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 1、爱得大气,写得大气 《山楂树之恋》——爱得大气,写得大气 文峰 老夫并非山楂迷,也非山楂粉(刚学来的,怪有意思的两个词),只是偶然闯入山楂林的一个路人,前几天在新浪首页看到老巢的《艾米,爱情与爱情是有天壤之别的》,便去他博里看了,顺便也看了艾米跟在老巢贴子后的评论《评老巢的琵琶三弄》,小姑娘幽默风趣,眼尖嘴利,把老夫看出了兴趣,于是找出引起争论的《山楂树之恋》,也找到小姑娘在湾区的大本营,把小姑娘写的东西兜底看了一遍。 虽然对《山楂树之恋》的评论有如汗牛充栋,老夫还是想说两句,人老话多,请大家担待则个。 老夫对这部小说的总体感觉是:爱得大气,写得也大气。老夫说的“大气”,就是将个人利益置之度外、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受时间空间限制的宏大气势。爱得大气,就是爱得无我,不计回报;写得大气,就是写得忘我,不计名利。 老三爱得大气,已经有很多人评论过了,老夫就不画蛇添足了,重点就是在他的爱情天平上放的都是他爱的人,而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一人一半。只要能让静秋幸福,他什么都可以做,他也什么都可以不做——如果她不喜欢他那样做的话,如果那样做会给她的生活带来麻烦的话。看不到这一点,就错过了老三爱情最壮丽的篇章,虽然其它篇章也很美丽,但这一点是老三爱情的精华,也是这个故事不同于其它爱情故事的地方,切不可错过。 静秋是个女孩,又生活在那样一个视爱情为禁忌的年代,她有很多犹豫和慌张,有很多猜测和反复,这是非常正常的。但她的爱情观非常大气,她说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不能控制的,她没权选择职业,没权选择专业,没权决定写什么不写什么,甚至没权决定说什么不说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是她可以决定的,那就是她的爱情,所以她一定要按自己的意志来支配爱情。她可以为了感恩去爱一个人,可以为了救人去爱一个人,但她不会为了改变自己的政治经济地位就去爱一个人,她宁可去抢银行。 这就是大气!在那个年代,“出身”和“政治面貌”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即便不是生死攸关,也是决定命运的重要因素。但当房东大娘说到跟她儿子结婚可以改变静秋的政治面貌,还可以改变孩子出身的时候,应该说对于静秋这样一个吃尽了出身不好苦头的人,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她坚决而礼貌地拒绝了,心也不曾动一下。当她认为老三给她钱是一种施舍的时候,她坚决而且不客气地拒绝了,她宁可去做零工,累死,摔死,也不要人家的施舍。“流血流汗不流泪”,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在那样严酷的环境下,说得出这样的话,也做得到这一步,静秋的大气令老夫折服。 当静秋听说老三得了绝症的时候,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惊慌失措、流泪叹息的女孩,而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她先考虑家人的生活:哥哥招工回城了,妈妈病也好了,他们即便没有她,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了(至少经济上),所以她可以毫无牵挂地跟老三去了。然后她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假设老三只能活三个月了,她对那三个月的安排,中心全都是老三。她想到死的时候,没有悲伤叹息,没有怨天尤人,只要跟老三在一起,就是幸福。等到她跟老三医院相会的时候,她镇定从容,一心只想让老三在有生之年过得幸福,不留遗憾。一个担心了一辈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静秋,在护士的寝室里向老三敞开自己,宁静得有如一尊女神。 这本书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看到静秋流一滴泪,没有听见她叫一声苦,她安慰为她做零工担心的妈妈和老三,她照顾她的妹妹,她关心她的父亲,她把顶职留城的指标让给她哥哥,她愿跟老三共同赴死。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传统爱情故事里柔弱得让人见怜的女孩子,而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巾帼英雄——奋战在一个没有硝烟的为生存打拼的战场上。 一个爱得大气的故事,并不能保证写出来就一定大气。如果是一个平庸的作者,就看不到故事的大气,就写不出故事的大气。这个故事由艾米来写,可说是中国文学史上一大幸事。老夫看了一些作家为这本书写的评,也顺便看了一些他们的作品,老夫可以很肯定地说,如果这个故事交由他们来写,绝对不可能写出这个故事的大气,因为他们或被世俗的名利纠缠,或被膨胀的自我包裹,或小鸡肚肠,或文采平平,或这几项兼而有之。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就是不大气。 从写作技巧来说,所谓大气表现在用心来写作,而不是用笔来写作。写作上用心不用笔,就是不受条条框框的约束,不为名利写作,不卖弄技巧,只用最自然最贴近故事的方式来写,前提是作者自身的大气。老夫看了艾米写的其它一些东西,感觉艾米的大气并非是由《山楂树之恋》造就出来的,而是她一贯的风格。她的《十年忽悠》写成于《山楂树之恋》之前,但同样大气,勇敢洒脱的追求,穿越时空的等候,心心相印的爱恋,无怨无悔的选择,早已融会贯通于故事之中。 有文学博士头衔的艾米,对文学理论即使不说横流倒背,也一定是非常熟悉的。在当前文坛各种“主义”泛滥的大环境之下,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拉个名声响亮的“主义”当虎皮的诱惑。但是艾米没有“为主义而主义”,“为手法而手法”,她用她最本色的写法,创立了她自己的“艾米主义”(这是老夫的话):她只写生活中发生过的真实故事,她只从一个故事人物的视角来写,她尽力摈弃主观色彩,把自己彻底从故事里写出去,留给读者的是故事本身。整个《山楂树之恋》,你看不到一丝一毫某时髦“主义”的痕迹,也没有文学博士们通常难以摆脱的“学院气”。 看了《山楂树之恋》的人,有的说艾米的文字质朴,有《诗经》之美;有的说艾米的文字有灵性,能把人物写活;还有的说艾米的文字缺乏文采,不够优美。老夫赞同前两种说法,但不赞同后一种。搞写作的人都知道,把文字写得华丽容易,把文字写得贴切很难。所谓“贴切”,就是该华丽则华丽,该平淡则平淡。不份场合的华丽,跟不分场合的平淡一样,都说明缺乏驾驭文字的功力。 如果你把艾米当成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正在文字的海洋里学游泳,可能你会觉得她的文字不够华丽,或者觉得她误打误撞,写出的质朴文字跟《山楂树之恋》这个故事正好吻合。但如果你知道艾米是个文学博士,而且是个离80后很近的70年代末出生的姑娘,是个情场上大胆追求、用主动出击赢得了她的梦想爱情的现代女孩,你会惊异于她能用如此贴近《山楂树之恋》的文字来讲述一个她出生之前就发生了的故事,把静秋的心理刻划得那样传神。从静秋老三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读者,都被她栩栩如生的叙述带回他们那个年代,而没有听黄毛丫头讲述父母辈故事的感觉。做到这一点,没有高超的文字驾驭能力是不可能的。 不受“主义”的影响,不受华丽文字的诱惑,不卖弄技巧,是艾米写作大气的重要标志,而她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她境界上的大气:将个人名利地位置之度外。 有人说艾米“写畅销书就写畅销书,压根就没想过写成文学”,这句话只对了一半。老夫相信艾米“压根就没想过写成文学”,但她也没想过写成畅销书,所以她不象时下一些作家一样,写那些耸人听闻的东西,提高销量,或者一心想着用几个时髦的“主义”,卖弄几个时髦的“技巧”,目的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文学功底,将自己写进文学史里去。艾米写《山楂树之恋》,是贴在网上的,没有“版权所有,不得转载”的字样,谁喜欢,谁拿去看。即便出书了,她也没为了书的销量就把故事从网上撤下来。即便《山楂树之恋》出名了,走红了,她也没跑到台前来亮相。老夫喜欢这份洒脱,超越了物质利益和文学名气,这就是大气。 但“没想过写成文学”不等于写出来的东西就不是文学,写出了文学,不等于就一定不畅销。“文学”和“畅销”是两个兼容的概念,不应该对立起来,文学可以畅销,文学也可以不畅销,畅销的可能是文学,畅销的也可能不是文学。 《山楂树之恋》无论畅销不畅销,都绝对是文学。文学即人学,是关于人的学问,而《山楂树之恋》描写的正是超越时空的人性。“主义”可以销声,“流派”可以匿迹,唯人性主题永存。 2、《山楂树之恋》为何诞生文学城 《山楂树之恋》为何诞生文学城 张心吾 《山楂树之恋》写的是一个发生于文革后期的爱情故事,跟“洋插队”毫无关系,但却诞生于海外,首发于海外第一大中文网站“文学城”,分四十七集,每日一集于该网站的“海外原创”及作者博客连载,跟读者如云,且如滚雪球一般,点击日增,至最后几天,场场爆满,跟贴铺天盖地,大有将文学城变形为“老三灵堂”的趋势(某同期作者语)。 《山楂树之恋》海外走红,惊动了国内出版商,将该书在国内出版。《山楂树之恋》回到国内后,同样引起轰动,感动了无数人。读者不仅自己读,还推荐给亲戚朋友同事同学读,且纷纷上网写读后感,仅新浪博客与有关《山楂树之恋》的贴子就有八千多篇,且每日递增。 读者当中,有“伫立寒风中的街头”读完该书的,有“从不临屏读书,却坐在电脑前八个小时”读完该书的,有“已经多年不读长篇小说,但一口气读完”该书的,有“本来出于好奇,但一发不可收拾”读完该书的,有读完该书后“感觉天灵盖有碎裂声音”的,有读完该书后“于空无一人的家里放声大哭”的,有“读完已经几个星期了,仍不能走出山楂树”的,也有“每天都要上网来,搜寻有关老三和静秋的只言片语”的。 可以这样说,也许有很多书比《山楂树之恋》“震憾”的范围更广,但要论“震憾”的深度和持久度,至今还无一书能望其项背。 《山楂树之恋》走红海内外,国内有些人——尤其是文人——无法理解: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我也能写,早知写这样的故事能这么轰动,那我早就写了。 问题是你不可能早写,写了也不可能引起轰动。 《山楂树之恋》这样纯中国主题的小说,会诞生于海外文学城,再由海外回归中国,从网络走向出版,是偶然也是必然。偶然是因为故事原型与作者刚好在海外,必然是因为互联网的诞生——尤其是博客的诞生——使其有了发表的可能,而海外文学城聚集了一批被作者称为“知傻”——即知音——的读者,造就了它的震憾。 当今国内文坛是没谁会有兴趣写这样的题材的,写了也没人愿意出版。国内文坛和媒体的大腕小腕们只盯着两件事:一、赚钱;二、成名。文人想赚钱,就得写畅销书;出版社要赚钱,就得出畅销书。要畅销,就得是抓人眼球的题材:性,还不是一般的性,而是乱伦的滥交的怪诞的性;钱,还不是一般的钱,是黑钱血钱不义之钱。如果不写这些,那就写鬼啊怪啊神啊幻啊,总而言之,与老掉牙的爱情故事无关。 想成名的文人日子过得是很惨的,这类文人的人生目标是流芳千古,想写出能进入文学史的东西,但苦于找不到突破口,所有的题材都被人写过了,所有的流派都被人创立了,所有的主义都被人提出了,到哪里去创新?这类文人的特点之一就是绝对不承认自己没才气,一旦连自己都知道自己没才气了,那就只有两条路好走:一、自杀;二、改行。 据说《山楂树之恋》的作者原本是学文学专业的,但她很聪明地同时学了一个统计专业,以此谋生,看来她及时地认识到了一个真理:在当今社会,如果一个人以写作为谋生手段,是不可能写出伟大的东西来。 写作曾经是可以作为谋生手段的,至少鲁迅曾以写作谋生,但在文学日渐边缘化的当今中国,如果还要以写作谋生,的确很难写出伟大的作品来。稿费与作者的工作量不成正比,物价倒是日渐上涨,家里等着稿费装修房屋,儿子的绘画班小提琴班书法班跆拳道班的学费还没着落,作者如果不改行,不走歪门邪道赚钱,那就只好自杀。 《山楂树之恋》的作者不用为谋生而写作,也便不在乎版税不版税,即使卖掉八十万册,版税所得也无非就是作者一年的工资。相信那些不靠写作谋生的人大多能做到不在乎版税,有人自己花钱出版自己作品就说明了这一点。 但不在乎版税不等于不在乎畅销,因为畅销还不仅仅意味着金钱,畅销也意味着知名度。