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偏思汝》 第一章 六界势力纷争不断,致使天下苍生受苦受难。 人界与仙界成为同盟已有数百年,每隔五年,仙界便会从人界中选取资质优秀的人前往仙界进行修炼,把这些人用来作为抵挡其余四界势力的力量。 人界天历十九年,人界与仙界联手,作为第一批拥有前往仙界资格的家族——苏家,为家族的繁荣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苏家是自从仙界与人界联手以来就存在的大家族,每三年前去仙界修炼的人才中,三分之二出自于苏家。因此,苏家在整个国家乃至整个大陆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人界,帝都。 大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贩商客在帝都的街道上往来不绝,俨然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繁华景象。 繁华地带中,却有一处异常沉寂,偏又在这沉寂中,带着一股不可小觑的凝重。 由高阁搭建的府邸辉煌壮观,牌匾上潇洒张狂的苏府二字,高高悬挂在府邸正门之上。 此时,苏府的内院中,一阵一阵的传出女子疼痛难忍的低吟。 “怎么样,怎么样了?”一位身着华服,满脸焦急的男子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不时的询问着屋内的情况。“夫人生了没有?” 稳婆沉着的隔着屋子回答道:“大少爷莫急,少夫人身子虚弱,这一胎还得过些时候才能生。” 这个不停走动的男子是家主唯一的嫡长子——苏清。 苏家家主的妾室不少,孩子也不少,但是这正妻嫡出的孩子,只有苏清一个。 “从本少外出完回来,夫人就一直在屋内准备生产,这都快要日落了,究竟何时才能生!”苏清抬眼看了看将要落下的太阳,焦躁不安的叹着气。 “清儿。”向内院走来十几个苏家的成员。领头的人一身黑色长袍,斑白的头发下,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威严。那双精明的眼睛,让这个年过百岁的老人看起来很是精神。这个领头的人便是苏家的家主,苏承烈。 “爹。”苏清微微低着头,轻声应道。 屋内生产的女子,是当今天子的亲妹妹,作为苏家家主唯一嫡子的正妻,她月复中的孩子乃是苏家第一个嫡出的长孙。虽然苏承烈孙子很多,但是所谓嫡庶尊卑分明,庶孙始终比不得嫡孙。 再加上苏清正妻云落儿的尊贵身份,这一胎的出生就变得更加重要了。 随着太阳的西下,天空也变得越来越红。那像血一样鲜红的晚霞逐渐有铺满整个天空的趋势。 同时,随着那血红的蔓延,屋内云落儿的低吟也逐渐转变成了频繁地痛呼。 那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云落儿的痛呼声也越来越集中,苏清的眉头也越来越皱。 等到那血一样的红霞完全的侵染了整片天空时,倏地,一阵婴儿强有力的啼哭,穿透了内院,达到众人的耳朵中。 “生了!夫人生了!”稳婆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恭喜大少爷喜得千金!” 苏清只觉得胸口一块压抑了他一整天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高兴的笑出声:“女儿好!女儿好啊!” 第二章 苏家众人纷纷向苏清道贺。 苏承烈那张严肃的脸此时也笑开了花。“快,快把我的乖孙女抱出来瞧瞧!” 稳婆把孩子收拾干净,忙把孩子抱了出来。 孩子紧紧闭着眼睛,乖巧的躺在稳婆怀中。 苏清满脸**溺的看着那白女敕女敕的小家伙,不自觉的呢喃出声:“长得像她娘亲。”轻轻地从稳婆手中接过女儿,苏清跨着长步走进内室。 精致的帷帐下,云落儿苍白着脸躺在**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听到声响,她轻轻睁开眼,把头转向苏清,虚弱的朝苏清一笑。 精致的眉,灿若星辰的双眼,小巧的琼鼻,纷女敕的唇,活月兑月兑一个绝色佳人。 苏清看到云落儿虚弱的样子,心疼道:“落儿,辛苦你了。” 云落儿微微笑着。“快,给我看看我们的女儿。” 苏清轻轻地抱着孩子,坐到**沿,扶了一把起身准备坐着的云落儿。待到她坐好了,这才把孩子递给她。 怀内的女婴白白的,紧紧地闭着眼睛,皮肤异常滑女敕,那眉眼间隐约有了她母亲绝色的模样。 “像我。”云落儿慈爱的触碰着孩子的脸颊,对苏清娇笑着。 倏地,女婴睁开了眼睛。 云落儿温柔的低头看向女儿…… “啊!”的一声尖叫,云落儿满脸惊慌,手也在发着抖,差一点就要将怀中尚在襁褓的女儿扔出去。“老爷!你看她……她的眼睛!” 苏清也被吓了一跳,忙低下头看孩子的眼睛。 一双深紫色的眼眸,盈盈的泛着幽光。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 “怎么……怎么回事!”苏清一脸惶恐。 听到尖叫声,屋外的众人都坐不住了,此时也顾不得规矩,忙纷纷进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修炼多年、处变不惊的家主苏承烈,也是被这双妖异的眸子惊得怔愣住。 “妖……妖孽!”怔愣只是一瞬间,苏承烈恢复家主的威严,愤愤的呵斥出声。“我苏家嫡孙怎的是如此姿态!这双眼睛一看就是妖异之兆!这女女圭女圭,不能留!不能留!”说完,便想从云落儿手中夺下孩子将其摔地而死。 “爹!”苏清急红了眼睛,快速又严实的将自己一双妻儿护在身后。“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孩子,是我苏家的血脉!爹,您不能杀她啊!” 云落儿也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坐在**上、哭着向苏承烈求情。“爹,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儿啊,求您,不要伤害她!” 苏承烈气红了脸,怒气冲冲的朝着二人吼道。“她是苏家诞出来的妖孽!即便我现在不杀她,这眼睛的颜色也会被仙界众人认为是妖怪!这还会成为我们人界与妖界勾搭的铁证!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她会祸害我整个苏家!” 家主身后的众人一听见如此严重的后果,纷纷开口表示这个女婴留不得。 苏清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苏承烈心意已决,但这是他的骨肉,是他与爱妻的孩子,他不能就这么抛弃她,即使她的眼睛异于常人。同时,他也不能弃苏家于不顾,他是苏家的一份子,他应当承担起维护苏家的责任。 第三章 苏清权衡利弊,心下已有了较量。于是他当机立马的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苏承烈磕头道:“爹,儿子愿将此女深养在苏家,不对外宣告,您就当做没有她这个人……只求爹绕她一命,儿子初为人父,还望爹成全儿子!