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皇子下堂妃》 1、上京城的八卦 上京,大周国的国都,也是大周国建筑最雄伟、人口最密集、经济最繁华的城市。天子脚下,皇城属地,王臣贵胄,达官显宦,这样富饶而又贵气的地方却也免不了人类的天性——八卦。 这不,就这两天而言,上京城里就出了一件足够老百姓茶余饭后神侃胡吹的八卦事件——贺家三公子休妻。 要说这平常人家休妻,本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哪家的媳妇犯了七出之(色色小说罪,休掉另娶,那完全乃正常之举。 可这贺三公子却不是平常人,先不说他父亲官拜兵部侍郎,母亲更是忠义之后,皇上曾封长平郡主,贺三公子本人也是风度翩翩,才华出众,两年前还中过探花,弱冠之际就凭着自身优秀的才学入翰林院任职。上京城里多少闺阁女子偷偷仰慕他,把他当做梦想中的良人。 想当日,贺三公子成亲之时,那可是碎了一众少女的芳心。 不想,这才娶妻不过半月,就闹出休妻的事来,要知道,贺家新进门的三少夫人可是与贺三少爷从小就定下女圭女圭亲的京府尹姜大人的嫡长女,世人不解,既然是从小定亲,那说明两家交情不浅,既是交情不浅,那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最终休妻收场? 东街卖豆腐的周大娘与常来光顾的老主顾八卦:“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听说是新媳妇身体有恙,成亲半个月了,那新媳妇没出过一次房门,虚弱到连给公婆敬个茶都不成。” 西街卖豆芽的李大娘向药店铺子的伙计感叹:“难怪这半个月你们家张大夫跑侍郎府跑得勤。” 南街前来结猪肉款的王屠夫跟酒楼的掌柜八卦:“身体有恙还不是主要原因,听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新媳妇对公婆不顺,姜家姑娘对长平郡主和贺侍郎出言不逊,贺家这才不顾与姜家的多年交情,决意休掉新妇。” 北街卖胭脂的杨大姐对着挑选胭脂的几个中年妇女疑惑:“这些内幕,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贺三公子是昨晚才给姜家姑娘休书的,怎么仿佛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似的?” 东街卖豆腐的周大娘解释:“这有什么奇怪的,贺家厨房管事的媳妇儿负责采买事物,她一早来我铺子买豆腐就给我唠嗑了这事儿,我敢保证,这会儿,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西街卖豆芽的李大娘附和:“京城就是这么个样儿,老百姓吃饱穿暖后最是无聊,无聊该做什么,当然是八卦了!” 南街王屠夫:“要我说,姜家与贺家结亲,本来就是姜家高攀,虽然姜家抬的是个嫡长女过去,但贺家是什么身份,单凭贺夫人这个长平郡主,他们姜家就配不上。” 北街杨大姐:“贺家是书香门第,一个没有亲娘的嫡长女,身体有疾,又刁蛮任性,贺家能认这个媳妇才是怪事。” 东街周大娘:“这姜家姑娘也真是,自己有病,还不收敛性子,长平郡主是多么温和的一个人,居然都看不下去,赞同儿子休妻,可见这姜家姑娘性子是多么的刁钻跋扈。” 西街李大娘:“我还听说,虽然昨晚贺三公子写了休书给姜家姑娘,但贺家还是厚道,没有大晚上撵姜家姑娘回去,而是允许姜家姑娘住一晚上,让姜家第二天,也就是今天白天,派马车接姑娘回去。” 南街王屠夫:“那有什么用,要是昨晚姜家姑娘偷偷回去了,这事儿说不定对她影响还小一些,一旦等到白天,众人眼珠子都盯着姜家马车,指责她的言语就更多了,看着吧,今天城东那条街道一定比平时更加热闹。” 北街杨大姐:“也不知这姜家是什么态度,嫡长女被休,剩下几个未出阁的女儿嫁途堪忧啊!那姜家夫人怕是要厌恶这个不是亲生的嫡长女了。姜家姑娘这下也算是折了,被休之人,再嫁亦难,还得忍受嫡母的怒火。” 东街周大娘:“这姜家姑娘虽然是自作自受,但也着实可怜,从小就失去亲娘,嫡母又不待见,听说是跟着一个姨娘长大的,姨娘能教出什么德行,除了小家子气,还有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真真是小姐身,丫头命啊!” 京城众人皆感叹:“姜家嫡长女,自身宿疾,性子刁钻,成亲半月,休离弃之,咎由自取,可怜亦可悲!” 2、山寨姜家嫡长女 3、流言的厉害啊 4、解释也得有技巧 “各位大哥,你们是在说我家三少夫人吗!”姜芙蓉睁着一双大眼对着甲乙丙丁问道。 突然见得这么明媚的一双眼睛,甲乙丙丁都呆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甲某人:“这位姑娘是…。” “我是贺府的丫鬟,刚才听你们在聊天,所以过来瞧瞧,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不过有些地方你们说错了。” 甲乙丙丁:“啊……”几人都有些尴尬,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何况还是被这么水灵的小姑娘抓包。 “我们家三少夫人,哦不,现在不能称三少夫人了,昨晚她已经被休了,现在应该称她姜姑娘。” “呵呵…。”几人继续尴尬。 姜芙蓉装作没看到他们的尴尬,自顾说道:“你们刚才说错了,姜姑娘脸上并没有半边黑脸。” “啊!”几人脸上的尴尬退去,换上所有八卦者该有的好奇之色,其中还夹杂着少许的不信之意。 姜芙蓉继续说下去:“是真的,我是贺家四小姐身边的丫鬟,那天我陪着我们四小姐去姜姑娘的院子,我看得真真切切,姜姑娘额头受了伤,张大夫用白布给她敷了伤口,虽然看上去有些病弱,但绝对不像这位大哥所说的有半边黑脸,我看着啊,姜姑娘的肤色比我白多了呢!” 爆出姜芙蓉是丑女这个消息的甲某人仍旧不相信:“可是我家小弟亲眼看见姜家姑娘右边脸是黑色的,怎么会有假。” 姜芙蓉气定神闲:“我也看得清清楚楚的啊!姜姑娘肤色白皙,五官端正,容颜精致,就算谈不上倾国倾城,也离国色天香不远了。”姜芙蓉说完,被自己的厚脸皮雷了一下。 丙某人想,这大眼姑娘是贺四小姐的丫鬟,应该不会看错才是,便对着甲某人说道:“会不会是你家小弟看花眼了,你刚才不是说,你家小弟是晚上去的么,大晚上,没看清楚也正常。” 几人闻言,深觉得有可能,便认可了大眼姑娘的话,原来姜家小姐并不丑陋。 这时小二已经打好包、算完账过来,见姜芙蓉正在与几人讨论贺府休妻的事,也自觉没有打搅,自动站在一边旁听。其他桌的客人也陆陆续续被吸引过来,有的还趁机发表了一下自己对这事的意见。 “这么说,姜姑娘不丑了…” “那贺三公子怎么不愿意洞房…” “难不成贺三公子有什么隐疾…” 这边讨论得热火朝天,那边坐在角落的一桌客人却始终安安静静,守在桌旁的小斯尽管对这边的热闹很感兴趣,但见自家主人表情冷漠,也只好忍住好奇对这边视而不见。 新加入八卦讨论的某人又道:“那你说姜家姑娘受了伤,又是怎么回事?” 姜芙蓉仍旧一派淡定:“具体情况我这个小丫头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新婚当晚,姜姑娘对三爷有些不满,在言语上冲撞了三爷,后来三爷就生气了,失手把姜姑娘推床柱子上撞破了额头。”她可没说假话,那贺三不认姜芙蓉为妻,不肯掀盖头,不愿入洞房,那时的姜芙蓉还是原本的姜芙蓉,因着从小与贺三定了亲,多年来,一直把贺三当做自己夫君一样爱慕,想着好不容易嫁给心上人,却被心上人这么侮辱,身为姜府嫡女的她,心高气傲,在言语上激怒了贺三,贺三这才出手打了她,她额头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姜芙蓉见众人不说话,继续说道:“姜姑娘也正是因为额头受了伤,所以才没去给老爷和夫人敬茶的。”记住了,姜芙蓉没去敬茶是因为额头受了伤,不是因为身体有病,更不是因为没能和贺三圆房。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暗想,新婚之夜,姜家姑娘不满?难道贺三公子真有隐疾? 因为在某些方面有缺陷,所以才让姜家姑娘对丈夫不满。而贺三公子为此心里自卑扭曲,所以出手打伤了姜家姑娘? 好吧!要是姜芙蓉知道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被这些人想那里去了,定会挥起拳头砸向这几人。 甲某人:“原来是这样,那大家岂不是冤枉姜家姑娘了。” “也不全是冤枉,至少这位大哥说姜姑娘脾气暴躁一事倒是真的,对吧!”姜芙蓉一脸无辜表情,说完还对着一旁的甜杏求证。 甜杏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要抹黑自己,但还是谨记姜芙蓉之前的话‘不管姐姐我说什么,你只需附和就行’,于是甜杏点了点头,表示是这样的。 众人皆疑惑。 姜芙蓉娓娓道来:“有一次,我陪着我们四小姐去看望姜姑娘,姜姑娘因为惹恼了三爷,所以院子里除了她陪嫁过来的丫鬟之外,就没有再安排其她丫鬟婆子伺候。我们四小姐去了,居然连口热茶都没得喝,四小姐就使唤姜姑娘的丫鬟去烧水泡茶,那姜姑娘居然以那丫鬟连日为她熬了汤药过度劳累为借口,拒绝了四小姐。” “是这样吧,我没乱说吧!” 甜杏又点了点头。 众人再次相互看了几眼,惊讶眼神传递着讯息:原来不是下人们因为姜家姑娘脾气不好不敢去她跟前伺候,而是贺三爷不让下人去她院里伺候啊! “这还不算什么,我们四小姐大度,不与她计较,好心提醒她为人妻者,就该有容人的度量。虽然她已经嫁给三(色色小说爷为正妻,但三爷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这个做妻子的就该体谅三爷,用平妻的名分,帮衬着把三爷的心上人取回来,这我也没乱说吧!” 甜杏继续点头。 众人再度互望,不是吧!这四小姐这么不懂事儿,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对着嫂嫂屋里指手画脚起来,人家刚成亲,还在养伤,她这小姑子就跑去劝嫂嫂帮兄长纳妾,还是纳一平妻,这不存心要气死嫂子吗? 再说,贺三公子有心上人了?他不是从小与姜家小姐定了亲的吗?这心上人不是姜家小姐?难道这才是贺三爷休妻的关键? 见众人的思路被自己领上正道,姜芙蓉心里很是欣慰,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自然到位:“那姜姑娘一听这话,顿时就上了脾气,对着我们四小姐劈头就是一顿讽刺,直把我们四小姐说得脸颊泛红,眼眶泛泪,你们说说,这姜家姑娘是不是脾气不好?” 这些话不假,全是事实,那天,贺茗鸢到她屋里一派趾高气扬的使唤甜杏,还拿那林家小姐来刺激她,却反被她讽刺得泪花闪闪,最后狼狈而归。 “呵呵呵…嘿嘿嘿…”众人都不答话,眼里纷纷露出嘲讽和谴责的意味,这贺四小姐如此不懂事,还好意思怪嫂子脾气不好,不过当着贺四小姐贴身丫鬟的面,他们也不好明说,只得一笑带过。 姜芙蓉装作不知众人对四小姐的鄙视一般,继续说道:“第二天,我们四小姐好心挑了一件礼物送去,却没想到那姜姑娘把礼物连同送礼的人一起给轰了出来。” 啊!众人讶异,这姜小姐真有性格。 甜杏这时算是看懂她家小姐的意思了,立马换上一副惋惜口吻,道:“完整的手抄版《女戒》,姜姑娘却不要,我们四小姐说了,她真是不识抬举。” 姜芙蓉眉头一挑,侧头看向甜杏,甜杏嘴角含笑,眼神一派天真,姜芙蓉心中暗叹,这小甜心真是聪明,这么快就上道了。 众人已经不知道该说贺四小姐什么了,小姑子送嫂子《女戒》,也真是亏她想得出来,人才啊! 又有人好奇问道:“那贺家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休掉姜家小姐的。” “因为林…。”姜芙蓉想了想,这古代女子名节最是重要,要是贺三最后没有娶林家小姐,那她这么说,岂不是害了人家林小姐,要知道,可不是谁都能如她一样看得淡,想得开的。 想到这里,姜芙蓉拐了个弯:“因为三爷的心上人啊!” “谁啊?”众人好奇! 姜芙蓉不直接回答,只道:“昨晚三爷对老爷夫人摊牌,说一定要娶他的心上人为正妻,而姜姑娘,要么休掉,要么为妾。” “啊!那不是欺负人吗?那长平郡主和贺侍郎是什么态度。” 说道这里,姜芙蓉就忍不住对那两位老人家的做法翻白眼,居然宠儿子宠到向儿子妥协了,那成亲以前怎么不顺着儿子的意思直接娶了那林家女儿,现在见儿子要死要活态度强硬拗不过儿子,又来让她委屈一下。我靠,这事能委屈? “姜姑娘性子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三爷已有心上人,那么她便求了休书,自愿下堂。”姜芙蓉淡淡说道。 啊!众人今日已经吃了好几惊了,但是最后这一惊却是怎么也无法消化,自求休书?自愿下堂?这姜家姑娘也太彪悍了。 甜杏在一旁补充:“是啊!姜姑娘说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让她姜芙蓉做妾,绝无可能。”姜芙蓉说完这句话,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递给身后的小二,拉起甜杏便匆匆离去,留下仍在震惊中的一众人。 9、姜芙蓉的态度 照说,贺清流已经入朝为士,虽然官职不大,但怎么也比花长君这个没有功名的白丁有地位,花长君给薛衍行了礼自然也该给贺清流行礼,但花长君却没有,连看也没有看贺清流一眼。原因当然很简单,因为姜芙蓉的事,他正不爽着贺清流呢! 好在这是在外,贺清流也并没计较,只是心底隐隐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花侍郎家的宝贝公子了。 花长君与贺清流年龄相当,曾经还一起在太学念过书,算得上是同窗,只是花长君自幼喜爱弄花侍草、临书摹画,不爱权势,花侍郎又老来得子,对儿子溺爱不已。所以贺清流早早参加了殿试,取得功名,花长君却一直还是白丁一个,若不是因为姜芙蓉出嫁一事给了他打击,花长君也不会主动请求父亲,让他参加这次殿试。 与贺清流同样有疑惑的还有薛衍,只不过他疑惑的是这花长君冒出来干什么?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皇子,他对朝中各位大臣的家事自然也是略有了解的。花长君虽然没有功名,但才华还是不错,曾经在上京城里的才子诗会上,那也是名声鹤立,自然薛衍也是认识他的。 虽然疑惑花长君的出现,但薛衍还是表现出了一个皇子应有的处变不惊的态度,“花公子不用多礼,本王也不过在此赏花,碰巧遇上贺三公子几人,既然花公子也与咋们这么有缘,不如留下一同品茶赏花。”几句话就解释了他与贺清流在此的原因,只是偶遇,绝非相约,这样,不管花长君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不必担心会生什么事端。 只是薛衍却想多了,花长君哪有心思管他与贺清流是偶然还是早有安排,他是一路尾随她母亲大人而来,却又跟丢了。 他的母亲误会表妹了,无论他如何解释,母亲都不相信是自己邀了表妹前来赏花,硬说这次游木槿山是表妹的注意,目的是与自己私会,勾引自己。 眼看表妹对自己感情稍有改观,答应自这次相邀,要是母亲前去责问,那表妹铁定生气,这以后,表妹岂不是又会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了。想到这里,他心里更是着急,也顾不上薛衍邀他一同赏花,只想快点找到自己的母亲。 好吧!要是花长君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芙蓉表妹是被花姨娘和甜杏设计来的,他一定会更加着急。 百年木槿树的另一边,一座古朴的木亭里,姜芙蓉背脊直挺,下颌微含,两膝相闭,双手相交放于腿上,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坐在石凳上,花舅母的丫鬟把篮子里的点心端出来摆放好之后,便知趣的退下去了。 人家说,运气通常都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好运总是挨着那么几年,霉运也总是挤在一堆,不然怎么有‘屋漏偏逢连夜雨’之说,姜芙蓉的不幸就是这么一个连着一个接踵而至。 要是她知道进这亭子会遇上这么个自以为是的人,她一定会坚持多走一段路,去下一个亭子歇息。 花舅母那些文绉绉的场面话,她就不想再提了,就从眼前石桌上的这些糕点说起吧! “走了一段山路,芙蓉有些累了吧!尝尝舅母准备的这些糕点,里面加了山楂,爽口开胃,是皇后娘娘赏的,你怕是还没吃过。” (色色小说姜芙蓉忍不住咬牙,我靠,山楂片,谁没吃过,姐姐我小时候的必备零食之一。 “你表哥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常常在家念叨你,知道你今日出游,还特意让管家给你安排了一辆马车。” 就知道那马车会出事,果然,这不就奚落她来了,暗指姜府低门寒户,连马车都要向她花府借。 “原本舅母还担心贺家的无情会让你伤心难过,现在看来,是舅母多虑了,你能出来散散心也是好事。不过下次出门记得要给姜夫人通报,让她给你安排些护卫,这样独自出游,不但有失大家闺秀之仪,更重要的是,要是再闹出些什么有损名节的事,你这辈子可就真的完了,吃一堑长一智啊!”言下之意,自己被休完全是因为自己德行有失。 “哎,说来也是可怜,只因你母亲早逝,贺家才会看轻你,知道姜家不会为你出头,就毫无顾忌的休了你。还好你舅父在刑部当差,这样就算贺家不要你,姜家看在你舅父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也就是说,自己在姜家有吃有喝,还全因有花舅父这个后台。 切~太自以为是了,花姨娘这个陪嫁丫鬟在姜家有一席之地也许是靠了花家的薄面,但自己这个堂堂姜家嫡长女,可不是因为她花家才有饭吃的。 姜芙蓉低下头,嘴角撇了撇,暗想:这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废话完呢!要不是谨记花姨娘的嘱咐‘一定不要对花舅母无礼’,恐怕她早已不鸟这女人了。 不过花舅母却不知道姜芙蓉的心里,见姜芙蓉低下头,还以为是被她的话训得无地自容了,接下来的话也更是越说越离谱。 “虽然你舅父心疼你,但你毕竟是姜家的嫡长女,有些事,你舅父也不好出面,不过你放心,舅母一向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这次也觉不会袖手旁观的。”意思就是说,她有任何事,花舅父是不会用花家名义或势力为她出面撑腰的,不过她这个做舅母的还是可以看在亲戚的份上,稍稍提点一下。 “你从小没了亲娘,你表哥对你也多有怜惜,这次听说了你的事,也非常为你担心,还亲自求到了太老爷那里,说要照顾你一辈子。” “你知道,花家就长君一个独子,你舅父对长君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过不了几个月,长君还要参加殿试,长君从小才学都非同一般,这次殿试相信也一定能得到皇上的青睐,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舅母未嫁入花家之前,与刑部尚书陈大人的夫人是手帕交,陈夫人是看着长君长大的,对待长君就像对待半个儿子一般,她家的嫡女眼看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所以这次来木槿山赏花,也邀了舅母一起。” “舅母说过,对你的事不会袖手旁观,长君既然想要照顾你,舅母也不会反对,舅母现在就可以答应你,等长君的妻子进门后,就舍了这张老脸,派人去姜府提亲。”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家里,跟着花姨娘好好学习如何侍奉当家主母,如何孝顺公公婆婆,以后嫁入花家,要事事以丈夫为先,以当家主母为先,切不可做那捻酸吃醋的小女子…。” 早已不耐烦的姜芙蓉听到这里为之一怔,脑海里把花舅母的话从重新过了一片,才明白过来,花舅母的意思是让她嫁给花长君为妾。 我靠,小妾! 姜芙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花舅母,微微一笑。 不知怎么,明明是微笑,可花舅母却从姜芙蓉的笑容里看出几分冷意,因此也不由得住了嘴。 “我想,舅母可能是误会了,您的儿子是我表哥,对我的好也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好,我也从未想过仗着这份好,嫁入你们花家。” “你…。” “更别说还是以妾的身份嫁入花家。”姜芙蓉打断花舅母,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以前不会,现在不会,至于将来,我现在也可以对您发誓,将来也绝对不会。” 话落,姜芙蓉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我,姜芙蓉,在此立誓,哪怕是终身不嫁,入寺出家为尼,也绝不会嫁给花长君为妻为妾。”字字斩钉截铁,句句掷地有声。 10、禁足后的春宴 对于姜芙蓉的‘不识好歹’花舅母是又气愤又窃喜,气愤的是不过一个府尹之女,自己降低身份都不计较她下堂妇的身份让她进门,她居然不识好歹拒绝了。窃喜的是还好拒绝了,要是真进了门,以儿子对她的喜欢程度和今日她这样放肆的性子,到时儿子被她吃的死死的不说,自己这个婆婆说不定都要吃暗亏。 