即时是在互联网上免费写作,追求知名度的作者仍是不少,而这样的作者也不可能写出《山楂树之恋》这样的作品来,因为这种纯爱情题材明明是不可能吸引众多眼球的。互联网上点击最高的,往往是名人八卦,热门话题,这个只要看看国内各大网站的博客点击排行就知端倪。 本人是国内搞网站的,所以对名人八卦,热门话题并无反感,据说《山楂树之恋》的作者艾米也有与本人观点相同的说法,即生命是一种体验,人的一生只能体验自己的生活,而无法体验别人的生活,但人们天长日久地体验着自己的生活,难免觉得枯燥无味,转而想体验体验别人——尤其是名人——的生活,看看名人八卦可以满足这种心理。有人把爱看名人八卦批评为“偷窥心理”,有点言过其实,这只是人们对自己不可能有的经历的一种好奇而已。 名人八卦容易吸引眼球,但《山楂树之恋》并非名人八卦,而是以纯真爱情为题材的作品,可以说作者博客里的所有作品都是以纯真爱情为题材的,没有一篇名人八卦,也不涉及热门话题。但作者在文学城是排名第一的写手,这在国内网站几乎是不可能的,新浪,搜狐等国内网站的博客排名,居首的往往是名人博客,要不就是以写名人八卦为主的博客。 这跟文学城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和写手排名原则有关,据说文学城写手排名是以发贴数点击数与评论数为参数的,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文学城的聪明之处。注重发贴数,可以推动博主们多写博文;注重点击数自不待言,是为了推动博主们写出吸引众人眼球的文章,为文学城增加流量,提高知名度;注重评论数,就是注重读者反馈,即所谓“深读”。有些文章是靠耸人听闻的题目来吸引人的,点击可以很高,但大多数读者点进去有上当的感觉,不会在此长留,更不会留言(除了骂人)。所以注重发贴数、点击数和评论数,是比较公平的排名法。 文学城是被国内屏蔽的网站之一,国内大多数读者无法登录文学城,即使通过代理服务器登录,也是速度奇慢,很少有人能忍受。在这种情况下,《山楂树之恋》作者艾米的博客自2005年建博以来,能有高达600多万的点击,反映出海外华人的阅读倾向。在翻阅了作者博客的众多跟贴之后,本人不得不承认那里聚集的是一批高层次的读者,对作品的理解,对文学的认识,对人性的了解,都高于国内普通读者,也高于国内许多戴着“作家”“诗人”桂冠的文人。正是这样一批读者,使《山楂树之恋》走红海外成为可能。 在互联网上写作的作者,其写作目的按写作对象来分,大致有三:1)为所有人写作,什么主题吸引眼球就写什么,点击越多越快乐;2)为自己写作,只是找个地方倾吐一下不能与人言说的内心,没人发现最好;3)为特定读者写作,即《山楂树之恋》作者总结的“码字为知傻”。 不为进入文学史写作,对于《山楂树之恋》作者这样的人来说,恐怕比不为畅销写作更难。文学专业的博士,当然比一般人更通晓文学史,更明白不能进入文学史的作品就等于短命的作品,身后很少被人提起。有些艰深晦涩的作品之所以在作者身后还一再被人提起,是因为它有幸进入了文学史。进入文学史,就意味着作品被肯定,就有不朽的可能,而文人的“不朽”感,是驱动他们写作的动力。 在这一点上,《山楂树之恋》的作者很洒脱,她写的几部作品,基本都是同一题材的。作为文学专业毕业的博士,作者当然知道作家们最怕的就是被人批评为主题重复,题材重复,她自己在几部作品的序言和后记中也有所提及。但她很认真地写这些来自于她自己和她朋友的真实故事,动机很单纯:既然她的“知傻”们爱看这类故事,她就不厌其烦地写。 事实上,一个作者如果真想写出伟大的作品来,其实应该专攻某一类题材,某一类主题,而不必每次都挣扎着“突破自己”,去挖掘新主题,探讨新手法,使用新题材,因为再伟大的作家,一生也不可能写出多部不同主题不同题材的伟大作品来。文学全才,百年难出一个,在当今这个人人都可于互联网发表作品的年代就更是百年难遇。紧扣自己最熟悉最得意的主题和题材,反复挖掘,反复探讨,或许有望写出伟大的作品。如果今天写武打,明天写言情,昨天现实主义,明天后现代主义,必然流于表面,流于浅薄,写不出自己独特的风格来。 海外文学城聚集了一批优秀的读者,优秀的读者成就了优秀的作者,而优秀的作者造就了《山楂树之恋》。 3、心的破译 心的破译——谈艾米的爱情推理小说 李柯 艾米写的一系列小说,都是爱情小说,似乎应该与推理小说风马牛不相及,推理小说往往是描写破案过程的,似乎跟爱情小说不相关,但艾米把这两者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开创了她独特的小说体裁:爱情推理小说。 艾米在《十年忽悠》里曾透露她很喜欢推理小说,尤其推崇阿茄莎-克里斯蒂,即塑造了大侦探波洛形像的英国女作家,著名影片《尼罗河上的惨案》与《东方快车谋杀案》等,就是根据阿茄莎-克里斯蒂的作品改编的。 艾米在《十年忽悠》第22集里对阿氏推理小说做了这样一个总结: “阿的小说都是运用逻辑推理破案的。通常的情况是,谋杀案发生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比如火车上,游轮上,凶手不可能逃离现场,只能是火车上或者游轮上的某个人。小说的高妙之处就是所有的线索从一开始就都呈现在读者面前,但读者就是推不出罪犯是谁。推不出的原因,一是因为作者同时给了很多虚假的线索,误导读者,另一个原因就是犯罪的动机往往很隐秘,读者不知道,或者罪犯有非常过硬的不在现场的证据。” 这是一个相当精辟的总结,反观艾米的几部小说,我们可以看到故事的结构和安排颇有阿氏推理小说之风,虽然推理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出凶手,而是为了查明一个主角究竟爱不爱另一个主角。如果说阿氏推理小说主要描写“破案”过程的话,那么艾米的爱情推理小说则主要描写“破译”过程——心的破译。 下面我们就以《山楂树之恋》为例,来看看艾米爱情推理小说的特点。 正如阿氏推理小说那样,《山楂树之恋》的故事是从侦探的角度来展开的,读者随侦探的脚步走进故事,随着侦探的眼睛去收集线索,借着侦探的大脑对这些线索进行分析,因此作品中只描写侦探的心理活动——确切地说,是侦探的推理过程——不涉及其它人的心理活动,尤其不涉及“罪犯”的心理活动。 《山楂树之恋》里的侦探不是别人,就是女主角静秋,但她不是被人请去破案的,而是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破案过程,这在阿氏推理小说中很常见,侦探波洛经常是在旅游途中被卷进一桩谋杀案,于是旅游终止,探案开始。 故事一开始,大侦探静秋登场,进入(未来的)“案发地点”西村坪。紧接着,本案主要人物老三登场,与侦探进行了近距离交流,作者布下了一些很明显的线索:老三跟静秋初次见面时融洽的谈话,他随后经常跑到大妈家来,他借书给静秋看,帮她写村史,在陪她走山路时还吻了她,等等。静秋探案至此,我们有理由得出结论: 老三爱上了静秋。 但如果故事就这样一直发展下去,就没什么可推理了。阿氏推理小说的特点就是充满了对“阶段性结论”的推翻与重建:“发现线索——>推理——>得出结论——>发现新线索——>推理——>推翻旧结论——>再推理——>推出新结论——>发现更新的线索——>推翻旧结论——>……” 这是一个循环往复、螺旋上升的过程,每一次发现新线索,都会推翻旧结论,得出新结论,使我们更接近最后的答案,当然其间也会有反复,可能会倒退,但总的趋势是逐渐接近真理,接近破案。 《山楂树之恋》也是遵循这样一个“循环往复,螺旋上升”的发展方式来进行的。当我们以为老三必定无疑爱静秋的时候,作者笔锋突然一转,侦探静秋发现了新的线索: 老三在家里有未婚妻。 于是侦探静秋进行了一系列思考与推理,如果我们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静秋的心理活动不同于一般青涩少女的心理活动,她的思维是极具逻辑性的,有很强的推理能力,她推理的特点有三: 1.尽可能多地搜集和利用信息,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 2.做最坏的思想准备 3.运用逻辑推理,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浅入深 虽然由于知识的欠缺,信息的不足,社会的禁锢,感情的干扰,她的推理难免出现偏差,但总的来说,都是在当时当地根据已知信息所能做出的最合逻辑的推理。 对于老三有未婚妻一说,静秋收集的新线索包括:老三跟未婚妻照过像,还送给了大妈家一张;他跟他未婚妻的家庭很门当户对,而跟静秋家很不门当户对;余敏的亲身经历可以算是旁证,证明干部子弟跟平民女子的爱情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加上她手中早已掌握的老线索,比如老三自己承认跟别的女性牵过手,他讲的那个为了父亲政治前途与人订婚的青年的故事等等,都令我们跟随静秋得出一个新的结论: 老三不爱静秋,只是玩玩。 但“案犯”并没有睡大觉,仍然在一次又一次地顽强表现自己,于是我们看到了老三托长芳送钱来,托长林送核桃来,他还自己跳进冰冷的河水把钱送给静秋买球衣打比赛。当老三带着丹娘的信在静秋面前洗刷自己的时候,“案件”再一次达到了“阶段性破案”,新的结论出来了: 老三是爱静秋的。 这个结论保持了一段时间,我们看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老三和静秋相爱了,他们的爱情稳步发展,虽然有外界的压力,必须保持在地下状态,但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 但“案件”很快又进入另一个螺旋式上升,反方向的线索一个个冒头:老三没音信了,静秋闯到西村坪他的老窝去调查,听说了他调往二队并在那里有“绿豆汤”的消息,于是我们得出另一个阶段性结论: 老三不爱静秋了。 等我们跟着静秋在医院偶遇老三的时候,我们终于明白他不是有了“绿豆汤”,而是生病了。经过了医院的那两天一夜,我们以为案件已经调查完了,可以得出最后的结论了: 老三是爱静秋的。 但作者笔锋又一转,老三留下一封绝交信,跑回a省伺奉父亲去了。 于是静秋进一步调查,我们可以发现,静秋的调查步骤跟侦探破案毫无二致:找所有相关人员调查:长芳是知情人,二队是老三的工作地点,县医院应该有老三的病情记录,静秋到这些地方一一调查了,这些目击者都提供了证词,证明老三没得白血病,而是早就搞好调动,现在理所当然地回a省享福去了。 最强有力的证人应该是老三自己,最强有力的证词是他留下的那封信。根据对老三人品的了解,我们知道老三不是个撒谎的人,所以他这次应该也没撒谎。再加上这么多旁证,静秋得出结论: 老三得手之后失踪了。 整个“案件”的揭晓是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的,犹如阿氏推理小说的最后揭谜。当我们基本上像静秋一样打好了主意,决定从今以后每年暑假寒假都要利用起来,到a省b市去调查老三下落的时候,老三的弟弟突然出现,通知静秋到医院见哥哥最后一面,原来“案犯”一直就在我们的鼻子底下! 这部爱情推理小说与阿氏推理小说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对阿氏推理小说来说推理结束意味着案件水落石出,皆大欢喜,而《山楂树之恋》的推理结束却把一个残酷的事实推到我们面前:老三对静秋的爱被证实了,但他们俩却天人永隔。 于是留下无尽的遗憾:如果静秋能早点推出正确答案,如果老三的弟弟干脆不把破案线索交给静秋,如果……如果…… 悲剧的魅力就在于给读者一个深深的遗憾,使读者缠绕在改变历史的情结之中,希望用几个“如果”来改写故事,改写命运。 推理结束,读者仍然放不下“案件”,也许这就是艾米的爱情推理小说不同于阿氏推理小说的地方。 4、读艾米的严重后果 读艾米的严重后果 任书林 见网上《山楂树之恋》鼓噪得厉害,心下不悦,一向见不得这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声势,但见那粮秣车队比兵马阵势还威威赫赫,一路风尘仆仆,旌旗飘飘,所到之处,百姓遭殃。唯有好事者心中暗喜,早早占了高处,引颈眺望,只待一场恶战,不曾想,守候多时,仍只见炊烟袅袅,人欢马叫,到末了,只观得,一堆堆,造饭的灰烬,骡马的屎尿。 是以,决计寻它几处破绽,唱它一个反调,拍它一群粉丝,轰散它一夥吹鼓手。 擒贼先勤王,先荡《山楂树》,金戈铁马,驰入文阵,冲锋陷阵,未遇抵挡,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喜笑怒骂,皆成战役,不一日,便将书中一众人物系数擒拿。 再战,荡《十年忽悠》,直捣贼兵总帐,将男女主角擒获于温柔乡中。 三战,荡《不懂说将来》,扫荡中餐馆,打击黑社会,直把男主赶进监狱,方才罢休。 三战三捷,心下得意,不过如此,不过尔尔,极简单的文字,极简单的故事,识得几个中国字的人都写得出来。 得意一日,兴奋二日,醇酒美妇庆贺三日,关门闭户,谢绝来访,挥毫写战果,却感笔端生涩,无从下手。 