成全孙女!”语毕,苏清低头跪着不起来,也不言语。 云落儿只觉得心内发酸,自己的丈夫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如今,竟为了护他女儿周全,低声下气地在这群庶出子弟的面前向家主下跪求情。 她撑起身子想要下**,陪着自己的丈夫一起下跪。奈何自己身子虚弱,刚抬起一条腿,便无力的疲软在**上。 知道自己下不了**,云落儿趴在**沿上,哭啼啼的朝着苏承烈道:“爹,求您,留下我孩儿一条命!” 苏承烈此时内心也是无比的煎熬,一边是孙女,一边是苏家。他沉思着默然不语。他不说话,其余的人自然更是不敢开口。 良久,似乎是做了极大的决定,苏承烈深吸一口子。“此女不祥,有妖异之面相,你能护她此时,却依旧不能护她一生!” 苏清只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 苏承烈把苏清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冷哼一声。“也罢,不过是条命,我苏府还养得起。今日我便给她赐名!”苏承烈抬眼看了看窗外血一般红的晚霞,“暮时而生,我便给她赐名暮夭。” 苏清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爹……”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苏承烈当机立断道。“你把她给我看好了!不要让她出门去,丢了我苏家的脸!” 皱着眉头,脸色极其冷淡又不是威严的回首对着众人。“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出去。你们可明白?” “明白!”苏承烈身后的苏家子弟被这冷淡威严的目光一扫,纷纷低下头慌乱的应答着。 语毕,苏承烈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他转过身去,带着一帮子弟跨着步子走出内院。 苏清听到家主的话,虽然不满暮夭这个名字,心下却也知晓这是家主唯一的让步。他朝着苏承烈离去的方向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这才匆匆忙的起身,轻轻拥着云落儿,温声安慰着她。“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云落儿泪眼朦胧的看向苏清。“清,我们的女儿,她的名字……”她声音已经哽咽。“那可是早夭的意思啊!” 苏清不语,只是更紧的把这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护在怀中,一刻也不放开手。 这一方精致的小庭院,便是他们三人从今往后,要相伴的地方。 苏清为了避嫌,从苏暮夭出生起,就用丝绸绑在她在眼睛上,对外宣城,苏家嫡孙苏暮夭生来就有眼疾,因此不得见到阳光。 而这丝绸一戴上,便是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后,苏家。 幽静的小庭院中,一个身姿妙曼的少女站在庭院的正中央,夏日的阳光温柔的照射在她的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闪闪的金光。 她就如此这般休闲随意的站立着,明明是极其简单的衣裳,却偏让她穿出了惊为天人的味道出来。’ 单单是那一抹纤细的背影,就让人心生遐想。 第四章 只见这庭院中的女子,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的绑在脑后,愈发衬得皮肤白希若凝脂。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眼眸中莹莹的泛着紫光,这双眼睛为她增添了属于少女的妩媚。清澈的眼神,使那双漂亮的眼睛似是会说话一般,让人望了,便再也移不开视线。尖尖细的下巴,又让她小巧的脸颊格外清纯、惹人怜爱。 这样清纯与妩媚的双重效果,同时出现在这样一个绝色佳人身上,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突兀,反倒让人觉得她就天生该是这般。 这个女子,便是十五年前,被赐予名字的不祥之女——苏暮夭。 苏暮夭静静的站立在庭院中,看着那高蜓的树木散落下来的细碎影子,悠闲自得的享受着夏日午后的宁静。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段细长的白色丝绸。 “暮暮。” 听到有人唤她,苏暮夭这才懒懒的转过身,待看见云落儿那张成熟妩媚的脸,她这才收起闲适的表情,柔柔的回话。“娘。” 云落儿只手拿着手帕,细细的擦去苏暮夭额头的汗,待到擦干净了,这才抬起眼眸,满是温柔**溺的看向苏暮夭。“暮暮,怎的出来了?屋外太阳大,小心中了署、伤了身子。”苏暮夭娇俏的笑着,“哪就这么娇弱了。” “暮暮……”云落儿看着愈发出挑的女儿欲言又止。 苏暮夭自出生以来,便显露出她超出常人的聪慧天赋,寻常人家孩子会的诗词歌赋,她三岁就会倒背如流,五岁便可以出口成章。自从年幼的她无意间在爹娘面前背了一通诗句,其父苏清欣喜异常,他自己本就饱读诗书,这一次更是倾囊相授,所有的本领都传给了她。其母云落儿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此一般,便是更加用心传教于她。 如今,苏暮夭已经十五岁,可以算是“无所不能”了。 可是,这样一个优秀出众的孩子,却因为那双妖异的眼睛,被深深锁在苏家之中,每天都要用丝绸绑住眼睛。也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的才华只有其父母知晓。平时更是不得命令不得外出,除非一些皇家场面必须要去的情况下,她才可以出门。可即便出门,也是被世人嘲笑。 因为在世人眼中,她是个有眼疾的废人。 云落儿想着自己女儿的种种,只觉得心中疼痛。 一个正常的孩子,每天都过着盲人的生活,一身才华,无从展现。受尽家族嘲笑,却依旧在爹娘面前谈笑风生……这让她这个生母如何不心酸! 苏暮夭握着云落儿的手,似是知晓云落儿内心所想,轻声安慰道。“娘,但说无妨。” 云落儿稍稍夫抚平了情绪,怜爱的开口。“你舅舅派出的马车快要到达苏府,我们等下就动身进宫。暮暮,别忘记绑上丝绸……” “娘,女儿知道。”苏暮夭乖巧的应着。 低头望向自己手中白色的丝绸,苏暮夭不着痕迹的自嘲一笑,熟练的抬手将丝绸绑在眼睛上。 即使看不见,这十几年来也让她练就了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路的本事。但是对着众人,却还是要做些样子给苏府看的。 于是任由云落儿牵着她的手,为她带路。 这般盲人的模样,只显得她瘦弱的身躯更加惹人怜爱。 第九章 苏暮夭此时也是满月复惊讶,当初只是觉得这仙尊声音耳熟,可她并没有想与其有过多牵扯!