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修仙]珠连璧合》 第一章 龙凤双胎 这一日正是正月十三,但凡是大户人家年内添加男丁的,须得在祖祠上厅、祖宗灵位牌前方挂上一盏新灯笼,谐“新丁”,以此向祖宗传达添新丁之喜讯,又称“挂灯”、“吊灯”。 也就是俗称的上元日。 巧的却是,兰台寺大夫家林海的正房夫人居然正是在这一日内生产了。 此刻的林府内一片人仰马翻,晚间的家宴还没吃完,身怀六甲的正房夫人贾敏兼那好不容易爬床一举得孕的小妾柳氏同时腹痛发作,让原本以为准备充分的林家一时竟措手不急,谁能想到这两人竟会同时生产。 此刻的柳氏更是气愤难当,她原想着自己怀孕的日子比那贾夫人早上一个月,若是一举得男,就算因着出生的问题当不了嫡子,也能占上这长字,可谁知那毒妇这般狡滑,居然敢拼着早产的危险也要在她前头生产,等她等下哥儿,定要在老爷面前告那毒妇一状。 不过这柳氏可不知道,贾敏非是要抢在她前头生下嫡长子,实是她腹中怀了双胎,孕期方七个半月时间,这肚子却有足月之像。 古代女子生产如同在鬼门关里走上一遭,着实凶险,虽那贾敏三年前已育有一女,其后又落了一胎,身体本已亏损,此时这一胎差点活活要了她的命去! 林海焦急的等在外头,听到夫人这如同要命般的惨叫声,恨不得只身冲产房代她生下麟儿。倒不是他与夫人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他如今已是年过四十,膝下却仅有黛玉这一个女儿,况且还从胎里带着病根,因此这贾敏腹中的孩儿便如他的命一般,虽那柳氏此刻也在生产,但到底还是嫡子更为重要。 且不提那定以为会一举得男的柳氏听到下人提及老爷正巴巴儿的守在贾敏的产房外是何反应,她这一胎倒是顺畅多了,虽此刻还没生下来,但这柳氏却到底没有贾敏那般痛苦。 这外头的热闹景象阿珠却是不知,她此刻只觉得意识陷进一片黑暗,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觉身进处了一处黑暗狭窄的空间,全身都被一种浓稠的液体包裹着,她只觉得自己都快无法呼吸了,求生的意识让她不断地朝的一个狭窄的甬道钻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她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紧接着却被一只手抓住双腿吊了起来,不禁大为恼火,是谁这么没礼貌,居然敢这般对待自己! 阿珠张嘴就想呵斥这人,但是一个字都没吐出声来,却听到口中发出“哇!”的一阵婴儿哭声。 紧接着听见一个带着喜气的女声在旁边说道,“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虽然有脑袋里面迷迷糊糊,之前的事情也记不太清了,但她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子,但是她之前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却死活也想不起来…… 有人将她放进温热的水中清洗,接着擦干她身上的水渍,动作轻柔的将她包裹起来。大概因为刚刚出生的关系,她还无法完全睁开眼晴,只能感觉到面前有些清冷的光线,辗转了几个手中之后,被送进了一个有些清冷地怀抱里。 好闻的檀香味隐隐没入鼻腔,紧接着一道有些激动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好!好!好!” 伸手抱起女儿的时候,林海心里头多少是有些失望的,本以为这一胎定会是个儿子,可谁知却仍然是个女儿,但是当他看到女儿如猫儿般娇小白嫩的面容时,心里的那丝酸涩又化为满腔怜爱。 但凡是刚出生的婴儿,即使长大以后像貌生的再精致,出生这会儿皮肤也是皱皱巴巴,着实称不上好看,但他这闺女却半点都看不出来,虽说这体重还不足3斤,瘦弱的真如同一只小猫儿般,但这皮肤却白润的如同水豆腐一般,怎么看怎么惹人欢喜。 林海更是生不出半点嫌弃的心思,心里想的却是到底是他亲闺女,长的就是好看,凭空便多出几分骄傲来。 阿珠莫明其妙的变成婴儿,心里头有些窝火,挥拳就打向那个很可能是她父亲的人,结果如猫爪子般轻飘飘的小拳头一把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了,这只厚实又安全的手掌带给阿珠一种别样的感觉,莫明的,觉得似乎不那么讨厌,小手一松,一颗圆滚滚的珠子就这么掉进了林海的手中。 林海一阵诧异,摊开自己的掌心,却看到一颗流光盈彩的白色珠子! 只有拇指大小,通体白润,看起来似是珍珠,但是它周身地不停流转着并不刺眼的五彩光辉,显示着它的不凡。 此时早已入夜,这颗珠子的光茫虽不刺眼,但是在夜色中却极为显眼,如同灯火般照亮周围仆妇的眼珠。 林海心中一凛,顿时感觉不妥,连忙握住宝珠遮住这显眼光茫,呵呵笑道,“乖女儿,这是为父特地托人从西域带回的宝珠,可护你一世平安,今日就赠与你了。” 说着便将宝珠塞进襁褓最里层,抬眼厉色看向周围一干仆妇,“你们可听清楚了,若是老爷我听到什么不利于二姑娘的流言,仔细你们一家老小的脑袋!” 仆妇们连忙低下头去,惶恐地连连称是。 正在这会儿,外院的下人正向林海通报柳姨娘生下了林家的庶长子,却听到产房里又传来厮心裂肺的叫声。 “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可是肚子里还有一胎没生下来!” 林海心里头又急又喜,连忙将柳氏派来的下人打发出去,又命下人将院门封锁起来,不顾众人的劝阻,抱着女儿大走进走了产房。 “敏儿!”林海看着贾敏虚弱苍白的脸色,头一次产生了愧疚的感觉,到底是自己的发妻,成亲已有十余年,却未能生出一子,早年他母亲林老夫人还在的时候,便对贾敏多有不满,不停地给他赐下小妾通房,贾敏也正是因为此事熬坏了身子,如今却拖着这破败的身子给他生儿育女,未曾有半句怨言。 想当年贾敏刚刚嫁入林家的时候,也不过二八年华,而自己因执着于功名已快入而立之年,当年的林海尤喜贾敏通透聪慧,初时那几年也好的蜜里调油,却因着无子之事,活生生将这如花美眷蹉跎成如今模样。 “夫人,您快醒醒,老爷来看您了,老爷心里头还是有您的,就算是为了大少爷,您也要撑住啊!” 贾敏的陪房林全家的跪在地上不停地哭喊着,虽然这话里话外都在谴责林海对夫人的忽视,但却正中林海内心,使他心里的愧疚越发浓了。 “敏儿!”林海握住贾敏的手心,入手一片冰冷,似乎她的生命力正在被逐渐抽离,林海心里猛然一痛,再看看还在襁褓中稚弱的女儿,顿时发了发狠心,神色悲戚的呼喊道,“敏儿,你醒来看看我们的女儿,还有黛玉,她们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抛下她们,以前是为夫的不是,怠慢你了,等你醒来,为夫一定遣散后院那些女人,没有儿子不要紧,为夫已经认命了,只要你好好儿的,我们夫妻两好好过日子就够了!” 可惜林海此番呼唤半未将贾敏唤醒,她身体的温度已是越发冰冷了,林海心中一阵悔痛,却别无它法,却只听见怀中小女如猫儿般讶咦一声,刚刚被林海塞进襁褓里的珠子却掉了出来,顿时照亮了林海的眼睛。 他连忙捡起珠子塞进贾敏的手心,原本只有微弱光辉的宝珠在接触到贾敏肌肤的那一刻,顿时光彩大作,那亮光几乎照亮了整间产房,房中的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更让人目瞪口呆的却是,贾敏握住宝珠没过一会儿便悠悠转醒,满含热泪的看着林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突然痛喊一声,“我的儿子!” 房外众人本以为夫人此刻定是不好了,却只见到下一刻,产房中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 “恭喜老爷夫人,喜得龙凤双胎!” 第二章 来历不凡 正月十三上元节那天,兰台寺大夫林海不但一举得男不说,还喜得龙凤双胎的消息传满整个金陵。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 别说林府那柳姨娘咬坏一口银牙,便是京城容国府的二房夫人处,当晚便摔碎了几个古董器物,惹得下人们一阵惊讶。 要说这二房的王夫人,人都说她虽古板木讷,但却是菩萨心肠,平日里吃斋念佛,最是俭省,最算是再生气也不过是摔烂几个茶杯,惩罚几个不懂事的下人而已,如今居然连最宝贝不过的双耳雕花青底琉璃花樽给摔碎了,下人们一阵讷罕,那可是前朝的古物呢,可见是气的狠了。 不过待她第二日给贾老太君请安之时,却仍是一副喜气洋洋之色,可见其大家涵养。 先不提那外府如何,此时的林府之中却并无太大动静,有了儿子自然是欢喜的,但是林海看着书桌上那一珠一璧,却是面露忧色。 贾敏生出的这一双儿女却是不凡,女儿出生时手握宝珠,且在产房中露出了大动静,还救了贾敏和腹中孩儿一命,林海虽然有些担忧,但更多的还是惊喜,毕竟女儿的来历就算再不凡,也不过是个女子,再贵重的福气顶过天去也不过是皇后的命。 但是这儿子却是手捧着璧玉出生却是惊人了。 这块璧玉同那宝珠一般,外形也不算大,不过只有一般玉佩大小,器为圆形,中有孔洞,上刻有瑞兽图纹,那瑞兽的外形较为抽象,似龙却非龙,似虎又非虎,所幸它并非直接刻着龙纹,只怕林海抱着儿子的那一刻恨不能亲手掐死他。 身为一名臣子,且是忠于皇家的正直之臣,生出的儿子来历比皇子更加不凡,他此刻的心情无疑是非常复杂的,林海此刻不知道是骄傲多一些还是惧怕更多一些。 即使他儿子真有天龙之命,只怕林海也万不敢有造反之心。 万幸的是,林家下仆多只看到女儿的宝珠异象,并未有太多人见到这块璧玉,除了产婆、贾敏的陪房和两个一等丫头,这些人都好解决,且林海已经将之解决了,仅仅留下了贾敏的陪房林全家的。 若不是看在贾敏的面子上,林海定要将看到的所有人都封上嘴巴。 那林全家的当晚被林海敲打之后并不以为是,认为自家夫人生出这么一个来历不凡的哥儿定是大福气,就算别家不说,也要同京城容国府的贾家老太君知会一声,毕竟她可是从贾家出来的陪房丫头,况早些年贾家不也有一位衔玉而生的宝玉吗。 可到第二日时,她发现当时进过产房的所有人,除她之外,都莫明消失了,这才吓出一身冷汗,连连告慰菩萨保佑,万幸因为夫人身体不适,她足足服侍了一整夜,还没来得急回家告诉自家男人,如若不然,只怕她不但自己小命难保,还要拖累全家。 自出生那一晚,阿珠的宝珠救了贾敏一命之后,她整个人似是失了气色一般沉睡过去,林海连请了三位大夫却皆说无事,不过是睡的深沉一些而已。 林海和贾敏都十分担心,但却更加相信自家女儿定是仙子转世,这宝珠肯定是她本命法宝,为救贾敏耗损了仙气才会这般沉睡。 比起对这儿子有些复杂的心思,林海却是更偏爱小女儿一分,认定她是自家的福星,而对贾敏来说却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更重要,当然,女儿也很重要,毕竟是从她身上掉来的骨肉。 还好三日之后,小女儿终是醒了过来,当林海解除这些烦心之事,好不容易想起还家中有一位庶出的长子时,嫡出的大女儿黛玉因着担心母亲,又着近日没有大人关心照顾,却又生出一场病来,兼之她本身身体柔弱,这一病却又是缠绵许久。 林海顿时为家中三个嫡出的儿女忙的焦头烂额,等他再次想起庶长子之时,半年都已经过去了。 这半年的时间,是贾敏嫁入林家来过的最舒心的日子,即使是新婚头几年也没有此刻美满,膝下儿女环绕,丈夫体贴入微,连后院那些不安份的妖精们也都被送到庄子里去了,唯独只留下一个生子有功的柳姨娘。 想起这柳姨娘,贾敏心里多少是有些膈应的,她本是自己房里的二等丫头,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却不声不响爬了老爷的床,虽然仅仅只有一次,但奈何她命好,仅这一次的机会就让她怀上孩子,还一举得男。 虽林海有问及过是否要将柳姨娘之子抱到她名下养育,但贾敏给拒绝了,她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何苦要抱养别人的儿子,连长子的位置都给占去了,难道还想占掉这个嫡字,想都别想! 此时的阿珠已经半岁了,随着她一日日的长大,脑中原本模糊的记忆也逐渐开始清晰起来,但仍然只是散碎的片段。 记忆里,她似乎有十分长久的时间生活在海底,似乎又并不算是生活,她仅仅只是安安静静的如一颗砂砾一般沉寂着,如同没有生命。 画面稍转即逝,她的记忆很快又翻了新篇,一个身着冰蓝色道袍的男子从海水中将她拾起,她这才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仅仅就是一颗珍珠。 她记得那男子有一头如白雪样银白的长发和如刀削一般冷峻的面容,那人看到自己的时候目光中露出一抹欣喜的神色,逐道,“龙凤大劫已过,不想东海之中拾得祖龙吐珠,你既已生出灵识,也算与我道有缘,以后便作我门下弟子罢。” 画面再次转换,她已变成一个雪白可爱的稚童,每日与灵鹤为伴,偶尔听得师尊讲道,更兼逗弄湖中欲跃龙门的金鲤,日子过的好不快哉。 这般零零散散的记忆,一直持续到她三个月大的时候,直到那天,她与同胞兄弟在同一个摇篮里玩耍,突然从胞弟怀中扯出一块碧绿的扁圆形玉石,她整个人如若雷击,当时便晕厥过去。 林府上下又是一阵慌乱,待请过大夫之后,却又得到和之前一样的答复,身体半无异样,只是睡的深沉一些。 林海若有所思,之后便吩咐贾敏暂将此二人分开抚养,不作一处。 三日之后,阿珠再次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想起了更多的记忆。 她记得,她的师尊,名唤通天,乃鸿均道祖的第三位亲传弟子。而她,本体为祖龙体内孕育的龙珠,俗称龙吐珠,因其根脚不凡被通天教主收为关门弟子,可是,她缘何会在这此间凡世,投生为人族。 至于那璧玉又缘何这般眼熟,似乎她前世在师伯元始天尊处见过一眼,其它的,便一概想不起来了。 阿珠感叹自己变成了凡间的普通孩童,可在其它人眼中,她并不普通,先不提她从胎里带来的宝珠,再加上她记忆越来越清晰,这一日又过一日,身上的气息逐渐不似凡人。 那一日贾敏才看过儿子,转头来看小女儿的时候,却见她端坐在摇篮里,抬着稚嫩的额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小小的身体衬着午日的阳光似一尊金雕的佛像,下一秒便要羽化成仙似的。 贾敏心中一阵惶恐,连忙关上窗户,抱起女儿失声痛哭起来,她听过自家老爷的猜测,也对这一双儿子的来历有些猜测,虽初时觉得十分骄傲,可随着儿女逐渐长大,她心中的惧怕也越来越浓烈,这一刻,她不想要什么仙子仙童,只想自家儿女平平安安,快快活活的生活在自己身边,而不是作那劳什子神仙。 阿珠扒在贾敏的怀抱里,虽然记起自己的来历有些别扭,但又感觉到一股沁入心田的温暖,她伸手抓着贾敏的衣襟,感念着这般柔软又舒适的怀抱,这便是来自亲生母亲的怀抱,她前世海生海长,虽然孕于祖龙之腹,但从未见过祖龙,且她本体不过是颗龙珠,因此,她也算不得龙族血脉,而此时的贾敏才是她真正的母亲。 她伸手摸了摸那张满含热泪的脸庞,忍不住叫了一声,“娘!” 贾敏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女儿正伸手擦着自己的眼泪,又叫了一声,“娘!” 虽然说三个月大的孩子开口说话是件顶大的稀罕事儿,但自家闺女到底不同于其它孩子,贾敏虽然有些惊讶,但到底还是惊喜更多一些。 因这两个与众不同的双子,林家的家风越来严谨了,外人万是不能从中打探到一丝消息的。 因这个,倒是救了林海一命。 说起这林家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如海,业经五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林海这一代,已无爵位可袭,便从科第出身,乃是前科的探花。 如今当朝圣上年事已高,虽早早的立了太子,但因太子缕次出错,且因窥视皇位被今上发觉,已被圈禁,其余数子更因为那把椅子闹的你死我活,而这林海虽不过任兰台寺大夫一职,但年前已被今上钦点为扬州巡盐御史,不日即将调任扬州。 第三章 河路遇劫 江南本为富庶之地,而盐运更为重中之重,盐乃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物资,历代均由官家经营,且非当朝皇帝心腹不可为,因此巡盐御史一职,虽算不得多高品级的大官,但却是极为难得的肥差。 因这太子被圈禁,而二皇子三皇子及五皇子早已长成,夺嫡迫在眉睫,这扬州巡盐御史早已被多位皇子视作囊中之物,若是有可能拉拢,便拉拢过来,若是不行,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因此,这林家如今就如同行走在刀刃上,稍有不甚,便会成为这众皇子争夺地位的牺牲品。 当然这一切风风雨雨,还处在婴儿阶段的阿珠是半点也不知情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因林海的官位调动,大件的家具器物早已先行运往扬州,而轻装上阵的林家今日才正式出发。 阿珠也就无可避免的同自己的胞弟又见上了面,对大人们来说,不过就是两个小屁孩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干瞪眼而已,不过对这两小儿来说,却是一件很严肃的谈判。 阿珠的记忆虽然残缺,但却在元始天尊那处见过那块玉璧,因此十分清楚对方只怕和自己一样有些来历。 但元始天尊向来看不起通天教主门下一众弟子,在阿珠的记忆里也多次与这位师伯的弟子发生冲突,因此,她此刻对这同胞弟弟的感官并不太好。 阿珠作出自认为最凶悍的最有气势的表情怒睁着对方,憋足了劲才动用出一丢丢神识问道,“你是谁?”浑不知她瞪着一双黑玉葡萄般的眼睛,只能用可爱来形容。 可是对方只是爱理不理的瞥了她一眼,十分高冷的撇过头去,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阿珠差点被这臭小子给气炸了,想当年她阿珠即使是在师尊的道场碧游宫那也是十分了得的人物,如今却被一个黄毛小子看不起,简直是气煞她也。 “快说,你到底是谁!”阿珠憋足了剩下那股劲,再次传过神识,只觉得一阵头晕耳鸣,顿觉不妙,她这具*不过只是凡胎,纵使千般努力也达不到前世万分之一的水准,这一点点神识就耗掉了她三个月的修为。 却见对方的白嫩的脸上露出一丝狡狤的笑容,伸出手朝她脑门上一点,她顿时就翘起小短腿,噗通一声朝后翻了过去…… 身后的奶妈子连忙扶起自己家小姐,谁知大小姐林黛玉正好走进船舱看到这一目,连忙大呼起来,“爹,娘!快来呀,弟弟妹妹打架了!” 随旁侍候奶妈子顿时一阵惶恐,生怕被夫人斥责没照看好小姐,连忙摸了摸阿珠全身上下,察觉并没有半点不妥,这才拉拉她的衣服,又将她扶坐到小少爷身边。 阿珠一看这坏小子,顿时就气没打一处来,连忙偏过头去,小嘴儿恨不得嘟到天上去了,贾敏和林海听到自家女儿的叫唤,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连尽快赶回船舱,却见当姐姐的偏着头一副高傲女王样,而当弟弟的却低着头,挠着自己的小脚丫,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得,这一看就是妥妥地误会了! 贾敏连忙抱起儿子心肝肉的安慰了一大堆,别说是阿珠了,就连奶妈子和林黛玉也是好一阵子诧异。 妈妈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只有林黛玉在身后弱弱的问了一句,“不是妹妹被弟弟欺负了吗,为什么要抱弟弟……” 等林海问清了原由,这两夫妇这才知道原来自家这小子从小开始就是个心黑的,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看来以后不用为他会被别人欺负而担心了。 于是林海又抱起小女儿一通安慰,以示公平。此时仍然嘟着嘴的阿珠表示,她可不稀罕大人的抱抱呢,虽然抱抱很温暖,偶尔来一下也很不错,不过她可是通天的关门弟子明珠仙子,怎么能稀罕这种羞耻的东西。 阿珠抬头瞥了一眼贾敏怀中的弟弟,却见他突然直愣愣地看向自己,目光中流露出她看不出的复杂。 天色已然入夜,点点的星光泛滥在河中,兼有那刚刚生出的雾气,印衬的如同女子深情的双眼般说不出的妩媚,勾动着往来游客的心弦。 贾敏刚刚照顾完两小的入睡,这边又来吩咐黛玉的奶娘仔细看顾,莫要在这冰冷的船舱中冻出病来,至于那庶出的长子,却是被这一家子通通遗忘在脑后。 河面上一片平静。 船舱内也正是温馨安逸。 阿珠用脚蹬了蹬太过温暖的被子,将小脚丫子搭到刚刚被她称为臭小子的弟弟身上,对方睁开了眼睛,看看被姐姐占据大片江山的床铺,稚嫩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让人啼笑皆非的无奈表情,接着却豪不客气地往床内一滚,抬脚把那只越界的白嫩脚丫压制住,又觉得有些不够,伸出魔爪又把姐姐的双手给捉住,这才心满意足的陷入沉睡。 夜里贾敏有些放心不下,又进舱里来看了一眼,却见这两小只互相抱做一团,亲密的就像还在她肚子那般,忍不住会心一笑,想起自家老爷对儿女的担忧,便觉得老爷真是多虑了。她贾敏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血,又怎么会不相亲相爱呢。 阿珠睡的晕晕沉沉,梦里只觉得有只章鱼怪缚住她的手脚,啊呜一口就要把她给吞下去,顿时就惊醒了过来,谁料睁眼就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她,她刚想啊咆一口咬过去,却听到对方突然“嘘”了一声,伸手捂到自己的嘴上。接着,她听到船舱外发出微弱的脚步声。 船上有人,而且并不是林家的下人。 若是林家的仆从,即使是担心吵醒主人,也犯不着这么蹑手蹑脚,瞧着这般动静,更像是贼人! 阿珠心里猛然一惊,她虽不愿以凡人自居,但眼下她仅仅只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未满一岁的稚嫩小儿,若是真的对上贼人,她怕也豪无反手之力。 阿珠正这般想着,却见那臭小子突然抓住了自己手腕,她刚想反抗,却又看到对方一脸严肃的表情,心中有些别扭,但也知道此时不是内斗的时候,只好顺着他的动作爬起身来。 若是有大人在此,只怕要惊呆了,这两不过半岁大的婴儿,身形却如同大人般灵活的爬下床来,把船舱中所有箱柜都翻了一遍,最终阿珠被弟弟给推进了一间只装了半箱衣物的金丝檀木柜中,接着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阿珠心里头十分忐忑,她并不知道这个弟弟的意图,纵使他们的确是一胞所出的亲姐弟,但是阿珠的脑中却带着不是十分清楚的记忆片断,她根本无法像真正的孩童一般把自己容入这个家庭,而且她十分肯定,对方的心态和她一样。 可是他所做的,分明是在保护她。 她听到船舱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接着,她听到弟弟发出的呼救声和歹人的呵斥声,然后,整个船舱都动了起来。 她听到母亲无助地哭泣哀求声和父亲严词励喝的怒斥声,还有双方刀兵相向的铿锵声。 阿珠的耳目十分清晰,但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外面的声音来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弟弟被歹人给抓到了!或者说,他根本是故意被抓到的! 阿珠对凡间俗事不太了解,因此也无法推测这些歹人的意图,但她并不傻,那些歹人从上船开始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直接来到他们这个并不起眼的船舱,目的只为了林家这对有名的龙凤胎,若是他两人一同躲起来,对方肯定是要继续寻找,因此弟弟才会让她躲藏起来,仅留他一人在外。 而歹人抓到弟弟闹出的响动使得他们不好再继续寻找另一个,再者抓到一个总比抓不到的好。 这样后知后觉的醒悟让阿珠的心情变的复杂起来,她从未把对方当作弟弟,便以为对方和她是同样的想法,可是这一刻,她突然产生了一丝丝的后悔。 是不是,她并不应该因为那莫需有的璧玉和元始天尊的关系而对他产生排斥。 她在箱子里呆了许久,久到她差点此睡过去了,直到有人打开了盖子,轻手轻脚地将她抱了出来,她这才看到父亲疲惫的脸庞,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愤怒和无可奈何。 “弟弟?”阿珠伸手摸了摸林海的脸,糯声问道。 林海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只是叹了口气,便将她交给了身后的奶妈,阿珠却发现,这奶妈并不是自己的奶妈,而是大姐林黛玉的奶妈。 阿珠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但她在大人眼中,不过只是个半岁的婴孩,许多事情并不需要同她解释。 至于贾敏,此刻因为儿子被掳,已经直接哭晕了过去。 “弟弟在哪儿,我要救他!”阿珠头一次这么口齿灵利地把她想要说的话给大段说出来,若是平时,林海定会高兴,但是此刻,他已无力感叹其它。 奶娘又把阿珠给送回床上,用厚厚地被子把她包裹起来,然后那奶娘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她。 第四章 安全救回 在船舱布置成的书房中,林海静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封书信,这是一封却是未属名书信的,也便是劫持者留下的。 他们想要的却是今上在江南各地留下的眼线,上至三四品官员,下至三教九流,形成一个极大的信息网,这些人在暗处观察各地官员信息动向,不论事件是否重大,哪怕对方只是在家纳了几房小妾,或是惩罚家中下人之类的小事,也会被眼线记录在案,一一传达给今上。 而他林海也正是其中一位,如若不然,他怎会被今上当作心腹看待。 但以林海的智谋,足以猜到,这是三皇子派来的人,虽然从明面上看起来二皇子的势力更大一些,但劫走他幼子的,却是三皇子的人。 因为扬州本就遍布二皇子的势力范围,虽然他也同样担心林海到达扬州之后,会将自己布下的钉子拔除几颗,但是只要林海一到达扬州,便等同于进入他的势力范围,不管是要对付还是要拉拢,都范不着这么急迫。 只有冲动莽撞的三皇子才会这么急不可耐地劫走他的家人,逼迫他就犯。当然,五皇子也有很大嫌疑,说不准他故意来这么一手,把罪证栽赃到三皇子的头上,同样也可以牵扯出二皇子,但是五皇子虽然有些聪慧,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智谋。 至于那位一向低调的四皇子…… 林海顿时一阵头痛,凡事牵扯到皇家,这一切都变的不那么简单,这件事情除非已经了结,否则他根本无法上报给今上,就算上报上去了,这犯事儿的是今上的亲生儿子,他总不能期待着今上为了自己的儿子去惩罚他的亲生儿子。 如此看来,他稚儿的性命堪忧哇! 灯火阑珊下,一道欣长的身影负手而立。 暖融的光投在他侧脸上,勾出极美的线条,也点亮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他静望着河中灯火明煌的大船,喃喃自语:“找到你了……” 而在船舱的另一头,小小的阿珠正裹在被子里翻来倒去,林海不肯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她听,因此她并不知晓这背后的阴谋,但是她至少知道,此时的弟弟已经被劫走了,而且生死未知! 阿珠也不知道,她此时能做什么,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对。曾经的明珠仙子,如今却变成这般没用的凡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才变成这般模样。 可是这一切,阿珠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在她看来无所不能的师尊为何不来救她。 她心里头烦躁难安,最终忍不住偷偷掏出被缝在锦袋里的龙珠,自从她开始修炼以来,这龙珠在平日里便不怎么发光了,似是一颗普通的珍珠,只是看起来比珍珠更珍贵一些。而此时,似是为响应她心情一般,龙珠在被子里幽幽地发起光来。 “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弟弟?”阿珠有些天真的问道。 龙珠怎么可能会回答她,它除了会发光之外,好像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其实此时的阿珠不过只是觉醒了前世一小部分的记忆,本体身为龙珠的她,在洪荒世界活过了太长的岁月,而这岁月累积的记忆是此时身为人类的她无所承担的,因此这记忆才会如碎片一般在脑海中不停拼补,每当她以为想起了完整的一切,之后才发现,这些都不过是记忆中的九牛一毛。 失去记忆的阿珠,早已不是前世的阿珠。 毕竟,明珠仙子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阿珠不停拨弄着手中的龙珠,嘀嘀咕咕好一阵子,却没想出一点办法,直到奶娘终于忍不住了,硬生生把她拱成小山样的小被窝拉平,在她耳边念叨道,“二姑娘,眼看这天都要亮了,该歇息了。” 阿珠连忙把龙珠给塞进锦袋中,老老实实地躺平睡下,却不知,在数百米之外,一个男人,手持一颗与她极为相似的珠子。 “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弟弟?” 稚嫩软糯的声音从珠子里发出,男子轻轻抿起嘴角,目光中透出一丝怀念,更多的却是感伤。 曾几何时,他见到还是幼年的她跪立于水畔,白净稚嫩的手指轻轻拨弄他的面颊,用与此刻完全相同的声音问道,“你以后也会离开碧游宫吗?你若是走了,我会很想你的!” 男子最终轻轻闭上了双眸,轻叹了口气,“想要找回……弟弟吗?我会为你做到的……” …… 林海在书房中坐了一夜,桌前的烛火也跟着燃了一整夜,看着天色渐渐亮起,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桌前抽出一张雪白的宣纸,一边思索一边提笔写上了大幅名录。 当他写完最后一笔,却听到船舱外传来仆人欢喜的叫喊声。 “老爷,夫人,少爷找回来了,少爷找回来了!” “什么!”林海顿时一愣,连忙抽起刚刚写出的名录送到还未灭掉的烛火前快速燃烧,等他清理完一切痕迹,这才推开舱门,正好看到被贾敏抱入怀中的儿子,虽一脸疲色,面容发白,但那双眼睛却仍如往常一般明亮有神。 “好!好!回来就好!”林海忍不住老泪纵横,长舒一口浊气,他心里清楚,若是他真的写出名录救回儿子,最终面临的很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命运,但他相比作为忠臣而言,也不过只是个慈父啊。 至于儿子是怎么被救回的,却是一大谜题,护卫们只是说早晨巡河的时候在岸边发现的,但真正是被谁所救的却没有旁人看到,林海本想仔细询问一下儿子,但是看到他疲色的样子又忍不住自责,仅仅才半岁的稚儿因为他的拖累吃了这么多苦头,最终挥手让贾敏把他抱进船舱里歇息。 阿珠一睁眼便看到弟弟被送回来了,着实大吃一惊,她还以为这事儿很难怪办到,以至于她忍不住怀疑自己那颗本命龙珠实际就是颗许愿石,不然怎么会这么灵光呢,简直不可思议。 好吧,实际上它的确是颗许愿石,谁让它背后有个为她实现愿望的人呢,只是此刻的阿珠却是半点也不知晓的。 第五章 莫明重病 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 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 这里便是汇聚天下财富堆砌出来的扬州城,岸边杨柳依依,春日百花齐放,转眼便又是一年春。 林家到扬州已过半年,而林家有名的龙凤双胎也已满周岁,再过两日,便要为双子举办周岁宴了,这两子皆是健健康康安安乐乐的成长着,林海终是松了口气,不用再因为林家世代单传这一如同诅咒般的事实担忧的,他终于放心给自己儿女取名。 小女儿大名做林珺,小名明珠,为掌上明珠之意,瞧林海这一口合不拢嘴的欢喜劲头,把剩下的二子一女,全都给落下了,贾敏又是埋怨又是高兴,且不论林海宠的是谁,总不过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肉。 当然,作为林家的嫡子,自然也不会落下,大名叫林瑕,小名璧之,长的也是雪玉可爱,聪慧无双,不过才一岁的年纪,看着便有一股子威严,见过的人都说此子肖父,将来必有大出息。 和这龙凤双胎同日出生的庶长子,压根儿就没人回想起来,好在林海这当爹的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将这庶子的名字一道给罗列出来的时候,阿珠和璧之两小才知道,自家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兄弟,而且已经一岁了,简直不能更惊讶了。 可想而之,这庶长子在林府的日子,过的可不算太好,虽然还有一个姨娘护着,但林海在贾敏生产那日便发誓遣散后院所有的女人,留下这个柳姨娘,也不过她生子有功罢了,至于她的院子,倒是从来都没有去过。而贾敏把持着内院,也不会轻易让他母子出来招嫌,虽吃穿都不差什么,但到底也是过的辛苦。 庶子名为林泰,平安康泰之意,可见林海对这庶子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安安稳稳的长大,不闹的家和不宁就行了。因之前林海一直未能给自家儿女取名,柳姨娘便一直小宝小宝的这么叫着,林海便顺了她的口,小名叫做小宝。 唯一没有大名的便只有黛玉,并不是林海不看重,而是这个大女儿身体一直不好,每月里总有几次要缠绵病榻,即使病痊了,看着也比旁人更弱一些,因此这汤药从来没有断绝过,林海随了普通百姓的办法,一直没敢给她取大名,也就用黛玉这么叫唤着。 林家双子的周岁宴办的很大,一来是林海心里头高兴,二来是为了了解扬州更多的官吏和商户,贾敏的任务更是繁重,不但要看好自己家几个不省心的孩子,还要同这些官家太太们结交,了解她们的性情人品,以便掌握各家内院详细动向。 可这一日,却又出了大事,林家初到扬州以来并没有对官场大为改动,而是一直询着往年的份例,因此,二皇子那一派的人也没什么太大动静,盐商们也没有抵制这位新任的御史大人,日子过的是风平浪静。 可是在周岁宴上,身体状况虽然不佳,但一直没出过大毛病的黛玉突然就晕了过去,且连着一直没怎么露面头次出来见人的庶子林泰也一同晕了过去。 这场周岁宴就这么不欢而散了,林海不得不深究,这是不是又是某位皇子的阴谋,意图逼他站位。 接连三天,黛玉都没有醒来,换了几位有名的大夫也一直查不出原因,至于林泰的病情,大夫却诊治出病因来,原是吃了不好的食物,小儿肠胃脆弱,这才引发痢疾,不过在这时代,痢疾也是会死人的。 看着儿子烧的满脸通红,意识不清,口里还念念着为什么爹不要我,林海对这庶子的疏远便化为了满腔愧疚,待他叫自己的心腹一查,才知原是这一家之主的不在意和主母贾敏的漠视,虽明面上吃穿都不差什么,但做下人的哪个不会查言观色,自以为揣摩到主人心思,居然把馊掉的食物拿给他儿子吃! 林海一气之下当场就发作了儿子和柳姨娘院里所有的下人,亲手把庶子抱到自己房里看顾,虽并没有对贾敏说些什么,但贾敏知道,老爷这次怕是要和她生出嫌隙了。 其实贾敏心里头也是窝火的,她虽不想看到那庶子,但毕竟是老爷的儿子,就算是为了面上好看,也不会对他做些什么的,顶多只是不怎么待见而已,谁知那些下人居然罔顾她的意愿,给主子吃馊掉的食物,林泰再怎么样,也是林府的主子,还轮不到这些下人来作贱! 阿珠和璧之两人的心思目前都放在黛玉身上,他们虽有些许前世记忆,但上辈子又不是人类,哪懂什么宅斗套路,就算把这些事情剖碎了告诉他们,顶多只会得到一个答复,“人类真是无聊!” 但是爹爹和娘亲之间的关系疏远了却是十分明显的,阿珠对别的事情不在意,但是对家人还是很在乎的,黛玉一直没能醒来,娘亲又整日以泪洗面,原本平静安逸的林家此时更是阴云密布,下人们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被发卖出去。 阿珠对着黛玉试过自己的龙珠,可龙珠并无反应。就如同往日黛玉生病时,阿珠拿龙珠救她那般,毕竟龙珠虽算是上古灵宝,但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且*凡胎的阿珠根本发挥不了龙珠的威力,所以绝大部分时候,这颗龙珠不过只是一颗好看的珠子而已,顶多在夜晚充作夜明珠来使用。 看到急的满头大汗的阿珠,璧之终于忍不发话了,“要不然,来试试我的玉璧?” “先别!”阿珠伸手制止了璧之的动作,林海早有交代,阿珠手持宝珠之事,虽并没有大肆宣扬,但林家好多下人都是知情的,但璧之的玉璧不同,仅有林海贾敏双子还有贾敏的陪房知道,就连黛玉也是不知情的,此事干系重大,泄露出去,恐有灭族之忧,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动用。 “不用担心!”璧之知道阿珠是关心自己,抿嘴笑了笑,回头扫了一眼屋内的丫环婆子,冷声道,“你们且去屋外守候,不可随意放人进来!” 璧之的丫环们不知道是被怎么调-教的,听了他的吩咐连半点都不敢犹豫,连声应是,转身就退了出去,至于阿珠的贴身丫头涣碧本是不愿出去,却见到少爷的仆从这般听话,生怕自己被比下去,咬咬牙也跟着退下了。 仅剩黛玉房内的一众丫环婆子却是纹丝不动,璧之倒是笑了,“衷心护主,看来你们也是好的,不枉太太平日里调-教有方,但你们得知晓这府中谁是主子,谁是奴婢,要是还想留在林府,就乖乖出去,否则……” 璧之的尾音留的是一拐三折,吓的黛玉的奶娘是心惊胆颤,自运河被劫之事以后,双子的奶娘们都消失了,在这两人的言辞历拒之下,根本就没有新的娘奶上任,因此,她虽是分到黛玉身边,但平日里也偶尔会同时照顾这三只小的,阿珠虽然性格外向难以管教一些,但是真正让她吃亏的却是这小少爷,这小少爷虽然年幼,但却不晓得怎会这般威严气势,况奴婢和主子斗,总是落不了好。 奶娘暗自衡量一翻,便面色犹豫地带着丫环们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见下人们都下去了,阿珠才问道,“你想怎么做,就凭你那块破石头,能比得过我的宝珠?” 璧之面带笑意地看着她,“贾家那宝玉才是块破石头,我这可是……河图洛书……” 阿珠顿时瞪大了双眼,伸手指着他不可思义道,“河图洛书!!!你你你!你是人王伏羲!” 那是个什么鬼!璧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并没有坦言自己的来历,就如同明珠自己也从未坦白自己,若不是他的记忆中还残存了那个她的影子,他怎么会这般老实的呆在凡间,早就找一方灵地好好修炼去了! “不是。”璧之怕她胡思乱想,主动答道,“不过残留了河图洛书的一块碎片,这玉璧实际上还是玉璧。” 璧之说着便从怀中掏出玉璧,双手合圆,如若捧镜,却见那本只有玉佩大小的玉璧瞬间放大,如一银盘大小,其上龙虎符纹突然抽动,于空中化出一幅宏伟的画卷,此图内有天地,那里有山水地脉走向,自有大千寰宇、山川河岳、光怪陆离、日月星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川地脉…… 看着这幅熟悉的画卷,阿珠忍不住落下泪来,原来这便是她记忆中的洪荒啊…… “找到了!”璧之抬手一挥,却见那画卷瞬间消失,如银盘大的玉璧又变成原来的样子回到璧之手中。 他抬头看向阿珠,发现这一直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小姐姐已是双眼含泪,神色悲戚,璧之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阿珠的眼角,“别哭,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回去!” 阿珠眼眶发红,目光中带上一丝期盼,“能回去吗?” “定能!”璧之斩钉斩铁的答道。 听到这话,刚刚还抹着眼泪的阿珠又笑了起来,璧之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到底能不能回去,并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不过能哄得她高兴也就罢了。 第六章 一僧一道 阿珠擦干眼泪问道,“大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璧之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凝重,“大姐的病实际上并不是病?而且我刚刚探察到,大姐与我们有些相似,魂魄中孕含一股仙气,原体可能为草胎木质,然奇怪的却是,她五内却郁结着的一股缠绵不绝之气,正是这股气使得她自小身体柔弱,长此以往,怕难以平安长大。” 阿珠的眼光中泛出一丝惊喜,“大姐她和我们一样?” 璧之却又摇了摇头,“是也非也,据河图洛书所解,她命里欠缺着一段的因果,然天道不明,我此时又法力低微,无法详细推算,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姐此时晕迷是为外物所为。” 璧之刚刚作完解释,却只见到屋外来一阵飘渺浑厚的声音,那声音似隔千里,又似在耳畔环绕,“施主,女儿无用,不若舍了我去……” “化外传音!” 璧之连忙收起玉璧,抓起阿珠的手向门外走去,“他们来了,走,且去看看是谁人作乱!” 不止是阿珠璧之,就连林海和贾敏也带着一众仆从来到门口,却见门外进来了两个怪人,穿着破破烂烂,衣衫褴褛,一个却是个癞头和尚,而另一个却是个跛脚道人。 阿珠修为不够,不足以看穿这两人真身,但却知道,这两人都有些来历,似是此方境界内修炼方士,但因为有龙珠护体,多少也能知晓,这两人修为都并不高深,别说金仙,就连地仙都算不上,但此时的自己却是应付不了的。 奇怪的却是,在洪荒时期,道门和佛门明明斗的是你死我活,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一块,简直是奇了怪了! 林海因着家里出了两个来历不凡的儿女,因此对神鬼之事并不有疑,连忙迎上去问道,“两位何出此言?” 那癞头和尚却说道,“你家有一女名唤黛玉,从小缠绵病榻,可也算与我佛有缘,不若让我化了去,也好保得一世平安,如若不然,恐无法平安长大,累得你要白发人送那黑发人!” 与我佛有缘! 不止是阿珠,就连璧之也忍不住冷笑出声,西方教准堤那秃驴,最是不要脸,往日在洪荒行走,不管是看到什么灵宝,又或是根脚不凡的灵修,一句与我有缘,便要强行化去。 要知道,到达金仙以上,便已开天眼,修炼之时极重因果,万不可强要与他人有缘之事,若是倒施逆行,结下因果,最终只能落得个身死道消,因此,单纯的道修们被骗了不知凡几,之后这西方教不要脸的做法便风靡大荒,落得个万人耻笑。 此时一句与我佛有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林海却相信了,连忙问道,“往日我林海膝下并无半子,这女儿是我第一个孩子,感情自是不用提,送出去家却是不行,敢问高人,可有化解之法,来日我林海定会结草衔环相报!” 这两人表情并不勉强,却见那跛脚道人走上前来,拂了拂胡须,道,“既舍不得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这是个什么化解之法,怎生这般奇怪,阿珠刚在感叹,却见璧之从林海身后走出,目光凛凛地瞪着那一僧一道,“突那妖僧妖道,莫要在我林府胡言乱语,妖言惑众,还不来人将他们打发出去!” 那一僧一道还来不急生气,却见璧之往他们面前一站,跛脚道人顿时瞪大了眼珠,表情如作雷劈,指着璧之道,“这!这!” 癞头和尚连忙拉住那道人,俯身作揖道,“不知是哪位仙君在此劫历,我等并不曾得知,还望仙君莫要怪罪,只是这林府之事本是命中注定,望仙君……”癞头和尚说着眼神便飘向贾敏身后的阿珠,意味深长道,“和这位仙子莫要插手,若是强行牵扯因果,打乱天道,只怕会影响仙君们修得正果!” 阿珠正要站出来斥骂,却见贾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搂住她后背的手臂不停颤抖着,在她看来,大女儿已经有化去出家的危险了,莫是这小女儿又莫明其妙的成了神仙,可就不好了,贾敏已经不是黛林一人的母亲,她膝下有三个孩子,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她的命根子。 “不知你说的天道,又是谁定的天道,可是你的主人警幻仙子口中的天道!” 人未止,声先到,半空中传来一阵男音,充满了雄浑正气,再看如同从半天中突然飘落下一个身穿道袍的青年男子,如若皎皎明日,初生朝阳,正气凛然,直叫人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却见这青年男子身穿着一身雪白的八卦道袍,背后一柄七星图形的青铜宝剑,头上顶着紫金琉璃道冠,手持一把太极拂尘,端的是相貌堂堂,清俊无双。 这华丽的装扮,牛气的出场,可比破破烂烂的一僧一道看着靠谱多了。 癞头和尚脸色一变,指着那青年道人呵斥道,“你是何人?胆敢坏我等大事!” 却见那青年道人突然从背后抽出长剑,手指直接剑柄,从剑心上突然化出一抹蓝色流光,再见那一僧一道所站地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一道八卦阵符,两人被阵符所束,半点不能动弹。 那道人目光冷然的看着这一僧一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此处虽为小千世界,但也并非她一界小小地仙可以为所欲为,真正的天道可以头顶上看着她呢!你等且滚吧!” 道人提剑一挥,却见那一僧一道二人突然从原地消失,无影无踪! “这是真的神仙啊?”林府众人惊呆了。 林海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从未想过,自家这几个儿女,居然会引来这些奇人异士,且并非全是好事,而且以他的才智,多少也能猜到,就算在天上也并非没有斗争,而且,他原以为只是普通人的黛玉居然也会被这些人盯上。 不过对这出手相救的道士,他多少是相信了,“多谢道长出手相助,不知道长可愿到在下府中一叙!” “林大人。”青年道长的态度并不倨傲,向朝林海礼貌的点了点头,回礼道,“那贫道便却之不恭了。” 林海引那青年道人走进自己书房,吩咐贾敏给客上沏上最好的茶水,这才同道人招呼道,“在下林海,字如海,乃扬州扬州巡盐御史,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道人对着林海并不客套,神色亲切道,“贫道乃洞虚观清扬真人,因友人托付在下关照林大人府中一对儿女,却偶见这一僧一道所为,实为上界有人作乱,贫道猜测,此事恐不会就此罢了!” 林海观这道人一身正气,又有些真本事,而且刚才的事情带给他很大的震悍,再加上对儿女的担心,原本的五分相住逐变为七分,连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道长可有化解之法?” 清扬真人点头道,“我观林大人面像,本为官运横达,但兵逢险相,前途凶险,而且林大人本该是命中无子,晚年凄景……” 这话着实不大好听,清扬真人说到这里听了下来,看着林海的表情虽然有些发黑,但是并没有生气,这才又接着说道,“这本是林大人原来的命数,你命中有一女,且此女早丧。但!林大人府中出生的双子来历不凡,直接化解了府中数人的命数!林大人无需多虑,只要他二人还在此方,便可保林家子孙绵长,富贵永昌……” 听完这话,林海并没开心,反而更加忧愁,“道长说的还在此方,可是指他们有可能会回到……回到……” 仙界这两个字,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虽然世人都道神仙好,但是他们是自己的儿女,做父母的总想要儿女留在自己身边。 “林大人无需担忧。”清扬真人看了林海半响,才劝慰道,“我并不知他二人来历,只知他们应该来九重天外,也可称之为大千世界,他二人是否留下,又是否离开,此方天道无法约束。” “罢了罢了!”林海叹了一口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后如何全凭他们自己选择,我这作爹的也不好阻拦,只是我还有一个长女,已经晕迷数日,不知道长可有法子救治!” 清扬真人点头应道,“如此,且让贫道试上一试!” 第七章 金龙相护 清扬真人果真有些本事,一出手便救醒了黛玉,林海和贾敏二人对他更是信服,且邀请他在这府上住下,这道人并不推却,倒真真儿是住下了。 阿珠和璧之两人,对此并没有提出异议,反正在他们的年纪,就算有意见,也不会有人听的。 但是府中多多少少有一些变化,例如那真清真人经常和林海讲经论道,弄的林海颇有几分看破红尘的意思,惹得贾敏一阵紧张。又例如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兄弟林泰被林海带着经常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阿珠其实对这庶出的兄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每次贾敏看到他时表情就变的黯然,惹得阿珠也不太想见到他了,但是稚子无辜,阿珠并没有因此厌恶他。 三千世界中,造物最神奇的方式莫过于创造生命,冥冥天道,众生皆有一现生机。 但反之,天道之下,众生皆为蝼蚁,圣人之下,世人皆为蝼蚁。 不过皆为蝼蚁,何有高低之分,如若不然,怎生她堂堂金仙也沦落到如此地步。 阿珠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态并不好,因为莫明投身为凡人而自暴自弃,若是师尊在此,肯定会好好的训斥她一通,可是师尊不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师尊不再管她,是不是已经放弃她了。 但惹她一直保持这种心态,又如何感悟天道,重新修得正果。 她呆呆地站在那尊观赏鱼台前,伸手探入水中,缓缓拨弄水纹,一条漂亮的不似凡物的金色鲤鱼快速朝她游来,张口轻轻含住她的白嫩的手指,似乎是在嬉戏,又似乎仅仅只是安慰她。 阿珠有些恍惚,在那记忆的碎片里,似乎也有一幕这样的镜头,她在碧游宫灵池前,伸手拨弄池中一尾将要化龙的金鲤,她还自说自话的为它取了个名字。 “褚寒……” 阿珠轻轻念出声来,却见那池中金鲤突然撒起泼来,大力地摆动那金色的鱼尾,溅起一池清凉水花,却与记忆中的情景是那般相似。 贾敏带着一干丫环婆子突然站在阿珠身后,伸手轻轻拧起她的耳朵,生气道,“阿珠!怎可在此玩水,涣碧呢,你又把她撵到哪里去了?” “娘亲!”阿珠笑了笑,一脸赖皮地钻进贾敏的怀里,反正不管范了什么错,先撒娇就对了,不管是林海还是贾敏,都吃这一套,而且百吃不厌。 贾敏伸手抱了抱阿珠,发现她体重着实不轻,便把她递给身边的陪房刘全家的怀里,掏帕子擦了擦阿珠脸上的水珠,埋怨道,“老爷也真是的,非得听那清扬真人在你院子里建一个鱼台,还说要养条金鲤镇宅,要说这镇宅镇哪里不好,非得建在自己家闺女院里,惹得你天天玩水,要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娘亲,阿珠喜欢水!”阿珠软糯着声音撒娇道。 贾敏半是生气半是爱伶地掐了掐她的小脸,“姑娘家怎能玩水,水乃寒凉之物,现在不觉着什么,等你长大了可是不好,娘是为你好,听话!” 贾敏边说着话边带着阿珠走开了,平静的水池中仅剩一条孤独的金鲤游来游去,待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却见那水池中突然散发出一阵阵金色光茫,一晴如洗的天空有所回应,原本只能在夜里才能见到的启明星突然闪现出光茫,那光芒愈闪愈烈,最终从天空中化出一道冲天之气,那气息在接近林府上空之中瞬间转化为一条金龙,盘旋于整个林家上空。 但这样惊人的异象,凡人却是看不见的。 原本在书房跟着父亲林海识字的璧之面色顿时一惊,抬头看向窗外,就在这时,一条戒尺啪地一声敲到书桌上,却见林海面色不虞道,“好好写字,莫要走神!” 璧之面色一肃,低下头去,而坐在书房另一角的林泰却朝璧之轻蔑地翻了一个白眼,暗啐道,切!姨娘说的对,不过是占着嫡子的名份而已,论才能根本就比不上自己,他一定要听姨娘的话,好好念书,今后扬眉吐气,把他踩在脚底下! 而此时,身处于离恨天灌愁海放春山遣香洞中,道名为警幻的仙姑突然间生出一头冷汗,慌忙拿出宝镜,宝镜中显现出一户人家,这正是扬州的林宅大院,却见这院子的上方盘旋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 而此龙,却是应龙! “这方小千世界,怎会有应龙出现?”警幻咬牙叹气,最后伸手掐指一算,大惊道,“乱了,全乱套了,这可如何是好!天君若是怪罪下来,我该如何应对!” …… 天界之事,凡间不知。 这一年,阿珠和璧之已经平平安安的成长到三岁,而黛玉已经六岁了。 林海调任扬州的这两年,虽算不上风平浪静,但也是相安无事,且不说林府中住进了一位法力高深的清扬真人,便是盘旋于林府上方的金龙也能包管此地百邪不侵。 圣物有灵,更何况是金龙化灵,若是它留停此地的时日再长久一些,恐怕此地会成形一处天然龙脉,抢夺皇家气运,借此改朝换代也莫可不为。 好在这金龙并无此意,只在林家上空停留两年便消失了,倒让阿珠和璧之两人松了口气,必竟他们对此方世界并不了解,若是引出什么不得了的高人,怕是得不偿失了。 这一日,阿珠刚刚睡醒,伸手揉了揉眼坐起身来,听到房内响动,守在帘外的大丫头涣碧连忙走了进来,“二姑娘醒了,可是要起身了?” 阿珠还未完全清楚,只呆呆地看了她点,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涣碧连忙使唤最近才调到一等丫环份位的流霞端来一应洗漱器物,侍伺着阿珠起床,亲手给她穿上一身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绵衣,外罩一袭如烟似雾的桃花云雾烟披风,看起来无不妥贴。阿珠此时年岁尚小,虽貌眼精致如画,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但小小的身体穿不出那般动人窈窕的美貌,但这富贵两字却是差不离儿了。 这桃花云雾烟的织绵缎子是贾敏的娘家贾老太君差人给送来的,说是太后亲手赐下,贾老太君统不过只得两匹,眼下巴巴儿的给林家送来一匹,可见这母女骨肉情深。贾敏觉得这颜色太娇嫩,穿出去怪不好意思的,便给自己家女儿一人制了一件小披风。 贾敏对自家儿女溺爱的紧,无不样样精细,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儿女们先用,之后才想到自己,这几年来阿珠自有所感,对这一双父母越发上心,尤其是对贾敏,越是愈发的依恋。 直到阿珠起身,守在门外的祝嬷嬷才敢进来,浑不着边际的对自家小姐的美貌乱夸了一通,这才问道,“可是要到太太那里请安了?” 阿珠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大丫环,“涣碧和流霞陪我就行,嬷嬷就先留下罢!” 祝嬷嬷皱了皱眉头,脸上不太高兴,但到底不敢多说什么,她原也并不是阿珠的奶嬷嬷,若不是贾敏怕自己家女儿身边少了伺侍,这才硬是指派了个嬷嬷给她,因此祝嬷嬷在阿珠的房里并不得势,真正管着这一院的,却是从小跟着阿珠的大丫环涣碧。 刚到贾敏的正院门口,使听到小丫头朝里面通禀道,“太太,二姑娘来请安了。” 阿珠一走进门内,却闻着一股子药味儿,顿时皱了皱小鼻子,瞪眼迎来的丫头们道,“你们怎么伺候的,太太怎么又吃上汤药了?” 内室传来一声轻咳,“我的儿,这可不怪她们!” 阿珠步入内室,却见长姐黛玉正侍奉着贾敏吃药,璧之和林泰也站在一旁,看来今儿来请安的人就她最晚了。 再看那贾敏,脸色有些苍白,但气色还不算差,她目光慈爱地看着阿珠道,“我的儿,快过来给为娘看看。” “太太!”阿珠奔向前去,扑进贾敏怀里,吓地黛玉差点泼掉手中的药碗。 璧之连忙把阿珠给拽了出来,板着脸道,“这么毛躁,哪像个姑娘家,没得把太太给撞坏了!还不向大姐多学学!” 黛玉掩嘴笑道,“我可经不起夸,偏你们两个平日里打打闹闹的,何苦要拉了我来。” 看着儿女一团和气,贾敏也是一脸放心,“你们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须得记住,你们都是一家子骨肉,以后也要相互扶持才好,万不可伤了感情。” 几个小的连连应是,唯有林泰低着头,半声不吭,其实他心里多少也是羡慕的,父亲说他们四个都是骨肉血亲,但每次在太太这里,只看到那几个相亲相爱,唯独把他给忽视了。 贾敏扫了林泰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又道,“你们都在这里用完早饭再去听课吧,泰儿,你也留下用饭罢。” 林泰虽心里不愿,但贾敏到底是嫡母,他也不好拒绝。 几人用过早饭,便分开几行去听早课,早年林海并未给家里孩子请来老师,只亲自给他们启了蒙,直到清扬真人来后,主动要求收林家双子为徒,虽林海并不愿儿女们接触道门,但清扬真人与林家有恩,不好直言拒绝。 清扬真人看出林海意图,便直言仅收明珠一人,只作为俗家弟子,至于小儿璧之,仅教教剑法强身健体也便罢了,毕竟不管林海再宠女儿,顶立门户的却是他这个期盼多年的嫡子。 第八章 贾敏重病 每日上午,璧之与林泰要到夫子贾雨村处学习,听说这贾雨村早年中过举人,还做过官,后来不知范了什么事得罪上峰,被革职罢用,这才被林海给请了来,据说学问见识皆是不错,颇得林海推崇。 而阿珠和黛玉因是女儿,则要前往女先生处学习琴棋书画,修身理家,但实际上女先生教的只是黛玉,阿珠年岁尚小,不过只是陶养心性罢了。 等午饭过后,待睡上一个午觉,大约申时左右,阿珠和璧之便要到清扬真人处学习,至于学的到底是什么,林海其实并不清楚。 而清扬真人所教的,实际是此方世界的来历见闻,以及人族的修炼的方法。 阿珠和璧之皆来历不见,但他们前世出自洪荒,那里可是神仙满地走,金仙不如狗的时代,不管是何等灵物,但凡化形最少也是地仙修为,哪里知道这成仙之前的修炼方法,更何况阿珠本是龙珠化形,算得上是妖修,而此时投了一身凡胎,修炼方法又大为不同。 直到听清扬真人讲解阿珠才得知,为何她之前拼死拼活的修炼却并没半点长进,原来是方法用错了。 这一日,上完早课,下午时分,阿珠和璧之便前往清扬真人处学习。 “不知真人为何会来教导我们?” 一场打坐刚刚结束,璧之又开始重复每日的问题,且乐此不彼,而清扬真人也仍然如往常一样端坐于蒲团之上,一派道骨仙风的模样,并不作半句回答。 直到阿珠也结束修炼,清扬真人才慢慢地睁开睛帘,面色平静地看向璧之,道,“凡事皆有因有果,不必执着,仙君着相了。” 却听阿珠又问道,“真人是否惮教中人?” 清扬真人仅用一双清冷的眼神淡淡地扫视着她,“我乃此小千世界中人,并不知晓你们来历,来此只为友人所拖,你们无需猜测。” 阿珠和璧之两人互相对看一眼,并不气馁,阿珠又问,“那托付你的友人又是谁,和天上金龙有什么关系?” “今日时辰已到,你们且去休息吧!” 清扬真人似乎是被这两只给缠的有些烦了,伸出拂尘往前一挥,两人只觉得身体突然变轻,接着被一股大力给扫出了门外。 “唉唉!”阿珠忍不住跺了跺脚,“我还没来得急问太太的身体怎么样了呢?” 璧之连忙抓住她的手,往院外拖拽,“明日再问吧,我们今天的话有些多了。” 两人刚走到院门,却听到院内传来似有似无的漂渺声音。 “凡人寿数所限,此乃命中注定之事,请恕贫道无能为力!” 两人脸色同时一惊,连忙狂奔着朝贾敏的院子方向冲去,惊的一路的下人目瞪口呆。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他们还没来急的看到贾敏,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散值回家的林海,此刻正怒瞪着双眼看着这一双儿女,不过阿珠才不怕他爹的臭脸,她向来被疼宠惯了,连忙一下子飞扑到林海的怀里,哭喊着,“爹……” 林海到底不忍斥责爱女,一见到女儿哭了,他恨不得心里都发酸了,伸手把女儿抱了起来,瞪向璧之,“你又欺负姐姐了?” 长眼睛的人都看的到,向来只有这个姐姐欺负弟弟,弟弟明明又懂事又听话,但心偏到一边儿的林海哪里会想这些,所幸璧之从来不为这些小事吃醋,连忙摆了摆手道,“父亲,母亲她身体不好了……” 林海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待我去见过你们太太!” “爹!”阿珠拽了拽林海的衣领,“清扬真人说,太太……太太怕是不好了……。” “什么?”林海脸色一白,脚步向后猛一踉跄,身边的小厮连忙扶住自家老爷,却见林海忙把阿珠放下,一甩衣袖,大步地朝着贾敏院子里走去。 待阿珠再看到贾敏时,这才发现,不过只是半日的时间,她的气色像是便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衰败起来,早晨明明只是有点发白,而此刻连堂印也有些发青了…… 璧之一脸惊讶,“怎么会这么快?” 阿珠不管其它,连忙把怀中的龙珠掏了出来,塞进贾敏的手中,妄想让她像出生那日一般被挽回过来。 但是,如同救不了重病的黛玉一般,这龙珠在贾敏手中也并无半点反应。 贾敏挣扎着爬起身来,把龙珠塞进女儿的锦袋中,“快把它收好,万不可随便拿出来,不要让娘担心!” 贾敏话刚说完,似是耗尽了力气一般,大力地咳嗽起来。 林海连扶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抚后背,“敏儿别急,快些躺下歇息!” “没……没什么大事,看你们急的……”贾敏抓住林海的手,一脸满足地躺下,又伸出另一只手摸摸阿珠的小脑袋,有着吃力地喘着粗气道,“我家阿珠最最孝顺了……” 看着贾敏虚弱的样子,林如海心中一阵酸胀,之前因为庶子林泰而对发妻的那点不快此时全都烟消云散。 家里很快便请来了大夫,愁绪,低落,消沉这般的词汇又重新回到了林家,大夫们来来往往,方子都换过了无数个了,却没办法让贾敏再次健康起来。 连带着,黛玉又生病了。 林海又去求过那清扬真人,不知道得到了什么答复,之后林海整个人便消沉了下来。 阿珠的身边又添加了几个丫环,一等丫环中,多了点苍和漱雪,外加四个二等丫环,这些其实都是贾敏早就帮她□□好的,只是阿珠向来不愿意身边有太多人伺候,贾敏并不愿强塞给她,但是此时,这些丫头们却突然被送了过来。 阿珠知道,这是贾敏想在临去之前,给儿女们做的安排。 这一夜,阿珠把下人们全都赶到门外,自己躲在被窝儿里偷偷地哭了起来,泪水滴落在锦袋上,浸湿了龙珠,那颗珠子就这么幽幽地发起光来。 阿珠生气的把龙珠扔到一旁,怒骂道,“要你有什么用,连太太的病都治不了,说你是灵物,不过只是个蠢物罢了!” 下人们听到小姐在房中发脾气,想劝又不敢劝,只好在门外巴巴儿的守着,只是听着那低声呜咽的哭泣声,连着人心里越发地难受。 璧之远远地站在院子里,听着姐姐屋子里传来的动响,目光越愈深沉,最终抬头看了一眼幽暗广袤的天空,咬牙叹道,“区区小千世界,也敢算计我林家,终有一日我会……” 话音最终只停在这里,在那离恨天灌愁海放春山遣香洞中,警幻仙子手持宝镜,脸上流露出一抹冷笑,“还好有天君出手助我,任你再多大来历,此刻也不过只是个凡人,还是乖乖在这红尘里磨炼吧!” 夜渐深沉,鸟雀无音。 小院里那尊汉白玉石砌成的水池中,渐渐布满波纹,一尾金色鲤鱼突然从水中跃出,一跃直上八尺来高,忽地于半空中化作一道欣长的影子。 守夜的婆子刚刚走进院里,突然觉眼前一花,待她仔细看清楚时,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扣扣!”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内室中那位身着雪白道袍的青年男子猛间睁开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原来你也会敲门?” 他话音刚落,却见大门猛然间被一脚踹开,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且是一个极为好看的男人。 这人头束一尊紫龙盘珠宝冠,一头如墨般的青丝被宝冠高高的束在脑后,额前斜飞的刘海,遮住半个光洁的额头,眉飞入鬓,目如寒星,鼻若悬胆,气质凛然。 他身形极为高挑,着一身黑色织锦长袍,看起来华贵逼人,此时若有灯火,看的再仔细一些便能发现,这黑色锦袍之上绣着十分复杂的暗纹,而这暗纹却正是一只五爪盘龙。 “找我有事?”清扬真人挑起眉头问道。 只见那黑袍男子轻启薄唇,冷冰冰地问道,“为何不救贾敏?” “此乃天意,我不能罔改天意。” 黑袍男子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气势,原本站立着的清扬道人突然间被震退,连忙一拍桌上宝剑,手持宝剑竖地一刺,整个人半跪在地。 黑袍男子轻蔑一笑,“你不要忘了本座是谁?” 清扬道人生出一头冷汗,“贫道未敢忘记!” “那么你是否忘了,是谁救了你的命!” 清扬道人连忙低下头去,“贫道一直谨记于心!” 黑袍男子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冷然道,“明日,你去救活贾敏,如若再让本座看到她在哭泣,我必让你身死道消!” 清扬道人连忙抬头,“此事万万不可!” 黑袍男子终于怒了,一直垂着的右手手心中突然闪起一抹金色寒光,他手持金光,抬手便要朝清扬道人头上劈去! “大人且听我解释!”清扬道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惧意,连绝双手作拜,跪地诚服,“大人难道忘了此行的目的吗?” “哦?”黑袍男子面无表情看着他,“那你且说来听听,若是不能让本座满意,可知道后果?” 清扬道人终是松了口气,细细说来,“大人实是关心则乱,我知大人为明珠仙子而来,但仙子此刻已入凡尘,贾敏之事实乃命定劫数,万不可强行扭转天意,若是因此使实得仙子无法平安渡劫,只怕来日无法脱离此间,又如何与大人前往仙界?更何况,大人与我都非尘世中人,强行插手必生因果,还请大人三思!” 黑袍男子目色发凉地看着他,只将清扬道人刚刚有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对方的声音,“别以为本座不知晓你的意图,不过是怕在此方天道压制下,你今后无法成仙得道罢了,本座最烦你们道家天道因果之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便听你一回,准备一下,三日后离开此地,本座另有安排!” 第九章 流言突起 贾敏一病不起,林海瞬间便似苍老了十岁,阿珠发现原本温文儒雅的俊美爹爹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老者,看着无不令人心酸。 小主子们又尚未长成,林家已如风雪飘摇,许久都没有出来露面的柳姨娘突然出现主持了家中的大小事宜,对此,并没有任何人提出议异。 不管是阿珠还是璧之都对内宅之事不甚了解,也并不关心,他们唯一关心的,仅仅只有这几个亲人罢了。 直到黛玉病重。 黛玉的身体向来不好,但是清扬真人早已将她治好,虽看着身子骨弱些,却已无大碍,又兼之身边兄弟姐妹甚多,并不似往日那般多愁善感。 要说因为贾敏生病的原因累得黛玉生病,阿珠相信,但说要病到这般下不来床的模样,阿珠却不信,但是不信归不信,她也莫可奈何。 这一日,阿珠刚和病重的贾敏请了安,一个人孤伶伶回到房间,见了涣碧端来的一干菜色,不由大怒,桌子上居然摆上了西湖醋鱼,银鱼炒蛋,清蒸鲑鱼和一碗鱼片粥! 伺侯阿珠的下人都知道,阿珠不爱吃鱼,并且还见不得别人吃鱼,贾敏管家的时候,从来不把鱼菜往她面前端,可眼下居然出现了一桌子鱼菜,这简直是打她的脸! 阿珠气的脸色通红,指着涣碧道,“扔出去!” 涣碧脸色为难道,“奴婢知道姑娘不爱吃鱼,可是眼下厨房里全是鱼菜,我已经跟厨房的宋大娘吵过一架了,但眼下时辰不早了,奴婢怕姑娘饿着,只好先端过来将就着,姑娘免强试一试吧,这些……” 只听见“哗啦”一声碎响,阿珠已经直接扯起了桌布,将这一桌子鱼菜全部打翻在地,一干丫环们都吓的战战兢兢,低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此时只见房外有人说话,“怎么回事?” “二爷来了!”门外的婆子连忙欢喜的把人迎进来,好歹解救了这一屋子吓破胆的丫环们。 璧之一走进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也气的不轻,不过他性格倒底比阿珠沉稳,连忙吩咐涣碧收拾屋子,然后拉上阿珠到林海书房里去了。 走近书房门口,小厮刚想通报却被璧之给拦住了,接着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娇柔的声音,“老爷,这是妾特地为老爷准备的人参鸡汤,老爷连日操劳,应该好好补补了……” “这几日还需你来管家,辛苦了!”林海声音温和地答道。 “妾不辛苦,只要能为老爷做点什么,妾便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里,阿珠满肚子火无处发泄,抬脚就要往里面冲,璧之连忙伸手抓住她,理了理被抓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接着便牵着她的手走进书房。 “爹爹!” 林海回头便看到一双儿女站在门口,连忙伸手招呼他们进来,问道,“晚饭可吃过了?” 阿珠的嘴撅的老高,气呼呼的说道,“托这位柳姨娘管家的福,女儿今日可见识到一桌全鱼宴呢!” 林海温和的笑容一收,转头看向柳姨娘,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姨娘赔着笑道,“老爷不知,今日庄子里送来好多鲜鱼,我见那鱼生的肥美,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鱼菜,虽都是鱼,但样样并不重复,怎地姑娘不爱吃吗?妾最近头一回管家,从未有过耳闻,倒是疏漏了,在这儿姑娘赔个不是!” 柳姨娘说着还朝阿珠打了个福,态度看着要多和蔼有多和蔼,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倒衬着阿珠是无理取闹了。 阿珠头一回面对这种事,都不知该怎么回应了,却见璧之站出来道,“纵使柳姨娘不知,厨房里的下人也是知情的,难道没人提起吗,不过是看太太病了,以为我们小儿好欺罢了!” 璧之这话说直白,半点不打周旋,让向来喜欢在后院里和贾敏明争暗斗的柳姨娘倒抽一口凉气,反倒把她想好的台词都给堵回去了。 “你们啊……”林海一阵苦笑,他本没有看重柳姨娘的意思,不过是后院无人管理,仅有一个姨娘勉强可用,总不能他一个大老爷们亲自上阵吧,可是这两个儿女性格如此直白,虽聪慧过人,却不识人性复杂,让他心底越发担忧。 不过林海也不会纵着一介姨娘来欺负自己嫡子嫡女,回头看向柳姨娘,历声斥责道,“我知你心思如何,不用再多解释,今日之事就罢了,若有下回,定不轻饶,回去好生反思吧,管家之事,你暂且放下吧!” “老爷……”柳姨娘哭的梨花带雨,看着好不惹人怜爱,可是林海此时并无心欣赏。 最终,柳姨娘抹着眼泪出去了,林海便吩咐小厮再添置几盘小菜,留阿珠和璧此在此用膳。 林家风雨未停,然这扬州城内不知从几时起,出现一股流言,说是巡盐御史林如海家的次女乃仙子下凡,出生时手捧宝珠,此珠还救活了当时难产的贾敏,不但如此,林家还有神仙亲临,且那神仙目前还暂住在府中。 这流言一出,整个扬州城内皆是沸沸扬扬,不少官家贵人携重礼到林家拜访,不光为了亲眼一睹这下凡的小仙子,还想求一求这暂居的神仙,多数想要保得自身官运享通,富贵满门,还有那重病不治或想要延年益寿的人家纷纷上门来。 这疯涌而至的来客让林家不堪其扰,林海打发下人去求那清扬真人,这才发现,那一直客居此间的清扬真人仅留下一封书信消失了。 这时间可真真儿是太巧了! 因清扬真人非世俗中人,平日里不惯有人伺候,因此贾敏只派了个小童为其打扫内院,进不得屋内,平日里也只有阿珠和璧之能见得上面,而这些日子林家主母和大小姐重病,早就歇了课,因此,这真人到底是几时走的,居然没有人知道。 林海被这些来客搅的焦头乱额,只好称病不出,林家近日一直大门紧闭,所有来客一律不接待。 这一日阿珠和璧之被林海叫到书房里。 林海没有说话,只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偶尔望望阿珠,神色凝重。 阿珠不知林海为何如此瞧她,只觉得莫名。 这些日子,她满脑子装的全是太太和姐姐的病情,对外面的情况却一无所之,自然也不明白林海的焦虑来自何处。当然,以她的骄傲,便是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 与阿珠的懵懂不同,璧之对自家的处境却有几分明白。遂问林海,道:“父亲可是忧虑外边的流言?儿子不甚明白,纵造谣者十分可恶,可此事似乎并不非全是坏处。我林家虽被于这流言中站到了风口浪尖除,然世人对神仙多有敬畏,想是不会有人敢为难我们林家!” 林海看了一眼这一双还没有自己膝盖高的儿女,摇头叹道,“璧之,你还是太小,不懂的什么叫做怀璧其罪!” 璧之虚心受教道,“何解?” 林海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解释道,“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这世上怎么能有比的皇家更尊贵之人,就算是有,那也必会被皇家纳于其内!万幸的是这流言针对的仅仅是我的阿珠,阿珠是女儿家,而你却是男子,若是你身怀玉璧降生一事被泄露出去,那我们林家可是犯的杀头死罪啊!” 两小的同时皱眉,阿珠更是直言道:“杀头?弟弟又没范什么错事,身怀玉壁降生一事又非他自个愿意,那皇帝老儿莫非还混不拎,要将这事怪罪到我林家身上?”阿珠说着话,心底却想,不过一凡夫俗子,不来惹她林家最好,若惹了……哼! 阿珠敛眸,掩下眼底一闪而逝的戾气。 林海不知阿珠心头所想,不然必被吓白脸色,但他不知,所以,他只叹息一声,将阿珠抱了起来,道:“阿珠,壁之,你二人年岁尚幼,但聪慧异于常人,爹也不将你们当做三岁小儿来看。所以,有些道理却是要让你二人知道。” 林海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人生在世,必有很多事情会身不由已,你们一定要记着,天地君亲师,这君字尚且在为父之前,怎可不敬,以后且莫要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了,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到,莫说是你,就连我们林家九族都逃脱不了干系,若是以后到了京城,需记着谨言甚行,莫为我林家带来祸患!!!” 阿珠虽没有反驳,但心里却不甚在意,只道这人间之事这般烦人,表面上还是虚心受教,但璧之却听出这话里话的意思,“父亲这话的意思是说,阿珠以后会到京城去?还是说那皇家会把阿珠纳入皇家……” 林海面色忧愁地看了看阿珠,才对璧之说道,“这世间女子再金贵的命格,也贵不过皇后之位……” 第十章 招摇撞骗 在一间装修的贵气雅致的书房内,一个身穿天青色织绵长袍的华贵男子,伸手抽出手中书信细细看过,脸上露出一抹惊异的神色,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渐渐淡了下去。 “刘芳,进来!” 却见门外走进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侍卫,就地往下拜了一拜,目光恭敬地答道,“王爷,可有事吩咐属下?” 被称作王爷的华贵男子伸手掸了掸书信,问道,“林家之事,你可详细查明过了?” 侍卫点了点头,道,“属下已经查明,那宝珠一事乃是林家下人口中传出,想是不会出错,不过听说这林家夫人已卧床两月之久,尚未有何起色,因此这宝珠是否真有神奇之处,还有待详查。” 王爷细细思考了一会,才开口吩咐道,“此事你先派人密切关注,如有发现,再来回我。” 侍卫点头称是,正要告退,却听见王爷突然又问道,“九弟的病情如何了,可有好转?” “禀王爷,尚无任何起色。”侍卫老老实实地答道,待他抬头看到王爷脸上忧虑的表情,又连忙劝慰道,“九皇子贵为龙子龙孙,自有上天庇佑,又得王爷这般看重,就是为了王爷这般兄弟情义,也会好生保佑自己。” 王爷终是叹了口气,点头道,“你派人去准备车马,本王要去进宫去看九弟!” “是。” 上书所讲的这位王爷便是恭裕王曲靖,当今圣上第四子,年方二十二,以广闻博记闻名,在众王子中不过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皇子,今上命其掌管着最为轻闲的礼部,在外人看来,这位四皇子根本无心夺嫡之事。 不过这些只是传闻罢了,不想作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自然不想做皇帝的皇子也不是个好皇子。 曲靖的生母本是一名宫女,产下皇子没多久便去了,因此当年还是四皇子的他便抱给了一直无子的敬妃扶养,因敬妃在后宫之中一直安分守己,从不主动争宠又不招惹是非,这才得到扶养皇子的机会。 敬妃一直待曲靖如同亲子,倒是在这素来冷漠无情的皇宫里处出一段母子情缘,可惜好景不长,在曲靖十二岁那年,敬妃终是怀上了龙嗣。 虽曲靖也曾想过,若是母妃至今还在世,是否会因为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疏远他这个养子,但是这一切不过只是猜想,因为敬妃终是没熬过产后血崩,留下一个虚弱的连哭都哭不出声的九皇子便撒手而去。 敬妃自是不会只是简简单单的难产,经曲靖多年调查,才查出敬妃在生产之前被人给下了毒,才使得九皇子带着从胎里带着寒毒长到十岁,不管是太医还是他多方寻找的名医都断言,九皇子活不过十岁。 今年已是最后一年。 曲靖手中握着母妃留给他的玉佩,闭上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默念道,“母妃,孩儿已经给您报了仇,只是褚儿的寒毒,孩儿实在是有心无力了,不知您在天上,可会愿谅孩儿……” 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曲靖把玉佩妥贴地放进怀中,正待出门,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雄浑高亢却又悠远飘渺的声音。 “人有梦仙者,梦身升上清。坐乘一白鹤,前引双红旌。羽衣忽飘飘,玉鸾俄铮铮。半空直下视,人世尘冥冥……须臾群仙来,相引朝玉京。安期羡门辈,列侍如公卿……” “什么人?” 曲靖脸色一惊,一把推开了书房大门,却见一身穿白色道袍,手持扶尘的青年道人身骑仙鹤脚踏浮云而来,端的是气质出尘,道骨仙风! 那道人飘至他面前,身下的仙鹤突然间无影无踪,再见那道人突然俯身朝他作揖道,“紫薇星君,贫道清扬特来拜会!” 光天化日之下,自家王府里出现神仙了!这可如何了得! 曲靖脸色一白,想他布置多年,表面上一直不动声色,装着对那位置是半点不动心的样子,这神仙之事若是传了出去,那些斗的像乌眼鸡样的兄弟们可是会马将把炮火对准自己,那他这些年的布置和隐忍岂不是全部前功尽弃了! 那道人好似看出他的想法,对他了然一笑,道,“紫薇星君无需多虑,那些凡夫俗子是看不见贫道的!” 曲靖反应过来,待他转头四处打量,这才发现,院里的仆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好似根本看不见他们一样,心中顿时松了一口头,不过他看向这道人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深究,毕竟,谨慎多疑向来是皇家子弟的本性。 “请问这位道长,找本王有何事相告?” 清扬真人面色友善地朝他笑了笑,心里面却不停地打着鼓,要不是那位大人相逼,他也不愿和皇家扯上关系,更何况还是做这装神弄鬼之事,且看眼前这位王爷,虽不过是个凡人,但是对上他这个貌似仙人之人,却半点不露怯,瞧这气势还隐隐地压过他去。 罢了罢了,这天下大势,皆在天道掌控之下,大势不可改,但小势可改,只要不故意逆天而行,小小的推波助澜,想是无碍。 “贫道却是忘了,星君在此间渡劫,定不记得上界之事,想当日,你我二人在碧琼台上把杯同饮酒,好不快哉……” 清扬真人神神叨叨地说了许多,虽然曲靖一直是半信半疑,却发现这道人说话颇有条理,他又问了许多仙界之事,发现对方的对答皆言之有物,不像是凭空编造,而且这道人出现的方式也让人十分惊奇,心里便多信了几分。 其实最让曲靖相信的,便是对方指明自己紫薇星君的身份。 要知道,这世上之人,莫不以为自己都与旁人不同,更何况是曲靖这种皇室子孙,个个都觉得自己是真龙之命,要说这紫薇星君是何种神仙,据说其本尊为殷纣时期的伯邑考,命为尊贵之神,代表尊贵、权力、帝皇,如此看来命里能坐上那至高之位的只有他曲靖。 这样的说法比门客和属下们拍他上百个马屁更来的痛快。 于是在清扬真人先装神弄鬼,后明里暗里的拍中马屁之后,便被曲靖给奉为上宾了,不过曲靖此时还不是皇帝,虽认为自己已经十拿九稳的稳坐皇位了,目前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注意,因此曲靖派了自己的心腹手下给清扬真人换了一身普通衣物,便当作贵客给留了下来。 不过曲靖这人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既然对方说自己是个神仙,且与他在上界相熟,那么总得让他发挥点神力,才能证明他是真的神仙不是? 曲靖给清扬真人出的第一道题,便是救治他胞弟九皇子的性命,而这却正中清扬下怀。 其实,清扬真人真正目标并不是什么恭裕王曲靖,紫薇星君一说也全都是子虚乌有,他所来也不过是为了给那位大人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 那位大人本来自上界,身份高贵,普通凡人的身份自然是配不上的,只有皇室子孙才可勉强一看,为了配上他那弟子的年纪,太大的却是不行,等他挑挑捡捡一翻,唯有这十岁的九皇子才称得上合适,虽然年岁还是有些大了,但眼下也顾不了许多了。 因为这九皇子正好命里早夭,眼下已是撑不了许久了,那位大人便正好可以代替了他的身份,要是换上另几位年龄合适的皇子,恐要犯下那杀戒之罪! 与凡人牵扯上因果,已是对修行大为不利了,若是再犯杀戒,恐怕不用大人出手,他就要被天道制裁了。 清扬真人表示,头顶上一个冷酷无情的天道,身边还有个唯所欲为的大人,压力大的连山都不足以形容! 这一日,按照清扬推算好的最佳时间,曲靖进宫给他父皇请过安,转脚就来到小九的寝宫,待他谴退侍侯的宫人,这才让一身侍卫打扮的清扬道人走上前来。 曲靖亲手掀起帐帘,里头躺着一张面容枯稿体型瘦弱的幼童,他迷迷糊糊地半掀起眼帘,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皇兄,这一声叫唤,让曲靖心酸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清扬真人仔细看着,这九皇子五观还算得上精致,但这暗淡青白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这万一长残了他那徒儿不喜欢怎么办?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清扬真人一个,还呆在他袖子里的大人马上就折腾了起来,清扬真人顿时发了一阵虚汗,连忙拽住袖口,假装抚袖观病的模样。 待清扬真人看过一会,曲靖才问道,“真人你看,九皇弟的病情有无救治的可能?” 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马上就要死了。当然,清扬真人不可能把实话给说出来,虽然他做好了安排但眼下还是要卖点关子,让曲靖记下他这个大大的人情才好。 清扬真人一派道骨仙风的捋了捋胡……哦,不对,他现在还没长出胡子,连忙换了个动作,仍然道骨仙风地甩了甩拂尘,叹道,“寒气入体,已是病入膏肓……” 待看到曲靖的脸色一变,似要发作,又转口说道,“也不是不可以救治,但星君知道,贫道乃上界之人,这凡间之事本已是命中注定,轻易插不得手,我这一插手,怕是要折损几百年修为了……” 第十一章 瞒天过海 曲靖是何等人物,对方的潜意词他自然是看明白了,连忙朝清扬真人行了个大礼,却见对方侧过身去,仅仅只受了半礼,暗叹此人上道,便回答道,“若是真人肯出手救治我九皇弟,待我……”曲靖本想说待我荣登大宝之位,再一想这里是皇宫,这么说很不妥当,又转口道,“来日本王定为真人修葺道观,奉为国教,且为真人塑造金身,保证香火不绝。” 曲靖说完,想了想对方仙人的身份又加了一句,“等百年之后本王位列仙班,定亲奉重礼谢过真人!” 却见清扬真人摇头叹道,“你我二人本是好友,哪用得着这般见外,罢了罢了,贫道这里有一法宝,可替九皇子续命,待百年之后再来取回,重谢之事星君切莫再提起了,只是贫道在这凡间还有一徒儿,星君替我多加看顾也就是了!” 曲靖却是诧异道,“真人收了一个徒弟,还是凡间之人,这是何时之事,本王怎不知晓?” 清扬真人却是摆了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她本是我在上界的弟子,因生性顽劣便被贫道丢到这凡间历练历练,可谁知她那护犊子的老爹打上门来,贫道无法,只好下凡来为其保驾护航,要知道,我那徒儿虽本事不大,但她那个爹来头可不小,地位在你我之上呢!” 曲靖的心思是九转八折,虽没马上就信,但到底对这个地位还在自己之上的人动了心思,忙问道,“那位是谁?” “东华帝君!”清扬真人嘴里撒着弥天大谎,他抬出东华帝君的招牌,也不过是想要警告对方,切莫对他徒弟起什么歪脑筋,人家可是有可靠山的,不过拿着上神的名义招摇撞骗,清扬真人心里也有点小惶恐,但表面上还是一派道貌岸人,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了。 曲靖的脑子里不停翻腾着最近才恶补的神话知识,虽没什么实际感觉,但对这上古大神多少也是有些敬谓的,最终是应道,“那你那徒儿又是哪位,待本王知道也好看顾!” “扬州运盐御史,林如海家次女明珠。” “……”曲靖却是震惊了,心里叹道,难道就是那携宝珠而生的林家?据密探所书,那林家之前还有神仙入住,难不成正是这位清扬真人,看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曲靖心中虽然震惊,但想想自己还是紫薇星君呢,用不着顾忌太多,不过是照应一个女孩儿罢了,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便应了下来,“此事本王放在心里了,只是我这九皇弟还请真人出手相救。” 清扬真人点了点头,便当着曲靖的面作起法来,当然,这些法术不过都是障眼法,让曲靖看的眼花缭乱,真以为这是什么高深法术,直到清扬真人确定那九皇子气数已尽,这才袖中掏出一颗金黄色的珠子抛至空中,口中斥念,“去!” 却见那珠子在空中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茫,照的殿内光彩大作,以缓慢的速度飞至九皇子嘴唇之上,瞬间便消失了! 接着,曲靖却看到,九皇子曲褚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正常人的白嫩,不但如此,原本消瘦的脸颊也渐渐充盈起来,这五官自然也变的更加精致,再不是之前那样难看的样子。 曲靖守在一边目不转眼地看着,直到曲褚再次睁开眼睛,笑着唤了一声,“皇兄,我好了!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连续几天被打破三观的曲靖顿时又惊又喜,抱着九皇子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连声道好,等他和自家兄弟好生联络完感情,再想起向那清扬真人道谢时,这才发现这整个大殿之中,仅剩下他和九皇子两人,而那清扬真人不知在几时便已消失无踪了。 这清场真人如此不居功,而且来无踪去无影的方式,倒让曲靖对他的身份信了个十成十,再也没一丝怀疑。 …… 且说在扬州,因林家宝珠之事闹的是沸沸扬扬,林海本因家中妻女重病已是焦头烂额,此时更是无暇顾及其它。 这林府的柳姨娘又因着一桌子全鱼宴被林海卸了管家的差事,气的摔碎了房里头几个不值钱的花瓶,又接连罚了几个下人自是不提,不过两日的时间便又打起了精神,因为她的心腹丫头小翠又给她从外院带来那位大人的书信。 往日里,柳姨娘是没什么心腹的,那时还是贾敏当家,这林府上上下下都守的如铁桶一般,自从那日周岁宴起,她的宝贝儿子林泰得了痢疾,林海当众发作了她一屋子丫环婆子,她便差人从外头送了几个得用的心腹进来。 柳姨娘看完信,依旧按着信中的嘱咐把那书信用灯油燃了,脸上这才露了痛快的笑容,又看着屋子里仅剩下她和向来信任的小翠,便放心大胆的咒骂道,“叫你这毒妇打压我们母子,如今还不是落到这种地步,哈哈,真真儿是报应哪,且叫你死后好生看着,你那千娇万惯的宝贝女儿要进那位贵人的府里作妾,真是便宜你了,至于你那宝贝命根子,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未必呢,日后这府中的一切还不都是我家小宝的!” 一直静候在侧的小翠皱了皱眉头,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姨娘,还请慎言,大人吩咐之事,切记不可张扬出去。” 柳姨娘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了,不高兴地瞪了那丫环一眼,道,“你这丫头办事虽然妥贴,但是好生没趣,这屋子里就咱主仆两个,还怕有人听去了不成,就算老爷收了我管家的差事,且不过是权益之事,等那毒妇归西,这府里还不是本姨娘说了算,再说还有小宝在呢,说不得我也能当一回太太!” 见这柳姨娘越发地狂了,小翠面上虽应着,但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冷冷的嘲讽,这妇人蠢是蠢了点,但她若不是这么蠢,又怎会因为大人一句承诺轻易上勾。 不过小翠心里却是婉惜着,这蠢妇只为了挤兑府中嫡出的姑娘,把本来到手的管家权利给弄丢了,少不得要她亲自出马才行。 等奉承完柳姨娘,小翠一阵厌烦地回到丫环们住的耳房。这耳房虽小,却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单间,不需要同其几个丫环挤到一处。 不过即使是这样,小翠脸上仍然露出一抹嫉色,论姿色,她比那柳姨娘容貌更好,而且这具身体更加年轻娇嫩,若不是怕柳姨娘疑心,她何苦要故意扮丑自己,若是她得宠,定会比柳姨娘更讨得老爷欢心,也会比她更好的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这容华富贵岂不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小翠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润,倒使的她原本被厚重的刘海遮住的五官变的鲜活起来。 待她再次出门这时,整个人都已经大变模样,那原本一身半旧不新的素色细折裙已经换成了一袭百褶如意月裙,上罩一件鹅黄色的菊纹短褂,虽发型并未太大变化,但那一头厚重的刘海已被梳至脑后,露出雪白的额头,再看那张脸,哪里是什么面目平凡的样子,那双美目流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活脱脱一个少见的大美人哪! 可惜这般美貌景象,一直使唤她的主子却是看不到,这丫环从耳房出来,便绕过了后院,正想从后门处悄悄溜出来,却瞧见一个眼生的粗使丫头低着头朝院外走去,只是那速度快的让人生疑。 “站住!”小翠连忙唤住那丫环,细细打了对方一眼,发现她脸上灰头土脸,像是刚刚烧过柴火似的,但确实眼生得紧,便仔细盘问道,“你是哪房的使唤丫头,平日里怎么从未见过你?” 那丫头一幅战战兢兢的样子,说话还有些口吃,“奴婢……婢是……厨……房,宋……宋大娘叫……来的,问……问柳……姨娘吃……吃什么?” 小翠那双细细描绘过眼妆的美目转了一转,又问道,“既是宋大娘派来的,你跑什么?还是说你偷了姨娘院里的东西?” “没没!”那粗笨丫头连忙摇手告饶,一脸惧意,“奴婢……婢被……姨娘……骂,害怕!” 小翠想起这柳姨娘姨最近得势之后张狂的性子,动则打骂下人,这也是常有的事,再看这丫头蠢笨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内奸,再说这府中除了林海,还真没有一个历害点的主子,那对有名的龙凤双子,虽聪慧过人,但眼下也不过三岁,待她得了林海的另眼相待,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这小丫头居然是厨房的人,虽看着不过是粗使丫头,不过厨房这种地方历来在各家各院都很受重视,她若是拉拢好了也未尝不能利用。 