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案深情浅》 1 捡到风流鬼 初春天气,清晨六点还有点冷,一位穿着厚夹袄的大妈拎着破麻袋,拿着火钳四处翻捡垃圾。 时间还早,虽然是学生住宿区,这么早起的学生还是凤毛麟角,路上没什么行人。大妈沿着宿舍边边角角一路翻查过去,走到最后一栋宿舍侧面时,看到一个扔在路上的矿泉水瓶。里面还有不少水,大妈一边念叨着“现在的孩子太浪费了”,一边蹲下身打开瓶盖,把水倒掉。 大妈蹲下身后,感觉眼角扫到一个人,她慢悠悠盖好瓶口,站起身踩扁了瓶子,用火钳夹到麻袋里。她不是没在这么早遇到过其他捡垃圾的竞争者,也是为此才把这个时间不停提前。 想着是谁比她还早,大妈抬头迷迷糊糊看到是个跪在地上的人影,看轮廓不像是同行。 天色熹微,她稍微往前走时,轻声叫了句,“同学?” 靠近后,她渐渐看清,那是个跪在宿舍背面的年轻人,低着头,穿着有些单薄。大妈不住摇头,心里只想着,这怕是和女朋友闹了矛盾,跪在这里告饶。他们那个年代,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老婆都是稀罕事,现在的小年轻动不动就为了求得女朋友原谅,不顾膝下黄金。 随着她视线下移,她看到那人似乎裤子脱了一半。 “同学?”大妈虽然上了年纪,也不想做什么非礼勿视的事,转开头后又叫了一声。 再一想,大妈就觉得不对,哪有人一大早穿这么少跪在这里,没穿裤子,还不说话不动。 “同学?!”大妈脚下不自觉往后退,抬头往那边看过去,那人果然完全不动,只有风吹动额前头发。 “啊啊啊哎哟……”大妈有些意识到事情不太对,边退边调转身子,又快走了两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麻袋也跌落地上,里面的空塑料瓶散出来一些。 呆了大概有那么一会,大妈才想起来从衣服夹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又小又旧的手机来报警。 不到半小时,两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开进这所试点的融合艺校,停在案发现场附近后,民警快速在周围拉起警戒线。 死者跪在最后这栋宿舍背面,面朝宿舍,而他身后就是一片小树林,这个位置相对来说隐秘,加之时间尚早,没什么路人围观。 “老大,这个案子有点棘手啊,发生在大学里面,很容易引起学生的恐慌。”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观察着周边情况,对身前的人这么说了句。 他旁边一个瘦高个立刻就接了句:“等确定死者是学生,那才是*烦,就算媒体能压住,上头也会不停施压。” “你俩很闲吗?报案人的笔录做了吗?”走在当先的男人回头冷冷问了句。 瘦高个嘀咕了句:“有民警在做了。”对上老大眼神后,立刻响亮回答,“我现在就去详细问问。” 看他走开,男人视线挪回地面上,沿着路面往死者看过去,随口问了句:“法医和现场痕检的来了吗?” “才几个小时没见,老大就想范法医了?”壮汉嘿嘿傻笑着问,看到老大回头来瞪他,仍旧毫无所觉,自顾自转开头看到了身后拎着工具箱的人,“来了来了。” 现场痕检的人看过环境就往死者周围各处搜索过去,倒是范桦过来跟男人打了招呼,“还没近前看过?” “天色不明,我怕踩坏了现场痕迹。” 范桦笑着点个头,这里地处偏僻,平时应该少有人来,靠近宿舍一侧还有一排较厚的尚未处理的草丛,对现场勘查很有帮助。 “好了,我们过去看看。”等痕检的人差不多处理完,范桦绕开草丛往尸体走去,男人跟在他身后。 “师父,尸僵刚刚在大关节开始形成,尸斑开始扩散不久,我还没测肝温,预计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现场可能还有一到两人。”范桦的助手张珂刚才已经跟痕检的人一起过来看过周边情况。 范桦点点头,蹲身仔细察看四周后,先翻查了死者的口袋。死者上身穿着单衣外套,下身打单穿着牛仔裤,看着不像是深夜外出会穿的衣服,不过现在的孩子说不准。 “尸源有线索了,看看你们的运气。”范桦从裤子后口袋拿出一个钱包,检查表面和内里都没有可见指纹后,递给身后的人。 男人接过钱包,里面放了少量现金,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不过里面也没有身份证、银行卡等可以查明身份的物件。 “老大,这个男的挺自恋,钱包里不是放女朋友照片,居然放着自己的独照。”壮汉伸头瞥见钱包里的照片后,口无遮拦地说。 男人没理会,取出照片递给他,“去男生宿舍那边问问看,有没有人认识他。” “收到,保证尽快查明死者身份。” “一小时内,我要知道他是谁,另外,问问他是否有女朋友,昨晚跟谁在一起。” “老大,他有可能不是学生……知道了。”再没眼色,他对自己队长的脾气还是清楚的,没二话拿了照片赶紧去办事。 “有可能是这个跟他相好的女人杀了他吗?” “诶,应队长,你怎么确定这块草坪上躺的一定是女人?”张珂颇为不解,他师父还没说话,这个刑警队长居然问出这种没边际的问题。 范桦正在查看伤口形状,虽然还没解剖,不过先做些观察也不会错,听到徒弟的提问,笑着替应队长解了围:“死者跪在这里,裤子半褪,简单来说有两种可能性,他在这里……‘自嗨’,或者有一位红粉佳人相伴。” “死者身前草坪有新鲜躺压痕迹,是能说明他身前有人躺过,不过也说不定……”张珂看看身边两个人,吞回了后面的话。 “小珂你想想,死者面对着女生宿舍,再加上死者的长相,恐怕他不太需要来这里增加自嗨的情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佳人有约。”此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抬头就能看到阳台上晒着的女生衣物,判断这里是女生宿舍并不难。 耐心听完范桦教导徒弟,应队长抬头看着案发现场上方某处,继续问:“可能吗?” 范桦摇了头,说:“不太可能。不过她可能是目击证人,找到这个人对破案很有利。” “靠你了。”应队长简短说完这句就站起身。 看应队长走开,张珂低声对师父说:“应队长还是这么会使唤人。” “别瞎说,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好好做。”范桦跟徒弟一起动手,把死者装进尸袋,准备去验尸。 应队长退回路口问了查问报案人的包展,看到已经有不少早起的女同学在往这边张望。 “报案人是住在附近廉租屋的黄月珍,今年五十三,平时靠打零工,还有在家附近捡垃圾赚点零钱,没有可疑。” “她是怎么进来的?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这里是封闭式大门,有开合时间,她又不是学校员工,不可能走小门进来。” “老大说得对,那个小门有守门的保安负责开关,是给学生用的。她是从侧门进来的,就在住宿区那一头,我刚才跑去看过,就是个破损门洞。” 看老大摇头,包展接着说:“这学校也太不负责了,住宿区围墙有破损居然一直没有修补,现在出了这种事,学校难辞其咎。” 应队长看壮汉还没回来,范桦他们正要走,说了句:“我去跟尸检,一会回来,你去帮大壮。” 看老大三两步跟进勘查车里,包展讪笑着暂时抛下现场,去跟大壮汇合查尸源。 “老大呢?”大壮看到他来,顺嘴就问。 “跟范法医走了。” “我就说老大才几个小时没见,就想了吧。” 包展也是一起阴笑:“大少爷真会找案子,我们上个大案才破,昨晚庆功范法医先走了,他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不见了,幸好有记得买单。可怜我们闹到半夜,没睡上三个小时就又有案子。” “怎么还这么损地叫老大,这不都翻篇了吗?”大壮憨厚,倒没继续补刀。 “当他面叫叫老大得了,他不就是个大少爷吗?这案子轮也该轮到二队了,肯定是他硬抢过来的。天晓得他是不是撞太岁,查什么案子什么案子就大条,简直瘟神附体。” 大壮对这些倒没反驳,眼看着路上行人多了,让包展拍了照在手机上,分开去询问。 “这不是张钧吗?你们找他有事?” 基层工作虽然繁重,但惊喜总是无处不在,一番辛苦后,包展遇到了知情人。 包展喊了痕检的人来男生宿舍,大壮就先回了现场去等队长。 他回去看到丁原已经到了,正在跟痕检的人了解情况,便过去听了听。 “……死者身后有一串径直走向他的新鲜痕迹,可惜从树林到宿舍背面,只有靠近宿舍的一侧有较厚的草丛,足迹不明显,只能隐约辨认,无法做比对。” 张珂此前也是因此判断,现场有两到三人。不过不能完全排除,死者身前的人,绕到死者身后行凶。 “大少爷呢?”出勘现场的差不多要撤了,丁原问了大壮一句。 “去看验尸了,美丽也去那边了吧?” “嗯,她去做摄像了。唉,家里培养个大学生不容易,青春年华就这么送了命。”丁原站在宿舍侧面看着这栋楼,“去这栋宿舍问过了吗?” “包展那边找到尸源了,等确定男女关系,再找当事人比较合适,毕竟是在学校里,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大壮不是脑子空空,也不是想偷懒,出于经验考虑才这么说。 “那好吧,我先去找死者的各科老师聊一聊,他们总不至于被吓到,省的大少爷一会回来,说我们躲懒。” 看他离开,大壮又扩大搜索范围,在附近找了找,是否有疑似凶器的物件,或其他可疑物品。 2 牡丹花下死 “小心点。”张珂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一起把尸体搬到解剖台上时,嘱咐了一句。 “先开背看看凶器形状。”应队长一开口就是无礼的要求。 张珂当即不高兴了,说道:“应队长你也不是新人了,致死原因还不一定就是背后这一下,按顺序……” “没事。”和徒弟一起把死者衣物褪下来,范桦先看了看正面尸表,忽然对身边记录的人说:“额部右侧有一个轻微损伤,微弱生命迹象,可能是将死时造成的。” 张珂正在帮死者剃头,听到这里就问师父:“那等会开颅我们得仔细看看。” 范桦不置可否地笑着摇摇头,两人一起把死者翻过身,先开背。 “凶器快速进出,造成了心脏受损停搏,没等到大出血就死了。”范桦仔细看了伤口,“凶器尖端两侧对称,宽约一公分半,是一种很窄的锐器,刀身长方形没有宽度变化。凶器刺穿心脏,未从前方穿出,力度非常大,如果徒手造成,那凶手必然是非常健壮的男人。” “有这种细长的刀具?还是别的什么?”应队长没能想出来。 “应队长,查案是你们的事,我们顶多能推测凶器形状……”张珂撇着嘴糗了他一句。 范桦笑着打断他:“我暂时也没想到符合伤口形状的刀具,这个伤口还要再研究,出来的时候好像有倒刺伤,也有可能不是刀具。” “倒刺?是凶器上有豁口,还是……弓箭、飞镖一类的?” “基本确定死因就是心脏上这个伤,有其他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先去忙吧。”范桦没再细说。 应队长准备先走一步,临走对拍摄的杜美丽点了个头。 “老大放心。”杜美丽笑容满面目送队长走人。 “小珂,你来做解剖,我去检查下衣物。”范桦做了分工,走到一旁另一个解剖台,慢慢看了起来。 “师父,你还真指望在死者身上找到另一个人的线索?”张珂一边开颅,一边问了句。 应队长是拜托了这件事,可是张珂觉得走访的民警更容易查到,另一个人大概率是死者的女朋友。只要弄明白了尸源,他的人际关系不至于多复杂,何必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应队长回到案发现场,大壮正从小树林里钻出来,另外两人也从不同方向赶来。 “包打听,你先说说死者情况。”四人围在一起开了个小会,大壮顶着一头蜘蛛网,边扯边说。 包展看着老大点个头:“死者张钧,是本校建筑设计专业大四的学生,今年二十二岁,还有一年才毕业。” “据他的同学也是舍友说,他平时为人大方人缘不错,功课不差,长得不赖,所以他有点臭屁,爱吹牛。不过这些都不是大问题,他最招人嫉恨的是男女关系。这个人为人风流,大学四年换了四个女朋友,每个都是因为他跟其他女生不清不楚分的手。目前是单身,上个女朋友寒假前就分手了。” “这长得好的就是招桃花,牡丹花下死了。”大壮忍不住冒出一句。 “老大怎么就没招桃花?”包展顺口就接道。 “咳。”丁原打断他们补充说,“我向死者的各科老师打听了,说得差不多。死者功课不错,之前还参加过建筑设计比赛得过奖。只有班主任老师,说是昨晚曾经去男生宿舍查寝,发现死者没在,不过死者经常夜不归寝,老师也没太在意,老师因此有些自责。” “对,他的舍友也是这么说,昨晚老师来查寝,他们还替死者告了假,说他不舒服去了医院。”包展顺着说了下去。他知道队长的脾气,不管大事小事都是问清楚了为好。 “实际上呢?” “据他的舍友所知,死者最近新认识一个女生,说是长得漂亮身材一流,而且跟他约了昨晚见面。死者曾经夸口,说他这次肯定能得手,而且那个女生胆子很大,可能会跟他‘野战’。他们自然不信,不过看起来,死者的确做到了。” 包展说完,丁原和大壮就相视一笑。 “那个女生的信息呢?” 包展摇头,叹口气:“死者没对舍友说过女生的姓名或是其他信息,他们也没有偶遇过那个女生。死者生前还是学生会宣传部的干部,除了本校的女生,也交往过社会上的女人。据他的舍友交代,死者生前有过关系的女生,恐怕没有一打,也有一皮卡。” “死者昨天的行程呢?最后见过的人是谁?” “正常上学,晚上是跟宣传部两个女生一起吃的饭,民警去问了,他们边吃边聊清明节拉赞助的事,说到快九点就散了。此后死者张钧回到宿舍,还玩了一局游戏,将近十一点才换了一身衣服出去。他们宿舍一共四个人,其他三个人都看着他出去。” “这之后他就行踪不明,那个老师是十一点之后顺便来查寝,据他说,他没有遇见死者张钧。” “这么晚查寝?” 包展点个头,说:“宿舍十一点半熄灯,来得太早也没法起到查寝的作用。” “大壮你这边呢?”应队长转头问。 大壮嘿嘿傻笑:“我在树丛里捡到了这个,看来是凶手行凶后扔掉了死者的手机。我查看了最近几个通话记录,最后一个是晚上六点,我打过去问了,对方是他宣传部的干员,说是晚上跟他一起吃过饭,应该就是包打听口里的女同学。” “奇怪,他约了那个女生,碰面之前竟然没有电话联系,难道是才出门就遇上了?还是凶手就是那个女生,杀人之后删了通话记录?”丁原颇为不解。 “那个女生极大可能就是本校学生,或许……就是这栋宿舍的人,他只需要按时等在宿舍楼下,就能见到人,当然不用打电话。”包展说出所有人都想过的可能性。 “大壮,稍后去查下通信公司的记录。”应队长简短说了句,视线也往旁边的女生宿舍门口扫过去。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从宿舍出来的人不少,应该是都睡醒忙起来了。 “包打听,你继续去查死者的女性关系,那几个前女友的情况都弄清楚。”应队长清了清喉咙,“钉子,你跟我一队,稍后我们去女生宿舍查问。” 分配完工作,应队长说明了死因,又补充道:“从现场来看,死者身前草地上躺过一个女人,身后还有一串走向他的脚印,初步估计身前的人如果要杀他,没必要特意绕到身后,可能现场出现过三个人。他身前的女人极有可能是目击证人,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离开了现场,但找到她对破案很关键,明白?” “看来这是一场情杀,可以下定论了吧?”丁原这么问了句。 应队长缓缓摇头,视线落在一个方向没动,口里说:“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可能,可以先朝这个方向去查。” “站住,你过来,有话问你。”应队长突然对着女生宿舍门外一个行人这么说了句。 “那我们先去忙。”包展和大壮看情况,队长已经开始自己的工作,虽然不太礼貌,不过他们还是先撤了为好。 丁原认命地站在队长身边,拿了笔认真做记录。 女生没抗拒就走过去二人面前,没开口等着被问。 “先报个人信息。”应队长毫不客气,也没做说明就直接问道。 “嗯,好。我叫陆浅浅,是美术系大四的学生,今年二十一…不,二十二岁,昨天是我生日。” “你认识这个人吗?”应队长把手机打开,把张钧的照片给她看。 陆浅浅看了一会后摇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丁原仔细打量了面前的小姑娘,她看着不像二十多,一张小脸很稚嫩,看起来就十八岁模样。他至今都搞不清队长为什么叫停她,来往的人不少,总不至于就因为她是回宿舍的而非离开的人吧。 “你昨晚做过什么?”应队长坚持不放弃地继续问。 “昨天是我的生日,我是跟我的好朋友子熙一起过的,吃完饭我们还去唱了歌。回来已经十一点多,回学校后,她说她还有事,我们就分开了。我回宿舍没一会就熄灯了,摸黑洗了澡就睡了。” “有人能证明吗?”丁原不认为这个小姑娘有可疑,不过他还是帮着问了一句。 “嗯,我同宿舍的陈慧可以,我昨晚回来时她还没睡。” 丁原看了身旁的老大一眼,觉得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 “咳……”应队长喉咙不适,咳嗽后问:“能帮我买瓶水吗?” “哦,可以。”陆浅浅乖巧点头。 “我不喝矿泉水,不喝碳酸饮料,也不喝太甜的饮料,奶茶牛奶都不喝。”应队长补充说明。 “好的,明白。” 丁原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这么难伺候的老大,他们都怨声载道,初次见面的人,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我们会在宿舍里查问,你回来了我们跟你去三楼看看。”应队长说完就带了丁原去女生宿舍,分开去询问。 一圈下来一二楼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死者,也没有人在凌晨听到什么声音。 “老大,你怎么知道那丫头住在三楼?你们是旧相识?”汇合后往三楼爬时,丁原问了自家队长。 应队长没有回应,看到等在三楼楼梯口的小姑娘,她左手里拿着绿茶,右手里拿着苏打水。 “微苦。”陆浅浅看眼色地把绿茶递过去,简单说明了下。 应队长略微皱眉后,还是接过喝了,跟着女生往宿舍走去。 他们才走到门口,恰好和里面出来的女生撞上,陈慧正要出去,顺便就帮陆浅浅做了个时间证人。 “请进。”陈慧走后,陆浅浅开了门,邀两人进门。 3 体位正相反 三月十五号是陆浅浅生日,她约了好友王子熙一起吃饭和唱歌,闹完已经快十一点,打了车回学校。从侧门溜回住宿区后,王子熙说她还有约,就跟陆浅浅挥手道别,各走各路了。 陆浅浅径直回了宿舍,正赶上宿管关门,上楼后和躺床上看画册的室友陈慧闲话了两句,磨蹭一小会就熄灯了,她摸黑洗了个澡就各自睡了。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好。 半夜时分,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在进行某项很难启齿的事情,她自己口中在发出一些羞于对人说的声音。身下的人倒是看不分明,可是身体上的感触却很清晰,虽然她万分不想继续,奈何她的臀部却还是顺着身下人上顶的节奏,不停起起落落。 真切感受到欢愉,对一个从未有过类似体验的少女来说,一切都存在于未知的想象中。 情事持续进行了很久,渐渐她感觉大概要到结束的时候,身下的人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这一声听起来可不像是畅快,反而……有种电视剧里临死前的惨叫的态势。 陆浅浅惊出一身冷汗,很快就惊醒了,意识到自己在梦中,她四顾想看看自己在哪里,四周都是一片黑。 想着大概是深夜,看不见周围也是正常,平缓了心跳后,少女再次进入了梦乡,这一次她一觉到天明。 隔天早起后,有人来敲门,陆浅浅开了门看到是隔壁宿舍的同学。 “喂,看到没,楼下好像死人了,来了好多警察,你们这边应该看得更清楚,让我进去看看。”来人不由分说推开她就大步走到阳台开了窗往下望。 陆浅浅跟着过去也往下看,正好看到几个人围在一处,看起来被围着的就是死者,还真是恰巧在她们窗下的位置。 隔壁宿舍同学看了不两秒没了兴趣,拍了她的肩就走掉了。 陆浅浅正欲收回目光,就和楼下抬头看上来的一个人对上了视线。那人脸部轮廓很好看,五官更是如此,配合起来看更加完美。瞳孔很黑,眼里光芒很锐利,面部表情也偏刚毅,看起来和年纪不太相符,那人看着顶多二十过半。 也就是那么几秒之后,陆浅浅看到男人低头和其他人说话了,她也到水池边拿了杯子洗漱。 陆浅浅习惯早起去资料室占座找素材,虽然大四没有什么课程了,她这个习惯还没改。 可是今天她的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到材料上,勉强折腾到十点,她还是选择了放弃,回了宿舍想看看情况。 走到宿舍门外,陆浅浅下意识往侧面聚在一起的一堆人看过去,脚下也越走越慢。 很巧的是那人恰好也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了,陆浅浅毫不退缩地又仔细看了他几秒。 这一次男人叫住了她,喊了她过去问话,然后支使了她去买水。陆浅浅回来时看到他们在二楼正忙,就没有过去打扰直接上了三楼等候。 请了两人进门,陆浅浅环顾了下自己的宿舍,艰难地从床底和一堆杂物底下端出两个凳子。 丁原刚才已经看过这间房,他对于女生敢请他们进门的勇气表示敬意,就算不是自己家,乱成这样一般都不会请人进门。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应队长对脏兮兮的凳子没有好感,站着直接问了。 房里除了打开的画架,还有无数杂乱堆放的画册和画稿,有两张床上几乎都是被类似物件占满了,看起来没人在睡,这间房里大概就住了两人。 陆浅浅点点头:“我可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丁原没想到老大还真不是没事找事。 “那个……我昨晚半梦半醒间,可能听到了他的惨叫。” “你有看具体的时间吗?”丁原虽然觉得希望渺茫,还是这么问了。 陆浅浅摇头:“我本来以为我是在做梦,可是现在想想,又说不定是他……” “什么意思?你做什么梦?”应队长追根究底。 陆浅浅看看二人,还是如实说了:“大概是春梦,可是后来我听到的是惨叫,而不是那种……没想到真的有人死在楼下,我才想说会不会我听到了……” 丁原抬手抚额从下瞥了女生,这姑娘非常与众不同,这种话她好像只犹豫了三秒就说出来了。 “什么体位?”应队长不为所动继续问了。 “体位?”女生一脸不解。 丁原讪笑着解释:“就是…姿势,谁上谁下那种……” “哦,”陆浅浅恍然,继续直言回答:“我坐在他身上。” “垂直?”应队长往阳台走过去,绕开画板和画架让他的前行有些吃力。 丁原虽然明白了老大的意思,可是还是认为这根本是无稽之谈。死者和那个消失的女人恰好是相反的体位,女人是平躺,死者是垂直跪在那里,可这和一个女生梦里的事应该毫无关系。 应队长开窗确定了这里和案发现场恰好是正对,往回走时问了句:“你是学什么的?” “美术系,老大,她之前说过了。”丁原忍不住替反应慢半拍的女生回答。 “会射飞镖吗?”应队长走回他们附近。 陆浅浅摇头。丁原接口说:“老大,她是画画的,能拿个画笔就不错了。” “画画应该很需要腕力吧?”应队长伸手抓住女生两边胳膊,抬起来看了看,女生胳膊看着纤细无骨,看不出很有力。 陆浅浅没太在意,仍旧是有问有答:“现在电脑绘图很方便了,不过我手绘更多,但是我速度很慢,每次画完胳膊会酸。” 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丁原对着笔记本发呆。 “如果你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们。”丁原依惯例说了句,就准备撤了。 “那个……我可以画你吗?”陆浅浅也察觉到他们就要走,直接开口问了。 “这涉及到我的肖像权。”应队长公事公办态度,看女生顽强执着地握拳看着他,改口说:“画了之后我要先看。” 陆浅浅惊喜过望,眼里光芒四射:“你放心,我不会做商业用途,那我画好后怎么联系你?” 应队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随意递过去。 出门后丁原忍不住感慨:“老大,现在的女孩子都是人精,我还没想到,还能这样要联系方式。” 他家老大出警经常遇到这种事,最离谱的一次是死者家属私下里要联系方式,不过至今没人成功。刚才这个丫头看起来老实本分,没想到挺有心机,成了第一个成功案例。 “我刚才问过楼下同样位置的宿舍,她们都表示没有听到声音,住在三楼的却反而听到,不可疑吗?”应队长没有理会他的闲话。 丁原皱皱鼻子:“老大,说不定那丫头就是为了跟你搭上话,随口编了那么几句。” 应队长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最奇怪的是这栋宿舍楼里的女生,好像都不认识死者,那死者究竟为什么选择在这栋宿舍楼后跟人私会,只是因为这里隐蔽吗?” “一般来说,野合会选男女双方都比较熟悉的地方,心理安全感会强一些。女生a极大可能是本校学生,对这栋宿舍楼绝对不陌生,这样才说得通。” “看完上面两楼,我们再去附近两栋问问看。”应队长看表,时间还早,喝了口绿茶准备再接再厉。 “老大,这种事让民警来摸查就好……”说到一半丁原就吞回了后话。 他家队长爱使唤人不假,可是自己也很喜欢亲力亲为,最佳纪录在问询相关人时,直接揪出了嫌犯,在半小时内破获了一起案件,也算是刑警队纪录。 近十二点,大部分学生都外出吃饭了,两人才去了饭店和其他人汇合,边吃边交流案情。 “我们这边得出的结论是:长得漂亮的女同学不一定认识死者张钧,但认识他的一定长得漂亮。”丁原拿着筷子无奈地说。 包展也是一筹莫展的模样:“我本来以为,死者不过是个学生,男女关系不会太复杂,可从他的前女友口中得知,死者张钧是个特别花心的人,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就她们知道的,就有这么多。” 他把自己的笔记本递到丁原和队长那边,继续大口吃饭。丁原也把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供他们参详。 应队长粗略翻看,不说话,慢条斯理吃着菜。 “老大,我这边查了死者生前通话记录,我一个个打过去打到了三天前的记录,暂时没发现可疑的人。”大壮一连打了几个小时电话,实在不太想说话了。 “死者张钧惯会勾搭女生,除了会长期交往的女性,并不会跟露水情缘的女生交换联系方式,大多都是邀约,如果女方没去,他也不会强求。”应队长补充了他这边问到的情况。 这对于这种花花公子无疑是个聪明的做法,可是对他们查案的人,实在是个*烦。 “喂,钉子,这里这个图是什么意思?”包展吃得差不多了,从后往前翻到了陆浅浅的询问记录。 “我看看。”丁原也差不多饱了,靠过去看到他指的是一个一横一竖的图案,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包展一头雾水,图上横竖垂直,一般长短,竖线在横线中间上方垂直不出头,而且竖线上头标了个“女”,横线右侧标了个“男”。 “你问老大吧,我不好说。”丁原自己都差点忘了,他当时听陆浅浅说了体位,顺手就这么画在了笔记本上。 应队长没有应声,包展就没再问,只说:“钉子,你简直是个灵魂画师,以后还是写点我们看得懂的好吧?” “说到画画,这个丫头就是美术系的,说要给我们老大画画,老大连联系方式都给别人了。”丁原左手拇指指了指自家老大,讪笑着说。 “不愧是艺校,老大,到时候画出来了也给我们瞻仰下,是不是……不穿衣服的那种?”包展不怕事地继续打趣了自家队长。 “引用范法医的一句话: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横死,含冤不白,案子毫无头绪,你们还有心情说笑?” 大壮还接了句:“老大,那是毛主席说的吧?” 丁原和包展对他的神经粗无限佩服,相视看着他无言,没再八卦队长的桃花。 4 不好的预感 下午他们全员和法医还有现场痕检的人要一起开会,张钧生前有过来往的女生的排查仍然在继续,不过刑警队的全员都认为这条线不太光明,寄希望于法医和痕检那边有新发现。 会上包展介绍完死者张钧的信息和上午的调查情况后,就示意领导说点什么。 付局长高度表扬了他们的工作效率,虽然听在众人耳朵里都是有听跟没听一样。 “法医和痕检的人先说明下,稍后我们来定方向。”应队长简短发言。 范桦信心十足地开了口:“我们尸检这边有三个发现,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其一,从死者性器的状态,我怀疑他生前吃过助兴的药物,类似伟哥或者兴奋剂,检查结果还要再等一等;其二,我从死者生殖器上分离了女性的体液,送去检测了,极大可能获取到女生a的dna;其三,伤口形状很奇怪。” 范桦翻动图片,指着伤口说:“我们一般人握刀行凶,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刀刃都该是垂直于地面,依现场情况,死者伤口应当是竖直状,可是这个伤口是平行于地面。这说明,凶手是横握着刀刺进死者体内,这样并不好着力。” 张珂配合师父演示了下,看大家都明白了,接口说道:“结合死者额头右侧的轻微伤,也有可能是死者侧躺在地上,凶手蹲身刺入,但是这样也很不好着力。” “还有一种解释是,刀柄是圆形,可能性也不大。我这边的推测是,凶器不一定是徒手刺入,凶手可能借用了其他工具,如果是这样,那男女都有可能。”范桦合情合理推测。 痕检的人又详细说了现场痕迹的情况,应队长脑子里的脉络更清晰了,起来作结:“首先,我们判断这是一起预谋杀人,凶手事先一定有所准备而非临时起意,证据有二,案发时间在凌晨一点,案发地点在极其偏僻处,很难有巧合的可能;凶手事先准备了凶器,想好了作案手法,才能这么干净地完成作案。” 几人都是点头,这个案件性质比较严重,激情杀人还有误杀的可能性,这个案子没有这种迹象,凶手很凶残。 “因此,我们要重点排查知晓死者当晚外出的人,再三核实不在场证据。”应队长说完这一点继续说,“其次,范法医替我们找了另一条线,死者生前买过那种药,那肯定跟街上的流氓混混脱不了关系,把这个人找出来,他很可能涉案。” 大壮点头:“我这边排查通话记录的时候,有疑似的人,我去跟这条线。” “还有,女生a的寻找也很重要,她极有可能是帮凶,凶手有可能是从她口中得知死者的行踪然后实施谋杀,或是她一开始的邀约就是预谋的一部分,这样,死者死后她不顾而去也就说得通了。”应队长这样一梳理,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 “最后,凶手性别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要大意。” “老大,如果真的是借助工具杀人,那大半是女性吧?”丁原忍不住插话。死者如此花心,想杀他的女人恐怕不少。而且他有些惊诧于老大的直觉,那个陆浅浅从楼上使用道具射杀死者,可能性不再为零。 应队长眼光扫过自己的下属和其他参会的警员:“不排除是有缺陷或是身体虚弱的男性,出于对死者的嫉妒,或是曾经被死者抢过喜欢的女生导致的仇恨。” “争取今晚有突破。”应队长最后这么说了句,所有人立刻忙起来了。 丁原跟了大壮一起去找卖药的,包展继续跟摸查的民警去排查女性关系这条线,应队长则留下来跟范法医又深聊了很久,而后去看了杜美丽整理的目前的调查资料。 “放心吧,顶多就是大家辛苦一点,嫌疑人迟早会浮出水面的。”范法医去拿了两份检测结果,证实他自己的推测后,拿去给应队长时,看他还皱着眉反复翻阅资料,这么劝慰了句。 应队长没说话,桌上放着一瓶喝完了的绿茶瓶子。 范法医纳闷他还喝这个,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后,问了句:“怎么了,有不好的预感?” 应队长放下文件夹揉了揉眉心:“说不好。” “我先回去休息了,希望明天早晨一来就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范法医没再多问,和杜美丽也招手道别后,就先行回家了。 法医工作虽然辛苦,好在没有尸体时倒不用彻夜通宵,刑警就不同了,案子不破经常是白天黑夜不分。 范法医第二天来上班时,刑警队的进展不可谓不惊人,但离真相还是差了一截。 他处理完手头一些紧急的文字工作后,想换下脑子,就过去看了看,听说卖药的已经被抓回来在问话,就去了审讯监控室。 应队长正在里面喝咖啡,看他进来就简单说了两句:“女性关系那边排除掉了绝大部分人,现在还在复核至今还在学校的女学生的不在场证明,估计很快就有结果。” 范桦一听就知道,初排大概率是排除了所有人,这就很棘手了。 “女生a呢?” “dna在昨晚你补交的证物里检查出来了,早晨结果刚出来,比对了资料库没有存档,可以作为验证手段使用。” 这意味着目前排查的人里,没有发现疑似的人,实在不行就只有对所有可能的人做采样对比了。范桦沉默不再说话,仔细去看审讯。 大壮熬了一晚上精神不太好,但是火气正旺:“你最好老实交代,刚才你袭警已经构成了妨害公务罪。” “警察叔叔,你让我交代什么,我可是良民。大晚上的你们忽然朝我过来,那我当然以为你们是坏人,我是自卫好吧。”男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地痞,留着一头斜飞的刘海,一边耳朵上打了一排耳洞,耳钉闪闪发光。 “马腾,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你是青山区那片负责卖药的,你不用抵赖,我们想问你的是,你是否有卖药给一个叫张钧的学生?”丁原没有纠缠不相干的事,直入主题。 “张钧?”马腾换了个歪七扭八地姿势靠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印象,有照片吗?说不定我能帮两位警察叔叔想一想,我是非常乐意警民合作的。” 大壮又被气得想吐血:“十四号晚上你还和他通过电话,你说你不认识他?” 马腾眼珠子转了转:“哦,那我应该认识,张钧……是说那个因为不行老婆要跟他离婚的那个吗?警察叔叔,我这也算是帮他挽救家庭,不说给我颁发好市民奖,也不该请我来这里喝茶吧?” 丁原一直稳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此时忽然把手里的笔记本重重摔了一下,他摔得很克制,完全看不出发怒的迹象,张钧的照片从里面滑出来。 “马腾,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桩蓄意谋杀大学生的案子有关,如果你拒不合作,我们将以嫌疑人身份锁定你,直到确认你是真凶为止。”丁原瞥见马腾看到照片后的反应,仍旧是语调平稳地说。 “谋杀?没有,警官,我没有杀人。”马腾下意识就给了最真实的反应。 大壮气顺了一些,看丁原一言不发,他也跟着沉默施压。 “这个人我认识,不过我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知道他是艺校的。”马腾自己开了话匣子,右手离很远指了指照片里的人,“他是找我买过东西,不止一次,这家伙很爱吹牛,说自己在床上多行多行,他要是行还能来买这个?” 审讯顺利了许多,范桦边听边和应队长聊了两句:“没想到这个案子会没有头绪。” 照理说,死者的死因能够锁定在男女关系上,属于情杀。一般而言调查死者周边关系,总能筛到嫌疑人,可如今来看,似乎没有人恨这个死者恨到想杀死他。 “前几天他找我拿过东西,晚上我们在他们学校附近那个美食街见的面,顺便一起吃了碗面。那小子一直吹嘘他又泡了个新的妞,多正什么的,谁听他瞎扯。” “你回忆下,他有说关于这个女生的什么信息吗?”丁原适时打断他问道。 马腾思考后摇摇头:“他就说什么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反正都是些废话,哪个男人会说自己搞到手的女人是钟无艳吗?” 丁原无法反驳:“十五号晚上你在哪里?” “他…十五号死的?”马腾想了下,“哦,想起来了,那天有个老头在花街那边,找小/姐却不行,让我给他送药过去,大晚上我打车从青山区跑到浦田区,折腾得够呛。后来我就没回来,在那边睡了。” “浦田区的人要药,为什么不找那边的人买?”大壮先质疑了这一点。 马腾蔑视地看了他一眼:“那老头是我的客户,他以前就是找我拿东西的,不找我找谁?反正你们去查,自然知道我没说假话。” 说着他翻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丁原扫到他备注的名字是色老头。大壮记录下来好去做核实,丁原其实早在过程中就知道眼前的人嫌疑不大。 “对了!十五号,你们不是说我卖药给那小子的时候是十四号吗?那小子当时吹牛,说他隔天约了那个美女打野/炮,一定是那个女的杀了他!”马腾忽然灵光一闪间,连卖药两个字都脱口而出。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想起什么和我们联系。”丁原甚至觉得马腾还真有点好市民的潜力,还想着帮他们破案。 让他在里面再等等,大壮出去核实了马腾的说法。马腾那天接到电话是十一点,据老头交代,马腾在十二点不到就赶到了,然后就顺便一起留宿在了小姐那里,三个人一起“玩”到凌晨两点多才睡下。大壮同时也找那个小姐确认了这件事,而且还有酒店的人能证明,基本排除了马腾作案的嫌疑。 马腾走后,考虑到他是知晓死者和女生a有约的人,应队长让包展又去走访了酒店,而后就让大家先回去休息。 5 徒劳又无功 范法医看张钧这个案子没有进展,抽空带了张珂重新验尸,想看看冻过后,尸体有没有新的痕迹。比如是否有按压伤在侧面,这样就能在死者侧躺时方便下手。 忙完后结果很失望,并没有其他伤出现,范桦摇着头去应队长那边看了看。 应队长正在看案发现场小树林捡到的手机,看他来就说:“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的手机扔在树林里?” “的确奇怪,如果说是为了让我们不容易查到尸源,凶手为什么不干脆把手机带走?而且死者就是该校的学生,如果想隐瞒尸源,凶手应该移尸……”范桦说着也是摇头,这的确是个疑点。 “或许这不是凶手扔在那里,否则凶手应该发现死者口袋里的钱包。”应队长站起身,“再去现场。” 虽然张钧的钱包里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可是凶手如果拿走了手机,就不该放过钱包,毕竟他又不可能知道里面有什么。 “好,我叫上王涛。” 说干就干,三人又去了现场一趟。 “我说应队长,你回去睡过了吗?”车开到半路,范桦问了一句,回头才发现后座上的人歪在一边睡着了。 范桦摇摇头,对开车的王涛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下车后他们给大壮打了电话喊他过来,毕竟手机是他发现的,虽然有现场照片,但具体的位置还是他更清楚。 这是片小树林,勘查起来不太难,只是地上有厚厚一层的树叶,应该是平时没人打扫,所以比较难取到有效的足印痕迹。在发现手机的附近一棵树后,他跟王涛都看到了明显的踩踏痕迹,从位置来看,不太可能是大壮。 在大壮来确认之前,王涛通过趴地观察,发现了疑似女性高跟鞋尖细后跟的印记,看印记就是最近几天形成的,好在这两天没下雨。 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光景,陆浅浅回宿舍的路上看到现场勘查的车,凑过去看到后座上睡着的人后,就转回去买了瓶绿茶。 大壮开着警车停在附近,一下车就看到陆浅浅把水放在勘查车顶上,忍不住好笑。 他到了小树林外面就没进去,他之前进去走过一遭,说不定已经破坏过现场,现在还是在外面等比较好。 范桦和王涛出来时,应队长恰好拿着绿茶走过来了,还用绿茶漱了口,大壮一脸看不惯。 “我来尝试做一下现场重建,当晚死者和女生a来到这里,先进了树林,找了个树后亲热,在过程中,死者不小心把手机抛落在树林里。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放弃了在隐蔽的树林里‘相好’,出了树林去了宿舍背面。” 这样就解释得通,凶手扔了手机却留着钱包的原因了。 “两人相好过程中,忽然有人从身后使用某种凶器,刺死了死者……”范桦卡在了这里,“凶手额头的伤口,可能是死者被刺后侧倒在地上,可是凶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把他扶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凶手的这个行为说明什么呢?”王涛觉得这很难解释。 应队长醒了觉,接口说:“至少凶手并没有丢弃死者的手机,这说明凶手不是死者会经常联系的人,他根本不在意我们从死者的周围人入手去查。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这可能不是一起杀熟的案件。” “也是,熟人作案一般出于心理压力,凶手都会弃尸、毁容之类的,这起案子实在太干净了,现场证据少之又少。”范法医也是不明白。 作案动机成谜的话,凶手的范围就会无限扩大,这就很难破案了。 “大壮,从死者父母那里再深入调查,把他大学之前的人际关系也查出来,看看他以前会不会有结怨的人,或是特别好的朋友,会知道他最近认识的女生。”应队长另辟蹊径,想从女生a上突破。 “知道了老大,等会吃过饭你先回去休息,等钉子他们来了,我会跟他们一起再去查的。” “跟我的饭局吗?”应队长问两位技术人员。 王涛哈哈一笑:“难得能赶上应队长的饭局,我不会让你这一顿白请的。”他说时拍了拍自己的勘查箱。 “发现什么了?”范桦跟他在一起都没发现。 “我在树上找到一根长发,送回去做同一就能知道是不是女生a的,如果可以同一,那这个女生a身高大概在170上下。” “这倒是个大发现,之前因为草丛的宽度不够,不足以推测女生身高。”范桦随声附和。 “那我先把东西送过去,你们先去。”大壮自告奋勇。 “早就听闻应队长什么都能将就,就是吃喝不行,果然名不虚传。”坐在宽敞豪华的高级餐厅包间里,王涛感慨道。 范桦笑着接话:“那你可说错了,应队长除了工作,其他事情都不能将就,不止是吃住,穿衣打扮,应队长也是很讲究的。” 王涛看看应队长那一身:“这些我可就不懂了,看来以后我也得学学布料款式之类的,说不定对破案有帮助。” “说的是,哪天应队长横尸当场了,就算样貌毁了,还能凭这一身衣物证据迅速查明正身。”范法医说笑道。 应队长没有心情玩笑,一个人陷入沉思中,看来是对案子还有很多想法。 隔天一早,范法医听说头发的dna同一已经出来,能确定女生a的身高,还挺为这个进展可喜。就算是艺校,这个身高筛选还是能更简单地筛掉一部分可疑的人。 没等他闲下来,应队长就打来叫了他,说是要下乡,有一起三尸案请求他们支援。 下乡的路上范桦才问了详情:“为什么付局派了你来,你手里那个案子不是还没有头绪吗?” 丁原跟了应队长下乡,帮忙回答了:“二队手里还有个双尸案,而且老大效率高是出了名的,付局还不是想让我们早去早回。” “你们应队长倒是挺会挑人,去哪都要带着我们家小范。”王涛损了一句。 “我说应少爷,你也别挂着这桩大学生的案子了,先用心破了这边的三尸案,才能赶回来。”范法医跟着贴心劝了句不说话的人。 应队长看他一眼,转头看着高速路外的风景。 乡下这个案子虽然人命更多更残忍,案情倒并不太复杂,可是凶犯潜逃,一时之间难以寻找,抓捕又浪费了两三天。 省城里那个案子进展缓慢,但在这周还是有了新的突破。 包展从张钧高中老师那里,打听到他在班里有个特别好的朋友,恰好也在省城里读大学,是体校的学生。 张钧那个朋友叫田淼,虽然还没毕业,已经在一家健身中心实习,包展跟他约在了健身房附近的小茶馆见面。 田淼是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因为是体育出生,看得出一身肌肉很结识,看着比实际年龄成熟不少。 “实在没想到他会出这种事……钧子虽说平时爱玩,可是他从来不会强迫女生,也不至于抢别人女朋友,照理说不该有人想杀他的。” 包展表达了遗憾之后,切入了正题:“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三月十五号之前,新认识的女生?” 田淼想了想:“有,他说起过,而且这回他好像是认真的,想跟那个女生交往。唉,早知道我以前就该劝劝他,让他别这么贪玩。” “什么?你说张钧是想跟这个女生交往的?那他怎么没有这个女生的联系方式?” “唉,说来都是命,那天跟他喝酒时,听他说,那个女生只是想跟他玩玩,平时都是她来找张钧,张钧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这个女生越来越可疑了,包展继续问:“听起来这个女生倒是和你这个朋友很臭味相投,一向是他玩女人,这回被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田淼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他那天也是很苦恼。” 看来这个张钧平时都在装潇洒,只有对这个朋友才说了真话:“你说的具体是几号?” 田淼翻查了手机通话记录,才说:“是十号。” “他有跟你说起十五号约了那个女生相会的事吗?” 田淼这次深思后摇了头。 “关于那个女生的样貌特征,是做什么的,还是学校什么系的学生,他一句都没提吗?” “嗯……”田淼皱着眉想了好久,突然想起来说:“有,他说过一句,说是他在学校四年,居然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样的大美人。” 这个信息对包展来说非常有用,范围缩小了很多,加上身高,他本以为能很快筛到嫌疑人,可惜他高估了他们的办案能力,也低估了艺校的学生。 他们最初猜测女生a可能是大一新生,这样张钧才会诧异他以前不认识,最终宣告失败,换个角度想,如果真的是新生,他就不会那么感慨。换了想法后,他们试图排查其他年级比较少露面的美女,才发现艺校的学生大部分从大二开始,就有很多外接工作,不在校的情况稀疏平常。 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生,很容易接活,现在就有很多不在校的学生,排查难度非常大。 “难怪他们学校老师查寝要赶在熄灯前,还真是没什么用。”大壮感慨。 “学校侧门被人踢出个缺口也就不稀奇了。”包展附和,“听说案发后学校找人补了墙,没几天又被拆了。” “这些学生真是无法无天。”大壮挠挠头,“等老大回来,发现还是进展全无,你说他会弄死我们吗?” 包展把手里的文件夹拍了拍:“又不是只有这个案子,我们尽力了,就算大少爷在,该没线索还不是只能没线索。” “这倒是。” 6 从头再来过 陆浅浅这一周很忙,除了查资料的时间,其他时候她都在画室画个不停。王子熙有一回去找她时,看到画里的人,挑了挑眉。 “这是你做梦梦到的白马王子?” 陆浅浅很得意:“怎么样,帅不帅?” “你平时多跟我去见识,早就找到灵感了。”王子熙仍旧盯着画里的人。 看她移不开眼,陆浅浅搁了笔笑着说:“下次介绍你认识怎么样?” “真人?你别是庄周梦蝶了。” 陆浅浅打给应队长时,他恰好正在来学校的路上。 “应…先生,我是之前想画你的陆浅浅,我已经画好了初稿,想给你看看,还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好的,那我等会在宿舍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陆浅浅把桌上的东西兑在一起,倒出一点在自己杯子里尝了一下。 应队长这次的来意是亲自问询相关人,先去找了查寝的班主任。 “没关系,只要能帮助破案,说多少次都可以。”班主任胡老师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很有老师的风骨。 “那天晚上我苦恼今年奖学金发放的事,加班到很晚,在学校附近的小店吃了夜宵后,看时间差不多,开学这么久还没去查过寝,就去男生宿舍那边看了看。虽然我带的是大四生,但建筑设计还有一年,大部分男同学都喜欢在宿舍打游戏,往外跑的不太多。” 包展在一旁点头,老师说的和记录上的没太大出入。 “张钧素来喜欢夜不归宿,当时和他同寝的刘明他们说,张钧身体不适去了医院看病,我虽然知道他们是在骗我,但也没有多想……唉,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自知我作为班主任老师,责无旁贷,如果我当时坚持去找他,说不定就没有这个事了。” “胡老师,这是没人料得到的事,你不用太自责。不过学校监管学生不利,的确应该想些办法改善。” 胡老师点头应是。 差不多问完老师,让他帮忙叫来的张钧同宿舍的三个男生也一起到了。 “这是我们队长,他想再问你们一些关于张钧的事,抱歉一直打扰你们。”包展开口做了人情。 “没事,只要能帮到忙,我们没关系。”三人很显然已经被问过太多次,有些面色疲惫,不过还是表示愿意配合。 “张钧这个人平时没什么不好,就是太花心,看着这山还有那山高。他的女朋友其实各个都很漂亮,一个比一个好,他却总是没定性,好不到一个月就腻了。” 刘明说到这里后,他身边的人补充说:“不过他有自己的原则,他没在班里找过对象,对同班的女同学都很正经。可能因为他是宣传部的干部,他在校外的女性朋友比在校内的多,我们见过的很少。” 应队长看了看这个斯文的男生,听起来他跟张钧的关系还不错。 “这倒是,不过张钧这个人还有个臭脾气,就是爱炫耀。他总在班里四处讲他的艳遇,他之前的女朋友都不需要特意去打听或是撞见,就晓得了他的秉性。” 三人陆续说了不少张钧生前的习性,包括为人大方,不太跟人计较,人缘不错。总而言之,跟之前的调查所得没有出入,找不出这个人还能有其他的死因。 凶手不劫财不劫色,偏偏只害命,除了情杀还真是想不出,谁这么恨他。 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后,包展准备开车去健身房,因为接下来应队长还约了田淼。 “等等,先去个地方。” 虽然队长让他不用下车,可是包展出于好奇还是偷偷跟了过去,很快就看到在女生宿舍楼外碰面的两人。 “喝得试试?”陆浅浅递给应队长一瓶没有外包装的饮料瓶。 包展有几分猜到这个小姑娘是谁了,讪笑地看过去时,发现老大已经在试喝,看来至少可以证明没毒。 “怎么样?” 应队长微微点个头:“这是什么?” 包展实在憋不住了:“你就是陆浅浅吧?之前的绿茶老大没有不喜欢,不用特意替他换口味。” “特调。”陆浅浅对他点头算打招呼,“我看应先生喉部不适所以不爱说话,这个可以润喉。” “老大,这丫头挺懂你的。”包展阴阴发笑,虽说他觉得喝什么都改不了他老大这个脾气。 “给我一根头发。”应队长还想顺便办点正事。 “哦。”陆浅浅听话地拔了一根给他。 “没有毛囊,再拔一根。”应队长眼神锐利。 包展无奈地拿证物袋收集起来,暂时没有质疑自家队长。据他所知,痕检的人发现的头发很长,可是陆浅浅的头发才披肩,他记得案发那天十点看到就是如此,她总不至于连夜剪了头发吧。 “画呢?”应队长对这丫头的慢性子有些难忍。 “哦对。”陆浅浅把斜肩背着的画筒拿下来,开了盖子取画。 “我帮你吧。”包展很快也发现这丫头有些迟钝,一个人想拉开过长的画卷。 “哇……”看清画里的人,包展忍不住赞叹,要他说,比真人更帅。 应队长推开包展的头,他整个挡住半天了,他都没法看。 画里的人是他,却又不是他。那是个古装扮相的男人,样貌倒是和他不差分毫,甚至活灵活现犹如就在眼前。发型和服装却是非常繁复的古风,她画得很细致,衣服的纹路头上身上的配饰,无一不豪华之至,和他本人倒是也很相配。如果他生在古时,大概这一身也是他能想出的最合适的衣着。 “这是你画的?”应队长忍不住出声问,他对这丫头的画工有些惊异。 陆浅浅点头:“其实,我想问你,能不能让我在毕业设计上使用这个造型。我已经想好了,楚地楚宫,这个华丽的服饰就是战国时楚国宫廷服饰,虽然因为是初稿还没上色,但我保证绝对是完美还原。你放心,这个初稿我只是用来做参考的,绝对不会商用。毕设作业也是,在学校展示几天后,我就会收回的。” 包展一头雾水,应队长脸黑,他又不是她的毕业课老师。 “可以吗?另外,你还有空吗?我约了我的好友子熙,希望你们能碰个面。” 包展看了看老大,这丫头还挺嚣张的,要求一个接着一个。 “我为什么要见她?”应队长不懂就问。 “子熙想见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我另一个模特,我设想的是你们一起入画,所以希望你们能碰个面,让我看看用什么样的姿势和站位能最有气质。” 包展欲言又止。 “我还有事。” 上了车包展才说出口:“老大,那丫头是个画痴啊。” 应队长看了他一眼,喝了手里的饮料没回话。 “老大,技术部门不是说女生a身高在170吗?我看那个丫头顶多也就一米六出点头,为什么还要取她的dna?” “如果她穿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呢?” “老大你不是真怀疑那丫头吧?”包展看应队长不答话,没有再问。 他们做刑警的,不能以貌取人,不能先入为主,更不能带入个人感情,任何人都要怀疑。 “田淼的调查做得怎么样?” 包展如实回答:“做了,他跟他的好友张钧并不是同一种人,他没有什么男女纠纷,大学就谈过一个女朋友,现在暂时是单身。” “这样两个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碰面后,应队长把这个问题提给了田淼。 “我们高中时候就是好友了,其实钧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们应该见过他父母了,那是他继母,他母亲在他高中时去世了,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恰好那时候奶奶走了,我俩逃课在学校里碰到了,说起来之后感觉惺惺相惜,就互相支持度过了最难过的那段日子。” 包展忍不住“哦”了一声,没想到还有这种内里乾坤。 “钧子高考时,他爸娶了后妈,他上大学后,放假都不回家,就是不喜欢他继母。他也是进大学之后才染上的这个恶习,他爸平时都不管他,除了给钱根本就不了解他关心他。我知道他心里难受,一直没能劝他改掉这喜新厌旧的毛病,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很后悔。” 田淼说到动情处眼眶通红,闻者动容。 “他家条件好,他又会吃喝玩乐,你没有嫉妒他吗?”应队长不为所动继续问。 “是,我家穷,但他从没介意过这个,我们交朋友是意气相投,又不是为了互相攀比。”田淼很显然被触怒,满脸涨得通红。 “你别介意,我们也只是例行询问。”包展替队长打了圆场。 离开后,包展忍不住抱怨了句:“老大你别太不通人情世故了,你直接那么问,别人难道会承认吗?” “他的反应已经给了我答案。” 包展只得叹气摇头,他觉得这问题问不问答案都是那一个,老大故意说中让对方恼羞成怒,可能是希望田淼能说漏嘴,但是实在太不近人情。如果这个田淼是疑凶还好,可他目前完全没有嫌疑。 接下来几天应队长又抽空找张钧的前女友们聊了天,还有近来开学二月时相好的女生,又一周过去后,案情仍旧停滞不前,怎么推都推不动。当然,陆浅浅的dna匹配完全不符合。 那个涉案的女生a,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在学校里无迹可寻。 最后应队长还猜测,或许女生a本就不是学校的人,每回都是她去找张钧,那她完全可能是骗他。 案子简直是回归到了原点。 期间应队长穿插着破了两桩其他案件,心里一直萦绕着这个案子放不下。 午间在食堂吃饭,小组里几人围在一起,说起了这个事。 “老大来省城半年多,这还是第一回有悬案,估计这个案子不破,他都想不起来给我们庆功。” “可不是,老大的破案速度要被这个案子彻底拉下来了,一件人命案居然拖了半个月。我记得刚来时候那个连环杀人,老大只花了十天,不等凶手第三次犯案就抓住了人,结果案子都没法归到连环案的案宗里。” “说来也是奇了,这个案子难道真要变成悬案?” 7 梦境又成真 王子熙快晚饭的点才踏进陆浅浅的宿舍房间,“在哪呢,你的梦中情人?” “他还有事先走了。” “不是吧,你在这里做上色?不对啊,这不是你的初稿吗,上色做什么?” 陆浅浅放下画笔,站起身抱怨:“都怪你来得太迟,我先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结果应先生都走了你还没来,我想不出来你们站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只好先做做上色找找感觉。” “哎呀,撞到色盘了!”王子熙伸手去接要掉下地的色盘,“你真是笨手笨脚的。” 等她放好色盘才发现某人整个贴在画板上,王子熙叹口气:“我的大小姐,你第一反应居然是救画,你不该救救你身上这身衣服吗?真是个画痴。” 陆浅浅这才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从画板前挪开:“你这么晚还来找我干嘛?” “吃饭啊,这个点来不是正好。”王子熙朝阳台看了看,“你那个室友没在?等会给我讲讲你那个梦中情人怎么样?” “好吧,等我把画收起来。”陆浅浅吹了吹刚上色的地方,发现已经干透了,慢慢把画取下卷好收起来。 “这么说,那位应先生其实是个警察叔叔?”王子熙越发感兴趣了,“警察叔叔里面居然有这么帅的,你这么说我下次一定得见一见。” “我再也不相信你的下次了。”陆浅浅对下午的事仍旧耿耿于怀。 “陆浅浅你太无情无义了,我难得回来休息,都记得来找你,你还跟我生气。那好吧,反正我后天又要出去了,下个星期才回来,看看你的大作什么时候能完成吧。” “唉……”陆浅浅愈发郁闷了,“你怎么总是跑东跑西的,下次提前跟我说好时间,人家应先生很忙的。” “呵,人家很忙,我就不忙吗?我这个人家比他还要忙。” 陆浅浅嘴拙,回不出话,连求情的话都想不出来,可怜兮兮望着她的好友。 “知道啦,下回一定跟你那个梦中情人见一面,只要他允许,我会配合你摆出各种姿势,打啵都可以,怎么样?”王子熙捏捏她小脸。 “谢谢你子熙。” “不客气,咱俩谁跟谁。”王子熙想着这丫头还是这么好骗,笑嘻嘻继续吃饭。 接下来这一周,陆浅浅被迫只能一边查阅古书和古图,一边先从背景图入手,打算预留出人物空间后,先把外部构图和草稿打好。 一周后陆浅浅的作画动力被消磨殆尽,在四月一日愚人节这天,她在画室对着画架画板打起了盹儿。这一周她设想了各种两人的站姿,背对或是倚靠,总觉得不尽如人意,每晚都睡得不好,精神困顿之下就迷糊睡着了。 睡梦中,陆浅浅再次见到了那个看不清脸的人,这次她在做的事和上次有些相似,不过还不是那么难以启齿。这件事她在现实世界中也还没做过,看来发梦果然是不切实际的。 和上次一样,陆浅浅对这个事感觉很愉快,她觉得就那么一直亲下去也没事,更进一步……她也不讨厌。虽然这样想是有些不知羞,可梦里的想法也不是她控制得了的。 其实前一天,王子熙就回了学校,睡了一晚后,她今天准备了一点小惊喜给她的这个笨朋友,而在此之前,她约了个小帅哥。 她带了男生上活动楼,这栋楼地下室是音乐室,一层是普通教室,二层是画室,三层是舞蹈教室,四层是会议和讨论教室,五层则是两间很大的带舞台的大教室,就在中央楼梯的两侧。 舞蹈室和画室的开放时间是错开的,为了避免舞蹈室的声音干扰到画室里的人,音乐教室亦是如此,不过下午课结束后就可以随意了。 今天舞蹈教室就一个人都没有,上去后,王子熙拉了男生进左手边第一间教室。 “你之前去哪了,我找遍了学校都没有遇到你。”男生反手关上门后,跟着女生往前,一直到靠在了墙边的把杆上,就凑上去吻了女生。 “你猜。”含糊说了两个字,任由男生搂着她的腰,子熙配合了男生的吻。 这一吻很长,子熙觉得她这回找的这个帅哥大概有真材实料,说不定能好好玩一玩。 “别这么性急嘛。”感觉男生的头垂到她肩上,而后顺着往下滑,子熙低声说了句。 可是接下来,她身后男生的手松开了,他一直滑到了地上面朝下。 子熙觉得错愕,睁开眼才看清,他背后的血正在往外涌。 “啊——!” 就是这一声,惊醒了楼下瞌睡的陆浅浅,她夹在指尖的画笔掉下地,她迟钝得站起身,就发现不少同学都在议论这事了。 慢性子地走到过道里,陆浅浅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起来就听到子熙语无伦次的胡说八道。 “你冷静点,你现在在哪里?”陆浅浅听明白后,就安慰她,“我马上上来。” 陆浅浅往上爬时,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快步跑上楼。王子熙正在过道里来来回回地走,一脸六神无主。 “你先叫救护车,我帮你报警。”陆浅浅握了握好友的手,当机立断说道。 等候的间隙,有人想上来看热闹,都被陆浅浅拦回去了。子熙渐渐冷静下来后接了这个活,陆浅浅挪到门口附近往里看了看,舞蹈室的窗帘都拉着在,她只能看到地上有个人,也不敢近前去看。 二十多分钟后,应队长带了人先赶到,救护车却姗姗来迟。 刚才接到电话时,应队长还以为这丫头又要说什么废话。 进房确认过人已死,还温着,应队长转出来看到警戒线拉好了,民警正在楼上楼下查问。 “报案人……其实是你的朋友?”子熙已经在一旁跟包展做笔录,应队长听了两句后,过去问了陆浅浅。 陆浅浅点头:“我本来还以为今天是愚人节,她跟我开玩笑,不过她慌慌张张的,怎么看都不像,我就赶紧打给你了。” “案发时你在哪?” “楼下画室,我本来睡着了,被尖叫吵醒之后,就接到子熙的电话就上来了。” “睡着了?又做梦了吗?” 陆浅浅点头。 “梦到了什么?” “不知道要怎么说,简单点说就是接吻吧。”陆浅浅一如既往地直白。 “具体点说呢?” “呃……我可以借你用一下吗?”陆浅浅看他没反对,伸手轻轻推了他靠到阳台边缘,抬胳膊往上时身高不够,“你抱住我的腰,然后稍微躬身低头好吗?” 应队长愣了下,在她拉过自己的胳膊时,才作势搂住了她的腰。等他配合地躬身低头后,陆浅浅恰好踮脚抬头看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减到毫厘之间。 应队长喉咙里哽了一下,眨了眨眼。 陆浅浅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有一会之后才问了句:“明白了吗?” 应队长卡壳了一下,就看到她放平了脚后跟,往后退开了一步。这么说起来,跟刚才他听到王子熙的证词正好是相反的姿势。 “应…队长是吗?我可以跟你重演一下事发时的情景吗?”子熙笔录做到一半,就跟包展一起看到了那两人的暧昧,凑过去这么问道。 “你口述得很清楚,不用了。”应队长对陆浅浅的白痴加深了了解,对她这个朋友的性情有了初步了解。 “我看你喉咙不舒服,我去帮你买瓶水。”陆浅浅觉得她帮不上什么,说了之后就先走一步。 “你一点都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看到什么人吗?”应队长拿过笔录看了之后补充问了王子熙。 “警察哥哥,你跟人亲嘴的时候会睁着眼吗?我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他趴在地上,血还在往外流,吓死我了。”王子熙向来在人前不会示弱,今天着实吓得不轻,“说起来……我们进去时关了门,里面窗帘全拉上了,本来是黑漆漆的,等我再睁眼时,门是开着的,所以我才看得清。” “那你没听到第三者的脚步声吗?” “脚步声?”子熙摇摇头,“你这么一说我是听到了一个什么声音,好像是‘咻’的一声,又或者是‘biu’的一声,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高速飞行的声音。” “飞箭?”应队长不排除任何可能性。 “我不清楚啊。”王子熙耸耸肩,“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范桦已经带了尸体离开,看应队长在忙,就没招呼他。陆浅浅上来时跟他们错身而过,忍不住抬手低头闭眼默念了“早登极乐”。 “应先生,还有什么要问子熙的吗?她今天受了惊,需要休息。” 应队长上下打量了王子熙,看了眼笔记本:“王子熙,舞蹈系,身高一七二,死者胡若辰,舞蹈编导系,认识了不到十天……” 陆浅浅对好友的性情多少了解,不过她不明白应明禹这么说的理由,是想代替父母师长教训子熙吗? “你认识这个人吗?”应队长从手机里翻出张钧的照片给王子熙看。 “张钧?”王子熙不太确信她有没有记错名字,“认识。” “说说看。”应队长沉着以对,他身边的包展惊讶张开了口。这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上个月我跟他好过,他怎么了吗?”王子熙供认不讳。 陆浅浅还记得上次她也看过这个照片,她倒是没想到子熙会认识,稍微有些惊讶。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局。”应队长现在心中无限悔恨,上周他应该等着见见陆浅浅这位好友的。 “我可以一起去吗?”陆浅浅在应明禹和包展之间扫视两遍。 “可以,我们也想问问你,关于你这位朋友的事。”包展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8 法医小讲堂 陆浅浅的笔录很快就做完了,她能说的也不多,子熙一向是这种性格,喜欢找学校里找长得帅的男孩子玩一玩。子熙从大二就是住在校外,平时接的工作很多,常常各处跑,尤其是到了今年,她很少回校,不过每回回来都会来找她。 王子熙那边就比较慢,她在办公室里坐不住,就去审讯室外面的过道里晃了晃,隔着玻璃只能看到里面的人,什么都听不见。 王子熙又从头说了姓名年龄,她会认识张钧纯属巧合,张钧去拉赞助的那家公司那天恰好请了人去做表演,离开后张钧自己凑了上来。王子熙素来不在工作场所结交男人,她一向是回学校玩,以免影响她的工作前途。 好巧不巧的是她说要回校,张钧意识到他们是同学,就相约一同回了学校,还请了王子熙吃饭喝酒,两人就这样一拍即合。 “他是有提过要跟我确定关系,可我从来不交固定的男朋友,看他这么黏人,就没有给他联系方式。”他们问到了田淼说过的内容,王子熙倒是替田淼做了旁证。 “这么说这次的死者胡若辰有你的联系方式?” 王子熙点头:“大家玩玩,交换的是微信,结束后我就会删的。” 应队长快速翻查了死者的手机,很快找到了疑似的联系人。 “你能详细叙述下三月十五日那晚的情形吗?” 王子熙想了想:“那天是浅浅的生日,我特意空出时间帮她过了生日,晚上宿舍快关门了,我们打了车回学校,我还约了张钧就跟她分开了。” “分开后我就去了张钧宿舍附近的树下,没等多久他就到了,本来我是想去外面酒店开房的,可他说起我之前喝醉时的醉话,一定要我应诺,找个地方玩野战。” 包展吞了口口水,感觉现在的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说,毫不遮掩。 “我绕不过他,想了下就跟他就近去了浅浅宿舍楼后的小树林。可是那里面很脏,到处都是蛛丝网之类的,我就跟他说,还是算了,我可以付房钱,可他估计是好面子,偏不肯。没办法无奈之下,就在宿舍楼后面一片草丛那里做了。” “你有听到死者死前的惨叫吗?”应队长想核实下陆浅浅的说法。 王子熙摇摇头:“他起初一直叫得很开心,后来忽然闷哼了一声就不动了,我想他大概是突然不行了,毕竟是第二回。他之前跟我吹牛,说他在床上很行,一晚上至少能三次,可他第二次还没结束就突然不动了,我都懒得取笑他,就推开了他。” “谁知道他还一直倒在那不动,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一声不吭的,我说了他两句他也没回嘴,我就走了。” “你没想到,他当时已经死了吗?” “什么,他当时……那我不是……跟我推开他有关系吗?难道是我推开他的时候,他撞到了石头?完了完了,难怪他当时不回话,我不是故意的……” 眼看着小姑娘眼泪就要下来,包展赶紧解释:“张钧是死于心脏被刺,不是你。” “包打听,你是一名人民警察。”应队长提醒了他一句,按规矩他们是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案情的。 “不是吧,他死得这么惨?那……如果我当时发现他有事,会不会能救他?”王子熙小脸惨白,双手交握问道。 应队长回答了她:“你今天当场发现胡若辰出事,救护车也到了,可是结果你看到了。” 包展没说话,法医报告他看了,报告上写明几乎是即刻人就死了。 王子熙没有露出宽慰的表情,仍旧是一脸惶恐。 “你还记得他是往哪边倒下吗?” 王子熙想了想,往右侧倒下去:“就是这边。” “你之后就直接离开没有再动他?离开后你去了哪里,有人证明吗?”包展没想到队长问得这么细。 王子熙点头:“我…都不知道他……那个了,不然我不会推他的,你们相信我。离开后我就步行回家了,然后就睡了,没有人……我一个人住。” “几点到家?” 王子熙说不清:“可能一点半左右吧,我洗完澡睡前看手机是两点。” “说说看你都对谁说过,约了张钧的事。”应队长没想到他们最初没有约定具体地点,那凶手莫非是尾随他们?那么晚的时候,他们就没发现吗? 应队长盯着眼前的小姑娘,考虑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跟谁说过?没有啊,这种事还会到处跟人讲吗?” 王子熙的说法合情合理,包展只好追问:“你的好友陆浅浅也不知道吗?” “浅浅?我是有跟她说我还有约,不过她从来不问我这些事,我也没多说。” 应队长找出了陆浅浅的笔录来对照,发现出入不大,陆浅浅的说法是王子熙当时说自己还有事。这么想时,他抬头往外看去,正好看到过道里的人,陆浅浅正在跟范桦说话。 陆浅浅等了很久后,范桦恰好新的尸检结束了,想过去先告诉应明禹,看她在过道里枯等,就帮她倒了杯水,而后就聊了两句。 互相介绍后,陆浅浅对范桦很感兴趣:“法医就是研究尸体,然后找出死因是吗?” “笼统点说是这样,不过也有很多其他跟这个不同的事。” “哦,那我有个比较冒昧的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范桦觉得这丫头挺有趣,一般人对法医这个职业都没什么好感,尤其她还是个搞艺术的:“你可以说说看。” 陆浅浅往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你的专业判断来看,我的朋友会是凶手吗?” “你怎么想呢?”范桦没想到她问得还挺客观。 “我带了个人感情,当然认为子熙不是,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些其他证据能证明,这样应先生他们就不会像审犯人一样审她了。” 陆浅浅的笔录就是在他们组的开放办公室录的,王子熙则是直接进了审讯室。 范桦浅笑起来:“其实从上个死者我就做过这个判断,伤口在背后,他身前的人要从前面刺中他的心脏,就需要屈肘还要别着手腕,难度很大。” 陆浅浅伸手试了下:“的确不太方便,不过还是可能吧?” “结合伤口的深度,还要快进快出,除非你朋友腕力惊人,最好要到能拉开后羿那张大弓射日的程度。而且如果这么麻烦,控制不好还会被发现被反抗,不如从身前突然发难,成功率要高很多。” “谢谢你。”陆浅浅收回胳膊,笑着道谢。她还是很纳闷,眼前的人看起来白净斯文,实在看不出来是做法医的,他要不说她还以为他是做文职的。 “没事,我只是实话实说,稍后我就会跟应队长聊这个事。说起来我也有个事想问问你。” “你说。” “应队长的绿茶是你买的?听说你还帮他画了肖像?”范桦对这些还挺感兴趣的,应明禹来了半年多,他们连个八卦都没得聊。 此时审讯室里的桌上还放着陆浅浅今天买的绿茶。包展感觉问得差不多了,转头发现队长似乎在走神,顺着看过去,正看到陆浅浅在范桦身后试验刺杀那一幕。他一时不晓得,队长在意的,到底是那个丫头,还是范法医。 范桦说起绿茶看过去时,就跟应队长四目相对了,而后应明禹干脆过来开了门。 陆浅浅也赶紧跟着过去,走到门口就听到子熙正在问包展:“两次死人都是他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是冲着我来的?你们会不会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我?” 应明禹正是要问范桦这件事,这两件案子如果能并案,那询问方向就会朝这个方向走。 “应队长你太会挑时间了,我手里的活进行到一半,又添了新的。”范桦说得平淡,张珂为此没少抱怨。 “这次这个应该很简单吧?”包展也过来门口插话。 范桦没有正面应答:“伤口一致可以做并案,唯一区别是高度差,上次的死者张钧是跪姿,伤口是由上进入,这次几乎是完全垂直。我等着跟你对过证词,好还原现场,模拟行凶方式,很大可能推测出凶手身高。” 陆浅浅很用心听完,往里看去时发现子熙还坐在那里不动,赶紧进去扶了她起身。 “应先生,我朋友实在受不了了,能不能让我带她回家,先吃个饭,然后你们在她家里慢慢问?顺便还可以保护她。” 应队长看看王子熙的状态,没有拒绝:“我送你们过去,范法医,你帮我叫下王涛,让他跟过去看看。” 包展看范法医不去,就跟了应队长的车,是一辆半旧的奔驰。应明禹来报道的第一天,就开着这辆车,当时没少被他们拿来说嘴。 王子熙就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寓,进门还有保安,上楼是电梯,看起来富丽堂皇很正规。 上了六楼后,陆浅浅让子熙先洗个脸回房躺一会:“我去煮个面,你们在客厅坐一会。” 应明禹没有坐,在四处寻找了是否有监控摄像头,又开窗看了看外面,发现窗外只有刚才他们来的路,并没有相对而建的房子。 “老大,你怀疑是王子熙的疯狂爱慕者干的?” 应明禹没有回话,环顾了下这个房子,一个两室一厅带厨房带卫生间的小家,他顺便开了次卧看了看,而后去厨房看了看。 不一会陆浅浅拿不锈钢锅端了面条出来,还拿了类似桶装泡面的那种一次性纸碗和一次性筷子,顺便喊了王子熙出来吃面。 应明禹刚才已经看过,白水煮面还飘了点葱花,他是完全拒绝的。 王子熙没什么食欲,还是在陆浅浅的劝说下尝试吃了起来。包展就没客气,大口吃了之后还连声说好吃。 “应先生你还是先吃点压压肚子,经常食无定时很容易得胃病。”陆浅浅固执地把盛好面的碗递过去,应明禹勉强接了。 这时有人敲门,陆浅浅赶紧放下碗过去开,王涛大步进门就闻到面香,立刻加入了吃面的队伍。看包括陆浅浅在内的人都各自找地方坐下在吃面,应明禹无奈尝了一下,然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后,又吃了一口。 包展开始没注意,后来添面的时候才发现,队长的碗居然空了,不禁大为诧异。 9 论男女平等 面很快见了底,应队长说了正事:“你这里常有男生来吗?有没有发现过有人入室的迹象?或是有没有丢失过东西,尤其是内衣这种私人物品?” 王涛大概也知道应队长喊他来的原因了,说不定那个变态凶手曾经尾随过眼前的美女,还偷偷进来过。 王子熙想不出来:“我偶尔会带人回来,不过我每次外出回来,都会叫家政打扫,昨天我回来时,刚打扫过。” 王涛感觉大势已去:“我随便看看。” 王涛去忙之后,应队长接了个电话,报告这次的死者胡若辰的走访情况。他不出意外也是个花花公子,不过他没有上个死者张钧的坏习惯,他从不到处吹嘘他的艳情史。加上他们之前问过王子熙,这次邀约本就是临时起意,她在微信上找他后他恰好有空,两人就直接约在了学校里。 挂完电话应队长也是毫无头绪:“你为什么会把约会地点选在学校的活动楼?” “我知道今天舞蹈室没人,而且浅浅肯定在画室画画,本来想跟他玩完就下楼找浅浅吃晚饭。今天是愚人节,我准备逗逗这个傻丫头,所以都没提前告诉她我回来了。” 应队长想起陆浅浅之前也是说,开始以为王子熙是开玩笑,真不知道她们是串好口供,还是真的互相太过了解。 “你们二人性格南辕北辙,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包展再次怀疑,他家队长是因为自己朋友太少,所以打算研究下别人的友谊都是怎么建立的吗? “跟你一样。”这次王子熙很简短回答了应明禹。 “因为命案?之前你们一起遇到过?” 王子熙抱歉一笑,气氛倒轻松了起来:“不是,是因为浅浅是个画痴。我记得好像是大一还是大二,她在学校看到我之后,就想让我做她的模特,可她是个很内向的人,一直跟了我几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从以前就私生活比较乱,有一天被几个女生围着骂的时候,她跳出来替我解了围。然后就问了我能不能当她的模特,太有趣了,你们是没看见,她看起来呆呆的,可是遇到事情一点不含糊。尤其是看中的模特,她绝对不会放弃,应队长是第二个。” “你都说了些什么?”包展纯感兴趣问了陆浅浅一句。他觉得王子熙说得很对,陆浅浅平时看起来很迟钝,可是遇事很冷静,做事也有条理。今天从报案到带王子熙回家到下面吃,都足见得这个小姑娘不一般。 陆浅浅抿抿唇:“我当时不知道子熙的性情,只是说了些她们不知道情况就不该胡乱指责,不要以自以为是的东西来攻击别人,就这些大道理。谁晓得她们其实没说错,不过这种事大家看法不同,也不至于要在公开场合大声谩骂。” 应明禹和包展都看了陆浅浅一眼,同样觉得这丫头越接触下来,越觉得值得深交,难怪王子熙当即决定做她的模特和朋友了。 “你…交往过的那些男生,有特别缠人,分开后还经常来找你的吗?”包展继续问。 王涛在主卧和卫生间花了大量时间后,只能佩服家政大妈的勤劳,出来颓然坐在包展身边。 王子熙想了又想:“那个张钧就算缠人的了,其他的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我一般都找的是玩的那种人,大家玩完就过,好聚好散。而且我大二开始活就很多,在学校上课的时间不多,他们就算想缠我,也很难找到机会。” 应队长猜到了这个结果,这丫头年纪不大,玩男人却很熟练。 “小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不知检点,给那些臭男人欺负?”王涛忍不住插了话,他实在觉得不值。 王子熙瞥了他一眼:“哥哥这句话就说错了,难道男女之间就只有女人被欺负吗?有的男人喜欢玩女人,就不能有些女人喜欢玩男人吗?” 王涛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包展此前已经听过这样的言论,忍不住憋笑。 “子熙,你查查看手机记录,有没有分开后还不停加你的,或是现在还有联系的?”陆浅浅想缓和下气氛,也希望能尽快破案。 “哦,对,有的人还蛮聊得来就没删,平时偶尔会聊两句。”王子熙边说边翻查了手机,“不过好像没有谁那么疯狂爱着我。哎呀,没电了。” 王子熙回房去拿充电器,陆浅浅起身去替他们泡了茶。王涛自讨没趣后,就先走一步了。 “你经常来这里?”应明禹看她从冰箱里拿茶叶,又从茶几底下拿茶具,对这里很熟悉。 陆浅浅从厨房拿了热水壶出来,否定了他的猜测:“这茶叶是我去年年底拿来的,放心,还能喝。” “茶具呢?”包展忍不住好奇道。 陆浅浅笑着摇摇头:“我们认识不久,第一回来玩时,我送给子熙的。不过她平时用不上,还跟新的一样。” 应明禹正在看茶杯,这杯子看着粗糙,却是手工制作的,而且这个陆浅浅眼光还不错,不愧是学美术的。 王子熙出来后又是翻聊天记录又是回想,最后努力又努力,列出了三个人,有一个还忘记真名了,去问了问,对方也没隐瞒。包展一一记录后,看时间不早了,就准备先回去查这几个人。 “浅浅,你今天留下来陪我好不好?”王子熙拉住了好友的手。 陆浅浅点头:“子熙很害怕,你们今晚会留下人保护我们吗?” “说不定我睡一觉起来,会想起很重要的线索,你们留一个人下来,次卧可以睡人的。” 应明禹刚才看过次卧,里面只有空荡荡的床板:“不用了,我今晚留下来,让我在客厅就行。” “谢谢应先生。子熙,你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去买点,马上就回来。” “包打听,你陪她走一趟,送她回来后可以直接回局里。” 包展带了陆浅浅下楼,就在学校附近的小超市逛了逛。 “同学,你对你朋友身边那些男生,没什么想法吗?”老大为什么让他陪陆浅浅出来,包展还是想得通的。 陆浅浅不假思索回答:“前两年我还碰到过几个,不过去年开学就大四了,大部分同学都去实习或是已经找到工作了,子熙还是接单活,每次回来找我,我今年好像一个都没见过。” “我是说,你没劝过她不要总是招惹那些事吗?” “说实话,我并不赞成子熙这样对待感情的态度,不过她觉得她现在正是玩的时候,我也没法改变她的想法。这次出了这种事,希望事情真相大白后,子熙能有所改变。” 包展实在不认为,这两个丫头能合谋杀人,也不认为陆浅浅会因为讨厌王子熙身边的男人,就杀了他们。不过事情实在太巧,张钧死时她住在楼上,胡若辰死时她就在楼下。 “唉,你买这么多饮料水果做什么?又不能饱肚子。” “煮点汤给子熙压惊,顺便可以帮应先生做点喝的,茶喝多了不好睡,对他的喉咙也不太好。” 包展一愣:“同学你对大少爷挺上心啊。” “大少爷?是说应先生?” “你不觉得他很挑剔,像个大少爷吗?”包展没有特别防备陆浅浅,跟她扯起了闲话。 陆浅浅低声笑了下:“应先生是很讲究生活品质的人,这么叫还真挺贴切。” “生活品质,哈哈,说起来刚才大少爷居然会吃你煮的面,同学你做得真的很好吃。” “我看你们是真饿了,那葱花还是我从素食汤包里面拿的配料包里的。”陆浅浅坦白从宽。 包展不想相信,抬头看看早就到公寓楼外了,陆浅浅自己接了东西跟他道别就上楼了。 他们出门后,子熙一个人不敢回房,坐过去应明禹身边:“帅哥警察哥哥,我有个好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说说看。” “你看,和我相好的男生就会成为凶手的目标,不如,你做我下一个相好的人,怎么样?” “然后呢?” 子熙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那就简单了,我们在学校找个地方幽会,你们布下天罗地网,还怕抓不到那个凶手吗?” “呵,”应明禹忍不住苦笑,“我们还不知道凶手是如何杀人,想想今天下午的事,凶手杀完人到你发现不到一分钟,能不能抓住凶手是其次,但我恐怕是必死无疑。” “听起来是不可行,我可不希望帅哥哥你去送死。” 应明禹抽出胳膊转头看着她,漂亮女人他见得不少,这么年轻单纯又贪玩的也不少,不过那是在他以前所处的环境,到这个地方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王子熙分明还很害怕下午的事,还有听说的张钧的事,可她很快又转入了自己的生活里。 审讯时候她很在意会不会是她害了张钧,又很担心会不会她能救张钧而没有救,这都见得这丫头其实很善良,可没过一会她又没事人一样,想跟他谈情说爱。这真的很矛盾,他不清楚是现在的小姑娘心思都这么难猜,还是王子熙另有所图。 “应哥哥你在想什么?我还没交过警察的男朋友,你呢,有跟大学生交往过吗?” 应明禹站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恰好看到陆浅浅跟包展回来,两人在楼下还聊了一小会。 10 在梦里杀人 陆浅浅刚敲门门就开了,她对应明禹道了谢,拎着东西进去:“子熙,我帮你煮水果汤,加红枣可以定惊,虽然你不爱吃,还是加一点,不吃喝汤就行。” “你真是个老妈子的命,随你的便,我去帮你洗水果。”王子熙跟进去厨房里。 应明禹想了下还是跟过去看了看,没一会王子熙就没耐心,说她要去客厅看看手机。 陆浅浅煮着汤,就拿了汤碗开始兑东西:“应先生,上次的特调口味需要调整吗?” “调整?”应明禹意会了一下,“是你自己调的?” “嗯,有雪梨还有莲子,都是清热降火的,你们经常加班熬夜,很容易上火的。” “你很喜欢做这些,还很擅长?”应明禹走近了一些,他这个人吃喝很挑,自己却完全不会。 