她念着自己是“废人”,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前来参加,毕竟没有人会选一个废人做自己的徒弟,她还想着等会散了,去给爹娘买东西呢!可这个仙尊…… 苏暮夭皱了皱眉头,知道在这众人面前,拂了仙尊面子是大不敬,也极有可能为爹娘带来危险。思索至此,苏暮夭抿了抿唇,终是妥协,随着侍女的牵引,乖巧的站立在了仙尊身旁。 凤君歌淡定侧目,挑眉看向身边乖巧姿态的苏暮夭,甚是满意的勾唇一笑。 无视掉下面依次上前的子弟,凤君歌状似不经意的淡淡道。“多年未见,苏小姐依旧温婉可人的紧。”苏暮夭一怔,她支起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细细的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声音主人的记忆,半晌,她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询问,“可是树上的小贼?”凤君歌一噎,微红着脸瞪她,“都说了不是贼,只是随着家父前去拜访令尊,在树上歇息罢了。” 苏暮夭自然看不见他的柳眉倒竖,她开始回想三年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从爹处知晓,仙界来人拜访苏清。她为了避开,牵着侍女的手前去了娘亲的院子找娘亲解闷,谁知道娘亲不在,她闲着也是无事,便支走了侍女,独自一人躺在院中的躺椅上闭目养神。那时,她只觉得躺椅旁的大树上有声响。 不寻常。她作如是想。 皱起眉头,她悄悄地从地上拿了一块小石头,按照爹交给她的“闭目定位”,小石头不偏不倚的打中了在树上小憩的凤君歌。凤君歌气的与她理论,“姑娘,我只是在此休息并未打扰到你,你没必要拿石头砸我吧!”凤君歌心内也觉得奇怪,这小女子长得漂亮却眼睛看不见,那是怎么打到他的? 苏暮夭却说他“青天白日闯入女子院落,你不是贼还能是什么!”把他好一通训斥,凤君歌被她的伶牙俐齿堵得语塞,直到苏清前来这件事才作罢。 想到此处,苏暮夭只觉得很是尴尬,她轻咳一声,向着凤君歌的方向施了一礼。“见过凤公子。” 自己当时态度并不是温婉,只能说明他从一开始就在暗讽她当时的强势。 苏暮夭无声一叹,自己只想回家买东西给爹娘,怎的就遇见这些破事情。 仙尊凤君歌若是知道她把前入仙界修炼当做一件破事,定是再也保持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了。 “看来苏小姐是想起在下了。”凤君歌负手而立,墨发随风飘扬,与红衣相互交映,微微眯起的眼眸不经意的扫过苏暮夭身旁的侍女,甚是妖娆邪魅。侍女被他这么一瞧,立刻羞红了脸庞。 “小女有疑问,可否请仙尊请教一二?”苏暮夭低垂着脸,日光斜斜的照射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光。她精致的容颜也隐匿在日光的射下的阴影之中,那条白色的丝绸异常刺目。她的身影显得有些不真切,似乎要随着这日光的照射消失一般。 凤君歌不知怎么的,心中一紧,“你只说便是。” 第十章 “且不说别的,我身有残疾,怕是今生都无法看见东西,仙尊又何必选了我为徒?我若前去仙界,必定需要一位侍女照顾,光是这残疾之身,怕是会让众仙人嗤笑,如此一来,仙尊的面子上也过不去。难道说,仙尊不会因为我而觉得丢脸?”凤君歌眯着眼看向苏暮夭,只见她谈吐间甚是淡然,说道身有残疾并无任何异样,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打量完毕,凤君歌勾起唇,说出的话语和他的红衣一样嚣张至极。“我择你为徒,自有我的道理。你今日已是我徒,谁人敢嘲笑或不待见你,为师自会替你讨回公道。你做好自己身为一个徒弟应当做的的事情即可。至于侍女,我承欢殿多得是,伺候你一个人也不嫌多。” 他说出这话时,是那般的嚣张肆意、霸道狂妄。 苏暮夭不觉抬头,定定的“看”向凤君歌的方向。 他是认真的吗? 苏暮夭抿着唇,不再言语。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苏暮夭的身份牌本就靠后,沉默了一阵,择徒便已经结束了。 选拔出的子弟莫约三四十人,看起来都是神采奕奕的年轻小辈,其中不乏苏家几个庶孙。凤君歌满意的朝着面前的白发仙人点点头,“白芨,今年选的人不错。”被称为白芨的仙人闻言,立刻恭敬的低头道,“承蒙仙尊赞扬,小仙愧不敢当。”凤君歌回眸向身后颔首站立的数名子弟,桃花眼里依稀闪着冷冽的光。“既做了我仙界子弟,便要有为人子弟的觉悟,仙界最厌恶随意惹事的人,你们定要认真修行,切勿多了什么旁的心思。” “承蒙仙尊教导。”众子弟尊敬的应着。 “今ri你们回去,好生收拾行李,待到初五,本尊与各仙人自会在此等候。如此,你们便散了吧。”凤君歌手一挥,遣散了高台上下的人。 苏暮夭抿着唇,任侍女拉着自己走向马车,她始终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射在她背上。 凤君歌始终负手而立,含着笑意的桃花眼一直盯着苏暮夭袅娜的身姿,直到她进了马车,他才收回视线。 直到回了苏府,苏暮夭也没有想明白,凤君歌口中“我留你自有我的道理”到底是何意。 苏暮夭突然想到自己思索了一路,竟忘记了给爹娘买东西。 她扶额叹气,“麻烦,真是个麻烦。” 口中的麻烦,自然是仙尊——凤君歌。 苏暮夭出苏府已有半日之久,故苏暮夭与其他苏府庶孙被仙界选上的消息老早便传回了苏府。 苏暮夭一下马车,就看见以苏承烈为首的苏家人物齐齐在门口迎接。 苏承烈看见率先出了马车的苏暮夭,因为一向对她没有好脸色,所以他只是不轻不重哼了一声便再不理会。苏暮夭也见怪不怪,敷衍的朝苏承烈行了一礼后,径自走向一旁等待许久、面有忧色的爹娘身边。 “回来了。”苏清看着自家爱女,语气充满了怜爱。 被选入仙界,明明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可偏偏此刻令人无限担忧。那双眼睛的秘密若是被仙界知晓,苏暮夭只会被当做逆天妖女处死。想到此处,苏清无声一叹。 第十一章 苏清回头便瞧见苏承烈笑容可掬的脸,他对几个庶孙关怀备至的询问着,与之前对苏暮夭的冷淡态度截然不同,一转眼间宛若换了一个人。那几个庶孙的父母也是得意的不行,不住的咧着嘴笑。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苏清厌恶的皱起了眉。 云落儿心疼的牵过苏暮夭的手,带着她走回内院。 三个人都对今天入选的事情闭口不提。 今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一早,云落儿便早早起*为苏暮夭添置行李。胭脂首饰、衣服鞋子之类的,满满的塞了一堆。 整个院子的人都被苏清遣散走,于是苏暮夭扯下了丝绸,露出一双顾盼生媚的紫眸。因为许久不见光的缘故,苏暮夭微眯着眼,过了一会才适应光线。 看到云落儿准备的一堆东西,苏暮夭眉眼弯弯,清浅一笑,连朝阳的光辉都不及她这一笑的风华。“娘,不用这么多的。” 云落儿朝着苏暮夭摆了摆手,眉目极力间隐藏着压抑的悲伤神色。