想到这里小翠的脸色又变了一变,温柔地如同知心大姐姐般劝慰道,“你不用害怕,姨娘最近心情不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多担待些,你且安心回宋大娘,做些可口的饭菜便就是了,你既被姨娘骂了,我便在这里代姨娘给你赔个不是,这个你便拿去吧……” 小翠说着便脱下手腕上的银镯给她套上了,那丫头百般推拒不过,终是接了,千恩万谢了一大通,便告退了。 只是这小翠并不知道,待她走后,这丫头并没有直接回到厨房,而是勿忙朝着林家嫡子的秦风院去了。 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阿珠和璧之两人坐在塌上,看着桌上的那一只白银缠丝双扣手镯,目光沉沉。 阿珠的贴身丫环涣碧分析道,“这虽只是银饰,但打造精致,造工考究,不是一个普通丫环能用的起的,虽说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奴婢们又有姑娘抬爱,经常会得些赏赐,但柳姨娘可不是什么大方人,况这些年她的手饰器物大多走的是府中份例,又不得老爷看中,这样的物件,怕柳姨娘自己都没几件呢。” “那小翠不过小小一个丫头,也能随手打赏这样的物什,看来她背后定有其它主子。”阿珠虽不通俗物,但到底不是傻子,这流言之事一出,再加林海嘱咐,她也知这背后定有人作乱。 璧之伸手拿起手镯看了看,又嫌弃的扔回桌上,道,“看这这镯子上的图案,似乎并不是扬州常用的式样,倒像是京城那边流行的款式,往日外祖家送来的年礼中,有与这相似的,我往日见母亲用过,看来此事牵涉甚广,说不得与朝中有些关联……” “你是指……”阿珠想问的却是皇家,但是房中有一屋子的丫环,倒不好把话直接说明了。 “没错。”璧之心领神会,点头应道。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刚刚那个粗使丫头已经洗漱完毕,露出一张清秀宜人的脸来,虽仍旧穿着一身粗糙膈人的粗布衣裳,但是这容貌却分明是璧之的贴身丫头寄芙。 璧之唤过寄芙,“寄芙,把刚才的事,细细讲来!” 这寄芙便把那柳姨娘的丫环小翠是如何打扮的美貌动人,又是如何威慑又利诱的作为细细地讲了出来,不但讲了,还学着小翠的动作手舞足蹈的示范了一遍,不说学个十成十,起码也有五分的相似了,若是平日里,定会逗的主子们开怀,而此时,璧之的表情却越发的慎重了。 阿珠却将那镯子递到寄芙手中,赞道,“此事你办的妥当,这镯子也算是个好物,你且拿去,无论是拿去当了还是送人都随你,但这几日先得委屈你了,我同厨房的宋大娘吩咐过了,你且在她手下帮衬几日,看那小翠这是否会同你搭线,此事若是办妥了,我定会到父亲那里呈言,将你兄弟配给璧之作书童!” 寄芙一脸喜色,阿珠的话正好敲到她心堪儿里去了。这年头,不管是大家小姐,还是普通百姓,更或是她们这样的丫头,身为女子,身上得再多金银傍身都比不上自己家兄弟有出息,将来才好有依靠不是。璧之是林家嫡子,来日不说会有多大出息,这个林家家主之位却是跑不了的。 再加上璧之本就聪慧,自出生出就比旁人不同,身为他贴人丫环的寄芙自然比旁人更加清楚,别说是书童,就算是普通小厮的位置在林家下人里头也是被抢破头的好差使。 不过寄芙就算再高兴,也得看自己主子的意思,并不敢冒头应承。 却见璧之勾起嘴唇瞥了一眼阿珠,表情并不生气,却是有些嗔怪道,“你倒是会做无本买卖,都会拿我来当作赏赐了!” 阿珠自是不怕他的,抬头便瞪了他一眼,“怎的,你不高兴,看我不跟爹爹说,让他把樊嬷嬷的儿子配给你做小厮,让你天天望着他的癞痢头,吃不下饭!” 不止是璧玉,就是这屋子的丫环也是啼笑皆非,樊嬷嬷的孙子小六在林府的下人中那是顶有名的了,不止长了一头癞痢,且因小时候发过高烧,被烧坏了脑袋,有些痴痴呆呆,身上从来没有干净的时候。但樊嬷嬷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因年轻的时候侍候过林老夫人,因此林海特地留她在府中养老,连着这痴呆的儿子也一同养在府中。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璧之摇头作叹气状,但脸上却是带着纵容的笑容,接着又对寄芙吩咐道,“就按姑娘说的做,此事若成,我便答应让你兄弟给我做书童。” 寄芙喜形与色,连忙磕头应了,让璧之的其它丫环看了都生出几分嫉妒来,不过之后璧之和阿珠又有其它的安排,一众丫头得了主子们各种应奉,莫不把这事情当作紧要大事来进行,虽说她们本是林家的下人,为主子做事那是天经地义,但林府此时已是风雨之秋,当家主母贾敏已不理事,光凭两个三岁大小的孩子定是无法留住人心,因此这收卖人心是必要做的妥当,妥贴,还要正对他们的胃口才行。 这也算是他们第一次考验这些下人,哪些是得用的,又有哪些是心怀异心。 两个昔日的洪荒大能,如今在这内院之中,被一众丫环婆子们搅的手忙脚乱,兼还要理清这背后的阴谋,可真真儿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英雄全无用武之地,若是被昔日的道友知晓,只怕要笑掉大牙了。 不过,不屑搭理俗事的洪荒大能,和已经肯低下头来从小事着手的洪荒大能,自是绝然不同。 且将画面转换到书房这边,此时的林海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因为他三岁的儿子璧之刚刚同他说了一个计划,一个能引出家中内鬼,且找出幕后之人的计划,并且需要他的全力配合才好执行,他震惊的自然不是这内鬼和那幕后之人,这本是他心中早有预料之事,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能想出这样的计谋,他此时不过才三岁呀! 林海坐在书桌前摇头叹息,这也怨不得别的,都怪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能,没有力量保护他们,才使得自己这双儿女这般年岁就要涉足这种肮脏黑暗,心底顿时又痛又恨,但却莫可奈何,可是既然他们想做,自己这个当爹的也只好成全了,总不过是拖着这把老骨头给他们铺平道路。 这边的林海前脚才得了管家林全给他的暗示,后脚就注意一个美貌丫环端着食盒朝他这边款款走来,他浑似毫不在意的在书桌前书写公文,直到他笔峰落下最后一划,才见这丫环轻轻敲响房门。 却听见那声音浑不似柳姨娘那般娇柔,但却带着一种让老年男人无法抗拒的灵动,“老爷,姨娘今日吩咐奴婢来给老爷送饭了。” “进来!”林海抬起头来,表情平静的答道,不过在小翠的眼中看来,这却是在其它主子那里所没见到的温柔缱绻了。 林海今年四十有三,虽早已过而立之年了,但他出自书香门第,且是探花出身,身上书卷气十足,有着一般勋贵人家所没有的儒雅气质,况且,他本身相貌也是上佳,虽最近因家中烦心之事劳操出斑白的头发,但仍属于气质型美大叔,更何况在小翠眼中,还有那家财万贯和这一副官身加成,自然是好之又好,中意到心坎儿里去了。 小翠脸上带着笑,将食盒放在桌上,更准备伺候林海用膳,却听到他唤道,“暂且不急,过来替老爷磨墨!” 小翠忍不住得意地扬起一张明艳鲜活的脸,心中暗衬,难怪老爷甚少涉足后院,想是府中只剩贾敏和柳姨娘这两个老女人,根本没什么姿色可言,平日里就没见过她这般年轻貌美的女子,自古书生爱美颜,红-袖添香,才是佳话呢。 她忙低头应是,伸出一双白嫩修长的纤纤素手,以非常缓慢而且好看的动作在林海的视线下轻轻地磨起墨来,林海原本注视着文书的眼睛渐渐抬起,胶着在那双玉手之上。 而在这一双眼睛注视之下,那一双原本洁白无霞的手臂居然生生的泛出一丝红润,显得越发的好看,小翠忍不住羞涩地低下头去,发丝下露了一段优美白净的肌肤…… 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后,林海在对方欲擒顾纵又半推半却之下将这丫环抱上了书房中唯一的床榻,只听到小翠嘴口轻轻念叨一句,“老爷……”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海这才一脸厌恶地将这女子推出怀抱,伸手就将自己的外衫扯了下来,如同脏物一般抛到地上,大步地走向房外,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 直到林海走出书房大门,管家林全这才跟了上来,朝后挥一挥手,却见身后跟了两个婆子,在林海点头应可之后,婆子们才走进内室,不是做别的事,而是将那丫环身上的衣服撕碎,又在她身上掐出许多青紫痕迹,这才给她随意地拉上被褥,莫说是别人,便是这丫环自己,醒来之后怕也以为自己被老爷给临兴了。 不过此时的林海,却是一脸悲愤,书房本是他办公重地,除了家人之外,旁人万是不能进的,可如今却被一个妄想爬床的丫头给糟蹋了,简直是有辱斯文,更何况这丫头背后还有别的主子,怎能让他不气不愤。 当然,之所以在书房里头行事,也是为了查出这丫头背后之人的目的,若是官场对手,或是某位皇子,此刻最希望得到的必是他每月呈给今上的密函了,而这密函也唯有在书房中才可到手。 第二日,林府中便多出来一位翠姨娘,至于柳姨娘那头是如何生气,又打坏了哪些东西,已经不是什么重要问题了。 第十三章 狡兔难诱 得宠的姨娘和不得宠的姨娘在她们背后那位大人的眼中,利用价值可是大大的不同。更何况,柳姨娘本身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要不然也不至于在林家这么多年,连都生出儿子了还被贾敏压的翻不了身。 但是,这并不表示柳姨娘不会生出是非来。 当她发现自己身边最得利的丫头不见了,而府中又多出一个翠姨娘时,立刻就闹翻了天去,还带着自己的儿子林泰闹将过去,却正好碰到正在翠姨娘房中用餐的林海,当时就被喝住了。 不过,柳姨娘虽冲动,但脑子还不算坏的彻底,到底没将翠姨娘身后另有主子的事情给当场捅出来,毕竟她自己也逃不脱干系。 在那当下,这位自诩为聪慧过人的翠姨娘倒真真儿是吓出了一头冷汗,生怕这蠢笨的柳氏不顾自己被曝露的危险也要拉她下水。其实不止是翠姨娘,就连在场的林海也怕她将此事摊破,坏了他的好事。 因此,当时松了口气的其实是两个人,不过翠姨娘却是半点不知道,在她眼中,老爷最近可是宠她的紧,要说宠她到什么程度,那可是连这府中嫡出的二姑娘都要退避一射之地。 阿珠在家中向来得宠,林海突然这么宠信一个新姨娘,若阿珠半点都没有反应,岂不是惹人生疑,就连之前的柳姨娘不也在她手中吃了大亏吗? 因此,阿珠便和这林海在她面前做足了戏码,凡是每日老爷要到她这里歇息的时候,阿珠便会突然出现,哭闹不止,虽然最终被林海给呵斥回去了,却把老爷闹的没了心思,她只好假装贤惠,劝老爷回房歇息。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阿珠为了替娘亲来保全自家老爹的贞操,只是这话耻度太大,她怎会亲口承认。 这场戏足足延续了五天才停止,到最后,闹的最后翠姨娘都有些怀疑了,林海只好又用迷药迷晕了她,然后让嬷嬷上场…… 第二日,当翠姨娘再次醒来的时候,虽然一脸娇羞,但却忍不住感叹着,难得老爷这般年纪居然还如此神勇,居然做到让她全程都晕过去了,看她身上这般痕迹,可见是疼爱她到了极至,只是……嘶……老爷下手也太重了点…… 不过接下来让翠姨娘更加高兴的却是,老爷居然松口让她管家了,得到管家权利的翠姨娘开始每日端着贤妻良母的范儿每日给林海送汤送饭,嘘虚问暖,正常的像每一个大户人家得宠的姨娘,若说哪里不一般,那便是比旁人更贤惠一些。 要说她的贤惠程度,那可真叫人讶异,不说她会主动关心林海的一众儿女,把衣食住行打理的妥妥贴贴,虽然阿珠他们并不领受她的好意,但表面上却是挑不出半点毛病。不但如此,她还每日里去向贾敏请安,甚至还想亲手侍奉贾敏汤药,虽然这也被贾敏的陪房兼贴身婢女给拦下了,开玩笑,万一她在里头投毒,害死了主母可怎么办。 不过得亏阿珠璧之和林海他们已经提前跟贾敏汇报过此事,要不然卧床不起的贾敏一看到突然多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姨娘,还不得气的当场晕厥甚至就此归天也不一定。 因此,重病的贾敏是非常平静地看翠姨娘在她面前登堂入室,且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倒是让翠姨娘好一阵诧异,外坊传闻这贾敏是个妒妇,才使得老爷这般年纪,膝下儿女却如此年幼,且大多都是贾敏生的,看来这传闻有误,容国府贾老太君养出的女儿还真是个贤惠人儿。 此不论翠姨娘心中如何想法,阿珠和璧之却是等不急了,他们可不是真心想让这小翠当姨娘来享福的! 不过小翠越没动作,便越能看出对方行事非常小心谨慎,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是会抓兔子的,她不可能永远这么安稳下去,即使小翠因为府中的富贵生出些许退意,她身后那人也是容忍不得的。 可是翠姨娘还没行动,这外头已经出现一件令两淮河运皆之震惊的大事。 杭州运盐御史卢见曾、杭州运盐内务主事张远、扬州递升员外郎曹简和扬州城有名的和远江镖局的刘司等四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亡。 而且从表面上来看,这四人都属于正常死亡,唯一的疑点便是他们的死亡时间太一致了。 那杭州运盐御史卢大人家与林家此时的状况极为相似,家中仅一子一女,长女体弱,儿子才不过牙牙学语,兼之卢家夫人也是缠绵病塌多年,后院小妾争宠,闹的是鸡犬不宁,大概从三日之前那卢见曾便已告病在家,昨夜突发恶疾去世。 至于其它三家,死亡方式更是千奇百怪,但是总之一点,便是他们都死的合情合理,没有一个能称之为非正常死亡。 当然,林海并不相信这点,他很明白,这是背后那人给他的警告,甚至是威胁! 林海将小翠扶上姨娘的位置,并且让她多出进出书房,不过是想让她得手罢了,因此,林海故意在书房里留下两封假密信,而这信上的名单,便正是杭州运盐内务主事张远和扬州递升员外郎曹简,这两人虽是今上埋在江南的眼线,但林海怀疑他们已被某位皇子拉拢,本是他怀疑的对象,所以也不过是他抛出的引路石罢了。 但是杭州运盐御史卢见曾和远江镖局的刘司却是同他一样,是忠于今上之人,而且他本月确是收过这两人的密信,且已将他们汇报之事以密折奏给了今上。 看来,并非是翠姨娘没能出手,而是这出手的另有其人! 这四人同时死亡,无异于给了林海当头一棒,如今圣上年事已高,先太子又被圈禁,他底下的几个皇子已经暗耐不住了,拉拢不成便要灭之,对方留着林海一命,恐怕不光是为了这江南暗线的名单,更多的怕是为了他的小女儿明珠! 但若是林海继续拼死不从,只怕那卢见曾的今日便是他的明天! 这一夜,本来只是两鬓泛白的林海,头发变成花白。 在林家当家太太的卧房之中,贾敏看着铜镜里依旧能看出美丽轮廓但却惨败如灰的脸庞,紧紧地闭上眼睛,待她再次睁开的时候,眉目间满是凌厉,“春凌,给我梳妆!” 刚刚才去端了壶热水的丫环春凌一回头就看到贾敏坐在梳妆镜前,吓得三魂不见五魄,连忙扶住贾敏虚弱的身子,焦急道,“太太,您怎么起来了!” 贾敏一手甩开春凌的扶持,正色道,“眼下我能为我孩子们做的已是不多了,我便是撑着这最后一口气,也要我的孩子们铺好路!” 春凌倒底是强不过贾敏的慈母心肠,只好擦了擦眼角的热泪,拿给檀木梳给贾敏细细的梳起了头发。 待这一日,林府的少爷小姐们给当家太太请安侍奉的时候,却发现,贾敏不同于往常那般卧病在床,而是已经端坐在正堂,笑脸吟吟地看着他们。 大概是母女连心,本同样也是重病的黛玉,今日也是大好,虽同样也是脸色苍白,但却硬撑着身子来给太太请安。 “你们都来了,我就放心了!”贾敏的脸上带着和往日一般和蔼的笑容,将自家儿女召到身边,好一阵揉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千万不舍,万般眷恋。 阿珠小心翼翼地从贾敏的怀抱中退出,生怕压坏了母亲,目光濡慕地看着她道,“太太,您今日感觉可好。” 贾敏摩搓着她的小脸,点了点头,母子之间好一翻亲热,这才唤了她的赔房林全家的过来,却见那林全家的手里端着个龙凤雕纹金丝楠木匣子走了过来,“太太,都在这里了!” 看着林全家的脸上关心担忧且一点都没渗假的愁色,贾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感伤道,“自贾府起,我们便在一处了,说来你虽是我的丫环,现在也做了林府的管家婆子,但比之亲姐妹也不差什么,我唯一信重的也只有你了,你伺候了我一辈子,我必不会亏待你的,且安心吧!” 却见那林全家原本端着笑容的脸色再也崩不住了,抱着贾敏的腿痛哭起来,“太太怎能说这些,往日里您待奴婢如何,奴婢心里是最清楚的,奴婢恨不得拿了自己的血肉,来换太太的寿数……呜呜……” 当下这一屋子的儿女们顿时大惊,原本以为太太身体已是大好,原来,这不是过托孤么? 阿珠顿时悄悄地施展灵力,打开天眼,在众人眼下完全没在注意到的时候,眼睛中突生一双星火,待扫视贾敏的灯魂之时,这才发现,贾敏已是油尽灯枯,此时不过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翻景象。 她连忙抓住璧之的手心,将她看到的情景全部用神识传递过去。 “我刚才就已经看出来了。”璧之用神识传过话来,“你先别急,我已想好解救之法,只是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第十四章 双子救母 “可是太太怕是已经等不了了!”阿珠面色不忍地咬着下唇,要不是怕这一屋子哭声又引的黛玉发病,她怕是早就哭出声来了。 “且莫着急,一切有我。”璧之只是这般回答,虽看似轻描淡写,但却让阿珠心底又生出了些许希望。 再看那贾敏已经打开林全家的递来的金丝楠木匣子,里面拿出的却是厚厚几砸地楔,房楔还有许多商铺,剩下的却是一张嫁妆单子。 “这些,都是为娘的嫁妆,今日你们在此,我且给你们分了去,免得日后突生变故。”贾敏看着便同璧之说道,“这大头都分给你两个姐姐,剩下这些便全是给你的,我林家曾袭过列侯,世代如今早已累积万惯家财,日后也全是你的,这世代到底对男子宽容,女儿家生存不易,日后出嫁需得多些银钱傍身,再者你自有老爷替你操心,因此我只能多替你姐姐们打算……” 原本就身体未愈的黛玉站在一旁,已是掩面涕泣,哭个不住,眼看着又要哭晕过去,阿珠连忙伸手从背部将她扶住,不停地输送灵力,这才好些。 璧之连忙握住贾敏的手,将地楔单子推了回去,“孩儿不贪图这些,全都给姐姐也没什么,只是太太不用如此,今后大好的日子还长呢,待儿子长大成人,还要教敬太太呢!” 贾敏自是又欣慰又悲伤,不过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昨夜老爷已经跟她告之外府的状况了,已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已写好书信,不日便要将这几个儿女送去京城容国府,望她母亲能怜惜她膝下这三个儿女,能好好把他们教训长大。 贾敏才分完嫁妆,刚刚从衙门里告完假的林海已经勿勿赶来,贾敏望着门外焦急担切的夫君,脸上顿时出幸福的笑来,此生有夫如此,她已足矣! 接着,她在林海睚眦俱裂的悲痛之下,静静地合上了双眼…… “敏儿!!!”林海只来得急看到发妻最后一笑,那笑容让他的心裂成了两半,心底像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他眼底布满了血丝,恨不得就此同她去了,再不见这世间半点分离悲伤,事至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他是爱着她的,从见她第一面起,那张含羞带怯的如花面容,深深地印在他心底,而如今已成这般削瘦苍白。 屋内顿时响起凄烈地哭声,不光是林家人,连着屋外的仆从人也是哭个不停,当然,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已经无人关注了。 “通通给我闭嘴!” 屋内突然惊起一声怒斥,一时间哭声突然停了下来,却见璧之连忙吩咐管家林全道,“林叔,且将府外大门关上,任何人不许进出,此事你一定要亲自把关,万不可让任何消息传出,尤其是那两房姨娘!” “这!”林全一脸难色,这太太去世,虽他也十分难过,但眼下要做的不是准备后事吗? 看到林全没有动静,璧之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威信,又道,“林叔,我敬你是长辈,你在我眼中同亲叔叔也不差什么,可眼下林府已经如此,你且听我行事,母亲眼下还没过世呢!万不可让府里传出风言风语!” 林全又看了一眼林海,却见自家老爷正呆在原地,半点没有反应,心里知晓得是在为贾敏去世而难过,这府上下来,可以做主的也只剩这稚龄的少爷了,连忙应了一声,朝外头跑去。 璧之松了口气,又看向屋内的一众丫环婆子道,“如筠、醉容你们分别去柳姨娘和翠姨娘处,悄悄观查动静,如有异动再来回我。” 两个丫环应了声是也就去了,却见璧之一脸从容不迫,后面的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稳,“涣碧,你去厨房,看看寄芙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现在,林全嫂子,春凌,你们到屋外守候,吩咐下面把这院子给我好生把守起来,连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见下人们都退下了,房门紧闭,这屋子里只剩下一家子骨肉,阿珠这才问出声来,“璧之,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可以救太太的吗?” 璧之浑然不理,只大步走到林海面前,咬牙一叹,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道,“父亲,您是一家之主,我们一家老小还等着您的看顾,您若是有什么不好,我们就全完了,眼下,还请您振作起来。” 林海目光呆滞了看了一眼儿子,突然就清醒过来,连忙扶起小儿,自责道,“这却是为父的不是,难为你了,我这就为你们娘亲准备后事。” “父亲!”却见璧之摇头道,“我有法子可救母亲,可眼下需得得到父亲配合!” “这……”林海虽也希望贾敏可以活过来,但他看来不过是少儿的浑话,怎能相信。 璧之也没功夫解释,只对阿珠道,“把你的龙珠拿出来,把母亲的身体收进去!” 阿珠面色一惊,她从未告诉璧之她这颗珠子实际上是龙珠,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可眼下也没时间想太多,只好把掏出怀中锦袋,从中取出龙珠,轻斥一声,“听我斥令,纳!” 龙珠腾于空中,涣发出五彩的柔和光茫,皎皎如明日朝阳,光彩却全都挥洒在贾敏的身体之上,接着,在众人肉眼可见的视线下,贾敏的身体散如雾气之般被吸纳进龙珠之中,又被阿珠收回手中。 看着这般神奇景象,林海还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指着阿珠璧之两人久久都说不出话来,至代黛玉,却是被吓的连哭都哭不出声来了。 阿珠拿着珠子,皱眉问道,“现在该如何行事?龙珠只能保太太形魂不灭,却没办法救活她!” 却见璧之摇了摇头道,“太太能救,可是眼下是救不了的,此事还得靠你!” “靠我?”阿珠更是不解,她本体为龙珠,顶多也就间接会一点神龙的法术,例如施云布雨,可是这对救治贾敏没有半点帮助。 璧之面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点出话来,“你可知圣人女娲何以证道!” 阿珠顿时就反应过来,女娲之所以被奉为人族圣母,其实是她捏土造人,为洪荒大陆带来了新的物种生命,也就是人类,此举以无量功德感动天道,大道皆为其所感动,至仁成圣。 以功德证道,其实就是以诺大的功德、愿力和气运引动天道宏念,破开自身枷锁。 功德可成圣,这是整个洪荒大陆皆知的事情,但想成圣必须具大功德大造化,因此这是普通神仙所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即使只是少量功德护体也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功德金光可消杀孽,除因果,更能能破生死,更遑论贾敏这样小小的凡人。 看到阿珠面有所悟,璧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可明白了?” 可惜阿珠明白了,林海却是半点不懂,抬手给了璧之一个糖炒栗子,“你们到底打的什么机锋,还不跟我讲清楚!” 璧之连忙捂住自己的头,一脸委屈,刚才还一幅得道高人的模样,瞬间就恢复成一个小屁孩儿。不过看到这样的璧之,林海到放下心来,心里默默的催眠自己,还好,他们还是自己的孩子,不是什么神仙。 璧之自然不会把他知道的事情全翻道来,只说是清扬真人之前教过,贾敏虽是命中注定有些劫,但并非不可以挽回,必须得做大善事才可以挽救,至于刚才的情况不过是他们出生时带着命定的宝物,宝物有灵,才有这般能力。 接着璧之又将着他们的面取出那块玉璧,又是一翻神奇之后凭空变出了另一个贾敏,不过她仅只是一个幻象的,而且还是不能动的更不能碰的,常人一碰便知是假的。 只要让这虚假的幻象在府中假装卧病在床的情景,待他们设法救回真的贾敏也就可行了。 这便是璧之所想的方法。 这方法可以说是破洞百出,但只要守好内院,把贾敏的消息瞒的死死的,且不让外人轻易得见,也是可行的。 林海虽无奈,但却最终同意了璧之的方法,毕竟他也是真心想要发妻活过来,常人总是如此,没有失去便不知得到的珍贵。 趁着林海和璧玉说话的功夫,阿珠拉过黛玉的手,劝道,“往日只知道姐姐身子不好,但清扬真人给你看过了,你这病全是心里的郁结,见了落花伤感,见了飞絮流泪,平日里总是喜散不喜聚,可如今我们林家已是这般景象,你又是长姐,不说长姐如母,担起这一家重担,且说忍心让爹爹一个人操劳吗,妹妹便想着,你需得振作起来,就算是为了太太也要保重好身子,莫要辜负太太一片慈母之心。” 看着年纪小小的妹妹都来劝慰她,黛玉是又羞又愧,觉得自己对不起太太一腔怜爱,越发的伤心,但是一想到阿珠刚刚说的那翻话,却是连伤心都不敢了,心里暗暗祈祷着这次一次要好起来,才不负这一场骨肉亲情。 第十五章 一力破十会 这近来上任没多久,且十分得宠的翠姨娘感觉这府中里头有些古怪,且不说刚刚才听得下人们传闻府里的太太刚刚过世了,屋里头大大小小哭作一团,她不没来得急高兴呢,转眼便听闻是传错了,她本想上门亲自打探打探,却被几个婆子给拦住了,压根儿不给她一点面子,让她好一阵生气。 不止这些,管家林全还打发了几个多嘴的下人,这里头就有她好不容易才从柳姨娘处调来的人,实际上也是那位大人安排进来的人。 其实她心里头还是有些高兴的,那位大人安排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像她这样容貌出众,又善于心计美貌婢女,一种便是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因她自己能够爬到姨娘的位份,便对那些容貌出色的婢女多有抵触,用着也不怎么放心,虽说是为大人办事,但能留在林府里当姨娘是最好不过了,不过能用的手下被打发出去了,眼下连打探消息的人手都没有,顿时好一阵焦急。 这般想着,翠姨娘便想起这前遇上的那位粗使丫头,想必使些银钱给她,定是得用的。 林府小少爷的秦风院内。 璧之刚刚一阵心烦的合上书卷,却见阿珠的贴身丫环涣碧说有急事禀报,连忙让涵荷放她进来。 “可是寄芙那里有什么消息?” 涣碧一进内室,先是四下里看了看周围的人手,有些扭捏的不肯说话。涣碧毕竟是阿珠得用的丫头,对璧这房里的丫头婆子总是不那么信任的。 璧之便把其它人都遣出去,仅留了如筠,便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涣碧点了点头,这才道来,“我刚刚得了寄芙的消息,说是那翠姨娘已经找过她了,又赏了她些许财物,想要打听太太的消息。” 璧之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这才说道,“你且去告诉寄芙,就说太太……太太已是病入膏肓,不日便……”说着这种像是诅咒自己母亲的话,璧之好一阵烦燥,又道,“我想来你也明白,就这么吩咐寄芙,若是她想让寄芙带什么东西出府,也让她应了。” 涣碧连忙应了,连一口茶都来不急喝,便勿勿赶了出去。 且说翠姨娘这边得了消息,顿时好一阵得意,更觉得那叫小红的粗使丫头可用,又想她是厨房的人,平日多有机会接近外院,便打算托她将这消息给带出去。 不过两日,翠姨娘处便得到了大人送来的回信和一个小包裹,而且这回复同样也是小红带来的。 这其中便产生了一个美好的误会,那位大人安排的内线其实并不是全都认得的,因怕被林府拔出萝卜带出泥,因此翠姨娘还未做姨娘的时候是亲自送信,将那信件藏至接近外院的一处被鲜花遮盖着的墙洞里,眼下她已做了姨娘,身边经常有人,自然不太方便,之前还有人手,可这人偏巧又被林全给打发了,因此她才找上小红。 小红知道了那秘密之处,在藏信的时候顺带就拿到了包裹,不过这包裹却是已经先经过了林家主子们的手她却是不知的。 第二日,林府向来身体康健的嫡子重病,庶子也重病了,请来多位大夫看诊,皆说药石无医。 林家一片愁云惨淡,外头都在传言,林家这是中了什么邪,之前说是有仙子投胎,莫不是骗人的吧,这明明是克全家的命嘛! 璧之当然没有生病,他此时正好好的呆在自己双胞胎姐姐这里足不出户,自己房里那个不过是用璧玉生出来的幻影,如同贾敏一般模样。 只是林泰生病却是出乎意料之外,而且他真是病了,不!应该说是中了毒,而且正是翠姨娘收到包裹里的毒。 因为林泰的亲生母亲柳姨娘也是那人布下的棋子,因此林家众人都没想到那人会对林泰下手,可惜狡兔死,走狗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便无需顾虑。 那人的目的是想要林家绝嗣,何其狠心! 柳姨娘当天就想找翠姨娘拼命,可惜她还没到翠姨娘院子里,便被林海派人给拿住了。 为了救儿子的命,更为了报对方毒害亲子之仇,她对被收买一事供认不讳,虽然她对这里头的阴谋了解的并不深,但她却道出这背后之人。 当今圣上的二皇子,也就是甄贵妃之子,他的目地除了想要林海脑中的那一份名单,更是为了传闻有仙子转世的明珠,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说得明珠者得天下! 柳姨娘被悄悄软禁起来,翠姨娘并未得到半点消息。 可是,即使是这样,林海仍然对对方没有半点办法,虽知这背后之人是二皇子,但是此时不停地对自家下手的肯定另有其人,二皇子母妃甄贵妃的哥哥甄应嘉曾任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如今为杭州知府,其实势力遍布整个江南,多的是人手来对林家下手。 林海能做的似乎只有投靠二皇子这一条路了,当然即使是投靠他,来日恐怕也不会得到重用,毕竟是用这种龌蹉手段强迫来的,怎肯忠心侍主。 只是眼下想要保住全家性命,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 但是噩运不会永远纠缠着林家。一天早晨,仆妇们打扫着院落的时候,发现那位传的沸沸拂拂的神仙清扬真人正从他之前住过的院子里出来。 当下人们叫来老爷的时候,却见他朝着林海歉意地作了一揖道,“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们了。” 在绝对的力量下,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清扬真人一剂真心符,便让翠姨娘倒出了真话,她一面恐惧的流着眼泪,一面身不由自己的事情真象给说了出来,不但揭出了背后下手之人,更是找出了不少内鬼,当然,大部分内鬼还在外院,而这些人翠姨娘却是不认得的。 不过不要紧,清扬真人在那密秘的传信处设了一记追踪符,每一个碰到那处墙角之人,身上都会出现符文,林全顿时召集所有下人,一个个轮流进内室脱衣服辨认,居然抓住了足足八人之多,其中正好有一直打扫林海书房的小厮,难怪会被甄家得到那份真的密信。 林家并未亲手处置这些被抓到的下人,而是让他们诉出口供,认罪划押,接着连同此事的细节同那四位被灭口的官员详情以密折呈给了今上,当然,林海并未提出二皇子,自然也不会多嘴的曝出明珠,之后的事情,便是要看皇上如何处置了。 此事暂且算是了解,只是让阿珠和璧之两人好像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把他们为难到这种地步的事情居然就这么了结了? 说到底,到底还是他们实力不够,才会被几个凡人欺负。 第十六章 京城反应 看完各方密折的恭裕王曲靖心情犹如波涛翻滚,怒气一发不可收拾,当朝官场盐政*,内里藏污纳垢,在缺乏监督、又没有权力制衡的情况下,贪婪的人性恶性膨胀,在盐业专卖体制下就出现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甚至愈演愈烈的贪污与*。这本是他心之肚明之事,不但是他,就连当今圣上也有着一肚子明帐。 如今圣上年事已高,已经无力监管,他所要的无非是维持表面上歌舞升平,欣欣向荣,繁花似锦之象,听着大臣歌颂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还真当自己是千古一帝了。 可如今这江南地带,不说那买官卖官,贪污受贿,单单只这谋害朝庭命官这一条,就足够让那起子狼心贼子抄家百回了。 江南的官场就是一潭污泥水,你进去了但凡想要活着出来,除非同他们一样也染得一身漆黑,前任扬州运盐御史和如今的杭州运盐御史便是克死在任上,就连如今的扬州运盐御史林如海也是被闹的家宅不令,一家六口皆是病的病,倒的倒,能撑到如今,也算是他本事了。 曲靖的门客兼心腹宋良槟看了看曲靖意味不明的眼神,心里不停分析着此时的情势,逐提议道,“王爷,林如海那道密折纵使是送到圣上手中,怕也是力度不够啊,打蛇要打七寸,若是这般不痛不痒的解决了,反倒是打草惊蛇!” 就在这一刻,曲靖的脸上突然带出笑来,只是他虽笑着,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冰冷又威严的气场,使得本来就认恭裕王必有大能为的宋良槟油然而发出一种恐惧和敬畏,这种感觉比之面见当今圣上更为清晰。 宋良槟万幸,这位恭裕王并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早已经投靠的主子,来日荣登大宝,定能在他的辅佐之下开创下盛世基业,以流芳百世。 只见那曲靖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跺着步子,好生思索了一翻,这才对万良槟吩咐道,“着礼部侍郎刘大人和张大人,户部尚书朱朝俭,还有礼部和吏部埋下不打眼的暗线,通通联名上书弹劾甄应嘉……” 曲靖说到这里,突然伸手敲了敲檀木桌面,用声音不急不缓地语气说道,“就弹劾他在江南一手遮天,官商勾结,舞私弄弊,私吞近四年的盐税!” 宋良槟的脑中不停地算着,盐务本是重税,而这四年的盐税……约摸有四百万两雪花银,虽然每年都有大臣弹劾甄家,但因着甄贵妃受宠,圣上基本都对这些折子不作任何回应,而如今林如海的密折刚刚送来,江南官员疑似被谋害一事又闹的人尽皆知,这税盐之事再由各大臣联名上书,只怕圣上就算要保这甄家也保不住了…… “只是……”宋良槟的面色有些犹豫,“若是我们使人联名上书,那我们埋下的暗线岂不是就暴露出来了,这对王爷的大计……” “不!”却见曲靖罢了罢手道,“此事由户部上书弹劾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况且他每年都会上几次折子,父皇早就习惯了,不过只是老调重弹而已,再加上其它各部的风向,我们礼部不过是从众,况且,我就不信,三哥和老五那边不会就不会做点什么,趁乱才好摸鱼不是,纵使扳不倒二哥,也要让甄家元气大伤!” 第二日早朝,圣上龙颜大怒,指着一通臣子发了好大了一阵脾气,尤其是那个跪地不起的二皇子曲玦,皇上一看到他就是一阵恼怒,因先太子被废,后宫甄贵妃受冠六宫,因此这曲玦便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就凭他这个带玉的名字就能看出他受宠程度。 但是皇上也顶多只是多宠爱他几分,并没到打算将皇位拱手送出的程度,他心目中最最完美的儿子还是先太子。 曲玦私下里结党营私,收买大臣,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只要做的不那么过份,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只是不轻不重的给他些教训,可眼下看他做的什么事,背后靠着那甄家在江南指手遮天,逼死朝庭官员,给官员子女下毒,试图拔除他在江南布下的眼下,所幸那林海一心忠于自己给自己送上密折,才没酿出祸事。 甄家欠国库税银之事他心里清楚,因他年轻时曾四下江南,多次都是住在这甄家。这接驾可是大事,不管是修辑皇家别院,还是接驾时的规格摆置,这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因此户部多次上书弹劾甄应嘉的先父,他都不过是压下罢了,然后私下里悄悄送信,催这甄家把税银给还上,世人都说甄贵妃祸乱后宫,其实不过是替他背着这黑锅,因此皇帝对这甄贵妃和二子多少是有些愧歉的。 却没料,他们这国库税银还没还上,反倒又贪了这盐税,足足四百万两哪,要说他之前有多宠这儿子,眼下便有多恨他,不,应该说是足足翻了三倍的恼怒,简直是拿他这一片真心糟践到地里去了,就是寻常百姓家的父亲那也是极为生气,更别说,他是个皇帝,而且是个自诩为圣君的皇帝。 皇帝在愤怒之下当下就卸了恭顺王的所有差事,着其在家闭门思过,并且没有说明几时可以出来,又看了看大殿之下的一干臣子和几个已成年的儿子,一个个或暗藏欢喜,或愁容满面,唯有那个他不怎么重视的四子曲靖面色平淡,不悲不喜,只是看向曲玦的时候带着几分关切和失望。 说起来这个儿子向来矩中矩正,从来不与何任皇子相争,虽学问见识皆是不错,政事也处理的很好,就是没什么野心,也不向他争宠,当父亲的对这种儿子自然是极为放心,但是相对的,却也没多少宠爱,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这点想必曲靖半点也想不到的。 不过在皇帝看来,这件事情,也只有交给四子才能放心,他向来友爱兄弟,起码不用担心他在背地里捅他二哥一刀。 因此,皇帝当下就给颁了圣旨,封恭裕王曲靖为钦差大臣,前往江南调查贪污税银一事! 这圣旨一颁完,恭裕王这派却是笑了,圣上把二皇子送到恭裕王手中,可真是死定了。 可惜曲玦还摸着脑门庆幸着,还好是交给了四弟,这下不用太过担心,看他平日里这么敬重自己这个哥哥,想必是不会为难自己,要是交给老三或老五,那可就麻烦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提在扬州这边林海接到密旨是如何反应,这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的,尤其是在他们家一堆麻烦还没解决的情况下。 清扬真人亲自为林泰驱毒,林海便带着黛玉、阿珠和璧之这三个儿女静静地候在外头,一脸平静,在他看来,有清扬真人在此,自是不用担心的。清扬真人这人虽来无影去无踪,但他答应的事情是从来不会说谎的。 正在这时,却见贾敏的陪房林全家的勿勿忙忙赶来,掀起门帘,连气也来不急喘平,便急道,“老爷老爷,不好了,京城容国府来信了!” 黛玉问道,“可是我那外祖家,来信便来信,何故这般惊慌?林全嫂子何不喝杯茶先喘口气!”说着便看向她丫头雪雁,雪雁连忙应了,端起桌上的琉璃茶壶给那林全家的倒茶。 林全家的也不喝茶,吱吱唔唔半天才道,“禀老爷,太太之前恐身子不好,已经给容国府送过信去,希望贾府的老太太代为照看府中的三位少爷姑娘,这容国府已送了信来,不日便要差人到林府中接姑娘少爷到那容国府,由老太太亲自教养。” 林全家的一番话,让在场的黛玉阿珠和璧之顿时就变了脸色,就连林海也是一脸愕然! 不过这事贾敏早已和林海商量过的,且林海已经答应了,若是前几日清扬真人不在的时候,无疑是林家最为妥当的后路。但如今太太还未去世,府中的贾敏不过是璧玉变出的幻象,见不得外客,而贾敏真正的身体却在阿珠的宝珠之中未能救活,这可如何是好。 “不止如此,老太太还说了些别的话来!”林全家的又道。 林海沉了沉脸色,道,“把信拿来!” 林全家的把信递给林海,待林海看完,脸色已经黑透了。 “父亲这是怎么了,外祖母说了些什么?”璧之见林海的脸色这般难看,忙问道。 林海却是没有回答,这话叫他对自家儿女实在是说不出口,贾家的老太太这话说的倒是漂亮,因贾敏担心自己恐会过世,留下这三个儿女在世上蹉跎,府中两个姐儿在后宅之内无人教养,世人常道丧母长女不可娶,便希望老太太代为教养。 而那荣国府的中二老爷有一嫡幼子小名叫做宝玉,生来不凡,衔玉而诞,老太太便觉得宝玉和这黛玉定是良配,其实若不是年龄不相符,恐老太太想要的便是这捧珠而生的明珠了,当然,贾府的老太太并未落下明珠,她还做了另外打算。 第十七章 王爷驾到 贾老太太的打算便是想将明珠养至膝下,请来宫里教养嬷嬷好生调-教,将来送进宫去,好为贾林两家铺就一条富贵无双之路。 当然,贾老太太的话并未说的这么直白,但大致是这个意思。若是只提黛玉的亲事,林海还不会多想,虽他知道宁荣二府骄奢淫逸,挥糜无度,那宝玉也是只知内宅厮混,闹出些吃丫环胭脂的笑话,但到底怜老太太一片真心,把外孙女嫁给自家嫡孙也是为了亲上加亲,不会到嫁到旁家被人欺负。 但是想把宝珠送进那吃人的地方,这可不是一个真心爱护孙女的外祖母所能做出的事来,想想也是,贾老太君当年能够舍得把自家孙女元春给送进去,更何况一个隔着姓的外孙女。 可如今看来,这母女之情到底还剩几分真心,却是个大大的问号了…… 林海虽气愤,但到底让他警醒起来,因往日里贾敏一直叹那容府如何如何,多是好话,也便得林海对贾老太太多有濡慕,将她当作自己家嫡亲的长辈来看,每年的年礼都送的极为贵重,生怕有一点不敬。 看到林海不说话,璧之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海一脸疲惫不堪地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璧之和阿珠的脑袋,又抬目光歉疚地看看了看黛玉,他这个长女不比这一对双女那般来历,身体娇弱又心思细敏,恐将来会过的更加艰难。“没什么,你们不用担心,以后便将那贾家当作一般的亲戚相处吧……” 三姐弟互相对看了一眼,虽不知道贾母到底写了什么信,但让父亲这般生气,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原本对孙祖家的亲厚感情便淡了几分。 这边清扬真人已经为林泰驱完毒,林海带着儿女们勿勿赶去内室,却见林泰已经醒了过来,虽脸色有些苍白,但看着气色还不错。 林海刚刚想去摸摸儿子的额头,却见林泰已经指着阿珠和璧之大骂起来,“都怪你们这两个扫把星,抢了我爹,害死我姨娘,以后还要跟我抢林家,姨娘说了这个家是我!全都是我的!” “……” 在场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阿珠还叨念了一句,“莫不是魔障了吧,师父,你是不是还没完全治好哇?” 清扬真人却只是淡笑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必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每日里对他说的都是这些话,时间久了,他便当真了,不过孩子还小,林大人可是要好生教导哇!” 被外人看到自己儿子这般丢脸的一幕,林海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不过清扬真人说的也是,林泰此时不过三岁,以前被柳姨娘带着难免有些偏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好生扳正过来才是。 但是相比之下,贾敏养大的三个儿女,不说个个聪敏灵慧,懂事听话,这般年岁都会为家里事情操心,这般想着,他便越发地念起贾敏的好来。 贾家来接人的队伍还没到,从京城里来的钦差大臣却是先到了,而且听说到的不止是恭裕王曲靖,随行的还有至今才十岁的九皇子曲褚。 九皇子在诸位皇子中并不出名,且不提自他一出生母妃便难产去世了,圣上觉得他出生的时日有些晦气,因此从未给过半分宠爱,就说他从小疾病缠身,太医又预言他活不过十岁,因此,这个九皇子在宫中便像个透明人一般。 也多亏得他有个早已成年的四皇兄护着,才平安长大。 不过再不得宠的皇子也是皇子,更何况,他背后还有那位多有贤名的恭裕王曲靖呢。 纵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到此,但本质上还是个王爷,因此该有的排场是半点不缺。官船抵达岸边,浩浩荡荡的车马銮驾早已准备好迎接。 不过,站在最前方位置接驾的正是当今圣上的心腹林海,而且圣上早有懿旨,税银一事将交由他协同恭裕王办理,因此,他接驾的位置在最前方并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多少会让其它官员生出几分嫉妒。 “恭裕王到,九皇子到!” 最先下船的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喊着,沿河一路跪下一地官员,高喊着王爷千岁千千岁,九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九皇子如今只有十岁,还住在宫里头,并没有分府单住,因此也没什么封号,单单只九皇子这么叫着。 “起来吧!”林海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清冷高贵的声音,这才敢抬起头来,看向那位素来低调的恭裕王曲靖,却见他并没有穿郡王礼袍,而是着一身绛红色麒麟绵绣的官服,衬的那一张冷竣的脸庞愈发清贵逼人。 接着林海却看到,恭裕王的身后跟着一个相貌极为出众的少年,因年龄尚幼,未能束冠,仅用红色金丝锦线束了,簪一个上好的白色暖玉发簪,双颊两侧垂下一对红色攒珠连坠编花流苏,衬着那张如若朝阳般红润稚嫩的脸颊越发好看。 奇怪的却是,明明只是总角之龄,却穿着一身黛青色刺金贡缎长袍,脚登着青缎金底朝天靴,项上套一个金色螭璎珞,下面吊着一个金线编织的小网,中间套着一个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黄色宝珠。 看到这宝珠之时,林海的目光猛然一缩,虽外观并不那么相似,却不知怎地,林海猛然间便想起自己家女儿的珠子,难道此间有甚关联不成? “林大人有礼了!”却见恭裕王抬了抬起将他虚扶起来,虽神态仍然倨傲,但作为一个王爷,已经算的上极给他脸面了。 林海连忙禀住心神,再鞠了一礼,又道,“二位殿下,微臣已派人将别院打理好了。且看两位殿下是否满意,若是还需添置什么,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林海躬着身子,目光不经意间触到九皇子的视线,却莫明感觉到对方对他生出几分亲近和善意。 果不其然,恭裕王还没说话,却听那九皇子道,“皇兄,臣弟觉得林大人貌相亲厚,一见便觉亲近,想要住到林大人家中,想必林大人府上定比别院住着舒心。” “褚儿莫要胡说。”恭裕王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向这个好不容易康健起来的弟弟,严肃的表情又松了几分,“如此只怕给林大人添麻烦。” 这九皇子似是浑然不觉,反而一眼期待地看向林海,林海脸色一堵,他能如何反应,总不能说的确会给我添麻烦,虽然他家里一堆大小事情的确很麻烦,但眼下也只能请神上门了。 “得九殿下抬爱,实乃下官幸事,怎会麻烦,只是下官夫人病重,并未做好准备……” 林海的意思说的很明白,我家里太太病重,无人打理后院,恐招呼不周,你还是去别院里住吧! 可惜对方的反应极为出乎他的意料,那九皇子笑道,“不用不用,林大人无需见外,只用有一个房间,一床一被就够了,其它的自有我那些宫人来操心,养着他们这些废物,也该发挥点作用了。” “九弟!”恭裕王的脸色终是板了起来,他也没想到小时候躺在病床上那般乖巧的弟弟,怎么身体一好,性子就变的这般溜滑,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操碎了心思。 最后林海也不知这恭裕王是怎么打算的,居然真的答应让九皇子住到林府,万幸这恭裕王多少还知道避嫌,没有跟着一起住进来。毕竟恭裕王不比九皇子,早已成年,而此时又处在众皇子夺嫡的风口浪尖,不宜与臣子交往过密,更何况这臣子还是圣上的心腹。 林海为着恭裕王的事忙个不停,林府的双子却半点也不关心,并且因为府里头多次被二皇子算计之事,对这皇家多有不满。 眼下,阿珠和璧之两人遣了一众侍候的丫环婆子,坐在房里面商量救活贾敏的事情,若是有大人在此,怕是会被这两个没长至大人膝盖高的小胖娃娃给活活笑死。 面前的情景便是,两个豆丁儿大的小娃此时正摆着大阵帐,坐在桌前密谋长谈…… 阿珠拿着龙珠在手中把玩道,“单单只做些行善积德的事情,怕是救不了太太。” “确是如此。”璧之点了点头,“须得是大功德才行。” 阿珠叹了口气道,“可眼下哪有什么大功德可做,此事需有机缘造化!” 璧之如福娃娃般白嫩可爱的小脸满是严肃,他思索了没一会之后却又诡异地露出一丝高深莫测地笑容,“据闻神龙可施云布雨,你这龙珠可有这能耐?” 阿珠板着脸瞪了他一眼,“你可得跟我好生说道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这珠子是龙珠的,我好像从来没有提过此事吧?” “这些许小事就不用太在意吧!”璧之斜着眼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并不深究,又道,“前日我偷瞧了父亲的公文,据闻赣鄱此地已有两月未降下雨水,此时却不算十分严重,但今年的收成恐怕不大好了,赣地本就比我们这里贫穷,百姓们全看着老天爷的脸色过活,往年都有不少百姓交不上赋税,待到秋冬时日,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卖儿卖女了。” “没想到你对凡人的事情还了解的挺透彻的嘛!”阿珠刚刚夸了一句,转头便在他头上敲了一栗子,“你这臭小子又去偷看爹爹的公文了,居然……居然不带我一块!” 第十八章 皇子进府 璧之摸着被敲痛的脑袋,随手擦了擦满脑门的黑线,“你说归说,可别动手啊,父亲说过不许你欺负我的!” 阿珠插着根本没显出任何曲线的小腰,指高气昂道,“爹爹明明说不许你欺负我!” 璧之泪奔,忍不住在心里狂嚎,太太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都快被家里这一老一少给压到脚底下去了,他这嫡亲的儿子眼下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璧之才平息了脑海里如草泥马奔涌的悲愤,却见阿珠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摸着下巴,嘴角咧出了一丝甚是吓人的阴笑。 “按照你的思路,我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就凭你那龙珠脑袋的混沌心思也能想出好办法?璧之心里头腹诽道。当然,璧之是不会蠢到把他的想法给说出来找打的,表面上还是一副虚心受教且指哪打哪儿的好弟弟模样,“什么主意?” “哼哼!”阿珠眯着眼睛冷笑道,“爹爹不是说凡是天下命格最为尊贵之人,将来都必归之皇家吗,那么我倒要试试,如果我把这天底下最薄命之人捧成神明,他们还会不会将他纳入皇家! 璧之瞪大眼睛道,“你可别干什么蠢事……哎呀!” “你又打我!”璧之摸了摸有些红肿的脑门,“姑娘家这么暴力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不听话就要挨揍!”阿珠又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他的耳朵扯了过来,在他耳旁悄声细说着。 待璧之听完,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主意在他看来简直是馊到家了,但是他转念一想,却又不得不说是报复皇家的好办法,只是他得重新把计划好好整理一翻…… 两人正说的一脸兴奋,却听见门外传来寄芙陡然拔高的叫声,“二姑娘,二爷,老爷差林管家过来,叫两位主子去前厅接迎贵客!” 待阿珠和璧之出来,林全只看了他们一眼,便对一旁的丫环们吩咐道,“寄芙,涣碧,还不去给姑娘少爷换一身妥贴的衣物,今日见的贵客可不同以往,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应对!” 阿珠却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不快,“什么贵人这么大架子,理他作甚!” “我的好姑娘哟!”林全却是一脸惶恐的摇头叹道,“今天见的这贵人可是当今九皇子殿下,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你们这些做丫环的可要好生看着,一会儿千万不可不要让姑娘出言顶撞了殿下,稍有不甚,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一听到这贵客是九皇子,几个丫环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连脚下的步子都迈的有些虚浮,阿珠伸手拉住涣碧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笑道,“这么紧张什么的,管他是妖是魔,是仙是鬼,总不过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还能长出三头六臂吃了你不成。” 虽然阿珠这话说的颇不恭敬,但涣碧被自己家姑娘这般关心安慰,心里头确实踏实了几分,忙笑着说道,“谢姑娘关心,只是姑娘一会儿可万万不能这般说话,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呀!” “你是不是傻!”阿珠斜着眼鄙视地看着涣碧。“你姑娘我会这么蠢?” 前脚刚走到院口的璧之听着自家姐姐的言论,惊的差点一脚踩进阴沟里…… 他果然不该对她的智商报有半点期待…… 阿珠回到自己的房子在一众丫环婆子好一通打扮装典之下,差点被整成了圣诞树!虽然她们谁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圣诞树,总之是金碧辉煌,金光闪闪到闪瞎人的眼睛。 还好阿珠还坚持着自己特有的审美情趣,最后气的扯掉一身重到走不到道儿的饰物,仅选了一件大红色宫缎百蝶绢裙,再罩上一件银纹织锦羽缎斗篷,头上梳着两个可爱的小包包,缀上一对溜金喜鹊点红珠花,看起来同太上老君身边的童子一般可爱。 当然这话又是涣碧夸的,不过这对阿珠来说可不是夸奖,太上老君身边的童子是什么身份,比她可低多了,这简直不是夸她是咒她好么? 不过想她如今的身份,可不真是连个童子都不如么,这般想想,她心里也就平衡了。 待她打扮完毕,携一众下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大厅外院之时,正好碰到了等在那里的黛玉和差不多时程打扮完的璧之,三人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了林泰。 经过林海几天的大力调-教,林泰的气质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虽仍看得出他对这三个嫡子嫡女的不满,但已经知道什么话是可以说的,而什么话只能放进心里,从表面上看来,他对这一众姐妹兄弟还是保有敬意的。 大厅外守着四名带刀侍卫,一看就是从宫里出来的,这气场和装备都比林府的护院高出几个档次,就是这狗眼看人的模样让人讨厌。 阿珠的心里头愤愤在吐着槽,批评完侍卫又开始批评宫里的嬷嬷,长的那么老那么丑还涂这么多粉,窝槽看你这两点顶天的架式,莫不成你比那九皇子身分还高! 看到阿珠虽面似恭敬地低着头,但牙缝里却冒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璧之连忙拉住她手心,指尖在她手掌中轻轻划了划,本来只是单纯的安慰动作却让阿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臭小子你才几岁竟敢调戏姐姐,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好吧,总之阿珠被这突然出现的九皇子闹的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了,肚量很大的璧之表情自己完全不放在心上。 四人刚走进大厅,便听到林海正和那应该九皇子之人状似亲切地说着话,待看到自家儿女进来,林海连忙迎身过来,朝九皇子介绍道,“这便是下官一干儿女,不过都是些愚笨之辈,登不得大雅之堂,这大的便是我的长女,小名黛玉,这是次女明珠,大名叫做林珺,这是……” 待林海还要继续介绍,却见那九皇子突然打断林海的话说道,“原来这位就是明珠妹妹,我曾听闻四哥说过,林大人府上有一女明珠,手捧宝珠而生,想来定是不凡,今日一见,果是不同!” 打断爹爹说话,差评!让爹爹在他面前说我等是愚笨之辈,差评!还有什么明珠妹妹,谁是他妹子,乱认亲戚,差评! 阿珠气呼呼的作完评价,待抬起头来,却见面前不过只是个十岁的小娃娃,长的冰雕玉砌,模样可人,一身并不适合他年纪的黑色刺金长袍,却看不出半点不妥来,好似他本来就该是这般模样。 阿珠蹙紧眉头,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从未见过,为何却让她感觉这般熟悉,接着她的视线就扫到他胸前的那颗宝珠,瞬间震惊,这不是……龙族特有的龙珠么? 可是面前这少年虽身具淡淡的龙气,却并非是龙族,阿珠可以肯定,他确实只是个人类。 就在阿珠神情恍惚的当口,林海已经同九皇子介绍完几个子女,接着便唤道,“你等还不见过九殿下!” 听完这话,黛玉和林泰已经跪将下去,正准备开口拜见殿下,却见阿珠和璧之两人却仍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便急了。 “阿珠,璧之!”林海皱着眉有些不悦地轻呵一声。 此时的阿珠心里却在腹诽着,别开玩笑了,给你这小屁孩下跪,本仙子上跪道祖师尊,下也只跪过亲生父亲,你算老几呀!就算是璧之心中也是冷笑不停,不过只是区区凡人,也敢让我等洪荒大神下跪,你受得起吗,也不怕折了寿去! 气氛一时间凝固的可怕,厅外那四个带刀侍卫转过头看向九皇子,好似他一发话,便会将这几人立刻拿下。 九皇子的表情却并不似生气,脸上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往前迈了几步,伸手将那林泰扶起,接着又虚扶起黛玉,这才回头看向林海道,“林大人无需多礼,我此翻强行要求住进林大人府中已是叨扰,怎可摆那皇子排场,况我观府中几位公子小姐都十分面善,不用讲这些许虚礼,只以平辈论交如何?” “这!”林海面色惶恐,纵九皇子不计较他这一双小儿的无礼,他这个臣子可不能当真,不过对方愿意退让一步,他也便领了这个情,“实在是下官无能,没有好生教导这两个逆子,日后一定好生管教。” 接着,林海与九皇子又聊了几句家场,便带着九皇子一众浩浩荡荡的随从到林全才刚刚准备好的院子里住下了。 只是之后,阿珠和璧之却是受了重罚,首先是一个人打了二十戒尺手心,接着便被送进了冷冷清清的林家祠堂,罚跪。 林家上下,只有林泰一个人偷偷开心,而另一边,别说黛玉求情不成,就连九皇子亲自来求情,林海也没改变他的主意,他是铁了心要好好惩治这一双自命不凡的双子。 虽林海一直是把他们当作三岁小孩来对待,但他心里清楚,这对双子其实是生来就知事,知道的事情并不比他这个大人少多少,他们不过是因记得前世的身份看不起这世间权势罢了,可是要想在这世上好好生存,就必得按着人间的规则才行,平日里对他们是骄纵惯了,以后可是不行了。 只是这下,阿珠和这九皇子的过节可是结大发了。 第十九章 痴汉皇子 虽跪了一夜的祠堂,但姐弟俩并没吃多大的亏,林海只是为让他们长长记性,并不是真想要苛待他们,更何况这两小的目前才三岁,身体还未长成,万一真有什么不好,只怕林海自己要先心疼了。 因此,林海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由着黛玉差人到祠堂里送去暖和的被褥和可口的饭菜,虽环境差了一点,但过的着实不错。 阿璧和璧之两人也是差一次光明正大的修炼一夜,身边还没有多嘴的丫环说嫌话,待他们出来之后,倒还对祠堂生出几分不舍了。 九皇子进了府,对林家来说似是件大事,其实也没多少变化,顶多也是多了些从宫里来的人罢了,因九皇子亲自约束,这些人倒并没有像刚进府那么眼高于底,之后几日态度便和善了许多,到面对这府里的二姑娘明珠更是捧上了天去。 要问这是为何,阿珠也是不知,这九皇子是哪些筋不对,成天在府中和她偶遇,要不是她如今才三岁大,还以为这小屁孩是看上自己了。 在旁人看来,虽林家太太重病在床,但大夫已经吩咐过了,太太体虚需静养,平日里不得轻易打扰。因此,这府中是没有当家太太管事家事的,一切都归管家林全和贾敏的陪房也就是林全的媳妇打理,目前还算安稳,没出什么大乱子。 九皇子也对这从不露面的贾敏没什么意见,好似这事不过是稀松平常中一样,这可并不平常,按例这林海之妻纵使再病重,也需得见过这九皇子一面的,但九皇子都没说什么,其它人也自不会说什么嫌话。 再说九皇子实在是对林家太好了,尤其是这府中的二姑娘,不管对方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情他都只是笑笑,转天便又贴了上去,如果这时代也有痴汉这个词,它肯定会被稳稳地贴在九皇子的脸上拿不下来。 其实在宫里头,九皇子并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主子,往年他身体虚弱,多年都下不来床,又不被圣上宠爱,脾气多少是有些扭曲甚至是有些阴沉,所幸他有个一心护他的四皇兄,这才没往死里钻牛角尖。 直到九皇子的身体康复,性格又是一变,虽没往日那般阴沉,却也极不好惹。 在宫侍们的记忆中,却可怕的却是那一日,颇受圣上宠爱的六公主纵着她养的一只波斯猫到九皇子这里撒野,还撕破了主子的衣袍,结果九皇子脸上半点表情也无,只是伸手抓起那猫儿的脖子,在六公主的眼皮子底下,亲手捏碎了它的脖子,那一手的鲜血当场就把六公主给吓晕过去。 可是这般性格多变喜怒无常的九皇子,如今居然被一个三岁小丫头牵着鼻子跑,这别提有多诡异了。就算九皇子思想早熟,也应该喜欢林府的长女黛玉吧,那姑娘虽也年龄尚幼,但已初露芳华,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若待过几年,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可惜,九皇子他真真儿是眼瞎了,看上了一个小胖团子…… 九皇子的奶娘胡嬷嬷可是操碎了一地的心。 这一日,阿珠和黛玉两人刚从女先生那里上完早课,又迎面碰到了九皇子,黛玉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阿珠却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吭,然后才慢悠悠地准备行礼,九皇子连忙制止了,让宫人拿出一个描绘着金漆点翠蝙蝠雕纹的朱红色长匣,道“阿珠妹妹还小,不需要在意这些虚礼,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些东西想要送给妹妹。” 昨天才打了脸,还没听见回响,今日又上赶着受虐,阿珠到是对这小子生出几分佩服。 完全被无视的黛玉却发话了,“殿下这般行事,怕是不妥,我妹妹虽年幼,却也是女子,这般私相收受,怕是会引人非议,还忘殿下莫要如此行事。” 干得漂亮! 阿珠和九皇子的奶娘胡嬷嬷同时发出感叹。 却见九皇子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他身后的宫人们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暗道这又是殿下要发威整人的节奏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却是,九皇子的脸色虽然有些阴沉,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反倒是点了点头,应道,“这确是本王不周了,胡嬷嬷!” “奴婢在。”胡嬷嬷往前站了一步,道,“殿下有何吩咐?” 九皇子抬手在长匣状的礼盒上敲了敲,便道,“你去本王带的行礼里头挑捡挑捡,再取三样物品出来,分别送到林府中各位姑娘少爷屋里头,如此便不算私相收受了吧!” 胡嬷嬷顿时瞪大眼,这是什么神展开? 再看这九皇子已经打开了长匣,献宝一般说道,“这是东海鲛蚕丝织成的缎子,我这里仅此一匹,想来妹妹定会喜欢,以后再有好的,定为妹妹寻来!” 匣子里头泛出一片冰蓝色光晕,如梦似幻,美丽的不似凡物,众人口中顿时发出一片惊叹,就连阿珠也被这宝物给吸引住了,忍不住就将手伸过去摸一摸,触手一片冰凉清润,别说是在此间凡世,便是在洪荒也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虽它的品阶肯定达不到上品,但是眼下的阿珠除了龙珠之外没有任何财产,这东海鲛蚕丝的确是一很大的诱惑。 要还是不要呢? 阿珠脑中的两个小人在不停争论着,但她实际上已经把匣子给捧到了手中,这在旁人看来,分明是已经接收的意思。 “阿珠,万不可如此!”黛玉连忙推了推阿珠的身子,把匣子给取了过来,又递还给九皇子,“殿下莫怪,小妹年幼不懂事,实不该收如此重礼,我代妹妹谢过殿下厚爱了!” 阿珠表面装着一副不为宝物所动的模样,心里头却流着宽面条,“姐姐说的是,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九皇子的嘴角露出一丝趣味的笑容,“真的不要?” “不要!”阿珠偏过头去,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好吧,那本王就收回去了!”九皇子的笑容越发的浓了。然后,他居然真的收回去了,倒是让胡嬷嬷好生松了一口大气,待她转念一起,自家主子的私库里何时多了东海鲛蚕丝这等稀罕物件,她居然半点不知,难不成又是四王爷送来的? 待回去之后,黛玉看着一脸失落的阿珠,头一回板起了长姐的架式教训道,“妹妹刚才如此实在不该,想我们林家世代书香门弟,虽不是什么王侯爵府,但从来没少过你一点嚼用,但凡你有一点想要的,父亲和太太都不敢少了你去,怎可贪图九殿下那点宝贝!” 阿珠面无表情的瞥了黛玉一眼,又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叹气,一幅被抢了小鱼儿般的猫样,黛玉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阿珠这是什么了?” 却见涣碧打起了珠帘,门口露出璧之的小脑袋,他伸手指着阿珠,同黛玉问道,“这是又犯蠢了?” “咻”地一声,一块桂花团子便飞了过来,准准地砸中了璧之的脑门儿,却见阿珠指着他气愤道,“臭小子,你才犯蠢了!” 黛玉连忙捂着脸叹气,得!看来这几天的早课又是白学了!这个妹妹几时才能变成淑女呀! 阿珠这一晚上,是伴着浓浓的怨念入睡的,梦里,她又朦胧间记起前世之事,她似乎曾经也有一件由上品鲛蚕丝炼制成的宝衣,那是师尊通天教主集诸天祥云,玄雀之羽等天才地宝所铸,虽通体冰蓝,但穿起时身后如披五彩霞光,璀璨耀眼。 身为龙珠化形,自然而然的带上了龙族固有的爱好,那便是喜欢收集宝物,而且是耀眼的宝物,且并非是人间这低俗的金银之物所能比拟的。 便是如此,她见到那匹东海鲛蚕丝缎子,也如同被猫爪挠心挠肺一般难受。 而此时在另一个院子里,刚刚躺下的九皇子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掀起嘴唇,无声的念道,“这世间,还有谁能我更了解你,更懂你,可你为何,偏偏就记不起我来……” 他摸了摸胸口的宝珠,口中化为一阵无力的长叹。 第二十章 收到宝物 又是一日风和日丽。 阿珠同每日一样任由涣碧伺候着起床,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穿戴洗漱皆已经妥当。 门外传来一阵大声嚷嚷地声音,吵的阿珠这才完全醒来。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向涣碧问道,“外面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却见一直管着阿珠房内针线活儿的流霞打了帘子进来,一脸喜色道,“姑娘,是九皇子殿下差人送了礼物过来,满满三大箱东西呢,没想到九皇子这等身份贵重之人,对咱们姑娘却这般上心!” 阿珠瞪大了眼睛,连忙拨开涣碧正为她打理头发的手,奔出门外。 却见涣霞说的果真没错,九皇子的奶娘胡嬷嬷正指挥着府内一干粗使婆子搬了整整三大箱的东西朝她房门口走来,看见阿珠出来,那胡嬷嬷的脸上笑的像朵盛放的菊花,“原来阿珠姑娘已经起了,奴婢给姑娘请安,殿下吩咐了,这些全都是给姑娘,别看东西多,其实都不值当什么,这都是殿下的一片心意,还请姑娘收下吧!” “这……”阿珠又想起了昨天的东海鲛蚕丝,心里头一阵肉痛,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摆了摆手道,“不不!嬷嬷还是拿回去吧,这与礼不合……”虽然很想收,但关键是大姐又会教训她呀! 胡嬷嬷却笑道,“姑娘不用担心,殿下交代了,我们这一院子大大小小的起码也有数十人,都在林府中住着白吃白喝这多不好意思啊,因此殿下谴人给府中每位主子送了些礼物,这也是殿下心意,还望姑娘莫要拒绝,林大人那边,听说已经收下了呢!” “爹爹已经收下了?”阿珠暗搓搓欢喜了一下,又掐了掐手心板正脸色,放心应道,“既是如此,那本姑娘就不拒绝了,胡嬷嬷,替我谢过九殿下!” “奴婢省得!”胡嬷嬷又和阿珠说了会儿话,便满意的带着宫人们离开了。 待婆子们把箱子搬进屋内,阿珠手下的四个大丫环便开始逐个清点起来,可这一清点,着实把阿珠给惊到了。 其实有两箱装着普通的物品,不过这也是在阿珠眼中显得普通罢了,像金银珞饰、玛瑙串珠、玉横、玉配等着这些不过是富贵人家皆有的东西,只是九殿下送来的这些,看起来并不是新制的,而像是前朝的古物,这样算来,价值就翻了几翻。 另还有十二生肖外观的青铜盛酒制,十二生肖外观陶瓷彩俑,一个个看来精美绝伦,维妙维肖,最让人惊叹的莫过于一座小型的土陶制成的玲珑宝塔,且每层塔楼都可以拆开单独存放,塔内还有数个端坐在蒲团上的小人儿,虽看起来不值当什么,但这工匠的手艺可真是精妙到家了。 这两箱东西不过是讨了个巧字,真正核算起价值来,倒也真如胡嬷嬷说的,不值当什么,只是这心思实在难得,林海再宠爱女儿,也从未给她寻过这么好玩的东西。 真正让她震惊的,是最后一箱东西,最先看到的是一个铜镜,镜体较厚重,中间有一圆纽状突起,旁伴有连弧纹图纹和夔凤形纹饰。 这可不是普通的铜镜,因为铜镜的背后刻有“位至三公”等铭文,且这文字还是古代的篆书,年代约摸可推至先汉。 单单一个汉朝的古物倒也不会让阿珠这般震惊,真正让她惊讶的却是这铜镜上有着一层愿力,这说明使用过此镜的人家起码官居宰相,且是一位当世名相,并且还不止一位宰相用过,最少也历代三代才累积成这般愿力。 若是她将这“位至三公”镜祭祀在祠堂,最少也可保证林家出一位相爷,但这出的是何人却是不定。若是将它陈列在林海的房中,不出数年,定保林海官居极品,位列公卿! 这可是一个保证你升官发财的好物啊! 不过这样的东西,一般人可不会认得,顶多把它当成一般的古董器物罢了,就连阿珠的一众丫环们也是看的一头雾水,因这铜镜上的铭文不但刻的是古时代的篆文,而且多笔少划,就连古人也要好生辨认才行,至于是说阿珠是如何认得,不过是这文字与洪荒文字多有相像,她这才推演出来的。 但是这九殿下知不知此为何物可就难说了。 另外,还有一四鸾衔授纹金银平脱镜,单看起来不过是个打制精美的镜子,但是这镜上却含有稀薄灵力,每日照上一照可宁神静气,保神鬼不侵,在这凡间,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了。 最后一样便是九殿下昨天拿来的金漆点翠蝙蝠雕纹的朱红色长匣,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是泛着光晕的东海鲛蚕丝! “姑娘,这……” 涣碧眼尖,一眼就看到那匣子泛里的光晕,很快就明白这匣子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涣碧只是个凡人,眼力有限,在她看来,其它的东西虽有些价值,但都不值当什么,唯有这东海鲛蚕丝的价值有些过高了。 阿珠连忙关上匣子,摆了摆手道,“什么都别说,也别问,万不可告诉姐姐和璧之,待我先会一会这九殿下再说。” 若说阿珠之前只觉得那九殿下胸前的龙珠有些问题,现在看来,这问题可大了,只是对方到底是何来路,又对她打着什么心思可就难说了。 只是待阿珠调整好心情,气势冲冲的杀到九皇子的院落,却扑了一场空。因为此时的九皇子已经被他家四哥叫到皇家别院去了。 此时的皇家别院里,曲禇正端着一盘子点心很没形象的吃点。 曲靖挑着眉头打趣道,“看你这模样,难不成那林家亏待了你不成?” 曲禇放下手中的盘子,擦了擦指缝上的残渣,这才不慌不忙道,“四哥你可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哥哥这儿的点心就是比别处好吃,连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 看起来像是被噎了一口的恭裕王曲靖实际上心里是暖暖的,想当年曲褚还小的时候,因为不得宠,总是被宫人们的怠慢,每次都是曲靖亲自带了吃食给他,他当时吃的也是这般满足。 曲靖前几日还想着,弟弟大了,身体也好了,却看着不怎么和他亲近了,如此这般,他才觉得,九弟终究是他的九弟,是他在那个冷冰冰的皇宫里唯一认可的亲人。 “喜欢吃就多吃点,一会我让厨房多做些,你带到林府去吃!”心情很好的曲靖,此时很好说话。 曲禇的心里头也是一阵复杂,他自然不是真的曲禇,也不是曲靖疼爱有加的九皇弟,可这些天里他冷眼瞧着,曲靖对他却是真心疼爱。又因曲靖的年纪比之他足足大过他一轮,对他除了是兄弟的关爱,就是比之亲子也是不差的。 况曲靖府上未没有嫡子诞生,只有一个庶出的女儿,平日也是不咸不淡的,倒衬得他对曲褚越发的好来。 吩咐宫人将曲褚的手脸擦拭干净,曲靖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对林海的次女明珠有些上心?还把前些日搜罗到的许多宝贝巴巴儿地送上去,这是何故?” 曲褚的脸色顿时一僵,他知道这个兄长虽对他十分的好,但他的疑心病却非常重,且他身边伺候的宫人约摸有一半都是曲靖的心腹,虽主要的任务是保护他,但实际上也会把他每日做过哪些事情遇到哪些人原原本本的告之给曲靖。 曲褚也一直假装对此豪不知情的样子,捉弄宫女嬷嬷,吓晕六公主这都是他故意做来给他看的,不过是为了表现出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在深宫中憋屈压抑之后爆发出有些扭曲的坏性子。 一个完美的九皇子不需要兄长的关心,但是一个平日性子暴躁喜欢闹出些小麻烦的弟弟,却需要兄长不停的在他身后擦屁股,这也是曲靖有些烦恼但是却乐此不彼的小爱好。 可是明珠的身份却不那么简单,尤其是她还有个捧珠而生而且命格贵重的传闻,再加之曲靖已经认定了她仙人转世的身份。 因此,这时候曲褚对明珠的关注便引起了曲靖十二分的重视。 “阿珠很可爱。”曲褚的脸上少有的透出一丝柔和的笑容,“我很喜欢她,她和宫里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公主们不同,和只知道奉迎拍马的宫女也不同,而且她明明只有三岁大,总是装成大人的模样,真的很好笑啊!” 看着曲褚脸上单纯快乐的笑容,曲靖也忍不住放松了下来,心想着看来是他多虑了,这个弟弟不过是觉得孤单寂寞而已。 “既然你喜欢,那就和人家好好相处,万不可乱发脾气,知道么?”曲靖又恢复成一副好哥哥模式。 于是两人各怀心事,表面上仍然一片温馨和气的度过了美好的一天,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曲靖才放典褚回了林府,之后曲靖便一个人静坐在书房,抬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林字。 直到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有宫人进书房为他掌灯时分,他这才吩咐下人道,“去把宋大人叫来!” 第二十一章 王爷保媒 “甄家之事,查的如何了?”曲靖虽然早已经看过各方密报和所有结果,但仍想听听心腹谋臣宋良槟的想法。 宋良槟朝他拱了拱手,表情严肃道,“不论是江南盐运一事还是甄家私吞税银一事,结果都已经出来了,甄家在江南一手遮天,官商勾结,毒害朝庭命官,私吞盐税,此事罪名确凿。” 见曲靖没有回答,宋良槟只好又继续说道,“不但如此,据林府中抓到的那位翠姨娘所言,她本是甄家豢养的私ji,从幼时便被卖了来,特地请了专人调0教,有的专教其琴棋书画,有的教导后院阴私和媚获手段,甄家再从中选择那些容貌最为出众的送往这江南大小官员府中,如此便能网络整个江南官场所有后院,若是有些得宠的掌握了内宅大权,甚至可以捏住那官家一家大小的整个命脉,弄死几个人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曲靖伸手弹了弹手中的青釉雕花茶杯,脸上表情莫测,“如此看来,这林海一家能活下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王爷所言极是。”宋良槟的表情有些欣赏的笑道,“这林海的确有些本事,不过这性子却是有些迂了,但是下官最欣赏他的也是这一点,在江南官场这个藏污纳垢的地界,还一心忠于圣上,也是件值得称道的事。” 曲靖点了点头,道,“我记得良槟与那林海是同科进士,当年你高中状元,他为探花,想必对他是多有了解,不知良槟觉得,林海此人是否可用?” “此人倒可一用!”宋良槟说着又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道,“只是林海向来只忠于皇上,若是将来王爷荣登大宝,倒不用怀疑他的忠心,可如今圣上仍在那位子上,只怕,不肯轻易投靠王爷!” 等到将来,那可就晚了。 宋良槟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到底也没太过在意,那林海与他的才干学识不分伯仲,若是真被拉了来,倒可能影响他在恭裕王心里的地位,因此,他的遗憾也仅仅只停留在这阶段。 不过曲靖这人本就多疑,对宋良槟的心情多少也有些了解,也不点破,便问道,“据闻良槟家里头有一嫡幼子,年方七岁,小小年纪就深得良槟真传,学问见识皆是不凡。” “王爷谬赞了!”听到曲靖突然提起自家小儿,宋良槟有些惶恐,但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的回答道,“不过少时请了位先生,多读了几本书罢了,当不起王爷夸赞!” 曲靖不由在心里轻笑,这宋良槟与这林海比较起来,虽才干都相差不多,但是在为人处世上却是个人精,这点林海可比他不上。 “良槟不必如此自谦,不过是刚刚听九弟提起这林海府上有一位嫡长女,小名唤作黛玉,年方六岁,容貌才情皆是不凡,而且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想必和你家公子极为相配。” 宋良槟顿时就明白过来,刚刚恭裕王问他的那些话不过是想听听他对林家的看法,若是他对林海没什么恶感,便保了这个大媒,成就一对儿女亲家,也算间接的为恭裕王拉笼到一个人才。 若是王爷真有意拉拢林海,那么他倒不用担心林家会倒,唯一让他的担心的就是这林家长女的身体,据说是从胎里带来的病根儿,恐怕日后子嗣有碍。可是若是王爷保媒,他倒还真不好拒绝…… 见宋良槟的表情变了几变,却吱吱唔唔的答不上话来,曲靖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必竟他是想让心腹手下去结亲,而不是结仇,便笑道,“良槟可是担心那姑娘的身子柔弱?” “这……”就算宋良槟心里是这么想,这话也说不出口呀。 却见曲靖盯着那宋良槟的眼神,低声说道,“不知良槟可听闻林府中有神仙的传说……” …… 待宋良槟走出书房的时候,浑身都快被冷汗给打湿了,最近王爷的气势是越发威严,他都快有些顶不住了。不过待他又想起王爷刚才所说之话,心里虽然放心了些,但还是有些疑怀,神鬼之事,他本是不会相信,不过王爷说的神乎其神,他又不敢当面质疑。 这般想来,还是得让自家夫人亲自上门,看看这黛玉的病是否真的已经完全治好了,不过夫人远在京城,路途遥远,他只好暂且将此事放下,先办好江南的事才是正事。 而这边林府之中,阿珠却是急的如火烧眉毛,这九殿下不知从几时起,都不来找她了,弄的她想寻问宝贝的事情,都找不到机会。 实际上,自从曲靖问过曲褚的心思之后,便觉得放任自己家弟弟的行事十分不妥,因宝珠之事早已不是秘密,不说在江南人尽皆知,怕是在京城也有传闻,时至如今怕是早就传进皇上的耳朵里,为避免皇上以为他生出夺嫡的心思,还是暂且分开这两人为好,待他成就大事,若曲褚还怀有这般心思,他再考虑这事也不迟。 因此,曲靖每日会把曲褚叫去皇家别院,借口兄弟两人要好生亲近,倒惹的有段日子没见到明珠的曲褚发了好一通脾气。 待他们再见之时,却是已经到了分离的时候。 只可惜两人仍然找不到机会独处,不说两人身侧的下人,便是林海、璧之和黛玉等人也皆在一旁看着呢。 一个是欲诉一腔思念,一个又是满心疑问没能说出口来,双目频频对视,在空气中激荡出一阵阵火花…… 在旁人看来,这不就是两个已经暗生情愫的小两口吗?只是这两口的年纪实在是小的有点过份。 倒惹的林海又生出一些作父亲的忧愁。 女儿才三岁就早恋了,该怎么办,急! 接着,恭裕王一行便押着一众犯官在百官送瘟情的心情下浩浩荡荡地往京城方向行去。 “还看什么看,怎么,舍不得吗?”璧之拉着阿珠的手臂往厅里走,也不管自己家姐姐被他拽的有些踉跄的步子,心里头好一阵烦躁。 他从刚开始见到九皇子的时候就觉得些不太顺眼,现在看来,可是更不顺眼了,不过是个皇子吗,有什么了不起,他可是天上的神仙呢! 可也没看她这个姐姐多看他一眼,还成天欺负他…… 璧之从未敢提过,其实在他的记忆中有些许片段是有明珠的影子的,他还记得在他师尊元始真君的论道大会上,见到师叔通天身边携了一名雪衣华发的小小女童,生的玲珑可爱,灵巧可人,他还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她几眼,可是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把那女娃儿给弄哭了,那泪花落在地上变成了一颗颗珍珠,他也不晓得是怀着什么奇怪的心情,悄悄地把它们捡起来,存在自己的袖内乾坤里头。 直到好些年过去,袖子里从一堆小玩意儿变成样样都威力不凡的法宝,那一把眼泪化成的珍珠却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到底没舍得把它们清理出去。 可是记忆并不是完整的,它里头没有太多和明珠有关的事情,直到他看到了最后一幕,情景并不似是那般清楚,只记得似是封神之战,阐教和截教不知从几时起从最初的亲密不分到最终刀兵相向,所有人都已经杀红了眼睛。 他似乎已经魔愣了,脑海中除了杀还是杀,直到最后一剑刺进了那人的胸膛,鲜血瞬间让他清醒过来,看到一具娇小的身体落进他的怀中……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貌在他眼前静静合上双眼,她眼角只流下最后一滴泪珠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口,满目间只剩下血色。 他多少次想欺骗自己,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他只不过是产生了幻觉。 可是,当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恐惧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想看看它上面是不是还染满了腥红,那一刻他才明白,定是前世犯下的罪孽需得让他今生偿还。 失了一身神力,不是最痛苦的,贬落成凡人,也不是最痛苦的,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那一刻才是最痛苦的。 “臭小子,你抓我做什么!”阿珠一把拍掉璧之的手臂,气呼呼地瞪着对方,却仿佛间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丝稍显即逝的腥红,顿时吓了一跳,“璧之你怎么了,可是走火入魔了?” 璧之连忙收起纷乱的心思,抓住阿珠的肩膀励色道,“你可要和那九皇子远着点,皇家的人都……”说着他又看了看身边的下人,到底把不是好东西这句话给忍住了。 阿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我知道我知道,还用你说吗,你以为姐姐我和你一样蠢吗?” 刚进来的黛玉正好听到阿珠的最后一句话,顿时又板起脸来教训道,“阿珠,你是女儿家,说话怎可如此粗鲁!” 阿珠一看身后突然出现的黛玉,立刻便化成了包子脸,呜呜地扑进黛玉怀里,“阿姐阿姐,明明是璧之欺负阿珠的好么,阿姐怎么能这么凶我,比爹爹还要凶!” 璧之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又开始卖蠢的姐姐,却忍不住悄悄扬嘴角。 还好,她还在这里。 好好的活在这里,只要她一直如这般快乐,如此便够了! 第二十二章 薄命之人 午时的日头正烈,屋里头却一片静谥,涣碧躺在外屋小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蒲扇,半睡半醒着,她身边的流霞正静静地坐着,拈了针线细细地绣着一张锦帕,时不时有几个婆子想进来叨扰,却都被流霞低声斥了出去。 因为此时,屋里的二姑娘正在午睡呢。 下人们都摸不清状况,这二姑娘平日里并没有多少规矩,怎得只要是休息的时候就容不得旁人在屋里头伺候呢? 其实这时的阿珠,并没有老老实实的午休,而是正打了帘子,在床上修炼呢。 此时已是初夏,纵使屋里头摆了些许冰盆,也挡不住那炎炎热气,但阿珠一开始运功,整个房间的温度便猛然间降了下来。 那股肉眼可视的灵雾围绕在她的四周,龙珠就像是回应她的灵力波动似的,忽明忽暗地闪动着五彩的光芒,只是此刻正是白天,这光茫并没有显得那般耀眼,因此也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阿珠从修炼以来并没有吸收此间的灵气,而是直接调用龙珠里的混沌之气,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世间便只有灵力而无混沌之气,唯剩被祖龙趁机吸摄而入的半颗混沌珠,这混沌珠在祖龙腹内演化为一丝混沌之气,此气聚集了祖龙体内的四海之气最终化为一颗龙吐珠。 因此,洪荒大地之上,虽有无数龙族,也有无数颗龙珠,但最终可以化形的却只有阿珠一人。 通天教主称其根脚不凡,不单单指的是阿珠为龙珠化形,更是因为她身具盘古之初的混沌之力。 但龙珠体内的混沌之力威力庞杂,不是一介小小凡人的阿珠可以承受的,因此她每日修炼所能获取的混沌之气并不多,这般下来,她的修炼也变的异常缓慢。 不过,这也只有阿珠自己觉得慢,清扬真人却并非如此作想。凡人若想登上仙途,需得体内拥有灵根,还得有因缘际会得那天地造化之气为凡体筑基,脱胎换骨之后才可成就仙道,此中苦楚和艰难那清扬道人自是最有体会。 可阿珠和璧之却不同,他们生来就是通灵之体,根本无需筑基,只需按步就班自然而然的修炼,短短二三十年就抵得上清扬真人上百年的努力,对于这一点,清扬真人是又羡慕又嫉妒。 此话暂且不提,再说阿珠此时正好已经运转内力三个周天,算一算时间,午休的时间也差不多过了,这才调整内息,将龙珠收了回来,不过一会儿,屋子里又恢复成之前的闷热。 听见屋内动响,涣碧这才打了帘子进来,为假装睡眼朦胧的阿珠穿衣洗漱,刚刚穿戴妥当,便听到屋外传来贾敏的陪房林全家的声音,“二姑娘可是起了?” 阿珠一边顺着涣碧的动作擦干了手,一边道,“唤她进来。” 林全家的进来先给阿珠打了个万福,这才说道,“老爷刚才派人送了几个丫头进府,这些人既不是府里采买的下人,身上又没有任何文书,奴婢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因此来向姑娘讨个主意。” 阿珠想了想,也觉得奇怪,便问道,“那为何不去找大姐讨个主意,爹爹可说过有什么安排。” 林全家的摇头道,“老爷那边只说是前几日查获了一起拐子,这些丫头都是从拐子那里救出来的,大多被拐的时候年岁比较早,又记不起家乡在何处,眼下也没个去处,怪可怜见儿的,老爷便叫人送进府里来,至于作何安排,老爷未曾言明。大姑娘那边奴婢已经去问过了,说是大哥儿那边有些不好,姑娘便过去照看了,奴婢只好来问过二姑娘。” 大哥儿指的便是长子林泰,虽近日被林海调,教的有些长进了,但偶尔也会寻些存在感,三五不时的闹些小毛病,这事阿珠都已经习惯了,这府里头只有黛玉一个人相信。 “拐子?”阿珠从未听过这个词汇,有些不解。 涣碧连忙解释道,“姑娘还小,想是不知这世上还有这般可恨之人,那拐子并不做旁的营生,专门将那相貌好看的女儿从小拐了去,待养到大了,便卖到那富贵人家赚些银钱,那些被拐的女儿家有不少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却落得如此凄凉下场,为奴为婢,任人蹉跎。” “为奴为婢,任人蹉跎?”阿珠眼神凉凉地看向涣碧。 涣碧顿时一惊,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姑娘虽只是个三岁的娃娃,但却是掌管着自己生死大权的主人,又忙解释道,“这说的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奴婢可是府里的家生子,只身份上就比她们高出几分,再加上又有姑娘这样的好主子,这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阿珠拍了拍涣碧有些发凉的手心,安慰道,“不用如此惊慌,你说的对,为人奴仆,即使是跟了个再好的主子,也改变不了身为下人的本质,只要你一心待我,往后必少不了你的好儿。” 涣碧连连应是,林全家的听完她们主仆一翻言语,这才惊觉,这二姑娘在府中虽看着是最好伺侯的主子,但实际上却是半点糊弄不得,又想她捧珠而生还被人称是仙人转世的事情,便觉得二姑娘的早慧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姑娘,奴婢刚才说的事儿……”林全家的又问道。 阿珠却突然问道,“照涣碧刚才说的话来看,这被拐来的女儿,定是极为可怜之人了?” 这话林全家的却是不好应了,若是二姑娘突然发了善心要好生招待这些人该如何是好,她们又没个恰当身份,长的倒怪好看的,住在府里头不主不仆的,到时候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反倒是不美。 林全家的连忙转了话锋说道,“本是些可怜人儿,不过被老爷所救,便是她们的造化了,平家人家可遇不到这等贵人,如今府中并不差人手,奴婢便想着,还是该将她们送出府去才好。” “林全嫂子说的很是。”阿珠也赞成的点了点头,道,“我且跟着你去前厅看看再作打算。” 其实阿珠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她前些日子才同璧之谈过解救贾敏的法子,但却一直未见璧之执行,如今府里来了几个可怜人儿,想必其中定有她想找的薄命之人。 待阿珠来到前厅,见厅内候着六七个女娃,虽衣着破旧,浆洗的有些发白了,却盖不住一身丽色,个个眉眼精致,着实漂亮,这些女娃们年纪不等,大的约有十一二岁,小的只有四五岁左右,却都脱了一身稚气,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全没有一点活泼的样子。 阿珠回头看了一眼林全家的,问道,“全都在这里了?” “尽是了。” 阿珠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不停地扫过这些女娃的低垂的脸颊,最后落在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娃身上,“抬起头来。” 那女娃愣了一下,回头四处看了看四周的姐妹,却见别人都看着自己,这才知道那位才三四岁大小的官家小姐指的是自己,她表情似有些害怕,却又不敢违抗主人家的话,这才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 这女娃看着不过六七年光景,虽是一幅畏缩怯弱的模样,但样貌着实不凡,眉心中有一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记,衬得她更加清丽可人,惹人伶爱。 