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 第一章·战争!战士与军人 元无四九八年,南昭三元年间。 南昭国迎来了灭顶之灾,空前的大战带来了死亡的气息,没有了朝气。 在那边镜的硝烟最盛之地。 战士们一个个冲了上去,挥舞着大刀,浴血奋战。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就替上去。那战士混身被划得稀烂,常年在烈阳下暴晒的俊脸面露狰狞与不屈,倒下去的一刻,他还高喊着口号,悲壮极了! 为国捐躯的战士们值得南昭国人的致敬,他们便是那骄阳般的俊逸男儿! 尽管他们有着坚强的意识,亦有不屈不饶的品质,可他们如何能“以卵击石”? 南昭国能在这乱世下存活三代,本是个奇迹。 这片大陆上,共有七国。 其中六国皆是实力强盛,而领土广阔。虽然南昭所在的地域资源丰富,可是四面八方都是伺机而动的豺狼虎豹。六国都对南昭国的领土虎视眈眈。 这便令南昭国百般忌惮,只能以保全自身为主,向外进贡。国库、资源几乎被掏空。 随着时间推移,六国似是都不愿再与他人分享这香饽饽。 于是,战争爆发了。 南昭成了他们战争的主要场地。 殃及无辜,血流成河。 但各国似是在顾忌什么,倒还未一举攻城。 …… 二十五世纪,太平洋海域上空中。 飞机盘旋,炮火轰鸣。 炮弹在蓝天白云中穿梭,轰!一架战斗机被击中,向下坠落。机翼破损,冒着火焰,那一幕好似火鸟俯冲而下,好似电影大片,却是惊心动魄。 女子的哀鸣响彻天际。 “不——!!!” 声音嘶吼着,已经听不出她原来的音调,只知道是那么的惨烈,绝望与无助…… 那坠落的的机体还没到撞到海平面上,就在空中爆炸开来,形成了巨大的“灰蘑菇”。 “少将,先振作起来!” 耳边的吼声拉回了江九霄的魂。是了,是该振作起来了。 这不就是她身为军人该必备的么?同伴不可弃,但现在这个情况,他生死不明,身后敌军穷追不舍...... 她不能抛下其他作战的队友,不能抛下她所为的一切,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 ——任何时候都不能将个人情感夹杂在任务中! ——任何时候必须照顾全战役计划! ——任何时候必须照顾下一战略阶段! 这是不可忘记的三项原则。她从小耳濡目染的,一直经历的不就是这些吗? 第一次,二十几年以来的第一次。她江九霄因为计算失误,中了圈套,而代价,是赔上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可即使是这样,她仍然是用着干净利落的声音,铿锵有力得回答,“是!” 若不是因为适才的嘶吼,嗓子沙哑带着鼻音,耳机对后的人估计都不会认为刚刚情绪猛烈波动的人是她。 基地部署处,拿着耳机的上将听到后,放下了心。 他看着作战室中江九霄的心电图、身体机能图……也算是再一次领略到江九霄的可怕之处。虽然这次是江九霄计算失误,可之前她出过的将近千个特级的任务,并且完成的任务都是在她的精准计算分析下以零死亡率回归。 但这并不是他所说的可怕之处。 江九霄,素有三绝之称的“完美军人”,一个女人。 不单单指她战斗力惊人,也不是指她拥有比电脑还要精确的大脑,而是因为江九霄将所有的军规刻在了骨头里。 即使是她的最亲近的人,她江九霄也能做到马上恢复作战状态。即使她的心在痛,可她的大脑、她的身子好似都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有一次,他们曾调侃过另一个上将,也就是负责江九霄的将官。 ——你手下的那少将还是正常人吗?她体内装的是机械心枢吧? ——那位上将说,可能吧。 他给了个模凌两可的回答,毕竟那人的事,可都是机密档案。而他其实认为她,挺可怜的…… 回过神的江九霄正临危不乱的看着操控屏上的资料,脑袋飞速运转。 计算,模拟每一种可能,每一条异变。 气流上顺下进,全压稳定。 压强尚在范围内,可。 轨道仅一处可行,险。 距离约离海平面五千一百八十米,敌速三百四十米每秒,险。 火力,还剩百分之十一。 能源,持续运作,仅剩百分之二十。 不利,非常不利。 江九霄寻思不过一息之间,趁着“灰蘑菇”还没消失,将操控杆拉到极限,消失在敌方视野中。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点胸闷,有点难受……有点不安。 她将操纵杆拉到的底,冲破了迷雾。 江九霄耳中带着传声器,只听“咻”的几声,什么划破天空,叫她瞳孔猛的一缩。蓝色的空间显示图中,她看到无数航道的导弹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她而来。 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这架作战机的操作与使用者的精神息息相关,她必须得保持清醒理智。 眼看那无数飞弹就要到眼前,短短几秒中,她的作战机可见的速度竟忽然慢了下来。 轰——!!! 火光升天,另外的队友眼见他们的队长消失在爆炸之下,还没来的及崩溃,就见一黑影在海平面上飞速冲出了爆炸范围。 叫几人都呼出一口气,她是谁?她可是他们特战部队的传奇,怎么可能会出事。 那时,江九霄经过计算那导弹弹道以及它反应跟踪的速度,再计算了她失力下降的速度。 于是乎,她选择在适当的时候,直接熄掉了引擎能量,任自己垂落,而导弹在那时已经是很近了,目标消失,数个导弹撞击一起,产生了巨大的爆炸。 而江九霄已经下落一段时间,没有再重启战机,而是将所有能量用到防护上,被炸弹波及后反而弹出了爆炸范围,也让她躲过了紧追而上的另一发最新的追踪导弹。 那追踪导弹是根据作战机产生的磁场而追踪的。 当他们看到海平面上熟悉的蓝色喷焰,就知道是江九霄的特制战机。一颗心落了下来,也心惊她的反应能力。 只是,还来不及高兴。敌军竟不知从何处赶来了支援,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的。 又一个追踪导弹,出现。 正飞速的朝江九霄的方向而去,她又一次将拉杆推到底,快速上升。稳定呼吸的同时,瞟了一眼操作系统,燃料剩下不多了。她准备蓄力,在至高空时,足气冲出。在空中留下一圈圈白烟。 那导弹自然是穷追不舍,江九霄想它的飞行时间并不会这么长,怎么这一发会这么长?!难道这就是组织这次想要她窃取到的资料? 正常情况下,导弹的飞行跟踪时间并不会这么长,到了时间就会直接爆炸,可后面那导弹都快跟了她十分多钟了,在这么下去,她是必死无疑了。 不,她还有一条后路可走...... 她侧目看向那导弹的示意图,回神就见其他的系统荧屏上均是蓝屏,信号干扰?江九霄打开透明设置,让她能直接看到外面的情况。 身下是湛蓝色的大海,这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忽然机身剧烈震动,像是要散架不受控制一样。 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一声, “咻——!” ...... 第二章·划过一丝亮光,希望?绝望? 南昭国边境驻扎地,中心营帐中。 “皇上,他们暂时退兵了。”穿着略微尖细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首座上的南昭皇捏了捏眉心,身上的软甲还未卸下。他声音带着疲惫与无力,“士兵们呢?” “回皇上,都安排好了。”那公公将桌上的粗粮端到南昭皇身前的案几上,“皇上,您先吃点吧。” 皇上放下手,看着桌上的东西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也有点无奈,“寡人不是说了将粮食都给将士们吗?” 公公急了,再劝道,“皇上,您若是不吃如何主持大局,还请您以龙体为重啊!” “寡人如何还算得是真龙天子?”皇上有些失望,当然是对自己。继而抑扬顿挫地道,“南昭在寡人手上被攻陷……寡人,还如何对得起南昭国的列祖列宗?!” “皇上,”这不是您的错。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打断。 “够了!不必多说。桌上的粮食赏你了,寡人出去看看。”那公公刚打算拒绝,从门帘处传来一句话“你若还当寡人是皇上,就不要抗旨不尊。”说完,哪儿还有那有些颓然却依旧拥有风骨的身影。 ——皇上,老奴如何值得您如此重视啊! 将案几上粗粮大口地吃下,已经凉了,却是那么的暖,有点咸…… 他对自己说,南昭有您一般的皇帝是百姓们的福气啊! …… 浑身浸血的士兵见着那明黄色的身影,纷纷想要爬起,却被皇上止住,“都无需多礼,好好休息,寡人就是来瞧瞧你们。” 但那些士兵们还是回了个礼,“是!”礼数不可废,否则他们南昭还没完呢,就没有了根。 他们的皇上,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只可惜他们南昭国实在是比不过那些大国。 忽然,卷起一阵大风,初雪才刚结束,本就寒冷的夜晚更是令那些个士兵们纷纷打了个冷颤,更加贴近对方,想要报个温暖。 初雪当真是个折麽人的日子,明明才是秋季,却飘下鹅毛大雪,甚至比至冬日还要冷上许多。 南昭皇自然也感觉到了,抬头蓦地见天空中划过一道亮光,似乎是朝他们这坠下。 他不禁有些担心,难道是敌军的烽火烟信?他们这是要发动进攻了? 低头瞧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南昭皇旋即吩咐巡逻的士兵将棉被发给他们。然后就牵了匹马朝着那方向奔去。 南昭皇刚踏入那密林中,就听见一声巨响,一道冲击而来的气流吹乱了他的发,迷了眼。随之而来的是呛人的灰尘。 咳咳!! 他干咳了几声,连马儿都不适的出了出气。 南昭皇翻身下马,用手挥了挥,想要驱散一点这刺鼻的味道。无果无奈,他只能先将马儿拴在离这不远的树丛里,只身再次靠近。 如今马,一匹都不可少。 好在有风,将其吹散了不少。 南昭皇终于走到了那儿,他停在原地不再前进。因为前方是个大坑,似乎是被灰尘中的东西给砸了凹了进去。 隐隐约约,好似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球形物体。 南昭皇没有靠前,却也没有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是他们南昭国最后的希望!就算不是,还有什么比在营地中坐以待毙更令他绝望的呢? …… 江九霄的意识渐渐恢复。 她印象中最后一幕,是总队长的一声惊呼导致她失神了一瞬,而就是那一瞬,她的机翼也被击中。 虽然并不严重,但却令她偏离轨道。到了那号称死亡海域的上空——没有任何船舰,战机,动物可以在那一块存活。 死亡海域他们国家也曾调查过,却都是无功而返。只知道那一片区域有一种奇怪的磁场,令飞过上空的一切坠落海中,还无法浮起。 江九霄在那一刻知道自己的处境后,第一次超负荷运转她体内的zd09,撕破了空间。 所以此刻她是成功了? 她还活着? 她抬了抬手,果然有些吃力,江九霄“啧”了一声。 却也松了一口气,总队长那时激动的喊了声,“快派人,少校的生命迹象还在,出现在p7海域!” 她听到了。真好,他还活着。 这便是她昏迷前所想的最后一句话了,可同时江九霄的耳边好似回荡起了另一句话 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会说这句话?她也不知道。 江九霄手按向一处,球形的舱体缓缓打开。淡淡的光亮照射进来,她敏锐的发现,不对,这空气好像不一样。 江九霄深吸一口气,不禁眯了眯眼,微微扬起下巴。从来没有一处的空气这么纯过。 比她更为惊讶的却是那站在高处的南昭皇。 迷雾拨开,印入眼帘的是女子高挑的身姿。 江九霄侧身站着,紧身的作战服勾勒着她傲人的曲线。有些棕黄的秀发微微卷曲垂落腰间,将她衬托的更为仙气。说是仙气,不过是那还未散去的驱动气体罢了。 江九霄转头看向那中年男子,他鬓发斑白,面容上看他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却驱散不了他眉宇间上的凝重,与疲惫。 而他那一身衣服……是古服?如今还会有古服的存在吗?这到底是哪儿? 几个问题快速出现在脑海中,叫她皱了皱眉头。 南昭皇也终于看到了江九霄的面容,他虽然武不精湛但文倒是极好的,却第一次感觉,他根本无法开口。 言语在这一刻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如何形容眼前的女子? 若说她好似迷途仙子,可又似绝艳妖姬。 前一个太仙,而后一个太妖,都不是她。 可当江九霄抬起眼帘,南昭皇七尺身躯猛的一震。 那血瞳…… 可未等他细思,此起彼伏的巨响令二人看向远方。 江九霄瞧着,这可不就是她的专属战斗机爆炸后的效果?因为每一战机都是由他们自己去挑选零件,把关,甚至自己操刀制作机体,所以她可以分辨出来。 忽然她身子一晃,仿佛全身二百零六个骨头都被碾碎重组了一般的疼痛,还未等她痛呼出声,就倒了下去。 南昭皇看着火起的地方,他内心激动的咆哮着,那是,那是敌军的方向!六个方向都是敌军军营!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江九霄,却发现她已经…… 第三章·与江九霄做了个交易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江九霄,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原处。 愣神不过片刻,他前倾了下身子左右寻找着她,低了视线才发现她早已倒在了地上,但,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南昭皇顺着坡滑下,粗糙的大掌在不平的石子与泥土的摩擦与碰撞中,划破发红,可他却毫不在意,待到他再次落地,身上已有些狼狈。 他有些踉跄的朝江九霄走去。南昭皇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这就发生在他面前的一幕! 南昭皇觉得若是有人对他提起此事,他定会认为这人有毛病。可这件事情如今却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前的妙人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 直到变得好似几岁的孩子,才缓慢的停了下来。南昭皇看着江九霄身体时不时的抽搐着,脸色惨白,冒着虚汗。 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南昭皇以何名为盛?是仁慈,与博爱。何况,她与那人……不过这当然不代表他一个庸皇,毕竟能坐上皇位,令朝中皆服的可不是什么好角色。 因为身子变小的江九霄,衣服仅仅能做到的,是蔽体,并不合身。南昭皇解开自己的软甲,将外衣褪下,小心翼翼的包裹住她。 他眉宇间布满愁云,心中坚定道,不管你是谁,如今寡人也不可让你一女孩儿流落荒野,可这前所未见的‘球’,与随之而来的天火……南昭皇抬头看向远方,心中不得不将此与怀中的女孩联系到一起,他低头看向她。 江九霄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小身躯颤抖着,咬着自己泛白的下唇。南昭皇的触碰,似乎给女孩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他唾弃自己道,她如今仅是个孩子,不管如何他都无法再将她放下了!他坚定了眼神,只手环抱着她,有些艰难的向上攀爬着。 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双狭长的,暗红的眸子,异样的看了他一眼,但却很快又闭上眼帘。 ——疼,从没有这般疼过。 进两步就掉一下,终于,南昭皇带着她拉回了马儿,回到营地。 正巧全公公看到了他,马上小跑过来。他有些喘却很是激动的说道,“皇上!皇上,呼,呼。” “等气顺了再说。” 呼——! 虽是气顺了不少,但脸上的雀跃的表情却是更盛。“皇上,那边传来消息,六国的粮仓都被天火烧掉了!而且火势根本无法控制!真的是天助我南昭啊皇上!” 南昭皇听后也是面色飞舞,当真如此。他又一次将视线瞟到被他掩住的江九霄,神情有些怪异,好似还有一丝不显的疯狂一闪而过! 而全公公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皇上似乎抱着什么? 他跟在南昭皇身边多年,也是很快反应过来,“皇上,先回营帐吧,老奴已经让各位将军先候在外了。” “取件干净的衣袍来。” “是。” 营帐中会有屏风隔开前后,前则是议事的地方,后当然就是寝室。屏风非常的大,屏风前则是一把木质的太师椅。 前营帐处。 “皇上,这天火毁了敌军的粮食,他们定会消停一阵。”一个将军说道。 “不错,我军也会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了。但我军任然不如敌军势大,还是存在一定的问题。”另一个身着软甲的人也说着自己的看法。 “各位爱卿先静下。”待到各位都停下,南昭皇开口道,“虽然敌军的粮仓被烧,但南昭依旧处于劣势,如今之际先要安顿好将士们,待明日再商议对策,彭爱卿你怎么看?” “臣认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国易守难攻,加之军力不足。臣觉得皇上所言甚是,将士们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何守住阵地?” “那就如此了,爱卿们也都许久未歇息了,趁这机会都调整调整,散了吧。” “是。”几位大臣一起说道。 待他们纷纷退下,全公公放下门帘,走至南昭皇身旁,“皇上,喝口热茶吧。” “嗯。”南昭皇抿了一口,润了润干裂的嘴唇与干涩的喉,缓缓道来,“小全子有什么要问寡人的就说吧。” “皇上,后...…什么人!” 别看全公公是个阉人,但他却是如贴身侍卫一般的人。 他适才根本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了他们,如果不是人家已经走到了皇上的面前。全公公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不过自己一半高的玉琢娃娃,他竟然被半大点大的‘孩子’震慑到了! 她暗红的眸子没有波动,却似是漩涡一般将他的魂吸入,一时间他竟清醒不过来。 终于,全公公他回过神,因为她移开了视线。与此同时,她勾着唇角,稚嫩清脆的声音却感到了一丝丝邪气,“你若再这么盯着我看,会让我觉得很慌。” 全公公愣了一下,内心恍惚一瞬,却还是强压下来。刚想要上前,却被南昭皇拦住,他看向南昭皇,后者却是摇了摇头。他反应过来,原来这孩子就是适才皇上怀中的‘东西’。他安静的退到一旁,却还是注意着江九霄的动作。 这奶娃娃散发出的威压竟让他觉得如临千军万马般。汗毛竖起,一瞬浸湿了后背。 而这仅仅是因为江九霄她是这般长大的罢了。但说她任何一处不是在散发着摄人的气息。江九霄几乎没有一刻不是在奔波、不是在枪火里穿梭、不是在生命的边缘徘徊,没有一刻不是在忍受常人无法想象的…… 她暴虐的气息因为zd09的异常而无法控制。但好在江九霄的理智还在,所以她开口,让他不要盯着她看。 江九霄看了看全公公,在看了看这带她来这的男人,没想到居然是古时的皇帝。她在后营的榻上听到了,也大概知道了他们如今的局势。 而她也经过了一段推算,如今因为超负荷的运转体内的zd09,虽成功的撕开了空间,却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域。加之空间裂缝中本就有许多强烈气流与压强,身体一时间还未反应,但到底是承受不了的,导致zd09自动的为了护住她将她的身子压缩了。 也就是如今这幅模样。 zd09是二十五世纪c国总基地研究出来的一种,至毒药物。江九霄是这种药物第九个实验品。 前几个,有的因为身体无法承受毒素的刺激爆体而亡,有的因为无法控制这至毒带来的副作用,疯掉了……它的主要成分,据说是一种会激发人内心深处最暴虐嗜血一面的液体。 但具体到底是什么却没人知道是什么,所以疯狂的科学家将它加到本就打算打进战士体内的一种加强剂里,想看看会有什么效果。 而她的身躯,从小就被父亲试药。她从开始的生不如死,到后来的麻木,江九霄虽然并未作出任何对父亲的反抗,不过在那一次至毒实验的事情传到她的耳里。 她也去了。那时的她,六岁。而她也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实验品’,被带回了战队,没有人知道她曾做过药人…… 她的父亲,在再次见到她时,对她说了一句话。 只是江九霄对他,已是不咸不淡,如陌生人一般,心中再激不起波澜。 没有回应只是径直走过。 父亲笑了,笑的很诡异,很凄凉,他不断地喊着,“对不起!” “是爸对不起你!” “是我害了你啊!” “爸错了……”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回头,消失在了转角。之后,她似乎再也没有见过她那父亲。 …… 午夜的油灯,不规律的摇曳着,幽黄的营帐中,暗红的眸子泛着诡异的色彩,她开口,打破了平静, “我的名,江九霄。南昭皇,愿意与我,做个交易吗?” 不过屁大点的小萝卜糕,却散发着掌握全局的自信,与内敛的气场。 这不是一个孩子会有的的感觉,不是她瞧起来有多沉稳,而是当她说出那句话时,南昭皇的心,没有由来的抽痛。 令他想起他逝去的爱妻。那段时间,那种他再也抓不住的虚无感,与无力感。那似乎只有通过不断的工作来弥补自己空虚的真实感。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安慰自己,那人没有离开的病态,与疯狂…… 第四章·她那一双暗红色的利眸! 元无五百年间的冬月。 还记得那一日初雪,随着江九霄的到来,各地燃起了天火。江九霄对此只是风云清淡的说了一句,不过是些碎片罢了。可这令他们南昭国有了休息备战的时间。因为那碎片好巧不巧纷纷炸在了各国的营地的粮仓。只有他们幸得以免。 尔后,南昭皇终是同意了与江九霄做的交易。献祭出自己的生气。 翌日。 主营帐中,一瞧起不过六岁的“男娃”单独面见了几位首将。 她说了一段话,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许是被她的气场给镇住,他们还真就这么巴巴的听完了她讽刺却令他们无法反驳的话语。 那种他们极为熟悉的气息,是沙场战火的硝烟味,是血浸全身的奋腥味。 一个小孩身上,有着比他们跟浓的铮气! 她开口就道,“你们如果还因为那几团小火而沾沾自喜,那恭喜你们,在自取灭亡的路上,你们坚定不移的决心令我都为之侧目。现在,你们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于你们而言,虽说是可以选择,但我只会遵循自己的意识这么做下去。你们接不接受,都与我无关。可以逆反,但后果自负。” “我,可助你们扭转局面。但我的话,从来都仅说一遍,服从或者送死。”眸子一扫,将手指送到了嘴边,“嘘——!不要打断我,好么?” 满意的看着他们呆滞出神,却不满他们的窝囊,难怪...... 君王无野心,将臣守无家。 “收起你们那狭小的心眼!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仔细听着。如今之际是要困敌之势,损刚益柔。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以治待乱,以静待哗。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陈,此治变者也。” 只见他们听到这奶娃娃能讲出这种话,真就也不敢再造次,认真分析着她的话。至少,他们还有一个孩子通透。 “话,我已经说完了,你们若是肯放下那臃肿的架子,我倒是很愿意为你们解释一二。” “这场战争,是你们的战争!不是我的。是输是赢,都不会对我有半点影响。想好了,找到自己的定位,我替你们出谋划策。功,是你们的。我要的只有你们绝对的执行。” 收回气势,江九霄身子微微前倾,小短手撑在桌上,拖着自己的脸。 她在刹那之间一改态度,收回盛气凌人的气势,好似乖巧可爱的模样。可那哪儿是乖巧?他们看到的可是嗜血和几近化实的杀气。 第一次,江九霄笑了,笑的灿烂,笑的惊艳,却如寒冰刺骨,掠夺人志。 那一刻,没有人再注意到这仅仅是个孩子,她在他们心上,烙印了一灼痕。 不信任她是必然的,但结果可证明一切。 于是乎,她确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所有诋毁与不满她的人,都是渣渣。 …… 十年后,南朝皇都——南隍城。 曾经不过萧条的青色屋檐,已经换成了朱红色的红瓦,屋脊上还用金漆点缀着。 这里是南昭国皇宫,不应该说是南朝皇宫。 曾经的七国如今仅剩下二国一朝,以南朝为最盛! 此刻,宫外堆满了人,大臣们身上的朝服还未褪下,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是了,今日早朝时他们的皇上倒了。 宫殿内。 南朝帝已经苏醒,他有些虚弱地说“小全子,寡人咳咳咳!” 龙榻前的全公公本焦急的望着外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南朝帝讲的什么他没有听清,可那咳嗽声却似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一般,令他揪心无比。全公公马上跪下,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却还是担忧将南朝帝扶起。 “皇上,您终于醒了啊!” 南朝帝终于顺了一口气,有些虚弱但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下令道,“将太子召进宫。” “是。” 全公公快速的到门边与小太监交代几句便又急急忙忙的赶到榻边。 “皇上?” 南朝帝叹了口气,“啊,将军还没有回都吗?” “回皇上,大将军他...他可能还在路上。”全公公看出皇上似是有些低落,马上道,“大将军他定能在几日内到达皇都的。” 但南朝帝没有因此舒眉,似是释怀,似是感叹。“我终是时间不多了啊!”他说的是我,而不是寡人。 ——小全子是他还是皇子时,就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而如今他已经成了整个皇宫的掌事公公。算来,小全子跟着他已经整整四十余年。 全公公的脸上好似堤坝崩塌,泪水止不住的涌出。他有些凄哀压抑的喊道,“皇上!” “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南朝。而现在也是时候结束了!” “老奴去求将军,将军他......” “不,不可在奢求更多的了。” 全公公还想要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喧哗的声音。 南昭皇皱了皱眉,“去看看吧。” “是。” 在这之前,殿外。 “你是何人?!”小太监刺耳的声音传遍了外殿,他自己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 而那人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径直朝着南朝帝的寝宫走去。路径上站着的大臣们纷纷被这“惊叫吸引”,在见到来人时都不自觉让了开。 可将要走近门扉时,袖袍被人拉住。 来人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抓着自己袖袍的小太监,面色有些难看,看到人时,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奇怪。 不被人所见的地方,刚追上来的暗卫见居然有人敢抓住他们主子的衣服。暗卫们都有些窘迫。 ——主子才刚回皇都,不会就要出状况了吧? 似是要对他们的内心活动作出回应一般。下方传来有些低沉磁性却有些青涩的声音,不怒自威。“拿开你的手。” 那小太监呆滞着看着来人的面容,被从旁走出的一个中年男人吼回了神。他连忙松开手,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丞相大人!” 而丞相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并没有让他起身。随后看着身前比自己高上些许的男子,似是不确定的,带着试探的意思,说了声,“这位可是镇国大将军?” ——镇国大将军!? 这五个字像是降雷一般劈到了注意着这里的大臣们的耳里。 自然还有那匐在地上的小太监的身上,本有些担忧的他如今已然是抖的跟筛子似的。 ——他居然吼了,还拦了他大南王朝的战神将军! 小太监眼中迸出的光芒无人瞧见,得了,不是被吓得抖,而是激动的。不过此刻的目光皆集中在修长的身影上,哪儿能注意到他。 丞相见眼前这淡定青涩的容颜上......深邃的眼睛,更确定了她的身份。 这镇国大将军,就是女扮男装的江九霄。 其实,丞相还是有点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这看上去不过束发不久的少年郎,竟然真是在十年前替帝皇出谋划策,击退曾经六大国的军师。 至于为何是军师而不是说将军?忽然冒出的小孩执掌战场,身为老骨的他们又怎么能不去查探她的底细呢? 他们私下也未得到任何除公开外的信息。却也知道她并没有亲身上阵过。 所以私底下,唤她军师的人也是存在的。 当然之后皇上便封她为大将军,与“镇国”二字,便也不会再有人唤其少年之师。而年间,这大将军从未露过面,一直镇守边疆。不过对此他们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仅仅见过她十年前画像的大臣们,如今内心的惊讶一点儿不比丞相少。 十年前的画像上,是一个年仅数岁的孩童!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能猜出她的身份。因为他们的镇国大将军的标志,不是她在画卷上无法临摹的玉琢面孔,也不单是她尚年轻身上却散发出的瘆人沙场戾气。 而是她那一双抹不去,盖不住的,暗红色的眸子! 第五章·没有灵魂的躯壳。 江九霄不喜这被人围着的感觉,心中不甚欢喜,眉头一皱。 而这一下,令这些个簇拥而上的大臣都感觉呼吸一滞,纷纷担心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哪儿惹到她了。 虽然她不仅是因为不喜欢朝廷纷争而一直呆在边疆。但如今南朝帝命数已尽,她不得不放下其他,赶来一趟! “正是本将。”江九霄回答那丞相。她可不想刚来,就被戴个目中无人的帽子,麻烦。 没等几个已经蠢蠢欲动的大臣们上来嘘寒问暖,江九霄就象征性的说了一句,“本将此行,乃是圣上传召。” 当然,被几个老头围着,她也没有这癖好! 一句话,堵住了他们正打算上来巴结的心思。见他们迈出的步伐不得不停住,还有些上了年纪,还笑的花里胡哨,一副春花荡漾的。 江九霄满意的勾起唇角,感觉呼吸顺畅不少。 一瞬的邪肆惊愣住了众人。 她转身正打算推开殿门,刚回过神唾弃自已这般年纪还看一毛头小子出了神的丞相,见此正想要上前阻止。 ——尽管是镇国大将军,也不可如此放肆,到底是年少轻狂!更何况…… 正巧此刻,殿内的人也正好拉开了门扉。 全公公愣了一下,但见那熟悉的眸子,即使多年未见也能分辨。 “大将军!”马上侧身有些激动和恭敬地说道,“快请进,皇上他等您许久了。” 江九霄看了看他,收回视线朝殿内走去,那一刻暗红的眸子划过一丝异光,却在片刻之间消失不见。 何时起,她居然也有了恻隐之心?还一次次为此破例。 罢了! 身后的丞相见此,垂下了有些松弛的眼皮子,掩住了眼中闪过的异样。 暗处俯观着院中一切的俩人正通过眼神,默契的交流着。 暗卫一眨眨眼:‘这朝中倒是不得安宁。难怪主子不回。’ 暗卫二扫了一眼下方,随后盯着那人的脸,持续面瘫:‘那小太监……看来是出事了。’ 暗卫一眨几眼:‘嗯……若是如此,主子应该能注意到。’ 暗卫二侧头:‘嗯。’ * 全公公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有些凄凉。时间过的似乎有点太快了,快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将殿门掩上。 刚转过身子,丞相靠近全公公,小声的问道,“全公公可知皇上为何突然召将军回都?” 全公公不经意的一扫,随后快速的垂下眼帘,他知道丞相面里对皇上忠心无二,皇上对他也是极为信任,但此事他如何能说?况且,这也不是皇上第一次召将军回来了,只是将军他都不愿回罢了。 再者,谁又能知道,待会儿过后,谁人又一如既往? 佛曰,不可说。 他弓着身子,令人看不着他的表情,有些苍老尖细的嗓音压着回答道,“回丞相大人,此事老奴也不清楚啊。皇上的心思哪是老奴一阉人可以揣摩的。” 丞相没有得到答案,只能先站到一旁,等候着的。当然,也没闲着,私底下琢磨着,也立出把称,衡量得失。 全公公朝大臣们点点头一揖,忽然看到前面还有一人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 拉人询问一番,而后得之,原来,竟是这样的。红帽遮住了那小太监的脸,但他注意到,那小太监似乎有点出奇的平静。 常理来说,任何一奴才惹了主子,听候发落之时,哪个不是抖得跟筛子一样—怕的。也会拼命求情,当然主子们自然是不会管你哪般,他们心中便是倾斜的。 可将军...... 他思量一番,对小太监说了句,“你就在这等着将军出来后发落吧!” 那小太监打了一激灵,却还是瞧不见是何表情,他也不好蹲下凑人家脸上看吧,便也没有多想。 而后不久,太子也来了。 “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颜沥,看上去如普通人一般。 在他身上,看不到南朝帝的影子,除了那副继承了父母的皮囊,丝毫没有帝王之相。许是沾了不少烟花气息,明明饱读诗书,却腹中无墨。 身着四爪蟒袍,有些圆润的腰际束着一条做工精细的腰带,腰带上挂有代表身份的玉佩,这么一望去,直感——‘土豪来了。’ 太子对行礼的大臣们也没多注意,直直走到门扉处,终于对几位重臣微微点头。 全公公上前拦住了他,说是皇上仅召见将军一人,让他先等着。 太子没有造次,倒也算安分,听完后也没多问什么,就这么随性的转而退到一旁,与大臣一般等候在殿外,环着胸,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是他能仔细的瞧着,便能发现,太子颜沥的步伐虽故显轻浮,实则落脚点轻,易第一时间应激。这是一种功法中的步伐,适于常处于险境中的人。较之于其他的功法,这种功法已很少见到了。 如何说,他都是一个练家子。 不过,活了这么久,太子颜沥在外界来看,便是一略带不定之相,加其行为,称风流二世祖都不为过。虽不算废物,但身为太子,着实有些差强人意。 也不知是太子太过能装,还是他们太过鱼——呃,迟钝。 ...... 进到这还算是空旷的寝殿,门窗紧闭,仅有几束薄光透过纸窗。 南朝帝平躺在榻上,见到她进来,说道,“你终于肯来了。” 江九霄没有讲话,步伐稳健走近床榻,看着还未到花甲年龄却已白了青丝的南朝帝,神情有一丝恍惚。 而南朝帝也不急,等着她开口。 终于,江九霄的声音传来,似是感叹,细听却还是如常般平淡清冷,直奔主题,“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寡人知道。”南朝帝随意的应道。对他而言,这也算是解脱了。 江九霄又沉默了,她再次开口竟说了一句,“可还有什么想做的?” 听到这句,南朝帝着实有些惊讶。 虽说年后他们便没有见过,但南朝帝想,他还是很了解江九霄这个人的。她停不下来,却又不喜麻烦。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南朝帝语气轻松自如,就如同与多年的老朋友谈心聊天一般。 “你心软了。”不过这个变化他也是乐得见此。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对这个少女不再是敬畏与忌惮,而是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般担心着,关心着。 江九霄嘴抿成一线,而南朝帝还继续道,“在寡人第一次唤你回都时,你就不再是当初见到你的那般模样了。”因为她没有回来。 这时江九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陌生,一时间没有记起。这让她鬼使神差的开口问道,“我当初又如何模样?” 南朝帝看着头顶的房梁,思绪飘远,似是有些怀念,打开了话匣子。 “还记得那时,可算是寡人最狼狈的时候了。而你当初,身上笼罩着浓郁的杀气虽在顷刻间消散,但在你的眼中寡人看不到,看不到你的生气啊。就好似是一个冷血的,没有了灵魂的躯壳。好像是一把利刃出鞘,锋芒毕露。没有什么能拨动你的情绪。” “当然了,还有你身上的味道…”他故意一顿,瞟了一眼已经自然坐在他床沿上的江九霄。 而她被这一眼看得忽然背脊发凉。果然,“让寡人如今还难以忘怀。”是真的臭! 江九霄有些窘迫,也没在意他没继续说下去而岔开话题,接道,“我那里,已经没有干净的空气了。”而且还混杂着机油燃料的味道。 忽地,他又是话锋一转,“九霄如今还是想着要回到你们那里吗?来到这里已经十多年了,仍然想着要走吗?” ...... 第六章· 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 他话锋一转,“你如今还是想着要回到你们那里吗?在这里已经十多年了,仍然想着要走吗?” 江九霄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心中想了一下,回答道,“老皇帝,我没有选择。我属于那里,尽管那里是多么的糟糕,我仍然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何况……我如今还有事情没有弄明白。”而这个答案,只有他能回答。 在江九霄又一次长到那段年龄,亲戚造访的时间。之后,便出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现象。当然这话她不会同他说。 南朝帝看着她,眼中有写暗沉,沉默着没有马上开口。尽管江九霄是那么的自立自强,但她终归还是个孩子罢了!一个没有被呵护过的孩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只希望在我走后,帮我护太子继位,帮我护他,直到,你对他失望。” “若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性命。” 太子,是他唯一的子嗣。可惜,这唯一的儿子并不成大器。南朝帝是当真怕他那儿子得罪这位,落得万劫不复! 江九霄站起身子,背对着南朝帝。 这一刻她才如他形容的一般,无情?可背影被淡金色笼罩着,却散发着疏离不融世事与孤独的气息。她开口道,“你倒是计划的好。”似是嘲讽,似是讽刺。也暗指自己的心软。 南朝帝也没有在意,略带深意的开口道,“人就是如此,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也会想的更远。” “……可以。” 南朝帝露出了释怀的笑容,心底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能为太子所做的就这么多。而他为江九霄所做的,就要看她自己了…… “九霄……” 江九霄转过身子,暗红的瞳孔泛着异光。南朝帝眼中如初见他时的模样,看着她是那么的温柔,慈爱。 他缓缓闭上眼睛。 她深一口气后五指张开,缓缓附在他的头上。不过一会儿,掌下的人彻底没有了生息。 江九霄没有马上离开,神情有些恍惚。上一刻还与她聊着的人,如今已经离去。脑海中还有着那,令她有些焦灼无措的眼神。 江九霄之所以没有即时回都,因为她来了就会做出适才的事,就意味着死。可若是不死,他便会日渐虚弱,身体愈来愈差,也算是煎熬吧! 不过,南朝帝的脸上是释怀、是解脱,眼睛紧闭,走的倒也是安详宁静的,这可能是对她仅有的慰藉吧。 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江九霄质疑了一下自己,她如此决定,当真是他所愿的吗? 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 那时的她在这个世界里,就如新生儿一般。没有方向,没有了她所熟知的一切。 来了这里也不过一会儿,她便知道了。在短时间内定是无法重新撕裂空间的。而正巧的,就好像在人想要睡觉时,另一人递了个枕头。 而当时的战争,对于她来说,便是那送上的热枕。 江九霄选择了战争,可这不代表着她喜欢战争。她只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将事情看的太过透彻,相对的,这也局限了她的想法。 因在她幼时奠基的,性格使然的世界观中,仅有四点:选择与被选择,血与铁,战与谋,生与死。 …… 南朝帝就算是给了她工作岗位的人吧,也就相当于军队中的领导们,但也稍有不同。看着全公公对南朝帝的忠诚情感,江九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她许了南朝帝,去护他周全。 江九霄真的无情吗? 也许是吧,不然她不会对当初一事好似不动于衷。可若是,她也不会因为这她解释不了的情感,而允下承诺。 江九霄的行为从不按常理,好似随心情而动,但偏偏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见情绪。对于这点,江九霄自己也不知道。只有总有那么一瞬,或许是发生的了什么事,或许是见到了什么人。 她正打算出去,眼角却瞥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床沿旁的明黄折子。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传位诏书” …… 第七章· 虚假的话,她不愿。 江九霄只想说一句,您老可真是好算计啊!撸串儿呢?这大锅可真是砸的她猝不及防啊!这下想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回边疆都不行了。 江九霄烦躁得顺起了诏书,却又看到下面还有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片。 ‘九霄亲起’。 眉头一抽,有些暴躁的展开纸片。 “九霄,相信你看到它时,一定唾骂寡人不少吧,不过这时寡人已经离去了。 其实,寡人早已将你视若亲生子女。寡人不知你的曾经,可寡人不傻,亦能感觉出来。不错,寡人在留你。虽说是希望你能助我儿颜沥些许。但寡人希望,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 寡人如此说,自是有道理的。虽然寡人并不知晓你,究竟来自何方,也并不是很懂你所解释的空间、时空什么的,可寡人想……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为什么你能存在在这里? 寡人如此说辞,你肯定皱起了眉头吧,寡人相信你如此睿智,定能从这没有逻辑的话语中,理解到寡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寡人这番言论是有根据的,每一个皇族都有一个死守传递的秘辛,寡人将其告之于你……” “若是看完之后,你还想要撒手离去,便当寡人没有告诉你任何事情。免得为此徒增烦恼麻烦,将它烧毁。它,不能流传到他人手中,否则大陆定不在安稳。九霄,其实寡人还有一遗憾。便是没能在临死前,听你唤寡人一声义父……然而,已经没有机会了再听到了。” 看完后,纸片在她掌中捏的变了形,额头似有青筋凸起,情绪失控。 “啧。” 最后她再深深的看了一眼龙榻上的人,右手按在心脏处。心中悼念道,老皇帝,走好……抱歉,她喊不出口。虚假的话,她也不想在此刻说。相信,南朝帝若是在,也不会想要听到不真实的一声,‘义父’。她江九霄从不会去做这等事,虚假的感情,她不屑去演。 拂手朝殿门走去。 至于太子,呵!他真的如表面一般吗?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可不这么认为。不过若是他皮痒了,她江九霄不介意给他松松骨! 推开门,江九霄大步跨出。 她眸子一扫,外头的人们瞬间停止了喧哗。江九霄没有跟他们多啰嗦什么,直接道,“丞相大人。” 因为品位一样都是正一品官位,所以丞相并没有点头哈腰,江九霄亦是,他正经上前道,“将军有事与本相相议?” 她看了他一眼,随后就看向众人。左手中的诏书随意递到了他的身前。 丞相有些费解,但在看到那明黄折子之时,瞪大了眼睛。情绪有些激动,“将军这是何意!?皇上他……” 江九霄眼角轻扫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收回视线道,“丞相大人看了便知。” 其他人也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窥探一二。在丞相阅读时,江九霄也没闲着,她向前踏出一步,身上气场全开! 爆炸性的消息从她口中平淡说出,“皇上,驾崩了。” 全公公终于彻底崩溃。他扬起了脑袋,本就上了年纪的老骨头在那一刻脱力,似乎可以听到他膝盖撞击在那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上。 泪水顺着他的颧骨,流到了松弛的肌肤,流过了侧颈,浸湿了衣领。 “皇上啊!” “啊——!” 随着全公公的失控,终于点燃了那导火索。 江九霄早已预料到会有种种情况而早早站出。因为是她进去后,才传出南朝帝已逝世的消息,她必须在场。其次,也因为她答应了南朝帝。三,诏书还……在她这。 所以她必须先扛起这大锅! 江九霄等待着他们渐渐安静下来,将视线集中到她身上后,才缓缓开口。 那磁性低沉的嗓音不大,却准确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本将知道,皇上的事让你们都很难过也很都觉得很突然。” 若说皇帝死了,群臣都会难过的话,绝对是假话。可南朝帝却是带领他们走向盛世的唯一帝王,所以若说不可惜,不心碎那便是假的了。 “而这件事,也就是本将会从边疆回来的原因。”这话,又将走向拉回。 群臣们想,是的。他们的确好奇为何十年之间从未露面的战神将军突然回南隍。而且回来后,就发生了这等大事。 皇帝驾崩! 第八章· 挑战她的权威! 只见江九霄神情似是懊恼,悔恨,但情绪不抵眼底。 她道,“因为皇上他其实在数年前的战场上,就受了暗伤。” 这话一出,太医们像是恍然大悟后,纷纷看向对方。先是小声的交谈道,“难怪皇上自从凯旋归来后,身子却日渐虚弱!” “是啊,我还给皇上开过几贴药,还有一些补药。” 几位太医见其他几位都有如此情况,加之如今南朝帝已逝,这些话自然得跟大臣们还有太子殿下提起。 便也放开了声,讲开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皇上他似乎还告诫过我们不许外传。”而江九霄也乐得他们自由发挥,省的她浪费口舌,为她省下不少事。 再说也可为逝去不久的南朝帝敛取不少好名声。 待他们再次静下,江九霄抑扬顿挫的演说着,“皇上他知道自己时间已经不长了,所以才召本将回都。” “一来,是因为本将乃是镇国大将军!二来,是因为本将是替南朝打下这半臂江山的人!所以本将相信,接下来待丞相大人宣读完诏书后,不会有人做出什么愚蠢的行为。” 她眯着眼睛,暗红的眼睛扫过,明明漫不经心,不带杀意的眸子如幽潭,深不见底,毫无波澜,可却比寒风剜骨。 江九霄收回视线,如常问道,“对吗?” 就好像问人家今天吃了吗一般的随意,却在人心头烙下一笔重彩。 这意思差不多就是。要是有人敢生异心,先来跟她斗上一斗,不过在这之前,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够不够格。 江九霄承认,她是在威胁。 没有人会蠢到在这时为了造反夺权,而失去她这个令他国忌惮的将军,挑战她的权威! 而且,不仅如此,那人定失民心!所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便是万源之根本,就如水一般。 江九霄心想,毕竟她是个文明人,能动口的绝不动手,能动手的绝不出脚!唔,总之她不随意出手,但借刀杀人她还是可以做到的,就凭她的脑子。 暗卫们若是知道她怎么想,呵呵! 集体咆哮。 主子,您确定吗?他们还小,接受不了这措不及防的改变! 只记得在边疆时有一次,有人暗杀江九霄,那时她正好在教他们,生存之道。 那时的江九霄不过来到这里两年左右,却已经成了掌控整个战局走向的主要因素,不少位高权重的他国之人,都不会想江九霄能够成长起来,所以便有不少次类似的情况,为的就是将她扼杀在摇篮中。 但那些个暗杀的人,不知是从哪儿请来的,着实有些劣质。是她江九霄提不动刀了,脑袋转不动了,还是怎么地了?竟然会让别人有这种‘她很好杀’的错觉。 有的上来前居然还吼上几句,好像是什么,‘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们可是巴拉巴拉排名第一的杀手!’ 然而他们还清楚的记得,江九霄对着他们淡定的说了一句,‘看到了吗?知道为什么这种人都死得快吗?’ 那些个巴拉巴拉还不知死活的插嘴,‘你太嚣张了!’ ‘就是,不过是个小屁孩!还少年军师呢!’ 这时江九霄终于赏了巴拉巴拉一眼,却接着对暗卫们说,‘因为他们话太多了。’ 下一秒,一阵风刮过,伴随着肉身倒下的声音。 砰! ‘都记住了,我刚才说的话,像这种,能动手就不要动口,没有什么营养,还麻烦。’ 暗卫们:“最后两个字才是关键吧......” 第九章· 灵光一闪?脑袋一抽! 砰! 跟这种人动口得说多少句他们才知道不作不死的道理?而且说完还要喝水,喝完水还要去茅厕。 多麻烦! 况且和他们多啰嗦,拉低了她的智商。 暗卫们并不知道她那时丰富的心理活动,只知道他们的主子当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 江九霄满意的看着众臣不吱声,转而侧首,还算客气的说道,“丞相大人,请吧。” 眯了眯眼,看向早站在一旁,身着四爪金蟒绣的,将近中年的男人,确定道,“还有太子殿下,请吧!” 丞相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心中有些奇怪,却也为在这时说什么,清了清嗓,扬声喊道,“宣旨!” 有些还愣神在江九霄的气势中的众臣们回过神来,纷纷跪下。 除了读旨的丞相外,也就仅有江九霄还站着了。 丞相深深的看了江九霄一眼,意味不明,但绝非善茬。 而江九霄自然感觉到了,却毫不在意,只是垂着头,将手伸出,附在左肩。 手下一动,诏书发出了微响。 唰! 尔后,他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颜沥,人品贵重,深消寡人躬,乃是寡人嫡出之子,必能克承大统,著继寡人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丞相有条不紊的将诏书折起,呈到太子颜沥的面前。看似潇洒的动作却令暗处的某人联想到了——土肥圆。 只见他一手抓着朝服的衣摆,向一旁一挥,随后他,向前双手奉上明黄的折子,等着太子拿走。 江九霄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心中暗道,表面规矩,心怀鬼胎。 所以说,她才不想管这些。 就好似明知道自己讨厌一人,却还要在那人面前卑躬屈膝,嬉皮笑脸。令人心生厌恶。江九霄虽然擅计,但谋归谋,却不谋情,这一点她从未打破过。她不会去做那阿谀奉承之人,也不喜。 此刻的她,仅需要做一个聋哑之人便好。 “儿臣接旨!”太子颜沥干喊了声后,站起来。 在停顿一会儿后虚托起丞相弓起的身子,靠近后轻声说了一句,“李国丈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江九霄红眸闪过一丝暗芒,无人抓住,心中暗道,看到了吗,你那‘不成器’的好儿子! 不过想来,她倒也省下不少时间去安排计算。 太子颜沥将李丞相安抚好后,又对还未起身的大臣们说道,“各位大臣们平身。如今父皇仙逝,本太子决定戴孝三日后再行登基大典。” “殿下英明!” 终于,在将近一个时辰的混乱后,众臣散去,偌大的院子仅剩下四人,与随风而起的白绫。 “将军此番回朝可有落脚处?”太子颜沥上前问道,似是不在乎身份与常人聊天一般,可惜搞错了对象。他眉宇间丝毫没有刚失去父皇的自觉。 江九霄并不打算与这人打迂回战。后退了半步,敬了个简单的军礼,“太子殿下,末将此番回朝并不打算久留,毕竟各国并不消停,边境的事务还需要末将去处理。所以太子殿下的即位大典末将恐是不能出席了。”她抬起眸子,令太子一瞬间汗毛竖起,心道这眼睛当真是诡异。 江九霄接着道,“末将无心权争,太子自然不必防着末将,而末将答应了先帝,会量力护太子殿下周全。”自然,也可以拉你下位。反正就是在暗示他,少作妖,她不是你的绊脚石,却是那掌握全局之人。江九霄话说的已经极为委婉,就看太子能领悟多少,吸收多少了。若是他还是......那就不能怪她了。 生存之道,不外乎于此。人要她亡,那她便只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生与死,人择生。 太子颜沥见此,也不好说什么。江九霄话中有话,他也不纠之。如今朝中势力稀疏,他还不能将这声望极高的少年将军,铲除掉。这时的太子仅仅认为江九霄只是个极受看中的武夫罢了,最多有那么点小聪明。战场上的战功,何人能保证不是父皇所为?这些话,又有何人能说,不是父皇指示? 所以暂时没有威胁。太子忽地脑子灵光一闪,生出一个想法,难道,她是父皇的私生子?不然如何解释他的父皇当年会带一不过六岁左右的孩童指挥战场!?愈想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第十章· 根深蒂固。 如何解释他的父皇当年会带一不过六岁左右的孩童指挥战场!?愈想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父皇继母后离去后,便未在另外纳妃,所以在族谱之中也无其他子嗣的名字。而十六年前,回想一番,南朝帝经常微服私访,亲身安平战乱。 他可不相信有天才一说,所以太子将此事印在了心上。 江九霄的确不是天才,但她有经验,是日积月累的实战经验。 战场,谋策,军队,是她的一切! 六岁时,她被带进了特种战队。在她十岁那年,第一次立下战功,颁得校级军衔,也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下一年间,江九霄并未出任何任务,她被上级以机密课件为由带走了。 战队中没有人知晓她在那一年中干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她十一岁时,被送回部队,江九霄的异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无人敢说什么。往后的十几于年内,以江九霄为主的作战部队成立,成就了人家半生,甚至是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宏伟壮记。而她九霄,成了特战中的传说。 主谋团队计划,并参与作战共六百九十场,无一败绩。个人任务共四百零一次,完成率百分百。毫无悬念,却是前所未有,江九霄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得到了将级军衔,少将。 但她终归只是个常人...... 唯一一次,也成了最后一次。 江九霄事实上已经是一个快要奔三了的人,身子虽变小了,但她的人还是她的人,没有变。 所以不得不说,太子殿下您当真是脑袋抽抽了,不仅诽谤了自己的父皇,还将江九霄脱下了水。 太子那欲盖弥彰的眼神中不仅有这些个疑惑,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但消失的太快,她也没多在意。 “呵呵,即是如此本宫便去安排父皇的后事了。” “太子殿下慢走。”终于送走这麻烦的人。 死者为大,更何况还是自己的父皇,这太子倒也是有些过于着急了。 江九霄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伸手捏着眉头。 想起还有一事未了,转过身子,语气也多了一丝温度,却还是那般神情淡漠,“全公公,如何打算?” “回将军的话,老奴......老奴家中无人,如今仅想等皇上下葬……”话到最后,俨然有些哽咽,江九霄了解全公公对南朝帝的忠心,难得贴心的说了一句,“全公公可以安心,此事本将会安排妥当。结束后若是想要离开,便还是如从前那般,他们会帮你的。” “谢将军!”全公公自然是知道‘从前那般’是怎的,心中伤心是难免的,毕竟南朝帝,也算是他的信仰和支撑吧。 而当时南朝帝与江九霄的交易,他是在场的,所以他也没有理由去恨她,反而该去感谢她。不然当时,南昭便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国运记,南朝帝是在位的皇上中,有史以来活得最久的…… 皇上到底还是皇上,看得透。不去奢想,不去奢求,反是贪心不足。及时收心,方得始终啊! 他想,他已经释怀了。 突然想起,地上似乎还有个人。也为多拘束,手指向一处说道,“将军,这……您打算如何处置?” 江九霄正有些出神,听到如何处置几个字,倏然有些懵,下意识回了声,“嗯?”定神一瞧,这才想起之前有个人拉住了她,可不就是这人么。不过...... 江九霄的指尖轻划过自己的下巴,抬步朝那小太监走去,她的步子停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眉头一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缓缓开口,不辨喜乐,“站起来。” 别说那小太监了,就连全公公都有些惊讶。 俩人,心中各有不同。 那小太监在知道江九霄就是那从未出现过,却声望极大的镇国大将军时,心里有些激动和兴奋,但也不想把自己的命给丢在这里。 他心中打量着小九九,想着怎么样才能保命。不过他仍然敬仰着她,她是南昭时代乃至如今南朝,人们心中的英雄。事情的根本在他,却不想江九霄竟直接叫他起身,嗯,和主子一样亲和。 全公公清楚的知道江九霄非常不喜与他人有任何近距离接触,甚至是人多的地方,她亦不喜。 全公公虽然不知道江九霄从何而来,但一开始她的身上就散发着一种气场,君临天下的霸气。他本以为,江九霄本来历神秘,但也定是上位者!在他眼里,江九霄甚至有可能是来自那……就算不是,迟早被这种环境同化是必然的,之后就会有这种心理,毕竟位高还,手握重权之人,基本上都不会把这种小太监放在眼里,也不会让他起来回话,更别提拽了自己的了。 由此可见,身份地位的差异在人们的心中已是根深蒂固了。而江九霄她,就算在这大陆生活了十多年,二十五世纪的一切,她没有忘,她不会忘,或者说她从未将自己当作过这个大陆的人,从未将自己视为正常一类,去融入这个世界…… 第十一章· 有意思了…… 二十五世纪的一切,她没有忘,她不会忘,或者说她从未将自己当作过这个大陆的人,从未将自己视为正常一类,去融入这个世界…… 在二十五世纪的世界里,不存在卑躬屈膝一说,或者说,不存在生而据来的地位。有的是金钱利益、是科技技术、是战火争斗,是自身实力让人低头。总的来说,就是个人能力有多强和一切皆成正比。 而人与人之间,真正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几乎已经没有,大多数都在网线上沟通。 所以普遍人们的通病,就是社交障碍吧! 江九霄侧相对的会多一点,但仅是因为任务的需要。 身为军人的她,江九霄从来都能良好而快速进入一种模式,对其作出相应的‘对策’,从而完美的完成部署下的计划。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是个很好的戏子,好到失了自我。 当然,还有与战友训练时,团队合作也是极为重要的。应为执行计划,定要有配合度才可以更确保其计划的完成度,以保证其目的性和控制损伤量。 再比如说,出席社交场合。江九霄亦会出特别任务——非国级任务,主要是灰色地带的事,称之为‘私战’。 包括商场之上,也就是经济。可能会接触到类似舞会,聚会一类的社交场合。但任务也仅限于表面,她的内心从来都是拒绝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虽然没有社交的问题,但却是有心理障碍的,毕竟......她心中有阴影。 江九霄需要一个对她而言相对安全舒适的距离。不然,她不保证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与……身体。江九霄虽然对他们都是极好的,却在正事与这方面极为……反应较大。 那小太监反应过来,思索片刻他便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终于,他站了起来,但还是垂着脑袋。 “本将长得很可怕?”江九霄的声音,好似有一丝戏虐,却令人汗毛竖起。不过她确有些冤枉咯,只是单纯的恶性趣味作怪罢了。 那小太监顿时脑袋摇的跟筛子似的,毕竟他已经跪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腿还有些麻木不仁,所以脑袋瓜子摇的过快,让他踉跄了一下,向后一倒。 “呵。”江九霄的笑声让那小太监如临大敌,头都快低到脚底。 其实江九霄只是被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戳中了她奇怪的笑点。片刻的安静,风吹过树间的沙沙声愈来愈清晰,好似不断回放在耳边,挥散不去。那小太监只想说,能否来个痛快的!?心脏不太好啊! 而围观的群众亦然。 主子,咱还有事要报呢,您这一声真的让他们很瘆的慌。虽然他们知道应该不会有啥情况,只要他们没有猜错的话。 然而江九霄并不知道她的好属下们竟如此想她,若是知晓,定会反思一番自己是否待他们太好了一点。 “抬起头来回话。” 小太监猛的抬头,撞进了那深邃的,却无半点光彩的暗红眸子,有那么一瞬的呆滞。但也仅是那么一瞬,几息后便避开了江九霄的视线。 江九霄见此,挑了挑眉。 有意思了…… 第十二章· 一瞬的心软又把自己卖了。 最后,终于在那小太监快要在江九霄恶性趣味的折磨下崩溃前—— 她一句话落下,“带走。” 话音刚落,暗处的两人便一齐出现,没有管那小太监瞪大的眼睛和那微张的小嘴,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瞧起竟有些呆滞的可爱。 开阳朝着江九霄拱了拱手,走过去提起他,脚下轻点飞走了。而随之出现的在人们眼前的还有另一个,她叫天璇。 天璇是江九霄亲自训练出来的天字辈四人中,唯一一名女子,也是她最满意的。天璇与其他男子相比毫不逊色。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点,因为女子要能做到这一点,要付出多少努力和代价,她都知道。 天璇的身子极为高挑,面容冷艳。身着藏蓝与白相间的便衣,仅比一般的衣袍方便些许,不如印象中的暗卫一般身着黑衫劲衣。腰间别着一块雕刻精细而小巧的琉璃玉佩,仔细一瞧,其中似乎还镶嵌着一颗小珠子,而小珠子中不知如何做到的,由纹路所构成的璇字。 她微垂着脑袋,双手抱拳供起。她的声音也如人一般的清冷干脆,真实性情,却不令人觉得做作疏离,而是充满敬意,“主子。” “嗯。” 江九霄仅仅是哼应了声,天璇也知晓她的意思。她直言道,“他们有动作了。” 这句话让江九霄再次扬起了眉。 他们,是指一个一直与她穹虞山庄不合的势力。而他们次次截断穹虞的事,因为他们背后的人实在是狡猾,导致到最后让她亲自上阵。当江九霄与背后的人对上,竟有些势均力敌,但事实上究竟是否是一直僵持不下还未有个绝对,毕竟江九霄她只是在玩顺带解决一些东西。 江九霄也不急,那时南朝帝的事情照看着一时也受不了利,而战场上也已经消停许久,她不主动出击,所以这就成了她另一个消遣。但他们却有不短的一段时间里没再阻拦她了,她也不会主动找麻烦。 然后穹虞势力马上发展飞快,还不是她亲自掌控的。 而如今南朝帝本身的事已经结束,可却因为她一瞬的心软又把自己卖了。 再说想回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俨然现在能让她感兴趣的事情出现了,她,如何能不兴奋?可兴奋之余,也还是得细想一番。 顿了顿,江九霄道,“天璇就跟着我身边一道,先回山庄。” 天璇听到,也没有再隐到暗处,就乖乖的跟在离江九霄不远不近的身旁,等待着下一个命令,却没了适才那般冷肃的模样,反而像个贴身侍女一般,显得更为近人。 江九霄看着天璇,好似忽然联想到什么,眼睛有些黯淡。但也仅在眨眼间就收神了,可她仍然唾弃自己一番。她似乎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了,再联想到那封信,心情更加郁闷,也不知是好是坏。 罢了!她也是待机久了。 此时的江九霄仅仅认为她是闲久了,没有曾经奔波时的紧绷感,才导致她松散下来。可这怎么行?她不需要着多余的情绪化波动……她这么反复着告诫自己。 所以,这动静来的可真是时候。 在无人所见的地方,她扬起了嘴角,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笑的邪肆,笑的诡异。 回首,对全公公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便脚下一点跃上屋檐,等着天璇跟上她动身。 下一刻,不过刹那间,两人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十三章· 一人,一楼 自“南昭之争”与各国纷乱安定后,大地分割为四。 北至辉耀,南之昭朝,西峙峻岭,东止禁域。 其南朝与北耀西岭相交之地被一层天然屏障所护,名群山。 此山系,人可攀之,但却难以过腰。 因为其山中瘴气弥漫,毒物肆意。所以早前并不会有国族想要通过此地,攻进南朝。何况当时南朝还名南昭,国力并不强盛,这都是一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径,更别说如今的南朝。 西岭本就海拔较高,与北交接地界,层峦叠嶂,唯有一处最容易突破,通往内部,那战火纷飞最大之地,就好似水坝一般。 这便是‘南昭之争’多年,僵持不下的原因。各国需要集中火力于一处,但需要跋山涉水至那处。尔后,因地域不同,亦会有种种问题的出现。 十二年前的‘南昭之争’全面爆发,战火纷飞,城墙崩塌,寸草不生。在南昭时期的一辈人,都知晓是一幼童的出现,仅仅历经几年联手众将士谋策大战,将七国鼎立的局面变成了一朝独大。 元无五百零四年,南朝元一年,也是大战开始后的第六年。战火虽未完全消停,却也得到了控制。南昭国宣布更改国号,朝。 是朝阳,也是朝代! 同一年,‘坝口’城池重建。先皇,也就是已经不在了的南朝帝,令名,‘魂安城’。此名也算是为了祭奠在这里死去的战士们。 像是一中枢地带。再六多年后的今朝,魂安城可谓是除了皇都外,最繁华的城池。在这魂安城中,一人,一楼,就此打响! 不知何时起,无人知晓那人是谁,不知姓名,仅知那人是一名医者。 传言那人一袭素衣,掩着面容,雌雄莫辨。不知从何而起,‘素医’之美名,传遍天下。 有不少身患重病者皆望求得素医允诺一命。曾被素医‘青睐’过的,都尊称其一声———“神手,素医。” 琼楼,初建在魂安城,随后发展到大江南北,甚至是在他国都可见到琼楼的牌匾。 有人说琼楼的后台定是非常的硬,毕竟从起步似乎就没有什么大波大浪,就算有也很快便消停下去。也有人说,琼楼其实就是上头的人排下来看着这里。 当然,这话自然也传到了魂安城城主的耳朵,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说什么,但那城主又怎会喜欢自己的权利就这么被瓜分呢? 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 * 自南朝先帝逝世,两日后。 云峰之巅,穹虞山庄。 “诶......” “诶———!!!”充满惊讶,与幽怨的声音回荡在云峰之巅。 惊抖了枝叶,亦传到了另一边正托着板儿赶向一处的天璇。她顿下步伐,看向那处,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玖殿。 “主子,衣物备好了。”天璇的声音穿过窗棂上薄纸。 而屋内的屏风后,烟雾缭绕,传来阵阵水声。“嗯。”江九霄轻哼道。 可能是温泉泡久了,没有了平日的薄凉与清冷,也不似先前那般低沉。而似猫儿伸展着腰肢,慵懒闲情,又似轻拂鼻尖的浓醇酒香,靡醉了心,令人找不着北。 身为江九霄头号小迷妹的天璇,内心:“听的她骨头都酥了,为什么主子不是男人?不然她早就上了!”但现实却是一副将近面瘫了的脸,若是忽略她有些...呃...荡漾的眉眼。 江九霄来到这里后,多了一项缺一不可的习惯,泡温泉。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浸泡在水中竟可以如此舒服。 唰! 哒,哒,哒。 江九霄站起,伴随着硫磺与药草的气味,水如瀑般顺着她的身子泼下。 从过腰的池水中走出,迷雾中。仅瞧见她的身子泛着粉红,发丝攀在她饱满的肩头,勾勒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此刻的她看上去不过五尺,本有些阳刚之气的五官变得更为柔和朦胧,桃花眼角上的小痣显得她愈发邪肆妖丽,却也不乏英气。 ...... 第十四章· 那松垮的肚兜儿,能干些啥? ...... 江九霄顺下了挂在屏风上的布条。 布条在素皙指间飞舞,她有条不紊的摆弄其,束着自己。并非是为了束胸,而是为了起到内衣的作用。如今的她仅仅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虽不如先前那般娉婷多姿,却也到了发育的时间段。 而她并不认为那松垮的肚兜儿,能干些啥?还是稳妥些。不然若是打斗时,束手束脚地,岂不难受? zd09虽然是至毒之物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有妙用处。 比如它能让令江九霄在形体上做出变化,似乎是通过控制她体内的激素而出现喉结等等,也可以改变身高体型,就好似缩骨功一般。 在她身为‘将军’江九霄时,能助她不被人发现女儿身。 但她并不能长期处于这种状态,毕竟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况且近年来,每月都会折腾的亲戚本就因为至毒而导致了不调的现象。长期以来,这般调动体内激素,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裹好了胸,套上雪白的里衣,江九霄一边系腰侧的带子,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一边绕过屏风。 就见案台上的托盘里摆放整齐的衣物,与她前时都会用到的东西。 吱呀—— 门被一只纤手推开,阳光照射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好似带着飘然的仙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九霄一身墨袍上用着几近黑色的丝线勾出竹叶。而外袍下的中裳高过衣领,遮住了半截多的脖颈儿。竟在这装扮外,还带着一幕帘足到腿旁的帷帽。 更过分的是,她还戴着一面具在里。 好在,那狐面是白的,上有红与金色的纹案。刻画出诡异邪气的花形,左侧的狐耳下旁点缀着小巧的铃铛,红色的飘带垂在肩头,还有两根系在脑后。在黑色的纱帘下,亮色的花纹却显得愈发妖异,而江九霄标志的眸眼却显得没有那么明显了。 如今的她,多出了些许神秘邪肆而危险的气息。虽不见容,反而更能感受她摄人心魄,且内敛的气势! 而等在门外的天璇,听到声音时就已经回头了。看到把自己包裹的极其严实的江九霄,眉角狠狠的抽了抽。不管她见过多少次这样打扮的江九霄,天璇依旧会暗自遗憾。 ——尽管现在基本上看不到主子的颜,但是主子您还是最好看的!!! 天璇,就活脱一颜控!至少,在对江九霄的脸皮子犯花痴的人中,从来没有缺席过。 ————— 还记得某日,在穹虞山庄中。 校场上,江九霄一身赤红劲衣,旁若无人地挥舞着她最熟悉的唐刀。 山庄中的凌云卫们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自觉地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全神贯注的看着他们那不常出现的庄主,凌厉的铮气与淡淡的戾气随着她的刀剑,迸发而出。 即使仅是比式,但也却能感到其中可观的架势,与那似乎只要心头稍起杀念便能将旁人挫骨扬灰的剑气。叫他们心生敬意与崇拜之情。 这女子,便是他们的主! 而在不远处的房梁上。 俊俏的活泼少年郎儿有些滑稽的趴在瓦砖上,目光有些呆滞却不乏精光,蓦然开口道,“小天姐,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啊?” 天璇一脸沉重的眯着眼,望着远方。听到有人问话,便开口道,“看主子。” 那少年郎儿又道,“那小天姐,我们为何不过去看啊?” 天璇再答道,“一坨人堵在那儿,阻止我欣赏主子的盛世美颜。” “那小天姐为什么要笑的这么银·荡,还流口水了。” 天璇下意识的手背一抹,忽地一顿,旋即眼睛一瞥,脸色有些暗沉,带着杀气,“你怎么在这?” 而那人仍是笑眯眯的,并为被她给吓着,讪笑两声道,“小天姐,我们都练完了,半天不见你人,他们就叫我来找你了呀!”他语气一变,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嘀咕道,“而且我都在这里爬了快一柱香了,背都要熟了......” 吟——! “小,小天姐,淡定!” “带他们再去跑个十圈,你——二十圈。” “啊!为......嗝。”刚想反驳,便被那真的露出杀气的天璇给咽回去了。两眼泪汪汪的,咬着下唇,还以为怎么地他了呢!? 脸冷不丁的一抽,收起出窍的银剑,捏了捏眉头,“别跟我装了,快去,都十,”圈。圈字还未出来,远处的江九霄停了下来,可能是天气转凉了,亦可能是练完后出了身汗,风一呼过,就听一声,“啊啾~!” 也就是在这时,天璇耳朵一动,抛下那还在哭丧的少年,直径跃下这足有两层楼高的书阁。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还伴随着一声,“我来了!” 那少年可谓是变脸比翻书还快,目瞪口呆的叨叨道,“小天姐这,这是......”噢~! 诶等等,小天姐刚刚是想说都十圈吗?还没说完啊! 别介啊——!? 会死人的!! 第十五章· 时不时瞟向首座的‘小黑人\\’。 ———— “带回来的小家伙在哪儿呢?”江九霄向前走去,一边问道。 “在前头候着呢,主子现在要见他吗?” “嗯。” 天璇暗道,看来如今只剩下那一位了。不过那人估计...... 前殿。 开阳抱着一把重剑,站在殿中央一动不动,呼吸平稳似是在闭目养神。 还有一人,看似熟悉却又略有不同的身影。那人口中还念念有词,脚下也没有消停下来过,不停的围着开阳转圈圈。 开阳本还舒展开的眉宇,细细瞧去,那明显是在忍耐着什么,眉头直抽抽。他倏地睁开眼,“消停会,别转了!”很难想象脾气如他一般的人,会吼这么大声。 但那没头没脑的,顿了一下,反而转的更快了。嘴中道,“我,我紧张啊!” “......”开阳并不想讲话,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这人不转晕,他的脑袋都要晕了。 但那人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人家那正压抑着,想要弄死他的冲动。 终于。 他消停下来,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首座的‘小黑人’。 而开阳早早的喊了声,“主子”,之后就看似正常的走到天璇的旁边。但步下却是快走着,有些飘忽。 几近空旷的前殿下,如今就仅剩一人,孤零零的站在中央。 江九霄掀开了帽帘,搭在侧边,让那眇来眇去的小眼神能够直直的看清自己。这时,他并没有发现江九霄,与另外两人早已发现他“细微”的小动作。 江九霄嘴角机不可察的弯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臂下的矮案几。 哒。 哒。 声音不大,却在这极度安静下格外清晰,清晰到每一下都像是在那人的心头打鼓。 而这一幕却是格外熟悉,不就是如先前江九霄恶意调戏小太监时一样吗?底下那人虽面容与印象中不一,但他就是那被江九霄带回来的‘小太监’。 他叫玉衡。 与开阳一样,也是被天字辈中一人带回的。开阳与天璇是一组的,而玉衡则是跟着一位名唤天枢的。 江九霄其实在他一开始抓住自己袖袍时就有些奇怪了。 其一,她并没有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其二,他身上,有她的气息。其来源就是如今他挂在腰间的琉璃玉坠。与天璇的,和开阳的,纹路外形皆有不同,却不难看出是这都是同一出处。 玉衡的较小,与一块铜板一般大小。是一块镂空式雕刻的扁牌,中间有一小孔穿过绳线。但没有那带有名字的琥珀石镶嵌。 这玉上,都浸有她的血。 所以说,他的身上带着的是至毒的气息。这种气息,江九霄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这玉佩是为了表明身份。而滴上她的血,毒物便不敢轻易靠近。 这也是江九霄还未创建穹虞山庄时发现的。她竟可令这些造古百年不止的毒物感到威胁,感到害怕。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剧毒的承载体。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不定时炸弹。也是那时,机缘巧合,在这云峰之巅发现了这座空城。 当然,仅有几人有这玉饰。她的血又怎可随意匀人。 凌云卫便是其他的穹虞成员们。人数不多,却也不少。足有二百人,皆是无父无母。多是舞勺之年,上下山时,都会有人记录,且分发避毒丸。然而,还有其他的人。 但他们却不能进入到这山庄中。分布在琼楼等穹虞麾下产业。 如今,虽确认了他确是玉衡,但却是江九霄第一次对天枢带回这孩子,感到有些好奇。 第十六章· 语气有些哀怨,活像一小怨妇 就好像,开阳是天璇带的,他们两个在江九霄的眼里就属于非常正常的一对。首先,他俩都有一副波澜不惊的可爱脸蛋,这一点在江九霄看来就很好。 总的来说,开阳与天璇是极为相似的,更像是‘一对’的感觉。 然而除了江九霄外,还有谁人会觉得这俩人可爱呢?当然现在还多了个玉衡小单纯。 认识天璇与开阳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活脱就是一对白切黑的。 事实上,江九霄应该是知道,却不在意,而玉衡则是纯天然的……呆。 不得不说他们两也是隐藏的够深。不得不说江九霄也是个神奇的,哦,还有‘小单纯’。 扯回来...... 玉衡看上去活活泼泼,马马虎虎的。有这一标标致致的娃娃脸,身子却不算高,有点天然呆的感觉。站在跟前,堪比小九霄的杀伤力。当然,他是真萌。 与天枢相比,就是俩儿极端。天枢算是非常标准的男人了。 先不说他足有七尺,身材也是极好的。若说天璇是个假正经,假面瘫,那天枢可谓是完美的诠释了正经与真·面瘫。而天枢做事都极为稳妥,且对战略方面常常与江九霄不谋而合。 所以江九霄忽然有些好奇,他们俩究竟是怎么搞到一块儿去的? 哒。 最后一下,玉衡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还未等他抓住那快速闪过的画面,便陷入朦胧。 “看够了吗?” 就算变回了女儿身,江九霄的声音仍然是属于偏低而赋有磁性,好似提琴悠扬奏起,让人深陷沉沦。却能清楚的分辨出这是一女子的声音。 玉衡下意识的回了一声,“还没呢。” 江九霄又一次忍俊不禁。天璇内心咆哮,控制不住记几了,主子都没有这样跟她笑过,嘤嘤嘤!表面却是将红唇抿成一线,微微有些不满或是严肃。 一旁的开阳见此,还是抱着把剑,有些木木的,酷酷的开口道,“主子,就别折腾他了。” 江九霄微微侧目,面具下的眼睛眯了眯。‘啊,瞧瞧这一副装酷的可爱嘴脸。’心情极其舒畅。 “呵,玉衡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小单纯有些飘飘的应了声,“偶像......” “嗯?”江九霄挑了挑眉。偶像? 天璇一脸冷漠,然而,心中却是,‘偶像!?天枢快回来把他拖走!!!’ “不不不。”玉衡嘟了嘟嘴,终于反应过来。他又中了江九霄的诱导催眠,他怎么每次都逃不过主子的暗示。 语气有些哀怨,活像一小怨妇,“主子,你又闹腾我!”他又是一顿,“不对,主子你怎么变成镇国大将军了呀?所以你就是大将军?” 玉衡声音愈来愈小,似是在自言自语,但他们仍然能听到。 他说,“所以我的偶像就是主子,主子是女的,那我的偶像就是女的咯。诶,我的偶像是大将军那这么说来......”忽地一声,“啊!” 殿中本就宽阔,这一声,可谓是响彻云霄,千回百折。 第十七章· 好似夜幕下,弯起的殷红月牙 “啊!” 这一惊一乍的话唠程度,让喜静的江九霄脑袋有点发胀。狐面下的眼皮子直跳。 天璇开口说了句,“玉衡,别老一惊一乍的。” 小单纯缩着脑袋,巴了巴嘴,控制住自己,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的表达出来,“主子,你是男是女啊?” 江九霄忽地感觉,她还是不要太过分了,就算为了自己。 她还未开口,天璇就已经眉头直跳。为了等天枢回来,不找她麻烦,还是用着自己平常的语气道,“主子当然是女的,仅是为方便,所以女扮男装罢了。” “那我的梦想不就破碎了吗?” “为何?”这次是江九霄问的。 “主子,我一直立志成为一个能和镇国大将军一样的‘男人’,可如今知道你就是大将军,那不就是说大将军就是女的吗?那我怎么能成为和你一样的‘男人’呢?主子你又不是男的。” 怎的听上去有些委屈? 虽然小单纯语言组织及其紊乱,但是!但是他们懂了,就是说他的梦想没了,江九霄是女的,所以他没法将她在当作目标。 江九霄挑了挑眉,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她知道失去信仰对于一执着的孩子,这问题有多严重。 “玉衡会觉得我比男人要差吗?” “怎地会!?”小单纯立马回答道,还摇着脑瓜子。 他这么可能会这么想呢?江九霄成就的风光伟绩丝毫不假,甚至说,知道她就是‘他’时,心中有惊讶,更多的还是崇拜。 “品格,无非性别,人,亦有阴阳二面。镇国将军是我,穹虞之主亦是我。如今,你仅是知道了她隐藏起的另一面。当然,她还有很多事不为人知的。如此,不论其身,你还愿意将她视为目标吗?” 玉衡沉默片刻,似是恍然大悟,又重新点燃了斗志,回了声,“嗯!” 江九霄她似是预料到了什么,手慢慢地放下撩到一旁的黑纱,“天枢,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下一刻,一人从外踏阳归来。可不就是江九霄刚提到的天枢吗? 而因为他的到来,无人注意到小单纯,好似有点僵硬,像是有点窘迫。大条的玉衡如今却似鹌鹑一般的缩着脑袋,像是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偏偏有人不如他所愿。身旁传来的气息令人不敢忽视。本想当空气的小单纯忽然感觉到什么,偷瞄了身旁的天枢一眼,鼻尖微动。 “主子,安排好了。” 江九霄听后站起身子,朝外走去。 “时候与那人,好好玩玩了。” 这极为正常的一句,却令几人背脊发凉。他们知道,这场本势均力敌的较量,穹虞之主,终于要主动出击了。 也不知江九霄此次仅将矛头指向那方,还是更多的……地方。 江九霄的笑容逐渐扩大,好似夜幕下,弯起的殷红月牙。 ——鱼儿,上勾了。 第十八章·初雪。 魂安城中,傍晚时刻。 瓢泼大雨倏然间幻作雪花漫天卷地落下,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覆在潮湿的大地上。 这一曲自然之声,不管是跌宕起伏,还是慷慨激昂,终是渐渐步入了尾声。 轻轻地,轻轻地,落在房屋顶上,落在大地上,落在山峰上。不过一会儿,整个朱梁玄瓦,青峰交汇的世界都被渲染上一片银白,幽兰的月光透过乌层,为它披上一层薄薄的莹纱。 温和清爽的风儿已变得寒骨薄凉,却没有惊醒那劳累休作,早已进入梦乡中的百姓们。 这其中可不包括江九霄。 自从她成立穹虞,且琼楼建成起,她就一直在营帐中与琼楼两处来回跑。而如今,江九霄正一身色素薄衫,独自一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寂静,与美景的融合。 初到这世间,就见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场雨,或说是第一场雪。 非良辰。 那象征着新生的朝阳,夹杂着一抹惊心的绯红。一如那战场上千人的腥血,与落梅在雪地上晕开了妖娆而美艳的画卷,却没有了生的气息,惊悚如人心惶惶。 这一雨雪现象仅在南朝的至北地处,转凉时会出现。下起一场雨,随后就会变成纯白的冰晶。却是位处南方的南朝一年下来最冷的一刻,足以达到零下。冬季都未有这般。 魂安城就是那城池之一。 黎明时分,代表秋季尾声的第一缕阳光定会准时报到,普照每一片大地。这一月,对江九霄来说,也是一个特别的时间。 被当成了实验品,注射了至毒。被...... 似乎江九霄人生中的转折,都在十一月里约好了似的,接连发生。 与这初雪时节恰巧的是,江九霄无法入睡,体内至毒暴动……所以每到这时,她就会坐在窗边,等着初阳升起,浅饮着温酒。毕竟如此好景,不看白不看。 看着雪落在地上,是那么纯洁,是那么晶莹。让人不舍在上留下痕迹,干净的令她得以静下心来。好像这样,她才觉得自己不净的身躯,不净灵魂才被这世界接受,被承认。找到活着的感觉。 可惜今年,应算是天公不作美吧! 江九霄有些泛红的手指捻动着茶盏。透白的琼浆玉液上倒映的红月渐渐放大。杯边上印着她微启的双唇,像两片娇嫩的樱瓣。 江九霄微微仰头,露出白皙细嫩的脖颈。有水珠带着酒香调皮的从那微扬的嘴角流下,像清晨的露珠坠下嫩叶。顺着脸颊,滑过玉颈,探进了衣襟。 她舌尖轻扫过下唇,邪媚的动作带着不羁狂放的架势。羞的圆月招过飘云,遮掩住微热的面孔。 好似随意放置下的茶盏,还在窗边的案几上打着转。却无琼酿溢出,仔细一瞧,原来其中已一滴不剩。 铃~铃~! 闻见悦耳空灵的轻响,一缕月光撇开脑袋偷偷瞧着。 一银壶,一圆杯。 却不见了抿唇轻笑的仙姬。 ...... 第十九章· 树间的积雪。 雪夜交加中,几道黑影划过天空。毫不掩饰的在这魂安城中奔走着,似是在寻找些什么。 忽地,夜莺声响起。这是他们的接头暗号。 接收到了其中的信息,黑衣人们同时转而掠向一处。 * 一行三人。 本被雨水冲刷后的衣襟紧贴着身子,如今的风雪交加,让那瘦弱娇小的身影显得更加单薄脆弱。 护在她身后的,是一身材魁梧,手提长剑的男人。他左顾右盼的,粗旷的眉宇间带着凝重与谨慎,还有些许疲倦。还有一不过才及她腰间的孩童。 这般瞧去,他们显然不是这边境之人。 如若是,他们便不会踏入林中。如若是,他们便不会在此刻,踏入林中。 就在他们进入群山林后,一群黑衣人蜂拥而至,约摸这黑影,至少有六七人。 显然,他们亦不是。 尽管有人听闻过其中深意,却也只是稍停顿片刻,紧跟着就跃进了树林里。 ——这时已然什么都顾不上了,绝对不可让他们逃脱! 女子忽地脚底一滑,险些扑倒在地。 手有些颤抖的支撑在地面,浸水的发丝贴着她惨白的俏脸。女子却是倏地展开笑颜,回身对着正焦灼无措地看着她的孩子,抬起沉重的臂膀虚捧着他的小手轻声道,“乖,娘没事。还有一会我们就能见到外公了,再坚持一下好么。” 身旁的男人眉宇蹙的拧起,刻意压抑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担忧与沉重,“小姐。” 女子笑脸一僵旋即又是咧开嘴,至少不能让她的孩子......他还这么小。避开那直慑人神魂的大眼,她费力的支起身子,五指相互捻动一霎。 她那已经冻到发紫的素手,却是紧攥住了那只小手,似是想要将她自己仅存的温度,全数传给他。飘忽且气淡的虚弱声音,吐露着的却是坚强与坚定。“咱们快走。”女子有些踉跄的拉着小人,奔跑起来。 这一来,已分不清是母亲护着孩子,还是孩子拉着母亲。 也许是因为逃亡而迷了眼睛。 雨水能冲散他们脚下路过的痕迹。可这瓢泼大雪,却是将他们的位置,赤果果的展示给了黑衣人们。 终于意识到,他们被包围了。 即是那魁梧的男人身手并不差,但在这长时奔波,风吹雨打的,却已是无法做到双拳敌众。 男人退后,微微俯下高大的身躯,沉声道,“小姐,待会一有机会,您就带着小殿下朝东跑。” “可,!” “小姐,属下本就是为了保护您才会在这的。” “......”女子没有讲话,仅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出层层白烟。她的脸色根本不是一正常人该有的,可她却紧皱着眉头。尽管眼皮子打着架,尽管她已眼冒金星,她还是直直的支撑着自己,不能倒! 孩子,还不安全。 怀中的小人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了男人的衣服,落下几撮冰渣子。 他浑然未觉,用着他那稚嫩的嗓音,清晰认真的说道,“一起走。” 他从女子怀里挣出一只脑袋。 寒月下,一双乌黑明亮的圆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和抿成一线的小嘴,无一不在透露出他的坚定与那不可动摇的决心。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已经冻红了,覆上了层白,不知是霜雪,还是什么。 叫两人看了都心里发怵,心疼。 嘭! 这一刻,某处树间的积雪忽然砸了下来,令三人都绷紧了神经。 第二十章· 得罪了你不能得罪的人! 雪花随着风,砸到了脸上。 此刻的安静,令人毛骨悚然。 那孩子手更是拽紧了手中的衣布。止住了呼吸,他好像能感觉到四周有无数双幽森的眼睛,似想要冲出将他们撕碎,拆吞入腹! 终于,传来了由远而近,毫无章法的呼吸声,与脚步声。 黑衣人们的出现,反而令小人儿喘了口气。 他们呈弧形的将三人堵在了死路。之前那般没日没夜的追杀,与适才那暴雨中的追逐终是结束了。 几个黑衣人见此,令他们松懈下来,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聚蚊成雷。 “彭氏,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错,只要你将他交于我们,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也说不定。” “我呸!”彭氏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这气愤一吼,叫她有些气息不稳。喘着粗气,哆嗦着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竟,还想要我,拿我儿来换一条生路?!畜生——!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来便是了!”只是苦了这孩子啊。 她眼角溢出一滴温润,划过脸颊,过后带来的却是更刺骨的寒意。 那泪,碎了。与雪融为一体,又被飘下的冰晶埋葬。在这天然的白幕下,无人注意到。 “呵,好一个将门之女!” “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彭氏不断的扎着眼,眸子不动声色的向各处眇去,注意着逃跑的机会,也不忘打听他们究竟是来自哪方。至少她死,也要死个明白。 “得罪了你不该得罪的人,还不自知,如今只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看着那人派来的黑衣人们一句接着一句。 一个格格不入的黑衣人有些不耐烦开口喊道,“还跟她废话什么!这群山据说毒物众多,赶紧早些结束交差!”只是语中隐藏的担忧却不被他们注意。 而他们本就不服这,‘据说’,厉害的杀手。如今这一下成了导火索,让他们忘记了原本的目的。几个开口的黑衣人刚想顶回去,可即便在怎么二,也能感觉到那一瞬的阴森。 ‘呵......’ 就好似有人在耳边轻笑,吐着寒气,带着讽刺。 他们也包括另外三人,都听到了。 这绝不是风呼声! 所有人都不敢有大动静。突然回想起刚刚那男子喊出的话,令他们对于这未知,更加的恐惧。 那一身正气的男人将彭氏护在身后,右手握刀,起着架势。 时间太久,未想此处竟忽地下起大雪,还这般冷。就是习武,却也从未在此气候下奔波着么久。 不仅是他,黑衣人们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习武之人都是如此,那更何况一妇女与一孩童呢? 女子将孩子紧紧的拥在怀中,不愿他见到任何可能会发生的残忍画面。一双小手环着她的腰,可在感受到自己母亲身子的颤栗时,改为抓着她的裙摆。 而那些个来追杀他们的人,如今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呵...呵呵,是风啊!”一人干笑道着,想要缓解自己紧张害怕的心情。 正当他们都要这么以为时,林间深处回荡出细细悠扬的声音。 伴随着风,夹杂着雪,融入自然。 那一霎,万籁俱寂,耳边的仅有越发清晰的—— 铃~! 铃~! 铃~! 不由循声望去,他们攥紧了手中的剑,屏住了呼吸。 高处的倩影缓步走来。 黑夜中,寒月中,那几乎要消失在大雪中的素白薄裙上,赤金的纹路是那么的明显。她隐于黑暗的眸子中掠过一丝代表着危险的暗芒,不被人所见。 那一刻,有什么愈发狂躁起来...... 第二十一章· 笑,你们的无知。 潮湿的衣物紧贴着肌肤,传过冷气令他们都打了个哆嗦。 轻盈的步子踏落积雪上,发出的吱呀声缓慢,且叫人头皮发麻。 有人喊了一句,“何人在这装神弄鬼的!?”若是忽略他颤抖的声音,也许还会相信他不怕。 回答他的,是最后一下铃铛声。 不知为何,适才还心惊胆战的人心里定了下来。 高挑的女子一身白衣轻纱,随风摇曳。妖冶的红缎划过天空,墨发未束,融雪有些湿润,贴着她白皙的脖颈。叫人忽略了那从未落下的嘴角,勾着惑人却腥涩的味道。 瞧着眼前的妙人儿,绷紧的神弦又一次弛缓,叫他们不知所谓的脑袋一空,仅剩有几人还保持着理智,警惕着。 ——这个女子,很危险! “你既撞见了,也别想离开了!”一不怕死的喊道,似是松了口气。 呼——! 是风卷过。 赤金纹狐面遮住了她半张脸,碎发在前飘扬,好似宣纸上挥洒下的丝缕水墨,暗红色的眸子不被人所见。仅有那正渐渐勾起的樱瓣。 这可不就是在月光下不见的‘仙姬’么。 终于,狂风停下,平静了雪滴如鸿毛般轻轻落地,没有感觉。 飘带重新落在肩头,“呵。”仅是这喘气般的轻笑,却叫人如惊弓之鸟,骤地回喊道,“你笑什么!?” 若是平时,江九霄便不会理会这吠形吠声,直接转身离去。但...... 她道:“笑,你们的无知。” 他们瞪大着眼睛,她的淡漠话语毫无波澜,却叫他们感到了讽刺之意,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她的声音。 几个急性子反应过来,一齐吼道,“你说什么!?” 其中有人直接拔剑,铮的一声,刺向她。“贱娘们,看剑!” 黑衣人们都勾起嘴角,想要看好戏。 不,不对! “回来,蠢货!”那杀手倏地喊道,却已是来不及了。 “啊啊啊——!” 只见那人忽然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着,手下胡乱的挥舞着,不知何时扔下的剑一般没入白雪。 好像想要挠些什么,肌肤下有什么在蠕动着,皮肉似卷起惊涛骇浪,不规则的起伏着。 在他还有意识地的情况下。 那人眼睁睁自己皮肤层层脱落,血肉炸开,四分五裂,不见五脏六腑,仅有蜡黄皮肉还贴着那还在渐渐化去的肋骨。 他眼珠子似是要瞪出来了一样,嘴微张,暗紫色的唇变得有些苍老,还打着颤。 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殷红的烟花。 “我,救......救我......” 那人好像还有一字未出口,仅剩那啵的一声,应是想要说‘不’。 但,可惜人生没有回车键。好比凌迟,震慑人心。 终是落下绝望亦悔恨的血泪。 死不瞑目。 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牛里牛气的人,如今却是落得一死无全尸的下场。 没有尸骨,地上竟有那黝黑,浸湿的衣裳,少许红肉,与黄皮。 这残酷无情的血腥场面将他们纷纷吓得后退,那一瞬戛然而止。即是他们杀过人,也没有见过如此恶心的死法。 这短短几息之间,却在在场的人心头印下无法抹去的烙印。 粗旷男人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胃里翻滚,有些僵硬的移步,彻底将彭氏与孩子掩在身后。 在见下一刻,地上的碎肉上,好像有许多白点,渐渐清晰,不是雪花。 许多令人作呕的白色条虫,争先恐后的从其中涌了出来。 左右摇摆的蠕软条身,像是在吐露着自己的不满,闻着气息寻找着新的猎物,想找那饕餮大餐来填饱肚子。 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却叫他们无法移开视线。短促的呼吸声逐渐清晰,无一人侧目。他们做不到。 那些个首尾不分,有两节指节长短的米白虫子们,在他们脑中演化。 他们仿佛看见了那些正流着口水,用着贪婪泛着幽光的眼神,望着他们的饿兽。 不知是否是错觉,虫子们忽然停下了躁动,顿了一瞬。尔后他们成群结队的从中爬出,掉进了雪中,再找不到踪影。 见此,徒然感觉脚底发麻,就好像有成千上万个虫子在上挪移着一样。 尽管如今风雪交加,鼻尖还充斥的令人作呕的刺鼻腥味,都无法在麻痹那几经摧残的神经。 黑衣人们是真的怕了。 江九霄笑容丝毫不减,反而愈加灿烂。 那个杀手与男人看着江九霄诡异嗜血的笑容,都为之一怔。 心中充满不安,脑海中可怕的想法挥之不去…… 第二十二章· 三声铃响——! 可现实令他们不得不接受这可怕的想法。 因为,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原因,可以解释这上演在眼前的,戏剧性的一幕。 血腥,残忍,兽性,令人无法想象,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她这,是在告诉他们,不是吗?用这残酷无情的结果,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了。摆在眼前的,就是赤果果的下场。可如今知道,似乎已经晚了。 穷寇莫追,逢林不入......并非是空穴来风。 若是平时涉足林浅处,都不会碰上什么毒物,更别说这种极其凶狠阴鸷的东西。 所以,不得不说他们也是运气好。 此刻初雪,正是所有毒物的暴动之期。 他们因为过分的自信,闯进了‘禁地’。不仅如此,他们就是那么好巧不巧的,还不自知的,惹到了今日的江九霄。 若不然……许是能有一条生路,或是跟着他们的目标一起死。 如今,应该算是折了夫人赔了兵吧。 不知是不是被吓到智商出现了问题,一人大吼道,“你干了什么!?” 江九霄面具下的眉头倏然一皱,缓缓抬起手指,贴着唇瓣。她一动令那人下意识的一个后退。 “嘘——!” 这一次,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等着眼前女子的话。 手指还未放下,让他们的视线聚在了那狐面中,深邃的,诡异的瞳孔上,再无法移开,却非是因为那非常的瞳色。 声音好似随着风雪,轻轻地化在耳旁,是柔和的,也是冰冷的。“安静,要是不想死的太快。” 杀手到底是杀手,他比起所有人反应都要快,不然他如何生存与江湖之中?眼前的女子,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比起报酬,自然是命更重要。他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后腰,将神志拉回,硬着头皮讪笑几声,“你......姑娘,是何意思?” 杀手存有理智,忽地想到自己那一瞬失神——摄魂术?! 没有回答,风愈来愈冷,衣衫上,鬓发眉宇间也布满白霜。只觉身子越发僵硬,意识逐渐模糊。 他有些忐忑警惕着的轻声话语,不知怎的取悦了江九霄。 终于,侧目看向他,这一下令那杀手清楚的感到她眼中的深邃与淡然沉着。 ——这不像是这一小姑娘该有的眼神啊,不会是雪女吧?还是山中老妖?! 江九霄迈开了脚步,铃铛骤然开始摇晃,发出脆响,落在她的语后。 “群山,不是你们能够踏足之地。”铃~! 当她靠近,他们都下意识的侧开身子,显得有些呆滞无神。 “‘魂安’,不是你们可以胡来之地。”铃~! “所以,你们走吧。” 铃——! 江九霄定步在那杀手的面前,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那杀手瞪大着眼睛,似是看到比起那人死去的画面更令他惊讶的画面。一个匪夷所思的画面。 第二十三章· 一条生路。 杀手像是被点了穴,脚下无法移动半点儿。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江九霄的身后。 黑衣人们虽然有些摇晃,却似是接到了指令的傀儡一般,在风雪中点地即飞,消失不见,踏雪无痕。 他下意识的看向他原本的目标,见他们也是如他一般讶异着这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幕。 男人:“......”这女子是在救他们? 回眸,就见那一双眼睛微弯,好像带着笑意的瞧着自己。只是在她的眼底,却没有自己的倒影,没有焦距。 他心中一怔,即使是在晚上,还是奇怪。 还偏生这眼眸瞧起又非盲人的瞳孔......只是不知她的眼睛,黑的好像有点奇怪。像是有点淡淡的,但却又是黯然如幽潭,深不见底。 即是看不到江九霄的脸,也不难想象拥有着眼睛的她,是有着多惊天为人的容貌! 可他此刻哪儿有闲心思去欣赏这些,他干笑着,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呵...呵呵...” 江九霄忽然退后一部,面具下皱着眉头,红唇抿成一线,有些嫌弃的开口说道,“闭嘴。” 杀手瞬间闭拢嘴巴,示意着自己的态度。 ——很好! 她再次扬起嘴角。 江九霄对着那杀手说道,“知道他们都离去了,为何你还在吗?”没等他的回答,接着道,“因为,即使走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杀手:“......”嘶——!但她这般说,想来应是有他法的。 心中着打鼓。 “我想雇你,办件事。”江九霄眼神朝死路的方向瞟去,有些隐晦。“送他们三人到他们要去的地方。” 语罢,她便转过身朝着来处渐行渐远。 风雪似乎小了不少。印象中危险诡异的人儿,此刻纤细挺拔的背影却不知为何有些孤寂,有些凄凉。 已有些距离的声音唤醒几人的魂,随后散在风中,“报酬,许你一条生路。” 江九霄其实并未走远。 只是此时的她,情绪外露,不愿被人所见。 ——不是他......不是...... 哈出一口白雾,江九霄有些疲惫的倚着身后的树干,又深吸了口气,微微仰着头,终是闭上了眼睛。 。。。 地平线上,晨曦初照。 渐渐地染红了乌暗的天空,是明亮的,温暖的。 天渐渐破晓,朦朦胧胧的,洁白无瑕的大地与它交相辉映,如同笼罩着淡金色的轻纱。 房梁上,小路上,山峰上......霎时间,霞光布满了半个天,围绕着这一轮似火的朝阳。 身影隐在灰白针叶中,单薄潮湿的素白衣裙上印着几缕波澜的光斑。 长睫轻颤,抬起了眼帘...... 第二十四章· 不需要。 连夜的奔波,终于找回那令他心有余悸的地方,已是筋疲力尽。 抬起头,眼前橙黄的光亮带来一阵眩晕。 画卷中的女子,好似冰晶幻化的精灵。墨发间的红绸为她添了一丝妖艳,身上散发出朦胧的雾气。 又在晨曦下,挥散去。 她似是有所感知,回过头。 不大的狐面却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记忆中殷红如朔月般勾起的唇瓣如今没有了弧度,亦没有了血色。 长睫下的美眸,似是空洞,似是迷茫,似没有一缕光彩能在上留下痕迹。 她的眼睛,竟是暗红色的,难怪...... “如何想到,我会在这里?” 有些沙哑薄凉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 眼前的女子不怒自威,沉着淡定。 与昨个儿雪夜中的她截然不同,有着另一番风味。 前一刻的寂凉,好像只那光恍惚下的错觉。 他,也就是那个杀手。 杀手抓着脑袋,说道,“其实,我也就是来碰碰运气。” 江九霄收回视线,不知看着何处,声音就似蒸发出的水气虚无缥缈,淡淡的,“那你,运气不错。” “嘿嘿,我也觉得是。” 她翻身下树,好比一缕鸿毛,轻轻落在积雪上。 瞥了他一眼,怎地有点蠢? 收回视线,转身朝着一处走去,“你可以走了。” “啊?” “毒,早已解。” 那杀手有些懵,却也很快反应过来。人家其实压根儿就没打算见他吧。 但是既然来都来了…… “姑娘您要去哪儿?” 他的话令江九霄停下脚步,侧身扫向他,只是那眼神中透露着提防,疏离与一丝一闪而过的戾气。 他自然注意到了,连忙道,“您别误会,只是我身为杀手,若任务不成,恐怕...就不会在让我回去了。所以……”虽夸张了点,但也不假。 “所以?你可以为我做些什么,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我会杀人?” “可我,并不需要杀人。” “呃……”会成为杀手的,无非都是些无亲无故之人从小被训练,或是被排斥的能人异士。 在他目前的人生中,除了杀人,与任务,便再无其他。他忽地发现,似乎除了杀人,他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本闪着光芒的眼睛暗了下来。 ——他,还能干什么? 这时,江九霄的声音忽然响起,“也罢,就让我看看,你的运气到底有多好。” 杀手:“……”??? 可他没有等来解释,人已无迹可寻。 第二十五章· 脚下的裂缝。 城中西南,有一处朱红楼阙。 在这楼阙中,就一方小桌上的空酒盅,几个非凡的人,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战火。 从左起,依次是天枢,天璇与开阳。一个‘凹’字,允过一束亮光照进。 乳白色的小茶杯稳稳的坐在矮案上,旁边放着出自同一窑的银色高腰壶。 三人瞧着,对视一番,心中不谋而合。 开阳不做声,径直走近拿起了酒壶,随后放了下来。顿了一下,声音有些闷沉。他道,“空的。” 玉衡麻溜儿的赶过来时,就见到三个黑色人形高墙围住了‘江九霄’。 就连粗神经的他都感到了房中的低气压,心中嘀咕道,今儿个是怎么了? 不由,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天枢的身后时,小心的问道,“怎么了?” 天枢低了低眸,就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他的左侧探出。 “诶,主子呢?”当瞧见江九霄不在,玉衡才从天枢背后跳了出来。 怎料光顾着看人怎的不在这里,却忘了注意脚下。不知是踩到,还是踢到什么,倏然失衡向前扑去。 “啊——!”他下意识的猛地闭起眼睛,可是没有等来那重重的一下。 天枢拽着他的后领,像是拎着猫儿似的,淡定的将他放在了身旁。还惊魂未定的玉衡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嘴皮子像是放鞭炮,噼里啪啦的。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无限循环中。 回过神,才想起看向脚下绊倒自己的东西。见地板上竟出现了裂缝。小单纯忽地拧起眉头,鼻尖一耸。 吸-吸。 ——这是!!! 没过多久。 在这特殊材质的地板上,脚步声很轻,却清楚的传入众人耳中。 她站在门旁却无人回头。 几人像是座黑面煞神,散发着浓重的怨气。 江九霄多敏感的一人儿,这气氛不对啊?!“怎么了?” 他们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同步。 唰的一声,齐齐回头,面色不出所料的暗沉。 只是眼中似是有什么要爆发出来。就连小单纯也板着脸,没给她好气。 被这四人这么盯着,江九霄忽然感觉后颈有点发凉是怎地回事? 倏然江九霄脑中闪过什么,正要再开口问道时,他们眼神交流了一波。 ‘绝对不能让主子开口!会被带跑!’ ‘我同意,这次的确是过分了。’ ‘对对对!’ ‘嗯。’ 也不过眨眼几下,刹那间便接收到了对方的意思。 双双侧步移开,让出了他们身后刚发现的,‘好东西’。 第二十六章· 酒,开始? 两两移开,让出了他们身后的,‘好东西’。 江九霄看着,狠狠的窘了一下,有一唤做忐忑心虚的情绪滋生着,“呃……” ——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她抬起一只手,扶住了门。跨出一只脚,踩在地上发出了不明显的声响。 “我…...” 这‘我’字还没落下,就被天枢无情的打断了。 “主子,您别想了。” 差点被噎死的江九霄:“......”我话还没说出口呢!? 而且,这时的天璇才算是在江九霄面前将自己腹黑,气死人不偿命的一点都展示了出来。 这次他们四人确实不打算轻易放过江九霄。 只见天璇原板着脸的冷艳面孔上,凤眸眯起,笑的诡异。倾斜着身子,双臂抱在身前,“我们就等着您这招呢~。” “……”璇子,你变了。你不在是我的二狗子了。 “除了玉衡会被您带跑,但您也知道这招到咱们已经没有用了。” “嗯?”什么东西?一定不能承认! “呵,先是碰了门,然后故意踏出声音,”天璇顿了一下,“还要属下接着给您说说您……”接下来的动作吗? ——想用摄魂术,门儿都没有!别想糊过去了。 “咳!”江九霄想,要是再让她接着说下去,她感觉自己的‘老脸’都要挂不住了。 这时,我们的话唠小玉衡,终于委屈的发大招了。 “天枢他们恰巧的,看到桌上不巧没有收起来的酒壶。为了兴师问罪的他们恰巧的都没有离开。然后我恰巧的走过那儿,被那不巧没有关好的暗格子,恰巧的绊到了。不巧飘出的酒香,被我恰巧闻到了。 所以酒,主子你居然在这里偷偷搞出了个暗格,藏了这么多的酒!” 穹虞的庄主是江九霄,但她早已分放实权给了天枢、天权、和天璇。 而酒,是他们几人严令禁止之物——你们怎么我们不管,但是绝不可让庄主闻到酒,看到酒,碰到酒,喝到酒,藏到酒。 穹虞禁令首一便是这个,简称,‘五不可’。 可这个对江九霄来说,嗯,无不可。 与江九霄最亲的不过这几人,天枢、天璇、开阳玉衡,还有个在外的天权。 江九霄除了正事上不论亲故,休闲时待他们都是极好的。她自己可能注意不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早不单单是主仆,也不是她印象中战友之间的关系。而是更深的,羁绊。 他们尊敬她,也心疼着她。 江九霄在太坚强。她虽表面不明显,但他们每次任务伤回,她永远是操心最多的那个。她自己永远都是一句无碍…… 总让他们觉着江九霄有点钻牛角尖,是不是将自己困扰一处的错觉。 江九霄曾说过,“不要沾怨,若是有人伤了你们,打残了带回来,我来了结。”她不想让他们杀人,可他们在遇上她之前,那个不是手染腥红? 一开始的江九霄,并不像现在。 现在的她就像个大家长一样,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是那看着江九霄长大的长辈!他们发现,江九霄这人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这其中之一就是这酒了。 第一次看到她喝酒时,是眼前一不过豆丁大小的女娃儿抱着个比她脸还大的酒坛,然后面不改色的一口闷下。这画面真的是冲击感不要太足啊! 喝完后他们还真半点看不出江九霄喝了酒,但她的行为可以说是,呃,非常的实诚!这还没什么,起初他们未注意,但之后他们发现每当江九霄喝酒前,都有征兆的就是见不到她。 各种意义上的见不到。都说神龙见尾不见首,得了,她是尾巴都不给你留。 自从第一次喝酒事件后,江九霄的身体就‘开始’有了种种问题。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自然认为是酒惹的祸。 所以,在下一次出现这种类似的征兆时,他们都没有出去办事,而守在她身边嘘寒问暖,添加衣服。 有一回,江九霄还曾想要出去,却被他们拦住。但下一瞬就见她浑身滚烫,衣物一瞬被冷汗浸湿,皮肤涨红,血脉中涌动着什么。精致青涩的五官拧到了一起,看起来极其痛苦,她咬破了嘴,蜷缩在地上。 他们却手足无措,不敢去碰她。或说不能触碰她。 因为痛到极致时,毫无章法的触碰医治,仅是将其更加恶化罢了。 尔后,终于听到她似是在压抑什么的虚弱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先……出,出去……” 第二十七章· 那你就这么挺着吗!? 江九霄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失控的感觉,自己不在控制的感觉…… 事后,江九霄也知道这事必得有个解释。 当时的她压根儿没想到自己完全不用跟他们人,跟普通的下属,去解释什么。 江九霄说:她每到这时,身体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用担心。 ‘那你就这么挺着吗!?’ 江九霄说:无碍,只要静下心就不会。 不是不会,而是能压住。但她,又怎么会出说呢? 他知道江九霄不愿讲的话就绝问不出,又问,‘酒呢?’ 江九霄说,酒能起到麻痹作用。 还有温度… ‘以后……别喝了。我们能安排好,以后的每一次,都不会有事。’ 这是,当时天权与江九霄的对话。 仅有天字辈的几人在场。三人不说,却也心知肚明,达成共识。 不会在这时去打扰江九霄,但翌日,都会来跟她请个安,确认她没事。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 见江九霄一身微润薄衫,喝了酒,又在初雪天中呆了一夜,便决定先让她暖和起来在接着,好好地,探讨探讨。 于是乎,此刻的江九霄身上披了层厚厚的棉被,像是粽子一样。 炭火也很快熏染了屋内的每一处。 江九霄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她本不想让他们刨根问底。却不想他们这次到底是动了真气,加之她本就未打算强行催眠。 ——罢了罢了,听他们唠叨完,也好继续今日的安排不是? 玉衡端着碗热汤,缓缓地走了进来。 安静,太安静了! 他虽说是几人中最迷糊的,但必要时候,还是作用极大的。却就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纯,不拐弯。 ——你们这般与主子僵着,她就会招了吗?! 玉衡将手中的碗递给江九霄,见她接过后,才退后了几步,一脸凝重严肃,“主子。” “嗯。” “您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的。” “......嗯。”其实,只是酒品不太好吧,还有酒量。 “为什么藏了酒?” “......”这一次,江九霄没有讲话。她本可以撒个谎,搪塞过去,可是她没有。 那曾震惊于世的她,已经再做不到那般了,那般‘完美’。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因为一句命令的下达,就可以永无止境去杀戮。就能将灵魂与身体分开,就能......静如止水的她了。 这一刻,江九霄脑中忽地蹦出了许多疑问。是什么时候? 她变了,变得情绪化,变得愈加的难以控制。是在被需要的时候?是在被依赖的时候?是在被关怀的时候?是在见到与他,那般相似的人时?是在......是在她来到了这里之后。 这是江九霄,第一次主动的去回忆这件事情。zd09,本就是一未知数。 撕破空间以当时的科技并非难事,但也仅限在同一空间平面上。而江九霄却是科学家们,有史以来碰到最棘手的情况。 被注射后,若非人,如何能毫无反应? 尽管江九霄早已是浑身淬毒,也无法承受。她亦如他人一般,狂化了。无差别的撕咬着自己,工作者,用脑袋撞击着钢壁,头破血流,却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 “快!杀了她!”正当他们打算像对之前的试验品一样,处理掉这个失败的证据。 却被观察玻璃后的白衣大褂的老头们拦下,他们道,“给她注射镇定剂。” 特卫们虽然不知为何,但也遵从指令,准备好了针筒,装入枪中,瞄准了正嘶吼着的‘血人’。 他们想,他们知道了。 为何这些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变态’为何会阻止他们如往常一样的,杀掉她? 只见那小小的人儿忽然停了下来,飞速的回头直视着朝她过来的枪口。 ‘砰!’ 第二十八章· 我来了。 砰——! 针尖刮在钢硬的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容器碎在了地上,里面的透蓝色液体流了出来。 而那儿,正是小九霄本站着的地方。 因为目睹了太多枉为人道的事情,这些在这里工作的,哪个不是早已麻木了内心? 这一次,他们那封尘的面孔终于破裂了。 仅见这密闭的空间内,那儿还有她的身影? 下一刻,她出现了,出现在一个角落里。那个小九霄曾经蜷缩着,目睹着前八人从开始的抵抗,再到疯狂,失控,然后死去。她一直等待的地方。 这可能是江九霄从被当成药人后,重新感到面临恐惧的压抑感与绝望感。 可她,没有反抗。 可能,她早就不会了。 小九霄终于失去了意识。 记忆中,她再次醒来时—— 小九霄看着自己双臂腕上青青紫紫的针孔,还有两个没有拔出,机械爪紧扣着她的皮肉。 她顺着导管瞧去,那袋上写着许多不同的语言。 但有一个她记得非常清楚,‘rvt’。至今,她还为想到,这究竟是什么的缩写,没多纠结,却也没有忘记。 就在小九霄要去思考时,从外头走进了两个人。 小九霄循声转过头。 一人的面孔有些熟悉,表情极为怪异,对她说了许多话,越来越激动,然后被另一人叫人带出去了。 那人,是......是谁? 呼之欲的名字,却是如鲠在喉。 江九霄脑海中本清晰的画面模糊了,像是有道电流划过。 ——作为一个军人,要做的就是绝对的服从组织的命令。 ——站起来!没有人会扶你! ——动作快!没有人会等你! ——杀!犹豫什么!开枪!!! 一个个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令她下意识抱起了头。 这一动作,叫她手中的热汤洒在了地上,破碎开来。 可江九霄仍然深陷梦魇,没有知觉。 她弓起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猛缩。呼吸急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惊得本还在等着她回答的几人乱了阵脚,“主子!” “怎么了这是!?” “主子!” “不会又是!!?” 他们焦灼着,还是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从未告诉过他们要怎么做。 江九霄脑袋中的声音此起彼伏,层层叠叠,吵闹着,叫嚣着,撕吼着,憎恶的...... 突然,空灵的,充满了活力与朝气的声音,治愈了她几近崩溃的神经。 ——我来啦,霄霄! 那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熟悉,变得成熟。 ——我来找你了。 可她,反应比适才更加激烈,她失控吼出了声。 “不——!” 这一声吼愣了几人,但江九霄如今却是陷入了无尽的迷茫。 房间中仅剩下她紊乱急促的喘息声。 良久,“我们先出去。”天枢理性的说道。 身后也传来一声,“你们先出去。” 听到这个声音,他们都有些意外。回头就见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不是天权又是谁? 天权,虽不是他们之中最大的,但他这些年奔波在外,到底是成熟不少。而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不,他是看到了江九霄,真正爆发时的样子的人。 一天,天权走了。 他重拾了曾经,为了寻找方法。 他们不知这些,虽不放心,但不可否认的是,江九霄,似乎更近天权。 待他们全都出去了,门外的人扫下自己身上沾染的风尘。 盯着门有一会儿后,才缓缓地走进。掩上门后,又轻轻的靠近那一动不动的人。 眼前的人儿,还是那熟悉的面具。可空洞无神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一处,还微微的喘着粗气。 脚下的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着,天权站在她的身前,可她仍然没有从沉思中解脱出来。 “……我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生锈的锁芯 “......我回来了。” 江九霄身子一怔,终于意识回神,深吸了口气,心有余悸。 下意识的想要捏捏鼻梁,却碰到了脸上的面具。 她抬起头,不用仰着,就刚好能看到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天权。 她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算算,他也以十八出头了啊! 没有了远行前时的青涩,多了成熟,多了稳重,让人有些看不透了。 江九霄归为平常,眸角微弯,“可还好?” “嗯。”天权面容依旧是有些凝重,他开口问道,“刚才......” 话还未完,眼前的女子站了起来。好似轻松的接过了他的话,“无碍,只是忽然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天权目光随着她,却有些黯淡。 “唤他们进来吧。” 五人排排站,倒是条亮丽的风景线,不过却都是一脸愁容。 江九霄本看向窗外的视线瞟回来就见这,她开口道,“别板着脸了,我知道,这次是我的疏忽。” 见几人也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她想了想接着说道,“我的情况......”不出所料的,这开头吸引了几人的视线。她心中明镜。她虽知道,但她不能。 他们可以说是对此,在知道有这么回事儿的情况下,数年间半点不知其缘由,可谓是一无所知。 “但是我的情况......没有办法。” 天璇愠怒,“你又不说,我们如何知道有无办法?!” “是毒......其毒唤,至毒。” “......” “每到那一天时,都会异常暴动。” 讲到这里,虽然知道她到底是有所隐瞒,但他们也知道了。那一天,说的不就是初雪夜时?而她也曾说过,酒足矣压制。 所以她,其实一直在隐瞒着他们吧。不然,如何解释言出必行的她,却藏了如此之多的酒。 这情况,应当是愈来愈严重了。 江九霄一直注意着所有人的表情,她知道,这事,算是暂时翻篇了。 “好了,我的事情,若是可以,我便会与你们提及。但,今日还有正事要做。” 五人一顿,气氛有些沉闷。 忽地,他们齐齐单膝跪地,好似几个忠诚的骑士,表达着自己崇高的敬意与尊从。 江九霄缓缓开口,他们也都知道自己的另一身份,“我曾与朝帝定下约定,没想到却被框了个架子。如今朝帝已逝,太子登基。他竟在临终前算计了我,呵!” 这声笑的,令他们暂时忘却适才的压抑,不禁暗暗的为太子点个蜡。都是你爹造的孽! 老皇帝,你就在天之灵麻溜的想想自个儿的话里,有没有漏洞吧!不然...... “各国如今都自顾不暇。而那太子,可没有想象的那般‘纯良’。不过,无需在意。” 不知为何,江九霄总感觉自己似乎不太对劲。 她到底,是忽略了什么?那些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还有那个,令她心颤的声音…… 记忆中不曾有过的酸楚,终是流进了那半锈的锁芯。 “最迟五年,也该有个了断了。” 这时,他们仅仅以为她是要退身政局,与皇族有个了断。 江九霄所指的了断却非此。 第三十章· 巫蛊族,月氏。 。。。 “天枢,如何了?” “前些时日就已散播出去,素医将会于今日在琼楼接诊。” “嗯,天枢,你与玉衡留在这里。其余人,将所有有关于毒物的医术找回来。” “是!” 正当他们打算动身时,江九霄又补了一句,“等等,你们可曾听过月姓一族?” 几人止步,脑中仔细思索了一番。记忆中,好像从未听过哪一贵族或是皇族是月姓。 天璇问道,“除了他们是月姓外,主子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 “唔......月氏极擅毒术。”这般说,却不算是泄露朝帝所说的话吧。 天权像是想到什么,但有些不敢确定,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天权可知道些什么?”江九霄看着天权,他眼中有诧异。 “……巫蛊月氏。” “巫蛊族!”剩下几个暗卫们也是惊呼出声,仅有江九霄一脸茫然。 巫蛊族? “巫蛊族在很久前就已销声匿迹,据说其退到了现在东止禁域,亦称隐世之域。” 显然江九霄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都别这样跪着了,起来将此事与我说说。这一族,如何能以‘隐世’为称?其他的国域对此竟没有一点反应?” 江九霄的观点中,在这世道中,如何能能做到独善其身? 一,是有强大的实力,却无野心的。 二,有实力,亦有野心,仅仅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假意隐迹。 三,实力并非雄厚,强大亦无法以一身挡千军抵万马,却有令人着令人畏惧的地方,或说是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江九霄推测下来,就只有三,就如当初的南昭一般。 果然,天权回答道,“他们巫蛊族,便是由巫术与蛊术结合而成。据说很久以前,巫蛊族自成一国,其中男性可习巫术,而女性则修蛊术。世人认为其是邪门歪道,但确是过于霸道,没有人敢轻易进攻。 但不知为何缘由,他们退世了。 有人说是他们用巫术隐藏了整座国城,内部出现问题,等等,还有很多种说法,但都没有详细的记载。” “……去查吧,若没有消息,也无碍。”这些消息,足以让她理解了朝帝所写的。 “是!” 他们轻声退了出去。 江九霄推开了窗,撑着脑袋,看着外面。 眼下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马车,阵阵喧嚣声。远处似乎飘来了清粥小菜的味道,清晨的街巷中,也热闹了起来。 她眯了眯眼,开口道,“魂安城中的百姓们开心吗?” 回答的是毫无顾忌,也扒在窗台探着头的玉衡,“自然是开心的呀!”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兴奋,向往与期待。 天枢站在江九霄的身后,没有开口。 “为何?” 玉衡收回脑袋,大眼睛咕噜噜地,他歪了歪脑袋,“嗯?主子你说啥?” “为何是开心?” 江九霄的本以为他会很快的回答自己,却不想玉衡竟沉思下来。 这些话说是问他们,也算是在问自己。 她收回视线,看着玉衡,心中好奇玉衡难得一见的思考,会交给她一副怎样的答卷? 天枢亦然。 玉衡从来都是有啥说啥,很少这般认真思考这种,看似简单却又不容易的问题。 已过了将近一刻的时间,可江九霄却毫不在意,就这么看着他时不时的皱个眉,事儿做出一副‘啊,我想出来了’的模样,又在下一刻陷入纠结。 江九霄托腮:“......”唔,真可爱啊! 她眯了眯眼。天枢与她一般,都是忍中好手。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也注意着时间。 江九霄只要安排了事情,就绝对会按照计划好的时间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虽然江九霄自己对时间已是非常敏感,总能在快要到时前做好下一项安排的准备,但他们几人仍然会去注意,只要跟着她,都这有了这么一个习惯。 第三十一章· 单纯。 良久。 “唔……主子,我就是感觉他们是开心的。好像是满足的感觉,唔……就是他们全都在笑啊,呃……我不知道。”好像能看到他的身后出现一条摇的欢快的尾巴,这时却因为他委屈,失落而垂下。 江九霄轻轻一笑,“无碍,或许等你哪日想好了,再与我一谈也无差。” “嗯嗯!”玉衡很是激动与开心。 江九霄可从未与他们闲谈过。 萌萌的小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毫不掩饰。 可能跟着江九霄身边的哪个没点能耐,不是经历过黑暗? 玉衡仅能说还完好的存着自己最真实自然的一面吧!而且还是居多。 天枢在用兵之道上有不错的天赋。 天权则更偏向于天才一类,只要他想学。 天璇善谋。 开阳有时候都注意不到他,却足以一鸣惊人,会注意很多细节。要说有什么特长的话,唔………开阳很会做饭。 玉衡也有自己独特的优势,他会医术。 曾经道,他父亲是一个江湖退隐之人。父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传授了他歧黄之术与易容之术。然而,他一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娘的,传授了玉衡这些,可到底是忽略了什么。 玉衡他不知道怎么处理野味啊! 就是这么恰巧的,父亲不靠谱的跟更不靠谱的小玉衡说,“你出去历练个百八十年的再回来见你老子我!” 然而,我们的小单纯玉衡,就在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道理下。 在历练的第一天,迷路了。 然后第二天,饿晕了。 再这之后,就恰巧被天枢捡到了。 那时,江九霄跟他们说要自己去寻找自己的小搭档,可以有不一样的突破。 于是乎,在一系列的巧合下,玉衡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被捡进了狼窝里。不过,他还是被几人保护的很好。世道的黑暗,都极少让他触及。 堪称团宠。 “玉衡,不要凡事都写在脸上,很危险。” 他忽然一愣,笑脸蔫了下去。 江九霄见此,抿了抿嘴,忽然感觉郁闷,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子的意思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待会,记得要收敛些。” 不得不说,解语花这一技能可谓是在天字辈之中传承不断。闻此,玉衡正了正脸色,保证道,“主子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持住的。” “嗯。”江九霄算了算,也差不多了,起身意味深长的瞟了眼天枢,随后朝外走去。 天枢面无表情,却看向了那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的玉衡。 玉衡如今也才不过十二三岁,可这出淤泥而不染的天然呆系,堪比几岁出头的娃娃。 不禁令天枢想起当年,玉衡被他救起时,他早已陷入昏迷。正常情况来说,醒来就见到一陌生人,总会提防些什么。 可玉衡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眼睛透彻明亮。 那时他看进这双眼睛,是自从他踏入乱世中,第二次出了神。 而上一次,也是因为一双眼睛。是江九霄的眼睛,暗红色的瞳孔中深邃的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看不透,看不到,有些瘆人,令人失神。 玉衡的眼睛,却好似净化了灵魂,单纯却不似孩童般天真,干净没有杂质。倏然,他笑了起来,对他说,“我叫单纯。这是哪儿呀?” 几颗小白牙泛着光。 天枢跟在两人身后,狠狠地皱了个眉。 这家伙被骗了怎么办,就像那天一样,居然直接藏到了皇宫里。要不是遇到了主子,现在可能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更加可怕。然后玉衡那货,嗯,毫无反应。 江九霄没说什么扬起了嘴角。她的感觉,通常都是极为敏感准确的。 …… 魂安城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在这平常的日子,百姓们中却传出了一些不平常的事。 几人如往常一般,在城边的凉茶铺子里叼着零嘴,等着牛车来带他们去耕作。 “诶,你知道吗?据说那个人今日会出现在魂安城呢。” “什么人啊?” “就是那个叫什么……神手素医!” “真的假的!?素医的行踪不明,怎地就突然传出了消息了?” “我一开始也以为和上次一样是有人假扮。我以前在远处眺望过素医的身影……”那人微微扬起头,回味着什么,有些出神。 “快说呀!瞧你这般模样,素医竟是个貌美女子?!” “对呀!你这胃口吊得俺!” 就见那人伸出根手指,随着脑袋左右摇了摇,“不,素医她头带着帷帽,看不到脸。隐隐约约可见到她的身型,高挑虽有些单薄,但应是个男子。” “老王,你怕不是因为隔壁村滴翠花大妹子几番拒绝你,便看上男人了吧!人家可是素…...啊!你打我干哈?” “去你的!尽管距离远,但人素医身上的气场可以一点不少啊!绝对是惹不起滴。” “好啦啊,俺们对男人的气质不感兴趣!快说说你怎滴知道人家素医今日来了的?要不咱回来去求个平安?” 那人刚想接着说,外头的小伙子就吆喝着,“走了!就差你们几个了,耽误了扣工钱的!” 被打断了,几人连忙跑上。 好像还听到一人道,“还求平安呢,人家是人,不是那庙里的像子。” 店小二收拾着他们剩下的茶杯,有些遗憾的说,“哎呀,咋地没说出来呐,素医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见得到的啊!客官您说是吧?” 他收拾好,将麻布插回腰间,回头就不见了原本坐在隔了几桌的黑衣客官。 桌上留着一块碎银,和那还剩一口的清茶。 “啥时候走的?现在的客官怎地都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小二来碗米酒。” 店小二回过神,没多纠结,江湖人士,还是他国的人,在这魂安城中见到,都非是什么奇怪的事。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来!” 第三十二章· 桀骜不驯,邪气肆意 城门外。 除了那有人打点看着的主道,其余的皆较荒凉。 如今放眼望去,仅几抹绿色。 地上的积雪因为太阳的高升,部分化成了水。 来来往往的路径上,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痕迹。有轮子滚过的,也有马蹄的印子。 一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泊在树阴下。 马车的前头,黑衣少年一腿曲着膝,一腿挂在一旁,手中拽着缰绳。 少年——夜竹微微眯着眼,另只手挡在眼睛上,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嘴里还叼着根草,上下摇晃着。 这时,车内传出了一道声音,好似才起身不久,有些慵懒,充满磁性。好似高贵狂狷的波斯猫,伸展着腰肢,带着淡然而随性。 一句随意的开口,却仿佛能幻想到那妖孽的身影,桀骜不驯,邪气肆意。 “小三儿回来了。” 听到这话,夜竹果然就看到了那从远处驾着马奔驰而来的又一位黑衣男子。 那个被叫‘小三儿’的男子-夜杉,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走到马车旁抱拳喊了声,“公子!” “嗯——。” 夜衫走近后说道,“太尉与镇国大将军皆不在城中。” “嗯——?”这边境处两大主要的大人物都不在呢。 “不过,城中有传出消息,说是素医在城中。据描述……”夜衫忽然瞟了一眼叼着草的夜竹,看的后者一脸茫然,但是之后他知道了。 夜杉道:“那位素医,头戴帷帽,一身白净袍衣,瞧不见脸孔,但其与公子你之前所述要找的人,可能有些相似。” 夜衫越来越小声,因为车里的那位正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呵呵,这么有趣的事情,怎能少了爷呢?”这话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甚至能听到一丝咬牙切齿的感觉。 令俩人都恨不得自己能马上变成那他们快盯出火花的小石子儿。 终于,男人再次开口,“进城。” 夜衫夜竹二人对视一眼。 ‘爷不会把素医给……干了吧!?’ ‘应该不会吧,不一定就那个人啊?’ ‘咱爷会管吗?’ ‘……’ ‘……’ “是!”两人齐声道。 车厢内,炉内生香,是淡淡的清香。 一拢红衣,玄纹云袖。 穆卿忱低垂着眼脸,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盏翠玉杯,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一层厚厚的阴影,形成了诱惑的弧度。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上有水渍,带着醉人的味道,像海棠花瓣的颜色。 只见他的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容,透着点坏坏的味道。有着介乎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美,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却是危险而又邪恶的。 这么久了,穆卿忱从未放弃过去找那个人,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人。 即使他对那人除了自己的记忆,一无所知。但他定能认出那人,只要他找到…… 至于找到后干嘛?当然是要还情! 穆爷:“再说吧!看心情。” …… 第三十三章· 人云亦云,皆有不同 再说到如今魂安城中。 位于这人声鼎沸的中心,一座足有五层的迎阳高塔,这便是那名扬四海的‘仙居’之始——琼楼。 角楼由红与金相间而成,层楼叠榭,飞檐范宇。简单且低调的门扉前却有着一张扬精致的牌楼。 牌楼上,龙飞凤舞却带着苍劲的字迹令人欣赏与感叹。 两侧写着,“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而横幅则是,“琼楼玉宇”。 琼楼初建,可以说不少人都是因为这诱人的墨香文语,踏入了这。 而更是应了这诗,琼楼风格新颖,一层虽与不少餐馆子相同,都是掌柜的与吃食之地。 可一层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从外处瞧可看不到二层的设计。 二层乃是稍有地位或事有财力的人们才能登上的地儿。 它并没有设置包厢,只有不过十二来个卡座。 每一桌之间用折门屏风隔着,但并没有门。不过两旁皆有纱帘,可以放下,让上来的人们看不清其中的人。 琼楼建于较高处。四面,有三面是可看到不少好风景的。 所以这十二个位置设计的环绕着栏杆处,屋檐的巧妙仅允许微风通过,还有那暖阳。 即便是这冬季,也不会觉着冻颤。 那面朝林中的位置是楼道与厨道。还有一架起的一个微高的台阶。在这里,时不时会有舞妓与歌妓演艺,却都带着面纱。 这也是琼楼一特别之处。 据说他们会给常驻表演的女子五百文钱的月俸,并保护她们的安全,不会遭到骚扰。 月俸虽不如青梦楼的女子得的多,但若非难处或情势所逼,试问哪个含苞待放,正处花季的女孩愿去做那风月中凋谢的人儿呢? 往上的第三层便是包厢了,也可留宿。而再往上的四层亦是。 可五层却无人上过,可光顾过的人们都知道,若是运气好,便可以听到那仅覆盖整座琼楼的悦耳‘天音’。 据说是从顶处传来,而且是琼楼之主所奏。虽然无人证实。 且不说琼楼本就位于繁华地段,如今更是人满为患。 只因素医来了。 有些并未得什么病的人也因为希望能请到素医的平安脉。 素医,又是另一个打响琼楼之美名的因素了。 传言中素医头戴帽纱,看不清面容。 可却也有人传出素医长相妖异,或是貌似天仙。 有人说素医乃是男子,亦有有人说是女子。 人云亦云,皆有不同。 而唯一没有差处的就是素医之所以唤作神手,素医,是因为那人行医仅在人身上点了几下,亦或是用银针,甚至只说几句话,从未开过药方给他们。 而最关键的是效果极其显著,且不看人。 且不看人就是说,不论是贫穷还是富贵,素医都接,而且会有一天仅允平民百姓入内。 百姓可求的却比任何达官贵人都要多,而他们只需要给她,他们力所能及的报酬,比如一篮子菜。 终于吵杂喧闹的人们因为注意到了门扉的开启而逐渐静了下来。 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在人群中格外明显,因为高。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身子挺拔挡住了身后打开的通道。不动神色的扫了眼有些过多的‘病患们’。 想起适才在下往二层的路上,江九霄同他说的话。 江九霄说,“天枢,你直接下去吧。” 说完这句后,他还记得江九霄那招牌式的一顿加上扬的语气。在那一句后,天枢就已经感到了背脊忽然发凉。 果不其然,“将人接进来,他们如今可是动弹不得了......你自己加油。” 而至于如今是何情况? 如何处理? 江九霄只字未提,买了个关子。 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她是这般想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也就是暗卫了。需要的不是四肢发达的身躯,而是拥有弹性的个体。 懂得随机应变,懂得适应环境,懂得隐藏,懂得观察,等等等等...... 与此同时。 二楼处却能看到下方的景象,玉衡挂在栏杆处,看着天枢幸灾乐祸的笑着。踢踏着小腿肚。 而江九霄早已将黑纱的帷帽戴上,面朝城镇,放松着身子倚在特制的柔软宽椅上——沙发。 看着远处的她,思绪万千,不知绕到了何处。 江九霄有个毛病,一闲下来,脑袋就止不住的转。 第三十四章· 下身有疾? 忽然,引起一阵刺痛。 面具下,狠狠皱了下眉头,玉衡并没有发现在这重重包围下的江九霄的异样。 耳鸣? 下一刻,江九霄否决掉了自己的想法。 那刺耳的鸣声中传出断断续续的机械声,她听不全,却能感觉到。 这似乎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越是这么想,那声音越是模糊,混乱。 因为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声音究竟在说些什么,她强忍着脑海中与胃的翻江倒海,烦躁不安的,又下意识的想要揉眉心。 江九霄的呼吸开始紊乱,就在似是要触碰到临界点时,一瞬间,层层叠叠的话语如退去的江水,回归平静。 这变化实在是太过迅速,叫她有些应接不暇。 没等她喘口气,消化掉那些个散乱无章的断句。 无数清晰无比的走马灯的片段,令她微瞪了眸子,好像有一根弦在脑中崩断。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画面中,博士脸上的褶皱因为主人的兴奋而堆积一处,他瞪大着眼睛,依稀可见到血丝。 他的嘴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 江九霄看到了那曾经实验多次,已经不成样子的小动物,变成了自己,自己曾经的模样。 不,是她的意识于那东西重合了。 这感觉,就像她当时初学催眠,进入梦中一样。 可江九霄却无法做任何事,仅能随着‘梦中自己’的一切而行动。 江九霄突然想起来,那时,催眠老师是这样对她说的,“你的情况,有些奇怪,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但,博士对她说,“不用担心。” 那时的博士,对她是温柔的,对她是关心的。 记忆中的‘和蔼严父’,如今却是露出一副诡异,疯狂,陌生的面孔。 只见他的脸变得更加狰狞,变得坑坑洼洼,爬满蛆虫。 好似原始的野兽,不,比野兽更为残忍,疯狂冷血! 口中流出腐臭的唾液,粗糙蜡黄的手中拿着她,最讨厌的针。 江九霄下意识的想要挣扎,逃离那可能会注入血液中冰冷刺骨的液体,逃离这梦境! 从开始的暴动反应,再到后来,身子平静的躺着,睁着眼睛,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将自己,抹杀...... 这一刻,那虚无的锁钥,终是,合为了一体。 如今,只差,转动那沉重却缥缈的钥匙。 ...... 天枢将人群疏散,但依然有不少的人来往。 他同百姓们说,素医会在此逗留几日,接百人,但素医喜静,不可喧闹。可到时列队,先到者得之。 于是乎,想要见江九霄的人走了不少,但还是有食客前来。 天枢与剩下排着的百人说道,“你们可在午后前来。”人又走了不少。 他如今便可看到一架缓缓驶来的马车。 那是一架,共有两匹马儿拉着这足有四轮的大轿,看上去简单的陈设却并非如此。竟是由上好的檀木构成的。 奢华,显眼。 马车停在出入琼楼主道的侧边,天枢抬步走近,他抱起拳,拱了拱手。 他说,“我家主子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吧。”说罢,天枢侧身,也没管那赶马的男子不满的神情。 毕竟各为其主,这人认为他对他的主子不敬。其实不然。 尽管天枢曾经如何,可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卑微,亦没有抛弃自己的傲骨。仅对自己认可的人报以绝对的崇敬。 他人,以江湖人的规矩而言,他们不拘小节,抱拳拱手已是一种敬意的表示。 而更过的下跪或是别的等等,对江湖人来说是一种屈辱。除非是对师,对主,对自己所认可在乎的人。 可显然,人家并非是江湖中人呢。 天枢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思考着什么。 车内的人似乎没有下来的打算,而天枢也不急,就这么笔直着背脊,不毛不燥。 终于,有了动静。 虽仅有一瞬,但从车内涌出一股强劲霸道的气息,在波及到了天枢之后,散去,消失的无迹可循。 感到喉间似乎有些腥味,他将其咽下,不动声色的运气一周,半晌,语气却是更为平静,“阁主是否下身有疾?” 第三十五章· 骗人的脸 那牵着马的劲衣男子适才若只是稍有不满的话,如今可算是涨红了脸。 天枢可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让他们觉着是一语双关。 他只是在做着他该做的事情。 请人上去。 “呵!” 车中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是被气笑的,可似乎带着些许的兴趣和惊讶。 “有点意思......暗影。” 男子,也就是暗影,虽然有些不满天枢的态度,但那车厢中的男人没有说什么,他也不能造次。“是。” 暗影将马车上的门推开,终于露出了里头的人。 男人闲庭信步的从中走出,光是一眼,天枢便能感觉到这人确实不简单! 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那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给他增了几分神采。 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可在看清其天斧俊容时,竟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令天枢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也很会回过神来,手臂微抬,向着门扉处。 男人看了天枢一眼,自然的收回视线,向前走去。 天枢等他走过自己看向暗影,发现人家并没有跟着男人一起。 正好,也不用他拦了。 人家‘自觉的’没有来,而他也不在意。 转身时,眸眼顺带一扫而过。 ——谁还没几个暗卫了? 这可是他们穹虞的地盘,是龙,也得给他们卧着! 男人走的并不快,反而观着琼楼内里的装潢,天枢也没说什么,就不远不近的跟在一旁。 经过账柜时,对掌柜的说了句,“安抚好一层的客人们。” 男人眯了眯眼,也露出了欣赏的光彩。 ——果然巧夺天工! 男人倏得停在一处,那里挂着一副与众不同的轴张。 不过这停顿也就一下,天枢并未特别注意。 “带路。”男人说道。 天枢说了句,“请。”便走快几步到了男人的左前方,带着他踏上前往二层的阶梯。 之中,男人注意到天枢拉了一下一层扶手旁的绳子,以他的程度和内力厚度自然可以听见那清脆的铃铛声,但也是在踏上这楼梯几阶后才听见,微乎其微。 这让他越发好奇了。 终于到了二层,又称,‘怡景台’。 玉衡对江九霄说,“他们来了。” 但见她没有反应,便又歪着脑袋轻唤了声,“主子?” “......嗯。”有些沙哑,像是耗尽力气挤出的一般,有些苦,有些涩。 可小玉衡又怎会注意到江九霄的异样。 江九霄深吸了口气,有些疲惫,“速战速决。你与天枢去一下准备,我要回一趟军营。” 玉衡有些惊讶,也有些奇怪,但现在并不是聊这个的好时机。 他是纯,又不是蠢,不会不知道若是暴露了江九霄的身份,是件有多危险的事情。 “是。” 玉衡从纱帘中走出,就看到了那男人与天枢。 当他们二人走近,玉衡睁着自己圆圆的眼睛,微微歪着脑袋,天真无邪的看着男人。 似是忽然回神一般,他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 见此男人并没有说什么,他透过白纱,看到里头一黑影。 回过视线,就看到了那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孩——玉衡,旋即拧了拧眉头。 而玉衡就是长着副骗人的脸,就见他似是懊恼的,一手握拳,打进了另一只小手掌里。 随后掀开已经合上的白纱。 待到男人走到内处,说了声,“主子我先退下啦。”语罢,还拽着天枢往外走。 天枢虽不知是何情况,但多年的默契下,也猜出了个大概。 只是听到玉衡跟他说的话后,有了了然,却对另一事不解了。 再说到这宽广的怡景台中,就只剩下江九霄与那男人。 沉默,总得有人打破。 第三十六章· 是亦不是。 江九霄开口说道:“难道阁主打算一直站着同我讲话?” 男人没有开口,抬步走到江九霄对面。 而他坐下后微微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说道,“倒是本尊的失策了。没想到神手素医,就是琼楼的背后之人。” “是,亦不是。” “噢,何解?”男人利眸直逼江九霄,似是想要透过那层黑纱,看到她眼中所想。 然而,他可是要失望了。 “暗阁之主何须百般刁难试探?我既然可查到你的身份,你自然也查过我的。” 江九霄紧接着说道,“不错,我便是穹虞庄主,亦是民间盛传的神手素医。 琼楼是我麾下一笔盈利最多的产业,却并非我亲自打理。可前久暗阁势力的介入,令我不得不亲自打理。 还有许多事情亦需要我出面处理,到底是有些分身乏术。 所以我此番邀阁主前来,自然不是为了喝口凉茶。 你我二人来来往往也有数年,皆没有个结果,而如今局势动荡,如此斗下去对你我二人皆没益处。 阁主也看到了,琼楼的实力与优势。所以,合作吗?” 暗阁主眼中的趣味像是有些淡化,缓慢的向后一靠。 显然是觉着江九霄直接将情况挑明并非明智之举,毕竟她并不能保证此事能否谈成,还暴露了他们如今的漏洞。 ——到底是他高估了吗?这般,已经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可能是觉着人家到底还是有几分本事,他问道,“穹虞庄主就不怕本尊拒绝了合作?” 空灵的声音没有起伏,却令他感到了绝对的自信。好似能在只言片语之间,扭转乾坤,万事都掌握在手中。 “不,你不会拒绝。” 暗阁主皱眉,刚欲开口,就听见那人道,“你,不能。” 这话令男人脸色不变,却慢慢散出了威压,话语中带着压迫感,但话语却是诡异的有些惊讶,像是在好奇她为何这么说。 “噢~!不能?!” 相比起男人的阴阳怪气,江九霄则是气定神闲的说道,“不错,你不能。”她一顿,随后微微抬起了头,叫男人终于看清了那帽下的人。 小小的脸,被罩在妖艳邪气的狐狸面具下,肌肤显得白膩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眸子却漆黑的有些诡异,深不见底。 骤然,脑子闪过一丝什么就闻见那女人道—— “摄政王,君北珏。” 暗阁主,君北珏气息一顿,内心很是意外,未想她竟然能叫出这名字,但也仅是那一刹。 这一下,是真的起了不善心,尔后内力毫不客气的挥出,身上迸发出浓烈的杀气。 然而这雄厚的内力毁了江九霄的帷帽,当然也击中了江九霄。 但却见那内力似乎尽数沉入湖底,回归平静。 内劲吹起了她的墨发,甚至是她身后的折门都出现了扭曲。 可女子在他的内力之下毫发无损,似乎并没有受到内伤。而他并没有感到她刚才有用内力。 要么,是这女子功力比较之他还要浑厚强劲。 而这,君北珏自然认为是不可能的。 那便还有个可能,穹虞庄主的身体里,有秘密。 倏然,江九霄开口淡然道,“摄政王殿下,现在是否愿与我继续谈下下去了?” 君北珏又是面色一沉,被威胁了!? 不能自乱脚步,敛回气息,旋即恢复那冷默威严的模样,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心中旋思。 他这次,是轻敌了,人家早就算计好了。不过,能与他周旋如此的,岂能是一般人? 到底是他忽略了这一点。 想来她一开始的坦白,便是这局的开始吧。江九霄一直把握着这场局的节奏,而他竟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君北珏刚打算开口,便又被她抢先说道,“王爷不必担心,作为生意人,不透露合作方的资料是职业道德。” 君北珏:“……”呵呵!?可不是不透露合-作-方的资料么!? 他当真的服了。 第一次,被一个人设计至此。一个,有趣的女人。 还偏生如此人才,他的确,不能拒绝。 君北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倏然开口感叹,“只可惜庄主生得女儿身,否则在皇权政斗之中,定有庄主一席之地。” “那又如何?”她江九霄不稀罕。而她稀罕的,从不是这些。 再者,她不想进的,现在却被卷进,若不是为了…… 君北珏一愣,眼前的人看起来明明脆弱的他似乎只手就可以碾死,而事实告诉他,他不行。 江九霄说出这句话时,隐约能感到话语中的不屑,或者说,是平淡。万物皆不入眼的出尘脱俗的气质,处变不惊。 在君北珏眼中耳闻,她说的是,“女子又如何?” 不在乎世俗眼光,话语中的坚定令他觉得,女子就应同男子一般。 她也可以顶天立地,打下自己的江山。 君北珏好似透过江九霄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尽管前路荆棘丛生,亦选择了逆流而上。 只是现在,还未走到最后,就只有自己独自舔舐伤口。 孤凉。 江九霄还不知道,君北珏已经脑洞大开,将她归到了他的‘同类’里。 而君北珏也不知道,此—刻这一简单的念头,却让他,一败涂地。 君北珏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暗红色的。他开始便习惯的从一人眉眼中获取其人的信息。 但却因为那开始的黑纱遮蔽,看不到,而如今,却是看不透。 这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让他无比欣赏好奇,且认可的对手。 南朝的少年将军,战神——江九霄。 …… 第三十七章· 不去懂,不愿懂 这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让他无比欣赏好奇,且认可的对手。 南朝的少年将军,战神——江九霄。 江九霄,他曾见过一次。 俊美绝伦的少年不缓不急的踏入大殿,逆着光,却宛若神祗临世。 淡漠,疏离。 尚且青涩的少年,却有着令不少皇族都望尘莫及的王者气势,不自觉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随着他的到来,君北珏虽无多大的感觉,可却瞧见不少老古董都为之微微动摇。 少年有些单薄,看起来并不如他一般壮实,却也不可能会是女子。 声音,与男性特有的喉结,少年都有。 身型与她,亦不相同。 记忆中,少年的瞳色,似乎更近殷红。 明明是正常的,眼底却没有照进一丝光亮,显得空洞瘆人,不像是个真人。 眼前的少女,是不同的。 正当君北珏陷入回忆,倏然间,耳边响起那有些熟悉却又不同的话语。 她说:“女子又如何?亦可重整乾坤。” 君北珏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烁的异色愈加浓烈却不被江九霄在意。 “王爷,我们是否可以开始讲合作一事了。” 而他却是答非所问道,“……本王未想,穹虞庄主竟有如此的雄心大志。” 甚至有些曲解她的话。 “王爷多虑了,我仅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 “呵,”君北珏终是没再纠结,脑海中却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浓烈的——望! 他道:“庄主早已有了主意不是吗?本王便先听听。” 江九霄骤然有种被盯上的感觉,这令她不适的动了动身子。眉头一抽。 轻咳了一下。 “我需要王爷先应下两件事,当然对王爷也是有利无害。听完后,王爷有问题,我会据情况作出回答,或是变动。”江九霄象征性的一顿,注意着君北珏的表情。 随后说道,“其一,我要暗阁名下最好的烟花楚馆,并冠以琼楼之名曝光。 其二,在我动作时,需要王爷助我荡平障碍。” “王爷若是应下,合作后,我会全权负责这项工程直到稳定。并保证初月回本,年盈倍数增长。双方四六分成,穹虞为六。” 君北珏没有马上回答,而江九霄亦不急,只当他是在思考自己的话。 她如今可没有动任何手脚,君北珏若是还那么懵的话,她便要考虑用另一方式了。 一种,激进且效果更快的路。 可这是她所不愿的。 那一眼惊艳的冷冽面容,如今却有些暗沉,好似再压抑着什么。 君北珏确实是在思索着,半晌,他开口了,可却是她意料之外。 江九霄本以为,他可能会质问她的目的,企图,却不想...... 他问,“你到底是谁?” 江九霄脑中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与他踢起了皮球,“王爷以为我是谁?”到底? 她赫然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 以前的江九霄不懂。 如今的她亦不懂,但能感觉到,君北珏话语中的异样。 ——这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是你曾说过的情感吗? ——如果是,那么她终于体会到了。 ——可你告诉我的,是那么美好。 ——她感到的苦涩没有回甘,却是痛彻心扉...... 这一刻,眼中泄露情绪的不止君北珏一人。 还有一可怜,可笑的她。 第三十八章· 记忆中的他,与她 还有一可怜,可笑的她。 君北珏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丝异样。 他看到了,虽然只是一瞬。叫人心痛,叫人怜悯的眼神。 那宛若迷途不知返的羔羊,好像在那一刻失去了自己的坚定,眼中的苦,眼中的恍,叫人深陷,叫人沉痛。 君北珏看进她的眼,那世界崩塌的沉重,连他都为之变色,移开目光不在探寻她内心深处的意境。 既然她不愿说,那他便也不于相逼。 至少,他有线索了。 君北珏看似淡定,平静的说道,“庄主,与本王一位早已销声匿迹的故人很像。” “......”江九霄骤然回神,心中的巨石到底是使她有些压抑。 ——与君北珏销声匿迹的故人相像? 不,不是她。 世人不知,唯一知晓的老朝帝也死了,可江九霄自己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了。 她根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吗? 不是一个时空的人。 在江九霄所接受的信息里,是有无数异空间世界存在的。 就是平行时空。 以二十五世纪的一切资源为主体做的拓展研究,那么其他的非主体便皆称,子体。 不同的空间中,都有一定概率会在出现与主体相似的个体。 子体,不单指外貌,而是从各种意义上讲的相同,可能是大脑,神经,行为,生长等等部分的完全相同。 记忆中的他很聪明,极其喜欢研究古学。 他跟她曾解释说,“二者相息,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 “就好像分叉的树枝,同源一处,却无法相交。待到花开花败,落叶归根,才得以相见,尘归混沌,重得另生。” 但她当时,并不懂这句话。如今,也未参悟透彻。 对于人族的子体,科研组称他们为,同生体。 同生体与本体,更近于异空间与主空间的关系,是不可相触的。 否则会导致空间磁场出现混乱,严重至崩坏现象。 这也是为什么江九霄刻意与人保持着距离,不做以主动发生的冲突,交集。 而朝帝,是个例外。 强行跨越两空间,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若是做出影响命盘的举动,便会被空间规则发现,排斥,甚至抹消。 也就是,那人的存在,将从平衡系中永远消失。包括有关那人的记忆,因那人直接的举动而发生改变的一切,都会发生变动。 当时的小九霄,从未想过这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如今发生了,江九霄便得想办法回去。 至毒一用,需要充足的精神力,亦是魂息。 于是乎,素医,出现了。她懂一些医术,但也只在自己身上动过刀子。所以还是需要玉衡在旁。 尔后,她便不动声色的将那人的魂息取走,一般身体好的,最多会感觉那一瞬有些疲倦。 不过在以前,她还从未将其运转的这般疯狂过。 。。。 “王爷多想了,我......”江九霄神情中,忽然出现了迷茫,她刚才,似有什么要脱口而出,却又如鲠在喉。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颈线优美纤长,她重新睁开眼,“我,就只是我。” “希望王爷莫要误认。” 眼中的薄凉,与苍茫,笼罩着沉下面容的江九霄。 “......抱歉。”君北珏竟道歉了。若是他的那些追随者们瞧见,指不定有多惊讶。 江九霄听后心中升起,有些茫然,有些无助,终是沉淀。 她忽地起身,走至外台观景处,声音随着风,“王爷回吧,合作一事,”不...... 君北珏打断道,“本王应下了。” 没等到她回答,他又接着道, “但本王仅要三成,穹虞,七成......” 第三十九章· 忍痛割爱?矛盾! 江九霄回眸,心中也略微怪异,似是在用眼神询问他,当然看起来就只是个毫无波澜的。 就见君北珏把玩着手中,她的瓷杯,眼中迸出的却是充满自信稳重的光彩,“匀庄主的一成自然不是白水。 毕竟庄主的打算,需要庞大的经费,不是吗? 事成后,本王相信三亦胜四。” 这才像回到那名震天下的摄政王君北珏的模样。 可他,忽地一改前颜,也站起了身子,少了凌人之势,与冷漠的江九霄对视。 “不过本王也有两点。” 江九霄想,有钱不赚王八蛋。 有条件,才正确的打开方式,不是吗?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点,不需要任何人教她。 她又移开视线,转而不知眺望着何方,背对着君北珏,“王爷请说。”虽带请字,没有丝毫低人一等的感觉。 君北珏也毫不在意,眼中隐隐约约溢出一丝涟漪,是有温度的,是足以让他贪恋的感觉,多久了...... 看着站在楼台边的江九霄,君北珏不知在透过她纤细的素影,念着什么。 君北珏道:“本王看上了一个东西,不知庄主可愿忍痛割爱?”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江九霄重复了他的话:“忍痛割爱?” ——忍痛,割爱? 她心中嚼着这几个字。带着理智,去分析了一番。 江九霄得出一个结果,矛盾。 尔后问道:“王爷所望何物?” 君北珏道:“一副卷轴。” 江九霄又是一个皱眉,默声道:“......王爷离去时命人包走即可。” “庄主竟不问本王瞧中的是哪一副?” “......”她自然不会问,这是合作的条件不是吗? 何况一副笔墨,又怎比得她所预期的一成之利,来的多? 真奇怪。 君北珏好似也知道她并不会回他,便自行接话,“是画。” 。。。 他上楼前,微微一顿。就是瞧见了那副画。 高山流水,虚虚实实。 朱红楼阙,高耸入云。 明月清风,四季无声。 这便是他,所看到的意境。 黑白分明的世界,唯有一抹赤色,是那么的艳丽。 勾勒出的线条根根分明,好像还能隐约瞧见纸窗后的剪影。万物寂静,承托山峰顶上的,万众瞩目。足以见得落笔之人的苍劲气韵,与磅礴意志。 下笔如有神! 江九霄仔细想了想,原来是它。 思索一瞬后回答道:“王爷既然喜欢,又是你所求之一,何须多言?”她到底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怎的如此啰嗦?拐弯抹角做甚,直奔主题不好吗? 然而江九霄这想法若是被她曾经虐过的人听见,指不定要派多少人来干她。 太欠了! 这还不是狠的,任何被特防总督敌视的特级势力,便会下令江九霄,设计将其连根拔起,甚至单方面的歼灭。 叫人连说话,作息都得注意着不被这谋策的奇才给抓着把柄。然后在不知什么地方,给你准备好一盛大的“欢送会”! ——分界线—— 第四十章· 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 当然,江九霄通常是人狠话不多。直奔主题的,设计一大串东西,灭掉别人。 没有拐弯不是吗? 而那些人,他们无辜吗? 答案是否定的,不。 在二十五世纪,没有无厘头的战争。 在他们威胁到了其国的利益,与军队部署敌对时,就注定了两强相撞,必一死一伤。 在部队中,少将是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明明已经是将官,却留在特种部队中,位居前线。 众战友仅认为上头认为她还小吧! 江九霄在还是少校时,被领导冠以‘绝对服从,绝对冷静,绝对精准’的评价,顾有了,三绝指标这一说,但除了她,没有人做到过。 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 可惜,这句话似乎在少将身上,没有体现。 可那一日,不少老兵还记得,新长官到来...... “啰嗦。” 那新官是个女长官,实力样貌也不错,被不少汉子顺着。 随着声音,便瞧见人群后半点不像她一般被晒的麦黄,而是如皎月一般白皙的肌肤。 便有一处怒气打出。 “这就是你对长官的态度吗?!”尖锐刺耳的声音令江九霄不适的皱眉。 她平静的说着,缓缓从人群后走出。 “第一,你还未成为我特军营连的正式执掌长官,无权对我,对我部的兵,发号施令。 第二,以你二杠三星的军衔,是没有资格做我这一部的教长的。 第三,你如今仅是待选之一,现在竟然以长官头衔居之,还踏入‘禁地’,视违军律。 第四,没有一定的知识,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去对我的兵传输错误的思想,是何人让你如此自信在我军前班门弄斧? 第五,我是少将,而你仅是上校。 最后一点,我不管你是何来头,但在我面前......” 江九霄一走到了她的跟前,女长官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绝美女子,口中想要怼出的话不自觉的咽下。 好似被人勒住喉咙,空气渐渐的缺失,令她想要逃离,却无法动弹。 因为江九霄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是她浴血战火中无数亡魂的沉淀,是她用平静镇下的暴虐。 无法直视,身体不住的颤抖。 “...我......我”长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她无波无澜的血眸中失去了主识。 “请你收敛,为了性命。 你到底是多有恃无恐,才能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有点能耐就自我满足了? 我十岁时就是少校了。你,还是拼的家庭,将近三十了吧?我却已经是少将了。 我告诉你! 只有不断的训练,不断的加强,你才不会被追上,你才不会被淘汰,才不会被世界淘汰! 这世间上,从古至今,多少亿年,都有不变的定律。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没有绝对的统一,没有绝对的分散,也切都在于我们——! 如何去想,如何去做! 你,竟认为自己是女人,便应该得到男人们的偏袒? 在战场上,你又该如何? 是将自己的尊严扔下,打着为国的旗号出卖肉体,亦出卖灵魂 而后有人营救之时,再去想捡起自己放弃的东西? 不仅丢了自己,亦丢了国家! 那时你的尊严,早被你从万丈高空抛下,告诉我,你如何重新拾回? 没有如果,只有现实。 没有后悔,只有前进。 他们,通过努力站在了这里,为的是保家卫国,而不是你口中的攻掠他国! 用身份鄙夷军人?你可曾想过你现在为何还活着? 没有他们,你可能只是一具如同你尊严一般,随时可以扔掉的肉肏。 提醒你一句,不要把自己的无知当天真,不要拿自己的愚蠢当可爱,不要把你仅限的优势拿来挥霍。 何为战场? 是敌军来犯,即倾尽所有将其灭之! 何为谋略? 是没有硝烟,不动声色却化其乌有! 何为军人? 是保卫国家,为国家巩固国防力量! 我的部,不是随便一人都能训斥的。 而你,如今连人都算不上。” 说完,江九霄站在原地平稳了下自己有些波动的情绪,看着已经呆滞的女官,眼神淡漠。 转身离开。 ———分界线君——— 江九霄道:“何须多言?” 君北珏也不觉尴尬,继而说道,“呵,而那第二件事,本王如今还没有想好,但定是在庄主能力范围之内,所以可否先留着。”却半点听不出商量的语气。 江九霄沉默片刻,半晌道:“......若是不违背我心中所想,可。” “呵,那么,合作愉快。” 君北珏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惹得江九霄的不快,其实也没有,她只是又陷入了纠结。 江九霄自己也有些奇怪,难道是应为来这里太久了?身体出现了问题? 可却从没想过,自己原来那般,又怎算得上正常? 但有一点她还没有忘记。 正当君北珏打算悄无声息的下楼时,江九霄的声音不大不小,随着拂过的凉风,狠狠的激了君北珏一把。 “王爷,损坏的屏风,斗笠,与对我所造成的人身伤害,再加之看到了我的容貌,本要给予我与琼楼损失费至少九两金子。但既然是合作方了,便只算您三两金子了。” 江九霄微微侧头,背着光,君北珏却好像看到那眼中的闪过的,浓浓的算计,与兴味。 还没等他嘴角一抽,便又听那‘妙人儿’来了句,“不用客气,外头相似的工品要八百多文钱呢,但毕竟地段不一,所以王爷您赚了。”当然,做工也不一。 君北珏气笑了。 这点东西在商店中加起来最多也不过一两银子,“哈!”而他可瞧不出她哪儿有伤。容貌?狐狸脸?呃,他认了。 这可不就是只狐狸吗? 君北珏有些咬牙切齿的道:“那可真是感谢庄主的宽宏大量呢。” “好说。”江九霄淡淡回道,紧接着他那还未落音的‘呢’字。 君北珏:“……”!!! 刚才也不见这人如此不要脸,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站定在楼梯口,看着江九霄。 两人就这么干瞪眼,到底是他一挥衣袖,旋身台步,可一脚刚才落下一阶。 “王爷慢走,楼下掌柜的会来招呼您将钱缴清,绝不会多收您一粒碎银。”意思就是,别跑,有人来要债。 “借-你-吉-言!”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君北珏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不知不觉中,卸下了沉重的盔甲,隐含怒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笑,与随性。 目送着君北珏消失在视野里,江九霄细微的动作无人注意。 第四十一章· 脑袋一抽。 目送着君北珏消失在视野里,江九霄细微的动作无人注意。 她右手覆在胸口,轻咳了一下。 江九霄当时都做了反击的准备了,没想到至毒那玩意儿不仅吸毒,还吸气。 她脑袋不知为何,忽地一抽,不会漏气儿吧?然而就在下一刻打散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没错,可怕。 忽然,江九霄身子一颤,开始蜷缩,手艰难的向下移去,在小腹处停下。 纤长素指上,没有半点粉色,白得有点吓人,紧紧的拽着衣摆,不过一层软纱在手中变形,可这薄薄的绸缎看上去,扭曲的并不正常。 她在掐自己。 通过皮层的疼痛感来缓解身体内处的异样,那种好似灵体波动的感觉,一次次无形的惊涛骇浪,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带来一种无法言语的痛。 本被巨石所拦的道路,在它的冲击下,化为星星点点,随着接连而上的血浪,划过她几近崩溃的神经。 但表面上看,江九霄除了呼吸极乱,还有那未被遮住的唇,明显以外,根本不知道她如今到底在经历什么? 江九霄知道,她现在绝不能倒,这一下若是倒了,她怕是再站不起来了。 当一人痛到极致,风拂过,比断骨。也正所谓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停下了。 冷汗浸湿后背,她还是维持这适才的姿势,平定着自己的内息。 鬓角处的发丝都紧贴着她,水珠顺着她下巴的弧度,坠落破碎在地上。 十息过后,江九霄就好像没事人儿一样,还是那样轻飘飘的动作,不带声响。 现在她真没有在忍,想必是因为zd09的缘故,她的身子与常人不一了。 江九霄的身体各项数据的确与常人不同。 比如她的痛觉在常态情况下,比正常人要迟钝。 换句话说,江九霄若是被捅了一刀,除非是致命,她还能跟你大战个三百回合。 然后淡定的处理完伤口,回基地后,有科医组内情的负责人员准备药剂给她,再打完后,就不会那么疼。 显然如今,十年的空荒,药效淡去。 痛,还是得受着。 而她究竟因何成异? 若是在二十五世纪,体检时便能通过仪器知道......可现在没有医用设备,所以江九霄不知道。 她不知道如今她的身体里发生了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她亦不知道,如何善待自己。 没错,如今的她,还不懂。就好像一个人想要活着,却不知道怎么活,才算真正的活。 扯回来,缓过来的江九霄依旧是条好汉! 她虽然惦记着那件事,但也没忘记魂息一事。 江九霄看似呆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将人带上来吧。”似是对着空气说的,毕竟一眼望去,除了那笔直的素影,便无他人。 可就在楼梯处,传来两人不大不小的回应,“是。” 听得二人转身离去,江九霄才回过头看见那已经毫无美感的屏风,与她那碎成了渣渣的斗笠。 抿唇。 ——钱,还是要少了。下回,得多要点了。 马车中刚颠簸不久,正闭目养神的男人,也就是刚被江九霄挂了层皮的君北珏,毫无预兆的一声,“啊泣~~~!” 男人阴沉着脸,整个马车上,不,马车的周围都能感觉到里头的人的不快。 就在刚才他一个没忍住的喷嚏,暗影同志倒是个好家伙,直接给他吓得,拉的马儿失蹄。 于是乎,君北珏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外头那人,是胆儿肥了,敢嘲笑他了。 很好,想必是暗阁营还不够他喝一壶的,那就加量吧,瞧瞧庄主身边的那个谁,再比比他,唉——! 可很显然,人家暗影那明明是受惊了啊!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尊上我还是个孩子啊!!! 。。。 “主子,你的帷帽?” 江九霄侧头,便瞧见风尘仆仆赶回的天璇与开阳,眼睛一扫,天权还未归。 她淡定的沏着热茶,“质地不过关。” “......”不要解释了,我都知道了。 “......”主子,你是没事撕蚕丝来玩吗? 将二人丰富的表情收入眼底,江九霄说,“天璇,我想了想...” 天璇因为刚刚的内心疯狂吐槽而有点心虚,如今江九霄有忽然叫她,难免有点僵硬。 她动作不大,正低头专心滤茶的江九霄并没有看见,所以这一幕,被开阳看在眼里,面瘫的俊脸竟微微一抽,眸间闪过一丝笑意,与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只见天璇背脊丝毫未动,标准的江九霄式站姿,可谁又曾想到她刚才是同手同脚的迈着小碎步,前进到了不过一步的距离。 “待会开阳先将屏风移一下,天璇用这碎布遮在我面具的眼睛处,可以做到吗?” “是。” “是。” 这时,平面处伸出一个脑袋,玉衡眨巴眨巴大眼,跳了出来,“主子,楼下好了哦,要叫他带上来吗?” “半刻中后。”说这话时,江九霄眼神瞟向天璇,后者冷静下来自是知道她这是在问她在半刻钟内,能否完成? 而她的回答是,含额,示意可以。 叫几人将沙发撤走,换成正常的矮案,铺上装满棉花的软垫,隐几。 摆上了平时她所用的香炉。 江九霄软弱无骨的斜靠在环形的隐几上,手托着脸,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在耳后。 几人注意到她眼皮子打了两架。 果不其然,动作间隔的时间愈来愈长,到最后就只有另臂膀稳稳的撑着她的脑袋。 谁不知,江九霄入眠及其困难,亦无深度睡眠,稍稍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她便会一个激灵,从榻上弹身而起。 倒是难得会有这种情况,即使是微眯一阵,他们也乐见如此。 几人一顿“暗送秋波”,丝毫未感受到那人鼻息间,传出的轻笑。 第四十二章· 她不该沉醉的。 几人一顿暗送秋波,丝毫未感受到那人鼻息间,传出的轻笑。 江九霄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可也就在那一刹过后回神,觉着这不过海市蜃楼,而她不该沉醉。 可她不想这样活着,也可她,没有选择。 就好像君北珏说的‘忍痛割爱’一样。 对此,她认为是矛盾的。 既然爱,为何要割舍?既能忍,为何又要去爱? 就如她的人生,或生或死。 在军队中,她从不停歇,即使再累再苦,她却是满足的。 因为在高压环境下,那令她感到不安的,好像缺失了什么的感觉被掩盖住了。 那一刹恍惚感觉,其实她并不需要那么累。 他们性格不一,却格外的可爱,看着他们,也让她感到了平静,仅因为是他们,一群从不让她省心的家伙。 在短在的动静后,奇迹一般的安静,但假寐的江九霄却能感觉到几人不远不近的围在她周围,刻意压低声音的你一句我一句。 而她也配合的一动不动。 开阳与玉衡俩货板着张脸,前者有些暗沉,凝重,似是碰到了什么大麻烦,而后者,却不然。 他是在模仿开阳,因为好玩是一点。 也不知道该怎么叫醒他俩中间不吱声的江九霄。 俗话说得好,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打破僵局的,不,是加入僵局的。 在不到半刻钟就拿着面具回来的天璇还有本在下头等着的天枢。 俩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不知是何情况却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待他们走近,自然看到了那歪着身子,呼吸缓慢平稳的江九霄。 可江九霄事先安排好的时间进程,马上就要到了。 而与此同时,就见装着严肃的玉衡猛的转头看向他们,“怎么办?” 他本就是一张激萌的娃娃脸,却装的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天璇不出所料的面部一抽,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走到开阳旁边,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天枢。 众望所归的,只是天枢也没有回答玉衡的问题,如天璇一般面色怪异。 只见他走近玉衡,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的感觉挡在了小巧的身前,有些粗糙的大掌从旁抬起,可怜的小单纯仰着头,并未注意到。 隔岸观火的俩人默契的没有出声,注意了下时间,还没到,便接着看戏。 果不其然,玉衡那有些滑稽的小表情在天枢毫不留情的掌下变了形,小嘴一嘟,还倔强的一开一合道,“你干嘛!” 可这没让天枢松开手,反观他眉宇间的渠沟愈加深陷。 死寂,直到众人身后不远处传来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回头就见天权迈着沉稳的步伐,身前还抱着不少竹简卷轴与裂帛。 “我回来了。”天权忽然的开口,让他们还未缓过神不知为何他会这么说,就听身后动静,“嗯。” 是江九霄。 得了,她早醒了。或者说她压根就没睡。 天权将这些东西有条不紊的摆放在矮案上,没急着起身,而是看着他许久未见到的容颜,抿着唇,眼底深邃,他快速垂下眼帘,起身道,“查到了不少东西。” 江九霄话语中极为平淡,似乎这并不是她想要知道的,“嗯,待会与天璇开阳一道回报,半刻已到。” “是。”