陆浅浅专心调兑,随口回答:“我小时候母亲失踪了,家里就我跟父亲,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做饭,所以我很小就学会了照顾自己和父亲。” “失踪,现在找到了吗?”应明禹不自觉追问了一句。 陆浅浅摇摇头,手上停顿了片刻。应明禹直觉她有事隐瞒,不过这是她的私事,和案子肯定无关,他没有不识好歹继续追问。 四月一日的夜晚注定是漫长的,应明禹坐在空旷的客厅,看着眼前的特调。上次喝完后,他还曾去很大的超市问过,自然是没有找到,原来这是她亲手调的,因此才叫特调。 这个案子他有些头绪了,虽然第二个死者死得更蹊跷,而且还在大白天暴死,可是女生a已经确定是王子熙,顺着这条线凶手不可能脱网。 关于王子熙和陆浅浅合谋杀人的想法,他认真过了一遍可行性,一切都能说得通,只差凶器没有找到。可从作案动机入手,他想不出她们杀人的原因,而且一次就算了,还能猜测王子熙和张钧临场发生了什么冲突,陆浅浅帮了自己的好友。可是那个胡若辰根本还没碰王子熙,死得突然而无辜。 说实话,应明禹并不想严审这两个小姑娘,她们也不像是残忍到能连续杀人的凶手,更不提今天下午王子熙和陆浅浅自己报了警,这不等于是自投罗网?而且王子熙毫不犹豫就承认了认识死者张钧,如果她是凶手之一,警方一直没找到她,她大可以否认。 死者的外围调查,应明禹甚至连张钧的继母都查了一遍,因为她可能有生二胎、继承财产等动机,可全部都排除了。这个胡若辰还有个长期女友,至今都不知道他在外面那些劈腿的事,而且就算他女友撒谎,那也无法解释第一个死者张钧的死因,为什么他俩死状完全一样? 关键还在王子熙身上,可刚才包展拿走的信息,应明禹觉得都不太可疑,尤其是自己报上姓名的那个。 而他的头绪,更多在凶器和杀人方式上,有了叠加案件,加上王子熙的证词,相信明天技术那边会有重大突破。 这个案子的凶器一定很特殊,说不定能直接证明凶手的身份。他其实现在就想操作凶器还原的工作,不过技术部门手里有另个案子的东西正在处理,最快明天能排出时间帮他们。 他和范桦也需要时间再想好,以便能协助技术人员准确还原。 枯坐无聊,应明禹站起身准备活动两步,听到门响转头看到陆浅浅走出来。 “这么晚还没睡?” “你怎么出来了?”应明禹抬手看表,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她还穿着整齐。 “子熙睡着了,我担心你一个人无聊,出来陪你说话。”陆浅浅说得理所当然。 应明禹坐回了沙发上:“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他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位置,深夜里说话离得近更方便。 陆浅浅往对面椅子迈去的腿换了方向,坐下后才轻声说:“什么意思?” “我们白天有件事好像没做完。”应明禹转头看着她,慢慢俯身靠过去。 “什么?”陆浅浅没有退避,只是不太明白。 应明禹凑近和她对视一会后,看出这笨蛋真的不懂,退回去问了她:“方便让我问一下你的感情史吗?” 听他问得正式,陆浅浅也认真作答:“我还没谈过恋爱。” “那性取向呢?”应明禹觉得陆浅浅杀人的唯一动机,就是她喜欢王子熙,虽然他认为直接问对方未必会如实以告,不过刚才他以身相试又没能进行下去。 陆浅浅想了片刻:“虽然我对男女之事不太感兴趣,不过我是个正常的女人,否则就不会发春梦了吧?梦里的人虽然看不清脸,但一定是男人。” 她这一说,应明禹才想起来,他们第一次去她的宿舍时,她说过的这个事。 “我跟你直说,你梦里的事,恰好和王子熙实际遇到的相反,如果你不是故意编故事,那你每次都处在死者的位置。” 陆浅浅想明白之后冒出一句:“难道我是凶手?是我在梦里杀了他们?” 应明禹有些想放弃把她作为疑凶的想法,叹了口气:“你自己相信吗?” “其实我是个有神论者,我是学美术的,我相信天赋神赐还有灵感天赐的说法,我不认为这很荒诞。而且在艺术上,男女是没有差异的,只是灵和肉的美感不同,力量上有差异。” 应明禹低了头,他服了她了:“我是学刑侦的,艺术我不懂,我相信科学。” 陆浅浅缓缓摇头,好像对他这个看法不敢苟同:“应先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子不语怪力乱神’,连孔夫子都说宁可信其有。” 应明禹对她无语,这丫头还是个学术控:“准确来说,这句话的解释是,孔夫子不说话,以防分心影响了思考。” “是这样吗?”陆浅浅有些窘迫,偷看了他一眼。 应明禹无奈摇摇头。 “应先生你学识很好。” “不要那样叫我,听起来很别扭。”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嘴短,还是长夜漫漫,应明禹话还不少。 也可能是特调的润喉起了作用。 “可是你不太像个警察,你比我大,直呼你的姓名又不太礼貌。” “你的朋友刚才还叫我哥哥。” “我是独生女,并没有哥哥,我不太习惯这么叫别人。” 应明禹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那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陆浅浅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了名片:“应明禹。” “所以……你没有存我号码,下午报警还是拿名片拨号?”应明禹对这丫头刮目相看。 陆浅浅摇摇头:“那倒没有,我平时电话不多,除了我爸就只有子熙,我是从通话记录找到你回拨过去的。” 应明禹觉得他们已无话可聊,她对他并不感兴趣,就不会顺着他的喜好来找话题,而他对她的美术暂时也没兴趣,不想勉强自己。 “明天你还要带子熙回去问话吗?” “有一些例行的认人工作需要她做。”应明禹简单说了其中一项。 陆浅浅踌躇了一会还是问了:“我能跟去吗?如果你们需要画人像或是画凶器,我都能帮上忙的。” 应明禹猜测范桦是否对她说了什么,考虑之后没有作答。 “你清明节会回乡扫墓吗?”陆浅浅接下来问了蠢问题,一会才想起来,“哦,案子没破的话你应该没有空。” “你别看子熙好像看着没事,其实她怕得不行,否则也不会留你。”陆浅浅估计身边的人不会理自己,自顾自说了下去,“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我一直在找租房,打算留在省城,还没跟我爸说。” 听她说到私事,应明禹问了句:“你们宿舍就两个人?” “不是,还有两个早就找到工作搬走了,陈慧她准备读研,所以留校做毕设。” “那你呢?”应明禹听她声音有些迷糊,仍旧声音低沉地问了一句。 “我……”说时迟那时快,陆浅浅靠着身边人的肩膀和沙发靠背,瞬间就睡着了。 应明禹没有特别在意,他觉得陆浅浅说王子熙的话对她同样适用,她今天应该也吓得不轻,不过是强装镇定。 虽然屋里开了暖气,陆浅浅还是睡了没多久就冻醒了,发现自己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应明禹正站在窗前看日出。 王子熙好像也睡得不好,三人很早就出了门,应明禹以疑似嫌犯的身份把陆浅浅也带上了。 才下车要进门,就撞上在门口守株待兔的王涛:“应队长,听说你还拿过这丫头的头发去做检验?你是不相信我对身高做的判断吗?我当然是排除了高跟鞋,以及考虑到当时人的姿势之后做的判断。” 包展正缩在后头观望,这事是他不小心说漏了嘴,没想到新来的这个痕检员脾气这么爆,他还以为做痕检的都是小心细致的人,肯定是温和如水。 “对不起。”应明禹倒没跟他纠缠,干脆果断道了歉。 “应队长,虽然我们技术部门是支持部门,不在一线负责抓捕,但你也不能轻视我们做出的专业判断。” “是。”应队长简洁明了。 这么说着话,他们已经走到办公区域,范法医正在他们组开放办公室里应明禹的桌旁等候。 “怎么惹恼了王涛?”范桦以前跟王涛做过拍档,他俩不算陌生。看王涛怒气冲冲离开,才问了应明禹一句。 “没事。”应队长交代钉子带王子熙去认照片,看了看陆浅浅,“去冲咖啡。” “好。”陆浅浅带着高度热情去了。 范桦的目光追随了陆浅浅一小会:“你把这丫头当你的组员使了?” “说正事。”应队长急切想要尽速破案。 11 手绘凶器图 “王子熙听力很好,据她说她没有听到脚步声,而是听到一种什么东西高速飞行的声音,我们可以排除凶手徒手杀人的可能性,一定是借助了某种工具,类似于弓弩。” 范桦闻言点头:“按照伤口情况,因为入口是对称,可以考虑是箭头,不匹配的地方是弓弩的箭现在一般是圆头,还真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这种古箭头以及和它相配的机械弓弩。” “这个等大致确定功能后再去查找。”应明禹说回凶器,“箭头插入心脏,却没有洞穿胸膛,反而快速拔出,导致心脏受损停搏,人几乎立刻就死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你还是有把我平时说的听进去嘛。”范桦听他说出自己平时会讲的死因判断术语,颇为安慰。 “难道箭身本来就只有这么短?有这种短弩吗?”范桦在纸上画出两条平行线,长度等于伤口深度。 两人沉思时,范桦下意识在头上加了开始以为的细刀尖。 “玩具刀?”陆浅浅把咖啡分发完,最后拿过来这边时,一眼看到了图案。 范桦忍不住失笑,这么看还真是,又细又短还是对称刀头,这可不是孩子手里拿着玩的玩具刀吗? “范先生,我等会可以跟着你去画凶器吗?”陆浅浅把应明禹那杯放在他办公桌上后,把另一杯双手端好递给范桦。 范桦看了应明禹一眼,摇了头:“我想你已经听见我们刚才说的话了,想帮忙的话可以留在这里画。”他不明白应明禹为什么带了她来警局,看起来又不打算再审这丫头,他从应明禹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白纸递给陆浅浅。 应明禹觉得聊得差不多了,结合伤口情况加上电脑技术,模拟图应该问题不大,他是准备跟范桦一起去的,这个案子凶器一定是关键。 陆浅浅倒不客气,在应明禹的座位上坐下后,从他笔筒里拿了铅笔。 “老大,来了个自投罗网的,你要审吗?”正要出去,丁原凑到门口问了句。 “麻烦你。”应明禹不得已跟范桦分道而行,出去后才问了丁原情况。 “是个化妆品公司的销售经理,叫董大力。王子熙今年有两次的工作都是他们公司的,第一次是公司内部年会表演,就是张钧认识王子熙那次,上次是路演表演,刚结束。” 应明禹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他来干什么?” “他说是看到王子熙发的朋友圈,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来保释她的。” 这可真是出奇得巧。 他们进去还没坐下,董大力已经在叫嚣:“你们干什么,我是来保释子熙的,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能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不成,你们抓她做什么?现在还抓我,你们警察都是脑子里进水的白痴吗?” “她不会做,这么说,你会做咯?”丁原顺着他的话问。 “你胡说什么!我告你诽谤你听到没!” 丁原没有在意,冷处理一小会后,接着说:“我们只是请王同学回来协助调查,希望董先生也能协助我们调查。” 董大力脑子好像冷静些了:“你问吧。” “请问董先生平时有些什么爱好?攀岩、射箭之类的会玩吗?”虽说之前他们认定使用道具杀人说明凶手不太强健,但还有种可能就是凶手熟悉这类东西。 董大力摇头:“我工作很忙,哪有空玩那些富贵玩意,平时最多就是玩玩牌,跟同事打个羽毛球。” 丁原看了沉默不言的老大一眼:“我们问过王同学,在上月十六号凌晨一点半,你给她打过电话,那么晚你怎么会打给她?” 应明禹对自己这个组员很满意,他之前已经做过功课,先去问过王子熙这个人的情况,有可疑才会来找他。 “上个月?”董大力想了又想,“哦,那天我喝多了,我都不记得我们说了什么了。” “自己一个人还是跟谁一起喝的酒?” 董大力把一起喝酒的同事信息一一说了,丁原又问了他昨天下午的行踪,他说他在公司,还开了个会,公司同事都能作证。 让他在这里稍等,丁原就跟应明禹一起出去了。 “据王子熙说,他很符合我们要找的人,从公司年会后,董大力就常常纠缠她。那晚她接了电话喂了一声之后,就扔下手机去洗澡了,所以她不知道董大力都说了什么,通话记录显示他一个人说了十几分钟。” 应明禹没有说话。 丁原自顾自嘀咕了句:“只听说美女对备胎说她去洗澡了,来终结聊天的,还没听说接了电话扔在一边去洗澡的,这丫头太狠了。” “色迷心窍的人多得是,核实完不在场证据就赶他走,别让他在局里闹起来。”应明禹离开后先去看了王子熙那边的情况,包展正在让她认和张钧还有胡若辰相关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三个人共同认识的人。 去技术部之前,应明禹先回了自己的座位,他还有东西要拿。看到端坐在他座位上正在涂涂画画的人,应明禹没有打扰,拿了东西要走时,扫到她画的图,停下了脚步。 “你有这种东西?”应明禹的瞳孔微微缩起,第一回去她宿舍时他有注意过,不过东西杂乱,他没发现什么。 陆浅浅抬头摇摇头:“不是你们说,射出去后还要快速收回吗?我看的电视里面,有的高科技神偷不是就有这种东西,从胳膊上快速发射出去,然后勾住什么之后,可以吊着人移动,用完之后按一个键就会收回来,是类似卷尺的原理吧。” “另一种想法是弹簧或者皮筋,不过我还在想,会是怎样的构造,又怎么控制收回。” 应明禹给范桦打了电话,问他技术那边的进展之后,让他先回来这边。 范桦看了陆浅浅的半成品图后,再三看了这个小丫头:“你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他这么问比应明禹友善多了,陆浅浅脑子里还真闪过了一个片段:“对,我想想……” “美术课,不可能……素材上,没有……我好像是在哪里看过……” 范桦忍不住一笑:“这丫头要想到她朋友出来你信不?” “故弄玄虚。”应明禹不认为这种东西有哪里会卖。 “哦,我想起来了!”陆浅浅倒没他们说得这么无耻,“手工课,对,一定是。” “你们手工课上,做这么危险的东西?”应明禹不以为然。 范桦笑着接话:“应少,干脆把他们学校上手工课的学生全抓了吧。” 陆浅浅难得听出来他们在捉弄她,撇了撇嘴:“当然不是,我想过了,其他课上都没有见过,我又没画过拿这种武器的图片,所以素材这块也不是,一定是手工课上,应该是谁的构造分解图,对。” 应明禹听她这话正色问道:“那你还记得是谁,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陆浅浅有些苦恼:“不是最近的事了,大四就没课了,手工课是基础课,大一大二可以自主选修,看你喜欢哪个老师,能自己添到课表里,只要最后作业合格了,就能过关。” “你们老师那里会保留每个学生的作业吗?”应明禹感觉线头已经找到了。 陆浅浅摇头:“每个人的作品都是属于自己的,老师批阅后就会还给我们。” “这么特殊的作品,老师有可能会记得,不如让人去问问?”范桦提了个想法。 “你手里没有尸体吗?这么有空。”应明禹倒说了句过河拆桥的话。 范桦忍不住摇头准备走:“用不着我的时候还嫌弃,是我多嘴,不该插手你们查案的事。” “你还记得你上的哪位老师的手工课吗?” “这个简单,我回去看看学校老师的名录,就能知道了。”陆浅浅说到这里有些不安,“那个,如果我记错了,会不会追究我误导调查的罪名?” “那要看你是故意的还是好心办坏事,如果是故意的,我就能把你关几天,再罚你点钱。” “这也要坐牢啊?”陆浅浅摇着头叹气。 丁原正在处理刚才的笔录,听到这里忍不住发笑,他们队长是真在逗那丫头吗? “不说这个,你们学校什么专业的需要上手工课?” 陆浅浅木木地说:“我们学校是美院、音乐学院合并的,除了美术专业也有建筑相关的专业,从大了说,美院大部分专业都是上手工课的,学音乐类的就没有这个课。” “这么说起来,张钧是建筑设计专业,他也有上这个课?胡若辰是舞蹈编导就没有。” 陆浅浅点头:“建筑设计这门课可不是基础课,他们有建模课,估计今年还有。” “说起来这么精细的东西,美术系的学生未必能做出来,我们就学点皮毛。”陆浅浅继续了她的碎碎念,只要说到专业相关的东西,她就来得特别快。 张钧的同学?应明禹感觉事情又兜回去了,之前已经排查过,就算重查,他估计也不会找到凶器。 没一会技术部送了打印图过来,应明禹对照了陆浅浅画的,叹了口气。都说科技进步,他看不然,电脑拼图做的疑犯照片再怎么也不如手绘的。尤其是机簧部分,陆浅浅补画了细节图,虽然不知道成品如何,还原度比电脑合成图高太多。 应明禹盯着还在专心画图的陆浅浅看了一小会,没有说话。 12 疑凶速写图 为了犒劳陆浅浅和王子熙,中午吃饭应明禹带了她们,他还特意去叫了范桦,还有王涛作为赔罪。丁原和包展都有事要查,大壮跟美丽跟了他们一起。 进了包间,王子熙说了客套话:“应哥哥太客气了,协助你们破案是我们应该做的,何必这么破费。” 大壮心直口快:“哪有,其实……” 杜美丽拐了他一下:“陆同学不感谢下我们老大吗?” 陆浅浅看了看大壮:“其实应先生平时就是这样,对吧?” 应明禹看她又叫回了这个拗口的称呼,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她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出他的名字来,那才会很惊人。 “想不到你还挺会相人。”范桦自便地选了地方坐下。 陆浅浅看王涛坐在了他身旁,也过去坐在了他另一边:“我们会画肖像,相面也算是补充课程,不是有说相由心生,抓住人物灵魂才能画得活灵活现。” “自愧不如,我只能拿手术刀招呼下人体结构。”范桦跟她聊了起来。 应明禹没想到陆浅浅抢了自己的位置,只好坐在了她身边,王子熙又挨着他坐了。 “看应队长食欲这么好,下午的专案会看来是破案会了吧?”范桦跟陆浅浅聊完,抽空调侃了自己好友。 应明禹没有作答,看了眼身边的人:“陆浅浅,你心里有数了吗?” 王子熙大惊:“一早晨不见,浅浅你居然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陆浅浅恍恍惚惚:“我?难道凶手真是我?” 应明禹不知道她是真笨还是装傻,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工作,毕业后要不要到我们局里来上班?” “我?做什么?”陆浅浅觉得从认识应明禹后,她的人生真是跌宕起伏。 “技术支持,手工绘图,你不是很擅长?” “哦……”陆浅浅理解了半分,“不用了,谢谢。” “你放心,这种岗位可以不参加国考直接外聘。”应明禹以为她担心这些,安慰了一句。 王子熙终于忍不住插了话:“应哥哥你真是大材小用,浅浅从大一就有人找她画插图,还有各种封面图,她的作业挂在网上都会有人来买,你真不用替她操心。” 应明禹知道她画工不俗,否则他也不会想要她,他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看着闷声不哼的,还挺有门路。 “子熙……”陆浅浅没想到好友这么拆她的台,“如果你们有需要帮忙画图,我只要有空都愿意协助。” “哦,还有,毕设的作业,还有草稿时应先生那幅画,我都不会卖的,我答应你了的,你放心。”陆浅浅还不想丢了这个现成的模特。 王子熙听她提到这个事,倒来了兴致:“浅浅,你不是想让我跟应哥哥帮你摆造型吗?吃完饭就试试怎么样?” “这个事不急,等破了案再说。”陆浅浅觉得,说不定案子破了,应明禹一个高兴,能有些带笑的表情,对她来说这个素材可是千载难寻。 下午一车人都去开会了,陆浅浅还在补绘可能的凶器图,王子熙则是不敢离开警局,无聊陪在一旁。她们被安置在接待访客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们从头梳理这两起案件,共通点有如下几点:第一,死者都是音美艺校的学生,男性;第二,死者都死于校内,都是速死;第三,致命伤完全一致,通过凶器还原,考虑到使用时要用两只胳膊,一边抬架一边射击,根据第二个死者的伤口路径,可以推测出凶手身高和第二个死者几乎相同。” “不同点也有:其一,死者张钧生前曾四处对人说他遇害当日约了王子熙,死者胡若辰则没有,而即便是凶手知道张钧约了王子熙,他也不能提前知道他们的约会地点,因为是临时选择,所以凶手是尾随作案,由第二案证实了这一点;其二,死者张钧深夜遇害,死者胡若辰则是在大白天的下午,可是同样没人在学校的活动楼内发现可疑人物。” “由此推论,凶手是校内人士,不管出入学校何处都不会惹人起疑,身高一米八上下。” “再说说凶器,这种特殊弓弩必须手工制作,或是改装,考虑到制作的精巧程度,凶手是艺校里拥有较高手工能力的学生或老师。而且凶手时刻携带着这样凶器,随身一定带着足够容纳的包。” “考虑到第一案时间特殊,凶手必须是张钧身边的人,至少要知晓他当晚有约,同时具备身高、手工能力、以及动机。” 应明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虽然条理清晰,不少人还是目瞪口呆。 “动机是什么?还是情杀吗?”钉子对上面这些都能理解,只有这里存疑。 应明禹端了杯子发现是水,又放下了:“我们没有心理侧写师,所以我只能根据经验自行推断。” “张钧死时,王子熙曾将他推倒,可我们发现他时他保持着跪姿,凶手这么做的原因我认为是,想让他忏悔。胡若辰死时是白天,王子熙肯定会发现他的情况,凶手没有能这么做,所以缺乏佐证。唯一补充证据是,凶手的凶器可能在两三年前就开始制作,花了很多时间试验凶器的精准度,在最近才开始实施。” “凶手可能在两三年前自己或亲人遭遇了野外被侵犯类似的事情,导致心理扭曲,在第一次杀张钧时凶手还犹豫了很久,一直到王子熙第二次和张钧发生关系才动手;第二次则不然,凶手当机立断,逃离现场也变得熟练。” “此外,凶手对王子熙应该有爱慕或爱护的感情,凶器刺入心脏却不穿出,是为了保证女方不会被误伤。” “这两个案子离了十五天,但我怀疑这个时间差会缩短,短则三天,长则七天。辛苦大家尽快按照新线索重新排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争取尽快擒获疑犯。” 应明禹开完会就回去休息了,隔天才醒就接到了陆浅浅电话,说是王子熙找他。他还有事交代这丫头,过去了一趟。前一晚陆浅浅回宿舍拿了换洗衣物后,还是在王子熙那边陪她睡了一晚。 “虽说你的私生活是你的事,我们不该约束,但凶手很在意你身边的男生,为了不出现下一个受害者,希望你在我们抓到凶手前,暂时不要结交男性朋友。” 王子熙眼珠子一转,凑过去应明禹身边:“应哥哥,你这话说来容易,如果你们十天半月抓不到凶手还算了,要是你们三两个月都抓不到……那我怎么办?” 应明禹对她这乌鸦嘴还没发话,王子熙又接着说了:“要是应哥哥肯做我男朋友,让我以后专心一意相夫教子都行啊。” 应明禹沉着脸看了陆浅浅一眼,她一早叫他来,就为了这一出? 陆浅浅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们说什么,正盯着他俩做研究一般看个不停。应明禹脑子一弯就晓得她在想什么,这个画痴怕是已经在构图了。 “该说的我说了,近期请你留在省城,我们随时会找你认凶。”应明禹说完就走了。 “唉,应哥哥……”人走后王子熙拉了拉陆浅浅,“你怎么不帮忙留人?” “我们放假他又不放假,这案子不破,机会还多得很。”陆浅浅说这话时,语含双关,王子熙听了个大概。 侦查员把符合身高的男生和男老师都从头来了一遍,不在场证明是互证的又从其他途径核实;而符合身高的女生实在是没有,考虑到穿高跟鞋的情况,把之前张钧班上的女生超过一米七的都调查了一遍。 这些事很花时间,因为之前做过一次很容易先入为主,应明禹也没指望一天能查清。学校放假三天,至少这三天应该不会出事。 当天午饭后,应明禹接到家里电话,喊他回家扫墓。他没表态,没一会付局长过来劝了他。 “小应,你看你这连轴忙了几个月了,放你几天假,这边的侦查很快会有消息,你回来这案就破了。” 应明禹倒没说不回去,毕竟这是家祭,不同于公祭。他不想家里和付局再来催,下午就打了调休假单,飞了回去。 隔天一早,扫完墓回家后,吃午饭时应明禹说手里有个案子在查,他下午要走。 “明禹你才回来,你爸忙都没跟我们娘俩好好吃顿饭,怎么说走就走。” 应明禹不接话,偌大的桌子就两个人吃,还不如在局子里至少能凑到三四个人。 “其实是这样,你史伯伯还记得吧?他有个女儿出国留学的,今天也回来扫墓,难得遇上了,我约了下午和她一起喝茶,你陪我去坐会,你们年轻人能聊一聊。” “我爸安排的?”应明禹平和地问了句。 “这和你爸不相干,是我和史伯母约的。” 应明禹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十分,所谓的相约饮茶就剩了两个年轻人,应明禹保持沉默不言地放走了两位长辈。 “应大哥…是做刑警的,平时工作很忙吧?” 应明禹点点头,眼前人的资料他之前听说了,巧的是这个史清漪现年二十二,在国外学美术,和陆浅浅同岁同专业。 “应大哥休闲时喜欢做什么呢?” 看,来了个想顺着他聊天的人,应明禹想了想:“我这个人很俗,对艺术不感兴趣,平时除了工作,只会健身打拳,看来我们聊不来。” “应大哥这话说重了,其实美术和音乐一样,都是陶冶情操的,健身房也会放些音乐,墙上也会挂画不是?” 应明禹点点头。他感觉再怎么着也得撑半个小时再走,不然一出门就要被说上一个小时。 三点半,丁原替了原先说好的包展,打给应明禹汇报调查进展。 应明禹一听全部排查都筛完了,仍旧没筛到疑犯,火气就有些上来:“容易的方向查不到,那我给你们换个方向,去查两三年前强奸案的档案,把和这起案子有关联的找出来,不,奸杀。” 他说时语气还算平和,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看了眼对面坐的丫头。 挂了电话后,应明禹道了歉:“抱歉,可能吓到你了。” “没,没事。应大哥为死者伸冤,为社会维护安定,实在是人民公仆。” 这也能凹回来,应明禹佩服她,看来这喝洋墨水长大的,还没忘本。 又说了几句后,史清漪大概是没话了:“既然应大哥喜欢健身,现在时间正好,我们去健身房跑一会?” “你平时也健身?”应明禹倒没想到她能配合到这种地步。 “健身是好事嘛,对身体有好处。我平时总是久坐,偶尔需要活动下。” 既然对方自己找罪受,应明禹没有拒绝,带了她去以前常去的会所。 13 心魔成杀机 “你明儿又走了?”姚珊挽着男友沿着校道散步,嘟着嘴老大不高兴,“你就要毕业了,以后我们谈异地恋,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古木林抽出手搂住女友的腰:“那怕什么,你还不知道我的心。不过我不是明天走,晚上就要走了,清明假就这么两三天,我都没回家扫墓,回校来看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姚珊听他这么说,抿了抿嘴:“你爸妈没说你吧?我哪知道……那人家也是想你嘛,你一出去实习就没了影,一个月不见如隔三秋嘛。” “没说你不对,不过我等会就走了,你就这么送我啊?” 姚珊拐了他一下:“你才回来这么三两天,还天天去开房啊?” “那里怎么样?”古木林抬手指了指一栋教学楼的楼顶。 “瞎胡说。”姚珊推着他胸口,却还是跟着他上了楼。 “放大假了,这学校里连个鬼影都寻不着,你怕什么?正好找个地方说说话,办办事儿。” “你不在校没听说吧,前阵子好像有两个打野/炮的死了呢。”姚珊在楼梯上还吓唬了男友一句。 古木林没正经的说了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死了也值了。” 两人上房顶往外望了望,靠着坐下来聊起了甜言蜜语。气氛渐好,天色渐黑,两人办起了正事。 四月的天气还挺冷,为了心爱之人,姚珊也就忍了,马上又要分别,偷的一刻春宵是一刻。 古木林心里打什么主意,就他自个晓得,家里给他在老家谋了个差事,还打算找个本地媳妇,等毕业时,这个女朋友就算到头了,也好了这么一年多,他还念点旧。 姚珊扶着楼顶围墙,跪在男友身前,膝盖的疼暂时也顾不上了,这露天席地的胆怯和乐趣相辅相成,慢慢也渐入佳境。 她比古木林低了两个年级,入学没多久认识了这个学长,几个月后就好上了,这个事在交往一个月后,顺理成章地开了荒。 古木林平时就很喜欢这个后入的姿势,这次是可以掰着手指倒数的欢好,他性致很好。 突然间,他哼了一声整个人趴在姚珊身上没了动静,姚珊等了一会,问他又不应才觉得不对。她推了推身后的人,古木林整个歪倒了下去,姚珊尖叫了两声,赶紧穿好了衣服。 她在身上到处找手机,好一会才摸出来,战战兢兢缩在一边报了警,闭着眼睛都不敢去看自己的男朋友。 在健身房折腾了没半个小时,史小姐没了兴致,愣是在一旁看应明禹健身看了快一个小时。 应明禹也是服了这位小姐的耐性,既不想请她吃晚饭,又没有法子下台,一时想不出不伤和气的法子,杵在那里不肯走。 可巧的是电话响了,他拿了毛巾擦汗,接了电话之后脸色一瞬非常难看。 “警局有事急找,下次有机会再约史小姐,真是抱歉。” 他这么说,史清漪没了二话,应和两句眼睁睁送了他走。 应明禹是指望来个电话让他脱身,可这个电话可不是他想听到的。他没来得及回家道别,打了个电话说明,就飞回了省城。 等他赶到局里,出勘现场都结束了,范桦的尸检也进行了大半。 应明禹进了自己组里的办公室,就丁原在里头忙,想来其他人都去查第三个死者的社会关系了。 “复查的资料给我。”应明禹脸色很差,二话不说接过丁原手里的文档从头仔细查了起来。 “美丽和包展还在跟进奸杀旧档案的事,暂时还没有发现。”丁原顶着压力还是说了句。 应明禹一声不吭一字不漏往后看,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了凌晨。 “这份时间证明有问题!”应明禹把在另一边看资料的丁原叫过来,“这个胡敏如,他的时间证人是他的老伴儿,可以取信吗?他是张钧的班主任,除了教建筑设计课,难道没有教过手工课吗?你们问过陆浅浅没,她的手工课是跟的哪个老师?” 丁原低着头不说话,他们没太把陆浅浅当回事,她说她记得一两年前的事,老大信她,他们却一般。 应明禹握紧了拳:“我不在你们就不做事吗?!去核实这个胡敏如和奸杀案的关系!” “老大,他一个年近五十的小老头,老婆也四十好几了,难道还会……” “他不能有个女儿吗?!”应明禹感觉他们真是脑子打了死结,说着话火已经冒到头顶了。 “是,老大……”丁原再没了胆子,这种时候一般是他应付队长,这次他招架不住了。 他正要往档案室跑,杜美丽一路跑了来:“有,有个相关的奸杀案,就是那个班主任胡老师,他的女儿两年多前被奸杀了,在公园里!” 应明禹牙都要咬碎,文件一丢就说:“去抓人!” “等等,老大,我们还没有一点证据就去抓人,这……”丁原跟上去时还是忍不住劝了句。 他知道应明禹在气头上,说到底是因为今天这第三个死者,他们也很难过,若是早一天抓住凶手,就不会出这第三起。 应明禹气得不想说话,大壮从外面直接过去跟他们汇合。在车上他才对丁原说了:“证据就在他手里,凶器找到了,还怕查不出来?” 丁原缓了口气:“对不起老大,是我们无能,这两天忙晕头了脑子也不好使。” 他们辛苦了两天,他自己休了假,不该说得太过分。应明禹捏着鼻梁摇摇头:“我应该早想到的,只有他恰好在张钧外出时去查寝,应该查他四月一号下午的行踪的,他当时肯定就在活动楼内。” “我们太大意,以为他老伴儿跟案子无关,肯定不会撒谎。”丁原很后悔,他真的从没想过,夫妇俩失了女儿,丈夫去报复,妻子又怎么会出卖他? 胡敏如的老伴儿作证,说胡敏如三月十五日晚上不到十二点就到家了。这之后他们再没查过这个跟第二案毫无关系的班主任,重查时也只复核了时间证据。 事情没有想得那么复杂,他们敲开了门,没有用强就逮捕了睡意昏昏的老人家,到局里后他也供认不讳,凶器就在他平时带着的公文包里。 应明禹坐在审讯监控室里,无心听审,手里的咖啡是范桦临走前冲给他的,早凉了。他觉得不如上次陆浅浅冲得好喝,又没什么心情。 胡敏如承认杀人,说这事和他老伴儿无关,他那晚回去时他老伴儿已经睡下,隔天起来问他,他说十二点前回来的,他老伴儿信以为真才这么说。 他老伴儿倒是不这么说,她说察觉到了丈夫包里有那种东西,猜测过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她是知情不报,问她会判什么罪? 包展说不清心里五味陈杂,回说:“我们只管查案抓人,定罪是法院的事。” 胡敏如说,他听过张钧在班里说约了女孩的事,具体时间他不晓得,所以才在那天去查寝。他自然不信张钧去医院的鬼话,在门外听到他们说张钧刚走,就立刻追了下去。也是张钧命薄,也是胡敏如运气,他还真看到了他和王子熙的一抹背影。 说来也是巧,那天晚上没一个人在附近徘徊,胡敏如从树林另一侧绕到了他们身后。和应明禹推测的不差,他犹豫了很久,没想到张钧还会做第二次,他才忍无可忍动了手。恰是那一晚,趁着月色,胡敏如发现,王子熙长得和他女儿有几分相似。 这之后的事就容易了,有了第一回,第二回就不难了。胡敏如分管着活动楼四楼会议室的使用和管理工作,四月要放清明,他上去把该处理的文件处理下。才下楼就瞥见王子熙和一个男生上了三楼,他跟下去没多想,推开门就射杀了胡若辰。 至于最后这次,他恰好在案发现场对面楼里加班,眼见着一男一女上了楼,一会之后就偶尔冒个头。胡敏如这次犹豫过,他还是过去看了,忍不住动了手。他只要一想到女儿死时的惨状,就对那些欺负女孩子的恶人无法忍耐。 实际上,奸杀他女儿的犯人早在当时就抓获判了终身监禁。可是凶案给人造成的心灵伤害,再如何也弥补不了。 他们找了心理医生来替胡敏如做心理测试,证实他的心理问题很严重,虽说这样对已死的人于事无补,至少让真相更清晰,人性没那么可怕。 审了一夜没什么疑点,包括凶器的设计图,也在胡家搜到了。他的确做过手工课老师,后来升了职称才改教的建筑设计。制作凶器花了很长时间,之后不停练习调整控制精准度又是漫长的一年,直到今年他才有把握,预谋报复。凶器检验,也拿到了三名死者的血迹残留,铁证如山。 应明禹后半夜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了半晚,认真反思这次的案子从哪里出了错。嫌疑人心理画像出来后,他太过自信,以为很快就能抓到疑犯。加之前两起案子都和王子熙有关,他还以为只要王子熙安分守己就不会轻易出现第三起,才请假回家,这是个大失误。 琢磨了一宿,应明禹痛心疾首完了,端起凉透的咖啡要喝时,有人拿过了他手里的杯子。 陆浅浅把透明的特调瓶子递到他手里:“大清早不喝热的,也不该喝这个吧?” “你怎么在这?”应明禹倒不在意换了饮料。 “子熙来认凶,我陪她过来。”陆浅浅一如既往地慢吞吞,“破了案你不高兴?” “没有。”应明禹抿抿唇,入喉的东西温润,他的气顺多了。 “难道是因为凶手不是我?”陆浅浅歪着头看着他,问得正经。 应明禹最受不了她这个呆气:“你记性不错,设计图找到了,和你画的差别不大,更精致些。” “那是,我有两样东西是过目不忘的。” “是什么?”应明禹跟她一问一答起来。 “一个是图画,还有一个……是素材,你也算。” “我算素材?”应明禹还真不知道,她都没拿他当个人看。 丁原在一边整理文档,低声给包展道谢:“这次你厉害,怎么想到请这丫头来灭火的?” 包展笑得乖滑:“这丫头性子温吞,不是和老大正对付,只要撞上她,老大话就多。” 正说着,应明禹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之后就不太高兴,只回了句:“我这边还有事,下次有机会我自然补回去,不会失了礼数。” 挂了电话,应明禹的心情又郁闷了几分,若不是史清漪那一出,他早就回来了。这事怪不到谁,怪只怪事赶事。 “家里人?我听包大哥说,你回家扫墓又急匆匆赶回来,肯定很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 应明禹看看说这话的人,她口里的“包大哥”是谁他不难猜,她怎么忽然就肯管人叫大哥了,他倒是比较在意。之前是谁说,她不习惯把人叫哥哥的?原来就差了这么一个字? “钉子,我先回去了,付局来了说我休息一天。”应明禹考虑之后二话不说带着特调就走人了。 丁原和包展只差把陆浅浅当尊大神供起来了。 14 曲终酒席散 案子破了事情还不算完,平时文档大多是美丽在整,最后关头了所有人都会上阵。 收尾工作做得差不多后,应明禹专门针对这个连环杀人案做了案件回顾反思。 “这次我们犯了三大忌:一,先入为主。最初将这个案子定义为情杀,调查时候对其他线索就忽视了;胡敏如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师,又很配合调查,消除了怀疑。二,固步自封。查案子最怕的就是思路卡住了,看到什么就以为是什么。我们看两起案子都和王子熙有关,就以为凶手一定是冲着她去的,忽视了其他条件。”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这半年多以来一直顺遂,大家的自信心都膨胀了,骄兵必败,这次就是我们的教训。” 应明禹最后这句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很沉默。 “刑警不同于其他职业,我们这次的教训,是一条人命。虽然人人都会犯错,但我希望,以后大家能互相监督,不再犯错。” 恰好是应明禹这一点,让大家最终改了态度,不再轻视他。应明禹敬业他们怎么看怎么像装样子,但涉及到人命,应明禹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他们完全敬服。 看组里人都听进去了,应明禹换了口气:“案子破了不少,很久没给大家庆功了,趁手里没大事,今晚我请大家,去轻松一下。” “队长终于发恩了。”包展第一个接了话茬,“这次陆丫头帮了我们不少,老大你觉得,是不是也带上她一起?” 应明禹看了他一眼:“我来叫她。” 包展笑了下没二话,跟了大家散会出去,看老大在里面打电话。 回了办公室看丁原一脸苦大仇深坐那不动,包展推了推他:“干嘛呢,老大那阵气都过去了,你还生气呢?” 丁原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想当时但凡用点心,或许……” “怎么,在气老大骂你那几句?”包展负责跑腿,大多数时候汇报进度的事是他来做,但应明禹火气上来了时,他就会拜托给丁原。丁原比他扛压,应明禹也常带着他,因而丁原受的气最多。 丁原摇摇头:“我以前常说他是少爷脾气,拿我撒气,仔细想想,他是认真在教我。” 包展耸耸肩:“你这是被洗脑了?” “包打听,地方还是你来定,范桦和王涛记得叫上,等会你们先过去。”应明禹进办公室拿了车钥匙就出去了。 “奇怪,他先走了,却让我们先过去?”包展碎碎念了两句,又去问了美丽弄完没,他要去叫人了。 应明禹给宿管大妈看了证件,顺利上了楼,敲门后听到请进才进去。 “你来得好快,我还没收拾好。”陆浅浅示意他坐下等一会。 应明禹倒是看了看这个宿舍,跟上次来完全不同,整洁得像走错了地方:“你们请人来打扫了?” “哦,没有。之前我为了找素材,买了许多男模杂志,没灵感所以翻得乱了。现在我有了现成的素材,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陆浅浅指了指门口角落堆好的杂志。 应明禹好笑,难怪这丫头会做那种梦,看多了那种杂志,还能有什么好事:“要我帮你拿去扔?”难怪她要叫他上来。 “没有,资料室的人会来收的,反正我到时候也带不走,留给学校了。”陆浅浅从床底拖出一个纸箱,“这个是你的,我帮你做了一打,口味稍微有一点不同,我编了号,你可以都试试。” 应明禹不晓得这是不是收买,他就做她一回的模特,值这么多心思吗?可若说她有其他意思,他更是看不出来。 把东西放进后备箱里,应明禹看陆浅浅还站在一边,顺手给她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没锁。” “不是,我约了子熙,没想到你来得太早,她还没到。” “你约了她?你是说……” 陆浅浅不太懂:“你说案子破了要庆功,那子熙不是大功臣吗?” 应明禹真是服了她,他哪句话里让她帮忙约上王子熙了?“上车吧,我们过去接她。” 陆浅浅自己开了后面的车门,坐在了后头。 应明禹没想到,他还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王子熙坐在了他身边时,看出女生特意化了妆,他也没多说什么。 跟上回一样,陆浅浅一遇上范桦就来了兴致,两人坐一处有说有笑。毕竟破了案,桌上人大多很开心,顾着自己说话。王子熙跟应明禹撒了几回娇,没回应后,暂时没再硬上。 换了地方唱歌喝酒,王子熙一展歌喉,唱了不少。 昏沉的灯下,陆浅浅不小心坐到了应明禹身侧,看到他一个人在喝一瓶与众不同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看。 “别瞅了,高级货,每回老大就喝这个,我们喝的这些他看不上。”包展立刻就卖了消息出去。 “能分我点吗?”陆浅浅问了身边的人,应明禹只是点个头。 包展看陆浅浅倒了要喝,忍不住赞叹:“丫头,看不出你还有几分酒胆。” “酒?”陆浅浅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了看包展还有他身边的丁原,“你们以为这个是什么酒?” “洋酒,不是吗?看那上面鬼画符,都不晓得是什么字。”丁原也感兴趣了。 陆浅浅喝了一口,面色平静吞了下去:“这个是饮料,不过是国外产的,是俄语吧。” “饮料!”包展和丁原顿时像炸了毛的公鸡。 包展一手拿过瓶子砰的一声搁到陆浅浅身前桌上:“拿酒来!老大,啤的白的你选,红的黄的也行!” 应明禹偏头看着傻眼在一边的陆浅浅:“你等会送我是不是?” 那边范桦正点完歌走回来,站在一旁看了看好戏。 陆浅浅这才知道她惹了祸,嗫嚅着唇问:“你住哪?” 应明禹摇摇头,就她这蠢样,他都懒得骗她:“就近找个酒店就行。” 这一晚,来省城半年多的应明禹第一回喝了酒,他酒量不好,半场的时候就喝醉了。范桦差不多到点要走,他是做法医的,能准点睡的时候,他从不拖沓。 陆浅浅想着让他送应明禹回去,范桦笑着拒绝了:“我们这里可没人知道他住哪,除非让局里去查,可惜应队长又不是嫌犯。” “那你就像他说的那样,给他找个酒店,钱我来出。”陆浅浅低着头求饶。 范桦还是摇头:“应队长说了让你送他,这事我可不插手。” 陆浅浅过去拉了正在跟大壮拼酒的王子熙:“他喝醉了。” 王子熙喝得兴致正好,看了看躺沙发靠背上眯着眼的男人,看不太出来:“他不挺好的吗?看着跟个富贵的公子哥似的。” “子熙,你怎么喝糊涂了?他真的醉了,说要去酒店开房,你不去送他?” 王子熙这才醒了神,又看了看躺那的男人,“去,错过了这个村哪还有下个店。” 陆浅浅松了口气,她是个认真的人,这事她真办不好。王子熙正要凑过去,大壮来拉了她回去划拳,说胜负未分不许她走。 陆浅浅茫然四顾,想着她是不是也偷偷走掉算了,再晚些宿舍都要关门了。 “包大哥…我先走……” 包展放下话筒,拉了她往队长那边一推:“把人送走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陆浅浅认命了,也是该,她自己招的他。往旁边一看,应明禹正眯缝着眼看着她,陆浅浅心口上就是一跳,要了命。 应明禹喝醉了还真看不太出来,又不多话,又不睡觉,就是平日里精明毕露的眸子合上了一半,半句话都没有了。 好容易一番折腾才把人弄进了酒店房间,陆浅浅洗了毛巾帮他擦了脸,给他脱了鞋拉好了被子,她蹲下身看了看还没闭眼的人。 “真是造物主的恩赐。”陆浅浅嘀咕了这么句,伸手摸了摸眼前那张脸,忍不住又凑近了些。 应明禹不知为何微微勾了唇,陆浅浅眨了眨眼,人又往前凑了些,呼吸慢慢屏住了。 砰的一声,陆浅浅磕到了床沿子,疼得她醒了神,站起身看看空调温度,替他关了灯出去关了门。 这一晚大壮丁原他们还是闹到了三点才散,王子熙陪到了最后,等她发现错失良机时,脑子里也没太多悔恨。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子熙不信,他们的缘分就这么浅。 只有陆浅浅,反反复复睡不着。她刚才心神不定,错过了一个重要素材。这不是大问题,问题是她现在就很想画,可是宿舍熄灯。 过了这一晚陆浅浅把人物构图的部分补了,打算把全图画完之后,再上色。这都是四月中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唯一出奇的是,子熙一直没接活,见天地来缠她,想要应明禹的联系方式。陆浅浅倒不是不愿意给她,只是她出于礼貌问过本人后,应明禹说这是他的隐私,需要她代为保密。 陆浅浅没办法,她的毕设作业还没交,万一某人不许她画,她可不想毕不了业。 折腾了半个月,王子熙憋不住还是接活去了外地,陆浅浅才松了口气。 恰好这时候应明禹来了电话,说他的特调喝完了,他要点一三五号。陆浅浅停了笔抽空给他调好喊他来拿,两人在四月底还碰了一次面。 “你做这个费钱吗?”应明禹这回倒想起来这么个事。 陆浅浅没说话。 “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陆浅浅看了他两秒:“看来最近很太平,应先生能闲着是福气。” 应明禹摇摇头:“你上回说,如果为了缉凶要找你画图,你都肯画?” 陆浅浅眼珠子绕了绕:“现在有?” “没有。我先走了。这个,谢谢。”应明禹看出她逐客的意图,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走了。 15 媳妇杀公婆 看着眼前俯身下来的容颜,陆浅浅眼皮子想合又合不上。她心跳得乱七八糟,感觉唇上柔软的触感,这次真的闭上了眼。 “嗯,别,不……”再睁开眼看见天花板时,陆浅浅勉强冒了几个零散的字。 “不愿意?你能拒绝我吗?”身上的人不慌不忙,清淡一问。 陆浅浅捏紧拳抓着身前人的衣裳,害怕一张口心脏要跳出口里来,半句话没有,什么都由着他。 实在是心跳憋不住了,陆浅浅睁开眼,看到宿舍里的上铺床板,安心的同时还有几分失落,脸上热得不像是刚睡醒。 今儿是五一,陆浅浅原打算趁着放假去看租房,不过前两天有人找了她,一大早她就跟了人出去。 陪出钱的吃了个午饭,陆浅浅才放下筷子就来了电话。 “现在有空吗?想让你帮忙画个图,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陆浅浅看他还要再说,加了句,“我在外面,我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请客的主说送她一程,陆浅浅点头道了谢。 “你上这里做什么?朋友出事了,需要我帮忙吗?”到了地方,金主下了车绕到车头问了她。 陆浅浅笑着摇头:“我有朋友在这里当差,谢谢你送我过来。” “那你要是有了想法,随时找我沟通,我都有空。” 陆浅浅点点头,指了指里面:“我先走了。” 包展正从楼上往下看,眼见着陆浅浅进了门,转头看了看老大眼色,先往楼梯口去迎了下。 “丫头,你男朋友送你过来的?” 陆浅浅笑了下:“我还以为上回你们都把我调查过了。” “这都一个多月了,以我们家陆丫头这姿色,交个男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包大哥我当你夸我了,说说看画图的事吧。” 包展已经把她引到接待室外面,看到老大看过来,他准备溜了:“让老大给你说吧,我还有别的事。” 陆浅浅抬头看到应明禹,视线一瞬就飘开了。 应明禹搞不懂他是不是这么招她厌,往前走时喊回了包展:“你跟她说吧。” 包展溜达回去,指了指接待室里面:“这回老大也遇到对手了,这个目击证人简直是灾难。” 事情是这样:本省一个地级市乡下发了一起双尸惨案,一户人家老两口被人杀死在家。邻居家大妈作证,说凶手就是这家的儿媳妇。疑凶已经抓了,可是矢口否认,还给了时间证人。市里技术部门就想让这个大妈帮忙画疑凶画像,可是技术手段达不到,就把人带来了省城。 “我们原先直接带了她去技术那里画图,可是不行,后来我和老大在这里问了她好一会了,还是没得到什么可用的信息。你等会进去就知道了,钉子还在里面陪她侃。” 陆浅浅搞不懂,看他走了推门进去,就听到一个高亢的女声正在高谈阔论。 “我们那里民风好着呢,几时发生过这种事,要不是那个女妖精,就连村东口那赵大爷都不会过年时候归了西。” 丁原看陆浅浅坐在身旁,对她抱歉地笑了下,继续去跟大妈赔笑。 “大妈,我们画图的人来了,您能再说说看,当时看到的人,是什么样子吗?” 陆浅浅拿过一边的笔和纸,就听大妈说:“哎呀,这都说多少次了,肯定就他家那个儿媳妇,崔袅袅。整个一个女妖精,潘金莲。” “大妈,我们知道,我们已经在查了,但是她有不在场证据,我们希望能还原您看到的人,说不定是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对不对?”丁原尽力安抚。 “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那她说不是她就不是她?我看到明明就是她!” “您说说看,她当时穿着什么衣服看清了吗?”陆浅浅接了话茬。 大妈眼白一翻:“还穿什么衣服呢,还不就她平时穿的那种,白色的薄薄的,看着就跟妖精似的。” “她穿着睡衣,那该是晚上了吧,她没关窗帘吗?” “窗帘?她家那窗帘,还不是那个妖精弄的,薄丝丝一层纱,搁那飘着飘着,她就站在那窗帘后头。” 陆浅浅点点头:“看来她很喜欢有仙气的东西,那她一定是长头发吧?” “是,你怎么知道,平时都穿那种衣服,长得要拖到地上,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带了拖把在身上。” “那她那天的睡裙也是那么长吗?” “这倒没有,好像短那么一些。” 丁原呆在一边,看陆浅浅和那个大妈正常说了起来。他进门来近一个小时,被这个大妈东家长西家短说得都懵了头。 陆浅浅边画边问,大妈后来就凑她身边来了,边看边说:“丫头你这个画得很像哦,这里这里,窗帘只到这里。” “大妈,您说当时都七点了,她家里难道亮着灯吗?您看得这么真?” “丫头你这是不信我,她家还真有点亮光,就在这个角落里,哦,准是她家那个台灯亮着!”大妈指着图上一角说着,“她嫁进来之后,那房间重新装修一新,什么床、柜子、灯,全都是那妖精自个弄的。我们村里人,谁看过那种东西哦,按一下开灯按一下关灯的,多稀罕。” 陆浅浅忍不住笑了:“那个是遥控灯。” “切,管他的,幸好我们家儿子没给找这样一媳妇儿,不然我跟我家老头子不被她杀了,也得被她气死!” “大妈您再看看,您看到的就是这样对吧?其实您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吧?” “怎么不是她?别说隔着一层窗帘纱,就算隔着一层布她出个影子我也能认出她来!”大妈拍着桌子说得笃定。 “很感谢您的配合。”陆浅浅把画收起来,看了看丁原,先出去交差。 应明禹把手里的档案夹收起来往旁边一放,坐着接过了陆浅浅的作业,看了两眼:“没有正脸。” “嗯,有两个问题。”陆浅浅走过去他身侧,伸手指了指窗帘,“这个窗帘飘起来,以女生的身高,应该能到下巴附近,可是大妈说只遮到了胸前,这个女生的身高有些太高。当然,还要结合房子的情况,我只是感觉不太对。” 应明禹微微勾唇。 “还有,这个睡裙的长度不对。根据大妈的说法,这个女生平时的衣服都要拖到地上,依我看,这个睡裙应该至少到脚踝,否则就该在膝盖上下,这个长度的睡裙……说实话不好看。” 应明禹看陆浅浅收回去的小手,折起画问了句:“要跟我去现场看看吗?” 陆浅浅往后退开一步:“你们查案的事要保密的吧,我能做的都做了,手头还有活先走了。” “我送你。”应明禹说话带了她下楼,“听包打听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陆浅浅转头看他一眼,好像不相信他这么八卦,“你说叶先生?他是我客户,他买了个房子想装修了以后做婚房用,找我帮忙做装修设计。” “你还会做装修设计?”应明禹说了句废话,“这么说那位叶先生快结婚了?” 陆浅浅摇了头:“他还没有女朋友。” “那他装修婚房,按谁的喜好来装?” 说着话走到门口了,陆浅浅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他说先按我的喜好来设计。应先生快去忙吧,我自己走。” 应明禹看看天色,忙了一下午,看来他也不用谢她帮的这个忙。 “钉子,跟我一起下趟乡,我去叫范桦和王涛。” “老大,出新案子了?”钉子刚把大妈安置下,稍后就要差人送她回去。 “就是这个案子,我想接,我们顺便把大妈带回去。” 丁原眼皮子都要跳翻了,这一路还不得被闹死:“我可以跟范法医他们的车吗?” “你开车送大妈,我跟勘查车怎么样?” “我错了老大。”丁原赶紧低头,“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应明禹点头:“与其等复核的时候再去,或是等着上访,不如我们提前去帮忙。”说完这句,应明禹转头对杜美丽说,“跟付局和那边打个招呼,我们先行一步。” 他才出去,包展就拉住了丁原:“什么情况,不是就因为陆丫头那幅画,老大要插手吧?” “不然呢,因为陆丫头谈了男朋友,老大脑子一充血,打算放逐自己?”丁原回了他一句玩笑话。 包展哈哈一笑,“你说,我要不要帮老大查查,陆丫头那男朋友的底细?” 丁原瞥他一眼:“只要你不用职务之便就行,回来听你的八卦。” 大壮刚跑完现场回来,大口喝了口水就过来凑热闹:“什么男朋友,什么八卦?” 丁原伸大拇指一指包展:“问他。” 丁原收拾完东西要走,看到应明禹桌上喝了一半的特调,顺手给他带上了。临时下乡,老大得有几天喝不到了,估计话会越说越少。 他们前脚才走,包展立刻就给王子熙去了电话。 “开车的朋友?多大年纪?”王子熙从案子结了,再没听到过应明禹的信儿,难得接到刑警队里人的电话,不管问什么,她都想多聊会。 “二十多岁一个挺帅的小伙,开一辆宝蓝色的奥迪。” 王子熙呵呵一笑:“你这一说我猜到了,十有八九是叶公子。” “哦,怎么讲?”包展开始没太当回事,没想到真有故事。 “叶绍君,家里是开连锁家具店的,算是个小开吧。他还没毕业就认识浅浅了,因为一幅画。浅浅不太搭理他,不过他缠得紧,毕业后还找浅浅帮他画过一次家具上的木雕花纹。” “还是个痴情的主?” 王子熙笑得开心:“那可不是,浅浅桃花可多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那里谁看上我们家浅浅了?” 包展眉毛一跳,他可不敢瞎说:“没有,今天在街上看到,顺嘴问一句。” “你的事问完了,我还有事想问呢,你们家应队长呢,又忙着查案子?” “可不是,下乡去了。” “喂,包大哥好大哥,你能把他号码给我吗?” “唉,大壮你说什么,有械斗?我马上来马上来!”包展边说边手忙脚乱挂了电话。 大壮一口塞包子一口问:“什么械斗,哪里有械斗?” 杜美丽拖出椅子,敲敲桌子:“快说快说,什么八卦?” 16 奇怪的睡衣 一路上丁原开车,应明禹坐前头,大妈拉着他一个劲说话,应明禹一句没应,大妈也不消停,一个劲催他们赶紧抓了那个崔袅袅正法。 他们才下了高速,来接他们下乡的市里刑警队长王队长就笑着告了罪:“可能要让应队长白跑一趟了,那个嫌疑犯刚认罪了。” “那帮她做时间证人的人,也改口了?”应明禹接着问了句。 “这倒没有,不过我们调查了,那个庄俊不是村里人,是崔袅袅大学同学,也是前男友,至今还喜欢着崔袅袅,他的证词不值得采信。”王队长说完看看他们车里的大妈,“那应队长还下乡吗?要不跟我们去局子里看看,我另外找人把这目击证人送回去。” 应明禹指了指后头:“你上车给我们从头说说案情,让大妈换你们的车。” 换好了前车开道,王队长还是认真给他们说了起来。 这案子就在四月三十日晚上发的,当晚七点过一点,目击证人王大妈看到隔壁家媳妇儿在那窗户边上搔首弄姿,骂了几句,看她忽然往外跑,觉得奇怪就出了门去隔壁看了看,发现门没关,进去就闻到血腥味儿,在院子里窗户口看了下就赶紧回家报了警。 他们赶到现场,发现家里二老都死了,一个卧病的老头子郭大富死在自己床上,老伴儿陈雪梅就死在床边上,看起来是正在伺候老头子喝药。凶器就是家里客厅放的水果刀,陈死于颈动脉割断大出血,郭则是身中两刀,有一刀扎破了脾脏。凶器就丢弃在客厅里,查过指纹只有家中几人的。 这家就一个儿子郭明,去年毕业后就在外打工,五一放假今天中午才到家,一下车就直接去了警局,听说二老的事当场眼一黑差点厥过去。那个时候他们已经送了王大妈到省里画图,恰好就在这个下午郭明见了他媳妇崔袅袅,两人聊过之后,崔袅袅晚饭后就认了罪。 至于那个时间证人庄俊,他跟郭明、崔袅袅是大学时的朋友,崔袅袅原先是庄俊的女朋友,后来才跟了郭明。毕业后崔袅袅嫁给了郭明,这个庄俊却舍不得,今年来这三江市里临时找了个活,常常下班后或是放双休到村里去找崔袅袅。这事郭明一直不知道,这下子三个人都翻了脸。 据庄俊说,那晚他也是下了班就搭车下了乡,乡里吃饭早,他六点半就跟崔袅袅在村里一个废竹林里碰了头,两人说话说了得有一个小时,最后不欢而散,他坐了车回市里。崔袅袅最开始的说法也是这样,说她跟庄俊分开后,她往家里走就看到村长村里邻居都围在家门口,她担心出了什么事往里跑,就被抓了。 “你们真是这么抓住她的?”丁原忍不住问。 王队长拍着大腿说:“可不是吗?我们原先也想着她是冤枉的,现在再想,她怕是知道跑不了,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才决定铤而走险,回来假装自投罗网。” “而且,她趁着这逃跑的一个小时,跟庄俊串好了口供?”丁原顺着猜测。 “应该是。”王队长点头。 丁原无语:“那她为什么又要认罪,你们查了庄俊下乡和回市里的时间吗?” 王队长摇头:“他到点下班就走了,但什么时候下乡什么时候回来,那种乡下短途车,上车买票扯票,谁记得他?” “杀人动机呢?崔袅袅怎么说,她为什么要杀害公婆?”应队长关心了下。 “据她交代,说是嫌公公卧病在床,婆婆啰嗦不喜欢她。不过我们猜,或许和庄俊还有点关系。” “怎么讲?”下乡的路不好走,丁原问的时候车一个颠簸。 “村里走访时都说,郭家老头老太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去年他家儿子毕业,十月就娶了这个媳妇进门,当时媳妇不喜欢家里装修,好一顿折腾,二老都没说啥。” 当时崔袅袅和郭明都外出打工,在一起一个地儿,是今年过完年,两人出去后没多久,郭明送了媳妇回来,说让她在家休息。虽然儿子不在,但村里都说,郭老太对这个儿媳妇很好,什么都不让她干,每天好吃好喝安置着。并没有听说家里争吵,或是说过什么重话。 崔袅袅回乡是二月底的事,庄俊差不多也是那时候到了市里找工作。村里人有时候看到他们在地里拉拉扯扯,对崔袅袅印象不太好。可是这姑娘长得是一个漂亮,平时又打扮得像个仙女似的,跟村里是格格不入,但村里上了十五岁的男孩子,没一个不多看她两眼的。包括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看她过去也忍不住瞅两眼。 “那调查过,除了庄俊,村里有哪个男的跟她不清楚吗?”丁原觉得这倒也是个方向。 “说实话,这么短时间,还没查出来,但没准真有。”王队长倒没特别咬准。 “她家里人呢,女儿出了这种事,父母怎么说?”应队长眼看着进了村,最后问了句。 “哪有,这崔袅袅十几岁父母死于意外,家里亲戚没一个肯收留她,念大学还是贷款读的,现在才要开始还。” “还是个孤女,听起来怪可怜的。”丁原恻隐之心又发了。 “可不是,那个庄俊原先就是家里不喜欢她,说她是个无父无母的,两个人才吹了的。” 丁原苦笑着下车,听起来这事如果不是崔袅袅做的,大概率是庄俊做的,要不就是合谋,感觉他们来得有些多余。 范桦和王涛已经先行一步,跟了市里的法医和痕检进去了解情况。 丁原看了看,这里还真是乡下,每户都是“大户人家”,有院子还有天然的花园,郭家门前屋后都是泥土路,再前后除了零星几户,全都是菜地田地。只有这张家跟他们比邻而居,两家都是一层楼的平房,修的一样一样的。 张家的客厅窗户对着郭家次卧的窗户,一眼就能明了这是王大妈目击疑凶的窗口。 丁原绕到侧面看了看,还真跟陆浅浅画里的八分相似,尤其是窗帘的情况,黑色的素描铅笔,居然能画出让他一眼认出来的画来。 “大妈,您看看,这幅画是按照您的描述画的,没错吧?”应明禹把画稿展开。 大妈立刻就要开始长篇大论,王队长吼了句:“就说有没有错。” 大妈服了软:“没错。” “你看到窗口的人之后,过了多久来隔壁发现死了人?” “三…三分钟左右,不超过五分钟。”大妈说话简洁了不少。 “谢谢您的帮助,您先回家吧,我们有问题再找您。”丁原送走了大妈之后,对王队长说了句,“王队长,我们不能对人民群众这种态度,他们是在帮我们。” “我知道,有时候这不是情非得已。”王队长这话完全是冲着应明禹说的。 应明禹没接茬,进去先去案发房间门口看了两眼,王涛和范桦正在看血液喷溅痕迹,还原案发时的情况。 “女死者大量出血,而且绝大部分喷溅在凶手身上,找到血衣了吗?”范桦回头问了句。 “没有。这乡下地方大,她要是找个地方埋了,实在难找,最怕她烧了。” “警犬呢?崔袅袅怎么说,问她了吗?”丁原接着问。 “警犬……”王队长好像很为难,“我打去问问他们?” “不急,”应明禹往崔袅袅的房间过去,“有个疑点。目击证人说,看到凶手穿着睡衣站在窗前,而后看到她跑了,那件睡衣找到了吗?” “嗯,就扔在次卧门口地板上,已经作为物证带回去了。” “那件裙子上没血是吗?”看对方点头,应明禹接着说,“按照案发时的情况,凶手一定是先杀了二老,然后进了次卧站在窗边被看到,最后逃跑,对不对?” 王队长想了想,点点头。 “如果凶手是崔袅袅,她先穿着其他衣服杀了二老,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站在窗前被发现后,又换了一身衣服跑掉了?”应明禹推测了案发过程。 “这…是有些不合理。”王队长想了下,“会不会她开始以为没人会发现,所以换了睡衣准备假装不知睡下?” “王队长,你杀了两个人,连房门都没关,会回对面房间睡觉吗?”丁原补充。 王队长哑然。 “如果崔袅袅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好,被对面的人看到她站在窗口,会突然往外跑吗?”应明禹接着说。 “这么说,这个崔袅袅还真是冤枉的,那她为什么要认罪?”王队长彻底糊涂了。 “那只有问她本人了。”丁原摇摇头,对这个刑警队长颇没耐心。 应明禹看看他俩:“你们站在窗口别动,我去对面看看。”临走他想起来一个事,“崔袅袅有多高?” 王队长这回倒回话快:“一米六五。” 应明禹往外走时,忍不住想起了陆浅浅,这丫头要是来了,倒是个好比子。 他往外,范桦跟了他一起,王涛狗一样钻进了次卧。 “记得看看那个台灯。”应明禹把陆浅浅画的图给王涛看了看,指了指角落画在地上的光源。 王涛进去看到地上是有个台灯,不过是打碎了的。他蹲下身仔细拿多波段勘查灯照着,就怕错过了一点东西。 “这个我们看过了,可能是开了灯之后手挂到了电线,台灯在地上摔碎了,灯罩破了灯泡却没破。”市里的痕检员跟在后面说。 王涛谢了他,继续在碎片里寻宝。 17 带血的碎片 王大妈回家才知道儿子回来了,这是一通高兴。 张福同心情却不怎么好,随便应付了王大妈两句。 “不是说要跟同事开车出去玩,怎么还是想家回来啦?”王大妈很得意,“明天想吃什么,妈给你做,红烧肉怎么样?” “妈,随你的便,我不舒服我要先去睡了。” “现在还早,妈刚回来,你跟妈说两句话怎么了?”王大妈拉住儿子,“你是为了那个崔袅袅的事不高兴是不是?” “妈,我没有,您是我妈,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是妈说错了,妈不说这个,跟妈说说你工作的事……”正说着话,有人敲门,王大妈去应了门。 应明禹和范桦进了客厅,张大爷刚洗完澡出来,马上回了房间。王大妈领他们到窗口看,张福同对这两个看起来不太像警察的警察很介意,也跟着去窗口往外看。 范桦给王涛打了电话,那边立刻就关了其他灯,就开了一个台灯。丁原一七八,王队长一七三,风自然吹动薄薄的窗帘,应明禹对照着画里的高度看了看,还真跟陆浅浅说的一样。 农家的房子屋顶修的高,窗帘做得也长,按照这个比例,风吹起来时,能到一米五左右高度,崔袅袅站在窗口,应该帘子能到脖颈处。 “身高在一七五左右。”应明禹觉得那两人还真是不错,看图凶手身高正好在他俩之间。 范桦点头转头看到张福同,挑了挑眉没说话。 “这位是?”应明禹也注意到了,开口问了话。 “他是我儿子,张福同。”大妈很自豪。 “张先生是回家来过五一?什么时候回家的呢?” 张福同好像愣住了:“不是说那个崔袅袅是凶手吗?我妈都看见她了说是……” “对呀,两位警察,凶手就是那个崔袅袅,你们抓她就对了,来问我儿子做什么?” “例行询问。” “今天上午,大概九十点的样子。”张福同也怕他妈碎嘴,赶紧作答。 “谢谢。”应明禹在大妈继续追问他们什么时候给崔袅袅判罪之前,逃了出去。 才出张家院子,王涛取着手套脚套从郭家院子里出来,拍了拍两手:“应队长,这次如果有突破,你可得好好谢我。” “哦,发现什么了?”范桦笑着问。 王涛得意洋洋地笑而不语,他身后跟着他出来的痕检员有些惭愧地说:“多亏了王科长,我们之前没发现,有片碎片上有血迹。不过不知道是死者的,还是凶手的,也有可能是凶手沾了死者的血接掉下来的台灯时擦上去的。” “先把可能有关系的人的dna采集回去怎么样?”王涛一点不耽误工夫,“凶器和衣物我还要去市里看看,说不定能采到点影子。” 范桦对他这心情好时就口无遮拦的脾气也是没办法:“我准备连夜去看看尸体,说不定明天应队长就破案了,我可不想白跑一趟。” “你这么捧他,我看他也没个高兴样儿。”王涛捎带着损了应明禹一句。 应明禹倒不在意,看看时间的确不早了,跟大家一起回了市里,他想去审审看那个自己认罪的崔袅袅,还有嫌疑重大的庄俊。 折腾了一晚,没什么进展,崔袅袅来回就两句:人是我杀的,不知道。除了承认杀人,她其他的一律不知道,血衣不知道,凶器不知道,杀人动机说了之后质疑了两遍就说不知道。 庄俊则是不停重复同样的事,下班之后下乡,六点半见到崔袅袅,聊了一个小时左右不欢而散,而后他返回市里。他不承认和崔袅袅有私情,他说一直都是他单方面,袅袅总是不应承他,因此才吵了起来。 至于郭明,伤心过度,局里放了他去旅馆休息。他并没有直接参与案中,对案情也无太大帮助,王队长是这么说。 应明禹不这么想,但也没有硬是把这个伤心人从床上拉起来,明天再问也行。 还没到后半夜,应明禹的特调就喝完了,想着家里冰箱才有,他只能想想而已。 王涛在刀上检测到塑料手套的印记,并没有可用痕迹,却能证明有人隔着塑料袋或塑料手套拿过那把刀,崔袅袅的嫌疑更小了。 范桦那边认为割颈的一刀力度和深度都不是女生可以做到的,尤其是凶器是水果刀,并不算锋利。结合窗边图像高度,凶手锁定为一米七五的青壮男子。 巧的是这个庄俊符合筛选条件,他们已经取了dna,就等台灯碎片上的血迹检验出来,好做比对。 目击证人这块侦查员依然在找,乡下地方太大,天又黑得早,几米开外就看不清人的样子,更别说除了张家,其他家都离郭家远得很。晚上没事不出去串门的话,还真是看不到路上什么人,只有牌馆才聚了一堆人,可他们闹成一团又不出门去。 应明禹一直看之前的记录看到清晨,他也不指望市里的酒店,干脆撑着想了下案情。如果说庄俊是凶手,先不说崔袅袅最开始的证词,原因是什么呢?崔袅袅不愿意跟他和好,他一怒之下杀了她的公婆,然后嫁祸给她?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对了。既然如此,庄俊就该一口咬定是崔袅袅杀了公婆,这种时候他反悔,可没人能帮他顶这个死罪。偏偏庄俊就这么干了,反复多少次都说他七点跟崔袅袅在一起。 至于这个崔袅袅为什么认罪,应明禹倒是有点头绪,他想找个女警官来审一审,可这市局里只有做文职的女警官,一个能上审讯台的都没有。杜美丽倒是可以,远水不说,省城那边离不开她。应明禹脑子里还有个人,就是不太合规矩。 五一晚上陆浅浅就约了叶绍君隔天吃午饭,她要做东。叶绍君纳闷她难道这么快有了想法,还是说对他的示好打算回应,很爽快地应了约。 饭桌上,陆浅浅拿出了昨天刚拿到的钥匙,从桌上推过去给叶绍君:“我昨天认真想过了,这个活我还是接不了。我的毕设作业还没做完,时间不可控,实在没有力气做其他事。” “这没关系,我不着急,反正…你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 陆浅浅喝了口果汁,接着说:“这个事我之前就说过,我暂时不打算谈恋爱。本来我是有考虑这个事,所以才想着答应这个活,可是我想了又想,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尤其是对你,实在是很大的伤害。你相信我是为你好,我现在接了这个活,你迟早会恨我入骨。” “浅浅,你在说什么?”叶绍君实在听不懂,“我怎么会恨你呢?你帮我做装修设计,不管怎样我都会念你的好,就算……就算最后你不肯来住,我又怎么会怨你?” 陆浅浅摇摇头:“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你,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也不想要这份喜欢。” “我可以等,没关系,浅浅,不用着急。” 陆浅浅叹了口气:“等,等得时间长了,生出怨愤;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因为不相爱,还会生出仇恨;虽然在一起了因为不相爱却还要分开,这样的仇恨才可怕。” “浅浅,你的感情观总是这么悲观,你对爱情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陆浅浅这次点了头:“我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爱情,你不要再等我了。” “不,浅浅,我相信你会变。你只要给我一点机会,不要总是避着我,我会让你改变想法的。”叶绍君追陆浅浅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大四,那时候陆浅浅大二时候,他们就认识。自那开始他就循序渐进在追她,走得最近的时候也不过是普通朋友,他表白之后就愈发疏远了。 陆浅浅没再多说:“对不起,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她站起身打算走,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才发现是包展。 “什么事,又要画图吗?” 那边包展风风火火地说:“不是,你在哪?我去接你,老大让我陪你下趟乡。” “接我下乡?还要画图吗?”陆浅浅对叶绍君点头道别,颇为不解。 “也是也不是,昨天那大妈还记得吗?谁说都不听,硬是要找你,说只跟你说得清,其他人都没法沟通。” 这个借口还蛮清新脱俗,陆浅浅有些迟疑:“我是个外人,插手你们查案不好吧?” “没关系,你就当再去替大妈画一幅画,让她能配合我们调查。” “好吧。”陆浅浅说了街道名,也没回去拿东西,直接上了包展的警车跟了他下乡。她想着早去早回,画完就离开,连夜赶回来应该来得及。 他们先去了三江市公安局,才下车应明禹就说了:“去跟崔袅袅聊一聊。” 应明禹上午找局里的女同事去问过了,可她们不是专业的,白白耽误了许多功夫,崔袅袅半句话没说,弄得那些女同事灰头土脸的,倒给应明禹赔了许多抱歉。 陆浅浅无奈看着他。 “你们都是女生,她见过郭明之后就忽然认罪,原因是什么你应该也猜到了。肯定是她丈夫对她横加指责,她赌一时之气,你希望她含冤让真相不白吗?” 应明禹没说太多,把大概需要她知道的情况说了之后,陆浅浅还能说什么,不说话打算去执行。 “等等,你没帮我带特调吗?”应明禹接着问。 陆浅浅深表抱歉:“对不起。” 包展跟了陆浅浅进审讯室,嘴角还挂着一丝偷笑。他家老大爱使唤人就算了,似乎对陆丫头格外不客气。这丫头也是,连委屈二字都不懂,说什么应什么,没错还道歉。 18 夫妻成仇人 “你好,我是帮王大妈画疑凶图的人,请问你有几条白色长睡裙呢?都是什么长度?”陆浅浅的提问从一个细微的地方开始了。 崔袅袅看了她好一会,不解地回答了:“两条,都是到脚踝,平时换着穿。” “你还挺节约的,我朋友…她各个长度的睡裙都有,喜欢的还会买两到三件,反正很浪费,基本都穿不着。”陆浅浅这句话说完,包展转头默默注视着她。 崔袅袅倒是接了茬:“哪个女孩子不希望漂亮衣服装满柜子,可是自己什么条件也要清楚。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只有债务,郭明肯娶我,他的父母也接纳我,我就很满足了。” “这倒是,遇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懂得知足日子就会过得快乐许多。” 包展对于女孩子拉家常感到不可思议,崔袅袅完全不设防就说出了内心真实想法。 “知足……可惜不是我怎么想,别人就会怎么想。”崔袅袅说到这里有些红了眼眶。 陆浅浅伸手拉了她的手:“我听说了,村里人不理解你,觉得你是城里人的脾气,没人愿意接纳你。可是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有自己的喜好而已,就像我喜欢画画,有人喜欢古风服饰,有人喜欢cosy,这都是个人喜好而已。” “别人不理解我不在意,呵,是我认人不清。他竟然相信是我杀了爸妈?!”崔袅袅说到这里呼吸急促没有了后文。 陆浅浅保持了沉默,她能理解,崔袅袅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郭明,当郭明不信任她时,对她而言,这个世界别无牵挂。 “我相信不是你,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我希望你能说出实情。这世上不是女人就一定要依靠男人,他不愿意信你,你大可以不要他。你还有自己的漫漫人生可以慢慢去探索,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背上莫须有的罪名?死得不清不白,而且毫无意义。” 陆浅浅这段话说出口,崔袅袅眼神闪烁,包展稍微摒住了呼吸。隔壁监控室里的应明禹也有几分诧异,这丫头大道理说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崔袅袅好一会之后才接话,手上摸了摸肚子,“其实我怀了郭明的孩子,所以上次回家他说让我留在家里安胎。他们很迷信说三个月之内告诉别人就会流产,至今除了公婆还没人知道这个事。” “可是他居然怀疑这不是他的孩子,呵呵,他问我除了庄俊,还有过多少男人?”崔袅袅说到这里,两行眼泪无声流下,“你说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遇到了一个好人,一个真心爱我疼我的人,一个值得我付出真爱的人,事实上呢?是,我跟村里所有男人都有关系,这样他就满意了吗?我该死,他的孩子也不该活,我要让他后悔终生。” 陆浅浅说不出什么话,慢慢松开她的手:“其实我觉得,你这样死了他未必会悔恨,你应该好好活着,用事实证明他错了,这样才能报复他。” 包展抿紧了唇,他想问问身边的人,你的正能量呢,去哪了? 虽然崔袅袅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事情算是搞清楚了,而且还多了条信息,一个三个人都没说的信息:崔袅袅有孕在身。 庄俊很快承认了,他今年来市里后,一直缠着崔袅袅,直到四月三十号见面,崔袅袅迫于无奈才告诉他这件事。他很生气,感觉被欺骗了,两人大吵了一架,他还让崔袅袅去打胎。 这倒是给了他一个冲动杀人的动机,但是时间线还是对不上。崔袅袅此前的证词可信,就说明他俩都没有作案时间。 至于之前一直在悲恸和暴怒之间交替的郭明,听说崔袅袅这次审讯说的内容,倒冷静沉默下来。 应明禹能理解他作为男方的心态,妻子平时就喜好打扮,回了老家又得到一个类似潘金莲的外号。突然听说父母惨死有人目睹妻子是杀人凶手,一时热血冲上脑门,一张口就说什么错什么,两个人只能越吵越凶,用不了三分钟,过往的情谊全成了空。 再加上听说庄俊的事,脑补出一个什么潘金莲私会西门大官人的戏码,脱口就说出了怀疑孩子是谁的这种话,俞吵俞烈最终导致崔袅袅越想越气,直接认了罪,打算带着孩子一起死。 一段处理失败的感情问题,把案情弄得复杂又反复,白白耽误了许多功夫。 不过早在今天白天,应明禹就已经让人在村里采集可疑男子的dna,因为之前的碎片dna结果出来,证实了不是死者、崔袅袅、庄俊任何一个人。 因此,取得崔袅袅的真实证供非常重要,只有她配合,疑凶范围才能逐渐缩小,否则靠普查实在浪费人力物力,一七五这个身高太普遍。 包展说的大妈的事就是因此发生的,他们也上了张家去取张家父子的dna,王大妈不干了,把人都给拦了出去,拿着扫把一通骂。 不管警员怎么解释,崔袅袅和图中不符,图中的人要比崔袅袅高,大妈都是不信,说她只相信画图的小姑娘,让他们把陆浅浅给叫来。这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应队长倒是没多想,立刻就让包展带了人过来。 陆浅浅跟崔袅袅聊完出来都五点了,她问大妈在哪,应明禹才想起来还忘了那个王大妈。 “你跟包打听去吃个饭,然后下乡,刚好七点能去窗口验证下。” 陆浅浅听令行事,跟了包展下乡,到了之后没有直接上张家找王大妈,而是去了隔壁案发现场。这也是应明禹的主意,让她换了崔袅袅家里另一件睡裙,站在窗前给大妈看看。 时间正好,她把台灯按亮,走到窗边,对面立刻出现了两个人影,可是隔着窗帘,她看不清对面人的模样,想来对面应也如是。 没一会,包展在院门口截住了跑过来看情况的王大妈,陆浅浅则仍旧看着对面还剩下的一个人。听到包展叫她,她没换衣服出去跟王大妈打了招呼。 “刚才……是你?不是那个崔袅袅吗,不是她回来了?” 陆浅浅浅笑着摇头:“刚才是我,您看我这一身。”正说着有个人凑到院子口往里看,陆浅浅和他对了个眼,赶紧进去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丫头你怎么……”王大妈有些懵圈,看着换回自己衣服出来的陆浅浅,伸手想碰碰她又没碰到。 陆浅浅拉了大妈的手:“我听说您不相信警察,您一定要见我,我就来了。刚才您看到了,我站在那里跟那天您看到的一样吗?” “……”大妈说不出话,她看着都一样,“丫头你吃饭没?” 陆浅浅看了包展一眼,跟了大妈往隔壁走:“吃过了,我给您说,这警察调查是他们的工作,您既然没有犯法,那又何必怕他们查呢?” “这…倒也是。”大妈顺便介绍了儿子给陆浅浅,陆浅浅也自我介绍了。 包展赶紧让收集物证的人跟去取了张家父子的dna,至于陆浅浅,他想着王大妈扯够了总会放她出来,到时候再看老大怎么说,该送回去送回去,该留下住就留下。 陆浅浅进了张家,王大妈拉她到窗边一通说:“刚你站那,跟那个狐狸精还真是很像,怎么着凶手还能不是那个崔袅袅?那肯定是她哪个奸夫,跟她合谋杀了人。” “妈,你别缠着别人了,警察自然知道谁是好是坏。”张福同拉了拉他妈。 “是,丫头你坐,你多大了,有对象了没?刚参加工作吧?”王大妈拉她坐下后立刻换了话题,“别看我们家福同没念过多少书,他做事都有几年了,自己还有点积蓄呢。” “妈……”张福同真是恨铁不成钢,他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浅浅瞥了男生一眼:“我还没毕业呢,张大哥都已经自己赚钱了,了不起。” “怎么你还在念书?读大学?”王大妈眼睛都亮了。 陆浅浅点了头:“其实现在读不读书都是一样的,读了大学出来还未必找得到工作。” 张福同本来拉直的后背有些松下去,说了句:“妈,我先去洗个澡。” “快去,把那身臭汗洗了,来陪丫头说话。”王大妈完全把陆浅浅当没过门的媳妇来看了,问得那叫一个细致,从出身到读的书,再到学的画画,什么都感兴趣。 陆浅浅简单说了两句,接下来王大妈又回到了她的家长里短上。 “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肯干活,又孝顺,就是没读书吃的亏。”王大妈越说越远,“原先那个崔袅袅嫁过来,福同……那都是妖精惑人,他没见过多少好女孩子。现在好了,丫头你以后想嫁个什么人?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你嫌弃吗?” “不会,不过现在还早,我还没想这些。您儿子我看着长得周正,又在城里干活,同事里面村里头总有合适的,您也别太操心。” 正说到这里,张福同从冲凉房出来了,上身就穿着个背心,正在套衬衫。 “张大哥你胳膊上挂伤了?”陆浅浅眼尖,看到就问了一句。 “哪里哪里?”王大妈一听急了,拉了儿子过来看,“丫头你真细心。” “可能在哪里挂到了,没注意,没事。”张福同拉好袖子,看了陆浅浅一眼,打了个嗝补了句,“谢谢你关心。” 陆浅浅哪还敢回话,王大妈想多了就算了,她还不想招惹是非。 “大妈,天不早了,我……” “不急,他们还查着呢,多坐会,我还没说完那个小妖精勾引人的事呢。”王大妈一开始说书,那真是滔滔不绝。 陆浅浅坐立不安,尤其是感觉张福同隔三岔五要看她几眼。 19 烧毁的血衣 陆浅浅他们走了没多久,应明禹接到电话,说是找着疑似血衣残余了,他立刻跟着下了乡,还没进村就在道旁被王队长拦了下来。 “就在这路边田埂子里,烧留下些烧不掉的东西。”王队长领了应明禹去看。 “怎么找到的?”这里离村里有点远,扩大搜索范围也扩不到这里。 王队长挠挠头:“我去缉毒队借了两条警犬,吶,还在那呢。起初闻了味道有一条就往村外跑,我们还拉着来的,后来另一条也往这头跑,争先恐后找到了这个地方。” 应明禹掉头看看喘着气打着呼哧的两条警犬,过去蹲身摸了摸:“记得给他俩讨个功,好好犒劳一下。”这衣服被焚烧过,血腥味几乎都被烧灼的气味盖住了,要不是这受过训练的警犬,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 “想不到应队长挺喜欢狗。”王队长跟应明禹相处了这么两天,第一次看到他有个笑模样。 “这应该是男人衣服,裤子上的裤袢没烧掉还剩了些,外套看着也是深色运动服。”痕检的人初步分析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过来回了话。王涛看完凶器睡了半天后,留在市里检查那件睡裙,还没下乡。 应明禹跟了王队长走回大路上,看看来路去路一望无际的田地:“在这里烧血衣,说明凶手杀人之后,逃离了村子,可能去了市里……” “应队长,你看会不会是那个庄俊,其实台灯的事和他无关,但人是他杀的,杀了人烧了衣服他才回城里,这样说得通了吧?” “他六点半到七点半跟崔袅袅在一起,七点人已经死了,那他是什么时候犯案的?” “六点半之前,崔袅袅出门去跟他相会,他先去杀了人,然后换了衣服快跑去见崔袅袅。另外有个人七点发现郭家死了人,可能和崔袅袅有仇,进去嫁祸给她,可他不知道崔袅袅当时和庄俊在一起。就是这个人打碎了台灯的玻璃罩还划伤了自己,这个作案过程你看呢?” 不愧也是做队长的人,应明禹看了他一眼:“动机呢?他约了崔袅袅,为什么又要提前去杀她全家?” 王队长张了张口,说不出来,最后才说:“会不会他那天忽然从哪里知道崔袅袅怀了郭明的孩子,一时怒起……” “他如果冲动杀人,也该是冲着崔袅袅和郭明去,杀郭明父母……”应明禹停了话头。 他想起了一些事,去张家对照图片时,张福同凑过来看。发现他身高相符,问他话时,他说他妈已经说了崔袅袅是凶手。他最清楚怎么能让他妈看到窗边的人影,也清楚崔袅袅的生活习性。他五一一大早回家,按理说休假的人都会睡到日上三竿,看不出这个张福同是个早起晨跑的主。杀郭明父母,是因为崔袅袅已经走了,而凶手还在郭家门口…… 他脑子里把案情顺了顺,有一会之后,给留在市局的丁原打了电话:“去问崔袅袅,她出门去见庄俊之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如果她说的人里有张家那个儿子,去查查看他的行踪,看看他前晚有没有回家,去租车行也问问,他可能是租车回乡。”应明禹说完准备挂,想了下又说,“也去问看庄俊,他坐车回市里,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停在路边的车,或是看到田埂里有火光?” 