但是她不同于其它女娃眼中或算计或嫉恨的神情,她的目光怯弱但却清明如水,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 阿珠虽然想找命薄之人,但不想临了被人给反咬一口,因此,这种性情单纯的人才是她所选的目标,这般想着,阿珠便默默地开启了天眼,却见那女娃的头顶生出一抹重粉的艳红之色。 此乃桃花劫象。 命里桃花是祸福,红颜命薄身孤苦,委落红尘处污泥,水涸泥干无藕香。 这便是阿珠给那女娃评出的命数。 命薄如纸,说的便是这般人罢! 阿珠心里头生出几丝怜惜,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怯怯地抬着头,细声答道,“奴……奴并不记得名讳,爹爹叫我六娘。” “爹爹?”阿珠有些诧异,她还能记得自己的爹,说不定还能找回原本的家人,若是她能够找到家人,阿珠自不会强行逼迫她留下来作自己的棋子。 却听旁边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娃突然说道,“禀姑娘,六娘所说的爹爹并不是我们的亲爹,而是那拐了我们的歹人,因六娘在我们姐妹这中排第六,所以才唤作六娘。” 那女娃刚说完,林全家的突然出言斥责道,“放肆!姑娘还未开口,谁让你随便作答,这里可是运盐御史府,可不是如你那乡野之地一般没有规矩!” 女娃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就想哭出声来,但是一看林全家严厉的脸色,到底没敢真哭,生生地又憋了回去。她本是看这府中富贵,便想留下来,可是那官家小姐不知怎么就看上那软弱无能的六娘,明明平日里那拐子都夸奖她最为伶俐,以后最有出息。 阿珠并未斥责林全家的逾规,因她本是贾敏的陪房,自己家姐弟们待她也多有几分尊重,更何况阿珠也看出女娃的眼中带着别的心思,心下有些不喜 便只拉了那六娘的手来,温声问道,“我一见你便心生欢喜,若是无处可去,你可愿意留在林家,不需要你卖身为奴,我们只当朋友相处。” 第二十三章 改变命数 “姑娘,此事万万不可!”林全家的连忙焦急劝道,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她只恨不得把她们立刻赶出府去,免得带坏了府中的哥儿,眼下太太不在,她得好好看顾着才行。 阿珠朝她笑了笑,“林全嫂子莫急,我只留六娘一人,况爹爹把她们送到府里来,也是好心,此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就算是为了太太,也得多多做些善事才对。” “这?”提到贾敏,林全家的反应便没那么激烈了,“那这些丫头该如何安排?” 阿珠便唤了涣碧,“你着人吩咐下去,将西边闲置的飘香院好生清理出来,带这些姑娘们暂且先住下,再给她们每人置上一套换洗衣物,之后的安排,再看爹爹意愿如何。” 涣碧忙应了,有条不紊的将阿珠的安排吩咐下去,除了六娘,这些女娃儿们便被接连带了出去。 直到事情已经安排妥当,璧之和黛玉这才像约好了一般来到大厅,却只看到阿珠正和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说着话。 黛玉便拉了阿珠笑道,“瞧这院子里的下人都风风火火往西院去了,可是有什么新鲜事?咦?这又是何人,好像不是府里头的下人。” “这是我刚交的好朋友,她叫六娘。”阿珠端着流霞递来的清茶抿了一口,接着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同他们一一道来。 璧之没多大反应,但黛玉本就心性善良,听完这话之后,也对六娘生出些许同情,再加上六娘眉目标致,眼神清彻,年岁也同她相差不大,更添了些欢喜,拉了她的手道,“你从小便被拐子拐了去,连亲生父母都没见过,我看你这通身的气质,说不定原本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怪可怜的,以后你便留在府中,陪我们姐妹说说话,必不会委屈你的。” 六娘头一见到有人这般温和地同自己说话,况又是这样富贵的官家小姐,顿时心生感动,落下泪来,连忙朝黛玉和阿珠磕头作拜,“奴谢过两位姑娘大恩,来世定结草衔环相报,奴不求别的,只求能卖身到府中,好生伺侯两位姑娘。” 璧之一直冷眼看着,只到六娘自求卖身,这才突然插嘴说道,“说不定你的家人本就在找你,为何不想找回亲人,非要卖身到林府为奴?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想法?” 阿珠暗搓搓一脚踹了过去,只将璧之踹的嘶牙咧嘴连声告饶,这才伸手扶起了六道,“你别听璧之的浑话,我和姐姐都很喜欢你,你就放心留下来,至于卖身的事就不用提了,且看以后如何,说不得,以后我们还有一场姐妹缘份呢……” “……” 姐弟三人说了一会子话,便散了下去,璧之一声不吭地跟着阿珠去了她的院子,直到进了里屋,忙让自己的心腹丫头寄芙把外门守住,这才一把拽住阿珠的胳膊的急问道,“刚才那六娘,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阿珠静静地看着璧之急切的双眼,并不曾接话,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阿珠才开口,“此时距太太那一日去时,已经快一个月了,你一直说有法子,可却没有半点动响,太太即使是病了,也不至于这般日子没有露面,你可知道这府中有多少人生出疑问来?即使是林全夫妻也不是完全可信的。” 阿珠说完,又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又道,“我估摸着贾家来接我们的人近日里也快到了,到时候,你又该做何打算?” 璧之垂下眼帘,心绪有些复杂,他从未见到过这般冷静从容的阿珠,平日里的阿珠,总是一副年少不识愁滋味的笑模样,好似一切烦恼都自有旁人来替她操心,反正天踏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可是今日的阿珠不太一样!璧之的心口猛然一阵紧缩,莫不是她想起了前世之事? 璧之按下这一肚子的猜测,抬头解释道,“我早已派了林荣前往赣地查看旱情之事,几日前才收到回信,说是不日即到,到时我们方可动身,按你这般说法,那个六娘可是你提到的薄命之人?” 这林荣便是管家林全的独子,因为林海的信重,早早的被调过来做了璧之的小厮,不过林荣已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璧之眼下才三岁,做小厮只是过渡,想他以后大概会接了林全的位置做这林府的大管家。 阿珠甚少接触外院,因此并不了解林荣的事情,听璧之这般解释,才松了口气,道,“没错,我已开天眼探察过了,这六娘确实是这世间有少的薄命之象。” 璧之轻轻叹了口气,伸出中指轻点阿珠的眉心,“阿珠,你可知逆天而为是何后果?” “我知。”阿珠淡言道。 “那你可知,以我们目前的修为无法完全蒙蔽天道的窥测,更逃不脱它的算计。” “我亦知。”阿珠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轻声道,“但是璧之,你可知道,师尊曾言及,道法自然,万物皆有灵。上道无德,下道唯德。祛繁杂之观念,一切皆唯本心。道祖有云,大道五十衍四十九为定数,一线生机遁去,而我截教的教义正是截取这一线生机。” 看着阿珠这般侃侃而谈,璧之却是愣在原地,这三年作为人类的日子,逐渐让他忘了,他们的本质并不是凡人,而眼前的阿珠正是通天教主门下排至金仙之首的明珠仙子! 璧之还愣着神,却听见阿珠又道,“想来也是,元始师伯向来都不认同我截教教义,甚至辱骂我们是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群共处。东华师兄不认同明珠之道也属正常!” 璧之瞬间像是被火烧一般飞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他紧紧地盯着阿珠的脸,瞳孔紧缩,气息不稳,“阿珠……可是想起……我了?” 看着突然间脸色变的苍白的璧之,阿珠微微颦眉,摸了摸璧之的脸颊不解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想起东华师兄了,在元始师伯的论道大会上,你打伤了我的褚墨……” “褚墨?”璧之的思绪飞转,似乎回到了那遥远到不计年代的岁月…… “你又怎么了?” 璧之只觉得额上一痛,这才看到阿珠瞪着一双乌黑圆润的杏目奇怪的盯着他,“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反正褚墨也没事,它现在……大概过的很好吧……” “你这臭小子当时还弄哭我了,我还没找你算帐呢!”阿珠向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那一丝小小的神伤瞬间消失无踪,很快就元气满满的教训起璧之来了。 虽然又被骂了,但璧之却忍不住轻轻的勾起嘴角,心里的那一丝阴霾随着阿珠明快的笑脸而消失无踪。 “那这六娘可是你选的薄命之人?你可要想清楚,人心难测,可别到头来被自己养大的狗反咬一口!” 阿珠顿时白了他一眼道,“什么狗不狗的,说的这么难听,六娘她……不过也是个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 …… 清扬道人虽然一直住在林府之中,但是向来行踪不明,你想找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你不想找他的时候,他莫约就自己跑出来了。 就例如恭裕王一行到达扬州之时,这清扬真人又莫明的消失了,待恭裕王一离开,他便又自动出现了。因此,清扬真人实际上是个神仙的事情,不说林府上下,便是府外之人,也信了个八-九不离十。 也不知是何故,这清扬真人突然生起了兴趣,给林府上上下下约百来口的仆役每个人都批了命数。最让人震惊的,便是这新入府的六娘,居然被真人批了一条,“玄之又玄,贵不可言!”的命数,便是那林府中捧珠而生的明珠也未得到这般逆天命数! 这下子六娘被二姑娘分外看重的事情,也并不显得那么奇怪了。 此时的清扬真人正端坐在蒲团之上,表情淡漠地看着眼前的稚嫩小儿,轻启嘴唇道,“如此,你可是满意了吧!” 璧之只淡笑道,“难道先生不是更满意吗?如先生这般大修士不去求仙问道,反倒如此眷恋红尘,想必是另有机缘可谋。” “此事自不劳仙君费心。”清扬真人冷笑一声道,“只要仙君记得你欠我一段因果便可,以后得升天界,还望仙君多加照顾。” 璧之眯起了眼睛,一脸稚气的小脸上却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先生这般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想让本君记你的好,先生不是应该更加卖力才是?” “你!”清扬真人顿时气得倒抽一口凉气,自从遇上那位大人,他好像就没碰到一件好事,不是被这位威逼,就是被那位利诱,纵使是利诱也不过只是些空口白话,他从来就没落到半点实际的好处,但是他们的身份又让他不得不好生应对。 更何况,他只从那位大人口中得知他们来历不凡,而不知具体情况,他此时还未能成就仙身,对天界之事又不甚明了,若是不明不白得罪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清扬真人又平息了怒气,问道,“仙君还有何事需贫道帮忙?” 见清扬真人已经摆正了态度,璧之这才满意道,“还得先生陪我们一道,前往赣地一趟,放心,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需要先生用这双眼睛好生看着便是。” 第二十四章 旱地流民 林海起先并不同意双子前往赣地,如今西北的旱情已是全国皆知的大灾情了,已近三月没降下一滴雨水,田地干涸,庄嫁枯萎,百姓们苦求上天不成,一怒之下连砸了五座龙王庙和土地神庙。 又接连听说有不少富户与官家被劫,死伤惨重,即使被施以重刑,情况也没见到好转,赣地本就民风彪悍,如今百姓们已连温饱都混不上,哪里还有什么人伦道德可言。 如此,即使是为了救自己的发妻,林海也不敢放这双子出门,直到清扬真人开口应承亲自护送,林海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不巧的却是,他们出门才只一天,贾家的人便已经到了,派来的便是那荣国府袭一等将军之爵贾赫的嫡长子贾琏,让嫡嗣子亲自上门迎接,也算是对林家的看重。 但贾琏却没料到,他的目的本是接姑母贾敏膝下的三个儿女,但是此刻林府之中仅剩下黛玉一人,这可让他回府之后如何和老太太交代。不止如此,他居然连姑母的面都没见上一眼,只和林海不冷不热的见上一面之后,便被打发到一偏院里住了下来,万是没提要送人去贾府的事情。 虽贾琏这一房在容国府中向来不得势,但多少也是个主子,几时受过这种冷遇,当下气的给贾母回了一封,将自己的遭遇和林府之事一一汇报过去,至于贾府又是何反应,这点林海却是半点不曾关心了。 却说阿珠和璧之这边,一路辛苦劳累,又是乘船又是坐马车,花了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才总算到达赣地,因他们乘坐的车马一看就出自富贵人家,路上多有流民打劫,得幸有清扬真人相护,这才总算是安全到达。 他们的目的地是临安县,这个地方林荣早就打探好了,此处本有一条河流,名为郡河,因当地干旱,这郡河的河水早已干涸,滴水不存,郡河的郡畔上有一龙王庙,往年也是烟火不绝,可如今已被灾民们毁的只剩下房梁。 临安县本是一小县,但此处为赣地灾情最为严重的地区,今上对灾情极为重视,特地拨下粮款,命当地的官员在此地救助灾民,因此临安县这里有不少地方都在施粥送粮。 此时的临安县已聚集了不少流民,那种用茅草和枯树建成的简陋屋棚更是随处可见。 阿珠掀起马车上的帘子悄悄看了几眼,只见路边上到处都是干渴到快要晕倒的流民,甚至还有许多饿死的尸体,这些尸体在炎热的天气里快速腐坏,使得空气里不停地散出腐臭作呕的气味。 阿珠连忙屏住呼吸,悄悄地运起灵力,车厢中瞬间刮起一阵清风,将这味道给散了出去。 身边的六娘和涣碧皆都诧异地对看了一眼,都有点弄不明白这密闭的车厢内是怎么刮起风来。 涣碧看到阿珠沉静的脸色,以为她刚才被流民拦路劫持的事给吓到了,便安慰道,“姑娘莫担心,有清扬真人在此,万不会有事的。” 六娘性子腼腆不爱说话,但也伸手握住阿珠的手心,以作安慰。 “我没事。”阿珠摇了摇头道,“我原先只是想着,这临安县虽旱情炎重,但皇上已拨了不少粮款,应一时之急还是可以做到了,且我们在路上已经见到不少地方都设有施粥点,可是此处的灾情居然会这般严重,实在是不该呀!” 见到才三岁的姑娘居然一本正经的事关民生的大事,涣碧便觉得有些好笑,但一想到自家姑娘聪慧的性子,又连忙忍住了笑,同她一样板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涣碧正待寻问,便听到车窗外传来林荣的声音,“禀二姑娘,地方已经到了,还请下车吧。” 涣碧连忙应了,接着给阿珠换了一身璧之的衣服,像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待到下了车,阿珠同璧之站在一块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这两人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该说果真是一母双胎的双生子么。 两人瞪着眼睛对看了一会,接着璧之便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阿珠的脸颊,“干嘛穿我的衣服……啊!你属狗的吗!!!” 阿珠一脸嫌弃的吐出璧之的指头,却见那白嫩的指腹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牙印,顿时开怀大笑,“臭小子,别忘了我比你大,从现在开始,叫我哥哥!” 两人正在打打闹闹着,不知不觉间,四周已经聚起一众流民,大约有百来人左右,个个脸色枯黄,骨瘦如柴,只有那一双双盯着他们的眼睛犹如饿狼般发出光来,看上去份外骇人。 林海早就料想到这种状况了,因此阿珠这一行人中并未带多少女眷,除了阿珠这个三岁小娃外,便只有六娘和涣碧,其它的除了璧之和清扬真人,便全是男仆和护卫,一共约有二十多人。 阿珠仅仅只板着脸色,并未有多大反应,只有六娘和涣碧露出害怕的表情,又恐吓坏了主子,便生生的忍着不敢出声。 只见护卫们把主子和女眷们团团围住,抽出手中长刀与这些流民们对峙着,林荣虽不过是个半大小伙,但为人机敏,又因其父林全的万般叮嘱定要顾照好主子,纵使心里害怕也拿出气势出来,对着这伙流民怒斥着,“大胆刁民,这里是扬州盐运御史林大人家眷,还不速速退下,往东走二里左右便有知府大人设下的粥棚,你等何不前往此处取粥!” 只见一个皮色黑瘦的汉子当下吐了一口唾沫,目光仇视地瞪着他们道,“我呸!你们这些当官的刮尽民脂民膏,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拿这些陈年霉米来打发我们,不晓得害死多少死,我们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吃你们肉!” 阿珠和璧之顿时惊诧的对视一眼,“怎会如此?” 一个面容枯瘦的中年妇女,怀中抱着一团脏到看不出颜色的襁褓,神色疯狂道,“什么知府大人,你们当官的不为民作主,用霉米害死我相公,连我可怜的宋儿都病死了,我要你们给他们偿命!” 那妇人突然冲上前来,却被护卫一脚踢飞出去,那襁褓滚落在地,露出一具已经腐烂发臭的幼儿尸体。妇人尖叫一声朝那尸体扑了过去,大声哭嚎着,“我可怜的宋儿啊……” 这一阵嚎哭顿时惊怒了流民,纷纷高喊着,“打死这群贪官败类!”接着便抄起家伙朝阿珠等人冲来。 “小心保护主子!”护卫们纵使身怀武艺也被这些不要命的流民弄的一通忙乱,要小心不错杀百姓,又要护着主子们不受到伤害,当下一阵两难。林荣又没有武功,偏又忠心护主,连忙抱住阿珠和璧之两人,露出自己的后背,任何众人一顿拳打脚踢,脑袋上竟被木棍给打出血来。 那清扬道人虽法术高强,但这一路上还没有一次性碰到这么多流民生乱,且他又是修道之人,不可随意打杀凡人,当下是又急又怒,最后无法,只好抽出七星长剑,运用法力高斥一声,“大胆凡人,尔等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一道蓝色剑气突然冲天而起,就地划出一道八卦阵符,突然间从阵符中刮出一阵强劲气流,将这些流民同时给震翻出去,这些流民本就被饿的发虚,被这强悍的剑气侵体,有好多都倒在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神……神仙!”流民们纷纷惊恐地看着清扬真人。 紧接着,居然有人就地磕起头来。 “求神仙救命!” “神仙请给我一口吃的……” “求神仙救救我儿性命……” 甚至还有人不知从哪里搬出早已逝去的亲人尸体,请那神仙救治他们的性命,哭声、请求声、怨骂声如同魔音穿脑一般充斥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田。 这般凄苦哀怨的景象,即使是向来自诩为冷心冷情不理红尘之事的清扬真人,也忍不住动容。 可是,他并不是真正的仙人,更没有使人起死回生的法力,就算是有,他也不可能办到。 在场的只有林荣伤的比较狠了,护卫们个个身强体状,又有兵器防身,并无大碍。 璧之先探了探林荣的心脉,见并没有生命之忧,这才让护卫将他扶起,又吩咐涣碧给他将简单包扎之后,便将他送到了马车上。 接着璧之便站出身来,拦住一众想要保护他的护卫,大声对这些流民说道,“吾乃扬州盐运御史林如海之子林瑕,并非为本地官员家眷,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虽为官家子弟,但我林家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父在扬州任职期间,虽不能说是个事事为民为主的好官,但却从未做过贪赃妄法之事,你们此翻行为实在猖狂,殴打朝庭命官家眷足可判你等流亡百里之刑!” “你们这些当官的还不是官官相护,蛇鼠一窝,这世上哪有什么好官!” “就是,当官的都该死!” 流民们知道今天怕是落不着好了,但又不咽不下这口气,便只能讨些口舌之快。 璧之知道,此刻三言两语只怕难以平民愤,更何况当地官员的作为实在可恶,他可不想替别人背着黑锅,便道,“在下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在下也无需你们相信,只是难道你们就想这么放过真正的罪人,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流民们顿时议论纷纷,“这黄口小儿是何意思?” 却见璧之不慌不忙道,“在下愿为民请愿,请各位写下万民书,在下定让家父呈于当今圣上,为你等作主,惩治这些贪官污史!” 第二十五章 有情之道 “你是说,那林家双子已经去往赣地?”曲靖面色古怪地看着属下刘芳问道。 “确实如此。”刘芳表情严肃地答道,“据探子报来的消息,那林家双子此次前往赣地是想为母祈福,那林夫人如今病情严重,已经一个多月没能露面了,只是奇怪的是,那林大人并未请大夫上门看诊,属下怀疑林夫人其实已经过世了。” 曲靖面色一惊,“此话当真?” 见到王爷这么大反应,刘芳又不敢轻易下定结论,若是因此误导了王爷,岂不是犯下大错,又忙转口道,“这只是属下猜测,详情并不十分清楚,不若让属下派人进林府一探虚实?” 曲靖面色有些犹豫,他的确有此想法,自从清扬真人说过林家明珠之事后,他便一直对这林家多出几分关注,本来只是为了保护那明珠仙子,可是不知怎地就变成监视了,这几个月下来,他放在林家身上的心思都超过了对自家几个兄弟的关注,只是他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此法不妥!”曲靖最终只摇了摇头,接着无视了面前的刘芳,低声念叨着,“如此倒真有些古怪,若是祈福的话,为何要去赣地,扬州本地就有不少香火鼎盛的佛寺庙宇,何必要舍近求远,就是不说那赣地此时灾情严重,流民生乱,最主要的是,那里可是老五的地盘儿,林海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芳低着头一声不吭,他身为恭裕王最得力的属下,又是暗部的首领,最首要的任务是听从主人命令行事,而不是发表自己的高见,在这一方面上,他向来做的很好。 “既然如此……”曲靖眼神一眯,突然发话道,“刘芳,传令给西北镇远将军魏置,命他代本王之身亲自安抚赣地灾民,此事本王会在明早朝之上亲自向父王请旨,另外,让魏置顺便暗中监视那林家双子,看看他林家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刘芳躬身一拜,“属下领命!” 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刘芳刚刚开门退出的一瞬间,墙角处有一只被脚踩脏的灰白色的纸鹤顺着门缝悠悠地飞了出去…… 纸鹤慢腾腾的飞出恭裕王府,接着却朝那皇宫大内而去,它十分机敏的躲过人多之处,穿过无数雕梁玉砌的别院,最终落到一个黑袍少年的手心。 那少年轻轻抚弄着那只沾满灰尘的纸鹤,脸上露出一抹浓浓的忧虑,“赣地,旱灾?阿珠,你去那里做什么?” 当天夜里,皇宫里又是一阵大乱,因那好不容易身体才康健的九皇子又病了,这病情却是极为古怪,接连换了几个太医却都看不出毛病来,这九皇子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却怎么都唤不醒,呼吸孱弱的似是下一秒就会停止似的。 这下不说那恭裕王弄的方寸大乱,就是当今圣上也极为忧心,他如今年岁也大了,脾气变了许多,不向以往那般喜欢那些颜色好的秀女,除了往年进的几个老人,后宫也去的不是那么频繁了。 圣上如今最喜欢看着身边儿孙环绕的喜乐景气,九皇子年岁尚幼,和夺嫡之事扯不上任何关系,对他的宠爱也不似对那年成年儿子那般谨慎。 再加上九皇子身体好了之后,在他面前刷足了存在感,让他对这个排行第九的儿子真有了几分父子情分。 因此,如今九皇子这一病,可不像往年那般猫嫌狗弃的凄凉景象,反倒成了震惊整个皇宫的大事了。 却说在临安县这边,围殴林家双子的流民们最终散了开去,林荣受了伤,璧之便让护卫们找了家客栈先住下来。 阿珠在涣碧的伺候下洗漱一翻,又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打扮的像个普通人家的少爷,待出来的时候,却见客栈的大厅里被流民给围满了,她还以为又生出了什么事故,忙唤了涣碧去问过详情,这才知道璧之居然真的在为这些灾民书写万民书! 灾民大多不识字,只通过口述让璧之写下字来,再由这些灾民们一一按下手印,因此才发生整个客栈被灾民挤满的状况。 “仙君如此大张旗鼓的作法,怕是不妥!” 阿珠突然间听到神识传音,猛地回过头来,发现正是清扬真人,他脸上带着不认同的表情。 阿珠同样用神识回答,“师父所言极是,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璧之此法,恐会招来祸患,但眼下不是有师父在吗,所谓一力破十分,师父这般历害,又怎会怕那些凡人的算计!” 清扬真人顿时被阿珠的回答给噎住了,他明明只是答应璧之过来看好戏的,可没想要搀和这些乱遭遭的事情,硬生生缩短了他修炼的时间。 “据闻真人早已入金丹之境,至今已有二十年之久,却未能破丹化婴,真人可知何故?”阿珠突然改了口,只将对方称作真人,这便是表明自己不止是他的徒弟,更是昔日的洪荒大神。 纵使阿珠并未想起所有的记忆,但她所知之道比之清扬真人更为深奥,从某一方面来说,她比清扬真人更适合传道授业,清扬真人自是心知肚明,除了一个呼谓,他从未敢以师父的名义自居,也只好虚心请教了,“请问明珠仙子有何见解?” 阿珠抿嘴浅笑着,目光扫视着客栈中的灾民,语气幽然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tuo)籥(yuè)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 清扬真人沉默半晌不知其解,又问道,“此段出自老子《道德经》第五章,仙子此言何故?” 阿珠此刻的笑容显得格外飘渺,“若是单解其原意,那莫是指天地对凡人豪无仁慈之心,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而圣人也并不如传说那般仁爱,对待百姓也如同对待刍狗一般,任凭人类自作自息。” 见清扬真人默而不答,阿珠又道,“此为道家所言,但据儒家典出《书》记载,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儒家以‘仁、义、礼、智’为本,首倡‘仁’之一词,为何两者如此相驳之法,至同能传承至今?” 清扬真人似有所悟,又似并无所悟,逐问道,“还请仙子指教!” 阿珠点了点头,又道,“道家所指不仁并非单论某一类生物,某一类种族,也非是哪一类阶级,在天道之下,你,我,或是这些流民,同样皆为刍狗。因此,道家所语‘不仁’亦可看作为‘仁’,天道无情,而人有情,圣人无情,却视百姓与草木同等,无半分偏颇,皆以平等淡薄之态来看待众生。” 见那清扬真人眉头紧蹙,似若有顿悟性,又似还差一筹,阿珠便顺水推舟,一言解释到底。 “吾辈修炼之士,无不是逆天而为,你可知太上忘情何解?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太上忘情,并非无情,可是有情却不为情牵、不为情困,要把情处理得豁达洒脱。真人修的是无情道,但无情者又何来忘情,世有因皆有果,不经历情字,如何超脱,不经历红尘,又如何得正果,所谓不破不立,不入劫何以破劫?” 清扬真人只觉脑海中突然间闪现出一丝灵光,如同一抹绚丽的烟花在黑暗空洞的意识内爆炸开来,他直觉一定要将这道灵光抓住,而此刻在冥冥之中似乎有声音开始拷问起他的本心来? 突然间心海中似乎破出一道闪电! “你待以何入道?” 却是闪现出那张稚嫩的小脸,她盘腿而坐,似乎像是体内修成的元婴那般粉白可爱,却是一脸肃穆的立于心海之中,她的眼中却是无波无澜,仿佛已是修成正果一般,只见她张口问道,“你待以何入道?” “吾将以情入道!历世间情,结世间果,红尘苦海,唯道不灭!” 刹那间幼女的形体化作了星尘,心海之中的一切似乎都已堙灭,苍海桑田,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 一直守在阿珠身边的涣碧只觉得此时的情景异常诡异,先不提自家姑娘和清扬真人两两对视,表情各异,似是在交谈,但实际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紧接着那清扬真人的双眼中突然泛出一抹奇异的星光,星光闪耀间,真人的身上突然暴摄出一股强大的气场,涣碧瞬间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俯首跪拜。 阿珠猛的拉住涣碧的手心,随着肌肤相触,这股让她害怕的气势瞬间就消失了。接着,她这才发现,原本吵吵嚷嚷的客栈里,不知几时开始,已是鸦雀无声。 只是他们此刻正呆在二楼的包厢里,从窗口中看着大厅内的情况,因此厅内的灾民只觉得有股让人害怕的气势,但却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璧之若有所悟地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口。 待清扬真人从顿悟中回过神来,却见阿珠朝他贺道,“徒儿恭喜师父修为更上一层!” 第二十六章 记名弟子 清扬真人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却并不似对待林海那般虚伪客套,而是真心诚意的发自内心的笑,不但如此,他还万分尊敬地朝阿珠俯首一拜,道,“贫道多谢仙子指点,素闻达者为师,仙子见解更甚于贫道,这一声师父叫的贫道好生惭愧。” 这一句并非神识传音,而清扬真人亲口说出来的,莫不让站在一旁的涣碧好生讶异。 阿珠静静地看了清扬真人半刻,叹道,“真人不必如此,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阿珠既拜了你,那么在此方天地,真人便是我的师父!” 不管是普通修士还是仙人,法力愈高,口中说出来的话对自身束缚力愈重,道家向来讲究传承,这师徒之情兼之骨肉亲人的牵绊更深。然此处不过为三千小世界,阿珠终于有一日会回到她该去的地方,因此这师父情份也不过是这人间一世罢了,待阿珠得道升仙,这牵绊自然而然便会断却。 听完阿珠所言,清扬真人自是十分明了,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确是贫道着相了。” 阿珠点了点头,又道,“师父可知,这赣地何故才引发这旱灾?况此地不过干旱数月,缘何连河水都全部枯竭?” 清扬真人想了想,突然间恍然大悟,“听你所言,为师也觉得有些不妥,难不成是有什么邪物作祟?” 阿珠沉吟片刻,遂道,“听闻黄帝有一女,名曰“魃”,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所到之处,赤地千里,因此又名曰旱魃。” “你是如何得知是旱魃作祟?”清扬真人皱眉问道。 阿珠却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并不知,只是猜测罢了,不过此地的旱情确实十分异常,不像是自然生成的。” 清扬真人了然一笑,又道,“旱魃之事暂且不提,不过有另一件事我想阿珠定会感兴趣。” 阿珠奇怪地抬起头看着清扬真人,“何事?” “为师刚才看到那些灾民中有两个不太像灾民的人,见到璧之的万民书之后,急冲冲地往某处跑去了,大概是想向某人报信!”清扬真人见到阿珠的面色一惊,又笑道,“不用着急,为师已经在他们身上打了神识烙印,不论他们在哪里,为师都可以感应到。” 接着清扬真人突然伸出手来点了点阿珠的额头,突然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一把,“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身边的人吧,这位涣碧姑娘,可是什么都听到了!” 阿珠抬头看向涣碧,却见她一副被雷劈过一般的震惊模样,这才猛地捂住嘴巴,“糟糕,忘了用神识传音!” 涣碧却吓的瘫软在地,忙抱住阿珠的双腿连声告饶道,“奴婢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求姑娘放过奴婢一家老小性命!” 见到涣碧吓的这般历害,阿珠只觉得头痛万分,但是转念一想,涣碧虽不是她的亲人,但却是她平日里生活起居间最为亲密之人,况且涣碧一直忠心待她,比之旁人服侍的更为妥贴,她也极为满意,不若将涣碧拉到自己这一方,也好过平日里遮遮掩掩,或是换了别人更加烦心。 想到这里,阿珠便唤道,“涣碧,你且起来!” 涣碧抬头看阿珠,那张平日里看着这般温软可爱的稚嫩小脸,如此已经如天边的云彩那边高不可樊,甚至让她害怕,她抿了抿唇,贝齿轻轻咬着嘴唇,眼圈已有些发红,突然间双眸中泛出一抹坚定的光茫,接着便一头磕在地上,“奴婢涣碧愿随侍仙子身侧,终生不嫁,世代为奴为婢,若违此誓,定遭天打五雷轰顶,还求仙子怜我。” 听到这里,阿珠原本想扶她起身的手又垂了下去,眼神中露出一丝冷冷地嘲讽,“涣碧可知,誓言这东西只对我等修道之人有用,对凡人可是半点不起作用,我又该如何信你?” 看到阿珠的脸色,涣碧被吓的全身都发起抖来,她连忙冷静下来细想一翻,这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不敢有半句不实之言,若姑娘真是仙人,定能知奴婢心中所想,况,仙人大能,如奴婢这般小小凡人不过如蝼蚁一般渺小,挥手即可覆灭,如何能动摇仙子本基。” 阿珠尚未说话,却听清扬真人感叹道,“虽不过一介婢子,但此子心性尚可,可堪教导,为师刚才暗中一探,此子竟然身怀灵根,虽不过是三灵根的驳杂资质,但在凡人之中已属稀少。” 阿珠抬头看向清扬真人,问道,“师父的意思是想收她为徒?” “不!”清扬真人却是笑了笑道,“为师有你这个神仙弟子,此生足矣。好也罢,坏也罢,得也罢,失也罢,皆在阿珠你一念之间。” 听罢,阿珠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微笑着看向涣碧,叹道,“既是师父所言,我便也只好顺水推舟,那么,涣碧,我愿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涣碧听到阿珠此言,无异于天籁,已经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她虽一直知道自家姑娘出生不凡,但今日是头一次得知她是仙人的消息,而且还是从清扬真人的口中得知。 刚刚还在为性命担忧,如今便能成仙人的弟子,这种跌宕起伏的心情如同是从地府升到了天堂,闻罢此言,连忙欣喜抬头,欢声应道,“弟子涣碧拜见师父!” 阿珠点了点头,“好极,不过为师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凡有外人在场之时,你便还是唤我姑娘吧!” 清扬真人在一旁笑道,“那么为师便恭喜阿珠喜得佳徒了。” 阿珠顿时白了他一眼道,“既是徒儿的弟子,也就是师父徒孙喽,那么教导徒孙的重任就交给师父了,我想师父一定是乐意的,对吧?” 清扬真人脸上原本还带着一幅高深莫测的笑容,却突然间被阿珠的话给堵的笑岔了气,“咳咳!你这不尊师重教的逆徒!” “……” 直到晚间的时候,客栈里的灾民才一一散去,璧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二楼客房,将一叠厚重的万民书丢到阿珠面前,“喏,把它收到你的龙珠里,我恐再过几日,会有人来打这东西的主意。” 阿珠捡起万民书翻看了一眼,不赞成的说道,“说是只来求雨,你整这些事做什么,没得把我们自己给搭进去。” “话不能这么说。”璧之摇头道,“单单只是求雨谁知道会有降下多少功德,不管是大功德还是小功德,总是不嫌多的。” “偏你有理。”阿珠瞪了璧之一眼,却还是把万民书收进了龙珠之中。 璧之笑了笑,正备回房,突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问道,“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感觉清扬真人的气息比之前更加稳固了?” 阿珠朝他得意一笑,“不过是你家姐姐大人给他指点迷津罢了,不过从今天起,你且记得,清扬真人就是我此间的师父,我可是对天道发过誓的。” “就你?指点迷津?”璧之十分不怕死的露出嘲讽脸,“不会是让他误入歧途吧?” 阿珠顿时气的一茶杯扔了过去,“臭小子你皮又痒了!” 璧之蹦着小短腿十分熟练的躲过偷袭,飞一般蹿出门外,顺便还替自家姐姐关上了房门,那一杯茶水正好砸中房门,溅出一地褐色的水花,顿时气的阿珠呲牙咧嘴,满地乱蹿。 此时正在隔壁打坐的清扬真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他白天见到那般高大上的徒弟可能只是他眼花了吧?是的吧是的吧? 夜幕深沉,四周一片静谥,鸟雀无声。 所有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就连一直刻苦修炼的清扬真人也忍不住白天的疲乏,早早的睡去了。 不知道几更时分,空气中突然散发出一阵浓浓的焦糊味,阿珠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只是这敲人之人太过心急,还没敲上两下就大力的撞开房门,她一睁开眼就看到清扬真人那张放大的脸。 “阿珠快起来,客栈着火了!” 她噗通一声跳起了床,正好听见客栈外有人大声呼喊,“走水了,走水了!” 直到这时守在阿珠旁边打地铺的涣碧才突然惊醒,慌慌张张的爬起身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用被子裹起阿珠就想向门外冲去。 清扬真人连忙抢过阿珠,皱着眉看了涣碧一眼,又连忙偏过去头,“你赶紧穿上衣服!” 涣碧一脸大惊的抱住自己前胸,神色羞愧欲死,阿珠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瞄了涣碧一眼,呆头呆脑道,“你害羞个什么劲,不是还有抹胸吗?该遮的都遮住了!” 这下子涣碧不止是羞了,脸色红的像个蕃茄,整个人都快冒出烟来了,恨不得当场找根柱子撞死过去。 清扬真人气不打一处来,想他的一世清白,居然被毁在这里,他连忙死死的裹住被子里的阿珠,一手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给按了进去,接着一脚踢开窗户,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阿珠在被子里一边挣扎一边喊道,“璧之,璧之还没有出来!” 第二十七章 阿珠凶残 阿珠在被子里一边挣扎一边喊道,“璧之,璧之还没有出来!” 清扬真人咬牙啐了一声,“你先管好你自己!” 天干雾燥,这大火来的又气势凶猛,整个客栈里都卷起一股热气,只听见房梁上被烧的吱嘎作响,一道梁柱突然间朝他们倒塌下来! 清扬真人的身上突然间弹出一股先天罡气,白光一闪,那梁柱就倒向另一个方向,却突然间听到“啊!”地一声惨叫,清扬回头,才发现他弹开的柱子正好打中了正准备逃出门外的店小二! 虽这火灾不是他造成的,若这小二要是死在这里,天道可就要算在清扬的头上了。 清扬真人又气又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胖徒弟,连忙一手抽出七星宝剑,对着前方大门猛地一挥,那木门便脆如薄纸一般裂开,一阵清新的空气顿时吹进大厅,眼前露出人来人往的街道。 清扬把阿珠放回地面,道,“你赶紧先出去,待我救出里面的人!” 阿珠担心地看了一眼二楼的厢房,虽然担心璧之等人的安危,但也知道凭她这短手短腿根本做不了什么,于是只好点了点头,扔掉身上裹着薄被,匆忙朝着门外跑去。 待她跑到大街上,这才发现,这场大火根本就不是意外,客栈的四周散落着无数烧的只剩灰烬的稻草末子,且这末子上还散发着浓浓的硝油味道。 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纵火行凶! 阿珠伸手摸了摸胸口处的龙珠,这里面正装着璧之交给她的万民书,想那纵火之人必是想要毁去这证据罢了。 客栈外的灾民兼那四周住户的百姓们纷纷争相告走,四处逃难,就是没有一个人来灭火。 眼下此地旱情严重,百姓们连口吃水都无,哪里有多余的水源来灭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肆虐,这客栈的位置又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心,四周全是商铺和住家,房舍密集,若是不赶紧灭火,恐怕大火会毁了不少人的一生心血。 阿珠紧紧攥着胸口的龙珠,心下顿时两难,这龙珠倒是可以施云布雨,可若是她眼下施法灭火,前期的布置就全都白废了! 在慌乱的人群中,有这么一个小豆丁儿面色沉重的盯着那滔天大火,看起来别提多诡异了,因此他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附近一个商户老板,刚在马车上装上自家值钱的行礼物品,打算运往它处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小娃儿穿着单薄的亵衣孤伶伶的站在那里,好不可怜,心想着这许是因火灾和家人走失的孩子,这老板便发了善心,想带了这孩子一块儿逃命。 谁料,他才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间从人群中冲出两个面目凶刹的男子,兜头就一麻袋罩住那小娃儿,接着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商户老板的顿时呆在了原地,等他回过神来,那两个歹人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不好了,抓拐子了!有拐子抓走小娃儿了!”商户老板扬手就朝四周大声喊了起来。 只是这附近的人们逃命的逃命,抢救家财的抢救家财,商户老板这一声警报很快就淹没在这吵闹声中。 “掌柜的,我们赶紧走吧,这火很快就要烧过来了!”老板手下的伙计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急急忙忙地往马车上走。 “可是……” 老板这话还没说完,只听到空气中发出“轰”地一声簇响,客栈房顶上的火焰不知几时燃到了它自家商铺,那火焰瞬间蹿上三丈来高! 好死不死的,这家紧挨着客栈的商铺正好是一家油铺,无疑是烈火烹油,一点就着! “我的铺子啊!” 老板暴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双脚一软,就地瘫倒下去。 正在这时,从隔壁客栈中突然闪现出一阵白色银光,火焰从中间裂开,半空中飞出一把流光溢彩的青铜宝剑,只见一个身穿雪白道袍的青年道人脚踏火焰而出。 他头上戴着紫金琉璃道冠,手持一把太极拂尘,一身仙气凛然,道骨仙风,叫人不敢直视。 那道人身后还跟着一群神色狼狈的年轻男女,其中还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 刚刚宣告破产的油铺老板一见那孩子的像貌,瞬间想起刚才被拐子拐走的孩子,连忙打起了精神,高喊道,“道长,你家那小娃儿被拐子拐走了!” “什么!” …… 却说此刻的阿珠,无疑是极为倒霉,这抓住她的歹人也不知道弄一个干净的麻袋,里面散发出一股令人恶心的馊臭气味,阿珠想张嘴喊叫,这呼进来的空气都快把她给熏晕过去了。 她只好老老实实的禀住呼吸,直到这两人到达了一个破旧的小院,把她从麻袋里放了出来。 阿珠瞪着黑玉葡萄样的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两人,倒把这歹人给吓了一大跳。 “这小鬼倒是怪的很,不哭也不叫,眼睛瞪的怪渗人的!”其中一个高个子只觉得后脑勺有些发凉,想她不过一个三岁的小娃,居然生出这种气势,着实怪异。 矮个子男人鄙视了他一眼,嘲讽道,“不过是个小鬼头,有什么好怕,就你这胆子也敢替大人办事!” 却见阿珠神色安逸的如同在自家后院闲逛,自顾自若的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眯着眼睛问道,“大人,是哪位大人?是不是那临汾知府邱知祥?” 矮个子男人被这问话给吓了一跳,“个乖乖,这小鬼真是玄乎的很,莫不是大晚上的招邪了?” 阿珠顿时斜眼睨了他一眼,愤恨地踢开脚下的麻袋,露出一口森寒的白牙,“没错,你招邪了,居然用这种肮脏的麻袋来装我,说说我该怎么惩罚你们才好呢?” 这一高一矮两个壮汉被吓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此刻正是大晚上,加之这院子本就破旧不堪,少有人进出,房顶上有一只漆黑的乌鸦嘎嘎叫唤着,更显得阴气逼人,原本看着白嫩可爱的小娃不知怎么就像那降头小鬼一般可怕。 见这两人居然这般害怕,阿珠不由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这样的表情若是出现成年人脸上倒没什么稀奇,只是放在她这个年纪,却着实有些渗人了。 阿珠伸手摸了摸锦袋里的龙珠,甩手将一张白纸丢到两人面前,“喏!给我把关于那位大人的事情,全部给我写下来,再每个人按个手印,我可以考虑放了你们!” 矮个子男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虽然这小娃儿此时的样子确实有点骇人,但回过神来一想,这世上幼年知事的神童稀少,但并非完全没有,莫不是被这小娃儿给诓了吧! “臭小鬼,你莫给我装神弄鬼,以为本大爷是这么好骗的吗?实话告诉你吧,那客栈里的火就是我们兄弟两放的,你要真有能耐怎么不灭了那火,哈哈,我怕此时此刻你那些家眷们全都已经葬身火海了,哼!要不是看着你模样不错,兴许能卖上几个钱,咱哥俩早就补你一刀了,哪还容你这个小孽种活在这世上!” 矮个子哈哈笑着说放出狠话,其实不过是给自己壮胆,再看着阿珠的脸上又露出一幅不屑的冷笑,顿时气血冲上脑门,抄起怀里的匕首就朝阿珠刺去,“你知道的太多了,还是送你和你的家眷们下地府去团聚……” 黑暗中突然闪现出一片金色光茫,那矮个子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消失在这光茫之中…… 阿珠掂了掂手中的龙珠,眼神凉凉地扫向那另一个人,“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想和你的兄弟去团聚?” 一个大活人突然在眼前消失,高个子只觉得胆都要吓破了,裤裆里一阵濡湿,接着一股腥骚的臭味飘满了整个院落。 阿珠顿时被恶心到了极点,连忙扇了扇面前的空气,面色嫌弃道,“真是些个肮脏的渍物,没的污坏我的眼睛,还不赶紧地给我写字画押,要不然跟你那兄弟一块上路!” 高个儿男人连忙一头跪在地上高呼饶命,连额头都快磕破了,阿珠却一脸不耐烦的踹了他一脚道,“还不赶紧给我写证词,再给我磨蹭小心我吃了你!” 阿珠又裂出一口凶残的白牙,吓的那男子飞速的捡起白纸,哆嗦着准备写字,但是他拿起纸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哭丧着脸问道,“大爷儿,大仙儿,小的我没有笔墨啊!” “没笔墨么?”阿珠伸手摸了摸下巴,眼神阴簇簇地盯着那人的手指头道,“像你这样的渍物怎配用笔墨这等高档货,你不是还是有一身的血肉吗?嗯?” 听见血肉这个词,男人顿时被吓哭了,没错,他是真哭了,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在一个三岁小娃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那男人万分悲伤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接着发了发狠心,咬出一个小小的破口,战战兢兢地在纸上写下血书…… 第二十八章 大火烧城 待男子挤着满手腥红的手指头写下血书,阿珠好生检查之后,这才将血书给收入了宝珠之中。 那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忙急切地问道,“大仙儿,小的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却见阿珠阴笑的瞄了他一眼,“谁说你可以走了,你现在给我好好的在里面呆着!” 那男子恐惧的瞪大眼珠,只见阿珠手捧龙珠往空中一抛,那金光瞬间闪瞎了男子眼睛,他的身体如雾气状散落开来,接着便被完全吸摄进龙珠之中。 阿珠收回龙珠,面色嫌弃的抠了抠完全没有一点污渍的外表,道,“把你们这些坏人和太太放在一起,我还不乐意呢,你们就好生消停两天,待需要证人的时候再放你们出来吧!” “嘎啊!嘎啊!” 似乎是回应阿珠此时的话,天空中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围着阿珠的头顶不停盘旋着,发出不吉利的鸣叫声。 阿珠顿时抬头瞪向那只乌鸦,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天空,“叫叫叫!吵死人了,你再叫,小心我把你收进珠子里!” 那乌鸦似是接受了她的威胁,立刻闭上了嘴,扇扇翅膀又往别处飞去了。 城内此时已经乱成了一片,这火灾发生在半夜里,有不少人在睡梦中便被这烟火呛晕过去直至死亡,又有人来不急逃生,被烧成一具具枯黑的焦碳。 四处都有失去亲人而痛哭流涕的百姓,有人从屋子里冲出来,却迎面遇上更大的火势,有人仓皇的躲在没有被燃起的角落,完全不知所措。 有婴儿在啼哭,有孩童哭喊着爹娘,到处都是骚乱,到处都是悲凉的火烧场面。 人们已经找不到一丁点安全感,更有人跪在地上朝着天空不停地磕头祈求,请求上天给他们最后一丝怜悯。 那只漆黑的乌鸦似乎全无所惧,以雄鹰的姿态在空中傲视滑翔,它穿过灼热的雄雄火焰,飞过无数灾民的头顶,最后以划破流星的速度向着城外飞去。 乌鸦最终飞到一座威气凛然的府邸之前,于半空中化出一道欣长的身影,他脚尖在半空中轻点着,犹如扶阶而下。 府邸之前的两个大红灯笼透出朦胧的光辉,照出这男子极为好看的脸来,他头束着一尊十分不普合此年代背景的紫龙盘珠宝冠,着一身黑色织龙锦绣长袍,气质凛然,光彩灼人,不似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男子仰头看了一眼府邸前挂着的镇远将军府的牌匾,皱了皱眉头,接着抬手在身前一挥,却见他的外貌又发生一翻变化。 再来看他此时的样貌,不过是个面貌普通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蓝色劲装,腰配长刀,似是一个有些能为的武人。 男子上前敲了敲镇远将军府的大门,过了好一会,才有门房开门寻问,这男子逐答道,“在下顾清,乃京城恭裕王手下刘芳刘大人的属下,有恭裕王密报需呈于镇远将军……” …… 阿珠一个人走在荒凉的小道上,目光悠远的看向北边,那通天而起的火光已染红了半片天空,她体质不同于凡人,耳目更为清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哭喊声密密麻麻地透过耳膜,激起一幕从未想起过的记忆片段。 阿珠只模糊记得师弟赵公明似是拿了三宵的金蛟剪,欲与西歧军师姜子牙决战,却命丧于对方钉头七箭书之下,三宵皆是又痛又恨,便找来明珠以求报仇血恨。 那时的阿珠为截教门下金仙之首,素来被通天教主宠的无法无天,得知这个消息,还不暴跳如雷,立誓为师弟报仇,浑然忘记师尊万翻叮嘱过要留在碧游宫躲避天劫之事。 于是阿珠便偷拿了师尊的混元金斗,同三位师妹与那姜子牙的西歧大军大战三百回合,那时更杀血光冲天,手中染下无数杀孽,那声声入耳的哭喊声无不异于此时此景。 阿珠为龙珠化形,身具□□之初的混沌之力兼之神龙的四海神力,莫说是金仙之下,就连大罗金仙也可战得。 最后,她不但歼灭对方全军将令,就连那姜子牙都差点死于她手,一时之间杀神之名响彻洪荒! 可笑的却是,三圣明明说过截教阐教本为一体,万不插手门下之事,但她自诩为道门正统之流,却亲自出来为门下弟子姜子牙主持公道。 当日,那圣人元始天尊高立于云端,身边紫气氲染,祥云环绕,神色漠然的喊道:“你等速速投降,老夫免你们杀身之祸!” 三霄见到宝贝被收,又见圣人当前,顿时傻了眼,便拜倒在那好师伯元始面前。 阿珠却已是杀红了眼,又如何肯俯首称臣,多年来被阐教打压的怒火猛然激起,欲独身奋力抵抗,却凭空飞来一柄青色长剑,狠狠地穿贯了她的胸膛…… 阿珠捂住双耳痛苦地蹲下身子,那惨叫声似还在她耳中绕环,混合着灾民们发出的呐喊声,无休无止,犹如魔音穿脑。 师尊为何不来救她,她又为何会变成个小小的凡人? 却是原来,她早已犯下滔天杀孽,更是原来,她早已经身死道消…… 现今所存的阿珠,到底是她记忆中的阿珠,还是不过仅仅只是一道执念!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天道算计应时不爽,阿珠,你身怀半颗混沌珠,而混沌珠本身具开天劈地之能,要记得父神是如何陨落的,你的存在本身就遭天道忌讳,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其中更有一线生机,阿珠,你是为师最为看重的弟子,自今日起,便留在碧游宫内好生避劫吧,万年之内不许出门……” 师尊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地盖在她的发顶,如雪般的白色长发自肩头倾泻下来,洒落一地银光,还是幼龄的阿珠不懂圣人威严,放肆地攀住师尊的手臂爬进他的怀抱,只看到那双向来清冷淡漠的眼神中流露一丝丝暖意。 而如今,这样温柔慈爱的师尊是再也见不到了吗? 那个从她化形之前,就将她捧在手心,日日用灵气氲养,如同亲生父亲一般照顾看护她的师尊,已经再也不见了…… “阿珠,虽无法应承你圣人之位,但只要为师尚在一日,这洪荒,便无人敢欺你!” “阿珠,这是为师给你炼就的东海灵蛟宝衣,你穿起来,定是好看!” 阿珠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捂住眼睛,鼻端一阵酸涩,泪水就这般倾落下,透过白嫩的指缝,滴落在地面之上。 “师尊……”阿珠忍不住失声痛哭,指端死死地抠住地面,直到泛出丝丝血迹。 然,指端的疼痛并不能抚平心中的如海潮狂涌一般酸痛,从来不知后悔为何物的阿珠突然无比的憎恨自己,为何不听师尊的劝告,为何天真的以为自己有与天作对的本事! 她不在了,这世上最伤心的人,怕也只有师尊了吧…… “阿珠!” 小道上有一辆马车飞也似地朝这边赶来,那车厢的窗帘之上露出一只毛茸茸小脑袋,朝她挥着手大声喊着,“阿珠,你没事吧?” 阿珠一脸呆滞地抬起头来,看到两匹老马嘶鸣地停在自己面前,清扬真人拽着缰绳俯身弯腰一勾,将阿珠一把揽进怀中,伸手擦了擦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花脸,强忍着怒气道,“阿珠别哭,那些歹人在哪?为师来替你报仇!” 阿珠愣了愣,恍惚中,师尊也曾在她面前说过,“阿珠不用怕,胆敢欺负你的人,为师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记忆与现实中完全不同的两个身影瞬间合成一个,似是找到了心灵中所能依托的对象一般,她只觉得眼前一酸,瘪了瘪小嘴,抓住清扬的衣领,大声的痛哭起来,“呜呜……师尊不要丢下阿珠……阿珠听话……阿珠再也不惹祸了,师尊不要丢下阿珠一个人……” 圆滑白嫩的小小指头在清扬真人的衣领上抓出点点血迹,眼泪鼻涕更是蹭了他一身,但对清扬真人来说却是受宠若惊,他怀中抱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女娃,而是上界之神。 然,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伤,真正无悲无喜的,那大抵只有算无遗露的天道了。 看到这样的阿珠,清扬的心里头莫明的地闷涩难受,他心里清楚,对方口中的师尊指的并不是自己,她向来只将她称作师父,想来是为了将他们完全区分开来,更何况,他们并没有这么熟悉和亲密。 因此,他从一开始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只是看到阿珠这般失了形象的大声痛哭,手指上还受了伤,他确有一丝心疼,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弟子呢。 然他最终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在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即是替身也便罢了,谁让她是神仙,想必神神的师尊更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做一回替身也算值了。 璧之和涣碧早就从车厢内爬了出来,只是看到阿珠抱着清扬真人嚎啕大哭,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涣碧是从来没见自家姑娘哭过的,加之又晓得她的身份,对她简直不能更尊敬了。 而璧之脸上的表情就复杂的多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惶恐着,一面希望阿珠心里头还记得自己,一面又惧怕着阿珠想起所有的事情,想起……她被自己一剑刺死的那一幕…… 第二十九章 祈雨风波 车厢内,涣碧温柔的抱着阿珠,六娘拿着帕子仔细地给她擦试手指上的污渍和血渍,手指头上满是碎石扎破的痕迹,指甲翻裂,衬得这双白嫩的双手尤为可怜。 眼下也没有治疗创伤的药膏,城内又是一片混乱,必是找不到大夫诊治,六娘一边轻轻地朝着手上呵气,一边小心翼翼的挑出碎刺,生怕会把阿珠弄疼。 而阿珠此刻还沉浸在刚才痛苦的回忆中,对旁边发生的事情半点也不半心,璧之低垂着脸颊,不时悄悄地看上一眼阿珠,一副想问又不想问,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只到马车朝前行进了一段距离,在前方赶车的清扬真人突然掀起了车帘,探头问道,“阿珠璧之,眼下城里一片混乱,大火缭然不止,为师觉得此时正是求雨的好机会!” 说到求雨之事,阿珠顿时清醒了过来,也不管手上伤势,一把拽住涣碧的手腕问道,“涣碧,为何只有一辆马车,我们之前准备的东西可有丢失?” 涣碧面色忧愁地答道,“先生只来得急抢救出这一辆马车,但万幸的是,求雨用的东西正好放在这车厢里,只是随身所带的大部分银票和衣物都在另一辆马车中,都被大火给烧了个干净!” 阿珠摇了摇头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用不着可惜,对了,林荣和我们林家的护卫呢,我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见阿珠已经打起了精神,璧之这才说话道,“林荣他们都没事,不用担心,之前你被歹人所抓,我料你定不会束手就擒,恐被他们发现你的异象,便先让他们找地方避火去了!” 阿珠点了点头,在场的几人中,只有六娘不知道其中曲折,但她本身就是这计划中重要的一步,自从她答应留在林家的时候,之后的事情便由不得她了。 见他们说完了话,清扬真人才问道,“可是要去那龙王庙前祈雨?” “不用!”阿珠突然站起身来,透出那一方小小的车窗,目光紧紧的盯着火光冲天的北方,冷然道,“我们就去人最多的地方!” 人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那火灾现场。 …… 清扬真人大力的甩着缰绳,将两匹老马抽打的飞快,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这条偏僻的小道上,仅留下一抹尘烟。 在车厢里,涣碧快速从木箱中翻出一件华丽的蓝色十二破留仙长裙,腰带上缀着数颗金制铃铛,一拿起来便叮当作响,看起来无一处不繁复,更无一处不精致。 六娘惶恐的接过长裙,神色窘迫的问道,“姑娘,六娘真的要穿上这个吗?” 涣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你只要按姑娘之前教你的舞步,跳上一段就好了,姑娘自会安排。” “这……”六娘犹犹豫豫的不敢伸手去接,脸上的表情既害怕又恐惧,突然间趴倒在阿珠面前哭诉道,“可是姑娘,这求雨是真能求下来么,要是……要是……” 却见璧之冷笑一声,“你若是派不上用场,那我林家留你何用,你若是不愿,就给我滚下马车!” 这下子六娘的身子抖的更狠了,她性格本就懦弱,从来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况且阿珠安排的事情在旁人眼中本就不可能成功,到时候,怕是会被当成迷获人心的妖孽论处了。 可是她更害怕被抛弃,加之这段时间在林家的生活,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若是孤身一人被留在这临安县,怕是比死还难受了。 阿珠静静地看了六娘半晌,最后却是伸手扶她起了身,“你惹不愿,我也不会逼你,但你可知道,师父给你批的命是假的,你本该一生凄苦,受尽世人蹉跎,最终克死异乡,算是世间少有的薄命之人,眼下我给你这个逆天改命的机会,说不得来日能荣登极致,富贵一生,端看你自己如何把握!” “我……我……”六娘吱吱唔唔了半天,最终还是发了狠心,应道,“姑娘,我都听你的,只是姑娘说的什么荣登极致,富贵一生,六娘是不敢妄想,只知道姑娘待我好,我定不会辜负姑娘的期望!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便认了!” 阿珠和璧之终于松了口气,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脸,只不怕是想让她害怕,说是给了六娘一个选择的机会,实际上却还是在逼迫她,一个六岁的女童,身上连个官府文书都没有,不过是个黑户,况她模样又生的好看,在这种地方要想生存下去,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可想而知了。 …… 车子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停了下来,清扬真人一把扔掉缰绳,待涣碧下车之后,便把阿珠和璧之给抱了出来。 路上逃难的灾民接连不休,有许多人都差点撞到马车之上,清扬真人担心被人撞到两小,连忙一抽长剑,朝天一指,高呵道,“贫道清扬,途经此地,见此方旱情严重,天火肆虐,百姓民不聊生,于心不忍,愿尽绵薄之力,向天请雨!” 这声音中杂着雄浑真气,使得它轻易的盖过了在场的混乱和嘈杂,甚至传出八里地外。 在场逃蹿的灾民们一见这气势,顿时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像见了鬼一般地盯着他,弄的他好一阵不自在。突然间,有个灾民似是认出他来,疑惑的问了一句,“那不是白天见的那个神仙吗?” 这话一问出来,旁人顿时像炸了油锅一般,纷纷问道,“那真是神仙?” “莫不是骗人的吧,哪里真有神仙?” “是真的,白天那道长一剑就震开了百来号人,我这眼睛看的是真真儿的!” 反正不管是真是假,这些灾民们眼下终是找到一线希望,即使是假的也愿意相信他是真的,一个个接连跪到地面,拜地请求道,“还请神仙可怜可怜我们,灭了这该死火吧!” “求神仙降下大雨,怜悯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 阿珠拍了拍涣碧的手臂,涣碧连忙反应过来,朝这些不停磕头的百姓说道,“真人需在此地开坛作法,还请各位速速让开,莫误了求雨大事!” 百姓们慌忙让出一方空地,却没有离开,等在周围想看看这道人是否真能求下雨来。 涣碧连忙把车厢内的箱子给搬了出来,手忙脚乱的在地上摆了一圈蜡烛,涣碧其实不知,这蜡烛的排列方式是璧之从残破的河图洛书中参演出来的小七星阵法,虽比不得妖王帝俊曾经用过的周天星斗大阵,但在此间已属极品阵法,可以汇聚灵气,防御外敌,即使大火烧到面前,也可保阵内万无一失。 只是这蜡烛不过是普通的蜡烛,这阵法的作用便是大打折扣,不过璧之的作法纯脆是为了显摆,只要让看的人觉得清扬真人道法高深就行了。 其实清扬真人是懂得一些阵法知识的,而且还不是皮毛,因此这一个阵法排列出来,他一眼就看出不凡,虽然表情不显,但是私下里却刻意记了一下大致阵图。 蜡烛刚排列完毕,涣碧又拿出一把小金铃,给周围的百姓们一人发了一个,并吩咐他们在恰当的时间摇响金铃,众人皆是应了。 阿珠看了却是有些好笑,她龙珠里有祖龙存留的四海之力,天生就能求雨,哪里需要这些外物来帮忙,不过是璧之故作高深罢了,这样方显得求雨不易。 涣碧刚做好前期准备,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粗声呵斥,“何方妖道,竟敢在处此处装神弄鬼,还不给我速速离开!” 众人回过身去,却见马路上不知几时来了一群差役,这差役之后还跟了一方八抬大轿,轿夫方把轿子停下,却见又有一美貌婢女掀起轿帘,从中扶出一个圆滚滚的……哦,不对,是一个体型极为富态的官员。 这官员着一身青色官袍,袍带上有九块银制饰片,身上的虎彪图案被那油水富足的大肚腩撑变了形,阿珠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认清那是虎彪。 林海本身为官,因此林家人对这官员的品级划分的很清楚,这官袍的颜色纹饰还有袍带皆是从七品规制的文官,而能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必是这临安县的县令了。 所谓的七品芝麻官也就是指的这种县令了。 不过灾民们对这父母官的态度可不那么亲切,若不是他身边跟着一众带刀的差役,而且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在那里唬着,他们简直想扑上去啃他的血肉,因此,这县令到底是不是为民作主的好官,一眼就能分清了。 涣碧一看这架式便有些怕了,虽然自家老爷的官位比这位不知道高出几品,但是临安县离着扬州可是山高皇帝远,即使你是一条龙你也得盘着,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正是此理。 却见璧之往前走了几步,指着那县令呵道,“你就是这临安县令!” 那胖老爷顿时瞪圆了眼球,还没来得急动怒,他旁边的师爷连忙指着璧之骂道,“突那小子,见到县令老爷,还不给我跪下!”说着又指向清扬和阿珠涣碧等人,一脸义正言词的呵道,“还有那边的那什么道士,统统给我跪下,简直没有王法了,竟敢当着老爷的面装神弄鬼!” 璧之却冷笑一声,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印有官府大印的文书当着众人的面一扬,道,“吾乃扬州运盐御史林如海之子,一个小小七品县令也敢叫我下跪!” 第三十章 龙女祈雨 那师爷面色一堵,连忙看向胖老爷,请求下一步指示,只见胖老爷抬手咳了一声,彪着一口尖锐的嗓音说道,“黄口小儿莫要胡说八道,扬州离此地天高水远,如何会来我这临安县,莫要随便弄个假文书来糊弄本老爷,你等冒充官员家眷罪加一等,来人,还不给我速速拿下!” 只见那胖老爷伸着小肥手一挥,他身边的差役们便纷纷冲上前来,百姓们一看明晃晃的大刀,连忙慌张地往后退去。 待差役们冲上前来想要抓拿他们,清扬立刻抽出长剑,往身前狠狠一挥,却见一道萤蓝色的剑影如同波纹一般抖荡在空气中,差役们纷纷像向撞了一堵柔软的墙壁般弹飞出去! 见了这般场面,原本还害怕的百姓们连忙兴致高涨的呼喊起来,“神仙,真的是神仙呀!” “神仙快打死那个晕官!” 胖老爷气的倒抽一口冷气,身前的大肚腩顺着他的动作大伏度抖起来,晃的阿珠的表情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只见胖老爷抬手一指道,“尔等叼民,真是没有王法了!” “什么才是王法,难道在这临安县,你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才是王法!”突然间从远处传来一阵威严的呵斥声,把那县令给吓了一跳。 马路上传来阵阵车马声,众头探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位铁骑将军,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队车马,这些车马之后拉的并非是车厢,而是装着一具具粗大的木桶,从那车轮轨入地面的深度可以看出,这些木桶中的份量不轻。 “这!这!”胖老爷似乎有些懵了,他身边的师爷连忙拉了他一把,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老爷,不好了,这位是镇守在边城的镇远大将军魏置!” “什么!”胖老爷顿时一惊,这魏置的名声他素有耳闻,是个十分了得的人物,更何况,人家是圣上亲封镇远将军,虽然没有爵位,但他那位在京城的兄弟可是袭了一等公的爵位,可不是他这个七品小官能得罪的起的。 自古文武不相犯,这魏置好生的守在边城,如何会来和他这个县令老爷过不去,这真是奇怪。 那胖老爷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脸,脸上的肉褶子一晃一晃的,“久闻魏将军大名,今日一见真是……” “混帐东西!”魏置张口就是一阵怒骂,“你身为临安县令,一方父母官,见这满城大火还不赶快灭火,还穷嚷嚷什么鬼话,非要等这临安县烧个干净你才安心,我看你这官儿也是当腻了!” 胖老爷顿时一惊,脸色刷的变的惨白,这才想起来他的确是来灭火的,只是被这莫明其妙的道士和那小娃儿给气的够呛,再加上师爷一挑拨,他连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都忘了。虽然头上有知府大人撑腰,但是这火烧县城的责任可是他担待不起的,临安县要是被烧没了,他还怎么做县令! 想到这些,胖老爷只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虚了,连忙扯起嗓子对手下们叫骂道,“看看看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本老爷灭火!” 差役们连忙收起大刀,手忙脚乱开始四下里找水源灭火。 那边的镇远将军魏置也没空理会他,连忙吩咐士兵们把马车后的木桶给卸了下来,众人这才看清,那木桶里装的正是一桶桶清水,原来这将军正是有备而来,真的是来灭火的。 那师爷又凑到胖老爷耳边念叨,“老爷,可不能放过那伙妖道,据差役们来报,这伙道士今天才到临安,怎么这么巧就发起这滔天大火来,说不得之火就是他们放的!” 却没料那胖老爷一巴掌就扇了上去,只打的师爷一个倒仰,眼冒金星。 “混帐玩意儿,要不是你在这里穷叨叨,老爷我会误了这灭火大事吗?到时候老爷我官位不保,你这师爷也算当到头了!” 胖老爷骂完了师爷,也没忘记刚才和他挑衅的璧之和清扬真人,“你们这些江湖术士就是喜欢装神弄鬼,开什么惊天玩笑,这雨是你们想求就能求的,等本老爷灭完火再来处置你们!” 璧之却笑道,“那么这位县令老爷,若是我们果真求来大雨,又当如何?” “此话可是当真?”问话的并不是胖老爷,而是刚刚安排完士兵们灭火工作的魏置,他朝着璧之走上前来,“你可是林如海的儿子?” 璧之和阿珠皆是一愣,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璧之才答道,“小子林瑕,小名璧之,家父正是扬州运盐御史林如海。” 魏置伸手缕了缕已经斑白的胡须,叹道,“老夫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得你父亲,且刚才收到四王爷急报,信中有提及让老夫照顾你等,我知你们为母祈福一片孝心,可是这话断不能浑说,小心累及家人!” 璧之没有说话,站在他身后的清扬真人却突然说道,“将军多虑了,贫道云游四海的时候,曾救过那海龙王之女,龙女为报贫道滴水之恩,如今愿为这临安县求来大雨,以解百姓之苦!” 魏置顿时一脸惊奇,“这!这……龙女现在何处?” 却见涣碧一笑,往后退了一步,朝车厢内俯首作拜道,“恭请龙女!” 璧之和阿珠同时笑了一声,与涣碧同样作拜道,“恭请龙女!”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车厢的门帘被悄然掀开,伸出一支纤纤玉手,手腕上系着一枚金色小铃,行动间叮当作响,衬得那支玉手越发纤白美好。 不止是当场的百姓,就连魏置和胖老爷也都瞪大眼球。接着,便看到一个身穿蓝色十二破留仙长裙的小仙子从车厢内走了出来,众人再看那女子的面貌,却见她面似桃花,五官玲珑,一双杨柳细眉间有一点殷红朱砂,只须俏目一回眸,便似鲜花绽放万紫千红。 她体态轻盈,行走间摇曳生姿,那晃动的裙面上似是聚集了皎洁月色,透着丝丝萤光,如梦似幻,如坠仙乡。 所有人都看呆了,突然间有人惊呼一声,“龙女,果真是龙女啊!” 璧之的右手缩在袖袍之中,无人看出他在做些什么,实际上一他正手握着玉璧,不停的使出幻术,让六娘的整个人身上闪闪发光。 清扬再次振臂一呼,“贫道清扬,途经此地,见此方旱情严重,天火肆虐,百姓民不聊生,于心不忍,愿上天垂怜,亲请龙女,求天降雨! 却见那蓝衣龙女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阵法正中间来,涣碧高呵一声,“请众人摇铃!” 百姓们连忙反应过来,手中握着铃铛的人连忙摇响了手中金铃,铃声一响,却见地面上的蜡烛突然间同时被点燃。 众人又是一阵震惊,接着却见那龙女摆着如流水般的袖摆开始翩翩起舞,并不是多复杂的舞步,只是简单的摆袖,曲膝,轻弯下腰,或快或慢,只是她周身出现如幻影般的绚蓝影光,如同舞出了一个超极的视觉盛宴! 清扬真人一声呵道,“神龙借法,八方助我第一响,雷鸣!” 阿珠顿时取出龙珠抛天空,龙珠发出五色之光,一阵海潮之气开始汇集此处,晴空万里的天空中突然间响起一雷鸣,“轰!” 有璧之的幻术加持,阿珠的所作所为众人皆是看不到的,他们只知道清扬说了一声雷鸣,天下就真打响了第一声雷。 “果真打雷了!真是龙女啊!” “神仙啊……” 清扬真人又第二声呵道,“神龙借法,八方助我第二响,闪电! 天空中又是一阵晴天霹雳,电光加交,在闪电亮起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能看天,原本漆黑的天空中一片乌云密布,这果真是要下雨的趋势! 连原本高温的天气也突然降下温来,那高涨的火势在这冷温之下顿时弱了几分。 清扬真人三声呵道,“神龙借法,八方助我第三响,神龙亲临!” 只见漆黑的天空中突然闪现出一片金光,这金光不停汇集涌动,居然演化成一条巨大的五爪金龙! “神龙,是神龙啊!” “龙王爷来了!” “老天爷没有抛弃我们哪!” 地上的百姓顿时跪倒一片,那虔诚的表情简直比跪皇帝还要诚心,魏置愣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看着清扬真人和璧之等人,此刻出现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的人生观。 虽然不少人家里供奉了菩萨和三清圣人的神位,但是真正相信这世上有神仙的人并不多,要不然,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坏人,有几个人是相信恩果报应轮回转世的。 但是这样的景象魏罢又不敢不信,他犹豫了许久,终于随着百姓们一同跪了下去。 璧之拽着袖袍,脚步虚晃几步,几乎要倒了下去,这五爪金龙可不是阿珠召唤出来的,而是他用幻术变出来的,要维持这样强大的幻术需要消耗许多灵力,他此时的修为几乎已经是极限了,再强行坚持只怕要透支生命力了。 阿珠连忙扶住他道,“撑不住就别撑了,我直接下雨好了,反正这样也就够了!” 璧之觉得大约已经足够了,顿时撤销了幻术,但是谁也没注意到,天空中突然飞来一只乌鸦,那乌鸦直飞云霄,一阵金光闪耀,瞬间就接替了那只突然消失的金龙,化为一只更加庞大的应龙! 百姓们都在低头参拜,只有阿珠和璧之看的一清二楚,天上的这金龙根本不是他们变出来的,而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来的龙神! 阿珠欲哭无泪,这是什么见鬼的神展开,兀那条龙神,你凑什么热闹! 第三十一章 妖物作祟 阿珠欲哭无泪,这是什么见鬼的神展开,兀那条龙神,你凑什么热闹! 龙族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且生有双翼,不是一般龙族可以比拟。 当然,在普通人的眼中,龙即是龙,哪怕刚才幻出的那只金龙并无双翼,百姓也分不出区别。 那应龙在天空中游曳一圈,突然朝着地面俯冲而来,六娘原本正好生的跳着祈雨舞,见到金龙突朝自冲来,吓的连舞都不跳了,慌张地朝后退去。 璧之暗道不妙,连忙再次使用玉璧,将阿珠同六娘的外形调换过来,在旁人的眼中,阿珠即为龙女,而六娘便是阿珠。 阿珠连忙冲进阵内,扬手抛起龙珠,龙珠于半空中涣发出五彩光茫,如无形的光罩一般挡住应龙的俯冲之势。 却见应龙突然开口说话了,“来者可是东海龙王之女敖琳琅?” 敖琳琅又是个什么鬼? 阿珠可不信这应龙看不穿璧之的幻术,这点小把戏骗骗凡人还可以,就连清扬真人都瞒不住,更何况是应龙。 因此,阿珠用出龙珠也只是为表示自己的身份,震退对方而已。 却见应龙又道,“老夫乃西海龙王敖闰,是你的亲叔叔,你许是的没见过我,不过老夫可认得你身上的龙气,见你在此祈雨,特意来相帮!” 这玩笑可开大了! 阿珠和璧之顿时无语了,敖闰为妖王帝俊亲封的西海龙王,是洪荒之神,几时会出现在这小千世界,更何况他若真是敖闰,怎会连自己的亲侄女都认不出来。 再者说,你既然是西海龙王,怎么会跑到赣地来,这里离西海隔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之远,你编故事也得编的像样一点吧! 不过这戏已经演到这里,也只能硬生生演下去,且看那应龙还有什么后招。 阿珠便朝这应龙行了一个大礼道,“侄女当日为清扬真人所救,有心报答真人大恩,又见此地数旱情严重,且有天火肆虐,便诚心祈雨解救此方百姓,此为我等仙家份内之事,如此,便有劳叔叔相帮了!” “此乃大功德也,老夫不敢不为,不过你方修行百年,法力低微,老夫赐你一片龙鳞,保你神鬼不侵!” 那应龙说着便当真取出一片龙鳞,扔给了阿珠,阿珠接过那枚鳞片,不过半个巴掌大小,通体金光闪耀,一见便知不凡。 事到如今,阿珠也知道这应龙并不是来找碴,还是真心相帮,便受了他的好意,道,“侄女谢过叔叔好意,还请叔叔施云布雨!” 不过阿珠虽嘴上这么说,但私下时却对那应龙神识传音,叫它只作作样子,莫要真的下出雨来。 毕竟阿珠的目的是为母祈福,若是被应龙抢走功德,那可就难办了。 那应龙只是笑了笑,便在天空中作出布雨之势,阿珠怕它抢走功德,连忙催动龙珠,天空中一阵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不过一会,就真的飘起雨来。 “下雨了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神龙保佑,龙女保佑!” “遭了,我们千不该万不该毁了龙王庙,要是神龙大人知道可怎么办哪!” “求神龙大人不要责怪!” “……” 应龙可不管地上凡人如何,他只帮着阿珠圆了场面,便消失在满天黑云之中。 大雨磅礴,倾盆而下,那本来就已经弱下来的火势不消半刻就熄灭了,只留下半城残砖断瓦和满城烧焦的尸体,另外还有一众无家可归的百姓…… 第二日,因大雨带来的喜悦已经消失无踪,街道上有的人在垃圾堆里翻捡遗失的财物,有的人抱着冰冷的尸体痛哭,有的人望着变成废墟的房舍疯狂颠笑着。 人们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与绝望,这座本就不繁华的小县城,如今一夜之间却变成了千万座灰色冰冷的墓地。 当然这些善后的事情,自有当地官员来处理,那胖老爷虽然被百姓们称作是昏官,但他必竟还想要戴稳头上的乌纱,总得要做些实事才行,加之还有魏将军作阵,他定是不敢乱来。 阿珠等人除了一辆马车之外,财物皆已丢便,便在魏将军的大力邀请之下住进了将军府,离这临安县约有数里之远。 一夜大雨倾盆,阿珠在第二日晨起之时,见窗外一抹霞雾重新挂上枝头,犹如敛翠凝红,玉润前窗。 几近枯死的杨柳树透出些许绿意,重新涣发出生机,只叫人看着便生出欢喜来。 可是阿珠的表情却越发凝重了,涣碧细细地给她梳着头,见她一脸庄重,忍不住打趣道,“咱姑娘这心哪可真是操不完,这雨都求下来了,何苦还皱着眉头,姑娘这才三岁,这后头的事情就放给那些大人们来做吧!” “你是不会懂的。”阿珠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房内,见四周走动的多是魏府的丫环,又道,“六娘……不,琳琅在哪?” 自昨晚那应龙莫明其妙的叫出这敖琳琅这名字,兼之她身上又带有龙女的身份,六娘这样的小名儿是万万不能乱叫了,这便是假的也硬是要装成真的。 “呃,琳琅……敖姑娘她今日起了个大早,被魏夫人给请去说话了,姑娘可是不知,敖姑娘如今这身份可是尊贵的很,我们这起子下人万是高攀不起的,想同她说几句话都插不上嘴呢。” 涣碧脸上虽带着笑,但这股酸气即使隔着老远也能闻见,阿珠假意轻嗅,“咦!好大一股酸味啊!” “姑娘!”涣碧顿时脸色通红,羞的直跺脚。 阿珠忍住了笑,吩唤涣碧把屋里伺侯的丫头们都散去了,这才问她道,“你可是怪为师把这好差事给了六娘而不是你?” 涣碧低着头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木梳,久久没有应声。 自从拜了阿珠为师,涣碧对阿珠的态度看起来不如以前那般恭敬了,但实际上涣碧是想显出自己同阿珠的亲近,必竟能当上仙人的弟子,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涣碧今年方十五岁,以她此时的年纪和心性来说,对于求仙问道这种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实际体会,她只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真”仙人的弟子,怎么着也得比那“假”龙女要高端的多。 更何况六娘又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自幼被拐子拐去的孤女,连个身份文书都没有,竟能一跃而上直上青天,更气这将军府的主子奴才全都瞎了眼,竟把那六娘给捧到天边儿去了。 阿珠拍了她的手背,展颜一笑道,“你觉得是做神仙好还是做人好?” “自然是做神仙好。”涣碧豪不犹豫的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嫉妒一个‘假’龙女?”阿珠说到假字的时候话音转了个转,接着便浅笑着看向涣碧。 涣碧的眼睛刷的便亮了,是啊,她怎么没想到,那六娘眼下即使被捧的再高,也不过只是个凡人,彼时不过一捧黄土悠然罢了,而她却是仙人的弟子,自有那数不尽的后福可享,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嘛。 虽然涣碧并没有步入修仙之途,但她已经非常明确的给自己做了好定位,好似她就一定能够成为神仙似的。 阿珠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虽笑她愚昧,却也不点破,毕竟只用这一句空口白话就凭白得来一个忠心的仆人,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涣碧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纵给她一份仙缘,若她真能把握住机会,这也合该是她的命数。 待涣碧替她梳好头发,阿珠这才吩咐道,“去把我师父和璧之叫来,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涣碧点头应了,连忙打了帘子便出去了。 将军府的婢女们送来早点,阿珠只是稍稍用了两口就放下了,这几年到底被林家给养叼了嘴,很是吃不惯这些面食,便让婢女们给撤了下去,没过一会儿,便见清扬真人和璧之相偕而来。 幸好此时阿珠才三岁年纪,不需要注意什么男女大防,若是再过几年,怕是连清扬真人的面都难以见到了,哪里还能让他轻易的进入女子闺房。 见清扬真人进来,阿珠便起身给他行了个礼,便匆忙问道,“师父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清扬真人却是不明所以。 璧之想了想,便问道,“可是这雨停的太快?” “正是。”阿珠点了点头道,“昨日丑时才下的雨,今日辰时便停了,这期间最多不过五个时辰,按理说我这龙珠召来的雨水最起码可以支撑十二个时辰,若没有我施法停雨,这天气可是万万不会晴的。” 清扬真人神色一凛,道,“莫不是真有妖物作祟?” 璧之突然掏出袖中璧玉,对清扬真人说道,“还请先生布下隔绝阵法,待我先查探一翻再说。” 清扬真人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五支金黄色小旗,只见他突然间将小旗抛至半空,双手掐动法诀,口中轻斥一声,“起阵!” 却见五面小旗突然朝四周飞去,空气中只闪现出一排透明波纹,这些小旗便隐没于墙壁之中。 再见璧之眉头闪出一点绿茫,双手合圆,如若捧镜,手中玉璧突然变至银盘大小,玉璧上符文浮动,再一次于虚空中显示出洪荒画卷。 第三十二章 认龙为女 阿珠早就见过此景,而清扬真人却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些惊奇,他只知这玉璧有变出幻术之能,却不知还有此等异法,不过惊奇归惊奇,他是万不敢对这宝物出生旁的心思的。 璧之伸出手璧在画卷中轻点,看似随意,实际自有其章法,其排列顺序皆是按照周天星斗大阵而来,清扬虽然很用心去记忆,但却不知为何,最多只能记住一二,再想记得更清楚些,便觉灵海中一阵刺痛,便只好作罢了,想来这玉璧同璧之一样自天界,非他此时的修为可以承受的起的。 “如何?”阿珠有些焦急的问道。 璧之昨晚使出幻术的时候过渡运用灵力,此时还没恢过来,今天再次使用河图洛书便有些力歇,他脸色比昨天更加惨白,但仍咬着牙硬撑道,“别急,马上!”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间从那画卷上射出一蓝绿色流光,那方向直指正北方向! “就是那里!” 璧之猛一抬手,快速把玉璧收回袖中,脚底一阵虚浮,眼看着就要往下倒去,阿珠连忙上前搀扶他,既生气又担心的问道,“璧之你有没有事,我早说过叫你不要逞能!” “我没事!”璧之伸出手来亲密地抚上阿珠的脸颊,苍白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休息一会就好了,别担心。”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阿珠气的直跺脚,“师父!” 清扬真人抬手探了探他的内息,接着便安慰阿珠道,“灵力耗损有些严重,但并没有伤及根本,只要修养几天便好了,阿珠不用忧心。” 阿珠扶璧之坐到软塌上,“璧之,这妖孽作祟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有我和师父就够了。” “可是!”璧之猛地抓住阿珠的手腕,面色焦急道,“你不知道,我刚查探到这妖孽法力不浅,只怕有些来历,我担心……” “没事!”阿珠浑不在意的说道,“我有龙珠,打不过我就打它装进去,看它怎么折腾……” 阿珠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大变,“糟糕,我忘了太太还在里面呢,昨天晚上我还把那两个拐了我的混蛋给装进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璧之抓住阿珠手腕的右手突然用力,面色顿时严肃了下来,虽不过才三岁的年纪,但叫阿珠看着也不禁有些害怕,“璧……璧之,我不是故意把他们和太太放在一起的……” “我不是怪你这个。”璧之脸色一沉,暗怪自己昨天晚上不该因为阿珠哭的太凶,担心她记起前世之事,就没敢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若是……若是被歹人给欺负了可如何是好,明明已经决定了要护她一世平安,可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却没在她身边。 “你昨天……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阿珠自己是一点也不在乎,但看到璧之这么担心,便把昨晚的前后经历原番道了出来。“事情就是这样了,我让那坏蛋写了血书,还把他们装进了龙珠里,你们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清扬真人摇了摇头道,“此事不妥,这次来临安本就是为了求雨一事,最好不要惹是生非,若是牵扯到官场的变动,只怕会连累到你们的父亲,他毕竟只在扬州作官,你们这手也伸了太长了,只怕会引起皇上猜忌。” 璧之想了想也觉得有理,“那这万民书……” 清扬皱着眉头深思了一会,便道,“此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自有办法把这万民书呈到恭裕王手上,由他来呈交圣上是最为妥当了。至于那两个歹人,还是找机会把他们放出来为好。” 璧之笑道,“先生似乎十分推崇恭裕王。” 只见清扬真人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测的笑了一笑,又道,“阿珠不是有天眼吗,到时候只要观一观那位王爷面相,自然就知道为师是所谓何故。” “莫不是那位……”阿珠和璧之同时一惊,这话虽没有说完,但心里头都有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如今圣上年迈,诸位皇子皆都虎视耽耽,不少官员大臣都对自己以为会上位的皇子投了重保,以求来日荣华贵富贵,官通亨通,但是林海却紧守底线,只安份的做那保皇党,虽无大错,但若新皇即位,只怕林家就要被厌弃了。 这般想来,阿珠和璧之便决定回家以后劝自家父亲不要太过顽固,毕竟此一时彼一时,等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急了。 “外面有人来了!”清扬真人突然出声警告道,接着便瞬速的收起阵旗。 阿珠耳目清晰,正好听到一个丫环在门外嘀嘀咕咕道,“唉,林家姑娘的房间在这儿呀,怎么在门口转了半天都找不到地方,真是奇怪?” 接着便听到涣碧在门外和那丫头说着话,涣碧知道阿珠等人在里头的谈话不能被外人听便,便朝着房间里大声唤道,“姑娘,魏将军着人来请清扬真人前去叙话。” 阿珠连忙应了一声,便对清扬真人笑道,“既如此,师父就请先去吧,那妖孽的事情暂且不急,白日里也不好出门,等晚上天黑了再说吧。” 等清扬真人走了之后,阿珠便让璧之在自己的床上打坐休炼,回复灵力,没过了一会儿,却又有人来房外找阿珠了,这次来的却是魏夫人的贴身丫头梅枝。 阿珠便只好留了涣碧在房间里守着璧之,不让旁人靠近,自己单独去会那魏夫人。 “夫人可有提起唤我何事?”阿珠只昨日见了一眼那魏夫人,看着倒亲切,但到底不是在自己家里,总得有个准备才好。 那梅只是枝抿嘴笑了笑道,“姑娘莫怕,夫人向来待人亲厚,自不会为难姑娘,只奴婢见着夫人对敖姑娘十分喜爱,怕是想留在府中了,所以想问问姑娘的意见。” 阿珠顿时一惊,心里暗暗冷笑起来,她还以为这魏夫人真是个慈善人儿,却没料她竟也心怀算计,阿珠亲手捧出来的龙女岂会让旁人凭白得了去,只不过她并没有六娘的卖身文书,眼下她又成了龙女,来去自如,若是她真的一心想要留下,阿珠便也强迫不得。 不过这也正好,就用此事来考验一下这六娘是否真靠的住,就像璧之之前所说的,可不要到头来被自己养大的宠物给反咬一口。 阿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若是那六娘真想反水,她能把对方给捧上天,也能把她给丢到泥里去! 镇远将军府很大,却不同于扬州的院子那般精巧,修建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看着颇为大气,只因这连月干旱,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全都枯掉了,看起来有些衰败。 阿珠跟着梅枝穿过三间垂花门楼,走过四面抄手游廊,终于到了魏夫人的院子,还未见门,便听到里头传来热闹的说笑声。 