木亭后方的百年木槿树下,把姜芙蓉和花舅母的谈话全全听了去的几人脸色各异,贺茗鸳觉得姜芙蓉不过是在花夫人面前做做样子,对姜芙蓉的‘口是心非’显得很是呲之以鼻。林巧眉眉头轻蹙,微有担心,不由向贺清流看去,想要看看贺清流休掉此女,有没有后悔。贺清流脸上倒没什么后悔之意,不过眼睛里却显得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姜芙蓉这么有骨气,当日他提出让她做妾时,她也是这么激进,说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言。 薛衍神色虽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对姜芙蓉的作为也很意外惊讶,要知道,虽然现在世人对贺三公子的贬斥多过对姜芙蓉的责论,但她姜芙蓉被贺府休掉成为下堂妇乃是不争的事实,以后她想要再嫁好婆家过得舒心,绝非易事。但如果婆家是自己的舅父,就算舅母厉害,那也还有一个对自己有情的表哥,就算是为妾,那也是贵妾,总好过在家被嫡母嫌弃或寺庙里的清苦。 想到这里,姜芙蓉那双清晰明亮的大眼渐渐浮现脑海,带着几分张扬,几分自信,还有几分皎洁与聪慧,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个时候,薛衍才不由得相信,这句话并非为了抹黑贺清流随口拈来,而是出自她的真心。 相比其他几人的或不屑,或疑惑,或震惊,或意外,花长君的心情就复杂多了。对母亲的怨怼,对表妹的自责,包括母亲提出去姜家求亲时,心底那一丝丝的期盼,最终都在表妹那句‘绝不嫁给花长君为妻为妾’的誓言后,化作浓浓的悲伤,涩涩的苦楚。最后,甚至连告辞的话都说不出,只留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踉跄而去。 这边姜芙蓉因为花舅母的出现再也没了心情继续赏花游玩,出了木亭便招呼甜杏慢慢下山,却没想到回到家后,等待她的又是大夫人与姜槐亲爹的训斥和责罚。 大夫人的意思是直接把姜芙蓉发配去乡下别院思过,以免再做出什么有辱门风之事。 姜槐亲爹不同意,说乡下日子太过清苦,不适合女儿生活, 责罚结果:罚甜杏一月薪水,花姨娘祠堂跪一晚,姜芙蓉抄写《女戒》一百遍。 姜芙蓉当然不服气,罚薪水、抄《女戒》还好说,让花姨娘跪一晚,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与姜槐亲爹讨价还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是保证,又是求情,最后终于改为罚甜杏一月薪水,花姨娘和她各禁足一月而告终。 其实,比起禁足来说,她更加愿意去乡下别院,不过看姜槐亲爹那副‘子不教父之过’的愧疚神态,她知道,她这亲爹是真心舍不得她去吃苦的。 事后姜芙蓉把整件事想了又想,怀疑这件事有些蹊跷,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首先,她要出门这事,并没有想过要瞒着谁,大夫人是当家主母,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其次,就算大夫人不晓得这事,后在木槿山遇上了,作为嫡母的她,不是应该把自己留在身边,以免自己闯祸?但大夫人是怎么做的?装着没看见自己,事后再来训斥自己,并让姜槐亲爹知道这事,从而责罚自己。 想通这些关键,姜芙蓉心里不由得哀叹,与大夫人相比,自己还是女敕了点啊!她随便一使手段就把自己收拾了,自己却没任防范的能力与措施,看来以后行事还是得多加小心才是,不然哪天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被禁了足的姜芙蓉慢慢收敛性子,呆在芙蓉阁里安心过起米虫生活,让甜心找了许多这个时代的奇闻异志、史书杂书来了解这个时代,既充实自己,又打发时间。这样以来,禁足的日子很快过去,她却被书里的内容吸引,看完一本又一本,姜槐亲爹书房里的书被她看去大半,就连那些修身治国平天下的书也翻了好几本。 后来她又把自己在现代的技艺搬出来——改衣裳,谁让她曾经在大学里选修的是服装设计呢! 不过,一般都是她画出花样,甜杏来动手,谁让甜杏的绣技巧夺天工呢!她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姜芙蓉在古代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一直到来年的三月,宫里举行春宴,她才不得不与这米虫生活说拜拜。 春宴是皇后娘娘组织的,五品以上的京官家眷全部参加,场面甚是隆重大气,从正宫宣德门进入后宫重华门的那段路的要求和讲究既繁琐又复杂,等姜芙蓉跟着大夫人随一群贵妇到达宴会场地时,她仿佛觉得自己是刚跑了几公里马拉松似得累人。不,比跑马拉松还累,至少马拉松只是身累,而这则是身心具累。 宴会是在一个名叫畅春园的园子举行,园子非常宽敞,周围花台盆栽环绕,百花争艳,奇草异树多不胜数,中间是快空地,摆了三十来张长条小几。众人到达时,皇后与几位贵妃、妃、嫔已经分品阶高低坐在上首,各贵妇千金在宫娥的引导下给她们行过礼后,便被引入符合各自身份的座位落座。像大夫人这种老公只是从三品府尹的,被安排在中间偏后一点,姜怡然作为大夫人的亲女自然坐在大夫人的旁边,姜芙蓉和三妹姜妙珠则坐在大夫人和姜怡然的后排。 姜妙珠是姜槐亲爹另一小妾钟姨娘所生之女,在这之前,姜芙蓉曾在姜府的大年夜上见过她和钟姨娘,也许因为曾是大夫人婢女的原因,钟姨娘性子比花姨娘更显懦弱,以至于姜妙处处也显得胆小与卑微。 这样隐蔽的位置,只要姜芙蓉低着头,就很难让人注意自己,这让在这场珠光宝气觥筹交错的party上,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清楚明白了这场party意义何在的(色色小说姜芙蓉甚是满意。 原来所谓的春宴,不过是为五皇子薛明选妃而设。 不想被人当萝卜白菜挑选的姜芙蓉也乐得做个隐形人。 薛明,皇上的第五子,母妃早逝,由他母妃的亲妹妹卫贵妃抚养长大,母族乃大周国三大家族之一卫家,是除太子之外,最受皇上看重的皇子。 朕之五子,内外兼修,谦洁自矢,品行端正,贤明聪慧,堪当重任者。 姜芙蓉想起姜槐亲爹书房里那本《周&8226;世宗实录》里,皇上对薛明的评价。 这么一位优秀的皇子选妃,在座的女子就资格而言,起码就得刷掉四分之三,剩下的那四分之一里还得除去家族是支持太子一方的,如此,也就没什么选头了。 尽管这样,在座的美女们却还是兴奋不已,好像只要自己入了齐贵妃的眼,就能稳坐皇子妃的宝座似的,这其中以大夫人的宝贝女儿姜怡然为例。当然也有少数女子自信不足,怕没能一步登天,反而丢了脸的,这就以坐在姜芙蓉旁边的三妹姜妙珠为例。 11、好奇害死猫(一) 姜芙蓉站在净房的不远处,一边无聊的数着池塘里冒了几张新荷叶,一边等着紧张害怕而借口小解溜出宴会的姜妙珠。 要她说,姜妙珠这是想多了,就她们家这身份,不过是给那些一品、二品家的闺女陪衬一下而已,说不定,这五皇子妃早就内定了,真不知道姜妙珠瞎担心个什么劲。 不过也好在姜妙珠尿遁,不然她也不能以陪同妹妹的借口出来透透气了。 等了一会儿,姜妙珠才出净房,像是怕姜芙蓉责怪她一般,姜妙珠双手绞着衣边,一副忐忑不安的轻声道:“对不起,让大姐久等了。” 姜芙蓉微微一笑:“三妹不必客气。” 见姜芙蓉没有不悦,姜妙珠这才放下心来,腼腆的笑了笑。 姜芙蓉也不点破,带头往宴会的地方而去。 两人并不熟悉,这一路走来也都没有说话,很是安静。 也不知是这皇宫里的亭台阁楼太过华丽,晃了姜芙蓉的眼,还是昨晚看书看得太晚,睡眠不足,导致一向记忆力好得惊人、连玩丛林迷宫都能一次性到达出口的她迷路了。 “大姐,我们这是到哪里了。”看着眼前陌生的园子,胆小的姜妙珠忍不住小声问问道。 “皇宫啊!”姜芙蓉停下脚步,强作镇定的答道。 呃~姜妙珠低下头,隔了一会才小声说道:“我知道是皇宫,我是说,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说道最后,声音已渐有颤抖。 姜芙蓉假意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迷路的尴尬,安慰道:“那个,没事儿,咋们往回走就是了,等看见宫女,再问问就好,不碍事的。” “哦!”姜妙珠没有再说话,虽然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大姐的表情好像也不像她说的‘没事’那样轻松,但她自己也已经被走错路这事给吓住,胆小的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暂时也就只有听大姐的了。 姜芙蓉转身,带着姜妙珠往回走,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时,她却不知道该选那一条路了。她走向左边望了望,觉得好像不太对,又走向右边,右边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座假山,假山旁是一处转角。姜芙蓉看了看发际边略有汗迹的姜妙珠指着右边一条路对她道:“三妹,你等在这里,(色色小说我去前面看一看,要是这条路,我就给你招手,你跟着来就是,要是错了,我就回来,我们再走旁边这条路。” 微踹了一口气后,姜妙珠点了点头,这一路走来,姜芙蓉的脚步有些快,这让一向文静的她跟着有些吃力,让姜芙蓉先去探探路也好,她则可以趁机歇一口气。 见姜妙珠同意,姜芙蓉才快步向前走去,不过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她很快便走到转角处,站在转角处向前望,只见前方是一条林荫小道,不边上还有一个湖泊。在她的记忆里,只有茅房前有一个小池塘,湖泊?这一路可是从未见过,看来不是这条路了。 这么大一个皇宫,怎么就遇不上一个宫女呢?姜芙蓉心里抱怨,掉头往回走。 刚走两步,突然听得一旁假山里传来几声响动,难道有宫人路过?姜芙蓉一阵欢喜,向假山走去。 啪~响声更明显,姜芙蓉忍不住皱眉,好像不是脚步声?像是打碎了什么瓷器的声音?她心里犹豫,暗想不会遇上什么宫廷秘史吧!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不该凑的热闹别凑,脚步却已不受控制的靠近了假山。 透过石缝,隐约看见两个人影,这样的场景给姜芙蓉一种熟悉之感,好像前不久她也这样撞见过别人的秘密。不过已不容她细想,好奇心促使她又跨近了一步,假山后的声音也更加清晰传来。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愤怒低沉的声音略有熟悉,姜芙蓉定眼看去,一位身着景蓝华服的公子站在假山的阴影里,由于光线较暗,看不清华服公子的容貌。另一人跪在地上,旁边有一些白瓷碎片,想必就是那华服公子发怒时打碎的瓷器。 从衣着来看,跪在地上的人该是宫里的内侍,只听内侍冷静的说道:“殿下息怒,奴才背叛殿下的那一天,就已经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奴才也不是那蠢笨之人。早在最初为殿下办事之时,就暗中留了一手,许多可能殿下都已记不清楚的事情,奴才不但记得清楚,还留了一些东西,以作将来的保命之符。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试一试,奴才前一日出事,后一日便有人把那些东西呈给皇上过目。” “你威胁我?”华服男子握紧了拳头,姜芙蓉忍住侧耳聆听。 “殿下认为是,那便是吧!奴才贱命一条,做了怎样大逆不道的事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这条贱命,殿下却不同,殿下忍辱多年,隐忍不发,为的可不仅仅是做个逍遥王爷吧,金銮殿上那把呃…”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姜芙蓉抬眼,只见华服男子一手扼住内侍的脖子,手指收紧,姜芙蓉骇然,他这是要杀人吗? 哪知扣住内侍脖子的手却没有收紧,华服男子欺身向前,把脸靠近内侍,冷冷说道:“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说话可得注意点。”说完一把松开内侍的脖子,回身理了理并不褶皱的衣袖淡淡说道:“这次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不追究你,但你得必须将功赎罪。” 可能没想到华服男子就这么放过自己,内侍一脸惊讶,但很快又收起惊讶,恭敬道:“奴才谢殿下恩典,若是殿下这次放过奴才,奴才以后一定为殿下肝脑涂地。” “那你就说说,父皇这是要成全五哥了吗?” 内侍想了想才道:“主要是贵妃娘娘中意裴家小姐,特意去求了皇上。” “母妃去求的么?哼!”华服男子冷哼一声,微抬了头,带着一丝自嘲道:“到底是流着卫家的血,果然是有区别的。” 随着华服公子的抬头,姜芙蓉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是他! 木槿山上的墨衣男子! 12、好奇害死猫(二) 只见男子原本丰采俊逸的五官在暗影下如刀锋般锐利,浓墨幽深的眼神里更是透着几分阴冷和不甘,比起在木槿山上,这时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更让人觉得寒冷刺骨。 姜芙蓉心里一惊,脚步不由得后退,不小心踩在一根枯枝上,咔吱一声发出声响,引起假山后的人的注意,一双凌厉的眼神如利箭般射来,姜芙蓉心里再次震惊,迅速转身,快速逃跑。 等在三岔路的姜妙珠见姜芙蓉匆忙跑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疑惑的望着姜芙蓉,姜芙蓉却来不及解释,脚下减慢速度,改小跑为快走,拉着姜妙珠向另一条路快步走去。她知道,这时必须赶紧离开,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亏心事,但刚才那双阴暗下的眼眸透出的杀气却是万分明显,显然,她的无心窥觊惹恼了这位殿下。 刚走几步又突然听得姜妙珠一声娇呼,姜芙蓉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姜妙珠被一个绿衣女子撞倒的场面,连拉着姜妙珠的她也被这股撞力带得踉跄几步。 这时一个低沉又不失清爽并夹杂着几分紧张的悦耳男声响起:“柔嘉,有没有事,摔着那里没有。” 姜芙蓉顾不得去看那能够把清爽和低沉之间的那一分音阶驾驭的如此恰如其分的男子是怎样一副表情,也顾不得去研究,为什么一个人前一刻的声音冷的可以杀死人,后一刻却又温暖得如此如沐春风。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切,若是处理不当,她和姜妙珠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明明心里紧张的要死,面上却不得不努力做出一副镇定模样,去搀扶姜妙珠。 不过,要搀扶姜妙珠,就得先一步扶起压在她身上的绿衣女子,就在姜芙蓉伸手扶住女子臂膀的同时,另有一双大掌也同时伸了过来,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姜芙蓉的手背上。 白皙的肤色,修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带有温热的手掌就那么突然覆在了姜芙蓉同样白皙纤柔的手背上。 姜芙蓉抬头,与对方的眼神正好撞上,黑如徽墨的眼眸里带着几丝明显的警告意味,随即又很快散去,姜芙蓉看得清楚。明明是阳春三月,她却仿佛沐浴在冰水里,从头凉到脚。 男子挪开手,转为扶着绿衣女子的肩,连扶带抱的扶起女子。 姜芙蓉这才回过神,赶紧搀扶姜妙珠,只听得女子娇呼道:“哎呦,九哥,你轻点好不好,柔嘉的手没被摔断,倒被九哥给捏断了。” “胡说什么,快让九哥看看,摔到哪里没有,母妃不是让你在屋里绣花么?你怎么跑出来了,要是让母后知道了,非禁你足不可。” “哎呀,柔嘉实在是好奇嘛,难道九哥你都不好奇谁家的小姐会成为我们的五嫂吗?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母妃怎么知道我偷溜出来了。” “是啊,你不说,我不说,母妃不会知道,可还有人被你连累呢!”话落,视线投向姜芙蓉和姜妙珠两人。 听到两人你一言我一言,又是母妃,又是父皇的,姜芙蓉要是还不知道眼前这两人的身份,恐怕就真的白活两世了。等两人的视线投过来之时,她已非常识趣的拉了姜妙珠跪在地上:“臣女见过九皇子殿下,见过公主殿下。”别鄙视她这个现代人没骨气,跪得如此不含糊,实在是早上从宣德门这一路到畅春园,她已经跪麻木了。 要知道,在这皇宫重地,对着他们这样的皇族贵人,无论有没有犯错,下跪那是必须的。为了保住这条小命,还是暂时把骨气什么的都收起来吧! 要说声音好听,其实姜芙蓉自己的声音也是婉转悦耳,特别是换了内芯后姜芙蓉,少了几分傲气,多了几分平和,就如现在,一句话说得冷静又得体,那份不卑不吭,任谁也不能忽视。 薛衍没有说话,他知道刚才在假山前偷听他说话的就是她,没想到自己两次与手下见面,都被她撞见,更没想到她这么通透,几句话就猜到了自己和柔嘉(色色小说的身份。 正在这时,另一边岔路上有脚步声传来,姜芙蓉没有抬头,却听得柔嘉公主欢快的声音。 “父皇,你怎么来了,儿臣正要去看你呢!” “儿臣参见父皇。”与柔嘉公主的欢愉不同,薛衍的态度显得谦和而恭敬。 “看朕?是去看春宴吧!今日这么热闹,你这鬼精灵,怕是早就坐不住了,还记得朕。”一个浑厚亲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同时几双靴子映入姜芙蓉眼前,其中一双明黄锦靴最为打眼。 “哎呀,父皇,是真的啦,儿臣是想先来看你,然后再去看看春宴有什么好玩的。” “是要在朕这里得到允许吧!你母妃可是不准你这调皮鬼去畅春园的。” “哎呀,父皇,您怎么老是这么聪明,儿臣的任何心思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哈哈…”皇上大笑,笑了一会儿后,像才发现九皇子和姜芙蓉几人似的,敛了笑容,问道:“衍儿怎么在这里。” “是儿臣求九哥陪儿臣去看你的,儿臣知道,父皇您在书房肯定是有国家大事要处理,儿臣是想让九哥先去看看,要是父皇很忙的话,儿臣这点小事就不打扰您了。”柔嘉公主一副讨喜神色替薛衍答道,同时偷偷跟薛衍眨了一下眼。 薛衍自是乐意有人替自己解释,并不答话,只是淡淡微笑。 “你这鬼精灵,人小心思还多。”皇上面露责备之色,语气却是充满浓浓的宠溺意味。 “儿臣不该陪着十一妹胡闹,请父皇降罪。”薛衍单膝下跪惶恐的说道。 “无妨,平身吧,你们兄妹感情好,父皇又怎会怪罪。”停顿了一下,皇上剑目又看向姜芙蓉姐妹俩:“那她们又是怎么回事儿?”语气也变得严肃。 17、丑媳妇见公婆 第二天,姜芙蓉正在迷糊中,又被甜杏叫醒,说是九皇子回府了,姜芙蓉嘟哝着嘴,翻过身裹了被子,根本没意识到九皇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安静,寂静,与甜杏平时唤她的情况不同,没有持续性的推嚷,也没有叽叽喳喳的念叨,姜芙蓉又迷迷糊糊的翻转回身,眼睛掀起一丝缝隙。眉如墨画,眼若星辰,挺鼻薄唇,面似雕刻,好一个玉质清新的俊逸公子。 公子?她屋里怎么会有公子? 姜芙蓉咻的一下睁开大眼,薛衍面无表情的站在她床前,瞌睡瞬间惊醒,姜芙蓉爆起身来,指着薛衍‘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话来。 薛衍微微皱眉,面露不耐:“一盏茶的时间,伺候皇妃梳洗,随本殿入宫谢恩。” 姜芙蓉还在愣怔中,薛衍已箭步离去,快被吓傻了的甜杏这才连忙上前为姜芙蓉更衣。 姜芙蓉一拍向脑门,懊恼道:“我怎么忘了,昨天我已经成亲了呀!” 甜杏一脸无奈但还是手脚麻利的为姜芙蓉更衣,姜芙蓉自己行事也不拖沓,很快便梳洗妥当。甜杏不懂宫规,未免出错,由王府的丫鬟伺候姜芙蓉入宫,这位丫鬟叫喜乐,昨日也是她和甜杏一起在新房伺候。 喜乐领着姜芙蓉赶到大门,薛衍已经等在那里,见姜芙蓉出来也没打招呼,冷着一张脸上了马车。姜芙蓉前后望了望,见只有一辆马车,便也很是自觉的跟着薛衍的脚步上,了马车。 马车里宽敞明亮,虽然不是封闭式的密闭空间,但毕竟只有他们两人,那感觉就如同两个半生不熟的人坐电梯一样,交谈吧,没话题,沉默吧,又尴尬。 两人就在这么尴尬但更多的却是压抑的气氛下,一路无言到宫门。 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姓杜的公公,额宽颌圆,小眼厚唇,一副憨厚模样,见到薛衍,便上前道喜,什么‘九殿下新婚,大喜大喜’‘九皇妃姿容秀丽,与九殿下郎才女貌’‘九殿下九皇妃新婚燕尔、百年好合’之内的说了一大通。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到了极致,连眼珠都看不见了,只剩一条弯弯的细缝在那,让人隐约分辨出哪里是眼,哪里是眉。 对于这样的场景,姜芙蓉这个新鲜出炉的九皇妃还比较陌生,除了一句‘杜公公客气了’,(色色小说余下的就只有以微笑应对。 薛衍到是与杜公公说笑了几句,仿佛与杜公公很熟般,神态语气透着几分和气淡然,姜芙蓉心里惊讶不已,直看了薛衍好几眼。 陆春上前递给杜公公一枚荷包,嘴里嘻嘻说了些‘杜公公辛苦了,劳您亲自迎接’之内的话。 