丁原虽然不解,还是去做了,听说张福同的dna取回来了,还给实验室的打了招呼,先验他。 挂了电话,王队长不耻问了:“应队长,你是怀疑张福同?可他不是昨天上午才回家吗?” “他早晨九十点就到家,一般人放假了,会这么早赶回家?我推测,他可能前一天就已经回了家,遇到了崔袅袅,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拉扯。可是崔袅袅接着离开了家去见庄俊,这个人没有回自己家,越想越觉得崔袅袅对不起他,一气之下进了郭家杀了人。” “等他回过神,才想起来可以嫁祸给崔袅袅,匆匆换了她的睡衣,去了窗前给对面的人看……对,他以前可能常在窗前看对面的崔袅袅,因此他知道他妈,也就是王大妈一定会看到。加上王大妈看不惯崔袅袅,一定会过去看情况,会报案。” 应明禹说到这里,王队长接口:“而他却逃之夭夭,开着租来的车往市里走,在路上烧了衣服换了一身,第二天再假装是刚回家。可是,也有可能是别人吧?” “那就等dna同一出来,自然见分晓。”应明禹觉得他有七分把握。 看天色不早了,最迟凌晨两三点能出结果,不过崔袅袅的证词一出来,他们就能拿人。 两人上了车先往村里去,应明禹又问了丁原,说是崔袅袅还不肯说,庄俊倒是说遇见了这么个事。 他说那晚上了最后一班回市里的车,在不宽的路上被一辆私家车挡住了,司机差点把车开到田埂子里,好容易才过去,一直骂骂咧咧。庄俊左右无事,的确看到地里好像有火光,他还以为是鬼火,没想到他们来问这个事,庄俊好奇得不得了。 王队长那边的人去村里问了,倒是有人说,张福同很喜欢那个崔袅袅。他离得近,过年时候总在门口看邻居家的情况,崔袅袅一出门就凑上去搭讪。 虽说如此,他们也不好随便抓人,先回了案发现场的郭家。警犬则安排人带回去送回给缉毒队,临走应明禹还挨个摸了摸,才让它们走。 包展跟了村里搜集物证的人去跑,刚回来就见着自家老大:“老大你来了,那头审的有进展吗?” 应明禹往他身边看了看:“陆浅浅呢?” 包展忍不住勾唇:“老大,那王大妈可喜欢她了,拉了她去家里说话,指不定要找她做媳妇儿呢,现在还没放回来。” 应明禹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往邻居家院门看了眼,迈步过去进院子敲了门。包展看出不对,跟着王队长过去时问了句怎么了? “应队长怀疑,张福同是疑凶,正在等证词和证据。”王队长言简意赅。 王大妈来应了门,看到他们不太高兴:“怎么又来了,你们要什么头发口水,不是都弄走了吗?” “陆浅浅在吗,有事要她做?”应明禹直接问道。 “陆丫头?她走了啊,唉……”王大妈好像想起什么,冲屋里叫了几声儿子的名字,“奇怪,怎么还没回来吗?” “张福同不在?”应明禹着急起来,又怕惹恼了这个大妈。 “刚福同说送丫头走,两人许是去村里走走说话去了。”大妈倒没东拉西扯,不过说到这里露出个笑容,一看就知道她就希望是这样。 应明禹没功夫跟她解释,正色道:“我现在怀疑张福同绑架了陆浅浅,你想一下他可能去哪里?我们要阻止他酿成大祸。” “什么?绑架?你说谁绑架谁?”王大妈立刻来了气性。 “快说,他能去哪?!”应明禹没空跟她胡扯,没等王队长吼人他就发了飙,“他们走了多久?” “去哪?多久?”王大妈慌了神,叫了自家老头子,扶着门努力想,“走了没多久,一刻钟,不,半小时?” 张大叔穿了衣服出来,倒比他家那口子来得快:“对了,家里鱼塘和田那边有个破屋子,有时候我会去那边看池子,说不定福同在那边?” “怎么走?”应明禹拉了大爷出门,对王队长说,让他安排人四处竹林里破屋子里先去找。 张大叔拿了电筒带了他们往一处去,很快应明禹和包展就跑超过了他,远远看到一望无际的田地里一个孤零零的茅草房子,两人更是发足往那边跑,王队长望尘莫及。 留守在张家的人给市局去了电话叫人来增援,丁原才知道陆浅浅和张福同都失踪了,他正在审崔袅袅,就把这个事给她说了。 “你告诉我,你那晚是不是遇见了张福同?他可能绑架了陆浅浅,就是下午跟你聊天那个女孩子,你想让她遭遇不测吗?” 崔袅袅一听大吃一惊:“什么?怎么会这样?”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肯说,才会发生这种事,你到现在还不愿意说吗?”丁原恨不得现在就跟着增援的人下乡,可这里的事还得有人做。 “我说,我那天出门时候,是遇到张福同,他说了些混账话,我没理他,撇开他就走了,难道他是凶手?是他害了我公公婆婆?为什么?” 丁原叹了口气:“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胡说八道,他说他很想我,为了见我特意回乡来,都不回家就来看我,问我能不能跟他好,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无赖?他还说……说反正我家男人不在,我若是想找男人,他比任何人都好,他多爱我之类的……我没给他一巴掌算我好脾气!” “谢谢。”丁原立刻给包展去了电话,说崔袅袅已经招了,这个张福同九成九是凶手。 那头包展正打着手机的电筒,跟着应明禹往前跑,急慌慌接了电话,已经落下应明禹两步,挂了后立刻大声喊:“老大,估计就是这小子没错了!” 说着话他一脚踏空踩到田沟子里,赶紧爬起来接着往前追。 应明禹体能好他是见过的,可这种地方环境太恶劣,他都有些吃不消,没想到这个大少爷这么拼命。 包展也挂念着陆浅浅的安危,没功夫插科打诨,他只盼着那丫头别出什么事。 20 小茅屋遇险 陆浅浅坐不住之后,再三跟大妈道了别,王大妈还留她在家里住下,倒是张福同帮她说了句:“妈,天色不早了,人家陆同学是省城来的,说不定还要赶回去。” 王大妈呐呐说:“丫头这就要走啊?” “我送她走,您忙去吧。”张福同这才哄了他妈进房去跟他爸唠嗑。 “谢谢张大哥。”陆浅浅往门口走,开了门就想说让他不用送了,才回头就看到张福同亮了刀子。 “别出声,转身往前走!”张福同把刀往前递,推了陆浅浅出门。 陆浅浅出了院子往隔壁看了一眼,门口还有俩辛苦站岗的民警,她想了下没有叫唤,顺着张福同推她往左的路,磕磕绊绊往前走。 “张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要去哪里?”陆浅浅并不晓得台灯碎片的事,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采集张家父子的dna。她现在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唯一能想到的不过是男女之事,可她感觉不至于如此。 “少废话,看到那屋子没,开门进去。” 陆浅浅觉得腰上被戳了一路,疼得很,路上又难走,她穿的平底鞋都感觉脚腕子疼。推了门进去里面黑漆漆的,身后的人打亮了打火机,顶着她后腰把房间里两根蜡烛点燃了,倒是很亮堂。 “张大哥,我在你家这个事,不少人都知道,一会他们找我,很快就会知道是你把我带走了……你何必呢?”陆浅浅看看这房间,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床,就只有另一头角落里一个架子,蜡烛就在架子上和桌子上。 张福同跟她面对面站着:“我不在乎!你跟那个崔袅袅一样,也瞧不起我是不是?” 这可是欲加之罪,陆浅浅摇摇头:“没有的事,张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婊/子,开始都说说笑笑的,对你好点就装模作样起来!”张福同说着话就生起气来,“老子连手都没摸过,就说我流氓,说我是无赖!你们读大学的了不起吗?没读过书怎么了,就该被你们看低?” 陆浅浅现在有些眉目了,没敢再接话。 “说啊,你不是能说会道吗?哄的我妈那么高兴,你当真准备嫁给我,嫁到这乡下来?!” 陆浅浅不敢接话,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个错字。 “你也不用说,我知道不会!贱人!”张福同的气没能发出去,现在找到出口了,说着抬手煽了陆浅浅一巴掌。 陆浅浅头有些发晕,扶着床沿好容易才缓过来重新站稳。 “张大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好不好?”陆浅浅想跪下去伸手动作,张福同挥了两下手,刀子晃得人眼晕。 “别乱动,把衣服脱了,快脱!” 这有些为难陆浅浅了,她画过人体图,倒没让人画过自己。 “你脱不脱,还想挨打?!” 这房子小,两个人站着几乎就满了,陆浅浅不敢随便反抗,刀子不长眼,一个不小心真会有个好歹。 “想让我帮你脱?!”张福同一手拿刀一只手不方便,只好威吓。 陆浅浅没再跟他对着干,慢慢把外套脱了扔在一边,而后从下往上慢慢解着衬衫扣子。 “快点,磨蹭什么?!你别想着有人会来救你,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陆浅浅没想到他连退路都不打算给自己留,把上好的棉质衬衫脱下来扔在外套上,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寻隙看了看张福同,他拿刀的手明显不稳了,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喉咙里不停吞咽着什么。 陆浅浅穿了件浅粉色带白的内衣,她长得白净,身上更是白得剔透。她知道眼前的人想做什么,虽然她并没有过经验,可她没少听子熙说起过。她晓得张福同就是子熙口里说过的有种人,这种人没什么不好,偏偏没有女人缘,压抑太久了脑子就不正常了。 “干什么,快脱!”张福同往前走了一小步,左手伸出去想摸一摸眼前的人,又好像怕弄脏了她,没有能真碰到。 “张大哥,要不你先把刀放下,我是个女孩子,力气没你大,你想做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陆浅浅抱着胳膊看着他脆生生地劝道。 “你先把裤子脱了!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陆浅浅握紧的拳慢慢松开,伸了手去解扣子。她明白张福同的意思,他肯定是想,她怎么也不可能光着身子跑出去,才想让她先脱光。她也是一样想法,这脱了裤子,接下来的事,她真是不敢想。 心里着急是着急,陆浅浅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出来。拉链往下滑的声音第一次这么刺耳,她的小内裤和内衣是一套的,慢慢也露出来。 突然砰的一声,陆浅浅回不过神就听到砰的第二声。 包展跟在应明禹后头,他们到了屋外,应明禹伸手试了下门有锁,接下来当机立断抬脚就是一脚,门大开的同时,房里的情况才看了个大概,就听到一声枪响。 应明禹当先看得清,他踢开门,张福同受惊之下下意识举起了刀,这对应明禹来说是个好时机,他拔枪就是一枪,正中刀刃。借着这股冲力,刀脱手飞了出去。应明禹冲进屋里也没管他,脱了外套先裹住了吓得软倒下去的陆浅浅。 应明禹半蹲半跪才接住人,说了句:“没事了没事了。”陆浅浅看到眼前的人,一口堵在嗓子眼的气才吞下去,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那头张福同立刻要去捡那把刀,包展跟进去脖颈子上一下,肚子上一下,不片刻把人摁在了地上。王队长匆匆忙忙赶来,铐住了人跟着包展把人弄出去。 应明禹回头看看也没个女的,说了句:“你们先出去,把门给我带上。” 包展应了声,关门时才发现门栓都被老大踹断了。 “包兄弟,里面那女同志,难道是应队长的女朋友?”王队长把人交给跟上来的两个刑警,问了这么一句。张大叔还在半道上没过来。 包展眼珠子一瞪:“这问的什么话?你见过有人带着女朋友办案的?还是说,我们老大会让自己女朋友遇上这档子事?” “是我多嘴,你别跟应队长说。”王队长这八卦问得不是时候,赶紧告了罪。 应明禹看人出去,把人抱上破床,拍脸掐人中没弄醒后,捡了地上衣服给她穿上,想了下还是从上到下挨个给她把扣子扣上了,而后又把外套穿好了。他穿好自己的外套要走,看到她裤子上拉链扣子都开着,叹口气还是动手帮她都弄好了。 这些做完,应明禹才抱了人出去,喊了包展:“等会我送她去医院,审讯的事你跟钉子先跟着,稍后打给我说情况。” 包展帮忙把陆浅浅弄到应明禹背上,就看老大背了人先走。他又进房里把凶器装进物证袋,把弹头和弹壳捡了,才跟了王队长回去。 半道上遇到张大叔,王队长让队里人劝了他回家,跟包展还是带了张福同回市局里。 丁原着了半天急,连租车行他都问到了,就是租的车没有记录仪,他问了行程长短,倒和下乡回来很相符。等到见着包展,没看到老大和陆浅浅,拉着人他就问了。 “哎呀,把你给忘了,没事,老大带陆丫头去医院了,忘记给你回个电话,担心了吧?” 丁原才算松了口气:“你怎么也有忘事的时候,我又怕扰了你们做事,电话都不敢打。” 包展拍了拍他的肩:“是我的错,兄弟给你赔不是。” “好了,快去看看那个张福同的审讯,老大一准惦记着,待会给他报个喜。” 包展在后跟着丁原,倒没多说什么,他估计老大现在不太着急这边的事,他就在最在意的人身边,惦记不上他们和案子。 张福同还是个硬脾气,问了半天不回话,说到他租了车却没有开车去附近县城玩,崔袅袅说六点半出门时见过他,他才应了声。 “是,我是开了车回乡,我想她了就去看她,谁知道那个婊/子不识好歹!” “口里放干净点。”王队长警告了一句。 “我们见过面,她没理我,就这些,之后的事我不知道。” “那之后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我做了什么我当然知道,我开了车回市里啊,还能做什么?” “你开车回了家,到了家门口,崔袅袅不理你,你为什么不回自己家?” “我不爱回去,不想回去,不成吗?你管得着?” 听着审讯室这样的审讯,包展好脾气都忍不了:“痕检的呢,去他家了吗?” “早去了,你们回来的路上那边就在说,找到有血迹的鞋了,等验过是死者的血,不怕他抵赖。”丁原倒沉得住气。 台灯碎片dna检验也还要等,两人估计着这个张福同有的磨。 倒是王涛这时候给审讯室送了讯,说是在那件作为物证的睡衣里采集到了皮肤油脂,dna已经出来了,证实和台灯碎片上的是同一个人。 两人出去吃了个宵夜,想着等到dna同一结果出来,证实是张福同的,这两项证据加和,他总没得狡辩,应该就会老实认罪。 倒是应明禹那边,他们不敢去问,老大也没半点音信,他们才是服了。 王涛出来同他们一起吃泡面,还问了一句,听说他们也不知道,笑了下:“唉,只能羡慕我们家小桦桦,白天二验过后就走了,都没遇上后头这些事。我真想给他打个电话吵醒他,跟他说那个画图的丫头遇了险,也吓他一吓。” 包展哈哈大笑:“我最喜欢你这种人,自己不痛快了,就要给别人也找点不痛快。” 丁原拿眼瞅他们,忍不住好笑。 21 鞋上的血迹 应明禹开车带了陆浅浅上医院,这种节庆时候医院也是人满为患,他这算是个急诊,好不容易才找到张床位,给挂上了水。 医生看过说没有大碍,休息一晚就会好,就再没来看过。 应明禹纳闷她怎么还不醒,拉了凳子在床边坐下了,看她脸上被打过的地方慢慢浮现红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 这丫头长得稚嫩,人又不高,看着小巧得很,这脸也是,还没他手掌大,这次可是遭了大罪了。 应明禹有些抱歉的意思,坐在床边守了一会,才回过神想起来,下楼去买了点饮料水果,怕她醒了口渴。 陆浅浅看人走了,才睁开眼,脸上又热又疼。她早醒了,应明禹停车后直接从后座把她抱进了医院,她一时没张开口,只好装睡装到了现在。 在车上她已经想明白了一半,谁替她穿上了衣服,谁帮她把裤子拉链拉好扣子扣上……更不该的是刚才,她清醒着让人给“轻薄”了一下。 人就是不该装假,她因不知道怎么面对应明禹,装了一回昏迷不醒,结果又多出了更多不知如何面对他的事情。 应明禹回来看她靠坐在床头想事,递了绿茶给她:“你没事吧?” 陆浅浅摇头想开饮料喝,天不遂人愿,她竟然拧不开。应明禹伸手又拿了回去给她拧开了,递回给她。 “…谢谢。”陆浅浅喝了一口就呛住了,应明禹倒不避嫌,还帮她顺了顺后背,陆浅浅更加止不住咳嗽了。 “你们抓住张大哥了吧?你不回去审他吗?” “钉子他们在跟进,有我没我没大事。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当时就我一个人进去的,没人看见,他们不会往外说。”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陆浅浅更加是浑身臊得羞得慌,半句话憋不出来,最后钻进了被子里:“你快去查案吧,我睡了。” “你睡吧,我看着吊瓶。” 等护士抽了针,应明禹还是坐在一边看着,陆浅浅浑身不舒服,睡不着也不敢醒。 凌晨三点时,应明禹来了电话,他出去接起来,丁原说那个张福同是个大滑头。 睡衣和台灯上的dna检验出来了,证实都是张福同的,他们拿了结果进去审他,张福同竟然承认说,他是进去穿了睡衣嫁祸崔袅袅,但他进去时,那屋已经死了人,他没杀人,就只嫁祸而已。 他一口咬定是崔袅袅出门前就杀了人,还说得有理有据:“我还以为她是杀了人跑了,难怪她当时不搭理我,她那种女人,以前走哪不勾搭男人。我进门一看死了人,刚受了气才想着嫁祸她,也说不定不是嫁祸,人就是她杀的呢。” 他们也拿停在路上的车和烧毁的血衣问了他,张福同说爱是谁是谁,反正不是他,还问他们是不是有人眼见着是他了? 丁原一看形势不好,立刻拉了王队长出来先停一停,给应明禹去了电话。他们不是没遇到过这种皮的,因为物证不实,人证不明,往往让事情难办。 应明禹一听就知道不好,先夸了丁原一句:“这事急不来,你让包打听过来二医院这边,我回去跟王队长说。” “好,我现在让他动身。”丁原感觉心里踏实多了。在别人的地方,没了队长在跟前,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应明禹又进去坐了会,等到包展来换班,他才走了,临走还嘱咐了包展好好看着,别出什么事。 包展知道老大更在意活着的人,虽然他当时没瞧实在,总归这丫头是遭了罪,他也不想出什么不愿意看见的事,乖乖坐在还热着的凳子上又守了后半夜。 应明禹回去先开了个小会,问:“鞋上的血迹还没跟他说吧?” 王队长点头:“就怕去问他,他说是他进屋去看时踩到了地上的血,那就是真的被他推干净了。” 应明禹看了看痕检那边的人:“血迹是在鞋面上采集到的吧?鞋底有吗?” 痕检的人把照片放出来,不太明白应明禹为什么这么问。王涛很快懂了:“鞋底没有,这下他没跑了。” 应明禹松了口气,喊了丁原跟他去审讯室。 “张福同,接下来的问题,请你想清楚再回答,否则会误导我们追查真凶。”应明禹一开口就给了张福同后路,大有相信他没有作案而只嫁祸的意思,“你进入郭家后,是否看到地上的凶器?” “呃,有。”张福同一时想不明白他到底几个意思,谨慎作答。 “你看到凶器后是否就来到案发现场的房间门外,你有进入房间吗?” 张福同为难了,进去还是没进去:“我…好像……进去了……” “你要想清楚,现场血迹很多,你进去了那应该踩到血了,是吗?” “不,没有,我没有进去!看到里面死了人,我哪有那个胆子进去,我想起来了。”张福同似回忆起什么,很快改了口供。 “你要再想清楚,确定没有进去?”应明禹不慌不忙,一副非跟他确认不可的样子。 “我…记不太清了,不行吗?”张福同开始闪烁其词。 应明禹摇头:“你进没进房间你怎么能不记得,就像你说的那样,房里可是死了人,这么大的事你能遇上几回,这也能忘?” “没进。” “那你要怎么解释你的鞋面上出现了女死者的血迹?你大概不知道,普通的清洗并不能完全洗掉血液痕迹吧?” “我记错了,我可能当时头昏脑胀进去过,记错了不犯法吧?” “记错不犯法,但你说了,你当时头昏脑胀进去,为什么鞋底没有踩到一点血迹?”应明禹不等他反驳就接着说,“那是因为人是你杀的,你站的地方不会有血,而你离开时非常小心谨慎,就怕留下脚印所以避开了所有血迹。” “可是杀人时的血液喷溅到你的全身包括你的鞋上,因此你的鞋面有血迹而鞋底却没有。张福同,你还不认罪吗?” 张福同有些傻眼,原来他回答哪个答案都是错,进没进都是一个结果。 应明禹故意这样问他,是为了给他心理压力,他急于脱罪,就会不停回想案发时的情况,他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他,他的心理壁垒彻底被击溃了。 “没错,人是我杀的。”说出来之后,张福同泄了气,而后又换了咬牙切齿的口气,“不能怪我,要怪也该怪那个贱人!” 松了口的张福同很快招了供。 从崔袅袅前一年十月嫁进来,他就看上了她,毕竟村里面哪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又会打扮。他们两家离得近,崔袅袅装修完房间后,他就常在窗口往对过看,不过那时候夫妻俩没呆多久就走了,他也回了城里上班。 过年时候他看得多了崔袅袅晚上在对面拉窗帘开关台灯,心里幻想出许多那是崔袅袅在跟他道晚安的美好故事。他感觉他已经坠入爱河,而崔袅袅也喜欢着他。今年崔袅袅回乡下常住,他原先是不知道的,他妈刻意瞒着他。 后来是村里和他在一个厂里打工的人,回村之后听说了,说给了他听。张福同立刻就想到了五一长假,他提前请了一天假,对家里说是要和同事开车出去玩不回家了,实际上却租了车回乡,想接崔袅袅出去玩。 他满心里以为崔袅袅是为了他才回村常住,那天一下车猫着腰绕到郭家门口就看到正要出门的崔袅袅。他一腔热血,却换了崔袅袅白眼以对,不仅不搭理他,还骂了他几句难听的。张福同脑子里的血开始聚集,他猜想崔袅袅一定是嫌弃他没读过大学,看不起他。 但张福同这时还没想到杀人,他跟上了崔袅袅,想看看她去哪,是不是有机会带她走。就是这一跟,他看到了崔袅袅跟庄俊在竹林里见面说话,怒火一下子烧燃了整颗心。在他脑子里,是崔袅袅背叛了他,居然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都不跟他,他越发生气。 张福同想过要去杀了这对狗男女,但他跟庄俊差不多的身高,可能壮实了那么一点,可那是两个人,他怕他会吃亏。一个想法在他脑子里成型,他避着人快速回到了郭家,乡下地方又不太锁门,他一路畅行无阻进去了。 他在客厅随手捡了个废弃的塑料袋,套手上后抓起水果刀就进了主卧室。陈雪梅回头看他拿了刀进来,没来得及站起身,才想问他干什么,就被一刀割断了颈动脉,血喷了张福同一身,他的狠劲却不减。床上的郭大爷吓得不轻,来不及做什么,他又是两刀结果了这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的老人家。 杀完人张福同开始实施他的第二套措施,他小心翼翼退出房间,扔掉刀脱掉衣服。进了次卧穿了崔袅袅的睡衣,去床边开台灯时,因为他从没用过,按了开关后不小心挂到了电线,他心急去接,结果玻璃外罩摔得粉碎,好在灯泡没破。 张福同穿不进崔袅袅的睡衣袖子所以是光着膀子,当时他刚杀了人浑身发麻,也没察觉到碎片割破了小臂,就这样站在窗边跟他妈照了个面。确定他妈看到他了他就往外跑,睡衣就掉落在次卧门口,他抱了血衣和塑料袋光着身子趁着夜色跑进了车里。 好在他本就打算出去玩,车里有准备好的替换衣服,他换了一身没开灯就开了车悄悄离村。开到足够远之后,他找了个地方把血衣烧掉,而后一口气开车回了市里,还了租车行的车,找了个旅馆住了一晚。心里放着这么大的事他也没法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回了家打听情况,才晓得他妈去省里帮忙画图了。 张福同当时心里就存了疑,他妈做了证,为什么还要去画图?难道警察不相信崔袅袅是凶手?他找他爸一问,就清楚了,当时抓人时,崔袅袅就说了,她七点跟庄俊在一起。张福同没想到这个婊/子连偷汉子的事都敢说出来作证,但他已经在给自己想后路。 鞋子他原先还真没想起来,他妈回来看到了说怪脏的,要帮他洗,他还自己发了次假勤快去洗了。张福同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谁知道二号一早警局就上门说要采集dna,他也不晓得为什么,但他妈帮了他大忙。 直到晚上陆浅浅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张福同以为陆浅浅也是警察,肯定是怀疑上他了,加上陆浅浅之前穿着崔袅袅衣服站在窗前那一幕,张福同对崔袅袅的又爱又恨立刻转移到了这个刚见面的人身上。所以他出门时挟持了陆浅浅,把她带去了茅草屋,想的是就算死也要先得偿所愿。 “看来我还推断错了一点,你是预谋杀人嫁祸,而非冲动杀人。”应明禹听完他的招供,补充说,“关于你侵害他人人身自由并意图强奸,这一项我们也会一并起诉。” 22 最怕欠人情 包展早晨接了电话知道案子已经结了,心情大好进病房时,就看到陆浅浅已经醒了。 “真凶就是张福同,他已经认罪了。”包展笑容满面接着说,“郭明和崔袅袅和好了,虽然经历了这种事,但他俩现在是最亲的人,又有个共同的孩子,这实在是个好结局。” 陆浅浅听到这里,倒没有同意:“我不认为崔袅袅应该原谅那个男人。” 包展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郭明是有些错,但当时他也是着急不是,突然间死了双亲,任谁都会犯糊涂吧?” “越是这种时候,越能说明内心真实想法。我不认为他们以后的日子就会和和美美,两个人心里都有刺,一个会觉得是妻子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还有个以后经不起丈夫任何一次的怀疑,对孩子也未必是好事。” 陆浅浅这番话说出口,包展噤了声没了言语。他觉得她说得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她说得的确合情合理。 若不是崔袅袅这样招蜂引蝶的性格做派,若不是张福同恰好撞上了她和庄俊相会,若不是崔袅袅怀了孕回乡养胎……而从崔袅袅的角度,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不过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没有对不起过郭明,她没有任何行为不轨,丈夫不应该怀疑她…… 应明禹恰好过来接他们,走到门口就听到这番话,他敲了门推门进去,径直走过去对陆浅浅说:“这世上有个词叫事在人为,哪有一帆风顺的夫妻,为什么不相信他们可以克服这些障碍?” 陆浅浅看了他一眼,低了头不说话。 “包打听,去办出院,我们可以回去了,钉子去买早了。” 包展出去后,应明禹问了床上不看他的人:“能起来洗漱吗?要不要我扶你?” 昨天医生验过伤,说腰上伤不深,脚踝有些崴到扭到都不严重,都是休息几天就能好的伤。应明禹倒不担心这些,他只担心心上的伤。 陆浅浅自己穿了袜子穿好鞋,强撑着去漱了口洗了脸,才出来应明禹就伸手挽住了她的肩背,几乎是半夹着她带了她下楼。 王涛正在楼下打着呵欠吃包子,看他们下来就问了包展:“你跟我们的车不,就我一个。”市局安排了车送他回去,除了司机就剩他。 包展摇头,指了指扶着陆浅浅上车的应明禹,贼兮兮地笑。王涛也很想看这个热闹,可惜坐不下。 丁原开车,包展麻溜上了副驾,把包子豆浆递给陆浅浅,意思着问了应明禹要不要? “吃点吧。”陆浅浅顺手就把自己的给了他。 包展拉好安全带,撇过头看着后头的老大,继续给陆浅浅递包子时,看到老大还真吃了,笑着拍了拍丁原的肩膀:“出发了,新世界。” 丁原晓得他在说什么,开了车也带着笑。 车上了高速,吃饱了的陆浅浅昨晚才睡了小半晚,应明禹走后她睡着的,因而一样的速度平稳的车身很快把她的困意勾上来。她靠着身边沉默的男人,没一会沉沉睡着了,她昨天一天的确是受够了。 两个小时后,应明禹拍着陆浅浅的小脸叫醒了她:“到了。” 那边丁原和包展下了车还凑在一起往车里看,包展口无遮拦说:“老大定力真好,说不定练过什么童子功?” 丁原不置一词,看看而已。 在车上陆浅浅就从靠着应明禹的肩慢慢滑到了他怀里,后来彻底躺到了他腿上。这个姿势,她小脑袋攒动时,很可能正中某个地方。 陆浅浅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车前座靠背和应明禹的膝盖,她想明白后一瞬间弹起身,头在车顶撞得响亮,而后又跌落下来。 应明禹无奈接住了人,帮她按了按头顶:“慌什么?” 这不是第一回了,上次在王子熙家客厅的沙发上,应明禹已经见识过这小妮子的睡功。不过他当时可以避,所以把她摊平了放在沙发上,今天他实在是避无可避。 “对…对不起。”陆浅浅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压不下窘迫的感觉。 王涛紧跟着下车只看到这一幕,立刻过去问了看热闹二人组。 应明禹下车又扶了人:“去让范桦验个伤,备案了做证供用。” “为什么……”陆浅浅收回了后头的话,“谢谢。” 这个事本该在三江市让法医来做活体取证,她知道应明禹怕她面对陌生人会不舒服,才带了她回来让范桦验伤,好歹她和范桦有过几次交往。 范桦早晨接到过应明禹电话说这个事,但具体什么情况他不知道,打给王涛后才晓得陆浅浅遇到了事,看应明禹带了人来,就没再多问。 他找了组里唯一的女同事来帮忙做记录,也没验全身,看了脸,看了后腰,又看了陆浅浅脚腕的拍片,动手捏了捏,就算完。 “应大少这回该内疚透了,你要不再回医院躺几天,让他花点钱,他心里能好受点。”扶了人出去,范桦笑着给她出了个主意。 陆浅浅道了谢:“哪有那么严重,我本来画画就是坐着多,已经休息一晚了,自己能行。” “身体上的伤容易好,心上的呢?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开,心里不顺了我可以给你介绍心理医生,心里没有坎就跟他说明白,省的他招惹你。” 陆浅浅愣了下:“谢谢,我知道了。” 她倒没看出来应明禹这么介意,她其实真没把张福同那回事放在心上,之后的事她比较在意。 才出去没走两步,应明禹在一边等她:“我送你回去。” “好。”陆浅浅这回没拒绝,还坐在了副驾上。 “其实,张大哥根本没有做什么,我当时不过是被吓到了,仔细想想,倒没什么大事。”在车上踌躇半天,陆浅浅还是说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应明禹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敲了敲,接着说,“你上回说你在找房子,找到了吗?” “还没。”陆浅浅都有些不记得她说过这个事了,时间有点长了,加上当时她困意沉沉的。 “你就快毕业了,到时候找不到,要搬到王子熙那边住?” “不会。子熙那边不方便,我提前很早就在找,肯定能找到合适的。” 应明禹会过意来,王子熙虽然租的是两室,但她常带男人回去,陆浅浅是不方便过去常住。 “你想租个什么样的?” 陆浅浅看看身边开车的人,还真是被范桦说中了,他想帮她找找房子,可能借此减轻负疚感,这倒不是个大事。 “主要是环境清静点,一室一厅能带厨房最好,两室一厅也行,如果窗户望出去有院子有水池就更好了。” 应明禹唇角微弯,没看出来她还挺挑:“你这么说,我倒有个现成的地方,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好,那下回我再给你做特调,口味要改吗?” “随你的意。” 到了宿舍楼下,应明禹下车去扶人,陆浅浅推了推他说不用。 “那我抱你或是背你上去?” 陆浅浅没了脾气,扶着他跟了他上楼。 “张大哥认了罪,那王大妈怎么办?”眼见着到了门口,陆浅浅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该给你赔不是,你还操心她的事?”应明禹敲了门,陈慧穿着睡裙开了门,吓了一跳又给关上了。 陆浅浅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了声,应明禹则是傻了眼,刚才两人说着话倒把这事忘记了——这里是女生宿舍。 陈慧换了身裙子又开了门:“你…不是上次的警察吗?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遇上了打劫的,扭伤了脚。” 陈慧听陆浅浅这么说,赶紧扶了她进房坐下,又看看还站门口的应明禹:“要进来坐会吗,警察同志?” “不了,谢谢。陆浅浅这几天不方便,你能帮忙照顾下吗?” 陈慧一听这话,眼珠子一闪,答应不说,嘴角带了笑,等人走了才问陆浅浅:“这次的桃花太正了吧,不但是个警察,还是个数一数二的帅哥。” 陆浅浅张了张口,回不出话。 接下来两天,陈慧还见着了陆浅浅的毕设作业,打趣了她几回。 倒是王子熙,五一接活去了外地,包展打给她说是陆浅浅受了伤她才晓得,结束工作后立刻赶回去看了人。 “怎么会出这种事,为什么不打给我?” 陆浅浅停不下画笔,随口答她:“不是什么大事,下次找机会给你细说。” “还画呢?到底怎么回事,你又跟应哥哥见过面了?” 陆浅浅抬头看她一眼:“我还当你真关心我,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不关心你?一下车就跑过来,我还没落屋呢。”王子熙这话里的“落屋”是个方言,意思是还没回家。 “是我说错了。这样吧,下回应先生来找我,我提前叫你,你早点来,别又错过了。” “还有下回?我怎么觉着你俩挺熟络的?” 陆浅浅忍不住好笑:“他欠了我个人情,想把这个人情还上,这次之后怕就没什么机会了,你能不迟到一次不?” 出了这次的事,陆浅浅深以为,应明禹不会再好意思麻烦她画图。等他帮她找完租房还了这个人情,应该就两清了,以后互不联系,她也可以把联系人里那个名字给删掉。 “我保证不迟到,说说看,他什么时候来?” “这得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估计就是下周,你正好回来休息。他说是带我去看租房,你顺便帮我参谋下,之后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 “明白!”王子熙看了陆浅浅的伤,又给她买了份午饭,说好晚上再给她送晚饭,才回去。 23 神秘的房东 五月十二号,应明禹一早开了车到学校接陆浅浅,上了楼陆浅浅抱了给他的一箱特调,从门缝里钻出来,两人一下楼,王子熙等在了车边。 “这次早不早?”王子熙挑着画好的眉,吊起嘴角问陆浅浅,她眼睛却落在应明禹身上。 陆浅浅也不说破她,她身边这人的确长得俊,阅人无数的王子熙都看直了眼,这说明她选模特这眼光还成。 应明禹看了看勾着笑不答话的陆浅浅,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后,开口说了句:“王子熙,我今天带陆浅浅去的地方,你不方便去。” “应哥哥,你这话太伤人了,不就是去看房子,为什么我去不得?” 陆浅浅看王子熙抬肘半靠在应明禹身前那构图,感觉漂亮得很,站一旁收录了下这幅素材。 “陆浅浅,今天你要是想看房,就一个人跟我去,要是不想看,那就下次再说。”应明禹拿钥匙锁了车门,往站在一旁旁观的人看过去。 陆浅浅醒了神,微微皱眉,这个人太过分了,她看子熙脸都青了。她过去拉了子熙到一旁:“可能是赶上他心情不好,没事,等我回来把他号码给你,今天的事算我对不起你。” 王子熙气也有些上来,丢了句“谁稀罕他的号码”气冲冲回去了。 陆浅浅不怎么想有下次再约,看应明禹给她开了副驾的门,乖乖上了车。 应明禹倒不赶时间,先开去了市中心一处商场美食街,带陆浅浅去吃了早饭。陆浅浅吃得少看得多,此时愈发觉得包展他们说应明禹的话很对,他真是个大少爷。应明禹吃东西不止讲究,还非常斯文,点的东西和吃得仪态都可见得。 接下来他开车带了陆浅浅没走多远进了一个小区,明明在中心地段,这里却修得隐蔽。进门一条长长的竹林小道,绕进去后整齐林立着不高的住宿楼,应明禹开窗刷了卡,保安室旁边的档杆自动升起来,他径直开了进去。 “高档小区?中介在里面等我们?” “你看看环境。”应明禹在小区绕行了一圈,小区中央有个带喷泉的水池,不年不节地也开着。 绕小区外围都种了很高的树,非常隔音,小区里的绿化也做得非常好,陆浅浅看光花圃就三四个,树的种类也很多。 “怎么样?”应明禹把车开进地下车库,问了身边的人。 陆浅浅还睁着大眼:“我感觉在地图上都没看见过这个地方。” 应明禹笑了下,带了她坐电梯上楼:“我看这里很符合你的要求,待会你看了房子,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上了楼陆浅浅看一层楼就两个门,跟了应明禹到一户门口问:“中介没来?” 应明禹伸手开了门,请了她进去:“你先看看,不着急。” 门打开了,正对着是一个很大的客厅,陆浅浅看地上很干净,想着是不是要戴鞋套,应明禹让她直接进去。 陆浅浅想着既然是要租的房子,看房的人肯定不止她,便也不在意了,进去后先往对着门的窗边走过去。客厅大落地窗也大,整个房里很敞亮,外面还有阳台,她出去看了看,一眼能看到小区中央的水池。 “好景致。”回房关了落地窗,陆浅浅看了这里的格局。 她现在站的位置对着门,进门有个走道,走道的一侧房间她去看了是卫生间,里面很宽敞。再往旁边折过来是一间次卧,窗一样朝着水池。次卧里空着一张床,衣柜书桌样样俱全。 她出来仔细看客厅,里面杂乱摆放着一些健身器材,还挂了沙包:“以前的租客没把东西搬走吗?还是说这是房东的东西?” “房东的。”应明禹带了她往前,走道的另一侧凹进去是个开放的厨房,旁边靠走道放着一张长桌,东西都是好东西,但看起来很新,像是没有开过火。 陆浅浅进去看了看:“我要是搬进来,能让房东帮我配厨电吗?买台榨汁机放这里,烤箱可以放在架子上,消毒碗柜嵌进里面……会不会太麻烦,我自己添置房东能同意吗?” “可以。” 陆浅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要去开主卧的门,应明禹倒拦住了她:“还有人住,这间不租。” 陆浅浅退回来从这头环顾整个房子,非常大,看着有两百多平,两百多平的两室一厅,宽敞得不像是这省城的房子。 “难道这里只租次卧?” “你不是说两室一厅也可以吗?” 陆浅浅满眼里都是这房子,叹口气说:“我说的是整租,我画画时候不容人打扰,有时候可能会画到半夜,跟人合租……恐怕不太方便。” “那你可以放心,你这个房东比你还忙,经常会夜不归宿,偶尔也会半夜回来,你不会吵到他。” “这样吗?”陆浅浅往前走,“如果真要合租,那这客厅得一人一半。” 说着话她走到正中,伸手比了比:“我会在这里做一串珠帘,他的东西都在那边,我这边要放画案的,可以靠窗放个摇篮,阳台上能支把伞摆付桌椅……” 在陆浅浅心里,这里已经按她的想法来装修了,日子过起来还真挺舒服。画累了抽空喝个茶,想睡了在摇篮上眯一会。这里地方宽敞,半个客厅她放了画案还能放画架,靠墙买个书架子能放满画材素材,还能有空位。 “怎么样,想好了吗?有一点我要提前问你,这主卧里住的房东你应该也猜到了,是个男的,你能接受吗?” 陆浅浅回过神:“我…倒无所谓,我爸要是知道,肯定不能同意。” “不让你爸知道,不就行了吗?”应明禹还挺积极。 陆浅浅觉得这话不像他说的,瞅了他一眼:“中介怎么还不来,这里租次卧什么价格你问过吗?” “怎么样,地方还喜欢满意吗?” “我其实从大四开学就在找房子,看了无数次了,这里是最好的。”陆浅浅说到这里叹了气,“就是价格恐怕也是最好的。” “价格倒好商量。”应明禹指了指厨房方向,“你如果愿意负责采买下厨,房租可以减免。” 陆浅浅纳闷地看着他。 “厨房里的东西你要什么,列出来都能买回来,你自己要装珠帘装画案我不管,都可以随你。”应明禹说到这里看她明白过来,接着说,“房租你说个你能接受的价,我并不介意。” “这是你家?”陆浅浅后知后觉。她现在知道应明禹为什么说这个地方不方便带子熙了。 应明禹点头:“窗外有院子有水池,带厨房房间朝南,小区清静,地段还好,不符合你的要求吗?” 陆浅浅哑口无言。 “我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在通宵查案,其他时候白天晚上大多是回来睡,不会吵到你,也不怕你吵着我。” 陆浅浅再看这客厅的健身器材,再看阳光明媚的阳台,心中空余遗憾。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坏了所有。 “我…想,还是不太方便,没事,还有时间,我再找找看,应该能找到合适的。”陆浅浅回了魂,“对不起,让你带我白跑一趟。” 应明禹沉默了片刻,他没想到她这么满意,最后还改了口。 “没关系。这样,你以后去看房子,喊我去帮你做参谋,怎么样?” 陆浅浅不懂,难道这租房子的事,他还一定要帮上忙还她的人情?听起来倒像是个没完没了的糊涂人情了。 “不行吗?你看了我的住处,还不相信我看房子的眼光?”下楼时应明禹还没撇开这个事。 “不会,好,我以后看房叫你。” 应明禹满意了:“我还能开车送你。对了,你上次帮人做装修设计那个房子,既按你的喜好设计,装修好了,你是不是要搬进去住?” 这都是他第二回问起叶绍君的事了,陆浅浅感觉说不清的不舒服:“那个活我推掉了没有接。” 应明禹偏头看了她一眼,心情更好了些:“差不多也到点了,中午你想吃什么?” 陆浅浅深吸了口气,她不晓得是不是她想太多,怎么感觉越来越有些中了陈慧的调侃,这竟然会开成一朵桃花吗? “我…还不饿。” “川菜怎么样,能吃辣吗?我还有点事跟你谈。” 陆浅浅双手交握着动了动:“我吃得比较清淡,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那好,有家粤菜馆不错,难得我今天有空,你做个陪。”应明禹跟她卯上了,别人等着他请他不乐意,这个偏不愿意的,他就不肯如她的意。 “我…可以叫上子熙吗?你早晨惹了她不高兴,不如给她赔个罪?” 应明禹找了地方停车:“我等会跟你说的事,她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你如果一定要叫她,我不拦你。” 陆浅浅乖乖服输,小丫头一样跟了应明禹上楼进店,点了茶水。 应明禹也不问她,一溜点了一堆茶点小吃。陆浅浅跟早晨一样,看得多吃得少。她觉得看应明禹吃饭实在是个赏心悦目的事,尤其吃这种精致东西,他长得好看,倒像跟吃食比着似的。 “你说有什么事要跟我说?”陆浅浅倒不担心他说出什么告白的话来,可是会惹恼子熙,她又想不出,只能猜他是在诓她。 “还是之前说过的。”应明禹没再卖关子,“你指望靠画画挣钱,终归不是个稳妥的生计,我帮你在局里挂个名,有事的时候喊你上班,没事的时候你不用去,权当个固定的兼职,怎么样?” 陆浅浅没想到他心这么大,出了那种事,他还请她去上班。 “工资虽然不高,但也算个保底,你若闲时去得勤些,按考勤给你发工资,也不会太低。” “我……考虑下可以吗?” 应明禹没催她:“我希望你能答应,还有租房的事,也希望你好好考虑。” 24 狭路遇歹徒 五月应明禹这个组没什么疑难案子,就有一桩打群架的械斗案,涉案人员多而杂,一时半会没能全部抓获。 这也是包展之前乌鸦嘴惹的祸,他为了哄王子熙挂电话,提了一句械斗的事,没隔多久就发了这样一起案子,大壮为此没少埋怨他乱说话。 这种械斗致死的案子,刑侦还是次要的,首要的是法医验尸。一群人拿着刀棒打群架的时候,刀棍不长眼,这死的倒霉鬼身上什么伤都有,查明致死原因是第一要务。 这个案子就是如此,范桦花了大量时间尸检,冻过之后又复检,就怕遗漏了或看错了,找错主要死因。他验了两回,结论还是合并死因。一刀扎破肝脏,还有一个被人从后箍住脖子捂住嘴的窒息死因,两者都可能是致死的主因,分不出先后,只能做合并死因处理。 现在麻烦的是,抓回来的人和找到的凶器里面,没有找到匹配肝脏那一刀的那把刀。至于窒息死因的案犯,脖子上的油脂做了分离提取,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脂也做了检验,已经比对过资料库没有找到有案底的匹配人。目前还在比对已经抓到的人,不过有了这个物证,这个人是跑不掉的。 案发是在一个桥底,目击证人找了不少,光画图技术部就忙了几天。抓到的人都是些末端,连跟自己一道去的都认不清,就知道些外号,连真名都不晓得。至今连这场群架为什么打起来,是争地盘还是抢白面都搞不清。 弄明白了也好说,还能转给缉毒队或是扫黑组,目前还只能归在刑警队。 这种案子说起来容易却最是折腾人,一组人见天四处流氓堆里找人。 范桦手头上几个尸检的案子都破了,这桩说不清的案子人还没抓齐。他空下来时想着上应明禹这里看看情况,看他不在,只当他去抓人了,随口问了杜美丽一句。 “老大今天调休,包打听说他是陪陆丫头去看房子了。” “放着有贼不抓,倒去偷心了。” 杜美丽停下手里的活:“范法医你这个词用得准,你说老大这事能成吗?” “我倒还没见过他追人,素来是别人追他,有消息记得来告诉我。” 其他什么八卦可能过阵子就过了,应明禹这一出却难。今天陆浅浅要去签合同租房子这个事,就是包展从王子熙那打听来的,他特意去应明禹耳边吹了风,昨天应明禹就告了今天的假。 陆浅浅下楼就被应明禹堵在了宿舍门口,她吓了一跳。 “我说了帮你看房子的,听说你找好了?”离去他那看房还没过半个月,他还真没想到她效率这么高。找了大半年没找着,却在十来天里看中了。 “碰巧…遇上了好的,你…要帮我看看?” 应明禹请了她上车,问了地方才知道已经是近郊的地方,清静是清静,出行诸多不便。一路开过来,路过了几个公交车站,都是只有个牌子立在路边,看上边也只有一路公交。 “你考过驾照,打算买车?” 陆浅浅搞不懂:“没有,怎么了?” “这里既没超市又没菜场,连的士都没两辆,你每次买东西打算在那路边等公交?” “我平时不忙,有空闲等公交,权当看景色了。” 应明禹没再多说,车停在路边,跟了她去看房子。 陆浅浅看中的是个民房,一栋三层的独门独院的自建房,一楼是房东自留的,他平时不在,一年难得回来几趟。陆浅浅租的是二楼整层楼,三楼是阁楼放杂物的,没法住人也不会租给别人。 中介等在一楼厅里,应明禹当先跟着上了二楼,楼梯很窄只容一个人,上去过道也窄,老式的房子,一个厅一间房一个杂物室。 “没有厨房吗?”应明禹当先挑了错。 “厨房在一楼,我之前跟您女朋友说过了,房东说了可以用,收拾干净就行。”中介是个比陆浅浅看着大不了两岁的男生,热情回话。 应明禹开了杂物房看了看,里面空空的,看来陆浅浅要把画室设在这里,客厅和卧室倒是朝南,这个杂物房却是朝北,三间房差不多一般大小,都不大。卧室里只有床架和一张桌子椅子,空调都没有,客厅里一个旧的木沙发,电视柜上空空如也。 “这是什么时候的房子,东西太不齐全了,一个月租多少钱?”应明禹说着去开了客厅的门,走到阳台往下看了看。 院子里杂乱长着草,倒是个好院子,周遭望去离很远才有邻居,也不遮光也不吵闹。 “我打算在下面种葡萄,搭藤架,房东说可以,到时候夏天能在院子里乘凉。”陆浅浅跟过来说。 “房东常不在,只当找人看屋子,房租不贵,一个月三千,按年付,押三个月。”看他们进来,中介给应明禹回了话。 应明禹看了看陆浅浅,按了客厅的灯:“坏了?” “老房子了,电路是不太好,这都是小问题,签了合同我就能帮忙换灯泡。” “浴室也在楼下?” 陆浅浅这次抢在中介前面回答他:“嗯,洗衣服也在楼下,衣服就晒在院子里。” “你觉得这里很好?”应明禹看哪里都不顺眼,伸手摸了摸墙上被漏雨流下来的水弄黑的地方。 “我……” “画室连光都没有,怎么画画?”应明禹往下走,“不说什么都缺什么都坏,你要花钱装修和维修,平时做饭洗澡还要楼上楼下跑,这楼梯又窄又暗,万一灯坏了,摔了人怎么办?这里又偏僻,叫个救护车都得一小时。” 陆浅浅在后面盯着他看,第一回发现他话这么多。 “帅哥您别这么说,那房里床和桌子齐全,厅里沙发和柜子都有,还缺什么?坏了的我都能给您换好,包括洗衣机,我跟房东说了,他说可以买新的,您放心。” “洗衣机还坏了?”应明禹下了楼回身看着身后的陆浅浅。 “都是小问题……” “我那里到底哪里不好,你宁可挑个这种地方?”应明禹转身往外走,口气很不高兴。 中介一听这话就觉得情势不好:“同学你还租吗,合同我都带着呢?” 应明禹停了步转身站在那里看着陆浅浅,她正跟了中介往一楼厅里沙发上去,坐下接过了合同。 “你真要租?”看她接了笔,应明禹又往那边走过去两步。 “帅哥,就算是男女朋友,只要还没结婚,住在一起总是不太好。我看您开车来的,既然有车那就很方便,这里清静空气还好,您每回来就当是到郊区出游,不是挺好?” 陆浅浅拿着笔看着应明禹,也不对中介解释什么。应明禹黑黝黝的眼珠子直盯盯看着她,脸上看不出来,但眼神里透着一股生气。 “这里…是偏了点,要不我再想想。”陆浅浅放下了笔。 “你下次看的时候就叫我,不是还在画毕设,别耽误工夫。”应明禹气顺多了。 “同学,你就这么听你男朋友的?”中介还想激一激。 陆浅浅站起来准备走,叹了口气:“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 中介跟了他们出去锁了门,埋怨了句:“既然什么都听他的,干脆搬过去住得了,还租什么房。” 应明禹听到了,也不恼:“听见没,是人都让你搬我那住。” 这也能扯得上,陆浅浅撇了他一眼:“还有一个多月,我慢慢找。你难得休息,不用操心我这个事了。” “你说反了,没有你这个事,我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中介骑了院子里的摩托车出去,对这对情侣甚为不满,他骑出去看到停在一边的车,想剐蹭下出个气,看清车后的标牌,赶紧往旁边闪,差点把自己摔在路上。他不认识太多车的品牌,不过宝马和奔驰另当别论,这辆奔驰他赔不起。 应明禹开车带了陆浅浅回学校,一去一来费了不少时间,他又请她吃了次午饭,下午就回了局里上工。 包展上午抓了个漏网之鱼回来待审,看到老大进门把钥匙丢在桌上,步履生风,笑着问了句:“帮陆丫头租到房子了?” 他听王子熙说过上回应明禹带陆浅浅去看房子的事,说是没有谈成,所以才在听说今天陆浅浅去签租房合同时,通知了老大。他想着老大既能还了上次的人情,还能多个机会跟陆浅浅接触,总归是个好事。现在看样子他是没做错事,难得看老大挂着案子还心情这么好。 “没有。”应明禹干脆果断回他,“钉子呢?” “他上午扑了一场空,在吃饭呢,下午还准备去探访。” “在哪?”应明禹问清了就出去找到了丁原,而后跟了他一起出去抓人。 “这是技术部画的电脑拼图?”应明禹下了车拿着打印稿纸看了半天问。 丁原尴尬一笑:“看着别扭,可是三个人都说就长这样,我们先按着这个找吧。” 应明禹无奈摇摇头,把图纸递给丁原。他们找的地方是个废旧居民楼林立的地方,到处都是小巷子,到处都是偏门后门侧门。 正说着话从一家小饭馆后门走出一个男人,精瘦,低着头沿着巷子往外走。 “等等,警察查案,抬头让我们看看。”丁原讲求不放过原则,喊住了人。 男人抬头打量他们两眼,看他们在对图,脸上有些惶恐之色。 丁原对了对图,不太像:“抱歉,打扰了。” 他们错身过去,应明禹觉得可疑,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人也正回头看他们,对上应明禹的眼睛,背在腰间的手一瞬间摸出了弹簧刀,对着离他比较近的丁原就刺过去。 应明禹拉开丁原,巷子里窄,他自己只能往前挡了一下,弹簧刀刺进腰间,他抬手打在男人手背上,男人吃痛松开了握刀的手,撒了手就往外跑。 “老大!”丁原扶住人,看应明禹手势,绕过他就追,没出巷子口就摁住了那个兔崽子。 他叫了救护车,喊了人来把那小子带回局里,先去了医院看应明禹的情况。 25 画虎不像虎 丁原到的时候范桦也到了,两人正巧在住院部的询问台碰到了。 “范法医来看老大?” 范桦摇头:“刚打电话问了,死不了,我来取凶器。听说是弹簧刀,我估计很可能是肝脏上那一刀的来源,急着过来确认下。” “包展他们在审了吧?” “没去看,你待会打过去问。” 范桦如他所说,找医生拿了凶器,看了一眼才止了血,还在挂水昏迷不醒的应明禹,就提了勘查箱回去了。 丁原坐了一会,才说了几句话给听不见的人听:“老大,都是我的错,你放心,一个也不会让他们跑了。以后…我会好好跟着你干,好好跟你学,报你的救命之恩。”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憨蠢得很,连个谢字都没有。 伤不是大伤,但应明禹在省城里没半个亲戚,通知他家里人又不是个好法子。去年快过年应明禹也受过伤,当时他们想着通知他家里人,就是付局拦了下来,事后他们队长都没打电话给家里说过。 丁原还是个光棍,想不出找谁来照看着,给包展打过去问审讯情况时,顺口问了他能不能让他老婆来帮忙照顾下? “你这是想让我家变?我还准备要孩子呢,别给我添乱。老大那你放心,我现在就替你找个人,等她到了你再走,行不行?” 挂了电话,包展给王子熙打了电话,巧的是这次王子熙刚好下午到家,正在睡。听说应明禹负伤,她一点睡意全吓没了。 “王美女,我说你会照顾病人吗?煲汤会吗?”包展一听她说要立刻去医院,先问了句。 “煲汤,什么汤?”王子熙满头雾水。 包展一听就知道不靠谱:“你那个朋友会吗?她应该知道刀伤的病人喝什么汤好吧?” “浅浅?对,我叫她。” 陆浅浅去学校附近的菜场挑了只乌鸡,让人处理好了,买了配料一应东西,去了王子熙家里煮汤。 “说了是伤到哪里吗,严重吗?”把东西全都处理好放锅里煲着,陆浅浅简单问了句。 “这…我没问。” 陆浅浅想了下:“煲汤还要时间,你先去看看,等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这倒是,我又不会煲汤,你说我还要带点什么,水果买什么比较好?” “水果都行,倒是干净毛巾牙刷和一身换穿的睡衣,最好是给他买好点。你给店里说,要一八零的尺码,纯棉或丝绸的料子都行。” “还是你靠谱。”王子熙想着内裤也得买,这个她很在行。 人走后,陆浅浅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汤好,拿着手机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打给包展,上次她存了号码。 “中午还一起吃饭,说出事就出事了……”陆浅浅忍不住嘀咕,这刑警还真是玩命的工作。 王子熙跟丁原碰了头,看应明禹还没醒,把东西先放一边:“伤了哪里,严重吗?” “腰上中了一刀,有点深,但没伤到脏器,已经缝了针。不是大问题,就是这几天要小心别把伤口弄裂了。”丁原把医嘱说给王子熙听,看她那身打扮,实在不太放心。 再怎么说也是见应明禹,现在又入夏了,王子熙上身穿了一个小背心,下身穿了个短裙,她胸大腿长,好看得很,在医院回头率也很高。 “就你一个人,没人来换班吗?等会老大醒了要吃喝,你能安排好吗?” “浅浅在煮汤,她一会送过来,我在这里守着,放心吧。” 丁原松了口气:“那你跟陆丫头说一声,注意看老大发热,如果发烧了,赶紧叫医生,要再挂消炎水。” “这个还用她吗,我就行,我肯定能发现。”王子熙说着往床边一坐,伸手摸了应明禹额头。 丁原摇摇头走了,他不知道这算艳福还是桃花劫,反正他管不着。 应明禹不醒,王子熙无聊,在床边坐着玩起了手机,找她聊天的人多,她开始还打字,后来不耐烦了就换了语音聊天。 应明禹被她吵醒了,睁眼看一眼,转过身想背对她,一动才发现压到伤口,他闷不吭声放弃了,又闭了眼装睡。 王子熙看了眼,看他还没醒,给陆浅浅打了电话:“你到哪了?就在五楼五零八号房,你找得到吗?” 陆浅浅已经进门了,挂了电话没几分钟就进了房,这间病房一共三个床位,现在其他两个都空着,就里面靠卫生间那张床上躺着应明禹。 “还没醒?”陆浅浅压低声音问了句,往床上看了眼,把保温汤碗递给王子熙放到床边柜子上。 应明禹应声睁开了眼,恰好跟她视线对上了:“扶我起来,帮我把床摇起来。” 陆浅浅下意识准备伸手,想了下退回了床尾:“子熙你扶他,我来摇床。” 王子熙很乐意,但她才伸手,应明禹硬撑着坐起来了。陆浅浅摇好床绕到另一边帮他把枕头竖起来好靠着,看了看子熙:“刚好趁热喝汤,上面一层我煮了点饭,饿了可以填下肚子。” “你吃什么我去帮你买点?”陆浅浅看应明禹没什么大事。 “不用,包大哥说他马上来看应哥哥,他带了饭菜。” 陆浅浅点点头:“应先生,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应明禹一口气顺不过来,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陆浅浅跟子熙道别,看她取了饭碗出来,拿了勺子在舀汤,没多说就往外走。 她才出门,还没走到电梯口,包展跟杜美丽正拎着东西过来,看到她要走,顺手又把她拉了回去。 “老大,好消息,那捅你的小子就是肝脏上那刀的经手人,现在就差……另一个了。”包展把临床的凳子都端过来,按了陆浅浅坐下,给应明禹报了一半的喜,才注意到王子熙,吞回了半句话。 他把带来的晚饭递给王子熙和陆浅浅,自己跟杜美丽也坐下准备吃。 应明禹正自己捧着汤碗慢吞吞在喝汤,看了包展后问了陆浅浅:“这是你买的还是自己煮的?” “这是子熙煲的汤,我只是替她守了会火,口味还习惯吗?你有伤可能会淡了点,但对身体好。”陆浅浅不居功不说,还把事推给了王子熙。 应明禹看了王子熙:“谢谢。” “没事,明天你想喝什么?”王子熙顺着杆子就上了,反正陆浅浅不会拆她的台。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伤,我明天就出院了。” “老大,你是不放心我们?你安心养伤,我们保证三天之内把那些人抓齐了,不让你操心。”包展赶紧劝了句。 “对呀,老大,现在手头上没什么要紧的案子,你权当给自己放几天假。我们来之前付局也是这么嘱咐的,说让你好好休息。”杜美丽帮腔说。 “我没说要回去做事,有你们在,我不担心。”应明禹把汤里东西挑出来仔细看了看,“这是当归吧?我这点伤还不用浪费医院的床铺,睡一晚我就回家养伤。” “回家?老大你要带着伤坐飞机啊?”美丽很惊讶。 应明禹叹口气:“我都来这里这么久了,你们当我天天住在路边吗?” 包展噗哧笑出来:“老大,你在这边家里能有谁照顾?还不如住在医院里,你这算工伤,局里能给报一大半。” “说不定,我回了家,有人会愿意照顾我。”应明禹眼睛从陆浅浅脸上扫过去,没有明说。 “那不是一样吗,在家还舒服点,应哥哥你住哪,我最近很有空,我明天跟你回去吧?”王子熙立刻接了茬。 陆浅浅闷声坐着不说话。 “说起来,包打听,老大今天怎么会受伤的,那种小混混还能伤着老大啊?”杜美丽赶紧换了话题。 这个问题问得好,包展挨着陆浅浅坐着,看她一眼慢慢道来:“说巧也巧,老大和钉子跟那人在小巷子里遇上了,他们拿着技术部的图对过人,可是那图……人抓回来我对照着看了,四不像。” “钉子说,老大还是警觉,他当时没发现不对,老大忽然拉开他替他挡了一下,才着了这一下。”包展拿着筷子光说不吃,“说来和这拼图还是有点关系,跟真人差太远了。” 杜美丽一听这话懂了大半:“可不是,虽说技术部门都挺勤勉,不过有时候这机器它就是赶不上人。画虎不像虎的事,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好在老大没大事,感觉迟早会因为这个事丢了贼。” “明天你打算给我煮什么汤喝?”应明禹觉得该说的他们都说了,大家都差不多吃完了,转头假意问了王子熙。 “呃……”王子熙给陆浅浅递眼色,她怕自己说错了。 “猪脚汤,猪蹄胶原蛋白多,对复原伤口有好处。”陆浅浅立刻帮她解了围。 “好在我那里煮汤的锅还是有的,那明天就上我家来煮汤吧。”应明禹连个称呼都没有,就说了这种话。 “这个……我还是在家里煲了带过去吧,有保温碗也不怕凉了。”王子熙汗都要下来了。 “行了,你们看到了,我没大问题,回去跟付局说,我休息几天,有事叫我。”应明禹喝汤就饱了,把碗递给王子熙,开口赶了人。 陆浅浅如蒙赦令,站起身顺手接过了子熙收拾好的保温碗,跟在包展他们身后要走。 应明禹倒没叫她:“王子熙,你去帮我打点热水,我洗下伤口,你不是说买了睡衣,我换身衣服。” “打水,拿什么打?”王子熙站起来四顾茫然。 陆浅浅停下了,回身把汤碗放回床这边柜子上:“我去打水,你先把新买的衣服拿出来掸掸灰,把吊牌剪了。” 等陆浅浅拿医院的盆子打了热水来,王子熙还拿着衣服在找剪刀。 “给我吧。”陆浅浅把随身带着的削笔刀拿出来把吊牌割了。 应明禹看着她好笑。 26 探病访幽居 王子熙拿了毛巾就要往水里放,陆浅浅接了过去:“我先去洗一下毛巾,你帮他把衣服脱了。” 陆浅浅担心王子熙不会买毛巾,去卫生间拿凉水先过了一遍。王子熙很喜欢这个活,伸了手就想帮应明禹脱衣服,多少回她都想做这个事。 “不用,我自己可以。”应明禹倒不避讳让她看,自己也低头看了看伤口的地方,差不多也该换药了。 陆浅浅出来盯着他把染了血的纱布扯开,心里被什么揪住了一样,赶紧给他拧了热毛巾递过去。 王子熙看他的身材看迷了眼,一时没想起来插手进去。 “外敷的药、纱布。”应明禹跟陆浅浅毫不客气,擦洗了伤口后,让她帮忙上了药贴了纱布。 陆浅浅忙完,帮他穿了衣服才回过神,看了看旁边傻看着刚醒神的王子熙:“子熙,你扶他去卫生间换裤子吧。” 应明禹无视了内裤,拿了睡裤穿了拖鞋就去了卫生间:“不需要你们帮忙。” 陆浅浅立刻趁机溜了,临走嘱咐王子熙:“走道那边尽头有热水,纸杯在旁边,他现在只能喝热水,别给他买其他东西喝。” “你还挺关心他的。”王子熙在她背后说了这么一句,陆浅浅后背一凉,加快脚步走了。 应明禹出来看到少了个人也没问,他换了一身舒服多了,让王子熙帮他把床摇下来就睡了。 看顾病人王子熙这还是头一遭,再好看的人,躺那里她又做不了什么。王子熙隔会就会探探应明禹额头,他倒是身体好得很,并没有发烧。她不晓得的是,应明禹刚开始没睡沉,差点动手锁住她,动作的时候扯到伤口才明白过来,没理她。 王子熙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床边睡着了,再醒来时,病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她一下子坐起来,扯到了后颈脖子的筋,疼得她哎哟了一声。 “应哥哥?”王子熙站起身悄悄摸摸往卫生间走,没敲门就伸了手去开门,打开后里面却没有人。 “去哪了?”王子熙往外去找,问到护士站才听值班护士说,应明禹签了免责书出院了。 王子熙很生气,拿了手机打给他,没有人接。应明禹的号码陆浅浅早就给她了,不过她每回打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她怒气冲冲往电梯方向过去,一边打给陆浅浅,进了电梯没信号都不肯挂,出了电梯还继续骂:“这个应明禹真的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我不当着他的面骂他我不姓王。” 陆浅浅还真不信,她觉得等见到了人,子熙指定又看着应明禹发呆走神了,哪还记得骂他。 挂了电话,陆浅浅跟卖猪肉的说:“帮我把毛剃干净点。” “我做事您放心。”老板拿刀快速一剃,换了砍刀把猪蹄剁开。 “麻烦您剁小块一点。” 买齐了东西,陆浅浅在路边打了车,在竹林道外就下了车,拎着东西散步一般往里走。环顾左右她感觉似乎走进了桃花源里面,心情舒畅得很,若不是挂念着里面等着吃喝的大爷,她心情能更好些。 走到小区门口了,陆浅浅在保安室打招呼,想进去。 “你找谁?” “……”陆浅浅惊呆了,这又不是去大公司,进个小区还要预约吗?“有一栋住五楼的应明禹应先生,我找他。” 保安翻了翻本子:“哦,应先生,你是谁?贵姓?” “姓陆。”陆浅浅觉得这地方真是难进,想给他做个汤都不容易。 “陆浅浅是吗?”保安问完看她点头,按开了小门,“应先生早晨打过招呼了,进去吧。” “谢谢。”陆浅浅听保安这意思,除了她好像其他人还不一定让进。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她没有带子熙一起来,万一保安偏不许子熙进,又是一场尴尬。 陆浅浅上楼按了门铃,应明禹在猫眼里看过之后给她开了门,人往旁边靠在了走道一边的墙上。 “你不方便,是不是给我一把备用钥匙?”陆浅浅就要进去关门,应明禹拦住了她。 “录指纹。”应明禹用自己的指纹开了权限,示意陆浅浅根据语音提示操作。 “没有…门卡吗?”陆浅浅问是问,看他有气无力靠在墙上的样子,赶紧录了右手食指的指纹,进门关了门,扶他回房休息。 到主卧门口应明禹自己进了房,陆浅浅拎了东西去厨房,先检查了一遍厨房的燃气水管之类的,确定都没问题,才开始煲汤。 既然熬了猪脚汤,陆浅浅顺便买了粉条,准备等汤快好时下在汤里,这东西饱肚子还容易下肚。 这里没有烤箱,陆浅浅还是买了点面粉,打算蒸点糕点,好在蒸锅倒是有的,她慢吞吞揉了面捏糕点,一时兴起还捏起了形状来。 “水开了。”应明禹拿了特调到厨房吧台边坐着倒饮料喝,看她玩得忘我,忍不住叫了她。 陆浅浅转头看一眼,可不是蒸锅等不及她了,她关小了火,准备先下一笼进去,突然意识到是谁在跟她说话,抬头看到后先拿过了他倒好了饮料的杯子。 “你从冰箱拿的?不能喝凉的。” “口渴。”应明禹也不恼。 陆浅浅拿了个洗菜的盆装了一些热水,把他的杯子搁里面:“过几分钟再喝。” 应明禹没跟她争,支肘撑在吧台上看她把糕点放进蒸笼格子里开始蒸,随口问了句:“陆浅浅你想好没,你要搬来住吗?” 陆浅浅弄好蒸笼回到厨台继续捏鸭子,回了他:“没想好,不过帮你们画图的事,我觉得还是可以做,就跟以前一样,你们有需要的时候喊我,可以每次按单次出图算钱。这属于警民合作,是半志愿性质,我不会多收的。” “不行。”应明禹伸手摸了摸热水里的杯子,转着玩,“你必须入职,签保密协议。” 陆浅浅停手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是个女孩子,不想参与到那些查案的事里面,其实我胆子很小,我都不敢看恐怖片。” “不会让你做那些,但该知道的你得知道。”应明禹知道她听懂了,上回的事之所以变成那样,就是因为她没有公职,他不能告诉她全部案情。否则她在看到张福同小臂上有伤时,就该知道张福同有可疑,就不会随口说出,也不会轻易被挟持。 “我再考虑下。”陆浅浅算知道他为什么缠着她阴魂不散了。就好比她看中了他做她的模特一样,现在是他看中了她,想要她做他的组员。 这件事,是在下乡的路上,包展讲给她听的。 漫漫长路,两个人在车里无聊,包展自己开了头:“丫头,你觉得我们老大是不是不像个警察?” 陆浅浅深表赞同。 “那你可就看错了,我们老大还没从学校毕业就开始查案了,不过他本来的确不是在这里做刑警,是在更大的地方。” 陆浅浅表示敬佩。 “但你也看到了,就他那脾气,别说我们不待见,是个人都不喜欢他。”在陆浅浅决定保留意见时,包展补充了,“当然,那些光会看脸的女孩子除外。” 陆浅浅在心里替子熙反驳了一句,没有发言。 “老大一门心思只有查案查案,对上面不会搞好关系,对下面也差不多。听说他在那里得罪了不少人,多的是人想整他。” “听起来挺惨。”陆浅浅随口评论。 “这就算惨?”包展开着车嗤笑,“那我说个我私下里听来的事,你听过就忘。” 陆浅浅乖乖点头,就算她不八卦,也没理由义正词严拒绝八卦。 “本来老大家里是罩得住他的,可是他好像跟他爸很不对付,是他家老爷子自己把老大外放出来的。原意大概是想把他丢到这种地方来挫挫锐气,想说他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想做什么都不顺手,知道厉害轻重了再叫他回去。” “我看他现在不是做得很好?”陆浅浅看不出应明禹有吃瘪的迹象。 包展笑得无奈:“可不是,苦的是我们。老大到了局里,最初是很惨,一个人单打独斗跟个落单的老虎似的。没多久他就找齐了我们这批倒霉蛋,顺风顺水起来。” “难道你们不是自愿跟他的?那你们不给他使绊子吗?”陆浅浅虽然还没参加工作,但她之前和一家公司做过合作,她只负责画图的部分,都吃够了那家公司设计部经理的苦。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干过,后果很惨,大概是我比较蠢。”包展自嘲了一句。 “你以前不是刑警队的吗?其他人呢?”陆浅浅有些感兴趣了。 “我是,不过我在队里跟民警差不多,混口饭吃,唉,前事不提了。”包展反应过来不太对,他不该对个小姑娘交老底,“范法医就不说了,他跟老大原来就认识,不过他下来是实习之后升职分配,跟老大不一样。” “那他会分到这里来,跟应先生无关?”陆浅浅以不太相信的口吻问了句。 包展呵呵一笑:“我就跟你说,新来的痕检的王科长,也是升职分配过来的,之前就认识范法医,至于有关无关你见仁见智。” “包大哥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陆浅浅给他灌了迷汤。 “小意思,我以前的队长就说我该调到公共关系科。我说到哪了?”包展一昏头就忘事了,“哦,对,美丽原本是行政部的,老大找她办了几次手续,感觉她靠谱就把她要了过来。” “她现在负责文书工作比较多,我们组走流程非常顺畅,全倚赖她。不过跟着老大这几个月,她什么都学了点,审讯、体能都比以前强多了,不过老大很少让她跑现场。” 陆浅浅点点头:“她是第一个进组的是吧?” “不是,第一个倒霉鬼是我,然后是她。接着是大壮,他是武警队的,我们组里论身手,就他能跟老大打一场。”包展滔滔不绝倒豆子一样说给了陆浅浅听。 27 断臂维纳斯 “应该是老大来这里三个月之后,有一次出案子碰上了武警队的,两边抓的人在一起。老大看大壮身手很好,找他打过一场,又聊过两次,就要了他过来。” 陆浅浅趴在副驾椅背上,看着说个不停的人。 “不过大壮现在查案子的事也熟手了,他不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包展自顾自说着,“钉子……不知道怎么说好。” “他是最后进组的?他原是做什么的?”陆浅浅还没听够呢。 “说出来你都不信!”包展笑起来,刚好前面的车打灯超车,他认真看路就停了一会。 陆浅浅看他忽然停下来,虽着急也没催他。 “钉子原先是技术组的,不过不是负责画图的,他是负责检验的,说不清老大为什么看中他,劝了他好多回硬是把他拉进了组里来。不仅如此,可能老大是觉得我扶不上墙,带着钉子居多,像是想培养他。” “原来是这样。”陆浅浅坐回后座去,她倒是不怀疑应明禹挑人的眼光,现在他们组里这不是样样齐全,挺像样子了。 今天听应明禹说起要她入职的事,陆浅浅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搬到他家住了。她如果搬去了郊区,肯定不可能答应这个工作了。 中午应明禹吃了粉喝了汤,看糕点蒸好了又吃不下,颇为不悦。 “你蒸早了,光闻着香,没肚子了。” 陆浅浅想了下也是,她光顾着煲汤闲着也是闲着,倒忘了这不是烤箱,不是什么时候想吃就烤。 “这个很简单,你等会想吃的时候,在底下加点水,再蒸热就行。” “不会。再说,我还是个有伤在身的人。”应明禹毫不愧疚。 陆浅浅想想也是:“那我晚点过来帮你热。” “何必跑来跑去,万一我过会就想吃呢?你平时画画总是坐着,趁有机会不妨锻炼下身体,我这里健身器材很齐全,我还能指导你。” 陆浅浅看他一眼,不晓得这是不是他变着法子想整她,还是为了她以后进组提前做准备。 “我…帮你打扫下房子,你有东西要洗吗?” 应明禹一听这话,颇为惊讶:“你要是搬进来,我连钟点工也不用请了?” 话音刚落,有人刷卡进门,大妈进来套了鞋套走完过道就看到他们:“哟,应先生在家呢?还有客……是女朋友吧?” “您如旧收拾吧,不用管我们。” “唉,应先生一会还要休息吧,我帮您先把房间收拾咯。”大妈说话进去了。 陆浅浅不知道做什么好。 “跑步机应该用过吧,跑一会试试?” 陆浅浅气短,可叹她穿的是上衣裤子跑鞋,连个借口都找不到,逼不得已上了跑步机。 “你能跑几公里?”应明禹在旁边给她按速度和时间,问得有几分轻视。 “我不行。”陆浅浅倒也不脸红,干脆果断承认。 “那就当玩玩。”应明禹靠在一旁看着她当看乐子。上回被别人瞧着健身他浑身不舒服,换了个个儿他感觉挺有意思。 没跑几分钟,陆浅浅额上就出了汗,她又不敢开口求饶,只偏头看着靠在前面挡板上的人。 应明禹觉得有趣,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帮她按停了机器:“你是真不行。” “不行还有假的?”陆浅浅缓下步子下了跑步机,回头看大妈拿着脏衣服出来要去洗。 “应先生又受伤了?这上衣不要了,裤子还洗吧?” 应明禹点个头:“那套新睡衣也不要,帮我一起扔了。” 陆浅浅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什么,轮不到她来管别人浪费不浪费。 大妈回房去拿了睡衣出来,还嘀咕了两句:“这新的呢,又很好,就要扔啊?” “您家里有人能穿您就带回去。”应明禹看懂了陆浅浅的神色,改了个口。 “谢谢您,应先生。”大妈收拾了睡衣,把其他东西拿去浴室的洗衣机里洗着了,又出来拖地。 陆浅浅还在一边发虚,看大妈过来先问了句:“您每天都来?” “那怎么可能,每周二过来。”大妈看应明禹靠墙边不插话不进房,忽然想明白什么一样,自己说了起来,“小姐你放心,我给应先生打扫卫生大半年了,他从不往家里带女人。上回受伤在家里躺着发烧了,还是我发现了给叫的救护车。” “应先生是外地来的,小姐你也是吧,这总是两地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在一起的好。”大妈还劝和了起来,“应先生总是没个照顾的人,小姐你又不放心不是。” 陆浅浅服气,她就问了一句。应明禹倒是偏头问了她一句:“现在相信我了没?” “……”她要相信什么?陆浅浅还没问他,明明大妈有门卡,为什么让她录指纹?“你要不还是回医院养伤,在这里万一发烧了又要叫救护车,多麻烦?” “然后再让你那个朋友来照顾我?我怕我的伤越养越重,本来三五天能好,结果要躺十天半个月。”应明禹说着话伤口还真疼起来,“差不多该换药了。” “我帮你打水。”陆浅浅说话就去了浴室倒热水拿毛巾,跟进了主卧里面。 大妈看着露出笑容,手下更勤快拖地,想着早点打扫完早点走,给他们留点独处的空间。 应明禹早晨回来后自己换过一次药,不过他的纱布打得差强人意,他随手扯掉了丢在垃圾桶里,接了毛巾把少量渗出的血擦了,跟昨晚一样等着陆浅浅帮他上药。 陆浅浅看伤口好多了,松了口气帮他上了药贴好纱布,视线忍不住往旁边也看了看。 应明禹没想到过了不到一天,她倒是染上了王子熙的嗜好,伸了手准备扣扣子。 “我能摸摸看吗?”陆浅浅抬头看了他一眼,倒还得寸进尺问了一句。 应明禹看她一脸无邪,反问她:“这你也想画?” 陆浅浅看他不反对,伸小手往腹肌上摸了摸,感觉很结实,但终归是人的肌肤,温热柔软还是有的。这画画虽然是眼见之物,但若能感受过,自然画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把握。 “你再摸,我就有反应了。”应明禹没想到她还没完没了。 “什么反应?”陆浅浅趴那抬头看他一眼,满脸不解。 应明禹伸手捞了她起来,拉近人看着她双眼说:“你说呢,没谈过恋爱的陆小姐?” “药,伤口……”陆浅浅倒没慌神,只是跪在他身子两侧的姿势,让她有些担心还没收起来的东西以及他的伤。 “你到底想画什么?”他不指望能唬着她,这丫头某些时候胆子大得很。 陆浅浅扶着他的肩从床上退下来,借着收药的功夫赶紧换了两口气,她脸上热得不行,刚才差点发花痴。 “你不会答应的。”她收拾好就准备端盆子出去。 “你先说看。”应明禹扣好衣服扣子,喊住了人。 陆浅浅把盆子放旁边些,先问了句:“你看过泰坦尼克吗?” “是什么东西?”应明禹问得镇定。 陆浅浅摇摇头,她还真是想多了,居然会以为他能看过这种东西。 “你直说吧。” “米洛斯的维纳斯,也叫断臂的维纳斯,看过吗?”陆浅浅实在说不出口。 这回应明禹倒明白了:“半裸?上半身?” 陆浅浅摇头,眼神坚定:“我想画全身。” “呵。”应明禹被她气笑了,“你还真是心大。” “我没看见就算了,我知道这强人所难……” “我没说不答应你,我如果让你画,你要怎么报答我?”应明禹挖了半天坑,总不至于不把坑给她看看,指不定她就肯跳。 陆浅浅闭了嘴,端了水盆出去。 “我现在有点想吃糕点了,热一点。” 应明禹说着跟了她出去,看她热了糕点,拿筷子戳着试了中心的面粉,一个个夹了起来。 “蒸的什么这么香?”大妈闻着味从次卧里忙完出来了,擦着手往厨房寻过来。 “一点糕点,您要尝尝吗?”陆浅浅又拿了碟子夹给大妈。 “这厨房第一次见明火,嗯,好吃,样子还好看,拿来哄孩子最好不过。”大妈不客气,边吃边看边说。 “您家里有小孩子,带点回去吧?”陆浅浅拿干净的包装袋往里装了些,都挑的是捏了形状的。 “谢谢,别太多,说起来我就是来帮忙带孙子的,这一来就难回去了。”大妈推辞了几句。 等陆浅浅装好给她,大妈去卫生间把脏水倒了,卫生间清洗完就说了句先走了。 应明禹正慢条斯理吃第三个,是个兔子形状的:“你明天还捏这个吗?” “怎么了,吃不惯吗?” “正相反,我还没吃够。”应明禹满口不高兴。 陆浅浅纳闷,把剩下的放锅里蒸时说:“不是还有这么多……”她回过意思来,叹了口气。 “那些没形状的我不吃,你等会带走吧。”应明禹没察觉她听懂了,还兀自添了句。 陆浅浅摇摇头,暗自无语,他这么大个人了,小气不提,还爱跟小孩子抢东西,真没气度。 “晚上还吃粉条,会腻吗?”他既然像个大少爷,陆浅浅就拿他当大少爷对待了。 “中午那汤?”应明禹摇头,“我就吃这个可以了,你明天过来买两顿的食材,我不吃剩饭。” “你……”陆浅浅一口气逼到了喉咙口又吞回去了,“你明天想吃什么?” 应明禹心情好转了,点了两三样,看陆浅浅都应下了,最后补了句:“再帮我温点特调。” “好。”陆浅浅忙完还给他把糕点放蒸锅里温着了,“你晚上饿了可以出来开火热个几分钟吃,水我加好了。我先走了。” “张妈说的话你也考虑着,画画的事我随时应你。”应明禹送了她到门口。 陆浅浅拎着厨房垃圾,出去帮他关上门。 28 儿童节巧遇 隔天陆浅浅又看顾了应明禹一天,做了两顿饭,还替他换了次裤子,很尴尬。 应明禹站着只抬脚,两边套好裤腿了,陆浅浅帮他从下面拉上来穿起来,到腰上才算完,他一点不动手。 她估摸着是应明禹整她,可他偏说他不好蹲身起身,陆浅浅只有认了。她还憋了句话没问他,内裤他是怎么自己换的? 这天下午包展给应明禹来了电话,说打群架那个案子结了,两个经手的凶手都抓获了,其他一应人等转给了反黑组那边。 “不用细说了,我明天回去看看。” 陆浅浅感觉她的悲惨日子到头了。 “你的毕设作业交了吗?”应明禹难得关心了她一下。 “快了,就收个尾,儿童节过了我就交。” “儿童节?陆浅浅,你是个大学生,还过儿童节?” 陆浅浅想拿他昨天吃糕点那事回他,又觉得显得自己小气:“有家亲子活动中心儿童节要办活动,需要一些会弹琴唱歌画画的志愿者,我很早就报了名。” “你倒是挺喜欢做志愿者。”应明禹最后三个字带了点嘲讽。 听他说话带刺,陆浅浅不答腔:“你没事我先回去了。” “还有最后一个事,我上身下身你都看了,满意吗,还想画吗?” 陆浅浅这才明白他为什么硬让她帮忙换裤子,这也算…… “我毕业之后,就去你们局里实习,这样成吗?” “这是后话,搬来住的事呢?” “我住哪有关系吗?你不就为了让我进组吗?” 应明禹摇头:“搬来住是第一件,你应下这件事,画画的事我们就算开了头。” 陆浅浅无语:“你是想着,我搬来了,你多的是机会劝我工作的事?” “我没说。” 陆浅浅还以为自己执着,现在才晓得还有人比她轴,而且比她有办法,比她聪明得多,能想到各种法子办成想做的事。 “应明禹,我住哪跟工作不相干,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搬来住,就为了找一个住在家里的帮佣?” 应明禹看她第一回说得这么明白,倒说得委婉:“这里本就符合你找房子的要求,我是想着你搬进来,上班下班我能捎着你,也很方便。你不愿意没事,你下次看房子之前先把地方发我,我帮你看看地理位置,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是认真的?陆浅浅想了下点了头。 这次一别,陆浅浅回了学校继续赶工画图,休息时也给应明禹发过一次中介发她的小区名字,没多大会就收到应明禹的回应:这个地方靠近新修的高架地铁,一定很吵。她去查了还真是,这样一想,先发他看看倒不是个错事。 五月三十一号,应明禹看杜美丽要走,问了她:“上次跟你说那个亲子中心的事,你明天会带孩子去吗?” “报上去了……怎么,有事明天要加班?”美丽当时就纳闷过,老大来上班第一天就问了她,儿童节那天是不是有什么活动中心办免费的公益亲子活动?她查过回了话,老大居然说让她到时候带孩子去玩,还提前几天允了她的调休假。 如果说应明禹是个不关心组员的领导,倒也说不上,可关心到这种程度,又是完全没有过的。 “没事,你带孩子去玩吧,好好玩。” 杜美丽不相信老大会无缘无故放她出来玩亲子游戏,六一节到了活动中心后,除了带孩子玩,也有留意身边的人事物,很快她就看到了陆浅浅。 陆浅浅正在指导一些家长孩子画沙画,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杜美丽立刻带了孩子过去玩,让她在一边自己画,她找陆浅浅说了话。 “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 陆浅浅点头:“今天休息?你女儿真漂亮。” “既然遇到你了,有几件事要问问你。你们学校那个案子了了之后,住宿区的缺口补了吗?” 陆浅浅纳闷:“补了,原先补过被推了,后来学校又补了,还找保安守了一个月,现在没人敢去推了。不止如此呢,住宿区最前面和最后面两栋门前装了监控,有时候还有保安巡逻。” 杜美丽点头:“看来你们学校没有搪塞我们。除此之外呢,还有其他改进吗?” “有,虽然我就要毕业了,班主任找我们更新了联系方式,在外的也都一样。听说大一新生还开了全年级大会,讲明换联系方式要通知班主任,外出必须向班主任请假,算在平时学分里面。此外,学校开了许多心理健康的讲座,心理诊疗室也重开了,还鼓励师生有心理压力要去看病。” “试点学校有不便但也有好的,管理会有疏漏,但改革很容易施行,只要往好的方面发展,其他学校效仿,也不失为一个模范学校。”杜美丽对这次的回访结果很满意。 “这些也归你们管吗?”陆浅浅发自内心不理解。 “也算也不算。”杜美丽没有细说,“我们老大常说,这刑事犯罪和火灾是一个道理,防胜于救,人死了再做多少事都是于事无补,不如把该做之事提前做好,预防犯罪发生。” “应先生这话不错,没想到你们还能影响学校的管理。” “不止呢,老大跟局长就卖药这个事做了交涉,目前至少省城在做学校周围禁药的行动。要扫除卖药的不可行你应该也懂,但至少要保证祖国的花朵健康读完书,你说呢?” 陆浅浅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做文书工作的,对破案帮助不大,能做的都是些繁琐的文字工作?以前我也这么想过,感觉自己做的事不像是能帮助别人的重要事情。”杜美丽说到这里换了自豪的口气,“可跟着老大之后,做多了这种后续工作,感觉我做的事,指不定比查案破案更重要。” “每份工作都很重要。” 杜美丽觉着说得差不多了:“老大很累,现在基本上找齐了人才好些。包打听不用说,没他做耳目办案效率大打折扣;范法医和王科长到齐,尸检和痕检这边才算是有了保障;大壮是老大的手脚,否则他一个人跑现场抓人得忙死;再加上钉子,他算是组里的良心,有他在方向就不会错,老大不在他也能带带队。” “听起来你们现在其实人都齐了,那挺好的。”陆浅浅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一次对话。 “还缺了一点,”杜美丽看女儿耐不住性子了,直说道,“陆同学可能以为老大是缺个画图的技术人员,但我以为,老大是缺了个他不在时,能当脑子使的人。” 正好另一头有家长叫她,陆浅浅说了抱歉就赶紧过去忙了。 陆浅浅本以为搬到应明禹家和进局里做事两件事比起来,前一件更难,如今想想,后一件难太多了。 杜美丽隔天回局里后,抽空就把这个事跟应明禹说了,应明禹没明着说什么,倒是请他们吃了顿好的。他没料到的就是,他这一次会弄巧成拙。 陆浅浅交了毕设作业后,又给应明禹发过两回要看的房子链接,应明禹都是很快就回,不是说楼层不好就是说朝向不好光线不好,或是户型不好周围环境不好,陆浅浅最后放弃了。 六月十号,她给应明禹打了电话:“我想好了,我准备搬到你那住,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谈下价钱,把租房合同签了?” “我的特调早喝完了,那些不急,你什么时候想搬?我去接你。” 陆浅浅气闷:“我先说好,我应了这个事,工作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又不是工作介绍所的,你只要付房租,想做什么做什么。”应明禹说得宽容大度。 陆浅浅半个字都不信他。 “老大,你帮陆丫头找到租房了?要不要我们去帮她搬家?”