台阶上等着两个翠绿衣裳的丫环,一见到阿珠,便笑着迎了上来,“林姑娘可是来了,太太刚才还念着呢。” 阿珠一进屋,便看着堂屋正中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正拉着六娘的手说着话,一见阿珠进来,便神色亲切地招着手道,“阿珠可是来了,来我这里坐罢,我一见到你们这些小姑娘们就心生欢喜。”阿珠昨日夜里才见了她一面,因此认得,这位就是魏夫人,这镇远将军府的当家太太。 阿珠冷眼瞧了一眼周围,见都是一些丫环婆子,便只上前拜见了魏夫人,便坐到她的右手旁。 魏太太又拉起了阿珠的手,问了今日的起居情况,以作关心,又说了两句闲话,便将话题引到六娘身上,“阿珠可是不知道,我一见琳琅就喜欢的不行,我生平没得一个女儿,只恨不得她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血,她虽是龙女,但到底是个姑娘家,可不好四处走动历练,我便想着,把她留在府中,当作自己亲生女儿养活,只琳琅偏说要听阿珠你的意见,不知阿珠你下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在外人眼中,六娘是仙人,而阿珠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又如何能制约龙女的来去。 “这事可不好问我,龙女可不是我等凡人高攀得起的,这还得听听龙女大人自己的意思不是?”阿珠的脸上虽挂着笑,但看向六娘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凉意,只叫六娘刚刚还满生欢喜的表情一下子就冻结了起来。 六娘确实生了想要留在将军府的心思,因这魏夫人承诺要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这不是一下子就从孤女变成了官家小姐了吗,而且魏将军为从二品将军,比之林海不知高出几分,她的地位会变的比阿珠还高,这可是她以前从未敢的事情。 当然,变成官家小姐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六娘从小没了亲人,一下子来了个这般富贵的太太对自己表露亲切,她只觉得这一生的愿望都要圆满了。 那一瞬间她忘了,她忘了她的一切都是阿珠给她的,没有阿珠她便什么也不是,她不是龙女,求不来甘甜雨露,更求不下神龙现灵! 六娘突然间想起昨日神龙所说的话,便瞬间认为自己猜出了真相,这龙女,这真正的龙女难不成正是姑娘! “姑……姑娘……”六娘的心中突然一阵惶恐、害怕和绝望,顿时双腿一软,几乎就要跪倒在阿珠面前。 龙女这一失态可是了不得,阿珠暗恨一声,连忙上前握住了六娘的手臂,死死地支撑住她的身体,“龙女大人莫不是昨日施法过度,今日有些力竭?” 第三十三章 龙女异心 魏夫人的表情一开始有些惊讶,一听阿珠的话,便瞬间自以为明白,“这话说的可不正是这理儿,昨日下了那么大的雨,都是琳琅的功劳,可不是得虚弱一段日子,这都是我的不是,还巴巴儿的把她叫过来说话,应该让琳琅好生歇上两天才是!” 阿珠扶着六娘的手臂坐回到秀墩上,又笑着对魏太太说道,“夫人过虑了,这神仙的事情,我等凡人怎会知晓,这万不是夫人的不是,还请夫人千万不要自责。” 魏夫人的嘴角十分不自在地抽搐了一下,她之前本以为阿珠不过才三岁,应该十分好哄骗,却没想到会这般难缠,哪里是个三岁孩童,这般早慧简直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再加之这龙女竟然对阿珠这般敬畏,让她感觉十分不正常,若不是全城的百姓和自家夫君亲看到龙神现灵,还真的下起雨来,她怕就要当场怀疑这龙女是假扮的! 但魏夫人到底不是被吓大了,哪里会这般容易妥协,又打起精神说道,“我想收养琳琅不止是因为喜欢她,实则还有另一个原因,因我们这地方离着京城太过偏远,旱情又十分严重,留琳琅在这里,百姓们多少也会安心些,这也是一件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我想阿珠姑娘是万不会拒绝的。” 想利用百姓来压制她吗? 开玩笑,阿珠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她的本意只是为太太祈福,做善事这种事只是为了获取功德。 要知洪荒之中有一善人红云,做好事做的连圣位都丢了,结果如何,还不是被准提接引和那妖族算计的身死道消,最后连个屁都没有留下。 阿珠这会连假意应承都不屑于了,脸上的冷笑清晰的浮现出来,“阿珠已经说过了,此事全凭龙女自己作主!” 说着便悄悄地掐了一把六娘的手腕,六娘一惊,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拒绝道,“夫人的好意琳琅心领了,不过我当日为清扬真人所救,立誓要追随真人百年,此事只能推拒了。” “这……”龙女都亲口拒绝了,魏夫人也不好强求,不过到底心生不满,脸色马上就耷拉了下来,摆了摆手道,“既如此,我也不好强行,我有些乏了,琳琅姑娘就先请回去休息了。” 魏夫人的疏远态度让六娘有些伤心,她之前是真想认这魏夫人作母亲的,只到现在她才明白,对方之前说的话不过都是哄骗她的,看重她龙女的身份是真,母女之情却是虚假的。 六娘乖巧地跟着阿珠回到了房间,涣碧刚把房门关上,便听到阿珠一声怒斥道,“你这蠢物,妄我往日这般看重你,却没想到你眼皮竟浅到这份上了!” 涣碧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六娘噗通一声跪到阿珠面前,低声哭道,“姑娘,六娘不是有意的,还请姑娘饶了六娘……” “这是怎么回事?”还在床上打坐的璧之被突然惊醒,打了床帘问道。 阿珠只冷笑道,“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见了人家府上荣华富贵,想留下来给人家当女儿呗!” 六娘一阵胆颤心惊,忙趴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告饶,“求姑娘饶了六娘,六娘以后万万不敢了。” 璧之跳下床来,眼神不屑地扫了一眼六娘,冷哼一声道,“我早说过,人心难测,可别到头来被自己养大的狗反咬一口!眼下她能够到的不过是个从二品将军家小姐的身份,若是像你说的,还想把她捧上天去,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容易控制了。” “那你说如何才好?”阿珠偏头问道。 璧之笑着,目光却冷的几乎结出冰来,“不若,先除掉她好了,对外宣称龙女已回归东海,自然无人生疑。” 六娘吓的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便是在一旁的涣碧都被吓的心脏停了一瞬,想她之前还有些嫉妒六娘,现在想想,若是她处在和六娘同样的位置,可会做的比六娘更好,二品将军将的女儿,这是多大的诱惑,她定是抵挡不住的。 涣碧突然间打了一阵哆嗦,顿时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当丫环的好,自家主子那么历害,就算是逃到天边去也会被抓回来。 阿珠伸手抬起六娘的下额,神色轻挑地摸了摸她的小脸,感叹道,“生的怪好看的,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了。” 六娘连哭带饶道,“求……求姑娘放过六娘,六娘……六娘不贪图将军府的富贵,只是……只是从来没有像魏夫人待我好的人,六娘……六娘从小被拐子拐了去,连娘亲的面都没见过,呜呜……六娘……六娘也想有娘亲的疼爱,呜呜……六娘……只是想有个家……” 六娘哭的梨花带雨,神色凄惶,就连涣碧都忍不住可怜她了,她虽也是个丫环,但到底还有家人在的,不像六娘那般孤苦无亲,但若要她开口向阿珠求情,她却是不敢的。 “别哭了!”阿珠烦燥地呵了一声,“小心被外面人听见,教了你这么久,还是一点样子都没有,哪里像个龙女。” 六娘哭泣的声音陡然间停了下来,语气哽咽道,“姑……姑娘可是愿谅我了……” 璧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到阿珠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心软了,不过他自己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阿珠么,明明表现的张牙舞爪,无法无天,其实内心里比谁都柔软。 想到这里,璧之的表情又软了下来,她想怎样做就怎样做过,总不过有自己陪着她,护着她,只有这般,他才能还清前世的犯下的过错。 且听道阿珠对六娘问道,“你既想要亲人,想要一个家,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姑娘?”六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阿珠。 阿珠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这又何难,待回扬州以后,我定让父亲作主,收你作我林家女儿,不仅如此,我还会让太太将你记到她的名下,以后你便是我林家嫡女,且是嫡长女!” “这!”六娘如坠梦里,她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还说要打杀她的姑娘,转眼间便要成为她的姐妹。 阿珠摇头笑道,“你可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我便同你说过,说不得我们还有一场姐妹缘份,我之前便有这般打算,只是没同你提起罢了,眼下你有龙女身份,即便是我林家嫡女的身份,也是配得起的。” 六娘这才回想起来,阿珠之前的确是这么说过,可她根本没敢往深处想,现在猛一回想之前的想要留在魏家的想法,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又一头磕了下去,这次却是真心实意,不敢再有一丝不满,“六娘愧对姑娘大恩大德,我真心……不知该何以为报……”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阿珠低头看着跪在地面的六娘淡然道,“以后你便是嫁了出去,我林家也是你的娘家,你需记得,林家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你还活着,便要保证林家百年基业不倒。” 六娘一顿惶恐,“这……六娘即使有心,也恐承担不起……” “你承担的起!”却见璧之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会让你承担得起……” “……” 阿珠其实早就对六娘的身份作好了打算,此事璧之也早就知道,只是他一直没怎么同意,因为阿珠不但想要把六娘捧成龙女,给她一个林家嫡女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把她送进宫去。 父亲曾经说过这世上最尊贵的命格也贵不过皇后之位,那么,她若是把这天底下最最薄命之人一手捧成皇后,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璧之虽然不怎么满意,但他最终选择满足阿珠的这点小小嗜好,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帝老婆那么多,再多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璧之表示,阿珠的心情好才是最重要的! 凡有异意者,拖出去乱棍打死!!! 第三十四章 无间地狱 大将军魏置同清扬真人叙话之后,便匆忙走到内院赶到自家夫人的房里,却见她阴沉着脸色一脸不快,便问道,“你这是又怎么了,我问你,之前叫你办的事如何了?” 魏夫人却一脸怀疑地问道,“老爷,你真的亲眼见到那敖姑娘求下雨来,还有神龙同她对话吗?” 魏置却瞪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此事乃老夫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我不是不信老爷!”魏夫人连忙给他倒了杯茶,陪笑道,“只是我今日应你的要求叫那敖姑娘过来叙话,却发现她性子十分软弱,尤其是见了那才三岁的林姑娘,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怕的要命,她本来都答我要留下来,结果那林姑娘一来,她立马就改了口,这哪里像什么龙女,就连我身边的梅枝都比她强!” 魏置放下手中茶杯,一挑眉头道,“此话当真?” “万不敢欺瞒老爷。”魏夫人说着又瞧了瞧房外,见并没有旁人又悄悄凑到魏置耳旁悄声说道,“说来还有另一件事十分古怪,这林姑娘不过才三岁年纪,乳嗅未干的奶娃娃罢了,说话来据然有理有据,思维清晰,我同她起说来居然感觉背后一阵阵发凉,心里头渗得慌,她莫不是什么妖怪变成的罢?” 魏置突然猛一拍桌子,只听见“叭”地一声响,把魏夫人给吓了一跳。 再见那魏置脸色已经全黑了,“你这蠢妇莫要胡说八道,若真是妖怪怎会有神龙显灵,而且那敖姑娘分明求来大雨,救了多少百姓,你可有听过妖怪会干好事的,此话……此话以后万不可再提起!” 魏置说完,心里头一阵烦燥,连夫人准备好的饭菜也不吃了,急匆匆又走了出去,气的魏夫人又对着下人发了好一阵脾气。 那魏置虽然对着夫人发了一通火,但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怀疑的,别说是阿珠,当晚见到璧之的时候也是这般感觉,不过只是一个三岁奶娃娃,怎生如此有气势,连自家已经十来岁的长子都比不过他成熟老练,对着璧之说话的时候,就如同对着一个成年人,幼儿早慧并不稀奇,但早慧到这般程度,只怕另有妖异。 魏置越想越觉得烦躁,连忙叫来下人问道,“昨晚四王爷派来的信使现在何处?” 那下人老老实实的答道,“因昨日老爷公务烦忙,小的还没来得急回报,那位信使大人已经不见了,想是有急事赶着回京了吧!” 魏置又是一惊,信使还没得到他的回信怎会匆忙离开,这太不合常情,莫不是那信使根本就不是四爷王派来的!可是那信上分明又有恭裕王的大印,根本不像是作假,莫不是……真有妖物作乱? 但此时全城的百姓已经确信这世上真有龙女,而且这龙女还住进了他的将军府中,还有不少人自发的去修那龙王庙,这个时候即使是假的也只能当成真的,他万不能再因此事生出什么变故来。 只是一想到这府中新来的几个可能都是妖怪,他只觉得心肝都有些隐隐作痛…… 当下,魏置便赶紧修书两书,一封是写给四王爷,而另一封却是写给正在扬州的林海,当然,他只是好心的想要告戒林海,你的一对儿女被妖魔给附体了,赶快抓去驱邪吧! 只是不知道林海收到信的时候会是如何恼怒,当然这些事情,阿珠等人是半点不知情的。 ……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呸! 说错了重来…… 夜色深沉,月亮只从云雾中露出朦胧的身影,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捉妖的好时机。 而此时,阿珠已经哄骗着璧之睡下,自己却在清扬真人的陪同下悄悄地离开了将军府。 清场真人一手抱着阿珠,一手握着长剑,身形如风一般的迅捷,旁人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眼睛,等再想看清,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两人在夜色下急速飞驰,待已经离开了镇子,清扬这下停身形,把阿珠放下地来,“阿珠,把那两人给放出来吧,一直让他们呆在龙珠里可不好,万一被饿死了可不好。” 阿珠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掏出龙珠,只见金光一闪,地上突然间现出两个晕晕糊糊的壮汉,那矮个子男子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待一见到阿珠和个道长站在自己面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跪地求饶,“两位大仙儿,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二位,只是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老小需得养活,还请大仙儿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那高个子男人已经见识过阿珠的可怕,吓的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只跟着一起跪地求饶。 阿珠也懒得搭理这两个坏人,只看着清扬真人问道,“师父,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们才好?” 这两人一听要到处置他们,又是吓的一阵心惊胆颤,哭的泪眼横飞,好不可怜,只是配上这两人粗壮的身材,倒只会让人感觉可笑。 清扬真人想了想,便道,“把那血书给我。” 阿珠连忙递过血书,清扬真人看了看那纸上的如鬼画符般的字迹,顿时皱了皱眉头道,“贫道从未见过这么丑的字。” 高个子男人连忙磕头道,“小子没念过几天书,只能写出这样的字来,还请道长莫要怪罪!” “嗯,我知道了。”清扬真人伸手便把血书递还给了高个子男人,阿珠忙惊问道,“师父这是为何?” 清扬真人伸手摸了摸阿珠的头发,目光慈爱道,“这里面的人牵涉甚广,交由我们来办不太妥当,交给这两人可能还更合适一些。” “妥当妥当,道长有什么事交给我们,一定妥当!”高个子男人也不管对方会让他们办什么事,反正只要不把他们关在那个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尸体的怪珠子里,他就算是烧高香了。 清扬真人表情严肃地盯着这两人说道,“你二人可知,你们犯了什么过错!” 矮个子男人急忙认罪道,“小的千不该万不该,绑架了大仙儿!” 见清扬真人没有说话,高个子男人连忙补了一句道,“还的不该放火烧了客栈!” 阿珠却是冷笑一声,伸手指向背后的临安县道,“你们可知,你们这一场火几乎烧了半个临安县城,眼下本就旱情严重,没有水源灭火,城内百姓死伤无数!” “足有一千二百八十一人。”清扬真人又补充道。“说不定这里头还有你们的妻儿老小!” 两人的身子顿时一软,吓得瘫倒在地,他们平日里虽一直听那位大人差遣,好事做的不多,坏事干不少,但这临安毕竟是他们的家乡,更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没有人会想毁掉自己的家园,那矮个子男人拼命的摇着头,不可致信道,“你们骗我,不过只是场小火,顶多牵边几家旁边的铺子,哪里会烧了半个城,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阿珠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便举起龙珠,只见龙珠中发出璀璨的光茫,这光茫幽幽照亮了附近的景象,隐隐约约的现出不远处的县城,那里已然一片死寂,只留下一座座被烧的漆黑的残砖断砖。 他们引火的客栈本在城内,这火势居然能烧到县城边缘,已经能清楚的说明这大火烧的多么凶猛。 两人仓皇地垂下头去,眼中流出了热泪,高个子男人神情痛苦的在地面上狠砸着自己的额头,“我烧了自己的家,我烧了自己的家,翠娘,狗娃……是我害死了你们……” 矮个子男人不敢相信的拼命摇头,“我的房子,我辛辛苦苦建起的房子,娘……娘……全没了没全了……” “现在你们可认罪!”清扬真人神色冰冷地看着他们,“你们犯了滔天的罪过,即使不由贫道来处置你们,也自有老天来处罚!” “哈哈哈哈哈!”高个子男人疯狂大笑道,“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要用什么来威胁我,总不过是这条命罢,我这条贱命你就拿去吧!” 阿珠顿时愣了一下,本来想要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来威胁他们,却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看来她对人性了解还不够透澈。 却见清扬真人只是冷笑一声道,“你的命,哼!你以为死了便一了百了吗,不,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需知这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凡人做了恶事,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也就是无间地狱,你会被脱皮露骨,折臂断筋,刀锯而亡,当然死人是不会再死的,因此你会被反反复复如此折魔,沉沦永世不得翻身。” 两人的脸上的表情微微抖动,但是并无多大反应,想来他们敢做恶事,便定是不会信这生死轮回之事,虽然之前阿珠把他们装进珠子里也十分神异,但是不到亲眼所见,是打死也不愿意相信的。 阿珠有些后悔没拉着璧之前来,若是璧之在这里,定能用玉璧幻出地狱的景象,只叫这两人叫的屁滚尿流。 不过清扬真人倒也不是全无办法,他抬手掐了一道法诀,只见两道蓝色星光没入这两人头顶,不过一会,这两人的表情顿时就骇害起来,吓的倒地乱蹿,痛苦不已。 阿珠虽然有些好奇,但也知道此时要做足气势,没有当场寻问。 待这两人平复过来,清扬真人才问道,“如何,这地狱里的景象可还美好,你们是否想进去住上一阵子?” 第三十五章 有只旱魃 两人同时摇头,一个接一个地向清扬真人磕头,“神仙,神仙还请救我!” “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千万不要让我下十八层地狱啊!” “如此甚好!”清扬真人点了点头,从袖袍中掏出一块碎银扔到那低个子男人的身上,“你们拿着这血书,去找太原巡抚霍崇岁,在他的巡抚衙门前击鼓鸣冤,把你们做的事情全都交代出来,这临汾知府和当地官员如何昧掉赈灾银子,他们又如何官商勾结用发霉的米粥赈济灾民,又如何引起这临安县大火,以及一切你们所知的贪赃妄法之事全部交代出来,我可以保证你们少下几层地狱,说不得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当然,如果你们交代的更多一些,说不定来世还可转生为人!这银子就算是给你们的路费了!” 两个人都是一脸苦像,但是却又无可奈何,世人大半都说是再痛再苦了不起就是一死,但是这死了还要遭罪,而且还是永无止境的痛苦,纵是再坚强的汉子也是会怕的。 接着清扬真人又嘱咐两人万不可透露他们的消息,阿珠又在旁附合着威胁了一通,两人终是含着苦泪应了,老老实实收起血书和银两,天还没亮就开始了长途旅行。 或许这是他们这一辈子最后的旅程了,毕竟犯了这样的罪,纵使已经翻然悔误,到头来也逃不过上断头台的命运。 待这两人走远了,阿珠才问道,“这霍崇岁是何人,师父认为他是个好官?” 清扬真人伸手抱起阿珠笑道,“霍崇岁是不是好官我不知道,但我从恭裕王的书房中看到他亲手所写的密折。” 阿珠顿时明白过来,五皇子的母妃乃临汾知府邱知祥的表妹,因此这邱家妥妥的在为五皇子卖力,赣鄱一地的官员又多是五皇子的派系,而霍崇岁即是恭裕王的人,那么不管他是不是好官,遇上这种可以打击五皇子向恭裕王立功的大好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可若这二人在路上被邱知祥的人抓到了怎么办?”阿珠又问。 “无事!”清扬真人掐了掐她的白嫩的小脸笑道,“不是还有万民书吗?” 阿珠一把扯掉清扬真人捣乱的手来,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师父别老掐我的脸,脸会肿的!” 见到阿珠可爱的样子,清扬真人突然生起了再捏捏她的想法,不过到底还是强忍了下去,他又说道,“你刚才是不是好奇为师是如何让他们看到地狱的景象的?” “对!”阿珠猛的点头,“师父的法术好历害,都没有教给阿珠。” “其实很简单。”清扬真人笑道,“不过只是一个让人产生恐惧的法术,他们会自己想象自认为最害怕的景象,想象力越丰富,看到的东西也就越吓人。” 阿珠猛一拍手道,“哦!也就是说,他们是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的?根本不是师父让他们看到的?” “说的对。”清扬真人笑了笑,接着就一手护着阿珠头顶,突然腾空而起,往正北方向快速飞去! 阿珠和清扬真人的眼力都不同于凡人,黑暗于他们来说等同于无物,因此他们能发现,走的越远,原本还有些潮湿的地面变的越来越干燥,直到完全干裂,形成龟裂状。 “师父你看那里!”阿珠突然指着前方喊道。 清扬真人往前再走的近一些,才发现原来有一个人,不!应该说是妖怪,它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已经干枯的凹地发呆。 那妖怪虽是坐着的,但却有一人半之高,身上长满了如同发了霉一般的青绿色的毛发,看起来十分吓人。 两人在原地围观了那妖怪一会,但对方却全无反应,只到阿珠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大喊了一声,“坐在那里的妖怪,你是旱魃吗?” 对方仍然没有反应。 阿珠有些生气了,但还是耐着性了又喊了两声,那妖怪这才呆呆地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生满绿毛的脸,一对幽绿的眼睛在夜里发出森寒的亮光,十分可怖。 阿珠顿时抖了一抖,清扬真人连忙把他抱的更紧了一些。 却见那妖怪突然指出毛绒绒的指头,在嘴前轻轻“嘘”了一声,“别吵,我正在思考一件很严肃的问题。” 奇怪的是,这只相貌难看的绿毛妖怪发出的声音居然是一口动听的女声,若是不看她的模样,说不定还以为是个美女呢。 那妖怪说完还抬起手来,撑起额头,作出一副的确在思考的样子。 这是个什么鬼? 阿珠有些无语,怎么这些天尽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先前来了条莫明其妙的应龙,现在又出现一只爱思考的绿毛怪。 阿珠又声问道,“那只绿毛妖怪,这里的旱灾是你引发的吗?” 那妖怪转过身来,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问道,“旱灾,你是说地上的水干了就是旱灾吗?” 阿珠回头望了清扬真人一眼,“师父这妖怪脑袋是不是撞傻了?” 清扬真人把她放回地面,笑了笑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傻,不过从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强的热力,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旱魃,引发当地旱灾的根源。” “旱魃?”那妖怪歪着头问道,“我的名字叫旱魃吗?” 清扬真人忍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来她确实是傻了……” 阿珠抓了抓小脸,也有些无力,只好又朝那妖怪喊道,“嘿!那只绿毛妖怪,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离开这里,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地方都干旱三个月了,你再停留下去,这里的百姓都会□□渴死了!” 那妖怪顿时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为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只是想找个地方洗澡而已,才听说这里下了场大雨,好不容易赶来,没想到这里的水又干了……” 阿珠抽了抽嘴角,“那你刚才在思考的很严肃的问题是?” “哦,你问这个啊!”妖怪老实的答道,“你是不知道,这里刚才还有好大一滩池水,我不过才刚把脚放进去,水就全干了,我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洗个澡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 阿珠和清扬真人同时无语了,遇到一只妄想想要洗澡的旱魃,还能比这更扯吗? “你可知何为旱魃?”阿珠问道。 见这怪物一脸懵懂,阿珠只好给她科普一下关于她身世的知识,“黄帝曾有一女,名曰魃,原应为天上的神女,因黄帝在涿鹿之战召来打败蚩尤后能量耗尽而无法回到天上。但因体内具有无穷热力,如惔如焚,所到之处皆赤地千里,因此又被凡人奉为旱神,因此你这个澡我想是洗不成了。” 那绿毛旱魃眨了眨铜铃大的幽红眼睛,“哦?原来是这样的,所以是说这里的水全干了都是因为我的原因?” “没错。”阿珠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会碰到一个很难对付的妖怪,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只单纯的旱魃,若要她对这样的妖怪下手,阿珠怕自己根本下不了手,明知不想为而为之,不是阿珠的风格。 清扬真人也明白阿珠的心情,当下便说道,“贫道见你并无伤人之意,此处旱情也非你有意造成,既如此,你且离开吧,还此地百姓一片安宁……” “可是……”那旱魃突然间站起身来,地面顿时一阵一阵晃动,干枯的沙河地里顿时塌陷了几分,清扬真人连忙抱起阿珠往后退了几步,惊怒道,“你待如何?贫道都答应不与你为难,还不速速离开你!” 旱魃突然委屈的捂着脸大哭起来,“呜呜……可是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既然你们说我到哪里都会引起旱灾,那……那我去哪里不都是一样么……呜呜……你们欺负我……” 这旱魃哭的倒挺伤心,只是她天生体热,刚掉出的眼泪瞬间就被热力给蒸发了,甚至来不急掉到手心上。 阿珠拽了拽清扬真人的衣领道,“师父,这旱魃说的也对,她好像去哪都不合适,就算离开这里,只怕别的地方也会发生旱情。” “这可如何是好?”这下两人同时犯难了,难道真要除掉她才行,若这旱魃一脸凶神恶刹,直接打杀便也就是了,可是这旱魃懵懵懂懂,浑不知事,就这么下手似乎也太狠心了。 想了又想,阿珠便觉得应该先摸清这旱魃的来历,毕竟早些年可没听说哪里有重大灾情,便问道,“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旱魃顿时停住了哭声,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我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 清扬真人忙连问道,“地底?方位何处?” 旱魃十分苦恼的想了又想,“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最开始被关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我被关了好久,呆在里面好难受,没有人和我陪我玩,也找不到水洗澡,全身都痒痒,然后哇……我就长了好多好多的毛毛,你们看,这些毛毛都变成绿色的了……” “说重点!”清扬真人终于忍不下去了,连忙打断她道。 旱魃的毛脸顿时一憋,一幅又要哭给你看的样子。 “好了好了!”清扬真人忍不住有些头痛,“我不凶你了,你好生说话。” “哦!”旱魃立刻不哭了,“对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阿珠都忍不住想笑了,她看了看清扬真人的臭脸,只好忍笑道,“你说到毛毛变成绿色的了。” 第三十六章 黑棺悟道 旱魃听到有人记住她说的话,立刻又高兴了起来,“对对对,我的毛毛都变成了绿色的,然后啊,它渐渐发了霉,好臭好臭,我更想洗澡了,可是又没有水……” 清扬真人的脸色越来越黑,阿珠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喂!你只旱魃怎么这么好玩,我都快忍不下去了,你还是先讲讲怎么从盒子里出来的罢,再说下去,我师父可能会忍不住揍你了!” “揍我?”旱魃低头看了看清扬真人的个子,还伸出手来对比了两人的身高,结果清扬真人的身高最多只到她大腿上,旱魃脸上带着明晃晃的鄙视道,“你长的太矮了,我一脚就可以把你踩死!” 清扬真人终于忍不下去了,刷地一声抽出长剑,目光冰寒道,“你可以试试看!” 谁料这旱魃居然又捂着脸大哭起来,“呜呜……你又欺负我……” “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了!”清扬真人的额角挤满了黑线,刷地一声把剑又收了回来,结果那旱魃一点也不接受清扬的退让,抱头痛哭不休,那哭声犹如魔音穿脑一股击撞着两人的耳膜。 “别哭了,我让你洗个澡!” 阿珠的话音一停,旱魃顿时就止住了哭声,从毛绒绒的指缝中探出一只绿幽幽的大眼睛问道,“你没骗我?” “不骗你!”阿珠忍不住抽搐着嘴角哄道,忍不住有些感概,她一个三岁小孩儿还要去哄这只五只大粗的旱魃,也真是够够的了。 说完,阿珠就取出龙珠抛至半空,开始摧动四海之力,这回并没有玩什么电闪雷鸣的花样,天空中直接就下起雨来,并且是如天河倾塌的灌泼之势。 阿珠的龙珠在半空中幽幽地泛着五彩光茫,如同一个光罩一般将自己和清扬真人罩在雨幕之内,并没有被雨水溅湿。 “啊!下雨了下雨了!”旱魃欢快的如小孩儿一般在雨中奔跑起来,大部分的雨水被她身上的热力所蒸发,但仍有部分雨水淋在她的身上,将她那一身散发着腐臭之气的绿毛染成一堆堆绿色泥浆,泥浆入地,旱魃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下来,直到变成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 肌肤白皙,面如凝脂,眉目中带着一股英气,外貌是一双十年华的美貌女子。 但是问题是,这女子全身上下不着寸褛,赤身果体…… 清扬真人的脸色瞬间变的通红,连忙闭上了眼睛,嘴中不停地默念清心经。 阿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师父,看来你最近红鸾星动,桃花来个不停啊!”先是见到涣碧衣衫不整,后又见到一只果体女旱魃,是个男人都会惊喜这样的好运吧,可惜清扬真人一心求道,视女人如老虎,这样的好福气他可真是无心笑纳。 “莫要胡说八道!”清扬真人的俊脸顿时红的像个蕃茄,闭着眼睛摸索着脱下自己的外袍扔给阿珠,咬牙切齿道,“快把这个给那妖孽给穿上,光天化日之下果体狂奔,成何体统!” 阿珠笑着接过衣服,同时招回了龙珠,大雨瞬间便停了下来,女旱魃顿时在原地对天大叫,“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还想多洗一会呢!” 阿珠笑着大喊道,“喂!那边那只洗完澡的女旱魃,快过来把衣服穿上,再怎么着你也是个女孩子,这么光溜溜的不太好看吧!” 洗完澡旱魃心情大好,蹦蹦跳跳的来到阿珠面前,“小娃娃,你真是个大好人,为了感谢你一澡之恩,我决定把我的宝贝送给你!” “宝贝,什么宝贝?”阿珠笑的眯起了眼睛,她生平最喜欢的就是收宝贝了,最好是亮闪闪的宝贝。 旱魃接过阿珠手上的道袍,也不知道该怎么穿,随便往身上一围,在身后系了个大疙瘩,勉强把自己不该露的地方给遮了起来,当然,那一双白嫩的臂膀和修长的双腿仍然暴露在空气中。 不过在洪荒大神阿珠的眼里,这样也就足够了,洪荒可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在盘古开天劈地之初,许多妖怪初初化形,也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的,直到道祖鸿钧教化世人,这才有了廉耻这个词,于是就朝着清扬真人唤了一声,“师父,她已经穿上衣服了!” 清扬不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修长的大腿赤条条地出现在他眼睛,顿时又羞又气,转过身后指着阿珠大吼道,“你这逆陡莫不是在调戏为师,这叫什么穿好衣服,简直是……简直有辱斯文!” “斯文是什么东西?”旱魃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呵呵呵……”阿珠抽搐着嘴角干笑着,伸手唤了旱魃低下身来,亲手给她整理好衣物,然后又叫了清扬真人,“师父,这下是真的穿好了,阿珠绝对不骗你!” 清扬真人偷偷掀起一丝眼皮,见那旱魃是真的穿好衣服,这才松了一口长气转过身来,只是他看着旱魃的眼神仍然不悦。 “对了,你说的宝贝是什么,快拿给我看看!”阿珠搓着手心期待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见旱魃笑了笑,猛地深吸一口长气,嘴巴裂开一个凡人难以想像的弧度,瞬间美女变妖怪,就像吞月的天狗一般可怕,接着从她的嘴里吐出一个黑漆漆的方匣子。 黑匣子落在地上,以方寸之数往外铺展开来,最后变成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阿珠指着这巨形棺材忍不住抖了抖手指,“这这这……这就是宝贝?这明明是一口棺材!”离她心目中亮闪闪的宝贝相差太远了好吗? 清扬真人突然间眉头一皱,抱起阿珠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这东西不太对劲,我似乎从中感觉到一股血煞之气!” 旱魃伸手拍了拍棺材盖,“小娃娃你不喜欢吗,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就是这东西把我关了好久好久,害得我身上长了好长好长……” “好长的绿毛我知道你不用再重复了!”阿珠连忙一口气打断旱魃的话唠,她扯了扯清扬真人的衣领,让他把自己放回地面,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口棺材道,“我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棺材,能够封印住旱魃的岂能是常物,这其中除了血煞之气之外还有一股洪荒之力,这东西……来自洪荒!” 清扬真人是第一次听到阿珠讲出洪荒这个词,他只知阿珠是天界之神,但不知其具体身份,若是阿珠能感应洪荒之气,那她必定也是洪荒之神! 洪荒之神不同于普通神仙,他们自天地之初便存于世,三次量劫之后所存之神已不复多,大多数已退居于三十三重天之外,哪怕连天界的玉皇大帝也不能与之相比,若阿珠是洪荒之神,那她的来历必然比他猜测的更加可怕! 想到这里,清扬真人只觉得手心都开始盗汗了,收到这样一个弟子,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不对,这上面有我熟悉的感觉!”阿珠盯着那棺材喃喃自语道,忍不住就摸到那黑漆漆的棺壁之上。 但是这一摸,她突然间感觉心神一阵颤抖,意识瞬间跌进一片黑暗! 阿珠踉跄地回头,却发现四周全无一物,清扬真人和旱魃的身影瞬间就不见了。 在清扬真人的眼中,阿珠却仍然抚摸着棺盖,但是整个人却像突然凝住了一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似乎时间都被冻结了起来。 “怎么回事?”清扬真人顿时大惊,挥起长剑指向旱魃,“你这妖孽玩的什么把戏!” 旱魃顿时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这小娃娃的神魂好像被吸进去了!” “神魂!”清扬真人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气的一剑就劈向旱魃的头顶,“妖孽果然是妖孽,还不快还我徒弟!” “说了不关我的事啊啊啊!”旱魃跳起脚就开始狂奔,她的体型虽然已缩成正常人的大小,但这一双腿可不是凡人可比,一步迈出去便是数十米之远,清扬真人纵使御使轻身咒也追不上她,两个便一个跑一个追,闹的是鸡飞狗跳! 而这时的阿珠已经经过最开始的惶恐,逐渐冷静了下来,这口棺材虽然莫明其妙地把她关了进来,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似乎只是单纯地把她封印了起来,只是她目前法力低微,想要破关而出,还是很有些难度的。 不,应该说是绝无可能! 因为她发现就连她的龙珠都不在了! 她凡人的身躯被留在了棺外,而她此时不过只拥有神魂之态,她体形已经三岁小娃变成了十五六岁大小的少女,风髻露鬓,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一身冰蓝色的东海灵蛟宝衣衬的她如仙似幻,这便是她前世之貌。 不过一会功夫,她已然看清了棺中一切,头顶的黑色棺盖如若夜空,星光闪耀,排列出一道道星光大阵,那闪耀的星光之中瞬间闪现出一道道金色光芒,几乎要将她眼睛给闪瞎了,又几乎只是眨眼一瞬,这些星光如同泡沫一般,全都陨落下来,落地之后,暗然无光。 她瞬间便反应过来,这每一颗星光如同一个小世界,自开始繁荣到陨落,其间不知经历多少年数,而这情景便全被黑棺给快速重映,草木荣枯,岁月更迭,这便是从无到有,极盛至衰的演化过程。 看着这一幕幕的场影不停重现,阿珠的心中突然感悟,犹如茅塞顿开,也不管如何才能出去,就地开始打坐修炼起功法来,这功法并不是前世所修之功法,也不是清扬真人教给她的人族功法,而是她从这黑棺中感悟所出的《九转轮回诀》。 第三十七章 通天教主 《九转轮回诀》如其名,一共分为九重,有吞噬天地各种灵气滋养自身灵力的功效,十分的霸道和强悍。 但其修炼条件也是十分的苛刻,除了修炼者需要有极其坚韧的毅力之外,还需要是经历生死轮回之人,此轮回不同于人间的转回转世,毕竟一碗孟婆汤下嘴之后,便什么记忆都没有了,何来对轮回的感悟,因此必竟是像阿珠这种生而知之之人才可修炼得。 而那旱魃虽然早持有黑棺多年,但心性却是一片空白,即使在棺中参悟千年万年也不可能有一丝感悟。 第二个条件是便是这黑棺,只能在黑棺中感悟修炼。 阿珠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只觉得体内的金色灵力逐渐变的粘稠,就连颜色也转变成灰色,阿珠控制着这股灰色的灵力,缓缓蜿蜒着去触碰分散在身体里面各处的金色灵力,那灵力触撞之间,突然间在体内化为一条灰色大龙,它摇身摆尾,双目怒张,咆哮起来。 灰大龙在阿珠的体内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地,很快就从四面八方将所有的四海之力给逼到了丹田的位置,随后大龙便是趴伏在一起,急速的缩小在丹田内围成了一个圈,将四海之力都圈在其中。 阿珠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眼睛如同布满了星光,又瞬间消失无踪,她弯了弯嘴角浅笑道,“居然突破了,约摸有凡人的金丹之境罢!” “阿珠……” 突然间一股震天响的声音冲破耳膜!阿珠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天空,“谁在说话?” “阿珠吾徒!” “难道是……师尊?”阿珠茫然地站在原地,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无助。 “阿珠呵!” 随着刺眼的白色亮光闪过天际,阿珠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许多画面,还是幼年的阿珠随着师兄弟们一块打坐修炼,蒲团下总是像被插了长针一般难受,打坐没一会儿便悄悄地溜了出去,还没走出碧宵宫的大门,便被师尊给拎了回来。 阿珠抱了师尊的手臂犹如爬树般噗嗤噗嗤地爬了上去,三下两下地拱进师尊地怀里,完全无视对方的冷脸,勾着对方的脖子撒娇道,“好师尊,放我出去玩一会嘛!” 通天伸出食指轻点着她的眉心,“你这个顽劣的小东西,自己不好生修炼,还要靠为师的精血修炼!” “师尊……”阿珠拱在通天的脖子里腻歪了一会,悄悄抬起头看去,却见对方冷锐狭长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纵容之色,接着只见对方抬起手来,轻启薄唇,轻轻咬开那只白皙修长的食指,一滴腥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 阿珠一口便含在那师尊的指头之上,如同婴儿哺乳一般吮-吸着那纤白的指端。 当时她还年幼,化形并未多久,因此阿珠并不知道,她吸食师尊血液的同时,也在吸食着对方的修为。 只到老子和元始接连成圣,而师尊却并无成圣的迹象,她不经意见听到师兄们私下里暗骂她是个吸□□血的妖孽,她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吸食过师尊的精血,反而开始专心修炼起来。 但这时的师尊并不同她所想的那般高兴,偶尔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怅然,可是当时的她一点也不懂。 她十万年化形,又花了十万年长大,时间在她身上过去的如此缓慢,可是师尊总是摸着她的小脸叹道,“阿珠阿珠,你为何不慢些长大,如此我才能一直把你护在我身边……” 阿珠只觉得鼻头传来一种酸呛感,眼泪直不住地往下流敞,“师尊,都怪阿珠没用!阿珠枉负你一翻教导,阿珠对不起你!” “阿珠,你终于来了!”耳边响起一道干净冷冽的熟悉声音,那声音如同她梦里出现的一般温和慈爱。 黑棺中的光线很暗,只有天际闪耀着隐约的星光,她仓皇地抬起头来,却见面前站一个身穿黑色繁复道袍的男人,他头顶戴着与之同样色泽的冲天道冠,明明是一身漆黑,但周身却如同泛着光一般。 “师尊……”一滴泪水从阿珠的眼角滑落,重重地滴溅在地上,却犹如猛砸在他心头。 “阿珠,为师等你许久了……”通天那张在旁人眼中年复一日的冰块脸陡然绽开了一张浅淡的笑容,像是冰雪初融一般散发着暖意融融般的感觉,一头如雪白锦缎般的长丝随风舞动着,那双寒冰般的眸子中绽放出璀璨的星光。 如同她无数次见到的那般,一如既往的纵容与无奈。 “师尊,我好想你!”阿珠狂喜地迈开步子,一头冲进那人的怀里,却突然间发现,她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空气,手指完全无法触碰到那人半分。 “师……师尊……你这是……怎么了?”阿珠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头又涩又苦,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阀一般滚落出来。 一只修长的大手迟疑地探向阿珠的脸,似乎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但却像一道幻影一般穿透了她的脸颊…… “唉……”通天无奈的收回手指,犹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 “师尊!你……”阿珠这才发现对方只是一道半透明状的灵体,不但如此,身形还似乎愈来愈浅淡。 阿珠抖着手想要拽住通天的袍角,但却什么也没有抓住,这般虚幻的影子不由的让她心头大恸,“师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的身体呢?” “阿珠,为师无碍!”通天终于开口说道。“这只是为师的身外化身,自然不会有实体,所以无碍!” 阿珠的心情顿时一松,以圣人通天的能耐,一道身外化身自然不难做到,再说有什么事是师尊搞不定的,她之前不过是关心则乱,所以并没有想到这一层面。 “师尊,阿珠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阿珠抽噎着嗓子嘟囔道。 “为师怎可能不要阿珠!”通天伸出手来,凝空圈住阿珠的后背,虽然两人并没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却仍如往常一般那般密切地拥抱着。 阿珠如往日那般在通天的怀里腻了许久,直到通天的身影越来越淡,这才忙问道,“师尊怎么会现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阿珠?” 通天点了点头,接着便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怀抱,指着这黑棺道,“这是为师特意给你炼制的玄魔天棺,你一会炼化了它,便可以出去了……” 说到这里,通天停下了想了一会儿,又道,“因为灵宝不可以单独入这小千世界,所以为师便在它里面封印了一只旱魃,若是可用你便收服了她,若是不可用,灭了她也无碍!” “啊?原来这旱魃……”是师尊你整出来的?可是阿珠又不敢多问,这样说岂不是怪罪师尊引起此地大旱。 通天似是知晓她的心思,便解释道,“为师没办法把玄魔天棺亲自送到你面前,只好让旱魃引你出来,只是你比我想像的来的还要早些,看来这一世轮回,你倒是长进不少,还知道求取功德之力来修炼!” 阿珠并没有解释她求取功德只是为了救母,怕让师尊担心,只好老实应了,接着通天便抬起食指,轻点在阿珠眉心,只见一道白色光茫随着他的指端甫入她的眉心,却正是两道法诀,一段是炼化玄魔天棺之法,而另一段正是收服旱魃的法诀。 通天在此处等了万年之久,便正是为了等待这个时刻,法诀一打入阿珠的神识,通天的身影便越来越淡,还未来得急道别,便没入了空气之中。 “师尊!”阿珠抬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袍,却只是抓到一手冰冷的空气,什么也没有了。 心里头纵使万般难过,却也不愿逆了通天的意思,便沉下心神,心里默念着炼化法诀,黑棺内顿时一阵震荡,犹如天塌地陷一股可怕,但紧接着,她突然间感觉到一阵清凉的冷风吹到她身上,神魂便瞬间回到了凡体之内。 “阿珠!”清扬真人正同旱魃打的难舍难分,却一直分了心神观察阿珠,她刚动弹一下便被他发现了,连忙丢下旱魃回到阿珠的身旁,“你可有事?” 阿珠摇了摇头,伸手掐动法诀,却见那黑棺陡然间动弹起来,凝空一阵缩小,直到变作一个半指来长的小小方块,这才飞到阿珠的手心,黑色方块上出现了三个难以辨认的小字,“掌上棺!” “这是?”清扬真人一脸惊讶。 阿珠叹了口气道,“这是玄魔天棺,缩小便为掌上棺,是师尊给我的灵宝!” “师尊?”清扬真人又是一阵吃惊,这附近似乎并没有其它人出没的痕迹,阿珠那个神秘的师尊又是怎么出现的? 阿珠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清扬真人,道,“师父不用多想,在此方,你仍是我的师父,但是在那里……”阿珠说着抬手指向繁星密布的天空,“通天教主才是我真正的师尊!” “通天教主!” 清扬真人整个人都傻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等等阿珠,你说的通天教主可是那三圣之一的圣人通天?” 第三十八章 两教之争 此时陷入沉睡的璧之,只觉得意识跌进了一片漆黑混沌之中,一种让他心悸的暴虐之气,从地心中弥漫而出,杀意,血腥等等所有负面的感情充斥着他整个大脑。 他只感觉到一股涛天的快意迸满他的双眼,杀!杀!杀! 守在他床下打地铺睡着的林荣陡然间感觉到一股莫明的杀气,顿时被惊醒过来,他还以为自己是被恶梦给吓醒,却突然间听到少爷的床上发出一声声带着压抑的嘶吼声。 “杀了你,杀了你!” 林荣被吓了一跳,但到底还是对主子的忠诚占了上风,连忙掀起床帘呼唤璧之,“哥儿快醒醒,可是被恶梦给魇着了!” 璧之紧握着双拳,身体不停地挣扎着,幸而房中漆黑一片,他并未看到璧之的脸上露了一股带着的扭曲的可怕杀意。 不知是梦里还是真实的场影,璧之只看到这里黄沙漫天,耳畔中不停的传来厮杀声与短兵相接的铿锵声。 他似乎又变成原本的东华上人,手握青色宝剑,伫立于战场之中,一手将一个妖族的头颅被生生砍了下来,一抹浓郁的鲜血溅了他满脸! 灼热的鲜血点燃他的战意,一股痛快的感觉涌满了他的胸腔,“杀!”他跟着众人们大喊一声,纵身投入了人群中。 厮杀! 他从不知杀戮是如此痛快,如些振奋人心!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杀了多少妖族或人族,直到他看到天空中降下师尊元始真君的圣驾,他指地斥呵道,“你等速速投降,老夫免你们杀身之祸!” 却见一道冰蓝色的身影突然冲天而起,手握长木仓,豪无敬意的呵道,“我等皆知圣人不入世,怎么,一个小小的姜子牙居然引的叔伯出面撑腰,如此,我便要领教一下圣人威严!” 东华的眸色瞬间化为腥红,也不知是无法容易外人对师尊口出狂言,还是被对方的杀气激起战意,嘴角带着噬血的笑容,一剑便刺入对方胸膛! 鲜血瞬间溅满他的周身,只听到“叮”地一声长剑应声而断。 元始真君目光中充满了恼怒的神色,“东华,你可知你在做什!你想步入魔道吗!”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那具娇小的躲体跌落在他双手之间,印在他眼前的却正是明珠仙子的脸来…… 他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明珠的身体如薄雾一般散落在地上,化为一片亮金色的碎末,碎末的正中,正是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珠。 这正是明珠的本体龙珠! “不!不可能!”他疯狂的仰天长吼,“明珠!是明珠!是我亲手杀了她!” 他还未来得急悲痛,只见天空中突然接连出现第二位甚至第三位圣人,通天圣人陡然出现在云端,周身分布着诛仙四剑,那一张如冰雕般的脸上却再无往日那般平淡无波。 他睚眦俱裂地瞪着地上的龙珠,“阿珠!我的阿珠!元始东华,我要你们讷命偿还!” 一时间天地变色,大地震动,杀戮之气充斥着整个洪荒,眼下凡是修为稍弱一点的妖族或是人族皆被这杀气给震伤,元始只能分出精力来护住门下一众弟子。 最后才赶到的圣人老子连忙施法护住全无抵抗力的人族,苦心劝道,“师弟,令徒已去,却未能入那封神榜中,想是她自身招惹的杀孽太过,此乃她的命数,怪不得旁人!” “哈哈哈哈哈!”通天面色癫狂大笑,“命数命数,杀了我爱徒还怪她自己命数不好,不过是你与元始两个合起伙来打压我截教罢了,元始门下弟子杀我门人无数,辱我截教皆是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这些我皆可忍了,但你们胆敢伤害阿珠,我即是毁天灭地也要为她报得此仇!” 老子急忙唤道,“我等皆是盘古元神所化,又师出同门,怎会刻意打杀你的弟子,师弟万不可如此冲动!” 但为时已晚,通天的脑海中已被仇恨占据,周身的诛仙四剑甫然落到地面,布出诛仙杀阵,“元始!你可敢一战!” 元始深吸了口长气,心知他与通天大仇已结,此时再多解释也是无异,便只高呵一声,“战便战,通天,你不过仗着道祖赐你的诛仙剑阵,你道我怕你不成!” “师尊!”东华悔悟不急,只好一头磕在地上,“我愿亲赴诛仙剑阵,以自身一命抵明珠一命!” “混账东西!”元始顿时被气的倒昂,指头骂道,“本座怎么教出你这个孽障,还不给我滚回去好生修炼!” “别急!”通天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脸嗜血残忍的笑容,“一个个来,本座一个也不会放过!” 只见诛仙剑阵之上突然泛起一道惊人的噬杀之气,四把诛仙剑猛地劈向东华,东华一个飞身,便瞬间飞入了阵内,众人看不到他半□□影。 元始惊呵一声,“东华我儿!” 通天却冷笑道,“怎么,元始你也知道要护自己亲儿,你儿杀了我的阿珠,你恨不能把你们千刀万剐!” 此时的东华虽是一心想要求死,但进了这诛仙剑阵不免也有些害怕,通天本有杀他之意,哪里能让轻易存活。 东华只见脚底凝空出现一个巨形的八卦图形,八卦边缘上的每一兑上都出现了一把虚影的银蓝色气剑,气剑围绕着东华的身形凝空转动,它每转动一步,便能感觉到那些气剑的威力更增一分。 七十二道银蓝色气剑剑锋瞬时一转,直直的朝向了东华,密密砸砸的气剑的像是一道刺墙,让人眼看着便觉可怖! 东华反应很是迅速,那气剑动变幻的更加快捷,他持起手中早已断掉的青色残剑急速地朝着那七十二道银蓝剑气劈砍而去,青色的剑气与银蓝色银气瞬间缠绕在一处,不过瞬息时间,他的残剑便如脆石一般碎掉,七十二道银蓝剑气跌贯而出,以交替之态没入他的体内。 万剑穿心,不过如此! “东华!”他只见到师尊一声惊恐愤怒的大喊,接着意识便遁内黑暗…… 他只觉得眼角敞下了泪水,阿珠,你可曾记得,当年不小心将你弄哭的东华师兄! 阿珠,你又可曾感觉到,我无时无刻想要见到你的心情! 阿珠,你又可曾看到,我已偿还了你的性命! …… 三十三重天外。 在那云遮雾扰的混沌尽头,有一座广阔的殿堂立于云雾之端。 有一紫衣华发的道人坐落于团蒲之上,他紧阖着双眼,面上无悲无喜,清冷而又出尘。 只是此人像是一座雕像一般,全然不动,浑似没有半分人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你来了,可是想见他?” 在门口溜达了许久却没敢进门的元始毕恭毕敬道,“元始见过师尊。” 原来这位高坐于蒲团之上的道人,便是道祖鸿钧。 鸿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许久,终于叹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去见他一见?” 元始面色为难道,“当年因门下弟子之争,最后闹的两败俱伤,我想师弟他……定是不愿见我的。” “你已有了悔意。”鸿均说的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然,他也有了悔意。” 元始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最终,元始听从了鸿均不算劝解的劝解,步入那座没有半分人气的大殿,直到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终于看到那扇蕴含洪荒之气的巍峨大门。 通天便是被关在这门内,万万年不得出,这对于向来喜静的圣人老子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没一天不爱折腾的通天,却是极为可怕的惩罚了。 只听得吱嘎一声,青色的古朴大门应声而开,门内虽一片漆黑,元始却一眼就看到那个身穿黑色道袍,脸色却无悲无喜的通天。 一头雪白华发仍然当初一般璀璨夺目,虽有一头雪白长发,但通天不同于元始的中年形象,他的外貌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样子。 通天是三圣之中外形长的最好看的,只是完美的近乎精雕细琢的五官却因为周身的气质给硬生生的淡化掉了,使人见到他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英俊的脸,而是扑面而来的寒气与冷淡。 通天突然间睁开了眼,那双眼睛,漆黑的如同夜幕,深邃的看不到尽头,“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也以为,我不会来。”元始全然不顾圣人的形象,在通天的面前随意地坐下,“离东华故去已过万年之久,我曾经无时无刻地想要找你报仇,但是现在看来,你比我过的更苦!” “圣人也会觉苦?”通天哧笑一声,“只要她还能回到我的身边,我便不觉得苦。” 元始摇头叹道,“世人都以为圣人无情,熟知无情的只是天道,但你至今未能看透,我却是不懂。” 通天只是动了动嘴角,最终没有应答。这天地万物,自有心开始,便已有情,只要是动了心,便是圣人也难超脱。 师兄弟两人万年方见一次面,却好似无话可说,双方皆感觉到万年前的争斗有些索然无味。 最终,元始只是怅然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在他步出大门的最后一刻,只听到通天唤道,“告诉你那个替身儿子,莫以为手持着山河社稷图便可以为所欲为,本座即使万万年不得出这三十三重天外,也能治得住他!” 元始的动作顿时一僵,眉间闪过一丝疑虑,通天所指的替身儿子正是东华当年斩出的恶尸,如今的仙界上神东华帝君。正是因为他与东华的本我有着这样的关系,他才请求道祖将那山河社稷图交予他来保管,莫不是他已对本我产生了异心? 第三十九章 功德金光 看着阿珠的掌上棺,女旱魃也不管系的松松散散又要曝光的衣服,高兴地手舞足蹈,“太好了,小娃娃把那讨厌的东西拿走了,我就不怕会再被关起来了!” 看到旱魃抬脚就想离开,阿珠忙涣道,“等等,你想要去哪里?” 旱魃歪着头眨了眨眼睛道,“呜……听说南方雨水充足,我想到到那里去看看……” 清扬真人一剑指向旱魃的鼻尖,“你这妖孽又想去祸害南方百姓,还嫌此地旱的不够历害吗?” “关我什么事!”旱魃顿时翻了白眼,“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都不晓得几万年没有洗澡,身上都很出绿毛毛了,他们不过才几天洗不上澡,忍忍不就过去了。” “忍忍!”清扬真人气的握剑的手都抖了起来,“你就算旱多少年都没关系,你是个妖怪又不会死,可那些只是普通的凡人,七日喝不上水就会干渴而亡,你知不知道自己造了多大的杀孽!” “杀孽是何物?”旱魃不解地抓抓头发,又伸手抠了抠鼻孔,一指头掐出一团墨绿色泥团,放在秀气的鼻端前闻了闻,然后便皱着眉头送进了自己嘴中……舔舔……又咽了下去…… 恶! 她面前的两人顿时被恶心个彻底,清扬真人只觉得胃中一阵阵翻腾,连隔天的早饭都想呕出来了…… 阿珠抽搐着嘴角说道,“既然道理完全说不过,那么你便别怪我无情!” 旱魃虽然有些呆,但到底不是真傻,她一听到阿珠口中一句无情,连忙往后猛跳百米多远,指着阿珠质问道,“我都把宝贝送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抱歉!”阿珠轻叹了口气道,“虽然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为了我母亲性命,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阿珠说完,猛然抛出手心的掌上棺,黑棺瞬间变大,棺口朝着旱魃地方向猛扑而来。 旱魃一见这黑棺顿时撒腿就跑,身后扬起一阵阵尘烟,那黑棺却不疾不徐地跟着她身后撵去,看似缓慢,却不过一息之间就罩上旱魃的头顶,一股如雾似烟的萤黑色寒光猛然罩住旱魃周身,她瞬间又重新化为一只绿毛妖怪! 旱魃的身体如有千金之重,趴在地面没办法起身,只气的哇哇大叫,“我不要绿毛毛,我不要绿毛毛,小娃娃是个坏蛋,我发誓以后最讨厌小娃娃了!” 阿珠弯着嘴角笑着,伸手便招回了玄魔天棺,连带着旱魃巨大的身体一起被带到她面前。 “现在你可是服了?”阿珠问道。 “不服不服!”旱魃的长毛大手不停地挠着地面叫道,“你这臭娃娃拿着我送你的东西来害我,快把我的黑盒子还给我!” 阿珠冷笑了一声,顿时将玄魔天棺化为掌上棺,只有半掌大的掌上棺在她手心上空悠悠转动着,完全一片诚服之态。 “这玄魔天棺是师尊赠我之物,本就不是你的东西,怎么能算是你送我的,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服不服?” 旱魃拼命的昂起脖子大吼一声,“说不服就是不服!” “很好!”阿珠脸上的笑容完全收了起来,“既如此,便休怪我手下无情!” 阿珠说完顿时催动掌上棺,黑棺突然间四裂于空,分裂成一颗颗方桌大小的四形方块,黑色方块围绕于旱魃周身,突然间激发出一股强烈的血煞之气,清扬真人一阵心惊,连忙往后退去,目光不可至信的扫视于黑棺与阿珠之间,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忧虑和惶恐。 他不知道为什么阿珠的师尊会送她这样的东西,虽不是魔物,但如此之重的血煞之气已经与魔物无异,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色方块旋转之间,那旱魃的身体变的越来越重,几乎要把它压制于地底之中,连地面都陷下去几分,不止如此,旱魃的身体从四肢开始腐烂,腐烂的地方甚至化为一滩黑色的血水,腥臭难闻! 直到这时,旱魃终于知道害怕了,只是她已经连头都昂不起来,头部重重地埋在地里,不停发出模糊的叫唤声,“我……服……服……饶……” 清扬真人连忙一把握住阿珠操控天棺的双手,“阿珠快停手,那旱魃已经求饶了!” 阿珠顿时松了手,收回掌上棺,再看清扬真人的脸色已经变的惨白莫明,便知道自己此时的做法着实吓到他了,心里面感叹着这清扬真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杀戮,不知道上界的可怕,但他此时仍是她的师父,不能不敬,只好收了手,看向那滩在血水中蠕动地旱魃道,“现在告诉我,服也不服!” 旱魃吐着血泡道,“……服……” 再不服就变成血水了,这小鬼真可怕! 阿珠勾嘴一笑,从怀中取出龙珠,龙珠在半空中泛出一阵耀眼的五彩光茫,再看阿珠伸出双手,于半空中掐出一道道复杂的手诀,她手指间发出与龙珠同样的光茫,两道星光顿时没入旱魃的眉心! 只见旱魃那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突然间闪出一阵星光,待星光退去,旱魃的双眼已经变成与常人无异的黑瞳,就连她的身形也重新化为一个双十年化的女子,只是那身道袍已经在玄魔天棺的血煞之气下化为尘烟,半点不剩。 清扬真人若是再脱,怕就只剩里衣了…… 旱魃哆哆嗦嗦的爬起身来,却突然间发现周身一阵清凉,那股让她躁动不堪的热力不知不觉间被收了起来,她甚至从脚下的土地中感觉到一股湿润,这样的感觉几乎让她惊喜的要流了泪来。 阿珠看到旱魃一脸惊异,便笑道,“你体内的热源被我的四海之力封印记了起来,以后可以和常人一样正常洗澡了,只要你不故意冲破我的封印,便不会再引发旱灾,但我的封印也不是那么好冲破的,这代价我想你是不愿承受的。” 旱魃顿时想到刚才化成的那滩血水,光溜溜的身体在空气中一阵颤抖,再看阿珠那张可爱的笑脸,一点也不觉得可爱了,那简直就是个幼形小恶魔。她连忙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磕头道,“主人,魃魃以后都听你的!” “魃魃……”什么鬼?阿珠和清扬真人又是一阵无语。 清扬真人思考了一会,便道,“既然阿珠已收服了旱魃,以后必要留在你身边,旱魃这个名字是不能再用了,为师便给她重新取个名字,叫作茂小绿吧!” 茂小绿,反过来就是绿小毛,倒是很适合旱魃之前的那身绿毛,可是这名字是不是取的太不走心了…… 反正旱魃也不懂,倒是高兴的应了一声,“嗯,我以后就叫茂小绿,主人叫我小绿吧!” 茂小绿刚刚说完放,阿珠突然间觉得心神一阵颤动,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正在这时,却见漆黑的天空中突然聚起一道五彩霞光,这霞光几乎把半片天际都照亮了。 “这是?”清扬真人从来没见这景象,顿时一阵吃惊,不过一会儿,只见从霞光中照射出一道金色光茫,那光茫于半空中分裂为三道,一道又粗又长,另外两道细的几乎微不可见,那道粗长的光茫俯地朝着阿珠身上激撞出来! 阿珠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伸手掏出龙珠,又将龙珠抛至半空,金色光茫全然照射到龙珠之上,龙珠顿时光茫大作,一片流光溢彩,美丽的让人不敢直视。 清扬道人正在惊讶着,却见一道细长的金光陡然落到自己身上,心神突然一片激荡,一股从来没有感受到的美好感觉直冲心头,他瞬间就感觉到已经突然最后一丝璧障,直接晋阶到元婴期!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道金光正是传说中的功德金光,无数修道之人梦寐以求但却从来无人得到过的功德金光! 他收的这弟子,果然不凡!居然连功德金光都引来了! 这一丝小小的功德,足以抵消他二三十年的努力修行…… 而最后那道最细的几乎微不可见的金光却投射到另一个方向,直射到镇远将军府的院内,落到仍被恶梦给魇住的璧之身上,恶梦瞬间被击垮,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却看到林荣一脸震惊地望着他,吱吱唔唔道,“二哥儿,刚才……你身上发光了……” “……” 功德金光这种东西,可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即使阿珠所获的功德比清扬真人更多,但是对于洪荒大神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不过这丝功德用来救母却是足矣。 阿珠收回龙珠,手心一翻,却见龙珠之中投射出一个面貌美丽温柔的女人,她上身着一身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身是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与此时的季节不太相符,这正是深秋时分的装束。 那女人发现自己不但身处在苍茫的夜色之中,透过龙珠的光茫还能发现这里正是一片荒地,顿时一阵骇怕,脸色都吓白了。 却见一个小娃娃突然间朝她扑了过来,搂住她的纤腰濡慕的大声唤道,“太太,您终于回来了,阿珠好想你!” 这女人原来正是复活后的贾敏。 “阿珠!”贾敏顿时稳住了心神,不管她现在面临一个怎样可怕的局面,但只要儿女在身边,她定是不能怯场的。 她伸手抱起了阿珠,只觉得手臂上一阵沉重,心叹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女儿突然间变的这么重了,“阿珠我的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夫人!”清扬真人朝贾敏行了一礼,贾敏这才发现身边还有其它人在场,居然还是个外男,顿时羞的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等她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赤身果体的美貌女人正好奇地看着她,顿时吓的三魂不见七魄,一口气呼不上来,直接就晕倒过去…… 第四十章 难言之情 贾敏这一晕倒,阿珠等人一阵手忙脚乱,清扬真人好不容易将她唤醒,眼看着她又要接着晕过去,清扬顿时一掐法诀,一道清心咒投入贾敏眉心,她这才捂着额头幽幽叹道,“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作梦。” 她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赤果女子,越发肯定自己是作梦了。 阿珠扑在贾敏的身上瘪着嘴委屈道,“都怪阿珠自作主张,吓坏了太太,只是太太难不成忘了之前的事情吗?” 贾敏揉了揉有些闷痛的额头回忆道,“我记得刚才还在家里头,阿珠,黛玉,璧之都在,然后我……” 顺着回忆想到这里,贾敏突然间瞪大了眼睛,捂着嘴颤抖道,“我死了……我记得我已经……死了……” “夫人确实已经过世了!”清扬真人一句话直射贾敏的惶恐不安地内心,见到她吓的脸色惨白,额角渗出了丝丝冷汗,便又叹了口气道,“不过多亏了夫人这一双儿女,孝心可感天地,求取天地功德,夫人才得以回生。” “回生?”贾敏颤抖着手轻轻地摸了摸阿珠的幼嫩的脸颊,“真人的意思是说,是阿珠和璧之让我又复活了?” 清扬真人点了点头,接着便把阿珠和璧之如何不远万里前来此地求雨,又如何引发功德金光一事全然告诉了贾敏。 当然,他并没有讲述这一路的磨难和许多细节,不过大概详情都对贾敏说了个遍,可贾敏又如何想象不出这一路的艰难,两个才三岁大的孩子,居然会为救活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又如何不感动,如何不内疚。 世人都道母爱可贵,可她这双儿女,为她所做的事情远比她这个母亲做的更多,多到她根本不敢想象。 贾敏终于停止了颤抖,双眼中流出一行热泪,一把将阿珠抱进了怀中,“阿珠,为娘的好女儿,都怪娘拖累了你们,我以前只是想着多给你们留些钱财傍身,却从来没想过万一我去了你们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娘亲愧对你们……” “娘亲不用难过!”阿珠伸手擦了擦贾敏眼角的泪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只要娘亲好好的,我们便什么都好了!” 阿珠和贾敏两人又亲昵了一会,贾敏这才指着茂小绿道,“这女子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怎地赤身果体,实在是不成体统!” 茂小绿顿时委屈的嗷了一声,扯着阿珠的衣服道,“主人,小绿也要穿衣服!” 阿珠不由笑道,“太太,她叫茂小绿,就是刚才师父所讲的引发此地干旱的旱魃。” “旱魃?”贾敏的心跳顿时就停了一拍,她自幼受父亲栽培,博学多闻,对神话故事也了解几分,因此对旱魃的凶名早有耳闻,可是故事毕竟是故事,一个旱魃眼睁睁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但是看到这旱魃眼下不过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的样貌,眼神中一片单纯,再加上她对自己家女儿又一幅俯贴乖巧的样子,这害怕的感觉便又去了几分,但这一天醒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她的承受范围,脑袋里顿时一片混乱,短时间内大概是没办法接受的。 清扬看着这样的贾敏,不由摇了摇头,对阿珠说道,“阿珠,还是把林夫人收进宝珠里去吧,她这样凭空出现,恐会惹人生疑,弄的不好怕是会被人当成妖怪了!” “可是?”阿珠却有些犹豫道,“可太太已经醒了,我这龙珠中除了一片混沌之外皆是空无一物,太太在里头呆着会害怕的。” 贾敏虽然不明白那龙珠里是什么样子,但是清扬真人到底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她了,因此也知道她此时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便点了头道,“真人说的有理,阿珠,还是把为娘收进那珠子里去,娘亲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阿珠却还是不愿,之前把那两个歹人装进龙珠里就是为了惩罚他们,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母亲呢。 清扬真人无法,只好抬手掐了一道法诀,贾敏顿时就晕了过去。 “此咒可保林夫人晕迷一个月时间,这样可行了吧?” 看着已经晕过去的贾敏,阿珠终于点了头,抬手便把贾敏给收进了龙珠之中,眼下赣地一行的目的总算是告终了,他们要做的便是在一个月内回到扬州。 除了贾敏,茂小绿也是突然出现的人,不可以轻易在镇远将军的府中露面,阿珠只好谴她自行离开,在回程的路上等她,另外还千叮呤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找到一身合身的衣服,若是她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怕是要被人给沉猪笼了…… 待清扬真人带着阿珠回到镇远将军府,天都要亮起来了,阿珠一进房间,便看到璧之一脸冷然地坐在屋子里头,看到她一幅餐风饮露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有些渗人的笑容,“怎么着,终于舍得回来了?” 阿珠顿时一惊,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之前太太复活带来的惊喜太大,以至忘了家里还有这个小魔星在呢,璧之平日里对她多有忍让,只不过是因为没碰到他的底线,他若真生起气来,倒还不太好哄…… “璧之你今天起的真早!”阿珠赔着笑道。 璧之只是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我可没你早,你比那屋外打鸣的公鸡起的还早呢,怎么,夜里是去抓鬼了?” “啊哈哈……”阿珠不自然地的笑声逐渐消失在璧越来越渗人的眼神中,只好换了个话题道,“璧之你可知道,太太已经醒过来了。” 璧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吭,“从昨夜你们引发功德金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看来你完全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那妖怪岂是你和清扬真人两个人可以对付的?” 开玩笑!我可是明珠仙子,一个小小妖怪岂是我对付不了的! 当然,阿珠并没敢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翻起手心,将她刚到手的掌上棺拿给璧之看,“这是师尊给我的灵宝,掌上棺,放大可变为玄魔天棺,只要有它在,论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怕!” 璧之面色一惊,“你是指通天教主……他来了?” 阿珠也不隐瞒,便将昨日经历的事情告诉了璧之,但璧之却越听越心惊,暗想着难怪他昨夜会梦见前世临死前的全部情景,以前所见的都是散碎片段,但从未像昨夜那般清楚,大概就是通天教主的身外化形才将这记忆给激发出来的。 他本为通天所杀,对圣人的威严以及通天那如化魔般面容的恐惧深深地藏在骨子里,幸好昨夜的通天只是身外化形,若是他真的出现在这里,他可不敢肯定对方会不会再杀他一次。 见璧之脸色惊疑不见,阿珠奇怪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璧之你怎么了?” 璧之却似被吓了一跳,又见阿珠那双与往常一般流露出关心的眼神,冰冷地身体顿时回暖,但更多的却是苦涩,此时的阿珠并不记得那最后一幕,因此也不晓得她是被自己杀害的,若是有朝一日她记起来…… 她若是记起,可还会如今天一般对自己付出满腔信任,可还会用这双温暖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这般想着,璧之觉得心脏那处都有些隐隐作痛,突然间伸手将阿珠揽进怀里,下巴紧紧地抵着对方的肩膀,在阿珠看不到地方露出一幅痛苦绝望的表情,他无声地喃喃自语道,“阿珠不要恨我,千万不要恨我!” 阿珠也弄不明白璧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拥住自己的身体上感觉到他的纠结和难过,她还以为是自己抛开他单独去找那旱魃才这么难过,心里头又是一阵内疚,便由着璧之这样静静地揽着自己,还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璧之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这可是你说的?”璧之突然间松开了怀抱,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脸上充满了期待。“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永远不要丢下我!” 对方紧迫的眼神让阿珠感到有些不安,她突然间感觉到璧之对她的感情似乎不那么单纯,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前世虽然从东华有些交集,但并无多深厚的感情,之后阐截两教发生冲突之后,她对东华便从此没有好脸色。 璧之之所以在她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不过是因为此世与他一母双胎,血脉亲情无法切割,更何况他又与来同样来自洪荒,这样的秘密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这一点就连今世的父母和长姐黛玉加起来都无法相比。 但她对他的却是亲情,也只有亲情。 “璧之,别这样子,你让我有些害怕,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阿珠往后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璧之的心里顿时一凉,绝望如潮水般向来涌来,他忍不住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是啊,他忘了,这一世他成为了她的弟弟,她一母同胎的双生弟弟,他又能期望她给出怎样的回应呢,这难道就是命运给他的惩罚吗。 他抓住她肩膀的手臂陡然间松了下来,脸上又恢复成以往的平静表情,“我没事,不过是昨夜作了个噩梦而已……” 第四十一章 夫妻相见 那一晚的功德金光并没有起很多人的注意,虽然也有人见到了,也不过是当成上天异象,因有神龙出现的例子在前,倒也没多少人太过惊讶。 璧之本来还想对此地官员*之事深入调查一翻,但贾敏已经被救活过来,而且清扬真人的道术不过只能使其晕迷一个月的时间,因此便只好对此事撒手,只做了一天休整,便由清扬真人带头向大将军魏置辞行。 魏置再次看到璧之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但不管他们到底是何来路,到底救了赣地这一方百姓,自从龙女求雨之后,原本一直闷燥不堪的天气终于凉了下来,时而也会下场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地方真正的秋天终于算是来了。 但对其身份的怀疑,魏置自是不会轻言挽留,如同送瘟神一般把他们送走了,与之相比较起来,当地的百姓倒是热情的多,甚至摆起了十八相送的长龙阵,沿路有不少乡亲们又是又是送瓜果又是送蔬菜,倒是热闹非常。 阿珠和璧之虽然让护卫们收下礼品,却又让将军府的下人们等他们离去后退还给乡亲们,当地的旱灾才刚刚告竭,百姓的日子还苦着呢,这些东西来的可不容易。 这一路阿珠不停地催赶马夫,路上少有休息,居然真的未满一个月的时间便赶回了扬州,只是刚进家门的时候,等来的不是家人们热情的迎接,而是林海的一张冷脸。 刚回家第一天,还没坐热板凳,阿珠和璧之便被林海赶去了祠堂,这是一个什么状况。 两人大眼瞪小眼,却谁也不敢违逆林海的话,只好老老实实去跪祠堂了,只是这一回,连黛玉的小温暖也没送来…… 清扬真人被林海请去了书房,他刚一进门,就见林海面色焦急不安道,“道长,我林家只怕要出事了!” “这是为何?”清扬真人不解道。 却见林海从书房的暗格中取出两封书信和一道圣诣交到清扬真人的手中,面有不满道,“本以为有道长相随,我那双不肖子女多少也能有些收敛,却没料他们在赣地引发这么大的变故,哼!神龙降临,这岂是两个无知小儿能够请来的!” 清扬真人不由苦笑,暗叹你那一双儿女岂是我这个凡间修士能够管得起的,但他到底是阿珠的师父,且不说还受了阿珠恩惠,不管怎样对林家的事情也不能丢手不管。 清扬先是打开了圣诣,只见这圣旨上写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天子建国,必选贤而任能。朕操文武之大柄,居国之至尊,名器无私,忠劳是属。伊我贤良,寄望于厮。 扬州运盐御史林海,韬钤夙赋,仁义兼资,安民布政,则俗咏甘棠;勤勉于经略,壮心自许于国家。 是宜降朕降之殊恩,亲封林海为中书省参章政事,赐银一百两,加岁米四十八石。着次年壹月回京述职。 钦此!” 中书省参章政事,这可是从二品官职,于前朝是等同于宰相之职,此朝之后参知政事则演变成一个常设官职,作为副宰相,可出入内阁,此官衔可不低呀! 清扬真人看完之后更是不解了,“这可是大好事呀,林大人为何如此不安?” 林海却只摇了摇头,道,“你再看那两封书信!” 清扬真人先打开第一封书信,看后便一阵哭笑不得,这封信正是那大将军魏置写来的,其间把龙女求雨之事原原本本的道来,并且在信后十分诚肯地忠告林海,你那双儿女怕是被妖魔附体了,请万万不要被其迷惑,一定要急时驱邪才好! 清扬真人按住不停抽搐的眉头,又打开另一封书信,果不其然,这封信正是恭裕王曲靖写来的,他这封书信便显得有诚意多了,意指林海的一双儿女太过高调,神龙之事引得圣上大为惊奇,而目前朝中分为两派,一方认为林海不过是哗众取宠想以此法引得圣上注意,称其用心险恶,实为奸佞;而另一派也便是恭裕王之一派认为龙女之事虽不能肯定,但不可不对上天怀有恭敬之心,必竟当地的百姓是亲眼看到了神龙,并且还下起雨来,因此此事还有待详查。 之后也不知道圣上脑门子怎么发抽,突然下旨升了林海的官位,不过这圣旨到的比恭裕王的书信要晚,因此也不知道朝中目前是个什么态度。 清扬真人这才知道,这卷圣旨看似是恩宠,实际是个烫水山芋,再者说林海这一辈子为官勤勉,兢兢业业,每一次官职都升的四平八稳,少有这样大伏度的调动,眼下这从二品的官衔竟然还是儿女给他带来的好处,但这升官一事到底是不是好事,还是一个迷题。 因此林海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 不过此时的清扬真人已不同于彼时,之前的他只是对这林府发生的事情冷眼旁观,因那位大人的逼迫才不得不偶尔帮忙,而此刻的他却是心甘情愿为徒弟做这些善后的事情。 清扬真人只笑了笑道,“林大人先莫急,贫道却是觉得这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林海虽对清扬真人没管住阿珠和璧之的事情有些恼怒,但到底看重他的道法高然,对他亦是十分敬重,便问道,“道长这话何解?” 清扬真人一点也不外道的坐了下来,道,“林大人就不觉得这扬州并不是个合适的去处吗,先有那位二皇子的势力作乱,又有其它几位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大人难道真以为这运盐御史的位置能坐的长久吗?贫道早已帮你算过,若是在此处长留,便是大凶之兆!” “这些老夫都十分清楚。”林海只苦笑了一声,又道,“可是那京城乃藏龙卧虎之地,老夫这个官职又来的不明不白,圣心未明,又恐遭小人嫉恨,眼下阿珠和璧之又生出这样的事端,老夫不得不担心哪……” 清扬真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难道……林大人就如此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女吗?” 林海一听闻此话,半惊半疑地问道,“难不成那六娘果真是龙女,那神龙……也是真的?” 清扬真人一脸高深莫测道,“贫道早已说过,你这一双儿女皆是来历不凡,林大人切莫要以为他们因他们年幼便小看了他们,大人若想知道详情,不如亲自去问问他们才好……” …… 清扬真人走后,林海一个人在书房里静静地思考了一夜,只到天空才刚泛起鱼肚白,他谴开了下人,独自一人前往祠堂。 他本以为会有知晓他心意的下人悄悄打点一切,结果当他看到阿珠和璧之两个小娃娃硬生生跪在冰冷地地板上时,顿时生起了一阵怒气,但是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忘了,长女黛玉已于两个月之间就被贾琏给接到京城荣国府去了,贾敏又已故去,还有谁会为他这一双儿女打算,眼下能护着他们的也只剩他这把老骨肉了。 林海的脚步停在了祠堂门口,久久踌躇不前,但眼角已经泛起了热泪。 阿珠和璧之早在林海刚进院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可不会老老实实跪上一夜,眼下只不过是做给林海看罢了,要的就是他心疼,如此才好为开口收养六娘的事情做铺垫,但是当阿珠感觉到父亲流泪的时候,心里头也是一阵酸痛,忍不住起身扑到林海的怀中,“爹爹莫哭,阿珠会心痛。” 林海长叹了一声,把阿珠抱了起来,又伸出另一只手来牵起在一旁乖乖站着的璧之,“可是怪爹爹对你们太过严励了?” 阿珠连忙摇头,“阿珠不怪爹爹。” 碧之也仰着头自责道,“都是我们自己太不知收敛,惹父亲生气了。” 见儿女们小小年纪便这般懂事,林海就算是生出再大的气也被平息了,只剩下一腔怜爱,“都是爹不好,你们才刚到家,连饱饭都没吃上一口就来跪祠堂,穿的这么少,你们冷不冷,饿不饿,膝盖有没有痛……” 见林海此时的一腔父爱无处发泄,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问个不停,阿珠和璧之却都是笑了。 阿珠眨着一双清亮地大眼睛笑道,“爹爹莫要担心,我们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爹爹呢!” 林海闻言,便问道,“何喜之有?” 璧之看了一眼阿珠,便笑道,“父亲可是不知,太太已经活过来了!” 林海突然脸色大变,惊的差点连怀中的阿珠都差点被摔下来,他只往后踉跄两步,又连忙抱紧怀中的女儿,呼吸急促的问道,“此话当真?夫人她……现在何处?” …… 三个人趁着天色还未大亮,急急忙忙朝着贾敏的院子里走去,门口守着几个身材健硕的婆子,一见有人前来,本想要想阻拦,待看清是自家老爷,便连忙帮着把院门打开放他们进去了。 贾敏的屋子里头冷冷清清的,因久未有人居住,虽有贾敏的陪房林全家的常来打扫,却也聚不起一丝人气,冷的像是冰室一样。 林海只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多问,到底还是他夫人的事情比较重要。 璧之亲自去关了房门,又见璧玉在屋子里布下阵法,阿珠这才掏出了龙珠,只朝着林海安抚般地笑了笑,便将龙珠抛至半空,立时发出一阵五彩光茫。 这光茫比这林海之前见到的更为耀眼,也越发地美丽,但就在这光茫落下之后,却见让他日夜思念之人已经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夫君,我回来了……” 第42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人间之情本就难以细述,不论是亲情友情或是爱情,不管哪一种情都自有它迷人醉心之处,又更有令人肝肠寸断的强大魔力。而人的一生又是这般短暂,犹如烟花即逝,偏又有那种种令人苦恼的阻力横插在相爱之人中间,使之相遇,又或离别,却又美地让人心碎。 阿珠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她既不想打挠父母之间互诉曲忠的缠绵的之情,却也不忍心就此离开,她从未如此时这般感叹人类感情的可贵,那如同玻璃一般易碎的美好。 谁让人族就是这般脆弱…… 璧之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的笑容,“你可是向往人类的感情?” 谁料阿珠却叹道,“彼之蜜糖,吾之□□,纵心所往,故我不从。璧之,我们在这人间一世,虽要感受这人间百态情俗之情,但最终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切莫要沉沦下去。” 璧之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变的苦涩起来,可是阿珠,你真以为感情可以收放自如吗,感情并非是人族的专利,不管哪个族种,只要有心便会有情…… 阿珠已经感觉到璧之待自己不同,可是不管是今世的璧之还是往日的东华,她都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因此,她所能做的便是从小处开导他,引他回归正道。 清扬真人只是在林府中呆了两天便离开了,不过这次他并不是突然失踪,而是和林海亲自告辞之后才走的,他离开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递交那万民书。 这几天以来,林家上下皆是一阵喜气洋洋,连出门办事的杂役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先是老爷被一张圣旨钦点为从二品参章政事,不日便要入京,再就是两位小主子回府之后,太太又重病痊愈,这接二连三的喜事莫说是这林府上下,便是扬州城内都传遍了,先前关于林家二姑娘是神仙的事情又被那龙女入府的事情给重生揭了开来,这林家可成了扬州城内数一数二的热门话题。 对这真假难辨的龙女,林海还真是有些头痛,虽外头的人不知,但府中绝大部分人都知晓,这龙女不就是那前些日子被老爷打拐子解救的六娘吗? 除了远在京城的黛玉和被刻意隔开的林泰,林家一家四口全都聚在林海的卧房之内,下人们都被谴去门外守着,林海这才励声问道,“你们给我说实话,这六娘可真的是龙女?” 阿珠被自家老爹的黑脸吓的一阵哆嗦,正准备谎言应是,却见璧之突然抢先开了口,“六娘并非龙女!” “璧之!”阿珠连忙瞪了璧之一眼,却听着林海重重地哼了一声,“怎么,你们这两个还没来得急圆上谎吗,又打算怎么来哄骗为父!” 