说题材不新吧,古今中外找不出与之雷同的故事,说构思不巧吧,自始至终找不出可改进的地方,说详略不当吧,从头到尾找不出可删节的情节,说文字不美吧,如云高手如海名句里找不出更贴切的字句。 还有那些人物,真个是手到擒来,擒来就落户,落户就生根,老三他走得不甘心,俺这里送得也不甘心,静秋她活得不容易,俺这里忘得也不容易,艾米她古灵精怪,搅得俺寝食不安,成钢他遍体鳞伤,气得俺两眼冒火,benny他说话结巴,学得俺语无伦次,海伦她不懂将来,俺只好守在过去。 看书流眼泪,替故人担忧,俺不流泪,俺不替故人担忧,俺只挂念着几个战友—— 不知那老三的骨灰究竟还能不能找到? 静秋的女儿如果是老三的该有多好! 艾米和成钢儿子都有了还没办婚礼不怕父母心焦? 掐指算来benny他也该假释出狱了…… 出了鬼了!俺一个正宗兵法家,怎地成了艾家军的鼓乐手?连这“出了鬼了”都象是出自艾米之口。 稍停毋躁,焚香沐手,恭读正宗兵书,待成竹在胸,尚方宝剑在握,再来理会。 《平凡的世界》,多年前的名役,战况空前,战果辉煌,感动过,感想过,愤笔疾书过,经典段落抄过,至今还有人拿出来镇压山楂树。 但今日踏进这平凡的世界,怎么这么看不下去呢?突然想起《十年忽悠》里成钢的忽悠:你怕别人不知道这项链价值二千元?那你就写个标签,上书“此项链价值二千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书里忒多“二千元”标签了! 刚写了雪中街景,马上就总结一句:“唉,城市在这样的日子里完全丧失了生气,变得没有一点可爱之处了。” 难道是怕俺们看了那景色描写,得不出这结论么? “告密者就是离他座位不远的跛女子侯玉英。这是一位爱关心别人私事的女同学。生理的缺陷似乎带来某种心理的缺陷:在生活中她最关注的是别人的缺点,好像要竭力证明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不完整的你们的腿比我好,但另外的地方也许并不如我!” 这个标签怎么读着象是插在死囚背上的生死牌呢?这侯姓女子跟作者是什么世仇?需得作者亲自披挂上阵,占据有利地形,要把一个半残疾整成一个全残疾? “他喉咙里堵塞著哽咽,情绪象狂乱的哈姆雷特一样……原谅他吧!想想我们在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许都有过类似他这样的经历。这是人生的一个火山活跃期,熔岩突奔,炽流横溢,在每一个感情的缝隙中,随时都可能__地冒烟和喷火!” 幽灵,一个作者的幽灵,徘徊在字里行间,这里解释几句,那里评价几句,看得俺只想轰他出去,你留给俺们自己理解,中不? 也不怪作者,几十年前的战役了,就是那个战术,就是那个打法。想当初,俺也是那些读者中的一员,俺也没觉得这些标签有甚不好,俺觉得作者高明着呢,懂得贼多。 都是艾米惹的祸,刚看艾米的文字,也没觉得艾米写得多好,但看过了艾米,再来看别人的文字就高低看不入眼,看见堆砌的辞藻就恶心,看见长得拐弯的句子就生气,看见插标签的人物就不理,看见满纸的人生大道理就怀疑,看见作者的幽灵就掩鼻,看见创作的故事就没兴趣。 各位高人,您就不能象艾米那样,用诙谐幽默的语言给俺们讲个真实的故事? 5、伪叛逆遭遇真叛逆 伪叛逆遭遇真叛逆 ——评以春树为代表的“叛逆”者们 唐小琳 (知道这些所谓“xx后”“xx主义”作家诗人们爱争个风,吃个醋啥的,先解释一下,我把春树提出来做你们的代表,丝毫没有说你们不够“伪”的意思,只是春树多少还做了一点称得上“叛逆”的事:中学就把学给辍了,当自由写作人去了。其它几位,连这点“叛逆”都没有,又想当作家当诗人,又舍不得自己那点“中产阶级”生活,白天“挨踢”,晚上“做诗”,想把人间的好处都占遍了,那能写得出“叛逆”的东西来?) 最近围绕《山楂树之恋》的炒作正由“正炒”进入“反炒”阶段,一个自称“《山楂树之恋》官方网站”的博客纠集了一组“反炒”的贴子,美其名曰“争议”。有趣的是,这几篇文章的作者,都是所谓“xx后”“xx主义”作家诗人,都摆出一幅“叛逆者”的姿态,痛骂《山楂树之恋》,猛批那些为这本书感动的人,而且骂与批的方式都那么一致,全都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拿“性”说事,批评“《山楂树之恋》宣扬禁欲主义”,“是最变态的爱情”。 下面我就把这伙人放在一起,集体评一把,从明天起,我会把这几个拧出来,一个一个地评,也算表达我对“作家”“诗人”的一点敬意,不然的话,除了春树的贴子下有不少人骂她以为,其它几个“作家”“诗人”的门前几可落雀,那不是让人家的“自我炒作”落了空? 既然这几位都是言必称“禁欲主义”,我们就从这个词说开去。 什么是“禁欲主义”?几位争先恐后地用这词,但请问你们搞清楚什么是“禁欲主义”了没有?一个男人有那么一次硬了而没纳入女人的体内发泄就叫“禁欲”?还“主义”?看看咱这几位,不是“写情欲多过禁欲”的风流大叔,就是“有了快感就找人干”的“前卫女性”,难道竟然不知道性交是可以有多种形式的?还是学得了克林顿的精髓,认为“x交不算性交”? 看看维氏辞典对“禁欲主义”(asceticism)的定义: “practicingstrictself-denisameasureofpersonndespeciallyspiritualdiscipline.” 再看百度百科对“禁欲主义”的定义: “禁欲主义(asceticism)是要求人们严酷节制肉体欲望的一种道德理论。它源于古代人忍受现世生活困苦的宗教教义和苦行仪式,公元前6世纪后,通过东西方的宗教教义和道德哲学的概括逐渐形成为一种理论。它认为,人的肉体欲望是低贱的、自私的、有害的,是罪恶之源,因而强调节制肉体欲望和享乐,甚至要求弃绝一切欲望,如此才能实现道德的自我完善。西方中世纪的基督教,东方的佛教,特别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宋明理学的道德说教,将禁欲主义推向极端,使禁欲主义成为一种宗教式的生活方式。” 几位尽可以到别处找更权威的定义,但我敢肯定,没有哪种权威会把老三的行为定义为“禁欲主义”。 《山楂树之恋》的故事的确是发生在一个“禁欲”的年代,还不仅是“禁欲”,连“情”也给禁了。文革时期所有跟“爱情”有点关系的书籍都被以种种理由列为禁书,连《苦菜花》《林海雪原》这样根本没“性”的革命书籍,都因为含蓄地写了那么一点“爱情”而被打成了“禁书”。那时经“官方”许可出版的阅读物就是《金光大道》《艳阳天》等寥寥几本。 后来由于“计划生育”的需要,政府愚昧地认为推迟婚龄可以少生一代人,于是不顾人的生理特点,大力倡导“晚婚晚育”。虽然婚姻法上的结婚年龄是男二十三,女二十一,但实施的“土政策”是将男女领结婚证的年龄推迟到男二十八,女二十七,不到这个年龄,单位就不给你开证明信,你就领不到结婚证,而婚前同居是要被严惩的,未婚先孕是要使人身败名裂的,不仅会失去工作,甚至有可能被扔进监狱。 虽然那个时代是禁欲的,但不等于那个时代的人民都是禁欲的,人们的欲望不会因为遭禁就不产生了,人们对爱情的向往也不会因为书里不写就不产生了。 静秋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走进文化大革命的,她没有机会了解文革以外的东西,只能象当时的大多数人一样,以“党和毛主席”的意志为准,虔诚地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脱离了资产阶级趣味的人”。 老三是在高中阶段才走进文化革命的,再加上他母亲收藏的文学名著,他在爱情方面的知识远比静秋丰富得多,也比其它很多人丰富得多,他知道爱情不是洪水猛兽,不是丑事,而是被世界文学讴歌、被历代青年男女追求的美好事物。他没有象禁欲主义者那样认为“人的肉体欲望是低贱的、自私的、有害的”,他也没有“强调节制肉体欲望和享乐,甚至要求弃绝一切欲望”,正好相反,他把肉体的欲望视为爱情的一种表现,他碰着想着自己所爱的人的时候,他就会有生理上的反应,而他认为“那不脏”。 老三最初的表现是热情奔放的,第一次跟静秋拉手,他就急迫地发展到了拥抱接吻的地步。但他的热情吓坏了不谙情事的静秋,他开始反省自己,想弄清静秋究竟是厌恶他的接触,还是担心外界的舆论。他放慢脚步,按她能接受的方式来表达他的爱,因为他熟悉那个年代,他知道静秋的胆小怕事是有原因的。他的心里,一定多了很多痛惜,而他的行动,变得更温和更柔情。 老三不仅以自己的行动叛逆了当时的“禁欲主义”,也用他的温情与激情启蒙深受“无产阶级”思想禁锢的静秋,使静秋从灵到肉都体会到爱情的美好,激情的美好。 当老三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的时候,他的心里一定是希望完成自己的所有心愿,跟静秋一起飞翔一次的。但他不仅是个情者,也是一个智者,虽然一起飞一次可以满足他今生的愿望,使他们的爱情不留遗憾,但他知道静秋还要在这个禁欲主义的时代生活下去;虽然他自己绝对不会以一张处女膜来判断一个女孩值得不值得爱,但他知道那时的中国(包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很重视那张膜的;如果不慎有了孩子,静秋的处境会非常尴尬。如果他能活在这个世上,他会张开双臂保护他心爱的女孩,但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讲不久于人世,他绝对不会让他心爱的女孩去独自承受世间的风霜刀剑,所以他没有带静秋一起飞。 如果老三和静秋当时都是不久于人世,我相信他们两人一定会利用有生之年,尽情地飞翔,一直比翼双飞到另一个世界,那个禁欲主义时代将不能奈何他们;如果老三和静秋都能长命百岁,我相信他们两人一定会利用一切机会,快乐而谨慎地飞翔,因为未婚怀孕仍然是个可以致人死命的灾难;但当老三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将离去的时候,以他的深情无私和智慧,他绝对不会带静秋一起飞。 他虽然没带静秋一起飞,但并不等于他禁锢了他的欲望,他不过是没以传统的方式来“飞”而已,他们把自己坦露给了对方,让对方在自己身上了解了男人和女人,他们用爱抚和亲吻让彼此领会了性爱的欢乐,他还在她怀里幸福地飞翔了几次。 他们是那个禁欲年代的叛逆者,两个不到“男二十八,女二十七”的青年大胆地追求了性爱的快乐,而又没给静秋留下可以招致杀身之祸的隐患,所以说老三的爱,深情,真挚,智慧,非常人所能比拟,更不是那些将“性爱”狭隘地理解为男女生殖器交合的人所能比拟的。 我们这几位“作家”“诗人”是很沾沾自喜于自己的“个性”和“前卫”的,以为自己就是“禁欲主义”的叛逆者,以为不管不顾的满足自己的性欲望就是“张扬自我”,信口开河地称老三是一个“奇怪的男人”,批《山楂树之恋》的主题是“禁欲主义”,其实这正好反映出这些人的无知与狂妄。 老三才是真正的“叛逆者”,他在那个视爱情为洪水猛兽的年代勇敢而真诚地爱他心爱的女孩,他在那个“老子革命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年代爱上静秋这个“五类份子”的女儿,他在那个认为“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欣赏静秋的才华并预见她“天生我才必有用”,他保存传播那些被视为“禁书”的世界名著,他抨击那些位居要职的共产党领导人,这一切,都表现出他是那个禁忌年代的叛逆者。 而我们这些“作家”“诗人”呢?也许你们反对禁欲主义,但你们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叛逆者,因为那个禁欲主义的年代早已过去了,被否定了,被踩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你们在三十年后的今天,站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之内反对一下那个年代,有什么稀奇的?如果你们处在老三的年代,你们敢吗? 料你们也不敢,因为你们不具备那样的胆识,那才是“前卫”,是受着一个时代的教育与熏陶,却能预见另一个时代的“识”;是身体力行,在“禁欲主义”笼罩的大地上追求灵肉一致爱情的“胆”。而你们呢?相对于你们自己所处的时代,你们不仅不是“叛逆者”,甚至连独立思考者都算不上。你们叛逆你们的时代了吗?你们预见下一个时代了吗? absolutelynot! 你们的时代是一个性泛滥的时代,而你们不过是跟着泛滥了一把而已。当众多的女性都脱光了拍所谓“写真”的年代,你也脱了,还不是第一个,而是n多名之后的一个,那也算“叛逆”?当众多的人都在用下半身写“情欲”的时候,你也写了,还不是第一个,而是n多名之后的一个,那就是“叛逆”? 依我看,这不仅不叫“叛逆”,简直就是“从众”“媚俗”。人家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干什么上镜,你就干什么;干什么能出名,你就干什么。