《师父,快救我》 第一章 下山 001 极为昏黄的月光,洒在山腰这座恢弘的佛家寺院之中,地上打下淡淡影子好像在晃动,吵闹的蝉鸣,将这一切罩在诡异之中,透过山顶能视的天边,厚重的黑云如同石柱,直冲天际,旋转而上的黑云将周围的一切翻卷着,雷声阵阵,似乎昭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丰山动荡,俗世传言,有人见到了上古邪兽雍和,这是国之大祸将至的预兆。是否雍和再现还无法断言,但丰山的确动荡不安,妖气厚重,我命你前往查探详情。”随着淸迟大师的话音而落的,是一声乍起的惊雷,昏暗的禅房被照亮,但随后便暗了下去。 “弟子,定当查明此事原委。”净义磕下头,心中却是叹了口气,这丰山之事发生已是几日之前了,怕是青丘山那边的澄空道长送信而来,师父也不见得会去在意。 净义小心地退出禅房,方才走出大院,便听得一声大喊,暗中只见一个身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又是一声轻叹,净义伸手扶住那冲得过快的人,提醒道:“佛门乃是清净之地,哪容得你这般胡闹,被你太师父知晓,免不得又是一番训诫,平日里挨的少了?” 临弦知眨了眨眼睛,似是后怕地模了模自己的**,不过很没明显他不愿意多去回忆被训诫的感觉,立刻转移了话题:“雷声比我的声音可大多了,太师父不会知晓的。师父,太师父为何事找你啊?是不是丰山那边的事情啊,今日在大堂我见太师父打开信件时,脸色都青了,多半是澄空道长的来信,估模着又是什么打赌,不都说佛门弟子六根清净,堵乃是大戒?” “……” 净义启唇却是没能说出话来,临弦知模了模自己脑后梳着的马尾恍悟道:“原来如此,太师父跟我一样,是俗家弟子?” 没得到回答,临弦知显得有些无聊,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净义身后,两人行走的方向是寺院的大门。这让他忍不住又得意了起来,经过门廊时,他跃起取下早就放好了的包袱,笑嘻嘻的跟上了净义。 净义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临弦知背在背上的包袱:“这包袱你放了多久。” “没多久,之前丰山的出事的时候,我就猜到肯定会有人被派下山的,到时候我就跟上去,不过没想到被派下山的居然是师父,那就更好了。” “回去!”净义神色严肃地看着临弦知,越过临弦知的头顶,能看见天际那浓浓地翻滚着的黑云,张牙舞爪地,让他有种随时会伸出一只巨手,将世间一切拍碎的错觉。 “我要跟着师父!”临弦知摇着头,抱紧身上的包袱,不等净义再说什么已经率先朝着寺门狂奔了去。净义皱了皱眉头,只是看着那背景渐行渐远。 担心再次听见师父命令他回去的话,临弦知始终走在前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即不会太远,但却足够在净义说话的时候假装没听见。 走了许久,由于已经到了山脚村庄,两人赶的也巧,刚到山下的村子瓢泼大雨便随之降临,电闪雷鸣的天际,山腰上的寺院显得飘渺悠远。这种时候师父绝对不会命令他回去,临弦知此刻开始有恃无恐起来,也不用跟师父保持距离了。 两人找了好心的人家决定先暂住一晚。油灯明明灭灭,净义在柴房的干草堆上打坐,临弦知将包袱当枕头,躺在旁边。没人跟他说话,显得很是无聊,临弦知盘腿坐了起来,看着净义干净的侧脸:“师父,给我说说丰山的事情吧?” 临弦知盯着净义看了半晌,除了净义轻浅的呼吸之外便再没能听见什么,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却又不敢再要求什么,临弦知只得撇了撇嘴,准备躺回去休息,这时净义却说道:“传言说,有人在丰山看见了雍和。” “雍和?是那本书里面记载的那个恶兽雍和——恐慌之神、其貌如猿,书上说这个东西出现就会有灾难……难怪最近丰山方向的天那么奇怪。” 净义摇摇头,道:“怕是那人见到的只是妖怪罢了,丰山乃是桥陵所在之处,更有镇妖塔在,锁妖阀被强大的妖力冲破,导致那些被长久镇压的妖物冲出罢了,皇陵中的怨灵怕是也跟着出来了。” 师父让探查详情,锁妖阀被破坏,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其中被镇压的妖物而破坏,这里面该是有着什么重要的原因。 临弦知这不是第一次下山,却绝对是第一次远行,丰山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到达的地方,这让临弦知大为兴奋,此刻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如何最快时间达到丰山的事请来了。 走路定是会花上一两个月,太慢。顾一辆马车?他身上根本没有银两。师父出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回房收拾包袱…… 难不成真要走路,那得走上多久?他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丰山去。临弦知翻了个身,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净义睁开眼,月兑上的袍子搭在临弦知身上,也跟着躺了下来,也不知是这雷雨天气的原因还是为何,从被师父叫去之后,这心中便是一直如同压了块巨大的石头一般,烦闷异常,难以清净。 丰山的事必定是凶险异常,可他也了解自己这徒弟的性子,说要跟着自己,那定是跟定了的,除了强行关他在寺中怕是再没了别的方法。若真是将他关了起来,弦知定会想法离开的,到时候一个人更为危险,不如便放他在身边来得好些。 第二日,两人早早的出发,临弦知精神亢奋,走路更是生风,倒跟平日里犯懒的模样大不一样。花了两个时辰,终于是到了小镇上。 小镇上很是热闹,临弦知常偷下山玩,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热闹的场景,自然也就没了多少乐趣,这街上行走的人认识的却也多,一路行来招呼声不断。得知他要前往丰山之后,没多久,临弦知怀里多了好几个包袱,颠颠地追上正准备进入钱庄的净义。 “师父你看,镇上的人给我的,舀掌柜说正在给我们准备马车。”临弦知将‘战利品’抱在怀里晃晃身体,等着净义夸赞。 净义瞄了一眼那些包裹,多是些路上的干粮和一些衣物,既然是大家的好心便也没说什么,只提醒道:“既然是大家的好意,那就收下吧,只是马车的顾钱,你去交给舀掌柜。” “可是我们没有银两,我跟舀掌柜关系那么好,我经常帮他做事,他也不是小气的人。” “他若是小气之人便不会为你准备马车。不能因你时常帮他做事,便觉得收下那么贵重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没有觉得……” “在这里等着。” “嗯。” 看着净义走进钱庄,临弦知抱着一堆包袱立在门外,时不时与熟识的人打声招呼。他转头看向钱庄的名字,师父进钱庄做什么?无法想通这个问题,临弦知回头,老老实实的站着等待。镇上好像多了很多生面孔,看这穿着打扮也跟镇上的人有着几分差别。 “哟,弦知你怎么站这儿?”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晃着肚子走了过来,笑着询问。 临弦知指了一后的钱庄:“我师父让我在这里等着。” “你这孩儿真是傻的可以,今儿太阳这么烈,怎的不站到阴凉的地方去,让你站这里就站这里?” “我师父让我站在这里。”临弦知忽觉自己尤为听话,不过却忘了昨日被命令回去时,师父的话他就没听。 “你这孩子真是,我听镇上有人说你要去丰山?”中年男人把手中的纸扇递给临弦知,示意他可以放在头顶挡挡太阳。 “柳伯伯,镇上这几天好像多了很多外地人啊?” “可不是,这估计也就跟丰山的事情有关,这些人好像是逃难过来的。” “不对啊,丰山到这边就算马车也要半个月左右呢,丰山出事才几天而已。”临弦知眨眨眼。 柳伯想了想,也只能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是这些人看穿着打扮似乎也是丰山那边的特点,都说是为了避难而来的。” “难道真是有人见着了雍和,然后逃难的?” “对了,娃儿你过来我有件事情要请你帮个忙。”柳伯冲着临弦知神秘地招了招手:“我那大儿子离家已是好些年了,到现在也没个音信,我年纪大了身上毛病也多,没法出去寻找,你若是看到他,让他至少报个信回来也是好的。” 净义走出钱庄,就见临弦知跟柳伯站在烈日下,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净义上前施了个佛礼道:“柳施主。” “净义大师!” 不远处的客栈二楼,身着白衫的女子团扇挡住脸,露出带笑的双眼,低浅的声音带着笑意:“真是俊朗的和尚,还有个可口的少年。” 第二章 比肩 临弦知将银两给了舀掌柜,才跟师父上了马车,他掀开帘子进马车的动作停顿住,看着里面已经盘腿打坐的师父,模了模鼻头,老老实实地去驾车了。 含了条鱼干在嘴里,临弦知兴致勃勃地驾起车来,出远门的感觉不错,那股兴奋劲儿现在还在持续。 “师父,你之前去钱庄做什么啊?”之前看着师父进去,没多久出来就有银两了,钱庄是做什么的他还是知道的在,师父身上居然有银票,看来也不是没有准备啊。 不过,更让临弦知意外的是——师父居然也有银票。他在寺中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出家人也是有钱人。 马车里的人根本懒得理会他,没能得到回应,临弦知颇为无聊地玩着嘴里的鱼干,估模着师父不跟自己说话也是生气了,因为自己没听话地跟着他跑了出来。 行了数个时辰,天也逐渐暗了下来,马也累得走不动了,速度越发的慢了下来。净义掀开帘子,高大的身体弯着低头看着临弦知:“找个地方休息,今晚在这林子里过夜。” “可我想在马车里过夜。”临弦知看了一眼车里。 “……”净义眼角微微一跳,缓声道:“为师并没有禁止你进入马车。” 临弦知满意地裂嘴冲着净义笑了笑,接着起身直接跳上了马车车顶,抬手放在额头上,眯起眼睛瞭望寺院方向:“师父,我已经看不到寺院了。” 这一路行程来得弯弯绕绕,早就无法看见寺院。净义眉头微微皱着,不温不火的声音听来却更像是生气,他道:“还不下来?” 临弦知‘哦’了一声,乖乖地跳了下来。生了火,从马车里拿了装干粮的包袱,把那些晾干的小鱼干和馒头、饼子都拿了出来,用几根棍子做了个简单的支架放了上去。 “师父是正儿八经的出家人,不吃小鱼干,我自己吃,师父吃馒头就行。”临弦知一边自语,一边将好几条小鱼干一条条地塞进嘴里。 净义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朝着林子深处走了去。临弦知用手碰了一下已经热了的馒头,道:“师父,你去哪?” 净义头也不回道:“净身。”他方才听到这林子中有泉水的声响,行了一天烈日炎炎,休息之前净身也是好的。 净义身材高大,身形修长可说完美,白色的僧袍被整齐地放到一边,他坐进水中,闭上了双眸。 这里距离休息的地方并不远,细听下还能听见临弦知那哼得不知所云的小曲儿。净义缓缓睁开双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水面。夜风微抚的水面荡着细细的涟漪,只是不远处的水面却渐渐泛起了异样的波澜,净义提高警惕,只是看着…… 显然,这是妖力所造成的,附近有一股妖气…… 他默不作声的观察着附近的动静,听着耳侧不远处细微的响动,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不远处的一切,那从树丛中走来的女人形态妖魅,穿着暴露,仅着了一件粉黄色的轻纱将妙曼的身体虚掩着。那女人将长腿伸进水中,细致的脚在水中晃了晃,似是在感受水,接着哗啦的轻响,女人走进了水里。 女人身上的纱衣渐渐沉入水底,那妙曼的身体缓步行走在水中。净义只是看着眼前的水面,对此却像是没有半点反应,那女人靠的近了,便将纤纤玉手搭在净义肩上,一只手划过净义脸颊,轻声浅笑后往净义脸上吹了口气道:“好个俊朗的和尚,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师父!”临弦知嘴里叼着块鱼干,一只手拿着个拳头般大小的馒头,眼前的情况让他眨了眨眼睛。