见阿珠和璧之两个都老老实实地垂着头,一幅任由责骂的可怜模样,当母亲的贾敏先心软了,连忙怒嗔地瞪了一眼林海道,“都是从我肚里爬出来的骨肉,他们这翻作法也都是为了我这个太太,老爷若是责怪就怪我好了。” 见自家夫人都开口求情了,林海只好苦笑道,“夫人却是不知,眼下六娘这龙女身份实在敏感,若是真的还好,可她却是假的,若圣上对她提起了兴趣想要纳进宫去,万一被人识破,那为夫岂不成这当世第一弄臣!” 林海这般解释,让贾敏也是一阵苦恼,但她又不愿怪罪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她自从死而复生,对这一对双子的心便是偏到了天边去了,就连夫君林海也比之不过。 “这点爹爹不用担心!”阿珠连忙解释道,“若是圣上想看龙女施法,无非就是求雨罢了,这点女儿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一听阿珠还死不悔改,林海的怒火又燃了起来,“那临安县的雨到底是怎么来的,莫不真是你求来的,还有那神龙是怎么回事?” 阿珠摸着小鼻子干笑着,璧之叹了口气,只好出头解释道,“那雨确实是阿珠求来的,她那颗宝珠其实是一颗龙珠,确有龙神之力,呼风唤雨自不在话下,而那神龙我们却是不知,许是感应到龙珠之力才前来相帮的罢!” 林海和贾敏同时都呆住了,只听到贾敏惊诧地喃喃道,“难不成我儿才是真正的龙女?这可……如何是好……”她可没忘记刚才林海说过的话,圣上可能会把龙女给收进后宫,她千娇万宠才养出的女儿合该享尽一生幸福,如何能进那种吃人的地方! 璧之安抚地朝贾敏笑了笑,“太太切莫心慌,我们把六娘捧成龙女,不过只是让她作为阿珠的替身罢了,真也好假也罢,也并没多大区别,龙女必竟是神女,身份尊贵,圣上即使是想看龙女施法,左不过一两次罢了,还能成天让龙女给他变戏法玩儿不成。” 林海终是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如此,他又能如何,只能帮着儿女收场罢了,“为父万是没想到,你们的胆子竟这般大,可这到底不甚妥当……” “爹爹莫急!”阿珠笑道,“当日见了神龙,它还赠了我一宝物,这宝物有些灵通,只要让那六娘佩戴上此物,平日里也能显现一翻小小神通,纵使冒充龙女也可使得。” 阿珠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那片龙鳞,如初时所见那般,有巴掌大小,犹如一片亮金色琥珀,光泽璀璨,一见便知不是凡物。 贾敏连忙合起了阿珠握着鳞片的手,“阿珠不可,这是神龙赐于你的宝物,怎可送与他人,更何况那六娘不过只是个假龙女!” 林海却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贾敏的肩膀道,“夫人莫要贪大失小,那六娘如今已是龙女,即使是假的,我们也要把她当成真的,连自己都骗不过,如何能骗得了别人,事已至此,便按他们说的来做罢!” 见了林海这般说话,阿珠忙惊喜的问道,“那爹爹可是同意收六娘作女儿了,对了,以后不能叫她六娘了,当日神龙称龙女为敖琳琅,以后只能叫她琳琅了!” “为父几时答应认她作女儿了?”林海皱了皱眉头,不过一会功夫表情又松了下来,逐叹道,“也罢也罢,如此也好,将她留在府中总比被那有心人之得去了要好,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阿珠和璧之同时松了口气,只要过了林海这一关,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没有一家之主林海的支持,他们就算有再大的心思,也是翻不起风浪。 待出了院门之后,阿珠这才气呼呼的扭着璧之的耳朵,一脸凶悍道,“你这臭小子为什么要逆着我的意思来,之前明明说好的……”说到这里,阿珠回头看看周围走动的下人,声音又咽了下去。 璧之摸了摸被扯的有些发红的耳朵,无奈了笑了笑,便用神识传音给阿珠解释道,“六娘本就是假龙女,若父亲以为她是真的,岂不是真把她当成神仙给贡起来,凭她的身份也配么?再说,父亲虽然有些固执,但也不是不会变通之人,让他知道实情恐怕对我们更有利,再说阿珠,你也莫要太小瞧了父亲,他怎么说也是当朝探花。” 阿珠不过也只是发发牢骚,并没有真的怪罪的意思,又见璧之回答的这么诚肯,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通红的耳朵问道,“怎地这么红,我捏的很重吗?” 璧之淡笑着摇头,伸手就把对方的小胖爪子抓了下来,亲密地握在手心里,又怕她多想,连忙突然转移话题道,“应龙的龙鳞虽有驱魔避邪之用,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神通,你之前同父亲说的话,可是骗他的?” “我就知道,果然是骗不过你的。”阿珠看着璧之的眼神中透出狡黠的笑意,“早就听闻元始师伯有一手不凡的炼器水平,不知璧之学到了几成?” 璧之面色一惊,连忙拒绝道,“你不会是想要我替那六娘练制法宝?你想都别想!” “别这样嘛,我知道璧之你最好了!”阿珠摇着璧之的手臂撒着娇,这动作对着林海做的习惯了,即使是对着璧之也是流畅自如。 璧之倒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阿珠对他从来是摆足了姐姐的架子,少有事情求到他的头上,再者他平日里对阿珠无一天不专注,凡有事情他总是提前替她想到或做到了,哪里还需要阿珠主动提起的。 不过见了这样娇软可爱的阿珠,璧之突然产生了一个有些腹黑的想法,若是他今后不像从前那样对阿珠予取予求,她是不是还更加体会到他的好处来。 璧之收起脸上的浅笑,双眼紧紧地注视着阿珠,直到阿珠都有些心慌意乱地想缩回手去,他这才抓紧了她的手心不让她抽手。 “小爷耳朵有些痛,快给我揉揉!” 阿珠两眼顿时一瞪,眼神中透出明晃晃的意思,你小子这是在作死吗? 璧之却一脸傲气地抬起下巴,两眼幽幽地看着蓝天。 阿珠只觉得的肺都快气炸了,哼了一声道,“算你狠!” 软呼呼的小手终于蹭上璧之的耳朵,轻轻地揉了一把便停了下来,璧之明明心里头暗爽,表面上却十分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愣着做什么,继续呀!” 阿珠鼓着包子脸,两只手伸过去在那只粉红色的小耳朵上揉了又揉,动作却越来越重,将那只小耳朵揉的更红了,耳垂上红的都快滴出血来,璧之心里头就算再爽,也抵不过耳朵上的疼痛,连忙叫了停,“好了好了,小爷我已经满意,不过只有一块龙鳞是不够的,我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 阿珠连忙收手问道,“你还需要什么,我去帮你找来!” “不用,我自己去找就好!”璧之刚说完这句便又后悔了,应该让阿珠自己去找才能让她体会到他在凡间炼器有多难,只是他已经完全形成条件反射了。 两人在走廊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话,林海和贾敏刚从院子里出来,一见这两小无猜的小模样,俱都是心慰地笑了。 “父亲,太太,你们怎么在这里?”心思比较敏感的璧之头一个发现了父母的窥视,连忙大声叫道。 阿珠忙闭了嘴,回头看了过去,只见林海和贾敏笑着朝他们走来,贾敏突然惊问了一句,“璧之的耳朵是怎么回事,可是被虫子给蛰了,怎地这么红肿,快过来给娘看看!” 璧之一脸坏笑地看着阿珠说道,“可不是,被好大一只母大虫给蛰到了呢!” 阿珠,“!!!” 第43章 阿珠暗自气呼呼回了自己的院子,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坏璧之,臭璧之,竟然敢说我是母大虫,哼!我以后一定要找只母老虎给你做夫人,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姑娘,姑娘,不好了!” 阿珠正低头走着路,迎面就看着涣碧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朝她跑来,正好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便学着清扬真人的样子指着涣碧呵道,“毛毛燥燥成何体统,若是让外人见了,还以为我林家家风都是你这个模样!” 涣碧脸色刷地就涨红了,停在原地委委屈屈地扯着手中的帕子,“姑……姑娘……” 不冷不热地发了一通火,阿珠只觉得心情好多了,便又对涣碧露起了笑脸,“说说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涣碧面色纠结地缴着帕子道,“是新来的那位小绿姑娘……姑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姑娘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阿珠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暗叫着糟糕,她怎么就忘了旱魃这个大魔星呢,茂小绿那单蠢的性子和可怕的武力相结合,可是一个极度惊人的存在! 她连忙跟着涣碧来到自己院子后的莲花池,却发现池水居然都干了,池子里睡莲像枯败的稻草一般耷拉在淤泥里,那泥潭的正中心还蹲着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形生物…… 四周的仆妇和下人都像看西洋景儿一般看着泥潭里那只怪胎,惊的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那人形生物全无所觉,一边玩着泥巴一边叫着,“我要洗澡澡,要洗澡澡!” 阿珠只觉得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全被这旱魃给啃掉了,咬牙指着那旱魃怒呵道,“茂小绿你这蠢货,白日里给我犯什么蠢病,还嫌丢脸丢的不够狠吗,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茂小绿呆乎乎地回头看了一眼阿珠,瘪着嘴委屈道,“主人,为什么水又干了……” 阿珠一手捂住隐隐抽痛的额头,莫明的觉得把旱魃带回家来似乎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不过事已至此,她总是得为此付责的。 阿珠从袖子中掏出掌上棺,警告性在茂小绿面前扬起,黑漆漆的方匣子在旁人看来不过只是一个玩具罢了,可是对旱魃来说却是十分可怕的东西,她连忙从泥潭中爬了起来,刷地一声便跳到阿珠面前,扯着她的袖子告饶道,“好主人,乖娃娃,小绿听话,求不要变成黑水水!” 两只带着淤泥的手掌瞬间在阿珠崭新的衣袍上留下两个巴掌泥印,阿珠抽搐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涣碧却是怒了,“你这小贱蹄子,这一身绢袍姑娘今天才上身就被你给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茂小绿连忙缩回手臂,两只漆黑透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阿珠,呵呵笑道,“主人,小绿也想穿新衣服!” 涣碧张嘴又是一阵痛骂,最终阿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忙制止了涣碧道,“先别说这些了,小绿身份不同于常人,你若是把她惹怒了也是讨不了好的,先赶紧和点苍一起把小绿清洗干净再带她来见我,我眼下头痛的紧,歇一会再说。” 阿珠回到房间,由着漱雪给她换了一身干净妥贴的衣服,便静静地躺在美人靠上,让流霞给她揉着额头,看着好不惬意。 但此时的阿珠心情烦乱的很,她之前还想着把小绿调到六娘身边,既是保护也作监视之用,可是小绿的心思如此单纯,对人间之事半点不懂,就连在自己身边也会惹出乱子,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六娘。 躺了好一会,身体都有些发软了,却见涣碧带了一身清爽的小绿进来,她换了一身青绿色的暗花细丝褶缎裙,发丝上只缀了两条素净的碧绿锦带,况她长的又美,这般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相貌姣好的小家碧玉,很能勾起人的好感。 只是外形再美,旱魃就是旱魃,若不是她之前的行为太过彪悍,任谁也想不到这样娇羞的女子会在泥潭里玩泥…… 阿珠制止流霞的动作,坐起身来,“你们先出去吧。” 却见涣碧和茂小绿也俱都愣了一下,跟着流霞和漱雪一起往房外走,阿珠叹了一声,忙叫道,“涣碧和小绿留下!” 这两人又都走了回来,却见阿珠伸起袖袍朝门上一挥,房门瞬间便被合上了,就连刚打起的帘子也都落了下来。 涣碧看到阿珠这样的本事,不由两眼放出星光,她早就期待着能跟着姑娘学仙法,但只有姑娘的师父清扬真人交给她一本道德经,要她务必要背熟,她目前都已经背的滚瓜乱熟了,姑娘却还没有教过她半点本事。 阿珠起身坐到上房的高椅之上,回头看了一眼涣碧和小绿二人道,“你们且坐下吧!” 小绿一脸懵懂,但是在阿珠面前是不敢乱来的,也只好学着涣碧的样子坐在一个绣墩上。 却见阿珠看着她问道,“在人族刚被创造之初,古华夏部落联盟有一首领,他本是天下共主,五帝之首,播百谷草木,始制衣冠、建舟车、制音律、创医学,被尊为‘人文初祖’,也有人称之为‘帝鸿氏’。你可知,此人是谁?” 小绿不解地摇了摇头,涣碧却回答道,“姑娘所指的可是黄帝?” 阿珠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小绿道,“黄帝便是你亲父,你父大能,受世人所景仰,纵使我等洪荒之神,也莫不钦佩,而你本为黄帝之女,如今却落得如此模样,你可会感到一丝羞愧?” 涣碧却是极为惊讶,她之前因为阿珠这般看中茂小绿产生了一丝嫉妒,再者这女人虽相貌好看,但性子却痴傻,总是给她找些烦恼,便对她更添了几分恼恨,可听了阿珠的话后,她却连想都不敢想了,黄帝之女是何种身份,而她又是何种身份。这般想来,涣碧心里的不平突然就烟消云散,只觉得以后对茂小绿要恭敬着一些才好。 “我……”小绿虽懵懂,不过只是记忆缺失,但并不是痴傻,因此却也听懂了阿珠话里的意思,原来她的身世是这般了不起吗,那为什么父亲不来找她呢? 阿珠虽不懂小绿的心思,但从她的面色上也看出她已经开始学会思考,又接着说道,“我等皆来自洪荒,虽前世并不相识,但也算是同乡了,今后我和璧之都会照应于你,但这前提是,你切莫要给我找麻烦!” 小绿连忙点头,“主人,小绿会听话,不给主人找麻烦,我……我很想找到父亲,主人会帮我吗?” 阿珠终于松了口气,道,“你若是同我一般修行,终有一日也会破碎虚空,只要能够回归洪荒你便能找到你的父亲。” “嗯!”小绿的脸上露出一抹单纯又期待的笑容,让阿珠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面对这样的人,即使她经常会给你找些麻烦,也总是对她狠不下心肠的。 “涣碧。”阿珠又看向涣碧道,“你既入我门下,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教你,听师父说他给了你一本道德经,那我便考你一考,我问你,何为道?” “……这个?”涣碧顿时被问傻了,她虽然勉强背了道德经,但她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下人,能把全书的字认全了都算是好的了,更何况是这种大而广的问题,别说是她,就算是清扬真人在这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能答出个十分满意的答案来。 阿珠也感觉这个问题问的不太恰当,但是她也没有教导徒弟的经验,稍加思索之后才说道,“若按广意的解释,大师伯老子曾言及,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见涣碧听的一头雾水,阿珠又解释道,“道者,可曰,可名,然非相也。道先于洪荒,更先于盘古开天辟地之初;故道,上于天地而育万物,亦感亦受,玄极则难言。非触非闻,存于世间,万物未知之。” 涣碧点了点头,却是一脸似懂非懂,阿珠只好叹了口气,又道,“这样说来似乎有些空泛,我简单一点来说吧,道存世间,万物皆有道,所以,这世间便是道,天乾地坤,四时运转,日月更迭,山伫水流,人身死而长存,这些都是世间道。我亦有道,在于心!而你之道是何?又在于何处?” 涣碧皱着眉头问道,“我自己的道?师父涣碧不懂。” 阿珠又笑了笑道,“寻找你自己的道,知道你想做些什么,你又能得到什么,而你最终的目标又是什么?” 涣碧想了想,便答道,“我想成为师父这样的仙人!” 阿珠笑道,“那么你便要努力了,从今日起,你每日抽出两个时辰空闲,同小绿一起在我这里听讲。” “是!”涣碧连忙惊喜地应道。 阿珠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便交给你一件差事,从今日起你要好生教导小绿学习为人处事之道,小绿身份不同于常人,她本为旱神,体内热力无穷,所到之处无不发生旱灾,虽我已封印住她体力的热源,但只要她情绪起伏太大仍然会散发出热力,我想今日定是有人故意招惹她才会引发此事。” 阿珠的眼神便若有所指地落在涣碧的脸上,涣碧的身子瞬间一僵,脸上露出一丝很不自在的笑容。 阿珠一眼就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并不想细究,涣碧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还是懂的分寸的,只要不犯大错误,某些时候还是得给她留点面子。 于是,阿珠只弯了弯嘴角浅笑道,“涣碧,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以做到吗?可不要让为师失望。” 涣碧心里头一阵慌乱,连忙点头应是,“徒儿省得了。” 第44章 第一次讲道的时间十分短暂,这教徒弟的事真不是寻常人能够做的,尤其是阿珠还拿着大师伯的《道德经》来教导徒弟,不晓得师尊会不会生气,不过通天虽也寻求道法自然,但行事太过随性了些,不宜于传授给人族。 课业完毕,阿珠便让涣碧同往常一般在门外守着,自己呆在房间里修炼,她才刚刚取出掌上棺,便感觉到窗外有一股灵气波动,她连忙起身打开窗户,却见一只蓝色纸鹤幽幽飞了进来,落在她手心之上。 纸鹤刚刚落下,却听见里面传来清扬真人的声音,“阿珠,为师已将万民书呈于恭裕王,此事已经了结,全凭恭裕王作主即可,你与璧之无需再费心思,另听闻林大人不日将要进京,为师便留于京城静候你等,来日方见,勿念。” 阿珠想了想,便摊开手心,朝那只已经完全失去灵力的蓝色纸鹤中催动一股真气,接着对纸鹤说道,“师父辛苦了,阿珠皆已知晓,听闻圣上近日来身体越发疲乏,来日荣登大宝之人极有可能是那恭裕王,不知那位恭裕王对龙女之事有何看法,他比较喜好什么脾性的女子?另外阿珠还有件事想要拜托师父,阿珠的长姐黛玉目前客居在外祖母家中,大姐素来体弱多病,眼下也不知她身体可还康健,如此这般就拜托师父了。” 阿珠说完便朝着纸鹤上吹了一口气,却见纸鹤如活了一般,扇着小翅膀就朝着窗外飞走了。 凡间之事必竟只是小道,对阿珠来说,修行才是最重要的,眼下也没有听闻哪处有大灾情发生,功德金光虽然能抵过数年的修行,但修炼不能全靠功德,此事只能全凭机缘,否则便是本末倒置,万不可强求。 林家近来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没有哪些不长眼的人家敢把手伸到林府内宅,唯一的大事便是收养六娘的事情了。 六娘的身份格外不同,又是过继为嫡长女,占掉了黛玉长女的名份不说,况她又是个假龙女,因此贾敏对这事一直有些抵触,不过念在她能为阿珠挡劫,来日极有可能嫁入皇家,因此贾敏的面儿功夫做的还算不错,至于比对庶长子林泰要亲切几分。 因六娘是女子,即使是过继为嫡长女也不用花费多少功夫,也就是从姑苏老家请来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再开了祠堂认祖便罢了。 此后,六娘便正式改名为林琅,小字陆娘,往后与林家互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荣。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便是又一年,其实了不过就是过了一个冬季罢了,新年刚一过完,林家上下便开始准备着迁往京城了,虽大件的东西早已经让官船运走,但眼下需要带的却也着实不少,足足装满了四支大船,让河道两岸往来的行人和渔民无不惊叹盐运御史林如海家的富贵。 阿珠和谨玉两人被贾敏强行穿了大红缎的棉袄,裹得像两颗小胖团子一般,喜庆虽喜庆,但实有些傻了些。 一家女眷包括林琅都围在客船的暖炉旁取暖,气氛格外和谐,林琅掩着帕子笑道,“太太,听闻外祖母家乃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翰墨之族,比之我们林家也不遑多让,平日里常听太太说起,眼下去了京城,我可要擦亮了眼眼多见见世面才好。” 一说到很快要见到自己的老母亲,林敏的心情便更好了,再者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她总得要多说些好话,便笑道,“你们的外祖家本是以功勋起家,我的父亲也便是你们的外祖父乃先逝的荣国公,素来便有圣上恩宠,父亲去世后便由我大兄袭了一等将军爵,我那二兄虽无爵可袭,但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现任工部员外郎,到时候你们见了便知。” 见了贾敏如此推崇贾府,阿珠心里便有些不舒坦,她近日来常和清扬真人纸鹤传书,因此对贾府的状况多有了解,当听闻外祖母居然安排长姐与那宝玉同住在碧纱橱之时,气的肺都快炸了,贾宝玉是什么玩意儿她还能不知道,虽外面传言他因衔玉而生,自贵命不凡,但实际上不过是个只知内宅厮混的草包,如何配得起长姐黛玉。 阿珠便幽幽叹道,“唉,也不知姐姐在外祖家过的可好,听闻京城的人都生了一双富贵眼,姐姐去的时候带的行礼不多,也不知会不会被那起子不长眼的人嫌弃!” 阿珠这一开口,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贾敏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若是别人说的她定是会生气,只是这话却是她最疼宠的小女儿说的,纵是不高兴也只能忍了,“阿珠为何会这么想,你外祖母往日最是疼我,定是会对我家玉儿好的。” 林琅连忙打圆场道,“我看阿珠这是想妹妹了,太太切莫忧心。” 自贾敏给林琅找了个熟知内宅之事的女先生特意□□,又给她安排了几个知根知底的嬷嬷,林琅便慢慢地融入了林家,性子也没有往日那么软绵,近几个月来,越来越像派头实足的官家小姐。 阿珠想对太太说真话,但父亲却说荣国府不管怎样都是他们的亲外祖家,背后说人坏话总是不好,与其伤了母女感情,不如让她自己亲眼见了才好,因此阿珠只好忍了,抬头给了贾敏一个涩涩地笑脸,“阿珠就是想姐姐了,都怪他们非要把姐姐接走,拆散我们一家子骨肉。” 贾敏一把将阿珠搂在怀里感叹道,“阿珠我的儿,娘亲就知道阿珠是最重感情的,娘亲也最疼阿珠!你外祖母家乃公府之后,最是看重规矩,绝不会有人欺负我那玉儿的。” 真如此便是好了。 阿珠垂下眸子,眼神幽幽地盯着窗外的河水,脸上却露出一丝冷意。 那贾家也确是知情识趣,当日接走黛玉的时候,林家正处在风头浪尖上,那时贾敏也被传出重病不愈的谣言,那贾家老太君虽对黛玉也算不错,但到底比不上自己金贵的宝玉,也不知那位二舅母给黛玉吃了什么药,才刚进京就大病了一场,虽然并没有传消息给林家,但这清扬真人只要有心都能查探出来。 另听闻荣国府下人的口中传出黛玉克母这一消息,不仅如此,还说林家大势已去,虽是个官家小姐,但已经落魄了,眼下不也到他贾家来打秋风吗?真真是可笑至极,难道当时不是你们强行把人接走的吗? 而后经过龙女求雨一事,圣上一纸诏书任命林海为从二品参章政事,贾家的口风瞬间就逆转过来,无不对着黛玉逢迎拍马,谣言也不攻自破,也不知目前身在贾府的黛玉是何种心情。 阿珠捏紧拳头暗想着,姐姐必定也是像她此时这般难受,她林家之人哪容那起子外人怠慢,荣国府,你们且给我等着! 官船在运河上便走了一个月多的时间,这一日终是要到了,贾敏差涣碧定要给阿珠换上一身极显富贵的衣物,那日阿珠说的话到底被贾敏给记在心里,毕竟荣国府早已不是老太太当家,而是早年与她有些不睦的王夫人,她可不能被那蠢妇给小看了去。 不止是阿珠和璧之,就连林琅和林泰也穿的极为隆重,似乎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林海只是暗暗叹了口气,想笑也不敢笑,到底是纵容了自家夫人的这点小心思。 这一日正是大晴天,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老天爷也表示他很无奈,它也很想放点雨水啥的,谁叫一个小娃娃手中有一颗龙珠呢,施云布雨可是她的强项,有雨也被她收的没雨了…… 将将到了上午辰时,船已靠岸。众人皆打理妥当,林海着一身天身色缎锦长袍,黑色镶金嵌玉腰带,外头披着件银蓝色缎面小毛抖篷,即将要迈着步子下船。 而这时伺候阿珠的涣碧和流霞还一阵忙乱,一会儿拿着镶金的宝石项圈在阿珠的脖子上比划比划,觉得不妥,又拿了一串紫水晶项链给阿珠重新佩带,又觉得颜色太沉闷了些,够不上太太所说的极为富贵! 阿珠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扯掉脖子上重重的饰物,指着茂小绿道,“小绿你来帮我收拾衣服,那些东西实在太重了,我才不要。” “喔!”小绿呆乎乎地应了一声,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涣碧拿着刚找到的另一个金项圈儿焦急道,“可是太太刚刚吩吩了!” 阿珠松了松有些紧的领口道,“太太是想太多了,我们初到京城,还是得先回自己家才是,总不能一家老小全住进荣国府吧,现在打扮的这么富贵,就为了给荣国府那起子接船的下人看吗?” 涣碧愣了一下,想想这话也对,林家眼下是全家都搬到京城,可不是来投奔亲戚的。 最后,涣碧还是从柜子里翻了颗十分稀有的东珠坠饰,给阿珠系到了腰带上,这东珠的份量不重,倒能被称得上极为富贵了。 “弄好了。”涣碧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自己家小姐穿着一身乌金云绣绵纹袍,外披着一件如意缎绣五彩祥云袆衣,头上梳着一对双丫髻,缠着一溜累丝嵌宝衔珠金链,再加上阿珠的相貌本就生的出色,一双大眼睛清澈透亮,眼角微微上挑,但却完全不显得轻浮,反而有一种猫样的灵动,全然一派仙子仙童的模样。 “阿珠可是好了,我都被寄芙她们烦死了!”璧之掀了帘子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已经换装完毕的阿珠,两人皆是打扮的无比隆重,互相看着却都笑了起来,“唉呀,这不是小金童嘛!身上的金可真多呀!” 璧之却笑道,“可不是,我都被这项圈给压的抬不起头了。” “阿珠璧之,还不快来!”正在这时,林海的声音从船舱外响起,两人便手拉着走了出去,又是一阵调笑,待见过父母之后,便携林泰和林琅一起跟着大人走下了船。 第45章 刚下了船,林海便被岸边候着的大片车马给震惊到了。进京之前,林海只是让贾敏写信给了先到京城打点的管家林全,亲戚之间也只知会了贾家,可如今在岸上等候的车马之中,林家和贾家的人手全被挤到了一旁。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恭裕王府的马车,另外还有一辆外观朴素的车马,停于恭裕王府的马车旁边,倒是看不出来历。 恭裕王的得力手下刘芳正站在人群的正中央,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穿着湖绿色内庭官服的太监,林海一惊,万没想到居然有宫庭太监至此,这位定是来传达圣意的。 那太监一见林海下了船,先是朝着林家众人展开一张亲切的腻死人的笑容道,“林大人一路奔波,定是劳累的紧,杂家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只是圣上赐了这差事,杂家万不敢耽搁。” 皇宫里的太监最是会查颜观色,尤其最懂的便是揣摸圣意,因此传旨太监的态度一般也表达了圣上的态度,他眼下笑的这般亲切,同时也表示了圣上对林海的态度。 林海顿时松了口气,太度恭敬地朝那太监拘礼道,“下官深受圣上龙恩,更祈自勉敬之,唯勤慎肃恭以侍上,庶不负上眷顾龙恩也,公公有礼了。” 那公公点了点头,接着便捏着一副尖锐的嗓子高喊道,“传圣上口谕,中书省参章政事林如海接旨!” 在场的众人全都跪地听旨,唯阿珠和璧之没有动静,当然,他两人虽自诩为洪荒大神,不愿与这些凡夫俗子下跪,但表面上的功课却还是要做的,璧之已经暗地里用璧玉施了幻术,在外人看来,他们却是跪着的。 且听那公公高喊道,“圣上口谕,着中书省参章政事林如海进宫面圣,不可耽搁,钦此!” 林海就地磕了三个响头,言道,“微臣领旨。” 待众人起身之后,贾敏连忙让婢女给她塞过一袋份量不轻的碎金,掩在宽大的袖袍之下亲自送给那公公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是妾身的夫君刚到京城,身体难免有些疲乏,若是有不周全的地方,还请公公多担扰一些。” 贾敏的动作做的十分隐晦,身边还有婢女遮掩着,外人若是不撑出头来倒也看不清楚状况。 贾敏做的如此体贴,那公公先是满意了一分,待他接过金袋掂了掂份量,便是更满意了,因此只笑着安慰贾敏道,“林夫人莫要担心,圣上素来看重林大人,不过只是有些好奇你们家的长女罢了……” 那公公说着眼神便幽幽地飘向了戴着沙制围帽的林琅身上,“想来圣上不日便会让林大人家的几个儿女进宫面圣,还请林夫人做好准备。” 见公公说的这般详细,贾敏也便承了他的情,宫里出来宣旨的太监很少有不接受贿赂的,但并不是每个太监都愿意提点,但这公公如此清楚圣上的心思,想必就是圣上近身的太监,因此一定要把握好份寸,万不可太亲近了惹的圣上心疑,又不能太冷淡了惹恼了他。 林海回头看了一眼夫人和孩子们,除了贾敏一弱质女流,其它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免有些担心,便叹了口气朝贾敏柔声道,“家里的事情就只能辛苦你了,为夫很快就会回来。” 那刘芳见了这况状朝林海走了过来,行了一个武将之礼之后便道,“林大人莫要担心,在下奉王爷之命特来护卫林大人一家老小,大人还请安心进宫面圣吧!” 林海却皱了皱眉头,对恭裕王如此帮助林家的意图有些不解,不过恭裕王毕竟是个王爷,有他的照应也免了许多麻烦,只好受了这心意,又嘱咐了贾敏和孩子们几名,便跟着那公公进宫去了。 林海和公公这一离开,林全还没来得急赶上来,却见贾家的下人忙不迭地凑上前来,“姑太太可是来京城了,老太太近日几日一直茶饭不思,眼巴巴的盼着您呐,还请姑太太和小的回贾府吧!” “你是?”贾敏见了这人却又不认识,林家虽素来和贾家往来频繁,但贾家近年来也换了不少仆役,因此有许多下人是不认得的。 “小的周瑞,眼下在二太太手下办事。”那周瑞又打了个福道。 “原是如此。”贾敏虽然对贾家亲近,但一听到二太太这三个字,脸色就有些不快,而且这周瑞说的话虽然看似对她亲近,但着实没规矩极了,俗话说的好,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眼下又不是一个人进京,身边还有一大家子人,哪里有对夫家不管不顾却先回了娘家的道理。 果然是那个木头王氏调-教出的下人,跟她一样的没规矩。 “林全何在?”贾敏问了一声,这才见管家林全费了老大的力气才从贾家下人的包围圈里挤了出来,“太太,小的已经在此待候多时了,实在是……”人太多挤不进来呀! 贾敏点了点头道,“林全辛苦了,我林家的宅子可是已经打扫妥当了?” 林全忙应道,“回禀太太,因那宅子是圣上赐下的,小的也不好改动太大,只作了简单修茸打扫,就等太太先看过了再做指示,若是哪里不满意,小的再差人改动。” 那周瑞见贾敏不理会他的话,直接去问林家的管家,便连忙插嘴道,“姑太太,老太太这边可是待候您多时了!” 贾敏虽不打算马上去贾家,但到底是思念自己的老母亲,又想老太太苦苦等候自己多日,如今却见不着她的面,心里头该有多伤心,因此当下便有些两难。 阿珠本来就不耐烦贾家,偏璧之又死死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多话,脸上的厌烦之色便清楚的显露出来,那刘芳得了恭裕王的命令,也知道王爷最为看中的其实并不是旁的,而是这林家次女,因此便出头道:“想林家人乃堂堂二品大员,岂有不住进圣上亲赐的宅邸,却先回娘家的道理,莫不是对圣上的恩赐不满!” 那刘芳一阵冷哼,周瑞的脸色立马就白了,他荣国府虽自认为家大业大,但如何能同恭裕王这种宗室相比较,老太太纵使天大的脸面,也比不过圣上! 一听刘芳这话,贾敏心里头也有些不满了,她心里到底是向着贾府的,更何况她贾林两家的事情岂容外人来插手,“刘大人这话说的有理,但有些严重了,周瑞,你且去回了老太太,如今我全家都已经搬到京城,日后见面的时间多的是,来日方长,不急这两天。” 周瑞虽没办好老太太吩咐的差事,但到底是有恭裕王的手下插手,他也不算没理由回去头对的理由,因此只好应了。 林全派人只赶来两辆接应主子的马车,其它的皆是下人用的或是运送家具货物所用的车马,这时候刘芳也带了一队内侍打扮的侍卫来接应,倒显得林家的车队越发气派了。 阿珠和林琅跟着贾敏上了一辆马车,璧之和林泰又上了后面一辆,这时候没有璧之的阻拦,阿珠便忍不住问贾敏道,“太太往日常说外祖家如何讲规矩,如今见了也不过如此。” 贾敏却只是淡笑道,“阿珠是不知道,如今的荣国府并不是你那外祖母当家,而是你二舅母,她往日行事本就不甚妥当,派出这样的下人来也不奇怪,阿珠切莫因此对外祖家生出嫌隙,我们本是骨肉血亲,理应相互照应才是。” 阿珠鼓着嘴没说话,林琅却应了,“太太说的是,理应如此。” 阿珠气呼呼地瞪了林琅一眼道,“大姐你就是个墙头草!” 林琅被她说得面上一红,讪讪地不得言语。 见这便宜女儿如此表情,贾敏怕她心生不满,忙拉她手安慰道,“阿珠胡说,我家陆娘最最懂事,容貌生的又标致,也不知以后便宜了哪家哟!” 林琅的脸色更加红了,眉心间一抹红痣娇红欲滴,只是这回却是羞的,她忙拿了帕子俺住脸,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众人在丫环婆子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阿珠抬头一看,眼前是三间朱红的大门,门额上书“敕造中书省参章政事府”几个鎏金大字,气派实足,比之扬州的盐运御史府不知强上几个档次,只是不知比那荣国府又如何。 正门已经大开,几个管事模样的男女等在阶下,站在最前方的便是林全的老婆也就是贾敏的陪房,他们的儿子林荣也站在她旁边面色喜庆地看着他们。 见贾敏和小主子们都下了车,众人皆过来拜见。大部分人阿珠都是认得的,当然也有些人十分面生,只见贾敏同他们闲话几句之后便赶紧让人扶起来。 阿珠正准备跟着贾敏一起进门,却听到身后传来咯噔咯噔的车马声,她一回头,却见了之前跟着恭裕王车马之后的另一辆马车跟了过来,马车大门一声,却见一脸色如玉的白袍道人走了出来。 阿珠面色一声,也不管丫环婆子们的阻拦,连忙朝着道人扑了过去,“师父,阿珠好想你!” 清扬真人一把接住了阿珠,在手臂上掂了掂了份量,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又重了!” 璧之也朝着他行了一个师生礼仪,“许久不见先生,璧之也想念的紧。” 清扬真人腾出手来摸了摸璧之的头道,“怎生变的如此多礼了。” 在场的众人大多是识得清扬真人的,而且贾敏复生之事也多亏了有清扬相帮,因此也不外道,直接邀了他进府里来。 因阿珠年岁尚小,也没什么男女大防,清扬真人直接就抱了阿珠进门里来,对贾敏道,“你这府邸贫道已经替你们看过了,风水上面没有什么不恰当地方。” 阿珠伸手掐了掐清扬真人的胳膊,趴在他耳朵旁悄声道,“师父骗人,阿珠感觉到宅子里有一股很强的灵力波力,明明不那么简单。” 清扬真人却只是笑着,并没有回答。 这宅子里当然自有神异,只不过要由阿珠自己找到才行,那位大人可正在等着她呢。 第46章 且说那周瑞回了荣国府,忙不迭的赶去内院回老太太的话,门外的丫环刚一禀报,坐在贾母身边的黛玉面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老太太,可是我父亲和太太来京城了?” 贾母抱着黛玉便是一通揉撮,又点了她的鼻子笑道,“可不是我那敏儿和女婿来了,玉儿可是想是父母了?”说罢也不待黛玉回答,便差人唤那周瑞进来。 那周瑞刚一进门,贾母忙问,“我的敏儿可说几时过来看望我这老婆子?” 周瑞怕老太太责怪,连应道,“老太太可是不知,今日接迎林家官船的人家可不只我贾林两家,还有恭裕王的属下刘芳刘大人,就连圣上也特地差了公公给姑老爷传诣进宫面圣,如今林家可是忙的紧,近几日怕是没功夫来府上了。” 贾母一听周瑞没接来女儿心情本来有些不快,待一听到圣上居然等不到林家在京城安置下来,刚下了船便被召进宫去,心情立马又爽快起来,“那敏儿可说过几时来看我这老婆子?” 周瑞笑答,“姑太太让我回了老太太,说如今姑太太全家都已经搬到京城,日后见面的时间多的是,来日方长,不急这两天。” “好!好!”贾母顿时喜不自禁,虽然要见到亲生女儿便是一件大喜事了,但如今自家女婿受圣上重用,前途一片大好,可不比母女团聚更让她高兴,连忙唤了得力的丫环鸳鸯道,“我老婆子今天高兴,鸳鸯,快赏周瑞二两银子!” 鸳鸯连忙应了,那周瑞也是喜的连忙打福道谢,“奴才谢老太太的赏!” 贾母正笑着,回头看了黛玉却是一脸愁色,忙劝道,“我的玉儿莫急,你娘过两天便会过府里来,到时候你一家子骨肉便可团聚了,何必急于今日。” 黛玉虽有些失望,但如今全家都已经搬进京城了,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父母家人,心情又好了一些。 没过一会三春和宝玉一起来请安,贾母因心里头高兴,便将林家来京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本想让大伙一起高兴高兴,却不料宝玉大惊道,“那林妹妹,林妹妹岂不是是要回家里去!老太太你最疼我了,快去求求姑妈,让林妹妹就留在咱家里吧!咱姐姐妹妹住在一起该多快活啊,何必要回那林家!” 黛玉心里头一惊,脸色顿时就白了,想她刚进荣国府那天,就害的宝玉摔了玉,虽表面上看来并没有什么,但她那二舅母看着她的脸色便不大好了,平日里同她请安也淡淡的,因老太太又向来宠着宝玉,如今宝玉说要留她在贾府,她岂不是回不了家去! “老太太!”黛玉连忙求救似地看着贾母,却见贾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宝玉说的对,敏儿能回来看我这老婆子我也是高兴的,但唯独玉儿得留下,我如今年岁也大了,大概也活不了几个年头,就想看着你们在我面前相亲相爱的,玉儿应该也是舍不得我这老婆子的吧!” 黛玉本想求贾母送她回家去,如今听了她这么说,这话便堵在口中说不出来,心里头又焦又急,对宝玉也是又气又恨,顿时一口鲜血便呕了出来…… 贾家此刻的状况林家暂时不知,林家如今的新宅子不仅大,而且气派,一路上房舍皆是雕梁画栋,富贵堂皇,和江南鱼米之乡的清秀婉约形成两种风格,且每一个院落都自有独色的风景可赏。 贾敏由着孩子们自己挑选喜欢的院子居住,璧之却只让阿珠先选,打算之后再挑一个离她近的院子,双子都没有挑选,林琅更是不敢选了,也只看着阿珠,独有林泰挑了一处偏僻的院子,虽地形偏了些,但那处院子占地却不小,旁边还挨着刚建起来的书舍,看来林泰是铁了心要在功名上下费功夫。 林泰如此刻苦,贾敏也不阻拦,反正她一双儿女都如此本事,还怕被个庶子给比下去了,她如今夫妻同心,家业和顺,没什么比这更让她顺心的了,若是林泰日后在政途上有本事,那也是她家璧之的帮衬不是。 阿珠选择院子倒没有看风景美不美或是院子大不大,而是专门选了那一处有灵气波动的地方,只是待阿珠见了却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 大多数院落并没有挂上牌匾,只等着新主人来了再换上,唯独阿珠选的这院子,大门上挂了一幅匾额,称作玲珑阁,院门两旁挂了一对联子,左边是,“日出见仙人。”右边则是“玲珑水帘里。” 如此这般,却正合了阿珠的心境,待她进了院里,只觉堂前栽着数颗绿萼梅,眼下冬季并未完全过去,这绿萼正开的应景,颗颗梅花形如腊豆,一见便让人心生欢喜。 顺着的小路走过梅堂,跨过石门,便渐入佳境,数多米高的山石峥嵘挺拔,气势雄伟。山下的有一占地甚大的池水,池中有一丛开败的藕荷,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境,看来管家林全倒也懂得主人的品味,并没有特意让人清除,反倒是留了下来。 荷池曲径,小桥流水,残冬未过,初露春芽,一路峰回路转,逶迤曲折,待走至正房,却见眼前有一座似专门为她所建的绣楼挺立在池水之畔,楼名正为玲珑阁。 阿珠越是喜欢,心里头的思虑便越发重了,这玲珑阁与别处不同,看起来倒像是新建不久,而且还硬生生地对上她的胃口,这可是奇了怪了,管家林全之前明明说过只是稍加修葺,并未大量改动,那这绣楼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是之前的屋主人也有个与她同样爱好的女儿? 阿珠尤喜水,因此院子里断是少不了池水,这水中也定上要种上藕荷,这倒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反正林家人都知道,但阿珠最喜欢登高望远的事情旁人可是不知,而这绣楼却建了足有五层之高,说是绣楼,却比扬州最有名的酒楼还大,万是没有哪家爱女儿爱到花费这般工程的。 见自己家姑娘面色怪诡,涣碧连忙贴心地问道,“可是姑娘不喜欢这玲珑阁,要不咱们再换一处,太太那么宠姑娘,定是准的!” 阿珠却摇头道,“不,我很喜欢这里,只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小绿也很喜欢这里!”在一旁忙着看风景的茂小绿忙凑过头来插嘴道。 阿珠嘴角一抽,有旱魃这个魔星在此,再好的院子也是会被糟蹋了,便连忙嘱咐小绿道,“我很喜欢这池子,你可莫要给我弄干了,小心我把你化成黑水!” 茂小绿被吓的浑身一哆嗦,呵呵傻笑了一声便又跑去玩耍了。 阿珠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嘱咐涣碧道,“平日里你可要仔细看着小绿,她只要没有我在一旁约束,便无法无天的紧,这里可是京城,不同于扬州,定不要让她生出乱子来。” 涣碧忙应道,“奴婢省得。” 阿珠点了点头,便在涣碧等四个大丫头和管事嬷嬷簇拥下上了绣楼,一楼正堂只建了个花厅,平日里专门用来与姐妹玩耍之用,两旁俱是给丫环婆子准备的耳旁,待移步到二楼才是正规的绣房,虽换成了绣楼,但是布置的几乎同扬州一模一样,只是房间更大,布置也更加精致。 阿珠随手从小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居然是一本《山河志》,待她再抽出两本书,却是《百家异闻录》和《山海经》,阿珠又是一惊,这林全就算是再会揣摩主人心思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再者她又不是林家家主,林全又何至于掏空心思来如此讨好她,看来这里定不是林全布置的。 “这是谁安排的?”阿珠的脸色有些发白,看着下人的脸色便不那么亲切了。 涣碧愣了一下,没敢回答,这四个一等丫环俱是同阿珠一道来的扬州,因此并不知之前的事情,阿珠身边的下人也只有祝嬷嬷先到了京城,只是却被阿珠的表情给吓到了。 祝嬷嬷并不是阿珠的奶嬷嬷,早先的奶嬷嬷在林海调任扬州的时候便已不知所踪,料想应是被劫持璧之的歹人给杀害了,但这些事情大人是不会同她讲的。 阿珠不喜被人指使着每日非要做什么学什么,因此倒是四个丫环更得她心意,这嬷嬷也的位置又不能空置着,因此贾敏便让祝嬷嬷顶了差事,不过只是占个名份,并不得阿珠的喜欢。贾敏和林海都不强求,便让祝嬷嬷除了每日在阿珠这里点个卯便罢了。 祝嬷嬷摸不清阿珠的心思,早年在扬州的时候又被她和璧之吓唬几回,见了她便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吱吱唔唔道,“奴……婢并不十分清楚,只……只听林管家说清扬真人帮了些忙,想必是真人所为……” “师父?”阿珠听了却只是摇头,清扬真人虽是她的师父,但对她的喜欢并不十分了解,因此这里肯定不是清扬真人安排的。 见下人口中得不到确切的信息,阿珠只好打住话题,“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在这里收拾,我去楼上看看!” 涣碧忙跟了上来,“姑娘,奴婢陪您一起。” 阿珠摇了摇头,“不用。” 她已经感觉到那灵处波动的地方就在楼上,因此是绝不会让其它人看出异常的,即使是涣碧也不行。 阿珠一个人上了三楼,这里是一个布置的十分雅致的书房,但是再雅致也不过是一个书房,在阿珠眼中着实普通的紧。 待上到四楼,阿珠便感觉到灵气波动的更强了,就连怀中的龙珠也与这产生一阵呼应,暗自发出光茫来,阿珠一阵惊讶,难道楼上有真正的龙族?难怪璧之进了院子之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龙族才能与她的龙珠产生呼应! 阿珠深呼了一口气,猛地打开房门,却见一道修长笔挺的孤清身影站在她面前! “阿珠,你来了!” 她只听到那人这般叹道,这人的语气却是这般孤凉寂寞,又委屈又无力,好似与她前世相识一般。 阿珠胸前的龙珠发出灼眼的光芒,这般熟悉的感觉让她既心惊又惶恐,她只听到自己轻声问道,“你是……谁?” 第47章 “你……不记得我了……”他朝她伸出了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面色惘然的笑了起来,“是了,你从未见过我化形的模样。” “你……”阿珠盯着他的模样看了又看,他长的虽好看,但阿珠也不是没见过更好看的男子,例如师尊通天那时新收不久的记名弟子孔宣,便生的极为好看,但他是盘凤之子,对龙族素来没有好感,因此对龙珠化形的阿珠也没什么好脸。 对方身上满含龙族的四海之力,阿珠一眼就能看出,他确实就是龙族,而且修为不低,不是大罗金仙便是准圣,即使是前世的明珠也不见得能比得过他。 “我记得你。”阿珠突然说道,见对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阿珠又道,“你是在临安县出现的那只应龙,之前就是你帮了我们,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那人脸上的惊喜瞬间僵了下来,“你……真不记得我了吗,当年我的名字还是你取的……” 阿珠顿时就呆住了,那些散碎的记忆瞬间如拼图一般拼凑起来,数千万年以前,她才将将化形没多久,素不爱修练,经常躲着师尊到碧游宫外游玩,有一次她在东海一个荒芜的小岛上发现了一条漂亮的金色鲤鱼。 岛上灵力旺盛,但到底比不过师尊的碧游宫,她又见那鲤鱼孤孤单单独自游荡在一潭小小的灵泉中,心生怜惜,便把他带回了碧游宫,为了养这条鲤鱼,师尊还特意在广场上开辟一道灵池。 它陪着她不知渡过了多少年的岁月,虽一直没能化形,但阿珠知道,总有一天它会跃过龙门,化形为龙! 阿珠的眼睛里有些发涩,手指轻颤地抬至半空,“褚寒……是你!” “是我。”褚寒伸手握住阿珠的小小的手心,轻轻地蹲下身子,眼光与她平视,露出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依恋神色,“阿珠,你终于记起我了。” 褚寒的出现让阿珠想起许多前世的事情,更想到了师尊,她强忍着自己不要流出眼睛,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想表现的更像一个威严的长辈,可惜眼下她这个体形做起来还是很有些难度的…… 更让阿珠气愤的是,对方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了起来,用指头戳了戳她的小脸,笑道,“别急,再过几年你就会长大了,人类的成长期很快就过去了。” 阿珠却觉得又羞又气,当年只当作宠物养活的小金鲤如今变成了应龙不说,居然还长的这般高大,而她却仍仍只这般小小个子,比前世化形的时候还要更小些。 “你是怎么来到这小千世界?”阿珠瘪着嘴问道。 褚寒只是笑着,抱着她走到窗前,窗外的阳光并不炙热,还带着冬日微微的冷意,眼神越过窗外,能看到底下一片白墙绿瓦,穿巷而过的条条街道,在道路交织的尽头,便能看到那栋高耸的红色城墙,那里便是皇宫。 “我同你一起来的。”褚寒的目光飘过远处,最终落到阿珠的脸上,“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呆在人间。” 阿珠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东华师兄。” 一听到这人的名字,褚寒的脸上便露出一抹寒意,但想到他最终付出了代价,胸口的愤怒最终又隐忍了下来,褚寒连忙换了话题道,“这玲珑阁还喜欢吗?” 阿珠惊讶道,“原来这里是你布置的,我还道是谁这么了解我呢!” “你喜欢就好。”褚寒的脸上一阵温柔,“你还缺什么都告诉我,我去帮你寻来。” “不用。”阿珠摇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你且告诉我,师尊现在可好?” “通天圣人他……”禇寒的面色有些为难,阿珠连急问道,“师尊他怎么了?” 褚寒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用担心,你师尊本是圣人,还能有什么事,只不过封神之劫过后,圣人皆居于三十三重天外,我等轻易是见不到的。” 阿珠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问起她身死之后的事情,褚寒怕她伤心,只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告诉了她,比如阐截两教均元气大伤,西方教逐渐作大,最后演变为佛教,当然他说的更多的是阐教的事情,例如阐教弟子多数背弃了元始,转入了佛教,阿珠虽听着解气,却不免也因为道教的没落而感到忧伤,她万是没想到阐截两教争斗的结果居然是便宜了准提和接引这两秃驴。 “阿珠莫为此事伤怀,此乃天意。”褚寒劝解道。 阿珠只睨了他一眼道,“哦?没想到褚寒也知道天意?” 褚寒却是笑了笑,“我是在碧游宫中长大,平日里也听过通天圣人论经讲道,虽不喜你们道家弟子作派,但总是懂得一些。” 阿珠连忙瞪了他一眼,“我们道家弟子如何作派了?” 褚寒连忙告饶道,“好好好,是我错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到涣碧在楼下唤到,“姑娘,老爷回来了,太太叫您过去呢!” 阿珠看了褚寒一眼道,“我要去看爹爹了,你就呆在这里吗?” “我有地方可去,阿珠不用管我。”褚寒说着便把阿珠放回了地面,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你且去吧……” 阿珠连忙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小脸蛋,怒瞪他一眼,“莫要放肆!” 待阿珠走了之后,褚寒脸上的笑容瞬间便烟消云散,“你还是看不起我的身份吗,即使我已经化为应龙,即使我的修为比你更高,在你眼中我永远只是那条小小金鲤吗……” “呵呵呵……”他伸手掩上脸颊,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意,然这笑容又逐渐变的扭曲癫狂,“我为你做的事情,你从来都不知道,你的眼里就只有那个人,可是他又为你做了什么……” 只听到楼下有人疑惑的问道,“楼上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褚寒的脸色顿时一僵,顿时一甩衣袖,整个人化为一道青烟消失在窗前…… …… 林家的新宅院极大,阿珠想要到走到前厅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府中早就备下了不少软轿,因此阿珠便坐了一台小轿到了前厅,却发现不止林海和贾敏都在,就连璧之和清扬真人也来了。 阿珠先给清扬真人见了礼,这才扑到林海的怀里头,“爹爹,宫里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大,风景好不好看,哦对了,圣上有没有为难你?” 林海一把抱起了阿珠,捏了捏小脸又摸了摸头发,一脸慈爱的笑道,“阿珠你问了这么多问题,让为父先回答哪个是好?” 贾敏一见这父女这般亲近,不免有些吃醋,也不晓得是吃女儿的醋还是吃自家夫君的,连忙伸手把阿珠抱了下来,臊了臊她的小脸道,“阿珠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你爹抱你,羞不羞,再说你爹才从宫里回来,莫要累到他了。” 阿珠顿时又扑到贾敏怀里一阵痴缠,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却见清扬真人看眼神隐晦地看了璧之一眼,璧之顿时了然,连忙将正在厅里头伺候的下人谴出门外,清扬真人一甩浮尘,一道小型隔音咒便落了下来。 他这才问道,“林大人唤贫道前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却见林海面色忧虑地唤了口气,“我今日见了圣上才知,他的身体已是不好了,近日恐有大事发生,我这时候进京恐招惹是非啊。” 却见清扬真人面色疑惑道,“还不至于吧,我听恭裕王说圣上近日身体大好,连奏折都是亲自己批复的。” 林海只是摇了摇头道,“圣上的病情被隐瞒下来,由圣手王太医用金针吊着命,表面上看着是好了,可是……” 清扬真人更是不解了,“既如此,林大人怎会知道,圣上居然这般信重于你?” “这……唉……”林海又是一阵叹气。 璧之细细想了一会儿,突然插嘴说道,“我想圣上的意思,是想父亲为他续命,你们忘了咱家还有一个龙女吗?” 清扬真人顿时了然,但就算林琅是真龙女能不能救得圣上的命还是两说,更何况这龙女可是假的,难怪这林海如此忧心了。 “爹爹先不用着急,圣上可有召大姐进宫面圣?”阿珠突然从贾敏的怀里探出头来问道。 林海点了点头道,“不止是陆娘,还有咱家阿珠,明日辰时入宫面圣。” 贾敏一把抱紧了阿珠,面色焦急的问道,“为何还有阿珠,这过了年阿珠也不过才四岁,万一惊了圣驾可如何是好!” 在贾敏和林海的眼中,阿珠和璧之虽然早慧的惊人,但这性子可有些无法无天,几乎没什么不敢做的,说不得在皇帝面前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阿珠气鼓鼓道,“为什么是阿珠会惊了圣驾,而不是圣上他惊了我!难道他是个兔子吗,动不动就会被人给吓坏了?” “你……你这孽子!”林海顿时被气个倒昂,连忙清扬真人求救道,“真人你看,我女儿这种性子,若是进了宫可如何是好!” 清扬真人讪笑道,“林大人莫担心,阿珠她只是在家里头才这般说话,若是见了外人定懂得分寸,你说是吧,阿珠!”清扬真人最后的那句阿珠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阿珠只好装傻充愣,向林海赔笑道,“爹爹莫怪,阿珠知罪了,见了圣上定不会这般说话,我一定听爹爹的话。” 到底是自己宠大的女儿,林海也不忍心斥责她,只瞪了她一眼,又道,“可是我担心陆娘她……” “大人不用担心。”清扬真人说着从袖袍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交到林海手中,“这里头有一颗益气丸,虽不是包治百病的仙丹,但有固气益血之效,大部分普通疾病还是可治的,即使无病也可延年益寿,只是林大人需知道,治得了病却救不了命,如林夫人这般起死回生之术,非常人所能做到,这代价也非常人能承受的起。” 林海一听完吓的连手中的药瓶都差点掉到地上,贾敏却更是担心,吓的脸色都白了,一把揽紧怀里的阿珠问道,“需要什么代价,这对我的阿珠和璧之会有什么影响?莫不是……会折寿吗?” 第49章 林家人刚送阿珠和林琅到门口,便看到两对青衣太监和数位宫庭侍卫和侯立于此,他们身后还停着一顶明皇色玉撵。 众人皆是一惊,万是没想到今上居然如此看重,还亲自派了玉撵迎接,别说林琅和阿珠只是没有半点品级的白身,便是从二品诰命夫人贾敏也置不得这样的摆场,今上的做法真真儿是有点太过了。 那太监先是给林海和贾敏过礼,接着便走到林琅面前恭敬的问道,“这位可是龙女大人?” 林琅顿时有些心虚,忍不住就想往后退去,阿珠忙伸手扶住她的后背,神识传音道,“给我记住,你是龙女,是神仙,岂是这些凡夫俗子可比,尽量表现的目下无尘才好!” 林琅连忙稳住心神,神色高傲道,“小女已认林大人为父,如今改名为林琅,请称呼我为林姑娘。” 见了林琅如此表现,就连林海和贾敏都有些吃惊,但心里头仍是有些担忧,林琅表现这般高傲,可莫要太过头了才好。 太监连忙应道,“是,还请两位林姑娘上玉撵。” 阿珠顿时松了口气,幸好皇帝只派了一辆玉撵,若是分开乘坐,她那只手镯还没机会塞到林琅手里。 两人上了玉撵,待太监们拉上撵驾上的彩纱,阿珠连忙将手镯掏了出来,小声同林琅说道,“把手伸出来!” 林琅老实的伸出手来,阿珠的手中瞬间出现一道水刃,轻轻一刺,林琅的手指便被划出一道口子,疼的想要叫出声来,阿珠忙掩住她的口,神识传音给她道,“有甚大惊小怪的,莫要声张!” 林琅只好忍着疼,看着阿珠把她手上的鲜血擦到那只琥珀色手镯之上,手镯上只泛起一阵并不显眼的光华,接着便被套在她的手腕上。 阿珠松了口气,接着又表情严肃的说道,“这是一件法器,眼下便送给姐姐了,你没有修为也管不了大用,糊弄一下凡人还是可以做到的,你需得给我记得,你的一切都是我林家赐给你的,可莫要忘了本了,否则我定会让你万劫不复!” 林琅被吓的浑身颤抖,又不敢抗拒,只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姑娘……” 阿珠的嘴角勾起了笑容,又挽起她的手臂道,“记住,我是你妹妹。” “是,妹妹。”林琅连忙改了称呼。 阿珠点了点头道,“一会记得该如何做吧?” “阿珠妹妹,我害怕……”林琅小心翼翼地瞧着阿珠的脸色,她对这个才四岁大的便宜妹妹,着实怕的紧。 阿珠弯了弯嘴角,脸上充满了神棍气息,“有什么怕的,我不是在这里吗,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是龙女,是神仙,就算是假的你也得给我硬当作是真的,他们不过只是凡人,皇帝又如何,没听爹爹昨天说过的,那皇帝老儿寿命将尽,他眼下找你不过是求你续命罢了,既有求于你,你还怕他作甚,还不给我把腰杆给我挺直喽!” 林琅一听赶紧直起了腰背,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接着便听到阿珠又道,“记得凡事有我在后面撑着,万事不用担心!” 林琅连给自己打了几口气,只想着那皇帝就算再吓人,约摸也比不上这阿珠妹妹更吓人了罢。 才下了玉撵,便有一排数十个宫女前来迎接,接引阿珠和林琅先去了太后的仁寿宫。 今日一早皇上称病并未上早朝,但为什么要先拜见太后阿珠并不清楚,可能只是想掩人耳目,但早上林府门口闹出这么大动静想来全京城都已经知晓了,这耳目怕是掩藏的并不好。 不过,阿珠又怎么会懂得一代帝王的心思。 当今太后并不是皇帝的亲母,只是前朝的皇后罢了,皇帝的亲母早在后宫争斗去世了,因此便被皇帝奉为太后,本身并无什么实权,如今不过是在后宫中荣养罢了,只是今上想到后宫中的一圈妃子,这才发现并没有哪个能让他真心信任的,如今能够靠的住的却还是太后。 宫女们领着她们往前行了数百步,便见一所浑宏瓦舍,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仁寿宫’,这便是当今太后的住处。 这里明显不同于这一路上见到的其它宫殿或奢侈或明艳的风格,明显更为庄重,就连宫女们走动的步伐都听着更稳重几分,院门里还伫立了一座成人高的大形香炉,面里飘出浓郁的香火之气,阿珠并不讨厌这味道,但是这布置却让她不快,因为这里里外外的居然安置了不少西方教也就是佛教之物,看来这太后是个喜欢礼佛之人。 “两位林姑娘到!” 有宫人突然高喊,便又有另一波宫女领着她们往里头去,只见正殿前坐着一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妇人,这位正是当朝太后。 纵使阿珠再不满也只能跟着林琅一起对着太后娘娘行礼,现在想想璧之不在身边可真麻烦。 太后脸上露出一丝稀薄寡淡的笑容,想来对今日的觐见并不很上心,但到底是皇帝的意思,她也不好逆着来,便抬了抬手使叫她们起了身,接着便将陆琅唤到自己身前。 “你叫作林琅?”太后仔细地打量了林琅的相貌,发现她虽年龄尚幼,但生的却是楚楚动人,尤其是眉心一点胭脂记更透着一丝妩媚之色,太后看了心下便有些不喜,只淡淡道,“龙女果然生得好相貌。” 林琅听了阿珠的吩咐,也不冷不热地答道,“小女担不起太后娘娘称赞。” 太后皱了皱眉头,果然对林琅的态度有些不快,不过是因为她压根儿就不信对方是真的龙女罢了,也不知道皇帝是中了哪门子邪,居然连这等低劣的骗术都信。 “你可知陛下今日为什么唤你进宫。” 林琅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太后,目光清冷的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底下想必很少有陛下得不到的东西,如今能让陛下如此求而不得的,也只有天命了。” 太后心中大怒,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种大不敬之话,这女娃莫不是得了痴心疯,那便是真有些本事,想起还在后殿里等着的皇帝,太后又耐着性子问道,“天命?何为天命?” 林琅浅笑着,“没有太后娘娘想的这么般复杂,小女所说的天命不过是指天子之命!” 太后果然还是忍不住发火了,连忙一拍桌子怒斥道,“放肆!” 林琅被吓的往后退了半路,但她很快便又反应过来,假意大退一步,十分大方地俯手朝太后作揖道,“还请太后娘娘恕罪,小女不过只是直言口快罢了。” 见这状况,阿珠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段时间的训练还是有作用的。 “罢了罢了!”想起后殿里等候的皇帝,太后到底没有为难她,又沉下气来问道,“你既是龙女,可有什么本事?” “本事么……”林琅的眼神落在太后手间如白玉般细滑胎薄的杯盏之上,眼波流转之间,逐露出一丝狡诘的笑意,只见她笑言道,“例如这个!” 林琅言毕,太后娘娘突然感觉手间一荡,茶杯中琥珀色茶水突然升至半空,以飞速旋转之势聚合成一条小小的龙形,那茶水化的小龙突然间飞到林琅的面前,林琅自己也是一惊,但到底是忍住了,伸出指头轻轻的摸了摸小龙,小龙也一副依恋的蹭着林琅的手心,不过片刻,茶水小龙突然间消失,然后太后杯盏中的茶水瞬间便回来了。 太后娘娘整个人都不好…… 她先前一直以为这龙女不过是林如海想要邀宠做出来的噱头,没想到居然还是真有法术的,只不过她眼前的这位到底是龙女还是妖女却是未知。 刚才那条小龙其实就是林琅的手镯所变的,手镯能心随意动,加之阿珠又在她附近,四海之力充足,在林琅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这杯茶水便自然发生变化了。如此这般林琅的心中突然就提起一股子自信来。 林琅以前还从未想过她可以这般底气十足的对着一国之母太后娘娘说话,不是身为奴婢,也不是一介草民,而是以这般高的姿态,甚至是蔑视地态度来对待她,不得不说,林琅觉得自己有点爽到了。 当然,她刚才所说的话不过只是阿珠传给她的话,她的态度不过只是阿珠让她作出的态度,只是作为当事人的林琅,突然间十分羡慕阿珠这种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性格,她无比期望着有一天,她也能拥有足够的实力,藐视众生! 太后看着林琅的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她此时的心情很难形容,这世间之从大多是信佛的,但这不过只是一个信仰或者只是寄托,这不表示就要真的相信这世界有鬼怪神灵,后宫中的女人又有哪个手上是干净的,若真的信这个怕早被其它妃嫔给整倒了,她又是如何当上的皇后乃至太后? 以前不信便不会怕,但一旦要是信了,怕以后连觉都要睡不安稳了。 太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便差谴身边的宫人道,“时间差不多了,带林大姑娘去后殿罢!” 那宫人应了,接着便引着林琅进内殿,本来阿珠也想跟着一起,不料太后却唤了一声,“林家的小娃娃过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这一声叫唤,反应最大的并不是阿珠,而是林琅,她顿时愣在原地,幸好没敢回过头来,否则她那一张惨白的冒着虚汗的脸若是被太后见了瞬间会露馅,她眼下的底气和自信全是阿珠给的,若没了阿珠在她身边,她便什么也不是。 “你刚才做的很好,保持住!”阿珠连忙传音给她,“只要你在我二里之内,我便可以继续传音给你,但你那镯子定要露出来,否则我看不到你面前发生了什么事……” 第50章 “瞧这小模样真是怪惹人疼的,快来随哀家一道坐吧。”只剩阿珠一人的时候,太后倒是亲切的很,招着手唤了阿珠过来,伸手摸了摸阿珠的脸,阿珠也不忸怩,反正平日里在贾敏成前卖萌也卖习惯了,主动将小脸伸了过去,“太后娘娘好。” “哟,小姑娘真懂事。”太后些许是在这深宫中有些寂寞了,加上皇帝又不是她的亲儿子,那些皇子公主也不是她的亲孙,见了她都像是老鼠见了猫儿一样,怕的很,倒没见过这般胆大的小娃娃,“今年多大了?” 见太后神色亲切不似作伪,阿珠便放心地糯着嗓子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阿珠今年四岁了。” “你叫阿珠?你父亲可为你取了大名?” “阿珠三岁的时候,父亲就为我取了大名,叫做林珺。” “林珺,真是好名字。”太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淡了一些,些许是听到这个林字便想到了林如海,一想到林如海便想起因为赣地流民生难引发的官员调动,虽然被打击的主要是五皇子一派,但是没想到她的娘家顾家也被牵连其中,她这个太后本就没多少实权,顾家虽是皇亲国戚但早就没有当年的显赫,太后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胆子大到勾搭上了五皇子,如此她又怎能对林家人露出好脸色。 阿珠有些不解,这太后娘娘刚才还一脸亲切,转眼就冷淡了下来,不过太太早就交代过这后宫中的人尤其是女人,心思最为复杂,她既摸不透那便就不用管那么多,反正她也不用看太后的脸色过活。 “恭裕王到!” 门外突然响起宫人的传报声,接着便看到一身穿月白色织绵长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跟在他正后的正是阿珠的师父清扬真人。 阿珠见了清扬,两人的目光只在空气中快速交汇了一下,便瞬间分开,阿珠的目光又落在打前儿的那位男子身上,想来这位定是恭裕王殿下,他倒是生了一张好相貌,说是美男子也不过份,只是除袪容貌,更引人注意的便那一身尊贵气势。 即使没开天眼,阿珠也能看出此人定是不凡。 恭裕王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朝着太后跪拜道,“孙儿来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太喜欢这位王爷,只淡淡道,“你有心了,起来吧!” 恭裕王并不在意太后的脸色,反而十分孝顺地对太后虚寒问暖了一阵,最后才把话题转到阿珠的身上,“这位想必就是林大人的女儿阿珠姑娘吧?” 阿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恭裕王行礼呢,之前太太早就吩嘱过了,行走宫内,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品级的,一定要注意礼节,若是遇到贵人更不可失礼,眼下她可不就是失礼了吗,好在她只是个四岁大的小姑娘,旁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阿珠连忙朝恭裕王行礼道,“阿珠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跟在恭裕王身后的清扬真人顿时松了口气,虽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并不是这位,但他可是末来的皇上,虽然只是一些礼节小事,但也万不可大意的。 恭裕王还不等阿珠跪下便忙让她起了身,态度亲切的让太后都有些生疑了,便问道,“靖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给我这老婆子请安?还带了清扬道长?” 虽然住在宫里头的皇子和公主们日日都是要给太后皇后请安的,但恭裕王早已成年,已开了王府出宫另过,并不需要每日来给太后请安,今日还带了特意带了这位多有美名的清扬真人,可见他定不是单纯的前来请安的。 恭裕王并没有回答,却见清扬真人朝太后行了一礼之后道,“是贫道特意求了王爷,想进宫来看望陛下!” 太后脸色一哂,假装不解道,“道长这是说笑了,既是想看望皇帝,何不去乾清宫,为何要来哀家这里?” 清扬真人只是浅笑,并不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显然就是我早知道皇帝在太后宫里的意思。 阿珠分了两分精力,一分在眼前,另外一分却是在那后殿,那林琅的表现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有那手镯在总算是没出什么大岔子,最后终于把益气丸给皇上服了下去。阿珠从手镯里看着,见皇上的脸色似上好了许多,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似乎未能完全治愈,这便是有些奇怪了。 虽然阿珠有天眼,但必须要亲眼见着才能开启这个法术,否则也是无用,因此,她眼下并不能看出皇帝的寿数,但是阿珠却看到了恭裕王的命数,位列极尊,帝王之相! 难怪清扬真人对他这般摧崇,这位正是下一任的皇帝。 只是阿珠有些好笑的却是,那位尚稳坐龙椅的皇帝并没有从内殿里直接出来,反而在宫人的引导下,从后殿里兜了一个大圈,最后倒是从太后的仁寿宫外头走来,有太监在门外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这位身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上这才摆出一幅我才刚刚到的架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颇为惊讶地看了恭裕王一眼,“老四也来向太后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 阿珠叹了口气,无力地跟着众人一起跪了,心里头却愤愤地,这皇宫看来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成天就是跪来跪去的,皇宫里的人也是怪里怪气的,总喜欢说些口是心非的话,明明心里头不喜欢,脸上还装着亲切,简直比她师伯元始真君还让人讨厌。 皇上一眼就看到跪在人群中的小豆丁,免了众人的礼之后,皇上便指着阿珠言道,“你可是林家的次女明珠?” 阿珠气竭,又是一拜,“回陛下,小女正是明珠。” “好,很好。”皇上一脸喜笑颜开,阿珠也不知道这老皇帝自个儿在乐什么鬼,接着就听到皇上开始颁奖了。 “喜平,替朕起诏,封中书省参章政事林如海长女林琅为护国公主,赏金八百两,赐奇珍异宝数件……”说到这里皇上突然停了下来,想来是没想好到底该赐些什么,便又道,“一会开朕的内库去挑选几样珍品,暂时先空着,另赐护国公主府一座,着日开始修建。” 皇上的赏赐刚一说完,众人皆是震惊了,最不满的便是太后,她觉得是这林琅是给皇帝施了什么媚获人心的法术,才突然变成这样,居然被封为公主,而且还是护国公主,比皇上的亲女还要荣耀。 “皇帝这么做可是有些不妥罢,这林姑娘虽是龙女,但是她必竟没立什么功,如何就能被封为公主呢?” 皇上却是浑不在意地笑道,“母后这话却是不对,去年九月份的时候,林琅姑娘在旱地求得大雨,解救了赣地一方百姓,如此大的功劳怎能说是无功呢?” 这么一说,太后却是愣住了,她居然忘了还有这一岔儿,先不说那雨到底是不是这林琅求来的,但既然百姓都认可了此事,她又岂能去打百姓的脸,据说那临安县百姓还为她修建了多所庙宇来为龙女歌功颂德,因此皇上此时加封林琅也算得上是顺应民意。 “既然如此,哀家便也不多事了。”太后到底还是认了。 皇上点了点头,却又接着说道,“喜平,再立一诣,加封中书省参章政事林如海三女明珠为县主,赏金三百两,另赐的宝物从朕内库去挑选。” 这回不止是太后,就连恭裕王也有些惊讶,林如海一家两女都获得加封,确实有些过了头,但却摸不准皇上到底是起的什么心思。 太后这回可有理由反对了,“皇帝,既然已经加封了护国公主,这县主怕是有些过了罢,难不成这才四岁的阿珠姑娘也立了功不成?” “母后多虑了。”皇上面色平静的说道,“朕只是觉得阿珠生的可爱,尤为心喜罢了,难道朕连加封一个县主的资格都没有吗?” 太后顿时脸色大变,她显些忘了眼前这个皇帝并不是自己亲子,不过面儿上对着自己恭敬,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排斥她呢,皇帝之所以躲在她后殿养病,不过是因为她本是他加封的太后,她能依靠的也唯有他罢了,若是新帝上位,这太后的尊荣怕是不剩几分了。 在场的众人心思各异,就连阿珠也是一头雾水,弄不清这老皇帝摆的什么龙门阵,她把林琅奉起来,本是为了让自己隐下去,结果又凭空出了这么大风头,难不成林琅在里头对皇上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不成? 虽然林琅手上带着镯子,阿珠也不过只能看到林琅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但声音却是听不见的,阿珠顿时有些不痛快,连忙朝着皇帝前面俯首一拜。 “阿珠惶恐,还请陛下收回承命!” 皇上看着眼前的小娃娃,心里头对这传言又更信几份,这女娃虽一脸稚气,但行为说话皆有气度,虽是跪着的,但她眼中却不见一丝崇敬和惧怕,好似她跪着的不过只是一具雕像,半点也不像个四岁孩子。 他平日见到的那些小孩儿,别说是大臣家的子女,就是自己的儿女也是一幅诚惶诚恐生怕惹他发怒的样子,这个小女娃儿还真是有些意思。 “你且起来说话。”皇上言道。 “陛下今日若是不答应,阿珠便长跪不起!”陈珠答道,之后便真的长跪在那里。 皇上本来的意思也不是为难她,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思,“那便罢了,朕便不加封你的封号,便多赐你一些赏玩之物罢。” 如此,阿珠才终于起来,又对皇上道了谢。太后心里头感叹着这女娃儿倒是识相,省了她另费心思,就连恭裕王也松了口气,他的本意虽是拉拢林如海,但若皇上对林家荣宠太过,林如海定是对皇上更加掏心掏肺,来日必是他的登基为帝的一大阻碍,说不得还要亲手除去。 之后众人便陪同皇上在太后宫里头用了早膳,也算是给了太后面子。 只是这气氛实在尴尬,阿珠只用了个半饱,待皇上停筷之后,也没人敢再多食,很快便有宫人来收拾桌宴,阿珠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可以出宫的诣旨,却是被留在了宫里,而且还被迫跟着皇上一起前往了景仁宫。 林琅被留在了御园里赏景,只有阿珠一人被皇上召进了内殿,这下她是越来越摸不清这皇帝的心思了,她右手一直惴惴不安地摸着胸口的龙珠,心想着这皇帝若是真对她有敌意,她定会给他好看!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皇上进了殿内,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比之太后的寿仁宫富丽堂皇不知几倍有余。 这般奢华之极,如此穷工极丽,阿珠倒还是第一次见呢,即使师尊通天的碧游宫也无比大气,但通天必竟是修道之人,不可能追求这般豪奢之景。 见阿珠看的有些呆了,老皇帝却笑问道,“怎么,你们天庭难道还没有朕的宫殿好看吗?” 阿珠顿时一惊,瞪着老皇帝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你说什么?” “这下不称朕为陛下了?” 阿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言了,这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乱七八遭的东西,还忍不住开了天眼搜索了皇帝的神魂,但是反反复复的看过之后,她终于安下心来,他并不是哪位大神的转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凡人。 “陛下到底是何意,恕阿珠才疏学浅,未解深意。” 见阿珠一幅如临大敌之势,皇帝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道,“别装了,朕都知道了,你是仙人转世罢?那龙女不过只是个幌子!”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阿珠瞬间就炸了毛,她精心安排了几年的布局,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看破了,虽然璧之总说她笨,师尊以前也常说她不懂得勾心斗角,她自己也没对这计谋有什么太大的期望,但这未免也太打击她的自信了。 皇帝不露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停地变幻着脸色,直到最后一幅丧气的样子,这才言道,“朕先前只是怀疑,到今日才算是确信了,那赣地求雨之事也是你做的罢?” 阿珠虽然露了马脚,但到底还是沉住了气,这皇帝表现的这般奇怪,连欺君之罪都能容忍,必定是有求于她,而且还所图甚大! “此事不过是陛下臆想,龙女确为龙女!” 皇帝却是笑了,漫不经心地问道,“难道你不怕我治你一个欺君之罪,诛你九族。” 阿珠却同样笑了起来,“阿珠自是怕的,只是陛下你不怕阿珠在你下旨之前便能轻易取你性命?” 皇帝的脸色终于有了薄怒,他这皇帝当了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忤逆罔上之人,但想了想她的身份,加之他对她本有所求,最终却还是忍了,“仙子说笑了。” “陛下也说笑了。”阿珠也回敬道。 两人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阵,却都有些无话可说,皇帝终于没承住气,到底还是成仙的欲-望太甚,言道,“不知仙子觉得,朕可有仙缘?” 本来阿珠的心里头揣测了半晌,不知这老皇帝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直到皇上这会儿言明,她这才明白过来,既然对方有所求便好,若是豪无所求,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往日她一直觉得凡人不过是女娲娘娘捏土所造的,泥土做的脑子,自是愚昧无知,只知贪图享乐,争朝夕之快,不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日才知道,即便是凡人,也不是那么好哄骗的,若她不是仙人转世,有龙珠傍身,如面临这般景况,怕是不死也得蜕掉半张皮了。 真正愚昧人的原来只是她自己,不管是在这凡间,还是前世,她最终不就是落败在自大之上吗? 论心智,她确实不如面前这个老人。 阿珠终于承认了自己不如凡人的地方,仿佛之间只觉到灵海中开了一扇窗口,心神一片明亮,双眼中现出灼灼光华。 阿珠的身后正好便有一扇珊瑚长窗,窗外便是御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正是皇上同妃子们平时游赏之处。 而今日阿珠立于窗前,小小的身体逆着金色阳光,如同泛出五色神光,她眼前幽远空洞,不知落处何处,仿佛下一秒便会羽化成仙似的,再衬的那窗外风动花落的御园添了几分仙气,在皇上眼中,无异于瑶池仙境。 皇上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他不知阿珠正是陷入顿悟之中,心膛一阵发热,连忙唤道,“神仙……” 不巧的却是,这一声神仙正好打断了阿珠的顿悟,也损了她的机缘,阿珠虽有些恼怒,但到底也知道此地不是她顿悟的场所,更何况这场顿悟同样也是皇上引发的,因此倒也怪不到他头上。 这顿悟虽没有完成,倒到底给了阿珠一翻明悟,她便诚心朝着皇上行了一道家之礼,“之前是阿珠着相了,万没料到凡人之中也有珠玑之才,阿珠谢过陛下提点。” “这……”皇上不能理解阿珠的意思,但也看出她此翻所言只是好意,“那朕之前所说之事……” 阿珠却摇头浅笑,“陛下,你已享尽凡间极至荣华,临了还想乘仙而去,这世间万没有这般两全的美事。” 皇上思索着阿珠的话,皱着眉头问道,“仙子是指,朕因为做了皇帝,所以便断了仙缘?” 阿珠又摇头道,“那倒也不绝对,但求道之人求的便是道心通明,而你身在红尘,心中更眷恋权势,怎会拥有仙缘,富贵荣华蒙蔽了你的眼睛,你真心问问自己,到底求的是仙缘,还是长生?” 万是没想到这老皇帝竟然这般执着,也不知是一时意气还是怎的,居然问道,“朕若是放弃皇位,诚心求仙问道,可能寻得仙缘?” 阿珠有些惊讶,但她毕竟不清楚皇上只是一时大脑发热,还是真心如此,便问道,“你可愿放弃这华服美食,豪华居所,成日清粥小菜,孤灯为伴,就连穿衣用食都得亲力亲为?” 老皇帝自然也没那么傻,只问道,“据我所知,阿珠仙子纵使是在林府也不是这般生活的,如海和他夫人对你可是宠得紧吧?” “这是自然。”阿珠也没想到老皇帝的脑筋转的还挺快,便淡言道,“但阿珠与陛下不同,阿珠本是仙,而陛却是人,阿珠的仙缘谁也夺不去,但陛下却是苦求而至,陛下享尽一身福禄,不如此怎能做体现出求道的决心。”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最后问道,“仙子可是在考验朕?” 阿珠却摇了摇头,“考验你的并不是我,而是天,天意若让你成仙,你便能成仙,若天意相反,你便是苦修一世,也找不着门路。” 第51章 这一天阿珠终是没能回到林家,她和林琅两人被皇上安置在翊坤宫内住下了,翊坤宫平日并不开启,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会用来安排给大臣妻女居住,因此这作法倒也挑不出错来。 阿珠只怕家里爹娘担心,但眼下又没有合适的人给她往宫外传话,心里头便有些抑郁,加之又以为林琅对皇上说了些什么,见了她便带了几分颜色,只是这里到底是皇宫大内,她也不敢随便开口质问。 林琅今日刚被册封为公主,这兴奋劲儿还没下来,一直拉着阿珠东说西问,惹得她好一阵不快,脸色立刻就显露出来,“不就是封了个公主,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林琅的脸色顿时转了白,但刚刚被皇上调到她身边的宫女彩月可不高兴了,立刻就为新主子撑腰道,“阿珠姑娘即使是公主的妹妹,也实在太过放肆了,公主殿下可是陛下亲封的,阿珠姑娘虽是林大人的女儿,但也不过一介白身,若是殿下告到皇上那里,少不得要治姑娘的罪!” 阿珠顿时便气笑了,眼神冷嗖嗖地落到林琅的脸上,“大姐可是要去陛下那里告状?” 林琅被这冷眼吓的浑身一抖,连忙拼命摇头,“我……我怎么会……” 彩月见自家主子气势这么弱,更是不满了,“殿下可不要怕她,您本是龙女大人,如今又是公主,阿珠姑娘虽是您的妹妹,但在你面前也不过是臣女……” “别说了,别说了!”林琅连忙拽着彩月想让她闭嘴,“我有些渴了,你快去为本公主泡杯热茶吧!” 见主子命令了,彩月只好停住逆耳忠言,跑去为林琅泡茶去了。 阿珠一脸惊异,“不是说宫里的人都十分会看人脸色,彩月这性子也算是奇了,难不成是刚进宫的?” 林琅的另一位贴身宫女菊香却是笑着为阿珠解惑,“回林姑娘的话,这彩月确实是刚进宫没多久,本是慎刑司的洒扫宫女,如今得了殿下这般好处去,想是有些激动了。” “慎刑司?”阿珠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菊香面色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回答了,“怕污了殿下和姑娘的耳,主要是负责宫中各处犯刑之事,以慎刑司处断为主。” 简言之,就是专管惩罚人的地方,难道这彩月口中这般大道理,想来平日是见惯了的。 相比之下,菊香就有眼力多了,虽然林琅被封了公主,但她却觉得这位阿珠姑娘更得陛下看重,更何况林琅虽是公主,但到底是林家的女儿,以后跟着她家去了,也是得在林家讨生活,如这般轻易就得罪了林家宠爱的女儿,以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至于皇上说要修建公主府,但公主府通常在公主出嫁之后才能住的,短期之内,林琅是住不得的。 林琅身边一共有四个宫女,但除了彩月和菊香之外,另外两个人皆有些沉默寡言,虽面上挑不出错来,但看着有些老实的过头了,虽然不知道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表面上看着还比不得林家的婢女,阿珠便有些不喜,但她们到底是皇上赐下来的人,也有监视之意,阿珠即使不满了,也没有办法。 看了这几个宫女,阿珠便有些心烦,忍不住到翊坤宫外去透透气,皇上正是喜梅之人,因此各宫之中都种了不少腊梅,离这翊坤宫几乎是横跨了整个后宫的距离。 不同于阿珠玲珑阁里的绿萼,这宫里的梅花全是粉色的腊梅,也另有一番情趣,她折了一枝在手中把玩,刚略转了身子,便瞧见梅枝之下探出一角黛青色锦袍,忍不住往那里看了一眼…… “九皇子……殿下……” 站在梅枝另一头的那人正是九皇子曲褚,他身形比之前见到的更高了一些,更添了一些男儿的英气,着一身与之前同色却不同花样的刺金贡缎长袍,双颊的红色流苏换成了青紫色攒珠连坠编花流苏,五官仍如之前那般好看,正带了笑容盈盈地看着她,眉目之间一派亲近之色。 他柔声问道,“阿珠,你进宫了?” 阿珠偏了偏头,不解的问道,“殿下是来找我的?” 曲褚但笑不语,两人这般对视了许久,阿珠终于叹了口气问道,“之前殿下走的急忘了问,你送我那些东西到底是何意?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送我便送了,为何问这许多?”曲褚并没有老实回答,反而跟阿珠打起了太极。 阿珠只瞪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回去了……” “等等!”曲褚连忙朝前迈出了步子,一把拉住了阿珠的手,“让我再看看你。” “你……”阿珠顿时气竭,她纵使之前不明白曲褚的意思,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她眼下才只有四岁,这般豆丁身材,也不知这位九皇子是怎么看上眼的。 “请殿下自重!”阿珠咬着牙愤恨道。 曲褚面容愉悦地调笑道,“你放心,本殿自来都很重。” 阿珠挣脱不了自己的手来,立时便一脚朝他踹了过去,不料这曲褚的身形倒是灵活的很,十分精准的避了开来,还顺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双手捧了她的脸,低头就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啾!” “!!!” 阿珠怒到了极点,抬手就想扇他一巴掌,可这曲褚灵活的就像一尾鱼,在她巴掌落下之前便将她放了开来,迅速离开她三米之远,虽然脸上仍然带着顽世不恭的调笑,但是耳根上非常明显的红润出卖了他的紧张和害羞。 “阿珠妹妹,别这么凶嘛,本殿只是想逗你玩玩,没想到阿珠妹妹还是和之前一样那么可爱,本殿着实爱的紧!” 阿珠不停地擦着自己的脸颊,咬牙切齿道,“你这该死的……混蛋!” “要是能得到阿珠妹妹的垂爱,即使做混蛋我也便认了!” “该死的!”阿珠想骂也不知道该骂他什么才好,这里到底是皇宫,她也不敢闹的太过,对方毕竟也是个皇子,若不是她知道曲褚不会对她怎样,她也不会对他这般放肆。 但……到底还是气不过呀,居然被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给调戏了,阿珠表示自己从没受过这般的搓气。 被曲褚这般调戏了一翻,阿珠心情十分‘沉痛’的回到了翊坤宫,她此时可是一点赏花的心情都没有了,一路上不管碰到谁问候她的时候,她只朝着对方露出两个鼻孔,发出重重地一声,“哼!” 这般小孩子脾气只叫人忍俊不禁,倒是不忍责怪了。 …… 在乾清宫里,皇帝听完手下暗卫的汇报,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小九真的对仙……林姑娘那样了?” 暗卫老实的答道,“回陛下,确实如此,那阿珠姑娘的反应也有些出人意料,并不像这前表示的那般稳重,倒还比较像个正常孩童。” 皇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监视!” 待暗卫退去之后,皇帝便一个人呆在内殿里细细思索着,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似乎并没生气的意思,若是之前的皇上首先想到的定是小九是否产生了夺嫡的心思,才想要对他看重的臣女下手,如今的他想的却是,若是小九真把阿珠的心勾到手,那么他求仙的可能性是否会更大一些? 他既然已经提起了这修仙的心思,对这皇位便没有以前那般眷恋了,如今的他不过想要从自己的儿子之中挑选一个适当的人来继承皇位而已。 若是在他年轻的时候,怕是会觉得江山比求仙更重要一些,但他如今年岁大了,这辈子该享的福也都享过了,眼看着寿数将尽,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自然不想就这么白白等死,虽然世人都道他万岁,但他也不会傻到真以为自己有万岁了。 他如今能做的,便是保住自己一世英明,受尽世人歌功颂德,他这才好悠载悠载的求仙去了。 皇帝提了笔,在纸上写下所有儿子的名字,当提到太子名下的时候,心情微微一痛,到底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又是元后所出,虽然犯了错,但到底父子连心,他也不忍见他落到如今凄惨的模样,只微微叹了口气,最后在太子的名下划了叉。 至于二皇子和五皇子,皆是栽在了林家手里,犯的错也不小,因此皇帝又划了两个叉,剩下的便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三皇子是员猛将,虽生的英勇不凡,但行事难免有些欠妥,眼下也只有老四行事更周全一些,虽身上一股子文人之气让皇帝有些不喜,但他素来礼让兄弟,想必由他来当皇帝,太子以后的日子会过的更好一些。 皇帝叹了口气,剩下的那些皇子们,年纪实在太小了些,只是当他看到九皇子的时候忍不住生出几分犹豫,若是阿珠到头来真的喜欢上这小九,不知道会怎么样。 “怪只怪小九儿年纪太小,朕已经等不急他长大了……”皇帝这么一叹,最终也给他划了个叉。 第二天一早皇上便谴宫人来到翊坤宫,说是要召阿珠陪皇上一起去用膳,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却是皇上居然只宣了阿珠,居然没有叫上才被封为护国公主的林琅。 不过林琅听到不用面圣之后却是松了口气,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她着实心虚的很。 阿珠倒是淡定的很,自从知道皇上想要修仙的意思,她便觉得这皇上是个可以忽悠的对象,左不过多费些嘴皮子的功夫,她反正也不会有半点损失。 直到宫人摆上早膳,阿珠才知道原来皇上是等在这儿对付她呢。 一碗稀粥,那可真是稀粥,稀的只剩米汤,用筷子压根就夹不起半粒米来,一碟清水白菜,那也真是用清水焯过的,一丁点儿油腥都没沾染,忘了说,它还没放盐…… 这便是早膳了,当然,皇上面前摆的也是如此。 见阿珠面容纠结的模样,皇上顿时笑了,“怎么,可是不爱吃了,阿珠姑娘不是说清粥小菜方显修道者的本心,朕可是记在心上了,从今日开始,朕便要开始执行阿珠姑娘的考验了。” 阿珠忍不住抽搐着嘴着,“其实,陛下不用这么较真,真的。” 皇上也不理会她,在宫人亲自试过斋菜之后,便取了稀粥喝了起来,“咦?味道居然还不错!” 阿珠暗自翻了个白眼,只好同皇上一样捧着稀粥喝了起来,既然皇上都亲自尝试了,她又岂能嫌弃,结果当她喝了一口稀粥之后,发现这味道还真的很不错,米汤的汁水十分筹浓,入口滑舌,就连那仅剩的几粒米也十分温软,十分鲜香。 