就连这次评《山楂树之恋》也一样,当这本书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你们出来了,跟在后面评论了几句,虽然竭尽全力想别具一格,想“语不惊人死不休”,但也只能是拾人牙慧,炒与被炒而已。 “伪叛逆”遭遇“真叛逆”,孰伪孰真,孰优孰劣,昭然若揭。象老三这样真正的叛逆者,三十年后,仍然在感动着众多的读者;而你们这样的伪叛逆者,经过炒作,也许可以引起轰动,但象老三这样引起读者感动?noway! 6、评陈岚的《不开花》 评陈岚的《不开花》 唐小琳 我今天要评的是陈岚大姐的《警惕不开花的山楂树》(以下简称《不开花》)。我称她为大姐,跟她的年龄无关,只是因为她经常在博客里充当“知心姐姐”,指点网友如何生活。 陈大姐的博客比我前天评过的周瑟瑟的博客要受欢迎得多,一篇文章的点击就敌得过周瑟瑟一个月(一年?)的点击。当然我这样说,周瑟瑟看见就要不高兴了,肯定要说自己是作家诗人,写的是文学,是为“小众”写作的,而陈大姐写的根本算不上文学,最多算个“爱情婚姻热线”,受到一群婆婆妈妈欢迎也不算什么。 没办法,文人相轻嘛。 为什么文人会相轻呢?原因肯定很多,但最基本的一个原因就是“同行生嫉”,看到别人码出来的字要比自己码出来的字更受欢迎,心里就难免酸溜溜的,就要不服气地“轻”别人一把。“轻”的方法有三种:1)直接“轻”那码字的;2)间接“轻”那看字的;3)实在不解恨的话,就将那码字的看字的一并“轻”了。 我们陈大姐既为文人,自然也没能超脱这个套套,一开篇就酸上了:“最近,读书圈子里有股暗流,大家逢上就问:你读了《山楂树之恋》没有?”“走到哪,都听到牛人在牛烘烘地夸这本书”。 于是陈大姐的醋坛子打翻了,虽然《山楂树之恋》的作者是个“非文人”,而且没有做“文人”的计划,所以直到今天都没有露过面,但陈大姐也把艾米当“文人”来“轻”一把:“严格来说,作为一本小说,它简直缺乏最基本的叙事技巧。” 不知道陈大姐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基本的叙事技巧”?既然陈大姐被人称为“作家”,想必还是“作”了一些东西的,不然也混不上这个“家”的称呼。那么陈大姐“作”的时候,一定是很注意技巧的。但艾米的英美文学博士论文导师正好是个最讲究“大音希声”的家伙,她父亲也是一直主张“文贵自然”,写东西要“不落斧凿之迹”的,你想她怎么可能写得让陈大姐你都能看出技巧来呢? 读者读《山楂树之恋》,就如走进了“文革”后期的西村坪一样,她们如影随形地跟着静秋,用静秋的眼睛去看那段生活,用静秋的耳朵去听那段生活,用静秋的心去揣摩老三,去爱老三,去怀念老三。在读者的阅读过程中,作者艾米是透明的,读者不会听见一个“知心姐姐”在那里指手划脚地教人怎样阅读,怎样生活,怎样做人,但读者从自己心底产生的共鸣中收获了更多。有人看完故事好几天了,还沉浸在故事里不能自拔,有人甚至梦见了老三…… 那么我们的陈大姐有没有写出过这么感人的东西呢?轰动有过,但感动?还没听说。当然陈大姐绝对不会承认艾米在写作上比她高明,对于陈大姐这样把知名度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唯恐大家不认识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的“艳照”贴得满世界都是的人来说,那真是比叫她死还难受。你写得有人共鸣,而我写得没人共鸣?那只能是你的读者有问题,于是陈大姐毫不客气地拿读者开刀,讽刺说“这样一本书忽然间的大流行起来”,是因为“典型的小爆发户心态,才吃了两天老米饭,就打著饱嗝到处跟人说:哎,还是糠皮里的维生素丰富。” 其实陈大姐完全不用这么酸溜溜的,你也不是没风光过,也许大家还记得,前段时间新浪网上曾对一篇题为《面对强奸犯,冒死反抗是人类的耻辱!》的文章进行过热烈的讨论,文章作者坚决反对女性面对强奸危险时冒死反抗,并认为“如果嘲笑能够让人警醒,那么嘲笑吧!这种嘲笑至少代表一种文明的进步,总比听到赞美让人安慰,听到赞美这个少女贞洁的话,我会毛骨悚然的。” 那篇文章的作者就是我们的陈大姐。在这一点上,艾米就显然是个非文人了,因为她没有因你的风光就生嫉妒,就来“轻”你,正相反,她看见你的贴子受到大家重视的时候,她为你骄傲,为你喝彩,因为她写的一个故事在你之前也引起过同样的争论。那个故事的女主角被一个男人威胁,说如果不就范就要向她丈夫告发她把小孩接来美国后就跟丈夫离婚的打算,女主角怕她丈夫拿孩子做人质,于是准备为了孩子牺牲自己,屈从于那个男人。 网友对此分成两派,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在整场讨论中,艾米一直是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地站在女主角一边的,尽管那个男人没有用暴力来逼迫女主角就范,但仍然是一种强奸,因为强奸并不仅仅指使用暴力,也包括用受害人的切身利益做筹码来胁迫受害人就范。 这样说来,陈小姐跟我们的艾米应该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但事实证明她们在这个问题上只是貌似,实质上并不相同,不同就不同在陈小姐在这个问题上只是一棵不开花的树,喊得挺响亮的,但到了具体问题上,到了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陈大姐就站到自己理论的反面去了。 为什么很多中国女性遭遇强暴的时候,宁可丢命,也不失身?是她们不爱生命吗?当然不是,而是迫于社会的压力,是文化的熏陶。她们知道一旦失身,她们的遭遇会比丢命更糟糕。丢命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咬咬牙就过去了,但失身的耻辱,会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全家人一辈子,你的丈夫会嫌你脏,你的爱人会离开你。最重要的是,人们的唾沫会淹死你,因为人们的唾沫不是吐向那个强暴你的人的,而是吐向你的。 拿弱者开刀解恨,向强者摇尾乞怜,这是中国文化的劣根性。一个“人言可畏”,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女性,最可畏的是女人也跟女人过不去,只要灾难还没降临到自己头上,就可以为了标榜自己而对其它女人下重拳。 其实面对强奸,反抗还是不反抗,是要根据当时的情况来决定的,有时反抗一下,使一点花招,就能脱身,当然要反抗、要使花招;另一些时候,反抗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当然要以保全生命为主;可能更多的时候,当事者人无法判断反抗究竟有没有成功的可能,那最好是选择不正面反抗。但无论反抗不反抗,我们都应该看到,遭遇强奸不是受害者的过错,该受到谴责的不是受害者,而是那个强奸犯。 “面对强奸,以生命为重”,这并不是陈小姐的首创,美国早就有类似口号,艾米也早于陈小姐在几个网站提出过她“面对强奸,珍惜生命,酌情处理,能逃则逃,能斗则斗,没把握的时候就不要作无畏的反抗”的看法,而且以她严谨有力的论述说说服了很多网友。 陈大姐能在网上提出这个观点,不论是不是她自己首创,应该说还是很勇敢的行动,问题是陈大姐勇敢的目的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目的不正,动机不纯,遇到实际案例就很可能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早有人指出:“我们不排除陈大姐有想要在这个浮躁喧嚣的互联网时代作秀吸引眼球的嫌疑。”如果那时还没什么证据证实这一点的话,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让我们见识一下陈大姐的高论究竟能不能在她自己身上开花结果了。 陈大姐看了《山楂树之恋》,评论说:“唯一看不下去的地方在于性心理报告报告得很不充分……,没有真刀实枪的部分,太多的隐晦,太多的掩盖,太多的纯情。”“要说是给时代的压抑树镜子,明显它的社会记录不够真实,不够全面,浓墨重彩地描写自己对性的抗拒、排斥和一无所知倒是充满喜悦和自负的。反复至少三个章节里,是在写自己纯洁得象一张白纸……” 陈大姐看了一本《山楂树之恋》,唯一揪出来批判的就是故事的两位主人公,她批静秋的无知,批老三的禁欲,但陈大姐有没有想过静秋对性的一无所知是谁造成的?“文革”是一个凡是有爱情描写的书籍都被打成禁书的年代,在那个“谈性色变”,“谈爱色变”,连未婚同居都有可能受行政处罚,连未婚先孕都可能送命的年代,静秋怎么可能像你一样知道那么多的“真刀真枪”呢?老三又怎么可能象你一样毫无顾忌地发泄性欲呢?所以静秋对性的无知和惧怕,正是对那个时代的控诉;老三选择不跟静秋一起飞,也是对那个时代的控诉。 新浪网曾对陈大姐那个关于强奸的观点进行过民意测验,结果有47%的人认为女性的贞操高于女性的生命,其中99%是男性,这是在三十年后的今天,那么请想想三十年前会是什么情况。老三知道静秋生活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里,所以他克制自己,以免给静秋今后的生活带来灾难,这正好说明他对那个时代、以及那个时代以后的时代,都有着深刻了解和高度预见。如果你认为他们的爱情不完美不人性,那你应该谴责那个使他们的爱情不能完美、不能人性的社会和时代。 但陈大姐显然不敢把她的尖酸刻薄用在批评那个时代上,于是她的重拳就落在了两个受害者身上。请问陈大姐这样不遗余力地痛骂静秋和老三,跟那些对着强奸受害者吐唾沫的人有什么两样? 中国女性面对强奸宁死不受辱,是社会强迫她们那样做的,社会的宣传教育达到了那样一个深度,可以使她们认为那是出自她们自己的意愿。静秋对爱情的无知和害怕也是社会强迫她那样做的,社会的宣传和教育达到了那样一个深度,使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因为过早追求爱情被社会打上耻辱的烙印。 《山楂树之恋》就是对那个时代的深刻揭露,是通过一对年轻人的爱情经历,控诉那个时代对心灵的扭曲,对人性的践踏。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读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像在读他们自己的青春,那些渐被遗忘的恐怖记忆又鲜活于他们的眼前,所以王蒙希望再不要有静秋和老三这样的悲剧。没经过那个年代的人,也从艾米生动逼真的描述中认识了那个年代,体会到生活在那个年代的可怕与可悲,庆幸自己没生在那个年代,也希望那个年代永远不要重来。 陈大姐可能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也不屑从故事中去了解那个时代,所以她会象皇帝的女儿听说有人没饭吃饿死了的时候问:“为什么他们不吃燕窝粥呢?”但那皇帝的女儿只是不了解事实,至少还有一份同情心,问题还算提得天真。陈大姐这个“皇帝的女儿”,生活在一个随时随地可以“真刀真枪”性交的时代,对文革那个“情与欲”被“革命友谊”代替、“人性”被“阶级性”代替的年代一无所知,但她的责问里没有同情,只有无知和尖刻。 无知并不可怕,只要愿意学习,就能变无知为有知。如果陈大姐静下心来读《山楂树之恋》,会对那个扭曲人性的时代有所了解,对你今天扮演的“知心姐姐”角色也会大有裨益。可惜的是,陈大姐被醋海淹没,该看的也看不见了,该体会的也体会不到了,只想把《山楂树之恋》一棍子打死,出出那口被人抢了知名度的恶气。 陈大姐没经过文革,但她的做法倒是跟文革的做法一脉相承,想判一个人罪的时候,根本不用费心去列举他的罪证,就是戴上一个帽子,乱棍打死了事。可见这不是什么文革首创,而是某些国人本身的劣根性,凡是自己不理解的东西一律贬斥,凡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一律打倒,社会太强大,我奈何它不得,那我就挑几个弱者开刀,标榜自己进步的同时,顺便也公报私仇,将自己讨厌的人至于死地。 这就是为什么文革会在中国发生,且开展得那么蓬勃的原因。说到底,文革就是一个从上到下打着“革命”旗号,剪除异己的大动乱,国家领袖是如此,各级干部是如此,下面很多群众也是如此。很多人在文革开始之前,就对那些比自己混得好的人心有不满,只是找不到机会下手而已。一旦有了文革这个机会,互相残杀不会受到法律制裁了,便纷纷跳将出来,打着革命旗号,剪除异己。 不知道陈大姐如果活在文革时期,会是个什么表现?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陈大姐绝对没有超越时代的智慧和勇气,反而有因嫉生恨,打着大旗剪除异己的劣根性。如果现在有一位女性因为反抗强奸而遭杀身之祸,陈大姐不会痛骂那个导致这一悲剧的强大社会力量,反而会指责受害人:“我早就叫你别反抗了,你不听,偏要反抗,死了活该!” 