姜芙蓉明白,那荷包里装的便是喜钱,但她不明白的是,薛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了,这可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九皇子殿下的作风啊! 陆春又连着给杜公公身后那两个小太监一人一枚荷包,几人又道了几句喜,杜公公这才领着薛衍和姜芙蓉往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是皇后娘娘的住所,听杜公公的意思,皇上刚下早朝,宣了御膳房把早膳送去凤仪宫,意思是皇上皇后正在凤仪宫等着他俩的谢恩呢! 今日的谢恩,与昨日不同,昨日她是蒙着盖头,在宣德门对着皇宫磕三个头便了事,皇上皇后面都没露过,今日却像是丑媳妇终见公婆,要放在平常百姓家,还得给公公婆婆敬茶呢!她心里的紧张就如同实习的时候见面试官一样,这一关要是过了,接下来的实习工作可就有保障了。 两人坐上轿辇进入重华门,重华门乃进入后宫的大门。经过一路的绿树槐荫,湖泊曲桥,雕栏朱瓦,亭台楼阁,最后轿辇停在了一座壮观辉煌、精美大气的宫殿门口。 一名黄衣宫娥带着几名青衣宫娥等候在凤仪宫大门,见薛衍和姜芙蓉到来,立马上前行礼道喜,道喜内容与杜公公刚才的话差不了多少,照例,陆春也打赏了她们几个荷包。 托上次进宫的福,姜芙蓉知道青衣宫娥只是一般的宫娥,而黄衣宫娥,则是主子们的贴身宫娥,是四品凤仪女官。 看来皇后对她和薛衍还是很重视的。 黄衣宫娥名衣澜,姜芙蓉唤她衣澜姑娘,衣澜姑娘领着两人往院子里去。早在他们到达凤仪宫门前,就有机灵的宫娥去了正殿禀报,所以等姜芙蓉一行人进入院子后,便有慎公公迎出来。 慎公公脸带笑容,对着薛衍和姜芙蓉行礼道喜,姜芙蓉是认识慎公公的,这一路走来,终于见得一位熟人,她心里的紧张减缓不少,连带着对慎公公的微笑也比对其他人真诚,少了几分应付。 皇上宣他们进殿,陆春和喜乐等在院子里,姜芙蓉和薛衍跟着慎公公进殿。姜芙蓉两手相握覆于月复前,迈着莲花步眼观鼻鼻观心的跟在薛衍身后,进入殿里,来不及看上座的那两位国主国母一眼,就跟着薛衍跪下磕头: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愿父皇母后身体安康!” “臣媳给父皇母后请安,愿父皇母后身体安康!” “这么早就来请安,你们有心了。”皇后娘娘温和的声音传来,“起身吧,快赐座。” 立刻就有宫娥端了锦凳在一旁,薛衍和姜芙蓉道了谢,依言坐下。 姜芙蓉这才有机会打量皇后和皇上,只见皇后娘娘着一身大红色绣牡丹花凤袍,年岁大概四十左右,五官端正饱满,微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眼纹,却也不显老态,反而给人慈爱之感。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荣誉,这样的年龄,居然就有了眼纹,可见皇后在宫中的日子不算舒心。 与皇后相比,皇上就显得庄严多了,尽管他的脸上略微带了一丝笑意,但那与生俱来的威严却是不容忽视,一如既往的明黄色龙袍,让年过五十的他看起来还如猛虎般丰神异彩,生龙活虎。 仿佛昨晚新郎缺席洞房的事没发生一般,皇后娘娘笑着说了些诸如‘夫妻相处,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之类的话,皇上也说了‘谨言慎行、克尽恪守’之类的话,见皇后皇上态度和蔼,姜芙蓉紧张的心情稍稍平静,笑容得体的回了几句‘谨遵父皇母后教导,臣媳明白’之类的,皇后皇上均是满意,还打赏了些步摇宝花、绿如意等。 之后皇后娘娘又问了薛衍卫贵妃的身体状况,还让薛衍谢恩后带姜芙蓉去跟卫贵妃请安,可见昨晚所发生的事,皇后娘娘是知道的。 两人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出了凤仪宫。 坐上轿辇,薛衍刚吩咐宫人去德馨宫,德馨宫便是卫贵妃居住的宫殿。 这时,一位公公快步而来,说是五皇子请薛衍去兰亭一趟,有事相商。薛衍想都没想就下了轿辇,走了两步才又想起什么,侧头对着跟在他身后的陆春吩咐:“领九皇妃去德馨宫请安,本殿办完事后再去看望母妃”。 这期间,薛衍是看也没看姜芙蓉一样,更别说交代什么了,他就这么离开,留下姜芙蓉一人去德馨宫拜见卫贵妃。 一路上,姜芙蓉心里有些打鼓,喜乐安慰道:“皇妃不必紧张,卫贵妃很是和蔼,很好相处的。” 姜芙蓉面上微笑,略微平复的心情又紧张起来,要知道,比起皇后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来说,教养薛衍的卫贵妃更算是她的正经婆婆,古往今来,这婆媳相处那是很难和睦的,以昨晚卫贵妃病得这么‘巧合’来看,她这个贵妃婆婆怕是对她这个曾是下堂妇的儿媳不甚满意。何况薛衍还不同行,由此可见,她这个丈夫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那接下来的请安可就更有她苦头吃了。 轿辇停在德馨宫门,与凤仪宫不同,这里没有宫娥迎接,喜乐扶着姜芙蓉下轿辇,陆春前去禀报,等了一会儿,才有一位青衣宫娥迎出,给姜芙蓉行礼后领着她往院子里走去。 德馨宫外观没有凤仪宫那么金碧辉煌,但里面的布局却不比凤仪宫差,汉白玉铺就的地砖,晶墨玉砌成的花台,釉瓷盆栽,奇石假山,精美雅致显然更胜凤仪宫。 姜芙蓉一路走来,得出结论:卫贵妃在皇上面前的受宠程度远高于皇后。 18、遭遇下马威 想来也是,卫贵妃的娘家乃大周四大家族之一的卫家,卫家在大周历史上绵延了近两百年之久,先祖有拥立大周高祖帝王之功,其后每一代必出豪杰人物。有在朝做官,官拜内阁首辅的,有下海经商,成为一方首富的,其家族人物之广、影响之大、显赫之尊,名望之重,放眼整个天下,几乎无人能与之一较高下,就连连续出过两代丞相的皇后娘家,另一四大家族之一的陈氏家族,也不敢捋其锋芒。 况且,比起皇后只孕育了太子一子来,生了十一公主的卫贵妃另奉旨教养了五皇子和九皇子两位殿下。如此可见,卫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走到廊前,一名黄衣宫娥挡住姜芙蓉的去路,笑意连连的说道:“九皇妃请稍等,贵妃娘娘身体不适,昨晚又没有休息好,今日用过早膳,身体乏味。这不,刚刚歇下,奴婢实在不忍心去吵扰娘娘,还请九皇妃稍作等候可好。”虽然是面带笑意的询问,可话里的傲气与不让姜芙蓉进门的坚定却是分明。 一个宫女,能这么有胆拦皇妃的路,很明显,是有人借她胆了,而那个人,姜芙蓉也知道,就是她的主子,今日要拜见的卫贵妃。 姜芙蓉心里一阵颤,一种不好的预感渐升,她很想来句‘既然如此,那我就下次再来吧!’不过,理智却告诉她,这样的话出口,以后她就更不着卫贵妃待见了,为了以后的日子稍微好过点,她还是忍了,持以适当的笑容:“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可能没想到姜芙蓉会笑脸以待,黄衣女子有一瞬的愣怔,一旁的喜乐忙上前解答:“这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凤仪女官,绿芝姐姐。” “哦,原来是绿芝姑娘,有劳绿芝姑娘对贵妃娘娘的一片忠心,是我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幸得绿芝姑娘提醒,那我就在这里等娘娘醒来吧!” 淡然,平和,没有一丝的不满或委屈,绿芝一时有些意外。但主子交代的事,她还是得照办,微笑道:“多谢九皇妃体恤,那就辛苦九皇妃了,天气渐热,奴婢还要进去给娘娘打扇,就先告退了。” 姜芙蓉点了点头,绿芝转身进了殿里。 天气渐热,给娘娘打扇,哼! 那怎么不请我去屋里坐着等,哪怕是请我到屋檐下站着也行啊!故意拦我在院子里,这不是存心要我晒太阳么?姜芙蓉心里月复诽,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果然,不一会儿,日头渐渐毒起来,这六月天,哪怕站在屋檐下也稍感闷热,何况是站在日头下。 早上走的太急,姜芙蓉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更别说吃饭了,从皇后那里出来时,就到吃饭的点了,她倒没指望能在德馨宫讨饭吃,但她以为跟卫贵妃请完安,就能出宫回去安抚她的胃了,哪知道会遭遇卫贵妃的下马威。这会儿,她不但是头顶烈日,更要命的是胃里咕咕直叫,饿得前胸贴后背。 有三两个在假山旁打理花草盆栽的宫人和门口矗立值守的宫娥内侍时不时的往姜芙蓉这边偷瞄,想必他们也很好奇这个被贵妃娘娘晾在烈日下的新晋九皇妃会是怎样一副落魄模(色色小说样。 姜芙蓉不由暗暗自嘲,要是大夫人和姜怡然知道她坐上九皇妃宝座的第一天,就遭受这样的罪,怕是不会再愤恨不甘了。这时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姜槐亲爹接到圣旨后会心事重重了,昨日送她出嫁时,又说了那些话,还面带愧疚,怕是他早已预料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肚子里的空城计唱了好一会儿才停歇,头顶上的日头越加毒烈,姜芙蓉的额头和鼻尖已经冒汗,里襟也有湿润感,腿脚也开始打颤,一刻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钟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早知道刚才就该直接说下次再来,也免得在这里受罪了,不知这会儿让宫娥给自己端个凳子在廊前坐着歇会儿,会不会惹怒卫贵妃,直接把自己扫出德馨宫。 不过她要真只是把自己扫地出宫倒还是好的,就怕她直接给自己扣上一个骄纵忤逆的莫须有罪名,那自己才是吃不完兜着走。 姜芙蓉心里在无聊的瞎想着,面上仍是一片安静泰然,一丝不敢松懈。 又站了一会儿,宫门外传来喧闹声,姜芙蓉抬眼望去,几名宫娥簇拥着一位鲜艳明媚的女子进了德馨宫大门,她们渐渐走近,只听一个黄丽般的清脆嗓音:“九哥没来吗,他怎么让九嫂一个人来,等会见了他,看我怎么说他,太不负责任了。” 喜乐陆春和院子里的其她宫娥对着来人行礼:“奴婢(才)见过十一公主殿下。” 柔嘉挥挥手,没有理会众人,直接走到姜芙蓉面前,稍稍屈了屈膝道:“柔嘉见过九嫂,九嫂还记得柔嘉吗?” 姜芙蓉也屈了屈膝回礼笑道:“这么活泼可爱的公主殿下,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却让人终生难忘哦。” 宫里的人一贯喜欢奉承别人,柔嘉这样的公主身份,奉承话自是听得不少,但像姜芙蓉这样的直白赞扬,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或者说,这算不上赞扬,活泼可爱,不过一句随意自然的形容词而已,却让柔嘉感受到了别有的真诚。因此,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更甚:“九嫂果然没让柔嘉失望,不像有些人那么假。” 有些人?姜芙蓉不置可否。 柔嘉却没注意自己的话,又道:“九嫂是来给母妃请安的吧,我们一同进去吧!” 姜芙蓉正想说卫贵妃还未醒来,绿芝已经出来,向柔嘉行了礼,才道:“娘娘刚刚醒来,正和奴婢念叨公主,公主这就来了,公主快请进。” “这说明我与母妃母女同心啊!”说完还看着姜芙蓉问了句:“是吧,九嫂!” 姜芙蓉微笑,不由感叹,作为卫贵妃亲生女儿,柔嘉公主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柔嘉一边说道,一边拉着姜芙蓉往殿里走,这时绿芝身体一侧,再次拦住姜芙蓉,面不改色的说道:“娘娘刚刚醒来,还未梳洗,不如九皇妃再等一会。” 姜芙蓉笑容一僵,柔嘉脸上的笑容也敛下来:“绿芝,你什么意思,九嫂是九哥的妻子,来给母妃请安,却被你拦在门外,要是让母妃知道了,不怕母妃治你罪吗?” 绿芝并不让步:“公主息怒,奴婢为娘娘办事,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娘娘惩罚奴婢,奴婢也只有受着的份,谈不上怕不怕。” “你…” 姜芙蓉拉了拉柔嘉的衣袖,对她摇摇头,然后对着绿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娘娘召见,我再进去吧!以免惹恼娘娘不高兴。”姜芙蓉心里冷笑,面上却仍旧保持得体的微笑,她倒要看看,这卫贵妃到底是要为难她到何种地步。 柔嘉本要发火,听姜芙蓉这样说,又见绿芝态度坚决,便也忍住,只对姜芙蓉道了句‘委屈九嫂了,等柔嘉进去禀报了母妃,到时让母妃为九嫂做主。’ 姜芙蓉点点头,她当然明白,这不过是句安慰话,绿芝敢这么做,自然是受了卫贵妃的旨意,想必柔嘉也是清楚的。只不过,这事却不能明说,只有暂时让绿芝担这个恶名了。 只是不知道,卫贵妃这下马威够没有,柔嘉的到来,能否为自己解围? 19、善良的柔嘉公主(一) 富丽堂皇精美绝伦的寝殿里,卫贵妃一身水袖薄纱锦裙侧躺在贵妃椅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书,看得很是专注,身侧另一贴身宫女红袖手里剥着进贡的紫葡萄,不时喂给她一颗,身后还有一名宫娥手持团扇轻轻为她打着扇。 柔嘉快步走进殿里,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悠闲惬意的景象,她有些错愕,她以为,她会看到一个怒气滔天并带着少许病态的母妃。 她知道,母妃对父皇赐给九哥的这门亲事很不满意,府尹千金,完全配不上九哥的皇子身份,何况九嫂曾经还是被人休弃过的下堂妇。父皇在无任何征兆的情况下颁发了赐婚圣旨,在母妃得知真相时,圣旨已经昭告天下无法更改,母妃不能反驳父皇,心中的不满就只有对着新进门的九嫂了迸发了。 可是显然,目前的情况,与她的想法有些出入,母妃是在为难九嫂,但却也没有她想的那样生气,这是不是表示,母妃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九嫂这个儿媳妇了呢? “嘉儿给母妃请安!”不管怎么样,先帮九嫂度过这个难关再说,柔嘉心里这样想着,走上前对着卫贵妃屈膝行礼。 卫贵妃放下书,坐起身来,对着柔嘉招手说道:“嘉儿来了,来母妃身边坐,这么热的天,怎么跑这么急。”说着掏出手巾,帮柔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柔嘉依言坐在卫贵妃身旁:“母妃,儿臣听说您身体不适,心里很是担忧,所以这才一早过来看看,不知道母妃身体有没有好些,太医怎么说,要不要紧。” “已经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柔嘉上下打量了卫贵妃一眼:“嘉儿看母妃气色不错,面色红润,想必也无甚大碍,这就放心了。” 不等卫贵妃说话,柔嘉又道:“这些奴才办事也太懒散了,母妃明明昨儿个就身体不适了,却直到今天早上才有人告诉嘉儿,害的嘉儿昨晚都没来探望母妃,真真是让嘉儿担了个不孝之名。” 卫贵妃微笑,并不说话,柔嘉见状,鼓着嘴,洋装生气抱怨:“就说母妃身边那个绿芝吧,跟着母妃多年,行事却还不知轻重。母妃,你都不知道,九嫂来给母妃您请安,绿芝说母妃还在休息,九嫂不好打扰,就说等一等,可绿芝也太不懂事了,都没把人请去偏殿等候,直接让九嫂站院子里了,先别说大热的天九嫂身体吃不消,就说殿外来来往往这么多宫人,看着九嫂站在院子里晒太阳,也不好啊!” 柔嘉一边说,一边打量卫贵妃的神色,见卫贵妃没有不悦,继续说道:“嘉儿见九嫂被太阳晒得脸色通红,便邀九嫂与嘉儿一同进来,绿芝还拦着不让,说母妃还未梳妆打扮,不宜见她,让她再等。母妃你说,这绿芝是不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九嫂是九哥的妻子,与九哥、母妃、嘉儿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面前,哪有那么多讲究。”柔嘉说完,期望的看着卫贵妃,希望卫贵妃能接见姜芙蓉。 卫贵妃听完柔嘉这番意有所指的话后,神色不变,淡淡问道:“嘉儿很喜欢你这位九嫂?” 柔嘉见卫贵妃并没有责怪自己替姜芙蓉说话,略有忐忑的心放下来,语气也变得轻快:“当然了,九嫂人很好的,既聪慧,又善良。”最重要的是,对人很真诚。 柔嘉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母妃就会顺着她的话,让九嫂进殿,哪知卫贵妃却并无此意,反而岔开话题:“你一路过来,这么匆忙,热着了吧,来,尝尝这紫葡萄,北疆上贡的,一共就两筐,你父皇、皇后分了一筐,德妃、贤妃和淑妃分了半筐,剩下这半筐,你父皇着人送来了母妃这里,又香又甜,很好吃。等会儿母妃让人分一份送去你五哥府上,你也带一份回去。” 柔嘉听闻,忙说道:“那九哥呢?母妃要不要也赏一份给九哥尝尝鲜,待会儿让九嫂带回去。” 卫贵妃却像没听懂一般,笑道:“你九哥已经尝过了,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甜的东西,他一向不爱吃。” “嘉儿当然知道九哥不爱吃甜食(色色小说,但九嫂…” “娘娘,九殿下携九皇妃来给你请安了。”绿芝的声音打断柔嘉的话。 卫贵妃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语气也不带任何感情:“衍儿有心了,昨晚他陪了本宫一宿也累了,让他回吧,不用请安了。” “母妃…”柔嘉在一旁听着暗暗着急,母妃这是不见九嫂的意思,那就意味着,她不认可九嫂。 卫贵妃抬手,打断柔嘉预备出口的劝说,“好了,母妃也乏了,你也回去吧!” “母妃…” 嗯~卫贵妃一个冷眼瞟向柔嘉,拖长尾音。柔嘉不由得压住舌头,她知道,母妃一般这个表情,就说明她已经生气了。 绿芝听了卫贵妃的吩咐,便出去传达旨意,柔嘉见无法改变这事,也只得告退。走到门口,又突然听得卫贵妃吩咐:“红袖,去把紫葡萄装一份,给九殿下送去。”柔嘉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哪知笑容还未展开,卫贵妃又道:“记住,是给九殿下。” 姜芙蓉没想到卫贵妃连薛衍的请安也拒绝,一点不看儿子的面子,看来,自己嫁给薛衍这事,是大大的惹她不快了。更没想到的是,薛衍这个夫君也这么不给力,卫贵妃赏葡萄给他,绿芝暗示‘娘娘旨意,赏给九殿下’,薛衍便直接让陆春收了,一句也没提她这个皇妃,完全按照卫贵妃的旨意执行,半点情面不给她留。想到这里,姜芙蓉抬头望向天空,丈夫不爱,婆媳不和,这以后的日子指不定得多辛苦呢! 就在姜芙蓉感慨之时,身后响起柔嘉的声音:“九嫂,你没事吧!” 姜芙蓉回头,柔嘉快步从院子里走出来,挽住姜芙蓉的手臂,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姜芙蓉笑笑:“我没事,公主是请完安要走了吗?” “恩,我是要回去了。” 虽然姜芙蓉说没事,可柔嘉总觉得她这九嫂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想了想,又道:“母妃身体有些不适,与嘉儿说了几句话,便又歇下了,所以嘉儿也就告退了。”这是变相的在为卫贵妃解释为什么不召见自己,不过看柔嘉那副神态,显然事实不是这样的。不过,又如何呢,反正今日她这个九皇妃被卫贵妃撂了脸子是注定的,不管什么原因,今日之后,整个上京城的皇族贵胄圈里都将知道,她姜芙蓉不被卫贵妃所喜。 20、善良的柔嘉公主(二) 柔嘉见姜芙蓉沉默,以为姜芙蓉心里难过,明白自己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又连忙安慰:“九嫂也别担心,等母妃身体好些后,很快就会再宣九嫂进宫的。” 她到不指望卫贵妃对自己的态度会很快改观,只求这倍受圣宠的贵妃娘娘别变着花儿的为难自己就好。不过柔嘉一片好心,她还是明白的,微微笑了笑:“是吗?但愿如此吧!” 这么明显敷衍的话,让柔嘉更加觉得姜芙蓉是在强作欢颜,一时间,同情心泛滥,她决定要好好安慰一下这位可怜的九嫂。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旁边等候着的轿辇,拉着姜芙蓉的袖子撒娇道:“九嫂,你不急着出宫吧!要不咋们不坐轿辇了,你陪我走走,我天天被关在屋里学刺绣,都学傻了。” 姜芙蓉失笑,她当然看出了柔嘉的心思,暗想这小公主还挺善良的,也挺为他人着想,明明是要安慰别人,还怕别人尴尬。她在卫贵妃院子里站了这么久,又累又饿,这时只想快点回去休息吃饭,哪想逛什么园子,不过见柔嘉一片好心,又兴致高涨,是在不忍拒绝,想着反正已经饿了这么久,在饿一会也不会死人,要是能给这位公主殿下留下个好印象,对以后自己在宫中行走,也许还有帮助。如此,便点了点头。 两人拒绝了轿辇,互挽着手沿着石板道路漫步行走,姜芙蓉本想让喜乐给薛衍报告一声,哪知薛衍的身影早已消失,想来是嫌自己走得慢,不耐烦早走了。 “公主住哪里呢?这条路是出宫的路,往这边走你方便吗?”姜芙蓉主动挑起话头。 “没什么不方便的啊,我住韶华殿,送你到重华门后,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那就多谢你了,还送我一程。” “哪里,九嫂客气了,我还担心九哥怪我呢,怪我霸占着你,耽误你们宝贵的新婚时间。” “呵呵~”这新婚可一点也不宝贵,姜芙蓉心里说道,面上却以笑掩饰,转开话题:“听公主的口气,感觉公主和九殿下感情很不错呢?” 