阿珠十分惊奇的用筷子挑起一颗白菜放进嘴中,这才发现这白菜的味道居然也不错,菜叶清爽,虽然没过过油水,也没放盐,但这明显是用上好的鸡汤浇过的…… 皇宫就是皇宫,连这般简陋的吃食也下费心力,想来那御厨当听到皇上想要用这种早膳食的时候,肯定是恨不得愁白了头发,这才出现了这种看着不出奇,但却十分好吃的早膳。 阿珠的脸上顿时就露出笑来,“原来这便是陛下所指的清粥小菜?” 皇上顿时皱着眉头质问宫人道,“今日的早膳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吩咐下去的?就拿这个来敷衍朕?” 皇上一怒,吓的宫人们顿时如下饺子般跪了一地,那太监总管这才苦着脸上来答话,“陛下息怒,奴才也不知道会这样,只是陛下必竟是天子之身,保证龙体才是要紧,如何能吃这种苦,因此……因此那御厨只能这般做了……” 眼看着皇上还要发怒,说不得就要斩人了,阿珠忙劝道,“陛下!您这御厨真是好手艺,又有这般巧思,实不该罚,应该奖赏才是呀!” 皇上听到阿珠出言劝解,也便罢了,其实他并不是真心生气,只不过是为了看阿珠的态度。 “既如此,那朕之前所说的事?” 阿珠却只是摇头,既然想要对方上勾,而且是十分情愿的上勾,便要吊着他的心思,使之求之不得才是上上之策,若是对方想要什么她便主动送上门去,这岂不是显得太不够有格调。 “这老天爷的决定,阿珠如何能知道,还端看陛下诚意如何?” 皇上只是紧皱着眉头,既没表现出生气,看样子也不甚开心,“听说,那清扬真人是你的师父?” 说起清扬真人,阿珠倒有些奇怪,她这师父一脸道骨仙风的样子,比她更像神棍,为何皇上没找到清扬真人求仙,却反找到她头上来。 阿珠答道,“清扬真人确是阿珠的师父。” “但,他不如你。”皇上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朕乃天子,即便是求仙,也要找真正的仙人。” 阿珠倒有些惊讶了,万没想到这老皇帝的眼光还挺敏锐的,清扬真人连那恭裕王都骗过了,却没有骗到皇上。 “陛下如何得出这种结论,我师父其实也是一顶一的高人。” 皇上点了点头道,“清扬真人确实是高人,但他并未能成仙,这是一灯大师告诉朕的,还有你的身份也是一灯告之朕的。” “一灯大师?”阿珠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不屑道,“佛门弟子?” 皇上却笑了,“看来果然如一灯大师所言,佛道两门的关系并不合谐。” 阿珠问道,“既如此,陛下为何不去寻那位得道高僧,却要找阿珠?” 皇上摇了摇头道,“佛门讲求佛法自然,舍身忘我,万事皆有缘法,一灯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其本身并非是仙身,至多也只能在圆寂之后为佛门留些舍利罢了,这些并不是朕想要的。” 阿珠却是不屑地笑了,“陛下如何便能肯定我道门不讲究缘法,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亦为自然。” 皇上听完,突然站了起来,接着挥一挥手,四周的宫人太监们便随之散去,之后却惊见皇上朝着才四岁的阿珠行了一礼,而这一礼却正是阿珠之前对他所行的道家之礼。“我是真心诚意要同仙子求道,还望仙子莫要为难于我,若仙子顾虑的是我身后的皇位,我今日便可退位让贤!” 皇上一连说了数个我,一个朕字都没说出口,可见他求道之心十分迫切。 阿珠同样也站起身来,只是她体形尚幼,纵是站起来也没多少气势,还比不上坐在椅子上高,“陛下何故意指是阿珠为难,而不是陛下道心不诚?” 那老皇帝都被阿珠激起了怒气,但他的忍耐力确实强,紧握的拳头上都冒起了青筋了,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请仙子明示,何为诚?” 阿珠也不过只是想吊他胃口,并不是真把皇上拒之门外,因此便神色淡然道,“天道爱有诚之者,阿珠亦爱有诚之者,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陛下身为一代帝王,自然需有始有终,做完你该做之事,应做之事,再来寻阿珠罢。” 皇上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仙子的意思是?” 阿珠十分神棍且淡定地点了点头,“你全名如何称呼?” 这天下还有人不知皇上的名讳?皇上有些奇怪,但到底还是回答了他,“曲灏。” 阿珠又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皇上喜极,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阿珠,“仙子所言当真?” “本座向来不打诳语。”阿珠为了装逼,居然学了师尊的话来忽悠皇上,若不是她此时个子不够,她还真想一甩长袍,潇洒至极地坐在椅子上,想必是帅到极点。 皇上连忙欣喜地朝阿珠作拜,“弟子拜见师父!” 幸好没有旁人在此,要不然一个年俞六旬的老者,且这老者还是当朝圣上,居然对着一个四岁女童曲身作拜,那可真是要惊瞎众人的眼睛了。 阿珠只是故作淡然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为师的年龄和你的身份却是个问题,你我还是同平日一样吧,为师除了你之外为还有一记名弟子,不过年纪却比你少了许多,让你称她师姐也不合适,今后你便是我门下大弟子了!” 阿珠倒有想过让皇上称涣碧师姐,但那画面太美她不忍直视,皇上到底还是皇上,要是耍的他太狠,结果一定不如人意。 不过,眼下能收得一代帝王作弟子,阿珠的心里也是略爽的,他是否有仙缘却是两说,能否求仙得求阿珠也不能保证,但这皇帝身上背负着大宇国气运,只要龙脉不断,子嗣昌盛,那么阿珠便能从中抽取皇家气运,以保自己修行顺利。 第52章 既然皇上成了阿珠的弟子,那么之后的话就好说了,不过阿珠也并非天真的认为皇上拜了她作师父就真能对他呼来喝去,曲灏当年也并非是先作太子再继承皇位,而是在众皇子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才坐稳这个座子,自然不乏心计和手段,阿珠从未敢低看他一眼。 因此这对师徒相处起来,更多的却是互相试探,都想看看对方的底线在哪里,而自己又能从中获取多大的好处。 不过,发作林琅身边几个宫女这点小事,皇上还是愿意满足她的,但林琅身为公主,作为公主的排场却是不能少,否则便表示皇上对龙女并不看重。因此,在两人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皇上只留下了菊香,另外又调了三名十分有眼色的宫女到林琅身边,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嬷嬷。 这些人都是先由阿珠看过,表示满意之后,皇上才亲自下了调令,但令阿珠不满的却是,皇上居然给她也送了一名嬷嬷,说是嬷嬷也不妥当,其实是皇上身边的一名宫庭女官,官比四品,平日里在御书房里办差,不过才二十有四,年轻的紧,眼力见识皆是不凡。 阿珠本来还有些生气,最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终是应下了。 进宫的时候不过只有两人,待出宫的时候却跟了满满一大马车,除了宫女和嬷嬷,另有皇上赏赐的珠宝首饰,古董真玩和黄金白银,叫人见了真真是羡慕至极。 林家刚搬到京城,脚跟儿还没站稳,两个女儿却先于做父亲的林如海之前夺得圣宠之事,在这一两日可是传遍了京城,自然是有人羡慕又有人嫉妒,林如海靠女儿上位的传言一时便传的沸沸扬扬。 不过,不管外头风声如何,林家只能关紧大门,过自己的小日子,比之前更是低调了。 阿珠刚回了家,连板登都没坐热,清扬真人的蓝色纸鹤便传来了消息,“黛玉重病不治,贾府刻意隐瞒消息,为怕朝中传讯,连太医也未敢请得,日前已换了三位大夫,情况危急,阿珠需得速速应对。” 一听到这消息,阿珠气的一手捏碎了纸鹤,再想起还未能给清扬真人回信,只好亲自做了一只传讯纸鹤回了消息。 “涣碧,替我更衣,我要去太太那里!” …… 阿珠来到贾敏房里的时候,发现她房中摆了许多价值不平的珍品,贾敏的陪房林全家的和一等丫头春凌正在一一核对入册。 其中一个黄色半透明的大石头看起来尤为显眼,阿珠奇怪的问道,“太太,这是从哪里来的东西,看着好生奇怪。” 贾敏只揽了阿珠笑的合不拢嘴,“我的儿,你可是不知,这东西叫腊油冻佛手,用黄色蜜蜡冻石雕刻成的佛手,最是名贵不过,是你外祖母最喜欢的宝物,往年我出嫁的时候都没舍得拿出来,如今却是送了来,想来还是我那老母亲怜惜我……” 听了贾敏的话,阿珠便再添了火气,“太太如今只道外祖母对太太的好,可还记得在住在贾府的姐姐,如今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什么?”贾敏这手一抖,差点没把那盆老母亲最爱的珍品冻佛手给摔了,幸好春凌眼急手快,连忙把那盆子扶正,这才幸免于难。 贾敏见了阿珠这般疾言励色,脸上也带着几分不快,“娘亲知道你在宫里头受了委屈,怎么把气给撒到家里来的,你姐姐在外祖家住的好好的,怎就连命都没了,你这当妹妹的就这般咒她!” 林全家的最是有眼色,见这母女吵的历害,连忙劝道,“姑娘往日是最孝顺太太的,怎会如此,想是受了委屈又没有太太安慰,太太莫要上心。”说着便连忙给阿珠打眼色道,“姑娘快赶紧给太太赔个不是,太太往日可是最疼你不过的。” 阿珠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只因贾府的事情迁怒了贾敏,只是气她身为一个母亲的全然不知自己女儿在外受苦,只一心念着贾府的好。 纵使再气,贾敏也是她母亲,万是没有女儿说母亲不是的,只是平日里贾敏宠她太过,让她这性子有些无法无天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孝。 阿珠瘪了瘪嘴,忙拉了贾敏的手道歉道,“是阿珠的不是,太太莫要生气,但阿珠刚才说的并不是假的,我刚得了师父的消息,说姐姐在贾府病的不轻,不说没给我们家传信,便是连太医都没请来,只换了民间的大夫诊治,阿珠一时生气,又见了外祖母家送来什么佛手,便一时急上心头。” “这……这……这可是真的?”贾敏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身体顿时有些支撑不住的想要朝后倒去,春凌连忙一把扶住了贾敏,掺着她坐到椅子上去。 阿珠见了贾敏的脸色也有些担心,但眼下还需她这个做母亲的出面才行,便狠了狠心道,“母亲纵使不信阿珠,也该信我师父,师父乃得道高人,还有什么消息能瞒得住他?” 这些年来贾敏因为身边添了阿珠和璧之,对黛玉便没有往年那般上心,虽也是自己的女儿,但女儿和女儿之间也是有比较的,阿珠表示的太过出色,且又救了她的性命,因此自醒来之后虽一直未见着黛玉,虽然偶有思念,但却并没多少担心。 只是黛玉毕竟是她多年盼来的第一个孩子,母女连心,如今听到黛玉重病的消息,她才想到自己往日忽略了这个女儿,这般想着,她便越是自责。 不过也只是一时半刻的功夫,到底还是女儿身体要紧,贾敏连忙打起了精神,叫林全家的拿了老爷的贴子递到贾府,说是未时便到贾府去看望母亲。 其实在懂规矩的大户人家里,万没有才递了贴子当日便上门作客的事情,这可是十分无礼的事情,但贾敏可管不了许多,到底是黛玉的事情要紧。 林全家的连忙去取老爷的名贴,春凌兼或另几名丫头便在贾敏的指派下开始挑选上门的礼物,独阿珠一人无所事事,便造退了贾敏去了璧之的幽篁居。 璧之惊问道,“你说什么,姐姐病了,那贾府怎敢这样对待姐姐?” 阿珠摇头,“我也是不知贾府玩的什么把戏,说来眼下我们林家得了圣宠,大姐又被封为护国公主,他们贾家怎么着也该上赶着巴结我们才是,怎会这般隐瞒消息,我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璧之伸手扶平她紧皱的眉头,叹道,“弄不明白就不用再想了,你到底心思单纯,这世间人心千千万万,哪里就是你能想清楚的,眼下还是姐姐的病情重要,既然林琅已经被封为公主,也不能让她白得这个好处,带着她一起到贾府去震一震那些瞎了眼的人。” …… 除了今日才赴任的林海之外,一家人匆匆忙忙的用了午饭,之后各自回房打点妥当,便在贾敏的带领下气的她为汹汹地杀往荣国府去。 而这个时候,才刚刚收到林家名贴不久的贾母也是一脸愁色,其实贾母倒真没阿珠想的那么坏,她虽然有为贾家打算的心思,但贾敏到底是她亲生女儿,她不可能真想把黛玉往死里整。 只是林家才刚到京城,黛玉就生病了,她若是把这消息往林家一递,这不是表明自己没看好这外孙女吗,加之她又想把黛玉给配给她的宝玉,万不能让林家把黛玉给接回去,这一送回去,再想接来可就难了。 反正平日里黛玉也常有个三灾两病的毛病,只要养上几日也就好了,她本是打算请太医来诊治,谁知第二日就传来阿珠和龙女进宫的消息,未免被林家得知黛玉病情,她只好让王夫人去请了京城有名的大夫给黛玉诊治,谁料换了三个大夫都没看好,这病却是越发重了。 人有时候就不能走错步子,这一步错了后面便要不停的填紧前面的窟窿,贾母眼下就算想对自己女儿说实话也说不出口了,本来盼了好些日子的女儿,却变的有些不敢相见了。 贾母忙唤了鸳鸯道,“你且去看看玉儿今天如何,身体可是好些了,可能下得了地?一会儿她娘就要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鸳鸯忙应了下来,连忙往往碧纱橱去,那碧纱橱就在贾母的院子里,隔的并不远,走上几步便到了,她刚从院门处露了头,黛玉从扬州带来的丫环雪雁一眼便瞧见了,连忙给身边的霜鸾使了眼色,霜鸾便假装没看见鸳鸯,一头钻进里屋小声叫道,“姑娘姑娘,鸳鸯姐姐来了,快赶紧躺下!” 黛玉手中正端着雪雁刚刚送来的银耳汤,这下子连汤都不敢喝了,忙问侍候她用餐的雨鹫道,“赶紧看看我脸色如何,够不够白,需不需要再上点粉?” 雨鹫接过她手中的瓷碗快速往床底下一塞,端着黛玉的脸蛋瞧了又瞧,笑着说道,“姑娘放心,脸色白的很,别说其它人了,就连紫鹃不也被姑娘给瞒过去了吗?” 一直躲在帘子后面往外头瞧的霜鸾连忙朝屋里头打着手势,“鸳鸯姐姐进来了!” 黛玉吓的瞬间躺回床上,雨鹫慌慌忙忙地给她拉上被子,然后坐在床头,装出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 雪雁领着鸳鸯进了房,见四周的丫环们皆是脸色惨白,她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被她的突然袭击给吓的,还以为是黛玉不好了呢,惊着连忙快步走上前来,质问坐在床头的雨鹫道,“林姑娘这是怎么了,早晨不是才喝了药了吗,怎么就一会功夫就这般严重了?” 雨鹫悄悄掐了一把大腿肉,疼的眼泪都止不住道,“鸳鸯姐姐这是不知,姑娘这是想家了,其实都都怪我多事,刚刚为了哄姑娘高兴,我念了一段思乡情,结果姑娘听了便一直流泪,然后……然后便这样了,还请鸳鸯求老太太把姑娘送回家去吧,姑娘说了,即便是去,那也是林家的女儿……” 鸳鸯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她又怎么听不出雨鹫的意思,雨鹫的态度其实也就是黛玉的态度,其实她也是有些怜惜这位体弱多病的林姑娘,明明家人已经到了京城却无法相见,但老太太一直不发话,她这个做丫头的又怎能做的了主。 她只好对着虚弱的黛玉劝道,“林姑娘快莫要伤心了,刚刚府里得了消息,说是姑太太一会就要到了,姑娘病的这般重,可莫要愁怕了姑太太……” “真是如此?”黛玉瞬间睁大了眼睛,若不是雨鹫用手臂压着她的身子,她差点就翻身坐了起来…… 黛玉顿时就知道自己失了态,连忙掩下眸子,又作出虚弱的样子,但鸳鸯这般精明又岂看不出伪装,只笑这林姑娘到底还是年幼,虽然有些聪明但还是沉不住气,不过如今林家势大,就连容国府这等勋贵人家也得退避三舍,与她方便也算是与自己方便。 鸳鸯便用帕子掩了嘴噗嗤一笑,“真是如此,林姑娘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告诉老太太的。” 第53章 这一日,容国府出了门子的姑太太要带着自己家儿女上门,贾母便谴了人去知会自己的两儿子兼媳妇,这两房得了消息之后的态度倒是不同。 先说那袭了爵的长子贾赦,却是半点感觉也没有,这贾敏虽说是他嫡亲的妹妹,但往年并没处出有多少兄妹情份,又因贾母的偏心,使得贾敏也更亲近那个迂腐的老二,不过如今妹婿做京官,又得圣上看重,他自然只能打起精神应对,说不得能为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讨个好差事呢。 不过他一想起圣上亲封的护国公主,贾赦便觉得这妹婿的本事不过如此,这般好事居然没有轮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反倒便宜了外人。 贾赦的填房邢夫人却在一旁酸溜溜道,“还说是一家人呢,林家这样的好事也不想想咱们荣国府,居然便宜了外人,老爷不是也有个女儿吗,不比一个过继的养女更亲近!” 其实说起这龙女,荣国府上上下下都是不信的,还以为是林如海为了夺圣宠玩的手段,但是只要圣上信了,这便是假的也只能当作真的。 贾赦看了邢夫人的脸就厌烦,只瞪着她冷笑一声道,“哦?看来你这个做母亲的还挺有慈心的,若是我那妹妹真想把迎春给送进宫去,你会愿意?” 邢夫人只抽了抽嘴角,顿时哑了嗓子,她不过只是想占占嘴上的便宜,怎么会真想把这便宜女儿给捧上去,再说她又不是迎春的亲娘,平日里对她也苛刻的很,迎春若是得了高位,哪还有她的风光。 “收起你这幅蠢样子!”贾赦越发厌恶的瞥了她一眼,“一会儿妹妹要来,你给我安份点。” 至于是二房两口子更是心思迥异,贾政对这妹妹还是有些感情的,但必竟多年未见,再多的感情也是淡薄了,如今林家的风光更衬的他这个从五品小吏黯然失色。 他自以为文采不凡,腹中自有诗书,虽比不得林如海探花之才,但也是堂堂读书人,可惜当年老国公在圣上那里讨了个工部员外郎的职位,却不想阻了他的前程,一想起来,他就连连叹气,可惜他从来没想过是自己本事不足才未得升迁的机会,反而把这怪到自己老爹的头上。 王夫人对自己夫婿的心思是最为了解的,心里头不屑的要死,加之对贾敏的嫉妒,忍不住就刺了两句道,“妹婿一回来就出入内阁,看来是有大才,老爷可得和他多多往来,说不定能他的好处,这官位也能动动。” 这话表面上说的好听,其实是暗地讽刺贾政这员外郎当了这些年也没升过一官半职,贾政又自诩清高,素来是个“假正经”,听到她明里暗里把他和妹夫林如海对比的话,还不内伤个半死。 贾政只哼了一声,道,“我昨日去见了宝玉,这孽障居然在玩女人的东西,调制什么胭脂水粉,不成器的东西,都是你这个妇人给惯的,慈母多败儿!说不定老爷我以后还只能指望环儿了!” 王夫人不由咬牙暗恨,说到宝玉,难道不是他贾政的儿子,还是她一个人能生出来的?要不是老太太狠毒,连月子都没坐足就被老太太抱过去养,能娇养成如今的样子吗? 她儿宝玉可是衔玉而生,将来定是不凡,那贾环又是什么东西,岂能和宝玉相比! 待贾政走后,王夫人又唤了贾环的嬷嬷吩咐道,“老爷才夸了环儿最近长进了,我这当太太的也不能误了他的学业,你让他最近多抄些佛经,最少也要十本,七天之后呈到我这里检查,这字写的多了想必更是长进,说不得以后还能考个秀才回来。” 王夫人前几日才吩咐贾环抄了五本佛经,这任务还没完成了,便又多了十本,只怕手指头写断了都完不成这么多任务,嬷嬷虽然有些同情这庶子,但在这府里到底还是要看王夫人的脸色过活,只好应了。 话说到另一头,阿珠和璧之本想摆上林琅护国公主的銮驾前往容国府示威,但贾敏到底还是考虑到自己家母亲的脸面,想她一大把年纪还要出府相迎,着实有些心酸,最后只乘了自己家的马车去了。 谁料贾敏的好意贾母并没能感受到,刚到了宁府大街,只见容国府正门大开,贾母领了贾赦和贾政兼两房媳妇站在门前,对方的排场都摆足了,管家林全只好照着公主规制大声唤道,“护国公主到!” 贾府一众皆跪拜参俯道,“老身\下官\臣妇拜见护国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贾敏皱了皱眉头,她只是想来接回女儿,并不是想回娘家来耍威风的,却没料到自家老母亲误会了她的意思。 而那林琅更是被这阵势给吓到了,阿珠只握住了她的手,暗道,“沉住气。” 林琅深吸了口气,对随身的宫女菊香吩咐道,“叫众人起吧!” 待贾府的众人起身之后,贾母身边的婆子便赶紧地上去掀门帘迎贵人,却被林琅的一众宫女们给挤了开来,两位宫女打了帘子,一名宫女放了凳子,阿珠身边新上任的女官兼嬷嬷静澜和菊香两人随侍在马车两旁,先伸手把贾敏给扶了出来。 贾敏见了贾母明显比以往苍老的模样,两人的眼睛刚对上,眼泪同时就都下来了。 待阿珠等人相继下了马车,便看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抹眼泪的场景…… 阿珠对贾府是没感情的,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性子,要她硬憋着哭她也哭不出来,只好上前劝道,“太太,见了外祖母该高兴才是,怎么就落了泪,叫女儿好生心疼。” 贾敏一听便又笑了,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副又哭又笑的样子,她拉了身边的三个儿女到贾母面前一一介绍着,“这是陆娘,我的长女,也是圣上亲封的护国公主。” 贾母一听便作势便又要下跪,刚才都已经跪过了林琅怎能让她真的跪,连忙上前搀扶道,“外祖母快别多礼!” 见了公主叫自己外祖母,贾母总算放下心来,因林琅只是过继的并非贾敏亲生,她心里头总有些惴惴不安,公主既然开口叫了她,便表示她以后便真有个当公主的外孙女了,这长辈的架子也敢摆出来了,忙拉了林琅的手道,“那我这老婆子就应了,以后公主便是我嫡亲的外孙女。” 贾敏又拉了阿珠和璧之到贾母面前,“母亲,这是我的一双孩儿,璧之和阿珠。” 贾母见了阿珠和璧之皆生的雪玉可爱,看着比黛玉康健许多,只觉得怎么看都爱不够,便抱着两小连声道好。 站在一旁的王夫人见素来不和的小姑子如今居然这般派头,心里头万般不爽,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假装贤惠的上前劝道,“老太太,怎能让公主和姑太太就这么伫在大门外头,赶紧接去府里才是正理呢!” 贾敏回过头去,两人的视线交接,几乎激起一阵火花,又同时都不屑的别过脸去。 王夫人想的却是,这死丫头看起来居然没老多少,还如往日一般娇艳,想是那林如海对她真心不错,而她当年费尽心思却嫁了一个没用的男人,简直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贾敏却是暗衬着,这木头嫂子的头上插了这么多金饰,是想向她炫耀吗?也不看看她穿的戴的都是她贾家的东西,再说她这张老脸纵使怎么打扮也好看不到哪里! 贾母拉了贾敏的手道,“外头风大,我们还是快进屋里说吧。” 接着,阿珠便跟着贾敏在里里外外无数人的簇拥下进了贾府,待到了花厅,分别坐下,贾敏便拉了阿珠和璧之的手一一指给他们认识。 “这是你们大舅和大舅母。”贾敏指着贾赦道,他身边的那位邢夫人贾敏以前并没见过,但也知道他娶了继室的消息,想来他旁边除了夫人也不会站着别人。 贾赦的体形长的有些福态,五官生的不错,如果瘦上一些说不定还有些俊秀,只是气色看起来不大好,明眼人一看便是有些纵欲过度的样子。那邢夫人长的不大好看,但年纪比王夫人小,但是穿了一身褐色绵段倒把她显的比王夫人老上许多。 阿珠璧之和林琅上去见礼,贾赦只笑了笑,偏身受了半礼,林琅到底是公主,贾赦再混也不是傻的,如何敢受公主的全礼。 贾赦见身边的邢夫人没有动作,连忙抬手顶了顶她,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礼来,倒也没什么好东西,只给了三人一人一个金挂饰,外形俗气的很,那份量几乎还没有金裸子重,就这还让邢夫人一阵心痛。 阿珠和璧之见了都嫌弃的不大愿意收了,只抬手拿了便随手递给了身边的丫环。 贾敏又指着贾政道,“这是你们二舅和二舅母。” 贾政的神色倒很亲切,拉了璧之问了他可曾上学,得知他被林海亲自启蒙之后便是一通夸赞。 至于王夫人,那脸色可比之前更难看了,只是公主都亲自给她见礼了又不得不挤出笑容,给的见面礼也比邢夫人好上许多,但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阿珠对母亲和王夫人以前有什么过节并不清楚,但是贾敏多次在他们面前说那舅母的不是,想来这关系也不会和谐,因此,阿珠对她的态度也是淡淡的,在王夫人的眼中,可不就是看不起她的意思吗,心下便对贾敏更恨了,只叹老天爷瞎了眼,没让这死对头活活病死! 第54章 容国府是个大家族,人口众多,但今日有公主在场,除了这些长辈们,小辈们并没有出来见客,需公主召见才有资格谨见,因此贾母和陪着林琅和贾敏说了话会,贾敏便问了宝玉兼小辈们缘何不在,其实她主要想问的却是黛玉,但黛玉重病的消息是阿珠告诉她的,她总不能当面就质问老母亲黛玉病了为何没人知会。 贾母的脸色愣了一下,接着便转头去看了看鸳鸯,见鸳鸯朝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放下心下,差人去叫了小辈们出来见客。 不一时,只见三个奶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小姊妹先来了。 第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五官清秀,观之可亲,可是瞧着似是有一点怕生。 第二个姑娘论气质倒是更出众些,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倒是大方的很,让人一见就生不出讨厌来。 第三个身量未足,大约只比阿珠略大些。这三个姑娘齐齐的给林琅行了跪拜之礼,接着又给贾敏见了礼。之后便让春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分发下去,比之邢夫人和王夫人出手大方了不知多少。 之后阿珠和璧之也同她们相互见礼,互相认过了,大家归了坐。丫环们斟上茶来,贾敏这才忙不慌不忙的说起黛玉之事,“我的玉儿打小就身体不好,这都怪我,养胎的时候没保重好身体,使她自胎里来就带了病,从会吃饭起就先喝了药,后来我家阿珠拜了得道高人当师父,玉儿的身体也被真人调理过了,将养的一年好过一年,也不知现今如何了,往年还没有阿珠和璧之的时候,我和老爷就独疼她一个,如今她在母亲这里,我虽是放心,但难免想念的紧。” 说起这养女儿的经验,贾敏又想到母亲当年对自己的好,心里头又自责又难过,贾母见了也是一阵感伤,两人又抱在一起哭了一通,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稍等了一会,门外又有人来了,贾敏还以为是自己家女儿,心里头一阵激动,结果却听到门外传来男孩高声说话的声音,“老祖宗,我来看您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环进来传道:“宝玉来了!” 阿珠倒是有些好奇,来的这位便是容国府里衔玉而生的哥儿,也不知是何方高人,会不会和自己同样来路。 丫环的话还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小公子,却见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相貌便是生的十足的好,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好一个美貌多情的偏偏佳公子,只是着实太过粉嫩了些,说是个哥儿,倒更像个姑娘家呢。 阿珠定睛一看,却忍不住笑了,她还以为这宝玉是何来路呢,原来就是一块顽石罢了,连玉都算不上,与自己的龙珠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真白瞎了她的期待了。 正在这时,璧之突然对她神识传音道,“如何,你的天眼看出什么来了?我怎么觉得那玉石看起来有些眼熟,虽有些灵气,但却又沾染上了些许浊气。” 阿珠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暗地里用神识答道,“你可记得巫妖大劫之时,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女娲娘娘心悯众生,炼五色石以补苍天,那石头约摸就是剩下的那块五色石了。” 璧之面色不愉地皱了皱眉头,“原是此物,虽与你我同样来自洪荒,但其灵气消耗殆尽,又沾染了凡间的浊气,其心性难免陷入迷障,还是不要相认为好。” 阿珠本也没想过要和这假玉相认,他虽有些来历,但根脚兼灵性都差的紧,即使修成正果也不过一介小仙,没什么值得她看重的,便点头应了。 在他们分神交谈的功夫,贾敏已经领着宝玉拜见了林琅和贾敏,接着又介绍阿珠和璧之给他认识,“这便是你姑妈家的弟弟璧之,妹妹阿珠,他们是龙凤胎,比你小上四岁。” 阿珠和璧之年岁尚少,呆在一群大人里头便显不出头来,因此宝玉并未能一眼就认出来,直到这会他见了阿珠,突然说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贾母兼之房里的人顿时就笑了,贾母打趣道,“可又是胡说了,之前见了玉儿你便说之前见过,如今见了我的阿珠,你却又说见过,合着你姑妈家的表弟表妹你都是认得的?” 阿珠倒有些奇怪了,想当年不周山倒之时,她确实在场,难不成这假玉在当时就出生了意识?居然还能记得她的样子,看来他并没有璧之说的那么没用。 宝玉听了贾母的话也笑了,“虽然未曾见过她,不知怎么就是感觉有些面熟。” 贾母便笑道:“这般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阿珠和璧之皆没有答话,只瞧这祖孙两一唱一喝的,谁料宝玉又突然问道,“阿珠妹妹,璧之弟弟,你们可有玉没?” 宝玉这问题一问出口,贾母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阿珠虽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但却还是回答了他的话,“你问的可是你胸前这样的玉?” 宝玉一听,突然又生起起来,“先前问了林妹妹就没有,难不成这个妹妹也没有玉,什么罕物,家里姐妹们都没有,为什么独我一人有,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宝玉说着便要摔那玉,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拦他。 林家众人只觉得莫明奇妙,就连贾敏都以为这侄子怕是得了什么癔症,心想着要不要让自家夫君去宫里请个高明太医来看看才好。 阿珠只觉得头上挂满了黑线,神色愕然的很,不过到底在人家家里坐客,把主人给激出病了也是不好,便连忙劝道,“表哥,咱们林家的玉多的很,这东西重的很,总不能成天都挂在身上,况且你这玉长的像石头一样,难看的紧,即使有我也不喜欢,我这里倒是有一颗宝珠,你要不要看看?” 听了阿珠表面上是劝,实际上却是贬低的话,众人顿时都呆住了,那王夫人只觉得心头被射中一箭,又气又怒,她儿明明是衔玉而生,来历不凡,怎么就被这臭丫头给说成了石头,简直是有眼无珠。 那贾宝玉也是捧着玉不知是摔还是不摔的好,呆呆的问了一句,“什么宝珠?” 其实说起林家的阿珠,众人多少是听过一点传闻的,但都是真真假假听不出一句实话,外头传闻阿珠实乃仙子转世,出生时屋外详云普照,仙乐飘飘,有一轮金日落入了林家产房之中,接着就生出了阿珠,其手中还捧了一颗拳头大的宝珠,当即就救活了差点难产而亡的贾敏,不止如此,林家还经常有仙人下凡相助。当然这个传闻算是最近现实的,另外还衍生出了数个不同版本,一个比一个离奇。 但贾母从来没有收到过自家女儿的书信,因此她便主观的认为这传闻是假的,谁知今日阿珠却主动提起此事,怎能不让她震惊! 贾母探究的眼神便落在了贾敏的身上,心里头忍不住有些责怪,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外孙女身上有这样的好事也不主动提起一声,但来是和她离了心。 贾敏也不知道这事明明瞒的好好的,为什么阿珠又把这事情直接给宣扬开来,忍不住怒瞪了一眼女儿,但是当着这么多的面,她又不好责怪。 其实阿珠想的很简单,之前她想要隐瞒的不过只是皇上一个人而已,其它人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如今连皇上都知道她的身份了,她又有何惧,这“假”宝玉都能有一块玉,她又为何不能有颗宝珠。 再加上她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要看别人的眼光。 因此,她便直接从怀中掏出了锦袋,把龙珠取了出来,龙珠的个头并没有传言那么大,只有拇指大小,但自从它吸收了功德金光之后,表面上更是流光溢彩,五光霞照,把整个花厅都给照亮了,一看便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众人皆是哗然,那邢夫人的高兴的脸色和王夫人灰败的表情顿时形成了鲜明对比,就连手握“宝玉”的贾宝玉,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他其实不过是看着人多想要显摆显摆自己的与众不同吗,要不然他怎么会明知这玉根本就摔不碎还要见天儿的摔着玩儿呢? 阿珠只拿出来晃了一两眼,贾敏便连忙让她给收了起来,生怕被人给惦记上了,接着便把她死死地拉在自己身边坐好,只盼着她不要生出什么别的事来。 璧之暗地里给阿珠传来声音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孩了,和一个‘宝玉’有什么好攀比的?” 阿珠只幽幽的回了一句,“我自然是有别的意思,以后你就懂了。” 璧之皱了皱眉,表情有些闷闷不乐,自从阿珠进宫之后,便觉得她隐瞒了许多事情没同他讲,但是他并不知道阿珠隐瞒了什么,也不好问,虽然他手中有阿珠的精血可以查看,但只能查探取她精血之前的记忆,之后的事情便是查不出来了。 第55章 众人在花厅里说着闲话,没过一会儿,只见黛玉被紫鹃和雪雁搀扶着走了进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弱不经风的身子,贾敏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我的儿,可苦了你了!” 黛玉正欲下拜,却被贾母一把抱住,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侍立之人无不下泪,黛玉也哭个不休。 众人慢慢解劝,好一会儿才停,接着紫鹃便搀着黛玉去给贾母请了安,又给林琅见了礼,到底有不少外人在场,黛玉虽知道这护国公主是怎么回事,还是给她行了大礼,林琅如何肯受,立时就将黛玉给扶了起来,两人接着便以姐妹相称,如同一家子骨肉似的,好不亲切。 宝玉见了自家今日来了这许多姐妹,个个容貌不俗,虽阿珠的年纪小了一点,但是长的却是极为精致的,就连那表弟璧之,也长的十分惹他怜爱,还有那让他不怎么敢亲近的护国公主,也是一顶一的大美儿,即使只站在一边儿看着,便让他乐的合不拢嘴。 只是没过了一会儿,贾敏却突然开了口,“母亲,我家玉儿从小身子骨便不好,却要劳烦母亲亲自照顾,女儿心中有愧,如今我家老爷被迁到京城作官,合家都搬了过来,往后想要见面也是便宜,不如让女儿先把玉儿给接回家去照看,您看如何?” 贾母顿时便垮了脸色,她疼惜贾敏是真,但是对黛玉到底是隔了一层,虽有些怜惜,但毕竟不是当女儿养,而是当成孙媳妇来培养的,如今她冷眼看着,宝玉对黛玉的心思是真,但黛玉对着宝玉的心思却让她有些琢磨不透,加之她之前明明对女婿提过这门亲事,但那女婿却只知道装傻,半点不给她回应,要不是她暗地里操持着,那木头王氏怕就要错过这门好亲事了。 这般想着,贾母就开始耍无赖了,“你长年不在我身边,如今有玉儿在身边守着我这老婆子,我这才有了些许安慰,今日你又要把玉儿给我带走,我这还有什么好活的,你们都盼着我早些去了吧,也不惹你们烦心!” 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小,老人耍起赖来比小孩子还要无理取闹,但是头顶着一个孝字,旁人便只能赔着笑安抚她,更有那贾政在一边斥责贾敏道,“你是我亲妹妹,如今嫁出去,算是人家的人了,我也不怎么好说你,但你说我这外甥女自从住进了府中,合家老小可有对她半点不好的,如今老太太年纪大了,我们这些做儿女了不一心侍奉她怎么尽惹得她伤心,你这做女儿的难道连一点念想也不愿成全?” “这?”贾敏面有难色,看着黛玉苍白的脸色又狠不下心来,往年她在家里住着,虽也时常生病,但几时有这般虚弱的样子,她不敢埋怨自己的母亲,只想着肯定是被那王氏给苛待的。 宝玉将将听了姑母要把黛玉接着,也是一阵伤心,连忙劝道,“姑母,求您让林妹妹留下吧,妹妹在园子里住着可好了,有一干姐姐妹妹陪着玩耍,好不快活,何必要回林家去,我想林妹妹也是不情愿的!” 黛玉紧簇着眉头,暗地里瞪了他一眼,却也不敢随口发话。 只听见璧之突然问道,“表哥可是不知,圣上赐了咱家一间很大的宅子,太太给姐姐留了一间玉兰阁,那里可漂亮呢,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因太太思念姐姐,特意种下了好多姐姐喜欢的玉兰花木,只等着春天到了,必是芳香满院,就着姐姐回来看呢,不知姐姐在府中住的哪个院子,比之玉兰阁如何?” 贾母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宝玉口快,立时答道,“林妹妹和我同住在老太太的碧纱橱里。” “什么?”贾敏突然间惊的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母亲,你居然让我的玉儿和宝玉住在一处,你可知我家玉儿今年已经七岁了,宝玉如今更是有八岁年纪,母亲,你这样做可是要毁了我家玉儿的名节呀!” 贾母万是没想到她好好的布置居然被这个一心宠爱的宝贝金孙给打破了,只装作才刚刚想起的样子,猛一拍大腿道,“唉呀,都怪我这老婆子的记忆,忘了我两个玉儿的年纪都大了,老二媳妇的,你赶紧去安排,给我的玉儿换一个大一点的院子。” 王夫人自是不想要黛玉留在贾府里迷惑自己的儿子,但是一看到贾敏吃瘪她就高兴,因此也得意的应道,“媳妇知道了,马上就去办,老太太您看那西院那边的柳风院如何,那院子可大。” 一听这话,贾敏更是气了,她本是贾家人,如何不知道柳风院,那里早年可是她先去的父亲宠妾的宅院,虽然地界儿大,但却偏僻的很,更何况这王夫人居然把一个小妾住的院子安排给她的女儿住,这安的什么心? “就不劳二嫂费心了,我今日定是要把玉儿带回去的,那柳风院还是留给二嫂你以后养老住吧。” 养老去住小妾的院子,这不是咒她老了会从妻贬为妾吗?王夫人更是气个倒昂,牙缝咬的咯吱响。 贾母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和媳妇之间的不对付,只是觉得这王夫人没点眼力劲儿,净给自己添麻烦,于是一锤定音道,“那院风院不好,就梨香院吧,那里挨着外院,出入也便宜。” 王夫人顿时一惊,她早就得了自家妹妹的书信,说是不日便会从金陵搬来投奔她的,这梨香院可是她早就定好了给妹妹的院子,如何能便宜那贱妇的女儿,连忙劝阻道,“老太太,那如何使得,我那妹妹不日就要来京城了,他们一家子有不少人,只有梨香院能住的下。” 贾母连忙瞪了王夫人一眼,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连提都没跟她提过,如今还要跟她外孙女抢院子,当下便对这薛家心生不喜,逐道,“这好办,你让他们住柳风院便是,你刚刚也说了,那里够大。” 王夫人气的都快昏快去了,连忙拉了一把贾政,想让他给自己说话,但贾政可不管这些,只要不违了他的孝道,即使让薛家住到大马路丫子上去,也不关他的事。 见王夫人气的这般狠,贾敏心里头别提有多畅快了,不过纵使女儿是要接回家去的,这梨香院也不能便宜了薛家,便道,“这梨香院不错,母亲不如给我做了主,留给女儿吧,往后我往来看望母亲,就住这梨花院了,如此可好?” 贾母忙伸着脖子问道,“那我的玉儿可能留下?” 阿珠忙神识传音给林琅,让她说话,林琅便只好轻咳了一声道,“外祖母却是不知,圣上昨儿才给我留了话,说不日便会召我这几个弟妹进宫面圣,为免误了吉时,黛玉妹妹眼下还是跟我们家去的好,外祖母若是想要见妹妹,待过几日再来也使得,反正也离的不远,两下也便宜。” 既然公主都已经发了话,贾母也不好再耍赖了,加之她听到林家如今这般圣宠,心里头又是欣慰又是发酸,只好应道,“即使是圣上都这般说了,我这老婆子也不好强求,不过敏儿你可得带我这几个外孙常来看我。” 贾敏忙应道,“女儿省得。” 黛玉终于松了口气,阿珠悄悄地拉了她的手心,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示意她不要担心,黛玉只觉得心里头一暖,到底还是真正的亲人才会为她担心,这贾府虽是亲戚,但也只是面儿上对着她好,私底下有谁管过她住的舒不舒心,就连那宝玉看起来对她很好,但却半点也不懂她的心,只会拉她的后腿,如今连家也不想让她回。 接着贾敏又陪着贾母说了一会话,眼见着天色有些晚了,正待告辞,却听见门外有人传报,“林姑爷来了!” 贾敏一脸惊喜地应道,“可是我那那女婿到了,快迎进来。” 不多一会儿,只见了几名侍从领着一身穿绯色月盘领右衽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林海,他见了老太太,往前大步的迈了几步,接着一撩袍角拜道,“小婿如海见过岳母大人!” 林海生的相貌堂堂,俊逸不凡,虽已有了些年岁,但除了书生气之外却更显出些沧桑的男人味,一下子就把贾赫和贾政都给比了下去,更何况他此时正着了从二品官服,显得官威赫赫,气派不凡,贾母一见更是爱得不行,忙让鸳鸯扶他起了身,连声道好。 贾政站在一旁也激动的紧,比见到他亲妹子贾敏还要激动,他早就想和这个妹婿好生交谈一翻,妹婿乃探花之才,定是满腹诗书,才华不凡,比他那些门客更显得有格调不是。 “如海你可是来了,为兄可等了你好久了!”贾政等不急林海和贾母说完就忍不住插上话了。 见着贾政急不可耐的样子,王夫人兼贾赦同时都鄙视地看着他,从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看来,这两人只怕是更像夫妻一些。 阿珠只拉着黛玉躲在贾敏怀中发笑,璧之跑过来发问,却被阿珠赶了一边。 林海似乎根本没见到贾政失礼的样子,只同贾母道了安,接着就朝贾政和贾赦拜道,“小弟见过两位兄长,兄长这些年可还安好,这多年未见,如海心里一直想念的紧。” 贾政和贾赦同时道好,接着便拉着林海一直说话,直接把端坐高堂的贾母都给忘了。 不过贾母可高兴的很,她这两个儿子尤其是次子贾政,和女婿处好关系可是要紧重要的事情,这对二次的政途有很大帮助,以后说不得还能帮到她的宝玉。 第56章 最终贾敏当着贾母的面反复确定再过几日定会来看她之后,贾敏终于肯放林家一家老家归家去了。 马车里,贾敏把向来疼宠的阿珠都扔到一边,只搂着黛玉揉搓道,“我的玉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最终黛玉只从怀里掏了帕子细细地擦了脸,露出正常的脸色,贾敏这才捶着她的背哭笑不得地骂道,“你这个鬼灵精,如何就想出这个点子来哄骗你的外祖母,她老人家如今年纪也大了,可惊不得你吓唬。” 阿珠也在一旁凑趣道,“姐姐你可真是的,连我们也被你给骗到,先前儿得了师父的书信,还以为你定是不好了呢,惹得我们紧巴巴地跑到外祖家兴师问罪。” 黛玉连忙拉了阿珠和贾敏的手,一脸不安道,“都是玉儿的不是,玉儿先前听外祖母说要把我留在贾府,不让我回家去,我一时心急,就想到这样的办法,惹的一家人为我忧心,全是玉儿的罪过!” 阿珠只是打趣,并没有真的生气,更何况都是一家子骨肉,何来这么多计较,于是两人没过一会儿又好上了。 这一回,这一家七口算在林琅在内终于算是团了圆,林海心里头也高兴,黛玉到底是她嫡亲的长女,许久未见,他也是想念的很,便谴人叫来了林泰,一家子围在一起摆了桌酒席,算作团圆宴。 小儿们是喝不得酒的,贾敏便作主给他们用温水兑了花露,吃吃闹闹的,倒也有趣,黛玉便又趣开了诗酒会,拉着林海和贾敏不让他们退席,一直闹到了深夜巳时。 只是这宴席还没吃完,便发生了一件大事,当天夜里,二皇子谋反了! 当然这消息并非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是从撑灯时分,京城就开始戒严了,城门紧闭,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出入,林海毕竟是文官,而且才初到京城,根基不稳,消息也不那么灵通,因此只到了半夜,管家林全便匆忙带了清扬真人的手书,说是二皇子谋反了,要林家关紧大门,万不可出外惹是生非。 林海一收到书信,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要说这谋逆之人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二皇子,二皇子和他们林家可是有大仇的,若那二皇子得了皇位,这林家可算是全完了。 大人的事情必不会让小孩子掺合,因此林海并没有同几个儿女讲谋反之事,只让贾敏赶紧安排他们全都睡下,这才一个人走到书房细细谋划。 说起来不少官员身边都养了几个门客的,林海之前的门客便是贾雨村,只是自从入京之后,林海便给他荐了个官职,目前任应天府尹,因此这当下是无法把他给召回来的。 阿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到底难以心安,待回房之后,便亲自给清扬真人传了纸鹤,这次清扬回传的消息比告之林海的更准确一些,确切消息是二皇子算是带头谋反,但是一直冷坐板凳的五皇子却是憋不住了,皇位要是被老二给抢跑了那可如何了得,这么一来,两方的队伍便在皇宫里对拼了起来,目前正僵持不下。 清扬真人是陪同三皇子进宫救驾的,但清扬真人是一个修士,不可以轻易对凡人出手,其实他也不怎么想出手,因此他只在一旁看着,坐山观虎斗,但到底是想到了自己徒弟的老爹大小还是个官,这事儿对他有很大干系,这才送来书信,让林家小心行事。 阿珠从清扬真人的话里听不出紧张的意思,还以为这事并不严重,因此便放下心来,洗洗便睡了,这也不过是因为阿珠并没有什么政治头脑,如此细细推敲的话,便能从中发现许多不对来。 只到了第二天才发现,局势并没有半点好转,阿珠才刚一起床,便发现窗户上突突撞个不停的纸鹤,她取下来一听才知道,原来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拼了一夜没拼出个结果,最终择选合谋,囚禁了皇上和各位皇子,清扬真人只在暗地里护着恭裕王和皇上,还是没有对谋反之人出手。 阿珠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个师父可真是风雨不动如山,没到牵扯他利益的关头,想让他帮个忙,可是比登天还难。 想来此时的恭裕王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他本来想带着清扬去父皇上里狂刷一把存在感,结果可好,把自己都给赔进去。 阿珠正准备给自家老爹转告最新消息,结果她还没走到自家老爹的院子,便听到下人们惊慌的叫声,“不好了,反贼打到家里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阿珠一把抓住一个慌的不知该往哪里跑的婢女问道。 那婢女的脸色惨白的吓人,一头跪在地上哭诉道,“姑娘,那些反贼带着官兵围在府外,说要进府来拿人呢,说什么清……清君侧……” 阿珠还没来得急细问,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怒斥,“哼!清君侧,还真把老夫当成佞臣了!” 阿珠一回头,正好看到她老爹脸色铁青站在她身后,贾敏忙赶着给他披上了披风,神色焦急的问道,“老爷,这下可如何是好?咱们家的护院可不够啊,如何能对抗那些官兵?” “爹爹!”阿珠一头扑进了林海的怀里,林海只是略略抱了她一把,便把她递到贾敏的怀中,“敏儿,你先带着孩子们躲起来,等老爷我去会会他们再说!” “老爷不要!”贾敏连忙把阿珠给放回地上,一把拉住林海的袍角凄喊道,“老爷这么做,不等于一个人送死吗,你就忍心丢下我和孩子们吗?” 林海用力的握了握贾敏的手,目光中流露出不舍和万分的隐忍,他最终只叹了口气,一把松掉了贾敏的手,又摸了摸阿珠头顶上的小揪揪,劝道,“敏儿,你就听为夫的吧,赶紧先躲起来,待过两天再到岳母家去避避风头,为夫去去就回。” “爹!”阿珠连忙一把逮住林海的衣领,扑哧扑哧地爬到他身上,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带我去,让阿珠去会会那些人,爹放心,阿珠有师尊赐下的法宝,不过几个凡人,阿珠对付的了!” “不可胡闹!”林海怒斥一声,接着便想把阿珠从自己身上给抓下来,但是阿珠像只八爪章鱼一般的抓在他身上,如同被浆糊给黏住了一般,死活都抓不下来。 林海一脸无奈,只好向夫人求助,但是贾敏却对自己女儿有信心的很,只劝林海道,“老爷,你就带阿珠和你一起去了,阿珠的本事,我最清楚了!” 阿珠从林海的肩膀上送给贾敏一个大大的笑脸,接着便喊道,“太太,赶紧让茂小六到大门来,她可是有大用处了。” 贾敏的表情一惊,顿时就想了起来,这茂小六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她可是个旱魃,对付几个官兵岂不绰绰有余,因此贾敏忙连让身边伺候自己的春凑到玲珑阁去叫人。 林海抱着阿珠带着数名护院来到大门前,见林全正和杂役护院们死死地抵着大门,门外传来大声呵骂的声音。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佞臣林如海靠女求荣,伪造龙女身份,今上识人不清,我等定要诛乱臣,清君侧!” 接着,无数人跟着这声音齐声喊道,“诛乱臣,清君侧!” 林海只冷吭一声道,“给老夫开门,让夫看看这些正义之士到底都是些什么来路!” 林全一脸惊慌的劝道,“老爷,他们人多,万不可跟他们强行对上呀!” 阿珠拉了拉林海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回地面,接便对林全说道,“林叔,把门打开,你以为这扇大门能堵得住他们吗,我不找他们麻烦,居然敢犯到我头上来了,不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历害怎么能行!” 林海担心地看了阿珠一眼,“阿珠,注意分寸!” 阿珠无所畏惧的摆了摆手道,“爹爹放心,女儿省得!” 林全见劝制不止,只好吩咐下人们把门打开,挤在门前的几人一直控止不住,纷纷往门内扑倒,跪得五体投地。 阿珠却是笑了,“哟!用不着给我们林家行如此大礼,我们可担待不起!” 为首的青衣将军被一黄毛丫头笑话了,倒也不生气,只拱了拱手道,“林大人,得罪了,你们若是束手就擒,倒可饶你们全家性命,若是不从,今日我的长刀便只好见血了!” 林海看了他一眼,脸色冷然道:“你长的倒是面善,看来是甄家人,只是二殿下未免太看不起老夫了,居然只派来五品的武节将军,就凭你,若是没有今上的圣诣,还拿不下老夫!” 那将军的声音半点不变,“既然林家人不从,就休怪下官无礼了。” 说罢,士兵们便纷纷亮出了武器。 林海身旁的一众护士也纷拿出武器,只是从那些官兵比起来,明显就逊色许多。 “爹,阿珠,你们怎么不叫上我!”身后突然传来璧之的叫喊声,众人回头,却见璧之跟着茂小绿正朝着大门处匆匆赶来,大冷的冬天里居然急出了一头热汗。 “混帐东西,你怎么来了?”林海又惊又怒,璧之可不同于阿珠,他是嫡子,纵便林家全家都去了,也定要留璧之的性命,以承香火,可如今…… 阿珠拉了拉林海的袍角道,“爹爹不用担心,就我们几个人也能给他们好看!” 那武节将军还以为来了什么历害人物,一见却发现只是一个小娃娃和一名婢女,顿时便笑了起来,“既然林大人如此给脸不要脸,那就休见我们无情了,弓箭手准备,杀洗林家,一个也不许放过!” “混账东西!”阿珠顿时一阵恼怒,大喊道,“茂小绿,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今日我林家要是白死一人,我就让你化成血水!” 茂小绿脸色一囧,这姑娘动不动就用那口棺材来威胁她,虽然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但是想想她也是怕的慌。 于是茂小绿顿地一声长啸,“┗|`o′|┛嗷~~” 那些官兵们一见这个身穿碧绿衣服的美貌女子立地作虎啸状,刚想发笑,突然间惊见这声音如同魔音穿脑一般朝着四面方面铺展而来,震得他们耳膜欲裂,头痛万分,手中的武器纷纷掉到地上。 就连阿珠也忍不住抱着耳朵,大喊道,“茂小绿你发什么颠,小心把我爹的耳朵给震坏了!” 林海咬着牙回道,“放心,爹没事,这女子是哪里来的,怎么如此大声?” 茂小绿这边也止了声音,一脸委屈道,“姑娘你到底想要哪样,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呢?” 第57章 阿珠只好咬牙叹气,这些官兵们被旱魃一声长啸给废了一半,但是自己家的护院们也一个个倒地不起,官兵们的身体素质到底比护院们好的多,到底还能强行打起精神应战,但护院中还站立的人数却是不多了。 她回头看了看璧之,见他正准备掏出自己的玉璧,连忙制止道,“璧之,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你赶紧藏起来!” “那你想怎么做?用你的龙珠吗?”璧之一脸不赞成的表情。 阿珠只对着那些还想继续的官兵嗤笑一声,“今日我便要让了他们看看,什么叫真龙在天!” 璧之惊道,“阿珠你疯了!” 阿珠全然不理,径自从怀中取出龙珠,随手抛至空中,龙珠在半空中发出五彩霞光,惊的在场的所有人一阵目瞪口呆,就连林府的下人也不十分清楚这龙珠之事,只知道府里的阿珠姑娘捧珠而生,但这宝珠到底有何能耐却是不知。 那武节将军看到龙珠在空中也是面有惊异,但他此时的任务要紧,若是完不成任务,他这一家老小也是活不得了,说不得还要株连九族,便一咬牙一挥手,握紧了兵器,道,“动手!” 一时之间弓箭如密雨一般狂射而来,除了被阿珠龙珠的光耀里笼罩的人,其它人皆被射成一身刺猥,就连林全的手臂上也中了一箭。 见到有人直接惨死,就连林全也受了伤,阿珠顿时气到了极致,她本来不想杀死这些人,只打算给他们点历害尝尝,眼下只面色一冷,伸手指向龙珠,怒呵道,“八方神舞,四海神龙听令,引雷劫!” 阿珠指锋一转,瞬间指到那武节将军面前,那将军还来不急做出什么表情,只见万里晴空的天空中突然劈下一道闪电,那闪电直直的落到武节将军身上,瞬间便是灰飞烟灭,什么也不剩下! 官兵们顿时被吓的四处散开,更有人惊喊道,“龙女,这是真龙女!” 璧之只愣愣地站在她身后,他似乎有些感应到,阿珠已陷入心魔期了,但阿珠此时的修为根本就没来到,这心魔似乎来的太快! “阿珠,不可再错!快回头!”璧之连忙喊了一声。 阿珠却充耳不应,她只觉得心神一阵颤动,突然感觉有些心慌意乱,后悔都来不急了,她怎么突然就杀生了! 但是紧接着,心里的那一抹从未察觉的*却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不过只是几个小小的凡人,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明珠仙子,你是杀神再世,大道无术,皆为正统,你所修之道并不适合你,唯有以杀证道,成就无上正果! 阿珠懵懵懂懂中,手中突然现出掌上棺,棺随意动,突然间在她手心中化成一把黑色长枪! “弑神枪!”璧之又惊又怕,这长枪他如何不认得,这不是魔祖罗睺的武器吗,如何到了阿珠的手上,而且还是由掌上棺变成的,这掌上棺不是她师尊通天给她之物吗? 这,简直是乱了! 璧之一看阿珠的动作,连忙用入璧幻在四周隔出一声结界,外人根本看不到他们,他这才抓住了阿珠的手臂劝道,“阿珠,不要,你不想修成正果了吗?你可是要入魔!” 阿珠突然回过头来,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成,仿佛瞬间从仙化作了魔,原本只是精致可人的小脸上此刻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杀气,双眸瞬间转作腥红,犹如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她的嘴角勾起一张阴冷的笑容,轻轻吐露出一句话,“吾乃罗睺!” 璧之瞪大了眼睛,突然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却见那弑神枪已然刺入了他的胸膛。 他的眼睛瞬间失了神色,不可致信呢喃了一声,“阿珠,你……” 话还没说完,璧之已经合上了双眼,轻轻倒在地面,结界瞬间破碎。 林海只看到自家女儿手中的长-枪刷地一声从儿子的胸膛中拔起,鲜血流了一地。 林海睚眦俱裂的凄喊道,“不!阿珠,他是你亲弟弟!” “人类,都是杂碎!” 血瞳阿珠一脸狂傲肆意的大笑着,头顶挽起的发揪突然如散落开来,黑色长发与粉色裙摆无风自动的激烈飞扬起来,似乎同样无法承受住那股震天的杀气。 她的额心突然显现出一道红色的符文,与那双腥红色血瞳相衬,原本清冷如玉的小脸上此刻带着一股触目惊心的妖异与魅惑之感,就连她背后的空气仿佛都带着一股黏稠的压抑之感,晃如噬人的黑洞一般…… “怪物!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我女儿!”林海吓的跌倒在地,指着阿珠口不择言的怒骂着。 血瞳阿珠混不在意,手指苍天肆意笑着,“哈哈哈哈!整整一会元了,我罗睺终于被放出来了!鸿均老儿,你是杀不死我的,这世间只要有心魔,便有我罗睺,魔祖罗睺无所不在!” 那双野兽般的竖瞳突然间紧紧的盯着林海,一脸阴婺的笑着,“你叫林如海,就是明珠仙子的父亲吧,今日,我便要用明珠的身体亲手杀死你,以证杀道!” 林海颤抖着手指着血瞳阿珠道,“你果然不是我儿阿珠,还不快离了她的身体,要不然,要不然……” 血瞳阿珠勾起嘴角,露出一脸嗜血残忍的笑容,“要不然你待如何,不过只是区区凡人罢了,你说我该怎么折磨你比较好呢?” 阿珠只觉得意识仿佛跌进了一片黑暗之中,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却又后知后觉的发现意识居然还存在。 空旷,漆黑。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她再度睁开眼睛,却看到黑暗的四周亮起一团团紫色光雾…… 她伸手触摸着紫气,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身体,她拼命的想要挪动自己,直到过了好久,她才从意识中得知,她居然又重新化为了一颗珠子。 但这珠子却并非她的本体龙珠。 意识告诉她,她乃是鸿蒙本源所化的无上宝物,蕴藏三千大道法则的……混沌珠。 而眼前这一片黑暗的无边无际的黑洞所在,正是盘古开天劈之前,此为混沌。 那一团团紫色光雾正是她连见都没见过一眼的鸿蒙紫气。 …… 这世界几乎完全颠覆了她的三观。 无数大道意识如同灌顶一般涌入她的识海,原本被禁锢的记忆枷锁瞬间破开,接着,她便想起了一切…… 她看到了手持青色长剑一剑刺穿自己胸膛的那人的脸。 那人,正是东华。 转世成为她亲弟弟的东华。 但是仇恨,已然没有了意义。 转瞬间,她的意识又回到了体内,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持弑神枪,一枪想要刺进父亲体内! “不要!” 她挣扎着想要控制住身体,那位抢夺她身体的神魂突然在识海是惊讶了一声,“咦!居然醒了,混沌珠化形果然不凡!” “你知道我是谁?你又是谁?”她怒问道。 那声音不屑地冷哼一声,“哼!我怎会不知,当年,可是我亲手把你劈成了两半,如何不然,你怎会被祖龙吞入腹内,化成一颗龙珠?” “你!” “哈哈哈哈!”那声音接着笑道,“你可知你的另一半本体去了哪里,它被我融入了弑神枪,通天为了让你融合本体,在我身陨之后,偷偷从鸿均那里取来弑神枪,炼化成这玄魔天棺,可他岂能料到,我魔祖罗睺是永生不灭的,啊哈哈哈!” “原来是魔祖罗睺。”阿珠沉下心神,“不过很感谢你告诉我另一半本体在哪,今日我便会取回它来!” 罗睺顿感不妙,但还未来得急反应,阿珠已经调起全身所有的混沌之力拼命吸引着弑神枪中的半颗混沌珠,罗睺刚想要应对,却见道带着寒光的剑气向自己劈来。 血瞳阿珠眼神微闪,随即不屑地冷哼一声,“哼!不过是一个人族修士,居然也敢阻拦于我!” 突然出现的这人正是一袭白色的繁复道袍的清扬真人,一双深若寒潭的双眸紧盯着血瞳阿珠,视线中带着森冷的寒气。“罗睺,还不快速速开我徒弟的身体!” “你!”罗睺血色瞳孔陡然紧缩,瞬间便爆怒,“不过是个元婴期剑修而已,也敢在我面前拿大!” 清扬真人也不知他此时是个什么心情,按照他的正常性格,这种时候他应该逃的远远的才是,但是他犹豫了许久,却突然选择前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便得他必须来。 他只朝林海道了一声,“林大人,快带着你的家人速速散开,此人乃魔祖,非常人可以应对的!” 林海面色焦虑地看着被妖魔附体的阿珠,最终狠了狠心,抱起晕迷不醒的璧之,便仓皇逃走了。 阿珠从罗睺的视线中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阵闷动,可是她无法怪父亲放弃自己,说到底,这灾祸也是她自己引来的。 “不要无视我!”罗睺手中的弑神枪上突然泛起一道惊人的噬杀之气,她举起长枪猛地刺向清扬真人,清长飞速的闪开身形,那一道渗人的黑色魔气瞬间就将地面划出一道大口子,顿时飞石四射,将躲在一旁的林家下人和官兵们顿时砸了个头破血流。 这下子他们旁观都不敢,连忙撒腿狂奔着,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清扬真人手持长剑,脚底凝空出现一个巨形的八卦图形,八卦边缘上的每一兑上都出现了一把虚影的银蓝色气剑,气剑围绕着清扬真人的身形凝空转动,它每转动一步,便能感觉到那些气剑的威力更增一分。 罗睺只不屑的冷笑着,“不过是个人族修士,居然知道这种高阶上古阵法!你不会是从河图洛书中参悟到的罢,倒还有点悟性!” 清扬真人脸无表情的盯着她,更是不屑的回答说,“不过是把残魂而已,居然也敢侵占我徒儿的身体,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哈哈哈哈!”罗睺肆无忌惮的狂笑着,“凭你也配成为混沌珠的师父,你不过只是个小小的人类!” 清扬真人举剑便和罗睺打斗起来,幸而罗睺使用的是阿珠凡人的身体,无法发挥自身能力的千分之一,因此这一时半会儿,倒还没办法把清扬真人一击即灭。 趁着罗睺打斗的功夫,阿珠开始拼命的调转混沌之力,刚才陷入黑暗之中的那一个小小片段,她却是得到了混沌珠的许多自我意识,因此催动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罗睺的动作枪枪致命,而清扬真人却并不敢真的伤到罗睺现在的身体,那必竟是阿珠的身体!如此更是投鼠忌器!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而此时的阿珠的动作越接近最后一步,心神愈加不安。 直到她看到褚寒的身形出现在她面前,不可置信的大喊一声,“阿珠,快回来!” 阿珠在意识海中摇了摇头,眼前一酸,占据着身体的罗睺却感觉到眼角流了出泪水,他一阵不解。 紧接着,阿珠闭上双目,在两个半圆的混沌珠聚合之前,她只幽幽地道了一句。 “再见,再也不见。” 她的周身泛起了白色炙光,几乎要闪瞎众人的眼睛,但是紧接着在下一秒,阿珠整个身体如同虚脱一般倒在地上,但是清扬真人和褚守却发现,不止罗睺的神魂,就连阿珠的神魂也突然消失了。 那个幼小的身体仅仅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阿珠!!!!” 第58章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前一刻的阿珠只觉得元神脱离了她身为人类的身体,她以为,她又将要陨落了,这是她本体混沌珠中得到的意识,混沌珠乃是鸿蒙本源所化,自有一方鸿蒙世界,昔日盘古开天,混沌珠本体躲过开天大劫,游离三界六道之外。 但奈何她已生出意识,为天道所不容,终被算计,借罗睺之力,将她一分为二,其中一半被祖龙吞食,化为龙珠。 然,即使失去了所有记忆的阿珠仍被天道所忌,最终落得身死道消,幸得通天圣人大能,收集到她即将散去的混沌之力,但终不能重铸其仙元,只能让她转世为人。 谁料通天所赐的玄魔天材却是罗睺的弑神枪,被罗睺给钻了空子,但是赛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罗睺的出现,她又怎能夺回失去的一半混沌珠。 只可惜混沌珠再聚之时,天地将重新归于混沌,所有的一切即将消失。 但是下一刻,阿珠却又再次睁开了眼睛,不对,她此时根本就没有眼睛,因为她已经重新化为一颗珠子,并非是本体龙珠,而是她真正的本体,混沌珠。 就如同她被罗睺抢夺了身体之后那一段小小的记忆片段一样,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浮空中亮起的一团团鸿蒙紫气围绕着她。 这里,正是盘古开天劈地之前的鸡子混沌。 阿珠知道,她想要再次躲过天道的算计,唯有成圣一条路可走,否则,即使混沌珠有无尽再生之能,她也只能周而复始的轮回,就如同她之前那般,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但即使阿珠已经完全醒悟过来,并且打算好要实行她的成圣计划,却仍然改变不了她是一颗珠子的事实。 有意识的珠子,它也仍然是颗珠子。 阿珠十分想把在周围四处游荡的鸿蒙紫气吸纳进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她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身边欢快的游来游去,简直不能更虐! 慢慢的,她已经忘了时间的流逝,如一颗普通的珠子那般陷入了沉睡。 洪荒不记年,混沌也是不记年的。 在不知不觉之间,那颗最开始十分不显眼的暗青色珠子渐渐泛起了幽光,光茫越来越亮,珠子的周身也越来越通萤剔透,美丽的让任何人见到都会心生贪恋。 因此,珠子的周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 有一只长的像蛐鳝的巨大爬虫怪物一拱一拱地向往混沌珠的方向扭来,它头顶上如钢针一般锋利的罡毛每一根都散发着得瑟的神情,“这么漂亮的珠子,就快成我的了!” 只可惜,它扭动的动作实在太慢,扭了许多都没有碰到珠子一丝一豪,不过它十分有耐心,也十分有闲情,花了许久时间,终于来到了珠子面前,每一针头发丝儿……哦不,是罡毛丝都发出一阵阵兴奋地抖动,当它即将要一口把那珠子给吞入腹中之时,事情突然发生了逆转! 突然间凭空伸来几根带着绿叶的枝条,“刷”地一下就把珠子给包裹起来,接着,珠子便在蛐鳝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 蛐鳝整只虫都不好了,一头罡毛全都气愤地立了起来,它扭着头部四处左看右看地找了半天,却看到左上空飘着一块枯褐色的木头,那木头上长出几根十分突兀的枝条,那枝条的正中正裹着它心心恋恋的宝贝珠子。 蛐鳝张着嘴发出一声十分有气势……但却无声的咆哮,但那木头却突然抽出一根小枝条朝它欢快的摆动着。 “宝贝归我了,你就别想了!” 虽然枯木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蛐鳝自己脑补出了大概意思,更加气愤,开始拼着虫命朝它扭动过来…… 阿珠在这时才悠悠醒转,她刚一醒来,便发现自己正裹在一片翠绿枝叶之中,顿时大惊失色,想要从这绿叶之中挣扎出来,结果它刚一冒头,却发现对着跟着一只气势汹汹的大肥虫子,阿珠又是一惊,这是个什么鬼! 那枝条发现它想要从中挣脱,连忙又长出了几根枝条,死死的把阿珠给拽了回来,这下子完全密不透风了,阿珠虽然已经有了些许行动能力,但是对着这种行动自如的怪东西,她却是完全无能为力了。 那蛐鳝虽然已经拼尽了力气,但是没长出胳膊腿儿的它仍然是快不了多少,但是枯木却不同了,它四周长出了许多如同触手般的枝条,如同划着小船一般在空中游荡着,没过一会儿,蛐鳝便已经失去了它的行踪。 落入魔爪的阿珠十分心塞,但是身为一只行动不便的珠,却又无可耐何,只能随着枝条的动作一摇一摆,阿珠便只好又装作沉睡的样子,这一回又过了许久,久到那枝条真的以为阿珠又变成一颗不会动的珠子,这才停下了动作。 枝条一根根收回,枯木从半空中躺平的动作改为竖立起来,长满了裂皱的树皮上突然间睁开一对巨大的眼睛,这双眼睛泛着幽光一般地注视着珠子。 阿珠只觉得通体一阵发寒,连忙从假睡中醒了过来,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几乎被那对巨大的眼睛吓晕过去! 这又是个什么鬼? 等她好不容易回过心神,这才发现,她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枝条怪物,而是一颗巨大的树! 并且是一棵长了一对眼睛的大树! 能在混沌中出现的除了三千之外还有什么,那便只剩下□□青莲了。 因此,这绝不可能是一棵普通的树,阿珠仔细地辨认着这大树,从他头顶那几棵并不茂密的枝叶中认了好久才分清楚,这正是一棵杨柳树。 阿珠瞬间便想到一位脱离于天道之外且最为神秘的圣人,杨眉大仙! 她只是偶尔听师尊通天提过一次,据闻道祖鸿钧本以为自己这是混沌中最早出现的生物,却没想到还有一位比他更厉害,是一颗空心杨柳树,它是混沌中心的一棵巨型垂杨柳,因受了强大灵气法力的影响,故是天地间一异数,比鸿钧早上了三千年。 只可惜,此时的杨眉大仙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了不起的人物,它不过是一个刚捡到宝贝乐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蠢树。 杨眉大仙看着面前的发着青色光茫的混沌珠,一会儿伸出一根枝条出来轻轻的抚摸一把,一会又把它卷起来,在自己的粗皮老枝干上蹭一蹭,活像是找到新玩具的小孩儿一般,自娱自乐了许久,到最后它终于感觉有点累了,便又伸出无数枝条把它卷了起来,然后静静地睡了过去。 阿珠无语到了极点,看来她此时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就连像杨眉大仙这样的先天都没有点满正常的智商,都还不知道盘古出现没有呢,那她的师尊通天不是还没来得急出生吗? 她莫明的觉得自己的年纪有点儿大了,辈分也刷地一下拔高了,但是她想了又想,突然感觉还有点小爽,以后见到了师尊,她是不是可以让他叫自己一声姑姑呢? 唉哟想想还有点小害羞呢。 之后的日子,她便成为了杨眉大仙最喜爱的玩具,并且这喜爱劲头还经久不衰,就连后来他又找来了许多先天灵宝,也没把阿珠给落下,必定要每天把她拿出来好好玩耍一阵儿。 阿珠念在他好歹算是一个粗大腿的份上,只能忍了,不过不能忍又能如何,她不过只是个珠子罢了。 混沌中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了,杨眉大仙从最开始的智障儿童终于发展成为一棵正常的树神,而阿珠则从一颗行动不便的珠子,也逐渐演变为一颗能够自由行动的珠子,并且,她终于成功调动起体内的混沌之力了,也就是说,她可以正常修炼了。 当然,她的变化杨眉大仙都看在眼里,并且是乐见其成的,一颗只能作为玩具的珠子和一颗有意识的珠子那是完成不同的,这表明他们已经可以站在平等的地位之上了,杨眉大仙之所以需要玩具,那是因为他很寂寞,因此,他很需要有与他同样具有意识的生物来陪伴他,当然,那只奇葩的蛐鳝怪物不在他的选择范畴中。 那一日,其实也不知道是哪一日,因为混沌之中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总之,杨眉大仙终于开始化幻了,阿珠其实也很期待,毕竟是传说中的圣人,她还从未见过它的人形呢。 阿珠只见到,那棵巨大的杨柳树开始逐渐缩小,一直小到成为一个正常人类的体型,接着,它的枝杆一根根收缩起来,延伸出两只白花花的胳膊和腿…… 阿珠忍不住合起自己的珠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睛,结果眼前仍然是一个白白净净的赤身果体的人形生物。 “赶紧穿上衣服!”阿珠连忙用神识给对方传递了声音。 杨眉大仙即使化为人形那也比混沌珠大的多,他一手握住阿珠,一边问道,“珠珠,衣服是何物?” 阿珠闭着眼睛通过神识愤怒的咆哮道,“不要叫我猪!” “珠,你不就是颗珠吗?”杨眉大仙一脸不解。 阿珠无语了,想想也对,此时还没有猪这种生物出现呢,杨眉大仙又怎会知道,于是她只偷偷的掀起一丝丝珠眼,道,“总之你还是赶紧用点什么把你的身体给遮掩起来吧,你这样儿,不太好看?” 杨眉大仙皱了皱眉头问道,“我不好看?” 阿珠无法,只好把她记忆中关于衣物的外形通过神识传递给了对方,杨眉大仙想了一会儿,终于听从了阿珠的建议,用树皮给自己化了一身黄色的法袍。 阿珠这才睁开眼睛,这下可是顺眼多了,起码不伤她的眼睛,只是等她仔细地观察了杨眉大仙的外貌之后,却又震惊了! 这……这不是她凡间的师父清扬真人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那清扬真人虽也有一身道骨,但他绝非是拥有仙魄之人,更何况以杨眉大仙这般大能,又怎会沦落到成为凡人的地步。 当然,他们并非是一模一样,不过只有七八仙相像而已,毕竟两人的气质大为不同,清扬真人看起来更为阳刚一些,而杨眉大仙周身却带着几分飘渺的仙气,神色也越发显得淡漠。 阿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最后只能把这二人的样貌当成了巧合,可是这世间又哪有这种巧合,一个凡人再如何也不可能与圣人相似,这之中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玄妙。 第59章 化形之后的杨眉大仙和没化形之前几乎没什么区别,每天除了修炼,睡觉,便是和阿珠玩耍一会,日子过的不能再无聊了。 但是有粗大腿可以抱的生活还是十分惬意的,阿珠有许多的时间可以修炼,她趁着杨眉大仙熟睡之际,沉下心来开始研究混沌珠自带的驳杂知识,终于找到一条有用的信息,那便是混沌珠本体所含之道,主管创-世与轮回。 但盘古之所以陨落于开天之后,不就是因为他身具诺大的开天功德,他若成圣必将居与大道等同的地位,超脱于天地之外,不论是大道还是后来应天地而生的天道都无法容忍,也就是说□□之道并非是所有大神可以承受的起的。 洪荒之前,这世界只有大道无而天道,虽无天道算计,阿珠也不会自负的认为自己可以在盘古开天劈地之前成圣,因此她唯有选择更适合自己的道,轮回之道。 此轮回并非是指六道轮回,而是超脱六道之外的生死轮回,如同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在经历生的痛苦和磨砺之后重获新生,而这正是她为什么能数次重生轮回不绝的原因。 她从轮回之道中感悟出的法诀几乎与玄魔天棺中的《九转轮回诀》大同小异,其实之前那《九转轮回诀》也等同于她从另外半颗混沌珠中所悟,这并非是通天赐予她的法诀,是真正最适合她的修炼法诀。 因之前她已经修炼过这部法诀,此时重头再来倒是容易了很多,她很容易便入定了,这一入定便是数十万年之久。 杨眉大仙期间醒来过数次,发现阿珠一直处在入定中没能醒来,也不打挠,只是静静的守在一旁,除了修炼便是睡觉,有时候会碰到别的先天也被杨眉大仙给打发走了。 直到有一天,阿珠只觉得心神间一顿颤动,大量的混沌灵气被吸入体内,四周甚至刮起了阵阵狂风,如同一个吸气的大漏斗,这期间居然有三团鸿蒙紫气被顺势吸引过来,在阿珠全无所觉的情况下吸入了混沌珠之内。 紧接着,她只觉得混沌珠内部传来缓慢却厚重的闷胀声,整个虚空都随着这声音轻颤,似是整个混沌都正在以它为中心跃动。 杨眉大仙有些惊喜,因为他知道,阿珠这是将要化形了! 待阿珠睁开珠眼,青色的珠身发出一阵闪耀天际的亮光,小小的珠身在光芒中缓缓拉长,渐渐显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小妹初化形体,为兄且送你一样法宝!” 杨眉大仙微微一笑,食指点出,绿光一涨,将正在初初化形的阿珠裹在其中,不消片刻,那道绿光便化作一身如绿叶一般清新翠绿的法袍,法袍的下排上延伸出不少杨柳枝叶,每一片叶片都泛着星星银光,如同漆黑的混沌世界中闪耀的星光一般,实际上混沌中并无星星,这些星光正是那三千之体。 阿珠一穿上这法袍,便觉得它十分不同,因为她居然从衣服之上感应到杨眉大仙的木灵之气,便忍不住问道,“这法袍是……” 杨眉大仙神色温和的笑道,“这是为兄用身上的一根杨柳树枝加上为兄之前得到的一团星魂炼制的,虽比不得你本体混沌珠,但也得是一件后天灵宝了。” 阿珠连忙朝杨眉大仙作揖拜谢,“如此便多谢兄长厚爱了。” 其实,不管是在混沌或是洪荒之中,很少有生灵是真正的亲兄弟姐妹,多则是因为生长在一处,或同时化形时相认的,好比由盘古元神所化的三圣,虽是同一元神所化,但若不是生在一处,也算不得兄弟,要不然,你怎么就没见他们认过由盘古精血所化的十二祖巫呢! 不过今日杨眉大仙认了阿珠开口叫了阿珠妹妹,便也是认了她这个妹妹,与亲兄妹也是无异了,这对阿珠也是个极大的好处。 当然,杨眉大仙化形早她数十万年,已经有大罗金仙修为,而阿珠却只是金仙,不过即使只是金仙也比她身为龙珠之时好上太多,当时的她到底只有一半本体,因此只到封神大劫,也才不过修炼到金仙。 杨眉大仙看着阿珠问道,“为何妹妹长的这般娇小,可是先天不足?” 阿珠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她化形的身体具然只有凡人十一二岁的大小,虽然摆脱了娃娃身,但离她的理想形态到底还差了许多。 阿珠叹了口气道,“许是小妹修为不足,待我修炼至大罗金仙就会好了。” 杨眉大仙扶着下额笑道,“没甚关系,小妹这样子也十分可爱。” 阿珠便伸手指向半空,以混沌之力画出一面圆镜,镜中清晰的浮现出她的样貌,她此时的容貌与往日的明珠仙子一般无二,只是略小了些,乌黑的长发衬的肌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一对灵动的双眼微微上挑,慧黠如猫,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身披淬满银色枝叶的翠绿法袍,逶迤拖地,身姿如幻。 若说起容貌,她也是极为好看的,但比之以美艳传闻的女娲与那玄阴女神嫦娥,却差了几分,但阿珠的特质便是灵动和那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见此情景,她故作老成的显出沉着之态,到也有了几分大神的气质。 见了阿珠的动作,杨眉大仙又忍不住会心的笑了起来,接着又问道,“妹妹可为自己取了名字,为兄我刚刚想好,以后便自称杨眉,你觉如何?” 阿珠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小妹已为自己想好法名,叫作明珠,兄长可唤我阿珠。” “阿珠,果然还是珠么?”杨眉大仙笑了笑,道,“既然小妹已经化形,不若我们到处走走,见见世面,也好收些宝贝,你看如何?” 阿珠连连称好,接着二人便不停的游走在混沌中,见了无主的宝贝便收取起来,也没有同其它先天争风,杨眉大仙自化形以后,性子便越发收敛了,只要不被它人故意闹到门前,也不与不人为恶,因此也只有那条蛐鳝怪物才得了这么一个优待。 说起那条蛐鳝怪物,阿珠想了许久也没想出那是何种,即是先天,到洪荒时期定是不凡,但她后世并没听到过哪位大能的本体是蛐鳝,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极有可能在盘古开天之际便已身陨,如此想着,阿珠便又放心了许多。 直到有一日,他们又重新走回杨眉大仙的出生之地,宇宙的中心,但是那里却不知几时长出了一颗世大的青莲,比之杨眉大仙的本身空心杨柳树都大出了无数倍,简直就是一个超级恒星,看着蔚为壮观。 阿珠一见便知,这定是创-世青莲,孕育盘古之处,再见那青莲的每片花瓣都饱满诱人,周身还漂浮着浓密如雾的混沌之气,似乎莲身中正在孕育着什么。 阿珠忍不住想凑到前方看看,却被杨眉大仙一把拉住,“阿珠莫要过去,为兄觉得这青莲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杨眉大仙也说不上来,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青莲中孕育的生物天生就是和他们这些先天作对的,因此对它便有着天然的敌意。 阿珠却不同,她知道里头孕育的是父神盘古,这可是洪荒众神的最最景仰的大人物,更何况她的师尊通天也正是盘古元神的一部分所化,因此她倒觉得那青莲亲切的多。 正在这时,突见一紫衣华发的青年道人出现在青莲的周围,他手持带着雷电之气的长-枪,正欲一枪-刺向青莲,突见面见突然多了杨眉大仙和阿珠两人,顿时就愣住了。 阿珠一见这道人,突然惊道,“师祖!” 杨眉大仙一把逮住阿珠,表面不快的责问道,“那厮比为兄还晚生了三千年,你为何称他师祖,岂不是自降辈分?” 却说那紫衣道人听到阿珠叫他师祖,心神间突然有些颤动,此时天道未生,因此也算不出因果,但这一声师尊却让他潜意识中觉得眼前的少女却实与他有些缘份,只是这缘分到底为何,他却是不知了。 阿珠脸色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有以前的记忆,她总是无法当自己当成三千,总还觉得她就是通天圣人的弟子明珠,便只好笑道,“口误口误,我叫错了,这位道友,请问你是何人?” 紫衣道人见阿珠对他面色亲切,又有那摸不透的心神感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便朝她作了一礼道,“贫道鸿钧,仙子有礼了。” “哈哈哈哈哈!”杨眉大仙突然放声大笑道,“阿珠,你莫看他眼下斯斯文文的样子,他不就是当日和我夺你的那条蛐鳝怪物,你不是一直念着那条大肥虫子去哪儿了吗?眼前这不正是!” 阿珠瞪着眼看着面前紫衣华发的道祖鸿钧,只觉得三观都被震碎了,怪不得从未听说师祖的真身是何种生物,原来是天地间第一只蛐鳝,这要是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呀! 鸿钧顿时就被杨眉大仙口中的大肥虫子给激怒了,操着手中的长-枪朝杨眉大仙猛刺过来,那长-枪也不知是何种宝物,遍体布满雷电之息,好不可怕! 杨眉大仙也不心急,只一把将阿珠推远,接着便同鸿钧交战起来,鸿钧毕竟是未来道祖,实力一点也不差,但杨眉大仙也不弱,不但不弱,并且他还很强,因为鸿钧手中的任何法宝都对他无效,法术法力也对他无效,好似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伤到他一般。 但即使是这样,这场打斗也异常华丽精彩,观看未来的两位圣人斗法,对阿珠的帮助也十分巨大,她一时间陷入了感悟之中,待她从感悟中回过神来,却见鸿钧手中的法宝都被杨眉大仙给收了个精光,他已是两手空空,再想打下去可只有肉搏了…… 杨眉大仙也只是耍着鸿钧玩,并非真想对他怎样,待收取了对方的法宝,从袖内乾坤中掏了掏,接着便掏出刚刚鸿钧使用的雷电长-枪,递到阿珠手中,“阿珠,为兄觉得这把枪不错,虽打不过为兄,但对付其它先天还是有点子用的,便送予你罢!” 鸿钧在那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俩,阿珠被未来道祖的眼光瞪的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面前这两人一个是她兄长,而另外一个却是她师祖,只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你不喜欢用枪?”杨眉大仙皱了皱眉头,又从袖子里掏了掏,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拂尘,阿珠定睛一看,这不是师尊的随身法宝混元拂尘吗,据说是道祖所赐,眼下却被杨眉大仙给抢了过来,阿珠连忙一把接了过去,“这个我喜欢。” 鸿钧只觉得自己还没走远呢,这两人就开始分赃了,只觉得一口浊气提不上来,肺都快气炸了。 第60章 正在这时,三人只见到那青莲的莲台间发出一声“噗噗”的跳动声,连忙警惕了起来,往四周散了几里之远。 再见那青莲周身开始颤动起来,枝叶都有了些许萎缩,阿珠顿时就明白过来,眼下盘古就要诞生了,但是青莲不堪忍受迸裂的痛苦和盘古诞生释放的威压,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刚刚还斗的急赤白脸的杨眉大仙和鸿钧却两两对视了一眼,接着杨眉大仙把那长-枪又丢给了鸿钧,自己又从袖中掏出法器,一同对着青莲劈刺而去! 阿珠顿时大惊,“你们要干什么?” 鸿钧一声不吭,杨眉大仙却答道,“阿珠却是不知,此物但凡出世,便是我等三千消亡之时,此时不灭杀与他,难不成还等它成长起来吗?” 阿珠急忙劝道,“不要,你们对付不了他的!” 两人全不听劝,纷纷施法对付那创-世青莲,只见青莲的周身突然现出一道布满威压的屏障,两人的法术瞬间被那屏障给吸收进去,一点也不见损坏。 阿珠才刚松了口气,突然间感觉周围出现了许多的气息,待一回头,发现身边果然出现了许多外形奇怪的先天的,有的已化为人形,而有的却仍是本体原身,简直是群魔乱生,各式各样的都有。 但这些先天却都只是一个目的,那便是击杀创-世青莲所孕育之物! 一时之间四周刀兵交击,道法乱飞,如此多的先天同时出手,那创-世青莲也有些抵消不住。 阿珠知道自己无法以一力对抗这些先天,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盘古陨殁于此,她能阻止的只有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便连忙神识传音给那杨眉大仙,同时也不忘给鸿钧传去一条消息。 “兄长,你不是一直说这混沌里死气沉沉的,太没有意思了吗,这青莲里孕育之物会改变这个现状,你想不想见到山川河流,蓝天大地,日月星辰,那般美景,只有让它出世才可以见到!” 杨眉大仙顿时停住了动作,从三千中退了出来,拉住阿珠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为兄觉得此物有害!” “兄长,万事有始有终,生命既有出现,也会有之终结,即使是我等三千,也不能一直永久的存在下去,但,生命的存在必有其意义,即使是短暂的,也是最为美妙的,青莲孕育之物自孕育以来便背负着三千的仇恨,但是他自身也可悲的,因他的出现即是毁灭,同时也是创造!” “创造?原来是指创-世!”一直躲在附近偷听他们谈话的鸿钧突然说道,他对阿珠行了一礼,道,“仙子修为虽低,但却有大才之能,今日受你指点,来日必报!” 鸿钧说完,便拂了拂衣袖,就此离开了。 杨眉大仙目光幽远地看着鸿钧离去,之后才悠悠说道,“既然如此,为兄也想看看阿珠所说的山川河流,蓝天大地,日月星辰是何等景象,只要看我亲眼见上一见,即使只是短暂的一眼,我也便知足了。” 这时那青莲几乎要抵挡不住三千的攻击了,莲台中孕育的生物终于忍奈不住,只听咔嚓卡一声,青莲突然间光彩大作,莲瓣猛然绽放,从中突然跳出一个体形高若万丈的彪形大汉,这大汉全身赤果,皮色褐中带蜜,那一双眼神之中带着说不出的沧桑与悲悯。 他看了看眼前的三千,只道,“吾为盘古,身负创-世使命,尔等速速闪开!” 此言一出,只听青莲之中又出现一声猛烈的破空之声,自混沌中飞来一把造化非凡的斧头,正是“开天神斧”。 一见盘古出现,那三千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地朝他冲去,只见盘古巨斧一挥,瞬间灭杀无数,剩下的那些被吓的愣在原地,不知是该进攻还是逃跑。 盘古的眼神突然看向离他有些距离的阿珠,只朝她点了点头道,“多谢道友理解,你说的那般景象,吾也想亲眼瞧上一瞧,可惜,却是不能够了!” 阿珠隔空朝着盘古行了一个大礼,对父神盘古,她是心怀着尊敬和感激的,若非盘古舍身,又怎能开创出洪荒大地,并且以自己身血肉带给洪荒无数生机。 盘古的身形因为太过巨大,头顶与脚底顶住了如鸡子一般的混沌之壁,拿起开天神斧便一力劈下,开天斧乃盘古大神证至宝,威力非常,这一劈便将混沌空间搅得震荡不已,所有三千都受到波及,离盘古近的数千甚至被直接震碎,化为灰灰。 阿珠连忙召出混沌珠,以混沌之力将自己和杨眉大仙保护起来,杨眉大仙本欲施法保护阿珠,见阿珠的混沌珠也是威力不凡,但笑讷了小妹的好意。 混沌鸡子破开,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 阿珠和杨眉大仙一直裹在混沌珠中,打开珠眼看着这开天劈地的壮举,此翻景象给了两人很大的感悟,便就此在混沌珠中修练起来。 然天地虽已形成,却满目凄凉,见不到任何生机,盘古心神感念之间,突然感应出还缺了一物,便朝那混沌珠问道,“道友,你是否乃创-世之鸿蒙珠,三千法则之中唯缺你这创-世之道!” 阿珠顿时一惊,难不成这开天劈地的键关还在她的身上,只是她并没有修炼创世之道,而是轮回之道,眼下要补齐这创-世之道,需得要她同盘古一般,以身陨道才行! 杨眉大仙连忙制止道,“小妹不可,眼下天地已生,如此也就罢了,为兄不想看什么山川河流了!” 阿珠的心神间一阵急促跳动,她知道这是大道在催促她了,非如此不可,如若不然,盘古之前的作为也便白费了,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阿珠紧紧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长气,瞬间将杨眉大仙踢出了混沌珠,在对方焦急的目光之下,将那一半身含创-世之道的本体一分为二,突然间劈出另一个同她一模一样的阿珠来。 只见那阿珠朝着本体一拜道,“此乃你我的命运,不得不为,如此,我们便就此别过了!” 接着另一个阿珠遥步走上半空,身体突然间消失,化为最为源始的鸿蒙之气,这股鸿蒙之气逐渐被盘古吸入身体,他的目光中透出几分赞许的神色,“道友的牺牲,我必谨记于心,而后所出的洪荒生命万不可对其无礼,此为遗训!” 初时形成的天道似有所感,天空中现出一道星痕,那星痕如同张开了一个巨大的眼睛,表示同意了盘古的遗训,接着便又隐没其中。 接着盘古面含微笑地着倒了下去,在他倒下去的刹那间,左眼飞上天空变成了太阳,右眼飞上天空变成了月亮,眼中流出的热泪变成夜里的万点繁星。 血液变成江河湖海,脊椎变成山川脉膊,筋脉变成道路;牙齿变成金石,精髓变成珍珠…… 从此人世间有了阳光雨露,大地上有了江河湖海,万物开始滋生。 盘古的神元溢出三道清气,飞快的蹿向大地,阿珠一惊,忍不住朝它们追了过去,她知道其中之一便是她的师尊。 然后就在此时,天道突然降下公德金光,投到阿朱身上,因阿珠参与了开天之事,这金光显得极为粗壮,并且持续了许多,居然直接让只有金仙修为的阿珠一跃而至准圣,其后,这功德还剩下了少许,却不足以为圣,阿珠便用混沌珠将它收下。 接着,一瓣由青莲所化的白色玉简突然朝她飞射而来,一头撞到了她的脑门上,将她砸的头晕目炫,一头向地面上倒去。 杨眉大仙连忙紧追而上,好不容易在一处峡谷中找到了她,却见阿珠手捧玉简正在发呆。 “这是何物?” 阿珠叹了口气道,“此乃造化玉牒,是蕴藏三千大道奥义的无上宝物。” “造化玉牒?”杨眉大仙也知道这是极妙的宝物,虽然有些羡慕,但它一头撞上了阿珠,便说明此物与她有缘,强求不得,便又问道,“既是至宝,你又何为唉声叹气?” 阿珠一脸嫌弃的把造化玉牒丢到杨眉大仙怀中,“你看看便知道了。” 杨眉大仙的神识深入造化玉牒中,突然间看到了无数大道至理,不但如此,只要有此物在手,便可成就圣位,杨眉大仙眼下虽不知何为圣位,但从造化玉牒中得知,天地已然创立,世间除了大道之外还形成了天道,大道无上,天道至高,所有生命皆在天道撑控之下,唯有圣人与天地同在,不死不灭。 杨眉大仙顿时有些沉迷起来,只是等他粗粗看到最后,却发现,此物虽可成就圣位,但需得要手持此物之人以身合道,补齐这残缺的天道! 杨眉大仙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发凉,连忙把造化玉牒又扔回给阿珠,“这东西虽好,为兄却无福享用,还是留给你吧!” 61| 60 阿珠顿时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又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如今天道不齐,还有许多可以谋划,这造化玉牒倒也不是完全无用,至少前半部分还是可以参悟。” 杨眉大仙也点头称是,“小妹说的很是,为兄刚得了玉牒部分大道至理,此番有了些感悟,需要好好的修炼才行,不若我们去找寻一处灵力旺盛的洞天福地好生修炼,你看如何?” 阿珠点了点头,待回头观察四周,却发现此时金乌东升,朝露清垂,晨雾弥漫,缕缕阳光穿破金红色霞云,如光柱一般落入云中。 最关键的却是,此处紫气充盈,灵力旺盛,吸纳吐息之间便觉有一种清新宜人的极至灵力充入元神,令人舒畅到了极点。 阿珠有些惊讶的问道,“这里是何处,怎么灵气这么旺盛?” 