惊讶得张开的嘴险些让小鱼干掉了下来,他忙吸了一下,将小鱼干咬进嘴里,撅了几下吞入月复中。 “漂亮的小娃儿,过来……”女人转向临弦知,妖魅的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妖异。 临弦知双眸又是缓慢地眨了几眨,那原本灵动的眸子变得混沌而茫然,脚下踩着徐晃的步子,朝着二人走了过去。 女人呵呵一笑,冰凉的指尖顺着净义精致的下巴线条缓缓而下,暧昧地在这具结实的身躯上游走。净义微微闭着双眼,道:“念你道行不深,今日暂且放了你,速速离开,莫不要葬送你三百年妖力。” 女人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却是一脸的惊讶状道:“什么妖力,大师这是在说什么,小女子不过是看大师这般俊朗,这里又如此安静,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了才是,大师虽然是出家人,但其实很想要吧?” 净义挡开女人的手,起身上了岸,披上了衣服。那女人也跟着上了岸,净义淡漠的样子在她看来却成了躲避了,女人笑了起来,缓缓抬起手,那早就沉入水底的薄纱冲出水面,披在女人身上。从出现就不曾有过要掩盖身上妖力的想法,女人刚才的话,也不过是刻意说的罢了。 只是却没想到这个和尚还有两下子,方才的摄魂妖术对他竟没有用。这让她有点犹豫。然而就这么放弃即将到手的美味,却又不是她的性格。 净义穿好僧袍,却见女人猛然靠近,女人身后黑色细长的尾巴轻轻晃动。 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从净义指尖弹出,那光芒急闪而过,刺入女人眉心,净义双手合十,双唇微启,念了一句常人难以听懂的经文。女人双手现出原型,抓挠着自己额头,张牙舞爪地尖声惊叫起来。 净义转眼看向临弦知,临弦知站在他身后,神情迷茫,他嘴唇动了动,也不知晓是说了什么,接着两只手放到了净义的肩上,做了个摁揉的动作。 地上那妖怪惨叫连连,似乎妖术受到了限制,临弦知恍惚的神情忽然清醒,看着被自己捏肩膀的师父!愣了愣,忙收回手! 片刻过后,那现了形态的女妖大吼一声,竟然是一只黑色的豹子,不过妖力确也不强,那兽型的身体用女人愤怒的声音说道:“臭和尚,今日我定要吃了你们。” 临弦知站在净义身后,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探了半个头出来,怒道:“你这妖怪好生奇怪,方才还说我师父是个俊朗的和尚,现在却又骂我师父是臭和尚,太没有原则了,是不是妖精都是这般没有原则?” “……” 豹妖怔了怔,净义的眉毛也跟着跳了跳,临弦知这话的重点究竟是什么?难不成弦知还打算跟这豹妖讨论一下妖精的原则问题? “臭小子,我先吃了你。”豹妖大吼一声便跃起,冲了过来。临弦知眼睛都没眨,就见身前的师父抬起了手,僧袍的广袖中又是一道金光急闪而出,那豹妖妖力不深,这般横冲直撞本也是找死,惨叫着消失在了两人眼前,末了一粒黑色的内丹落在地上。 三百年的修行并不长,那内丹也不过如同药丸一般大小,但却也有着三百年。那内丹散发着浅浅的光芒从地上升起,落在净义手掌心中。 临弦知一看,来了兴致,仰头看着净义道:“师父,这个东西给我玩吧?” “胡闹!”净义说完,将那内丹朝着湖面丢了出去,很快沉到了水底。水下,那内丹身上散发着的浅浅光芒将周围的鱼儿尽数吸引了过来…… 临弦知跑到湖边一阵,失落地看了一眼湖面,最后弯腰捡起之前落在水里的两个馒头,撇了撇嘴,他把手中的两个馒头递到净义手中说道:“师父,我给你烤的馒头。”言罢,有些不高兴的往马车走了回去。 净义手里拿着两个浸湿了的馒头,他双手一起捏了捏,那馒头渗出好些水来,渗过手掌哗啦啦地流向地面。净义叹了口气,抬手咬了一口,洗过的馒头还算能入口。 临弦知背靠着大树,看着师父走了过来,之前那不怎么好的心情已经一扫而光,从新给师父烤了馒头,临弦知一边问道:“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妖怪。” “怎么?还想为师给你庆祝一下,第一次见着妖怪?” 临弦知忙摇摇头,道:“刚才她看了我一眼,我就感觉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了,她说了什么我也没能听清,只是听到师父叫我,让我到跟前去,还说你要沐浴,让我给你宽衣……”临弦知说着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他给师父宽衣,然后发现师父的肩膀好坚实,他还小声地问了师父可以不可以模一下,师父说好,他才揉了两下,感受那种强壮结实的感觉。 临弦知眼睛瞄了瞄净义的肩膀,然后收回视线放到自己肩上,这对比好像特别的强烈,他抬手模了模自己的肩膀,完全没有之前幻境中感受到的结实感,他的软软的,小小的,他又一次地失落了。很快临弦知抬眼看向净义:“师父,以前我没见过妖怪,是不是因为那些地方离我们寺近,所以妖怪不敢猖狂啊?” 净义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说是妖物忌惮寺中佛力,不如说是丰山之事妖物被放逐人间,祸乱众生,这边距离丰山虽远,却也不代表不会受到波及,今日在镇上便感觉到了妖气,只是忙着赶路净义没打算浪费时间,修了书信给师父,师父自然会派人下山。 第三章 村落 在马车中休息了一晚,大早师徒二人继续赶路,临弦知照旧赶马车,缓缓行了数个时辰,烈日已经偏了西去,这弯弯曲曲的山路却似乎没个尽头,也看不见前方有什么村落,估模着今晚又得在林子或是山道上休息一晚了。 临弦知含着他的小鱼干,让马车走得更慢了些,这才钻进了马车离去。净义盘腿坐着。临弦知拾起车里的扇子,殷勤地凑上去:“师父,徒儿给你扇风。” 这扇子是从镇子上出发时柳伯给的,临弦知一边给师父扇着风,一边枕到师父的腿上,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净义的表情,在确定师父不会开口骂上一句‘成何体统’后,才放下了心来,调整了一下姿势。 “师父,是不是今晚遇不到村子就又得睡马车啊?” “嗯。” “师父,我们这次去丰山,是不是还要一路除妖啊?” “嗯。”遇着了妖怪,自然是要除的……就如昨晚一样。 “师父,你说我会不会也是个妖怪啊?我也不敢去问太师父,当初捡着我的时候的情况。” 净义睁开眼,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临弦知,道:“你觉得自己是个妖?” “因为我觉得我好像很没有原则,就跟之前那个妖一样,而且,我认为我的父母肯定是因为我是个妖,所以才不要我了。” “你若是妖,那你父母必定也是妖,既然他们是妖而生了你这个妖,为什么要丢弃?” “很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父母本来是想要生一个人类的孩子。” “……” 净义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说,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还是让弦知自己去思考算了。缓缓行走才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马儿发出一声受惊的嘶喊,蹄声慌乱却没奔跑。临弦知咻地一声撑起,掀开帘子出了马车。 林中的道路上,路中间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挡住了马车的去路。那群人身材高大,为首的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只那装扮比较随意,手中皆是提着大刀。 “谁他大娘的告诉老子这是肥肉的。”为首的男人粗声地大骂道。这马车还没驶进山林就有人禀告说是有肉来了,这一看……和尚,和尚算什么肉?这和尚跟乞丐有什么不同,不同也就不同在于乞丐不穿僧袍不剃发。 “老大,您别小看和尚,您看他们这马车,一般的和尚会用马车吗?我估模着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装成和尚的样子罢了,这两人肯定有问题。” “少他大娘的啰嗦,上吧。”领头的男人扬了扬手中的大刀一声令下,众人立刻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临弦知回头喊了一声师父,没等净义说什么,面对众多人,临弦知也不敢怠慢,当即打了起来。净义起初只是在马车上看着,渐渐的却皱起了眉头。 临弦知是师父捡回来的孩子,而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十二岁,弦知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原本在这孩子额头偏左的地方还有着一处鲜红的胎记,胎记并不大,不过指甲般大小,师父说过那是戾气,那时年幼自己还不知晓戾气是什么,只是现在净义却是明白的。临弦知渐渐长大之后那胎记也便跟着消失了。 看着临弦知在众人之中穿梭,那越发狠绝起来的招式,和浑身带上了嗜血的狂躁。净义明白,师父为什么不为这孩子剃度的原因。 好在现在临弦知招数虽然狠绝,却也没有下杀手,但放纵他这般下去必定不好。领头的山贼看见这场景也是火气万丈,这么多人却被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弄得团团转不说,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好几个倒在地上竟是没法再起来。 净义挡开攻击自己的人,旋即将人敲晕,接着跃起飘然落在临弦知不远的地方,高声对山贼头领道:“施主,若不想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还望让你的人速速停手。” 那山贼头子却哼了一声,怒道:“你们怎么不停手。” 净义本没动手,只是一再的躲闪,将人打晕而已;弦知也是,只是弦知身上的暴戾越发的强罢了。 净义一边躲闪着众人的攻击一边准备退到临弦知身边,他分神看向临弦知,却见临弦知一手捏住一个山贼的脖子,那动作,像是要将对方的脖子硬生生扭断一般,净义忙厉声道:“弦知,不可伤人!” 临弦知的动作忽然顿住,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狠厉渐渐散去,那身上的狂躁也渐消失,哼了一声,临弦知推开手里钳制住的人。 众人的动作也都有些停顿,临弦知看着自家师父,趁着师父不注意,忽然上前跃至方才那男人面前,一记手刀落下将人打晕又踹了出来,接着再回头看向自家师父,老老实实地站着,好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不过他却见净义冲着他皱眉责备地摇摇头,对于刚才临弦知不听话的举动而有些生气了。 临弦知吸了下鼻子,转身乖乖地跃回马车上,调转了马头。净义退出人群,伸手抓住临弦知的手,跃上了马车。 “别追了!”为首的男人举起手中的大刀,阻止众人追上去的动作:“根本不是他们对手,那少年下手更是一下比一下狠。本想抢点东西便放行,却没想到马车敢朝着那方向去,真真是去找死。” —— “师父,有村子!”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临弦知便乖乖地闭嘴驾了一段时间,他知道车里的师父在生气,刚才自己打架太凶狠了,肯定就是这个原因。可是对方人太多,不把人都打趴下,那他们肯定会吃亏,师父虽然厉害可又不愿意伤人。 所以这一段路程临弦知大气也没敢出一声,直到看见了路边的石碑,这才叫了起来。 石碑上书着三个已经有些难以辨认的字——沁骨村,石碑看起来像是风化得相当厉害了,道路直接延伸进去,淡淡的雾气将这条稍显弯曲的道路笼罩得有些诡异。 村头一颗巨大的枯树,让人有些担忧经过下方时,那枯枝会不会忽然落下打到脑袋。把马车停到属下,净义让临弦知跟在身后。两人朝着村子深处走了去。这村子的确有些诡异,行得深了,也渐渐多了些人,村子不大,来往的行人自然也不多,不过却也有热情上来询问两人。 如果不是那萦绕在心里的诡异感,这地方并没有别的奇怪点,一切看起来都尤为正常。