她一想到养了十五年的女儿要被送去仙界那个遥远的地方,处处须得谨慎小心。再次相见亦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她心里舍不得啊。 苏清明晓她心内苦楚,长臂一伸,将她搂进了怀里,自己也是低低的叹着气。 苏暮夭看着眼前亲热的父母,不由得心生羡慕。 爹爹苏清虽然身为尊贵的嫡子,却只娶了娘亲一人,始终与娘亲相敬如宾,哪怕生下了自己这个异类,爹爹也始终没有嫌弃过自己,没有嫌弃过娘亲。 娘亲亦是与自己长谈过。“暮暮,娘亲希望你记得,若是有这样一个男子,他愿意在你面前放段,不在乎你的眼睛,真心的疼*你,你就把他带回家来,娘亲与爹爹愿意把你嫁给他。” 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遇见这样一个人呢?苏暮夭在心内询问着。 云落儿平复了情绪,拭了拭眼角,轻轻拉过苏暮夭的手,哽咽着开口。“暮暮,仙界不同家里,你定要小心再小心,更不要似在家中一般随意的扯下丝绸,万万不可让仙界知道你眼睛的异状!”这话云落儿已经嘱咐过多回,苏暮夭仍是认真地听着,“娘,暮暮会小心。”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云落儿纵然千叮咛万嘱咐,可始终觉得不够放心。 游子离去在即,苏暮夭乖巧的和苏清、云落儿聊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为这寂静的小院子增添了温暖的颜色。 初五当日天不亮,苏府便已经热闹非常。 苏暮夭一家三口亦是早早的起了身。苏暮夭穿戴好衣裳,细细整理了自己的行李后,手中拿着那条戴了十五年的丝绸,不急不缓的摩挲着,想到自己即将踏上的道路,苏暮夭望着丝绸的澄澈紫眸也带了些许悲伤。 依旧一身白衣,只是今日用一根细长腰带系住了盈盈一握的纤腰。如墨的长发也用丝带扎成了马尾模样,笔直服帖的高垂在苏暮夭脑后。 这一身打扮,倒是给她带了点神仙不食烟火的味道来。 第十二章 窗外天蒙蒙亮着,晚夏的热气依旧没有散去,翡翠绿的树叶随着夏日早上的微风,轻轻晃动着带来声响。 苏暮夭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她边打着哈欠,边走近爹娘的内室。 屋内的苏清夫妇也已经穿戴完毕,苏暮夭收敛了懒乏,提起下摆便朝着二人跪了下去。 “此次一走,怕是以后难能回来苏府,给爹娘尽孝的日子也是不多,不孝女苏暮夭在下,谢爹娘多年养育之恩。”苏暮夭恭恭敬敬的弯腰磕了三个头,“望爹娘千万保重身体,只有如此。女儿身在远方心才会安。” 二人望见女儿如此大礼,都红了眼眶。 与爹娘告别之后,苏暮夭转身走出了屋子。出院门之时,她回首看向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院子,一时间感慨万千。 她认真地看着,仿佛要将这院子印在心底。良久,她勾唇一笑,娴熟的绑上了丝绸。 再一次坐着马车,在同一个侍女的牵引下,苏暮夭站定在集贤门正殿之前,等了片刻,其余的子弟也依次来到了门口。 此时,太阳已然缓缓升起。 众人往高台上望去,只见凤君歌一行人已经在上等候着。 他们的身旁,待着一只金色的凤凰。 这凤凰体态甚大,仿若一座巨大的小山。一身金色的羽毛在晨曦中闪着耀眼的光,它不时的啼叫一声,那声声尖厉刺耳。 众子弟除了苏暮夭,无一不是敬佩而又赞赏的看着这只金凤凰。 白芨认真清点了到场的子弟人数后,这才向着站在众人之首的凤君歌禀告,“三十六名子弟已经到齐。” 凤君歌淡淡颔首,用真气发声响彻四方,“出发。” 子弟、仙人,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爬上了凤凰宽大的背上,苏暮夭的侍女已经随着马车回去,她朝着刚才记住的凤啼声方向慢慢移去,方走了没有几步,手腕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那人带着她往凤凰背上而去,苏暮夭怔怔的瞬间,耳边传来那熟悉的霸道声音。“跟着走,看你那不利索的模样,为师真担心你会摔倒在地。” 苏暮夭暗自撇了撇唇,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待到在凤凰背上站定,凤君歌也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苏暮夭心中不悦,刚想甩开他拉住自己手腕的手,倏地就听见他在耳边凉凉道。“想掉下去,就使劲甩。” 苏暮夭这才停下动作,不动声色的“瞪”了他一眼。另一边凤君歌好整以暇的站着,边盯着面前移动的子弟,边悠闲的享受着美人细腻的肌肤。 看到没有人落下,白芨抬手吹了声口哨,哨声宛转悠扬。凤凰听到后,缓缓的展开翅膀,微微扇动了几下便翩翩而起,凤凰挥动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天上的景色完全和地上所见的不同,众子弟完全乐开了,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面前的美景:初升的骄阳红艳似火,给周围的云彩披上了一层金光。云彩下的秀丽山河看起来颇小,那清澈的水、高伟的山,都毫无遗漏的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确定不会再有颠簸,苏暮夭毫不犹豫的甩开了凤君歌的手,笑米米的福身道谢,“谢谢师傅。” 凤君歌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没由来得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不咸不淡的恩了一声,凤君歌负手而立站在她身旁,陪她“阅览”这人界难得看见的风景。 第十七章 为新剧选角的事,古颜总是杭州横店两地跑。作为编剧的她,首选赛和总决赛一首一尾必须在场。首选赛能办的这么成功,也是意料之中。 “cheers!!”简约雅致的包厢内,坐着得却是一群不简单的人物。 “我得单独再敬一杯,为我们最出息的古人。喝!”蔡美拿着酒杯,豪放地说。 “为我们的重逢。”古颜拿着酒杯示意一下,随后一口喝下。 一旁的礼珉略有所思地打量着古颜,他想不到那个在小美口中的古人会是剧作家alisa。眼前的女人虽然笑意盈盈,给人的感觉却是清冷孤傲。 “蔡美,我也敬你一杯。有情人终成眷属!”蔡美眼神在郑英奇和古颜二人身上油走一番,笑着喝完杯中的酒。这次的‘接风宴’很顺利,期间古颜只对李珉说了两个字,惜福。 第二日,古颜就带着蔡美返回横店了。走时,她承诺这次的男主角定是李珉。不怪古颜的偏帮,这就是现实。关系永远是实力最关键的一部分。 回到熟悉的故乡,蔡美先选择去了医院。 病房内很安静,只留心电图嘀嘀嘀的声响。数日不见,古颜觉得病床上的女孩更显消瘦。蔡美嘴唇抖动神情悲伤,眼泪一直往下掉。 “大仙大仙臭美来了大仙臭美不要李珉了,臭美回来了。古人也是,古人不要沈宏了。你醒醒啊,这么多年了,别再让蒋云开折磨你,别让我们看不起你。