柔嘉果然不再提新婚的事,一脸骄傲的说道:“那是当然,我从小就是跟着九哥**后面长大的,九哥人可好了,脾气好,学问好,长得也俊,对谁都笑脸相迎,以前皇后娘娘还说,像九哥这样的翩翩公子,怕是要娶天上下凡的绝世仙女才行,寻常女子哪里配得上九哥的丰采。” 柔嘉说完,心里一惊,连忙伸手捂住嘴,一脸悔悟的看着姜芙蓉。 姜芙蓉却不甚在意,微笑道:“那倒是,你九哥那张脸可谓是倾国倾城了,我第一次见他时,只觉惊为天人!” 柔嘉见姜芙蓉并没有不悦,心里又对姜芙蓉亲近了几分,“九嫂,你别生我气,我口无遮拦惯了,才会…” 姜芙蓉微笑着打断柔嘉的话:“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心下补充道:是啊!完全明白,皇后说得可对了,薛衍那张脸的确要天上下凡的绝世仙女才配得上,只不过,老天爷钦点佳人时打了个喷嚏,一不小心,把她这21世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凡人点到这个时代,虽然不是仙女,但在这古代,她这现代人也能沾上个‘绝世(色色小说’吧! 不过,说薛衍脾气好,她可不赞同,要知道,今日一晌午,他可都没给自己好脸色看过。 心里月复诽着,面上却不露丝毫痕迹,脸上的笑容也更加亲切:“这么说来,公主是和九殿下一起长大的了,难怪感情这么好!” 柔嘉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这时便也收敛了一下性子,斟酌了一番才道:“是啊!九哥从小就很照顾我,小时候我调皮犯了错,九哥还会帮我顶罪,只不过最后都会被母妃发现,然后我和九哥都会被罚,九哥被罚蹲马步,我则是抄书,但是九哥会偷偷帮我抄,最后常常是九哥一边蹲着马步,一边帮我抄书,我却躺在一边睡着了。”说道最后,柔嘉脸上的笑容也恢复了之前的灿烂。 姜芙蓉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个场景,也不由得笑出来,看来薛衍还真是个好哥哥。不过心里又隐隐觉得,以薛衍的聪明,他该是知道,帮柔嘉顶罪会被卫贵妃发现的。或者说,以他的聪明,想要做到不被卫贵妃发现也不难。 柔嘉继续说道:“九哥人很好的,他以后也会对你很好的,真的。” 姜芙蓉当然知道柔嘉有撮合两人的意思,显然,今日薛衍对听得冷淡,众人有目共睹。不过,她也不点破,只说到:“那五殿下呢,我听说五殿下也在卫贵妃身边长大,公主和五殿下感情也很好吧!” 一提到五殿下,柔嘉的表情一下有些泄气:“才不是呢!五哥一心向学,才不会带我玩呢!说话又严肃,做事又严谨,我最怕他了,管我比父皇管得还凶。” “哦,是这样啊!那五殿下和九殿下的感情应该还不错吧!” “他们啊,还不错吧!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嘛!当然,主要是九哥性子好,五哥有时也对九哥发脾气,但九哥脾气好啊!他不放在心上,九哥那性格,宫里的人,谁都能和他说上话。” 姜芙蓉闻言,瞬间想起自己两次见薛衍的情景,不由得眉头轻轻皱了皱,但很快恢复如常:“真的吗,这我还不知道耶。” “你才嫁给我九哥,不清楚也正常,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九哥可是整个上京城里,最最和善的公子了。” “哦,那照你这么说,五殿下脾气不好吗,那我以后是不要避着点。”姜芙蓉试探的说道。 柔嘉以为姜芙蓉是担心万一五哥也同母妃一样,不满意这桩赐婚,故意为难她,所以便劝慰道:“这你不用担心,五哥虽然严肃,但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何况你是九哥的媳妇,他就算在不满意,也不会直接针对九嫂你啊!” 这个道理姜芙蓉当然知道,不过她是想要套出更多的信息,自然就由得柔嘉误会了。 说道这里,柔嘉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姜芙蓉叮嘱道:“不过九嫂,你的担心也是对的,但不是对五哥,而是对五嫂,你应该知道五哥上个月已经娶妻了吧!就是和你同一天下旨赐婚的。” 怎么不知道,右相家的孙女裴兰月,婚期在五月十八,比自己正好早一个月,但婚礼的隆重程度却不止比自己高一倍。 “就是裴家的千金裴兰月,你都不知道,九嫂,那个裴兰月太虚伪了,我…算了,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君子所为,反正你以后遇上她,最好绕道走,我看她,不像是善类,要是五哥对你不满意,说不定她为了讨我五哥高兴,就挤兑你了。” 姜芙蓉暗自猜测,难道之前柔嘉说的那个‘有些人’指的就是这裴兰月,到底是裴家小姐是做了什么严重的事惹恼了这位小公主呢?她有点好奇。 “好了,我们不说她了,我们说点高兴的,恩,就说九嫂今日这身衣裳吧,这衣襟上绣的是什么花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还有这腰,我怎么觉得跟我们平时穿的衣裳有些不同啊!” 姜芙蓉收回心思,她知道,今日能听到这些内容已属不易,来日方长,万不可让柔嘉觉得她是在故意探消息,于是便微微笑道:“这花呀,它的名字叫玫瑰,我也是在书上见过,觉得好看就画了出来,这腰么,我让丫环在收的时候往上提了一点再收,怎么样,好不好看。” “恩,非常好看,我就是说,我怎么觉得九嫂看起来比上一次要高挑许多,原来诀窍就在这衣服的收腰上啊!” “那你喜不喜欢?要是喜欢,我也帮你设计几款样式。”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你画好图样,我让尚仪局照着做,我喜欢穿绿色、蓝色之类的衣裙,不喜欢红色那些太过艳丽的色彩。九嫂你呢,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裙…” 25、一块玉佩引发的血案(四) 薛明自是听出了姜芙蓉这番话明里暗里的讽意,却又因着身份不好对姜芙蓉发怒失了风度,一时暗沉着脸。 他原以为姜芙蓉不过一草包,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知道贺茗鸢讨厌姜芙蓉,他有心与贺家联姻,才想着助贺茗鸢教训教训她,以讨贺茗鸢欢心,哪知姜芙蓉这么不好对付,敢与他叫板。 贺茗鸢见一向冷静自持的薛明都被姜芙蓉堵得说不出话,一时心里对姜芙蓉也(色色小说有些胆怯,但还是出言相助薛明,“你…你怎么说话呢?这两女人虽然是五哥送去的,但怎么也进了你九殿下府的门,要教化也该你这个皇妃教化,关五哥什么事?” 哈,这话不明说还好,一明说,就真成了薛明的不是了,送礼还送个瑕疵品。姜芙蓉暗暗好笑,这贺茗鸢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薛明一张脸阴晴不定,他突然跨步上前,周小光闪身挡在姜芙蓉身前,薛明眉眼一挑,瞪了周小光一眼后,绕过两人,一脚向着跪在地上的霓姨娘胸口踹去,力度之猛,使得霓姨娘整个身子瞬间被踹得向后飞出一丈,连扶着霓姨娘的锦姨娘也被这股劲力带着翻滚在地。 薛明这一脚迅速又突然,等众人反映过来时,霓姨娘已经落地,一口鲜血噗嗤一下喷出。 姜芙蓉脸色顿时大变,惊呼一声‘霓姨娘’,同时推开周小光箭步奔向霓姨娘,蹲下想要为她检查伤势,哪知手刚扶上霓姨娘的肩膀,霓姨娘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姜芙蓉心中慌乱,一时不敢再动她,只得焦急喊道:“大夫,快,快叫大夫。” 周小光又忙去安排,不时,便有一名提着药箱的老者匆匆从楼下赶来,刚靠近姜芙蓉这边,薛明的侍卫跨步拦住大方。 姜芙蓉见此站起身,看了一眼侍卫后,又看着薛明:“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薛明好整以暇:“什么意思,九弟妹看不懂吗?” 姜芙蓉皱眉,薛明皮笑肉不笑:“既然刚才九弟妹说这舞姬是本殿送去贵府的,她缺少教化,本殿自然要把这教化补上了。” 姜芙蓉心中怒火渐起,手指紧握,努力控制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心情。 薛明见此,心情渐佳:“当然,照理说,已经送出的东西,本殿不该操心,但堂堂九皇妃连殿下府的后院都理不清,还想一心在世人面前做好人,这就有点笑话人了,本殿实在不忍九弟被人背后议论娶妻不贤,今日也就只好僭越做个恶人替九弟妹训诫了,九弟妹不会怪本殿吧!” 姜芙蓉很想反唇讽刺薛明几句,一个大男人,居然管起内宅之事,说出去,那才要笑掉大牙呢!她相信,若是要比口才,薛明绝不是她的对手,可看着一旁伤重的霓姨娘,她忍住了。薛明那一脚是又重又狠,若是继续耽搁下去,霓姨娘肯定会有生命危险,当下,最重要的是赶快医治霓姨娘,口舌之快,不争也罢! 姜芙蓉松开紧握的手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努力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得体:“五殿下真是爱说笑话,什么僭越,什么训诫,早就听说五殿下御下有方、治家严谨,是众皇子殿下中的佼佼者,弟妹我是浅薄无知的妇人,今日能够亲眼见识五殿下的雷霆手腕,乃是弟妹之福,霓姨娘能够得五殿下亲自训诫,那也是她霓姨娘的造化。”然后又对霓姨娘道:“霓姨娘,还不赶快谢过五殿下。” 霓姨娘的神智已渐模糊,这时听得姜芙蓉这么说,微微张嘴,一口鲜血又呛了出来。姜芙蓉心下早已不忍,但却不得不端着脸,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今日你得了这教训也该长长记性了,什么人该让着,什么人该敬着,你需记牢了。” 转过脸,牵扯了嘴角,努力让自己脸上有几分笑意,姜芙蓉对着薛明又道:“今日的一切霓姨娘已受了惩罚,还望五殿下看在我家殿下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弟妹我是刚嫁入皇家,有些事情处理方式欠妥,今日且让弟妹回家稍作安顿,来日定当亲自去府上拜会,向五皇妃请教持家之道。” 薛明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这姜芙蓉果然不简单,能言善辩,刚柔并济,能屈能伸,是个厉害女子。 既然姜芙蓉把这话说道这份上,又给自己低了头,薛明倒也不打算在为难下去,毕竟她的身份还是自己的弟妹,薛明这样想着,脸色渐缓。 贺茗鸢见此,心下暗急,她今日的目的就是要教训霓姨娘,若不是姜芙蓉横空插一脚,她甚至想过要霓姨娘死,现在眼看借着薛明的手可以除掉霓姨娘,她怎可放此机会,原本有些忌惮姜芙蓉的她仗着薛明在场,忙壮胆说道:“姜芙蓉,你要走没人会拦你,但是霓姨娘,必须留下。” 姜芙蓉眼露厉色,斜眼看向贺茗鸢,霓姨娘又吐了一口血,可耽搁不得了。 贺茗鸢被姜芙蓉的眼神吓得后退小步,又见薛明也看向自己,又像找到靠山般,丝毫不饶人:“你也说了,霓姨娘是五哥送去九殿下府的,五哥有权留下霓姨娘。” 姜芙蓉闻言,嘴角微翘,看着薛明,讽刺意味非常,意思是说:你堂堂皇子殿下,真要如这丫头所言,扣留皇弟的姨娘? 薛明自是明白姜芙蓉的意思,他一个大男人搀和进这种女子之间的斗争,本就有失风度,若不是因着翡翠阁老板的上的身份,他连跨进这翡翠阁的大门都不应该。现在经姜芙蓉这么一提醒,他顿时觉得自己今日失策了,脸色也不由得阴沉下去。 贺茗鸢却还没想到这一层,见薛明变了脸色,还以为是姜芙蓉的态度惹怒了薛明,欣喜之余,又火上浇油:“姜芙蓉,你还是自己走吧,今日霓姨娘先是对我不敬,后又惹怒五哥,你想要带她回去,那是…” “住口。”薛明冷声打断贺茗鸢的话,狠狠瞪了她一眼,他现在十分后悔为贺茗鸢出这个头了。 贺茗鸢被薛明呵斥,心下一慌,不敢再说下去。要知道,薛明虽不是个善主儿,但因一心要娶贺茗鸢为侧妃,一直以来对贺茗鸢都算客气,。这时薛明第一次下贺茗鸢的脸,贺茗鸢心里委屈,想着都是因为姜芙蓉这个贱人,心里对姜芙蓉简直恨之入骨,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要让姜芙蓉跪在自己脚下,像自己求饶。 薛明敛下怒气,神色恢复如常:“既然九弟妹都这么说了,那就带霓姨娘回去吧,只是霓姨娘不懂规矩,九弟妹还得多多约束才是。” “多谢五殿下指教”姜芙蓉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薛明旨意要置霓姨娘于死地,她还真没把握保住霓姨娘,还好薛明要脸面。 姜芙蓉又蹲下看了看霓姨娘,见她已经完全昏死过去,又对大夫说道:“大夫,你先看看,霓姨娘可不可挪动。” 大夫上前检查了一番,给霓姨娘喂了一颗药丸后才到:“现在可以挪动了,不过要小心点。” 姜芙蓉点点头,周管家忙吩咐人去抬霓姨娘和霓姨娘的丫鬟,甜杏也去搀扶跪在地上的锦姨娘一行人给薛明行礼后便告退。 薛明看着姜芙蓉的这番行径,眼里一片深沉,淡淡说道:“九弟妹不愧为父皇钦点给九弟的皇妃,果然有过人之处。”语气亲切,神情和善,仿佛刚才的狠戾不过是姜芙蓉眼花。 姜芙蓉也淡淡一笑,微微屈膝:“谢五殿下夸奖!” 26、齐人之福不好享 霓姨娘伤得很重,几乎震断心脉,若是再晚半个时辰,就没救了,姜芙蓉吩咐周管家用最好的药材给霓姨娘治疗,还让甜杏拿了她成亲时皇后赏赐的千年人参出来,这才保住霓姨娘一条性命。但大夫说,尽管命是保住了,以后却也不能再跳舞了,而且还会落下心口疼的病根,姜芙蓉听闻后,不免惋惜。 晚上,忙了一天的姜芙蓉正准备休息,喜乐来报,薛衍来了,刚月兑了一半衣裳的姜芙蓉又不得不穿上衣服正襟迎接。 薛衍进屋时脸色并不好看,姜芙蓉心里不屑,面上却笑容满面:“殿下来了,今日真是辛苦了,快屋里坐吧!”态度热情自然,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薛衍闻言,大步跨进屋里的脚步不由抖了抖,不过姜芙蓉却没注意,她只觉薛衍是他当下的衣食父母,她应该表现热情大方些,“喜乐,快去沏茶,殿下难得来一趟,茶叶就用皇后娘娘赏赐的碧螺春,记得水一定要烧得滚烫冲泡。” 薛衍额头冒了三条黑线~ 这热情过了点~ “你那个陪嫁丫鬟呢!”薛衍坐下打量了屋里一圈后装作无意问道。 “你是说甜杏吧!”姜芙蓉笑道,“我让她去莲阁了。”莲阁就是霓姨娘的和锦姨娘的院子。 姜芙蓉敛眉说道:“霓姨娘的事,想必殿下也听说了吧,她身边的大丫鬟也受了伤,甜杏做事细心,所以我让她去霓姨娘那里守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猜到薛衍为什么事而来,姜芙蓉也不打算饶弯子,主动说起这事儿。 薛衍抬眼看向姜芙蓉,似笑非笑:“刚才周管家已经向我禀报了,今日之事,皇妃有心了。” 不知怎么,姜芙蓉觉得薛衍这句‘有心了’带有些许讽刺之意,但又实在想不明白他干吗讽刺她,要知道,她的‘有心’可都是为了殿下府和他九殿下的面子,她救了他的姨娘,他不该感谢她么? “哪里,妾身不过做了自己分内之事。”姜芙蓉故作腼腆之色着说完这句话,却发觉薛衍脸色复又沉了几分。 这时喜乐端了茶水进来,姜芙蓉主动接过,端起一杯茶走近薛衍,递给他说道:“殿下喝茶。”无意间突然发现薛衍腰间系有一枚白玉玉佩,还是鹰形的。姜芙蓉眼里精光一闪,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今日贺茗鸢为难霓姨娘的根本原因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薛衍并没发现姜芙蓉的异常,接过茶杯,揭开茶盖,用茶盖撇着茶末子说道:“霓姨娘那里,大夫怎么说。” 说起这事,姜芙蓉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散去:“比较严重,霓姨娘以后恐怕都不能再跳舞了,并且还会留下胸口疼的病根。”就因为贺茗鸢喜欢薛衍,就因为霓姨娘是薛衍的姨娘,她就得遭受这样的苦难。到底该说霓姨娘运气不好遇上贺茗鸢这个情敌,还是该说贺茗鸢心肠歹毒非得置霓姨娘于死地,或者是他薛衍风流惹得两个女子为她掐架。 想到这里,姜芙蓉装出来的热情贤德也装不下去了,“殿下还是去看看霓姨娘吧!”她语气缓缓,语调含悲:“霓姨娘还不知道这些呢!我们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说,也许殿下您去安慰,要好些。” 薛衍闻言,眉头不由蹙了蹙,“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本殿还未用膳呢!” 姜芙蓉抬眼看着薛衍,只见他神色略显疲惫,眼里浮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晦涩,姜芙蓉恍然,也许霓姨娘发生这样的事,薛衍心里也是不好受的。看他接受了贺茗鸢的玉佩,想必对贺茗鸢也有意思,两个红粉知己掐架,一个差点掐断另一个小命,他这当事人自然该忧虑了。 哎,可怜啊!看来这齐人之福也不是人人都消受得起的,至少薛衍就应付得身心俱疲。 “喜乐,让小厨房准备膳食,殿下要用晚膳。”姜芙蓉起身吩咐道。看在自己吃他的喝他的份上,她决定暂时收留一下可怜的薛衍,等他吃饱喝足再轰他去面对那些糟心事吧! 德馨宫内,卫贵妃手持羊毫,身姿挺拔,立于书案前,她看着宣纸上的字迹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够大气,换一张。” 绿芝忙把宣纸撤走,再重新铺上新的宣纸。 卫贵妃把手里的羊毫重新沾了墨汁,头也不抬的说道:“你继续说。” 跪在书案旁边左下方的小厮这才继续说道:“殿下一回府,就去了暮婵居,并没有去莲阁。” “殿下知道皇妃拿了千年人参给霓姨娘吗?” “知道,周管家都已经禀报给殿下了,包括翡翠阁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殿下怎么说?” “殿下什么也没说。” … 隔了一会,卫贵妃手下的字写完了,她放下羊毫,仔细端倪着宣纸上的字,问道:“皇妃留殿下用晚膳了吗?” “留了,奴才出来时暮婵居里小厨房的管事妈妈已经被召去了。” “好了,绿芝,你把这幅字拿去内务府,让他们给本宫表了送来。” “是,娘娘。”绿芝屈膝答道,小心翼翼的取了书案上的宣纸退出去。 卫贵妃又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厮道:“今日这事你办得很好,以后再有什么事,本宫会派人通知你的,你也先回去吧!” “谢娘娘夸奖,奴才遵旨。”小厮磕了一个头起身,“奴才告退了。”走出门口,送他出来的红袖伸手递给他一个荷包,小厮惶恐的推辞着,红袖笑道:“周管事,娘娘赏你的,你就拿着吧!” 此人正是周小光,周小光闻言,这才笑着收下:“有劳红袖姑娘了,红袖姑娘您忙去吧,不必送了。”红袖点了点头,回身进殿。 回到殿里,红袖开始收拾书案上的宣纸羊毫,“娘娘,你也该休息了,今晚写了这么久的字,眼睛该吃不消了。” “恩,是该休息了,好久没写字写得这么晚了。” 这时有宫娥打来洗漱的热水,伺候卫贵妃梳洗。 红袖收拾好书案后又去铺床,一边忙着一边说道:“娘娘就是心肠软,明明心里不痛快,却还是要替九殿下操心。” 卫贵妃闻言,淡淡一笑,“那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不替他操心,谁替他操心。” 红袖很快铺好床,也笑着道:“是是是,娘娘的儿子,娘娘该操心。” 卫贵妃摇着头,嘴角一直挂着笑意:“还好这个姜芙蓉争气,没给衍儿丢脸,也不枉本宫费这一场心思。” “娘娘说得是,九皇妃今日这事处理得当,既保全了九殿下府的尊严,又顾全了五殿下和九殿下之间的和(色色小说气。”红袖一边说道,一边给卫贵妃宽衣。 “明儿行事一向精明强干,也不知今日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搀和进妇人里的纷争去了,唉!”说着叹了口气,“还好那姜芙蓉懂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可不是,九皇妃那句‘什么人该让着,什么人该敬着’说的也就是这么个理了。” “茗鸢那孩子也是,平时看着挺乖巧的,没想到心思这么狠,到底是被宠坏了。” 这话红袖不好答应,只得扶了卫贵妃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笑道:“娘娘也别想这么多了,早点歇下吧!” 卫贵妃轻声恩了一声,缓缓闭上眼,今晚是红袖值夜,她轻手轻脚在床榻边为自己铺了床,又吹灭了蜡烛,这才躺下。刚躺下,又听得卫贵妃轻柔的声音:“明日让九皇妃进宫一趟吧!” 红袖怔了一会儿,才道:“是,奴婢记下了。” 27、卫贵妃召见(一) 一大早就有宫里的内侍来传旨,说卫贵妃召见九皇妃,姜芙蓉不以为然,送走了传旨公公后,还回暮婵居用了早膳。上次的教训,她还没忘,不管等待她的是刀山还是火海,她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上。 德馨宫门,仍旧是青衣宫娥迎出,绿芝也依旧站在廊前,姜芙蓉也同样保持微笑,与上次情形何其相似,不同的是绿芝微微屈膝:“绿芝见过九皇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九皇妃快请进吧!” 姜芙蓉颔首:“有劳绿芝姑娘了。” 殿里玉瓷陶器精美绝伦、翠屏画笼精雕细刻,轻纱帷幔、香气氤氲,在这暑热的夏末之际让人倍觉清凉爽心,卫贵妃端坐上方,姜芙蓉敛着眉恭顺上前,跪下磕头行礼道:“臣媳拜见贵妃娘娘,愿贵妃娘娘身体金安。” 殿里久无人声应答,姜芙蓉心底不由微颤,说不紧张,那是假话,在这古代人如草芥,昨日她已见识过,若是卫贵妃真要为难她,她还真没办法应付。 