这就是“伪知心姐姐”的经典模式,拿你的遭遇说事,不是出于对你的关爱(陈大姐已经说了她不相信爱情,“生活只是一个幻觉”),而是出于谋求知名度的考虑,所以她选择的是那些能提高她知名度的话题,使用的是那种能提高她知名度的技巧,与其说她是在为网友排忧解难,还不如说是在借网友的不幸遭遇打响自己的知名度,所以她对那些向她倾诉、寻求她帮助的人,回答很简单:“你为他牺牲了一切,他却不要你了?活该!谁叫你为爱牺牲的?” 看上去,陈大姐是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实际上这反映出的是陈大姐的思维方式和炒作手段,说什么有助于提高她的知名度,她就说什么;怎么样说有助于提高她的知名度,她就怎么样说。她只活在“瞬间的真实”,而这个“真实”就是吸引眼球,那时呼吁“面对强奸犯,冒死反抗是人类的耻辱!”能吸引眼球,她就那样呼吁;现在批判《山楂树之恋》能吸引眼球,她就积极批判,至于她的理论与实践之间有没有联系,她前后"瞬间"之间有没有矛盾,全都不在乎。 我也借用一下陈大姐的口号:警惕这棵不开花的“知心姐姐树”,别让你的隐私、你的不幸遭遇成为她哗众取宠、提高知名度的资本。 7、评春树的《变态》 评春树的《变态》 唐小琳 我把春树的《最干净的就是最变态的》(以下简称《变态》)放到最后来评,但又让她来做这几个所谓叛逆者的“头”,是因为她的头不象另外两个那么浆糊,或者说她的心胸不象另外两个那么狭小。如果说我对周瑟瑟是厌恶,对陈岚是鄙视,那么我对春树则是同情。 至少春树能看到“史上最干净的中国式爱情”是“媒体策划的宣传语”。她认为《山楂树之恋》里没性“并不值得惊讶,因为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我也理解这是那个特殊时代所造成的特殊结果——-”她的质问是针对媒体的:“但是,凭什么说没有‘性’的爱情就是‘史上最干净的爱情’?” 小说里有没有“性”,我已经在前几篇评论里谈过了,这里只简单提一句:“性”是个很宽泛的概念,“性”不仅仅是“性交”,“性交”也不非得是男女生殖器交合不可。我不知道这些个一天到晚都在谈“性”的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对“性”有着这么古老而狭隘的定义,我只能说,我为他们感到悲哀。有人说这些人穷得只剩下“性”,我要说,这些人穷得什么也没剩下。 即便是按这个“性开放”时代的标准,《山楂树之恋》也不是没有性,老三和静秋的爱情故事,就是一部由性蒙昧、到性启蒙、再到性升华的故事,心灵的悸动,青春的萌动,生理的冲动,身体的互动,应有尽有。不错,老三最终没有穿透那层膜,但他这样做只是因为了让静秋在那个“谈性色变”,“晚婚晚育”的年代生活容易一些,那是他爱她的一种表现,跟“禁欲”无关,跟“洁癖”无关,可以说是对那些只看重那层膜的人的一种讽刺和嘲弄。 虽然春树这个号称热爱朋克的“前卫”女生跟周瑟瑟一样对“性”有这么幼稚而狭隘的理解,但她比周瑟瑟们高明得多,所以她的矛头是指向媒体的:“一句媒体策划的宣传语,暴露出来的却是隐藏其后的某些人的心态与嘴脸对人性的压抑与扭曲,居然可以被用来赞美了!” 媒体在策划这个口号的时候,对“干净”究竟是如何定义的,我不得而知。但“干净”本身可以有多种解释:可以指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没有被金钱和地位污染;可以指老三的爱很无私,不求回报;也可以指老三最终没有破坏静秋的处女膜。 媒体选择“干净”做宣传口号,当然是有他们的用意的,只有那些能挑起论争的口号才能吸引更多的眼球。不可否认,很多读者的确是看了这个宣传口号,觉得好奇,才把《山楂树之恋》找来看的。但看过之后,大多数读者对“干净”有了自己的解释,可能是以上三种中的某一种,也可能是把三种解释结合起来理解的:静秋跟老三的爱情没有受金钱和地位的污染,老三爱得很无私,而老三最终没有穿透静秋那层膜,正是他爱得无私的一种表现,所以说他们的爱情是“干净”的。至于是不是“史上最”,读者就没兴趣讨论了,因为谁都知道这只是媒体宣传的一种手段,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如果说周、陈二人连媒体宣传口号和作品本身都分不开的话,那他们的脑袋也就太“意识泥坑”了。但这两个号称“作家”的人,应该有这点起码的阅读能力吧?所以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 1)跟媒体合谋,联手炒作,既炒《山楂树之恋》,也炒他们自己,或者说炒《山楂树之恋》是手段,炒他们自己才是目的。 2)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性者见性,淫者见淫,看见“干净”就想到“性”,看见《山楂树之恋》的“知名度”超过了自己的“知名度”,心里就不快,于是跳出来大骂《山楂树之恋》,被媒体发现,视若至宝,大肆宣传,以求引起争论。 我认为周瑟瑟是1),而陈岚是2),因为陈岚在贴出她的评论之后,就没再为这事操劳了,而周瑟瑟则上窜下跳,东剪西贴,把有关《山楂树之恋》的文章和图片贴在他的博客里,又把评他的跟贴拉出水面,转为正贴,还不经当事人许可,擅自张贴女网友的照片。所谓《山楂树之恋》“官方”博客则专门为他办了醒目链接,还派人到他博客去报告我的身份,而我的身份只由飞星在电邮里告诉过负责出版《山楂树之恋》的“共和联动”图书公司。 媒体出于扩大影响的需要(或者就是因为脑子浆糊?),把50后跟80后对立起来,把“性”跟“爱”对立起来,编造出一个“50后崇尚无性的爱,80后沉溺无爱的性”的神话。我们这位头脑一直还算清醒的春树小姐终于一头跌进“代沟”里去,轻狂地对50后60后问出一句:“你们丫有过青春吗?”然后喊出一句“最干净的就是最变态的”,被媒体一把抢上接住,斩头去尾,断章取意,端去爆炒了。 于是就有了“春树不屑纯洁爱情”,“春树的贴子引爆50后80后之争”的轰动新闻,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引爆”,在新浪所谓“50后80后之争”的网页上发言的人,无论是50后还是80后,几乎是清一色的认为《山楂树之恋》“美”,“很喜欢这样的爱情”“被深深感动了”。 其实谁都知道,没有爱的性和没有性的爱都是不完美的。无论是静秋还是春树,都有一个残酷的青春,都是时代的受害者。静秋在她的青春时代被禁锢得死死的,谈爱色变,谈性色变,人性被扭曲;春树在她的青春时代里被人泡在金钱和本能里,只能谈性,不能谈爱,谁相信爱情谁就要被嘲笑,同样是人性被扭曲。静秋幸运地有老三做伴,体会了一段短暂而永恒的爱情。我希望春树也能有她的“老三”,让她相信这世界上有爱,让她体会有爱的性才是最美好的。 我们每个人都有爱的能力,也有被爱的需求,虽然每个人对“爱”的定义可能不同。这些年,“一切向钱看”大行其道,“上人越多越光荣”暗中流行,追求真爱被视为“变态”,无爱滥交被当成“时髦”,使我们很多人羞于承认自己仍然相信爱情。我们不敢爱,不敢谈爱,怕别人笑话,怕得不到回报,怕自己落伍。《山楂树之恋》的出现,使我们心里潜藏的那份对爱情的渴望复苏了,众多读者对《山楂树之恋》的喜爱,使我们不再为相信爱情而害羞,因为有那么多人都被真爱感动了,而且勇敢地出来承认自己的感动,诉说自己的感动。 当你因为相信爱情而被别人认为“变态”的时候,当你自己都因为自己仍然相信爱情而觉得自己傻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相信爱情的人,那种感觉无异于“高山流水遇知音”。这就是《山楂树之恋》为什么受到这么多人欢迎的原因,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喜欢《山楂树之恋》的原因,媒体的宣传口号只能暴露出口号策划人的无知或别有用心。 借用黄颜(《山楂树之恋》作者艾米的丈夫)的话鼓励各位仍然相信爱情的人: “被人爱,是一种幸福;爱人,也是一种幸福,也许是更大的幸福。人生在世,最完美的莫过于既被人爱、也爱人、而且自己爱的人恰好就是爱自己的人、又而且这份爱能历久不衰。但世界上的事,很少是完美的,正因为不完美,人才有希望有追求有喜怒哀乐,生命才多姿多彩。 真心爱过,就是幸福。真爱无愧,真爱无悔。” 8、本能派与人性派之争 本能派与人性派之争 艾米 前不久,新浪读书频道推出了一个“50后与80后之争”,并把争论的起因“归功于”《山楂树之恋》,说这场争论是《山楂树之恋》“引爆”的。 新浪以这样一段话开头:“‘50后’感慨纯真年代的逝去,他们在书里找寻著他们曾经拥有的美好爱情与青春回忆,而‘80后’却对老一辈的爱情观颇为不屑,他们质疑他们诘问他们不以为然,他们认为最干净的就是最变态的”。 现在的媒体,都讲究一个“震憾”,不震憾就不能吸引眼球,就不能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把自己的口号炸进读者的耳朵里去,所以媒体的宣传口号动不动就冠之以“史上最”,“中国式”,“50后”,“80后”等,读者的耳朵被炸聋了,媒体的信誉也被炸飞了,炸出了这样一句流行语:“新浪说的你也相信?” 如果新浪的目的是为了“引爆”一场两代人之间的争论,那无疑是失败的,读者在该网页写下的四百多条留言,绝大多数是读了《山楂树之恋》后的感想,剩下的少部分指责新浪吊读者胃口,故意不把《山楂树之恋》贴完,还有的是热心推荐演员的。 新浪期待的争论没有发生,原因很简单:根本就没有什么“50后”“80后”之争。 曾经有人说过:“两个民族的差别往往小于同一民族中两个个体的差别。” 也许这话听起来有点象个悖论,但仔细想想,则完全属实。一个民族是由很多很多个体组成的,这些人千差万别,要想用一两个词概括一个民族,就得不断抽象,把所有个体性的东西都抽象掉,最后只剩下那个民族中每个个体都具有的共性,否则你就不能用那个词来形容那个民族。 对于一代人来说,也是如此,我们不能说50后都是女人,因为50后里也有男人;我们也不能说50后都是工人,因为50后里还有农民和其它行业的人。抽象到最后,我们大概只能说50后都是五十年代出生的人,而80后都是八十年代出生的人。那么这两代人除了出生年代不同之外,在其它方面并没什么不同。50后里有男有女,80后里也有男有女;50后里有各行各业的人,80后里也有各行各业的人;50后里有性滥交的人,80后里也有性滥交的人;50后里有看《山楂树之恋》看得流泪的人,80后里也有看《山楂树之恋》看得流泪的人。 把50后与80后对立起来,把性与爱对立起来,反映出这场“争论”的策划人思维上的混乱,逻辑上的谬误,统计数据上的失实,可以说是一个拙劣的策划,不仅以失败而告终,也损坏了新浪在读者心目中的形像,就像一位网友说的那样,新浪是soooooooooolow! 如果说围绕《山楂树之恋》的确有一场争论的话,那应该是两类人之间的争论,而不是两代人之间的争论;如果一定要用个什么“沟”的话,应该是“类沟”而不是“代沟”;如果一定要给这两类人命个名的话,则应该是“本能派”和“人性派”。 先说“本能派”,其代表人物是自称“早出生了二十年的80后”的周瑟瑟。他写的一系列批《山楂树之恋》的文章,从思维方式到文字表达都杂乱无章,惨不忍睹,只是一大堆诸如“禁欲主义”,“中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毒草”,“文化流氓”,“封建主义”等既陈旧又互相矛盾的帽子。但他提供了一个小故事,倒是很形像地为“本能派”画了一个像: 周瑟瑟说:“我在青春年少时做过一次短暂的情爱田野调查,听过这样一则颇让人震惊的故事。说的是上世纪70年代,一个男人从火车站出来,他向一个陌生女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女人就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郊外一片野地里,男女在野地里脱下裤子迫不急待地疯狂做爱。故事的神奇之处在于他们做完爱,男人向一边走了,女人也向另一边走了,没有说一句话。讲故事的人自称是这个男人的同村伙伴,他是小学老师,故事绝对的真实可信。他反复强调的是,男人与女人从火车站出来,一言不发,女人就跟在他身后,一直到野地,开始脱裤子做爱,做完爱提上裤子走人,自始自终男女双方均无一句话语沟通,他们都不是哑巴,也没有失语症,完全凭男女双方的眼神交流就完成了一次性爱。” 这就是周瑟瑟标榜的充满人性的“性爱”,而《山楂树之恋》里的老三则被他称为“一个奇怪的男人在标榜自己不与恋人做爱”“所以我万分讨厌老三这个没有性的男人,他不配做男人,他不配做静秋的男人,他的死在今天看来是罪有应得”。 另一个称得上“本能派”的是女作家陈岚,她指责《山楂树之恋》里没有“真刀真枪”的性,是“阉割了性的爱情”,呼吁大家“警惕不开花的山楂树”。她也提供了一个很形像的小掌故来表明她所推崇的“真刀真枪”的性是什么样的: “古往今来,在礼教森严的古代,因为男女大防的缘故,少男少女甚少得见,于是,偶尔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托付终身,迫不及待地就做下那事,古代白话小说《醋葫芦》里写得甚好,借媒婆之口道:哪一家黄花闺房的马桶里不曾淹过死孩子!有甚要紧!” 