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醒来啊,醒来啊” 古颜不忍再看哭成泪人的蔡美,转过身去,一滴眼泪滑落。只是古颜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病床上的女孩眼角也留下了一滴清泪。 最后,蔡美决定留在医院。她说,小颜我和你一样有家回不了,就让我留着照顾大仙吧。回到酒店,古颜倒头就睡。这些日子,忙得每个消停,也难怪这么累。 “死女人,杭州回来不知道来看看大爷。知不知道老子想你了。”卫皓边说边进门,走到房间,看见熟睡的古颜,他说话明显已经底气不足了。“算了,原谅你这一次。”说着,手温柔地抚模着古颜的脸。 “爸妈”女子眼角流下一滴泪。 坐在床边的卫皓心脏像是被敲中般,他见过野蛮无理的古颜,见过才情洋溢的古颜,见过清冷孤傲的古颜,见过放声大哭的古颜,就是没讲过脆弱无助的古颜。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三年的相处,自己从未了解她一点。他早该想到的,回到从小长大的故乡,她见过了朋友,却独独没有这最亲的家人。 卫皓突然心疼起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女人,好奇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和泪—— 磨叽的情节将要结束,本文马上进入小高嘲。 第十八章 “为什么?”古颜一走进521客房的门,沈宏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咦?沈总裁怎么在这?”卫皓丝毫没有感觉气氛的紧张,无知地开口。后者没有理会卫皓的问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一脸淡漠的古颜,“没必要。”她说话时没有看沈宏。之前她或许还抱着破镜重圆的幻想,但自从经历了那一晚,她就完全死心了。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胃病复发,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合法妻子。那么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爱她。 “你们认识?”就在沈宏气得摔门离开的时候,卫皓才明白过来。 “不熟。” 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子。女人妩媚的缩在男人的怀抱里面唧唧我我,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和女人鬼混。这里是城市夜生活最精彩的地方,酒吧。 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轻轻地摇摆着身体,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五彩的鸡尾酒。身着西装的男子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哟!我们的沈大公子竟然也有寂寞的时候,需要小妹我找几个妞来么。”骆晓梦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怪她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她实在是气不过。 沈宏看了眼骆晓梦,继续喝酒。 “说吧,找我什么事。” “告诉我,她的事。”或许是酒喝多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呵!”骆晓梦忍不住嘲讽,“我是不是该替小颜高兴一下,他前夫竟然为了她在酒吧买醉呢。” “告诉我,她的事。”他没有理会骆晓梦的语气,只是一味地重复这句话。他不明白明明离婚是她提的,为什么全世界好像都认为是他的错。 “你找错人了。”或许是被沈宏的语气吓到了,骆晓梦不再调侃,“说起来我也对不起小颜,没什么资格做她的姐妹。三年前她最伤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朋友。他应该知道,但我想他不会告诉你。” 沈宏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酒杯。“是谁?” “郑英奇。当年蔡美远在韩国,许仙重伤昏迷,而我和依霖其实一开始也在埋怨小颜。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她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她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看着沈宏若有所思的样子,骆晓梦继续道:“你明明对小颜有情,结婚时就算是作为伴娘的我也深深感觉到你们俩的幸福。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我了解小颜,她爱你,我更清楚地知道小颜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嫁给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想小颜比谁都想撑下去,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看着你们有多幸福。如果你觉得她和你离婚是为了钱的话,那么我替她觉得可悲。你想想吧郑英奇他什么都比你强,为甚么小颜要嫁给你?趁现在还不算太晚,破镜重圆不是没有希望,你好好想想吧,我不希望你后悔。” 骆晓梦走后,沈宏仍是坐在吧台边喝酒-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他也想知道为甚么。是不是处的,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要?沈宏扪心自问,仍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第十九章 欧阳克眼睛一亮,心神震荡,不再理会拖雷,笑语吟吟:“我欧阳公子是何等人,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之理?只不过,他可以走,华筝姑娘你还是留下来……” “好。” 程灵素早料到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不过这样也好,只她一人还能和欧阳克周旋一下,寻找月兑身之机,多了个拖雷,难免心里还有顾忌,因此不等他再胡说出什么来,就直接截口答应下来。 