包展一听老大那口气,就忍不住想掺合,就算不会换到一顿夸,指定不会撞上一顿骂。 “你们要是觉得清闲,我就去二队帮你们要个案子回来,怎么样?”应明禹说笑口气,还是吓退了包展。 范桦恰好进门,听到这里笑着叹气:“别乌鸦嘴了,入夏了尸体腐烂速度快,味道大又难验,少出几起案子天下太平最好。” “范桦,这省城里,去哪里买厨电比较好?”应明禹没搭理他的抱怨,问了私事。 “应少,去哪里买不重要,买到好东西才重要。这件事你去问陆浅浅,她比较在行,你信不信?” 应明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的对。” 他本想着在陆浅浅搬来之前把东西买了,范桦这么一说他觉得不错,还是让陆浅浅自己挑比较合适。 隔天晚上应明禹按时按点下了班,去学校接了陆浅浅去买厨电,她说毕设作业有三天展览,结束之后她拿回作业才能搬家。 进了买家电的商场,应明禹看什么都新鲜。 “这个是做什么的,买吗?” “不用,你不是有蒸锅吗?这是电蒸锅,没多大区别。” “这个呢,看起来很有用,买一个?” “这个是电火锅,你爱吃火锅吗?”陆浅浅看着不像,他一个见天吃馆子的大少爷。 “火锅好啊,今天晚上我们吃火锅吧?”应明禹来了兴趣,立刻就决定要买一个。 “火锅人多了吃才好……”正劝着陆浅浅来了电话。 “我是,您好。谢谢,不,不行,那个我不卖……”陆浅浅一时跟对面的人说不清楚,“我现在在外面,明天我们当面谈吧?就在展厅里,时间我都行。” “怎么了?”应明禹感觉这些家电都很有趣,什么都想买。 陆浅浅回绝了大部分东西后,他说要买微波炉,她倒是问了他:“你吃爆米花吗?” 应明禹摇了头,她就说了:“这东西炸爆米花很方便,你又不吃剩菜热过的,买来没用。” 听起来是这个理。 最后,应明禹抱了烤箱,陆浅浅捧了榨汁机上楼,进了厨房把东西放好,应明禹举重若轻,陆浅浅气喘吁吁。 “陆浅浅,等你搬进来再让装消毒碗柜的上门,到时候你得好好锻炼下,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我…一个画画的,要力气做什么。” 陆浅浅歇好了就想走,应明禹硬留她做了特调,看她拿榨汁机打果汁,还问了句,她以前在宿舍怎么做的? “拿那种手动的小榨汁机打的,慢是慢了点,不见得没这个味道好。” 应明禹坐一边看着不说话,他有时候觉得她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和她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对不上。 29 庆乔迁之喜 陆浅浅收拾东西,捐东西,把东西送给学妹,这堆事一忙完也就六月二十了,其间有家古风画册的杂志社编辑来找了她许多次,都是想买她毕设那幅画。 她说什么都不肯,编辑就想跟她约一幅相似的,陆浅浅暂时还没应。王子熙知道后取笑她:“怎么,你要留着自己看,送我成吗?” “不行。”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第一次画的模特图都会送给模特,你是要送给应明禹?” 陆浅浅不说话,她第一回画了王子熙就是送给了她。 “你竟然真能找到合心的房子,哪天搬,请我过去看看?” “那是自然,等我搬过去安置好了,立刻请你去玩。” 不巧的是应明禹出了趟差,去了下面市里帮忙办案,直到二十七号才回来。陆浅浅说她下月一号搬过去,刚好按自然月算房租,应明禹倒不在乎,问她是不是没买日需品,隔天抽空带了她去买被褥四件套,帮她搬上搬下也没抱怨。 “今晚就住下吧?房租从下个月给你算,怎么样?”应明禹看她铺床收拾整理衣柜书柜,靠门口问。 “我明天要领毕业证,学校还有东西没搬呢,急什么?” “行,我明天下了班去帮你搬,明晚还是在外面吃,后天你在家给我烤鸡翅膀吃吧?” 陆浅浅坐床上看着门口的人:“还想吃什么,烤鸡腿?” “都可以,我不吃蒜不吃葱,你别放。”应明禹没听出来她不乐意,还把要求说明了下。 “做这些你一个人吃不了,后天我请子熙来玩可以吗?我不会跟她说这里是你家,就当庆祝我乔迁新居,我顺便把你们组里的人一起请来,东西我都会做好,怎么样?” “那我去把那个煮火锅的东西买回来,那么多人可以吃火锅吧?” 陆浅浅点点头。她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个事,看来这顿火锅倒不能少了他的。 六月二十九号,陆浅浅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跟了应明禹出门去吃晚饭。 “我们好像还没谈房租签合同,还有约法三章。” “房租我找售楼处问了,像我那样的房子,整租出去一个月一万二,按年付,还要押三个月。我只租你一间房,你还负责厨房的事,我每个月收你四千会多吗?” 陆浅浅还以为他会在房租上坑她,然后以此为由逼她去上班,没想到他开的价这么合理,她一时都不好意思还价了。 “嫌贵?那如果你愿意帮我收拾房间打扫我那一半客厅,我可以给你再降一千,三千块租在我这里,总比你之前在郊区找那个破房子强吧?” 陆浅浅没反驳,之前她准备租的那个房子,整租二楼也才六七十平,应明禹分一半客厅给她,加上公用面积,少说也有上百平。 “没有,四千可以,厨房采买和卫生我都能做。不过按年付我可能不行,最多按半年付给你,押金……” “我们相识一场,我信得过你,押金不用,你可以按月付给我,月初月底付都行。”应明禹好像提前准备过,边吃边说纹丝不乱。 这个房东……人还挺好,陆浅浅无法不这么想,作为房东应明禹简直是楷模。 应明禹偷眼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她哪知道,应明禹一门心思想骗她搬来住,她肯来住,他怎么会在小事上为难她。 “那我先说好,虽然可能你很少在家,但你在家的时候,不许不穿衣服出来跑,洗澡的时间要说好,不能撞在一起。” “浴室有锁。”应明禹简单说明,“就算你光着身子在我眼前晃,我也不会看的。倒是你,我不穿衣服出来跑,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陆浅浅想了下:“好像也是。”她差点忘了,她想画他。 应明禹对她的坦白承认有些习以为常,没太在意。 当晚回家后,商量定,应明禹要在陆浅浅前面洗澡,他洗完喊她。应明禹难得这么早能待在家,还不太累,看了一会书,他出了房间去敲了陆浅浅房门。 有另一个人住在这家里的感觉很微妙,他忍不住想搅扰她一下。 “干嘛?”陆浅浅把门开了条小缝,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我有点饿,你会做宵夜吗?” “等等。”陆浅浅关了门,在睡衣外面加了件薄外套,才出去厨房帮他煮面。 应明禹上下打量她,她披着不长不短的头发,穿了件米白色刚过膝的睡裙,外面套了件淡黄色薄针织长外套,脚上一双淡粉色带娃娃装饰的拖鞋,看着跟个孩子似的。 “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就是煮面,今晚也是白水煮面?” “还没来得及采买,面还是我在宿舍煮剩下的,吃吗?” 应明禹没再多说,吃完面放下碗就回房去睡了。 陆浅浅辛苦做了,看着他吃了,还要负责善后,面对残局想了一会,她还是洗了收拾了。回房无心看图,陆浅浅躺着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发了很久呆。 这一切,忽然很像一场梦。 隔天醒来,陆浅浅觉得梦也醒了,出了房门看看还空荡荡的客厅,她揉着眼睛往旁边的浴室走。门没关,门里的人正在刷牙,闭着眼一手端着口杯,一手拿着电动牙刷。吱吱吱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陆浅浅一瞬睁大了眼。 醒了觉,陆浅浅在门口站了一会,面朝客厅,她前天买被褥过来时,厅里的健身器材还放得到处都是,昨天搬来时,他全都搬到了他那边,整齐摆放好了。 “你起这么早,以后跟我一起晨跑吗?” “我又不进警局,晨跑做什么?” 应明禹打着呵欠看着她:“减……算了。”他差点忘了,这丫头娇小瘦弱,实在没有减肥的必要。 应明禹本来说要等她带她出去,陆浅浅拒绝了,她想自己多走几次,熟悉路和附近的情况。正好她今天要准备一顿大餐,至少菜场超市她得跑熟了。 等她买好东西回去,一边准备简单的午饭,一边给包展打了电话:“包大哥,我搬家了,想请你们晚上来我的新家吃饭,你们都有空吗?” “那感情好,下面的案子刚办完回来,正好有空,不过要看你问的我们都有谁了?” 陆浅浅哪能厚此薄彼,连带着范桦和王涛她都说了可以叫上。这之后她给王子熙打了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喊了她下午先过来玩。 应明禹昨晚帮陆浅浅搬家时,就帮她在物业和保安室都登了记,所以她上来之前就跟保安说好了她下午和晚上要来客人,让他有多少放行多少。 “哎呀呀,这地方比我那破公寓强太多了,你怎么找到的?”王子熙在里面看了一圈,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间还锁着呢?” “房东的房间,你也想看?” “不稀罕。”王子熙回到厨房吧台边,坐在了应明禹常坐的高凳上,“你这房东是个男的?没跟你爸说吧?” 陆浅浅看看厨房前面那一堆健身器材,没搭腔,继续处理要下进火锅里的蔬菜。旁边还放着腌制着的鸡翅和鸡腿,还有在超市买的速冻的牛羊肉,放着解冻。 “你说你请了警局的人,应哥哥会来吗?”王子熙拿了陆浅浅拿来在火锅里调味的小番茄,吃了起来。 “不知道。” “那你做这么多,他不来不是白做了?” 陆浅浅笑着说:“你这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我又不是单做给他的,包大哥他们来了,不是一样吃?” “他可是你自己看中的模特,别跟我说,你一点不动心?” “你也是我看中的模特,难不成我还得跟你好一场?”陆浅浅平淡回她。 王子熙一听这话乐了:“成啊,我虽然不是个女同,但跟你的话我还真想试试。” 陆浅浅忍不住摇头:“饶了我吧。” 王子熙乐了一会,两人又说了一车话。陆浅浅一边闲谈一边烤翅翻盘,看时间快到了就把火锅汤底准备起来了。她动作不算利落但条理清楚,把手里的活安排的井井有条。 听到门铃响,王子熙出去开门。 “老大你来过吗,刚门口那保安好像认识你?”包展打头,朝后问落在后头的应明禹。 “我帮陆浅浅搬的家。”他们一堆人在林道外下了车一起往里走,到门外了应明禹却没拿卡开门,反而跟了其他人去保安室签了访客名单。保安不解却没多问,只是跟他打了个招呼。 包展没多想,进了门接了王子熙递给他的鞋套发给后面的人,传到应明禹手边,他本来不想接,他的拖鞋就在鞋架上。再一想他还是接过来套上了,虽说回自己家戴鞋套挺怪。 陆浅浅正在调锅底,让他们把厨房那边的条桌搬到了客厅里,这样人再多也能坐下,而且客厅靠墙边也有插座。 应明禹自己去端了电火锅,他很喜欢这个玩意,以前没见过。范桦坐桌边看他来来回回忙得开心,没说话看了一会子。 来者都是客,王子熙也没把自己当主人,陆浅浅也没让她帮忙,大多是应明禹在帮手,毕竟是他自己家,他再怎么也比王子熙熟悉。 等陆浅浅上桌,桌上火锅、烤翅都少了一半多了,她正要坐,看到肉不多了,又要去取。 “你别管了,在冰箱里吗,我去拿?”应明禹本来坐在范桦旁边,起来后按了她坐下,自己去了厨房。 “唉,老大,以后我们庆功宴就在陆丫头这里摆吧,地方大还宽敞,喝多了就地上一躺就睡了。”包展没喝多却说了醉话。 应明禹把肉补给他们,挨着陆浅浅坐下了,还是喝他的特调。他转头一看,陆浅浅碗里放了不少东西,范桦还在帮她夹,他就没插手。 “这人身上,还有皮肉厚度一样的地方?我还真不知道,我了解的结构都是笼统的。”陆浅浅正跟范桦长知识,倒没顾着吃。 范桦点了头,示意她赶紧吃东西。 “辛苦你忙了一下午吧,你自己还没吃什么呢。” “我没事,做了这么多,光尝味道都饱了。不过主食做太多,点心就没顾得上。” “我相信,机会下次还会有。”范桦话里有话说了句。 陆浅浅没回话。正说着吃着,忽然一连串手机铃声响了,一桌人接起来,立刻都放了筷子。 “陆丫头,有案子,我们…没办法帮你收拾了,等这个案子破了,庆功的时候给你补回来!”包展临走还不忘道了歉。 “唉……”王子熙眼见着一场热闹成了空,留下一桌一地的残羹冷炙,还有酒瓶酒杯。 陆浅浅不着恼,又吃了点就收了东西。王子熙帮不上忙,坐在桌边想着刚才见到应明禹时的样子,发了会呆。 “不早了,你今晚要留下来住吗?” 王子熙摇摇头:“应哥哥不在这里,我留着能干嘛?” “那我送你去门口搭车?” “不急。我有个快速问答要你回答,你必须在三秒内做出选择,选项只有两个。” “你问吧。”陆浅浅忙了一天有点累了,不过玩游戏她还有力气陪着。 “如果要选一个人做男朋友,你选谁?只有两个人,应明禹和范桦。”王子熙说完立刻倒数,“快点,三二……” “范桦。”陆浅浅赶紧回答了她,说完松了口气。 “为什么?范哥哥长得清秀不假,可两相比较,应哥哥明显帅多了。” 陆浅浅想了下:“范桦是做法医的,我是画画的,对人体结构我们都有了解,也有话题可以聊。” “就因为这?”王子熙不解,手里松开了按着手机屏幕的手,继续说,“你可别因为我喜欢应哥哥,就想着糊弄我。” 陆浅浅认真摇头:“我知道你是闹着玩,就算你是认真的,不管是你还是我,跟应明禹都不相配。” “你心里倒是明白,可我看你跟他好像总有点扯不清。” 30 河中现女鬼 “六娃子,你慢点,我爸说了不让来河里……” 前面的孩子已经扎进水里:“水生,你怕什么,那是上学时候,现在不是放暑假了吗?” “这还分时候?”水生问是问,看看四下里无人,也脱起了衣服来。 “快下来,可凉快了!”六娃子从水里往外泼了水,“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们打小在这河里洗澡,要出事也不是今天。” 很快两个孩子在水里玩耍了起来,闭气、浮潜子、打响子,玩得可欢了,大人的话早丢到了九霄云外。 天色暗下来,他们玩够了准备走,水生忽然觉得脚上勾住了什么,一瞬间有些怕起来。 “六娃子,我的脚好像被水草缠住了……” “水生你别吓我!”六娃子赶紧把他往外拉,阻力并不大,他松了口气。 水生也是一通胡踢乱蹬,感觉碰断了什么东西,人立刻浮了起来。两人快速往岸边游去,上了岸才敢回头看。 这不回头不打紧,一回头,他们看到有东西从水里浮出来,乍一看不知道是什么,慢慢有个他们都认识的东西浮出了水面——是颗人头! “啊——!”两个人也不敢再看清楚,一通瞎叫,抱了衣服撒丫子往家里跑,到村口差点跑错方向和家门。 两人回了家都躲在了房里,喊吃饭都没应,水生家发现孩子发烧了,问半天问不出来,听说他之前跟六娃子在一起,才去了那家问情况。 六娃子也还怕着,吃饭直哆嗦,父母正奇怪,水生家来问,他们也跟着问。六娃子胆子还是大些,就说了刚才游泳的地儿,说看到好像有死人…… 家里大人喊了人一起,打了电筒去那边找了找,没出多远看到约莫是真的,也没敢下水去捞,赶紧打了电话报警。 这两处一耽搁,已经是九点多,指挥中心很快打给了应明禹他们。 尸体发现地点就在省城周边的乡下村里,准确说是村边那条金水河里。 邻近的派出所已经出了警去现场布控,不过他们没敢下水捞人,在附近下了杆子挡住尸体,不让再往下游漂走。 “这还算近的,可惜了那盘牛肉,还没吃完呢。”包展没心没肺,路上还惦记着没吃够的火锅。 “你放心,等案子破了,你想再吃一顿,我请。”应明禹难得提前许诺。 “老大,他哪是想吃你的,他是想吃陆丫头的手艺。”丁原开着车插了句。 “我说的就是陆浅浅做的。”应明禹口气很大。 包展一听来了兴致,掉头问后头的人:“老大,你抓住陆丫头软肋了?” “她自己喜欢做。”应明禹可不接这个套供的说辞。 包展跟丁原都憋着笑,突然叮咚一声,包展看了眼微信,把声音调到最大后,说:“放点东西你们听。” 王子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如果要选一个人做男朋友……陆浅浅斩钉截铁的回答也清晰传出。 这一下,包展和丁原后背一凉,他正要按停语音,短短的语音已经结束了。 沉默了一阵子,包展试着说了句:“陆丫头这理由太牵强了,老大做凶手画像时,跟她画画不是更相同?” 丁原觉得他不说话更好,挑了眉装没听见。 应明禹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包展识趣收了话,眼见着能看到河边亮处,前面勘查车已经停了。 范桦跟张珂穿了防护服下水,把人捞上来后,借着探照灯的亮度,张珂又下去水里看了看。尸体上来后,打捞的立刻下去了,换了张珂上河。 “不学点游泳爬山的本事,还真不敢来干我们这一行。”张珂上了岸,跟在范桦身边看尸体,先自嘲了一句。 “跟打捞的说一声,应该有坠尸物,上面还绑着断了的绳子,能捞到最好。应该是有个孩子的脚缠到了绳子,挣断绳子后,尸体浮出了水面。”范桦吩咐了句,先在河边检查起了衣物和尸表。 王涛带着人沿河上游去找抛尸处了,晚上不太方便,但有些痕迹现在不找就怕时间久了会失去。 “怎么样?”这里很显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应明禹先跟去看了尸体。 范桦摇头:“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也可能是在水里冲掉了。女性,二十五岁上下,脸被毁容了,死后毁的,应该是熟人犯案。口鼻里没有大量泥沙,应该不是溺亡,加上颈上断开的绳子,可能是用重物坠尸沉河。碎尸案远抛近埋的特征适合这个案子,这里一定离案发现场很远,但凶手知道这里有条河可以沉尸,对这个村不陌生。” “包打听他们去村里一道走访了,一会就有消息。”应明禹简单回了句。 “这时节因为天气热很容易出现巨人观的尸体,这具尸体死后没多久就抛尸在河里,减缓了腐烂速度,尸体保存还算完好,但流水冲洗掉很多痕迹,对判断死亡时间也很不利。” “有发现其他对寻找尸源有帮助的信息吗?”毁容的尸体,身上又没有可以辨明身份的物件,尸源这块没准了。这人如果是村里的还好说,万一不是,寻找尸源就会耗费大量时间。 “目前没有,等我就近解剖看看,说不定有发现。”范桦觉得这里不太方便,让张珂去问了围观的路人,这村里有没有停尸的地方,类似早年的义庄。 很快他们就到了村西口下风处一个破败的空房子边,驱散人群后,就在露天做了初验。 才脱了衣服,范桦就让人去叫了应明禹,他一来就说:“好消息,看,肩胛这里有纹身,是个蝴蝶形状,村里没消息就去查失踪人口。看尸体腐烂程度,以我的经验粗略估计,死了有一周左右,先查近一周报案失踪的吧。” “谢了。”应明禹知道范桦现在还没解剖,没法给准确时间,说这话从程序上说算是不按规矩办事不负责任,但范桦知道他不会对外讲,为了帮他们破案,这不准确的话他就先跟他口头说了。 这个村不大,但临近省城还挺富裕,村里有学校有超市还有唱歌喝酒的地方。 没到后半夜,挨家挨户都走完了,侦查员又往更远的邻村去询问。 王涛回来了,三个人凑一起对了下案情。 “抛尸地找到了,就在上游三公里处,有车辙痕迹,看起来至少有四五天了,看弯道痕迹,极有可能是跟我们来的方向相同,是省城过来的。” 应明禹点头,却没有让去邻村的人回来,查案就是这样,不能封死了方向,尤其是头绪不明时。 “本村问过了,没有谁家丢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连在外地打工的,家里都打电话问过了,不是村里人。” 范桦刚做完初验还很累,最后才说:“死因是窒息,因为泡在水里,口鼻上的捂痕被破坏大半,在牙缝里找到纤维材料,应该是用外物按压口鼻致死。死前有过性行为,可能是奸杀。死者身高一六二,身材匀称,上身穿着短袖白衬衫,下身黑色窄步短裙,看起来是办公室做文职工作的女性。” “精/液能提取到吗?”应明禹比较介意这个。 “回去之后再处理,可能性不大,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性行为还是根据阴/道磨损和阴/道瓣新近破裂痕迹判断的,身体上约束伤和按压伤不多,我怀疑死者死前喝过酒,泡了太久,回去做肝脏检验才知道。” 应明禹对他的判断很相信:“初步推测,凶手和死者熟悉,相约一起喝了酒,死者酒醉后和凶手发生关系,事后清醒过来,二人发生争执纠纷,凶手杀人毁容抛尸。” “或是死者独自买醉,路遇凶手。”王涛补充说。 应明禹点点头,喊了丁原和包展回来,准备先回省城。上车就给美丽和大壮打了电话,问他们在局里查失踪人口的进度。 “放心,找了人帮忙查着呢,说不定你们到了,就有信了。”美丽很有信心。 现在很多档案资料都上网了,做筛选是很快的,但录入的进度慢,资料不完整都是有的,很多时候还是手动翻查来得快。 正巧在应明禹他们快到局里时,天色也要亮了,美丽来了电话,说是找到了尸源。他们本就没打算回家,立刻去了局里看资料。 陆浅浅知道他这晚不会回来,把一堆碗碟洗完后,一个人乐得清静。隔天一早她去把早就看中的画案、摇篮一应东西买了,让人往家里送,连客厅中间装帘子的横栏锁勾她都找人安好了。 她正忙着时,钟点工张妈来了,乍一看这个客厅被吓到了。 “应先生让我昨天不用来,今天再来,原来是小姐搬进来了?”五月底他们见过一面,张妈还记得。 “今天我买了许多东西,地上弄得很脏,我跟您一起打扫。”陆浅浅没容拒绝,跟了张妈一起清理客厅,“等会忙完了我有点事跟您商量。” “是这样,大妈,我…以后会做卫生,所以钟点工的事,可能暂时不需要您来了。不过您放心,我知道我说的突然,您要花时间再找活,我按一个月的钱补给您,您一个月多少您说吧?”忙完后,陆浅浅鼓起勇气说了。 大妈好像有了心理准备:“没事,小姐来了,当然想跟应先生两个人住着,能理解能理解。我这点活,一个月才来四五次,多的时候也就三百块钱。” 她这话把陆浅浅吓了一下,回房拿了三百块给她:“对不起您了,以后有需要,一定还找您。” 大妈把门卡还给她就走了,大妈走后,陆浅浅把最近在画的荷塘图放到画案上,心思一时还收不回来。 钟点工一个月三百,应明禹当时可是说,如果她肯做卫生,房租能减一千。说起来她还没交租呢,合同也没签,房东自己跑没了影,偌大个房子留给了她。 31 美女也愁嫁 “死者胡小蝶,二十四岁,省城本地人。父母说她六月二十四号就没回家,但她平时偶尔会这样,当晚他们就没急着找。第二天打去找女儿电话不通,他们打给女儿公司的人,说她没去上班,二老问遍了女儿的朋友,实在担心,所以二十五号晚上上了派出所报案。” 杜美丽说到这里喝了口水,大壮接了话头。 “胡小蝶念完中专就出来工作了,卖过衣服,做过化妆品柜员,因为长得漂亮,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模特,交友广泛,大多是男性。最近期的工作是在一家公司做秘书,才做了不到三个月,试用期还没过,她突然没去公司,公司的人还以为她是不做了,也没在意。” 包展一听“交友广泛”四个字,就头大。 “之前民警按寻人的法子走访过一遍,她的朋友都说那晚没见过她,倒是提供了一些她会去的地方,其中有不少酒吧。公司民警也去问了,酒吧ktv各种玩的场所都是简单的走访,暂时没有什么发现。” 美丽说的大家都懂,失踪案不同于刑事案,民警走访没有方向,又不可随便怀疑人,只是寻行踪而已。 “这种失踪的案子,有时候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丁原忍不住感叹了句。 现在他们给胡小蝶的父母报了消息,却是女儿被杀的消息,在父母心里或许还不如找不到。 应明禹倒是想起了陆浅浅说过,她小时候母亲就失踪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消息。 “不多说,查明死者二十四号到二十五号两天的全部行踪,尽快确定她失踪的准确时间,以及最后见过的人。酒吧娱乐场所这条线单独去跟,等检验出来体内的确有酒精,这可能就是死者最后出现的场所。” 说完事项,应明禹分配了人手,他跟丁原一组去跟酒吧的线索,包展和大壮一组去探听行踪,这里面就有父母、朋友、公司这三项。 应明禹跟丁原这个事也不轻松,名单上的店铺名不少,分布广泛,加上现在这种场所大多都有自己的监控,怕出事不好分辨。他们边跑边看监控,拿着照片不停问店员有没有见过。 这个胡小蝶长得不错,可能也是因此遭了罪,现在被人把脸给毁了,命也送了。丁原每回看着照片就忍不住叹气感慨。 他俩忙到晚饭后的点,这种场所客多人忙起来,想问也没人有空理他们,回答更是敷衍了事。 两人吃了晚饭就先回去休息了,应明禹进了家门,差点以为走错地方,再看到坐在画案后还在上色的陆浅浅,才晓得他是真到家了。 应明禹没吵她,先拿衣服洗了澡,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时,才凑过去看了看。 陆浅浅画的图挺大,有三张a4纸拼起来一般大,他看着是荷叶荷花池塘,她正在上色的是一朵开满了的荷花,也是画里最大的一朵。 “最近接的活?”看她放了笔去调色,应明禹才问了句。 陆浅浅转头看到,他穿着短睡裤,上衣没穿披在肩上,她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你回来了?这个是帮别人画的,做小说封面用的原图。” “做封面要画这么大吗?”应明禹虽说不懂,却感觉有些浪费。 “这个是原图,到时候设计师会从里面提取素材,画整幅比较好,免得到时候要补要改。”陆浅浅伸了个懒腰,她画太久了不觉得,动一动才发现累。 应明禹认真又看了那朵荷花,忍不住还躬身嗅了下画纸,“好香。” “这个墨带香,你喜欢这个味道?” “你这个画好了能值多少钱?”应明禹没解释,他说的不是墨香。 陆浅浅笑了下,看着初稿说:“还没上完色,先上一处,明天要给别人看初样,不过……你觉得值多少?” “我?”应明禹张口就说,“如果你卖给我,我愿意出两万。” 陆浅浅愣了下,抬高头看着他。 “反正你也不会卖给我。”应明禹说完往自己房间走,进去躺床上就睡了。 包展和大壮安抚了许久胡小蝶父母,胡母还是哭得说不了话,胡父抹着泪勉强说了:“我家那口子平时在家,她说小蝶二十四号早晨如常起床上班,没有什么异常。她最近几天心情不太好,最初做这份工作时还很开心,就快转正了她情绪起伏却很大。” “她有说过,是在公司发生了什么吗?” 胡父想了下摇头:“她妈问过她,她平时不怎么跟我们说心里话,也不知道是公司的事,还是谈男朋友的事,对不起,可能要麻烦你们问问她的朋友。” “她虽然现在是单身,可是她长得很漂亮,还会愁找男朋友的事吗?”包展还以为,像胡小蝶这种美女,最多能忧愁的就是工作和钱,要不就是亲友关系了。 “小蝶之前谈过两个男朋友,都带回家里过,说实话我跟她妈都不是很满意……她没念过多少书,跟她相好的同学朋友大多结婚生孩子了,她稍微有些着急,想找个比她们都好的。” 包展跟大壮对视了一眼,这好理解,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难免心气高些,想要嫁得好些,想跟其他人攀比,人之常情。 他们没再烦扰胡家双亲,告辞后按照父母给的名单和联系方式,去拜访了胡小蝶最好的两位朋友,其实此前民警已经走访过。 “我跟小蝶虽然说是最好的朋友,但女生的友谊,无外乎就是一起shopping,一起吃饭聊男人而已。”女性朋友的秦申花如是开了头,“二十四号中午我们一起吃的饭……” “之前民警来问,为什么没这么说?”大壮一听这话就来火。 “当时说是小蝶失踪了,我以为她不过是跑出去玩了,被警察问来问去的太麻烦,我就没说。”秦申花不以为意。 “没事,麻烦你详细说一下,她当天情况如何,有什么反常吗?”包展拉了拉大壮,没再纠缠这个事。 “她最近心情都不太好,我们之所以关系还不错,其实是因为我还没结婚。她最近老是说谁结婚生孩子了,嫁的老公是公务员有什么了不起,估计是为了这个不开心。那天中午也一样,她边吃边骂,我还问她来着,她之前说她很快会交新男朋友,我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更不开心了,估计是吹了。” “哦,她有说过这个新男友的事吗?”包展一听就觉得有戏,赶紧追问。 “应该是她新找那份工作认识的人,大概是同事吧,不过这是我猜的。”秦申花看包展点头示意她继续,她就说了,“是一两个月前吧,她换了份正经工作,像我们这种学历的,一般很难找到那种正规公司。” “在市中心的高级写字楼,我就在门口看过一次,里面的人都穿着正装,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撇嘴后,秦申花接着说,“小蝶进公司后,心情特别好,跟我说总经理是个年轻有为的帅哥,公司的同事人都很好之类的。所以我猜想,一定是在公司认识了好男人。” “我们会考虑你的想法,很感谢。另外还有个事想问下,你知道胡小蝶有纹身吗?” “不止是知道,我们是一起纹的,当时那个纹身师还看上了小蝶,没有收她的钱呢。”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三年前了吧。” 包展大失所望,又感谢她之后,两人去找了胡小蝶另一个好友黄石柱,本以为是个备胎不会有太多信息,结果大出意料之外。 “我知道,小蝶进公司是有人介绍的,是她在酒吧结识的男人,是个设计师。”黄石柱比秦申花清楚太多,让包展甚至想相信这世上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姓丁吧好像,他有在追小蝶,不过小蝶看中了一个更好的,是公司的总经理,刘总,具体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她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恋情不顺利?上月二十四号晚上她有跟你联系吗?” 黄石柱摇头:“前一天倒是打电话说过不高兴,好像是工作不顺利,也可能是跟刘总进展不顺,不过他们认识不久,还没到交往的程度。” 例行询问了他最后一次见到胡小蝶的时间,当晚的行踪后,包展和大壮离开了。 他们马不停蹄去了胡小蝶最后工作的公司:金诚装修设计有限公司。如秦申花所说,在市中心的高级写字楼十三楼,招牌很有设计感,公司倒不大。 进去问了前台,前台引他们去见了公司行政,路上他们看到公司没几个人,零零落落两三个。 “刘总出差还没回来,有的员工去看房了,还有的约了客户看图,所以今天公司都没什么人,要不你们明天再来吧?”行政是个中年女人,礼貌周到地推搪了他们。 包展一听就知道,估计是老板不在,所以下面的就放鸽子了。他拿员工名册看了看,就一个姓丁的设计师,叫丁展鹏,他问了在不在,行政说他去见客户了。他们又问了一些胡小蝶的事,行政推说胡小蝶进公司不久,她不太清楚,一推四五六推了个干净。 他们又去问了在公司的几个人,还有前台,二十四号胡小蝶是什么时候从公司离开的,每个人都说没注意,前台说她一下班就打卡走了,比每个人都先走,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老板不在他们问不到什么,人都不在,时间又快到下班的点,两人只好先走了,预备隔天再来。 32 路遇好心人 七月二号清晨,应明禹没有晨跑,有案子时他会跳过这件事,洗漱之后他和以往一样,要开冰箱拿特调。看到冰箱上贴着草莓形状的冰箱贴,下面压着一张卡,他躬身认真看了看。上面左边写着肉、蔬菜、水果,后面写着日期,目前只有六月三十日和七月一日两个。 开冰箱看到整齐摆放的东西,应明禹在冰箱的微光里,忍不住露出笑容。他的特调放在最上面一层,目前只有四瓶,现在做的人就在身边,不需要提前准备太多。中间一层放着布丁,其中有一个上面贴了便签条,应明禹拉出来看了看:这个是我的。 “难道这个格外好吃?”应明禹念叨了句帮她推回去,没再细看,拿了特调出门。 陆浅浅起来时家里已经没人,她今天约了人看初样,收拾好就背了画筒出门。她才出一楼大厅,往外走时有车从车库开过来,她往旁边让了让,车速缓下来,车窗摇下来,开车的人停车问了她:“要带你出去吗?” “诶,会不会太麻烦,不用了。”陆浅浅有些诧异,她不认识那个人。 “没关系,这里地方大,林道又长,我载你去路边搭车吧?”那人好像怕她害怕,补了句,“我是住这栋四楼的住户,你也是住在这里吧?那我们是邻居。” 推辞不下,陆浅浅上了后座。 “你是画师?”上车后,男人友好解释说,“我是做设计的,刚才看你背着画筒,忍不住喊了你上车,太唐突了,吓到你了吧。” “原来是这样,没事,你也是好心。” “现在做这种事的人很少了,新闻里也有播搭便车遇害的,好心也不是所有人都敢领。”男人温和笑着说道。 陆浅浅点头:“我刚搬来,对这里还不熟悉。” “家里人都出去了,没人开车送你吗?” “没有,我是租住在这里的。”陆浅浅说完才明白过来,住在这里的人应该家里都有车,对方才会有此一问。 “租住?”男人笑了下,“据我所知,这里的房子全数都是全额付款卖出去的,没想到还有人会把房间租出去……” “是这样吗……”陆浅浅还想问下房价,想了下还是算了,刚好也到路口了,她道过谢就下了车。 之后打车去见面的茶馆路上,陆浅浅一直在想,应明禹所谓的听说别人租出去的月租,到底是他编出来的,还是他真的问过售楼处的人,别人帮他出的主意。 找陆浅浅约稿的是她之前合作过的出版社编辑,茶馆是编辑认识的人开的,是个人的小作坊形式,很清静,主要是卖茶,喝茶是品的部分。 编辑还带了出书的作者来,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陆浅浅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在泡茶,她很快加入了进去。 聊了一阵子后,陆浅浅把画作拿出来给她们看,问她们是否有什么修改意见。 作家小姑娘很满意,爱不释手看了一会,突然问:“我能买这个原画吗?我是说,不仅是拿来做封面图,我还想在内页做三折页,算是书的插画。” “你这个荷花画得真好,跟真的一样,仿佛可以闻到荷花的香味。我可以增加费用,不过加不了多少。我并不是什么很有名的作家,这次出书也是自费,我最多能出到五千,可以吗?” 陆浅浅愣了下,她想起昨晚应明禹也说过“香”这样的词,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会在缩放时保留你的签名,也会在书后页注明你是作画的人,既能丰富我的书的内容,也能帮你推荐画作,怎么样?”看她不说话,作家进一步争取。 “谢谢,你这么喜欢我的画,也算是个知己,价钱这块没问题,我可以接受。”虽然和应明禹张口说的两万相去甚远,但陆浅浅本来就是要把画卖给这个人的,对方就算不加价要求再增加使用的地方,她也不会主动提出加钱的事。 编辑看她们相谈甚欢,没再多余插话,她只是个中间人。 “你会画人物插图吗?书的男女主角那样的,能画吗?你开价。” 陆浅浅这次干脆果断拒绝了:“我不太会画人物,你另外找人吧。下次交完稿的时候,我帮你裱起来,要加画轴吗?如果加框你最好是自己选。” 作家小姑娘道了谢:“不用,你裱好拿给我就行,其他的我自己来。” 一边喝茶一边谈,买主一点都没让陆浅浅修改,她心情很美丽。结束后,陆浅浅问了卖茶的店家,有没有润喉的茶叶卖,店家给她介绍了一些,味道偏甜的她就没选,最后只买了麦门冬和人参须混合好的一种茶叶,说是味道会偏苦。 陆浅浅背着画筒抱着茶包出来,太阳已经高升,她出门时还早所以没带伞,现在吃大亏了。这个茶馆在大路旁边分叉出来的小路上,地理位置很好,只是她现在打车需要走到大路上。 “小姐,同学?”有人穿过马路叫了两声,才把陆浅浅叫应。 “啊,您好,好巧。”来人正是早晨载她出小区的先生。 “早知道你要来这里,我就顺路带你过来了,我在对面的三楼办了点事,要我带你回去吗?” 陆浅浅看了看对面的办公楼,没多推辞跟了男人上车。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两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也算认识了。 “画,没卖出去吗?”刘天明浅笑着问了句。 “这个不是,今天是看初稿。” “原来是这样。你有在什么工作室吗,还是自己独立创作?” “其实我刚毕业,自己接些零活,锻炼下。” “那一包是茶叶吗?我好像闻到了茶香。” “嗯,在茶馆看画,所以买了点带回来……哦,您要一点吗,我分一点给您?就当麻烦了您两次的回礼。” “我家里有茶具,信得过我的话,不如上楼泡一壶试试,我想看看你的画,可以吗?” 盛情难却,陆浅浅跟了男人上四楼。 包展和大壮前一晚通宵,今天早晨应明禹和丁原替了他们,先去了公司询问胡小蝶最后一天上班的情况。 他们早晨过去,公司所有人都到齐了,除了老板和已经死掉的胡小蝶。 应明禹找了人事,确认了胡小蝶入职是丁展鹏推荐的,而后查了考勤机,发现二十四号的下班考勤胡小蝶是有打的,指纹打卡做不了假。 总经理不在,他们先找丁展鹏谈话,就在公司的会议室里。 “小蝶怎么了吗?我昨天下午出去了,今天来公司才听说,有警察来找我。”他们还没开口,丁展鹏先问了问题。 看来为了防止公司的人太过防备,包展他们并没有说出胡小蝶已死的消息,眼前的人看起来毫不知情。 “你为什么要介绍胡小蝶来这家公司做秘书?” 丁展鹏挠了挠头:“大概是三个月前,我们在酒吧碰到,她正在苦恼工作不顺心,我知道公司在招秘书,就介绍了她来。” “当然,我也有私心,她还没有男朋友,我希望能多点机会相处,所以……” “二十四号你有跟胡小蝶接触吗?她那天心情如何,有异常吗?” “二十四号,哦,就是小蝶最后来上班的那天吧?”丁展鹏回忆了一会,“她那些天心情都不太好,可能跟刘总有关……你们先告诉我,小蝶到底怎么了?” 丁原看了老大一眼,简单说了:“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据我们所知,她二十四号晚上没有回家,目前找到的最后记录是公司的下班打卡。” 丁展鹏惊讶得张开口,一脸大受打击,好一会缓过来,情绪变得很激动:“那天下午,她跟刘总在办公室吵了一架,她出来时脸色很差,我问过她,她只是快哭出来的样子,什么都没说。” 丁展鹏说着握拳捶了下会议桌:“都怪我,那天我忙着交设计方案,做完时才发现早就下班了,她已经走了。我本来是要请她吃晚饭,想跟她聊一聊的。” 应明禹看了打卡时间,丁展鹏没说谎,不过这样不能完全排除他的作案可能。 “那天下班后你的行程呢,方便告诉我们吗?” 丁展鹏不太记得了,他回去拿了自己的记事本,又查了手机才大致拼凑出来。 法医那边已经确认死者死亡时间就是二十四号晚到二十五号中午,具体时间无法给到。他们推测大概率是二十四号晚上,因为凶手还要抛尸,不可能大白天开车带着尸体到处跑。 那晚丁展鹏完成了上一个设计方案,没能约到胡小蝶,所以喊了朋友去喝酒庆祝,晚上十二点才散场回家。他住的小区有监控,局里马上安排了人去查证。 至于丁展鹏交代出来的刘总,他们又找其他人问了,证实那天下午刘总的确和胡小蝶在办公室里吵过架,而且那不是他们第一次吵起来,之前刘总也曾大声喝斥过胡小蝶。 这个刘总太可疑了,他们让人事帮忙打了电话去问,得知他已经回来,就在家里,于是找人事拿了地址,准备先会一会这个刘总经理。 看到地址,丁原不禁惊讶,出门上了警车才问:“这好像是陆丫头租住那里的楼下吧?” 应明禹没有应声,丁原不说他也知道,那是他家楼下。 33 经理与秘书 陆浅浅还挺好奇,别人的房间格局是不是跟应明禹的一样,进门后发现差不太多,不过装修风格差很多就是。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刘家也是分了两边,不过是前后的感觉,沙发和茶几在后面,中间隔了一些镂空书架,再前面是个小画室。 刘天明对画更感兴趣,进门后先带陆浅浅去了画室,在画案上看了画。 “虽说是初稿,完成度已经很高,整个构图完整,该画的细节大多都画了,还做了上色。” 陆浅浅感觉遇到了同行,笑着点头:“像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师,还是把工作做得提前一点比较好。” 刘天明看了她一眼:“现在像你这么想的原画师可不多了,出初稿之前怕买家反悔,又怕买家要改,基本都不会这么细致用心。” “您觉得我这幅画完成了,能值多少钱?”陆浅浅忍不住有些好奇,对方是真的懂行之人。 刘天明替她把画收起来:“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没什么名气,真拿去卖,肯定会被人压价,最多能卖三千到五千吧。” 陆浅浅没接话,开始接这个活说好是两千,不过现在倒是水涨船高,到了五千。 “从画工和构图,还有心思以及直逼实物的呈现度,依我说,至少价格要从一万起,两万是比较恰当的价格。如果再签上一个名人的名字,这幅画怕是能炒出高价。” 陆浅浅腼腆笑了,听起来应明禹倒给了个恰当的价格,不过那人肯定是信口胡说。 “谢谢您的赏识,实在不敢当。” “我愿意出两万,你能把画让给我吗?”接下来刘天明说了跟应明禹类似的话。 陆浅浅摇了头:“这幅画是别人约的稿,今天已经讲定了交稿时间。” 刘天明点着头,笑着带了她去客厅泡茶:“如今像你这么守诺的人也不多了,一般人听说能卖更多钱,肯定会想办法推掉之前的买主。” “您太抬举我了。”陆浅浅陪坐在一旁看他烧了水。茶具就放在茶几上,看来平时他就是个常泡茶之人。 刘天明接了个电话,挂了之后直说了:“我刚才说了,我是开装修设计公司的,不知道你是否有意,进我的公司帮忙呢?” “虽然现在就让你定方向可能有些为难,但靠灵感创意为生,如果没有名气,在这个圈子里是很难出头的。不如早点选定方向,在一个领域专长发展,是个长远的考虑。” “您真看得起我。” 烧水的声音让两人沉默了一会,烧好后陆浅浅取了茶,刘天明泡了第一泡,正要洗杯子有人按门铃,他起身去开门。 陆浅浅接了这个活,拿第一泡的茶来烫茶杯,同时转头去看进门后的过道那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应明禹快步走过去,问正反客为主的某人。 陆浅浅呆了一下,手里被茶壶盖子烫了下:“我才想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们认识?”刘天明跟进来请了两位客人坐下。 陆浅浅顺便多烫了两个杯子:“需要我回避吗?” “这个茶叶是你带来的,你还没尝过……两位警官,方便吗?”刘天明倒一副坦然模样留了客。 丁原看了身旁的老大一眼,看起来倒是平常,总感觉有种阴郁的错觉。 既然应明禹没说不行,陆浅浅就坐回去替他们都泡了茶。 “刘天明先生,据我们调查,上月二十四号下午三点多,你和你的秘书胡小蝶女士,在办公室发生了争吵,能告诉我们,是为了什么吗?”丁原直入主题问了。这个嫌疑人是个高收入有学识有智慧的人,没必要绕太多圈子。 刘天明喝了茶,看了陆浅浅一眼,才作答:“我直言说了,胡小蝶是我的秘书,但她有些超出秘书的想法,又或许是看多了不健康的电视剧,以为经理和秘书之间都会有不正当关系。我并无此意,但她进公司一个多月后,就开始暗示此类的事情。” 陆浅浅觉得口里的茶有些卡在喉咙里,她刚才应该先上楼的。 “起初我没有察觉,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在她走之前一周左右,她变本加厉,我训斥过她,她却不知悔改,就在她走的前一天下午,我们的确吵了一架。准确说,是我忍无可忍告诉她,如果她总是做那些奇怪的行为举动,我无法让她转正,说的更严重些,她下次再犯,我会立即辞退她。” “能具体说明,胡小蝶究竟做了什么吗?” 丁原接着问这句时,应明禹伸手拉了陆浅浅起身:“上楼去,我跟钉子等会上去吃午饭。” 陆浅浅乖乖包好茶包,背着画筒跟刘天明道别,爬了楼梯上楼。她看这楼梯几乎没人爬,明明才七层楼的房子,一层才两户,却有着两部电梯,谁会爬楼梯,不过楼梯跟楼一样宽敞大气。 关门声响后,刘天明才接着说:“最初我发现她上衣的扣子开到了胸前,还以为她是忘记扣好,还提醒过她,她当时笑着道了谢扣好了衣服,我就没再多想。后来我才发现,她进我的办公室总会忘记扣好衣服,端茶过来也会刻意往我身边凑,之后还假装把咖啡里的搅拌勺弄掉在地上,趴在地上捡。” 听起来是变本加厉得很厉害,丁原咳嗽了两声:“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辞退她?” 刘天明叹了口气:“今年公司业务扩大,我想发展外地的业务,为了方便安排时间,才想说请一个人来做秘书兼助理。胡小蝶为人灵活,记性不错,做事效率也高,而且她长得漂亮,我们是设计公司,带她出去见客户对公司形象有帮助,公关这块她似乎也有一定经验。” “她还小,我想多给她一些机会,希望能教好她。其实只要她不再做那些多余的事,完全是一个可以胜任工作的秘书。”刘天明总结后,才问,“胡小蝶到底怎么了?” 丁原告知他后,接着问了他二十四号跟胡小蝶吵完架之后的行程。 “我的行程记录在这里,我随身带着的。”刘天明从一旁的文件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 丁原翻看了下,每天都记得很清楚:二十四号晚上见客户,姓何,电话号码也在。二十五号出差,去了广州,二十六号是深圳,二十七号回来。二十八号二十九号在公司,也有见客户,三十号出差,还是去一样的地方,七月一号回来。今天上午的记录是拜访客户,地址和姓名号码俱在。 “二十四号我应该是十点左右回来,小区有监控,你们可以去查。”刘天明一派从容不迫。 说了下午会再去公司麻烦他,应明禹和丁原离开后先往楼上爬。 “老大,你觉得他可信吗?”钉子小声问,“会不会他其实早就跟胡小蝶有一腿,胡小蝶一直想跟他确认关系,可他却不愿意,因此才吵起来。那一晚也是如此,结束后胡小蝶旧事重提,他一怒之下……” “他有车,可以抛尸,要不要让王涛他们先来验车辙印?” 应明禹瞥了他一眼:“等会吃完饭,先去看监控,我们……这个小区的监控很完备,先确定他二十四号晚上的行踪再说。” “是,老大,是我瞎着急。” 到了门口,应明禹伸手就刷了指纹,门应声开了。 “老大,门没关?”丁原没看清,还以为是他推开的。 应明禹不禁希望他的下属观察能力更好些,不过此时倒让他少费了一些脑筋。丁原进门准备套鞋套,应明禹直接往里走,还劝阻了他。 “直接进来吧。” 陆浅浅做了三菜一汤,刚刚做好,她帮两人盛了饭,才回去给自己盛。 丁原看这架势,感觉不用问都能知道,老大一定是抓住陆浅浅小辫子了。 “你怎么会在楼下,别告诉我你是刚搬来,上错了楼层?”应明禹有吃的还不够,还要把一点堵心的气给顺了。 “我有那么傻吗?”陆浅浅嘀咕了句。 “你没有吗?”应明禹不仅听见了,还问了。 陆浅浅包子脸:“今天出门时正巧遇见,他带了我出去打车。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他就带了我回来。” “这能解释你为什么会去别人家里吗?”应明禹找不出里面的逻辑,“你是不是觉得愿意让你搭顺风车的都是好人?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敢去别人家里?再说,这世上就有这么多巧合,就有这么多巧事?” “……”陆浅浅嘴拙,回不出话。 丁原在一边听着看着,一是想不通老大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二是想不到老大这么在意这个事,在他看来,陆浅浅就算是纯属串门,去邻居家走走,也不是什么大事;三是他看着怎么看怎么像……男朋友在管教女朋友。 “我告诉你,他现在牵涉到我们在查的案子,随时可能变成嫌疑人,你不要没事就往楼下跑,听明白了吗?”最后,应明禹以此作结。 陆浅浅低着头不说话。 “知道就好。”应明禹以为她听了话。 “我觉得,刘先生是个好人。”陆浅浅弱弱地辩驳了一句。 “你觉得要有用,还用我们查案吗?” 这回陆浅浅彻底没了声音。 临走,应明禹把喝了一半不冰了的特调放回了冰箱里,换了一瓶整的。 这一下,丁原看得眼睛都直了,怎么想都想不通,出了门才问:“老大,你晚上要来拿你那半瓶饮料吗?” 陆浅浅家里有这个饮料不奇怪,可是他们队长把喝了一半的冰回去,是个什么破解之法?他只能想到老大近期还会来取,终究想不明白。 “没关系,放在冰箱不会坏。”应明禹面色不改随口胡诌。 34 坠尸的麻绳 下午他们先在局里开了专案会,昨天下午才从乡下回来的王涛已经休息好出了报告,范桦的二检也做过了,包展和大壮休息后来了局里。 “先从尸检说起吧。” 范桦点了头,放了他这边的资料到大屏幕里:“死因和死者信息不再重复。首先,肝脏酒精测试出来了,死者体内酒精含量很高,死后肝脏无法再分解酒精,所以尽管泡在水里,做肝脏测试还是能判断出来,死者死前曾大量饮酒;其次,毁容的工具判断不是刀具,是一种非常不锋利偏厚的三角形器具,可惜尸体在水中冲刷太久,否则能更准确拼凑出那样工具的形状;” “最后,是关于精/液提取的,并没有能在宫颈中提取到可以检测的东西,不排除男方使用安全套的可能性,但尸体在水中泡了六天,膨胀浮肿,也可能是流失掉了。暂时没有能在死者身上提取到作为直接验证证据的物证,看痕检这边是否有发现。” 王涛换了他的资料:“我们这边的发现一共有三点:第一,大家看这个车辙,就在河边湿地上发现,凶手抛尸时出于恐惧,将车开到了靠近河岸的地方。车胎花纹和宽度我们都做了分析,判断这不是一辆小型私家车,至少是越野车或家居suv五座车,不过我们这边倾向于认为是更偏大一些的车型。” 这样听起来,刘天明的嫌疑又减少了,丁原忍不住这么想。中午来局里之前他跟老大把监控看过两遍了,刘天明如他所说十点二十回到小区,之后一直没有离开,直到二十五号早晨,离开时间和他的航班时间也匹配得上,没有多余时间做别的。而且他们早就知道车辙印的信息,把刘公司的车做过记录,是辆四座本田,刘自己的车则是一辆四座大众,都是小型车。 “第二,经过五个小时的打捞,我们找到了坠尸物,已经比对过脖子上剩下的绳子还有绳结的打结方式,证实这就是坠尸物。这块石头就是在河边地上搬的一块,留下了被移走的痕迹,已经比对过可以确定。”王涛指着屏幕上绑着绳子的石头和河岸边一个晒得半干可以和石头吻合的坑如此说,“以这块石头的重量不足以让尸体沉底,所以尸体才会顺着水流缓慢往下游漂去。金水河有深有浅,浅的地方会让尸体搁浅,因此六天尸体才漂了三公里远。” “坠尸的石头没什么好说的,但绳子和绳结都有研究价值。”王涛对坠尸物的说明很详尽,这还没完,他切换了绳子和绳结部分的大图,“这是麻绳,一般人家里不一定会有,巧的是我听说死者最后工作的公司是做装修设计的,公司里的人想必经常会出入正在装修的房子,接触到麻绳的可能性很高。” 刑警队的几人互相低声聊了两句,认为这和他们侦查的情况匹配,设计公司的人嫌疑很大。 “此外,这个绳结是很牢固的死结,打法也很娴熟,绳子断了石头都没有脱落,这说明凶手是对建筑实施很熟悉的人,可以朝这个方向去排筛嫌疑人。而且,这是根旧麻绳,用过很多次,用了很久,否则麻绳沾水后会更牢固,是不会那么容易断的。”实际上,据两个戏水的孩子的说法,他们很轻易就挣断了绳子,“可惜绳子和坠尸物都在河里时间太久,没找到可用指纹,也没发现残留皮肤碎屑或油脂,没有办法提取可用证据。” 王涛至此才算说完了坠尸物和绳子的事:“第三点,就是刚才法医说到的,毁容使用的工具,我这边推断是施工工地会用到的铁锹。鉴于我们打捞至今没有发现死者的随身物品,有理由怀疑仍然在凶手处,或是掩埋。如果毁容道具是铁锹,那极大可能物品会埋在抛尸处附近,稍后我们会再去抛尸现场,往周围寻找掩埋物。” “铁锹,可能太大了,不能做出脸上这么多短划痕。”范桦把面部照片抽出来,说明道。 “除了大铁锹,建筑施工还有别的尺寸的锹和铲子,类似种花的那种小铁锹。”王涛说到这里知识不够,“除了再去抛尸现场,我会找建筑师傅问问看。” 应明禹倒没破坏王涛给自己找事的积极性,接口说了侦查这边的进展:“目前我们也认为设计公司的员工可疑度最高,针对刘天明和丁展鹏的时间证据证实后,要把范围扩大到全公司的男性,以及和公司有来往合作的男性。” “稍后我跟钉子会再去设计公司做详细调查,包打听和大壮你们还是继续查酒吧歌厅这些地方,尤其是监控,室内的看不清就看看门口的那个,灯光好很多。”应明禹说得细致,“不排除女死者是在凶手家中喝酒,但这条线还是要彻查一遍。” 现在没有可用物证,无法做对比验证,那其他证据就非常重要,哪怕是一个镜头的影像,能拍到凶手跟女死者在一起,对案件最后举证都很关键。 这个案子看起来方向明确,要寻找凶手、凶车、毁容凶器、案发现场,找到后都可能找到直接证据,但现在的情况就是还未发现任何验证证据。 午饭后,陆浅浅把买回来的茶叶换到自己常用的铁盒里,忽然想起来,她忘了留一些给刘天明。她又拿了个小盒子分出一些,把自己的那份收好后,陆浅浅拿了小盒下楼。 刘天明正要出门,没拒绝收了茶叶后,道了谢问她:“我正要去公司,你要跟去参观吗?” 陆浅浅果断摇了头:“装修设计暂时不是我想做的,如果以后我改了想法,再来找您可以吗?” 可想而知应明禹他们最近都会在这个人周围绕来绕去,陆浅浅还不想再撞上他们查案。 刘天明点头跟她道别后,就进了电梯。 刘天明到公司后,先找人事行政来问了,之前警察来查案的事,而后他带了两人出去,对所有人说:“胡小蝶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发生了这种事,她的父母家人一定很难过,要尽全力配合警察查清楚,不管大事小事能想起来的,都要跟他们说,明白吗?” 丁展鹏对老板这番话不以为然,他自早晨后,一直在加深对老板的怀疑。 “我知道你有话问我,进来吧。”刘天明点了他进办公室。 公司的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上午警察来过之后就是如此,午饭时也是这样,一时半会恐怕没法回到正常的工作里。 应明禹和丁原进门时,连前台都跟两个女设计师凑在一起说闲话,刘天明刚跟丁展鹏聊完出来,看到他们立刻走过来。 “公司大办公室有一台监控,你们查过了吗?”刘天明当先问了句。 应明禹摇了头,跟了他去人事的电脑边,刘天明提出要调六月二十四号的监控录像。 “……”人事在电脑上弄了一会后,才承认说,“其实那台监控坏了,有一阵子了,平时也没什么用,有时候也没开,所以就没找人修……” 刘天明叹了口气:“你们可以找大厦的管理员问下,外面楼道里也有监控,有一个就在我们公司门口。” 应明禹让丁原先去看看,他之前也注意到了,但还没时间去查。 “我想了解下,你们公司合作方的资料,在那几天可能来过公司的合作伙伴,希望你们能配合。”应明禹看刘天明点头,“能让我跟每个人都了解下他们那几天的工作和接触过的客户吗?” “当然可以,我们公司有交周报的制度,让他们把之前的邮件找出来,就能清楚。”刘天明说出了能一目了然的方法,“方姐,你做个汇总,打印出来给这位警官。” 人事听从了老板的吩咐,很快从老板的邮箱里提取了资料。 应明禹拿着还有留白备注的打印表,挨个叫了人进来问话,除了合作公司的情况,恰接人的联系方式,男性还包括二十四号晚上的行踪,他逐一做了记录。 因此他倒是发现,这家装修设计公司没有自己的施工队,他们有合作的施工队,不止一家。 丁原回来时,发现老大效率这么高,惊讶之余说了自己的收获:“大厦的监控很好,二十四号胡小蝶八点五十五进公司,上午过程中出去过两次,看方向保安说应该是去厕所;中午十二点她背了包出去,应该是跟她那个朋友去吃饭,下午一点五十才回来。” 应明禹没有催他,他没有自己看,当然是越详细越好。 “下午三点半之后,她低着头出去了一次,也是卫生间方向,但去了很久,半小时之后才回来。这之后就是六点下班的时候,她背了包离开,一个人,我又看了几分钟,没人尾随。” “她下午出去了半小时,这个时间点有人跟着出去吗?” 丁原考虑了下:“有一男一女两人,都是没一会就回来了,应该是去洗手间。我让人来拷贝那天的监控了,包括楼下一楼大厅的,到时候回去再细看吧?” 应明禹点头把自己这边的资料给他看,同时低声说:“公司的男性员工我都问了,都很正常,对胡小蝶属于男人的适度关注,特别熟悉还说不上。除了丁展鹏,其他人都没单独跟她吃过饭喝过酒,唯一一次一起吃饭是胡小蝶进公司不久,庆功宴的时候刘天明顺便给她做了迎新,全公司的人都到了。” “我去核实他们二十四号的时间证据,还有他们家里是否有中大型轿车。” 应明禹食指在会议室桌上轻轻敲了敲:“让民警去合作的这几家施工队问问看,有没有二十四号之后忽然不做了的员工,还有,悄悄打探下,有没有认识胡小蝶的。” 丁原点了头,就在这时,应明禹电话响了。 “老大,找到胡小蝶最后出现的镜头了,酒吧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一个男人扶着她带了她离开。”包展欢天喜地说道。 35 画出痴心人 有这种重大发现,应明禹和丁原带齐材料,赶回了局里看酒吧门口调回来的监控视频。 男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很狼狈,胡小蝶胳膊勾在他肩膀上,男人由于身高差不得不躬下身子,因而整个人像是蜷起来的虾,完全看不到脸。 看完后,应明禹一脸“你就给我看这个”的表情望着包展。 “老大你别着急,我问了酒保,他还记得这两个人,我把他带回来了,正在做拼图。”包展还是笑嘻嘻的,他可不敢惹恼这个大少爷,“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听他这么说,应明禹又看了两遍视频,从他们出来到离开监控范围时间不长,好像是有种熟悉感。 应明禹随后去了技术那边看情况。 “不太像,不对,不是这样,应该……更弯一些……还是不太对,不是这个……”酒保是个年轻男子,正在不停否定选择眉形的技术人员。 “就这个吧。”酒保看了一眼手表,像交差一样随口说。 渐渐的五官好像拼凑出来了,应明禹看着那张脸完全无感,光看头顶和身形还能觉得熟悉,画了五官反而离得更远了。 “我们有些事想问他,稍后再让他来画图。”应明禹果断带了人回去。 “还要问什么,之前不是都问过了吗?”酒保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刚才的拼图已经耗尽了他仅有的耐心。 应明禹给他递了水:“麻烦你再说一次,你是怎么注意到,视频里那两个人的?” “唉。”酒保一脸自认倒霉的模样,“那个女的长得不错,她就坐在吧台边,我上班的时候听说她很早就来了。对了,我那天是十点上班,半小时之内有三个男人过来搭讪,她都没理,我还跟小兵,就是另一个服务员打赌来着,赌她当晚会不会跟人走。” “我们打完赌没多久,有个生客过来坐在了她旁边,看起来像是很少到这种地方。这次那个女的自己跟他搭了讪,很快男人就带了她离开。那个男的以前从没见过,长得还不错,就是不太像出来玩的那种。因为这样,印象还算深,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模样,能准确描述吗?” “我如果不能,可以放我走吗?”酒保改了口。 应明禹知道他还是想帮忙,只是讨厌了不停在电脑里选择脸型眉形:“你稍等一会,在这里吃个晚饭,等会你来描述,我找人来做手绘,可以吗?” 酒保勉强点了个头。 出去后,应明禹喊了包展去替协助办案的良好市民买晚饭,他自己给陆浅浅打了电话。 “要画图,要我回去接你吗?” 陆浅浅正在吃晚饭,说了自己马上过去后,顺便问了他:“我下午蒸了馒头,没有形状的,吃吗?” 这次陆浅浅自己带了素描本和铅笔,见到应明禹后,先给了他馒头和一个粉红色的保温杯:“是我自己的杯子,帮你泡的润喉茶,晚上的时候喝热的,还可以提神。” 应明禹点点头,接过了,看了看馒头:“带这么多?” “帮包大哥他们带的,如果法医和痕检那边有人的话,可以顺便分给他们。” 应明禹自己只拿了一个,喊了包展拿去分,带了陆浅浅进谈话室,酒保正在大吃特吃。 “身高一七五左右,跟我差不多,脸型…跟你身边这位警官有点像,不过更…怎么说,柔和些,比较像小白脸那种。”酒保边说边思考,后来干脆把应明禹当作了对比的模子。 陆浅浅画笔不停,画完就让他确认一次。 “眉毛比这位警官要细,微微弯着,鼻子差不多高吧,嘴唇比他要厚,不过是因为这位警官唇太薄,那个人属于正常。而且他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弯起来的,好像在笑一样,整张脸看起来更显得平易近人,随和许多。” 陆浅浅听到这里停了画笔,她愣住了。 “怎么了?”应明禹吃了馒头之后更饿了,问着他看了眼只差嘴唇的完成图,眼熟感更强烈了。 陆浅浅没说话,默默补画了嘴唇,而后是脸部阴影。完成后她举起来给对方看,酒保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他!” 应明禹拿过来看了看:“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浅浅拉了他出去,在过道里才低声说:“是叶绍君。” 应明禹愣了下反应过来,说起来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他跟包展在楼上看到陆浅浅跟一个男人在楼下话别。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他们看到的恰好是叶绍君的头顶以及他后来转身离去时的背影身形。 “我来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不过我相信他不是凶手,他不会杀人。”陆浅浅情绪有些低落,却还是自己这么建议。 应明禹点点头:“你不能告诉他是我们要找他,否则他可能会逃跑,这应该不用我说。” “我不会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我相信他不会逃跑。” 包展开车,应明禹跟陆浅浅都坐在后面,一路无言。 叶绍君就在自家家具城门外等她,本来他说要去接她,请她吃晚饭,陆浅浅坚持说要自己去找他。 下了车,在灯火辉煌里,包展看到男人笑容满满地看着朝他走过去的陆浅浅。 “浅浅,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之前约你你一直说很忙,现在好些了?”叶绍君自己迎过来,完全没注意到陆浅浅身后的人。 “其实,今天不是我找你。”陆浅浅停步侧了侧身子,“这两位警官有事找你。” “警官?”叶绍君这才注意到应明禹和包展,“哦,是你说在警局工作的朋友吧,找我有什么事呢?”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包展脸色沉静地说。 叶绍君脸上出现错愕的神色,又看了陆浅浅一眼,像是不能理解。 “对不起。”陆浅浅低声道了歉。 叶绍君面色慢慢恢复如常,看起来还真是和酒保说的一样,仿佛带着笑。 “陆浅浅,你自己打车回去。”应明禹又发挥了他过河拆桥的本领。 “让我跟他一起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陆浅浅拉住了他要拦她的胳膊。 最后陆浅浅坐在了副驾上,沉默不言也不回头跟了他们回去。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找我,我能问一下吗?”路上叶绍君忍不住问了。 “回局里再说。”应明禹不太想这么草率地开始。 回去就直接进了审讯室,应明禹进去前看了陆浅浅一眼,她好像憋着一口气,看不出是担忧多,还是难受多。 “认识这个女人吗?”包展怀疑他不见得知道胡小蝶的名字,直接给他看了照片。 叶绍君点了头:“见过一次,她怎么了吗?” “被人杀死了,就在你见到她的那晚。”包展直接说出来,想要一击击溃对方的防备。 叶绍君露出了一个真实的惊吓到的表情:“怎么会这样。” “你们怀疑是我?”他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请他回来了,“不是我,那晚我是见过她,可是后来她的朋友把她带走了。” 应明禹看看趴在窗外往里看的人,拍了拍包展的肩,“我换钉子来审。” 他出去后拉了陆浅浅远离审讯室:“让你跟来已经不合规矩,你不要添乱。” “我想听,能让我听吗?”陆浅浅抬头看着他,显得有些急切,平时的迟钝慢性子中和掉了一些。 应明禹稍微眯缝了眼眸看着她,她实在不像是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 “我可以入职,是不是签了保密协议,就能进去?” 应明禹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你很喜欢他?” 陆浅浅看着他,眼神毫无动摇:“我没有不喜欢他。” 听起来跟喜欢好像是一个意思,似乎又不太一样。 “我带你去监控室,你只能听,不许说话,也不许问。”应明禹伸手拉了她进监控室,大壮正在里面看,看到应明禹带陆浅浅进来,他看了眼没多问,打了招呼说他去帮美丽跟进民警那边的情况就出去了。 “我们先不讨论是否有人接走胡小蝶,你不妨说说看,为什么你那晚会去酒吧,你是否此前已经见过胡小蝶?有证词证明你直接坐在了胡小蝶身边,她自己和你说了话。” 叶绍君从奋力解释什么中放松下来,考虑后说了:“我之前没见过她,我那天之所以会去酒吧,是因为我约浅浅,没有约到。” “我每周会约她一到两次,以前每个月至少能约到一次,可是从五月二号见过面后,一直到六月二十四号,她一直推说很忙。她之前在画毕设我知道,可是六月二十号是最后交稿期限,她肯定已经交稿了,却还是不肯应约。我那天心情实在不好,才会想去喝酒买醉。” 包展想到刚才叶绍君见到陆浅浅时的样子,完全不想怀疑这个人说的话。 应明禹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她倒是没什么惭愧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后悔。 “这么说,你平时不太去酒吧?”丁原继续问了比较平和的问题。 叶绍君点头:“我不怎么会喝酒,很少喝,酒量也不好。那晚我只喝了两杯,就有些晕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自己有点醉的情况下,带走胡小蝶呢?”丁原看出这个年轻人不怎么抗压,心理压力过大他反而说不清事情,所以换了引导的方式。 “那位小姐是真的喝醉了,她凑过来说话时,我完全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叶绍君叹了口气,“当时酒吧里很多人都在看她,我担心她留在那里会有危险,才想说趁自己还清醒,先送她回家。” 包展忍不住看了叶绍君两眼,他怀疑这世上是不是还有这么好的男人,看到美女喝醉了,居然想着送她回家? “那你后来怎么会把她交给别人,她喝醉了,万一对方并不是她的朋友呢?” 叶绍君皱了皱眉:“他们…应该是朋友吧?当时我们从酒吧出来,才转过小路口,要朝大路走。我在问她家在哪里,有个人从对面跑过来,边跑还指着我质问,问我是谁,想对……我当时没听清,他应该说的是小蝶……他问我想对小蝶做什么,说着话冲过来就要拉开我们。” “你就这样被他把人抢走了?”丁原有些不解,这样就跟他说的话前后不合了。 叶绍君摇头:“我当时喝了酒脑子不太清醒,但我没让他把人拉走,我问他是谁,他是不是认识这个女生?” “他当时说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但是我扶着的人,她好像清醒过来,看了对方之后说:‘你怎么在这里?想跟我一起喝酒?你还不够格!’她说得很清楚,我当时还以为她醒酒了。” “我看他们好像真认识,就没再拉着人,那个男人扶住那位小姐后,一边哄她一边就带了她走,我也没再追。” 36 色/诱诱供法 “那之后呢,你去了哪里?”最后问题还是问回了之前的地方。 叶绍君捂着头摇头:“我说过了,我不记得了,我好像不辨方向走了很久,我只知道,半夜醒来,我睡在陌生的街道路旁,爬起来打了车回家。” 应明禹偏头看了陆浅浅一眼,发现她红了眼眶,这丫头倒是眼浅得很。 丁原问了时间,叶绍君说大概是三点多。 “你先休息一下。”丁原没再多说,带了包展一起出去。 他俩过来了监控室这边,看到陆浅浅也在,同样没问。 “老大,他说的听起来讲得通,但他说那里光线不明看不清对方样貌,未免太过敷衍。”丁原简单总结了刚才的审讯。 包展特意插了话:“开始我们怀疑是熟人作案,是因为毁容,但毁容还有个理由是害怕,比如死者睁着眼凶手不敢直视;其次,我们怀疑凶手是能接触到麻绳和锹铲一类东西的人,所以认为凶手和装修有关,叶绍君家里是卖家具的,平时应该也会接触正在装修的房子;而且,他是目前可以确认最后跟死者在一起的人,又没有时间证人,他家里肯定有进货送货的面包车一类的车型,知道城外有条金水河又不是什么难事……” “嫌疑很大。”应明禹总结了一句,偏头看了陆浅浅一眼,“叶绍君有一处新购入的房子,地址可以问陆浅浅,去看看是不是案发现场;车辙比对和车内搜查的事,明天再通知痕检的人去;休息半小时后再审,他是嫌疑人,不是配合调查的普通群众。你们去美丽那边看看,她目前搜集到的信息。” 陆浅浅把地址写给了包展,两人离开后,陆浅浅开了口:“能让我跟他见面聊一下吗?” “你想跟他说什么,问他有没有杀人?” 陆浅浅从单向镜前转身看着身边的人:“他很容易紧张,胆子也不大,我来问他会比较好,他能更好地回忆当时的事。” “你的朋友就不会杀人?陆浅浅,你这样提前预设结果,不是合格的刑警会做的事,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刚才说了,我可以来警局实习,如果我是工作人员,是不是就能进去见他,就能跟他说话?” 应明禹摇头:“我说了,你这样的思考方式不合格,我不需要一个不能用的组员。再说,审讯时至少是两个人一起,会录像,你想的是单独见他,这不可能。” 陆浅浅低了头,她太心急,跟上回王子熙时情况不一样,就像应明禹说的那样,叶绍君嫌疑很大。他具备作案时间,具备作案工具,具备作案可能…… “不过为了尽快破案,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去把钉子和包打听给我叫回来。”应明禹没再为难她。 人来了之后,应明禹分配了工作:“包打听,你带陆浅浅过去,她想跟叶绍君聊一聊,你在门外守着就行。” 包展听话带了陆浅浅过去后,立刻狂奔去找了大壮帮他守在门外,而后快速去了监控室,他可不想错过好戏。 陆浅浅进去关了门,叶绍君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她,站起身来。 “对不起。”陆浅浅走到他身边的位置,背对着监控室的人,叶绍君也转身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是我帮他们画的图,你忘了,也是我带他们去找你。” 叶绍君看起来有些忧伤,却还是带着笑:“那也不关你的事,我的确见过她……” “但是,我没有杀人,你…愿意相信我吗?”叶绍君眼里完全只有陆浅浅,他很在意她的回答。 陆浅浅毫不犹豫点了头:“我相信你没有杀人,你不会做那种过分的事。” “……可以吗?”叶绍君脸上出现释怀的表情,试探着伸了手。 陆浅浅再次点了头。叶绍君伸手把人抱进怀里,忍不住闭了眼。陆浅浅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背。 两人的身高差,叶绍君稍微躬身,陆浅浅的头恰好能放到叶绍君肩上。 包展进去时,正赶上这一幕,忍不住看了老大一眼,开口打破沉默:“据走访民警回来的消息,这个叶绍君倒是个新世纪好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没有什么绯闻,缺点只有刚才我们见识过的,没什么胆识容易紧张不太有魄力,还有个被人诟病的短处是说他追一个女孩子追了两年了,连影子都没有还不肯放弃,有点轴。” 他说完看没人理他,转头继续看审讯室里的情况。 “早知道我被抓进警察局你就会让我抱你,我早就让人抓我了。”叶绍君睁眼后笑着说了这样的话,脸上满是幸福,好像被怀疑的事早已经过去。 陆浅浅起身伸手抵在他胸前,抬头看着他:“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谁说他不会追女孩子的,能脸不红地说这种话,分明是个高手。”包展低声跟丁原说了句。 “我不是开玩笑,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叶绍君收回手抓住了陆浅浅放在他胸前的双手。 “你既然没有做,就要帮警察尽快抓到凶手……我们坐下说吧?”陆浅浅没有硬抽回自己的手,而是绕过条桌坐到了叶绍君对面。 “别真发展出什么患难见真情的感情来吧?”包展还在碎碎念个不停。 叶绍君坐下无奈地说:“我当时喝醉了,那个地方路灯坏了,我真的没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只知道他肯定比我矮。” 陆浅浅点头表示鼓励:“那他伸手来接人,胳膊上有没有纹身或是痣和疤痕之类的东西?还有,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味道呢?” “就好比我是画画的,手上常常会有画材的味道。”陆浅浅说到这里,伸了右手给叶绍君看。 叶绍君下意识握住了那只手,闻了闻味道,片刻后他瞳孔有些放大:“对,他穿着短袖,胳膊上有一些…像是油漆或是涂料粉末的东西,身上有很重的装修工人的味道。” 陆浅浅松了口气,这和她的想象相符,刚才听包展说,他们怀疑凶手是装修行业相关的人,她就有这个想法。 “我相信一定有这个人存在,警察很快就能找到他!”陆浅浅用双手捧住了叶绍君抓着她右手的那只手,而后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双手。 “老大,这个色/诱诱供真高明,是你的主意吗?”丁原壮着胆子找了骂。 应明禹没理他,出门去了办公室,问美丽叶绍君的“婚房”查访的人回话没。虽然还有其他可能,但如果凶手是叶绍君,那是最合理的案发现场。 得到答案后,应明禹去了审讯室:“我们会根据叶先生提供的信息去寻找嫌疑人,麻烦你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陆浅浅应声站起身,准备功成身退。 “浅浅,你还会再来看我吗?”叶绍君伸长手隔着桌子抓住了她的胳膊。 应明禹的视线瞬间落在接触点上,隔着玻璃看是一回事,直接看到是另一回事。 陆浅浅笑着抓住了他那只手:“你放心,应警官他们一定能很快抓住真凶,到时候我来接你,顺便请你吃饭,帮你洗去晦气?” 叶绍君站起身笑着回应:“好啊,不过还是让我请你吧,破财消灾。” “要不要跟我打赌,一百块,我赌老大一定想问陆丫头,这种胆小如鼠的男人哪里好?”包展拐了拐旁边的人。 丁原没理他:“别闹了,做正事,该喊我们开会了。” 包展摇头晃脑跟着他出去,正撞上陆浅浅从审讯室出来:“纸杯在哪?” 两人一同指了方向,而后往审讯室看进去,门没关,大壮还站在一旁。 刚才应明禹准备离开,顺手拿了他之前遗忘在审讯台上的保温杯,叶绍君盯着他手里的杯子看,应明禹就问了他:“你想喝?陆浅浅,去拿个杯子。” “这个,是浅浅的保温杯吧?”陆浅浅出去后,叶绍君问了留下的人。 应明禹正在往杯盖里倒茶,虽说他一直没说话,但他现在很想喝,他直接拿了粉红色的杯盖喝茶,点了个头。 叶绍君盯着对桌的男人看了一小会,没有再问,但眼神里有明显的敌意。不仅如此,他从对方身上也感受到一样的敌对情绪,刚才应明禹带他回来准备审问时,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沉默中,陆浅浅拿了纸杯过来,应明禹倒了半杯茶,拿起来放到叶绍君身前,而后收了保温杯带了出去,顺便带了陆浅浅出去。 “有点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伸手带上门后,应明禹问了局外人。 陆浅浅摇头:“能让我就在警局等消息吗?” “……”应明禹眨了下眼,“去我办公桌睡,别看别听。” 陆浅浅立刻领命离开。 “老大,你认为叶绍君说的人,真的存在吗?”丁原问了正事。 “去会议室。” 包展跟了陆浅浅往办公室走:“我去叫美丽。” 他们的休息时间本来是错开的,发现酒吧的视频后,所有人全都聚齐了。今晚看来会有重大突破,包展身体里的血沸腾着,不需要*也很亢奋,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包展跟杜美丽最后进会议室,应明禹在桌上放了省城地图,正在上面画圈标注。 “这是近期正在跟金诚合作的三家施工队的注册地址,之前调查反馈,他们二十四号的施工地分别是这几处……发现死者胡小蝶的酒吧在这里,抛尸地则是这里……” 如果没有发现监控录像,这是应明禹原定的侦查方向,在叶绍君身上耗费了小半个晚上,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37 运筹帷幄中 “可能还是打草惊蛇了。”应明禹想起下午的事,问了丁原,“让民警去走访施工队,二十四号之后忽然不做的员工,和认识胡小蝶的人,他们去了吗?怎么问的,结果如何?” “老大你放心,九点多的时候有回话,他们对外说是二十四号晚上有个施工队的人爬大学女生宿舍,摔伤了腿在逃中,正在找这个人,所以去问二十四号之后没上工的人,同时假装顺便问了下胡小蝶的事,说法是这个女生失踪了。” 丁原解释之后接着说:“这三家施工队二十四号之后有两个请假的员工,后来都正常上班了,目前没有忽然失踪或是离职的人。三个包工头倒是都说见过胡小蝶,因为此前他们都去过设计公司谈合作的事,不过对她的失踪一无所知。” 应明禹用拇指和食指关节捏了捏下巴:“钉子,你去跟设计公司这条线,问有没有人留意到,施工队的人里,是否有人跟胡小蝶走得很近;包打听,你去跟工头,问他们平时去设计公司,会不会带下面的人,带的是谁,尽量见一见具体的人,注意身高不到一七五,可能是做粉刷或油漆的工人;大壮,你去借警犬,去抛尸地,争取找到死者的随身物品,也就是录像里出现的那个包。” “还有,”应明禹视线回到图上,“可能性最大的是这家公司,施工地在城西,离金水河近,离酒吧也不远。包打听,问的时候顺便问一下家乡,看看有没有人是下田村的人,凶手有可能是村里出来的人,杀了人之后,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起了家乡这条河。” “美丽,去跟上头打招呼,明天我要第一时间带痕检去查这个施工地,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应明禹脑子里有清晰的案件脉络,凶手如果是一个工人,那有自己独自一人居住的房子可能性就很低,他总要带胡小蝶去一个地方,才能发生关系,事后又要抛尸,酒店不太可能掩人耳目。这样一考虑,这个离酒吧不远,又靠近城西去金水河的施工地,很可能中奖。 很快散会后,丁原先带包展去看了设计公司大厦监控,除了记录那两个跟着胡小蝶之后去厕所的男女之外,让包展记住了二十四号去过设计公司的访客模样。包展同时去拿了民警走访工地时拿到的登记名簿,大致写了手里头的工人名字年龄,目前仅仅都是些文字而已。 大壮去找了认识的人借警犬,不自觉想起了王涛那张脸,感觉如果找到了掩埋物一定会被臭骂一顿。听说今天下午痕检队在抛尸处到处挖坑,累死累活都没找到…… 应明禹回了办公室,准备回自己座位看到有人已经听话趴桌上睡了,另外拉了个凳子坐下看目前为止的所有资料。他还有一些细节没想清楚,希望能把缺失的碎片拼接起来。如果发现问题,他能第一时间通知查访的人调整方向,这种时候他一般是坐镇在局里的。 美丽快速在电脑里处理了相关邮件和申请,虽然感觉事后付局会头大,不过反正有老大顶着,骂人也骂不到她,她假装不知道好了。 可能是几个小时后,应明禹倒茶时,发现保温杯里空空如也,想起来他之前倒了半杯给叶绍君,无奈放下了杯子,准备去找他不知道扔在哪里了的特调。 陆浅浅适时地把特调放到了他手边:“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美丽,带她去办入职,我会跟付局打招呼。”应明禹转身朝后面的人说。 杜美丽揉了揉眼睛:“哦,好,老大。那个,是技术支持岗吗?” 应明禹看着呆看着他的人,想了两秒:“跟你一样,文职。” “老大,我们组的配额只有我这一个。”应明禹一向不太清楚这些事,美丽可不想白跑一趟。 “是吗?那可以挂我的助理头衔吗?”应明禹好像完全没考虑就说。 “老大,你的职称是刑警队长,你的助手实际上应该是副队长。”陆浅浅挂不了这个名额。 应明禹捏了捏鼻梁:“美丽,你是在为难我吗?” “老大,我明白了,立刻带她去入职!”美丽敏感地察觉到她不该再拿这种小事烦队长。 “入职日期写七月一号,免得又被人举报。”应明禹最后补充了一句。 “好。”杜美丽拉了还在一旁发呆的陆浅浅,快速往人事行政的方向杀过去。 留了陆浅浅在外面稍等,杜美丽跟人事主管进了小房间,一番口舌后,对方还是不接受。 “你们家应队长又搞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今天可是三号,忘记带人来报道也忘记得太彻底了吧?而且协警是什么岗位,组内技术支持也没有过吧?” “哦呵呵,”美丽努力傻笑,“我就说嘛,还是候补文员岗,反正是实习人员,考勤不用你们管,工资的事也一样,直接找我们老大就行。说句过分的话,我们队解决的案件数量比二队多出近一倍,我一个人处理有些强人所难,我们老大也是心疼我,毕竟我有家有口的,女儿还小……” 人情扯了又有一阵子之后,人事点了头表示理解,忍不住还八卦了句:“你确定工资的事可以去找应队长谈?财务部的小姑娘恨不得能发现金给他呢,你进组后他从不来人事行政这边,她们想看都见不着,可羡慕你了。” “呵呵,这种福气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再说我是有家室的人,让她们不要想太多。”美丽真怕之前这些女同事会做草人诅咒她。 陆浅浅睁着惺忪睡眼在外面看着不解,直到她们出来,然后人事直接拿了表给她填,再来就是签字,合同和保密协议都有,还给了她一份。 “呼。”美丽带她出来才松了口气,“老大真是的,让他偶尔也请行政人事的美女们吃个饭,他要是听进去一句半句我会这么辛苦吗?” “嗯,他也该请技术组的人吃饭,别人那么辛苦配合你们查案,对不对?”陆浅浅随声附和。 “呃,是。”美丽想想她身边的人画出的叶绍君,和技术组拼图出来的未知神秘人,没有说什么。 回到办公室,应明禹已经不见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美丽看了看空座位,挑了离应明禹最近的一张桌子给陆浅浅。 “你就坐这里,我把要看的东西先给你,虽说你不是正式编制,但要求是一样的。”美丽清出一套规章制度给她,“等会再带你去看看布告栏,会不定期更新一些要求。顺便带你参观警局,虽说你来过很多次了,但很多地方你都不知道。” 陆浅浅点头看册子,没两分钟听到美丽接电话。 “付局您这么早……哦,是吗?老大忘记跟您打招呼了?好的,好的,他应该是出去抓人了,他回来我让他找您,嗯嗯,是,是……” 陆浅浅叹了口气,那个人真是乱七八糟。不过她也是,云里雾里就有了一份固定工作。昨晚他不是还说她用不了,不想要她的吗? 包展比丁原先出发,施工队的人会比设计公司上工早,而且现在施工队的人嫌疑更大,他出去时带了大壮一起去。大壮那边安排了警犬,把事情托给了痕检的人。应明禹则是带了王涛去看那个施工现场,上月底刚竣工,现在还没验收交房。 最好的打算,午饭之前,能把这个案子的嫌疑人抓获到案。 丁原到设计公司后,先问了那两个跟在胡小蝶后面去厕所的人,女士表示她上完厕所就走了,没有注意到胡小蝶是不是在厕所里。 “其实我不是去厕所,我本来想去楼梯间抽烟,不过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人,我就放弃了,洗了个手就回去了。”男人说到这里补充道,“这么一说,里面是一男一女,好像那个女的是胡小蝶。” “那个男人呢,有印象吗,是你们公司的访客,还是临近公司里的人?”丁原昨晚在陆浅浅跟叶绍君聊过后,反省了他们诱供的手段。 只是问,是否注意到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实在太不明确,加上对方情绪紧张,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陆浅浅针对当时的现场情况,叶绍君能注意到的是对方的胳膊,能感受到的是气味这两项来询问,能更好地把叶绍君带入情境,效果好很多。 