可就是这股正常,让这份诡异显得特别不正常。 临弦知却毫无自觉,并没有花上太多的时间,便跟走上来询问的村民混了个熟。村民热情的打算将两人请到自己家去做客。 这户人家很热情,不仅宰了只鸡,还准备了上好的酒。看着端到桌子上的鸡,净义起身施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那村民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在意,只是热情的笑着让两人好好享用,便退了出去。临弦知把干粮拿出来,又舀了白饭递到净义面前,恭恭敬敬地请师父吃饭道:“鸡我吃就好了,师父吃饭,酒嘛我也不会喝,就不管了。” 话音刚落,临弦知意外地看见净义拿了个碗往里面倒了酒,仰头便一饮而尽,随即在临弦知惊讶的视线中拿着筷子从整鸡身上夹下一块鸡肉,吃了起来。 临弦知双手僵硬地扯下一条鸡腿,一边啃一边看着师父那可用优雅来形容的吃饭动作:“师父,你是出家人啊。” “我不杀生只因上苍有好生之德,但不代表我不吃荤,酒肉穿肠过,佛自在我心中。” “师父,你不要为已经犯下的戒找借口。”临弦知敢肯定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师父吃荤,不过想想这也是第一次跟着师父出远门,佛门肯定是不能吃荤的,按照师父的说法,他在外面吃荤也可能:“你为什么不吃我的小鱼干。” “太腥。” “……”临弦知吃得满脸油渍,净义给他倒了杯茶,咕嘟咕嘟两口就喝光了,很是舒服的呼出口气,临弦知看着净义,问道:“师父,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 “嗯……” “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杀了,你会不会为了我杀了那个人报仇啊?” “你为何会被人杀?” “这只是如果呀,因为师父不杀生,可刚刚又破了戒,所以我就很想知道,若是我被杀了,师父会不会破戒?” 净义没说话,继续优雅地吃着饭。临弦知注意力分散的也快,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他便也忘记了刚才迫切想要知道问题的心情,忽然又开口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村子有些怪啊。” “为师还道你不会发现。” “啊,真的很怪?” 净义嘴角微微上扬,道:“你从哪里看出来?” “就是刚才,明明知道我们是和尚,却还要杀鸡上酒,我就觉得很诡异,他们是不是不知道你是和尚?可你的样子这么明显。”临弦知道:“不过先前那个山贼也说,你看起来像是故意装扮成和尚的人,不像是和尚,所以这个村民也可能是觉得我们只是装扮成和尚而已。” 净义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是有些无语,这世上怕真没多少人,会没事剃掉头发装扮和尚罢。 第四章 口水 吃过饭,临弦知已经去找那热情的农户‘聊天’去了,临弦知年纪本就不大,但长相性格却很是讨喜,不娇纵蛮横,又很会看人脸色,自然应对起人来方法不少。不然也不会在镇里那么惹人喜欢,如果不是想要故意去刁难,没谁会去讨厌这样的人。 盘腿坐在床上的净义睁开双眼,看向打开的窗户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黑夜即将取代天边最后一点光亮…… 夜渐渐的深了,临弦知也回来了,好像做了不少的事情,累的一下子就躺到了土床上,疲惫的声音弱弱的喊了一声师父,接下来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临弦知细微的有节奏的呼吸声,桌上的油灯缓慢地跳动着,昏暗的灯火下,投射在墙上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的影子,躺着的影子,显得有几分妖异。 净义下了床,走到窗边,窗外黑得有点诡异,油灯未息,可这光芒却好像并没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射出去,村里很是安静,这夏夜里该有的虫鸣却一声也听不见。 寂静的环境下,稍微的声响也变得清晰,净义猛然回头看向临弦知方向,入眼的情形让他有短暂地怔愣。进入村子时就感觉到了异样,只是那却并非是妖气,而是厚重的死气,也就是——怨气! 临弦知此刻正站在那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滑落了下来,此刻只着了里衣,他神色异样,仿佛是完全变了个人,脸上带着的笑容,与那眼神之中的妩媚,是这孩子绝对不会出现的东西。 他下床的动作柔媚到了极点,根本便是个妖魅的女人才会做出的动作。只是用临弦知的身体做了出来,虽是多了些违和感,却也并不难看,少年身体纤细,长得又极是好看,纯净的脸上此刻却显露了积分妖娆……只是,平时看惯了的模样,现在换了神态,让净义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 净义偏过头,却也不愿自己徒弟就被这么控制了去,弦知怕是回来之前便被附了体。 他本只是想静观其变,这村子虽是诡异,可这冲天的怨气也是天黑之后才明显地感觉到的,在这之前,除了感觉诡异别的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本想若不出什么事情,明日一早直接离开便是,却不想这天黑之后对方已经开始了行动。 临弦知缓步行来,他轻笑着,那声音也跟他原本的声音不一样,女人的娇媚却透着阴寒。靠近净义,临弦知稍稍的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地靠在净义肩上,少年纤细的手指划着净义脸部的轮廓线,与之前遇到的妖精不同,临弦知手指冰冷,冰得刺骨,仿似被拂过的地方都会染上一层薄冰,寒冷直接渗透进骨子里。 “师父,你骨骼精奇,不如……就把你的骨头交给我吧。” 净义闭了闭眼睛,忽略到心中泛起的莫名感觉,看着自己熟悉的人用这样的声音跟语气,实在算不上什么有趣的事情。净义睁开眼的下一刻直接攻击了过去,为了不伤到临弦知,他只得攻击普通部位。 临弦知却早有防备,虽是靠得近,但退得更快,只是他身体后退的动作,却看起来软绵无力,就像是他根本毫无知而只是被人操控的偶人。 房门被一股大力‘嘭’地撞开,门外却是一片漆黑,本该是光芒照出去,然而此刻却像是黑暗正逐渐吞噬进屋子。净义急闪而过,在临弦知闪出房门之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净义掌心带着阵温暖的光芒,击在临弦知的左肩上,临弦知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整个人飞了起来,一阵黑色的气焰像是被从临弦知身上硬生生地拉扯了开来,很快,那被黑色气焰笼罩得看不清实体的东西冲出了屋子。 净义闪身躲过攻击,见临弦知快要撞到墙壁,他正欲上前扶住,不过那很快闪过脑海的想法让他动作停了下来,下一刻临弦知重重地撞到墙上,随后摔在床上。 “嗷,好疼……”临弦知揉着脑袋上撞出来的一个大包,双眼还含着泪水,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半点都不知晓,只是明明睡得熟呢,忽地浑身就是一阵疼痛,额头更是疼的要命,伸手一模一个大包。 净义没去理会他,僧袍袖子一扫,房门‘嘭’地一声关上了,之前那不断渗透而入的黑气,像是被站短了的丝线,纷纷落到地面,接着消失。 “师父?”临弦知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净义,问道:“外面是人是鬼啊?” “你说是人是鬼?”净义走到临弦知面前,伸手拉过临弦知的手。临弦知疑惑地看着净义把他的手拉到面前,然后…… 他看见他的师父好像在酝酿些什么,接着净义微微启唇,唾液便从那张形状极为好看的唇上溢了出来,流在临弦知手掌心。还没等临弦知从莫名其妙的思维中反应过来,净义一把将临弦知的手掌对着他额头的大包摁了上去,末了还用力压了压…… “为师的口水,多少有着一点疗伤作用。” 临弦知‘哦’了一声,听师父这么一说,好像感觉伤口也就没那么的疼了,他道:“我的口水有没有?” “或许也有。”净义收回手,走到窗边,临弦知还想说话,净义用眼神示意他屏息。一阵诡异的笛声幽幽传来,纸窗外的漆黑渐渐褪去,外面有了些光芒,净义让临弦知跟上,两人越窗而出。 临弦知跟着净义出了屋子,两人站在空旷的地上。周遭只有静谧,诡异的笛声悠长,气氛凝滞几乎令人窒息。临弦知睁大双眼,用力的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朝着身边师父的身上靠了去。 不远处那棵巨大的枯树下,漂浮着无数的人,那些人像是被挂在枯枝上的布条一般,四肢连头自然垂下,无风却在摆动,漆黑已经消散,月亮高挂在头顶,森冷的月光让人通体发寒。 那枯树…… 说是枯树,不如说是白骨搭成的巨大树木,白天时分明与普通的枯木无二,此刻在月光下白森森的一片,仿佛每一根枯骨,都在发着淡淡的幽光。 净义眉头紧皱,一路行来并没有听说过关于这样的村庄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才会只想着静观其变罢了,世上若是有个这样的村庄怕是早就传开了,这说明这村子出现的时间并不长,但看看这眼前,没有一定的数量,堆不起这么高的骨树。 笛声渐渐的近了,也更为刺耳起来,方才还挂在骨树上摆动的村名们忽然朝着二人攻击了过来。 “师父……”临弦知唤了一声。 净义跃起之前,嘱咐道:“小心!” 临弦知点了点头,开始与村名纠缠,他看得出来,此刻的这些村民已经是死人了,五官上七窍中溢出来的分明便是血,而且是乌黑的血迹,他们耷拉着脑袋,能看见的除了渗血的七窍,还有骇人的眼白,他们全都没有眼瞳…… 临弦知钳制住攻击过来的中年男人,双手放在男人头上,接着用力一扭,那男人却整个身体都跟着扭动了一圈,这些村民手中都拿着武器,而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农作的工具,斧头或是菜刀,男人这么一扭手上拿着的柴刀也跟着动了起来,临弦知连忙后退,险些被这突然而来的攻击伤到,那刀堪堪地从月复前划过。 这些人,根本没有骨头,他刚才原本是想扭断男人的脖子,但那人软绵绵的…… 临弦知分神看向净义,那边比起这边激烈得太多。跟师父打斗的人看不清楚容貌,那笛声断断续续,也因此让这边的攻击断断续续,临弦知知道,那人似乎是靠着笛声在操控这些没有了骨头的村民。 他却无法看见,那从横笛中溢出的如同丝线的光芒,笼罩了正片村庄上空,层层叠叠,如同巨网。 那冤魂一样的家伙忽然丢掉手中笛子,刺耳的乐声戛然而止,强大的冤魂发出低声的吼叫,净义的动作也跟着停顿,那东西呲牙咧嘴地像是举起了双手,狂风猛然大作,复仇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尖锐的笑声道:“师父,你的骨头那么香,就把的把你的骨头给我吧。” 说着,冤魂双臂大展,方才失去操控的村民开始了一番更为疯狂的攻击。 临弦知一边躲闪不忘感慨一下,那冤魂嗅觉太好,隔着肉都能闻到骨头香。 净义退到一边,回头瞄了一眼,却见临弦知正在狼狈地躲闪,那狂躁跟嗜血在面对这些不死傀儡的身上,毫无用处,临弦知上脸颊一道血口,鲜血在脸上划了道弯曲的线条:“……” 在这样下去怕是没什么好处,净义将手中佛珠扔到空中,淡淡道:“孽障!竟敢伤我徒弟。” 佛珠停在空中,光芒大展,净义单手佛礼,随后张开五指,冤魂周围霎时间像是掀起了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金光正疯狂快速地旋转着,那些已经死亡没有了骨头的村民被搅进金色的狂风之中,被撕碎被净化。 收了佛珠,净义走到临弦知跟前,伸手抹了一下临弦知脸上的伤口。临弦知虚月兑般地坐到地上,仰着头看着净义:“这就完了?” 净义摇摇头蹲体,拉过临弦知的手,让临弦知将手掌摊开,便说道:“被它逃走了,能够弄出这么一个地方的怨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临弦知看着师父说完话,好像又要开始酝酿什么了,忙收回手:“师父你又要用我的手接你的口水?