欧阳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少了个碍事惹眼的,我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程灵素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取出包着蓝花的巾帕,稍稍在空中抖了抖,扎在拖雷迸裂的虎口处,又将那两朵蓝花放回怀中。然后简单将情况和拖雷一说,要他先行回去。 拖雷脸色铁青,退后了两步,霍地一下拔起插在脚边的单刀,双眼盯着欧阳克的方向手起刀落,在自己身前虚空狠狠一劈:“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对手。但我今日以铁木真汗之子的名义向草原天神立誓,待我诛尽暗害我父之徒,定要与你一决胜负!为我妹子报仇,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的英雄儿女!” 同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拖雷待人谦和,义气极重,不似都史那般一味的目中无人,然而他内心的骄傲却一点也不比都史少。他是铁木真最喜爱的儿子,深知铁木真的心胸的抱负,他要帮助父亲将青天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变作蒙古人的牧场!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幼就在军中历练,从未耽搁一天,岂知多年的苦练,落入敌手不说,今日却无法将前来相救的妹子平安带回去!拖雷心知程灵素说得不错,自己此时应以铁木真的安危为重,应尽快回去调动兵马接应被暗算的父亲,可是一想到自家妹子被人要被人强行扣留在这里,心头的耻辱噎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滞住。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程灵素心头一暖,身体里那独属于铁木真女儿的热血仿佛也感受到了拖雷的不甘和决心,激流般的涌上来,激得她眼眶也跟着隐隐发热。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拦在欧阳克可能出手的方向,轻声道:“快走罢,快回去,我自有办法月兑身。” 拖雷点点头,又走上两步,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一抱,再不看欧阳克一眼,转身往营门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留守的兵士见到他从营内跑了出来,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直到亲眼看到拖雷在营地边上夺了马匹,一路奔出远去,程灵素才放下心来,轻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师父毒手药王用毒做药,治病救人,可偏偏深信报应轮回之说,以至晚年皈依佛门,修性养心,终达无嗔无喜之境。程灵素是他晚年时收得的小弟子,深受熏陶,这一番世道轮回,明明已经身死,却还是将她送来此处,她不得不相信,或许冥冥之中,还有其他用意。 她原本不愈与这个世上的人和事过多牵扯,甚至一直想着寻个机缘远远地逃开,回到洞庭湖畔,去看看数百年后的白马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守着前一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深情以渡一生爱我无需承诺全文阅读。却没想到自己此生借了铁木真女儿的身份,又怎可能不卷入蒙古部落的斗争之中?铁木真现在就是她的父亲,无论这个父亲是否将她视作拉拢其他部落的手段,他都是她在草原上最大的屏障。 更何况,一旦铁木真有难,那她生活了十年的蒙古部落也会跟着蒙难,真心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和兄长,还有那些日日所见所处的族人都会跟着蒙难,十年相处,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程灵素又是幽幽一叹。 见程灵素一直望着拖雷离开的方向出神,还不断叹息,欧阳克下巴微抬,不禁冷笑:“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程灵素皱了皱眉,拉回神思,冲口而出:“我担心我哥哥,难道不应该么?” “哦?他是你哥哥?”欧阳克眉一抬,眼角的喜意一闪而逝,“那……再先前那个小子才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什……”程灵素猛然一顿,反应过来,“你说郭靖?你之前就在……我们才来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欧阳克颇为得意,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程灵素虽然远远地就下了马,但他内力精深,耳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蒙古兵士能比?几乎是在程灵素潜入大营的同时就发现了她,正要露面之时,却见到马钰出手将她和郭靖都带了出去。 当年他的叔父欧阳峰曾在全真教手中吃过个大亏,因此西毒一脉对于全真教的道士心里总存着几分愤恨和忌惮。欧阳克认出了马钰一身道袍,想到叔父往日的告诫,便打消了现身的注意。反而隐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几番对答。 本以为程灵素会劝说马钰一起闯营救人,他不知马钰是全真教的掌教,只想着到时候营中除了千万兵马之外,还有完颜洪烈带着的数名武林好手,足以能将马钰缠住,没准还能趁机将他除去,让全真教少一个坐镇的高手。却没想到这道士非但没有闯营,居然还带着郭靖一同离开了,却将程灵素一人留在此处。 程灵素此时渐渐理出头绪来:“完颜洪烈秘密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趁机挑拨桑昆和我爹爹为难,让蒙古部落互相争斗不休,他大金国才能没有北方的祸患。” 欧阳克对于这种争斗全无兴趣,只是见程灵素说得认真,便顺势点头,又赞了一句:“举一反三,当真是聪明得紧。” 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程灵素目光犹如草原上清冽的斡难河水:“你是完颜洪烈的人,却放走郭靖回去向报讯示警,现在又放走拖雷回去调兵,就不怕坏了他的大计么?” 欧阳克哈哈一笑,手一探,轻轻点在她的下颚上:“怕?他的计谋与我何干?若能博得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什么?” 