显而易见,在“本能派”的字典里,所谓“人性”其实指的是“本能”,在他们看来,人有性冲动,就应该发泄,有没有感情基础不重要,认识不认识不重要,只要能发泄就行,如果做出了新生命,扔在马桶里淹死就是了,有甚要紧? 这是人性吗?这是对人性的亵渎。 什么是人性?顾名思义,人性就是人之作为人的性质,是人区别于其它生物的特性,其特点是对人或动物的关爱、同情或关心(markedbpassion,sympathy,orconsiderationforhumansoranimals,参见韦氏辞典)。 人跟动物在性方面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人可以支配控制性欲,而动物只能受性欲支配控制。大多数动物都有所谓发情期,动物在发情期内,受本能的驱动,可以不管时间和地点地交配。而一旦过了发情期,即便有异性在身边出没,它也会无动于衷,视若无睹。 而人则不同,人没有发情期,人一年四季都可以有性欲,人的性欲不光是生理的反应,也有心理的作用,是受大脑控制的。人看到那些能刺激性欲的画面,听到那些能刺激性欲的声音,甚至通过联想,都有可能产生性欲。同样,人也可以克制自己的性欲,不至于做出伤害他人、妨碍治安、违反法律的事来。 人之所以成为人,成为万物之灵,是人类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不断超越自身的结果。如果人类有史以来一直是让本能牵着鼻子走的话,人就不成其为人了。 人的本能总是受到社会的制约的,也许除了原始社会之外,人的性欲在哪个社会都是受到社会控制的,社会对人的性欲的控制,是通过宗教、法律、道德和文学艺术等来完成的。在宣扬禁欲主义的年代,人的性欲被看成是“肮脏的,邪恶的”,宗教这样宣扬,文学艺术这样描写,道德这样要求,法律这样维护,于是人不得不克制性欲,追求所谓宗教意义上的升华。我们可以说,那样的社会是反人性的,因为它对于人类没有“关爱、同情或关心”,压抑了人的正常性欲,扭曲了人性。 一个禁欲时代的结束,往往跟随着一个纵欲时期的到来,即所谓矫枉过正。文革是个禁欲的年代,人们不仅不能谈“性”,甚至也不能谈“爱”,青年男女被逼着晚婚晚育,往往要晚到二十七、八岁才能从单位开到证明去领取结婚证。文革是一个公开反对人性的年代,“人性”被批为“资产阶级”的东西,“自由、博爱、平等”被当成“资产阶级温情脉脉的面纱”而被扯下来,踩在脚下,代之而起的是“对待敌人要象严冬般残酷无情”的“阶级性”。 很明显,“敌人”这个词甚至不考虑对手品质上的好坏,只要是跟自己敌对的人,就是“敌人”,我们就可以“严冬般”残酷地对待他,这就很好解释为什么文化革命当中打死了那么多人了,有什么不得了的?他是党的敌人,我们就要残酷地对待他,打死活该。 文革结束了,改革开放的年代到来了,人们可以谈“人性”了,国家强调要“以人为本”了。但是究竟什么是“人性”,却被那些一知半解的人误解了,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歪曲了,于是出现了周瑟瑟之类的“本能派”,把这个“人”理解为他个人,把“人性”理解为他个人的本能,以为只有无节制地满足个人的本能才是人性的表现,否则就是“禁欲主义”,就是“封建主义”。 《山楂树之恋》里的老三,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性派”,是文革那个人性被扭曲的时代里一抹人性之光,他对人类充满了关爱、同情和关心,他的爱情里没有地位高低的考虑,没有物质贫富的考虑。他爱静秋,就倾其身心地爱,无私无畏地爱,无怨无悔地爱,不求回报地爱。他的考虑和计划里,都是他爱的人,是她的身体,她的心情,她的前途,她的未来。 “本能派”给老三和《山楂树之恋》戴上“宣扬禁欲主义”“封建主义”的帽子,他们的所谓证据只有一个,就是老三为了他所爱的人,没有夺取那张膜。 如果说老三是封建主义的代表,那他刚好应该夺取那张膜,不让别的男人“得益”,因为“封建”的特点就是夺取和占有。如果静秋为了今后嫁人方便,在老三生命的最后关头都不肯让老三穿透那层膜,那我们可以说她是受了封建主义贞操观的毒害,但静秋勇敢地叫老三把想做的该做的都做了,不然“你会死不暝目,我也会死不暝目”。 老三没有夺取那张膜,正是老三人性美的表现,因为在他的字典里,“爱”就是让所爱的人幸福,“人性”就是对他人的关爱、同情和关心,他不会受制于生理本能,而让静秋独自去面对那个充满封建主义贞洁观余毒而又加上了“革命”禁欲主义的社会,他也不会不负责任地做出一个新生命,然后放在马桶里淹死。他是超越于本能之上的,即使在他情欲最高涨的时候,他的大脑里仍然充满了对他人的关爱,这是那些把“本能”当“人性”的人既不能理解也不能容忍的。 性爱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既有性,又有爱。性与爱不是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水乳交融的。没有性的性爱是不完美的,没有爱的性爱也是不完美的,或者说缺少任何一方,都不成其为“性爱”。真正相爱的人,追求的是既有性又有爱的性爱,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性爱。没有爱的性只是本能的发泄,而没有性的爱,如果只是某种外在条件暂不具备的结果,比如夫妻分居,妻子怀孕,丈夫伤残,居住环境狭小,认识时间不长等,是不应该影响相爱的双方的。 作为社会,应该为它的人民创造条件,使他们从精神上物质上都有条件享受完整的性爱;作为个人,应该将性爱建立在超越了金钱和地位的平等基础之上。那种只考虑个人的本能,既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又不考虑道德和法律,甚至不考虑另一个生命的做法,其实正好是反人性的,因为“人性”的人,不是个人的“人”,而是人类的“人”,既包括你自己,也包括他人。 “人性派”与“本能派”的争论,说到底,就是一个活法的争论,跟出生于哪个年代无关,跟是否名人无关。50后里有“本能派”和“人性派”,80后里也有“本能派”和“人性派”;名人里有“本能派”和“人性派”,非名人里也有“本能派”和“人性派”。 我的活法很简单,就是相信爱情、追求爱情、付出爱情的活法,我也只写那些相信爱情、追求爱情、付出爱情的人的故事。这个“爱情”,不仅包括男女之爱,也包括父母儿女之爱,朋友之爱,一句话,就是人性,是对人类的关爱、同情与关心。 我一向主张“不干涉他人活法”,“本能派”写什么,怎么写,有多少人追随,出了多少本书,都是他们的事,我不关心,也不会干涉。但我也一向反对别人来干涉我的活法,所以不管你是“诗人”还是“作家”,是“名人”还是“非名人”,只要你试图干涉我的活法,trash我的活法,我一定会坚决反击。 禁欲是对人性的扭曲,纵欲也是对人性的扭曲,人性的特点是超欲。用《几个人的平凡事》里陈大龄的话来说,“超越了情欲的爱,不是不要情欲,而是‘超’想要,‘越’来越想要,但如果因为种种原因要不到的话,也不会影响爱情。” 9、谈爱的缺憾美 评老巢《爱情需要纯洁而适时的死亡》,兼谈爱的缺憾美 艾米 先说几句题外话,感谢巢诗人在他的“爱情,要求适时而纯洁的死亡——读《山楂树之恋》”一文中承认《山楂树之恋》有打动他的地方,“甚至差点流泪”。我已经说过了,凡是被这个故事感动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我的同类,不论她/他是名人还是非名人。 当然,做我的同类未必就是令巢诗人振奋的事情,我不过是说明一下我的态度,因为我在网上码字,既不在乎流行,也不在乎流传,也就是说,既不在乎畅销不畅销,也不在乎能不能码进文学史里去(如果不幸竟畅了销或者被拉进文学史里去了,那不是我的过错,但我也能承受,毕竟“艾米”只是一个网上id,随时可以换掉)。我码的都是自己或者网友的故事,目的是为了寻找同类,想看看在这个世界上能遇到多少跟我类似的人。 所以我在这里只是跟巢诗人探讨一下“爱情,要求适时而纯洁的死亡”这个伪命题。在写作上,我是个“草根”,但巢诗人应该算得上个“树根”,所以沾巢诗人的光,我想把我们之间的讨论称为“半个学术之争”。既然是“学术之争”,哪怕只是“半个”,也应该是六亲不认的,也就是“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那种六亲不认。所以我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只有半个学术,没有巢诗人的名气地位,请巢诗人不要觉得被冒犯了。 巢诗人大概不知道我码字的动机,所以有兴趣“从专业角度”来评价《山楂树之恋》,而且用了一系列听上去很“专业”的词语,比如“审美取向”,“陈旧的现实主义”,“却乏更深刻的人性挖掘”,“削弱了自身的悲剧色彩”等等。 (顺便说一句,“却乏”似应为“缺乏”,大概是巢诗人键字如飞的时候弄出来的别字,但巢诗人把故事里男女主角的名字都弄错了,“静秋”搞成“秋静”,“老三”搞成“张三”,就不是“键字如飞”可以解释掉的了,只能说巢诗人治学不严谨,用个“浮躁”来形容也不为过。) 坦率地说,我比较怀疑巢诗人到底知道不知道这几个“专业”词的意思。最近因《山楂树之恋》在国内出版,我有幸/兴(趣)读到了国内一些诗人作家的评论文字,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就是某些诗人作家很爱甩“大词”,也就是那些比较“专业”的词,但他们对这些词的定义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凭着一种“感觉”在用(沙克语),所以往往是乱用,被人拿出权威定义来对质,就不吭声了,但也不接受教训,转而去甩别的“大词”。 由于篇幅有限,我就不在这里为巢诗人的这几个“大词”一个一个找定义了,只想谈谈巢诗人的这个伪命题:“爱情,要求适时而纯洁的死亡”。但我相信大家看完这篇,就知道巢诗人究竟知道那些“大词”里的几个了。 所谓“命题”(proposition),用我们草根的话来说,就是提出一个正确的观点,那么“伪命题”就是提出一个错误的观点。比如我们说“雪是白的”,这就是一个命题,这个命题可以用汉语来表示,也可以用英语来表示(snowiswhite)。用什么语言表示不重要,重要的是被表达的那个观点是正确的。再比如“地球是四方形的”就是一个伪命题,你用多大的词提出这个观点都是伪命题,因为科学已经证明地球不是四方形的。 要判断一个命题是真是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命题中的词语有个清楚明确的定义,不然的话,就可能为一个命题的真伪吵来吵去,最终什么结果也没吵出来。比如最近关于“干净”的争论,提出《山楂树之恋》描写的是“史上最干净的爱情”的人没有给“干净”下个定义,说“最干净的就是最变态”的人也没给“干净”下个定义,都是根据自己对“干净”的理解在那里自说自话,不可能争出个结果来。 巢诗人在提出“爱情,要求适时而纯洁的死亡”这个伪命题的时候,也没有对其中涉及到的关键词做任何定义,但巢诗人在文章里提到“适时而纯洁的死亡”一说来自诗人荷尔德林,这等于是间接地下了一个定义。下面我们就来看看荷尔德林又是怎样定义这个“适时而纯洁的死亡”的。 荷尔德林(holderlin,friedrich,1770~1843),是一位德国诗人,学过神学,当过家庭教师,爱过别人的妻子。1798年后,荷尔德林因情场失意,身心交瘁,处于精神分裂状态。1807年起精神完全错乱,生活不能自理,直至1843年去世。荷尔德林写过《自由颂》《人类颂》《为祖国而死》等诗篇,主题多为讴歌自由、和谐、友谊、大自然、人道主义思想和对祖国的爱。 网上就有荷尔德林的诗歌,而且有原文(德文),但我并没有从中发现“适时而纯洁的死亡”这几个字。我的德文有限,有兴趣且懂德语的读者可以帮我找找。我估计巢诗人把“适时而纯洁的死亡”一说归功于荷尔德林是受了燎原的影响。 燎原在《诗人昌耀最后的日子》一文中说:“(诗人昌耀)远在写于1993年的《一天》中,就有这样一行突兀的诗句:‘厌恨老境的诗人请以自裁守住蓬勃英年。’这其中表达的意思,与19世纪德国诗人荷尔德林在诗剧《恩培多克勒》中演绎的观念竟完全一致,这就是‘适时而纯洁的死亡’亦即庄严地自杀。‘适时死亡’的根本意义在于死亡的不可回避:生命的光华和创造力因为岁月的折磨而枯老衰败,自杀则赶在这枯老衰败之前,使生命永远保持在英气勃勃的那一区段。这无疑是人类那些视生命光华和创造力为至高原则的人,才持有的生命观。而著名的青年诗人海子,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此而奔赴死亡的。” 诗人昌耀是跳楼自杀的,诗人海子是卧轨自杀的,燎原称这两人的自杀是“适时而纯洁的死亡”,并说这一观念与荷尔德林在诗剧《恩培多克勒》中演绎的观念完全一致,说明燎原也没说“适时而纯洁的死亡”是荷而德林原话,而是诗剧里“演绎”的观念,或者说是燎原总结出来的观念。 由此可见,巢诗人说“用荷尔德林的话说:他,死得‘适时而纯洁’”是没什么根据的,因为荷尔德林并没有这样说。