男人想了想:“你这一说,我那天是在公司见过他,可能是谁的客户。” “还能想起来他大概的年龄、身高、特征吗?” “很年轻,二十多岁吧,不太高,长得还算壮,因而更显矮一些。”匆匆一瞥,这是他仅有的印象了。 丁原道了谢,现在他知道胡小蝶消失的半小时是在做什么了。 他又问了那天下午接待过来客的人,列出了四五个人名,其中三个是施工队的人。出大厦后他立刻给包展打了电话,让他注意关注这几个人。 包展当先去了应明禹最怀疑的那家施工队,队里人还没齐,工头很负责任,正在一边抽烟等候,可能在盘算下一个工程的事。 包展给工头递了烟,先说了题外话:“师傅,我家里刚装修完,有些东西想用绳子吊下来,你们做施工的,有没有不用的什么麻绳之类的,可以借我用一下?” 工头笑着接了烟:“现在很少用麻绳了,不安全,之前不是报道修管道的用旧麻绳代替安全绳,结果摔下来了,差点性命不保。” “我又不吊人,扔点不要的废料,搬上搬下太累了。” “你来迟了,原先是有的,前几天不知道弄丢在哪里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就没有去找。” “你们队里最近常丢东西吗?” “诶,怎么这么问?还忘了问,你是哪位?” 包展出示了证件:“有没有弄丢什么小铲子,铁锹之类的东西?我能看看那些东西吗?” 工头愣住了:“还真是,我平时对这些东西清点得很勤,上个工程结束后,作废了两个粉刷,丢了三个铲灰的小铲子,在屋子角落里找回来一个,还有的可能被路过的人捡回去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很多大姐会拿那个小铲子种花翻土,我之前看到也只能笑一笑了。” 38 献身的精神 “你们和一家叫金诚装修设计的公司有合作吧?平时去那边开会,你会带下面的人一起去吗?”包展有些锁定这家施工队。 工头憨厚笑了:“下面有些孩子没见过市面,想去看看,现在做粉刷的小子去过一次后,每回听说我要去,都装烟给我,舔着脸想跟着去。” “这个人是谁,他现在在吗?”包展后背拉直了些。 “是个叫苗汉的小个子,最近他发勤快,在上个施工地守夜。那边还有些建材剩下没拖回来,他就还睡在那边。” 包展一愣,感觉说不清老大运气是好是坏:“这个苗汉是哪里人?身高不到一七五吗?” 工头点了头,喊了身边搬东西的一个小伙子:“苗汉是哪里人来的,我忘记了,你知道吗?” “他,好像就是乡下的吧,听他说城西乡下叫什么……” “下田村?”包展接口问。 “对对!”小伙子笑着说,“听说家门前还有河,他还说休息了要带我们去村里玩,可以去游泳。” 正说着电话响,包展接起来之后,听丁原说的人名,回答他:“挂了,可能是这个叫苗汉的,老大去那边了,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当时大壮正在另一家施工队那边,接到电话说是警犬那边找到了掩埋物,正是女死者的包,里面有身份证件和已经关机的手机,钱包里的现金洗劫一空。除此之外,一起掩埋的还有一把小型的铲子,应该是建筑工人用的。 铲子正在送回来检验,痕检的人打电话通知他,大壮于是打给了应明禹,想说物证已经有了一部分,能减轻他们去案发地寻找时的压力。 包展打过去时就是正在通话中,无奈之下挂了等老大打回来。 王涛早晨一来就被应明禹拉出来了,听说他们是去疑似的案发现场,王涛没再不高兴。不过在应明禹想要直接擅闯民宅时,他还是阻止了他,先去找了建筑所属的房地产公司,请求他们协助,找了人带他们去开门看房。 因为这个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应明禹接到大壮电话时,他们才跟售楼的人走到楼下,挂了之后他跟王涛说明了找到物证的事。王涛倒没为了之前应明禹没让他去借警犬的事发火,毕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 因而进门的时候,应明禹正在回拨给包展。 “老大,嫌疑人叫苗汉,他可能就住在你们要去的房子里,你们到了吗?” “说得很及时。”应明禹说这话时,因为王涛穿了警服,有个人冲过来推开了他就要往外跑。 应明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抬腿拦人的同时,抓住那人胳膊,抓准机会在腹部来了一拳,轻松放倒了嫌疑人。 王涛站稳后忍不住鼓了掌:“应队长,好身手。” “你不该反省下自己被轻易推倒吗?”应明禹回敬了他一句。 王涛稍微挂不住面子,虽说他们是后援,但毕业入职之前,体能训练是有的,不过平时用不太上,难免丢掉了大半,这怪不到他吧? 没再多分辩,王涛带了人在房间四处检查起来。这里还没人入住,施工队没有女人,找到任何女性相关的东西,都有验证必要。 找遍了房间没有血迹反应,但细致的王科长在墙缝里找到了长发,想到胡小蝶从河里捞起来时,那盖在脸上的长发,王涛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可能毁容不是在这里做的,既然确定了嫌疑人,去看看他们施工队的车吧。” 应明禹很不给面子:“我先带人回去审,你自己去吧。” 王涛在他走后竖了中指:“真不知道小范怎么忍得了你!” 范桦那天早晨来上班后,抽空去审讯室外面围观了叶绍君,因为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很多昨晚的新鲜事,对这个人的存在好奇得很。 好巧不巧杜美丽带了陆浅浅参观警局,正好遇到他。 “范法医,陆丫头从今天,不,前天开始,就是我们组的组员了哦,以后如果要递送尸检报告不妨找她帮忙,也省得你总要自己送过来。”这是他家队长的蛮横做法,能使唤上别人的时候,他都不会出自己人去做。不过也可能老大就是想多见见范法医,不过替换成陆浅浅,应该问题不大。 “啊,是吗?”范桦笑着伸了手,“欢迎你加入应队长的‘团队’,以后有什么想抱怨的可以来找我。” “呃,谢谢。”陆浅浅忍不住想,跟着应明禹到底是多大的苦差事,能让一个这样温和乐观的人,在别人入职时,说出这种欢迎词。 “不管你是想我帮忙骂他还是帮忙揍他我都奉陪,不过如果想退组的话,我就爱莫能助了。”范桦说着跟她们道别,回去忙了。 “说起来,范法医这个时间来这里干什么?”杜美丽往审讯室里看了一眼,不解地嘀咕了句。 陆浅浅也往里看了叶绍君一眼,他可能一宿没睡,看到她对她招了招手,她回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杜美丽重点带陆浅浅找到了档案室的位置,其他的口头给她说明了:“我们组大多数时候汇报工作都是对付局,付局是警局的副局长,叫全是付副局长,太麻烦,所以简称付局。” “一般汇报工作都是老大的事,如果付局问你什么,一律推给老大就行。” “可以吗?” “完全没问题。” “哈……”陆浅浅表示佩服,原来应明禹这么能干,她想错了,还以为他从来不做人事上的事,原来对上他还是很有一手的嘛。 “付局大概是卖老大家里的面子,就算老大再离谱,他也能帮忙兜着。” “原来如此……”陆浅浅感觉她浪费了一些敬意。 “你的证件过两天会出来,警服一起发,平时刑警队是不用一定要穿,不过来上班证件是一定要带的,尤其是不能弄丢了。” “我……也会有证件和警服?” 美丽停下脚步扶着她两肩认真说:“丫头,你别以为你只是挂名实习,就不拿自己当刑警,进了我们组,就要有认真完成工作的决心,随时面对危险的警觉,还有为了事业献身的心理准备。” “啊……”陆浅浅感觉心脏被抓住了。她当时只是因为叶绍君的事,一时冲动说出要入职,而且此前应明禹跟她说的时候,都是说有事喊她,没事不用她来,她没把这件事想得这么严重。 杜美丽看她的模样噗哧一笑:“逗你玩的,老大不会让你做那些,你只要跟在他身边倒倒茶,递递文件,他就会很开心了。” “开心?他也会有开心的时候吗?”陆浅浅实在不相信。 “哈哈,”美丽还是忍不住想笑,“认识你之后,老大开心了很多,丫头你很对老大的胃口。” 陆浅浅发现美丽是在打趣她,没再继续追究,这种时候越认真越会输。 美丽感觉跟陆浅浅在一起真心不错,逗了她很久后,心情好得都快忘记组里的人都去抓疑凶了。她们走完一圈要回办公室时,应明禹跟大壮带了苗汉回来,开了审讯室的门,放了叶绍君出来。 “你可以走了。”应明禹跳过了表达歉意的环节。 叶绍君出来时看到被拷着的苗汉,他认真看了苗汉的胳膊,闻了下他身上的味道,忍不住问了句:“他就是犯人吗?” “这和你无关,请尽快离开。”大壮说了句押了苗汉进审讯室。 丁原已经赶回来,看老大手势跟进了审讯室。 应明禹没急着去监控室,在一旁看了看再相会的叶绍君和陆浅浅。 “浅浅,谢谢你,你现在有空吗?”叶绍君拉着陆浅浅的手,很希望她现在就兑现之前说过的话。 “你先回去休息,我们晚上见面吧?地点你来定,到时候你来接我?” 正说着,叶绍君的父母在警局里旁人的引领下,往这边过来。 “儿子,这位……就是陆浅浅吧?”叶母对这个名字不陌生,看儿子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毫不迟疑就对上了号。 “伯父,伯母,你们好。”陆浅浅点头打了招呼,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说好了,晚上我来接你。”叶绍君笑着说完这句,突然俯身在陆浅浅额上亲了一下。 陆浅浅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捂着额头转向叶绍君和他父母离开的方向。她此时才迟钝地意识到,或许她让叶绍君有所误会,她终究还是行差踏错了,要让他恨她,才能结束这段单恋。 应明禹看了她小小的背影一会,没再看去了监控室。 他进去时,苗汉正在抗拒录指纹,丁原在给他说明法律规定,公民有义务配合调查。 “我们已经找到被埋在抛尸处的墙灰铲,在上面提取到了清晰的指纹,还有死者的血,我们现在有足够证据怀疑你,不管你是不是凶手,我们都要验证你的指纹。” “什么证据?”苗汉稍微抬头问了句。 丁原从头给他细数:“你是下田村人,应该知道自己村里有条金水河流经吧?胡小蝶的尸体在河里被发现,随身背的包在河边的树林里挖到。” “看来你还不相信。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快确定死者是胡小蝶,你知道她身上有蝴蝶形的纹身吗?” 苗汉瞳孔一瞬间放大。 丁原没错过他这个反应:“看来你带了她回去后,没有开灯所以没发现这件事。” “据你们工头说,你跟他去过设计公司之后,就还想再去,不是因为胡小蝶吗?”丁原没在意对方不回答,他做的是前期心理工作,等指纹鉴定出来,还有车内、房间内头发的结果出来,这个人是无法逃脱的。 “设计公司里,有人看到,案发那天下午三点多,你跟胡小蝶一起在楼道抽烟,有这回事吗?” 苗汉虽然不开口,但看他表情,已经彻底失去了脱罪的奢望。 39 幻想破灭后 接着丁原做了各种举证,他们队里丢失的麻绳和铲子,包括叶绍君描述的他接走了胡小蝶的事。 包展那时候正跟着王涛在施工队的车旁,他问了车的情况,工头说二十五号他们发现车拿去清洗过,苗汉说是他二十四号晚上叫人洗的,不过车里也很干净。 苗汉的各种行为都是不打自招,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加上掩埋物上的指纹,决定性证据。 这些东西都要等,午饭时间先到了,应明禹请了组里的人去吃饭。 “老大,这顿算给陆丫头迎新吗?”包展觉得有些草率,他希望迎新和这个案子破了之后的庆功能分两次,都办得盛大一些才好。 应明禹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没有说话。 “今天范法医他们没空吗?”陆浅浅被推到了台前,随口找了个话题。 丁原和包展同时感觉到后背一寒,想起了下乡路上那段语音。 “美丽,大壮,你们下午可以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就行。”应明禹不为所动说了工作安排,“陆浅浅你也是,没你什么事,吃完我送你回去。” “看到没,待遇差别出来了吧?”包展凑美丽耳边说了句。 美丽笑着点头,她还没享受过老大的接送服务呢。 “我自己可以……好的,谢谢。”陆浅浅迎视不了现在应明禹的视线,放弃了打车的计划。 “老大这到底是体贴还是残暴?”丁原忍不住低声问包展。 “这还不容易,如果被拒绝到底,就是残暴,勉为其难被接受了,就姑且算体贴。”包展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说。 丁原不敢苟同:“你说老大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我下次再试试,不过范法医口太紧了,估计难。” 陆浅浅食欲不好,很快结束了用餐。应明禹没管她,吃饱之后才去买单,陆浅浅亦步亦趋跟着他。 应明禹一直送了她上楼,他的特调喝完了,刚好也要回家拿。 “晚上要我帮忙吗?”把保温杯递给精神不好站着走神的人,应明禹说出送她回来的另一个原因。 陆浅浅不太理解地看着他。 “你需要一个男朋友,来应付叶绍君的纠缠,我不合格吗?” 陆浅浅定睛看着他,再次觉得他真的自大得可以。 “你为什么要帮我?搬家、工作的事我都做了,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这样聊天不是好多了,应明禹摇了摇手里的特调:“就当感谢你,无偿服务一次,要吗?” 陆浅浅不信,她想选择拒绝,可是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应付叶绍君。 “作为交换,你以后不管是做馒头,还是做糕点,都要做出形状来,怎么样?”应明禹放弃了送她人情的做法,看来他们是同种人。 “你喜欢哪些形状?”陆浅浅应了。 “嗯,小狮子、小老虎、狼和狗都行。” “那些太麻烦了,只有小狗可以,一般都是鸭子、兔子、鱼之类的。” 应明禹无奈看着她,他随口一说,她随便听一听就行了,不用这么认真:“到时候告诉我地方。” “谢…谢谢。” 应明禹没什么表示,忽然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锁勾:“你的珠帘呢?” “哦,那个要时间穿,我最近手里有活,还没来得及。” “自己穿?”应明禹稍微有些惊讶,看了她一会挥了挥手就走了。 应明禹拿着半瓶特调进组的时候,包展正在喝水,没忍住脱口问了句:“老大,你总是去陆丫头那里拿东西,不觉得自己跟抢一样吗?” 丁原感觉打了个寒颤,看到半瓶的特调后还替队长辩解了句:“那个是老大之前放在陆丫头那边的。”说完他想起来,那个饮料说到底是陆浅浅手调的,不管满瓶还是半瓶都是抢。 “不觉得。”应明禹看他们自说自话起来,回应了一句。 “哦,那个铲子上的指纹确定了,现在进去审他吗?” 应明禹摇头:“让他们把包里做一遍全检,尤其是钱包里面的指纹,还有手机上,都做一次对比。” “为什么……”包展觉得不用等到那之后。 “知道了。”丁原立刻就去做了,顺手抓了包展出去,“苗汉是粉刷工人,铲子上有他的指纹是很正常的事。” “对呀,只想着铲子是直接凶器,又跟包埋在一起,倒忘了这回事。”包展往回看了一眼,“老大很多时候会突然想到关键处,你说会不会是什么邪术?” 丁原长叹了一口气:“包大爷,你可是人民警察。” 下午的审讯开始没多久,苗汉就彻底垮了,从头交代起来。 第一次见到胡小蝶是在五月跟着工头去设计公司时,胡小蝶帮他们倒水送材料,苗汉当即被俘获了。从那以后,他只要休息,就常去公司楼外等胡小蝶,开始只是想见见面,后来也试着约她去吃饭。胡小蝶对他态度还不错,仅限于对合作伙伴的好。 一直到六月中旬,胡小蝶好像心情不好,跟他一起去喝了一次酒,不过中途胡小蝶就约了其他朋友换了地方,撇下了他。也是那次,苗汉发现胡小蝶并不像他在公司看到的那样,是个文静漂亮的淑女,胡小蝶对那种地方比他还要熟悉,喝起酒来完全不顾忌形象和后果。 二十四号那天,苗汉也缠着工头去了设计公司,听到经理办公室里的争吵声,他借口说要去厕所,偷偷出去看了下。他没在公司看到胡小蝶所以先出去外面找,没找到就去了楼梯转角抽烟,很巧的是胡小蝶之后刚好也去楼梯间调整心情,两个人撞了个正着,胡小蝶还找他要了烟。 苗汉的幻想彻底破碎了,想到上次来接她的男人,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能脑补。胡小蝶对他抱怨了总经理的不解风情,还埋怨了丁展鹏的不自量力,说以为她是什么人,一个小职员还想追她之类的话。苗汉忍不住对她倾述了自己的感情,想说晚上请她喝酒为她排忧解难。 胡小蝶一瞬间翻了脸,连平时的虚伪友好都抛掉了,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做粉刷的,长得又矮又丑还想跟她在一起。苗汉当即被打击到了,努力辩解他是很有前途的,工头很看好他,有意将来把施工队交给他,虽说也是些托大的话。 胡小蝶完全不以为意,还说一个破施工队的工头,还不如坐办公室的丁展鹏,更何况他还不是,问他想骗谁,以为她是什么好骗的小姑娘吗?就是这样单方面的贬低,进行了一会后,胡小蝶好像转了心情,可能又燃起了钓金龟婿的斗志,回了公司。 当晚苗汉值夜,从设计公司出来后他没走,一直等在外面,想再争取一次。胡小蝶出了大厦拿着手机要打电话,结果发现电话没电了,没走多远被苗汉拦住,很不高兴又骂了他几句别痴心妄想就走了。苗汉跟在她后面跟到了酒吧外面,没再进去,他上一次把手里的钱都花光了。 那家酒吧离他们的施工地不远,他买了点听装啤酒在附近的小公园喝了点酒,想说回去守夜时,忍不住又往酒吧那边想去看看胡小蝶的情况。就是这个一时的念头,他看到了扶着胡小蝶出来的叶绍君,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当时是真心怕她是被不认识的人拐走。 跟叶绍君说的一样,胡小蝶认出了他,还说了几句难听的,但就是这样,反而让叶绍君误以为他们是相识,让苗汉把人带走了。接下来的事跟他们推论的差不多,苗汉带了人去施工的房子,没有开灯就在临时搭建的床铺上做了那种事。 问题是接下来,胡小蝶醒了酒,看到他就说他是强奸,马上要大吵大闹起来。苗汉一个着急抓住旁边的毛巾就捂住了她的口鼻,一个挣扎一个用力,苗汉是个有点壮的人,没一会身下的人就不动弹了。苗汉拿开毛巾慌了神,探了鼻子发现没呼吸了,他爬下床在地上坐了一会找回神思。 脑子一片空白的他想起了楼下队里的车,还有家乡那条河,没多想他拿了胡小蝶的包,扛了人放到小型面包车后面,开了车就往村里走。路上他又想到,进了村被人看见怎么办,所以没到村里就拐到了河岸边,想要直接抛尸。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直接抛到河里还是会被人发现的,必须先毁容,好在车里有平时装修时候的一些工具,他顺手挑了灰铲。毁完容后,苗汉才想到,会不会有办法让尸体不被人发现,恰好车里有废弃的旧麻绳,他想到了挂上重物沉河的办法。 说干就干,他截取了需要长度的麻绳,在河岸边随意选了块石头,绑好后把尸体扔到了河里,看到尸体慢慢沉下去,苗汉感觉松了口气,多余的麻绳他直接扔到了河里。他开了车要回去,没走多远想起来胡小蝶的包,还有毁容时候的铲子,马上又靠边停车,找了个地方做掩埋。 警犬就是在抛尸地回程一公里左右的树林里找到了掩埋地,也难怪痕检在附近都挖不到,谁能想到这个凶手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东西。 苗汉想起上次喝酒的钱,开胡小蝶的包洗劫了她的钱包,手机看过已经关机,他害怕拿去卖会被人发现就没拿。回到施工地后,他自己拿水管冲洗了车内,想着只洗车里面很奇怪,就把外面也洗了,推说是二十四号晚上去洗了车。 整个案件就是这样发生,听完全过程应明禹才出监控室。 虽然他每次做案件拼图时都能推演大致的案发过程,但他还是习惯事后听凶犯从头到尾细说一遍,补充他没料到的地方,对他之后在脑内做案件推演很有帮助。 40 彪悍的外援 陆浅浅难得不是背着画筒而是背着包在路边等候,她稍微来回走动了两回,跺了跺脚尖,让脚里不存在的杂质落回脚尖。 刚才叶绍君打电话来,说了去吃西餐,她就把小区外面的街道名说给了他。 她现在也不晓得她到底怎么做才对,方案一是干脆不跟叶绍君去,推说肚子疼,可是逃得过这次逃不过下次,一时的逃避不是她喜欢的方式;方案二是不通知应明禹,自己直接跟叶绍君说他误会了,她没有那个意思,可是感觉会回到以前的情况,叶绍君还会说要等她;方案三是交给应明禹,至于他会怎么做不是她能控制的,但感觉会非常对不起叶绍君。 纠结半天,在看到叶绍君的车从路的一头开过来时,陆浅浅抬起手机,想过之后按了发送键。 “老大,去吃饭吗?”包展脚下抹油就想跟着蹭饭。 “你们自己吃,我报账。”应明禹拿了车钥匙就走。 包展一瞬很想跟踪,可是还有很多证据链的事没做完,美丽跟大壮都不在,他实在走不开。 应明禹停车后,隔着马路看了一会对面店里的情况。西餐店里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子,叶绍君订了靠窗的位置,红酒也是提前指定好的,开了正在醒。 陆浅浅坐在近门的一方,应该是叶绍君为她拉的椅子,不过她看起来如坐针毡,有一种随时要逃跑的感觉,侧脸上可见的表情也很勉强。 她对他用过这种神情吗?应明禹想不起来。 牛排很快就上来了,陆浅浅拿了刀叉,有一种放在盘子里的是自己的感觉,马上要被人切割的,仿佛也是自己。她并不想伤害眼前的人,她很喜欢他,因为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是不是那一种,她也不打算和任何人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她试过很多种不同的表达方式,也试过不应约,可是之前她在学校里,他总能找到她。现在她毕业了,所以才想一次性断绝这种不干脆的来往,没想到会出现他去买醉,间接参与到杀人案里的事。陆浅浅当时后悔过,但不是后悔没有在二十四号应他的约,而是后悔她以前拒绝得太不彻底。 陆浅浅开不了口,什么都说不出来,吃了一会之后,叶绍君端了酒杯。 “不想祝贺我摆脱嫌疑吗?” “嗯,对……”陆浅浅举起了酒杯,“虽然是无妄之灾,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值得庆祝。” 叶绍君笑起来:“对我来说,这件事倒是无关紧要,不如说,反而是因祸得福。” “谢谢你那么相信我,还愿意给我机会。” 来了……陆浅浅稍微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满溢出眼角的幸福,她说不出话来。其实,跟这个人在一起,不是那么难的事,可是,是很错误的事。 “叶先生……” “这么巧,你没跟我说,和朋友约了在这里吃饭。我刚好在附近,看到你了,过来打个招呼,会妨碍你们吗?”应明禹好巧不巧出现了,走到桌边后才礼貌地开口。 陆浅浅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闭了嘴。 “你是…那位警官,贵姓?”叶绍君起身伸了手。 应明禹跟他握了手:“现在是私人时间,我姓应,过来打招呼也是因为私事。” 叶绍君有些不解:“应先生是浅浅说过,在警局的朋友吧,介意我问下,是因为什么认识的吗?” “朋友?”应明禹低头看了陆浅浅一眼,更正了叶绍君,“她说的应该是其他人,我现在是陆浅浅的同居男友,我们的关系用这个词未免太不准确。” 听到某四个字,陆浅浅咽了口口水,他还真敢说。 叶绍君明显被吓了一跳,惊讶之余低头问了陆浅浅:“是这样吗?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告诉我?” “开始交往倒是有阵子了,不过搬来住是最近的事,上个月二十八九号吧。”应明禹应答如流,“她跟我说过叶先生的事,包括婚房的装修设计,她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叶先生说这个事,没想到择日不如撞日。” 陆浅浅还是气短接不上话,也不敢抬头看叶绍君脸色。 “不打扰你们了,下次有空一起吃饭吧。”应明禹说完扶着桌子躬身到陆浅浅耳旁低声说,“等会吃完了打给我,我过来接你。” 陆浅浅对他突然的亲近稍微不适应,才刚抬了点头,应明禹的唇落在她侧脸上。一瞬间,陆浅浅感觉整个人都着火了,头顶仿佛冒着烟。 做这事的人却没事人一样,很快站起身跟叶绍君说了句再会就离开了。 叶绍君想起了昨晚的事,人走后他才缓慢坐下来:“是因为顾虑我的感受,才没告诉我吗?” 很多事都冲进脑子里,为什么去过警局后忽然回绝了他的工作,为什么那天之后一直都约不到,为什么昨晚她会在警局,为什么应警官拿着她的杯子喝茶…… “昨晚的保温杯……是你给应先生泡的茶?” 陆浅浅不知道为什么叶绍君问到这件不相关的事:“嗯,去帮他画图,顺便带了点馒头,给他泡了润喉的茶,他喉咙不太好。” 叶绍君来时的心情全没了,食欲全无,就连上好年份的红酒,也吞不下去。 “你…很了解应先生……”毕竟都住到一起了,虽然是几天前,可是叶绍君心如刀割。 他想不通,虽然知道这本来就不是有道理可讲的事。他追了两年的女孩子,居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忽然有了男朋友,还和别人同居了,有哪个正常人能接受这件事吗? 陆浅浅吞回了否定的话语:“还不算特别了解,不过一些小事还是知道的。” “这个人很挑嘴,不喝白水,不喝太甜的东西,也不喝碳酸饮料,现在给他调了一种饮料,他还算满意。”说起应明禹,陆浅浅倒轻松了些,“平时吃东西也是,两顿不吃一样的,不吃剩下热过的东西,吃糕点还一定要有形状的,有点像小孩子。” 叶绍君看着她有些想哭,她刚才可是一言不发坐在那里,说起喜欢的人,话就多起来。 “不过他吃喝都这么挑,身体却很好,家里什么健身器材都有,而且,”陆浅浅想到这里,又吞咽了一次,“他有完整的八块腹肌,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活人。” 陆浅浅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倒了叶绍君,他放下了餐具。 “浅浅,我……有点头疼,可能是还没缓过来,我先买单回去了,你在这里等应先生来接你,可以吗?” 陆浅浅没意识到她做错了什么,点头后目送他离开,看了看他没怎么动的牛排。好像从应明禹来过,他就一口都没吃,酒也没喝,果然是被打击到了吧? 在她考虑,是不是她也不吃回去另做的时候,应明禹已经进来了,坐在对面后,喊服务生撤了盘,他另外点了牛排。 “这家店很有名,我一直想来吃,总是没空。”应明禹伸手取了服务生新上的餐具,随口说了两句,“红酒年份不错,我可以喝吗?” 陆浅浅点了头,再说这又不是她请的,他问她做什么? “叶先生每次请你吃饭都这么费心思吗,还是这一次比较特殊?”应明禹尝了尝红酒,刚才闻到香味他就发现酒很好了。 陆浅浅不太清楚,她不怎么懂这些。 “顺利吗?他是不是问起了我的事,你说到哪里他离开的?”应明禹还想看看他的帮忙效果如何。 说到哪里?陆浅浅想了下:“说到你有八块腹肌,他说不舒服先走了。” 应明禹差点被红酒呛到:“陆浅浅,你意外得很会伤人。” “为什么?”陆浅浅不解,她又没有说谎。再说这种东西就算没有,也不用因此自愧不如吧? “没关系,你不用懂。”说着话应明禹的牛排上来了,他没再开口专心吃饭。 陆浅浅慢慢又有些看着他居多,这个人好像不论拿筷子还是拿刀叉,都特别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掌也很大,上次他用那只手摸过她的脸,整个都罩住了…… 陆浅浅再次感觉后背发汗,她不该有些多余的联想。 晚饭后应明禹送了陆浅浅到小区林道外面:“别上错楼层,也别随便上别人的车,更加不可以跟不认识的人回家,明白?” 陆浅浅包子脸,不想理他。 “我今晚会回来,给我准备点宵夜。”临走前,应明禹吩咐道。 陆浅浅点了头转身往里走,林道里路灯很高两盏之间离得又远,不是特别明亮。她认真反思了晚饭时的事,有些说不清的郁结在胸前酝酿。 叶绍君很好,她相信稍微有点眼光的女孩子,都不会拒绝他。她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为了让他放弃,要欺骗他,伤害他。她也不想让他再等她,她本打算从他眼前消失,让时间解决一切。 至于应明禹,她好像不用太担心。他那种完全不会考虑别人的性格,我行我素的做事方式,相比之前他介意她被挟持时的情况,陆浅浅要坦然得多。 现在的生活,跟她设想过的毕业后差别有些大,但姑且还算顺利,也在预料之中。 她只希望,叶绍君能自此放弃,不要再等她,不要再约她,更不要再喜欢她。 倒是应明禹,那个男人毫无压力就做了过分的事,事后一句话都没提,不说道歉,至少他也解释一句是为了情节需要吧? 回房后,对着画纸,陆浅浅画不出来,再次去洗了个脸。 41 持续的援助 七月四日晨起,陆浅浅对这个才睡了四晚的房间还很陌生,坐起来后,对某个站在她书桌前的人倒是偏熟悉。 “为什么?”陆浅浅一瞬间拉紧了被子。这里有中央空调,因而晚上还是有盖薄被的。 应明禹没有转头:“我敲过门,你好像是敲不醒的类型。” 这能解释他为什么自己进来吗?她很惊醒,或许是昨天晚饭喝了点红酒,这样想过后,陆浅浅抱着被子还是无法释怀:“你在看什么?可以先出去吗?” “这上面的,你都会做?”应明禹正在翻看一本手抄的菜谱。 字迹从最初的幼稚,到最近的漂亮,写了很多,最后几页写着特调的配方,一号到十二号分别都有不同的命名:酸甜一直到酸酸酸甜甜甜各种组合。 一个不会顺着他来找话聊的人,却做了这种过于少女心的事,怎么想,她都只是特别喜欢研究这些,所以才有这么大一本菜谱。 “那个是……以前的东西了,你看了?” 应明禹放下了本子,转身面向她:“我饿了。” 陆浅浅叹了口气:“你先出去,我马上给你做早饭。” 忙完到桌边,陆浅浅倒了牛奶后坐下,把另一杯递给对面的人。 “我说过,我不喝牛奶。”应明禹知道她在走神些什么,早晨他闯进她房间的事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应付。 陆浅浅无奈把两杯都放在手边,打算稍后努力喝完。 “你这么晚还不去局里不要紧吗?”反正她今天没打算去,耽搁了近一天,她要赶工把画上完色拿去裱起来。 “案子破了,他们都能处理,晚点去不要紧。”应明禹撑着头看着窗外的日光。而且去了之后得去付局那里应付他,还要说明陆浅浅的事,他没什么积极性。 陆浅浅没了话,抬头看他那样姿态神情,一瞬屏住了呼吸。 应明禹不说话带点慵懒的样子,简直犯罪,她都想现在就画下来。 陆浅浅感觉小心脏有点负荷不住,这才刚开始住就这样,她真能坚持下来吗? 下午,应明禹开会整理上个案子的资料时,忽然会议室里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声或震动了一次,只有他例外。 “有案子?”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确定没有关机,还是这么问了。 每个看了手机的人或咳嗽,或讪笑,只有范桦搭理了他:“是微信群,陆丫头在里面发消息,你没有微信所以没收到。” “她说什么?” “入职问候而已……”包展抢先回了话。 范桦保持微笑而已,他也不准备说,他回应之后,陆浅浅在群里问了他,上次拿来的馒头他有没有吃到? 应明禹扫视了一圈,没再问开始开会。 当晚按点下了班,应明禹回家后看到陆浅浅还在上色,按开了客厅的灯。虽然还没天黑,但他这样做了之后,陆浅浅立刻就发现他回来了。 吃晚饭时,应明禹把手机递给了坐在长桌那边的人:“帮我注册个微信,先把你加上。” 陆浅浅不晓得他哪里来的突发奇想,之前他们都是发短信,不过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交给别人做,他只动一动脑子和张张口。 结果晚上睡前,陆浅浅收到了应明禹的微信:睡了吗? 看了三遍后,陆浅浅选择了无视,假装睡着了。 七月五日晨起,陆浅浅下意识拉紧了被子才坐起来,那人还真是不负所望,正站在她书桌前看她的素描本。 “你…没看见门上的牌子吗?” 应明禹随口回应:“看到了,牌子上有什么吗?” “诶……”陆浅浅没再接着问,“我马上起来做早饭。” 应明禹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素描本,最后一幅应该就是昨天刚画的,画里是他看着窗外发呆的侧脸。放下本子他先出去了,他还以为他这张脸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他对此还是很有自信的,从他高中时就有一堆女生为了这张脸围着他转。而且,她那个朋友不就是为此多番纠缠他? 看来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免疫系统,而是转化成了其他养分,他差点忘了,在她眼里他只是个素材,人都算不上。不过他倒是佩服她的记忆力,看过之后就能还原到这种地步,简直像照相机一样。 他走后,陆浅浅快速换了衣服出去,先看了门上挂的牌子,发现被翻到了反面。她垂下头默哀了片刻,而后进房拿了笔,很快在反面也添上了四个字:君子勿入。这样正反就都有了,陆浅浅把牌子挂正,才去洗漱。 “我今天休息,要买什么东西吗?我载你去。” “哈?”他这么好心反而让陆浅浅不安,“不用,我今天准备去剪头发,不去买东西。” “阳台的阳伞和桌椅呢?不是说要放的吗?”应明禹指了指空荡荡的阳台,“那个是公共区域,费用我来出。” “那个不急,反正你用到的机会也不多。” “好吧,刚好我也该剪了,你想剪成什么样,烫卷吗?”应明禹随口胡说。 陆浅浅没有回答。 应明禹没想到她会剪短,自己的头发修好后,往那边看了看,眼角恰好扫到一个人,正要进门。 “好不容易才长到这么长,不会可惜吗?”应明禹走过去伸手摸了她头顶,而后顺着到了发尾。 他手上的温热让陆浅浅感觉后颈有些发毛,而后整个背上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不过,这样也很可爱。”应明禹没在意她镜子里的僵硬反应,俯身把下巴搁在她头顶,看着镜子这么评价了一句。 他绝对是吃错药了!陆浅浅觉得头上的短发要竖起来了。 “走吧。”应明禹下了指令,递了卡给理发师。 至于那个没有进门就逃走的人,应明禹觉得还算好对付,不过从他会来这里瞎逛来看,似乎还没有死心。 这家理发店就在小区附近,叶绍君前天在小区外面接过人,会过来找陆浅浅就是个简单推理。刚才应该是看到她在店里,以为她是一个人所以想进来假装巧遇。 “帅哥,办卡吗?您看起来是老顾客了,办卡有优惠哦。”收银员还卡给应明禹时极力推荐。 应明禹摇头应付。 “帅哥,走好,下次再带女朋友一起来啊!” 对于这种有钱到懒得办卡的人,店员态度积极而热烈。 出了门陆浅浅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一定要猜是情侣?” 虽说她出于懒得解释没有反驳过,可是这都是第几回了,中介是这样,钟点工大妈是这样,现在连普通的理发店的店员居然也是这样。 应明禹转头看了她一眼,她倒是第一次抱怨:“不然呢,在这个独生子女盛行的年代,他们应该猜兄妹吗?” 更不提刚才他在店里做的事,店员会以为是兄妹才有鬼,更何况他们的容貌有天渊之别。 “好像也是。”陆浅浅接受了他的说法,也没再问他刚才在店里发什么疯。 “既然出来了,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应明禹丝毫不征求意见就请了一顿午饭。 下午,应明禹午睡起来后,使用了自家的健身器材,至于另外一个人,一直在画图根本没有分过神。晚饭后也是如此,应明禹无聊,拿了书凑到她身后看了看,上色好像快完成了。 她只有一个配套的椅子,应明禹感觉这个客厅是缺了点东西,上次待客时全都是餐桌配的椅子,好在人不多还够用。 突然门铃响了,应明禹看看不为所动的人,去开了门。 “抱歉这么晚……”门外的人看到和设想中不同的人才停下话头,“警官先生?” “刘先生有什么事吗?找陆浅浅?”应明禹让了人进门,来者就是客,他没有这么不懂礼数。 刘天明看他穿着睡衣,没再多问,进门后给应明禹看了手里的东西:“上次陆同学送了我一些茶叶,所以想给她一点回礼。” 他只知道陆浅浅住在他楼上,找物业问过才知道她就住在他头顶上,不过前天晚上回来楼上没开灯,他昨天出差一直到今天晚上才回来。 “还在画。”应明禹引了人到客厅后,提前说了句。 刘天明看到是上次的荷塘图,绕到陆浅浅身后仔细看了看,完成图比之前那样的初稿漂亮了无数倍,不管是用色还是细节处理,刘天明都想给她高分。 应明禹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并没有做什么端茶倒水的待客之道。 “啊,等等。”看到陆浅浅开了黑色的瓶子要换笔签名,刘天明阻止了她。 陆浅浅从入定一样的状态走出来,放下笔打了招呼:“对不起,您什么时候来的?” 刘天明笑了下:“刚到,应警官帮我开的门。其实,前两天有人送了我一些画材,不过我现在很少动笔,所以挑了个墨石还有镇纸送你,作为茶叶的回礼。” “怎么好意思,又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这个墨石好像很好……”陆浅浅看了东西后,退还了镇纸,“只有墨石的话,我可以收下。” “要现在试试吗?拿来做最后的签名?我帮你研墨,介意吗?”刘天明没有跟她分辨茶叶的价格也不菲,因为有人参须的缘故,只是发现她算得很清楚。 “不,这太不好意思了,而且色调不一定合适,我还是用现在的签就好。”陆浅浅还没有这么自大,让一个年长的前辈帮她研墨,未免太狂妄。 刘天明还是带着笑:“不用这么客气,倒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能找你约一幅画吗?” “就是厅里那幅,想换一幅。你已经画了一幅荷塘,我还是有些想要有荷香,秋荷图怎么样?会太为难你吗?” 陆浅浅睁大了眼看着他,看来上次他夸她的话,不完全是奉承和欺哄,他作为一个专业的同行想找她约稿,这可不是一般的荣幸和抬举。 “您太客气了,如果您想要的话,我画了送给您才是最恰当的。” “不是这么说,你应该看过了,客厅那幅横图,按那个大小,我用三万的底价跟你约稿,出了初稿之后先付一半,可以吗?”刘天明很认真。 应明禹愣了下,这个人倒是很进取,比叶绍君积极多了:“刘先生,陆浅浅现在很忙,短期内可能接不了你的活,你可以先回去吗?我们要商量一下。” 刘天明拿着镇纸转头看向进门后就没怎么开口的应明禹:“抱歉,倒忘了考虑应警官,恋爱时间也很重要,今天很晚了,就不打扰了。” 客人走后,陆浅浅还拿着墨石,实在忍不住才问了应明禹:“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刘先生会以为我们是情侣?” 做了什么?应明禹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大概是因为他没做什么刘天明才会误会的。 42 手绘的合同 “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会招桃花?”应明禹没有座位,只能站着问,感觉因此有些咄咄逼人。 “什么?”陆浅浅没有懂,刚放下墨石,抬头看着他。 “没什么,这个刘天明,是你想交往的对象?如果是这样,我去帮你解释。”应明禹对楼下人的信息很清楚。 刘天明,二十八岁,金诚装修设计有限公司总经理。不过从他买得起楼下的房子来看,家里条件不止如此,至今未婚,目前没有女朋友,黄金单身汉。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浅浅摇了头,“我没有计划找男朋友,不用特别去解释什么。” 应明禹稍微眯缝了眼盯着她:“那你不该反省下自己吗?到底你说了什么,或是做多了什么,让别人误会?” “我有点饿了,做点宵夜边吃边聊。”应明禹意识到自己攻击性太强,换了话题。 “等我签个名。”陆浅浅回到了画稿里,平定心绪后,还是用瓶子里的墨写了签名。 应明禹沉默看她好似画画一样写了:浅浅。然后换行到左边写了:完成于某年七月五日。 “隶书?”跟她菜谱上的手写字不太一样。 陆浅浅深吸了口气然后呼出来,笑着说:“是改体,准确说不算是写,是画。” 应明禹点点头,对她的留名也不想发表意见,几乎就是真名。 吃上了宵夜,应明禹心情大好,才开口问:“你跟叶绍君,怎么认识的?” 看起来完全不在她的交友线内,不过楼下的刘先生也是如此。 “嗯……”陆浅浅想了下,“其实开始认识他的是子熙。” “叶同学家里是做家具生意的,认识很多做建材的人,我们学校不是有建筑专业吗?所以他跟我们学校有些男生是很好的朋友,子熙当时相好的男生刚好认识他,子熙因此也认识了他。”陆浅浅说着就离了题,“你喝特调的瓶子,就是因为我以前帮忙画过瓶子外面广告贴上的吉祥物,那家做贴纸的公司就有做瓶子的工厂的联系方式,我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的哦。” 还有这回事,应明禹感觉他喝到口里这点东西,越来越复杂了,或许是他一开始想简单了。 “叶同学的条件很好,长得好看家世也好,子熙本来以为他是合适的对象,所以才去接触。不过没多久她就发现叶同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她又不习惯交男性的普通朋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那时候我正在用她做模特给一本小说画封面,子熙来看图的时候碰巧遇到他就带了他一起,我们就认识了。” 应明禹接了句:“原来是因为王子熙的画。”他从包展那里听说过,她跟叶绍君是因为一幅画认识。 陆浅浅点头,叶绍君当时也想让她帮忙画一幅肖像,被她以不擅长画人像拒绝了。 “听起来你什么都没做,他就得了失心疯一样缠上了你?”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每个人都不一样,看待别人也不一样,人跟人之间究竟为什么互相吸引,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课题。”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她又进入学术讨论话题里了,看到她正在摆弄一瓶红色的东西,当即问了:“那是什么?让我尝一尝。” “这个是自制的辣椒酱,还没有好,而且会很辣,不能直接吃。”陆浅浅没多想,跟随了话题,“你不是有一次说想吃川菜,喜欢吃辣的话,等这个好了可以给你做。” “叶绍君喜欢吃什么?”应明禹忽然想起来他们原先在说什么,而且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这个丫头应该是对谁都是这样,所以才会让别人误会。 陆浅浅让他失望了,她认真想了很久,才说:“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食物,每次都是请吃不同的店,我回请的时候也没问过他。” 应明禹稍微低了头,掩饰了下情绪:“是这样。” “他以后如果再约你,告诉我,我来应付。” 陆浅浅道了谢之后有些不解,他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好人,虽说认识至今他似乎都是一个好人。 “哦,对了,租房合同,我之前写好了,你一直忙我忘了拿给你。” 陆浅浅去拿了两份一模一样的手写稿出来,她已经提前签好名字。 应明禹看了一眼,这是一份文字带图的合同,上面的部分是甲方、乙方,租住房屋的地址,房租金额,还有交租方式,水电平摊,入住时间;下面的部分是公用部分的电器,画着冰箱、空调、热水器、洗衣机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很完整,还很美观。 “好像没有写租赁时间,至少也是一年起租,把这个加上。然后房租的部分,我说了三千就是三千,不用帮我省钱。” 陆浅浅拿着笔发懵,她交多少房租对他来说和省钱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是在厨房里,你少交的房租要体现在食物上,明白?” “哦。”陆浅浅听话做修改,她几乎敢肯定初始的房租完全是他胡诌的,他应该是参考了之前她准备去签约那所郊区房子时中介给的价。 “那我先付你一个月的房租。”看应明禹满意后拿了笔要签字,陆浅浅把刚才拿合同时顺手带出来的小钱包打开,想要点钱给他。 应明禹直接否定:“不用,我想了下,你可以画一幅画给我,用来抵房租。” “我想要一幅挂在房间墙上的,不要太大的,跟刚才你完成那幅差不多就行。我之前说过,我愿意出两万,就当半年的房租带水电费,怎么样?” 陆浅浅感觉一脚踩进了陷阱里,这样算起来,她是搬进来白住的吗?先不说她还没画的这幅画值不值两万,他好像也不在乎。可是这算什么,好像更说不清了,以后她还能理直气壮说他是她的房东吗? “不太好吧,你真心觉得我的画值两万吗?” 应明禹完全没听她讲完就说:“你擅长画什么?除了荷花,还有别的吗?” “我专修是国画,花鸟鱼虫都会一点,鸟比较差一点。” “你的毕设作业好像跟这些完全没关系,古风建筑和人物图,不是吗?”应明禹有些好奇,这样一想她这次的画和毕业时画的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 陆浅浅点了头:“对了,那幅画你是模特,我说过不会做商用,所以想把画送给你,你会收吗?” 应明禹放了碗,站起身说:“我还没看过完成图,让我看看。” 陆浅浅往房间去,他跟着要进去,陆浅浅回身指了指门上的牌子,应明禹翻了翻正反都有字,在门口站了片刻。 在画案上把画展开时,陆浅浅站在侧面,应明禹慢慢睁大了眼,那简直是一幅宏卷。 “就用这个抵房租吧,应该还有富余。” 陆浅浅把画又卷起来:“不行,这个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我明天去交稿后,顺便给你买一个书画筒,就放在你房间角落里,可以吗?恰好我也有空做卫生了。” 从大妈一号来过之后,她这几天一直没空打扫。 “那就虫吧,帮我画一幅夏夜草丛里的蚂蚱蟋蟀之类的,会难吗?” 陆浅浅盯着他看了一会,有一种这果然是个奇怪的男人的想法,而且他还小吗,喜欢这么有童趣的东西? “画,我可以帮你画,但是房租……” “陆浅浅,快去洗碗,好像有股味道了。” 陆浅浅服了他了,他到底哪来的勇气吃了放下碗就走,没过三分钟还催她洗碗? 不过洗了碗收合同时,陆浅浅发现一个有些在意的事,她敲了门把应明禹落下的那一份拿给他,暂时没有追问。 “差点忘了,明天他们可能会想来这里庆功,我会回绝掉。不过范桦说你上次说过想做点心给大家吃,他一直在期待,所以我明天带他们过来吃下午茶,你忙得过来吗?” 应明禹本来没觉得不对,不过范桦说想吃点心的同时,说上次他们一堆人,没有一个能帮忙的,让陆浅浅一个人做那么多东西,就算是他家老妈也会累瘫的,他才有些感到抱歉。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做果酱,买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提前跟他们说,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放心,我向你保证,至少范桦不会嫌弃。”应明禹还没忘记她回答王子熙的那个问题,不过他觉得就这个答案来说,陆浅浅眼光不错。 范桦算是他的朋友,从心疼人这块已经胜他一筹了,更不提其他方面。虽说是这样想,应明禹躺床上后,还是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有什么梗在未知地方的感觉。 隔天陆浅浅没有再受到晨起骚扰,起来后应明禹早就不在了,她松了口气出门去交稿,回来路上就买齐了书画筒还有做点心的材料,果酱也买了一点。 她在楼下等电梯,拎的东西太多,不小心按到了下楼键,她想着等会给下来的人道个歉好了。 电梯停了之后,里面的人只有一个,还是她的旧相识:“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刘天明出电梯帮她把东西全部接过去,等电梯下去又上来后,跟她一起乘了电梯上楼。陆浅浅连说不要紧她自己可以都没能找到机会,只好不停道谢和说麻烦你了。 “应警官去上班了?”在电梯里刘天明才问了这么一句。 “他……嗯。”陆浅浅想解释一句,还是放弃了。 “你男朋友是做刑警的,应该很忙吧,平时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等会我拿张名片给你。”因为陆浅浅第一次上他家喝茶,就被警察拆了局,刘天明至今还没能和陆浅浅交换联系方式。 “不用了,今天太麻烦您了,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您应该是要出去吧?” 到了门口,陆浅浅开了门先接过了东西,踌躇是否要请他进来喝口茶,主要顾虑是会不会被应明禹骂,以及会不会妨碍到刘天明。 “嗯,昨晚出差回来得晚,今天睡得比较迟,打算出去吃了午饭就去公司,不过不赶时间。” 吃午饭……陆浅浅请了他进门:“不嫌弃的话,我正要做午饭,稍等一会就能吃了,不过就是家常小菜,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惯?”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天明没怎么纠结就进去套了鞋套,再次帮陆浅浅拎了东西。 43 无数前女友 “对不起,客厅连个凳子都没有。”陆浅浅请了刘天明在餐厅长桌边坐下,先为他泡了茶,这是昨晚她漏掉的事。 “你上次说租住,原来是住在男朋友这里,是不好意思说吗?”看她去忙了,刘天明喝了口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嗯。”为了避免应明禹昨晚暗示的事发生,陆浅浅选择了不说破。 刘天明端着茶杯换到了吧台边的位置:“会不会麻烦你,要多加个菜吧?” 如果就陆浅浅一个人,她只会做两个菜,份量还会做少一点,因为某个大少爷不吃中午的剩菜,她晚上必须要新做一桌。 “没关系,他在的时候还会做更多。”陆浅浅忽然想起来,应明禹说下午会带人来吃点心。 她手忙脚乱把材料整理出来,一边煮饭一边先开始发面,还有一些需要提前发酵的东西也都拿出来。 “等会有客人,你买了这么多材料?需要帮忙吗?”刘天明倒不客气,直接就想上手。 “你会做点心?”陆浅浅有些惊奇。 刘天明笑着说:“学美术的可能潜意识里,是想创造一些东西,你不是这样吗?”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陆浅浅的心坎里,她没再推辞,让刘天明帮了她处理那些,自己先去炒菜了。 结果吃完饭,刘天明跟她一起做了饼干,看到她买回来的模具,还问了她:“来的客人里有小孩子吗?” 陆浅浅看着星星月亮花朵形状的模具有些面色发红,说不出口这是因为应明禹的爱好买回来的,他说吃糕点都想要有形状的,她顺手就买了这种模具。 看她开始烤,刘天明就准备做好事不留名先走一步。 “至少,等第一份出来,带一些走吧。”陆浅浅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忙了一场最后空手而归。 这边刘天明走后,陆浅浅一边定时烤点心,一边开始打扫房间。 应明禹的房间她不是第一次进,上一回她还在他床上摸过他的腹肌,不过上次她没空仔细观察,今天要做清洁,自然有了时间细致地看一看。 床的摆放跟她的一样,都在靠两边墙的角落,说起来他俩的床是整间屋子里离得最远的两样东西了。应明禹床上很整洁,他没有盖薄被却有拉床单,看起来是在警校养成的好习惯。 床侧的对面放着等长的衣柜,陆浅浅把外面擦了下,没有打开看,感觉不是很礼貌。床尾对着的墙边放的是书桌和椅子,桌上除了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只有几本横竖斜乱放的书,陆浅浅帮他收拾整齐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她看到几本书都是探案相关的,要么是恐怖的血红色封面,要么是暗黑色,陆浅浅感觉她很难尝试这种画风。 擦桌子时,陆浅浅感觉眼角扫到了什么东西,往左一看才发现,从书桌到床尾中间的墙上,是挖空了的书架,里面全都是整齐码放好的书籍,绝大部分都和桌上的相似。 还有系列书籍,一长排码得整整齐齐,陆浅浅也是信了他的邪。 怀着无限恐惧的心情,陆浅浅快速拖完了地,把书画筒放到书桌边角里,把送他的画插了进去。 离开前她看了看他床上方的空间,他说想挂在房间墙上的画,指的是那里吧?大小她心里有数了,不过挂一幅夏夜虫草图,真的有什么美观度吗? 一瞬间就会暴露房间主人的幼稚吧? 这边忙着时,应明禹正在应对他的上级。 “我很早就跟您说过,我会加一个人进组里,您当时同意了。” 付局叹气:“你是说过,而且是很早,我记得是五月初的时候吧?” “是四月初。”应明禹纠正他。 付局再次叹气:“至少把人带来我看看,连编制内都不是,出了问题很麻烦。” “下次我叫她来时,喊您来看。” 付局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调查过她的身世背景吗?身家清白吗?” “上次查案的时候顺便查过,单亲,家里就一个父亲,母亲在她八岁时失踪了,一直音讯全无。” “没了?” “您都说了她不是编制内,不用做函调吧,她又不是党员。” 付局再再次叹气:“那你把人看好,别惹出麻烦来。” “谢谢付局,我先走了。” “啊,等等,”付局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上次你母亲给我来电话了,说是有人毕业回国了,你知道的,有空的时候记得跟别人联系一下。” 应明禹认真想了一会,在毕业回国四个字上深思后,终于想起来了:“哦,我知道了。” 知道是什么意思归知道,应明禹并没有史清漪的联系方式,他也不打算做什么。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应明禹带了组里的人携范桦去陆浅浅那里吃下午茶,可怜的王涛有案子去复检现场,两眼泪汪汪地拜托了范桦帮他带一些。 上次留守的人是美丽,这次换了大壮,美丽还是第一次到陆浅浅的新家,进门后依上次其他人的惯例参观了一遍。 “啊,那个是房东的房间。”陆浅浅赶过去拉上了房门,上次应明禹特意锁了房门,今天她要做卫生就没锁。 应明禹扫了一眼那边的骚动,没在意又仔细看了各处,等陆浅浅回到厨房里面后,他凑过去低声问了她。 “谁在我们之前来过?” 陆浅浅后背一紧,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发现了什么,还是在诈她,不过她选择相信他是个了不起的刑警:“刘先生来帮我做过点心。” 应明禹看了她一会,出了厨房去桌边坐下。这次人少,没有把条桌搬开勉强能坐下。 本来包展坐在下首,丁原挨着他坐在长桌末尾,范桦和他中间隔了两个位置,应明禹挨着范桦坐下了,想说上首的位置离厨房料理台近,等会陆浅浅坐在那里,就能方便跟范桦说话。结果美丽走了一圈回来一屁股坐在了上首的位置,应明禹无语地往旁边挪了下,于是陆浅浅端完点心,拿完果酱配料回来,只好坐在了范桦和应明禹中间。 “今天没有做馒头,下次做的话我帮你带过去。”陆浅浅还没忘记群里的对话,范桦说那天他没有吃到馒头。 范桦稍微挑眼睛看了看好友脸色,如果陆浅浅坐在他左手边的上位,那跟他说话就是顺理成章的事,现在坐在他们中间却只向着他说话,把后背对着某人,恐怕某人会很不高兴。 “我听说,你如果在我跟应少中间选男友,会选我?”范桦选择了以攻为守。 陆浅浅一瞬觉得她找错了对象:“是说子熙上次的问答?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了?” 她这个朋友太靠不住了。 “我还没有女朋友,现年二十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范桦这句话说得很慢,还没说完就感觉桌上的氛围微妙的紧张,仿佛点着了火/药的空间,空气越来越炙热稀薄,似乎都能听到霹雳扒拉快要爆炸的前奏音。 包展口里的小饼干几乎没有咬就吞咽到了喉管里,他感觉今天要有精彩的好戏看了。 丁原也出神地望着身边三人的脸色,尤其是范桦,认识了这么久,他们对这位法医大人还是欠缺了解。 “不是,没有,那个只是做游戏,我没有要交男朋友。”陆浅浅觉得如坠冰窖,身后好像有寒气来袭。她好希望谁挖的坑谁自己填,今天为什么没有叫子熙一起,她万分后悔。 “嗯,陆丫头,这个小饼干好好吃,配上果酱更好吃,下次能做一些给我带回去哄女儿吗?”美丽选择了救场,组里一共就两员女将,陆浅浅阵亡了对她没什么好处。 “哈哈哈哈。”范桦捂着脸笑了一阵子,“包打听,你之前不是找我问过几次,你们应队长的女朋友在生人数吗?” 包展一滴汗下来,他感觉他们自作自受了,原先把音频转给范桦,就是想看看他在老大面前难做人,谁知道这个人腹黑段数如此高,把他们全拉下了水。 “我等会就给你装一些。”陆浅浅先回应了美丽。 “想听吗?”范桦友善地问了她。 陆浅浅转头看了右边的人一眼,他好像恢复平和了,是错觉吗?转回头后,陆浅浅忍不住点了头:“超感兴趣。” 她想象不出这个人的女朋友都是些怎样的人,是多么强大才能走到他身边,还存活下来? 包展低了头拿手遮着额头,拿眼往陆浅浅那边瞅,这算是救了他吗?现在可不是他要问了,是陆丫头要问,包展在心里默念。 “我跟应队长是警校的校友,他是刑侦专业我是法医专业,平时没什么交集,不过听说他大学四年都没有谈过女朋友。” 什么啊……桌上一片失望的内心os。 “但我是个很关心朋友的人,所以应队长高中时候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范桦大喘气后继续说,“说实话如果要记数,恐怕没人说得清,应队长自己记得,自己有过多少个女朋友吗?” “哇……”陆浅浅口张成o型,只差发出声音,转头看着右边的人,一脸惊叹。 她没想到,他曾经是个这么爱玩的人,比子熙更早熟,还比她更过分,或者说更厉害。 难道现在这么洁身自好,是因为已经玩腻了吗?果然是高人,就是非同一般。 “别拿这件事来开玩笑。”应明禹倒还认真回答了一句。 范桦笑了下:“说多了都是泪,应队长当时毫不知情,学校一大半的女生都自称是他女朋友。” “从一个人开了头,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等应队长听说时,他应该已经有后宫三千了吧。” 应明禹没再理会,拿了个星形的小饼干,有点想问陆浅浅,说好的小狗呢?不过现在人多,他忍住了。 “啊,就这样?”包展很显然对这个宏伟开头却草草结尾的故事不满意。 44 醉后的初吻 听到“叮”的一声,陆浅浅把最后烤的小蛋糕拿出来分切,而后分给大家,最后沏了一盏茶,就算结束了下午茶时光。 “走吧,跟我们去庆功。” 陆浅浅收拾完桌面,装好给美丽的小饼干和果酱,就听到应明禹这么叫她。 “我?” “你现在不是我的组员吗?”上个案子她也有功劳,在叶绍君的事上。 陆浅浅可没提前听说这个事,换了件裙子才跟他们出门。 他们到店里点了餐,大壮电话打不通,包展自请去喊他,顺便带了陆浅浅出去。 “丫头,叶绍君那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包展一边带了她在商场里兜圈一边问。 “处理?处理什么?怎么处理?”陆浅浅起初吓了一跳,再一想应明禹不可能把这种事也告诉他们,又安下心来。 “你跟叶绍君吃饭了?” 陆浅浅小心翼翼点头。 “老大没跟去吗?” “为什么应…他要跟去?” 包展认真打量了她一会:“丫头,包大哥可没亏待过你,有什么消息别藏着掖着,你包大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到处去说的。” 陆浅浅完全不相信,把应明禹招人的事大张旗鼓告诉她的,不就是她眼前这个人?连应明禹是被从上头流放出来的,也是他说的,还有什么跟父亲关系不好的私事……怎么想这个人都不可信。 诱哄再三陆浅浅都是守口如瓶,包展放弃了从她这里打探消息的计划,带了她进电玩城去找大壮。 陆浅浅一进去就被巨大的轰鸣和人声变成了聋子,捂着耳朵勉强跟着包展。很快他们在一台游戏机前找到了正在玩射击游戏的大壮,他非常投入,包展到了之后,还跟他打了一局对决。 陆浅浅欲哭无泪,相比起来,应明禹的爱好是看恐怖的侦探小说,似乎好了许多。 出了电玩城后,陆浅浅保守地问了一句:“他也玩这些吗?” “谁?老大吗?”包展会过意来,“老大不玩这种假东西,下次他练枪的时候,让他带你去?” “不不不,我不喜欢这些,说实话我胆子很小,我很怕这些东西。” “是吗?不会觉得超级帅吗?”包展有些不解,“老大可是千发千中,看过的女生没有一个不沦陷的,你确定不去看?” “不用了,我相信他枪法很好。”上次她不是在他的枪下得救过。 跟上次差不多,吃完饭是唱歌,没有什么去酒吧的行程预定,陆浅浅稍微安心。 不过自从有了她那次,应明禹逃不过被灌酒的命运,今天开第一瓶红酒之前,他就说了,让她等会送他回家。 现在他们住在一起,这倒不是个难为陆浅浅的事了,不过和喝醉了的应明禹在一起,陆浅浅总觉得不太/安心。 这次没了王子熙这个麦霸,他们一定要让陆浅浅去唱歌,陆浅浅被逼无奈之下,唱了一首儿歌,瞬间惹恼了众人。 大家一直闹,加上应明禹喝了酒,最后在众人撺掇之下,两人一起唱了《一剪梅》,据说这是应队长仅听过并会唱的歌里面,最接近情歌的存在。 陆浅浅也是无奈了,唱完后感觉任务完成,如释重负。可是她身边那个人又醉了,跟上回一样不清醒地看着她,或许是在发愣吧。 范桦走时陆浅浅也带了应明禹离开,分手时范桦忽然说了句:“短发,很好看。” “啊,谢谢。”陆浅浅摸了摸自己的发尾,腼腆笑着回了句。 应明禹跟上回差不多,只要稍微扶着,走起路来还算正常,并不会完全走不了道,偶尔会偏离方向而已。 回家后,陆浅浅顶住对他房间的恐惧,把人一直送到了床上。 不知道是衣服挂到还是应明禹错误地拉了她一下,陆浅浅把人放到床上时,自己也整个人跟着跌了上去。 从应明禹肩头抬起头,陆浅浅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行,这是犯罪,她不停提醒自己。 应明禹还是似醒非醒地看着她,好看的眸子半睁的时候,有种摄人的吸引力,性感得不得了。 陆浅浅看了可能有三十秒之后,无形的力量带着她往某个向往已久的地方靠过去。 梦里面,他的唇很柔软,不知道现实中,是否会是这样? 陆浅浅的手抓紧了应明禹身下的床单,这次没有碍事的床沿,她在碰到之前闭了眼。 应明禹好像知道是什么贴上来,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双唇的纠缠,而后是更里面的交换。 带着一股酒味,还有说不清的甜味,是之前吃过的蛋糕吗?陆浅浅说不清,她有些迷失在不应该的亲密里。 应明禹的喉咙动了动,他感觉到的是完全的甜,像下午吃过的蛋糕,甜却不会腻。 还想要。 陆浅浅感觉到危险在逼近,匆忙结束亲吻后,睁开眼稍微撑起身看着身下的人,他不知何时,睁开了半睁的双眸。 “你醒着吗?”陆浅浅问出这句话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口里来。 应明禹慢慢闭上眼,干脆果断睡着了。 陆浅浅下了床蹲在一边捂着头反省了一小会,而后出去给他洗了毛巾来擦脸和手,帮他脱了鞋就出去了。 当晚辗转许久睡着的人还做了不好的梦,梦里面的人没有面容的时候其实陆浅浅毫不介意,有了某个人的模样后,就变成了类似噩梦的存在。 隔天顶着黑眼圈出来,某个人似乎喝了酒起迟了还在洗漱,出来随口问了她一句:“昨天你带我回来的?” 忘记一切的人真了不起!陆浅浅有点羡慕他,点了头进去洗漱。说起来,陆浅浅一点都没有懊悔过,她的初吻是给了一个醉酒忘事的人,她倒是希望自己也能忘掉她昨晚做的龌龊事情。因为认真分析一下,好像是她占了应明禹便宜,趁人之危什么的…… “哟,我昨天忘记帮王涛带了,你有空让陆浅浅再做一些带来给他吧?”范桦上午抽空来插科打诨。 应明禹打了个呵欠,精神不太好:“让他等下次。” 范桦笑了下:“你这是不介意我自己找陆浅浅要吗?相信她会做好了送过来。” “随便你。”应明禹拿了杯子去冲咖啡,他忘记带特调了。 范桦跟了他去茶水间,关了门才问:“陆浅浅对我有好感又不是我的问题,你要是介意,我找个机会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怎么样?” 应明禹揉了揉鼻梁,锐利的眼眸往他看过去:“没有尸体的话就去做你的研究,很空闲?” 范桦举了双手投降:“了解了。” 他开门出去后,应明禹喝了一口自己冲的咖啡,忽然怀疑他以前是怎么把这种东西吞下肚子去的。 陆浅浅过了两天完稿之后脑子放空的日子,每天除了去买食材,就是在阳台看下面的喷水池喷水。说起来她在喝下午茶那天发现她应该买个冰淇淋机,吃点心时吃冰也是不错的,因此顺便买回来了。这两天已经在晚饭后做给应明禹吃过,他好像很满意。 有几个找她约稿的,她都说的是考虑,她想先替应明禹把他的虫子画了,一个既没付押金又没付房租的租客,这个标签让她浑身不舒服。 陆浅浅翻了一些昆虫类杂志出来看,脑子里还没有完整的构图,画什么也完全没想好。 悠闲几天后,应明禹有天下午给她打了电话,喊她去上班,说是一周好歹报道一次。 陆浅浅翻出一套比较正式的衬衫短裤,打了伞出门去打车,进警局时,路上有人拦住了她。 “你找谁,楼上不是谁都能上去的?” 她来了这么多回还是第一次被人拦住,费力从包里拿出了之前应明禹带给她的工作证。警服她也领到了,没有试就洗过收起来了。 “哦,新来的?美女你哪个科室的?行政,人事?” “嗯,应队长组里的。”陆浅浅之前跟应明禹就这个事在餐桌上讨论过,她问她如果去局里叫他老大好还是队长好,应明禹给了她一个眼神回复,陆浅浅领会到了。 不过她说完后面这句,那人好像有些尴尬,像是怕什么一样瞬间移开了。 “队长,找我有事?”陆浅浅把伞和包放到自己空空荡荡只有电脑的办公桌上,转了个身就问坐在那的大爷。 这个办公室是开放的,只有应明禹一个人跟他们方向相反,他独自坐在房间一角对着其他的办公桌,而陆浅浅的桌子就在他正对面。 应明禹抬个头打量她这一身,裤子倒是裤子,这么短有什么意义。 “嗯,中午没吃,帮我买个手抓饼回来。” 陆浅浅怀疑她听错了,他让她顶着大太阳来警局,就为了让她帮他买手抓饼?再说他吃这种东西吗? “那家店就在警局外面,你刚才来应该看到了?我不吃的东西你都知道,有一样我都不吃。”应明禹看她不回应,补充道。 陆浅浅点了头,回身去包里拿钱包,而后拿起了伞,抬头看看只有大壮不在:“你们要吃什么吗?我帮你们买回来?” 包展跟丁原对视了一眼,她能拿多少东西是一说,他们怎么敢。 “没有,你快去吧,老大一定饿了。”丁原笑着挥手。 “哦,我马上回来。”陆浅浅听他这么说,对应明禹说了句加快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老大是不是变本加厉了?”看看重新埋首资料里的老大,丁原低声问身边的人。 包展耸耸肩,他倒是觉得,老大跟陆丫头之间的熟悉度似乎在这个月增加得有些惊人。 “最近老大也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穿不同的衣服一周才会换重样的了,是不是让钟点工改了每两天来一次?”美丽幽灵一样参与了讨论,“你们说老大今晚还会准时下班吗?” “肯定不止,还会顺便送陆丫头回去,赌不赌?”包展发表意见。 虽说最近没什么重案,不过应明禹以前惯常会留下来看旧案宗,这个月以来他好像改掉了这个好习惯。半个月暂时还不能说明问题,但这样下去,他们的老大就要转性了。 忽然,电话响了,看到来电界面,丁原看了包展一眼:“你输定了。” 45 十四岁死者 “一个手抓饼,不要蛋不要葱不要辣椒油……”陆浅浅清楚记得每一个点,不过辣椒油是从吃过她的辣椒酱之后开始的,说是外面吃到的都不好吃。 老板变成了无法下手的状态,最后陆浅浅自己上了手放调料。 好不容易付完钱拿着东西,陆浅浅往警局门口走,就看到他们全都飞奔出来,正在开车门。 “啊……”陆浅浅赶上去,应明禹已经上车开了车窗,“这个带着!” 看他们的车绝尘而去,陆浅浅有些后悔,她应该带点吃的来的。目送完她就要上楼,范桦和王涛拿着勘查箱从另一边走过来,他俩都穿着警服,看到她还打了招呼。 “穿警服,看起来好帅。”陆浅浅忍不住低声说。 范桦笑了起来,留下一句:“下次让应明禹穿给你看。” 王涛开了车带他,路上打趣了句:“听说那丫头很喜欢你,应队长有找你决斗吗?” 范桦忍不住笑出声:“还活着已经是万幸,没有其他奢望了。” “应队长不去追,就是为了那个初恋的事?”王涛试探着问了句,这个事的详细他还没探听出来,听说的版本跟真相大多大相径庭。 范桦抬食指竖起在唇前:“绝对不要当着应少的面提这个事,真的会死人。” 他倒是在计划,什么时候,可以把这件事,说给那个小丫头听一听呢? 陆浅浅在门口发了一会花痴,脸上有些烫,想象不出应明禹穿警服的样子,但是心里挠得痒,很想看。 她进了办公室,只有美丽还坐在最后的位置上,不过看起来她也很忙。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美丽快速抬了个头:“暂时没有,等会可能要查尸源,或许会查档案,到时候你帮忙一起看吧。” “哦。”陆浅浅没有再添乱,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看着她对面的空座位。他说是没吃午饭,也不知道案发现场在哪,他吃东西很慢,距离够不够他吃完手抓饼? 大概十几分钟后,美丽接了电话:“什么?十三四岁的孩子?!” 在纸上记下信息,美丽看陆浅浅要站起身,说了句:“不用,孩子失踪的案件会单独放在外面,很快就能找到。” 不但是文档会单独放,孩子失踪的案子调查力度和时间都会比一般失踪案要强和长。 陆浅浅呆呆站在那里目送美丽出去,她从美丽身上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恨意,但不是坏的那种,而是一种化悲愤为力量,想要尽快破案的动力。 这是一个刑警会有的心理吧?陆浅浅刚才听到时也感觉到痛心、遗憾和难受,她缺了的,是那份对凶手的痛恨,想要抓住凶手的冲动。 报案人是个拾荒老者,抛尸地在一处垃圾填埋区,垃圾场的臭味已经熏天,范桦拉开装尸体的编织袋一角,气味立刻熏得张珂干呕起来。 大夏天出这样一具尸体,实在太渗人了。 范桦忍着恶臭大致看清里面的情况后,拉上了编织袋,围观人群虽然不多但在这里打开,社会影响还是不好。里面是一个看起来十三四上下的男孩子,尸体已经巨人观,浑身像是被腐肉裹住了一层。 张珂听说是孩子后,脱口骂了一句脏话。 范桦看了他一眼,脸上也不轻松:“跟你感受差不多,这世上怎么有人会对这样的孩子做这么残忍的事。” 很快二队的人赶来了,这是他们手里正在找的孩子,虽然早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四十八小时、七十二小时,但他们手里没有其他要紧的案子,所以一直抓着还没放。 孩子的父母也已经赶来,在警戒线外就要往这边跑过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孩子母亲悲怆的呼声让闻着落泪,范桦看了等在一旁的应明禹一眼,应明禹过去拦了人。 孩子现在的样子,实在不想让他们立刻看到。范桦跟张珂拿尸袋直接套了编织袋,上了车去殡仪馆。 王涛还在一旁寻找线索,他们在一堆垃圾里,找到了孩子的书包。 这个案子能发还真得感谢那个年老的拾荒者,他看这个袋子干净完好,以为里面一定有好东西才去看,看了一眼就吓到了,拉上袋子就报了警。 若非如此,等这批垃圾一填,这个孩子将要失踪多久,没人能知道。 孩子的双亲在应明禹劝说下,跟了他去殡仪馆,应明禹正好也想去看尸检,其他人都已经跟二队汇合去沟通目前已经知道的信息了。 一路上听到身后的啜泣声,应明禹也有些扛不住,尤其是孩子母亲,哭晕了两三回。 孩子父亲先去看了尸体,出来后跟警察站在了同样的立场,他不希望妻子现在进去看。母亲还是坚持去看了,这一次彻底晕厥过去,孩子父亲在一边照顾她,一边自己也不停落泪。 应明禹给他们倒了水,才进去问范桦情况如何。 好在这里的通风换气系统还行,尸检的几人不至于熏晕。 “有性侵,不过法律没有相关条文,该说猥亵更恰当。孩子满十四了吗?”范桦说得很沉重。对于十四岁以下的幼/女性侵判刑很重,可这孩子是个男孩子,没有性侵一条,但他还是想知道准确年龄。 “满了,刚过生日一个月。” 范桦默哀了一小会:“死因是窒息,案发应该是在室内,衣服上没有与地面摩擦的脏污和痕迹,刚才细致察看的时候,在鼻腔内找到了一片羽绒,怀疑是用羽绒枕头按压口鼻致死。” “谢谢。”这个线索很有用,家里会用羽绒枕说明条件不错,加上现在是夏天还在用,说明家里一定是日夜开着空调或是有中央空调,侧证了这一点。 应明禹没再多看,先回了局里,他知道二队跟这个案子有几天了,信息一定不少,加上尸检的发现,痕检的发现,抓到凶手只有一步之遥。 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快要成型的犯案过程,唯一想不通的是动机,不过很多案子的真实动机都是只有凶手才能交代的事,他费多少脑子都想不到。 应明禹进办公室时只有陆浅浅坐在那里,她正在看美丽收集回来的资料,这些是给应明禹准备的。 “给我。” 陆浅浅抬头看到他,递了资料给他:“手抓饼,吃了吗?” 应明禹没想到她问出这么一句,张口后换了答案:“吃了。” 看了眼手表,应明禹说了:“你还没回去?” 陆浅浅摇摇头:“我可以留下来,参与你们的办案会吗?” 应明禹看了她一会,这次的案子他不认为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对她来说:“死者是个孩子,你可以吗?” “会…放死者照片吗?”陆浅浅有些打退堂鼓,她刚才看的资料都是二队找人时的,当时是当失踪案来查的。 “法医那边没这么快。”等会主要是和二队整合所有信息,另外指定办案人,一个案子有两个头,一般而言只会降低破案速度。 “我要去。” 看着她坚定的小眼神,应明禹有些想摸摸她的头,下意识的反应,不过他没有动手。上次看到她这样下定决心要办成什么事的表情,是第一回见面的时候,她问他能不能让她画他? “等会让美丽带着你。”应明禹没再多说。 他们这边就丁原回来了,二队也是队长和一个做说明的人,付局来露了个面,倒是看了陆浅浅一眼,没有问什么。 王涛倒是赶回来了,他那边有重大发现,找到了和运垃圾的车完全不同的车辆痕迹,因为堆垃圾的附近有地方积水比较湿,留下了车辙印。 考虑到不可能有小车从那里往垃圾场开,怀疑那辆就是抛尸的车。他们已经把照片给到走访的人,希望他们能留意家里有车的人家,能第一时间做对照。 二队的队长接过话头说了:“看来我们这边方向不太对,我们之前跟进这个失踪案的时候,听说死者双亲有两个关系很差的对头,一个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还有个是常到他们店里闹事的小混混,之前被死者的父亲教训过,一直怀恨在心。” “但这两个对头一个和死者家里一样是在小吃街开店的,还有个是无业游民,家里都没有车,不具备抛尸条件。” 他身边的警员接口从头说起:“死者是五天前失踪的,父母最后见他是下午两点半,他独自去补习班上课,本来应该五点半左右回到家可是没有回来,家里打给了补习班的老师,老师说他五点下课就走了。” “我们之前沿着死者去补习班和回来的路都查过,唯一一个监控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自助银行门口的,可以看到死者两点半之后从那里往补习班走,但是没有回来的记录。” 丁原看了老大一眼接着说:“根据法医那边的初步检查,死者受到过…性侵,因为是男孩子,所以只能以猥亵罪做说明。可以判定凶手中必然有一个男性,而且按照你们的说法,七月九日晚上五点后,死者离开补习班,回家的路上被什么人带走。” “考虑到凶手有车,暂时无法锁定搜索范围……” 应明禹敲了桌子,丁原立刻停顿下来,应明禹接口说:“正相反,可以断定死者一定是在补习班到家的路上被人拐走,这两处相距两公里左右,中间全是大路车来车往,还有居民楼人流不少,不可能悄无声息在这里强行带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死者一定是自己跟随凶手回家,徒步可以到的范围。” “由此可以推断,凶手之一是和死者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死者对他毫不设防,才会跟了他回家。”应明禹直接说出了推论结果,“这个凶手就是和死者发生关系的直接凶手,至于抛尸,我认为是第三者,可能是凶手的父母了解到情况后,实施了装尸和抛尸。” “因此,沿着死者回家的道路,往半径两公里左右范围内,寻找家中有车有男孩子的家庭,男孩子的年龄可能在十五到十八岁。” 46 不健康影碟 二队长有些不服:“应队长,这么断定是否有些过早了?还有其他推论佐证吗?” “嗯,法医说在死者鼻内找到羽绒,推测是使用羽绒枕捂住口鼻致死,如果是成年男性,面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直接用手就能做到吧?”应明禹补充说明。 “还有,抛尸在垃圾场是个很好的伪装地,可是凶手却未将编织袋放置到更中心地带,为什么?”应明禹很快自问自答,“这个帮凶极可能是凶手的母亲,力量不够不能快速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带到更里面的地方,待太久又会让人起疑。” “那会是单亲家庭吗?”如果再限定到这种地步,很快就能筛到嫌疑人了。 应明禹摇头:“不确定,可能仅仅是案发那天父亲不在,母亲等不到父亲回来处理。不过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五十,因为家中没有父亲,孩子缺乏青春期引导导致犯罪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二队长甘拜下风:“那这个案子还是交给应队长负责吧?” 他一点都不想争这个功,应明禹几乎把案情整个分析了一遍,他这时候说案子由他来负责,实在太逊了。 “不,本来就是你们的案子,按道理是该归你管,我手下的人你先用着,抓到嫌疑人最优先。”应明禹并不太想接这个案子。 死者是十四岁的孩子,凶手是不满十八岁的少年,破了这种案子又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付局做了总结拍板,把案子归给了二队,就这么散了会。 陆浅浅跟了美丽先出去,她们坐在角落里靠近门口,心情很复杂,回办公室后先低声问了句:“为什么都没有人说过死者的名字?” “那个……”美丽想了下,“这次只有一个死者不需要做区分,而且,死者是孩子,之前二队一直在找人,肯定都是用名字称呼,忽然人没了,可能短时间内都不想叫出孩子的名字吧。” “是这样。”陆浅浅还没缓过劲,感觉非常没有真实感,坐在那里听他们讨论死者生前生活轨迹,凶手大致的模样。 很快就能抓到凶手,而且凶手恐怕也不是想象中穷凶极恶的人。美丽换了下心情,口气稍微轻快地说:“怎么样,刚才老大的凶手绘图,跟你画图时像吗?有没有很厉害?” 陆浅浅毫无保留点了头:“他很聪明,还很有经验。” “不用你夸我。”应明禹跟在后面补了一句。 陆浅浅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夸你。”她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杜美丽趁机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晚饭的点都过了,你可以回去了。”还没有特别晚,应明禹觉得还算安全时间。 陆浅浅想了下:“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回去做一点带来,可以吗?” “算了,你自己回去吃。”他今天没打算回家,她做了带来再想回去就太晚了。 陆浅浅站那看了他一会,他还在看之前的资料,可能是怕自己有什么遗漏。她感觉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他。 回去做了再带来太慢,陆浅浅问了美丽后,去门口找地方买了三人份的晚饭,强行阻止应明禹做脑内案情重演后,要求了他吃晚饭。 美丽不认为老大吃得下这种路边店里的东西,不过看到应明禹拿筷子强忍着吃的时候,又忍不住崇拜陆浅浅。 饭后陆浅浅收拾了东西还是没走,她到后面美丽桌旁,拖了另一个椅子坐在旁边:“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美丽看了眼在她正前方但稍微有点距离的老大,问道:“如果事情真像老大猜测的那样,凶手是青少年,死者是孩子,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起案件?” 陆浅浅认真想了想:“学校和家庭教育的失败?十四岁的孩子应该知道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更不用说去别人家里;至于青春期的少年,如果家庭教育良好,学校做好相应的生理知识讲解……” 听到她叹气,美丽拍了拍她头顶,这丫头脑子很好使,想事情也明白:“虽然真相暂时不明,但后续工作其实可以提前考虑,到时候我会出报告,老大应该也会往上面去提报。” “这些事你可以先在脑子里想就行,另外有件事倒是想拜托给你。” 美丽眨了眨眼,示意陆浅浅靠过来,而后在她耳边低声说:“这类案子破了之后老大都会低沉一阵子,有时候是反思,有时候纯粹就是难受。” 陆浅浅不解,不过她没有急着问什么,还是保持把耳朵凑过去的姿势听着。 “想拜托你的是,如果今晚或明早抓到了凶手,凶手也招供了,劝老大明天回家休息,让他好好睡一觉。就像你上次做的那样。” “上次?”陆浅浅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她没再追问,应下了这件事。 这样听起来,应明禹是个比丁原还要有责任心和良心的人,他平时只是不太表现出来而已。发生这样的案件又不是他的错,他要为此反省实在有些负担过重,自己为难自己。 说着话陆浅浅的手机响了,有微信,她赶紧换了震动模式。 美丽扫了一眼锁屏界面,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而后看了沉浸在案件材料里的老大一眼。 当晚十点半过后,疑凶被缉捕到案,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还有一个月才满十七,暑假结束后才会上高二。 单亲,母亲也一起被抓了,两人都在家中不敢外出。作为凶器的枕头在衣柜角落里找到了,他们不知道如何处理是好。 应明禹出奇得没有去看审讯,丁原十二点出来跟他简单说了:“说是在路边买了一些不健康的影碟,看了之后口干舌燥,恰好家里没有饮料了,出门去买了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往家里走的死者。” 凶手看死者长得白皙漂亮,像个女孩子,哄了他回家玩游戏,说自己家里有很好的游戏机,死者毫不怀疑就跟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哥哥回家。 接下来的事丁原没有多说,十四岁的孩子不明白这个大哥哥是在做什么,感觉到疼痛时才放声痛呼起来,凶手出于恐惧拉过床头的枕头,一时错手就捂死了这个十四岁的孩子。 凶手的母亲回家后,看到儿子在客厅发傻,才知道了这个事。一个女人出于护子的动机,找了编织袋装了尸体,深夜开车运到了垃圾场,力气不够也不敢停留,把尸体抛在了垃圾场外围。 