程灵素非但没笑,反而眉头微蹙,脚下退了半步,避开那柄轻薄地勾向她下巴的折扇,伸手一探,“啪”的一下正好将那玄黑色的扇头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透过手心的肌肤直刺入骨,激得她几乎立刻就要放月兑手,这才发觉他这把扇子的扇骨竟是玄铁所铸,寒冷似冰。 “怎么?喜欢这把扇子么?”欧阳克状似无意地手腕一抖,拨开程灵素的手,收回折扇。又刷的一下抖开,在身前轻摇,“你若看上了别的,送你也无妨,只这把扇子……”他略一沉吟,忽的又轻笑,“你要是喜欢,只要你从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自然也就能时时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克克童鞋,人灵素妹子不就是看上你把扇子么,这都舍不得送人~好小气咩~ 欧阳克抱着扇子跳脚:那可是我爹……咳咳……叔父送我的…… 第二十章 叶曦月缓缓起身,踩着从宫门一直铺到高座的红地毯,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高坐。她那袅娜的身姿一出现,立刻便吸引了无数爱慕的目光。叶曦月勾唇一笑,低身向着高坐上的父皇行礼,“女儿愿舞一曲为父皇助兴!” 叶朔一直都对她的舞姿赞不绝口,听到叶曦月如此建议,叶朔严肃的脸上果然展现了笑意,“曦月的舞姿天下一绝,各位人界盟友可是有福一观了!“ 叶曦月抬手一拍,一名乐师从宫门外低着头恭敬地走进来,怀中抱着一架古筝。等到乐师摆放好古筝坐在椅子上时,叶曦月也已经换装完毕,由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换为了跳舞穿的丝质鎏金舞裙。喧闹的大殿瞬时间安静下来。 筝声一起,叶曦月身子便动了起来。她缓缓抬起皓腕,脚下舞动着轻柔的步子,纤细的手指随着乐曲划出漂亮的弧度。美人明眸皓齿、浅笑嫣然,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从众人身上扫过,仿佛欲言又止,众人还未还得及品味那抹飘忽的眼神,就见她加快了舞动的速度,脚下的每一个动作都颇为轻盈,柔美的舞姿让人心生留恋。 一曲终了,那动人的舞姿仍旧停留在众人脑海之中。 良久,一声赞叹,而后两声、三声…… 叶曦月轻提裙角,弯子做了一个结束礼,垂下的眼眸里掩藏着得意。 叶朔拍着手笑着赞叹道,“曦月的舞姿真是越来越美了!朕瞧着,整个仙界也未必有人能比得过你。“叶曦月故作谦虚的笑嗔道,“父皇,这你可就说错了,眼下这玉虚宫内就有一位舞姿比得过我的女子。”叶朔颇为惊讶,“哦?不知是哪家的女子,你且将她叫出来舞上一曲,朕倒要看看,是否真的比得过朕的女儿!” 叶曦月勾唇一笑,玉手径直指向远处角落中的苏暮夭,“父皇,就是她。” 叶朔定睛一瞧,只见这女子镇定有余,简单的装束依然遮挡不住她的绝代风华。唯独那眸间紧系着的丝绸暗示了这个女子不同于常人之处。 “她是何人?”叶朔皱眉问着。 当日苏暮夭承认不会跳舞之时凤君歌亦在场,如今叶曦月当着玉帝的面说出苏暮夭舞姿远在她之上,凤君歌心下只觉一阵怒火,他不再看向这个几次三番找苏暮夭麻烦的妹妹,压抑着怒气抬步走近高坐,不卑不吭道,“回玉帝,她叫苏暮夭,是微臣今年收下的徒弟。暮夭眼睛不好,然更未学过跳舞,更不可能舞姿超越曦月公主之上!” 叶朔心下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她师傅都开口说不会跳舞了,曦月怎么还…… 叶曦月近乎祈求的看着叶朔,美眸内写满了自己的小心思。叶朔心中了然,叶曦月是想教训这个苏暮夭,让她当面出丑。他终是无声一叹,允了最*爱女儿的意思。“无妨,朕念及她的眼睛,无论跳得如何,朕都不会怪罪。” 叶曦月一张小脸笑开了花,甚是楚楚动人。凤君歌浓眉一蹙,轻叹一声复又回到位子。 如此一说,凤君歌无法再拒绝,再拒绝就会拂了玉帝的面子。 苏暮夭也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更知道叶曦月如此做法是想给自己难堪。 丝绸下的眼眸无声睁开,紫光流转,眸内深光晦涩难懂。 她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接踵而来。为何就没有一天平淡的日子? 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苏暮夭大方站起身子,模索着桌沿朝着中心走去。 叶曦月,你就是如此的想让我出丑吗? 那么我便偏不如你所愿! 第二十五章 为新剧选角的事,古颜总是杭州横店两地跑。作为编剧的她,首选赛和总决赛一首一尾必须在场。首选赛能办的这么成功,也是意料之中。 “cheers!!”简约雅致的包厢内,坐着得却是一群不简单的人物。 “我得单独再敬一杯,为我们最出息的古人。喝!”蔡美拿着酒杯,豪放地说。 “为我们的重逢。”古颜拿着酒杯示意一下,随后一口喝下。 一旁的礼珉略有所思地打量着古颜,他想不到那个在小美口中的古人会是剧作家alisa。眼前的女人虽然笑意盈盈,给人的感觉却是清冷孤傲。 “蔡美,我也敬你一杯。有情人终成眷属!”蔡美眼神在郑英奇和古颜二人身上油走一番,笑着喝完杯中的酒。这次的‘接风宴’很顺利,期间古颜只对李珉说了两个字,惜福。 第二日,古颜就带着蔡美返回横店了。走时,她承诺这次的男主角定是李珉。不怪古颜的偏帮,这就是现实。关系永远是实力最关键的一部分。 回到熟悉的故乡,蔡美先选择去了医院。 病房内很安静,只留心电图嘀嘀嘀的声响。数日不见,古颜觉得病床上的女孩更显消瘦。蔡美嘴唇抖动神情悲伤,眼泪一直往下掉。 “大仙大仙臭美来了大仙臭美不要李珉了,臭美回来了。古人也是,古人不要沈宏了。你醒醒啊,这么多年了,别再让蒋云开折磨你,别让我们看不起你。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醒来啊,醒来啊” 古颜不忍再看哭成泪人的蔡美,转过身去,一滴眼泪滑落。只是古颜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病床上的女孩眼角也留下了一滴清泪。 最后,蔡美决定留在医院。她说,小颜我和你一样有家回不了,就让我留着照顾大仙吧。回到酒店,古颜倒头就睡。这些日子,忙得每个消停,也难怪这么累。 “死女人,杭州回来不知道来看看大爷。知不知道老子想你了。”卫皓边说边进门,走到房间,看见熟睡的古颜,他说话明显已经底气不足了。“算了,原谅你这一次。”说着,手温柔地抚模着古颜的脸。 “爸妈”女子眼角流下一滴泪。 坐在床边的卫皓心脏像是被敲中般,他见过野蛮无理的古颜,见过才情洋溢的古颜,见过清冷孤傲的古颜,见过放声大哭的古颜,就是没讲过脆弱无助的古颜。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三年的相处,自己从未了解她一点。他早该想到的,回到从小长大的故乡,她见过了朋友,却独独没有这最亲的家人。 