隔了好一会儿,上首才传来淡淡的声音:“抬起头来!” 姜芙蓉依言抬头,眼睛却不敢看上方,阖着眼暗骂阶级人权害人,面上仍旧落落大方,一派从容,任由卫贵妃打量。 今日的姜芙蓉着装素雅,发髻梳了最简单的飞天髻,右边几朵梅花珠花,左边一根素玉簪,着一身淡蓝束腰纱裙,显得腰肢纤细,肤色白皙,整个人给人清新月兑俗之感。 难怪嘉儿对她赞誉有加,卫贵妃暗暗感叹! “起来吧,赐座!”卫贵妃缓和了神色。 “谢贵妃娘娘赐座!”姜芙蓉站起身,这才有机会看上方一眼。 卫贵妃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但姜芙蓉却知道,实际她已三十有五,只见她腰细如柳,曲线玲珑,五官柔美,肤如凝脂,相貌与柔嘉公主有三分相似,不过柔嘉公主是机灵可爱,她则是雍容华贵。 那双既大且长的凤眸正看着姜芙蓉,仿佛要看进姜芙蓉心里似的,目不转睛,意味深长。 姜芙蓉看了一眼后迅速收回视线,走到一旁落座,红袖忙给姜芙蓉上茶,姜芙蓉不认识红袖,只对红袖微微一笑以示感谢。 卫贵妃默默看在眼里,只道:“早就听嘉儿说她这个九嫂心思巧妙,在穿衣打扮、服饰着装上很有自己的见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姜芙蓉起身做羞涩状:“娘娘谬赞了,也是柔嘉公主看得起臣媳,臣媳不过是多看了几本关于服饰搭配的书籍,那里担得起心思巧妙一词。” 卫贵妃很满意姜芙蓉的态度,点了点头:“不用紧张坐回去吧!” 姜芙蓉依言坐下,卫贵妃又道:“有时候,多看了几本书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女戒’‘仪礼’这类书籍,世家女子皆需熟读并牢记,方才不至失礼。” 姜芙蓉颔首:“娘娘说得是!”老天,该不会要考她‘女戒’‘仪礼’吧,她可不会! “本宫听说芙蓉母亲早逝,是姨娘带大的。” “回贵妃娘娘,正是。”姜芙蓉并不回避此事。 卫贵妃微低了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道:“本宫还听说,关于你与贺家的婚事,是你母亲去世前为你定下的。” “回贵妃娘娘,是的。”姜芙蓉惊心,这事要秋后算账的节奏吗? “既然如此,那贺家为什么会休掉你呢?” 果然如此! 姜芙蓉手心已经微微冒汗,但神色还是保持从容:“贵妃娘娘,请恕罪芙蓉无罪。” 卫贵妃眉头微微蹙了蹙:“你只管说来,本宫恕你无罪。” 姜芙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关于贺家休妻之事,臣媳从未对说起过此事的缘由,包括芙臣媳的父亲嫡母,今日臣媳在德馨宫完完整整说出来,请娘娘恕臣媳大胆,今日之后,臣媳将不会再对此事做任何的回应。”既然要算账,那就一次性解决这事吧,永绝后患才是王道。 卫贵妃闻言,坐直了身子,语气也变得郑重:“你只管说来,本宫在此向你保证,今日之后,无论谁提起此事,本宫决不轻饶。”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姜芙蓉暗暗说道,保不定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情形,有了卫贵妃这番话,自己以后也有应付得策略了。 “谢贵妃娘娘。”姜芙蓉屈膝道。 “臣媳从小就被姨娘告知,臣媳的母亲虽然去世得早,但她仍旧是爱臣媳、关心臣媳的,为此,她替臣媳定了一门亲事,那就是贺家三少爷,所以臣媳从小就知道自己以后将会嫁给贺三少爷为妻。” 既然是在自己现任丈夫面前说前一段婚姻,那么首先就得表明那是父母之意,本人完全是被忽悠的。 “臣媳从小学习仪礼,学习女戒,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贤良的妻子,只想着以后嫁入贺家做到克尽恪守、尽善尽美。但是臣媳规范了自己,却规范不了别人,臣媳万万没想到贺三公子心中另有她属。” 在表明自己被忽悠的同时,还得暗示一下自己是优秀的,不然人家见你被忽悠了,还以为你傻呢! “外传新婚之夜臣媳与贺三公子没有行房,是事实,贺三公子心中另有所爱,所以不愿与臣媳行房。臣媳当时甚觉羞愧,只想一死了之,但臣媳还未做出行动之时,贺三公子又回到了新房。回到新房的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狠狠扇了臣媳一个耳光,以至于臣媳的额头磕在床脚磕破了头。这也是外传臣媳成婚半月,从未给长平郡主与贺侍郎敬过茶的原因,因为那一磕,伤势非常严重,臣媳几乎丧命。” 28、卫贵妃召见(二) 这断话是今日的重点,既要让卫贵妃觉得自己有一颗忠贞的心,又要表明自己绝对没有对公婆不顺之意,这样才能让作为婆婆的卫贵妃对自己的人品满意。 “也正是这一磕,把我磕醒,当时臣媳就想,如果是臣媳自己受不了羞辱,自杀死去,臣媳不会怪谁,也怪不得谁。但是臣媳什么也没做,什么错也没犯,欢欢喜喜嫁去贺家,却被贺三公子无意打死,臣媳不甘心。” 这样说主要是暗示卫贵妃自己在贺家从未犯过错。 “臣媳在贺府养伤半月,贺三公子的绝情,贺府仆人的冷漠,都让臣媳不甘心。臣媳想起养大臣媳的父亲大人,想起十月怀胎的母亲大人,想起在府里没什么地位却护了臣媳十八年的花姨娘,臣媳想着纵然死去,可怎么对得起他们,所以,臣媳活下来了。” 当然,装装可怜,博博同情也是不能免得。 “半月之后,贺三公子终于来见臣媳了,他给了臣媳两条路选,一是答应他娶他心爱的女子,并以平妻之位迎娶。二是他找个借口降臣媳为妾。臣媳当时两条路都没选,而是开辟了另一条断绝自己未来幸福、却能保住自己尊严的道路——自求下堂。” 姜芙蓉说完,直直看着卫贵妃,心中一时忐忑,这一番话虽然是以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式说出,但内容却没有更改,除了曾想过一死了之这事是虚构之外,其余任何一件事,卫贵妃都可以向长平郡主求证。她相信,以长平郡主的人品该不会说假话吧! 卫贵妃看着脸色略有发白却仍旧强作镇定的姜芙蓉,神色渐渐变得柔和:“这便是贺家休妻事件的全过程。” 姜芙蓉点头:“是的,这就是臣媳被休的全过程。” 唉!卫贵妃叹了一口气,“你也是个可怜人啊!” 卫贵妃这一说,姜芙蓉心里也百般滋味,之前一直伪装的冷静从容也被撕开裂口,眼里顿时泛起泪光。 卫贵妃见此,心里对姜芙蓉的不满渐渐融化,出声安慰道:“好了,你也别再伤心,这事已经过去,你也已经嫁给衍儿为妃,以后就好好做我皇家的儿媳,其他那些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姜芙蓉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太明显的泪光,心里暗暗欢喜,这一劫,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卫贵妃却说:“既然以前的事说清楚了,那咱们在说说昨日之事吧。” 姜芙蓉刚安定下来的心又被惊起,暗想,这话题转快了,不过该来的始终会来。 “娘娘…”姜芙蓉站起身,做惶恐状。 “不必害怕,坐下吧!昨日之事,你做得很好,保全了殿下府的颜面,是你一个正妃该做的事。”嗯,受表扬了? “不过。”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有一件事你做得不妥。” 姜芙蓉又作谦卑之色:“臣媳惶恐,请娘娘指教。” “虽然这个时候你是该努力争取衍儿的另眼相看,但你把堂堂正皇妃的陪嫁丫鬟派去伺候一个姨娘,还是过了点,目的虽然达到了,却也降低了你的身份。” 目的,什么目的?该不会是指薛衍的另眼相看吧! “你要记得,你是皇妃娘娘,哪怕那是你夫君最心疼的贵妾,你也得把你皇妃的尊严给端稳了,那些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是别做得那么明显,徒惹人笑话。” 笼络人心?姜芙蓉无语了。 “另外那位霓姨娘也不必留在府上了。” 不必留在府上?什么意思? “好了,本宫看你也是聪明人,有些事不用本宫明说,想必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姜芙蓉沉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装作一副谦卑的姿态,免得卫贵妃又挑她错。 “这件事就此揭过,至于你与衍儿的事,本宫会为你做主。” 姜芙蓉疑惑了,她与薛衍什么事?需要卫贵妃做主? “衍儿还未与你行房吧!” 哇塞,这事她都知道!姜芙蓉脸上的谦卑有点挂不住了。 “既然你已经是衍儿的正妃了,只要你谨言慎行克尽恪守不给皇家模黑,以前的事情本宫也可以不在计较,相反还会规劝衍儿对你好的。” 她这意思不会是要劝薛衍与她行房吧?呵呵…姜芙蓉脸色有些讪讪,“臣媳谢过娘娘。” “无需感谢本宫,还是那句话,你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我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做,姜芙蓉心里答道,面上却一副恭敬:“是,娘娘,臣媳谨遵娘娘教诲。” “好了,本宫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这就完了?好嘞,还不想听你教育呢! “是,娘娘,臣媳遵旨告退。” 德馨宫门,姜芙蓉与前来请安的柔嘉正巧碰上。 “九嫂。” “柔嘉,好久不见,你来给贵妃娘娘请安吗?” 柔嘉笑道:“是啊,我给母妃请安,不过请安可以等一会儿,这会儿我有事情要问你。” “哦,什么事?” 柔嘉走上前,挽住姜芙蓉的手,对着身后的宫娥吩咐:“我有话与九嫂说,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姜芙蓉也给喜乐示意,然后跟着柔嘉沿着花台走。 “九嫂,听说昨日茗鸢姐姐找九哥的姨娘的麻烦了。” 姜芙蓉笑笑:“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什么消息灵通啊,这一大早我听说母妃召你进宫,觉得奇怪特意派人去打听了。这才知道昨日你家姨娘被茗鸢姐姐修理了,若不是你出手相救,你家姨娘就没命了。” 33、霓姨娘的归处 自从姜芙蓉帮着救了霓姨娘,又被卫贵妃召见后,上京城的风向标就变了,之前一直不把姜芙蓉当回事的各家贵妇开始正眼看待姜芙蓉这个九皇妃,一些茶会、赏花会、品茗会之类的帖子也开始往九殿下府送,府里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务,周管家也会向姜芙蓉告之请示。姜芙蓉秉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理念,对所有帖子和府中事务能避则避,不能避或者避不掉的,她就用薛衍做掩护。 比如‘九殿下今日午间要回府用膳,所以不能赴约。’ 比如‘九殿下近日公务繁忙,劳累非常,作为一心为九殿下鞍前马后的九皇妃自然不能撇下九殿下,独自出门享受茶香美景。’ 比如‘这事,殿下怎么说?’ 比如‘一切按照殿下的意思去办吧?’。 总之,一切事情,抬出薛衍就ok了。 但今日这事,姜芙蓉却觉得抬出了薛衍也无济于事。 今日午膳,姜芙蓉自觉自己吃得太多,于是决定去花园里散散步消消食,走了几圈下来效果不错,正准备回去之时,突然听得角门处传来女子的哭喊声,姜芙蓉本不想理会,但那哭喊声越来越大,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只见角门处围着三两个婆子,多日不见的周小光也在,他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有些焦虑,似在劝说着什么,又似在责备围在周围的婆子。婆子们听了周小光的话,脸色也变得不善,个个都转了身去推嚷被围在中间的人,另有一个小姑娘,跪在一旁哭着求饶,同时用身子护着被推的人。 姜芙蓉站起身,定眼看去,发现那被围在中间的人,依稀是霓姨娘的身影,心下不由疑惑,霓姨娘不是受伤了么,这时候,她不在莲阁养伤,怎么跑这里来了? 甜杏见姜芙蓉这幅表情,便出声询问缘由:“周管事,什么事这么吵闹,打扰到我家小姐,你可知罪?” 周小光闻言,忙转身面对姜芙蓉,几个婆子也神色不安的看着姜芙蓉,周小光躬身讨喜道:“甜杏姑娘息怒,皇妃娘娘息怒,奴才…” 就在这时,被围在中间的女子趁几人不注意,突然撞开一个婆子,向着凉亭这边冲来,另一婆子眼疾手快急忙拦住,但仍旧挡不住女子拼尽一切的气势和身后小姑娘拼死的拦腰阻挡。 伴随着婆子的叫喊声,周小光的呵斥声,小姑娘的哭叫声,女子一路向着凉亭奔来,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周小光的速度,在距离凉亭一丈远处,女子被追上来的周小光拦截下来,几个婆子也赶紧跑上前押住她。尽管再次被禁锢,却仍旧挡不住女子的求救声:“皇妃娘娘,救救我,求求您了,救救贱妾吧!” 姜芙蓉瞪大眼,拉开挡在自己身前护着自己的甜杏,这才看清女子的容貌,求救的女子还真是霓姨娘。 “霓姨娘,你…这是…”姜芙蓉有些不太明白眼下的情况。 霓姨娘见姜芙蓉与她说话,仿佛是看到救星般,身子奋力向前挣了挣,恳求道:“皇妃娘娘,贱妾知道…咳咳…这府里,就您的心地最善良了,咳咳…您救我一条贱命吧,不要把我撵出府,贱妾以后就跟在皇妃娘娘身边,做个粗使丫头,做牛做马报答您咳咳…” “撵你出府?”姜芙蓉瞬间找到重点,“谁要撵你出府。”姜芙蓉问道,同时眼睛看向周小光,周小光忙躬身答道:“回皇妃娘娘的话,霓姨娘身染重疾,不适合在府里修养,周管家的意思是送霓姨娘去京郊的庄子将养着。” 姜芙蓉再次抓住重点,周管家的意思。 “你是说,是周管家要霓姨娘去京郊庄子的?” 周小光再次躬身:“回皇妃娘娘的话,殿下也是知道此事的,殿下让周管家全全安排此事。” 姜芙蓉闻言,一时沉默下来,霓姨娘见此,又准备求救,这时周小光对着押住霓姨娘的婆子示意,婆子收到周小光的意思后,立刻伸手捂住霓姨娘的嘴,然后几人合力驾着霓姨娘匆匆离去。 姜芙蓉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什么话也没说,周小光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薛衍的意思,是薛衍要撵霓姨娘出府。霓姨娘是他薛衍的女人,既然薛衍能狠下心,她又何必去充好人呢! 只是,霓姨娘才伤了心脉,这会儿被打发去庄子,那跟要她命也没啥区别了。 “小姐,你怎么了,是为霓姨娘担心吗?”几人散去后甜杏见姜芙蓉神色黯淡下来,出声问道。 姜芙蓉看了甜杏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担心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为人命的轻贱所悲哀,薛明的姨娘是如此,薛衍的姨娘也是如此。 “小姐,你别担心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你已经救过她一次了,接下来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呵!多么飘渺的东西,姜芙蓉深呼吸了一口气,花园里已经恢复平静,可她却觉得上京城里的世界永远没有平静。隔了一会,姜芙蓉才轻声问道:“刚才在一旁哭的小姑娘是霓姨娘身边的丫鬟吧!” 甜杏想了想答道:“是的,那个小姑娘是霓姨娘的丫鬟,叫小翠,翡翠阁那天,她还为霓姨娘挡过几耳光,后来被一块砚台砸晕了,我去莲阁看望霓姨娘的时候,她还忍着额头的伤坚持守候在霓姨娘床前呢,是个很忠心的奴婢。” 姜芙蓉点点头,道:“你从我的私库里取一百两银子和一些药材,偷偷交给霓姨娘,另外也给小翠几两碎银,让她好生照顾霓姨娘。” 甜杏闻言,疑惑道:“小姐,这样…合适吗?” 姜芙蓉苦笑了一下,“不合适啊,所以叫你偷偷交给她嘛!” 薛衍明显是要霓姨娘死,她却要反其道救霓姨娘一命,自然不合适了。 见自家小姐脸上的不忍和担心,明知这事不可行的甜杏咬了咬牙,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好,小姐放下,我知道该怎么做。” 姜芙蓉想了想,又道:“以后,你还是称我娘娘吧!” 这个世道,阶级人权思想如此严重,礼教仪礼如此严谨,像霓姨娘、小翠和甜杏这样低微的身份,性命总是捏在别人手里,保不定那天就遇上像裴兰月那样较真又难缠的主,就像自己称呼卫贵妃一样,要是也因为这个问题,甜杏被抓了错处,那才是哭都没地儿哭了。 甜杏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姜芙蓉的顾虑,暗暗自责自己差点为姜芙蓉带来麻烦的同时,也牢牢告诫自己,以后行事一定要更加小心。 当下就正色道:“娘娘放心,奴婢记住了。” 姜芙蓉笑了笑:“也不用那么刻意,除了唤我娘娘之外,你还是可以自称名字的。” 甜杏点点头:“娘娘说得是,甜杏记住了。” 34、何家团圆中元节 九月十五,中元节,与华夏中华的中秋节一般,都是合家团圆的节日,只不过比中秋节晚了一个月,却正好是桂花与菊花交替的时节,金桂与秋菊同时开放,宫里早早来了旨意,十五当日,各皇子皇亲携家眷进宫同庆,作为九皇子的正妃,姜芙蓉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中元节前一天,甜杏就已经为此次宴会准备,穿什么衣服,带什么首饰,梳什么发式,一一为姜芙蓉计划好了。等到中元节这天,暮婵居里一派安详,井然有序,一点也不慌乱。一直以来,甜杏作为姜芙蓉的贴身丫鬟,与姜芙蓉本人一样,对宫中事物不甚了解,为稳妥起见,姜芙蓉进宫都是只带喜乐,而像喜乐这种与姜芙蓉半路拼凑的主仆之情自然比不上她与甜杏的默契,这让姜芙蓉感觉很不习惯。这次见甜杏办事这么周全,暗暗感叹甜杏进殿下府变化之大的同时,姜芙蓉也决定,带甜杏一起参宴。 作为皇子殿下的正妃,两名随身伺候丫鬟,还是不算僭越的。 自从那晚姜芙蓉气走了薛衍后,薛衍便再未踏足过暮婵居,姜芙蓉也不在意,乐得轻松自在。今日宴会,薛衍自然不能独自先走,哪怕他心里的气愤再是没消,他还是得等候姜芙蓉,与姜芙蓉一起路进宫。 姜芙蓉走到门口时,薛衍已经等在那里了,与上次一样,两人还是坐同一辆马车。 原本以为薛衍心头的气还未消,姜芙蓉上车后,很是自觉的坐到角落里,不声不响,以免再次惹怒薛衍。哪知薛衍不但消了气,神色还很和悦,姜芙蓉坐下后,他还主动为姜芙蓉倒了一杯茶。 姜芙蓉受宠若惊,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惊讶状,薛衍看了,嘴角不由得掀起了几丝笑意,轻声道:“这里有些糕点,你吃两块吧,宫里的宴会,膳食虽然丰富,但有时候碍着礼仪,却不如家里自在。” 姜芙蓉再次惊讶,这是薛衍?这是她所认识的薛衍? 哦哦,知道了,这是柔嘉她们眼里的薛衍,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姜芙蓉心里月复诽。突然,她脑中又警铃大响,老天,薛衍无故对自己这幅颜色,是有什么阴谋吗? 想到这里,姜芙蓉伸去拿糕点的手也有些犹豫了。 薛衍见此,脸上和煦的颜色瞬间逆转,宛如一片乌云飘来,姜芙蓉呼出一口子,暗想,这才符合薛衍的风格嘛,如此,姜芙蓉的神色不惊讶了,手下也不犹豫了,该喝茶喝茶,该抓糕点抓糕点。 薛衍脸上的乌云却越加浓厚,完全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姜芙蓉心下又忐忑了,并得出结论:薛衍这厮忒不好伺候! 马车一路行至宣德门,薛衍的上色才稍稍转和,姜芙蓉等薛衍下了马车后,才扶着甜杏的手下马车。 这时,又有几家马车到达宣德门,薛衍站立,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上前见礼寒暄,姜芙蓉自然也得陪同。最先到的是皇帝的长女,安平公主与她的驸马郭二爷;然后又是皇帝的姑母荣华大长公主以及她的子孙们;薛衍与他们都很熟悉,各自见礼后,很快就聊开来。 安平公主比薛衍大十岁,荣华大长公主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两人都是皇家公主,身上自有一股皇家人的骄傲,姜芙蓉跟她们行礼后,她们都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姜芙蓉。倒是郭驸马和荣华大长公主的儿子媳妇孙辈们,对姜芙蓉的态度还算和煦。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辆马车,众人停驻一看,原来是长平郡主与贺侍郎一家人,长平郡主算是先帝的义女,皇后自然也会给她家下帖子。 众人又是一番相互见礼,薛衍作为皇子,自然比长平郡主贺侍郎尊贵,但论起辈分,长平郡主还是长辈,一向以和善著称的薛衍自然是该向长平郡主行礼的。但长平郡主的儿子们就只有给薛衍行礼的份了,同时,他们也得跟姜芙蓉行礼,这里面就包括贺清流与贺茗鸢。姜芙蓉从容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因为曾经被贺清流休弃过就怯场,也没有因为被休弃过就刻意为难他们。倒是贺茗鸢,欢欢喜喜跟薛衍行了礼后,就缠上了薛衍,故意把姜芙蓉忽略了,在长平郡主的几番提醒下,她才不得不意思意思跟姜芙蓉屈了屈膝,算是行礼。 姜芙蓉并不在意,大方的受了这个礼,同样没有为难她,只是心下不免感到好笑,她贺茗鸢再是讨厌自己,自己也是薛衍的正妃,哪怕她以后想要嫁给薛衍为侧妃,那也得自己这个正妃答应了才算。 