几人回答,退出了屏风。 如往常一样,除了天枢与玉衡,皆隐到了暗处或是忙别的去了。 第四十三章· 恶性趣味的幼稚霄 怎的说,江九霄这次的行医,全权交与玉衡与天枢负责。 而她则坐在另外搬来的,更加大的屏风后,理着脑中混乱无章的片段。 在疼痛过后,江九霄不知是否是错觉? 就好像本压着悟空的五指山,在唐僧没有出现前,忽然轻了不少,只觉似乎只要他不再死扛压力,便能轻松的全身而退,喘上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江九霄喝了一杯又一杯热茶,身侧天权带回的东西被摆放的有条不紊。 本堆积在江九霄的左侧的小山,如今以有一半叠到了另一侧。 ****** 城中仍是那般热闹,是不是传来的吆喝声,鸟鸣声,马蹄声...... 某处客栈的房中,“公子,您可能要快点了。”板着张脸的黑衣男子——夜杉。 而他的臂膀上落座着一只正歪着脑袋的小白鸽。 他的主子,自然就是穆卿忱了,而他如今妖孽的脸上没有了先前慵懒桀骜的表情,反而有些诡异,或者说有些僵硬。 他的声音中隐隐约约可以感受的一丝压抑与几不可闻的颤抖,“先把那只鸟给爷剁了!” 然而那男子倒也是习惯了,但还是作死的怼回道,“公子,这是夫人养的。” “......”气煞他也! 这是他无数次怀疑他不是亲生的。 ——来自家庭地位忽高忽低的男人的内心咆哮。 当然,穆卿忱也只能在内心这么吼吼了。 “得了,小三儿你回临安吧。” “公子我错了。”说罢,就想把小白鸽先放出去。 因为着实不想被穆卿忱‘抛弃’,手下的力也没控制住。 抛鸽子的时候,似乎看到它撞到了脑袋。然后直线下降,消失在了窗口的视野里...... 完了!!!他夜杉要卒了,享年——两章。 终于,在夜杉渴望希翼的眼神与穆卿忱失望的眼神中,它又出现了。 小白鸽拍着翅膀,歪歪扭扭的停到了外头的树上,啄了啄树洞。 夜杉背后被一瞬冒出的冷汗浸湿,刚觉着松了口气,就瞧见自家公子笑的非常的和蔼可亲,然后对他勾了勾手指。 “......”属下真的错了!公子饶命啊!! 此处省略无数‘虐待摧残’过程。 疲惫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不就是夜杉吗? 一旁的夜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怼谁不好,去怼主子,还偏偏是这一点!他们谁不知道穆卿忱最讨厌长翅膀的东西? 断断续续的听完他的话后,房间哪儿还有穆卿忱的身影? 。。。 “呼——!” 江九霄一手拖着一看了过半的裂帛,身子向后靠着隐几,仰着头呼出了后浊气。 ——似乎,有点麻烦了。 这一切,还是要等到她弄清楚那件事后,才有个结束吧! 她看着正午的烈阳已经侧开,身后的动静也少了不少。想了想,魂息如今倒是不急,毕竟老朝帝...... 于是乎,开口唤道,“天枢。” 若说平时不过一息间便能见着人,现在等了至少三息左右,才见身影从素雅精致的屏风后走了进来。 天枢走到江九霄的身后,小声的回道,“主子。” 似是预料到了什么,江九霄问道,“发生何事?” 天枢也不意外江九霄会如此问,“外头仅剩两人,但都......”他沉默了,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一个长相清秀却...不按常理出牌的男子与一个银发男人。” 江九霄似乎有些奇怪,但也仅是出于好奇的回了声:“哦?” 不过倒也是巧的很,她将自己卡入死胡同里了。而现在,正需要一个别的出路。 想罢,便暂时把烦恼丢到一旁。 江九霄清楚的知道,释放压力是很有必要的,而她来到这里后,便多了一种方法。 她轻笑了声,“嗯~,那我便去瞧瞧,那能让小玉衡都招架不住的‘两尊大神’。” 天枢:“......”但愿世界和平。 江九霄自然不知道天枢已经默默的吐槽了她一番。 她还站在微高的台阶上,屏风落座在前,下面的空子正好不会让人瞧见。 江九霄站在那儿,光明正大的听着内厅的动静。此刻小内心中迸出恶性趣味的幼稚霄并没有想到一点,以他们的内力...... 天枢自然以为江九霄是知道的,然而,现实非常的‘残酷’。 他无语的看着江九霄,像孩童一般偷听着墙角,还露出一副兴奋表情,当然没看到全脸,但嘴角的弧度足以证明一切。 ——得了,他收回刚刚的话,但愿单纯撑住。 第四十四章· 她一介弱女子。 果然,不出所料。 外头传来那清秀男子的声音。 他的声音温润如风,而语后却带着低沉沙哑的尾音,苏苏的,听起来并不带攻击性。 却能知道,这男子,绝非等闲之辈。 他说,“素医阁下要不直接出来一见?”言下之意不就是,何必在那儿掩耳盗铃。 显然他早就发现了。 这时,江九霄忽地直起身子,面具下的小脸有些阴沉,却是在气自己,何时如此不注意了。 但不过人家这般说......呵! 她拍了拍衣摆处处不存在的灰尘,并未走出去,早已垫上黑纱的眼眶里,瞧不见她如今目露寒意与微恼的暗眸。 她道,“那二位,要不直接进来一见?” 一屏风之隔。 听到江九霄的声音,那清秀的男子眉眼一弯咧开了嘴。 他缓慢的侧过头,看了看带着白纱斗笠的银发男人,不经意的动作配上他那清秀的面庞,怎的有些奇怪,但眼神倒是有些勾人。 男子本坐在位置上,瞧着软骨头、痞里痞气的,站起身子后倒是有一番韵味。好似软剑被注入了强大的内力,立得笔直,令人不敢忽视。 而他竟和江九霄一般动作,拂了拂衣,掸下不存在的灰屑。 尔后他迈着步子,竹色的衣袍外套着雪白的斗篷,随着他的动作无风而动。 他那本不算是极美的容颜,与不显的气质,如今瞧上,却有一种神仙漫步的错觉,但隐隐约约间溢出了丝丝邪气。 然而这幅优美吸睛的画卷,在坐的人们可不会去欣赏。 毕竟都不是一般人,其次他们可都是男人。 而再者,江九霄,她可不会有如此闲情雅致的去欣赏男人。 一个噎了她的男人。 “这位,本公子管不着,但本公子可是奔着素医阁下来的,自然是要见到,才罢休。”清秀男子语中的自信,令人咋舌。 天枢玉衡虽至今都不清楚江九霄的实力极限在何,但就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就足矣人家喝一壶了,当然也要看对手是谁了。 这话落到几人耳里,那可是纷纷变了味,引起了不过刹那间结束的内心燥动。 江九霄:“……”......呵,呵呵呵呵。 天枢:“……”他,嗯,勇气可嘉。 玉衡:“……”天枢,这里有怪蜀黍...... 银发男人:“……”今日,倒是稀奇了,如此多人物齐聚一堂么。 “玉衡,进来。” 清秀男子忽然一顿,然而这一下便错过了拦下玉衡的最佳时机,回过神时人家已到了里头。 而与此同时,那银发男人也挑了挑眉。 紧接着,里头又传来,“既然二位主意并非看病,那我便没有见的理由。” 清秀男子接话道,“素医阁下如何才愿出面一见呢?”他虽说是问,但话语中却是带着随意与张狂,好似不管怎的,他都能让江九霄出来似的。 而一旁的银发男人并未动,就这么静静的立在一旁,沉思着什么。 男子接着说道,“或者本公子亲自‘请’素医一见,也无大碍。” 这话令屏风另一头里的人脸色一暗,却被江九霄拦下,她说,“好啊。” 二人皆是费解的看着江九霄,她对着他们微微摇头,随后一笑。这令他们收回了脚步,他们知道江九霄有自己的打算。 ——我们为你点蜡。 可玉衡的小脸上还是可见的有些担忧,一脸便秘。天枢自然以为他还想着适才一事,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像大哥哥一样。 随着江九霄的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的楼梯口处竟然被封闭,却不会影响其他人的通行,只是把他们的‘正常的走道’给封上了。 二人见此并未着急,反而是有些惊讶好奇的看着楼层的变化,动静并不大,至少不会影响楼下楼上的人们。 原来如此,目的根本不是困住他们,仅是不能打扰到日常的营业罢了。 不过这个素医能知道,并调动这楼中的玄机,其原因嘛可有几种。 其一,素医是这琼楼的主。二,素医与琼楼之主的关系极好,或说琼楼之主极为信任她。 而第三点,也是他们最不会去想的一个。那素医便是设计这机关之术的人,若真是如此,那...... 清秀的男子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丝暗光,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绪。 收敛的气息因内心的波动而微微散开,却也很快消失。 银发男人微微侧目,没多看,毕竟人家与他无关,而他的目的,和他也不一样。 待得这空间几乎完全变化,他们眼中的惊奇已经变成了震惊。 他们仿佛身处在自然之中,有风,有水,有光,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可两人怪异的看向对方,眼神撞到一起,心皆有数——是阵法与机关术的结合! 清冷淡漠的声音就好像回荡在耳边,她说,“公子既然想请我一见,自然不会如此简单。 我一介弱女子在外行医,抛头露面的,若非看诊,接见他人,难免遭人编排。 为此,琼楼中便出现了这一东西。相信公子若能出来,定能与我心平气和的交谈,定也不会讹传。” 清秀的男子:“……”!!!弱女子? 银发男人:“……”那为何他也在里面? 天枢:“……”主子这么些年,恶心人的本事愈加厉害了。这东西哪儿是为了这建的啊! 玉衡:“……”啊啊啊,好纠结,我到底要不要跟主子说!? 第四十五章·宠纯狂魔二人组。 阵法中,是风景。 清秀男子与银发男人都是先细细观察了番,不由再次惊叹。 心想着,等他们研究完这绝世孤本,再进入正题也不迟。两人将原本的目的皆抛之脑后。 如此良机可不常见。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尔后,俩人非常和谐的,各搞各的。左看看右弄弄,时不时移动些不起眼的花骨朵。 看向对方时,眼中似乎都掠过了欣赏与惊讶,挑了挑眉,心中清楚,都没有挑明。 谁人又没些秘密了? 默默转过身,再次投入到花匠工作中。 而此刻的外头,瞧见的仅仅是一层层将内厅围住的纱帛罢了。 话说江九霄一次闲来无事,正巧的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本阵法古籍,翻了几页后便深深的被吸引了。 怎的说,非常符合江九霄这种人的喜好。 于是乎,就有了这么个东西。 当然,也不仅仅是阵法这么简单。 江九霄将她所有的技术,也就是二十五世纪的机关术融入到了阵法之中。 要是写这阵法的人知晓了这事,也就是有这么个变态,将他思考百年未果的想法,在这么个‘随意搭配’之下,成了形。 估计那人就是死了,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思索着想要刨开江九霄的脑壳子,研究研究。 阵型建成后,也无常使用,所以这东西又有了个新用法,就是用来折磨他们几个的。 美其名曰,训练。 他们自然是指的天枢玉衡,等等几人。 外头,也就是坐席上,江九霄淡定的抿了口热茶,并涮了涮另外取出的茶盏,分给了二人。 天枢倒是自然的拿起,毕竟江九霄亲手泡的茶水,不是有机会经常喝到的。 可玉衡还是愁容满面,如他这般显而易见,两人想不注意都不行,没办法,谁叫他们宠他。 放下杯子,落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炉中还生着缕缕青烟,安抚着心神的草木香充斥在空气中,被微风吹散,不会太浓。 “玉衡,有心事?”江九霄直直问道。 她知道,玉衡不需要跟他拐弯,太单纯,简单易懂,却不蠢,相反的他很机灵。 她,格外的放纵他。可能是因为他是几人中最小的,也可能是因为他,还是太干净了吧。 天枢没有过多的表情,开始他以为玉衡是因为他人的言语而导致自己的不悦,如今江九霄这般问,他可得重新斟酌一番了。 不过话说回来,嗯,主子到底还是个女的。 也幸好,江九霄没有读心术。她当然是女的。 “......我...”仅见玉衡他小手不安分的绞动着自己的小背心的下摆,咬着下唇,一脸憋屈样。 然而,玉衡平时可谓是以话唠著称,现在这般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家伙有什么话很想说,但硬憋着的时候,就是这个德行。 “嗯——?”江九霄一声上扬调调,打断了小玉衡最后一丝犹豫。 他吞吞吐吐的憋出几个字,“...呃......我,我爹......” 江九霄被他这磨的没抱多大的兴趣,却在最后一字落下时做了个急转弯。 天枢也不例外。 两人内心倒也是默契的很,不知是该说他们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属下,还是应该说他们,太无聊。 他们终于知道了玉衡在纠结些什么,原来是这样的。 外头那人,是玉衡的父亲,那个和玉衡一样不靠谱的父亲。 然后,还被江九霄弄进了阵法里。 呃,这就很尴尬了。 然而不存在的。 以江九霄在天权那儿八...咳,了解到的。玉衡原名单纯,父亲是个隐世的高手。 不然如何解释玉衡一身医术与易容的手段? 但能把玉衡教成这般的出淤泥而不染,更是人如其名,单纯的很,就不难推出,他父亲也差不多这德行,或者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综上所述,江九霄与天枢初步判断,那说一定要面基素医,搞事情的清秀男子应该就是玉衡的父亲了,容貌不多想定也是假的,所以玉衡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而那银发男人,根本不在俩宠纯狂魔的注意范围内好吧! 不说别的,就单话唠这一项,那如和空气化为一体的出尘男人就不像啊,一点都不像。 而他白纱斗笠下的容貌半掩,虽可大致的看到,也必能发现什么,可这却早被这俩人选择性的忽略了。 俩人淡定的脑补完这一切,也没等玉衡接着说话。 天枢再一次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顺毛,示意他不会有事。 而江九霄亦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手下没规律的轻敲几下,随后就见那纱帘一头被不见的丝线,或是别的什么掀起,稳稳的悬挂在一旁。 露出的一角,正好可以瞧见站在一侧的青衣白袍的男子。 第四十六章· 不惹——心头——人。 露出的一角,正好可以瞧见站在一侧的青衣白袍的男子。 显然,人家现在有点懵。配上他那清秀的面庞,倒是有些可爱的意味。 所以,江九霄与天枢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没有多大的争议了。 反观玉衡则一脸茫然,有写呆呆的,似是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的无措。 落到江九霄眼里,这就是小玉衡怕她为难人家的表情了。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看向‘玉衡的父亲’,心中计量着什么。 那清秀的男子原本好好的破阵,正当他有了下一路数的思路,也准备付之于行时,他就发现自己出来了。 但他此刻的心情,可谓是比刚开始被困在阵中时还要憋屈。 不过他倒也是想得开,不纠结一处,毕竟出来了也给他省下不少时间,不然要出事了…… ——唉,等见着人,他便也算了了一念。 他抬步走出幕帘,其中也扫了一眼旁边,发现那男人站在原地,但若非看见确有一人站在那儿,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心想,人家估计还在阵中。 但他却出来了,可他根本还未找到解开阵法的阵眼在哪儿,所以应是素医将他放出来了。 奇了? 一道轻声拂过,拉回了他的思绪,“进来吧。” 他脑中弦颤,似乎有什么被唤起。 他握了握拳,手背青筋凸起,但脸上却是扬起了眉眼,隐隐约约,似乎带着压抑的激动。 不过一刹,情绪的起伏被稳稳压下,似乎刚刚的异样,仅是一刻的错觉罢了。 他迈开步子,拐过了体身散寒的屏风。 眼中掠过一丝亮光,心中诧异,竟然是凝神寒玉。 这琼楼,当真是有意思,看来是有必要去查查了,这琼楼背后的势力…… 尔后,就见女子背脊笔直,小小的身躯里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令人不敢轻视。 妖异艳丽的狐面遮住了她的脸,只有那刚才抿了口热茶的唇瓣与白皙的肌肤。 发丝垂坠腰肢旁,微微卷起。发梢似有些棕黄,勾勒着优美的曲线。 一身素衣。 水墨色彩中,两条红绸一根隐到青丝,另一根落在身前,色彩鲜明,是那么显眼、吸睛。 不过普通的红色,似有什么魔力,令人注目。 而往下…… “公子这般盯着我看,莫非是我身上有何不妥。”江九霄声音清冷,淡漠,不辨喜乐。 男子回神,也毫不窘迫,盯着江九霄没有移开视线,还是那般的随性潇洒。 这下可能还要加上风流二字。“未想素医阁下如此天资。嗯难怪……想回倒是有这必要的。” 几人中那个不是人精?话语中带着调侃之意,一语双关。 忽地,某处出现动静但在一瞬之间消失,却这令那男子挑了挑眉,没多在意,嘴角上扬的弧度丝毫不减。 江九霄倒没有多大反应,天枢从江九霄身后走出,站到男子身前一两步左右,好巧不巧的挡住了他那不掩饰的视线。 “这位公子,这般盯着…姑娘家的是否有些……”有些话,点到为止,都是聪明人。 男子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天枢身上,二人相差无几,男子虽不比天枢要高,却不输气势。 眼睛一眯,笑的有些诡异。 俩人都没开口,却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气氛最僵之际。 嗒! 俩人皆收回内力,本来就都抱着试探对方一番的心里,并未用力过猛。 终于令玉衡喘了口气,毕竟玉衡在内息方面确没有其他几人厉害。 江九霄也是注意到了他可能已有些难过,才出声,提醒两人收敛一二。 且不说天枢本就是江九霄的人,自然会听她的。 可那男子还未发现自己竟接到了她的意思,也下意识的收了。 天枢退步,眼角瞟到江九霄的动作,回了声,“是。” 便转身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发现玉衡似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不禁皱眉,对这‘准父亲’心中更是添了一笔不满。 江九霄放下茶盏,故意发出的清脆声响还回荡耳边。 只听她说,语气淡淡,“未想公子如此巧舌如簧,倒不怪其无用功。” 清秀男子笑脸忽地一抽,脑中突然回想起那不靠谱的爹与自己一段语重心长的对话。 * 那人拍着他的肩,面色极为严肃认真,“记住了,若是不想与之为敌,像你娘一样的女人绝对不要惹。” “像娘一样的女人,何如?”他笑着重复道,眼睛瞟向某处。 “阿青啊,你以后就知道了。想当初你娘的威名......唉!”怎的听起来有些自豪,算了,反正也不是初次了。 “聪明的女人不可怕,会武的女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像你娘一样的,既聪明又会武......打不得骂不得哟......” 那人还壮烈的点着头,而他就在旁笑的愈加灿烂,丝毫没有提醒自个儿爹的自觉。 “噢~?” 第四十七章· 淡定,淡定。 “噢~?” 不出所料的,那人背躯一震,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他也就这么一副「祝君好运」的表情看着他,随后挥挥衣袍,喊了声,“倾姐,我还有事。” 然后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不管身后惨烈的求饶声,反正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知道,他老爹完全能打得过娘,不过让着她罢了,事后还能喜呵呵的说上一句,“你娘疼我,打是亲骂是爱”。 ——嗯,又打又骂,可不是疼爱么? 而他对此已经非常自觉了,你说的都对。反正他到如今还无法理解爹娘两人的相处之道。 但现在,他至少知道了一点就是,不要招惹一个可怕的女人。 至于这可怕的定义为何?由心而发。 。。。 前后也不过眨眼间,他从回忆中恢复到先前那般,半点儿不像是适才与天枢斗法的模样,如沐春风的气质中却吐露着痞气。 随意的笑着,心想这女人倒是记仇的很。 二人的话中有话,皆非这字面意思一般,和谐。 因为他说的那句,可以理解为—— 素医天资被一狐面所遮,的确是有必要设下一阵法护之。 尔后,那素医回了他句,“公子如此能说会道,也难怪那阵法对公子无多大作用。” 这倒是让他觉着有趣的紧。 他道,“那可多谢...姑娘的谬赞了,本公子也就一般。” 话音刚落,便见那人极其自觉落座在江九霄对面的位置,还有那不知从哪儿顺来的软蒲垫子。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令天枢都要怀疑他是否是演练了多遍,还有那堪比城墙的厚脸皮。 某处。 天璇面露凶光,看上去却有些滑稽。 这时,她几乎整个身子都窝在了身后的人的怀里,对此她毫无自觉,还挣扎着身躯。 开阳一手环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轻捂着她的嘴,但即便如此,天璇的声音还是能隐隐约约的听到。 “那登徒子!调戏我家主子!开阳你放手,让我出去砍了他!” 虽说如此,开阳又怎的会放开手呢?捂住她喋喋不休的手也是拱起,不会阻止她出声,也不会让她的声音扩开。 身前的人儿自然是知道她不可意气用事,仅是闹腾闹腾,发泄一番。 江九霄面具下的眸子看着这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心中难得对自己有了一次深刻的认知。 这人,比自己还不要脸。 她伸手,袖袍微微上移,露出她洁白的肌肤,但这好似凝脂般的一截手腕上,几道淡淡的痕迹是那么明显。 男子眼帘微垂,这痕迹少说也有几年了,可他却看不出是何所伤的。 江九霄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旧伤暴露,她动作缓慢,随意的顺起沉甸的瓷壶,手腕轻轻一抬。 哗——。 嗒! 江九霄将其推到人前,有条不紊的收回手,手臂往后轻挥,带动了适才因为她的动作而叠起的云袖。 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白雾朦胧,在她手已落在腿上时,才如鸿毛般飘下。 “公子说要见到素医才肯罢休,而如今公子目的已经达到了。喝完这杯茶,便请公子离开吧。” “姑娘这是在赶人么?”男子笑眯眯道,不介外的拿起刚才江九霄倒的茶水,放在鼻下轻嗅着。 眯了眯眼,这般微垂着脑袋,瞧去那眉眼上挑,有些妖邪之气,俗称,妖孽。 “这香,极好。茶香,好。还有......那美人香,更好。”轻佻的话令几人都极为不满,然而这话语中的二人却毫无反应。 一个是说这话的人,对几人想要杀了他似的眼神恍若无睹。 还有一个便是江九霄了。 江九霄她的情绪,岂非是他人可随意挑动的? 她的一切情绪上的波动,都是自主的。 在某些事上给自己不断施压却找不到问题根本的人——江九霄。 男子有一兴趣爱好。 便是看那些自视清高,目中无人的贵族公子或是大家小姐在他的刻意挑拨下,暴露本性,那些个丑陋的嘴脸在那时,倒没有那般惹人厌。 他自认桀骜不驯,以逗弄他人为趣。 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定能让他瞧见眼前的女子形象破裂,却不知跟前的人是江九霄,而非他人。 她不会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并不合群,能与她交好的,也不会是需要她做表面功夫的人。 只听她回答道,“赶人倒算不上,公子要在琼楼用餐留宿,自然可以留下,只是莫要在我眼前晃悠。 今日的怡景台仅对病人开放,若是公子说自己有病的话,我倒是可以效劳一二。” 似是没注意到那男子已经开始变形的邪笑与慵懒的面孔,微微一顿,接着道,“公子讳疾忌医,乃是大忌。君之病在神经,不治将益深。” 男子第一次感觉自己受挫了。 这女子不仅记仇,还毒舌。嗯,比他也,也就差那么一点点。 有一点,他已经基本上深信不疑了。她,还是她,没有变。 而他,也了解她更多了。 腹黑,但不得不说的是,该死的对他胃口。 对这点,他不计前嫌的感叹道,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这可能就是臭味相投吧! 忽地,丛深处传来一声,“哈哼...唔!......” 空气中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凝固,这时玉衡伸手拉了拉天枢的腰带。 正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的天枢不动声色的侧目,接收到玉衡的暗示后,开口说道,“小姐,可能是后院养的猪出事了,属下去看看。” 男子有些诡异的看了看天枢,适才跟他斗法的不是这个人对吧? 这么烂的借口也可以吗?当他耳朵不好使听不出来是有人在笑么? 然而,接下来,他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只听他身前的人回应了声,“嗯。” 嗯?! 然后他非常淡定的看着那小麦色皮肤,一脸刚正不阿的天枢,带着身后的小尾巴走了。 而那小尾巴消失前还用着一副‘我怜悯你’的眼神看着他。 他......淡定。 江九霄不知何时又捻起了一小杯热茶,抿了口,正巧遮住了她不住上扬的小嘴。 落到男子眼中,则是另一番风味。 女子丝毫没有波动的情绪,气定神闲的态度,令他感觉自己这般,才是那不正常的。 于是乎,他又一次,淡定了。 第四十八章· 神奇的两人。 于是乎,他又一次,淡定了。 然而,难得单纯一会儿的阿青同志并不知道某人的心理。 是这样的,江九霄抿了口热茶,细想了一下,刚才那声,应该是天璇吧。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不过,真可爱啊——! 想罢,她微微扬起了嘴角,不过因为茶杯与手挡住了,所以男子并没有看到。 这么个奇妙的误会,不太奇妙的产生了。 在这世道上混了这般久,他又怎能不知人家找了个借口离开?况且那没怎么隐藏的两人,他在那一下后就已经确定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漏洞百出的借口。 不过倒是有些奇怪的问,“病在神经?”不是他蠢,他还是很聪明的,但确实不知神经为何物。 而他对江九霄,本就没多设防。 未曾想,眼前的人放下杯后,用诧异的表情看着他,不错,就是诧异。 尽管她戴着面具,他也看出来了。 她像是有些惊讶的说道,“公子竟还在?”他仿佛感觉到那人话语中隐隐约约带着——你真的有病,的意思。 他真的是要给气笑了,“呵......”还未等他呵完,便见那人儿毫不留情的将那话说了出来。 然而他并为想到两人现在并未有什么情。 “公子有病?” “......”他若非是修养好,就要爆粗口了,是在讽刺他对吧,对吧?! 像是从喉中憋出的字眼,一顿一挫的,“我-没-病。” 虽看不见脸,但他却感觉到了江九霄一副恨铁不成钢,异常认真的表情,是那么生动,形象,却让他心态崩溃。 “公子,我已经说过了,讳疾忌医乃是大忌,如今正是初期,尚可医治。” ——何弃疗? 他估计也是被江九霄这神一般的脑回路给整怕了,顺着她道,“不知素医诊出什么?” 这下是连‘姑娘’的不想叫了。 而空气中似乎都能感觉到江九霄现在愉悦的心情,虽然语气仍然是那般淡漠,毫无起伏,却没了先前那般话中有刺的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江九霄可没他想的这么多,她本想着帮玉衡出口气,这爹忒不靠谱,将他一奶娃娃就这么丢下。 却忽然发现,这人可能,有那么点问题,于是,江九霄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他不管玉衡许是应为这个,改了改态度,想要帮他解决掉这个问题。 可这转变的有点快,丝毫没有过度,就让他感到怪异。 “公子,先是嗅觉不敏,再是听力不觉,二者皆与神经相关,若是放任不管,可能会造成视力不佳,最至瘫痪。”说完,他还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的严肃,与认真,似是真的觉得他有这问题,想要替他医治。 当真是......当真是令他哭笑不得。是什么能令她,如此单纯,还有点蠢蠢的。 唔......不过他不反感就是了。 有些好笑的回道,“姑娘为何会认为本公子有这些问题?” 江九霄倒是没多注意他话语中的不认真,与调笑,严肃的回答道,“先是闻茶时,茶香倒是不假,可公子却说闻到了美人香,此乃其一。” 清秀男子:“......” 黑纱下,看着那人现在抽搐的脸,继续道,“我已经说过了,若非有病,公子已经可以离去了。 再者,公子如今面部轻抽,可以视为病情加重的征兆,正常情况下,面部的肌肉是不会出现这种长时间的间歇性抽动的。” 这话音落下,男子想要控制住自己都不行了。 ——是什么让你如此优(qian)秀(zou)!? 这是正常情况吗? 若非是他,一般正常人都已经要按耐不住那躁动的拳头了吧?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本事,究竟是得了谁的真传? 最过分的是,眼前这人儿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话,杀伤力有多大,反过来觉着人家的反应不正常。 综上所述,他在不断的暗示自己——她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继给江九霄贴上记仇,毒舌与腹黑的标签后,又加了一个,跳脱。 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的情况下,他深吸了几口气,心想,他到底该拿什么去拯救这一去不复返的人。 可这些,落到江九霄的眼中,便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瞧瞧,玉衡的父亲还是很好的,知道自己快要病入膏肓了还强装镇定,假装坚强,还没有挑明身份应该是因为不想让他担心吧! 于是乎,两人心中所思各不相同,却也相似的,琢磨着。 第四十九章· 鹅哼哼,他蠢。 于是乎,两人心中所思各不相同,却也相似的,琢磨着。 此刻,另一处。 两人还未考进时,就听见那仿佛在下一刻就能因为‘哮’喘归西的,断断续续的抽吸声。 “呵——嗝——!” “呼——鹅——!” “啊——哈——!” 天枢和玉衡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一脸便秘。 ——天璇,天璇姐的人设崩了。 ——他们不会被灭口吧? 然后一侧头,就撞见对方的眼睛中,和那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愁容。 沙沙沙。 没有演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而那‘哮’喘声终于知道消停会儿,微微收敛,却还是能听到时不时,类似某种生物的叫声。 四个人,四双眼。 冬风拂过,为这有些诡异的气氛,添了一笔重彩。 天枢道:“......天璇,你笑够了吗?” 天璇想一本正经,断断续续的回答道:“我...鹅......没有。” 天枢:“......” 玉衡:“……” 欲盖弥彰。 ——得了,先让她再...笑会儿。 “哼——!” 天枢:“......”靠,主子还谈事儿呢!收起你的猪叫好吗?天璇,形象呢?! “我先带她走。”然后没有管俩人那看救星一般的眼神,拦腰抱起了正在地上抽风的天璇。 对此几人也都是见怪不怪的了。 尔后,他们便听见俩人的对话传来,愈来愈小声。 “哼......干嘛?” 开阳目不斜视,脚下生风,却极为稳当。 至少天璇是这么感觉的。 “带你去一边儿笑......笑累了,咱们再回来。” “哦......” ——天璇她,已经平复好了吧? 这般想着的天枢,忽地感到腰后一股拉力,还挺大劲儿的。 打断了思绪,回首就见玉衡一副看似要哭了的表情。 不由得狠狠皱了个眉,话语中有着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小心,担忧,“怎么?”顿了顿,“适才,有话想说?” 深知玉衡习性的他,想到玉衡他虽然是个小话唠,但,呃,语句不通。 不点题。 打个比方,他若是东西不见了,他会将这一天,甚至更早之前有关于那东西的事。 怎么来的? 从哪儿来的? 他都会给你交代清楚,然后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干嘛。 最后可能来一句,我超级喜欢这个的,但是今天......省略无数日常生活描写,他找不到了。 结束。 一个非常简单的事,他能给你写出个话本子。 而当他越是紧张,或是情绪激动时,反会难开口,如鲠在喉。 但只要引导他说出第一句后,便不会再有多余的修辞,非常直白简介。 嗯,就像现在这样。 “是有关于你父亲的?” “...嗯。” 天枢松了口气,这次他倒是一次就对了。 接着说道,“主子她现在应该在跟你爹探讨人生呢,”拍了拍他的头,“你爹对你不管不顾,主子会替你出这口气的。” 玉衡:“......”他就是怕这个啊。 仰着头,看向天枢时的眼中泛着涟漪,眉毛拧起,抿着唇,还能清楚的听到他从鼻中呼出的声音,“不,不行。” “嗯?”玉衡不愿主子折腾他父亲?......好孩子啊! 只可惜他和江九霄想法一致,我宠着的,你不管的,德行! 不能让玉衡被欺负了,心中又给那背锅爹加了一道——渣爹。 他刚想着要安慰玉衡,说主子有分寸,就听玉衡来了句几乎要毁了他三观的话。只见小单纯一脸凝重,带着不属于他的深沉,一本正经。 “他蠢。” “......”玉衡是不是对他爹的认知,有些误解? 若说的是那人狂怼江九霄,在他看来,那的确是有点蠢。但怎的说,勇气可嘉。 再之,那男子整个就一笑面虎,腹黑货,看不透啊。 内力散开,估计与那暗阁之主有的一拼,他今日回去后得好好养内伤了。 不过话说回来,单纯的父亲就算易了容,似乎有点太年轻了。 有一瞬竟让他觉着跟前的人比自己小的错觉,他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带着的戏虐与玩味。 “天枢,我们先跟主子说把他放出来吧。” “嗯!?”天枢骤然意识到什么,可主子她...... 他顿了顿,脸色有点暗沉,这让极其认真的看着他的玉衡一颗心悬了起来,忽地肩膀一重。 一只大掌不重不轻的捏着玉衡的肩膀,天枢说道,“我们先上去,可能搞错了。不过主子她也不会太过的。”毕竟她还有其他安排好的事情要做。 而玉衡的父亲......要是那还困在阵法里的那位,应该是没事的。 可能是被天枢散发的,这严肃的气氛感染,玉衡挺直背脊,也郑重其事的回了声,“嗯!” ——搞错了?搞错什么?不过他也没多纠结,毕竟天枢会帮他的,不是吗? 这么想着,心中定下不少。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枢看到玉衡有一瞬的迷茫与奇怪。 脑中划过一丝什么,却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令他没能抓住。 第五十章· 记忆中的人,闹了个乌龙。 脑中划过一丝什么,却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令他没能抓住。 两人从后门踏入,没有走厨道,而是走向客人用的大楼梯,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那副才挂上不久的画不见了。不过也为多想,赶上去。 而在这之前。 江九霄和那还不知自己被冠上了多少个“罪名”的清秀男子,聊的甚欢。 和谐却也不和谐,因为两人压根不在同一话题上,但却偏生奇的很,毫无违和感。 他们也未疑有他,在这些不经意的话语中更加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直到—— 呼! 一阵飓风,卷起了她与他的发。江九霄看向狂风的中心,而男子看着她。 她是笔梢中勾勒而出的墨仙,一举一动都是那么雅静,令人心旷神怡,叫人不舍惊动其中的人儿,仅可远观却不可亵玩焉。 江九霄嘴角带笑,却不达眼底,明明身在尘间,却又让人觉着她那般遥远,好像一触即散。 这感觉是他不喜的,意外的让人喘不过气。就好像人就在你的面前,却似隔了千山万水,不觉其生息。这也是他为何想要惹怒江九霄的原因之一,他想撕了那冰冷无情,更似尼姑不还尘模样。好像,他记忆中的她,似也是这般模样,却也不同。 是了,记忆中的那人,更生动。 青丝与红绸飞舞空中,那一刹,她身上的疏离与淡漠被风拂走,让他失了神。狭长眸间愈加黯然,正当其黑瞳有些涣散—— 铃! 男子脑中紧绷的虚弦也随之波动。唤起了他那段记忆...... 不动声色的隐下适才的异样,再抬眸,就看见她又恢复到那般万物都无法进到她眼中的模样,纤瘦骨感的一截白臂果露在空气中,她指尖轻托了下面具旁的小铃铛,尔后没再发出声响。手臂落下,不过眨眼间,但他亦注意到了。就如同手腕上的疤痕一般,她的臂上,也伤痕累累。 仅是恍惚间,他便移不开眼了。那道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处,划进了他的眼中。这是,那人护他时被伤到的。 若说先前因年岁变化,等等的而不定,那如今他已是确认到不能再认了。 但她估计将那事抛之脑后,再认不得他了。 也是......都这么多年了,她要忘记了也很正常。 然后未等他开口,就见到眼前的人儿红唇轻启,还是那般云淡风轻,话语间挑不出一丝错,但细思后,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外头的大人既已破阵,何不进来缓口气,饮一口热茶。”意思就是———进来,尔后道出,或者我套出,你的来意。 江九霄这话一出就让那男子有些不快,他本就有急事在身,她竟邀外人一同,他如何能好好的还个恩? 心中这般,俩人却都不会知晓,不过几息,带着斗笠的银发男人走了进来。 江九霄缓缓将视线扫到男人身上,当她透过层层迷雾,瞧见了男人的眉目,她面具下的红眸中掠过一丝诧异。 忽地手中不稳,几滴才烧好不久的沸水溢出,撒到了她的虎口处。 男人步子不停,开口如流水般,似回荡山谷间的声音,不夹尘气,却是近人,“不处理吗?” 直到他走到了矮桌的另一方,左手边是江九霄,右手边便是那清秀男子。江九霄微顿后并未收回手,而是继续她刚才动作将沏好的一杯推至到男人的身前,然后才慢慢收回手。 手背上可见的发红,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是那么明显,隐约有涨起水泡的趋势。但她却恍若未觉,袖袍垂下,轻掩住了那不大不小的灼痕。 男子与那银发男人都皱了皱眉,觉着一女子这般不在乎身体,实在太令人糟心了。 仅闻江九霄她的声音还是那般平静,没有起伏,“不必。倒是这茶溢出不少,若是你觉着这茶不干净了可以倒掉。” 这两人怎么想江九霄她丝毫不知,她此刻只是在想,她搞错了,闹了个乌龙的事。 在脑中百般纠结,面具下的小脸有些暗沉,亦有些懊恼。 气氛好像渐渐的压抑下来,但江九霄并未持续消沉,只是提醒自己道,她做事似乎越来越不谨慎了。到底是不可将私,参入到这些事情中。日子到底还是不够紧张,让她出现了惰性。 男子话语间带有一丝愠怒,却不明显,语气中有些调笑的意味,好似就如之前一般,“即使在外行医,‘素医’......到底还是一姑娘家的,怎的,竟这般粗糙么?” 江九霄抬眸,明明看不见她的眼睛,他却在那一刻感到自己撞进了那如深渊一般的眼中。她不在意,她似乎根本没有情绪,这一认知让他心里一沉,不由有些恼火,却也不知为何。 她说,“公子逾矩了。” 的确,他还有些过激了。他似乎根本没有立场去这么说她,但他转而又想,她救过他,所以他不想让她这般不是没有道理的。 于是乎,他又淡定了。 自我调节心态不是一般的好。 看着两人这般,或者说,看着那男子。玉衡的父亲,也就是那银发男子无心插足这两年轻人的纠缠,而后淡定的拿起那泼洒出些许的热茶杯子,小抿了口后眯了眯眸子,心中道,好茶!如此让人沉醉的好茶,溢出的那些......倒是糟蹋了。 想罢,又抿了口,然后沉浸在那茶道意境之中。 而就在他近乎小息,放空自我的这么一段时间里...... 第五十一章· 名唤青霄,寓意光明。 江九霄终于将脑中纠缠的丝线理开。 其一是那清秀男子并未隐藏其行为,这就说明人家的目的并非不可告人之事。没有开门见山的说出,反而像是在试探她。 至于他要试探什么,她暂时不知,只能说明他,曾经与她是有过交集的。 而江九霄先前误以为他是玉衡的父亲,没有将其细想到这一方面。 没有想到自己身上。 原来人家一直在等她开口。 哦,对了,他说过。 ——本公子可是奔着素医阁下来的,自然是要见到,才罢休。 得了,她又犯了个主观错误,看来时隔这般,她连警惕性和敏性都明显下降了。 不介在场的还有个玉衡的爹。 她自然注意到了,人家早放空自我了,魂儿估计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不过就算听到也无所谓。所以缓声直白的说道,“公子目的为何呢?” 他哑然的挑了挑眉,似是没有想到江九霄竟直接问他了,或者说终于问他了。 单说在江九霄这般执着的给他治病的话题里—— 不得不说,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么些年练就的功力还不到家。 他轻笑了声,“呵,”如低鼓脆响心头为之一颤。 江九霄心想,倒是个伪装的好手,不过又与她何干呢,只要确定了他没有威胁便好。 男子说,“既然素医姑娘想不起来了,那本公子也不提了。” 江九霄:“......”这有什么必然联系么。再说她要是知道还会问吗?会吗? “本公子名唤青霄,青霄白日的青霄。”没有注意到江九霄在听到什么时,叠起的指尖微微一颤。 她的暗红的眸子微垂,伸手欲要拿起瓷壶道,“......公子忽地告知名号,是何意呢?” ——青霄,青霄,象征着光明......么 “本公子并无恶意,素医姑娘不需要这般...唔...顾虑?姑娘仅需知道本公子欠了你个人情便好,” 语罢,他伸手掏向自己的腰带处,拿出了一个翠绿色的小玉瓶。 一瞧这颜色,与微光照耀下的质地便知,这是个极品! 青霄拿出后,随手向身前的矮桌上一放。 好似这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在与桌面亲密接触时发出了清脆却令人心疼的响声。 哒! 嘣! 连江九霄都有点不敢直视这豪爽不拘小节的行为,这让她有些‘审美疲劳’。 ——那是钱啊兄得! 但这吐槽也不过一瞬,她的注意就被其中散发出的幽香给拉回了神。 甭说她了,就连那心思不知道飘哪儿去了的玉衡爹都被其吸引。 他诧异惊呼道,“这个香!”说着他还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油腻腻’的手,但也就这般动作意思意思,因为—— 啪! 玉衡爹这才缩回手,眼神中可见的,似是有些幽怨的瞧着这不知何时掏出了根笛子,还默默将塞子重新塞回去的青霄。 他手背上出现了一条横穿东西的红道道,缩回手后还用另一只手去搓了搓,这般模样,加上他那逆生长的美脸让江九霄,释怀了。 像,不同角度上的像,玉衡是心思直。他爹,是念头直啊。但不得不说的是,两人这般,很可爱。 玉衡爹鉴定完毕,合格了! 江九霄将内心的小九九和惊讶压下,眼角一瞄那男人与青霄笑的一脸温和却有些瘆人的表情,淡定的抿了口茶,唇瓣又恢复了湿润。 她将其放下,瞧着两人还在僵持不下,开口打破这几乎静止的画面。 “透骨草种。” 青霄放下手中的白玉笛,回头笑看着江九霄,眼底闪过一丝期待不为人知,而玉衡爹则回到开始那般出尘仙人的模样,若是忽略他眼中不掩藏的打量和淡淡的希翼。 “素医姑娘果然不愧是神医,不错,这(透骨草)便是本公子打算要还姑娘的。”只是未曾想过她是个医者,而那男人竟也能一瞬间辨别出...... 玉衡爹听到后,散发出的怨气更浓了,但二人却不会注意。 江九霄说道,“那我便谢公子好意了,这东西我收下了。”这般说着,她用右手将离自己一臂的小药瓶收入囊中。 她没注意到,两人皆扫过她适才烧伤一处。 ——不出所料,她的手估计要个几天才能好了。 ——就以她的粗心程度而看,会不会留下疤痕也是个问题。 青霄收回他那已经有些暗沉的视线,站起身子,还是那般拂了拂身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屑。 “那么......素医姑娘,有缘便会再见,而下回,本公子定要你心甘情愿的告知姓名于我。” 说罢,笑着手中拿着根笛,抱拳,便走了。 这般瞧去,到还真有一江湖侠客的意思,潇洒自如,风流豪爽。 第五十二章· 霄霄眼中的世界。 那么接下来,在这清风日照的凉爽日子里,她还有一事未了。 至于玉衡爹,等几人上来,就不是她江九霄的事了。 可能因为是身旁的人眼神太过灼热,还偏生人家一副我隐藏的老好的模样。 这半遮不掩的,实在是太过拙劣了,所以就连像江九霄这般无情无欲的人都忍不住小动,被盯得发毛。 “......这,” “你,” 两人同时开口,都没有预料到,江九霄很快反应过来轻笑声,“阁下先请。” 玉衡爹也不见外,人家都请他先说,再推脱反而显得有些小气矫情了。 “冒昧的问一句,透骨草种,你要来为何而用?”说是这般说,但话语中却无这般。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被白纱遮掩却盖不住那强势,似定要一答案才肯罢休。 江九霄还是那般正朝前方,面具下的眸间漫不经心,拇指与食指间捻动着,好像这强压丝毫没有作用一般。 她道:“阁下这话问的确有些冒昧,不过阁下可放心,我虽是乃一介女子,却未有妇人之心。” 玉衡爹:“......”这素医,当真是知道如何才能将他的话全番打回,还叫他无法多言。 不过那臭小子瞧着这般喜欢她,那她定是对他极好的。 再加之这素医半点不会让自己吃亏,护短的性子,他也算是安心了。 没在给他提问的机会,江九霄开口道,“阁下是单纯的父亲。”她说这话,已是极为肯定了。 玉衡爹的目的想来便是为了看玉衡在外头这么些年毫无音讯,过得好是不好。 “呵呵,不错。”未有隐瞒,他一腿盘下,而另一只则曲起让他的手臂足以撑在上面。 现在他身上那股世外山人的气息可谓是全然散去,不难看出,他的确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我叫单邪。” 这下,江九霄终于扭头看向那名为单邪的银发男人,见他笑的可谓是倾乱众生,狂狷不羁的模样。 想到玉衡,他虽小但他长得可以见的,以后绝对是个俊俏可爱的小公子,想来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如此,她也笑了,淡淡的咧开嘴,发出了轻轻的呼气声。 温暖的气息,为江九霄添上些尘气,却显得更为平易近人,“既此,单邪阁下便与他好好叙叙旧吧。”说罢,她身子微动,似是打算要站起身子。 但—— “你该知道,我想说的并非如此。” 意料之中的,她的动作并未停顿,仅是侧了个身子,慵懒邪魅的靠在身后的隐几上,流风回雪。 一臂搭在上面食指比在唇前,“嘘,”明明这般邪肆的姿态,还真亏的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毫无波澜,却显着神秘危险。 “单邪阁下即使退隐多年,但总归是江湖中人。而玉衡之名,想必也无需我再做多余的解释。”尔后一字一顿的说道,语种带着认真与严肃, “只要玉衡他还是玉衡,这个家,便不能没有他。”话音刚落,眼角一瞥,忽地气势顿时一散,快到连单邪还未反应过来—— 脑袋上便遭到了暴击。 嘭! 单邪:“......”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何事? 江九霄:“噗!”真可爱。 她缓缓起身,说道,“玉衡,你们留在这里吧。” “主子你是要......”头上轻轻覆上一大掌,止住了他的话,他忽然回神意识到,转了个弯道,“嗯,那我们在这等你回来。” 天枢接道,“属下会照看好他。” “......嗯。”江九霄慢慢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停住步子却未回头,“好好招呼他。” 看来主子也是才反应过来,整错人的主子...... 天枢打了个寒颤,“......是!” 当她走至楼梯口,身后传来他们的声音,她步子一顿。 嘭的一声男人拍案而起,“臭小子,皮痒痒了吧!敢打你爹!” 唰的一下少年掀开斗笠,揪着单邪的耳朵,“你才皮痒痒呢!凶我!” 江九霄嘴角不住上扬,两活宝。 步起,手下轻抬裙摆。 若非这是暗处瞧去,定能清楚地看到她右手不稳微微抽搐,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呼——!有点辣。’ 从厨道到达四层的人儿,默默的等着那人上来。终于传来那踩在特殊的地板上的声响。轻轻的,却极为明显。 吱呀~! 吱呀~! “主子,衣物已放置好了。开阳也已在楼下备好了马车。” 吱呀。 “嗯,很快。”江九霄推开门,走了进去。 天璇:“是。”我的眼睛应该没有问题。主子的手...... 怎的红了一块? 第五十三章· 鬼使神差。 房内。 江九霄步至台前,手下轻轻的滑开窗子,外头的风儿呼呼涌进不过指头般宽大的缝隙,吹进她的袖口薄纱,她却浑然未觉。 移开身子,江九霄慢条斯理的拉开自己的腰带,稀稀疏疏的。 终于她将衣物尽数褪下。 光束通过纸糊,还有那才被江九霄放入的亮光。 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冬季的空气下,泛着莹莹的亮色,好似一层白白的仙雾环绕。 她解开束在脑后的红绸,一手托着狐面,将它取下放置在身侧下的矮桌上。 如扇般的长睫扑扑的扇着,弓下的背脊,垂至腰下的秀发也随之而动,身后的光景顿时一览无遗。 细长的后颈,背部的线条干脆利落且凌厉,没有一分多余。便是这般弯着身子,腰间也未有一毫褶皱,勾着诱人的弧度。 她拿起更换的衣裳,直起身子。 墨发垂下的一瞬,倏恍间,她的背上,不,她的全身,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 臂膀上的刀痕,腿上的枪伤......若是曾经的战友瞧见,定会感到奇怪和震惊。 而且,不说江九霄略懂医术,亦或者是再怎么好,但她曾经哪儿有那个闲空去管自己身上的疤痕? 再者,她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这些,这是她存在的证明。 事实上,这已经是那些个伤的较重,无法完全抹去的了,其他已然不在。 江九霄双手拽着衣服的肩头,比在身前。顿了顿,她的身子骤然开始变化。 肩膀变宽,跨部变窄,身型上从背影望去,便是一活脱脱的书生公子的单薄身材,半点儿没有印象中将军该有的壮硕体魄。 却是内劲颇足,精壮,线条流畅,背部还有那可见的蝴蝶骨。 垂眸,不知是出神还是怎的。 良久,她套上了那件雪白的里衣。 有条不紊,迅速地动作着,不一会儿便理好了。 在不远处人声鼎沸之地。 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轿缓缓地在人群中行驶着。 “爷,您要再没声儿,那位等急了可能就要放宝宝了。”这讲话的人,就是夜竹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叫路人不清,却清楚的落到了车厢中的人的耳朵里。叫那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旋即,那人嗤笑一声,似是混不经意的开口道,“呵呵,爷瞧小三儿一个人似有点寂寞,要不——你去陪他?” 怎的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还有那隐隐约约的煞气逼人,叫旁人都不由自主的闪开到一旁,宽了道路。 “驾!”一旁抢了夜竹斗笠的,鼻青脸肿的夜杉正全神贯注的赶着马儿。 闻声,瞥了一眼身旁僵硬干笑的人,嘴角不住上扬,但很快就又恢复到原来那副面瘫的模样。 但心里却是——嘶!扯到了!尔后,一本正经的,爷绝对不要手下留情,属下确实需要人陪。 夜竹谄媚道:“嘿嘿,爷~” “闭嘴。” “......” 半晌,“赶路。” “是!” 男子软弱无骨的靠在车厢中的软垫上,只手撑着脑袋。另外一只手虚抬半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上头一肤色的东西也随之而动。 仔细瞧去,他手指穿过的是一破洞处,虽在旋转中瞧不清模样,但这确是人皮面具无疑。 男子,穆卿忱沉思着什么。 似是有所感知,他鬼使神差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掀起幕帘,眼角瞥向那朱红楼阁,但却并未看到有人,而那感觉也随之消失。 奇怪却无奈,他放下手,心中也没多在想,仅是一瞬错意,片刻后就抛之脑后。 “......爷,属下赶来时,好像看到了——那帮势力的马车。” “噢,可知他们从哪儿处来,又要去向何处?”穆卿忱慢条斯理地问道,分辨不出其中意味。 “回爷,那斯驾车像是从您刚出来那地儿的方向。轿中似乎就是那人,所以小三他也没跟紧就回来了。需要属下叫人,” “呵,不用跟。若真是那家伙,爷都不定能救下你们。而且,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无需你们。” “......是。” ——是他们太蠢了,还是爷太过于可怕。这字,他们都识得,怎么凑成一句,再从爷嘴里出来,他们就不懂了呢? ——谁又知道了? ——爷安排的人? ——难道是爷练成神功,拥有了预知之力?不若如何解释会有人知道? 终于穿过了人群,夜杉掂动了几下缰绳,“驾。”让马儿快跑起来。 第五十四章· 不必担心。 竹杉两人内心有多丰富,穆卿忱自然不得而知。 他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就他们那招摇过市的低俗装设,想不记住都难呐!” 语罢,他们又听那人似是惋惜,飘忽忽的叹息了声道,“唉——!真是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他们又怎能不知? 心中有些无语。自家爷垂涎......呸呸呸,心惜那人的宝驹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还记得,他们为此明里暗里斗了多少次。 不得不说的是,侯爷和夫人都是那么可靠靠谱,都是人中豪杰。 当然,穆卿忱他非常好的继承到了他们的长处,但有一点,也不知是从了谁。 他们自从跟了这位爷的第二年开始,就深刻的意识到。此子…… 太浪了啊!且其腹中黑水实在是让人措不及防,活脱一芝麻糯团子。 对此,穆卿忱坦然接受,且道,“此乃生活,我的生存之道,就是要如此放荡不羁,潇洒自由。时不时与他人作乐,也是人之常情嘛!不然——日子多无聊。” 于是乎,爷在此‘无乱不欢’‘不作不爽’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连侯爷夫妇都已退到只要穆卿忱没给自个儿的玩挂了,他们就不会吱声干扰的位置上。 美其名曰,“吾夫妻二人得闲,方可以再造二娃” ——大娃,他们把不住了。 而在四年前。 元朝五百零六年,玄月。 南朝边境,一白帛营帐。 一道带着喜意,且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如今这沙场上算是彻底消停下来了啊。现在想想,老夫都有八年之久未归家了,若不是你老夫还真不知自己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扛得住啊。” 而回他的,是一听起来极为稚嫩的声音,但却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太尉谬赞了。不过,这仗还未结束。” “噢,小九有何见解?”那太尉语气轻松,带着认真与尊重。 这太尉便是彭太尉,而与他对话的,则是‘十二岁’的江九霄。 而她这时还未动用至毒,毕竟这个年纪还没有喉结什么的,她仅需要微微改变自己的声音,做到雌雄莫辨即可。 “如今他国分崩离析,仅有南朝还算稳定。但,”她慢条斯理的抬起眸子,看向彭太尉,“太尉真的认为不会再有变动了吗?” 彭太尉瞧江九霄这般,心中肃然起敬,严肃起来,他可不敢小瞧这一奶娃娃。 六年前她说的,可都做到了。压着声音道,“各国会再次动争么?” 江九霄从椅背上直起身子,小腿伸直,两条手臂撑在身旁,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被这沉静的气氛带动,放缓了呼吸。 “如果,我估算的没有错的话。七国已损二国,其资源领地被划分为四。但存者仅......”她倏然抬起脑袋,大大的眼睛中却是幽潭一片。 她咧开嘴,露出了个与她年龄相符的可爱笑容,大眼弯起,倒是有那么副天真纯然的样子。她道,“太尉猜猜看?” 彭太尉正一脸严肃,悬着颗心的等着她的话,没想她居然嗝起人来,好笑道,“你个小滑头,老夫这一把岁数了可经不起你这大起大落的话。” 调笑完,也马上思索道,“其他的老夫不做妄论,但北耀定是之一。不过,你当时为何...”他的话未完,但可确定江九霄能知其中意思,毕竟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点到为止便好。 “因为——会死啊。”江九霄歪着脑袋,小脚踢踏着。 这漫不经心的一句却让彭太尉冷不丁的感到背脊一凉,他不怀疑其真实性,以身探险之事,他估计是这后半辈子都不会想再干了。 江九霄道:“北岭齐蜀四国,至多生二。但若说存一,会是岭。” 这便叫彭太尉有些迷糊了。 若说国力兵力与领地,皆属北耀为尊,但江九霄却说存活下来的会是西岭。 “为何?从地域与将领,再是他者,北耀都是最让人为所忌惮的。” “因为,人从众。”江九霄说完这几个字后,便跳下太师椅,拍了拍身后,“太尉慢慢想吧,小九先走咯。” 直到江九霄消失在他的营帐中,他还未回过神来,心中百般咀嚼着她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尔后不远处,两匹马儿前后奔驰着。 一棕红骏马后来居上,她拉了拉缰绳,身下高大的骏马缓了速度,与另一人的马儿旁并行着。 “有消息了。” “嗯。” “在绯酩山。” “唤天璇,我亲自走一趟。” “是。” 过得刚,过得刚。(马蹄声) 马蹄声不断,扬起不少沙尘。 “绯酩山在群山旁。要让天,” “不必担心。” “......是。” “等我回来,不必担心。” 第五十五章· 绯酩山中,有宝物。 有道是,“我圃殊不俗,翠蕤敷玉房。 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 烟迷金钱梦,露醉木蕖妆。 同时不同调,晓月照低昂。” 绯酩山脚下有一小镇,名为天香镇。 天香镇是风花雪月之地。小桥流水人家,样样不少。 镇内本是民风淳朴,且多出文人墨客。 亦引雅士游人,倒是一闲暇休闲的好去处。 因此,天香镇仅贩卖茶水小酒,糕点,和驿站的小本生意,开始渐渐做大。有了本镇的酒庄茶庄,饭馆子与客栈,乃至烟花街巷。 当地百姓的酒家,多会酿一奇酒,唤作天香醉。 便是路径此处,都会小酌酒半杯,顾不枉此行。 年复一年的,天香镇中出现并向外走出不少商道,自然也有别处金主在此地落脚,买地。 终于,这本与世无争好比世外桃源的镇子,变得有些糜烂。 在前不久,一道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绯酩山中,有宝物。 这倒不是空穴来风,亦非商业手段。 同样的,在前不久,绯酩山中不知为何,不知何处发出一声巨响,听说其响震天动地,直冲云霄。 随之,天香镇的百姓们便看到一道七彩流光照入山中,于是这一说被其他的过客带到了各处,其中自然不少添油加醋的。 但偏生如此,各地的牛鬼蛇神,江湖侠客不期而遇在天香,甚至于上头的那几个大人物,都遣派人来查探一二。 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七彩流光,在权者眼中便是祥瑞之兆。 既是宝,他们又怎能放过? 小山丘一条通往天香镇的道上。 一架普通的小马车前,男子满脸愁容,语中担忧,手下赶车的动作也不经放慢,“公子,你......真的要去吗?” 声音,是从他身旁另一个人那儿传来的。青松少年惬意的用双手抱着脑袋,靠着车厢假寐。 一腿悬在外头,一袭简单的墨袍窄袖,好不潇洒。腰间别一寒色玉笛,此外便再无其他。 “小三儿,小爷都带着你溜出来了,你还想怎么地啊?都到了这里了,就别想着再回去了。” 语罢,少年抬起眸子,平淡无奇的五官,未想其眉眼却是犀利无比,刹那间又归为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眯了眯眼享受着这微风拂过衣襟的舒爽,忽地,“现在回去,受死的可就不是小爷一人咯。” 见那人背脊一直,咧了咧嘴角,又闭上眼睛。 “想想我倾姐那折腾人的法子,啧啧啧,”本想着恶心一下身旁的人,却不想唤起了自己的某些回忆,打了个冷颤,没在继续,效果到了就好。 “所以小三儿呐,好好驾车。就你这速度,就算真有宝物也没小爷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是......驾!”天地良心啊夫人,爷要作,属下不得不死啊!只望夫人从轻发落。 内(lei)流满面,嘤嘤嘤! 。。。 “尊主,属下已查探到,这奇观一说确是属实。但若说有宝物的话,他们皆道不知。” 这人单膝跪地,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漆黑劲衣,蒙着脸面,一板一眼地回答,足以判断出他是定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一类人。 没有回答,他便一动不动,就这么跪在地上,像是一座冰冷的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那尊主开口道,“备轿。” “是。” 跪在地上的人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随后起身后退两步才转身,消失在了视野中。 ——不是宝物,但可能是他想要的东西。 如此,他怎能不去? 第五十六章· 能者得之! “艹,要不是本侠身手矫捷,动如疯兔,刚刚就特么要断子绝孙了!” “我日他个仙人板板,还有,啊——!” “我勒个去,怎么有这么多!?” “尼玛,谁特么吃撑了搞这么多陷阱的?!” “靠,别嚷嚷了,没看着劳资都快被这泥给吞霍了么?还不快搭把手!?” 。。。 黄昏时刻,天香镇旁,绯酩山脚。 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隔岸观火,好不热闹?便是因为那老弱妇孺都知晓了的神迹消息。 各方有头有脸的江湖人士,乃至贵家子弟,都齐聚这天香镇中。 协商一约,‘能者得之,不有怨言。’ 好么! 这下不知是哪位仙人,何时在这山脚下做了数不清的机关。 可不就是能者得之么?若有人能进山,什么事再说吧。 而且这说不定还是团伙作案。不然如何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眼皮子底下操刀坑人? 如果,两个人,也算是团伙的话......那就是吧! 这两人,不是别人。 就是连夜不眠不休的,从一方尽头临安偷溜到天香的少年穆卿忱与小三儿夜杉了。 “哈哈哈哈嗝......” 此刻,就在这闹剧旁的精修茶铺厅子里,一长得平淡无奇的少年正豪放不羁的一手架着鹌鹑夜杉的肩膀,另一手捂着肚子,毫不掩饰的大笑着。 ———就这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要能进去算他输!要玩,自然要跟比小爷厉害得玩,不然多没意思。 不知笑了多久,他明亮锐利的眼睛中溢出些许泪滴,声音也小的剩下气声。 而旁人可不会在意,毕竟不止他一人。再者,店中多是年过双十,已有花甲的人,都不会与一毛头小子计较什么。 像是终于笑累了,呼——! 眼眼角的笑意却隐藏不住,“小三儿,你抖什么?别憋笑,会憋坏的!” 夜杉不知是哭是笑,只见他嘴角抽抽,小声道,“公子,这店里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都不在少数,您还是收敛点儿吧!” 穆卿忱松开他,双手抱着脑袋,背脊靠着桌边。翘着二郎腿,脚还在抖,活脱就一小痞子。他垂下眼帘,扬起唇,“我不~!” 得了,顽劣的小痞子。 二楼隔间看台处,有几道来自不同方向,不同意味的视线悄然无声的收回。 * 哒哒! 房内没有出声,尔后又传来两下敲门声,却比适才不同。 “进。” 唰的一声,门被拉开,随后很快又被关上。 走进的是一女子。 一身湛蓝色长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姿,纱织外袍让那线条朦胧不清,半遮半掩的,更是能勾起男人的好奇心。 还有那一抹白纱遮面,露出女子淡妆眉眼,与额间的朱红媚子。 好似无情无欲的清冷杏眸缓缓抬起,在视线落到眼前那男人身上时眼底掠过一丝什么,被她很快掩盖住。 她没有讲话,等着男人回头。 终于,那白衣嫡仙看向她,眼底还是那般毫无波澜,淡淡说了一句,“何事?” 女子垂首,一双白皙的手伸到身前,纤长的玉指灵活的比划着。片刻后,她缓缓放下了手,叠于腹部。 “下去吧。” 女子微微一蹲,退出了房间,再将门重新掩上。那一刹眸间的暗芒又一次掠过,一息后她才迈着步子转身离去。 隔间内。 男人随意的拿起身前的茶具,行云流水的动作好比从画卷中而出。嘴角一勾,“备马。” 没有回话,但某处出现一道不知用什么发出的小声音,并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男人又一次将视线,落到了楼台下。倏然,挑了挑眉。 第五十七章· 性情使然也! ——— 毕竟,那到底仅是一十五六岁的轻狂少年所为。 法子新颖,大胆,难缠,可到底不成熟。 就这戏弄人的把戏,迟早会被那如排山倒海之势,不带脑的牛鬼蛇神,给琢磨出来。 甚至有踩着人家的身子过了它的。 再者,车轮战术不行,也能用人海战术把其中的芯子,给它耗完! 这样,还用害怕过不了吗? 却不知其,是好在穆卿忱抵达这时的时辰已经不早了,做不出更复杂的招数,也就是个非常基础的,便就这么放过了许多浑水摸鱼的墙头草。 江湖之人,到底还是混迹江湖的。 他们在这前头吃了亏,被不知何人给整弄了一般。心底虽抱怨着这偃师,却不会仇记于那无名氏,也不会钻空子,再同他人一道卷入这“争宝大战”中。 一来,他们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在先,正所谓能者得之。 二来,人家并为下死手,仅是拖住了他们的步子。 这点就足以叫这些个吃了苦头的老实人心服口服。 为何不服? 机关之术可不像毒啊什么的,阴险狡诈,上不了台面。 反而是,即使他们不懂,却也大抵知道,机关之术极难习之,且会它的人更是极其稀少的。 江湖上一顶头大家曾道,“法自术起,机由心生。” 试问谁能在如此时间内设置这数不尽的小机关,仅用枝头与石子儿所建,还都控制的恰到好处? 东西击中身子后,那一瞬当真是钻心的痛,可便在这下一息,就没了那感觉,心有余悸。 心道:那人可能就是在用这来告诉他们,已手下留情。 更体现了那人高超技艺,定是一方老怪大能才有如此造诣! 而且林中,很有可能还有会有更多的东西吧! 即使如此,有何需自讨没趣?又不是真的来夺宝的,凑个热闹罢了。 生意在江湖,肆意在江湖! 性情使然也! 一场露天大剧,终于渐渐消停了下来。 泥泞不平的乡间山道旁边,已是一片狼藉。 数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上。 起伏着的胸膛,嗯,可见那几具不明物体,并非是什么被杀人抛尸的躺尸,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诈尸了,他们是活着的。 不知过了多久。 某处茂盛油绿的大树上,微微蜷起的叶子从高处缓缓飘落下来,带着炎暑最后一丝余温。 一只白皙,纤长,完美到甚至没有半点粉红的素手,不知从何处伸出,将其攥在手中,尔后发出嘎吱一声的脆响。 想想如今也快到凉秋了,这晚夏的清风到底还是有些冻挺。 沙沙沙…… 迎来了一排飞鸟划过霞色的天空。 黄昏的艳黄,终是落下,隐藏在了层层叠嶂之后。 高高挂起的银莹镰月,散开了云雾,仅与那幽潭般无澜的夜为伴。 围在山脚下的晚归人,兽聚鸟散,云奔雨骤。 那一瞬,黑灯瞎火的。 下一刻,倏地镇中大街小巷接连挑起烛火,点亮了花灯。 而正如穆卿忱所愿的,绯酩山中可谓是‘热闹得很’! 虽有那坑人的关卡,也阻拦住不少慕名而来之人,但林中仍然是济济一堂。 可,如今这过了那无数机关,披荆斩棘到了这里头的人们却是进退两难,无所适从了。 而这时辰,可是到了这镇中最繁华的时候了。 街市如昼,觥筹交错,火树银花。 正所谓天干物燥时,杀人放火天,呸呸呸! 正所谓是夜里挑灯,丰富生活才刚刚开始! 于是乎—— “真特么的痛快!来,去喝酒!” “走走走,今日能与众位侠友在此被坑,实属缘分啊!” “快别墨迹了,据说这里有一名家酿啊!叫什么......” “天,天香醉!” “对对对就那个!走起,今个儿兄弟们的酒,我兒宿,包了!” “那就多谢宿哥慷慨破费了,哈哈哈哈!” * 天香甲:“……意欢,意欢,红妈妈快叫意欢出来陪爷!” 游人乙:“诶,这位兄台。” 天香丙:“咋滴了?嗝——!” 游人丁:“呵呵,我们想问问那意欢,究竟是个多妙的人儿啊?” 天香丙:“噢!意欢啊……你们是外地来滴吧!难怪!” 游人乙:“是啊,兄台可原为我俩解释一二?”说罢,掏出五文铜钱塞到那酒鬼手中。 天香丙:“嘿嘿嘿,好说,好说,这不见外了嘛!” 这便是天香镇中,最是人群聚集之处,风流雅居。 不要被这好名字给糊弄了,此风流非彼风流。可不是什么雅士居地,而是‘名副其实’的,烟花之地。 而那被唤作意欢的,是这风流雅居中的头牌花魁。 这可就有深意了。 其实也没有,只是头牌与花魁得分开。 头牌是指雅居中拔得头筹之人,顾名思义,雅居便是品文艺的书香园地。 是了,这清雅脱俗之地与这极乐欢愉之地,是同一处。昼夜两者交替,且其榜上‘状元’,都是一名唤意欢的女子。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斟酒花舞无一不通。这样一大家闺秀都不定睥睨的女子,却是身处风月,叫人有些惋惜。 意欢其人,听其描述,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她冷漠寡语,是个冰山美人。不管是谁,都仅匀一眼角,半点没有娼妓的感觉,反倒是像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公主小姐。 还曾将自己的入幕之宾赶了出去,但人家竟然没有闹事,反而在看到那女子一成不变的脸上勾起笑容时呆楞住,然后傻乎乎的对她笑。 这么想来,那倒是真的极美了。 美到足以让人忽略她的身份。 醇香浓厚的酒香,色香味俱全的饕餮大餐,还有歌舞升平,余音绕梁。 这可不谓是一场包冠五绝的盛宴? 只是其中交错的脂粉味,与奇异的麝香味相互融合交杂,破坏了那完美的平衡。 但这幅风景中的人儿们,可从未曾感觉到其中的不同。 自然,也不会察觉到那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充满诱惑的血腥味,还有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 当然,就算是察觉了,可在这儿,又有谁会去管,‘这档子事儿呢’? 呼——! 呼——! “唔——!” 第五十八章· 出现了变动。 “呵——!呼——!”从未想过自己的呼吸声在耳中竟会是这么清晰。 她讽刺的咧动了嘴角,心里不止一次唾弃自己的身体。 ——我还不能死!不能! 这话在脑海中不断的咆哮着,不断的扩大着。 但到底是耐不住身上诸多刀口,还未能处理便又添新伤,温热的血液浸湿了沉色的衣裙。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身体也不再受控制。仅能靠着这最后的坚定,强撑着。强撑着,才没有闭上那已经是接近失控错乱的眼睛。 眼前的景象时隐时现,时多时少,忽远忽近。 “啧!” 黑暗中,这宛如毛针落地的声响定当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目光。 就更不会知道在这犄角旮旯中,有一婀娜纤弱的身影,杂乱无章的脚步,急促沉重的呼吸。 她一手抱着另一条手臂,在这窄小且有许多杂物的狭道中磕磕撞撞。 而这,不出所料的,会引来那群对她穷追不舍,来势汹汹,还抱着必要她性命不罢休的,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 哒! 女子:“......”死路!? 猛地一回头,果不其然。 她手下死劲的掐住自己被暗弩射穿的左臂,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紧绷疲惫到麻木的神经,再次辛涩起来,叫她能稳住自己发颤的身子。 可有怎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人非草木,女子的身体再也经不起她这般折腾了。 她沉着脸色,本想乘此机会平复自己的气息,但悬起的心还未落下,这般虚脱出神的恢复调休只会让她更加无力罢了。 前头从远处运转轻功,提剑而飞的黑影们,在她恍惚下,就好比万箭齐发朝她冲来一般。 倏然间,她竟感到四肢无力,紧紧攥住自己皮肉的手如脱线的风筝般无情坠落。 两条精瘦,染血的腿再无法支撑起她的身体。 身子倾斜,而她就这么干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无数剑光带着压迫感,缓慢的,叫她能看清它们是在比向自己的眉心、喉颈、心脏,甚至丹田,却都再无能为力。 最后,还未等到那疼痛,意识,终是崩溃断线。 那一刻,女子在想——也好,就这样吧!结束了,都结束了,她累了,好累......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失去意识的下一瞬,出现了变动。 咣! 哧! 此刻,绯酩山中,另一场大戏开场。 吟——! 一道寒光从丛林深处掠出,惊动了寂然的树梢,无声栖息作休的鸟兽。 那寒光的方向,赫然是一道正移动着的,颀长的,脑袋似乎还在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的黑影。 耳后传来的杀气叫那身影可见的一颤。 他快速的辨认出位置,可他本就未做警惕,不曾想其中竟然有人会对自己起如此杀心。 这时若说拔剑抵挡,到底是有些为时过晚,人家的俯冲而下的剑锋已经靠的很近了。 一息间便能刺他个对穿! 他仅能做到的是随身体反应,下意识的向右侧偏开,倒是叫那人了失去目标,他的心脏之处。 呲的一声,他左臂的衣袍被划开,连带的刺破了他的皮层。 “呃!”他闷哼一声,乘那人出神,脚下运劲,快速的向后掠到五六米开外,旋即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匕首横在身前。 两腿一前一后的岔开,下盘微微一沉,右手握刀,未管臂上的血已经滴到了地上,也离开身干微微曲起。 这是常用匕首,或是其他手中短兵的人,惯用的攻防兼备的起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穆卿忱一道而来的夜杉,当然,此时此刻仅有他一人而已。 而此刻的夜杉与寻常那木楞直筋的他,稍有不同。 正如他的匕首一般,出鞘。在这冷月森林中,好比一蓄势待发,耐心等待猎物的猛兽,眼中杀气丝毫不比那来者差。 这般,也不外乎穆卿忱的爹和娘会叫这瞧起一副木头的夜杉跟在他身边了。 夜杉忠诚,既可以上阵杀敌,也可以居家采信,最重要的是,穆卿忱就喜欢逗这样万年不变脸色的人了。 咳!其实夜杉本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夜杉,时时刻刻就是这幅杀气十足的狠模样。 自从跟了这小祖宗后,反而学会了何为隐,何为藏。足以叫人放下戒心,亲和良人,亦可叫敌人防不胜防。 夜杉被伤到,都不会如此暴怒。所以,他是在看清那人的身份之后,才俨然改变了自己的气场的。 他拧着眉头,姿势不变,甚至腕上更加一劲的动了动刀身,声音冰冷震慑:“吾主呢!?” 第五十九章· 暗君令。 “吾主呢!?” 夜杉沉着脸,一身煞气十足,叫人不敢轻视。 而循着他视线看去,那人手还保持着刺剑姿势,长剑上还有那泛着暗光的鲜色。 他脑袋跟着夜杉而动,脸上可见的有些诧异。 是在诧异夜杉看起来那么个弱鸡的人竟有如此反应,还有现在的气势,显然是认识夜杉的。 而这人的脸,倒也是个熟人的面孔,与四年后相比,少了几分阴鸷,多了几分冲动与直率。 这人便是暗影。 暗影愣了片刻,旋即就这么提着剑,再次比向夜杉的位置。 没有再被他震摄,想必也是在君北珏身边待的,只是被他的改变惊到了。 暗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径吼道:“鬼知道你那作天作地的主跑哪儿去了,我还要问你那好主子把我家尊主搞哪儿去了呢!?” 暗影就这么怒气冲冲的,没有要退步的意思。眉头拧起,胸口不稳的沉浮。 足以证明,他是真的动了肝火。 夜杉:“......”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了。 ——只是,他才被那小祖宗甩下没过多久吧,这是又惹了啥事啊?!真是,苦煞他也! 他定神与暗影僵持着,慢慢松了架势,只是那微弯,就如这镰月的匕首还握在手中。 夜杉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收放自如,又是一三傻...... 咳咳!又是一三好隐者! 叫那适才还拔剑相向,好像一触即发的紧张场面瞬间缓和下来,连带暗影都还没反应过来。 夜杉木楞的问道:“我家公子又给你们尊主添什么麻烦了?”语罢,右手握着刀好像想要触碰那还流着血的左臂,几不可察的弓了弓身子。 如此,暗影倏然一怔。 ——这人适才的确不在那纨绔的旁边,刚才似乎也像是在找什么,应当就是在找他吧。 要不是刚刚夜杉闪得快,他可能就要因为一时莽撞,将人给杀了。 这般看着夜杉忍疼的模样,竟是有点愧疚,也怕事后被尊主知道,可能会遭殃。 他也没那般冲,但提及此事,还是有些愠怒,沉声道:“你那主子乘我家尊上离开马匹时,对马,做了手脚。然后你那主子,尊上,还有那匹汗血宝马都不见了。” 若不是在夜晚,还在林深中,瞧不清人的神色,那定能看见夜杉正演的起劲的脸忽地一僵。 夜杉:“......”这的确会是穆卿忱能干出的事,啊——!指望穆卿忱现在没有出事。 嗯,夜杉完全没有想穆卿忱有没有把别人搞出事。 “......就此别过。”语罢,便转身离去。 那健步如飞,几下就消失在眼前。 暗影:“......”这不是,没问题呢吗? ——靠,被耍了! 还未等他暴怒出声,就听一声脆响。他骤然睁大了眼睛,顾不得其他,马上望向天空。 果不其然,是暗君令响! ——合! *** 在暗君令发的圈径里,一帮穿着同一样式劲衣,训练有素的从各处闻声而来。 而就在这直径不过半里的边缘,忽地有一人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拔出腰间的佩剑,喝声道, “什么人!?” 第六十章· 坦荡,坦然。 “什么人?!” 一声惊吼,伴随着一道长剑划破天后的呼啸声。 却没吸引刚多的黑衣人很快赶来,离这稍稍近一些的还有另外一人,其余的都应那暗君令声处赶去。 另外赶来的黑衣人也随之拔出剑,与同伴一同提剑,指向那正沙沙作响的丛堆。 愈来愈近。 两方的碰撞,一触即发。 终于,他们看清了来人,却在那一刹微微一怔。 两个黑衣人动作几不可察的用眼角瞥了对方一眼,借着暗淡的月光,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诧异。 很快收回视线,再一次紧了紧腕间的力,剑身随之而动。 这一幕,都清楚的落入来者的眼中。自然也感觉到了正缓缓消散的警惕与拔刃张弩的气氛。 不动声色的牵动了小嘴,扬起一淡淡的弧度。 来人道:“仅是路过。” 是一道非常空灵的女声,冷漠淡然。 平和,却叫人感到了主人的强势,或者说是晏然自若。 稚嫩娇嫩,却叫人不敢轻视。 令那黑衣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自己的语气,却依旧强硬。 “这位......”似是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才到,不,可能还不到自己胸前的小女娃。 顿了顿,才唤道,“这位姑娘绕道而行,前路不可通行。” 那小女孩也不恼,却也未离去。 丝毫不在意那已经向下指向自己的剑尖,也不担心那可能只要手一滑就能刺破自己脆弱的皮肤。 她向前迈出一小步,惊的那两黑衣人齐齐后撤剑锋。 另一脾性没有先前说话的黑衣人好的,猛地一拧眉,心中觉得这女瓜娃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撞南墙不回头,狂! 正要怒道,另一人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愤,正要阻止时,便又闻那小女孩漠声道,“我,会走。” 说虽是这么说,可行动上却是又进了一步。 踩在脚下微润泥石子儿与杂草丛生的山路上发出一平常的脆响。 哒嘎吱—! 两个男人像是被她这一举动给整蒙了,都没有很快的反应过来。 黑暗中隐藏的暗眸,不动声色的一扫大片范围,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旋即转身朝着来处离去。 直到耳边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这时,两个还提着剑,只是臂上松了劲,剑尖离地面仅剩一指不到的距离,神情维持着有些出神呆楞,似是受到了什么突然的惊变,嘴微微张开的人回过神来。 转身没管那开口的黑衣人。 看到那正信步走来,在夜晚中还是那般耀眼的白衣男人,同时曲膝跪地,喊道,“尊上!” 而那白衣尊上并未看他们两个,而是直直的看着前方,那小女孩离去的方向。 良久,他胸膛一浮,沉声威严道,“说。” 两黑衣人都是忽地一愣,很快知道白衣尊上在说些什么。 一人开口道:“回尊上,适才有一黄毛丫头忽然出现在那儿,尔后属下与暗六一同打算驱赶她离去......”解释了其中过程,“没想到......”说到这,两人把头埋的更低了。 竟然被一小女孩给唬住?!所以也没有人敢求情。 因为垂着脑袋,暗六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却是铿锵有力,“请尊上责罚!” 白衣尊上没有讲话,自然其他随之而来的黑衣人们都是待在一旁,好像与草木相融一般的寂静。 半晌,远处一道黑影步下快速的,虚点着脚下的路地,终于停下,顺势单膝跪地,揖手后道,“尊上!” 闻声,白衣尊上终于侧目,看着来人,他道,“嗯。” 那来人——暗影起身,尔后道,“回尊上,骥北找到了。” 这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折麽而压抑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白衣尊上的语气还是那般锋利威严,但却能感到其中像是松了口气的心情,“做的不错。”话音落后,就抬步朝着暗影来的方向走去。 其余的人也都跟着,暗影没有说话,就这么等白衣尊上——君北珏走过身前,跟到他的身后。因为,骥北就在那儿。 骥北,是一匹汗血宝马。 是君北珏的坐骑,爱马。 暗影忽地一顿,对身后的人低声道,“快叫他俩起来吧,回去自己领三个板子。” ****** 就在那白衣尊主望去的方向深处,一道不高幼小,却极其挺拔的背影顿下脚步。 在这森暗,有寒光幽幽穿过停僮葱翠,仅能叫人隐约分辨眼前的东西。 良久,又有一阵微风拂过。 声音轻轻的,毫无波澜,却没有被这凉息吹散,反而更加清晰的,一字不拉的吹进了耳中。 “出来吧。” 又过了半晌,那站立如松般挺拔的小黑影还是一动不动,但不知从某处,传出了明显的脚步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嘿嘿~!”是一爽朗,也有些青涩的少年音。 她转过身来,俨然就是适才从那两人眼皮子底下淡然处之,然后还默默离开的“黄毛丫头”——江九霄。 江九霄丝毫没有掩藏自己的面孔,而那标志性的眸子,自然也露在空气中,坦然,坦荡。 第六十一章· 坏人。 然而,江九霄有自己的思量。 她的暗红瞳孔在晨阳下,自然是极为醒目的。 但现在本就是夜晚,光线不足,她的眸子就不会那么醒目。 况且还是在森林中,当然无需做那多余的事情。 如今的她,尚未现世于他人。而她各方面的消息,不得不说,老南朝帝保密做的还是很好的。再加之她现在本就一小屁孩儿的身型,脸自然也是没有张开的。 所以也不用去多加遮掩。 若是不然,反而会叫人怀疑,警惕,一小孩为什么蒙着面。 更别说要是被注意到,这足以一见烙心的血色瞳孔? 江九霄看着这从丛中走出的,大抵有一米七左右的少年。 她夜视能力通常都还不错,接着微暗的月光,只觉这少年长得极其普通,基本上丢到人群中就不见了,不引人注意。 而他嘴角自然扬起,显得有些年少气盛,轻狂随性,是个叫人容易放下戒心的性子。 但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若不是身上气息丝毫没有恶意,江九霄也不会让他跟这么久。 来者站到江九霄不远处,大抵两三步的距离。 江九霄在观察他,而他自然也在打量着这好像才到他胸脯前的少女。 那小脸估计还未张开,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应是个美人胚子,至少在这微光下,瞧起挺水灵的。 只是那眼睛,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深邃犀利,却如寒潭幽潭,平静的没有波澜,黯淡的有些诡异。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 半晌。 那人——穆卿忱挑了挑眉,负手向前迈了一步,微微前倾了躯干,歪了歪脑袋。 他道:“你这小丫头还挺狂的,就不怕被那两不长眼的给伤到么?” 他指的,自然是那两黑衣人了。 江九霄微垂眼帘,将眼中的思绪掩盖住。她平静的回答道:“不会。” 顿了顿又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语罢,也没等他回答,转身驻足一刹,朝着跟深处走去。 他又是一愣,心想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的。 回过神来,马上又疾步赶上那已经走开不少的江九霄,嘴中叨叨道:“别呀!你,” 你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他吞了回去,止了步子。 只见那少女回身,站在高处居高临下,而月洒在她了的背上。 太暗了。 穆卿忱根本就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却能感觉到那小身子里散发出的,疏离感。 那一瞬,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粘住,如鲠在喉。 穆卿忱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清清嗓子,虚声道:“咳,你刚刚早就发现我了吧?就当是还个人情,我陪着你呗。” 穆卿忱睁着他那真诚的双眼,眨巴眨巴,煞有介事,抑扬顿挫的道,“你看你一小丫头片子,一个人在这绯酩山中徘徊,多不安全呀?是很容易遇到坏人的!” “......”江九霄眉头一扬,有些好笑却不显于脸上,声音淡淡道,“你吗?” 穆卿忱那正抽搐似的眼皮子骤然就不动了,就这么干瞪着眸子,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但到底还是个人精。 很快,他又是那么一副吊儿郎当却很是义气的道:“嘿嘿,你就当小爷是一个帮你坏别人的坏人。”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 良久,就在穆卿忱以为她又要噎他时—— 江九霄动了,却没再往她原来的方向走去,而是转向旁侧,冷漠青涩的声音拂过耳边。 她道:“别碍事。” 他怔了一下,旋即扬声说道:“不会的!”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尔后嬉皮笑脸的,跟狗腿子似的跟上江九霄,维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不缓不急。 大抵过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穆卿忱跟在江九霄身后,越发觉得她有些奇怪。 就在他正以为她是要去东边时,她转了个弯回到了西边。 又在他以为她就是往西边去时,她又拐了个方向。 时不时顿在一颗树下,却什么都不干。 没有定律的,忽地驻足在小道上,尔后又换一方向。 穆卿忱都懵了。 若不是见她表情还挺认真的,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他都要以为,这小丫头片子是在整他呢! 又这么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穆卿忱就像是终于忍不住了。 第六十二章· 我罩着你呀! 他开口道:“小丫头,你当时是怎么发现我的?” 没有回答。 当然,穆卿忱也没指望着她会回答。还是随着她,不远不近的跟着。 忽地,江九霄又停下了脚步。 穆卿忱还没注意这是到哪儿了,便闻她道——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穆卿忱一愣,尔后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刚刚他问的问题。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有点意外这小不点儿的鼻子倒是挺灵的。 ——他似乎早就已经处理过,应该不会叫人闻到的,这般明显吧? 如今见江九霄终于开口回答,也有可能是憋坏了。 终于能打开话匣子。 穆卿忱是没对一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设防的。再者人家刚在不管有意无意,都是帮了他的。 所以他也就想到什么就直直的,毫不掩藏的出了声。 他小声嘀咕道,“有这么明显么?” 江九霄弯下身子,几不可察的侧目瞟了他一眼,莞尔一笑。很快又将视线收回到手上的动作上,没叫人看到。 穆卿忱见她蹲了下来,手下在拨弄着什么,有些好奇的探出脑袋,想要看看她在干什么,忽地又闻她不缓不急的回答。 她道:“不明显。” 而他听了之后却心里忍不住的吐槽。 ——不明显还不是闻到了? 之后又听她说,“不明显,却不代表闻不到。” ——这倒是实话,可你这小丫头能不能有话一气儿说完呐? 穆卿忱摇了摇脑袋,有些好笑的说道,“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那两人我就在那儿?” 这次江九霄回得很快,她慢条斯理的道,“没有必要。”顿了顿,她微微起了起身子,露出那被拨过的泥土,然后换了个方向又蹲了下来。 穆卿忱就也只看到了那坨微微堆起的泥土。 心想,这孩子不会是上山玩泥巴的吧? 太惊悚了。 想到这,便听那平静的不像话的稚嫩声音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但都与我无关,”忽地一顿,嗯哼一声,像是在使力的声音。 而穆卿忱听到她闷哼了一声,嘴巴欲张,正打算说要不要他帮忙。 可现在,也不好去打断她的话。 “我往那边走,有自己的原因。而他们拦我,就是他们与我的关系了。” 穆卿忱:“......”这小丫头是在和他撇清关系么? 意思是说她其实并不是因为发现他在那儿,给他拖延时间离开,才做出那些行为的。 够狠啊——! “喏。” “嗯?什么?”穆卿忱下意识的低下脑袋。 恍惚看见身前的小人一手伸出了树下的阴影。 在月光下,她莹白饱满的指头上沾满了泥泞,小小的掌心,清晰的纹路上,是一枝带叶的植株。 “这是黄荆,比较常见的止血药草。天香镇中的人若是在这山中受了什么小伤,都会用这个来简单的处理一下。”江九霄道,面无表情。 他怔了一下。 “......给我的?”穆卿忱的话语有些木楞。 若是平常,这般二傻子的话,也是他会问的? 果不其然的,江九霄一皱眉头,这里除了她就是他,她还会给谁? 不过她还是一字一顿的回答道,“这是黄荆。是给你的。”再说了,她没受伤,也不需要用。 半晌,还不见他接过。 江九霄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但语气还是那般,冷淡的,“你,不要吗?” 终于,穆卿忱回过神来。连忙接过,心想这小丫头耐心也不怎么地。 “谢谢......”江九霄在他接过后就已经打算要再次动身了,忽然听他义愤填膺的一个转折。 他道,“诶不对,你这小丫头怎么总,你呀你的。” 穆卿忱定神一看,江九霄正用着一脸「不然如何」的表情看着他,他猛地一噎。 顿了顿,穆卿忱嬉笑道,“嘿嘿,你看你一黄毛丫头豆蔻年华还不到呢吧?而我,”说着,手拿着一株草负在身后,挺着胸脯。 接着,好像颇有一幅孩子王的架势,语重心长的道来。 “小爷已经十五了,束了发,已是舞象。你,以后就叫我哥哥吧,哥哥在这江湖上混迹多年,可以罩着你呀!” 第六十三章· 丫头与小哥哥。 而他压根儿没注意到江九霄那漠然的小脸,有些奇怪。 若是看得清,定能清楚的瞧见对她来说,算是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少年,还挺有意思的。 江九霄倏然回怼道,“你不也一直丫头丫头的叫我么?”语罢,分神瞧着,再朝着别处走去。 诶! 这下,穆卿忱可谓是来劲儿了。 他蹦蹦哒哒的跟上,尔后就这么跟在江九霄身后,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 嘴皮子也没闲下,还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这小丫头没告诉哥哥我么?” 江九霄不厌其烦,眼睛看着别处,还能抽出空来回他一句,“你没问。” “......”好像也是。 所以穆卿忱又道,“那你叫什么?” “丫头。” “……” 穆卿忱见她脚步没停,速度也没变。 那就不是忌讳、不能提及名字,而是根本就不打算告诉他呀! 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口亨,扯平了! 正当江九霄觉得他可能不会在说了,打算专心投入她的寻找工程时—— 穆卿忱沉默了片刻。 不过几息,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语气上扬,咧着嘴笑道,“嘿嘿,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既然我们俩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那就自己起一个呗!” 江九霄:“......”呃,这位仁兄好兴致。 没有管他,让他自由发挥。 于是乎,穆卿忱半点没有辜负她的好心。没有管她没有说话,就认为她是默认了。 “唔......” 一柱香后,他还没有唔完。 江九霄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不讲话也好,她可以好好的去找那东西的位置。绕到了这里,愈加确定是在刚刚那个方向。又换了另一条路,朝着她的目的地而去。 作为一尊行走的思想者·穆卿忱,他自然不会再去注意江九霄在往哪儿走了。 穆卿忱眼中掠过一道亮光,马上道:“我想到了!” 可与此同时,江九霄也驻足,差点叫穆卿忱直接撞上去。他不由得从自己的好点子中回神,正准备要问话,脸色忽地一沉。 和江九霄一样,不动声色的放缓了自己呼吸,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垫着步子,又上前了一点,靠近江九霄的耳边,“周围,”有人。 但有人两个字还没说出,身前一道掌风朝着他呼来。下意识的猛地一个缩身,手也抬了起来,打算要捉住那呼啸而来的“东西”。 这一切,发生不过一息之间。 穆卿忱皱着眉,抓着她手腕的劲不重不轻,叫她挣脱不得。 江九霄深吸了一口气,他见她再次睁眼,不闻喜怒,不辨哀怨。 她说,“......抱歉,你先放手。” “......”他默了默,手上微微放轻了力,却没松开。可就在下一刻,就被江九霄挣脱。 而江九霄没有等他问,自行开口,像是解释道,“我......不要靠我太近,抱歉。” 穆卿忱低声道,“没关系,是我不对。”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抱歉,又是抱歉?!这丫头又没有错。 他不喜欢这种气氛,本来还好好的,结果却被他打破了。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很快打破这僵局,小声说道,“周围有人。” 好比蚊虫般嗡嗡一般的音量,但穆卿忱理所应当的觉得江九霄定是有功底的,可以听清。 当然,江九霄确实可以听清。她放轻了步子,问道,“知道是什么人么?” 这一下,穆卿忱直接从跟在她身后,迈步子到了她的身旁,对此江九霄也没说什么,但两人中间总有那么点距离。 他道,“要么是刚刚你见到的那帮人,要么是来找那劳什子宝藏的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 “就是各国上面的那些人呗。” “......很贴切。” ——这么说,那帮人并不是来找那东西的。那会是什么? 两人倒是挺有默契,途中不语,却是不谋而合的左拐右拐东东拐的避开了那些个正在靠近的人群。 最后,停在了一天然的小山洞前。 穆卿忱正打算进去,衣袖却被人轻轻一拉。 在他回头的时候,人家已经松手了。 江九霄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她为何要拉住自己,为什么要问时间,但他还是看了看周围,尔后低声回答道,“一更天。” 江九霄没有说话,绕着这洞口周围转了一下,手下动作。 心中也在思索这一更天到底是指的几点,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时间的计算方式。 就好像她在思考一般,穆卿忱也在观察着她的动作,不知道江九霄这是在做甚。 走到一处停了下来,对他说,“小哥哥你从刚刚我走过的地方到这里。” 这时的穆卿忱哪儿能照着她的话做出行动? 他此刻的内心咚咚作响,从未有一刻那个念头,这么的强烈过! 第六十四章· 似火般烈,似珀般淡。 穆卿忱此刻的内心正在咚咚作响,从未有一刻那个念头,这么的强烈过! ——老爹倾姐,你们加把劲,小爷要一个妹妹!!! 听听这一声小哥哥,叫的他骨头都酥了。 终于,有一道熟悉,冷漠稚嫩的声音将他从糖浆里拽了出来,还甩了两下。 算是让他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嗯?”的一声,语调上扬,却不是高兴,也不是激动。 而是人家已经不耐烦了,通过一声嗯,来表达她对自己的不满。 幻想到底还是美好的。 ——这丫头有意思是有意思,但冷冰冰的,他的妹妹可不能这样。 想到这,穆卿忱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走着江九霄刚刚走过的地方,到了她的旁边。 然而人家并没有再与他讲话的意思,在他到了她身后不远时,就抬步进了洞穴里。 微挑起下巴,下意识的一个侧目,忽地眼中迸出精光。收回视线,有些急促的迈了进去。 “小丫头,深藏不漏呀!”穆卿忱笑嘻嘻的说道。 江九霄还在往深处走去,知道人家没有恶意也不意外人家发现,淡淡的回道,“次数多了,就熟练了。” 闻言,穆卿忱又是一个挑眉。 心想,她也不过十一二岁吧,难道她竟是“野孩子”么? 想她可能是野孩子当然没有恶意,是指她可能从小就流浪在外,经常住这种地方,或是来到这种地方。 已经熟悉到这种野外生存的技能信手拈来,也能不动声色的布置好一简单却细致的“门槛”。 回想江九霄刚才还在观察着周围的什么,手下毫不停滞的舞动着,摆动着。 没在这问题上深究,只想他在靠近这洞穴时,就注意到了这洞穴中并没有野兽的栖息居住。 还以为她也是为了确认才再绕了一圈呢。 只是那时,他竟然都没有看出来她是在摆阵,仅是疑似罢了。 而此刻,江九霄正摆弄着不知什么时候找到的,参差不齐的木棍子。 时不时的发出嘎吱嘎吱,是掰断木棍的声音。 尔后,她从腰带处拿出一坨干草,应是刚刚在挖黄荆的时候顺便挖的干草。将其放在地上,另一只手上拿着自制的火柴棒子,迅速一滑。 那一瞬,明艳的亮光燃起。 那一瞬,他看清了她的脸。 然而下一刻,光线移开,而她则有条不紊的用这小苗子把干草球也点燃。 又见她将这火球放在那有些奇怪的大木棍的上面。 之后,就见那本微不足道,奄奄一息的小火苗变得生活,照亮了半壁黑暗。 在这明红亮黄的颜色下,好像将她黝黑的眼睛都渲染成了那火一般的颜色。又有时,好像更似琥珀般浅淡。 可也只在恍惚间就不再。 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穆卿忱这般瞧着,倏然问道道,“......诶,九丫头。你这怎么做的啊?” 起身拿着火棒的江九霄,正要向前一步的脚猛地一顿,前脚定在一处,随之迈出的后脚慢慢收回。 她微微侧身,道,“你叫我什么?” 穆卿忱见她这般问,先将自己的问题放到一边,也没有多揣测她语中的异样,回道,“九丫头呀!” “......为什么。” “因为如今正是九月,正巧我们又是在此结缘,九丫头,不挺好听的吗?”他自得其乐的道。 江九霄呼出一口气,是她太敏感了,可偏生是一九字,叫她不得不多想。 ——不过,结缘是什么鬼? 尔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接着向前走去,有些好笑的回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叫你九哥哥?” 本就是一玩笑话,穆卿忱还仔细的琢磨起来。 得了,又是一行走的思想者。 江九霄靠着壁边,右手虚摸着。收回手后指头捻了捻,心想道,快了。 半晌,身后的人忽地开口道,“那还是算了吧。” “......”什么东西? 想了想,江九霄轻笑一声,没有回话。 又过了大抵一柱香的时间,江九霄说,“到了。” 穆卿忱闻声一瞧,微微睁大了眼睛。 第六十五章· 这小丫头够精。 眼前,还是在那山洞中。 但景象却大有不同。 哒。哒。哒。 这有一下没一下的浊水积成了洼,像是一面由米糊灌的小湖。 水滴,是从那距离地面有至少七八米的地方坠落下来的。 抬头望去。 上面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锥子,像是千万把蓝色的宝剑悬在头顶,仿佛就要落下来似的。 江九霄手中的火把还不至于亮到能叫他们看到着头顶的东西,自然,是有别处光源让他们隐约看到那幽色的笋子。 只见洞顶一处从中间延伸,断裂开来。 应是这绯酩山的山顶处,或是一处峰峦的断壁,断崖处。 如此,那微弱的月光穿过狭缝,却足以令这幽暗的洞顶微微清晰起来。 穆卿忱抬头看着,眼中的兴趣显而易见。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真的溶洞呢,免不得一阵感叹这景观。 而这,也是江九霄第一次见到实物。有不少理论知识,嗯,至今还未实验过。 她将手中的火光送近这豁然开朗的洞天岩壁旁。 可见的,上面还有不少青苔。 想必,在这潮湿的环境下,不仅仅是这低处有,那高处定也有。 ——虽然这高度还好,但这就有点麻烦了。这少年...... 江九霄一抿唇,心中思索。 声音不大,却仍然能在这广阔的溶洞中响起回音。 她说,“小哥哥。” 穆卿忱回了声,“嗯?” 她举着火棒,步子轻轻的靠近他。 直言不讳道,“你身上可有带什么比较锋利的东西?比如匕首。” 不知她要做何用处,但心想都说要罩着她了,就得把她当小妹妹来照顾。 所以穆卿忱“唔”了一声,尔后如实的回答道,“锋利的东西倒是有,但却不是匕首,而是剑。” 江九霄:“......” 见她不语,炎黄的颜色在她紧皱的眉宇下打上深深的阴影。 江九霄这时的身高才到穆卿忱的胸前。 因为她走进了,这角度低头瞧去,就见她那碎发下饱满的额头,如扇般的睫毛,和那弧度完美的琼鼻。 他倾了倾身子,歪着脑袋将自己尽量能与江九霄平视,却不会靠的太近。 穆卿忱有些小心,亦有些奇怪的问道,“小丫头,你要这做甚?” “攀岩。” “......”攀岩?!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你是要爬这石壁?” “嗯。” 一听,穆卿忱顿时有些着急了。 ——这傻姑娘怎么就赶着作死呢? 语中严肃道,“为什么?这洞如此昏暗,本就不安全。你刚才也都看见了,那上头的苔都快糊了不知道不少层了,你,” 江九霄还是那般,心平气和的道,“我知道。” 穆卿忱急忙道,“那,” “我需要它。”江九霄截断了将要扩起的音量,微微扬起脑袋。 她那暗红的眸子隐在温热的阴影下,目光却是直直的撞进了他的眼睛。 他没有再开口,与她对视,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等着这不寻常的小丫头的解释。 穆卿忱知道,江九霄要他帮忙,就一定会跟他解释。 “上面的石锥子,叫钟乳石。我需要它。” “......”如此,还不至于说服他看着自己感兴趣的小人作死。 就这高度。 说实在的,若是经验十足的确不足为惧,但却是在有足够的光线,且能保证那踏脚点是稳定的前提下。 可这,哪儿一点符合? 不过耳边还回荡着她那坚定的话语。 这不就说明即使他不帮她,她也会去做吗?而且还更危险。这么说来,她来这绯酩山的目的就是这溶洞里的石头了? ——啧! 想到这,他便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没什么用。 显然江九霄也是这般差不多的意思。 她道,“这上面虽然有苔藓,但这石壁定然是坚固的,不容易出现踩空的情况,我有把握。” “......我还能说不么?” 闻言,江九霄笑了,桃花般的大眼弯起,小小的红唇也勾出一道弧线。 可惜,这不过昙花一现。 心想,当然可以,只是她会比较麻烦而已。答应了,当然是更好的。 江九霄压下自己的嘴角,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于是也不矫情。 就这么坦荡荡的伸出一只小手,“拿出来吧。” “你能用软剑?” “不,我要的是你那丝线。” “......”穆卿忱一愣。 忍俊不禁,旋即好笑道,“嘿,你这小丫头够精啊,都看到了?” 第六十六章· 鬼使神差。 “......”穆卿忱一愣,忍俊不禁,旋即好笑道,“嘿,你这小丫头够精啊,都看到了?” 这般说着,手下也没闲下来。 心中丝毫没有藏拙的意识。 他从袖中掏出一几近透明的,绕着他手掌好几圈的丝线。 若非是刻意注意着,再加之有火光微微从侧照过,还当真瞧不清他手上那东西。 江九霄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心道,袖里乾坤。 这袖里乾坤可和一般的袖中口袋不一样。 那种一般的袖袋子,除了出行装几吊子铜钱,或是一张银票,能不掉都不错了。 更别说去装这见血封喉的利器了。 而袖里乾坤可是一暗里藏刀的好东西。 她仅是听说,那材质极有弹性,而且不容易被毁坏。 将这些个暗器放在其中,走路时这些东西便不会随着摇摇晃晃。 不然那看起来就装了沉甸甸的东西的袖口,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 前面的朋友注意了啊!我怀里有暗器! 当然,也可以放些什么药药瓶瓶的。 总之,很是实用。但做工要求极细,其需要的原料子也比较稀少。 江九霄没急着接过。 虽说她的确是痛觉不敏,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痛啊! 反之,回弹时疼的更久更深刻。 若是在这时又添新伤,则不会有迟钝现象,而是会放大伤痛,刺激她的神经,最至直接休克。 如果贸然用手去接那东西,手上很有可能得划出好几道口子。 她回答道,“正巧,在你还在埋头苦干时,我刚进山。觉得有点意思,就站在那儿看了一下。” 穆卿忱又是轻笑一声。 他将那透明丝线取下,拽着两头,让那圈圈套进江九霄伸出的小手上。 套上后,他松开手,看着江九霄注意都集中在这线上面,神色微动。 不动声色的道,“可使过鞭子?” “这东西你握着的这一圈还算是平滑,另一面可都是有那些个瞧不清的倒刺。不过这东西应道是有了灵性,小心着点,便不会伤着自己。” 江九霄正听得仔细,一手还拿着火,另一手勾捧着那有灵性的丝线。 正要抬头道自己明白了,却忽地感到从头顶而起的一阵冷颤,叫她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下一刻,穆卿忱的手就落在了江九霄的脑袋上。 而他心中本想乘着这机会,摸摸她的脑袋。因为从这般朝下看去, 燃黄色的暖光下,甚至能看清她那一丝不苟的马尾辫旁,弧度极美的耳朵上,浅淡的绒毛。 女孩束着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发式,可他却觉得她就是适合这样。 毕竟想想一小冰山梳着俩羊角辫子,那画面,还挺有违和感的。 鬼使神差的。 他就是想要这般做。 却不想,她的反应竟这么大。 只见江九霄浑身可见的一颤,尔后就这般僵在那儿。 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不稳。 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叫他有些手足无措。 倏然回想起,他芩姨曾对他说过的话。 “阿青,这世上有三种原因,可以导致一人不喜与他人相触。” “一是陌生者,再对仇深者,三乃心疾者。” “心疾者,又分二。其一,是心有洁癖。其二,......” 这回想也不过在一息之间。 轻呼耳边的寒冷,冰封住了脑海中未完的话语。 “......拿着。” 穆卿忱下意识的接过。 那光源就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人却已经走远了。 只见她的长发随着动作摇曳,看不见神情,感不到情绪。 “......”靠,他后悔了。他怎么就手贱了呢?! 不过, 手感真——好! 循见她走到墙边,还没动作,应是在琢磨着。 穆卿忱还是如平常一般开口道,但仔细一听,可以闻见其中的忐忑。 “丫头......你小心着点,我在下头接着你。” 本以为她不会回答了,自己话音刚落,心中光茫也随之暗淡下来。 可江九霄淡淡的回了声,“嗯。” 虽然仅是一句,语气也没了适才那般亲和。 但他那奄奄一息,好像在下一刻就要灰飞烟灭的小苗子,蹭的一下,又是一条好汉! 第六十七章· 惰性惰性! 穆卿忱眼中迸出亮光,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得到了原谅,再回生龙活虎。 可再怎么的,他还是分得清场合的。 只见江九霄已经尝试着,开始找最结实的起脚点。 他拧眉仔细的注意着她的动作。 在确认她就现在而言,并没有任何问题时,分神望了望上头。 穆卿忱抬头的那一刹,可能是飞鸟从上经过。 遮蔽了片刻的月光,带来了一瞬的黑暗。 但他的目光却未因此滞留。 打量着那石头锥子大抵有多长,好确认江九霄需要爬大概多高。 这般想着,将火把换于左手。然后微微举高,让光足矣照到她的脚下。 自己也放轻着步子,走到江九霄位置,旁侧一点。 因为这个位置,才更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动作,然后做出任何配合的举动。 穆卿忱看着那在布满青苔的几近光滑的岩壁上,动作一丝不苟的素衣少女。 眼中精光掠过,心中也有些惊讶。 这动作可真的熟练到一定的地步了,而且又没有麻绳子护着。 若是在一般环境下,他都不一定能保证赢过这小丫头。 这般想着,穆卿忱眉宇一扬。 ——他这算是捡到宝了么? 江九霄每向上一步,手上都得用许多实力与巧劲。 毕竟这角度不均。 且有的地方甚至都倾斜过半,整个人都搬吊在上面。而有些地方却又向内凹进。 为此,她必须找到一处石缝能供她借力于臂。 再来,她便可以用这一小处爬上一步。 所以,江九霄的神经必须处于一戒备状态,快速反应自己应该如何走。 好在又怎么会有一天然岩壁毫无瑕疵,如平面一般? 但这些间隔不少都有些距离,所以她在攀爬时少不了要劈开腿,接腰力再往上。 有不少稳定的好位置能让江九霄松开一只手,转而用那丝线去切割它。 可这些位置偏生离那石头有些远,丝线并甩不到。 若非她需要在心中估算这些数据,再加之条件不足,就这才十米左右倾斜度也还算一般的岩壁,她又怎么会需要花上将近两柱香都还没搞定呢? 说着条件不足,自然是指光线、与等等自然因素。 还有她如今这身子,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儿啊! 那高强度的训练她都快荒废多久了。 天天都顾着打坐去了。 终于—— 穆卿忱在下头等的焦急,头上传来一声气息略紊乱,故意放轻音量的青涩声线。 她道,“我要切了!” 他马上轻声回道,“好!” 呼——! 江九霄呼出一口浊气。 心想,这脑袋再怎么转,体能还是不能拉下啊! 惰性! 惰性! 另一边, 穆卿忱将左手上的把子高举过头,微微侧开,另一只手时刻准备着接住那掉下的东西。 当然了,如果要是人下来了, 那东西,他还会管它么? 只见头顶一道飞快划过的,在月下闪过的寒光,在瞬间将悬在空中的钟乳石切割开来。 尔后就这么直直的掉了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穆卿忱在这一刻心中只想着,要不要切这么大一块!? 这要是悬在他头顶,而他还没注意到的话估计能被这锥子穿掉脑袋,一直到他心口处都不为过。 无奈,本想着一手便能轻松接住的。 穆卿忱身子下沉,左臂也随之猛地将火把往地下一戳。 也没顾着它立稳了没,微曲的腿下一个用劲,很快到了那下坠的地方。 穆卿忱不负所托的,接住了那不算沉,也不轻的东西。 他闷哼一声,喘了一口气道,“接住了,你快先下来吧!” 上头传来轻轻的一声“嗯。” 穆卿忱抱着那石锥子,盘坐在那的火把旁。 忽地,身子前倾。 本有些松懈下来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 这溶洞倒是挺神奇,洞穴长道处的声音能很清晰的反馈到这最中的地方。 可这样,却叫他俩无法分别这些人与自己的距离还有多远。 穆卿忱更低了点声儿的唤了句,“丫头。” 江九霄在他开口时就已经动身往下走,她有些急促的回了声,“嗯。” 她眉头一紧,心想,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有三波人! 第一道,是她在上头听的回音。轻飘,虚无,不成完整的语句。 而第二道,则是嘈杂,混乱,却中气较足。足以叫她分辩其中信息。 那第三道,却是从那断壁之上传来的! 窸窸窣窣的,无法确认其到底是人,还是什么。 江九霄这爬下来的速度,可谓是很快了。 才花了不到十息的时间。 不过,可能是因为太急,还是什么的,她在还在两三米左右时脚下一空。 穆卿忱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地了。 她单膝跪在地上,发丝如墨般挥洒而下,沉声道,“没事,快走。” 穆卿忱一手抱着钟乳石,一手拿着火把,疾步到她旁边。 江九霄蹲了一会儿。 那措不及防的冲劲儿,叫她已经有些疲惫的肌肉一阵抽麻。 她缓缓直起身子,因为还弓着背脊,声音有些闷闷地道,“尊上。” 第六十八章· 平静,终是不长久的。 穆卿忱忽地一怔。 尔后又听她道,“你可知道这‘尊上’一号,是哪方势力会唤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朝着那洞穴道处一瞥。 旋即低声回道,“就是那拦住你的两人,那一方的势力。” 江九霄听着,站直后便伸手欲要接过他手中的二物。 穆卿忱臂一撤,避开了她的动作。 她一愣,奇怪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穆卿忱顿了顿,意思很明显—— 不给你拿。 他小声说了句,“我们先走。”也没给她接着说的机会,抬步就走。 这方向倒是与江九霄不谋而合。 都是要走向岔道的一边。 江九霄快走了两步跟上,开口道了声,“你把石头给我先。” 这次,穆卿忱没有抢着。 虽说他心中是要帮衬这小丫头,拿个东西什么的还不需要她来做。 但这锥子本就是她坚要的,他也不知道有何用处,在这一点上,他助不了她。 微微矮了身子,叫她能接过那对她而言可能有些沉的石头。 等到她抱好后,然后很是自觉的接着解释道,“他们那一帮人叫暗阁,而他们叫那掌权者,或者说他们的主为尊上。” 见她手中还算是灵巧的,摆弄着他的利丝,好像在用它分割着那快有她身子长的石尖尖。 江九霄垂着眸子,应是在思量着什么。 而穆卿忱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道,“那帮人是暗阁的人?”虽是一问句,但这已经很明显了,他心中定是有数。 江九霄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 虽然光线极暗,但却能感觉其中的意思—— 哟,还是挺聪明的。 穆卿忱背脊一凉:“......”为什么有种自己被夸了,却让他有种有苦说不出,哭笑不得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受了个伤,出了点血,脑中就有幻觉了? 所以,这丫头是在嫌弃他么?是么? 雾草!? 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江九霄回头,脚步未停,道,“应该是。” 她顿了顿,心想,这右边有流动空气,是可以通向外面的。 但为什么这风速...... 没有再多加怀疑,现在主要还是避免与其他势力面对面碰上。 毕竟,身后这大尾巴狼,她暂时没有打算直接甩掉然后自己离去。 而其他几方都不做好,若是起了冲突,以她现在这小胳膊小腿杆的,根本不占优势。 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也没打算徒增烦恼,军营也不能靠天璇一直撑着。 江九霄还是朝着右处前进,缓声接着说道,“不止那暗阁一方势力,还有其他人。你们什么恩怨我不清楚,但从你身上有伤这一点来看,遇到他们,定然是不安全的。我们要避开这些人。” 穆卿忱:“......”说是这么说,不过这小丫头好像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排斥自己。 ——这不,她并没有将他算在外面不是吗? 他勾了勾唇,旋即嘀咕道,“这些人都是为了这绯酩山传出的那宝贝才来这里的,也不知道那宝贝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当然,江九霄听着并没有搭话,穆卿忱也自得其乐,毫不在意身前这小人半点没有理他的意思。 可是,这平静,终是不长久的...... 第六十九章· 嚣张跋扈,手掌权威。 可是,这平静,终是不长久的...... 骤然,江九霄动作迅速的回身不知捏了穆卿忱手腕的何处,那光源就到了她手里。 尔后,就见她将那在这黑暗中无比明显的火把给灭掉了。 穆卿忱只觉手一失劲,有些诧异但也不傻。 心想道,不知道这小丫头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为什么每次都能比他反应快这么多呢? 在他看来,就他家中二位的从小教导,自己的能力就是算不上是上成,也不是谁都能比上的。 可这黄毛丫头...... 当真是奇了,还有那巧妙的手法。 这丫头,真真是太有意思了! 穆卿忱也没傻愣着,默契的帮着江九霄把那些火把用的木头杈子拆开,分散的扔在地上。 而两人做完这些,就屏气凝神的,朝着他们本就要去的方向继续不断的前进着。 忽地,耳边时不时传来他人忽远忽近的话语声。 两人对视一眼,悄然靠近。 只见,无数火光熏热了这有些拥挤的洞穴。 只闻---- “究竟还要走多久,你这庶民不会是在骗本少主吧?!嗯?” ——嚣张跋扈,手掌权威。 这是江九霄听到这少年之音后的第一想法。 ——但总觉得,好像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江九霄放慢了步子,带着那“大尾巴”一起隐蔽在那些人视野的死角处。 她拧了拧眉头,心道,庶民?少主? “这位小大人啊,我我我,我真——的就是在这附近看到的啊!真的没有骗您啊!”这是一个有些谄媚,抑扬顿挫却带着害怕的语调。 像是生怕别人不信他一样,拖长着声音。 微微探头,就见一身着布衫的中年男人像是在讨好着,那被唤作少主的华服少年。 ——人还挺多,至少可见的,就有二十人左右。 看着他们的衣着打扮,江九霄与穆卿忱都一致认为,这中年男人应当只是一寻常家里的猎户。 而另一群人之首,是一大抵有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应是个贵族大家的子弟,并且地位不低。 少年还有少年身后的人在那些火把下,很明显的,见其五官极其立体,充满异域风情的味道。 有的发丝微微卷曲,身子都较为健壮。 虽然衣装都以换成中原式的,但这些特征,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办法。 江九霄扬了扬眉,心想,原来如此,他们来自西岭。 所以,那少主应该就是西岭四部落之一的首长之子了。 那少年身后一人靠近, 那人眯了眯眼,即使他瞧起年迈已有些高,却不难看出其人的风骨。 他昂首挺胸,像是,没有什么能令其卑躬屈膝,放下傲骨。 他走到少年身后,前倾了倾身子,小声且平静理智的分析道,“少主莫要动怒,那宝物无人得以见之,这人并没有说谎。吾族不可在此时与南朝起冲突,哪怕是一,”一介庶民。 可其话音还未落下。 华服少年收紧眉头,虽年龄不高,依旧有着稚气,但身高倒是不矮,气势也不小。 一个回头,鹰眸犀利盯着身后风骨不减,苍劲却也沧桑的男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本少主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 ——蒙古语?! 江九霄心中有些诧异。 但想了想,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会感觉那少年讲话时,听起来会怪怪的了。 她虽不知蒙古语言,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这与她曾经在特战基地学习时,所接触古迹语系中的契丹语,很像。 然而,她并非是这一项语言的研究者,而且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用到。 结果,刚才那他俩讲的话,江九霄最多也就懂了几个字。 什么什么怒,啥东西见。还有那少年,什么做,什么教。 ...... 不成一句,无法判断其中信息。 江九霄脸黑的不能再黑了,若非是在黑暗中,都快能和炭灰一拼高下了。 她极其郁闷,心道,看来得学一学了。 西岭的语言在文献上记载是便称是“西岭语”,她还以为会是英语什么的,真没有想过这西岭语竟与她浅解的蒙古语相同。 这般想着,江九霄默默地一瞥身后,与自己“很近”的少年。 就见他像是感知到了自己的目光,视线与她撞上。 旋即,穆卿忱挑了挑眉。 不知道为什么,江九霄就是感觉他在说—— 你没听懂么? 即使只是感觉,她也就这般当真了! 没有再看他,继而继续盯着他们的动作。 穆卿忱有点小懵,他刚刚是打算问她要不要自己给她翻译一下来着。 怎么现在这小丫头,感觉就像是生气了一样呢? 什么情况呀~? 第七十章· 淬毒的凶兽,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这到底什么情况呀~? 无奈,现在这情况不能叫他多过分心。 还是细细的瞧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对话。 毕竟,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了,这丫头片子听不懂他们讲话。 嗯—— 所以,她这算是恼羞成怒了吗? 一小丫头,还挺可爱。 这般想着,鼻腔中还发出轻笑声。 好在声音不算大,应当不会叫别人听见。 江九霄又是一个回眸,冷眯了他一眼。 而后者则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还用手捂着嘴。 江九霄头一次将涵养丢到一边,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随后回头接着注意着他们的动作。 心想,这西岭的人竟都翻山越岭来南朝疆土溜达了,其他几国呢? 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 就为了一不切实的宝物? 难道老皇帝逝世的消息传的这般快? 许多不解闪过,终于,他们也结束了用蒙古语的对话。 华服少年回身,道,“你,起来吧!本少主又没让你跪着,这么激动干什么。” 那猎户一愣,旋即道,“是是是!”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到底还是一普通人。 没有见过这般阵仗,天香镇也常来太平,毕竟大军就在这前头的魂安城不远处扎着营。 身后俩持弯刀的蒙卫,叫他站起身子后反而朝着那小少主更近了些,那小少主给猎户的感觉更安全点。 人,都有下意识去寻找安全感的意识。 那猎户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那小少主见他靠近拧眉往后退了一步,直道,“别靠本少主太近!” 那猎户讪笑点着脑袋道,“诶是是是!” “......”小少主道,“好了,没你的事儿了,下你的山去吧!” 猎户听着还愣了一下,但很快手忙脚乱的道了声谢,然后就打算麻溜的跑。 身后又传来那小少主的声音,却是多了冰凉冷漠,“你应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么?” 本亲亲和和,听起还有点小孩子脾气的声音骤然变得幽森诡异且强硬,夹着暗箭。 那猎户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身子有些颤抖的回头一撇。 只见幽黄火光下,少年眼中迸射寒光,好像一淬毒的凶兽,不动则已,若是动了,叫人粉身碎骨都不为过。 那少年身上,就是有这样的气势与威压。 至少,江九霄在这一刻能感觉到,这小少主的不简单。 “......是...是...”他颤颤巍巍的抖着嗓子,尔后东倒西歪的朝外处跑去。 那猎户已经都的跟筛子差不了多少了。脚步极其紊乱而臃重。 身后举着火把的人们忽地嘈杂了起来。 背对着他们的少主眉头越拧越紧,而他们却都未注意到其气氛的变化。 吠形吠声。 穆卿忱隐下眸底的异色,轻拉了下江九霄的衣袖,用食指指着后面,示意—— 我们走。 江九霄接收到这信息,会头又看了一眼他们,与穆卿忱一起离去。 这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走后, “少主,为何,” 话还未完,小少主截断了他的话。 没有回头看着那人,却是用着标准的中原话道,“两个比本少主还要小的犊子罢了,无需纠结,估计只是迷了路罢了。” 那人还欲在言,小少主再提气势,又道,“哈日巴日,还记得么?这可是你自己对本少主说的。在南昭,哦不,现在是南朝了。 现在不能在这里惹事,你我二人都担不起。” 哈日巴日看着小少主的眼睛,没有说话。 半晌,他扬声用着西岭话喊了一句。 不知是什么话,但话音刚落,所有人竟然都跟着一道喊了起来,除了那小少主。 小少主的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如口号般的齐喊声还未停下,哈日巴日微微向前一步,也用着中原话贴着小少主的耳边,让别人听不清,“……少主,您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本少主知道。”小少主讲完后就朝着那溶洞的方向走去。 回身垂眸,隐下了即将外泄的情绪。 * 而在这拥有回声,且狭窄的洞穴中,江九霄与穆卿忱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两人均是皱眉,意味却是不同。 第七十一章· 嘿嘿,现在,尚在努力。 江九霄是不知其意思,再度郁闷。 而穆卿忱,则眯了眯眼,墨色的瞳孔里掠过一道利茫。 待得他们走远,应现在无法再燃一火把,在这黑暗的洞穴中两人极难分辨方向。 江九霄仅能凭着感知空气流动的方向来走,但却走的极为缓慢。 她摸着边,身后的人也与自己一般。 她小声道,“他们,说了什么?”她作为现在南朝前线的将领,必须要注意这他们的动作。 仅凭着她前时的推断,是不行的。 无奈,现在两人战力不足,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穆卿忱只能小心的注意这距离,靠近了江九霄的旁边。 那一瞬,江九霄只觉浑身一阵不适,却被她强忍下。 穆卿忱道,“后面那大叔上来劝那少主不要冲动什么的,然后那少主就回了句我还不需要你教什么的。两人倒是没讲什么,但其他那些人......” “其他那些人又如何?” “呵,他们倒是嚣张的狠,”这般,穆卿忱似是有些激动有些愤怒,控制着还是能感到其中的愠气。 他接着道,“那些个人说我们南朝人虐弱,胆小,没用,什么‘好’词儿都出来了。刚刚还在喊什么长生天,呵!” 江九霄在他前头,抿了抿嘴,心中思索,也发现了一点就是,身后这小少年还挺热血的。 然而,她到底不是南朝人。 她江九霄,没有归属。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你的蒙语......就是西岭话,是从哪儿学的?” 穆卿忱也没适才那般激动,平和嬉笑道,“我都说了,小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四处都走遍了,他们刚才那些西岭的,有歧视,但还是有好人的。” “还有啊,我跟你说。到西岭时,我还学着他们放羊牧牛,可以骑着马肆意奔腾,可有意思了! 不过开始还不知道怎么搞,差点没被那些羊羔给堆死!嘿不得不说,他们那边,有我们南朝没有的风光。” 说着,江九霄即使是背对着他,仿佛也能看到他眸中的光彩,是那么的璀璨夺目,充满着对未来美满的憧憬。 真好。 可是她的前路...... 江九霄吸了一口气,轻笑了声,缓问道,“你倒是活的无拘无束,以后,你难道也打算这般流浪漂泊?” 穆卿忱还惊于她那一声叹息般的笑声中,听江九霄这么问,马上回过神来。 小声的道,“小丫头,你还小呢,哥哥这不叫流浪漂泊,这叫浪迹江湖,亦四海为家!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不能局于一方天地,自己画地为牢。” “你这一定是在山里,还是在哪儿闷坏了,等哪天,哥哥带你去各地看看,看看外面的风景。” 江九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在山里闷坏的,但她自己想想,自己去过的地方好像也不少啊? 咀嚼着他的话,又道,“你自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倒是没拉下那一腔热血。” 穆卿忱一愣,眯了眯眼,似是认真,似是调笑,语气轻松地道,“小丫头还挺会抓字眼。” “小爷若入烟火之间,便就是要闯出番名堂来,叱咤江湖之中!小爷若卷皇权政治,便要让日月所照得之地,冠以吾国之名!” “嘿嘿,现在,尚在努力。” 江九霄不得不承认,他的豪言壮语,一刹间,在她心上激起一阵波澜。 只是,他的话,惊醒了她。 什么时候,她也有这般野心,应该就不会走到如今这步。 这般的,江九霄告诉她自己。 她要回去,她要带着他走,带着他离开,离开战火喧嚣! 第七十二章· 活的不开心? 穆卿忱没听到她回话,当然也没说什么。 这是他的要旨。他要活出意义,活出自己,不被别人束缚。 可,要是被束缚了—— 呵呵,他折腾人的本事,还算一般。 当然不是说他唯恐天下不乱,只是心有坚守,一方净土。 让他活的不开心,他还不能自己找乐子么!? 穆卿忱想,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人也一样。 他家中二样,如今皆是活的洒脱,无拘无束。即使人生履历跌宕起伏,也活的精彩。 江九霄默声,忽地开口道,“你可曾听过六年前横空出世的少年之师?” 穆卿忱闻声扬了扬嘴角,像是碰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 他跟着江九霄的脚步,也没担心她会不会找错路,毕竟他已经发现了,这丫头比他会寻。 他小声道,“这当然听说过,六岁孩童,骋驰战场。如今估计也至于你一般大吧!啧啧啧......” “嗯?” “丫头,小爷跟你说。像这种天才啊,一般都是很悲哀的。” “......悲哀?”江九霄语调不变,平平淡淡,闻不见其中异样。 穆卿忱接着道,“嘿嘿,当然只是一般,毕竟小爷又没见过那人。” 却不想她不依不饶,还是低声问道,“为何悲哀?” “咦,我发现你这小丫头还挺执拗。你想想,那么小便要接触这血气沙场,即使他用兵如神,也没有了这年龄该有的了。而且,我跟你说......” 他又压低了声音道,“朝廷那帮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战斗的武器的,不止南朝,还有其他国家,那小孩儿如今锋芒毕露,所有的剑光指向都会是他。平不保,安亦不保。” “再说,他那么小,都怕是身不由己,你说能不悲哀么?除非那人天生嗜血杀戮,就是喜欢那腥血的味道。” 江九霄没有讲话,垂下眸子,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 又听穆卿忱道,“不过若是有机会,小爷还挺想会会这人的。” 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江九霄听的,反正尔后一片沉静。 仅剩下了脚下踩到小石子儿发出的嘎吱声。 终于, 即使那亮光不大,泛着幽光,染蓝了石壁。 他们可算是出来了! 新鲜无比的空气,贴着全身上下,让他们舒缓了一口气。 江九霄闭了闭眼睛,走了几小步到了树旁,随后才睁开眼睛。 穆卿忱见她走到一旁,月光未照的地方,只想她是认为站在那里太过显眼。 当然,江九霄也有这般意思,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她的眼睛。 骤然,江九霄身子一个激灵,鼻子吸了两下,眼中便迸出异色。 这个味道......! 第七十三章· 不觉其苦也。 这个味道...... 如果她没判断错的话,这是曼陀罗的味道! 曼陀罗,在中医学中称之洋金花、醉心草,亦称,透骨草。 其根茎叶花种中均有剧毒,但,它其实还是有良用的。 《扁鹊心书》中曾道,“人难忍艾火炙痛,服此即昏不知痛,亦不伤人。” 而《本草纲目》中记述,“八月采此花,七月采火麻子花,阴干,等分为末,热酒调服三钱,少顷昏昏如醉。割疮灸火,宜先服此,则不觉其苦也。” 两者都有提到,它的麻痹作用。 不仅如此,它在哮喘咳嗽、脘腹冷育、风湿痹痛、癫痫、惊风等病症中都起到重要作用。 二十五世纪中有不少走私毒品的贩子,她也没少处理过这些事情。 而在她年幼时才上前线不久。 曾有过一次,她为了计划,潜入人家老巢。 吸了毒,也杀了人。 还差点被那帮禽兽…… 江九霄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这种恶心的东西了,可是她的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六年了,体内被药物所压制的,已经快要爆发了吧! 不用药,不行了。 穆卿忱敏锐了发现了眼前小人儿的异样,他轻声问道,“丫头你怎么了?” “......我还有一物要寻。”顿了顿,“就在刚才,我可能找到了。” 穆卿忱:“......”就在刚才?可能找到? 他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心中不解,可能也是习惯了江九霄这抓不着摸不透的想法,没有多加询问。 他正等着江九霄行动,自己再继续跟着。 只见江九霄忽地抬头,直直的撞进了他的眼中,她一字一顿、平稳而郑重的道,“你,还要跟着我么?” “你这是什么话?”穆卿忱拧眉,控制着没叫自己喊出声。 但还是有些气愤地道,“小爷都跟了一路了,你现在竟然赶小爷走?!”什么鬼?!这小丫头的心是捂不化的么?这么狠心。 “......”这么激动干什么?奇怪。她默了默,似是在斟酌着自己的话,“那,待会儿绝对不要碰那东西。” 又想了想,好像觉得还不够,加道,“不要闻,不要碰,离它远点......有毒。”对于毒品,她不是一般的厌恶,她不希望一旁人因她而中了,她还要费心思去帮他戒毒。 穆卿忱直到最后俩字,才换上一副了然的面孔。 心想,原来这小丫头是担心他中毒啊! 江九霄在他身前走着,穆卿忱则在后头跟着。 他们一路朝着洞穴外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丛林密布的幽蓝诡森中,竟是一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穆卿忱见她居然还要往那边上去,心中一绷,正要打算拉住她,而江九霄也正好回头轻摇,示意他没事。 他紧紧皱着眉宇,嘴也抿的紧,拳头一攥,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动作。 江九霄在那危险边缘徘徊。 一个探头,果不其然。 但也仅有几株在风雾中摇曳的“大喇叭花”。 在峭壁下,距离他们所站着的位置大抵有两三米左右的地方。 但这危险程度却远比攀爬那溶洞来的更高。 先不说这取草药本就是一吃技术的活,不能瞎来。也不知那洞穴是什么个构造,总感觉他们又往高处走了不止一点。 这放眼望去,不见边的,然而事实上,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灰茫茫,再加之这寒月幽淡,照不透那未知之地。 眼睛瞧不见,这下也能也是她为何在那时会感到风的异样,这气流交接的悬崖就在旁边,能不乱么? 没有保护,江九霄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在短时间内上来,若是耗时太久,她身子也支撑不了。 江九霄手指下意识的挽起了腰上的飘带,轻丝柔绸在她纤细的指尖游走旋转。微垂着眸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蓦然开口道,“我要下去。” “什么?!” 第七十四章·鲜艳妖艳,极其刺眼。 江九霄一瞪他,暗红的眸子锐利,异光划过幽暗,定到了穆卿忱的身上。 而后者忽地一瞬惊起,背脊一震,反应过来却没有了那感觉。 穆卿忱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过激,却还是带着责备担忧的道,“你这太胡来了,很危险。” 江九霄也是语气强硬,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道,“我自己知道,你侧站着,不要直直看着我。”把背后露给别人,您可真是心大。 不过,反正要么走,要么照做。 他有选择,但却没有权利阻止她。 穆卿忱:“......” 是!他……的确没有! 真的是,他穆卿忱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了!? 还偏生,他就是能感觉到她话中有话。 罢了,他不伺候了还不成么?! 他一口喘出,像是气愤的,带着颤抖。穆卿忱想,怎的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他没有回话,却照着她的话做了。 穆卿忱抬着步子走到大抵一步就能直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位置,动作缓慢,像是在等着什么。 江九霄这时正好回头,一阵风卷起她粗略一束的秀发。而他刚走过自己的身前。 她回眸时瞧见,林深处,一闪而过的寒芒! 她身子一个激灵,不可大声提醒,不然会适得其反。 仅能—— 江九霄脚腕一个用劲,好比那离弦的箭,带着破空之势! 穆卿忱未能反应,闻到身后侧踏破寂静的声音才侧眸一看。只见那宛若夜中鬼魅般,捕捉不到的小影子朝着自己冲来。 他下意识的后退。 但却被一只在幽黑中,好似泛着莹光的小手拽住了他身前的衣襟。 江九霄见他后退,出手要将他往回拉,却不想自己的劲,还不比不上一比自己高上不少的男子。被他的力反拉了一下。 但还是被江九霄稳住,将他拽着定下,没再往深渊处倒去。 可这时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她手下快速聚力,将手臂蜷缩与身前,呈格挡的姿势。 就当穆卿忱终于看到了那好似光线般射来的利箭,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其箭头上升起的,幽紫色的烟雾。 这一切,不过在瞬息之间。 下一刻,江九霄也从肺腑间低声重喝一声,手臂也跟着打出。 呵! 咔! 箭矢坠落。 江九霄还在轻喘息着,平复着自己的气息。手臂也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却没有放下。 上面,刺人心魂的味道蓦然迸发而出。 是血。 好多血。 哒,哒。在洒满银霜的泥泞上又添了几笔重彩,鲜艳妖艳,极其刺眼。 “你......”穆卿忱讲出这话可闻的嘘声颤抖,伴随着急促沉重的呼吸声。 将视线艰难的移开,他垂头看了看那坠落在脚边的箭矢。 它已经从中间,被硬生生的打折了。一旁,还有不少碎屑。 银晃晃的箭头上,带着的是黑色的血。 穆卿忱猛地一个回头,一身黑衣紧贴着她的手臂,根本判断不了她的伤口啊! 他现在是被这伤刺激了个清醒。 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的小人,有些不一样了。 江九霄眼中的红光,时隐时现。那如幽潭一般瞳孔间,时聚时散。而呼吸也粗了不少。 她眉头拧紧,心道,脑袋开始晕了。箭上面有毒? 而且那箭不知为何,竟然在靠近她时居然一改轨迹,朝着她的心脏而来! 不知道是风还是什么原因,叫她打断它时的位置微微向下偏移。 因为箭身乃是木头所制,在它完全断开前,那连接的木片还未断。 江九霄用劲劈下,便被那回旋过来的锋利的箭头划破了衣帛,划开了皮肉。 不待穆卿忱再问,身前的小人居然平静无比,丝毫不闻其受了重伤,她开口说道,“他们是冲我来的。” ——不会错,他们的确是冲我来的。 可是为什么?她的身份,绝不会暴露。 什么原因? 又是哪一方势力? 她不相信,这只是简单的要杀不杀的问题。那一箭,是带着杀气的,带着刻骨的......应算是仇恨一般的气息。 来不及叫她多想,她又见其幽森中三道寒芒飞速划破天空,伴随着枝叶破败零落的声音。 后面的弓手显然没有再打算隐藏。 那箭指的目标,是她! 第七十五章·伤口极深,可见其骨。 江九霄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凝神盯着那泛着寒光的利羽。 刹那间,来不及多想,仅凭着自己多年累积而下的经验与习惯。 她从不将自己的背后完全托与一人,即使有搭档,她也会自己留一神。除了他…… 而在她的潜意识中,是不信任穆卿忱的。 江九霄不知他的实力在哪儿,可能也是心中对这少年存有好感,自然也不会让他陷入危险。 此刻再顾不得什么会不会吸引更多危险,能解决眼前的危难才是最重要的! 她伸手从腰间不知掏出了什么,可动作却是迟缓了点,没了先前那般敏锐迅捷。 眼见危险愈逼愈近,闪开已经来不及,只有下策。 江九霄手中运劲,几不可察的一颤,口中喊道,“倒!” 声音之下,隐隐约约好像能听到清脆的铃声激起的层层波浪,将声音逐渐推远。 于这山谷间,回荡无遗处! 而其间含着的,是江九霄此时一身内力。 应声,穆卿忱骤然感到脑中一瞬恍惚,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后侧快速倒下。 在落地的那一瞬,又缓慢了速度。好像有一双虚无缥缈,含着令人心安的感觉的大掌,托扶着他。让他能轻轻贴落于地面,没被摔着。 同一时间,江九霄则因为虚弱脱力,恰好往地上“咚”的一坐,极险地避开了飞射而来的箭羽。 江九霄喘着粗气,但面色却不见半点疲惫。她竟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集聚内力要催动手中的铃。 但忽然手臂上传来的无力让她瞪大了眼睛。 ——内力传不到手臂上了?! 穆卿忱低吼道,“丫头你做了什么?!”她是在保他? 为什么他的身体竟不......可以动了? 他注意着林深处,迅速起身靠近那娇小颤抖的少女。 也没再顾虑忌讳,上去就抓住了江九霄受伤的手臂,掀开了透湿、粘着她肌肤的黑袖子。 在悬崖边没有遮掩的树木,江九霄背着光,被抬起的臂膀在月下极其惨白! 黑色的血顺着她的肌肤,如一张淬毒的蜘蛛网布在她纤弱的玉臂上。滑落绽开在地上。 伤口极深,可见其骨。 “丫头你……!” 江九霄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也不知是在回应他,还是怎么。 她道,“我的手……用不了劲。” “我抱你!”穆卿忱想也没想就急忙道。 “……”是手,又不是腿。 可她却忽略了渗入血中的毒素。 这般想着,江九霄有些晃悠的撑站了起来,而穆卿忱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在一旁虚扶着她。 他还记得,她有心病,不能碰。现在又中了毒,不能再刺激她。 现在首要的,守着等夜杉寻着记号赶来! 第七十六章·瞬息之间,再挽回不来。 现在首要的,守着等夜杉寻着记号赶来!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兴趣作怪,而什么都不做的随着一个陌生的小丫头绕这么久。 穆卿忱若真的这般二傻,早就被人杀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而他也知道,夜杉有那个实力。一定他会注意到他留下的记号。 林深处。 华衣少年道,“你做什么?!” “......”被问话的男人没有说话,仅是垂着脑袋,身子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那有些青涩的少年音又道,“你为什么要针对那个女孩?” 男人还是没有回话。 少年瞥了他一眼,拧着眉转而看向至少十丈远的地方。 瘦小纤弱的身子被包裹在黑色的衣衫下,叫人心生怜惜。 她的手腕被人抓起,在她白皙的小臂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血从上面无止的流出,是紫黑色的血。 那应该是他蒙克部族王室家族内部中的特炼剧毒,才有可能变成这样。 没想到,哈日巴日这次竟直接将这腐心蛊带出了他们部落。 不过那女孩儿的反应倒不像是中了腐心蛊的模样,可确是那邪毒无疑。 小少主心中奇怪,回头沉声严峻道,“你对付一黄毛丫头需要下这么狠的手么?你想干什么?!” 他本想着哈日巴日这顽固不化的老骨头,最多就回他一句妇人之仁什么的。 哈日巴日是草原上的佼佼者,而他是在不知谁呼吸声出现了异动时,他才发现的。 那两少男少女,就是在洞穴中偷听的两人。 却不想—— “......少主,我,”哈日巴日嘴皮子颤抖着,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知是愤怒还是什么。 他抬起眼,嘴无声的动作着。 “!!!”什么?! 小少主倒吸一口凉气,心神一震,拳头下意识的握紧。似是不敢相信的,又快速看向那远处的两人。 * 穆卿忱扶着江九霄站起,只觉她真的半点重量都没有,还那么凉。只叫他眉头的结愈打愈紧。 那射箭之人也不知为什么停下了进攻,俩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明敌暗。 江九霄奇怪自己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即使是毒,她也不至于失去战力。她如今半边身子已经麻了,或者说,不受她控制了。而还有一点,她刚刚那一声,按理说他应该到了,可却迟迟不见人。 想至此,她敛下神情,也掩住了她诡异的眸子,腥红亦如毒兽般的竖瞳。 骤然,穆卿忱看向某处。 来人,正是那循迹而来的夜杉。 夜杉一手握着那出鞘的匕首,与另一手一揖。 同时,他也在看着穆卿忱身上有没有伤。就这般看去,除了少年眉头深皱,面露愁容担忧,并无大碍。 反倒是穆卿忱身边多出的女孩,伤势不轻,血的颜色也不正常,估计是中了毒了。 他小声道,“公子。”又是一幅木楞,一成不变的语调。可心中,确有一块明镜。 江九霄并不知道来了人,她脑中恍惚事物都变得模糊,耳旁也嗡嗡作响。 咻! “公子——!” 哧! 随着这一声声的,事情的变故,仅在瞬息之间,再挽回不来。 第七十七章·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一切变故,仅在瞬息之间,再挽回不来。 两道羽箭一齐射出,却只发出了一道声响。一箭对着穆卿忱。另一箭…… 穆卿忱正托着江九霄,被夜杉护住,用力扯开。江九霄则因为一瞬失去支撑而向后倒去,暴露在了那无声的箭下。 “哧”的一声,利器刺入肉体,绽开了诡艳的花色。 这时的穆卿忱,根本不是夜杉的对手,硬是被拉到一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射中他的箭支削断了少女右侧的发梢,而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箭,深深地刺进了她本就被划伤了的手臂处。 伤上加伤,伤上加伤啊! 他瞳孔猛地缩起,激红了眼。 发丝在狂风中飞舞凌乱,掩盖住她那诡异苍白的小脸。 也不知她从何来的力气,竟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单手折断了箭身,还有一半留在她的身体里。 穆卿忱想,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一幕了—— 眼前的少女本该是玉琢下凡的仙童,如今却像破布娃娃一般残叶飘零,没了魂,没有了声音,陨落身后的深渊。 “哒”的一声,一半箭身掉落在地上。 还是那月洒凄寒的峭壁悬崖上,却再找不到那如从墨卷中而出,纤小淡漠却挺拔超然的身影。 “......丫头,丫头,”穆卿忱瞪着眼,嘴上恍惚的呢喃着。 终于,他爆发了。 穆卿忱嘶吼着,“丫头——!”像是想要随着她下去一般朝悬崖扑了过去,却被夜杉截住。 他厉声喝道,“公子!公子,冷静下来!” “你叫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她还那么小!她!她......” 夜杉不敢有半点疏忽,手下里没有松下一点。 穆卿忱刚刚一个冲劲,半人个都快出去了,叫他一时都未能反应过来,险些酿下大祸。 他没想到,自家没心没肺的公子,竟然对一个外人,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小女孩,动了真心。 所以他不在时候,俩人的羁绊就能有这么深么? 可他的责任,仅是保护穆卿忱。 在任何危险下,一切以穆卿忱为先。即使是他本人命令,他夜杉也绝不会让他暴露在威胁下。 而此时的林中,有两方人。 * 君北珏冷然的看着事情的发生,在江九霄几番中箭时心神略有波动。 可他等的,却迟迟没有出现。 “尊上,那女孩掉下去了。需要属下去,” “走。”他要找的,不在这里。骥北中的药,也解了。 既是如此,那他便没有必要多事。 “……是。” * “……走。” “少主,若是她还没死......” 小少主阴鸷的邪笑道,“呵,那本少主,便在杀她一次。” ——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 穆卿忱在夜杉的百般劝说下,终是冷静下来。 “去找!就是尸体,也得给我找回来!” “是。” 夜杉现在想想,这么多年来少女的了无音讯,对公子而言,应当也算个好事吧。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真是在那悬崖下找到少女,恐怕也只是一具寒尸罢了。 这事过后,他们回到临安。 出乎意料的,夫人并没有责怪公子。反倒是公子自己请求,进到了璇玑门中。 璇玑门,是一个阵法机关无数的历练之地。 在江湖上,此门可谓是名震天下,却不是谁人都可以进去。能进去的,也不是谁都可以出来。 几年后从中出来的公子,脱胎换骨,深不可测。却变得更加邪魅不羁,还是一副痞子的二世祖模样,也不知是不是穆卿忱懂得了伪装。 内里沉稳懂得收敛。 他知道,他再不是穆卿忱的对手了。也是了,他们两人所生、言传身教的孩子,能有废的么? 而穆卿忱出关后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家中何况,而是问,“人,找到了么?” 少女,没有任何消息。 说来,这四年中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家中安稳。 天下终是动荡暂稳,西岭与北耀齐存,当然还有南朝,东止则不会有人愿意踏足。 成东南西北,各占一方的局势。 在江湖上偶尔能听闻一横空出世的名号,称之“穹虞山庄”。 ——我是分界线君—— 江九霄是在马车的颠簸中回过神来的。 她终于想起那青霄会是何人。原来是绯酩山上的少年。 竟都长这么大了。 那一次的事情,险些让她粉身碎骨,身上有许多被水中散石划破的痕迹。 不过倒也是走了这运,山崖下应是有一条急流。虽说是激流,到底还是水,没有直接让她葬身于那儿。 她没有在被少年扶起后的任何记忆。 江九霄还以为,当时她昏迷了。 天权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在她醒时,已经躺在现在的穹虞山庄中的玖殿之中。 而她询问后,天权跟她说她是有意识的。 江九霄也没有再多想,只道是,那毒发与至毒的作用倒腾到一块儿了,让她失去了,或者是说出现记忆缺失紊乱的情况。 江九霄深吸一口气,低调素雅的车厢中炉生清烟,叫她清醒了不少。 她如今还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去确认。 良久,幕帘外传来天璇微微压轻的声音,“主子,我们到了。” “嗯。”是一道低沉充满磁性,却又带着空灵温和的声音。 面容清冷俊逸的“男子”从车厢中探出身子,赫然就是化作男身的江九霄。 看哨哨兵似乎在她到前就已经通知里头的人物。所以在江九霄与天璇靠近大营没多久,就看到一小兵推开沉重的木桩大门,向他们跑来。 江九霄顿下步子,那人也停在身前躬身大揖。 “将军!” 第七十八章·怨气可就要冲到您府上啦! “将军!” “嗯。”江九霄反应过来,又道,“平身。我早已说过,军中士者不需拘于礼数。” 他直起身子,面容严肃,稳了气息后铿锵有力的道,“谢将军!” 小兵常年在外,晒得比麦色更深,身上着着布装劲衣,窄袖窄腿,站的挺拔。袖口与腿脚处都有许多褶皱,有些凌乱。 显然刚才应是在做活或是在运动才将裤腿卷起,跑出来见她才匆忙放下的。 而这小兵的身子不算健壮,深秋也没多加外衣,衣着单薄。 被江九霄一瞥,才终于正常的对江九霄露出真挚淳朴的笑脸,丝毫没有适才的严肃。 他嬉笑道,“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您要再不回来,太尉的怨气可就要冲到您府上啦!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发生了何事?” 将军果然是将军,这般想着,他收起嬉笑的脸,也不像开始那般摆着礼数,微微靠近了江九霄手挡在嘴侧,低声道,“都城来人。” 短短的一句,却让江九霄得到了不少信息。 她并未参加颜沥的登基大典,是提前回的北边。这从南隍城来的人竟然比她还要快到了这边,定是蓄谋为之。 而其中的分量,她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想罢,江九霄淡声道,“人在哪儿?” “将军我带您去。” 闻言江九霄蓦然失笑,轻咳一声道,“不必,此刻正是暮练之时,你该回营训场。” 将军果真还是将军,在这方面上半点都不给马虎。 小兵正色道,“人正在彭太尉营帐中。” “嗯,我会自己去。” * 有些尖细的嗓音从米白色的大帐中传出。 那人道,“太尉呀,您说江大将军到底什么时候到啊?咱家都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 而另一道雄厚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快到了。” 那小公公又是一叹气,可想这答案他已经听了不下十几遍了。 江九霄走过来时,就见那些个守在外面的兵疙瘩们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物件似的盯着自己。 见他们激动的打算齐声招呼,激灵得她立马伸手示意他们安静。 待得她走进不少,听见里头俩人的声音后,江九霄几不可察的露出笑意,眉宇微扬。 即使表情并不明显,但周围的人们都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连带着他们的呼吸似乎都欢快了不少。 她想,她是不是应该给彭太尉准备个礼单? 几番的对话,都是在太尉一句“快到了”之后终结。 正当彭太尉感觉到门外那熟悉的气息后,大喜。却不想那小公公没打算放过他,荼毒道,“太尉啊,这北边不比皇城呐,干燥得很。您瞧就这么会儿,咱家的肌肤都粗糙了不少呢!” 彭太尉,“......”江九霄!你要再不进来,老夫定要打折你的腿!!! 似是感受到了里头那人的哀嚎,江九霄终于上前掀开帘帐。 挺拔却微有单薄的背脊上撒上一抹暮色苍茫,本飘渺淡漠的江九霄此番瞧去却如那谪仙一般,叫那小公公看直了眼。 江九霄眼睛一扫,这营帐中仅有两人。最后循着那灼热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小公公只觉自己好像一腔火热被冷水灌了头顶一般的,浑身一颤,回过神来。 他有些窘迫的笑问道,“太尉啊,这位是?” 彭太尉也终于没在瞪着她,平常的回答道,“公公,这就是你一直念叨着的江-大-将-军。” 带着一丝咬牙切齿,江九霄淡淡的看了太尉一眼,眼角微弯。 那小公公迎上来,道,“哎呦,江将军可真是比传闻中的更为丰神俊朗,当真是年少有为呀!”眼睛一瞥,瞧见一冷艳女子站在江九霄的身后。 女子半点没有侍女的模样,骨子里的傲气半点不少,比起不少他识得的大家闺秀来的更有气韵。 小公公眸子一转,又道,“不知这位......?” 第七十九章·新官上任。 江九霄淡声回道,“本将的人。” “失礼了,失礼了!”不知其身份,但就大将军这态度,尽管她只是个丫头也绝对是个惹不得的。 江九霄不愿与他虚与委蛇下去,闲庭信步沉稳地走过他,落座到太尉的下坐处。 “不知这位公公......皇上,是有什么事么?还需要公公亲自跑一趟。”今日应是颜沥登基的日子了,算来这时早就过了吉时。是该称皇上了。 既是如此,定是颜沥早就安排好了的,掐着她回来的时间也算着他称帝的时间。 有什么话不能在她还在时就说,非要到这军营来说? 江九霄心中有了思量。 话说回来,她“送的礼”,估计也差不多到了。 “大将军可否移步,将众人聚集?” 江九霄才刚打捧起茶盏。闻声,心中有些郁闷的放下小瓷杯。 她虽然没有品茶的兴趣,但她喜欢捻着杯子。 又一次起身,朝外处走去,“召集所有人,到营训场。” 门帘外传来整齐有力的回答,他们道,“是!”听起来,好像仅是一人所言,声音洪亮。 江九霄忽地对天璇道,“先回我营帐中,等我回来。” 天璇诧异江九霄为何不让她继续跟着,愣了一下,却不会违抗命令。旋即低声利落的回道,“是。”便转向另处。 半晌,在一素雅的大帐中,张发出紧张而诡异的氛围。 * 营训场。 余晖映照下,将士们挥洒着汗水。 “枪,要出的笔直。你们这是刺哪儿呢?都给我抬高点儿!” “哈!” “这么多人,声音竟然这么小?都没吃午饭么?快麻溜的喊出气势来,再来一次,哈!” “哈!!!” 小公公跟在江九霄和彭太尉身后,从靠近校场后就一直叨叨的。 “哎呀,将军啊,这兵练的好啊!真是各个都气宇轩昂的呀!” ——这声音,咱家耳朵都被喊疼了! 二人都不置可否,那小公公也不尴尬。这两位风云人物若是接了他的话,他反而会感到奇怪。 那眼尖的,将训练交给了下属,连忙用着最抖擞的姿态,跑向江九霄和彭太尉的方向。 “参见太尉,将军!” “嗯,叫众将士们停下。”回话的是彭太尉。 他负手身后,颇有一副威严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江九霄还是平淡着面孔,深邃如幽潭的殷眸毫无波澜,深不见底,叫人不敢窥探,不敢直视。 那兵不敢有丝毫怠慢,接到指令后立马回头,喊道,“停——!” 齐刷刷的,将士们一手将长枪立于地上。都是衣襟散开,有力胸口不规则的起伏着。 可以见的他们所接受的训练毫无放水,均是真枪实料。 而这利落的指令与迅速的反应,就是江九霄训练下来的结果了。 那头兵见此,颇为满意,回身等着俩将领的吩咐。 江九霄淡淡一扫,尔后问道,“所有人都在这了么。”她知道答案。 “回将军的话,是!”他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江九霄没有转身,毫无起伏的道,“公公可以开始了吗。” 彭太尉:“......”开始什么? 他侧头看了看那比自己矮上不少的江九霄,仅能看到她那干净饱满的额头和勾起的羽睫。 心中没在纠结到底是开始什么,反倒是开始琢磨起江九霄的事。 ——小九,时常能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 他有时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有营养不良的问题。 虽然身高确实比年前要高,那可爱的娃娃脸也变成了如今的冷艳绝色。 可,一男人要这么好看的脸做甚?!骨架子也就比女子要壮实那么点,跟他比起来,文弱的就跟一无用书生似的。 而且这孩子,只要不是在对军事上,没事就泡个茶的。活的还挺精致,只是就有点娘......咳! 很是安静雅静。半点没有身为将军该有的模样。 所以为此,只要江九霄在军营,他绝对会叫人准备好补品送到她营帐里,给她壮壮阳。 然而,对于彭太尉的那点小九九,江九霄早就知道了。 不过正好她体质偏寒,补个阳气,无伤大雅,也就随着他这么做了。反正那些个上好的补品,花的也不是她的钱,真巧了她被玉衡说该调养调养。 * 小公公有些讪笑的回道,“当然。”他从回头示意身后的侍卫,而后者恭敬地拿出了一卷明黄的轴子。 江九霄见此无动于衷,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落实了心中所想。 ——他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么?还打算燃到北大营里头? 还是说将这火,点到她的身上...... 第八十章·三把火,一起点。 是圣旨。 小公公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尖细的声音在宽敞寂静的营场上极其明显。 “圣旨到——!” 又是齐刷刷的一声,众人掀袍跪地。 除了那捧着圣旨的公公,仅有江九霄还笔直的站着。 公公自以为隐蔽的,悄咪咪的瞟了她一眼,却被她那内敛威严的气势给吓到赶紧将两眼盯着那锋利而内敛的小篆上。 ——应该是先帝允许将军不必下跪,先帝对将军当真是好的奇怪。 难怪皇上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于三日前便驾鹤西去。朕与众生一般皆是深感心伤,但先皇在天之灵,定会为吾国祈福,朕应此大赦天下!为各将士们的家中添上锦帛五批,大米三担,银两一百。愿众将士们为镇守吾国边疆而无后顾之忧。镇国将军,江九霄......” “镇国将军,自幼便为吾朝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朕作为其兄长,深感欣慰。” 江九霄:“......” 彭太尉:“......” 众将士们:“......” ——皇上走了?!还有,什么兄长!? “仁弟尚在韶华之年,先帝有嘱,朕自也很是担忧其安危。朕为望其,归以已份。是乎,封江九霄为异姓王,号,重霄。为称,重霄王。保其将领官职,赐王府,私兵五百于南隍城中。正月前若无战事,便需即刻启程回都,与朕共享年宴。钦此——!” 随着小公公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的阅诵完圣旨,江九霄随是面色毫无波澜,心中却是冷笑千百。 ——颜沥......很不错。 众将士也不知该喜该忧。 这是给了颗糖,又将他们一棒打入谷底。 他们本就是已经抱着为国捐躯的心进了军营,他们的救赎是江九霄。是她带着他们走向了胜利,所以他们没有死。至少,江九霄在军营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可现在这皇上的话却叫他们提不起半点脾气。 最气愤的,还莫过于彭太尉了。 昨日夜里就看到自己女儿外孙都快冻成冰人,满身没一块好的,他差点直接就翘辫子了!要不是还存有理智,他可能就要杀到颜沥府上了。 再言之,彭太尉本就与先皇交好,更是喜欢江九霄。还没消化完先皇去世的消息,就出了江九霄封王,还蹦出个长兄一说。他可从未听说过先皇将江九霄认作义子,亲子就更不可能了。 颜沥这下,这可谓是烧着老虎尾巴了。 第八十一章· 烧着老虎尾巴了。 颜沥这下,这可谓是烧着老虎尾巴了。 “将......王爷,接旨吧?”小公公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只觉江九霄表情不变,却散发着寒气,暗红色的眼睛好像一汪翻腾的血潭。 江九霄闻声,只手随意的接过他手上的明黄卷轴,冷冷淡淡的道,“谢,皇上。” “呵呵,呵呵呵......”小公公仅能窘笑,难道封王还不好么,还能有私兵,这可是皇上至高的信任啊。 然而,他一小公公又怎会知道这其中的究竟? 江九霄从来都是占居事外看破不说破,动则抱为之灭其的心态。 她对兵权,半点兴趣都没有。她早就说过了,她不会是颜沥的阻碍,甚至是助力。然而,这下连她都没看懂,“兄长,仁弟”是怎么冒出来的。 他究竟寓意为何? “王爷,太尉,既然圣旨已经传达下来了,咱家也该回去了。”他说着,连带身后的侍卫们皆俯身一揖。 “回都后,告诉皇上,若非吾愿,则驻于北疆此后不回都。起来吧。” 小公公惊愕的抬起头,哪儿还有江九霄与彭太尉的身影。心中有些后怕,将军,哦不,是王爷,她虽然仅是淡淡一句话,却让他汗流浃背,双腿不住的打颤。 镇国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现在的江九霄再不是镇国将军了,她是王,重霄王。说是保留将领官职,却仅是三品将军罢了,没有了实权。 也不知皇上是何打算?是怕将军的威望过盛,功高压主,还是别的什么。 但帝王之心,又怎是他可以随意揣摩出来的呢。 只是他知道了,传言终是不可信,非得要亲眼目睹,身心所感才可以。均说太子颜沥是一百无一用的书生,终日流连风月。均说战神江九霄是俊朗魁梧的男子,身上血气方刚。 今日得见,将军生的极其冷艳绝伦,面无表情。气场内敛却也能知道她是个绝不能轻视的人物,是个低调的人。 小公公吊着嗓子道,“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都知道的。此事咱家会同皇上说,但若是叫有心之人诽议,挑拨皇上和王爷之间的情谊......” “回公公,我等什么都没有听到!” “走,回都。” 有些话点到为止,知道的,在皇权前也得给吞到肚子里。 * “小九,你说这颜沥究竟在搞什么鬼?!” “太尉,隔墙有耳。更何况,我们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走到营帐里。” “......你还有心情调侃老夫?!”这臭小子半点不急是吧?也对,大军压境都没见她急过。 “太尉的千金现在何处?” 第八十二章·什么女子能治的了你? “太尉的千金,现在何处?” “......”彭太尉沉凝了片刻,掀开幕布,走进营帐后开口道,“被划伤几道,身上多数冻伤,好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已经歇下。玉儿他,至今未醒。” 江九霄不意外彭太尉直接将情况跟她坦白,毕竟他们俩人,不需要过多解释。 江九霄重复一声道,“玉儿?”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想要听人亲口道出。 “老夫的外孙,颜昭玉。算来也已是舞夕之年了啊!”他有些感叹得道。 彭太尉从未想过,自己再见到女儿和外孙,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的。他为了边疆战事,十二年前便常驻北方了。自家的孩子,都长那么大了。 江九霄心中默念他的名字,昭玉,颜昭玉,倒是个好名字。 “可否让我看看?” 彭太尉知道江九霄与那名扬天下的素医关系匪浅,估计他们就是被那素医救回来的。江九霄想来也是知道了这事,才会问起他的。 “妍儿她就在老夫的后帐中。”语罢,他便朝着里头走去,江九霄也跟在他的身后。 妍儿,就是彭太尉的女儿,彭妍。如今也快有三十岁了。 后帐中没有多余的陈设,仅有一面屏风,一张案几,两个大床榻。 侧边的床榻上,女人脸色惨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干裂。仅有那棉毯微微起伏,才能知道她还活着。 床榻的内侧躺着一个较小的身影,应该就是颜昭玉。 江九霄止步没再往前,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她暗暗的深呼出一口气,彭太尉并未在意。 彭太尉走向案几,到了一杯水,水还是温的。 江九霄看着,彭太尉小心翼翼的扶起自己的女儿,将杯口倾斜,让水能滑入她口中。即使不行,也能湿润了她的唇。 “太尉,可否然我把一把脉?”理应该唤彭妍为娘娘,但她并非看不出来,彭太尉并不喜欢颜沥。也是了,女儿这时应该在皇宫中享受着,居然跑到了边疆还变成了这样。论谁,都不会喜欢看到这一幕。 彭太尉面色严肃,不置可否。 江九霄缓慢着步子,靠近后见颜昭玉的脸刚好侧向里面,被褥也厚厚的遮盖着他,让她看不清。心中绷起的弦丝微微一松,自然的将手指落到彭妍的手腕。 不一会儿,她道,“寒气入体,可能会落下病根,还因失血过多,导致她至今昏迷不醒,虚弱的现象。不可大补,仅能慢慢调理。并没有性命之忧,太尉可以放心。” 她的话与军医的话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比军医说的更直白,却让彭太尉心中更踏实不少。 彭太尉凝重道,“小九,多谢。不过.....这病根?” “不必担心,应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可能会出现咳嗽,体寒等情况。要温补,润肺,暖宫。” “小九可有甚方子可以用?” “无需,通过膳食调理便可。” 彭太尉吁出一口气,带着笑意道,“如此甚好,妍儿从小就怕吃苦食,极喜甜食,若是给她吃那些军医的药方子,怕是一个不注意就给我倒咯!” 江九霄心道,这唯一的女儿,成家了太尉也还是宠得紧。她道,“大枣生姜煲汤,薏仁红豆汤,羊肉均是温补,还需切忌性寒的。正巧我这里还有对这有好处的东西,待会可派人送来。”那还是四年前她取回来的,她忙起来后也常忘了用,便剩下了些。 “哈哈哈哈......好啊,老夫都记下了!”等彭太尉乐完,忽地意识到什么,“好小子,早知道那是老夫给你准备的十全大补餐了吧。” 闻言,江九霄微扬了下唇角,语气轻松道,“还得多谢太尉的照拂了。”她虽是挑着来的,但确是缓解了她月事时的疼痛。 彭太尉站起,粗糙厚实的大掌有力的捏了捏江九霄的肩膀,“小九啊,你还是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自己懂医术也不知道注意着点。就你这闷葫芦,也不知道以后什么女子能治的住你啊!” 江九霄:“......”她不说话。 第八十三章· 我自有数,不必担心。 江九霄:“......” 您这手落得太重,她有点受不住。 她道,“小皇子他,” “叫什么皇子,唤玉儿便可。” 江九霄被噎,敛了敛眉眼又轻声道,“这不和规矩。”彭太尉是他的外公,再者颜昭玉尚且年幼,他自然可以叫他的名字。 “呵,你是会管这个的人么?再说,这都是自己人,不必担心。” “......那么,玉儿他气色瞧其也是因为着了寒,加之体力不支才会一直睡,军医可以以应付,等明日,若是他还未醒,我在看看也不迟。” 颜昭玉绝不会有事,她即使是喝了酒也不会胡来,他们的情况,仅有彭妍较为严重,甚至她要是再晚点来,可能就要出事了。当然,她没有告诉彭太尉,那些个军医估计也查不出来什么。 没想到彭妍竟是中山里头的毒了,想来,她定是身上有伤,却被湿气掩盖她没注意到,但对血腥气极其敏感的那些毒物自然会被吸引。不然即使她跟着他们的距离较远,也不会有毒物的靠近才对。 江九霄刚踏入这后帐时,就觉自己血液一阵沸腾,好像有什么在叫嚣似的。再靠近后才发现,彭妍身上有古怪。 她便伸手替她把脉,不一会她就感觉到指尖微麻,此后她暗暗收手。手掌中竟是捏死了一只蚂蚁大小的虫子,但却在下一刻消失在她掌中。 她虽然感觉奇怪但也不会再这时,所以便先同彭太尉讲了他女儿的情况。 当然,她回军营主要是因为那孩子。 ——颜昭玉。 “如此,老夫便放心了。那都城的事情,小九你究竟打算如何?战事估计是不会有,他们铁定是要消停一阵子的。也不知道那人到底在想什么,这不是胡闹呢么,刚上位就把你的一品将职给去了,还‘好心’的给了个王爷的名份。真可惜了你并非是先帝的孩子,不然老夫定送你......” “太尉。” “......唉,如今扯你是他的兄弟,不就是为了把你兵权剥走的借口么,老夫真的从未看好过这人,把女儿嫁给他,也是,不提也罢!”妍儿那丫头执拗出来的啊! “他若是忌惮我,实属正常。他若是拉拢我,也非不妥。均是君王权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吾等只需守己本分。”当然,她江九霄是将,而不是他颜沥的臣。 “呵,好一个君要臣死。”只望颜沥此人别把小九给作没了,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江九霄不是南朝人,她到底来自哪儿他不知道,还记得她曾说过——“这是你们的战场,不是我的。” 他一个年将半百的人,至今都未看透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不,在她六岁时,他就看不透了。 “太尉,我自有数,不必担心。”她顿了顿,又道,“我先回自己的营帐了,还有事情未处理。” “你去吧!” 等江九霄走了有片刻,彭太尉忽地意识到什么。 ——军中的折子都在他案上呢,那臭小子处理什么鬼?! * 江九霄丝毫没有坑了彭太尉的自觉,走的缓慢。 绕过了自己的营帐,走过了营训场,又绕到了骑射场…… 约摸快一刻钟后,江九霄终于在一个起眼,也不起眼的位置停了下来。 骑射场观台。 第八十四章·运气好。 骑射场观台。 视野下,是尘土飞扬的沙场。 余晖染红了天边,江九霄朝远望去,骑兵们正结束训练朝着城墙出奔来。 他们像是在较劲一样,马匹时前时后。代表南朝的烈色红旗被高举于空,酉时的号角被吹响,发出低沉扬长的声音,好像牛在闷叫一般的声音。 一阵风卷起,吹乱了她的鬓发。 一小兵靠近,“将......王爷。” 江九霄还是看着远方道,“只要我身在军营,我就是将军,永远不会变。” 声音被风胡开,叫那小兵听的不切实际,虚无缥缈,却是烙印在心。“将军!” “嗯。” “......就是他们回来了,我得去将门闸放下,所以跟您招呼声。” “去吧,不必与我多说。” “嘿嘿,是!”将军真亲切。 小兵在江九霄上来时就看到了,但碍于她仅站在楼梯旁,没有再往里走,他自然就不敢随便靠近。如今骑兵回来,他得下去,才终于鼓起勇气跟江九霄搭话。 显然,这是个新兵。因为老兵们谁人不知江九霄在战场可怕,少言寡语,却是为人亲切,没有架子。堪称是军营中最好相处的大人了。 等其离去,江九霄负手又站了会,声音轻轻的,站在高台上,几不可闻。 她道,“风吹的不冷么?” 呼——! 没有回应,她也不急,心中默算着时间。 半晌。 直到江九霄感觉到身后那若有若无的狠劲朝自己背后袭来,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才不急不慢的旋身...... 身后那人一手成掌,劈开风朝着江九霄的胸口击去。只是这人虽然蒙面,但眉眼中却是没有杀气。 江九霄在他手掌靠近时,看似缓慢的抬起左手,精准的在他手腕某处一点,随后顺着他的手臂,在他身前快速落下一指。 尔后便听那人闷哼一声“嗯”,竟是定在原处不能动弹。 ——这是什么招数?他居然不能动了! 江九霄无视他眼中的惊讶,手没有撤回,而是就这般抬起手扯下了他蒙面的黑布。她指尖暗暗捻动,黑布便被她挂在那人被定住的手臂上。 那人眼中的惊讶更加明显,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似乎是在诧异这名震五湖四海的战神竟是这样的人。他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人,不对啊!说不出来是怎么诡异,但—— 刚刚她动作一顿,是想要将他蒙面的布塞进他胸前的衣服里吧!没有错吧?!然后似乎带着嫌弃的,才将布挂在他手臂上的。 这战神将军当真是生的极美,他一男人都不禁看入了神。只是这红色的眼睛,和那姑娘的眼睛......一模一样。 这来人,便是那“运气好”的杀手了。他口中嚼动了一下,发现嘴巴还是能动的。 两人同时开口。 他道,“姑娘......与你什么关系?”眼中带着疑问与奇怪。 “你带着这么厚的布,适才能呼吸么?”她没记错的话,刚刚是有风的。这布料一贴脸,应当会出现气息不稳的情况。 杀手:“......”这将军,注意的点怎么也这么奇怪?!这种情况下,难道是关心‘敌人’的时候么?不过,好像的确是有点呼吸困难......咳! “这,还好。” 江九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道,“风吹雨打,奔波昼夜。食不饱,衣不暖。可愿?” “......”自然是不愿的,尽管他一直以来,和这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也没等他回答,继而道,“即使不能拥有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却要你献出自己,可愿?” “......”当然也是不愿,虽然他早已为了能生存下来,抛弃了一切。 “若是如此,你能找到自己,找到归宿,找到自己的存在,可愿?”江九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错过他眼中闪过的光芒,“跟着我,可愿?” “我......” “你喜欢这般么?” 杀手:“......”喜欢什么?她不会有断袖之癖吧?!他可是不良家的好少男! 看出他眼中的惊恐,甚至是诡异的盯着她看,江九霄有些费解,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她道,“你既然喜欢便就这么举着吧。” 杀手:“......”举什么?他没举。 江九霄发现他眼神更加奇怪了,自己也皱起了眉头。心道,他这是不愿意?罢了,她也不强求人。正这般想着,就抬步,打算走了。 这时,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他能动了!什么时候的事,难道他老早就能动了?只是自己没注意到? “诶,等等,我愿意。” 江九霄还是向前走着,身后人连忙追上,嬉笑着,亦有些小心的问道,“主子和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那姑娘难道是这将军的妹妹么?只是两人绝对是相识的,不然就凭这大将军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为何刚刚那小兵叫她王爷,也不会对一疑似刺客的人放水。论上头那个人物都会赶尽杀绝或是严刑逼供的吧。哪儿能这么容易就撞着例外? 江九霄脚步没停,声音随着风极轻的拂过他的耳畔。 她说,“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他脚步一顿,险些没摔下台阶。 ——镇国大将军是女子?! 这消息太过沉重,她究竟是已经够信任他了才跟他说这个,还是别的什么。他一直都知道,人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他不是她的对手,至少在他看来,能与这少年,不,少女睥睨的不过寥寥几人,且都不会愿与之为敌。 