可能巢诗人根本就没有读过荷尔德林《恩培多克勒》的原剧,大概也没有读过汉语的译本,甚至没有仔细读过燎原的这两篇诗人评传,说明他的治学不严谨,不仅仅是个打错字、搞错人物名字的问题,基本就是一种治学原则。 (通过译文来研究外国诗,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因为“诗因翻译而失落”,大家只要读一读《静夜思》的英文译文,就知道翻译可以把多少诗搞失落了。而不读原文,也不读译文,甚至连详细点的介绍都不读,就堂而皇之地谈论外国名诗,是某几个诗人的共同特点,谈但丁的没有读过/懂但丁,谈荷尔德林的没有读过/懂荷尔德林。以这样浮躁的态度、肤浅的知识来搞诗歌创作,也许只丢他们自己的人,但还要出来评论他人的作品,就真的应了那句话:一知半解,却自以为是,且好为人师。) 那么荷尔德林的诗剧《恩培多克勒》究竟有没有“演绎”“适时而纯洁的死亡”这一观念呢?还是让我们来看看这个诗剧究竟在讲什么。 恩培多克勒是公元五世纪的希腊哲学家,他认为万物皆由水、土、火、气四者构成,再加上“爱”与“憎”,将这四者结合或者分开,就构成了我们的世界。据说他是最后一个用韵文写作的哲学家,他的生平也富于神话色彩,关于他的死,就有不下四种说法,往往带有讽刺意味。比如他声称他曾是一条鱼,便有人给他编出一个在水里淹死的结局;他说他能跟神灵交流,便有人给他编出一个因失去言语(word)功能而跳进埃特纳火山自尽的结局。 在荷尔德林的诗剧《恩培多克勒之死》(dertoddesempedokles)里,恩培多克勒是跳进埃特纳火山自尽的。荷尔德林很推崇古希腊悲剧,翻译过索福克勒斯的《奥狄浦斯王》和《安提戈涅》。他写的《恩培多克勒之死》,符合最严格意义上的“悲剧”定义,即写人物运势上的(突然)由好变坏,这个变化往往是由于人物自身的悲剧性过失造成的,亚里士多德认为只有这样的才算悲剧(tragedy),那种被命运铁拳击中的只能叫misadventure,大概相当于我们俗话所说的“运气不好”。 恩培多克勒的悲剧性过失就是他的傲慢,表现在他对神的质疑,对他人的不尊重,最终落得丧失言语(word),跳进火山自焚的下场。有人把他的死看成是“弃旧图新”,比喻新事物的到来必须以彻底毁灭旧事物为代价,有的人认为他的死是诗人失去创作激情和能力之后的必然结果,还有的人认为他的死是为了证明自己长生不死的神性。不管各家各派怎么理解,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自动赴死的。他的死可以说“适时”,但“纯洁”所指为何,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使之纯洁”的意思,也就是说恩培多克勒的自杀“赎”了他的悲剧性过失。 荷尔德林笔下的恩培多克勒是自动赴死的,燎原用“适时而纯洁的死亡”评论过的两位诗人也是自动赴死的,说明“适时而纯洁的死亡”指的是自杀,是用自动赴死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那么用“适时而纯洁的死亡”来形容《山楂树之恋》里的老三显然是不正确的,因为老三并没有自动赴死,他“不怕死”,但也“不想死”,是疾病夺取了他的生命。 老巢的伪命题不适用于老三,那么是不是就适用于其它人呢?显然也不适用。我不知道巢诗人的爱情生活是怎样的,究竟是因为某一方“适时而纯洁的死亡”所以还保持着爱情,还是因为双方都健在因此爱情已经没了,至少用我自己做例子,我不认为我或者黄颜应该死掉一个才能保持我们的爱情,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的爱情因为我们两个人都健在就消失掉了。 不错,我们已经结了婚,住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不会每次见到彼此都心儿砰砰乱跳了,但如果你就此断定我们的爱情已经不存在了,那是不正确的,因为爱情并不仅仅是心儿砰砰乱跳。在人生的不同阶段,爱情的表现形式可以是不同的。有人说过,到了白发苍苍的老年,如果夫妻两人还能互相搀扶着上医院,那就是爱情。 当然有人要说,那哪是爱情?那是亲情。但这不都是个定义问题吗?一百个人可以对爱情下一百五十个定义,把爱情的定义弄那么窄,当然就很难找到爱情了。 巢诗人没有定义他这个伪命题中的“爱情”究竟是什么,不过我们可以从他伪命题的后半部分推测出来,那就是必须用自杀来保鲜的一种感情。如果这也叫爱情,那我们可以说,这种“爱情”不仅脆弱娇嫩,也很病态,相信世界上没有多少人会这样定义爱情,更没有多少人会实践这一定义。 当然,巢诗人可以说他的伪命题不是针对生活本身,而是是针对文学创作来说的,也就是说,他的意思是“如果想写出感人的爱情故事,就必须让恋爱中的某一方死掉”。 不容置疑,爱与死曾经是文学创作中的一个重要主题,为爱殉情曾有过进步意义,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揭露了封建家族世仇的残酷和危害,《梁山伯与祝英台》抨击了门当户对婚姻观的落后。但时至今日,为爱赴死已经没有任何进步意义了,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还提出“爱情要求适时而纯洁的死亡”这种伪命题,正应了巢诗人自己的评语:陈旧。 巢诗人试图用静秋的话来证明自己伪命题的正确,静秋在回答网友“你是怎样度过这些年”的问题时说:“我总是安慰我自己,我跟老三不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也许是件好事,这样我们就不会磕磕碰碰,为柴米油盐的事呕气吵架,他在我心目中就永远是美好的,我在他心目中也永远是美好的,我永远也不用担心他会变心了。” 巢诗人注意到了静秋这段话,说明还是做了一点功课的,因为这不是《山楂树之恋》原文中的,而是静秋答网友时说的。但巢诗人的功课做得很浅表,只看到了话语的相似,没看到他跟静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审美主体,反映的是完全不同的审美能力和审美观念。 所谓“审美”,用我们草根的话来说,就是判断一个事物美不美,就是欣赏美。美的事物是客观存在的,但审美却是一个主观过程。一个人认为一个事物美不美,不光跟这个事物本身有关,也跟这个人的审美观和审美能力有关,而后两者更重要,即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就是“这个世界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对于老三和静秋的爱情故事而言,静秋是三十年前直接遭受命运铁拳打击的人,而巢诗人只是三十年后的一个读者,这是当事人和旁观者的区别,是本质的区别。静秋在失去老三之后,用“也许是件好事”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是一种高层次的审美,即从不幸的遭遇中提取正面的因素,鼓励自己乐观地对待生活。她欣赏到的美,是爱的缺憾美。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爱情有缺憾,但世界上的事,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对静秋来说,事实就是老三因病去世了,她的爱情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缺憾。 面对这样一个缺憾,是怨天尤人,从此消沉,甚至赴死,还是为了老三、为了家人、为了一切爱她的人、也为了一切她爱的人活下去,这可以鉴别一个人审美能力的高低和审美情趣的雅俗。从缺憾的爱中看到它的美,并用这种美来创造更多的爱和美,这是最高层次的审美。静秋这些年的生活经历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她不光勇敢地活了下来,还实现了老三对她的期望,在学业上事业上都取得了一定成功,并在三十年后让老三活在了这么多人心中。 相反,巢诗人这个旁观者却得出“只有主动赴死才能保持爱情”的结论,即便不是幸灾乐祸,恶意贬低他人真挚的感情,也反映出他的审美观是颓废的、病态的,《山楂树之恋》不能给他带来“审美取向”上的惊喜也就不奇怪了,因为两者的审美取向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山楂树之恋》是往活里审,而巢诗人则是往死里审。 死亡对于爱情从来都不是“适时”的,谁也不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死掉,真正的爱情也不需要死亡来保鲜,我们这些活着并爱着的人,个个都在证明这一点。但爱情也不惧怕死亡,因为死亡不能让爱情终结,只能使爱情凝固,升华为爱的缺憾美,《山楂树之恋》还有许多类似的故事,都证明了这一点。 巢诗人关于“爱情,要求适时而纯洁的死亡”的说法,可以哗众,可以取宠,可以误导一部分读者,甚至可以迷惑他自己,但从实质上来讲,终究只能是个伪命题。 10、评《我们总是神话爱情》 评《为什么我们总是神话爱情》 艾米 先说明一下,《为什么我们总是神话爱情》的作者叫“离”,据说这位"悬疑小说家",因为是单名,又是一个具有一定词义的“离”字,行起文来很不方便,所以下面用“离作家”称之。 很坦率地说,离作家这篇文章基本属于《山楂树之恋》里教静秋语文的罗老师不屑一阅的那种作文,也就是是叫静秋代劳的那种。如果一定要他批阅,他的评语肯定是:“错别字较少(按一分为二的观点,总得先说说优点不是?),但概念不清,思维混乱。” 听说罗老师最恨这种文章了。错别字多不怕,改改错别字就行了;语句不通顺没什么,把句子疏通就行了。但这种概念不清、思维混乱的文章,你叫他怎么改?改你的思维方式?改你的大脑?最终只有五个字对付:“打回去,重写!” 当然我不是离作家的语文老师,所以不能叫离作家重写,我也不是离作家的读者,完全可以不看这篇文章,但因为离作家在这篇文章里批了《山楂树之恋》,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我是绝对不会率先批别人写的东西的,但如果谁批到我头上来了,我多半都会给个反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反评起来,是只认文,不认人的,管你是作家还是诗人,你说错了话,我就给你一一指出来。所以如果我说得直白了些,让离作家面子上挂不住,还请离作家多多包涵。 先举几个例子,让我们看看离作家究竟是如何“概念不清,思维混乱”的: 1、在同一个句子里混乱: 离作家说:“人们往往习惯于试图定义那些无法定义的事物,反而却使这事物本身变得更加不准确,更加虚幻,甚至变成了另一个。” ——前半句说有些事物是“无法定义”的,后半句说定义会使这事物“变成了另一个”,这就是自相矛盾。既然能知道这个事物变成了另一个,就说明能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如果不知道区别,就不知道它变成了另一个。 知道区别就能定义,定义就是“界定”,而“界定”就是划个界,让我们知道谁是谁,什么是什么,所以这句话就等于“无法定义的事物是可以定义的”。 这个前后矛盾我们可以解释为离作家把句子写太长了,写到后面,忘了前面,所以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那么短句子是不是好一点呢?也不尽然,下面就来看个短的: 离作家说:“纯真的爱就是真爱吗?” ——你说这叫个什么问题?你自己说了是“纯真的爱”,你又问是不是“真爱”,而你这一反问,其答案就是“不是”。“纯真”“纯真”,顾名思义,那就是既“纯”且“真”,如果不是真爱,你就干脆把那个“真”从“纯真”里拿掉,不然的话,这句话就相当于“既纯又真的爱不是真爱”。 就这么八、九个字的一个短句子,就可以前后矛盾,自己把自己问哑,也算登峰造极了,建议大家以后把这类自相矛盾的句子称为“离氏句”。 2、在前后段落里混乱: 离作家说:“有人发出感叹,认为我们的时代普遍缺乏真爱,认为那样的爱情只可能发生在那样一个单纯的年代。但没有人发觉,这样的逻辑建立在一个值得怀疑的基础之上……” ——也就是说,认为“那样的爱情只能发生在那样一个单纯的年代”是错误的,因为这样的逻辑是“建立在值得怀疑的基础之上”的。 但稍过片刻,离作家又说:“老三和静秋的爱情,是那个年代的文化背景下的必然……” ——也就是说,爱情是受所在年代的文化背景制约的,“那个年代的文化背景”只存在于那个年代,所以老三和静秋的爱情只能发生在那个年代。 那么请问离作家,“那样的爱情只能发生在那样一个单纯的年代”,这种说法到底是对还是不对?离作家一会说不对,一会又说对,真把人搞糊涂了。 3、论点与论据之间互相矛盾 离作家这篇文章的论点是:“人们总是神话爱情,而《山楂树之恋》又一次地神话了爱情”。 既然论点是人们神话爱情,那么在论述过程当中,就该选择一些人们神话爱情的例子来支持自己的论点。