湿湿的不舒服啊,你直接帮我舌忝一下不就行了。” “胡闹!” 第九章 山洞 第九章 净义不打算揭榜,自然也就没了去吴家探听当时事情的必要。不过这出事的地点多少还是得知道才行。净义让临弦知去询问一下那捕役。 捕役因为被临弦知救了一命,看见临弦知来找他,激动不已,自然是什么事都说了出来。 吴家小姐是两天前带了几名家丁跟丫鬟出门游玩时被抓走的,逃出来的丫鬟现在还卧床不起,看样子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不过那丫鬟还记得当时所在的地方,吴家后来派人去找了,也报了官府,衙门里昨晚也去那山上搜了一番,却也是毫无所获。 吴家老爷这才跟着官府做了这悬赏令,希望有能人可以将吴家小姐给救回来。 慕云悠又在街上打听了些消息,一边也不忘记注意净义,临弦知去找了捕役去了,净义便一人在街上闲逛,慕云悠想找他的子言大哥说话,可净义那拒他千里之外的模样,着实让他大为受伤。 净义站在一个小摊前,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慕云悠走得近了些,才见净义伸手拿起了一枚吊坠,坠子形状简单,材质看上去却还不错,玉质虽并非上层,但打磨得相当好,玉身温润洁白,倒是看着让人十分喜欢,净义问了价钱后,便又随意地挑选了一个佩绳,两个小东西加起来也才一两,净义觉得很值。 慕云悠见净义从衣服里拿了个小木人儿出来,把那小木人儿用刚买的佩绳系牢,佩戴在身上。那木头小人儿有些眼熟,前几日在月定城遇见临弦知时,那孩子买的吧。 “子言大哥,这木头人儿真好看。”慕云悠走上前去,抬头看向净义。 净义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慕云悠沉下脸,看着净义那宽阔结实的肩膀上挂着的那串佛珠…… 临弦知很快回来了,吭哧吭哧地喘气,一边给净义说了从之前那捕役那儿听来的话。那个妖精是否还在那山上也不得而知,抓了吴家小姐是抓去吃了还是做啥了就更不知道了,不过事情的地点临弦知还是问清楚了的,甚至担心自己记不住,特意地让那捕役画了张地图。 净义听着临弦知的话,师徒二人朝着城外走,慕云悠烦闷地跟着。净义让临弦知把他那小木人拿出来,把那小木人跟方才买的坠子系到一起,问临弦知道:“那捕役的伤可好了些?” 临弦知点点头:“嗯,佛珠驱了他手伤上的邪气,那邪火也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吓人了点,烧伤并不是特别严重,我想还是童子尿有好处,祛百病。” “……” 一路漫步出了城,上了雁山这太阳也渐渐地阴了去。雁山虽是距离丰茂城近,但却鲜少有人来,深山老林总是给人恐惧感,就连打猎的猎户也很少上这雁山来,这山林太深了,也不知晓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大怪物,猎户也不敢太过于冒险,打猎本也就是个谋生之路。 临弦知伸出手拉住前面净义的僧袍,亦步亦趋地跟在净义身后,踏入林子深处四周也跟着暗了下来,慕云悠走在最后,也被这林子里散发的诡异妖气弄得心情更为烦躁。 净义回头看了一眼临弦知,道:“怎么,害怕?” “师父,徒儿可是相当怕黑的。”临弦知倒也老实,这四周渐渐地暗了下来,的确是万分的恐怖,林子里雾气袅绕,听不到半点虫鸣鸟叫,就跟上次在沁骨村时差不多。 “若是害怕,现在可以回去,到客栈等为师。” “那可不行。”临弦知断然拒绝师父的这个提议,这提议实在一点都不好:“怕黑只是我随口说的,只是这诡异的感觉让我感觉很难受而已。” 净义不语,只是反手抓住了临弦知的手,大掌将他握紧的拳头包在掌心里,道:“跟好了,这林子的确有古怪,妖气很重。” 虽不到遮天不日,但这妖气笼了大片林子,也难怪这里静得恐怖,这么重的妖气,动物们哪敢栖息,敢栖息的怕都成了妖怪了。 “自顾其身,还真是自顾其身……”慕云悠喃喃了两句,忽然用剑拨开身边挡路的树丛,绕到了两人身前去了。 临弦知咦了一声,下意识地问道:“师叔,你说什么?” 慕云悠没理会他,临弦知模了模鼻子。 三人渐渐朝着妖气这漩涡中心走了去。天亦是越发的暗了下来,临弦知嘴里咬着小鱼干,跟得紧紧的,但渐渐也快没了耐心。走在前面的慕云悠却停了下来,用剑指着身前道:“这洞中妖气更甚,应该就是妖怪巢穴。” 那洞口仅容两人并排而过,洞口低矮,地面往下倾斜延伸而去,里面一片漆黑。外面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山洞,若非妖气弥漫,也便不会令人过多的在意。 净义抬手拨开洞口的树枝,率先走了进去。洞内很干燥,一股细细的阴风地扑面而来,临弦知抓紧师父的衣袖,他不怕黑,可这感觉就跟胸口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难受得不行。 慕云悠抽出佩剑,他那佩剑仿似有灵性一般,飞在头顶,剑身发着莹莹的冷光,将周围照亮了一些。三人并没有走多久,洞内便豁然开朗,中间空旷的地上长了一棵巨大的老树,大树枝繁叶茂,树顶便是洞外,抬眼看去极深。 净义收回佛珠,瘴气被驱散的洞内看起来清楚了很多,他道:“这洞怕是有好几层。” 慕云悠赞同地点头,这老树的地方已经是洞的尽头,妖气甚重,弥漫着瘴气,别说动物,普通人若是沾染到这瘴气怕是也活不了了,那吴家小姐和家人若是被抓了来,估计也已凶多吉少。 而此刻这山中住着的妖怪不知是不在,还是不敢出现,再或者便是在等待他们? 临弦知掀开大树旁边一处草丛,叫道:“师父,这边有入口。” 净义跟慕云悠走近一看,的确是个入口,洞身狭窄急剧而下,下方更是漆黑一片,等待着将人吞噬。慕云悠驱剑,莹亮着冷光的剑飞入洞内,将洞内照亮,洞却并不深。净义道:“我先下去,弦知你随后跟着,我在下方接应你。” “好!” “慕道长,劳烦你断后了。” 慕云悠苦笑道:“子言大哥,我并不想你对我如此客气。” 净义却已经跳了下去,临弦知紧随其后,被净义稳稳地接住,回头一看慕云悠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飘然而落宛若谪仙,一时间也是看得走了神,忙从自家师父身上跳下来,道:“师父,下次不用接住我,我自己也可以飞下来。” “你当为师很想接你?若不是我才落地你就跟着下来了,不想被你压下去,我何必动手接你。” “……”临弦知无言以对,净义借着剑光往前走。 慕云悠走到临弦知边上,低声道:“弦知,你可记得你师父何时剃度的?” 这事情临弦知记得可牢了,忙说:“去年大年三十晚上。” 慕云悠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下一刻却又有了一些难以察觉的喜悦来,接着问道: “那你可知你师父是为了何事剃度的?” “不知,我曾问过师父,他以我太小为由果断的拒绝告诉我剃度出家的原因。” “你师父剃度时可有如同其他弟子剃度出家时那般?行佛寺剃度仪规?” 临弦知道:“那倒没有,师父说剃度仪规过于繁杂,一心向佛何必拘泥这些形式,便从主持太师叔那里拿了剃刀,自己削了发。” “既然不必拘泥形式,那何必剃发。”慕云悠看向前方走着的男人,低声道:“难怪也没有戒疤……假和尚!” 慕云悠说完,脚下的步子便加快了,绕过身前的临弦知,朝着净义追了上去。临弦知愣了一下,忙也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三人的脚步声将地上发出的细微‘嘶嘶’声掩盖了下去。 下面这层洞穴阴暗潮湿,地面黏黏答答的东西行走起来引人作呕。越是深入,那股妖气便越发的浓烈,净义知晓,现下怕是已经接近那妖物了所在之处了。 “师父,救我……”净义这边还没思忖个什么东西出来,身后便传来临弦知颤抖的呼救声。 他忙转身走到临弦知面前,却见临弦知老老实实的站着,虽是站着,那身体却扭得筛糠似得,脸也红彤彤的,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净义望了一眼慕云悠,慕云悠摇摇头,表示自己亦是一头雾水。 临弦知颤着声音哼了两声,干脆整个人都扑到净义身上了,可怜兮兮地道:“有个东西钻进我衣服里面了,在我衣服里面乱动,速度很快,我摁不住它。” 净义皱起眉头,扯开临弦知腰带,便把手伸了进去,片刻过后一条翠绿色细长三角型脑袋的蛇顺着净义的手臂爬了上来,尖锐的脑袋面对着临弦知的方向,金黄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临弦知,口里时不时地吐出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净义将那蛇丢了出去,可那蛇速度极快,翠绿色的身影‘咻’地一下又游了回来,钻进了临弦知衣服里去。 临弦知抓了几下,也没能抓到它,抬起一张通红的脸看向师父。 第十章 神兽 第十章 净义道:“那蛇有灵性,并没有想要咬你,方才你也看到了,它非要缠着你,既然这样你便由它去吧,它自会有想要离开的时候。” 临弦知哭丧着脸,扭捏这身体:“可它一直在我身上怎么办,这……这根本是一条的蛇,它一直……一直……” 临弦知实在说不出口来,那条翠绿色的小蛇一直在他身上绕来绕去,而且是在腰下的地方,大腿间游来荡去,弄得他浑身都难受。 慕云悠伸手拿了剑“杀了便是,那蛇已成妖,虽道行不高还未能化为人形,但终究是妖。”他说着便要用剑去挑临弦知身上的衣服,欲将那蛇斩在剑下。 净义还未说话,却是临弦知后退了一步,对净义道:“师父,你帮我把它抓出来吧。”临弦知双腿摩擦着,看那脸色是更加地红了。 “你自己让它别再你身上乱跑便是,它通了人性,自然能懂。”少年衣服下的皮肤,温热而细滑的触感还停留在手上,净义僧袍下的手捏紧了手中那串佛珠,即便转开了身,眼前却挥之不去少年那张泛红的脸。 临弦知听了师父的话,立刻讨饶一般地对身上那小蛇道:“你别再在我身上乱游了好不好,我把脖子借给你缠着。” 那小蛇也不知是玩得够了,还是听懂了临弦知的求饶,在临弦知腰上绕了一圈之后缓缓爬上,从临弦知衣服里面钻了出来,绕了他脖子一圈,乖乖地挂着了。 慕云悠放开了手,剑飞至头顶,继续为几人照亮洞穴。小蛇这会儿乖了,也不再乱动弹了,缠在临弦知脖子上,尖细的三角脑袋贴着临弦知的脸侧。 临弦知走到净义身边,伸手去抓净义的手,净义身体顿了一下,拉开临弦知的手,转身道:“拉着我的衣服便是。” “……” 洞穴越发的深入,洞中的声音也渐渐的传到耳中,临弦知抓紧净义,小声问道:“师父,那是什么声音?” 净义道:“哭声。” 离得声音近了,洞穴开始开阔了起来,,这样的情形就像是方才在上面那层一般无二,只是这一层比上面更为潮湿阴冷,瘴气也更是浓重,只是比起上层,却是有了光了,饶是这光诡异万分,但却足以看清楚洞内的一切。 走出了洞口,三人便见一处巨大的水池,水面氤氲着厚重的雾气,看不见水中情况。中央是一块巨大的石树,树干上,少女双手被拉高绑着,绑着她的并不是绳子也不是树藤,而是蛇,少女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根本无法遮挡住少女玲珑有致的身体,然而少女却声声地痛苦哀叫着,她的腰月复之下,无数条蛇缠绕着,蛇无法撕咬猎物,然而这些蛇却咬着她不放,甚至在她身上缠着蠕动着。 一些极小的蛇已经钻进了她的身体跟肉里,少女痛苦不已却似乎没法死去,她目光涣散。中央的台子上,除了那少女还活着,旁边还有几个年轻女子的身体,许是之前被抓来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临弦知看得浑身发麻,忽觉刚才被身上这条小绿色缠的感觉好了不少。这池中不知晓是什么个情况,而对面无数的蛇,就算跃过去,也是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那少女早已神情恍惚,在看见三人之后,哭声更为凄厉,喃喃地说着:“请救救我……” 这洞中看来是个蛇妖,难不成跟身上这小蛇有什么关系?临弦知侧脸看着旁边的小蛇,那小蛇感觉到临弦知的视线,金黄色的眼睛也看了过来,蛇信子轻触临弦知脸颊,也不知是要表达个什么。没办法从蛇脸上看出什么信息,临弦知却见站在旁边的慕云悠手上动作一挑,那宝剑剑光闪动,剑身隐隐分出无数如同打开的扇面,接着便要朝着那中央的蛇群攻击过去。 临弦知直觉糟了,下意识地往净义身后躲了些。