大部分地方跟应明禹推断的一致,原因让人叹惋,起因居然是一些劣质的盗版碟片。 说完后丁原就说他先走了,包展和大壮则是在人抓回来后就先回去休息了。 “广电在文化管理这块说严格倒是非常严格,可是规则不一定适合现在的孩子,有时候也要与时俱进。”陆浅浅看应明禹坐在桌前陷入沉思,忍不住扰乱了他。 应明禹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很有资格说这个话。” 国家在两性关系的教导上,不论是家庭还是社会或是学校都非常有限,文化这块更加是缺失部分,完全没有任何可以作为青少年学习的规范教材。 陆浅浅没想通:“为什么?” 应明禹不想吐槽她,对异性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陆浅浅,一定是缺少了这方面的安全教育,他至今都没能跟她讲清楚。 “困了的话在那边睡。” 陆浅浅习惯了他这样懒得解释的态度,但她没有接受这个指令:“我想回家睡,队长你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不回去吗?” 应明禹服了她,这种时候她来耍小姐脾气? 美丽正在自己座位上观望,她不确信陆浅浅这么单刀直入的说法,能说服应明禹。 “陆浅浅,趁我没有发火之前,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应明禹说是这么说,还是拿了车钥匙,而后对美丽说了句,“我先走了,你没什么事也回去吧,明天晚点来没关系。” 美丽做好了陪坐一晚的打算,乍然听到后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把美丽姐送回去吧?”陆浅浅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态度。 应明禹叹了口气:“快点,美丽。” 两个女生坐在了后面,陆浅浅找了个合适的话题:“美丽姐你平时会化妆吗?子熙经常会买一些化妆品给我,我都用不了,你不嫌弃的话,下次分一些给你?” 应明禹老老实实当司机,送了美丽到家门口,陆浅浅跟她挥手道别,他才再次发动车子。 美丽上了楼还是如坠云里,这好像是老大第一次开车带她,平时偶尔老大开自己的车,也大多是丁原包展他们坐在车里,老大从不载她。 从陆浅浅出现后,他家队长改变非常大,这次居然会听陆浅浅的话,送她回家,之后肯定还会送陆浅浅回家,想不出老大有这么体贴人…… 应明禹倒没有这么计较,到家后还让陆浅浅在他前面去洗了澡,他在阳台站了一会。 陆浅浅洗完后来阳台喊了他,顺便问了他:“应明禹,你的警服一直不穿,是不是偶尔要拿出来洗一下?” 应明禹对这个跳跃的话题全无头绪,他从不参加警局的表彰会议,又不做宣传,根本没有穿过那套衣服:“在衣柜里,有什么要洗的随你。” 陆浅浅有些开心。 之前他都是把脏衣服直接脱在浴室洗衣机旁的脏衣篓里,而她洗了收起来后会叠好放在旁边干净的衣篓里,他会自己拿走。 应明禹不知道她高兴些什么,就这么喜欢做清洁吗? 47 警服的诱惑 隔天在家里看杂志的陆浅浅,时不时就会往阳台外面晒衣服的地方看一看,光想象无法满足,而且越是想象越是想看,简直都等不到他下班回来了。 应明禹进门后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吃晚饭,陆浅浅却没有这个计划,他才走过走道就叫住了他。 “应明禹,你的警服晒干了。” 应明禹往外看了一眼:“……” 衣服干了就收起来,这件事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有什么他没有get到的点? “你想干嘛?”想起她平时也不会这么热烈欢迎他回家,应明禹直接问了。 “你可以穿一下吗?”陆浅浅说着就出去收了警服进来,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应明禹明白了:“陆浅浅,你好像自己说过,你没什么能给我的东西了,现在呢,想拿什么跟我做交易?” “这…这么小的事,也要回礼吗?”陆浅浅完全没有任何能收买他的东西。 应明禹想起白天听说的事,很快说了:“要我穿也不是不行,我要检查你的手机。” “为什么……”她是犯人吗? 对视了片刻,陆浅浅点了头,拿出手机递过去。应明禹接过后,划到了开机密码的页面,伸回来让她刷指纹。 陆浅浅感觉她在用出卖自己来换取一些说不清的利益,但还是伸出食指按开了手机。 应明禹快速查看了通话记录,除了王子熙和她爸,还有一些看起来是工作相关的号码,有一个号码一直是未接,名字直接写着叶绍君,看起来每天都有几个。 接着他翻看了微信记录,当然仅限于叶绍君的,从七月五号晚上十一点开始,全都是叶绍君单方面的信息。 内容大致是:浅浅,你睡了吗?我很想你,想你想到睡不着。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有些事想当面问你,至少再见一次吧?浅浅,我不能没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这些天都在那次接你的地方闲逛,一直没有遇到你,你不是住在那附近吗? 看起来这个胆子不大的男人,倒是格外得执着。 “看完了吗?”陆浅浅拿着衣服很心急。 应明禹把手机还给她,没有追究她为什么没告诉他叶绍君一直在约她,拿了衣服回房。 陆浅浅深吸了口气在外面等候,看到应明禹开门朝她走过来时,整个人都颤抖着。 “要给你敬个礼吗?”应明禹走到她身前不远处,伸手扶了扶帽子,开口问了句。 “不,不,不用了。”陆浅浅有些口吃起来,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没想到你还有制服控,这个也要画吗?”应明禹虽然还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事,不过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他倒是不用想也知道。 “太完美了……”陆浅浅绕着他走了一圈回到了正面,“可以画吗?” 应明禹点了头,她刚才已经付出代价了:“你好像还说想画全身吧?穿个警服就这么兴奋,等我脱光了给你画的时候,你不是要晕倒吗?” 脱光……陆浅浅脑内的幻想阀门一开,可不是随便就能关上的。 她站不住脚犹如一滩烂泥一样软软地滑坐在地上,彻底把自己击溃了。 应明禹叹了口气:“鼻血。” 说完他摇着头回了房间换家居服,把警服挂回了衣柜里。他是搞不懂,同样是这张脸,穿警服难道会有什么不同吗? 陆浅浅去了浴室洗脸,果然右边鼻子里出了鼻血,她冷静下来后,才去了厨房,应明禹已经坐在桌边等吃。 “对,对不起,刚才那么失态。”开始用餐,陆浅浅还有些没缓过神,不太敢直视应明禹。 “没关系,反正以后还会有。”应明禹记得自己答应过她的事,迟早会让她画。 陆浅浅叹了气,低着头说:“对不起,但是你作为模特实在太完美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抱一抱摸一摸感受一下,如果我以后不小心做出这种过分的举动,希望你能够谅解。” “哦?”应明禹顺着她说,“我之前也说过了,你摸得过分的话,我是会有反应的。到时候我做了更过分的事,你会谅解吗?” “什么反应?”陆浅浅抬头看着他,表示不解。 应明禹叹了口气,难道她上次根本没有听懂,只是因为看着他的脸发花痴才会逃开的吗?仔细一想似乎就是如此:“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你对我上下其手,难道想不到我会做什么吗?” 他说得这么直接,陆浅浅一个激灵就懂了:“哦,你是说那种事。” 她倒是做过几次春梦:“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叫子熙,对象是你的话,她一定不会拒绝的。”应该会排除万难赶回来吧。 “她…不会拒绝?陆浅浅,你呢,你会拒绝我吗?”应明禹放下筷子稍微靠近她问了句。 陆浅浅后背拉直了往后退去,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能回出完整的句子:“我……” “快吃吧,我随便问问。”应明禹对她这个回应倒是颇为意外,说不清是好还是坏,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陆浅浅拿筷子的手快要忘记这件餐具的使用方式,今晚发生的每件事都超过她神经的承受能力。 “说句认真的,你该找你那个朋友好好问一下,到底怎样更好地跟男性房东相处,明白?” 陆浅浅乖乖点头。 陆浅浅很快执行了这个建议,恰好第二天王子熙约她去逛街,喝冷饮的时候她慎重地问了。 “你那个房东长得帅吗?”王子熙反问了她这个问题。 “这个有关系吗?” “当然啦,如果是个帅哥,那肯定要积极引诱他犯罪;如果是个丑男,就要注意保护自己。” 应明禹恐怕没料到王子熙会给这样的建议。 “先说说看,应该怎么引诱?”陆浅浅咬着吸管艰难地问。 王子熙忍不住笑起来:“这么说,是个帅哥,介绍我认识怎么样?浅浅你的男人运真好,桃花一向也很好。” 陆浅浅摇了头,他们本来就认识:“我只是想了解下,然后尽量避免做出那种举动,以免引起他的误会。” “在外面不方便,等会跟你去你那,演示给你看。”王子熙兴趣缺缺,说完后嘀咕,“居然是丑男。” 三小时后,陆浅浅住所的电梯里。 “浅浅,那个荷叶边的裙子不是超可爱,为什么不买?啊,是刚交了房租没钱了吗?租在这里很贵吧?”王子熙看她拎着买的两件裙子按指纹开门,忍不住感叹。 “嗯,还好……”陆浅浅回房去拿剪刀时,背着王子熙给应明禹发了微信,说今晚子熙会在这边吃饭,让他晚点再回来。 剪了吊牌后,陆浅浅把新衣服拿盆子泡起来,准备晚点拿手洗过之后晒起来。 “上次警局的人来吃下午茶,范法医问起了那个二选一的事,子熙,你到底告诉了谁,他们好像都知道了?”请子熙在餐厅吃点心,陆浅浅忍不住追问好友。 王子熙没想到当事人之一居然会当着陆浅浅的面说这个事,心虚的时候立刻开启了反击模式:“警局的人来过?应哥哥也来了吗?你为什么不叫我!” “对不起……”陆浅浅气短了,“下次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叫你。” “这还差不多。”王子熙看她忘了刚才想要追究的事,赶紧换了话题,“你刚才说想知道女人一般怎么诱惑男人对不对?” 陆浅浅点头:“要普通一点的,容易被误会但是其实没有那个意思的。” 王子熙想了一会之后,让陆浅浅还是做手里的事,她在厨房里里外外跑进跑出示范了一些举止和动作,最后回到了吧台边:“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男人想太多,如果真对他有好感,女生是会直接上的,才不会用什么意味不明的暗示。” “那…如果问他,是不是能摸一摸他,算直接吗?”陆浅浅感觉没有受益匪浅而是不太理解,不得已直接问了。 王子熙不以为意,吃着陆浅浅准备做凉拌黄瓜的黄瓜块说:“哪有女生会那么说,如果这么想摸,直接扑上去不就好了,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会接招的,还有百分之二十大概是那个无能。” 陆浅浅的头低下去,很想藏到胸前去:“谢谢你,子熙。” “不是…你说了?跟谁?”王子熙忽然意识到不对。 “没有,没有!”陆浅浅赶紧否定。 王子熙松了口气:“你呀,有时候是很没神经,搬来跟男人合租什么的,说来之前忘了问你,多大,你的房东?” 陆浅浅认真思索:“不知道,可能二十五岁上下吧?” 她想起范桦的自我说明,他跟应明禹是校友,应该差不多同龄吧。 “你有看过他的房产证吗?这所房子真的是他的吗?富二代?哪个富二代会把房子租给别人住?”王子熙稍微操了些心就发现很多问题,“浅浅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这该不会是空房,那个人假冒了房东?” 陆浅浅对这些问题倒是果断摇了头:“肯定是他的房子,这个没问题。” 那个人是个富二代,这一点大概问题也不大。开的车很好,衣服的品牌都很漂亮,贴身的衬衫和内裤尤其,陆浅浅洗了这阵子也有点数了。 两个人说着话,听到门响了,陆浅浅一惊,往走道那边过去,就看到应明禹进了门正在换鞋。 “为什么……没有收到信息吗?” 应明禹看着她满脸的错愕,不太理解地拿出了手机,并没有短信提醒。看到随后在陆浅浅身后出现的人后,应明禹脸色变得有点差。 王子熙自己脚上穿的是陆浅浅给她准备的拖鞋,看到应明禹穿着拖鞋进门,心里冒出很多问题,不过找错了方向:“浅浅,应哥哥是你的常客吗,你还为他准备了拖鞋?” 48 手写的签名 应明禹很庆幸,陆浅浅这个朋友是个笨蛋:“陆浅浅,你忘了吗?说了今天请我吃饭,作为答谢昨天给你做模特的事。” “啊……”陆浅浅的脑筋还没转过来。 “还有,你的门没有关好。”应明禹接着批评道,“你一个人在家时一定要检查门有没有关好,万一遇到闯空门的进来发现有人,杀人灭口怎么办?” “对不起。”陆浅浅只有道歉的份。 “应哥哥你昨天给浅浅做什么模特了?”王子熙很快跟随了其中的话题,忘记了计较刚才一瞬间产生的微妙疑惑。 应明禹开冰箱拿了饮料,不过不是平时带去的特调,陆浅浅在家里给他冰了其他口味的果饮。 因为应明禹的缘故,吃完晚饭王子熙还不想走,各种约他去泡吧,还有看电影。 应明禹给陆浅浅递眼色让她想办法搞定的时候,陆浅浅回给他的眼神是希望他能陪一陪子熙。 “王子熙,你先回去吧,昨天的画陆浅浅还没画完,等她画完我再走。” “没关系,我可以在旁边看,我很安静的。” 陆浅浅没再保持沉默:“子熙,今天你先回去吧,其实我跟应先生还有些事要商量。” 他俩都这么说,王子熙只有拎了包走人:“快攒点钱,下次带你去买秋装,可别看中三件才买两件。” 陆浅浅点头,送了她到门口,一脸感激不舍地目送她进电梯。 “你缺钱?在食材上花了很多吗?我可以跟你平摊。”应明禹松了口气。 陆浅浅摇头,他已经把所谓的房租降到那种地步,买点食材不至于把她吃穷:“那件裙子太过可爱,我都毕业了,还买那种衣服不是很幼稚吗?” 应明禹上下打量了她,很想问她觉得自己这一身是不是一点也不幼稚,还是忍住了。 “平时都是王子熙陪你买衣服?” 陆浅浅点头:“准确说是她帮我挑,我不太会买衣服,以前穿得比现在还要土,认识子熙后她受不了,给我全部换了新的。” “放假回家时,我爸发现了,后来还特意坐车过来感谢了她,还拜托了她这件事,所以子熙一直都有帮我看衣服,有时候会买给我。” 应明禹很不解,吃着冰沙看着她:“陆浅浅,你是个学美术的,对于穿搭居然还要别人帮忙?” 陆浅浅听他质疑自己的专业,很认真反驳:“没有,我在服饰上的审美是没问题的……我只是觉得在自己身上没有那个必要……” 应明禹想起来她画过的古风图里他和王子熙的服饰,再想想她送给王子熙的茶具的花纹,不管从哪里都看得出,这丫头审美很好。他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没有再追问。 “对了,我上次去警局的时候,看过你签字的文件……我帮你设计了签名,我拿来给你看。”陆浅浅当时看到他在租房合同上的签名,就产生了这个怀疑。 应明禹签字时完全是一个字一个字毫不连笔地写,虽然字体是美观的楷体,但看起来很像是十几岁孩子的字,一点也不像个已经二十几岁做了刑警队长的人。 陆浅浅把三个不同的方案摆在应明禹眼前:“你喜欢哪个?选中之后我可以帮你刻板,你在家里练习几次,签字的时候慢慢习惯之后,以后自然而然就会这么签了。” 应明禹看了字之后,再次看了躬身站在旁边的人的侧脸,她是不是从没想过,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要为他想这么多? 应明禹没有拒绝,挑好之后,看她拿了硬板纸来,刻好之后教了他笔顺,而后给了他摹写纸自己练习。 晚上睡前应明禹有些心情复杂,去敲了陆浅浅房门。 “饿了?要吃宵夜?” 应明禹摇了头:“昨天的画画了吗,我想看看?” 陆浅浅有些脸红,拿了素描本翻到最后画的那页举给他看。 画里的他跟真实的他好像不太一样,应明禹这么觉得,在她眼里,在她笔下,他似乎比真实的自己更好看许多,有种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的感觉。 “画得很好。”应明禹胸口有些说不清的情愫,“以后想画我,随时都可以画,以后成册了送我就行,可以吗?” 陆浅浅想了下点了头,她也不可能因为喜欢,就拿着这些画一辈子。 几天后,应明禹给陆浅浅打了电话:“档案室的人怀疑我的签名不是我自己写的,请了我过去示范。” 陆浅浅不知道这算不算弄巧成拙,他是打来骂她的吗?“对不起。” “他们都说,新的签名很好看,跟我很配。”应明禹接着说。 陆浅浅感觉他口气仿佛带笑,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他被别人夸感到高兴:“那就好。” “美丽有话跟你说。” “丫头,上次我跟你说,行政人事的事,你没忘吧?”美丽暗示了句。 陆浅浅想了想:“是说想让应队长请她们吃饭?恐怕很难。” 美丽当然晓得:“他今天去档案室走了一圈,那边四处炫耀,至少让他过去走动下,否则我要被老同事骂死了。”美丽换到了角落里,低声求救。 “嗯……我想办法,明天我会去警局。” “那就拜托了丫头。” 挂了电话后,陆浅浅把之前做饼干剩下的材料都找了出来,这次她没有费时间做造型,全部拿普通的板子做成了圆片。 晚饭前她出门去买了透明袋子还有封口的彩带,回去后分装了许多袋。 人事关系也算是工作上很重要的方面,陆浅浅觉得美丽的考虑很有必要,他明明可以很简单就能跟别的部门的人打好关系,就靠那张脸,不要太孤高别人自然而然会产生好感。 隔天应明禹晨跑回来洗澡出来,发现陆浅浅准备完成,背着包拎着一个硬纸袋在厅里等他。 “要我带你出去?” “我今天要去上班。” 对她这么上进的表现,应明禹没有表扬也没有质疑,换了衣服带了她去局里。 “队长,我入职快一个月了,还没去各个部门打过招呼,是不是不太好?我准备了一些点心,想去认识下大家,顺便把东西分给大家,你能带我去吗?” 等大家工作忙完一阵子稍微闲下来,陆浅浅这么问了应明禹,美丽一瞬停下手头的活往那边看过去。 应明禹想了下:“好。” 首先还是人事行政部门,进去后,陆浅浅打了招呼拿出饼干就说:“这是我们队长招新准备的一点小点心,不多,希望大家会喜欢。队长说平时多亏了大家配合,工作才能顺利,也算是感谢大家。” 应明禹忽然中了一刀,没有开口说什么,一群女同事已经围过来。 “应队长,之前美丽有一处出错还是我给她找出来的,她当时就说应队长会酬谢我们,还以为她随便说说的。” “以前应队长一直不来,还以为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我们平时对你们的工作绝对是很配合的。” 一堆人七嘴八舌,应明禹除了点头只能道谢。 “那个,队长手里还有事情要做,今天先到这里,下次队长一定重谢。”陆浅浅从人群里拉了应明禹出去。 “你干什么?”应明禹面无表情目视罪魁祸首。 陆浅浅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有说错吗?做点心的钱是从房租里扣的,是不是你的钱?” 应明禹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了,没跟她争辩,带她快速走了一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座位上生闷气。 “吃午饭了,队长?”其他人不敢上前搭话,陆浅浅奋勇直冲。 应明禹气都气饱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我哪里做错了,你说说看?”陆浅浅据理力争。 其他人坚持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旁观这一出小丫头大战生气的老大。 “我来工作又不是来跟人套关系,做那些虚有其表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首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吗?如果有个美女一大早对着你笑,你是不是感觉今天心情很好,做事都会比较有动力?然后,人都是以自己的心情做事的动物,不是吗?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在工作的时候,发现他的错误就会主动去指出,相反如果我不喜欢他,就会随他去不是吗?再有,一个长得普通的人不会引人注意,可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人会特别招人关心,如果他很随和,大家就会很喜欢他,如果他只顾自己做事,大家就会默认他是孤傲,不是吗?” 应明禹对她的大道理没有想法,找不出反驳的话也不想认同她。 “再说,我说你很感谢大家难道是假话吗?既然是真话,放在心里的感谢,和说出来,当然是说出来更好,否则别人怎么会知道?” 应明禹还是无法反驳。 “最后,做那些事的人都是我,你不过是我的幌子,你就当那些事都是我在扮小丑就好了,你不用不好意思。” 应明禹叹了口气,她做那些,是为他好。辛苦准备东西的是她,四处恭维人的也是她,到时候别人感谢的却是他,他有什么立场跟她生气? “不是说要去吃饭?等会吃完送你回去?” 陆浅浅感受到了他的谢意和歉意,笑着点头。 其他人假装刚好都想起来到点吃饭了,一个个站起来问“老大去哪吃”? 应明禹没在意,拿了车钥匙带了陆浅浅前面开路。 其他人在后头窃窃私语半天,在车上倒是没说过头的话。进店之后包展涎着脸问了陆浅浅:“老大那签名是你设计的吧?丫头你最近跟老大经常碰面?” 陆浅浅下意识反应过度:“那个是队长花钱设计的,对吧,应队长?” 应明禹再次叹气,真说不清她到底是什么地方短路,该尴尬的时候从来理直气壮,没什么的时候又那么紧张。 “陆浅浅,你是我的组员,帮我设计签名是应该的,你还想找我收费?” “对不起……”她好像又犯错了。 其他几人偷笑而已,没再打趣这丫头,怕的是欺负得狠了有人会发脾气。 49 没有不喜欢 二十号过了之后,陆浅浅仍旧没有对应明禹提过叶绍君的事,他一直没说就是想等她自己开口,没想到他似乎等不到了。 三天后的晚饭时,应明禹开了头:“我明天休息,我们去买点家具吧。阳台上的,还有客厅也缺个沙发。” 这之前陆浅浅的珠帘计划已经启动,穿好第一条的时候,她用自己作画的椅子踏脚,可是怎么都够不着,还是应明禹帮她挂上去试效果的。 当时应明禹两脚踩在椅子两边扶手上,陆浅浅在椅背那边扶着椅子,应明禹对她这个站位很不满,还跟她说了不用扶,让她离远点。 最近已经陆续挂上去一部分,估计用不了太久,陆浅浅会完成这个用来分隔客厅的珠帘。 “嗯,是该买个沙发。”总是请客人到餐桌坐实在不方便。 “去叶绍君家的家具城买,怎么样?” 陆浅浅瞥了他一眼:“不合适吧?” “他不是想见你吗?一天到晚收那种信息,不烦吗?” 陆浅浅想起他上次查过她的手机:“一个月还没过,他有些纠缠也是正常的,等这阵子过去了,说不定……” “说不定他会发展成一个跟踪狂,找到你之后跟着你回家?”应明禹恐吓道。 “不会吧……” “我跟你一起去,他看到我们这么‘恩爱’,自然会死心的。” “恩…爱……”陆浅浅发出破碎的重复音。 应明禹点头:“你明天演技好一点,别跟个外行似的。我们偶尔会有外勤任务,到时候如果要假装情侣,你演得太差会被犯罪分子发现的。” “工作需要?”陆浅浅难以置信他扯出这种理由。 “现在是为了解决你的爱慕者,难道你舍不得叶绍君?” “没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陆浅浅当即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上午十点,陆浅浅步履艰难地跟在应明禹身边,家具城很大,她不认为会这么容易遇上叶绍君,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害怕。 “你是来买东西的,一直看着地面能买到什么?”应明禹对她很无语。 陆浅浅点点头,还是漫无目的跟着瞎走。 应明禹没再理她,四顾看了看,附近都是卧室的样板,没看到沙发和阳台用桌椅,领了陆浅浅往一处上坡爬,指示牌是这么写的。 坡上有工作人员正在运送板材之类的东西,把拖货的铁板车就停在货架边上,不知道是刹车坏了还是其他故障,板车慢慢往下滑起来。 因为是下坡,加速度作用下,板车速度快了起来,有人看到后立刻大叫:“小心!车跑了!让开!注意!” 陆浅浅还在走神,应明禹先一步看到了,板车歪歪斜斜往这个方向滑过来。 应明禹伸手搂住身边人的腰,几乎是抱起了陆浅浅,把她扔到了自己左边,而后转身去追刚好从旁边过去的板车,两步后拉住了拉手的地方。 几个工作人员都在往这边跑,看他截停了板车,立刻跑过来道谢。 “对不起,差点酿成大祸。” 道歉的和道谢的围成一堆,有人去喊了管事的,好巧不巧恰好叶绍君听说了,跟过来看情况。 “浅浅?应先生,是你们?”叶绍君明显先看到陆浅浅,之后才发现她身边还有个护花使者。 工作人员对他说明了情况,他说这是他的朋友,就让其他人散了。 “浅浅,让你受惊了。应先生真是有本事,帮了我们大忙。不如这样,你们今天要买什么,算我送你们的?” 应明禹看了低着头的陆浅浅一眼:“既然是来买东西的,白拿怎么好意思。我们要买沙发和阳台的桌椅阳伞,到时候你看着送点小东西给我们就行。” “你说呢,浅浅?” 意识到这是应明禹在叫她,陆浅浅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往叶绍君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嗯,叶先生,带我们去看看东西吧。” 笑对顾客是服务行业的宗旨,可是叶绍君实在笑不出来,勉力维持着冷静带他们去看了沙发和桌椅。 “我想要那种懒人沙发,就是一个人坐是刚好,两个人坐也可以,但会靠得很近的那种。反正我也不是待客用,家里就我跟浅浅,那种就够了。” 陆浅浅眼皮直跳,他搞什么乌龙,买那种沙发回去能干嘛…… 出钱的是大爷,应明禹最终如愿以偿,说好了下午三点送,他说中午饭后要跟陆浅浅去看电影,所以三点后比较合适。 两人走后,叶绍君在配送单上添了一个单人沙发,作为礼品。店员觉得不太妥当,因为单人沙发的价格完全不可能拿来做赠品。叶绍君自己签了字,说财务走不掉就从他工资里扣,店员没了言语。 下午三点仓库准时出货,叶绍君跟了送货的人一起去。应明禹把机会送到他手里,不就是为了让他去看看他和陆浅浅同居的地方,他怎么能不去? 小区很高级,保安措施也很好,叶绍君在电梯里有些难受,他其实早就知道,应明禹各方面都比他好,但他还是不想死心。 应明禹来应了门,搬运的人把东西小心翼翼运进来,然后按照陆浅浅的说法摆放起来。 应明禹难得有一回发善心,拿纸杯给叶绍君倒了饮料,补了句:“浅浅给我调的,味道很独特,你试试。” 叶绍君哪里还喝的下去,勉强尝了尝。 “这个沙发放这里。”陆浅浅指着珠帘靠近她这边的位置,她想说应明禹恐怕用不上,既然他说不拿来待客。子熙来玩的时候倒是刚好够用,她可以坐在椅子上跟她说话。 “不,这个放在这边,朝着这个墙。”应明禹过去插了手,需求是让他们把沙发转个一百八十度,放到珠帘另一边他的地盘里。 “朝那边做什么?”除了墙陆浅浅没看到任何东西。 应明禹搂住了她的肩:“你忘了,幕布在这面墙边,看电影的时候不是正好用得上这个沙发。” 幕布?电影?这种两个人挤在一起的沙发?陆浅浅吞回了质疑,没再说什么。 工人准备把单人沙发放在旁边,应明禹又发了话:“那个放在画案后面。” “你画画的时候我就能坐在后面看了。”跟陆浅浅说完这句,应明禹转向了叶绍君,“谢谢你送的沙发。” 可想而知叶绍君的意图,是想让他们分开坐,可是他这是异想天开,至少在应明禹编织的故事里,他跟陆浅浅甜蜜得很,怎么可能分开坐。 陆浅浅一律假笑应对,她也是服了应明禹自说自话的本事。 很快处理完后,工人准备离开,叶绍君让他们先走,房间空下来后,他才问了应明禹:“可以让我跟浅浅说几句话吗?很快。” 应明禹看了看陆浅浅:“你可以吗?” 陆浅浅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他在说:接下来看你自己了。 陆浅浅跟了叶绍君出去,在走廊一侧角落停下来。 “我知道我比不了应先生,哪方面都是。”叶绍君很低落,不说他还没有装修的房子,就算装修完也不可能比这里好,“浅浅,我是真心爱你,只有这一点我相信不输给任何人。” “对不起。” 叶绍君摇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浅浅,我知道你在怀疑,那个拖车会不会是我做了手脚,是不是我想伤害你?” 听他突然说到这里,陆浅浅惊讶抬头看着他。 “你说过你愿意相信我,那我告诉你我没有。我并不知道你们今天会来店里,再说,我没有任何要害你的理由。浅浅,我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这份喜欢也不会变成怨恨。” 陆浅浅呆呆看着他,她一直都知道叶绍君人很好,但可能知道得还不是很深刻。 “我想,就算我以后跟别人在一起,你也依然在我心中占据着一块地方,而我对你永远只有好感,只有爱慕。”叶绍君有些红了眼,“虽然应先生什么都好,但我还是没法发自内心祝你幸福,说实话我接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在警局的时候你也很紧张我,或许你当我是好朋友,可惜我做不了你的朋友。”叶绍君低头抬手捂住了脸,“你有了男朋友我却还一直纠缠你,你都没有把我拉黑,浅浅,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是这么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我还有可能,有任何一点机会,只要你打给我,我都会回来找你。希望在那种时候,你能够想起我,能够记起来,有一个人曾经这么爱你,曾经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他永远都希望能做你的归处。” 陆浅浅早已经红了眼眶,应明禹说过她眼浅,那也要分人。眼前的人是值得的,他那么纯善、美好、纯净。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叶绍君胡乱擦了擦脸,抬头笑着问,“浅浅,最后我能亲一下你的额头吗?” 陆浅浅实在无法拒绝,轻轻点了头。 男人的吻落在额上,炙热发烫,和上次在警局的突然袭击不一样,陆浅浅的感受也差很多。 叶绍君走后,陆浅浅茫然地回了房子,走到画案前坐下后,眼泪才滑落下来。 “又不是分手,怎么还哭了?后悔了,舍不得他?”应明禹大大方方坐到了她身后的单人沙发上。 陆浅浅泣不成声,半天才说了句:“我没有资格这样伤害他。” “怎么没有资格,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是他给你的这个资格,不是吗?”应明禹似劝非劝。 “我没有不喜欢他。”陆浅浅还是这么说。 “可是你也没有喜欢他。”应明禹直击要害,“陆浅浅,别哭了,赶紧去做饭,等会要是眼泪掉到菜里,菜会很难吃。” 这个没心没肺的人。陆浅浅无奈去洗了脸准备做饭。 50 电锯杀人狂 接下来几天陆浅浅情绪一直不高,应明禹从饭菜质量上感受到了,点心经常断更,冰沙忘买材料,饮料忘买水果,一种混沌的混乱。 “陆浅浅,我们来看电影,转换下心情。”晚饭后,应明禹忽然拉了客厅的帘子,把灯光也调暗,搬了个东西到客厅地上。 “坐哪?”陆浅浅看看那个尴尬的沙发。 应明禹没理她,拿遥控把幕布放下来,而后开了投影仪,把电脑里的光碟直接读取上去,影片很快开始了。 “我把那个沙发搬过来……” “那是我的沙发,我说了要放在那里,快点过来坐,要开始了。”应明禹一点也没有要开玩笑,他说放那就是放那看画的。 陆浅浅期期艾艾地过去挨着沙发边坐下了,幕布上正在放一些看起来像是案发之后清理现场的画面,第一个死者镜头出现时,陆浅浅就低声叫了一声背过了头去。 “那个是引子,现在才刚开始。”应明禹看她朝左转头不看,喊了她一句。 陆浅浅转回头,画面上是几个人在湖里游泳玩耍:“刚才那个片头说,这个是真实案例改编的?” “有时候电影为了效果逼真,会这么说,不是吗?”应明禹没有说破。 陆浅浅点点头,握着拳保持警惕。 “你之前不是说你很胆小,抓紧机会好好练一练,胆子这东西是可以自己壮起来的。” 陆浅浅完全没有听进去。 很快画面里出现了几男几女,其中两个如胶似漆在接吻,陆浅浅瞬间闭上了眼:“应明禹,这个少儿不宜的画面过了再叫我。” 应明禹略微无奈,她这样还怎么看电影:“陆浅浅,你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少儿你知道吗?” “好…好像是……”陆浅浅半睁开眼,发现这个场景一时半会过不去。 她自己一个人看是无所谓,可是和身边的人一起看,难免会有些多余的联想,比如她记忆里发生过,他脑子里却没有过的某件事…… 接下来的剧情都很正常,陆浅浅刚放松些,一车人差点撞到人,而后带了那个路人上车。 “这个女生看起来很可疑,有没有,应明禹?”陆浅浅转头问身边的人,希望他能剧透。 应明禹瞟了她一眼:“你说有就有。” 那个搭顺风车的女人说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忽然掏出枪吞枪自尽了。 “啊——!”陆浅浅尖叫着没有再往左转,而是直接扑到了右边人的怀里,紧紧抱住了身边的人。 电影里的人也在持续尖叫,应明禹无语了:“陆浅浅,你叫得比她们还可怕,喂。” “不,不看了,应明禹,你快关掉!” “才开始十几分钟,还没进入剧情,你怕什么,现在很正常,你转身看看。” 陆浅浅在他怀里捂着脸慢慢转身,一车人又继续往前在开车,但偶尔有镜头切到女死者,陆浅浅立刻会低声尖叫而后转回应明禹怀里,哪怕只有半秒的镜头。 “陆浅浅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应明禹挠着她头顶的短发,她这样子跟个被吓坏的猫咪一样。 “你说过你是有神论者,那你怕鬼?” 陆浅浅在他胸前摇头,慢慢转过身看,剧情又正常发展了,一群人去了一个加油站打电话报警。 应明禹就着姿势抱着她,接着问:“那你是怕血?” 陆浅浅还是摇头。 “那你是怕枪之类的武器?”应明禹问这话的时候觉得有些早,关键的凶器还没出现她就吓成这样子,等会他的耳朵还能保下来吗? 陆浅浅短暂停顿后还是摇了头,慢慢放松些靠在应明禹身前接着看,也没注意到他抱着自己。 “这个店老板和这个小孩子都好可疑。”在老鼠那里尖叫过之后,陆浅浅冷静下来发表想法。 应明禹真心醉了,她看谁都可疑:“那这个断了腿的骨瘦如柴的人可疑吗?” 陆浅浅点了小脑袋之后又说:“可是他坐着轮椅,应该做不了什么吧。” 应明禹不置可否,电影进度条才刚走过半小时。 又坚持了短暂尖叫和说怀疑警长可疑共计十五分钟后,在男死者被电锯锯断腿并被挂到铁钩上后,陆浅浅整个藏在应明禹胸前持续尖叫了很久。 “不看了不看了,你冷静下来。”应明禹敬谢不敏了,她的胆子小得超出想象,精彩剧情还完全没展开,“你先放开我,让我把电脑关掉。” “呜呜……”陆浅浅没有办法听他说什么,她抱着人像抱着救命浮木一般,发出了呜咽声。 应明禹摸着她的头试图安慰她,同时觉得她发出的声音很有趣,像小猫的叫声,也像小孩子的哭声,总之比尖叫好些。 因为存在挤压,所以两人之间现在的距离用零来表述都不够准确,应该是负数。她再这样一直蹭来蹭去,他真有点忍不住了,当然是开玩笑的,应明禹没把这个玩笑说出来。 无奈之下,应明禹先拿遥控关了幕布,而后艰难地带着陆浅浅移动到电脑前关了影片,在他进行下一步安抚之前,门铃响了。 “陆浅浅,有客人,让我去开门。” 陆浅浅稍微抬头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恐怖的电影声音,还是没松开抱着应明禹的手,跟着他挪动到了门口。 看来她真是吓得不轻,应明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自受,开了门后就和门外的人四目相对。 “抱歉,我…听到楼上有尖叫声,从阳台往上看又没有灯光,我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上来看看。”刘天明勉强解释了几句。 不过他估计自己是误会了,他以为陆浅浅独自一人在家遇到了什么事。不过现在看起来她是跟男友一起,而且看起来很甜蜜,虽然陆浅浅眼含泪光,应该是有其他事吧? 应明禹拍了拍搂着他的腰抬头看门外客人的陆浅浅头顶:“抱歉,在家跟她看恐怖片,好像把她吓到了,感谢你的关心。” “那就不打扰了。”刘天明虽然感觉陆浅浅一脸求救的表情望着他,但她身边已经有了人,应该是他想多了。 “对不起,没想到你这么怕。”关门后应明禹躬身捧着陆浅浅小脸,认真道了歉。 陆浅浅抬手揉了揉眼睛,眼里有泪但还没到会流出来的地步:“是我胆子太小,不关你的事。” “你到底怕什么?说不定知道之后就能变好?” 陆浅浅深呼吸后跟着他走回客厅,想了下说:“我觉得人很可怕,坏人,有人死了本身不就很可怕吗?” 应明禹觉得这就无解了:“这么说你也从不看侦探小说和推理电影?” 陆浅浅点头:“你的房间对我来说就很可怕,我每次都是努力克服之后帮你打扫的。” “是吗?那你平时都看些什么?”应明禹不知为何好奇了一下。 “爱情片、文艺片之类的。” 毫无交集,应明禹明白了:“还很害怕吗?” “那个……最后他们逃出去了吗?还是所有人都死了?” 应明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那个叫艾琳的女人逃走了,还救走了一个孩子。” 陆浅浅松了口气:“你现在洗澡吗?我等会洗澡的时候你能在外面吗?” 应明禹点了头,洗澡的时候一直看到门外有个影子,偶尔会回身往里面看,大概也就能看到房里有人罢了。 “能跟我说话吗?” 应明禹叹气:“你不怕我偷窥吗?” “你不是说我光着身子你也不会看吗?” 这种话她听听就算了,应明禹无奈:“那你今晚自己一个人能睡着吗?” “还有什么办法吗?” 应明禹稍微提高了音量以免要说第二次:“你可以跟我睡。” 陆浅浅沉默了很久,换好睡衣出来才当面问他:“刚才的话,是直接暗示吗?” 她曾经问过子熙,据说想摸对方都已经是直接的表示了,那他这话不是更直接吗? “不是,你可以在床边打地铺。” 陆浅浅松了口气:“不用,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应明禹注视着她:“那你现在要回房吗?一个人没问题吗?” 陆浅浅积蓄了一些勇气,转身英勇往房间走,关门前看他还站在浴室门口,说了句:“晚安。” 应明禹一点也不信,她刚才吓成那样,一个人能待着才有鬼。 第一次挑战恐怖片,选片对她来说程度太超过,完成了四十五分钟,对于一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大概才到一半,精彩部分一点都没有能看到。 不过这丫头直觉倒是一流,所有人都很可疑,因为是群伙犯罪。 在床上躺着很久后,应明禹开了门出去,就看到陆浅浅裹着薄被整个罩住自己,坐在沙发上发呆。 “在想叶绍君的事,还是在害怕?”应明禹过去坐在了旁边,两个人再次挨得很近。 他本来想让她换换心情,没想到事与愿违。 陆浅浅转头看他一眼,低头看着月光下看不清的人影:“谢谢你,应明禹。” “现在叫我的名字倒是叫得很顺了。” “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说起来你总在冰箱里的东西上贴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那些会比较好吃吗?” “那些口味比较特别,你不会吃,我怕你拿错了。你不会偷偷吃过吧?” “我又不像你那么幼稚。” “……”陆浅浅吞回了一句话,她感觉他很幼稚,尤其是在吃喝上。 说着闲话,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浅浅倒在他肩上睡着了,很快就滑到了怀里。应明禹在她继续下滑之前,把人打横放在沙发上,而后就回房睡了。 陆浅浅小巧,蜷缩着在沙发上睡,倒是刚好合适。 51 突袭的父亲 三天后,七月三十一日上午十点,陆浅浅冲进了警局办公室,径直冲到了应明禹桌边,以她的动作迟缓来说,这次的速度跟普通人的着急能抗衡。 “队长,有急事。” 应明禹抬头看她一眼,他看得出来:“怎么了?” “我爸在动车上,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说到一半陆浅浅看了眼手机。 应明禹点点头,表示他听到了。 那晚之后,陆浅浅的情绪基本恢复,他最近的伙食都很正常,可是看来还有一些后遗症,她的脑子可能被吓坏了。 “所以呢?”陆浅浅一直干着急不往后说,他只好问了。 应明禹这个问题,另外两人也很想问,丁原和美丽稍微观望了下。 “他想见一见我的房东。”陆浅浅终于发现她说漏了重点。 应明禹明白了,不过他一点都不着急:“哦,你的房东是个男的,你没告诉你父亲。那很简单,跟他说你房东有事没办法见他不就好了?” 陆浅浅摇头:“我爸不见到是不会走的。” “那就说你房东出长差了,短期都不会回来,你父亲总不至于要在这里常住吧?” 陆浅浅点头:“我爸会的。而且我爸要看我住的地方……” 她爸只要一进门,一定会发现她的房东是个男人,毕竟证据很明显。 应明禹叹了口气:“车上说,先去接你父亲。” 陆浅浅感觉稍微安心,站到一旁等了等。 “钉子,接下来交给你,有什么情况打给我。” 目送二人走后,丁原和美丽面面相觑。 “老大跟丫头进展很顺利嘛,都要见父母了?”美丽讪笑着开了玩笑。 丁原跟着笑起来:“看起来还真像这么回事,不过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种程度的?” 虽说平时应明禹对陆浅浅很好,经常会接送她,包括上次还接她一起来上班,可是那都是和工作相关的,今天这个事完全是陆浅浅的私事,应明禹二话没说就去帮忙…… “我长得还算安全吧,再说我又是做刑警的,你父亲难道还会信不过我吗?” 陆浅浅撇了嘴:“你长得跟安全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是说我长得很像会对房客下手的流氓吗?”应明禹实在无法认同,她不是也很喜欢他这张脸的嘛。 “正相反,我爸肯定会担心我做出不轨的事。” 应明禹对她的直言也是服气了:“喂,你父亲不至于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没信心吧?” “这些都无关紧要,我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已经会让我爸震惊万分了,到底怎么解释才好?”陆浅浅说回了初始问题。 应明禹想想也是:“不如干脆说我们在交往吧,这样住在一起也很自然,你爸看到我这么优秀应该也会满意的吧。” 陆浅浅转头看了他,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总是这么自大。 “更糟,我不可能会交男朋友的,尤其是你这种的,绝对不可能。” 应明禹有点受伤:“陆浅浅,我到底哪里不入你的眼?” 之前在范桦跟他之间选范桦就算了,现在的宣言是什么意思,全世界男人死绝了也不会选他吗? 陆浅浅憋着一口气没理他说什么,片刻后好像想通了:“总之,你跟平时一样就行,你大体上还算是个信得过的人,我爸应该能接受。” 大体上……应明禹真有点上火,这丫头有些时候还挺会惹他的。 “爸!”远远看到人,陆浅浅小跑过去接东西,应明禹步行也比她快,先一步伸了手。 陆爸爸没有放手,看了看两人:“浅浅,这位是?” “我的房东,应先生。”陆浅浅立刻作答,她可不希望她爸也产生关于情侣的误会。 “应先生不用客气,只是给浅浅带的一些东西,不重我自己可以。”陆爸爸拒绝了房东的好意。 上了房东的车,陆爸爸稍微纳闷:“浅浅,应先生今天不用上班吗?为什么麻烦别人来接我?” “他…今天刚好休息,您不是说想见见我的房东,我就直接跟他一起来了。”陆浅浅倒是忘了这一茬,她为什么会由着应明禹开车带了她来接她爸,仔细一想完全没有理由。 大概是平时坐他的车惯了,大部分时候都会听他的话,刚才他说要带她去火车站的时候,她完全没产生异样感。 接下来一路无话,应明禹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们父女是碍于他这个外人在场,还是陆浅浅的父亲本就是个寡言的人。 到家后,陆爸爸大致打量了房子,自然挑不出哪里不好,在餐桌边坐下后,伸手摸了摸口袋。 “浅浅,你去帮爸爸买包烟。” 陆浅浅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看了应明禹一眼,努力传达了让他帮忙的眼神,离开房间下了楼。 “应先生平时抽烟吗?”陆爸爸聊起了家常。 应明禹坐在下首想了下:“一般不抽,加班的时候偶尔会来一根。” 陆爸爸点点头:“应先生的房子是买的吧?这里看起来不便宜,能买得起这种房子,为什么会想到租给别人住,而且还是租给女孩子?” 合情合理地拷问,应明禹无法给出真实理由:“我跟陆浅浅是今年三月认识的,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后,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后来才听说她一直在找租房,可总是找不到合意的。我这里空着一间房也是浪费,有个女孩子在家里还能帮忙做打扫,对我而言也不是坏事,所以才邀请了她来住。” “是这样。”陆爸爸没再质疑这个事,接着问了,“应先生不介意我问一些私事吧?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平时会带来家里吗?” “没有,不会。”应明禹简洁回答了这个私人问题。 陆爸爸这次认真审视了他。应明禹保持平常心跟他对视,陆浅浅的爸爸面容很刚毅,还有种沧桑感,可能是妻子失踪后,一个人带女儿经历了很多,留下的岁月刻痕。 对比来看,陆浅浅和她爸长得不怎么像,除了那双眼睛,有种遗传的睿智和深邃,和她那张幼稚的小脸很不相符,他现在才找到了出处。 “应先生今年多大了?应该迟早会交女朋友,到时候不会不方便吗?” 应明禹听出了弦外之音,陆爸爸不怎么赞成女儿继续住在这里。 “我工作很忙,暂时还不打算考虑这个事,您不用过虑。” 陆爸爸喝了口水,听到陆浅浅进门的声音,等她过来才接着问:“应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陆浅浅气喘吁吁把一包烟递给父亲,拉椅子在一旁陪坐。 “刑警。”应明禹这两个字出口,看到男人瞳孔有一瞬的放大,这种反应他很常见,一般犯人感到恐惧时,常会有这种生理反应。 “陆叔叔对刑警印象不好?”他比陆浅浅大,照理说他的父亲应该会比陆浅浅的父亲年长。 陆爸爸看了陆浅浅一眼,她隔着父亲回复了应明禹:“我小时候我爸做过刑警,后来没做了。” 应明禹明白了,她爸那个反应可能是震惊,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他是做刑警的,会让陆浅浅的爸爸这么惊讶。 “我以前做刑警时很少顾家,又经常受伤,浅浅不太喜欢我做这份工作,说每次见面都是在医院,她还常常在病床边哭鼻子。没想到,她的房东居然是做刑警的。”陆爸爸很感慨地说了这番话,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 这回惊讶的人换了应明禹,他有些明白了她的一些行为举止。她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能为他考虑那么多,却又说出交男朋友绝不可能找他这种话,他全都懂了。 她曾经对做刑警的人很熟悉,知道他嗓子不好,不定时吃饭,会担心他人际关系不好,会为他设计签名,她还很会看护伤患,全部都有了可以解释的原因。 他以前总觉得她做的事和她对他的态度不一,如今想起来,哪有不合理。 她不喜欢他的职业,更不喜欢他这个人,她只是出于小时候对父亲的感情,转嫁了一些到他身上而已。而从本质上,她并不愿意和他扯上关系,不想搬来住,更不想去警局工作。 她会妥协,是因为看中了他做她的模特,并无其他任何原因;会进警局,则是因为叶绍君的关系,跟他无关。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陆爸爸笑了笑:“很多年前的事了,浅浅不太提起这段往事。” “爸你难得来一次,想在家吃我做的还是去外面吃?” “那当然是想尝浅浅的手艺,从你上大学后一年难得吃到两回。应先生不介意吧?” “没关系,我还有事……”应明禹不想打扰他们父女团圆。 “已经是饭点了,应先生留下来一起吃吧,浅浅从小做饭,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陆爸爸留了人。 应明禹能说什么,总不至于说他平时都是指挥陆浅浅做饭的吧,沉默坐在了原地。 陆浅浅去忙之后,陆爸爸低声跟应明禹说了话:“浅浅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别的孩子都在玩的时候,她却在家学做家务,我一直感觉很对不起她。” “怎么会呢,现在像她这样会做饭的女孩子很少了,这也算是一个长处。说不定她以后能因此找个好对象,将来的路还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应明禹很理解这个单身父亲的感受。 陆爸爸叹了口气:“我们家里就只有我这个大男人,浅浅初中就开始学画,错过了学校的生理课,她对男女之间的事一点概念都没有,别说找对象了,她这一生不嫁我守着她过也算是福气。” 应明禹接不上话,总不能说对,是这样,陆浅浅是很没性别观念。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高一下学期开学第一天,我上完晚班到家的时候,听到她在厕所里面哭,我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还没去上学?”老人家说到这里有些红了眼眶,“她哭着说不清话,我想进去看看,她一个劲不让,只说要我去找邻居家阿姨。” 应明禹不太理解,也不好插话。 “后来听邻居说,我才知道,她是第一次来好事,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一个人在厕所里哭了很久,说是担心她死了之后,留下我一个人要怎么办……”男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抹了泪。 应明禹很受触动,抬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人。他平时是觉得她很没两性观念,大多数时候都很无语,对她也不耐烦很少解释。可他从没想过,他没想起来过,她很小就没有母亲,跟父亲相依为命长大,她要从哪里学会那些,如果她的朋友都懒得告诉她? “不好意思跟你说一些私事,我是希望应先生平时能多宽容浅浅一些,如果她做出什么容易让你误解的事,请你不要往那方面想,她一定没有那个意思。”陆爸爸说得笃定,“这么说可能对你不太礼貌,但我们家浅浅是绝不会找一个做刑警的男朋友的,相信你也不会看上这么普通的女孩子。” 应明禹答不出话,都说知女莫若父,在同一天,他听到了父女两人一模一样的说辞。 “浅浅还有些迟钝和慢性子,其他倒没什么不好,心眼也是很好的,还麻烦应先生平时多照顾,拜托了。” 应明禹除了说一定会和让对方放心,也说不出多余的话。 52 找灵感之旅 午饭后应明禹先离开了,到警局没多久就收到了陆浅浅的微信,她说是已经送了父亲坐车回去,很感谢他今天的帮忙。 这样一想他走后他们可能也出了门,只是不想坐他的车才跟他把时间错开。应明禹感觉很不舒服,胃里也是,中午吃过的食物在翻搅,跟平时一样的味道却让他难受。 这对父女无疑关系很好,虽然对话不多,但从陆爸爸跟他说的话,父亲深爱着女儿,女儿的那方不用考虑也能知道,从陆浅浅对他的照顾上,能想到她小时候努力照顾父亲的模样。 有种说不清的不甘心的情愫在脑子里徘徊不去,应明禹一下午都脸色阴沉。 丁原和大壮忙着审抓回来的要犯,美丽一直在办各种手续,包展倒是太累回去休息了,整个办公室安静得过分,就算进出,所有人都刻意小心动作压低声音。 下班的时候,范桦才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就看到了来找他的应明禹:“有事?” “陪我去喝酒。” 他没听错吗?“不怕晚上……”范桦吞回了后面会乌鸦嘴的部分,没再多问,上了应明禹的车。 在应明禹拿起第三杯要直接灌进去时,范桦捂住杯口按住了他的杯子:“说是来喝酒,如果一句话都不想说,自己一个人来不就好了?” 应明禹松开了杯子:“只是找你作陪。” “跟你爸吵架了?” “没有,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又喊你回去相亲?” 应明禹摇头:“上回没有回绝,短时间内不会换新的人。” 不过倒是有接到过电话催他联系史清漪,还把电话号码发了过来,他都是说收到和知道。 “那……”范桦想不出来,总不至于他跟陆浅浅吵架了吧?这两人不具备吵起来的可能性,“听说你今天去见了陆浅浅的父亲,发生什么了吗?未来岳父不喜欢你?”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谁跟你说的?” 吐槽的地方在这里吗?难得他刻意给他留了槽点:“认真在问吗?那就是…跟陆浅浅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应明禹重新端起了杯子,说完后就喝完了。他不知道她是那么胆小,也不知道她成长过程中的所有大事小事,还有很多未知。 “啊?”范桦看不出他在开玩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她对你不也是一无所知。” “你又没试图去了解过她,而且,你说你发现了这件事,意思是你至少比以前要多了解了一点,是这样吧?” 听起来像是安慰,应明禹不接受这种半吊子的说法:“完全没有,只认识到自己的自以为是而已。” “如果那么想了解,方法不是多的是吗?”看他又开始挑战第五杯,范桦觉得有什么无法挽回了,“之前陆浅浅的事都是包展告诉你的,你觉得包展是从哪里打听来的?王子熙不是很喜欢你,现成的信息源你不用,拉着我来喝酒对现状有什么帮助吗?” “我没有想了解什么。”应明禹坚决否定。 范桦点点头,陪了今晚的第二杯:“是,你没有想了解什么,你只是因为觉得不了解她,心情很糟糕,你一点都不想要了解什么,我明白了。” 这句话之后,范桦没有再多说什么,该说的他都说完了,再说说到底他们是情敌,他没必要这么帮忙。应明禹会想要喝酒这个事,更让他感到有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很想知道。 那天晚饭前陆浅浅就收到过应明禹的信息,说是晚上有事不会回来。差不多十一点多她才听到门响,出去看了看,她有点事想跟他说。 看到醉醺醺进门的人,陆浅浅有些诧异。这个月她去警局帮忙画过几次图,平时偶尔也会跟警局的人聊天,不过最近好像没什么值得庆贺的案子,他们也没说今晚有庆功宴。 “喝了酒?” 应明禹艰难地脱掉了鞋,跟拖鞋奋斗了一会:“我自己能行。” 是吗?陆浅浅在一旁看了一会,他现在很像个自己不会穿鞋子的孩子,半天找不到正确的地方。 最后应明禹放弃了,穿着袜子直接往房间走:“我可以。” 陆浅浅跟到了房门口,很担心他说的可以,是进门之后直接倒在地上睡着,还以为自己睡在床上。她听说过,人越是醉的时候,越会说自己没事。 因此她还是跟了进去,看他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一样,她蹲在床边看了一小会,慢慢还是演变成了上次的情况。 尽管明知道不对,陆浅浅还是做了。这次应明禹好像完全无意识,她抵开他的牙齿后,舌头交缠时,他才稍微回应了她。 结束后陆浅浅和上次一样帮他擦了脸和手。 这一晚躺在床上,陆浅浅认真反省了下,她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迟早有一次会露馅的。到时候应明禹问她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她该怎么解释? 第一次是因为想试一试接吻到底是怎样的?第二次呢?想验证第一次的感觉,想知道是不是还是一样?然后呢,陷入了无限轮回里吗? 这样的解释和那些调戏女孩子的色狼有什么区别?应明禹肯定会说她是个变态吧,她自己也有些这么觉得起来。 下定决心下次不再做这种猥琐的事后,陆浅浅安然睡着了,梦里还是刚才接吻的回放,跟第一次一样,酒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甜,看来不是蛋糕的关系,可能是他这个人身上的味道。 宿醉后的应明禹第二天起得偏晚,洗漱完出来,陆浅浅穿戴整齐在等他。 “要去警局?” 陆浅浅看他好像还没睡醒:“不是,之前不是说要给你画一幅虫草图吗?我最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灵感都没有,所以想出去走走,到处看看。” 应明禹捂着有些疼的头稍微睁开了眼:“那个不急,不是抵半年房租吗,半年内画给我就行。” “哦,对,楼下的刘先生不是找你约了稿,你先给他画没关系。” “那个我已经拒绝了,他是我的前辈,给他画客厅的横幅我还不够资格。嗯,就在你们来吃点心的那天,我不是说他之前来帮忙做了点心吗?” “说起来,你当时是怎么发现有别人进来过的?” 拒绝的原因是这样吗?应明禹伸手指了指厨房方向:“线索很多,主要是吧台边的椅子角度移动了,中午使用过的碗和筷子都有两付,厨房上面柜子里的东西拿下来了,以前都是我帮你拿的。” “好厉害。”陆浅浅直接冒出一句。 “如果你的画不急,我手里有个约稿一直在考虑,有家画室想找我合作一起画漫画绘本,不过接这种活的话,警局的工作可能会没办法顾及,所以我想出去的时候一起想一下。” 陆浅浅没有再多说,如果真的合作顺利,对方可能会邀请她加入画室,她还没想好自己的方向,如果被推着走,她不知道对不对。 “出去?”应明禹这才注意到她手边拉着一个很小的拉杆箱,“要去多久?” 陆浅浅看他注意到箱子,把拉杆拉到了身边:“最少一……半个月吧。” “特调我都放在冰箱了,如果时间久了味道变了的话就不要再喝。剩下的肉和蔬菜昨天我都清空了,水果的话还有一些,你记得吃。还有,之前画封面的书样本应该快出来了,到时候如果寄过来,你帮我收一下。” 应明禹在“快点回来”和“不用管我”之间选择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恰好最近很忙,你一个人出去要小心。” “谢谢。” “等等,我带你去火车站吧。”应明禹快步往房间走。 “不用了,你不是说很忙吗?我不赶时间,你慢慢来。”陆浅浅婉拒后,拖着小箱子到门口,换了鞋就出去了。 应明禹在房门口站了一会,进去后干脆又躺了一会才再爬起来。 “喂,老大的作息是不是回到了之前?”晚上下班和包展走在一起时,美丽问了句。 从八月开始,这一周应明禹都没再正常下班,心情和神情都恢复到了之前那样,甚至感觉更糟。 “你说巧不巧,陆丫头这个月出去旅游了哦,说是去找灵感。” 美丽摸出了手机:“糟糕,之前小饼干的事,忘记问她了。” 陆浅浅晚上回酒店才看到美丽的信息:上次你给人事行政送的小饼干很好吃,隔天有人特意过来感谢了老大,还问了他在哪里买的。 陆浅浅一愣,接着往下看:老大让她们来问我,所以我说下次有空我会买给她们,一直忘了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做一些给我。 可能看她一直没回,时间间隔很久后美丽又发了一条:听包打听说你出去旅游了,玩得开心吗?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对不起,刚看到,饼干我回去给你做。这边风景很好,见识了很多当地风俗,到时候帮你们带礼物回去。大概还要一阵子,组里最近忙吗?有什么需要画图的案子吗?” 美丽很快回复了她:还好,和平时差不多,三天两头加班早就习惯了。倒是老大,心情好像不太好,午饭晚饭食欲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想减肥,他上个月好像是胖了一丢,现在又瘦回去了的感觉(我说他胖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他)。 陆浅浅忍不住笑了下,笑过之后又看了一遍,低声念叨了句:“还真是挑嘴。” 53 天大的误会 八月十五号一早,陆浅浅上了回程的火车,为期半个月的拉萨之旅,提前了一天结束。她前一天就飞离了圣地,在机场附近住了一晚。 中午到家后,她给应明禹发了微信,说她已经回来了,不过下午要睡觉。如果晚上他回来得早,一起去买东西的话,晚饭可以在家吃。 那天晚饭后,陆浅浅颇为无奈做了大扫除:“下次我出去的时候,你还是让钟点工大妈每周来一次。” “下次?你常常去旅游吗?”应明禹帮不上忙,只能躲着她打扫的地方走来走去。 “一年总有几次吧,有钱的时候也想过出国去看看,不过一个人还是有点怕。迟早会克服的,毕竟我很想看那些漂亮的大教堂,光是看照片,无法想象那些颜色的搭配组合。” 应明禹习惯了她说到专业的事时会格外健谈,接着问了句:“为什么不找个人陪你一起去,那样就不会怕了吧?” 陆浅浅停下看了他一眼:“就算是同行,喜欢的东西也不一样。我可能会一整天坐在那里看光线变化的效果,应该找不到愿意陪我发呆的人吧。” 应明禹没有接话。 这一晚应明禹没有吃宵夜,她才回来就做大扫除,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隔天早晨,应明禹刚换完衣服出来,门铃响了。 “这么早,会是谁?”拉开门后,应明禹后悔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王涛倒退了一步,好一会才找回语言功能:“该我们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在这里过夜的吗?” 很快他镇定下来,接着说:“什么啊,你们已经在交往了啊,都发展到这一步了还搞什么地下恋情,太不够朋友了吧。” 应明禹看了范桦一眼,他倒是一脸镇定。好,现在他是编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还是直说呢? “有客人吗?”陆浅浅刚洗完脸,穿着睡裙过来看了一眼,“抱歉,我去换个衣服。” 她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换了衣服出来,那几人已经在餐桌边说话了。 “今天我跟王涛休息,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来得太早了,打扰你了吧?” “不会,谢谢。还带了东西给我,谢谢。”陆浅浅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归置好,顺便取了牛奶和面包准备做点简易早餐。 王涛对陆浅浅的淡定才是佩服,吃上早餐后,问了她:“丫头你跟应队长之间很顺利嘛,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啊!”陆浅浅这才意识到,她忘掉了这个重要的事,看了应明禹一眼,“嗯,还好,我们的时间没什么冲突,他除了吃饭比较挑也没什么生活恶习。”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她这样说了之后,王涛会更加误会的吧,他应该解释一句吗? “是吧,应队长除了长得帅,还有生活习惯好这个优点,嗯嗯。说实话我觉得你们很合适,我绝对支持你们。” 范桦适时保持沉默,他完全知道这里面一定发生了类似陨石撞地球一样严重的误会。 “谢谢。”陆浅浅有些勉强,她不知道跟应明禹合租是需要别人支持的事,还会有合不合适的问题,“那个,可以对其他人保密吗?” “诶,为什么要保密?相信其他人都不会有反对意见的,不过嫉妒羡慕恨的肯定不少。” 听到这里,范桦插了话:“知道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还是保密得好。” 应明禹看了范桦一眼,很想问他,明明知道那两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他居然还推波助澜? 早饭后,陆浅浅把给他俩买的礼物给了他们,两人就这样跟着应明禹出了门。 “到底来干什么的?”应明禹上车后忍不住问了。 “只是看你前阵子状态不好,听说陆浅浅回来了,我才约了王涛过来,想让她去露个面,给你打打气,是我想多了。”范桦道了歉。 这个人还真是滴水不漏,应明禹很清楚,范桦之前就怀疑过陆浅浅跟他住在一起,从第一次吃火锅时,他就说下次还会有吃点心的机会。他今天应该是来验证这件事,特意挑了一大早的时间,为了避免他已经出门的情况,一个人去看陆浅浅的话容易惹人误会,所以还叫了王涛。 每一个环节,包括被戳穿之后的借口,也就是上面这一句,也是提前想好的。这个男人在某些时候让应明禹很担心,如果他哪天变态之后做了杀人犯,他会很难抓到他的失误,最终很难定罪。 “感谢你的多此一举。”应明禹懒得骂他。 “说起来,陆浅浅上次说过穿制服很帅这类的话,应队长有想过偶尔穿一次吗?”范桦埋了这个雷之后,还不知道炸了没,一直没找到机会试探。 王涛正在指尖奋斗,听到这里倒是立刻参与了:“对呀,穿吧穿吧,肯定比所有人穿着都帅,陆丫头会爱死你的。” 应明禹实在无语:“穿过了。就在路边放你们下去可以吗?” “也是,毕竟都在交往了,话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上个月吗?果然是叶绍君那起案子之后吗?” 应明禹停了车,听到他说什么“果然”,不用想也知道,刚才王涛一定去问了可能知情的人,现在大概全组的人都以为他在跟陆浅浅交往了。 谣言这种东西,传播速度就是快,不解释的话,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就算认真解释,大部分时候还是被误会,说不说都是麻烦。 不过这次这件事,他不准备多说什么,反正过不了多久,陆浅浅就会知道,交给她应付好了。 她那种在两性差异上的无知,是该找机会让她好好进步一下。 休息了一天,把冰箱塞满。陆浅浅隔天开始准备给美丽的小饼干,顺便还有给大家的带图案的,因为之前王涛没吃到,她特别给他准备了一份。 第一炉正要起锅时,陆浅浅收到了微信,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因为她提前跟美丽说了下午会给她带饼干和礼物过去,美丽回了她,内容毫不相干:恭喜,丫头,跟老大在一起是好事,有什么好隐瞒的,至少跟我这个女性同胞没必要吧,恋爱中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哦,我—很—专—业! 陆浅浅把手机放在吧台上,以免在料理台进水,看到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祝贺,手一松手机砸在吧台上。 接下来她的饼干一律烤得晕晕乎乎,时间设定是否出错她也不清楚,勉强弄好后立刻出了门。 应明禹看到她慌慌张张进来就往美丽那边走,就知道事发了,他不知道该不该佩服他下面这些人,真有效率。 “那个信息是什么意思?”美丽带了她去女厕所,陆浅浅直接问了。 “现在还想装傻吗?”美丽捏了捏她的脸,“没关系啦,虽然做老大的女朋友压力是很大,毕竟有很多人盯着他,不过都已经在一起了,就要好好经营,你不这样想吗?” 陆浅浅保持着整个人石化的姿势:“什么…谁说的?这种事…怎么可能……” “放心吧,就组里的人知道,不会对外人说的。” 陆浅浅很想哭,对什么人说跟她有什么关系,关键是源头上的错误:“到底是谁说我跟应明禹在交往的?他呢,怎么说?他没有否定吗?” “应……”美丽惊讶之后懂了,“丫头,没关系啦,大家都是大人,就算老大在你那边留宿我们也是能理解的,不用不好意思。” 再次重击,陆浅浅整个暴走了:“我知道了,是痕检的王大哥说的吧?应明禹才不是我男朋友,他误会了,完全不是那回事。” “啊?” 换了口气,陆浅浅冷静后继续说了:“他是我的房东,我说,应明禹是我的房东。” “哈……”美丽呆了一阵之后,脑子里重组了信息,很多事都说得通了。 会接送陆浅浅,陆浅浅的父亲要见房东的时候他立刻就去了,王涛撞见他们早晨在一起,全都顺理成章,毕竟那是应明禹自己的房子,他不在那里才奇怪。 “能麻烦你帮我跟大家解释下吗?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总不能突然在群里说这个事。 陆浅浅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生气也有,不解也有,还有种无法言明的郁闷。 回到办公室后,美丽第一时间在群里发了,说是今天才听说,老大是陆丫头的房东。 陆浅浅憋了口气,问了坐那的人:“为什么不解释?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王大哥误会了,是不是?” 从昨天到今天,组里不可能没人私下里跟他说这个事,他多的是机会解释。 “王涛当时也问你了,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你更讨厌哪个结果,是让人知道我是你的房东,还是让人误会我是你的男朋友。” “当时我误会了,我还以为……”陆浅浅没能说下去,“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我理解错了?” 她以为那两人看到那个情况,自然而然会领悟到应明禹是她的房东,可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 “你该去问王涛,正常人在那种时候是怎么想的,不是来质问我。”应明禹冷言以对,“晚饭时,如果有人诚心来请教我,我可能会好心帮她解答她从以前就一直不解的很多问题,不是现在。” “谁会给你做晚饭。”陆浅浅认真地生气了。 接下来她拿了给王涛的饼干,过去请教了他。 54 善意的教导 王涛感觉很对不起陆浅浅,拉了范桦一起,请她吃了晚饭。 “对不起,当时看到应队长来应门,完全没考虑第二种可能性,就以为……不说了不说了,多吃点。” “正常人都会那么想吗?”陆浅浅没想到会这样。 “一般人…大概都会吧,啊,小范范。”王涛拐了拐好友希望他助攻。 范桦笑着点头:“嗯,尤其是应队长跟你平时就走得很近,关系很好的样子。看到那种情况,立刻就会觉得,就算这两人在交往也一点都不奇怪,很快就会认定。” “我们俩……平时看起来关系很好?”陆浅浅完全没想到,别人是这么看待。 范桦眨了眨眼:“不是吗?应队长平时不吃的东西,听说只要是你给他,他都会努力吃下去。应队长喝的饮料不也是你调的,还听说他新换了签名,也是你设计的。” “这些…就会让人以为我跟他关系很好?”陆浅浅深感惊讶。 “不止是其他人,我想,应队长可能也以为,你对他有好感。他当时没有多做解释,说不定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毕竟你是个女孩子,有些事不想直说是可以理解的,这时候如果有人误会了,而你又不反驳的话,可能他会顺着你的意思假戏真做,那不是很好吗?”范桦一脸无害的笑容,给他的好友挖了无限深的坑。 陆浅浅看到了从未想过的世界:“什么……” 王涛无知地补了刀:“我也觉得,应队长对丫头你有好感,他可能一直都是被别人追,所以不太会追女孩子,你如果对他没意思,要早点跟他说清楚。” 范桦稍微闷咳了一声,以免他忍不住笑场,他对他好友接下来将有的遭遇“深表同情”。 “这个我已经说过了,虽然我认为他应该没有那个意思,当时也不是想跟他说清楚什么……” 范桦愣了下:“什么时候?怎么说的?” “上个月…我爸来的那天,就是我出去旅游的前一天吧。”陆浅浅想不起具体时间,“我大概是说我绝不会找他那种的做男朋友。” “啊,既然说清楚了,那就好。”范桦快要忍不住笑意,现在他完全明白好友那天晚上去买醉的理由了。 做得好,陆浅浅。范桦忍不住在心底表扬了她。 说完这种伤人的话,隔天就去旅行了,应明禹的郁闷可想而知。范桦觉得应明禹这次应该摔得很重,他这个朋友仗着那张脸从没在女人这里吃过亏,这次翻船翻得彻底,不仅如此还有种翻了之后船底还穿孔的感觉。 应明禹还没下班就收到了范桦的消息,因此没有回家面对空屋。独自一人进餐时,接到了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那串数字他见过一次,考虑之后他接了起来。 “应大哥,我是史清漪,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女生清甜的声音带着几分矜持,又透着几分积极。 毕竟她自己打过来,就已经说明态度了。 “嗯。”一个人吃饭正好无聊,应明禹放下了筷子。 “其实我上个月毕业后,就回国了哦。不过听说应大哥不在家,在外地工作,好像很久没回家了,工作一直很忙吧?” “是这样。上次说请你吃饭的事,我还记得,下次回家的时候约吧。” “你还记得……没关系,工作比较要紧。我的时间很自由,应大哥空闲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还没去过省城,倒是很想去玩,只是缺个导游。” 主动得有些过分,应明禹虽说没把这里当作安全区,可是让一个相亲对象介入太深他不做考虑,毕竟这里是他工作的地方,谈情说爱不太适合。 “再说。” “应大哥现在在做什么呢?吃晚饭了吗?”史清漪问完之后觉得不太合适,赶紧接着说,“我现在还在画画,想完成这一幅之后再去吃饭。” 应明禹沉默了一会,看来他的家里人把他出卖得很彻底,特意提起画画的事是某种暗示吧。 “正在吃饭,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嗯…我以后还能打给你吗?” “没工作的时候我会接,如果我没接一定是在忙,希望你不要多想。” “不会,那……再联络。” 晚上他到家时陆浅浅还没回来,倒是很巧在车库遇到了刘天明,在电梯里还被人谆谆教诲了一番。 “应警官就算平时工作很忙,偶尔还是抽时间跟陆同学一起去买东西吧,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拎着很多东西走在路上。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要做家务已经很辛苦,体力活也让她做,有些过分了吧。” 应明禹点了头表示感谢。 他倒是想知道,如果有人处在他的位置,会认为过分的人是谁? 难得他发回善心想教育下她,某人完全没有领他的情就算了,根本没有发现他是好意更让他难受。 陆浅浅回家时,应明禹正在打沙包,同住这么久,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使用这个道具。不过以前她画画的时候跟入定一样,就算有她也没注意到。 看了一会之后,陆浅浅去支了画架,素描本的大小可不足够容纳她想画的全部内容。 应明禹结束后去洗了澡,出来才发现她跟平时不太一样,在画板上画不奇怪,可是她一直在往他的房间方向看,而那边什么都没有。 走近后他才看到她在画什么,画里的人正在做右踢腿,全身上下的动作和谐,都体现着画中人的力量,只出现了背面和耳侧,并没有面部。 “还当你在工作,原来在画这个。我已经走开很久了,现在往那边看有什么意义吗?” 陆浅浅稍微停了停笔,看了他之后又看了前方:“你不是说我想画的时候就可以画吗?” 她总是在他身上发现新的美,外貌、身材、神情、衣着、力量,看到的美她都想记录下来,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想画的冲动。 应明禹想起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说现在情况不同,还是忍住了,出尔反尔不是大丈夫所为。 “我说了,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问我,今天过了以后不一定会回答你,要问吗?” 陆浅浅纠结后放下了笔:“第一个问题,我跟叶绍君吃饭那天,你说我很会伤人是什么意思?” 应明禹坐在了一旁叶绍君赠送的单人沙发上:“如果我告诉他,你腰上有一个胎记,你觉得,叶绍君会以为,我是在什么时候看到的?” 陆浅浅一瞬红了脸:“是我被劫持的时候,你看到了?” “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你叶绍君,或者说一般人的想法。”应明禹没有否认,毕竟他帮她穿的衣服,当时茅屋里蜡烛明亮。 “一般人……”陆浅浅的脸红褪不下去,“做那种事的时候?或是洗澡的时候?” 应明禹点头:“再联系我告诉他,我们在同居,你跟他说我有腹肌的事,你觉得他会联想到什么?” 陆浅浅双手叠交捂住了额头,她当时说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 “第二个问题,我替你说,你当时说广电的审核标准不适合现在的孩子,我说你很适合说这个话,你到现在也不理解,是不是?” 陆浅浅低着头点头。广电的审核标准跟她有什么关系,而且她又不是现在的孩子,她完全不明白。 “你对男女之间的事一点都不清楚,不是因为接触这方面很少吗?”应明禹打算一次性好好跟她说,“你到现在看电视电影还会回避亲密镜头,你是个成年人了,十八岁的时候就该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会发生那种事。” “再说你搬来住的事,你考虑过安全问题吗?如果,我是说假如,我做出不轨的事,你想过应对的办法吗?” “又或者说,我不是你的房东,你搬到了其他的地方,就说之前那个郊区破屋,你的房东也是个男性,他回来的时候如果撞见你在洗澡,兽性大发,你想过怎么处理吗?” 陆浅浅的脑子一片空白,勉强才说:“你不是说过……” “我对你不感兴趣是我的说法,当然我是讲真的,但这不是你毫无考虑就搬进来的借口。你的问题是你从没想过这些事,而不是现实是否存在这些问题。” “对不起……” 应明禹叹了口气,她没脑子倒没有对不起他,不过某些方面还是有,他收下了这个道歉。 “还有,不要对男人过分表现你的友好,很容易让人误解。之前范桦不是就误会了,还试图跟你示好?” 陆浅浅在混乱的脑子里搜索了下,找到了记忆的碎片,那次是因为王子熙的二选一问答,难道说她平时就有做错的地方? “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人体结构上有聊得来的话题,并没有……” “陆浅浅,这在其他人听来完全就是借口,我对人体结构一样很了解。否则那次被刺我怎么可能准确控制角度,让刀刺入那么深都没有伤到内脏,你以为我是靠运气吗?” “诶,是吗?” “我是学过格斗的,击打什么部位,击中什么穴道是什么效果,我一目了然。更何况平时经常会去看解剖,大部分刑警对人体结构都是有常识的。” “明白了。”陆浅浅感觉万分羞愧,她对范桦的好感是来源于他的样貌和工作不相匹配,后来是因为他是个温和爱笑的人,相处起来会轻松很多。 应明禹觉得他可以功成身退了,站起身正要走。 “我还要向你道一次歉,之前可能让你有所误会,我是真的没有打算找男朋友,就算以后要找你也完全在我的范围之外。我好像做了很多会让你多想的事,真的非常对不起,但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这个你已经说过了,我非常清楚,再说我并没有误会过。”应明禹没想到她会再强调一次,随便一想就能猜到,是晚饭时范桦跟她说了些不负责任的话。 他这个朋友,好像乐于给他使绊子,而且这次,他的确给了范桦太多机会。 55 挑食的应对 八月下旬,陆浅浅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平时除了顾家,就是王子熙的约,要么是去看画展,或是跑一跑同行的交流会。 警局的工作一周最多两次,偶尔轮空的时候她会特意去露个面,带些食物做慰劳品。 应明禹如他所说,一个月有半个月在通宵,回来除了吃晚饭就是健身睡觉,两人没什么交流。 就有一次说起了她之前在考虑的那个绘本的工作,陆浅浅说她暂时回绝了,现在全力帮他画虫草图,赶在盛夏结束之前给他。 还有一次是应明禹想起了之前帮她收的快递,原封不动未拆封拿给了她,他收了之后放在了鞋柜上面的柜子里。 陆浅浅拆开后他在旁边看了看,画被缩得小小的,放在目录之后的地方,拉开后还算完整,她的签名几乎是肉眼不可辨认。 尽管如此,陆浅浅还是很开心,把书放在了客厅无数个书架中靠角落的地方。 应明禹大概明白,那是她以前做过的作品,看起来还挺多。 想想这两个月来,他听说的她的工作邀约就不止三个,加上他自己的,她好像不太会缺工作,应该也不至于缺钱到需要去兼警局的职。 他以前那么说的时候,她从没反驳过。 八月底,陆浅浅交了他的稿,他很满意。夏夜很黑很美,草丛寂静茂盛,虫鸣之声入耳,虫跃之态跃然纸上。画里出现了螳螂、蜻蜓、还有蟋蟀,数量不等。 陆浅浅特别服务,帮他裱好后加了框,还帮他挂好了。 “这个画完之后,准备画什么,手里还有多少约稿?”应明禹看着生动逼真的夏夜虫草图,问了句。 “嗯,其实有个事想跟你商量。”离开他的恐怖屋后,陆浅浅才继续说,“之前我的毕设不是画过你吗?有一家做古风画册的杂志社很想让我画一幅类似的给他们,希望也要有人物出现。” “不行,我可不想让自己的样子出现在三流杂志上。” “不是,你先听我说,只是画背影,可以吗?” 应明禹想了想:“这幅画约稿的出价是多少?” “起价是三万,完成后他们要看精美度,不过最高价定了是五万。”陆浅浅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收费,因为他好像不缺钱,又怕说了之后惹恼他,“他们要的图比较大又很精细,时间也会比较长,我最佳预计是一个月,画得顺手的话。” 应明禹算了算,这丫头应该积蓄颇丰,口袋里很满才是,他真是低估她了。 “画完之后,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虽说是不露面模特,但她既然承认是画他,那他总该收取些报酬。 “嗯,做顿大餐给你?”陆浅浅想不到还能为他做什么。 “就算不给你做模特,让你做顿好的你也会做吧。还是说,你平时都在敷衍我?” “没有。那你说呢?” “还没想到,让你先欠着,你要记住不能忘。” 陆浅浅无奈点头。 进入九月后,应明禹发现他的规律蹭饭不太可能了,而且家里很乱,陆浅浅经常把自己埋在一堆书和画稿里面,有时候彻底晕过去了。 他有次早晨才回家,进门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家里发生了命案,把她翻出来之后,直接扔在了一边的摇篮里。他通宵了两个晚上,困得不行,洗完就睡了。 忙完一个案子调休时,应明禹难得吃上早餐:“你怎么了,瓶颈期?” 之前毕设的时候不是确定模特之后就很快动笔了,这次提前决定了模特,反而完全止步不前。 “虽然说是类似的画,但之前已经画过楚宫的宫殿图,再画一样的好像在偷懒一样,所以想重新构思背景和年代。