卫皓突然心疼起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女人,好奇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和泪—— 磨叽的情节将要结束,本文马上进入小高嘲。 第二十六章 明月宫。 叶曦月苍白着小脸,虚弱的躺在*上,一头墨发披散在玉枕上,衬得原本就小巧的脸愈发惹人怜惜。凤君歌坐在*沿,心疼的伸手抚着叶曦月的脸颊,叶曦月感到动静,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坐在自己身边一脸担忧的凤君歌,叶曦月鼻子一酸,盈盈水眸就要掉下泪来。“君歌……” 凤君歌轻声安慰着她,“乖,我在。” 随后而来的苏暮夭一进明月宫,就拿着药箱跨步朝着*走去。走到跟前,苏暮夭淡淡道,“请公主把手给我。”叶曦月显然也没想到前来为她看病的大夫竟然是苏暮夭,秀眉一拧,十分不情愿。“怎么是你?” 苏暮夭淡笑道。“合萌如今不在药园,只有我在。”叶曦月苍白着脸也不忘记摆出公主的架子,冷声道。“那我就等合萌来,你眼睛有问题,自己都顾不及怎的来为我治病?” 苏暮夭也不怒,颇为体贴的提醒道,“暮夭身子残疾倒是给公主添堵了,是暮夭的不是,但如今公主凤体欠安,若是等到忙碌的合萌来到只怕小病也要拖成大病了,那到时候连合萌也无计可施,那可怎么好?公主你说是不是?”叶曦月径自坐了起来,这突然的起身使她开始咳嗽起来,那描着丹蔻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苏暮夭,“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本公主!咳咳……”凤君歌拍拍她的后背,皱眉道,“曦月,别闹,让暮夭替你把脉开药方。” 凤君歌开口,叶曦月果然安分了下来。她娇哼了一声,不情愿的伸出了玉臂。苏暮夭也不待她多啰嗦,二话不说将手指搭上了叶曦月的脉搏上,细细把脉起来。过了一会,苏暮夭收回手,侧过身子从药箱中拿出笔与纸,略微思索了一下,便下笔写了起来。 边写边道,“公主底子弱,平日多加照顾倒是无妨,只是这次心内郁结动了肝火,略微有些心悸不适罢了,我开一些方子,一天三次,熬成浓汁给公主服下,不出五日便好了。”写完收笔,随手把药方子递给坐在*边安抚叶曦月的凤君歌,“哦对了,公主若有什么烦心事最好还是说出来,不要压在心底,否则时间久了就会积虑成疾。仙尊就在这里,公主就向他倾诉吧。”叶曦月看着苏暮夭一脸“我为你着想才这么说”的表情就来气,她如此烦心还不是因为她苏暮夭!自己从未在舞技上输与任何人,那天不仅输了,还输给她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废人! 凤君歌拍着面色难看的叶曦月,桃花眼看向手中的药方,娟秀的字体很是整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闭着眼睛写的。他颔首低声道,“辛苦你了。”苏暮夭摆摆手,“小事一桩,我先回去了。”语罢也不待凤君歌再多说,收拾好药箱跟身旁的侍女走了出去。 凤君歌软语安慰了一番叶曦月,轻轻扶她躺下,替她掖了掖被子后才道,“你先休息,我还有事要处理,待我处理好了再来看你。”叶曦月当然不依,娇蛮的拉着他的衣袖不让凤君歌离开,凤君歌又耐心的陪了她一会,把手中的方子交给一旁的侍女后离开。 第二十七章 她当然知道最近荆炎的不正常,也知道凤君歌过几日就要出兵前去处理。荆炎地势危险不说,且到处都是毒物,正常人都未必可以全身而退,若是那个践人去…… 叶曦月冷冷一笑,朝着外室唤道,“把那个方子给我拿来,我要再加一些东西!” 几天之后,凤君歌果然带着一千仙兵前往荆炎,合萌跟随前去充当大夫的角色,只留下苏暮夭一人在药园。苏暮夭固然觉得可惜,想到那些药草与她无缘,她的心都在滴血。但是无奈自己在他们看来是个累赘,她也只能哀叹一声,而后继续忙着照顾药草、练习仙法,她也十分享受这种清静的日子。 奈何却偏偏有人不让她清静的住下去。 凤君歌走的第三天,苏暮夭正在药园替药草浇水。突然听见一阵踢门的声音,苏暮夭正诧异的转过身子,还未有所动作,一群人就闯进了药园,其中两个上前抓住苏暮夭的手臂,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苏暮夭皱眉道。“阁下这是何意?”为首的人冷哼一声,“你意图谋害公主,吾等是奉命前来捉拿你!” 苏暮夭扑哧一笑,她谋害公主?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那人看见苏暮夭笑,甚是恼怒,硬是压下脾气冷声吩咐道,“带走!” 明月宫内,叶曦月无力的倚靠在叶朔身上,梨花带雨的哭泣着,叶朔一脸心疼的拍着她的肩膀,好一幅慈父怜惜爱女的美景! 苏暮夭冷冷的站着,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叶朔收回放在自家女儿身上的视线,一抬眸看见站着不行礼的苏暮夭,浓眉一皱,冷声呵斥道,“放肆!见到朕竟然不行礼!” 如何看见?苏暮夭在心里冷哼。 那为首的人是叶朔的贴身侍卫,见此情况,利索的伸出腿狠狠的朝着苏暮夭的腿弯处踹了下去,苏暮夭吃痛的闷哼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叶朔伸手从身后拿出当日写的那张药方,猛地用力摔在苏暮夭身上,“看看你这废物都写了些什么东西!断肠草这种害人的脏东西你也敢给朕的女儿服用!” 那张药方砸在苏暮夭身上后,缓缓飘落在地上。 药方上,苏暮夭娟秀的字体下,多出了一行清秀的字迹,“断肠草二两”五个字静静的躺在纸上。字体之间如此鲜明的区别,统领仙界的仙帝会看不出来?曦月公主想要借此教训这个苏暮夭,侍卫与侍女皆了然于胸,但都是本分的站着,没有一个人敢于开口道出真相。 叶曦月得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暮夭,眼里闪过恶毒的光芒。你不是很厉害吗?再厉害,你也得给本宫行礼,像只蝼蚁一样跪在地上! 苏暮夭抿着唇不吭声,紧紧攥着衣摆,手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她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受辱的愤怒。 自己因为眼睛的异状,爹娘不在家的时候也没少受欺负,那些庶子围成一团殴打小小年纪的她,她当时也是这般,紧紧的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出声,默默忍受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反抗,自己的反抗会留给家主惩治她一家人的机会! 此刻,她也不能反抗,她的反抗只会给自己、给父母带来危险! 因为这是仙界,这里没有爹娘的庇佑,这里只有她自己。 一直都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