所以她对他说明白了,是因为她根本不忌惮什么。 狂! 也对他的口味。他估计是找到了个好主子啊,这日子还当真是轻松不下来了。 江九霄自然也有这个意思,但她所持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主旨。既然这人她已经打算带到穹虞凌云卫中,他便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身后的人,没再讲话,她知道这可能需要时间消化。 她着男装,为的是方便,毕竟这男尊女卑的地方,起步即使她在有能耐,也抵不过人家一身内力。战场上再如何传神,先帝也保不住她,迟早都会变成权政争斗中的工具。这里不是她熟知的地方,她仅能通过如此来给予自己强大厚实的依靠。 江九霄开口道,“可有名字?” 第八十五章·破军,破军之师! “......没,没有。”他在组织仅有一个代号,既然离开了,那么他便是无名之人。 “那以后便唤你破军吧。” “破军?”杀手好似好恍惚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意思。”破军,七曰部星,亦曰应星,主兵。 “......谢主子赐名!” 江九霄不置可否,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不语的,带着身后侧眉宇飞扬的破军,走到了她的营帐前。 破军心想,这地方,绝对是来过的。 看来主子在那女人那里时,就发现他了,只是故意绕着他,但是为什么在是在看台那呢?应该还有更方便,更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才对。 没给他时间多想,因为越靠近那米白的营帐,那诡异的气氛就越浓烈。他都要以为是不是有两深闺怨妇竟敢闯进江九霄的营帐中闹腾了! 破军悄咪咪的瞟了一眼比自己矮上点儿的江九霄,发现人家毫无波动后便默默地收回视线,唾弃自己心性这么多年还不如以少女来的强。 显然,破军还没完全接受江九霄是女子这一事,不然他就不会忽略掉那拥有“战神”之名的人是她,不论男女之身,都是她江九霄。 只见江九霄似乎毫无察觉,淡定的掀开了幕帘。当然,若是忽略她那一瞬微微皱起的眉头。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一声冰冷似乎不辨喜乐,另一声也是清冷其中却吐露着柔软与空灵。 “主子。” “主子。” 破军跟在江九霄身后侧,扬了扬眉,两个女子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不得不说江九霄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且不说两人都生的极美,一个凌厉却不失柔和,一个温婉却藏着阴鸷。均是散发着睥睨甚至碾压男子的气场,这算是有其主必有其属下么? 这,狠狠的鞭策了他一番,让他燃起了斗志。 即使他身在黑暗,仍然抱有一颗燃烧的热血之心,追逐着一切强大且具有挑战的东西。也许,这就是江九霄所谓的找到自己,找到归宿,找到他的存在吧! 他没有说话,毫不隐藏的,带着欣赏的眼神看着她们。他知道,像他们这些身有傲骨的人,便是要这般。若是一陌生人在自己面前,拙劣的打量自己,他内心会记上那人一笔。 至少,他是这般。 “嗯,瑶光将我的钟乳石送去给太尉吧。” 瑶光听到江九霄开口,立刻回道,“是。”她的声音好比流水般令人舒心静神。 她一身紫色萝衣,踩着莲步走到一处将一个赤色的盒子取出,尔后点头一揖,便带着盒子走出了营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天璇的眼睛狠狠的一眯,像是在冒着火。 她和瑶光从来都不对头,天权将她带回来,却是留在了主子的身边。但她却不知道主子的真实身份,这点她虽奇怪但也不会质疑江九霄的决定。 既然瑶光已经出去了,那么—— “他是谁?”虽是问句,却是极为冰冷没有起伏。倒是有点像江九霄,只是江九霄是平淡,她是冷漠。 江九霄走向自己的案几,捻起茶杯,道,“天璇,将我的工具箱子拿来吧。”闻声,天璇立马行动,而江九霄继续道,“他叫破军。” 这一下,破军倒是反应的快,她这是让他自己来呢! 让他想想,“破军,主子赐名,本是一杀手。”够简短吧。这座冰山应该不喜欢啰嗦的。 却不想,天璇本还好好的,她取出那好比老太医们背着的医药箱子,旁放到了江九霄的身侧。她直起身子,眼睛直直的看着江九霄,后者敛了敛眸子。 天璇眸子一眯,旋身就朝着破军攻去。带着划破虚空的劲,毫不留情的劈向他的门面。 破军对此也毫不奇怪,只是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两人在瞬息间就过了好几招,江九霄默默的看着,心道,破军在故意让着天璇,但...... “喝!” “嗯!” 天璇一掌推到他的心口出,力气毫不放水,直叫破军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才稳了下来。 天璇一皱眉头,旋即松开,缓了攻势,她冷言道,“即使你不放水,也不一定赢的了我。”不是歧视,是对女性的谦让,所以他才没有下狠手。而其前身为杀手,与她相同! 天璇看到的,是与曾经的她一般,追求无徒的人,但他有一个迷茫却怀有向往的灵魂。 这人,比她要豁达。她不会对任何一人手下留情,不论性别、老弱妇孺,只要是她的目标,她的威胁,她都不会手软。她想要生存下来,便只能这么做。只是现在,被人拉了出来…… 这人,她认可了。 而她招招攻人命门,若是普通的试探,铁定不会下这般狠手。但,破军刚刚唤了江九霄为主子。 主子,这两个字,只有他们贴身的几人才有资格叫。 这刚来一人,还是被江九霄亲自带回的,她不爽!而若是瑶光还没走,估计下的手要比她更为惨烈。 破军受了挫,却不乏眼中精光闪烁,不愧是姑娘身边的女子!强!而且适才,她击中他的那一掌,没有用内力。若是用了,说不定他就因为轻敌而丧生于此了,即使不死也重伤。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江九霄,发现人家气定神闲的抿着茶水,显然是在放纵着他们,不,是在放纵着天璇与他交手。 “那便得罪了!”话音还未落,他便运气于脚下,轻轻一点便宛若幻影一般出现在天璇身前。后者眼睛微微睁大,随后便化作浓烈的兴奋! 天枢是战士,与杀手不同,不能做何比较。若是拼偷袭暗杀,天枢不会是她的对手,但若是硬碰硬或是更多人的战役,她就可以退居二线了。而天权,是个变态,无法与之相比。开阳与玉衡就不用说了,开阳次次放水于她,加之那把重剑,她拿都拿不住,别说接住他一击下来。玉衡是小医童,玩变装的,也没法子比。而瑶光......她玩毒。 第八十六章·千金不换,美人一笑。 这下,破军可谓是与天璇想到了一处。 ‘力敌势均,痛快淋漓!’ 这肯定是要好好比划上一架了。 于是乎,江九霄就这般淡定,像是预料到了事情本就会这样发生似的,摆弄起了穆卿忱以青霄身份赠与她的透骨草种。另一旁,还放着小巧精致的刀子与一块璞玉。 那人还时不时的抬眸一看,好不悠闲。 半晌,两人还是打的难舍难分,但可见的两人的动作不知为何都有些迟缓。 破军天璇两人均是一个皱眉,撤身退后。终是消停下来。 天璇在江九霄面前自然是要比破军这后来的要自然的多,她问道,“主子这味道?”如果她没猜错的,应是与穹虞山庄周围的花,效果相同。 江九霄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的道,“这东西是透骨草的种子,它可比虞美人要毒的多,功效自然也是更为出色。”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去找。 天璇不懂医术,这种事情江九霄从来都与玉衡讲,所以她也没多在意。当然,若是她知道了可就没有现在这般冷静了。不管是虞美人还是透骨草种,都是含有剧毒,拥有扰乱人心,麻痹人的功效。 虞美人被江九霄做成了凝膏,抹在了自己的陪件上,比如铃铛,比如唐刀。当然,这些对她而言,不过是缓解疼痛的调味品罢了,毕竟她身体对毒,已经算是不死之身了。 破军心道,蒙汗药中也有这个味道。姑娘究竟是要用它做什么?他可不会单纯的以为就是用来做蒙汗药的。但他毕竟还不熟悉人家的禁忌,不可莽撞。 天璇也没打算与他再战,退到一旁,自然的走到江九霄的身旁。 破军不知自己应该如何,这时,江九霄开口道,“打的可舒心?” 破军微微一愣,便听天璇回答道,“还可以。” “呵。”江九霄低笑一声。她眉眼上扬,这淡淡的一笑却是比什么都来的珍贵,正所谓千金不换美人一笑。叫两人都失神一瞬。她桃花瓣似的眉眼弯起,眼角的红晕中一点痣,叫人好似魔怔了一般的移不开眼睛。丰神俊朗的面容中吐露出了女儿家的温色。 不过却是昙花一现开,不再永存。 江九霄知道,天璇这回答就算是接受了,而其他人都要比天璇来的顺利,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璇如此执拗。而瑶光此人,太过极端。她对此无所作为,也不以为然。 江九霄终于停下手中的工程,唤了声,“破军。” 后者下意识的应了声,“在。” “怎么会想到来军营?” “......因为那女人被送回来已经半死不活的了,所以我想姑......主子你可能会再来。”说来,也算是来碰运气的。再者,既然那女人已经不是他的目标了,而她又是姑娘要保的人,他自然要看着她平安才成! 天璇:“......”姑?姑娘?他已经知道主子是女子了。 “你倒是真的运气好。”江九霄指尖在刀锋上一碰,溢出一鲜红的血滴,她动作速度不变,自然的将其碰在了那玉石的身上,抹开。“过来。” 破军应声向前,却接到了天璇不善的眼神。他想,他可能知道为什么天璇会这般仇视他了。 若不是因为她知道江九霄是女人,为了守住江九霄的身份而抵触男性;就是因为她喜欢江九霄而排斥其他男人。然而后一个是不可能的,怎么说都不可能。 天璇是女的,江九霄也是。 而且没道理说一个跟在江九霄身边的老人比他来的还要不熟。 靠近后,江九霄将手中的玉石递上,“这个,是代表身份的玉牌。你要保存好。” 他接过,将其系在他自然风干的腰间。等着江九霄下一道命令。 她开口道,“天璇,带他安排去吧,跟他讲讲。”天璇知道该怎么做。 不出她所料的,她回答道,“是。”尔后冷声道,“跟我走。”语罢,就这般毫无礼数的走出了营帐。 破军想,这也太随便了吧,姑娘是脾气太好,就这么纵容下属的么?他心目中的魁梧将军形象没了。 结束了内心活动的他快速一揖,跟上了天璇。 待他们离去不久,江九霄似是脱力的向后一倒。 第八十七章·可莫要唤错了。 待他们离去不久,江九霄似是脱力的向后一倒。 她呼出一口气,面露疲惫。 ——看来彭妍身上的毒虫果然不一般。竟是连她都有些乏力了吗? 半晌,江九霄靠着身后的椅背闭目养神。 幕帘被人掀开,正是从彭太尉那儿回来的瑶光。 瑶光进来时可以放轻了声音,却还是惊醒了浅眠的江九霄。 “主子。” “嗯。”江九霄没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尔后吐出,她缓声道,“如何?” “彭太尉收下了,太尉让我转告您,说是小皇子醒了。” 闻言,江九霄睁开眼睛,暗红的眸子似是不惧阳光,没有半点涣散收缩,还是那般静如止水。“我去看看。” 语罢,江九霄起身走出了营帐,仔细一瞧却是比平常要走的更急,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瑶光目送着她走出营帐,垂了垂眸子,隐下了眼中闪过的暗芒。半晌,她走向案几处,一只素手捻起一粒黑子。 吸,吸。 瑶光一个皱眉,毒? * “玉儿,可还识得外公?” “玉儿,你看看外公。” “玉儿,玉儿?!” “太尉啊,小皇子可能是受了惊吓,一时反应不了,可能还是得等娘娘醒来才......” “行了!”彭太尉又些愠怒,但又怕吓着颜昭玉,又缓声道,“去把药煎来。” “是,是。”军医背着药箱,弯着腰向后倒走,刚旋身就见一身影当在前面。军医一愣,回过神来后又是一揖,“将军。”不对,似乎该叫王爷了。罢了,不是说保留将官身份么。 唉,想来他这把老骨头也算是看着将军长大的了。 “嗯。”江九霄淡声回道,目光却是落在那平躺在床榻里,睁大着眼睛毫无生气的孩子身上。 ——太像他了。 她吸了口气,道,“药派人盯着,熬完后将陈皮一并端来。” “是!老臣告退。” 江九霄走进,待营帐中仅剩几人,彭太尉有些焦急的道,活像平常小百姓家中爷爷心疼孙子的模样。“小九你快给这孩子瞧瞧,眼睛是睁了,但还没半点反应。” “嗯,麻烦太尉把位置让给我。” 彭太尉从床榻边走开,江九霄看着颜昭玉,心想,为何会出现失魂症状。目光涣散没有焦距,好像屏蔽了一切外界的声音,把自己封闭起来一样。 江九霄拧了拧眉,这个情况不太正常,如今也顾不得她的目的,先要替着孩子看看是什么情况。 正当她快要把上他的脉时—— 男孩的眸子一动,定焦于她的身上,但还是带着迷茫。 江九霄被他盯地一愣,心底一股奇怪涌上心头,让她不禁收回了了手。 彭太尉退开,瞧不见颜昭玉的情况,只见江九霄本要把上他的脉的手忽地停住,他问道,“小九,怎么了?可是玉儿有什么不妥?” “......并无,”大碍。这两字还未说出口,江九霄就再动不了口了。 只因为手下躺着的小孩眸间浮起一层浅雾,泛起涟漪,湿了枕角。他哭了,仔细一瞧,男孩面露悲伤,似是痛苦似是挣扎。嘴中呢喃出声。 他说,“姐姐......” 江九霄倒吸一口凉气,像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东西,迅速向后退去。 这一举动惊到了彭太尉,意外颜昭玉忽然醒来,惊喜之余当然也被自己外孙的骇人之语给吓到。 ——他居然叫江九霄姐姐?!小九不会生气吧?她虽是生的极美,却不带阴柔,应不至于被认成是女子。 他连忙上前道,“玉儿,这是哥哥,可莫要唤错了。”转头又道,“小九......”却蓦然发现人早不知何时,就已不在。 彭太尉皱了皱眉头,回头叹出一口气,又是放轻了声音道,“玉儿,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么?” 身前的小人微微侧头,眼泪决堤,顺着脸颊滑下,他不说话,只是呼吸急促想要哭出声却死死憋住的模样。 叫彭太尉心疼的手足无措,不知究竟该如何。彭妍小时候他也没多哄过,没什么经验。 颜昭玉精致的小脸一蔫,涨的通红。他咬着自己颤抖的下唇,紧闭着眼。泪水却没有半点也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好怕。 彭太尉心中愈发焦急,“玉儿?!” * 江九霄口中急促的喘息着掠过天空,脚下生风却步伐紊乱,瞧起来有些狼狈。 “诶,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上头有一道影子?” “什么呀,你是累懵了吧!那明明是一群黑鸦!” 那人一瞧,还真有几只乌鸦落在营帐顶上,与白色的布相比是挺明显。“说来也是,今天将军回来,理应来说副帅应该屁颠屁颠的就跑去找将军了,没想道那什么公公跑来,说什么封重霄王?!” “喂喂喂,你可小声点,将军不在乎,咱们也不能给他招病垢。” “我这不是气不过吗,你说这明明就是剥夺我们将军的......”他顿了顿,极小声的道,“兵-权!” “够了啊,这些话你都看得明白将军他们能不明白吗,咱可别说了,没听过看破不说破么?!”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准备吃晚饭去了,这上头给的好粮食咱不吃白不吃。” 第八十八章·掌中的玉。 酉时三刻。 继颜昭玉的异样行径,彭妍也醒了过来。 她醒来后虽是有些虚弱但意外的,军医说没有大碍了,只需要调养一番,倒是与江九霄说的意思一般无二。 只是军医心中奇怪彭妍为何会好的这般快,之前脉象时缓时急,瞧不出什么问题,但绝不正常。 现在倒是平常无比,除了虚弱些,但脉搏跳动平和有力,甚至要比一般人的脉象还来的精神,但他可没有说出,毕竟这真的是太奇怪了。即使军营中,人心都向着一处。但谁又能知道没有别人暗插的眼线,深怕这话一传出,娘娘恐怕会被当成……怪人。 军医告了退。 “妍儿,告诉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爹,前不久女儿与太子说了想回娘家看看,但回去不久后就频繁被暗杀。不止是我,还有玉儿。于是我便偷偷往您这边来,没想到沿路上那些人还是穷追不舍。他们人多势众,女儿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加之还要保护玉儿,一时疏忽背上就被砍了几刀。”说到这里,彭妍眼神不经有些黯淡。 身为皇室侧妃,身上是不能有半点瑕疵的,更别说是太子的侧妃了。但她不后悔,可也不甘心应此有借口被别人嚼舌根,让那些后院之人有机会打小动作,污了玉儿的耳,让玉儿日后不能抬头见人,甚至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不再是父母双全。 “背上的伤你不用担心,小九说了,有办法能长出新肉不留疤。”太子已经是皇帝这件事情,还是先等她再好点吧。免得她伤心,又伤了身子。 女儿对太子有情,对先帝也是敬,算是半个先帝的女儿了。先帝也喜爱他这个兄弟的女儿,不然也不会封她为郡主。 彭妍缓缓抬了抬头,还是有些气虚声小的道,“小九?那个少年将军?” “不错,小九说她与救你们的那个女子相识。而那人,便是名震四海的神手素医。” “神手素医?”是那个与少年之师几乎一般传神的人物,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她即使冻的有些迷糊了,但那素医优雅却又邪肆嗜血的气质威压,让她忽略不了。只是......“她来看过?可有给玉儿瞧过了?她怎么说?” 闻言,彭太尉倒是松了一口气,这精神估计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也心疼自己的掌上明珠。 “唉,你当真是为人父母了,以前你哪儿能这般凡事以他人为先。”感叹完,他道,“放心吧,玉儿他刚醒过,那素医没来,但小九略懂医术,军医也瞧过,他现在只是有些累,就又歇下了,不必多虑。”他没有跟彭妍说颜昭玉的异样。 既是这般,彭妍自然放下心来,乖乖的喝完了军医前不久端上来的药盅。她有些诧异的扬起了眉头,带着笑意,“爹,这药竟不是苦的。” 彭太尉呼吸一滞,仿佛又回到了他还在都城,发妻还在,与她一齐哄着彭妍饮药的时候。 【爹爹,这药太苦了,我能不能不喝......】 他没有说话,不只是笑声还是叹息声,他粗糙厚实的大掌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女儿的头。 “爹先去找小九,待会叫人带晚膳过来,这军营饭菜不比都城,但你们母子近期也不能大鱼大肉,就这么将就着吧。” “爹不必担心,什么苦女儿如今没受过的,再怎么说女儿也已经是个十多岁孩子的娘了。” 彭太尉笑着摇了摇头,便走出了后帐。 ——你再怎么长,都是老夫的孩子。 彭妍目送着彭太尉宽厚的背影,终是觉得心底踏实不少,却也心疼自己的父亲。许久未见,父亲已经灰了三千烦恼丝。 第八十九章·事情办成了? 离开营帐,正是将士们陆续结束晚膳的时辰。 江九霄从来都是跟着众将士们一般,露天而坐,结束自己的晚餐,没有将唤人将膳食送到自己的营帐中过。这般想着,彭太尉寻思着先询问一下那些兵们一番。 不过,这点是因为江九霄在以前基地中,有明文规定,而留下来的习惯。 【即使军功再多,军衔再高,都得去食堂吃饭】 正巧还没走到,就有人走了过来。 “太尉。” “太尉。” 两小兵打完招呼,便听彭太尉道,“嗯,将军可在用膳?”谁管你王爷不王爷的,他还是习惯‘将军’二字。 小兵一回道,“回太尉,标下并没有看到将军。” 小兵二接道,“回太尉,标下两人都去的比较晚,不清楚将军是否用过膳然后离开。” 彭太尉沉凝片刻,难道小九还没有去?他“嗯”了一声后,顿了顿,“好好休整一阵,戌时还有夜训。” 两人齐声回道,“是!” 彭太尉绕过他们,直径走向前方与寻常小营一般无二,仅剩大了点儿的营帐走去。 他自然的掀开幕帘,绕过屏风,他皱了皱眉。“将军在哪儿?” 瑶光娉婷起身,微微一蹲后才缓声道,“回太尉,我家主子离开了。” “离开了?!可知道他去哪儿了?”不会真生气了吧? “回太尉,不知。” 彭太尉严肃着面容,走出了营帐。 瑶光目送着彭太尉离开,柳眉一拧,主子没有回来过,也不再彭太尉那儿,到底是去哪儿了?每次都是这般。但是天璇......却能跟在他身边。她不服,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她都敌视天璇。 骤然,一阵风拂开了垂下的毡子。瑶光刚要转而坐下的身子一顿,面前赫然就站着一背着烛光,挺拔的黑色身影。 瑶光呼吸滞了一下...... 早在好几个时辰前,都城南隍中。盛大隆重的登基大典顺利的举行着,如今已进行到了后半场了。 也就是,后妃的册封仪式。 几个盛装出席,浓妆艳抹的女人们应声踏上红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史大夫长女曹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封为淑妃,居于永和宫。丞相之女李氏,为礼璇宫,度贤礼法,封为德妃,赐景仁宫。太尉独女彭氏,效礼守典,心怀家国,封为丽妃,赐景阳宫。大理寺少卿之女童氏,礼教夙娴,持躬端肃,封为芳仪,居竹筠榭。” “太子妃复刘月氏,端方识礼,贞静柔和,祥会鼎族,蕴此贞懿,灼其芳华,选躬之初,奉承先命。封其为吾朝皇后,允以凤印,赐储秀宫。尔其秉承圣训,笃孝思进。钦此——!” 终是黄昏日落,这不平凡却又照着正轨进行的时间里,发生了一件非比寻常的事情。 某座宫殿中,身着玫红色盛装的女人正坐在椅上,眉头夹起,似是在焦灼的等待着什么。而她不会知道,就在她等待的另一边—— 黑暗中仅仅点亮了两盏油灯,一身幽蓝朝服落座在太师以上。那中年男人有着一搓山羊似的胡子,手上拿着盖子拨动着翠绿色的茶盏,发出有些刺耳诡异的响声。而他的声音,沙哑却又带着温和对着来人问道,“事情办成了?” 第九十章·不用等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沙哑却又语气温和的对着来人问道,“事情办成了?” 没有回答,他一个拧眉,顿了顿手下的动作,尔后抬起头道,“嗯?都哑巴了?还是说你们失手了不敢说?” 男人忽地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眼前几个黑衣蒙面的人直直的站立着,瞪大眼睛,瞳孔缩小,眼角流出血泪。 终于,有一人开口了。像是在沙漠中缺失水已久的人,嗓音刺耳,带着绝望与崩溃,“大——人......” 语罢,他们纷纷倒下,死状与群山中的被毒虫害的人一般。雪白的虫子在这幽暗之下格外明显,场面的恶心程度叫他这掌管执法监察的人都有点难以接受。 这人,便是新封淑妃曹氏的父亲御史大夫,曹御史。 曹御史手中上好的茶盏坠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场面令他头皮发麻,身子有些僵硬,直直的看着这诡谲的场面。 雪白的虫子蠕动而出,却是堆积在那些身体之上。它们好像直起身子,在叫嚣着什么一般,还有无数的虫卵在他们身体内孵化而出。当它们接连涌出,便挤下了之前的虫子。那些虫子坠落在地上,曹御史浑身一整,他胸前起伏,山羊胡似乎都翘了起来。 他有些气息不稳的道,“来人,来人!”到最后吼出了声。 又是几个黑衣人赶了过来,见到地上几摊像是腐烂掉的衣服,心中不知是何情况。他们纷纷弓身一揖,“大人!” 曹御史还瞪着眼,心有余悸那倒人胃口的场面,他深吸了几口气。他毕竟还是执法人,虐待人的场面自然没少见过,但确实没有见过这般......非人道的场景。那些虫子,掉下来后,挣扎了几下竟消失不见了,像是被蒸发掉一样。 这到底是,真的消失了,还是还在他的地板上?! 他立马道,“快派人将这些都给本御史清扫干净,这地板也给清理了!” 黑衣人们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对这位大人有什么质疑,齐声道,“是!” 他们正打算用手将这些衣物清出,便闻,“慢着!” 曹御史缓了缓心神,道,“不要用手去触碰这些衣服恐有毒疫,除具用完后也要烧掉,绝不可有半点渣子。” ——毒疫?! 他们不敢有半点马虎,也没多想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出现在御史大人的正堂,连忙道,“是,属下等遵命!”毕竟大人的事,不是他们这些人足以过问干涉的。 待他们离去后,曹御史倒在太师椅上,有些头疼的顺着自己的胡子。他蓦然开口,“告诉她,就说不用等了。” 窗外传来沙沙声,似是在回应他的话。 ——呼!女儿啊,这次可不是爹不帮你...... * “嗯!” 嘭! 女人华服微散,尽显疯态,珠钗凌乱。 “娘娘,娘娘您可别砸了。” 女人有些疯狂的回道,“凭什么!?那个下贱的女人,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她就是一庶民!” 哐铛! “娘娘!您别,” “我为什么不能说?!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贱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勾引皇上?还真就被她坐上了皇后之位?!还有那彭妍,什么叫不用等了,明明就是在敷衍我!他天天就知道把政事挂在嘴边,他就是不敢跟那太尉家撕破脸!” “娘娘,娘娘!您还有二皇子呢!皇......那个女人只有一个女儿,她比不过您的,比不过您的!”小丫头试图安抚下暴怒的淑妃。 “我!我......对,对!”淑妃冲过来抓住小丫头的肩膀,尖长的假指甲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小丫头疼的眼中泪花翻滚。只是淑妃半点没注意到,或者说毫不在意自己可能会活活掐死随着自己几乎一生的丫鬟。 她几近疯魔的道,“对,翠儿,我还有儿子,我还有明儿,啊呵呵!我为皇上生的儿子!那个贱人的女儿能干什么,还不是不能登位!还有彭妍,她有什么资格跟我比!呵,哈哈......哈哈哈!” 翠儿看着自家的小姐,眼神慌张的看着四周,并未发现有人,尔后有些悲伤的闭上了眼睛。 ——小姐再也不是那个因为一盘小点心,太子哦不,皇上轻轻撇上一眼就能开心好一阵,笑的纯真好似牡丹开放一般美丽的小姐了。 南朝至北,魂安城。 城中一如既往的繁华,即使有什么不同,却也不会影响什么。 两行走仓促的人碰面,似是说了些什么,尔后又快速离去。 朱红楼阙顶,一人迎风站立,衣裳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却抚不平那人眉间拧起的褶皱。 第九十一章·笙箫的箫。 赫然间,一名无铭卫出现在那人的身后,乔不清面孔。 “没有消息。” 无铭卫与凌云卫同属穹虞势力,而与凌云不同的是,他们人数居多且分散在各处,但他们不能接触山庄内部。 一阵风刮过,无铭卫明显可以感觉到身前那人愈发压抑阴沉的气息。终于,那人声音冰冷的回道,“接着找。” 无铭卫离开后又是一人出现在后。这来人明显要比那人要高上不少,身前似乎抱着一柄长剑。他声音低沉轻问道,“还没消息?” “嗯。”沉声片刻,“这般说来,你那边也是没有消息了。”女子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嗯。” 这两人便是天璇与开阳,但他们皆是阴沉着面容。而他们在找的人,便是自那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的江九霄了。 若是换做平常的江九霄不见,他们定不会这般焦急。因为他们都知道江九霄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严于律人,也严于律己。甚至对自己更狠,那令人发指的完美要求,比如她的时间观念极强,小事能到自己的被褥都折的好似豆腐块似的。 但这次江九霄突然回军营,本就奇怪,又因不明而且行径反常。再加之今日早晨她还发作过一次,他们怎能放心?! 可能是被凉风吹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天璇问道,“天枢他们那边呢?” “正在找,天权刚回来,说瑶光也不清楚。” 天璇探出一口气,消散在风中。 ——只希望是他们的虚惊一场吧。 “我随你下去找。” 若是江九霄有心躲藏,怎会让他们容易找到? * 她好痛,好痛。 原来,你想告诉我就是这些吗?原来,这么久只有她一个人在做梦! 世人都道江九霄无所不有,不错,只是她一无所有罢了。 一切都只是骗局,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江-九-霄一步步深陷泥潭所设下的骗局。 都是假的...... 也是了,那些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篡改个记忆不也是信手拈来的事吗?rvt,好一个rvt。当初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明显,人家跟没就没有刻意掩藏。reinventing&truncated,呵,可不就是吗?所以她到了这大陆发生的异变,根本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这么久没被打了,可不就恢复记忆了吗?好一个科研组。 忍辱负重,忍辱负重!到最后,她竟是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江九霄忽地倒抽一口凉气,耳边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我来啦,‘霄霄’!】 【我来找你了。】 ‘霄霄’,她当初想起时什么都不知道,原来是箫,笙箫的箫,熙子箫。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不然到最后你也不会...... 耳边的声音又变成另一道—— 【那是没有经过试验的药?什么瞬移?那箫箫她——】 【嗯?霄?你倒是给她起了个符合我胃口的好名字!从今以后,她便是实验室的人了,当然这事情基地是不会知道的。你在这之后也别出现在她面前了,你用她炼药,她本就恨你。但我不一样,她不会记得,还会敬我如父。你何不看着她好好的呢?难道你想让她再痛苦些?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将,九霄。将战斗于凌天九霄之上!这将会令人为之惊骇的生化武器,就要在我的手上诞生了,哈哈哈哈哈......!】 多么讽刺,这句话,当时就在耳边,却被自己忘了。 第九十二章·或许,她也可以。 ...... 空旷无人,尘沙飞扬之地,一匹殷红色的骏马载着一人朝着更远处奔腾着。没有止境,没有目标。 骏马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发出高昂震摄的嘶叫声,伴着风声呼啸,更是加快了速度。 咴——! 风砂拍打在她身上,划过脸颊,这阵阵干裂刺骨的疼痛却似乎无法叫那人有丝毫感受。可谁又知道,她承受过的痛远比这些,就好像现在,有一处,很痛,虚无缥缈却无比沉重腐心。 江九霄攥紧了缰绳,腿下一个用劲让马儿的速度缓了下来。她发丝凌乱,瞧不清神情。她控制着缰绳,让马儿能往一旁走去。到了一独木旁,她缓缓的下了鞍。尔后随意的将绳子抛上它的背,自己靠着树干,滑落在这满是沙石的地上。 马儿没有乱跑,无需束缚,反倒是像有了有灵性一般的靠近江九霄,用它粗壮的腿杆轻碰了她的腿。江九霄抬起头,赫然露出了那幽深空洞更过以前的暗眸。 这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足以击溃一人的信仰、撕毁一人坚守的本心,这本该让人陷入崩溃失控,可她的眼中却只剩下沉寂。 但正所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谁又能知道,那人心中何殇? 江九霄,不知道该如何。 至少江九霄接触的一切都没有教过她如何去解决这种问题。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情绪表达……她只知道,她想要回去,回到二十五世纪,这样她就不会再迷茫,不会渐渐失控。 她倒宁愿自己还活在那人编织的梦里,至少这样,她还有前进的动力,她有行动的理由,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 结果到最后,是她,是她亲手毁掉了那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如今他不在了,若颜昭玉是他,她宁愿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若他不是,但就他长得如此与他相像,她也不会去伤害这花骨朵。 只是这十年的光阴,都是为了回去,回去见到他,找回自己的组织。如今梦已破,她不恨,只是厌恶这样的自己,失控迟钝,却无能为力。 她曾告诉战友,部下,说——【我们身为军人,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国家就是我们的信仰。】 不错啊! 可那些蛀虫,终是潜伏在其中,而她的骨髓中,被深深的烙下了他们的印记。好在,她是被军队给收了,才没有让她完全陷入那没日没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活。 可是,‘你’告诉她,她该如何? 是接受她被洗去了记忆,被当成战斗的机器? 还是要她接受为了守护自己的亲人被炼成药人,到最后竟是她自己间接害死了他!? 现在的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她训练别人的心性,告诉他们要找到自己。而她才是那从未做到的人……她是一个自私的军人,她只想为了他而战斗,可她的行动却不是这般。 她以为自己是为了国家而战,原来都是在为那科研组的地下组织处理死对头。她第一次杀了人,杀死了那想要强*自己的男人,她还记得,那人的血浸湿了她的衣服,喷洒在她的脸上,迷了她的眼睛。 ——或许,她也可以......死。 青丝染了风沙,粗糙了不少,素雅冷淡的黑衣在这时似乎都要比她来的生动。终于,她垂下眼帘,遮住了那令人深陷惊骇,空洞却似有漩涡的血眸。 若是平时的江九霄,定会注意到在她奔腾出营地时就有人跟踪她了,甚至可以反追踪他们一番,但都说了,这是平时的她。 这表面的虽显的平静无异,但种种迹象都说明,她已经不正常了。即使是超高科技的电脑,高速运转久了也不是永恒的,有使用的寿命,更何况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人呢? 就在不远处,一名男子站在车轿上,一手拱在额眉,像是在向一方眺望着什么。 甫一放下手臂,男子跃下,轻轻地落在地上,扬起一尘薄雾。“那人停在一颗歪脖子树下了。” 第九十三章·要去哪里? “那人停在一颗歪脖子树下了。”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在另一旁,还有着一个面无表情,瞧起有些冷酷实则木楞的男人。 半晌,从车轿中传出慵懒的随意的声音,他回道,“走,去会会那人。”那人可是从军营的方向跑出来的......便绝对不是普通的人。身上穿的又不是他们南朝的军服,若不是军内那位,就是目的不纯了的人才可能这般了,而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个不小的问题。巧了他正等着家中那不靠谱的爹娘的消息呢。这般,他倒是有事情打发时间了。 车外两人怪异的对视一眼,去会会? 夜竹问道,“爷,怎么会?” “你上去跟那人说我们迷路了。”这种蹩脚的借口,怎么能从他嘴里出来呢? 夜竹、杉二人都是一脸怪异,这低级的借口,真的要说吗?说了人家也不会信啊!然而,他们俩还不知道么,这是自己主子又犯毛病了。 闲的啊!也有可能是被夫人压榨的。然而不管哪种,他们都是那死得最惨的。 夜杉冷冷的瞥了夜竹一眼,意思是,你去。后者接收到,只能白眼望着天空,天气不太好。 “......是。” 江九霄还是那靠着树干,坐在地上的姿势半点未动。头微微向一边侧去,连带那有些杂乱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颊。 若非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脯,夜竹都要以为这是一重伤未得医治尔后死掉的人了。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能看出这人绝不是一般人这么简单。所以这就是穆卿忱想要接触这人的原因吗? 夜竹这般想着,夜杉也不例外。他从来都知道,穆卿忱虽行为桀骜不驯,看似找不着边,但他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嗯,整人也是有意义的事情。显然夜杉能这么想,说明他已经完全被穆卿忱给带跑了。 那殷红色的骏马瞧见有马车向他们驶来,发出了嘶叫声,想要提醒自己的主人,前蹄踏了两下。这可怜的马儿没能惊动江九霄,反倒是勾起来人的注意。 ——好马!还从未见过皮发这般殷红亮色的纯血马,瞧瞧那腿杆养的真是壮实,跑的定也是极快的。 夜竹拉着缰绳,叫两匹马在江九霄正前方停了下来,也就四五米左右的距离,夜竹跳下轿子,心中道,夜杉就一木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好人,而这事又不可能推到穆卿忱身上,那就只有他这一个可爱可亲,瞧起来天真烂漫的人才能做这种事了! 这般想着,夜竹终于踏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四步。 咴的一声,他停在离江九霄还有几步的地方,因为他所欣赏的高大马匹挡在了他的身前还发出高昂的嘶叫,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他的目光掠过骏马的背脊,发现这声音居然都没能将那“闭目养神”的人唤醒,心想,是无畏惧与他,还是真的快要不行了才没动静,但是没有血腥味啊。 夜竹思索一瞬,心想这马儿能这般行动定然是有灵性的,他尝试着开口道,“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向你的主人询问一番路。”这般说着,他手上也比划着,话音刚落就用这真诚好奇的眼神与它对视着。 半晌,这一人一马终于有一个先动了。马儿甩了甩尾巴,吁出一腔粗气,直接喷在夜竹脸上,尔后转身朝着它原来站着的位置迈着轻盈的蹄子走去。 夜竹有些懵的看着这马,他似乎看到一耀武扬威,威风凛凛的巾帼将军忽地变得如待字闺中的小姐似的娇羞,跑到了心悦之人的面前。想到这里,他不经打了个恶寒,这不是他欣赏的马。他视线随着骏马走到一旁,他骤然神经一绷,好似有什么威胁极大的东西在盯着他一般。 那人明明什么也没做,甚至眼中也没有杀气,可他只觉自己身子不能动弹,内心的不安与恐惧似乎被无限放大。他的目光被卷进那无尽的深渊中,耳边似有一股凉风,那人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却字字清晰,“你是谁?” 车轿内的穆卿忱俨然感觉到了什么,神情一凜,眼底掠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这感觉,和那时一样。 他猛地掀开幕帘惊到了在一旁等着的夜杉,没有管夜杉带有疑问的表情,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夜竹身后,一手落在他的肩上。 穆卿忱这一动作可算是拉回了夜竹的魂,夜竹有些惊魂未定,他适才为何会想起那早就被他遗忘的事情?一幕幕都好像又一次在他面前上演,疼痛,半点不作假。他马上垂下头,向一旁退了一步,“主子。”他还是有些恍惚。那些记忆不受控制的涌现,几近让他抓狂。 穆卿忱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道,“稳定心神。”这一句让夜竹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喘了几下,“是。” 他内力高强,再者仅有四五米的距离,他听到了他的话。穆卿忱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微扬像是带笑一般地道,“问路人。” 江九霄微微垂头,声音传了出来,虽带着疑问却也带着迷茫,语句轻轻的似乎一吹就散,“要去哪里?” 第九十四章·大军压境!北耀发难。 然而,并没有回答。不论是谁,都没有开口。 因为夜杉面容沉重的跑了过来,在穆卿忱耳边耳语一句。穆卿忱听后脸色先是了然,尔后一沉。 ‘夫人来消息,北耀那边起兵正往魂安城来。’ ——所以,这便是他家娘飞鸽传书让他在边境晃悠一二的原因吧。 穆卿忱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江九霄,江九霄显然没有很在乎的他回答,或者说那本来就不是在问他的。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使瞧起有些狼狈,但那气场不会骗人,还有那暗红色的眸子......他是江九霄,那驰骋沙场的少年之师。 穆卿忱将纸条从夜杉手中接过,展开伸了出来,在身前晃了几下。夜杉虽是奇怪他为什么要给一个来历不明,而且行径不轨的人看夫人的消息,但也没制止。 “我这问路人,已经找到路了,您说是吗,将军?”他声音微挑,像是在调戏羞涩的姑娘,却又带着正经与强势,当真是个矛盾体。 夜杉夜竹两人骤然瞪大眼睛,看向那垂着头却依旧彰显气质的“男人”,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将军?毕竟在这边疆的将军,可就只有江九霄一个将军了,他们显然是都没能想到这靠着树干的人就是江九霄。 江九霄虽未在世人面前现身,但其特征传闻倒是没有少过,只是一个是没能看到那标志性的眼睛,另一个是没能注意到。 江九霄忽地冷笑一声,“......呵,将军?”她站了起来,走到马儿的旁边,一手攥住了缰绳,她侧过头,直视着穆卿忱,“你是谁?”她沉声道。 穆卿忱没有半点兵临城下的危机感,也没有被那幽瞳扰乱心神,不只是他没心没肺,心中无殇,还是藏的太深。穆卿忱又摇了摇手中的小纸条道,“将军呀,您现在该关注的难道不是这条消息吗?”这将军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太诡异了。 江九霄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才转而看向纸条。她一个皱眉,穆卿忱心想这将军终于抓到重点了......吧?只见她眉头忽地又松开,旋即翻身上马,扬尘离去了。 伴随着那纯血马如箭离弦一般的速度卷起的飞沙,离去了。 穆卿忱赫然瞪大了他那狭长邪魅的眸子,这流畅完美的动作让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走了?他就这么走了?! 他像是要将纸条捏碎一般,手上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的道,“追他!” 两人刚从这震惊中走出,还没能欣赏到这两个美如画的人对话,就发现那将军已经不在了。尔后便听到自己主子的咆哮声。两人均是一个激灵,直了腰杆带着些许紧张,“是!”这大军压境的,可心想着他们刚来便看到了将军,这敌军,应该不成问题的。 毕竟战神之名,定非浪得虚名。 * “天枢,怎么样了?” 天枢转过身子,只见他面色凝重,愁云不展,他低声严肃道,“天璇,我们恐怕得先停下来了。” 天璇皱眉,还算是冷静地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这里是穹虞山庄,定然不会有外人,他叹出一口气,找江九霄已经让他的精力耗费不少,这消息来的更是如火药一般,轰炸了他的神经。他道,“无铭没能找到人,但有人跑到外围去找,看到了北耀的军队正向魂安挺进。” 天璇眉头拧的更深了,她并非是南朝人,而是一个小国的人,国家被灭后便被一户人家收养,可收养的人不知是得罪了谁,一夜之间惨遭组织暗杀,而她也是在那时被组织的头给带了回去。再到最后,在她最绝望时,江九霄救走了她。所以,于她而言,南朝国的生死存亡,真的与她无关。她心中信念从那次开始都只有一个江九霄罢了。这不是愚忠,而是对信仰的追随,对赋予自己生命的人的尊敬钟爱。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她看来,江九霄是南朝人,如今南朝被威胁,江九霄定然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而她天璇也会为了她战斗。可是现在她不在,南朝又面临危险,她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可她肯定是将江九霄放在第一位,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天枢见她神情变幻,心中也清楚天璇有多看重江九霄,他又是叹出一口,“先处理北耀,相信主子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万一她一人闯进敌军,我们也可助力一番。”江九霄的确有可能为了扩大赢面,而第一次下场冲锋。这个是有几成可能的。 天璇还是没有开口,而门外一人走了进来,“天枢说的不错,我们先得控制住场面,不然她回来后也是一个烂摊子。” “天权?你从哪儿回来的?” “军营。”听到这话,两人都是了然,没等着两人问,天权道,“瑶光已经在与军中的人一道准备,我们也得快点,最多半个时辰的时间。” 大军压境,情况紧急。 * “爹,外面怎么了?” 彭太尉沉着脸,他知道彭妍聪慧骗不住,却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担心,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的道,“北耀起兵,我们要战了。” “......”彭妍说不出什么话,她不希望自己年过半百的爹再上沙场,但这般自私的话,她说不出口,她爹是军中领袖,不能临阵退缩,会影响士气。 彭太尉摸了摸她的脑袋,仿佛她还是孩童大小,而他也是正值壮年,哄道,“不用担心,有那臭小子在,就不会有事。”虽然,那臭小子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彭妍闻声顿了顿手下的动作,继而轻轻拍着颜昭玉的背,笑道,“您这话要是被那小将军听着了,他还愿意跟你打仗吗?” “哼,他会的。” 彭妍暗嗤一声,老顽童。“爹,一切小心。” “知道。”说完,他抱着摆在一旁的头盔,重甲发出了咔哧咔哧的声音,走出了营帐。 彭妍也未能将视线移开,她的父亲又要上战场了,就好像十几年前,每日都盼着战报,却也害怕是不好的消息,让她提心吊胆。 彭太尉走到营帐外,就有一小兵跑了过来,“太尉!” “嗯,什么情况了?” 小兵道,“敌军已在三十里外扎营!” 彭太尉暗骂一声,“该死的,怎么这么快!?”他也不啰嗦,很快下达指令道,“守!叫将士们列队营阵!” “是!”说完,小兵马上用着标准的姿势快速跑走了。 彭太尉抬头叹息,这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太尉!” “又有什么情况?” “回太尉,是穆世子来了。” 彭太尉听到穆这个字时,本还激动一下,毕竟穆诚曾经的驰骋疆场的气势,比江九霄来的凶猛多了。当然,忽略江九霄此人,至今还从未亲自下过战场,他还真不知道江九霄除了谋略能多能打?虽然他有教将士们如何如何,可自己却从未动过手。 “世子?”穆诚卿倾那两大混世魔王生的小混蛋?穆卿忱?“他可有道为何来此?” “回太尉,标下不知,但世子邸下说他是追着将军过来的。” “什么?!追着将军回来的?”这信息量有点大,让他捋一捋。“带本太尉去!” “是!” 第九十五章·追丢了将军。 一方小天地,充斥着浓重的怨气,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幕帘外传来人的对话声,虽然不大,却叫在营帐中的人都是松了口气一般。 夜竹夜杉两人虽是早就习惯了穆卿忱的喜怒无常,却也受不住着尊祖宗这般在心理上压迫他们,更别说其他的人了,这气氛消散的速度之快,叫他们感觉适才的压抑只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除了竹杉两人,还有一人表面较为淡定,这人便是在场的唯一一位女子,瑶光。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则是江九霄的营帐。 “怎么回事,怎么带到将军的营帐来了?”小九可是从来不让别人进她的营帐的,他这么多年都没进过几次。 “回太尉,”这小兵见已经靠近,便放小了声音道,“世子邸下执意进,说是他与将军相识,标下也不敢多加阻拦,瑶光姑娘似乎也没阻止。” 彭太尉先是皱眉,又是扬眉。 他掀开幕帘,就见那抹烈色灼眼。他有些恍惚,这孩子倒是与卿倾长得愈发相像了,只是这脾性真的让他......一言难尽。他沉声道,“世子怎么到这来了?这是战场,可不是玩笑打闹!” 穆卿忱手中磨搓着茶盏,抬眸时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瑶光的方向,几不可察的一勾嘴角,这女子倒是有意思,表面看不出来啥,但那冲着他来的阴鸷杀气半点不作假,倒是好戏子,有趣。 他抬头看向太尉,放下茶盏起了身子,倒是正正当当的行了一礼。 “太尉。” 然而,彭太尉哪能不知道他的,他道,“行了,你小子到底为什么来?别用那借口敷衍老夫。” 穆卿忱无奈的耸了耸肩,“太尉,本世子是真的追着那将军到的军营,就是那个暗红色眼睛,长的还不错的男子。” 彭太尉五官一抽,江九霄只算长的还不错?!但至少,就着红眼睛来看,的确是小九不会有错。他与穆卿忱是两种不同的俊色,各有千秋,不分上下。他现在关心的可不是这个,他道,“你在哪儿看到他的?”现在可是情况紧急,他可不能出什么状况。 “就在边境外。”穆卿忱并没有说出真实的情况,狼狈的将军,这可不是个鼓舞人心的好事情。他使了个眼色,彭太尉虽是看懂了,却有些难做。瑶光是江九霄唯一在军中的贴身之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江九霄营帐的人,这次穆卿忱擅闯了他的营帐,他都不好给他一个交代,更别说把瑶光赶出去了。 不过,瑶光是个懂得看脸色的,江九霄不在,她本就站不住,既然这样,等江九霄回来后,这些就不是她需要管的了。 于是乎,她微微一蹲道,“瑶光去给二位沏壶热茶。”语罢便走出营帐,早就走到外处守着的士兵们见她出来,都还算亲切的道了声,“瑶光姑娘。”毕竟瑶光一他们关系打的都不错,瑶光善毒自然懂医,也没少给受伤的士兵处理。 “各位辛苦了。”瑶光柔和的回道。语罢,便迈着轻盈的莲步走远了。 穆卿忱狭长的眸子一眯,语调没有半点异样,他道,“哪位是?”不像是一般的贴身婢女,且不说军营中出现女子本就是一大异事,而这将军的营帐似乎不是谁都能进的,再加上将士们的态度......当真让他有些好奇。 “她可是小九的人,你可别把你整人的法子用到人家身上。”彭太尉拧着眉,严肃地说道。 穆卿忱挑了挑眉,小九?还有,他这小时候究竟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让太尉至今还惦记着? 然而,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他没有多说闲话,拿出了卿倾飞鸽传书的纸条。彭太尉接过,顿时眉头拧的更深,随后压抑着粗叹了一口气。 ——这事情连他们两夫妻都知道了,显然这次北耀的来势汹汹,是有所不同啊! 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问道,“既然你是追着小九来的,那么他人呢?” 被问到这个,夜竹夜杉两人顿时感到背脊一凉,偷瞟一眼,果不其然的,穆卿忱笑的诡异,笑的阴森,只是这单纯的彭太尉丝毫没有感觉。 穆卿忱笑着道,“追着追着,将军就不见了。”这还是有史以来,除了他爹和倾姐,第一次,他穆卿忱第一次被无视的这么彻底。那将军行云流水,如教书一般一般的完美动作,几乎没叫一人反应过来,就不见了。还扬了他一脸沙尘,他能不气愤吗? 然而,这些都不在彭太尉的思量范围内,北耀兵临城下,来势汹汹,当务之急显然是要守住,将江九霄给找回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连江九霄也不见了?!这下,可真是愁死他了。 这么多年来,他都习惯有江九霄在出谋划策了,因为几乎没有一个是不灵验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让他与将士们都能安心不少。如今江九霄忽然消失,让他有些担忧。 所以说一人的习惯真是可怕,他活了这么久,还不如一“娃娃”。 第九十六章·何不各取所需? 所以说一人的习惯真是可怕,他活了这么久,还不如一“娃娃”。 “报——!” 彭太尉抽回飘远的思绪,声音带有威严的道,“何事?” 小兵听到声音后小跑进了营帐,一揖道,“回太尉,我军已列阵城下。” “好!本太尉马上就来!”如今之际,还是眼前之时较为严重。小九......相信他不会乱来。 “是!”语罢,他便又跑出了营帐。 彭太尉深吸一口气,面色又凝重了起来,“你也看到了,如今情况紧急,你若在老夫这出事了老夫也不好跟你爹娘交代,赶紧离开吧。” “不,我要跟着您一起去。”穆卿忱认真的说道,眼神坚定,叫彭太尉有一丝动摇。夜竹夜杉两人知道,穆卿忱这是动真格的了,或者说,他还没有接触过战场,又是兴趣作怪。但,只要他不执意亲身下战场,他们便不会担心他有什么问题,毕竟,但就战力来说,穆卿忱完全不需要他们担心。怕只怕双拳难敌四手。 “唉,你不是士兵,也非将士,来到军营本就不合礼数——” “军中之人,哪儿管这么多?都是虚的,本世子又不坏事,说不定还能给点意见给您呢?” 他这话,小九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想罢,彭太尉又是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不可下战场。” 穆卿忱不羁一笑,“是。” * 一身着黑色劲衣的男子靠近那宛若天生王者的男人,拱手在他身旁耳语一番。 而在这对面的一位身着黑袍金边的人,在幽暗中,殷红的唇角微微勾起。眼见那男人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摄政王,可相信了。” 君北珏看着那笑的邪肆诡异的男子,心中一沉,脸色越发难看。“本王想知道,将军究竟是如何知道本王在这城中的呢?”难道他身边竟有此人的眼线?还是说,素医...... 江九霄语调微扬,却是吐露着冰冷与诡异,不再如从前那般平淡安神,“这王爷想想便能知道,这魂安城是什么地方?本将军的眼线自然要遍布整个魂安城,方可保证其未有蛀虫的成长呀!” “将军当真是好谋策啊,人多道武夫粗糙不精文,看来并不然。”江九霄似乎变了,他初次见他时不是这样的。这般阴鸷阴沉,这是发生的什么?君北珏心中疑虑并未显出,略带讽刺的道。 “这话王爷就说错了。” “噢?” “武夫是不精文,可本将军虽是将军,却从未下过战场。”她真真意义上来说,是军师。因为她不能动手,然而现在不同了..... “......”不错,江九霄在幼时以其用兵如神,击退了各国,纵有师之一说。但,他绝不可能只有在战略上有成,武,他也绝没拉下!“呵,将军不如痛快了说,究竟是何目的。” “本将军要保昭阳,但北耀如今这般......依本将军来看,北耀是内部起了分歧,有某些办事不经过大脑的人发难于南朝。毕竟,这真正掌控北耀的人不就坐在本将军的对面吗?” 君北珏抿唇,没有开口,眯了眯眼,江九霄倒是把局势看的透彻,还真就是某些臭虫作死,如今的南朝,可不是随意能打的,毕竟,这威胁,还就正坐在他面前。这出兵的目的有几种,其中之最,便是想要趁他不在之际,夺权。但那人显然就是如江九霄说的那般,不经过大脑办事......而他也知道,江九霄应该还有下文——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各取所需?” “那将军觉得,该如何?” “呵,王爷不必担心本将军有何阴谋,毕竟本将军只是一介武夫。而本将军要保昭阳,手段为何,皆不在本将军的考量范围内。” “......”这一天天的到底是怎么了,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先是被那素医,再是这将军,难道是水土不服? “本将军虽不下战场,但王爷要是不快点,损失将士,相信是我们两方都不想看到的。王爷要做的事情,本将军会暗中助你一把,只是需要王爷将更详细的东西告知,相对的,本将军也会拿出自己的诚意。” “比如?”君北珏思索着,这北耀布局已经过了很久,只是那些老家伙藏的太深,至今还未有把柄在手。他而口中顺着她的话道。 “呵,比如,本将军其实......” 第九十七章· 一道妖红色的身影迎风而立。 已是黑夜,这城墙边却比任何时候都来的热闹,明敞。这刀光剑雨,仿佛一夜回到了十几年前,几国兵临城下,势要踏破这城池一般。 轰——! “顶住!” “快射箭——!” 咻! “太尉,北耀这群人不知道发什么疯,全扑上来了!” “将木桩搬来!快!” “是!” “杀——!” “快!左翼退回!守住城墙!!!” 彭太尉翻身下马,砍死周围的铁蓝色盔甲的士兵,手中的长刀矗立在地上,血顺着刀锋留在他的手上。他一个用劲将刀之天空,“合!随着本太尉,直捣黄龙!!!” 周围的将士们嘶喊道,“是——!!!” 咻! 哧! 一个将士被远处射来的箭支穿过胸膛,直直的定在的沙地上!眼中的不甘被脑上的血水覆盖,敌军甚至一刀划开了他那不屈的面容! “不,老二——!北耀——!!!”就在不远处的将士,发出了惨烈的吼声,几近撕裂的声音却被掩盖在这战火喧扬下。他步伐凌乱的跑了过去,挥舞着刀砍伤了那些还要在刺的敌军。“滚,我要你的命——!!!” 将士冒火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远方那站在木质战车上,湛蓝色的身影上。仇恨迷了他的眼,缓下了手上的动作,身上的软甲都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他脑海中还浮现着自己兄弟被穿胸而死的场面,仅能胡乱的挥着刀。 身后赶来的将士砍晕了这疯魔的人,顺带刺死一人,抓着那尸体的领子向外丢开,对身后一并赶来的人说,“快!扛他下去!容易误伤!” “是,副帅!” 这副帅骑上敌军遗留下来的战马,朝着向前挺进的彭太尉的方向奔去。 ——这些敌军都是怎么回事?跟之前北耀军队相比,相差太远了!这些人眼中的不坚定,难道是敌军内部出了问题?得赶快跟太尉说! “驾!驾!” 马儿吃痛,更快的迈开粗壮的四肢。 * 站在城墙上,一道妖红色的身影迎风而立。 穆卿忱妖冶的俊容显得凝重,他并非没有杀过人,但那些小场面,和战场相比还是相差甚远。在这里,他能感觉到将士们的悲壮,沙场的沉重,与双方势力的剧烈碰撞。说心中半点没有震撼是不可能的,那个江九霄比他还要小,就能驰骋这种地方吗?那他的心定是比他要来的沉稳镇定,可就是这样,那人眼中的空洞,与彷徨,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城下一个个被击落的尸体,好看的剑眉深深拧起,再抬头,北耀的兵力已经被他们军队打退一里,在看更远处,那在空中飘扬的军旗,他眯了眯眼。 “拿弓来!” 守在一旁的夜竹夜杉二人,不知该上哪儿去给他找弓箭,好在一旁替后着的小兵恭谨的递上了他的弓箭。而他的心里很简单,穆侯爷的战功是为世人认可的,那么他的儿子,穆世子定也不会差! 穆卿忱接过,低头在手中弹了弹弓弦,发出了铮铮的声音,他看向战场,问道,“有没有其他的弓,越沉越好!”他这沉可不是指弓沉,而是指弦沉。 那老兵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据他所知,军内最沉的弓,一把是太尉的,另一把,便是将军的。都是用来射远不是说这是个人物件,只是尘灰在兵器营中,无人能用,被二人拉开,自然也就被当作是他们的了。 他想了想,世子这般问,定然是个会骑射之术的,臂力也肯定不小。他可不敢看这穆世子虽是长的极好,宽肩窄腰的,不比太尉却胜将军,可将军那瞧起来有些文弱的都比一般人臂力要大上无数,他自然也不会小看穆卿忱。所以他看了看局势,尔后一揖道,“回世子,确有一弓,且待人将弓取来。” “嗯。”穆卿忱看着下方,局势又不太乐观了,北耀竟然还有这般人物?那个摄政王君北珏吗? “世子邸下!” 穆卿忱接过那把有到自己胸口长的弓,还是一样的试着弹了弹弓弦。 铮——! 它发出的声音好似更加浑厚悠长,好似沉睡的巨龙被唤醒,闷闷的吼声带着阵阵杀气。 穆卿忱挑了挑眉,“好弓!有主么?”说着,他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又是一声惊叹,“这箭是何人所制?”他玄门都未能做出有这般劲力的箭羽。 他将箭搭载弦上,微微拉开,“嗯”的一声从喉间闷哼出,倒是有点意思。 那老兵看着,能拉开个半月已经不错,可到底是世家公子么。“回世子,此弓一般都是将军在用。” 闻言,穆卿忱挑了挑眉,那小身板还能拉动这种弓?不容易啊。 “而这箭也是将军为了此类弓特别做的。”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江九霄,江九霄..... 穆卿忱松开力,就当那老兵有些失望的时候,他邪肆一笑,腿一前一后稳稳分开,手中动作缓慢,叫人看得清。 ——满月!竟是拉开了满月弓!!! 没多时间瞄准下一刻,他便松开了手。 箭矢划破天空,刹那就消失在眼前。 咻——! 第九十八章·张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的蠢货。 咻——! 那副将只觉耳边一道劲风呼啸而过,削落了他耳畔旁的鬓发。他下意识的拽动了缰绳,夹紧了马肚,背后瞬间被一层冷汗浸湿。 那箭矢穿过了一正要偷袭彭太尉的敌军的胸口。那人“噗”的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口浊血,顿在了那儿,眼珠子愣是瞪的大大的,看着那插过自己胸口的细尖,死不瞑目。 彭太尉注意着前面,根本没能注意到身后竟然有漏网之鱼,回头就见此人一脸不敢置信,那熟悉的箭头穿过了此人的心脏处。他第一想到的,便是江九霄回来了。彭太尉紧了紧手中的刀,划破天空,“冲!” 那副将回过神来,心中震撼,因为,他距离城墙较之彭太尉还是要近个百八十米,看到城墙上是一抹烈阳色,并非熟悉的玄色。可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惊讶,那偷袭的士兵,如果他没有看错,是刚才才站起来的,而射箭人在如此距离下射出长箭,要么,他是想要太尉的命,要么就是在这种距离下就已经预判到了那偷袭的会出现,还精准的刺中了那人的心脏处! 前者定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穆侯爷与太尉本就交好,世子也没有理由要谋害太尉。而后者......这穆世子,当真是深藏不漏啊!他收回视线,向太尉那儿奔去。“太尉!” 彭太尉听到声音,知道是那副将,“嗯”的一声砍死了那冲上来的敌军,向后退去。 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粗重的喘息,“何事?” 副将翻身下马,没多客套,“太尉,北耀内局有乱!” 彭太尉听后狠狠一个皱眉,这便是他们竟突然发难的原因......他看向已不算远处的木战车上,那抹人影,那是谁?该死的,这种时候小九怎么还不来!? * 穆卿忱眼见那箭射中,终于落下了心,说真的,他还真没多大把握。只是身旁的夜杉夜竹二人纷纷皱眉,夜杉道,“您的手需要处理。” 穆卿忱闻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是被这弦给震伤的。这东西,吃了他的内力,竟然还反伤了他的手。他倒是毫不在意,只是有些好奇,“这弓,将军用时可有出现这种情况?” “回世子,将军拉弓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但您是第二个拉开这弓的人,有可能是这东西陈久了,只认将军一人,才会伤着世子邸下。” 穆卿忱挑了挑眉,这话虽然说的悬乎,但并非毫无道理,就像他的玄线一样,容易伤人。况且,这弓好像还是别人拿给他的,还不是江九霄亲自给他的。若是他亲自给的,说不定就不会有这种情况,毕竟他也曾将玄线借给过别人,就没有伤到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九霄到底跑到哪儿去了,这仗的开始打了,将军却不见了。 * “哈哈哈哈哈!我军如此战力,何须惧怕那初出茅庐的小孩儿?!瞧瞧,他们南朝这不被我军压制着么?” “大帅说的是!都是他们吹大的,咱么这从燕京来,听的都是些虚言!” “不错!都是夸大其次,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的蠢货!王爷,您说,是么?” 第九十九章·凉云暮叶。 “不错!都是夸大其次,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的蠢货!王爷,您说,是么?”那大帅忽地将话头引到了那默不作声,瞧起有些病弱的人身上。 那王爷本白净玉琢的脸上没有血色,见人忽然将视线都转到了自己身上,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一般,脸色更加惨白,显得脆弱娇嫩,好像受惊的小兽。 他咳了一下,尔后变得更加严重,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一般。“咳咳,本咳,咳咳咳......” 那相互附和的两人见此都带着鄙夷不屑的眯了眯眼,其有一人勾起了嘴,眼中带着邪意,但口中却是慰问道,“云王爷可要回营帐休息一二?”语中恶意,就差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究竟是何意思了。 衣冠禽兽,禽兽不如。 “咳咳咳......!呼——,不必。”沈凉云缓了口气,好似没有感觉的别人的恶意,淡笑着回答道。 他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红沁白玉刻着“雪”之一字,外罩宽厚的裘皮。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因适才的不适而眼角微微泛红,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他这一笑,又叫那心存邪念之人喉咙一紧。 站在沈凉云身后的一人掏出一个瓶子,尔后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子,恭敬的递到他的身侧。 沈凉云抬手接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他好看的眉头一皱,紧接着身后的人又将水递上。饮下后,眉间的深痕才松开来。 那大帅道,“传言说王爷泡在药罐子里,看来竟是真的了!” 另一人接着道,“王爷,您可得注意着身子呀,不然这冬天可怎么受的住呀!?” 沈凉云还是如临世仙人一般,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明讽暗嘲,声音如人般温柔细腻,如青山流水叫人舒心,“谢二位大人的关心了,本王如此倒还乐得清闲,不必挥着大刀,还要被人砍上几下,自讨苦吃,哗众取宠。” 两人停了话头,只觉沈凉云的话有些奇怪却又道不出原因仅能作罢。 一身着铁灰色的士兵神情惊恐,有些慌张的闯了进来,“大帅——!” 另一人一个皱眉,对这大帅也是毫不留情面的道,“大帅啊,你这贴身兵怎么连这点礼数都不懂,难不成是一当上贴身士兵就妄想能与我等相提并论了?!” 那大帅闻此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敛着脾气,到底还是自己提拔上去的人,他道,“什么情况?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被他这么一吼,那铁灰铠甲的士兵才恍然大悟,又混乱的向各个大人敬了礼。大帅见此,也算是被给了个台阶下,他拿起一旁的茶盏,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士兵又惶恐的带着颤抖的回道,“大帅,摄政王,摄政王来了呀!” “噗——!”大帅将茶盏重重的撂在案几上,随后又惊呼出声,“什么?!” “他现在到哪里了!?”另一人也是有些忌惮的追问道。 “回,回大帅,摄政王在大帐前。” 大帅粗旷的面容拧成一团,显然心中极其沉重,他一抹嘴后拍案而起,道,“走,带本帅去见他!” 那士兵又道,“大,大帅,不是啊!还......”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那大帅吼过。 “什么不是,还有什么!?” 就在这时,这营帐的幕帘被掀开,一道带有压迫感的身影缓缓步入,伴随着一道低沉冰凉的声音,“呵,这大帅当真好兴致啊,竟在军帐中吊嗓子么?” 第一百章·太子沈景云。 就在这时,这营帐的幕帘被掀开,一道带有压迫感的身影缓缓步入,伴随着一道低沉冰凉的声音,“呵,这大帅当真好兴致啊,竟在军帐中吊嗓子么?”声音不大,却好像比那刺耳的吼声更加清晰。 沈凉云柔和的眼帘微垂,还是那如沐春风的淡笑,他心道,这声音可不是那位的。 如他所想的,进来的虽的确是君北珏,但讲话的却是另一人。 君北珏冷笑着,负手而立,心道,他不过就出来这么会儿,燕京那人是要翻天了?!不过,派出来的都是些鱼目。 他身后走出一较之于他,相对瘦小的男子,却也是长的半点不比他差。 一身黑色金边的宽袖长衫,高束起的墨色长发透出淡淡的邪气。来人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文人一样,但就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如染血般殷红吸人魂魄。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可惜,他们都注意不到。 只因那人利眸一扫,恍若千军万马,浸身血海一般的压抑,叫人一时无话。君北珏一眯眼,只觉这些人当真是该清理清理了,真当什么人都能当主帅的?!当然,他也有些无奈,只得侧头示意那人收敛点。 这人,江九霄一勾嘴角,一瞬的邪肆惊艳了时间,叫他都不禁失神一瞬。 只可惜这人偏生嘴上毫不留情,她道,“王爷,这些人本将军可从未听说过,北耀是没人了么?竟都找些乌合之辈上战场么?”她微微一顿,尔后气场全开的沉声道,“还敢于起兵发难,欲要威吾昭阳!?” 君北珏眉头一抽,默默催动内力,心道,他这到底是要护谁?竟然发如此的火,不然也不会找上他,反正绝不会是南朝。昭阳昭阳......? 那大帅两人都是被这内力加成的怒意震的内气翻滚,沈凉云就简单了,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受创—— “咳咳,咳咳咳......!” 其实,她也没有打算通过此来杀人或是伤人,只是自己怒意骤然暴涨,身子似乎自己的运劲了起来。 而就在这句话后,江九霄则又恢复到原来一副冷漠内敛的模样,似乎刚刚的劲声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一般。也就因为她收力,那两人终于回过神来。 两人还心有余悸,毕竟江九霄并未有意伤人,仅是几息间有些气口紊乱。他们虽是不满,但也忌惮,只得起身拱手,“摄政王殿下。” “你们还当有本王这摄政王么?” 闻此,两人背脊一凉,果不其然,君北珏迈步至两人本在的位置旁,却未坐下,而江九霄也如他一般。他道,“本王不过出行几日,你们就要造反了?” 如今北耀内乱再过,大局无主,摄政王君北珏执掌国玺,他们自然是得低他一头。 “不敢!” “不敢!” “不敢?”君北珏眼角一瞥坐在一旁还轻咳着的沈凉云,皱起了眉头,而后者眼角都快咳出泪花了,自然不会注意到。 “是谁下的令?”在这个时候起兵,是当他旁边这人不存在么?这都直接找他头上来了,而他也并不打算于他恶交,更加是,知道了他之后。任凭谁都不会愿与一认可欣赏的人站之对立面,这会是一大除不去的威胁,所以这种时候,一般都抱有拉拢之心。 “还不快把云王带下去?” 站在沈凉云身后的人一听,见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俯身道,“王爷?”沈凉云伸出空出的手,身后的人扶着他,走出了营帐,还伴随着阵阵咳声。 江九霄见此,眯了眯眼,尔后竟然直径走到沈凉云原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停顿的,叫君北珏又是眉头一抽,心道,这是合作对象,他得容忍。“嗯?还不说么?这是要本王亲自‘调查调查’这件事情了?” 江九霄眼见着两人脸色似乎变得更加难看,心道这摄政王究竟是干了什么没心没肺丧尽天良的事情,竟叫这些个聒噪的人这般怂,就如鹌鹑一般。 而他们听君北珏这么一说,不经都想到了那一段君北珏雷厉风行的事迹,可谓是血染成河。他们纷纷打了个寒颤。 是了,他们怎么都忘了,这人不是别人,他是君北珏。十几岁便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经历了两代皇政更替,地位却从未被撼动过。先是袁期间也就过了十几年,便被沈氏一族称帝。而他君北珏一直都是摄政王,而且曾有传闻称,君北珏才是那推翻袁政的主导之人,至于他为何不自己登位,无人得知。 “回摄政王,是,是太子啊!” “对,是太子说接到消息,说南朝帝逝世,那个废物颜沥登基,正是攻打南朝的好时机,所以才......” 两人均是垂着脑袋,没有注意到语落间,上位两人已经对视一阵。 君北珏心想,他在这魂安城内,可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江九霄也说了他有助力封锁消息,这是哪个插的眼线,手竟这般长。看来他的动作得再快点了,那群老东西藏的太深了。 江九霄则也如他所想的一般,接到消息?看来竟是在皇宫中插的眼线么?还是说,政中内鬼......然而,她可不管这些。这都是那颜沥的事情,她要把自己的解决了。 想至此,她暗红的眸子不经更加黯淡。 只是空洞叫人无法捕捉其心中思绪。 君北珏收回视线,捻动着翠玉扳指,磨搓着上面鬼斧神工的雕刻纹路。心道,沈景云,倒是本王小看你了,可惜你算差一人啊!江九霄,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坚守的又是什么? 沈凉云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抿了一口放在案几上已经发凉的药碗。好看的眉头拧起,正当那贴身护卫又要递上蜂浆水,他抬手止住他的动作,缓声道,“这药已经凉了,吩咐下去,再煎一副药。” 那护卫应声退了出去。 沈凉云骨骼分明的手抹了下唇角,似是要把那药渣子味给拂开。 他叹出一口气,他嘴中已经尝不出味了,可能是因为喘急了,竟是又咳出了声。缓了缓后,他呢喃出声,“江九霄?” 第一百零一章·不过四字。 “有敌军的战马靠近!快备箭!” “慢着。”穆卿忱手上绑了绷带,向城墙边走去。 那发号施令的将领听穆卿忱这般说,并未多加停顿,毕竟他仅是世子,在战场上怎能胡来。想至此他又打算命令道,“放,” 穆卿忱皱眉,打断了他未完的话,“那是太尉,你要是放箭......”话没有说完,但是相信那将领也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将领终于一愣,仔细一看,那骑在马背上的,可不就是他们的彭太尉么?心中有些窘迫,随后便扬声道,“开城门——!” 伴随着沉重的城门打开的嘎吱响,那将领跳下高台,步至穆卿忱面前,敬了个礼,也就墨迹了一瞬,爽朗的道,“世子邸下,方才对不住了!” 这下,倒是穆卿忱被惊到了,这人还能想这么开呢?不错不错,爹说来请教太尉,原来不是敷衍他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没多大的事,他就是提醒一番。 而将领也差不多懂了他的意思,心里对这个世子算是大改观了,然而,穆卿忱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拉了波人心。 彭太尉下马后直径上了城墙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鬼知道他内心闪过了什么仙人板板。 江九霄部下守位将领,居然用一副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迎风而立,英姿飒爽的穆卿忱。 怎么想怎么诡异。 他轻咳一声,并未走进,身上的血腥味还太重,加之自己才下战场不久身上的杀气一时也未散去。 彭太尉将自己的大刀搁置在旁,尔后道,“将军呢?” 那将领到底还是江九霄带的人,听到将军二字,很快回过头,“太尉。”他顿了顿,发现仅有自己最适合回答彭太尉的问题,他又道,“回太尉,将军并未回来。” 闻声,彭太尉一个皱眉。 ——没有回来?那刚刚那一箭是......? 穆卿忱似是猜到了彭太尉为何会这么问,心想这弓应该不能随便拿出来的,便自己开口道,“太尉,那弓是我拿出来的。” 他这般说,彭太尉还能有何不知道的?只觉这穆卿忱长是长大了,但是这胆大子大这点,倒是随了他娘半点没变。 现在局势暂稳,江九霄还没出现,仅叫他有些担心他,担心之余倒是不再纠结战场,毕竟局势已经明朗。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挺惊讶的,“你竟然可以拉动那弓?”虽是问句,但他已经知道那弓确是穆卿忱张开。 穆卿忱笑着摆了摆他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动了动了,却被伤了手。”奇怪的是,那弓竟主动吸食他的内力,当然他这点没有说出来。 只不过彭太尉却是脸色一变,严肃道,“你们都散开。” 周围的士兵倒都是些懂得看脸色,知道场面的,纷纷散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当个聋哑人。 穆卿忱挑了挑眉,他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果不其然的,彭太尉走进穆卿忱,粗糙厚实的大手不重不轻的落在穆卿忱的右臂,“可有什么不妥?”彭太尉相信穆卿忱知道他在说什么。 穆卿忱却是答非所问道,“那将军可有这种情况?” 两人像是在打哑谜一般,没有走开的夜杉夜竹两人都处于迷糊状态,夜杉倒还好,只觉事情并不简单,似于那把弓有关...... “不曾。”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唉,或者说,是不知啊!” “不知?” “唉,小九此人与你不同,他性子较为孤僻,人又不喜言语,很少能说这些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自然,也包括这点。”他倒希望这两人性子对调一番。穆卿忱如今虽然还是稍显稚气,却已经带着成熟与稳重,从他办的事情就能看出来,是块璞玉。江九霄则是有了能力,性子却被雕偏了。 小九从不将自己的情况与他人相谈,相对的他也从不过问别人。在受伤或事不妥这一方面,他也从不向别人说,倒是别人伤着了,他有叫瑶光那女娃帮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穆卿忱重复道,“性子孤僻?不喜言语?”不喜言语他倒是看出来了,只是性子孤僻这点么,有待考证。总感觉他和自己应该是一类人啊。 当然,就凭这撂下他就骑着马跑了这点来看,是的。然而,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做,不行!穆卿忱心想,他一定不能再被这人甩一次!不然,他的威名往哪儿搁!? 若是夜杉夜竹二人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定会想,爷,你丫压根就没有什么威名好吗?最多就是名声坏臭了的......什么,游手好闲,纨绔子弟,顽固不化,哪个不是您? 当然,这与真实情况不符,不过,忽略不计。 彭太尉叹了口气,心想江九霄定是不会介意的,便松开手道,“莫要再碰那东西,这东西邪乎的狠,这么久了,也就小九一人用着称手。” 穆卿忱应声“嗯”。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良久。 彭太尉扶手城墙边,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相撞,如潮浪般,时进时退,总有一部分要被劘灭,成了双方人的踏脚石。 这时,谁都不知道他们脚下踩的,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同胞的血......无论他征战沙场多少年了,他总要压抑一段,毕竟人若是能这般容易就看破生死二字,世上又哪来那般多痴人。 他道,“卿忱,此番到此就遇到了战争,可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他不知道,因为在他看来,战争带来伤亡,再正常不过,可是战争对他来说却又是不正常的。而他又并非没有杀过人,说实在的,他也有些觉着心中沉重,亦觉得矛盾。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切都在于一方人如何想,如何做。没有如果,只有现实。没有后悔,只有前进。】 【战场为何?】 【是敌军来犯,即使倾尽所有,亦要将其灭之!】 战争上,没有所谓的正义,没有所谓的邪恶。一切的一切,不过立场不同四字罢了! 没有绝对的正确,没有绝对的错误。不过是一人,或事一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选择去否定,去肯定他人罢了! 第一百零二章·吹响号角! 一时无话。彭太尉也没接着问,看着远方。 半晌,彭太尉似是看到了什么惊恐之物,瞳孔猛的一缩,语速紧张的发令道,“快,快吹号角!退!!!” 呜——! 穆卿忱也从沉思中抽回神,闻声立马朝远处看去。 只见那远方木战车上高立的铁蓝色旗帜因为战车一脚被毁向前倒去。木战车也因为少了一点支撑,顷刻便要散架,激起阵阵沙尘。 两军相斗之地也正与这里的不远,难免会遭到起波及,可实在是距离太远,两人都无法确认其究竟与这木战车离得多远,只知道那木战车极大,在这近千米远的城墙上也能看清其模样。在这种情况下,彭太尉先下令退兵已是最好的办法。 穆卿忱心道,怎么就突然塌了呢?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紧皱着眉头,眯着眼,似是想要看清更远处的情况。 “号角声?” “......快闪开!战车倒了!”一敌军的忽地注意到战车松动,推着身旁铁蓝色盔甲的人朝其他人大喊道。 副帅闻到撤退信号,见此般也很快发令道,“快退!”他挥剑击下射来的飞箭,回头大喊道,“后撤百里——!”正当他也要后退时,只觉颈后一个劲,差点叫他惊呼出声...... “再退,再退!它倒了!!!” “啊——!” 轰! 激扬的沙尘,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一片天地,打击着人们的神魂。 “咳咳咳!” “靠咳咳,北耀做的什么玩意儿啊!?打一半散架了可还行?” “就是,这东西还能拉得上场?没事打什么夜袭,消停点不行吗?!” 终于待得尘灰散去,两方皆退后不少,倒下的旗帜好巧不巧的就横在两方交界之间,那散架了的木头部件也分散在这楚河汉界。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远处的彭太尉也是望眼欲穿的,紧蹙着眉头,不知是哪个忽地小声说了句,“我们军旗都倒了,这仗还打么?” “滚!你这自乱军心的,算怎么回事!大帅没给咱退路,咱就不能退!” 在这时,又有一道声音,“那,你们可以抓紧时间退了。” 而听到这声音,北耀的还是一脸奇怪甚至有些气愤,但南朝的听了,可不就激动了吗? 他们齐声大喊,“将军!我等参见将军!” “参见将军......” 他们的呼喊声响彻云霄,乃至远在城墙内的人们都听到了其余音震天。 “什么情况了?” “太尉您可真是急糊涂了,虽然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您听听,他们这是在喊什么?” ‘将军!’ ‘将军!’ “小九?!”彭太尉恍然大悟,心中激动,他就知道,那臭小子绝不会关键时候掉链子。 * “他们在喊将军?是镇国将军啊!” “那,那我们退吗?” “靠!不能退!这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吗?用得着给他那么大面子!?” “你们确实不用给本将军面子。”江九霄淡声道。她如平常说话时的声音一般大小,却叫那些激动的南朝兵纷纷嘘声。那本如雷声贯耳的齐声如今在顷刻间就如潮水般退去,叫那些个北耀兵都没反应过来,甚至他们连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当然,不知道人在哪儿的可不只有他们这一批人,只是他们熟知江九霄的声音罢了,毕竟也听了十年了。 江九霄从那木头废墟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手上似乎还提着什么不明物体。 本该是灰头土脸的,但也仅有那身后的人与手上的两人是。江九霄还是那般,不染尘世的出尘气质,只是在这其中却多了身为一个将军该有的东西,霸气。她可谓是气场全开,她向来都刻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她的眸子还是太引人注意,此刻的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在那万千散弹轰击爆炸,都能全身而退,一身凛然,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杀气。 风拂开了余灰,夜晚依旧火光滔天,那浸血的眸子似乎格外闪烁,好似沉寂已久的幽潭泛起了巨浪,却是如熔岩般沸热腐蚀人骨。 身后的人,也就是那被江九霄顺手带走的副将,她需要一个人帮她办点事。 北耀的,甚至南朝的,都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就好像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一身杀气几近化实,叫他们喘不过气来。 江九霄顿下脚步,微微侧头,“你别动。”话音刚落,她就自己向前走去,让身后的副将吁了口气。 走到一定距离后,她停了下来,让自己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光下,完美的容颜,提拔的身资,加之其杀气半点没有收敛,犹如黑气环绕的魔王临世。 “魔王”微张她殷红的唇瓣,低沉的声音却用着微微上扬的语调,就好像好友聊天一般的轻松,她道,“摄政王,你我怎的也算是打过交道的老朋友了,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出来打个招呼呢?” “嗯!嗯嗯!” “嗯嗯嗯!!” 江九霄一个皱眉,运劲指尖,弹出点了二人的穴位,嘴中嫌弃道,“都这样了,还不知道闭嘴。” 这时,也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从她那可怕的气场中抽回神来,注意到那人手上的两人—— “......诶诶,”他碰了碰旁边的人,给那人也顶回了魂,“那不是大帅和军师吗?” “好像......是啊!” 另一人又道,“怕什么!没听那将军说了,摄政王!王爷来了!可不比那些来抢云王爷虎符的来的厉害!?” “就是!我们不怕!王爷!” “王爷!” “王爷......” 那副帅提着两人都没来得及惊讶江九霄让两人无法开口的手法,眼见北耀的兵又士气大振,不禁皱起了眉头。 ——将军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九霄看着他们高呼起君北珏的称呼,嘴角勾起,隐于黑暗,无人察觉。 第一百零三章· 可若不愿谈妥,又有谁能阻止? 【就这漏洞百出的戏?】 【王爷,那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武夫’啊他们可不比那些人复杂,都单纯的很。】 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不懂?他这是想要帮他顺带解决那群藏在暗地里的老鼠了。 ——你倒是看的透彻! 君北珏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也是一身黑袍。他迈着沉稳的步子,拂开了衣上淡淡的熏香。 若说此刻的江九霄是魔,那君北珏就是那九重之上的神。即使被江九霄居高岭下的俯视着,气势却半点不比她小。 两人的衣裳均是无风自起,周围的人难免怕会遭到波及,再之双方将领对上谈判,他们这些做标下的,就该退到一旁。 江九霄眉梢含笑却不达眼底。 君北珏开口道,“本王还未曾想过,再与将军相见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江九霄嗤笑一声,“呵,本将军当初与北耀谈判之时,说得清清楚楚,现在汝突然发难,是要自毁约定?” 君北珏几不可察的皱起眉头,沉声道,“此事本王并不知情。” “噢?并不知情?这就是对这些百千位死去的将士的交代吗?”江九霄淡淡的说道,但这却让南朝的士兵感到了其中的怒意,更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悲愤。 而北耀的则在想,南朝死了人,他们自然也死了自己的战友,而这场战,摄政王都不知情的?!到底是谁发的令?! 双方的将士都压抑着内心的疑问,怒吼,悲愤交加,等待着两位领头人的解释。 君北珏眉头拧的愈加深,看了看那副将提在手中并不能开口的两人,问道,“将军待如何?” 江九霄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侧身落到那两人的身上。 她眉梢含笑,却吐露着腐骨的刺寒,叫那被绑的半点没有逃脱可能性的两人,连之那副将,都感到自己背脊发凉,好像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一般,从内心深处被诱发而出的恐惧感笼罩着心头。 “既然王爷不知情,本将军也得给我将士们一个交代。”她轻笑一声,眯了眯眼,暗红的眸子似乎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她转过身子重新对着君北珏,眼中的异样也消失不见。她道,“不如,本将军将这两人解决了,王爷意下如何?” 江九霄语句轻佻,却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闻见的人都不会觉得她的话有半点假。 “将军这是打算让本王难做?” “不。怎么会呢?咱们约定在先,违约的并不是王爷,而本将军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只会找该找的人。本将军还要与此二人好好聊一番,而王爷大可以跟那些人说是我,我江-九-霄!” “......将军这是执意不愿交出此二人?” “呵,本将军还以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若不愿谈妥,又有谁能阻止?” 第一百零四章·非常人。 “本王倒是要领教领教将军。”说实话,他的确没见这人出过手。 所以说他还挺期待能和他打上一场,毕竟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棋逢敌手真的很不容易。 听她这般说,激动的还有南朝的人们,虽心中有担心,但更多的还是相信江九霄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只是他们从未见过她出手。最多就见些技能,比如骑马射箭什么的。 江九霄眯了眯眼,发令道,“退后三十。” 君北珏顿了顿也道,“退后。” 那副帅有些担心的道,“将军,会不会太远了?”若是出事,他们也不方便应援。 江九霄周身气息似乎一滞,她没有回头,声音冰冷没有起伏,“军令第一条为何?” “......”那副帅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军营中,将军不会再是那轻松容易相处说话的将军,这是在战场,面对将军的军令......他大声道,“服从!” “回去领罚,退。” “是!”他手中拽着两人,没有半点怨言向后退了两步,而后跳下废墟,朝军队大喊道,“后三十!” 前一排的士兵们起身喊道,“退后三十步!”待得士兵们全部听到,终于开始大批的开始后退,而另一边也是如此。 江九霄不用回头,都能听到其从开始有些紊乱的步伐,变得整齐,就好像只有一人在走一般,这才松开了眉头。 “王爷,打算如何打?” 如今也不怕人听到,君北珏眯了眯眼,“来真本事吧,将军可是从未下过战场啊,本王可是好奇的很!”话音还未落,人还都背对着这一切,他整一人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速度之快,拳风都要落到江九霄胸口前时江九霄才反应过来。 江九霄瞪大了眼睛,却不是被吓的,而是惊讶这速度。 如今她知道自己已经不算是个正常人类了,所以她变态的战斗力也是非人类,可这速度以她来看,与自己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了,她甚至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她顺势向后倒去,就如她好像已经被人打倒在地一样,这举动叫君北珏奇怪的一蹙眉头。 只见江九霄的腰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凭空拱起了一座桥,就在君北珏拳风扫过的那一瞬,她有双手撑的,腰肢立起带动了双腿几乎踢了他个措手不及。 好在君北珏当然也不是一般人,他快速运转着内里脚下轻点退开几步,衣角却没逃过。 不知是江九霄力气过大,那衣角如什么重物一般,还打到了君北珏的身上,发出了闷声一响。 待他站稳脚步还未来得及表达出自己的惊讶,江九霄已经站了起来,眼见就要发动下一次进攻。 显然,她体内的战斗因子已经被激起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开始退了?”彭太尉有些着急地问道。 穆卿忱有些无奈,彭太尉自从知道那江九霄出现了,就没淡定过,他道,“不清楚,太尉要是担心,不若亲自过去。” “有道理。快给本太尉拉马来!” “是!” 穆卿忱眉头一抽,想了想也道,“夜竹夜杉,把爷的马也给牵来。” “公子,你还是不要——”下战场。 “别废话,快点去。” “......是。”反正这么多兵呢,太尉和那奇怪的将军也在,主子应该不会有事。 第一百零五章·抱歉,谢谢。 待君北珏站稳脚步还未来得及表达出自己的惊讶,江九霄已经站了起来,眼见就要发动下一次进攻。 江九霄微微俯下身子,整个人闪到君北珏面前时,他似乎也能从他眼中看到浓浓的战意。 后腿横扫,君北珏马上抬手格挡,就在接住后从喉间发出闷哼声,尔后竟然还有闲心思道了句,“将军,好身法!” 回复他的,就只有江九霄很快接上的另一波攻击,其力道似乎要划破虚空,带起了呼啸的风声。 君北珏也不再收敛,发起了猛攻。 两军各自退后后,回头就见这两个领头人已经打的难舍难分,速度之快叫他们几乎看不清其动作,一身黑衣如影,仅能凭借那隐隐闪过的红光来判断,哪个是江九霄,哪个是君北珏。 君北珏乘江九霄攻来闪身拉开了距离,心中惊道,‘那双眼睛!’ 江九霄被他拉开距离后,也就站在他推开前站的位置,眼中血色如火焚烧,她似乎压抑不住自己想要战斗的欲望,微微呼着粗气。 两人都没有拿武器,都凭着赤手空拳加之身上的内力交战。可说到底,这两人都仅是比划招式,最多加杂丝丝内力,毕竟,这只是一场约定好的戏。 双方看着两人,几乎都嘴口微张,不知如何形容这两人的战斗,实在是太过震撼。 高手过招尽在一瞬之间,他们毫不意外的相信,若是两人手中握有武器,这场比试,定能在他们回身前就结束掉了。 江九霄再一次冲了上去,脚下激起沙尘,闪身到了君北珏还有些后倾的身前。 她微微上前,君北珏看到了她勾起的殷唇,她道,“王爷,差不多了。”这次,她打的很尽兴,希望下次,这人能直接有杀了她的能力...... 君北珏眯了眯眼,只道江九霄离他实在太近,这人又不高,呼吸都喷洒在他脖间,叫人......难受的紧! 下一刻,江九霄手微微运劲,推向君北珏的胸口,“嗯!”她看了看远处,正好!但眼角一瞟,叫她身子忽地一顿。 君北珏被打的退后,地上划出了两道长痕,从肺腹咳出声,又一道黑影出现扶住了他,他声音带着颤抖惊呼道,“主子!您怎么样?!”这人赫然就是暗影。 而另一边,江九霄因为看到了什么一瞬失神,本应该躲开的一掌就这么硬生生的打到了她的身上。 她没有多做反应,仅是眼睛微微一缩,被打失了力。 而他们打的虽然并未参加多余的内力,但到底两人的力气都不小,这一下,她本就有些虚弱的身子没能稳住,连连向后退。 可不知是撞到了什么,江九霄感到背后的热量身子一颤,接了力后下意识的又要攻击那人。她掌击中了那人的肩膀,但因为被打,虽然没有开始疼但却没有多大的力。 那人来人本看着她被击中,出身接住了她,然后正当他死盯着对面那男人时,就被身前这位没预兆的来了一下,眉头狠狠一蹙。 ——奇怪了,他怎么就觉得这幕这么眼熟呢?! 借此江九霄退后几步,看着地上愣了一下,眉头紧皱,声音小的几不可闻却又好像没有起伏,“......” 她顿了顿,尔后抬起头微微喘着粗气,直直的看着那人,“抱歉,谢谢。” 第一百零六章· 好戏开场。 “抱歉,谢谢。” 穆卿忱又是一个皱眉,面色显得有些可怖阴沉,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夜竹与另外两人一到赶来,心中不满道,那将军刚刚是打了咱爷?也救了他,他居然还打了爷!? 君北珏也抿着唇,盯着这忽然发生的场面,掌上似乎还留着他身上的余温,就是在冬天也不应该这般冷。 一度无话。 彭太尉赶上,问了那副帅是个什么情况,也终于看清形势,松了口气。既然都赢了,他很快发令道,“带着两人回营帐,听将军发落。”小九这么做肯定有别的原因。 这场战是北耀内乱,他们才刚刚结束大战,再战,即使军力较为充足,甚至还有小九这个小怪物,也是极为吃力的。 而且他们早与北耀高层口头约定过。如今这局势,显然是与他们交谈的高层间,反悔了。毕竟这是口头,只要他们都一个鼻子出气,我们即使不愿战,也得跟这北耀打起来。 彭太尉下马,走到江九霄身旁打破了这总僵局,“小九,你幸苦了。” 江九霄淡淡的收回视线,平静的回道,“只要我还是将。”是的,是要她还是,她就不能。她的理性告诉她,不能。 而彭太尉只以为,江九霄被封重霄王但是有品级将军的官职,她就还是将军,这是她的分内事。彭太尉欣慰的一笑,但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也就没多做什么,向前走了一步,还顺带解释道,“这位是穆侯的独子,穆卿忱,适才是见你被那人打中,才出手要接你的。” “嗯。我知道。”江九霄也转过身子,面对着君北珏,没在看着穆卿忱。而穆卿忱也就这么有些面容诡异的站在江九霄的身后。 江九霄缓了一会,“王爷,承让了。” 暗影还想要说些什么,君北珏直直的看着江九霄,没有讲一句话,眼神不知为何有些灼热,但也就一瞬就被隐下,在夜晚瞧不清什么。终于,他道,“本王会将这事处理好。”语气有些虚弱,就像是真的受了很重的内伤一般,需要人扶着。顿了顿,他声音低沉果断的道,“退兵。” 江九霄不知为何君北珏要那样看着她,而他身上的内伤,仅是她做了点手脚罢了,今日过后,便会痊愈,但不论军医还是太医,都能把出其是受了集中的内伤的。她心道,摄政王,可别辜负了她这一手好的。怎么说,好戏开场,只待那剧中人的登场了。 君北珏退于暗处,那些老骨头,他这一回定要将其连根拔起!江九霄,这次的情他承了,下回再找到你,定要弄清楚你与那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江九霄将置于胸前的骨哨取出竖于嘴边,轻轻一吹就发出了有些低的哨声。不一会儿,一匹殷红的骏马就穿过千军到了她身前。 明明是在黑暗中,穆卿忱却能感觉到这人见到马比见到他们都要开心。若不是刚刚看见他们赶来,而顿了一下,他应该也不会被那什么王打着。 “撤退!”彭太尉发完指令,就见江九霄唤来的马。“哟,许久没见着你骑它了。”他看着眼前这匹高大的马儿,轻松道。 江九霄闻声,顿了一下,尔后手顺了顺它的门鬃,“它喜欢闹腾。” 穆卿忱面部一抽,他为什么听出了其中宠溺的意味?!而且,这人没讲实话,当然他也不会说出来就是了。他想了想,上前搭话道,“这马叫什么名儿?”语还未完,便要伸手摸它的背脊。 第一百零七章·等熟了。 眼见穆卿忱就要摸到它—— 没想到那马儿倒是比人还要激动,直接嘶吁出声,显然是不想让他碰它。 好在江九霄马上又顺了顺它的门鬃,又拍了拍它的脑门子,淡声道,“不要靠它太近,它不亲人,脾气也比较倔。” 江九霄拉着它的缰绳,一个回头就发现穆卿忱已经走到了自己身旁,距离之近——是什么时候?! 这动作之轻,连她都没注意到。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几不可察的退后了一点。江九霄到底是个女子,要比穆卿忱矮上点儿,这般也正好能平视他。 她向来都习惯通过直视人家的眼睛来确保自己的安全与其目的。有句话说得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般的情绪都能从眼睛中判断,但现在看着他的眼睛却不知为何忽地又逃离了他那闪烁着光芒的视线。 她语调没有半点异样的道,“叫九阴,全名烛九阴。”就两字方便叫。 “九阴?”穆卿忱奇怪的重复道。这名字,取得半点不像是给马儿取得名字,反而像是江湖上那些老怪会给自己起的名号,倒是还挺威风的。 彭太尉有些激动得道,像是找到了同类一般,“你也觉得这名儿起的诡异吧,老夫早于小九说过,就算要有个九字,也不至于取个这样的名字吧,还姓烛?” 江九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她怎么解释,也解释不了。她不擅长讲故事,也不喜言语,较为喜静。 如此,又如何跟他解释说,烛九阴其实是山海经中的一条蛇的名字,这名字的由来解释清了,但以彭太尉这老顽童的脾性,定要问,为什么是蛇的名字呢?那不没完没了了么,索性她就任由他自己发挥想象了。 山海经这大陆应当是没有的,她很少读书而且以前也没有时间去看这些,但山海经的故事是他跟她讲过的,所以她记得。 “烛并非是姓,而是名烛九阴吧。将军,本世子说的可对?” 江九霄被这微微上扬却又带着磁性贯耳的声音拉回了思绪,看着他又见他笑的灿烂,顿了一下,又移开了视线,“嗯”了声后翻身上马。 夜竹撞了撞夜杉,小声说,“小三儿,你说咱俩要不要上去把爷拉住?” 夜杉瞥了一眼夜竹,没有说话,内心道,这将军已经是第二次把爷给无视了。噢,不对,还是回了句‘嗯’的。 夜竹没能接收到夜杉的暗示,接着道,“不行,咱两要这时候上去铁定就是去当赶死的了,瞧瞧爷那黑夜中,都阴沉沉的脸,啧啧啧......” 夜杉已经不想说什么,当然他也没说什么,只道这人和自己默契当真是差的离谱,还他夜松! 他们两人本就不远,加之穆卿忱内力深不可测,早就听到两人的话了,不,是一人的话。 正当他阴沉之气暴涨,肩上一只手给他压了下去。 彭太尉看出穆卿忱似乎不太高兴,只以为是他一腔热血被人浇了盆冷水心里不舒服,宽慰道,“小九就这脾性,老夫不早说过了,等熟了就好了。”不过,好像没什么机会给他熟,小九不想回都城,而穆卿忱仅是挂名世子,不能待在军营。算了,还是先把这犊子哄好,他来着目的肯定不单单是这个。 想了想,又道,“先回军营。” 第一百零八章·最后的顾及。 江九霄策着马,而烛九阴又是脚程极快,一下就超过了早在他们之前离开的步兵。 北耀已退,疆域暂时不会再有问题,即使有,还有彭太尉在。她还是要去一趟南隍,而在这之前,她还得去一趟燕京......将事情都做完后,她便也算是了结了这责任,也能为他,奠定大局。至于老南朝皇帝与她说的那事,她虽有兴趣,但却不在乎,如今这更是没有半点意义。 江九霄本想着静悄悄的就回到自己的营帐中,绕了个后方,没想到等在营帐前的,是她那最近的六人。 他们齐刷刷的排站着,见到她回来时,她都能感觉到其六人心情不甚欢喜,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江九霄翻身下马,走进至他们前就几步的位置,正要开口,“你们......” 话音还未落,他们就又齐刷刷的右手覆于心口前,垂下了脑袋。 一时无话。 ——果然,他们这些人,才是她在这里最后的顾及。当初她来到这里时若是就恢复了记忆,估计也不会有现在什么破事了。没有如果,只有现实。没有后悔,只有前进。这都是她曾说过的话。 江九霄几不可察的叹出一口气,又是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惫却还是平静的毫无波澜,“什么事?” 见他们还是不说话,本就混乱且有些暴躁的内心更是烦闷,她眯了眯眼,看着这一个个垂着脑袋手覆胸口的人,又是一整恍惚,她抿了抿唇,严肃且干脆的道,“立正!” 六人闻声几乎都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挺直了身板。待他们回过神,才终于看见那风尘仆仆却依旧淡如清风的人眼角微弯。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靠(啧)!这该死的条件反射! 当然,条件反射这词,也是江九霄教他们。这显然是在被她蹂躏多了,‘立正’二字从她口中说出,已经深深的烙在他们意识中了。 而在另一边,副帅正从刑帐中出来,就遇到了正往这方向走的彭太尉,穆卿忱四人。而他也打算要去找能发号施令的人询问一番这二人究竟该怎么办,毕竟他就是要审,两人也开不了口啊! “见过太尉,世子邸下。” “嗯,两人等着将军发落便好,找人看着别叫他们有什么动作。”彭太尉见他从刑帐中出来,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也就没跟他废话,直接下令道。 “是。” 彭太尉想了想,又道,“现在就一同随本太尉去找将军,将事情解决了。” “是!” 半晌,他们还未走到江九霄的营帐,就在不远处听到了一声—— “立正!” 那副将几乎是浑身一颤,顿在原地愣了一下,但不得不说,站姿以江九霄的标准来看,及格了。 第一百零九章·各有所思。 “怎么了?” “......回太尉,末将无碍。”他只是听到将军的声音而已,真的没有事。 穆卿忱见此挑了挑眉,嘴角有些好笑的勾起。心想,这什么情况,听到那江九霄一句立正,就站的这么直么。立正?就是站直的意思吧,看来这两字对这些将领,估计也对那些小兵,印象都极其深刻呀!嗯——,他好奇了。 而彭太尉是个知情人,听到了那句话自然也就知道这是为何,他豪爽一笑,随和的拍了拍那副帅的肩,“走,找将军去!” 这么一声,他也就知道了江九霄回到了营帐。每到有这种情况的发生,他都要奇怪一番,一般人讲这句话都没有江九霄淡淡的一声来的威力大。 又想回来,难道江九霄不见是因为发现了敌军来袭,所以才跑到阵前毁了人家的战车,俘虏了人家的主帅?不然如何解释他会在两军交战时出现在敌方军营?这可不是偷袭伏击,而是直面的两军交战,冲去敌营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当他想到这里,几人已经走到了江九霄的营帐前。 而显然的是,如今这气氛很是紧张。江九霄背对着他们,黑袍金丝勾勒,背脊挺拔。即使已经夜深,疲惫不堪,也无法压垮她骨子里的气韵。初雪刚过的夜晚,刺骨的寒风却格外照顾她似的,根根发丝被拂起,瞧起是那般轻柔。可那人却是依旧出尘与世隔绝般的,较之这凉气还要虚无。 站在她身前的是一排六位,眼神灼热的,都非是普通人。 穆卿忱脚步一顿,眯起了他那狭长的眼睛,这些人,有几个是小丫头身边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难道这两人相识不成?几个问题飞快的闪过他的脑海,最后还是被理智压下,这事他得慢慢来,慢慢来...... 彭太尉见这气氛,轻咳了两下,“咳咳!” 江九霄开口道,“有什么事,等处理完这些事后再细细道来。先退下。” “是!”他们也知道,既然人已经回来,他们也能松下警惕起来的神经,事情只要人还在,怎么都好办。 没多留,几人闪身便不见了,玉衡也被提着走了,毕竟他做不到像他们一样飞来飞去的。而留下的,就仅有那身姿娉婷,面带浅笑的温婉女子。 不知是否是错觉,这黑夜中也未能瞧清,她似乎嘴角咧的更开了,显然很是开心。她声音柔和,却不让人觉得做作,“主子。” “取壶热茶来。” “是。”说完,瑶光便退了下去。 江九霄背着他们,终于能呼出一口气,胸口隐隐做痛。不过一息,她压下了那折磨人的疼痛感,转过了身子。她神情淡淡,那幽色的月光在她冷俊绝色的面容上覆了一层薄纱,瞧着孤寂,瞧的心惊。 她眼睛一扫,“都进来说吧。”语罢便旋了身子朝营帐走去。 ——那世子,怎的与君北珏当时看她的眼神,几乎一般无二......难道,他也曾见过与她相似的人? 短短一瞬,各有所思。 “王爷,您还好吗?” “本王无碍。” “......”那适才那口淤血,军医的说辞又是怎么回事? “传令下去......”与此同时,君北珏手上很快的比划着,短短四个字好像就有不止半点的信息,应是在传达什么指令。 “......是。”暗影压着声音回道,很快就从窗口闪出。原来竟是这样,隔墙有耳,他定会完成尊主的命令,不负重托!如此,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第一百一十章·无需顾虑。 “将军,那两人要如何处置?” 江九霄用盖子刮了刮热茶,她并未喝而是将其放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道,“软禁。” 对她的指令通常都是绝对执行的副帅有些懵,软禁?不是说要杀了这两人平息兄弟们的么?然而他比不敢问,还未等他回答,江九霄倒是极为贴心的又来了句,“好吃好喝的养着,但限制其活动范围。” 彭太尉虽然也疑惑她为何这么做,但也不想此时又有人触江九霄逆鳞,给惹毛了就不好了。玉儿那声姐姐,绝对对他产生了影响。他道,“照做,给他们喝下那碗东西,将还有空的营帐暂时匀出来给他们。” 副帅一听,即使再怎么粗神经也知道彭太尉这是在救场呢,连忙干脆的回答道,“是!末将告退!” 人走了,江九霄默声没有讲话,她不动声色的呼出一口淤气,声音无异,但却可以闻见其疲惫,“太尉可还有什么事么?” 彭太尉忽地一窘,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但穆卿忱还有另外两人也在,不知小九的面子问题......?他轻咳了一声。 江九霄看出其有所顾虑,想了想,道了声,“世子与太尉您非是外人,便就但说无妨。”她端起茶盏,正要在用盖子刮茶水时,不闻见他开口,便又加了一句,“无需顾忌我。” 彭太尉还是没能开口,私下老顽童的形象倒是变得纠结起来,穆卿忱拖着腮,飘来来了声,“太尉呀,怎么跟大姑娘似的呀?” 果不其然的,彭太尉炸毛,就差拍案而起,“你个小混蛋,闭嘴!”怎么这么多年了,这恶劣的性子还是没改?! 瑶光本默默的站在一旁,闻声终于抬起眼帘来看了穆卿忱一眼,说是不惊艳是不可能的。 男子一头乌黑的发丝似是比女子的更为光滑,如同上好的丝绸一般。五官分明而深邃,俊美绝伦。那在她眼中俗气无比,甚至说憎恶的红色在他身上却是承托的他妖孽异常。看似放荡不羁,但绝非一般世家子弟顽固不化。红唇此时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仅有一瞬,她便皱起了眉头。啧,还是—— 瑶光垂下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江九霄,眼中的浓烈几乎要溢出来。 穆卿忱并没有动作,心中本就将这女子划入非好的一列里,那眼神,从开始的惊艳变得厌恶。真是奇怪的变化啊,还有她对他的感情。那眼神,有意思。 竟然会有女子喜欢这薄凉之人么? 江九霄,是个一丝不苟,完美到挑不出一丝错的人。 她要求别人的,自己都做的极好,并非是以身作则才这般,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明明语句亲和,没有轻蔑,而是带着魔力让人忍不住的相信靠近,但这人实质上却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己也虚无缥缈到一吹就散,没有什么能走进他那幽深诡异的眼中。他是个孤寂的人。 这是,穆卿忱对江九霄从见面到分开再到见面,三次得下的评论。 ——怎么会有人,如此矛盾?他从来都不,就是‘随性’二字罢了。所以,他不懂,为什么江九霄会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她的昭阳。 终于,在彭太尉的百般焦灼下,开了口,却还是较为隐晦的道,“小九,今日那事,你可有介怀?” 江九霄闻声,手一顿,甚至失礼的用盖子在茶盏刮出了刺耳的声响。叫人都头皮发麻,一阵难以形容的排斥感充斥着人们的五感。连穆卿忱这妖孽的笑容都挂不住了,眉头紧皱。 彭太尉心想,得了,这绝对是介怀了。 场面一阵安静,江九霄垂着眸子,叫人看不见其本平静的幽潭似乎掀起了惊涛骇浪,血色滚烫如岩浆翻腾。 她,不能每每因为提到这事,就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行! 江九霄重新抬起头,也不过弹指之间,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还是那般淡然处之,她放下茶盏,道,“童言无忌。”顿了顿,她看着本要拍案而起,身子微倾的彭太尉,认真地道,“我想,让他唤我......兄长。太尉意下如何?” 彭太尉听到童言无忌几字时,还判断不出江九霄究竟对此态度如何,毕竟这人说话没有起伏,面容也一般无恙。 听到这下一句,可谓是用惊讶来形容了,江九霄想让玉儿唤他哥哥,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惊讶的,这是江九霄第一次,第一次说出有关自己的话,还用了‘我想’这两个字,看来是真的喜欢玉儿了。这倒也是玉儿的福分了,这一声姐姐叫的,虽然悬,但到底是赚了啊! 转眼间,他脸上挂上了止不住的笑意,他道,“当然,玉儿怕生却见你就唤的亲切,即使有些差强人意,但这就是缘分啊!”谁叫这臭小子长了张雌雄莫辨的绝美脸孔呢?若是那混小子,都不至于被叫做姐姐吧,即使妖孽,可以说是继承了家中两位完美的一切,但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男子。 江九霄默声片刻,尔后轻声回了声,“嗯。”她有些出神,只可惜她空洞的血眸中看不出任何。 ——这若是她与他缘分,她便不会再让这缘分毁在她自己的手上,定许他一世安康!只为她的昭阳,她的子笙。 “将军,本世子很好奇。‘那碗东西’究竟是哪碗东西呢?” 瑶光忽地一个皱眉,然而她本就站在一旁,并不起眼,所以少有人注意到。 她心道,女人的直觉永远是准的,这世子对主子到底安的什么心?这问题明明可以问太尉的!没看到主子已经累了吗?! 江九霄倒是有问必答,毕竟不是什么需要掩盖的东西,人也是情况内的人。 然而正当她要开口时,却被某位正兴奋过的‘正宫’给强过了话头。为什么是正宫呢,毕竟这话本是彭老顽童对那副帅说的。 “那东西啊,可是个好东西!” ——太尉您要不打扰爷搭话江九霄,也是个好东西! 穆卿忱皮笑肉不笑的想着。 第一百一十二章·是个有理想的。 “那东西啊,可是个好东西!” “......”得了,太尉替她说也省的她费口舌解决这些。她得想想,怎么样才能逃开他们那盯犯人似的视线悄悄道燕京去。 无视了穆卿忱笑的扭曲的俊脸,彭老顽童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孩子一般道,“就是那个素医,知道么?” 穆卿忱眸间亮光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煞有其事的道,“本世子曾听过这人的名号,神手素医,还未曾见过。怎的,您口中的那碗东西,便就是那人所为吗?” “不错,那东西可让人变得与常人,甚至比常人的身体还要脆弱,不影响正常生活,却能让人干不了什么大动作,小动作都没法子整。而那东西,还会......”还会啥来着的? “扰人神经。” “对,就是神经!” ——怎么又是神经这个词?! 江九霄接着道,“会让人想不起这东西,若是这人要强行记起的话,会感到头部疼痛,事后也不会记得自己为何会头疼。” ——终于开口了。 穆卿忱道,“如此,倒是个好东西。本世子还未曾听过有如此效用的药物,这素医真是个人物。不过,她应是江湖人吧,听闻她不喜政权,身份不明,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未有人搞清楚过,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东西来供我们用呢?” 江九霄没有开口,彭太尉只道是他还是喜欢与别人讲自己的事情,便自己开口道,“的确如此,但既生而为人,定是有个特例的,而这特例便就是小九了。” 瑶光眉头紧皱,又是她。那个素医…… “小九与那素医相识,那素医愿意这般做,定是因为小九的缘故了。具体如何,老夫不知,而这事情若是小九不愿讲,我等也不会勉强什么。” 江九霄敛了下眸子,尔后道,“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我确与她相识。至于我与她,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久到她差点就要分不清,究竟自己是谁。江九霄顿了顿,语气如常,“所以要从何讲起也是个问题,世子若是对此药物有兴趣,我可以将药方提供给你。” 穆卿忱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江九霄这话说的怪怪的,明明那人语调毫无起伏,甚至可以说是冰冷,却叫他感觉到了他的语中参杂着,什么很复杂的东西......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用那骨骼分明的大手撑着自己的下颚,尔后一脸认真的抬起头,语气也极为严肃好像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将军,你看你药方都愿意提供,为何不让本世子请教一番呢?据说,将军是懂些药理的。” 江九霄闻言终于再次抬起头,看了一眼着烈火红装,妖孽一般的人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起了眉头。 彭太尉:“......”老夫敬你是个有理想的混蛋。 夜竹夜杉:“......”爷,您还没被这将军给无视打击够么?难道说,爷打算采用‘不过三策略’? 瑶光:“......”为什么她总有种感觉觉得这男人是想要勾搭她家主子?难道她现在连男人也得防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百算一漏。 “将军,你看你药方都愿意提供,为何不让本世子请教一番呢?据说,将军是懂些药理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瑶光软着嗓音道,“若是穆世子想要知道这药的东西,瑶光也略懂一二,可以为穆世子您解答,主......” “瑶光。”江九霄淡声道。 瑶光猛地一顿,尔后垂下了脑袋,道了声,“是瑶光逾矩了。” 穆卿忱道,“不不不,将军瞧瞧你这说的,伤了姑娘的心了。” 彭太尉正想要出声制止,便又听他道—— “瑶光对吧,你既身为女子,若是被本世子缠着,知道的倒还好,可不知到的就不知道要怎么传了呢。本世子缠着一女子可以算作是风流佳话,但你可就不一样了呀,倒是后名声坏了找谁说去,本世子可没有这个意思也付不了这个责任。” 瑶光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其面容。心想,难道主子真的是这么想的?为了她的名声?可她......想到这,她那小溪流水似得杏眸中黯淡了不少。 这话绕是江九霄都不经挑起了眉头,很好的解读,有一半她的意思。当然,另一半便是在道瑶光她确实是逾矩了。 不过,这世子话既然都说到这里,她——“世子是不可待在军营的,这个世子应该知道吧。” “话是如此,但本世子可以驻在魂安城中,而将军也不是住在这营帐里的吧,咱们可以约一约,也不知将军可有什么烟火之地可以建议一番的?”哈哈哈,可真是乐死他了,瞧瞧这将军的反应倒是挺有意思,明明没啥表情的。可他就是觉得这人神秘却又有趣,勾死了他的兴趣。 这般看着,这江九霄长的可真好看啊,一双桃花眼,若非是那瘆人的红眸子,可真是勾人,眼角微微上挑的,好像微施粉黛的绝美姑娘带着红晕。 要不是脖子上有那东西,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个爷们了,不过再想起他那‘残暴’的事迹,鉴定完毕,将军还是将军。 要不他哪天乘他宽衣解带之时,在确认一下有没有那——东西?诶——!他的右眼角上,好像有颗痣...... 江九霄闻声,敛了敛眸子,长睫轻颤。心想的确如此,她很少真的待在军营。彭太尉也知道这,却是替她隐瞒着的,这世子到底又是如何得知?看来,这退休了的穆侯府还真不简单。虽然先帝告诉她穆侯府绝无异心,她当时也是相信,可是,先帝现在走了...... 一时无话,却是心中各有所思。 穆卿忱笑容不变,见她沉默不语已久,其实也就两息之间,但对江九霄他心中没底,还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了,难道他追的太紧了?这将军就真这么排斥他么? 片刻后。 “好。” “将......什么,将军这是同意了?” “不错。”若是他找得到她的话。 得到了肯定,穆卿忱笑的愈发妖孽,心道,既然都答应了,将军可就不要怪爷追的更紧了。 而另一边,她心中排算了片刻,估计这怎样才能逃过那几人的视线。于是乎,神机妙算江九霄就这么冷静的想着,然而,现实还是很残酷的。 正所谓是,百算不如一漏—— 翌日。 晨光熹微,随着马蹄声,帘下的流苏拂开了飘在空中的薄凉,发出稀稀疏疏,清脆宛若黄鹂的声音。 一道磁性且充满笑意的声音从一低调淡雅的轿子中传出,“将军呀~,咱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呀?” “......” 第一百一十四章·被拐。 “将军呀~,咱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呀?” 江九霄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心情。 在外头驾车的夜竹撞了撞夜杉的胳膊,头凑近了点小声道,“你说爷这到底是在作死还是在作死啊,那将军这寒气都飘到外面了,本来就冷,现在更冷了!” “......”夜杉表示,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一下。不过他的确也很奇怪,公子昨夜—— 待得穆卿忱走出营帐已是丑时过半,不过对于他来说,熬个夜还不算什么。那璇玑门中的日子,可不是好过的。他狭长的眼睛一眯,笑的活像个狡黠的狐狸,他手指点了点下巴,对着身后二人说,“今夜就不落脚了,说不定能抓到个大‘东西’,呵呵。” 于是乎,夜杉夜竹两人听命将马车赶到城中,反倒是就在那大陆中的歪脖子树下周围徘徊着。他们本还奇怪,究竟会有什么大东西出现,两人轮番交替拉马,就在他们经历第三次换班时,大抵是破晓时分,还真就出现了这么个‘大东西’。 也就在那时,车中的人就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有些沙哑地问道,“来了么?” 而穆卿忱口中‘来了么’的这个大东西,就是现在正散发着冷气的江九霄大将军。 夜杉疑问的是,穆卿忱是怎么知道江九霄会出现的? 江九霄似是终于耐不住这人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淡淡回了声,“燕京。” 当然了,他还奇怪这将军本是骑着马,英姿飒爽的,怎么就被他家那德行的爷给拐上车了呢?这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夜杉不禁用着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似乎一脸不情愿却还是乖乖跟着他们马车的殷红骏马,烛九阴。 江九霄都开口了,穆卿忱又怎么会放过她呢,他一字一顿的道,“将军要去燕京,为什么要偷-偷-的跑出来呢?”燕京,是北耀的地方吧,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穆世子若是不想我直接灭口,就闭嘴吧。还有,出门在外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吗,穆-公-子?” “......”穆卿忱愣了一下,尔后,“呵哈哈哈......!” 这一下笑的,别说夜杉夜竹了,就连江九霄都觉得怎会有人如此莫名其妙。 “好,好,爷不问了,将——江公子。” 江九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端坐着,闭了眼睛。 穆卿忱见此也没再多话,而是将视线移到了江九霄这个人的身上。 心中无数疑问感叹,他怎么这么白啊,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跟会发光似的,看起来好嫩啊。这身子也这么单薄,可想起他看到这人明明这么小一只的还和那北耀的什么王爷打,还真就把人给打内伤了,可谓是小小的身体大大的潜力。 再看看这小胸脯,当时是被拍了掌吧,他赶过来接住他时都感觉到了那人内力浑厚像是要把眼前这美人儿给打穿似的劲,撞到了他身上。脖上的喉结起伏着,是个真的没错吧。 抿紧的嘴,什么情况啊,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好看?!他睫毛怎么这么长,像个姑娘似的。哟,还微微翘了起来!眼角那儿,那颗痣,就像是附有妖术一般吸着他的魂儿...... 他的视线好像光线扫过灼热的像是要把江九霄直接这么烧熟似的。 介于江九霄对外界的敏感程度,能在这好比镭射光直射的视线下不动如山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终于,她抿起的红唇微启,“穆公子还打算看江某多久?” 他从鼻间轻哼,笑了一声道,“没打算看多久,爷只是在看将——公子长的好看,同时也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江九霄轻皱眉头,红眸空洞却是直直的看着眼前常挂邪笑的妖孽男子,淡声道,“何如?” “......你说,咱们俩都长的如此惊天为人的,去了燕京后是不是会惹很多桃花儿呀?虽然爷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但这到了人家地盘儿,若是将人家好姑娘都拐走了魂,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江九霄对于他花里胡哨,抹蜜加糖的话已经免疫不少,直接将这句长篇大论理解为,‘太过显眼,稍作乔装。’于是乎,她非常心平气和且抱有赞同的看法平静道,“你待如何?” 车帘外两人想着,他们倒是还是不如穆卿忱有法子,看看,这大将军现在不就和理和气的么,爷说的那些个什么玩意儿,就目前为止,也就他们夫人扛得住,现在,倒还多了个将军。 “嘿,江兄这是默认了让爷一起咯。”他就说没有他穆卿忱搞不定的人!而且,他本要去南隍的,如今他接到接到消息,便就想着都是被诏要去南隍,这新封的‘重霄王’,可不就是他最好不过的‘顺路人’么? “别这么叫我。” “噢,你应该比我小......大概三岁左右吧,那——江弟?” “......我们需要化名。” “也是,现在这世风日下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将临九霄’的名号。那,你打算叫什么?” 将临九霄么,若是她做得到,她倒是愿意将所有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什么都不想,也不会再这么累吧。可是,又怎可能...... “子萧。” 同一时间,另一边。 天权立于云峰之巅的朱红楼塔中,看着破晓日出渐升渐起。 “你又赢了。” 天权闻声回头,对来人道,“你们没我常在这里,这楼我都快记下里面所有的机关阵法了,自然要比你们快。” 天枢闻声爽朗一笑,“你这般说,是要主子回来再提高这东西的难度么?” 天权还未开口,便又听一道带着微微喘息的声音,“什么?还提,别了,这东西还是等咱能和主子一样跟没事人一样的登塔再说吧!” 天权看着站的笔直,一手抱着重剑,伸着另一只手的开阳与撑着那伸出的手喘着气的天璇道,“你们若是想,怕是这段时间都不可能。” 直觉告诉天璇,她感觉到了一丝奇怪与压抑感,她连忙道,“又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被拐【2】。 “瑶光来消息,说她不在军营里了。” “什么!?” “天璇你先别急,我觉得主子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办,这次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主子的脾气怎么样,我们都知道的,不能逼太紧,天权怎么看?” “她肯定已经算到了这一步,就是要在我们能很快发现的时辰内离开,以此告诉我们,不必来追。而且,也不要想着找。” “为何?” 天权答非所问道,“那世子,似乎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奇怪,这又是为什么?”主子应当与那世子不熟才对。天璇这般想着。 “就算没有,她似乎也仅打算用将军这个身份走,这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找‘他’,会给她带来麻烦。而且,那新来的,现在在哪儿呢?” 天璇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下一秒开阳声音淡淡,“估计也不在山庄中了。” 这么说,还用解释什么么?都是明白人。 天璇狠狠的蹙紧眉头,“靠!那货这算是后来居上吗?”就因为存在感太低,他们压根就没注意到,其实昨个夜里这人就已经不见了! 咴——! 天权旋身,呢喃了句,“海东青?” 他伸出手臂,让那鹰能落在他手臂上,尔后他动作利落的取下了它爪子上绑着的小东西。 咴——! “写的什么?” “我们有事情要做了。” “卖什么关子,又什么事情?” “全公公,死了。” * “子霄?” “箫,竹肃箫。” “原来是这个字,子箫,爷冒昧的问一句,为什么?” 闻声江九霄眼皮子一抽,冒昧的想一下,这人还知道这两字如何笔画么?她默了片刻,发现自己也不知到如何说这名字究竟为何,便就应道,“乳名。” “噗!没有想到,子箫原来已经这么信任我了,连乳名都直接告诉我了。” “......”江九霄听他这般说,才终于反应过来一点,在这里,乳名只有亲人或是极亲的人才有可能知道,才可以叫。竟然又闹了个乌龙出来,不过她本意并非如此,她也不在乎别人如何想,便就这般,释怀了。 而穆卿忱闷笑着,见江九霄真就这般严肃的看着他,他轻咳了一下,“咳,真的啊?” “我为何要欺你?” “说的也是,不过你这乳名起的倒是跟名字一样,既然你都告诉我你的了,那爷也把爷的乳名告诉你!” 讲个话,跟要去赴死一样郑重是什么情况?江九霄想着,尔后道了声,“你若不愿,也不必勉强。” “子箫,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化名我帮你想,也别用你这名了,不然到时候所有人都叫你乳名。”想想都不爽。诶,他为什么会不爽?不管了,“子箫你靠我近点儿......”说着,他还挥了挥手,示意江九霄靠近些。 然而,江九霄是那种你挥挥手就靠近你的人么?答案很显然,“作甚?莫要离我太近,若是不能说,就不要说了。” 没想到她这话一完,穆卿忱似是有些沉闷的,按了按额头,他忘了这人什么毛病,不喜欢人靠近。他像是带着一丝愠怒的感觉,也不知是对谁,就来了句。 “混蛋!” 第一百一十六章·这是一个任性的标题。 “混蛋!” “......”她干什么了?江九霄挑起眉头,抿了抿唇,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被说是混蛋。 车帘外架着马的两位早在听到穆卿忱来那句【既然你都告诉我你的了,那爷也把爷的乳名告诉你!】的时候,就已经自觉的,表示性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对于穆卿忱真能把自己的乳名告诉这可以算是素未谋面的人,而且还是朝廷的人,看来爷是真的挺喜欢这将军的。 说出来,倒还好些了,穆卿忱又恢复那一脸邪肆狂狷的模样,挂着浅笑,清了清嗓子,又道,“这,便是我的乳名。” “......”这下,江九霄眉头挑的更高了,“你这乳名,倒是取的别有一番风味。” “唉,其实据说原本是叫滚蛋的,不知到怎么的,就变成混蛋了。太尉,就一直叫我混小子,就是想着这名儿的确不太好说出口。听闻是这样的,当时生我的时候,我娘受了不少苦,而我爹又心疼她,就说是我这个‘混蛋’害了我娘不舒服,然后我娘回了他句,滚蛋!所以说,爷也不清楚到底哪儿个先,哪个后,反正现在也没有人叫了。” 江九霄松了松身子,微微向后靠了一点,想着这人与她一开始判断的不太一样,怎么什么话都和她讲? 但毕竟这人于自己而言没有什么危险性,倒是个与她相反的感觉,便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就这样将这些事情跟我说了?我们应该还不算熟悉,你也无法判断我......” “等等,子箫啊,爷早就想说了,你这活得有什么意思,感觉对了,就放松了来,想那些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我看了都浑身反感更别提靠近了,你就没有。”甚至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内心的什么在躁动一样,当然他不可能这么说。 他想了想问道,“我们以前有没有见过?” “......没有。” “也是,像你这种长的可以与爷一拼的人,爷见过一次,就绝对不可能忘记。况且还是个男子长得这么好看,爷自然得好好记着。你若是个女子,唔……还是挺稀罕的。” “你也很好看。”江九霄客观的评价了一番,长相妖孽,却不显女气。 “爷知道!”话说回来,穆卿忱撑着脸道,“你有起表字吗?” “还未曾,不过完全没有必要再另起一化名,这就挺好的,其实那也不算是乳名,仅是在我六岁前用的名字罢了。” ——六岁前用的名字?那九霄这个名字就是他入军那时才有的名字了。难道,子箫其实才是他的真名?若是如此,当初为何要用这名字,是为了躲避什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还是说,仅是他多疑了? “那就这样吧。”穆卿忱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柄玉扇子,“唰”的一声打开,遮住了他的脸,“本公子游走江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青霄。就是本公子的字。” ——青霄?! 江九霄心中一震,面容不显神情,她看着穆卿忱,见他将扇子缓缓放下,那脸俨然已经不是他那张足以令人一步三回头的脸了。 江九霄眯了眯眼,眼中看不出情绪,尔后陈述道,“易容之术。” 穆卿忱闻言一笑,“子箫还懂这江湖把戏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再是预料之外。 “与此不同,却是异曲同工。” “噢!本公子还不知竟有与这人皮面具相提并论的易容术,那我可是要好好欣赏一下子箫的易容术了。” 江九霄心道,这倒是个伪装的好手。 因为即使一人换了面孔,伪了形象,人自身的东西是难以隐藏的,多多少少都能分辨出这人与本尊的相似之处。而他,却是切换自如,气质举动,甚至是眼神,都有细微的不一。 若非她是看着他变化,她估计也要观察数日甚至更久才能确定此人身份。没想到,他就是那个人。 是该说世界太小,还是缘分太巧。 可就这么复杂一人,怎么就活的这般......放荡不羁。但是就是这样的人,办事、思考等等都厉于非常人。 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才能造就这样的性子?如何让这波澜起伏的日子,却是按着他规定好的轨迹而动? 他好像说过—— 【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不能局于一方天地,自己画地为牢。】 可,她若不这么做,不将所有的一切都在脑中无数次过滤,所有的不定因素就会打乱她身边现有的一切,且不说她还未出去就已经崩塌,要是她也如他一般,她会怎么样? 江九霄想,可能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不敢。 她声音无异,还是淡淡悠然,“事实上,我的容貌并未传出,无需易容。” “子箫,你可知道民间都是如何传的,虽是不知你长相如何,但你的眼睛......”不算是家喻户晓,但也是极为罕见让人可以联想到他的身份。 “......”她的眼睛,的确是个问题,而且她本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仅是不要闹的人尽皆知。不过…… “若非仔细看,而是乍一看,一扫而过,你会发现我的眼睛与常人不同么?” “唔——,”穆卿忱移开脑袋,而后又自然的转头回来,他道,“倒不会发现,不过却也与常人不同。”他眼睛是暗红色的,若非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是血色。但是,他的眼睛实在是太空洞了。 “只要分辨不出,别人只会以为我瞳孔涣散,是眼盲之相,而非是那将临九霄,对吗?” “......”穆卿忱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自己,他愣了一下,尔后道,“不错,确实如此。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了,就子箫你的气场一放,还有谁敢直视你的眼睛。” “你。”江九霄淡淡的回道,叫穆卿忱忽地一愣,尔后又听她道,“还有北耀摄政王。”这两个倒是比较明显的了。 她接着道,“我们此路行事要低调,并不会有人注意一个路人的。” 然而这句话,很快就应验了,却是相反着来的。 显然,这一情况大大超乎了江九霄的预料范围内,让她陷入了浓浓的不解。 此时已是正午,北燕南边的一座较为繁华的小城池中,正是热闹。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就一生意最好的餐馆子下—— 第一百一十八·他比他小! “臭婆娘,你瞅啥呐瞅!?” “死老头,你自个儿都看飘了还好意思说老娘?!” “诶呦,大娘啊!可别说,那小公子长的是真的,太俊了!” “是啊是啊,就是没啥表情,板着个脸,可惜了。” “......” “公子,要不要......” “啰嗦什么,快,快去给本公子查查那人是哪儿的!” “是。” ...... “哈哈哈哈......!子箫,看看你自己的脸,哈哈哈哈......黑成什么样了!哈哈哈嗝......” 夜杉表示他已经习惯了,虽然他们家爷风姿绰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可就这笑声,还当真是一言难尽的......爽朗。 可能是由于这笑声太过于有传染力,或者是那将军气息太过可怕,他选择走到外面和夜竹一起,看着雅间比较合适。不得不说,夜竹比他要明智。门外的隔音好,几乎不怎么听的见穆卿忱和江九霄的声音。尔后,他贴心的将门再给关上。 就在那门关上的下一瞬间—— “笑够了么?” “哈哈哈......够了,够了。” 江九霄表示她真的想不通,她不久下了个马车,然后到了餐馆,进了雅间。有问题么?为什么一路追了那么多人,就差直接扑她身上了,这里的人都这么开放的么? “子箫你也别多想,北耀民风开放,这边的人和西岭的人比,最不一样的一点就是,西岭每个人都会骑马,比这里的人更豪爽,女子也是。不过,噗——,咳咳,所以本公子才说你最好还是把你那脸,遮一下。” “这就是你换脸的原因么?看来是经验颇多。” “......噗!不是,本公子这可以理解为子箫是在夸本公子长的俊么?” “......”江九霄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人的跳脱,她已经快要习惯了。 哒哒! 夜杉敲了敲门,尔后说到道,“公子,小二来了。” 门再次被打开,小二袖口卷起,双手握着,恭恭敬敬却也不失欢脱的道,“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穆卿忱手中转着扇子,颇有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他微微向后一靠,“把你们这最好的菜,上好的酒,都拿来。”这话一出来像极了暴发户,但在他身上却仅有豪爽二字罢了。 小二一听就知道自己揽了个大客户,咧开了嘴,道了声,“好嘞!那二位稍坐片刻哈,马上就给送茶水上来!” “嗯,去吧。” “诶诶。” “子箫,喝酒么?” 江九霄闻声将视线从窗台外收了回来道,“你都叫才问我么?” “不不不,子箫可以选择不喝。” “......”很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可这人明明就已经打算好了,即使她不喝,估计也会使法子让她喝上几口。 穆卿忱道,“我还以为窗外有啥好看的呢,竟叫你看出了神。” “并未。”顿了一下,江九霄声音淡淡,“你觉得,他们开心么?你觉得下面那些百姓们,开心么?” 穆卿忱不知道江九霄为何会突然这样问,所以愣了一下。而问这问题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或者说,又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讲了出来。 穆卿忱倒是回答得快,仅愣了一下,他便道,“他们开心与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你说的对。”别人的开心与否,只有别人自己知道。她只是一个非常的普通人,别人如何,她又如何得知,如何顾及的到。 一切,都是为了利。如此,她便要将这利益,扩到最大化...... 穆卿忱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听江九霄这般回答,加之他本就通辨人之术,显然是心里有什么,即使面容不显,但气场细微的变化,他还是捕捉到了,所以他闭嘴了,他想,即使他说了,这人估计也听不进吧。 这菜倒是上的快,他们才静声没多久,就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哒哒! “客官,这是您的菜,都上齐了哈!这酒可是咱馆子埋了许久的梅花酿,如今正到了季节,更是美味啊,那——” “好了,”穆卿忱用扇子指着那小二,普通的面容上眼角微微上扬,似乎还未饮酒就染上了淡淡红晕,瞧起竟有些惑人,他拿出一粒碎银放到了桌上,尔后道,“这味道啊,还是要让本公子亲自尝尝,你这么一说算什么?” 那小二干了多久了,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他笑嘻嘻的拿起桌上的碎银,道了声“谢谢客官,那客官您们满用哈,小的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所以,子箫啊,你陪我喝酒么?” “......” 天知道江九霄内心有多拒绝,毕竟还是要办事的人!但她这么年多来,说是喝酒压制至毒,但怎么说喝了这么久了,多少也有点酒瘾子在作祟了。 于是乎—— 当江九霄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端起被对面那货斟满的酒杯,内心竟然出奇的平静了。她想起那些事情之后,好像还真没有碰过酒。 喝完这杯酒,江九霄手臂有些重,将酒杯撂在桌上时还发出了明显的声响,让对面那本就一直在看着她的人眉头一挑起,置于嘴边的酒杯似乎都压抑不住他上扬的心情。 ——将军醉了呀~。 江九霄接着这力道将自己与桌子的距离推开了点,尔后站了起来,一声不吭,脚步平稳的,开门,尔后走出雅间。 动作一气呵成,让门口两位再她走远后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穆卿忱的声音从还没关上的门内传了出来,“去跟着他,要有人找事,就处理掉。”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慵懒的靠着窗台边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台下,姿态虽是潇洒风流,但却让人感觉到了这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 ——竟然连他看上的人都敢惦记......怕是他不做些什么,这些牛马蛇神都忘记了什么才是生存的规则! 然而现在这看上,仅仅是穆卿忱想和江九霄做兄弟罢了。正所谓是,要护犊子,将军比他小诶! 第一百一十九章·放长线钓大鱼。 “去跟着他,要有人找事,就处理掉。” 江九霄酒量不行,整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异样,但......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和谐。 简单来说,她就是醉了。 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像是酒醉时的潜意识体现。江九霄就是这样的人,也不知是该说她敬业,还是说她想太多。 她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一处偏僻处,沿途似乎在注意着什么,终于在一处停下独自一人站了良久。 忽地一阵风刮过,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前,连带的,还有个较为娇小的小人。 那人拱了拱手,还是一样的,带着痞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坏坏的,“主子。” 那小人也道了声,“主子。”声音中似带着疑惑不解与一丝愠怒,像是闹脾气的小孩,等着大人的哄好与解释。 江九霄看着两人,破军还有被他劫来的玉衡。 半晌,她忽地轻笑出生,眯起了眼睛,“你很聪明。” 破军愣了一下,一想她这是在说什么,而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属下原来就干这个的。”他敏锐地发现,江九霄似乎和那天夜里他见到的人,重合了。 江九霄想了想,也是,便没在说什么。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整个人就这么笔直的站着,却不说话。 这样的江九霄,玉衡还没见过,所以一小话唠愣是没敢出声。 “破军,带——”她话还未完,生生止住。因为她感觉到了人的靠近,下一刻破军也收起一副痞子气,冷下了神情。 江九霄缓缓回身,又是一道凉风拂面,吹散开她鬓前的碎发。暗红的眸子模糊在其下,此时,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丝人间的烟火气,却还是带着朦胧感,更令来人紧了紧喉咙。 ——难怪少爷忽然脾气大发,还撵走了所有上身的勾栏女和小倌。原来,是遇到了如此美人。不过此人身怀不凡气,他们即使仗着势力胡作非为不少,但也是知道看人。毕竟有些人,他们可不敢瞎惹。 于是,几人很快意识到,尔后相视挤着眼神。 而此时,破军眯起了眼,好像随意到只是在问今日天气如何一般,可声音却是冷冽,“主子,杀么?” 江九霄还没回话,那来的一领头人连忙嬉笑道,“兄弟,我们只是路过的!” 破军嗤笑一声。就连玉衡都被这拙劣的借口惊得皱眉,他们看见主子时,那一瞬间闪过的恶意连他都感觉得到。 可江九霄却是声音淡淡道,“走吧。”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反正叫两方人,不,三方人都愣了一下。似是都没有想到江九霄会直接说离开,毫不追究。 而当事人正迈着步子朝他们那些人的方向缓缓走去。 ——放长线,钓大鱼。 江九霄走过他们,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们一眼,尔后定睛在破军与玉衡的身上,道了声,“还不跟来?”话音一落,她又淡淡的走开,直到离开那些人的视线,那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竟是这么一个情况。 还有的心想道,难道这人只是软架子?还是回去通报给少爷,看少爷怎么说。毕竟那后面墨绿色衣服的男人,一身煞气半点不作假,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夜杉,“......”人是来了,但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么和谐? “......去吧。” “是。” 待得破军带着玉衡‘飞走’,江九霄又像是愣在原地一样,一动不动。 半晌,她终于往回走了。 在他们到这餐馆子没多久前。 “少......公子。” “嗯,干什么,没见着本公子正忙着呢么?”那人说完,手上又掐了一下两位美人儿的软肉,闹的小倌和那花魁都是一阵娇笑,“本公子好么,美人儿~?” “咯咯,公子如此俊朗风趣,自然是好的。” “哈哈哈哈,那是,就是在燕京,又有谁能比得上本公子!?美人儿,本公子还有更风趣的......嗯~?” “......公子你坏~!” “哈哈哈哈......!” “公子。” “干什么!?说事!” “公子,您瞧瞧外边儿。” “外边怎么了啊!”这么说着,那长的倒算得上不错的公子哥左手一美男子,右手一美姑娘的将头伸到窗台边。这么一看,他便移不开眼了。 男子身型高挑,却有些单薄,一身黑衣显得他充满了禁欲的气息,再配上他那一脸面无表情,却风华绝代的脸与气质,愣是叫着公子半天没找回神来,就连那被他拉着的两位美人都看直了眼。 “公子,要不要......” “快,快去!本少爷要他!” 那姑娘似是心有不忍,不希望这一俊俏郎君就被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玷污......她狠狠的咬了咬下唇,软弱无骨的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那公子的身子,手也开始要解开他的腰带,“公子~” 这若非是什么‘不能’之人,愣是谁估计都受不住。但那人却是吃了什么令人情绪暴躁的毒丸似的,猛的推开了那花魁,“滚!都给本少爷滚!” 那小随从皱了皱眉,对房内的美人说,“都下去吧!” 美人儿接到指令很快就退了下了。 那小随从道,“公子,这是在外面,您不......” “本少......公子知道!快滚!去吧那美人给本公子带来!” “是。” 江九霄迈上浅台阶的脚步一顿。 “嗯?”穆卿忱很快注意到,与此同时,眼睛却是带着寒光扫过一处,又道,“子箫?” “无碍。” * ——他想起来了,江九霄回答的,是无碍。原来如此,他早就发现了。‘无碍’,就是叫他不用管的意思。 穆卿忱听完夜杉讲的后面发生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意外。毕竟江九霄在他心里已经是一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再说了,他连他都能无视,更别提那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人物了。 他表示,非常欣赏江九霄这......高冷的脾气!那些杂碎,根本不需要他们俩动手的。 不过,竟然有两人跟着他们一路,他还没发现,这倒是稀奇的很。难道跟的远?还是他早就安排好了要将两人带上,告诉了他们我们的方向? 嘎吱! 门被打开—— “子箫,你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原因。 “子箫,你回来了?” 江九霄几乎算是撞开的门,本就迷迷糊糊的脑袋忽然听到这句话,神情更是恍惚了一下,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杵在门口,空洞的眼睛却叫人感觉其中如火灼烧般热烈。 穆卿忱见她没有开口,也被这灼热的眼神给盯的奇怪,却没有出声。 半晌,江九霄“嗯”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哐当一声坐了下来。穆卿忱则看着江九霄这神奇醉酒方式扬起了眉头。 “到了燕京后,你我便分开。” “......”穆卿忱脸上的笑容一僵,尔后压低了声音道,“将军,你是到现在都没有半点信任我么?” 江九霄皱眉,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他根本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而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顿了下,穆卿忱也看出来了,他便道,“罢了,将军若是不愿说,本世子也不多问。到了那时,本世子只管事情结束后,一道回南隍。” “......嗯。” 俩人用完餐后,便又继续向北而行。马车中,两人均是静声无话。 马车外,夜杉控着马车,而夜竹则甩着不知何时何地拽下的狗尾巴草逗趣儿着烛九阴,当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逗谁。 烛九阴被甩的烦了,就喘出几口粗气撩了撩蹄子,长尾巴抽到马车的木骨头上,力气之大像是要直接把夜竹空在边上的腿给他打折。 夜竹还偏生不长记性,脑袋一抽,嘴里嘀咕了声,“脾气这么暴,也不知道那将军怎么训的。难道就应为那将军长的好看?一匹马难道也看人长得俊?难道......”想到这里,夜竹斜了斜身子,又晃了晃脑袋,似是想要确认什么。 就当他脑袋再靠近了一点,一道劲风呼啸而过—— 啪! 夜杉听到这一声,终于面无表情的赏了他一眼。就见夜竹本长的还算俊俏的脸上,多了一道红色的,完美的弧线。而如今这表情,显然是被这一下给整懵了。 不过,他真的一点也不同情他。换是任何东西被这么干,都知道要遮一遮,脾气大,更何况还是那有灵气的烛九阴呢。 不知过了多久,夜杉空出了一只手,在马车的木架子上一缓两急的敲了几下,车中没有回应,他也没再多动作。 车内闭目养神的江九霄听到第一声时没有多大动作,后两声接连而上,她便大概猜出了个所以然,应该是暗号,不过,是她不懂的暗号。显然,她旁边的人是懂了的。 穆卿忱慵懒的手撑着脑袋,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无意识的捻动着。 ‘哒,哒哒。’ ——人,已除。 江九霄知道有人对她起了心思,她对这种眼神可以说不用太敏感,而她不知道的是,穆卿忱已经替她将那些人处理掉了,甚至给了后面人警告。同样的,穆卿忱也不知道,这一动作,直接截断了江九霄本算好的支线,她原本可以通过那人契而不舍的劲,在其后家,釜底抽薪。 翌日。 云峰之巅,穹虞山庄。 “玉衡也不见了?!” “嗯。” “唉!”天璇有些烦躁的理动了一下自己干净利落的马尾,尔后更是郁闷的问了声,“尸体天权找到了么?” 天枢道,“天权昨日已经派人去了,结果今日就应该可以知道。” 也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如往常一般,天权的话永远叫人摸不着头脑,他来了句,“单邪和单纯走了。” 天枢一个皱眉,沉声问道,“什么意思,他不是被主子带走了?” “天权,只要玉衡他不是自己想要走,他就还是玉衡,我们的玉衡。”天璇严肃的道。 “我知道,”天权知道他们两在气愤什么,还是如常般道,“我说的是和,或者换句话说,单邪应该是跟着他们一起走了。然而,不管是玉衡还是单纯......你们担心的估计是不会出现的,毕竟有她在。”况且那个单邪,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绝对会发现什么......比如,那抹血色,究竟是什么? “......” “......” “全公公是被人杀的没有异议。而目前判断应该是毒,因为外观看上去,没有半点创伤,甚至就像是自然老死一样的诡异。”就因为太像自然老去,反而不正常。 这一点,天枢天璇都察觉到了。即使全公公因为先帝逝世伤心过度,也不至于检查出是寿命已尽,还真灰白了发丝,褶皱了薄皮。 “我就几天前还见过那全公公,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除了他是老皇帝身边最亲的人,其他等等估计都不属于会招仇恨那种,更何况现在先帝一走他又有主子护着,杀他,一旦被发现有任何蛛丝马迹,甚至都可以直接给按一个叛国的号头,所以,究竟为什么要杀他?” 天枢想了想道,“照你这么说,杀他的确风险极大,但那人却这么做了,就只能说明当时情况紧急,或者说若是传出,他或他们会有更大的麻烦,所以才这么着急着杀人灭迹。” “因为,有这个必要。”天权道,“就像你们两说的一样,首先,全公公他在皇宫中,这一点就可以排除一大批人。而我们要找的凶手,就这能是在他身边、附近,可以接触到,可以见到的人之中。而第二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 “天璇,你说后宫的女人,会不会在寝宫中,藏些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比如,什么无色无味的药?” “......”天璇脸上一抽,尔后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如去问问瑶光,她不就喜欢搞那些绿绿紫紫的玩意儿?只是现在主子不在,就连玉衡都跟着走了,没有人可以确定他具体是什么情况。” 天权,“......”问......她?或许,她真的知道,也有可能,只有她知道。 天枢道,“想办法把尸体搞来。” 天权道,“我会想办法。” * 燕京。 某处,一座朱红色陈设精致餐楼阙中,除了客人与那顶楼的雅间中的人,都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厨道间,掌柜的碰到了一男子,男子身着布衫,极其朴素,唯一令人铭记的便是他腰间挂的牌子,上头刻着‘无’之一字。 掌柜的有些激动但压抑的说,“先生,那位大人来了!”说着,他还用手指了指上面。 那先生听此,也有些激动。他是无铭卫中极其普通的一个,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商术之道也只是略懂一二,没想到如今竟是可以见到那最上头的人了! “现在何处?” “先生,大人她就在上头雅间。” “瞧我都糊涂了,大人可有说来此所谓何事?” “未曾,不过先生,大人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不如先生上去瞧瞧?” “......大人可点了吃食?” “还未。” “我去,叫个小二随我上去。” 楼顶的雅间中。 “主子,全公公被人杀了。”玉衡乖乖的念出手中小纸条上的字,而他小小的肩膀上,立着的猛禽海东青正亲昵的用脑袋蹭着他白嫩的脸蛋,就像是鸟儿之间互相梳理羽毛般的亲密。 如今已经换回女装的江九霄,一头青丝披散肩上,一袭素白衣,淡漠的脸上未施粉黛,却在窗外洒进的微光中覆上一层薄薄的金纱。闻声,她眉头蹙紧,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玉衡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也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性。他也回蹭了一下海东青的颊部,便将其放飞出去。破军想了想,不知道这个全公公到底是谁。这也是第二次他见到江九霄女装的模样,虽是出尘绝艳的美,但他如今看到只觉心被高高悬起。 只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给他的印象是在太过......嗜血残忍。即使,江九霄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良久,江九霄终于舒展开自己的眉心,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而后回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玉衡,你这海东青什么时候和你这么亲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原因【2】。 “玉衡,你这海东青什么时候和你这么亲了?” “唔,可能是因为它终于发现我对它好?” 江九霄笑看着玉衡道,“有可能。” 破军看着这两人,两人均是一身白,但在他眼里,玉衡若是只白兔,那江九霄则是一头白狼。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想,只是他知道,外人即使再亲,他都有一个外字在前,甭说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有可能在背后里捅你一刀,而这偏生就是这弱肉强食的世道不变的定律。 而江九霄这般通透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想,她突然问这个问题定有她的道理。她是想告诉那小孩什么吗? 江九霄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只是像一般聊天那样,就只是随意问问,这让破军心中的想法似乎不攻自破,难道真的只是他多想了? 江九霄伸出一只手臂到玉衡肩膀下,而那海东青的脑袋动了几下,爪子却没有要离开玉衡肩膀的意思,侧着脸一只黄绿色的鹰眼伸缩着盯着江九霄的眼睛。 玉衡见此想要前倾身子,让海东青过去,却被江九霄轻声制止,她说,“莫要动。” 于是,就这么空气沉凝的,一狼一鹰对视良久。 江九霄眼角微弯,举着手臂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感觉不到那应越来越吃力的动作,就好像她只是慵懒的靠坐在隐几上,半点没有花上力气一样。 终于,就在玉衡维持着快要到极限时,那海东青探出了头,用它那尖利的喙勾住了江九霄的手臂,这惊的玉衡差点跳起来,以为海东青是要咬江九霄,但当他下意识看向江九霄时,她一脸从容淡定稳定了他的心神。 海东青一只脚迈出,另一只也随之而上,而江九霄则平稳的将手臂收回,到自己的肩下,它也极其配合的上了她的肩膀,转了个圈,坐稳了。 “噗,还挺可爱。”跟个小胖墩似的。 破军,“......”可爱在哪儿!? 玉衡,“咦,主子,为什么它这么听你的话?你也没干什么呀?” “咳,其实主子干了。” “嗯?” “玉衡,你刚刚没看到这两位刚刚一直在对视吗?” “是啊,可......” 破军一个手掌落到他的头上,将他头发都揉乱了,“这是动物的本能啊,越是凶残可怕的动物越是知道如何保全自己。”无论是猎物饱腹,还是躲避危险,他们永远知道什么最利于自己。 江九霄和她肩上的海东青都看着破军,而这两位的视线让破军干笑了两声,他下意识收回了手,还顺便理了理被他揉乱的玉衡的头发。 “......玉衡过来。”说着,她拍了拍她身前的位置,“坐下。” 玉衡没有疑问,迈着小碎步子,糊糊涂涂的坐在了她的身前,直到他头发被放下的那一刻他才意识过来什么,他连忙抱着自己的脑袋,“不行的!” 江九霄奇怪,“为何?”问是这么问,却没给他多解释的机会,果断道,“别动。” 尔后就将自己的手指穿进了他的发丝里,玉衡没看到,但破军盯着她的动作,发现江九霄眉头皱起,脸颊一抽,心道,这,她是不会束发吧? 没错,江九霄根本不会帮别人梳头,就是看见玉衡,脑中一阵恍惚,想起了她记忆中,那如破晓晨阳般的笑容。 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似乎只会梳马尾,因为简单又方便。 她倒是想直接将头发剪短,可在这里,头发似乎是不能剪的,而她并不想做那特立独行的一只,就这么一直留到了现在。 过了一会,玉衡毫不怀疑地,他的头发可能要猝死在江九霄的手里了,破军被他那渴求的眼神盯的发毛,正想着怎么开口时,门口忽地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哒哒! 破军道,“何人?” “回这位大人,鄙人李吉,是这里掌事的。” “主子?” “......过来帮玉衡。”江九霄有些郁闷的放下了他的发丝,心道,玉衡头发怎么这么滑,根本绑不住!拍了拍玉衡的肩膀,示意他坐过去,让破军帮他。而自己道,“进来。” 门外,先生对小二点了点头,自己呼了一口气,待小二推开了门,他就见门内三人——一女子,一男子,一男孩。 他愣了一下,很快垂下眼睛,不敢直视太久,背着光,瞧不太清,只觉其中三人长的都是好看,只是一扫而过时,那女子的眼睛,怎的有些像是个......盲人? 不过他不敢多想,迈进了一步,卑躬拱手道,“李吉参见大人。”那小二也如他一般动作。 只是他们两都没有注意到,江九霄皱起了眉头,破军手中理着玉衡的头发,没注意到,而玉衡则发现了,他出声道,“你们快把头抬起来!” 李吉闻声知道是那个看起来最小的男孩说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了头,定睛在玉衡了身上。只道这小娃娃长的挺精致,不过,他还是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哪位大人,若说是那男子,却又没有开口,还在帮这娃娃梳头,若说是女子,却又太不合常理。 “何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原因【3】 “何事?” “额......”李吉自认是个洞识人的,但现在真的是有些懵,罢了,姑且猜一个!“回大人的话,鄙人听闻大人来,所以便亲自过来了。” “李吉?” “是!” 江九霄视线对着小二,道了声,“你先下去吧。” 小二到底是服务业的,这术业有专攻的,他一下就知道她是在对他说话,连忙躬了一下,就退出去了。 李吉听到这声还以为是在让他出去,身旁的小二走了,他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在对自己说,便就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却还是一脸文艺笑。可时间久了,这笑也变成了僵笑。 就在这时,江九霄轻笑一声开口道,“何必这般拘束,要撑起这梁子,不能做到在任何人面前都谈笑自如,又如何商场上获得最大的利益。” “......是。”李吉想,他估计是猜对了,这女子应该就是那位大人没跑了。 “不过这事情也不急,哪有刚出生的孩子就会走路的,更别说要跑,要打了。骨头都是软的,一个用力,就断了。” 李吉背上虚汗愈聚于多,心道,这话说的,真的是......另有一番天地。没想到她忽地话锋一转—— “李吉。” “是。”他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江九霄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是个好名字。” “......”李吉闪开视线,眼底黯淡不少,但片刻就恢复原状,“谢大人。”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这孩子真不上道。 “......不知大人这次来访有什么事是需要李吉效劳的?” 还不算无药可救,“我要你接手我燕京麾下所有的产业。” “这!!!” “先别急,坐下。” 李吉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顶着这强大的气场坐在了她的侧手。 江九霄想了想道,“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出现在世人眼中,而背景还算干净的人,你,可懂我意思?” “......”还算干净?李吉垂头,尔后抬头便撞进了江九霄那双,空洞的诡异的暗眸,“我......咳,大人,属下不。” 江九霄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必对我自称属下,”说着用手指了指另一边,“他,才是你的大人。唤我素医便可。” 李吉一愣,神手素医的素医吗?!但她又说唤那人为大人,不是他蠢,还真是江九霄太过跳跃,让他没抓到由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负责的部分,而你归他,我这样说可明白?” 李吉闻声又将目光放到了正看着自己完美‘作品’的破军身上,而后者接到这目光后抬头制止住了他即将冒出的大人二字,破军抬起一只手,尔后指了一下他身前的位置,“我也不是,看到了吗,这个才是主子口中的‘他’。” 于是,李吉的目光已经说得上是震惊了,本看到身为女子的素医就已经够他惊讶的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孩。 江九霄见他已经反应过来,便道,“李吉,这几日我会将事情都于你交代清楚,待我离开后,这二人会留在这里,辅助你的任务。待会,我便带你到各处去,除此之外,”她掏出一个牌子,放到了桌面上,“这是燕京处以及旁五城范围内无铭的调动令牌,即使他们不服,有破军在,他们会听你的。”毕竟无铭本是被天枢他们分别管的,突然被无铭中的人控制了,难免躁动。 李吉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将这么多的权利交给他,“这......” “你先别急,这世道,我们都清楚得很,我的身份不适合暴露在光下,而我却需要让这张网,罩住整个燕京城乃至整个北耀。” 李吉闻言,也在顾不得什么,他道,“素医该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工程,即使琼楼在其他地方发展皆不错,可在燕京,琼楼被打压的彻底,连资源都被削的只剩分毫,况且,现在这馆子连琼楼的名字都没能挂上。燕京有人脉在排斥打压所有外来的商道。” 江九霄闻言没有任何意外或是不解,反倒是笑容放大,心道,这李吉,终于......“我知道,但若是再加上你所熟知的,在这燕京中最红的窑子呢?” “风花雪月?!” 江九霄笑容不变,但几不可察的嘴角一抽,心想,摄政王这起名字的水平和彭太尉有的一拼,简直不要太直接。 第一二百二十三章·原因【4】 “风花雪月?!” “不错,但不同的是,从今以后,它将冠上我琼楼的名号,成为琼楼的附属。” “......”素医这意思是说,风花雪月本不是琼楼的,那它原本是谁的?而她此行目的又到底是什么?“恕李吉愚钝,还望素医明示。” 江九霄笑容一变,好像一头纯洁无害的小兽骤然撕开伪装,亮出了它淬毒的利牙,宛若一整阴风吹过,她道,“李吉,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为什么还要做这无用功,百般试探。看看现在的局,我要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 李吉闻言心中震惊,正要起身后退,却被她一声制止,“不急,凡事都不急。” “......”李吉毫不怀疑地,若是他再动一下,眼前的女子可以在瞬间断了他的脖子。她的眼睛,看似无神亦有神,深邃吸人神志却又空洞的诡异,其周身气场在那一刻散发而出,就像是一个久经沙场,身沾腥风血雨的亡将,无惧生死,极端却又步步为营。 他不禁滞住了呼吸,尔后又轻轻吁出这口气,道,“素医请讲。” “李吉,你不蠢,不然也不能在这过了这么久还没被人揪到尾巴。” “......然而,素医阁下还是知道了,不是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呵,”李吉哭笑一声,“真是好一个旁观者清,若是当初发生那事之前,我若能如阁下这般通透,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接是不接呢?” “阁下,李吉多言一句,即使你要通过风花雪月与琼楼,甚者无铭来把握这燕京中的商脉,但阁下要清楚,这燕京的上头坐着的沈氏底牌未出,下头各支也都非摆设,若是一家独占鳌头,定会受到其打压,更别说你想要做到打入更深了。” “李吉,你也太小看我了,再者,你以为以你们族的人,还剩多少?” “此话何意?!” “破军,先带玉衡到门外守着。莫要让他人靠近。” “是。” “......” “我们的谈话,不会被任何外人知道。”江九霄顿了顿道,“南昭之争,北耀政变,这事情虽被沈氏压的紧,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沈氏替换袁王这事情与你家无由也不为过,但——怎么说你也是看过两朝换代的了,还没被这世道带坏,还真是不错。” “阁下,究竟知道多少?”李吉严肃道。 江九霄答非所问道,“李吉,木-子-吉。” “......”!!!即使他已经知道她知道许多,却没想到竟是从这里,露出了马脚。 “你身为木家独子嫡脉,这的确是个报平安的好法子,但,木桔,你可知道,木家,你已经是唯一的那个了。” “什......什么?”李吉,不,木桔他好像混身失去了力气,神魂脱离,声音都显得飘渺无力,其中夹杂着绝望与那一丝希望,希望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般。 “......木家旁支乃至家中丁仆,都被秘密处决了。”江九霄声音似乎还是那般淡淡的,但仔细一闻还是能解其中慎重。“我所知道的,一直到北耀盛世,那从未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帝王,人都道那是袁氏,可据我所知,真正的帝王被是被袁氏蓄谋篡位了。而你木家......则是在政变前后,被人察觉而后除去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缘。 “......原来,原来这么久了,我放出的消息都像石沉大海,了无音讯,竟是这个原因!我竟一直都不知道......”木桔的声音愈发哽咽,几近失声,但他抬起了头,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木桔颤抖着喘出了一口长气,声音有些沙哑道,“阁下既然已经先我知道木家已经没了,再找到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能做什么呢?” 江九霄闻声,较之前言,终于算是清楚的道,“因为我知道你需要一个人,来推你一把。即使你现在毫无动作,但你却从未停止过内心的仇恨,而我,便将那支点,引给了你。” “你想要什么?”她所说的‘支点’,不是她,那是谁?难道是朝堂上的人?可是,这素医又目的为何? 只见她忽地笑的诡异,殷红的唇背着光,像是染血的镰刀,就连那空洞的眸子在这一刻也忽然变得闪烁而冷冽,“我所要的......” “......”!!! 木桔倒抽一口凉气,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心怀如此,但惊恐之余,他内心深处却是搏动的愈发疾劲,好像有什么被压抑许久的困兽终于睁开了眼睛,开始了躁动。 ——反正如今,他已再无后顾之忧! * “小三儿,爷到底什么个情况啊,这冻的我,都快能和初雪的时候比了!” “公子他估计是因为将......公子的不辞而别的事情在生气。”夜杉木着面孔,背对着身后的门,直视着前方。 还别说,夜杉这估计的,还真准。雅间内—— 穆卿忱撑着脸,看着窗外,可能是因为阳光太烈,他眯起了他狭长的眸子。 他心道,将军跑了。 半晌,他又想,他早说过不会干涉他在燕京的事情,他又不会吃了他,他跑这么快做甚?! 思及至此,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又沉重的将其慢慢呼出。忽地,视野内出现了一抹亮影,险些没晃瞎他的眼睛。那抹白纱,从上往下看去,不要太过耀眼,就好像你直视这太阳一样的刺眼。 缓了一会,他目光又追随着那抹白色,幕篱的纱太厚,估计连那戴着的人都看不清路,穆卿忱也仅能捕捉到那几乎与白纱融为一体的人影,他忽地恍惚了一下,心中一下子迸出一个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娉婷而不媚,堕世而不染的,通透女子。她时而狡猾,时而呆愣,时而霸气亦护短,时而淡漠而孤寂。第一次见那人,他没能看清她的模样。再一次见她,他没有看到她的模样。只见她一身素衣,倒是与世人对她的美称一般,神手,素医。 只可惜,她那神手,被那要死的热茶给烫着了。也是,不知道这人身为医者,居然手烫成那样了都不知道处理,就像根本没有感觉一样。 好像,那一次,她的手臂被淬毒的箭矢划开,她似乎也都没有知觉。 要不是那根本止不住的血,他都要以为真的只是小伤而无伤大雅。但她对血似乎特别敏感,不过她既然是医者,这倒也可以解释了,她为何能通过血味发现他。 穆卿忱寻思着,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见了。可,将军和素医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她身边的人怎么会在他这出现?还是说本就是他派去保护她的? 他这般想着,眼睛也没忘了看着外头,将军身边的人倒是千姿百态的,怕不是男女老少他都收......没错,就是那个跑过去的小孩,好像叫什么,玉衡。 ......等等?! 第一百二十五章·缘。【2】 ......等等!? 穆卿忱骤然直起身子,手肘撞到案几上了都不自知。 他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又仔细看过去,就见那幕篱下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接过那玉衡递给她的,好像是面纱,就见她的身影稀稀疏疏得在幕篱下动了动,很快手又伸了出了,然后,就见那玉衡也伸出手,再然后,就见她牵起了那小破孩儿的手!!! 不过一下又松开了。 她旁边站着一个他未曾见过的男人,当他反应过来,便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迷迷糊糊而慌乱的窜到窗台的另一边。因为她已经走过去了,而另一个方向,还能再寻到那抹身影。 穆卿忱看着他们在人群中穿梭,那破孩儿似乎在指着什么,转头对她说了几句话,而另一旁的男人笑了起来,这一副画面瞧去,怎么的看怎的令人心中不爽。 夜杉说来找将军的人中,有一个男人,据说是一个挺有名气的江湖杀手,还有这个玉衡。可现在他们和素医碰到了一块,那将军又到哪儿去了?难道这人千里迢迢偷跑到燕京就是为了找她么? 想到将军和素医这两人奇怪的关系,他就总觉得心中哪里怪怪的,好像有一只无力的爪子在他胸口上挠着,不疼却令人......愈发烦躁! 烦躁之余,他也发现了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直到白色的背影几乎消失在人海中,他猛地站了起来,心道,他得去看看,不干扰将军,但他去找那小丫头,他又能奈他何? 另一边。 “主......咳,小姐刚刚为何?” “没有恶意,无需多做什么。” “......是。”难道那好像要剜了他的背一样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 玉衡不知道又从哪儿跑了回来,男孩身子小,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着也没多大困难,他跑回到江九霄的身前,面露兴奋倒是有些气喘吁吁地道,“他们说我们几个别城的正巧碰到燕京城的夜市,所有平时买小玩意的小摊子都等着酉时天黑了,才开始摆出来。”他站直了又喘了口气,本还一本正经,一字不差的重复着别人老百姓的话,忽地激动道,“他们还说晚上会有好多好多的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好看的......” “......”破军嘴角不停的抽抽,他本以为,他在带玉衡来的路上,他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他有多健谈,话唠,没想到,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看着站在人群中戴着一顶垂至脚边的幕篱,却不显得格格不入,淡漠而淡定的江九霄,也算是终于见识到了她的功力深厚。至少,在定力这一方面上,就要比他强上不止一心半点。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耳边的话语没有一丝间隙,听的他耳朵都快起茧子,脑袋都要不能运转时,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跟着江九霄还有小话唠,走近了一座足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的......窑子,上头牌匾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风花雪月’。 门口坐着俩魁梧的石狮子,若不是门口那些花红柳绿的姑娘们正甩着香巾,扭着腰肢拉揽着过往来人,他都要以为他们看到的是北耀皇家在燕京城中兴建起的什么小宫殿了! 可是哪儿有窑子这么早就营业的?这让破军觉着奇怪。 江九霄倒是无所察觉,直径走向那个香气萦绕的位置,白纱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 见她半点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女子走向窑子意味着什么,破军不断的给自己洗脑,这是他主子,他得护着,毕竟他主子长的好看,万一被什么不长眼的玩意儿碰着伤着,待他们回去,他估计能被天璇削下一层皮都不止,还有那个瑶光。 那些姑娘们看到戴着幕篱,步姿英气而气质不凡的人走进,隐隐约约能判断这是一女子,但他们也毫不意外,毕竟这都城中,有权有势的女人也不少,若是闺中寂寞,来他们这风花雪月的虽然少有,但也不是没有。 老鸨带着她们正在外头招揽生意,见此,愣了一下,尔后挤着笑脸,扭着身子,一手帕正要甩到她的面前,被一只手给接住。老鸨一愣,就见男人笑的毫无破绽,就像是一来飘的官客,还轻佻的顺着她的帕子,引到鼻前一嗅,像是被这香味迷住一样,眯起了眼。 他戏虐道,“妈妈,这可真是让我伤心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缘。【3】 “妈妈,这可真是让我伤心啊!我这么一个人站在她身旁,你居然贴一女子都不来拉和我?” 老鸨愣了一下,但很反应过来抽开了香帕,娇嗔道,“公子说哪儿的话呢,妈妈我,这不是看着这小姐朝这头走,就来招呼招呼嘛!” “噢,即使如此,爷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不若妈妈找个上好的雅间,在美酒佳肴以待,好好招呼我等!” “诶,当然!几位随妈妈我里头走。”老鸨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便就要领着他们往里头走。路过姑娘们身边时,她还挥了挥纱袖,“姑娘们,好好的啊!” 老鸨在前头挤着笑容,与身旁擦肩而过的官客一一打着招呼,好像和所有人都很熟一样。 就在破军接过那香帕时,江九霄隐在幕帘下的眉头一扬,有些好笑的勾起唇角,心道,破军这是经常来这地方?看来她这打算到也没错? 老鸨领着路往上头走去,可就在台阶的口子旁,一个瞧起脸色通红,眯着眼睛,咧着嘴角的人竟上前拦住了路,还文绉绉地道,“妈妈,这围着幕帘的——可是新来的佳人呀!” 老鸨闻言心中一紧,脑袋中琢磨,面上毫无破绽,还是一副谄媚却官方的笑容,她“诶呦”了一声,扭着腰走到那人的前头,好巧不巧挡住了那唯一可见的模糊身影。破军见那人上来,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再他一句污秽之言,他这都打算把剑了,却被江九霄察觉到那一瞬外露的杀意,出手挡住了他把剑的动作。 动作极其细微,非近人不可见,她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在外界看来不过是女子在幕帘下微抬素手,卷起鬓发的动作。 江九霄对那人语中之意毫无所感,她只是想看看,这老鸨会如何处理这事情。 “公子许久未见呀,不过今个儿不巧,妈妈我有人要招呼,就不能陪公子一起喝酒了。” “......哟!什么人能让妈妈你亲自招待?唉,如此,本公子也是来得时辰不对,那便下次!” “诶,好嘞。”她笑道,尔后对着不远处一个姑娘喊道,“翠儿,快过来,安排一壶陈年的梅花儿酒酿给赵公子,账就算在妈妈我的头上。” 那翠儿闻声愣一下,随后很快的应了声,“是,鹃姨。”就要跑去取酒。那公子似乎眼睛一亮,而后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知我者,鹃娘也!” ...... “真是耽误了,小姐公子莫要在意。”鹃娘带着歉意的笑着,回头对他们道。 江九霄淡淡的应了声,“无碍,走吧。” 她连忙笑道,“诶,这边走。” “今个儿怎这么早就打招牌了?” 鹃娘思索一瞬,笑道,“公子别城来的,不知道我们燕京今夜有个夜市吧!每到这夜里,就让姑娘们都休息休息。”她带着江九霄他们上了楼,便往里头走去。到了一处,她没有直接推开门,反倒是敲了两下。 江九霄对着幕篱本就不满意,因为看不怎么清,但为了遮脸,她不得不这么做,听到那敲门声她瞬间意识到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缘。【4】 江九霄对这幕篱本就不怎的满意,因为看不怎么清,当她听到那敲门声时,她瞬间意识到什么。 果不其然,推开门,男人坐在案几旁,侧头看着她走了进来,声音低沉有力对门旁的鹃娘道,“你先下去。” 鹃娘的脸上不再是官式的媚笑,而是绝对的尊敬与服从,她利落的应了声,“是。”抬起头见玉衡正瞧着她,很快的又扬起笑脸,点了点头,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破军自觉的拉着玉衡退至更后,却还是在江九霄的身后,江九霄伸手微微撩开幕篱的纱帘,而这一边,正好是君北珏看不见的方向,君北珏看着她的动作,眯了眯眼睛。 待她走进位置,缓缓坐下后,君北珏推过一血玉色的小茶盏,道,“不意外?” 江九霄手从幕篱下伸出,君北珏忽地发现她手上有一个淡淡的疤,还没有消掉,像是被烫伤的。她没有将手收回,而是捻动着茶盏却没有让其中的水露出分毫。 “王爷想听什么答案?” “呵,罢了,与你迂回,分外无趣。” “我据说今日夜里,燕京有一夜市。” “不错。” “为何,为何要在此时息业?你该知道,那一时间内,方才是这红区最旺的时间。” “而本王认为,在这样反而能避人耳目。” “......”江九霄捻动着茶盏的手指一顿,“原来如此,不过我今天到了这里,便是打算直接从王爷这接手这事情,自然也不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毕竟,我的目的就是要让它后面的名声,传到上头。” “本王猜,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风花雪月中的人,皆非常人。本王虽然愿意将这交给你,但那些人,是否会听你的话......?” 闻言,江九霄轻笑出声,在这白色的迷雾下,殷红的唇好像弯起的月牙,她道,“王爷莫不是忘了什么?” 君北珏正喝着茶的手一顿,尔后缓缓落到桌面上,心中思索着,忽地想起了什么—— 【其一,我要暗阁名下最好的烟花楚馆,并冠以琼楼之名曝光。其二,在我动作时,需要王爷助我荡平障碍。】 君北珏笑了起来,那笑是从胸腔中震阵发出,尔后了然道,“果真是有先见之明,你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本王手下的人还不至于离了本王的手,就造反。而‘那些人’本王也会助你摆平。” 江九霄闻言将茶盏举起,微微一抬,轻笑一声道,“如此,合作愉快。”便将手与茶盏一起收回到了幕篱下,一口饮尽。忽地,她眉头微扬,眼睛也微微睁大,竟是直接脱口而出一句,“好酒?” 君北珏似笑非笑,眼睛不动声色的往她身后那小人身上一瞧,而后淡淡收回目光,“本王窖子里头,可还有不少这样的好酒,你若想要......” 话还未说完,江九霄便微抬手,制止道,“不必了,酒虽是好酒,但我非是喜酒之人,所以还是免了吧。” 玉衡,“......”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江九霄毫不心虚,将喝完的小茶盏,不,小酒杯放在桌上,又默默收回手,心道,君北珏能感觉到的,她又怎么不知道,玉衡适才估计等着她说一个要字,就憋不住爆发了。几个人管她喝酒,真的是让她哭笑不得,但既然这地儿到了她的手上,还愁没酒喝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缘。【5】 既然这地儿到了她的手上,还愁没有喝么? 思及至此,江九霄微微侧头,看着这四方窗台下的人事物,淡淡道,“我明日巳时前,都会在。” “噢?你是打算看看这夜市么?”君北珏挑了挑眉。 江九霄声音淡淡,甚至有些飘渺,像是在人耳旁耳语一般的轻,“我在等,亦在找。”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人如此好奇,她在等什么,又在找什么?而她那双眸子,一直是他心头朱砂,她究竟与那人,有没有关系。君北珏也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人形各异。 他游走皇权政下,他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和那些人周旋,并不暴露自己分毫。而在素医的面前,竟让他感觉到自己无处安藏,好像所有他不愿被他人所见的东西都被刨解开来摆在了面前一般的,白。而她,反而是一团迷雾,其中生长着无数的倒刺,让人根本无法探入分毫,却落得遍体鳞伤。 破军默默的站着,对此长时间的高气压已经算是得习惯,但玉衡显然有些站不住。他的不自在被江九霄敏感的注意到,她开口道,“你们两出去转转吧,不必担心我这边了。” “是。” “是。” 江九霄的开口,让君北珏感觉似乎是迷雾张开了一道口,而灼热的温度渐渐溢出。待二人离开雅间,君北珏瞧了瞧外头,道,“素医适才,好像并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江九霄顿了一下,似是在思索方才的事情,她道,“可算作原因之一。” 君北珏没有开口,等着她的下文,而他竟是拿起了酒壶,往江九霄身前的小酒杯里头添酒。这举动让江九霄一愣,她轻笑一声道,“多谢王爷添酒了。” “你若喜欢,本王可差人直接送去你琼楼中。”毕竟,她好像挺在意身边这些人的,而且,她身边这些人,似乎不愿让她喝酒。不过,素医自己表现出的,可是喜酒的。怪哉怪哉。 随着他添满酒,让那玉壶落到案几上,江九霄接着道,“这原因之二,毕竟我人身在魂安,虽是了解一二,却还是要亲身体验一番。正所谓是,萝卜白菜,各有喜爱。这地域不同,会影响许多,也会影响我对事情的判断与决断。其三,燕京——可是那些人的主战场,我又怎能不来瞧瞧,这究竟是何洞天?” “......”这拐着弯子的,君北珏闻言,她已将事情引到了朝政上,他也不得不严肃起来,他沉声道,“你,知道多少了?” “王爷,我远比你想象的,要知道的多,要看得透。” “......”君北珏毫不怀疑这话中的真实性,此女非凡,若非是盲眼之人,皆能看出。他闻言,不得不想的更深,但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埋在皇家至深处的秘幸,不是谁都可以说的,即使,她可能与那人有些许关联。在没确认前,都不可以。 他道,“你如今,暂时不必插手。” 江九霄不置可否,只是伸出手,将斟满的血玉杯抬至嘴边道,“我的动作,不会停,却不会干涉你的动作。待时机已到,我便将其,连根拔起。若你需要,我亦可让其,一个不留。” 君北珏一时无话,非是他的错觉,在她说出最后几字时,随无半点杀气外露,可她的眼睛,在那一刻就好比幽潭被激起,掀起波澜,扬起了一道,殷红色的幽光,就像,就像是一头饥饿的狼,埋伏在一处雾霾重重,眼中虽露凶光却绝不泄露半点气息。 可她的‘饥饿’,又体现在何处? 他道,“素医可还记得,你还欠本王一个条件。” 江九霄下巴一抬,心道,这话怎的跳的有些快,她本以为已经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了。她喝下了酒,道,“自然,王爷这般问,是想让我将其兑现了么?” 君北珏不置可否,而是直接道,“你,与江九霄,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九章·缘。【6】 君北珏不置可否,而是直接道,“你,与江九霄,是什么关系?” 江九霄愣了一下,幕篱下的嘴角骤然勾起一边,似笑非笑。 她,与‘江九霄’是什么关系? 君北珏没等她回答,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或者说注意到了,只当其是惊讶自己会突然问起她与江九霄的关系,毕竟他心里已经有了个谱,却没法确认。 他紧接着问道,“你真名为何?本王要知道的,是真-名。” 江九霄微张红唇,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君北珏一句阻止—— “你为何不以面目示人?” “你究竟,想要什么?” “......”江九霄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情绪,这是她预料之外的。一句句的语气加重让她意识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君北珏,在确认什么?或者说,他希望她是谁...... 但很快她又不动声色的恢复到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轻笑一声道,“王爷一口气问了这么多的问题,但我答应的,是一个条件,若是这些问题我都回答了,岂不是个赔本买卖?”虽然,这些都不是事。她十年间,从未认真隐瞒过自己的身份,更别说如今,她已是将所有都置之度外,但若是她的行为,会影响到后续的结果,她想,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触到她的一分一毫。 “......”君北珏自知方才的情绪外露已是大忌,眉眼深邃,他默了一会儿,尔后正要开口,“本......”王。 这王字还未说出口,便被那干净的声音截断—— “我,与江九霄,相识。”就是因为‘太过相识’,所以她知道,身为‘江九霄’,她该做的是什么,她的宿命又是什么。 君北珏,“......”他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磨搓着拇指的扳指,指尖泛着白,周围却是晕开的红色。她竟然就这般承认了?然而短时的惊异让他没有反应过来,她其实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又被她的第二句打断了思绪。 “我,”江九霄微微一顿,尾音微微颤抖,她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尔后心中沉重,却表面无样的道,“名唤九笙。”话音刚落,她清楚的看见感觉到君北珏身子微微前倾,甚至呼吸都滞住。 而她没看见的,是君北珏在那一瞬眼中闪过的光芒,好像思绪万千终是有了出头之日。 说到这里,江九霄一颗心也在突然悬起与落下中再次石沉大海,她,盗用了他的名,‘笙’。话音刚落,暗暗绷紧的弦也终于松开,她又一次做了深呼吸,闭了闭眼,尔后抬起。这动作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只见她素手微微从幕篱纱帘交界处伸出,而后在她缓慢撩起的动作下,她声音也愈加清晰,“而我,不露面的原因,其因之一,我不喜欢麻烦,这又因之二......” 君北珏看着她暴露在视野中的容颜,唇瓣微启,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女子在这白纱之中,犹如身在烟雾之中,仙气缭绕一般,一头黑发披散肩头,显得她多了一分邪肆,如那人一般空洞的眼睛吸旋着瞩目者的魂魄,她神情如人一般淡然疏离,头微微偏着,殷色的唇瓣,白皙的肌肤。多么姣好的人儿,却也如那人一般,没有生气。 君北珏松了劲,又恢复到之前的姿势,只是眼睛却没移开分毫。几乎一模样的脸,一个冷俊,一个英气。若说哪里有些许不同,她要比他,表情更多,可偏生就是这一副模样,让人觉得她刀枪不入。 九笙,九霄。江九霄,江九笙。 他在心中默念着,却忽然一个想法闪过,当他想要在追溯那一瞬闪过东西,已经记不起什么了,只觉那应该是挺重要的。 “我想要的,与她想要的,一样。” “......”君北珏默声片刻,才终于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回过神,她这些问题,其实,都是第一个问题,而其他的问题,她只回答了一个。他几乎算是试探性的开口道,“江,九笙。” “......嗯。”她的声音很轻,轻到那丝丝的颤抖,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就连她自己,也不觉自己回答这一句有多艰难。只觉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她直接将一边纱帘撂在帽上,手伸出,给自己斟满了酒,又稳稳的递到嘴边,一口闷下。 她想,她可能是醉了吧。她怎能说她唤九笙,冠着他的名,苟活于世? 待得姐姐替你荡平一切,请允许姐姐,渡过九霄,还你一生。 届时,你便原谅姐姐,曾忘记了你......好吗? “所以,你们是......” “我们是双生子。” 第一百三十章·缘。【7】 “我们是双生子。” “......”君北珏不知为何,只觉她的话似乎分外沉重,而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江九霄也未再将幕篱放下,她一勾嘴角,从鼻息中嗤声一笑,“王爷不信?” 自然,是信了。不然君北珏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这两个相似又不全一样的人要如何解释,才算是正确,才算是真相。但若说他俩是双生子,反倒解释了不少其他他所惊奇的事情,比如,身为女子的她,为何如此出类拔萃,身怀傲视凌空的谋略,却又不染红尘留以初心不变,淡然出尘,就如将军一样。一文一武,倒也得了平衡。 这样,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何两人的眼睛,都令他思绪万千,牵肠挂肚。奇怪是,那人的眸子,是如宝石般璀璨夺目,让人不自觉地被那眼睛迷住,但这二人的眼睛,却是殷红色的,如被尸山血海填满的幽潭。可他们两若说与那人没有半点关系...... 君北珏微微蹙紧眉头,声音如常,若非是江九霄掀起了白纱,不然她还真注意不到。 ——君北珏在疑惑什么? “自然不会,本王曾见过他,如今再得以见到你的模样,便可以知道。你们两,生的几乎一般无二。” 江九霄笑了起来,其中意味不明,似是在回忆曾经的欢愉却又夹杂着些不可言说的,更深的情绪。“他,很可爱。”江九霄口中的他,却非是君北珏想的他。 正当君北珏疑惑这江九霄可爱在哪儿时,便又听她道,“有时也很蠢。” 君北珏微挑眼皮子,心道,可爱?蠢?噗,这两个词,又如何能与那战神相提并论。或者说,这两字所形容的,是私下的他。 “本王很难将你说的,与本王所识的江九霄一并道出。” 江九霄只是扬着嘴角,不置可否,心道,你又怎可能将这两词与她一道并论,子笙他,曾用她的名来接近她.....那时,她竟没有发现,只觉这人极为亲切...... 她又一次倒了酒,还未满,那酒壶子中已经没有再多的酒了,她眉头一紧,抬头道,“王爷,可还有酒?” 君北珏见她面色还是那样白皙,甚至要比之前更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愣是半点没看出醉酒的模样,倒更像是一碰就要倒下的病人。鬼使神差的,他道,“你还能喝么?脸色已经不太好了。” “......”这句话忽然惊醒了江九霄,她还在外面,她还在与摄政王交谈,她,还身怀使命。她怎能醉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顺道又放下了幕篱,待得白纱落下,她道,“多谢王爷提醒。” 君北珏又看不见她的神色,她是个好戏子,演技精湛到让人半点错都揪不出来,她让所有人入了戏,自己却是局外人,可进可退,皆由她决定,这样的她,甚至要比驰骋疆场的他,更可怕。 江九霄不动声色的,运气消化着腹中酒精,可那迷了神的却一时半会儿根本散不去。这白纱是相对的,她自然也就错过了君北珏变化而过的眼神。 黯淡深邃,到最后那一闪而过的势在必得,仿佛看着猎物一般的幽光。 ——九笙,我们来日方长。 君北珏离开了。被那风风火火的来人给叫走了。 江九霄估计,估计是那些还没出来的人又开始作妖了。 但他竟叫我呆在这里莫要出去。 然而,她听是听了,却不会照他的话去做。这话最多不过是告诉她,外头有危险,先不要出去。可她,偏生就是要走这险路的人,又如何能将自己藏起来,那不就,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么? 再者,她从来都由自己主控,且将临天下,又怎会听人家那般如护着不懂世事的白兔一般的话语。 江九霄轻笑一声,看着窗台下灯火通明,那些白日里未出现的也渐渐出来开始摆摊,手中捻动着血玉色的杯子,指尖泛红。 时间差不多了—— “玉衡。” 门被推开,仅有那一身白衣的男孩走进,身边少了一道身形。 * 酉时已过,燕京的大街小巷也可见的,热闹起来。屋檐之间挂满了花伞与天灯,从上往下看,仅能看到霓虹般的色彩,下方的人变得模糊,灯光照到人的笑脸上,可夜杉与夜竹二人只觉这天气,似乎愈来愈冷。 夸张的,夜竹抬眼望这天空,终于按耐不住枯燥与麻木的腿脚,嘀咕了声,“这是要下霜了。” 好在,这嘀咕声没能进到前头那一身火红,几乎与这朱红房梁融为一体的穆卿忱听到。他一手扒着屋脊,眯着眼,看着不远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后果自负’的气息,愣是将这融洽且热闹的好时间给冻了个半。 他声音低沉而压抑,没有平时的不羁狂狷的架势,“多久了?!” “公子,一个时辰未到。” 穆卿忱很凶的“嗯”了一声,有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处。 这傻模样夜竹都快看不下去了,这一个时辰未到这个回答,早在半刻钟,半个时辰后重复了不下十次了。而爷还偏生就信了!? 这是在自我安慰呢,还是因为夜杉太过严肃真诚,让专心致志的爷深信不疑? 唉,作为这屋檐上唯一一个正常人,他表示感叹——夜竹。 第一百三十一章·这是何意? “爷,他们进了风花雪月。” “……什么!?” 于是乎,就在这么个简洁且信息含量较大的对话中,穆卿忱领着他的两个小弟,登上了风花雪月对座的屋檐。 在穆卿忱契而不舍的追问时间之中,他也无数次的在内心道—— 这都进去多久了?有个男人上去了?她一女子怎么能来这种地方,还这么久!?干什么呢在里头?再不出来他就!他就......他就以她义兄的身份揪她出来! 嗯,没错,他穆卿忱身为那小丫头的半个兄长,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 就在不知道第几次自我洗脑与夜杉的配合之下,穆卿忱终于听到了一个除‘快一个时辰了’之外的话了。 “多久了?” “公子,素医小姐出来了。” “嗯?!在哪儿?”穆卿忱这般问着,眼睛却是一下就定在了那抹素白之上。她身边只剩那小的了?穆卿忱从那望夫石的模样,又恢复到从前一般放荡不羁,英姿飒爽的模样,他邪肆的勾起唇角,看着江九霄与玉衡离开的方向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爷,都准备好了。” 闻言,穆卿忱笑容更盛,他直起身子道,“你们将爷的东西弄那儿去,爷马上就来。”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如离弦的箭一般,脚下一点屋檐,就到了下头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待得夜杉夜竹两人回神,穆卿忱已经融到了人群中。 夜杉夜竹两人对视一瞬,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爷在被夫人养的鸽子追着跑的时候,都没有展示出这么快的轻功来】,有些意外却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事。 两人从这后方一跃而下,很快的也与小巷中的黑暗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江九霄脚步未停,只是走的缓慢,眼睛看似随意的朝侧上方一扫而过,只像是在观看着挂满天空的天灯与花伞一般。即使她头戴幕篱,也未引来人们的瞩目,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起,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一个东西,面具,或是彩绘。 江九霄心道,那感觉消失了。不过本就没有恶意,她也并未太注意就是了。让她注意的......她又顺势看向了另一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可她的直觉一般都不会错,是他们的杀气隐藏的太好还是她多想了。 因为戴着幕篱,夜晚外头的亮光能让她辨识方向,而外界还是看不清里头的人是什么神情,玉衡只觉白纱几次划过自己的手背,有些痒,但拽着她衣角的手却没敢松开,因为这是江九霄要他这么做的。 而江九霄叫他这么做的原因,还不是因为这孩子路痴太过严重,如今这人多声杂的,一旦走散,就麻烦了。 江九霄饮下腹的酒精也都消化不少,脑袋也已经清醒,注意到玉衡似乎有些异样,便侧头想要确认是什么情况,但还没当她侧过头,只觉被他拉住的衣襟紧了紧,她忽地想到什么,没有开口。 他们在人群中向前走着,江九霄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她顿住脚步,对玉衡伸出了手,道,“牵着。” 玉衡愣了一下,很快的扬起笑脸抓住了江九霄的手,而就在江九霄侧过头心想着,其实这感觉,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厌恶。而玉衡垂着脑袋,随着她的步伐走着,眼睛盯着他们两握着的手上,心道,主子的手怎么这么凉啊,是因为太冷了吗? 他这般想着,骤然被一股力拉扯,力气之大让他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待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原来是江九霄忽地将他拉到一旁,而他们如今面前正站着一个,挺高的男人,而那人带着鬼扮面具,看不到底下的面容。没有天枢高,大抵与破军差不多吧。 那人声音在这嘈杂下,显得温润而儒雅。 他道,“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他顿了一顿,似是不确定帷帽下的是男是女,尔后道出‘姑娘’二字。 江九霄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手上的力,将玉衡好奇的眼光给拉回,尔后淡淡道,“并未有出手相助一说,只是此人向着我姐弟二人莽撞而来,而后被什么东西绊倒,才会有如今的局面。”语罢,她便轻轻点了下头,就要拉着玉衡从那人身侧离开,却又被那人拦住。 江九霄骤然蹙紧眉头,声音似是有些愠怒,“这是何意?” 那人像是知道了她的不耐烦,声音如小桥流水般静人心神,“姑娘莫要多想,这人盗了在下的袋子,被姑娘截下。虽非姑娘本意,却与姑娘有关,在下仅是想要报答一二,这也不被允许吗?” “......” 第一百三十二章·那娃娃什么眼光? “......” 这时候,也就只有玉衡觉得,哇,这人好温柔。 “你待如何?” 那人轻笑一声,“姑娘何必如此,”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粒朱砂色的珠子,“这只是个小玩意儿,就当是感谢姑娘的路见不平。再者你们向前走去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拿到这玩意儿,而在下仅是抱着试试的心,没想到就拿到了,此时,不若借花献佛。”话音为落,他没有想着将这东西叫到江九霄的手上,反而像是预料到她是不会拿的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到了玉衡不知何时抬起的手上。 玉衡手中握着珠子,被江九霄牵着走开了才意识到什么,他有些窘迫恍惚的抬头看着那片迷雾,便听她道,“没事。”她的手似乎顿了一顿,尔后轻轻的落在他的脑袋上。 “给我吧,你若喜欢,我们自己去拿。”虽然,不知道这事情到底存不存在,不过,只要他想,她便给他弄来。 玉衡,“不用,我不用。” 江九霄奇怪的“嗯?”了一声,只道这话中有话,不过她不急,以这小话唠的脾性,待会就自个交代了,她手中捻动着那颗珠子,心想道。 不出所料的,小单纯道,“他们说夜市有个习俗,就在前面的湖边,还未出嫁的女子,还有未娶的男子都可以走过湖面上的路,到达中间的庙宇中,然后可以求到一颗珠子,他们说可以保平安也寓意——【寻得一点朱砂,方得圆满一生。】是那边的住持,对鸳鸯们的一语禅话。” “......就是这样,他们告诉我的。” 江九霄笑了起来,这可能是玉衡听过的,她最真实的笑声了。 “那你确实不该拿,毕竟还这么小。”她这小只是指年龄小了,而玉衡则愤愤道,“我会长高的!” “......噗!”江九霄不得不承认,玉衡当真是个开心果,她笑了几下很快的就收住,带着他站定在一个小摊子前,不过她才扬起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诶呦,这位小公子和姑娘呀,我们这里的面具都卖光了啊,你们来晚咯!”带着面具,仅能看到有些凌乱的白发,可依旧龙马精神的招呼着他两的老公公道。 “就一个没多了么?”玉衡本就生的精致,如今话中更像是带着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让老公公心中被揪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哄道,“诶呀,小公子,老爷爷我都准备要收摊子了,你若实在喜欢,不然这样,老爷爷这还有一个,不过对你来讲可能不太适合呀!” 玉衡摆了摆空出的手,连忙欣喜地道,“没事没事,老爷爷,我是要给......给姐姐买的,您能拿来给我们瞧瞧吗?” 老公公被这抹了蜜饯儿的嘴甜的找不着北,愣是被这可爱模样给深深激发了做爷爷的心性,他有些苍老的嗓音,却充满活力,隔着面具,一层白纱,江九霄似乎都能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出他对玉衡的喜欢。 “真是个好孩子,姑娘等等哈,我这就给你们找去!” 老公公跑进身后的店里头,掩上了门,嘴中嘀咕道,“唉,也不知道那娃娃什么眼光,竟做了这么个模样的给人家姑娘。瞧那小娃娃,长的这么乖,那身为他姐姐的小姑娘定也不差,怎么就被那娃娃给糟蹋了呢?”他拿起桌上的面具,又深深的感叹出声,“唉——!”现在的年轻人。 想了想,他又蹲下从一大麻袋里,数不清的面具中,翻出了一个他极为满意的。 两人没等太久,老公公从里头出来,手中拿着两个风格各异的面具,笑着递到玉衡的手上,道,“来,这小兔子,是老爷爷找到的,比较小,小公子也能戴,啊!”老公公笑了几声,便听那没开口的姐姐终于开了口—— “多谢。玉衡,把钱给这位爷爷。” “噢!”语罢,玉衡就要掏钱,却被老公公止住,“诶,姑娘,我看这小公子中眼缘,这两个就送给你们了,你们好好的玩儿去吧,啊!” “诶,谢谢老爷爷!”玉衡开心的回答着。江九霄也缓缓道了声,“多谢。”却不知为何,好像有些沙哑。 第一百三十三章·身上被动了手脚。 在江九霄与那人擦身而过后,男人戴着鬼面走近那被绊倒在地的人。 而地上那人只觉一股压迫感向他涌来,小腿肚的疼痛让他根本站不起身,他喘着粗气眼睛慌乱的看着四周做过的人,甚至带着些许哀求,却绝望地发现旁边的人竟然都没有被这气场给影响到,好像站在这里的煞神只是个普通人一样。 几个戴着面具的从人群中走进,再不被人注意下的抗走了那人,而那人眼中闪过的仅剩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黑暗笼罩。他究竟为什么要招惹这个煞神?! 另一带着面具的人靠近鬼面男人,跟在他身后侧走着,声音不大不小融进了喧嚣,传到了他的耳朵中,“公子,属下不明白。” “猜猜看,白纱后会是怎样一片天地?” “......属下逾矩了。”但是他也明白了,那女子,定是有什么身份或是别的什么,才能让这位亲自来。 * 而现在,江九霄带上面具后可以说是分外满意,她所经之处,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回头,但很快就会移开。这为什么回头呢?毕竟江九霄和玉衡这两人的搭配实在是太过......奇异。 江九霄脸上的面具凶神恶煞的,在右边长出一个不长不短的犄角,微微卷起,整个面具色彩单调,却充满了冲击性,就好像一个狰狞的鬼神在被血溅了一脸似的,眼睛处的材料做出厚厚的眼皮,中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孔子,能让光透过。 她一袭白衣如雪,而脸上却是白面嵌血。令人瘆的慌。 可她手旁牵着的玉衡,带着可爱精致的小白兔面具,再配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天真烂漫,就好像是小兔子化成人形,分外招人喜欢。 而这两人在一起,完全可以联想到,一个蹦蹦跳跳贪玩的小兔子出来参加夜市,结果被恶鬼铐住,只能耷拉着耳朵跟着恶鬼的神奇话本子剧情。 对于他人避开的视线,江九霄由于太过欢喜现在的状态,那遮人视线的幕篱早就不知道被她抛弃到哪去了,不过一方万一,她还是取下一片白纱,放入袖中以备后患。 江九霄牵着玉衡来到了一片人群聚集的地方,他们无法前进,也看不到前头的景象。她微微扬起头,做了个深呼吸,心道,水,一大片的水。 空气中浓郁的水气触到她的肌肤,让江九霄骤然蹙紧了眉头,竟然还是寒泉!她有些不想过去了...... 玉衡拉了一下她,她侧头,“主......姐姐,我想去看看。” “......”江九霄没有说话,手紧了紧他的,开始拉着他向一旁走去,一旁有一座凉亭,凉亭四周人们较为稀疏,都是些没挤进或是在一旁看热闹的。 一戴着娃娃脸的人见这鬼面女子站定身前,却不开口,终于笑道了声,“您可真是我亲小姐,可是为什么呢?”一旁的人显然也对着话题极为好奇,道了声,“是啊,小姐如何能知道我俩在这里呢?而且这人来人往的,都带着面具,小姐又是如何判断我俩的呢?” 这时候,玉衡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是破军和那个大叔啊!他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道,“姐姐,我想放花灯。” “......好。”江九霄看着两人,骤然靠近两人,声音微挑,如凉风刮过脊背,如在耳畔,“很简单,因为你们身上被我动了手脚。”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知是何滋味。 两人下意识的挺直了背,面色都僵滞一瞬。 待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那人已经牵着小白兔走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白兔的手上已经拿着一个精致的小花灯,看着他衣摆起伏,不见神情都可以知道他心中有多欢喜。 破军和木桔对视一眼,又纷纷收回视线,不做声的追上二人的步伐。 如今这情况,玉衡已经可以默认为,江九霄为什么没有直接带着他去放花灯,而是先把这两人找到的原因就是——这两人很有必要。毕竟,这两人现在正一左一右的帮他们开路。 于是乎,他们非常顺利的到达了湖边。 玉衡将手上的花灯点亮,放下水后,轻轻一推,将他的花灯推进了那水上银河中的一颗,火光摇曳着,如他的内心一般颤抖着。他从未见识过这般人群聚集,连空气中都充满了人们的向往的气氛,让他不经将自己代入,一颗心怦怦的跳着。 就在他想要站起身子,表达自己的欣喜时,回头发现江九霄就站在他身后,而左右被破军与木桔隔开,可他却好像看到一道寒光从中闪过,小兔子面具下的双眼瞪大...... 然而戴着面具看不见神情,不过江九霄倒是感觉到了玉衡情绪的波动,她骤然皱紧了眉头,只觉脖颈后头忽地一阵发麻直升后脑勺。 这时她才注意到——戾气! 四周的人们的喧嚣声掩盖了一切声音,目光皆被湖面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花灯大船给吸引,纷纷惊叹这鬼斧神工。便没有人注意到一抹素白色在侧快速闪过,落到了一旁通往湖中心的路上,尔后竟直接消失不见,附近的人有看到的,就算惊呼出声,也不会被人在意。 自然也未有人注意到,两道身影接连闪过,四周的人见那翘起的鬼角还站在那儿,除了好像高了些,角好像也多了一只,只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只有两人下意识的要拉开被来人遮住的玉衡,却忽地听他声音带着颤抖—— “爹......” * 江九霄落地后竟发现四周景物皆消失不见,仅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 适才竟有人想要杀她......侧旁有人不可避,前有玉衡不可离,她在紧急下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那暗器靠近,而她只需运轻功将其避开,且那细如发丝的玩意定会受到波及而掉落。若是她直接回神打散,必会误伤,且引起骚动。 却不想正当她运转周身内力,眼角一瞥,那东西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仅能在施展轻功的同时,挥力将其打下,可百密一疏的,那东西实在太过微小,根本就直接断了这劲风的阻碍,无奈她在空中无法再次出力,仅能出手截下那漏网之鱼。 江九霄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心的纹路错综复杂,仅有几条较深,她的手上也如其他地方一般的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她蹙紧了眉头,本放松着,微微绻起的手掌,才摊开些许,掌心与指节上竟然出现横穿过的红线。 这是她,尝试直接抓那东西的时候,手呈握拳装,而那东西直接从她掌心中穿了过去,至于掉到哪儿了,她不知道。心道,那东西的大小......毛针?估计要比她的头发丝儿都要细。她又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伤口,心中却是平常无比的分析着,各个面都有参差不齐的倒钩口,这么细微的做工,以人眼是可以做到的么? 手一张一合的,如此细的伤口本不会溢出血来,却是硬生生地被她这粗鲁的动作给整的发红。可能是太专注于手上的研究,就连她手似乎忽然被人用力一握她都没反应过来,回过神的时候,哪儿有什么人啊? 她拧紧眉头,心道,难道她也会出现幻觉这种东西?刚刚似乎一抹熟悉的颜色闯入了她的视线中,而她的手似乎还被抓住了。她直起身子,探了探四周,丝毫没有人的气息,只觉那空气中的水寒之气愈发聚集,这让她眉心不解。 穆卿忱栖身树梢,本目不转睛的看着江九霄微微下蹲的身影,可夜杉忽地跟他说在人群之后有人不轨,他闻言本就毫不在意,只道是这夜市,有些小动作针对这皇家的灯,很正常,并不在他在意范围内。 可当他发现江九霄突然像是神经一绷的直起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他才意识到什么。 在他发现那在人群拥挤,却能在这细狭的间隙中针对她一人的几道暗芒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唤起了不好回忆,脸一下子沉了,他对身后两人很快的吩咐道,“去将那人给爷抓回来!” 而自己,早早的落到了地上,便要出手时就见一道在空中划过的身影,那身型巧妙的一个旋身落到了那桥上,正当他松了一口气,却骤然发现那站在那儿的人竟然不见了!!! 他浑身一震,想都不想就运起轻功朝着她适才的方向而去。 穆卿忱只觉自己前脚刚落到那渡桥上,四周的一切都变成荒芜。忽地看到眼前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收紧一时张开的,像是想要抓到什么似得的鬼面素衣的女子。 他一颗心落下,而鬼使神差的,穆卿忱走近,伸手抓住了她正巧展开的手。 那感觉明明这般真实,她的手冰冷却很软,也很小。 可下一刻,一切又如他当年亲眼看到她消失在他面前一样,一次她落下山崖,又一次,如虚无缥缈的消失在他手中。穆卿忱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觉有些涩,他紧了紧手。 而他那与江九霄面具几乎一般,只是那小犄角长在了左侧的恶鬼外表下,眉头蹙紧,手中的感觉是...... 穆卿忱张开手,心骤然像是被一只大手不重不轻的握住,让他呼吸都有些滞住。 血?! 刚才的不是幻觉,她受伤了?! 穆卿忱未将手上的血擦去,而是收手抹了一下,似是在确认着什么,尔后紧紧地攥拳。 他,又一次在她陷入危境时而无助。 他本以为,他变强了,找到了她就能给那野丫头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她将会是他捧在掌心上的妹妹。 却不想......他的手颤抖着,手背上的青筋都可以看见。 穆卿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有些急促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平息下来。他想,既然人他已经找到了,就不会让她跑了。而这桥的传说,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走南闯北的。 他大步流星的朝着那一点光亮而去,步伐虽急,却步步稳重。 * 江九霄发现身后无路,仅有前方有赤光微亮。外头玉衡于其二人一起,她并不担心,而她,也不需要人担心。虽然她本就想要会会这寒潭水中的人,却没曾想过是这样一个情况。 手垂至一旁,几不可察的,在微微颤抖着,她面色不变,迈出步子,拂开寒气。心道,诡异的寒潭,莫名的暗杀,无法被内力击退却能被普通风一带就坠落的毛针,张有阵法的桥......江九霄眯了眯眼,这究竟还有什么玄机。 下一刻,一股妖风吹过,让江九霄下意识的抬手遮挡,却不敌那风竟然参杂着奇怪的白雾透过那面具上的口子,她猛地闭紧了眼睛,闷哼出声,这风才碰到她,她竟然就能感觉到那一瞬的涩痛。可对于她来讲,手上的伤开始疼的时候,若是再添新的刺激,几乎可以算是一根铁钉被狠狠的钉在了她的痛觉神经上一般。 眼睛的神经与脑袋极近,她在那一瞬间几乎感觉被人用枪击爆了头,让她头不住向后一挺,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让她心有余悸地疼,她这下可算是疼的脚都有些颤,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停滞,脸色唰的一下比那白衫还要淡上些许。 她几乎在他出声的第一个音节,她就不动了,不是幸喜,不是其他什么,而是害怕,是恐惧是愧疚,是无所适从。可她却忍住了,只是这么笔直的站在那里,抬起的手还没有放下。 看上去虽与平常无异,但是看不到她的脸,而白衣在她身上,第一次让她显得其实是这么的脆弱,单薄,甚至轻轻一碰就能倒。 可是,她的背还是挺的笔直,如同等训的军人,如同手足无措的孩子...... “姐姐,我怕。” 子笙,因为仅比她晚上半会儿出声,大了,脾气就倔了,一般都叫她箫箫。在她进到军队后,他也偷偷跑来,他会叫她长官。但是在多久以前,他什么都不懂,开心就是开心,说一不二,他会叫她姐姐,跟她说,他怕。 对,就和这个声音一样,听起来糯糯的,嗓子粘着鼻音与哽咽声,揪紧了她的心脏。 江九霄抬起的手臂终于落了下来,她睁开眼,面前的场景,是一个灰暗阴郁的房间,她看见时本以为自己能够镇静,却不想胃里一阵翻滚,她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场景里,有子笙,有她,还有一个颓废的女人,一个疯狂的男人。 女人极美,可是发丝凌乱,瞧起没有半点生气,就好像一个被斩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而男人狰狞着,张牙舞爪着。他的嘴巴在动,却没有声音。可江九霄清楚,没有人比她更记得这一段了,那一天,她生不如死。 唯一的信念,可能就是那人跟她说,若是她死了,他就会拿子笙,来做实验。 所以每当她快要不行了的时候,视线已经消失的时候,她都会无数次告诫自己,她不能死,子笙还需要她。 当这些事,这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她面前上演,除了开始有些反应外,江九霄自己都意外自己竟然再无波动了,她垂下眼帘,再次抬起之时,又是那空洞血海幽潭,深邃如渊的殷红。 她眯了眯眼,左手缓缓张开...... 第一百三十五章·阿弥陀佛。 江九霄眯了眯眼,左手缓缓张开,尔后呈现出半握着什么的状态,成爪。 她的手因为用劲而颤抖着,她掌间的空间似乎都被扭曲。终于,她收劲一握,像是拿起了什么东西一样。伴随着她的动作,形状渐渐显现,从手心处慢慢蔓延开,那颜色愈发清晰。 她左手微抬身侧,而手上拿的,赫然是一柄黝黑的刀鞘,绑着几圈殷红色的绳子。 江九霄动了,她一步一顿,右手缓缓让刀出鞘,走近她曾经的记忆。 * 哒......哒......哒...... 这脚步声伴随着平稳浑厚的木鱼声,静了人心。 终于,最后一声落下。来人停了步子,那一身土色袈裟披身的僧人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僧人道,“阿弥陀佛。”他的声音空灵而平和,却不难听出,这人功力不浅。他转动着手中的念珠,闭着眼,面带微笑没有再开口,似是在等着来人的动作。 来人站定,看着这云淡风轻,不动如山的人,心中没由来的烦躁起来。他终于开口了,他道,“和尚,除了本公子可还有别的人来过?” “万发缘生,解系缘份。” 面具下,他蹙紧眉头,什么东西?所以说,他才最讨厌这些遁入空门的秃子,还万发缘生,他们毛都没了还跟他说发缘生?! 穆卿忱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道了句,“臭和尚,本公子是个粗人,不懂你们这些门门道道的,也不想懂,本公子就一个问题,是否有见到一个与本公子带着一样面具的姑娘来过?” 可那僧人又道,“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悠然,随心,随性,随缘。” “......”穆卿忱不断的告诉自己,他是个秃瓢,他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他深吸一口气,尔后迈了极大步子,毫不客气的坐到那僧人对座的蒲团上。 这还没完,那僧人依旧是临危不乱,气定神闲地转动着手上的珠子,这般,他时而微微点头,时而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反光的脑袋。穆卿忱也不知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才按耐住自己的手,没有直接给他一脑袋瓜子拍地里头去。 僧人老神在在的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他色啥了?穆卿忱很不给面的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这话究竟他说出来是想要表达什么,他只知道江九霄估计还在那迷幻的阵里头。 而那种阵法自然是困不住他,毕竟,他在璇玑门中早就经历过无数次了,都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在止住他的脚步。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还来?这又是何意?说他么?他大抵猜到了,这和尚在解他的命数。可他却不明说,只是时不时的来上一句,毫不搭边的话。 只是穆卿忱不知道的是,僧人在算的,并非是他的命数,而是,他们......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这,是最后一句了。就在穆卿忱以为他终于要结束了的时候,那人忽地气息一变,手上的动作都为之一滞,像是受到了什么反噬一般的咳了起来,却没有见血。 穆卿忱蹙紧眉头,问道,“和尚,可需要本公子助你运气?” “咳咳咳......!”僧人缓了缓,一脸坦然,顺气后又道,“不必,多谢施主好意。不知贫僧可否能请施主移步至后方稍作片刻。” “和尚你凭......”何会认为他就会听他的? “施主有何不解,待会儿过后便都可迎刃而解。” “......”得了,他听。“罢了,本公子就赏你个面子。” “还请施主待会定不要发出声音,后方虽可避气息,却无掩声音之用。” 穆卿忱闻言步子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朝后头走去。不能出声,还掩盖气息?这和尚到底想干什么。那来人,会是她吗? “无论发生什么,都请施主莫要冲动。” “知道了,你个和尚真是啰嗦!” 僧人一笑,未再至话。 穆卿忱摆了摆手,已经到了后头。 这一看才发现在前头看着严严实实的山水屏风,在后头竟然是这样一副天地。前方所有一览无遗,一旁还摆着案几与茶水。就像是在看戏的位置一样,若是酒水的话,这就是一极佳的品戏之位。 而显然的,这和尚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出了。看来,这湖中兴建的佛庙子,还真是不简单啊! 他来这燕京也不是第一次了,倒还真的从未来过这种,佛门圣地。毕竟他不信,去了也是污了人家的地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阿弥陀佛。【2】 不多时,敞开的大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那人似乎走的很慢,至少,他到现在还未看见有人的身影从那雾霭中出现。 不过,倒是人为至,她的声音先传了来。 她说,“没有人,可以探我的过去。和尚,可是吃了苦头了?” 穆卿忱看着那抹白影渐渐走近,明明这么小的一人,却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而她说,她的过去无法探,而吃了苦头......原来如此,那阵法应当是被这臭和尚注了力,若是阵法被破,筑阵者会受到感应,但那股内力应该是留在阵法中的,又怎么会伤着这和尚呢? 穆卿忱看了过去,看见她的走近,而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体态黝黑,黑到发亮的刀。她白皙素手旁的几圈红绳,像极了滞留在刀鞘上,还未干的血。他记得,那和尚跟他说,不可现,不可言。所以,他闭了闭眼,手上捻动着那案几上的茶盏,半晌,听到外头的动静才缓缓张看眼。 江九霄刀已回鞘,握于左手,她呼出一口气,与此同时,探了探四周,发现并无他人,可她却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他们这里,或者更准确的说,那人一直在看着她。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怪罪,桥上阵法会唤醒世人心中的七情六欲,若施主被滞留在回忆中,那将永不前置。” “......”江九霄眯起了眼,缓缓走近那和尚,便听着他不住道—— “世间唯一不变的事,便是时时都在变。” “如此,一切,吾亦可迁。”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顺其自然,心安快乐。” “万事皆去,何其自然。不闻不问,来则安之,亦非吾愿?”虽然她的话还是平静,但确实可以感觉到那人,并不如她的声音一般毫无波澜。 “期与待,得与失,何必执着?眼望当下。庸庸碌碌,浑浑噩噩。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僧人的声音还是一般空灵,声声禅音抚慰人心,却被江九霄居制度外。 “......”江九霄没有接话了,放下?她若是能放下,还说什么,届时,便也是她尘归土之时。她脚步一顿,面具下的暗红微垂,声音极轻,“唯之落叶归根。” 这下,换那僧人噤声了,他未曾想,这施主竟求的是这般结果。 他手中转动着念珠,抬起他一直闭着的眼睛。 穆卿忱坐在后面,倒算是让他如坐针毡,他站了起来,步至那屏风后,指望近些,再近些。他非是不懂这些门门道道的话,而是,他活得自在,不喜被这些条条框框,给拘束。他的唯之,不过随心所欲罢了。可她的,落叶归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虽不明二人对话的深层含义,但,万事皆去?执着?一念?小丫头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能感觉到的,是这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反正绝不是野丫头几个字可以道出的。 他这般看去,只发现她似乎微微一顿,还有那臭和尚亮堂的秃瓢。 江九霄看到他忽地睁开了眼,微微挑起了眉,倒是没有再往走,停在与他仅剩三步的距离。 僧人笑了一下,转着念珠道,“不知施主可愿将这鬼面取下?” 江九霄闻言微微一愣,心道,不愧是佛家,倒是知道她喜欢来哪一套。他若是问的可否将其取下,她估计根本不会再愿和他多说一句,也不会再多听一句了。 面具下的唇角扬起,“取如何,不取又如何?” “皆是施主意愿。”僧人眼底清澈,直直的看着她,却忽地让她皱起眉头,这眼中究竟是谁在看她?江九霄不做声,心道,僧人视线后的那双眼睛,是谁的? 她眯了眯眼,几不可察的轻笑一声,右手缓缓抬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仓央。 江九霄眯了眯眼,几不可察的轻笑一声,右手缓缓抬起...... 不管那感觉究竟从何来,不管她一切都喜欢安排好着来。她自然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 她倒是要看看,这和尚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或者说,他背后那人的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 后面的穆卿忱在看到她的脸的时候呼吸一滞,不经向前走了半步。 像,太像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长的如此相像?! 僧人看着江九霄的面容,看见那暗红的眸子后丝丝有些意外,尔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道,“病后方知身是苦,死后方知用错心。即使是在清澈的水,如果在杯中不停摇晃,它也会变得浑浊。而再浑浊的水,若是将它静静安至一处,也会变得清澈。有道是让时间去沉淀去净化,心静澄澈。” 江九霄看着他,两人视线都未移开,她轻笑一声道,“佛门出尘,悟世,通性。不若,我也说几句,看看和尚作何解释?” “......”那僧人顿了顿,似是没有想到江九霄会这般说,“施主请讲。” 江九霄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她缓缓的背过身子,与此同时,语气随意地道,“陆逊入阵中,迷乱不知所出。所为何?” 僧人又是一愣,本想着她会问些他说的事情,却不想竟问了? 江九霄话语刚落,就想起一事,陆逊是古三国时期的人,这和尚又怎会知道?她真是糊涂了,便要开口时,就听僧人道,“困于石。” “......”很好,江九霄并未多过纠结他会知道,而是继续道,“虎牢关酣战势未休。所为何?” “困兽犹斗。” “律回岁晚冰霜少·辘轳格。为何?” “寒尽不知年。”僧人似是吐出一口气,尔后才道出。 江九霄背向着僧人,早已朝着门扉的方向走出些许。 终于,她停下了步子,随着她回身的动作,眼角一瞥无意扫向一处,声音淡淡道,“雁阵消失云烟中。” “......”僧人不做声,清澈的眼睛中似有漩涡卷起,缓缓退潮。 “我说过,我的过去,不是你可以探的。我的现在,不是你可以解的。而我的未来,皆随吾愿。” 穆卿忱冷静下来,看着那不怒自威的女子,与一道身影重合...... 江九霄此时已经离了蒲团至少有六七八步,她平息下自己起伏的情绪。 “施主,是从何时起就知晓的?” 江九霄扬了扬嘴角,心道,终于不再绕来绕去了,但她像是答非所问的道,“寒潭湖中,一点朱红。” “......”僧人除了开始的一瞬震惊倒是又恢复了平静,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住持,一定的心性还是有的,他道,“原来如此,不过,施主既已知道,就该明白,贫僧所言,皆会应验。” 江九霄并未很快回答,心想,这人倒是佛根深种,才将话给扯到正轨上,就又回到了她的身上。然而,她其实也没知道多少,仅限的只有北耀前朝的些许事情,当然等人都找到了,还愁无从查起他们各个家族之中究竟怀的是什么秘密么? 她抬起右手,“看来,阁下并没有想跟我好好说话的意思,既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再与你浪费时间的意义了。”话音未落,她的手落到了刀柄上。 她白皙的手落到那黝黑的刀柄上,诡异而邪肆。 就在江九霄碰到刀身的那一刻,她周身的气场也为之一变,身上单薄的白纱无风自起,那几近化实的杀意聚成虚虚实实的气流围绕在她的周围。 暗红的眸子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穆卿忱不经放缓了呼吸,心道,不是内力的化实,是真实,手上沾满了鲜血,经历过硝烟,而累计下来的戾气。 此刻的她,身后仿佛有无数恶灵叫嚣,他甚至能闻到那浓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可他的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不管她曾经如何,她是谁,她只是他认识的那个,可爱的小丫头,一个明明身怀医术却蠢到不知道给自己处理手上的烧伤的小丫头。 再者,他不是早就料到了么,在她还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身手敏捷的徒手接下箭矢...... 电光火石之间,江九霄手中的刀已经出鞘,可怖的杀意围绕着她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出的身影,微弯的长刀划破空间,可那出手的方向,却是有所不同。 那僧人虽被这阴沉浓厚的杀意压的无法动弹,但却不惧死亡,所以除了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浮满冷汗与不住颤抖的身躯,他倒也还算是镇定。可就在他发现江九霄的刀锋并不是想着他来的,而是想着他后面的一处时,他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 他顶着压力,眼睛瞪大了,旋身追着她的身影朝后而去,可却赶不上江九霄的速度太快,只觉脸上发热,而后渐渐变得麻与辣,直至一滴殷红落到朴素的袈裟上,他方才意识到,一切转瞬即逝,所谓之高手过招,一刹之间。 江九霄被拦下的力向四周散去,虚无的余波划伤了僧人转过的脸,好在这佛门殿中未陈设过多,不然现在定是一片狼藉。 江九霄眯着眼,持刀姿势不变,身子微微下沉,刀尖直指喉间。只差一个用了,就能穿透那人的脖颈,一滴血珠从那人如玉般的肌肤上渗出,滑进了那人绯红色的衣襟不见踪影。 而这不进的原因,便是那人两根手指夹住了她的刀锋。 都说十指连心,又不是像江九霄一样痛觉迟钝的人,被刀划破甚至那刀还在使力向前的情况下,那人倒是面色不变的道了声,“可以了吗?” 江九霄没有说话,半晌她笑了起来,将长刀收进刀鞘,道,“自然。” 僧人从震惊中回过神,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知道的不仅是这寒潭的秘密,还有,那位大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当时说的是,‘阁下’没有好好谈的意思,还有与‘你’浪费时间。原来,竟是一般么!她在逼那位大人出手。可适才那股杀气,他都不确定那位大人能不能扛住。 江九霄看着那凭空出现的人,嘴角含笑,看不见眉眼,被一条白绫遮住。她看着她的脖间,伤口已经看不到了,而手指上的,也愈合了。她正想着这人是真看不到,还是怎么,就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后退了几步,却被她揽住了腰没有退路。 江九霄眉头一蹙,刚要推开那人,她扬着嘴角准确的靠近她的耳朵,她说,“江九霄。” “......”江九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那才平息下去的嗜血又躁动起来。 未待她做出些什么,那人已经松开手,退开些许,面上笑的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只觉有些......诡异。江九霄按耐着自己的脾气,只是沉着脸色等着她的下文。 那人倒是装得一副天真烂漫,手背在后面,明明白绫遮着眼睛,江九霄却觉得莫名觉得这人与她有着一对相反的眼睛,她的眼睛将会是清澈而洞悉一切的。 她的声音空灵而不做作,如她人一般爽朗洒脱,她说,“仓央华年,我的名字。” 第一百三十八章·仓央。【2】 “仓央华年,我的名字。” 江九霄对于这自称仓央华年的人适才托了她腰的行为表示耿耿于怀,并未接话。 她本就身怀至毒,而奇怪的是这至毒有撕破虚空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这把放在云峰之巅的刀能到她手里。也因为她因祸得福的破空能力,对这虚无缥缈的‘空间’二字也变得敏感。 从江九霄进到这殿中开始,她就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人在注视她,甚至,不止这多出来的这人一个,应该还有另一个。可就在这人凭空出现后,那感觉又消失了,她便只当是这仓央华年在作怪了。 而她就微微思索一瞬,这人竟然还得寸进尺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惊的她差点没直接反应过激的将她胖揍一顿。江九霄尝试要挣开这人像是八抓鱼一样攀住她的手,却意外的发现,她竟然挣不开?! 仓央华年拉着,不,强行拖着江九霄走近那还目瞪口呆的僧人,这短短的距离间,江九霄已经麻木了,罢了,她就看看这人想要干什么。 若说穆卿忱在江九霄拔刀向他这个方向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隐者,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而即使那人出现了,江九霄还是时不时的看向他这边让他心中不经打鼓,说到底,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加之那和尚说过,无论何事,都不能现身,不能出声。他算是知道了,他要是现身了,估计这小丫头能救他,也能直接给他灭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事,江九霄察觉仓央华年是因为她并非是‘隐身’,而是她根本就不在这个位面之上,这反而叫江九霄的注意力被这奇怪的空间波动给吸引,从而淡化了那加之阵法除去气息的屏风后的他的气息。 仓央华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她在帮他打掩护? 这边,仓央华年一手拉着江九霄,一手挥动着道,“本座要单独与她聊聊。” 那僧人对于她这般痞像已经见怪不怪,但心中敬意仍然不减,他连忙道了声,“是,祖师。” 江九霄闻言感到奇异,眼角一瞥这可以称作是萝莉的仓央华年,怎般都不可能与‘祖师’两字相连。还有那空间能力...... 仓央华年松开江九霄,将两座蒲团拉开,均是侧对正门。 江九霄见此挑了挑眉,这人......倒是知道她习性如何,也是,这人知道她是江九霄。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她从不将她身为女子这一点当作是不能被人所知的秘密,而是你不说我不提的关系。这个仓央华年知道多少,才是她最在意的。这关乎到接下来的一切,谁,才是主导。 第一百三十九章·仓央。【3】 这关乎到接下来的一切,谁,才是主导。 仓央华年像个是个毛毛躁躁的孩子,将蒲团摆好后,就近落座在蒲团上。明明蒙着眼睛却准确的对到江九霄站的位置,而手对着对面的蒲团挥了挥道,“快坐下来啊!” 江九霄皱了皱眉,走到蒲团旁坐了下来,道,“你做了什么?” 仓央华年闻言,露在白绫外的小嘴笑的张扬。 * 穆卿忱眼见两人相对而坐,不经眯了眯眼。骤然,他竟然什么都听不到了!?这令他下意识的绷紧的神经,当寂静中出现那一点波澜,他猛的一个回身就见那脸上被划了一道痕的僧人走近。 “阿弥陀佛。” 穆卿忱见他开口说话,心中也有了个猜测—— “施主莫急,一切待那二人谈话结束,都会有一个答案。” * “你感觉很敏锐,不错,我张开了结界。这样,我们说的话也不会被人听到,不是很好么?” 江九霄挑了挑眉,结界?曾经,她也曾张开过结界,却是通过“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有一点疑问。” “你说。”仓央华年道。 “你如何知道我是江九霄的?” “在这之前,我也有一事要与你确认。” 江九霄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你有撕破空间的能力,对么?” 江九霄眼神一黯但却没有反驳,“对。”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她将会知道什么她从不知道甚至从未想过的事情。 “明白了,但很抱歉的,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做那个触破规则的人。不过,我倒是可以点你一句,所谓是万般皆缘,你可曾想过,你为何会在这?” “......” “我非佛者,但我仓央一支,为何会走向佛门,是为了避世。我并非是这个地方的人,我的来历,要追溯的更远,但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 “并非是这个地方的人......是什么意思?”江九霄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什么。 “我虽然看不破你的命格,但却能道出一二。不论你前时在何处,但你确实是这片土地的人。” “你什么意思?!”她是这片土地的人?不可能!平静如江九霄,此刻也略显迷茫混乱,但这时,脑中曾被她遗忘忽略的想法愈加清晰——她,来到这里,并非是巧合,而是......必然。 “九霄,你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江九霄急促的缓息两下,垂下眼帘遮住了那似是卷起惊涛骇浪的暗红。“何以见得?” “你的命格,连着这片大陆,但却是迷雾朦胧,我仅能知道的是,你会是这大局中,最为关键的一个。而我又能知道,仓央一支已是冲风之末,但我却不能让这一支就此灭在这片大陆上。所以......” “所以,是你设计的这一切吗?” “不,一切我都没有插手,我唯一做的,就是留下那迷雾阵法,通知那后辈和尚,和在这里等你。” “......”那那一排毛针,又是那一方人所为,也不知道破军能不能抓到那人。 仓央华年头微垂,侧了侧头,像是才听什么似的,她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第一百四十章·巫。 “适才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江九霄想了想,道,“你既然能不借助外力张开结界,便证明你们那个空间的规则是允许的,那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们那里的人拥有非常人的能力?” “不错,我们那里,以及其他地方的人,都称为修灵者。” 江九霄皱了皱眉,很快的捕捉到仓央华年话语中的疑点,“‘我们以及其他’?那这片大陆又算什么?” “......抱歉,我不能说。你迟早都会知道,但那个告诉你的人,不会是我,也不能是我。我可不是这里的人,你应该知道,破坏空间法则,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她当然知道,她当初从不对外露面,便也是这个道理。“方才在外面,有人试图暗杀与我,用的东西,应该是类似毛针一类的极细的暗器,但对方出手,我没有感觉到杀意,有的只是兵器上的戾气,与一道奇怪的气息。我怀疑,出手的那方人,估计也与你一般,通过了某种方式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有了接下来这些行为。” 仓央华年敛下笑容,白绫外眉头紧了紧,她道,“这个世界中,我无法探测的,只有那最深的一个。所为三千世界,小世界,无数空间,无数分支,就像一颗树一样。而我没有办法去解读的,就是最接近这树木主干的树枝,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你无法直接算到对方是谁对吗?” “是,但若是有什么媒介,或是一丝气息追踪,或许能有结果。” 江九霄如今基本上已经忽视那形同摆设的白绫,她张开自己的手,脸色不变,伤口刚开始愈合又被她生生挣开。“这个,如何?这上面估计会留下那些毛针的气息。”她的话,就像是在说什么冰冷的物体一样,而非是自己的手。 仓央华年侧了侧脸,抬起手,倒是没有准确的找到位置,愣了一下才伸出手指点了点江九霄手上的裂痕。江九霄没有说话,也没有躲开她的触碰,静静的等着她做法。而自己,思绪万千。 江九霄猛地拉回思绪,看着仓央华年愈发纠结的眉心,心中已经大抵有了个数,却不想下一刻那人手被弹开,肉眼可见的,她的指尖,甚至到整个手指都像是被烈火焦伤,像是被雷劈伤了一样,上面还有些许还未燃尽的火星子。 她的手颤抖着,呼吸都有点急促起来。 江九霄皱眉,“你......” “无大碍,”说着,一瓶翠玉色的瓶子被取了出来,江九霄看着她喝下,手上的伤也开始愈合起来,虽然速度极慢,但对于这人来说,江九霄已经觉得自己不能再正常了。仓央华年低咒道,“该死的,喝了我一瓶从那抠门家伙那儿坑来的银河还没好。” 江九霄眉头松开,看来这人问题不大。 她道,“追到一半,线索断了,被法则给拦住了。”说着,她还摆了摆自己的手,告诉江九霄,她的手就是被这空间法则给弄的。她接着道,“看到了吗?好的很慢吧,一般情况下来讲,我的身体是不会受伤的,就算伤了,也能很快的愈合,可是这是那天道的雷给劈的,就是我也没办法很快好。”所以,不要随便想着触动天道。 “那你追到的,有什么?” “真没同情心,我都伤成这样了。”虽是这么说,但仓央华年却没有多在意,她道,“他们可能和你有点关系,你身上也有他们的气息,虽然很淡几乎捕捉不到,但还是有,应该是你曾今也接触过他们同血脉的人,却不会是那暗器上面的气息,你伤口上,只有残留的巫术的味道。” “巫术?” “......” “呵,又是不能说?” 仓央华年抿了抿嘴,尔后道,“困卦第三爻,爻辞: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困兽犹斗,寒尽不知年,与雁阵消失云烟中。我不清楚你知道了多少,但你能这般说,我倒是可以直接将仓央一族的事情,告知与你,毕竟,我身上流的,也是仓央族的血。” “愿闻其详。” “仓央一族是世代皇朝国师,为仓央一族为何能稳坐这个位置,是因为我们仓央氏通天,问天,那个皇帝不想要长存呢?而我们的能力,被皇室所中,亦被皇室忌惮。便是因为我们有这能力,但若是有一天,有人说,你再在这个帝位上,皇朝就要完蛋,那皇帝又怎么会想听到这样的话呢?同样的,有这能力的我们,被其他各族所针对,孤立。” “我们是辅臣,需要一个明君。” “所以,你们选择了北冥。”江九霄接道。 “是的,仓央一族选择了北冥氏,当然他也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好皇帝,可惜,这乱世之中,更稀罕的是拥有一定强硬手段的皇帝,因为北冥皇的不作为,仓央一族,与北冥一族一起退离了这时代,而另外几家,袁氏,沈氏,木氏,这三大家分别掌控一派,袁掌朝政,沈掌商贸,而木则是最弱做柔和的一派,他们世代行医,却也是这北耀经年累月来,最大的功臣之一。” “......”江九霄眯了眯眼,木氏......背后含着的秘密,会比其他几个都要大,甚至,大于仓央一族,为什么?这么做,对那藏的最深的一方,有什么意义吗?木桔能活到现在,有人在助他。 “袁氏上位,而如今却是沈氏在位,你可知道为什么?” “手握经济者胜。”没有钱,迟早有人倒戈,岂非常态? “而木氏,仅剩下的最后一位,已经与你有了联系,对吗?” “不错。” “仓央一族,会助你,再扶新君。而你,要帮我保下这一脉,可以吗?” “......”江九霄起身,向外走去,声音传了过来,“我们的交易,成立。” 仓央华年扬了扬嘴角,并未侧过身,声音轻轻的,空灵,拂过江九霄的耳边,“人生最可怕的,便是让自己的心灵处在黑暗的阴影里。缘分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你的人生不会止步不前,兜兜转转,都是缘,都是圆,环环相扣,因果皆有。我可以算到走向,却算不到内心,有时自己想的,并非是别人想的,我也就这么唠叨几句,若你还是你,我们,便不会再见了。” 江九霄步子一顿,站定一秒,很快就恢复自然,向迷雾走去,右手拿起了挂在腰间的鬼面,在只差脸半指的距离时,她开口道,“见到你,未必是件好事。” 仓央华年闻言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嘀咕道,“没有野心的战略家。” 待江九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仓央华年终于站了起来,结界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就完全散去。 穆卿忱看着那本对坐着的两人谈笑风生,却顷刻消散,哪儿还有他心中那人的身影?他猛地站起来,就要去追,哪儿还管得着这制造出来的幻象是个什么情况? 就当他急的运起轻功,却不知道被什么时候出现的仓央华年拦住在前,她蒙着白绫,嘴挂着笑意。而身后的僧人也跟了出来,站在他的身后。 他可没有那小丫头那么好的脾气,他沉声道,“什么意思?” “穆公子,莫急呀,人家小九都跟本座聊了这么久,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穆卿忱没有注意她其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小九?!” 第一百四十一章·不通。 “小九!?” 穆卿忱脑中忽地闪过那些画面—— 【诶,九丫头,你这怎么做的啊?】 【你叫我什么?】 【九丫头呀!】 【为什么?】 ...... 对,为什么?她当时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甚至,有些激烈。原来,竟是因为他当时误打误撞的,还真就叫到了她名字中的一字?!所以她才回那般反应。可,就算是猜对了名字,也不至于有这般大的情绪波动,为什么,为什么? 她,和将军,究竟是何关系?兄妹?姊弟?还是,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穆卿忱很快掐断了自己这危险的想法,怎么可能?两人虽说长相相似,却还是有所不同,至少,将军长的并没有阴柔之气,而小丫头则是极其好看,女子的好看,而眉宇间吐露着与将军一般的英气。 他倒还未见过将军动兵器,而小丫头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强。这两人如此相像,却又有所不同,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身型也不一。 排算着,穆卿忱将他心中的方向定格到他们两是血脉至亲的关系上。 一切皆在瞬息之间,仓央华年注意到穆卿忱情绪的波动并无意外,而是佯装奇怪地道,“你不认识她吗?”说着,她还皱着眉。 穆卿忱一愣,他其实,是真的不认识她吧。 没等他回答,仓央华年煞有其事地道,“不对,你们若非相识,是不能同时过桥的。”她顿了顿,又道,“所以你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我是她义兄!” “噢——,义兄啊!”仓央华年拖长着声音道,“那跟着她上桥干什么?我们这庙可是渡有情人的,她过来结缘,你又何必上来?” 忽视后面那僧人把持不住的微笑,一切都算是正常。穆卿忱被这话惊的又是一愣,什么意思?她是在说......他对小丫头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仓央华年微微仰着脑袋,白绫遮着眼睛,却仿佛透彻人心,她叹息着道,“罢了,是本座看走了眼,你离去吧!” 穆卿忱抿着嘴,眉头紧皱,聪明如他,如今却是陷入了迷茫。 当他一人踏上那白雾,他才猛地一个停步,低咒道,“看什么走眼?难道那丫头喜欢的是别的男人吗?!” 几近低吼出声后,他才又深呼吸了一口,心道,不管如何,既然他是有那个意思,小丫头,你就别想着再跑掉了。话说回来,他是不是该讨好讨好那准大哥,或者,准弟弟? * “祖师,不可打诳语,您这是......?” 仓央华年面对着门扉,闻言轻笑一声道,“后辈,你可瞧清楚了,本座这一头秀发?” “......回祖师,看到了。” “看到了就好,本座可不是出家人,再者,那二人有缘,却二者皆不通,本座此番刺激点拨,必能有所不同。”而这条线,只要那人在近一点,她也会有很大的变化,偏执的人啊!她说不动她,难道还刺激不到他吗?!简单的人啊! 她骤然严肃道,“本座走了,记住了,那是最后一条缘,断了,仓央一族就此消失,本座亦不会再出手。” “......是。”僧人郑重道,“我等定倾尽一切,辅佐君王再登皇位!” 明明空旷,除了这二人意外不见他人的大殿中,传出了许多其他的声音,声音不知从何而起,围绕在大殿之中,“我等定倾尽一切,辅佐君王再登皇位!” 仓央华年毫不意外,毕竟这如果仅是一座庙宇,又如何能藏下仓央一族的人呢?呵,寒潭中一点朱红,火势蔓延不出,被禁锢一处,可是,那些人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她这个‘隐形人’仅需要轻轻推动一把,野火燎原之时,若这些人还不懂把握时机,她,也无话可说了。 若是真到了那般田地,她可是会有很多麻烦。所以,别让她失望啊,江九霄。 声音还未消散,而这殿中再也没有那一抹绯红色的身影。 * 江九霄看着马上要走到尽头的迷雾,紧了紧手上的黑刀,她低喃道,“戾狂,你倒是也来历不小,偏生到了我手上,这可是那人说的缘?呵,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路还是要走下去的,至少待我走到尽头,还有一物不变。” 她手上的刀,似乎铮鸣出声却没被她注意,因为忽地一道声音出现在她耳畔—— “江九霄......” 江九霄步子一顿,“呵,啰嗦的女人。” 她抬步朝外面走去,心道,仓央华年,你说的,她都记下了,不过可惜了......她是个懒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像是在叫嚣,像是在警告。 她抬步朝外面走去,心道,仓央华年,你说的,她都记下了,不过可惜了......她是个懒人。太多事需要她去想,需要她去做。 只待一切尘埃落定,她便可以好好歇着了。 江九霄垂下眼帘,片刻便恢复平常,终于迈出步子走出雾霭。 外头还是一样的热闹,甚至已经到了这场夜市的高潮部分。百姓们根本不觉湖水寒气逼人,他们的热情早就掩盖过了这一切不可觉得的事情,湖面上花灯照亮了周围人们的笑脸。 一道白影闪过,融到了这喧嚣声中。 江九霄将刀系在了腰间,握着刀鞘的手却没有松开,她隐在面具下的眼睛快速的扫着周围,忽地在一角发现了一道不明显但在她瞧起确是极其奇怪的一树脚下。 她走近,鬼面向着花灯,事实上眼睛却在观察着。江九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暗号。不过,这暗号却不会是破军做的,有玉衡在,他会留记号给她。 江九霄看了看这记号,并未将其毁掉,因为在她进去的时候,那动手的人应该已经遁走,不会再留下什么东西,而这个却是才留下不久,至少,她来的这湖边的时候并没有。她心道,看来,还是要动用至毒的力量吗?魂息已收集不少,之前是为了回去,现在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鬼面下,她敛下眸子,反复做着深呼吸,就这般闭着眼,她开始动作。就如寻常一般,闲庭信步,目标明确。 穆卿忱站在树脚下,面具下蹙紧眉头。心想,估计夜杉夜竹他们也是抓不到那人了,虽留了记号,但都这般久了,也该有消息了,可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那抹身影,也找不到了。 江九霄在走出几步后,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可还未走远,她忽地背脊一凉,她顿了顿步子,紧了紧手中的刀鞘,又再迈出了步伐,却不是她原本要去的方向了。 她朝着偏僻处走去,人声已经变得稀疏,她走近一寂静的小巷子里,站定着没有出声,终于过了一会,她开口道,“还不打算出手吗?” 风声呼啸而过,江九霄也不急,左手握着戾狂,鬼面在这幽森下显得格外诡异,她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骤然,她嘴角一勾,来了。 她的右手迅速落到刀柄,未出鞘,黑色的刀鞘在月光下划过阴森的弧线,伴随着人的闷哼声,江九霄回身,看到了许多根本看不见脸的人,而他们身上的气息,让她蹙紧眉头。 就是这个气息,让她甚至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的不想接触的气息。 她并没有出手,毕竟刀还未出鞘,她需要知道,这一方人,究竟是哪一边的。 那些人似乎也在观察着她,他们不做声,将那被击中的人扶起。 她站的笔直,挥出的刀身又回到她的腰侧,而她的手也没有离开刀柄,蓄势待发,似是在顷刻之间就能将这见血封喉的冰刃带出。戾狂几不可察的铮鸣着,像是在叫嚣,像是在警告。 终于,那人声音似是被覆盖上了一层层混响,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声音,“止步,无果。” 江九霄嗤笑一声道,“你们千方百计的将我引去,如今却叫我止步?”她这般说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戴着面具,不辨真假。而面具下的暗眸有意无意的扫过几个方向,面色极其平淡,与这义愤填膺一般的话语根本相衔不起。 那些人听到她的话似乎也愣了一下,没有做声,江九霄心中道,看来,那暗箭另有其人,不会是另外两批人,却是与这些人相关,毕竟他们身上,都有着那些令她反感的气息。 她道,“趁我还未下死手,带着这句话回去交代,吾会清除将行路上的一切障碍,你们若是妄想干涉甚至阻止吾,吾便将其灭之。” “......走。” 江九霄眯了眯眼,眼中翻腾叫嚣着嗜杀的凶光,她看了看四周,又道,“看够了,便可以离去了,若你们不想走,那便留下你们的血。” 骤然间,她呼吸一滞,一道白色的身影向她跑来,“主子!” 她回过神来,再察觉周围都已经散开,她适才,差点就要失控了......她左手紧了紧,看着玉衡道,“嗯。” * “先撤,回去禀报大人!” “是。” 几人压低着声音,消失在黑暗中。 * “这下,可感觉到了?” “回公子的话,属下感觉到了。” 那人温润一笑道,“感觉到什么了?” “回公子的话......足以将人神志吞噬的戾气与杀伐之气。” “......呵。”这人意味不明的一笑。 “......公子,需要属下将那些人抓回去审问吗?” “不必。”那些老鼠再让他们多快活几天也不迟,毕竟,现在有更重要的人出现了。“回宫。” “是。”他跟在那人的身后,运着轻功,面色不辨喜乐。 ——那白纱后......是只嗜血的恶鬼。 * 江九霄看着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眉头微微皱起。 “我需要跟你谈谈。” 第一百四十三章·再提,巫蛊族。 “我需要跟你谈谈。” 玉衡正要有所表示时,便听江九霄声音平稳地回道,“可以。” 玉衡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带着焦急的感觉唤了声,“主子?” 江九霄大抵能猜到玉衡心中的疑惑与担忧,但她要与单邪也就是他的父亲要谈的话,却不是他所想的这般。 江九霄身处黑巷子中,透过面具那亮点小孔看着那与她站至对面的银发男人。她眯了眯眼,心道,这人知道多少? 单邪看着女子身着白衣,背脊挺拔,又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转到了她手上那柄黝黑,但在这自然的夜色中却微微发亮的戾狂上。 单邪眸底一暗,片刻后又敛下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在这黑暗中,瞧不清神色,二人视线似乎在空气中碰撞着,又在二人默契之下悄然散去。这事情,他们几人,还有那些不请自来的人,都不可以知道。 木桔出声道,“花灯也快要结束了,这夜市还要热闹挺久,剩下的也没有这花灯精彩,不如我们先回客栈中小息一会儿?” 周围稀稀疏疏的百姓们本见这一处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人,在外头又瞧不清里面的情况,本想着是不是这里搞了什么小活动是他们不知道的,毕竟的确会有人自己摆摊子吸引游走的玩客。 正当有不少人被着好奇心吸引着靠近时,听到木桔这一句话,都纷纷止住了自己靠近的步伐,心中暗道,切,原来不是什么小摊子。 也有人直接说出了声,“什么东西,聚在这犄角旮旯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小玩意儿呢!哎!” “别管他们了,没听他们说的吗,花灯快结束了,咱都还没看上呢就要结束了!还不快点走,至少把结尾给它看了呀!” “走走走!” * 穆卿忱在这喧嚣的上方循着那记号到了一偏僻的地方,若说有什么,那就只有一座粗糙却实用的茅房,几株凋零的树杈,还有那树干旁背对着他的夜衫夜竹二人了。 那二人并未慌张的回过身子,而是向两旁站开,瞧起并无任何大碍,穆卿忱走近陈述道,“人没有抓到。” 两人均是抱拳一揖,“属下知错!” 穆卿忱默了默声,又走近了一点,他借着寒光看着他们两适才看着的位置,骤然蹙紧眉头,而后道,“呵,没有想到竟然和那些怪物有关系......你们抓不住他们倒是正常,至少,本公子知道这事情该问谁了。” 夜衫夜竹都没有作声,因为,他们明显的感觉到了,穆卿忱在那一瞬散发出的怒意与杀气。他们是属下,不会知道主子究竟如何想,能做的,只是静静等着他的发号施令。 毕竟,他们的主子,不需要他们任何多言。他们的主子,自从璇玑门中出来后,就根本琢磨不透了。他成长的极快,似乎是为了什么。 而这为什么,夜衫想,他可能能猜到一二,是因为那年在绯酩山上,坠落山崖的小姑娘吧。 穆卿忱深深的看了那在杂草丛生中几不可察却是刻骨铭心的痕迹,终于缓缓抬起手,只觉一道劲风刮过,而后回归平静,一切都与寻常无异。 夜衫夜竹跟在穆卿忱的身后,只道他们主子如今的内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要知道内力劲道的打出,与运以内力于手而后直接攻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就好比说在战场上,赤手空拳的与人家相斗,还要躲避冷箭兵器,是极其危险的,相对的,将内力以气的形式打出,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箭矢,暗器。而能这么做的,要求的不仅仅是内力的雄厚,还有对内力的掌控。 穆卿忱缓了几口气,心想着怎么将这事情传回府中。 待他终于完全冷静下来,他又想起了四年前在天香镇的事情。 穆卿忱心道,那时她好像问过自己【你可曾听过六年前横空出世的少年之师?】,她当时突然这么问,他还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可是现在,他可能知道了。 小丫头其实与将军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两人年龄又这么相近,估计应该是双生子吧。而将军在营帐时,跟彭太尉说能不能让小皇子唤他兄长...... 他思绪停了一下,而后像是茅塞顿开一般的,他猛地一下顿住步子。心道,原来,他们两个在那时没有相认,而两个人都在寻找对方?这一次来燕京,将军见那小丫头可能就是目的之一了。 这举动不过也就一瞬,很快他又大步流星的走了起来,心道,若真的是如他想的这般,这两人,倒是活的让人心疼。一个成了将军驰骋沙场,一个成了名扬四海的素医,把自己拘束,闯荡出了不少名堂,却不与亲人相识相见相认,仅有相离二字。 想到这里,穆卿忱不经倒抽一口凉气,要是他,不,不会是他,他不是江九霄,也不是那小丫头。他虽生来厄命,但至少他如今活的自在,他到底是有爹有娘的......他根本无法想象,他若是经历他们所经历过的他会变成怎么样。 他六岁上了战场,而这能力绝非一天两天就能成的,所以,还要更早,他们分开的岁数,还要更早。她六岁时,又发生了什么?一个六岁的女孩,才六岁...... 穆卿忱呼出一口浊气,眉头蹙紧,眸底深邃意味不明。 * “你们都去歇着吧,我和单邪阁下还有事相商。” “是。” ”是。“ 玉衡还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被破军和木桔拉了出去,将这空间留给两位大人。 单邪看着还带着面具的江九霄,眸底黯淡不知在想什么。 在他赶到湖边帮玉衡挡下那些漏网之鱼后,再回首那落到桥上的女子就已经不见了,要不是他确实看到了,他都要以为是自己上了年纪有老花眼了。 他安抚着玉衡的同时,静下呼吸竟然发现空气中残留的,那令他永远无法忘记且令他憎恶的气息,只有他们才会有的污浊之气。 之后,他便寻着这个气息去找那胆敢放暗箭的人,而且他发现,似乎还不知他们这一拨人在找他们。而没过多久,那气息消失了,而他那时才又将注意转到他那傻儿子还有身后那两人的身上。 却不想这风平下浪却还未静,那气息忽然又往湖的方向而去了,但没有居于一处,而是在移动着,好像是在追着什么人一样。 他当时就想,是那个素医出来了。但为什么那些人会针对这个素医,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所以,在看到江九霄的时候,他就开门见山的道说要谈谈。 江九霄是个明白人,她大抵能感觉到单邪对这些莫名出现的人有什么更深的了解,至少,会比仓央华年要告诉她的更细节。 所以,这两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江九霄与单邪落座在雅间中靠着窗户的位置,凉风拂开她身上的温热,这才让她觉得自己清醒不少。动用至毒的力量每每过后都让她有种精神过度疲劳甚至在下一刻就能直接令她休克一般的难受。 至少,在二十五世纪的时候,他们那些人还会给她来几针,虽然她不喜,但却很有用,效果显著。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这才淡淡地开口道,”阁下知道多少?又想从我这儿了解多少?“ 单邪垂下眸子,他叹出一口气,语气有些疲惫,却又不乏严肃,其中似乎还参杂着不可言说的情绪,他道,”你可知道巫蛊一族?“ 第一百四十四章·再提,巫蛊族。【2】 “你可知道巫蛊一族?” 江九霄神色一暗,心道,巫术......她声音不闻异样,还是淡淡地道,”听过,却未曾了解过。“ 单邪抬起眼帘。 江九霄看着他,迅速的蹙了一下眉头。 她可以看到他眼中似乎含着什么情绪,但她却不能说出那是个什么样子的情绪。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深厚且复杂的情感才能流露出的情绪。 江九霄想,这种类型的情绪情感,可能是她这辈子都看不懂,说不透,解不了的难题。 单邪的声音似乎有些哑,微微颤抖。 他在江湖上混迹了不知多久,见过了多少面孔,可如今竟是说句话都带着小心翼翼,他道,”你,可是有一双如红宝石般璀璨的眼睛?“ 江九霄面具下,眉头微挑,心道,看来,单邪比她想象的要知道的更多,甚至,他与这件事情有着更直接的联系。 赤红色的瞳色,说出来是多么的骇人听闻,她要不是将军,在这个世界里估计早就被人喊打喊杀了吧,或是当作是什么,恶鬼妖怪的标志,遭人病垢。 但他说的是,如红宝石般璀璨的眼睛。 她想,单邪他,是在表达自己的善意吧,告诉她,他并不是打算像什么自称正派的人挂着为名除害的口子要做些什么,仅仅是在确认。 江九霄早在仓央华年告诉她那些事情后,就想通了一些事。 就是,其实她本就是被这个空间所接受的人,而很奇怪的是她的瞳色,会是很关键的一点线索。 至于原因为何,就看接下来人家怎么说了。 不过,她似乎也忘了,她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了。 是什么时候…… 她垂下眼睛,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在单邪似乎带着希翼的目光下,她道,”不,“她顿了顿,就在单邪眸光暗下时,她又道,”我不一样。“ 单邪道,“不一样?”什么意思?她能这么回答就是知道赤瞳的,但她说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江九霄不置可否,面具下嘴角微微一扬,又迅速落下回归平静,她心道,这个反应,才是她懂的,把握得了的,简单明了,至少,就算她属于信息少的一方,也不会失去主权。 她右手抬起,落至面具上,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单邪的呼吸都放轻了,可这时,她又疑惑了,究竟是什么心理才能导致单邪对这一事如此反应? 他即使是隐退了,但也该知道,情绪外露暴露,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而江九霄就是将这句话烙印在了骨髓,她能做到完美,却不懂,这些奇怪难懂的情感。就算是她对她的弟弟子笙,如今估计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外露了。一切的一切,都被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她取下面具,神色淡淡,空洞而深邃的暗眸看着单邪,不错过半点变化。 单邪的心情可谓是起起伏伏,他看到那双明明也是赤色的眸子,却又是那么不同,他瞪大了眼,呼吸一滞,而后眉头蹙紧。 ----真像,跟她,跟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声音轻轻地吐出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九霄不被他的情绪所影响,淡淡的问道,“我有很多名字,但再说之前,单邪......” “我知道规矩,况且单纯也在。” 江九霄轻笑一声,道,“我是江九霄,”这整句话还没完,单邪顿时直起身子,心道,江九霄!?未等他说些什么,江九霄面色不变,平静如初地道,“现在,我是素医,唤作九笙。在更早以前,我叫子箫,熙子箫。” 单邪没有再注意其他什么,案几被他撞得一颤,他焦急颤抖地声音道,“熙子箫?!哪个熙?哪个箫?” 江九霄顿了顿,道,“熙,光也。若风之过箫。” 单邪没有说话,而是又敛下眸色,深深叹出一口气。他微微扬起了头,心道,熙筠,你看到了吗?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给了你一个女儿,你女儿她叫子箫,她很厉害。 江九霄看着他,莫名感觉内心忽然一阵钝痛,她下意识地将手落到了心口,蹙紧了眉头。她没有受伤,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没有很痛,但是酸酸涨涨的,还有点苦涩,让她没由来的有些慌。 她没有讲话,看着单邪从沉重到敛下情绪。她终于开口道,“所以,你知道什么?”她,现在有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会被这个她认为不属于她的空间所接受的原因。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单邪看着江九霄,答非所问道,“子箫,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江九霄眯了眯眼,而后道,“现在,最好还是唤我九笙。我现在,身着红妆,子箫,难免会有不便的麻烦。” “嗯。”单邪又停了,他原本想,他已经可以很平静的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却不想,还是做不到。他声音微微沙哑,有些颤抖的道,“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江九霄抿了抿嘴,并非是她有多恨那人,而是,她根本就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她默声片刻,而后道,“乐璟旻。” 她话音刚落,却不想单邪反应极大,他猛地一下拍案而起,一掌拍断了案几,怒吼也随之落下,“放屁!” 江九霄闪的挺快,站在一旁神色淡淡的看着这散发着怒意的银发男人。 而门这时也被打开,破军神色凝重......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晃十六年。 雅间内传出了巨大的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称是玉衡老爹的男人的声音。 他似乎是和江九霄起了争执。 破军听到动静后神色凝重的破门而入,先是确认了一下江九霄并没有什么问题。刚要开口,手也放到了腰间,似乎下一刻只要江九霄一声令下,他就能拔刀出鞘。 而等来的,是江九霄淡淡的一句,“没事,先出去吧。顺便送个新的案几来,账记在他头上。” 破军想了想,这个他,就是玉衡的爹。他还是皱着眉,但想着江九霄自己也能应付,还是应声道,“是。” 破军动作很快,马上就叫带着玉衡去休息了的木桔送来一个新的案几,还带上一壶银壶,两个小杯。 江九霄看着那银壶,挑了挑眉,心道,这孩子真上道,看来不能让破军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给她喝酒。 当门扉被再次掩上,江九霄才又将视线缓缓移到那气息渐渐平静下来的单邪身上。 她自行走到案几前坐下,声音清淡而有清晰的飘进了单邪的耳朵里,她说,“若是这新案几又陨落于你的手下,那么我们的谈话也可以结束了。” 单邪本还在想着怎么和自己这个小侄女说那些破事,没想到人家倒是心平气和的,更重要的是关注点还在别的东西上。 他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见她端起了那小银杯,酒香拂过鼻尖。长睫遮住了她那空洞殷红的眼睛,整个人好像将一切置之度外,没有什么能波动她的心弦,仿佛,她只是一个等着听故事的平常人,一个旁观者,即使这些事情,是关于她自己。她也能如此处事。 单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蹙起眉头,心想道,是了,他怎么就没有想过呢?这姑娘为什么会以为那男人是她的爹,她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女扮男装的成为将军,又为什么要有一个素医的身份? 这样的她,让他都有点心慌,心慌她的平静,她的无感,她的冷血...... 熙筠,你的女儿倒是和你像得紧,一样的令人捉摸不透。 单邪又深深的看了江九霄一眼,这才坐了下来,道,“九笙,你的爹,不是那个人,你的爹,他叫熙筠。” “......”江九霄没有很快开口,她抿了口温酒,而后道,“于我而言,是谁,都不会有多大的差别,因为我从根本上,就不需要这么一个人。”她若没有出生在这个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破事。 一个人能承受的东西不多,至少,她不行。 单邪努力平息自己的愠怒,而他也想到了,心道,这孩子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无情无义,而且正好相反。 “九笙,你必须要知道这个人,他已经,”如鲠在喉,单邪顿了顿才接着道,“你的亲生父亲,他已经不在了。你跟他,真的很像。” 江九霄毫无所感,倒是提出一问道,“你就因为我与那人长的相似而断定我是那人的女儿么?”世界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单邪微垂眼帘,摇了摇头道,“不,是你那双眼睛,只是奇怪的是,你的好像又与你的母亲有所不同。长相,仅是我确认一事的一方面罢了。”至少,他要知道,江九霄究竟是熙筠的孩子,还是那乐璟旻和那个女人的。 江九霄还是没有多大的起伏,淡淡的道,“我想,你们可能都对我的眼睛有一个误解。其一,我的母亲她并没有一双赤色的眼睛,她是黑色的。其二,我这眼睛也非天生下来就有的,是后天出现的。我这么说,你能懂吗?”她想起来了,她的眼睛是在被注射了zd09之后醒来的时,出现的。 单邪闻言倒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想了想,而后问道,“你可知道你的眼睛为什么会是这个颜色吗?” 江九霄心道,他能这么确认难道是她的眼睛是因为遗传吗?可她的母亲并没有这样的眼睛。 而且有一点,她一直很疑惑的是,她出生在二十五世纪,换句话说,她的父母也都是在二十五世纪的,那她究竟为什么会和这个大陆产生联系?难道......撕破空间?! 她忽地将这联系到一起,似乎一切都可以讲通了。她想,她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九霄面色不显,她道,“因为我体内的毒。” 单邪皱了皱眉,尔后严肃的道,“毒?你把手腕给我。” 江九霄将手伸了出来,而单邪很快就将手指落到她的脉博上,江九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而后松开。 在她的潜意识里,被人触到命脉还是令她难以接受,甚至会下意识的反抗。即使是在探身体的问题。 在搭上脉后,单邪的眉头可谓是愈来愈紧,半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待他退开后,面色凝重的对江九霄说,”你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指什么?“江九霄面色不变。 ”关于你的父母,你的身世,你自己的一切。“ ”......“她,自己的一切?江九霄顿了一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就要放到嘴边,声音轻轻的道,”谁知道呢。“至少,她确实不知道,但这些对她而言其实也并不怎么重要不是吗?最多就是多添麻烦。 其实有些事情,糊涂着也挺好的,就像,她若是之一不知道有这么些事情,她说不定还想着怎么回到二十五世纪,或者已经回到了二十五世纪。 人生难得糊涂,这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情。活得太透彻,其实她有点累了。 别人看不透她,因为无从查起,毕竟,她自己都不清楚。弱点多了,也就没有什么弱点了。 而江九霄,往往将他人看的透彻,她习惯的去算人家的行动,可她却忽略了一点,人的情感可以改变人的行为,而且就在瞬息之间,根本没有看透或者算到一说。 事事皆是不定数。 单邪问道,”你可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多少毒素?“ ”数不清了吧。“江九霄淡淡的回道,抿了抿手中的小银杯。 单邪呼吸一滞,数不清?!他面色似乎黑的能滴出墨来,他又沉声问道,”有发作过吗?“ ”......有。“她还是极其平淡的说,好像当时疼痛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单邪被气笑了,他嗤笑一声道,”你自己都是懂医术的人,居然不知道给自己看看?!“ ”我其实并不懂医术。“ ”噢,那素医这名又从哪儿来的呢?“ 江九霄顿了一下,暗红色的眸子似乎更暗了一点,她声音被笼在银杯中,有点闷,她道,”这个原因,你应该知道不是吗?那东西......“她隐晦的说那东西,其实到底是哪东西,她也不知道,只是抱着猜测,在套单邪的话罢了。 果不其然的,单邪嘲讽的喃喃道,”果然还是躲不过。“ 江九霄眯了眯眼,躲不过?果然,是至毒的问题吗?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有一点她已经推算出来了。 就是她身体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是通过母系来的,而且这东西会导致她的眼睛变成红色,至于为什么和他所描述的颜色不同,就有待继续听他怎么说了。 单邪说她的亲生父亲其实是熙筠,其实也算合理,是她能接受的解释。毕竟,她的父亲乐璟旻姓乐,而她和子笙却姓熙。 在她仅有的记忆中,夙姚,也就是她的母亲,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半点生气。乐璟旻不常出现,那时她还是太小了,印象最深,最刻骨铭心的,估计也就只有子笙如初春迎来的晨曦一般的笑容,和一切都变得灰暗的那一天。 江九霄看着单邪,声音不大不小,传入了他的耳朵,却是如雷贯耳,”母亲死了,乐璟旻......估计也死了。“因为她还发现了一点,就是两个空间的时间不一。 显然的,她以为她到这个世界是因为她体内那东西,才会突然退回到六岁的模样。事实上,却是因为,她从二十五世纪回到了这个空间,而在这个空间里,她仅有六岁罢了。可她,在二十五世纪早就已经活了将近三十多年了。 单邪那张逆生长的脸吐露着震惊与迷茫,可那银灰的发丝却给他参加了些许沧桑与孤寂。他失声道,“死了?”十六年过去了,他们竟然都是已经不在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单邪,熙筠与夙姚。巫蛊族【3】 他失声道,“死了?”十六年过去了,他们竟然都是已经不在了,“怎么会?” 江九霄看着单邪情绪似乎濒临崩溃的模样,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散发出的情感,让她想起了子笙。 江九霄不想在陷入这令人难以呼吸的绝境,她紧了紧手中的银杯,道,“所以,我,或者说,我的父母与巫蛊族有什么关系?” “......”单邪已经发现了,他的小侄女真的很冷漠,但造成这个定是有原因的,所以他不急。 他闭上眼,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吐出道,“唉,你也该知道这些事情了。” 江九霄落下杯子,给自己斟满,又将单邪面前的银杯扶起,添了酒水,她一边动作着,一边道,“洗耳恭听。” “我和你的亲生父亲熙筠同出一个师门,又是结拜兄弟,我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闯荡江湖......可是在二十多年前,夙姚,你的母亲出现了。” ———— “单邪,我要跟她在一起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熙筠声音就如那竹林间晨露落下一般的空灵温润。 单邪早就对这仿佛能治愈人心的声音有了一定的免疫性。那时,还是少年的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乌黑的头发,嘴里不饶人的却是放低了声音硬气的道,“那个女人可是巫蛊族的人!” “那又如何。”熙筠回答得很快,俊美非凡的脸庞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坚决。 “你!”单邪被气笑了,但却不知道改用什么话来反驳他,每次只要熙筠这般,他都那他没辙。 他站着,剑拔弩张得,却硬是被这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人给气的说不出话,而熙筠坐着,背脊挺拔,墨发披散腰间,给这临世谪仙添上了一笔邪肆的重彩。 单邪对这个义弟也向来是护着,无奈,他吐出一口浊气,而后重重地落座在熙筠对面地位置上,道,“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和她双宿双飞,远离是非。” “巫蛊族的人不会罢休的。” “至少,我和她在一起。” “......你到底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你这人怎么就是这么固执呢?!这人间百态的,美人还不好找吗?哥现在就带你去找一个!何必单恋这一支花?”说着,单邪就要伸手去拉熙筠,却被他一句话止住了所有动作。 “其他的,都不是她。容颜终会老,我爱她却不会变。” “......”单邪半起着身子就这么僵在半空中,他不懂情爱,心中只有快意江湖,他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为什么会对那个一身都是麻烦的女人有感觉。至少,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懂的。 终于,在单邪和熙筠无数次争执过后的又一次纠纷,还是不变的以熙筠完胜消停下来。 单邪重重地叹息一声,叹熙筠地不争气,也叹他自己的无力,但他到底还是向着熙筠的,他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他道,“你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熙筠没有很快的回答,而就当他要开口时又被单邪截断—— “巫蛊族远比这些个国家要可怕,要更深,没有人知道巫蛊族究竟是什么情况,更何况,巫蛊族派出来要暗杀那个女人的人还不多吗?她说不定就是在巫蛊族惹了什么事,逃出来了却还是被他们找到了。而且,而且你看她的眼睛,你是看到过她的眼睛的,红色的!说不定就是被巫蛊族的人下了什么奇怪的邪术才变成那样的!你......!” “够了!”熙筠皱着眉,离了温润的他,气场也丝毫不比单邪差,他又轻轻道了句,“够了。” “熙筠......” “她的眼睛很漂亮,她的人我也很喜欢,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陪她一起抗着。所以,单邪,支持我们吧,就算你再怎么反对,我的决定也不会变了,就这样吧。” “......” 没有待单邪开口,忽地闻见他声音又如那竹林悠扬一般的空灵,细细体会,还能感觉到语气中的欢喜与温柔,他道,“姚儿,进来吧。” 单邪被这话惊的一个激灵,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来的?! “在门外站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进来?”熙筠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迎着那俏丽娇好的女子。 女子与一般女子相较,要略微高上些许,但在熙筠这个男子的面前还是显得小鸟依人。 夙姚腰间有一根冰蓝色的洞箫,她身着淡紫色的罗裙,与熙筠站在一起,好不般配? 这时,单邪看着他们,眼神复杂,他心道,罢了,他们这般似乎也挺好的。 单邪也不再纠结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道了声,“随便你们,我先走了。”语罢,仅能看见他挥了挥手,离开了房间。 夙姚绯红色的眼睛眨了眨,眉头微皱,她转过头对熙筠道,“阿筠,他......” 熙筠紧紧的抱住了她,声音就在她的耳畔,他道,“别担心,大哥他能这么说,就是支持我们了。你不要担心。” 夙姚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被熙筠捕捉到,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道,“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支持我们。毕竟,他好像很不喜欢我。” 熙筠笑道,“那是,毕竟你可是把我大哥唯一的弟弟给拐走了,他能不生气吗?” 夙姚顿时跳脚,她就要急着道的时候,又听他声音轻轻的,“但是,他现在也是你大哥了。” 不知为什么,夙姚绯红色的眼睛起了一层薄雾,鼻子酸酸的,她声音极小,回了声,“嗯......” 单邪靠在房子的侧边,因为是他们在树林间搭起的木头房子,都不太隔音的,他看着月盈,叹出了一口气,脚下一点,消失在了竹林间。 不时,竹林间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却被一场及时雨给掩盖。 翌日。 早已是日晒当头,单邪推开了门,却忽然被一道从里头闪过的影子推到了门外。 单邪嘴角一抽,眉头一皱,看着面前这他熟悉而又不熟悉的男人,道,“怎么,有了女人就不认哥了?” 熙筠也蹙起了眉头,他道,“你身上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巫蛊族【4】 单邪被推的眉头一皱。 “你身上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熙筠沉声道。 闻言,单邪的眼睛下意识的瞥向了左侧,很快的,他将背在身后手放到前面。 而手中赫然提着一只野猪。他道,“我要是不回来,你们是不是都不打算吃东西来满足自己的胃了?” 他顿了顿,带着调侃的语气道,“熙筠,不是哥说,咱们这些学医术的人都该知道,某些东西,做多了也不太好......哎呦!还敢打我了?!” 熙筠本还在想着这人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即使那头猪出现了,他也没多信。还是觉得很奇怪,但见他这不要脸的师兄兼兄长还是这么不要脸,他就放心了,没有再多怀疑什么。 只道那是野猪身上的血腥味道。 他蹙紧的眉头微微松开,道,“你就贫嘴吧。” 说完,熙筠身后接过了单邪手中的野猪,非常自觉的走进了灶房中。 单邪看着他走远,终于松下一口气,刚刚熙筠拍的那一下可真是狠,他背上的伤都可能裂开了,他要是再不走,可能就瞒不住了。 不过,瞒住了一个—— “单邪,你受伤了。”一道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声音不大,至少,正在下厨的熙筠是听不到的。 单邪闻言眸色一沉,没等他开口,那道紧闭着的门扉被打开些许,夙姚面色严肃地陈述问道,“是他们。” 单邪看着她,不置可否,终是叹出一口气,道,“先不要让他知道,你的那些事情,我会先试着处理。” 夙姚呼吸一滞,失声道了句,“你......”可张着嘴,愣是没有讲出一句话来。 单邪摆了摆手,道,“你们吃吧,我先走了。”语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没走几步,他便听到身后夙姚的低喃声,她说,“谢大哥......” 单邪步子一顿,那声音很小,可以他这名扬江湖的功力来说,听到完全不成问题,他心道,得了,谁叫他摊上了个坑哥的弟弟,还连带了个弟媳妇呢? 他无声的笑了,摆了摆手。 他走了,夙姚眼中雾气才微微散去,原来,亲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这般想着,忽地被人从身后禁锢住,声音也在耳畔响起,“姚儿。” “阿筠。”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夙姚却能感觉到他想表达什么,望着已经消失那抹身影的方向,夙姚抬手覆在他环在她身上的手,轻声道,“嗯。” ——我们离开! 单邪离开时也没有预料到,夙姚都能注意到的事情,熙筠即使再怎么信任他也该发现奇怪的地方了。 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而他安排好的,也在他再次回到这还算隐蔽的小竹屋前时,彻底摧毁! 单邪眸底划过一丝危险,紧了紧拳头,“该死的!”这两人居然走了?难道是巫蛊族那些人找来了?! 他本计划好的一切被打破,事后,他开始秘密找人去寻找他们的踪迹,可是一直无果。 * 江九霄握着银杯的手微微一紧,道,“然后呢?” 单邪默声,他手似乎也紧了一下,他一口闷下温酒皱了皱眉,而后道,“等我再见到他们两已经是,几年之后了......” 十五年前。 男人抓着夙姚的手臂,而夙姚却没有挣开。 单邪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顿时,他心中的火就直接冲上了脑门,没有注意这个把剑张弩气氛,运着轻功就吼道,“你们拉拉扯扯什么呢!?” 话音刚落,他人也落地了,他一扳过那似乎有些僵硬的背影,就见熙筠一脸愁容,眉头紧锁。 就这样,他肺腑中无数的气愤就这么被咽下肚子。 单邪抓着熙筠肩膀的手没有松,这么多年了,他可不想一松手又把这跑走的弟给弄丢! 他拧着眉,看向夙姚的方向对他道,“什么情况?”这时他也冷静了一点,才注意到,夙姚,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看着那些根本看不到面孔,但他却觉得到他们身上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的气息。 他又一次狠狠的皱了个眉,毕竟当时年少也轻狂。 单邪就直接对着那个抓着夙姚手臂的,还算长得......不错的男人喊道,“叫你放手,没听到吗?!” 那个男人抬头,看着这边,忽地邪笑了一下,对着夙姚道,“衿衿,你朋友?” 只见夙姚猛地一瞪那个男人,咬牙切齿的道,“乐璟旻!我都已经妥协了,你还想怎么样!”她看着那个被唤作乐璟旻的男人,绯红色的眼睛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怒意,闪着淡淡的红光。 最终,夙姚她眼睛瞟了一下这边,雾气升起,她很快的回过头,看着乐璟旻甚至带着哀求的意思,她道,“走吧......” 乐璟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还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又听她极小声的喊了一个字,他顿了顿,而后笑了,道,“走。”语罢,他看着熙筠,又一次无声的笑了。 单邪一看,眼看就要拔剑,却被熙筠拦住。 “熙筠!” 闻声,夙姚忍不住又看了一下这边,当视线和熙筠那鉴定而又深邃的眼神对上,她很快的闪开。她避开后又紧紧的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心道,她根本不敢直视他了。 熙筠道,“我相信她。” 单邪平息下自己的怒意,心道,相信?他们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麻烦! 乐璟旻眸底划过一丝黯然,冷笑一声道,“呵,走。熙,筠,是吧?你没有机会了。” “......”熙筠的衣裳似乎无风自起,眸色愈来愈暗,单邪和夙姚都感觉到了,他在旁边低低唤了声,“阿筠!” 熙筠拳头一松,那聚集的气息也散去,乐璟旻挑了挑眉,心道,有意思。 夙姚心中默默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忽地感到手臂被人一拉,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的感觉,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她望向四周,已经是她那生存了不知道多久的地方了。 熟悉的斗篷,熟悉的空气,熟悉的......场面。 熙筠眼见他们消失在眼前,下意识地追了几步,当单邪意识到地时候,追着他,才发现这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巫蛊族【5】 熙筠下意识地追了几步。 单邪蹙眉追上,还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那道挺拔而孤寂地身影,就这么向他倒了过来。 他那一瞬,脑袋中象是一根丝弦绷断,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有些手足慌乱的接住那人,探了探鼻息,他才松下一口气。 可还没待他这口气完全落下,单邪就感觉到手中一片湿润,熙筠的黑衣上,全是血。 单邪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但很快松开,心道,没事,没事的,伤口裂开了而已。 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抗起已经昏迷的熙筠,运气于脚下,一点离地。 单邪背着熙筠回到了他住着的客栈,老板手颤抖着看着他们,“客客客......”客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单邪不耐烦的喊道,“拿一桶热水,叫个大夫来!”他空出手丢了块块碎银,走出几步后,他又回头,眼睛微眯,“掌柜的?” 那掌柜的终于镇定下来,连忙应道,“是是是!马上给您叫来!” 单邪这才又飞快地上楼,他虽然可以治,但是他现在拿不出药箱来,所以还是要有个大夫在场。 他小心的将熙筠放到床上,然后拔了他身上的衣服,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在那一瞬似乎都停滞一刻。 熙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了这些之外,他的身上,爬满了诡异的纹路,而那些纹路竟然还在动! 他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些暗紫色的触头,可是,指尖的感觉,只有熙筠布满冷汗的身子的温度。 那些纹路就好像是长在他肌肤上的一样,若是单单摸起来,只觉这是一个正常人的皮肤罢了。 单邪手像是触到了电一样的缩开,他手指蜷缩起来,到最后,手紧紧的握着拳头,看得到那搏动的青经。 单邪不断地告诉自己,没事,不会有事的。可是,越是这样,脑袋里一道声音就越明显。 ——是巫蛊族! 他急促地做着呼吸地动作,像是废了很大的力气,他松开了手,手搭在熙筠地脉博上。 这时,门都突然响了。 哒哒两声,却让这叱咤江湖的单邪心惊胆战,浑身都下意识一弹,手也松开。他下意识地迅速站了起来,将熙筠当在了身后。 “客观,您要的热水!大夫也来了!” 单邪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止住了呼吸。他暗暗唾弃自己一顿,而后轻咳了一下道,“进来吧。” 稳定后,他也重新把上熙筠的脉搏,门再次被关上。 砰的一声,正如他心中再次被打响的鼓,他瞳孔猛地一缩,回头吼道,“大夫还不快过来看看!” 这一吼把外面那刚掩上门的小二都吓了一跳,更别说那瞧起年迈已高的老大夫了。这下没给人家吓到翘辫子真的是不错了。 单邪吼完也才发现这大夫竟然已经如此年纪,也心觉得愧疚,他放轻了声音像是在寻求最后一丝希望,甚至有些颓废的道,“大爷,您快看看吧......” 那老大夫声音也很沙哑,却不难听出他没有多介怀,他将刚放下的医药箱子提起来,背脊有些佝偻,他走近道,“小伙子你先让开,让老头子来看看。” “欸,欸......”单邪声音隐隐约约的有些颤抖,他起身退开,身体健壮的他脑袋竟一阵眩晕。 老大夫在熙筠面前蹲下,花白的胡须有些凌乱,他本就年迈的肌肤上皱起了褶子,单邪一直注意着,本要开口就见,老大夫微微抬头,手似乎有些颤抖,但在覆上熙筠眼皮时又是那么稳重,他微微打开他的眼睛。 看了看,而后松开手。 老大夫起身,对着单邪道,“小伙子,床上躺的那个小公子,身体没有什么异样,但失血过度一时半会儿不一定醒的来。” 单邪下意识的向老大夫走了一步,声音低而急促,“什么问题都没有?!” 老大夫被这高大的身影压迫着,却没有半点紧张,他声音不变,道,“小伙子,他除了失血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可!” “但是,他的命不久矣了。” 若说单邪起初是迫切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希望,而向前了一步,那他现在,可能就是不想接受,不愿去听,而下意识向后踉跄了一下。 他微微摇着头,声音肯定,却颤抖着,“不可能!”这般,他喃喃道,“不可能,不会......” 单邪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紧盯着那老大夫,“你如何能下这个定论!?我也懂医术,但我......” “仅仅只能探到这小公子失血过多,但却没有任何异样,对吗?” “......”是,是! 可是奇怪的,令单邪不敢相信的,就是这没有半点异样。熙筠除了失血这一点,几乎与常人无异,无异到,他体内一丝内力,他都感觉不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巫蛊族【6】 那老大夫忽然道,“你们,是那老顽童的徒弟?”他微微抬起头,一双黝黑的眼睛直视着单邪。 单邪被这话惊的又是一震,他瞪大着眼睛,嘴巴微张,才道,“您是我们师父经常提到的那个老瞎子?!”他这般喊完,才又道,“抱歉,前辈。” 老瞎子道,“没事,我眼盲,却四感通透,这床上的孩子,是中了巫术了。” 单邪闻言,低咒一声,“该死的!那些人就是没安好心!” “孩子,跟我讲讲,你为什么会和巫蛊族那些人有交集?”老瞎子轻声问道。 “因为,熙筠他......” “唉......巫术,我们这些外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无用的,甚至会火上浇油。那,那个女子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单邪想了想,奇怪之处?她被那乐璟旻拽走的时候,好像很想说什么,但却碍于什么一直没说,想到这里,他才突然意识到,老瞎子要问的,不是这个。 他道,“那女人有一双诡异的红眼睛。” “......”老瞎子面色愈发严肃,他深深的叹出一口气,低喃道,“孽缘啊,孽缘......这孩子,是命数已定了。” “不,前辈,您有办法的对吗?” “......孩子,我也是感觉到了来人身上那隐隐约约的巫气,才过来瞧瞧,但真的抱歉,我也没有办法。能救这孩子的人,走了。” “您说的是谁?”单邪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他声音不确定的道。 老瞎子没有确切的回答他,只是问道,“那女子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单邪蹙紧眉头,他重复道,“绯红色的。” “......孩子,那孩子我没有办法救。那人也救不了。” “我不相信......” 老瞎子叹出一口气,说,“这是止血的方子,孩子,替我和老顽童问好。” 老瞎子走了。 单邪整个人像是被定了身,一动不动,他垂下了脑袋,墨色的鬓发落下,掩盖住了一切。 他的背抽颤着,声音渐渐传出,他喃喃道,“那老头,早就不在了......”熙筠...... 巫蛊族——!!! “乐璟旻,你骗我!” “衿衿,我骗你什么了?” 夙姚怒吼道,“你说了,我要是跟你走,你就会把解药给他,解药呢!?” 男人看着那娇好的人儿,而她的愤怒,她的笑嫣,她的一切,都应别的男人而波动。乐璟旻想到这,眸底就不自觉的暗了,什么时候,这个女孩不再是以前了。 “衿衿,你身为蛊族的圣女,蛊族至今出现最纯正的圣女,身怀蛊王之血的圣女,最杰出的圣女!难道会不知道吗?” “什,么......”夙姚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俊美非凡的男人,如鲠在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衿衿,你已经意识到了对么?从生来就非凡的你,早就明白了,巫蛊二族,相生相克,巫族怎么会有解药呢?那男人唯一的救命草,不过是一个你罢了。“乐璟旻眼见着那人儿似乎如凋谢的花朵一般,消失了光彩,他狠狠的皱起眉头,道,”衿衿,是你自己选择,放弃了那个男人,不是吗?“ 为何还要与他置气? 夙姚那双绯红色的眼睛似乎愈来愈深,她不断地呢喃,”是我,是我害了阿筠,我就不该逃出去,是我害了他,阿筠,阿筠你会原谅我的对吗?我马上就会来陪你的,你怎么这么傻,居然还动用内力。没事,你等等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好吗......“ ”衿衿......“为什么?这不是他想要的,衿衿,他到底该怎么做。 这个女孩,曾经说过要嫁给他,为什么要反悔,为什么要抛弃他?! 忽地,他骤然感觉有什么可怕的气息正在聚集,而那方向是—— 第一百五十章·假设。 忽地,他骤然感觉有什么可怕的气息正在聚集,而那方向是—— 乐璟旻猛地向前,就要抱起那木楞地渐渐向后退的女人,可就见电光火石之间,乐璟旻瞳孔猛地一缩,他手很快比了几下,几乎看不到他的动作。 他眉头拧地极紧,心中道,得给长老们打信号! “衿衿!”就在他抓到女人的手臂时,可就在他要松口气的时候,女人身后的空间似乎再次扭曲起来,他将这似乎已经灵魂出窍的夙姚拥进怀中,他用尽全力在这样的姿势下,旋身,让自己的背对着那扭曲的空间。 夙姚那几乎要暗的如血一般的眸子在瞬间退潮,变成绯红色,看着那空间产生的漩涡,她喊道,“阿青!” * 单邪又闷了一口酒,声音极其沙哑对江九霄道,“就在熙筠离开不久后,巫蛊族彻底没有了消息。” “......”单邪知道的,仅有她母亲......和他父亲在他身边时发生的事情,这样,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谜题更多了。 江九霄这般想着,她给自己倒了点酒,想着怎么冷静的表达,然后和单邪聊聊。 她叹出一口气,同时,她也在脑中演算着各种事情发生的因果概率等一系列可能会造成这个问题的因素。 所以,这雅间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单邪无数次的闭目仰头,无数次的叹息。 江九霄看着他,也眉头越拧越紧。她心中过了一下单邪所描述的,找到了几点。 其一是,熙筠......她的父亲在与乐璟旻交锋时,选择了不作为。但这个原因她已经想到了,便是他身上的巫术。乐璟旻可能是威胁夙姚,而乐璟旻是巫蛊族的人,地位不小。 甚至,和夙姚有着很微妙的关系。 其二,她怀疑,这巫术的解决办法,唯一的契机就是夙姚。因为老瞎子两次问道的问题,是眼睛的颜色,却在听到是绯红色时,说出,没有办法,这一点也是她疑惑的一点。 为什么,这巫术解决的办法不是去找那个施展巫术的人解,反而是这个女人,这与眼睛的颜色深度又有何关系? 这时,一个想法迅速闪过脑海,江九霄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她眯了眯眼,如果真是这样...... “单邪。” “......叫伯。”单邪这么下意识地一回,愣了一下,没等江九霄开口,他又道,“不如,叫我义父?反正和伯父就差一个字。” “......”江九霄面色不变,只是心中暗道,又一个要做她爹的人。这个,她没有纠结很久,因为,她心中已经相信了熙筠是她父亲的事实,而单邪是父亲的哥哥,叫声义父,也无伤大雅。 “义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巫蛊族会突然没有了消息。”江九霄淡淡的问道。 单邪问言又严肃起来,他又知道自己这小侄女不简单,想了想,回道,“因为他们把夙姚抓回去了,而且,熙筠也离开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出现在世人眼中了。” 江九霄微垂眼睫,手指缓缓转动着银杯,道,“您真的这么想吗?” “......” “那照着这逻辑下去,他们的隐世,其实也不足为惧。因为一个人,就能牵动整个族吗?那么,她的身份到底会是什么?其次,他们这次的消失,是不是于以往都不一样?”虽是问句,但江九霄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了。 单邪蹙紧眉头,心道,确实,巫蛊族这一次的消失,是彻底,完全的消失,甚至,连曾经的北耀和西岭这两个地方大乱都没有再伸过手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夙姚她,”她并非是他想的这般,她在巫蛊族,一定有非比寻常的地位! 想到这,单邪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眸色更深。 江九霄抿了抿嘴,而后道,“她,乐璟旻,巫蛊族。这三个名词,至少在当时,是密不可分的,我可以肯定,夙姚和乐璟旻有这足以牵动整个族的地位和能力。而且,我发现一点,很好笑。”说着,她轻笑一声。 “好笑?”单邪反问道。 “世人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巫蛊族,当然,我也不了解,我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但有一点,我要提出一个假设。”江九霄微微抬头,那双暗红空洞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撞进他的眼里。 “首先,巫蛊族,其实是巫族,和蛊族,两个族。这两个族之所以被人所忌惮,就是这两个字,’巫‘与’蛊‘,而夙姚代表蛊族,乐璟旻则代表另一个族,巫族。两族之所以会被放在一起讲,变成世人口中的巫蛊族的原因是,他们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讲,的确,就是一个族。”江九霄面不改色的道。 单邪表示听的有点懵,可他忽地想到什么,他猛地一个挺身,撞断了江九霄手中转着的银杯,然而他声音微扬道,“你的意思是!” 江九霄眯了眯眼,默默伸手将滚开的银杯拿回来,才接着道,而这个动作,也让这激动过头的单邪反应过来什么,他憨笑了一下。 “就是这个意思,两族联姻是很常见的,而且有两个拥有对等能力的族群,更会选择这么做,他们是自豪自傲,且自满的,他们甚至在想,普通人,根本就配不上他们。”江九霄顿了顿,而后接着道,“更别说,这个人,是他们族的’王‘了。”还是两个,呵,真可笑。 单邪闻言,心道,这还是什么假设?已经完全成立了。可他还疑惑的一点,没待他问,江九霄就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她说了句令人难以琢磨透的话,可却是那么真实无法推翻。 “夙姚和乐璟旻,在父亲逝世前后,估计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只有这般解释,才能解释她和子笙生存的地方是二十五世纪。 既然她的眼睛是继承的夙姚,可为什么是后期才出现的,这点,让她根本无法想通。若是能解释她与夙姚眼睛的不同,那么一切问题,基本上都可以说通了。 所以,她还需要,更多,更细的线索。 第一百五十一章·无名者,自铭! “夙姚和乐璟旻,在父亲逝世前后,估计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单邪闻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狠狠的蹙紧眉头,他心道,不可能是指他们死了,因为,要死他们死了,就不会有这么一个江九霄坐在他的面前。可,她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江九霄伸手,将那银壶中最后一点酒倒进两人的杯中。她在等,等单邪开口问。 终于,单邪开口问道,“九笙,你......并非出生在巫蛊族,对吗?” 江九霄无声的笑了,她没有很快的回他,她抿了抿适才填满的温酒,而后才缓缓道,“不。夙姚与乐璟旻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是在十年前,才回到这里的。而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里的人。” 这么说着,她忽地灵光一闪的想到什么,诶?!夙姚,她的眼睛是黑色的,至少在她江九霄有意识开始,她的眼睛就一直是黑色的。 所以说,这个‘红眼睛’,还有更深的含义吗?只传女系。话说,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在被注射zd09之后。那更之前呢?被当成药人...... 江九霄暗红的眸子微微睁大,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呵,乐璟旻,何必呢......不过,倒是省下了她不少事情,至少,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希望,那些人,不要找到她头上,不然,就要费点力气了。 单邪叹出一口气,“哈——!这些事情,追溯的太远,牵扯的太多,这片土地上太多的谜团,我现在,有幸找到了你,我就不希望,你走你爹的后路,你可以懂吗?”他眉眼似乎沧桑了许多,可他还是看着江九霄。 江九霄几不可察的一蹙眉头,将这份心中诡异的停滞咽下了喉咙。 她抬起眼睫,暗红的眸子中似乎划过一道光茫,她缓缓开口道,“义父,我不是他,我要走的路,只会在我所允许的范围内出现变动。我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这条路,只会通向那。那些挡在这条路上的一切,我不顾一切,都会将其除之。这就是我,不会变。” 江九霄看着他,一口闷下酒水,退开案几些许,而后道,“即使我的身份是南朝的将军,南朝的重霄王,名扬天下的神手素医。可不论是江九霄,熙子箫,还是江九笙,她都是我,我只是一个军人,我只会追寻自己的昭阳,我骨子里,绝对的信仰。” ——无名者,自铭! “......”单邪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个小侄女,如熙筠一样的淡然,一样的固执,不过,她倒是比熙筠要好,至少,她比熙筠要出色,不论哪一点,她都比熙筠要做得好。 至少,单邪现在是这么想的。 不知什么时候,江九霄已经走到了门旁,单邪才猛地想起,“你体内的毒!” 江九霄脚步一顿。 “你体内的毒,有重有轻,但毒入骨髓,想解......” 还未待他说完,江九霄轻笑一声,微微回头,暗红的眸子似乎闪烁着腥红色的诡茫,她道,“义父,这毒,我并不打算解。” “为什么!?”单邪闻言甚至忽视了江九霄身上忽地散发出的诡异的气息,只是急道。 “义父,有时候,解了毒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像我这种已经与这共存了半辈子的人来说......”她一勾唇角,嘴微微咧开,“不是很好。” “......”半辈子?! 单邪并不知道,他这小侄女,其实比他活的都要久了。自然,这毒,也不止他想的那么,短短十多年。 “义父,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这楼,是我的,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担着。至于,小单纯他——既然,我都已经是他半个姐姐了,您就别再想着把他带走了。好梦。” 砰! “......”单邪可谓是对江九霄佩服得不能再佩服,只是,他很担心,不是担心单纯,而是担心江九霄,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不过......这楼居然是她的!?这,这太可怕了。产业已经基本遍布了大陆各国,她若是单单做做生意,他肯定是不信的。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他这个除了单纯,再加上江九霄以外已经没有顾忌的人,害怕什么呢?只要他如今心头上的人,不要再有事,什么他都可以支持。 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可以解江九霄身上的毒,实在是,太多了,若不是江九霄说话思路等都如此流利通透,他都要怀疑坐在他面前的其实是个行尸走肉罢了,壳子里已经死了的人。 可他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她的那个目的,让人心慌。 然而,对现在的他来说,江九霄不愿配合,他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诊断方法,唯一的希望,可能就是那个老瞎子了! 老瞎子,是个知道巫蛊族的人。知道的,绝对要比他们都要多。 江九霄身上的秘密太多,可对他来说,都不怎的重要,重要的只是,她是他的侄女......不,半个女儿了,不仅如此,他也心疼她。能成长到如今这般,她曾经经历过的,会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九霄......九霄......天之至高处么?比起子箫,这还真是,一个如她一般的名字。 单邪想,江九霄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那种无声的气场,随着她话语改变的气场。她可以让人觉得和她在一起相处很平和,但若是扯上了什么她归类的‘正事’,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霸气。 令人,为之震撼。 * 江九霄掩上门后,瞌了瞌眸子,做了次深呼吸,她想,她可能有点醉了。 黝黑的廊间传来木板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江九霄缓缓睁开眼—— “主子。” “嗯,玉衡歇下了?” “是。”破军回道。他借着那一烛摇曳着的火光,看着那散发着戾气,黝黑的刀。心中竟隐隐地被这刀的气息给振奋了起来。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头。 ——这把刀,之前还没有出现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旁观者。 “现在是几时了?” 江九霄突然开口让破军愣了一下,他想了一会,然后道,“应该已经是四更天了。” 江九霄眸色藏在黑暗中,她声音极轻,似乎叹出了一口气,“......义父他想要什么都帮他安排好,你们在这等消息,我先回去。” 破军又是一愣,心道,义父?!而后很快的回道,“是。” 门扉被推开,男人银色的发丝在黑暗中是那么的明显,他道,“她离开了?” 破军看着单邪,虽然,这人应该就是江九霄口中的义父,但到底不是他的主,也没有必要这么毕恭毕敬的,就如平常一般,回道,“嗯。” 单邪看着这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蹙紧了眉头。 半晌,他叹出一口气,对破军说,“可还有空的客房?” * 穆卿忱回到他所暂驻的客栈,客房内就陷入了低气压。 他心想,为什么,那群人又出现了?他们的目标,是那丫头。 还就这么巧,每次,他们的目标都是他最珍重的人。这是,要跟他过不去啊...... “夜杉,去查。” 夜杉候在一旁,闻言立刻回道,“是,公子。” 正当他要往外离去时,又听,“这事,先不要传回去。” 夜杉脚步一顿,尔后道,“是。” 他推开门,才走出一步,就闻见有脚步声的靠近。 那丝毫不隐藏,却又极轻的脚步声,在这房间的人都听到了。那一瞬间,似乎空气都停滞了。 穆卿忱眼睛微微一眯,看着那高挑的人影渐渐清晰。 “江公子。”夜杉与夜竹均是抬手一揖道。 江九霄走近,那一瞬间的压抑不作假,她面色不显,如平常一般淡淡的回了声,“嗯。” 待江九霄走入房间后,夜杉这才离开将门掩上。 穆卿忱坐着,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周身的气息缓和了些许,但敏感的江九霄还是感觉到了这人的异常,未待她琢磨着他这时的心境与她来时感觉到的相比,便听那人拖长着声音,有些诡异甚至用着.....有种被唤作幽怨的语气道—— “子箫,回来了?” “......”江九霄闻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道,“好好说话,作甚这般阴阳怪气的。” 在一旁被夜杉扔下的夜竹本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个吃瓜群众,却不想被这瓜勒住了喉咙,想笑不敢笑。他心道,除了夫人,还真么没有见过谁能让这位爷吃遭。 穆卿忱那好似深闺幽怨的眼神一扫到那微微颤抖着的人身上,瞬间变得锋利震慑,好像那诡异的眼神只是错觉罢了。 他道,“出去。” 夜竹憋笑的动作僵住,而后站直道,“是!” 穆卿忱又转过头来,见江九霄已经非常自觉的走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他道,“本公子有不会阻止你出去,为什么还要偷偷走?” 江九霄闻言,心头了然,却又不明白这样的情绪有何意义,她淡淡道,“我并没有偷偷走,只是你们没有发现我走了而已。” “......”说的很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但是,“那你为何起早?”卯时诶!? 这般,江九霄更奇怪了,她道,“我一般,都那个时间醒。”五六七点钟了,醒来不是很正常吗? “......”令人发指的作息。穆卿忱瘪着嘴,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云淡风轻的人,心道,太像了,双生子都这样的吗?他道,“哎,你这作息,本公子是不行的了,你既然都回来了,那我们明天是不是也启程回南隍了?” 江九霄道,“走是要走的,但是,在走之前,还有件事情没有办。” “噢?怎么说,需要本公子做些什么?”穆卿忱道。 江九霄说的是还有件事情没有办,而不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办,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明是‘我们’,但以这人的严谨度,足以判断他这句话是要他一起的。 江九霄倒不意外他能这么说,却也没想过这人反应如此快,或者说,与她有一定的默契了,她道,“还记得,那日晚上被带回军营的两个北耀的官吗?” 穆卿忱蹙了蹙眉,似是在思索着,不时他道,“称是大帅的那两个人?” “不错,你对北耀朝廷、家族等有了解吗?” 穆卿忱轻笑一声,随意的向背后的隐几一靠,尔后道,“那你可就问对人了,我穆族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我这人走南闯北的,知道的也不比你们这些人少。” 江九霄端坐着,她道,“说来听听,你对那两人有什么了解。” “单讲,可说不透。他们北耀正内乱着,你应该知道,所以,这些家族的人本就都怀着造反的心。这守着他们,也就是和你对着的将领,本该是那个称是病秧子的凉王沈凉云,然后,位置却被这两个家族败类给顶上了。不过这倒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好处。” “嗯。”江九霄道,“称是病秧子?为何这般说。” “若真是病秧子,也是个有实力的病秧子,我只能这么说,至少,对着这个传言,我是不信的。” “呵,病秧子估计是个幌子,但也绝非是没有问题。” “嗯?何解?” “我见过他,确实是一脸病态,可却是不正常的病态,更像是,中毒等外力原因造成的。”江九霄面不改色的道。 穆卿忱微垂眼帘,是了,这兄妹二人都是懂医术的,没多想,他又把话题一转,“所以,我们要做什么?” 江九霄手指捻动着,顿了顿,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穆卿忱挑了挑眉,接过后打开纸条,看着,他眉头一紧,道,“看来是有人想要接我们的手,把这些人除掉。” 江九霄嘴角一勾,她就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丝毫不费力。 “你打算如何?”他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推波助澜。” 第一百五十三章·旁观者【2】 “推波助澜。” 穆卿忱闻言挑了挑眉,他好笑地反问道,“推波助澜?” 正当江九霄觉着这人要说出什么话来时,就听这人说,“不不不,这样含着贬乏的字眼不适合我们。我们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江九霄抬眸,看着这平凡的脸皮,和那闪烁的眼睛,半晌,她轻笑一声。 呵。 穆卿忱...... * 正是公鸡才打鸣时,那层层城墙中,一座最为宏伟的宫殿。 那是—— 北耀国宫殿,正殿,太和。 一道尖锐却响彻云霄的声音传了出来。 “有本出班启奏,无本卷帘退朝!”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魁梧,一身官服,似乎带着一身正气的人走到正中,“臣,有本要奏!” 这人的声音,也如这人一般,一样的雄厚,而震耳。 高台上,金椅上,一身黄袍加身的男人身子微微倾斜,有些漫不经心,虚虚实实,不辨别其真假。 他声音有些慵懒,好不着急,似乎万物皆在掌控,又好像皆不在乎一般的淡然,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趣意,他道,“牛爱卿,有何事要奏啊?” 牛爱卿愤愤道,“启禀皇上,南朝江九霄将臣的独子抓走了!请皇上准许臣带人前去交涉!” 他话语还未落下,另一列大臣中又有一个走出,他也是夸张的一甩袖子,一揖道,“启禀皇上,臣的儿子亦是啊!臣恳请同牛将军一道前去!” 那明黄的身影上,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只是多了些许,眉眼上的锐利与锋芒。 他便是沈凉云的,同父同母的哥哥,北耀国皇帝,沈景云。 沈景云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睛微微一眯,一道不被人察觉的凶光闪过。 他嘴角一咧,“牛爱卿,刘爱卿,朕知道,也理解你们护子心切。”忽地,话锋一转,他道,“不过,朕听闻,摄政王当时也在场,这事情,还需王叔前来......” 就在这时,朝堂中本就应为提及这人之名而气氛紧张起来,殿门外更是直接传来了那令他们无比熟悉的声音。不定是声音,而是那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气场,令他们不经想起被这人,压迫摧残的黑暗记忆。 脚步声无限的被放大,那人的声音,就这般突兀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打断了那一国之皇的声音。 “正好众位都在,那么,接下来的谈判也会方便很多。” 君北珏一身宝蓝色的朝服,相较之与平时,他这般走入大殿,却是比那高台上之人,气场更为摄人。身上的珠饰璎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不过弹指间,他便走至两臣之前,九阶之下,他看着沈景云,眯了眯眸子。两人对视着,也不过一瞬。 “皇上?” 沈景云皮笑肉不笑的,直了直身子,心道,王叔,突然的出现倒是在他预料之外,但是,也别让他失望啊! 君北珏看着他这般动作,心道,老狐狸。而后,转过身子,看着那无数大臣,受着他们的瞩目,他平淡的道,“请,南朝重霄王,南朝世子金殿。” 他的话还未结束,整个大殿就陷入一片哗然,即使又君北珏坐镇,到底是聚蚊成雷。 “南朝的?!” “重霄王是谁?那世子又是谁?” “都没听过啊,可是摄政王他找这些人干什么?” 是的,这些人是谁,从未听过,可无用之人,这君北珏此人又怎会将这二人带来? 沈景云也蹙起了眉,心道,重霄王?等等,重霄王...... 他挑了挑眉。 身侧的太监掐着嗓音,喊道,“肃静!!!”那太监好像卡顿了一下,而后又吼道,“请,南朝使者进殿!” 他这‘请’字出口,身上那可怕的压力才瞬间退去,他心有余悸的紧了紧手,下意识看向了那九阶之下的高大的背影。很快又移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那一束光照进之地。 朦朦胧胧的,身影渐渐走进。 那感觉,竟让他们觉得,与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相差无几! 他们纷纷吊起了神经,却又没有将视线移开半点。 有些人,就是气场全开时即使充满着攻击性,却叫人半点移不开眼。 然而,君北珏看着江九霄,竟让他心头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那种,对九笙的感觉。他蹙了蹙眉头,只觉那是错觉。 而看着那花里胡哨的穆卿忱走在江九霄的身后侧,只是这人为何一直看着江九霄。他移了移视线,心道,有些刺眼。 江九霄在进来时,就借着光将一切都扫了个遍,心道,倒也没变化多少。 她微微仰着头,眯了眯眼,看着那椅上的人,心道,怎的,有些熟悉的感觉。 没多纠结,她声音不大不小,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本王想,‘重霄王’这个名号诸位定是不太熟悉。那么本王就多说一句,本王亦是南朝镇国将军,相信这个名号更多人会有所耳闻。而本王此番亲自前来,是为了北耀突然发兵一事。”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好像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却字字在人心头打鼓。 明明,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顿了顿,语气不变,“本王要知道,北耀,是打算与南朝,撕破脸了么?” 江九霄这话倒是有学问的很,她说,她要知道北耀,打算,撕破脸了吗?她并没有将自己放置风险中,虽然这主动者听起来好像是北耀,其实不然,那一个‘了’字,充分说明了,这只是迟早的问题。 而这先后,一定是她,先一步。 江九霄的想法很简单,主动权,只能在她手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旁观者【3】 “本王要知道,北耀,是打算与南朝,撕破脸了么?” 沈景云看着那不怒自威的人,面色不变,只是直直的看着这人,正打算说些什么,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那牛将军看着站在他前面的‘男子’,不知是他皮糙肉厚,还是脑袋却根经,就是没有发现在这节骨眼上,闭嘴,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的声音毫不掩饰,响亮甚至还带着讽刺地道,“南朝的人倒还真是不懂礼数,见了我们北耀的皇上,难道还不行礼吗?” 江九霄闻言,皱了皱眉,不是对他的话有多大的介意,只道这人真的是不懂看时机,这个时候插嘴,难道不是跟往她的枪口上撞是一样的道理吗? 不过,既是如此,她也就不客气收下了—— 江九霄一双暗红色的眸子划过一道寒芒,她本是看着那上位的沈景云,微微敛去气息,回头看着那说话之人。 “......”!!!什么情况,这人的眼睛,怎么是这样的?!牛将军心道。他呼吸停滞一瞬,又像是溺水的人回到了空气中,猛地一呛,又拼命的呼吸。 江九霄声音淡淡,不大不小,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明明是那么干净舒服的声音,却让人不禁打起寒颤。 “礼数?本王倒是要替你们皇帝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礼数。” 这话一出,多数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那牛将军气愤却又憋不出半点话来。 她走近一步,“本王,在与你们皇帝讲话,不是你。你这么急着回答,是认为自己可以做皇帝了么?” 她又靠近两步,那人像是被点了穴,半点没有后退,也不知是愣住,还是被吓到,还是,不惧。 “再者,本王在南朝帝前,都是不需要行礼的,你认为,你们,有资格让我,拜见?” “你!!!” 江九霄脚步停下,此时她已与那魁梧的牛将军相差仅有半臂距离,她虽是微微仰着头,可其气场威压,却叫人自觉矮小。她暗红的眸子忽地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茫,她声音轻轻的,“所以,闭嘴好么,很聒噪。要是吾想,你连怎么走的,都不会知道,嗯?” 牛将军脖子后缩着,眼睛惊恐的瞪大,可却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会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 他的背几乎被汗水浸透,直到江九霄退开,他身子都僵硬着没有动弹。 江九霄转过身,“至于他,”她看着那目光似乎都没有离开过她的穆卿忱,话语忽地一顿,她移开视线,看着那明黄的身影似乎没有半点波澜,她道,“他是本王的人,北耀皇上,这个回答,您可还满意?” 沈景云心中暗暗惊讶,惊讶这传闻中的战神,惊讶他的行为,惊讶...... 这思绪不过也就一霎那间,他笑道,“朕,自然不会介意。战神驾临,朕没能提前得知倒是朕失了礼。”说着,他挥了挥手,“去,将朕那坛珍藏的好酒拿来。” 江九霄挑了挑眉。 “皇上,咱们是不是先把正事谈完,本世子和将军可还没能好好看看这北耀的河山呢。”穆卿忱有些痞痞的,绝好的面庞也吐露着一股纨绔气质,只是那微微挑起的眉眼中的狡诘不可忽视。 “呵,当然。”沈景云站起身子,这时,他才像是那君临九天的君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临众生之上的气势,“刘爱卿与牛爱卿,留下。退朝。” “退——朝!”那太监喊道。 江九霄闭眸,感受着人潮朝着外出流去,忽地身旁一道气息。 “我们走吧。”穆卿忱道,显而易见的,他声音中带着喜悦。至于为何,江九霄不明白,她皱了皱眉,看着那自己高上些许的男人。 “嗯。” * 君北珏看着那穆卿忱,心道,这人似乎非常喜欢粘着江九霄。他虽然是爱答不理的,但那人说的话,他都接上了。 他走在江九霄的另一旁侧,看着这人面不改色,一身淡然,与他另一旁的火红相比,真的可以说上是非常冷淡的这么一个人了。 他们正往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君北珏思索着,退后一点与他们两人并排,他道,“那二人你可是带来了?” 江九霄还未开口,便忽地听那花里胡哨的人说,“摄政王对吧?你不走前头,我们怎么知道往哪儿走呢?” 闻言,君北珏本看着江九霄的视线微微一抬,便看到那人笑的一脸灿烂,半点额外的一丝似乎都没有。 君北珏眯了眯眼,正要说什么,便听江九霄道,“不必担心,我已有安排。” 二人都看着中间着心居世外的人儿,所以,在听到她说“不必带路”时,还有点奇怪,抬头才发现,那本穿着朝服的沈景云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便服,坐在座上,他们之前。 而那位置,正是一座挂着大大的‘御书房’牌匾的朱红小殿中的主座。 江九霄不闻身后何事,就这般走了进去,也没有管后头二人是和情况。 穆卿忱看着君北珏,笑着,眼睛眯了眯,心道,有点意思啊,这摄政王,对我们将军,是不是有些什么......企图? 君北珏蹙了蹙眉,先移开了视线,朝里头走去。 穆卿忱倒是没有这两人规矩,他双手抬起枕着脑袋,面上似是带着笑意,赶了几步跟在江九霄身后,而眼睛不经意的扫过整个陈设与人。 他随着江九霄落座,半点没有犹豫。而后又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正要落座在对面的君北珏,很快就将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江九霄的身上。 君北珏紧了紧眉头,心道,这世子,怎的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是谁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旁观者【4】 “皇上!” “臣,拜见皇上!” 沈景云还是那一抹不变的笑脸,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匍匐在地上的两人,心中冷笑,嘴上倒是不显任何,如一般一样的,带着慵懒与随性,“平身吧,赐座。” “谢皇上!”刘尚书回道。 “......谢皇上。”牛将军不知道为什么,愣了一下,才回答道。 江九霄眯了眯眼,视线在这二人身上徘徊着,而后落到了沈景云的身上,她一双暗红的眸子没有波澜,幽深的好像一丝光线都照不进去。 “皇帝,本王可以开始了么?” 沈景云漫不经心的缓缓侧过头来,在视线似乎与这人对上时,他几不可察的眯了眯。为何是似乎对上呢?因为,江九霄的眼睛,根本没有焦距。 他嘴角勾起些许,眼底划过一道流光,他声音微扬地道,“当然,王爷请。” 江九霄闻言,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她本就落在腿上地手微微一动,此外便没有在多做什么。 那一瞬地波动极小,除了江九霄,估计也就只有离她最近地穆卿忱能有些许感觉。 穆卿忱的目光本就黏在江九霄的身上,那一瞬,他也感觉到了她似乎动了什么力,却与内力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他并没有多想,只道是江九霄功法不同,内力气息亦不同罢了。 不过一息之间,门外便走进两人。 看着两人走进,江九霄的面容可以说的上是,肉眼可见的温和下来,这让在场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一男一女走了进来,而那男子的手上还一边提着一个不明物体。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到天璇与开阳的身上时,只有那迫切的二人关注点不在这‘走进’的两人身上。 那牛将军本就是个急脾气,他猛地一拍案,吼道,“我儿!” 而那刘尚书文绉绉的,虽然没有表现出有多激烈,但却也是站起了身子,甚至还下意识的向那方向走了几步。 还没有谁说什么,那太监尖锐的嗓音道,“放肆!皇上面前岂容如此猖狂无礼!?” 那牛将军这才反应过来,他蹙紧了眉头,看着他儿子的方向一时没有说话,他回过头,就看见上座那人还是那般笑着,却让他觉得这又好像不是平时的沈景云。 他支吾着,便闻沈景云道,“诶,牛爱卿与刘爱卿护子心切,朕,自然不会寻你们这上面的错,这不正体现出爱卿有重情重义的好品性么?”若非如此,又怎么先从你们下手呢,呵。 牛将军闻言便放下了心,他有些急迫的道,“皇上,臣......” “牛爱卿莫要着急,现在,这不就要开始解决了么?”他笑着,侧头看向江九霄,就见这人看着自己,他不经一愣,而后道,“王爷。” 江九霄没有回他,而是淡漠的将头移开,“将人放下吧。” “是。” “是。” 天璇开阳二人声音极齐,不大不小却中气十足,干脆利落,背脊挺直,那模样,就像江九霄一样。 他们倒是执行的彻底,还真就是,轻轻的,将那两人放下。而天璇则迅速的将绑着二人的绳子切断,她的速度极快,她手中似乎有什么利器,才能这么利索的将麻绳带断。 那圈圈麻绳落地,随之一道的,还有白色的绵条。 两人这般迅速的动作完后,先是朝着江九霄一揖,而后扫过在场所有的人最后朝着正前微微倾斜身子,以示礼仪。做完这一切后,两人便自觉地站到了江九霄的身后。 沈景云随意的道,“这两人倒是训的好,秩序有数,不过那动作倒是前所未见。” “本王教的。” 沈景云微微挑眉,笑而不语。 江九霄淡淡的回答后,又看回那已经跑到躺在地上的两人旁边的牛将军,看样子,他似乎正打算向她吼,却不想,一下撞进了那空洞的眸中,之后就似乎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江九霄不曾注意这些,但她却可以预测到这人将会要说什么,性格使然,她淡声道,“牛将军,仔细看好了,他们身上可一点伤都没有。你若是再对本王大吼大叫,本王,便不打算再与你们这般......和谐的谈下去了。” 那人像是被江九霄的话引导着,竟是下意识地接道,“你什么意思?” 江九霄默默捻动着手指,眼睫微垂,掩住了那深渊般的眼睛,她声音有些闷闷的,“非常时候,非常手段。本王向来只顾结果,不论过程如何。有最和谐的,自然就有最激进的。但本王相信,牛将军不会想知道,那最激进的方法,是什么,对么?” 她抬起眸子,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场又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来,好像是有无数鲜血惨叫,厉鬼怨魂在他五感间放大,刺激他的神经一般的,令人窒息。 沈景云倒是做了这打破那持续增压的压抑局面,他漫不经心,好像只是说笑一样的道,“王爷啊,可收敛点,朕这小太监还没打算换呢。” 江九霄侧目扫了他一眼,果然,余光瞧见那小太监脸色有点苍白。也隐隐约约感到她身后二人的气息有些紊乱,她这才意识到什么,心中暗道,又是失控了。 “王爷,朕倒是好奇的很,最和谐的,最激进的,两者可皆是极,为何?” 江九霄在他开口时就做了次呼吸吐纳,缓了缓那许久没有醒过的杀意,闻言,她淡淡的回道,也丝毫不在意他人如何理解,如何看她。 “很简单,不过生死二字罢了。不然,皇帝以为,还有什么权衡生死间的局面,半死不活么?” “......”沈景云愣了一下,甭说是他了,就连穆卿忱与君北珏都是一顿。 一时间,三人心中各有所思,还是沈景云接了话,他道,“呵,听起来,王爷还是很仁慈的,毕竟朕认为,让人半死不活,才是折磨一个人的最有效的办法。” 江九霄像是对着话题极有兴趣,与沈景云投机得很,她淡淡道,“有些人活着,其实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其实他还活着。如此,和半死不活又有什么区别?生死,对本王来讲,才是概括一切的,最简洁明了的字眼。” “......” “......” “......” “你们好像都很惊讶?”江九霄声音微挑,难得在她那平静淡漠的声音上,添上了点色彩,她似是有些奇怪的道,“人不都有一死?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是怎么死的问题,就像,我也会死,是一样的道理。” 【突发奇想—悬疑片】梦魇 震耳欲聋的雷声让我浑身一震,诡异而明亮的闪电划破天空,微微照亮了我们三个人的脸庞。我瞪大了眼睛,清楚的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 我咽了口口水,放小了声音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女人的声音很尖,语速很快,她说,“我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呆着了!我们赶紧走吧,好不好!?” 男人垂着头,声音闷闷的,与此同时雷声再次响起。我没有听清他的声音,心里没有来的有些害怕。 女人离他比较近,所以她可能是听到了的。她突然开始哭泣,抱着脑袋尖叫,好像疯魔了一样,不管身边的男人怎么劝也平复不下来。 我独自一人坐在他们的对面,冷风拂过我的耳朵,我浑身打了个寒颤。我耳边清楚的响起了呼吸声,这让我不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然后猛地一个回头 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的脑袋越来越混乱,雷声与闪电告诉我,绝对要下雨了!我只想着,我们要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毕竟我们的东西已经都没有了。 对面的男人忽然拉着女人站了起来,我猛地站起来,心里没个底,深怕他们两个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男人的头发黏在他的脸上,眼睛好像闪着光,他脸色严肃的说,“我们得赶紧走!”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说道,“怎么了吗?” 男人朝着我走近,他太高了,一身黑色带着浓浓的压迫感,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他压低着声音说道,“猎人的眼睛正泛着饥饿的光芒,它舔舐着它的利爪,准备享受着暴风雨前最后的晚餐。猎物的慌乱,是他们最喜爱的香辛料。” 我没敢说话,只是垂着头脑袋,身体有些僵硬的跟在他们的后面。脑袋里不断响起男人的话。 我就好像受惊的小羊找不到方向,总有一个声音不断的扩大,告诉自己,快逃吧。 我加快了步子跟上了男人,可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两旁的树林。 我们往前走,我就越觉得奇怪。那些树杆都朝着一个方向生长,他们都倾斜了——就像是被一道飓风刮过,就像是群兽匍匐迎接着他们的君王。 就在那尽头,我终于看到了一点光线,是温暖的橙黄色。我一下提起了精神,跑到了他们的旁边。 我看着男人,眼中充满了希望,我说,“我们找到了,我们有希望了!” 男人微微一笑,对我说,“是的。” 我笑着看向女人,却发现她好像一点都不开心。我有些担心,我安慰她道,“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们已经找到房子了!” 女人没有很快的回答我,男人好像发现了女人的不对劲,低头询问她道,“有事吗?” 女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很快的做出了反应,她说,“没事!我很好!” 女人的话,几乎是吼出来了,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尖锐。我皱了皱眉头,没有多想。 男人又回头看着我说,“她只是被吓到了,我们进去吧。” “好!” 我正满怀希望的跟着男人走向屋子时,女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泛红。我被吓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这时,男人的声音忽然传来了,“怎么不走了?” 我下意识的应了声,“啊?没,没事。” “没事就好。” 我看到男人的手落在女人的肩膀上,心中想着,原来他们两个不仅认识,还是情侣的关系。 房子里应有尽有,这很好。可是,房子的主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我坐在火炉旁,尽可能的让自己更加的暖和。可火焰温暖了身体,我反而更加不安心。我左顾右盼着,深怕黑暗中出现什么东西。 雨声越来越大,闪电一次次的照亮窗外的斜木,是那么的扭曲诡异。我抱紧了自己的身体,颤抖着。背上忽然出现的重力让我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弹了出去,那方向,正是我前面的火炉。 我不断的喘息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传来,还是温柔绅士,他说,“你怎么了?你差一点就要被火烧到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给我盖了被子,还拉住了我。我连忙说,“对不起,谢谢,谢谢。” 可能是我的语言有些混乱,男人竟然笑了起来,他说,“你该休息了。” “是,我的确是有些累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的女朋友呢?她已经休息了吗?” 男人又笑了一下,对我说,“是的,她已经睡熟了。” 我看着天花板,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半点没有睡意。 忽然,窗帘被风吹了起来,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我走到窗边,就看到女人向外面跑。我喊道,“喂!” 女人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她缓缓回头,然后指了一下我这个方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指我,所以,我模仿了她的动作,用手指了一下自己。 我正想要再询问她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女人已经跑远了,而我的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他说,“她跑了呢。” 我身子一震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却不知道从哪儿响起了一道声音。 “cut!” 第一百五十六章·绝对。 “人不都有一死?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是怎么死的问题,就像,我也会死,是一样的道理。” 江九霄话音刚落,她就能明显地感觉到气氛的凝滞,她眯了眯眼,心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则。 她轻笑一声道,“看来,诸位对生死之说颇有忌讳。” “将军。” 江九霄侧头一看,就见穆卿忱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眼中似乎是带着担忧。这样的认知让她移开了视线,只觉,这种异样的情绪,让她觉得烦躁,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脱离她的掌控一样的不安。 她定下心神,说道,“皇帝,我们可以开始了。” 沈景云眯着眸,闻言一勾唇角,眼底闪过一道暗茫,“自然。” 江九霄道,“如此就事论事的来说,此二人领军入侵南朝边境,不管你们内部作何解释,有何纠纷,本王要的只是给南朝一个交代。” 还不待江九霄的下文如何,“重霄王待如何?”开口的人是刘尚书。 江九霄眯了眯眼,“本王通常情况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君北珏听江九霄这么说,没由来的感觉背脊一阵恶寒,他想,他想到了九笙,她也‘很好说话’,在她所期望的条件下发生的一切,她都很好说话。 果不其然的,江九霄顿了顿,尔后道,“签,和平条约,否,则战。” “......”刘尚书狠狠的皱紧了眉,一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但他到底还算是理智,至少,他把那正要跳起来的牛将军给拉住了,没有再让他冲动而意气用事,从而,坏了大事。 沈景云挑了挑眉,心道,南朝是没有北耀这般的军力的,但有一点,是他不可否认的一点,南朝比北耀,多了一个江九霄。 此人,有这个资本,说出这种话。 当然,他并非是怕战,却是没有必要在此时撕破脸,更何况还是在内乱被他人所知的情况下,与这等人物为敌。 北耀虽有君北珏,只可惜,他这位‘王叔’......可还不一定会帮着他对抗外敌呢。 他道,“王爷,上一次,你可没有开口呢,若是王爷亲自出言谈判,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江九霄看着这笑的没有半点破绽的沈景云,心道,和沈凉云,当真是两个极端。不过,“皇帝认为,若是上一次,本王开口了,如今还会出现这样的机会吗?” 这两人一句接着一句,愣是没有叫他人听明白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穆卿忱是个局外人,他不知道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君北珏则暗暗眯起了眸子,沈景云啊,还真可谓是千年老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但你到底还是算差了一步啊。你以为那人入了局,只可惜,那人其实只是默默的站在棋局旁,看着掌棋者们间一场生动形象的大戏罢了。 他不知道那人究竟如何,他看不透他。 他就如一个旁观者一样,却影响了整片棋局。 可是,怎么可能—— 君北珏将视线缓缓移到江九霄的身上,眸间愈发深邃,江九霄,你到底想要什么...... ———— 一日前。 “你想要什么?”木桔不知道,这素医究竟是何目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找到他,要帮他。 为什么?为了什么? 只见江九霄忽地笑的诡异,殷红的唇微微勾起,像是一染血的镰刀,就连那暗色空洞的眸子在这一刻也忽然变的闪烁而冷冽。