慕云悠的剑光朝着中央飞了去,刺在蛇群身上,蛇群受了惊吓,窜动更为迅速,不少蛇被刚才的攻击切断了身体,附着在剑身上的强大灵力将那些蛇震开破裂。然而很快,方才那被震开的落脚地,眨眼间便又被蛇群覆盖了去,那少女痛苦的声音还在继续。 氤氲着白色厚重雾气的池面开始翻腾,池中传来‘噗噜噗噜’的声音,接着淅淅沥沥的声音跟着而起,临弦知睁大双眼看着地面,无数的蛇像是水流一样,从池中游了上来,朝着三人袭击而来, 慕云悠手中剑花翻飞,像是在身前做出了个保护屏障,那些蛇半点无法近身。临弦知跟前,净义的手中佛珠佛光万丈,只那些蛇却似乎并不害怕一般,奋不顾身的袭击而来。 临弦知站开了一些,再站开一些,蓦然发现蛇群攻击的方向并没有朝着他而来,难不成真是因为脖子上缠着的这家伙?临弦知试着朝前走了两步。 “弦知,到我身后来。”净义皱着眉头,这些蛇并没有什么太强的攻击力,然而数量却极是吓人,而且也不知晓这些蛇中有没有毒性极强的,咬上一口怕是不会好过。 临弦知回头看向净义,道:“师父,我没事你放心。” 他说着,走到池边,取下了脖子上的佛珠,那条在他脖子上的小蛇在佛珠上饶了一圈接着又回到了他脖子上。临弦知注意到,那些蛇的确没有攻击他,甚至他经过的地方,原本的蛇也在四散开去。 池面的雾气渐渐散开,里面除了水便是蛇。临弦知深吸了一口气,这委实太过于壮观了点,光是看着那些不断移动的蛇就,浑身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 蛇群莫名地散开,不知为何在临弦知落脚的地方让出了地一般。或许,这小蛇真不是一般的蛇,临弦知思考着,朝着中央走了过去。 那原本纠缠在少女身上的蛇也纷纷让开了,就连钻进了少女身体中的数条小蛇也出来了,少女身体玲珑有致刺客却狼狈不堪,浑身都是血迹,被蛇咬得极惨,一些地方根本是血肉模糊。 临弦知回头看了师父的地方,发现两人还算游刃有余,便问道:“师父,我接下来怎么办啊?” 他将那少女绑着的手放了下来。 净义道:“先为她处理伤口。” 临弦知点了点头,师父说得很有道理。净义那边才刚说完,便听得少女一声惊叫,叫声并不凄惨,更多的事疑惑跟惊讶。净义跟慕云悠一齐看了过去,却见临弦知站在那少女面前月兑下了裤子…… 酝酿了片刻,临弦知才尿了出来。那少女抬头看着眼前救了自己的漂亮少年,除了方才那声惊叫之外,硬是半点反应也做不出来了。湿热的东西洒在她身上,那少年为了让尿液均匀洒下还晃了晃身体…… 净义嘴角抽搐了好几下,那小子真是,就像是往常学到个新法术就恨不得用到厌烦为止,那用童子尿疗伤的事情看来已经被他当成是学习到的法术了,谁有个小伤就恨不得往别人身上洒上一泡童子尿。 尿完了,临弦知又月兑了身上的衣服将少女裹了起来,安慰那少女道:“别害怕,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弦知,快些回来。”净义忽然喊了一声。临弦知便见整个池子再一次的翻腾了起来,可比起刚才蛇群攻击更为猛烈,一条巨蟒被蛇群簇拥着出现在眼前,那巨蟒立在池子之中,上身渐渐化了人形。 蛇妖极为巨大,蛇尾猛地朝着对面净义二人扫了过去,净义跟慕云悠跃起躲过这一扫。接着蛇尾击打在洞壁上,临弦知立即感觉到脚下震动了起来,就像是地震了一般。 “神兽大人光临此地,未能迎接真是失礼了呢。”蛇妖在对自己说话?临弦知眨了眨眼,捡了宝似的把脖子上的翠绿色小蛇放到手心里,面对着眼前人形极为妖异的蛇妖。 道:“它说,停止攻击我师父跟师叔。” 这小蛇居然不是妖是神兽?哪里来的神兽啊?绝对是捡到宝了。 蛇妖突出艳丽的蛇信子,下一刻弯腰猛然地朝着临弦知咬了下来,临弦知耳边只听得师父喊了声‘小心’,肩上一阵灼烧的疼痛。他忙抬手,一拳击打在蛇妖肩上,那蛇妖却不松口,咬得越狠。 “放开我徒儿!” 净义一声咒骂,纵身便朝着这边跃来,佛珠飞出夹带着圣洁的金光击打在蛇妖后背,那蛇妖吼叫一声,口中用力一甩,将临弦知给扔了出去。 那佛珠弹起,击打在洞顶,灵气带着金色的光芒,将洞顶崩裂开来,金光顺着崩开的洞顶痕迹划出一道道曲线,尤为壮观。 慕云悠也跟着提剑而上,蛇群也在狂乱地攻击了起来。临弦知模了一下肩膀,手掌一片湿热,那条绿色的小蛇伸着蛇信子好像在舌忝舐着他肩上的血迹。 “什么鬼神兽。” 这小蛇哪里是神兽了,半点威严都没有,那蛇妖根本就不怕它,刚才听那蛇妖说话还以为会因此而对他恭敬的。 “弦知?”净义为了确定什么一般唤了一声。 临弦知道:“我没事……” 临弦知捂着伤口呼痛,视线却钉在师父身上,紧张地看着那边的缠斗,一边乘乱去将那边的少女救了过来,没了自己那些小蛇开始朝着少女爬了回去。 临弦知看自家师父一边要对付那蛇妖一边还得躲避蛇群的攻击,虽慕云悠帮了不少的忙,但蛇群实在太多了。临弦知将少女带到个安全的地方,用佛珠做了个屏障,将那条小绿蛇朝着师父扔了过去。 这屏障是灵力聚拢而成,不过怕是也管不了多久。小蛇似乎也懂临弦知想要做什么,很快就游到了净义身上。 不过临弦知发现,或许是蛇妖出来了,那些蛇现在根本就不怕‘神兽’小绿蛇了,该攻击的照样攻击。 “慕云悠!”净义皱着眉头唤了一声…… 第十一章 大招 十一章 听到净义的喊声,慕云悠也是吃了一惊,当下也知道有了危险,但还是慢了,他直觉左肩被咬了一口,并不是很疼。下一刻,他被净义抱着往一边躲了开去,两人在蛇堆上滚了一圈。 净义将慕云悠推开,还没来得及从蛇堆中跃起,腰身被蛇尾缠住,那蛇妖发狂地甩动蛇尾,接着蛇尾带着巨大的力道,摔向石壁。 临弦知的表情在师父被蛇尾卷住的瞬间已经凝固,震惊与难以置信定格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整个山洞都在震动,头顶石壁破裂落下搭,被狂风席卷似的蛇群如同下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临弦知走出自己设下的屏障,身后,虚弱的少女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浑身疼痛的她抬起的手还没能碰到临弦知,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临弦知没发现,他所行之处,蛇群自动地让开了路来。 蛇妖忽然发出刺耳的笑声,巨大的蛇尾将净义完全地卷住了,净义闭着眼,很快整个人像是被蛇尾缠裹住,看起来像是一个诡异的茧子。 “师父!”临弦知大喊了一声。蛇妖猛然凑近,临弦知全身戒备,他的攻击被简单地闪过,蛇妖妖异到近乎让人感觉恐怖的脸,近在眼前。 “神兽大人,让我吃了你,就放了你师父。” 临弦知咦了一声,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不知何时游回自己脖子上翠绿色小蛇:“神兽?我,还是这个蛇,你放了我师父,这小蛇给你,不放我现在就弄死你。” 临弦知说着就准备去抓脖子上的小蛇,那小蛇果然是通了灵性的,估计是知道临弦知准备拿它跟蛇妖交换,在临弦知碰上的瞬间,从临弦知领口钻进了衣服中去,发疯似地在他身体上不停的游了起来,最后停在双腿中某个重要的部位上,蛇身缠了上去。 ‘嗷’,临弦知双手捂着自己被缠着的地方,险些跪了下去:“臭小蛇,报复我是不是,我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那蛇妖哈哈地笑了起来,蛇尾轻轻地摆动,那如同一个巨大茧子的末端也跟着晃动起来,临弦知也没了跟蛇妖多话的想法,纵身便攻了过去。 慕云悠撑着石壁站起来,手中的动作未敢停下,蛇群如同潮水朝着他涌了过来,可他却觉越发地吃力,左臂已经麻木,无力感渐渐袭上。 临弦知身上唯一作为法器的佛珠已经做了屏障,保护着那少女,那蛇妖不慌不忙,像是故意逗他一般,攻击也未用全力,只那笑声却刺耳不已,听得临弦知越发的烦躁起来。身上的小蛇倒也乖巧了,缠在临弦知身上老老实实地看着临弦知被逗得满地乱滚。 烦躁不已又无能为力,这感觉实在糟糕透了。临弦知又一次在地上滚了一圈,池中的蛇群不敢近他身,却都朝着慕云悠过去,而更吓人的是,蛇群已经快将那屏障被完全包围住了,少女在里面惊恐万分。 “玩够了吗,神兽大人。” 蛇妖似乎也失去了耐性,那声询问之后紧随而来的攻击不在带有逗弄性,临弦知连连后退,无能为力感让他开始变得狂躁,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串佛珠。 余光所及之处有这些许的异样,临弦知躲闪的空挡开始寻找方才察觉到的异样光芒,蛇妖尾部将净义缠着的地方,那如同茧子一样的东西,从缝隙中透出金色的光芒。 很快被包裹住的金光一阵大展,光芒过于刺眼,临弦知闪躲慕云悠身边,将已经快要滑到地上的慕云悠给拖到了自己屏障中去,蛇群瞬间如同受惊一般,潮涌着似得离开了附近,慕云悠抬眼看向临弦知,眉头皱得更紧。 净义引佛光护体,光芒大展的瞬间,蛇妖像是被烫伤似的将他甩了开去,蛇尾狂甩着,许是被那金光给刺痛。金色的佛光以净义为中心变成一个圆形的保护罩,临弦知‘哇’了一声,惊讶的看着光芒的中心。 佛光爆裂开来,强大的灵力将蛇群席卷而起,撕成碎片,如同上次在沁骨村一样。一切发生得过快,耳边能听见的,除了少女如泣般的通哼,就是那蛇妖凄厉的惨叫,光芒对于临弦知来说过于刺眼,还没看清师父所在的地方,脖子上的翠绿色小蛇已经冲了出去。张开了口,将那枚绿色的内丹吞了下去…… “弦知,带上那少女,跟上我。”净义落到身边,弯腰将慕云悠打横抱了起来。 临弦知将少女抱起抗在肩上,踩着师父脚下留下的佛光,紧随其后。 —— 临弦知把少女放到地上,嗅了嗅自己肩上的味道,然后嫌弃的别开了脸,那少女脸色难看得不行,忽红忽白地,最后硬生生地别开了脸。眼前这少年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嫌弃她身上的味道,可她身上最重的味道明明就是这少年尿的尿吧。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少年肩上的伤口。 临弦知却好似不记得疼一般,也不知晓什么时候从怀里模出了个小布袋子,袋子里面又装了个纸包,装的很好,纸包也没有被打湿,临弦知从里面拿了条小鱼干塞进嘴里之后,又见他小心翼翼地包好纸包系好布袋,放到身前去。 他走到净义身边,本想开口询问师父情况,却见慕云悠半个身子靠在净义身上。净义收回手,接着直接扯开了慕云悠身上的衣服。 慕云悠左肩整个像是被熏黑了似的,肩头裂开了几道细长的口子,中央两个蛇牙印很明显。临弦知惊讶地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净义低下了头,用嘴吸吮着慕云悠肩上伤口的毒血。 临弦知眉头纠结得十分难看,双唇开开合合半天,看着慕云悠肩上的黑血渐渐没了,熏黑的肩膀回复了平日的颜色,才说:“师父……运功不是也能驱毒吗?” 净义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唇上的血迹,道:“那我何必还要用嘴?” “对啊,那师父何必用嘴。” “因为运功没法完全驱散毒液。” “原来如此!” “……” 临弦知吸了吸鼻子,虽然感觉师父说的在理,但心理还是有点闷闷不乐,慕云悠好像已经没了什么意识,却整个人将师父抱了个紧。 净义虽皱着眉头,却不见他将人放开。抬头看向临弦知,道:“那少女情况如何?” 临弦知看向那被自己丢到一边的少女,道:“被咬的很惨,不过却没有中毒,不知那蛇妖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净义去抬头看向天,月已升起,许是这林子中妖怪被杀,妖气也渐渐散去,这夜空感觉明朗了起来。那蛇妖确实也没有说什么,出现之后便是一番激斗,只是…… “弦知,你手上那串佛珠,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取下来的。” 净义话音刚落,就见一条翠绿色的身影从碎石之间窜了出来,快速地游到临弦知的脚下又顺着到了临弦知脖子上,接着牢牢地缠住历临弦知的脖子,尖尖的三角形脑袋贴着临弦知的脸颊,蛇信子‘嘶嘶’地吐着,时不时地触到临弦知的脸。 临弦知侧头一看,这才看见自己肩膀上的伤,被血浸湿的衣服贴着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他‘呀’地一声坐到地上,抬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净义:“师父,我受伤了。” 