但离作家举的一些例子,都不是“神话”爱情的例子,而是“神话”的反面——“人化”。 先说说什么叫“神话”。“神话”本来是个名词,简单地说,就是有关“神”的“话”,也就是有关“神”的故事(mythology),这个“神”是“神祗”的意思,就是英语里的gods,deity。跟“神”相对的是“人”,或曰“凡人”。人跟神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是会死的(mortal),而神不会死(immortal)。 如果要把“神话”用成动词,就应该是“神化”,也就是“使之(成为)神”的意思。但离作家在这里显然是把“神话”当动词用的。现在我们就照离作家的用法,把“神话”当动词用,那么“神话爱情”的意思就是“使爱情(成为)神”,也就是“使爱情达到神的高度,成为凡人不可企及”的意思。 很明显,离作家举的例子刚好是“神话爱情”的反面,因为全都是世间存在的、凡人可以做到的东西,比如“责任”,“牺牲”,“道德准则”,“悲伤之美”等等,这些都不是在把爱情提到“神”的高度,而是把爱情降到“人”的高度。如果离作家说人们把爱情“人化”了、“世俗化”了,那还差不多,但是用这些例子来证明人们总在“神话”爱情,就刚好成了反证,把离作家自己的论点驳倒了。 离作家还举了《山楂树之恋》做例子,说《山楂树之恋》把爱情“神话”了。但是看过《山楂树之恋》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里写的爱情都是最柴米油盐的东西,从老三帮静秋清被单开始,到他帮静秋打工,送她胶鞋,再到他送静秋去医院看脚,都是非常生活化的东西,是“神”们不会做也不用做,只有“人”们才会做的事。大家被这个故事感动,从中看到爱情之美,是因为老三“做人如做诗”,也因为大家有一双诗意的眼睛。即便是最柴米油盐的事情,被老三充满爱情地一做,就成了一首首爱情小诗,再被大家充满诗意地一看,就顿时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显而易见,“我们”并没有神话爱情,《山楂树之恋》也没有神话爱情,是离作家自己在神话爱情。 离作家一开始就以高于凡人的姿态,否定了“我们”对爱情的种种理解。别看离作家很亲民地说“为何我们总是神话爱情”,离作家这个“我们”实际上是“你们”,因为离作家自己显然是不包括在里面的,离作家是高于“我们”凡人的,飘飞在一个“我们”凡人够不着的高度,俯瞰着世上芸芸众生的“我们”,指点说:诺,你以为你知道什么是爱情?错!你说的那些个“责任”,“牺牲”,“悲伤之美”等等等等,都不是爱情。 离作家就像一个爱林至尊,仿佛自己不仅有盖世爱功,手里还有爱林秘笈。但离作家的爱林秘笈是什么呢?扭捏扭捏了好一阵,离作家才闪烁其辞地说:“而爱情本身,作为一种自然的、自发的情感,其内涵实际上从来没有变过。” 不知道离作家说的这种“自然的,自发的情感”是不是象其它几个作家一样,指的是性冲动?可能是,因为在离作家否定掉的东西当中,唯独没有性冲动,说明离作家也是一个“本能派”,那几个作家把本能当人性,离作家则把本能当爱情。 既然离作家说过爱情是不可定义的,那又何苦要给爱情下个“一种自然的、自发的情感”的定义呢?离作家说爱情的“内涵”一直没变过,那就等于是说爱情可以定义,而且离作家知道这个定义,不光知道定义,还知道它定义的历史(“一直没变过”)。 看来离作家也爱甩几个大词,不过离作家比那几个作家技高一筹,那几个只甩甩写作和文学评论方面的大词,离作家就不同了,直接就甩文化哲学方面的大词。高深得紧! 内涵是什么?是概念的一部分,任何概念都包括内涵和外延两部分,内涵反映事物的本质属性,外延反映概念适用的范围。比如“马”这个概念,它的内涵回答“什么是马”的问题,它的外延包括各种各样的马:白马,黑马,大马,小马,死马,活马,等等等等,都是马。如果我们否定了一个概念所有的外延,也就否定了这个概念的内涵,也就否定了这个概念本身。比如说,如果我们说各种颜色的马都不是马,那“马”这个概念就没意义了。 离作家神话爱情的方式就是肯定“爱情”的内涵,但否定“爱情”的外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抽象肯定,具体否定”。离作家说爱情是一种“自发的,自然的”感情,似乎是承认世界上是有爱情的,但离作家又把爱情的种种表现形式全都否定了,说那都不是爱情,实际上也就是彻底否定了爱情。试想,如果我爱你,但我不愿为你付出,不愿对你负责,不愿对你忠诚,不为你而感动,不为你牺牲自身利益,什么都不肯为你做,那还怎么称得上爱情呢? 所以离作家神话爱情的方式就是把爱情提到一个脚不沾地的高度,让大家只能仰望,无法企及,最后离作家说得更干脆:“爱情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 也许对于离作家来说,爱情的确不存在,但这不等于爱情对于别人来说也不存在。谁也没有权力把自己对爱情的定义强加在别人头上,社会不能,作家也不能,因为爱情是个很个人化的概念,不可能弄出一个人人接受的定义来,一百个人对于爱情可以有一百五十种定义,谁也不能说自己的定义就比别人的定义更正确。 每个人都按自己的定义寻找爱情,也按自己的定义去付出爱情。遇到一个跟自己爱情定义相同的人了,就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就有可能爱上。就像静秋和老三一样,都是对爱执着的人,都相信爱情跟出身地位无关,都是爱对方胜过爱自己,也就是说,活法一样,爱法一样,灵魂是一个版本的。这样的两个人相遇了,爱上了,便此生无憾。 一类人追求一类爱,一类爱感动一类人。也许有的人不为任何一类爱情所感动,但没有哪类爱情能感动所有的人。《山楂树之恋》不能感动离作家,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原本就是两类人。但离作家因为自己不被感动,就要鄙薄老三和静秋的爱,并扩大到鄙薄那些为他们的爱所感动的人,还扩大到鄙薄那些关注爱的表现形式的“我们”,就不光是神话爱情,连自己也神话了。 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定义爱情的权利,每个人都有按自己的定义去爱的权利,谁也没有权利鄙薄别人的爱法,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懂,那就没资格谈爱情。 也许离作家应该反思一下:为何我总是神话我自己? 11、读者新门派:乏味帮 《山楂树之恋》读者新门派:乏味帮 唐小琳 话说山楂年间,读者江湖帮派林立—— 这“乏味帮”可谓门徒众多,皆因该帮入帮手续简单,制度松散,无严格帮规,无统一帮主,进出自由,来去随意,遂信者众。 凡有意加入“乏味帮”者,毋须填表申请,亦毋须绍介人,网上自能“裆漏”到“乏味帮入帮自测题”,先以红笔勾出选择,再对照标准答案自我检验即可。 自测题:“(甲对乙说)冤家,你可想死我了!” 问:你如何理解以上这句话? 选择(只可选一项): 答案a:亲爱的,我太想念你了。 答案b:甲跟乙是仇人。 答案c:乙害死了甲。 答案d:bc皆对。 选a的人,乏味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选b的人,先天乏味,接纳入帮! 选c的人,后天乏味,接纳入帮! 选d的人,先天后天皆乏味,接纳入帮,赠“乏味vip”勋章一块! “乏味帮”目前尚无统一帮主,只有一精神领袖,乃共和联动图书有限公司之华秋华某人是也。且说这华某人既为“恶俗帮”帮主,又如何做得“乏味帮”精神领袖呢?说来简单,“恶俗帮”与“乏味帮”三百年前乃同门弟子,后网络兴起,“恶俗帮”上网“秀”乏味,人称“恶俗帮”。 华某人被封精神领袖,皆因其对《山楂树之恋》有超乏味解说: 老三:“噢,想起来了,我刚才那个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后来那个青年疯了一样到处找那个女孩,可是老是找不到,他没法忍受没有她的生活,就————自杀了。” 华秋:“而老三,逼迫之下,是预备了要自杀的。” 不过华某人已遭遇一员女将之强力挑战,精神领袖地位岌岌可危。这位后起乏味之秀乃“绿豆汤帮”掌门人,即百度“山楂树之恋吧”名骚一时的“千年一叹一回眸”: 老三:“静秋,静秋,你这样折磨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如果是,那我就没什么话说了,只要你高兴就好。但是如果你——-你自己心里也很——-难受,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呢?” 千年一叹一回眸:“静秋从精神上折磨老三。” 真乃“巾果不让虚眉,男女皆可乏味”! “乏味帮”自建帮以来,以追杀“诗意派”“浪漫派”为己任,帮中弟子清一色使用“乏味散”为武器。这“乏味散”乃无色透明之散状物,多存放于“乏味帮”弟子脑中,经脑积水化解,成雾状物,由施放人口中喷出,随需随喷,十分了得。 12、读者新门派:求偶派 《山楂树之恋》读者新门派:求偶派 山楂精神 说新也算不上新,这一门派早已存在,出版单位做的广告宣传,有一句就是针对“求偶派”的——“所有的男人都想娶静秋,所有的女人都想嫁老三”。 凡是被这一句吸引来看书的,凡是看完了故事想嫁老三的,就是“求偶派”,看完了故事说声“我不想嫁老三,因为他死的早”,或者“我不想娶静秋,她是博士,又那么多坏脾气”,或者“男人是不是想娶静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女人都想嫁老三”的,都是“求偶派”,因为他们看书总要联系到求偶上来,自觉不自觉的,看书就是寻找值得嫁值得娶的人,找到了就拿来当自己生活中配偶的模式。 “求偶派”没什么不好的,如果只是给自己找个配偶的模式,也没谁管得着你,找老三这样的人当模式,说明品位还不低。但是因为把老三当成了自己求偶的模式,就要因此来批判静秋,以此证明自己在爱情上比静秋高明,更值得老三这样的人爱,那就有点过份了。山楂树之恋,是老三静秋的爱情故事,你怎么骂静秋,也不能使老三爱上你,徒然显得你心胸狭窄,有嫉妒之嫌。 “求偶派”想着以老三为模子去寻找自己的爱,肯定是会以失望告终的,因为她们没有看到老三的爱情是由静秋激发的,老三并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能这样爱的,对他不爱的人,他逃避得很坚决。 凡是只看见老三的好,但看不见静秋的好的人,都不可能得到老三这样的人的爱。即便你身边就有老三,你也不会知道,因为你没有给他动力表现他的爱。如果没有静秋,老三就只是那个悔婚的老三,为了父亲的前途答应了跟丹娘的婚事,然后又以进勘探队的方式逃避婚事。如果你遇到老三,你最好的结果就是做个丹娘,最坏的结果就是你一往情深地爱他,眼巴巴地想嫁他,但只能眼看他全心全意地爱别的女孩而无视你的存在. “求偶派”当心了,如果你现在就尝到了老三爱静秋给你带来的痛苦,并因此要攻击静秋来平息你心中的怒火,那等到你真的发现你爱的男人正在全心全意爱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你恐怕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来。 你光知道老三的好,是没有用的,只能使你的恋爱更困难,因为你所遇见的人,将没有一个比得上老三的,一方面是因为老三这样的人不多,另外也因为你没有让男人像老三爱静秋那样爱你的品质。老三之所以成为老三,一方面是他自身的素质,另一方面是因为静秋的出现。你想得到老三的爱,先要知道他喜欢什么,知道的最好方式就是去理解静秋,去发现她的可爱之处和可贵品质。 我就不在这里帮你总结静秋值得老三爱的地方了,只告诉你一点,静秋是不会像你这样批评别的女人的。有哪个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为难另一个女人就爱上她?不吓跑就算胆大的了。 你去看看静秋所有的故事和发言,看她有没有苛责别的女性,肯定没有,都是这些"求偶派"在那里批评静秋不爱老三,爱得不够,应该终生思念,什么什么的。她们以为这样说,会使老三这样的男人爱上她们,但只能适得其反.你自己闭上眼睛,想想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在一个男人眼里是什么形像,就很明白为什么你不可能遇到老三这样的男人了。 山楂树的故事,只是要告诉你,爱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或许是更大的幸福。只有理解这一点,你的生活才会幸福,因为爱一个人的主动权掌握在你手里,如果你因为爱一个人而幸福,那你就有了幸福的主动权。如果你看了这个故事,只是爱慕老三,认为静秋不配老三的爱,只有你才知道怎么爱老三,静等着一个男人像老三爱静秋那样爱你,那你收获的只能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