但之前画毕设很早就开始查,确定战国楚风就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我才想说……” 越说越乱了,应明禹敲了敲桌子:“之前画过的有什么不好,荷塘画过之后画秋荷,不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难道除了楚宫就没有其他有特色的建筑物可以画了吗?” “那当然不一样,夏荷说的荷,更多的是指荷花,荷叶是若隐若现作陪衬的背景;秋荷就不一样,荷花已经凋了,余下的都是残存的,荷叶的篇幅会重要很多,这种时候的荷香指的是半枯萎的荷叶的气味而不是荷花的浓重香味……” 看来她果然做过了,楼下刘先生约稿的构思,只是最后没有画。 “那楚宫有区别吗?肯定有主厅、偏厅、内室之类的不同地方吧?就算风格差不多,不同房间的装饰也会不一样,不对吗?” “这样一说,好像是……”陆浅浅脑子里灵光一闪,狠狠咬了筷子,疼得她丢掉了筷子捂着口一副牙齿要掉了的表情。 “呵……”应明禹感觉这丫头迟早会谋杀她自己。 早饭后陆浅浅立刻翻找了需要的素材,找到后很快收拾了客厅的残局,有种一口气要吃成胖子的气势。在家慢跑完的应明禹扯住了她后领,推了她去厨房做午饭。 午睡之前,应明禹见识了陆浅浅的“迷信”,她开笔之前,双手合十握着画笔做了祷告一样的姿势,闭着眼默念了什么之后,才开始画框架。 “到底是画师还是巫师。”这么吐槽了句,应明禹回了房午睡。 醒了之后挑了本书,应明禹坐在她身后沙发上稍微看了看。看来她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她并没有另选一个建筑物内部做细致描绘,正相反,她选择了做外部整体构图。 这样看起来,虽然少了一些细腻的部分,但多了一种宏伟的厚重历史感,加上天空的留白,可能比之前的画更适合放在画册上。 “你总是画横幅图,放在杂志上不是不合适吗?”一般竖版比较多吧。 陆浅浅愣了下:“糟糕。” 她好像没意识到是有人跟她说话,说完后立刻打了电话出去:“对不起,可以吗?因为已经开始画了,之前也是横幅,所以忘记了……” “谢谢,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怎么说,要重画吗?”应明禹觉得他发现得还算早,总比去交初稿被全盘否决要好。 陆浅浅摇了头:“说是会帮我放在中间页,两页一起印,不行就在两边做内折,只要画好就没问题,其他办法多的是。” 还真是看得起她,应明禹起身去拿饮料,顺手帮她倒了杯,放到她手边。 “这个不能放在这里。”陆浅浅根本没有从画里回神就说。 应明禹拿走了杯子,想想也是,要是泼在画上,对她来说就是世界末日了。这样一想,她以前在那么小的宿舍是怎么作画的,条件好艰苦。 看时间有点晚了,应明禹强行阻止了她:“构图已经有了,晚点再画也行吧。之前忘了跟你说,美丽今天想来蹭晚饭,说是带了她的女儿一起,她说她跟你提过。” “啊,是,她说柚子挑食,想让我把胡萝卜剁碎放在果蔬汤里,忘光了!胡萝卜还没买!” 应明禹开了车带她出去,回来时正好遇上刘天明,三人友好打了招呼。刘天明还特意给了应明禹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当然应明禹没有同感。 陆浅浅做蔬菜汤时在想,是不是她也该试试这个办法,把应明禹不吃的东西悄悄放在菜里隐蔽起来,说不定他能改掉挑食的习惯。只要用味道掩盖住,会成功吧。 中途应明禹去小区门口接了美丽和小客人,美丽完全忘记是哪一栋了,在电梯里还大言不惭:“以后常来就会记住了。” 还打算常来啊,应明禹吞回了这句话。 “包打听他们也想来的,不过感觉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过两天就会厚着脸皮过来蹭饭吧。” 二人世界啊,应明禹看了眼牵着妈妈的手不太敢看他的小孩子。 “柚子已经三岁半了哦,姐姐,我会吃很多蔬菜哦。”没一会柚子就缠上了在做饭的陆浅浅。 “美丽,她刚才好像叫我叔叔,你教的吗?” “老大,不要在意这种细节。”美丽低咳了两声,“这样算起来你还得管我叫姐,会叫吗?” 吃饭时柚子还想要陆浅浅抱着她吃,在美丽的严厉管理下,坐在了陆浅浅旁边。 “柚子等会喝完一碗蔬菜汤,姐姐饭后有小蛋糕送给你哦,上面有草莓的小蛋糕。” “会不会太麻烦你?”看女儿奋力喝汤的样子,美丽稍微有点抱歉,白吃还带东西走。 陆浅浅摇头:“平时我会给自己准备,应明禹也很爱吃甜点,冰箱里还有今天的。” “老大,你也爱吃?”她还真不知道。 应明禹有些尴尬,不知道陆浅浅多说这句是想怎样。他并不是爱吃甜食,只是她做的东西他都想尝试,然后都很喜欢吃,不知不觉给了陆浅浅这样的错觉。 “丫头,你这样要小心发胖哦,到时候没人要你……啊,这个好像不用担心。”美丽说后面这句时看了老大一眼。 “不会,都是低糖低脂的,我买的奶油很好哦。”陆浅浅没有听进去后面的内容。 和美丽说的一样,之后几天,包展丁原包括范桦王涛都错开时间去蹭了晚饭,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去看看应明禹和陆浅浅相处的情况。 陆浅浅一口气把冰都用掉了,给他们做了饭后冷饮,得到了综合好评。 “真想每天都来这里吃晚饭。”范桦笑着如此道别,也没去看应明禹脸色。 其他人没这么胆大,凑个热闹罢了,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大概一周后,王子熙都没有联系她,陆浅浅打过去也是不通,照理说应该到给她买秋装的时候了,先要多逛几次挑一挑,最后赶在秋天来之前去买。 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时间,应明禹接到了一个外地的座机电话,说话的人他倒是认识,而且这是他第一回接她的电话,当然原因是她不是用手机打过来。 56 杀父的动机 “我听懂了,不过你找我有什么用?需要人陪的话,我让陆浅浅过去找你?” “不,应警官,不要告诉浅浅,我不想用这件事来伤她的心。” 应明禹不太理解:“你是承认了,人是你杀的?” “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杀我爸。”王子熙叹了口气。 “这种话你对我说没用,你应该告诉那边的警方。”某个笨蛋或许会无条件相信她,应明禹没有这么感情用事。 “我不会告诉他们,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如果你不来,我会保持沉默,就算他们把我当真凶,给我判刑甚至判处死罪,我都一个字不会说。”王子熙绝对认真地说。 应明禹没再多说,挂了电话后,跟美丽说:“给我打报告,我要调休,时间不定。” “时间不定?” “如果陆浅浅问你们,就说我出差下乡了,我回来的时候如果她有其他想法,一律算在你们头上。” 美丽感觉后背一寒,正经问了:“付局找你怎么说?” “过阵子会有文件过来,我的确是出外差,外省的局里有事。” 美丽点头后有些不解,很快去问了范桦:老大在外省还有什么熟悉的局子吗? 范桦很诧异:他是回家了吧? 应该不是,回家老大不会说外省。美丽这么回复后,没有再纠结这个事,迅速打了报告,而后给付局去了电话说这个事。 “他人呢?” “刚才说完已经走了。” “为什么具体的地方没有问?” “对不起,付局。要不要我打去问?” “不用了。”付局想,他既然不是偷偷回家,那就问题不大,迟早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应明禹在动车上才接到那边警局打来的电话,说是王子熙一定要见他,问他能不能配合,他只说了句已经在路上。 他晚上才到,邻省山南市警局派了个看起来刚入职的小姑娘接他,举着个牌连他走到跟前都没意识到他是要接的人,红着脸看了他半天。 “同志,我就是应明禹。”他耐着性子说了第三遍。 小姑娘带了他出站,山南市是该省省会,城市发展跟他所在的省城差不多,应明禹稍微看了看火车站周围环境。 “你先带我去警局。” “不,张队长让我先带你去旅馆休息,明天你才能见到嫌疑人。” 应明禹没跟她多说,跟司机师傅说了去警局之后,找她要了号码打给了张队长。 “王子熙已经送看守所休息了,你现在过来也见不到人。” “看守所?事发几天了?”应明禹还以为她第一时间打给了他。 “三天……唉不对,应队长,虽然我们是革命同志,但这个案子跟你无关,你只是来配合我们工作的,请你搞清楚。” “我明白,我先到警局跟你碰个面。” “这个…我现在不在局里,你先跟行政的小田去旅馆休息,明天一早我在警局等你。” “好的,明白了。”应明禹还是坚持去看了警局的地理位置,然后问了那个小田,离警局最近最好的酒店是哪家,他自费去住,不去他们公费订的旅馆,下车时他提前付了车费。 进店开了房间拿到房卡后,应明禹最后麻烦了小田:“抱歉,能问下你这附近哪里有比较好吃的高档餐厅吗?” 小姑娘点头说了之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你还没吃?那一起去吧。”应明禹感觉她这样的直接反应好理解得多,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陆浅浅。 吃饭时小田试探着问了他:“应队长,那个嫌疑人,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像是有很多女朋友的那种人,是不是?”应明禹问完后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话,他想问的也不是眼前的人。 “对不起,我太八卦了。”好不容易才敢聊两句,小姑娘立刻收了声。 “没关系,我没有女朋友。”至少,她的问法是希望得到这个答案,有个人问的时候,是纯属感兴趣。 隔天一早,应明禹早早等在警局办公室,张队长到点才姗姗来迟。 “是提人过来还是我去看守所?能给我介绍下情况吗?” “麻烦你再等会,既然她有话要说,还是到局里方便,可能案情会有变化。” “这意思是,现在认定了王子熙就是凶手?” 看他执意要问,张队长考虑后只说:“除了口供,其他证据链完整,包括动机,非常充分。” 应明禹没说什么,他倒是想问问,一个女孩子杀死自己父亲,到底是什么动机这么无懈可击。 王子熙来的时候还带着手铐,进审讯室后,应明禹让人暂时取了,里面有录影,他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女生,张队长点了头。 应明禹没说话没坐下看了同样站那的人一会,她这几天一定过得很艰难,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穿着一身狱服,脸色青白,嘴唇开裂偏白。 “我来了,有什么话说吧。”他刚动作,王子熙摇晃两步扑到了他怀里。 “你真的来了。”在应明禹拉开她之前,她尽量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了句,“你是为了浅浅来的,对吗?” “我来是为了协助本地警方办案,你有话快说吧。”应明禹拉开她后,把她按到了被审讯的座位上,自己回了对面。 “这不是我们第一回这样相对了,上回你也拿我当嫌疑人。” “闲话少说,说说你的案子。” “我还是想先问问你的事,跟浅浅最近怎么样?” 应明禹深吸了口气:“她很好。你怎么会成为杀死你父亲的嫌疑人,证据是什么,动机是什么?” “这件事……有什么要紧,不重要,都不重要了。”王子熙抬手抹了泪,“我只是想见见你,跟你说说浅浅的事。” “那些事等你出去了多的是时间说。”应明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小没有了母亲,父亲是你唯一的亲人,就算如此,你还有很多朋友,不止陆浅浅,我也算一个。你之前不是在医院照顾过我,我领你这份情。” “领我的情?你明知道汤是浅浅煲的,衣服也是她让我买的,热水是她打的,药也是她上的。”王子熙冷笑了声,“我陪了你一晚,你怎么对我的?第二天一大早无声无息就走掉了。” “我印象中,你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应明禹听出她没有求生之念,顺着她说起了闲话。 “计较?我可以不计较,记不记得,我说过,如果你做我的男朋友,我愿意收心做良家妇女,当然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应明禹盯着她看了一会,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想着跟他谈恋爱,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看看,不能答应我吧?” “你不是从不交男朋友,为什么这么想跟我确定关系?” 王子熙愣了一下:“应哥哥,你是一般人吗?以你的条件,就算多少女人想做你的女朋友,也是应该的吧?我还需要一个理由才能希望你做我男朋友吗?” “别人不需要,但是你需要。”应明禹在陆浅浅身上碰壁后,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找到了第二个可能性。 “你先答应我,说不定我会想个理由给你。” “我必须答应做你的男朋友,才能知道你的案情,才能知道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那时候我不是已经在坑里了吗?王子熙,我没有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为了浅浅。” “她跟我非亲非故,你一直旁敲侧击我已经忍你了,如果你实在无话可说,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 王子熙笑了:“我说中了。” 应明禹作势要起身。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跟你说。” “先告诉我,你的动机是什么?” 王子熙假装无所谓地点点头,抬手理了理头发,刚开口就红了眼眶:“我爸本名林一山,当然现在他叫王一山,我姓王,因为我母亲姓王。” 林一山是入赘王家,王家是当地的大户,就这一个女儿,千挑万选才挑中这个上门女婿。起初的林一山孝顺二老,照顾妻子,王家逢人就夸这个女婿能干,很快就让他在公司做了主要管理人员。没两年王子熙出生了,王子熙的奶奶福薄没多久就去了。 王子熙的爷爷本就是老来得女,有了孙女也就不太管公司的事了,王子熙五岁时他就把公司完全交给了林一山,也就是当时早已经改名的王一山。就是从那之后,王一山慢慢变了嘴脸,起初是公司有些老员工给王家老爷子吹耳旁风,说他在公司独断专行,在个人问题上也有些偏差。 刚开始王老爷子不太信,王母更加毫不怀疑自己的丈夫。接下来一年王一山变本加厉,甚至跟公司里的女职员发生不清楚关系,这时候已经不再是传谣,认识他的人都能举出证据来。王老爷子气得不行,找了王一山来谈话,想要规劝他,却反被王一山的态度气到中风住了院。 王母这时候不得不信,她对自己的丈夫实在不够了解。在家带孩子让她疏于和丈夫交流,鼓起勇气沟通时,只得到了王一山毫不羞耻地承认。两人吵过架,冷战过,但王母想不到任何办法赢回丈夫的心,或者说,她事到如今才知道,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丈夫的心。 王一山本性如此,他一直在掩盖他的真面目,而现在他大权在握,公司在手,对老丈人和妻子毫无顾忌,对女儿更是毫不在意。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两年,王子熙八岁那年,她的母亲不堪这种羞辱,不愿再痛不欲生地活着,在自己家上吊自杀,抛下了中风卧病在医院的老父亲,和还小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这些事王一山毫不遮掩,而且这之后他的秉性一直未改。王子熙长大后对这些事全都清楚,对这样的父亲,她没有任何好感,或者说,就算有杀机也不奇怪。 57 邪性包青天 事情要说回两个月前。 七月王子熙毕业后,王一山就多次让秘书打电话给她,喊她回家。王子熙当然没理他,从八月开始,王一山自己打了三次电话,王子熙也只接了一次。 八月底的时候,从小照顾王子熙的保姆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很想她,想见见她。 同时,王一山托认识的商场朋友,约了自己的女儿做商演工作,王子熙因此回了山南市。 等王子熙到了工作场所,才知道那家找她表演的公司根本就是她父亲的公司,相当于她是给自家做表演。尽管如此,她既然接了这份工作,就没有反悔。 保姆她也抽空看了,表演她也如期演了。 演出结束后,工作人员来叫了她,说让她去一下老板的休息室。 王子熙看那个男助理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以为,她也是王一山看中的玩物,他们根本想不到,她是王一山的女儿。 也是有四年没见了,王子熙想着来了就跟他谈一次,让他以后不要再找她,她跟他毫无关系。 进去后王一山给她倒了酒,父女俩喝了两杯。 王一山很久没见女儿了,看她肯坐下来陪他喝酒,非常开心:“子熙,我们很久没见了,爸爸很想你。” “是没想到我都长这么大了吧?”王子熙还穿着表演服,挺了挺胸脯,“怎么,想跟你女儿玩一玩禁忌之恋?” 王一山听她这话,恼怒和羞愧各半,喝了口酒压了压:“子熙,我是你爸,你说什么呢。我们父女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你去念书我们就很少见面,现在你都毕业了,该回来陪爸爸了吧?” “呵,回来陪你睡?” 王一山忍住了发火的冲动:“子熙,我就你一个女儿,这家公司以后还不是你的,你不早点回来了解情况,以后突然接手会很辛苦的。” “哟,这公司还打算交给我呢?”王子熙阴阳怪气,“得了吧,王先生,我可接不了这么大的公司,我做我的三流表演挺好。你呀,赶紧趁才五十岁,抓住机会多生几个。” “子熙,你胡说什么,这公司本来就是你的,从你爷爷起家到我管理,这家公司说到底还是姓王,你怎么能不回来帮忙?” “真巧,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姓王是跟我妈姓,你跟我毫无关系,别说什么回不回来的话,我打算以后只要是这里的工作我都不接。” 说着话王子熙感觉困了,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她还坐在原来的地方,手里放着一把刀,地上有一块染满了血的布,而她的父亲,姑且这么称呼,死在了床上,血染红了床铺。 王子熙可能傻了有那么一会,才尖叫起来。 公司的人赶过来,一片混乱中有人报了警,吓晕的女同事也不少,看热闹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警察赶到后才疏散开。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谁杀了你父亲?” 王子熙耸耸肩:“说不定是我在梦中起来,梦游杀了他。” 很好,这俩闺蜜都很有想象力,应明禹无话可说:“就这些,还有什么吗?” “还有?你还想有什么?父女之间的禁忌关系?” 应明禹感觉难受,而且他昨天出来得突然,特调昨晚就喝完了,他现在连个降火的办法都没有。 “仔细想一想,你为什么会醒来?是听到什么声音还是有其他原因?” “应哥哥你就不能别像个警察吗?一开口就是审问,老是凶凶的,一点笑容都没有。” “我是个警察。” “那我没什么想说的了,你回去吧,浅浅还等着你。” “你的案子我接了。”应明禹站起身后,又补了句,“我感谢你在医院看护我的事,也领你这个情。” 王子熙傻眼地看着他,一会之后才理解他的意思,忍不住有些鼻子发酸。 尽管应明禹跟陆浅浅说过,王子熙是帮倒忙,但帮不帮得上忙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应明禹并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他对王子熙避之惟恐不及不是因为她不可交,而是因为她过于主动贴上来的态度。 应明禹出来后,张队长跟他聊了两句。 “应队长,感谢你的配合,稍后我让同志安排你回去,怎么样?” 应明禹摇了头:“我是请假过来的,打算在这边玩几天,不影响你们办案吧?” “应队长,不是这个话,你刚才在里面跟王子熙承诺会接手这个案子是什么意思?这是我们山南市平阳区的案子,归我负责。” 应明禹表情毫无变化:“我调休来本市旅游,违反规定了吗?” 张队长无可奈何:“那应队长交枪了吗?” “我休假,怎么申请枪支?” “那,祝应队长在山南市玩得开心。”张队长言不由衷最后劝了句。 “谢谢。” 应明禹走后,张队长去找了领导,说应明禹的事,同时也问问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做事一点章法也没有。 “张显,你别上火,先给我汇报下案情。” “案情没什么变化,疑凶王子熙不承认杀人,但也没提供任何有效信息。她说她喝了红酒睡着了,这没人能证明。凶器上只有她的指纹,房间里就她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凭她一句空口无凭的话,案情能有什么改变?” “王子熙被捕时,有做活体取证吗?她体内有安眠药成份吗?”陈局长实事求是地问。 这个事刚才应明禹也问过他,张队长没理他,可局长问起,他无法不说:“她当时不配合调查,我们哪想得到……” 陈局一听就叹了口气:“这是我们的疏忽,既然是抓了现行,应该第一时间对疑凶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做检查。” “那现在也来不及了,这案子再查?” “唉,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个应明禹,不是邻省的土地公,他是上头砸下来的榔头,在京里都是个横冲直撞横着走的螃蟹,更别提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 “我才不管他什么背景,我们公安系统有自己的规章制度,跨区没有上级审批都不能串案,更何况他跟山南市有什么关系?” “是,我没让你怕他,但这个人还有个出了名的地方。他盯上的案子势必会一查到底,而且他挑中的案子,哪怕是铁证如山,也能让他全盘推翻。” “这么邪性?”张队长皱眉,对王子熙的案子不由起了疑。 “你说邪性也好,说他点背也行,这在京里公安干警系统内是个众所周知的事。放在古代,他就是一个专打冤假错案的包青天。要不是这个主不爱领功,从不参加宣传活动,对外的事一律让给了上头,老百姓早给他送牌匾了。” “那这个案子我从头再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张队长表态。 “不要限于现在的证据链,换其他角度从头来过,比如侵财,这死者王一山是个富豪,又有不少情妇,会不会是财产纠纷?” 张队长叹口气:“这王一山有钱是有钱,情妇是多,但他没有再娶,他死了这财产会全数落到王子熙头上。再说了,王一山的死法,身中数刀,同一凶器,同样的力度手法,这符合仇杀的特点。” “别说了,再查,说不定过程中就会碰到这位来山南市旅游散心的包青天。” “陈局,到时候怎么办,由着他吗?” “两个结果:你比他先一步找出真相,我们欢送他离开;你找不出任何其他疑点,我审批他来局里合作办案,看你的了。”陈局看得很开。 “是,陈局,我知道了。”张队长敬了个礼,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张队长回去后,没有让人立刻送王子熙回看守所,而是带人又审了她一回,这次连“浅浅”是谁这个问题都问了,王子熙仍然是装哑巴。 一番苦心无果后,张队长在组里开了动员会,暂停了之前在做结案报告的准备,说这个案子要重查,让大家打起精神,从其他方向再侦查。 组里同志反响很大,绝大多数认为这案子很难往其他方向去查。这王一山是个商人,在商场上很会做人,又没做过什么坑害其他企业的事,虽说滥情,人缘倒是挺好。 再说他情妇多这一条,他为人大方,找的又都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双方你情我愿好聚好散,这么多年他从没得罪过任何一个情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仇杀这块除了王子熙,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那就查财产纠纷,找一找他有没有什么私生子女,把他历任的情妇筛一遍。”张队长不敢疏忽,也不完全是因为应明禹。这如果真是一冤案,他也有责任查明真相,还王子熙清白,让王一山死得瞑目。 个别同志虽然还有抵触情绪,但毕竟疑凶自己不承认,再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张队长又做了一会思想工作后,安排了大家的工作,并说明了可能会在查案过程中遇到应明禹。 “他在这里没有查案权,如果遇上,依法请他离开,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所有人行动后,张队长又去看了王子熙,这次他只问了一个问题:“王子熙,我问你,你没有杀你父亲,是吗?” 王子熙目视着他一言不发。 “好的,我明白了。” 这之后他让人带了她回看守所,批捕的文书暂时也没再往上递。 就算真凶真是王子熙,多花点时间查清这件事,对张队长也不是个坏事。大不了是到时候应明禹无功而返,他补充完整现在的档案信息,再结案。 58 不守规的人 “警察同志,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副总黄副总,你们慢慢聊。”董事长秘书金彩说完就准备离开。 “金小姐,稍后我要问你一点事,请你暂时不要离开公司。” “好的。” 金彩出去后,应明禹开口问了:“你就是黄千元,本公司的副总?” “我是黄千元,警察同志,之前你们已经来问过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是,现在情况有点变化,王一山的女儿王子熙,否认她杀父一说,所以我们要重新侦查,希望你配合。” “真的?”黄千元有点惊喜,“我一定配合。” 应明禹能明白他的态度,王子熙无罪,这家公司就会判给王子熙,他的副总位置短期内都能保持,如果他有办法,一直做下去都是可以的。王子熙有罪,这家公司依法就会划归国有,国家接收改制,这家公司以后能和他扯上的关系,大概是补偿金多少的问题。 “是,请问,王一山在社会上,有什么仇人吗?” 黄千元把之前跟市局说的情况又说了一遍:“据我所知是没有,不过我给王董做副总只有五年时间,之前的情况我并不是特别清楚。” “王一山的家事你知道多少?他是入赘王家,间接害死了他的老丈人,这家公司的老董事长,还有他的妻子,这事你知道吗?” “这事…说实话熟悉王董的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要说恨他的人,他的女儿的确算一个,早些年他们父女水火不容,后来他的女儿去了外地读大学,父女俩四年没见。” “这次王一山请他自己的女儿回来做商演,你知道吗?” 黄千元抿着唇摇头:“王董是托别的公司的朋友约的,王董的女儿从没来过公司,连名字我都不知道。” “这么说,公司的人都不知道?” “这我不太清楚,等会你可以问一下金秘书。” “行,那我能问一下,王一山的情妇你知道哪些,能把信息提供给我吗?之前的或许有遗漏,我们想再排查一次。” “王董一直是单身,这方面不太检点,不过他常来往的,我还知道一两个。我刚给王董做副总时,他包养了一个女模特叫蔡金儿,大概一两年前就分了。不过有一个倒是这些年一直有往来的,是一家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叫姚月,现在已经是那里的‘女经理’了。” “是王一山给她升的职?” “是,王董对女人很大方,很多人都知道,那家夜总会王董买下来送给了姚月。” 应明禹想了想:“这个王一山这么多女人,就没有人给他生下一儿半女的?” “可不是嘛,说句不厚道的话,很多人背后说,这是王董的报应。他再怎么能干,也是鸠占鹊巢,霸占了王家的公司,就像你说的那样,间接导致了他的老丈人和妻子的离世。” “还有谁比较清楚王一山的女人?” “这个你可以去问金秘书,她给王董做秘书有十来年了,她应该清楚。” 应明禹出去找了金彩,倒没先问这个:“王一山和黄副总关系怎么样?” 金彩愣了下,看来这个问题她之前没被问过:“王董是个专横霸道的人,但他工作能力很强,他要的副总必须是有能力的人,而同时,他又不会给副总很多权限,所有的一切都要他拍板。” “因此,王董以前的副总大多做不过三年,最快的一个三个月后就辞职了。”金彩说得很详细,“黄副总不太一样,他很有能力,跟王董磨合一两年后,他意识到了王董的想法,选择了收敛锋芒。因此,他才能做了王董五年的副总,虽无大功,但无任何小过,王董很信任他。” “你知道王子熙是王一山的女儿吗?” 金彩想了下点了头:“给王董做秘书早些年的时候,偶尔会去他家,见过大小姐。七月的时候,王董让我给大小姐打过电话,想要喊她回来接管家里的生意,被大小姐拒绝了。不过商演的人里有王董的女儿,这我是不知道的。那天帮王董叫大小姐的人是一个进公司没多久的特助小高,他应该是不认识的。” “我稍后可以见一下这个小高吗?” “可以的,没问题。” “冒昧问一句,你和王一山的真实关系?”应明禹想不出任何委婉的问法。 金彩淡定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王董刚接手公司时,做过这样的事。王董是个重实事的人,他很快意识到这样对公司发展很不利。我仅仅是王董的秘书,我跟在他身边十年,他连我的手都没有碰过。” 应明禹没再多质疑,换了个角度:“那此前在公司跟王一山有关系的女人,之后被开除了?没有人为此上门来闹吗?” 他有这个联想金彩不奇怪:“王董对她们都给了丰厚的补偿,有一些还推荐了工作,至少我知道的,没有人回头来找王董麻烦。” 看来这个王一山对女人还真不错,接下来应明禹问了王一山的女人。金彩交代了她刚给王一山做秘书时,王一山交往过一个小明星叫冯小露。王一山花了不少钱捧这个小明星,三四年后才完全断了,还是为了这个女星的事业,后来两人偶尔还会见面,关系一直很好。 模特蔡金儿的事她和黄千元说的一样,姚月的事也差不多,这两个女人有很多时间上的叠合部分,不过蔡金儿断的彻底,姚月则是一直有来往,王一山现在还常去她的夜总会玩,给她捧场。 “最近两年,王董有一个新的固定情妇,是个叫方果子的大学生,今年七月才刚毕业。” 应明禹听到这个最新消息,有些哭笑不得。这两父女真叫人难受,老子玩的女人跟女儿一般大,女儿在外面玩弄同龄的男孩子。 王子熙可能是在报复她爸,应明禹多少能明白这丫头的心思,没人拿她当回事,她就不拿自己当回事。你能玩,好,我比你更能玩,你糟蹋别人的女儿,我就让你的女儿被人糟蹋,真是人间惨剧。 应明禹记录了金彩掌握的联系方式,包括王一山送给这些女人的房子的住址,见过那个小高后,就离开了公司。 市局的人没有来这里做复查,因而没有跟他撞上。 离开后,应明禹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看起来太正式。他去商场买了一身新的,先回酒店洗了个澡换了一身。 两小时后,应明禹进了冯小露所在的高档小区,连证件都没拿,保安就放行了,还笑着问他是不是忘记带门卡。 应明禹现在怀疑,那天一早范桦和王涛,该不会也没出示证件就进了他们小区。 他刚找到三十七号小别墅,一个中年男人正好出来,看他要往里走,上前拦了他。 “唉唉唉,你谁啊,就往里面闯。”男人摸了摸油头,“是刚出道的小演员?哪家公司的,找到这里来?” 应明禹连握手都不想跟他握:“请问你是冯小露的经纪人吗?你认识易世天吗?” 男人一呆:“易导?您是?” “他手里有不少准备开拍的电影,正在到处挑选女主角,我是帮他选角的。”应明禹说得底气十足。 “唉,不是……我怎么没听说,易导还有让人……” 应明禹拿出手机拨了号,接通后开了外放,亲切地叫了声:“表哥,是我。” “……”对面愣了有三秒,才笑着答话,“明禹啊,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让我找女主角那事,有人不信,你认识冯小露的经纪人吗?” “冯小露……是晴彩的艺人吧,这样,我给他们杜总打个招呼。” “不用,她经纪人在这,你跟他说两句。” 哈着腰的某人想要拿过电话,应明禹执意没松手,让他就这么说。 两个人聊了几句,经纪人确认了对面的人是易世天,没再多说立刻对应明禹改了态度。 “您贵姓,您先请进,我跟露露说两句,她也要做点准备不是。” 应明禹跟换了嘴脸的经纪人进了门,在玄关等了一小会,经纪人很快来领了他到大厅,自己没有作陪,留下了他俩。 这个冯小露十多年前出道,当时只有十七八岁,现在已经是近三十的人了,看起来还很年轻,长得还不错。 经纪人走了,家里帮佣人上了茶也走后,她才笑着开了口:“听说应先生是易导的表弟,那您也是美莲传媒的人?” “我看着像那种无趣的人吗?”应明禹摊开了手。 “您说笑了。”冯小露换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人也往他身上靠过去。 应明禹没有拒绝她的示好:“易导手里有个戏需要女主角有一定的阅历,冯小姐还年轻,不知道适不适合这个角色。” “那要看你们需要哪方面的阅历,我这个人,弹性很大的。”冯小露说着话,某个弹性很大的部位已经贴在应明禹胸前。 还真是一路货色,应明禹从身上摸出个小本本:“我听说,冯小姐出道不久时,和本市的富豪王一山关系不错,有这回事吗?” 冯小露浑身一僵,稍微跟应明禹隔开了距离:“应先生您问这个做什么,都是陈年旧事了。” “万一以后冯小姐当真当选了,开始做电影宣传,下面一溜来翻旧帐的,我们总得先知情,才好应对反击不是?” “这都多少年了,谁还翻这种旧账……”冯小露拿手指顶着应明禹胸口戳了戳。 应明禹在这边跟冯小露周旋时,张队长那头接到了汇报电话。 “我们堵都堵不到的那位大明星,现在正在跟那位外省来的警官喝茶,说不定还会一起畅谈通宵。”守在冯小露别墅外的侦查员愤愤不平地说。 张队长也是苦笑,他实在搞不清这应明禹什么情况:“怎么,人家长得帅所以进得去,你这是羡慕?” “羡慕?我这是嫉妒呢,嫉妒得都要疯了。” “好了,别着急,争取抓住这个机会,堵住这个冯小露,找她录口供。” “是,明白。” 59 杀婴虐童案 “冯小姐,如果你不想跟我说往事,那我也没什么将来的事跟你谈了。”应明禹象征性合上小本子。 “别啊,应先生……”冯小露按住他一边肩膀,“也不是什么不能启齿的事,更何况当事人也已经不在人世了。那时候我还小,王董是真心喜欢我,他一个劲追我,我觉得他人不错,跟他交往了一阵子。” “他当时是单身,我也是,我们谈恋爱有什么不可以的?这都是那些人瞎编排,一个有点钱的人跟一个有点名气的人在一起了,总有些羡慕嫉妒恨的人胡说八道。” 应明禹没有表态:“这么说你们是真心相爱,听说你们在一起有三四年,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吗?” “王董是个不婚主义者,我当时刚出道,怎么可能会要孩子,那我的演艺事业不是全断送了吗?”冯小露贴着应明禹耳边说了这句。 “我听说王一山当时对你可非常好,帮你出资拍电视剧,帮你出资拍宣传写真,你又喜欢他,不想跟他有个爱情结晶吗?” 冯小露有些不高兴,松开了应明禹:“王董是对我很好,他也不止对我好。当时他那个老丈人还卧病在医院,他也尽孝。他有个女儿那时候十岁多点,跟他那是一个闹,说不定他不婚跟那个女儿还有点关系。” “我听说,是他女儿杀了他,王董这辈子,也就这个软肋,最后还是要了他的命。” “你是说,王一山对他老丈人和女儿,都挺好?”应明禹没想到冯小露说出这种话。他从当事人王子熙口中都没听到这样的评价,这个做过王一山一阵子情妇的女人,说法会客观吗? 冯小露起身坐回了对面:“他那个老丈人中风了跟植物人似的,这倒说不上好坏,反正请了人照顾着,最后是寿终正寝。他那女儿他是没怎么管,不过他女儿要什么他给什么,平时也会经常给他女儿买礼物。” “听说后来他对他女儿越来越好,大概跟他一直没有再有子女有关,王董肯定是想要个儿子的,但我是绝不会给他生的。”冯小露说完时脸色已经不太好,“我说应先生你到底是找女演员,还是别有所图?我怎么感觉,你像之前来找我的那些警察?” “别有所图?你以为我图的是你的美色,让你失望了,我是认真替易导找演员。你的情况我了解了,跟角色有相关的地方,我会如实反应。”应明禹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起身道别了。 冯小露还是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意,半信半不信稍微送了两步。 守着的两个侦查员立刻上前,一个拦住了应明禹,还有一个去敲门。 来应门的是那个帮佣,说主人不在家,侦查员说他都看见了,佣人说他看错了,问他有没有搜查令,然后啪关了门。 “应队长,你找冯小露聊了什么,方便告诉我们吗?” “冯小姐和我一个亲戚是朋友,我亲戚听说我来了山南市,托我看看她,聊的无非是家常。” 侦查员无奈放了他离开,才给自家队长去电话说明情况。 “没关系,他没有妨碍我们办案就行,他不肯说你们就当他是去聊家常。”张队长挂了电话后,觉得他应该挑个时间,请这个应队长吃个饭。看看能不能不走上头的程序,请他协助调查,说出问到的情报。 当晚,陆浅浅没联系到王子熙,倒是收到了应明禹的信息,说他晚上有案子下乡,要几天不回来,让她记得把门关好。 陆浅浅感觉世界又是她一个人的了,无比美好。她可以想画就画,饿了再吃,没人会打扰她。 应明禹承诺的不会妨碍她画画根本不成立,有时候他凌晨两三点回来,看到她还在画,会直接把她扔回房间。其他时候他饿了想吃东西也会打断她,对陆浅浅来说,这根本就是暴政,而且他还是说话不算数。 画了半个通宵的陆浅浅第二天睡得有点晚,饭后把冰箱里属于应明禹的甜点和布丁都给吃了,吃完之后想了下,还开他的跑步机跑了一小会。 洗完澡后,不知怎么的,陆浅浅总感觉心绪不宁,有种莫名的空落落的感觉,画画的心思少了大半。 坐摇篮里荡着荡着,陆浅浅又给王子熙打了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她想过之后甚至有些想打给应明禹,可是他那么好巧不巧下了乡,现在应该正在办案,她又怕打扰了他。 恰好也是这个周日,指挥中心分派给他们组一个案件,因为应明禹不在,丁原暂时负责了这起案件的侦查。 这是付局的指示,他今早接到了邻省打来问他应明禹情况的电话,知道了某人的去向,并向上汇报。得到的指示是随他去,随时汇报情况。 报案人是那家的保姆,本来今天周日休息,她有点东西忘在那边,恰好在附近吃午饭,顺路过去取。她有钥匙所以直接开了门进去,她平时都在婴儿房,因而去了婴儿房找东西。一进去她就看到婴儿挂在摇篮边上的带子上,脸色已经发青。 保姆吓得包都扔了,立刻过去救孩子,这才发现家里另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正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她给婴儿做了急救,而后叫了救护车,接下来就报了警。 指挥中心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未遂的刑事案件,通知了刑警处理。 丁原带人赶到现场时,医护人员刚把婴儿带上救护车,他顺口问了句,医生只保证会尽力抢救,暂时无法承诺孩子能否救活。 另一个孩子十岁大,表面没有看到可见伤痕,但听保姆说,他受了很大刺激,他母亲想靠近他都害怕得大叫不允许。 场面很混乱,孩子的父亲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孩子的母亲在一旁惊魂未定,应对警员的盘问。 丁原有点束手无策,两个孩子,两个女人,一头雾水的状况。 包展自动自发去邻居家问情况了,大壮跟了痕检的人进屋看状况,丁原脑子一懵给应明禹打了电话。 应明禹当时正在吃午饭,听他说,简单说:“把两个孩子都送去医院,把孩子母亲扣下,医院那边让范桦和美丽过去,这个案子让美丽跟那个孩子聊得试试。” “老大,你怀疑有家暴虐童的可能性?” “这些让范桦告诉你。” 冷静下来后,丁原先去安抚了孩子母亲,问她事发时她究竟在哪里? “我正在做饭,发现醋没有了,于是关了火下楼去小区里的超市买醋。一回来就看到英子抱着小宝下了楼,大宝也牵着她的衣摆在一旁。我一问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本来想问问大宝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叫起来,而且很怕我的样子。” “我真的不清楚怎么会这样?我可以跟孩子去医院了吗?”两个孩子的母亲忧心儿女,说完后问道。 “很抱歉,还有些事想跟你了解,要请你先跟我们回一趟局里。你放心,稍后我们的人会带你先生去医院看孩子,也是一样的。” 离奇的事情在孩子父亲到医院后,又发生了,十岁的男孩也不愿意见他父亲,而且同样害怕。目前那个保姆在照顾他,婴儿还在抢救,美丽也陪在一边,但男孩对她不熟悉,也不让她靠近。 范桦想给男孩做身体检查,他一个劲大哭,保姆也没办法,只能趁他不防备时翻起衣服看了看他两边胳膊。她看到一个类似烟头烫过的痕迹,出来说给了范桦他们听。 “我要尽快给他做全身检查,孩子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很多伤痕时间久了会痊愈。” 保姆看看病房里面:“我会尽力安抚他,不过我在吴家做保姆只有这三个月,平时很少跟这个孩子接触,我没什么信心。” 范桦纳闷地看了她两眼,回头去找了丁原,问他怎么办? 硬是要检查也不是不行,可是十岁的孩子不小了,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再用强不太好。 丁原跟他干瞪眼了一会,问他:“你说我打给老大,他会不会骂我没用?”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你还是打给他问吧,反正也要请示他,该被骂能躲过去吗?” “什么办法,你先说说看。”丁原还想撑一撑。 “跟你说没关系,你去打电话喊陆浅浅过来,让她帮你攻克这个难关,我相信用不了太久。” 丁原想了下,还是给老大打了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问他怎么处理。 应明禹没多考虑就给了建议:“叫陆浅浅到医院安抚那个孩子,她对孩子很有办法。记得保证她的安全,别让她一个人接触疑犯,尽量找个人跟着她,你或者包展。” “明白的,老大。” 挂了电话后,丁原看了范桦一眼:“老大那边好像很热闹,他是去哪里逍遥了吗?又不让我们告诉陆丫头他去干嘛,又让我们喊陆丫头来协助办案,到时候怎么瞒?” 范桦笑着说:“你还不知道,你们的老大以前可常去那种热闹的地方。陆丫头来了如实跟她说,就说你们老大不是去下乡办案,而是去逍遥快活了,怎么样?” 丁原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下是不是现在立刻打给陆浅浅,脑子一抽又打给了应明禹,问他怎么跟陆浅浅解释,就他一个人下乡了? “她不信就说我休假去外面旅游了。”应明禹说完就撂了电话。 丁原对范桦佩服得五体投地,夸张地给他作了个揖。 60 包房听故事 应明禹当时正在姚月的夜总会,他晚饭后就过来,那时警队的人正在询问姚月,他等到他们走时,才往里进去。 警队的人看了他两眼,有个憋不住问了他:“应队长来这里做什么?” 应明禹一派从容:“来这里当然是来玩,不然来查案吗?” 问他的人暗自咬牙,他旁边的人忍不住笑他:“你那么问不是等着被人噎吗?不是我说,你真笨。” 姚月送了警队的人出来,恰好应明禹进门,她上前迎了他:“先生眼生得很,第一次来这里玩吗?” “嗯,来山南市出差,出来放松下。”应明禹往里看了看,“有什么好玩的推荐吗?” “那先生是想唱歌、喝酒、跳舞还是按摩泡脚这类的身体服务?” 应明禹想了下:“我刚才进来时看到几个人,看着很像警察,你们这里难道有什么违法的服务?” “看您说的,那些不是扫黄的,是有一起刑事案件来找我。” “是吗?我倒挺喜欢看刑侦片的,给我开个包间,你跟我讲讲故事怎么样?”应明禹顺水推舟问道。 “我?先生您太看得起我了,您喜欢听故事,我帮您找几个会讲故事的,怎么样?” 应明禹转头看着她:“没想到,居然有女人不买我的面子?” “先生言重了,我现在帮您开包房,然后好好给您讲一讲最近山南市的故事,怎么样?”姚月倒不是不想接这个客人,不过碍于她事多,怕耽误了其他生意。 应明禹在包间坐着悠闲地喝红酒等了一小会,既然是出来玩,滴酒不沾就太不像样子了。 姚月回来后,应明禹找她要了单牌,专挑贵的点了几样:“我们边吃边聊?” “不知道先生是从哪里来的,可听说本城富豪王一山,数日前被人谋杀?” 应明禹点了头:“谈生意的时候,听他们说过两句,听说是他的亲生女儿杀了她,有这回事吗?” “呵,谣言是这么传的。” “这么说,姚老板不这么看?” 姚月带着职业笑容说:“事实如何是警方的事,我们小老百姓,说说自己的看法倒无妨。” “相信先生应该是听说了,我跟王董的关系,才会来这里听故事。我们大概是五年前认识在一起的,那时候他还有个做模特的小情人。” “姚老板的故事果然精彩,不亏了这么好的美食。”应明禹端酒杯跟她碰了杯。 “那个蔡金儿完全是图他的钱,分手时王董给了她一套房子,她二话没说就消失了。” “姚老板不一样,姚老板要的是……这家店?”应明禹没去找蔡金儿,一个是因为她接了活在外地,另一个就是因为从之前获得的信息,这个蔡金儿是个完全拜金的主,跟王一山毫无感情。 “也不能这么说。刚认识王董时,我是个刚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雏儿,跌跌撞撞什么都干过,最后还是入了这一行。”姚月说的直白而清楚,“他是我第一个客人,他说他很喜欢我身上一种泥土的气息,听起来就是说我土,不过他说不是,他说是干净。” 应明禹的感觉差不多,在这种场子里的人,大多能把假话说得跟真话一样,可是这个姚月,他不认为她在编故事。 “他想要我给他生孩子。”姚月说到这里看了应明禹一眼,“这可是独家新闻。” “姚老板放心,故事的精彩度可以作为收费的衡量标准,加在服务费里,我完全不介意。” 姚月轻轻摇着头:“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是无所谓的事。他跟我说,最初他没考虑到生儿育女的事,可认识我时,他才意识到,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也该有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否则等孩子大了,他都没机会手把手教他了。” “人过中年,是该考虑这些。”应明禹现在能知道王一山对王子熙的态度,肯定存在一定的变化过程。 “也不止是我,王董找了很多愿意的女人想要做这个事,他当时有些慌。不知道是不是俗话说的报应,他就是没有能如愿。后来去医院做检查,才知道他的精子含量不足,活性也不够,很难能有后代。” 应明禹感觉吃的东西有点噎在喉咙里,这个讲故事的人太不顾忌他在做什么了。 “这么说,姚老板当时也是愿意给王董生孩子的?” 姚月点头:“谁不愿意呢?除了那些明星、模特、有家有室的人。生下女儿能分得不少财产,生下儿子可以白得一份偌大的家业。” “王董就没有想办法,使用科学技术办到这件事?” “如果是女方的问题,那都好办,可是男方精子本身的问题,医生说除了调理身体,外力很难起作用。”姚月拨了拨耳边碎发,“当时还真有个大肚婆来找王董,说怀了他的孩子。” 应明禹听到这里坐直了身子。 “王董让她在医院安了八个月的胎,八个月,生下来之后做了亲子鉴定,才知道那是个骗子。”姚月叹了口气,“我当时都想抽她两嘴巴,王董失望之余,反而给她送了点抚养费,没有追究。” “看来王董还真是个大方阔绰的人。” 姚月笑了下:“我知道你们怎么想,在我看来,王董完全是个好人,他早年那些黑帐,根本不能掩盖他这些年的作为。王家的公司没有王董,能发展到现在这样吗?” “他老丈人被气到中风不说,他原配夫人的死,难道他不需要承担责任吗?这么说,他女儿根本没有恨他的理由?”应明禹把问题兜回了最初,姚月好像不认为王子熙会杀王一山。 正要谈到这个关键问题,应明禹电话响了,他出去和丁原迅速说了两句。 “刚才说到哪了?”回去后应明禹装傻问道。 “说到他的女儿会不会恨他,恨,当然恨,我见过那丫头跟他吵架。不过他们毕竟是父女俩,而且那个女孩子,怎么说,直来直去,敢骂敢打。我不认为她会在吵了十几年后,突发癔症去杀她父亲。” 应明禹点了头:“听你这么分析,感觉很有道理。” “再说了,这四五年王董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两年前他就开始着急接班人的事,在向他女儿示好。”姚月喝完了杯中的酒,再倒的时候,应明禹电话又响了。 这次他直接接了起来,说了那句后,做了个抱歉的动作:“下面的人烦完生意上的事,又来跟我扯家事。” “那先生可要小心了,再过一会怕是家里那位要打来查岗了吧?”姚月笑话道。 应明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我有什么可怕的,到时候姚老板自然会帮我,再说,我可是纯听故事,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吧?” 姚月笑着逢迎了他几句:“看重家庭的男人挺有魅力的,王董近两年也在转型。他这回想方设法喊他女儿回来,也是为了共享天伦之乐。他已经决定把公司留给他女儿,这也算物归原主,相信老天爷都会支持他这个选择,没想到……” “姚老板说的是,他女儿是合法继承人,十几年多的是机会杀他却没杀,偏偏这次动手,是不合理。”应明禹总结了下,“会不会是王董真在外面有了孩子,被他女儿发现了……” 姚月肯定地摇头:“他女儿四年没回来过,我却是王董的身边人,他女儿能比我清楚?” “再说,他女儿离开之前,就知道她爸想要孩子,当时不杀,等到过了几年她爸开始求她回来了,她还能不懂,她爸这是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精彩精彩。”应明禹象征性拍了掌,“今晚这个故事,比我看的法制报要精彩多了。” 看来这姚月,当真是王一山的知心人,难怪能保持五年的关系不断。应明禹又点了东西,问起了方果子的事。 姚月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打听这些,可是她见的人多,这种好事之人也不是没有,稍微罕见而已。反正看起来是个有钱的主,长得也赏心悦目,她正好满肚子的事无处诉说,也没藏着掖着,都说给了他听。 “你要真想知道这父女俩十几年的恩怨情仇,去王家登门拜访,他家有个保姆很多年了,应该是知情的。你说的这个方果子,现在大概还住在王家,到时候你见到了,就什么都清楚了。我能说的可都说完了,你要再想听故事,我可得给你另外找人了。” 应明禹拍了下手:“哪能啊,听那么多故事也不消化。给我叫几个会唱歌跳舞的来,我看点表演,应该不会对不起家里人。” 姚月笑着起身:“您就放心吧,我们这里是正规经营的休闲会所,姑娘们都是很专业的,不会坏了您的道行。” “那就谢谢姚老板了。” “不过不是我说,您家里那位要是真担心,就不该放您一个人出门。就算不来我们这里,您到哪不是一香饽饽?”姚月笑着对他眨了眼。 应明禹挑了挑眉。他看他家里那个倒从没这么看待他,每回他打电话说下乡办案,电话那头的人都是一付希望他短期内都不要回家的口气。 也是很久没到这种地方体验这种消遣,应明禹坚持听了几首歌,看了一会舞,才出去买单离开。 临走姚月还送他出去,给了他名片让他有空再来。 出门后,应明禹拿着名片准备扔进垃圾箱,想了下又放回了口袋里。 61 幼时的银镯 一大早,应明禹就上了王家登门拜访。王家的下人已经鸟兽散,只剩下一个做了二十年的老保姆陈大妈。 “我是王子熙的朋友,听说她家出了事,从外地来的,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真是太感谢了,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难找了。” 应明禹受之有愧,在客厅沙发坐下后,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我们家小姐不会杀人的,更别说杀姑爷了。” “您口里的姑爷,指的就是王子熙的父亲王一山先生吧?” “是啊。”陈大妈说着叹息着抹了眼泪,“王家老太爷在的时候,我就来给王家做了保姆,当时我喊的小姐还是子熙的母亲,她生下子熙后,就是我帮着一手带大的。” “这个家是比较多灾多难,这么多年辛苦您了。我听王子熙提起过,她说很感谢您一直照顾她。”应明禹随口编了瞎话。 “我哪有帮过什么忙,小姐从小就可怜,那么小没有了母亲,父亲又是那种人……” “我也听王子熙说过,她跟王先生不合,两人经常吵架,可能这就是别人说的,不是冤家不成父女吧?” 陈大妈摇头叹着气:“小姐五岁前,一家三口很开心的,都是权利金钱让人变坏了。从姑爷开始管理公司后,他就再也没带小姐去玩过,我劝过他很多回,他不肯听。” “他们父女俩吵过很多回,有动过手吗?”应明禹把问题引导到了细节上。 “动手?没有,怎么会。”陈大妈摇着手,“姑爷虽然…比较花心,但他从没对任何人动过手,不管小姐怎么骂怎么闹,他都会让着,也可能是他知道自己有错在先。” “那依您看,王子熙对她父亲,还有一丝亲情吗?” “小姐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姑爷毕竟是她的父亲,父女俩哪有隔夜仇。”陈大妈说到这里换了口气,“再说,如果小姐真的对姑爷没有感情,那又何必跟他吵跟他闹。” “我想也是,说到底他们是父女。对了,我听说,这家里住着一个外姓人?” 陈大妈往楼上看了一眼:“是啊,是位姓方的小姐,两年前姑爷带回来的,这两年常在家里住,最近才刚大学毕业。” “跟王子熙同龄?她们俩见过吗?” “唉,说到这里,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听了姑爷的话,给小姐打电话说想她,她也不会为了看我回来。小姐来的那天恰好方小姐在家,两个人碰了个面对面,互相说了几句难听的。” 这倒是个新鲜事,应明禹也往上面看了眼,“方小姐现在还住在楼上?” “嗯,她是外地人,毕业后就常住在这里。现在姑爷死了,她还不肯走,看来是想看看,还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吧。”陈大妈说得有几分鄙夷。 “陈妈,一大早这么吵,还在背后说人坏话,这样好吗?”楼梯上传来一个年轻但刻薄的声音。 应明禹转头去看,看到一个穿着家居服不修边幅的年轻美少女,考虑了两秒是不是要起身打招呼,因为对方下一个反应可能是跑上楼去换衣服。 “方小姐,有客人来,是小姐的朋友。” 方果子已经看到应明禹了,发了一小会呆,回过神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漱:“陈妈,来客人怎么不跟我打招呼?稍等一会,先生,我马上下来。” “先生,你还是趁她没下来,先走吧,省的她缠上你。” 应明禹正怕她不来缠他:“没关系,王先生以前就常带女人回家来住吗?” “没有,姑爷以前从不带女人回来,就算小姐出去念书不在家,他也没有往家里带过人。这个方小姐不一样,姑爷可能更多把她当成了小姐的替身,对她格外好,才会带回来。” “是这样,看来这个方小姐的确与众不同。” 正说着方果子换好衣服化好妆下来了,速度惊人,看来是怕应明禹突然离开。 “先生贵姓,是做什么的?” 她没做自我介绍先问了别人,应明禹起身跟她握了手:“姓应,做点小生意,不足挂齿。” 女人的妆有点浓,身上香水味也有些重,项链耳环手链戒指戴了一堆,应明禹有些受不了。跟她比起来,王子熙简直就是乖乖女,更不提某个素面朝天的笨蛋了。 “时间不早了,不知道方小姐有没有空,赏脸一起吃个午饭?”尽管如此,应明禹还是硬着头皮约了人。 陈大妈看应明禹的眼神一瞬就变了,立刻没了好脸色。起初他说是王子熙的朋友,现在却约王一山的小情人,是个人都得鄙视他。 “应先生开车来的吗?” “我是外地来出差的,没有开车过来。” “那应先生会开车咯?陈妈,车钥匙都在你这,给我一把不为过吧?” 陈妈去取了钥匙给应明禹,斜眼看了他一眼。 应明禹脸色不变接过了钥匙,跟着方果子才出门口,看到她伸手开门时手上的手链,他想起了一些事。 “抱歉,我有点东西落下了,麻烦你稍等一会。” 应明禹转回去找了陈大妈:“我记得,王子熙胳膊上戴了个银镯子,是小时候戴的那种吗?” “问这个做什么?”陈大妈的态度完全变了。 “您相信我,我是为了帮王子熙,才会约方小姐去吃饭。”应明禹被迫解释了一句。 “你是不是怀疑,是这个姓方的杀了姑爷?还真有可能!”陈大妈对方果子印象好像很差,“小姐的银镯子是从小戴着的,大了之后错过了时间,现在直接取是取不下来的。” “谢谢您,放心吧,王子熙不会有事的。” 陈大妈虽然不懂这跟救子熙有什么关系,还是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开了车驶离别墅区,应明禹问了身边人:“不知道山南市哪里的餐厅比较好?你以前跟王先生都是去哪里吃呢?” 反正他请客,方果子近些天都是在家吃陈妈做的,她正想改改伙食,于是让他带了她去最好的顶级餐厅。 应明禹对这种地方很熟悉,从容应对的态度让方果子看傻了眼。 她虽然看应明禹长得英俊有些动心,但看他年轻,而且听他说是做小生意的,心当然凉了一半,现在看这情况,才知道他是谦虚。 “应先生说是王小姐的朋友,是男朋友吗?” “不是,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深交。方小姐呢?你跟王先生,是真心相爱吗?” “应先生肯定是听陈妈胡说,我跟王董不是那种关系,他有意想认我做干女儿,所以我才常去王家看望他。” “原来是这样。”应明禹假装很轻易相信了。 “对呀,唉,谣言流言有时候真的很可怕,好在我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说,只要自己行得正就行。” 应明禹对她这个年纪就能睁着眼说瞎话很佩服,这丫头城府之深,超过了他昨晚见到的姚月。 “既然王先生想认你做义女,那你跟王子熙就是姐妹了,王先生承诺过你,要分一半遗产给你吗?”既然她这么厉害,应明禹干脆装傻问了笨问题。 “这…怎么可能?王董虽然很喜欢我,但亲生女儿跟我毕竟不一样。”方果子被炸了一下,稍微惊慌之后还是对答如流。 应明禹小幅度点头应和她:“也是,亲生的跟认的,当然不同。” 方果子听他这么说,脸色有点尴尬。 “应先生下午还有事吗?不如我带你在山南市玩啊,你比较喜欢哪种地方?” 应明禹不认为能从她口里套出半句实话:“还没定。方小姐是哪里人呢,毕业了不回家吗?” “我…是小地方来的,山南市我很熟了,暂时不打算回家。” “那方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在这里找工作?还是,再找个干爹?”应明禹暗讽了一句。 方果子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个意思,脸上稍微有些挂不住:“这些事,我还在想,不着急。” “是吗?”等王一山的案子结了,如果王子熙是凶手,那王家的一切都会归国有,她住的地方都没了,还有功夫慢慢考虑?“不知道方小姐是学什么的呢?我当年学商学,觉得很无趣。” “我?嗯…学舞蹈的。” 应明禹没再多问,他没法从山南市警局调资料,就算她信口胡诌,他也无从怀疑。 饭后应明禹帮她找了代驾,提前付了一天的费用,让她想去哪去哪。 他有些挂心省城那边的事,他还以为丁原今天上午就会来电话汇报情况和请求指示,毕竟现在多了个陆浅浅掺合其中,那丫头又很会惹事。 分开后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想案情,应明禹自己打过去问了情况。 “老大……”丁原吞吞吐吐不敢开口。 “到底怎么了,案子陷入困境?”他们真是一点不让他省心。 “这倒没有……” “那这么说,案子查清了?” “也……可以这么说。” “那就是你们又给我把陆浅浅弄丢了?” 丁原噎了一下:“没有,绝对没有。”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我就挂电话。” “别,老大,我说。”丁原花了三十秒鼓起勇气,“陆丫头从楼梯上摔下去,稍微,真的只是稍微,碰伤了头,还有…腰,还有…脚踝……” “你们真的很能干。”应明禹决定回去后,好好“奖励”他们。 挂了电话,丁原看看病床上还昏迷未醒的人,叹了口气。本来想等到她醒了,让她打给老大说这个事的,没想到老大心灵感应这么强。 虽然感觉死定了,丁原还是回了警局去处理案子余下的事。 62 人之初本恶 陆浅浅那晚被叫到医院后,替了美丽进去跟男孩打交道,一个小时后孩子放下了防备,放了保姆回去休息,陆浅浅则哄了他睡觉。 范桦听她说今晚还是算了,明天早晨再来给孩子做活/体取证,于是检查完婴儿全身就离开了医院。 婴儿的抢救很成功,已经慢慢复原,脑缺氧是否有后遗症要等再大些之后才知道。 一个对三个月大的婴儿做这么残忍事情的人,不止丁原,所有人都想尽快抓住这个人。 下午加晚上,他们对邻居的走访得到的情况是,这家人以前是模范家庭,不过自从生了这个女儿后,家里偶尔会有些奇怪的声音传来。尤其是进入九月后,隔三岔五就听到东西摔到地上、孩子的哭声,而且听起来不止是婴儿,还有比较大的那个男孩的哭声。 超市的收银员还记得吴家女主人来买醋的事,说她来得很急,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很急也有两个解读:一个是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是为了赶回去炒菜;另一种是其实她对孩子做了那种事,急忙跑出来制造不在场证明。 夫妻俩的审讯进行了很久,都不承认他们有过虐待孩子的行为,做母亲的更是说得声泪俱下。不仅如此,他们也不相信对方会做出虐待孩子的事,从这方面毫无进展。甚至问到他们邻居说起的情况,他们也是全不知情,可是又都很肯定家里没有来过外人。 最后做母亲的还怀疑,是保姆做了什么,孩子会怕她也是保姆教唆的。 可是根据保姆的口供,是她临时回吴家,才会巧合救了婴儿。如果真是她有意谋害,那动机不提,她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还把事情弄得这么大,完全不合逻辑。 痕检在吴家没找到外人入侵的痕迹,把烟头也都提取回来做指纹和dna检验了。疑凶加起来只有这几个,但活/体检验婴儿身上没发现其他伤痕,颈上的勒痕是摇篮边上的带子造成,材料无法留下指纹,不具备取证条件。 丁原通宵苦思无果后,甚至在无脑地想,会不会一切只是个意外,婴儿是自己不小心翻滚绕到了带子,然后挂在了摇篮边上。可是这样无法解释十岁男孩的举动,他为什么也在房内哭泣,难道是保姆眼花?不至于,那个保姆是现在很流行的那种职业保姆,年轻而且受过专业训练。 他感觉每次老大这么思考一阵子之后,就能很快指出凶手特征,然后让真相大白,为什么他的脑子好像不是脑子一样? 他一直想等等陆浅浅那边的消息,不想去麻烦远在外地的老大。 早晨起来后,陆浅浅陪男孩吃了早饭,又陪他画了一会画,男孩跟她玩得很好,完全对她敞开了心扉。 “爸爸妈妈以前对我很好的,自从有了妹妹之后,他们好像都变了。” “怎么这么说呢?”陆浅浅看着他画的一家人,里面偏偏没有他三个月大的妹妹。 “爸妈脾气都很暴躁,放暑假也不带我去玩。” “他们可能是要照顾刚出生的小妹妹,所以没空吧。” “还不止啊,最近…爸爸还拿烟头烫我,妈妈不高兴也会打我,还会扔东西,他们都变得好奇怪。” 陆浅浅认真看了他的小脸一会,摸了摸他的头:“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妹妹的错?” “我不知道,妈妈对妹妹也不好,爸爸更加毫不关心。” “这么说,昨天中午,是妈妈差点把妹妹勒死,你在旁边哭?” 小男孩僵了很久后,轻轻点了头。 “那,我让昨天那个叔叔来帮你做身体检查好不好?” “不要啊,爸爸妈妈会不会被抓?” “你小小年纪,知道得还挺多。”陆浅浅没再逼他,她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让他自己玩一会,陆浅浅出去跟守在外面的包展说了两句:“你跟丁大哥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让他不用去烦队长。你先回去休息吧,过会我带孩子去外面吃午饭,下午应该事情就分明了。” “可是老大说,让我们一定要有个人跟着你。” 陆浅浅笑了下:“他都出去玩了,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再说了,我是跟个十岁的孩子在一起,难道他还会绑架我吗?” 包展想想也是,就算退一万步,那个孩子绑架了陆浅浅,他那么小能做什么? “陆丫头,还是你好,爱死你了,比老大强多了。”包展恨不得亲她一口,出于不敢没有下口,就要回去忽然想到一个事,“对了,陆丫头,大壮最近好像总是魂不守舍的,你有空跟他聊聊?” 陆浅浅想到,好像最近她去警局也好,还是他们来蹭饭也好,大壮经常都不在,经包展提醒她才发现不对劲。 “你放心吧,谢谢你,包大哥。” 包展笑嘻嘻走了,这事说到底是老大的事,不过交给老大处理和交给陆浅浅处理,结果大概会完全不同,陆浅浅替老大谢他,他也是担得起的。 陆浅浅回去哄了男孩,他说想去吃汉堡薯条,她答应了带他去。 中午等电梯的人多,陆浅浅牵了男孩的手走楼梯下去,楼梯上空无一人,陆浅浅问了他两句真心话。 “天天,你告诉姐姐实话,是不是你觉得爸爸妈妈有了妹妹会不再喜欢你,所以才会错手把妹妹挂在了摇篮上?” 陆浅浅才问到一半,男孩就松开了她的手,她又下了两级台阶,回头来看。腰上忽然被什么顶了一下,背上被人推了下,她脚下一崴就滚下了楼梯。好在医院的楼道修得很宽敞,她只滚下半层就摔到头躺在了转角的平台上。 男孩推开楼梯间的门,去叫了人来帮忙,说是姐姐不小心摔下楼梯了。 丁原赶到后,这家医院的相关负责人立刻带了他去看录影。他们医院很正规,就是担心楼道上很少人走会有安全隐患,所以装了几个摄像头。 看到的内容让他很吃惊,把陆浅浅推下去的不是别人,就是贼喊捉贼的男孩天天。陆浅浅问的那个问题说明她在怀疑男孩,听到一半男孩放开她之后退后助跑,就是他拿头撞在陆浅浅腰上,加上伸手推的力气,他才把陆浅浅推下楼。 这完全就是不打自招,他们查来查去,却原来“凶手”是这个才十岁大的孩子。 丁原也不晓得这个案子该怎么处理为好,直接关系人是十岁大的孩子,责任人还是父母。对婴儿是谋杀未遂,对陆浅浅是蓄意伤人。 接完应明禹电话,他喊了大壮来看护陆浅浅,自己回了警局处理后面的事。 他让人把夫妻俩带到同一间房,做足思想准备,才进去告诉他们实情。尽管丁原铺垫许久,措辞婉转,夫妻俩听完后还是难以接受。 丁原把医院的视频放给他们看,吴夫人吓得捂着口泪流不止,吴先生也是一言不发红了眼。 “其实你们也不必太伤心,孩子是需要教育的,你们平时可能工作忙,刚有了第二胎或许疏忽了他……”丁原不太擅长这种调解,“现代社会夫妻双方都工作的情况很正常,但对孩子的抚养不止是把他养大,还要教育他。” “多的话我也不说,你们自己想想吧,现在两个孩子都在医院,你们要去看也可以现在就走。” 丁原走到门口想了下回头说:“我们受伤的警员那边,你们有空过去道个歉,她脾气很好应该不会追究。” 夫妻俩还没缓过神,一句话没回。等他出去后,夫妻俩抱头痛哭了一会,好一会吴先生才鼓起勇气,安慰了妻子,反省了他们对儿子的疏忽,而后去找了丁原打招呼。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儿女,稍后等我们教过天天,再带他一起去给陆警官道歉。”夫妻俩鞠躬鞠到头都抬不起来。 丁原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我也正要去医院,要跟我们的警车去吗?” “不,不用了,谢谢。” 看着夫妻俩搀扶着离开的背影,丁原胸闷得难受,都说子不教父之过,现在的孩子真的一点都不能放松,学好不容易,学坏却是一瞬间。 陆浅浅醒来后,先问了天天的情况:“天天可能就是勒他妹妹的人。” “放心吧,钉子已经知道了。”大壮拿起了一旁的诊断单,“你醒了,我带你去做核磁共振,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 陆浅浅想坐起来,发现腰上疼得厉害:“我好像伤了腰。” “对呀,我真笨,我忘记了,你的脚踝也扭伤了,不如我抱……不好不好。”大壮说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妥。 “你去医院借个轮椅来吧,麻烦了。” 坐着轮椅去检查的路上,陆浅浅想起了上次的事,要是那个人在,估计会嫌麻烦直接抱她过来。这样一想,脸上有些发热。 检查回来后,陆浅浅问了大壮:“吴大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心情不太好?” “陆丫头,既然你问了,我有些话想让你帮我转告老大。”大壮打定主意后说,“我以前是武警队的,调来刑警队大半年了,可是我感觉我在这边帮不上什么忙。不仅如此,可能是平时的工作面对的凶徒身手一般,我感觉我的身手大不如前。” 陆浅浅听懂了:“你是想调回去?” 大壮点了头:“我考虑很久了,老大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你帮我跟他讲怎么样?” “那你就要跟我说实话。”陆浅浅忍着腰疼靠在床头,“说到身手,我听说你跟应队长差不多,他一直都是做刑警,身手好像也没有退步吧?” 大壮避开了她的眼睛:“其实,以前的同事跟我说,他们破获了一起特大走私军火的案子,你想想,这种大案能挽救千家万户。刑警队查案当然也能造福三家五家,但事情很琐碎,而且造福的人群也有限……” 他这么谬论陆浅浅有些不高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觉得刑警队的工作不如武警队重要,你还觉得一家两家的幸福不如千家万户。我不知道你的千家万户是不是由一户两户组成的,但我认为,每份工作都很重要,只要适合自己就可以。” “如果你一定想要调换工作,我不会帮你跟应队长说。你跟他说你认为你不适合现在这份工作,要调回去,他应该不会为难你。”陆浅浅最后给了他这个建议。 她不认为应明禹会看走眼,大壮现在不过是一时眼红以前的同事,如果他真的想不通要回去,陆浅浅觉得强留也没有意义,她相信应明禹也不会留。 63 可疑的保洁 应明禹第一回连案发现场都没去,就要做案情推演,完全想不到关键之处,疑凶他倒是心里有数,不过证据就是半点没有。 快要晚饭时,张队长来了电话,应明禹正在等他的约,很快指定了他想去的店,说他请客。 张队长不太习惯那种高档餐厅,坐下后怎么都不对。 “我正想结束休假,没想到张队长会找我,王子熙的案子有进展吗?” 张队长语塞:“应队长怎么看呢,这个案子王子熙是凶手吗?” “我倒是有一点发现,说不定能证明她是否是凶手,不过我有个要求,张队长能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吗?” “这不太合规矩。” “那张队长可以让这件事符合章程,或者,在结案后等着我上访。” 张队长听懂了,应明禹掌握了王子熙身上的关键证据,他有把握一上访就能推翻他们的所有证据链。 一顿饭食不知味的吃完,张队长给陈局长打了电话,先口头上报了,他会邀请应明禹参与这次案件的调查。 “等我把流程走完,明早带你去现场怎么样?” 应明禹放下筷子摇头:“流程你走着,我先跟你去看守所,让痕检的人过去,王子熙身上有一件物证,越早验越能说明问题。” “你也要过去?” “我怕王子熙不肯配合,她并不想脱罪。” 张队长带了他去看守所,痕检的人也到了,不知道到底该取什么走。 “她左手腕上有一只银镯,是从小戴到大取不下来的。我记得,那个银镯是有镂刻花纹的,如果沾了血,就算拿水一直冲洗,靠手腕的部分恐怕也很难洗干净。王子熙被捕时,人死了没多久,她应该没有时间处理手镯。” 张队长想了下点头:“这之后她住在看守所,应该也没有什么机会消除痕迹。” 这的确是个越早检查越好的物证。 痕检的取了钳子,王子熙完全不肯配合,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剪断她的手镯。应明禹进去让他们住了手,主动伸手抱住了哭喊个不停的女生。 “这是我妈给我的,我从小戴到大的,为什么要剪断我的镯子?为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应明禹抚着她的头,“我向你保证,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会帮你镶好还给你。” “真的?” “真的。” 王子熙抓着他身前的衣服,伸了左手出去,痕检的人立刻上前剪断了手镯,装进物证袋离开。 “你要是真不想伤陆浅浅的心,就不要一心求死,她就你这一个真心朋友,你不是想丢下她一个人吧?”应明禹又劝了一句后也离开了,狱警来带了王子熙回拘留房。 从看守所出来,张队长准备回家休息,等检验结果和审批文件出来。 “张队长,让无辜之人住在这种地方,你能睡得着吗?带我去看看案发现场吧。” 张队长本来想让他自己去,想过之后还是跟了他一起去,文件没下来,下面的人不见到他不见得会让应明禹进去,到时候还是要叫他过去。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个应明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办案手法? 案发现场其实应明禹之前经过过,就在王家的公司,不过门口有人在警戒带外守着,他不想跟他们冲突所以没有硬闯。 “这里有监控?”还没进门应明禹就发现休息室门口有个摄像头。 “是,正是因为这个监控显示,没有其他人进过这间房,王子熙的嫌疑才会更大。” 应明禹看了他一眼:“今晚我能通宵看录像吗?” 张队长无奈:“先进去看看吧。” 应明禹没再多说,这间房是临时休息用的,但修得很豪华,不仅如此,应明禹发现还自带了带淋浴的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还有另一扇门通向走道,不是可以从这边进入休息室吗?” 张队长点头:“理论上是可以,但这个卫生间是王一山专用的,平时公司的人不会进去。更重要的是,我们进休息室时,这个相通的门是从休息室这边锁住的,除了在休息室的人是无法锁门的。” “所以那个凶手有一个帮凶。”应明禹干脆下了结论。 “应队长说话要有根据。” “我正想看看你们的物证资料,找出你要的根据。” 回警局的路上,应明禹问了张队长:“你们应该查过王一山的遗产律师了吧?” 张队长印象一般:“查过,他说王一山没留过什么遗嘱,按照遗产法,他死后遗产尽归王子熙所有。” 应明禹没再多问:“稍后我想看看这个人的资料,还有王一山现在的情人方果子的。” “这两个人有交集?” “张队长,是你让我有根据之前不要说。” 张队长被怼得无话可说。 “今晚过后,我应该可以清楚跟你说,麻烦你再等等。”应明禹没再让他难堪。 “我跟你一起看吧。”张队长感觉应明禹的查案方式跟他们没有区别,于是便想从细节地方找找差距。 “好。”路上应明禹下车去打包了一份宵夜,张队长看他进的店忍不住咋舌。 他们加个班一般就吃泡面,这个人打包了一整份吃食还带餐后点心。 “应队长平时……也是这么吃宵夜?” 应明禹不认为有什么不对:“以前是这样,不过最近有空时,在家不这么吃。” 在家里陆浅浅做什么他就吃什么,要不就是他点什么陆浅浅做什么。 张队长噎了下没有再问。 应明禹跟以往办案一样,先把他们搜集的所有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后挑出了他要的那两人的资料放在一边,又重看了几遍休息室门口的监控录像。监控朝着休息室和背离卫生间的方向,所以看不到从卫生间进出的人,但从卫生间往楼梯或电梯方向走,都会经过休息室门口。 “发现什么了吗?”张队长把这些反复看过好多次了,在一旁呵欠连天。 应明禹点点头:“保洁来过几次,而且还是不同的人。” “那么大一个公司,多请几个保洁,很奇怪吗?” 应明禹有点带丁原时的恨铁不成钢之感:“你仔细看,不觉得这个保洁有点眼熟吗?你见过方果子吗?” 张队长点了下头,他们只是例行询问过,他印象不深。 “排除我的个人主观想法,这个保洁看身材就不像是个大妈,再看她推车时手套外面露出来的胳膊,白皙纤弱,我推断她是个不超过三十岁的女人,你没意见吧?” 张队长看他暂停的画面,点了头:“别说三十岁,应该还没过二十五。” “明天让人去问问看,就算他们公司招了这么年轻的保洁,相信应该很快能找到。” “如果找不到,她就是疑犯?”张队长反应过来。 “我认为百分之八十几率你找不到这个人。就算他们公司请了多个保洁,但分工肯定是明确的,同个楼层同一天相近的时间段出现两个不同的保洁,概率很小。”说着他快进到案发前最后一次保洁离开的画面,“看时间条,距离王子熙叫起来只有十五分钟,她没戴手套。” “应队长你真的很细心,这都被你发现了。”张队长精神好多了。 应明禹保持沉默,而后拿过了现场照片:“既然你提到了细心,有件事我想跟你聊一聊。” “应队长请指教。” 应明禹指着王子熙被捕时的照片:“你们抓到王子熙时,她手里仍然握着凶器,凶器上满是血,对不对?” “是。” “我们默认了凶手是双手持刀扎在死者身上,因为凶手是女性,力量不足的缘故。”这也是应明禹能以王子熙左手腕上的手镯作为主要物证的原因,“这张图片,不说王子熙左手干净,她右手也只有手心沾了血,手背上却无血,你没发现不对劲吗?” 张队长明白他的意思:“说不定是她行凶后去洗过手,旁边就有洗手间。” 应明禹无奈了:“假定她行凶后去洗过手,那她应该发现卫生间有另一道门,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为什么她要回到休息室,再次拿起凶器?” “可能是她还不解恨,想再多扎几刀?”张队长自己都觉得牵强。 “我们假设你这个推理成立,她洗完手回来拿起凶器,请问她会记得锁上通往卫生间的门吗?”应明禹都懒得提第一个尖叫出声让其他人赶来的人就是王子熙,她杀完人不解恨回来想多扎几刀,然后看到自己的杰作反而尖叫起来? “她…可能是发现了卫生间的门,怕有人从卫生间进来?” “就算她不知道公司的人不会用那间卫生间,试问哪个正常人会从卫生间进到老板的休息室?王子熙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你的意思是……” “你们赶到现场,看到王子熙的情况,并发现这个门锁住时,就该意识到她不是凶手。”应明禹觉得这起栽赃嫁祸的案子手段简直连小孩子的把戏都不如。 “……”张队长哑口无言。 “我刚才其实已经给你提示了,谁会从卫生间的门进入老板的休息室,在这家公司里面,除了一个人,你还能想到第二个吗?” 张队长脑子里的浆糊褪去后,答案浮出了水面:“王一山的情人,方果子?” 应明禹没有再多解释。 “我明白了,所以你说凶手还有一个帮凶,那王子熙不会是凶手的帮凶吗?” 应明禹真是欲哭无泪:“如果她们俩是合谋,你觉得这个门还会锁吗?门没锁就存在有人从卫生间进入的可能性,犯案的疑凶范围就会扩大,而留在房间的王子熙也会因此疑点减小,因为存在栽赃陷害的极大可能。这样她们俩就能互为掩护,让案情扑朔迷离。可实际上呢?凶手欲置王子熙于死地,想让她顶罪,王子熙会不会笨到跟别人这样合谋呢?” “的确如此。就算她原先被骗了,现在也不该再袒护对方。” 应明禹此时才觉得,幸好他组里的人,不是个个都让他这么不省心。 64 窗外的钢管 “我明白了,这个方果子有可能是王一山的私生女,她杀了王一山嫁祸给王子熙,等他们都死了,她再出来说自己是私生女,就能继承全部财产。”张队长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 应明禹觉得他无可救药,他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做到队长的位置,至少目前他没找到闪光点:“哪个女儿会给自己的父亲做情妇?而且,如果她真是王一山的私生女,只要她哄得王一山开心,王一山完全有可能让她继承全部遗产,她不必冒险做这些事。” “也对,王一山跟王子熙关系不好,那会不会方果子的母亲也是王一山害死的,或者她的父亲……” 应明禹把资料打开整个遮住了张队长的脸。方果子是单亲,只有母亲,而且她母亲是从事那种行业,她的确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可以肯定她母亲连认识王一山的机会都不会有。 “应队长,还是你说吧。跟那个遗产律师有什么关系?” 应明禹拿开了资料:“既然是嫁祸伪装成仇杀,那就大概率不是仇杀,以王一山的身份,谋财害命顺理成章。想要谋财就必须有这个人帮忙,因为她首先要有一份对自己有利的遗嘱。换成你是方果子,你会从外面找一个毫不相干的律师来咨询,还是就近在公司勾搭一个呢?” “可是关律师说……” “很显然他在说谎,他作为王一山的遗产律师,王一山步入五十大关,平时又事务繁忙还有女人不断,他难道不会提醒他的老板赶紧写一份遗嘱?这是他作为遗产律师应尽的责任,而他在口供里提都没提过这件事。” “就算是这样,难道王一山会把遗产都留给一个情妇?” “这里面就涉及到骗的成份了,王一山和王子熙关系很差,王一山把遗产留给王子熙,会不会存在王子熙拒不接受或是全数捐赠出去的可能性?关律师可以以此为借口,让王一山多立一份补充协议,比如在王子熙不肯接受的情况下,遗产由其他人代为保管,直到王子熙肯接受为止?” 张队长惊讶地看着应明禹,他觉得这个推断合情合理到他说不出半个字反驳的话。 “现在王子熙成了杀王一山的凶手,那遗嘱附件生效,就会交由第三者,保管也变成直接获得……”张队长还是想到了不合理的地方,“不对,这样等到案子结了之后,律师宣读遗嘱,那么大一家公司要归第三者,我们肯定会知道的,因为从我们这边的调查结果,是应该归国家的。” “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两种,其一,托管部分不包括这家公司;其二,那两人会变卖公司和房产,分了钱之后就人间蒸发。” “这些等抓到人再说,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 “可是你们有资格以寻找王一山的遗嘱为由,搜查关律师的事务所。找到遗嘱后,动机一清二楚,再审这个说假话的律师,难道还怕审不出来?” “会不会有点冒险?” 应明禹从不怕冒这种险,不过他还是给了更多建议:“那就去公司再做调查,问下案发当天,这个关律师是不是在公司,并且在案发后进入过房间,还靠近过那个通向卫生间的门。相信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总有一个两个留意到的。” “此外,他应该是徒手锁门,就算其他地方都不碰,按锁的地方应该会留下指纹,看看你们的运气?” 张队长点了头:“差点忘了这个,我明天让痕检的人去试试。” “现在已经快天亮了,检查结果差不多出来了,我到时候会去接王子熙,你这边自己能行吧?” 应明禹不自觉有些操心他,就像他最初指派丁原和包展做事时,总担心他们出纰漏。 “没问题,放心吧,应队长。” 张队长这话说完,他自己回过神很尴尬,应明禹也一样,两人起来各自活动了下。 