净义眉头抬了一下,少年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有些无奈又想笑,可更多的还是不忍,只好道:“过来!” “师父也要帮我吸毒血吗?”怎么看,都能发现临弦知眼里满满的期待。 净义道:“你觉得为师满脸血的样子很有意思?” “我的肩膀又不大,不会满脸血的,我也被蛇咬了,为什么你帮师叔吸毒血,不给我吸。” “那蛇妖咬你时没有毒,许是想毒液会让你变得不好吃。” 临弦知惊道:“它想吃我?” 净义撕了自己的僧袍,很是小心地给临弦知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起来,边笑道:“你还真以为他想吃的只是你身上这条小绿蛇不成?” “啊,好痛!”临弦知惨叫了一声,又反问道:“难道不是?” 净义看他眉头皱着,该是很疼的,便玩笑地道:“这小蛇,够塞它牙缝吗?” “可我也很脆弱,很虚弱很小,肯定也不够塞牙缝,再说了,那蛇妖叫它神兽……”临弦知‘咦’了一声:“难道神兽是叫我?我才是神兽。” “这……为师也不知晓,你可以修书回去问你太师父。”净义看着他,暗想,是真该询问下师父。 临弦知没能从自家师父那似笑非笑的柔和表情上找到什么,只好问道:“那我是什么神兽?我有没有原型,可我要是神兽的话我怎么变成神兽的样子啊。” “……” “我是神兽,哈哈哈哈!” “弦知!”净义唤了一声。 临弦知看向师父:“师父,何事?” “若是笑够了,我们便先下山回丰茂城。回去再笑也不迟。” 第十二章 鬼嫁 十二章 师徒二人一人背一个回到了镇上,才刚入夜没多久,镇上却一个人也没有,这几天似乎并不太平,今天又出现那捕役的事情,一叶阁招弟子的事情传了开来,都说一叶阁是在夜里来招戴了信物的人,但实际上就是勾走人的魂,去了一叶阁的都不能回来了,而且在夜晚遇到一叶阁的人,就算没有佩戴叶子形状的饰物,也会被顺便地带走。 所以现下,到了夜里人们都将自己关在家里,连打更的人也不敢出来了,生怕一个不凑巧遇到一叶阁的来带人。 慕云悠跟在净义身后,他脸色并不好,那是大病初愈的虚弱感。走在前面的临弦知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净义,道:“师父,这个少女是不是吴家的小姐啊?” 净义道:“嗯。” “她好像没说,而我之前也没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吴家小姐。” 慕云悠声音虚弱地道:“吴家的家丁说了他家小姐的特征,描述了穿着,而且当时在洞穴中时,你该看见那些已死的尸体,穿的衣服跟吴家家丁、丫鬟的一样。” “那为什么一同被抓去的,只有吴家小姐还活着,好像就是等着我们去救一样。” “这或许得问那蛇妖才知晓了。” 临弦知模模鼻子,正想着事情,又听慕云悠道:“你这脖子上的小蛇倒也怪,我见它吞了那蛇妖的内丹,却不见这小蛇化形,这会儿还缠着你……”那蛇妖怕是也有千年的功力,而这小蛇本身也有一定的妖力,却不化形…… “因为我是神兽!在本神兽面前,定是不敢随意化形罢……”临弦知用手模模脸颊边那翠绿色小蛇的脑袋,想着这小蛇只愿意缠在自己身上,一时间优越感倍增。 前方抱着少女的净义忽然站住了脚步,低唤了一声‘弦知,随我来’,纵身便跃上了不远处那棵大树上,临弦知跟慕云悠都是一愣,但也立刻跟了上去,纵身跳上了大树。 这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三人加上一个少女融进枝叶丛中,踩在那棵同样巨大的分枝上。临弦知低头,只觉眼下都是树叶。 临弦知刚想问他师父怎么忽然上树了,就见眼前树枝上有个鸟窝,不过可惜的事,这是个空的鸟窝。 “子言大哥,那是……”慕云悠惊讶地看着下面不远处的地方,下一刻便准备提剑冲下去。 净义忙伸手捂住慕云悠的嘴,制止住他想要下去的动作,神情严肃地看着地面那处。临弦知眨了眨眼,师父严肃的神情令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看着被师父捂着嘴的慕云悠,临弦知伸手把师父那只手给拉了下来,然后用手掌擦了擦净义的掌心,抬起净义的手,捂到自己嘴上。 …… 净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瞄了一眼临弦知,临弦知知道自家师父没生气,满意地看向地面。 不远处的巷子里,漂浮着几团诡异的烟雾,今日皓月当空,那烟雾轻薄,给人丝丝缕缕的阴冷感,诡异的薄雾缓慢移动……暗中一只血红的布鞋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看起来仿佛是踩在薄雾上行走一般…… 临弦知睁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接下来的场景。那笼罩着薄雾的女人走出了巷子,她身上穿着血红的拖地长袍,无法确定那身装扮是什么地方或是什么年代,女人黑色的长发完全遮住了脸,不看身体,无法分辨那女人的前后,接着跟着女人身后出来的是同样装束的女人,两人一人手中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将周围的地方都照得血红…… 走在两个女人身后走出一个人,那是个男人,很明显的男人的骨架,只是那男人却也穿着同样血红色的衣服,只是那男人的衣服跟两个女人不一样,男人衣服很华丽而且繁琐又夸张,更像是女人出嫁时会穿戴的模样,他头上更是梳着奇怪的发髻。那男人长相虽还算清秀,可脸上的妆容跟发髻硬是看起来怪异万分,男人目光涣散,紧随着两个女人身后。 临弦知双手还拿着净义的手,看见那男人的瞬间一个没忍住,张嘴就咬了一口。 听见净义抽气的声音,临弦知忙转头看向师父,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道:“以为是我的小鱼干了。师父,那个男的像是客栈里的小二。” 净义把怀中的少女交给临弦知,嘱咐道:“在这里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要过来,也不要出声。” 临弦知点点头,视线追随着净义,看着净义跳了下去,不过很快就没法看见了,大树的繁枝挡住了视线,他又得抱住怀中的少女,根本空不出手去拨开眼前的树枝。这让临弦知有点失望,回头却见慕云悠保持着最初的样子…… 被点穴了…… 待到净义回来时,慕云悠也刚冲破穴道正准备跳下去。净义身后跟着那个客栈的小二,小二正在惊恐又愤怒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装扮,看来他并不是自己愿意被打扮成这样的。 听到净义唤他,临弦知才抱着少女跳了下去。还在撕扯身上衣服的小二惊呼道:“吴家的小姐。” “先将人送去吴家再说,慕道长若是难受,可先回客栈休息,得劳烦小二哥将他带回去了。”净义说着上前一步,扶住慕云悠。 那小二哥被吓得不行,早就想回去了却又不敢就这么丢下几位高人自己走,生怕再遇见个什么东西,听见净义这么说,忙伸手去扶慕云悠,慕云悠身体晃了两晃便站好了,对小二摆了摆手道:“走吧,子言大哥……你小心!” 净义‘嗯’地回应了一声,慕云悠闭了闭眼,笑着转了身朝客栈的方向走了去。 “师父,方才那是什么东西,是鬼魂吧?”临弦知现在想想还是感觉又丝丝的凉意,那两个女人着实诡异得很。 净义道:“一叶阁,你可有见到刚才那小二耳朵上被强行穿了耳饰?那是叶子的形状。” 临弦知疑惑道:“一叶阁招弟子为什么弄的像是娶亲一样,刚才那小二的装扮是成亲的女人的装扮。” “怕不只是招弟子那么简单,那两个鬼魂手中拿着的是引魂灯。”那小二回去发现自己是魂魄被勾走怕是又得受到惊吓了,不过慕云悠在,那人虽然受了伤,但要将小二送回*还是没问题的,慕云悠也是看出了那小二是灵体,这才毫无异议地回了客栈,按照自己对慕云悠的了解,若没有小二这件事情,那人时必定会跟着自己的。 “引魂灯?” “引魂灯是鬼界地府之物,鬼使来人界将死者魂魄接引至鬼界的鬼器,因人死后魂魄并非都愿意进入地府,引魂灯的作用便是让这些魂魄乖乖跟上。”净义道:“你方才也该看到,那小二茫然跟随的模样。” “呐……师父,方才那两人若是鬼使,那你出现救了那小二,不就是妨碍了鬼界之事吗。” “临弦知!” “我错了,师父……”临弦知忙认错,刚才师父明明说了那是一叶阁,而且鬼使牵魂也没必要摄了人魂魄之后将魂魄打扮成那样,何况真正的鬼使跟怨鬼师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其中的确古怪。 引魂灯是地府法器,现在却出现在人界,它能强行摄取魂魄,就像那个小二。但一叶阁招弟子之事,传言却未说这些招去的‘弟子’死亡的事情,反而是说佩戴了叶子形状的饰物后会被带走,便再没法回来…… 今晚那两个冤鬼勾魂的事也无法断定就是一叶阁,毕竟那叶子形状的耳饰也无甚稀奇。 只若这两件事情真是毫无关联,那动荡的刻就不止是人界了,鬼界似乎也不太安定。连引魂灯都流落到了人间了。 吴宅很大,在这镇上也算是大户人家,临弦知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有人来应,终于耐性快要磨完时,吴宅的大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拉开了个缝隙,一双眼睛在门里透着缝隙观察着外面。 在看见自家小姐被一个不像和尚的俊逸和尚抱在怀里时,管家才拉开了门,边冲着门里大喊:“小姐回来了。” 吴家很感谢两人将小姐给救了回来,吴家的老爷跟夫人当场便哭了出来,那还在昏睡的少女听着熟悉的声音渐渐地清醒了过来,看见哭成一团的爹娘,也跟着哭了…… 一个宅子传出此起彼伏的哭声,这夜里听来还真有些恐怖。哭得够了,吴家老爷才命管家将两位恩人请进去,这一转头才发现两位恩人早就不见了! 临弦知走得很慢,前面的净义时不时的停下脚步等他片刻。他这是在闹脾气,见师父没有生气,那脾气也就闹得更凶,到最后干脆蹲下来不走了,他不走净义也不等他,虽然脚下速度慢了很多,但还是在走,半点回头的打算都没有,临弦知锤了下底面,站起来跑过去抓住净义的手:“师父你为什么不等着拿悬赏金。” “为师不缺银两。” “可我缺小鱼干。” 这孩子估模着心头做了打算,不要对方的悬赏金,让对方给他准备几袋小鱼干,净义哭笑不得,道:“你回去数数你那些包袱,还有多少小鱼干。” “可好东西不嫌多。” 那腥腥的东西实在不知道哪里好,净义站定脚步微低着头严肃地看着临弦知。临弦知方才还坚定的目光忙躲闪开师父的视线,撇了下嘴,吸了吸鼻子不闹了。 师父,快救我 第十七章 贵客 十七章 王城的大堂里放置了好几处火炉,火炉大而精致,却不似人界的火那般有着热气,许是只做了个照亮大堂的作用,不过却又比外面多了些温暖,也不像是外面那么阴森。 跟着鬼王一路行来,临弦知全身戒备,王城府内鬼差、鬼使甚多,这些鬼虽然看起来跟人界没多少分别,但那身上也免不了有着森森的鬼气,某些个调皮的鬼差总是趁着鬼王和无影没看见,变成青面獠牙的鬼状吓唬临弦知。 临弦知小孩心性,之前多少还有些害怕,这会儿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张牙舞爪地冲着吓他的鬼露出个不怎么狰狞的表情,他那张过于好看的脸对这个特意做出来的鬼脸有很大的限制…… “弦知,你过来。”鬼王坐在王座上,对临弦知道。 临弦知抬头看向王座的方向,虽然此刻已经不觉什么害怕,但这戒备却还是有的。大堂里没有别的人,更没有别的鬼,只是无影站在他身边,没有面具的半边脸上,嘴角勾着带着笑意,看着临弦知。 临弦知模了模鼻子,被无影看得有些发毛,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笑?” 无影道:“我一直这么笑。” 临弦知想了想,自己这问题问得很无礼,本想道歉又觉得这人不是好人没什么好道歉,纠结了片刻,还是低声地说来声‘抱歉’,才朝着鬼王挪移了过去。 鬼王指了指旁边:“到这里来。” 临弦知一边慢步地挪着,一边也不忘观察鬼王的表情,鬼王长相原本狂嚣而邪肆,只是现下那脸上表情慈爱温柔,让临弦知想起太师父清迟了,而且鬼王的眼睛总感觉有着熟悉感。 临弦知看了半晌没能忍住,道:“你笑起来时眼睛跟我有点像,难怪总有一股熟悉感。” 鬼王愣了一下,笑道:“看来养你的人对你极好。” “太师父跟师父?