虽说是合家团圆的家宴,但毕竟是帝后同在,家宴也带着几分国宴的意思,自然不会像平常个人进宫一样,有小轿接送,众人寒暄之后,便三三两两结伴向重华门而去。男同胞自然与男同胞结伴,像薛衍就和长公主的夫君郭驸马、荣华大长公主的小孙子宋二爷一道;女眷自然是与女眷一路,像安平公主和贺夫人就扶着荣华长公主一道走了;荣华夫人的媳妇们就和贺家媳妇们一道。姜芙蓉与这些人都不熟悉,本以为会落单独自而行,却没想到贺茗鸢居然上前挽了姜芙蓉的手,还甜甜的来了句:“九嫂,茗鸢和你一道走吧!” 姜芙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声九嫂,让她身上起了几万个鸡皮疙瘩,余光瞟到荣华夫人家的媳妇们、贺茗鸢的大嫂二嫂以及跟在贺茗鸢身后那位略有胆怯的姑娘都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自己这边,她知道,那是贺家五小姐。 原本想拒绝的姜芙蓉忍住了,她掀起几分笑意,热情的抓住贺茗鸢的手说道:“好啊,九嫂正愁一个人走太孤单,茗鸢妹妹若不嫌弃,就和九嫂一道走吧!” 原本主动提出与姜芙蓉一道的贺茗鸢闻言,表情有一丝僵硬,呵笑了几声,却也不得不在姜芙蓉的牵引下向宣德门而去。 姜芙蓉暗暗冷笑,想看我笑话,我能让你们如意? 35、恶心贺茗鸢 薛衍在姜芙蓉落座后,原本笑容满满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其他人没发现,与他相隔最近的姜芙蓉却注意到了,她本不想理会,但想着惹怒了薛衍,以后日子不见得好过,于是身体向薛衍身边侧了侧,悄悄解释道:“柔嘉衣袖脏了,我陪她回韶华殿换衣裳去了。”要知道,她一直当薛衍为衣食父母的,上次惹怒他是逼不得已,若允许,她是绝对想与薛衍和平相处的,有时候甚至幻想,要是能与薛衍一辈子相敬如宾,那就更好了。 薛衍得了姜芙蓉的解释,神色并无丝毫变化,转头看了姜芙蓉一眼后,该温和温和,该玉如玉如,不过,搁在腿上的手指却不由得轻轻敲了起来。 姜芙蓉见薛衍无动于衷,心里有些郁闷,但脸上却不露痕迹,心想,管他呢!就算薛衍心里不高兴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表现出来,或是责问她,给她难堪,有什么误会,回去在跟他解释吧。 姜芙蓉与薛衍的这番行径落在对面贺茗鸢眼里,却成了夫妻俩的亲密无间,看了看薛衍脸上的温和,在看姜芙蓉一脸甜笑,贺茗鸢心里那股火气就滋滋往上冒,眼里也渐升恨意,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姜芙蓉应该被贺茗鸢凌迟几百次了。 突然,有另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贺茗鸢脸上,贺茗鸢惊醒之余,回视过去,正是坐在姜芙蓉前一排的五皇妃裴兰月。 只见裴兰月一手端起酒杯,对着贺茗鸢轻轻示意,然后另一手衣袖掩唇,喝下水酒。贺茗鸢像是受了蛊惑般也跟着端起了酒杯,但又突然像是被什么惊了一下,手下一颤,杯里的酒水洒出少许。像是被灼伤了一般,贺茗鸢脸色大变,就要放下杯子,却又突然见对面姜芙蓉一脸‘讨好’的为薛衍斟了一杯酒水,薛衍看了姜芙蓉一眼后,端起酒杯仰头就喝了下去。 贺茗鸢眼里再次恨意乍现,心一横,手中杯子直接送入嘴边,一口气喝掉杯中酒,然后满眼坚定的向着裴兰月看去,裴兰月见了后,淡淡一笑,而后转开视线,似什么也么发生般。 一旁的贺五小姐见自家姐姐这幅失态模样,一时有些疑惑,看了看对面薛衍那里后,又释怀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姐姐喜欢九皇子,只是可惜,天公不作美。但她却不知,一场阴谋就这她姐姐喝下这杯酒时注定了,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也因这场阴谋改变。 直到明德殿里的位子都坐满了人后,皇帝皇后才携手姗姗而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卫贵妃、德妃两名宫中较为有资历且受宠的妃子。 众人皆起身向帝后行礼,礼毕,又各自落座,皇帝皇后坐了中间的主位,其他妃子就分位份高低左右而坐。 这次家宴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但也有少部分是朝中大臣,比如左右丞相、内阁学士、六部尚书等三品以上的官员。这时就显出这些文臣们极佳的口才来,从今年玉米之乡的大丰收到时下天气的秋高气爽,都成了皇帝陛下的功劳,什么皇帝英明神武、统治有方等,那不着痕迹的溜须拍马简直修炼得炉火纯青。 而咱们英明的皇帝陛下也吃这一套,乐呵呵的听完这些废话后,神情更加高兴了,之后大手一挥,宴会正式开始。 歌舞助兴肯定是少不了的,轻纱薄袖的舞娘们跳着优美的舞蹈,亲王大臣互敬着酒水,姜芙蓉一会儿帮着薛衍斟酒,一会儿又和柔嘉挤在一起说悄悄话,偶尔还得应付前来敬酒的大臣,不过人家敬的是薛衍,她这个九皇妃只是陪客而已。 大殿上的气氛显得和谐又欢乐,到了中场,连帝后都被太子等人敬了好几杯酒,柔嘉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见帝后注意力被牵引,便邀姜芙蓉出去透气。 姜芙蓉也在里面憋坏了,这正和她意,于是跟薛衍打了个招呼,又嘱咐了喜乐几句,便带着甜杏与柔嘉悄悄出了殿侧门。 明德殿的侧门出来是一条甬路,穿过甬路,是一个园子,园子里有花圃假山,还有池塘亭子,姜芙蓉和柔嘉便去了亭子里。珍珠不愧为柔嘉的贴身丫鬟,对于柔嘉的性子是模透了,猜到自己主子不会老实呆在殿里,早就准备了篮子,在她们没注意之时,就把好吃的糕点佳肴藏了几份在篮子里,这时正好摆上,供两人享用。 “九嫂,你刚才听见了吧!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找裴兰月敬酒,裴兰月那阴阳怪气的口气,啧啧啧,真是让人受不了。”柔嘉双手托着下巴,撅着嘴与姜芙蓉八卦道。自从她把她与裴兰月的恩怨告诉给姜芙蓉后,她在姜芙蓉面前就一直叫裴兰月名字了。 姜芙蓉笑道:“那尚书千金醉温之意不在酒,裴兰月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唉!柔嘉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这些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礼部尚书千金那身份,嫁给朝中任何一个官员之子,那都是正妻之位,偏偏她还就看上了五哥侧妃的位子。” 犯贱呗!姜芙蓉心里暗想,不过面上却道:“说明五皇子殿下魅力大啊!引得尚书千金投怀送抱甘愿做妾。” “得了吧!”柔嘉丢给姜芙蓉一个白眼:“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何以见得?”姜芙蓉讶异。 “这里,这里,这里。”柔嘉指了指姜芙蓉眉头、鼻子、脸颊说道:“全都写满了鄙夷之色,你会觉得是五哥魅力大?怕是觉得那尚书千金自甘堕落吧!” …姜芙蓉顿时无语,柔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别那副神色,我也是这么想的,破坏他人感情的人都不是好人。” 呃~姜芙蓉眼里闪过疑惑,柔嘉这样子怎么比裴兰月那当事人还气愤? “好了!”拍了拍柔嘉的手,姜芙蓉劝慰道:“别一副愁眉苦脸了,人家的事,人家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在一旁气愤着急也顶不了什么用,还不如想一下,等会进去如何说几句讨喜的话,让你父皇开心开心。” “今日可没我讨喜的份,前头还有好几位公主姐姐讨父皇开心呢,平时我霸占了父皇,今日要是再不识趣,就该被人记恨了。” “呵呵,你呀,说你天真无知,你却比谁都精灵…” 36、古代的第一个好朋友 贺茗鸢自己都说了,裴兰月连姨娘都容不下,又哪里容得下看穿她狭窄心胸和阴冷个性的人。这时的裴兰月听了贺茗鸢这番话,眼里闪过杀气,手指渐渐扣紧,若不是场合不对,又碍着贺茗鸢的身份,她恐怕早已直接拉过贺茗鸢的脑袋往石凳上撞了。 裴兰月生生压下自己的怒气,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善,笑着道:“茗鸢妹妹是误会我了,无论我容不下谁,也不会容不下妹妹的,因为妹妹是殿下喜欢的人…” “可我不喜欢他啊,我喜欢的是…” “是谁?” “没…没有谁?”贺茗鸢低下头,不愿说出来。 裴兰月眼神犀利的盯着贺茗鸢,逼问道:“妹妹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 见贺茗鸢还是不说,裴兰月继续逼问:“这个时候你若还不说出来,。你让姐姐我怎么为你做主。” 贺茗鸢抬起头,见裴兰月一脸真诚,心里所有松动。裴兰月见此,以退为进道:“算了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不管你以前喜欢谁,以后嫁给了殿下,就得一心装着殿下,你放心,这事儿姐姐不会告诉殿下的。” 现在的贺茗鸢哪里是裴兰月的对手,这时听裴兰月这么说,顿时又慌了,急忙和盘托出,希望裴兰月能帮她:“我告诉姐姐,但姐姐除了要帮我保密之外,还得帮我,帮我劝说殿下,让他不要去给皇上提纳我为侧妃的事。” 裴兰月心里好笑,殿下自然不会去向皇上提这事儿,就算要纳妾,那也是该她这个正妃或者卫贵妃去提。而昨晚殿下就把这事交给了她这正妃去办,虽然殿下说什么只是为了贺茗鸢家族的势力,绝无半分私人感情,但正如贺茗鸢所说,她裴兰月又怎能容忍一个足以撼动她身份的贵妾在薛明身边。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先来会会贺茗鸢的原因,不过是为了确定贺茗鸢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才好出手不是, 不过显然,自己是高估贺茗鸢的智商了,她没想到贺茗鸢会傻到自己奉上把柄让她拿捏,呵呵,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裴兰月心下无不讽刺的这样想着,贺茗鸢已经期期艾艾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其实…喜欢的人。是。是九殿下。” 是薛衍!呵呵,裴兰月嘴角翘起,没想到是薛衍。顿时,一个阴谋在心中勾勒,裴兰月微笑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姐姐其实还真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 贺茗鸢眼里瞬间充满希望,裴兰月勾勾手,贺茗鸢附耳过去,裴兰月低声在贺茗鸢耳边嘀咕了一阵。 贺茗鸢越听眼里越是不可思议,听到最后,只剩摇头挥手,嘴里重复说道:“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九哥会不高兴的…” 裴兰月叹了一口气,无不惋惜道:“那就算了吧,我只是觉得九弟性子温和善良,又从小与你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想必最后就算知道了,他也会原谅你并对你好的。” “我…”贺茗鸢闻言,又有些犹豫… “你自己考虑吧,我言尽于此,好了,宴会也该开始了,我们该过去了。” …。 韶华殿这边,柔嘉很快就换好衣裳,鹅黄色的锦缎束腰裙,加上裙边的蝴蝶兰绣花,正是姜芙蓉为她设计的款式,这身衣裳显得柔嘉公主越加明艳可爱。 出了韶华殿后,姜芙蓉和柔嘉又坐上轿辇往明德殿赶去,两人赶到明德殿时,宴会还未开始,因为是团圆家宴,所以也没有刻意把女眷分开,而是两边各安置了长条方桌,按照位份高低排列,左边是皇子公主,右边是郡主亲王。 喜乐一一给姜芙蓉介绍,左边第一排第一座自然是太子的。姜芙蓉是第一次见太子,太子在皇帝还曾是太子时就出生了,是所有皇子中年龄最长的,现已三十出头,一身太子冠服让他看起来器宇轩昂雄姿英发,很有上位者傲气与自信。其实太子是皇上的第二个皇子,皇帝的大皇子是卫贵妃的姐姐,当时还是太子侧妃的卫氏所生,听说大皇子聪明伶俐很得皇上喜欢,只可惜不到五岁就早夭了,连卫氏也红颜薄命早早离世。 太子身旁是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喜乐说她们一个是左相之女,一个是阁老庶女。姜芙蓉闻言,特意打量了几眼,见一个端庄优雅,一个娇艳妩媚,不由暗暗感叹,太子艳福真是不浅。 第二座是长公主及郭驸马,第三桌是二公主一家,二公主母妃不受宠,但因夫君一家在朝还算有些势力,故才有她的一席之地。 第二排第一座是五皇子薛明和裴兰月,今日的薛明同样给人自信飞扬之感,他身旁的裴兰月也是仪态大方姿态优雅,众多皇子中也唯有他们夫妻两的气场可与太子较量。 第二座是六皇子及他的皇妃,六皇子薛泓的母妃德妃是皇后的表妹,自然,六皇子也是太子一党的。 第三座是四公主及驸马;四公主的母妃贤妃,驸马是贤妃娘家的侄子,与四公主青梅竹马,感情很是伉俪。 第三排第一座是七皇子,七皇子的母妃是淑妃,本身七皇子也很受皇帝喜爱,但三年前七皇子拒绝阁老之女执意娶一平民女为正妃,惹恼了皇帝。这三年,七皇妃身体还一直不好,许多宴会既因她平民女的身份也因她身体的原因都不能出席参加,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七皇子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来参宴。 第二座就是薛衍和姜芙蓉的位子了,姜芙蓉到时,薛衍正与七皇子饮着酒说着话,姜芙蓉跟七皇子屈了屈膝,算是行礼,其他皇子公主都因不熟而没有见礼。何况他们眼里也只能看见柔嘉,被故意忽略的姜芙蓉当然也不会厚脸皮贴上去。 旁边第三座是柔嘉的位子,就这样正好,姜芙蓉与柔嘉比邻,真是方便了两姑娘说悄悄话。 第四排还有几个不太受宠的皇子公主,由于她们的母妃地位太过低下,有的甚至只是宫女出生,所以喜乐就稍稍提了一下。但姜芙蓉还是不得不发出感叹:咋们这位皇帝真是厉害,居然生了这么多的皇子公主,简直堪称种马中的汗血宝马呀! 41、贺茗鸢失踪 明德殿右侧门的甬路上,三名女子拉扯着,确切的说是两名女子拦着一名女子,被拦住的女子脸色涨红,使劲想要挣月兑,奈何却抵不过对方两人的力气。 “青缇,你不要再挣了,姐姐不见了,我们一同去找就是了,你这样跑去殿里惊动母亲大人,到时受罚的不止是你,就连姐姐也免不了一顿责罚。”贺茗雪拉住青缇的手,激动的劝慰着。 “小姐不见了,我这做奴婢的自然有罪,要是再瞒着夫人,那奴婢的罪不是更大了,何况我们三个人微力薄,又去哪里找呢,到时耽搁了时辰,小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五小姐你倒时没损失,奴婢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青缇瞪着贺茗雪,反唇讽刺道。 与贺茗雪一同抓住青缇的是贺茗雪的丫鬟银珠,她听青缇这话里的讽意,顿时不乐意了:“青缇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小姐没损失,四小姐这次若真是在宫中迷了路还好,如果不是,那我们五小姐才是被无辜连累的那个。” 青缇听了这话,心里越是气愤了,原本她是按照自己小姐的吩咐引大家前去惜澜苑,没想到半路被五小姐拦住不说,还被银珠这丫头数落。要知道,在府里她们主仆俩可没这胆子,也不知今日是发了什么疯,敢破坏四小姐的大事。 她哪里知道,贺茗雪虽然胆小,但却不傻,贺茗鸢那点心思她早已看穿,加上她又无意间听到贺茗鸢跟青缇交代的话,心里就已经猜到她这姐姐要做什么事,所以才拼命想要阻拦。 贺茗雪叹了口气:“青缇,你也别说那些话来吓我,今日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姐姐好,我也不是非得阻拦你去告诉母亲,我也知道,你不过是得了姐姐命令才这么做,我也不会让你难做,这样吧,我和你一同去见母亲,我们偷偷告诉她母亲姐姐的事,让母亲来处理此事,那么姐姐就算知道你没办好她交代事也不会怪你了,你说好不好。” 青缇听贺茗雪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动容,试探道:“你说真的,你真的愿意同我一起去。” 贺茗雪见青缇被说动,连忙肯定的答道:“我愿意,到时姐姐若是怪罪你,我还会帮你求情的。” 青缇想了想,突然看着远处惊喜道:“哎,那不是小姐吗?” 一直以来,贺茗鸢都很刁蛮,在家也一直欺压着贺茗雪,这时贺茗雪主仆俩闻言,信以为真,顿时被惊得手下一松,青缇正好趁此机会挣月兑。 等贺茗雪反应过来被骗时,青缇已经跑出老远,银珠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指着青缇的背影就要追上去,贺茗雪拉住银珠,“别追了,青缇就快到侧门了,咱们不可能再次拦得住他。” 银珠着急了:“那就让她把事情闹大,连累我小姐?” “姐姐一心要做的事又岂是我们能改变的。” 贺茗雪苦笑:“连累,哪来连累一说,你我主仆在贺府根本没地位,她们高兴了,就赏口饭吃,不高兴了,咱们连一般丫头都比不上。本以为到了年岁,可以嫁出去,离开贺府这个牢笼,现在看来,我怕是奢望了,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银珠你了,让你只能跟着我这个贺家的老姑子苦一辈子。” “小姐,快别说了,银珠不觉得苦,能跟在小姐身边,是奴婢的福气。” 这边主仆俩感叹着悲苦的命运,明德殿里却惊起一片涛浪。 “什么,茗鸢不见了?”皇后娘娘诧异道。 “青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吗,这是皇宫,怎么可能轻易说不见了。”长平郡主冷着一张脸,呵斥里带着隐隐的暗示。在皇宫里,说人不见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官是在真是假,也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啊! 青缇却像没看见长平郡主脸上的冷意一般,对着皇后娘娘磕头道:“奴婢有罪,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跟着小姐去了桂园赏桂,后来小姐被桂花的香味熏得有点头晕,小姐便说去桂园前面的惜澜苑歇歇。我们到了惜澜苑,我想着小姐出来前吃过几块点心,又被桂花熏得有点头晕,便想着回来准备点茶水。可当奴婢端着茶水回惜澜苑时,小姐却不见了,我找遍的惜澜苑,又去桂园、菊园找了,都没找到,又想着会不会小姐已经回明德殿了,哪知回来明德殿却还是没见到小姐的身影。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奴婢不该把小姐一个人留在明德殿的,要是小姐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就是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 长平郡主闻言眉头不由得紧蹙,不过很快又散开笑道:“我当还什么事大事呢,茗鸢从小就跟着各位公主在宫里玩耍,对宫里的园子景色也算熟悉,这时说不定又跑去那个园子赏花看树去了。皇后娘娘不用担心,那小丫头一向仗着皇后娘娘的宠爱,在这宫里横冲直闯,我这就去把那丫头找出来,让她跟你请罪,这团圆的日子行事也没个章法。” 裴兰月听了却摇了摇头:“茗鸢妹妹虽然年纪小,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今日这样的宫宴她不可能一个人躲去哪里玩耍,我看这事还是得上心,那惜澜苑四面只得一条杨柳道,中间一个大湖泊,前两日下了雨,湖泊里水也高了几分,内务府昨日还禀报皇后娘娘,让宫中娘娘们近日别去惜澜苑赏玩,这茗鸢妹妹在惜澜苑不见了,还真让人担心。” 长平郡主听了裴兰月这番话,心里的猜测又有几分动摇,难道女儿真的遭遇不测了?可看青缇那丫头回避自己的眼神,她怎么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呢? 皇后闻言也一脸担忧:“这样吧,还是派宫人四下找找,本宫与长平郡主也去惜澜苑看看。”说着又对卫贵妃道:“这里就撤了吧,反正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本宫让人在菊园桂园设了茶会,你就安排一下,让大家去园子里喝茶赏花。” 卫贵妃点点头:“好,皇后娘娘去吧,臣妾知道怎么做。” 裴兰月见了也带着几丝忧思道:“皇后娘娘,臣媳也一起去吧,茗鸢妹妹与臣媳很是投缘,这会儿,臣媳也很担心她。” 太子侧妃也到:“花什么时候赏都可以,这茗鸢妹妹的安全当然最重要,臣媳也一同去吧!” “茗鸢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去。”二公主也说道。 皇后娘娘看了众人一眼,点点头:“好吧,多些人帮着找找也好,愿意去的都去吧!” 42、找到贺茗鸢 呵!这贺茗鸢还真有面子,这么来一出,可算是把事情闹大了。