木桔没能从这诡异而强大的气场中抽神便恍惚间闻她道—— “我所要的,是死亡,与,混乱后的统一,绝对的统一。”是,她身为一个军人的归宿。 “!!!” 木桔不知道江九霄说的死亡是指什么,也不知道那混乱后的统一,确在将来得到了理论上的实现。 * “呵,王爷,如此便好,那和平条约有效期便定为......” 沈景云话音还未落下,便被江九霄接过话头,“两年。” “......两年?”沈景云的话似乎有些不确定,他声音微微上扬,“王爷确定?” 君北珏闻言也蹙起了眉头,两年?才两年么?他可以想到,沈景云当时定是要说五年,再不济也有三年的期限,对双方而言都是公平,会让江九霄觉得他们的诚意。却没有想到江九霄将自己的后路堵上了? 毕竟,即使是江九霄,在两年间也不可能将南朝如今实力与北耀实力相提并论,南朝到底是被打压久了,兵力肯定是不足的,更何况还有西岭四部族虎视眈眈。 再之两年后,北耀内乱,以沈景云的手段定会得以解决。到时,即使他与江九霄有合作,却也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这人领着兵打进自己家门。 所以,江九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两年,即使是你,又能做什么? 所有人都怀着不同心思,而江九霄则想,两年?呵,怎可能呢?太久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绝对【2】 “王爷确定?” 江九霄淡淡的重复道,“两年。” 沈景云默不出声,心中思索道,两年,到底是这人太过自信,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虽说两年对他来说,倒是个极好的数字,毕竟,这些破事他在近期就能基本上都收拾干净。而往后的几年间,北耀定能有一个稳定的发展。 暂时忽略王叔那边的阻力不计,两年,实在是绰绰有余。 江九霄如此这般的人,又怎可能会想不到。 所以,他,定是后者。 不时,他轻笑一声,眼睛扫了扫那躺在地上还没有醒的两人,“那么,就这般说定了。”他慵懒的抬起一只手,那小太监连忙递上那刚撰写完,还撒着金箔的宣纸。 沈景云将其拿到面前,看了看,尔后甩了甩这明薄,写满了字的纸张,发出了稀稀疏疏的声音,他轻笑一声道,“王爷瞧瞧。” 江九霄伸手接过,另一只手抬了起来,天璇从袖口中拿出,并递上一支细长,精致的‘棍子’。 江九霄拿着那棍子,在小太监抬来的砚台上沾了沾,在那金箔宣纸的下头,留下了自己的签名。 穆卿忱就在江九霄的旁手,他本就注视着她,顺着她的手看去,先是见到她那雪白且骨骼分明的手,再是落到她那笔锋凌烈却又连续流畅的字迹,只道,他的字真好看。 可就在这时,江九霄落笔后,右手微微移开,穆卿忱便看到了江九霄那只手背上被那热水烫到的地方,虽然已经很淡了,但眼尖的他,还是看到了。 穆卿忱挑起眉头,可在下一刻,江九霄没有在给他这个机会,她将纸给了去,又将余下的另一张条约用右手递到穆卿忱的面前。 见他半天没有接过,这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江九霄快速的蹙了蹙眉头,“嗯?怎么了?” 穆卿忱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看错,可还是没能有个确定这到底是什么伤。他的目光撞进了江九霄的眸中,让他有一瞬愣神,他看不到自己的倒影。 他紧了紧眉头很快就松开,如常一般道,“没事。” 江九霄没有错过他那一瞬的异样,却没有说什么,她起身,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对面那两对父子,眸间泛着诡异的光芒,她道,“皇帝,希望对于这两人,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卷。” 两人眸间似乎少了点神采。 她转头看向沈景云,隐下了眼中的异样,途中,几不可察的对君北珏看了一眼,道,“这份条约,即日生效,本王便不再多留了。” 又看向穆卿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缓下自己的强硬,“走吧。” * “王叔,你以为如何?” 君北珏起身,站在台阶下看着那椅上看似慵懒随性的沈景云,背着光,瞧不清神情,他声音低沉道,“皇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顿了顿,他又看向那似乎有些呆愣却又好像有些惊讶的两人道,“毕竟,如今可是有个极好的由头送到面前,而且,是该整顿整顿了。” “......” “呵。” 沈景云看着君北珏走出,心中道,王叔啊王叔,至少在此刻,我们还是同一条路上的人。那些朝廷的臭虫,对你我二人来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阻力。 看来还是有一点,他与王叔是不谋而合的,噢,还有一个...... “来人。” “皇上!” “参见皇上!” 沈景云看着那牛刘俩人,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牛将军、刘尚书,擅自出兵攻打吾北耀友国,传令下去,抄家,诛九族。” 进来的那两个身穿铁甲的士兵齐声回答道,“是!” 而那两人像是被人点了穴,又像是失神了一般的,被士兵拖出去都没有感觉,比如,喊冤之类的。而地上那两位,睡的跟死猪一样,至今都没醒。 沈景云敛了敛身上散发的气息,又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他悠闲的枕着脑袋,丝毫不在意身边那小太监眼中的惊恐,抖的跟筛子似得身子。 他靠着身后的龙椅,叹了一口气,他还没有听到那些人的哀嚎呢,江九霄,你到底干了些什么,是把那两人给吓着了,这才不敢说话?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个了不得的事情,呵。 看来,那玩意儿,他赌对了。 * 夜杉夜竹俩人又是如常一般驾着马车,如常一般的,感受着来自他们家爷散发出的,一种被唤作幽怨的气息。不过,这次还多了俩人。 天璇和开阳两人自从到了就没有在离开过江九霄身边,而他们会来,是因为收到了江九霄的消息了。 这消息,是在江九霄离开的第二天早晨,从琼楼掌柜手里,拿到了这不靠谱的主子的亲笔手信。 上头写着简单明了的几个大字儿——带俘虏,北耀,圆圈。一个实心的墨色圆圈,江九霄告诉过他们,这个是主要据点的记号。 而北耀的主要据点,就是燕京。 显然,江九霄是算好了时间的。 在第二日,他们收到她的消息,在签条下的小记号告诉他们,只用天璇开阳两人前去,足矣。 即刻出发,以天璇和开阳二人的速度,在翌日辰时左右就能到。所以,江九霄在进到北耀皇宫前,先是找到了君北珏,再是接到了两人,和那两个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俘虏。 如今。 两人一人一匹马,一左一右的跟着穆卿忱的马车,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的主在里面。 可里头散发出来的诡异的气氛是什么? “说好一起回去的呢?”穆卿忱板着脸,手中捻着条约的纸。 江九霄抿了抿嘴,道,“计划有变,我提前一步。在皇城......” 然而,这还没等她说出下文,就被穆卿忱接过话头,“提前一步还是一起吗?你明明说过是一起回去的。” “......”她,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她怎能让他人影响她的行程。 思及至此,江九霄蹙起眉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我送你。 可是,她怎能让他人影响她的行程。思及至此,江九霄蹙起眉头,道,“那就,一起。” “我不同……嗯!?”穆卿忱没想着江九霄竟然会这么说,满腹怨气就这么聚集到天灵盖上,然后就被她一句话给打散了。 他睁大了眼,嘴巴微张愣是没能说出啥来。 江九霄抿了抿嘴,心道是,如此处理,何事都不会有影响,而这位难搞的世子爷也应该不会再说些什么了……却不想这人来了句,我不同意。 嗯,后面的‘嗯’已经被江九霄自动理解成‘意’了。 她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就好说了,我先……” “我不!” “……”江九霄蹙眉。 “我要一起!” “......成。” 江九霄有些无语的敲了敲马车的木门框,车外跟着的两人闻声便驱马前上,与此同时,江九霄掀开帘子—— 夜杉夜竹二人听到动静下意识的就一起拉了拉缰绳,减缓了马速,一回头就发现一张冷俊淡漠的面容印入眼帘。 “将......公子?” 江九霄暗眸一扫而过,夜竹一愣,下一刻,江九霄就这行动着的马车,起身跳了出去。 穆卿忱跟着探出头时,仅看到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矫健的身姿,一道黑色的弧线就这么落到了那批,殷红色的纯血马上。 烛九阴似乎很是激动,江九霄坐上鞍后就踢着脚蹄子。直到江九霄的手落到了它的颈上,这调皮的马儿才安静下来。 几人骑着马又向前跑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 江九霄坐在马背上,背脊直挺,她拉着缰绳回头看,就见穆卿忱一身烈火红衣,在那黝黑的骏马上是那么的张扬,就如他人一样的,显得桀骜,显得邪肆。 江九霄眯了眯眼,侧头对夜杉夜竹两人道,“马车,贵吗?” 穆卿忱驱着马儿,上前道,“子箫,你怎的不问我呢?” 江九霄没有回头,闻声道,“所以呢?” 穆卿忱爽朗一笑,“那当然,这玩意儿,别看简朴的很,这叫,低调,但这上头的用功,可都是好东西。” 闻言,江九霄蹙了蹙眉头,她看着穆卿忱,似乎是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抿了抿嘴,到底还是对那二人道,“必要时候,弃车。” 夜杉夜竹两人大抵也反应过来了她的话,但还是要等穆卿忱开口,“公子?” 穆卿忱默了默,尔后,对着江九霄笑了,他道,“听他的。” “是。” “是。” 天璇眯了眯眼,心道,这人怎的对着主子笑的这般......荡漾。 江九霄又似是思考着什么,尔后她淡淡道,“若是没了,我送你一辆。” 穆卿忱闻言眼睛一亮,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他脸上笑容更盛,“嗯。”这车,还真是个好东西,这可是他们玄门机关里的玩意儿,但是......看来这被他坑来的车得还给倾姐玩一阵子了。 江九霄一夹马肚,颠动了下缰绳,烛九阴就飞奔出去。 穆卿忱见此,很快也跟上。倒是天璇开阳二人毫不着急,夜竹问道,“你两个怎么不走?”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毕竟,俩个闷葫芦。 天璇驱着马走近马车,从腰间掏出了个瓷瓶就丢给他们。 夜杉伸手截下,天璇冷漠的看着俩人,淡淡道,“南隍琼楼。” 话音刚落,她便策马扬鞭的走了,开阳紧随其后。 “诶!这两人!”夜竹皱着眉,“她丢给你啥东西啊?” 夜杉将拿瓶子递给他,夜竹一看,“救命的?!”这么直接的吗?他揭开那小塞子,倒出一点,是几粒丸子。 夜杉忽然开口道,“追不上。” “嗯?什么东西?” “江公子的马太快,追不上。” “......你有话不能一起说完。”夜竹虽然吐槽着,但也是明白了,那烛九阴的确是快。 夜杉拉了拉缰绳,“我们也走,估计,待会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驾!” * 江九霄不是第一次这般,烛九阴是个意外,它的速度,更是一个意外,所以在几次以后,他们都自觉的不会想要赶上她,而她也是提前他们许多。 然而这次—— “子箫啊,你怎么跑这么快啊!” “......”不是她跑。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说听你的?” “......”难道不是预料到了? 穆卿忱倒是乐的自问自答,他驱策着马儿,跟在烛九阴身后侧一点,“因为,本公子信任你。” “......”江九霄闻言蹙起了眉头,下意识紧了紧缰绳,烛九阴放缓了速度,待得两人平行,江九霄在保持速度的情况下,侧头对他道,“为什么?”为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措手不及。 “因为,本公子信任你。” “为什么?”为了什么。 江九霄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待的她反应过来,话已经说了出来,她想,这句‘为什么’,她是想要问自己的吧。 而穆卿忱看着她眉眼微弯,笑道,“这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本公子就是看你顺眼,觉得你好,这都是感觉,没有什么原因。” 江九霄看着他,没有说话,心中道,没有原因的......信任吗?一种感觉?顺眼...... 若是这样,她想,她对穆卿忱可能也是顺眼的吧,在知道他就是那绯酩山上的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对穆卿忱放松了。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人在找她,然而,消息的渠道一直被她阻拦着,没有让那人找到,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那个一直找她的人,就是青霄,就是穆卿忱。 她当初跌落悬崖,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其实是非常欣赏这种,没有冲动的人的。 若是当初这人陪着她一起跌落悬崖,他,不一定能活下来。 而且,他们当时才认识不久,都未有相识,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把自己的命赔上。 若是她,她甚至都不会在之后这般寻找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留下的人,或说,没有渊源的人。 所以说,他心中如何想的,对她来说,真的是,难以理解。 这些思绪,不过一息之间在江九霄的脑中闪过,她空洞暗色的眸子中似乎闪过什么,她声音闷闷的,对着穆卿忱道了声,“嗯。” 她未急着回头,而是蹙了蹙眉头,又看着那人道,“我也看你顺眼。” 穆卿忱闻言带着惊讶或说是惊喜的挑起了眉头,他也乐见得着淡漠的江九霄脸上,竟然是露出了茫然......可爱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时,就见江九霄已经专注与前方的路上了,还是一样的冷,一样的冷漠。 他都要觉得刚刚的是不是他的错觉了。 穆卿忱眼光看着江九霄的挺拔笔直的背脊,又不自觉地落到她的手上,只可惜,这角度什么都看不到。他张扬的笑容敛了敛,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他还不至于分不清伤是如何造成的,他手上的,绝对是烫伤! 难道就这么巧,和那小丫头烫的位置都一样吗?他们,真的是双生子么,还是,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 想到这,穆卿忱不禁停滞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的盯在‘他’的身上。 他夹紧了马肚子,扬动了下缰绳,马儿接到指令,吁鸣一声,加快了速度,直到追上了烛九阴,这才没再加速。 两人一路无话,却有一人满腹疑惑。 穆卿忱时不时的就侧个头看一下江九霄,心道,江九霄身形比小丫头要宽要高,特征......喉结倒是有,却没有太明显,不过人家才十六岁吧。胸......是平的。再下面...... 另一边,江九霄再怎么淡定,被这样来回盯来盯去也发毛了,她猛地一个回头让穆卿忱措手不及,都来不及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就这么被她抓了个正着。 “呃......子,”箫字还未说出口,江九霄便道——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穆卿忱很快扬起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道了句,“子箫,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俊的人。” “......” 见江九霄就这般盯着他,他笑容都僵硬不少,因为,眼前这人是江九霄啊,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淡然,眼中也是沉寂不澜的空洞,根本分辨不出这人在想什么。 就在他脸上都要浮出虚汗时,江九霄忽然对着他道,“你很好看。” “嗯?”嗯?!什么情况,子箫他,夸我了。 然而,没有等他多说什么,这人又是淡定的转过头,不过却放缓了速度。想来,他们走了这么远,也该到了边城旁了,马儿也得停下来歇息会儿。 江九霄这般,倒也半分不复杂,她只是觉得这人忽地说她好看,她也就回敬他一句,不过,却半点不违心,这人,仔细瞧瞧,的确是她见过的男人中,张得极佳的。 于是乎,就这般,穆卿忱在被江九霄一句随意夸奖冲昏了头脑,没能再继续研究江九霄是男是女的问题,江九霄也乐的没有人再盯着。 毕竟,她对视线比较敏感,这般被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还没有半点恶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被人仇视,早在她初满双数时就已经感受过了,甚至她已经可以完全适应这种被人敌视地视线,杀意,戾气等等。 可是,这还是第一次,一人直直地看着她毫不掩藏,似是在探究着什么,却又不经意露出......奇怪感觉。 这样的异样,如那灼热地目光一般,让人避之不及。 第一百六十章·怀疑。 大抵在江九霄穆卿忱二人与其他四人分开后的一日后。 南朝皇都,南隍城。 江九霄换了一身白衣,发丝披散着,她坐在窗台旁,风轻轻拂了进来,她闭着的眼睫轻轻一颤却没有睁开。 天璇走进的时候,就见她家主子还是那般美好,就如那临世的神祗一般的脱俗超然,淡漠出尘。 看着江九霄,如往常一般的入迷、敬仰。 然而,这次倒是比平时‘出来’的快,因为她感觉到,一道带着凶意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虽是转瞬即逝,但曾是杀手的她,对这感觉可以说是不用太熟悉。 她微微侧目就见坐在江九霄对面,撑着脑袋的穆卿忱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天璇蹙了蹙眉,她想,她终于想起来那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了,就像瑶光看她一样的,带着敌意,不过这人倒是很快的就隐藏好了。 以她对江九霄的了解,江九霄绝对察觉到了,穆卿忱在她进来前就一直盯着她,而她的视线,主子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的,至于江九霄为什么没有反应,完全是因为她主子根本不知道这目光是什么意思啊! 只要这对她没有威胁,她都能任其如何,这也是为什么她看了这么久,还这么肆无忌惮。 思及至此,天璇出声道,“主子。” “嗯。”江九霄闻声道,她的声音有些哑哑的,沙沙的,就像是刚睡醒一样,嗓子还粘着,却是,那么的勾人。 身为江九霄的颜控声控加各种崇拜控的天璇,早就暗暗的打了个颤,一种从后脑勺扩散而出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穆卿忱反应过来后暗暗唾骂自己一声,至少在还没确认之前,子箫都是男子,是小丫头的哥哥,他怎么能对他生出这种想法?! “但说无妨。”江九霄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人没有反应,以为是天璇觉得穆卿忱在这不能开口,这才出声道。 “都安排好了。”天璇道,虽然江九霄这般开口说了,但她还是没有说的仔细,仅是回答了江九霄能听懂的。 江九霄闻言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暗红有了一丝涣散,却又在下一刻聚集,她做了次深呼吸,看着穆卿忱淡淡道,“进宫。” 穆卿忱托着脸挑了挑眉,扬起了笑脸,与那张扬的红衣似乎燃亮了这晨曦微光的房间。 江九霄看着他,淡淡的转开了视线,起身一边朝着外头而去,一边束起自己的长发。 干净,利落。 走至门旁,将自己的黑色的外袍穿上,这才又朝着外头而去。 天璇跟在两人后头,笔直的背脊,毫不卑微。她微微眯起眼睛,心道,这百闻不如一见的世子爷,不会有断袖之癖吧,见她家主子俊美非常,动心了?!该死,她现在还得注意着别让男人招惹上主子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知道的,主子她,根本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红妆好吗! 江九霄不知天璇内心如此纠结,只是向前走着,倒是没有骑马,而是坐上了马车。 待的穆卿忱也做了上来,她掀开帘子对天璇道,“那二人回来便先招待着。” “是。”这二人,就是指这世子爷旁边两人吧。 语罢,天璇看了看驾车的开阳,尔后退开让马车过去。 开阳点了点头,便扬起缰绳,声音不缓不急,沉稳的道,“驾。” “子箫,你当时为何要带着本世子去,本世子当时似乎也没派上什么用场。”穆卿忱只手撑着下巴,微微歪着头,眯了眯眼,闻了闻这车内点的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坐的都笔笔直直一丝不苟地人道。 江九霄平缓着呼吸,正感受着那平缓她的气息时,就听到这人开口。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空洞的暗眸就这么撞进他那流光溢彩般的墨瞳里。 她清楚地看到了,她自己。 江九霄微微一愣,而后道,“有。” “嗯?” 江九霄轻笑一声,道,“有用,那张条约不是在你那儿么。” 穆卿忱本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晃了晃神,就听她这么说,瞬间破功,他噗嗤一声,好笑道,“本世子的存在就是帮你存个东西的吗?” 本是个轻松愉悦的小话题,江九霄敛下情绪,又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她道,“不,那是你的。” “......”穆卿忱默了默。而后又是一声轻笑道,“呵,原来子箫是这般打算的。” 江九霄看着他道,“如何?” “既然是子箫所愿的,那本世子便舍命陪君子。”穆卿忱好像毫不在乎似的,就这般应下了。 江九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心道,她早就想到这人聪明且反应极快,不用她明说,他也会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他接受的这么快......这就是他说的,信任。 心中百般思绪,到最后,仅仅化作一声淡淡的,“嗯。” 江九霄移开了视线,没有看到,穆卿忱微微眯起的眸子间,扫过她某处时闪过的异样。 第一百六十一章·十有八九。 “主子。” 江九霄闻声睁开了闭目养神的眼睛,随之深呼一口气,而后道,“嗯。” 穆卿忱无声的笑了笑,对于他们主仆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语,早已经算得上是免疫了。 毕竟身为主子的他都这样了,那属下,自然也不会皮到哪儿去,可能唯一一个例外就是那个粘着‘丫头’的,那个叫玉衡的小屁孩了。 对了,‘他们这两个人’身边都出现过这些人。 这真的是......越来越让他,不想多想都不行了。 穆卿忱抿了抿嘴,跟着江九霄出了车轿。 下车时忽地感觉到了旁侧的视线,他几不可察的用余光一扫,就发现那驾车的人,开阳,看了他一眼。 穆卿忱愣了一下,很快,他跟在江九霄身后,似笑非笑的回看了他一眼。看着那人和小三儿一般木楞的脸僵了一下,他就笑的更加毫不收敛。 心道,这江九霄身边的人,怎的都这般,有趣呢。咦,似乎,上次见到的那一坨,张得都还不错来着......将军这一天天的,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过来的么。 穆卿忱皱了皱眉,回头一瞧,就发现那人好生没有良心,压根儿没等他的迹象,他迈了几快步,这才又跟在江九霄的背后,没有再看着开阳。 开阳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心道,这世子对主子......看来,天璇的猜测,十有八九是中了。不过也是,她的感觉项来都很准。 江九霄此人,明明一直身处话题中心,却又居于事情之外,好像万物都对她都无所重要,只有在提到,她心中的昭阳,她的子笙的时候,她的心,可能才会出现那么一点波澜,一点点的波澜。 她太冷静,太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有多安静,默不作声,在爆发时就有多么......可怕。 她心里跟块明镜似的,只是,一切都跟她想与不想有关罢了。 江九霄其实,多简单一个人,她的心小的很,装不下那么多,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他罢了。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早就不再是从前那样了,她现在,是人。 江九霄不论何时,都挺直着背脊,那般刻板刻意的笔直与冷漠在她身上,却是那么的和谐且自然。好像,她本该就是这样的。 待她走至宫门口,两个身着灰铁软甲,内着朱红劲衣的侍兵长枪一横,挡在了江九霄的前面。 江九霄脚步停下,向后退开了一步,就这么撞上了穆卿忱的身前。 江九霄身子一僵,但是倒没有做出过激反应,然而,穆卿忱还是没有后退,她微微侧目,就看见那人也看着自己。化作男身的她,身量比自己真实的要高上些许,少说,也有接近一米八的身量。 还未等她疑惑出声,便见那人忽地笑了,而下一刻,她肩膀一沉,这让她更加僵硬,就这微微抬头的动作蹙紧了眉头。 江九霄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就听穆卿忱道,“哟,将军这是被拦下来了。” 不过一瞬,江九霄克服了自己心里的障碍,她淡淡的开口道,“穆世子有必要这般幸灾乐祸?” 那两士兵一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与不敢确定。毕竟,将军和世子这两字就足够他们两个喝一壶了,更别说是,穆家世子。而与穆家世子相识的将军是...... 江九霄缓缓地回过头,空洞的眸子一扫二人,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想法,只道,这人落枪时间到算是极齐,这让她好生意外。 她想,这次如朝廷,可能有点意思了。 两个士兵在见到这黑袍男子的眼睛时,就应将长枪移开了,并一起单膝跪地,齐声喊道,“参见将军!!!” 穆卿忱倒是毫不意外这两人能认出来这就是那名震大江南北,元无周国的南朝镇国大将军,毕竟,他当初也就是凭着这一双眼睛确认这人的身份的。 说到底,这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了,就像,那小丫头也是一双红眸一样的。到底是双生子,还是...... 江九霄抿了抿嘴,道,“无须多礼,是否是早朝的时辰?” 身为士兵,他们的向往,就是像江九霄一样的人,这样的人,便是他们身为将士的信仰! 两人都是中气十足的答道,“是!”那气势,像是要上阵杀敌一样。 穆卿忱眯眼一笑,这就是将军的魅力啊。 倒是江九霄蹙了蹙眉,道,“不必如此大声,”而后看着一人道,“你说。” 那人愣了一下,很快惊喜的回道,“回将军,诸位大臣在一刻钟前就已经全部前往鸾殿外等候早朝开始。” “嗯。还有多久早朝开始?” “大抵还有半刻钟的时间。” 江九霄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很好,”又看着另一个人道,“你现在去通知皇上,马上,可以做到么?” 那人本来都泄气了,反应过来江九霄跟自己说话,这才又活了过来,他立马道,“回将军,可以!” 江九霄看着他渐渐眯起了眼,那人挺着胸抬着头,似是激动的脸颊旁都冒出了虚汗。 江九霄忽地笑出了声,眉眼都弯了起来,眼角红晕染开,她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穆卿忱,“......” “......是,是是!我,我这就去。”说着就有些手忙脚乱的跑走了。 穆卿忱没有错过,那人的耳尖,甚至到脖子,都红透了......真的是,极其不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是不爽。 第一百六十二章·儿臣有异议! “皇上上朝——!” 鸾殿外的大臣们停止了声音,拂了拂衣袖,均是将手中高长的玉牌像上香一样动作的举在身前。 以品位官职等级的不同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这时,那瞧起有些沉重的朱红门扉被缓缓打开,殿内又传出了那有些尖锐的声音,那人道,“入殿——!” 大臣们闻声,便抬起了步子,若是江九霄此时到了,想的一定是,他们走的虽然步子不一致,但到底落脚还是齐的。 毕竟,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这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入个大殿,还是可以的。 然而,这不过是他们适应这个新皇帝早朝的过程开始罢了。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小太监扯着嗓子喊道。 “臣,有本要奏!”开口的人,正是御史大夫,曹大人,曹淑妃的父亲。 颜沥眼睛似乎有些浑浊,但却又隐隐约约瞧见光亮,他声音沉稳道,“准奏。” 曹御史又外出几步,走至殿中间,这正是文官与武官的分界之处。 他高举玉牌而后一大揖,直起身子才道,“禀皇上,册封大典已过,贤妃娘娘却当日并不在场,而是带三皇子往魂安城去,臣以为,如今将娘娘与皇子二人接回,才不过礼数。” 颜沥闻言情绪似乎毫无波澜,他道,“准奏,曹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 “回皇上,臣还有本奏。” “准。” “如今边境局势已经稳定,臣以为,可以召回彭太尉回城,如此,娘娘与皇子二人也可一道,更是填了一分保障。” “儿臣有异议!” 曹御史声音一顿,侧头就见那壮硕高达的人走进,这人,便是大皇子,颜昭烈。 颜沥眯了眯眸,微微侧头看着九阶下的,自己的长子,道,“你有何异议?” “回父皇,儿臣收到边境线报,北耀起兵夜袭,兵临魂安城下。若非是彭太尉这等‘老人’镇守,又怎地算得上是,”颜昭烈顿了顿,又抑扬顿挫得道,“边境局势已定?!” 他满腔正气的话音刚落,就在大臣们中掀起了波澜,那曹御史脸渐渐臭了起来,他并没有接到这条消息。 不过,朝廷这边收到的晚也是极其正常的,他们回来的速度远远不如江九霄的渠道快,毕竟,她的可以通过群山,那可是一条直线啊。 颜沥看着他激愤的话语,在听到北耀出兵一事也毫不意外担心。 曹御史还要说些什么,便蹙起了眉头。 那小太监接到他皇上瞟来的眼神,便喊道,“朝堂之上,禁止喧哗——!” 李丞相举着玉牌,正大臣们都议论着,看着大殿中间二人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颜昭烈。 颜昭烈是李德妃的儿子,也就是,李丞相的外孙。 曹御史深吸了一口气,便听那高坐之人道,“曹爱卿,何如?” “回皇上,臣并未知道边境的消息,这才有此说法,”他眯了眯眼,“不知大皇子是何时收到的前线兵报?” 颜昭烈和李丞相均是蹙了蹙眉头,颜昭烈举起自己的玉牌,对着颜沥道,“禀父皇,儿臣是今日早晨才收到兵部传来的快报。” 颜沥沉稳道,“嗯,不错,从边境回来的快报少说也要两日,烈儿本就在兵部就职,如此,曹爱卿还有什么异议?” “......”曹御史道,“回皇上,臣,没有了。” 颜沥道,“曹爱卿不必如此,不过彭爱卿与边镜战况一事,朕想着,会有人能给出更好的解释。” 颜昭烈,“......” 曹御史,“......” 众大臣,“......” 此刻,他们心中仅有一个疑问,这个人,到底是谁? 颜沥淡淡一声道,“传。” 那小太监闻言便拖长着声音喊道,“传,” 他这拉长着声音,让那些个不明所以的大臣们都是心莫名被吊起,然后,就在这紧绷着神经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听到了下文—— “传,重霄王,镇南侯世子入殿——!” 重霄王? 等等,重霄王!? 重霄王,江九霄!!? 重霄王,是如今的皇帝封的。当时,他们可以说是被这个圣旨砸的都蒙了。 毕竟,哪儿有比他们镇国大将军,几岁就上了战场,助南朝成为如今的局面,十几岁的战神,竟然是他们当朝皇帝的弟弟这个消息来的劲爆的?! 而且,这消息还不是从先帝那儿来的,而是从现在这个皇帝,颜沥的口中出来的。 一般情况下,皇帝都不会承认一个军功,名声都如此高的人,竟是自己父皇在外留下的种。 所以,对于不少还没有见过江九霄的人来说,他们是兴奋,是激动,是探究的。 就像,颜昭烈闻言,脸上的惊喜半点不少,他身为一个武痴,有一个驰骋疆场的梦想的人,又怎么会对这人的人物不感冒呢? 他们都下意识摒住了呼吸,看着那大殿外正缓缓走入的两道人影。 在看到是两个人影的时候,甚至有的大臣都没反应过来,毕竟,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个不得一见的人身上,又怎的会去注意一个,在他们心里,就是惹事生非,纨绔恶劣,顽固不化的二世祖呢? 没错,在他们眼里心里这个百般不好的人,就是那狂狷不羁的穆卿忱本人了。 当初,在江九霄查了查他的时候,接到这个消息时,虽然面色不显,但是,她可真的是乐到了,似是没有想到这人当真如此的......能装且不要脸。 进入眼帘的,是少年一身黑袍,与‘他’身旁的烈红,二人均是丰神俊朗,各有不同,一个冷俊,一个邪气十足。一个面容冷淡,好比出尘仙人,叫人觉得靠近一点都会污了那仙气。 而那张扬的颜色却和谐的与那神祗融合,毫无违和。 然而,这一切,都在撞进那暗红的眸子后静止。他们纷纷移开视线,甚至有些文弱的,都觉着劫后余生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一头食人血肉的凶兽盯上,明明,人家什么都没做,却被人家身上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可怕气息给震慑。 不由,他们心头都浮上一个想法与惊叹,这真的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小马褂。 穆卿忱慵懒的笑着,江九霄自己倒是不知觉的散发着气场,而他则就这么跟着她。 江九霄走至大殿正前,并没有对着颜沥行大礼,只是抬手一揖道,“见过皇上。” 穆卿忱也没有行大礼,这原因倒不是因为他目无王法,没有礼数,而是,镇南候穆氏,可谓是上一代的江九霄,早被先帝特许,无需下跪,免死金牌,等特权。 所以,身为镇南候世子的他,自然也是不需要跪的。 他声音不羁,不闻恭谨,却也叫人挑不出错来,他道,“臣,参见皇上。” 颜沥在目光落到江九霄身上时,眸中地混沌似乎晕开些许,他眯起了眸子,声音间可闻地充满了喜意,“快无须多礼,回都城了怎么也不提前差人知会一声?” 江九霄微微垂了垂眼帘,心道,这颜沥,究竟在玩什么?她冷漠地抬起眸子,她站的位置倒是极好的,至少,她没有仰视着那坐在九重阶梯上的人,她是平视着的。 她道,“皇上,如今不是闲聊的时候。” 众大臣,“......” !!! 这人,就算是江九霄又怎能对皇上这般无礼?! 不过,颜沥还是亲和的道,“不错,那重霄王便先将边境一事告诉朕。” “......”江九霄眉头紧了紧,而后松开,淡淡的开口道,“北耀进兵,已被击退,俘虏二人。” 颜沥声音微扬,似很是喜悦听到这个消息,他连道几次,“好,好!” 颜昭烈闻言亦是可见的激动起来,他紧接着颜沥的话道,“不愧是将军!还请问将军,如今这二人在何处?” 不过,还未等江九霄开口作答,李丞相迈步而出,他对着颜沥一揖,又侧过身子对颜昭烈道,“大皇子殿下,册封仪式上,王爷已被封王,号重霄,不可再唤其将军,这样有失礼数。” 李丞相倒不是故意出来找茬,毕竟,哪儿有找自己外甥茬的人,如今礼部无人领首,而他身为丞相就代管了这些东西。 江九霄声音不大,却是因为实在是太过平静突兀,阻挡了一切声音,她淡淡道,“李丞相,本王想,本王的官位还是在的,大皇子称本王为将军,也无伤大雅。” “......”李丞相抿了抿嘴,“王爷说的在理,是老臣多言了。” 这时,颜沥终于开口了,他声音又冷了下来,变得严肃威严,不可侵犯,“好了,先将正事谈完。” 江九霄目光落到颜沥身上,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眸,她开口道,“这事后的主意都是世子出的,就请穆世子来上报这一事。” “噢!”颜沥似是有些惊讶,他道,“世子有何要禀?” 穆卿忱向前几步,他微微侧头看了看江九霄,就见那人也正瞧向自己,他脚步顿了顿,而后咧开嘴笑了一下。 江九霄眯了眯眸,那笑容转瞬即逝,可能除了她都没人看到。她心道,穆卿忱倒是长得极好。 也不知道,这人一天到晚笑这么好看干什么,真的是......莫名其妙。 “回皇上,草民用东西要给皇上看。” 穆卿忱虽然说是个世袭爵位的世子,但如今并没有一官二职的,虽然在普通人面前高人一等,可是这是在皇帝面前,到底还是平民百姓啊! 颜沥道,“呈上来。” 穆卿忱将那张被他折叠在袖口中的纸张取出,而后递给那闻言小跑下来的小太监手里。那小太监对着他嘻嘻一笑,他面色一抽。 小太监双手托着那薄薄的宣纸,穿过大臣们‘如胶似漆’的眼神,到达了颜沥的面前。 颜沥眼睛看了看张扬的烈红,伸手拿过那叠的方方正正的纸片,他打开纸片,发出了稀稀疏疏的,纸片摩擦的声音。 他看着,阅读着,只见他眉头似乎越皱越深。 曹御史,李丞相等人都不知那纸片中的内容为何,观察着,便见此情况,他们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点中央两道一眼突出地人影,他们倒还是淡定的很。 江九霄是压根无法从面色判断其情绪如何,而穆卿忱则就一直挂着笑脸,叫人分辨不出真假。 可谁又能告诉他们,他们皇帝那紧皱着眉头又是何意思? 这时,颜沥放下了纸张,一时无话,他吸了一口气,紧紧皱着眉头道,“这,”他拿着宣纸微微举了起来,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这是你做的?” 众大臣们这是真的分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皇帝声音严肃且认真,似乎还夹着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而瞧瞧那人,还是挂着一脸邪笑。 又闻那人随意的回答道,“回皇上,是。” “......” 众大臣,“......”到底是什么啊? 江九霄,“......”这人,真会。她就不会搞这些有的没的。 终于,颜沥从那长声叹息中脱出,他忽地一拍大腿,“好!” 众大臣被这毫无预兆的声音机灵的心脏骤停一瞬,带他们缓过神来便听到皇帝说,“两年停战,和平条约,好啊,好啊!” “两年和平条约!?” “不愧是王爷啊!” 下一句,就听皇帝道,“穆卿忱啊,你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你在小时,朕还曾被你那搞鬼的脾性折腾过,没想到,是真的长大了啊!” “呵。”江九霄低声轻笑,估计除了较近的人,也没有人听到。 穆卿忱笑容一僵,他听到了,他干咳一声道,“咳,回皇上,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 “哈哈哈哈,”颜沥似乎兴致极高,笑了一会,而后道,“不错。传朕口谕,镇南候世子,此关北耀一事有功,赏白银五百两,黄马褂一件,军功二级,此后便跟在重霄王身便,好好学习!” “......”穆卿忱微微弯了弯身子,双手一揖身前,宽长的袖袍挡住了他的神情,他心中暗道,颜沥什么时候这么上道了?“谢皇上!” 江九霄此时,也是在想,颜沥怎么会将这样一个角色放到她的身便,还说,要好好学习?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小马褂。【2】 “哈哈哈哈哈,好。”颜沥很是喜悦的道,“众臣可还有事要奏?” 他微微垂下的眸子一扫整片大大殿的人脸上,他缓了缓道,“如此,便退朝吧。” “皇上退朝——!”小太监闻声便吊着嗓子喊道。 众大臣,李丞相曹御史都不例外,纷纷弯腰,声音久久回荡在这广阔的大殿中,“臣等,恭送皇上!” 仅有二人,鹤立鸡群。穆卿忱蓦然回首,就撞进了那诡异的暗红眸子中。 不过瞬息,他又笑了。 江九霄抿了抿嘴,见颜沥已经消失在屏风后,也没在多留,转身便往殿外而去。 穆卿忱也放轻了步子,近的人,垂着头,仅见那烈红划过,也没有抬头。 江九霄心中思索,步伐倒是毫无影响,还是如常一般健步如飞却脚点落叶一般的轻而又劲。所以说,在那小太监发现他们已经出来是,追的时候,可是直接把他那尖细的嗓子都叫坏了。 他一边小跑着,一边喊道,“留步,王爷,留步,留步啊!” 江九霄思绪一断,步子一停,这叫她蹙了蹙眉头。她缓缓回头,就见穆卿忱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她的身后。而更后边,那穿着总太监衣服的小太监拿着装模作样的浮尘,正快着小步子赶来。 那小太监似乎是跑急了,他一停下步子就立马来了个九十度弯腰礼,听着他喘着粗气。 江九霄没有说话,不着痕迹的退后一点,这个距离,让她觉得不自在。 再后来,她便职业病似的,挑剔起了那人的毛病,这是缺乏锻炼,导致在短时中度运动时不适应造成的呼吸急促情况。 判断,此行为,不可取。说来,他们那些人如今情况如何她似乎也很久没有查过了。 就此,甭说是就在外头候着的几位,就连远在边境,甚至远在他国的几位都纷纷打了个寒颤。 江九霄不急,穆卿忱自然也就不急,不过,他已经猜到了是个什么情况了。 小太监终于出声,却还是虚虚喘喘的,“见,见过王爷,见过,见过世子邸下。” “嗯。”江九霄淡淡道,却没有了下文。 “平身吧,是皇上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穆卿忱接道。 小太监终于支起了身子,他还是有些喘着粗气,不过倒还是尽力在控制着,脸似乎都憋红不少,他笑着虚声道,“回世子邸下,皇上有请二位前去御书房。” “......”江九霄道,“带路。” “诶,是。”小太监心想着,将军,哦不,是王爷,王爷他还是和在边境的时候一样,半点不拖泥带水的,他也算是琢磨透了。 其实王爷这个人,很好讲话。 穆卿忱拂了拂袖子,心道,自己也是好久没有这般早起过了,他歪了歪身子,忽地,脑袋里划过什么。他一跨大步,与江九霄一排走着,他斜下身子,像是要靠到江九霄的身上。 江九霄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举动,虽不明白,但却也不会眼见一只手落到自己肩头,这是很危险的动作,至少对她来说,这是极其危险且难以反抗的距离,姿势。 她不着痕迹的拂开他的手,她微微抬了抬头,空洞暗红的某种似乎划过什么,她对他说,“别动手动脚的。” 穆卿忱也丝毫不恼,他摆了摆手,道,“太早起了,有些累了,王爷都不给本世子靠靠,皇上可说了的,要本世子跟着王爷呢。” 江九霄不知是何感觉,只道,一阵腻麻蹿过心头,穆卿忱唤她王爷时,更像是,用着一种,被称作是撒娇的语调喊着。除了她记忆中,子笙这般叫过她的名字,他,倒还是第一个。 她把这股异样压下,淡淡的道,“皇上说的好像是,让你跟着本王,好-好-学习。” “......哼!” 小太监,“......”他不存在,他只是个指路的,对,指路的。 王爷和世子这关系,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亲密。 在这二位今日的中心人物离开后,朝堂大殿中可谓是炸开了锅! 众臣们没有再那般拘束,而是就如聒噪的鸟儿一般,聚在一起,就开始叽叽喳喳的。 “那就是战神。”这位臣子的声音还可闻的有些恍惚。 旁边有一人符合道,“是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还真是,比画像来的更加......” “咳!” “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 然而,李丞相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看了二人一眼,而后便走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只道是丞相并不想让他们再议论下去。 然而,李丞相也不过一人,没有分身,这人群嘈杂,根本制的了一边,另一边风又卷了起来。 几个官级较小,却是直接接触民生的小官在边旁走着。 “那个重霄王的眼睛......真诡异。他就是传说中的,战神之师吗?”那人说着,还不禁回想着—— 暗红色的双眸,空洞无神,却如深渊一般吸人魂魄,让人不禁陷了进去,甚至,到最后坠落。 那眼睛,就好像是正栖息盘匐着的野兽,虽然还未露出利爪,却让人忍不住毛骨耸荣,神魂震荡。 想到这里,那人倏然压低了声音带着激动与惊恐的拉了拉身旁好友的官服道,“你说,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睛呢!?他......他不会是什么妖怪,或者是什么恶鬼变的吧!?” 被他拉着的人倒是比这人要冷静些许,只是声音也带着些颤抖与不确定,他也压低着声音道,“快别说了,那人不管如何都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况且他打下了如今的南朝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好了,不要再想了。这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该去担心的。” “......嗯,嗯。”那人恍惚的答道。 只是,他想,他也知道,那人是如今国家最大的功臣,可是,那双血色的眸子,实在是令人忽略,他现在似乎只要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见一双泛着嗜血光茫的眸子正饥肠辘辘的看着自己,好像在下一秒就要把他大卸八块一样。 他只觉心口跳的有些快,竟是有些走火入魔的模样。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令人意外。 若是江九霄在的话。 她是一直都知道一般人,或说是人,不可轻易看着她的眼睛。 而后果......这,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被自己的思绪绕的魔怔,几近疯狂的模样。 她以前,就曾将人,以这种对视的情况下,逼疯。 甚至,在开始,她自己看自己时,不过一瞬,都有这种陷入疯狂的状态。 至毒的不稳定,等等因素......这也是为什么,她讨厌,讨厌失控的感觉,抵触这种感觉。 这种情况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多疑多虑之人,才会被她的眼睛刺激借此,自己给自己下了心理暗示一样的东西,让自己逐渐失控,疯狂。 但这,仅仅是一个状况罢了。 江九霄是学催眠的,但即使是她要催眠别人时,也尽量都是通过别的媒介让人陷入那种状态,而非是用她这“与生俱来的天赋”来达到目的。 她曾以为,这是至毒的原因。但现在,她在怀疑,不,她在思考,这是不是和她母亲,和她那名义上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 “哈哈哈哈哈......” 小太监可以说是从未见过颜沥在一天之中能笑这般多,这般开怀,这般......真实。 除了在侧妃,哦不,现在是贤妃娘娘了。除了在贤妃娘娘面前皇上笑,在皇后娘娘面前轻笑,更多时候,皇上就没有怎么笑过。 登上皇位后,更是变得严肃威严。颜沥还是太子时,对外界传言就毫不在意。其实,颜沥本身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江九霄抿了抿嘴,不只是第几次蹙紧眉头,深吸气,在动作后又瞬间恢复淡然。 时不时注视着的穆卿忱见此,开始不知,如今倒也是琢磨出来了,子箫这是,不耐烦了吧。 “朕今日当真是分外欢喜,不过你们两人赶路都劳累了,先去看看朕给你准备的府邸,里面的都置办好了。不过丫鬟奴才都还没选,想着给你自己选。” 至于回哪个府上,自然是江九霄的府邸了,不过也是刚听说的,重霄王府。据说,就在东龙门正对着的那条,最繁华的街上。 穆卿忱见江九霄似乎已经是到了极限,烦到都不想开口了,就出声替她打了个圆场,他开口谢过皇上,连告退的话都出口说了。却没想到,江九霄在这时,开口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小马褂。【3】 “你先出去。” “嗯?......哦。”穆卿忱先是一愣,而后又是幽怨的瞥了江九霄一眼,掩下情绪又适当的看了一眼颜沥,见人家毫不介意江九霄开口发令,他抿了抿嘴,扬着下巴道,“随本世子出去!” 他对着的人,自然不会是江九霄和颜沥,是那个被他对付上的小太监。 他心中琢磨着,这两人估计又要讲什么他不能听的话了。刚刚的话题开始,两人就都像是在打哑谜一样。 穆卿忱他在世人眼里都是这副模样,无所无畏,放荡不羁,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谁也拉不回来。 颜沥似乎早就习惯或是毫不在乎他这般无礼,对此,他也就淡淡笑笑。 穆卿忱带着那还有些懵的小太监出去,还很贴心的帮江九霄他们把门掩上。 待门扉发出声响,遮住那最后一丝从外射入的光线,江九霄起身,暗红的眸子再抬起时,好像不再是那般空洞,反而在着阳光印在窗户纸上淡淡的光晕下,显得格外邪魅,且危险。 隐隐约约,吐露出一点点的戾气。 江九霄似乎是终于忍不下去了,她步步逼近颜沥,眼睛闪烁着血光,磁磁地声音低沉不大不小,却如被放大一般在他耳中回荡,“我想,我已经与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这般,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九霄踏上一阶台阶,发出哒的一声,目光没有移开半点。 又是一步,然而,就在这时,她倏然止住了脚步,一瞬蹙起了眉头,果然......但是,呵。 她骤然轻笑一声,颜沥表情不变,还是带着淡淡地笑,却又显得有些不自然,眼中时而闪过一丝光亮。 江九霄就这么意味不明地一笑,不知在什么时候,她的手中多出了一个铃铛,她几不可察地运力一摇。 穆卿忱正逗着外头地小太监,侍卫,宫女等等人打发时间时,忽地一顿,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自然的回了回头,看向御书房地门扉,像是想要透过着面单薄地门,知道些什么。 他一扫而过,又见这些人都没有听见这声音地样子,便又一勾唇角,回到了先前地逗趣儿中。 ‘子箫......’ 颜沥毫无防备的,脑袋向后挺动一下,而江九霄也不知是怎么出现在他身后地,江九霄手中运劲,与颜沥地脑袋间似乎隔了什么看不见地东西,她就这般,头靠近颜沥地耳旁。 眼中地红光愈发闪烁,她动了动唇瓣,轻声道,“抓鬼游戏,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某处富丽堂皇地殿宇中,一个艳丽尽显媚态地女人猛地咳起嗽来,那程度,似是要把自己地肺,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她一手扶着头,另一只手,指上尖锐地指套因为她地用力握拳戳破了她的手掌。 此时,女人就如被扔出水的鱼一般,贪婪且毫无章法地想要吸取更多的氧气。 她脸色有些惨白,浮着薄汗。 门扉外传来传来担忧焦急地声音,“娘娘,娘娘您还好吗?!要奴婢现在就去把药熬来吗?” 女人敛下眼中闪过地阴鸷,咳了一下,虚弱着,声音温婉地道,“本宫无碍,去把药熬来吧。” “是,娘娘。” 女人缓了缓气,两只手竟是快速地舞动起来,叫人看不清动作。待她动作结束的那一刻,指尖似有暗色的光茫闪过。 而后,她走至窗边,打了个响指。 树叶沙沙地动了一下,就像是午后凉风轻轻拂过一般,了无痕迹...... * 下一秒,江九霄又回到了台阶下,她淡淡的看着颜沥,颜沥似乎毫无感知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是开口道,”朕以为这般,你的行动会更方便一点,不是吗?“ 江九霄反应一瞬,只道,他这是在回答她适才的问题。她抿了抿嘴,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奇怪。 她的举动,行为,甚至是目的,她都从未刻意隐藏过,就是有人怀疑她要谋朝篡位都不为过。 可是,这被‘谋朝篡位’的主,还帮着她‘作案’。这如何解释都让她觉得奇怪。 而事出有因,此事必有猫腻。 然而,介于此时根本不方便讲这些,而颜沥,似乎也在告诉她什么。 如此,她何不配合他演一场戏。 江九霄面无表情的轻声一笑,道,”的确如此,那就,多谢......皇兄了。“ 颜沥似是很开心听到江九霄喊他皇兄,他笑了几声道,”哈哈哈,九霄,你可知这个月是个什么日子?“ 江九霄抿了抿嘴,而后淡淡出声道,”不知。“ ”马上就要年末了,南朝历年来的传统,便是百花盛宴。“ ”......“ 颜沥不意外江九霄没有出声,而是继续解释道,”百花盛宴说的简单点,也就是各方大家闺秀展示才艺的时候,而王公贵族等子弟都要参加,朕的儿子们也不例外。“ 江九霄道,”皇兄希望如何?“ 颜沥又是一笑道,”不如何,朕只望你去参加此宴会。“ ”......“江九霄默声片刻,不置可否,对着他道,”可还有其他的事?“ ”没有了,你这人,就是闷得很。“ ”既然如此,“江九霄微微一揖,道,”告退。“ 门扉被打开,他们都慌张的低下头,就穆卿忱微微仰着头,笑看着江九霄从里面走出,一身黑袍,就如她人一般冷俊。 穆卿忱心中琢磨着,什么时候,得把他的衣服都换成别的颜色。真的是,小小年纪,就一身黑,跟个小老头似的。 江九霄走至身边时,穆卿忱这才猛地回过神。 ”走了。“ 他应道,”嗯。“ 二人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宫门口。 途中,江九霄环视一圈,大概在脑袋中模拟出了个大概。她只可惜的想,这倒也算是一鬼斧神工的建筑,然而,却没有途径能让她临空看看这整一片构造。 不过,这倒不是关键的,她想要的,是找到一个确切的方位。 穆卿忱难得默不作声地,因为他看出来了,他是在观察些什么。而同时,他自己也在思索着什么,那道封王的圣旨...... 开阳在宫外候着,正当江九霄一步踏上车时,又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六章·他这是......在帮他! ”王爷,王爷留步!“ ”......“江九霄蹙了蹙眉头,若说以前,她出多少个任务都不会觉得厌,毕竟不怎的讲话。但现在,仅仅是一个早晨,她都觉得自己脑袋中充斥着倦意。 她就要后退,侧边一只大手忽地拖住了她。 这举动莫说是江九霄愣住一瞬,就连开阳都呼吸一滞。 只道,那个世子碰了他们主子。 江九霄忍着那不舒服的感觉,直到另一脚落地她才错开那人的手,眼睛微抬看着他,”抱歉,不要碰我。“ 她的语气毫无起伏,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般简单。 而穆卿忱感觉到了,他是......生气了吧。可是,那句抱歉......该死的! 穆卿忱落下的手垂在身侧,紧了紧拳头。 江九霄走开一点,看着那追上来的小太监,”又有何事?“ 这话,可以说是非常不耐烦了。 小太监愣了一下,赔着笑脸道,”耽误王爷了,奴才,奴才是来给您指路的。“ ”......“江九霄垂了垂眸,吸了一口气,”走。“ ”呃......“ 接到小太监求救般的眼神,穆卿忱又换上一副笑脸,伸手直了直开阳,”你就跟着这位一起在前头吧。“ 语罢,他也走进车厢内。 开阳,”......“ 小太监,”......“ 穆卿忱进来时,就见江九霄似乎很是疲倦的靠着边上,难得没有在那般规规矩矩,永远挺直着背。 只有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才觉得,他是个普通人,一个就如旁人一般的普通人。 会累,会倦,会怒。 只是,他隐藏的太好。只有在一人时,他才会放松警惕。甚至,他一人时,也不会有放松的时候。 穆卿忱不知怎的,心中没由来的一抽痛。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坐到了江九霄的对面。 江九霄其实只是在沉思罢了,她的确是有些累了。不想再看着那些脸,甚至,那妖孽的脸,她也暂时不想看到。她只想着放空自己。 穆卿忱看着她,心道,这个情况,不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发生了。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每当他碰到小丫头,或是子箫时,他们的反应都一样,他们抵触他,或者说,他们抵触一切外人的触碰。而他们身边的人,就好比外头的开阳,当时他的眼神中带着不敢置信。 ......他想,他得再问问芩姨了。 此时,穆卿忱越想,越觉得,两人其实是同一个人。但是,身形的不一又让他陷入了死胡同。 江九霄心道,又来了,注视的感觉,他在探究什么? 她长睫轻颤,看来,她得准备准备了。 * 江九霄落车后,就忽地发现了什么,她淡淡的看向开阳,只见开阳微微垂了垂眼帘,而后直视着她。 她心道,果然。 没等她再细想些什么,身旁传来了那小太监的声音,”王爷,这便是皇上为您准备的府邸。“ 穆卿忱眉头一挑,道,”哦,那本世子呢?“他当时,还以为,颜沥这么上道,让他和子箫住在一起。然而,就是分开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以在偷偷跑来,当然,还是光明正大的比较好。 他琢磨着。 小太监露出一个官方式的笑脸,然后看着穆卿忱道,”回世子邸下的话,世子邸下的府邸,就安排在王爷府的对面。“ 穆卿忱闻言,这才骤然发现,原来,旁边就是他的府邸,不过,倒也还不算是他的,是他老爹的,上面几个大字,’镇南侯府‘。 说来也是有趣,两大战场王者被放到了一块儿,他爹,江九霄。 颜沥就不怕,这俩一起造反了,他拦都拦不住。 不过,这也是说说罢了,他不知道江九霄如何,但是,他的爹他还是知道的,他,是绝对不会背叛颜氏皇族的。即使做到反抗或是违令,却不会做出篡位等情况。 穆卿忱回过神,就见江九霄看着自己,他忽地一愣,然后笑道,”如此,倒是方便了。皇上可是说了,让本世子和王爷,好-好学习呢!“ 是了,穆卿忱到底还是没有想法子和江九霄住到一起。他在想,他想要了解,或者说,他想要知道江九霄的一切,就少不了,他要查’他‘这种事情发生。 当然,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他能做到毫不掩饰的看着那人,却不能做到毫不掩藏的调查人家,而且,还是在怀疑人家性别的前提下。再说,他还要传消息给他芩姨。 总的说,他想了想,有个地方,还是比较方便的。 小太监闻言只道是穆卿忱确实想要和那战神王爷学习,脸上便笑出了花。 忽地,江九霄开口道,”为何要走侧门?“她只是单纯的有些不太理解为何要这么做。 小太监闻言,面露难色,他又放轻了那有些尖细的嗓音道,”回王爷的话,“他顿了顿,似是在想该如何说,”因为,因为王爷是整个南朝的英雄,百姓们都想见王爷一面,可王爷喜静,那些百姓又不好驱赶开,所以只能委屈王爷从这侧门走了。“ 江九霄没有回答,但忽地听到穆卿忱憋着笑了一声,便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她了然了。甚至,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淡淡道,”无碍,本王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小太监惊喜江九霄并没有说些什么,心中对江九霄更是崇拜不少,他又是恭敬地道,”那王爷,让奴才带您进去瞧瞧这府邸的陈设?“ 江九霄淡淡道,”不必。“ 小太监不疑有他,只道是王爷本就喜静,且除了这次,还从未参与朝政,可能是有些倦了,便没有在再这个话题上多说。 他笑道,”那王爷,咱家今日就打点那些丫鬟和家丁们过来服侍?“ 江九霄默了默,道,”嗯,送过来,本王要亲自选。“ 小公公一愣,然后马上垂下脑袋,因为还从没有主子开口是要亲自选那些下等地佣人地,所以,他少说还是有些意外。他道,”是,那奴才过会儿便将那些人带来。“ ”嗯。“ 小公公咬了咬嘴,王爷太冷漠,他一腔热情没地方出,他好像铺了粉的脸上升起一抹不自然的笑容,他看向穆卿忱道,”那世子邸下,奴才带着您瞧瞧?“ 穆卿忱当即应道,”好啊。“ 江九霄看了他一眼。 穆卿忱道,”王爷~,等本世子看完来找你呀。“ 江九霄这才默默移开视线,心道,这才是正常的他。 第一百六十七章·他这是......在帮他!【2】 江九霄侧开视线,淡淡道,”开阳,将马车先停这,随我进去。“ 开阳面无表情,一言一行都显示出了他极高的修养和他的利落,他道,”是。“ 正当他就要动作时,身后又传来了那小公公的声音,”这位,郎君,马厩那些都在后面那头。“ 开阳顿下脚步看了小公公一下,又回头看江九霄,就见她对着他点了点头,他会意,便也点了点头,牵着马和马车往后头走去。 小公公没有得到回应,见此,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走开一点的江九霄,就见那淡漠的人对着他也微微点头。 小公公一时间没能回过神,穆卿忱眯了眯眼,声音不自觉地竟是有些冷地道,”王爷已经走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立刻退开一点,慌忙,甚至带着惶恐的跪了下来道,”奴才该死!“ 穆卿忱抿了抿嘴,看着那匍匐在脚边的人,眉头愈蹙愈紧,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这诸多束缚的地方。 并不是这小公公夸张了,而是,这问题确实就有这般大。 因为,身为奴才奴婢的他们,是不能直视主子的,更别说一直盯着一个‘王’了。 穆卿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起来吧。“ 小公公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不想人家世子来了这么一句,一时竟忘了反应。 直到又闻穆卿忱声音慵懒肆意,带着调侃的语气道,”怎么,想让本世子罚你?还是想一直在这跪着?“ 小公公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又是一个拜,”谢世子邸下!“ 穆卿忱道,”......嗯,快起来了!别耽误本世子的时间。“说完,他就转身朝着另一头走去。 他可从来没来过南隍,南隍,一直是一个他不想踏足的地方。不过,他父亲曾经住过的地方,还是值得他去看看的。 小公公不知穆卿忱如何,只是心中感激,快了几步跟上。 这惊魂未定的,就听这小祖宗道,”为什么盯着王爷看那么久?“ 穆卿忱感觉到后头那人又是一惊,似是又有跪下的举动,便很快接道,”诶,你可别再给本世子跪下了,浪费时间。这里没别人,本世子就是好奇的很。“ 他在世人眼中,就是这么一副目无王法,放荡肆意的人,所以,小公公并不会觉得太过意外。 话说,其实穆卿忱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只是从未有人逼他在这些人面前出手罢了。 小公公声音极小,似是有些憧憬仰慕的道,”回世子邸下的话,因为......因为......奴才还从未见过张得这般,丰神俊朗的人。而且,王爷是我们南朝的英雄。“ 穆卿忱背脊升起一阵恶寒,忽地有些烦躁的道,”得了,本世子知道王爷好看。“ 他就奇了个怪了,一个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穆卿忱倏然加快了步子,而且,好像有些生气似的。小公公没敢说话,他向前走着,又加快了步子跟上,低着头。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猛地一停,差点就直接撞上穆卿忱的背。 然后就看到穆卿忱那张充满邪气的脸上没有笑容,一脸严肃的道,”以后不要再这么看着王爷了。“ 小公公愣了一下,然后竟是露出感激的面容道,”谢世子邸下!“ 他心道,世子邸下人还是极好的,他还提醒他不能再这么做! 穆卿忱看着他,不管他如何想,反正,别这么盯着子箫就好。 原因么......自然是因为他身为一个男人,怎可能喜欢被一个男人这么一直盯着后背呢! 对不对! 他这是,在帮他。 哼! * 江九霄步过门扉,站定片刻。她眼睛扫过这眼前可见的一切,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 而后,她直径的走向一处,好像她早就知道这里一般的熟练。她手附在大门旁的墙壁上,修长的指尖轻轻划着。到某一处时,她停了下来,而后她就这么手附在上面,看向门。 那门竟是动了起来,扬起淡淡的薄尘。 ”主子。“ 江九霄闻声,缓缓回头,就见开阳已经靠近。 她放下手,走过他,而开阳并没有在那儿呆呆地等着,而是转身随着江九霄一道行开。他们都知道,江九霄不喜言语,或说,一般时候,她都不怎的说话。 她喜静。 ”这,是当初被人拍下的那块地。“江九霄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生。 ”这,就是当时被人拍下的地契。“江九霄道。 是了,并非单单是这府邸,而是整一片的地契。 开阳应道,”是。“ 江九霄往前走着,没有说话。 江九霄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而开阳,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不爱说话。 这‘重霄王府’,本是穹虞的地。当初,江九霄可算是挑到了块好地,后来,也收入了囊中,在这块地皮上建了这所,不太一般的屋子。 不过,不时,竟有人开始大肆找寻她,找寻着地皮的所有者,号称,要买下这里。 起初,江九霄并没有打算卖,但后来,那人的穷追不舍引起了她的注意。查到后来,是一个自称姓明的居士。 江九霄自然不会姓这是真的身份,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将这块地,以高价卖给了那个人。 不过,她倒还真的从没想过,这地方,竟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这里。至少,她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开始建造这里时,因为人力与等等原因的不足,她并不能做出一座多复杂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座府邸,除了又被扩建了不少,但顶住房梁得的到底还是不会动,所以,她所设计的小东西似乎都没有被人发现。 就好比,那扇门旁的东西若是一动的话,估计,那一面墙都得重来。这将会花费很多的时间,人力,物力,还有金钱。 自然,是个人都不会将这些毁掉。 江九霄走至一个门前,这里就是这整个府中的主位,牌匾上,竟然还未填上字。 江九霄看了那空白的位置许久,而后开口道,”开阳,叫他们,若是在这边,就都过来住吧,选一处自己喜欢的。“ 开阳愣了一下,看着比自己矮上些许的江九霄,应声道,”是。“ ”把瑶光调过来。“ ”......是。“ ”你待会先去选一处,把牌匾填上名,就按......就按山庄的来,或是你自己如何。“ ”是。“ 江九霄又道,”我的,我待会题字,你再安排下去烙字。“ ”是。“开阳顿了一下,又道,”主子,属下要回去一趟。“ 江九霄前走的步子停了下来,她缓缓回身,看着开阳,不时,她笑了。 她一勾唇角道,”我不会帮你。“ 开阳呼吸一滞,倏然,也笑了。 散去那冷漠,凉雾,竟也是阳光一般。他声音竟是有些轻松道,”是。“ 江九霄笑容不减,道,”别让人久等。“ ”......“开阳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没有想到江九霄会这么说。 江九霄见此,没有多说什么,她回身,声音渐行渐远,”早些回来,还有任务。“ ”是!“ 开阳看着江九霄走远的身影,他站定原处,许久没有动。 半晌,他脚下轻点,几下便消失在屋檐上。 迎着风,似是从未有这般轻松过,他松缓片刻,又渐渐冷下面容,等他结束这一切...... 江九霄其实什么都知道,这看在眼里,即使不懂也能感觉到其中的不一样。 她告诉过自己,他们,会是她最后的顾忌。 所以,她要趁一切还没有步入这场大局相争的顶峰,所有,都必须要有一个定数。 江九霄站在案前,上面早就摆放好了笔墨纸砚等。 她自己伸手研磨,回想着,她与颜沥的对话—— ”彭太尉,贤妃,三皇子,都得接回来。“ 颜沥答的爽快,他道,”朕已经下令,将他们都接回来。“ 她微垂眼帘,用盖子刮了刮茶,淡淡道,”三皇子,由本王亲自来教。“ 她当时,是故意用‘本王’自称的。她在告诉颜沥,她的执意,她的不可置疑。 只记得,颜沥当时愣了一下,眼睛划过一丝什么,却又回归混沌,也就是在那时,江九霄发现了不对。 颜沥答道,”可以。“ ...... 半晌,江九霄终于执起笔,白皙的手指握住狼毫笔,顿了好一会儿,菜落下笔。 一道道充满劲道韵气的笔画落在薄薄的宣纸上。 哒。 江九霄放下笔,她站的笔直,微微垂着头,看不清眼中的神情,或说,就是看清了,那空洞的眼中又能看到什么呢? 笔直挺拔的身影,本该是精气神十足的,可天璇走近,只觉她的主子,前所未有的孤寂,甚至......落寞。 江九霄闻见脚步声,便猛地将自己的思绪抽回陷入紧绷状态,这速度之快,竟是将她自己都弄得一阵头晕。 这是她,最自然的应激反应。 天璇见此,反应过来什么,抿了抿嘴,道,”主子。“ 她来时,一时看入了神,竟忘了提前出声,反而还放轻的脚步,这才导致江九霄没能知道是她来了。 江九霄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对天璇的失误做出什么,她只是伸手移开镇尺,将纸有些小心的拿起,递向天璇道,”先拿去,还有门外那匾,其他事情待会再说。“ 天璇快几步上来接过那纸,上面写着她熟悉的,干净利落的字体。 是两个字,‘笙箫’。 第一百六十九章·生。【2】 天璇看着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何,竟是出神一瞬。 不过一刹,她惊觉自己出神失态,回过神来却见那人并没有注意到。 天璇掩下心中划过的异样,无声的敬了个礼,便出去了。 直到脚步声消失,江九霄不知何时垂下的眼睫轻轻一颤,却并没有睁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只觉自己越来越累。明明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却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认知侵蚀着她的意识,她一时,竟是无法睁开眼睛。 江九霄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放空自己的时候。‘轻松’,‘无虑’,这两个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渴望那样的生活,可事实差强人意,而她也习惯了处在高压环境中。 什么时候开始,常态到她这里,变得异样,变得不寻常。 就像那种,与世界脱离的感觉。她曾说过,只有不断的训练,不断地加强自己,才不会被追上,才不会被淘汰,才不会被这个世界淘汰。 现实是残酷的,而在这个游戏规则下生存的,无一不是在拼命的爬。 而她江九霄,偏偏就是要站着,走完属于她的荣耀。 江九霄缓缓睁开眼,这空无一人,宽阔的府邸之中,仅有她一人,安静的,让她甚至有些不大习惯。 在开眼的那一瞬,她那空洞的暗红眸子间,扬起一阵波澜,却又石沉大海的,没有了踪迹。 她缓缓起了身,伸手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边朝外面走去。 江九霄并非是漫无目的的走。时过多年,她还记得,那边应该是有一片小潭。 ...... 果不其然的,绕过层层围墙,在这做府邸的一边,就见看着这不大不小的水潭。 江九霄眼睛微微一眯,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这地方,也是她当初会选下这里的原因之一。 江九霄看着,好像渐渐出了神。那空洞的血眸似乎越来越深邃。 鬼使神差的,她迈开了步子,朝着那幽潭走去。 “子箫!” “......”江九霄猛地止住脚步,她微微垂头,见自己几乎只差半只脚的长度,就要直接跟水面来个零距离接触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她又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下幽潭中央的,那一座凉亭。 不过与那声音出现的几息后,她自然的后退一点,然后转过身子,就看到那张扬的烈红。 她清冷的眉眼微微一挑,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只是,他脸上却多出了一种,名唤......担忧又似纠结的表情与情绪体现。 江九霄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而这般纠结的她,渐渐蹙起眉头。 穆卿忱看着江九霄转过身子,心中竟是自己都不察觉的送了一口气的感觉。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声音不似从前般无所顾忌,而是带着......不太自然地感觉道,“你在干什么呢?” 他承认,在江九霄回头地那一瞬间,他就那么不做防备的,撞进‘他’不做任何情感,毫无波澜地眼睛里,没由来的,他心里一抽。 就好像,这人明明就在你眼前,却只是泡影。就是那种,你永远都不可能触碰到,永远不可能感觉到地存在。 这样的认知,让他,不自觉地慌了起来。 这是他不曾有过的,那种感觉脚底下踏不到实地,虚无,无力地感觉充斥地他的大脑。 他又迈了几步,没等江九霄回答他地话,自己就已经走到了江九霄面前,只要伸伸手就能碰到‘他’的距离。 江九霄看着穆卿忱不寻常的举动没有做出多大的反应,她适才是出了神,才紧绷了起来,但意识到,这人是穆卿忱,这紧绷的情绪就不知不觉的松懈了下来。 她心里似乎已经默认了,他,穆卿忱,是不会伤害她的。 这样的一个定位与认知,足以让江九霄去信任一个人。 这简单的要求,就是她所需要的,所寻找的,最安全,最稳定的关系距离。 而对于她脑中的关系列表中,被表上这样一个‘安全标记’的人,通常情况下,她都是无条件纵容的。 就在穆卿忱以为眼前这人根本不会回答自己时,就闻见那人嗓音清冷,低沉,磁性的道,“逛到了这里。你呢?” 穆卿忱一愣,以为江九霄是在说他不请自来,竟然自己找到了这么里面,他立刻开口就解释道,“我当时敲了门的!但是没有反应我就自己进来逛了逛。” 等到他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急,所以,在听到那人的轻笑声时,他这堪称万年王八,龟壳厚的人,竟是第一次生出了,窘迫这样的心情。 江九霄看着这人,本是一脸淡然,但是,忽地,她微微挑了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她心道,这样厚脸皮的一个人,竟然还会......脸红。 第一百七十章·‘封闭的城堡\\’。 说是脸红,其实也只是耳朵尖急红了些许罢了。不过,这在江九霄眼里已经算是很大地发现了。 毕竟,穆卿忱的形象在她印象中,就只能用一句话形容。 ‘不要脸者,天下无敌!’ 所以说,能看到这现象,对江九霄来说,是非常新奇且,极有意思的。因为,这会勾起她神奇的......恶性趣味。 如此,她赫然一勾唇角,论邪,又有谁能和此时的她比呢? 一边上扬的嘴角,微微一侧稍稍扬起的头,眼中一道亮光划过,她开口道,“于是,就这么巧的逛到了这里?” 她语气中带了笑意,让刚刚镇定下来的穆卿忱又是嘴角一僵,他心道,当然......不是的。 他原本还好好的,规规矩矩的让那小太监带着他到主位去,却不想,江九霄并不在那里。 他眼尖,看到了那被动过的砚台,他上前去,自然的触了触椅背,然后佯装做不经意的样子,又像是有些不开心的模样开口道,“王爷不在,本世子先去闲逛一会儿,王爷来了便跟他说,本世子......寻他去了。” 小公公对于这话语不做怀疑,因为,这就是这人能说出的话。明明就是想要闲逛,却以找王爷为理由。 他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他点头应道,“是。” 然而,又怎想,穆卿忱的确是要去找江九霄的。 他曾经抓住过江九霄的手臂,很冷,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极冷。虽说是冬季,但实在是冰冷异常。 这一点,被他记住了。 若是弯腰去确认坐垫上是否还有温度太过明显,而椅背,则刚刚好。像这种皇宫贵族的椅上,都垫上了软垫,是能留下人身上的温热的。 若是木头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它会散的很快。 江九霄的四肢再怎么冷,他的身体都应该是温热的,除非他根本不是个活人。 这般想着,穆卿忱判断,江九霄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他闲庭信步的消失在小公公视线中,而后,脚下一点就跃上了屋檐,就这般,绕了这府一圈,才发现,在这府邸深处,有一面潭水。 而就在他从一个屋檐跳到另一个屋檐上时,他终于看见了那抹挺拔的黑影。可是,那人却是一步步往潭水的方向而去,这让他有些费解的加快了步子。 他尽量放轻了动作,因为,江九霄会注意到他在他家府邸的屋檐上造作,但是,再看见江九霄根本没有打算停下来的往潭水里踏时,他莫名的慌了。 他一个运劲跃下屋檐,在还未落地的时候便喊道,“子箫!” 穆卿忱注意到江九霄身子似乎一震,像是刚回过神一般。 ...... “于是,就这么巧逛到了这里?” 穆卿忱知道,这人估计是猜到了,也就没有再打算掩藏什么。 因为,他知道,他得到了江九霄的信任。而对江九霄这样一般的人,是绝对不能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想要蒙混过关的,或者说,根本就不要想着能这么做。 基本上,在你琢磨着该怎么说的时候,这人就已猜到了你将会做什么,甚至已经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 而后果,就是这人会将你剥得连皮都不剩,‘他’就好像是长了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注视着靠近他的人,事的内心。 他就好像根本不是人类一样,若非他拥有自己的脾性,他都要以为他只是一个冰冷的工具,一个铁血的兵器。 当人注视他时,就能给别人一种,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的那种感觉。 穆卿忱抿了抿嘴,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道,“这还不是怪你。” 江九霄好笑道,“噢,这还怪我了?” 穆卿忱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要不是你不在屋中,本世子需要跑出来找你么?” 江九霄没有想到,原来,还能这么来,她又是一笑道,“你完全可以在房中等我,而不是......在房梁之上寻我?” “......”他果然是发现了的!穆卿忱瘪了瘪嘴,自己闯的祸,厚着脸也得闯完,他道,“上头风景好。” “呵。” 江九霄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显然,对于穆卿忱的窘迫的表现很是满意。她走了几步,不觉身后的人的动作,顿了顿道,“不走?” 穆卿忱闻声应了声,“走,当然走!” 只是,他的目光此时却是看着那一处,江九霄适才一直看着的那一处凉亭。 他眯了眯眸子,转身快了几步跟在江九霄的身后,好像已经维持与江九霄的关系这般许久,熟练,自然。 穆卿忱本是多么放荡不羁爱自由,且极具自我意识的人,此刻,却是像小尾巴一样,像影子一样,跟在江九霄的身后,寸步不离。 他还记得,那一瞬,江九霄回眸的那一瞬,就像是他当初在沙场上看到的他一样,眼中除了空洞,他还看到了孤凉,落寞,与一丝不明所以的......死寂。 他的心,在那一刻似乎跳漏了一拍,明明他是个男人,却让他升起了想要,保护,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 是的,他发现了,他现在的举动可谓是非常的奇怪。他不希望看到江九霄那样的面容,这比起他的毫无表情来的更惊心动魄,让他心惊,让他心慌。 这不正常,这和普通的感情不太一样,甚至......这感觉,越和他接近,就越强烈,可是,和他接近那小丫头的时候,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穆卿忱不能解释自己这般,只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处在了被动状态,甚至他发现,那个君北珏,北耀的摄政王在江九霄面前,也是被动的。 他想了想,这可能是因为,江九霄知道他们,而他们,却不知道他。除了名字,除了他展示出来的,他们都一无所知。 他们的,却就像被刀一层层剖开,一丝不漏的展现在他的面前一样的清晰明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他,江九霄却不一样,他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里,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永远都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的。他看着世间所有,而他自己......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被囚禁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堡里。 城堡里应有尽有,只是,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光。 为何说是高耸入云,可能是穆卿忱想,因为高,所以才能看的到一切。江九霄将自己,保护在这座城堡中,却又没有腐朽在这城堡中。 只是一到了时间,他就会将自己藏起来,好像一切都跟开始一样,先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就在他藏匿的这段时间内烟消云散。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江九霄隐藏的太好,穆卿忱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比他穆卿忱更要好的戏子。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直到,越想要了解,他的过去,他的一切。 究竟是什么,造就了现在的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生。【3】 江九霄在前头走着,只觉后头的人视线似乎越来越灼热,好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尽管,穆卿忱并没有恶意只是带着探究和一些情绪,这明明是她熟悉,且习惯的,但竟是让她出现了,不自在,这样的情况。 她蹙了蹙眉头,就连脚步都下意识放慢了些许。 不过,正陷入头脑风暴,仅凭着肉体跟着江九霄的穆卿忱,并不会注意到这细小的变动。 江九霄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想,若是她问了,又能怎样,她会回答吗?答案是肯定的,她不会。如此将自己陷入劣势的情况,她不会去做。 还不如就让人家慢慢琢磨,毕竟,人家怎么想,是人家的事情。 如此,江九霄又恢复如常,好像刚刚那一瞬只是这冬日中的一道恍惚而过的错觉。 * 傍晚。 外头的灯火阑珊与热闹根影响不到这两座府邸中的人。 不过,在这喧嚣之外,他们也倒是有趣得很。 江九霄在温泉池子中,因为池底的硫磺,水有些泛浊,遮住了水下的风景。 她身子靠着边上,一个盘子中,放着一个精美的小酒壶。 可就是这爱酒之人如江九霄一般,她在看向那杯酒壶时,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半晌,她到底是拿起那壶酒。她并未将其倒进小酒杯中,而是直直仰头,就这般倒入嘴中。 江九霄仰着头,嘴巴微微张开,酒壶嘴处倒出却并非是透明的酒水,也非是有些浑浊的酿酒,更不是暗红泛紫的葡萄美酒,这里头,是药。 他们倒是想的好,可惜,这外表再好看,这到底是碗药。江九霄心道,就算他们不这么做,她也会喝,不过——今日这,怎的有些不一样呢。 她将其含在嘴中,细细品味着涩涩的味道,配方,不一样。如此,她猜测,估计是单邪,她那便宜义父的手笔了。 可是......她舌头与上颚磨搓了一下,尔后,她将其药液均是吞入腹中,眼睫微垂,不知是在想什么。 又泡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天璇。 “主子,晚膳好了。” 江九霄没有很快回答,而是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尔后随着她深呼吸的动作,缓缓张开,她道,“嗯。我马上就来。” 其实,她对吃食并没有什么讲究,不过,倒是以清淡为主。她不止一次对他们说,不需要等她一起动筷子。却被他们纷纷驳回。也不知,是谁惯的...... 她缓缓起身,温热的水滑过她已算是凹凸有致的身姿,带来了淡淡的凉意,冲散了在温泉中有些浑浊的意识。江九霄叹出了声,心道,这骨头倒是可以变,可是......不能再来了,若是在改变她体内的激素,就要有问题了。 不像以前,如今月经来时已是如被车轮反复碾过一般,下坠感让她无力,若是再继续这么胡来的话,她可能就没有再做回女子的机会了。 江九霄走至屏风前,稀稀疏疏的穿上自己的衣裳,心中道,她对自己的性别从来都很满意,当然,对男性也没有意见,只是,她生来如此。 她只是希望,至少,至少她最初的模样,至始至终都没有变。 她系上腰带,简单的将外袍批在肩膀上就绕过屏风,推开了门。 江九霄并没有惊讶,天璇还站在门外等着她。不过—— “说了几次了,不用等我的。”江九霄声音带着无奈,和淡淡的笑意,倒也是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重复着。 天璇闻言,不管几次,她都是这般回答,只是,这次她换了副说辞,她说,“当初主子说过要一起吃饭,就不会有例外。一起,就是一起。” 江九霄轻笑一声,抬步走过她,身上带着的温热的气息让天璇不住沉沦,他们的主子,是多么一个温暖的人,只是,她身上的寒冷又有谁能来温暖?也只有在此时,她才能感觉到,实实在在从江九霄身上散发出的热气。 耳边传来她淡淡一声,却是那么的缓和又温柔,“走了。” 天璇转身跟在她身后,轻轻应了声,“是。” 不过,说到底,江九霄这话说的到底还是有些用的,至少,在她和天璇到达前厅吃饭的地方时,他们并没有一齐站起来,然后齐声声的道一声‘主子’。 这让江九霄还是很欣慰的。她走至前位,也就是主位,坐了下来。她并没有很快的就动筷子,反应了一下,才记起来,玉衡他并不在,留下的几位没有人会向他一样的毫无约束的夹起肉就放进自己嘴中。 她伸手夹了一根青菜,也就在这时,他们才抬起他们附在腿上的手,拿起筷子,开启了扫荡。 都说君子远疱厨,他们的这一群人中,还偏生就数男人最能做饭。做的还真都是极品,就连口味清淡,毫不挑食的江九霄口味都能够养的刁钻。 如常一般,江九霄结束饭菜的早,因为她晚间吃的东西并不多,中午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只是,她绝对不会落下她的早餐。 虽说有江九霄在,他们动起筷子来也毫不收敛,有时,还能因为一块肉,争吵起来—— “天权!这是我的!” 天权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一手扶着碗,另一只手的筷子却是伸出夹住了那最后一块牛肉的一边,指尖泛白,若非是如此,就他那淡定如常的脸,还真想不到他如今,正在争一块肉。 而让这肉块持衡的另一边,则是已经拍案而起的天璇。 开阳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玉衡与破军也不在,如今就只有江九霄和天枢俩看热闹的了。 也不知,这是他们两人第几次因为最后一块肉或是什么吵起来了。 江九霄看着两人,眼睛一弯,笑出了声音。 天璇一扯,竟然扯动了,她二话不说的就丢进自己的嘴中,然后微微仰着脑袋,嚼动的嘴,在以胜利的眼神俯视着天权,好像在说—— 你输了! 天权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被天璇抢走了肉,不过他倒是不懊恼,淡定的看着天璇的眼神,像是读懂了一样,不过却没回应。他只是心道,他的确是输了,却不是输给你。 第一百七十二章·计划。 待所有人都满足的放下筷子,已经是半刻钟后。还是老样子,没有剩下一粒米一根菜一块肉。 不是说他们的光盘意识有多么的强,而是他们确实吃得完。 江九霄不是第一次意外他们能吃下这么多的东西,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么认为。她心中疑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吃下那么多东西的,吃下的东西又到哪儿去了呢?他们一个个身材都极好,半点不像是吃了这么多肉啊什么的人。 只是,她丝毫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对他们的要求,他们如今还恪守着,比如,早上的晨练等等大运动量的训练,他们都没有忘记。 江九霄是早就不让他们这么干了,毕竟,现在他们有其他的事情在手,若是无空就完全不用做了。 江九霄还未开口,倒是天权邪笑一声,看着她道,“外面可有好几波人,可要我们去处理掉?” 江九霄闻言眯了眯眼,道,“随他们去吧,若是在深入,便将他们,送回去。” 天权丝毫不意外江九霄会放任那些眼线还是谁在外面做什么,他要的,只是江九霄一句话,毕竟,总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会喜欢往深渊里跳。 不过,若是借此能给她回都后在朝中来点震慑的,他倒是很愿意去做。 江九霄顿了顿,道,“如今首要的,你们要加快速度,将那条线打通。” 天枢道,“西岭那边我们已经派人过去了,只是......北耀那边还是有很大的阻力。” 江九霄轻轻点了一下头,尔后道,“嗯,这一点暂时不用担心,此去北耀,收获还是不少的。过几日,玉衡那只海东青估计就会来找你们,北耀的事情,你们辅助玉衡和破军去做就好。” 几人都有点惊讶,天权垂了垂眸子,眼中闪过了什么。 她道,“素医的名号,可以不用再传了,如今既然来了这,二者身份容易冲突。”她指的,当然是重霄王与素医的身份。这二者,不能兼顾。不像在边境时,这边行事要比那边更谨慎,更小心。 “是......不过,素医其实在更早之前,我们就已经退出了,是民间传的更盛。需要属下调人封锁这个话题吗?” 江九霄道,“无碍,只不过,不再开放看诊了。”她顿了顿,又道,“若是玉衡希望的话,你到时候可以替他准备准备。” 天枢愣了一下,然后道,“是。” 江九霄看了看众人,然后道,“你们,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吗?” 并没有人开口,江九霄便当这是默认了。 她微微垂了垂脑袋,然后站了起来,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貌。她并没有变成男子的身型,而是她自己本身的,她胸前束着裹胸,而且,还非常紧,被这又宽又长的袍子折着,在这夜晚下,还真分辨不出她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江九霄道,“天璇,随我来一下。” 天璇忽低被点名,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站了起来,就跟在江九霄的身后。 天权见此,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道,“她竟没有提全公公的事情。” 天枢侧眸,并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目光却是表达出不赞同的意味,差不多是,主子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天权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他并未在意,倒是轻笑一声,一手撑着脸,吐露着邪气,“你说,开阳要花多久的时间?” 天枢想了一下,才意识过来什么道,“那小子,终于!其实,他明明可以更早去解决掉这些问题。” “唔,开阳并不打算靠我们。” “挺好的,自己的恩怨就是要自己动手才有意义。” 天权挑了挑眉,好像不经意道,“哎,也不知道玉衡和那新来的要一起去多久。” 这下,接话的人没有。 不过,天权看着那好像忽然被人揪住了尾巴,然后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蹭的一下站起来,佯装一本正经的走了出去的天枢,无声的笑了。 不过,那笑意并没有留在眸中,不时便散了去,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正打算往外走时,看到桌上的碗筷与盘子,眯了眯眸子。 让他好好盘算盘算,今日,是不是该天璇刷碗了...... 另一边,镇南侯府。 重霄王府这边早就和和谐谐的吃完晚饭,在这之前,它对门的侯府倒是不得安生。 就一个鸟引发的‘恶性事件’—— “夜杉,快给本世子把鸟拿走!不然,看本世子事后怎么收拾你!” 夜杉木着脸,丝毫不畏惧穆卿忱毫无威胁性的豪言壮语,毕竟,都说了是事后。 心中抱着,‘情况紧急’的心理,夜杉又手上举着鸟儿,靠近了穆卿忱一步。 在穆卿忱眼里,夜杉此刻就是行走的木桩,而有一只鸟,栖息在他身上。而这诡异的一对正在向他靠近! 穆卿忱心脏极具加快,他吼出声,“小三儿,你别逼本世子直接断了那鸟头!” 夜杉脚步一顿,道,“公子,这鸟儿是夫人养的,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就站在那儿把它打开!” 这个‘它’,就是捆在脚上的信。 夜杉很是为难的道,“公子,不是属下不做,而是,夫人这次用的是加密的夹子。” 说到这里,穆卿忱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但是,这一刻,他脑袋中并没有浮现出这其中的东西有多重要,而是想到—— 他娘就是在坑他! 穆卿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如壮士断腕一般的壮烈道,“来吧!小三儿,你把那家伙抓好了。” 夜杉倒也是习惯了,这不是第一次,只是每次都会有这种情况,他该怎么回答,该怎么做才能让穆卿忱冷静下来,已经算是烂熟于心。 穆卿忱怕尖嘴动物,是他们众所周知的一大,‘禁忌’。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穆卿忱终于夸张的将那还没有一指节长的小卷纸取了出来,这‘漫长’的过程中,穆卿忱心中不止一次暗骂这东西的麻烦。 却忘记了,这东西,压根儿就是他自己设计出来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计划。【2】 然而,这过程虽然有些不太正经,但穆卿忱看着纸条中的内容,渐渐蹙起了眉头。 夜杉自然看到了穆卿忱的表情,如此,他也不会去过问,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等着那人发出命令。 穆卿忱抓着纸条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那一瞬,他眼中闪过了疑惑,闪过了一丝愠怒。 纸条上的字是他极其熟悉的人的笔迹,是卿倾,他的母亲。 只是,就是如此,他才极其费解的,似是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何要这样。 上面写着—— 不要管。 ‘不要管!?’ 穆卿忱在心中怒吼,当初,就是那些人,害得他母亲......他都不知道,若是当时,卿倾没有被个瞎子老头和苓姨救回来,如今,会是怎样一个局面。他爹......也就因为这个,彻底退出了战场。 当然,在十年前‘南昭之争’爆发时,穆诚有动摇过,虽然,他到底是没有回归前线,上阵杀敌,却也是在后方指挥着。 想到这,穆卿忱将纸条捏在手中,变了形。他向后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说来,他爹和江九霄应该是见过的。 不过,究竟是为什么?倾姐说的,是不要管。这就不是叫他不要再和那些人有接触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是因为......江九霄吗? 他又深深叹出了一口气,心道,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的...... “小三儿,传消息给苓姨了吗?” “回公子,已经传去了,大抵这两日就能回来。” “......嗯。” 穆卿忱有些倦意的捏了捏眉心,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爷,有几个人进了王府。” “......”穆卿忱愣一下,然后道,“谁叫你去看这个了?外面有多少?” 夜竹道,“爷,至少三方人。” “......”怎么办,想挠头。 烦躁! 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破事儿,江湖多好。 于是乎,穆卿忱开始至回都后,不知第几次暗骂颜沥。 * 江九霄走回房间,天璇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 直到江九霄开口道,“将门掩上。” “......是。” 天璇将门关上,然后有些疑惑,又不太肯定的开口问道,“主子,有什么事情需要天璇去做?” 江九霄缓缓转过身子,她手抬起附在自己白皙的颈间,道,“我需要易容的东西,比如,喉结。” 天璇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应到“是,”顿了顿,又开口放轻了声音道,“主子,是有人......”她话并没有说完,但微微拖长了声音让江九霄明白。 江九霄放下了手,眼睫微垂,“穆世子,估计开始怀疑我了。” 天璇闻言立刻变得更严肃了,她蹙紧着眉头道,“主子觉得,他是怀疑您的身份还是性别?” 江九霄闻言蹙眉一瞬,好像有什么瞬间想通了,她轻笑一声,缺如寻常不一,没有一丝温度,她道,“他——” 她没有很快就接着下文,而是走至案几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然后轻轻抿了一下,才开口道,“他当是在思考,我,与素医的关系。” 她说话时,嘴角一直微微上扬。 天璇闻言挑了挑眉,道,“他怎么会?主子以己身时,会比‘男子’时要显得小一点,他怎会想到一处去?” 江九霄倒是有问必答,她淡淡道,“所以,他不确定。他不确定‘我们’究竟是两个不一样的人,还是同一个人。” 不过,如今能联想到这个地步,这就证明,他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见到了‘素医’。 但,究竟是什么,让他能够将这是‘两个人’的想法,变成可能是一个人呢? 就在江九霄还在连接着自己脑中身为两个不同身份时的事情,天璇没有再多问,开口说道,“主子,我有一个法子。” “噢?” 天璇道,“只要让那位世子邸下,看到两者同时出现,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说是如此,但江九霄也并非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法。 因为,她刚刚想到了一点,能让一个人开始怀疑你与另一个人可能是同一个人的理由其实非常简单,就是,那个人看到了你的容貌长相。 这是一点,再一点,就是你身边的种种。 而她,最有标志性且最能让人相信你和‘另一个人’是同一个人的,可不就是她这双摆脱不掉的,暗红色的眼睛么。 所以......竟是在那个时候。 仓央华年。 这般思绪,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江九霄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可有详细的计划了?” 天璇闻言,赫然狡詰一笑,道,“其实,主子并不担心人家看出您与素医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 第一百七十四章·计划。【3】 “其实,主子并不担心人家看出您与‘素医’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江九霄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然后有些好笑道,“何以见得?” 天璇似是很无奈的道,“主子,您压根儿就没藏过好吗?这就说明,即使人家发现了什么端倪,您也不在乎。” “呵,确实如此,不过,如今的情况是,是否被发现是同一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认为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天璇狡诘一笑道,“所以,属下这个法子,绝对管用。保证,将那穆世子的心理建设,蹭蹭粉粹掉。” 江九霄没有说什么,只是,她的脸上可见的抽了抽,怕是在想,她的天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暴力了? 到底,她还是回道,“所以,你打算如何做?” 天璇清了清嗓子,微微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主子,还需要您的摄魂术辅助一番。” 江九霄挑了挑眉,来了兴趣。 ...... 听完,不得不说,江九霄对于这种小场面的糊弄人到底是不太熟悉,至少比起天璇这些小心思,还是差了点。 不过,她是真的不会吗?答案是否定的,当然不是。她只是想不到,这非盈利非获利的形式的局,究竟是在谋什么? 江九霄从来都需要一个确切的目标,好让她系统化的大脑排序好一系列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利弊,等等因素的可能。说的好听点,她就是个工作狂人,不懂生活。说得难听点,她就是个机器罢了。 江九霄想,这一点,是她需要向天璇学习的。毕竟在以前,她与真人接触少之又少,更多的,都是为了资源,为了战斗而和别人打交道。 虽然,如今在这朝政下,也和曾经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这里的人,好像......比二十五世纪的人,更加鲜活,更加复杂。他们的情绪丰富,这么些年下来,她可算知道了,原来,一个表情还能表达更多的意思,不单单是一种,这是不被局限的。 所以说,天璇的这番言辞,让江九霄好像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让她可以说是受益匪浅,而且,她平淡毫无波澜的内心竟是出现了微微的浪花。 江九霄面上虽不显情绪,但她可以感觉到,她的心在怦怦的跳,这个,就是被唤作是兴奋的情绪吧!这种兴奋,带动了她的......恶性趣味。 她垂下眼睛,掩下了那空洞的眸子中闪过的异样,然后淡淡道,“什么时辰了?” 天璇闻言转头看了看纸窗上透进的光线,而后道,“酉时十刻左右。” 江九霄拇指与食指捻动一下,而后开口道,“外面那些人,请进来吧。” 她的话语冰冷,明明刚刚还平淡如水,却是在瞬息间掉入了冰窖一般,让天璇不经打了个寒颤。 这般,她自然明白,这‘请’最多是字面意思,她的主子要开始行动了!这让她沉睡已久的戾魂又躁动起来,她应声道,“是。” 话音刚落,她就打算推开门,招呼剩下那两位一起工作去了,却不想这次,江九霄并不如从前一般下达完命令就不再做声,她声音缓和了些许,却还是带着凉薄,“派人前去暗中护送太尉回都,告知瑶光。” 天璇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这话题转的实在是太过快,她道,“是。” 江九霄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在初雪时,群山上的事情。 在今日到朝廷的时候,有了她熟悉的气息。 虽然很淡,但那是群山上的毒物,就算没有沾到人的身上,只要那些雪虫子是在附近出现,并死掉的话,会有一股,味道。 那雪虫子仅在初雪时出现,初雪结束后便会死去,当然,若是他们钻进了人的身体,或是其他野兽的身体里,他们倒是能饱餐一顿,然后再死。 她要知道,这些来的人里面,有没有那一拨的人。 若是有,那人便要给她藏好了。 还有—— 江九霄眯了眯眼,心道,那个幕后的人,会是谁? 她对自己说,够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不能再想了。 她眉头紧蹙,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伸手拉了拉肩上披着的外袍,朝外走去。 * 天权一跃上屋檐,他眯了眯眼,明显感觉到有几方人,只是具体的位置倒是还不能确定,他心道,呼吸倒是藏得好,看来,朝廷的人还是很忌惮她的。 他几不可察的一勾唇角,好像对着空气说话一样的道,“今天你洗碗。” 几方人,“......” 只见着说着饭后厨余家常话的人的身后出现一个女子,女子不爽的道,“什么?还没有轮到我好吗?!” 又一个身型极高又壮的男子道,“今日,应该是开阳。” “......”天璇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得了,她替了还不成吗! 天权眯起的眼睛忽地笑弯了,只是,在这黑夜中,并不会被人看清楚,他声音中夹杂了内力,他笑了一声,好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的日常,他道,“要活的还是死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计划。【4】 “要死的还是活的?” 天权并没有等到回答,只是看着一道影子掠过自己的身旁,刮起一道风,他好像还看到那人......极其欠揍的表情。 他并不意外,因为多年的默契,他们几个人之间根本不用说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对方都能瞬间明白。 就比如,就这思绪岔开的一瞬,天璇和天枢二人已经奔出好几尺远。 不用说,他们已经发现那些‘耗子’在哪儿了。 就像,他也知道......他眯了眯眼,然后微微一沉身子,然后整个人就如离弦的箭矢一样消失在远离—— 就像他也知道,那些漏网之鱼在哪里! 天权与天璇天枢二人的方向相反,他一个人运着气,正当他看见那些‘漏网之鱼’时,他瞳孔骤然一缩,气沉丹田也打了个岔。 他只得被迫放缓了速度,落到人群的死角,一个犄角旮旯中。 他面色凝重,隐隐约约吐露出一股戾气。他眯了眯眼,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着那些人藏入人群中的方向,终是没有再追过去。 天权呼出一口浊气,然后足下轻轻一点,消失在黑暗中。 然而,在他离开后紧接着,一道黑色的人影迎风而立,吹起了她的衣摆。 她站在屋檐上,看着下方的灯火,她看不透,什么都是模糊的。而从街道上,也看不清她。 但是,她还是捕捉到了那时隐时现的气息,她眯了眯眸子,心道,这是第二次了吧。她以为,她已经警告过他们...... 江九霄从鼻腔中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她抬手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袍子,旋身离开。 另一方—— 一人微微弓着身子,压低着嗓音对着身旁的人说着,“长老,那追着我们的人走了。” 他的声音就好像许久没有喝过水的人一样,有些沙哑,带着颗粒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唤此人清个嗓子再说话的冲动。 那被唤作长老的人并没有开口回答那人,只是,在黑暗中,他眉头紧锁。 那人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道,“那人怎么老是能找到我们的位置?” 又有一人嗤声一笑道,“呵,就算那人能找到我们又如何?我们害怕这些凡人吗?” 他称,‘凡人’...... 那长老终于开口了,他声音浑厚带着威严,他沉声道,“都给老夫闭嘴。” “......” 几人不敢再多言,虽然他们脑海中,这些人不过都是些普通人,又怎能和他们这些‘被月神选中的人’相比?只是,长老,他们还是忌惮的很。 那长老面色凝重,他心道,这气息,是那位来了。那位,可不是他能够招惹的,不过...... “走。” 那几人像是没有想到长老会这么快就说走,毕竟,即使他们心中对这‘凡人’不屑,但,一直没有出来过,他们总对这些‘凡人’玩意儿有好奇。 无奈,他们还是压着声音回道,“是。” 那长老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小心思,只是,他不会去在意,就像他不在意这寻常百姓,不在意天权的追赶,他对这些人,也是不屑。 长老手指掐动几下,整个人就好像和黑夜融为一体一般,不见了踪影。连带着剩下那几位,一下消失在一息之间。 第一百七十六章·计划。【5】 在这场追逐的另一边—— 天璇简单粗暴的窜进了树丛里,天枢见此,瞬间就止步,朝着另一处跃去。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那树丛见就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带着压抑的哀嚎声。 时不时,还能听到一道清冷的女声,正经的道,“嘘,克制点。”跟叫魂似的,她还没用力呢。 几方人中一方人,“......”他们心里苦,但是他们说不出—— “啊!” “闭嘴。” “......” 天枢表示,这并不是第一次,更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 他手落在腰间,身子在快速的飞跃下微微一侧。 吟——! 一把长剑划破天空,几个猫着身子的人身子均是一僵硬,他们顺着那泛着寒光的剑峰看去,从他们的角度上看去,就只有一个高大的人,背着光,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他们其中有一人颤着嗓音,有些结巴的道,“刀剑不长眼,这位大人,可否能将它,挪挪?” 天枢眯了眯眼,居高临下的看了那个开口的人一眼,清楚地看见那人对着自己一笑,那笑带着小心翼翼,有些傻愣愣的,好像还带着希翼。 天枢并没有因为如此就将自己的软剑收回,他眼睛一扫过其他几人,然后在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时,他将剑移开,收回到腰间的软鞘中,也就是腰带。下一瞬,传来了一道清冷女声,和有些......沉重的步伐声。 “你这边怎么样?” 天枢挑了挑眉,然后心中已有了想法,回头,就见天璇小小的身板,硬是拖着三个男人淡定的朝他这边走过来。 天枢心道,果然。 在天枢脚旁没敢动的几位也看到了这位‘姐姐’的......厉害—— 天璇一手托着一个人的衣领,而第三个人嘛......被绑在了那两个人的衣摆上,打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江九霄式结。看着那大打结的位置,可以想像,当它结开后,这衣服,估计是得好好熨熨了。 那两人也好像不在意自己被揪着衣领,当然,并不是的,他们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裤腰带。 毕竟,怕掉。 他们......嗯,还是要面子的。 天枢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如你所见。” 天璇将手中的人和那些看热闹的人的身边,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这事怎么会到我头上?”开阳咋还不回来。 天枢当然听到了,他并没有说什么,两人看着这堆在一起,总共有六人,大概是,一方派各派来了三个人。 显然的,他们都不是‘战斗人员’,他们是探子,说好听点,他们没有杀伤力,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说得难听点,就是耗子。 当然,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们知道,江九霄并不打算让他们直接做掉这些人,而是......要做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见这两人并不开口,那六人面面相觑,也没有人敢打破这个沉寂。他们还想活着。 身为探子,最重要的并不是能有多强的武力,而是生存能力,化险为夷的生存能力。 就像那个开口的小探子,他已经在那一瞬分辨出天枢并不打算要了他们的命,至少现在他并不打算要。 他的心理活动大概就是—— 他们,自然是指天枢和天璇,他们没有杀他们,自然是有话还要问,既然要问,就证明他们这些人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换句话说,他们还有活着的价值。 既然有,他们自然得将这稻草抓紧。 天枢开口道,“说起来,你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了。” 天璇看着在地上好像抱团取暖一样的六人,冰冷的声音多出了一点笑意,她道,“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她至少,已经五年以上,没有自己亲自动过手处理这些了。不说她没有机会接触这方面的事情,只道,就算有也不会是她动手。 她挑了挑眉,道,“哟,回来了?”若不是话语中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还真以为她是在迎接什么人。 天权脸色一沉,倒是没有说什么反驳或怼回她的话,只是道,“人跑了。” 天璇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危险,扯了扯嘴角,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地上那几人背对这天权,闻声才知道后面来了人,只是,没等他们回头,他们便看到,这一边,走来了一道人影。 仅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他们心头都不由自主的迸出一个想法—— 是战神来了?! 不出他们所料的,他们身前的两人忽低齐齐回身,然后用着极其尊重的语气道,“主子。” 主子,这还能有谁呢? 他们脑海中都纷纷出现了那个人的名字,重霄王,江九霄! 即使他们早就想到会是他,但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的心中沸腾。 他们虽然任命前来探探,但,多多少少,他们这些人对这个战神还是抱着憧憬的。 有人肃然起敬,不少都爬正,对这那已经走进的人道,“王爷。”当然,也有几人对自己的主子中心的很,倒是没有出声,却也没有看着来人,只是垂着头,好像在敬礼一样。 江九霄一眼扫过,没有错过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在看到天权时,几不可察的缩了一下眼睛,在别人看来只是正常的在眨眼罢了。 她又将视线落到那六个人的身上淡淡道,“想来几位,都还挺看的起本王。” 几人听到她的声音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们自然不会想江九霄说的‘几位’是指他们,她是指他们身后的人。 江九霄语调诡异,让三人都些不大习惯。 她不动声色的一扫而过,伸手拉了拉自己肩上的衣袍,同时淡淡的道,“回去吧,跟你们背后的人说,本王看到了他们的‘见面礼’,日后,定当多加关照。” 三人挑了挑眉,只道,完全没有想过他们的主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嚣张中,带着自负。但是,这不是她。所以,她这么说,定是有她自己理由。 六人均是脸色一僵,心道,江九霄绝对是生气了,毕竟,这么多年第一次回都成就被这么几方人惦记着。而他们想着,江九霄是个武夫,是个糙汉子,所以说话自然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然而,他们显然,都想错了。 不过,谁知道呢?也就只有江九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她又看了看地上这堆人,然后在旋身时,几不可察的,深深的看了某处一眼,便就这么走远了。 风微微,拂起她的衣摆,正如她轻轻的来,悄无声息。 待几人回过神来,哪儿还有江九霄的身影? 三人对视一眼,便朝着江九霄的方向走了。 六人行,“......” 一人撞了一下旁边那个人,还有些懵的说,“怎么办?” 那人爬起身子,拍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道,“还能怎么办,说呀!” 另一人道,“可是,王爷说的那话也太......保不准,我们讲完之后命都保不住。” 那个跟天枢说话的小探子一拍那个人的脑袋,道,“蠢啊!” 那人一脸奇怪,颇有一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他道,“大哥你干嘛打我?” 大哥说,“放心,我们就照说,一个字都不能改。嗯,不会有事的。” 小弟,“......” 小弟二,“......” ——为什么!?好吧,他们知道了,他们可能就要和这个世界,和他们才见过一次的拥有王八之气的战神说再见了。 * 暂时停更通知! 大概于六月初恢复更新! 这一段时间,由于作者本人学业繁重,影响已经算是少之又少更新,对此,清扬思考了一下,还是先将注意力都放到final考试上。希望在考试结束后,能够集中在写书上面,这样也能有更好的故事出来。 一开始写这本书,纯属是清扬自己经常看小说,看到最后就忽然想,为什么自己不写呢?于是,就开始了。 所以,这本书其实是一本“激情书”。 在一开始,灵感蹭蹭的来,但是,清扬并没有做好一个‘亲妈’,我并没有写一个大纲出来,换句话说,我一直是现想现写,所以,每日更新的字数都不的定。 但是,大概的走向和人物等等,我都有经过无数次头脑风暴的,只可惜我懒得很,并没有写下来。 知道了开头,知道了结尾,然而,中间的过程却是让我烧破了脑袋。其实,主要是在感情这一方面,还需要写的更加真实且奇怪。为什么说奇怪,因为,有人对我说,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有理由的。 这也就是说,我如今面临一个除考试外最烧脑的问题,我到底该怎样,才让霄霄这样的人在没有理由的前提下喜欢上人家啊!!!? emmm,下章待续? 再次! 致以歉意,对那些一直支持我的人,一直默默看着的人。 希望六月的开始,你们还在。 随缘。 佛系本清。【斗战胜佛】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暂时停更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意识。 江九霄往前走着,在不被人注意到的地方,她眼睛时不时的看着周围,似是在观察些什么。 半晌,待她步入那挂着‘笙箫阁’的牌匾的朱房前,她唇角一勾,怎地显得都有些诡谲,邪气。 她只是突然想,那些人既然想要作妖,那她定乐意奉陪罢了。 皇城,权利的中心......唉,真多事。 江九霄“啧”了一声,然后跨步走进了门槛。 几人都没有再跟着,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而另一边,几方人回到自己的主人家,还真没有被灭口什么的。只是,各家的大人们都纷纷下令说,这几人被禁足了。 说的好听点是禁足,说的难听点,就是囚禁。 他们都很好的把江九霄的话传到了他们的耳中,而就是这些话,明明没有什么,却被他们在脑中无限放大,以至于,在再次看到江九霄时,都刻意躲避她的眼睛,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江九霄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说了句话,并让他们的人转达给他们罢了。 只是,他们对江九霄的认知,和心中所想的,把这句话给想复杂了。 正所谓是,心中无鬼者又怎会怕。 事实如何? 江九霄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巫族的气息,但为了掩人耳目,连带旁边这些人一起收拾了。总比让他们看着这些事情,然后回去通风报信强。 她步入房中,缓缓掩上了房门,在仅剩一条缝隙时,她微微抬头,眼睛无神却直直的看向某处,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叫人根本摸不准是巧合还是什么。 哒的一声,门被掩上。 房檐上的某人匍匐着的身子微微急促的起伏着,显然是被刚刚那一下吓得不轻。 他缓了缓呼吸,直到平稳后才往这重霄王府的对面而去。 * 穆卿忱听到夜杉的探后报告,并没有什么意外,就跟他说退下,没有关系,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他心道,不管江九霄和那个小丫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两个人的能力都是不可否认的。 一个是战神将军,一个是名扬天下的素医。 而且,那个小丫头在好像才十二岁的时候就能发现他的隐匿之术,虽然是凭借血的味道,但也足够厉害的了。 诶,想到这,他忽地灵光一闪一般地算起江九霄的年龄。 他心想,子萧好像......今年十六?那,四年前,他也才十二岁吧,十二岁,十二岁......男女身的差别还不大吧?而那个时候,南昭之争才结束它的第一场总战,时长四年。 与第二次战争爆发之间,缓和了大抵是有三四月之久。 ...... 穆卿忱刚给自己褪下外衣,坐在床榻上,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怎么才想到这个! 九月,他是在九月见到他的。 假设,不,那段时间就是第一场大战结束的休停期!若不然,天香镇不可能又热闹起来。 所以,时间对上了! 江九霄之所以被称为‘少年之师’,就是因为,他没有下过战场,而是在指挥着战场。 当然,这也正常得很,哪有那么小就挥得动大刀呢? 再加上,子萧的身板本就小,就跟个小书生似的。 穆卿忱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要摸到真相的边缘。 他在房中来回走动,他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心道,如今便只希望芩姨的消息快点传到了。 透骨草种,小丫头手上的烫伤,子萧手上的淡疤...... 他抓了抓自己披散的头发,心道,只可惜他没能看到子萧的手臂。若不然,一切都会好说很多。 他吐出一口浊气,躺了下来,盖上被子,却难平心中激动。 * 江九霄算了算时间,心道,还算足够。 她穿上自己披在肩上的外袍,伸手挥灭了蜡烛上摇曳的火光。 人,在几息之间就消失在了房中。 与此同时,正隐匿着,身边隐约有黑气环绕的几人,忽然一顿脚步。 准确的说,是前面带头的人脚步一顿,他猛的回头,看向他们刚离开的方向。 他面色更加凝重。 ——这波动是?!那位居然已经......!!? 下一刻,他加快了速度,心道,绝对,不能让蛊族那些人先找到那位大人。 绝对! 某领域中,蛊族圣殿。 一个一身雪白包裹,仅仅露出一张脸的人忽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染红了的白色,就好像在雪上绽放的红花一般的刺眼。 这人好像并不在意这个血染红了她的衣襟,而是颤抖着,拉响了钟声。 在这钟声几下过后,圣殿外步入几个也着着白衣的人,只是多了更多的装饰和花色。他们看到那白衣上的鲜血,都纷纷紧张道,“发生什么了?怎么会有血?” “难道是巫族那些人!?”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着,却没有人敢上前,因为,他们这些人是不能靠近圣坛的,被视为是对神的不敬。只有这被神所接受的守护者,才能靠近。 这是,他们的信仰。 那一身素白的‘守护者’缓缓步出圣坛,他们几人这才聚上去扶着她。 那人极其虚弱,好像在下一刻就能断气一般的道,“快,蛊、蛊王......” 几人愣了一下,而后激动道,“蛊王怎么了?!” “蛊王,蛊王回来了呀!” 一人瞪大眼睛,一挥手,喊道,“快来人,派人去寻是谁家的孩子——!” 那人看着那圣坛中时聚时散的光亮聚成的球,严肃道,“不,不,在……在下界,蛊王在下界!而且,它已经成长起来了。” 那人又是一愣然后狠狠皱眉,他没做什么反应,只是道,“听到了吗,去找。” 刚赶进来的人闻言道,“是!” 守护者心道,神的能量越来越少,但在刚刚,爆发出了一阵力量,虽然仅有一瞬,但绝不会有错。他们蛊族的希望......就看能不能将她,那位大人带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她”而不是“他”呢? 因为,蛊族的传承,仅在女子。蛊王仅会寄生在女子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窥视,天机。 * 江九霄皱了皱眉,看着这灯红酒绿,糜烂的地方。 骤然让她升起一股反胃的感觉,并不是她对其有什么歧视,而是,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口好像要涌上大脑的暴虐感。站在原地,她寻找着那人的气息,又顺带缓和自己刚刚撕开空间的精神力。 这么一个美人儿站在这种地方,怎可能不被人发现。 有几个人聚了上来,有男有女。 江九霄穿的宽大宽松,长得本来就带着英气,再加上她的身高较之一般女生要高上许多,却比像天枢天权那种男子要矮上些许。 所以,当真是雌雄莫辨。 几个人本想要聚上,就不想这美人,还是个冷美人,带着威严与隐隐的威压。 叫他们还真不敢瞎来。 江九霄走向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那女子看着渐渐靠近的江九霄,心跳好像骤停了一瞬,只道,她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小郎君。 这里灯光幽暗,叫人瞧不清江九霄的神情。 女子仰着头,只觉怎会有不动言语却如此撩人? 江九霄声音微微压低,低了低头,呼吸就碰洒在女子的颈间。 “带我,去找你的主子。” 女子声音有些飘飘的,又好像有些木木的,她道,“是。” 女子带着江九霄绕过前头座座朱楼,好像走到了最深处,一座仅有一层却也格外高扩的大殿就在眼前。 以江九霄的功力,自然能听到里头隐隐约约传出的声音,她微微蹙了蹙眉。 女子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眼睛也亮了些许,她意识到了什么但却也没说什么。 她回眸一笑道,“小郎君,您要找的人就在里头了。”她顿了顿,就支支吾吾道,“小郎君,可别让人知晓是奴家带您来的?” 江九霄看了看她,直径向前走去,女子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追问。 忽然耳畔轻凉一声道,“她不会怪罪你。” 女子瘪了瘪嘴,却也是笑道,“谢小郎君。” 她心中琢磨着,这小郎君生得如此俊俏,难道是主子在......呸呸呸! 她不敢再多想。 因为每个敢琢磨主子内心的人,都死得很惨。即使,他们并未在主子面前,主子似乎也什么都能知道。 ……不过,除了他们这些人,应当不会有任何一个,会知道主子在这里。真是奇怪了。 ...... 看起来极为沉重的朱红木门被缓缓推开,里面的欢声笑语,笙歌声也在顷刻间消失。 因为,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推开这个门。更没有人,在没有敲门等任何动作前,敢推开这扇门。 所谓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里面的人都不敢大喘气,只因为上座的人周身气息愈加可怖,戾气好像化实了一般,凝聚成了一个气团,那人手上一推,那股气就朝着门开的方向而去。 江九霄还未踏出一步,就感觉到了一股劲力朝自己而来。 她并没有硬接下这一招。 正所谓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她的速度,不是她的内力和精神力可以实质影响到的。 她脚下灵活一转,便避开了这一招,那股气落到了她身后的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埃。 上座的人扬了扬眉头。 其他人只道,君主这是又要杀人了。 她,君主是众所周知的暴虐,但显然的,她有这个资本,有这个能力。 不待灰尘自己散去,一道劲风吹散了这片灰茫。 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就在众人以为这人可能马上就要被上座的人杀掉的时候,上座的那位大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江九霄的人也终于被瞧清。 几人的抽吸声在这寂静中格外明显,显然,是被惊艳到了。 他们印象中,整片皇城,乃至整个大洲,都没有出现过这号人物。 毕竟,若是有,早就被他们上座的这位收入囊中了。 就在他们以为这位会暴怒的时候,君主跑了下去。 然后就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他们的君主,站到那人的面前。 声音不大却在这大气都没人敢喘的空间内,格外清晰,她说,“九霄?九霄?” 她声音带着不确定,迷迷糊糊的,好像喝醉了似的,带着隐隐的委屈。 江九霄看着她,终是松开了眉头,似是有些无奈的抬起了手,在众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目光下,落到了那人的头上。 她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久不见,狂华。” 姬狂华垂着头,瘪了瘪嘴,声音更加委屈了,“你叫他们都出去。” 江九霄又是无奈一笑,明明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却叫她来下令。 她微微摇了摇头,看着那些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的人脸色淡然,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都出去,闭好自己的嘴。” 那些人纷纷身子一颤,他们连忙道,“是。” 这,不是因为是姬狂华的命令,而是此人本身。‘他’身上的气息,不怒自威,虽非君王之气,但却也叫人臣服。 待人都离开这,仅剩二人时,姬狂华才抬起头,看着这淡然的面孔,是那么的熟悉。 她眼角有些泛红,不只是醉意还是什么,她心道,好久,好久了。 江九霄看着她,也不经感叹,竟然都这么久了。 这般想着,姬狂华脚步一退,避开了江九霄的手。 她长得妖娆妩媚,只是那不自觉,微微蹙起的眉心吐露着淡淡的阴郁与威严。 江九霄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她看着姬狂华心道,她醉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怎会?” “九霄,九霄......” “嗯。” 姬狂华忽地嗤声一笑,“呵,”然后脚步一向前,就贴到了江九霄的身上,江九霄身子可见的一颤,却没有闪开,她轻声细语地道,“若非孤知晓......九霄,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抓进孤的宫殿里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窥视,天机。【2】 “若非孤知晓......九霄,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抓进孤的宫殿里么?” 江九霄抿了抿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她却退开了。 姬狂华向上座走去,纤细的背影摇摇晃晃的,江九霄丝毫不怀疑这人要是再走快点直接倒地上都有可能。 她自顾自的说道,“那些个大臣一天到晚就往孤的寝殿里塞人,说什么要繁衍后代,呵哈哈哈......” “孤,就是不如他们所愿!” “那些人,一个个的,虚与委蛇,不累么,不累么......” 她坐在软座上,有些恍惚的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揉了揉眉心这才又看到江九霄。 这一看,竟像是才刚刚见到她一般,带着惊讶,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点才开口道,“九霄。” 江九霄见她终于缓过神来,她没有动,而是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姬狂华扬了扬嘴角,身子一斜。 “……天玑。”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特别是,在你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 “当然,我一直都知道。”江九霄顿了一下,“南隍城。” “你还真是,”姬狂华愣了一下,笑了出来,“一点都没变,也不知道先说点好听的,在说这些。” “我从来都不会这么做。时间不多了,我要先走了。” 至于如何找到她,姬狂华从来不需要别人告诉她如何找到一个准确的位置。 “......” 姬狂华愣是到江九霄离开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当真是,呵,一点没变。 半晌,她笑了一声,抬手从脖间勾出一条红绳,而红绳上挂的是一枚朴素的玉佩,上面还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玑’字。 她手指摸了摸,心道,她也是时候再放个风了。 她唇角一勾,不管如何,她很高兴。 姬狂华想,虽然大仇得报,失去的却是她的自由。 但,毫无疑问的,江九霄的出现,就好像是深海里看到的一道光束,是那么的难得,是那么的令那被囚禁在黑暗中从不曾见得的人......流连忘返。 即使这人表面看不出分毫,即使适才对江九霄那般生疏,却只有她知道,这几年来,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放松过。 姬狂华几乎是在瞬间收敛了身上散发出的,缓和的气息,恢复到之前一副盛气凛然好像一触就怒,却大局在握的君主气势来。 她轻轻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如常一般道,“来人。” “君主。”来人自然不会是刚刚那些姑娘们和小倌,而是她的贴身的人。 “孤,要微服出行。” “是。”那人淡定的回答道。 这么些年,姬狂华登上这王座,以这个借口出去放风已经不止一次了,他们也都清楚知道流程该怎么走。 姬狂华虽然可以称之为暴君,但,这个暴君却是一个好君主。听起来很矛盾,但,至少,她的手段是历来君主中最有效,且最具有实用性的。 所以,他们,和众大臣对此也从来没有话说。 毕竟,他们君主曾经的事情虽然已经是禁忌了,但却还是在臣民心中留下了重彩。 从一开始,他们君主女儿身就饱受非议,若是她不这般强势,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位送上位。却不想,这位根本不需要他们。 他们的君主,从来都是嗜杀的主。 可,在他们君主失踪回归后,他们清楚的发现,她变了。 如何说......或许是,姬狂华学会了克制。 对此,他们也发现—— 当有些事情堆到一定程度,到了临界点时,她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而在这之前,他们的君主好像唯一中意的项目,就是逛花楼。 不过,抛去这些有的没的不说,每次出去,姬狂华绝对都有收获。 比如,一个美人儿......之类的。 然而,那些美人从来都没有过名份。 他们星云大洲君主的后宫,至今都没有过一位主子。 * 江九霄回到自己的房中,她撑着案几喘着粗气,黑暗中,显得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冷汗渐渐浮出,低落在她的手背上,青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怒狰,她瞳孔有些涣散。 半晌,她才褪掉自己身上的衣衫。 江九霄手顿了顿,然后手指一勾解开了束缚。 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坐在床沿上,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吐出。 她蹙着眉头,伸手捏了捏鼻梁,心道,今日......还是早些歇着了。 想着,江九霄躺到了床上,拉起有些凉意也有些重量的棉被,掩住自己此刻瞧起有些单薄憔悴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 房间内的呼吸声渐渐缓慢,在到平稳,好像无一不在说着,呼吸声的主人已经陷入极沉的睡眠中。 若是忽略她蹙紧的眉头,若是忽略她额头上浮起的薄汗...... 翌日。 若说“酒”这一禁忌,是熟悉江九霄的人都知晓的事情,那么,当下这个问题,就是另一个,甚至,比酒来的更加棘手。 在一炷香前。 天枢作为从来都是晨起早练的人,本未觉得什么异样。只道,他们的主子这般久没有回过南隍,到底有些不大习惯才起晚了。 直到天权出来,对他说,“我觉得不大对。”他眯着眼,面色有些凝重。 第一百八十章·另一个禁忌。 天枢停下慢跑的步子,然后看着天权,想了一下道,“为何这么说?” 天权敛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掩下了眼底的异样,他道,“她还未起。” “可能是还未习惯所以才起晚了。” 天权这次很快的回道,“你觉得可能吗?”说着他愣了一下,然后忽地朝一个方向急步走去,接着道,“这句话用在别人身上可能我会信,但是,她不一样。” 天枢并不如天权和天璇那般,脑子在这方面的推理上这般敏捷迅速。他从来都不参与这些,所以,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仅是跟着天权快走着,也没有意识到这是往哪儿的方向。 天权道,“距离上一次,有多久了?” 这一次,天枢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这件事情他们之间都说的隐晦,由且仅有他们几人知道,所以一下就能理解天权在说什么。 毕竟这事关重大,一不小心被人抓到把柄,都会把他们的主子推到刀尖上。 而且,这个现象要比酒来的更可怕,至少酒是在江九霄自己清楚的情况下,是在控制范围内的。 但这个,江九霄自己都不知道。每一次醒来,她都什么都不会记得。 天枢也沉下脸道,“一月不到,应该不会。” 天权闻言,更是加快了脚步,竟是运起轻功,气息有些急促的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叫天璇那家伙醒来再说!”这次,希望是他猜错了。 毕竟她...... 就怕情况会因为昨晚变得更严重,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叫醒她了。还偏生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是知道,估计也不会和他们说。 江九霄这人,就是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个人就是这样,矛盾又偏执,真的是让人......无从下手。 想到这里,天权只觉自己脑袋沉重得很,青筋都要爆了。 他不禁在心中怒道—— 到底,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仅仅是他,也不但说这一次。他们这些人对于江九霄这人从不说自己的情况,次次都抓破了脑袋。 让人气愤,又让人心疼。 两人到了天璇房的门口,天权倒是急的,却也还是顾及着天璇到底是个女子。 不过...... 他敲门的架势,却不像是一个正在敲姑娘房门的样子。 ——那门,还能撑多久? 这是天枢最直观的想法,他倒没有像天权一样。 他认为,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这次可能是他们多想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江九霄昨晚在回到自己房间后干了些什么。 当然,天权也不知道江九霄具体干了些什么,但他,却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多。 就像,他对巫族...... 第一百八十一章·另一个禁忌。【2】 天璇她本就是一逮着机会就绝对不会起早的,更是一个有起床气的人。 所以,在她睡的正香时,却忽然出现了这种,犹如在拆房子一般的聒噪声。 天璇从床上惊坐起的时候,脑袋中仅划过一句话—— 哪来的王八犊子?大早上拆姑奶奶她的房子?!叔可忍,婶不可忍了!!! 她猛的掀开自己的被子,在往门口去的,短短几步的路程中,系紧了腰带,披上了外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去干架。 天权感觉到了里面的人的怒意,他把握好时机,就在天璇拉开门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天权已经闪开了。 天璇还想要在做什么的时候,她顿了一下,看着二人有些严肃的表情,声音有些沙沙的道,“什么事?”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出什么事情了。不然,他们不会吵醒她。 毕竟,谁人不知她起床气的......浓厚。 天枢道,“主子还没醒。” 天璇一愣,“......我马上!” 我字音还未落下,她就快速的掩住了房门,仅能听到后面闷闷的两声。 * 哒,哒哒,哒哒哒。 “主子。” 然而回复几人的,仅有寒冬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天璇沉了脸色,心中估量道,主子从来都浅眠,但凡有一点声响,她绝对能在瞬间就从床榻上坐起,若非情况紧急,他们从不会打扰她,但如今这...... 她回头对两人道,“我进去看看。” 天璇微微推开门,然后并未彻底掩上,留下了一条缝隙。 天璇猫着步子,绕过屏风,在看到上头挂着的衣衫的时候她蹙了蹙眉,心道,这是昨夜主子穿的衣服,为何要换掉? 没有多想,她走近了一点,却还是离床塌有至少三四步的距离。 在看到床榻上的人的时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就这般含着口气,退了出去。 她看着两人,没有说什么,但是严肃凝重的面容足以说明一切。 天枢摇了摇头道,“我们......” “等。”天权道。 他们将门留了一条缝隙,为的就是能听到里面的动静,这样才能及时做出反应。 毕竟,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们是当真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连等,他们都不知道。有的,只是慌张和迷茫。 在这时候,绝对不能靠近江九霄,因为她即使是在这种状态,依然有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在。 然而,这种意识虽然可以在一定情况下保护自己,但是,在几近昏迷的状态下,就是可以防得住一人,可是也仅限于那些对自己没有歹心的人。 若是有心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在第一次天权被江九霄生生抓到手腕失去知觉好几日之后,他们知道,他们能做的就仅有守着。因为,江九霄的情况且不说并不明确,但却绝对不是可以随意解决的。 就比如说强行唤醒,这是绝对行不通的。 虽说他们几人随便一个放出去那都是有能力,且被人需要的,然而,他们在江九霄面前,却如同膝下孩童一般,被这个唤作‘家长’的江九霄护着。 对,她就好像在培养着他们一样,看着他们,手把手的教着他们,然后在一点点的放权...... 天权眯着眼睛,心道,她这是......想做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打破了几人间的沉默。 天权很快的向二人使了使眼色,与此同时,离门稍稍近一点的天枢也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将门掩上。 此时,他们要想撤离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那人有没有感觉到这里有几人的气息,就是江九霄在这里,他们就不能走。 来人从拐角处慢悠悠的步出,却在看到几人的时候愣了一下,似是很惊讶,声音微扬地道,“哟,这是大早上的聚门口喝茶?” 第一百八十二章·另一个禁忌。【3】 穆卿忱虽是这么说,他却没有看着几人,而是顿步在门口然后抬头看了看牌匾,上面是他见过的字体,写着‘笙箫’二字。 穆卿忱挑了一下眉,箫?子箫的箫。 那,这几人聚在‘他’的寝殿门口是什么情况? 他几不可察的眯了眯眼,然后又是一副毫无顾忌,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闲庭信步的跨过门槛。 几人都见过穆卿忱,他们齐声淡道,“世子邸下。” 穆卿忱随便的应道,“嗯嗯,你们王爷呢?” 天璇道,“世子邸下这般直接闯到后殿是否不太妥当?” 她虽说是疑问句,但很显然的,她就是在指责穆卿忱不讲规矩。 穆卿忱并不在意,毕竟天璇带刺儿,他不是才知道。特别是在提到子箫的事情的时候。 他有些无辜的道,“本世子已经敲过门了,但是,这府中无人,没人招呼,本世子也只能自己进来了。” 几人脸色一沉,他这话就和在说他们就是个摆设没什么两样。 还偏生这人一副我只是在说刚刚什么情况而已。再者,他们都是明眼人,他们的主子,对这个世子很宽容。也就是说他们,还不能对这个人来硬的。 天璇皱眉,“那请问,门未开,世子邸下是如何进来的?”虽说心中已经有个大概,但还是...... “嘿,本世子武功高强,自然是翻墙进来的!” 天字三人:“......”这人为什么要用一副这么自豪的语气说出来? 穆卿忱似是见几人都一脸无语顿时挑了挑眉,好像不可置信一样的道,“怎么?你们难道不信?” “呵呵,信了。”要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她才不会回答这么傻的问题。 然而,穆卿忱佯装才意识到什么一样,有些意外的道,“这里不是你们王爷的寝殿吗?你们在这......?” “回世子邸下的话,王爷还未起身,若世子邸下有事要与王爷详谈还请世子邸下移步前殿等。”回答的人是天璇。 穆卿忱蹙了蹙眉,脑袋歪了一下,很是奇怪的道,“本世子没有事情要与子箫谈啊。” 几人一瞬蹙眉,子‘霄’?他们的主子? 但几人很快注意到,他这句话,是在说,他没有事要谈,所以,他不用去前殿,而是在这里等着。 几人脸色一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天璇更是气的牙齿打哆嗦,她本就看这世子对江九霄图谋不轨,本就看他不爽,这下好了,这纨绔世子还在揪她的语病!? 不过,不管什么,现在是拖延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却不想,那人又道—— “那你们......适才是从那房中出来的?” “!!!”这人看到了。 天璇冷了脸色,“世子邸下您想多了,王爷不喜外人进她的寝殿。”当然,他们可不是外人。 她这么说,其实并没有回答穆卿忱的问题,而是在阻止这人做出直接闯进江九霄房间的举动。 只是,穆卿忱的脸皮厚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他似很了解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嗯嗯,没事的。” 就在几人认为这人已经打算去前殿等着的时候—— “本世子是子箫的内人。” 天权眉头一紧,低沉且隐隐带着危险的道,“世子邸下,内人,可不是这么用的。” 穆卿忱这才看向天权,在两人视线交锋的一瞬,纷纷蹙眉。 穆卿忱自然的移开视线,抽出腰间的玉扇,刷的一下打开,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其轻点着自己的下巴。 他慢慢向前走,笑道,“诶,这就不懂了吧?男人之间,朋友也算是内人。” ——听你一本正紧的胡说八道! 见他步步逼近,似是想要直接闯入房中一探究竟一般,几人下意识的紧了紧神经,天权冷声道,“不知世子邸下这是何意。” 穆卿忱闻言,扇子遮住的半张脸上的眸子闪过一道厉色,他眯了眯眼,狭长的眸子弯了起来,好像笑的灿烂,就如他烈红色的衣袍一般的张扬。 他唇角微微咧开,正要说什么时,他僵了一下。 不只是他,还有天权几人。 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地一般的声响,是江九霄的屋中传出的。 就在几人下意识侧目的瞬间,穆卿忱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什么,他狠狠的蹙了一下眉,脑中一过刚才的一切,心道,难道是是子箫出什么事了......吗? 他就这一瞬间,脚下一动,就到了房门口。 在几人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推开了那扇门。 就在天璇要上去拉人时,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天璇猛的一个回头,眼神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般,是怒意。 她并没有开口,仅是这么看着他,似是要一个解释。 天权紧皱着眉头,看着穆卿忱进门的方向,然后才慢慢摇了一下头。 天璇急促呼吸吐纳了两下,然后看向天枢,后者也是缓缓摇了一下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天权有他的理由。 天璇从不怀疑天权对江九霄的忠心,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天权看着江九霄的眼神中,带着的......是情愫。 天权和他们是不同的,他们虽然也是被江九霄带回来的,但,在之前,他们都是江湖上的人。天权,他不是。 他是一个......有谋略的人,他们一直都知道。而他谋的,是权。 天璇曾问过江九霄,为什么要将天权这样的人放在身边,而回答她的,是江九霄如常一般淡漠的声音,她说—— 【天权是一把待磨的剑。我不介意。】 江九霄不介意什么,显而易见的,她什么都知道,甚至,比他们知道的,想象的都要多。 ...... 江九霄眉头紧蹙,却半点没有醒来的意思。 可在下一刻,她猛的睁开眼睛,如落水将要窒息的人触碰到空气,如离水终于被放回的鱼,拼命的吸取着四周的空气。 她的胸口起伏着,瞳孔毫无预兆的接触到光猛的一缩,暗红的眼睛中好像血池沸腾翻滚。 她额角的鬓发被冷汗打湿,正常来说,就是接触到光亮也不改这般久还没缓过,她好像没有意识一般的躺在榻上,仅是凭着本能在呼吸一般。 第一百八十三章·另一个禁忌。【4】 江九霄脑中不断闪过以前的画面—— 男人笑的残忍,笑的狰狞。他不顾手下女孩的挣扎,只是粗暴的撕扯的女孩的衣服。 女孩没有出声,只是她紧皱的眉头,不断的反抗,和泛红的眼睛都无一不在说着,她怕,她很怕。 她一双暗红色的眸子翻着水光,死死的盯着男人。 【哟,还瞪爷?这野兽一样的眼睛,真的是让人瞧的没有半点胃口了。】 旁边另一个男人笑的谄媚,他冷眼旁观着,及时,他有想要插手,却不会是要帮那个女孩。 他说,【先生,不如先刨了这女娃娃的眼睛?】 女孩瞳孔猛的一缩,挣扎的更猛烈了,而等来的,是男子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那一瞬间,她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然而,没有在下一刻了。 她醒了。 ...... 江九霄手臂及其吃力的抬了起来,遮住了自己的眉眼,她缓和了一下呼吸,正想要翻身站起来,却不想一个不稳向前倒去。 好在茶几离床塌并不远,她伸手撑了一下,却因为力气不足,到底是跪坐下来。 几人在门外一愣。 江九霄在这种情况下,神经是处于最敏感的保护状态,她一下意识到门外有几个人,却不止是天璇他们。 她蹙了蹙眉,运力到四肢,好让身体不要那么无力。 于此同时,她很快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裳扔到了一旁。 她体格开始改变,变成她装男儿身时一般。她伸手拿起自制的带子束胸,快速而有条不紊的行动着。 而与此同时,穆卿忱已经到了门口,他手一推,门开了。 他眯着眼看着房中的陈设,心道,这就是子箫的房间么。 哟,这不醒着呢么? 人睡着的气息和醒着时的气息是不一样的。而此时,房中的气息声明显在告诉他,江九霄是醒着的。 只是,这气息声明显要比‘他’以前要沉重很多。 穆卿忱蹙了蹙眉,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出声,反而放轻的脚步,绕过屏风。 江九霄背对着穆卿忱,她已经注意到有人进了房间。但却不会是天璇,更不会是那两人,所以,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是,穆卿忱。 江九霄虽然还是有点吃力,但是她已经缓和了不少,至少思考一些东西还是可以的。 既然,她觉得穆卿忱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不如,就从这一次开始解决...... 她抓过白色的里衣,就在往身上套的时候,穆卿忱看到了。 然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穆卿忱在看到江九霄的背时,竟在下一瞬就移开了视线。待他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才暗骂自己道,他有什么好躲的!?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人白的异常的肌肤,与那雪白的里衣相比都更加。 好像,还有,绷带?! 他受伤了!? 是的,穆卿忱已经不再怀疑江九霄了,至少,他不怀疑江九霄是否是男性了。 在他的世界观里,哪儿有一个女子能在一个健全的男人的面前,淡定的穿衣服?就是那些饱经风月的女子都不可能会做到无动于衷。 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和他一样。 当然,这些都是在过了至少好几瞬后他才反应过来的。 江九霄淡定的系着腰带,她缓缓回身,衣襟还未理好,露出了她的锁骨。 她眼神淡漠的看着穆卿忱,然后又默默的将自己的领子整好,她声音还有些沙哑,而与此同时,穆卿忱也开口了—— “你......” “你......” 江九霄抿嘴,然后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再开口,伸手拿起中衣,有条不紊的打理着自己。 穆卿忱莫名心口一紧,以他判断,江九霄这绝对不正常,他心道,既然都看到了,那还藏掖着干什么?! 他不住脚下一动,声音放轻了道,“子箫,你受伤了?” “......”江九霄动作一顿,她蹙了蹙眉头,然后直直看着他道,“你如何知道?” 穆卿忱一愣,然后又向前了几步道,“你不是帮了绷带?难道还有内伤?” 江九霄一挑眉头,她怎么也没有想过这人居然能觉得她的束胸是受伤,想来,昨晚他的人也在了,只是没有出现罢了。不过,他居然还因此推出她内伤了。 也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得。 她淡淡道,“并无大碍。”是在她回房时的时候? 外面几人探着头,听到这句话,差点又要冲进去。 主子受伤了?昨晚!怎么可能!? 江九霄感受到了几人的情绪波动,蹙了蹙眉,然后先他们一步道,“我自有分寸,伤势不重。” “......”穆卿忱皱眉。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闯进我的房间。” 穆卿忱身子一僵,他哂笑道,“嘿,这不看你还没出来,本世子就来叫叫你。” 江九霄看着他,面无表情,但穆卿忱就是能知道,这人就是不信他。 她淡声道,“出去,在马车上等我。” 她情绪语气明明一点都没有变,却叫人觉得,这人生气了。 穆卿忱嘴角一僵,却没有说什么,他一笑,然后挥了挥扇子,“在外面等你。”毕竟,理亏的人是他。 他朝外走着,但是,果然,他还是很在意啊。 无题 * “……” “在!” “……” “在!” …… 一声声仍然有些青涩,却铿锵有力的回答,回荡在宽阔的校场,回荡在天空。 那大旗的骑兵早就翻身下马,大旗比人还高,插立在沙地。 骑兵眼睛一扫,而后扬着嗓子道,“很好,如今你们已经穿上了这身行头,那么就说明,你们都是合格的了。” 不过,还未待那些新兵蛋子们高兴起来,骑兵又道,“但是,还不能高兴的太早,这仅仅是开始,你们,在接下来的时辰内,会接受各项考验。” “能通过的,便可以成为,皇城军营中的士兵。” 话至此,有人手便高高举起。 骑兵的眼中明显吐露出一丝满意,他站在阶上,看着那人道,“下次,有问题,便就如这人一般,高举自己的手,并喊——”他微微一顿,而后神情一改,气势也变,“报!” 他神情有放松下来,“都记住了?” “记住了!!!” 骑兵微举旗,百位‘试用兵’的声音便渐渐安寂下来。 他接着道,“说。” 那举手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大人说通过考验后我们将可以成为皇城军营的士兵对吗?” “是。” “那我们,如何才能出师?!”这人说的振奋。 骑兵愣了一下,甭说他了,就连混在人群中的江九霄,闻言都愣了一下。 出师,用在这里,若是听者有意,这人就要掉脑袋了。 骑兵眉头微微一皱,避重就轻的道,“所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你们将来会被分配到哪儿,都是你们自己能力,若是那一支队伍看中了你们,你们甚至能提早前去正式军队中,履行你们的指责。若不然,你们将会在这里一直训练,直至两年服满。” “两年期到,若你们没有进入到军队中,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只是,无论是哪一个决定,都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两年后还留在这里,则不会再有机会离开,直至年限不惑,当然,不排除其他原因。 而离开,若没有后门,自然也不有可能再回来。 骑兵言尽于此,他一扫众人,缓了缓而后扬声道,“还有什么疑问?” 那举手之人嘴巴一张,似是又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忽地被一股力拉了一下,便就错过了这插嘴的最好时机。 骑兵已经默认没有人再有问题了。 那人回头,就见那与自己一般高的,长得…… “哇……”那人无声的感叹,然后道,“你长得真好看。” 拉着这人的,江九霄只觉脸颊一抽,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让她收回了拉住他衣袖的手。 她心中暗叹一声,然后淡声了声,“别再问了”便就打算走远。 然而,没想到那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也拉住了江九霄的衣袖。 江九霄挑眉,脚步随之一顿,然后回头,看着他道,“撒手。” 那人倒是没有坚持,清秀的脸蛋儿扬起向阳的笑容,他眉眼微弯,适才还老认真的听着骑兵的慷慨陈词,如今倒是直接忽略了。 他靠近了一点,不过手倒是松开了,他小声的对着江九霄道,“你是门阀家族的人嘛?” * 某高处,一间阁楼中。 穆卿忱看着对坐着人忽然笑了起来,莫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爽。 他顺着对坐的人的目光看向窗外,然而,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啊?! 那人忽地又轻笑了一声,而后淡淡收回视线,眼睫微垂,抿了口茶水,道,“的确是她的作风。” 这个‘他’,落到穆卿忱和颜昭烈的耳中,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就是江九霄。 只是,二人所想,却有所不同。 颜昭烈是想,看来,辛澄在边境时与江九霄关系应当还不错,若不然,就是挺了解江九霄的。 穆卿忱则是想,这人就知道子箫作风了? 他又知道了?? 嗯??? 就在刚刚—— 颜昭烈道,“辛都尉,除了这穆世子,王爷也来了,不过,如今你还见不到他。王爷说是到时……” 王爷是指谁,自然不用多说。 这南朝,也没有更多一个王了。 不过,颜昭烈话都还没说完,这人就好像了然于胸的淡声道,什么,哦—— “噢,本都尉大概知道她要如何了。” 穆卿忱回忆至此,又想起当时问起这训兵之人,而后得知是这人时,江九霄的神情…… 辛澄抿着茶水,眼睛不着痕迹的撇了穆卿忱一眼,而后敛下。 心道,这人......怎的感觉本都尉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见过他么? 没有吧。 唔......莫名其妙。 不过,九霄还真是......又可爱了。 无题 * “……” “在!” “……” “在!” …… 一声声仍然有些青涩,却铿锵有力的回答,回荡在宽阔的校场,回荡在天空。 那大旗的骑兵早就翻身下马,大旗比人还高,插立在沙地。 骑兵眼睛一扫,而后扬着嗓子道,“很好,如今你们已经穿上了这身行头,那么就说明,你们都是合格的了。” 不过,还未待那些新兵蛋子们高兴起来,骑兵又道,“但是,还不能高兴的太早,这仅仅是开始,你们,在接下来的时辰内,会接受各项考验。” “能通过的,便可以成为,皇城军营中的士兵。” 话至此,有人手便高高举起。 骑兵的眼中明显吐露出一丝满意,他站在阶上,看着那人道,“下次,有问题,便就如这人一般,高举自己的手,并喊——”他微微一顿,而后神情一改,气势也变,“报!” 他神情有放松下来,“都记住了?” “记住了!!!” 骑兵微举旗,百位‘试用兵’的声音便渐渐安寂下来。 他接着道,“说。” 那举手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大人说通过考验后我们将可以成为皇城军营的士兵对吗?” “是。” “那我们,如何才能出师?!”这人说的振奋。 骑兵愣了一下,甭说他了,就连混在人群中的江九霄,闻言都愣了一下。 出师,用在这里,若是听者有意,这人就要掉脑袋了。 骑兵眉头微微一皱,避重就轻的道,“所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你们将来会被分配到哪儿,都是你们自己能力,若是那一支队伍看中了你们,你们甚至能提早前去正式军队中,履行你们的指责。若不然,你们将会在这里一直训练,直至两年服满。” “两年期到,若你们没有进入到军队中,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只是,无论是哪一个决定,都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两年后还留在这里,则不会再有机会离开,直至年限不惑,当然,不排除其他原因。 而离开,若没有后门,自然也不有可能再回来。 骑兵言尽于此,他一扫众人,缓了缓而后扬声道,“还有什么疑问?” 那举手之人嘴巴一张,似是又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忽地被一股力拉了一下,便就错过了这插嘴的最好时机。 骑兵已经默认没有人再有问题了。 那人回头,就见那与自己一般高的,长得…… “哇……”那人无声的感叹,然后道,“你长得真好看。” 拉着这人的,江九霄只觉脸颊一抽,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让她收回了拉住他衣袖的手。 她心中暗叹一声,然后淡声了声,“别再问了”便就打算走远。 然而,没想到那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也拉住了江九霄的衣袖。 江九霄挑眉,脚步随之一顿,然后回头,看着他道,“撒手。” 那人倒是没有坚持,清秀的脸蛋儿扬起向阳的笑容,他眉眼微弯,适才还老认真的听着骑兵的慷慨陈词,如今倒是直接忽略了。 他靠近了一点,不过手倒是松开了,他小声的对着江九霄道,“你是门阀家族的人嘛?” * 某高处,一间阁楼中。 穆卿忱看着对坐着人忽然笑了起来,莫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爽。 他顺着对坐的人的目光看向窗外,然而,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啊?! 那人忽地又轻笑了一声,而后淡淡收回视线,眼睫微垂,抿了口茶水,道,“的确是她的作风。” 这个‘他’,落到穆卿忱和颜昭烈的耳中,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就是江九霄。 只是,二人所想,却有所不同。 颜昭烈是想,看来,辛澄在边境时与江九霄关系应当还不错,若不然,就是挺了解江九霄的。 穆卿忱则是想,这人就知道子箫作风了? 他又知道了?? 嗯??? 就在刚刚—— 颜昭烈道,“辛都尉,除了这穆世子,王爷也来了,不过,如今你还见不到他。王爷说是到时……” 王爷是指谁,自然不用多说。 这南朝,也没有更多一个王了。 不过,颜昭烈话都还没说完,这人就好像了然于胸的淡声道,什么,哦—— “噢,本都尉大概知道她要如何了。” 穆卿忱回忆至此,又想起当时问起这训兵之人,而后得知是这人时,江九霄的神情…… 辛澄抿着茶水,眼睛不着痕迹的撇了穆卿忱一眼,而后敛下。 心道,这人......怎的感觉本都尉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见过他么? 没有吧。 唔......莫名其妙。 不过,九霄还真是......又可爱了。 无题 * “……” “在!” “……” “在!” …… 一声声仍然有些青涩,却铿锵有力的回答,回荡在宽阔的校场,回荡在天空。 那大旗的骑兵早就翻身下马,大旗比人还高,插立在沙地。 骑兵眼睛一扫,而后扬着嗓子道,“很好,如今你们已经穿上了这身行头,那么就说明,你们都是合格的了。” 不过,还未待那些新兵蛋子们高兴起来,骑兵又道,“但是,还不能高兴的太早,这仅仅是开始,你们,在接下来的时辰内,会接受各项考验。” “能通过的,便可以成为,皇城军营中的士兵。” 话至此,有人手便高高举起。 骑兵的眼中明显吐露出一丝满意,他站在阶上,看着那人道,“下次,有问题,便就如这人一般,高举自己的手,并喊——”他微微一顿,而后神情一改,气势也变,“报!” 他神情有放松下来,“都记住了?” “记住了!!!” 骑兵微举旗,百位‘试用兵’的声音便渐渐安寂下来。 他接着道,“说。” 那举手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大人说通过考验后我们将可以成为皇城军营的士兵对吗?” “是。” “那我们,如何才能出师?!”这人说的振奋。 骑兵愣了一下,甭说他了,就连混在人群中的江九霄,闻言都愣了一下。 出师,用在这里,若是听者有意,这人就要掉脑袋了。 骑兵眉头微微一皱,避重就轻的道,“所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你们将来会被分配到哪儿,都是你们自己能力,若是那一支队伍看中了你们,你们甚至能提早前去正式军队中,履行你们的指责。若不然,你们将会在这里一直训练,直至两年服满。” “两年期到,若你们没有进入到军队中,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只是,无论是哪一个决定,都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两年后还留在这里,则不会再有机会离开,直至年限不惑,当然,不排除其他原因。 而离开,若没有后门,自然也不有可能再回来。 骑兵言尽于此,他一扫众人,缓了缓而后扬声道,“还有什么疑问?” 那举手之人嘴巴一张,似是又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忽地被一股力拉了一下,便就错过了这插嘴的最好时机。 骑兵已经默认没有人再有问题了。 那人回头,就见那与自己一般高的,长得…… “哇……”那人无声的感叹,然后道,“你长得真好看。” 拉着这人的,江九霄只觉脸颊一抽,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让她收回了拉住他衣袖的手。 她心中暗叹一声,然后淡声了声,“别再问了”便就打算走远。 然而,没想到那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也拉住了江九霄的衣袖。 江九霄挑眉,脚步随之一顿,然后回头,看着他道,“撒手。” 那人倒是没有坚持,清秀的脸蛋儿扬起向阳的笑容,他眉眼微弯,适才还老认真的听着骑兵的慷慨陈词,如今倒是直接忽略了。 他靠近了一点,不过手倒是松开了,他小声的对着江九霄道,“你是门阀家族的人嘛?” * 某高处,一间阁楼中。 穆卿忱看着对坐着人忽然笑了起来,莫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爽。 他顺着对坐的人的目光看向窗外,然而,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啊?! 那人忽地又轻笑了一声,而后淡淡收回视线,眼睫微垂,抿了口茶水,道,“的确是她的作风。” 这个‘他’,落到穆卿忱和颜昭烈的耳中,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就是江九霄。 只是,二人所想,却有所不同。 颜昭烈是想,看来,辛澄在边境时与江九霄关系应当还不错,若不然,就是挺了解江九霄的。 穆卿忱则是想,这人就知道子箫作风了? 他又知道了?? 嗯??? 就在刚刚—— 颜昭烈道,“辛都尉,除了这穆世子,王爷也来了,不过,如今你还见不到他。王爷说是到时……” 王爷是指谁,自然不用多说。 这南朝,也没有更多一个王了。 不过,颜昭烈话都还没说完,这人就好像了然于胸的淡声道,什么,哦—— “噢,本都尉大概知道她要如何了。” 穆卿忱回忆至此,又想起当时问起这训兵之人,而后得知是这人时,江九霄的神情…… 辛澄抿着茶水,眼睛不着痕迹的撇了穆卿忱一眼,而后敛下。 心道,这人......怎的感觉本都尉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见过他么? 没有吧。 唔......莫名其妙。 不过,九霄还真是......又可爱了。 无题 * “……” “在!” “……” “在!” …… 一声声仍然有些青涩,却铿锵有力的回答,回荡在宽阔的校场,回荡在天空。 那大旗的骑兵早就翻身下马,大旗比人还高,插立在沙地。 骑兵眼睛一扫,而后扬着嗓子道,“很好,如今你们已经穿上了这身行头,那么就说明,你们都是合格的了。” 不过,还未待那些新兵蛋子们高兴起来,骑兵又道,“但是,还不能高兴的太早,这仅仅是开始,你们,在接下来的时辰内,会接受各项考验。” “能通过的,便可以成为,皇城军营中的士兵。” 话至此,有人手便高高举起。 骑兵的眼中明显吐露出一丝满意,他站在阶上,看着那人道,“下次,有问题,便就如这人一般,高举自己的手,并喊——”他微微一顿,而后神情一改,气势也变,“报!” 他神情有放松下来,“都记住了?” “记住了!!!” 骑兵微举旗,百位‘试用兵’的声音便渐渐安寂下来。 他接着道,“说。” 那举手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大人说通过考验后我们将可以成为皇城军营的士兵对吗?” “是。” “那我们,如何才能出师?!”这人说的振奋。 骑兵愣了一下,甭说他了,就连混在人群中的江九霄,闻言都愣了一下。 出师,用在这里,若是听者有意,这人就要掉脑袋了。 骑兵眉头微微一皱,避重就轻的道,“所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你们将来会被分配到哪儿,都是你们自己能力,若是那一支队伍看中了你们,你们甚至能提早前去正式军队中,履行你们的指责。若不然,你们将会在这里一直训练,直至两年服满。” “两年期到,若你们没有进入到军队中,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只是,无论是哪一个决定,都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两年后还留在这里,则不会再有机会离开,直至年限不惑,当然,不排除其他原因。 而离开,若没有后门,自然也不有可能再回来。 骑兵言尽于此,他一扫众人,缓了缓而后扬声道,“还有什么疑问?” 那举手之人嘴巴一张,似是又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忽地被一股力拉了一下,便就错过了这插嘴的最好时机。 骑兵已经默认没有人再有问题了。 那人回头,就见那与自己一般高的,长得…… “哇……”那人无声的感叹,然后道,“你长得真好看。” 拉着这人的,江九霄只觉脸颊一抽,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让她收回了拉住他衣袖的手。 她心中暗叹一声,然后淡声了声,“别再问了”便就打算走远。 然而,没想到那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也拉住了江九霄的衣袖。 江九霄挑眉,脚步随之一顿,然后回头,看着他道,“撒手。” 那人倒是没有坚持,清秀的脸蛋儿扬起向阳的笑容,他眉眼微弯,适才还老认真的听着骑兵的慷慨陈词,如今倒是直接忽略了。 他靠近了一点,不过手倒是松开了,他小声的对着江九霄道,“你是门阀家族的人嘛?” * 某高处,一间阁楼中。 穆卿忱看着对坐着人忽然笑了起来,莫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爽。 他顺着对坐的人的目光看向窗外,然而,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啊?! 那人忽地又轻笑了一声,而后淡淡收回视线,眼睫微垂,抿了口茶水,道,“的确是她的作风。” 这个‘他’,落到穆卿忱和颜昭烈的耳中,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就是江九霄。 只是,二人所想,却有所不同。 颜昭烈是想,看来,辛澄在边境时与江九霄关系应当还不错,若不然,就是挺了解江九霄的。 穆卿忱则是想,这人就知道子箫作风了? 他又知道了?? 嗯??? 就在刚刚—— 颜昭烈道,“辛都尉,除了这穆世子,王爷也来了,不过,如今你还见不到他。王爷说是到时……” 王爷是指谁,自然不用多说。 这南朝,也没有更多一个王了。 不过,颜昭烈话都还没说完,这人就好像了然于胸的淡声道,什么,哦—— “噢,本都尉大概知道她要如何了。” 穆卿忱回忆至此,又想起当时问起这训兵之人,而后得知是这人时,江九霄的神情…… 辛澄抿着茶水,眼睛不着痕迹的撇了穆卿忱一眼,而后敛下。 心道,这人......怎的感觉本都尉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见过他么? 没有吧。 唔......莫名其妙。 不过,九霄还真是......又可爱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看中了什么? “这皇城的兵,都主要是谁在训?” 颜昭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说来,这人还是王爷的老熟人了。” 穆卿忱挑了挑眉,看向江九霄,却见那人虽是如常一般的面无表情,冷漠的很。 但是,他似乎就是能感觉到,这人,不太爽。 江九霄闻言,面容虽然不显,但她的确是有些不耐,废话真多,熟人?她有熟人么? 在江九霄的世界里,熟人这一词,是指双方都熟知对方,方才称为‘熟人’。 而又怎可能会有人,熟知她呢? 但是,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她的熟人都快要遍布天下了,他指的是谁,她又怎么知道?她又不是姬狂华。 虽说心中是这般吐槽着,不耐着,她还是淡淡的回了声,“哦?” 