当然好,虽然太师父有时候严肃也特别的凶……我有想过将来剃度来报答太师父的养育之恩。” “剃度?” “我现在是俗家弟子,我师父已经剃度了,若是他的头发再也不能长起来,我自然是要跟随我师父的脚步,踏上剃度之路,做一个真正的和尚。” 无影道:“这想法很不错,不过做和尚有什么意思?” “做和尚是没意思,但是能跟我师父在一起就行。”临弦知说完,忽然意识到现在的状况,已经站到鬼王身边的他忽然后退了两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应该不是人界吧,你们有没有把我师父怎么样,他现在在哪里?你之前说你是鬼王了,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魂魄也不行……” 无影大笑了几声,在王座右下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道:“这里是鬼界阴王城,你师父很好,他也绝对不会娶你。” “绝对不会娶,那为何我之前穿着嫁衣?” 鬼王道:“这其中有些误会,将你带来的那人叫千琴,千琴是被我带到鬼界的,而我不久前将他送给了宣谷,或许他知道了我带他来的原因是因为他与我一位极为重要的人相貌有着几分相似,而后看见你便为你做了标记将你给带到了鬼界,想要讨我欢心。”鬼王也不避讳,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更不想隐瞒什么,只是却又不能现在告诉这孩子的身世,先不论小家伙能不能接受,而跟戾火的大战在即,也不想将小家伙卷进来。 “原来如此!” “那个重要的人,便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你认识我父亲?你们是朋友吗,我父亲现在在哪里?” “你父亲在西方的天帝之山。”当年让那人不要管他鬼界之事,结果那家伙便生了气,独自回了天帝之山睡觉,却是忘了神兽一睡便是几百年的事了,到如今还未醒来。 “师父总是说我是从花骨朵里长出来的,原来不是,我也是有爹的人。”临弦知满意地点了点头,脑海中这时却出现了一张地图,天帝之山所在的地方很快被他在脑海中标了出来。临弦知有点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界,去天帝之山。鬼王的样子并不像是骗人,他纠结了片刻,决定相信鬼王的话。 鬼王笑了笑,又道:“我知晓你很想去天帝之山,我答应之后会将你送出鬼界,但在这之前,你得给我说说一叶阁的事情。” 临弦知张了张嘴,面上有了些尴尬之色,他原本是要询问一叶阁的事情,这会儿听到了关于父亲的事情却将一叶阁给抛到脑后去了,被鬼王这么一提醒,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抬眼看着鬼王,临弦知将丰茂城所见所闻详细地说了一遍。 见鬼王皱了眉头,临弦知忙道:“这事情跟您没有关系吧?” 临弦知眼神纯净带着期待,像是很不希望鬼王与这件事情有关一般,或许是因为知道了鬼王跟他父亲是好友? 鬼王站起身,走到临弦知跟前,将手掌放在了临弦知的头顶,温柔地抚了两下,才道:“一叶阁、鬼嫁的确都跟我无关,但这事牵扯到我的属下,便说不上完全无关,不过我会给你、给人界一个交代。” 他是的确从丰山锁妖殿出来没错,但这其中很多缘由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说明白的,何况也没打算现在就告诉小家伙身世,那些事情牵扯得太多。而一叶阁,他也不过是之前才听得千琴说了,宣谷招阴兵的事情本也不想管,但没想到宣谷是在人界害人而招兵,在他眼皮底下做这样的事,宣谷胆子不小…… 临弦知眨了眨眼,抚模着他头顶的手掌很温柔。只是却对鬼王的话有些莫名,不明白为何鬼王说要给他交代。 正在疑惑中,大堂内又起了一阵细微的阴风,这感觉已经算是熟悉了,临弦知立刻意识到有鬼要出现了,便好奇地盯着堂下旋起的白雾。 果然隐约的烟雾中出现了鬼影,那鬼使跪在地上,恭敬地道:“吾王,自帝宫而来的两名客人求见,陛下说是贵客。” 鬼王跟无影对视一眼,无影看向来人,道:“贵客?鬼柒,陛下还有何传话。” “再无其他。” 鬼王道:“将人带来。” 那原本模糊的人影很快消失在大堂上。无影对临弦知道:“弦知,我先带你下去。” “哦。” 鬼王道:“无影,你带他去王城街上游玩吧,不过记得戴上面具。” 临弦知双眼一亮,有了些期待。不过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戴面具?” 无影道:“掩饰你身上的人气,否则到时候街上的鬼把你当成食物给吃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会将自己吃了,听着也就够吓人的。 临弦知跟着无影出了大堂,便见跟随鬼柒身后而来的两人,一人一袭白衣道骨仙风,而另一人银白色的袈裟格外惹眼,临弦知眨了眨眼,高声喊道:“师父!” 他头上的小蛇似乎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嗖地一下从临弦知头上跃了下去,朝着净义游了过去。 净义面上不显,实际上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把临弦知从小养到大,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再讲究一个平心静气,这会儿也忍不住想仔细瞧瞧临弦知。可毕竟在鬼界,心念了几句佛咒,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见临弦知飞奔而来,到底还是张开双臂接住。 临弦知恨不得整个人都长到自己师父身上去,抱着净义不肯撒手,脑袋埋在净义肩上,道:“师父你怎么也到鬼界来了?” “自然是来接你。”说着便抚上临弦知脸颊,认真地检查了起来,问道:“有没有受伤?” “没有,师父你是鬼帝说的贵客啊?为什么是贵客啊?” 净义笑了笑,没答话。 临弦知不肯撒手,净义也不愿放开,便就着这动作抱着临弦知往前走。就像临弦知更小的时候,每次出游回到寺中一样。 无影在一边看着,总觉得临弦知这么挂一个和尚身上不怎么好看,瞥了两眼道,“你不去街上玩了?” 临弦知猛摇头。 净义就这么抱着他,也不吭声。他一边走,便听临弦知一边说:“师父,鬼王是个好人……好鬼,一叶阁跟他没有关系,人界的传言跟事实并不相符。他是我父亲重要的朋友,我还知道我父亲现在在天帝之山,我们回到人界之后就去天帝之山如何?” “好,这一路都随你安排。” 忽然临弦知指着面前的阶梯,道:“师父,冲啊,跨越这道阻拦。” “临-弦-知!”净义一字一句地叫道。 临弦知干咳两声。 净义原本严肃的嘴角微微上扬,下一刻却是抱着临弦知跳起,直接便跃上了阶梯。 —— 堂上鬼王看着去而复返的无影,视线放到自己那挂在一个和尚身上不愿意下来的儿子身上。 堂上沉默了片刻,鬼王道:“弦知,我与你师父有事相谈,无影陪你去王城上游玩,如何?” “可我想等师父。” 净义道:“弦知,为师稍后便来找你。” 临弦知看了净义半晌,像是犹豫,最后才点了点头。 师父,快救我 第十八章 骨翼 临弦知跟着无影出了鬼王府,在城里逛起了街来,他脸上戴上了无影给的面具,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嘴跟精致的下巴。 阴王城的街市跟人界自然是大不相同的,人界有的这里也有,不过这里有的人界可不一定有了。临弦知心理想着鬼王跟师父和师叔要谈些什么,便没什么心思逛,不过跟着无影走了几个摊子之后兴趣也来了。 鬼界也并非都是鬼,也有常往来人鬼两界的人,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鬼气,却又不是鬼,就像是在客栈遇上的那一男一女一样,一身的邪气。 “这个是什么?”临弦知手里拿了根草,那草长的形状并非罕见,只是通体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无影道:“生长在鬼界较下层的大茗,人食之则能生翼,可以飞。” “鬼吃了也能飞?” “鬼界的鬼不会吃这种植物,因为他们会飞。” “明明就是飘,无影叔叔也是用飘的吗?” “……”无影道:“我族是上古神界派此镇压鬼界之神,也算是神族,后因先祖不满神界高居九天之顶,神鬼二界便有了争斗,虽后来已平息,但神鬼二界也不过是面上和平罢了,所以我族并非是鬼,而是这鬼界之神。” 临弦知抬头看着无影,神色认真带着思索,纯净的眼神天真,从恍悟又到迷茫,那过程看得无影一阵无语,正准备询问怎么这么看着自己,临弦知倒是先说到:“听不懂。” “……” “是什么意思,神鬼两界要大战吗?”临弦知有点莫名,师父曾说过,六界混战时以神界大胜而高居九天之顶,设立结界与它界隔绝,仙界居于天庭之中,而下是人界与鬼界,妖界与人界频繁争夺地界领地,再说魔界便跟神界相似,不知所在何处。 听无影这么说,让临弦知想起师父的话,便联想到鬼神二界是不是要开战了。 无影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族跟普通的鬼魂不一样,不用飘。” “那你就说不用飘就行了啊。” “我怕你听不懂,这才给你解释……” “你说多了我更听不懂了啊。” “……” 无影的脸上戴着面具,临弦知也无法从那半张脸上读出什么东西来,注意力再次放到手中的草上,问无影道:“我能带回人界去吗?” 无影摇头,道:“这东西现下只长在鬼界,带到人界阳气侵蚀便会消失,没什么用处。” “那为何还要卖?鬼可以飘,你们也用不上呀。” “自然是为了赚人的钱。”而鬼界的大茗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之物,不然也不会摆在这种地方贩卖。这鬼界又不是只有鬼,也并非封闭,有着些许灵力的人也时常会来鬼界,自然就会有人稀罕这些。 “可,不能带回人界,也没什么意思。”临弦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草,那想放下去又舍不得的样子,抬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无影。 无影眉毛上挑,等着这小子说话,临弦知支吾了两声,才道:“我想试一下这个草,但是我没有银两。” “然后?” “然后……您先借我一些,我师父来了之后我便有钱能够还你了。” 无影道:“你师父一个和尚,能有多少钱还我?这东西可不便宜。”事实上这东西在鬼界最是常见,去城外也能挖上好几株。 “我师父又不是一般的和尚,我师父是和尚里的富翁,您就先借我一点吧。” “看在你叫我一声‘叔叔’的份上……”无影朝摊主递了个眼神,那穿着漆黑色斗篷的摊主忙抓了一把大茗给临弦知,又道:“少吃一些。”那声音像是尖锐物刮在木头上一样,又鬼气森森,听得临弦知打了个寒颤。 临弦知道了谢,拿了片大茗叶子问无影:“就这样食用?” “莫不是你还想找水就着吃?” 临弦知摇摇头,说了句‘不用’,便将那草塞到了嘴里,嚼了几下之后吞了下去。还未感觉身体有什么特别之处,嘶拉地一声临弦知回头一看,自己后背的衣服被撕开了,一双森白的骨翼露了出来,临弦知惊得合不拢嘴,一双眼睛也瞪了个老大,他动了动,骨翼刷拉一声张了个大开,这很令他惊喜,一时间玩得有点停不下来,那森白的骨翼比他人还大上许多,临弦知动了动,那骨翼便能将他包起来一般。 “可以持续多久啊?”临弦知扇动了两下背上的骨翼,‘咻’地一下窜到了天上,低头看着无影的地方,叫道:“有点不好控制。” “……”无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忽地从内心深处对净义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尊敬来。明明临弦知也没做什么让人头疼的事,却硬是让无影觉得这一路上陪他逛街相当的不容易了,这会儿那小子飞天上去了,玩得相当有劲,无影便传音而去,道:“药效时间一过,灵力变会消失,许是两个时辰左右,你小心别摔死,我得出城一趟,你若是玩得累了便回王府,还有千万不要让人看到你的样子。” 临弦知不知如何传音,只好在空中冲着下方的无影挥挥手,大喊知道了。 