柔嘉在皇后说要去找茗鸢时就偷偷来到姜芙蓉身边,这时也小声在姜芙蓉耳边道:“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姜芙蓉正有此意,倒不是凑热闹或关心贺茗鸢什么的,而是她想看看贺茗鸢到底在玩什么阴谋。 因为贺茗鸢还只是未出阁的女子,男子们在这时就不便同去了,但作为贺茗鸢的家人,贺侍郎、贺大公子、贺三公子自然是要关心妹妹的。 于是贺侍郎一家和几位公主皇妃都跟着皇后向惜澜苑而去。 路上遇见贺茗雪主仆俩,长平郡主忙问贺茗雪有没有见着贺茗鸢,贺茗雪听了后一脸惊讶神色,也许是在焦虑中,长平郡主见贺茗雪这幅样子也没好脸色好,呵斥了几句‘个个女儿都不省心’之类的话,便不再理会贺茗雪,姜芙蓉却看得清楚,贺茗雪离开长平郡主实现后,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轻松,姜芙蓉不由暗道,看来贺茗雪是知道贺茗鸢去向的。 刚进园子就突然听得一声女子的尖叫,长平公主与贺侍郎顿时脸色各变,贺清毓与贺清流也一脸急色,加快脚步匆匆向园子里赶去,皇后也吩咐宫人进园子里找寻。姜芙蓉挑了挑眉,想着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这声音就是贺茗鸢的吧! 惜澜苑并不算大,大概有一个足球场的面积,正如裴兰月所说,惜澜苑中间是一个大湖泊,四面是不算宽敞的杨柳小道,因为已到秋天,两旁的杨柳叶黄的黄,掉的掉,湖面也因才下了雨而略微浑浊,说实话,这么一个园子真心没什么可赏玩的。 这时若说贺茗鸢是无意选择在这里歇息,姜芙蓉都不相信。 进入惜澜苑的拱门,视线所到之处几乎就是整个惜澜苑的全景,长平郡主看了一圈都没见到自己女儿的身影,眼眶微微泛红,贺侍郎也一脸阴郁。宫人们四散开来,检查假山的检查假山,检查水边的检查水边,却一点收获也没有。 大家也四下观望,一时都也有些疑惑,明明听见了女子的声音,这惜澜苑就这么大,怎么会见不到人。 找了一圈没见贺茗鸢人影的贺三公子对着皇后娘娘躬身道:“皇后娘娘请允许微臣去园子外找,说不定四妹妹见这园子景色一般,就离开这园子了,但刚才我们又听见的四妹妹声音,想必也不会离惜澜苑太远。” 皇后点点头:“清流说得是,本宫立马派人帮着你一同去找,把这惜澜苑的周围都找一遍。” 说着又对贺清毓道:“清毓,本宫在派些侍卫给你,你让他们下湖里去找。” 长平郡主一听湖里,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屈膝给皇后行了一个礼:“多谢皇后娘娘,茗鸢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等找到茗鸢后,臣妇定让她到您跟前认错受罚。” 皇后闻言摇摇头:“不碍事,本宫是看着茗鸢长大的,一直当茗鸢女儿般看待,又怎会怪罪她。”刚才那声尖叫声很是清晰,明显像是摔倒或是受了什么痛后的惨叫声,这时责不责怪什么的都不说了,最主要是人无大碍才好啊! 等待总是焦心的,一行人站在岸边,皆都一脸忧色的看着湖面,侍卫已经下水,但却没有消息。不过,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总比真落水得好吧!长平郡主这样想着,却不知道,等找到贺茗鸢时,她却宁愿贺茗鸢是落水了。 又等了一会儿,便有内侍神色慌张的跑进惜澜苑,长平郡主急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内侍惶恐了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又向皇后身后看了一眼,这才看着长平郡主,磕磕巴巴道:“找。找到了,贺四小姐在…在…” “到底在哪里,你倒是说啊!”贺大公子扬声催道。 “在…在…”内侍被贺清毓吓得越加说不出来。 裴兰月见了,忙道:“好了,你也别在在在了,直接带我们过去就是。” 急切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喜悦,众人都的心思都在找到贺茗鸢的消息上,也没人注意。 一行人又在内侍的带领下出了惜澜苑,向着左边的道路而去。 走了十来丈路远,走到一座宫殿门前,皇后与长平郡主看着眼前这座宫殿,各自脸色顿时难看了,特别是长平郡主,一双秀眉几乎皱在一起。 内侍看了皇后一眼,颤颤巍巍道:“贺四小姐就在里面。” 皇后闻言,心里嘎登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间升起,但还是抬脚向着殿里走去,众人也跟着进去。 姜芙蓉走到门前,抬眼看向宫殿大门的上方牌匾,只见上面写着‘宁心殿’三个大字。心里暗暗叹气,就猜到是这样的,为了能嫁给薛衍,贺茗鸢是把不要脸演到极致了。 众人进入宁心殿里,贺贺清流也正怒气冲冲从里面出来,而他怀里就拥着一脸泪痕的贺茗鸢,贺茗鸢身上还严严实实披着一件披风。 长平郡主最先奔上去,一把拉着女儿心疼道:“茗鸢,你这是怎么了?” 贺茗鸢见了自己的娘亲,一股委屈顿时袭上心头,一把扑到长平郡主怀里:“娘…”泪水如绝提般往外流。 贺清流突然见院子里这些人,有一瞬间的震愣,但又很快收起震愣,向着皇后娘娘跪下道:“皇后娘娘,请您为微臣的四妹妹做主。” 皇后娘娘也怔了怔,才道:“清流你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再说,茗鸢这是…” “皇后娘娘,四妹妹她…”贺清流并不起身,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是忿忿的看了一眼西侧屋。西侧屋里还有内侍的身影在晃动,想必里面是有一位主子,内侍们正在侍奉。 众人见了贺茗鸢这番模样,都暗暗吃惊,在场的人都是常出入皇宫的人,大都对宁心殿是做什么用的有个概念,但却对里面的格局不甚清楚,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西侧屋平时是谁在歇息之外,其他人都暗暗猜测着,那屋里到底是谁。 43、所谓自黑 皇后心里也渐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必是哪位皇之欺辱了贺茗鸢,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微微张了张口,最后却只是无奈的道了声“清流先起来吧!”贺清流这才起身。 这时,太子妃突然出声:“这宁心殿本是供各位皇弟歇息的地方,臣媳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西侧屋应该是九皇弟在住,茗鸢妹妹现在这副模样,难道是…” 贺茗鸢听闻,心里的委屈像是被激发到了顶峰,顿时哭得更凶了,这时大家也一下子明白了,看这情况,贺茗鸢是被九皇子欺负了啊!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射向姜芙蓉,姜芙蓉心里暗想,你们看我干什么? 作为资深八卦,大家不是应该关心贺茗鸢被欺负到什么程度了吗? 这样想着,姜芙蓉不由得把眼光落向贺茗鸢,也不知道那件披风遮挡下的娇躯是不是被蹂躏得衣不蔽体了? 好吧,是她猥琐了,但贺茗鸢这事儿做得也太不高明了,比翡翠阁教训霓姨娘的事都还上不得台面,还以为她能玩出什么高手段呢,没想到是自黑! 姜芙蓉这幅神游状态看在众人眼里就成了被气懵了的模样,各自都在心里可同情了一番姜芙蓉。 只有裴兰月,心里一派得意,想起上次败在姜芙蓉手里,这次见姜芙蓉吃瘪,别提心里这口恶气出得有多爽了,这时她又推波助澜道:“那照这么说,茗鸢妹妹的清白就这么被九皇弟毁了?”顿了顿又道:“唉,这可怎么是好啊,茗鸢妹妹真是可怜。”说着怜悯的看了贺茗鸢一眼,心里暗想,这贺茗鸢装得还真不错,比起之前约定的引诱薛衍来,她这招扮可怜更是博得一片同情,连之前准备的她一个女子怎么到了皇子殿下歇息的宁心殿的借口都用不上了。 二公主听了,直接道:“其实这也没什么,茗鸢妹妹与九弟素来感情不错,若真是这样,九弟娶了茗鸢妹妹就是了。” 贺茗鸢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太子侧妃也符合道:“其实,二妹这话也有道理,今日这事知道的人都是自家人,只要大家不去说,皇后娘娘在亲自下道旨意,到时茗鸢妹妹与九弟说不定还是人人羡慕的一对鸳鸯呢!” “这…”皇后一时为难了,其实她心底也是这么想的。贺茗鸢的名声算是毁了,不管她有没有被实质性的欺辱,以后只要是上京城里少有名望的家族都不会再上门提亲了。若是直接嫁给九皇子,也算是最妥帖的处理方式,既保全了皇家的脸面,又安抚了贺家的心。 但贺家会同意吗?要知道,九皇子没有母妃,功绩也不显著,又娶了一个府尹千金为正妃,贺家这么有势力的,愿意自己的女儿被一个府尹千金压在头上? “不如这样吧!”裴兰月提议道:“毕竟今日这事,是九弟糊涂了,不如皇后娘娘就下道旨意让九弟纳茗鸢妹妹为平妻好了,这样也不算辱没茗鸢妹妹了。” 姜芙蓉闻言,眉头不可察觉挑了挑,一直挽着姜芙蓉的柔嘉闻言却着急了,反驳道:“这怎么能成,那岂不是要委屈九嫂了,皇后娘娘…” “柔嘉妹妹,你还年轻,不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裴兰月打断柔嘉的话,并从柔嘉手里拉过姜芙蓉的手,把姜芙蓉带向前几步,一脸哀伤的看着姜芙蓉说道:“要说委屈,谁能有茗鸢姐姐委屈啊。” “可…” 柔嘉还想说话,姜芙蓉看了柔嘉一眼,阻止她继续为自己出头,然后转回头,眼睛直视裴兰月的眼睛。从裴兰月的眼睛里姜芙蓉清楚分明的看到自己从容的神色,也同时看到裴兰月眼底几丝隐隐的挑衅,她心底冷笑,暗道:裴兰月啊裴兰月,但愿待会儿你还能这么说。 面上却不动声色,似笑非笑道:“到底委不委屈,也只有茗鸢妹妹自己心里清楚,咱们外人说得再多也是枉然。”说着收回视线,从裴兰月手里抽出手,“就算要纳茗鸢妹妹为平妻,我们也该问问茗鸢妹妹的意思。” 走近贺茗鸢,姜芙蓉真诚的看着贺茗鸢问道:“茗鸢妹妹,你愿意嫁给九殿下吗?” 贺茗鸢心里一阵忐忑,仿佛上一刻还在地狱,这会儿却在天堂,一个声音深深映入脑海里——愿意嫁给九殿下,嫁给九殿下,嫁给九殿下吗? “我…”愿意,就在贺茗鸢想要说出这三个字时,贺清流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不是九皇子”,铿锵有力的五个字,瞬间惊醒贺茗鸢。 众人齐齐忘向贺清流,贺清流自己心里也是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到姜芙蓉被众人逼迫,他居然有些不忍,连忙为出言澄清。好吧!他只是说出了事实,绝无担心姜芙蓉的意思,他这样说服自己。 “不是九皇子是什么意思?”太子侧妃最先惊讶发问。 众人也一阵疑惑,不是九皇子,难道说欺辱贺茗鸢的另有他人,那会是谁? “是…是五皇子殿下”贺清流说完,看向裴兰月。 惊雷般,裴兰月被震住了,她瞬间脸色苍白,似不相信般,她急急向着西侧屋奔去。 也许是大家已经接受了贺茗鸢已被皇子殿下欺辱的事实,只不过现在是变了个人而已,也许大家内心的深处觉得刚才裴兰月那副大义凛然的姿态有些过分,仿佛极力想羞辱姜芙蓉似的。这时众人眼里都没了像对姜芙蓉一样的同情,反而觉得那个奔向西侧屋的身影是那么的讽刺。 姜芙蓉嘴角微不可轻的挑了挑,想着这下没自己什么事了吧,于是安静的撤到一边。 柔嘉上前挽住姜芙蓉的手,庆幸般的看着姜芙蓉,姜芙蓉微微一笑,给柔嘉传去一个‘安啦’的表情。 原本想看看姜芙蓉得知这个消息会是怎样一副表情的贺清流把两人的互动一丝不漏的看进眼里,他心里轻轻一颤,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这样的结果全在姜芙蓉意料之中似的。 44、事败拆桥 裴兰月一只脚踏进殿里,入眼的就是薛明那张怒道极致的脸,只见薛明正坐在茶桌边的檀木椅上,他一手搁在腿上,一手搁在茶桌上,下巴微颔着,脸色微微有些潮红,却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似要杀人般的盯着裴兰月。裴兰月心下一惊,另一只脚,再也不敢往里踏。一个声音在裴兰月脑海里回荡: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一切了! 裴兰月咽了一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收回踏进殿里的一只脚,然后转身,看着院子的人影,她脑中迅速转动,一个个解决方案在她脑海里穿梭,一个个应对策略在她心底划过,然后她才缓缓向着院子走来,等她近大家时,她已然变得强大。 裴兰月直接走到贺茗鸢身边,微仰着脸,神色高傲的说道:“贺四小姐今日遭受的一切,本皇妃代夫君向你赔罪了。” 长平郡主脸色微变,虽然裴兰月是在道歉,但心底隐隐觉得裴兰月用心不善,“五皇妃这是什么意思?” 裴兰月冷冷一笑:“本皇妃就是有点好奇,贺四小姐的丫鬟说贺四小姐在惜澜苑歇息,怎么一转眼就到了宁心殿了。” 贺茗鸢脸色一白,顿时不知所措,她怎么到了宁心殿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裴兰月还不知道吗?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见事情破败,想要拆穿自己吗? 没人提这事大家没想到这一层,这时被裴兰月提出来,大家心里一时也有些疑惑,是啊,惜澜苑虽然与宁心殿只有一墙之隔,但若是在惜澜苑歇息那是怎么也歇息不到宁心殿来的啊!何况宁心殿是众皇子在宫里的临时住所,她贺茗鸢常在宫里出入,不可能不知道啊? “五皇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妹妹难道是自己送到五皇子面前让五皇子侮辱的吗?”贺清流一脸难色的质问道。 “本皇妃可没这么说。”裴兰月淡淡一笑,“本皇妃只是想听贺四小姐解释一下罢了,本皇妃作为殿下府的当家女主人,总不能让殿下府不明不白就多一侧妃吧!” “你…”贺清流一男子在口舌上又哪是裴兰月的对手,不过一句不明不白就让贺清流词穷了。然后还转过脸来看着贺茗鸢,似乎也在等贺茗鸢解释似的。 贺茗鸢心下慌张,一张梨花带雨的娇颜顿时吓得苍白,嘴唇打着微颤,这时一直跟在长平郡主身后的青缇突然跪下说道:“五皇妃息怒,这一切不怪我家小姐,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啊!” 嗯?众人又糊涂了? 只听得青缇哭诉道:“奴婢知道小姐怎么到了宁心殿的,是九皇子约小姐来的。” 啊!众人再次吃惊! “是的,九皇子曾派人送了一盒丝线针包来,让奴婢交给小姐并让奴婢传话给小姐,约小姐到宁心殿,奴婢跟小姐说了这事后,小姐心里一直把九皇子当做亲哥哥一般也没太在意。奴婢刚才一时着急,却把这事给忘了,这时见小姐受了欺负才想起这事,奴婢这里还有九皇子给的丝线针包作证。”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双手奉上。 众人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针包的样式与宫中惯用一致,长平郡主家虽是皇亲,但家中用的针包也不会是宫中的款式,但九皇子却不同,他是皇子,要让内务府准备这么一枚针包,那是轻而易举,如此说来这事还真与九皇子有关?也对,毕竟这西侧屋是九皇子住的。 但他私下约贺茗鸢来宁心殿,又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是要给五皇子制造机会?还是他自己有想法,却被五皇子得了先机,那他人呢!现在去哪里了? “九殿下呢,现在人在哪里?”皇后娘娘压着一腔怒火问道。她没想到,一个贺茗鸢居然引得两位皇子犯错。 内侍闻言,立马派人去找。 裴兰月心底一阵冷笑,也不知贺茗鸢这丫头是真蠢还是吓傻了。这个借口是之前自己告诉贺茗鸢的,要是有人质问起她是怎么到了宁心殿,她的丫鬟就出来这么说,反正那针包的确是薛衍派人送去给贺茗鸢的,不过是因为贺茗鸢曾送过玉佩给薛衍,薛衍就回赠了这么一枚宫廷针包而已。 但是显然,这丫头忘了一个前提,与贺茗鸢发生苟且的主角必须是薛衍,这个借口才有可能成立。 只有薛衍与贺茗鸢发生了苟且并被大家撞见,他薛衍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吃了这个哑巴亏,娶了贺茗鸢,二是坚决咬定自己的无辜,若是皇后相信,派人去查,到也是能证明薛衍的清白。毕竟薛衍喝下的那杯酒与贺茗鸢身上散发的香味相结合之后,的确有催情的作用。但皇家为了长平郡主和贺侍郎的脸面,最终还是会让薛衍娶了贺茗鸢。 这也是贺茗鸢冒着风险愿意与自己合作的最终原因,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与贺茗鸢发生苟且的会是薛明,难怪贺茗鸢哭得像是被强了一般。不,薛明根本没有和那种酒,怎么会突然发情,裴兰月想起薛明那张潮红的脸,顿时死死盯着贺茗鸢,像是要吃掉她一般,难道是贺茗鸢动了什么手脚。 裴兰月想到这里,眼睛又看向青缇,讥讽道:“你这贱婢还真是会瞎编,刚才你慌慌张张跑去殿里说你家小姐不见了,这回出了事,你又想起了,你还拿出证据来。既然如此,那本皇妃就来问问你,你说九皇子派人送了针线包让你交给你家小姐,那请问是什么时候送去的,是在什么地方送的,又是谁送去的?” “九皇子约你家小姐来宁心殿,是约的什么时辰来,你家小姐知不知道宁心殿是什么地方,若是知道,你家小姐为什么会来,若是不知道,你又为什么不陪着你家小姐同来。” “这…我…”青缇红着一张脸,看看贺茗鸢又看看裴兰月,她心里一阵害怕,刚才是一时着急她才按剧本演了,这时也反应过来,剧情早已改变,照搬剧本根本行不通了。 这时,门口的内侍喊道:“九殿下到。” 49、当成宝贝儿子娶媳妇 屋里正上演着一幅财迷大剧,暮婵居门口薛衍踱步而来,喜乐远远看见,忙上前行礼,然后准备去给屋里那财迷娘娘通风报信,不料薛衍拦住她问道:“皇妃娘娘呢!” “在。在屋里。”喜乐不得不站住。 薛衍看了喜乐一眼,暗想今日喜乐怎么有点奇怪,“娘娘在做什么。” 喜乐有点紧张:“在清点打赏给侧妃的物品。” “呵~”薛衍冷笑一声:“她倒是大方。”大方到面不改色给他纳了侧妃。 喜乐并没听出薛衍话里的讽意,想着屋里皇妃娘娘与甜杏正在做的事,不由咽了一口唾沫,要是让殿下知道皇妃娘娘其实没他想的那么大方,不知道殿下会不会生气。 要不,还是别让殿下知道了吧,免得殿下觉得娘娘小气,心里怪罪娘娘。喜乐心里这样想着,忙借口道:“殿下,皇妃娘娘现在正在忙,不如殿下先去耳房坐坐,奴婢给您上茶。” 薛衍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喜乐这幅有点心虚的模样,就猜到屋里肯定有事,顿时变了脸,冷冷道:“皇妃娘娘在做什么?” “在…在清点打赏给侧…侧妃的物品。” 嗯~薛衍扬高声调:“喜乐,你是在皇妃娘娘身边待久了,不知道这府里谁才是主子了么?” 喜乐心性单纯,善良老实,这也是薛衍当初看中让她来姜芙蓉身边伺候的原因。何况,薛衍除了对姜芙蓉冷脸之外,一向对他人和煦。 这时喜乐突见薛衍生气,顿时被吓得跪下,磕磕巴巴道出了原委:“皇妃娘娘。因为。因为殿下要纳侧妃。心里不。不高兴。现在正把打赏侧妃的物品选出一些。” 薛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挥手示意喜乐站一边,不用禀报,脚步欢快的想着屋里抬去。喜乐那里知道,她家殿下心里已经笑开了花,说完这番大实话后还惶恐的跪在那里暗暗祈祷:老天保佑,殿下放过皇妃娘娘吧! 屋里,主仆俩还开心的讨论者,一点也不知薛衍的到来。 “娘娘,明日你可就得保持这笑脸,钱财上亏了侧妃,人情上可得做足面子,得让前来的人都看到娘娘的贤良淑德才是。” 薛衍闻得丫鬟的话,正要踏进屋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才落地,另一只脚抬起,这时又听得屋里传来她家皇妃喜笑颜开的声音:“安啦!姐姐我就当是宝贝儿子娶媳妇了,我这做娘亲的自然笑得灿烂,绝不给儿子丢脸,保证你家殿下见了一准夸我大度。” 薛衍的另一只脚也顿了顿,然后才落地。 原本愉悦的脸色瞬间冰冻,这就是喜乐所说的‘皇妃娘娘因殿下纳侧妃之事,心里不痛快’? 哼,是要她破财,她心里不痛快吧! “皇妃好兴致啊!”薛衍进屋后,似笑非笑道。 薛衍的突然出声瞬间吓了主仆两人一跳,姜芙蓉看了自己手里匣子里那可怜兮兮的首饰,顿时有点尴尬,然后不着痕迹的把匣子往身后藏了藏,笑道:“殿下来了,请坐。” 说着又不着痕迹的把匣子递给甜杏道:“甜杏,快去沏一壶好茶来。” 甜杏当然懂得她家娘娘的心思,连忙接过匣子答道:“好,甜杏这就去,殿下请稍等。”然后抱着匣子退下。 薛衍自是看见了主仆之间的小动作,也不点破,只道:“听说皇妃进来心情颇好。” 呃~姜芙蓉眨了眨眼,“这不,殿下要纳妾嘛,我当然心情好了,为殿下开心啊!”姜芙蓉说完自己先被自己这番假仁假义给恶寒了。 “是么?”薛衍凉凉道,又道:“你派人给青缇家人送了银子去。”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姜芙蓉呆了呆才小声道了声“恩。”顿了顿又解释道:“毕竟青缇损命,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宫宴结束后,青缇的父亲突然得了一笔钱,数量大得惊人,足够他一家老小吃喝三辈。” “啥?”姜芙蓉疑惑,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在青缇当日帮助贺茗鸢之时,就与贺茗鸢谈妥了条件,无论结果如何,贺茗鸢都会付给青缇一笔可观钱财。”