穆卿忱见此,赶紧从腰间一掏,再唰地一声打开了自己的扇子,遮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而这一幕落到颜昭烈的眼里,就成了,目中无人,嚣张,目无法纪规矩的表现了。他心中暗道,果然,就算有了军功,他还是那个臭名远扬的纨绔子弟。 再说了,本来他就不信那个是穆卿忱做的,他肯定,绝对是江九霄做的,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此功劳给了穆卿忱。 他能想到的就是江九霄想要培养穆卿忱。 要么是江九霄看中了穆卿忱背后的人和势力,也就是,穆诚穆元帅,和那有些背景的侯夫人卿倾。要么是他单纯的看中了穆卿忱,觉得他是块璞玉,可雕。 颜昭烈咬了咬后槽牙,心道,穆卿忱到底是哪儿点被江九霄看上了?!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让王爷意识到这个问题。 穆卿忱,不是一个有资格跟在他身边,并且值得培养的人! 他道,“这训兵之人就是辛澄,他如今已是骑都尉了。本皇子如今都得称他一声辛都尉。”他本就是皇子,皇上的儿子,就算他如今没有多大的官职,他对于那些五品下的都不屑于去搭话。 江九霄闻言,眉头一松,终于想起那人是谁。 穆卿忱看着江九霄,发现她那细微的变化,心道,看来子箫还真认识那人,而且,显然的,子箫对那人,似乎......挺满意的? “原来是他。” “王爷记起了?本皇子只知原来辛都尉是在边境坐着军师的位置,而后......” “殿下。” 颜昭烈话一顿,朝门口看去,小兵规矩的站着,手中端着的盘子中放着两套整齐的衣物。 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但他也想看看江九霄到底想要干什么,便就说道,“呈来。” “是。” 颜昭烈看了看,然后道,“嗯,退下吧。” “是。”小兵瞟了一眼落座在一旁的江九霄和穆卿忱,只一瞬,他马上偏开了头,下意识加快了步子小跑了出去。 他啥都没看清啊! 他刚想偷偷一扫而过,没想到,那人居然在看着自己,吓得他。 江九霄收回视线,眼睫微微一敛。 她抬手将那衣物拉起,只见大小相差无几,但若说给穆卿忱的话,可能就小了些。 穆卿忱也看到了,这衣物他是进不去了。 这些衣物不是按照每个人的尺寸订制的,而是他们皇城军营收人的标准,就这个大小。能进去,就过第一关了,小了大了,他们都不收。 唔,也就皇城这般啰嗦了。 还一定要收那些十七岁数左右的男子。 江九霄心中琢磨一瞬,而后道,“本王,要亲自探探这些新来的。”这里最合适的就只有她了。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去的,而穆卿忱,也不差这一次经历。她会给他更多的机会。 而且,如今竟知晓这军营中管这一块儿的人是辛澄,那么事情会好办得多。至少,不需要她再去将事情另外安排一番,辛澄的,就很好。 颜昭烈闻言,了然,他道,“王爷可有何处需要本皇子配合的?” 江九霄拿着衣物,手中捻动着,她道,“无,只需两人届时,配合本王一番。” “没问题。” 颜昭烈侧目,看向那漫不经心一脸痞像的穆卿忱,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没问题什么?王爷都没说配合什么呢!? 然而,江九霄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颜昭烈要开口问道时,只见江九霄一脸严肃,好像隐隐约约带着不满和奇怪的看着他们。 他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王爷?” 江九霄见此,显然,他们两都不知道。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二人,“你们,不出去?” 颜昭烈又是一愣,显然,他没有想到江九霄会这么说,但是又一想,原来他是要在此处换衣。不过—— “王爷可移步屏风后,在里间更衣。” “......”这孩子,怎么就不通透点。 “大皇子殿下,介意门外一谈?” “......”颜昭烈在看见江九霄那张淡漠的脸都要黑了的时候就暗道不好,如今穆卿忱这般说,他自然是,“走。” 江九霄看着穆卿忱那张扬不羁的背影,心中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待门掩上,穆卿忱回身收扇子对颜昭烈道,“大皇子殿下,本世子好心一言。” “......说。” 穆卿忱轻笑一声,扇子唰地一声又打开,他好像极微小心又好像很忌讳这个话一样,用扇面侧掩着小声道,“大皇子殿下,总所周知的,我们的王爷曾是大将军。” 颜昭烈闻言皱眉,他自然知道,不知穆卿忱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但却没有移开身子。 穆卿忱注意到他的不耐,不显,接着道,“自然,也知道,我们大将军他年岁小。” 颜昭烈本就脾气爆,他压着声音,有些不满的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殿下别急啊,你想,他曾身为大将军,但是他的身型......” 穆卿忱没有说完,但颜昭烈却自己想出了下半段。 可不就是吗? 身为将军,就如他们选兵一般,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毛头小子上这个位置,即使他军功无数,也难造人话柄。再者,江九霄他六岁就在军营了,自尊心定是极强,又怎会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身型上的问题。 不过,他先前看到江九霄的画像时还不觉着,但见着真人,虽然气势等等都极为强,强到他回朝廷时现身的那一刻,他几乎都不敢直视他。 就年岁来说,其实已经算是中上了,但这身型......作为一个将军来讲,真的是有些寒缠了。就和一个,文弱小书生似的。 所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难怪! 所以适才,王爷那是在介意这个!他不希望有人拿他身型来做文章。 颜昭烈想到这里,他内心中表示非常的赞同且感同身受。他以前刚找师傅学武的时候,那些学子们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的。让他在里面就跟个白斩鸡似的,没有男子气概。 嗯,思及至此,他愈发表示对江九霄此举的了然和同情。 穆卿忱见颜昭烈如此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有些话不用说这么明显,看,只要稍加些料,人复杂得很,他们想的,也有点多。 然而,目的达到就好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新兵蛋子。 然而,目的达到就好了。 唔,希望子箫知道了别生他的气才好。 不对,不能让子箫知道他说了他坏话。 不过,他可以肯定,江九霄绝不是因为这个才让他们出来。 先前,他问过芩姨,江九霄排斥与人接触,和那小丫头一样,都是因为心理原因,而这原因,很有可能是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和洁癖什么的,差太远了。 而他今早才不小心看到了子箫身前的绷带,显然,他受伤一事,是决不能让他人知晓的。 他穆卿忱,要替子箫守住这个秘密。 颜昭烈回过神,他伸手拍了拍穆卿忱的臂膀,“嗯”了一声,便走开了些。 穆卿忱一脸懵,不过他眼睛一转,有意压低了声音,抽吸一声,“嘶!” 颜昭烈走开的脚步一顿,而后便走远了。 穆卿忱在感觉不到人在近时,他放下了手,惬意的摇着扇子,身子也好像停不住一样,没停过。 只是,他的脚没有离开过原地半步。 他微微扬起下巴,看着闭紧的房门。 子箫...... * “开门闸——!” 伴随着这从城墙上传出的响亮的喊声,沉重的木轴轮被几人推动着,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 那七八尺高的门缓慢的从中间开始慢慢分开,而中间的构造,竟然是锯齿形的接合形状。 上半部分比之下半部要长上些许,而其锯齿皆是铁材料,下面的则是淡淡的木质材料。好像一个刀鞘一样,将这些锋利的刀,收容在这些刚好的鞘身之中。 倒也称得上是,鬼斧神工。 * 江九霄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车轿子当中。 她熟练的坐在座位上,伸手拂了拂椅下的某处,只听一声清脆,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弹开了一样。 她将那弹出的暗格拉出,里面放满了瓶瓶罐罐的东西,在拉出一点,有一个极小的盒子印入眼帘。 江九霄将其取出,打开,里面的东西,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面皮。 当然,不止这些。 她将其拨到一边,从中拿出了一个极小的小瓶子。 江九霄手指捻动了一下,顿了顿,这才打开盖子,往双眼中一滴。 半晌,待她出来时—— 天枢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敢惊呼出声。 江九霄知他惊讶为何,但是她却没有过多解释,她道,“去找穆卿忱。” 说完,她便又以同样的方式,跃上了城墙,在眨眼的下一刻便消失在视线中。 天枢心道,主子她这么做,应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不过,他至始至终,对江九霄都抱有绝对的信任,所以,他不认为江九霄会做什么他没有把握的事情。 至于如何去找到那穆世子,就不需要她明说了,这点能力,他还是有的。 * 江九霄看着这门缓缓打开,在看到里面的构造的时候,第一次,她的面容上似乎出现了除淡漠之外的神情。 这构造...... 她仔细的分析着,基本上已经可以知道这设计的原因为何了。 那锋利的一面,应当时有机关或是应急机关可以将其瞬间坠下。 如此,效果可想而知。 就她这方向目测而去,应有两排‘长剑’在外,和中间核心一排参差不齐的组合‘短锋’。若不然,这套组合设计下来,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或者说,效果没有她这般所想的来的好吧。 当然,也不排除有更好的设计。 唔,若是可以,她倒是很想见见这设计的人。 待城墙下半部分完全降下去,外面一个骑在马上的人举起了旗子,一手驱策这马儿。 他对着后面的人道,“进了军营,你们也算是半个兵人了,但是,还有考验在等着你们,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你们就要踏入这神圣的地方,若是你们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那么,你们就有机会成为宿卫队,也就是守在帝王身边的军人。” “当然,你们也有机会成为羽林军中的一员。无论是什么,都是对应你们能力等综合素质的机缘。” “好了,话不多说,现在,向前走!” “是!!!” 随着这骑兵的慷慨陈词,那些人们都像打了鸡血一般的激动且振奋的喊出了声。 当然,其中包括的不单单是普通人,还有一些世家子弟。 南朝对门阀世家的子弟都有特殊对待,世家都可以申请将他们的儿子们送到这两年一度的军营换血中,由军中人来培养其品性与一腔热血。 当然,也可以不来,一般而言,武将家族的人都会选择将其子弟送往这里。毕竟,白来的学艺之地,又有哪个会拒绝呢? 江九霄不知隐藏在何处,一切都尽收入眼底。 说是隐藏,但是她又好像丝毫没有说要隐藏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江九霄只是明晃晃的站在一处罢了,只不过说,这明晃晃的一处,不容易被人看到,但也不是说不会被人看到,她却丝毫不做任何隐藏。 她一手扶着一旁,微微垂头,眼睛微眯,心道,好一个能说会道的好手。 看着那些穿着可谓是五花八门的待选小兵们都进去了,她这才跳了下去,消失在了视线中。 “诶——?” “你诶什么?” 那人挠了挠头,道,“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什么掉下去了。” “没睡醒吧你,”这人指了指上面,“天上,能有什么掉下来?难不成是鸟......”不会飞自己掉下来了?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就很快出声打断他,“闭嘴吧你,早饭吐出来了。” “......”??? * 无题 * “……” “在!” “……” “在!” …… 一声声仍然有些青涩,却铿锵有力的回答,回荡在宽阔的校场,回荡在天空。 那大旗的骑兵早就翻身下马,大旗比人还高,插立在沙地。 骑兵眼睛一扫,而后扬着嗓子道,“很好,如今你们已经穿上了这身行头,那么就说明,你们都是合格的了。” 不过,还未待那些新兵蛋子们高兴起来,骑兵又道,“但是,还不能高兴的太早,这仅仅是开始,你们,在接下来的时辰内,会接受各项考验。” “能通过的,便可以成为,皇城军营中的士兵。” 话至此,有人手便高高举起。 骑兵的眼中明显吐露出一丝满意,他站在阶上,看着那人道,“下次,有问题,便就如这人一般,高举自己的手,并喊——”他微微一顿,而后神情一改,气势也变,“报!” 他神情有放松下来,“都记住了?” “记住了!!!” 骑兵微举旗,百位‘试用兵’的声音便渐渐安寂下来。 他接着道,“说。” 那举手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大人说通过考验后我们将可以成为皇城军营的士兵对吗?” “是。” “那我们,如何才能出师?!”这人说的振奋。 骑兵愣了一下,甭说他了,就连混在人群中的江九霄,闻言都愣了一下。 出师,用在这里,若是听者有意,这人就要掉脑袋了。 骑兵眉头微微一皱,避重就轻的道,“所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你们将来会被分配到哪儿,都是你们自己能力,若是那一支队伍看中了你们,你们甚至能提早前去正式军队中,履行你们的指责。若不然,你们将会在这里一直训练,直至两年服满。” “两年期到,若你们没有进入到军队中,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只是,无论是哪一个决定,都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两年后还留在这里,则不会再有机会离开,直至年限不惑,当然,不排除其他原因。 而离开,若没有后门,自然也不有可能再回来。 骑兵言尽于此,他一扫众人,缓了缓而后扬声道,“还有什么疑问?” 那举手之人嘴巴一张,似是又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忽地被一股力拉了一下,便就错过了这插嘴的最好时机。 骑兵已经默认没有人再有问题了。 那人回头,就见那与自己一般高的,长得…… “哇……”那人无声的感叹,然后道,“你长得真好看。” 拉着这人的,江九霄只觉脸颊一抽,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让她收回了拉住他衣袖的手。 她心中暗叹一声,然后淡声了声,“别再问了”便就打算走远。 然而,没想到那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也拉住了江九霄的衣袖。 江九霄挑眉,脚步随之一顿,然后回头,看着他道,“撒手。” 那人倒是没有坚持,清秀的脸蛋儿扬起向阳的笑容,他眉眼微弯,适才还老认真的听着骑兵的慷慨陈词,如今倒是直接忽略了。 他靠近了一点,不过手倒是松开了,他小声的对着江九霄道,“你是门阀家族的人嘛?” * 某高处,一间阁楼中。 穆卿忱看着对坐着人忽然笑了起来,莫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爽。 他顺着对坐的人的目光看向窗外,然而,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啊?! 那人忽地又轻笑了一声,而后淡淡收回视线,眼睫微垂,抿了口茶水,道,“的确是她的作风。” 这个‘他’,落到穆卿忱和颜昭烈的耳中,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就是江九霄。 只是,二人所想,却有所不同。 颜昭烈是想,看来,辛澄在边境时与江九霄关系应当还不错,若不然,就是挺了解江九霄的。 穆卿忱则是想,这人就知道子箫作风了? 他又知道了?? 嗯??? 就在刚刚—— 颜昭烈道,“辛都尉,除了这穆世子,王爷也来了,不过,如今你还见不到他。王爷说是到时……” 王爷是指谁,自然不用多说。 这南朝,也没有更多一个王了。 不过,颜昭烈话都还没说完,这人就好像了然于胸的淡声道,什么,哦—— “噢,本都尉大概知道她要如何了。” 穆卿忱回忆至此,又想起当时问起这训兵之人,而后得知是这人时,江九霄的神情…… 辛澄抿着茶水,眼睛不着痕迹的撇了穆卿忱一眼,而后敛下。 心道,这人......怎的感觉本都尉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见过他么? 没有吧。 唔......莫名其妙。 不过,九霄还真是......又可爱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新兵蛋子。【3】 辛澄这般想着,嘴角又是一扬。 心道,不过,九霄还真是,又可爱了呢。 江九霄和辛澄,这两个人可谓是,臭味相投。 同样的,恶性趣味。 然而,九霄那么一个厌恶皇权中心的人,又怎么会这么......毫无动静的回到这皇城?还真就应下了皇帝的话,来到了这军营。 这来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还真就好像尽心尽力的,投入到这新兵蛋子的选拔中!? 这太神奇了。 就连他,都没能想通她究竟要做什么。 辛澄就这慢条斯理的抿着茶水,看着窗外。 辛澄可是出了名的‘一板一眼’,对皇权富贵那些的都不屑于顾,除非那人有比他高的官职,他都不会特殊对待。 就这基调在这摆着,身为皇子的颜昭烈也没说什么。 他是一个武痴,对这些,也没有多大的有的没的。他敬佩那些有能力的人,就比如说,江九霄。自然,辛澄,他也是认可的。 * 另一边。 江九霄正想着怎么着才能把这牛皮糖甩掉,就忽地感觉到了某人‘热切’的目光注视。 她淡淡的回了句,“不是。” 而后就要转身离开的动作,瞟了一眼某处便又收回视线,速度之快,好像仅是错觉一样,又好像,只是随意的一扫而过罢了。 而就这某处—— 辛澄眉头一挑,终于放下了在嘴边抿了将近半刻钟的小茶杯,而这小茶杯中,茶水显然除了第一口,都没有少一丝一毫。 他轻笑一声,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的道,“哟,这是,发现了?”虽是问句,但显然的,他已经可以确定江九霄知道他们这边在注视着整个校场。 颜昭烈皱眉,道,“发现?辛都尉是在说王爷?王爷发现这边了?” 辛澄还是一脸淡笑,不置可否,仅是微微含额。 穆卿忱闻言不着痕迹的又是一扫校场下,除了百颗移动的脑袋,就只有人挤人的......人。 要他在这么多人中找出江九霄,别说,还真有点难。 除非他抬头,他一定能看到,否则还真是如大海捞针一般的难。 辛澄抬头见穆卿忱如此,便就想到了什么。 颜昭烈此人极少与文人相为伍,更多的是对那些有军功,或是在用兵等一系列用兵方面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他这人极为看不惯那些官二代,这还好说,主要是,那些不学无术的。 这就这么说,颜昭烈此人还是很正的,正到,反而有些单纯了。 辛澄瞟过穆卿忱,心中了然。 穆卿忱定是九霄带来的,而颜昭烈想着给九霄个面子,这才忍受了着传闻中的,顽固不化的纨绔世子。 然而,事实绝非如此。 所谓是,传言不可信啊。 自从他知道江九霄是女子后,他就已经淡定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刺激的了。 穆卿忱,绝对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唔,这人虽然在寻九霄,但是,九霄又怎可能会这般容易被人找出。 他这是这么多年来摸透了江九霄的特性。 她是个多好的戏子啊,演绎了万千无数的人,却仍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不过,就是因为她太了解如何融入这些地方,太自然了,倒是也有些引人注目。 特别,是在这种场合。 太过收放自如,反而显得与他人不同。 江九霄就是有这种能让人忽略她的,收放自如的气息,但是,到底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而她的不同...... 呵,在这么多人中,除了她,能和他臭味,哦不,香味相投的人,还有谁? 不过,人到底是有点多,若非是她在发现他们这边时,没有刻意的怎么隐藏,不然,他还真有些不敢确定。 * “诶,不是啊?”那人的声音似乎很是惊讶。 江九霄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很是意外,且,带着质疑。 然后,就听那人小声嘟囔道,“看来还是得回去再练练...,..” 江九霄闻言眉头一跳,她看了看还在进行着慷慨陈词的骑兵,心中盘算着,还是有时间的,她双手环胸,道,“练什么?” 那人对外人好像不设防,他一脸认真的道,“我爷爷教过我如何观一人面相。” 江九霄不经淡笑一声,然后对着他道,“算半个是吧。”她虽然不是门阀家族的人,但,也差不多了。 那人还想要说些什么嘴巴微张一个字就要吐出声—— “你叫什么?”江九霄问。 那人闻言到舌尖的字一转,“啊?我姓童,名宁知。” 江九霄听到后微微笑了一下,但更多的,还是皮笑肉不笑一般,但谁知她其实只是更多的不在面上显现情绪,想要有所表示时,她已经忘记该怎么去笑,去表达了。 姓童? 第一百九十二章·新兵蛋子。【4】 姓童? 江九霄回忆了一下,她适才看过的名单,虽然不是全部,却是包括了所有门阀世家的名号。 其中,虽其中的确是有一个童姓,大理寺少卿童氏,亦是当今皇上颜沥的芳仪的母族。 但是,却没有画上红标。 没有画上的意思,就是说明当时那家并没有送人到皇城军营。 也不知道这童宁知是不是这个童家的人了。 不过,在她看来,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是了。 江九霄心中笑了一下,有意思,官家小公子逃家参军的戏码...... 思及至此,她也就平常心的对童宁知的话有问必答,虽然都是极其简单的回答,比如嗯,是,对,不是,之类的。 这对童宁知来说,可谓是老开心的了,若是落到熟悉江九霄的人眼里,也是大跌眼镜的。 偏生,这人却丝毫没有自觉。 卡着时间的江九霄终于在一问一答中,撇了一眼童宁知,同时,那骑兵也终于结束了他的慷慨陈词。 准备进入正题。 江九霄眼睛微眯,在一眼瞥到有人跑来的时候,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的,事实证明,江九霄的第六感不是一般的准。 那人跑到骑兵的身旁耳语一番,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骑兵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或者说有些不可思议的话,眉眼一挑。 待那小兵说完了,他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那小兵说完后便就一脸严肃,且庄重的拍了一下骑兵的肩膀,眼神中似是在说—— 兄弟,我看好你! 而骑兵眼中却没有任何惊喜或是什么,可以说是,一脸惊恐。 不,我不行! 然而,不待那小兵收到他的眼神,或者说,无视了骑兵的呼救,利落正对大队,敬了个军礼,便就利索的离开了。 徒留一原本一身正气,充满兵人风范的,如今却快要化灰,吹散的骑兵。 江九霄见此,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她眼角一眼瞥,眼中凶光乍露,却在下一刻就石沉大海。 “怎么,感觉一股凉风?”童宁知搓了搓肩膀,似是要表现的更明显点,他的确是感觉刚刚一瞬间超级冷。 江九霄听到他这声嘀咕,看了他一眼,便就撤回视线。 同时,远在阁楼上的三人,也感觉到了。 穆卿忱一眼睛一眯,有杀气!? 颜昭烈心道,怎的忽地感到背脊一凉,是他的错觉吗? 辛澄则笑的愈发开心,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隙。 这才对嘛,九霄,几年不见,总要来见见面礼不是? 不过,这杀气,九霄事后不会把他灭了吧? 想到这,他并没有露出什么紧张或是其他的情绪,而是笑的愈发张扬,甚至,似乎带着诡异的,兴奋和激动。 江九霄一脸淡漠的想,一定是辛澄又开始作死了。 他是多年不见,皮痒了,还是皮厚了。 骑兵咳了一声,“咳!” 渐渐喧哗起来的人们也都禁住了声音,他们看着台上的人。 江九霄默默的看着那人,心中琢磨着辛澄这次到底想玩什么? 而骑兵,从不怯场的骑兵,竟在这百人注视他时,似乎出现了僵硬的情况。 然而,这仅有这人知道了。 骑兵只觉头皮发麻,他这么整......真的好么? 思及至此,他又咳了一声,“咳!嗯,现在,我们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道,“考核项,分人、器和骑三种。人,顾名思义就是指你们人自身的能力,即武力。而器,则是指兵器,即刀剑,弓箭等。骑,则是指骑术。” 就在众人热血沸腾时,他话锋一转—— “但,” 在这话出来时,江九霄就心道,来了。 “但!在这之前,我们先做个,热身项。” 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始讨论。 “啊?热身项?” “难道这个也要平分!” “不知道啊,我家中也未说过有这一项啊?!” “对啊,我都没练过这个,这个是什么啊!?” “......” 骑兵听了头大,最重要的是,他也没听说过在新兵入营的时候要干这个! 大人您到底要干什么啊?! 您这让标下很难做啊! 嘤嘤嘤...... 他佯装镇定的道,“现在,全部人,向左转!” 然而,虽然话语极其镇定,却失了思考。 这种说法,又怎么会是那些新入的人知道的。所以,人们一时没了准。 这个校场到底是极大的,少说这也是千人都站的了的大训练场。 待得他们都找准动作时,骑兵已经意识到了这问题,然而,已经解决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都站好了。 “......咳,现在,跑步!绕这个校场两圈!没有队形要求,但是,每个人,都必须跑完!” “跑步?两圈!这么远!?!”这少说也有十公里下来了。 “完了,我家师傅从未交过我这个!” “我从未听说,还有用跑步作为考核项的。” “肃静!啰嗦什么!要作为一个军人,要做到什么?” 江九霄身子一震,脑海中响起一道苍桑而雄厚的声音—— 【九霄,你身为一个军人,‘军人’,这,将会是你的信仰。】 【身为一个军人,战死,会是我们最高的荣耀!】 【要做到的,是坚决服从上级命令!】 “要做到的,是坚决服从命令!还愣着干什么!?跑!” “......是!” “是!” “......” “姜兄,你怎么了?”童宁知看着身旁一动不动的人,又看了看已经跑远的大部队。 ‘姜兄’,江九霄闻声,思绪似乎终于从回忆的泥潭中抽出了身子,只是,她那黝黑而闪烁着的瞳,似乎黯淡了不少。 她几不可察的吸了一口气,看了看那些猛的向前冲的人群,对着童宁知说,“跑过么?” 童宁知一下没反应过来,但是看着那些跑远的人,心中有些着急,他是极想进军营的,他焦躁道,“没,我们还不跑吗?!” “......你可以先跑的。”江九霄奇怪道。 他又是一愣,诶,对哦。 但是,他又觉得,跟在这人身边,就能有种绝对没问题的感觉。人家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能给人一种,‘他’胜券在握的气场。 第一百九十三章·新兵蛋子。【5】 “......你可以先跑的。”江九霄奇怪道。 他又是一愣,诶,对哦。 但是,他又觉得,跟在这人身边,就能有种绝对没问题的感觉。人家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能给人一种,‘他’胜券在握的气场。 所以,他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想要先这人离开一步。 而这足以让人信任依赖的本身,江九霄并没有任何感觉。 虽然起初她对辛澄要做的事情极其好奇且抱有撕了那人的心理,但是—— 江九霄看着那些猛冲,杂乱无章的人流,蹙了一下眉头。 这种情况,虽然不是不可挽救的,但是,就他们这水平,将来若是要让他们参战,会对她战略性上有一定的影响。 这可不行,时间紧迫。 就当是个热身吧! 反正,她今早,没有晨练。 思及至此,江九霄扫了整个校场一眼,估摸着,一圈下来大约是六千米,六公里。 两圈的话,就是十二公里了。 唔,这和她热身的量……还差的蛮多的。 “姜兄啊,莫说是我没提醒你,咱们现在可是已经拉下人家一成的路了!” 闻言,江九霄又看了一眼那些人,有的,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而还是有人,在持续的往前冲着。 江九霄看了一下冲在一二位左右的人,不得不说,她是有点小惊讶的。 他们几人的速度,几乎于开始时无异,这也就是说,他们的体能是极好的。 她心道,若非是至毒的原因,但凭借她自身的力量到底是有些吃不消这种,毕竟,性别的差异就是这么不公平。 “我们跑。匀速。你可以跟着我的速度,也可以找自己适合的速度跑。呼吸要稳,要有规律。明白吗?” “啊,啊,明白!”童宁知闻言,愣了一下,很快利索的答道。心道,姜兄应该是武将家的吧,这发号施令的气势,还有干脆利落,简洁明了的安排。 没有时间给他多想,江九霄自己话音刚落,就已经迈出了步子。 江九霄说是人家冲的那么快,然而,她自己跑的也不慢。 不过,显然的,她是在刻意保持的这速度,她真正的速度,可不止如此。 江九霄除了能力上的优势外,她通常是以快制胜,毕竟要克服她在力量上天生的缺陷。 虽是这么说,但是她的力量甚至是有些男人都比不过的。 谁知道她曾经经历了多少? 这是个未知数。 童宁知显然不单单是个普通子弟这般简单,至少,他随着江九霄的速度,一起到了人流的中间位置,而江九霄也在到达差不多这个位置的时候,就放慢了速度,没有再往前跑,而是于旁边其他的人持平。 童宁知开始还好,现在他的气息也有点紊乱。 相反观江九霄的情况,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就仅是在走路一样,除了呼吸交替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点,其他,没有任何异常。 “姜……姜兄,你,你都不累的吗?” 江九霄从观察前面几人的情况中抽出神,淡淡的看了童宁知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然而,人家并没有领会到江九霄眼神中的意思。 显然是叫他不要讲话。 但是,她如今的黑眸,闪烁的光亮已没有先前那般耀眼清澈,而是渐渐开始回归浑浊。 如此,渐渐失神的眼睛,又怎么可能会被人看明白呢? 童宁知见江九霄不回他,他跑着喘了一会,又道,“姜兄,我,我有点......累。” 江九霄闻言,又看了他一眼,终于她声音淡淡的,几不可察,还是带着跑步时的喘息声,她道,“我已说过,按自己的速度。” 毕竟,这场热身的目的她估摸着,除了是辛澄作妖,主要还是让她在短时间内看到了他们的短板。 而辛澄那狐狸,肯定是知道她绝对会注意到,而且时候,一定会与他相商。 也就是说,这场热身,主要是要让她看到他们的基础。 江九霄会在脑中演算一边他们若是进入了皇城军营要如何,才能做到合格的训练方案。 换句话说,就是江九霄会给他们打分,但是这个打分,却是不计成绩。 童宁知闻言,他“哦”了一声,然后放慢了速度。 不过,他倒仅是慢了些许,但还是坚持的跟在江九霄身后不远。 渐渐的,他便找到了呼吸的平衡。 江九霄见他放慢速度,便心道一声,还有救。 就他这,硬要跟着她这种跑了不知道几十年的人,是极其容易伤到身体的。不单单是肌肉,乃至是全身筋脉,甚至是,内脏。 若他还跟着的话,她估计就要用些特殊手段强迫他减速,或者,直接退出。 两刻钟下来了,这一圈,还未有一人跑完。 江九霄始终卡在中前一点的位置,大约是前十几人的左右。 跑到越后面,人们速度都慢了下来,有不少人在后面走着,显然,前面冲的太快,如今已是没有力气了。 江九霄跑到墙的拐角处,借机看了一下后面,然后回到正道视线上。 还有一千五米,一圈就结束了。 原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人都到了她徘徊的位置附近,而有些本在她这个范围内的人却到了前面。 江九霄心道,五公里本是人所能接受,舒服,且适应最快的距离,如今眼见就要超过这个距离了。 待她跑过五公里,她便开始加快了速度。 如何确定是五公里呢,毕竟跑这么些年了,还是有感觉的,估摸着就在这个距离的左右,她加速了。 同时,跑在前面的几人,速度明显的又开始减慢。 江九霄就这般,在第二圈的开始,成为了整个大部队的最前面的人。 她这一路跑到最前,耳旁的呼吸声都是极为沉,且粗的。 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嘴,且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更是拉下后面的人至少百米开外。 某座阁楼。 “这是忍不住了?”辛澄笑道。 颜昭烈看着窗外,眼中闪烁着光芒,似是崇拜,似是敬仰。 从而都忽略了辛澄对江九霄,似乎太过了解了一点。 他感叹道,“王爷不愧是王爷,他当真是半点不觉得累吗?本皇子估计都悬,这战马都未必能像他一般啊!” 一般情况来讲,都是开始快或是一直匀速,特别是像这种长距离,几乎没有人能做到跑了六公里下来还能加快速度的。 穆卿忱没有开口,仅是紧紧的看着那跑在最前的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新兵蛋子。【6】(补打赏加更) 穆卿忱没有开口,仅是紧紧的看着那跑在最前的人。 颜昭烈没有注意,但是他注意到了。 辛澄,在他听来,他和子箫大概也仅仅在边境在一起了两三年的样子。 以子箫的性子,真的有人能这么懂他吗? 渐渐的,穆卿忱皱起眉头。 他心道,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子箫绝不可能是一个在这方面没有耐性的,即使他耐性似乎的确不怎么好。 到底是什么? 辛澄指的,自然是江九霄发现了他的用意。而且,她对那些新兵的观察已经结束了。 看来,她对那些新兵也不算是很不满意,至少,她这不跑到前面领着了么? * 哒,哒,呼…… 随着她落脚,江九霄始终保持着呼吸的均匀。 她其实完全可以继续横在中间的位置,不上不下,没有必要跑到最前。 但是,她已经看完了。 一开始冲得最快的,应当是曾学过武的。 为何如此判断,虽然这边似乎不兴跑步这一说,但是却有扎马步等锻炼持衡性的锻炼方式。而他们跑这么快,首先便是要对自己有一定的信心的。 这到底是在皇城军营,而他们又认为这是考核项目,心中没有底是不会这么做的。 而事实证明,前几个的确在快跑的速度下,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 然而,他们的短板就是,他们呼吸紊乱,步伐杂乱无章,且是一直在加速和强行衡速的情况。也就是说,他们属于江九霄会想要让他们强行停下的类型。 而中间那些,没有多大波动的,也是有一定基础的,而他们心性显然要更为平和,或是说,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又或者说,他们只是,什么都没想而已。 中间这一块,其实是江九霄最为满意的一部分。 而最后那些,显然是没有练过持久的,当然,也不排除岔气等跑步不当的状况而到了后面。 如此,他们除了接下来的人器骑三项,需要的便是锻炼这一方面的了,毕竟,综上所述,他们在这方面很是缺乏。 江九霄越跑越快,看懵了后面的人。 然而,只是她在思考这些东西,便就没有注意自己脚程加快了。 当她意识过来,她缓缓的减慢了自己的速度。 在大约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江九霄终于和后面最前的几人碰了面。 她斜了那些人一眼,然后就维持这速度。 在几人眼里,这就像是江九霄好像已经体力不支,而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江九霄清楚地看到几人看了她一眼,眼中似乎带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神情,不过,却没有恶意,她也就没有在意。 也是,江九霄怎么可能会知道被人同情,是什么样的感觉? 有的,似乎很是奇怪,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跑步时不要讲话。 他喘道,“兄,得,你,刚刚,跑那么快,干什么?” 本来,他自己都不认为人家会回复自己,只是,江九霄闻言,看了他一眼。 破天荒的,她开口了。 当那些人还在被她那脸惊艳到的时候,她开口了。 “走神。” 几人听了她的话,都没能注意到她说话声几近平稳,似乎只是在走路一样,注意都被她话中意思给吸引。 甚至,夸张的,有的咳了起来,然后就掉到后面去了。 这人,这话,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跑的极其轻松么? 这种时候还能走神?!?一般情况,出神了的都是慢下速度的,若是在扎马步什么的,那都会卸力。 江九霄淡淡的撇了一眼那到了后面一点的人,然后接着跑。 心道,这人,不行。 另一个人,都管不着跑步讲话会扰乱呼吸,就道,“那,那你现在是?” 他的声音可闻的,不仅仅是跑步带来的喘息,而是从精神上,肉身上发出的颤抖。 他想,他要确定一个事情。 这人,他这是在自由的,且毫无压力的切换着自己的速度?! 江九霄也算是有问必答。 不过,有一点还是要解释的,她就算有至毒加身,到底是个人,会累。 她只是在保持匀速的情况下,并以简单,简短的话语回复着他们罢了。 她淡淡道,“回来看看。” “……” “……” “……咳,咳咳咳咳!” 江九霄眯了眯眼,心道,得了,又卒了一个。 第一百九十五章·新兵蛋子。【7】 “……咳,咳咳咳咳!” 江九霄眯了眯眼,心道,得了,又卒了一个。 忽地,那人又开口,断断续续的说,“兄,兄,” 江九霄听到他这上气不接下气的话,心道,胸?什么胸? “兄弟。” 哦,原来不是胸。 江九霄没有开口,等着他的下文。 同时心中琢磨着,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救这些孩子。 这样跑,十二公里下来,还考什么? 直接到倒地,全员告捷结束了。 不过,他们这倒也是倔得很,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放缓速度,或是走路。 江九霄想,其实这也算是一种韧性吧,她倒也是欣赏的。 “兄弟你,为何,似乎,都不累,的?” 江九霄闻言挑了挑眉,暗忖此人的心大。 若是别人,或者说,奔着第一,头筹来的人,就绝不会把自己在这种方面的技巧告诉别人。 甚至会对此人恶言相向。 若是有心人借此大做文章—— 这个,足以致命。 然而,她是不同的,她江九霄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都知道。 不过,事后她还是得反馈一下,这一点,得注意。 江九霄回答的快,声音干脆利落,不大不小,足以让这周围的人都可以听到,比适才,还要更加清晰。 “呼吸,步伐,平稳,节奏。” 几人闻言都纷纷觉得江九霄的不简单。虽然话语似乎没有什么深意,但是,确是经验之谈。 而他们已判断这为经验之谈,这也就证明了,此人的造诣不浅。 他们都自认不是什么愚人,这么简洁明了的话若是他们都不懂,这就当真是愚人了。 且前几人中,大多数都非富即贵,家中早有请关于这些东西的师傅,也有所了解。 经过江九霄这般点拨,自然也能渐渐明白。 几人闻言,眼中都闪烁出了光芒。 都是花季青少年啊,到底是简单的很,凡事都写在脸上,和玉衡一样,江九霄心中感叹。 不过,只一点,他们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 玉衡,是见过血的,然而他还能保持这般天真烂漫,这也是她江九霄想要保护维护住的。 初心,不变。 他们都是都极快的付予行动,有的不少都放慢了速度,也有的,就维持与江九霄差不多的速度。 渐渐的,江九霄明显感觉到,范围内,他们的呼吸声都没有刚才那般沉重了。 虽然,已经跑了这么久,少说都是极累的,但是,至少是在江九霄想要将其强行制止的范围外了。 对此,江九霄眯了眯眼,眉宇都松了不少。 还是有许多好坯子的。不说一点就通,至少还是能自己参悟,作出调整,不错。 ——辛澄,她只是帮了个忙,调了调火候,后面的,可别让她失望啊。 * 某座阁楼。 辛澄又抿着茶,微垂眼睫,鼻尖拂过,淡淡的茶香升起。 他唇角一勾,心道,他又怎会不懂江九霄这么做的意思呢? 瞧瞧,才不过一会儿,那些人似乎都找到了如何去做。 倒是是该说她真是个好先生,还是个好将军呢? 不过?九霄,虽然他辛澄其实到现在还不明白你究竟要做什么。 但是他——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穆卿忱感觉到这人忽地凝重的气息,只是在瞬间就消散了,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他皱眉,然后又将视线转到了窗外。 而颜昭烈则完全没有注意到。 * 终于。 在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所有人,都结束了这全长十二公里的慢跑,回到了开始的位置。 所有人都气喘吁吁的,仅有一人是个例外。 江九霄在最后三公里的时候,便提速了。 几乎先了后面的,第一个人两刻钟以上的时间回到了始点。 所以,她也有时间平缓一下呼吸。 她还记得,她回来时,那骑兵看着自己惊恐,不对,好像是惶恐的眼神。 她心道,若是吃惊她的速度,不应该是这个表情。 就是辛澄告诉这人她混进了里面,也不应该会认出她啊?她眼睛的时间,应该还没有过的,不应该会认出她。 然而,只能说是江九霄完全低估了自己身上极具辨识度的另一点。 那骑兵还记得,那小兵跑过来的时候,跟他说—— “兄弟,辛都尉说,先让他们体验一下咱们的日常,还有,都尉说有人混进来了。” 骑兵一愣,正想要说什么,就被那人猛的一拽,摁住了。 又听那人道,“别急,那人,是大将军啊!” 骑兵一听,又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模样,要说什么,又被那人一拽。 “你别黄了大将军的事,大将军到时候要做什么,你就配合就好。” 骑兵正一脸懵逼,加几乎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心中吼道,他怎么知道哪个是大将军!? “都尉说,大将军很好认的,最好看的那个就是。” 说完,小兵一脸正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烁着—— 兄弟,你保重! ...... 第一百九十六章·人试。 说完,小兵一脸正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烁着的意味,让骑兵脑中响起了这个家伙的声音—— 兄弟,你保重! ...... 这般,骑兵本就卡着时间,他认为,最快,至少也会在半个时辰再小半个时辰才会有人能跑回来,大将军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他这标准当真是大错特错,不过,说来也是对的,的确除了江九霄之外,都是在他估计的时间左右,或者之后回来的。 他本坐在椅子上开始钓鱼了,却没想到,忽然耳边出现了呼吸声。 骑兵没有想到,他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在军营中已经不算差的了,通过呼吸声的大小来辨别一下人大概在什么位置还是不难的。 他本以为,这人至少还离他有一段距离。 却不想刚抬起头,就看到那人朝自己的方向走近。 江九霄还是有一点喘的,毕竟,她到后面完全可以说是以冲刺的速度在跑,也就是说她在后面几乎是全程加速回来的。 毕竟,这十二公里慢跑的运动量对她来说还不太够,所以,她是在变速跑。 而变速跑下这十二公里,和慢跑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只是,她不过是跑过终点,然后开始调整气息的时候,那个骑兵就醒了。 不过,她在运动后调理气息时,都是用以深呼吸来平缓。 虽然这是个极有效的方法,但是,毕竟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运动,呼吸会有微微的紊乱情况,所以,会出现呼吸沉重,粗的问题。 骑兵能发现她的靠近,她也不意外。 只是,这人的表情,怎的这般奇怪? 骑兵看到来人,先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时间,然后又回到了那人,江九霄的身上。 倏的一下,他站了起来。 就好像被什么蜇了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江九霄皱眉。 骑兵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好像有点手足无措的意思,又好像在纠结,更像是,找不到五谷轮回之所而发愁的模样。 其实,骑兵内心活动非常丰富,比如说—— 哇,这娃娃长得真俊! 等等!长得俊…… 靠!大将军吗!? 是你吗?大将军啊! 怎么办,不敢认。 我不能太激动,会搅乱大将军的计划。 淡定,淡定…… 他原本正疯狂的在脑中给自己刷淡定二字,却忽然听—— “……这位大人,你内急么?” 啊,是一道很清冷,淡泊的声音啊!大将军声音真好听。 江九霄见着人忽然好像……他好了,的表情,让她狠狠的蹙了蹙眉。 只是,骑兵并没有这个感觉,只是忽然又反应过来什么。 大人?大将军叫他大人!? 夭寿了!!! “咳,咳咳咳。” “……”江九霄心道,她原以为,这人在辛澄手下活了这么久,应当是个极有……生存能力的人。 只是,没有想到……没有自理能力。 她眼睫微敛,只觉可惜。 而那位大人,也发现了江九霄神情有变,让他极感奇怪。 心道,大将军这是什么表情,不满?不悦?失望?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在江九霄心里,已经是一个因为上厕所找不到地方而卒的人了。 江九霄不打算管他,只是,她在二十五世纪的时候,就没怎么见过阳光了,说实话,她到现在还有点不太习惯。 更何况,此时的太阳正烈。 她目光移到了武台,也就是高一点的台阶上,有一半开的营帐。 她眯了眯眼。 就像江九霄所想的,骑兵能在辛澄手下活到现在,还是有眼力见的。 他向前了几步,然后放小了声音,道,“大……咳,公子既然作为第一回来,而是成绩非凡,可以进营帐中先避个阳。” 江九霄还在琢磨着咋将其弄到手呢,没想到这人……上道啊。 不过,看来,他是知道了她就是江九霄了。 她心安理得的踏上了台阶,然后进了遮阳的营帐。 这落到后面那些还没有回来的人眼里,就真成了是因为江九霄跑的太快,特赐‘他’进入营帐。 瞧瞧,那骑兵大人一脸惊恐的表情。 更加坐实了他们的想法。 只是,现在骑兵又陷入了尴尬中。 其一,就是大将军他混入这些新兵中的目的,他不敢明着问啊,怕招大将军不喜。 其二,就是他这不能坐啊,但为了保证大将军的身份不暴露,他也不能让他坐啊。毕竟只有一个椅子。 其三,真的就要命啊,大将军真的,太好看了,若是他笑一下,估计能直接给人下降头。而且,气场啊,气场。 其四……大将军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啊!!?这让我待会儿怎么完成他辛都尉的,另一个命令?他不敢啊! 这么坑大将军,他会死的,他良心也过不去啊! —— 然而,这人心里说是良心过不去,还是干了。 他站了起来,眼中带着歉意的看了江九霄一眼,让江九霄心中猛的敲响了警钟,不好! “咳,现在,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已过。所有人按照回来的先后顺序,拍成一队,站在左边的台阶下。现在,行动!” 就在众人混乱之时,江九霄心中不太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特别是,骑兵在此时又道—— “当然,你们若是不记得自己在什么位置了,随便站也是可以的,不过,可能会吃点亏。”说完,他便笑了,笑的诡异。 江九霄蹙眉,眼睛一眯。 得了,她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人试。【2】 江九霄蹙眉,眼睛一眯。 得了,她知道了。 这不就是,她在边境时,经常玩的招数么? 好了,这下,辛澄报复到她头上了。 此时,众人还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甚至有人开始抱怨说,为什么仅有江九霄一人能蔽着阳。不过他们却忘了人家到底快了他们多少回来。 毕竟,还是有贵公子的,他们怎么可能晒过这么久的太阳呢? 不,准确来说,他们从来没有晒过这么久的太阳。 骑兵心道,大将军啊,标下对不住了啊! 不过,这个方式,的确是一个可以让他们这些新人快速明白,有些东西的重要性,和对等性,甚至是差别性的,最好办法。 江九霄看着那些还有些找不着方向的人,心道—— 这个,主要是要让他们长记性,还有,对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训练方式。 比如,回来的早的,就要排在前面一点,就这就和后面的人,有相近的休息时间。 当然,他们这些监督的,也绝不会让这些跑在前面的浑水摸鱼跑到后面去,这对他们不公平。 再比如,她。 她作为第一个,跑回来的人,就说明了在持久,耐力,等其他身体素质是要比后面的人好的。 那么,她就有更多的休息时间,但是相对的,她在接下来—— 骑兵喊道,“接下来,你们一个一个的上台,和第一名比武!若是,赢了,便能替代原本在上面的人。” “一方,不能动,投降,被‘杀’等等,都被判为败方。” 江九霄闻言眯了眯眼,站在台上,算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人。 那些人眼中似乎都迸出了光芒,她心中一笑,单纯的孩子们。 是了,作为第一个回来,或者说,比后面的人快太多回来的人,都要站到这个位置上,进行,车轮战。 第一名,自然是要尽可能的守住位置,但是,相对的,压力也就越大。 越到后面,若是能坚持胜利,体力还是会持续下降,如此,碰到后面那些体质较差的人,也就不有差距较大的问题。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赢,不管是谁输,擂台上的二者之间,差距都不会太大。 只能说,江九霄这人是来欺负他们的—— 第二名踏上台阶,看着江九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兄弟,方才多谢指导,现在,多多指教了!” 江九霄看着他那还算得上是俊美的脸上扬起的笑容,心中也笑了一下。 这人,不浮不躁,倒是有一腔热血,豪情,却不粗鲁,她记下了。 还算俊美的男子还打算说什么,骑兵打断道,“防止场外原因,此比武,为匿名比拼,而为了能对应上你们的脸,可以以数代称,先到先得。” 他话音刚落,江九霄就开口道,“九。” 骑兵眼角一抽,大将军,您还真是…… 男子默了下,然后道,“七。” 得,他这也算半个司仪吧,没用了。 他挥笔在已写好的数字旁画上标记。 他提醒道,“现在,‘人’试开始,他们每个人都要记住自己的数字,不然,成绩记零。” “是!” “是!” 下面排着队的人回答道。 骑兵对着江九霄二人说,“现在,比武开始!” 气氛瞬间凝固,带着压迫感。 不仅是骑兵,下面那些还未上场的人也都是极为紧张的。 然而,这紧张之余,台上二人却没有一个开始动。 倒是江九霄开口,她说,“既是比武,那我便不客气了。”她也是看着这人长得还算干净,也挺讨她喜欢,她便说个开场白。 七,本来还挺紧张的,闻言,有些讶异,毕竟第一名,能力摆在那儿,作为第一个上场的人,还是很大的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道,“请!” 江九霄闻言,身子几不可察的沉下了一点,然后左脚也向前了一点。 骑兵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第一次,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大将军,还是打斗啊,这个他能在兄弟们面前吹一年!不,九年!!! 即使江九霄的动作极小,但是七还是注意到了。 他正防备着。 而江九霄也注意到了。 她有些意外,心道,谁家的孩子,观察力不错,只可惜,还是少了实战经验。 不过,实战经验都是时间的问题了。 她唇角一勾,道,“注意了。” 七身子一震,没有想到这个九居然开口提醒。 而就这意外的一瞬间,他败了。 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自己面前的,冷俊非常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场上一阵沉默。 而阁楼上,颜昭烈更是激动的拍案而起。 辛澄心道,九霄又强了啊。 * 江九霄退开,收回了自己抵在那人脖间的指尖。 唇角一勾,“你‘死’了。” “……”七号没能说出什么,他微微张了张嘴。 他只觉自己在刚刚那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心脏似乎也跳漏了一拍,就好像—— 真的死了一次一样。 骑兵默默的擦掉自己额头上浮出的汗,轻咳了几声,然后开口道,“第一战,七对九,九胜!” 随着这一声落下,下面的人也都炸开了锅。 “靠,你看到了吗?这是人吗?!” “这速度,太可怕了。” “怎么办,我完全不想和他打。” “这也太快了吧!除了他们讲了几句话,这战斗就一瞬间的事啊!” “谁来把这个人干下去啊!?” “这个九算不算作弊啊!他开口的时候,那个七明显愣了一下。” 骑兵听到这句,喊道,“肃静!战场上,这个,就叫声东击西,能把人给说愣了,也是本事!除了武器暗器,等毒物,在这个擂台上,都能用!” 七道,“我输了。” 他说了坦然,甚至有点解脱的感觉。 江九霄看着他,道,“你是个好苗子,只是缺乏实战经验。” 说完,她便看了看那开口说她算是作弊的人,然后收回了视线。 没等七再说什么,骑兵开口道,“车轮战,没有休息时间,下一个,上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人试。【3】 江九霄看了看那人,而后,神情淡漠的收回视线。 没等七再说什么,骑兵便开口主持大局道,“车轮战,没有休息时间,下一个,上来!” 七号从江九霄身后的台阶下去,才下一个台阶的时候,骑兵开口叫住了他,“慢着,七号。” 七号一顿,“大人?” “你站在上面。” “……是。”七虽然有疑问,但是,刚刚骑兵也说过了,军人嘛,要做到的绝对服从,没有疑问。 不过,站哪儿呢? 他进了营帐,发现骑兵并没有话说,也就是说默认了。 他心里松了口气,外面的太阳是真的太烈了,即使在冬日,也觉得有些受不住。 江九霄侧目看了骑兵一眼,后者发现江九霄的视线,背脊都不自觉挺直了。 他眼珠子摇摆不定,心中道,难道他,会错意了? 却见江九霄淡淡的移开视线,眉眼微眯。 这是,满意? 骑兵松了一口气,然后就闻上来的人道,“二号。” 骑兵挥笔记下,然后道,“二号对九号,比武开始!” 江九霄看着对面的人,发现,对方仅是在防范着她的动作,却没有要自己出动的意思,这让她,又发现了一点…… 她还是身子微微下沉,左脚向前,就见,人家似乎神经都紧绷住了。 她眼睛一眯,然后,便就恢复到了站直的状态。 二号也随之放松了一点,只是眉头紧锁。 江九霄心道,果然如此。 下一瞬,不知道她是如何消失在原地的,就在指尖要落到与七号相同的位置的时候。 那人瞳孔猛地一缩,然后身子向后倾倒。 江九霄挑眉,反应真快。 可是...... 她就这微微压低的身子,好像完全蹲到地上一般,然而,在下一刻,她长腿一扫。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江九霄能做出这样的变动。 便就这样倒到了地上,而江九霄就这蹲着的姿势,腿微微用劲一推,她便膝盖抵着二号的肋骨,双上撑在二号的脖子两旁。 “唔!” 而二号的发丝,都被她抓在手中。 二号就这么愣住了,待他反映过来,当真是半点动弹不得,俊俏的脸涨的通红。 看了看才发现江九霄是以这么一个有些尴尬的姿势压着他,红晕一下子爬到了耳尖。 骑兵似乎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把自己的声音找回来,他轻咳了几声,然后喊道,“二对九号,九胜!” 又一次,全场哗然。 “我……我的天啊!”这人似乎也是半天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个二号第一下闪开了你们看到了吗!?” “闪开也没用啊,这个九号太可怕了,竟然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 “……这个九,很强。” 颜昭烈就刚才站起,就没再坐下过,此刻更是一副要跳窗而出,上去跟江九霄打一架的架势。 辛澄倒是淡定得很,他道,“还是有很多缺陷啊。” “缺陷?!”颜昭烈激动道。 “大皇子殿下别激动,本都尉说的是那些新兵。” “……”颜昭烈冷静下来,“不错,第一个,一看就是经验不足,而且,噗,估计是被王爷吓到了。而第二个,反应速度还不错,和第一个也差不多,没有经验。他们和王爷打,当真是……” 穆卿忱不做声,心道,子箫刚刚那一下,似乎消失在原地,那是因为,他一瞬间爆发而出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常识来衡量了。 子箫,很强,强到,他开始怀疑,他在沙场上,看到那样落魄失魂的他,到底是不是他…… 强到,他开始思考,他身上的伤,究竟是如何留下的。 强到,他开始心疼,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促使他,成为了现在的他…… * 江九霄眯着眼,心道,这一个个的,除了没有实战经验,胆子,也不怎么大。 “下一个!二号,站七号旁边。” “是。” …… 七号脸上挂着淡笑,看着二号摸着自己刚刚被江九霄膝盖顶到的位置,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而两人这样,显然是认识的。 七号压低了声音,有些揶揄的意思,他道,“二号,刚刚闪的挺快嘛!” 二号苦着脸,说,“我那是被惊得向后躲了一下,碰巧的好吗?” 七号没再说这个,他看着江九霄的背影,小声道,“这个九号,不简单啊。” “……嗯。” * “六号!” “比试开始!” “六号对九号,九胜!” “十,十六……” “开始!” 不出意外的,还是九号胜。 且常常都是招招致命,最多也不超过三招。 骑兵表示,他已经快要麻木了。 不过,少说,江九霄这连续跟十几个人对上了,到底是有些倦意,不是累,是有些……无聊了。 她眉头锁着。 不过,又过了几个人,她眉头,就这么松开了,甚至,眼中露出了一丝有些,不明的笑意。 那刚上来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说江九霄开口说话算不算作弊的人。 “十。” “九对十号,比试开始!” 江九霄站在原地,就像之前每一场比试一样,她都会在原地站个一两秒左右,为的,就是在观察他们打不打算主动进攻。 就在江九霄以为,这人与其他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因为害怕她,而仅仅采用防守。 但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只有进攻,在此时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论对手是谁,你都不能先退缩,自己泄了气。】 【就是这样,对,只要你向他们开枪,要躲的人,就不会是你。】 【当然,你也不能横冲直撞,我们要讲究的是战略。】 江九霄想的简单,不过是要让他们知道,退缩不前,就只能被别人干掉。 当然,若是那人有实力在别人做进攻的时候反攻,就是真实力的问题了。 那人身子一沉便向江九霄的方向冲开。 江九霄挑眉,眼神,不错。 她身子一偏,便躲开了,但是显然的,她并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她想要看看,这人能做到哪一步。 十号显然也注意到了江九霄的意图,虽然有些不满她不出手,却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就这像是向前扑的姿势,旋身,然后马步一张,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此时江九霄还没有退远,他便就这距离,腿横扫过去。 江九霄眼中闪烁出隐隐的光芒,她没有避开,而是稳住了自己的下盘,手看似无力的拂过,便就接住了他以全力踢出的腿。 江九霄眉头微皱,心道,腿劲还挺大。 第一百九十九章·人试。【4】 颜昭烈和穆卿忱都心道,这和他接下他(颜昭烈)的大刀的时候,用的是同一种方法。 十号欢喜江九霄终于出手,嘴角正要上扬,却没想到人家看起来小只,却接住了他的重击。 他眉头狠狠一紧,错愕非常。 他心底一沉,本想收回腿几下退开距离,方便他再次进攻。 然而,下一刻却被江九霄擒住了脚踝。 他身子一僵。 “呃!”手劲真大! 江九霄一手抓着十号的脚踝,感受到了他的反抗,手下的力微微加重,与之抗衡。 她眯了眯眼,还又微微举高了一点,让他泄了力,分散注意。 十号挣脱不开,只得就此姿势保持住平衡。 江九霄一个向前,和十号的脚步相反,也呈微微张开的架势,一个不算标准的马步就扎在十号之间。 一只脚踩到了十号仅落在地上的腿脚的后方,只要江九霄微微曲腿一勾,十号此刻吃力稳定住的平衡将会就此崩塌。 而她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不过说是按,江九霄却是抓住了他的衣襟,为的,是以防十号会受到伤,也是为了再给他一次,挣脱的机会。 毕竟,江九霄还是想着这些人都是要参加其他几个测试的。 这两人过招,可以说是惊呆了那些看没上场,和已经上过场的人。 骑兵的眼中的激动就差没直接溢出来了。 还没有人和这个九(大将军)过过招呢。 二和七对视一眼,这个九,一开始是在等对方出手,不对,他是一直在等和他对上的人先出手。 原来如此…… 但是,他这个作为和他们一样的位置,似乎有些出入...... 他这个行为,更像是,那些大人。 然而,就这么个紧张严肃的场面,江九霄却在想,这人,柔韧度挺好啊...... 于是乎,她毫不掩藏自己的寓意,抬高了手,似乎是想要确认这人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那人发现了江九霄这坦荡且诡异的意图,脸倏然涨红,他喊道,“我输了,我输了!你快松开我的腿!!!” 江九霄抿嘴,没意思,不过,反应还挺可爱的。 呵。 她松开手。 骑兵还在想这个十能不能从大将军的手上挣脱出来,没想到就听到人家投降了。 估计和他一样的人不在少数,看着两人的过招,都有些意犹未尽。 然而,却又一人和他们的关注点不太一样。 穆卿忱几近要和墨水比黑的脸色愈发凝重,他心道,抓脚踝……还按肩膀…… 怎的,他好像有些不爽。 辛澄侧眸,似乎终于发现了什么似的,微扬唇角。 他端起茶杯又是假意一抿,遮住了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表情管理。 他心道,九霄这是,又惹桃花债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桃花还是个男桃花。 不过,九霄那个粗神经,是不可能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啧,这个男人真惨。 都说女人最了解女人,很显然的,九霄不是普通女人,她不仅仅是不了解男人,她更不了解女人。 连女人的喜欢她都发现不了,更别说是一个男人了。 九霄,太单纯了,她根本不知道一个女人,能为了这个疯狂到什么地步,唔,当然,也包括……男人。 而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发现他喜欢上九霄了。 有意思,有意思啊...... * 按理说,应该是越后面,越吃力,然而,这个逆反定律告诉我们,江九霄并不能按正常理论来理解,时不时,得反着来。 她现在可谓是越打越起劲,速度越快,对方下场速度也快,就多是碰到几个她觉得还不错的,她就在观察看看。 或者更准确点说,她有点,彻底不耐烦了。 江九霄只想,现在就冲上那个阁楼,带辛澄谈谈人生。 辛澄太了解她,他知道,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故意让这一说,也就是说,她绝不会应为自己不想打了,而故意输给别人。 她的骄傲,不允许。 不到精疲力竭,不到她完全不能动,不到她死,她,绝不认输。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 “好!人试,结束了!你们的情况,我也有了大概的了解,现在,向右转!看到那边摆放的兵器了吗?整齐的,有序的,排到那个前面,起步走!” 众人虽对自己的情况都很是好奇,且抱有疑惑。 难道,所有人都和九号打了,就能评出等级吗? 那些站在台上没有下来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们不也是和他们站在一起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评出等级是不可能的,到底人数摆在那里,江九霄仅是在观察罢了,事后她可以记住他们的脸。 在接下来的比试中,才是要开始记录的时候。 从知道江九霄进来了开始,辛澄就没有打算再用以前那套筛选系统。 有她在,她就是一个最好的评判系统。 让江九霄亲身去和他们接触,以她那毒辣的眼光,足以看到这些比试之下,他们那些新兵蛋子们的潜力,不足,和他们,是否有资格进到这个皇城军营。 而江九霄自然知道辛澄的意思。 待大部队往前走过,江九霄并没有走下台阶,而是给了骑兵一个眼神。 骑兵看到另外几个人还左看右看的,他出声道,“看什么呢?向前走!” 几人被吼的一愣,然后也没再注意后面,主要是,不太敢回头。 骑兵到底也是一个上过战场的人,他当时虽然在边境,却从没有见过小江九霄。 随着辛澄回都,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江九霄真人。 那个时候江九霄还小,她并不打算露面。 江九霄见他们走远些许,她淡声道,“这些人,资质要比其他人好。” 骑兵没有回答,江九霄也满意他没有回答,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叫阵的好料子,声音大。她不一样。 她接着道,“待会器试时,他们几个你可以不用管,其他人,都记录下来,我到时候要看。” 骑兵含额,表示明白。 江九霄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便就几步快的跟上了前面。 孰知,江九霄才离开没一会儿,后面的骑兵就快疯了。 他心中咆哮,啊啊啊啊——! 大将军,好俊俏!! 大将军,好温油!!! 大将军,好厉害!!!! 第二百章·器试。 江九霄还没走几步,就忽然感到背脊一阵恶寒。 她脚步一顿,皱了皱眉。 前面几人本就好奇后面,这一下,他们也就一齐慢下了脚步。 那个十号,像是根本不长心眼的,他靠近江九霄,然后压低着声音道,“诶,九号,你擅长什么啊?待会儿应该是器试了。你想选什么啊?” 江九霄闻言,倒是没有说不悦他的靠近,毕竟现在这距离真的挺近的,都算得上是肩膀蹭着肩膀了。 她几不可察的错了脚步,向旁边移开了一点,然后,倒是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待会,她主要是要看这几个人如何。 所以,要选个解决的快的,然后结束了,好去观察。 她可不打算再和他们打了,没完没了。 十号看出来她是在思考,也没有出声打断。 旁边几人也是好奇,也就自以为,没有被人注意到的,靠近江九霄的方向。 而这几人中,并没有童宁知。 江九霄看着前方,淡声道,“箭吧。” 十号眉头一挑,紧接着问,“剑?”是剑,还是弓箭? 他这个问题,可谓是问到几个人的心里了。 江九霄目视前方,倒是有问必答,她道,“弓箭。” 她可没有说什么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她仅仅对弓箭这些射击类的有一定的,唔,能快速上手的能力。 二十五世纪,哪儿有那么多冷兵器给用?多数都是机械系的热武器,枪,战斗机等等。 不过,她倒还对刀,有一定的造诣。 几人了然,亦有些意外。 他们多数都猜测江九霄是什么门阀子弟,或者是什么名师父的弟子。 若是这样,一般情况下来讲,他们都不会去练箭的,而是剑。 习箭,则找不到好师傅,师父,除了初学时举弓的姿势,拉弓的姿势等等起试,真要张弓射箭,还是得靠自己的经验。 箭术,吃的就是经验二字。 当然,什么武术功法不需要经验呢?就像江九霄判断的,他们都缺少实战的经验。 但是箭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比其他的要难上些许。 到了那边—— 骑兵道,“现在,选弓箭的,排到靶子的那个方向去。剑的一列,刀的一列,枪的一列。” 当然,这些剑啊刀啊什么的,都是木制的。为的就是怕这些人下手不知轻重,伤了谁都不好交代。 特别,是在辛澄当上了这个位置之后,那些什么王权富贵的人进了着皇城军营都得缩着脖子走,先帝可是极其偏袒这位。 仅有箭的是真枪实料的,原应嘛—— 就是他们商讨之时,考虑到箭矢的反复使用,和,射箭,只要射到人,都会有伤,甚至用木头上到人可能还会出现木屑等等其他因素伤害。 综上所述,就还是用了正统的箭矢。 江九霄淡然的往弓箭的方向走。 不过—— 她挑了挑眉头,发现,她留意的几人之中,倒还是有一个跟她走的同一个方向。 那人,呵,还没敢靠近她? 江九霄脚步一慢,本就相差不远的距离一下被拉近。 二号本有些忐忑,忽然听到人家清冷毫无起伏的声音,“你也选射箭?” “啊,是。” “呵,本以为,你们这些人都是没有怎么接触过弓箭的人。”江九霄几不可察的看了他一眼,话语平淡察觉不出一丝异样。 二号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道,“我,我其实是猎,猎户家的,所,所以会,经常,用,用到弓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九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人家脸上似乎泛着红,眼神闪躲。 她挑眉,心中了然。 适才,虽然没怎么仔细去听,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二号讲话是没有结巴的。 这是,不自信? 还是怕生? “原来如此。” 江九霄声音与平常无异,淡漠的让人找不出一丝温热,却让二号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 心道,这个人,并没有因为听到他是平常家里的人,就远离他…… 二号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无意识的,江九霄看到了,他也没有躲开。 江九霄眼睛一瞟,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童宁知的身影。 他......选的刀? 江九霄眼睛一眯,有些意外。 他选的还不是像颜昭烈那样的大刀,而是,像她唐刀一样的刀。 这种刀是属于比较少见且冷门的兵器,别说她那个时代很少人会,在这里,也极少有人会耍这种刀。 她,说实在的,还有些惊喜。 童宁知,他各个方面虽然没有这些她选择让他们留在上面的这些强,但是,他却是综合在所有之间。 他,不管是跑步,还是人本身的武力,都很平均,就好像是这百人能力的平均数。 他这种类型的人,相对这些特长的人,说好训,也难训。 二号侧目,有些忐忑的开口,“九,九号,你在想什么?” 江九霄闻言终于回神,她侧目看了看二号,发现对方似乎被吓到了一样,让她皱了皱眉。 顿时,她心中打鼓,难道因为跑步的原因,药效提前过了? 然而,他的表情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 她道,“怎么了?” “咳,那个大人,在等,在等你......” 骑兵想,他已经算是,提醒了大将军一声了。 为了拖延时间,他还对着所有人说,“一边一边来,先是箭术,再到剑术,刀术,枪法,在轮到你们之前,可以先热个身。” 江九霄挑眉,她怎么没听到有人叫她? 然而,情况是这样的—— 骑兵靠近,原本要叫江九霄先上的时候,发现旁边还有个二号,琢磨了一下,还是打算上前。 待的他靠近,他又发现,江九霄似乎有些出神,便就下意识皱了眉头,看的二号是紧张的不得了。 骑兵并没有注意到二号的异样,对着他道,“待会九号先上。” 二号道,“......是。”为什么要跟他说啊!? 他侧眸一看,才发现江九霄似乎放空了自己一般。 于是乎,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所以,二号表情的诡异是因为那个骑兵,并非是她。 江九霄道,“我去拿弓。” 骑兵本就注意着这边,一听,他便扬声道,“现在,九号准备射靶!” “诶诶诶,原来九号选了弓箭!” “这人这么能打,但是身子骨看起来这么小,还能拉得动弓吗?” “你这,偏见!” “就是,刚刚还被着九虐来着。” “......” 第二百零一章·器试。【2】 全场哗然。 江九霄一脸淡漠,随意拿起一把弓。 她掂了掂,皱起了眉头,随后看着骑兵的方向道,“几个问题,弓有重量之分吗?总共要射几只箭?最远射程是多远?对射箭,有什么要求没有?” 她声音清冷,明明好像是如常对话一般的声音,却叫人场上人觉得,就回荡在耳边那般清晰。 骑兵身子一颤,随后快速地回答道,“报......咳,弓的重量都是一样的,当然入营之后,也有不同轻重的弓。一人总共要射出十只箭,射程不远,也不算近,三百尺。只要中了靶子就成。”差点,他就要喊报告了。 其他选弓箭的人都有些慌,三百尺还不算远? 他们平常都练,六十尺最多。 江九霄闻言了然,却是心道,距离......有点近了。 她眯了眯眼,几不可察的撇了二号一眼,发现他倒是毫不担心。 江九霄挑眉。 她拿起弓,走向射箭的位置。 她左右脚前后张开,修长的手指碰着弦,而后微微一拉便弹回去了。 莫说是选了箭术的人围了过来,就连其他几个都在探头。 骑兵眉头一挑,吼道。“都给我退到区外!没看到地上有条红线吗?!” 真难啊! 大将军,真的影响力太大了,呜呜呜。 毕竟,这么一个人物,总能引起别人的好奇心,甚至是胜负欲。 某阁楼上。 颜昭烈终于淡定下来,给自己倒了一壶茶,然后坐下来看着外面。 他抿了一口茶,道,“哟,王爷选了弓箭。本皇子还以为他定会选剑呢,当然,大刀也是可以的,哈哈哈哈,就是,有些不大协调。” 穆卿忱轻咳了一声,算是提醒。 颜昭烈一顿,然后笑道,“口误,口误,这话可莫叫王爷听去。” 辛澄抿了口茶,不置可否。 …… “三百尺?倒也是挺远的距离了。辛都尉,在边境时,你可曾见过王爷,出手?” 辛澄笑了一声,道,“大皇子殿下,王爷她,可比你们想的还要厉害上……些许。” 穆卿忱默默的听着,显然是信辛澄这番言语,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江九霄和北耀那个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君北珏打了一架。 即使两人都没有出全力。 而且,他看到小丫头她,拿着刀,和那个,似乎超脱了世界的仓央华年…… 不论是谁,不管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他们,都很厉害。 毋庸置疑。 颜昭烈抿了抿嘴,他虽然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不代表他不懂,辛澄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微敛眼睫,然后道,“王爷他……” 辛澄打断,他看着外面江九霄拿起箭上膛,声音极小,道,“她……她的实力,深不可测。大皇子殿下,本都尉提醒一句,不要,探究一个,如她这般的人。” 一个,明明温情如水,实则冰冷刺骨的人。 让人感觉,她接受了所有,可是,实则排斥了所有。 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进去。 她毫无隐藏,却没有一个人能发现。 他不止一次觉得,九霄她,已经疯魔了。 更神奇的是,他即使这样觉得,也说服不了自己,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 “……多谢忠告。”颜昭烈沉声道。 *?江九霄黑色的瞳孔逐渐暗淡,她拿起一支箭放在弦上。 动作很慢,很标准。 弓被张开,下一刻,她白皙到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松开。 咻——! 长箭划破天空。带着破空之道在秒速间—— 哧! 全场,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骑兵微张的嘴,终于找回了声音,他呢喃道,“靶,靶子……” 不知是谁的声音出来,打破了寂静。 “靶,靶子倒了……” …… “靠,靶子倒了!?” “这是什么怪物!!?” 骑兵愣了一下,然后跑了出去。 待他看到那个靶子的状况时候,更是说不出话。 箭矢穿过了靶心,泄了力,还有要有个尾巴露在外面。 大将军,您也太可怕了吧!!! 呼——! 他站起身子,喊道,“来人!” 新兵蛋子们一愣,然后又几位身着软甲的人,齐步跑了进来,新兵蛋子们看着他们,眼中吐露着憧憬。 江九霄抿嘴,心道,怎么又是这样?难道,她只能用那把弓吗?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 穆卿忱看着,惊讶归惊讶,他蹙起了眉头。 他想起,自己当初在边境时,用的那把弓。 那把弓,吸了他的内力。 【这柄弓,只有小九一人能用。】 只有他一人...... 子箫刚刚似乎,出现了什么异样…… 他看了看两人,并没有注意到。 穆卿忱心道,他,得让这烂在肚子里。 * “天啦,这靶子,用了这么些年的好家伙,就这么被人废了!?” “这是用了多大的力啊?!” “别说了,我心累。快,快收拾掉。” “真是苦了你了兄弟,谁叫你划拳输了呢?” “……滚!” * “咳,九号,你不用再继续了。下一个。” 江九霄闻言就放下了弓,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想,这失控的感觉没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十号倒是个自来熟,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就和那个七号混到一块了。 他笑着,“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喘不上气了。哎呦,呵呵呵哈哈哈……” 七号有些嫌弃的一躲,道,“你都笑了多久了?” “诶,别啊,你看,九吧那个靶子射穿了呢,那些兵上来的时候,那个脸,精彩啊!呵哈哈哈……” “你看得到?” “……又不远?” * “二号,准备射靶!” “啊,是!” “二号开始射靶!” “是!” “……”其实,不用回答他的,好无奈。 二号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弓的手还有点抖。 江九霄看着皱眉,她出声道,“放松。加油。” “……”笑。 呼——! 上弦,张弓,射箭,一气呵成。 咻——! 哧! 江九霄眯了眯眼,还不错,正中红心。 骑兵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心道,这都什么事啊,这一届的人,资质都这么好?! 第二箭,红心! 第三箭,红心! 第四箭…… 第十箭——红心!!! “哇,那小子不错啊,全部命中红心。” “他在箭术上的造诣极高,其实,他剑也耍的不错。”可是,他的自卑,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七号看这二号。 二号泄了力,他身子都有些僵硬,他回头,看着江九霄,江九霄也看着他。 倏然,江九霄微扬唇角,轻声道,“不错。” 二号呆滞了一下,然后傻笑了两声。 七号随之一愣。 十号视线在几人中徘徊。 终于,箭术结束了。 不知多久后,剑术也结束了。 由于选刀的人太少,便就放到最后。 枪法结束。 最终—— “现在,刀法比试开始!” “十九号对十六号!” 第二百零二章·试练结束。 最终—— “现在,刀法比试开始!” “十九号对十六号!” 十九号,也就是童宁知,他双手握紧刀,微微倾斜,与身体中位对齐。 江九霄看完那些人,终于到了童宁知,由于他的情况是在是有些特殊,这让她对他倒是多了一份关注。 她看着他举刀的动作,有些奇怪的蹙了蹙眉头。 十号靠近,手要搭到江九霄肩膀的时候—— 啪! 多么清脆,身旁一他的人都为之侧目。 九是个多么清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和别人勾肩搭背。 这个十也真是作死。 十揉着自己的手背,有些委屈道,“这么凶干什么?” 江九霄不理。 七号问,“九与那个十九认识?” 江九霄没有很快回答,她看着两人的动作,终于,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又道,“如果知道名字就算认识。” “……”这个九,还真是,能把天聊死。 不过,这样的人,真实。 几人这般想着,都认真的看起比试。 江九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童宁知单手拿着刀,使出了,好像不符合常理的动作。 江九霄眯眼。 “这个十九,拿刀用刺!?这不是剑的式吗?” 江九霄心道,不,谁说,刀就不能刺了? 童宁知,使刀的方法,和她很像。 虽然仅有几招,但是依稀能看到她刀法的影子。 根据她的刀法衍生的? 她一般拔刀,最多不会超过三招。 而曾经有一次,就是她用刀刺了出去,但是,却在下一刻—— “那个十九把十六的刀挑开了!?” 对,目的,是要让对方的刀,或是任何武器脱手。 童宁知,是在哪里看到的? 他怎可能会看到? 江九霄抿了抿嘴。 “没想到刀还能有这种用法。” * “嗯?”穆卿忱下意识出声。 “怎么?” “无事。”他只是在那一瞬,好像看到了小丫头。 * 终于,刀法也结束了。 到了骑术时——?“咦,九号呢?” “不知道诶,他好像刚刚就不见了。” 然而,没有让他们多想,骑兵又从新回到了马上,而身后跟着数不清的马匹。 普遍都是棕色的。 这些,都是战马。 这些新兵蛋子,可谓是人手一骑。想来都有点激动。 这些马的身上,都隐隐吐露出一股铮气。 毛色光亮,保养也不错。 每批马身边都跟着一个身着软甲的士兵。 这些,都是他们这些骑兵的宝贝马。 如今要把他们的宝贝交给新兵来骑到底有些严肃和不满。 他们一个个都凶巴巴的对这新兵说,“会骑马吗?要是待会儿坠马了,记得第一时间不是起来,而是躺在原地,等军医过来。你们若是动了,则会惊吓到马儿,知道吗!?” “……是!” 至于江九霄,则并没有打算参加这一类了。 她,可不是那种受动物欢迎的体质。 不是任何动物都能接受她那种,从骨头里散发出的,剧毒的‘臭味’。 也只有这些动物这么敏感了,他们天生的能力告诉他们,要远离危险…… 江九霄找到了天枢的位置,然后进了车厢中换了衣裳,之后从暗匣子里拿出一面清晰的镜子。 眼睛,已经开始恢复了。 她呼出一口浊气。 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她道,“天枢,半刻钟后,叫我。” “是,主子。” * 一个小兵跑上阁楼,在辛澄旁耳语一番。 “知道了。” “标下退下了。” “嗯。” 小兵向穆卿忱和颜昭烈两人点头。 辛澄举着茶杯,手指捻动着,“王爷回来了。” “噢,王爷他没有去看骑术?” 辛澄笑而不语。 穆卿忱佯装无意,一脸狂妄不羁道,“估计是倦了,那些新兵也没什么看头。” 颜昭烈蹙眉。 辛澄开口,他道,“等王爷上来,自有解释,只希望,到时候,王爷别找我麻烦就好。” 颜昭烈一愣,随后大笑,“哈哈哈……想着整王爷时怎的没想说王爷会找你麻烦?啊,哈哈哈……” 辛澄言尽,对颜昭烈的话倒也是没多大感觉。 只是,他忽地身子一僵。 门口就传出了两声敲门声。 穆卿忱很快回头,就见江九霄走了进来,他眉宇飞扬,声音中可闻的欢喜不掩不藏,“王爷,坐这儿。”说着,他还拍了拍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软垫。 颜昭烈和辛澄听到穆卿忱的话,眉头都微微一蹙。 这…… 还偏生,江九霄看了看,还就真坐到了那边。 然后,一双暗红的眸子如鹰隼一般锐利的扫过辛澄。 辛澄本来还一脸轻松,但是,想法很好,现实很残酷。 江九霄默默收回视线,淡声道。“许久不见,嗯?” “呵,呵呵呵呵……” 江九霄非常,非常明显的扫了一眼茶几,然后好像,极其认真的,道出一番好似委屈的话语,“本王这上来,居然还没有茶喝,真过分。” 还偏生,穆卿忱和颜昭烈似是没有听出江九霄这,虚假的话,极其严肃,且愤愤不平的看着辛澄,就差没直接上去掐着人家的脖子说,你怎么没给王爷准备茶水!? 辛澄一脸陪笑,却是咬牙切齿道,“这就给您沏茶!” 玩笑归玩笑,当然,江九霄也没认为自己有活跃气氛的体质,她很快的就进入正题。 她道,“这些人的水平,本王基本上知道了。待骑术的成绩上来,本王,便亲自下去,领几个人走。” “你要单独训人?”辛澄惊讶。 另外两人也是没想到江九霄会开口提出要亲自训人。 “不可以?” “当然,可以,只是有些意外。” “嗯。” “……”九霄回来了,这才是真九霄,冷场王! “待到时候,本王会派人呈上一份资料。” 辛澄了然,他道,“明白。” * 大约,又两刻钟后。 一大波骑兵正向着校场奔来。 第二百零三章·试练结束。【2】 一大波骑兵正向着校场奔来。 江九霄看着,淡淡道了一声,“天枢。” 几人侧目,就见门被打开,一个高壮,眉宇冷俊的人走了进来。 他不卑不亢,唯对江九霄一人唯命是从,尊敬,敬仰。 他对几人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江九霄微微弯了腰,“主子。” “走吧。” 江九霄起身,待她走过门,天枢才又对屋内的人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那人是?”颜昭烈的好奇心对江九霄身边的事物可谓是毫不掩藏。 辛澄淡道,“天枢,跟着王爷,少说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了,也算是对王爷鞠躬尽瘁,一起历经生死的人了。” “七八年!?”颜昭烈有些意外。 穆卿忱闻言,不做声,却是暗暗记下了时间。 * “现在,恭喜你们,你们这些人都算是成为皇城军营的人了。不过,皇城军营中,又分不同的位置。这就得看你们适才的表现,能入哪些连长的眼了,要是不能被这些连长看中,你们将会‘充公’。懂什么意思吗?就是,哪儿缺人手,你们就得去那儿。” 众人屏住呼吸,等着这一个个上来的连长介绍完自己。然后,希望自己想进的连的连长能叫到自己的名字。 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是不被人要的。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也结束了。 然而,中间,站着还有几人,这几人心中都可谓是打起了鼓。 这……是没有人要他们的意思吗? 几个连长看着中间那位骑兵,都有些不明所以,中间几个,可谓是好苗子啊,却不让他们选是什么意思? 然而,骑兵心里苦,却不能说。 你们知道什么? 你们厉害,能厉害的过大将军啊? 这些人可是大将军亲自说,要留给他的。 “诶,那些人怎么……” “不应该啊,他们实力都挺强的啊!?” 就带这聚蚊成雷的声音快要成五雷轰顶的声音的时候,骑兵终于开口喊道,“都给我闭嘴!” 然后,就在众人,被吓的一噎。连那些连长都有些懵。 因为,之前,他们都是放纵他们这般的,毕竟,当军人的就是要有血性,只要没有到恶劣的情况,他们就不会阻止。 这次,这人是干嘛呢? 他们忽地,眼睛一瞟,看到有两人的走近,一前一后,一矮一高。 骑兵看到他们,跺了跺脚,暗道,不争气的家伙们!!! 他忽然行的大礼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身旁的连长,就差没直接开口说,“兄弟,不用行如此大礼”了。 然而,好在他们没这么做。 因为,骑兵在行标准的大礼的时候,喊出的话是—— “标下,参见镇国,大将军!!!” “……什,什么?” 闻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但是,在下一刻,他们甚至连人都没看清的时候,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下了。 全场沸腾,“参见镇国大将军!!!” 场面,何其壮观! 仅有江九霄淡然处之,她待人声消散,这才开口,淡声道,“都起来,如今,本王有的仅是将军的官职,受不起你们这声大将军。” 中间几人,不,所有听过‘九’讲话的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响起一道声音—— 雾草,这声音,怎的有些耳熟?! 待他们起身,果然,是九! 除了他的眼睛,变成了暗红色…… 没时间给他们多想,江九霄从来都是速战速决型。 她见所有人都站直了,才出声道,声音不大,却准确的传近了每个人的耳中,“本王,江九霄,亦是你们这次新兵入营的,考官。” 每个人,虽然都很像说什么,但是,和其他时候不一样,现在,站在他们面前,和他们讲话的是,南朝的战神,南朝的英雄。 “本王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什么公平,但是,相对的,它其实又是公平的。” “不管你们懂与不懂本王所言,但是,都给本王记清楚了。” “每个人的始点都是不一样的,你想要走到什么位置,都是要靠自己的努力,不像是那些起点就很高的人,一开始,就在你们触不到的地方,这一点,就是不公平的。” “但,要是你们努力了,你们的成果,成就,成绩,又都是公平的。” “在军营,你们的地位上,就有了一个平等,你们要做的,就是努力的往上爬,正所谓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可是,本王要告诉你们,你们如今,还差的太远。” “在军营,所有的不满,不平,不愿,都是允许的,然而,却没有人会去管,你也不能表现出来,会影响士气。所有的负面情绪,你都可以有,但是,不能表现。” “当然,你们若是上了战场,可以将这些,化为你们持剑,持刀,杀人的,血性。” “你们要记住,在军营,要做到的唯一一点。是什么?” “……” 江九霄眯眼,正当她又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了令她满意的声音。 “坚决服从命令!” “坚决服从命令!!” “坚决服从命令!!!” 三声结束,好像是一个人喊的一样,整齐。 接下来,三声,则是下面的人一起与上面的人喊出来的。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词,沉重,庄重,严肃,回响在天空。 江九霄满意的举起手,握着拳头。这个动作,就是指收声的意思。 须臾,校场又回到了平静。 江九霄微扬唇角,“很好。”她微微侧目,轻声道了句,“天枢。” “是。” 天枢站出,这才被人发现,明明是那么壮的一个人。 他声音沉稳,道,“接下来,被喊道的数字,喊到。” “七号。” 七号压住心中的猜测和激动,喊出,“到!” 可闻的,有些颤抖。 “二号。” “到!” “十号。” “到!” “十......九号。” 童宁知倒抽一口凉气,他声音颤抖着,从一连的队列中走出来,喊道,“到!” 骑兵侧眸,心道,这个叫天枢的,倒是个当兵的料子啊! 不愧是跟在大……王爷身边的人。 第二百零四章·出列! 天枢扫过这些人,然后一脸冷漠的,倒是有几分江九霄的模样,他道,“出列。” 除了童宁知,其他几人都是没有被人选的。 这几个连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让他们选走这些人。 他们看向骑兵,够兄弟,要是抢了王爷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怎么谢罪好了呜呜呜! “排到王爷前。” 几人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澎湃,这大起大落的,他们身子都有些僵硬,终于排到江九霄的面前。 江九霄看着几人,淡声道,“本王训人,可是很苦的,你们,有心理准备了吗?” 几人愣了一下,然后齐齐喊道,“有!!!”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苦的概念,到底是什么。 江九霄闻言,嘴角微微一扬。 天枢面瘫的脸上,似乎都出现了同情这样的情感,他扫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视线。 想当初,他们几个人,都经历些了什么…… 江九霄不再说什么,便往台下走,见他们又有跪下的趋势,让她促进眉头。 天枢道,“不必多礼了。” 众人一顿,这才站直。 江九霄都已经走下台阶了,天枢回头一看,发现几人并没有动的意思,他蹙眉,“站着做甚,跟上。” “啊,是!” “是!” 几人回道。 然后小跑几步跟在江九霄和天枢的身后不远。 对于九变成江九霄这一点,所有人都觉得是在做梦一般,更多的是,没想到江九霄空降还带走了几个人。 * 子箫带走了几个人? 辛澄忽然道,“王爷估计没打算回来了。” 穆卿忱转头,发现人家正看着窗外。 但是,他总感觉这个人在提醒他一样的。 穆卿忱抿了抿嘴,然后起身道了别,便就出去了。 到了下面时,正看到江九霄准备上车厢的时候,余光看到了那么艳阳的烈红。 她蹙了一下眉,心道,啧,她把他忘了。 穆卿忱看着江九霄有些懵甚至,似乎他看到了懊恼的表情时,终于明白。 子箫,是真的把他给忘了!!! 气煞他也! 他气冲冲的上来,走进了又发现后面多出来的马车。 他微微一蹙眉,然后一脸委屈意外,不敢置信的对江九霄道,“王爷,你这是,把本世子给忘了!?” 江九霄抿嘴,眼睛一瞟别处,“没有。” 撒谎! 穆卿忱没多说什么,然后漂亮的脸蛋涨红,终于憋出一声,“口亨!” 就直径爬上了江九霄的车厢。 江九霄太手揉了揉眉心,天枢看着这纨绔世子对着他们主子这般,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 他们主子,江九霄似乎没有这么……宠,过一个人。 天璇在后面驾着车差点没给缰绳拧断! 就来后车里面几人都感觉到了他们这驾车的姐姐,怨气多么重。吓得他们,听到声音想偷看都把脑袋缩了回去。 终于,到了重霄王府。 天璇不耐的对里面的人道,“到了。” 然后就先一步跳下了车。 然而,她却看到了一个,应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江九霄下车时,看到—— 她挑眉,了然,然后,温和道,“回来了。” 开阳道,“是。” 天枢没说什么,他们之间无需多说什么。 后面几人下车,自动的列好了队,然后,天璇道,“把马车停了去。” 至于她对着谁说,不言而喻,开阳。 开阳走进,然后再靠近天璇的时候,几不可察的,道了声,“是……” 天璇身子一震,还没说什么,开阳就已经驾着马车走了。 天璇狠狠的碾压这脚下,好像有什么让她不爽的东西在她脚下一般。 江九霄不管,走近府中,穆卿忱自己的府邸明明就在旁边,他却便就不回去,就跟在江九霄身后。 不管几人诡异奇怪不满等等眼光,只要有子箫在,他们,都是浮云。 穆卿忱这般想着,微微扬起了头,活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子箫会罩着他的! 天璇和天枢两人带着几个人到了别院,大约是个四合院的装横,刚好一人一边。 “四间房,随意分配。” “……这位大人,” 天枢打断,“不用叫大人,我叫天枢,叫天枢就可,她是天璇,适才那位是开阳。” “是。” “天枢,这,我们真是一人一间房?”这个待遇是不是有点好?在王爷的府邸里诶! 天枢奇怪,道,“自然,我等不打诳语。” “……”这不打诳语,说的跟出家之人一样。王爷身边的人,还真是奇怪的很。 明明是训练有素,却又吐露出一股……奇怪的气场。 但是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他们都,杀过人。 江九霄,在她还是九的时候,他们感觉不到一点血腥的气息,但是,在她表明身份的时候,一身铮气,和他们见到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天璇不耐,她心中本就焦灼着,看到穆卿忱是有苦说不出,适才见到开阳,更是……有气撒不出。 她冷声道,“即使这里不是军营,但是王爷也是按照军人,甚至更甚的方式来训练你们,而身为军人,要做到什么,也不需要我们在提醒你们了。” 说完她便走出去了。 天枢倒不如天璇这般急,他平和道,“每个房间,都摆放着不同尺寸的衣物,你们在一刻钟后,要穿上它,然后,到府中的小校场找到我们。” 说完后,天枢便离开了。 徒留几人面面相觑。 第二百零五章·这个男人!!! 天璇一步一步的朝一处走去,脚步之重好像和这个地有什么仇一样的,又直接把这石头地踏坏的架势。 天枢看着,意味不明的眼睛一眯,心道,天璇和开阳两人的事,不说天璇吧,只能说,就连想江九霄那样的人都发现了,可惜,本人却没有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还是,一叶障目? 天枢没有多想,只是忽然听到前面那本来还气呼呼的人忽然笑了一声。 “呵。” “……怎么了?” 天璇如今看来与常无异,她眼中带着笑意,却微微泛冷,“要是那些小屁孩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是住一整套别院,他们还会对一人一间房子这么激动吗?” 天枢了然,他道,“主子对我们向来是极为妥善且照顾,当然,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天璇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道,“……主子估计不会亲自训他们,看到时候怎么分,若是到了我手里,我,绝不留情。” 要让他们知道,被江九霄看中,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对此,他们这些人,自然要付出全力,来告诉他们,即使是幸运眷顾,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几人面面相觑。 须臾,终于有个还明事理的人出声道,“我们,我们是不是该赶紧决定一下谁住哪?” “复议,那个叫天枢的人说只给我们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诶,悬啊!” 二号默默的道,“我也,我也觉得是,你们选,我,我就剩下的,就,就好。” 七号皱眉,他不需要这样。 他出声道,“既然各位都不选,那在下就不客气的先选了,就我身后这间了,二号与我相识,我便不好意思的替他也先占了这旁边的位置了。你们请便。” 语罢,七号便拉着二号,然后把二号推进了他选的旁边的房间。 二号虽然有些不大好意思,也不希望七号这么做。 但是人家都已经说了,他也没有再矫情,便直接进了房间,对七号到了个谢。 十号和童宁知两人本就性子相近,好像都不怎么长心眼一样的,但是十号到底是比童宁知要来的强势一点,他道,“兄弟,我先选了哦。” 说完,他挥了挥手,便就进了房间。 童宁知说实话,还没有缓过来。 他是从家中偷偷进的军营,没想到,这七拐八拐的,竟是到了江九霄的这里。 他有些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人家告诉他他姓江的时候,他怎么就想的不是这个江,而是姜呢?! 意外,太意外。 男子换衣物,本就没有女孩子讲究,他们都很快的找到了自己适合的尺寸的衣物就出来了。 十号看了一下,忽然咦了一声,然后道,“这衣服的样式,和天枢还有那个天璇开阳几人的都一样诶,除了颜色不相同。” 七号看了一下,发现的确是,然后他有些头疼的道,“咱们现在,首要的是要找到他们。” “嗯。” “但是,有谁知道这校场在哪儿呢?” “……对,天枢并没有把校场的位置告诉我们。而他刚刚还说,在校场找到他们。这是不是在说,我们不仅要找到这校场,还得在校场里面找到他们。” “嗯,在下觉得,他话中有话。” 十号歪了歪脑袋,道,“王府的校场应该挺大吧。” “应当是的,王府的规格和其他的规格是有大不同的,但是,诶!你干什么?!”七号一顿,喊出声。 十号这个时候已经蹦到摆在院中的石桌上了,他好像正要起跳的动作一顿。 他回头,奇怪却算是有理有据的道,“人家并没有说我们,一定,要用什么方法找他们不是?而且,你觉得他们会让我们几个外人在王府里乱逛?就为了找校场?怎么可能。” 说完,他就跳上了屋檐。 他站了起来,然后开始俯看着王府,此刻,他不经在心中感叹,这王府,是真的大。 他脚步细微的转了一下,倏然,他眼睛一亮,他对着下面的人喊道,“喂!我看到了!” 七号眼睛一亮,然后道,“你快下来,我们赶紧过去!” 十号有是一个皱眉,“你们上来!” “……” 见几人似乎想到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还是有些犹豫时,他又道,“你以为现在还剩下多少时间!?” “走。” 说完,他便跳上屋檐。 几人随之而上。 十号笑,“跟紧了!” 说完,他便又跃了出去。 几人跟着,七号心道,这人轻功了得! 江九霄在屋中,感到了外面的动静,微微打开了纸窗,露出一个指节的缝隙。 她手指一顿,心道,没想到,竟然引来这么个人物…… 她掩盖上窗,便就听身后那本幽怨还闹着脾气的人开口道,“四个人?有个人,轻功不错。” 语气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异样。 然而,偏生就是这样的穆卿忱才最奇怪。 江九霄闻言,明明是淡漠的脸,空洞的眼睛,却能读到一点点笑意。 “怎么?肯说话了?” 穆卿忱一愣,足以让人惊艳的脸蛋染上了一种名唤羞恼的情绪,他道,“我,本世子才没有跟你讲话!” “哦。” “……”这个男人!!! 第二百零六章·不必这么拘束。 “我,本世子才没有跟你讲话!” “哦。” “……”这个男人!!! “本王也没说你在跟本王讲话。” “……口亨——!” 气煞他也! 刚刚把他忘了也不知道哄哄他?! 江九霄淡淡的转开视线,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微微弯起的眉眼,吐露出了她的好心情。 只是,‘盛怒’的穆卿忱根本没有发现。 * “哇,这校场,真大!” “是啊,这都快有我家校场三个那么大了。” 十号懒散的抬着手臂枕着脑袋,他道,“喂,我们不找吗?” “说,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么大,我,我们上,上哪儿找?” 童宁知开口道,“我们,找马场吧。” “为什么?” 童宁知被问的一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直觉?”声音有些弱。 “……” 几人可以说,都有些无语。 但是—— “时间不多了,咱们就先找马场。” 二号弱弱的开口道,“我,我可能可,可以知道,马场在哪儿。” “那你赶紧找,我们跟着你走。” 二号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他指着一边,“这边。” 十号抓过七号,小声道,“诶,你那小朋友怎么知道马场在哪儿?” 七号闻言道,“他对找动物什么的,可以有一套了。” “噢……” * “天枢,你说他们找的到么?” 天枢不知道看着哪儿,他道,“找得到。” “哦?这么肯定。” “嗯。” “又是你那野兽的直觉?” “嗯。不算是,我闻到了。” “闻到!?” “……来了呢。” 天璇皱着眉,一看。 不出所料的,还真找来了。 天枢上前一步,毕竟实在是太高,就算他没有要施压于他们。 几人喉间一紧,就觉一股压力。 天枢退开一点,然后道,“不错,刚好一刻钟的时间,不多不少。” 他又扫了一眼道,“怎么找到这里?” 童宁知有些犹豫的举起了一只手,然后声音不大,道,“报,是我猜的,我提议到马场。” 天枢挑眉,没再多问,像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然后二号随之开口,紧张到结巴的毛病更加严重,他道,“报,报,我,然后我,指路……”他的脸涨红,显然是想要克服自己的结巴毛病,字与字之间间隔时间较久。 天枢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道,“现在,这里所有的马你们都能选,不过,前提是,你们能驯服它们。” 天璇上前,清冷的声音如一阵冷风吹过,“这里的马都烈得很,自然,也有有主的,你们若是看中那些,当然也是可以的,不过,就如天枢所说的,能驯服,就是你们的。” “好了,现在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选择自己的马,然后,自己将他们牵出棚子。” 天璇在天枢的话结束后接着道,“这些马只要你们选中了,就没有得换的了。只要一日你们是他们的搭档,你们就得负责它们的打理,同时还有马棚干净等问题。” “……是。” “是。” 几人回答。 尽管他们,还真没有做这些的心理准备。 尽管他们有几人是大家出身可以说得上是娇生惯养,却还是听着天枢他们的话,没有起半点反抗心理。或者说,不敢起。 待几人走开去寻找自己的‘真命天马’的时候——?“主子。” “主子。” 江九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淡淡应道,“嗯。怎么样?” 穆卿忱虽说还有点闹脾气,但是还是乖乖的跟着江九霄来了。或者说,他粘着江九霄。 两人自然可以知道江九霄闻的并不是如今进度如何,而是在问—— “是可造之材。” 天璇道,“各有千秋。” 两人都回答的可以说,范围比较广,但是江九霄可以肯定的是,她家这两人对他们已经算得上是认可的了。 她选中几人,自然不可能是应为他们在各方面比其他的人强,若说强,她当初见到天枢他们的时候,不知道比他们强上多少。 她看中的,是他们的潜力和他们的可塑性。 天璇本缓回来的好心情都被这个没脸没皮跟上来的穆卿忱给败光了。 只见穆卿忱见江九霄谈完,他就道,“子箫,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江九霄的态度对天璇来说可谓是给她降了火,只闻,江九霄道,“办事。” 然而,穆卿忱却好像没有感觉到江九霄生冷的语气,他应了声“哦”,就看到了一旁的马。 他也上前找马儿玩去了。 然而,穆卿忱真有这么皮吗? 事实证明,他就这么皮。 不过,他皮的有实力啊。 他们是刚刚才来的么? 并不是。 在那几人到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屋檐上头等着他们了。 那个童宁知猜是马场? 他想,可能是猜的吧,但是也有可能是推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要是他,他也会选来马场。 江九霄当时看了他们所有的比试,甚至参与了他们的比试。 除了,骑马。 而且,要出行什么的,没有马自然是不太方便的,他们可是来被训的,怎可能会有马车送他们呢? 所以,来马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配马。 而那个二号,唔,可能是对动物有什么特殊的感应吧。 毕竟,不是猎户家的么? 穆卿忱手背在身后,张扬的红衣在几人眼里就好像一团火。 他注意到了什么变朝更里面走去。 “主子……” “送他一匹马也无妨。” 天璇,“……”脏话! 天枢,“……”主子对这穆世子,是不是太好了点? 一柱香后。 王爷怎么来了?! 本就有些拘束的几人,此刻看到江九霄更是身体都僵了。 江九霄似是对于他们的僵硬毫无感觉,扫了一下他们牵着的马。 心道,眼光还不错,能力也不错。 虽然,她家的马都很好。 她淡道,“都选好了?” “是!”几人齐声回道。 江九霄看了他们一眼,倏然轻笑一声,“不必这么拘束。” 几人被这么好说话的江九霄给惊的一愣,脑中都忘了江九霄还是九的时候和他们在一起待过。 第二百零七章·不,等等! “不必这么拘束。” 然而,江九霄话锋一转,“不然,怎么活动的开呢?” “……”什么意思? 几人被这话惊的又是一个脑袋短路。 天璇冷艳的眉眼几不可察的一弯,这才是他们主子。 江九霄没有给他们多想的时间,她道,“测试。和军营的不一样,本王要考的,远比你们想象的要难,但是内容,本王不会告诉你们。” “本王在问一句,你们还有选择的机会,走,还是留下。” “回王爷,我想留下!” “回王爷,我要留下!” “回王爷,我要留下!” “回王爷,我,我要留下!” 江九霄唇角微扬,她道,“你们没有机会了。” 几人脑袋一个短路,没有理解到江九霄说的没有机会是什么。 江九霄转身向着一个方向,她道,“从今以后,你们生是王府的人,死,亦是王府的鬼,明白么?” “……明白!!!”几人道。 不得不说,虽然江九霄仅仅是说的短短的几句话,没有什么慷慨陈词,却叫人振奋。 江九霄崇尚的宗旨,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从来对自己的眼光都很自信。 “那么现在,骑上你们的马。” 几人翻身上马,同时,他们发现江九霄拍了拍手。 连同后面两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没待他们多想什么,他们上马后,几人面前也出现了马匹。 然而—— 江九霄看着烛九阴,和它背上的人。 抿了抿嘴,“没想到,你居然能骑上它。” 穆卿忱笑的张扬,他嬉笑好不注意旁边还有人,“嘿,本世子厉害吧。” 然而,这个时候,烛九阴很不给面子的撩起蹄子狠狠的踏了踏地,扬起一阵灰尘。 江九霄蹙眉,斟酌片刻,她微微仰着头,“你退后点。” 穆卿忱扬眉,这时好像才终于注意到旁边的人,没有再拉着江九霄说闲话,他道,“噢。” 下一刻,江九霄就翻身到了他身前的位置,抓住了缰绳。 烛九阴也安静下来。 她想,再要这挑剔到,找到她的马来骑的人去找另一匹马,估计要浪费好多时间。 索性,一起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璇手一紧,忍住了没用鞭子抽过去的冲动。 心中怒吼,这个纨绔,恶劣的,对她家主子图谋不轨的混蛋世子!!! 其实,此刻穆卿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好像有点干。 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浮出了薄汗,叫他攥紧了衣服。 江九霄牵着缰绳,淡声道,“跟着。” 语罢,她夹了夹马肚子,烛九阴便飞奔出去。 “好快!”几人脱口而出。 天璇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驾着马也跑了。 天枢提醒道,“再不走,就跟不上了。” “啊……是!” 只是几人没想到,他们身下的马也很快。 只是和江九霄的比还差得远。 他们仅能隐约看到那抹张扬现眼的红色,和马奔跑扬起的灰尘。 穆卿忱可以说在江九霄到自己身前,这么近的时候,思绪就已经断片了。 只觉,怎么会有一个男人身上,这么香,淡淡的,药草的味道? 他只能说,在马背上,江九霄更是时不时的会撞到他,叫他更是有些僵硬。 然而,理智告诉他,他要是再不做些什么……他就要坠马了! 他轻咳了一身,然后道,“子箫!” 风太大,他只得大声的喊了。 江九霄放慢了速度,“嗯?” “要不把缰绳给我,让我来。” 江九霄顿了一下,想了想,他适才应当就是想要骑九阴,然而有事情要办,所以只能由她来,而且这方向…… 算了,给他玩一会儿又有何妨? 江九霄松手。 穆卿忱接过。 然而,他这下虽然能比较好的保持平衡了,但是,但是! 这,这简直就像是他把子箫圈在怀里的感觉啊啊啊啊啊!!! 他不知道为什么,喉结一动,咽了口口水。 江九霄没有感觉到身后的人的异样,或者说,她对没有威胁的感觉,都不怎么在意,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到时候,你得把缰绳还给我,现在让你骑一会儿没事。” 穆卿忱闻言挑眉,原来,子箫是以为他还想着骑马玩儿呢。 江九霄背挺得笔直,她抓着马鞍前的把手,稳定着自己。 穆卿忱发现了,江九霄与自己的摩擦好像也少了点,虽说能让他不那么僵硬了,但是,怎的,有些不开心…… 然而,此刻,他并没有想到,他为什么要对江九霄一个‘男人’有这么多的顾忌。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九霄开口,“在前面停,把缰绳给我。” 穆卿忱没有很快松手,他抿了抿嘴,终于道,“子箫,这样本世子很容易摔下去的。” 忽略了其中有些撒娇的语气,江九霄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人不是贪玩,而是在保持平衡。 啧,她怎的就忽略了这点。 她伸手接过缰绳,回头看到这人的手臂又蹙了蹙眉,坐正拉着烛九阴原地打了个圈,就看到他们几人还有点远。 江九霄对穆卿忱说,“抓着。” “嗯?”抓什么? 江九霄见他好像不明白,她低头看着她身前,她刚刚抓的把手道,“这里,抓着。” “……”什么?!!! 子箫,子箫他……!!? 江九霄觉得这人没动,蹙眉,抓着他的手向她身前那儿去。 感觉到这人的抵触,奇怪。 她道,“作甚?” 却闻穆卿忱他有些语无伦次的人道,“本本世子,我,不,子箫,等等,你这……” 江九霄乘他晃神,一个用力,就叫人家抓到了那个把手。 与此同时,穆卿忱几乎算得上是惊呼出声,“不,等!……诶?”这触感,不对啊?! 江九霄非常奇怪这人的表现,她道,“叫你抓着这把手,等什么?不是要保持平衡么?” 显然,她完全没有想过叫这人直接搂着她的腰什么的。 也没有觉得说,自己的举动有什么违和,会让人想到什么。 要是天璇知道,一定很欣慰。 穆卿忱有些恍惚地应道,“……啊,哦。” 江九霄没再管,她夹了夹马肚子,烛九阴便就又跑了起来。 丝毫不知道,身后的穆卿忱脸红的已经和猴子屁/股没什么区别了,或者说,打了好几盒胭脂? 穆卿忱抓着把手的手一紧。 艹! 他到底在想什么?! 子箫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醒醒啊你穆卿忱!!! 你什么时候居然想人想到你兄弟身上了啊喂!? 他现在就好像一个快要被煮熟了的人,红透了,似乎顶上都要冒青烟了。 第二百零八章·又测试!? 醒醒啊你穆卿忱! 你脑袋里都是什么垃圾玩意儿!? 居然以为子箫是想要你碰他......那里!?? 他现在就好像一个快要被煮熟了的人,红透了,似乎顶上都要冒青烟了。 直到穆卿忱感觉到有另外的人的气息,他这才侧目。 这一看,就发现对面那人,似乎对他…… 有很深的敌意啊! “天权。”江九霄拉住烛九阴,声音淡淡,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 天权移开视线,回答道,“都准备好了。” “嗯。” 天璇天枢两人带着几人赶来。 “天权?”天枢奇怪。天权这个时候还在府里还真有点不大寻常。 “噢?天权在这,”天璇回头看了一下后面的四个人,笑了一下,“他们,不会要完了吧。” 天权可比她可怕多了。 唔,除了主子之外,他们几人中最可怕的人。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比主子还可怕。 不对,主子多可爱。 天枢听她这般说,就想明白了,心中了然。 他和天璇都有任务,天权自然不会拉下。 仔细想了想天璇说的话,他毫无表情的道,“估计要吃点苦头。” 完倒是不会完,主子不会让他们完。 江九霄又一次出声,“跟紧。”然后便轻轻扬了一下缰绳。 二号和童宁知倒是同步得很,他们两都是下意识出声道,“……消失了!” 天璇声音如寒风凛冽,她道,“待会跟丢了没有人会回来找你们。”他们回来的话,那就是救,而不是找了。 天权天枢两人不语,动作几乎一致,也消失在下一步。 七号皱眉,“快,我们跟上。” 十号,“……”阵法? 他们不敢多等,连忙喊了声“驾”便跟上。 只觉眼前好像恍惚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脑袋还有点眩晕的感觉。 只是,里面当真是别有洞天。 就好像他们真的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自然,真实。 时不时拂过耳边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回荡在林中,吱吱的叫声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们就好像从繁荣的都城,一步到了最边境的森林中。 所有的感觉都是真实的,却又那么,不真实。 然而,说是跟紧了,不要跟丢什么的。 他们几人进来后,除了一望无际的树丛,什么都没有了。 王爷,天枢天璇,还有那个忽然出现的人。 都不见了。 七号拉住马,回了个圈,面色有些不大好的道,“我想,我们可能到了。” 二号左右环顾了下,比起他们的不自然,他倒是反而放松了一点。 童宁知下意识攥紧了缰绳,他道,“可是,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呢?” 十号声音不比刚刚轻松,却还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感觉,他道,“找阵眼呗。” “你是说,这是个阵法。”七号道。他虽然有猜测,却也不确定。 二号道,“可,可是,这里有活物的气息。” 十号闻言,垂了垂眸,“可能,不是单单是一个阵法这么简单吧。” 一时无话。 十号忽然话锋一转的道,“我们这样傻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样,我们先认识一下。” 不是他说,几人还真没有想到说,他们到现在名字都没有交换过。 七号闻言,面色有些严肃,但在下一刻,他笑了一下,“有理,在下姓彭,名丹心。丹心存万古的丹心。” 几人,除了早就知道的二号,都是有些意外。 姓彭,这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南朝都只有一个家姓彭的,那就是彭氏太尉的府上。 不过,彭太尉仅有一个女儿,所以彭丹心应当是堂系的孩子。 “我,我叫,年柒。”二号道。 “我姓童,名宁知。” 彭丹心扬眉,童家的人。他想,应该就是那个被藏的没见过人,传闻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吧。 不然他应该是识得这些官家的公子的。 所以,这个十号…… 几人都说完了,然而十号这个提出的人却没说,几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十号好像恍惚了一下,微微侧开了视线,然后语气平平淡淡地说,“十戟。就数字的拾,战戟的戟。” 彭丹心闻言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没听过呢,这个名字。 都换了名字,几人也就都放的开了一点,童宁知说,“不如,我们先解决午餐的问题?” 十戟语气跳脱的道,“复议复议,咱们都跑了这么久了,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彭丹心道,“那我们,打猎去?” 童宁知好像突然才反应过来什么,“我们,似乎都没有武器在手啊,只有一匹马。” 十戟道,“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咱们先分头行动,找能生火的木头,能用来代替武器的东西,还有能休息的地方。” 年柒复议,他道,“我觉得十戟兄说的有理。这里有很多,大家伙。我们现在没有明确的方向,还是,还是要确保我们的安全。” 虽然,他并不认为江九霄真的会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之类的。 大家伙就是他们这些人会讲的土话,泛指大猎物,很大的那种。 十戟有点痞气的吹了个口哨,然后道,“小柒,原来你不结巴啊。” 虽然还是有点不顺畅,但是一个人是真结巴还是什么的,他还是分得清的。 年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也有意外这人一上来,就,就叫的这般亲密。 彭丹心开口道,“那咱们现在就分头行动,两人一组吧,互相有个照应,阿年……” “小柒你跟我走呗。”十戟说完,就跳下了马,把缰绳绑到树上,这才又回头看年柒,“快下来,咱俩找能隐蔽的地儿去,让他们找碎木头去。” 年柒愣了一下,然后听到十戟的话,“啊,啊好的。”有道理。 十戟兄好像对这方面也挺懂的,他们两找因该快点,然后,到时候再找丹心他们会合。 他这般想着,就跳下了马,绑好后,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和彭丹心还有童宁知打了个招呼,就和十戟跑进了森林中。 第二百零九章·爱玩的男人。 “快下来,咱俩找能隐蔽的地儿去,让他们找碎木头去。” “啊,啊好的。” * 空气中渲染着紧张的气息。还有时不时传出的,木头撞击的清脆响声。 哒。 伴随着,女子清冷的嗓音。 “七号,彭丹心,是彭太尉的小侄子,亦是三皇子殿下的堂兄。” 哒。 “二号,年柒,是都城外一个名唤年家村的,猎户家的孩子。因为排行老七,所以家父给其取名年柒。” “吃。” 天璇这机械化且语速均衡的话语一愣,然后把面前的纸张微微从自己的脸前移开一点。 看了一下,便就又接着恢复角色道,“……十九号,童宁知,是大理寺少卿童氏的小儿子,童芳仪的母族,她膝下有一个女儿,名唤颜昭敏,是皇帝最喜爱的小公主。” “童宁知几乎没有出现在这些圈子中,认识他的人虽然有,但是见过他的人却极少。传闻大理寺少卿的小儿子生来便体弱多病,事实情况有待考察。” 哒。 “最后一个,十号。主子,这个情况有点特殊……”天璇道,她蹙了蹙眉,看着手中的资料。 然后隐晦的看了一眼那个毫不见外的穆卿忱。 江九霄闻言,落在棋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道,“无妨,说吧。” “……是。十号,名唤折戟,折戟沉沙的折戟。是个挺出名的江湖盗贼,曾盗过不少皇家的宝物而全身而退。我们……也曾被此人光顾过。不过,折戟的个名字却鲜少有人知道。” 穆卿忱看着江九霄和那个天权下着象棋,却也有分身听天璇的话,闻言,了然。 难怪,能让他都觉得那人轻功不错。不过,他玩转江湖这么多年,这号人物……应该是近几年才出的名吧。 江九霄并不意外她听到的,那个十号,折戟,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好的。 和她打的时候,呵,还隐藏了点实力。 不过这名字…… “待会儿说吧,记得看着,别让他们在里面乱来。” 天璇道,“是。” 下一刻,便听到一人声音带着笑意,慢条斯理的道,“将军。” “……”江九霄手指一顿,抿嘴。 她,不擅长象棋。 其实也没有,只是她的对手天权,太过擅长罢了。 穆卿忱探头,“唔”,然后伸手拿起一颗子,落到一个地方,然后他有些无辜的道,“这算,将军嘛?” 江九霄挑眉,原来这里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天权皱眉,他起身,看了一眼那个在她身后的穆卿忱,然后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嗯。天权,你打算让他们几个在里面待多久?” 天权道,“不会耽误你的安排,最晚晚餐前。” “嗯。” 待天权出去后,江九霄正打算对穆卿忱说什么,然后开阳又走了进来。 “主子。” “何事?” 开阳看了一眼那张扬的红色,然后抿了抿嘴,终于吸了口气,语气轻松痞气道,“主子,您包酒席吗?”他可是打算把他全身家当拿来当聘的呢。 江九霄一愣,须臾,眉眼可见的弯了起来,嘴角都不住上扬,即使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穆卿忱却将它收入眼底,再没能忘掉。 “自然,那你可要快点。” 开阳那可以和天枢媲美的面瘫脸,裂开了。 他眼中闪烁着光芒,声音中带着笑意,“我会的,属下告退。” 穆卿忱见似乎好像,终于没有人会打扰他们了。 他道,“子箫,你这对下属还有这么好的福利待遇?”包办酒席?以子箫的认真程度,他估计能给人家包办个体体面面的大排档出来。 他可是看出来,这个叫开阳的,绝对是对那个天璇有意思。 子箫这又当爹又当娘家的,到时候,他们两要真成了,二拜的时候肯定是要拜他的吧。 不过,要是在这之前,子箫娶了媳妇儿,就…… 江九霄看了一下他,声音平淡,打断了穆卿忱的幻想,“你若是要办,我自然也可以帮你筹办。” “谁要你帮我了!”他,他当然是要自己来! “哦。” “……”这个男人啊啊啊!!! 诶,等等,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是…… 事实证明,穆卿忱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下一刻,他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动作之迅速! 动作之夸张!! 让江九霄蹙起了眉头。 江九霄起身,走前几步,没想到这家伙找进来的这么快。 她抬起手臂,一只海东青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江九霄另一只手取下了它脚上的信纸,海东青顺着她的臂膀到了她的肩膀上。 就这么一人一鸟,缓缓靠近座位,穆卿忱紧贴着墙壁,像是要把自己镶嵌进去一样的用力。 江九霄正打算看纸条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穆卿忱的异样。 她蹙眉,道,“怎么了?” 穆卿忱此刻心理阴影面积已经不是可以用数据来衡量的了,别说一只鸽子了,现在还是只海东青,这叫他,怎么办!? 天要亡他,天要拆散他和子箫!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本世子,先回去了。”说完,就如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江九霄看着门口,心道,啧,跑到还真快。 海东青歪了歪脑袋,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闪烁着……看猎物时的光芒。 这个人类,恐惧它。 江九霄暗红的眸子微微一侧,瞬间似乎闪过一丝什么。 ……嗝。它什么都没想。【无辜脸】 江九霄收回视线,打开手中的纸条,心道,不是玉衡的字,也不是破军的字。 单邪么? 待她想完是谁写的字时,她才开始仔细的看内容。 内容不多,就两字。 ——和亲。 她拿着纸条,走到案几旁,拿起一根柴,不知在哪儿擦了一下。 唰! 火燃了起来,她将纸条烧掉了。 江九霄伸手拿笔,挥毫。 然后将其卷好放到了筒子里。 她点了点海东青的脑袋,声音淡淡的道,“送给到后,你就可以去找你的主人了。” 海东青歪了一下脑袋,然后倏然张开翅膀扇了一下。 江九霄眼睛一缩,然后不知怎么闪了一下,就听到那海东青的叫声。 她眼睛一眯,暗红的眸子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茫。 这叫声,怎的就听着这么不爽呢? 这鸟,还是等哪天吃了吧…… 回到穆侯府的穆卿忱,刚缓过气,就又听一声——?邪恶,回荡在空中,猥琐的,鸟叫声。 这叫声,怎的就听着这么欠呢!? 还有子箫! 那个玩鸟的男人!! 不对,玩鹰的男人!!! 不知道他怕鸟吗!!? 第二百一十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穆卿忱现在头疼,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他恍惚感觉有一万只,不,无数只鸟围着自己转。 不仅聒噪,还很可怕。 夜杉敲了一下门框旁,然后道,“公子,” 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一人打断了。 “爷,属下回来了!”夜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只是,两人见穆卿忱这样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爷这表情是,见着鸟了? 见着谁的鸟了? 一般天空飞过的什么的穆卿忱都不在意,那些都没有威胁,除非是有人在他们爷面前遛鸟。 “爷,您是看到尼……嗝!”鸟字的音都没发出来,就被穆卿忱一眼杀的讲不出话。 穆卿忱眼神中似乎闪着什么诡异的光芒,脸色亦有些诡异的道,“说!” 夜竹道,“是!” “把门掩上说。” 夜杉将门关上,然后守在一旁。 “芩先生说,的确有办法改变一个人的身体大小,但是只能是由大变小。” “……继续。” “此功法名唤缩骨功,据说是通过运气缩小骨骼之间的间隙,从而达到身体变小的效果。” 也就是说,用这个缩骨功的人,只能变小不能变大,而且,并不是能变的很小,而是根据骨骼来决定的。 所以,子箫和小丫头,真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穆卿忱眼底一深。 “而双生子一说,一男一女长相完全一致的情况不会有。仅有双生同性的才有可能长得让人几乎分辨不出。” 穆卿忱闻言身子都震了一下,“……芩姨还说了什么。” “芩先生当时还说…… 【呵呵呵,我们家小混蛋这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个人物?这兜兜转转的,所有的问题都是为了这一人。夜竹,带句话给他,就说是他芩姨好心提点他……】 ……若是你已经开始怀疑一个人是否和另一个人是同一个人,就要贯彻一个主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穆卿忱皱起的眉头愈发紧了。 这话,那个老和尚还是那个仓央华年和他说过,然而他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 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小丫头的脸,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想,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的起点。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是说他看到的,都是虚无吗? 究竟,是什么意思…… * “阿弥陀佛,缘之一字,乃是贯穿佛门由浅至深的真谛。” 穆施主的缘……佛曰,不可说。 咚。 咚…… 木鱼的声音回荡在宁静致远的佛堂。 几道身影坐在树上,一人道,“小单纯,你说这老和尚这样一天天的无不无聊啊。” “不知道。” “哎,回去吧,今天也没有动静呢。” “嗯。” 破军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不知道对着哪儿道了声,“看好了,随时汇报。” 树叶沙沙的动了一下,“是。” 破军严肃的脸又是一变,他笑道,“快快快,小单纯,哥哥抱你回去。” 玉衡脸蛋红扑扑的,他道,“不要,我是大人了!”说完他就自己跳走了。 “啧啧啧,轻功变好了就学会抛弃哥哥我了。” *?“小三儿,爷这是,入定了!?” “……嗯。”不能承认,但是显然事实不能扭曲。 “爷不会是要遁入空门了吧!?” “闭嘴,公子要是真遁入空门了,咱们俩都要被夫人,不,是老爷灭了。”夜杉语气中难得除了木楞,还带了一点惊恐。 “…….”咽口水。 * “主子,可以准备沐浴了。” “嗯。” 江九霄起身,朝着另一处走去,和她平时的浴室又不一样。 这是露天的,所以,有几人守在外面。 江九霄看了一下,淡道,“天枢在看着?” 虽是问句,但是显然她已经知道了。 “是,主子你进去吧,有事唤我。”天璇道。 毕竟就她一个女子,照顾江九霄还是方便一点。 江九霄进去,将衣服褪去,挂在屏风上,然后,顺起一旁放的棉布,包裹住了自己。 她的身子渐渐缩小,有了身为女子的曲线。 她推开门,外面的池子不大不小,冒着烟。 江九霄赤着脚,点了点水面,然后便下了水。 她的长发浮在水面,白皙的皮肤上终于染上了红晕。 她极其享受的将头靠在一边,才这么一会儿,她脸上就浮出了薄汗。 她缓缓睁开眼睛,暗红的眸子有着有一点水汽,湿漉漉的,好像迷了路的小兽。 眸子看了看手背手臂,身前,所有她所能看到的地方。 江九霄眯了眯眼,还真是,弄的自己身上全都是疤痕呢。 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想喝酒了...... 她闭上眼,身子渐渐失力下沉,直至淹没过了头。 这么一泡,便忘了时间。 天璇蹙了一下眉,然后就听旁边的人道,“太久了,泡久了会出问题,进去看看?” 天璇本就想说她要进去看看,这下听着,她直接应了声“嗯”,敲了一下,就进去了。 开阳看着她进去,然后默默的收回视线,贴心的帮她把漏掉的门给关上了。 “主子?主子我进来了!” 天璇看到江九霄脑袋靠在一旁,像是睡着了一一样,她没有冒然靠近,只是又唤了几声主子。 “……嗯?” “主子,您泡的太久了,属下就进来看看。” “没事。下次,再放多点吧。” 天璇一愣,眉头微微一蹙,她道,“……是。” 江九霄起身,天璇拿干的棉布裹住江九霄,只是,不论几次,她看到的时候,都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她的身上,没有这么多的伤。 可是,明明是天子骄子的她,她身上却这么多的伤。 明明强大如她,身上却这么多伤痕。 她天璇以前,出任务受伤,回来,都会用上好的膏药,绝不亏待自己。 她是女子,又怎么会希望自己身上留下那么多疤痕。 每当她看到江九霄身上的伤,她都可以准确的说,一个个,都是下了狠手的,甚至还有些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伤到的伤痕。 她清了清嗓子,“主子,衣服备好了,我先出去。” “嗯。” 开阳侧目,见天璇出来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他没有问,他道,“出事了,方向是官道上的信号。” 天璇注意被转移,却也没有多好,她道,“官道上的?难道是彭太尉那边……” 两人面色有些凝重。 “等主子出来,立刻禀报。” 第二百一十一章·战,殷色。 江九霄刚才踏出一步,身上带着淡淡的药草香,也未能平淡下两人的凝重。 两人回身,单膝落地,江九霄面色也随之一沉。 她淡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主子,官道那边出事了。” “……”江九霄没有很快回答,她顿了一下,然后道,“现在情况如何?” 开阳道,“回主子,是红色。” “……派人过去了没。”从这话起江九霄的气场就不一样了,好像在压抑什么一样的令人感觉到极大的压力围绕。 “回主子,已经派人去了。但是,此次是凌云卫领人亲自去的,红色,我们估计派去的人可能……赶不上。” 两人脑袋都已经低的不行了,江九霄真的从未这般生气过。 江九霄眼中的红光如沸水一般翻滚着,好像下一刻,那如血一般的颜色就要溢出。 她脚下一点便消失在原地。 两人起身,一时无话。 是他们失职了,竟让江九霄亲自出马…… 江九霄一边理着自己的衣裳,然后口哨声传了出来—— 烛九阴耳朵一动,便朝一个方向跑去。 江九霄找到帷帽,却发现她那狐狸的面具不在,蹙眉,然而,箱子中还有一个面具…… * “公子,公子!” “……何事?”穆卿忱眉头紧锁。 “刚刚从王爷府中有一个身着白衣头戴帷帽的人骑着马出去了。” 穆卿忱眉头一送而后紧的愈发明显,“那又如何?这些事……”无非就是子箫派人出去办事了。 “公子,那匹马若是属下没看错,应当是王爷的马,烛九阴。”就是没看清,那速度,也足以让他觉得就是烛九阴。 穆卿忱拍案而起道,“快备马!”哪是什么派人啊,这是人家自己出去了! 能让他自己出马此时定不简单,而且此番,他肯定是没有带人的,他得去帮他! * “驾!” 咴——! 烛九阴加快了速度,回应江九霄。 江九霄从不会催赶烛九阴,因为它本就跑的很快,但是如今,不一样了。 她并没以男身前往,而是女身,不管怎么样,男身,都不是她真正的体格,不方便她……杀人。 红色的信号,还是凌云卫放出来的,呵,可见情况紧急。 子笙,等我...... “驾!!!” 穆卿忱赶着马,少说也是他的爱马,自然跑的也不慢。 他起初还能心中吐槽一下烛九阴究竟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能跑这么快,太不符合常理了什么之类的。 现在,他只知道,情况紧急,而且,骑马之人,绝对是子箫! 虽然没看清什么,但是,那匹马就像子箫说的—— 【没想到,你居然能骑上它。】 烛九阴是匹极其骄傲的马,除了子箫它不让别人骑。 至于他……可能是太俊了。 不过听这身打扮…… 直觉告诉他,他若是不去,定会错过什么令他能悔一辈子的事。 * 黄昏。 土地上绽放的暗红色的花朵在这夕阳下而外诡异。 “信号都放了吗!?”男人的声音带着喘息,虚弱,却又带着坚定。 “还有一个!” “再放!” 咻——嘭! 一个穿着黑袍子的人笑了,“咕咕咕咕,你们都放了多少个了?有用吗?蝼蚁。” 几人眉头紧锁,“闭嘴!”这人,总感觉在故意等着什么。 不然,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发信号,反而,像是希望他们将信号发出去; 有一个人笑着说,“你们这反抗的有意思么?反正到最后都是要死的,何必选择这么痛苦的死法呢?” “就是,看看你们的同伴,咕咕咕,啧啧啧,连个全尸都没有了呢~。” 彭太尉蹙眉,拿着大刀的手上沾满了血。 “不过,你们还是有几分能耐,只是不知道,”那人手上黑气升起,不知怎么的,所有有人瞳孔猛地一缩。 “这小孩儿,你们还要不要呢?” 彭妍惊慌的从马车中钻出来—— “玉儿!” “玉儿!” “你们放开他!我们什么都能给你们!!!” “哥怎么办?”凌云卫小声道。 “等人来,保。” “是。” 他们一路来了十几个兄弟,然而,此刻却仅剩他们几个人了。 一人安抚道,“太尉稍安勿躁。” 彭妍压根儿就不敢动了,她的命,她的宝贝,现在被人抓了。 “……儿子……” “咕咕咕咕,怎么,刚刚不是还挺厉害吗?都不敢动了?哈哈哈哈哈……!” 嘭! 一身白衣伴随着鲜红色的雨点,一手拿着刀,刀没有出窍,却直直对穿了那人狂笑着的嘴。 江九霄微微蹲着,另一手不知什么时候取下了自己的帷帽带到了颜昭玉的头上,迸出的血没有一点溅到颜昭玉的身上。 帷帽上的白纱,沾上了污点。 颜昭玉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自己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拔出刀,抱着颜昭玉退开。 那人直直倒下,没有了半点声息。 一切的发生不过在瞬息之间。 没有人知道江九霄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到了那个人的面前,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江九霄一手抱着颜昭玉,让他的脑袋能靠到她的肩膀,另一手,刀鞘上的血不知什么时候滴到了地上还是什么时候擦掉的,看不出来刚刚它穿过了一个人的肉体,骨头,没有一点痕迹。 身上飞溅的血渍,配上她脸上恶鬼的面具,她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江九霄将颜昭玉交到马车上惊慌赶出的彭妍手里,便转身了。 凌云卫随着江九霄的出现均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比他们庄主出现更让人安心的了。 “凌云卫听令。” “是!!!” “带着他们撤退。” “是!!!” “彭太尉您赶紧上马车,我们先护送你们进客栈,那边便安全了。”毕竟,是穹虞的产业。 彭太尉如今再怎么不赞同,他也没有能力和精力再战了,几近一整天了。 考虑后,他只得严肃担忧的喊了一声,“小丫头”,然而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江九霄眼中升起的嗜血消散一瞬,她清冷的声音回道,“走,你们在这里只会影响我。” 江九霄这话说的可算是很直白了,就差没直接说你们在这里拖我后腿了。 然而,彭太尉闻言便放松了。这个丫头和小九一样,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做。 他翻身上了马车,他道,“走!” 江九霄就这么笔直的站着,面具下的神情叫人不寒而栗。 她左手拿着刀,风渐渐拂过,明明仅有她一人,却叫人感觉到氛围的剑拔弩张。 终于,江九霄开口了,她优雅的抬起手,拂过刀鞘,声音明明好像如常一样的冷淡,只是,此刻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违和感。 “都出来吧,一起上?还是等我一个个把你们揪出来,让你们也尝尝……痛苦的死法?” 第二百一十二章·痛苦,折磨。 “……” 沙沙沙。 “呵,没声儿呢?” 下一刻,只觉眼前好像有什么恍惚闪过。 江九霄明明就站在原地,却有一个人落到了她的脚下,发出了哀嚎。 “啊——!” 江九霄眼神冷淡,脚下的力却半点不减,几乎能听到那人下巴已经脱臼甚至裂开的声音。 她声音淡淡的,即使那人的惨叫声变的愈发惨烈,甚至在声音变小的时候,江九霄还可以换着法子让他叫出声,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清晰,清晰的让人觉得就在耳畔。 “引我出来——么?”她一字一顿的道,“呵,呵呵,你们还不行啊,引我出来……”江九霄语气诡异,并不像是理智的她会说出来的语调。 而是带着疯魔而不理智的,是邪气肆意,有些混乱的。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疯了吗?! 江九霄眼睛微微一眯,好像在享受着什么,倏然眼中的殷红一闪,她语气诡谲的道,“嗯——,这里的血腥味还远远不够。”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疯了吗?!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另一个人不知怎么的又出现在江九霄的面前。 那人似乎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原本隐在树林间,如今,却是一脸惊恐的看着江九霄,准确的说,是看着她那闪烁着嗜血的红光的眼睛。 嚓! 那被江九霄踩在脚下的人上下颚呈诡异的状态分开,血,参杂着黄色的稠状物和唾液铺开在地面。 江九霄走过脚底下那个已经没有呼吸的人,居高临下的,好像眼中仅剩下对杀戮,对鲜血得渴望。 她一步一顿的走向那个宛如——蝼蚁一样的人。 那人被吓的连退后的忘了。 江九霄左手缓缓抬起,刀鞘距离那人一点点的距离,隔空指过那人,她歪了歪脑袋,因为急奔一路有些凌乱的鬓发此刻也被微风拂起。 每指到一处,江九霄就会说—— “若是我现在,打断你这条肋骨你说会怎么样呢?会痛吗?……” “不,不要……”那人惊恐万状。她明明没有碰到他,可是,他竟觉得自己肋间开始隐隐作痛,这样的认知更是让他无所适从,只得凭着身体动物的本能,想要躲避。 可是,江九霄又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她比着刀,隔空划过,声音淡淡道—— “这里是胃,知道么?我的刀只要轻轻的打一下这里,你就会感觉到非常难受,但是,却不会死。其实也不同,你要不要试试?……” 空气中,不,整个空间好像仅剩下女子清冷无情的声音,还有那人急促沉粗,随着她话语声变质的喘息。 “还有,这里,对,看着,只要我的刀轻轻划开你这里,你就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缓缓的流出来,但是!你止不住它,你只能看着它渐渐的慢慢的,一滴不剩的,全部流出来。……” “还有这里,和那里不一样,那里是静脉,但是这里是动脉,只要我的刀一碰,它就会嘭地一声爆出来……嘭,的一声。” “……我说了那么多,你都不回答我,是都喜欢吗?这些,唔,还不算痛苦,对吗?” 那人嘴巴张的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拼命的摇着头。 他眼睛瞪大,时不时的看向那个躺在地上,眼睛已经半出眼眶,上下脸半分半离,面朝着他死去的同伴。他明明不想看的,却止不住的看向那人,只觉,自己可能也会如那般死去。 终于,又有一个人出现了,然而,这人还没开口说些什么。 便听江九霄殷唇轻启,轻轻的一声,“嘭。” “啊——!我的血,我流血了,止不住,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我的,我的肚子......” “啊啊啊呜呜......” 江九霄眼神平静没有一点点起伏,只是,隐隐约约的,好像能看到她眼睛微微弯起。 她缓缓的侧头,看向那个主动出来的人。 那突然出现的那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喊出了声,“你做了什么!” “嘘,你听。” “听,听什么……”那人不知道为什么,就顺着江九霄的话问了。 “血流的更快了,身上都变得更疼了!你要小声一点,不要吵……” “闭嘴啊啊啊啊!”那个摊在地上的人声音沙哑,好像多少年没有喝过水一样的干。对着那个明明是同伴的人喊道。 江九霄唇角一勾,她的声音清冷,叫那些痛苦的人似乎能感到一丝救赎,还想要听更多。 “还打算藏着吗?都出来,我便放了地上这人。还是说,你们都想让我再动手......抓出来?” 那人似乎强忍着什么一样的艰难出声,“就为了这么一个人,想都别想!”然而,他们显然忘了他们一开始的目的。 他们这么多人,不就是想要将江九霄引来并达到他们的目的么,如今,却是被江九霄逼到了绝境。 如今,一切的主导都在与这一身素白,点缀了几点殷红的,他们的目标身上。 江九霄眼底仅剩的一丝平和一沉海底,再找不到踪迹。 她显然没有了耐心,声音中带着与常时平淡不一的不耐和强势。 “现在,是你们有事请我,而不是我在请你们!你们既碰了我的底线,如今,难道还想着全身而退吗?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巫族。” 那人脱口而出的喊道,“你居然知道!?你怎么会......” 江九霄唇角一扬,然而却没有人看得到。 看,这不是就知道了么? 人,在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藏的最深的东西,就更容易脱口而出。 她,是二十五世纪最好的心理催眠师。 她淡声道,“你们为何而来,呵,我并不在乎,但是——!”她的声音骤然升高。 “啊啊啊啊!” “嗷啊啊啊!!!” ———— 第二百一十三章·不需要您的担心。 随着江九霄声音忽然升高,一个个人影从树间坠落到地上,再站不直,蜷缩着,发出了痛呼。 那人又是下意识一个吼,“你究竟做了什么?!” 这根本不是蛊王的力量! 难道,这是他们还没有发现的力量?蛊族应该不知道吧! 啊,哈哈哈呵呵......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比历代蛊王都要强!!! 这人虽是惊恐,但是,眼中却也闪烁着兴奋和激动。 他脑海中一道道声音贯彻着身体,回响。 邪念大过了惧意。 那声音说,只要这个女人被他们带走…… 只要这个女人,呵呵,呵呵呵,那他们巫族便会是月神唯一的族人,唯一的传承! 亦会是,这整个元无大陆,最强,最至高无上的族群! 他们将不用再因为忌惮星云大洲那异类,而只待在东止禁域。 他们将不用再顾忌!!! 只是,回答他的并非是江九霄的声音,而是那些人更加凄惨,却又想抑制住的哀嚎。 那人这才从幻念中抽神,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女人刚刚说—— 【嘘,你听……血流的更快了,身上都变得更疼了!你要小声一点,不要吵……】 那人被自己所想的吓的向后踉跄了一步,然后压低着声音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江九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道,“难道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问你们么?引我来,作死?”然而,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呢…… 她只知道,巫族,是要与她宣战了。 而她,江九霄,从不怕战。 没有给那人说话的机会了,长刀出鞘必见血。 刀刃划破天空。 嘤——! 待江九霄将刀收回到刀鞘中的时候,那人才瞪着惊恐的眼睛,倒了下来。 也许,到了最后一刻,那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脑海中的妄想也还未散去。 他死的太轻松,太快。 鲜血染红了土地,更染红了那些人的眼睛,他们发出的哀嚎声因为过久已经变成了气声。 渐渐的消声,到没气。 江九霄回身,看着那个还在地上抽搐的人,一步一顿,她手指打了个响指。 哒。 她淡漠的看着一开始的那人回过神,而其他人渐渐没了生气而止住了脚步。 那人身上冒着冷汗,眼睛无神,他机械的摸了摸自己,然后木楞的重复着,“我好了,呵呵呵,我不疼了……呵呵呵……” 只是,他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外伤,只是,发白的唇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是因为失血过多了一样。 江九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刀鞘抵着他的喉间,把他的头扬了起来。 那人看着赤瞳的恶鬼靠近自己,瞳孔微缩。 “回去,告诉他们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我江九霄,奉陪到底。哦还有,你们巫族毁尸灭迹的玩意儿应该不少吧,处理掉这些人。” 说完,江九霄抽开刀,那人的头瞬间失去了支撑垂了下来。 而她朝着更偏僻处而去。 那人不知道缓了多久,才摇摇晃晃的起身。 他脑中还回荡着那平静冷淡的声音,他摇摇晃晃的靠近一个离自己较近的同伴。 他手微微颤抖的落在他的鼻子下,他身子一顿,没气了。 真的没气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瓷瓶,滴出一滴在那人身上,而那人的尸体在下一刻就如烟一般消散。 那人起身,闭了闭眼睛,对自己说,即使不是那个女人说的,他们巫族的尸体本就是要成烟回到月神那里的,即使不如在族中那般流程完善…… 他又迈步向别的人那儿而去,他每每探过鼻息,都确认了一件事情,他们真的都死了。 死相,就如那女人淡声细语,缓缓道来的一般,都是失血过多。 而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身上有伤痕足以出血出到失血过多而亡的…… 这人又想到了适才身上的疼痛,和女人血色的瞳,心里还一阵后怕。 现在的巫族,真的还能对付的了这样的人吗? * “彭太尉,请。” “嗯,”彭太尉回身,“妍儿,先带着玉儿歇下。” 彭妍大抵是知道彭太尉想要做什么,她抱着颜昭玉,点了点头,变朝楼梯处而去。 凌云卫开口道,“彭太尉,我等明白您的心意,这里很安全,而住……”庄主二字还未成音,便被另一人打断。 彭太尉讶意出声,“卿忱!?你怎会在这里?” 穆卿忱没有解释过多,他道,“他呢?太尉看到他了吗?” “谁?你是,你是在说那个素医小丫头?” “……对!他在哪儿?你们从哪个方向来的?”穆卿忱有些急的问道。 凌云卫蹙眉,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在那边西边有一荒凉之处,旁有树林丛生,你……诶!?” 穆卿忱没有再听下面的话,便就匆匆离开了。 彭太尉本就想要再出发去找江九霄,却没想到被突然出现的穆卿忱给整的忘了,如今想要跟去却是被凌云卫拦住了去路。 “太尉,您不能去。您,皇子,还有娘娘,是我们此次誓死保护的对象,还请彭太尉莫要让我等为难。” “……” “庄主不需要您的担心。”庄主,她很强,比男人都要强上百倍千倍。她不需要他们的同情。 “老夫……哎,罢了。老夫不去,你们也还是派些人手上去寻她,莫要让她一人担着。” “是。” * 呼,呼…… 穆卿忱运着轻功朝着彭太尉所说的方向而去。 半百里将近百里的距离,他那匹宝马虽然跑完了全程,却跟丢了烛九阴的脚程。 他只得自己寻,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彭太尉,而她们风尘仆仆,且身上都带着伤。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出现,他出来定是因为彭太尉他们一行人遇到了行刺。 再怎么说,他这在马上颠簸了一天,再后来又运着轻功找了这么久,现在也已经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待他看到了地上的血迹时,他停了下来。 穆卿忱蹲下,指尖点了点那摊殷红,心道,还没有太久。 他又在沙石上一擦,拍了拍手,这才起身。 没再运着轻功,怕情况比他想的要糟,他若是不蓄力,待会就只能帮倒忙了。 然而,穆卿忱左右看了看—— “啧!” 这叫他如何找去? 一点踪迹都没有啊喂! 第二百一十四章·子...... 这叫他如何找去? 穆卿忱眉头狠狠蹙紧,无奈又着急。 他猛的闭上眼睛然后对自己说,“穆卿忱,你倾姐总说你是什么欧皇,现在,你就信倾姐一回!” 他睁开眼,然后就好像确认了一个方向,然后头也不回的,快速的,朝那个方向而去。 子箫应该没事,他不是那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人。 是了,穆卿忱已经肯定江九霄和‘素医’是同一个人了。 他这下进了树林,可谓是毫无方向,没头没脑的再找。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他甚至都要觉得子箫根本没有进到森林。 但是,他的直觉又告诉他,子箫绝对进去了。不然,他为什么不回客栈? 穆卿忱蹙着眉头,心中一震,有那些人的气息,只是,太淡了,淡到好像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他晃了晃脑袋,他告警自己,现在找到子箫才是最主要的,那些人……娘说不要再管。 可是,别说是子箫的气息了,他现在连野兽什么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他身子一顿,忽地想到了什么,如果子箫他受了伤…… 山洞! 穆卿忱眼睛一亮,心道,这下有方向了。 没几下,他就找到了这小山丘里的一洞天地。 然而,没有。 “子箫!” 子箫…… 洞中回荡着他的声音,愈渐愈远。 穆卿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在么。 不过,下一刻,回声渐消,他却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他跑了起来,直到洞的尽头,在这个尽头,进另一处洞口。 而刚刚,他绝对没有听错,有别人的声音。 如今不管是谁,他都得将那声源找到。 如果不是子箫他就抓住那人问,如果是那些人,他就杀了他们,如果是子箫……自然再好不过! 声音愈来愈明显了! 他心中惊喜,不过却非是人的声音了,这让他不经放轻了步子。 只怕是他们还在打斗,他定不能惊扰,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然而,在他仅仅需要一个侧身就能看到的时候,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穆卿忱心中一顿,有些慌乱的探出了身子,可是,他的脚步却止在这一刻。 属于女子娇小的身子,是那么的单薄,是那么脆弱。 白色的衣裳上沾满了大大小小的梅色的印子,是那么的刺眼。 发丝微乱,纤细白皙的手指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而落在一旁的面具更是刺红了穆卿忱的眼睛。 他几步跑上去,扣住了那几近蜷缩在树下的人的肩膀。 可以感觉得到的,是在他碰到那人肩膀时,那人似乎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穆卿忱下意识手一松力,小心翼翼地搂过人家。 只是,没有想到人家明明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却能速度那么快的,在这样的姿势下一个回身,脱离了穆卿忱的手,自己的背却在下一刻撞上了树干。 “嗯!” 江九霄眼睫颤抖着,疼痛如一波接一波的浪涛冲击着她的神经,叫她险些招架不住。 穆卿忱看到了她的正脸,是他熟悉的脸啊,熟悉又陌生的脸啊。 小丫头的,是子箫的。 他手还抬在半空,也微微颤抖着,他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轻声细语的,像是在哄一个极其脆弱而防备心极强的小兽靠近自己一般的耐心温柔。 “子箫,我知道你是子箫。穆卿忱,听到吗?我是穆卿忱,我来找你了。” 江九霄身子又是一震,疼痛卷袭着她的理智,子箫,她只觉这个名字已经积尘许久。 “子……笙……”她声音极小,好像只是嘴巴动了一下。 穆卿忱惊喜江九霄还能开口,即使第二个字他根本听不清了。 他又微微靠近一点,“我带你回去,好么?” 江九霄眉头蹙紧,眼睫颤抖的更厉害,穆卿忱似是看出来她要干什么。 他出声安抚道,“没事,没事了,你不要强迫自己睁眼,我是穆卿忱,没有第二个了。” 江九霄已经看不出一点血色的唇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你……” “我什么?” “……走。”江九霄只道,这是她最后的理智了。 穆卿忱闻言,心想,他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吧。他利索道,“我不!” 然后索性就没有再给江九霄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人机会,他直接靠近,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穿过她膝下,将她抱了起来。 江九霄只觉自己忽然离开地面,失去了支撑,心里一坠。 “呃。” 她刚想要挣扎,穆卿忱却将她搂紧,声音极轻的道,“那边有个山洞,我们先去把伤势处理一下。等你缓过来,我们在回去。”所以,不要担心。 所以,不要再自己扛着。 终于,无尽的倦意盖过了她的清醒。 穆卿忱感到怀中的人没了力,吓的一下他没反应过来,低头一瞧,才发现原来人家睡着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吓死宝宝了。 如他所承诺的,他回到了山洞中,将江九霄安置在一处。 他确认了这附近不回再有什么情况后,他将自己腰间别的玉扇拿了出来,放到了江九霄的手里。 像这种玉,都有安神之效。 而且,瞧瞧,子箫的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一只飞虫了。 穆卿忱本想伸手揉开她眉宇间的愁色,忽然想起这人的抵触,还是放下了手。 然后他便放轻步子,出去了。 没过多久,他抱回来一堆碎木根。 然后,熟练的点燃了火。 洞中亮堂了不少,而怎么说也是冬日,这火还是领人感到舒服的。 穆卿忱看着她均匀的呼吸,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是真的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抓起江九霄的一只手,看到她的手背,他眉头狠狠一皱。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杯子和一个像女子妆容之用的小圆饼。 穆卿忱打开那圆饼,里头是透明又有些浑浊的固体。 他骨骼分明的大手点了点,又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背的伤痕上擦拭着。 解决完手上的。 穆卿忱又蹙起了眉头,心道,他就先脱掉他一件外衣,确认一下究竟是子箫的血,还是别人的。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他轻手轻脚的托起她的背,让她的头能靠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他竟是咽了口口水。 穆卿忱手指挑开她身前的带子,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 他缓缓的褪去她的外衫。 确认完并不是江九霄自身的血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而后,他又将自己的外衫褪去盖到了江九霄的身上。 “呼——。” 子箫,你欠我几顿饭了! 待他这般吐槽完,这才开始思考,江九霄并没有受伤,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他这般想着,想到最后,也没有再想,只是靠在江九霄一旁,脑袋一歪,就睡了。 没有什么是倒头睡一觉不能好的,如果有,那就再睡个回笼觉。 然而,这心大的,并不知道江九霄睁开过一次眼睛。 第二百一十五章·纠结了。 然而,这心大的人,并不知道江九霄睁开过一次眼睛。 * “不行,都快寅时了,那小丫头没回来,连卿忱那个混蛋都没回来,老夫得亲自去看看!” 凌云卫又在这时拦住了他,还是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彭太尉,稍安勿躁,先行歇息。” 不过,不同的是,有另一个凌云卫的人走了进来,到那人旁边耳语了一番,行了个礼便又退了出去。 凌云卫恭敬道,“彭太尉,刚刚传来消息,是庄主的信号,已经无事了,还有,刚刚出现的那位似乎也和庄主在一起。” 彭太尉闻言安了心,也意外这究竟是什么信号,能表达自己已经安全不说,还能让人知道和谁在一起? 这神经悬了这般久,彭太尉少说也有点吃不消了。 他起身,朝厢房而去,嘴中有些无奈的道,“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自己也老了啊。 凌云卫低头,待彭太尉进了他直起背脊,就如江九霄一般,无时不刻不是这般挺拔。 他一手扶着剑,走出去,声音干脆利落,“列队。” 他扫过一眼,又道,“解散,休息。” * 江九霄从外回来,火渐渐小了。 她腥红的眼睛眯了眯,心里有些奇怪,此次,竟好的这般快? 难道是因为他么? 她看着那靠着岩壁睡的挺熟的人心想道。 江九霄又看了看那适才,她醒来发现自己手中的那柄玉扇子。 这病痛好得快自然是好事,但是..... 这样的反常却让她心中有点隐隐的不安。 就好像,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就像,有什么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步步靠近那睡着的人儿。 江九霄抬起一只手,勾起了穆卿忱的下巴。 心道,你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须臾,她松开手,退开几步,拿起倒在一旁的戾狂刀。 回头看了一眼,蹙了蹙眉头,靠近将他的衣服盖好,就走了出去。 * 穆卿忱幽幽转醒,有些小懵。 毕竟,他从来都是个不起早床的人,如今在这荒郊野岭的山洞里歇了一晚,也是前所未有。 腰酸背痛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发现衣服到他身上了,而扇子也回来了。 他定神,眼睛瞪的老大。 这,这,他被抛弃了啊喂! 他怎么说也照顾了子箫半个晚上吧? 这,这这这,用完就不要了!? 这旁边早没了子箫的气息,显然他早就离开了。 他起身,然而,忽地感到了有人靠近神经一紧。 却发现是江九霄。 他愣了一下,然后只觉心头的委屈一下涌到了脑袋。 “你去哪儿了?”幽怨。 江九霄看着他,眸色已不再是如沸腾的血水一般的猩红,而是暗红色的。 她神情淡漠,甚至,带着微微的疏离。 她道,“我是谁?” “……”??? 穆卿忱一下没反应过来,子箫这是什么情况,失忆?! 他道,“子箫啊!” 话音刚落,就见女子眉头一皱,语气淡淡,“穆卿忱,你为何知道?” 还好还好,不是失忆。 穆卿忱刚开口还没说什么,就听那人紧接着问—— “你不意外?” 穆卿忱闻言,轻笑了一下,“你还记得五年前绯酩山的事吧,我一直在找你。” “……” “我不意外,因为,从我见到江九霄开始,我就在想,你与那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而事实证明,你就我这几年来一直在找的人。” “……” “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略懂医术的野丫头,却没有想过,你是南朝的战神。” “丫头……”江九霄眸子微抬,语言强硬。他虽然知道了自己与另外的身份是同一个人,但是,他究竟是认为她是男子,还是知道她是女子…… 穆卿忱以为她听到丫头二字不爽,道,“当时不是以为你是个小丫头嘛,我不叫了还不成么。” “……”原来如此。 江九霄知道了他心中所想,然后走进,女生的声线清冷寡淡,她道,“去客栈。还有,现在的我是素医,不要露馅了,嗯?” “噢。” 不过,到底是怎么肯定的,还是靠那块面具,打破了他最后的侥幸吧…… 不可置否的是,他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穆卿忱眼中的星光暗淡些许,带着迷茫,跟在江九霄身后。 * “彭太尉您醒了。” “嗯,”彭太尉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因为熬了夜到底还是有些困乏,而生物钟摆在这儿了,也不得不起,他还惦记着,“他们还没回来吗?” “回太尉的话,二人如今在用早膳。” “老夫马上来。” “是。” * “子箫,待会怎么办?” “……” “子箫啊,别说,你这还真的像,你若真是,得有多少人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不,其他人还是都滚吧,他一个就够了…… “……”江九霄斜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摇着勺子,盛着淡粥。 “子箫啊,你怎么都不理我?” “闭嘴。”有人来了。 穆卿忱佯装伤心的道,“你凶我!”倏然,眼睛几不可察的一眯,然后道,“你说你一姑娘,怎么能凶本世子呢?本世子不过是想瞧瞧那恶鬼的面具下,藏着怎样一张……噗!” “你个小混蛋,才觉得你像点样子,现在就给老夫在这里调戏人家这么好的姑娘?!”庭院中,彭太尉的声音回荡着,他一掌拍到穆卿忱的头上。 然而,他站在穆卿忱身后,看不到穆卿忱吐着舌头,对着江九霄拼命使眼色的模样。 江九霄看着他,平淡如水的她忽然好像心里打鼓一般,只道,这人当真的皮。 她娉婷起身,“彭太尉。” “诶,小丫头啊,老夫可是好久没有见过你了。你这,又换了一副面具?”看着那恶鬼的脸,有些混乱,以前,她似乎仅有那狐狸的面具。 彭太尉心想,一女儿家家的,怎的戴这种凶残的面具。 “不如老夫送你个别的,这镇子里,面具做的还不错。” “不必了,这个很好。” 穆卿忱闻言眼睛一亮,好像有烟火绽放一般的灿烂。 那当然,他亲手做的呢! 江九霄看着他那忽然变得好像骄傲什么似得表情,感到一阵奇怪。 她下意识抬手扶了一下,心道,这是当时在北耀和玉衡一起买的,对吧? 不过,她这个动作落到二人眼里,都成了她极为珍贵喜爱这面具,不希望别人换掉它的意思。 江九霄淡声道,“太尉,回都城得快一点,我不便多留,便就先走了。” “好,你小心。” 穆卿忱闻言站了起来,“本世子也先走了。” “诶!”彭太尉出手拦,却没有拦住,这人就好像个泥鳅一样,溜的飞快! 第二百一十六章·没那么多规矩。 * “爷这又怎么了?” “不知道。” 反正,午时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到现在酉时也没见穆卿忱动过。 “你说,是现在把那个消息告诉爷,还是等爷缓过劲来在说?” “现在。” “你去?”夜竹眨巴眨巴眼睛。 夜杉瞟了一眼这跟鹌鹑一样的人,然后上前,表情木楞的出声大喊道,“公子!” 穆卿忱整个人可见的在椅上颤了一下,他惊觉回神,脸色不大友好。 他语气诡谲道,“小三儿,你最好是有什么事情。” 夜杉也不多说什么,他不卑不亢的道,“公子,夫人来了。” “什么!?”穆卿忱从座上弹起,说不出这是惊喜的表现还是惊吓。“在哪儿?” “回公子的话,夫人应该出发有一两天了。” 穆卿忱坐下,抿了抿嘴,然后忽然道,“消息如何传来的?” 夜杉道,“是信鸽,不过却不是夫人那只。” “……信条还在吗?”他可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夜杉回头,“夜竹,去找。” 夜竹一愣,“啊,哦。你处理到哪儿去了?” 穆卿忱眯了眯眼。 “房中去看看。” “哦。” 待他离开,夜杉回头就见穆卿忱一脸看戏的笑,他愣了一下。 也是,他想做什么怎可能逃得过这从小腹黑到大的人的眼呢? 于是乎,夜杉就在穆卿忱这一脸你还不快点的眼神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 穆卿忱笑而不语,他接过。 一看,心道,果然。 他爹绝对还不知道这回事。 不过,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跑来找他还是第一次。倒也正好,他正巧有事情和她说。 照这速度,娘她大概明天就能到了。 * “怎么样?” “他们如今还睡着。” “……呵,就再轻松一天吧。不过,晚膳还是要叫他们的。” “是。主子,彭太尉到了。” 江九霄抬起眸子,道,“现在何处?” “进宫面圣了。” “……把几个人叫醒,一刻钟后,我要在正门看到他们。” 天璇道,“是。” 然后她退了出去,直奔四人的院子。 她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一次踢开了他们每个人的房间,均是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折戟第一个从床上弹了起来,准确的说,他在门被踹开的上一秒,他弹了起来。 他被惊的一时没回过神,须臾,他才吐出一口气,道,“靠,什么情况?” 其他几人的反应可比他有意思多了。 没等另外几人回过神,就听到院子中,女子清冷的声音喊道,“两柱香的时间,到门口,带上你们的马!” 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折戟抓着脑袋,走到房门口,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外面,“我没幻听吧,太阳都没起来……”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彭丹心看着他,嘴角抽了一下,心底有点打颤,他道,“十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你不会看吗,这太阳都还没起……靠,它回去了。是我还在做梦……” 童宁知喊道,“哥,两位哥!刚刚是那个天璇的声音吧!两柱香!!别做梦了,快收拾!!!” 到最后,还是年柒最快。 他起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已经睡到傍晚了。 虽然这门被踹的他心一颤一颤的,着实有点吓人。 几人到了门口,就见一身黑衣丝线雕花的江九霄骑在马上,看样子是在等着他们。 “上马,随本王进宫。” “……是!!!” * “爱妃……” “报!” 颜沥话语一顿,他神色威严道,“何事?” “回皇上的话,重霄王觐见。” 颜沥眼中闪过什么,然后道,“噢,让他进来。” 江九霄走了进来,神情淡漠,身后跟着四个小跟班。 她抬手,“见过皇上。” 她可以如此,却不代表身后几人可以,他们跪下,然后行大礼道,“参见皇上!” 颜沥一扫江九霄身后的几人,然后好声好气道,“都快平身吧。身后这几人,就是你从军营里带走的人?” 四人心中一紧,心道,皇上这般问难道是要发难王爷?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皇权之下,又怎可能会出现这种,所谓是情深亲情。 江九霄淡声道,“是。” 颜沥的视线撞上江九霄那血色般的幽潭。 周围的人都觉得一时间,有点喘不过气。 “咳,咳咳!” 江九霄一顿,微微侧目,她眼神几不可察的一沉,然后又回到原来,没有丝毫变化。 彭妍轻轻的拍着颜昭玉的背,“玉儿?” 颜沥这时也开口道,“贤妃,皇儿怎么了?” 彭妍眸色一暗,她起身,扶着颜昭玉,身子一沉,“回皇上,玉儿可能有些身子不爽,臣妾可否能先带他下去歇着?” 颜沥眼睫微敛,而后也没有开口,只是抬手一挥。 彭妍点头,“谢皇上。”然后带着颜昭玉走了。 江九霄看着,然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道,“皇上可还记得答应过本王什么?” 折戟低着的眉宇一挑,然后就发现他身旁的彭丹心可能也如他所想的一样。 王爷刚刚自称,本王。 这在皇上面前,可叫人联想出多少是非…… 彭太尉闻言都为之侧目。 小九不是这般的人,他这么做……是想要看皇上的态度么?但是,这也有些过于......逾矩。 颜沥眼底的暗沉褪去些许,他道,“自然记得,不过,你希望如何?” 江九霄嘴角好像扬起分毫,“若是皇上舍得,不如,明日就将他送到我府上吧?” 颜沥应道,“允了,待会儿便派人去准备。” 江九霄轻笑了一声,然后道,“谢皇上。”她又抬手一礼,对彭太尉点了点头,正打算带几人退出去。 “九霄。” “是。” “你应朕的,也不要忘了。” “……是。”什么百花盛宴,走个过场就好。 她看了几个人,淡声道,“走了。” 几人有点懵,他们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折戟心中本想着,王爷和皇上这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就发现江九霄看了他一眼,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都叫他断了继续去想的念头。 彭丹心也没跟彭太尉打到招呼。 待出了宫,几人有些紧张和放不开的感觉让江九霄觉得浑身不爽。 她道,“回去收拾一下,就准备晚膳了。” “是。” “都知道晚膳在何处用么?” 几人又一起回答道,“回王爷,知道。” 江九霄淡笑一声,“呵,本王提醒你们一句,本王的府,用膳没有那么多规矩。” 第二百一十七章·食饭。 没有多做解释,已经到了王府的门口,江九霄在门口就下了马,然后拍了拍烛九阴的脖子,就进去了。 而烛九阴也没有在门口徘徊什么的,具有灵性的就朝马厩那方向走。 这一系列动作把几人看的可谓是又惊又喜。 惊这马的灵性,喜,自然是觉得这有意思。 只道这也算老马识途了。 他们几人从后面将马带回去后,一起回到了他们那还算温馨的四合院子中。 “丹心兄,你说王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折戟在几人眼里就是这么个厚脸皮且自来熟的人,倒也没想太多。 彭丹心大抵知道折戟是在问什么他道,“待会应该就能知道了,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而且,你们都没注意到吗,整个王府没有一个丫鬟和奴才。” “唔,的确是。那他们那几个人又算什么呢?”折戟垂眸。 年柒声音弱弱的开口道,“我,我觉得,他们和王爷在一起的感觉,不像单单是主仆那样……” 童宁知听他这么说,终于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了。 他道,“他们更像是兄弟姐妹那样,而王爷就像是大家主。” 眼看就到了他们的小院子,折戟洋洋散散的抱着脑袋,声音也极为慵懒,“唔,我得去洗漱一下,刚刚太急了。” 他一人向前走,背对着他们,眼神略显微凉,也有孤寂,他心道,若是一只能这样,也挺好的……但是,他离开这里估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童宁知见两人不动,他道了声,“两位,宁知也去了,不然待会晚膳不大好看。” 年柒眉头微皱,他道,“丹心,十戟兄他……” 彭丹心打断他的话,安抚道,“没事,人家若是想说,自然会与我们说。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他回头看了看年柒,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看着自己不经世事的弟弟。 年柒太干净,干净到一切的非常在他眼里都格外清晰。 十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不去点破,自然也不会让他护着的年柒去做这事。 王爷甚至比他们还年幼,却能有如此成就,自然不可能会放一个危险人物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十戟的事情不需要他们几人担心。 以他来看,十戟非是敌,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彭丹心没有再多想,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整理一番。 没过多久,几人就一起到了吃饭的地饭。 途中,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几个人,就是王爷身边的那几个人,在这个府中就跟小主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院子。 这下,反倒是他们当时想每个人还能有单独的房间是件多么好的事情,显得都有点不那么重要了。 实在是王府配置太好。 对于王府没有陪丫鬟和奴才什么的,他们也大概能知道。 江九霄怎么说在之前都是在军营之中,本就不是那种非常注重这种家中奴婢的类型。 所以,他们抱这样的心理,用膳时,看到几人同桌而坐还是有惊到。 虽然主位上的人还没来,但是显然,这桌椅摆放,明显是所有人坐一桌与王爷食饭。 就在他们以为他们已经摸到了江九霄对他们说的用膳没有什么规矩的意思时—— 江九霄来了。 身上带着温热的气息,显然是适才沐浴过了。 几人没坐下,见江九霄来了便行礼,却不想被江九霄拦住。 “吃饭,不需要多余的动作。” “……是。”王爷的意思是叫他们不要过多在意礼数? 江九霄坐下后,背脊也是极直的。 几人都下意识的直了坐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他们王爷好像,有点蠢蠢欲动的感觉。 没过多久,他们才见过一面的开阳端着最后一道菜的盘子到了。 “主子。” “嗯,坐下吧。”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几个字,是这个人做的饭!? 待开阳坐下后,江九霄便拿起筷。 那一瞬间,这四个小犊子都觉得这桌上的空气凝滞了一下,错觉吗? 天璇淡淡的瞟了他们一眼,意味不明,她放在膝上的手已经做好了准备。 江九霄似是没有感觉到几人蓄势待发的气氛,终于将筷子落到一道菜上,夹了起来,然后放到了自己的碗中。 与此同时,四个小犊子感觉天枢天权天璇还有那个开阳动筷子的架势就跟上战场一样的吓人。 几人有空对视了一眼,抢菜……吗? 就当他们都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的时候,他们回头一看,发现几人明明好像用饭用的极其斯文而且规矩,但是,菜盘子上的菜几乎已经少了半壁江山。 这时他们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本王的府,用膳没有那么多规矩】 靠,这晚膳得用抢的才吃得到!!! 几人纷纷拿起筷子,夹到菜后都纷纷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四小犊子眼中都迸出了惊喜惊讶的光芒,年柒脱口而出道,“好好吃……” 说完后才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却发现几人都专注吃饭上,根本没有人注意是不是没有食不言。 折戟这抢吃食的速度似是练过的一样,丝毫不比几人逊色,他将吃食丢到嘴里,似乎都没有咀嚼就伸筷子去夹别的。 今日,一道菜似乎做的少了点,开阳默默的想着,就发现那个折戟的筷子目标就是那最后一个。 而那道菜是天璇最喜欢的菜…… 他身上,筷子夹住了折戟的筷子,而天璇好像是抓到机会了一样,像偷腥的猫儿一样,一脸挑衅的将那最后一块放进了嘴里。 折戟眉头一挑,他发现了什么。 又一天吃饭大战落了尾声,四小犊子摸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别说,好吃虽然好吃,但是,没怎么饱啊! 折戟叫住天枢,问道,“天枢大哥,是不是每日晚膳都是这样的啊?” 别说,折戟到底是个混过江湖的人,他若是拦住的人是别人,都不一定搭理他。 天枢道,“不是晚膳,而是只要是开阳做的,每一次都是这样,你们要习惯。” 第二百一十八章·只道,这乱世之中…… 讲到这里,天权本要离开的。 他回身对几人道,“想必你们也发现了,这王府里没有佣人,也就是说,你们得自己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内务等等,我们会检查的。”说完,他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天枢的肩膀道,“今天轮到你了。” 别说,童宁知的关注点一直比较神奇,他心道,王爷身边的人都长的好好看啊。 年柒小声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吗?” 天枢道,“没有,你们可以随意活动,王府里除了王爷,没有其他的约束。明日会有人找你们,开始你们的训练。” 天枢所说的话让他们感到这个王府的不一样,他们没有过多掩饰什么,亦没有排挤他们的意思,没有毕恭毕敬,没有奉承,只是平等的对待而已。 几人对他们还算友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折戟一样自来熟的模样,他们的底线也摆在明面,那就是王爷。 所以,这座重霄王府里,唯一的规矩,唯一的限制,便是王爷本身。 * 卯时四刻,院子里便就热闹了。 嘭。 嘭,嘭, 嘭! 折戟又是在前一刻从床上弹了起了,在下一刻,那门就如被巨大的木桩顶开了一样。 不出所料的,又是三声,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第一个!? 第二个他都可以反应一下好吗? 他恍惚了一会儿,心道,这做法,是天璇吧。 熟悉的踹门。 这门……若是坏了不会也要他们自己修吧? 四小犊子均是晃晃悠悠的到了门口,就见那一身蓝色轻装的清冷女子,还有摆在桌上的清粥粗食,还升着烟。 天璇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快点收拾,出来吃早的。” 说完,她就自己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几人条件反射的应道了声,“是!”然后就一下把门关上。 天璇摇着勺子,心道,她的厨艺比起开阳还是差了点,若不是今日他与几人一道有事去了,定要他来做。 就待她盛了第二小碗的时候,终于有人出来了。 “天,天璇,姐……” 天璇侧目,她对这个干净的小孩还是很友好的,虽说,她也没大他们多少岁。 不过她性子本就不喜多言,她道,“嗯,坐下吃。” 年柒手捻着手,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靠近,然后规规矩矩的坐下来给自己盛了碗饭。 天璇看着,这人像是极为怕生,有些腼腆,有些放不开拘束的感觉。 正当她想着是不是要给他留个空间的时候,折戟从房中跑了出来。 “早啊,天璇姐。” 天璇不是那种摆架子的人,她便随着自己的性子,声音冷淡,却是应道,“早。” 折戟不在意她的冷淡,上前揽住了年柒的肩膀,让人家僵硬的身子一斜,他抬拳头按着年柒的脑袋,“早呀,小柒。” “早,十戟兄。” 天璇勺子一顿,然后恢复平常。 然后,两人接连出来,打扮上都还算得体,但显然的,他们都没有怎么自己处理过这些事情,定是废了些时间。 天璇早就结束了用餐,她见几人都出来了,她便出声,“吃好,两刻钟后便带你们出去遛个几圈热个身。” …… 于是乎,四小犊子的训练生活就此开始了。 这得说,这四只没到晚上都累的宛如行尸走肉,除了吃饭的时候极其积极。 他们的脾气可谓是磨的一点都没了,毕竟,他们是跟他们一起完成了所有,虽然不是每天,但是他们用实力告诉了他们,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特别是在听到江九霄在很小的时候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时候,他们对江九霄的崇拜更加。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怎的说,今日又是充实的一天? * 穆侯府。 ……公子。 公子。 “公子!” “……嗯?”穆卿忱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还没有睡醒的惺忪。 夜杉面无表情的道,“回公子都已巳时了。” “哦。”闷声应道后,他又卷起被子。 夜杉站直,像是在报告工作一样的道,“公子,隔壁王府寅时就热闹了。”这个热闹自然是在说他们办事去了, “……” 夜杉接着道,“那四人被天璇带出去了。” “……” 还是没声。 “公子,夫人到了。” “……什么?!这么快?!”掀被子。 穆卿忱挺身坐起来。 “回公子,夫人在城门入城。” “……”穆卿忱头疼的坐正,还没睡醒的把靴子穿上,然后道,“没有别的消息?” “回公子的话,夫人这次又用了一个新身份。” 穆卿忱抬手捏了捏眉心,得了,他知道了。 “快去准备好。”他挥手道。 “回公子,除了您没醒,其他都准备好了。” “……” 脑壳痛。 * 一辆低调奢华的轿子驶过,旁有许多士兵跟随,倒也算不上低调。 驱散了人群,在两旁观望不前。 他们看着这马车驶向了那他们不敢却也希翼的地方,重霄王府与穆侯府所在的地方。 马车停住,侍卫上前掀开帘子,引入眼帘的是一张萌萌的小脸。 侍卫恭敬道,“殿下请。” “嗯。”颜昭玉声音嫩嫩的,让人心神一静,只道这乱世中,还是孩子最可爱。 “殿下小心脚下。” “嗯。本皇子想自己进去。” 他声音软软的,就好像在撒娇一样,侍卫忍住了心头翻涌的怜爱之心,他恭敬道,“殿下,还请让属下通报一声,贸然进去,恐有不妥。” 颜昭玉大眼睛暗,声音带着委屈,却又通情达理的道,“好吧,你快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王叔。 “好吧,你快去。” “是!”侍卫回身,对旁边的人说,“上前敲门。” 咚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 天枢出现在人们的眼中,他扫过一眼,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先开口,那侍卫靠近,对着天枢做揖道,“我等奉命,护送三皇子殿下前来面见重霄王殿下。” 天枢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向颜昭玉一揖道,“三皇子殿下,请随前来。” 颜昭玉像是丝毫不知道设防这一说似的,欢喜的跑近天枢,丝毫没有身为皇子的矜持与矜贵。 正当那些侍卫也要随着一道进去时,天枢回身,凭借高大的身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不卑不亢的道,“众位且止步,王爷喜静,府中甚至不设奴仆,恐不便让这般人一道进入王府,不过,皇子殿下的安危众位大可放心的交予王府。” “……”侍卫长蹙眉,但是虽说是职责所在,但是,王府中的人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他们自然也不愿去惊动。 而天枢所说也在理,权衡一番…… 思及至此,他也妥协了。 侍卫长伸手一揖,然后抬手示意后面的侍卫们莫要动。 不过,他还是出声道,“皇子殿下尚且年幼,可否通融让在下随行,虽仅有一人,也比无人近身打点得好。若是王爷开口,在下再离开也不迟?” 天枢看了看颜昭玉,比玉衡还要小,而他也不清楚他们主子究竟如何打算,想了想便应下了。 侍卫长伸手示意他们离开,或说,现在一旁候着。 然后自己向前,对天枢点了点头,便带着颜昭玉随着天枢进了王府。 少说,能坐上这皇家的侍卫长,实力定是摆在那里的。 侍卫长从进来,就感觉到了。不说整个王府吧,但的确没有什么人的气息。 他有些好奇,却也怕逾了规矩,他道,“这位……兄台,适才可是说这王府中不设奴仆?那这府中日常琐事何人打理呢?” 天枢没有很快回答,这一安静,就叫那侍卫长缩了神。 他道,“若是不方便……” 天枢开口道,“无事,我名唤天枢,叫名字便可。府中事物自有我等为王爷打理,而王爷她习惯了边境的日子,除了吃食,其他都是王爷自立自行的。” 侍卫长的眼中的光芒更盛,或说,崇拜更盛。 他语气有些激动,“王爷真是身体力行!”反应过来他才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道,“是在下失态了。” 两人倒也算是相谈甚欢,而颜昭玉却是早早的跑开。 侍卫长知道自己失职,立刻追了上去,垂头大声道,“属下知错!” 然而,没有等到回答,天枢瞥了一眼,淡道,“殿下已经走开了。” 侍卫长抬头,见颜昭玉的确是跑开了,正要追上去,却被天枢拦住。 天枢道,“侍卫长大可不必如此,你们是来护送三皇子殿下的,不是束缚他的。” 侍卫长一愣,待天枢跟上颜昭玉时,他才回过神。 天枢睨了一眼,心道,这就是他们主子不希望他们拘于礼数的原因吧。 颜昭玉在前走着,天枢每到转弯时就会出声,“殿下,请走左向。” “殿下,请直走。” “殿下,请转右向。” …… 直到颜昭玉那才到天枢腹前的小身子停住在门前,后面两人才随着停下。 天枢本要上前通知江九霄,却见颜昭玉似乎……对这主院的牌匾很感兴趣。 颜昭玉仰着头,小嘴巴轻启,声音软酥,小小年纪讲话却是文绉绉,颇有一副小老头的感觉。 “这上头写的,可是笙箫二字?” 侍卫长面露难色,他道,“这……回皇子殿下的话,属下……”他所识的字不多,更不说这些更多是文人雅士所用的字了,他没有机会学识字。 天枢声音传来,道,“回皇子殿下,此匾上的确是笙箫二字,乃是王爷亲自命名。” 颜昭玉玉琢的脸蛋上,眉眼微弯,稚嫩的声音吐出,“王爷的字,真好看。” 天枢说不出他听到这话时感觉到的……不和谐的感觉,就是总感觉不应该是一个他这般大年纪的人讲的话。 还有点奇怪但就是想不起哪儿不对。 没有多想,他便对颜昭玉说,“殿下,且让我前去请王爷。” “嗯。”颜昭玉回道,声音极甜。 极快,天枢出来,将两人带到前厅。 江九霄没多久便出现,她背对着光,墨色的衣物在这朦胧下,就好像是宣纸上丹青化人,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侍卫长并没有跪下行礼,是因为,天枢提醒他,不要这么做,虽然他不明白,但是也不比江九霄身边的人了解江九霄,所以还是照做了。 与天枢一般,他们躬身做揖,而颜昭玉却是直接扑了上去,喊了声,“王叔!” 这速度,江九霄自然是可以避开的,但是她没有。 她被扑的一愣,身子一僵,小人儿的手很快就圈上了她的腰,头靠在身前。 江九霄下意识搂住他,心道,从’哥哥‘变王叔…… 侍卫长心想,天枢也说了,不用等王爷说起身,他会提醒他。所以,天枢拍了拍这人,侍卫长起身的时候就见一副这么美好和谐的画面。 两人长得真的太好看了吧。 不过,怎的有些……怎么感觉这两人似乎有点像? 不说其他,就眉宇间依稀有点影子。 而天枢也眯了眯眼,却不是对这个。 他心道,果然是他的错觉吗,这一个小孩怎么会给人一种那样的感觉。 同时,江九霄也想,是她太多疑了,刚刚颜昭玉那句话差点就让她以为颜昭玉…… 江九霄心中自嘲一笑,江九霄你当真是疯了。 颜昭玉笑的天真无邪,似是很开心见到江九霄。 江九霄轻轻推开颜昭玉,然后蹲下身子,让他不用那样仰着头。 她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非常。 “玉儿,你这些日子就跟着本王,定是有些辛苦,你可能吃的了那些苦头?” 侍卫长看清江九霄时紧张的身上开始出汗,手都有些颤抖。 王爷当真是,威严非常。 可人家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只要不看着,连这里有个人都可以忽视。 侍卫长思前想后,只道,王爷气息内敛,连那惊为天人的容貌都可以忽视,除了那幽深非常的双眼…… 是要撞进,就恍惚被慑神了一般,一时抽不回意识。 天枢注意到了侍卫长的异样,他上前开口,正好截断了他看向江九霄的目光。 “王爷。” 江九霄抬眸,没能等到颜昭玉的回答,起身对天枢道,“何人?” 天枢这才又侧开,侍卫长也会过了身,低头道,“回王爷的话,卑职是三皇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这侍卫长到底是有些紧张了,江九霄这话虽没明着说,但显然,不单单问他是何人,而是在问你来干什么。 颜昭玉退开,仰着头对江九霄说,“王叔,玉儿想让他留下。” 王叔一声带着撒娇的意味让江九霄一时竟有些恍惚。 第二百二十章·穆诚......! 江九霄来了兴致,她向前走,落座在椅上,“为何?” “啊,唔,玉儿想让人陪着?”颜昭玉捻着手,脑袋微垂,眼睛微抬,显得有些委屈。 江九霄一愣,随即笑了下,那一下仿佛春暖花开,天枢都为之惊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主子笑的如此……真实。 “莫要跟本王玩,说,到底为何?” 颜昭玉吐了吐舌头,然后又跑近,理直气壮的说,“王叔说了要吃苦,那自然要有个人陪着一起。” 侍卫长,“……” 天枢,“……”好家伙。 “……”江九霄思量一番,倒也不是不可以,她侧目道,“天枢,带三皇子出去转转,认识一下。” “是。殿下请。” 颜昭玉大眼睛眨巴一下,然后嘟着嘴,还是乖乖的跟出去了。 侍卫长愣,他做揖后正要跟上边听江九霄道,“你留下。” 显然,那天枢带着皇子殿下走了,自然要留下的,就只有他了。 他低着脑袋,就听到后面门都关上了的声音。 江九霄声音淡淡,“抬头。” “是。” 侍卫长不敢直视。 江九霄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椅上,声音中带着淡笑,但脸上却是淡漠。 “本王很可怕?” “回王爷的话,不可怕。”但是让人敬畏。 “那是本王的长相不堪入目?” “回王爷的话,自然不是!王爷如此风姿,天下少有……”王爷着长的不堪入目的话还叫人怎么活。 “那就是你掉东西在地上了?” “……”若说到这里侍卫长还没明白,那就真的是白活了,他立马抬起头,看着江九霄,却发现没了刚刚那样被抽走意识的感觉。 江九霄眼睫轻敛,她道,“你跟着玉儿多久了?” “回王爷的话,卑职是前日开始跟着三皇子殿下的。” 也就是说,才两日不到。 颜沥的人么? 江九霄微微垂眸,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卑职高翔。” 江九霄抬眸,空洞暗红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那人,声音淡道,“高翔,你是谁的人?” 侍卫长高翔身子一震,不太明白江九霄这般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九霄暗红的眸子似乎略过一丝什么,幽深的眼中吐露不出一丝情绪。 全公公的死,是时候处理一下了…… * “快点!还有一圈结束了!”天璇手中拿着麻绳,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几个似乎已经半死不活的人喊道。 童宁知一边气喘吁吁地喊着,“要命了……要命了……” 几人的发丝虽都高高束起,如今都已凌乱,粘在身上。 是了,他们的上衣都被要求脱掉了。 折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喊,“这,不是,女人!” 天璇自然听到了,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只道,这几人身材都没有开阳他们好。 她坐在乘凉处,踢踏着腿,她眯了眯眼,跳下不过两米左右的台。 “三皇子殿下。” 这几下来,彭丹心的脾性都快磨没了,他喘道,“还有人,除了王爷,能让这,姑奶奶这么来的?” 年柒道,“待会,就,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的,他们耳边又传来了天璇的声音,“小的们!快点的!” “……啊啊啊啊——!”折戟喊着,然后朝前冲。 几人终于到了,但是,却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 天璇冷声开口道,“都站起来!”听起来极为冷血不近人情。 几人喘息着,没能回答也没能站起来。 天枢看着天璇微皱的眉头,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如此的训练量,结束后不可倒下,不然会对身体有一定伤害,就是撑着也得站一会儿。” 天璇闻言,闪开眼神冷哼了一声。 几人闻言对视一眼,终于,相互撑扶着对方站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娃娃。 天璇冷声道,“这是三皇子殿下,还不……” “诶,没关系的。”颜昭玉摆了摆手,体贴道。 天璇眼神放柔,轻声道,“是。” 啊啊啊,他好可爱。 几人都打了个冷颤。 何方妖孽还不快把天璇还回来!? 几人虽感谢颜昭玉的体贴,但礼数不可废,还是一齐气虚的道,“三皇子殿下。” 颜昭玉笑得欢,嘴角咧开,眼中好像盛着星河。 四小犊子一愣,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皇子当真是长得极好极精致。 别说是天璇不敢再那样冷,他们这些汉子都想着莫要将这娃娃吓到。 只是……为什么三皇子会出现在这里? * 渐渐的,人潮变急。 车水马龙。 一长相普通的女子牵着马走进了小巷子中。 女子一身轻装,她抬手至耳后撕下了一张面皮。 黑影闪过,落到她的面前。 “夫人!” 卿倾那与穆卿忱有七分相像的,英气的脸上扬起一抹邪笑,“小三儿,夜竹。” 一道红影随之而来,穆卿忱落到地上,脸上有些无奈,“娘,怎的有兴致到都城来了?” 卿倾也是无奈的摆了摆手,然后张开臂膀闪到穆卿忱身前一把抱住了他。 “想我可爱的儿子了呗。” 穆卿忱只觉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捡都不敢捡。 他扣着卿倾的肩头,将她那在他背上摸来摸去的手拿掉,更加无奈道,“娘,想糊弄过去,这一套也用了太多次了吧。” 卿倾沉了脸色,“穆卿忱,你叫我啥?” “是是是,我的倾姐。那么请问我们家倾姐,你到底为什么来都城了呀?” 卿倾脸色一变,又是一闪,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穆卿忱的手臂,“儿啊,你就收留你娘几天,你爹他咱不管他,让他自个儿玩几天去。” 口亨! 穆卿忱被拍的一脸生无可恋,果然如此,这原因和他所想的几乎没有一点不同。 “倾姐,能不拍我了么?” “……”卿倾一愣,安抚了一下估计已经被她拍红的穆卿忱的臂膀,然后一脸忧伤的抚上穆卿忱的脸,“你说说,你和你爹咋长的这么像?” 这就是你打我的原因吗!? 穆卿忱不想说话,并翻了个白眼。 摊上了个戏精娘,也是木有办法。 “哎,成,自然成,我怎么会不留你呢?” “乖,娘先玩去了。”卿倾一下换上笑脸,然后就打算拍拍手走人了。 “……”真的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哼,女人! “诶,等等。” “怎么?” “……”穆卿忱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娘,我有事同你讲。” “……”卿倾嬉笑的眉宇间严肃了起来,“好。” 到了房中,穆卿忱拉着卿倾‘彻夜长谈’了一番。 “娘,是这样的……” …… 卿倾面露难色,或说,有些复杂的神色。 穆卿忱以为卿倾也不知到底该如何,便也黯淡了神色。 只是,卿倾哪儿是不知道的样子,她这……眼中明显吐露着兴奋之色! 穆诚,你儿子弯了诶! 第二百二十一章·他这是有龙阳之癖? 卿倾敛下眼中异样,不管他爹如何,反正,她只要自己儿子开心就好。 她对着穆卿忱道,“卿忱,你心中已有答案不是吗?从小娘怎么跟你说的,随心所欲,莫要被身外事所束缚。” 穆卿忱微垂眼睫,他是不在意外人如何,但是,但是子箫他呢? 他自己都从来没敢想自己有一日会对一个男人…… 他这是有龙阳之癖? 卿倾似是看出来他的疑惑纠结与困扰,她看着穆卿忱叹了口气,道,“卿忱,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句俗话说得好,爱情不分国界,不分男女。” 穆卿忱哀怨抬眸,“娘,你这都从哪儿听来这些有的没的?”他倒是觉得有理,但是怎可能有这种话流传? 这般在世人眼中大逆不道的话。 “你别管,反正,你娘作为一个比你有经验的人,就这么告诉你了。不要去担心这担心那,你若不早些下手表达心意,人家如何知道你的心意?” “我……”穆卿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心道,他怕,若是子箫知道了,会觉得他恶心,更会对他,敬而远之,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他宁愿他讨厌他,也比敬而远之这般来的好。 讨厌,怎么说也是因为在意。 “卿忱,不要怪娘说的绝了些,他是一个驰骋疆场的战神,就如你爹一般。我们没有人能保证,保证每一次他们都能平安回来。” “……”不能平安回来!? “而我们却不能制止他们上战场,那是战场,不仅仅是为了国家,更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身居这样的位置,多数都有一个疯狂的思想……”就像穆诚以前…… “是什么?!”穆卿忱有些焦急,他忽然感觉,这个很重要。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听到卿倾说这个时,他的心好像揪着一样疼。 卿倾垂眸,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他们希望死在战场上,不为天下,只为自己心中的执念。你懂我意思吗?” “……” 懂,他自然懂。 凯旋而归自然是好的,他们也甘之如饴。 但若是负伤,或说,他们比起安养至死,比起永远不能挥动战旗,他们宁愿死在沙场。 这会是一个将士至高的荣耀。 可是…… 去他的荣耀! “你爹他如今是有了后顾之忧,但是,那个人他有吗?你能保证,他能活着听到你的心声吗?” “娘,我……” 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听了这番话后,他心中那个诡异的想法逐渐扩大,笼罩心头。 子箫他……的确是有这个决心的。 卿倾见自己儿子失意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她的儿子从来都是如火般炙热,如今就好像一头冷水给他浇灭了一样。 她厉声道,“别你啊我的了,这么矫情呢?那孩子也不会看上这样的你。这样,你先带你娘去见见那人?” 穆卿忱闻言心里打鼓,“娘,你要做甚?” 卿倾见他好了些便笑了一下,“我能做什么?就去看看你未来的——蓝人。” 卿倾拖长着声音,叫穆卿忱这脸皮厚的都有些招架不住。 ‘蓝’人什么的…… 卿倾嘴角上扬的更明显了。 她儿子,耳朵都红了呢。 还真是动情了。 * 太阳爬到了顶峰。 在冬日来说,今日的太阳已算是暖和。 人潮变的愈发拥挤,就在此刻,一排场不小的车轿朝着那被百姓们注意的方向而去。 王府与侯府前,除了对视着的石狮子,不会出现其他人,虽能看到,但寻常人却不能靠近。 “诶哟,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总有人往咱王爷的府上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爷他刚回都城没多久,自然是那些达官贵人们上门了呗!” “嘿,我就说说!” …… 轿子有些夸张,或说,实在是太过华贵。 有些招摇,不知道的是铺张浪费,知道的,倒像是故意在做出这个样子给人看。 轿子被层层叠叠的丝纱罩住,上有金色的花纹点缀。 让街边的百姓们都以为是那个公主的轿子来了。极其吸引眼球。 风微微拂过,纱帐拂开些许,终于得以模糊瞧见其中身影。 那是一抹如天空一般干净的倩影。 隐隐约约能瞧见湛蓝色的纱衣,与其人婀娜的身姿。 轿子步入这两大府邸的地域,百姓们都不能,或说,他们都不敢靠近。 于是乎,众人都在那隐形的界线外探视,希望能看见轿中真人到底如何风姿。 轿中人歪着身子,似是被外头的喧闹吵着,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缓缓抬起眸子,眼中光彩似蓝宝石一般的璀璨夺目。 她闭了一下眼睛,眉头轻皱。 而后再抬起来时,却是黝黑的眸子。似乎那一刹的流光仅仅是错觉,昙花一现。 到了呢。 她坐正,然后理了理身上的衣物,举手投足间的散发着雍容而雅气质。 狂野而魅惑的面容被纱遮了一半,仅有眉眼与饱满的额头。 发饰简约大气,一粒珠子顺着她的发丝落在她美人尖旁的位置。 轿子外的婢女一身鹅黄衣裙,长的极其乖巧可爱。 她上前,细嫩娇小的手敲了敲轿子,不言语。 抬脚的几人停住脚步,然后稳重非常的落下轿子,身怕颠着里头的人。 黄衣女子靠近,掀开帘子。 女子的全貌映入眼帘,却没有一人直视,他们都垂下了头。 而外头的人也不得见之,其一是距离,其二便是被挡住。 女子眼睛微微一眯,重霄王府? 这皇帝也是有意思。 那黄衣女子正要上前敲门,却被女子的声音止住。 “晏晏。” 黄衣女子晏晏垂头退开,然后对身后八人挥了挥手。 他们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是极有默契一般的都知道对方在表达什么。 然而,仅有他们几人清楚,他们能做到如此地步是经历了什么。 身着湛蓝色衣裙的女子向前,抬手附上了门。 随即,她面纱下的唇角一勾。 第二百二十二章·君主驾到! 而在王府中的几人。 开阳刚回正要洗手作羹汤的动作一顿。 来人了? 天枢与天璇在一块,哦,还有颜昭玉和四小犊子几人。 两人感觉到了机关的反应,对视一眼。 “我去吧,三皇子殿下现在这。” 天璇应道,“嗯。” 颜昭玉端起了小教官的架势,别说,还真有这么一回事的感觉。 四小犊子都要呐喊天璇快回来了。 这奶娃娃,狠啊! 若仅是皇帝疼,他们还敢忽悠一下,但是,这明显是王爷疼他啊! 自然,这几人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异动。 但是,谁说的准? 可能只是忽视罢了。 * 江九霄正与那高翔‘相谈甚欢’之时。 江九霄话语一顿,然后嘴角一勾,起身朝外走。 “来了……” * “哟,小三儿,什么事情?”卿倾这架势,就差直接上去撩起人家的下巴了。 不管是穆卿忱还是卿倾,他们都对那种面无表情的人极感兴趣。 他们脑中贯彻的思想就是,这种人,逗起来一定很好玩。 不得不说,娘俩都一个德行。 夜杉对于卿倾和穆卿忱两个人的了性都已经免疫了,他面无表情的道,“有两辆轿子前后停落重霄王府,皆有侍卫相随。” 穆卿忱身子一震。 卿倾问道,“可见到人了?”她儿子还叫小三看着那边情况,可以啊! “回夫人的话,第一个应是三皇子颜昭玉。第二个属下未能见的正颜,是一女子,实力不浅。” 穆卿忱,“……”从这话中,得到一个事情,有个女的进了子箫的府邸。 卿倾,“……”三皇子是彭家的孩子?去王府?女子且实力不浅,那就说明,夜杉可能被发现了。 她问道,“都进去了?” 夜杉道,“三皇子被王爷身边一人天枢,带进了府中,仅有一侍卫随行。而那女子,则自己打开了门,然后一人进入了府中。” 穆卿忱,“……”这女的铁定和子箫关系匪浅! 卿倾,“……”唔,原来如此。 三皇子有侍卫跟随,说明是皇帝知道且派人送来的。 而这重霄王江九霄她虽没亲眼见过,不过穆诚见过,是个冰娃娃,而且,对那些皇权富贵都不屑颇有一副江湖儿女感觉的孩子。 江九霄府中不设奴仆,这天枢,她也听卿忱说了,是江九霄身边几人中为首的人。 能叫此人来接,显然,江九霄也是对三皇子极为重视,至于是哪种重视她暂时不予评论。 而那女子,自己开了府邸的门……嗯,有点有恃无恐的感觉。 短短这么一瞬,母子俩都快想出两场大戏了。 卿倾一拍掌,“儿子,咱也过去。” “……”??? * 天枢靠近,他皱着眉,手中的剑没有举起。 面前的女子,骄阳似火般的容颜笑颜如画,熟悉,却又少了点什么。 他抿着嘴,到底还是没有出剑,而是近身攻。 女子看着迎面而来的掌风,心道,这家伙还真不留情。 她抬手,看似柔和,却接住了一七尺男儿的拳掌。 天枢这下确定了,他退开些许。 “天玑。” 姬狂华笑了一下,“怎么,终于认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和我过几招。” 天枢道,“你的眼睛?” 她不然道,“一个,只有我能玩儿的小把戏罢了。” “你怎么会……”你不是离开了吗? 姬狂华一笑,然后朝天枢走进,声音极小的道,“因为,她来找我了。” “九霄!” 江九霄一闪。 天枢回身,他并没有感觉到江九霄的靠近。 耳边就传来姬狂华佯装委屈的声音,“你都不接我。” 江九霄头疼,这人啥都好,就是这……叫她没一点办法。 她有些无奈道,“好了。” 姬狂华自然知道江九霄,她不会为难她,便就自己厚着脸皮贴上去,然后挽住了江九霄的手臂。 这一幕瞧起来还真有点相配,而且…… 刺眼! “咳咳……” 姬狂华眼神一冷,越过天枢,看到门那里站着两人,一男一女。 而刚刚的声音,是那个红衣男子发出来的。 他…… 姬狂华眼中蓝光一闪而过,却被江九霄遮住。 她眼底恢复正常,看着江九霄拦住她的背脊,有些不明白,却带着痴痴的情。 面纱下,她自嘲一笑,她还真是一头栽到这人身上了。 当依恋成习惯,想改,还真难。 穆卿忱声音有些涩,他道,“门,门刚刚开着。” 卿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背后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背。 穆卿忱差点直接呼出声,憋住了,“……咳!” 然而,姬狂华刚刚正抱着江九霄开心着呢,被打断了自然有些不爽。 她上前,从被江九霄的背后走出,自然的又挽上了江九霄的手臂。 眼神不善,语气也不算温和,“你嗓子不好吗?”有毛病就去治! 好在下一句没说出来,她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这暴脾气。 “狂华。” “……”好吧。她松开手。 江九霄上前,空洞的眼睛落到卿倾的身上,嘴上却是对穆卿忱问道,“你怎来了?” 卿倾眼看着江九霄眼睛都亮了,这人儿长的,标志啊! 她听到江九霄问话,眼睛一眯,声音也好听! 眼光不错啊! 她侧目,怼了怼穆卿忱,儿子,人家问你话呢! 穆卿忱笑了一下,然后道,“我们进去说呗?” 卿倾,“……”好样的儿子! 姬狂华,“……”进哪儿去?进哪儿去!?她都没叫九霄带进去呢? 天枢,“……”又是这个穆世子。 江九霄从卿倾身上收回视线,微微点头,然后道,“天枢,安排狂华住进笙箫阁內。” 又再对穆卿忱和卿倾二人道,“我们去正厅。” 几人分开,一左一右。 姬狂华对天枢道,“门外有几个人,可有地方给他们落脚?” 天枢道,“叫他们去找琼楼。跟天权说你的……名,他会安排好的。” 姬狂华道,“不知道你们知道没有,她打算出手了。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是,我会全力助她。此番,我姬狂华在明,天玑在暗。” 在去到笙箫阁的路上,天枢与姬狂华说了许多这些年她不在的事,自然,是她要求的。 她要了解,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叫江九霄原本的脚步,加快了。 “开阳,玉衡……瑶光和破军?” “有何不妥?” 姬狂华问道,“瑶光并不知道九霄?”她问的,是不是她并不知道江九霄是女子而非男子? 天枢愣了一下,“不错。” 姬狂华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天枢不加多问,反正,回复他的也会是一句—— 【天机不可泄露。】 ———————— 第二百二十三章·焦虑。 * 江九霄默了片刻,而后开口道,“这位,是穆夫人?” 卿倾闻言一笑,道,“王爷如何知道?” 江九霄眼睛扫过这母子俩,不言而喻,后还是开口道,“子随母相。” 穆卿忱看着这俩人聊的甚是融洽,自己竟是有些融入不进去的感觉。 江九霄心道,今日的事情还挺多,适才还被告知明日颜沥竟要她上朝。 她这王爷当的可谓是个闲王了,如今唤她入朝政,她不得不多想。 她直言道,“本王今日事务颇多,若两位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若无,就恕本王招待不周了。” 卿倾,“……” 穆卿忱,“……”娘,我就说了吧!看,子箫他下逐客令了吧,现在怎么办!? 江九霄没有很快得到回答,不过敏锐的她倒是发现了一件事情,她微微蹙眉,“穆世子,你可有不适?” “嗯?”她儿子有不适??? 穆卿忱一愣,然后道,“为何这么说?” “你今日……有些奇怪。”江九霄道。 穆卿忱被说的一脸懵。 倒是卿倾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她面露苦色,微垂脑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叫人看不清其实况。 不过,穆卿忱可是再不能太了解了,他娘这毛病估计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她道,“素来听我侯爷提到,少年之师不仅用兵如神,还有一身医术。如此,我也不与王爷掩藏什么。” “……”江九霄闻言眼睛微眯。 “卿忱他确身子不适,我这番偷偷入城也算是坏了规矩,不敢带多人,加之我不懂医术,来了倒有些束手无策。听闻王爷就在此,便带着他来叨扰了。” 江九霄闻言,明白了情况。 怎么说就是卿倾想让她给穆卿忱瞧瞧身子。 穆卿忱就差没直接弹起来了,什么身子不适?娘,有你这么说的吗??? 他有气没处撒,憋的脸都微微红了。 卿倾看到就好似放低了声音,却叫所有人都听得见,“哎,你这脸,瞧瞧,你脸皮这么厚的人都脸红了,还讳疾忌医!” “……”亲娘吗?真的是亲的吗?! 江九霄看着他,心道,穆卿忱今日似乎的确有点不大一样,若说是身体不舒服,却还是差了点什么。 不如说,他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 她倏然眉头蹙紧,她怎能忘了去想? 那日,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他不会是见到巫族那被她故意放走的人了吧? 巫族...... 卿倾见江九霄面色严肃起来,便认为是她在担心穆卿忱。 ‘果不其然’,江九霄开口道,“将手伸出来。” 卿倾见穆卿忱没有反应,她恨铁不成钢的顶了他一下,使眼色—— 快去啊! 穆卿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反正就是有些,胸口不大舒服。 他到现在,还没敢直面自己的心意。 他上前,坐在靠近江九霄的位置上,伸手。 江九霄手伸出,搭在他的腕上。 穆卿忱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了一下,但这一下,清楚的从指尖传给了江九霄。 他只觉,江九霄的手,怎么会这么凉。可是,让他有些,有些想要再多,不单单是指尖。 他想让子箫握住他。 甚至,贴近他,抱紧他,不再拒绝他…… 他想......和他在一起。 这念头到了这儿,江九霄忽地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暗沉,她只道这是他不舒服罢了。 卿倾看着这两人,偷偷的笑了。 这小王爷是个迟钝的,而适才那女子虽说是对这小王爷有意,却好像有一跨不去的鸿沟隔着两人,所以,她判断,那个蓝衣女子并不会是她儿子的情敌。 而显然,这小王爷对那人也没有意。 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她竟一点都看不透……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夫人。 穆夫人。 “穆夫人。” “啊?” “咳,娘,王爷已经叫你三次了。” “噢,王爷,他如何了?”卿倾本想着怎么才能把这小王爷糊弄过去,毕竟,穆卿忱并没有问题。 却不想,江九霄竟开口道,“夫人请随本王来旁一说。” 穆卿忱,“……”什么话还要避着他说了?!明明他和倾姐脸长的像,子箫难道就只看得到女的吗?! 卿倾,“……”什么情况,难道她儿子真有什么隐疾?! 思及至此,她站起道,“自然!” 穆卿忱一人看着这空荡荡的正厅,素雅,足以令人静心。 但是他怎么就这么烦躁呢? * “穆夫人。”江九霄停住脚步回身道。 “王爷说吧,有什么问题我都能承受得住。”卿倾一副好像要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一样,眼睫微垂,语气压抑。 “……”江九霄淡然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然后如常道,“他今日,或者是,他可有与你提到他最近经常容易烦躁急躁?会提不起劲?” “……”刚刚不就是吗?“对。” 江九霄明白了,她道,“他是不是遇到什么让他做不出决定的事情了?或者说,一些比较难解决的事情?” 是的,难解决。 不是不能解决,也不是可以解决。 若是这两者之间,大可不必这般状态。 所以,他应当是遇到了让他内心极其纠结做不出决定的事情。 不得不说,卿倾有些惊讶,她道,“我不清楚,他亦不会与我讲,但应与王爷所说相差无几。” “从脉象上来说,他是心气郁结,聚肝火。” “嗯嗯嗯。” “总的来说,他焦虑了,虽是极其轻微的焦虑,但是,确是不小的问题。” “嗯嗯嗯,王爷可有法子解决?”嘿嘿,她儿子这焦虑对象可不就在她面前吗,只要能把她儿子丢这,还愁治不好吗?然后,她就可以去玩……咳咳,她就放心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她一身孤凉,徘徊一生…… 江九霄淡声道,“夫人可以直接问问他,若他不愿与你说,便再侧面了解一下他的具体情况。从根本解决问题。” “嗯嗯嗯。”她非常同意啊,根本,嘿嘿,不就是你吗? 卿倾看着江九霄,真的,这年头的娃娃怎的都长的这般好看的了??? 她嫁给穆诚是不是亏了啊!? ———— 远在某个地方。 穆诚,“还没找到吗?!你们……啊啾!” “侯爷您还好吗?要请大夫看看,”吗? “闭嘴!夫人找不见了!” “……”夫人明明给您留了信的。 委屈。 ———— “……穆夫人怎么看?” “啊,我觉得王爷说的对。” “……”她到底听她说的话了没有? “嘿嘿,所以,王爷说了什么?”眨巴眨巴眼。 “......” 江九霄感觉自己一身淡然的好脾气已经快被这母子俩一齐磨没了。 她叹了口气。 “你们两人可在出去游玩一番,出城,穆世子怕是不大方便,大可直接在这街上逛逛。穆夫人本是江湖中人,定然知道易容之术,可便不让上头知道穆夫人进了城。其他的,本王可替你们摆平。” 卿倾闻言心中思索一瞬,然后开口道,“王爷何不与我俩一道?”小王爷不在有什么意思。 江九霄道,“多谢夫人的好意了,但是本王要事缠身,恐有不便。” 卿倾嘴角一抽,还真是官方的回答。 她挂着笑脸道,“王爷可否先别拒绝,王爷也才刚来这都城不久,如此,为何不一道逛逛呢?” “……”的确,她也是该抽时间瞧瞧这整个皇城的布局。 “如此,本王便就不拒绝夫人的好意了。但今日不行,抽不开身。” “没事,明日我作东,请王爷一餐,就当,多谢王爷我家卿忱那小子的照顾了。”笑。 “无事。”江九霄抬手,示意卿倾可以出去了。 卿倾嘴角扬的更盛,她微微点头。 懂礼貌的孩纸啊。 江九霄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自律严谨的气息,但是人家却不死板,彬彬有礼的,颇有一副禁、欲的‘斯文败类’的感觉。 和她儿子……啧啧啧,儿子,你悬啊,你除了就长相没啥了。 穆卿忱恍若隔世一般的,终于看到了江九霄走出来,但是,下一刻—— “啊啾!” “……”江九霄蹙眉,难道是那日感冒了?他好像还把衣服给她来着的。 “……”穆卿忱,你怎么能这么衰。 卿倾今日第无数次嫌弃自己亲生儿子。 “夫人,他说不定是感染风寒了,不若夫人带他回府歇息,明日之事明日可见面商量。” 卿倾笑道,“甚好,多谢王爷。” 穆卿忱,“……”好什么?他在子箫面前的大好形象不会被他娘给毁了吧!? 然而,他看着江九霄渐渐走近自己的方向,他盯着她,渐渐出了神。 江九霄蹙眉。 卿倾上前拉过穆卿忱,然后道了别。 江九霄只觉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一样,虽然她感觉到了穆卿忱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但是不夹恶意,她便也没有多想。 她站在原地,暗红的某啧好像蒙上一层薄雾,吹不散,挥不开。 两人已经离开。 眉目前除了房梁门柱,石地砖瓦,仅有一片荒芜。 江九霄终于迈出步子,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无人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一身孤凉,徘徊一生…… “主子。” 身后倏然传来的声音让江九霄步子一顿。 她回眸看着天璇跑近。 暗红的眸子有一瞬的溃散,她从鼻腔中应道,“嗯?”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嗯。”掉头朝食饭的方向去。 “主子。”天璇跟上道。 “嗯?” “三皇子殿下要住在府中吗?” “嗯。” “主子,我们又找了个更大的桌子。” “嗯?为何?” “如今的,着实有些小。”而且,她看那穆卿忱,迟早也得来蹭饭。 江九霄抿了抿嘴,“……”什么时候,竟这么多人了。 天璇跟在她身后,道,“属下安排皇子殿下的住处?” “……嗯,和那四人差不多都可以,那院子中不是还有几房?让他们一起吧。训练时,不用留情。” 天璇有些惊讶,江九霄这是打算培养三皇子? 她道,“是。” 第二百二十五章·北耀来人。 翌日。 大殿之中传来朝臣激烈的争执声。 “回禀皇上,这北耀此时将其国皇子公主派来恐有诈啊!” “臣附议,这举动非示好,虽然打着和亲的名头,但其狼子野心无不可见啊!” “回禀皇上,臣以为,这百花盛宴可做一最佳选择。” 颜沥终于听到了个算得上是回答的回答,他抬眸,看着那人道,“曹爱卿,你且说说,何如最佳?” 曹御史又上前一步,然后作揖道,“是。从昨日臣知道这消息后就派人打听,北耀换血,如今沈氏等位,而现北耀皇帝膝下并无无子无女,如此何来皇子公主一说?” 颜沥挑眉。 众臣哗然。 江九霄心道,此人,呵,消息还来的挺快啊。 她不做声,看着他如何说。 颜沥身旁的小太监喊道,“肃静,肃静!” 颜沥抬手,小太监退下。 他道,“竟是如此,曹爱卿还真是为朕解了一题啊!” 曹御史好像有些惶恐,他马上跪下,表忠心道,“为臣者忠,臣只望替皇上做好事情!” 颜沥没有马上回答,须臾,他一笑,然后手抬起,隔空的做扶起他的动作。 “平身,平身,爱卿如此,朕如何能怪罪?接着说。” 曹御史拿着玉牌起身,然后作揖道,“谢皇上!” “禀皇上,不过这公主与皇子确也是有。那便是北耀皇帝的嫡出兄弟,北耀凉王。公主,则是北耀皇帝母族赵氏,也就是国舅家中的女儿,封槿公主,赵氏。 但此二人倒不足为惧,此次,带这二人前来的人,是北耀摄政王君北珏。” 颜沥蹙眉,“摄政王君北珏!?” 江九霄,“……”他也来了?是替身还是本人? 她眼神淡漠叫人摸不透,她声音淡道,“有本王在。” “……”曹御史一时被噎的话都说不出。 颜沥也愣了一下,没想到江九霄竟会如此说,他笑了一声道,“好,好!有朕的皇弟在,那北耀摄政王也无需忌惮!” 这下,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颜沥此时极其高兴。 此刻,就是有人不满江九霄如此狂妄,也都只能藏在腹中。 但是,不知道是时间久了,还是因为见到本人之后心中的神秘与远观淡去,又或者是江九霄镇国大将军的名号被剥去,他们竟是都没有怎么记着,她是战神,她是那个在六岁之时指点江山用兵如神的那个人。 或者说,他们都记着这事情,但是,却开始鸡蛋里挑骨头。比如,她并没有下过战场之事,在他们脑中放大。 在人们被人帮助的时候,就记着那人的好。但当自己安全的时候,只有了眼前的利益…… 甚至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李丞相此时开口道,“王爷有如此自信,我等自然是安心的很。臣以为,曹御史先前所言有理。” “你且说。”颜沥道。 “回禀皇上,他们并未提出他们欲与哪位和亲。是以乎,不若我们便以百花盛宴为根本,一来,可省去额外的经费,二来,此盛会乃我们南朝即为看中的盛会之一,让他们一道,也能不失我们南朝的礼仪,叫别人抓了话柄。” 众臣听之,道,“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嗯。李爱卿所言有理。如此,此事便交予你全权来办,务必不可失了体面。” 李丞相作揖,“是!” 颜沥面色带笑,他道,“嗯,”然后话锋一转道,“九霄。” 江九霄眸子一眯,出来到了中间,抬手轻轻一拱。却并未说什么。 颜沥毫不在意地接着道,“你便跟进李爱卿,亦可向他讨教一二。” 李丞相眉头一皱,然后出来道,“是,臣领命。” 江九霄道,“是。” 她抬眸,看了看颜沥,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这,倒是给了她个好机会。 …… “退朝——!” …… 江九霄并不想和他们一道挤出去,所以就留在原地,等他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迈开步子打算走。 李丞相靠近,“王爷。” 江九霄步子一顿,“李丞相。” 李丞相直道,“王爷对此事有何看法?” 江九霄没有很快回答,只是,她对这种直接问不拐弯抹角的还是有一定好感。 她淡道,“本王有一事不明。” “……王爷请说?” “这百花盛宴在何时?” 李丞相微微瞪大眼睛,语气有些惊讶,“王爷竟不知道吗?就在半月后。”他想了想,又道了一句,“百花盛宴是晚宴,去年与前年皆是在皇城边的挽月河畔搭的场子。” 江九霄想了想,道,“本王明日上丞相府上拜访,丞相可欢迎?” “自然。” “如此,本王明日便叨扰了。看法仅是看法,待本王明日直接与丞相商讨。” “是,王爷请吧。” 江九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告辞。” 李丞相作揖,起身后看着江九霄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百二十六章·换个颜色。 * “卿忱,你好了没!?” “……娘,您能别喊了吗?”房中传出男子的声音。 “你就不能快点?”卿倾在外焦急道。 “要不是您让我一定要换,我们现在就过去了好吗?!”穆卿忱抱怨道。 “行行行,”过了一会儿,“还不是你老是穿红色,偶尔换个颜色啊,你看那个小王爷,就一身素色,多好看?” “……” 没声儿了。 卿倾看着外边,摸着时间,心道,早朝要结束了吧。 穆卿忱走出来的时候,卿倾眼睛都亮了。 她靠近道,“这才对嘛,相信娘,他应该会喜欢的。” 穆卿忱有些幽怨,看着自己乌黑的衣服,“应该?” 卿倾笑着,手还做炸开的动作,道,“绝对!眼前一亮。” “……”我信了你的邪。 * “主子,衣物给你放在外面了。” “嗯。” 江九霄泡在水中,缓缓应道。声音酥糯,带着水气,朦朦胧胧。 她眯着眼,心道,早朝,耽误了她晨练和泡澡的时间。 她起身,穿上衣物后打开面,就一人朝自己扑来。 然而,她不用想都能知道这会是谁。 江九霄无奈却也妥协了,她抬起手,接住了这人,道,“狂华。” 姬狂华面露喜色,似是在撒娇一般顺着江九霄的手臂缩在她的怀里,此时的江九霄是男子身型,与她一块儿,倒是一副俊男美女的图像。 然而,她声音却是与她的表情有所不同,她声音轻轻的,“我也要去。” 江九霄眸子一眯,道,“收敛点。” 姬狂华退开,爽朗一笑,被轻纱所遮,“自然,我办事,你放心。” 江九霄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并肩的朝侧门而去。 说是侧门,其实也称得上是后门了。 后门外,卿倾穆卿忱二人不说等待已久,但也是提前到了。 穆卿忱在看道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只觉自己呼吸都随之放轻不少却是急促。 心脏的跳动是那么的清晰回荡在耳边。 他想,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他喜欢上了子箫。 他穆卿忱喜欢上了江九霄。 这个概念出现在他脑海,让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也不赖。 子箫多好的人呐,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上他什么,就很神奇。 从四年前开始的惦记,从在沙场上看到那有些落魄的他,从他转身将他抛在原地…… 一颦一笑,他都忘记不了。 他的呼吸,他的伤痕,他的冰冷,他的孤寂。 他那好像被什么束缚,好像在深渊里不再期待阳光的眉眼。 …… 他来了。 一身素衣,没有多余的色彩,一身黑色。 一头墨发被扎起,被一顶简单的冠与玉色的簪子固定。 眉眼薄凉,不苟言笑。 举止行云流水,风度翩翩。 暗红的眸子深不见底。 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扫过他的额头,鬓角,与脸颊。 但是,他身旁还有一人。 一个女人。 虽然那女人半张脸被面纱所遮有半,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女的,长的极好。 他望过去的眼神黯淡了。 这一下,清楚的被江九霄抓到。 她印象中,对穆卿忱最深刻的就是,他那一双好似盛着星河大海,璀璨的双眸。 让人……想要躲开。 而适才,他那双眸子中竟是如此黯淡。 是那病症还未好吗?江九霄心道。 姬狂华笑着,如月牙一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什么不被人瞧见。 她快走几步到江九霄之前。 穆卿忱挑眉。 卿倾几不可察的,眼睛一眯。 这女子不一般。 姬狂华几步小跑下台阶,靠近二人。 站定,手附在腹前,微微弯下了腰。 这下轮到江九霄惊讶了。 她塔下台阶的步子都为之一顿。 她抬起头,眉眼中的灵气扑面而来,她笑道,“见过这位美丽的夫人。” 然后,姬狂华伸出一只手。 卿倾一愣,似是懂了她的意思,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手上。 姬狂华站直,拉着卿倾的手靠近自己被面纱所遮的半张脸前。 她闭上眼睛,唇瓣几不可察的张合,不被人所瞧见。 她抬头,笑了一下。放开了卿倾的手。 卿倾一时没说什么,须臾,她笑道,“这位姑娘的礼仪倒是与多地不同,不知这位姑娘贵姓?” 姬狂华退开些许,到了江九霄的身侧,微微扬起了头,眉宇间的傲气迸发,“我姓姬,名狂华。” 卿倾笑着,道,“这姓倒也是少见,”没有多聊,她道,“王爷。” 江九霄从姬狂华身上移开视线,然后看向对面两人,道,“你们想坐马车还是步行?” 卿倾道,“自然是步行了,马车如何感受这城中民风?” 江九霄点头,道,“那我们便走吧。” * 上了街,开始还没有多热闹。 毕竟在王府和侯府的附近,哪儿有人敢摆那么多摊子? 到了人声鼎沸处,吆喝声从左右传来。 “新出炉的烧饼咯!小郎君来快烧饼呐?” “馒头,买馒头咯!” “糖葫芦诶!” …… “九霄九霄,有糖葫芦!”姬狂华眼睛一亮,拉着江九霄道。 江九霄看过那边,然后道,“我们去买回来,”她侧眸看了看两人,道,“你们可要?” 穆卿忱看着姬狂华拉着江九霄本就有些不爽,此时更是想直接说我不要,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我不……”穆卿忱话语倏然一止。 卿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然后对江九霄露出笑脸,道,“自然是要的,那就劳烦这位公子了?” 江九霄微微点头,然后对姬狂华说,“你随我一起去?” “不了,我们先往前走了,待会挽月湖旁见。”姬狂华笑道。 “嗯。” 江九霄对另外两人点头,便自己走向那已经走远的卖糖葫芦的老汉那儿。 虽说不是很远,但是这人挤人的,确是不大好走。 然而这距离是可以叫住那人的,但是江九霄会是这种大声叫喊的人吗? 显然,绝对不是。 可是,江九霄她明明不喜着嘈杂拥挤的地方,但是她去了。 这样的认知让穆卿忱有些不大好受。 卿倾,却有与他不一样的看法。 她看破不说破,她轻笑一声,对着姬狂华道,“挽月湖?” 姬狂华回身,面纱遮脸,却掩不住她那极具侵略性的野性的魅力。 她道,“九霄说,她要去看看挽月湖。” 穆卿忱终于出声道,“我们先走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我爱她。 * “子箫他怎么还不来?”穆卿忱道。 姬狂华微微蹙眉,显然是有些不耐烦,这也就说明,穆卿忱并非是才说的这句话,而是唠叨了不止一次。 “急什么?”姬狂华看了一下卿倾,发现人家并没说打算管管她这儿子的模样,于是乎,她微垂眸子,然后抬头对他道,“你跟我来一下。” 穆卿忱抿嘴,但是还是跟她去了。 姬狂华站定,回身时,眉眼中戾气尽显。 穆卿忱眼底一暗,身子下意识的绷了一下,做防备状。 然而,虽说这氛围是有些剑拔弩张的,但是,姬狂华笑了。 “你笑什么?”穆卿忱道。 姬狂华一副淡然的模样,轻笑道,“笑你,怕我。” “开什么玩笑?本世……本公子会怕你?!” 穆卿忱这般说,却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姬狂华笑,而不语,她叹了一口气,眼神中似乎带着挑衅,她道,“怕我,抢走九霄。怕我,吸引九霄的目光。怕我……” “闭嘴!”穆卿忱退后了几步,压抑着吼出了声。 “闭嘴……”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那,那他知不知道? 姬狂华又不讲话了,她如今就好像个运筹帷幄的主将,看着自己的对手慌张而手足无措。 她就好像拿着刀,一层一层把他那看似很好的隐藏在心底的,禁忌的情感一点一点刨开,公之于世。 让他无地自容一般。 姬狂华看着他,眼中带着复杂,终是开口,却带着讥笑的感觉,她道,“放心,我还没告诉九霄。” 听到这话,明显的,姬狂华能感觉到穆卿忱的神经似乎都放松了一点。 这让她眼中神色更沉。 她道,“我心悦于她,我爱她。” 不过,她对九霄的爱,却不是穆卿忱想的那种呢…… 穆卿忱面色一沉,浓浓的危机感充斥着他的思维。 姬狂华是女子,从这一点上,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而江九霄对姬狂华的纵容,就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那么轻,那么淡,却又是那么的沉重,叫人喘不过气。 穆卿忱有点迷茫,他喜欢上子箫,但是他们若要在一起,却是比登天还难。 姬狂华看着这足以称得上是风华绝代的俊俏男子失魂落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最后,她轻笑了一下。 穆卿忱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但是他从她的笑容中,看到了与他一般的情绪。 让他有了一种,她并不是他的情敌,她不可能得到子箫的错觉。 就好像他现在和子箫之间,隔了一条难以跨过的沟渠一般。 穆卿忱微微蹙眉。 姬狂华看着穆卿忱,眼中一丝蓝色划过,很快,正出神的穆卿忱是不会注意到的。 姬狂华眼中,穆卿忱周身光晕时有时无。 红鸾星动。 但是,她眯了眯眼,朝一处看去,那一劫是什么? 就待她要朝那儿探去,她心脉倏然揪的一疼。 她猛的咳了几声。 缓了一下,才将喉间的腥甜咽下。 姬狂华弓下身子,叫人看不清神情。 看不到? 竟然看不到?! 为什么? 穆卿忱没有上前扶,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扶,毕竟在外面,又是女子,碰了身子终归是对女子影响不好。 他道,“你怎么了?” 姬狂华道,“无事,”说完,她还抬起头,眼神挑衅的道,“怎么,担心情敌?” “……”穆卿忱哑口无言,他从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这样。 坦荡,甚至,她并没有说看不起他对子箫的感情。 他眼神有些黯淡,心道,这样的女子,子箫应当是极喜欢的。 刚才那感觉,果然只是他的错觉。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然后道,“你有没有事?” “没,就吓吓你。”她直起身子,面纱下的嘴唇有些发白,但是却不被人看清。她云淡风轻道。 “……”??? 姬狂华看着他吃了苍蝇一般的脸色,心中就一阵舒服。 她微微仰着下巴,走过他,然后对着穆卿忱身后喊了一声,“九霄!” 穆卿忱猛的回头。 就见江九霄拿着一根糖葫芦给了卿倾,然后,似是听到了声音,回眸看向了姬狂华。 子箫抬手拦住了姬狂华准备一头撞进怀里的动作,然后递了一根糖葫芦给她。 穆卿忱走近,江九霄伸手将手中最后一根糖葫芦给了他。 他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吃吗?” 江九霄看着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道,“你,今日怎换了件衣裳?”颜色变了。 穆卿忱闻言掌心瞬间浮出薄汗,丝毫没有意识到江九霄这话题转的有点快。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然后笑着道,“怎么样?好看么?” 江九霄看了一眼,直道,“好看。” 主要是人好看吧。 穆卿忱闻言,眼中星光升起。 “我觉得,红色更衬你。”江九霄道。 穆卿忱闻言并没有说什么,他笑得欢。 姬狂华默默移开了点视线,不得不承认的,这人笑起来,太灼热。 江九霄也错开了视线。 卿倾心中不敢相信,为什么!?这颜色多好看??? 为什么是红色,啊?! 难道,这小王爷就喜欢那一款的?! 就,就那种完全可以穿着扭秧歌的衣服??? 然而,这人的偏见,完全忘了自己也曾穿过红色。 第二百二十八章· 子箫,你可有喜欢…… 穆卿忱闻言心情大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之前自己有些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 甚至心中的喜悦更盛,好像蜜饯化浆流淌在心窝。 他步伐轻快的靠近江九霄一点,然后笑问道,“子箫,你为何要看着挽月湖?” 江九霄迈步,沿着这挽月河边走着。 她道,“你可知,百花盛宴?” 穆卿忱挑眉,“自然。” 卿倾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大好的回忆。 她侧目,见姬狂华兴致不高,眼睛一转,便想了个法子把姬狂华拉到一边。 陪着自己玩儿,不,给她儿子制造机会! 穆卿忱正全神贯注的听着江九霄讲话,没半点注意到有两人的离开。 江九霄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眼睛一扫,这四周并非没有人,但却不是足以听清他们讲话的距离。 她道,“北耀来人了。” 穆卿忱蹙眉,他道,“所以,是要以这百花盛宴……?” 江九霄止住脚步,看着他,眉眼微微弯,淡淡的不被人看实,她道,“不错。” 无需多言,两人皆明白是什么意思,江九霄也点到为止。 穆卿忱知道了,在这挽月河就是为了来看场地的。不过—— “你也要参加这百花盛宴吗?!” 江九霄抿了抿嘴,似是有些奇怪的道,“自然。”毕竟她算是半个主办方,加之那颜沥特别说了要她去来着。 穆卿忱刚明媚起来的情绪又在一瞬掉到了低谷,不过,他倏然眼睛一亮道,“子箫,这宴席的位置摆放可能做调整?” 江九霄想了一下,然后道,“这摆放都有个规定,不过,北耀此次前来的人排场可不小,多少会有些变化,”顿了一下,她道,“你想如何?” 穆卿忱兴喜她问自己,他又凑近了点,道,“可否……安排两人同席?” 然而,这人显然是忘了还有姬狂华的存在。 江九霄眯了眯眸子,心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她道,“非皆用,但可行。” 穆卿忱眨眼。 江九霄回身朝那离开的两人而去,这时,穆卿忱才发现两人的离开,看到与卿倾似乎相谈甚欢的身影…… 他抿了抿嘴,拳头也紧了点,他脚步一住,“子箫。” 江九霄停下,然后微微侧着身子,看着他却没有讲话。 她能看出来,这人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想到她之前判断他焦虑的问题,就联想到这人是要与她说。 在穆卿忱眼里她应该是他兄弟那一类的人,比起卿倾这长辈的身份,总要好说话一点。 子箫没有说话,一瞬沉寂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穆卿忱只觉自己喉间有点干涩,竟发不出声音。 他嘴巴微张,“我……” 空气就好像凝滞了一样,两人无话。 终是江九霄开口,想要引导他开口,她声音淡淡的,就好像能把人的注意都引到一个极其安静,好像有云雾缭绕的仙境之中。 她就是有这种魔力。 “你要说什么?” “我……”穆卿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表情佯装如常的道,“子箫,你可有喜欢的姑娘了?” 江九霄皱眉,是她想错了?还是说他还是不敢说,这才转移话题到这个上面。 罢了,这本就是需要时间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 她道,“无,”她这直性子问什么要答了,自然不会藏着掖着,而且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穆卿忱闻言心中一喜,然后就听江九霄又道—— “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这一辈子都不会了…… 穆卿忱闻言身子一震,不知是何滋味。 然而,江九霄已经走远了。 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这句话,在他耳旁回荡,驱散不开。 穆卿忱手不自觉的抬起了些许,终是紧住了拳头,落了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心里一疼。 * 江九霄将姬狂华送到了琼楼,便独自离开,回府牵了马儿,便朝着丞相府而去。 说来这皇城的布局也是平衡的很。 这整座皇城,皇宫位西面朝东,而北边是武将府邸的聚集,而南边则是文官。 这皇城军营,则在靠近皇宫与南边的外界。 江九霄骑着烛九阴,算是跨过这整个皇城,终于到了李丞相府邸的门口。 到后,江九霄并没有很快下马。 倒不是她不想下,只是…… 四个手拿棍棒的人靠近,却并未恶言相向。 一人走向前,开口道,“请止步,不知这位公子是?” 他们还是有点眼力见的,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江九霄道,“重霄王江九霄。” 几人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后惶恐退后,然后纷纷跪下,喊道,“小人,小人拜见王爷,王爷千岁!” 江九霄见不得这种繁杂的礼数,她道,“都平身,且进去通报你们丞相。” “是,是!”一人跑开。 另一人有些敬畏的道,“王爷,小人带您去前厅先歇会儿?” 江九霄想了一下,下马。 又一人上前要拉住缰绳却被烛九阴一嗓子给吓的没敢动。 江九霄看了烛九阴一眼,然后对那人道,“你且引它到马棚,不必牵着。” “啊,是。” 另一人作揖,“王爷,这边请。” * “我们悠儿这些年当真是出落的愈发水灵了,早些年见你还是个未长开的小丫头,如今都是个大姑娘了。”屋内传来李丞相的声音。 女子声音入出谷黄鹂,清脆温柔,娇娇滴滴,“姨夫谬赞了。” 李丞相的正妻武氏笑道,“悠儿当得起!这如花儿的年纪,也到了该给你找个好夫婿的时候了。” 武悠脑袋微垂,耳尖泛红,声音娇糯,“姨母~!” “哈哈哈,你瞧瞧这孩子,她还害羞了。”李武氏笑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不是逃兵。 “你瞧瞧,这孩子还害羞了!”李武氏道,“老爷,您可得帮咱们悠儿好好瞧着!” 李丞相与正妻仅有一女儿,因此家中还是纳了妾。不管如何,这夫妻二人可谓是深情依旧。 李丞相笑着,侧过头看向端坐的李武氏,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报——!” 李丞相蹙眉,房中两位女主子也都微微变了神色。 李丞相沉声道,“何事如此?” 那小厮有些惶恐,他立马跪了下来,频频俯下身子,道,“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啊!” 李武氏微微侧目看了看身旁李丞相了脸色,然后对那小厮道,“好了先起来,说到底什么事情,届时老爷自有评断。” 小厮又磕了一下,“谢夫人。” 他抬眸看到李丞相已经算得上是很不好的脸色,然后立马道,“回老爷,重霄王驾到。” 武悠闻言,本有些沉下的面容上挂上了一丝惊喜。 李丞相闻言眉头一挑。 李武氏道,“重霄王?可是那战神?” “回夫人的话,正是,王爷他正在前头等着老爷。” 李丞相起身,拂了拂身上衣物,然后向外走去,道,“你们二人且在后面叙叙旧。” 李武氏与武悠起身,带着丫鬟上前,作礼送走了李丞相。 李武氏直起身子。 能稳居这个位置并得李丞相信任与爱戴的人,又怎会没有这简单的看人能力? 她笑了一下,“悠儿?” 武悠没能回神,她身后的小丫鬟低着头,靠近了一点,小声道,“小姐,小姐!” 武悠一下反应过来,垂着头,“姑母。” 李武氏看着她,“在你姨母面前还有什么好掩藏,是不是对那个——人,有什么?” 武悠那张俏丽的脸蒙上了一层红雾,但是她微微扬起头,眼中星星闪烁,她道,“身为武将家的儿女,又怎能不对这样的人物感兴趣?” 李武氏一愣,自从她父亲在南昭之争中牺牲,她似乎都要忘了自己也是武将家的女儿。 那打击太过沉重,她谁都不能怪,这怪这世事弄人。她那性子也从那次被磨了去。 看着武悠,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无谓,丝毫没有女儿家家应该有的模样。一身灰尘,却是希望如男儿一般,如阳光一般热烈。 她拍了拍武悠的肩膀,“想去看看么?” 武悠回过头,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 “王爷久等了。” 江九霄回身,淡声道,“丞相府中这画倒是于其他不同。” 李丞相眉头一挑,脚步都下意识一顿,他笑道,“王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觉得,此画有些熟悉。” 李丞相走近,然后抬手虚抚上那画,眼中沧桑,声音也有些低沉,“这,是先皇的真迹。” 南昭帝他除了这龙身,便是一书画家。 如何说,先帝除了打仗,啥都会。 江九霄声音不见异样,淡淡道,“原来如此。” 李丞相回身,抬手道,“王爷请,我们坐下说。” 江九霄微微点头。 两人落座后,再停下,就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如此,丞相便去办,若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亦可遣人来王府,说明身份,他们自会相助。” 李丞相闻言眼中不知闪过了什么,这整个皇城都知道,重霄王江九霄的府中仅有几人,却是打理的紧紧有条,足以见得那几人的能力。 他道,“那老臣就先谢过王爷了。” 江九霄起身,本就谈完了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却不想李丞相抬手,“王爷不妨喝口热茶再离去?” 江九霄步子一顿,道,“可。” “来人,看茶!” 没过多久,一女子蒙着面纱聘婷的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盘子,规规矩矩的将其摆放到两人的案上。 李丞相眉头一跳,本并不打算开口,想着直接让她出去,却思绪一转,他捏了捏眉心,“你怎么上来了啊?!” 武悠身子一顿,一下明白过来丞相的意思,不管如何,都是她的机会,她心道。 她向二人作礼,声音清脆,“见过王爷。” 李丞相眉头又是一跳。 江九霄眉头一皱,发现这事情倒非是她想的这般。她微微抬头,一双暗红色的眸子毫无波澜看着那耳尖已经泛红,蒙着面纱的女子。 然后缓缓转过头,问道,“丞相,这位是?” 李丞相本想着是借武悠看看江九霄的态度,却被这丫头搞的乱了。 他揉着眉头,道,“你自己说。” “回王爷的话,小女子武悠,家父兵部侍郎武项文。” 江九霄刮茶的动作一顿,然后道,“噢?你的父亲是武项文?” 李丞相闻言忽然意识过来什么,他道,“王爷认识?” 江九霄道,“曾有过一面之缘。” 她抿了一口茶,起身。 武悠身子一僵,虽然她与江九霄年龄相近,但是江九霄确实比她要高上许多,而且有压迫感。 江九霄注意到了,她淡声道,“多谢丞相的茶了,本王就不多叨扰了。” 李丞相起身,“王爷慢走。” 江九霄含额,她才迈出一步,还是淡声道了一句,“武老将军,死得其所。把这话,带给你父亲。” 武悠一愣,久久她才微微蹲下身子,“是。” 江九霄走出后,又看到一个女人,她微微点头走过她。 李武氏听到了江九霄最后一句话,眼前模糊。 她真的真的,好久没有听到过有人提起她的父亲了。就连与她兄长都从不跟她提。 她本以为再提起时她能平淡的面对,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 她的父亲,不是逃兵! 从来都不是!!! 第二百三十章·糖人。 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大事,日子如往常一般。 若说有什么,那便是随着百花盛宴的就在眼前,北耀那些人终于也找上了皇城。 颜沥也将他们安排到了这皇城中上好的客栈中,琼楼。 对此,江九霄并未说什么,只是,她当真是愈发好奇颜沥究竟想要做什么,也让她对那后面的人的调查放松了下来。 一切,都还不急。 只是,千万不要让她查到是你们啊,巫族。 届时,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君北珏对此也没有意见,毕竟他对琼楼可是很放心的,这也可以归功江九霄之前给做的准备充足。 至少,她素医的身份得到了他的信任。 可能还有一件事情是叫江九霄上心的。 那便是她义父,单邪那货不知道又作什么妖,送了封信给她,说是破军和玉衡离开了。还没说去了哪儿。 她对此虽说不担心吧,但是却是有些糟心。 眼看百花盛宴渐渐逼近,街上也都热闹不少,毕竟除了世家,普通百姓在那一日,也过了年前最后一个花灯节。 这花灯节与彩灯节还有所不同,花灯节许的是人间夙愿,而彩灯节则是庆祝丰收的节日。 所有的年轻男子与待嫁女子,都被允许在这一日,自由的向心爱之人表达心意。 即使是家中反对或是什么,他们只知道,在那一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不作数。 在乎的,仅是对方的心意是否与自己一般罢了。 终于,到了百花盛宴当天。 早晨,街道上倒没有旁日那般热闹。 人们都在等着夜晚的到来。 重霄王府。 四小犊子今天难得被放了一天假,睡的可以算是雷打不动。 而这百花盛宴这样的大日子,颜昭玉也被接回了皇宫,准备着晚上的宴会。 毕竟,有了北耀的加入,这次的盛宴更是变了味道。 天枢天权开阳三人在院中站着,时不时能听到房中传出的声音—— “我觉得刚刚那件好看。” “什么眼光?明明是那件蓝的好看!” “什么?主子才不会要穿那样骚气的颜色!” “九霄什么颜色都适合!” “……” 天枢一脸正经的道,“所以,穿件衣服需要这么纠结。” 天权道,“她们女子就喜欢纠结这些东西,不过,估计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开阳抱着剑,脸色似乎带着似严肃与沉重,他道,“嗯。” 天枢天权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不出天权所料的。 房中,江九霄有些头疼的看着两人为了几件衣服争执着。 终于,就在她毫不怀疑这俩人马上就可以打起来的时候,她开口了。 江九霄声音平淡,一如既往道,“好了。” 声音不大,缺叫俩正闹的欢的人止住了声音,纷纷带着一种名唤委屈的情绪看着她。 江九霄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然后又道了声,“好了。” 姬狂华和天璇两人瞧了对方一眼,然后都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些过了,毕竟,他们谁不知道江九霄不喜欢吵,她是个极喜静的人。 姬狂华拿着衣服的手一紧,然后道,“九霄,今日可是一场好戏啊,你何不做全些?” 江九霄闻言缓缓将手放下,然后“嗯”了一声,她起身看了看两人铺开的好几套衣裳,然后在一套黑衣前停了下来。 “就它了吧,你们也别争了,这衣物与我平时的还是有点不同,更显华贵。” 两人知道她已经想好了,更多的是,她已经妥协了。 她们都识趣的没有再多劝说什么,退了出去。 江九霄看着身前那底色通黑,上绣有祥云纹的衣裳,抬手抚上那料子。 心道,还挺沉的。 从里衣,到中衣,再到外衣外衫,都没有她平时所穿的劲衣来的方便。 江九霄抬手将自己的发束成马尾,一根檀木簪子穿过。简单干净。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是有些晃神。 江九霄闭上眼睛,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她缓缓抬起眸子,眼中泛过的光芒再次消失不见。 她起身,宽大的袖口让她有些不大习惯。 江九霄拂了拂袖子,走出了门外。 她的打扮不同于平常,多少带着华贵,简单大方,叫人眼前一亮。 姬狂华眼睛一亮,然后道,“真好看。” 江九霄微微抬起手臂,微微浮动,广袖随着她的动作荡开微波,是上好的绸缎。 她叹出一口气道,“有些繁重了。”她抬眸,看着他们几人,然后道,“今日,你们都不必跟着。” 天枢蹙眉闻言便问道,“为何?恕属下直言,百花盛宴上,绝对不会太平,而且,主子,您不能喝酒。” “……”忘了还有这茬。江九霄面无表情,一脸淡漠的想着。 天枢这最后一句出来的时候,众人似乎终于想起来这件事情。 姬狂华则蹙了蹙眉,九霄她……不能喝酒? 可是,她记忆中的九霄,是喜酒之人。 所以,是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就在这时,几人都安静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都不再发出声音。 江九霄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声音淡淡的道,“进来。” 几人侧目,江九霄这般说,显然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穆卿忱笑了几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他开口就说,“子箫不喝酒本世子可以替他。” 他这话一出来,几人就更加清楚了。 这人在门前听了有那么一会了。 而穆卿忱心中是有些开心的。 不说自己被几人发现,毕竟是故意的。只道,江九霄能够从气息中判断是他,光这一点就够他开心的了。 思及至此,他笑的愈发张扬炙热。 江九霄也难得的搭了他的话,“不错,今日你们都分散到城中去吧。” 姬狂华明白了,她看了一眼穆卿忱,然后一如往常的,她对江九霄道,“我先走了。” 江九霄含额。 穆卿忱一脸痞相的看了一眼几人严肃且不赞同,甚至带着敌意的面孔,然后毫不忌惮,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的靠近江九霄道,“那我们走吧?” “走。” 在这字音落下时,江九霄已经走出几步,穆卿忱几步跟上,目无旁人。 “我们骑马去,还是乘轿子去?” 江九霄脚步一顿,然后换了个方向走去,道,“骑马。” 天璇拳头愈捏愈紧,她从恶狠狠地道,“这穆世子怎么老喜欢缠着我家主子!?” 她气息紊乱,像是在压抑什么,根本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天权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然后伸手拍了开阳的肩膀便走了。 开阳道,“今日,那家糖人的店应该会很多人。” “......”天璇,“走!我要把那家店都吃光!” 她伸手拽着开阳的衣袖就朝外头奔去,显然忘了他们会用轻功这一点。 第二百三十一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伸手拽着开阳的衣袖就朝外头奔去,显然忘了他们会用轻功这一点。 当然,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抓着开阳一起,一切都是下意识的。 下意识的分享喜悦,安心的将后背交给那人,无虑的展露自己的真实一面…… 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锣鼓喧天。 夜晚却是比白日还有敞亮热闹,今日注定会是一不夜之城。 挽月湖边,一架架雍容华贵的轿子停靠,一个个打扮的艳丽脸带面纱的贵家小姐娉婷落车。 不少公子也乘车轿而来,不过还是有不少是骑着马来的。 而不同于往常的,是这次的盛宴,各家长辈,也就是大臣都亲自前来。而且,五品以下的都不能参加。 待不少名家的子女落座后,终于传来令不少女子与公子都望眼欲穿的称谓。 他们平日里可都见不到这些大人物的,即使他们是重臣家的儿女,但他们引以为傲的家事到底还是不如皇家这二字来的厉害。 “长公主殿下,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五公主殿下,驾到——!!!” 随着这一声,有些喧闹的宴会都安静了下来。 世人皆知,长公主才貌双绝,即使她已经过二八年华,却也无人敢说,他们都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他们公主。 长公主名颜昭雪,是皇后刘月氏所出嫡长女。 她倒也算是人如其名,她步步生莲,肤白胜雪就是那面纱也盖不住,一身傲气迸发,身姿柔美。 而大皇子就是颜昭烈,一身正气凛然。是李德妃所出的长皇子。 二皇子颜昭明却不如名字一般,他瞧起有些阴柔,只能说,好一副贵气的书生相。他则是曹淑妃的孩子。 颜昭玉与五公主颜昭敏并排进来,就好像两个金童玉女,都是玉琢的娃娃。叫人心生欢喜。 他们的位置在前,靠右。 颜昭雪看了看面前还有的位置,微垂了眼帘。 她一人落座一桌。 而颜昭烈与颜昭明则一前一侧的同席而坐。 两位小娃娃也是如此。 几人落座后,也没有人敢一直看着,也就又开始的小小声地聊了起来。 颜昭明扇子挥开,半遮下颚,他微微侧身道,“皇姐皇兄,咱们对面可就是那人的位置?” 颜昭烈闻言道,“不错。” 颜昭雪道,“你曾见过他。” 颜昭明扇子后,眼角一眯。 颜昭烈道,“不错,他回来后上过朝堂,有几面之缘罢了。” 颜昭明看着他,然后笑眯了眼睛,“皇兄果然还是对此般人物颇感兴趣。” 颜昭雪抬手唤后婢女斟茶,然后默默听着自己两位好皇弟的对话。 “你皇兄我如何,你还不了解吗?待你们见了他,便能知道了。” …… “哥哥哥哥。”颜昭敏扯了扯昭玉的袖子,“皇兄皇姐他们说什么呀?” 颜昭玉少年老成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道,“我们的王叔。” “噢!”颜昭敏又道,“我们什么时候有了一个王叔啊?” 颜昭玉刚要拉住她,颜昭雪却缓缓侧目,眼睛有些冷,声音柔而疏离,“敏儿,莫要多问。” 颜昭敏一直都很怕颜昭雪,她瘪着嘴,脑袋一垂,声音有些打颤,“是,皇姐。” 颜昭玉看着颜昭雪转过的背,眼中有些深邃,然而,下一刻,他的眼中却是无尽的温柔与耐心。 他伸手碰了碰颜昭敏的手臂,然后道,“皇姐很好的,黄姐她只是有些严肃罢了。好了,待会有吃了,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夹。” “……嗯!”颜昭敏点头。 ……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贤妃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童芳仪驾到!” 众人起身揖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颜沥站至高座,一扫看到那些座位都还空着,然后大手一挥道,“今日是吾朝的重要的盛宴,各家都要尽兴,莫叫朕白费了心思,昂?都平身吧!” “谢皇上!!!” 颜沥坐下后,众人才敢纷纷落座。 没过多久几乎是在众人坐下没多久后,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北耀国皇子公主,使臣,到——!” “北耀摄政王,凉王,瑾公主……” 君北珏一身暗色蓝袍,步步带风,带着王者的气息步步逼近高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谋朝篡位的。 他抬手作揖,已算是最大的面子,他道,“见过南朝帝王。”他起身。 然而其他的人却没有。 颜沥没有说什么,挂着淡笑,笑意却不入眼底。 他道,“都免礼,摄政王客气了。” 君北珏道,“我等一行人将会在南朝逗留一月,还请南朝帝王担待了。” “……呵呵呵,来者是客,落座吧。来人,赐坐。” 几位婢女向前引着他们坐到了安排好的位置,而这位置,颜沥算是很满意了。 不失礼仪,却也没有说抬高他们,一切都刚刚好。 君北珏看了看,然后轻笑一声,起身端起酒杯道,“南朝帝,本王敬你一杯。”说完,他便将手中酒水一口饮尽。 然后倒了过来。 颜沥坐着,脸上挂着笑,一手拿着酒杯举了举,就当是隔空对杯。 君北珏在众人眼里,就好比江九霄一样的存在。 只是,他是敌方阵营的。 为免遭人忌惮。 颜昭雪面纱下的红唇微微一勾,这个男人,很强,也很狂。 “不知重霄王在哪儿呢?” “……”颜沥眼睛一眯。 众人小声议论道,“这北耀的摄政王认识我们王爷?” “你不知道吗?王爷与此人交过手。” …… “重霄王殿下,世子邸下,驾到——!” 还真是说到,就到了。 颜沥道,“来了。” 君北珏侧目,看了一眼这个与他之前所识的颜沥不尽相同的人,仿佛要透过他看到什么似的。 终于,随着不少人下意识的惊叹声,他也转目光向着来处。 第二百三十二章·曲终。 两人算是并肩而进。 穆卿忱微微靠后,明明他一身亮眼的红色,如今却是像陪衬一样。 江九霄面无表情,一脸淡然,身姿挺拔。 黑色的袍子在她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合适。 似乎没有人比她要再适合这个颜色了。 众人均纷纷起身,没有注意到江九霄此刻的眉头已经微微蹙起。 江九霄眼睛一扫,众人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似乎被什么嗜血的怪物给盯上,一瞬间冷汗浮上额头。 当然,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有那么一个人,眼中迸发出的兴奋。 江九霄与穆卿忱上前,二人均是抬手作揖,“参见皇上。” 颜沥抬手,“快平身吧!为何来晚了?” 他这般问也算是给别人一个交代,也叫江九霄好做。 江九霄微微抬眸,声音淡漠地回答道,“不熟路。” 颜沥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然后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朕考虑不周了,忘了你才回来不久。” 江九霄没有接话。 “落座吧。” 两人抬手作揖。 然后坐在一张案几前。 他们这位置当真是惊到了旁人。 毕竟这‘皇帝的弟弟’,竟然和世子平起平坐,还排在皇子公主前面。 但是,此时却不会有人敢轻易吱声。 且不说江九霄身份摆在这里,就说她是皇上指派说要负责这个的人,也就是说明了,他们这安排,是有皇上默许了的。 但此时,他们二人来了,却还是有一座在侧,未有人落席。 而此时,颜沥开口了。 “今日,是各家儿女的日子,更是吾南朝尽地主之谊,向北耀国各位表示吾友好关系之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而显然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还有一座未有人。这,亦是一远方来客。” 他拍了拍手。 一旁的小太监喊道,“请——!” 随着这一声落下,殿内的的婢女太监纷纷动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一纸屏罩子,罩住了烛火。 但上面可以留下的小洞将光线射出,他们有条不紊的将这些安排妥当。 殿中传出了不少人的惊叹声。 颜沥眼中也露出了惊喜。 更别说那些女子们。更是喜欢这些玩意。 穆卿忱看着这些,眼中不知道闪过什么。 他微微侧了身子,倾向江九霄,问道,“子箫,你安排的?” 江九霄一脸淡漠的应了声,“嗯。” 皇后盛装的面容上,笑容一滞。 “哥哥哥哥,好漂亮啊!” “嘘!我们小声点。” 就在众人的注意都在这仿佛近在咫尺的星光时,传来了乐声。 但是,只问乐声却不见人。 众人陶醉,就连江九霄都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眯起了眼。 他们还在向殿中央摆起了台子。 终于不再是单单一道声音,古琴的沉静悠扬,扬琴的空灵清脆,箫的沉稳沧桑,等等的乐器的合奏完美的融洽。 就当众人都觉得不会再有更高的递进的时候,声音都骤然消失。 人们猛的从意境中惊醒,余音绕梁,忽见见婀娜多姿的蒙面女子如飞天仙女一般漫步进来。 伴随着回荡在这空荡的湖面上的乐声,她们舞动着,向各方以这种方式敬礼。 又是一道乐声,她们的动作停滞。 却是如那笔画上的仙子一般动作,优美出尘。 众人的好奇被勾到了极限,就他们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 圆台旁的女子们轻轻哼出的调子与乐声融合,她们又动了起来。 却是想着门外,众人也随着她们的动作往去。 就见一湛蓝色的身影走进,随着那人的走进,乐声又掀起了波澜。 她仿佛海中的精灵,不,海中的女王。 而那些他们愿意为的仙女,在她面前都变成了陪衬。 她一脚迈进,众人都看见了她那白皙的玉脚。 就见她脚下轻轻一点。 一抹蓝色的轻雾就这么优美的落到了圆台上,发出了如打鼓一般的声音。 声音骤停一瞬,叫众人的心又是狠狠一揪。 女子空灵却又悠远的声音远比那几个女子一起的声音来的震撼。 她每一步,都踩在乐声的点。 她好像沉浸在这一曲舞中。 而众人也被这别出心裁,前所未见的一舞惊艳的久久不能回神。 仅有江九霄看着姬狂华,眼中带着深邃。 也仅有他一人,紧紧的看着她。 穆卿忱眼底闪过一丝落魄与失望。 心道,他果然还是喜欢…… 终于一曲结束。 姬狂华也睁开了眼睛。 身上哪儿还有半点儿一曲凄美,仅有一身傲气与霸气。 她面纱下的红唇一勾,迈步下台。 一旁的舞女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外袍,披在了姬狂华的身上。 然后便退下了。 没有人管这皇帝的意思。 毕竟,姬狂华的身份,可不需要看颜沥的脸色,甚至,更胜一他。 她走进上座的高台,然后行了一同辈的礼仪,当然是星云大洲的礼仪了。 她心道,她若是行礼,这人不折寿都是亏待了。 颜沥站起了身子,这一动作惊的那些娘娘们都变了脸色。 皇后眉头一皱。 颜沥举起了杯子,然后笑道,“扶乩君果然好舞啊,朕敬扶乩君一杯。” 姬狂华微微仰头,“谢南朝帝,”说完,她扫了一圈,最后好像无意识的落到了江九霄那一桌。 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下,她走进江九霄,然后手撑着桌子,弯腰道,“这位郎君,可否允小女子一杯酒?” 她的声音不大,却故意夹杂着内力,将其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穆卿忱猛的看向江九霄,她还是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但是,他偏偏能从她眼中看到她对姬狂华的宠溺与无奈。 他手紧了紧。 姬狂华眨了下眼睛,然后也没等江九霄回答,便顺走了她桌前的酒杯。 她起身时,还瞟了一眼穆卿忱。 姬狂华在众人震惊且有部分人不满的眼光下,拿着酒杯,笑着走回殿中央。 她举起杯子,笑道,“现在,孤有了酒,便回敬南朝帝一杯!” 她一口闷下。 而她的自称落在众人的耳中更是如一棒重击。 他们本就在猜测她的身份。 从开始的舞女,到小有身份的和亲公主或是郡主,再到这可能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更胜的自称。 而一女子足有这样的身份…… 细思极恐。 大多数人不知,但那些老臣,如李丞相曹御史这样的人物,又怎会想不到这背后的一切? ——是禁域的那些大人物又回来了! 本还有点邪念或是敌意的人也都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有时候,当一个人与自己的差距到了一定程度,任何心思都在这强大的差距感下消磨殆尽。 第二百三十三章·凰求凤。 众人被她这调戏敬酒等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 更为他们皇帝的态度所惊讶。 毕竟,南朝如今可算是这三大域中最强的国家。 颜沥看着姬狂华喝下这杯酒,笑道,“好!扶乩君好酒量,快请坐!” 姬狂华眉眼微弯,走到了江九霄旁边的案几那儿落座了。 终于,人都到齐了。 “开席——!”颜沥大手一挥,朗声道。 宴席终于开始,饭菜接二连三的摆到了桌上。 香气扑鼻。 这台子总共摆了小三阶,隔着两九台阶。 在这上两位置,就是这些皇亲国戚。 而下阶,那些儿女们终于也能够开始他们的盛宴。 一女子起身,她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好似一朵娇嫩的小花。 她手中拿着酒杯,走到了二阶的中间,下面并看不清上面的具体情况,而距离较远也听不清上面在说什么。 君北珏抬手抿了一口酒,然后看着女子站住。 女子俯身,她的姿势无比的端正,可以见得她受过不少锻炼。 她声音如出谷黄鹂,露在面纱外的眼睛灵动含光。 加之这面纱本就只是个形式,各家小姐所戴面纱都是能隐隐约约看清底下的颜色的。 她道,“参见南朝帝皇,万福金安。” 颜沥与刘月皇后的对话一止,他看向那人。 声音还算和蔼道,“瑾公主不必多礼,平身吧。” 赵瑾娉婷起身,她微垂脑袋,道,“谢南朝帝,瑾儿有礼于赠。”语罢,她挥了挥手,在一旁候着的婢女拿着盒子靠前。 “噢,是何物?”颜沥眯了眯眼,声音却是带着喜悦与好奇的意思。 赵瑾还是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神色。 她道,“回帝皇的话,此乃般若琉璃盏。” 婢女将其打开。 琉璃盏泛着浅浅的光,似乎与一般的琉璃盏没有什么不同。 颜昭雪看着那琉璃盏微微眯了眯眼睛。 穆卿忱压低着声音道,“这东西,不简单。” “……”江九霄侧目,看着他有些认真的面孔,足以判断,此物确实不简单。 然而她对这种东西丝毫没有了解,且没有兴趣便也不清楚此物不同在何处。 颜沥看着那琉璃盏,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什么,但却是一副不明的道,“为何要叫它般若琉璃盏?” “回帝皇的话,很早以前曾有佛法一族,他们守护着一方净土,待他们销声匿迹,便留下这一法器,寓意赠后人之大智慧,顾称般若。 瑾儿将其从家中长辈手中求出,一来,是为了表示北耀真诚,二来,”赵瑾抬起头,眼睛好似一清澈的湖面,她道,“就是为了瑾儿此行的目的。” “……” 她这话一出,似乎一改最先众人对她的印象。 本以为她就是一唯唯诺诺的温室花朵,却不想她其实是一朵带刺儿的花。 江九霄微微眯眼,这女子不简单。 当然不止她一个人这般想。 颜昭雪,颜昭明,颜昭玉,甚至颜昭烈这粗神经都注意到了此女子的不同。 但可能稍有不同的,他对赵瑾表现出了深深的兴趣。 颜沥笑道,“瑾公主不妨直说。” 即使他们都心知肚明,但还是有不少人不清楚。 赵瑾笑了,明明是那么真实的笑容却少了点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感觉不太对。 “瑾儿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此次,赶上了南朝的百花盛宴也是心中欢喜,自然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好夫婿。” 她这话说的在南朝的人耳中已算是露骨,然而,民风不同,北耀开放,当然,若说开放还是比不过西岭个族。 沈凉云就一直好像出着神没能缓过来,君北珏也没多在意,他并不需要和亲。 颜沥笑道,“北耀果然民风热情。不过今日是百花盛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不作数,朕自然也不能破了这规矩。” 赵瑾笑着的眼睛看不出一丝不同,她道,“自然,瑾儿会自己争取。”说这,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颜沥闻言挑了挑眉,他道,“呵呵,你待如何?” 赵瑾道,“帝皇可否允瑾儿一个恩典?” “说。” “北耀民风开放,若是瑾儿待会所做所为有失大体,还请帝皇恕罪。” “自然,你且不必多礼,百花盛宴本就不是长辈所干涉的。” 赵瑾笑了。 她挥了挥手,婢女将那般若琉璃盏呈上前,那小太监接过。 “皇兄,你说这瑾公主究竟想要如何?” “我不知道。” 颜昭明这么问也没有要到回答的意思,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赵瑾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她抬手,揭开了自己的面纱。 嘶——! 美。 真的很美。 若说颜昭雪是冰山美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那赵瑾便是那足以勾起男人强烈保护欲的娇嫩与温柔。 刘月皇后开口道,“早有听闻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这一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赵瑾勾唇,脸颊上还有浅浅的酒窝,她道,“皇后娘娘谬赞了。瑾儿还有一问。” “但说无妨。”刘月皇后笑道。 “不知,是否是所有男子,瑾儿皆可……冒犯一番?”她微微抬眸,大眼睛眨了眨。 这大胆的话语却叫人觉得此人的俏皮。 刘月皇后愣了一下,然后勾唇,“自然,当然,若是那男子拒绝了瑾公主……” “瑾儿明白。”她俯了俯身子。 江九霄默默的夹了口菜,心道,有些无聊,她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场合。 …… “王兄,王兄!” 沈凉云看着赵瑾,眼中的落寞还未收回。 赵瑾看着她的表兄心中叹了口气,她眼睛下意识的瞟了某个方向。 女人的直觉永远是最准的。 她轻声道,“王兄可否助我一曲?” 沈凉云回过神,柔柔笑道,“自然。” 他从腰间拿出洞箫,然后幽幽的吹奏起来。 赵瑾随着音律,就这弯腰询问的动作舞动起来。 她唱道,“有君子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歌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凰兮凰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风。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一郎君在宴堂,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凤兮凤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君。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 第二百三十四章·你可愿意? ...... 赵瑾的舞姿虽远远不如姬狂华的舞姿来着让人惊艳,让人忘怀不得。 但是,她这曲意却是叫人瞠目结舌。 此曲的调子,他们都熟悉,是凤求凰。 乃是男子求爱于女子的蜜语。 然而,他们听到的是什么? 是一个女子在大胆的向男子表达自己的心意。 此时,似乎什么话语都无法形容赵瑾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有惊讶,有羡慕,有好奇,有嫉妒等等…… 惊讶她的大胆才艺,羡慕她的姿色声色,好奇她的求偶对象,嫉妒她的随心自在...... 只得汇成一句,北耀民风果然是……开放。 可谁又知道,她是否是真的随心自在? 赵瑾每唱一句都伴随着带着剧情的舞姿,她舞动着,而那方向正是就在北耀坐席之上的江九霄。 江九霄微微蹙眉。 赵瑾敏锐地注意到了此人的情绪有所变化,却还是硬着头皮靠近。 她脸上笑容带妩媚,但江九霄却无动于衷。 就在她要伸手靠近的时候,江九霄微微侧头,暗红的眸子直直地撞进她的视线。 赵瑾身子几不可察的一顿。 ——这个人,根本不是她惹得起的。 对座。 颜昭明扇子半遮脸,叫人看不明白他的神情。 他声音带笑,微微斜了斜身子,“皇兄,这瑾公主显然是奔着咱大名鼎鼎的王爷去了呢。” 颜昭雪微微侧眸,抿了口酒却没有开口,仅是看着对面。 而颜昭烈显然没有感觉到颜昭明语中的诡异,而是眼睛追着赵瑾,见赵瑾如此眼中却没有半点气馁。 他道,“不可能。” 他语句中带着肯定。 颜昭明一时半会也不知道颜昭烈说的是,赵瑾不可能会得到江九霄的同意,还是赵瑾不可能会选择江九霄。 得了没趣,他也转过视线看着对面。 享受着难得的天籁。 颜昭玉给颜昭敏夹了口菜,灵动的眼睛好似无意识的扫了一眼那边。 江九霄看着赵瑾,空洞的暗眸如狼,凶猛,危险,不死不休。 穆卿忱本有些紧张的神经忽然又是一绷,他蹙了蹙眉,内力波动?是子箫吗? 赵瑾绕着江九霄跳了一圈似乎没有得到回应,便又绕到了穆卿忱身旁个唱一句,像是知道自己本就不会的到回应似的,舞动离开到另一席。 沈凉云眼睫微微一颤,却没有说什么,箫声在那一瞬似乎带着释然,也带着忧愁。 赵瑾靠近颜昭烈,她本以为,颜昭烈仅仅是对她有点兴趣罢了,却不想—— 颜昭烈站了起来,充满阳刚之气的身姿足以叫女子倾心。 他抓住了赵瑾的手。 赵瑾歌声一顿,舞姿也停顿在那一瞬。男子的阴影遮住了她,带着一丝丝压迫感。 箫声骤然而止,但是,沈凉云闭上了眼,他看出来,颜昭烈对瑾儿的心。 箫声又响了起来。 而颜昭烈也开口了—— “我……咳,本皇子,”然而,他憋了半天却是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赵瑾微微瞪着的眼睛弯了。她放松了下来,眼中带笑,“皇子殿下可否先将瑾儿的手,放开?” 颜昭烈本信誓旦旦,气势汹汹的,就连江九霄都觉得他要来个惊天动地的,却没想到,竟结巴了。 颜昭烈眼中带着窘迫,他慌张的放开手,却是下意识的搓了搓手中遗留的温度。 他道,“冒犯公主了。” 上座的长辈也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百花盛宴本就是这些年轻人的日子,他们也就图个热闹。 毕竟,他们今日不能破了规矩,那便是不能阻止子女间的情爱。即使这是两国之间的联姻。 颜沥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这般不争气有些着急,李德妃笑着在旁止住了颜沥的话。 “皇上,先看看烈儿能做到什么程度。”她语中带笑,显然,她是对这半个准儿媳很是满意。 赵瑾眼中含笑,她想,她这个决定是对了。 被松开手的赵瑾微微退后,就听颜昭烈终于出了声,“本,本皇子名颜,姓昭烈,不是......” 颜沥扶额低声打趣道,“爱妃,这孽子是想改姓了?” 李德妃捂嘴轻笑,“怎会?” 不论是谁,看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放松下心情,九五至尊也不例外。 曹淑妃淡笑着,心道,赵瑾只是个表亲,又怎会得北耀助力?所以,她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去争。 彭妍轻笑着,看着这景象有点感触,总会想到自己的玉儿有一天,也会有遇到自己中意的女孩的一天。 赵瑾轻笑了一声,心道,这人还挺有意思。 想了想,她还是推了一把道,“皇子想说什么?” 颜昭烈看着面前笑脸如画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郑重严肃的道—— “瑾公主,你可愿嫁我为妻?” 你可愿意,成为一介武夫,除了刀枪剑戟外唯一不愿放手的? 你可愿意......? 第二百三十五章·谢谢你,穆卿忱。 你可愿意? 赵瑾懵了,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她眼中渐渐泛红,看着颜昭烈,他眼中的炙热好像灼烧了她的心房。 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由,不会再有开心,不会拥有那些普通的人所拥有的东西。 但是,在这一刻,她觉得,好像一切又都是那么美好。只是,心中未免带着害怕…… 颜昭烈见她眼睛红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慌张的抬起手却又没敢碰她,就这么伸伸收收的好几回,以至于他都忽略了赵瑾点了头。 李德妃见此出声道,“烈儿,还不快带瑾公主过来!” 颜昭烈有些懵,他道,“可是母妃……” “可是什么可是,人家都答应你了,还不过来向你父皇告你改姓之罪,然后把你俩的婚期定下来?” “……噢!”他拉住赵瑾的手腕,比他手圈一圈还要小很多的手腕叫他都不敢用力。 颜昭雪看着两人的互动,然后默默的给自夹了口菜。 心道,这个女人刚刚是要对江九霄下手,但是却临时改变的。 所以,在赵瑾停顿的那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 颜昭明抿着醇酒,身子微歪。 并未对自己的皇兄,更是未来太子的争夺者将要与北耀国联姻而表现出任何不满或是负面的情绪。 好像,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 …… 最终,婚期敲定。 因为北耀的人在这待一月,便就定在了十二月的中旬。 这一场场你侬我侬的相亲大会就这么落到了尾声。 但是,却是真真的百花盛宴的开始。 毕竟,市集的灯会可是这一日必须要去的地方。 还有,上坡上花灯路指引之处,月老树。 不少人都会在那里求红绳,这求红绳就与求签一般。 当然,很久以前,有一个传闻,那便是,有一男女求红绳时,竟然没有掉出签子,而是扯到了一条红绳的两端。 但这仅仅是传闻罢了,毕竟,没有人会认为这能有人拉到同一根绳子,还是在这么大一颗树的两边拉到同一条。 更何况,每一条红绳都是单独的一条,所以,这个传说也仅仅被人们当作是传说,从未有人信以为真。 * 各方的臣子都开始相互敬酒。 而君北珏看着江九霄与穆卿忱的方向,见他们似乎在聊些什么,他眯了眯眼睛,正打算拿着酒杯靠近。 然而身前一道身影让他停下了动作。 颜昭雪眉眼含霜,声音清冽,“摄政王爷,可否,赏本宫个脸?”她抬了抬酒杯。 “……”君北珏抿了抿嘴,眼睛再看时,那座上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然后道,“久闻南朝长公主大名……” 颜昭雪唇角微勾,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当真令人……怀念啊。 “敬你。” …… 姬狂华已经看完了这场好戏,她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上座那些个娘娘,然后有些疲倦的直起了身子。 她一身蓝衣如轻飘飘的雾。 她目无旁物的走向外出。 经过某处时,两人的目光追着她,如此直白如此不同。 她不可能没感觉到,只是,她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 当然,她不会知道在她前脚踏出这宴堂,后脚,也有人离开了宴席。 在姬狂华身影浸入黑暗,她站定一瞬,眼中闪过一道暗茫,而后脚下一点,便消失原地。 * 江九霄脚步一顿,叫在旁的穆卿忱绷紧的弦倏然断了一根,竟下意识的就问道,“怎么了?” 江九霄有些奇怪他的敏感,或者说,就是平时,他也不会过问。 如今,倒是有些奇怪。 她淡声回道,“没有,我们要去哪儿?” 他微微低了头,黑暗中,看不清眼中的情绪,他声音带笑似乎与平常无异,但是隐隐约约的,好像带着一丝诱惑,带着一丝期待。 “跟我走。”带着一丝询问。 “……”江九霄微微抬眸,她瞧不清他的神情,同样的,他也看不清她。 但两人心中都在想着对方在想什么。 不问到底要去哪儿,却是鬼使神差的,回答道,“好。” 穆卿忱瞳孔猛的一缩,嘴巴微张,终于笑道,“我们走吧。” * “这是?”江九霄微微蹙眉道。 穆卿忱看着前方人潮拥挤,却是极为热闹。 他侧过头,“这才是百花盛宴,这边人多,走。” 他伸手拉住了江九霄的手腕,虽然隔着衣物,但是他还是止不住的心头猛跳。 江九霄下意识的就要抽手,但是,她看着他抓着自己的,骨骼分明的大手,心道,罢了。 穆卿忱心中欣喜,他没有甩开他。毕竟,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子箫都不喜欢别人触碰。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江九霄的心病究竟是什么。 他眼中闪过坚定,不管是什么,他想要知道,他不想让江九霄一个人承受。 但是,有些事情即使过去了,也是那深藏着它的人不想透露给任何人的。 就好像一道道伤痕,你想要再看到里面的情况,你只能再次刨开,而那过程,好比伤上加伤。 …… “……” 江九霄看着着湖面上满是亮光,她那空洞的眸子中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温热的颜色。 穆卿忱闪烁的眼中倒映着眼前的风景。 河流上漂浮着各式个上的花灯,仔细看还能看到灯上未燃完的纸条。 河流对面站满了人,而在穆卿忱眼里,对面的可都是一对一对的,有些心虚的他微微侧目,发现江九霄还是一般淡漠着神情。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子箫挺喜欢的。 毕竟,即使他没有表情,周身气息微微的变化他可是时刻注意着的。 他看着江九霄道,“子箫,好看吗?” 江九霄没有回头,看着远方,声音淡淡道,“我从未看过这些,今日是第一次。”纵使以前有,她却从未如今夜一般细细去看,去感受。 穆卿忱心中流过一淌涩水,看着江九霄的目光中带着惊讶与心疼。 江九霄回头,一双暗红的眸子直直的撞进他那情绪外露的眼睛,叫穆卿忱措手不及。 好在是黑夜,也看不清什么有的没的,这让的认知让穆卿忱吞回了自己仿佛要跳出来的心。 然而,下一刻—— 江九霄眉眼微弯,笑容是那么的真实自然,她声音温和的道,“很好看。谢谢你,穆卿忱。” 第二百三十六章·等你一起。(迟到的七夕快乐!) “很好看。谢谢你,穆卿忱。” 江九霄看着他,笑容如昙花一现。 她心道,谢什么呢,她不知道。 只是,她突然就觉得,有好久好久,不,是从没有像这样的轻松,又能感觉到充实的时候了。 而这些,是他带给她的。 所以,谢谢你穆卿忱。 穆卿忱眼睛微微睁大,他不喜欢子箫跟他说谢谢,但是此刻,他却在他的话中感受到了什么。 但是很快,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没有抓住。 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会是这么动听,可能只因为,唤他的人是江九霄。 穆卿忱拳头一紧,“你……” “嗯?” “……”他轻轻的,深怕惊动了她似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才一改适才的情绪,转而说道,“那瑾公主倒是挺聪明。” 穆卿忱看着江九霄,想要看出她的态度。 江九霄毫不忌讳他的道,“若是不聪明,沈景云也不会让她来了。”显然,她的聪明更不拘于家族利益。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若非是在这个男权的时代,她定是被重用的女官。 当然也非是一定不能被发掘,而是需要一位伯乐。 穆卿忱微微眯眼,“那沈景云竟然打起你的主意了!?” 江九霄奇怪他似乎有些愠怒的语气,但是她还是道,“他想的不只这么简单。” 只怕,他的目的和她是一致的。如此,她倒是也不介意‘助他一把’。只不过,她要把这局搅的再大些。 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都不足为惧。” “……”穆卿忱唇瓣为起,看着她,却是半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不是没有看出来江九霄并没有打算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还是一样的感觉,那个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感。 穆卿忱暗自摇头,说是自己太过多心了。 须臾,他扬起笑容,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江九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底如平静的潭面,如暗色的深渊。 倒映着湖面上的光亮。 倒映着,离开的骄阳。 江九霄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而就在这恍惚了不知多久的一瞬,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子箫?子箫?” “嗯?”她刚刚竟是走神了么?连人都到面前了她都发现不了? 穆卿忱没有发现江九霄的异样,只是一句“看!” 然后把手伸到了前面,而手上则拿着两个精致的花苞样子的花灯。 江九霄下意识的抬手接过一个,然后微微抬头,没有说什么,但是穆卿忱似乎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便又笑着,然后对江九霄说,“这可是独一无二的。”然后抬手不知道碰了哪儿,那花苞竟缓缓绽开。 江九霄眼帘微微睁大,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上面做的小机关。 不难,却也看得出这匠心之细。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语气中带着笑意,“怎么,这是你做的?” 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调侃,显然江九霄已经可以肯定是穆卿忱做的了。 她仅仅是有些意外,他倒是闲的很,还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么? 穆卿忱道,“是啊,快,咱们快许个愿,然后放出去,不然待会时间到了!” 说着,他就又伸手拉住了江九霄的手腕。 江九霄也是下意识的一震,但是反应过来,她却没有说把他的手甩开。 她暗暗摇头,罢了。 靠近了湖边,两人蹲下,宛若对面的那些鸳鸯们一般。 穆卿忱不觉有些心虚和小窃喜的侧目看了一眼江九霄。 薄光下,她精致冷俊的面容没有一丝起伏,显然是没有发现什么。 然而,人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穆卿忱不希望江九霄他的小心机,但是却有在这忐忑中希冀她能知道他的心意,并接受。 也算是冰火两重天。 江九霄没有注意穆卿忱心里那些小九九,她将花灯放到了湖面上,她的指尖划过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她的皮肤很白,在这黑暗中亦是那么明显。 有时候,穆卿忱甚至都觉得她白的有些不大正常了。 他看着她的手,骨骼分明,漂亮的不像是一个男子该有手。而他就好像是那湖面一样,被她这般波动了心弦啊! 可是,穆卿忱微微蹙起了眉头,然后将自己的花灯也放了下去。 他用指尖探了探湖水,然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心中有过一丝不安的猜测,但是一瞬间闪过没有被抓住。只是,他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江九霄缓缓点着湖面的手。 就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他便收紧了自己的手。 江九霄面不改色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却是在问他有什么事? 而她此刻心中想的却是,他又不是第一次碰她,这一次,也不奇怪,只是他这是要干什么?突然抓住她的手。 穆卿忱心中惊到,果然,他的手已经这么冷了!? 他有些僵硬的扬起唇角,“子箫你不冷吗?” 江九霄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她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然后道,“还好。” “……”穆卿忱收回手,他攥紧拳头,感受着手上残留的温度。 不单单是湖水冰的原因,是,是子箫他本身就身体凉的原因。 他看出来江九霄并不想与他讨论这个问题,而他也不急,因为他始终认为,江九霄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而且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他不会糟蹋自己的身体的。 然而,之后他就发现了他这个认知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一个痛觉迟钝的人,在干某件事前的时候,又怎么会考虑它事后究竟会有多痛。 穆卿忱看着湖面,就这么蹲着,他双手指尖交叉靠在自己的额间,闭上了眼睛。 在他睁眼时,就看着江九霄手放在花灯的花瓣上,然后看着他。 “怎,怎么了?” “等你一起。” “……”他,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穆卿忱心跳好像都停滞了一瞬,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好像有点干涩,有些沙哑。 他轻声应道,“嗯。” 无论你知不知道,当然,你不可能知道。 我不管,你都是我的了。 子箫,是你自己许我的。 …… 第二百三十七章·罢了。 两人一齐将花灯推了出去,花灯缓缓荡离了岸边。 江九霄看着,暗色的眸子中倒映着幽幽的火光,就好像她的眼中也闪烁着光芒。 穆卿忱就这么一瞥,便再没移开视线。 他心想,若是哪天,他能成为那点亮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的那一把火,便是粉身碎骨,他亦无怨无悔。 鬼使神差的,他开口道,“子箫。” “嗯?” 意外的,江九霄明明似乎看出了神,却是回答的意外的快,快的叫他那恍惚都被这一声清脆给惊回了理智。 他一笑,道,“你方才,许了什么愿呀?” 带着玩笑的意思。 江九霄侧目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收回视线,望着对岸,她轻笑一声道,“我听说,这种事情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然而,只怪这夜色,只怪这寒风,她语中的涩意似乎都被淡化,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 一个信仰崩塌的人,该怎么许愿呢? 或者说,她又有什么好求的呢? 穆卿忱爽朗一笑道,“我许家人安康,许此生不负,愿......”他语句清晰带着被唤作是自信的语气说道,只是,他话语一顿,眼睛又瞟了一眼某处,然后—— 他心道,愿子箫得以解脱,离开这权利纷争。愿他往后余生,活得潇洒自由。 愿他......把他,放在心上。 “愿什么?” “......”穆卿忱轻笑一声,而后道,“愿在座的鸳鸯们,终成眷属。” 可能是他玩笑的语气一边,感染到了江九霄,一丝怪异划过心头,但是她却不知道是什么。 她站起了身子,然后道,“想法不错。” ——噗。 穆卿忱那厚脸皮红晕都爬到了耳尖,他弹了起来,“子箫!你笑了!?”他这举动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没有。” “你竟然笑我?你竟然笑本世子!” 显然,他没有听进去她那句话。 然而,江九霄并没有读心术,又怎可能会知道他刚刚在心里想了什么呢? 江九霄看着他的反应,仿佛在那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的惊喜。 她挑了挑眉,这是......急跳脚了? “你说!哪儿好笑了?!” 江九霄侧过身,她的一脸淡定,云淡风轻的,与穆卿忱那在黑暗中涨红了脸,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一脸淡漠,且正经的问道,“我平时会笑吗?” “嗯?......没。”还真没,子箫真的笑的太少了。 江九霄不知道穆卿忱怎么想的,她仅是觉得穆卿忱已经被她带跑了,如此,她便继续道—— “所以我刚刚笑了有什么问题?” “......”??? “笑,说明就是心情上的一种愉悦,或说是脑袋发出的指令。而这种情况分很多种,比如说假笑。显然,适才我发出的声音足以表达那是我在不自知且不自控的情况下发出来的对不对。” “啊......对?” “对。所以,这就代表着适才的行为是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所以我说我没有,有没有问题。” “......没有?” “如此,你对于那一声非自控被动发出的声音还有什么疑问?” “......”我,我信了你的鬼!!! 以前还没发现,子箫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真的不是一般般的厉害,那是二般的。 但是—— 穆卿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佯装嘟囔了一句,“这叫心怀终(众)生大事,你懂不懂......” 虽然不大声,但是落到了江九霄耳里,就变成了,‘这叫心怀众生大事’...... 这场不算闹剧的闹剧就这么在两人一唱一和的嬉闹声下,渐渐落入尾声。 两人漫步到了一繁华地段。 江九霄蹙了蹙眉,心道,这里的人,怎的会这么多? 心中有些纳闷的她侧目看了穆卿忱一眼,灯火下,他那如璀璨星空一般的眸间闪烁着期许的光芒。 她默默的收回视线。 心里一句,罢了。 穆卿忱侧目,“前处人有些多......” “无事。” “......”穆卿忱眼睛微微瞪大,腹中酝酿出的长篇大论都化作虚无,他有些意外,“那我们走吧。” * “这是?” “这是......月老树。”穆卿忱声音变弱。 “月老?这,是求姻缘的。”江九霄淡声道。 “这也不单单是姻缘的,图个开心,图个彩头嘛!”穆卿忱哂笑道。 “......如何做?”他显然是很想要搞这个玩意儿,如此,她便陪他又如何呢? “嘿嘿,子箫,你就绕着这树走上一圈,然后看中的红绳拉住它。” 江九霄微微蹙眉,“好。” 如此,她便朝着右侧开始,缓缓走着。 她发现,这边竟是没有什么人,但是在早前,人潮拥挤,而他们显然也是为了这月老树。 怎的到这树下了,人反而少了这么多,或者说,压根儿就没人。 她走了几步,发现穆卿忱朝着另一头走去。 她的脚步一顿,但是想了想,她又迈出了步子。 江九霄深吸了一口气,忽地,她发现,这周围的空气还真的更加的干净些。 对于她这以前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了这么久的人,对空气的变化的敏感度可不是一般的。 仅仅因为这有这么大颗树吗? 不过,这片大陆上难以解释的东西多了去了,若说是这树真有什么灵气,她都不以为意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红绫。 江九霄大抵已经绕过了半边的树,但是这树着实是有些大。 都这么会儿了,还是没有看到从另一头走来的穆卿忱。 她走着,但是,却在看到一条红绫时止住了脚步。 江九霄靠近那条红绫。而旁边的人,虽然稀少,但却也不是没有。 但是,显然他们和她所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树上的红绫都没有什么不同,可仅有这一条,似乎散发着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磁场,吸引着她靠近。 似乎,这就是属于她的一条红绫一般。 可是,她却迟迟没有伸出手。 * 另一边。 穆卿忱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在闪烁着,散发着灰茫气息的红绫。不知为何,心口竟揪疼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他还是伸手抓住了那条红绳。 当他抓住这红绫时,手掌心似乎被利器划伤了一般让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然而,他看了看手心,没有一点点伤痕,甚至连心口剧烈的反应都小了不少,只是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穆卿忱微微抿着唇,看着这条红绫眯起了眼。 终于,他在一次抓住了这条红绫。紧紧的攥在手心。 * 江九霄动作一愣,心道,这红绫刚刚……动了。 她的手顺着它滑下,没有更多的动作。 她对着自己说,江九霄,你还指望这些么?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红绫某处,落下了一点殷色,缓缓盛开。 * 穆卿忱快走了一步,终于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江九霄。 他放慢了脚步,显然江九霄也看到了他。 江九霄打量了下他,然后道,“你,没有拿么?” 穆卿忱反应了一下,然后回答道,“这儿的红绫可不能取下来,月老树的红绫传说就是月老放下来的。” 江九霄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你还信这个。” 这传闻和她听的不大一样。 “我们走吧。”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穆卿忱几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随后他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等等。” 江九霄被他的动作拉回了身子,可见他的力气之大。 江九霄轻蹙了下眉头,虽然她对疼痛迟钝,但是这拉力…… 垂头一瞧,手腕上本就不多的肉,不,应该说是皮肤,都被他抓变了形。 穆卿忱这才放开手,有些手足无措和慌张的道,“我……” 手腕上的红印过了一会儿才消下去。 江九霄并不在意,她道,“怎么了?” 而此时,穆卿忱看着她的手腕出了神。 他可以肯定他的力气绝对没有这么重,怎么会…… “啊,先等等,还有东西要带你看。” “是……” 江九霄话音还为未落下,远处就传来了,对她来说有些刺耳的声音。 是烟花。 当它炸开的那一瞬,江九霄骤然瞳孔一缩。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江九霄,扑倒了穆卿忱。 穆卿忱闷哼一声,“唔……” 江九霄在落地那一瞬就半支起身子,然后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烟花盛开的方向。 突然,她蹙起了眉头。 穆卿忱本要问怎么了,是要问发生什么了,而他看见她皱眉,便问道,“怎么了?” 江九霄就这半坐在他身上的但是却是她自己悬着身子的感觉,抬起手看了一下。 擦破了点皮? 可是为什么她会感觉到疼? 难道是在之前她被伤到了? 江九霄抿着唇,下一刻,她的手又被抓住了。 “刚刚擦破的?” 江九霄回答,“一点擦伤罢了。”主要的疼,绝对不是这个。 是什么时候? 她虽说的没错,可是她的疼往往是成倍叠加的。 她起身,好像刚刚把穆卿忱压在身下的人不是她一样,站着,伸手要拉穆卿忱。 穆卿忱起身,这才感觉到了什么。 他严肃下了神情,道,“是那些人。” 江九霄已不意外他知道巫族的事情,却还是意外他能对巫族气息这么敏感。 第二百三十九章·冒牌货。 江九霄心中虽有些惊讶,但是面上却不显,她淡声道,“嗯。” 她没有看着穆卿忱,而是环望着周围,暗红的眼睛隐隐闪过丝诡异的亮光。 终于,她的视线直直的看着一方,与此同时,她的身子也做出了动作。 可是...... 江九霄猛的回头,她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波澜,可是那双隐隐闪烁着凶光的眼睛却在吐露着她的心情。 穆卿忱在他的视线撞击她那暗眸中的时,手下意识的松开,可是当他回过神,他攥住了江九霄的衣袖。 江九霄没有说任何话,很显然的,她让他放手。 穆卿忱从未感觉过如此,感觉自己是这么渺小且懦弱。 他害怕她那双眼睛中出现了厌恶,出现鄙夷,而所有的所有,都是对他。 可是,总好像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不,不能松手,你会后悔…… 江九霄蹙眉,声音冰冷,不带一丝起伏,如她的人一般,好像时刻都波澜不惊,不怒自威。 “放手。” 江九霄微微眯眼,他若是再不松手...... “我……我一起去。” “……” 江九霄心道,他的确是知道巫族的。既然,她有意要把穆家拉近,何不…… 江九霄一转身,被穆卿忱攥在手中的衣袖也脱离。 穆卿忱心口一空,他下意识的伸手要在抓住。 “走。” 话语刚落,江九霄就消失在原地。 穆卿忱回过神来,很快运气,追了上去。 方才大起大落,他也不知是何滋味。 烟花还未落下,抵消了那令他厌恶的巫族气息,她身上的味道似乎还盘旋在鼻间。 是药草的味道。 江九霄的发丝被风吹乱了不少,穆卿忱紧跟在她的身后贪恋的眯起了眼睛。 什么时候开始,潇洒恣意的他竟变成了这样。 他告诉自己,穆卿忱,这不像你。 可是,他又告诉自己,穆卿忱,你还能怎么办?子箫,是你想要的人。 你这辈子,已经栽了。 ……是啊,栽了,纵使得不到回应,他似乎也…… 甘之若饴。 * 明明是人声鼎沸之时,这里的动静本该被人注意到,可是,所有经过这附近的人们好像什么都没有瞧见似的。 江九霄微微眯眼,余光看了一下跟在身后的穆卿忱。 然后,她忽然改变了方向,稳稳地落到了一处高塔的上方。 穆卿忱随后站稳步伐。 他侧目,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某处,而那个方向却没有任何一样。 可是,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和上次在燕京,那个叫仓央的人出现时一样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笼罩住了那一块地方。 他下意识看向江九霄。 却忽然发现江九霄也看向了自己。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他却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一样。 下一刻,江九霄跳了出去。 消失在了那一块的上方。 穆卿忱蹙眉,然后紧跟上。 * “诶,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过去了?” “哪儿有东西啊?是烟花吧!” “......是吗?” ...... 就在某处,一道视线看着这个方向,渐渐隐去了身子。 ——方才的身影,是他...... * 穆卿忱脚刚落着地,就发现了此处的不对劲。 他本还能看到江九霄的身影,可是,当他落地后,眼前的场景在瞬间变换。 而他不见了。 他微微抿着唇,视线一扫,便在心中道,是阵法。 穆卿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这样他才放的开。 他眉头紧锁,他沉声暗骂了句,“还真是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息。还是得先找到子箫。” 不过,子箫他到底为什么会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为什么会……会对他们这么敏感。 穆卿忱脚步一顿,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乍现。 不,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是子箫他在做什么,反倒像是,巫族找上了子箫。 没有等他再更深入的想些什么,他瞳孔猛的一缩,身子比意识更快的动了起来。 他偏头,头发都被动作扬起,他快速旋身退开几步。 可是还不待他如何看清来者的模样,那人又冲了上来。 其速度带动了风,一股似是甜腻的味道拂过穆卿忱的鼻尖,叫他蹙紧了眉头,脑袋竟是一整眩晕。 这一下,他的动作迟缓的片刻,衣襟被划破些许。 接着这机会,他终于也成功和那人拉开了距离。 而开始被削下的发丝才刚刚落下。 看清来人后,穆卿忱眉头更是紧紧不松。 一个名字刚浮上心头,就被他压下。 这人不是姬狂华。 阵法的幻想吗? “怎么,不敢跟我打么?” 穆卿忱心中一惊,这幻想竟与真人的性子都一模一样。 不过为什么是她? 然而,他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手缓缓抬起,人也朝那‘姬狂华’靠近。 ‘姬狂华’挑眉,讽刺的冷笑一声,“呵,”话锋一转道,“她在哪儿?” “……”穆卿忱又是心中一惊,这阵法究竟是什么?若非是这幻想身上的带着莫名的味道,他估计都分不出这究竟是不是姬狂华本人。 “她在哪儿?”她再次问道。 还是没有回答,当然,也不用回答了。 穆卿忱手中拿着一柄软剑,眼前已经没有‘姬狂华’的身影。 他看着手上的软剑,上面竟是沾上了血。 他眉头紧锁,脑中浮现的是他拔剑穿过那人身躯时,那人眉眼间的诡异。 还有,隐隐约约的,面纱下的笑容。 竟叫他有些毛骨悚然,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没再将软剑收起,而是拿在手中,凭着自己的感觉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姬狂华’为什么会老是问道子箫在哪里? 他们果然,是在针对子箫! * 呼……呼…… 姬狂华身型有些狼狈,发丝有些凌乱,发丝贴着额头。 她心道,不管她是不是能分辨那些到底是真是假,她只能说,这些冒牌货的实力,虽不能和真的相比。 但是她要灭了这些接二连三出现的人还是很消耗体力的。 她隐藏在树上,想要喘口气。 忽地,传来的声音,叫她精神紧绷。 怎么这次来得这么快? 她支起背,一手扶着树干,保持着可以进攻的姿态。 直到人出现,她挑了挑眉,松下了动作。 这一小动作叫穆卿忱听见,他警惕的看向那个方向。 就见到蓝色的,几乎能和树叶都融为一体的姬狂华。 他微微抿着嘴。 姬狂华撇了他一眼,调侃道,“怎么,不跟我打么?” 穆卿忱挑眉,这话还真的冒牌货一样。 他没有再做攻击姿态,姬狂华也从上面跳了下来,而下一句就是“她在哪儿?” 还真的是,一模一样。 穆卿忱道,“我们进来时就走散了。你为何会在这里?” 姬狂华冷笑一声,“说的话都一摸一样,真的是叫人恶心。” 穆卿忱轻蹙了一下眉头,这才反应过来,她估计也遇到冒牌货了。 第二百四十章·温柔,却又违和。 240 冒牌货都与遇到真人一般无二,然而,他从开始就没有遇到过…… 穆卿忱忽地开口问道,“你有没有遇到过他的幻象?” 姬狂华神情淡淡,她不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她道,“她就在这里,只不过支撑这阵法的人没有办法制出她的幻象罢了。” 当然不是这个说法,只是她又怎能让穆卿忱知道,九霄她的身份? 九霄她,可是那些人的神,那些杂碎又如何能将神的形象拟出? 不过,若是那些人亲自动手的话,就不一定了。 还有一种可能,除非,九霄她本身,出了问题……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他穆卿忱活这么大,可以说基本一半的时间都在阵法里过的。 巫族,又有何惧? 他抿了抿嘴,对姬狂华道,“你还能走吗?” 姬狂华看着他,黝黑非常的眼睛闪过一丝湛蓝的光芒,她淡声道,“自然。” 她朝穆卿忱走近,心里不经奇怪。 穆卿忱红鸾星动,然而天喜却是暗淡无光,甚至,有消失的迹象。而且劫数落在之上,这是她从未看到过的相系。 虽然她没有办法看到九霄更深的相,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穆卿忱的劫是九霄。 姬狂华眯了眯眼睛,声音有些冷的道,“小心点。” 穆卿忱看出她刚刚似乎看到了什么,没错,就是看到。 即使他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但是是关于他的。 * 江九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她心道,这是阵法。 然而,她其实并不擅长解阵,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找找阵眼。 毕竟,它会自己找上门—— “呃——!” 江九霄手抬着,而另一头,她紧紧的勒住了来人的脖子。 她将那人抵在粗糙的树干上,即使那人挣扎着,甚至面对着她熟知的人脸,她内心也毫无波澜。 她微微蹙眉,不是。 这般想着,她手下的力一紧,那人挣扎的动作一顿,眼中吐露着恐惧,化作硝烟。 江九霄收回手,手臂上留下了不少抓痕,但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 她细细的看着伤口,眼睛微微眯起。 似是感到了什么,她脚下轻点,瞬息之间消失在原地。 在某处黑暗中,一群身着暗紫色黑袍的人围绕着中间的人,好像在做什么法事一般。 忽地,肉眼可见的,一道暗灰色的波动从中间涨大,扫过每个人的身体。 “噗——!” “长老!” 长老确实是长老了,他咳了许久,一道血渍落在嘴角。 他顾不得别的,他半匐在地上,抬起手臂挥开那些靠近的人喊道,“快!快摆阵!!!”不然,那人可能就要找来了。 他们听了长老的话,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开始散开来从新摆阵。 屏障,又升了起来。 正在长老聚精会神,再次发力时—— “呵......” 长老的眼睛瞬间睁大,眼中更多带着的,是惊恐。 * 江九霄在林间穿梭着,快的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她的目标明确,以至于她路过了徘徊着在找她的两只,都没有停下。 可能,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俩人。 姬狂华,“......” 穆卿忱,“......” 愣了一下,穆卿忱道,“刚刚是一阵风过去了?”然而,他知道,那肯定是个人。但是,他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姬狂华眉头紧锁,然后道,“追!” 穆卿忱自然也是这般想。 两人难得默契的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姬狂华道,“我们刚刚做掉的是个假的,那个方向,是真阵眼的位置。刚刚过去那个,说不定是九霄。” “......嗯。”穆卿忱面带愁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 江九霄的确没有能特别注意两人的身影,只是,她停下了。 因为就在她觉得她就要找到的时候,气息又消失了。 或者说,气息变的更强了。 她眯起眼睛,似乎是终于升起了警惕心。 她眉头一抽,拳头一紧。 江九霄撇了一眼手腕处的伤痕,心道,得尽快了。 没想到,幻像竟还有毒么。 没等她在多想什么—— “嘭——!” 江九霄瞳孔猛的一缩,甚至她的大脑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僵在了那里。 而下一刻,她的右肩被打穿了。 黑色的衣襟很快被浸湿,紧贴着身躯。 “唔!”江九霄闷哼出声。 她本站在树上,这时,她坠了下来。 江九霄艰难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没叫她直接把手或者把腿摔断。 她喘着粗气,对方显然似乎在等着她,似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是戏虐的看着她受伤的模样。 想要看看她究竟还有什么能耐。 江九霄即使受了重伤,却还是很快的恢复了理智,这也是为什么多年以前,她能在那样的时代活下来。 她左手捂着肩,发丝有些凌乱。 江九霄靠着树,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 她抬头,黑暗中,她的眼睛好像给外的明亮,亮的有些瘆人。 好比一头凶兽被激怒,蓄势待发。 然而,来人却毫无感觉一般,仅在看到她那双眼睛时闪过了一丝兴奋。 江九霄调整着呼气,身子骨慢慢缩小。 她心道,竟然,连枪也能。看是换人了,不然,就刚刚那能力,不可能从她的记忆里提取幻想。 只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人幻形的,还是,巫术。 下一刻,她就有了答案。 “呵呵,”这人的声音,温柔,却又违和。 江九霄闻言有些窒息的闭上了眼,是他,是他的声音。 子笙...... 第二百四十一·九霄——! 241 “呵呵,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威力竟这般大!”来者,顶着熙子笙的脸,露出了兴奋,贪婪的表情。 他自顾自的说道,“只是,这东西倒是挺难用的。”他抬头,看着江九霄,“江九霄?一个女人,还非要装成男人的样子……” 下一刻,他子弹上膛,瞄准了她的头,开了枪。 “嘭——!” 江九霄没有站在原地,还在喘气,似乎是根本没有力气再去躲开这一枪,认命了一般。 这副模样让来者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江九霄她眼中没有一丝恐惧,或者说,她准备好了…… 随着一声枪响,她的固定头发的簪子被打碎,她不少发丝被那热度激的卷曲起来。 她身子一沉,还能活动的左手挥了出去。 那人本被她这速度给吓到,却被她这动作又搞的不知她究竟想要如何。 来者下意识的后撤,也就这后撤,救了他一命。 他眼中带着惊恐,喘着粗气,有点劫后余生的意思。 然而,他看着江九霄,下一刻,眼中的神情却变的疯狂。 “这就是真正的蛊王的力量吗!?” 江九霄拿着刀,缓缓起身。 她其实,是个左撇子。 她的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是疼痛的感觉不断的冲击着她的意识。 江九霄并不觉得什么,她甚至……有些兴奋了。 “你……”她声音有些沙哑。 “……”那人表情冷了下来,然后看着江九霄,发现她也正在看着他。 而赤色的眸子,正闪着嗜血的光芒,她似乎不一样了。 他一开始真的以为,江九霄真的没有点威胁性了。 现在,他要改变他的想法了。 她的气场变了,充满了攻击性,好像在下一刻就要将他剥皮抽经。 他额间一滴冷汗坠落—— “你不配顶着他的脸,让人恶心。”她眼神冰冷,似是有些踉跄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呵…..呵呵,你连步都走不稳了还想干什么?一个女……” 他的说话声骤然而止,他嘴皮子颤抖着,枪掉到了地上. 或者说,他的手落到了地上。 “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不是实体!!! 他的声音变的尖锐,这让江九霄本就紧锁的眉头更是解不开。 她手上的长刀泛着冰冷的光。她的声音如那冷冽的风一般,剜骨的疼痛随着她的声音蔓延在他的神经—— “接下来的,才是开始。” 那人这下是真的怕了。 只见江九霄将刀狠狠的甩了出去,插在了那人身前的土地,刀尖深深的埋在了里面。 她弯腰拿起那把坠落的枪,他更是睁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逃离一般。 江九霄向他走了过去,她的步伐有的踉跄,但是却毫不影响她此刻的……疯狂。 她俯视着那人,她暗淡的眼睛此时好似有鲜血沸腾其中一般,她红唇轻启,“我……来教你怎么用它。” 话音刚落,两声同时响起—— “嘭——!” “……啊啊啊!!” 江九霄的呼吸变的有些急促,她放下了手,手中的枪支也随之消失。 她看着这人消失,蹙眉,那人的表情不太对。 “呵呵…呵呵咳,你,你……还没……” 她看着消失的幻像,抿紧了嘴。 她撑不住再变成世人眼中的江九霄了,她没有余力了,也没有心思再多想些什么。 她发丝凌乱,因为骨架的不同,衣服松开了不少。 江九霄没有拔出刀,只是将手落到了刀柄上。 仔细瞧,她的手正在颤抖,青筋的跳动清楚的看到。 她暗骂一声,“竟然还有毒。” 毒对她虽然起不到它原本的作用,但是不代表她是百毒不侵。 她只是,需要时间去将它融进她的身体里罢了。 她的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跪坐在地上,手撑在刀柄之上,这才叫她没有直接倒下。 额间的冷汗打湿了鬓发。 长刀泛着寒光,却是此时此刻唯一伴随着江九霄的事物。 不,还有疼痛。 然而,那人显然还留了一手。 江九霄意识到了周围的变化。她疲惫不堪的神经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可是,如此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的身体终究是比她的意识还要快了一步。 她敏捷的回头,好像没有收到任何伤一样。然而现实却是,她在恍惚看到身影的同时,失去了意识。 “……” 九霄——! :。: 第二百四十二章·有些着魔 242 “九霄——!” 姬狂华冲上前,接住了倒下的江九霄。 她碰到那衣上的湿漉时,她手不禁颤抖。 “九霄,九霄,九霄…..”她声音颤抖着,她非常清楚地感觉到,江九霄身上还有巫术残留的味道。 很显然,她身上的伤口绝对是被辅以巫术的东西伤了。 而这就表示着,她的伤,很难好了,甚至于,她的右手可能就此……废了。 想到此处,她眼中的怒火更盛。 她紧环着江九霄,抬头看着那还呆楞在旁边的男人怒吼,“穆卿忱!” 他显然也是被江九霄身上的伤给吓到了,他从没有想过,那个意气风发,凌威不乱,似乎永远不会倒下的人儿,现在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 姬狂华狠狠的蹙起眉,她手紧了紧江九霄的肩,却在下一刻,让她推了出去。 穆卿忱又是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江九霄。 女子软若无骨的身子在自己的臂弯里,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姬狂华立刻起身,转身的那一刻眼中凶光尽显,她踏出一步紧了紧拳头…… 她狠声道,“穆卿忱,九霄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耗!” 说完,她脚下轻点,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一滴水,落到了地上,破碎,消失不见。 穆卿忱抱起了怀中的人儿,小心的不敢再动到伤口的位置。 他的思绪也回来了,他心道,现在赶回去肯定是来不及的,得先处理。 这般想着,他拔出那把刀,带着江九霄来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 他小心的放下江九霄,让她能靠着一旁的石壁。 他看着她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呼吸似乎都变的困难。 穆卿忱解开自己的外衣,然后盖到了她的身上。 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手再次托起了她的背,让她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他伸手环着她的腰,找到了腰带,解开了它。 穆卿忱看着岩壁,小心的褪去了江九霄的衣服。 他的呼吸声有些重,他轻轻的拨开她的头发。 穆卿忱紧了紧拳头,低头看到了伤口旁边有点烧伤,却,似乎不仅仅的烧伤这么简单。 他一手扶着江九霄,微微侧了身子,从衣物中掏出瓶瓶罐罐的东西,甚至还有纱布。 穆卿忱看着那束胸,即使心里再多顾忌,却耐不住着若是不解开根本没有办法处理主要的问题。 这伤口显然已经有些久了,肉粘到了束胸上…… 一定很痛吧。 他看着她右肩的位置,可以说是,血肉模糊。 他这一刻,甚至觉得有些窒息。 他拿起给她褪去了的衣物,外衣,里衣……终于摸到能勉强当个干净的布用的衣料。 他撕开干净的位置,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开始清理她的伤口附近的位置。 就好像拨开云雾一般,他的瞳孔猛缩,他没有想到,竟然能这么深。 甚至,他看到了好多旧伤,都留下疤痕了。 …… 穆卿忱看了一个仿佛被弓箭穿过的伤口,不,是比弓箭更可怕的东西。 他现在没有办法确认那伤口里面有没有留下箭头之类的东西,只得初步判断应当是没有的。 他也只能期望是没有的,因为这主要的伤口,好小,却好深。 若是真的有东西在里头,可能得刨开肉取出来…… “……” 穆卿忱震了一下,微微侧头,她发间的味道也是淡淡的草药味,他轻声喊道,“子箫,子箫?” “……” “什么?” “子……” “子?”子箫,她在叫谁? “笙……” “……子笙?”她在叫子笙,子笙是谁?她的家人吗? “子笙……子笙……” 穆卿忱身子僵住,她......哭了!? 他小心的扶着江九霄,看着她的面上似乎升起了一丝红晕,只是唇瓣还是苍白。 她眉头紧锁,即使她没有意识,她还是处在紧绷的状态。 他有些着魔的看着她,她还在呢喃着那个名字,那人叫子笙。 鬼使神差的,他,亲了上去。 :。: 第二百四十三章·上头的命令。 243 不知怎么的,好像着魔了一般。 他的唇,贴上了她的。 那一刻,空气好像的停滞了一般。 穆卿忱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声好像就在耳边。 嘭嘭,嘭嘭——! 他看着她紧蹙的眉间,诉不清的愁容。 是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发现,她累了。 他退开,微垂眼帘掩住了所有情愫。 穆卿忱拾起落在一旁的衣物,拿起江九霄的外衣,唯一一件黑色的。 在抱住江九霄的同时,将其套在他的身前。 而其他的,他毁掉了,留下的,仅仅是粉碎的丝线。 穆卿忱站起身,外衫下,江九霄紧皱的眉头有了一丝缓和。 他小心的在林间窜梭着,眉头紧锁鬓发贴着额间,似是被汗水打湿。 她今日这个行动,应该是与姬狂华商量好的,也有可能,她府邸中的那几位也出去行动了。 那,她的伤口要如何? 不行,现不是考虑这般多的时候,先得有个安全的地方将子箫安置下,并且得有人照顾她。 他熟练而又隐蔽的翻进了江九霄的府中。 在他要踹开门的时候,被身后一柄泛着寒光的剑指住。 “穆世子?是不是找走地方了?”好似一个平常的问候,只是气氛剑拔弩张。 然而穆卿忱却没有任何慌张,反而有些庆幸,他没有回身,“天璇,把门打开。” 天璇手中的剑一顿,她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但是,她眼睛一眯,骤然将自己的剑收起。 上前几步,果然看到穆卿忱身前,隐隐约约能看到是抱着一个人。 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看清的同时,她推开了门。 刚刚飘来的是血腥味。 天璇在穆卿忱踏进后就迅速的将门掩上。 难道是主子受伤了!?但应当是处理过了,不然她不可能会没有第一时间闻到那种令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她回身时,穆卿忱已经步到床榻前。 天璇也在此时,看到了那张熟悉,却惨白的脸。 她眼中杀意骤起,压着自己的声音道,“主子伤到了哪儿?”同时,她朝这房中的某处疾步而去。 穆卿忱声音有些沙哑,“右肩,伤口有点深,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所伤,可能会有箭头之类的东西在体内。” 他眉头没有松开,似是有些疲惫,但是动作却是一丝不苟。 他将身前沾满血迹的衣物丢到一旁,然后小心的将江九霄放到床上,手托着她的背。 另一手扯过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方正的被裹,然后垫着江九霄让她能够爬在上面,不压到身后的伤口。 天璇取药的手狠狠的颤抖着,像是在压抑着难以忍受的东西。 她疾步的走到床榻旁,完全没有注意到穆卿忱这话说的,显然是看过她的身子了。 穆卿忱也是在赌一把,赌即使她伪装的再好,这么些年下来,身边自然得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会来的方便些。 而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就是天璇。其他人他还说不准,就是他们知道,他也不会让他们来处理。 当然,实在不行他来帮她也行,但是他不想这般……污了她。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血色的唇,苍白无力的面容。 快好起来啊子箫,比起这样在眼前没有声息好像下一刻就要消散的样子,还不是平时冷淡飘渺如云来的真实。 穆卿忱起身,“照顾好她!” 说完他便朝外而去。 天璇没有多管穆卿忱的事情,虽然她并没有江九霄和玉衡那样的医术,但是最基本的,混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会的。 她眉头一蹙,心道,怎么会?! 刚刚却是感觉到了一股内力,是很温和浑厚的,但是却在下一刻消失了。 她可以肯定,那股内力不是江九霄的,是一股被人传进来的。 穆卿忱? 她没有过多纠结,找到了背后的腰带,解开。 入眼的,是她白皙的背,和殷红色的血。 * “噗——!”那紫袍男子,吐出一口黑血。 一旁的长老看了,面上愁容不改,心道,果然,那位大人不是谁都动的了的。 为了巫族,他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可惜了他的能力最多就到这里,若是他再强点,再强点! 说不定能登上上位,有上一袭之地,说不定,巫族和蛊族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当年的两个天之骄子,也不至于落的如今生死不明,说不定,早已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呵呵,呵呵呵,真强!不愧是蛊王,若是得到了她!!咳咳咳……” “撤退了。” 紫袍男子阴鸷的看着长老,“你……” 话还没出口,长老噎住了他的话,“这是上头的命令。”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起了身,一挥手到,“撤!” 倏然—— “呵。” 紫袍男子的动作一顿,阴鸷暴虐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闻来者声音淡淡,却带着君临天下的威压,“想走,没有那么容易。” 姬狂华面纱下的红唇邪肆的弯起,仿佛染血一般。 :。: 第二百四十四章·三足鼎立。 244 “想走,没那么容易。” 所有人闻声侧目,紫袍男子在看到姬狂华的那一瞬阴鸷的神色一改,他探究的看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须臾,他眼睛瞪大,心道,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巫族,蛊族,连星云大洲的人都出来了。 他开口道,“星云大洲的人还是莫要参合我们一族的事情了。” 姬狂华丝毫不意外他看出她是星云大洲的人,毕竟,这就是她的目的不是么? 她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在威胁本殿?” 紫袍男子听到她的自称便在心中定下了她的身份。 若说星云大洲的君主姬狂华如太阳般炙热张扬,是守护着整个大洲的盾。 那对应的,在黑暗处,甚者更加危险的,便是星云大洲的王殿,姬霁月。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俩姐妹就喜欢玩互换身份这么一出。 紫袍男子抬手挥推其他的黑袍人,上前道,“我等怎敢威胁您呢王殿。这不过是个善意的,提醒罢了。” 姬狂华眯眼,吐露着危险,黝黑的眸子隐隐闪过一丝湛蓝。 下一刻,她步伐叫人琢磨不清,然后就到了紫袍男子的身侧,她看着前方,微微侧头。 “本殿不过好奇,你们又开始争些什么,显然,本殿这次出来看看这民风民情,收获不小。” 紫袍男子额间付出冷汗,她的话好比一阵阴风,让他汗毛耸立。 星云大洲,是巫族唯一的顾忌。 蛊族,已经不足为惧了。 若是叫姬狂华知道他所想的,她定会冷笑一声,蛊族的确不足为惧。毕竟,可怕的不是蛊族,而是江九霄这个人。 她不知道这人是以什么方式竟能叫她受这般重的伤,但是,她相信九霄有自己的判断。 毕竟这个杂碎,还不配伤到她。 当然,姬狂华也不会知道,能伤到她的,不是这个人,而是,她一直藏在心里,不愿剥去的执念。 “在下不知道王殿在说什么,若是王殿没有什么事……” 闻言,姬狂华面纱下的笑容变动诡异,她开口截断道,“本殿赠你一言……”同时,她眼中的湛蓝尽数显现,那是属于星云大洲君主的眸子,足以窥视天机的眼睛。 不知为什么,紫袍男子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小心点,本殿盼着下次,还能见着你。”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虽然她很像直接在这里灭了此人,显然,这人还有点用。 “……”那一瞬间,紫袍男子只觉后背被一双巨大的眼睛盯着,那是能看透一切,执掌生死的眼睛。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姬霁月,不是那个疯子,那个有着雷霆手段的疯子。 “呵,呵呵,谢王殿赐言,我等便先离去了。” ……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姬狂华面容意冷,她回身,看到的是穆卿忱赶来的身影。 穆卿忱凝眉,“人呢?”非常的平静。 没有血腥味,姬狂华没有动手? “走了。” 她又是什么人,他能看出,皇上似乎对她挺忌惮的。子箫和她也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穆卿忱有些复杂的看着姬狂华的走开的背影,原来,她当初说的那些话,是因为,她才是那个人,一个喜欢着不可能的人的人。 子箫是女子,他以前甚至都没有想过。 罢了,这不是他现在该想的。 他没有朝着姬狂华的方向走,而是朝着当时暂时处理伤口的位置走。 而在他来之前—— “该死的!这布料被毁的什么都不剩了,这点血连喂养一直普通的虫都不够!” “巫族那些人还真的是无用,不过倒是也给吾等落下了方便。” “罢了此次没能取得蛊王的血,还有机会。” …… “……” 穆卿忱站在远处,看着那些人,心道,果然,但是,他们这些人,并不是巫族的人。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穆卿忱不清楚,他当时顺手毁掉的衣衫,竟叫巫族和蛊族同时失了手。 是了,两族此番目的,无非有二。 一便是为了会一会江九霄,蛊王继承者。 其二便是为了她的血。 巫族倒是找着江九霄的弱点,伤到了她,然而,却因为太自大,而忽略了她真正的实力。 蛊族就是顺道被穆卿忱给搅乱了,毕竟,想要坐收渔翁之力又岂非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 江九霄又梦魇了。 这一睡,再醒就是十日过后了。 她紧紧的蹙着眉头,在下一刻,她猛的睁开的眼睛。 但是,太久没有见过阳光的她不适的感到一阵眩晕。 江九霄抬手轻抚着额头,耳旁嗡嗡作响,叫她有些烦躁。 她支撑着自己做起了身子,好像听到外面在争执些什么。 —— “穆世子,您是当这儿是您家了么?这里是重霄王府!” “本世子知道!” ...... 开阳表示,天璇和穆卿忱每天都能吵上这么一番,到最后穆卿忱都能进到笙箫阁中。 穆卿忱的心思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他们的主子。 甚至在不知道他们主子是个女子之前,他就喜欢上了她。 他觉得,穆卿忱是个不错的人,他就好像烈阳一般的灼热,他阳光,好像对世事都无所畏惧。 明明就是个小孩儿性子,却懂得很多,就好像玉衡一样。 他想,穆卿忱和玉衡的区别可能就是玉衡还小,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权衡黑白两极。 而穆卿忱,他很自然的游走在两者之间,却依然向着阳。 主子她,若是真的要找个男人,这种能带动她情绪的人,才是最适合她的。 不过,这都是开阳自己的看法了,如何,还是要江九霄自己决定。 就在这时,穆卿忱推开了门,回头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的江九霄。 光打在她的身上,好像升起层层薄雾,叫人看不真实。 她很安静,明明就在眼前,穆卿忱却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叫人,叫人想要将她紧紧的锢在怀中,感受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她的心跳,这样才能安心的告诉自己,那个他心尖上的人,她还在。 :。: 第二百四十五章·理所当然! 穆卿忱看着江九霄,而后者似乎是愣住了一瞬,她的视线转移到了穆卿忱的方向。 或者说,她的脑袋,转到了穆卿忱的方向。 穆卿忱看着她,也有一瞬的呆滞,他在那一瞬,嘴微启,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在下一刻被他噎下。 然而在下一刻,他却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是他的错觉吧...... 江九霄一双空洞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着方向。若不仔细瞧,只觉它黝黑异常,实则泛着干涸的血色,那是带着腥甜的殷红。 门外的人没有跟着进来,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江九霄才能醒过来。而穆卿忱这十日来的作为他们也都看在眼里,一开始他们还一步都不肯退让。 但是,当他们看到在第三日时,这张扬肆意的穆侯府世子的脸上,出现了那样的表情,说出了那样的话。 他们退开了,若是天权在,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对江九霄什么意思,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是很显然,天权,不,他们所有人,甚至玉衡,都不如穆卿忱,他在江九霄的面前,是与众不同的。 虽然天璇当时也很不甘心,但是,她也退开了。 “子箫?” !!! 几人都是习武的,也都是道中好手,即使走开了些许,在门没有被掩上的情况下,这样的距离也能听得仔细。 江九霄醒了,他们的主子醒了。 他们纷纷停下,倒是天璇疾步进了房中,而看到的—— 江九霄手抬起,刚好遮住了看向穆卿忱的视线,一道阴影打在她的眼睛上。 她又缓缓放下,身上淡淡的药草的苦涩好像平淡了一切,她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微微眯起,“穆卿忱?” 天璇顿在门口旁,心下惊慌被自己狠狠压下,刚刚江九霄的动作是——!? 穆卿忱靠近,可还没待他说什么,天璇推开了他蹲到了江九霄面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神情严肃。 穆卿忱狠狠的蹙起眉头,但是他看到了天璇的动作,却在下一刻明白了什么。 他有些慌张,甚至可以说是恐慌的转头看向江九霄。 她,她没有看到他?! 子箫她没有看到他!!!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江九霄她自己开口,声音淡淡的,与平常无异,只是陈述一个,仿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我暂时看不到了。” 开阳闻言愣了一下,他用手肘处顶了顶天枢,没有回头,看着天璇的方向,声音平稳,“传消息到燕京。” 天枢无言,默声退走。 而开阳也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江九霄看着眼前隐隐约约恍惚而过的光线,便确定自己仅仅是暂时性失明。 没有人开口,但是有人出去了,应是天枢与开阳。两人的话她也都听着了,不阻止。 因为,即使他们不这么自主的去做,她也会要他们传达下去。 这就是她培养出来的人,在她不在的时候能很好的处理问题,而她所期望的也是这样的。 她轻咳了几声,穆卿忱绕过屏风,这里的茶水每天都会换热的进来,就是为了那天江九霄醒了方便。 他端了水进来,便闻江九霄声音沙哑着道,“我睡多久了?” 天璇道,“十日。” 而下一刻,江九霄左手抬起抚上了自己的右肩,然后她轻笑一声道,“处理的很好。” 闻言,穆卿忱和天璇都是一顿,难得默契的没有说一句话。 伤口处理,特别是像这种深层的伤口,在伤到时或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好,后续再怎么好,都有可能落下病根。 而第一时间给江九霄处理的人,可不就是穆卿忱么? 只是,伤在那种位置,天璇也没有把握说江九霄会不介意,而她同样也没有办法说穆卿忱看了江九霄的身子,毕竟,这时当时最好的办法了。 然而,即使江九霄知道自己的伤口是穆卿忱处理的,她也不会特别在意要避嫌这一说。 她道,“天璇先出去吧,煎一贴药来。” 天璇起身道,“是。” 江九霄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每一次受伤的第二天清晨,她定会喝上一碗药。然而这一次,目前为止情况最惨的一次。 天璇去到了厨房,看到开阳已经在烧火了。 —— 江九霄恍惚能看到有个人影站着,那是穆卿忱。 她声音很平淡,“你都知道了。”不指其他,只道他知晓了她是个女子的事实。 “......”穆卿忱想了很多,但是就当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面前,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大局在握的模样,他真的不知道,他该从何说起。 江九霄猜这一事不是一个能让人很快接受的事情,她也不急,道,“你先......咳咳,咳......” 穆卿忱本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多大个人了,站在她面前,却好像丧失了一切这么多年历练下来的东西,站在原地,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听到她咳了起来,似是终于想起来手中的热茶是做什么用的。 他一时也忘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规矩,他做到了床榻上,靠着边边,一手轻轻揽过她咳的蜷起的身子。 她似乎一被他的动作惊到了,她下意识的要推,左手却碰到了他的身子,透过有些厚的衣裳,她的指尖仍然感受到了他的温热。 一瞬的不适她又缩开了手,就这么,顺着穆卿忱的动作靠在了他的怀里。 穆卿忱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薄薄的后背,清楚的感觉到了他胸腔的震动。 “缓缓,先喝水。”不要想着推开他啊...... 穆卿忱的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喉间有些苦涩。 因为她的右肩伤着,手活动也不方便。他为了能让她舒服点靠着自己,便将手,落到了她的腰处。 她好瘦,她的腰,还不比的他小臂宽。 他还记得,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更是暗了不少。 江九霄抿了口水,舒服了许多,十日,确实有点久了。 她开口道,“把茶盏给我吧。” 这穆卿忱倒是回答快,简洁干脆,“不。” “......” “你右手不方便。” “......”她,还有左手。“你先......” 她还没说出什么,穆卿忱就沉声道—— “我不。” “......”听起来好像有点委屈。 “这样舒服。” “......”哦,他还理所当然。 第二百四十六章·想表达什么呢? “......” 两人就这么僵住了。 穆卿忱眼底暗沉,手下的力度在不经意间握的更紧,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 终于,江九霄开口道,“松手。” 她语气中的冷淡好比一股无形的力,给了他当头一棒。 穆卿忱有些懊恼,他不该这么急,他松开手,声音有些沙哑,“对不住。” 江九霄看着终于坐到她对面的男人,轻叹了一口气,“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事?” 穆卿忱眼神一暗,她什么都不愿提,甚至也不给他机会提。 他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他们都处理的不错,大皇子和那北耀的瑾公主大婚将至,你......可要出席?” 他抬头看着那个一脸淡漠的女子,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不难看出那个瑾公主一开始明明是奔着子箫去的,然而,女子到最后选择了颜昭烈,当然这也不枉是一个好归宿。 而子箫如此动作,自然是要用那瑾公主的。 江九霄看着那模糊的身影,没有说话,须臾,她嘴角一咧,开口道,“自然是要出席的。” “......”穆卿忱看着她,眉头一瞬的紧了紧,刚刚那一瞬间,他有感觉的到了那个感觉,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子箫的感觉。“嗯。” 空气再次濒临冰点。 门,及时的响了。 “主子。” “嗯,把药放下吧。” “是。” “瑶光可在府内?” “不在,她与天权在十日那晚后便没有出现过。” “备水。” “是。” 天璇出去了。 穆卿忱听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就在这时,江九霄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事情就问,莫要猜测我。”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要猜测,也不要妄想看透她。 没有生气,她只是在告诉他,不要这么做。 但是,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对他,没有什么秘密? 穆卿忱压下心中的酸涩,和希冀,他道,“瑶光......”是不是不知道你是女子? 然而,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她道,“不错。” “......”他沉默了,什么都可以问,却什么都问不出。 越是没有秘密,越是看不透,摸不着。 他和她,还是隔了一道鸿沟,他跨不去,她也不曾想跨来。 穆卿忱深吸了一口气,这感觉很奇怪,终于,他还是起了身,“我先走了。” “嗯。” ...... 穆卿忱离开,终于能够喘一口气,那股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他的脑中,浮现出江九霄的身影,一袭白衣,与殷红无光的眸子。 ...... 江九霄起身,喝下了那碗汤药。而后移步去了沐浴的地方。 她脚步一顿,然后又好像若无其事的漫步朝着原来的轨迹而去。 * 姬狂华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微微一眯,没有先开口,却是挥了挥手,身旁的侍女退开。 “我......我们谈谈?” 姬狂华嗤笑了一声,随着她的声音,男人的身子一震,似乎认定了她肯定不会答应他,眼中的星光瞬间熄灭。 却不想她道,“好啊。” “......” 两人进了琼楼最好的雅间,两人的谈话亦不会叫人听着。 “你想说什么?”姬狂华手捻着茶盏,慵懒地问道。 “狂华,当年......当年我并不知情。” “......”姬狂华动作一顿,男子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很冷漠,她还是淡淡地问道,“所以呢?沈凉云,你想表达什么呢?” :。: 第二百四十七章·一枚弃子? “所以呢,沈凉云,你想说些什么呢?” 女人语中的薄凉和讥讽让本就有些病弱的男人更是狠狠的一颤。 “我.....” 姬狂华看着沈凉云,他没有能讲出一句话。而她,也不急着开口,眉眼间闪过一丝戾气。 当年...... 她在狼群口下逃生,准确的说,是江九霄救了她。 而沈凉云,不过是被他哥哥沈景云和那些想要她死的人利用的工具罢了。 她不在意,也不在乎他知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活下来了。 姬狂华看着他,只道,他什么时候病了?似乎还病的挺严重的。 不过,由于她何干? “你走吧。”姬狂华话音刚落,自己却是站了起来,直径走了出去,没有一丝停留。 沈凉云一袭白衣如雪,此番瞧去到是有些悲怆。 他垂着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谢谢你。 谢谢你还能回来。 若是叫姬狂华听到,恐怕是要嗤笑出声了。只道,若是沈凉云知道她此番出现的目的为何,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谢谢她“回来”呢? 没有人在意,她也并没有听到。 看破命运的人,永远不会按照命运安排而行,两人终是形如陌路,注定刀剑相向。 待姬狂华走远,才有另一道人影走了出来,他冷哼一声。 沈凉云似是知道是谁,没有回头,身子却是狠狠一震。 他头微微扬起,嘴角挂着苦笑。 ......是你吧,辛澄。 * 江九霄泡在药水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靠在旁边,眉头紧锁。 她微微睁开眼睛,眼中似是升起了一丝丝雾气,却是不如先前一般诡异。 这才是江九霄,冷静如斯。 她缓缓起身,脑袋还是一震眩晕。她抬手抚上肩上的伤。 忽地嗤笑一声,江九霄心中暗道,她多久没有受伤了?还是枪伤...... 她得承认,她能躲开,但是,却没有必要躲开。毕竟,她才是最好的那鱼饵不是么? 钓大鱼,自然得用最好的鱼饵。 ...... 南朝大皇子颜昭烈的婚礼筹备中,整个南隍城都热闹了不少。 而那与这位天之骄子于对的女子,赵瑾瑾公主如今倒是住在宫内颜昭烈母妃的宫殿中。 女子坐在庭院中,玉手纤纤轻轻接住了落下了梅花瓣儿。 她捻动着,眼角当时被风晕开的,带着淡淡的红色。她笑了一声,手松了力,花瓣掉落。 赵瑾闭上了眼睛。 然而,一整风狠狠的带起了她的鬓发,更叫她轻轻闭上的眼睛皱起,却是没有等来她预料中的那一下。 鼻尖下,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拂过。 赵瑾睁开眼睛,回头,便瞧见一道有些单薄,比她高一点,穿着黑衫,一丝不苟,叫人无比安心的身形。 江九霄似乎天生就带着这种气场,叫人相信,叫人信服。 江九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好像那把指着她的并非是把利剑,而是一根树枝,一个毫无威胁的东西。 而来者,更是没有想到江九霄的出现。 他是杀手,虽然只是收钱办事,但是,却也知道这片天下有几人不是可以轻易挑战的。 这其一,便有南朝战神——江九霄! 世人皆知,南朝战神,有一双诡异的暗红色的眸子。 他额间冷汗浮出。 他并不想与江九霄交手,而此时他也不能将剑放下。 两人似乎就这般僵持着,至少,赵瑾是这般看的。 然而,只有此时正正实实的看着她正面的人才知道,她带来的压力有多么可怕。 他不是不想放下刀离开,而是,他此时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江九霄眯了眯眼睛,没有说什么。 杀手似是有些惊魂未定,退后的步伐都有些飘。 终是,杀手离开了。 江九霄没有动手,其实,她这十年间,间接的杀了不少人,不论是战场上的,暗杀,等等,都有因为她而死掉的人,可是她却从没有真自己出手过,让自己的手沾上别人的血。 可是,她的手早就不干净了。 赵瑾很想知道为什么江九霄没有把那人灭口,而是放了人家离去。 然而,她不能问,江九霄也不定会跟她说。 她没有表现出很感激,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她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江九霄回头看了赵瑾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饶是赵瑾这般察言观色的人都根本看不破江九霄到底在想什么。 她退后一点,“见过重霄王,多谢重霄王出手相救。” 江九霄看着她,眼帘微垂,她比一般女子要高上不少,更别说换成男子的身架。心道,聪明的女人...... “好好对颜昭烈。” 赵瑾闻言猛的抬头,然而适才眼前的人早已不见。 她确实是惊到了一瞬,但是很快敛下了情绪。 江九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本来都想好了,即使江九霄要她对付颜昭烈或是看着他,她不会真正去这么做,而沈景云那边,她便可做双面间谍。 却是根本没有想到江九霄会跟她来这么一句。 江九霄在宫宇的某处,看着赵瑾,心道,然而,聪明反被聪明误。沈景云此人,早就不需要一颗弃子了。 赵瑾来到南朝开始,她就已经一枚弃子了。不,甚至是她被封公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赵瑾的作用仅止步于此了。 江九霄眯了眯眼,眼中神色不可探测。 须臾,离开了。世子接驾十里红妆 第二百四十八章·人性,经不起试探。 北耀国,燕京皇宫中。 一道身着明黄色一袍的人站立于殿中的书案前,他抬手扶笔轻点砚台。 “参见皇上!”来者俯身一揖,没有起身。 沈景云将紫毫上多余的墨汁划去,笔锋落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下笔,俯视着眼前的人淡淡开口道,“平身,南朝那边如何?” “回皇上的话,一切如您所料,重霄王并没有接受。” 沈景云走开案前,同时道,“大婚在何时?” 来者愣了一下,随后垂头很快的回答道,“就在五日后。” “备礼。” “......是。”那人显然是愣了一下,摸不准沈景云的意思,难道皇上还能让赵瑾活到那时不成?“不知皇上......?” 沈景云也不怪罪他没有懂自己的意思,毕竟,若是谁都能读懂他的想法了,他这皇帝,还当不当了。“就以公主规格准备。” “是......皇上,已查清那确实是琼楼名下产业。”这些年间,有不少商家以琼楼名义引来不少客,但到最后都倒台了,这次这个,查清了确是真正的琼楼玉宇。 沈景云眼低一暗,下一刻便开口道,“不管。”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那人没有抬头,“是。”沈景云的安排,他照做便是了。 沈景云跨过门槛,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远方的天空,心道,下家是......颜昭烈吧。他轻笑了一声道,“请赵国舅回府了。” “是。” 说完,沈景云这才离开,看着宫墙之上,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他心道,四方之战即将开场,你又如何能身居在外?