暗红色的世界,那双巨大而森白的骨翼看起来很是惹眼,已经掌握了背上突出的骨翼,临弦知扇动着翅膀飞得更快了些,不多时已经飞出的王城的上空。 无影收回视线,未被面具挡住的半边脸上笑容消失,掏出银两给了摊主之后,整个人消失在摊边。按照老鬼的想法,宣谷怕是要倒戈,而千琴以及千琴身边那个女人,一定不能留…… —— 临弦知在城外盘旋了两圈便觉无趣了,索性换了个方向,朝着鬼王府飞了去。 鬼王府笼罩着一层防御界,飞入上空的瞬间,临弦知只觉被针猛然扎了一下,只是他还未反应,那阵疼痛便已经过去了。 俯瞰的视线很容易地将鬼王府的一切都收进眼中,临弦知睁大双眼,看着下方院子中的两人。 是师父跟慕云悠,只是净义却是背对着慕云悠的,也不知那二人在说些什么。临弦知正想高喊一声,却见慕云悠上前一步,从身后抱住了净义。 净义皱着眉头,拉开慕云悠圈在他腰间的手,淡然道:“慕道长,还请自重。” 慕云悠神色凄然,被浸湿了的睫毛还在抖动,眼泪顺着那张脸上滑落,滴在净义的手背上…… 他的衣服散开了,腰带不在身上却也不在周围,一边的衣衫拉开了,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 他今天做了最大的牺牲,放下了尊严跟骄傲,也放下了身份。他明明记得以前的子言恨不得他主动一些…… 慕云悠唤了声‘子言’,净义却做着佛礼念着‘阿弥陀佛’。慕云悠凄楚的神色渐渐起了些幽怨,慕云悠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看破红尘,却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净义只觉手背发烫。 即便闭着双眼,慕云悠流泪的样子却挥之不去。这个人向来高傲,也向来自我,背弃自己利用自己达到飞升,却不知为何又放弃了,多日来的乞求,方才放下自尊心的引诱…… 让净义心乱了…… 感觉慕云悠靠近,净义只得向后退了稍许。 他睁开眼,伸手帮慕云悠衣衫拉好:“我从未恨过,便也谈不上原谅,你无须自责。” 也无须执着…… “那……”慕云悠上前一步靠近净义。 临弦知只觉脑海响起一声惊雷,疼得他抱住了头,朝着下方便高喊了一声‘师父’。痛意刚过,便感觉整个人朝着地面快速落下,临弦知却未觉背后有异样,见下方净义抬头看了过来,临弦知这才回头一望,准备显摆自己的骨翼,缺件背上的骨翼不见了。 说好的两个时辰,这才一个时辰不到…… 净义眉头皱紧,一层浅淡的金光在他身上闪现而过,他跃至空中,接住落下来的临弦知,稳稳地落到地上,临弦知还没能站稳,便听净义吼道:“临弦知!” 临弦知被吼得一怔,转头看向拉紧了衣服的慕云悠,忽然一阵火起,扯了脸上的面具用力摔在地上,表示着此刻的愤怒:“作什么吼我?” “你道我吼你作甚?” “打搅你跟师叔亲热!” “……临弦知!” “我不要跟师父一起了,我现在就找鬼王送我回人界,我要去找爹,我不要师父了。”临弦知一边吼着一边抹着眼泪往外疾走。 净义一看便知这屁孩子脾气上来了,只道:“你若现在走出这院子,我便也不要你这徒弟了。” 见临弦知脚步停了一下,净义又道:“现在立刻回房间去。” 临弦知重重地哼了一声,继续朝前走…… 他走了三步猛然转了个身,朝着净义指的房间小跑了过去,接着重重地关上门。净义叹了口气,那气还未叹完,房门被用力拉开了,接着一条白色的东西被丢了出来,门又再次被踹上。 被丢出来的是慕云悠的腰带…… 净义回头看了一眼慕云悠,便朝着房间走了去。 “……” 师父,快救我 第十九章 不舍 十九章 临弦知心烦地坐到床边的地上,扯了床上的被子将整个人裹了起来,就留了脑袋在外面,时不时用被子抹一下眼泪。 也不是第一次被师父吼,但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特别的难受,恨不得把慕云悠给撕成两半。 脑海里的东西过于血腥,临弦知愣了一下,忙甩掉这些想法。他头上做着头饰的小蛇缓缓地动了起来,贴到临弦知的脸上,临弦知侧头,就能看见它金黄色的眼眸,蛇信子嘶嘶地吐着,临弦知侧耳倾听着,时不时地摇摇头。 房门被推开,净义走了进来,看了眼坐在地上裹着被子的临弦知。临弦知也抬头看向师父,只是下一刻,他哼了一声偏开了头。 净义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手掌放在临弦知头顶,轻轻抚着,边问道:“为师吼你是因为你做了危险的事情,并无其他。” “……” “你是个男人,是个男子汉,怎能动不动就流泪。” 临弦知还是有些生气,本想抬手拉下净义的手,却又舍不得那温柔的感觉,那只手伸出来便那么停在了空中。抬眼看向净义,临弦知道:“我虽然是个男人,但又未成人,所以只是个心灵脆弱的小孩。” “……”临弦知找着借口为自己哭开月兑,净义也不想在这事情上跟他纠结,只好问道:“你到那么高的地方作甚?” “我是飞上去的,跟无影叔叔逛街时发现了一种吃后能长出双翼飞翔的草,原想让师父看看,可……”可却见到之前那一幕,便只觉头疼又极为愤怒,那双骨翼也不知为何不见了,临弦知不愿细说,只接着道:“可不知为什么,我背后的翅膀忽然没了,无影说了,大茗草的药效在两个时辰左右,但分明连一个时辰都没有。” “定是你玩得忘了时间……起来,别坐在地上。”净义道:“方才是为师不该吼你。” “不起来,我还在生气的。” “还因我吼你生气不成?” “师父明明是出家人,为何跟师叔那么亲热,你们之间的动作超过了,根本就是搂搂抱抱。” “我跟你师叔的确有过一段往事,只你师叔难以忘怀罢了。”净义笑道:“而且我并没有跟他搂搂抱抱。” “但我见师父你险些破了色戒,你像是要月兑师叔的衣服一般。”临弦知说着,脸色越发地不好了起来,怒火有些难以控制,身旁的小蛇也跟着窜动。 临弦知双眼有些泛红,睫毛上还有水迹,饱满的双唇也泛着红色,净义放在他头上的手缓缓滑下,拇指摩擦着临弦知的下唇,道:“是你告诉了慕云悠我自行剃度的事。” 眼前的师父让临弦知看得有些愣了,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净义俯,说道:“他说我是假和尚。” 临弦知眼神带了些茫然,一时间弄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说这些,不过想想师父的确像是个假和尚,喝酒吃肉,甚至还会堵,跟人打赌的事情师父也没少做过,就像是清迟太师父不也时常跟青丘山的那位时常打赌一样。 而事实上,净义除了穿着袈裟剃了光头,又带着佛珠之外,再没半点像和尚。 “知道为甚为师会自行剃度吗?” “师父你不是说剃度仪规过于繁复吗?” 净义摇头,道:“我自小被送到寺中修行佛法,但掌门师叔说我确实与佛无缘,曾说我将来必会弃佛,便让我在师父门下修行。这其中有何原因我也并不清。后来因你师叔之事而茫然,才会自行剃度想着做一个真正的和尚,不过或许真如掌门师叔说的那般,我的确与佛无甚缘分。” 临弦知抬手抹了下眼角,道:“我有点听不明白。” 事实上方才根本没有注意去听,一颗心思完全地放在了师父的脸上。 净义无奈地笑着,微微凑近临弦知,道:“为师现在,的确是个假和尚。” “跟太师父一样么?”临弦知想了想,说道:“虽然师父穿袈裟也很好看,但我也很想看见师父有头发的样子,就像是以前一样。” “会长起来的。” “可不是说那是情丝吗?师父你不是说你的情丝不可能再长出来了……” 净义道:“这……情丝这种东西,也并非是为师能够控制的。” “是因为师叔,所以情丝长起来?” “不是……” 临弦知还是感觉疑惑,还未说话,却莫名地僵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放大在眼前的脸庞,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反应。僵硬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净义的唇贴着临弦知的鼻尖,但他同样也在震惊,惊讶于自己这个动作,短暂的迟疑后,终于还是吻上了临弦知微张的唇。 少年的唇柔软,因为惊讶而微微颤抖,轻贴的动作能够感觉到细微的酥麻,冰凉的鼻尖相互摩擦着。 过了许久,净义才探出舌尖轻轻抵开临弦知的唇,临弦知感觉脸颊发烫,这种动作他还有些不明白,然而本能地感觉害羞,却又不愿拒绝,微张的双唇被推开,让净义的舌头探了进来。 临弦知裹在被子里的手伸了出来,拽紧了净义的袈裟下摆,这样仰着头的姿势并不怎么好过。两人的舌尖轻轻的碰触到了一起…… 没有太多的纠缠,也没有更多的深入,亲吻浅尝辄止,净义闭了闭双眼,手掌覆上临弦知双眼,遮住那双此刻还带着疑惑的眼睛,道:“抱歉弦知,为师有些控制不住,而你却还是个孩子。” 临弦知有些不满地道:“我不是孩子了。” “方才是谁说自己是个心灵脆弱的小孩?” “……那是方才!” 净义笑,想起之前鬼王所说之事,这么想来若真按照时间来算,弦知怕是有两百多岁了,这两百年来靠着强大的灵力恢复着,也不知晓当初师父捡到他时,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为何会是人形。不过两百多年也并不长,按照鬼王的说法,这年纪在鬼界跟人家的孩童无甚区别。 一时间净义便觉自己罪孽深重,无关乎破戒,而是弦知的年纪…… “我看你肩上的伤似乎完全好了。” 临弦知看了一眼自己肩膀,道:“嗯,之前还有些疼的,只是我从鬼界醒来之后,便好了。” “许是鬼王为你治疗了,先起来罢。” 临弦知起了身,把被子扔到床上,鬼界果然阴气森森,这若是人界,裹一会儿被子一定热死,因此刻的人界正是热季。 “师父,鬼王给与你说了些什么?” 净义道:“一叶阁,以及你身世之事,你若想知道个清楚,那便休息罢,明日我们离开鬼界,我再与你细说。” “现在说不行吗?” “为师现下也有些困乏,并不想与你多说话。” “……可明明刚才还说了那么多。” 净义不再言语,只是一个眼神看了过去,临弦知干咳了一声,只好道:“那好吧,可我想先沐浴。” “……” —— 睡了一觉,临弦知醒来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鬼界与人界不同,这里的天空一直是暗红色,无法分辨出此刻的时间。 穿上了衣服离开了房间,唤了之前那个青面小鬼,询问了一下,才知现在若是人界的话该是早晨了,鬼界的人不需要睡觉,不过也是需要休息的,但比起人来说,他们不必每晚都休息罢了。 他昨天占了师父的房间,也不知晓师父在哪个房间,给青面小鬼说了之后,小鬼略带青色的脸上给了临弦知一个笑容,牵着临弦知的手边带着他去找净义。 净义的房间就在隔壁的院子,并不远,才刚走进院子,就见慕云悠走了过来,那一身白衣很惹眼,道骨仙风在这鬼界也算是奇景了,看得临弦知身边的小鬼都呆了去。 “师叔。” “弦知,去看你师父?” 临弦知点头,道:“师父说,今日我们会离开鬼界,而此刻已经是人界的清晨了,我想是该走了。” 慕云悠道:“你该让你师父多休息片刻,他之前身体受了鬼气侵蚀,本是无甚大碍,只是不能催动灵力,但昨日因你胡闹,从天而落催动灵力救你……” “我只是……” “若不是因为你他便也不会受伤,你若是好好修炼佛法,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引到鬼界,你若不胡闹,他也不会催动灵力,临弦知莫要做你师父的累赘。”言罢,慕云悠绕过临弦知走开了。 “……”临弦知回头看看慕云悠的背景,在低头看了眼牵着自己的青面小鬼,最后抬手模模小蛇,道:“我能装成听不懂吗?” 推开房门,净义正在打坐,许是真的受了伤,他脸色并不好,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也未睁开双眼,却道:“怎么,起这么早?” “师父,你受伤了吗?” “没有。” “可师叔说你因为忙着来鬼界找我,被鬼气侵蚀了身体。” 净义道:“因是第一次用那种方法进入鬼界,受到一点创伤也是自然,已经无碍了。”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鬼界,现在就走吧?” “我想你得跟鬼王道别。” “师父昨日不是已经跟鬼王说了么,而且鬼王定是日理万机,我们还是不要麻烦他的好,无影叔叔应该也能将我们送回人界。” “你怕见到鬼王?” “不是……” “那是为何?” “不知道,只是想着若是要跟鬼王离别的话,心理就有一些不舒服,好像是不舍,明明是第一次见到鬼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