薛衍解释道。 姜芙蓉闻言,还是一副不太明白的意思。 薛衍深吸一口气,明明很聪明的人,怎么到了这里就傻了。“意思是说,青缇帮贺茗鸢做事,贺茗鸢一早就与她讲好了条件,青缇是在知道自己会承受怎样的后果下,自愿为贺茗鸢办事的。所以,你不用自责,青缇的死,与你无关。” 姜芙蓉听了,整个人都顿住,薛衍今日是特地来开解她的吗,怕她自责,所以来告诉她这些。想到这里,姜芙蓉看向仍旧冷着一张脸的薛衍,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暖流,突然间,她好像觉得薛衍的臭脸也不是那么冰冷了… 50、间接接吻啊啊啊 51、隐疾啊隐疾 薛衍在姜芙蓉这里吃完牛肉面后又品了一壶茶才姗姗离去,姜芙蓉并不知道他没有去新侧妃的松青阁,而是直接回了西榭居。直到第二日一大早贺茗雪来请安之前,姜芙蓉才从喜乐口中得知,薛衍人生的第二次小登科就这么在暮婵居里与自己品尝牛肉面而告终。 姜芙蓉内心觉得有点对不住贺茗雪,想着是自己把贺茗雪卷进皇家,却又在她新婚时无意破坏了她的洞房,所以贺茗雪的到来,她除了表现热情友善之外,还隐隐有些尴尬。 贺茗雪在贺家一直不太受宠,因此察言观色的功夫也不若,见姜芙蓉神情不太自然,便以为姜芙蓉心里还是对她这个侧妃有所不喜,故没说几句便借口告辞。姜芙蓉点头应允,暗想着贺茗雪的无辜可怜,便让她以后无什么要是就不用每日来请安了。 贺茗雪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还是弱弱的点了点头。姜芙蓉看得疑惑不止,直到贺茗雪出了暮婵居好久,她才反应过来,这贺茗雪是想左了,误会了,以为她姜芙蓉是不待见她这个侧妃了,所以才瞬间变了脸色。本想让甜杏把她叫回来解释一番,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贺茗雪是庶女,在家一定倍受欺负,心思性子什么的都很狭窄懦弱,昨晚洞房薛衍的缺席,以及自己今日的态度,应该都让她小小的心灵受了创伤,但这样的创伤并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治好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还得薛衍的怜爱才有作用,可她又左右不了薛衍的行为,所以还是别太给她希望,她作为九殿下府的正妃,要做的就是在衣食住行上不怠慢她就成了。并且她想,只要贺茗雪在九殿下府待的时间长了,她就应该能够得知,不光她贺茗雪的洞房薛衍缺席了,她姜芙蓉这个正妃的新婚之夜,薛衍同样未踏进新房半步。如此,贺茗雪心底该是平衡了吧! 想到这事,姜芙蓉心底不由一惊:咦!薛衍怎么能两个老婆的洞房都不去呢? 好像在自己嫁入九殿下府之前,薛衍连一个侍妾也没有啊! 难道… 也不对啊!五殿下曾经送过锦姨娘霓姨娘两位美女来,薛衍该是在莲阁兰阁留宿过吧? 但霓姨娘被送走后,锦姨娘也被幽静在兰阁了,薛衍一个人住在西榭居也有两三个月了吧! 或许… 唉!管他呢! 姜芙蓉摇摇头,就算薛衍有隐疾,也与她无关。 贺茗雪走后,姜芙蓉又让喜乐把周管家请来,交代他在食宿上千万别亏待了贺茗雪,一切用度皆以侧妃礼制,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入冬后,天气渐渐转冷,许多身体虚弱的人在这个时候,开始与风寒结缘,比如姜槐的老婆,姜芙蓉的嫡母姜大夫人。 听来传话的婆子说,大夫人病的不轻,都下不了床了,姜槐让姜芙蓉这个嫡女回去看看。自从天气转冷后就从未出过门的姜芙蓉也只有顶着寒气出门了,她裹着厚厚雪貂披风坐着殿下府专用马车回姜府探病,随行的除了甜杏喜乐之外,还有两大箱药材。不是她有好孝顺,实在是薛衍这个女婿为表孝道,特意让周管家准备的,因为他有事,去不了。 52、回姜府探病 57、九殿下的好福气 顿时在场的人惊呼起来,二百两黄金?想当年,茗月楼里名动上京城的艺魁也才二百两黄金的身价,他一个唱戏的小生,现在九皇妃居然也花了二百两黄金。 戏园老板心里激动,两百两黄金啊,要是真的,他岂不是后半辈子戏园都可以不开了。但是他还是冷静下来,转头去看潘林,要是潘林不同意,那他激动也没用,要知道潘林的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倔,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潘林也一副惊讶神态,她微张着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芙蓉,姜芙蓉笑道:“怎么,老板,嫌不够?” 戏园老板见潘林没有像以往那样愤激发怒,心里隐隐高兴起来,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够了够了,九皇妃看中的人,哪怕是让我这小小戏园双手奉上,草民也深感荣幸啊,潘林能得九皇妃如此看中,那也是他的造化。” “哦,是吗?”姜芙蓉轻声道。 “哼,九皇妃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徐公子见潘林没有反对,老板又极力促成,他心里气愤到了极点,就直接讽刺姜芙蓉了,“夫君迷上戏子,九皇妃这个正妻不但不规劝阻拦,反而还极力帮着夫君把戏子赎回家,真不知道九皇妃是大度,还是其他什么?。” 说罢又故作惊讶道:“该不会是因为九皇妃在九殿下府不得宠,需要替夫君物色新欢来讨好九殿下吧!” 好吧,这徐公子真的是欠抽,姜芙蓉暗道,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扬声道:“既然徐公子有此疑问,那我就告诉大家,为什么我会花二百两黄金替潘老板赎身。原因有很简单,因为潘老板戏唱的好,不满大家说,我很喜欢听戏,虽然在内院,少于出来走动,但潘老板的名声我是很早就听说了,而我家殿下与我一样也喜欢听戏,从他这半个月常来花满楼就可以看出。今日我心血来潮,来到这花满楼,刚才听了潘老板一出戏,我深觉不错,想着正好过几天九殿下府要宴请宾客,所以便想着为潘老板赎身一事,我想,我家殿下知道了也不会反对的。”虽然她从不介意外界对她的评论,但薛衍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这样说至少能缓和‘九殿下迷上戏子’的传闻。 说罢转过身,不在理会徐公子,对潘林正色道:“潘老板,你的戏我很喜欢,现在我想请你去九殿下府为我与我家殿下唱戏,你可愿意。” 潘林仍旧在愣怔中,像是没听见姜芙蓉的话似的,他愣愣的看着姜芙蓉,不知做何回答。一旁的戏园老板见了,连忙笑道:“小林一向是个老实的孩子,承蒙九皇妃和九殿下看得起,他肯定是愿意的。” 姜芙蓉默了片刻,笑道:“好,既然如此,潘老板我带走了,二百两黄金,要么我待会让管家送来,要么你跟我去九殿下府取。” “不敢不敢,殿下府的管家是大忙人,草民怎么敢麻烦他亲自送来,草民自己去取就好。”戏园老板见潘林没有反对,九皇妃又这么爽快,他自然想早点把钱拿到手,让管家送来岂不是夜长梦多。 徐公子见几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谈妥了这事,而他看上潘林大半年,软硬兼施各种办法都没能得到潘林,心里顿时不干了,伸手挡住姜芙蓉的去路,威胁道:“就这么想走了,九皇妃?”甜杏周小光立刻上前,护着姜芙蓉。徐公子有武功,他们可都清楚明白。 姜芙蓉看着徐公子,徐公子继续说道:“你凭什么跟我抢,小爷祖父曾是先帝的老师,你不过是一个被人休弃过的下堂妇,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姜芙蓉挥手,阻止甜杏周小光的行为,深吸一口气:“徐公子,本皇妃敬你祖父曾是先帝爷的老师,一直对你礼遇待有加,但本皇妃想,还是得提醒你一下,你口中的这个被人休弃过的下堂妇是当今圣上亲自下旨赐婚给九殿下为九皇妃的。” 徐公子眉头蹙了蹙,又一脸不屑道:“那又怎样。” “你说呢!”姜芙蓉反问。 这时徐公子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徐公子转头看去,原来是花长君。 “徐公子,站在你面前的不但是圣上亲封的九皇妃,还是我花家的外孙女,如果你当花某是朋友,就请放九皇妃走。”花长君说道。 徐公子挡在姜芙蓉面前的手渐渐放下,花长君又道:“之前卫贵妃和圣上可是赏了不少恩赐给九皇妃的。” 徐公子闻言,这才完全让开道路,姜芙蓉抬眼看了花长君一眼,淡淡一笑表示感谢,而后率先往楼下走去。甜杏连忙跟上,周小光走到潘林面前,推了一下呆呆的潘林,讨喜道:“潘老板,您请。” 一行人往楼下走去,徐公子站在楼梯口,看着几人,心里怨气丛生,不由出言讽刺道:“九殿下府上个月新纳了侧妃,本公子听说,那新侧妃也是九皇妃亲自为九殿下求得而来,如此说来,九殿下能娶到九皇妃这么贤明的妻子真是好福气。” 姜芙蓉不知道今日的一切奠定了她以后地位,往后多年,上京城里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九殿下能娶到九皇妃这么贤明的妻子真是好福气。 58、心软的代价真是高啊 59、美色误人 潘林领回家四天了,这四天,姜芙蓉在各种担心中度过,一时担心卫贵妃召见,一时担心薛衍找上门,小心翼翼过了四天后,却什么意外也没发生,薛衍更是派人把她所花的两百两黄金补给她了,看来她为潘林赎身这时,薛衍是赞同的。 这天,潘林来了信来,说想见一见姜芙蓉。 姜芙蓉在正厅召见的潘林,毕竟男女有别,她既不好让潘林来暮婵居,也不好自己去写意阁,所以就选着了正厅。 姜芙蓉到正厅时,潘林已经等候在那里,老远就见一个身着天青色素袍的小公子坐在厅里,姜芙蓉施施然走进门,潘林起身迎接,姜芙蓉心下一惊,脚下磕着门槛,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还好甜杏扶得及时,稳住姜芙蓉的身形。潘林微笑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固,吓得一身冷汗的姜芙蓉连忙吐出一口气,稳定心思,在甜杏的搀扶下大步走近厅里。 潘林这才疑惑着跪下行礼:“草民见过皇妃娘娘。” 姜芙蓉心下又跳漏了一拍,这潘林长得也太漂亮了吧,剑眉入鬓,凤眼微挑,鼻翼高挺,朱唇皓齿,还有一个天生的美人巴,整张脸之精致,霓姨娘锦姨娘之辈站在他面前也只有绿叶的份啊!还有这声音,也太婉转了吧,怎么就唱小生了,凭着姿容,完全应该唱旦角才是啊! 难怪众人会传薛衍迷上潘林的流言,姜芙蓉暗道。 摆摆手示意潘林不用多礼,姜芙蓉坐上主位,道:“潘老板不必多礼,请坐。” 潘林鞠躬道谢后起身坐在下首,这时自有丫鬟给姜芙蓉上茶,同时潘林面前的茶杯也有丫鬟上去蓄满。潘林微笑着跟丫鬟道谢,姜芙蓉看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好吧,这么一个容颜娇美得胜过女子的男子坐在自己面前,她真心有点自惭形秽了。 “不知潘老板找我有什么事,是丫鬟小厮伺候不周?还是饭菜住宿不和心意?” “不,府上的一切都很周到,周管家安排的一切都很好。” “潘老板不必客气,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尽管说出来,我会让周管家安排处理。” 潘林淡淡一笑:“皇妃娘娘客气了,潘林说的都是真话。” “哦~”被潘林的笑容闪了眼的姜芙蓉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 潘林又道:“潘林找皇妃是有一事不太明白,所以想问问皇妃娘娘。” “哦,你说,有什么不明白,你只管说。” “潘林很好奇,皇妃娘娘为什么会替潘林赎身?” 呃~可以说是见你被欺负,看不下去,一时冲动么?恩,肯定不能这么说啦。 “因为我与我家殿下都很喜欢听你的戏啊!” 潘林继续微笑:“可潘林来了殿下府这么多天,皇妃娘娘并未召潘林为皇妃唱戏啊!” “哦,是吗,呵呵!”姜芙蓉端起茶杯说道:“不是这两天有府里有些琐事要忙么,一时还未来得及。”借口,府里的事,一直都是周管家打理,她从来不用管的,不过这个借口已经用来应付过许多人了,选择完全是信口拈来。 “皇妃娘娘赎罪,潘林逾越了,皇妃娘娘整日忙碌操劳潘林还打扰娘娘,潘林真是罪过。”说罢低下头,一副自责羞愧的模样。 “哦,没,没有,其实我也不是很忙,像今天,其实我都没什么事的。”姜芙蓉连忙安慰,如此一个大美人,哦,不,是大美男跟她道歉,她还真有点消受不起的感觉。 “是这样吗?”潘林自责的眼神顿时发光,看着姜芙蓉欣喜道:“皇妃娘娘今日都不忙吗?” 啊!姜芙蓉有些呆滞的点点头,潘林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下午没事可做吗?” 啊!姜芙蓉又呆滞的点点头,她一直都是很闲的,但潘林你可以不笑了吗?。 “那不如皇妃娘娘下午来写意阁,潘林为皇妃娘娘唱戏听吧!” 啊!姜芙蓉还是点了点头,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笑容很闪眼睛吗? “那潘林现在就回去准备,到时恭候皇妃娘娘的大驾光临。” 啊!三秒钟后,姜芙蓉反应过里,看着潘林轻快的背影,她无不头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姜芙蓉你也太没定力了吧!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用过午膳后姜芙蓉在暮婵居磨蹭了很久,最后不得不在甜杏的提醒下出门,向着写意阁而去。不是她怕自己在潘林这个大美男面前定力弱失态,而是听戏实在不是她所喜欢的娱乐。 离写意阁老远,就能听见院里传来的潘林那高扬而又婉转绵延的唱腔,姜芙蓉站在门前停了一会儿,不得不说,其实在没有那些叮叮咚咚敲锣打鼓的映衬下,潘林这种纯戏曲的唱腔还是蛮好听的。 姜芙蓉走进院里,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小厮们个个如花痴般迷恋的看着院中那个身着长衫戏服的男子,完全没有注意道姜芙蓉的到来,甜杏见此,赶紧咳嗽几声以示提醒,丫鬟小厮们这才回神,连忙慌张的要向姜芙蓉行礼。 姜芙蓉抬手阻止,潘林正唱在兴头上,又何必拘泥于这些规矩破坏气氛呢! 果然,潘林已经看见姜芙蓉,他一个优雅转身,踩着戏曲的步调,嘴里配着节奏,施施然走到姜芙蓉面前,今日的他虽然穿着穿着戏服,但脸上却没有画任何浓妆,干净美丽的脸庞微微笑着,对着姜芙蓉俯身唱到:“皇妃娘娘驾到,小生这厢有礼了。” 院子里的小丫头们掩唇偷笑,姜芙蓉也跟着笑起来,“潘老板客气了。” 潘林一手扶着袖子,一手缓缓指向廊前的椅子唱到:“皇妃娘娘请上座,待小生为皇妃娘娘唱上一曲。” “有劳了。”姜芙蓉笑着走到廊前坐下,潘林已经迈着戏步舞着袖子唱了起来:北方有佳人… 姜芙蓉以为自己会在瞌睡中度过一下午,却没想到潘林的戏唱得这么好听,最为让她佩服的还是他那一副嗓子,在没有锣鼓音乐的陪衬下居然就这么清唱了足足两个时辰,实在震撼,以至于姜芙蓉好心情下让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送到写意阁,并与潘林一起共进了晚餐。 60、被美色所误的后遗症 作为21世纪现代女性,这样吃顿饭只是没什么的,但姜芙蓉却没想到,这顿饭居然吃出了后遗症,先不说因为这顿饭拉近了与潘林的关系,就说薛衍,居然也因为这顿饭在第二天早上光顾了暮婵居。 薛衍来的时候姜芙蓉还没起床,她现在就完全一米虫,每天除了数数钱或设计衣裳款式,就剩吃饭睡觉了,早上基本是睡到自然醒,所以薛衍来时,她还呼呼与周公喝着茶呢! 薛衍黑着一张脸进暮婵居,阻止了喜乐甜杏的通报,直达姜芙蓉的寝房,他一直知道姜芙蓉起得晚的。 走到姜芙蓉的床边,他伸手想要掀开床上的被子,但想了想又放下手,一眼瞟到床头的盆子里盛装着少许冷水,他眼里闪过几分笑意,转身把手伸了进去。 姜芙蓉只感觉好像下雨了,雨水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感觉凉凉的,她不由翻了个身,以此躲开。但下一刻,她却突然觉得有一块冰块砸她脸上了,虽然不痛,但真心好冷的。她咻的一下翻转回身,睁开眼想要看清是谁在整她,她明明在睡觉,她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出现冰块。 但睁开的那一瞬间,她被震惊住了,一张眼带笑意的俊颜与她来了个近距离接触,差一点她的脸就挨着那张俊颜了。她从对方深邃幽深的眼眸里看见自己被惊住的神色,那双好看的眼眸里还掺着来不及敛下的丝丝笑意,和同样被震惊的讶异。 紧接着,笑意讶异什么的统统消失,眼里与脸颊上浮上几分冰冷,然后缓缓退后。 姜芙蓉这才看清,原来站在自己床前的是薛衍。 伸手模了模自己冰凉的脸颊,姜芙蓉怀疑,刚才整自己的是薛衍吧,但薛衍双手束后已经站到桌子边,她也不能确认。在看薛衍那张比严寒还冷的脸色,姜芙蓉暗道:也许是薛衍气场太强,把自己冷醒了,薛衍堂堂一个皇子殿下,应该不会做这种用冰水冰人家的幼稚事情吧! 她那里知道,薛衍恰恰就幼稚一回了。 薛衍见姜芙蓉伸手模了她脸颊一番,心里已有不自然,但见姜芙蓉一脸疑惑又理直气壮起来。同时想着陆春报告给自己的消息,他心里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一张又冷了几分,看着姜芙蓉冰冷道:“皇妃今日真是闲的很啊!” 呃,姜芙蓉还在疑惑中,薛衍这样突然问道,她老实答道:“我最近是没什么事。” 薛衍眉头高挑:“那之前皇妃娘娘说要举办宴请的是也只是随口说说了。” 呃,宴请?什么宴请?姜芙蓉一脸迷茫,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替潘林赎身时,好像以此做过借口。 “怎么,皇妃是觉得潘林戏唱的不错,担心被他人窥视,所以不愿把潘林拉出来见人了?” “…” “还是皇妃娘娘觉得自己一向说话行事都凭喜好兴起,所以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 “那皇妃可就辜负了潘林的一番才艺了,被你赎身回来,他以后可是连展示的机会就没有了。” “不会啊,他可以唱给我听嘛。”姜芙蓉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 不说还好,姜芙蓉一说这话,薛衍更是生气了,唱给她听,哼! 昨晚他公务缠身,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府,回府后也没问她暮婵居这边的情况,直到今天早上陆春才告诉他,皇妃昨日下午在写意阁听了一下午的戏,晚上还与潘林一起用了晚膳。他听了当时就气愤了,姜芙蓉是多寂寞啊,他这段时间忙着与薛明周旋,又忙着处理潘林父亲的事,所以才大半个月没去暮婵居用膳,没想到姜芙蓉就跑去了写意阁,听戏就不说,她居然和一个戏子同桌用膳,她置他皇子殿下的身份于何地? 所以他才一大早,早饭也顾不上吃,就跑来了暮婵居,等见到熟睡时,一脸安静熟睡的姜芙蓉后,他的心又莫名平和下来,还一时兴起,用凉水捉弄起她来。 姜芙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薛衍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一大早来她这里发作,从他嘴里说出的这几句话显得怪异兮兮,听着有几分故意找茬的意味。想想自己这几天所做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地方惹到他吧!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忘了宴请的事,让他不高兴。 可她心底有隐隐觉得薛衍不会因为这事儿怪她。 “哎呀,你别操心了,我承认之前是我是把这事给忘了,但你放心,你来提醒我了,我就不会再把这事儿忘了,今日起我就开始筹备此事,反正当日我也没说宴请的日子,过几天宴请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什么的。”你现在知道担心了,当初你迷恋潘林时,怎么没想到流言的可怕,要是我这次不用宴请做替潘林的赎身,人家说不定还是会怀疑是你迷恋潘林。 薛衍听完姜芙蓉这番话,脸色并未好转,“宴请的事,你就全权做主,怎么说这也是你作为九皇妃第一次举办宴会,就别什么事都交给管家了,你还是亲力亲为看着点比较好,免得到时出错。” 恩,姜芙蓉点点头,“我也准备是要看着点的,不会给你丢脸。” 薛衍满意的点了点头,暗想这样你就没时间去写意阁听戏用膳了吧! 一时间屋里沉默下来,姜芙蓉看着薛衍一眼不眨,薛衍有些莫名其妙,暗想自己今日来的匆忙,难道脸上或是着装不妥了? “恩,那个殿下啊,你要是没什么要交代是的话,就先去忙吧,我也该起床了。”你赶紧出去吧,姐姐我要穿衣洗漱了。 薛衍闻言顿时一愣,伸手想要做一个请便的手势却又有些尴尬,最后假意咳嗽了两声,这才退出寝房。 姜芙蓉在甜杏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偏厅里已经备好的早膳,姜芙蓉来到偏厅时,薛衍已经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了。 喜乐连忙上前为姜芙蓉展开凳子,姜芙蓉嘴角瘪了瘪,坐上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