杨眉大仙却笑道,“小妹可是忘了,这里是那开天劈地的古盘大神脊椎所化山脉,自然灵气旺盛。” “原来是不周山。”阿珠本想将此处作为自己道场,但一听到是不周山便放弃了,不周山乃古盘脊梁所化,自然是极好的修炼场所,但这里历来是众仙家争夺之地,她不欲与人相争,便打算放弃这里,杨眉大仙听完阿珠的解释之后也表示认可。 “小妹说的不错,不过为兄感应到此处有些灵物,不若我们先把它取回?” 阿珠觉得这个喜欢搜刮宝物的兄长很得她的心意,便点头应可,接着两人同时施法飞至不周山的山顶,却见那山顶处缭绕着一片五彩祥云,围绕着不周山脉,久久不愿离去。以至至整个不周山皆是五光霞照,气运不凡。 这便是诸天祥云,是十分稀有的宝物,一般只有大福运之地的上空经历累月才会天然形成,阿珠如何能不认得此云,通天曾经便偶得一朵,集上品鲛蚕丝与玄雀之羽为她炼制了一件东海灵蛟宝衣。 眼下出现了这么大一片着实稀有,阿珠顿时心喜道,“居然是诸天祥云,这可是炼制宝法的好材料。” 杨眉大仙也觉得稀罕,因此两人同时挥起衣袖,一左一右各收走了一半。 谁料,遮住了半片天空的诸天祥云一被收走,中间突然露出一朵孤伶伶的红色云朵,那团云朵本来躲在祥云中酣睡,恍惚间感觉到遮在身上的被子突然消失了,顿时惊醒了过来,噗扑一声飞到了阿珠面前,忽左忽右地围着她绕了一圈,然后上下蹿动飞个不停,似乎是想找她讨要诸天庆云。 “这小东西怕是已经生出灵识了。”杨眉大仙感叹道。 阿珠倒也有些好奇,因洪荒大地才刚出现不久,少有生命生出灵识,她掐指一算,却是有些惊讶,原来这朵红云便是天地初开后天地间第一朵红云,如无意外,这位应该就是那位十分苦逼的老好人红云老祖。 只是这样祖宗级的人物居然在她面前也不过只是个初生灵识的小东西,阿珠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年纪真有那么一点儿大了…… 如今阿珠已经是准圣级的人物了,何况像她和杨柳大仙这等生于混沌的先天,也只有鸿钧能与其相提并论,因此也范不着这红云面子,她只朝那红云挥了挥衣袖,一道先天罡气瞬间把它刮飞的无影无踪。 杨眉大仙却问道,“你不留下那朵红云?” 阿珠挑眉问,“留它做甚?” 杨眉大仙却扬起眉头笑了起来,“我们既要寻找洞天福地,定是需要一两个可以看家护院的童子,如今洪荒中生灵甚少,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你却把它赶跑了!” 阿珠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红云最是喜欢周游四海,交友广阔,并且识人不清,除了一个镇元子,其它人无不是利用他,收他回来做看门童子,万一到时候把灾祸都给招进来可怎么办? “兄长你想的太远了,我们眼下连地方都没找着呢?” 接着两人便开始周游不周山,除了一些生长年份不够的灵植,倒是没看到什么其它稀有的宝物。 两人正准备离开此地,阿珠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连忙拉位杨眉大仙道,“兄长且慢,我感觉到一股故人的气息。” “故人?”杨眉大仙却是有些奇怪,阿珠从化形之前都呆在他身边,从来没有单独离开过,除了那蛐鳝化形的鸿钧,还有什么人能被她称作故人,但是据他所知,那鸿钧并不在此处。 直到他跟着阿珠寻到一个灵气极为旺盛的山洞之间,顿时惊讶了! 这山洞之外有霞光和瑞气笼罩,奇花仙草星罗棋布,后山有一处灵泉汇集的潭水,潭中生长着一潭青色莲花。 这潭青莲虽看着普通,却是幻术生成的,内中自有乾坤,以杨眉大仙准圣中期修为很容易就看出其中门道。 只见杨眉大仙挥起长袍,幻术瞬间破去,那潭茂盛的青色链花瞬间化为乌有,只余一朵青莲,那莲瓣层层叠叠,清雅动人,宛如如美玉雕琢,令人好不向往。 “竟然是三十六品净世青莲!” 杨眉大仙见了此物,忍不住就想伸手摘下,阿珠却连忙拉住他道,“这青莲还未长成,它只能生长在灵气最旺盛气息最干净的地方,你时候若是采下它,倒不是你的福气,而是罪过了!” “妹妹所言甚是。”杨眉大仙虽这么答应了,但是却仍抑制不住心动,“此物少则十万年才能长成,我却是有些迫不及急待了。” 阿珠却只叹道,“该是你的一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强行也是无用,且看你与它到底有没有缘分。” 当然,阿珠只是嘴里头安慰,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三十六品净世青莲合该是盘古留给三清的遗泽,旁人是强求不来的。 两人在四周转了转,发现这山洞外的地形外貌居然形成了最特殊的天然阵法,聚天地灵气于此,又能掩人耳目不被他人识破,也难怪杨眉大仙之前没有半点觉察。 至于阿珠能感应到这里,不过是因为她感应通天的气息。 待二人走进山洞,却见三团炙白色的光团浮于半空,这便正是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之气,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 杨眉大仙这才反应过来,“妹妹所指的故人,便是盘古元神?” 此时三清的灵智都处于懵懂状态,感应到生人的接近,突然就焦躁起来,居然相互拥挤在一处发出三团朦胧的清气,似要一同抵抗外敌。 然而此刻三清如同融洽团结,却让阿珠忍不住悲从心来,他们三个本同为盘古元神所化,亲如兄弟,可是到头到居然纵着门派弟子相互敌对,最终刀兵相向,以至于阐截两教相见如仇敌一般。 但这到底是三清内部的事情,阿珠只是外人,如何能明白这种复杂关系。 她抬头看了看此时尚一派懵懂单纯的上清,恍惚间便想起曾经师尊用精血喂食自己的情景,忍不住伸出手指,咬破指锋,挤出一滴精血,弹飞出去。 杨眉大仙惊问道,“阿珠你这是做什么,精血可是你的修为,不可随意损失!” 他话音未完,却见三清蠢蠢欲动起来,只是精血离上清的距离最近,它突然间朝精血飞扑而下,一口将其吞下! 那光团上突然耀现出一团更加耀眼的光茫,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氤氲的光团中显露出来…… 阿珠万分激动地盯着那人影一动不动,因为她的师尊就要化形了! 七宝乌金发冠将一头黑色长发高高的束起,着一身黑色繁复道袍垂手而立,眉眼星寒,清俊冷冽,如一柄出了鞘的宝剑,气质尽显锋利,锐不可当! 除了原本的白发变成了青丝,这人就如阿珠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她忍不住朝他伸出了手,但是看到对方眼中那种陌生难懂的神情,心中如同万蚁蚕食,酸痛难忍。 时至今日,那声“师尊”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了。 她已与他断了师徒缘份。 此刻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阿珠终于垂下了手,慢慢了转过身子,那一刻仿佛已沧海桑田,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杨眉大仙不知阿珠到底发生了何事,他见她哭了,却体贴的什么也没问,跟着她走出了山洞。 初初化形的通天只愣在了原地,他看着前方遥遥远去的少女,突然间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莫明的不想让她离开,可是他完全不理解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的那两兄弟还在朝他嚷嚷着,‘你这当弟弟的怎能提前化形!’ 他心里一阵烦燥,只觉得刚刚吞食的那一滴精血在他心头突然间炸裂开来,痛得他几乎想把胸口撕开! “不要走!” 他仓皇中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一抹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青色身影,辰齿间忍不住叫出那人的名字,“阿珠,别走!” 只是,待他反应过来之后,却又忍不住问自己道,“阿珠是谁?而你……又是她的谁?” 62|60 修炼之路一直极为顺畅的通天突然间被一股极大的悲伤浸染,整个神魂都开始混乱起来,他的思维陷入了呆滞。 通天此时才出生不久,心性单纯如白纸,根本抵挡不住这种剧烈的感情,逐渐生出了心魔,脸上的煞气一闪而逝。 那两团太清之气和玉清之气此时虽然懵懂,但到底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兄弟,连忙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以自身同出一源的本源力量助他抵制心魔,不知道多了多久,通天终于平静了下来。 “多谢二位兄长!” 通天虽然在化形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做老大,但此时第一个化形之后,却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弟弟的名份,这也算是对二位兄长消耗自身修为助他的感激之意。 “我们兄弟三人一直呆在这山洞中,从未离开过,但此时我却不得不离开,我决定找到那人,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那两团清气也知道多劝无益,谁让他受了那女子的一滴精血,这好处也不是白得的,居然因此而产生了心魔,要么把精血还给她,要么就把事情给弄清楚,否则对通天以后的修行不利。 就因为这般,还没化形的老子和元始就这么无端端开始讨厌起阿珠来了。 阿珠和杨眉大仙已经离开了许久,但通天受了阿珠一滴精血,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了些微妙的感应,在精血未能完成消化之时,他能准确的找出阿珠的方位。 但阿珠和杨眉大仙皆是准圣修为,通天只是金仙,因此,想要跟上那两人的脚程还很有些难度,但好在阿珠和杨眉大仙并不急着赶路,他们只是想要找个洞天福地,一路上走走停停,如此这般过了九九八十一天,一直尾随其后的通天终于追上了他们。 可是,通天又不知道怀着什么心理,或许是近乡情怯,他只遥遥地看着阿珠的身影在远处之时,又不敢轻易上前了。 杨眉大仙的眼神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通天所在的方位,略带戏谑地看着阿珠笑道,“那个受你精血的小东西跟上来了,你不去会会?” 在杨眉大仙的眼中,除了先天之体,洪荒之后出现的生灵都是后辈,因此都被他亲切的称作小东西,只是阿珠听到圣人通天也有被称作小东西的时候,这感觉怎么看怎么怪。 阿珠愣了一下,事实上,通天的气息她一直都能感应到,但是对方又不肯上前,她也不知该不该接近,若是见到了他,她又该以什么身份什么态度来面对他。 她很怕看到他那双陌生的眼神,那双眼晴之中的温柔慈爱已变成一片清明,他早已认不出她来。 他是她的师尊,可是她却又算是他的前辈,他受了她的精血才能化形,但是她曾经却又是吸-食了他的精血修炼。 如何又能分清谁是因谁是果,谁为先谁为后,早已是剪不断理还乱。 阿珠最终回过头去,遥遥看了他一眼,终于唤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通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轻笑一声,神情恢复成肆意飞扬,脚踩祥云飞快地落在了阿珠面前,“吾乃上清通天,来此只是想问问你,为何会给我那滴精血?” 阿珠心神一动,假装浑不在意的说道,“你若是不想要,我现在便可以把精血给收回去!” 通天突然后退了一步,连忙后住心口,那里便是阿珠精血所在之处,虽然他明明知道即使没有对方的精血,他也一定可以自己化形,而且还可以免去这许多麻烦,但是莫明的不想要失去和对方的联系。 见了通天的反应,阿珠突然就笑了起来,“你愿意和我一起行走洪荒吗?”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杨眉大仙突然皱起眉头,“阿珠!别胡闹,他乃盘古元神所化,自有其运数,怎能与我等同行?” “如何不能?”才金仙修为的通天在杨眉大仙面前却是半点不怯。 只是杨眉大仙如何能容忍一个小辈在自己面前放肆,一声冷哼,准圣修为的威压便瞬间释放出来,通天脸色一白,几乎要就地参拜下去,但他为盘古元神所化,论其根脚几乎无人能比得过他,如何能受的了这么耻辱,连忙催动真元一力抵制。 阿珠见自己的师尊被杨眉大仙欺负,如何能看得下去,连忙催动体力混沌之力替通天挡住威压,通天压力骤减,脸色顿时就好了起来。 杨眉大仙见阿珠都出了手,也不好再为难通天,只脸色古怪地瞥了一眼阿珠道,“你倒是护着他,他虽为盘古元神所化,但修为到底差我们许多,有何值得你这般看中。” 阿珠只是摇头浅笑,也不回答,站在她身边的通天只觉心神一阵跳动,似冥冥中自有天数,虽看不清也摸不着,但总觉得,他与阿珠似被什么东西给联系起来,因此他见了阿珠只觉得亲切,纵使这么站在她身边也觉得满足,虽然有些莫明其妙,但通天此时经历的不多,也没产生其它的想法。 “仙子此行欲去往何去?”通天只看着阿珠问道,却是完全把杨眉大仙给无视了。 阿珠也能感觉到通天对她的亲近,虽然他已不是她的师尊,但多少也能给她一些慰籍,只朝他盈盈笑道,“我名明珠,你叫我阿珠就好,我与兄长欲寻一灵气旺盛的福地作为道场,也没什么目的,四处走看看,见到有合适的地方便留下来。” 阿珠说完,见通天欲掐指推算,连忙伸手压下他的动作,“无需刻意推算,我们的目的虽是寻找福地,但主要还是想看看盘古大神创造的洪荒大地。” 通天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笑容,似是完全纵容,只应了一声“好”,便顺着她的动作回握住她的手心,他做的极为自然,几乎没有半点不协调,就连阿珠也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站在他们身边的杨眉大仙只觉得眉角不停地抽搐,这两人的气氛好到似乎直接把他给遗忘了。 不过杨眉大仙也不是没事找事的性子,虽然见了阿珠亲近通天甚过他这个兄长有些不快,但只要阿珠高兴,他也没话可说了。 接着,三人一行便开始周游各处,走过许多地方,顺便收到了不少宝物,但三人都不是贪婪的性子,再加之洪荒创立的时日不久,许多宝物未到出世之时,宝物有灵,非有缘人不可取得,因此阿珠等人并未强行取宝。 他们渐渐从南往西行走,直到有一日,他们见到一处大型山脉,周围有咸海环绕,山身由金、银、琉璃和玻瓈四宝构成,远远看着,便觉五光霞照,灵气非凡。 倍梵身上,有光音天。倍光音天,有遍净天。倍遍净上,有广果天。倍广果上,有不麤天。 阿珠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不是准提和接引创立的西方教立教之所须山吗? 这可是一个适合修炼的绝佳之处,居然就这么撞到了他们眼前,阿珠虽不欲与他人争风,但是碰到准提和接引这两个秃驴的东西,怎么着也得好好算计算计,如若不然,怎对得起他们那句与道有缘。 因此,阿珠十分高深莫测地朝山顶仰指,声音传遍整个西方大陆,“此山与我有缘,自今日起,此山便称作方诸,为我明珠仙子道场,闲杂人等,勿得随意乱闯!” 阿珠话音刚落,天道有感,与此同时,在山身入口之处升起一块巍峨雄浑的石碑,碑名正为方诸山。 杨眉大仙顿时惊掉了下巴,他之前虽从造化玉碟中得知有这世间有天道,可是不知天道还可以这样用的,倒是方便的很。只是他却没想过,天道之所以会给出反应,完全是因为阿珠身具开天功德,且有盘古遗训,因此天道才适时地给她方便,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这样的优待的。 阿珠想想还觉得不够,虽抢了准备和提引的道场,但要让她同他们呆在一处,可不是自找不在自在,于是又祭出混沌珠,高喝一起,“群山速起!” 却见那座刚刚被取了名的方诸山带着四周咸海整个儿都与地面分裂开来,接着只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山峰便腾空而起,且越飞越高。 它高高耸立于天际,四周的咸海垂悬如瀑,但咸海之水并不落到地面,只垂悬于半空,又回复到海面之上,整座山峰犹如一座海市蜃楼,虚无飘渺,却又屹立于白云之间。 此时离着方诸山不远并且还未修至人行的准提和接引顿时被这声音给吵醒,等到醒来却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大山被一阵狂风给刮不见了,他们这些年修炼的十分快速,多半是受这大山中飘来的灵气影响,如此灵山都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还是原形的准备和接引,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时就飙出了一地眼泪,若是有手的话,他们定是想要抱头痛哭的…… 阿珠却不管这许多,只控制着方诸山向南飘去,一边飘一边问身边的通天和杨眉大仙,“你们觉得我把道场放到哪里才好?” 杨眉大仙默了,他素来是个低调的性子,可没想过找一个道场还弄出这么大阵仗,但通天却对阿珠的性子满意的很,碰到喜欢的可不就要抢过来,更何况这山本是无主之物,这还称不上抢呢。 于是通天答道,“我觉得东海不错!” 阿珠愣了一下,看来通天倒是一直对东海念念不忘,难道他当初要把碧游宫建在金鳌岛上,不过既然通天喜欢,把方诸山搬到那里也是不错。 “那就去东海吧。”阿珠弯了弯嘴角道,“不过我们现在可以上去看看了。” 于是三人一同飞上了方诸山,杨眉大仙动作最快,找了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于平地上建了一个像茅庐一样的怪东西,然后回头期待的看着阿珠,“你觉得怎么样?我建了一个顶蓬,平日可以为我遮风挡雨,你大哥我是不是很聪明?” 阿珠顿时无语了,她忘了此时还是洪荒,万物未经教化,如何能知道房屋和宫殿这种东西? 落后的通天也不某示弱,在茅庐的旁边建了一个更大的……石洞! “阿珠,你就在我这里修炼吧,我这里比较大!” 阿珠眼神非常鄙视地扫了他俩一眼,接着抬手一挥,只见四处石块碎裂,山石崩塌,被她清理出一块更大的空地,接着空地之间腾空升起了一座巨大的宫殿! 深紫色瓦砾的重檐屋顶,水晶玉质的大门,檀木作梁,范金为柱础。阿珠又一挥手,大门顿时打开,露出厅内的景象…… 当然,此时厅内一片空荡,除了殿中正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除此之外,倒是一无所有。 杨眉大仙和通天顿时就惊呆了,“阿珠你怎么想出这样的东西了,这是何物?” 阿珠摸着下巴想了想,便解释道,“这是房子,不过更准确点来说,应该算是宫殿,你们觉得我该给这里取个什么名字好?” 通天一点也没创意的答道,“就叫碧游宫吧?” 杨眉大仙瞪了他一眼道,“不好听不好听,还是叫杨柳居吧?” 阿珠顿时笑了起来,抬手一挥,只见殿门之前出现了一个匾额,匾额上有三个字,正是“玲珑阁”。 63|60 既然阿珠连名字都取好了,这两人也没什么好争的了,通天回头看了一眼阿珠,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阿珠回他一笑,“好。” 一高大一娇小的身从相携进入大殿,只剩杨眉大仙被留在门外,好似多出来的人一般,气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我就不进去了,你兄长我既是天生天长的木灵之体,还是这阳光雨露比较适合我!”杨眉大仙说完,突然间在殿前化为原形,变成了一棵世大的杨柳树,树根扎根与泥土之中,树枝开始延伸开来,这一延伸可是了不得,居然将整个大殿上的顶端的天空全部遮起来才算罢休。 幸而杨柳树的树叶本不茂密,叶片也小,因此阳光能从他的枝缝间照射进来,没有挡了这方诸山上其它生灵的活路。 此时若是从地面往天空上看,却见那云雾之上有一座霞光普照的山峰,山峰之上突然生出一棵参天大树,翠绿的叶树覆满整个山顶,一片生机盎然,犹如天空之城。 阿珠回头看向突然回复本体的杨眉大仙,突然感觉他似乎是在跟谁堵气似的,便问道,“兄长这是为何?” 杨眉大仙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幼稚,不过他之前看了部分造化玉牒,此时正是需要消化的时候,便还是打算以原形修炼,“为兄需要沉睡一段时间,在我醒来之前你们暂时不要打扰我,我已在这方诸山上布下防护阵法,也能护得住你们了。” 对杨眉大仙来说,睡觉便是修炼,因此每一回都要睡上很长时间,便是打雷也叫不醒他,阿珠也早习以为常。待杨眉大仙说完,便瞬速的陷入沉睡,整棵杨柳树上的灵气如同被隔离起来,若不是它体形大的惊人,几乎就像是一棵普通的杨柳树。 通天表情惊诧的问道,“这便是杨眉大仙的本体,居然这么大?” 阿珠歪着头笑了起来,“兄长是先天,于盘古大神开天劈地之前便已存在,它的本体巨大也没什么出奇的,你还没见过那条大的惊人的肥虫子呢……”阿珠一说完,突然惊觉她口中的大肥虫子正是道祖鸿均,连忙把嘴闭了起来。 但是她闭嘴已经晚了,此时正在某处修炼的鸿均突然睁开了眼晴,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似乎有人在说我……” 鸿均皱了皱眉头,又自言自语道,“除了那两位,这洪荒中还有谁能认识我,不会是那棵烂木头在说我坏话吧!” 他能被杨眉大仙挂在嘴边不停叨叨的短板也只有本体这件事了,鸿均本来不觉得自己的本体生的如何,毕竟不管是混沌还是初生的洪荒都没有美丑之分,但被人说的多了,鸿均也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的本体是不是真的那么难看,因此他决定以后一定不要在别人现前现出原身,打死也不! 而此时被背了黑锅的杨眉大仙正不知不觉地陷入沉睡中,当然,即使他知道了也是无关痛痒,说不得还要再加上两句呢。 杨眉大仙陷入沉睡,仅剩下阿珠和通天两人相处起来却全无违和感,相反倒十分默契,阿珠整理着殿中的摆设物什,这座宫殿是她按照通天以后建造的碧游宫仿造的,格局也很相似,还特意给分隔了修炼室,炼器室以及论道室,但是这么多房间却都是空的,想要把它们填满也不容易。 通天则去清理殿外不太美观且挡住去路的杂草乱石,又因为他一路上收集了不少灵草灵植,纷纷按照盘古记忆传中的阵法重新种下,居然还被他给整出一个花园来,看起来美轮美涣。 此后,两人每日里相互论道修炼,一同参悟造化玉牒,观看日出日落,潮起潮涨,领略洪荒美景,好不惬意。 时间如梭,如此便过去了万年之久,通天已从十七八岁少年长成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而阿珠却全无半点变化,仍是一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之前和通天一块儿的时候看着还像兄妹,而如今却是形似父女了。 阿珠的性子已经比前世平和许多,至少她已懂得何为不争,凡事是她的终就是她,不是她的苦求也不会得到,因此她对自己和通天的关系看的更加淡然,他们曾经有缘成为师徒,而如今有缘便结为朋友,缘份与缘份也有其不同。 凡事道法自然,无生有,有归无,无外无他,无蕴含有,且是有。 通天从短暂的入定中醒来,到殿外寻到阿珠,见她目光悠远的看着天际,神色一片平静,唯目光中透出一丝落寞和苍桑,与她小巧可爱的模样十分不符,不知为何,通天觉得阿珠不应该是这样,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该不止这样。 他很想和她拉的更近,但更近之后到底应该是怎样,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开始拷问自己的内心,为何初一化形便对她念念不忘,当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找到她,但是找到她之后,他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这般想着,他又觉得手足无措了,难道这一切皆是她那滴精血在作怪吗?可是那精血早已被他炼化了,几乎无法对他造成影响。万年过去,可他为何他仍然想这么看着她,只要在她身边,他便觉得一切都好了。 阿珠本陷入沉思之中,突然感觉到身边的气息有些不稳,待回过头来,却发现通天呆立在她身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思维陷入魔障,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通天,醒来!”阿珠焦急的唤道。 通天却充耳不闻,双目呆滞,额头上浮现了一丝淡淡的黑气。 “不好,是心魔!” 阿珠一惊,她从来没有碰到过帮别人渡过心魔这种事情,事实上渡过心魔必需要依靠自己,依外力来抵抗心魔为最次,且极为影响修行极为,但阿珠心里头着急,唤了通天半天也没见其清醒。 她着急之下,居然选择元神出窍,将自身的灵识蹿入通天的意识海中,她想要知道通天陷入心魔的原因。 但是她忘了,没有人愿意让对方的意识进入自己身的意识海,这如同将自己剥光了赤身果体暴露在对方面前,意识海是每个修行之人最为隐秘的地方,即使是关系最亲密的道侣也不会全都这么坦诚。 阿珠的意识刚刚进入通天的意识海时只居然只遭到小小的抵抗,接着居然很轻易的就进去了,但是她初一进入便被被方的意识海给围绕起来,居然完全与自己的身体断了联系,她居然没办法出去了。 “通天,快放我出去!”这下子阿珠才终于知道自己好心干了蠢事,若是她真的没办法出去,那她的身体便会陷入沉睡,再也没办法醒来。 即使她法力比通天高强也无用,因她陷入通天的意识海中,在这里他是主人,而她只是个入侵者,法力被禁锢,只能任他处置。 场景很快随着通天的梦境变动起来,从漆黑的夜幕突化为了撒满阳光的山顶,这山正是她十分熟悉的方诸。 她看到一位黑袍男子站于山脚,这男子正是通天,他的眼中带着她从来没有注意到的温情与向往,她顺着他的目光往上,却看着山顶上站着一个穿身翠绿长裙小女孩,声音清脆地看着通天笑道,“通天,你快来呀,你快来抓我呀!” 听见这声音,通天突然腾空而起,只是脚底的祥云却变成了黑色,他一登上空,伸手抓住了那个四处乱飞的小女孩,接着便将女孩搂入怀中,神色缱绻的在女孩的面颊上烙下一吻,喃喃念道,“阿珠,我的阿珠,我们永远在一起,可好?” 站在一旁窥测他心境的阿珠顿时就僵住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人还是她的师尊吗?虽然她已经认为自己放下了以往的心结,重新把通天当作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来对待,但是在她的心里,通天仍然是师尊,是她尊敬的长辈,曾经如父亲般将她教养长大的人。 而如今,他居然对她生出这种心思了吗? 可是这一切,似乎全是她亲手造成的!是的,都怪那滴精血,她本不该给他那滴精血的! 画面突然如玻璃般破碎了,意识海中风云变幻,她只见到一道扭曲的黑色影子围绕在周四围,简直无所不在,那声音突然责问道,“是谁,胆敢窥测我的内心!” 意识海中突然刮起一阵罡风,那罡风把阿珠刮于半空,上不上下不下,打的她的灵体一阵刺痛,阿珠连忙唤道,“通天,是我,我是阿珠啊!” “阿珠……阿珠……”那声音一阵迷茫,但是罡风却终于停下了,那团黑色的影子将她围绕了起来,“阿珠阿珠,你是我的阿珠。” 见通天的意识逐渐趋于平静,阿珠便趁机劝道,“通天,还不赶紧调整心神,抵制心魔!” “心魔,我有心魔?”那黑影陡然涨大起来,如密网一般将阿珠包裹起来,紧接着便化为一个黑色的牢笼,却把阿珠给关在中间。 阿珠顿时大惊,“通天,你做什么,还不放我出去!” 意识海中一顿狂风大作,紧接着,黑色牢笼之外化出一个道黑色的身影,这人正是通天聚化的外形,他从牢笼之外抓住了阿珠的手温声问道,“阿珠,留在这里可好?” 阿珠顿时大怒,“你浑说什么,这里可是你的意识海,你难不成想把我囚禁在这里?” 他的手慢慢的抚上她的脸,声音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阿珠,你可知道,我的心魔就是你!” “所以你……”阿朱心里突然一惊,徒然之间泛起一股凉意,“所以你想杀了我,除袪心魔!” 64|60 谁料阿珠的话似乎点醒了通天,“杀你……杀你……杀了你就会除掉心魔吗?” 通天双眼突然陷入魔化,眉心间出现一道红色的符文,阿珠顿时一惊,通天这模样为何这么眼熟,这不是……当初罗睺附上她身体后现出的模样吗? “你……不是通天,你是罗睺!” 却见通天痛苦的抱着头,恨不得满地打滚,意识海中又一阵扭曲,就连禁锢住阿珠的黑色牢笼都维持不住,阿珠从牢笼中出来,却又找不到法子回到自己身体,她只好劝制通天道,“通天,罗睺乃魔祖,最善于助涨心魔加以挑拨,你千万不要让他得逞!” 通天的双眼变作通红,脸上带着惊人的杀气,只看着阿珠露出一张阴冷的笑容,“杀了你,只要杀了你便可以渡过心魔!” “通天!” 却见四面八方同时布满了先天罡气,这些罡气如同利剑一般向阿珠刺射而来,根本无处可躲,阿珠只能将灵体化作虚无,不停闪躲。 罡刺越来越多,阿珠又不能施法抵抗,逐渐力竭,即使是幻化的灵体也被罡气刺伤,再这么下去,她的灵体会变的越来越小,逐渐从有到无! “通天,我是阿珠啊!我是你最宠爱的弟子阿珠啊!” 阿珠高喊一声,却见通天仍就无动于衷,只拼命的朝她攻击,终于忍不住一头朝他扑了过去,将自己的灵识融入对方,前世的记忆疯涌一般传入通天的意识海中! 但是下一瞬间,她只觉得被一道屏障弹了出去,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接着她却看到通天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珠顿时愤痛欲绝,“通天!” “小妹不要过去!” 她突然被一只手拉住,回头却发现,杨眉大仙不知何时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他只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通天说道,“为兄早说过不要带着这小家伙,区区一个心魔都抵挡不住,若不是为兄留了一丝神识在你周围,只怕你此时要被他给坑惨了!” 阿珠忍不住问道,“他这样是被你给……” 杨眉大仙冷哼一声道,“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伤不了他性命,顶多修为倒退几年!” 阿珠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可是通天他不是故意的,都怪我当初自作主张,给了他一滴精血才让他生出心魔。” “笑话!”杨眉大仙的表情极为不屑,“你若给我一滴精血试试,看我会不会生出心魔,这都是他自己道心不稳,急于求成,又对你生了龌蹉心思才会这样。” 阿珠一想起之前窥探到通天的心思,小脸顿时一红,吱唔道,“通天……通天他不是这样的人,兄长你不许这么说他!” 杨眉大仙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到这时候你还护着他,难不成你也对他有了意思?” 阿珠被惊的跳了起来,连忙摇手道,“不不不,我才没有,兄长你别瞎说……”阿珠正说着,却见杨眉大仙提起通天的双腿就往外拖去,连忙拉着他问道,“兄长你这是想干什么,通天他受了重伤,正需要休养!” “休养?”杨眉大仙的眉头都跳了起来,只觉得气没打一处来,“休养个球球,还不赶紧把他丢下山去,有多远滚多远!” “兄长不要!”阿珠一把扑到通天的身上,抱着他不放,“兄长要丢,干脆把阿珠也扔下去吧……” 杨眉大仙的眼神落在阿珠的脸上,接着又看了看倒地不起的通天,挑眉问道,“看来你是真看上这小子了?” 阿珠一脸羞愤,“兄长你不要乱说!” 杨眉大仙只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反正这道场是你的,我不过只是客人,你说要留,我便不管了,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可不要指望为兄来救你了,这次我可是真的睡了……” 杨眉大仙说完,只挪了挪脚,双根又变成了巨根,扎根与泥土之中…… 他居然又变成了树,阿珠一阵无语,再看看晕迷不醒的通天,只觉得额头都有些痛了。 她将通天搬回了玲珑阁,在他四周布下聚灵阵,以灵力酝养,又祭出本体混沌珠,催发混沌元力修补自己与通天受损的神魂,如此这般,过了九九八十一天,通天才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通天初一醒来,表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的通天虽看着是个成年人,但实际上单纯的很,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有了以往通天的气势,这也许都是阿珠的记忆带给他的影响,但他到底接收了多少记忆,阿珠却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们灵识交融不过片刻便被弹开了。 “阿珠,可是为师伤到你了?”通天睁开双眼,看着盘坐于自己面前的阿珠问道。 阿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尊,你回来了?你想起阿珠了?” 他的眼中全是温柔与慈爱,几乎与前世一模一样,他伸手招了招阿珠,阿珠连忙惊喜地冲进了他的怀里,与以前那般亲密的爬到他的腿上,瘪着嘴委屈道,“师尊,阿珠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可是师尊都不记得阿珠了!” 通天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我看到的不是很多,你传给我的记忆十分混乱,大多都是你还在洪荒中的的片段,还有一些,便是我们在碧游宫的时候,我记得,你是被我养大的,成天往外面跑,还养了一只鲤鱼……” “那后来呢?”阿珠又问。 “后来?”通天只笑了笑,“感觉有些混乱了,我怎么看到你还有父母,而且一点法力也没有,你的本体不是混沌珠吗?” 阿珠叹了口气,准备将所有的事情都向通天讲明白,但是她一张嘴,突然有一股十分可怕的气势向她镇压而来,顿时五内俱伤,喷出一口血来! “阿珠!”通天一惊,连忙抓住阿珠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渡了过去,可是阿珠此时是准圣修为,他不过是金仙,直到他的灵力都快耗光了,阿珠脸色只好了一丁点儿。 阿珠连忙握住通天的手,拒绝对方再传来的灵力,只摇头叹道,“是阿珠莽撞了,天机不可泄露,我已触及天道底线,幸好师尊你知道的不多,否则阿珠定是要形神俱灭了!” 通天顿时皱了皱眉头,表情严厉的说道,“以后不可莽撞行事,为师也不多问了。 大约是有天道的干涉,通天虽然得到了许多记忆,但根本无法将这些记忆给串连起来,他得到的记忆大部分都是阿珠在混沌中的记忆,还有一些和阿珠在一起生活的片段,就连她当时不是混沌珠而龙珠化形的事情也不知道,更不清楚自己有个师尊乃道祖鸿钧。 至于阿珠转世为人的记忆,更是少之又少,他甚至不知道那里是凡间,当然,这时候人类还未出现,凡间到底是哪,他更是不清楚。 至于阿珠的修为本比他高,但却为何成为了他的弟子,他更是一点儿也弄不明白,不过他却是有点回过神来,为何自己得了阿珠的精血便对对方念念不忘,原来他们早已命运纠缠,这一切,不过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阿珠受天道压制,伤的十分严重,差一点就要跌下准圣修为,这一次又换作是通天帮阿珠养伤,但通天修为不足,因此这一休修便又过了许多。 洪荒不记年,不知几时起,这片静谧的看不到任何生命气息的洪荒大陆中出现了许多新生命,其中最为活跃的便是龙、凤与麒麟三族。 初时三族还互不干涉,只到它们繁衍的越来越快,几乎布满了整个洪荒之时,矛盾便开始产生了,身后有这么多族民需要生存,自然是需要抢占地盘的。 阿珠对龙族还是有些感情的,她当初虽不是龙族,但却是龙珠化形,拥有祖龙的四海之力,也算是受了祖龙余荫,只是她修炼的愈久,对天道的感应便越发清晰,不管是龙族还是凤族和麒麟族,它们终将会自取灭亡。 通天将方诸山固定在东海上空,使它不再漫无目地的四处飘荡,接着便带着阿珠一起离开了方诸,因为他已算出不日将会有灵宝出世。 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不周山,两人刚到不周山下,便碰到了正好打算回来取宝的三清之二,老子和元始。 这两人见到通天非常高兴,自通天提先化形以来,他们还没有见过面呢。 老子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只是面容清癯,五官并不显老,但他又生了长长的白色胡须,因此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一个老人。 至于元始,便是一个头戴青玉莲冠的中年男子,目光炯然,一身浩然正气。 唯有通天是一幅二十来岁的模样,他听从了阿珠的建议,换上阿珠最喜欢的蓝白色繁复道袍,头戴同色系的莲花道冠,加之他容貌出众,便更显得英姿不凡。 元始上下打量了通天一翻,却是笑了,“三弟,看来你提前化形也没什么用嘛,你的修为和我们两人不相上下呀,皆是金仙呀!” 通天却是苦笑,他虽化形化的早,但一直受心魔影响,直到得了阿珠的部分记忆才好了一些,因他是把对阿珠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理解成了师徒之情。 “小弟见过两位兄长,兄长们别来无恙!” 老子缕着胡须说道,“我与你二哥都很好,无需担心!”说完又朝站在通天身边一言不发的阿珠作了一揖,“贫道太清老子,见过前辈,我那三弟多谢前辈费心照看了!” 通天和阿珠皆是一愣,他二人修为不等,但却是以师徒相称,如今阿珠又被老子称作前辈,这辈份可是乱套了。 但阿珠心里头却爽的很,这大师伯老子见了她总是用斜眼看人,如今她变成了老子口中的前辈,可是解气了。 因此她二分淡定了受了对方的礼,“无需多礼,我乃明珠仙子,你们既是通天的兄长,与我无需这般客气。” 通天这回听到阿珠并没有称他师尊,而是通天,只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这声通天听起来却是比师尊动听的多。 三兄弟见面,自然要好生问候一翻,叙旧之后,几人便朝着化形之前的山洞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元始却站住了,他突然给通天打了个眼色,通天没懂他的意思,只问道,“二哥这是何故,何不直言?” 元始顿时就气坏了,“你这榆木脑子,那山洞是父神留给我们三个的遗泽,你带个外人去作甚?” 65|60 通天顿时就明白了,他这兄长是怕阿珠分了他们的宝贝呢,只是阿珠在他心里份量并不比这两位兄长外轻,再看阿珠,正假装淡定地瞥着眼看他,似乎想要看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见了阿珠明明对他十分在意,却要假装豪不在意的模样,顿时就忍不住就笑了,他的大手握住阿珠的小手,指端在她手心中轻轻划动,只见对方小嘴一瘪,脸色突然就红了,她拼命想扯回自己的手,但通天却死活不放。 “兄长无需多心,父神的遗泽虽是留给我们三人的,但有缘者皆可取之,大不了通天把自己的那份让与阿珠。” “三弟!”老子和元始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切不可胡说!” 洪荒中的修炼之士说出的话是万不可轻易收回的,所谓君子一诺,四马难追,头上又顶着一个天道,在天道的监视之下,若是敢轻易反悔誓便会陡增因果,修为难以寸进。 通天面色淡然的笑了一笑,便道,“我既说的出,便会做的到,两位兄长无需费心!” 老子只是淡淡地扫了阿珠一眼便没有多话了,只是元始狠狠地瞪了阿珠一眼,但是想到她的修为高出他们三人,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阿珠却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该是我的自然是我的,纵使你们拦着我也无用,不该是我的便不是我的,纵便我抢来也无益,你何需以小心之心渡我明珠之腹!” “你!”元始顿时就怒了,老子连忙拉住他劝道,“好了,不要多说了,既然是三弟带来的,我们就给他一个面子,再说这明珠仙子自万年前就来过一回,她若是真想抢,何需等到如今,她又不是找不到地方。” 元始拉不下面子,只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便一甩长袖走到了前头,老子只朝通天叹了口气便跟了上去。 通天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头看向阿珠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阿珠顿时翻了个白眼,“我满意什么?” 通天包裹住阿珠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手中,遂叹道,“总之,你高兴就好。” 这话里带着无尽的纵容和宠溺之意,虽阿珠早已习惯了以前的师尊对她的宠爱,但这话音里却又带着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不知怎地,她的脸却又红了。 “可是热了?”通天又问。 阿珠的脸更红,但是看到通天毫无一点异样的表情,心里头微微有了些失望,但到底失望些什么,她也想不明白了,只敷衍道,“嗯嗯……确实有些热……” 通天听完,也不多话,只是催动起了灵气,在阿珠身边形成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温度清清宜人,既不冷也不热。 见了通天这么体贴,阿珠的心情越发烦燥了,忍不禁又想起在通天意识海中见到的场景…… 心里头一热,阿珠便忍不住问道,“在你眼中,我只是你养大的弟子吗?” “自然不止。”通天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阿珠,便柔声笑了,“阿珠在我心里,是极为重要的人。” “极为重要?”阿珠听了突然有些高兴,但高兴之后却又失落了,要说重要,老子和元始也是重要的,但如何能分的清是哪种重要? 只是阿珠虽然想问,却再也问不出口了,明明她和通天就只是师徒关系,这是她认定的事实,为何如今却又不满足了,她到底想要什么? 难不成真如杨眉大仙说的,她真的对通天生出了别的心思?这般想来,阿珠莫明的有了些羞耻感,原本烧的通红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怎么了?”一直注意着阿珠的通天关心的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可是之前的伤还未全愈。” 阿珠突然板起脸色,甚至催出了混沌之力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心中抽出,面色冷淡道,“没有,我很好。” 看到阿珠突然转变了态度,通天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她被元始给气到了,连忙劝慰道,“阿珠别生气,等收了宝物我们便回方诸,大不了以后少见他们。” 谁料阿珠却越发生气了,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就一肚子委屈,还强装镇定道,“我没生气。” 通天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正视着她的双眼,“阿珠,告诉我,你在不安什么?” 阿珠当然不敢说出自己都感觉有些羞耻的心思,拼命摇头道,“我没有!” 如此这般,通天也有些窝火了,他对阿珠无一处不关心,不一处不在意,他本以为两人应该无话不说,而如今,她却突然对自己藏了心思,难不成因为她不喜欢老子和元始,便和他生出了嫌隙?还是因为自己在她心里根本就不那么重要? 这两人都没有恋爱的脑回路,一个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但却无时无刻做着爱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另一个只为自己的想法羞耻,又别扭又难堪,却又觉得对方没给出她期待的回应。 然后,这两人开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冷战。 直到他们跟上了老子和元始的脚步,两人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老子倒是发现了他们的气氛有些奇怪,之前还好的恨不得变成一个人,突然间就变成一前一后,你不看我我不看你。 老子缕着胡子暗自发笑,又用眼神示意了元始,元始见了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初就是这丫头抢了他们的三弟,若是这两人闹崩了,通天定是会回到他们中间,这可不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那了那潭莲池,老子手中的拂尘一挥,却见那满潭的青莲突然就消失了,出现了一棵已经长至成熟的巨大青莲,而这青莲正是三十六品净世青莲。 青莲一见三清出现,顿有所感,突然间从中分划,一化为三,莲花化为一柄太乙拂尘为太清老子所有,莲藕化为的三宝玉如意为玉清元始所有,莲茎化为一根青萍剑为上清通天所持。 分人本以为宝物已分,塾料,那剩下的莲台之中突然迸出四颗莲子,一红一青,一金一黑,其中那颗青色莲子突然飞入阿珠怀中,阿珠愣了一下,她不过只是跟着通天来看热闹的,并不是打算来分宝贝,只是这莲子自己送上门来,阿珠定是来者不拒了。 再看剩下的三颗莲子突然间飞入上空,接着瞬间投向四面八方,一时间便没了踪影。 老子看着阿珠手中的青色莲子,有些羡慕地说道,“虽未达到三十六品青莲的品级,但这却十二品,看来此物果真与你有缘,我为二弟先前所说之话向仙子道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子既诚心道歉,阿珠也朝他一笑,道,“道友无需多礼,明珠早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情,以后再不多提,如何?” 老子连忙推了推他身边的元始,元始只是愣了一下,虽表情并不怎么亲切,不过也老老实实地同阿珠见了礼。通天本以为阿珠同两位兄长之间化了嫌隙,定是不会再同他生气的,谁料她只是同老子和元始说了会儿话,理也不理他,调头就往山下走去。 通天心里头一堵,怒气顿时就上来了,他只想抓着这小徒弟好生教训一顿,他刚抬起脚,却听到老子在身后唤他,“通天,你可要跟着我们一同回昆仑山,我与元始在那里建了道场,自也有你的一份,往后我们三兄弟一同论道修炼,岂不快哉!” 他自是不愿同老子和元始而去的,只是兄弟相邀也不好拒绝,便转过头来同两人谈话,这一谈话可是好久,久到阿珠已经刻意放慢了脚步,却一直等不到通天的人影儿,渐渐地,她便以为通天打算跟着老子和元始离开,一怒之下,转身就离开了不周山! 再等通天还不容易摆脱老子与元始的纠缠,却发现时间过了许久,而阿珠早已不在他神识感应范围之内。 她已经一个人走了! 通天孤孤单单的站在不周山脚,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冷,他几乎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被阿珠给丢下了,两人明明约定要一同回方诸的…… 他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刚同二清告别,因此昆仑山他眼下定是不会去的,可是他也不愿一个人回到方诸山,即使是回了,也不知道阿珠会不会在那里。 通天站在山脚下暗自伤神,正在这时,只见不远处游来一个奇怪的东西,说是奇怪,不过是只为他同通天长的不太一样。 这是一个成年男性,上半身是赤果的,因此看得出是人形,他五观也长的颇为俊秀,只是他的下半身却是一条巨大的黑色蛇尾,在草丛间游来游去。 这半蛇男子见了通天倒是一点也不怕生,还朝他打招呼道,“这位道友,我见你身上的东西颇为有趣,可否告之这是何物?我也想送上一件送与我那妹子,免得她成日里同我生气!” “身上的东西?”通天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衣服,他本也无处可去,又见那男子神色亲切,并无恶意,便答道,“此物名为衣服,用以遮掩身体所用,我见你这般赤身果体,十分不雅,何不也为自己造一身衣服?” 那男子有些吃惊道,“不穿这衣服便是不雅吗,我倒是不知,今日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穿‘衣服’的人。” 男子说完,便施以法术,学着通天的衣着给自己造了一身白色长袍,这男子本就生的好看,一袭白袍在身,便透出清俊儒雅的样子。他又用水镜照出自己的模样,也觉得自己变的雅致起来,连忙朝通天行了一礼道,“在下名伏羲,多谢道友提点才有了这身衣服,待我回去了,女娲妹妹定会高兴。” 通天闲得无事,所性留在这里同这伏羲说话,“我乃上清通天,伏羲道友有礼了。” 伏羲见通天的表情有些落寞,便热心问道,“这位道友可是有什么心结难了,不如同在下说一说,说不得我还能给你一点建议。” 通天本不欲同别人说自己的心事,但他自己一个人又弄不懂阿珠生气的原因,又见这伏羲十分热情,加之他还有个妹妹,既然同是女子,定会有些共同之处,便同伏羲说起了阿珠的事情。 伏羲沉思了一会儿,便问道,“你说的那女子真是你的弟子?” 通天本想称是,但是转念一想,阿珠的修为高过了他,他也的确没什么好教她的东西,便答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她在你心中十分重要?” 通天点了点头。 那伏羲又问,“她丢下你一个人走了,你是不是很失落很伤心?” 通天顿时觉得有些难堪,虽然伏羲说的的确是事实,却不好意思承认,只好一言不发,也算是默认了。 伏羲见他的样子突然就笑了,“我知道了,你定是思慕于她,只是你自己都没弄明白你的心思,那女子定是恼了你,通天道友,你还是赶紧去寻她吧!” 66|60 “思慕是何意?”通天皱起了眉头,“按你的说法,她对我也有这种意思,只是恼了我的反应?” 伏羲笑的更加大声了,“通天道友,我见你修为甚高,却发现原来你连这也不知道,男女之间相处久了会有生出一种神奇的感情,会让你迫切的想要感受甚至得到对方,便如同我和小妹一样,只要她高兴了,我便会高兴,她若心里不快,同我生气,我接连几天都睡不安稳,思慕之人,应当尽心求取才是,你这般扭扭捏捏止步不前,也难怪她会生气!” “原来是这样?”通天一脸恍然大悟,连忙向伏羲道谢道,“多谢伏羲道友指点,在下这就去追她!” 通天一说完,还不待伏羲回答,突然就脚踏祥云飞身而去,伏羲站在原地又是一通大笑,“看来我还有这个潜力,待我回去跟女娲妹子说道说道,她定会高兴!” 伏羲自言自语了一阵,便一游一游的离开了。 阿珠一气之下连路也不看便飞了许久,直到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她正准备好好认路,突然被一只金龙给拦住了。 “这位小妹妹,你想要去哪里呀?” 阿珠忍不住皱眉,她对龙族本是有些好感,只是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调戏她呀? 再说她已有准圣修为,这金龙不过只是金仙之体,也着实太没有眼力了,但阿珠也不想同龙族作对,便答道,“我乃东海修士明珠仙子,今日只是偶然路过此地。” 那金龙呵呵一笑道,“小妹妹既然来了,不若到我家里去坐坐,我保证我家既宽敞又漂亮,吃喝玩乐,什么都有,小妹妹定会喜欢!” 这是哪里来的怪龙,怎么像是话本里讲的变态痴汉,当她是三岁小孩好哄骗吗?阿珠只觉得眉毛都抽搐起来了,只冷笑着说道,“我若是不去,你待如何?” “如何?”那金龙却笑了,“如果小妹妹不愿意去,我只能来硬的了,只是小妹妹这般细皮嫩肉的,要是伤着了哥哥我可要心痛了!” “混蛋!”阿珠顿时就怒了,突然间抬起腿,一脚踹到这金龙的脸上,以她准圣的修为,这一脚足足将他踢飞了数千米之远。 看着那颗化成星星的金光,阿珠撇了撇嘴道,“简直不识好逮,连形都没化,也敢范到我手上,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如今的龙族难道都是这得性!” 阿珠拍了拍手便继续往前进,谁料没过一会,那才被踢飞的金龙又找上门来了,只是这会儿他可不是金龙的样子,而是化成了人形,而且还十分稀罕的穿上一身用龙鳞化成的鳞甲,看起来金光灿灿,简直像个暴发户。 “你怎么又来了?”阿珠顿时无语了。 这金龙化作的人形长的倒是十分好看,只是脸上带着阿珠给他的脚印,怎么看怎么搞笑,这金龙也不生气,反涎着脸笑道,“明珠仙子,是在下之前无礼了,仙子这般历害,果然不愧我祖龙看中的女仙,简直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决定了,我要把你娶回家去当夫人!” “祖龙?”阿珠顿时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位就是当初孕育出她本体龙珠的那条祖龙?她能叫父亲的人物如今站在面前说要娶她? 三观简直都碎尽了…… “简直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阿珠又羞又恼,换了一只脚又朝他脸上踢了过去,然后,祖龙又化成了天上的星星…… 但是没过一会……这厮带着两只小脚印又回到了她面前,阿珠简直想吐血了。 “你这混蛋到底想怎样,我已经放过你两回了,你能不能给自己留点面子?” 祖龙却没脸没皮的笑道,“在夫人面前脸面算什么,只要能求娶到夫人,你愿意怎么打我都行!” 接着祖龙扭了扭屁股道,“来来来,夫人踢这里,为夫这里也想感受夫人爱的脚脚!” 阿珠的脸色顿时憋成了黑青色,她根本踢不下去了好吗? 如果她当年的爹就是这得性,简直恨不能直接昏死过去,这是天道那厮特地弄来恶心她的吗? 但是阿珠再气也没办法对祖龙下重手,这厮就算再恶心那也是她曾经的爹,虽然她根本不愿意承认,她忍了半天才忍住暴躁的情绪,指着祖龙说道,“趁我还没发火,赶紧给我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小心我扒了你的龙皮做衣裳!” 结果,祖龙突然一脸羞涩的扯着自己的领口道,“夫人想玩这个,不如我们回家去玩吧,在这里被人看见怕不好吧。” 阿珠,“……”我简直要给你跪了! 两人正在这里僵持着,突然间从远处爆起一起怒呵,“混蛋,你叫谁夫人呢!” 阿珠回头一看,却见通天不知几时已经追了上来,怒气冲冲地持着青萍剑冲了上来,一上来就刺向那祖龙。 这祖龙倒也乖觉,知道阿珠对他并无杀心,因此口中是任打任骂,但是通天刺来的这一剑,他却是迅速翻身躲开了。“我叫我夫人,干你屁事!” “夫人也是你能叫得!”通天更怒了。 这两人很快就打成一团,打的各种法术法器满天飞,但通天毕竟是盘古元神所化,手中又有三十六品青莲所化的先天灵宝青萍,祖龙的修为虽然不差,但到底弱上一筹,没过一会儿,祖龙便败下阵来。 眼看着通天还要朝他再下杀手,阿珠连忙劝住了,“通天,他只是嘴上占些便宜,又没对我怎样,还是放了他吧!”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祖龙连忙顺杆往上爬道,“你听到没有,我夫人叫你停手呢!” 这声夫人又把通天给激怒了,一剑朝着祖龙刺去,只是这一剑带着十分的恶意,居然直接朝他裆下刺去,祖龙暗道不妙,连忙一个闪身,这剑只刺中了他的大腿。 “通天!”阿珠又喊了他一声,通天的表情十分不快,但到底收回了青萍剑,表情轻蔑的呵了一声,“还不给我滚!” 这祖龙虽然没脸没皮,但是这事关他性命的大事可马虎不得,还有些不舍了看了阿珠两眼,眼看通天又要发怒了,祖龙才拍拍屁股逃远了。 阿珠问道,“你怎么来了?” 通天一想到刚才的事情,还薄有余怒,也不回答阿珠的话,张口便质问道,“你怎么由着那蠢龙叫你夫人,难不成你对他真有什么想法!” 见通天居然误会她了,阿珠顿时气没打一处来,“关你什么事?你不过只是我师尊,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我……”通天心里更气了,但是一想到刚才伏羲说的话,又连忙忍住心里的妒火,重新沉下气,有些脸红地小声说道,“阿珠,我思慕于你。” “什么?”阿珠简直不敢相信,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通天咬了咬牙,顿时提了嗓门,大声说道,“阿珠,我思慕于你,我不要做你的师尊,我要做你的道侣!” 阿珠却顿时沉默了下来,这似乎正是她之前想要的答案,但是当对方说出口的时候,她突然又胆怯了,她以为通天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和她不一样,他没有完整的记忆,因此也没有阿珠心里这么多忌讳。 见了阿珠反应,通天还以为对方是在拒绝他,心里头突然生出了极度的惶恐,连忙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你答应我的,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除了我你不能喜欢上别人,我不准!”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她不敢回答,却更舍不得拒绝。 曾经,她是这么怀念这具怀抱,那是她记忆中所有的温柔的所在,只要在他怀中,她仿佛就拥有了这个世界,他把所有的危险都拦于门外,更不会遭受风吹雨打,她便是伸手想要摘下天上的星星,对方也会亲手给她捧来。 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可如今,这感情已经变质了吗,他与她都不是曾经的师与徒。 “阿珠,应我可好?”通天在她耳边轻声念着。 阿珠完全受不住这种幸福又甜蜜的诱惑,虽没有出声,但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通天突然笑了起来,欣喜的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他紧紧地圈住阿珠,不停地在她耳边念着,“阿珠,我的阿珠,只是我的阿珠……” 两人久久地相拥着,这般亲密无隙的感觉好到他们完全舍不得分开,但是两人都是要脸的人,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得注意点才好。 因此阿珠强迫自己退出了通天的怀抱,唯有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染了云霞制成的胭脂,好看的惊人。 通天到底是个男子,脸皮比阿珠厚多了,主动牵起了对方的手,十指纠缠,带着异样的羞耻与幸福感。 阿珠飞快地抬头看了通天一眼,又连忙地低下头去,糯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可要回方诸山?” “好。”通天浅笑着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寻找一物。” “何物?” 通天牵了阿珠的手往前走道,“我算出一物,与你有用,应该是好物。” “与我有用?”阿珠更觉奇怪,“既是与我有用,为何我却算不出?” 通天叹道,“应是与我有些关系,只是我修为不足,也只能算此那物与你有用,但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作用,却是算不出了。” 67|60 事实上,通天的掐算果然是不准,而且极为不准,待二人来到通天感觉到应与他有缘的那片山脉,果真是找到一个灵物,而且是十大先天灵根之一的葫芦藤。 藤上挂着七个彩色小葫芦,但问题是,这些葫芦少则也要百来年才会成熟,也就是说通天的时间掐算的太早了。 阿珠是知道这葫芦藤的,据闻当年通天就是得到了青色水火葫芦,但她不认为这些先天葫芦中有自己的一份,因为她没有从这七个葫芦中感应到自己的机缘。 但她也并非没有其它机缘,阿珠伸手掐指一算,却真的感应到有一物与自己有缘,而且这物与先天葫芦藤有相生相息的关系,若她取了这物,这葫芦藤起码还要花上五百年的时间才会成熟。 见阿珠神色怪异,通天关切的问道,“阿珠,你可算出哪一个葫芦与你有缘,我刚感应到,那颗青色葫芦与我十分亲切。” 阿珠想了想,觉得应该等到葫芦藤成熟之后再来取回,但是只觉得心神间猛然一跳,本体混沌珠突然自己飞了出来,一片金光撒落于葫芦藤之上,紧接着他们看到从葫芦藤根部的土地上飘浮起无数黄赫色土状颗粒,这些颗粒全部被混沌珠吸纳进本体之内! 通天惊道,“这是息壤!” 紧接着,先天葫芦藤在肉眼可视的情况下快速枯萎,阿珠感觉到,她若让这葫芦藤就此枯萎,那她欠的因果可就大了,连忙从混沌珠中取出一壶三光神水,将壶口往葫芦藤上猛的一泼! 这葫芦藤像是干渴至极,瞬间就将这如同玉液琼浆一般的神水吸收殆尽,枯褐的藤身又变的翠绿起来,还长出了几片嫩绿的新芽。 只是却未料到,原本并未生出灵智的葫芦藤突然动了起来,它探出藤蔓亲昵地触上阿珠的手心,在两人震惊的表情下,那藤蔓“刷”地一声钻进装着三光神水的壶口中。 阿珠赶紧收回水壶,一脸肉痛的看着壶底,却发现她的三光神水已经所剩无几了,她根本也没想到这先天葫芦藤居然这么贪心,之前为了救它已经泼了半壶,它却还把这剩下的半壶给吸干了。 看到阿珠这么心痛,通天也发怒了,抽剑直指这葫芦藤励声道,“你这孽障还不给我吐出来!” 葫芦藤虽生出灵识,但仍是一片懵懂,它甚至不知道通天要打杀它,反而伸出自己的藤蔓触向通天的青萍剑,然这青萍剑又是何物,仍三十六品青莲所化,造化非常,剑身又布满通天的先天罡气,藤蔓还未触上剑身便被罡气所伤,瞬间被绞断几片枝叶。 甫一感应到疼痛,葫芦藤连忙收回自己断掉的藤蔓,全身缩成一团,带着七个小葫芦不停发抖,看着好不可怜。 “好了,通天,你又不能真灭了它,它身上可还有你未来的法宝呢!”阿珠连忙拉住通天的手道。 “可是,这三光神水……”通天也有些心痛,这三光神水是他之前为了讨好阿珠,亲自采自日光、月光、星光,集三光合成之水,拥有摧生万物的力量,数万年才合成这么一壶,十分难得。最主要的是,这是他送予阿珠的东西,怎么能这被该死的葫芦藤给得去了。 阿珠却笑了笑,转身对这葫芦藤道,“我是明珠仙子,你因我才生出灵识,也算与我有缘,待有一日你若是若过化形之劫,再来方诸山找我,我可收你为门下弟子。” 见阿珠都亲口应允会收这葫芦藤为弟子,通天也不好再为难于它,只好免为其难道,“即是阿珠的弟子,便也是我通天弟子,我且赠你一物用于自保罢!” 通天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一把杏黄色小旗扔给那葫芦藤,葫芦藤倒也识货,只要是有灵气的东西它向来来者不拒,立刻就用藤蔓卷了起来,收到地底。 阿珠却是打趣道,“你可真舍得,那把杏黄旗不是你之前炼废的那把吗,连后天灵宝都算不上,不过是个普通法器。” 通天握了阿珠的手笑道,“它可是先天灵根,本为天道所制,能生出灵识已经算是难得,还不见得能化形呢,因此还算不得你的弟子,一个法器都算是便宜它了!”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便准备回到方诸山继续修炼,谁料还没走出这片山脉,突然便被一个人给拦住了,而且这人还是阿珠的大熟人。 他一身紫衣华发,容貌清癯,比之阿珠之前在洪荒中见到的更加道骨仙风,而且他的修为居然在不知不觉之前已修炼到准圣巅峰,差一步便可成圣。 相比之下,阿珠之前因为通天疗伤,又泄露天机被天道压制,修为大跌,眼下才不过只有准圣初期的水平。 通天见了鸿均便紧张了起来,突然间见了一个这样的大修士,且这修士的修为还高过了阿珠,他自己虽是个上不怕天下不怕地的性子,但眼下他有了阿珠,行事自然比之前收敛了许多。 “鸿均道友,别来无恙。”阿珠也弄不明白鸿均眼下到底是敌是友,而且杨眉大仙也多次得罪过他,便只好摆正态度朝他揖了一礼。 鸿均似乎并没有敌意,对她甚为客气,“明珠仙子太过多礼了,你我同生于混沌,且对我有提点之恩,鸿均莫不敢忘。” 这提点之恩说的便是当初三千攻击盘古的事情,那三千几乎被盘古的开天神斧灭去一半,剩下的一半也灭于开天劈地之时,鸿均因听从了阿珠的提议才没同盘古作对,也算保下一命,因此这算是很大的因果了。 虽然阿珠知道即使没有自己鸿钧也会安然无恙,但只要对方认可了,这因果便被坐实了,所以她算是占了一个大便宜,未来道祖欠自己一个因果,这对她可是极为有利的。 想到这里,阿珠笑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知鸿均道友有何事,可也是来寻这先天葫芦藤的?” 鸿均却摇了摇头道,“那葫芦藤我早年便见到了,只是与我并无机缘,我眼下是来寻明珠仙子你的!” 通天一听,顿时往阿珠身前一拦,他可不知道这位正是他未来的师尊,因此也不怯他,只道,“明珠仙子乃我上清通天道侣,有事找我即可!” “上清通天?”鸿均的眼神这才落到通天的脸上,他只看了一眼,却是有些吃惊,“你可是盘古大神元神所化的三清之一?” “正是。”通天挑眉道,他虽对自己的根脚极有自信,但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有名。 鸿均突然就笑了,看着通天的表情变的慈爱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才见你第一面,便算出我与你有师徒之缘,你可愿拜我为师?” 通天的脸色突然变的极为奇怪,其实若是没有阿珠在,他拜这人为师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还没有见过比鸿均修为更高的修士,但鸿均与阿珠却是以道友相称,若是他拜了师,岂不是平白比阿珠低了一辈,这面子可实在拉不下来。 见了通天的反应,阿珠顿时就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但是通天与鸿钧的师徒缘份乃是天道所定,而且拜鸿钧为师对通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劝道,“你与鸿钧道友确有师徒之缘,你别忘了,我可是……”我可是你的弟子,当然这句话当着鸿均的面并没有说出来。 阿珠暗地里勾了勾通天的手指,又从身后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扑到鸿均面前,看到对方期待的眼睛,通天只能暗吁了口气,最终对鸿均拜道,“弟子通天拜见师尊!” 鸿钧收了三清之一的通天作弟子极为满意,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乃是未来道祖,此时不过只是个修为较高的修士而已,因此也觉得自己极有面子。 不过收了通天作弟子之后,要办的事情还是要办,鸿钧便对阿珠说道,“明珠仙子,在下今日来找仙子,是因为在下修炼至准圣境界之后,却无法更进一步,我便掐指一算,竟算出我机缘是在仙子这里!” 阿珠顿时明白过来,鸿钧之所以能成圣,不正是因为他手中有造化玉牒吗?事实上造化玉牒之所以当时选择了阿珠而不是鸿钧是因为阿珠乃混沌珠化形,又因分离出本体的创-世之道兼而身俱开天功德,天道之所以把造化玉牒给她,不过是不想诱惑她补齐四九天道,终生不离天道的掌控。 但是阿珠乃轮回转世之体,是不可能受到这种诱惑的,因此她只勉强参悟了造化玉牒的前半部分,并没有解读后半部分,后半部的大道至理自然是更为玄妙,但不想以身合道阿珠是不可能看到的。 阿珠自己虽不想以身合道,却也不想让鸿钧这么快便补齐天道,只要天道尚缺一线,她成圣的希望便会愈大,若天道已成,必会受上天所忌,落得与前世一样的下场。 见阿珠脸色犹豫,鸿钧也知道自己所求之对定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宝物,他本就欠了阿珠的因果,想凭一句话讨要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鸿钧又道,“不若我用一件宝贝同仙子换取机缘,仙子可愿给在下一个方便?” 鸿钧说着,便从袖里乾坤中掏出一个小鼎,这小鼎越变越大,最终落在地面,变成一个青色巨鼎。 阿珠一见,却是惊了,这不正是由创世青莲莲台所化的先天至宝乾坤鼎吗?与造化玉牒相比,确是不遑多让。 阿珠曾经听过这件宝物,据闻道祖曾两借乾坤鼎与女娲,先是造人,后是补天,女娲也是因此而成圣的,只是鸿均向来只借不送,可见他是极为舍不得这件宝贝的,如今竟与阿珠相换,算是给她很大的面子了,这也是因为阿珠与他同出自混沌,至少在身份上与他是等同的,若是换作洪荒中新出现的仙人,鸿均至多是拿出几样看得过去的宝物也便罢了,若再叨叨,直接就灭了你丫的。 但是阿珠却还是有些不情愿,乾坤鼎虽好,但是对她有用吗?难不成她要抢了女娲的活儿去捏土造人,还是去炼石补天,想想都醉了…… 只是阿珠越不情愿,鸿钧便越认为那件宝物对他至关重要,居然连乾坤鼎都不愿相换,那是何种宝贝,鸿钧越想便越是渴望,几乎都忍不住想动手抢来了,只是想想阿珠身后还有一位不弱于他的杨眉大仙,最终还是忍住了。 “明珠仙子的本体可是混沌四大至宝之鸿蒙珠?” 阿珠的本体又不像鸿钧这般拿不出手见人,因此也没有隐瞒,便答道,“正是鸿蒙珠,也为混沌珠。”当然她可没老实说出自己的混沌珠已经缺失一半,失去创-世之道的混沌珠威力自然大不如前,这种秘密除了杨眉大仙,也只有身陨的盘古知道。 鸿钧又道,“既是鸿蒙珠,那便好办,在下于机缘巧合之下曾得到一件对我无用但对仙子极为有用的信息,我愿以这条信息加上乾坤鼎与你相换,不知可行?” 见阿珠一脸的怀疑,鸿钧便意味深长的笑道,“这条信息对仙子的重要信可不弱于我此时向仙子讨的这份机缘。” 68|60 阿珠一惊,“此话当真?”她早就觉得自己在天道的压制下使得修为极难寸进,即使她乃混沌至宝化形,又有开天功德,而且还有造化玉牒,按正常来说,她的修为定是涨的极快的,就连鸿钧也不见得能比的过她,但事实上,她自从修至准圣之后,就再也无法上升半步了。 当然,这也有她是被功德之力强行提升的原故,道祖曾言,修至大罗金仙顶峰之后,斩一尸可为准圣,斩三尸才可成圣,然而阿珠并未斩却一尸,分离出的一半本体大约免强可算善尸,因此她的境界极不稳固,但之后再想提升,却难而又难。 “既然如此,我便给道友一个面子,只是鸿钧道友莫忘了,你可还欠我一个因果呢?” 鸿钧又再次朝阿珠揖了一礼道,“在下莫不敢忘。” 对未来道祖的信誉,阿珠还是十分相信,结果她刚从混沌珠中取出造化玉牒,这玉牒便迫不急待的从她手心中飞出,瞬间射于鸿钧眉心,直接就与他化为一体了。 阿珠都忍不住想吐槽了,你既然这么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飞到我怀里来。 事实上人家造化玉牒还很生气呢,它这么一个招人喜欢的宝物,居然还被阿珠,杨眉大仙和通天轮番嫌弃,没有一个人愿意以身合道的,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缘人,可不得要好好傍上他,甚至直接飞入他的灵识与之融合,鸿钧就算想反悔也来不急了…… “看来此物与我有缘。”鸿钧还没来得急看这造化玉牒便被绑定了,欣喜之下便直接说出了当年准提和接引两人流传至整个洪荒大陆的名言。 阿珠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难不成一句有你有缘就了结了,该换的东西还是得换的,可别想占我便宜! 通天也是一脸鄙视地看着鸿钧,就算是他师尊,也不能占他道侣的便宜不是! 见这两人的面色,鸿钧顿时就尴尬了,只好笑道,“这乾坤鼎就归仙子了。” 阿珠鼻腔里哼了哼,又道,“还有呢?” 鸿钧叹了口气,便道,“据闻鸿蒙珠内,有一方鸿蒙世界。” “然后?” 鸿钧似是有些嫌弃阿珠的悟性,只摇头叹道,“此世界成与不成全在仙子一念之间,它非自然行成,而在仙子之为。” 阿珠突然间只觉灵海中劈开了一道亮光,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迷团如今豁然开朗,是啊,她一直知道混沌珠中自有世界,但是她的混沌珠中除了一片混沌便别无它有,因为她缺失了创-世之道,这世界便再也不可能自然形成,她如今需要的便是要补回这缺失的一道。 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无法得到完整的本体,因此她只能是一颗混沌珠,而非鸿蒙珠。 但事实上,创造与轮回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阿珠欣然道谢,“多谢道友提点!”阿珠虽觉得鸿钧有些吃亏了,但也只言尽与此,因这条消息是她与鸿钧相换的,既然对方都答应了,她可不想凭白又欠了对方的因果。 “无事。”鸿钧摆了摆手道,“你我皆得到想要的东西,也算互不相欠。” “嗯?”阿珠顿时抬起头来,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鸿钧见自己骗不过阿珠,只好干笑道,“口误口误,在下还欠仙子一段因果,日后必会还与仙子。” 两人说完了话,鸿钧便转头看向通天道,“你可愿与为师一起?” 阿珠却连忙圈住通天的手臂,急忙道,“当然不行,通天要和我一块儿!” 通天拍了拍阿珠的手,朝她柔声笑道,“别急,我自然同你一起。” 鸿钧见这两人好的像是完全粘在一块似的,也不强求,毕竟扰人恋爱是会遭驴踢的,便只赠了通天几件像样的法宝,又叮嘱他努力修炼,便乘风而去了。 见鸿钧走了,通天便问阿珠道,“我们现在可是要回方诸?” “莫慌莫慌!”阿珠朝他摇头笑道,“你可知何物具有五行之力?” “五行之力?”通天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便道,“你刚刚收取的息壤便具有五行之力的土之力,要说木之力,刚才那棵先天葫芦藤也勉强可算一样,水之力和金之力我是不清楚,至于火之力倒有很多可选,例如凤族的阳火之精,太阳星之上的太阳真火,传闻还有火之精华,但到底在何处我也不太清楚。” 听完通天的讲解,阿珠顿时有些惊讶了,“这些我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通天却笑了,“阿珠难道忘了,我乃盘古父神元神所化,而这洪荒大地毕竟是父神创造的,因此给我们三清留下的传承记忆当中也告之了许多宝贝的藏身之地,这算是父神对我们的遗泽。” 阿珠顿时打起了小九九,“哦,原来是有后台啊!” “什么后台?”这种后世词汇通天自然是听不懂的。 阿珠连忙摇着通天的手撒起娇来,“我不管,赶快把你知道的宝贝藏身地全部都告诉我,我们赶紧去寻宝吧,有鸿钧这个挖宝小能手在,我们后面可以抢到的宝贝可是不多了!” “好好好……”对阿珠的要求,通天是无一不应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行了吧!” “嗯。”阿珠勾下通天的脖子,吧唧一声就在他脸上烙下一吻,通天的脸色瞬间就变的通红,他虽然和阿珠两人行事亲密,平日里搂搂抱抱也是有的,但像这样亲密的动作却从来都没有过。 通天心中所想的道侣就是像他们目前这样,只要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便好了,只要这样,他的心里已经够甜蜜了,但是在一起之后到底要怎么做,他却是从来都没想过,就连留给他传承记忆的盘古父神那也不过是个万年老光棍,哪里有关于谈恋爱的知识传给他。 “怎么了?”阿珠见通天突然就僵住不动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行事有些不妥,她和通天虽是道侣,但她却是个万年萝莉,一直都长不高,通天定是嫌弃她了,连忙瘪着嘴委屈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通天顿时就反应过来,连忙抱着阿珠手忙脚乱的安慰道,“我不是……我只是……” “只是怎么样!”阿珠伸手捂着眼睛假哭道,“呜呜……你定是嫌弃我长不大……嫌弃我不够漂亮……还嫌弃我是你徒弟……” “没有没有!”通天顿时就急了,他当时怎么不多问伏羲两句,这道侣之间到底要怎么相处才对,他根本就没经验啊! 见通天被她急的不知怎么办才好,阿珠又忍不住心软了,擦了擦一点泪痕都没有的眼角,一双如黑玉葡萄一般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通天,两瓣粉红色的嘴唇媚惑般轻启道,“那……你亲亲我!” “亲……”通天整个人都愣住了。“要怎么亲?” 阿珠简直要被气晕了,想她当年的师尊通天教主,在她心里简直是无所不能,现在居然……居然连这种事情还要她来主动,她脸皮再厚也撑不下去了。 “哼,我不理你了,我自己走!” 阿珠刷地一声从通天的怀里蹿了出来,直接祭起五色祥云,飞快的往天空中飞去! “阿珠!” 通天怎么能让她就此逃走,同时祭出自己的法器,连忙随后赶了上去,但阿珠实在气的太狠,再加上她脸皮又薄,只觉得刚才干了件极蠢的事情,根本就不给通天机会,完全用起十二万分法力往前急行。 即使通天后面又换了先天至宝青萍剑也是追不上,毕竟阿珠的修为超出他太多,他就算法力耗干也是无用。 不过这回阿珠可没笨到连路都不认,她可是打定主意要集齐五行之力,混沌珠中缺少创-世之道,想要在本体中创造新世界,必须要聚齐五行之力,集五行的力量衍生万物,这才有可能创造世出新的世界。 阿珠到这会儿才有些明白为何那十二品青莲的莲子会飞到自己手中,因为它本出身创-世青莲,天生便具有生息之力,再配以五行之力,这新世界才能完好的建立起来。因此这十二品青莲与她有着天大的缘份。 且阿珠之前听过前世通天言及,鸿蒙珠内,有一方鸿蒙世界,若是在鸿蒙珠内开天辟地,便可成为以力证道成圣的天道圣人。 阿珠虽获得过三道鸿蒙紫气,但却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同通天等人一样,于洪荒之中成为天道圣人,毕竟上有天道压制,她即使准备齐全,也极有可能如红云老祖一般被算计,最终陨落,化为灰灰。 唯有鸿蒙世界超脱于天道之外,不在它的算计范围,在鸿蒙世界中以力证道才是阿珠成圣的最佳方法。 因此,鸿钧告之她的这条消息等同于阿珠成圣的机缘,价值非凡,这也是阿珠为什么会觉得鸿钧吃亏的原因。 阿珠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凤族的阳火之精。 虽太阳星之上有三足金乌,三足金乌皆具有太阳真火,以目前的时间算来,眼下太阳星上应该只有帝俊和太一这两只金乌,比凤族好对付的多,但不管是帝俊还是太一于巫妖大劫之前皆是受天道眷顾的,与他们结仇可不是聪明人的作法,只有这灭于龙凤初劫的凤族会逐渐遭天道厌弃,这个便宜可是不讨白不讨。 更何况,阿珠对龙族还是有一定的归属感的,虽然这丝微弱的归属感可以乎略不计,但是稍微帮一点小忙却是可以做到的。 69|60 凤和凰其实原指两种不同的神鸟,后世之人总将它们混为一团,凤为雄,为风鸟,凰为雌,则是光鸟。 凤与凰成年后交合繁衍,以此才能诞生最纯正的凤凰血脉,因此凤凰一族极为排斥外族,且不与外族通婚。 加之,在洪荒初起之时,这片大地上除了龙、凤、麒麟三族之外,并无其它强盛的种族,即是根脚不凡的三清也不被它们放在眼里,原因是三清再强也只有三人,但这三族数量众多,打不过,它们还可以群殴啊! 当然还有如鸿钧阿珠和杨眉大仙这样的先天,可是他们素来都比较低调,只要不被惹到头上,也不会去管这三族的闲事。 因此这些闲的蛋疼的三族没事就开始窝里横,三天一小架,一月一大架,从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到如今不可开交,当然要说到互相仇恨的地步那也不至于,至少还没闹出人命官司。 凤凰一族目前居于风穴之地,当然到了后期,它们会强行占领不周山,这也是阿珠没将不周山选择为道场的原因,这些没事就喜欢作死的种族可是完全没脑子可言,和这些没脑子的种族相争,这不是显得自己也脑残吗? 即使是龙凤初劫过了之后,妖族也会在不周山顶空建立天庭,再往后走,巫妖大劫之时,巫族共工一怒之下直接撞断了不周山脉,闹的天柱倾塌,银河水泄,祸及苍生。 阿珠忍不住为盘古点根蜡,好不容易留下自己的脊梁作为遗泽之地,可惜就被这些后辈们这么糟蹋。所以说这些作死的种族,不灭你们灭谁呀! 前世的洪荒与现在的洪荒还是很有些不同,毕竟存活的种族不同,就造成了这些山脉和穴居之地大不一样,阿珠虽不是路痴,但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凤族的风穴,但是到底要怎么能得到凤族的阳火之精呢? 难不成要抓上两只凤凰扔进混沌珠里头,不过这个主意想想也便算了,她还有好多宝贝都装在里面呢,到时候还要在里头种下十二品青莲,若那两只凤凰造反,一口阳火之精喷吐出去,把她的宝贝们全都化成尘尽可怎么整? 但凤族死了之后,阳火之精会随之消失,除非是对方在活着的时候,自愿将阳火之精奉出才行,但这难度似乎有点太大了…… 阿珠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不要离风穴靠的太近,离对方的领地近了,想干点坏事儿就容易被发现。不过风穴并不是山脉,只是一片延绵万里的梧桐树林,因此就算隔的远一些,也还是能够逮到一两只凤凰的。 干坏事儿的人自然不能那么光明正大,阿珠便收敛着气息,用一团灵雾隔离自己的身形在树林周边蹿动,暗暗等待下手的机会。 果然没过多久便好到了好机会,她看到一个初化人形的凤族小姑娘跑到边境处游玩,阿珠跟了一路,只想等着没人的时候再下手,谁料突然间蹦出了几个龙族,把那小姑娘给吓了一跳,正想逃走呼救,却被那几个龙族给团团围住了。 “小姑娘,长的挺俊的嘛,要不要跟哥哥们到我们东海去玩玩?” 我勒个去,阿珠忍不住绝倒,这话怎么和祖龙当初调戏她的样子一个德性,难道这些龙族都是街头混混出身,不是地痞就是流氓,简直太掉份儿了,阿珠都有些不忍直视当初龙珠化形的身份了。 那小凤凰倒是挺有骨气的,虽然有些害怕,但看见这几个龙族半点没弱了风骨,顿时面露不屑,励声斥呵道:“又是你们这些该死的龙族?居然敢来我凤凰族的领地,是想寻死吧!” 果然,后世的凤凰一族虽被陨灭,但名声却不算差,最大的缺点也不过是它们自命清高,看不起除它们以外的其它所有种族。 此言一出,那几个龙族的火爆脾气立刻上来,其中一条领头龙对旁边几龙说道,“兄弟们,她不过就是长的漂亮点吗,还是不跟她废话了,赶紧把事情办妥了回去好交差!” 说着这领头龙便突然化了原形,抬起爪子就直接划到那小凤凰的脸上,这回可不是给她个教训那么简直,它是直接想要这小凤凰的性命! 阿珠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到底没有出手,毕竟她的目的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最多只能算是五十步笑百步。 这几条龙族直接就把这小凤凰给打杀了,杀了之后,它们之中的一位掏出了一个奇怪的法器,在那小凤凰的尸体上一照,四周顿时多出了一股土地之息。 却见那龙族笑道,“族长说了,就让他们两族互相争斗去吧,我们龙族就趁机捡个便宜好了!” 阿珠顿时惊觉,龙、凤和麒麟三族,分别撑管有水、火、地三属性,也唯有麒麟一族与生俱有大地之能,龙族的做法分明就是栽赃嫁祸,她万万没有想到,龙族除了脸皮厚之外居然还这么阴狠,她顿时就对祖龙产生了不满,恨不得直接找上门去抽他一顿! 因阿珠对龙族还有一些归属感,所以她对这小凤凰倒真心生起了一些愧疚之意,当时就应该把她救下才是! 不过现在救她却也不晚,关键就要看这小凤凰争不争气了。 待龙族走了之后,阿珠便来到这小凤凰的尸体面前,祭出混沌珠,伸手弹于小凤凰眉心之间。 “渺渺众生,轮回往复,如旋火轮。吾以混沌之名号令,赐你涅槃之能!此为吾道,万世轮回!” 这是阿珠头一次使用轮回之道,她之前有数次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己使出,因此才得以轮回,然这凤凰一族本具有涅槃之能,因此她才有这般自信,若是对旁人可没这么好的效果。 却见那小凤凰的尸身之上突然燃起雄雄大火,火光冲天,但却半点都没烧到旁边的梧桐木,只是这样大的阵仗到底是惊动了凤凰一族,不过一会儿,便有无数只身披五彩玄翼的大鸟飞行于烈火之周,大约是知道这大火中燃烧着它们同族的尸身,纷纷于空中悲鸣落泪,好不感伤。 突然有一只凤凰对着立于火前的阿珠,口吐人言道,“这女子是何人,可是她害死了我们的族人!我要杀了它替族人报仇!” 阿珠半点不露声色,只静静地注视着它们。 “不得无礼!” 突然间于半空中响起一声高呵,一只体型比其它凤凰更大的五色玄鸟飞落下来,凌空中化为人型。 这人顿时就把阿珠给惊艳到了,他着一身火红色玄翼长袍,头戴凤形高羽头冠,显得身形高挑修长,如若风骨天成,他容颜极为俊美,棱角深刻,有一种奇异的让人说不出来的美感。说实话,这是阿珠从古至今见到的最最好看的男子了。 却见这男子给阿珠行了一个大礼,便道,“在下盘凤,见过明珠仙子。” 阿珠呆了半响才收回了心神,朝他回了一礼,便问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盘凤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在下曾请伏羲卜过一卦,知仙子是我族恩人,至于是何种大恩,见了今日便知了。” 阿珠皱了皱眉,这伏羲乃是女娲兄长,据闻最善卜卦推演,看来确实如此,只是今日之事全在她一念之间,更何况只是救活一只凤凰也算不得大恩吧! 正待这时,却听见那雄雄大火中响起一声稚鸣,接着便见一只身体火红的凤凰突然从大火中腾中飞起,那火红的羽翼如同沾染了火色,灼热炙人! 这只新生的凤凰正想朝着阿珠的面前飞来,突然间只见天空中突然落下无数道功德金光,其中最粗长的一道落到阿珠身上,其余无数的功德金光皆分散到四面八方的凤族身上。 阿珠本来还不知道是何缘故,直到金光入体,脑海中突然收到一个讯息,原来此时的凤凰一族并不像她原本所想的那般天生具有涅槃之能,而这种能力正是刚才阿珠以轮回之道赐予他们的! 她突然对自己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认识,并且产生了极度的恐慌。 如果说前世的凤凰一族也是由阿珠赐予的涅槃之能,那么,她眼下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在重复她曾经做过但却遗忘的事情。 她到底经过了多少次轮回转世,她的世界难道只能这么一直这么无休无止,永远没有尽头的轮回吗? 她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天道算计,从无遗漏,她以为自己成功躲过开天大劫,游离三界六道之外,便成为那遁去的一线生机,今日才发现,她自至自始都在天算的监视之下,她不过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 待她回过神来,却见凤凰一族全都匍匐跪地,朝她高拜,“谢仙子赐予我族涅槃之能,此等大恩,莫不敢忘,从今日起,我凤凰一族愿供奉明珠仙子为我族圣女……” “等等!”阿珠断然挥手拒绝,凤族早晚是要灭亡的,她若是成为凤族圣女,那便与凤族扯上极强的因果,以后龙凤大战,她不插手可是不行,但若要插手,她又是该帮凤族还是龙族? 阿珠让盘凤起身说话,便道,“无须如此,我无意成为你凤族圣女,你若真想谢我,不若送我一样东西。” “这?”盘凤当然是不会舍不得宝贝,再好的宝贝也比不上涅槃之能,更何况这明珠仙子拥有赐于一族天生能力这般大能,莫说一个宝贝,就算把他全族给搜刮干净他也愿意。 不过盘凤见阿珠表情坚决,只好问道,“不知仙子想要何物?” 阿珠目光中一片清明,直直的对视着盘凤道,“此番前来,我欲取你凤族阳火之精!” 70|60 “阳火之精!”盘凤一脸的惊讶,这阳火之精为凤族天生的能力,失去了它便等于同废物,几乎连凤族都不算了,即使明珠仙子对凤族有大恩,但这恩情是给予全族的,有会愿意贡献出自己的本源能力为整个族人报恩? 起码,盘凤自己是不愿意的,即使他是族长,有负担全族的责任,但他若是失去了阳火之精,哪里还有成为族长的能力! 见盘凤一脸的为难,阿珠便有些嘲讽的勾起嘴角,“怎么,你可是不愿?” 看着自己全族都这般期待地看着自己,盘凤心里头顿时苦涩极了,说实话,就算是送出一个阳火之精都比不上阿珠对凤族的恩赐,但每个人心里都是自私的,没人愿意牺牲自己。 “族长!” 突然间只听见一声高喊,却见之前被阿珠亲手救活的那名小凰女走上前来,朝盘凤拜道,“族长,明珠仙子与我有救命之恩,因此我凰昕愿将自己的阳火之精送于仙子,只求一件事情!” 盘凤没想到这种倒霉事情居然也有人愿意干,顿时松了口气,朝那凰昕亲切的问道,“你有何请求,尽管提起!” 却见凰昕转头朝阿珠拜了一拜,又道,“凰昕仰慕仙子大能,求仙子能收下小凰为弟子!” 这可是大好事啊,盘凤更喜了,若是明珠仙子能将凰昕收作弟子,即使当不成凤族圣女,那也和他凤族断不了联系,以后就算看在凰昕的面上,也能帮助一二。 只是阿珠也不是那么好算计的,这凰昕因她而复活,本就与她产生了因果,就算想丢也是丢不掉的,不如收她作徒弟,还能约束一二,只是她和凤族之间的关系必要断绝。 “可以。”阿珠弯了弯嘴角道,“但是,你若想拜我为师,必须与凤族脱离关系,你可愿意?” “这……”凰昕顿时就为难了,凤族还是十分团结的,失去阳火之精就已经够惨了,还要脱离族群,这等于她以后便是没有家的凰了。她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族人,见他们一个个都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只有盘凤的脸上带着沉思,他想了一会儿便对凰昕说道,“明珠仙子与我族有大恩,即如此,你便随她去吧,即使与我族脱了关系,也别忘了你是一只凤凰。” 盘凤的意思很明确,只不过是口头上与凤族脱离关系,但实际上她还是凤族的族人,到时候族群有难,还是得回来帮忙的。 只是阿珠可不会让他捡这个大便宜,她眼神中露出一丝狡洁笑意,接着便问凰昕道,“你可愿意?” 凰昕高声答道,“弟子凰昕愿与凤族脱离关系,此后与凤族各不干族!” “很好!”阿珠顿时满意的笑了,她再次祭出混沌珠,手指轻弹,混沌珠再次回于凰昕双眸之间,突然泛起五彩霞光。 却见阿珠高声呵道,“即已脱离凤族,不若化为鸾鸟,自今日起,你名青鸾!” 随着阿珠话音刚落,只见凰昕十分痛苦的抱头蹲下,她身上的阳火之精如红雾一般化散开来,逐渐被混沌珠收为体内,而失去阳火之精的凰昕连人型都几乎维持不住,只高啼一声腾于天空,但却完全失去了凤凰的形态,变成了一只青色大鸟,它的体型与羽翼极像凤凰,但却再也不是凤凰了。 这,便是鸾鸟! 盘凤顿时大惊,他没有料到阿珠做的这么绝,说让她和凤族脱离关系,居然以改变物种的方式让她脱离。 阿珠朝着半空中的鸾鸟招了招手,唤了一声,“青鸾,下来吧!” 青鸾十分不舍地围着族人的头顶上转了几圈,发出数声悲凄的鸣啼,有无数只凤族人同样也化为原形,腾于半空中与青鸾交互啼鸣,互诉离别之意。 阿珠却并点不为所动,再次唤道,“青鸾,你再不下来,为师可要走了!” 青鸾终于扭了头,飞到阿珠的肩上站立,她已失去阳火之精,修为大减,如今连人形都保不住了。 阿珠也知道她对青鸾做的太狠,但是为了她的成圣之路只能如此,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羽翼,安抚道,“为师定会让你重新化为人形,你放心吧!” …… 却说阿珠在凤族这边搅的是鸡飞狗跳,那再次被她丢下的通天可着实没算到阿珠会找到凤族的头上,毕竟他没有后世的记忆,在眼下看来,庞大的凤族和太阳星上的两只小金乌比起来,那肯定是小金乌比较好欺负。 因此,太阳星上的两只小金乌可算是倒了血霉了…… 盘古开天辟地之初,一只眼睛升于天空,化为了太阳星,而太阳星内不知几时长出了一棵巨形扶桑木,因为扶桑木上日日聚集太阳真火,久而久之,居然出现了一对新生命,这对新生命便是两只金乌的始祖,帝俊和太一了。 这帝俊和太一甫一出世便极为不凡,要说是如何不凡,便是这两只小鸟儿自出生以来使各自带有伴生法宝,河图洛书和混沌钟。 单只说这混沌钟,那可是由盘古所持开天神斧斧柄所化,和太极图与盘古幡等级的先天至宝,可谓是威力非凡。 可惜的却是,眼下的帝俊和太一还是两只小鸟儿而已,即使过了数万年之久,它们的体型稍稍大了一点,毛色也变的更金更硬了一些,也还是改变不了他们是鸟儿的事实。 这一天,这两只小鸟儿正在吵架,当然,他们吵架的理由极为奇葩。 “你明明是弟弟,为什么叫太一,你应该叫太二才对!” 太一顿时扇着小翅膀扑腾扑腾跳了起来,“闭嘴,别忘了我有混沌钟,这玩意儿可是盘古的开天神斧所化,我这么叼为什么不能叫太一,老子就是天下第一!” “明明老子才是大哥!老子也有河图洛书,我比你更叼,你这太二小鸟儿!” 太一一生气,一嘴就啄到帝俊的身上,帝俊顿时爆跳如雷,这两只鸟儿居然就这么在鸟窝里干起架来,扑腾了老半天,差点没把自己给摔下去。 “我是太一!” “你太二!” 这两鸟干架干的好好的,突然间一个头戴高高冠的脑袋从鸟窝上冒了出来,“啧啧啧!瞧瞧我看见了什么,居然有两只小鸟在打架!” 两鸟顿时惊觉,突然间抖起一团,相互挤到一处,同时拿自己的鸣喙对着那人“吱吱吱”地尖叫着。 这人便是久寻阿珠不着的通天,他一把抓起了太一的小翅膀,将它翻过身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不知道阿珠可会喜欢养鸟儿?” 太一连忙用翅膀遮住自己露出的鸟屁股,不停地向他大哥鸣叫着,“老大,这道人是个色魔,居然连我这种未成年鸟也不放过!” 帝俊连忙抖了抖,往鸟窝里更缩紧了一些,悄悄把自己的屁股埋在鸟窝中,不停催眠自己,“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太一顿时就气愤了,“老大你没义气,还不赶紧来保住我的贞操!” 幸好通天听不懂鸟语,要是他听到了,可不要气的直接把这两鸟儿给灭掉了,只是这帝俊往后一缩,顿时就露出了窝里的混沌钟来。 通天一惊,连忙松掉了太一,把混沌钟给抓了起来。 “还我混沌钟,那是我哒!” 太一见自己的宝贝被拿走了,顿时气地朝通天吱吱叫着,帝俊连忙拉住他道,“太二你别冲动,宝贝没了,命还在,你是想要混沌钟还是想要命!” “别叫我太二!” 太一又一爪子啪到帝俊的脸上…… 然后,这两鸟居然无视掉通天这个坏人,又干起架来了。 通天拿起这混沌钟这才发现这先天至宝已经与那只小鸟儿缔下契结,但到底只是伴生法宝,也非如阿珠那般的本命法宝,因此也不是不可以解除,但通天虽然妄为,到底没打算和天道过不去。 他最终还是放回了混沌钟,朝这两只小鸟露出一幅自以为很亲切,但对小鸟来说却极为可怕的笑容,“既然我都把混沌钟这种先天至宝还与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两鸟同时在鸟窝里埋下了鸟屁股,扇着翅膀吱吱叫道,“色道人,别想夺我贞操!” 幸好,通天他还是不懂。 却见通天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一颗聚灵珠,这正是他之前炼制的一颗十分成功的法宝,可聚世间灵力,也可收四海之水,更可收万火于内。 因此通天伸手抓住了两只小鸟,将它们的鸟嘴对准聚灵珠道,“既然你们生于太阳星之上,能耐住极热之力,极有可能身具太阳真火,来吧,把你们的真火吐出来!” “吱吱吱!” “喳喳喳!” 两只小鸟被通天掐着脖子不停地挤动,几乎快气绝身亡了,别说是太阳真火了,就连口水都吐不出来…… 通天见这两只小鸟豪无反应,顿时就生气了,“想要命的,就赶快给我喷火,否则休怪手下不留情!” “你想要我吐火就别把我嗓子眼儿给挤住呀!” 太一和帝俊这般垂死挣扎的叫着,可惜通天他不懂鸟语。 他把这两鸟折腾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它们的脖子给掐住了,还怎么能吐得出火来。 于是,他松开了两鸟的脖子,掐着它们的翅膀道,“现在可以喷火了吧!” 两鸟都开始翻白眼了,“歇……歇会……吱吱……” “动不了了……喳喳……” “嗯?”通天一只冷哼,两鸟瞬间站了起来,开始对着聚灵珠疯狂吐火,当然,它们期间也十分作死的想要对着通天的脸上喷上一脸火,可惜通天的动作极快,三把两把就把它们给制住了,接下来就是极为悲惨的镇压…… 最终,两鸟才开始老老实实对着聚灵珠喷火,这太阳真火威力极为不凡,这聚灵珠都有些抵不住了,它毕竟只是通天炼制的,顶多算是后天至宝,还是通天努力维持着阵法才没让聚灵珠融化。 到最后,两鸟儿的嗓子眼儿已经完全喷不出火了,再喷下去,只剩下口水了,通天才终于放过它们,拿着聚灵珠一甩长袖,潇洒至极的离开了。 71|60 阿珠先得息壤又再得凤族的阳火之精,这两样都来的容易,但是剩下的五行之力却不那么容易找到,加之她又新收了一名弟子,这弟子修为又大损,她总得要好好安顿下来,因此她便转身回了方诸山。 谁知,她一回到方诸,却发现山殿之旁那棵显眼的杨柳树有了不少变化,它的本体变大了许多,枝叶几乎把整个山顶都团团包裹起来,几乎遮挡住了整个山顶的阳光,这可不太符合杨眉大仙的作风,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兄长,可是出事了?” 阿珠的话刚落音,眼前的杨柳树枝叶轻轻颤动,四周枝叶这才突然紧缩起来,恢复成原本的大小,空间一阵扭曲,一名男子从树中走出来。 这正是杨眉大仙,只是不管是他的着装和气质已与之前有了明显不同,原本的黄色袍子变成了一件雪白袍服,唯领口与袖口处带有黄褐色绣纹,皆是柳叶状纹路,腰上系着一条黄褐色的腰带,黑发用一根羊脂玉簪绾上,身上便再无一丝装饰。 他只朝阿珠盈盈浅笑,神态淡漠不失和煦,恍若谪仙,如同看尽人世百态,不沾丁点红尘气息。 若说之前阿珠还有可能把他认错为清扬真人,但到了此时才能发现,这两人完全是一点都不相似了。 青鸾似乎极喜他的气息,对着杨眉大仙发出一声声鸣叫,围着他转了一圈,最后才颇为不舍地飞回阿珠的肩上。 阿珠便笑着,“兄长的修为可是越发长进了!” 杨眉大仙却是有些无奈地摇头叹道,“这些日子没见,小妹却是半点也没长进。” 阿珠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小妹我这不是去寻找机缘吗?” “看来你已寻到你的机缘。”杨眉大仙拂了拂长袖,坐到通天削制的石凳之上,“早先我便劝你不要听盘古的意思损毁自己的半身弥补那创-世之道,如今你可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吧?” 阿珠顿时有些惊讶,“兄长怎么知道了?” 杨眉大仙浅笑清谈道,“为兄已连斩两尸,离成圣之日已是不远了,对天道的理解也越发透彻,它……”杨眉大仙伸手指了指天空又道,“它容不下完整的鸿蒙珠存在,鸿蒙珠诞生于混沌,但混沌却又依托于鸿蒙珠,盘古开天,鸿蒙珠理应随混沌一起破碎,与世界法则一起融合,但奈何你已生出灵识,你若成圣,必立于天道之上,它如何能容的下你!” “这些,我大概已经猜到了……”阿珠也坐了下来,接着便把在凤族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杨眉大仙,“我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救了一只小凤凰,竟赐给了凤族这般能力。” 杨眉大仙悠悠开口说道,“看来你对自己并没有准确的认知,你的创-世之道使得洪荒世界出现,而轮回之道又让这世界生生不息,轮反往替,三千大道至理皆是衍生于此,此乃至高之道,天道尚在其后,你说呢?” 阿珠连忙掩饰住心中恐慌,又问道,“按兄长的说法,我根本没有成圣的机会?” “不,你有。”杨眉大仙却是笑了,“你不是已经找到机缘了吗,鸿蒙珠的使命本就是创造世界,你不觉得单单只有一个洪荒,不是太独单了吗?” “单单只有一个洪荒?不是还有……”阿珠突然就反应过来,她原本还想说不是还有三千小世界吗,可是这三千小世界是她在后世才知道的,眼下洪荒才出现不久,这三千小世界又是从何出现,难不成与凤族的涅槃之能一般,也是因她才出现的? 她瞬间警觉起来,感觉自己的思维进入了误区,若是鸿蒙珠没能生出灵识,它真的随混沌一起破碎,这三千小世界自然也会应运也生,如今她只分出了一半本体,其它本该出现的事情并没能出现,比如凤凰并不是天生具有涅槃之能,又如同没有三千世界,可能还少了前世听过的许多东西,她必须把这些缺少的东西一一补齐才能摆脱鸿蒙珠破碎的命运! 见阿珠的表情惊疑不定,杨眉大仙这才满意的笑了,“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为兄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眼下只能帮你的也不多了,你且把这个拿去吧!” 却见杨眉大眉从袖袍中翻手一取,一团蓝色透明的晶状物出现在他手中。 阿珠被惊地站了起来,“这是……葵水之精!兄长是从哪里得到的?” 杨眉大仙挑起眉毛朝山下的东海望了望,便道,“前此日子来了几只不长眼的龙族,为兄见他们行事狂妄,便教训了一通,结果就从东海里头捡到了这么一个东西,料想小妹是有用的。” “确实有用,兄长可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杨眉大仙神色依旧温雅,轻声问道,“你还缺几样?” “加上葵水之精,我已经集齐了息壤,还有凤族的阳火之精,尚缺木之力与金之力。” 杨眉大仙闻言皱眉,抿唇沉声道,“若说木之力,倒也好办!” 他说还不待阿珠反应,抬手便砍下一臂,吓的阿珠大惊失色,却见那一截手臂掉到石桌之上便化为一截黄褐色枯木,其中氤氲着浓郁的乙木精华,比那先天葫芦腾的木灵之力充足不下百倍。 “兄长这是何故?”阿珠忍不住掉下眼泪,“阿珠再等些日子便是,为何要这么做?” 杨眉大仙的神色依旧淡定,他只偏头看着自己的断臂,没过一会,又重新长出了一条手臂。 似是感应到阿珠的怨念,杨眉只淡然道,“为兄说过,我已连斩两尸,眼下能留下来的时间不长了,这条手臂算是成全我与小妹之间的缘份,往后的日子,便要靠小妹一个人了。” 阿珠自今日见到杨眉大仙便觉得他与以往大不一样,他的神情越发淡漠,气质也越发悠远,就好像一团风,明明近在咫尺,偏又远的像是抓不着似的。 而他断下的这截手臂,在一定和度上也表示着与阿珠断了兄妹缘份,了了他们的因果,也只有这般,杨眉大仙才可以斩断执念,成为圣人。 阿珠只呆呆地握着那截枯木,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流敞,“兄长,这是不要我了……” 杨眉大仙却不若往一日般好生劝着她,只淡然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与小妹相处的这数个会元是为兄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会一直记得的,往后你也要好好的,莫要着了它的算计。” “我知道。”阿珠表情木讷地点了点头,她想劝回杨眉大仙,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毕竟这是他的路,她总不能为了自己而阻碍了杨眉大仙的成圣之路。 她最终只低声叹息着,“兄长,保重……” 杨眉大仙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淡惋惜和不舍,最终驾起祥云腾空而去,行至半空,突然传来一句提示,“小妹,为兄得罪了龙族,这棵杨柳枝之中有为兄布下的阵眼,可防龙族侵扰,为兄去了!” 那声音一停,便见半空中突然抛来一棵纤细的柳枝,这柳枝正好插-入了杨眉大仙之前扎根的那片土地,柳枝刚一落地便迎风生长,不过半刻便化为一棵参天大树,几乎与杨眉大仙的本体别无二致,但阿珠知道,这棵杨柳树不过只是棵普通的树而已,真正的杨眉大仙已经走了…… 阿珠忍不住扑到石桌上哭了起来,唯有青鸾在她耳边喳喳叫着,好似是在安慰着她。 她伸手摸了摸青鸾漂亮的羽翼,吸着鼻子哽咽道,“青鸾,我只剩下你了!” “阿珠,我回来了!” 突然间自半空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阿珠刚一抬头,便看到通天落在她面前,熟悉的眉眼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像是冰雪初融一般散发着暖意融融般的感觉,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带着一如既往的纵容与宠爱。 “师尊……”阿珠委屈地看着他,眼角忍不住就滑落下来,惊着通天好一阵心痛。“阿珠,谁欺负你了?” “呜呜……”阿珠摇了摇头,接着便一头扑到了通天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大哭起来,“呜呜,兄长走了,他不要我了!” 一只修长的大手探向阿珠的脸上,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只柔声叹道,“没关系,他走了,还有我……” 阿珠连忙拽住通天的袍角,娇声呢喃道,“师尊答应我,以后都不可以抛下我了……” “我怎么会……好吧,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通天伸出手来,圈住阿珠的后背,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虽然之前明明是阿珠自己生气抛下他的,但他可不敢说出这个事实,没准儿阿珠一会儿会更加生气了,总之通天这会才算是明白了,遇到这种事情,主动认错就是对了。 通天花了好一会功夫才让阿珠给哄的不哭了,便问道,“阿珠,你怎么又叫我师尊了,我现在是你的道侣,叫我名字。” “通天。” 阿珠好不容易又笑了起来,“我现在已经集齐了五行中的四行,只缺金之力了。” 通天的表情顿时一僵,原本准备从怀中掏出聚灵珠的动作顿时就停了下来,“那火之力呢,你到哪里找的,莫不是去打劫了凤族?” 阿珠朝半空中挥了挥手,只见一只青色大鸟长啼一声便落在她手臂上。 通天仔细认了大鸟好一会,才问道,“这是什么生物,怎么看着好像是凤凰?却是青色的?” 阿珠伸手搔了搔青鸾的翎翼,才笑着说道,“它叫青鸾,原本就是凤凰,只是现在化成了鸾鸟,和凤族没什么关系了,以后便是我的弟子,来青鸾,还不快叫师叔!” “吱吱!”师叔。 通天却是一脸的无奈,才欺负完两只金乌,眼又收到一只青鸾作师侄,看来他和飞禽一族还真是有缘份,通天叹了口气道,“阿珠,你就算想收徒弟至也少也收一个化形的呀!” 阿珠却嘿嘿笑着,一脸娇嗔地看着通天道,“这也是我的错,我取了青鸾的阳火之精,导致她修为大跌,这才连人形都保不住了,通天,你可以办法?” 通天皱了皱眉头,聚灵珠在他手中转了又转,最终还是你拿了出来。 “这是我炼制的聚灵珠,可聚世间灵力,收四海之水,也可汇万火于内,之前本想着帮你收集火之力,便到太阳星上抓了两只金乌,取了它们的太阳真火,不过你已经有了凤凰的阳火之精,怕是不需要了,眼下就是不知道青鸾可受得住太阳真火的威力。” “太阳真火?”阿珠瞬间便被惊呆了。 太阳星上的确有两只金乌,不过那可是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那两个逆天人物,即使阿珠眼下已是准圣了都没敢去招惹,所以才去了凤族,没想到通天却去了,这下还不把未来的天庭之主给得罪的死死的。 72|60 让一只凤凰炼化太阳真火,这事儿也并非很难办到,但若要让一只变异的鸾鸟炼化太阳真火,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凤凰为火鸟,阳火之精虽比不上太阳真火可焚化万物之能,但必竟还是火灵之体,可是青鸾已被阿珠改变了属性,八分木属性,二分火属性。 要知道火可是专门克木的,而且还是太阳真火。 “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阿珠瞥着眼扫向通天。 通天摇头笑了,“当然不是,阿珠你忘了你还有一颗十二品青莲的莲籽吗?” 十二品青莲! 阿珠顿时一愣,若她现在所持是已经成熟的十二品青莲,自然不会为难,莲本为圣洁之物,九品以上的莲台便拥有降伏邪物,净化心魔之能,这十二品青莲又被称为净世青莲,万邪不侵,万魔不染,融合一个太阳真火自然不成问题。 “你是指,让我催生这十二品青莲,但是我还缺了金之力!”阿珠遂又叹道。 通天却笑了,“阿珠莫忘了,五行相生的原理。” 五行相生? 阿珠一惊,她倒是真忘了这个事,若在一块福地之上,已先拥有了五行中的四行,剩下那一行必会自行衍生,更何况她收集的这四行可不是普通之物,皆是五行之极,若要催生出金之力的确不难。 “通天,我要闭关,这段时间替我护法。如果有龙族来犯,打发它们就是了,不要伤其性命!” “龙族?”通天一把抓住阿珠的手,一脸醋意道,“就是之前碰到的那家伙,你对他会不会太纵容了?” 阿珠还从来没见过师尊吃醋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稀奇,只是想了想那只卖蠢的祖龙,心里头又是一阵嗝应,连忙按住通天的手道,“你可别瞎说,我只是算出那只蠢龙往后也许对我有些用处,还是不要得罪为好,再说眼下龙、凤、麒麟三族相争,我们就不要搀和进去了!” 见阿珠这么说,通天也不好再针对祖龙了,便又问道,“你这一回要闭关多久?” “说不准,少则百年,多则数千年罢。”阿珠又想了想,一会儿她要改造混沌珠,这里头可放了不少宝贝,待她炼化五行之力,这混沌珠可不能如以往一般当作普通的芥子空间使用,肯定是得拿出来的。 阿珠便从混沌珠掏了掏,没一会儿便取出了一大堆宝贝,通通丢到通天的面前,尤其是一大团数丈长的诸天庆云尤为显眼,看的通天两眼都冒金光了。 “这些东西先交给你保管了,有空的话就帮我炼几样趁手的法宝,这团诸天庆云给我炼制一身防御法袍外加一件飞行法宝,其它的你看着办吧!” “好。”通天也不外道,对他来说,阿珠和他便是一体,没什么你我之分,随手便将这些宝贝给收了起来。 之后,阿珠便将方诸山上的使用权全权交给了通天,使得她这个主人不在的时候,各处阵眼也能由通天操纵。 自古宝物有灵,这灵山也有灵,因此认主的大型山脉通常受到主人的管辖,不被欢迎的外来者便会受灵山排斥,而布下大型防御法阵的灵山更会自行攻击敌人,之前杨眉大仙可以操控这方诸山,主要是因为杨眉大仙的法力高于阿珠,且这山中阵法更是杨眉大仙本人布下的,因此他与这山中之主没多少区别。 但是对于通天可就不同了,需要阿珠本人的认可,他才可获得操纵方诸山的权力。 阿珠回到静室之中,少见的认真了趣来,或许是天生性格使然,她虽然有天道带给她的压力,但是在修炼方面着实算不上勤勉,不过她倒是自以为很勤奋了,只是随着杨眉大仙和鸿钧的修为进展越来越快,就连通天也快步入大罗,她却仍在准圣初期徘徊之时,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是懒啊,和那些修炼狂魔可真是没法儿比。 三清之中,老子最会炼丹,通天最会炼器,元始虽然两样都比不上这两兄弟,但是他全能啊,样样都能来上一手,至于道祖鸿钧,那简直没什么是他不会的。 就连杨眉大仙,也有一手让人叫绝的阵法知识,相比这下,由混沌珠化形的阿珠可是说啥啥不行,这大约都是被杨眉和通天给宠惯了。 丹药可助修炼,但对阿珠来说却是不需要的,至于炼器,都有通天这个小能手了,完全不需要她来操心,说到阵法,杨眉大仙也给包圆儿了,她半点也不用管。 不过阿珠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得有点特长才行,再怎么说她也是当师父的人了,总不至于将来教徒弟的时候,自己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吧,那可是太丢人了! 阿珠先研究了一下自己于鸿蒙珠得到的记忆传承,虽少了一半本体,但是还是有许多知识是她尚未摸透的。 她先是囫囵吞枣的把这些知识给理了一通,也不求甚解,但样样都了解了一二,接着才开始钻研炼化灵物之法。 其实说起炼化灵物,洪荒大神几乎无人不会的,但她收集的这四样五行之力皆是不凡,而且样样都具有唯一性,比如息壤,又比如十二品青莲的莲子,弄的不好,可是再也没有了。 这四行中最不服管的便是凤族的阳火之精,它不同于通天收集到的太阳真火,毕竟通天只收集了金乌吐出来的火能,且并非是真火的本源。 要想收集本能之力,除非如青鸾一般直接将它的能力给剥夺,因此这一缕阳火之精如同活物,你想伸手抓它,它还会在混沌珠中四处乱跑,溜滑的比兔子还快。 幸好这混沌珠是阿珠的本体,珠随意动,指哪抓哪儿。而且阳火之精经过混沌珠内的混沌之气滋养过一阵子,对阿珠的气息极为熟悉,只是想要和她玩耍,并非恶意。 没过一会这阳火之精便安份下来,阿珠一把将它从本体中拽了出来,静室之内顿时一片火热,温度高到阿珠的额头都沁出汗来,双手之间一片灼热,热到她几乎都快抓不住了。 但是阿珠是谁,她乃混沌珠化形,乃纯灵五行之力,不惧世间万火,虽然热度高了一点,手心处略痛了一点,但还是能忍的住了。 阿珠以元神控制住阳火之精,双手掐出一套极为复杂的手诀,幸好这手诀早已烙印在她神识之中,即使是闭着眼睛都可以掐出来,其中并未有任何错误。 如此过了七七四十九天,那团灼热的紫色火焰越变越少,直到化为如豆大的灯火模样,但火光却从紫红化为炙白。 饶是如此,阿珠也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真灵之力从手中泄出,这段时间她的法力便连续枯竭了数次,好在混沌珠中有十分充足的混沌之力,且会自动护体,凡在她的法力只乘二乘之时便又恢复了她的周身法力。 接着阿珠便对化为豆大的阳火之精进行二次提炼,再次去其糟粕,取之精华,直到它化为小小一滴,在手心中不停跳动着犹如一滴活水一般,若不仔细分辨,绝对认不出它原本是一团火焰。 这便是到了最关键的一刻,阿珠终于松了口气,挥手一指,那颗米粒大小的白色火焰顿时便收入了珠体,那片空荡如混沌空间的混沌珠如同被烈焰给炸开,原本漆黑无光的空间中泛起了一道萤光,萤光缓缓升空,犹如太阳当空。 万物生长的首要条件,阳光已成。 阿珠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单单只炼化火属性,已经费了她不少心力,要再进行下一项,必须得好生调整一阵才行。 她查探一番珠体之后,发现并无不妥,接着便闭目打坐休息了几日,待将体内的法力和精的状态恢复圆满后,又开始修炼起《九转轮回诀》来,只这一回修炼,她发现比以往更快了许多,周身气息更加充盈,元神也愈发凝实。 修真无岁月,如此便过了整整一百天,她从修炼状态退了出来,再开始进行下一项灵物炼化,五行之力之息壤。 五行炼化其实是有规律的,她才刚炼化完阳火之精,必然不可以炼化葵水之精,因水火两不相容,容混沌珠只放置水火两物,待过一段时间必是水火两消,万物皆无。 息壤可比阳火之精老实的多,因此炼化起来也更容易,方法也是一样,结果却是大不为同,阳火之精是从多于少,而息壤却是从小到大,无数颗砂粒状的息壤在阿珠手中明明不过半指大小,但经炼化之后却如同膨化一般,越发越大,大到阿珠的双手都抓不住了,只能一边炼一边往混沌珠里丢。 如此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混沌珠中除了阳光另外已经多出了一块几乎用肉眼无法丈量的土地。 这是一片真正的土地,无法用神识探穿它地底到底有多深,大小却是可以探查的,大约只有后世一个洲县大了,但这块土地却并非都是息壤,它只是一块普通的土地,唯独灵力更加充盈罢了,但是在这块地面的正中心,有一颗如指端大小的沙状物泛出萤萤的黄色光茫,唯有这东西才是真正的息壤。 洪荒不记年,阿珠已经不记得自己闭关到底有多久了,但是混沌珠已有了世界之初的样子,当空一顶炙阳,脚下一片土地,地面生长了绿意盎然的绿色生物,土地正中开出一片潭水,水面泛起阵阵白雾,如同仙境。 若再看的仔细,便能认出,这其实是一潭灵泉,潭中生长着一片青碧色莲叶,在这片莲叶的正中长出了一朵青嫩嫩的小骨朵,但离它开花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这正是十二品净世青莲,虽只是骨朵状态,但它周身已经氤含着圣洁之气,美好无瑕,犹如青玉雕铸。 探查完空间中的一切完全如她所想,阿珠这才睁开了双眼,在她睁眼的片刻,眼底闪过一抹淡淡流光,这便是灵力外泄之像。 这些年的努力,不但使得空间大成,就连阿珠的修为也是大涨,她已修至准圣中期,心神间开始隐隐跳动起来,阿珠知道,这是她即将斩去恶尸的初象。 在盘古开天之初,她分出的那半个本体便可算做是斩去之善尸,但事实上真正的善尸并未斩去,而且此后也无法斩去,因此往后她的修为虽偶有应该提升的时候,但却无法再斩一尸,她唯有在恶念与执念中再选一样。 三尸之中,最难斩却的便是执念,执念便是自我,没有人想要抹去自我的存在,成为那虽至高无上却又无悲无喜的圣人。 阿珠自然也是不想的,只是再创鸿蒙世界开天成圣这一说法必竟只是传说,就连她的传承记忆中也只有只言片语,她若想要更保险一点,自然还是功德成圣最好,必竟在混沌之中,她还收了三道鸿蒙紫气。 只要鸿钧还未合道,这一切还有得算计。 阿珠站起身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身高长了数寸,幸好身上穿的是杨眉大仙所赠的法衣,因此才没显得短手短手,而是随着自己的体型一同生长了。 她突然有些惊喜,难不成要摆脱万年萝莉的称号了吗? 阿珠连忙伸手于半空中画了一道圆圈,突然显出了一个水镜,她对着水镜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果然是长高了,却也不算成年,外形如同凡人十五六岁大小,虽算不得极美,但是身为神仙,又有几个能长的丑的,一头如墨色般漆黑的长发披洒于腰间,唯有发丝间系着一段由杨柳枝所化的碧绿锦带,衬的肌肤清冷如冰玉,一双杏目顾盼生辉,若有星光闪动,既带有仙女的妩媚动人,却又带有少女的灵动可爱。 正待这时,阿珠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声似远还近的熟悉声音,这声音中所含高深道法就连阿珠都是自愧不如。 “明珠仙子,贫道鸿钧特邀仙子与紫宵宫一聚,还望仙子不弃!” 阿珠顿时愣了一下,这鸿钧突然用化外传音邀她上门,是何缘故? 难不成,他已成圣? 73|60 阿珠银牙轻咬,紧握拳头,心底一片晦涩不明,若鸿钧真已成圣,那么待他合道之日已是为时不远了。 她记得道祖鸿钧曾于紫宵宫进行过三次讲道,因为出生晚的关系,这三次讲道可都没能赶上,但时间却还是知道的,鸿钧于第三次讲道以后便以身合道,而她的期限,最晚就是那时。 阿珠本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却发现已经来不急了。 她打开静室大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名身穿青衣的美貌女子,这女子见了她惊喜的高呼一声,“师尊出关了!” 阿珠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你是青鸾?” 青鸾朝她盈盈笑道,“弟子正是青鸾,恭喜师尊出关!” 阿珠看了下青鸾的修为,也不过天仙境界罢了,但能重新化出形体,可是比之前强上许多,看来这段日子是下了功夫,这想看着,阿珠的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到底是她收的第一个弟子,自然是极为看中,本想赐下一两件法宝,结果一掏混沌珠,却发现除了乾坤鼎和已炼化的五行便什么都没有了,这才想起自己在闭关之前全都转交给通天了。 见了自己师父一脸尴尬的表情,青鸾顿时就明白过来,“师尊,师叔正在教训那些个不长眼的龙族,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龙族?”阿珠似是有些诧异,对表鸾来说,龙族可是与她有杀身之仇,怎么眼下变的如此云淡风轻。“你不恨龙族?” 青鸾却挠了挠下巴不解的问道,“弟子为何要恨龙族,不过见了它们感觉很讨厌便是了。” 阿珠顿时挑起眉头,“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之前?”青鸾更不解了,“是化形之前的事情吗,弟子只记得师尊和师叔,还有一片模模糊糊的树林,再想多了便会觉得头痛。” 阿珠伸手捂住青鸾的眉心,在她神识间一探这才发现,因为她提取青鸾体内的阳火之精,使她的神魂受到了损害,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记得的,但是时间一长,便慢慢遗忘了身为凤凰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少了她的痛苦和思乡之情。 “都是为师对不住你。”阿珠有些自责的长叹了一声,目光慈爱的看着她道。 若是旁人见了可能会觉得奇怪,毕竟阿珠的年纪看起来可比青鸾小多了,但是青鸾却正抱着阿珠的手臂撒着娇。 正在这时,通天便进来了,见了阿珠目露喜色道,“阿珠,你终于出关了,师尊刚刚给我化外传音,让我赶快去紫宵宫听道,且要带着你一起。” “鸿钧果然是讲道!” 阿珠敛了敛眸子,最终长叹了一声,“好吧,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去了!” 青鸾连忙拉着阿珠的袖子道,“师尊,弟子也可以去吗?” 阿珠对这弟子本就多了几分怜惜,因此也不愿拂她的意思,便点头道,“你和我们一起!” 青鸾一听顿时高呼起来,然后突然化为了原形,她的原形和凤凰极为相似,但羽翼的颜色却是如冰似雪的冰蓝色,美丽的如同晶石,虽不如凤凰那些灼眼,但却泛着柔和的光茫。 “师尊,师叔,快上来,弟子载你们走!” 阿珠和通天相互对看了一眼,皆是笑了,鸿钧的紫宵宫于三十三重天之外,位于虚空最深处,极为难寻,而且一路上都布满了暴虐的混沌之气,以青鸾的修为是万万抵挡不住的,但是青鸾的好意两人都没有拒绝,了不起一会多护着一点便是。 两人乘着青鸾飞出了方诸山,阿珠想了想,觉得把道场留在这里极为不妥,通天说那些龙族三五不时就来捣乱,如果山中没人,那些蠢龙岂不是要把这里给霸占了,因此抬手一指,整个方诸山都收进了混沌珠,这下子龙族就算想找麻烦也没地儿找了。 青鸾第一次见到这种法术,顿时吃惊不已,连声高呼着,“师尊太历害了,弟子要学弟子要学!” 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倒也和乐,通天又把阿珠之前给她保管的宝贝又还给了阿珠,另外拿出了一个冰蓝色戒子道,“这个是我炼制的空间法宝,我见你总把东西都堆在混沌珠里面,这可不好,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法宝和材料就扔到这里面吧!” 阿珠接过这枚戒子一看,它外形还颇为漂亮,为蓝绿色玉质材质,周身泛着萤蓝色光茫,指环纤细,并不如男人戴的扳指那么粗犷。 也不知道通天用了什么材料炼成的,这一个单单用来储物的戒子居然也有后天灵宝品阶,阿珠神识往戒子空间内一探,顿时就惊呆了,这才发现里面比自己想象的大多了,不但如此,这空间里居然是一处灵气旺盛的峡谷。 通天虽已步入大罗金仙,再往上便是准圣,但是他的修为根本就不可能炼制有生命气息的空间法宝,阿珠想让自己混沌珠里出现生命就废了这么大功夫,若是通天现在就能做到,她可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这是怎么回事?” 通天却是笑了,“你别着急,这戒子也不过只是枚中转站,事实上,里面的那片峡谷正在这洪荒的某一处,我将它单独开劈出来,除了这枚戒子任何人都无法找到那里!” “原来是这样。”阿珠终于拍了拍胸口道,“还好还好,你可吓死我了,若是你现在就创造出了能繁衍生命的戒子空间,那我这颗混沌珠真是要没脸见人了!” 通天的眼神中却突然泛出光来,他连忙抓住阿珠的手道,“现在不能,阿珠你是指以后能?” 阿珠看着通天眨巴着眼睛,“你现在修为不足,当然不能!” “不!”通天摇了摇头道,“我感觉并不是修为的问题,而是别的问题,不过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其它的问题,阿珠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间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了,因为鸿蒙珠没有破碎,也没出现三千小世界,正是因为如此,天道法则根本不会允许一个小小的戒子空间中能出现生命。 这天地之间,凡是第一次出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比如第一个出现的人,第一只动物,第一场婚姻,这都是被天地所祝福的。 而鸿蒙珠不开劈三千世界,这世上也别想有三千世界的出现,阿珠顿时觉得,自己的麻烦可真是大了。 见阿珠的脸色突然变的惨白,通天连忙将她揽进怀中,在她耳边柔声问道,“阿珠你怎么了,可是境界不稳? 阿珠拼命摇头,却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好似她不管做什么都摆脱不了她的命运,身为鸿蒙珠就不应该只顾小我,她必须如盘古一般牺牲自己,补齐这三千大道。 能逃得了一时,但逃不了一世。 阿珠按住通天的手,仰头埋在他的胸前,没有说话,通天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好这样回抱着她。 正待这时,整个洪荒中突然响起一道悠远的声音,声音并不十分响亮,但却冲突天际,使得世间万物都能听到。 “吾乃鸿钧,业已证道成圣,三百年后于紫宵殿讲道,凡有缘者皆可来听。” 果然是已经成圣了,阿珠心里作好了准备,因此也不惊讶,只是有些好奇鸿钧为何要提前通天她和通天,难不成是刻意开的小灶。 不过据她前世所知,三清皆是于听道途中被鸿钧收为弟子的,并不似通天这般提前拜师,因此通天可能是鸿钧目前唯一的弟子,开个小灶也并不奇怪。 前半段路程青鸾飞的豪无压力,但是到了后半段可就辛苦了。三十三天之外,位于虚空最深处。 越往虚空深处去,四周的灵气流便愈发暴躁肆虐,便是有大罗金仙的修为,都要小心翼翼避过,就连通天都有些顶不住,更何况青鸾,因此阿珠一手将青鸾收进了混沌珠世界之中,免了她的痛苦。 没有青鸾充当座骑,二人都祭出了祥云,缓缓接近三十三天,越往里走,这暴躁的灵气倒是慢慢不见了,一股带着天道威势的混沌之气开始狂压而来,对于混沌之气,阿珠是不怕的,这对她来说几乎算是补品,她本可以把这些混沌之气吸入混沌珠内,但是考虑到青鸾和混沌珠里的净世青莲,还是没这么做,只单纯用法力压制。 待靠近三十三天,这股天道威势却猛地增大,就连通天也支撑不住了,他脸色越来越白,体内真元也愈见枯竭,这对于阿珠是丝毫没有压力的,但她也没有直接帮他抵挡去压制,只是在他真元枯竭之时悄悄往他背后输了几丝真元。 通天也十分满意阿珠的作法,他毕竟是个男人,不想事事都靠着阿珠,而且这是鸿钧给他甚至是整个洪荒生灵布下的考验,他必须得靠着自己的力量通过。 三十三重天外。 在云遮雾扰的混沌尽头,果然了出现了一座广阔的殿堂。 这建筑灰白色外墙,黑色瓦片,青石板台阶延伸而上,开出来一扇宽大的长方形石门,石门之上挂着一幅漆黑牌匾,上面写着三个端端正正的墨色古篆大字,紫霄宫。 这古篆字体并非是后世之人所用古篆,而是洪荒中自然生成的文字,文字之中便天生带有天道规则,单纯这三个字便带有一股惊人的压迫感,若是修为再低一点,可能当场就要跪下了。 而这,便是圣人之威。 阿珠挑起嘴唇浅笑着,她虽是笑着的,但心里却十分不满,因这不过是鸿钧给她来的一道下马威而已。 她只觉得气息稍滞,催动体力的混沌之气不停破除压力,不过一息之间,这压力便去了,又落回一身轻松。 阿珠朝着紫霄宫高声笑道,“看来鸿钧道友是不欢迎小仙来此,既如此,小仙便去了!” 话音刚一落下,守门的一位童子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明珠仙子还请留步,我家老爷已等诸位许久了!” 童子说完,接着便朝通天揖了一礼道,“昊天见过师兄!” “你叫昊天?”阿珠眸光一闪,便问道,“你可有一个师妹,叫做瑶琼?” 昊天顿时一脸惊讶,“老爷前段日子才点化了一位女仙,就叫瑶琼,明珠仙子是如何得知的?” 阿珠闻言便满意的点头,看来这昊天便是未来的天庭之主玉皇大帝,而那瑶琼便是王母娘娘,不过他们这个天庭可不如妖王帝俊所建的天庭,帝俊是的的确确统治了所有妖族,在洪荒之中除了巫族几乎无人能与之相争,就连已成圣的三清都得给几分面子。 但昊天和瑶琼的天庭几乎没有半点威慑力,只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因此阿珠也不理会他,直接越过了昊天往紫霄宫内走去。 74|5.30 通天牵着阿珠的手,两人齐步走进了紫霄宫。 一进入便是一间空旷的内室,只有一名年约*岁的女童立于室中,她见了阿珠先是行了一礼,又对通天唤了一声师兄,便对阿珠说道,“老爷在内室等候,请明珠仙子随我来!” 阿珠牵着通天的手正待移步向前,却又听那女童说道,“老爷请师兄于外室等候。” “阿珠。”通天握着阿珠的手心紧了紧,看着她的眼神有一丝担忧。 “没关系。”阿珠笑着拍了拍通天的手,“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 阿珠松开了通天的手,却又有些不放心,又对通天说道,“一会儿若是有人来,你记得要先抢一个好位置坐下。” 虽然眼下这里还没有摆置那六个代表圣位的蒲团,但不代表一会儿不会摆放。 接着,阿珠便跟着这位大约是叫瑶琼的女童进了内室,瑶琼只到了门口便停住了,只让阿珠一个人走了进去。 鸿钧面对着大门入定坐在一张朴素的团蒲之上,他阖着眼睛,表情淡然,容颜仍如他初见时那般俊美清隽,但不知怎的,阿珠却觉得他与之前有些不同了,这也许是他成圣的原因罢。 四周燃着一股淡淡的龙息香,有些好闻,却又让人忍不住产生一丝恍惚。 因这香气的侵扰,阿珠的思绪突然间有些涣散,她仿佛间回到成为凡人的那四年里,这短短四年的记忆本早以消弥在洪荒悠远的岁月中,但此时,她的记忆却突然清晰了起来。 她重新记起了娘亲温柔慈爱的面容,那会儿她还年幼,尚不能行走,她记得娘亲的手轻轻拍在襁褓之上,唱着好听的歌谣…… “阿珠啊,我的阿珠,你为何不回来……” 那张母亲的脸突然由清晰转为模糊,待她再想看清,却发现母亲的脸已经变的苍老,她的眼角含满了苦涩泪水。 “母亲,别哭!阿珠在这里!” 阿珠疯狂地朝着她大喊着,但对方却什么也听不见,如同隔着一块透明的墙壁,明明是近在眼前,却犹如咫尺天涯。 她只觉得心口处猛然一痛,身体好似被一道大力猛然扯回,再一回神,却发现,她站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伸手一摸脸颊,却触摸到满脸的泪水。 一直阖眼打坐的鸿钧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深邃,似乎能包容下一切,偏偏又似不带一丝七情六欲,冷淡至极。 这样的鸿钧越发像是阿珠曾经见过的道祖,那时道祖早已合道,冷漠的就像是一团空间,不带有半点人情味道。 “你已合道?”阿珠忍不住问道。 “时机未到。”鸿钧脸上缓缓带出笑来。 这一丝笑容终于让阿珠松了口气,她从戒子空间中取了一个蒲团在他面前坐下,看了他许久之后缓缓开口道,“你找我来是有何事?” 鸿钧收回紧紧注视着阿珠目光,慢悠悠地说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当初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唤我师祖,原来你果真的是我的徒孙,轮回之道果不寻常。” 阿珠嘴角一抽,心中顿时一颤,该说果然不愧是道祖吗,居然还未合道就看看穿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鸿钧勾了勾唇角道,“那香看似是龙息香,其实是轮回香,所以我看到了你所有的记忆!” “你!”阿珠一脸气愤的指着鸿钧的鼻子道,“你居然算计我,枉你……枉你还是我的师祖!”这最后半句气势却是弱了。 鸿钧却是笑了,“看来你还认我这个师祖,既然如此,也不枉费我这般为你算计了。” “为我算计?”阿珠却是半点不信的,“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虽说你是我师祖,但是在我进这内室之前,你是不知道的吧?” 鸿钧听完也不生气,只慢悠悠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然,这遁去之一非是指你,不论本不该生出灵识的鸿蒙珠化出形态,又或是是你轮回的这几世,亦或是你弃创-世之道选择轮回之道,这皆是大道所定,连天道都无法违逆。” 阿珠只觉心神一颤,“这……你又如何得知?” “我虽未能合道,但已经无限接近于天道,虽然探知的有些模糊,但是今天看到了你的记忆,这才把这一切理清。” 大约是看着鸿钧并无恶意,且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倒真有那么一点师祖的样子,更何况鸿钧此时并未合道,还没有完全失去感情,阿珠终于叹了口气,问道,“那么,你又想如何帮我算计?” 却见鸿钧只轻轻敲了敲指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你此世必将再次陨落!” 阿珠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但是她看着鸿钧的脸色半不带有半分波动,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却又让她生起了几分信任。 她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一脸丧气的问道,“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要再次轮回?” “你所修功法,可是要轮回九次才可得道?” 阿珠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所修习的正是《九转轮回决》是指每一世轮回都会有全新的感悟,不论是道基还是道念都会比前世更通透坚实,说是要轮回九次,但实在太过坚难,她压根儿就没打算以此功法得道成圣,这完全是自找罪受。 难不成她命定如此? 阿珠的内心忍不住流下了两道宽面条,俗话说的好,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可真成为作死典范…… 通天在外室中等了好一会儿,慢慢地终于有人进来了,最先到的却是他的两位兄长,老子和元始,三人见了面,又是好一通叙旧。 没过一会儿,昊天便从内室中取来五个蒲团摆到大厅正前方,通天想到阿珠之前说的话,便和两位兄长一起坐到最前方的三张蒲团上,只是按照三人的排序顺序坐了,通天正好排在第三位。 紧接着,又来了七八个生灵,这之中还有通天认识的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当初给自己建议的伏羲,而伏羲正守着一位身材妖娆外貌动人的女子身边忙前忙后,那女子应该就是伏羲的妹妹女娲了。 通天想到伏羲当初对自己有指点之情,便朝他示意坐到自己身边来,结果这位果然是疼妹子的洪荒好哥哥,他先抢到了位子,却让给自己的妹子了,等他再想占另外一个蒲团的时候,却见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和另一个着墨色锦袍,生得尖嘴猴腮,看上去像是一只鸟儿没有完全化形一般的男子抢了过来。 最终还是那红衣男子动作快上一筹,一屁股就坐到蒲团之上。 三清和女娲皆是松了口气,不管是人类还是神仙都是爱美的,这红衣男子外型更加俊俏一些,比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好看不知凡几,虽然他们并不认识这几人,但要他们和那丑男坐成一排,心里肯定是极不情愿的。 阿珠和鸿钧皆坐在内室中观察着大厅中的情况,见这情形,阿珠便问道,“为何只有五个蒲团,不是应该有六个吗?” 鸿钧看了她一眼,便道,“圣位之数,七为极数,而今我已成圣,便只剩下六位,除袪你,只剩五位了。” 阿珠惊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你是说,你给我留了个圣位,我没听错吧?” “若是没记错,我还欠你一份因果。” “你想用圣位还我的因果?”阿珠的三观简直被刷新了,这还是大公无私的道祖吗,不会是被换人了吧? “非也。”鸿钧摇头道,“你的圣位乃大道所定,只是时日尚久,功法未成,便无你圣位。” 阿珠恨不得哭出声来,“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轮回了几世了,我还得死几回啊师祖?” “若是我没算错,应该还缺最后一次。” “……” 没过一会,大厅中来的生灵更多了,只是这些生灵的修为大多是在大罗金仙以上,也有天仙顶峰的,最让阿珠觉得扎眼的便是帝俊和太一了,这两人可是被通天给死死的折磨了一通,还不知道会怎么恨他呢。 不过,大约是通天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这两人一进大厅,仔细观察了一翻四周的生灵,很快就躲到离通天很远的地方坐好,通天的眼神似无意般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这两货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鸿钧见这情形,只叹了口气道,“通天的性子太过急躁,若不好好打磨一下,只怕会酿成大祸!” 阿珠好奇的问道,“你想怎么打磨他?” 鸿钧目光悠悠地落在阿珠的脸上,淡淡道,“等你死后就会知道了。” 阿珠顿时激愤了,“你再说死不死的,即使你是我师祖我也会揍你的好么!” 鸿钧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这不肖徒孙!” “……” “对了,把乾坤鼎还给我吧,反正你快死了,也没什么用。” 阿珠顿时无力了,“师祖你一直说我死啊死的,这么说真的好吗?我内心其实挺脆弱的……” “等你成圣再还给你,我眼下还有用。” “……好吧。” 75|5.30 “那些生灵,你都认识吗?”鸿钧问道。 阿珠前世出生的晚,因此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大神和大妖,有许多只曾听过未曾见过,不免怔了一怔。 鸿钧倒也真像个师祖的样子,一个一个给她仔细介绍着,“三清你都认得的,坐在第四个蒲团之上的便是女娲,坐在她身后的便是伏羲,坐在最后一个蒲团之上的便是红云,乃天地间第一朵红云化形,倒也有些意思。” 这有些意思的意思,莫不是指鸿钧又想算计那红云,不过红云和阿珠并无交情,因此也不多话,只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即使不认得,猜也能猜的出来。” “你看那身着血色锦袍,身上覆着森森血气的便是冥河。当年盘古大神创立洪荒之时,其污血戾气汇入洪荒大地深处,形成亿万里血海,这冥河正是因血海而生,日后还有一番造化,不过我想他手中有一样东西,你应该很感兴趣!” 阿珠只觉得眉心一跳,便问道,“莫不是指十二品红莲?” “没错。”鸿钧满意的点头道,“这东西落到冥河的手中,不免糟蹋了。” 不过阿珠也没觉得鸿钧会这么好心,即使他是她的师祖,但也只是师祖,而也不是弟子,和通天隔起来,可是远的多了。 “师祖都说了我会死的,再好的东西拿到手里又有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鸿钧的脸上带出笑来,“你也知道,我即将合道,这时候我再对他们出手,面子上也不太好看。” “呵呵。”阿珠只是淡定的笑着,不紧不慢的答道,“怕不是面子上不好看,而天道不允许吧?” 鸿钧的脸上终于露出吃瘪的模样,阿珠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差一点便笑出声来。 “那我们就来谈一场交易吧。”鸿钧最终松口道,“你替我取回十二品红莲,借我一用,等你成圣之时,我便还你。” 阿珠眨了眨眼睛,“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若是交给通天保存,他也会还我。” 却见鸿钧突然往袖中一掏,只见一道金光闪闪的莲花出现在她眼前,这金莲蕴含着浓郁的圣洁之力和先天功德之气,每一片花瓣犹如精金雕成,但是看它微微颤动的气息便知它的的确确是活着的。 阿珠的眼睛都看直了,虽然她已有十二品净世青莲,但是这十二品莲台到谁手中也不会嫌多的,“十二品功德金莲?” 鸿钧只朝她浅笑道,“这次讲道,我可分你一半功德,另外,这十二品功德金莲,也可借你一用,不过你得替我取回十二品红莲,如何?” 阿珠只觉得有些傻眼了,但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第一次讲道功德之大,你不怕我因此成圣?” “你成不了圣。”鸿钧十分肯定的答道,“不经历九次轮回,你便不可能成圣,只能助你达到准圣巅峰。” 阿珠只觉得郁闷极了,“既然我怎么也得重入轮回,这修为只怕也没什么作用罢?你还是别拿这些来哄骗我了,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非也非也。”鸿钧淡然道,“若是你达到准圣巅峰,便只欠临门一脚,心境一到,自然成圣,这次轮回,你炼的便是心境!” 阿珠的思绪还有些混乱,对鸿钧的解释有听没有记,但却只知到以鸿钧的圣人之能,也没理由骗她,更何况他即将成为天道代言,根本不可能骗她,只好胡乱的点了点头。 紫霄宫大殿里基本都快坐满了,这时候却又有生灵到来。 后头的两个生灵并肩进来,皆是灰色布袍,一个瞧着诚实可信,笑得憨厚,而另一生得干瘦,耷拉着眉毛一脸悲苦之色,面上不见半分笑意。 阿珠一见便知,这就是来日创立西方教的两位,准提和接引。 这两人一见没有位子,并不如其它人那边坐到殿后,准提当下一脸焦急地看向接引道,“兄长,咱们千里迢迢从西方赶来,竟是没有位子了,可怎生是好?” 接引的脸上的表情更苦了,也不回话,只低头长吁短叹,做那无奈悔恨状。 准提一见旁人皆是看笑话般地瞧着他们,也没个人主动让坐,心下又急又恼,居然拉住接引,张嘴痛哭起来,“兄长,想我西方本就贫瘠,灵物又少,就连那须弥山都被人搬走了,兄弟二人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此地,只为了能够听得圣人大道,回去改变我们西方现状。如如今我们却连个位子都没有,兄长,我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这时,鸿钧突然招头看了阿珠一眼,“须弥山?” 阿珠只冷笑了一声,“哪有什么须弥山,眼下只有方诸山而已,这便是天道也认可的。” 准提话音落,便朝朝着高台撞去。 在场的众生灵皆是冷眼旁边,通天本就知道阿珠讨厌西方,需不知是何缘故,但阿珠讨厌的人,他可不会喜欢,因此只偏头向两位兄长示意不要理会这两人。 在场的只有红云当了真,连忙唤道,“道友切莫这般,我这位子让予你无妨。” 准提一听,立刻停下动作,回头看着红云道,“这番多谢道友了,准提在此谢过。” 红云起身便想让位,塾料这蒲团却像是黏到他屁股上似的,他怎么挣扎也站不起来,“唉,这是怎么回事?” 接引见红云并不起身,这才急了,“这位道友莫不是诓骗我们的吧?” “我并无此意!”说着便下了十二万分力气想站起来,却死活都起不来。 内室之中,鸿钧只睨了阿珠一眼道,“不要胡闹,这皆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强求不得!” 阿珠想了想也便罢了,如今这西方教已少了一位圣人,想是闹不起什么风浪,因此就解了红云的法术,只见那红云还没弄清是什么状况,扑腾一声便跳了起来,趁这机会,准提一屁股就坐到了蒲团之上。 准提有了座位,但是接引还没坐下呢,便转头往左看,最上方的是三清,这三人一看便是不好惹的角色,而且分明是认得的,因此他只好把目标盯向了女娲。 女娲毕竟是个女子,这二人便觉得这个可以下手,“这位道友,现今准提有了座位,你看我兄长还没有座位,这让准提情何以堪?” 准提眼巴巴地看着女娲。 女娲可不是傻子,她自己哥哥伏羲不是也没位子,可不像这两人这样这么不要脸,只鄙视着看着他道,“没位子,那便站着。” 准提还想再说,只觉得两道冷冰的目光同时都盯向了他,他这一望去,却发现女娲身后的伏羲还有三清之一的通天皆脸色不渝地盯着他,那目光冷的像寒刺一般。 接引一看便知道这女仙看似好欺负,但好像并不是一人前来,身边还有帮手呢,只好拉了拉准提道,“无事无事,为兄我就坐你旁边好了。” 阿珠倒是第一回见到这抢蒲团的大戏,不由对西方教的脸皮之厚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只嘲笑地看着鸿钧道,“这样不要脸的生灵,你不会也想收作弟子罢?” 鸿钧只觉得脸皮都有些抽搐了,只好一言不发,伸手取铃于空中一摇,众人只听见一声悠扬的铃声传来,元神一阵清明,所有人精神都亢奋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圣人鸿钧是要出来了,顿时个个正襟危坐,翘首以盼。 高台之上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位紫衣华发,目光清冷,通体气势压的众人几乎不敢直视,众人便知晓,这位定是圣人鸿钧。 却见鸿钧的身边又站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子,她只着了一身嫩绿色的长裙,裙据上的杨柳枝叶栩栩如生,充满浓郁的木灵气息,虽看着并未成年,但众人却并不敢小视。 更何况能和鸿钧站作一排的,可见并不是如昊天和瑶琼这般的童子。 众生灵纷纷垂首行礼。洪荒众生敬仰有能之者,像鸿钧般大能,即便是再自以为了不起的修行者也不无对他产生敬佩之意。 “吾为鸿钧,已证圣道,于我身边这位的便是明珠仙子,修为虽不足以为圣,但却是你等皆未到达的准圣之期,尔等今日到此便是有缘,望尔等认真听讲,有所领悟。” 鸿钧的声音虽冷冷淡淡,但却带着一丝威严,众人莫不敢吭声。 两人在高台上坐下之后,阿珠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往台下一挥,只见一青衣女子出现在人群之中,这位便正是阿珠的弟子青鸾。 阿珠只神色淡淡地朝她点了点头,“鸾儿,坐与通天身后。” “是,师尊!”青鸾朝阿珠恭敬地行了一礼,便乖巧的坐到了通天的后面,原本通天后面还有几人,但是见这位的师尊这般气场,也不敢忤逆,只能老实地往后挪了挪。 鸿钧大致往台下扫了一眼,见再无遗漏,便道,“下回讲道,也按此就座。” 接着便开始讲道,鸿钧毕竟是圣人,他所讲的道法,阿珠也会有所悟,因此刚开始之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其后便是真正听进去了。 因在场生灵大多是金仙修为,鸿钧讲的并不那么深奥,期间又串插了许多其它知识,如此过了一千年,便换由阿珠开讲,阿珠虽是头一回讲道,但有鸿钧在前,也算是有个范例,她抬头看了一下大殿,发现其中大多都是妖修,因此便不从灵修讲起,而是主讲妖修之法,其中又多次提到因果轮回,大约是想担点红云,可惜红云似乎并无所悟,只是那准提看着红云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了。 鸿钧要经历三次讲道才会以身合道,因此这功德金光是在第三次讲道之时才会出现的,但是到鸿钧合道之时,阿珠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存在,只好以十二品金莲提前汲取先天功德,虽然不多,但是不少了。 随着讲道时日越久,阿珠只觉得元神愈发凝实通透,十二品功德金莲中的先天功德源源不断的转入她体内,渐渐的,她感觉到混沌珠本体内发生了一些变化,那枚十二品净世青莲终于成熟,数百枚花瓣纷纷开启,露出如青玉雕铸一般的莲台。 数枚莲子居然从莲台中迸裂,射入混沌珠的外壁之上,突然之间,阿珠只觉得体内爆起一股强大的气势,这气势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给震碎开来,她连忙闭了嘴,不再讲道,鸿钧得知她的异样,只好接着阿珠的话题继续讲来。 通天在台下看到阿珠脸色变的惨白,似乎极为难受,一时之间几乎想冲上台去,却见青鸾突然拉住他的衣角,在他耳旁小声说道,“师叔别着急,我进过师尊的混沌珠,里面自有一片天地,大约是师尊的三千世界将成,师叔莫要冲动!” 通天只好耐下性子,接着听鸿钧讲道,只是眼神不时的扫向阿珠,一脸的担心。 第5章 .30 不过半会儿功夫,众人只觉四周灵气一阵异动,那七颗葫芦的颜色越发深沉,只见藤蔓微微颤动,一群人全都停下了讲话,心都给提到嗓子眼儿了。 最先成熟的是一个紫金色的葫芦,它突然从藤蔓上掉落下来,却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直接飞到了老子面前,老子略抬了抬眼皮,直接捡起收入袖中。 这些葫芦的大部分作用阿珠是知道的,越是晚成熟的葫芦威力越大,因此老子得到的这个紫金葫芦并没什么值得稀罕的,唯一的作用便是可以保住灵气,前世的老子便一直用它装丹药用的。 第二个成熟的是一个紫红色的葫芦,也便是九九散魂葫芦,它甫一成熟,便飞入了红云手中,不过这回他倒是没有发挥谦让的优良传统,而是把葫芦给收入囊中,一旁的帝俊太一等人都有些眼红,但是藤蔓上还有其它葫芦呢,倒也不用着急。 第三个紫白色的斩仙葫芦终如了他们所愿,为东皇太一所得。 接着女娲,通天,元始各得了一个葫芦,藤蔓上最后还剩下一个紫黑色葫芦,阿珠倒是有些异样,她记得这紫黑色为混沌葫芦,可自成混沌,本是为元始所得,不知为何却留在了藤蔓之上。 在场没有得到葫芦的还有帝俊,鲲鹏,元镇子和阿珠师徒,阿珠本就对这些葫芦没什么想法,其它人却皆是虎视耽耽,却不料,葫芦腾突然有些刻意地往她面前动了一动,最后一个紫黑色葫芦居然滚到阿珠脚边,阿珠的表情僵了一下,接着往四周看了看,见其它人并没有想跟她抢的意思,这才不慌不忙的捡起了葫芦。 看来这是还没收入门墙的小弟子在讨好她呢,因此才把这最后一个留给了她,其实先天葫芦藤早已生出灵识,它大可把这七个葫芦据为己有,可是它却选择散掉自己用一身灵力养育出来的宝贝,看来还颇有慧根。 就像是阿珠创造出的山河社稷图,虽是她所创造的宝物,却不能为她所有,这便是天道所定的命数,强求不得,先天葫芦藤生出灵识已是不易,若是再贪下宝物,只怕终生无法化形。 至此,宝贝算是完全分完了,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帝俊虽没得宝,但太一却得了一个,他们兄弟二人本为一体,倒也不介意,很爽快的朝众人告了声辞,便潇洒离去。 镇元子性格比较淳厚,见他的好友红云得宝也觉得和自己得到一样高兴,而且还大方的邀请阿珠和三清等人去他的五庄观品尝人参果。 阿珠自然是清楚,这镇元子有幸得了十大先天灵根之一的人参果树,此果又名草还丹,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最少需得一万年方得吃。据闻凡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他们这些洪荒大神来说自然是没有寿命的忧虑,但是这果子造化非常,且灵气充足,吃上一两颗对于修为也是大为有用,因此阿珠和三清皆是欢喜的应了。 他们正待同镇元子还有红云一块儿离开,突然间只见天空中聚起一团黑色乌云,几乎把整个天空都给挡住了,这云层越积越厚,其中开始凝聚起雷电之力。 “奇怪,这居然是化形天劫!”老子眼神热切的看向那先天葫芦藤道,“莫不是这葫芦藤将要化形了?” 自洪荒创立以来,几乎没有先天灵根能化成人形的,便是生出灵识的也少之又少,因此这先天葫芦藤若是渡过化形天劫,修为定会极快,因为根脚实在太过不凡。当然,与三清相比却是拍马都追不上的,但是比之洪荒大众来说,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也难怪老子的神情这么热切,就连那一向喜欢耍帅装酷的元始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了。 既然是阿珠未来的陡弟,她自然比旁人更加关心葫芦藤能否渡过化形天劫,少不得还得帮上一帮,天劫出现时的云层越厚,凝聚雷电越慢,便说明雷劫的威力越强。只是阿珠却没想到葫芦藤的的天雷劫比普通生灵的化形天劫更甚十数倍,这必是因为先天灵根本不该化形,如今出现这个变数,定是天道想要为难。 伴随着乌云雷电,四周一片狂风骤起,站在旁边围观的众人皆悉数退天,免得被这雷劫牵连。 见阿珠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通天连忙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安慰道,“不用担心,成与不成,全是它自己的命数!” 正说着,只见宛若黑日的乌云下一道雷电闪过,入耳只觉得雷声响彻云霄,一道臂粗的天雷应声而下,不偏不倚的砸葫芦藤的枝蔓之上,只见藤身之上闪出一道金光,便结结实实的把雷劫给生生抗了下来。 见这状况,阿珠却又忧虑起来,并不是葫芦藤历害,而是这第一道天雷居然会如此之弱,莫不是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之前全是虚张声势? 接着第二道天雷而下,葫芦藤有些兴奋地抖了抖枝蔓,又一阵金色电流闪过,只将枝叶劈的有些萎靡,但是本体却是毫发无损,它甚至有些得意的朝阿珠甩了甩枝稍,似乎是想跟他显摆自己这个徒弟有多么历害。 但是这第三道天雷同时也是最后的一道却不是那么简单了,它开始慢慢酝酿起来,众人等了许久,恍然见到足有两个成人手臂粗细的光线劈射下来,因凝聚的光线太过耀眼,将整个天空都印成了金色,葫芦藤突然打了一阵哆嗦,若是这雷劫真的劈到它身上,定是会神形俱灭! 阿珠终于忍不住了,刚想行动,却见通天先动了起来,立即掷出五把银色小剑,名为五行剑,这是他自己亲手炼制的法器,顶多只能算是后天灵宝,只是不管是自己还是阿珠都是看不上的,因此只存放在空间中,但这五柄小剑虽只是后天灵宝,却是完整的一套,其中更刻有数道防御阵法,五柄小剑同行使用,威力也为可小视,是难得一件珍贵的成套防御法器。 第三道天雷无声的落了下来,击到了五行剑之上,天雷停了数秒,终于穿透了五行剑,半瞬便听到连续五声碎裂之声,这样的后天灵宝居然直接损毁,可见这雷劫的威力极大。不过此次虽然没有拦下天雷,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作用,至少那粗长的雷电已被消磨了一半,但是那剩下的一半也不是葫芦藤可以硬抗的。 阿珠顿时动了,她手中的宝物不少,但大多都是心爱的宝贝,她定是不可能把十二品莲台给丢上去的,手中最次的也是刚刚到手的混沌葫芦,情急之下居然把它给抛了上去! 却见那混沌葫芦刚一接触到天雷,周身便是一阵噼啪作响,好似是要裂开一样,阿珠顿时一阵肉痛,难不成刚刚到手的宝贝转眼就要报废了吗? 但是让人意外的却是,这混沌葫芦只是噼里啪啦响了一阵,突然打开了葫口,大口的往其中灌起天雷来,不过一会功夫,却见那雷劫已经被混沌葫芦吸收了一半,它终于支撑不住掉到了地上,身边泛起一股树木被燃烧的焦胡味儿。 紧接着,已经细上不少的雷劫终于落到了葫芦腾上了,却也比之前的两道粗上了许多,原地激起一阵轰响,灰雾渐渐散去,只见其中隐隐走过来一个人,却见那人影一瘸一拐地走近。 阿珠终于看清,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蛋白嫩,还有一点点婴儿肥,正笑眼弯弯地看着她。 虽然他长的挺讨喜的,但不得不说他现在这幅样子,着实可笑极了,他的腰间围着的一圈本体形状的藤蔓,头顶上长着一颗如青玉般剔透的小葫芦,只可惜阿珠她没看过二十一世纪的动画片,要不然她会发现,这完全是金钢葫芦娃的翻版…… 这葫芦少年无视掉周围的所有人,只朝着阿珠走来,接着便朝她磕了一个头,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徒儿拜见师父!” 在场的老子和元始皆有些不痛快了,先天灵根化形的弟子可不是满地都是,他们之前就看中了这葫芦藤,只是碍于通天先出了手,便不好同弟弟争抢,却没料到这货居然选择了阿珠,难不成是看中她修为最高吗? 阿珠有些好奇的摸了摸他头顶上的青色葫芦,忍不住抬手拔了拔,却见到对方突然叫了一声,“师父,好痛!” 阿珠这才发现这只青色葫芦居然是从他头顶上长出来的,并不是单纯的饰物,只感觉自己有点蠢,连忙缩回了手,接着轻咳一声道,“我门下还有一大弟子,名叫青鸾,你既然本体是葫芦藤,那么,你便叫做青葫罢!” 青葫也不懂这名字的好坏,只欢喜的应道,“青葫谢过师父赐名!” 阿珠摆了摆手,便叫他起身,接着才回想起来,既然是她新收的徒弟,少不得要赐下一两样法宝才行,只是青葫才只有金仙初期修为,她手中的东西都不适合,便一招手,收回之前用来给他渡劫用的混沌葫芦。 接着却发现,这混沌葫芦并没有在雷劫下损毁,虽然周身布满了裂纹,但这裂纹极有规率,呈网状分布,如同天然形成的花纹一般,且因为它受到雷劫之力,葫芦之内除了混沌之力还多了许多雷电之力,威力倒是比之前更加历害了。 阿珠非常满意,抬手便把这混沌葫芦赐给了青葫,“这混沌葫芦便赐给你了,以后若是有好的我再给你,你师叔炼器极为历害,过些日子便让他替你炼制几样。” 青葫本就认识阿珠,因此也知道她所指的师叔是谁,又连忙朝通天行了一礼,恭敬的唤了一声“师叔”。 通天点了点头,也不摆脸色,从袖子中掏了掏,掏出一个阵盘出来,“此盘为五行阵盘,本与那五行剑为一套,一守一攻,如今五行剑已毁,便剩这五行阵盘了,我见你的混沌葫芦为攻击类法宝,这个阵盘就送给你了,以作防御之用。” 这五行阵盘虽也是后天灵宝,但以青葫此时的修为已经算是件罕物了,连忙欢喜的受了。 阿珠见老子和元始还在一旁看热闹,便有心要坑他们一笔,便笑道,“青葫,除了你通天师叔,这里还有两位叔师呢,他二人和你通天师叔皆是由盘古元神所化,造化不凡,想来也不会小气手里一点宝物。” 老子和通天两人面色一僵,完全没想到阿珠居然会扯到自己头上,不过听到阿珠让青葫称呼他二人师叔,心里头也是一阵得意,毕竟阿珠算是与鸿钧同辈的人物,阿珠如此自降辈份可以称得上极为看中他们了,因此便一扫心中的不快,看着青葫的表情顿时好了起来。 “这是你老子师叔。”阿珠介绍着,青葫见有宝物可得,连忙高兴地朝老子行礼。 老子缕了缕长长的白色胡须,接着便掏出一个黄色小塔,“这是仿照我的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所铸,虽比不上原物,但此物有镇魔之效,就赏与你玩耍了!” 这宝塔倒是比通天赐下的五行阵盘略好了一些,青葫连忙收下了。 元始本来正等着阿珠来介绍自己,却听到阿珠朝身后的青鸾唤了一声,“鸾儿,还不来拜见你老子师叔!” 老子顿时浑身一抖,接着便瞧着青鸾一脸喜色地朝着他走来,顿时便头痛起来,他是不是得庆幸这明珠仙子只收了两个陡弟,若是收上十个八个的,他此时还不得大放血了…… 青葫和青鸾两人皆从老子和元始那里得了宝贝,而且都是后天灵宝,虽然比不得阿珠他们所用的法宝这么历害,但是以他们的金仙修为,也足以傲视同等阶的修士了。要知道,这会儿可不比阿珠前世所处的时间段,这时候各处法宝还未全数出世,因此宝物众多,且品阶不凡,但到了后期,一个后天灵宝可是会被抢破头的,许多修士还只能用着普通的法器。 其后,阿珠便同通天等人开始四处赶场子,到处赶赴洪荒坐谈会,哦不,是洪荒论道会,先是去了有人参果这一诱惑的五庄观,吃了人家不少果子,还打包带了不少,这才正正经经的给对方讲了数百年道,然后又去了老子和元始的昆仑山,可这两人一直拉着通天不让走,因此一呆便是上千年,直到阿珠终于抗不住了,师叔徒一行人这才去了女娲和伏羲的道场。 这般辗转了几千年,等到几个终于想起该回家的时候,这才记起,他们的道场经没有了,然后才开始苦逼的赶往东海,开始重新建立道场。 东海之上,一片风平浪静,碧波荡漾,不论是阿珠还是通天,对这里都有一种别样的喜爱。 大约是通天早已经观察过这几无数座海岛,因此并没有废多少功夫,直接便带着阿珠等人来到了一个海岛之上,阿珠记得,这里应该正是以前的金鳌岛。 当年盘古开天辟地,打破混沌,从混沌中掉下来碎片落在东海,逐渐演化成这数座仙岛,其一便是金鳌岛,其实阿珠倒是更喜欢蓬莱,但是因此建立道场太晚,蓬莱早已被其它修士所占,虽然并不是没办法赶走,但是阿珠并不好徒惹争端,因为通天本就有些争强好胜,她不愿意他再树立更多的敌人。 这金鳌岛初看并不显眼,因常年被浓雾所遮掩,看起来十分荒芜,且灵气稀薄,待穿过浓雾,这才发现这岛上居然有着天然形成的幻阵,因此从天上看去,这座仙岛并不怎么起眼,就好似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海岛,难怪不惹人注意。 浓雾之中生长着无数的奇花异草,古树仙葩,因长年无人骚扰,这岛上的植被极为旺甚,灵气浓到几乎肉眼可见。 “果然是个好地方!”阿珠笑道。 通天伸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手心,也笑着说道,“我只是无意中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灵气十分旺甚,是一个修炼的好地方,只是那会儿你已经有了方诸,因此才作罢。” 青鸾和青葫也十分喜欢这里,一见了岛上的灵气,恨不得立刻开始修炼才好。 “你想怎么布置?”通天也不理那两小的,只温言问阿珠道,“我再给你建一个玲珑阁罢?” 阿珠想了想便说道,“你以后也定是会收徒弟的,不若除了玲珑阁之外,你再建一个碧游宫吧。” 通天突然就圈住了阿珠,“不行,我们得在一起。” 阿珠却笑了,“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不过是多建一个宫殿而已。” 通天想了想,也便应了她,他四处观察着岛上的地势,终于在岛上最终心的平坦之处建了一所极大的宫殿,与阿珠之前建造的宫殿有些相似,只是更加雄浑大气,他伸手一挥,只见大殿的匾额之上出现了三个大字,“碧游宫”。 接着,便在碧游宫左侧方一处灵池之前,又起了一座高耸的楼阁,这楼阁与碧游宫相比明显秀气精致许多,接着阿珠也是一个抬手,便在阁楼之上现出一块匾额,名曰“玲珑阁”。 阿珠又觉得楼前的灵泉有些单调,便从混沌珠中取出一颗十二品青莲的莲子,往灵泉中一抛,随便以法力开始催生,只见原本空荡的灵泉之内,快速生出丛丛碧绿莲叶,甚至探出几只含苞待放的青色骨朵。 只是这莲籽又降了品阶,也只有九品,但幸好只是九品青莲,否则她可能无法将青莲种在这里,更无法催生。 大约真是天道所制,这青莲只有最接近莲池中央的那一个淡青色小骨朵是真正的九品青莲,其它的皆是七品、五品、甚至降到三品,看来一颗九品莲籽也只能结出一朵九品青莲。 阿珠也不强求,皆竟这九品青莲并没有什么作用,也不过是用来美化而已。 紧接着,阿珠和通天又开始忙了起来,虽然宫殿已经建成,但还要重新建造丹室,炼器室,和练功房,另外还有弟子们居住的地方,而通天则是又成为了辛勤的园丁,开始改造整个金鳌岛上的地形外貌。 阿珠本以为之后的日子定会过的极为平静,可是却没料到鸿钧突然给她传来消息,说是时日已近,务必作好准备。 作好准备,要作什么准备,难道是准备等死? 阿珠越想越郁闷,但是却别无它法,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通天。 她能做的,大约只有分配遗产吧,只是这事并不能做的太明显,十二品业火红莲是鸿钧想要的东西,因此并不能交给通天保管,但是因为她又在混沌珠内开劈起了小世界,因此这十二青莲直接与她的神魂交融绑定,根本无法拿出,她只好将其它的东西全数交给了通天,包括五行灵珠,只说担心自己的混沌珠可能出现和之前同样的状况,因此通天并没有半点怀疑。 只是鸿钧所指的时机只是一个大概的时间,并不是哪一天哪一刻,因此阿珠必须自己主动出击,但是因为阿珠有前科,通天并不敢放她单独出门,阿珠只能选择离家出走,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对手又是罗睺,通天对上他是绝无胜算的,她不想连累通天。 所幸阿珠的修为比通天要高,想要瞒过他私自行动还是很容易做到的,只是她这一次出门选择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时逢龙凤二族大盛,已经从最开始偶尔打架斗殴,互相在暗地里捅刀子变成光天化日下打群架了,只是阿珠看到山谷中遍布的龙、凤与麒麟三族的尸体时,才知道打群架这个词还真是低估他们了。 这简直就是战争。 他们斗的十分外凶狠,基本上只要碰上面,双方里必有一方得躺下,不躺下也得半残。 阿珠只是默默地叹气,她对麒麟族并不了解,但却知道麒麟族本是墩厚的性子,却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掺进龙凤二族之间,这大约是天道使然罢了。 只是看到满地龙族的尸体,阿珠却仍然有些感伤,她所能作的便是掩埋这些暴尸荒野的龙族尸体,至于其它二族,她已无力关心了。 阿珠走了一路,便埋了一路,不知几时,却发现身后跟了一个龙族,待回头一看,却发现是那位正是祖龙。 只是此时的祖龙却不若当初见到他时那般轻狂的模样,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你跟着我作什么?”阿珠有些不满的问道,生怕他又想上来挨踢。 祖龙只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颓废,“我只是偶尔路过,看到你替我们龙族收殓尸体,所以想谢谢你!” 见到祖龙一下子变的正常起来,阿珠倒还有些不适应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祖龙看着她笑了笑,“听说你和上清通天在一起了,我之前还派了不少族人去找他的麻烦,不过现在想来,你和他在一起也好。” 阿珠这才回想起来,之前她创造小世界闭关的时候,通天的确被不少龙族骚扰的精疲力尽,原来都是这家伙搞的鬼,只觉得又好气又好想,但是祖龙到底对她并没有恶意,因此只笑了笑也便罢了。 两人默默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无话可说,阿珠到底不忍龙族落到那样的地步,便只朝他提醒道,“凡事盛极必衰,即使你们龙族族人众多,统领四海,势力极大,凡事也最好不要做绝,留人一线,也算是留自己一线。” 祖龙似乎有些不耐烦听这些,只朝她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道修最喜欢讲天道因果之说,我一听便觉头痛,不说了,我先走了!” 阿珠突然就愣在原地,仿佛间她似乎从他的背影中想起曾经有那么一条金色鲤鱼,最终化为了应龙,虽然看起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但不知为何什么,这一瞬间,她突然间两只龙联系起来。 她站在原地愣了愣神,最终伸手指向那远去的背影,催动起轮回之力,言道,“若龙族终不能逃脱湮灭的命运,我便赐于你一次重生!” 阿珠也不知道她这一句言灵是否管用,但是当初对凤族是管用的,如今碰到了龙族,大概也是有用的。 第5章 .30 不过半会儿功夫,众人只觉四周灵气一阵异动,那七颗葫芦的颜色越发深沉,只见藤蔓微微颤动,一群人全都停下了讲话,心都给提到嗓子眼儿了。 最先成熟的是一个紫金色的葫芦,它突然从藤蔓上掉落下来,却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直接飞到了老子面前,老子略抬了抬眼皮,直接捡起收入袖中。 这些葫芦的大部分作用阿珠是知道的,越是晚成熟的葫芦威力越大,因此老子得到的这个紫金葫芦并没什么值得稀罕的,唯一的作用便是可以保住灵气,前世的老子便一直用它装丹药用的。 第二个成熟的是一个紫红色的葫芦,也便是九九散魂葫芦,它甫一成熟,便飞入了红云手中,不过这回他倒是没有发挥谦让的优良传统,而是把葫芦给收入囊中,一旁的帝俊太一等人都有些眼红,但是藤蔓上还有其它葫芦呢,倒也不用着急。 第三个紫白色的斩仙葫芦终如了他们所愿,为东皇太一所得。 接着女娲,通天,元始各得了一个葫芦,藤蔓上最后还剩下一个紫黑色葫芦,阿珠倒是有些异样,她记得这紫黑色为混沌葫芦,可自成混沌,本是为元始所得,不知为何却留在了藤蔓之上。 在场没有得到葫芦的还有帝俊,鲲鹏,元镇子和阿珠师徒,阿珠本就对这些葫芦没什么想法,其它人却皆是虎视耽耽,却不料,葫芦腾突然有些刻意地往她面前动了一动,最后一个紫黑色葫芦居然滚到阿珠脚边,阿珠的表情僵了一下,接着往四周看了看,见其它人并没有想跟她抢的意思,这才不慌不忙的捡起了葫芦。 看来这是还没收入门墙的小弟子在讨好她呢,因此才把这最后一个留给了她,其实先天葫芦藤早已生出灵识,它大可把这七个葫芦据为己有,可是它却选择散掉自己用一身灵力养育出来的宝贝,看来还颇有慧根。 就像是阿珠创造出的山河社稷图,虽是她所创造的宝物,却不能为她所有,这便是天道所定的命数,强求不得,先天葫芦藤生出灵识已是不易,若是再贪下宝物,只怕终生无法化形。 至此,宝贝算是完全分完了,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帝俊虽没得宝,但太一却得了一个,他们兄弟二人本为一体,倒也不介意,很爽快的朝众人告了声辞,便潇洒离去。 镇元子性格比较淳厚,见他的好友红云得宝也觉得和自己得到一样高兴,而且还大方的邀请阿珠和三清等人去他的五庄观品尝人参果。 阿珠自然是清楚,这镇元子有幸得了十大先天灵根之一的人参果树,此果又名草还丹,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最少需得一万年方得吃。据闻凡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他们这些洪荒大神来说自然是没有寿命的忧虑,但是这果子造化非常,且灵气充足,吃上一两颗对于修为也是大为有用,因此阿珠和三清皆是欢喜的应了。 他们正待同镇元子还有红云一块儿离开,突然间只见天空中聚起一团黑色乌云,几乎把整个天空都给挡住了,这云层越积越厚,其中开始凝聚起雷电之力。 “奇怪,这居然是化形天劫!”老子眼神热切的看向那先天葫芦藤道,“莫不是这葫芦藤将要化形了?” 自洪荒创立以来,几乎没有先天灵根能化成人形的,便是生出灵识的也少之又少,因此这先天葫芦藤若是渡过化形天劫,修为定会极快,因为根脚实在太过不凡。当然,与三清相比却是拍马都追不上的,但是比之洪荒大众来说,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也难怪老子的神情这么热切,就连那一向喜欢耍帅装酷的元始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了。 既然是阿珠未来的陡弟,她自然比旁人更加关心葫芦藤能否渡过化形天劫,少不得还得帮上一帮,天劫出现时的云层越厚,凝聚雷电越慢,便说明雷劫的威力越强。只是阿珠却没想到葫芦藤的的天雷劫比普通生灵的化形天劫更甚十数倍,这必是因为先天灵根本不该化形,如今出现这个变数,定是天道想要为难。 伴随着乌云雷电,四周一片狂风骤起,站在旁边围观的众人皆悉数退天,免得被这雷劫牵连。 见阿珠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通天连忙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安慰道,“不用担心,成与不成,全是它自己的命数!” 正说着,只见宛若黑日的乌云下一道雷电闪过,入耳只觉得雷声响彻云霄,一道臂粗的天雷应声而下,不偏不倚的砸葫芦藤的枝蔓之上,只见藤身之上闪出一道金光,便结结实实的把雷劫给生生抗了下来。 见这状况,阿珠却又忧虑起来,并不是葫芦藤历害,而是这第一道天雷居然会如此之弱,莫不是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之前全是虚张声势? 接着第二道天雷而下,葫芦藤有些兴奋地抖了抖枝蔓,又一阵金色电流闪过,只将枝叶劈的有些萎靡,但是本体却是毫发无损,它甚至有些得意的朝阿珠甩了甩枝稍,似乎是想跟他显摆自己这个徒弟有多么历害。 但是这第三道天雷同时也是最后的一道却不是那么简单了,它开始慢慢酝酿起来,众人等了许久,恍然见到足有两个成人手臂粗细的光线劈射下来,因凝聚的光线太过耀眼,将整个天空都印成了金色,葫芦藤突然打了一阵哆嗦,若是这雷劫真的劈到它身上,定是会神形俱灭! 阿珠终于忍不住了,刚想行动,却见通天先动了起来,立即掷出五把银色小剑,名为五行剑,这是他自己亲手炼制的法器,顶多只能算是后天灵宝,只是不管是自己还是阿珠都是看不上的,因此只存放在空间中,但这五柄小剑虽只是后天灵宝,却是完整的一套,其中更刻有数道防御阵法,五柄小剑同行使用,威力也为可小视,是难得一件珍贵的成套防御法器。 第三道天雷无声的落了下来,击到了五行剑之上,天雷停了数秒,终于穿透了五行剑,半瞬便听到连续五声碎裂之声,这样的后天灵宝居然直接损毁,可见这雷劫的威力极大。不过此次虽然没有拦下天雷,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作用,至少那粗长的雷电已被消磨了一半,但是那剩下的一半也不是葫芦藤可以硬抗的。 阿珠顿时动了,她手中的宝物不少,但大多都是心爱的宝贝,她定是不可能把十二品莲台给丢上去的,手中最次的也是刚刚到手的混沌葫芦,情急之下居然把它给抛了上去! 却见那混沌葫芦刚一接触到天雷,周身便是一阵噼啪作响,好似是要裂开一样,阿珠顿时一阵肉痛,难不成刚刚到手的宝贝转眼就要报废了吗? 但是让人意外的却是,这混沌葫芦只是噼里啪啦响了一阵,突然打开了葫口,大口的往其中灌起天雷来,不过一会功夫,却见那雷劫已经被混沌葫芦吸收了一半,它终于支撑不住掉到了地上,身边泛起一股树木被燃烧的焦胡味儿。 紧接着,已经细上不少的雷劫终于落到了葫芦腾上了,却也比之前的两道粗上了许多,原地激起一阵轰响,灰雾渐渐散去,只见其中隐隐走过来一个人,却见那人影一瘸一拐地走近。 阿珠终于看清,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蛋白嫩,还有一点点婴儿肥,正笑眼弯弯地看着她。 虽然他长的挺讨喜的,但不得不说他现在这幅样子,着实可笑极了,他的腰间围着的一圈本体形状的藤蔓,头顶上长着一颗如青玉般剔透的小葫芦,只可惜阿珠她没看过二十一世纪的动画片,要不然她会发现,这完全是金钢葫芦娃的翻版…… 这葫芦少年无视掉周围的所有人,只朝着阿珠走来,接着便朝她磕了一个头,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徒儿拜见师父!” 在场的老子和元始皆有些不痛快了,先天灵根化形的弟子可不是满地都是,他们之前就看中了这葫芦藤,只是碍于通天先出了手,便不好同弟弟争抢,却没料到这货居然选择了阿珠,难不成是看中她修为最高吗? 阿珠有些好奇的摸了摸他头顶上的青色葫芦,忍不住抬手拔了拔,却见到对方突然叫了一声,“师父,好痛!” 阿珠这才发现这只青色葫芦居然是从他头顶上长出来的,并不是单纯的饰物,只感觉自己有点蠢,连忙缩回了手,接着轻咳一声道,“我门下还有一大弟子,名叫青鸾,你既然本体是葫芦藤,那么,你便叫做青葫罢!” 青葫也不懂这名字的好坏,只欢喜的应道,“青葫谢过师父赐名!” 阿珠摆了摆手,便叫他起身,接着才回想起来,既然是她新收的徒弟,少不得要赐下一两样法宝才行,只是青葫才只有金仙初期修为,她手中的东西都不适合,便一招手,收回之前用来给他渡劫用的混沌葫芦。 接着却发现,这混沌葫芦并没有在雷劫下损毁,虽然周身布满了裂纹,但这裂纹极有规率,呈网状分布,如同天然形成的花纹一般,且因为它受到雷劫之力,葫芦之内除了混沌之力还多了许多雷电之力,威力倒是比之前更加历害了。 阿珠非常满意,抬手便把这混沌葫芦赐给了青葫,“这混沌葫芦便赐给你了,以后若是有好的我再给你,你师叔炼器极为历害,过些日子便让他替你炼制几样。” 青葫本就认识阿珠,因此也知道她所指的师叔是谁,又连忙朝通天行了一礼,恭敬的唤了一声“师叔”。 通天点了点头,也不摆脸色,从袖子中掏了掏,掏出一个阵盘出来,“此盘为五行阵盘,本与那五行剑为一套,一守一攻,如今五行剑已毁,便剩这五行阵盘了,我见你的混沌葫芦为攻击类法宝,这个阵盘就送给你了,以作防御之用。” 这五行阵盘虽也是后天灵宝,但以青葫此时的修为已经算是件罕物了,连忙欢喜的受了。 阿珠见老子和元始还在一旁看热闹,便有心要坑他们一笔,便笑道,“青葫,除了你通天师叔,这里还有两位叔师呢,他二人和你通天师叔皆是由盘古元神所化,造化不凡,想来也不会小气手里一点宝物。” 老子和通天两人面色一僵,完全没想到阿珠居然会扯到自己头上,不过听到阿珠让青葫称呼他二人师叔,心里头也是一阵得意,毕竟阿珠算是与鸿钧同辈的人物,阿珠如此自降辈份可以称得上极为看中他们了,因此便一扫心中的不快,看着青葫的表情顿时好了起来。 “这是你老子师叔。”阿珠介绍着,青葫见有宝物可得,连忙高兴地朝老子行礼。 老子缕了缕长长的白色胡须,接着便掏出一个黄色小塔,“这是仿照我的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所铸,虽比不上原物,但此物有镇魔之效,就赏与你玩耍了!” 这宝塔倒是比通天赐下的五行阵盘略好了一些,青葫连忙收下了。 元始本来正等着阿珠来介绍自己,却听到阿珠朝身后的青鸾唤了一声,“鸾儿,还不来拜见你老子师叔!” 老子顿时浑身一抖,接着便瞧着青鸾一脸喜色地朝着他走来,顿时便头痛起来,他是不是得庆幸这明珠仙子只收了两个陡弟,若是收上十个八个的,他此时还不得大放血了…… 青葫和青鸾两人皆从老子和元始那里得了宝贝,而且都是后天灵宝,虽然比不得阿珠他们所用的法宝这么历害,但是以他们的金仙修为,也足以傲视同等阶的修士了。要知道,这会儿可不比阿珠前世所处的时间段,这时候各处法宝还未全数出世,因此宝物众多,且品阶不凡,但到了后期,一个后天灵宝可是会被抢破头的,许多修士还只能用着普通的法器。 其后,阿珠便同通天等人开始四处赶场子,到处赶赴洪荒坐谈会,哦不,是洪荒论道会,先是去了有人参果这一诱惑的五庄观,吃了人家不少果子,还打包带了不少,这才正正经经的给对方讲了数百年道,然后又去了老子和元始的昆仑山,可这两人一直拉着通天不让走,因此一呆便是上千年,直到阿珠终于抗不住了,师叔徒一行人这才去了女娲和伏羲的道场。 这般辗转了几千年,等到几个终于想起该回家的时候,这才记起,他们的道场经没有了,然后才开始苦逼的赶往东海,开始重新建立道场。 东海之上,一片风平浪静,碧波荡漾,不论是阿珠还是通天,对这里都有一种别样的喜爱。 大约是通天早已经观察过这几无数座海岛,因此并没有废多少功夫,直接便带着阿珠等人来到了一个海岛之上,阿珠记得,这里应该正是以前的金鳌岛。 当年盘古开天辟地,打破混沌,从混沌中掉下来碎片落在东海,逐渐演化成这数座仙岛,其一便是金鳌岛,其实阿珠倒是更喜欢蓬莱,但是因此建立道场太晚,蓬莱早已被其它修士所占,虽然并不是没办法赶走,但是阿珠并不好徒惹争端,因为通天本就有些争强好胜,她不愿意他再树立更多的敌人。 这金鳌岛初看并不显眼,因常年被浓雾所遮掩,看起来十分荒芜,且灵气稀薄,待穿过浓雾,这才发现这岛上居然有着天然形成的幻阵,因此从天上看去,这座仙岛并不怎么起眼,就好似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海岛,难怪不惹人注意。 浓雾之中生长着无数的奇花异草,古树仙葩,因长年无人骚扰,这岛上的植被极为旺甚,灵气浓到几乎肉眼可见。 “果然是个好地方!”阿珠笑道。 通天伸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手心,也笑着说道,“我只是无意中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灵气十分旺甚,是一个修炼的好地方,只是那会儿你已经有了方诸,因此才作罢。” 青鸾和青葫也十分喜欢这里,一见了岛上的灵气,恨不得立刻开始修炼才好。 “你想怎么布置?”通天也不理那两小的,只温言问阿珠道,“我再给你建一个玲珑阁罢?” 阿珠想了想便说道,“你以后也定是会收徒弟的,不若除了玲珑阁之外,你再建一个碧游宫吧。” 通天突然就圈住了阿珠,“不行,我们得在一起。” 阿珠却笑了,“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不过是多建一个宫殿而已。” 通天想了想,也便应了她,他四处观察着岛上的地势,终于在岛上最终心的平坦之处建了一所极大的宫殿,与阿珠之前建造的宫殿有些相似,只是更加雄浑大气,他伸手一挥,只见大殿的匾额之上出现了三个大字,“碧游宫”。 接着,便在碧游宫左侧方一处灵池之前,又起了一座高耸的楼阁,这楼阁与碧游宫相比明显秀气精致许多,接着阿珠也是一个抬手,便在阁楼之上现出一块匾额,名曰“玲珑阁”。 阿珠又觉得楼前的灵泉有些单调,便从混沌珠中取出一颗十二品青莲的莲子,往灵泉中一抛,随便以法力开始催生,只见原本空荡的灵泉之内,快速生出丛丛碧绿莲叶,甚至探出几只含苞待放的青色骨朵。 只是这莲籽又降了品阶,也只有九品,但幸好只是九品青莲,否则她可能无法将青莲种在这里,更无法催生。 大约真是天道所制,这青莲只有最接近莲池中央的那一个淡青色小骨朵是真正的九品青莲,其它的皆是七品、五品、甚至降到三品,看来一颗九品莲籽也只能结出一朵九品青莲。 阿珠也不强求,皆竟这九品青莲并没有什么作用,也不过是用来美化而已。 紧接着,阿珠和通天又开始忙了起来,虽然宫殿已经建成,但还要重新建造丹室,炼器室,和练功房,另外还有弟子们居住的地方,而通天则是又成为了辛勤的园丁,开始改造整个金鳌岛上的地形外貌。 阿珠本以为之后的日子定会过的极为平静,可是却没料到鸿钧突然给她传来消息,说是时日已近,务必作好准备。 作好准备,要作什么准备,难道是准备等死? 阿珠越想越郁闷,但是却别无它法,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通天。 她能做的,大约只有分配遗产吧,只是这事并不能做的太明显,十二品业火红莲是鸿钧想要的东西,因此并不能交给通天保管,但是因为她又在混沌珠内开劈起了小世界,因此这十二青莲直接与她的神魂交融绑定,根本无法拿出,她只好将其它的东西全数交给了通天,包括五行灵珠,只说担心自己的混沌珠可能出现和之前同样的状况,因此通天并没有半点怀疑。 只是鸿钧所指的时机只是一个大概的时间,并不是哪一天哪一刻,因此阿珠必须自己主动出击,但是因为阿珠有前科,通天并不敢放她单独出门,阿珠只能选择离家出走,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对手又是罗睺,通天对上他是绝无胜算的,她不想连累通天。 所幸阿珠的修为比通天要高,想要瞒过他私自行动还是很容易做到的,只是她这一次出门选择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时逢龙凤二族大盛,已经从最开始偶尔打架斗殴,互相在暗地里捅刀子变成光天化日下打群架了,只是阿珠看到山谷中遍布的龙、凤与麒麟三族的尸体时,才知道打群架这个词还真是低估他们了。 这简直就是战争。 他们斗的十分外凶狠,基本上只要碰上面,双方里必有一方得躺下,不躺下也得半残。 阿珠只是默默地叹气,她对麒麟族并不了解,但却知道麒麟族本是墩厚的性子,却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掺进龙凤二族之间,这大约是天道使然罢了。 只是看到满地龙族的尸体,阿珠却仍然有些感伤,她所能作的便是掩埋这些暴尸荒野的龙族尸体,至于其它二族,她已无力关心了。 阿珠走了一路,便埋了一路,不知几时,却发现身后跟了一个龙族,待回头一看,却发现是那位正是祖龙。 只是此时的祖龙却不若当初见到他时那般轻狂的模样,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你跟着我作什么?”阿珠有些不满的问道,生怕他又想上来挨踢。 祖龙只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颓废,“我只是偶尔路过,看到你替我们龙族收殓尸体,所以想谢谢你!” 见到祖龙一下子变的正常起来,阿珠倒还有些不适应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祖龙看着她笑了笑,“听说你和上清通天在一起了,我之前还派了不少族人去找他的麻烦,不过现在想来,你和他在一起也好。” 阿珠这才回想起来,之前她创造小世界闭关的时候,通天的确被不少龙族骚扰的精疲力尽,原来都是这家伙搞的鬼,只觉得又好气又好想,但是祖龙到底对她并没有恶意,因此只笑了笑也便罢了。 两人默默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无话可说,阿珠到底不忍龙族落到那样的地步,便只朝他提醒道,“凡事盛极必衰,即使你们龙族族人众多,统领四海,势力极大,凡事也最好不要做绝,留人一线,也算是留自己一线。” 祖龙似乎有些不耐烦听这些,只朝她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道修最喜欢讲天道因果之说,我一听便觉头痛,不说了,我先走了!” 阿珠突然就愣在原地,仿佛间她似乎从他的背影中想起曾经有那么一条金色鲤鱼,最终化为了应龙,虽然看起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但不知为何什么,这一瞬间,她突然间两只龙联系起来。 她站在原地愣了愣神,最终伸手指向那远去的背影,催动起轮回之力,言道,“若龙族终不能逃脱湮灭的命运,我便赐于你一次重生!” 阿珠也不知道她这一句言灵是否管用,但是当初对凤族是管用的,如今碰到了龙族,大概也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