就让朕看看,天下大局中,究竟谁更胜一筹。朕,非常期待,呵...... 那人闻脚步声渐远,这才直起身子,步到案前准备收拾时,才注意到宣纸上仅有三个字——江九霄。 * 哒。 江九霄放下茶杯,手指捻动着茶杯,淡淡道,“如你所想的一般,现在三国平衡已乱,开战不过是时机问题。” 颜沥看着江九霄一成不变的神情,微微挂笑的面容,眼底划过一丝暗色。他沉声道,“现在,不仅仅是三国之间了。”他注意江九霄,带着叹息的声音道,“禁域的人出现了......九霄,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江九霄抬头,眼睛几不可察的眯了一下,她道,“皇上想知道什么呢?” “......”颜沥看着江九霄,没有说话。 看似和谐的饮茶,却是有些剑拔弩张。 颜沥闭了一下眼睛,而后睁开,心道,他不能动他,也动不了他。江九霄身份成谜,甚至于那“扶乩君”有一定的交集,动不得...... 江九霄并不想解释过多,而她也不需要解释,帝王之心不可测,不能探。而她的夙愿非常简单...... 她声音淡淡道,“我曾许诺先皇要保南朝,我便会遵守我的承诺。皇上大可不必怀疑我,若是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既然需要我来镇这大江南北,便不要怀疑我。人性,经不起试探。” 颜沥,“......”人性,确实经不起试探。便是这样,江九霄这般的人物才更叫一个帝王又爱又恨,甚至于,忌惮。不过于他,倒是没有任何怀疑。江九霄,他可是给予了众望啊。 江九霄站起来,暗红的眸子在阴影中泛着腥红的血光,却叫人看着那般不真切。“皇上,何不从你身边人查起,或许,会有什么预想不到的“惊喜”。”当然是预料之中的,然而,她可没有功夫把时间花到帮颜沥处理这种事情上。 即使,对方可能是于巫族有关的人。在她眼里,对方不过是被巫族所弃的,连棋子都算不上的麻烦人罢了。 颜沥身为九五至尊,当是知道那秘辛的才对,但是据她推测,每一国都应该有一个独有的,关于那神秘的禁域的秘辛。 即使如此,她便不需要担心,颜沥会找不到她所讲的人是谁。 甚者,他早就知道了。 “告退。”她眯了眯眼,离开了。 “......” 江九霄离开,颜沥起了身。 他背着手,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道,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世子接驾十里红妆 第二百四十九章·单邪回来。 几日后,整个南隍城都变的极其热闹。 张灯结彩,寒冷的风中,却是带着浓厚的热情。 此刻的皇宫中。 赵瑾早早的梳妆完毕,她此刻正坐在榻上。娇好的面容此刻微施粉黛,更是显得红润靓丽。 她端坐着着,听着门外的声音,心道,应当是快要到时辰了。 她那日过后仔细的想了想,刺客,当是沈景云那边派来的吧。而重霄王江九霄的出现,她不知道,但是,很显然,江九霄的出现给她带来的是安全。也就是说,那刺客回去后,应当是说了江九霄的出现,让他后面的人放弃再次下手。 而江九霄留下的话,至今让她有些匪夷所思,她不明白。 ‘他’说,好好对颜昭烈。 不过,再细细追溯下去,其实,刺客那边的人就是想要看到这个结果吧,江九霄的出面......这是两方大人的暗示。不是她这般的人物可以左右的。沈景云的心她没有办法看透,更别说江九霄的。 不待她再多思索些什么,门响了两声,满面桃花开的嬷嬷与她的贴身侍女一道推开了门。 侍女阿幺小跑了几步,笑道,“小姐,您的红盖头!” 赵瑾看着女孩的笑颜,也微微漏出微笑,微垂眼帘。 阿幺将盖头小心翼翼的搭在发钗子上。 然后嘀咕了声,“小姐今天真美!真是便宜了那南朝大皇子了。” “阿幺。” “奴婢错了。”语气中倒是没有认错的意思,带着俏皮。 赵瑾无奈,她抬手,阿幺与老嬷嬷将她扶了起来。 “瑾公主殿下,”嬷嬷托起她的手,道,“这苹果,您可得抓紧啦!” “谢嬷嬷了。” “诶呦,这老奴哪担得起,哈,公主殿下快请外头走,莫要误了您与大皇子殿下的吉时呀!” ———— 热闹的街上,一辆马车停在了琼楼之前。 楼上。 “可有查到些什么?” “没,那些自视高贵的玩意儿可藏的比耗子还隐秘。不然,也不至于我至今也仅仅掌握一点消息。”姬狂华侧靠在椅上,抬手撑着脸。 江九霄看着外边没有开口了。 “九霄,你就不想这到这一点点的线索么?” 江九霄侧目,看着她嬉笑的脸,眼帘微垂,道,“怎么,想让我顺藤摸瓜的查下去吗?你难道不是更擅长?” “呵呵......他们啊,在找你呢。” 江九霄抬手拿着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而后道,“我知道。” 姬狂华看着她,起身附身向前,抬手撩起了江九霄的一缕头发。 而她也清楚的看到江九霄眼睫轻颤,那双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 姬狂华就这一缕头发,虚抚上了江九霄的脸,渐渐攀爬到江九霄的眼前,指腹拨动着她的长睫。 她渐渐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声音极小,几乎到听不到的程度。 然而,江九霄离她这般近自然是听得到的。 她说,“他们为的,是你的......”然而,她的话一顿。她退开。 下一刻,“九霄。” 江九霄侧目,看到的是许久不见的单邪。 江九霄起身,眼中不带一丝色彩,“义父。” 姬狂华眼睛一睁,心道,义父?! 单邪一头银发束起,看到姬狂华的时候眼神一利。 然而,姬狂华却没有避开,而是带着笑,张狂,却极有威胁感的回看了过去。 江九霄声音淡淡,就好比从天而降的冷水,泼到了剑拔弩张的两人头上。 “狂华。” 姬狂华是先松下来的人,她耸了耸肩,道,“看来现在你有事,那我待会再来了。” 说完她就要走,但是江九霄又道,“留步。” “嗯?” 江九霄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单邪道,“义父且先过来坐下。” “......”单邪看着江九霄,眼睛眯了眯,心道,罢了,待会在说。他走了过去,坐下。 江九霄抬手给他斟茶,然而,这一场景让适才听了些事情的单邪想起了他第一次见江九霄的时候,她对沸水溅到手的反应...... 江九霄放下茶壶,执起落在一旁的小蒲扇,对着下头的小火轻轻的扇着。有火星子飘了出来。 她道,“都是知情人,没有什么好避开的,不如中和一下。” 两个人都沉声道,“什么意思。” 江九霄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道,“我第一次听到巫族,”她顿了顿,“不,应该说是,我第一次听到巫蛊族,是从先帝那儿知道的。” 说到这里,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方,确实是知情人。 提到这个名,两人都不得不认真。 “所以,狂华,她放才说,为了什么?” 姬狂华眯了眯眼,虽然心有戒备,却还是相信江九霄的判断,她道,“为了你这双眼睛。” “什么意思?”这话是单邪说的。 江九霄抬手,道,“义父莫要急,且等我说完。” “......” “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巫蛊族似乎在他的概念中,是一体的,而且,与月之一字绑在一起。为,月氏,巫蛊族。” “呵呵,巫蛊族早前确实是一体,然而现在他们可是分开的两个族群,至于月......”姬狂华默了。 “不,巫族因当时乐姓,乐声的乐,而蛊族则是夙姓。”毕竟,当初那人他确实是听到夙姚叫的是乐什么。而九霄也说过那人的名字,叫,乐璟旻。 江九霄没有说话。 姬狂华道,“不错,至于月,我也不知......” “月,是他们的信仰。”江九霄淡声道。 “你如何可知?” “如何知道?” 两人齐声问道。 然而,江九霄却是面色不改的回了他们句,“猜的。” ...... :。: 第二百五十章·启程燕京。 ...... 多说无益,江九霄虽然非是不听他人之言的人,但她的判断也费事别人的话所能左右的。 姬狂华离开后,单邪看着江九霄,总觉得她变了些,却又说不出这违和感从何而来。 江九霄对单邪道,“义父有什么想说的么?”她语气平淡。 单邪没有很快回答,而是看着江九霄,半晌没有说话,而后叹了口气道,“九霄,你可知自己身体如今......” 他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他清楚的看到,江九霄的眼神变了,而下一刻,也不出他所料。 江九霄冷声道,“不必担心。” 但是,他仍然是皱着眉道,“讳疾忌医!” “义父。” “......” “你该知道,我的情况并非是一般的病症。而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是啊,她自己知道。所以他才更担心。她......她这是要自取灭亡! 单邪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天璇。天璇在那日帮江九霄处理伤口时,发现江九霄血流不止。但穆卿忱将江九霄带回来之时已经做过处理,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如此情况。 这叫天璇有些担心,毕竟她不是医师,更甚,江九霄整整沉睡了十日。而她,在替江九霄替换药的时候,竟然发现江九霄的伤口完全愈合了,只是留下了狰狞的疤。 江九霄的身上,很多大大小小的疤。 单邪叹气,江九霄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他也只能尽快的找到能将她体内毒素清除的办法。 江九霄道,“义父既然来了,刚好可替我打理南隍这边。” “.......”!!!“你......” “我要前往燕京,这边的事情就拜托了。” “......罢了,你自有分寸。” 江九霄嘴角微微扬笑。 * 翌日。 城门大开。 一女子带着斗笠侧坐在一匹骏马的背上。 守门的士兵用长矛挡住了她的前路,身旁跟着两手捧笔墨的小厮。 “通关文牒!” 女子微微掀开白纱目帘,手中一金色的令牌,其上两字分量客观。 ‘重霄’ 那士兵瞧见眼中敬畏升起,碍于本分在此,也值得硬着头皮小声道,“姑娘可是要替那位大人办事?” 女子声音清冷,“是。” 士兵回神,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人一样,如常喊道,“下一个,下一个!” 小厮没有多问什么,因为有些大臣确实有这样将自己的令牌交与别人,下令秘密办事的,他们这些下面的人也都知道这规矩。 只道是又是那位大臣将人差遣出来了,没有多想。 待得马儿行出几里路,瞧见了迎风招展的茶旗子,女子动作流畅的跨坐在了马上。 “驾。”她一夹马肚,马儿应声奔了起来。 好似就要冲到那茶馆里时,她似乎都没停下来的意思。 然而,她动作行云流水,马儿停住了,人也随着马儿小跑了一步,稳稳的落在一旁。 茶馆的小厮愣了一下,倒也是见惯不怪,这处可谓是江湖人士聚集之处,不过这样的江湖女子倒是少见的很。 他笑着迎了上去,“嘿嘿,这位小娘子需要点什么?” 她司空见惯的回答道,“准备五日份的干粮,将马儿喂饱了,再来三壶好酒。” “诶,好嘞!” 女子走过小厮随意落在在一处。 那小厮鼻尖一点,心道啧,真苦,是药味儿?药庄的人? 灶房内走出一老者,道,“还不快过来!” “啊啊,是!” “......” “哎呀,阿爹莫气,我这不就来了嘛!” ...... “嘿嘿,小娘子,你的酒,还有干粮。” 女子没有回话,微微掀开干粮的包裹,而后则拿起酒轻轻的嗅了一下,然后一粒碎银子从她手中弹了出来,那小厮连忙接住,然而他愣了一下才道,“嘿嘿嘿,小娘子真大气,小娘子慢用!” “......”目帘下,长睫遮住了暗红的眸子,江九霄手轻轻磨搓着有些粗糙的陶壶壶,心道,会武的小厮,看来应是一家江湖人。 她还真是在边境久了,及时到了南隍也没怎么出来逛过,不过也是,若非有点本事,又怎敢在此处落脚茶铺。 烈酒入喉,让她微微蹙眉,眼中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心道,倒是......好酒啊! 她抿了抿唇,放下了酒,声音夹杂了点内力叫里头的人都听得见,“一碗粥。” 江九霄微微抬头,好似无意的瞥过了些什么然后收回视线。 “小娘子这碗粥送你啦!” “多谢。” 她慢条斯理的喝着粥,直到前方传来了马蹄声,扬起的灰尘眼看就要侵进碗中,她眉头一皱暗暗发力将这粥保下。 那些人落马,嘈杂的声音也随之传来,“紧三天,慢三天,怎么不见天王山?那火点青了吧。”(咱们都走了好多天了,还没找着那货,不如找个机会把那有钱人杀了吧!) “哈哈,大哥,那是可冷子点!镖子在呢!”(大哥,那人一看就做官的,还有镖局的人在呢!) “都闭嘴,牙淋窑到了。”(都闭嘴,茶铺子到了。) “三位郎君可......” “把你们这的好酒都上了,六个肉馍!” “诶诶,好嘞!” 江九霄听着,虽然不能清楚的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然而,大概的还是能知道的,比如,镖子,就是镖局的人吧。 看来这人应该是在找什么人,但是,能盯着镖局的人,肯定不是单单是这几个人针对着的,很有可能,有什么大消息在其中。 她想了想,可能要先回穹虞山庄一趟了。不过,这江湖唇典到确实是有些让她头疼。难道她还得带个会江湖胡的人行动么? 江九霄愣了一下,随后狠狠蹙起了眉头,她适才脑海中竟想起了穆卿忱那张脸。想想与他初次见到时,他似乎对西岭的话都了解不少。 算是一般江湖人的他,说不定还真能起到不少作用...... 没有多想了,她起身,小厮将烛九阴牵来。 翻身上马,没有叫它跑起来,反倒是像刻意在等些什么似的放慢了速度。世子接驾十里红妆 第二百五十一章·‘药庄之人\\’。 “诶,三位郎君你们的酒,还有肉馍馍!” 一人板着凶狠粗旷的脸,掏出三吊铜钱。 小厮愣了一下,他们家的酒可不止三吊铜板......嗯,至少也要四吊钱! “还不收了郎君的钱?”灶房里又传出了声音。 奇怪的是,老者并没有出来,没能瞧见人家掏出钱,怎会知晓这人掏出了钱呢? 那人眯了眯眼,小厮也愣了一下,随后接过钱,连忙道谢道,“多谢郎君,郎君慢用啊!” 小厮走进灶房,看见老者忙绿的背影后嘀咕道,“阿爹,这......” “好了,咱们在这开下茶铺子也非是为了钱财,何必为此与江湖人烙下隔阂?” “......噢。” 小厮微微掀开帘子,“那些人走了!?”虽然有些人在东西上了后就会走,但是......“阿爹,那位小娘子会不会有危险啊?” “......”老者默了,然后才道,“应当不会有事。” ...... 江九霄晃悠了一会儿后,走离了官道。 果然,不时,三匹马,三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叫她好等啊。】 帷幕下,江九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须臾,她蹙了蹙眉,“啧,”她声音清冷的道,“几位拦我去路,所谓何事?” 那大哥开口道,“这位小娘子,我们兄弟仨就是有些事情想跟小娘子确认一下。” “何事?” 大哥道,“小娘子可是药庄的人?” “......”江九霄没有很快回答。 那大哥没有说话紧紧的看着素白色的身影,似是要透过白纱看到里面的人。 先前那凶巴巴的掏出钱的人开口道,“你个娘儿们,我大哥问你......” “闭嘴!” “......哼!” “......”江九霄没有半点慌张,其实她只是在思考,药庄......是个什么玩意。 另一个人开口道,“小娘子莫慌,我们兄弟仨人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江九霄眼睛一扫,心道,三人三角,倒是唱的一出好戏。不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大哥也没想能这么轻易问出些什么,这样才是正常的,他也没有怀疑江九霄的身份,似乎已经认定了人家就是那什么药庄的人。 “看来小娘子是不想走了。”话音刚落,那凶巴巴的人抽出自己的大刀朝着江九霄而来。 江九霄似乎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只是加紧了马肚子,烛九阴踹了踹蹄子,前蹄竟然直接踏到了那飞身而来的人身上。 下一刻,那人就撞到了树干上,似乎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咳咳,咳咳咳......” “二弟!” 那大哥怒眉相向,江九霄引着马,走到了那人的旁边。 “果然是药庄的人,你想要如何!?”大哥与那三弟喊道。 江九霄没有下马,眼神淡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淡声道,“我非是你们口中的药庄之人,是你们先对我出手,而我只是为了要保证自身的安全,从而对你们的兄弟出手。” 女子声音清冷非常,却叫人信服。 “大哥,她似乎没有说谎。” “......”大哥不敢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只道他们今日不走运碰到对手了。 “若是可以,你们可否将你们与药庄的过节告知于我?”江九霄淡声道。 “......” 看出他们的犹豫,江九霄道,“以表诚意,虽不方便报以姓名,但却常有人唤我为素医。” “素医!?” 两人看着江九霄的行头,到确实是传闻中素医的模样,言语风度也像。 “药庄的人......杀了我们的兄弟。” “......”江九霄不怕他们说谎,毕竟这并非是她要的结果,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都定当是与其药庄事实为缘的话,所以,她只需要知道药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默了默,翻身下马,素手从白纱中伸出来。 下一刻,那消停下来没再咳嗽的‘二哥’发出了压抑的惨叫声。 “嗯呜呜呜——!” 江九霄动作行云流水,先是揪起了他的手臂,刚好用他自己的手捂住了那人的嘴,而她手起掌落,他被刚刚烛九阴那一下踹脱臼的臂膀接了回去。 她起了身,那大哥靠近过来道,“方才多有得罪,多谢素医阁下了。” “不必。”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人说话倒是文绉绉的。 江九霄翻身上马,她看着几人,随后一夹马肚子,几人反应过来时,耳边只剩下女子清冷的音调。 “就此别过。” * 黄昏将至,风沙席卷而过。 女子一袭白衣,斗笠,与骏马,走近了一家喧如闹市一般的楼宇下。 里边儿的人多风尘仆仆,瞧去,似乎皆是江湖人。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二章·上头那些人。 不管是探究,一扫而过,还是毫不在意,她都收下了。 江九霄垂了垂眼帘,里头已经有人出来准备牵她的马了。 “小娘子,是住店吗?”小厮虽是这般问,但一般在这个时辰到的,都不会有什么意外定是要住店的。 果然,江九霄回答道,“一间上房。”说完她掏出一粒碎银,递给小厮。 小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快接过道,“小娘子出手真阔绰,里边请!” “嗯。” 江九霄拍了拍马背,然后往里边走去。 她跟在小厮后边儿慢条斯理的听着小厮说着这边的事情,好像她是一个外来的人一样。 须臾,江九霄脚步一顿,一道劲风从身前刮过,微微掀开了她的幕帘,然而,却没叫人看清里边分毫。 她眼睛一偏,就见二楼隔间处,一人靠着青色的栏,手中的扇子开了几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自己的下巴。 然而,她仅这么看了一下,就已移开视线,前面的小厮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后高手交手来回。 江九霄本以为没有什么事,却不想那人竟直接开口叫整个大堂看热闹的,或者根本没发现的人都被吸引过来。 “这位小娘子,好身手!” “......”她刚要抬起的脚步又是一顿,她啧了一声,戴着斗笠的她叫上头的人看不清她的动作。“不敢当。” 上头那人本以为她至少会客套的回句‘小郎君你也不错’什么之类的,却不想,回答的......这么清新脱俗,叫他完全接不了下一句。 这是,不想与他搭话的意思? 江九霄没有理会,那小厮倒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赶紧带着江九霄往上头走。 “方才瞧见了没?” “那可不呢么?” “厉害,那女子回怼的可是这驿......” “诶诶诶,你可管管自个儿的嘴,莫要与这些人参和。” “知道知道,我不也是好奇么,莫说了,喝酒!” ...... “小娘子,这就是那上房了。” “嗯。” “呃,小娘子有什么需要的么?没有的话......” “烧水沐浴,两菜一汤。” “诶,好嘞,那这菜式是......?” “上你们这儿最好的......不要太油的。” “啊,好的好的。那小娘子先歇息,待会会有人给送上来。” 说完,他就笑着离开了。 江九霄关上房门,她站在原处没有动,直到外边的脚步声远去,她这才将包袱放在桌上,取下了自己的斗笠。 她没有什么好遮的,唯一的,是她那双眼睛。 房中的火光本足以照亮她的脸,她掐灭了几株烛火,黄昏黑夜降临之时,她暗红的眼睛倒没有那般灼眼。 小厮下楼,被人拦住。 小厮看着眼前的扇子,转而嬉笑道,“宋公子。” 宋公子道,“方才那位,住哪儿?” “......”小厮顿了顿,“五上房。” “噢,竟在本公子旁边。好了,没你事了。” “......是。” 宋公子站在原地,嘀咕道,“以表弟的性子,估计得溜达许久,正好打发打发时间......” 然而,一人靠近对他说,“少主,公子的飞鸽传书。” 宋公子似乎非常惊讶,“噢,看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拿来。” 那人把纸条递上。 宋公子看完后,脸仿佛黑了好几个度,纸片在手中化作碎片。 他咬牙切齿的道,“好家伙,我就说他怎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用鸟了,原来是一个人跑了。”他一甩袖子,“收拾收拾,连夜赶过去,他准不知道能干出些什么来!” * 哒哒,哒哒。 门打开,江九霄鬓发微散,有些凌乱,幽暗的走廊,不必房中明亮,她背着光,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道,她的眸子好深,好深。 “......” “多谢。” “啊,”小厮马上把视线移开,“冒犯了小娘子,小娘子是小的看到过最好看的人。” “......”江九霄看着他,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他的反应,倒叫她想起了个小动物。“无事,将水送进来吧。” “好的好的。” 江九霄让开门口的位置,眼角瞥到隔壁门的动静,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方才,有人。 * “少主?” “......无,无事。”宋公子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缓了会儿后他才想,他完全没有她长什么样子的印象,有的,仅仅是她好似无意识,却又真真实实的和他对视了一瞬的眼睛。 然而,他也完全忘了。 感觉到后背浸湿的他,松了口气,“我还是道行太浅啊!” “......”对于他少主时不时的莫名其妙,他已经免疫了。 * 翌日清晨未明,江九霄就已洗漱完毕离开。 她本以为晚上那人大概率会找上门,只是夜晚倒是及其平静,倒是叫她原本打算要套出些什么话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她也没有多在意。 行了几十里路不止,又是黄昏将至。 江九霄瞧了瞧,进了城准备落脚。 小厮准备上前牵马,又是熟悉的问句,熟悉的回答。 “诶,小娘子住店的?” “嗯,一间上房。”说着她掏出一粒碎银子,然而她手一顿,银子落到了小厮的手上。 小厮回道,“诶,小娘子出手正阔绰,快里边请。” 然而,近在咫尺的声音在她的耳中渐渐模糊,变成了那逐渐放大的声音的配衬。 明明在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不管是喧闹还是争吵,都会在瞬间淹没。 可是...... “要命,那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要抓不到那人咱们都得完蛋!!!” “不应该啊,他是偷了什么玩意儿能叫那位大人这么生气?” “别多问,肯定不是一般的......”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快的就像是错觉一般,可是,她还是听到了。 那声音,那音节,那语调却是清清楚楚的刮过她的耳边,就像是深深的扎在她心头的刺。 “......小娘子,小娘子,小娘子?” “......”江九霄几近狰狞的视线渐渐涣散,她声音清冷,却似乎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她道,“看好我的马,你该记得我是谁。” “啊,是。”小厮奇怪的应下,他当然会记得她。做了这么久,认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然而,他回过神,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 呼......呼...... 呼吸声渐渐沉重,却又在拼命放轻。 紧接着,声音就传来。 “分头找!” “慌什么,要真偷了什么上头的东西,定不要我们来追的,上头肯定也派了人的!” 那人藏在黑暗的巷子里,劫后余生一般的呼出一口气。 他的手按着腹部,眉头紧锁,吸气紊乱虚弱。 ——他们说的没错,他们这两个人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上头那些人。 他得赶紧将东西交接出去。 他微微探头,然而在下一刻,他的神经在一瞬间紧绷,给他脑袋带来一瞬眩晕。 他呼吸渐渐急促,瞳孔也逐渐缩小。 终于,他看清了来人,与黑色的夜行服不一样,那是一道,突兀,洁白的身影。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三章·牛皮纸包里的东西。 白色的身影在这黄昏间,狭窄幽暗的小巷里格外扎眼突兀。 那人没有感觉到她的攻击性,但是,仍然什么都确定不了。 他悄悄的往后移动。 而江九霄微微眯着眼,鼻尖轻动,骤然瞳孔猛地一缩。 她叹出了一口气,叹息中,微微颤抖,就好像野兽的低吼,是危险的信号。 与此同时那人停住了悄悄挪动的身体,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忽然感受了到了无比强烈的杀气。 他捂着腹部,在感受到了那杀气时就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逆风而来的箭矢穿过了他的臂膀,在他身后的石墙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可见功力一斑。 那人本以为自己要完了,仿佛自己在下一刻就会被穿成筛子,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并且从怀中丢出了什么东西。 江九霄在这一刻后动了。 在那一瞬,她做出了判断。 她脚下一点到了那倒下,好像在下一瞬间就能断气的人身前。在挥手用内力挥散了迎面而来的箭矢,同时她单膝曲下伸手点了那人的穴道。 她起身,接住了那被他丢出去的东西。 箭矢落地。 江九霄手握用牛皮纸包住的东西,拳头愈来愈紧,似乎是想要直接毁掉手中的东西。 终是理智胜过了情绪。 她手一甩,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屋檐上的人抬手接住。 那些人都蒙着面,他们犹豫了一下,显然不想再出手。 刚刚哪一下,显然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江九霄出手时的威力,他们丝毫不能确认她的实力究竟到哪儿。 他们不愿做冒险的事情,而且......那人闻了闻,抬手,黑衣人都撤走了。 江九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须臾,她回身蹲下伸手探了那人的脖颈。 那人眼神暗沉,犹如将死之人,没有半点生机,空洞的眼神,带着血丝,似乎在强撑着最后一秒。 江九霄抿了抿唇,理智回归后,她回想起他适才将牛皮纸包丢出去的动作,还挺准的。 若是她没有出手,那片牛皮纸袋应该会被箭矢穿透,连带着穿透这人自己的胸口吧。 若是这样,那里面的东西,也将没有丝毫挽救余地可言。 她雷厉风行的折断了插进了他手臂的箭,然后一只手掐住了肩膀的位置,另一只手则在伤口的位置旁边摸索着什么似的。 江九霄初步判断,这箭没有伤到骨头,那么...... 她撕碎了自己斗笠白纱的一片,仔细一看,这一下,她斗笠上的白纱才整起了。 然后将其绑在那人的肩膀与手臂的交界处,那人闷哼一声。 江九霄清冷的声音道,“忍着。”然后手落手起,将箭矢拔了出来。 然后她暂时没有管躺在一边的人,拾起了地上被她折断的箭羽,然后看了看箭头,没有记号。 这一认知让她蹙了蹙眉头。 而且......有毒。 她看了那人一眼,啊,眼睛还睁着。 “什么感觉?”她语气冷淡,好像就是在问天气如何一般的自然。 那人喘着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你是谁?” “......” 还没有等江九霄开口,那人又道,“为什,么,要救我?你,有什么,目的?” “......”江九霄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甚至还抛出了三个傻问题。 她叹了口气,判断:这人已经毒入骨髓了。 她扶起他,心道,要想问出点什么,这个人的确是最好的,那些人的信息绝对不会有这个人多,况且,她还不想沾血。 她眉头一蹙,她看了那人一眼,果然,在她碰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的神情凝了一下,而且,他这么强撑着还不昏过去也是个奇迹......吧。 江九霄不管他的反抗,伸手撑开了那人的外衣,那人就着这样的身体,还想做出反抗,她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一下那人就倒了。 江九霄拿着那个像小令牌一样的东西,上面刻着一朵花儿。 她抬手撩开自己的白纱,暗红色的眼睛在夕阳下泛着红光,她的声音在喧闹的街道旁,是那么干净,叫人安心,“无铭的人么。” 那人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你......” “我是素医。” “素......医......” “对,能保持意识么?” “......” “......”江九霄一脸冷漠的想,竟然晕过去了。 无铭的人为什么会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看来她是不想管都不行了。 她看着手中的牛皮纸袋,捻动了一下。 然后手一反转,那还没有手掌心大的牛皮纸袋包不见了。 她用大指的指甲划破的食指,然后,将手指触到了那人的伤口。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四章·自掘坟墓。 客栈中。 “醒了。” 那人悠悠转醒,房中有些暗,仅仅点了一盏灯,点亮了女子身上的白纱,泛着火色的流光。 “素,素医,阁下。”他说这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眼前模糊不清。 江九霄抬手示意他莫要动,然后清冷的声音叙述着,“那一箭刺穿了你的手臂,虽没有伤到胫骨,却因为箭身藏毒,你的臂膀如今没有知觉,可能还会影响视觉,毕竟那毒蔓延的挺快。” “那......” “放心,毒我以替你解了。” “多谢,素医阁下救命之恩。”他缓了缓,虽能好好的说完一句话但是却是耗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江九霄看着他,“现在,我问什么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必要可以多说点,你这般,我也不能叫我刚拉回来的人过劳而死。” “......是。”素医是穹虞山庄的人,自然是可以知道这些事情的。 “这片地方仅有你一个无铭的人么?” “是。” “在出任务与药庄有关系?” “是。” “......”江九霄目光一暗,她接着道,“药庄......药庄是否贩卖毒、品?” 说到这里,那人眼神也暗淡了不少,甚至带着愤恨,“是。” 江九霄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现探到什么地步了?” “药庄的人,他们在做新的,属下偷来的,是每个地方安插的人手上才有,的‘新香’。” 江九霄察觉到他的气可能有些接不过来,她抬手道,“可以了。”她大概推断一下,这些新制的毒、品由那个药庄的总部分发到每个点的头那儿,要么是为了尝鲜,要么是为了寻找制作这东西的材料。 那么,无铭的人查这个,又是为什么? “谁下的命令?”她大概已经有个人想了,只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那人看了看江九霄,却看不清她的神情,心里没由来的紧张了一下,然后道,“属下是月(二)数的人。” “知道了。”江九霄微垂眼帘,心道,你想做什么。“你东西若到手了要如何处理?” “本来......若是得手了,属下会将其交给接应的人。” “接应的人?如何接应?” “几里地外,有一处驿站,那里,会有接应的人。” “可有查到他们总的在哪儿?” “属下无能。” “......你歇着吧,任务我接手了。明日辰时动身,按原计划行事,到了那儿,便说是我说的。” 说完这些,江九霄便起身离开了。 * “东西?” “......” 那人眉头狠狠一皱,“被发现了?” 他靠近,“......”耳语片刻。 “此话当真!?” 被江九霄救了的这人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讶,却是道,“句句属实。” 只见那人神色有些异样,然后道,“知道了。” * 在江九霄凭着自己的推段和猜想到了一个地方,月数——天权也收到了属下的传信。 “素医阁下知道了。” “......”天权神情一戾,那人本以为自己可能要遭殃了,却忽然听到他竟笑了出来,“呵,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天权看着外面,心道,......九霄,很快,很快就好。 传来脚步声,天权回头,对着那个女人道,“收起你的心思。” “为什么?” “呵,”天权冷笑一声,道,“所以她才不叫你留在她身边。” “你说什么!”女子的声音尖锐起来,“呵呵,我武功确实比不过你,但是,用毒,你也没有办法了吧。” 天权眉头蹙紧,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瞧瞧你的样子,真丑陋。”他走过去,捏起她的下巴道,“明明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却半点包不住你那已经烂掉的里子。” “你!北——呃!” 天权将她甩了出去,“够了,一触就爆,这么久了你也一点变化都没有。也就在她面前你才装的像个人样。” “你配提他么!我们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谁。” “呵......该和你那位好兄长,好好玩玩了。” “......”她起身,拂了拂衣袖。 “不要对素医出手。” “......谁知道呢。” “......”啧。 自掘坟墓。 ...... 江九霄看着眼前的巨石,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天香镇’,旁边还篆刻着诗句。 多少年了,这里倒是发展的愈来愈大了,竟还没被附近的城给吞掉也是一奇事。 虽然没查出来,但是,她这种寻找猎物的感觉通常很准。 就像根据环境,天气,风,湿度,等等确定一只生物会出现在哪儿是一样的道理,更别说,她的目标还这么明确。 绯酩山,她当初就是为了寻找透骨草而来的,而透骨草它就是毒、品啊。 而穹虞山庄就在附近,而那附近,有虞美人,罂粟科,全株带毒。她曾,用过...... 所以,这里,就是他们生存发展的最好地方,灯红酒绿啊。 他们仅需要在刚开始找到这个的时候在酒里等等加点料,给了甜头,他们就会慢慢壮大...... 啧,擒贼先擒王,她还是得先找到毒枭才行。 不过,她是真的,再也不想接触这些东西了。 可是,哪儿有世事如人愿,只有计划赶不上的变化。 她都习惯了,不是吗。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五章·天上香,地下...... 男子一身墨绿色的宽袖长袍靠着窗台,看着窗外天色渐渐变暗,街上灯光亮起,倒是叫他有一瞬的恍惚。 他身旁还有一人,那微微带笑的唇角与眉眼,可不就是那宋少主么? 宋少主接过身旁女子倒的酒,然后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那女子委屈了脸,却发现眼前的男子虽是神情温和,眼底却没半点儿柔色,这叫她缩了脖子,娇娇的应了声,“是。” 宋少主使了个眼神,他的贴身的护卫点了点头,出去站到了门口。 他笑抿着酒水道,“说吧,受什么委屈了?说出来让你兄长我高兴高兴。” “滚。”男子回头,眉眼清秀,面带愁色,没有什么特色,不过眼睛倒是极亮的。他接着道,“什么时候动手?” 宋少主叹了口气,“啊,莫急,夜深时,那些耗子才会出来溜达。” “......啧。” “......”这,这到底是发生啥了?他那脾性极好的弟弟竟如此焦躁? * 呵......呵呵...... 呵呵呵呵...... 楼房里传来笑声,已经分不清是带着的是怎样的情绪,太嘈杂,太嘈杂了。 江九霄换了身衣服,一套黑色的劲衣。没有裙摆,裤腿裹进长靴中,手上戴着手套,五指可灵活活动,发丝也高高束起。 她是黑夜里的风,看不见,抓不着。 她半匐在屋檐,听着里面的动静,她不能确定是这里,但是现在...... 有一人靠近,没有丝毫敌意,而江九霄也丝毫没有动,她开口道,“是这儿吧。”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 “是......我,我不希望你插手这件事情。” “现在什么情况?”江九霄显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耳里。 天权叹出一口气,“经过打探,毒枭今日就会出现在这里,我们的人已经潜进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九霄厉声打断道,“如何潜进?”她眼中似有烈火,好像无尽的深渊之下闪过的光亮,铜墙铁壁之下,那脆弱温热的部分终于溢出。 她接着道,“吸、毒么?!事后那些人该怎么处理你想过没有?” 天权有预料到江九霄应该会质疑他的行为,但是却从没有想过她的反应会是这般......前所未有的激烈。 江九霄垂下眼脸,微微仰头,本还有些混乱的呼吸竟然平息了下来。快的惊人。 她冷声道,“发信号叫他们接应我,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 天权敏感的注意到江九霄的态度,只得回道,“......是。”只是,他本以为江九霄应该会愤怒的让他撤出里面安插的人。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至少,她说的这句话,不是他所预料的。 黑夜中,他根本看不清江九霄的神情,或者说,就是看到,他也没有办法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可是,她的异样实在是太叫人奇怪了。 不待他多想些什么,江九霄已经离开了。 天权神情也渐渐冷了下来,到最后,他竟笑了。 他踩着脚下的青瓦,半晌,他身影一闪也不见了。 ——呵呵,你可得好好干啊,瑶光。 这局,就差一点了。 * 江九霄靠近窗檐,听见里面的声音。 她奇怪的微扬眉头,心道,西岭的人怎么会在这?仔细一听,她发现,这儿不单单是他们的老巢,竟然还卖消息么? 不,她否定道。 她又吸了一口气,她适才过于激动,冷静下来...... ‘经过打探,毒枭今日就会出现在这里,我们的人已经潜进去了......’ 江九霄眯了眯眼,这句话,有问题。但是,也不能排除它的真实性。 不过,天权想要做的事情,她不阻止,不管是他将她引到了这里,还是巧合,她都不得不管。 这里不是老巢,如果按天权说的,毒枭会出现,这个说法,这里是他们窝的几率不过三成,甚至三成不到。 可若按照她的推测,这里确实是这些瘾君子扎根的好地方...... 江九霄又一次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的确,这不是老巢,但是,确实是一个大的根据地。根据他们的对话,她还推出,这竟然是地下黑市的‘入口’。 所谓地下黑市,就好比地下市场,做些非法交易的地方,这可不是毒、品滋生的好地方么?不仅如此,这黑市,可能还贩卖人口。 ...... 在这之前一刻左右。 “咯咯,这位郎君莫要急呀,奴家这就带您去瞧瞧。”说着,衣着相对暴露的女子甩着熏香的手帕扭着腰将人往里头带。 男人起身,他身材魁梧,即使身上衣着与这边无二,却遮不住他容貌中带着的狂野,和那微微卷曲的发色。可能是不常处理,或是不会处理,那卷发有些凌乱,却是给这人添上了别样的滋味。 他声音粗狂,说着还算标准,细细去听却能知晓其并非是本地人,而是西岭人的普通话。 他们途径各种‘花色’,有妩媚的花,娇羞的花,纯色的花,却没叫男人侧目分毫。 香怜注意到了,她靠近男人,亲昵的挽上了男人的手臂,与身旁的景色便没有什么不同了。 她笑道,“郎君~这边走。” “嗯。”然后又到了声,“快点。” 没有别的意思,却叫那些觉着奇怪的人放下了心来,不过是个心急的‘客人’。 他们来到了一个房间,喧闹的声音倒是小了不少,像是被隔绝在门外。 两人没有聊多少,女子很快就将人引到了床边,火热了一番。 待到情浓,两人似乎都已忘乎所以,过了一会儿,终于泄下了火。 两人在床、上歇了会儿,香怜娇嗔道,“郎君好生厉害。” 男人穿好衣裳,粗糙的大掌抚着女子熏上香汗的额角,“我还有事情。” “咯咯,奴家这就送郎君去。”说罢,她吻上他的唇角,男人蹙了蹙眉,却是闭上了眼,加深了这个送上的香吻。 香怜手不知往哪儿一摸,两人竟消失在床上。 下坠的感觉让男人浑身肌肉一紧,下意识推开了怀中的女人,力气不受控,以至于落地时,女子有些狼狈,险些没能站稳。 隧道的火光幽幽的亮着,香怜语中带笑,莲步走到了男人的身前,“随奴家来。” “......” 江九霄等了等,翻身进到了屋中。 而与此同时,某处男子的动作一顿。 宋少主压着声音道,“怎么了?” “......没事。”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六章·好弟弟,咱不缺那些钱。 江九霄紧了紧眉头,房中还弥漫着麝腥味。 她快速的扫了一眼这个房间,刚踏出一步,她便轻轻蹙眉,然后朝着床榻的位置而去。 没待她细细观察,听到门外的声音,她便只得上手,推到了某处,床板塌陷,露出了通道。 门被打开,调笑的声音随之而道,“站着做甚,还不进来?叫人发现了如何?” “......”男子蹙眉,他道,“你的鼻子难道是假的?” “知道熏人的很还不快点过来?!”宋公子有些咬牙切齿的道。 “......” * 这整个场景,就好像一个大型的拍卖场。 香怜与那西岭男人站在侧方,可以瞧见后头一点光阴。 香怜微微抬手,朝着那儿处指了指道,“郎君您瞧,那可能就是您要找的‘货物’。” 男人抬了抬手,香怜便退下了。 在座有许多人,大多都带着,这个西岭的男人也不例外。 江九霄在隧道里走着,这只有一条道,叫她避无可避。 听到脚步声后她一个箭步上去,将人擒住,背对着她。 香怜声音颤抖,纤细柔软的手抓着江九霄的手臂,道,“这,阁,阁下,香怜有什么,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江九霄蹙了蹙眉,然后微微松了力道,道,“带我去,我知道你们都需要路引不要想耍小聪明,不许回头。” 香怜颤颤巍巍的道,“是,是。”她起身,然后让自己带着笑,道,“那,阁下这边请。” “......”江九霄皱紧的眉头没有松开。 香怜道,“您需要面具吗?” 江九霄手微微张开,暗暗使力,她道,“不必,你只管带路。”语罢,她带手,手中已然多了张面具,她将其带上。 出了隧道,能看到微光,香怜将她引到一处,似乎是这拍卖场的高级房走到处。 若说一开始江九霄只是感觉到一点不对,如今倒是确认了这个不对。 “你是谁?” 香怜道,“阁下不必紧张,大人给我们都传了消息的,这儿会叫阁下方便些......”语罢,她便行了个小礼然后离开了。 江九霄眯了眯眼睛,是天权的人。他究竟是猜到她会出现提前做的安排,还是早就知道她会出现,而做的安排。 一词,天差地别。 而且,她究竟是如何确定她就是天权说的人呢?太多太多的疑问,叫她有些烦躁。 她没法想这么多,脑袋忽地一阵眩晕,一股陌生却又极其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喉间甘甜。竟然叫她感觉到了似乎前所未有的......放松的感觉。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一样。 然而,如退去的潮水,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她脚下一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踏上房梁。她心中奇怪,屋中极其宽广,应当非是地下。那隧道说远不远,但确实走了一段路。 难道非是青楼,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 “......起价,五百文!” “二两银子成交!” “......起价,三两银子!” “三两六百文成交!” ...... “诸位客官,这可是咱这儿最鲜的货了,起价,三十五两白银!” “为何这个这么贵!?” “就是,这哪儿担得起这价钱!?” 那娇娘笑道,“各位都知道咱这儿的规矩,没有降价的。” 一人还算理智的开口,从声音听,可以知晓这个个男人的声音,他道,“噢,那可要听我们大花魁淳儿说说,这货和之前那些又有何不同?!” 淳儿咯咯的笑道,“这可是个娇贵身子呢。”语罢,彻底将黑布拉下,原来仅仅是露出了那人洁白秀气的脚,此刻,倒是叫所有人都看清了。 一头卷发,却比那男人的要顺滑,泛着光泽,脸色还算红润,衣冠也都安好。他的嘴里被塞着麻布,手脚张开被困在木头板子上。 整个人可谓是半悬空。 他的眼睛及亮,湿漉漉的,就像是被欺负的小兽,没有自保的能力,却还是泛着属于野兽的坚毅。 在看到的时候,不少人都动心了,但是三十两白银确实是贵,还不足以叫他们冲动。 淳儿又道,“这可是个雏,如今正是舞勺之年(指十三五岁的男孩),身子娇嫩。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混血呢。” “哟!爷还没玩过混血呢,混哪儿的啊!淳儿,别说我们不给你面子,这不说清楚,咱们也不好叫价钱。”一人道。 淳儿道,“咯咯,爷不用担心,淳儿自然会给各位交代清楚了,稍后,在送上点东西。” “哈哈哈,淳儿果然上道。”许多人附和道。 这些人可谓是人渣中的人渣,今日,正是这拍卖场专门‘卖肉’的时候。 他们从不挑食。 “他是北耀和西岭某部族的生下的孩子,这性子么,可想而知,自然是烈的很。至于......咯咯,当然是需要各位爷们自个儿试了。” 那小人儿挣扎了一下。 当然,也不排除里边有一些贵妇。她们可是更加喜欢这个嫩嫩的。 看到下面的人蠢蠢欲动,淳儿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不知是嘲讽还是满意。 “如此,就请各位开始吧!” ...... “五十两白银!诸位还有要出手的么?” 场内空气凝滞,没有人再开口,似乎是在犹豫,然而没有机会了。 淳儿道,“那么,成交!上面那位郎君请来后台,淳儿承诺过,会有点小礼物送给买下货的客人。” 场后。 那西岭男人走进,遮住了光,瞧不清神情。 江九霄等了等,这里仍然没有出现任何人,她不禁想,不对,毒枭不会出现。所以从始至终,天权是要引她来这里......目标是,那个西岭的孩子么? 缘何如此推断,只能说,这里唯一的不同就是出现了西岭的人。 而那个西岭的孩子显然不单单是个混血这么简单,估计混的都是皇家贵族的血。 她猫着身子到了帘子的后边,眼神一戾,朝对面看去,没看到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绝对有人。 然而对她没有敌意她也就先置之不理。 “对面,好像有人。”他压着声音道。 “嗯?”宋公子道。 “应当是个隐息了得的高手。” “没事,看看再说,那人应当与咱们目标一致,若到时候起了冲突,你对付,我将人带走。” “嗯。” ...... “咯咯,这位郎君身子好生健壮。”淳儿甩着手帕靠近那个西岭的男人。 男人适才得到满足,对女子媚术得意疏解,他道,“将人给我。” “郎君莫要心急嘛,奴家说过,要上礼物。”语罢,她往回走,拍了拍手,对上来的几人说道,“把‘好东西’给他尝尝。” “是!” 房檐上,三人均是蹙眉。 那几个上来的人身上带着......浓厚的味道。 男人也是闻到了奇怪的味道,面具下眉头紧皱,他道,“这是什么?” 淳儿道,“郎君,这可是个能叫人欲仙欲死的玩意儿,保准儿,待会他会极听您的话。” 男人理解这粉末可能是春、药之类的东西,然而,他的目的可不是买下男孩干些什么,他拒绝道,“不必,我就喜欢驯服人的感觉,若是服服帖帖的还有什么意思。” 淳儿先是古怪,然后了然道,“缘是如此,但是郎君,这可是上头人的安排,淳儿不敢不从呀~动手。” 男人心道奇怪,但是这人他如今可不能伤着,他只得上前制止他们的行动。 那些给男孩儿喂那粉的男人们好像软绵绵的就被男人推开,男人心下一惊。 “郎君这是何意!?” “动手!” 两人同时道。 帘被风吹飞,尖叫和混乱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淳儿倒是有些见怪不怪,她往后退,道,“郎君莫非以为这儿的场子是这么好砸的么?” 然而,她瞳孔一缩,脚步一错,好像摔倒一样,滚了一圈退到了旁边。 宋公子收起扇子,半点下巴,“啧啧啧,没想到淳儿的身手如此了得,叫在下心生敬意。”“呵呵,这位郎君不请自来,也叫人佩服的很。”淳儿道。 江九霄和那男子对峙,谁都没有先动。 江九霄有点奇怪,她自认不认识这个人,没有敌意,她便朝那西岭男人那儿出手。 江九霄掌风批过,人也随之而至,西岭男人躲开。 那绳子不好断,愣是仅解开了一只手。 男人判断出手者实力不弱,不想硬拼,他道,“阁下哪儿的人!?” 还没等江九霄开口说些什么,那个与她对峙的男子一个箭步对手上了西岭男人。 “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呃!” “......”江九霄蹙了蹙眉,然后靠近那个男孩,将绳子替他解开。 男孩眼神有点迷离,好像是痛苦,又好像是享受。这种诡异的状态的夹杂,叫江九霄不知为何有些泛呕的感觉。 她手一顿。 箭矢飞来,她回身抓住。 男子动作一顿,叫那西岭男人有机可乘的跑道男孩旁边,将其抱走。 宋公子瞧了瞧见局势,“淳儿姑娘果然厉害,在下佩服,不过如今可没时间陪你玩了!” 语罢,他运气将人轰开。 淳儿撞上房柱,“呃......咳咳......” 江九霄徒手折断了箭身,倾身冲了出去。 “快跟上!”宋公子道。 显然不用他怎么说,男子已经跟了出去。 江九霄不欲杀人,所以直到冲出了这个如迷宫一样的房子后,才得以追到那西岭的男人。 “将人交与我。”江九霄冷声道。 西岭男人有些惊讶的道,“竟是个女子!?”他的印象中,能有如此身手的女子应当只有西岭的女子才做得到,加之江九霄身高本就比一般女子要高上许多,发丝有些卷曲,比上西岭倒属于正常了。 所以,他很自然的将她认作西岭的人,竟然用西岭话问道,“你是谁的人?” “......”他,他这是把她当成西岭的人了?简单一点的她倒是会,她眯了眯眼睛,用她所知道的古蒙语回答道,“你不需要知道,将人交给我,若不然,我相信死人会更好说话。” 男人不能确认她是哪儿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那两个男人也追上了,对江九霄没有敌意,更像是一对的,他皱眉,道,“你身为西岭人竟然与这些中原的人合作?” “......”江九霄已经不想回答他了,如今两人跟上,倒还有个熟悉面孔,不过,他们在场她可不能肆无忌惮的套话。 忽地,两波人连番赶来。 一方是帮那个西岭男人的,一方,在下狠手。 宋公子道,“啧啧,看来是有人要他们的命啊。” “那我们还干么?” “好弟弟,咱们先看看,不缺那些钱。” 江九霄倒是看出来是一边是哪儿的人——天权。 他们对视一眼,天权蒙着面,靠近江九霄,他看了看她身后的两人,然后道,“我会处理好。”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江九霄的面具一眼,似是要透过这个壳子看得到她的脸一样。 江九霄道,“好。”明明是同意,明明是很轻的一个字,她的声音却是极冷,前所未有的冷。 天权身子一顿,然后脚下一点朝那些人的方向离开。 江九霄头愈发的晕,喉间的甘甜似乎愈发浓烈,愉悦的感觉如浪涛有一下没一下的淹没她的理智。 她身子一晃,男子叫一动,似乎想要过去接住。 宋公子注意到了,他皱眉出声道,“青霄。”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 第二百五十七章·他也怕了。 “青霄。”宋公子,不,许该改唤他卿宋,喊道,他的手拦在了男子的身前。 穆卿忱顿了一下,同时,江九霄那边也已经站稳,转眼间十几个人围着她。 他看出那些人暂时没有动手的打算,他也没有轻举妄动。 江九霄带着面具,看不清分毫。而那些人围着她,也没有很快动手,似是在确认些什么。 然而,这份假意和谐在瞬间被打破。 江九霄步子微微踏出,然后在顷刻之间打飞了身前的人。她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歇,在掌碰到那被打飞的人后的那一瞬,她就对那人旁边的两人齐齐出手。 那些人堪堪躲闪开来。 江九霄破开前路,就朝着远处离去。 那些人很快的追上。 “你做甚?!你认得那人?” “是,我要去找她!” 语罢,穆卿忱避开卿宋的拦截,叫卿宋不得不追过去。 * “呃!” “你为什么在这!?我以为你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女子一身素白色,围着面纱,只是上面沾了点玫色。瑶光艰难的抬手抓住了天权勒住她脖颈的手臂,声音沙哑笑了,“呵,呵呵......” 天权手指收紧。 “呃,咳......你,还—不去,计,计划......唔,咳咳咳......” 天权将她甩到地上,眼中带着愠怒,他道,“沈霜,你最好祈祷她不会有事,不然,你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语罢,天权深深的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然后脚下一点离开。 瑶光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杏眸暗淡无光,她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手掌。 ‘沈霜。’ 天权的声音如冰锥一般,又一次,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头。 她艰难的爬起了身子,一身素白的衣服已经沾上了灰泥,与血渍融在了一起。 沈霜身影单薄,步子极慢,却步步稳当。 ......将军 * “大人还是不要反抗了!” 江九霄出掌,掌风刮过那人的衣袍。没有任何回答,有的仅仅是拳脚相向。 “呃,噗——!”一人被一掌击中胸口,坠下了屋檐,化作墨色的烟雾消失不见。 穆卿忱紧跟着,见此,瞬间意识到这些人都是傀儡。 他心中不安,加快了速度。 子萧! 忽地,江九霄的动作一顿,这叫本就被围攻的她瞬间陷入了劣势,她的肩部被狠狠的击中。然而在下一刻,她就回过身,直接张开手,徒手拧爆了那人斗篷下的面具。 顷刻间,化作灰烟。 他瞳孔一缩,她的伤才刚愈合! “子萧!” 面具是傀儡的契点么......他微微屈膝,跳起,一脚踢碎了前来阻拦他的傀儡。 灰烟升起,他却很快的就往前而去,没有蔓延到他。 “青......唔!”卿宋往旁边一躲,心道,瘴气! 江九霄的动作愈发没有章法,像是杀红了眼一样,所有的动作,都如野兽一般,只为了夺得猎物的喉咙。 “大人,不要挣扎了。”傀儡再次发出声音。 嘭! 江九霄抓住了傀儡的脸,他还在说,“大人,跟......” 咔嚓,面具碎裂,灰烟从她掌中流逝。 仅剩几个傀儡,完全不能拦住穆卿忱的路。 就这下一刻,穆卿忱闪过,抱起江九霄离开冲破了瘴烟。 他蹙眉,还没等他想起这是什么怀中的人开始疯狂的挣扎。 穆卿忱紧了紧手臂,余光看到后面的出现了更多的傀儡,只得跳下屋檐,往巷子里走。 直到了一个相对阴暗,隐蔽的地方,江九霄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向他出手。 穆卿忱大惊,但是仅是防御,他心道,子萧果然不对,她的身手不可能是这样的。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脖颈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将人拉近,控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心下更加确定了江九霄此刻的状态非常。 穆卿忱感受到了她的挣扎,他低声道,“子萧,子萧,是我,穆卿忱。” 江九霄似乎对他说的话有了反应,动作有的意思迟疑。 他微微松了力气,一臂将人儿环紧,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指尖一动,解开了面具的结。 穆卿忱小心的将面具拿开。 女子面色不正常的发白,却带着红晕,鬓角已经湿了,眼珠不住的动着,嘴小幅度的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轻轻推开她,摇了摇江九霄的肩膀,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诱哄道,“子萧,子萧,没事了,没事了......” 穆卿忱又一次将人紧紧的抱入怀中,终于,听清了她的声音。 他眉头紧锁,心疼的收紧了臂膀。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恐惧,她在惧怕着什么...... “......不......不要......我,扳机,没有......” 江九霄愈说愈快,愈法挣扎,“不!” 她猛的挣脱开,后背撞到了墙壁,坐了下来,她好像很慌张,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呢喃着,“我,是我,我开的......” “子萧......” “子萧......子萧......不,九霄,我叫九霄,我叫九霄......” 穆卿忱虚扶着她的肩膀,却被江九霄惧怕的侧开。 “不,不要......” “子萧,你在怕什么?没什么好怕的,这里只有你,和我,不怕了好么?” “我......” 她忽然顿了一下,视线不在徘徊,直直的看着穆卿忱那张满是担忧的脸,然后在下一刻,她开口了,像极了平时的她,冷淡,但是,他知道,她还没有恢复神智。 “子笙。” “......” “子笙,”江九霄声音开始颤抖,她的手有些僵硬的抬起来抓着自己的头发,她声音愈来愈小,却越来越急,“子笙,子笙......” 穆卿忱有些手足无措,他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到了她的挣扎,她的害怕,她的迷茫...... “子萧......”我不是你的子笙...... “子笙,子笙......姐姐杀人了......” “......”穆卿忱呼吸一滞。 “我,我不想的......我真的......” 穆卿忱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她手的力道似是像直接将她的发丝都扯断一样。 这样的她,就好像一个小孩一样,她迷路了...... “我,真的......唔!?” “......”他不想听了,他不知道她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也怕了。 他拖着她抓着发丝的手,轻轻的掰开,心疼的替她理了理发丝,然后抚过她被风吹的有些干的脸颊,托着她的脸,指尖碰着她的耳后。 认真,虔诚的吻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和她分开了。 穆卿忱轻笑了声嘀咕一声,“哪儿有人不喘气的啊?” 他看着江九霄呆住了,他知道,她醒了,从噩梦中醒了。 她也静静地等看着他。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子——” “下雪了......” :。: 第二百五十八章·如何回应。 “子——” “下雪了......” 穆卿忱声音一顿,一朵雪花从他眼前飘落。 他不自觉的追着它,它落到了江九霄的手里却没有马上化掉。 “穆卿忱。” “嗯......”穆卿忱抬头,撞进了她平静如死潭的眸子,他手抬了抬,嘴巴轻启,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意识模糊的失去重心向一旁倒去。 江九霄伸手接住了他,一手摸了摸他的脸,在这张不起眼的清秀面容下,是穆卿忱。 啪啪啪,从小巷的深处,传来拍掌的声音,同时,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没想到,大人竟对摄魂术如此精通,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声叫唤,就能叫人昏睡过去,当真叫在下佩服。” “看来你的伤恢复的不错?”江九霄没有侧目,身子半蹲着在穆卿忱的身前,挡住了她此刻的动作。 “你!呵......”那人冷笑一声,他怎会听不出来江九霄语中的意思,他的伤至今没好,也不知道那刀是个什么玩意。 江九霄将人轻轻的靠在墙边,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帘微垂。她不值得他这般,她自己都没活明白呢,如何能回应他深情...... “我以为,你的出现是想带我走。” “呵,当然,然而......” “我跟你走。” “什么?!”那人不得不说有些惊讶,更有些怀疑。他蹙眉,“大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的觉悟?” “你的目的难道不是这个?” “......” “如此,我助你立功,你何乐而不为?” “......”确实如此,但是,这反常的举动叫他有些琢磨不透江九霄在想些什么。但他对巫族的实力还是很放心的,“大人最好不要做什么手脚,你自然会是我们的‘上宾’。” 江九霄没有再说话,拾起地上的面具,朝那个男人的方向而去。 在那人政要抓江九霄的臂膀时,身后也传来了卿宋的声音,“站住!”同时他蹲下扶着穆卿忱,见他昏迷不醒,让他不得不喊住两人的动作。 江九霄身子一顿,侧目,去没有任何动作。 那人看了江九霄一眼,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却是嗤笑一声道,“大人方才应是没瞧见,这人适才带着你跑了许远,吸了点东西,怕是熬不过多久了!” 江九霄,“......” 卿宋闻言俊秀的面容满是怒意与憎恶,他道,“呵,瘴毒,果然,巫蛊族的人,丧家之犬也好在这乱嗷!?你们以为这些东西我们还没有办法么!” “呵呵,竟还知道些东西,如此,那你们可好好替他解毒,别到时候,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试图找我们来提他解毒,噢,当然前提是你们找得到,还来得及。”说完他眼神阴鸷,微微仰着下巴,抓住了江九霄的肩膀,恶意的说了声,“大人,我们走。” 两人消失,卿宋眼中怒火难消,但当今之要是要带青霄回去。 他身为玄门少主,多少还是懂点简单的把脉什么的,他手搭在穆卿忱的手腕上。 卿宋眉头一扬,眼中充满疑惑,没有?没有半点儿毒? * 东止禁域,巫蛊族交界之地。 那人看江九霄丝毫没有奇怪或是震惊的意思,心里奇怪。这种传送手法是他们老祖宗留下的,而这交界地是就是那传送的阵法处。 这种传送,若是个常人,都一定会感到奇怪,甚至是崇拜,或是恐惧,而江九霄却无比淡定。这倒是叫他另眼相看了。 “这是哪儿?”江九霄道。 他倒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巫族和蛊族的交界处。” 江九霄道,“不是巫蛊族?”她语气没有变,她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和基本的确定。这般说,只是为了套话。 “呵呵,大人还是莫要问这么多。” “......”矛盾,原来如此。 那人划破了自己的手臂,江九霄有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许都一样的划伤。 他的血浸湿了土地,过了一会儿,他们脚下的隐隐约约出现了阵法的纹路,但仅有一半,或者说一半不到,他抓过江九霄说,“不要动。” 然后下一刻,两人再次消失在原地,只是,那人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消失后,一滴血落下,阵法猛的发出了腥红色的光,血液瞬间消失,然而,却在下一刻又暗淡了下来。 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烁着,阵法的纹路也逐渐变化,但终是石沉大海般的,阵法消失了。 江九霄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肤似乎都在渴望着这一片的空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一样。 那人没再与江九霄多说什么,因为他们刚找地,便走来一人,他连忙跪下,手握拳立于左胸口,喊道,“幸临圣殿下,巫神赐福!” 江九霄看着来人,他一身白袍金边,如月光般皎洁寒凉,连江九霄都觉得这人似乎带着与世隔离的仙气,每一步都风雅淡漠。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与江九霄有一点相似。 圣殿下走进江九霄,两道身影一般优秀,一般相似,他们都是洁白的,却又身处混沌。 他开口了,他的声音如人一样,好像很远,却又那么近,温柔,低沉。 “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江九霄暗红色的眼睛闻言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她才收回她打量着周围陈设的视线。 他的瞳孔是一片灰茫的,如混沌,非黑非白。 没有多说什么,对视片刻后,他轻笑了一声,“随我来。” 两人离开,那人终于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子,且不说圣殿下的气场他根本站不住脚,是一种让人无条件臣服的气息,是被巫神祝福的圣者。令他惊讶的是圣殿下竟然在祭祀以外说了这么多话。 祭坛殿,如它的名字一样,这是个圣洁的地方。每一处,不管是死的还是生的,都散发着微凉的气息,让江九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庭院间,小桥流水,山石花草。 圣殿下落坐在庭院中的小案几前,他抬手带笑,请江九霄坐在了他的对面。 江九霄看着他,心中明了,是这股气息让她觉得很舒适,他身上的气息格外的,不,或者说,那吸引她的气息就是从这个人这里散发出来的。 是什么呢? 圣殿下带着亲和的笑,看着江九霄,开口道,“九霄?这是你的名字?” “......”江九霄没有回答,仅是看着他。 而圣殿下也没有气馁或是什么,反倒缓缓道着,“九霄,是聚大望的名啊,只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呢。” “......”江九霄眼睫几不可察的一颤。 “你不是璟旻的孩子吧。” :。: 第二百五十九章·苓姨。 “你不是璟旻的孩子吧。” 江九霄眼中没有波澜,她道,“我不知道。” 圣殿下没有意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微微带笑的脸叫人生不起半点怒意。 她没有说谎,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乐璟旻确实是她的父亲,直到单邪的出现...... “你可以安心,除非我首肯,没有人可以直接进到祭坛。”圣殿下解释道,他可能认为江九霄对此有所忌讳。 岂料,江九霄对他所担心的完全无感,她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祭坛?” 圣殿下似乎对江九霄有无限的耐心,他道,“不错,这里是巫族的祭坛,是巫族的圣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上那股飘渺淡淡的寒凉似乎愈发明显。 江九霄仿佛知道了,那句幸临,与巫神赐福二词的缘由。 “圣殿下,我可否如此称呼你?”江九霄一身傲骨,却也极重风度与礼仪,为人处事都是不折不扣的绅士与严谨。 圣殿下轻笑一声道,“自然,不过你无需对我如此客气,九霄可以直接唤我月贤。日角偃月的月,圣君贤相的贤。” 江九霄微微含额,不禁多想了些什么,月贤,这名字起的,可能和她‘九霄’之名差不得多少。本来可能她根本不会想些什么,但是他的解释,‘圣君贤相’…… 月贤的用词让她不得不多想,比如‘你无需对我’,‘直接’。这都表示,她在他眼里处于一个极高的位置,甚至可以与他这个巫族祭祀的‘圣者’平起平坐。 忽地,一阵风刮过,院中的钟声轻响。 耳朵微微一动,微垂眼睫扫了扫各个方向,她没有办法做到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放松警惕,就算是她熟悉的地方,也不一定。 江九霄看着月贤,只见他还是云淡风轻的带着淡淡的笑。他说,“长老们想要见你。” 江九霄闻言勾了勾嘴角,“我知道。” 他声音温柔,却强而有力的道,“你若不想见,便可以不见。” “呵,见,如何能不见呢?”若不见,她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不过......“先让他们等等吧。” “哦,确实,如今天色已晚......”他注意着江九霄的神色,而后轻笑一声道,”九霄是还有什么想对我说么?” “只有有几件事情不明罢了。” “但说无妨?” “你如何知道我不是乐璟旻的孩子?” 月贤笑道,“你是不是巫族的孩子,我身为祭司,如何能不知道?” 江九霄没有听到她想要的回答,却是继续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乐璟旻?” 月贤敛下眼中神色,发丝垂到身前,“在这之前,九霄不如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可以问。” 月贤失笑,她这句话的意思一就是他可以问,她答不答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他道,“璟旻他在哪儿?” 江九霄顿了顿,道,“我不知道,我已经......”她嘴巴微微张开,却没能发出声音,她抿了抿唇,须臾道,“很久没见过他了,可能已经不在了。” 月贤微微低头,半晌,他终于呼出一口气,明明还是带着笑的脸,却带着苦意,“是吗,那孩子已经......”他眼中的灰茫扬起涟漪,如那月色,寒凉孤寂。他看着江九霄道,“九霄,他们是没有办法知道你的血脉的,你懂我的意思对吗?” 江九霄抬头,她暗红色的眸子就如那深渊,没有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巫族的,或者,我应该说巫蛊族么?” “......”月贤闻言,神色一凛,如圣人般仿佛可以接纳万物的他,在那一瞬紧绷起来,露出了危险的神色,然而,在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为什么,这么说?” 两人对视,无声的较量着。 * “快把苓姨请来!”卿宋喊道,将人放到了床上。 “啊,啊,是!”那人瞧今天天色已经这般晚了,但少主带回的人,虽然换了张脸,但是应该是他们玄门的小公子没跑了。那苓姨肯定还是要请的! 没过一会儿,一位先生,或者说,是一位身着男装的女子,她的头发高高盘起,虽然面露疲惫,发丝却也一丝不苟,身上带着苦涩的药香。 “阿宋,怎么了?” “苓姨,你快给青霄瞧瞧!他,他可能中瘴毒了......” “什么!?”苓姨快步走到榻边,拂开卿宋,将手搭在了穆卿忱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摸到了穆卿忱的而后,再到脖颈后,终于抓到了什么将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她面色渐渐凝重,随后她放开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更紧绷了神经,没有听到卿宋说穆卿忱中了瘴毒时那么慌张了。 “怎么样,苓姨?你说话呀?!” 苓姨拉着卿宋,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不要慌。” 卿宋松了一口气,他怕自己那些三脚猫的医术没有办法探出穆卿忱到底有没有事,苓姨说了以后他才安心下来,道,“呼,那就好。” “阿宋,你先告诉我,你们今天出任务为什么会遇到那些人?” 卿宋皱眉,他道,“这个说来话长......青霄他认识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似乎与那些人有点关系。” 苓姨也蹙紧了眉头,她回头看了看穆卿忱道,“是那女子,”她抬手拍了拍穆卿忱的肩膀,接着道,“救了卿忱吧。” “......”那人救了青霄?那人可是叫她大人呢!况且,她如何能解毒?卿宋看着昏迷不醒的穆卿忱抿了抿嘴,“那青霄他现在昏迷不醒是为什么?” “被施了摄魂术吧,估计明日一早,或是更早就能醒。阿宋不用这么担心,卿忱他......”她抚了抚穆卿忱的发丝,揉了揉他的脑袋,抽出簪子,道,“他已经长大了,倾儿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 “......”卿宋自然知道,穆卿忱已经长大了,但是,一想到以前发生的事情,他身为长兄,根本就没有办法放下。 他在他眼里还是那个屁大点的小混蛋,会哭,留着鼻涕,还自不量力的说着要打倒坏人的小孩子啊。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 第二百六十章·他的声音,让她不适。 苓姨抚着沉睡的穆卿忱的头道,“阿宋早些歇着去吧,卿忱不会有事的。” 卿宋看着穆卿忱蹙了蹙眉头,心道,他看到青霄眼睫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睁开眼睛却睁不开一样,是他的错觉吗...... * “为什么,这么说?” 江九霄看着他,半晌,轻笑了一声道,“我以为你应该很明白我什么意思?” 月贤看着她,没有很快的回答她的话。 江九霄道,“或许,我这样说你可能会明白些什么。曾经的巫蛊族,分裂了。”说着到这里她顿了顿,视线相对,两个相似却又不甚相似的人。 她接着道,“是因为乐璟旻的消失,”注意到月贤表情细微的变化,或者说感觉到了变化的她停顿后否认了她自己说出的话,“不,不是,但这件事情是两族本就出现内部问题走向分裂的契机。” “......”月贤听着江九霄的话,温和的笑容终于变了质。 江九霄不断的说着,又不断的否认和推翻先前的话。 此刻,她不像是坐在这里与别人对话,更不是与一个敌对或是相好的人说话,她更像是,更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月贤便是那个占据主场,知道一切秘密的她,而江九霄本人,却是一个正在分析着自己将会如何行动,不,不止是将来,是以前,现在,和将来。她将一切她所能想到的都以计算推演的方式不断的梳理,导出,整理,再编辑,再重写,不断的重复,直到达到她认为的最佳状态,直到她没有办法再多想,直到她完全在脑中复原当时的场景。 ...... “巫蛊两族,虽然信奉着同样的神,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你们其实是联姻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联姻?你们被分开了,不,你们把自己分开了。巫族是男性的话,那蛊族就是女性。可是这么分代表着什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巫术,在你们眼中,男子才可以使用,才可以完美的使用,而蛊亦然,这样,两族分别出来的‘完美’男女便可以生下完美的,可以与月亮,” 铃——! 月贤,“......” 江九霄一顿,随后从鼻腔中轻哼一声,声音坚定比适才要抑扬顿挫的道,“完美到可以与月亮沟通的孩子。而你月贤,就是这个孩子。然而,乐璟旻的出现,不对,应该说是乐璟旻的诞生被誉为是完美,到极致的一半,而夙姚便,我的母亲是另外一半。根据你所说的,显然,他们对于夙姚究竟与乐璟旻生下的我还是与别人,他们根本不清楚。那么,你们找上我的判断是什么呢?” 到这里,她终于停了下来,江九霄问,“是什么?是你们的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看着月贤,微微眯了眯眼。 月贤的的表情再次回归了平静,他轻笑一声,还是那般温润如玉,他反问道,“九霄,你如何想的呢?” 江九霄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睑,眼睫微微垂下扫着指腹,指尖几乎要触到自己的眼球,眼中没有一丝光影。 她道,“是这双眼睛。”说着她抬起眸子,看着月贤说,“不是。据说我的母亲,有一双绯红色,如宝石一般的眼......” 月贤站了起来,“说实话,你当真令我很意外。” 江九霄不知道月贤此刻的举动是缘何,所以她并没有动,但是肌肉紧绷如在弦的箭,好像下一刻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直击红心。 “随我来吧。”他语中带着询问,仿佛是想叫江九霄放下戒心。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回荡在她耳畔旁,让她不知为何有些不适......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 第二百六十一章·血月,厄运。 “随我来吧。” 江九霄看着他,须臾,她起身,手抬了抬裙摆,精神处于微微紧绷的状态。跟着他朝着祭坛殿的深处走去。 月贤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背后留给了江九霄,似乎是想让她放下警惕,让她信任他。 江九霄对他这种行为完全不感冒,不过这种举动从角度上来讲,确实会比他走在她身侧来的更放心。 “到了。” 在不远处江九霄就已经大约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而她也顺道观察了周遭的事物,然而,她并不懂上面的文字。 月贤推开门,要请江九霄先一步进去,几个呼吸后,江九霄跨过门槛进到了里面。 一片漆黑,然而在她只脚触地时,竟敞亮了起来,若非她清楚了知道这里不可能会有那种技术,她都要怀疑里面装了传感器了。 里面的空间极大,至少比想象中要大许多。 是书,四面八方都是书籍。连穹顶之上,都刻画着些什么与书脊上纹路相似的,应当是文字的东西。 一瞬的明亮叫她微微蹙眉,连暗色的眸子都好像颤抖了一下。 这里的环境叫她很不舒服。 说不出来,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 月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九霄,你知道,这双眼睛代表着什么么?” “......”江九霄没有回答,她缓缓回身。她想,月贤想说的不单单是指她的眼睛。 不出她所料的,月贤温润的笑容中带着苦涩,他走向前,月光穿过穹顶,好像从天而降的一束瀑布,冲洗着月贤一身的白衣。 “它是罪啊,” 闻言江九霄蹙眉,心道,罪? “可是,它也是恩赐,它给了我们与月神沟通的机会。”月贤回身,温和的笑着道,“你果然是月神钟爱的孩子,你是厄运,却被月神保护着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月神给予了你智慧啊,所以你还是找了过来。这是缘,是我们剪不断的缘。” “......”江九霄听他说的眼中戾气忽现,“你想表达些什么?” “呵,不要这样,九霄,我们应该是一体的。瞧瞧你眼中的月亮,它是多么完美的血月,前所未有,连太阳都没有办法在上面留下分毫痕迹。可是,”月贤顿了顿,他闭上了眼睛,手轻轻的点着他的眼睑,道,“有人剥夺了我一半的光,满月被迷雾笼罩,我如何能与神隔着迷雾沟通!?” “所以呢?”江九霄闻言心道,这人疯魔了。手暗暗的按在身侧,那里有一把匕首。虽然她并不想继续听这人说下去了,但是他话中的‘有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突然感觉有点胸闷,殿中的气息让她不适。“那人,是谁?” 月贤猛的睁开眼睛,然后笑容黯淡,他道,“九霄,你要帮我。你会帮我的......” 听到这里,江九霄瞳孔猛的一缩,就要往身后退,然而她的身子竟然迟钝了片刻,被迎面而来的劲气打中,踉跄了几步,险些没有直接倒下。 “啊,啊,啊!”月贤的声音逐渐激动,他颤抖着道,“啊,九霄,你看,你看!被月神的气息击中,你居然还能站着,竟然还丝毫没有受伤,果然,你果然是最完美的!” “......”江九霄在暗处,眉头紧锁,怎么可能没有受伤,不如说,她竟在下一刻就感觉到了痛。然而,这痛楚时有时无叫她有些站不住脚。 “九霄,不要这样。我们是一体的,我们要一起回到月神的怀抱啊!” 江九霄闻言真的很想爆粗口,然而,身体的抽痛让她没有办法开口。她也不能撕裂空间到别处去,因为照月贤的话来说,就是他不知道她有这个能力。甚至认为,他们得一起,才能撕裂空间。 不若......“我们要如何才能回到月神的怀抱?” “......”月贤笑容淡了,看着江九霄,半晌,终于又笑了起来,“我们,我们要回去的,只有我们两才能做的到,只有,只有当我们结合起来,我们才能踏破这世界的屏障,回到,回到属于我们的领土,属于月神的领土。所以,所以九霄,不要抗拒我。” 他话音刚落,书脊上的纹路逐渐染上月色,直至蔓延到穹顶。 眼前忽然一片空白,江九霄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然而在下一刻,她的手腕,脚腕,甚至是腰,脖子上,都被什么都想束缚住了一样。 她尝试躲开,却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样动弹不得。 终于,随着月贤的笑声,眼前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他白色的身影。 江九霄尝试着动了动手腕,蹙眉,她策谋,手腕上是由光影合成的文字,她反应过来,原来整一个殿都刻满了铭文,是巫术。 这种反科学的事情出现,说实在她还是有些扛不住。 那束月光照到了她身上,月贤反而处在黑暗之中。 他抬手,撩起了江九霄一缕头发。 江九霄偏头,她暗暗运力,尝试着把身上的东西给消掉。 就听月贤开口道,“九霄,你还没有觉醒,所以听不到月神的声音,我会帮你的。” “呵。”江九霄忽然笑了。 月贤捻着她的发丝的手一顿,下一刻,一阵利风从眼前划过,几缕发丝飘落。 江九霄已经退身。 月贤看着手中的断发,与他自己被削落的发丝,他感叹一声,“啊,太完美了。” “......”......变态。是了,江九霄经过发生在月贤身上的一系列进行推断,他人格变态。 “可是,可是啊九霄,你一直活着一个虚伪的世界里啊。” “我以为,我怎么活,不需要你来评价。” “不九霄,你太完美,也太单纯,若是我,在被人挟持的一瞬,我就会对那人先发动进攻,且先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是,你明明有这个意识,你却没有动手,这是为什么?” “......”江九霄被问的一愣,下一刻蹙眉。 她在第一刻选择的是躲...... “因为你不敢面对啊,你不敢啊九霄!” 江九霄倒抽一口凉气,眼中的杀意尽显,她脚下一点,寒光在月色下划破长空。 下一刻,一柄锋利的匕首横在了月贤的颈间。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江九霄眼中暗红如沸腾的岩浆,翻涌着,好像在下一刻就能将人燃烧融化的热烈,与鲜活。 月贤看着她的眼睛,丝毫不在意自己脖颈间的刀锋,他为这双眼睛着迷,一双比夙姚更完美的眼睛,只有他月贤才配得上!他当初没有夺得夙姚,而乐璟旻亦得不到夙姚,乐璟旻更不会想到夙姚和别人的孩子尽是如此极致。 可是,他却知道,这是月神给他的机会,这是他的! “九霄,你的厄运仅有我能解除。” “我......”江九霄想要说什么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极强的抗拒感。 “你看,你看九霄!”月贤激动着,他道,“你是不是时常出现这种状态,好像有什么如鲠在喉,九霄,你为什么不面对它?你在怕,你在怕什么!?” “闭嘴!”江九霄手一拉,在月贤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痕,血流出,江九霄知道,她没能怎么伤到他。 两人拉开了点距离,江九霄呼吸有些急。 她,她在怕什么? 为什么? 江九霄忽然有些头疼,好像有些什么缺失了...... “九霄。” “......”江九霄只觉他的声音好像愈加的大,她有些急,攻了上去。 月贤避开,如今的江九霄,进攻的毫无章法,就好只是一个拿着刀的小孩,只需要一记,便可以倒地。 “九霄。” “闭嘴!” 铃声忽然又响了...... 铃——! 江九霄瞳孔猛的一缩,然后涣散。 眼看就要插进月贤胸口的匕首掉了下来,月贤附身接住了江九霄倒下的身子。 月贤发丝有些凌乱,江九霄说到底还是江九霄,她的攻击不要命,只为要他的命。只是,他却丝毫没有被江九霄的行为激到。 他眼中痴迷的抚着她的发丝,手攀上了她的脸颊,指腹扫着她的眼睫,低声道,“很快就好,很快,很快你就会是我的了......” 说完,他将人抱到了穹顶之下,月光再一次撒到了江九霄的身上。 然后走开将几处的书籍取出,然后再将它们放到其他的位置,整个大阵就这么几笔变了样子。 月贤说了什么,江九霄适才挣开的文字又一次出现,只是,它们好像带刺一样,江九霄的血浸红了它们。 “啊,啊!厄运!九霄,你的血也是这么美!呵哈哈哈......” 殿中回荡着他的疯魔的笑声。 江九霄眉头紧锁。 *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 第二百六十二章·梦魇。 “呃......” 穆卿忱蹙紧了眉头,他挣开猛的坐起来,让他脑袋一阵晕,他暗骂一声,然后看了看周围,玄门?子箫呢?! 他正要翻身起来,门便被打开了。 “青霄。” “她人呢!?” “......”卿宋抿唇,对于自己最宝贝的弟弟一醒来就只知道想着一个弃他于不顾的女人表示很不爽。他没好气的道,“她走了!” 穆卿忱起身抓住卿宋的手臂,“她去哪儿了!?” “......” “哥!” “......啧!她跟那些人走了。” 穆卿忱反应有些过激,他道,“我得去找她!” “不是,你等等!” 刚冲道门前,卿宋看到来人便求救道,“苓姨,快,拦住他!” 苓姨看着穆卿忱冲出来,她大概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她抬手,“卿忱你先等等,你如何能找到那个人?你知道他们在哪儿?还有,那姑娘要保你,你又何必这样?” 穆卿忱默了,子箫是在保他,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到醒来,甚至是刚才才反应过来,他被她给用了摄魂术。 真的是枉费他当初练就的,不会轻易被摄魂...... 卿宋走出来道,“保什么?我看那人根本就是和他们一伙的。” “不是!” “你如何知道?青霄,你还是太单纯了!” “她,她是当初在绯酩山救了我的人。” 这下,卿宋惊了,他闭嘴了。 苓姨也有些意外,她道,“那,你们这还挺有缘份的,第二次相遇还是在那儿。” “不,不是第二次了......”穆卿忱叹气。 苓姨反应过来什么,她道,“所以,你前段时间问的那些事情都是有关于这个姑娘的吗?” “是。” 苓姨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她拉着穆卿忱的手,道,“卿忱,来,我有事要与你说。阿宋在门外等等。” 房中。 “苓姨?” “苓姨问你,可还记得为何我与你娘当初回不允许你练习摄魂术,却叫你一定要适应摄魂术?” 穆卿忱愣了一下,然后道,“自然是记得的,因为你们说我当时还小,摄魂术虽然厉害但却禁忌颇多,你们不愿让我碰。” 苓姨叹了口气道,“如今你也大了,是时候跟你说了。” “......” “当初你娘被巫蛊族的人盯上,确是因为你娘的存在特殊,但是后来他们发现你娘并不是他们想要找的人便就大事化小的离去了。” “这不是他们伤害我娘的理由!迟早......” “没有迟早。” “为什么!?” “卿忱,你凡事都要冷静些,巫蛊族的人我们不要碰,不然只会越陷越深。你娘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这一劫数是命定的。” “......” “而那姑娘......可能就是巫蛊族真正要找的人......” “!!!”穆卿忱曾有过这个想法,但是,他不想承认,而且,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放手了。“那又如何?我喜欢她,我要和她在一起,我想保护她,我不想再松手了。” “你......”苓姨面露难色,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用情如此。 “卿忱。” 穆卿忱猛的抬头,“娘。” 苓姨回身,看到熟悉的身影起身道,“这么快赶过来了?” 卿倾道,“这小混蛋溜出南隍的时候我就不放心,果然找到了。” 卿宋跟过来,闻言道,“姑姑,是我叫青霄来的。” 卿倾道,“阿宋你......” 若是卿宋身后有一条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摇的飞快。他最崇拜的姑姑啊! “边玩儿去。” “......” ...... “你们两着,不会是在故意拖我时间吧。”穆卿忱经过自己的消化已经淡定不少,他道。 卿倾看着他,终是叹了口气说道,“卿忱,你觉得你现在还会中你苓姨的摄魂术么?” 穆卿忱极自信的说,“不可能。” “那你觉得会有人比苓姨的,不,应该说,比你苓姨摄魂术厉害的人有多少?” “寥寥无几。” “相较那个孩子呢?” “......”穆卿忱不说话了,他说不出,子箫的摄魂术在苓姨之上。 卿倾却知道了答案,她道,“你知道,摄魂术的禁忌是什么么?” “我......不知道。” 苓姨道,“是对自己摄魂。” “!!!”穆卿忱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道,“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倾姐,苓姨,你们是想说,子箫她对自己摄魂了么!?” 苓姨默了。 卿倾却发现了一点,道,“原来如此。” 穆卿忱发现自己将人给暴露了,抿了抿嘴,然后道,“为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不是愤怒,而是在问他们依据什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完全没有必要。” 卿倾道,“真的么?” “......” “你又如何知道,她没有这个必要呢?” 穆卿忱可以说被堵的哑口无言,但是这样他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将军‘江九霄’的时候......她确实有些奇怪。 可是,她现在很正常! 苓姨看了两人一眼,抬手拉了拉卿倾,然后道,“卿忱,对自己进行摄魂,其实是件好事情, “那!” “你听我讲完,但是那只是最简单的一种,叫暗示,比如,你与人家比试,实力悬殊,你对自己说,你可以赢,你可以赢,到最后,你会有较大的机会会赢,即使人家比你强很多。这就是暗示的功效。” 卿倾道,“可是,这个若是出现在其他的情况上,它的本质就变了。” 苓姨道,“不错,就好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要去将某个人除掉,是一样的,是有目的性的。若是摄魂术的施术者,对自己下达指令,效果异曲同工。他们回不计后果,有意识,而又无意识的执行一切他们当初设定好的东西......” * 祭坛殿的深处。 月亮又被太阳遮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光透过穹顶,血色的咒文若影若现。 江九霄的四肢,腰,脖颈儿上都沾染了血。不比月色下的光辉,文字闪耀,似乎仅仅是应为江九霄的血。 文咒上带着刺,贪婪的吸食着她的新鲜的血液。像是伤口上的血刚刚凝固,身体自动反应修复,却在下一刻,再次被划开,再被索取。 江九霄眉宇间尽显愁容,似乎是......梦魇了。 ————————————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 第二百六十三章·牵扯颇多 穆卿忱披着暗红色的外袍,身着米色的中衣,靠在廊道旁的红柱上。 他看着眼前景色,那本明亮的眼神蒙上了一层灰雾,神情有些黯淡。 廊道另一边。 “哎。” 卿倾道,“叹什么气啊?” “他已经长大了,只是他从来没有变过,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是怕他用情太深,那些......” “哧,不用瞎操心,他和那姑娘......”卿倾顿了顿,语中带着释然和调侃,“有他们自己的故事。” “......下雪了。” 下雪了,穆卿忱抬手,雪花落到了他的手上,化开。 他握拳,眼帘微微垂下,心道,放弃是不可能的…… 卿宋说子箫是自己跟他们走的。。那人还称呼子箫大人,也就是说,子箫她应该不会有事,至少暂时不会有事。 “夜松。”穆卿忱道。 雪花被风拂散,一道人影出现在穆卿忱面前,他恭敬的道,“公子。” 穆卿忱眼睛瞟过卿倾和苓姨适才聊天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他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道,“去查……”他顿了顿,似乎在回想些什么。 夜松见穆卿忱许久没有开口,不禁抬头询问道,“公子要查何人?” 穆卿忱眯了眯眼睛,道,“重霄王江九霄身边的人,细查那个叫天权的。” “是。”说完,他便离开了。 穆卿忱眉头紧蹙,没有松开半点儿。。半晌,他紧了紧肩上的外衣,朝远处走去。 * 沉重的铁枪在空中划开一道道风痕,发出了整齐的声响。 穆卿忱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与他平时相比,锋芒毕露,他斥道,“让开。” 几人身着劲衣,身型伫立,最前面的人不卑不亢的道,“公子您不可以进去。” 穆卿忱气息一放,仿佛一股强风拂过,那些人的衣角皆掀开些许,而他们交叉横在穆卿忱身前的长枪却没有移动分毫。 他们在穆卿忱的武力震慑下仍然答道,“公子,没有指令,您不能进去。” 气氛剑拔弩张,倏然,一道声音传来,“穆卿忱。” 几人收了武器。清清清扬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齐声道,“大小姐。” 他们口中的大小姐就是卿倾了,她是玄门门主,仅有这些自家的护卫还是会唤她为大小姐。 穆卿忱收了力,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卿倾旁边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叫了声,“爹?!” 穆诚应是贴了人皮面具,并非是他自己的长相,所以那几人才没有认出来。 穆诚道,“阿忱,那位事情爹都知道了,你先与我过来。” 穆卿忱顿了顿,却没有挪动半步,他脸上的惊讶退去,剩下的仅是执着与严肃,似乎穆诚要是阻止他,他连他爹都能打。 穆诚看着穆卿忱,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有些无奈的道,“与那人有关。” 此刻,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同时,穆卿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爹似乎是见过子箫的。 …, * “爹。” “莫急,先喝口茶。” 穆卿忱真的很想翻个白眼,因为他知道,这句话,仅有莫急是对他说的,而后面那‘先喝口茶’,是对他娘亲说的。 终于,待得穆卿忱耐心就快被消磨殆尽的前一刻,穆诚终于开口,道,“阿忱,凡事莫急,爹是不是常与你说?” “爹,若是现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人是你,你不定会做的比我好。” “......”穆诚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道,“阿忱,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不,这件事情非常简单,我只要子箫。” 穆诚看着在某些方便似乎比他更轴的儿子,又一次无奈的叹气道,“这事情急不得,你且听爹说。” “......”穆卿忱抿了抿嘴,他想了想,就算他进到了那里。。要想从那人的嘴里撬出点什么还要花时间,不如听爹说说什么。显然,这件事情当真与他想的还要复杂,至少,从卿倾的表情上看,她似乎也不清楚穆诚要说些什么。 “这事情,与你娘当年的事情也有关系。” 穆卿忱心中震惊,却也与他原本所想相差无几。当年的事情,是他爹心中剔不去的刺。 卿倾安抚的看了穆诚一眼。 “爹本不应该与你说这些,但是,那个人都已经出现了,甚至,还是与你产生了剪不断的缘啊。” “还是?!”穆卿忱敏锐地抓住了穆诚话中的歧义。 “不错,为何当初你娘与我都不愿意你涉足朝政便是想让你离这劫远些,却不想,这些都是逃不掉的。” “爹,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穆卿忱有些急了。 卿倾瞧穆诚好像还是难以开口。。她道,“那孩子才是巫蛊族真正要找的人,而且,你爹可能比我们更早知道,那孩子是个女孩儿。” “是这样吗爹?” “在南昭之争时,我曾见过江九霄那孩子,她当时也不过才六虚岁。但是,偏偏乱世祸星降到她的身上。我从不信这些,可是,在一个孩子身上,我看到了久征沙场的戾气,我不得不信。她没有下战场,却引领了那场战争的胜利。” 穆卿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保持冷静的道,“爹,若当时是你,你有几成把握赢。” 穆诚道,“我没有办法说,因为,在那场战争中,因为江九霄的到来,引来了禁域的势力。” “什么?!他们当时就出现过?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子箫似乎对这件事情没有印象?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子箫她没对他提过。 “准确的说。清清清扬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江九霄的到来,是那些人的预料之中。而你娘当年,是被他们‘误伤’。他们想要看看,他们一直在等的人,究竟能到什么程度。甚至,他们可能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却从不知道她是江九霄。” “......” “这不仅牵扯到巫蛊族,还有天命一族。更牵扯到各国的秘辛。” “天命一族又是什么?” 穆诚摇摇头道,“不清楚啊。” “爹,”穆卿忱眯了眯眼睛,看着穆诚道,“你还有事没有说,你在瞒着什么?” 穆诚失笑,然后带着释怀而又莫名的情绪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父亲临终前说的。” 穆卿忱从未在自己父亲口中听到过自己爷爷的事情,甚至也没有人提过,府中也没有灵位。 “当时,还有先帝。”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 第二百六十四章·缺失的一段。(迟到的甜甜,倾诚) 先帝?先帝!?等等,“爹,你......” 只见穆诚深叹了口气口气,然后道,“非是你想的那样,但我们确也是皇族。” “......”穆卿忱神色复杂。 穆诚道,“在皇史古记上说,大地通天,地上的人们本来都有着神通,有着晓天晓地之能,甚者,可以撕破虚无,转瞬间一万八千里,形影不留。自有神农,医万物,亦可毁万物。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拥有此能的人族渐渐消失。对此,古记上没有记载,可能是战争,可能是各种能力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人们分散,各成一派。也就是现在的巫蛊族,天命一族。” 穆卿忱只觉得自己之前使得的史记与之相比不过尔尔,若是从前,这可能只是一个神话说,可是现在的情况叫他不得不相信。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蹙眉道,“晓天晓地之能......是天命一族?” “当是如此。” “我想,我可能已经见过其中一二了。” “什么!?”穆诚不住道,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平息了一下低声道,“竟这般快。” “这般快?” “呵呵,你这臭小子,平时也不见你这般抠字眼。”穆诚打笑道,“阿忱,爹且问你,北耀前朝何姓?” 穆卿忱并不知道,且不说他国的事情不会外传,虽然改朝换代确实会昭告天下,然而,北耀确实没有传出这些消息,他也不想了解。 沈氏登位数十年......他倏然睁大眼睛,他,他竟然毫无印象!?照理说,数十年,在学书时肯定会被先生教导天下大局,可是,没有。 “非是沈氏......” “嗯,他们的前朝,是北冥皇族,是巫蛊族庇佑的一脉,统称之月亮一族。月,时空也。当然,这也是很小的一个支脉了,因为他们不参世事,不喜权争。” “北冥一族......可是他们被灭了。是因为当时巫蛊族出了什么事情?可为何,仅没有丝毫动静?” “非也,但他们确实是经历了些什么,至于为何我们对此影响都如此薄弱,却不得而知。” “所以,这一切,与子箫有什么关系。” “你......”穆诚笑了,连卿倾都不住的轻笑了一声。他说,“阿忱,听着。爹要你去做几件事情......” 穆卿忱走了,他现在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他拿着令牌,给了看守的人,说道,“将那人的铁链放下来,好吃好喝的养着,过些日子,本公子会来看他。” “是。” * 卿倾道,“穆诚。” “嗯?”穆诚就要伸手揽过她。 她一掌拂开,“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却不想面前那征战沙场这般久的硬朗结实的身子就这么不稳的往一边歪,惊的卿倾连忙抱住穆诚,她按着他的脑袋,“怎么了?怎么了?说话啊!” “呵呵,卿卿让我歇会儿。” “......”她听得出来他累了,她大概猜到了,可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那你歇会儿吧。”说着就要松开手。 “别走。”他搂紧了她的腰肢,将脸埋到了她的颈间蹭了蹭,呼吸洒在她的身上,只觉脑后发麻。 “......”她脸上发热,娇嗔道,“多大人了还撒娇。”却还是抚着他的头,她用脸蹭了蹭他,轻声道,“你不想说,那便下次。” 穆诚笑了,胸腔低沉的鸣响传到了她的身上,她听到他说—— 就让阿忱助江九霄乱了这天下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五章·几日。 几天过去,整个大陆发生了许多事,甚至比着几年来发生的排的上号的事情还要多。 那个被各方关注的小男孩,其实是西岭四部落中蒙克族的二王子。 说道蒙克族,可谓是最是令人忌惮的部落,甚至还与北耀有联姻。 二王子,就是那蒙克族与北耀结合的孩子。 虽然无人得知为何二王子会被那种贩卖毒、品和人的地方抓住,却是叫各方势力都想要抓住一个机会。 天权在将人抓到后,眼睛都不炸的将所有西岭人灭口,而二王子,也被毁了。 那日,江九霄消失后的那日,岁数不过双字的二王子被送到了北燕皇宫,引得沈景云大怒。 那二王子论辈分,可以算的是沈景云的同辈,是他的堂弟了。 可如今,西北两国本来就紧张的气氛更是陷入了僵局。可谓是剑拔弩张。 二王子右手手筋被挑断,原本漂亮的眼睛也被毁掉。甚至他的眼球还被装在盒中一起送到了皇宫中。 次日,颜沥在南朝收到了边境的急报。其内容是—— ‘西岭宣战北耀。’ 而本在南朝的君北珏不知何时收到了消息也早早赶回了北耀。 战争开始了。 江九霄也已经消失了七日。 南朝晨时。 “皇上!西岭与北耀大战,难免会危及我南朝边境,此等重要时刻,重霄王却仍然不在朝中......” 颜沥抬手制止他继续,他有些头痛的捏了捏山根,正打算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皇上。” 他眼睛一眯,道,“彭爱卿说。” “臣请命,回边境镇守。” “准了,退朝后到重霄王府传朕口谕,重霄王府上下,都随彭爱卿前去魂安。” “皇上。” “曹爱卿还有何事要禀?” “皇上恕罪,臣确有要是禀,臣偶然发现,皇后,皇后刘月氏,是西岭的人。” !!! 此话一出,如石子砸入平静的湖面。 南朝与西岭不和,是这一代,是前代,前前代的恩怨了。没有和亲,没有合作,有的仅是战争之余的谈判和威胁,还有利益。 颜沥眼中闪过一丝什么,很快被遮掩下。 他拍案而起,怒道,“曹郑之,莫要口说无凭,你可知道词话的后果!” 郑之是他的字,可见颜沥此刻的怒气。 朝庭中无一人敢言语,彭太尉眉头一紧,不知道曹御史要干什么。李丞相亦是。 君主一怒,众人皆跪下。 “皇上息怒!” 颜沥看着众人附身,神色没有了先前的怒气,他等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件事情不许声张,曹爱卿。” “臣在。” “朕命你去查此事。”又过了一会儿,他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颜沥眼睛一扫,道,“大皇子留下。” 小太监眼睛一瞥,道,“退朝——!” 书房中。 “父皇?” “烈儿,赵瑾......” 他话还没说完,颜昭烈便跪下说,“父皇,她......” 而颜沥也打断了他的话,他轻笑了几声,然后道,“莫要紧张,先起来。” 颜昭烈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脸色发红,他道,“是。”他抬头看了看,道,“父皇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儿臣的?” “朕要你与彭太尉一道前去边境,莫要让。” 颜昭烈眉头一蹙,“父皇,可是西北两国战争有蹊跷?”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啊,非也,却不得不防。如今,重霄王下落不明,朕不难想到可能与东边那些有关系了。” “东边!?” * “阿璇你先冷静一下!”开阳扶着天璇的肩膀道。 姬狂华闭着眼,额头浮起薄汗,终于,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九霄她没事,至少,一年之内,都不会生命危险。” “......” 天枢一愣,问,“什么意思?” 姬狂华却不愿在过多解释了,她道,“就字面的意思,她不会有事,不要担心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 说完便离开了府邸。 在门口遇到了辛澄的她,眉头一锁。 她没有说什么,现在她有别的事情要干,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然而,左避右避没能避开,她索性道,“何事?”用着极其不耐烦的语气道。 “你要去干什么?” “本君要做何事与你何干?” “......”须臾,他嗤笑一声,面色嘲讽的低喃一声,“本君?与你何干?呵呵,”声音大了些道,“与我何干......”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姬狂华抿了抿嘴,心道,什么毛病。 待他们离开没有多久,皇宫就传来了消息。 他们要前往魂安了。 不管如何,姬狂华临走前的话还是叫他们安心不少,至少近一年来,江九霄都不会有事。 然而,一年以内这个说法却是让他们更加颤颤巍巍。 为何是一年,却无人能够解答。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 第二百六十六章·皇兄。 月贤眉眼温柔,手极轻的抚着江九霄的眉心。 他眼睫微垂,低喃着,“九霄,你太善良了。那些人杀了便杀了,你又何苦压抑自己的天性。” 他退开了些许,看着江九霄极具痛苦的容颜,轻笑了一声,“明日,我再来看你。相信你很快就能醒来。” 语罢,他退了出去。 寒冷的月光被遮住些许,江九霄眼睫轻颤,暗红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芒。 她手腕微微一动。 垂下的脑袋抬了起来,有些凌乱的发丝显得此刻的她有些疯魔。 江九霄动作缓慢的站了起来,不再是靠着那些若有若无的铭文铁链的束缚。眸子扫过那些字符,嘴角咧开。她本红润的双唇泛白,也有些干裂。 她舔舐了一下,有铁锈的腥味,轻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天权做到哪一步了......” * “皇上,摄政王已经前去战场了。” “阿凉,你当真要如此与我讲话么?” “......皇兄,我必须得去战场。” 沈景云甩袖,他道,“不可能!阿凉,你也说过,君北珏已经去了,你又何须如此着急?” “皇兄,我们这次显然是被算计了,也就是说,他们有备而来,我又如何能在这束手就擒?” “......我知你在打仗这方面比我要懂,可是,皇兄我也非是毫无准备。” “皇......咳咳,咳咳!!” 沈景云连忙慌张的扶住他,道,“阿凉,阿凉!” 沈凉云按住他的手,缓了缓道,“无碍。皇兄,我的想法不会变,也不能变。我必须得去。” 沈景云默声,终于,他退开些许,“再给我一点时间,朕会让你以军师的身份前去战场,但不是现在。” “皇兄!” 沈景云转身拂袖,“此事无需再议!”语罢,他变朝外走去,然而,他脚步一顿道,“阿凉,我只有你了。” 沈凉云蹙眉,脸色有些苍白,直到沈景云他走远些许才不禁吼出,“那霜儿呢!?霜儿她怎么办......咳,咳咳......” 沈景云转过门槛,听到沈凉云虚弱却又不甘的声音,终是紧了紧拳头,却没能说出任何一句话,离开了。 * 几日后。 “报——!” 彭太尉站在地图前抬起头,道,“说。” 小兵单膝落地,捧起手中还不过掌心大小的圆柱形牛皮筒,里边装着未拆封的信条。“是一份密函,由一只鸽子送过来的。” 彭太尉闻言立马上前取走,而后对他道,“你且退下。” “是。” 颜昭烈看了看,对彭太尉道,“这是?” 彭太尉没有立刻回答,他手指推开了暗夹子,取出里面的纸条看了看道,“是卿忱。” 颜昭烈挑了挑眉,随后道,“他?可是穆侯爷有什么事?” 听他这般说嘛,彭太尉瞬间明白,他笑了一下道,“非也,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有何事?” “他说......”彭太尉看了看,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他道,“九霄有消息了。” “......”!!! * “啧,该死的,他们怎么会到这里!?” “破军,我且先带着小单纯离开!” 破军拦着道,“不,先等等,他们似乎并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一个小太监甩着拂尘,尖着嗓音道,“素医可在此!?” 《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 第二百六十七章·北燕后宫。 “素医可在此!?” 破军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佯装奇怪和害怕的道,“你们是何人!?” 那小公公描绘过的细眉一拧,随后道,“咱家是皇城中的人,贵人要见素医,还请你们莫要为难咱家。”语罢,他拂尘一扫,身后士兵身上的软甲发出了齐齐的声响。 破军与玉衡不知为何‘素医’的名字会被突然提起,但他们没有接到命令,也便不能做出什么额外的举动。 破军眯了眯眼睛,然后上前,有些谄媚的道,“竟是宫中的贵人,”他搓着手,还真有一副攀附权贵的样子,然后又好似为难的道,“可是公公啊,素医当真不在呀,小人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小公公正要发作,感觉到身后士兵忽然散动,他皱紧的眉头,旋身,就见一身素色白衣,头戴幕帘的人靠近。 他身为宫中的人,还是有点眼力的,他抬手一揖,道,“这位可是素医?” 破军蹙眉,他总觉得此人给他感觉不像是江九霄,却又极其相似,叫他拿不定主意,直到他听到那人的声音。 她回道,“正是。” 小公公默了片刻,随后笑花了脸,道,“请随咱家走一趟吧。” 江九霄向前走,绕过小公公,边道,“稍等,”然后走进破军,抬手摸了摸玉衡的脑袋,取下了背在背后的行囊,道,“新采的药草,取出后分类做好。” 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音量,但破军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接过背囊,低声回了声,“是。”紧接着用着正常的音量,语气欣喜敬畏的道,“姑娘放心去吧,院儿中的草药都可好了,有的终于发芽了。” 江九霄像是真的在表扬一个小药童一样的道,“干得不错,记住,不要多浇水,太多水了反而会被淹死,明白么?” “嗯嗯,我都知道!” 见江九霄回身,小公公脸上的笑似乎从没有消散过一样,他道,“请。” 等江九霄走过他,小公公给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然后随着江九霄一道往外边走去。 江九霄进了轿子,感知到士兵离开了一个,幕帘下,指腹与指腹捻动着。隐隐约约,她手腕上有一圈红印,红印上泛白,肿起的痕迹格外明显。 破军直直走到后院,后院确实有不少草药,叫那偷偷跟来的人信了半分,然后便见破军打开背囊,小心的拿出用牛皮纸袋包好的东西。 那人在暗处皱眉,手落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就见破军打开,里边放的竟是黑色的泥土,他还清楚的看见黑土中蚯蚓在翻动。 他蹙眉,然后小心离开了。 破军虽比不上江九霄,但是他怎么说也比一个普通的士兵要强,毕竟曾经也是杀手么。 他看着蠕动的虫,只觉自己脸抽抽。然后将那些东西翻开,周围用蜡涂抹过,仅有字迹的位置没有,泥土和沙粒少量的停留在上面,也足以叫破军发现上面的奥秘。 他拍落那些泥沙,将其抬起,背着光看清楚了里面的字。 * “素医姑娘您请先殿后边儿稍歇会儿,待会儿会有婢女请您。” 江九霄淡淡的应了声,“嗯。” 小公公抬眸看了眼,却没能瞧见什么,只得先退下。 旁边的婢女上千,小心的行了个小礼,然后恭敬的询问道,“姑娘可要喝茶?” 江九霄回眸看了她一眼,心道她对她的态度有些诡异。 她丝毫不显心中疑惑,淡道,“这儿,可有带桌椅的院落?” 婢女立刻回道,“有的,姑娘请随这边请。” 江九霄在她旁侧走着,她的背微微弓着,似乎已经是习惯了不能在主子旁高人一等。她道,“可有酒?” 那婢女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惊的抬起了头,然后发现帷幕下的人也在盯着她,她惊的赶紧移开了视线,然后道,“有的,” 待江九霄坐了下来,这殿中院子陈设极好,像是叫人瞧过风水,向阳,有水有桥,有木有花。 “姑娘可是要温酒?” 江九霄没有很快回答,须臾,淡道,“烈酒。” 婢女有些为难,但只得先回道,“请姑娘等等,奴婢退下了。” 江九霄,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宫中,后宫的女人自然容易知晓。更别说,那个女人如今在的地方还这么......敏感。愣是叫他们变得草木皆兵。 江九霄观察完这个宫殿后,她竟然感觉到了温热,待她轻触宫殿中的柱子,她才发现上面竟浸了花粉。 她将触了木柱的手凑近闻了闻,这是......花椒? 又过了会儿,她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她蹙了蹙眉,随后脚下轻点,借力,登上了不算太高的围墙。 江九霄瞧见方才侍候她的小婢女被另一个女子拦住了。 那女子头戴珠钗,可以瞧出其品相极好,然而......她应也是个婢女。 两人争论了些什么都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她的耳中,她心中好笑,小婢女唯唯诺诺却半步不退,那婢女却是毫无规矩。 下一刻,那婢女扬起了手臂,尖叫了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 那婢女挥了挥自己打麻的手掌,看着那被自己打蒙摔在地上的小婢女慌了一下,很快便冷笑了一下,说道,“吃了苦头,就赶紧把你那没名没份的好姑娘请出来吧!” 她那好姑娘几个字说的极其的刻薄,那小婢女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眼看就要爬起来,那婢女又作势要踹她一脚,终于,她似乎是没有站稳,自己向后倒去。 小婢女抬眸,有些懵,她似乎能听到那婢女尾骨坐裂的声音,她反应过来,那人肯定不是自己摔得! 她回头就见一袭白衣胜雪,头戴素色帷幕的姑娘走了过来,就如冬日的微风,亦如冬日的烈阳。 江九霄走至门槛后,一步就能出这宫门的位置,淡道了声,“还不起来?” 小婢女很快爬起来,垂着头,没敢动,手指搅在一起。 她撇了一眼,然后看着门外那满头冷汗的婢女道,“何人?” 小婢女见没人回话,很快就知道江九霄是在问自己,她很快回道,“回姑娘,是贵妃娘娘宫的大女官。” 江九霄却是对贵妃娘娘宫这个头衔无感,她道,“大女官?看来,大女官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婢女。” 那人听着,但碍着她来的目的本就是将人请到淑芳斋中,她爬起来,忍着痛道,“贵妃娘娘要见你。” 江九霄眼睛一眯,小婢女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寒凉,却只道这是错觉,然后就听到江九霄回道,“好啊。” 喜欢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请大家收藏:()乱世卿臣:将军,请宽衣!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八章·一个人情。 “姑娘!?” 江九霄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叫她浑身一僵,浑身血液翻滚维持着她没有倒下,一种好像被饿兽盯上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江九霄收回视线淡道,“带路。”说着,她跨过了门槛。 那一瞬,那婢女笑容扬起,似乎只要江九霄出来,一切都尽在掌握了一般。 走了几步,那婢女走在前面,江九霄步伐稳健的跟着,然后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停下了脚步说道,“你留在这,还有,酒给我备好了。” 那婢女听到江九霄说到酒,心中鄙夷,哪有名家的人一到宫中竟讨酒的?宫中可是禁酒的,除非皇上赏赐或是宴会。她肯定是什么乡野之人,这种规矩都不懂?而且遮遮掩掩的,肯定长的也不怎么地。 她心中冷哼! 待到了一个地方,上边写着漱芳斋。 那婢女似乎用鼻子指着江九霄一样,道了声,“你且在这等着。” 说完,她一甩,耳环随之摇摆。动作之大,江九霄在想若是那耳环上的珠子再大些,她耳洞估计得被扯开。 她心中有些好笑,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了? 倒也是个新奇的体验。 江九霄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她也不在意。只是在门口看着围墙,然后默默的记下了方才走过的路。 终于,“娘娘让你进去。” 江九霄挑了个眉,回神只觉还没有过很久。 她的背脊挺拔,动作没有女儿家的收敛,而是大步稳健的走进。 到了殿中,淡淡的熏香味道叫她蹙了蹙眉,随后她就看了那娇贵的人儿倚着贵妃椅,有几个婢女侍候着。 她这般看着,那娇贵的人儿也没有抬头。 那“大女官”道,“见到娘娘还不下跪!?还有,面见贵妃时怎可遮着脸,视为不敬!” 江九霄眯了眯眼睛,声音淡淡的,却听的出其中淡笑,“哦?” 那娇贵的人终于抬起了她魅艳的弯眸,柔柔的直起了身子,笑着挥开了大女官道,“不得无礼,” 说着靠近江九霄,惊讶的说了声,“呀,妹妹是吃什么长大的呀,竟这般高!?” 江九霄没有回答,香薰的味道从她面前扑过,好在她层层挡住,到没有那么浓。 那贵妃又道,“你们都退下吧,将本宫的紫米糕拿来。” “是娘娘。” 贵妃又转而对江九霄笑道,语气与举动都显得十分熟络,“快过来坐下。” 江九霄应声走了过去,没有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她道了声,“谢娘娘。” 她坐下,背脊还是直直的立着,本因为身高而不能平视江九霄的贵妃堵了堵嘴,然后玉指轻轻划过桌面。 贵妃道,“妹妹是哪儿的人呀?” 江九霄看着她有些娇贵的动作,回道,“非是燕京人。” 贵妃似是没有听出她的意思,追问道,“哦,不是燕京的人?也是,听妹妹的口音确实非燕京人,那妹妹是?” 江九霄回道,“非是北耀人。” 贵妃一愣,还没说什么,门外就传来那大女官的声音,她的声音似乎放轻放尖了一般。 “参见圣上!” 贵妃没能再追问些什么,惊喜的起身,推开门小跑的出去。 她见到沈景云后婉身,“臣妾见过皇上。” 沈景云手抬起虚扶起贵妃,道了声,“平身吧。” 那大女官起身后瞧见江九霄从里面慢慢走出,见到沈景云却没有行礼,心中一喜,心道,那个野丫头肯定要完了! 却不想,在沈景云看到江九霄后微微点头,而后道,“姑娘能来,荣幸之至。” 不仅是那个女官,贵妃,和沈景云身边的小公公都有些惊讶。 别说他们了,江九霄自己都有些好奇沈景云的态度,捧杀? 江九霄避重就轻的回道,“不敢当,我也未曾想过公子竟是北耀皇帝。” 两人面上看上去和谐共处,却不耐两人暗地拔刀相助。 都是狐狸,却在玩聊斋。 贵妃惊讶两人的关系,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沈景云道,“爱妃,朕与素医有要事相谈,今日便不来了,爱妃好生在宫中歇着。” 贵妃身子一震,他在警告她。 粟依?是那个人的名字吗? 说完,沈景云身边的小公公就笑着对江九霄道,“素医姑娘快请这边走。” 江九霄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朝着外边走。 沈景云转身撇了一眼那个大女官,然后出去了。 小公公慢了几步,对贵妃说,“娘娘,得罪了。”说完就转身对那个大女官说,“你,眼中目无规矩!” 那大女官惊的跪了下来。 “对皇上的贵客不敬视为其一!在椒房殿前大肆喧哗,触犯圣上视为其二!” “奴婢没有!” “还敢狡辩!?皇上口谕,漱芳斋女官目无法纪,降其官职一品,以示惩罚,以儆效尤!” “......奴,奴婢遵旨。”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跪倒在石地上。 * 江九霄这才注意到这地方上边的宫匾,写着大字,“椒房殿” 她蹙起了眉头,却没有细问。 那小婢女很快迎来,恭敬的道,“参见皇上,姑娘。” 看到她半边肿起的脸颊,江九霄微垂眼睫。 她道,“我要的酒呢?” 小婢女还未直起身子,毕竟沈景云还未开口。她微微抬起头,见皇上没有什么反应便很快回道,“回姑娘,酒奴婢已经备好了。” “嗯,你先退下,那些冰块来,”顿了顿,又道,“多拿些。” 那小婢女似乎看到了江九霄的眼神一般,理会到了她的意思,却又不敢相信,赶紧低头道,“是。”说完后,又下意识看了一下沈景云,识色后,她退了出去。 小公公有是个有眼色的,他道了声,“奴才退下了。” 沈景云道,“你倒是半点儿不见外的将朕宫中的奴才用的好?” 见人都已经退下,她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然后朝里走去,声音传来道,“即使我不知你是何居心,但如今却是我还你人情的时候。再者,现在皇帝也没有打算让我很快离开吧?不如进屋中细谈,还有酒。” 那人情,便是那颗在那次街头相遇时,留下的珠子。 沈景云半点不意外,她肯定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就像他,在当时接触她是就知道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素医一样。不然,他也不会将那东西交给她。 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来的。 他们这种人,对对方都有这特殊的吸引力,就像同类相遇,总会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百六十九章·剑指之人。 “这局你摆的倒是久。” 沈景云抿了抿酒,然后勾了勾唇角,“我倒是未曾想过素医姑娘竟然这般直接。” 沈景云看不清她的神情,也是,层层包裹也不太可能看清。 江九霄没有开口,她拿起酒杯,放进白帘里,微微掀开自己的面具,非是慢慢品尝,而是一口闷了下去。酒杯没有撤开,沈景云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须臾,她放下酒杯,道,“北耀皇帝此刻当是忙得很,我也未曾想过你竟然会在这时请我入宫。” 两人暗潮汹涌,谁都没有退,沈景云奇她性子刚烈,当然还有她巧舌如簧却偏生叫人半点儿挑不出错。 他道,“这你不需要管,我知你非是北耀的人。”更不是其他二国的人,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江九霄似乎是因为喝了点酒,显然要比适才好聊一点,她道,“需要我,治人?我要先见人。” “......呵,呵哈啊哈。素医姑娘当真是半点儿不要弯子,我很中意。人,你一会儿就能见到。” 江九霄奇怪他的态度,但是也不难猜到那人会是谁。能叫北耀雷霆手段与摄政王君北珏争的不相上下的沈景云如此费心的,也只有他仅剩的弟弟沈凉云了。 江九霄眼睛微微一眯,然后试探道,“我不一定能治好。” “......”沈景云没有很快说话,肉眼可见的,江九霄发现他神情暗淡不少,他又抿了一口酒,道,“朕要你将他治好,在这之前,还请素医在这儿住下了。” “......”很好。 ...... 沈景云离开了,显然是被前线的事情搞得有些不可开交。 她途中有听到那男孩的情况,可谓是惨不忍睹,没有情绪,只是感叹。这乱世,哪儿有同情可言。同情,是她必不能要的东西。 更没有什么复不复仇,记不记恨,命运谁说的准,更何况是别人的命运。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走下去。 江九霄有些淡疤的手抬起解开了结,取下了幕笠,面具遮住了她的脸,因为适才喝了酒,她微微掀开了些,露出了下巴,和有些苍白的嘴唇。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烈酒穿肠,倒是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快感,她终于放下手,正了正自己的面具,站起了身。 沈凉云在早朝后就被留在了宫中,他没有与沈景云同行,而是慢慢的走到了这里。他抬头看着宫匾,蹙起了眉头。 就在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进去的时候,门打开了。 女子带着面具,仅能看见脖颈的肌肤似乎比那一身素色还要苍白。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那人道,“王爷请。” 沈凉云没有什么王爷架子,听了她的话,跨步进去。 江九霄等他走过,这才关上了门。 她手顿了顿,然后才转身。 江九霄看了看与沈景云相似的脸,却又不同的沈凉云,道,“王爷请坐。” “你......” “素医,王爷可以这么称呼我。” 沈凉云似乎也有些疲惫,眼下发青也不难看出,估计也为战况操心不少。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有些不带希望的将手腕伸了出来。 江九霄没有很快伸出手,但是她盯着他手腕的视线似乎有些过于明显,让人觉得她有什么危险的企图一样,而相对的,江九霄也觉得暗处的暗卫视线过于明显。 她静了静感觉有几个人,然后在沈凉云起疑心前收回了视线,她手搭到他的手腕上。 沈凉云抬眸,这人的手好冰,如今正是冬日却穿的如此单薄。但又一想,她自己就是医师,何须自己的担心。自己倒是杞人忧天了。 面具下,江九霄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她这样的反应叫沈凉云心中一打鼓,他抬头道,“如何?” 若是一般,他也不会开口问,因为每个给他把过脉的太医,在松开手的时候都是叹息一声。 江九霄的声音平淡,但沈凉云心里知道,自己似乎从未这么失礼过,“还好。” “当......咳咳,咳咳咳!” 江九霄知道他的病已经很久了,在好几年前,她就知道。却没想到,原来根本不是病...... “王爷,虽然还好,但是你的情绪还是不易起伏过大。” 终于有一个暗卫出现,他从怀中掏出瓷瓶,同时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锦巾,对着江九霄点了点头,然后倒出一粒在锦巾上就要喂给沈凉云,却被沈凉云伸手拦住。 江九霄看了看,沈凉云已经缓和不少,她道,“王爷若是不介意,能把那东西,”她抬手指了指,“给我瞧瞧么?” 沈凉云点头,那暗卫就捧着手,将那一粒丸子放在锦巾上稍微靠近了江九霄一点。 江九霄伸手,直接拿过,道,“多谢,少一粒如今也没有关系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凉云就知道,她已经有解决他病症的办法了,若不是这个意思,就只能是他已经不行了。 虽然他早就做好了死去的准备,但是,他自从病了就没有过过正常的生活,到底还是想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就见江九霄将那粒药丸捏在拇指和食指间,然后掉到了她的掌心,同时她拳头一紧。 她的动作行运流水,暗卫感觉到了温和而又浑厚的内力。 果然,她张开手,那粒药丸也已经化粉了。 江九霄又看了看,最后,在沈凉云有些惊讶和不解的眼光下,吞下了那些粉末。 就听她低喃道,“原来如此。”沈景云不说其他,对沈凉云当真是舍得。 江九霄只能说,她可能是占了便宜了,除了几味药,其他的可真的是补品啊。 她看着沈凉云道,“王爷一般只要咳嗽就会吃这个么?” “非也,但一日至少亦有两粒。” 江九霄问道,“除了咳嗽,王爷应该还有其他的症状吧。” 沈凉云抿了抿嘴,似是缓了口气,然后道,“咳血。” “......”果然,少说也这么多年了,但是,还不够,她靠近了一点,然后道了声,“失礼了,能请王爷站起来么?” 沈凉云站了起来,暗卫退开了些,却紧盯着江九霄的动作。 她从广袖中掏出一把扇子,然后就要用它碰到沈凉云,那暗卫瞬间从腰间抽出软剑,指着江九霄。 江九霄动作一顿,指尖微微颤抖,沈凉云以为她到底是女子可能是被吓着了,轻斥道,“住手,退下!” 只是他没看到,那暗卫眼睛微微睁大,很快收手,垂头,离开原地,隐藏在暗处。 暗卫像是忘记了呼吸,须臾,终于吐出口浊气。 那个女人,适才的颤抖,绝不是因为害怕,面具叫他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能感觉到......她是因为兴奋,因为他拿剑指着她,兴奋了...... 第二百七十章·丫头。 “住手,退下!” 江九霄感受到了沈凉云的意图,面具下扬了扬嘴角,这个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单纯,但这人在战场上的能力她是认可的。 那要这么说的话,她是不是不该治他呢? 江九霄轻笑了一声。 她抬着手,扇子的一头碰到了沈凉云的心脏处。她心道,那怎么可以,绝对的事情她都不想做,不论是绝对赢,还是绝对输。 仅有势均力敌,才有动手的必要不是么? 她道,“心脏,可有异常?” 沈凉云蹙眉,江九霄看了看,他应当是不知如何形容。 她又接着道,“可有胸口发闷,心口绞痛等症状?” 沈凉云果然很快回道,“并无,但会出现入气困难的情况,就会出现适才咳的情况。” “嗯,”她扇子移动了一下,指到了肋骨处,她道了声,“得罪了。” 说完,她施力碰了那处。 沈凉云应激的往后退了,就听她道,“会疼,对吗?” “是。” 接下来,江九霄又接连碰了几处。 江九霄收回扇子,她没有隐藏分毫,却没指出他的病症是由毒引起的,他道,“王爷,这是常年累积,病症扩散,需要花点时间,但应当是可以治的。” 这时,沈景云去而复返,就听到这句话。 江九霄不难听出帝王语中的不平静,“有几成把握?!” 江九霄退开,落座,给自己满上了酒,道,“五成。” 她的眼中,仅有两种选择,一半可能一半不可能。虽然知道是毒,但也只有试过才能知道。 沈景云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他默声,然后道,“需要什么,太医局会全力助你。” 沈凉云则温声道,“多谢,素医姑娘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江九霄微微仰头,看了看大概现在是几时,她对沈凉云道,“王爷在午膳后来找我吧。” 他点了点头,然后对沈景云说,“臣弟先退下了。” 江九霄看着沈凉云离开的背影,这兄弟二人发生了什么。 “皇帝坐吧。” “可是凉云的病有什么问题。” 江九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确实有点问题。” “但说无妨。” 她问,“能告诉我王爷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么?他的‘病’。” 沈景云应当是想了想,然后道,“约是十岁左右。” “可曾查过什么原因。” 他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等了一会,然后道,“没查出来。” “......”江九霄感觉到他隐瞒着些什么,她轻轻掀开自己的面具,有些发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她闷下了酒。“王爷的病症是由毒引起的。” “什么!?”沈景云眼见着就要拍案而起,却是硬生生的压下了。 江九霄在他的行为中看到了很复杂的情绪,是她这个以理论知识没有办法解释的情绪。 沈景云深吸了一口气,道,“五成......”他起了身,“殿中的丫鬟你可以随意用,午膳也会给你安排。” 语罢,他就离开了。 江九霄倒着酒,又一口闷了进去,可能是酒杯有点小,她挂起酒壶,仰着头,酒水进了嘴里,似乎让她有些干燥的唇瓣湿润了不少。 眼前的路有些看不清,亦有些模糊,她步子很慢,有些乱,却很稳。 她进了殿内,没有回头,手胡乱一挥,门被一股风带上,发出了声响。 嘭的一声,不知道是风刮的,还是什么,好像有什么声音被打散了。 江九霄看着这些装潢,蹙眉,她倒到了床上,身上的疼痛终于蔓延上了大脑,她蜷缩自己,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不知道多少粒,直接吃进了嘴里。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完全没有了意识。 这种情况,她倒是觉得新奇,甚至给她带来了真正意义上的休息。不过,这样的情况江九霄不希望在出现,就和失控一样,不能带来任何益处,甚至将她推向了危险之地。 江九霄直起了身子,被冷汗浸湿的鬓发已经干了,但是身上的不适叫她蹙眉。 她推开门,看到那个小丫鬟,脸上已经消了一点肿,却还是看到了印子。 江九霄对她道,“帮我备水,沐浴。” 她回道,“回姑娘,宫中有温泉,可要去那处?” 江九霄挑眉,道,“当然。” “奴婢带姑娘过去。” ...... “就是这儿了姑娘,”她将江九霄带进里面,有一处空池,婢女道,“这里有一处暗扣,姑娘拉一下就会有温泉出来。” 说完她自己拉了一下,然后水从石雕的凤凰里流了出来,还有中间的那石柱也在喷水。 她道,“每日都会有人清扫,姑娘可以放心的用。奴婢就在外面,姑娘有什么需要可以唤奴婢。” 江九霄看着她,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却是转而道,“好,你先出去吧。” 婢女垂头,退了出去。 江九霄看着这露天的温泉,没有很快的动作。 半晌,她解开了腰带,发出了稀稀疏疏的声音,她将衣服一层层的凉到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的屏风上,想了想,又将他们取了下来,没有脱掉里衣,走到门边,交代那小婢女道—— “丫头,去找件干净的衣服给我吧,尽量素色的,尺寸就按照这件来就好,还有里衣。” 那小婢女惊她称呼她丫头,鼻尖有点发酸,很快道,“是!” 丫头,多温柔的称呼...... 她转身进去,将门闩关上。 终于抬手取下了面具。 第二百七十一章·有所忌讳,椒房殿。 结开了发丝,面具也被放在了一旁。 江九霄的脸色苍白,猩红的印子勾勒成诡异的纹路格外的明显,在她脸颊旁似乎是要深深的划进眼中。 狰狞,却带着诡谲的魅惑。 好像想把人吸进去一半。然而,就如那开封的刀锋,一触即破。 江九霄抬脚进了水中。 终是淡淡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闭上了眼睛,似是在享受,却非是。 那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动,震的她呼吸不太顺畅。脸色也迎来了不正常的红晕。 眼帘下,眼中的血色如岩浆沸腾,血丝像是荆棘捆绑着那一颗狰狞跳动的‘心脏’。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痕迹越来越深。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那个婢女的声音。 “......姑娘,姑娘!” 江九霄亦不知自己竟然又失去了意识,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在水中,疼痛如云,虚无缥缈,却是刻骨铭心。 她起身,脏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 她带上面具,手肘捧着衣服,挡住了身子,却能看的见她胸口以上的位置。 她的锁骨,她的手臂,她的小腿,还有她纤细的腰旁的胯骨。 她就这么似乎毫不注意的打开了门拴,微微推开了门。 门外的小姑娘似乎是被她吓到了,她连忙低下头,耳尖泛红。 “姑姑姑姑娘!” “......呵,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侄女儿。” 那小婢女头低的更低了,像个鸵鸟。 江九霄看着她,知道外面除了她没有别人,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衣冠不整,她道,“虽然我不惧寒,但你若是不将衣物予我,我怕是再强的身子骨也要风寒了。” “奴婢知错!”她赶紧将干净的衣物捧起,是淡淡的湖绿色。 江九霄的手落到上面,要将它们拿走。 婢女感知到重量才想起要问道,“姑娘需要奴婢伺候您更衣吗?” 没有得到回答。 就在她以为江九霄不会同意的时候,她听到,“进来吧。” 她连忙答道,“是!” 她低着头,没敢抬头,只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 江九霄穿好了里衣,然后对她说,“过来。” 小婢女抬头,见她已经将里衣穿好,终于没有适才那么害羞。 江九霄见她这样,轻笑了一声道,“我很可怕么?” 问完这话,她自己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回答。 答案是当然的。 小婢女却不知江九霄心中所想,连忙回道,手上细致的动作也没有缓下,“姑娘恕罪,奴婢,奴婢只是没有见过像姑娘这样漂亮的身子。” “......”江九霄哑言,确实没想到人家能这么回她。她的身子千疮百孔,如何漂亮? 小婢女确实没有夸张,江九霄不是很瘦,却也不胖,身上的皮肤紧实,都是活肌肉线条。柔和却又不乏刚劲。 她只得道,“小丫头片子,嘴还挺甜。” “......” 于是乎,江九霄又看到了她泛红的耳尖。 衣物穿好后,她说,“替我束发吧。”说完,她将手中的木簪递给那小丫鬟。 小丫鬟显然有点犯难,一根簪子可束不出什么好看的型。 江九霄又道,“简单的束起来就好,束完后,还请你带我去御药房走一趟了。” “姑娘客气了!奴婢应该做的。” “......” * “你,快去吧那药拿起来!煎多久了!” “是!” “贵人那儿的药单子呢!?” “......” “......” 江九霄还没进去,就听到了药局里面的声音,她轻笑了一声,步子没有停,道,“宫中的医者竟这么忙么。” 小丫鬟抬头看了看江九霄被面具遮住了脸,她从后面看,仅能看到江九霄的下颚。 她答道,“回姑娘,宫中的娘娘每过一段时日就会请脉,太医局的太医们都会很忙。” “原来如此。” 江九霄没有在多问些什么,走进了太医局,药童什么的都忙也没人能招呼她。 小婢女看了看,对江九霄说了声,“姑娘稍等一下,待奴婢前去与太医知会声。” 说完她一揖,就朝一个较老得太医走去。 那老太医抬头,蹙眉,挥了挥手道,“什么事?找别处去,本官现在正处理着贵人的药案子呢!?” 小婢女不离开,道了声,“大人,奴婢是椒房殿的侍女,现在是奉皇上的名待那边儿那位姑娘来药房取药。” 老太医站了起来,眼睛微微睁大,眉毛一挑,“椒房殿的?”然后又看了看江九霄的方向,道,“要什么?先叫那位来把个脉。” 小婢女没有动,道,“大人,皇上让姑娘来,是为了取药。” 这时,她感到背后的阴影,就知道是江九霄靠过来了,就听—— “麻烦带我去药房处,我需要看看。” 那老太医没有很快回答,然后道了声,“这边。” * 江九霄也没有拿什么药草,她仅是单纯的,看看罢了。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个事儿,‘椒房殿’。 这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名字,更像是个代号,一个令人有所忌讳的通信证。 :。: 第二百七十二章·她的目的。 夜深。 “姑娘早些歇着吧,需要奴婢替您把灯灭了吗?” “嗯。” “奴婢退下了。” 房中仅剩江九霄一人,昏暗的环境相反在明亮的阳光下,更让江九霄觉得有安全感。 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她的回归自然也不是为了玩。天下大局,她自然要助其一把! 江九霄动作极轻的翻上了房梁,然后小心的掀开瓦片。然后跳了出去。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衣物已经换成暗沉的颜色,几近与黑暗融为一体。她在屋檐上快速的移动着,心中不经细细思考究竟是什么情况。 从蛊族的圣地离开,她确实收获不小。至少,她知道了她体内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蛊王。蛊王喜阴气,而且有史以来在都女性间出现传承的现象,所以他们就自然的认为这东西仅仅在女性间传承。而这也是巫蛊两组联系的最开始,优秀的男性,和拥有传承的女性。 他们拥有着几近通天的能力,却活的如野兽一般,只有强大的雄性可以夺得优秀的雌性,多么讽刺而又现实的情况。 月贤知道她不是乐璟旻的孩子,而是一个普通的人的孩子,而且,他似乎在阻止她和其他的族人见面,显然,其中是有猫腻的。然而,她如今却半点不关心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江九霄只知道,她,可以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以前的她,就让她死了吧。 看了沈凉云的情况,中的毒非常可见,她没有很懂医术,但她体内的蛊王倒是喜毒喜得很,她可以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来判断沈凉云的情况。可惜,仍然没有头绪,倒是沈景云在当初给‘她’的东西,可以缓解他的毒蔓延。 沈景云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那东西也不会出现在她的手里,更不会让她发现,沈氏,与巫族的关系。 每个国家都带着一个秘密,南朝,她早就知晓了,在她第一次见到穆侯爷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彻底看透她,却不难看出他的能力非凡,虽然与姬狂华还是有一定区别的。那么,她假设一下—— 一开始整合的大陆,分分合合。有能力的禁域三族,巫族,蛊族,天机,仍然没有分出胜负的大大小小的国家,成为现在的三国鼎立的情况的西岭,南北两国。 西岭的人,江九霄已经接触过了,当时将她射落山崖的人,就是西岭的人吧! 全都是缘啊,可她却偏偏不走那条道,她不系苍天,她是个很自私的人,她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她’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好事,到头来闯的全身是伤。也是直到,沈景云给的那东西发挥了作用,让‘她’消失了,她现在才出现在这里。 江九霄落到太医局的位置,仅有一位太医当班,她落到药院子的地方也没有人注意的到。她吸了一口,果然,是毒的味道。她这般想着,面具下,眼睛底没有一丝波澜。 江九霄没有取走任何东西,回到了房间,她取下了面具,似乎是有些头晕的跌坐在了床上。 “啧,时间不多......了......” 江九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早点结束吧。 * 十日后。 沈景云跨步进了椒房殿,蹙眉,开口问道,“素医人呢?” 小丫鬟赶紧回道,“回皇上的话,姑娘她去到了王爷的住处。” 沈景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道,“摆架云王府。” * “王爷最近感觉如何?” 沈凉云自然是觉得精神了些,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却还是对江九霄表示非常友好和感谢,“素医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本王确实感觉呼吸顺畅不少,当是素医姑娘你的功劳了。” 江九霄还是带着面具,她道,“是王爷本来病的就不严重,” “那素医如今有几成把握可以治好?” 江九霄没有回头就知道是沈景云到了,沈凉云则是正要起身给沈景云压住。 江九霄微微点头,道,“五成。” 沈景云这段时间都关注着沈凉云的情况,比起一开始听到江九霄回答五成,现在却忽然好奇她的五成是为什么,因为她的出现,比他想象中效果要更好。 “朕想听听你为何说只有五成。” 江九霄抬头看了眼这对长得相似却又气场不近的两兄弟,眼睫微垂,遮住了自己的神色,加之面具,两人也看不清什么。 她缓缓的道,“事情只有在做成的时候,才是十成。” “噢?”沈景云显然对她这个新奇的说法很是好奇,就连沈凉云也表现出自己的好奇。 沈凉云轻笑一声,“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姑娘可以说说为何么?” 江九霄回道,“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就像,面前摆了一壶烈酒,一位身体强健的人走了过来,说,我能喝完这壶酒而且不倒。而另一个则是,一个身体瘦弱的人喝完了一壶烈酒,并说,我喝完了这壶酒而且没有倒。” 沈景云看着她,没有动,然后道了声,“好。说得好。正是这个道理,没有做到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假的。所以,只有做到了才是真的。” 江九霄瞥了他一眼,沈景云的想法倒是和她一样。不过两人立场不同,注定是有一战的。 江九霄起了身子,“两位我就先失陪了,王爷记得每日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将香炉挂在身上,里面已经放好了药了。” 沈景云说,“送素医姑娘回宫。” “......”面具下,江九霄眯了眯眼睛。然后随着外面的太监离开了。 沈凉云蹙眉,“皇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景云道,“凉云,”他似乎是到口的话忽然一改,然后说,“素医有跟你说你的病,多久能好吗?” 沈凉云倒是舒了心,“皇兄,这个事情急不得,你若是为了这个将人家姑娘锁在皇宫中,也不是办法。这个病吧,她说只要好好调,就是能好的。就是久病,要彻底根除她还得再想想。” 沈景云,“她这么说?” 沈凉云奇怪,然后道,“确实。” “......” “皇兄,椒房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不若让她到王弟旁院去?” “你别担心这事,皇兄会处理好的。我先走了。” “......”皇兄,到底在瞒着什么。 沈景云朝外面走去,心道,素医没有将凉云是中毒的情况告诉他,反而告诉了他,她究竟想干什么...... *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江九霄当真没有多想些什么。若要说她想了什么,她此次来北燕就是为了将北耀的秘密拿到手,顺便,还个人情,将沈凉云带到战场。 第二百七十三章·她的身份,棋差一招。 来到北燕的半月,江九霄接到了来着他们的消息。 ——南朝被彻底卷进战争,而西岭内部整合,集体抗外。 江九霄知道,她是时候该离开了。 这一她依照惯例去了云王府替沈凉云诊断。 她对沈凉云,“王爷,你身体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至少,只要好好保持,心情舒畅,身体自身就没有问题了。” 沈凉云发现,江九霄话真的是非常的严谨且直白,他好了,自要是要上战场的,她这句话倒像是,你不会因为病死,但是别的原因就不一定了,倒是个奇女子。 沈凉云道,“那还都是姑娘医术撩。” 江九霄应该是轻笑了一下,然后道,“王爷,我要走了。那位暗卫出来一下吧。” 到这里,那个暗卫出现,因为江九霄已经知道他的存在,而且他现在对江九霄怀着恩,自然会出现。他单膝跪地,道,“王爷,姑娘。” “这个是药方,定要找信任的大夫,莫要叫更多的人看,量也都一定要算好。” “为何?”沈凉云能知道为什么要找信任的大夫,却不明白为何莫要叫别饶看。 江九霄淡淡解释道,“王爷还请恕罪,没有一开始解释是怕你们觉得我居心叵测,将我绞杀在此了所以没有。这药方中,有毒。” “噢!?”沈凉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当然就是他怪罪江九霄也不甚在意。沈凉云仅仅是有些好奇。 “是寻常可见的毒药,但计量控制住,和其他的药材混在一起反而能对王爷的情况起到一定的好处。但是切记量不可多。” “本王记下了。素医姑娘要走,是要去哪儿?” 江九霄顿了一下,然后笑道,“自然是回到我该在地方。” 沈凉云是个面和心善的人,他瞬间意识到什么,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本王替皇兄与你致歉,皇兄他仅是,太过在乎我的身体,这才将姑娘带到宫郑” “我知道。不碍事的,我这次出现,本就是为了还你皇兄一个人情。” “......”听她这么,沈凉云自然知道她与沈景云还有事情是他不清楚的,但是他也不迫去知道,他只是道,“你要如何离开?皇兄知道么?” 江九霄无所谓的,“我自然有我的方式,相信你们兄弟二人也没少调查我。” “抱歉,这......” “你无需这些,身在这皇家,不留点心眼不早就被灭了么?若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当然,她会在用那人之前,就了解完所有他的背景。“他自然还不知道,若是知道,怕是不会这么轻易让我走了。但是我还是得先回皇宫一趟。” “......”沈凉云欲言又止,他不知道他哥将江九霄置在椒房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为了保还是为了杀,他没有办法定言。 江九霄看了他一眼,没有让他讲接下来的话,“再见。” 沈凉云愣了一下,就见江九霄微微点头,然后走了出去,没能等到他出一句话。 江九霄心道,再见,就是战场了。 * 江九霄看了看这椒房殿,不知道是第几次,她确实觉得这房子的构造秒得很。 沈景云走进来,看到她,嗤笑一声,“素医是在这儿刻意等着朕呢?”沈景云的暗卫悄悄跟着她,听到了她打算离开的话。见她这般,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她那些是在故意给他的‘耳朵’听呢。 江九霄没打算接着跟他装,他知道多少,她都知道了。 “皇上,明人不暗话,今日我是必须得走的。王爷我已经治的差不多了,只要接下来没有什么差错,他很快就能好。” 沈景云道,“呵,确实,你来这北燕城是为了什么?” 江九霄道,“还你的人情。” “......”他眼睛一眯,似笑非笑。 “其二,自然是为了你们这北燕皇宫的,秘辛。” 沈景云眼神一暗,音调诡谲,“噢?那素医姑娘,找到了?” 江九霄嗤笑一声,“呵,自然没樱落在你自家宫中的位置,我还没机会细细探究探究。不过我倒是对某些地方比较好奇,比如,这椒房殿,再比如,您的御书房。” 沈景云的心里已经不上是生气了,没有半点儿,甚至有些背后发凉。她已经知道了那儿的位置,只是碍于他一直在不好出手。“那,素医打算亲自探究探究么?朕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江九霄眯了眯眼,淡淡道,“有些东西要看,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就是不知道,皇帝想要的代价是什么?” 沈景云,“嫁给朕,成了朕的皇后,这些自然是你可以知道的。” 江九霄,“那我还是不看了。” “就这么不看了?那你来的目的也作废了?” “皇上显然是调查我调查的还不够啊,我这人吧,脑袋还不错,有些东西,猜猜就可以了。真相,有没有想象的美。我只要我的结果。”完,她就打算从门外走。 沈景云抬臂拦住,“若朕不呢?” “......呵,你能如何?” “你既然能猜到,那么你有可曾想过,其实朕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 “噢?” 沈景云凑近她,在她耳边道,“蛊族圣女。” “......从什么时候?” “唔,在把那东西交到你手上之后的不久。” “......”竟然这么早,呵,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她笑了一下,“原来如此。” 沈景云知道她是蛊族圣女是因为她当时进到了仓央族的寺庙里,并引起了反应,而他们几家的圣物都有相应的,会对蛊族的血脉起到共鸣,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赌对了。 “你叫什么?” 江九霄任他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将自己板了过来,面对他。她微微抬头,望着他,一双血色的眼睛在面具底下,微微闪烁着。 “皇帝想知道?” 沈景云,“呵,你自己摘了面具,告诉朕你的名字。要么朕替你摘了。” “我觉得,皇帝不会想知道我的名字。”江九霄面具下笑容逐渐变得有些疯狂,“况且,我这么做,皇帝就会放我走么?” “不会。”沈景云这是下了定心要把江九霄留下。 江九霄却不惧,她想走,随时可以走,但是,她还有一步没有走。“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完,她身子一弯,灵活的避开了沈景云。 她动作极快,沈景云都惊了一下,然后便出击。 两人又来又回的打到了门外庭院,几个暗卫也冲了上来,却被沈景云拦住,“退下!” 沈景云显然没有想到江九霄的武功竟然这么好,挑起了兴趣。他冲了上去,手冲着她的面具而去。 却一一被江九霄巧妙的躲过了。沈景云顺来三片叶子,随后一挥,江九霄瞳孔一缩,估计着待会要用轻功离开,内力也没有完全恢复,便只能动着身子避开。 而这一避开,就中了沈景云的计了。他心想,她果真不使用内力。发丝被剜断,连带面具的绳子也断开了。 面具在她直起身子的那一瞬掉了,她就这空中接住了面具。但是,于此同时,沈景云也看到了她的模样。 他不动了。 江九霄面色有些苍白,但是那双眼睛,没有人会认错,那是一双仿佛浸着血的眼睛,黯淡,没有波澜。 “江九霄......” 第二百七十四章·回归。 穆卿忱带着他从南隍城请来的圣旨,毫无违和的加入了大军中。 而江九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从北燕赶到战场的路上。 * 颜昭烈蹙眉,他道,“穆卿忱到底是和穆侯爷差的远,他现在一个人带队说要去打探消息,都几天了连个消息的没有。” 彭太尉有些担心,“他这么做确实冒险,但却也不外呼是个好的方法。西岭阴险狡诈,善毒,没有了解之前,即使兵力我们比他们要多,但是我们也不能轻易发动进攻。” 另一个副将附和道,“不错,我以为,现在要紧的还是得到他们那一队的消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声音,“报——!” 彭太尉身为这里最高的品阶,自然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他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就看见营帐的帘被被掀开—— “本王就自己进来叨扰了。” “王爷!?”几人惊呼。 江九霄眼睛弯了一些,她嘴角一勾,“请到出征的令,本王这才赶过来。现在战事什么情况?来个人跟本王说说。” 见江九霄到了,有几人都是和她一起打过仗的人,自然安心了不少。彭太尉觉得江九霄有些不太一样,却没能说出是怎么不一样。 将情况与江九霄知会了声,江九霄道,“情况本王大概知道了。这场仗,目前为止,我们只需要守。穆卿忱的事情,本王会亲自处理,今夜就出发。” 听了江九霄讲的,有一位将领问道,“王爷,我们兵力明显要大于其他两国,而且两国此刻正是敌对的时候,我们如今只需要趁虚而入就能一石二鸟!” 江九霄淡声道,“正是因为南朝兵力大于其他二国,正是因为西岭和北耀两国正焦灼,我们才更应防守!至少,现在还不是出击的好时候。对于两国开战,威胁最大的不是对方,正是站中立位置的南朝。如今被卷进去,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方式,只要这段时间能守住,待得两国有了一个明显的形式的时候,那时,才是发兵的最好时机。” “......” 江九霄接着道,“守,不代表退,南朝从来都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两国若是在我们出兵之时,搞奇袭,我们将没有反抗之力。所以,守。” 彭太尉道,“嗯,如今就这么办吧,穆世子的事情王爷需要什么?” “本王一个人潜去,本王会带着亲兵随后。” 虽然江九霄的战略方面他们都体会过,却还真没有江九霄出征战场的印象有些担忧。 江九霄不打算与他们迂回,说了句,“本王先回营帐,将地图呈一份过来。还有这段日子的战况,全部都拿一份过来。本王就先行离开了。” 江九霄来的快,去得也快。江九霄的到来就像是给整个军队打下了强心剂。 已经很晚了,显然江九霄赶过来就花了许多时间,彭太尉道,“都先散了吧,那些轮流巡逻的也别松懈了。” “是。” * 江九霄确实是连夜赶来的,虽然有些乏,却难以磨灭那刻在她骨子里那股劲。‘她’从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其实比出现的时候来得更早些,她让马儿好好休息了一下,再好的马,也扛不过连续跑这么久。 “王爷。” “进来。” 小兵将东西放到江九霄的案上,然后退了出去。 江九霄拿起来细细地看着,眉头微微紧锁。 看完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天枢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主子。” 江九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整理出来的东西放到桌上,道,“我会直接潜进去将穆世子带回来,看到回程的马的第二日的子时,我要你们惊动北耀和西岭的粮仓处。记住,仅是惊动,不要做多余的动作。” “是。” 江九霄道,“嗯,马儿牵来了吗?” “是。” 江九霄没有打算带着烛九阴去,因为,到时候那匹马她可能在半路就得让它回来...... * “驾。”江九霄夹紧马肚,轻声呵道,黄昏下一身黑色劲衣靠近了山林。 江九霄想了想,若是她的话,想要打探情报,两国,她定会选择北耀。相比西岭,北耀的地势环境等等都会更好掌握。但若说奇袭......她会选西岭。西岭本就难攻,更何况,善毒,北耀与之抗衡,南朝力量刚好可以打破这个平衡。对付完西岭,北耀自然更好解决。 穆卿忱一直没有消息,若是真的根据战报所说,出现在交战边境,敌方肯定也注意到了,所以,他肯定不在那里。因此,穆卿忱并不是去交战边境了,而是选择从西岭这里行动。过来之后她有看到留下的痕迹,自然更加确定他们在这里。 他......估计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如此,擒贼先擒王! 江九霄进了山林后就将马儿抛弃了,马儿识路,自然可以走回去,等到他们看到它,自然就可以知道是她所为。 * “大帅,我们如今怎么办,西岭这山势实在是太难掌握了,根本没有办法在他们不发现的情况下潜入啊?” 穆卿忱嘴里叼着朵花茎,他吐字不清的道,“不急,开阳呀,我们的带来的干粮还有多少?” 开阳抱着重剑,“还能撑两日。” “唔......等天彻底暗了,” 突然听到动静,他话声一顿,抬手示意他们拿起武器,准备应战。 直到听到到了小鸟的拟声,他们才稍微放松一点,这是他们的暗号,虽然如此,但是也不乏被敌方知道南朝的暗号,所以还是没有彻底放松警惕。 江九霄靠近,就见所有兵剑指着自己,她的声音被风吹散,打进了所有人的耳中,“看来我没有猜错。” 开阳有些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松了下来,他道,“主子。” 江九霄道,“嗯,你做的很好。”一路上的标记是开阳做的,为了就是接应她的到来,虽然可能有点久了,部分被风沙抹去了不少,但是还是找到了。 穆卿忱跳了过来,“子箫!” 江九霄一顿,然后道,“这里你们呆了多久了?” 开阳道,“快五日了。” 这一队兵都没有见过江九霄本人,所以并不知道她是谁,但却也没有开口问。 江九霄道,“嗯,穆卿忱你跟我来一下。” 穆卿忱敏锐的发现,江九霄似乎有些不一样,但是见开阳没有什么反应,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他应了声,“嗯。” 待他们走远些,有些个小兵才靠近过来问,“开阳大哥,哪位是?” 开阳没有动,回道,“重霄王,前镇国大将军。” “......”!!! “太好了!王爷他来了我们还怕什么......” “......“ 开阳自动屏蔽了他们说的话,他是江九霄的人,他知道,江九霄并不是南朝的人,所以,他们的激动,他不予评价。 江九霄与穆卿忱到了别处,穆卿忱就问,“子箫,你还好吗?你是被那些人抓到蛊族去了?他们有对你做些什么么?!” “好了,现在还是战场的事情为先,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嗯。”穆卿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江九霄变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人还是那个人却不是他之前相处的人了,还有她的语气,也有点奇怪。 江九霄将自己所想的跟穆卿忱说了,他说,“嗯,基本与我一致,我本来就是听到他们说你很快就要回来了才敢冒这险,在这里接应你。” 江九霄看着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只道,‘她’还真是喜欢他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疯狂 在夜色暗下来后江九霄只带着穆卿忱摸到了山背。 穆卿忱似乎是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但是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江九霄突然回头,穆卿忱愣了一下。 “怎么了?唔!?”穆卿忱的眼睛瞪大,他没有想到江九霄会突然亲他。 江九霄闭着眼睛,感受着唇瓣和舌尖给她带来的快感。 穆卿忱虽然意外,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抢过了主动权,在她的口腔中肆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喘着粗气,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江九霄将自己整个挂在了他的身上,气息就洒在他的耳边:“你会背叛我吗?” “我不会的,我怎么可能?” 两人又吻到了一起,穆卿忱的吻落到了她白皙的颈间。江九霄眯着眼睛,声音染上了点情·欲,“我信你了啊,阿忱。” 穆卿忱又找到了她的唇瓣狠狠的咬了一口,喃喃道:“我怎舍得?子箫,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江九霄轻轻推了一下穆卿忱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那一双红眸似乎也闪烁着诡谲的光芒,“这双眼睛,是代表蛊族的眼睛。我是蛊族的人。” 穆卿忱其实已经猜到了不少,所以在她坦白他也没有多意外,更多的是心疼,她定承受了她不愿的事情,想到她红妆扮作男子,在这个世道上混下去到底有多难。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只叹当时他没能认识她,也恨自己就算认识了她也没有办法为她做任何事情。他的力量还太小了。 江九霄自顾自的说着:“这双血色的眸子,是力量和权利的象征,是巫蛊两族争夺的力量。所以,要想平息他们的动作,最好的方法是毁掉这个力量。” “不许胡说!”穆卿忱只怕她做傻事,因为他知道她敢也不在乎。他不敢绊住她的脚步和决定,他只是紧紧的圈紧了怀中的人。 江九霄笑了一下,说:“阿忱,你亲我一下。” 穆卿忱的眼神黯了下来,喉咙里似乎发出了低沉的喘息,他盯着江九霄沉寂却好像带着笑的眼睛,虔诚而狂烈的啃上了她的嘴唇。 江九霄不经感叹,沉浸在肉·欲下,确实快活。 阿忱,她的好阿忱。 这叫她如何舍得把他丢下? 她轻轻啜了一下他,然后无厘头的说了句:“可能会有点晕。” “什么?” 下一秒,仿佛天旋地转,神经传来了一身被撕裂的痛楚,但仅仅是一瞬,叫他仿佛觉得这是错觉一样,但是身上出的冷汗无一不在说着刚刚的真实,还有眼前的情况—— “这!?”到了扎营地!!? 江九霄淡声说:“这就是他们追求的能力之一啊。” 忽然听到声音,喊了起来:“什么人!?” “抓起来!!!” “他们怎么上山的!” “快燃烟!!” 江九霄看着他们涌过来,没有很急,“阿忱,如果我动了手,你会嫌我吗?” “不会,不管你做了什么,再者,我们本就是为了破了这山峰而来。” 江九霄低低的笑了一下,“好。” 下一刻,她将他往后一推,戾狂凭空出现,通体黑色,仿佛带着化实的黑气。 江九霄抓住了刀,身子往下沉,她的世界仿佛渐渐安静了下来。 那些喊打喊杀的声音也缓慢了下来。 只一瞬,时间仿佛定了一息,江九霄的身型化作一道捕捉不到的影子,穿梭在人群间,所到之处,绯红挥洒,溅到了她的脸上。 这一次,她的身上带血了。 穆卿忱很快上前与将领交上了手,但终是被奇袭的落了下放,被穆卿忱取了首级。他很快就上前帮江九霄。备用站 她的身子狠狠的怔了一下,看到穆卿忱在缓缓的回过神,她记住了他的气息了。 “走。” 这地势最是难攻,但是只要处于同一位置,两人确实无所畏惧。 两人站在围墙上,看着底下的混乱,江九霄问:“阿忱,打算怎么做?” 穆卿忱说:“群龙无首,无需再战。” 江九霄看着他,说:“好。” 两人相依着,合力毁了那巨门。离开了。 “子箫,这能力不能多用吧,不要再用了,不到要命的时候,不要再用了。”穆卿忱看着江九霄,眼中只有担忧。他能看出,江九霄现在情况不太好。 “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但是,还要在用两次。” · 他们将那颗头颅送到了北耀那边,又回到了洞中。 天还未亮,穆卿忱上前将人叫醒,江九霄不知隐在何处缓缓平息着自己身上涌出的戾气。 “都起来!”穆卿忱压着声音将人唤醒。 开阳则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就醒了过来,找到了江九霄的位置。 “主子。” “嗯,”江九霄有些虚弱的应了声,她抬起头望着月亮,明明是在黑暗里眼睛里却好像盛着无尽的光亮,“最后一战了。” “......”开阳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静静地等着江九霄接下来的动作。 “走罢。” · 呜——! 是号角吹响的声音。 彭太尉从浅梦中惊醒,他来不及披上外衣,只着软甲匆匆起身。 “怎么了!?” 小兵跑了过来脸上却是喜色:“报,王爷携世子邸下一队回来了啊!” 彭太尉紧绷的神经仿佛得到了疏解,他长叹了一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安排下去,立刻派军医前去查看有无伤亡,情况如何,本太尉随刻过去!” “是!” 小兵嗓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栗,是兴奋,是在彷徨等待中等到了黎明曙光的激动和期望。 可以见的江九霄在他们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 江九霄的营帐里,天璇开阳天枢,却少了天权。为此,江九霄毫不意外,甚至在意料之中。 “......都按照原来准备的做,等一切结束,想做什么,就都去做。” “主子,您!” 天璇被拉了一下,江九霄也不在意他们什么态度,摆了摆手,“我有些累了,都先下去休息吧,天亮了,就是一场硬仗了。” ...... “是。” 出了营帐,天璇看到穆卿忱,眉头皱了一下,颔首离开了。 还未走远,营帐内就传出了有些虚弱却亲昵的声音,“是阿忱么,进来吧。” 天璇心中猛的一怔,心下知道有什么东西开始不一样了。 江九霄在几年前摆好的棋阵,终于要开始运转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温存。 “子箫。”穆卿忱掀开帘子,看着靠在凳子上揉着眉心的江九霄。 江九霄抬头,半瞌的眼睛睁开了些,红眸里是涌动的浪潮,她声音有些哑了,更是叫人分不清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此刻,她是男子。 “阿忱,你来。”江九霄起身,缓步走到了地形图旁,她的指尖顺着山坡,眼中是无限冰冷,“于南朝边界西岭一地已破,但是这仅仅是一乱而已,这大战马上就要打响。南朝避无可避,唯有迎战。” 穆卿忱看着她,没有开口。 半晌,江九霄眼中寒凉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空洞,只是微微弯起的眉眼说明她此刻心情,她开口了,是久违的女声,没有一般女子声音的尖细,而是介于中间位置的,冷淡微哑,“阿忱,后悔吗?” 后悔什么呢? 后悔和她相识?亦或者是在知道她是那想要挑起战乱之人而后悔。 后悔吗? 穆卿忱走到她面前,他比她要高上些许。江九霄不得不微微抬头看着他。 她眉眼微弯好像带着笑,可是她眼中有是那般毫无波澜,可是在下一刻那冷俊的面具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般,她怔了一下。 穆卿忱抱住了她。 “......”江九霄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她知道他的答案了,但是,“不想问为什么吗?” 穆卿忱侧了侧脸,嘴唇几乎要贴在她的耳朵上,热气都洒在她的耳廓上,引起一阵颤栗,他说,“你若是想说,我自当倾耳聆听,我不想逼你。我很庆幸我遇到了你,子箫。我悔我当时没能拦下那一箭,让你坠身悬崖。我悔我没能在当初你出现时就站在你身边,成为你的朋友,战友,依靠,甚至是爱人。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 江九霄侧头啃上了他的脖子。 “呃......”穆卿忱颤了一下,抬手抚上了她的发丝。 啵。 江九霄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她意识到穆卿忱的脖子似乎挺敏感的。甚至于她轻轻亲了一口就红了,皮也挺薄的。 她抬头,对上了穆卿忱饱含情·欲的眼睛。她笑了一下,吻住了他的唇。 迎来的是对方更加热情猛烈的索取。 这种事情可能都是无师自通的,等两人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倒在了营帐中不大的不小的榻上,衣衫半解。 穆卿忱喘着粗气,撑在江九霄上方。 江九霄说,“不想?” 穆卿忱说,“子箫,你别勾我了。” 江九霄支起身子,两只手臂都攀着他的肩膀,她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贴在他耳边,“可我想。”她明显的感觉到穆卿忱身上的肌肉狠狠一紧,呼吸更沉了些。“为什么要忍着?及时行乐不好吗?” 穆卿忱咽了口水,才让自己哑的不像话的嗓子开口,“子箫,我们,等一切结束,我就去向你提亲,届时我们再......” “阿忱,这场仗我会亲自上场。我生来就是为了战场,那儿是我的归处,你明白吗。”江九霄说这话的时候眼中血色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 穆卿忱听她的话那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抱紧了江九霄,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是真实的,“子箫,不要这样说。没有什么人是生来为了什么,子箫......” “阿忱,要了我。” “......”天知道自己心悦之人对自己说这种话却心下不允动手是何种感觉。 “你嫌我?” 穆卿忱以唇封住了她未完的话。 江九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身体变成了她原本的骨骼,她不能再变了。她的身子已经扛不住了。 她在他耳边落下柔嗔,“阿忱......” “嗯。”爱我吧 ...... “唔......” ......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 大战的鼓声敲响。 迎来了硝烟万里。 入目皆是破败风凉,血流成河。 杀。 杀! 杀——! 【九霄,你记住,枪永远不能离手,一但离手,你便是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江九霄,开枪!你在等什么!?动手!按下扳机!】 【江九霄,这是你这次的任务对象。】 【江九霄——!】 “......箫,子箫,子箫?!” 江九霄猛的睁开眼,瞳孔涣散了片刻,“阿,忱。”她的嗓子有些哑了。但算是回过神了,“几时了?” 穆卿忱着着中衣到了杯茶水,回到了榻边,“不过寅时,水有些凉,但是能润润嗓子,先抿口。” “嗯。” “可是梦魇了?再歇息会儿?” 江九霄看着他那足以用妖孽形容的容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凑近了去,见他脸上绯红,嗤笑了声,“你怎的比我要害羞,脸红了。”她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衣袖滑下,手臂上都有显眼的红印,她挑了挑眉,估计身上其他位置还要更加些,“穆郎君昨夜好生生猛,可还舒爽?” 要说平常穆卿忱当真真的是脸皮厚得不行,可开了荤之后反倒有些收敛,让本在江九霄面前放不开的性子又内敛了些。 他耳廓发热,他收紧手臂将人环进怀中,埋在她颈间,“子箫的意思是邀请我在战一次吗?” “呵,我如何是这个意思了?” “自然是子箫问我是否舒爽,那我定要叫你知晓不是?” 但是昨夜到底还是两人初体验,穆卿忱倒还好,他还是希望她能好生休息,毕竟他是真的不想在营帐如此简陋又名不正言不顺的要了他心爱的人。怎奈佳人百般......诱·惑。 两人相拥,沉默着,却是那么和谐。 穆卿忱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儿入眠一般。 “子箫?” “嗯?” 穆卿忱摇了摇头,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再睡会吧。” “......嗯。” 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口,虽然已经好了,但是仍旧触目惊心。他心下告诉自己,这个人,是他一辈子都要捧在手心上的人儿啦。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人的温存,却是这腥风血雨前最后一寸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