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王子熙的手镯上一丁点血迹都没有。应明禹吃过早饭,等到点了,直接去了看守所接她。 王子熙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但整个人还是很苍白。应明禹抱着人哄了她一小会:“没事了,很快就能抓住杀你父亲的凶手,先跟我回酒店休息下?” 王子熙红着眼抬头看了他,抱着人不肯放:“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应明禹没介意,带了她打车回酒店:“你先去洗个澡,我出去打个电话。” “不要,你就在这里打嘛,我会关浴室门的。”王子熙拉了拉应明禹的衣摆。 “去吧。” 应明禹打给了陆浅浅,很快对面有人接了,听声音就是本人:“你还活着?” 陆浅浅一愣,他吃火/药了:“对…呀,怎么了?” “别跟我说你睡了一下午一整晚一早晨都没醒吧?为什么不打过来报平安?”应明禹就知道不明说,这个笨蛋不会懂。 “丁大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没什么大事,都是小问题。” “陆浅浅,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陆浅浅看着手机傻眼,他挂断了,而且听起来他还在生气。 “老大打过来的?”包展看情况不对,立即追问。 陆浅浅撇撇嘴:“不知道他是不是旅游玩的不开心。” “是吗,老大怎么说?”昨晚这边局里就收到了山南市警局打来的电话,说要调用他们队长,包展当然不会把这个事跟陆浅浅说。 “他…问我是不是还活着,还有为什么没打给他报平安,可能是他心情不好。”陆浅浅不想提他说回来要跟她算账的事。 包展一瞬间就明白了:“其实…作为当事人,你是该打个电话给老大报平安的。虽然钉子汇报过了,但老大在外地,组里有人受伤他肯定很担心。” “真的?” 包展点头,他们其他人就算了,陆丫头当然不一样。 陆浅浅立刻打了回去:“对不起,队长,我应该自己打给你报平安的。我昨天下午就醒了,检查了都没有问题,我今天就能出院。” 应明禹顺气了:“不用着急,我很快回去,你再住一两天,等我接你出院。” 包展略微惊讶地张着口,这丫头还真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他服了。 “打给浅浅?” 应明禹一转头,看到王子熙只穿着他的衬衫光脚站在那里:“你睡会吧。” “你不陪我?”王子熙上面的扣子开到了胸前,走到他身前伸了手想扶在他胸口。 应明禹不着痕迹侧了身子,抓住了她那只手:“你睡,我守着你。” “真的?你不骗我?”王子熙拉着他的手爬上了他的床,“你一直牵着我不放开?” 应明禹在床边坐下点了头,反正他想案情也需要安静。 他不是本地刑警,之前他跟张队长分析过案情,他们应该没有问题,就算发现什么不对,张队长也会打给他。 王子熙睡着后,他离开了酒店房间,去警局跟张队长汇合,他们已经找到了遗书并且把关律师带回了警局。 “遗书里写明,如果法定继承人拒收或丧失,除了公司,王一山的固定资产和金融资产会留给方果子,我正打算带人去抓她回来。” 应明禹摇了头:“让人监视她了吧?先不要抓,她的心理素质很好,没有证据审不出什么。先从关律师这里突破,我想,她一定留下了能证明她去过那里的证据。” “你想……” “再去现场看看。王子熙一定有什么原因才会突然醒过来,我能想到的有闹钟、手机铃声、敲门敲墙之类的。” “你…没问问她?” “等我去现场看过,找不到再回去问她。” 张队长搞不懂,王子熙都出来了,应明禹为什么舍近求远。 尽管如此,他还是跟了应明禹去现场,经过一个通宵的相处,他现在想抓住任何机会跟着应明禹学习。 应明禹在休息室和卫生间找遍了边边角角,张队长跟在后面细致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要不,应队长回去问问王子熙?” 应明禹走出房间后,往楼梯走去:“这里是顶楼,楼下的房间是哪间?” 楼下是一间会议室,应明禹在窗口看了一眼后,直接说:“叫痕检过来,这外面有一根钢管,可能有指纹,还有这个窗户上,也可能有指纹。” 这间会议室在案发后似乎没人用过,应明禹拖开每个椅子看了看,找到了鞋印。 张队长目瞪口呆,不用应明禹说他也明白了——有人用这个椅子踏脚,拿着钢管捅天花板,这样叫醒了王子熙。 “她会不会戴着手套?”张队长想到方果子在监控里是穿着保洁的衣服,也戴着保洁的手套。 应明禹也没把握:“她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时没有戴,应该是她戴着手套杀人后手套上全是血,所以她脱下来扔在了保洁车里。如果她因为疏忽没有准备第二双,那钢管上一定有指纹。” 痕检很快在椅背、窗玻璃和钢管上都采集到了清晰的指纹。 “这个旁证如果指向方果子,那真凶肯定就是她。可是还是缺直接证据。” 应明禹叹了气:“你们找那个保洁没找到,难道连那辆多出来的保洁车也没找到吗?至少,全公司搜索,总能找到血手套吧?” “的确,她应该带不出去。” 应明禹觉得他们对这个案子的疏忽太多,因为一开始认定了凶手,他们连对公司的全区域搜索都没做。 “张队长,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是你,我能帮的都说完了。”让他养成依赖的习惯可不好,应明禹觉得没他什么事了。 离开后他去了金器店取回银镯。他出钱买了金子做伸缩扣,还多出了钱加快,没几个小时店里就处理好了,而且工艺还算精致。 应明禹回酒店时,王子熙已经睡醒了,她叫了客房服务点了餐在房间吃,看到他很不高兴。 “应哥哥你骗我。” 应明禹没辩解,走过去只说了句:“把左手伸出来。” 王子熙呆呆看他开了盒盖拿出镯子,而后帮她把手镯戴回了左手腕上,她眼里慢慢涌上热流。 “你们俩真是闺蜜。”应明禹摸了摸她的头。这俩丫头都眼浅得狠,迟早会被男人骗。 65 理智与情感 饭后在酒店房间,王子熙跟他聊了一些关于陆浅浅的事。 “浅浅把那幅毕设的画送给你了是不是?那画里可还有我,我找她要过,她不肯给我。”王子熙看他不反驳,接着说,“你肯定不知道,有人找她买那幅画,出价一直出到了十万,她都不肯卖。” “她答应过我不会做商用。” “是,她脑子在这种时候是不太好使。不过,你应该还记得,她画过一幅你的初稿,我找她要这幅画,她也不肯给我。” “你想说什么?她很舍不得我的画?” 王子熙笑得意味不明:“浅浅不擅长画人像,她的毕设作业是老师特意指定的,为的就是让她尽量尝试。而且她也很少有看中的模特,就算我给她做过模特,她前后加起来画过的,也不超过五幅。” 应明禹默算了一下,没有发表意见。 “而且我跟她都认识三年了,你们认识好像才半年不到吧,上次你说她又让你做过模特,这样下去她打算每个月给你画一幅吗?” 应明禹保持沉默,准确说从住在一起,这两个月多点的时间,陆浅浅已经画过三幅了,还预约了一幅。 “应哥哥,别跟我说,你一点也没发现,浅浅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最多就是我比别人多了个素材的身份,她基本没拿我当人看。” 王子熙啧啧了两声:“大错特错,如果应哥哥不是个做刑警的,我们家浅浅早就投怀送抱了。” “就像你做的这样?”应明禹扯开她抓住他胸前衣服的爪子。 “那怎么一样,换了浅浅,应哥哥会拉开她吗?” 应明禹没有回答,他不认为这个问题有必要理会。 “应哥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或是,见过陆叔叔了?” “你知道这件事?” 王子熙点头:“浅浅不喜欢她爸做刑警,连带的对做刑警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忍住诱惑,挑了一个刑警做她的模特,还百般讨好你。这样权衡下来,你觉得她对你是不是不一般?” “是很不一般,难怪我觉得她不一般的嫌弃我。”应明禹早已经想通这些事,但他现在有些想不通的事,“王子熙,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想做我的女朋友,还是想把陆浅浅介绍给我,还是不想让我跟陆浅浅扯上关系?” 王子熙叹了口气:“我自己也想知道。”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让你做我的男朋友,这辈子都不要跟浅浅扯上关系;可是情感跟我说,如果错过了你,可能浅浅这辈子都会跟爱情扯不上关系。应哥哥,你说我作为一个朋友,到底应该选哪条路?” “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我听懂了。你想怂恿我去追陆浅浅,而且在明知道她不喜欢我的情况下,王子熙,你不觉得自己用心险恶了些?” “应哥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也不想把你往火坑里推的,毕竟我是真心追你的。”王子熙趁机扑上前搂住他脖子,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口。 应明禹扯开人,就接到了张队长的电话。 至于王子熙说的话,他不至于一句都没听进去,至少陆浅浅不擅长画人像这件事,他以前还不知道。他看过几幅陆浅浅给他画的图,没发现她有这个弱项。 当天稍晚的时候,张队长的人找到了那辆没人认领的保洁车,其他的保洁大妈感觉那辆车里有血腥味,所以没人碰过。 在车扶手检测到指纹,在车内发现了染血的手套,在手套内提取到了油脂残余,正在做dna检验。 有这么多证据,加上关律师已经招供——在门锁上取到了他的指纹,他毕竟是帮凶不是主犯,配合调查有自首情节,可以减刑——张队长很快带人去抓了方果子,就从王家带走了人。 应明禹知道这个消息后,带了王子熙回王家,想把她交给陈大妈,而后他赶回去。 “先生,真的多谢你。”陈大妈忍不住双手握着他的手,一个劲道谢。 “我没做什么,她既然没做过,警方迟早会还她清白。” “应哥哥,你不留下来陪我吗?”王子熙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放。 陈大妈看到这个场景,笑了下问了他们要不要吃宵夜,而后就去忙了。 应明禹尝了陈大妈做的宵夜后,更想回去了,不过他还是守到王子熙睡着后,才离开她的房间下楼在厅里打算坐半晚。 他想,这大概是上次陆浅浅为王子熙做的事,现在她不在,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这些。 没过多久,张队长来了电话,喊他回局里帮忙审方果子。 所有的检验都出来了,不管是指纹还是dna都跟方果子匹配上了,她却流着泪装傻,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王子熙陷害她。 张队长这都是第二个通宵了,他困得不行,实在没力气跟她演戏。 东拉西扯的,方果子提到了之前找过她的应明禹,还怀疑他是王子熙的帮凶,张队长想了下就把这个“帮凶”喊来了警局。 应明禹进审讯室后,给她看了证件:“方果子,希望你能配合,主动交代。” “帅哥哥,我想了很多可能,就是没猜到,你会是警察。”方果子擦了泪,换了一副嘴脸。 “我们从你预谋犯罪开始说起,还是从你认识王一山说起?”应明禹没空跟她聊私事。 “我的确去过现场,但我没有杀人。”方果子调整了辩解方向,“我本来跟王董约了那天下午去找他,他不太带女人去公司,我们才约定了那个见面方法。我不是第一次穿保洁的衣服,从卫生间去他的休息室,不过我进去就被人打晕了。” “等我醒的时候,我的手套上都是血,王子熙不知道为什么晕在一边,我只是原路推了保洁车离开。肯定是她抓着我的手杀了人,我只是不想摊上事才什么都没说。” 应明禹对她编故事的能力表示赞扬:“你看到你的情人惨死在床上,忍住了尖叫,还去了楼下敲墙叫醒王子熙?更厉害的是,你提前一天通知了关律师,让他隔天到公司去,在混乱发生后,进休息室锁门?” 方果子愣在那里。 “我们已经掌握了案发的全部过程,但我说跟你说的区别,你应该是明白的。” 又沉思一会后,方果子开口说了实话。 两年前她认识王一山时,并没有想太多。不到半年,她就知道了王一山以前那些事,还有和他女儿王子熙不合的事。一年后她开始觊觎王一山的资产,因为他比她想象得还要有钱。而且这时候她已经知道,王一山的历任固定情妇,大多只有三四年。 用三四年的青春,最后换一套房子,方果子心有不甘。接下来这年她想了各种办法,也很积极在王一山身上打主意。大概就在半年前,方果子有一次装扮成保洁去公司跟王一山偷情的时候,正巧关律师找王一山讨论遗书的事,她发现了新大陆。 三个月前这两人就有了奸情,王一山这份遗嘱就是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被这两人诱导签下的,事后他甚至完全忘光了。可能他至死都不知道,他的遗产有一部分存在一个备胎继承人。从那之后,方果子就在计划怎样才能顺利拿到“本该”属于她的这部分遗产。 据关律师交代,他答应帮方果子骗王一山改遗嘱,一方面是因为跟她的情人关系,另一方面是方果子答应如果有一天真的拿到这份遗产,会分他三成。不过关律师说他从没想过要杀人嫁祸,然后借此来获得遗产,他还发了誓。 方果子就不同了,她知道王一山一心想叫女儿回来继承家业,就给他出了主意,还提醒了王一山大学毕业的事。她是专科学校的,比王子熙迟一年入学,的确是今年刚毕业,学的也是舞蹈。可是王一山一直叫不回王子熙,方果子才建议了他让陈妈打电话,还让他找了朋友做幌子去约王子熙回来工作。 因此,她提前就知道了王子熙回来的时间,会在王家遇到也是她精心安排的,她总得先见到人,否则嫁祸的时候弄错了怎么办?休息室里那两瓶掺了安眠药的红酒也是她提前准备的,她是那间休息室的常客,这很容易。就连王一山会在休息室见王子熙,也是她有意无意暗示的。 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发生了,她进去时两个人都睡着了。她费力把王一山挪到了床上,拿过盖床尾的布挡住身上大部分地方,伪装成仇杀根本不看地方地捅了五刀。接下来发生的事跟应明禹推理得一模一样,她从卫生间离开,把手套扔在了保洁车里,下楼先通知了关律师准备,然后拿着准备好的钢管敲了天花板。 关律师如约在案发后进了现场,假装要去看王一山的情况,然后吓到一样后退到了门边,锁了通往卫生间的门。这件事公司里看热闹站在前排的人提供了目击证词,不止一个人。 方果子把保洁车放回了保洁室,她以为其他清洁的大妈会清理里面的垃圾,如常使用那辆车。遗憾的是案发后保洁大妈都觉得车可疑,没人敢碰。方果子更没想到他们居然连楼下的钢管都找到了,证据多的超过她想象。 熬了大半个晚上,应明禹终于解放了,不过他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是先回了王家。 66 某人的初恋 陆浅浅那天下午跟大壮聊完后不久,丁原到了医院,在过道里看到吴家夫妻俩在向保姆道谢和道歉。警方并没有告诉保姆实情,夫妻俩没有试图隐瞒或以换保姆来处理这件事,足以看出他们的处事态度,至少丁原是赞同的。 虽说保姆是他们小女儿的救命恩人,可是这样的家丑也不是随便就能说的出口的。这对夫妻还算是有担当,而且知恩图报,没有忘恩负义。 他进去替了大壮,也是想问看陆浅浅是怎么识破天天的。 “我昨晚来的时候,很快就对他起疑了。首先,是你们说,他跟保姆并不熟悉,可是他却跟保姆亲近而不愿亲近父母。据我所知,就算是被家暴多年的孩子,在没有比父母更熟悉的人时,他们都会选择跟虐待过自己的父母在一起,毕竟血浓于水。而且据你们调查所得,他家本来很和谐,就算真有家暴也就是近几个月的事,天天不可能就因为一次两次的伤害,在父母和陌生的保姆之间选择保姆。” “然后,是他对我的态度,他很快就接受了我,这是不合理的。虽然美丽姐的女儿小柚子也很喜欢我,很快就会亲近我,但柚子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是自然的。可一个被家暴过的孩子,内心一定非常缺乏安全感,他绝不可能很快接受陌生人。” 丁原听到这里感觉自己还真是没脑子。 “再有,是他不肯让范大哥帮他做活/体取证。他那么明显表现出对父母的恐惧,却又不肯让我们取证,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他甚至知道活/体取证后父母可能会被抓,可是他还是给了我们很多被父母虐待的暗示,实际上我们已经抓了他的父母,他这个顾虑是多此一举。或许做过活/体取证后,反而会证明他的父母无罪,我产生了这样的猜想。” “这之后,就是今天早晨,他画的全家福里没有妹妹,他认为父母的变化都是因为妹妹,这些其实都是他真实的想法。你们这边调查不是说,邻居说的事吴家双亲表示不知道吗?我想,假如他们都没有撒谎,会不会撒谎的是这个孩子呢?” 丁原点头表示理解,让她继续说。 “会不会其实砸东西的是天天,甚至用烟头烫胳膊的也是他自己,而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发泄对妹妹的厌恶。最终,他趁着母亲离开家的时候,做出了伤害妹妹的行为,没想到保姆恰好回来赶上了,他来不及逃跑,才会在房里哭。” 丁原用赞叹的目光看着她:“丫头,你做推理的时候,跟老大好像,棒呆了。” 陆浅浅有些害羞,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本来打算带天天出去吃饭的时候,好好跟他聊一聊,告诉他父母不可能因为有了妹妹就不爱他,没想到她问得太早,出了现在的事。 吴家父母跟儿子谈了一下午,只闻哭声,儿子怎么都不肯认错。 丁原看陆浅浅看得紧,一整晚都留在医院陪她,说了不少他跟应明禹之间的事。 隔天一早包展来换了班,陆浅浅接了应明禹电话后不久,范桦抽空来探了病。 “躺着不好动一定很无聊吧,趁应队长不在,我赶紧给你们讲他的恋爱史,怎么样?” 包展身子前倾,却不敢开口答话。 陆浅浅想了下:“那个是他的隐/私,我们背地里讲不太好吧?” “丫头,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范桦不知道这短短两个月发生了什么,她的态度变化太大了,“当着他的面,我可不敢说实话。还是说,应队长已经自己跟你招供了?” “怎么会,他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 范桦看她模样也不是不想听,自己开了头:“我上回说,应明禹高中时,有很多女生自称是他的女朋友,这件事可不是假的。不过,他自己承认了的,只有一个。” 包展就知道,故事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说说看。” “那个女孩子是学美术的,被高年级一个学长看中了,想要跟她交往。那个学长平时有些拉帮结伙,她不敢直接拒绝,纠缠不过才说出了她有男朋友这种话。学长自然不肯轻易罢休,追问她是谁,女孩子被逼无奈说出了自己暗恋的人,也是同年级的风云人物,也就是你们的应队长。” “一听就很有料。”包展感觉他能赶上这一出实在太完美了。 “应明禹高一就很出名,长得好还很能打,才入校就打赢过高三年级的一伙人,而且是以一敌十,他一夜之间就闻名全校了。那个学长听到这个名字,想着打不过还躲得过,就没再骚扰那个女孩子。” 陆浅浅有些不自在,腰上疼,脚踝痒,她对那句“学美术”格外在意。 “可是此后怪事就出来了,自称是应明禹女朋友的人一个个冒了出来,层出不穷。应明禹对此事毫不知情,他听说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了,而那时的人数完全不可数。不止本校的,外校也有很多他的后宫。” 他还真够迟钝的,陆浅浅忍不住在心底感慨。 “那个学长因此知道了那个女生并不是老大的女朋友,又去烦她了?还蛮痴情的嘛。”包展插了一句,想尽快往后听。 “那个学长当然早有怀疑,可是那一年你们的队长也没有闲着,他连社会上的人都打过,你说他们敢不敢尝试呢?是应明禹知情后,自己对外放了话,说他没有女朋友,那个学长才敢再去缠人。” “真是的,他为什么不搞清楚女生的动机再说?”陆浅浅觉得他过于莽撞。 “陆丫头这你可就错怪应队长了,那时候他的后宫已经无比巨大,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谁是第一人,又是为什么说出那种话?”范桦倒替应明禹抱了屈,“不过那个女孩子因此去找了他,还特意亲手做了食物送给他。” 陆浅浅现在不太想听下去了。 范桦的故事却还没完:“一连送了很久,应明禹东西吃了,也不问人为什么。女孩子最后自己开了口坦白,她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她为什么会说这种话,还跟应明禹表了白。” “老大不会是吃人嘴软就答应了吧?”包展没想到他们的老大有这么肤浅的时候。不过他也发现了陆浅浅在意的地方,但他又不笨,他是不会问的。 “那个学长其实在女孩开始送饭后,就有些害怕还是会跟应明禹起冲突,每天会跟过去看看情况。女孩子表白后的隔天,应明禹就当着学长的面说了,他承认女孩是他的女朋友,他只有这一个女朋友。” “那老大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女孩子?他们在一起多久?后来呢?还有,她是学画画的,给老大画过图吗?” 包展的每一句旁敲侧击,都敲在陆浅浅心口上,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画没画过图,这个你们自己就能知道。至于其他的,恐怕要你们的应队长自己开口说才行,我可不敢说,万一说错了,他可能真会杀了我。”范桦想讲的就是这些,他一开头就说了,他要说的是,应明禹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他可没说,他会讲到这件事的后来发生了什么。 包展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陆浅浅说想给老大画画,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学美术、会做饭,两样都中了,他不晓得这是不是老大的择偶标准,但范桦说了这个事后,陆浅浅的脸色他却会看。 那天一直到他走的时候,陆浅浅都在沉思什么,也没问起天天的事。 而吴家父母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是教不听那个让他们伤心欲绝的孩子,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对孩子动过手,还是想要靠说理说服他。 那天晚些的时候,丁原想帮陆浅浅办出院,她拒绝了,说了应明禹的交代。 其实她觉得回去躺着是一样的,不过好像已经惹他生气了,再违逆他的意思,恐怕会罪上加罪。 第二天王子熙起床时,王一山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应明禹跟她说陆浅浅不小心摔下了楼梯,他要赶回去看看,终于顺利脱了身。 王子熙让司机开车带她送了应明禹去火车站,应明禹看这情况就问了她:“你准备接管公司?” “这是公司的司机,家里跑了的人我不要了,那个房子是祖屋,我不准备常住在那里。下次你跟浅浅来玩时,我应该找好新家了。” “你想开了就好。”她昨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他知道她对她爸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她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应哥哥,我现在的身家跟你配得上了,你会考虑我吗?”王子熙挽住他胳膊努力想靠到他肩上,可应明禹往另一边倾斜妨碍了她。 “王子熙,我可是工薪阶层,一个月工资加上奖金也没多少。”应明禹知道他身边这丫头现在一夜之间身价暴涨,过亿资产的女企业家,还是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富豪。 王子熙退开些转头上下打量了他:“应哥哥,你居然会开玩笑?!你这身行头一个月工资够吗?” “我花的都是别人的钱,不心疼,身价这个东西我没有。”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应明禹跟王子熙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王子熙靠回了他身上:“那就是富二代呗,迟早都是你的。” 应明禹不这么想,推了她坐正。 67 搞定熊孩子 应明禹中午到省城后先去买了一份汤,送去医院给陆浅浅:“我问别人什么汤最补脑,别人给了我这份莲子猪心汤,给我全部喝完了,没脑子还没心。” 陆浅浅哪里敢跟他对着干,可是她实在喝不完,尽力喝着汤听训。 “陆浅浅,我真是高估你了,你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应付不了?等你这次伤好了之后,每天给我起来跟着我晨跑,没空的时候在跑步机上补足。还有,”应明禹看看其他人,“美丽,你给我教她女子防身术,教到会为止,别敷衍我,到时候我会验收。” 美丽赶紧答应,并保证会用心教。 其他人知道,这顿骂是跟他们无关的,等回了局里,自然还有另一种跟这完全不同的训斥等着他们。 最后,陆浅浅只喝了半碗汤,可怜兮兮地看着应明禹。他放了其他人回自己的岗位,接过汤碗喝完了剩下的,一口气才算顺了些。 应明禹没有立刻给陆浅浅办出院手续,而是去看了那个执迷不悔的十岁孩子。 “你十岁的时候,你父母给你生了个妹妹,你就恨她恨到想杀死她?那我不是更惨,我都十七八岁了,我爸还给我生了个妹妹呢,我难道要杀了自己全家吗?” 天天本来很怕他,听他这么说,有些不相信。 应明禹给他看了手机里自己妹妹的照片,还在上小学,跟他长得有几分像。 天天说了在学校听说的事,不止他一个这样,很多孩子都对父母生二胎不满,做过掐弟弟妹妹的事。他越听越害怕,加上家里父母认为他大了,不太管他,他偷偷上网看了许多“如何悄无声息除掉弟弟妹妹”的贴子和视频讲解之类的东西。 这个陷害父母的法子就是其中一个,他还真拿他爸的烟头在胳膊上烫了一个疤。 “这个疤最好是不会消,让你长点记性。烫的时候疼不疼?你会疼妹妹会不会疼?” 应明禹看起来不像是能跟孩子相处,可是在严管教养这块却很厉害,两个小时后,天天低头认了错,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吴家父母谢了他,带了孩子一起去给陆浅浅道歉,还抱了已经没大碍的婴儿一起去。 陆浅浅喜欢孩子,抱了一会别人的小女儿,心情好得不得了,被骂的事都忘光了,更不会追究之前孩子的无知之罪。 “天天其实是个好孩子,你们做父母的要好好教,不要好时好得过分,一下子又顾此失彼。他只要知道你们都爱他,就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应明禹感觉她还真是特别会说大道理,自己都没做过母亲,还教别人教孩子。 吴家父母道谢离开后,应明禹办了出院手续来接她,陆浅浅正扶着墙往外走,应明禹伸手就把人抱了起来。 “我都好得差不多了,不用……” “太慢了,跟蜗牛似的,我哪有空等你爬。” 陆浅浅红着脸撇着嘴生闷气。 回去的路上,她接到了王子熙电话,她说了自己的情况,问了王子熙为什么之前联系不上。王子熙只说家里出了点事她回家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可能还要一阵子,等忙完才能去看她,让她自己去买秋装。 “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跟我说。”陆浅浅总觉得不放心,这么交代了几遍。 她身边的人比她清楚得多,那晚他陪了王子熙小半个晚上,跟她聊了很多接下来的生活规划的事。起初王子熙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他也没怎么开导,只是倾听而已。后来她自己越说越乐观积极,他更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 从隔天到火车站路上的对话来看,他对王子熙还是放心的。她现在的确有很多事要忙,父亲的葬礼、公司的管理、找新房子搬家,等等。 应明禹让司机一直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一下车就遇到了大壮。 “老大,我帮你把车开回来了,钥匙。” 陆浅浅很尴尬:“快放我下来,我先上去,吴大哥有话跟你说。” “上来坐?”应明禹没空跟她理论,直接问了大壮。 “不,没事,我就简单说两句。”大壮看了陆浅浅一眼,“调到刑警队这些日子我很开心,以后我会跟着老大好好学,少让你操心。” 他说完敬了个礼,把钥匙放到陆浅浅手里就走了。 应明禹没什么态度,让陆浅浅按电梯。 陆浅浅很不开心,在他怀里按指纹开了门。应明禹一直把她抱进了房间放在床上,然后他挪过去跟她对视了片刻。 陆浅浅很快红了脸,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她感觉她要发花痴了:“做什么?” “松手。”应明禹觉得他如果真的亲上去,这丫头大概会闭上眼回应他,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陆浅浅这才发现她还搂着他的脖子:“对不起。钥匙。” “晚上还喝补脑的汤吗,我叫外送。” “不,我不用再补了。” 应明禹摇着头问了句:“七子之歌是什么,唱给我听听看。” 陆浅浅一愣,他到底去哪里旅游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九九年澳门回归你知道吗?” 应明禹目视着她。 陆浅浅立刻唱给了他听。 应明禹听完后出去打了电话叫外卖。 陆浅浅还是很不高兴,她这个房东最近越来越可怕了。 应明禹真不是突发奇想,他要上车离开山南市前,王子熙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威胁他说:“我们家浅浅可是听七子之歌都能听哭的人,你要是敢欺负她惹她哭,我不会放过你。” 他当时没说什么,不过他实在不晓得这个七子之歌是个什么东西,还以为是什么童谣。刚才听了之后他才发现,是首儿歌。他想起来,陆浅浅画画的时候偶尔会哼歌,都是些小毛驴、小黄鹂、蜗牛之类的儿歌。 隔天应明禹才回局里报道,跟付局聊了几句后,又告了假回家。 丁原包展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都等着一顿骂,没想到被躲过去了,只好再期待下次。他们就怕暴风雨来的时候,没有提前做准备,死得稀里糊涂。 应明禹一回去就看到陆浅浅坐在椅子里画画,他先去厨房喝了饮料降火,绕过珠帘后问了她:“陆浅浅,我之前就在考虑这个事,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更大的冰箱?” “冰箱?为什么?” “他们经常来蹭饭,你可以多准备些食材,还有一些速冻的东西可以增加种类,我吃宵夜的时候也可以经常换口味。” 陆浅浅撇了嘴:“你以前不是都是在餐厅吃,偶尔回来吃,不用准备那么多。” 应明禹看着她审视了一会,发现她在生气,而且是生闷气,第一回见,很新鲜。对于挖坑的人,他大概心里有数。 “说吧,我哪里惹到你了?是出去旅游没带你,还是一回来就训你?” 一听他就是瞎扯,他难道出去旅游还会带她,再说他训她又不是一回两回,她早习惯了:“没有。” “说吧,范桦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们没有背后议论你!” “你猜,我打给范桦问他,他会不会告诉我?” 陆浅浅虽然觉得范桦不会自己出卖自己,可是想想上次的事,她不敢保证。她早在那次餐桌上范桦说出那种话,就意识到这个人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跟他看起来的斯文秀气也不符合,可是…… “也…没什么,”陆浅浅声音小到如蚂蚁,“他说,你的初恋是个学美术、很会做饭的女生。” “是啊,怎么了,这件事惹到你了?” “没,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应该能走了,我们明天就去买冰箱。” 陆浅浅非常不高兴,她猜测他的初恋后来一定甩了他,这件事狠狠打击了他,然后现在他是在转移报复对象。 隔天上班后,应明禹不负众望,把组里的人叫上开了个会,做了上个案子的总结。 “首先是钉子,遇到案子脑子里一片空白,你经验不少了,其实心里是有数的,需要多一点自信,明白?” 这么温柔?丁原点头不敢松懈。 “接着是包打听,你在专长这块走得很远,可是有些坏习惯总是改不了。掉以轻心带来的懒惰和不负责任,很容易导致严重后果,我这么说你,你要反驳吗?” “不敢,老大说得对。”包展知道这次陆浅浅出事他是直接责任人,如果不是他一时大意想躲懒,不会出后面这些事。 “然后是大壮,你考虑调岗的事很久了,非常不干脆果断,不过你决定留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我感到很欣慰。” “谢谢老大。” 通过这么几句话,所有人都发现,他们的老大从外地回来后,心情好了很多。 “最后是美丽,”应明禹看了她好一会,“陆浅浅入职后,你应该提醒我,让她参加体能培训,包括防身术的学习,我忘记了,你难道也是忘记了?” 美丽倒抽了一口气,这根本就是推诿责任,再说,要不是老大纵容,陆浅浅是要到指定的地方去接受训练的。 “对不起,老大,是我的疏忽。” “当然,我也要做自我反省,忽然丢下你们去外地办案,两头没能兼顾。” 他这句话说完,四个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他们甚至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老大,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我听说,你有可能要升职?”包展听说这事有阵子了,就是这个月的事。 应明禹扫视了他们:“付局跟我说过了,我拒绝了。我这个人跟政治无缘,刑警队长是我做到顶头的职位。” “那老大你也不会调走吧?”这是人事变更的另一个方向,有消息说放他出来的地方有意把他喊回去。 应明禹简单点了头,他暂时不打算离开这里。 68 生日酒会后 三天后的九月十五日,应明禹生日。早在之前,陆浅浅收到了组里所有人的私人微信,告诉她这件事,包括大壮,她想无视都不行。 当天,所有人早早就下班,每个人走的时候都会特意跟应明禹打个招呼,统一口径是:“老大,下班了,我先走了,你不走吗?” 一个人这么说就算了,连续三个之后,应明禹收拾了东西,等着下一个。 所有人走空后,范桦带着王涛来找了他,问他晚上打算去哪过生日。 他不说应明禹都忘记这件事了:“我给陆浅浅打个电话,回家吃。” 他们在路上买了点酒,回去一进门就被喷了彩带,一喷完大壮就在捡彩带。 应明禹早有准备,范桦大概有数,只有王涛被吓了个半死。 “被老大识破了,没意思。”包展很失望。 美丽觉得想瞒着老大难度太大,她不计划在有生之年办到。 柚子捧着小蛋糕出来:“叔叔,生日快乐!” 生日礼物在厅里叠放在一起,应明禹看了看身后两人:“你们不是没带吧,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范桦很惊讶,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应明禹第一回过生日这么像过生日。 “这个蛋糕是不是太小了?”应明禹接了蛋糕进厨房,陆浅浅还在忙。餐桌搬到了厅里,已经上了十多盘菜。 “这是你自己的,是我做的。大蛋糕在小冰箱上面,那个是买给他们的。” 应明禹很满意,把自己的蛋糕放回了大冰箱里。 “你有送我礼物吗?” “有啊,那个比较小的盒子,你没看到吗?” 应明禹不着痕迹勾了唇,出去礼物堆里看了看,果然找到了写着她名字的盒子。 范桦抱了柚子在摇篮里玩,顺便观察了下他那个心情很好的朋友,王涛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跟他说话。组里三个男人开了落地窗在阳台的椅子上坐着喝开胃酒,说了些闲话。 至于美丽,她去厨房帮了忙,好歹她也是做了妈妈的人,打下手她绰绰有余。 开饭后,包展先端起了杯子祝酒:“除了祝老大生日快乐,还要顺便庆祝老大来省城满一年,如果没有老大,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凑到一起,来,大家一起来!” 陆浅浅这次作为最后一个上桌的人,独自一人坐在了短桌那一方,她陪着喝了点红酒。 “陆丫头是伤还没好,还是最近心情不好?菜的味道跟以前有些微妙的不同,有点酸,会不会?”范桦在中途挑了事。 应明禹看了他一眼,自己挖坑还自己刨坟的人,他今天算是见到了。 “会吗?我放多了醋?”陆浅浅信以为真,立刻把菜都尝了尝。 其他人心照不宣没有补刀,作壁上观。 “他味觉失灵了不用管他。”应明禹给她添了酒,想让她干脆喝醉算了。 这次散场后所有人一起收了东西,推了陆浅浅去阳台休息,当然寿星公不用动手,他拿了陆浅浅的礼物去外面拆。 “杯子?”应明禹仔细看了看,发现杯子外面的图案很特别。有草原上的狮子和老虎,还有石坡上的一头孤狼,反面靠手的地方则是栅栏边的牧羊犬。 “喜欢吗?”陆浅浅有点微醉,撑着头看着他。 “还不错,在哪买的?工艺很好,你还精心挑了图。”阳台没开灯,就着房里的灯和外面的月光,应明禹看到她脸上醉酒的酡红,看起来像是胭脂。 “你看出是手工的了?什么买的,这可是我自己做的。”陆浅浅笑得很开心,“你不是说喜欢狮子老虎狼和狗吗?我帮你画在了一起,开不开心?” 看来她真的喝醉了,应明禹不信她理智健全的时候会说出这种话:“你做的?别跟我说,王子熙那的茶具也是你做的?” 陆浅浅点着头人几乎趴到了桌上:“那是我的手工课作业。” 应明禹有点后悔刚才他夸得太早,现在想收回,也来不及了,幸好她喝多了。 “看什么呢,偷懒啊?”丁原端着盘子用肩膀顶了下包展。 “我刚才好像看到老大耍流氓了。”包展终于舍得把手里拿的东西送去厨房里。 “是吗,做什么了?”美丽在里面洗盘子,赶紧回头去看。 “老大好像摸陆丫头的脸了。” “妈妈,流氓是说应叔叔吗?摸脸就是流氓吗?”柚子长得矮,拉着妈妈裤子问。 “差点忘了,包打听,这里还有孩子,别胡说!”美丽忘记刚才问的人是自己了,“柚子,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没有人是流氓,明白了吗?” 柚子不明白,她明明听到了,他们明明说了,她是好孩子,是不能撒谎的。 于是所有人告别要走时,柚子挥着手说了这么一句:“拜拜,流氓叔叔。” 其他人极力憋着笑,应明禹看了抱着她的美丽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自己领会。美丽觉得这孩子真是坑妈不倦,她死定了。 房子里恢复平静后,应明禹把陆浅浅捡了进来,她好像酒劲上来了,越来越醉。他拉了她坐在其他人没敢染指的懒人沙发上,哄了她说话。 “陆浅浅,我的初恋是个画画的,你就这么不开心?” 陆浅浅嘴吊得老高:“她还会做饭。应明禹,你是不是因为忘不了初恋,所以才会总是招惹会做饭还会画画的人?” “你说你自己?” 陆浅浅对他的装傻没有接腔。 “陆浅浅,我可没有招惹过你,是你招惹我比较多吧?” “我……说不过你。”陆浅浅喝醉了也没能变得伶牙俐齿。 “好吧,这一次算你赢。”应明禹揉着她的短发,从她剪短后,他觉得摸起来特别舒服。 “我猜,范桦没敢跟你说,后来发生了什么。”看她抬起头看着他,应明禹接着说了,“我承认她是我女朋友之后,不到三天这件事就传遍了全校。就在第三天的晚上,她被十几个女生叫到楼顶,质问她这件事,推攘之间,她被推下了楼。” 陆浅浅睁大了眼,酒好像也醒了大半。 “当场死亡。”应明禹看她眼里滚出泪珠子,好像刚才喝过的红酒都从这里倒流出来了一样,“说实话我感觉很对不起她,这一生我可能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陆浅浅含糊不清地说。 应明禹摸了摸她脸上的泪珠:“如果我是真心爱她,我有资格恨那些无知推她下去的女人,可我没有喜欢她,当时我甚至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 陆浅浅的眼泪停住了,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看,你现在也觉得我很可恶了吧?比那些推她下去的女人更可恨,对不对?” 陆浅浅无法反驳。虽然应明禹是为了让女生免受学长骚扰才说出那种话,他也不可能预料到这样的后果,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负责任地说出那种话,又没有做一个男朋友该做的,虚情假意不说,还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朋友。 “要给我来一巴掌吗?”当时女孩的母亲就这么干了,不是对那些亲手推她女儿下去的人,而是对他这个罪魁祸首。 陆浅浅大概猜到了他没说的内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而后凑过去搂住他脖子抱住了他。 这个……算投怀送抱吗?应明禹倒还真没推开她,毕竟她是个醉鬼。 “应明禹,我知道你已经反省过了,而且肯定反省了很多年,但我认真想过了,这的确不是你的错。” “是吗?”应明禹抱着她等了好一会,怀里的人居然就那样睡着了。 “如果不是答应了你爸要照顾你,真该让你长长教训,见识下轻易相信男人的恶果。”应明禹无奈抱了人回房,出去时看了看门上“君子勿入”的牌子,他好像最近一直在做小人。 接下来半个月陆浅浅的生活规律而充实:早起晨跑,去警局学防身术,回家画画,做晚饭,早睡。 有天中午有案子,他们都出去了,让她暂时留在了局里,跟美丽守办公室。等应明禹回来时,发现人不见了,立刻问了美丽。 “哦,没事。刚才二队的何队长过来找你,说他们组有个案子一直没头绪,想让你帮忙看看,可是你不在。”美丽说到这里发现老大的耐心已经耗尽,赶紧说重点,“他看陆丫头在,就拉了她过去帮忙。”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过去二队找了人。 美丽深感暂时逃过一劫,不过她是罪有应得。当时二队长问陆浅浅是负责什么的,美丽一时口快就说她是组里的吉祥物,老大只要带着她就能很快破案,很灵的。二队长二话没说就把人借走了,说是帮他们组也转转运。 二队长真是太迷信了,他们是做刑警的,这样不好。美丽把这句话藏在了心底。 应明禹找到人时,二队长正拉着陆浅浅帮他画图,那丫头倒也配合,毫无保留倾心相对。虽说他早就知道陆浅浅不是对他才特殊配合,但他还是堵了一肚子的火。 这月底应明禹才再次接了史清漪的电话,在晚饭时当着陆浅浅的面接的。 “画展?”他问出这句时,身旁的人两只眼睛雪亮地望着他,“什么时候?好啊,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陆浅浅下半月一直各种忙,很久没去看过画展了,看他挂了电话立刻就问了:“在哪里,什么时候,我能去吗?收费吗?” “我可以带你去,但我们要先聊一聊这张名片,你看到了对吗?”应明禹从口袋里掏出姚月的名片放在餐桌上。 这是他故意带回来的,陆浅浅伤好之后洗了衣服,给他把名片放在了收下来叠好的衣服上面,问都没问过。 “这有什么可聊的,你旅游时候去找了子熙是吗?” 应明禹想了下,还是吞回了后面的话,或许他们还没有熟到他以为的程度。 那天晚上在王家,他问过王子熙一个问题:为什么她说她被怀疑是杀父的凶手这件事,会对陆浅浅造成伤害? 王子熙给他的回答是,这个问题他应该去问当事人。 应明禹有过猜想,比如陆浅浅和她父亲关系好,而王子熙的父亲却是那种人,王子熙甚至被怀疑弑父,对陆浅浅来说很难接受……可是陆浅浅应该很了解王子熙的情况,也会理解她,这解释不了。 “是,大概是她带我去夜总会玩的时候,被别人塞进口袋里的。”应明禹随手把名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69 破窗寒梅图 几天后,十一长假期间,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去看画展。 被带到机场时,陆浅浅整个傻眼:“你…没说是外地的画展……” “是吗?那可能是我忘记说了。我有说过是本地的吗?” 陆浅浅惊呆,反正说不赢他,只能垂了头跟着他去办登机手续。 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飞机刚平稳下来,陆浅浅就睡着了。应明禹服气,她说她比较害怕坐飞机,还担心会不会晕机。在人滑到他怀里时他把两人中间的扶手打了下来,并且希望在飞机抵达之前她能不再往下滑。 飞机滑行降落时陆浅浅醒了,挪回自己座位上之后,她试图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看都没往旁边看一眼。 应明禹没跟她计较,轻车熟路带了她去市区酒店开房,放下东西后带了她去吃饭,而后带了她去酒吧玩。 陆浅浅就像个进了城的乡下姑娘,不过她好像本来就是。 那是家清吧,进门有个较长的走道,里面的空间形状也很特异。不过陆浅浅关心的重点不是这些,她发现这里装修得很有特色,尤其是墙上挂的画,类型各异各有千秋。 应明禹之前就打了电话,进门后很快有人过来迎了他:“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一走就杳无音讯。” “比较忙。” “既然如此,大忙人来找我,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男人接了服务生送过来的酒,亲手递给应明禹。 应明禹看了眼站在一幅画前挪不动脚的人:“是,有点事想麻烦你。” 他喝了酒跟朋友聊了一会后,领了朋友过去那边,拉了陆浅浅给她做介绍:“这家酒吧的老板,胡易生。” 陆浅浅笑着等了几秒,应明禹都没介绍她,她只好自己伸了手:“陆浅浅。” 胡易生跟她握了手,看回了自己的朋友。陆浅浅稍微打量了应明禹这个朋友,看起来比他年长一些,样貌端正俊秀,气质成熟偏忧郁。 “是这样的,她很喜欢这幅画,能送给她吗?稍后,她会画一幅还给你,我保证,挂在这里一定合适。”应明禹说出了他观察得出的结论。 陆浅浅呆住了。她是很喜欢这幅画,是一幅《破窗寒梅图》。年代背景是古风,画里是一扇半开的纸窗,从窗缝里透出了带雪的寒梅三两支,构图和画风色调她都很喜欢。 画并不大,是正方形的壁挂画,带框。 因为店里灯光暗,陆浅浅还没有去看签名,不知道是谁的画,也不知道这幅画价值如何,不过看店里装修,她多少有数。 “应少的朋友喜欢,别说一幅画了,这家酒吧我都能送给你。”胡易生很大方同意了,喊了人来把画取下来。 “谢谢。”陆浅浅拿到画之后,发自内心对胡易生道了谢。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最后没说什么。 “我只是顺便来看看你,没什么事,先走了。”应明禹办完事就带了心满意足的陆浅浅离开。 回酒店的车上,陆浅浅抱着画问了身边的人:“胡先生欠你人情?” 到底是多大的人情,连酒吧都能送人? “嗯,他是我一个案子的疑凶,我证明了他无罪。” “这么简单?”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可是说来话长,应明禹懒得说。 “对了,这个,谢谢你。”陆浅浅摸了摸画框角落。 应明禹正等着她这句话:“收了我的东西,明天有件事你要帮我。” “什么事?”陆浅浅不太有底。 “明天去了你就知道。” 陆浅浅更不安心了。 史清漪的画展一共七天,十一黄金周的七天,地点在美术馆附属的带回廊的展示厅,是免费租借给她的,所以画展也是免门票的。 应明禹带陆浅浅进去后,两人就分开了,他没有特别通知史清漪,如果没遇到更好,反正他来过了。 “应大哥,你来了?真荣幸你能来,要不要我带你逛?” 应明禹打量了她一下,十月的京里已经有些冷了,她还穿了件半露肩斜收边的连衣裙:“不用了,我看不太懂,而且,我带了朋友一起来。” 史清漪愣住了:“你…还带了朋友?” 正聊着陆浅浅绕完一圈回来了,注意到一旁的美女后,她下意识不想靠近应明禹。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应明禹迎上两步问了她。 陆浅浅瞥着那边的美女,低声说:“你还忘了告诉我,是抽象画,说实话我不是特别看得懂。” “艺术不是相通的吗?”应明禹说得毫不愧疚。 陆浅浅不想跟他辩论,鼓着腮看到美女往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应大哥,这位是……” “她叫陆浅浅,是画国画的,我是带她来看画展的,没想到不太一样。” 史清漪脸色不太明媚,伸了手给陆浅浅:“我是史清漪,这次的画展展出的都是我个人的画,我画油画和抽象画比较多,可能我们的领域是不太相同。” 陆浅浅深吸了一口气,看了应明禹一眼,她现在有点领悟到他想让她帮什么忙了,可是她不行。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她今天为了方便活动,穿了背带裤,因为怕冷还穿了外套。 “史小姐,其实我是应队长的下属,我们只是同事。” 应明禹醉了,他还没见过连战场都没上就临阵脱逃的逃兵,他真是带错了人。 史清漪脸色好了点,笑着问了她:“那陆小姐是负责什么的?” “技术支持一类的,画疑凶图这种。”陆浅浅赶紧绕到了女生另一边,远离应明禹。 应明禹瞪了她一眼:“对,浅浅是负责画图的,她很专业,对我们缉凶帮助很大。” “陆小姐基础肯定很好,人物素描我还是在国内学画的时候画过。” 陆浅浅腿软:“不用客气,叫我浅浅就好,大家都是这么叫。” 应明禹真的是受够了,他换了话题:“史小姐中午有空吗?上次说要请你吃饭的,一起去吧?” “应大哥也不用这么客气,其实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叫我清漪就行。” 三人要往外走时,应明禹伸手把陆浅浅拉到了中间:“陆浅浅,我跟你说,你如果想在美术领域有所进益,跟史小姐打好关系很重要。史小姐的爷爷是那个什么美术家协会主席团成员,你有加入这种组织吗?” “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画手,离这种协会还很远,而且我也没想过出名的事。” 陆浅浅说着脚下又想往史清漪另一边溜,还没走出半步应明禹干脆搂住了她肩膀,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你再敢逃得试试?” 陆浅浅顺势从前面绕到了应明禹另一边,让他在中间总比她在中间来得好。 美术馆附近就有很多高档餐厅,应明禹特意挑了家有做当地特色烤鸭的店,说是想让陆浅浅尝尝本地的招牌菜。 在店里坐下后陆浅浅第一个找了话题:“史小姐去国外留学,发现国内外的教学方式有什么区别吗?” “浅浅你大一基础课画了多少幅练习作业,你还记得吗?” 陆浅浅想了想:“两三百幅吧,不过都是实物作业为主,没有创意部分,也不用找素材。” “这大概就是最大的不同,虽然打好基础也很重要,不过国内很重数量,对质量比较不在意;国外会更注重知识积淀、画作质量,在创意和取材这块也有很多讨论和拓展课。”史清漪保持友好跟她聊了起来。 陆浅浅很受教:“史小姐很有见解,而且自己就能独立办画展,我很佩服你。”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对她这样讨好史清漪的嘴脸很看不顺眼。正好菜上齐了,他敲了敲桌子,示意陆浅浅帮他布菜。 陆浅浅出于习惯成自然,帮他卷了烤鸭递给他,松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史清漪的视线。 “史小姐你要吗,我帮你卷一个?这些事平时都是我做的。” “你们…经常一起吃饭吗?”史清漪没错过这个关键。 “嗯,平时工作忙,全组的人工作餐都是一起吃的。”陆浅浅抢答。 “应大哥我帮你卷一个吧?”史清漪说着话手里已经进展到一半了。 陆浅浅眼看着她要放大葱,赶紧罩着口隔着应明禹提醒她:“他不吃葱,不要放。” “这种粗活还是让陆浅浅做,她……”应明禹转头盯了她一眼,“很擅长。” 史清漪闻言放弃了刚才想做的傻事:“应大哥,我以前不知道,你们的工作还有和画师有交集的地方,有什么因此破案的案子能跟我说说吗?” 应明禹正常跟她说了故事,就是他认识陆浅浅时,她画过的那个凶器图。 等他们聊完,陆浅浅已经卷好一小盘烤鸭,而且在碟子里分开两边,放到了公共区域。 “这边的没有葱。”她给应明禹指了指这边的部分。 其实应明禹的挑食已经基本不药而愈了,上个月陆浅浅特意把他不吃的东西都做进了菜里面,他根本没发现过,照样都吃光了。不过当着他的面把葱放进去太过显眼,陆浅浅才刻意不放的。 “尝尝看。”应明禹拿了自己这边的塞进她嘴里,他看她卷了半天还一个没吃。 “我想吃有葱的。”陆浅浅咽下去后,自己伸了手想去拿。 “是吗?平时在家,你不是都迁就我的吗?”应明禹抓住了她那只爪子。 陆浅浅感觉后背发寒,试图把手挣出来,可是他抓得很紧,她没这个本事。 应明禹又喂了烤鸭给她,同时用她没见过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她。 陆浅浅一个激灵,乖乖吃了烤鸭,放弃了挣扎。应明禹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跟史清漪继续说了案子外围的事。 70 差劲的外援 一顿饭下来,陆浅浅半个字没有,尝了下本地菜色;应明禹吃得很好,除了惩罚陆浅浅,其他时间都在跟史清漪礼貌交谈;史清漪食不知味,虽然对象一直存在,可是从头到尾她都觉得应明禹和陆浅浅的关系不清不楚。 “史小姐下午有安排吗?浅浅难得来一趟京里,我打算带她去买秋装,她眼光不好,你要不要去帮她做参谋?” 陆浅浅睁大了眼咽回了所有想辩解的话,她没想到这样也行,他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 “应大哥你对下面的人真好。你在那边是住在分配的宿舍吗?你们住在同一栋宿舍?” 陆浅浅很想说话,她用真诚的目光望着史清漪,希望能得到她的谅解。 “我去年要去之前,家里提前买好了房,浅浅毕业后搬进来的,方便她平时照顾我的生活。” “应大哥和浅浅…在交往?”史清漪绕过这个问题很久了,她不可能真去帮陆浅浅挑衣服,临走之前总得死得明白。 应明禹转头看了陆浅浅,这时候他觉得用亲密的举动来替代口头回答,更有说服力。 陆浅浅接收到信号后腾得站起来:“史小姐,你要上洗手间吗?” 应明禹无奈看着她们远去,喊了服务员来买单。 “史小姐,你相信我,我跟应明禹纯属同事上下级关系。我是租住在他家,如果你要来玩,我可以把房间借给你。”陆浅浅急着解释,“他只是想拿我当挡箭牌,你千万不要信。” 史清漪不解地看着她:“就算你是这么想,你能确定应大哥没有这个意思吗?” “好吧,多的我不解释,我就跟你说一件事。”陆浅浅竖起右手食指,“应明禹吃东西很挑,他很喜欢会做饭的女孩子,你可以先把这块加强,抓住他的胃,说不定就能擒住他的心。” 史清漪抓住她的手点了头,这个消息她之前听到过,但不确定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浅浅,你不会骗我吧?你跟应大哥住在一起,难道不会走到一起吗?” “我发誓,我不打算找男朋友,更不会跟他到一起,你放心!”陆浅浅抬手起誓,她既不想弄丢他的桃花,也不想给自己结仇。 她们谈完出来时,应明禹等在卫生间外,说他已经买单可以走了。 三个人走出店门,没走两步跟附近店里出来的人在大厅相遇了。 “易阿姨,易大哥。”史清漪第一个叫了人。 应明禹慢吞吞打招呼:“然姐,易导。” 易世天不太开心:“明禹,就算不找我帮忙,叫声表哥也不为过吧?” “表哥。”应明禹很快满足了他。 “有空来帮我客串角色吧,明禹?” “我没有这个天赋。” “怎么会,听说你小时候参加校园演出还拿过奖。”易世天不折不挠。 看到另一个人正盯着陆浅浅看,应明禹拉过人做了介绍,“陆浅浅,目前是我的同事。” 陆浅浅很想原地消失,她满头雾水,只能尽力保持淡定。应明禹口里的然姐看起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成熟美少妇,另外一个看着也是差不多年纪的帅哥,还留着一撮小胡子。 “陆浅浅是吗?”易然拉住了女孩子的手,抬头看了应明禹,“明禹,回来了怎么不回家来住?佳佳上次清明的时候春游没见到你,还一直在问哥哥什么时候回家。” 应明禹感觉陆浅浅整个懵了,给她补了个介绍:“这是我继母。” 陆浅浅转头目视了他,而后笑着叫了人:“阿姨好。” “对了,然姐,史小姐在办画展,你跟易导有空的话,可以过去看看。”应明禹把话题转到了史清漪那边,易世天正在跟史清漪寒暄,“我跟浅浅下午还有事,之后就要赶回去,这次就不回家了。” “浅浅你是学美术的吗?会做饭吗?明禹平时有些霸道,不太会体谅人,你多包容。”易然仍然拉着陆浅浅的手不肯放,还开始交代相处之道。 “然姐,下次再聊,易导跟史小姐在等你。”应明禹拉回了陆浅浅的小手,干脆握着没有放。 陆浅浅的脑内cpu已经烧坏了,她完全搞不懂,半句话没说出来,就被应明禹牵着手带走了。 “什么情况?一个是你继母,你叫姐姐?一个是你表哥,你叫易导?”出去后陆浅浅呼吸了新鲜空气,找回语言功能。 应明禹懒得说这个:“去买衣服吗?你好像一件能穿着去晚宴的礼服都没有,要顺便买几件吗?” “晚宴?”陆浅浅瞪大眼看着他,“我连酒会都没有见过,应明禹你演戏演上瘾了吗?” “陆浅浅,你忘恩负义,知恩不图报。你手里那幅图画完了吗?以我的背影做模特的那幅。” “快了……”陆浅浅没忘记这个事,她还欠他这个人情,再加上昨天收了他一幅画。 “是吗?你什么时候去杂志社送的初稿,快完成了?” 陆浅浅想起来她又犯了一个错:“你生日前两天,我不是不太方便,编辑到家里来看过图了,订金早就到帐了。” “你让别人上家里,没有跟我说?” “编辑是女的,而且她就坐了一小会,你不是也没发现吗?” 应明禹转头看着她:“陆浅浅,你在跟我玩攻防战?” “没有,对不起。” 出乎陆浅浅意料之外,应明禹竟然真带了她去买衣服,他还算有耐心,眼光也不错,没试几件就买了两套。时间还多,应明禹顺便给自己买了衣服,让陆浅浅帮他做参谋。 陆浅浅过一会就会仰一会头,她怕鼻血会流出来。 应明禹戏弄她玩够了,衣服也买了,该做的事一次性完成了,回酒店收拾东西后,带了陆浅浅去机场。 “我继母对你很满意,陆浅浅,我租你做女朋友今年跟我回家过年怎么样?”上飞机后,因为是晚班机,应明禹给了陆浅浅一点刺激,想让她保持清醒地回去。 陆浅浅的小心脏瞬间停跳,他这一定是某种报复行为。 “应明禹,我道歉,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补偿你。” “那,你是答应陪我回家过年了?” 陆浅浅可怜兮兮看着他。 “逗你玩的。”应明禹去年没有回家过年,除了有案子,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继母致力于帮他解决终身大事,从他大学毕业就开始了。 “应明禹,我觉得那个史小姐蛮不错的,长得高挑漂亮,穿着时尚靓丽,打扮入时新潮,外加家世超级好,你不认真考虑下吗?” 应明禹发现她醒着也很麻烦:“我有说我不考虑吗?我不是来看了她的画展,还请了她吃饭。” “可是你试图暗示她你有了女朋友,还拿我做幌子,这样太不厚道了。” “有吗?这么一点打击和挫折都经受不了,怎么可能追上我,你不这样想吗?” 陆浅浅下意识上身往后退避看着他:“你让一个女孩子追你,还人为给别人制造障碍?” 应明禹麻木地看着她:“你那个好朋友王子熙还说她是真心追我的,你不希望我考虑她吗?” 陆浅浅坐回来双手捂住了脸,她差点忘了这个事,好像是这样,他身边多的是这样追着他跑的女孩子,还一个个长得漂亮性感有气质。 “想好了没,你到底要选择支持谁?”应明禹给了她接下来一击。 陆浅浅想不出来,她觉得子熙未必是认真的,可是今天见到那个史清漪绝对是一百分用心,但是子熙是她的朋友…… “应明禹,我觉得你应该认真对待感情问题,给她们平等的机会,然后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做出你真心的选择,不能再重复曾经的错误,对不对?” 她不说应明禹还以为她忘了他生日那天给她讲的初恋故事,听她说得认真,应明禹反问了她:“陆浅浅,你自己做到了吗?” 陆浅浅看着他漆黑清透的眸子,一瞬摒住了呼吸,他一击即中,完全击中了她。 应明禹看她闭了嘴,没有再多说。从他们认识以来,不管是叶绍君还是刘天明,她的态度一律是能不开始就不开始,能结束就尽快结束,能逃避就彻底逃避。 她这样的感情态度,还敢来对他说教,应明禹可不像那些听什么是什么的人,他思路清晰而且主意端正。 回去后隔天陆浅浅把寒梅图挂在了画案左前方的墙上,停笔时她常常会过去看看。画上的署名是俊清,光看名字似乎是男生,可是看画的细腻程度,陆浅浅觉得也有可能是女孩子。 她很快选择性遗忘了跟应明禹去看画展的事,也没再提起史清漪,回到了她的安全龟壳里。 十月七号那天,美丽跟她对练完之后告诉她:“老大说他要验收,正好忙完手里的案子,他计划明天带你去活动室。” 陆浅浅保持僵立了三十秒:“他没事吧,他验收,我还能活着吗?” “放心,老大舍不得伤到你的。”美丽敢肯定这件事,他家老大可疼陆丫头了,应该会手下留情的。 “……”陆浅浅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应明禹舍不得做的事,不管是子熙还是史清漪,那么漂亮的美女他伤害起来都是毫不容情,更何况她这种小虾米。 “说实话我们都很期待,虽然手头还有活,不过明天老大验收时,我们会集体到场的。包打听还通知了范法医和王涛,好好表演吧,陆丫头。” “……”他们都在等着看她升天吗? 美丽看她生无可恋的表情,最后补了一句:“我会把家里的摄像机带来,全程录影的。” 陆浅浅彻底绝望了。 71 验收防身术 “不用怕,不是要你跟我比,我会装成普通男人,你只要记得应对方式就行。”应明禹换了运动上衣和短裤,稍微做了热身后,安慰了对方一句。 陆浅浅咽了口水,他要装成一个普通男人?这话听起来就奇怪,可信度也很低。 “准备好了吗?” 陆浅浅想哭,勉强点了头。 应明禹看她就没带脑子,走过去抬手打了招呼之后,顺手摸了她的脸。 陆浅浅呆呆看着他。 “陆浅浅,你被一个路人调戏了,就这么看着他?” 外面一圈围观的已经捂着口笑得要趴下了,他们猜测不管应明禹做什么,陆浅浅都不会跟他动手。 “哦,我想起来了,重来一次!”陆浅浅想到应对的招式了。 应明禹对她很失望,谁会重复两次同样的动作让她来反应,他更进一步要去搂她的肩膀。这次陆浅浅有些进入状态,躬身躲开后,用两手抓住他那只胳膊想要绕到他身后反扣住他的手。 路人甲乙丙很惊讶,应明禹没躲没闪也没用力,由着她完成了这个动作。 “太慢了,只要不是特别迟钝的男人,中途就会反应过来。”结束后应明禹点评了她。 陆浅浅“哦”了一声之后松开人,继续进行了下一个训练。 大概就是这样,应明禹只是装成木头人一样,检验了她是否记牢了应对的姿势,并没有特别为难她。围观的人因此后来觉得有些无趣,美丽也把摄像机丢在一边跟他们说起了闲话。 “老大这也太怜香惜玉了,我当时过关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放水。” 范桦先撤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才有鬼。 验收结束后,应明禹表扬了美丽:“教得还不错,她这么笨都记住了,你记一功。” “真的,我过关了?”陆浅浅气喘吁吁跪坐下去。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他连汗都没出,她就虚成这样子,还敢问这种问题? 隔天应明禹休假,带陆浅浅晨跑之后,回家吃了早饭,他铺了软垫在地上,喊了准备去画画的陆浅浅。 “昨天人多,我给了你面子,今天认真点。” 陆浅浅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跟昨天一样,应明禹先伸了手摸脸,陆浅浅别住了他的手腕,应明禹换了另一只手去搂她的腰。陆浅浅正确应对把腿伸进他两腿间想绊倒他,应明禹没特别用力,只是倒地的时候顺便把她压在了身下。 “你你你……”陆浅浅脸上急剧堆积满红潮。 应明禹爬起来拉了她起身:“被人压住的应对方法,美丽没教你吗?” “有,有教,翻过身用肘部击打头部,最佳位置是太阳穴,最佳效果是直接击昏,至少能使对方吃痛晕眩,借机就能起身脱险。” “那你刚才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陆浅浅拍了拍脸,她脑子里的血还没散。 “再来一次?”应明禹作势要绊倒她。 “不不不,明天吧。”陆浅浅抓住他两边胳膊,推阻了一下。 应明禹顺势低头凑近了她,发现她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反应。他感觉让她练防身术没什么用,尤其是对方是个帅哥的情况,她发花痴的反应来得比防身反应快得多。 应明禹摇着头松开人离开了软垫:“你说的,那明天晚饭后再练。” 接下来几天,陆浅浅白天赶工画图,晚上还要接受魔鬼训练,而且她的免疫力增长得很慢,每次被应明禹摔倒在地,她都爬不起来。终于在她完稿的那天,她眼睛一闭迅速反转身,抬肘作势在应明禹太阳穴附近击打了一次。 应明禹大大方方躺在下面,陆浅浅做完动作后坐起身看着他问:“我合格了吗?” 静了三十秒之后,应明禹开了口:“你要一直坐在我身上?” “啊,对不起。”陆浅浅赶紧要站起来,慌张之间她没能站稳。 应明禹就知道她总是这么冒失,在她跪下来给他的腹部重击之前,他挺身抱住人翻了个身让她安全着陆躺在了软垫上,这一次他不是假装压住她,而是真的压住了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近,陆浅浅睁大了眼,睫毛紧张得不停抖动。 应明禹放弃了验收这个成果,松开人爬起来走开了。 陆浅浅交了画稿之后,想等款到之后把买衣服的钱打还给应明禹,才知道那家伙居然连支付宝都没有,也没有网银,更不用说网购是什么,他一无所知。 想起那天他刷的是信用卡,陆浅浅问他拿什么还卡帐,难道是到便利店刷卡还款?应明禹给她的回答气得她想跳脚,他说他的卡有人还,不用他自己管。 “那你把卡号给我,我到时候转到你工资卡里。”虽然麻烦了点,不过好在他还有张可以收款的卡。 “算了,那点钱你拿来买食材吧,不用还我了。”应明禹本来想说算他送给她的,再一想就改了口。 “那点钱……”要是真的那么便宜,她早就还给他了。他给她看的衣服里有一件呢子大衣,光那件衣服就接近五位数。 “对了,上次放投影发现把东西放地上很不方便,你用那些钱买个小点的茶几,能放投影仪和电脑就行。”应明禹给她找了点事。 反正陆浅浅交了稿打算放松休息几天,找时间去挑了个实木的小茶几。她感觉平时一般用不上,让人先放在了角落里,免得妨碍行走还占位置。 不过没过多久,这个小茶几就派上了用场。 最初是她的学姐杜子榕打电话给她,问她最近是不是有空。这个学姐就是上次那个找她去画室合作画绘本画册的人,她拒绝这份工作后还是保持着联系。 几天后通宵结案了回家的应明禹,一进门发现家里人满为患。 一眼望去,画案前面有两个人,画板支了三个每个前面都有一个人,阳台的桌子被搬进来,两个人正在伏案,还有个人拿了他打算用来放投影仪的小茶几,用坐垫跪趴在地上画。 再往右侧看,连餐厅的桌子都搬出来了,有人在那边画。更不提地上满处的画稿、资料还有画材。 “陆浅浅。”应明禹一时找不到她。 陆浅浅正在自己的画案前,回头看到他之后,千辛万苦穿过画架来到了他身前:“抱歉,我忘记…跟你说了。” 应明禹的视线还留在她刚才站的地方,因为那里有个人正在注视他,是个男人,刚才他正跟陆浅浅一起在画什么。 “你把房子租给别人做画室了?”应明禹收回目光看了眼前对着手指玩的人。 “不是,学姐他们画室改排水还改电路,而且他们的封面图临时要调整……”陆浅浅感觉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你放心,我们很安静,你要吃东西吗?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做?”解释不了她换了个方向。 “浅浅,这位就是你的房东?对不起,我们这么多人来打扰,我是浅浅的学姐杜子榕。”陆浅浅的学姐从餐桌方向过来打了招呼。 应明禹头疼,点了个头往房间方向移动过去:“吃过了,给我准备点喝的。” “浅浅,你去忙吧,我帮房东先生倒喝的。” “我自己来,学姐你不用管,无视他就好了。”就算她这么说,刚才盯着应明禹发呆的可不止她学姐一个。 应明禹拿了更换的家居服去浴室时,陆浅浅已经在厨房里帮他煮热饮了。他这次连着两个晚上通宵没回来,胃肯定负担很重,喝点温和的热饮对胃有好处还能帮助入睡。 应明禹洗完澡出来,绕到吧台边喝了热饮:“有蒸那种动物形状的糕点吗?” “饿了?”陆浅浅开冰箱看了看,这两天人多事多,她没怎么看存货情况,“面条吃吗?” 应明禹不太开心:“睡醒了会有吗?” “好,你先去睡,我帮你蒸。” “蒸好了送进来,我想趁热吃。” 陆浅浅知道他心里不舒服,点头答应了,看他回了房,拿了面粉开始和面准备帮他捏糕点。 “还没好?”跟她合作画画的男生过来喝水,刚问完看到她在做什么,很无解,“离吃午饭还早吧?” “你先画吧,你把我画的部分空着,等会我来补。” “你那个房东脾气不太好?” “是我忘了跟他说,他生气是应该的。”陆浅浅看他还杵着不肯走,又说了句,“不用管我,我蒸着了马上来。” “我说社长,你还是去画图吧,我来帮浅浅蒸糕点。”杜子榕绕进了厨台里面。男生看她一眼回了画案前继续工作。 “不用了,学姐,他吃不了太多,我很快的。” “小狗?”杜子榕看到她捏的形状,忍不住笑起来,“你做糕点还爱捏形状?” “呵呵,看着有趣,能增加食欲。”陆浅浅尴尬笑着继续捏下一个,“学姐你去忙,我很快就好。” 没多大会陆浅浅忙完回到了岗位,她跟男生画的是同一幅,是封面及宣传图的原稿。原定的画册人物和动物花草种类是有数的,可是完稿之后却发现超出了预计,尤其是新增的一样信物很复杂,所以等到画封面时发现构图有些困难,男生一个人很难在时限内完成,但他们画室里赶得上他的细腻画风的人还没有。 陆浅浅的学姐想起了她,听说她刚好手里没活,就想约她到画室帮几天忙,按天算工钱给她。昨天陆浅浅早起准备过去,接到学姐电话说画室用不了,正在到处找地方,她脑子一抽就说可以来她这里试试。于是浩浩荡荡来了一堆人,昨天中午开始就在这里画了。 他们前一晚其实画到了凌晨,好在这里是市中心,再晚出去也有车可打。昨天介绍过后,男生起初对她有些不信任,还让她先用别的纸覆在上面勾了初稿。陆浅浅才刚勾了游鱼的图,男生看过之后立刻让她直接上了手填图。 72 不识金镶玉 陆浅浅回到画案前没过一会,手机响了,她回了神去了厨房取糕点,这是她特意上的闹铃。 男生回头看了她一会,看到她拿了东西进房东的房间,无语回了头继续独自画图。 陆浅浅推门进去后,看应明禹睡得很沉,想了下,打算给他把糕点放在床头柜上就走。 应明禹伸手抓住了她缩回去的胳膊,睁开眼低声说:“给你机会解释。” 陆浅浅吓了一跳,拖了床尾的皮凳过来坐,尽力解释了画室的人会来这里作画的原因,接着说:“你放心,画室最多三天就能使用,说不定明天他们就可以回画室去画了。” “你也要去?” 陆浅浅点了头:“我答应了别人的活,当然要把那幅画完成,再说,画室的社长画风跟我很像,但他比我画得好,我想多学点东西。” 应明禹半睁着眼吃糕点,听她这么说只回了句:“哦。” “我是怕你在办案会分心,所以没有打电话跟你说,下次我发消息给你可以吗?” “嗯。” 陆浅浅凑近看了看,他该不会是睡着了在吃东西吧?“你等会醒了想吃什么?” “算了,你们那么多人,我等会出去吃。” 听他口气就知道他不高兴,陆浅浅也没办法,她这次是有点过分。 “你等会跟我一起去吗?” “我?我去干嘛,帮你布菜?我赶紧画完了,说不定晚上有空给你做宵夜。” “那你快去画。”应明禹摸走了盘子里最后一个糕点,放了人。 陆浅浅拿了盘子出去,洗净之后收进了消毒碗柜里,才再次回到画案前。 “你的房东心眼真小。”身旁的人低声跟她说了话。 陆浅浅尴尬一笑,虽说她不这么觉得,但妨碍不了其他人这么想。她进去这么久才出来,他们当然以为是应明禹在为难她。 他们中午没开火,各自休息吃了点带来的面包蛋糕之类的东西,方便又快捷,还没什么气味。 又过了两个小时,应明禹睡醒了起来准备出门吃东西,穿着衬衫出来喊了陆浅浅:“我上次穿那件外套呢?” “哦,我忘记帮你收了,你等一下。”陆浅浅去阳台帮他收了外套,还有鞋子。 “我帮你洗过了,要穿这双吗?”把衣服递给他后,陆浅浅把鞋子放到了玄关附近地上。 应明禹穿好外套过去直接套了鞋子:“你们下午茶喝什么,我帮你们带回来?” “我等会列表发给你,谢谢。” 应明禹点个头开了门出去。 三点半他回来时,副驾上放了很大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买回来的饮料。他上楼把东西给陆浅浅之后,看看这个房子,有种想退出去的冲动。 “谢谢房东先生。”因为陆浅浅喊了大家休息喝下午茶,不少画室的美女积极跟应明禹搭了话。 “房东先生你贵姓,是做什么的?” 应明禹退又退不出去,进又进不去,看了看陆浅浅。 “应先生不爱说话,让他去休息吧。” 杜子榕倒是在应明禹往里走时问了句:“应先生愿意给人做模特吗?等这次的工作做完了,我很想给应先生画幅肖像。” 应明禹止步看着她,他还以为只有陆浅浅是这样:“这件事你要问陆浅浅,她答应之后你再来问我。” 陆浅浅一样傻眼,在学姐询问的目光下,她想不出答案:“等手头的活做完再说吧。” “应先生没给自己买吗?”看他空手回了房,杜子榕换了个话题。 他们就围坐在珠帘周围喝下午茶,各自舒展着身子。陆浅浅想了下起身去冰箱看了看,这两天事多人又多,她把布丁和小蛋糕都分给了客人,现在里面空空荡荡。 想了下陆浅浅还是放弃了,现在要做蛋糕太费时间,不过做热饮倒是快的,她又去帮他温了点热饮,给他送进了房里。 应明禹正在书桌边无聊地翻书,看他样子也看不进去。 “怎么不再睡会?” 应明禹说不出来,他感觉别扭,虽然他们没什么声音,可是他睡不太着。想去活动下筋骨吧,外面人太多,他没勇气一个人在旁边健身。 “喝了这个再去躺会,很快就到晚上了。” 应明禹没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端杯子喝了热饮:“等我睡着你再出去。” “听包大哥说,这次的案子是连环案,同样的死法死了两个人,你连着忙了三天两晚,在第三起发生前抓住了凶手,免使更多人遇害。这算是大案子,之后要庆功的吧?” “嗯。” “那你想在家里吃火锅吗?还是要去外面办?” “在想。” “应明禹你平时都不听歌吗,真的不会唱歌?” 陆浅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没用的事,直到应明禹再没了回应。 看他睡着了,坐在床沿的陆浅浅摸了摸他的脸,感觉自己太猥琐,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次应明禹一觉睡到了晚上十点,他起来洗漱时,外面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家里的摆设已经恢复,看起来他们正要收工。 “明天我跟子榕过来这边,你们去画室看看装修完了没,没完在家画就行。”社长大人发了话,其他人都应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打扰了,陆浅浅。” “没事,社长你们方便就行。” 应明禹洗漱完出来,眼里只看到了陆浅浅:“宵夜吃什么?” “嗯…煎饺子怎么样?我新调了一种酱,不辣的,晚上吃正好,你可以尝尝看。” “好。”应明禹看大部分人都在往外走,做了两个热身动作,开跑步机打算跑一小会。 “社长,学姐,我不送你们了,明天见。”陆浅浅说着去浴室帮应明禹拿了毛巾,放到跑步机扶手上后,去了厨房煎饺子。 杜子榕跟社长离开后才问他:“昨天太晚没来得及问你,我这个学妹怎么样?” 男生没有正面作答:“她是哪一届的,我在学校的时候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学长,就你那眼高于顶的做派,在学校认识几个人?不过你不认识陆浅浅还真不赖我,她比我低两届,你比我高两届,她入学的时候,你可都毕业了。” “这么说她今年刚毕业。”男生有些吃惊,“她那个房东是她的男朋友?” 杜子榕憋不住笑意:“她既然说了是房东,又怎么会是男朋友。” 男生没有再多问,至于今天应明禹回来之后发生的事,再不合理他也只当没看见了。 隔天他们敲门时,来应门的是应明禹,他正在穿外套:“陆浅浅刚睡没多久,你们俩先画着,晚点再叫她。” 两人进去后,明白了他的意思。陆浅浅跟男生合作的那幅图已经完成了全部的线稿,就差上色了。按照昨天他们离开时的进度,陆浅浅画得再快,也要凌晨三点左右才能画完。更何况陆浅浅画图并不快,她画工很细,但画得很慢。 杜子榕听到房东出去关门的声音,耸耸肩问了身旁的人:“不嫌弃我陪你上色吧?” 社长的画风她赶不上,填色她还不至于帮不了忙,这也是社长让她今天过来的第二个理由,还有一个原因是社长总不至于明目张胆一个人过来跟陆浅浅独处。 陆浅浅起来时已经快中午,那两人合作得很默契,她洗漱后说先去给他们做午饭。 “我还不知道,浅浅你的厨艺这么好。”杜子榕上桌后很快夸了人,“难怪你的房东应先生那么喜欢让你做吃的喝的。” “这个是我租在这里时说好的,我负责厨房和卫生,但这些厨电都是他添置的。” 男生很显然不想跟她们聊应明禹,问了点别的:“你挂在画案前那幅寒梅图是你买的?” 陆浅浅的回答还是没能离开应明禹:“不是,是应明禹的朋友送给我的,等我空下来了,要画一幅还给别人。” 她已经想好画什么了,她不准备做遮掩的构图,想画一幅开着窗看到的整株梅花图——傲雪寒梅图。 男生没在意,拿了名片递给她:“子榕没跟你说过,我也是省艺的学生,算起来我是你的学长,我入学的时候美院还没跟音乐学院合并。” 杜子榕接了一句:“我入学的时候才刚合并的,不过浅浅报考的时候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陆浅浅正看着名片发呆,片刻才回了神:“社长你叫冶俊清?” 当时杜子榕带了人介绍时,只说这是他们画室的社长,并没有说名字。 “姓很奇怪是不是,名字倒是贴切,长得还挺俊,性子就偏冷清了些。”杜子榕打趣说。 陆浅浅看了看戴着细框眼镜的男生:“那幅图是你画的?” “早些年的作品了,现在看来有些刻意。”冶俊清没有否认。 陆浅浅没想到她把别人的画大大方方挂在那里,结果原作者进了门她都不知道。 “不会,我很喜欢,没想到能见到原作者。” “学长,你前天就看到了吧,今天才说这个事?还特意拿名片给浅浅,你这是又想拈花惹草了?”杜子榕拐了身旁的人一下,“浅浅我可提前跟你说清楚,我们家社长很喜欢招惹女孩子,最后一个个都是哭着散了,你可要小心。” 陆浅浅还有些沉迷在把眼前的人和寒梅图对应上,说起来这两天她跟冶俊清一起画图,画风的确是很像。不过现在冶俊清的画风更成熟,倒少了寒梅图里的生涩趣意,她一时没有想到,这会是他早年的作品。 “杜子榕,我得罪你了吗?”冶俊清一忍再忍没想到她得寸进尺。 “怎么会,你可是我们的社长大人,我一个社员哪里敢记恨你。”杜子榕笑着赔罪。 陆浅浅回神笑了下:“学长和学姐关系真好。” “陆浅浅,我知道你之前拒绝了来画室的邀约,不过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下。” 陆浅浅这次没有很快答复,冶俊清这时候问她,她的确有些心动。 73 闹心的饭局 当天下午陆浅浅和杜子榕交替着跟冶俊清一起上了色,快晚饭时陆浅浅收到了应明禹的信息说回来吃,她就去厨房忙了。 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餐,应明禹不太自在,闷声吃饭。 “明天我们就回画室了,只是填色你不用过来,我会按你的工作难度算钱给你,到时候让子榕打给你。”冶俊清看了应明禹之后,这么对陆浅浅说。 “不用了,本来说好只是帮忙,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跟着学长学到了很多东西,是我该道谢才对。”过程中冶俊清没少指点她细微之处的处理方法,陆浅浅的确受益匪浅。 “过几天等我手里的活处理完了,我想约你到画室谈一谈,你也可以来看看环境,怎么样?” 陆浅浅应下了。 饭后那两人就走了,应明禹的生活回归了太平。 隔天的庆功宴,应明禹把根本没参与的陆浅浅带了去,就为了能有人送他回家。 那晚第三次侵犯了应明禹的陆浅浅狠狠在门上撞了头,她感觉自己真的是变态,为什么看到可趁之机就忍不住,简直是流氓。 又过了两天,陆浅浅应约在下午去了冶俊清的画室参观,顺便坐下喝了一会茶,闲谈了是否要加入,以及现在国画和绘本画册的前景之类的高深话题。杜子榕作陪,没有再开玩笑。 “有空一起吃晚饭吗?”陆浅浅并没有干脆答应要加入,冶俊清还想尽力一劝。 陆浅浅看了眼手机:“你们不介意的话,多加一个人可以吗?” 应明禹开了车来画室接陆浅浅,他们说好今晚要去他看中的一家店吃饭。现在多了两个人,她觉得热闹点他应该不会介意。 应明禹没跟她计较,让那两人上了他的车。 进店后各自点了东西,应明禹开口问了陆浅浅:“你之前说有事跟我商量,趁现在有空说吧。” “对了,小柚子下月初生日,你说买早教故事机送给她怎么样?算我们一起送的。” “行。” “还有,子熙也是下个月生日,我看中了一串手链送给她,还有个成套的项链,一起买太贵了,你要不要送项链给她?”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你确定王子熙生日时会来找你?” “当然,她每年生日都是跟我一起过的。” “知道了,我买项链。” 陆浅浅很开心,她相信子熙收到这份礼物一定会很喜欢。 “还有什么吗?还有谁要过生日?” “你很多衬衫就算手洗也会皱,我想买个挂烫机,而且快入冬了,衣服会不容易干,顺便买个烘干机怎么样?我出钱。”她买衣服的钱还没还完。 “那等会吃完我带你去。” “好啊。” 全程杜子榕和冶俊清旁观了这两人的生活日常讨论,听起来完全就像是一对老夫老妻。 开始吃饭后,冶俊清找了话题跟应明禹聊:“应先生平时喜欢健身,那喜欢什么运动呢?球类?” “篮球跟足球都行,平时我会看,不过我很忙,没什么空。” 陆浅浅没想到他还会看篮球跟足球,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他。 “那应先生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杜子榕跟进了一句。 “我的兴趣…现在不说为好,陆浅浅会害怕。” “对,我会怕。”陆浅浅随声附和。 杜子榕没有能领会,这两人是怎么住在一起的,应先生的爱好到底是什么,陆浅浅居然会害怕? “呵呵,跟应先生吃了两次饭,越发觉得你吃饭的时候很优雅,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杜子榕又换了个话题,“之前我说想找应先生做模特…哦,对,浅浅,你能答应吗?” 陆浅浅转头跟身边的人对了下眼色,很快领悟了他的意思:“应先生很忙不太给别人做模特,而且他对自己的肖像权很在意,不,是很重视。” 应明禹有点想翻白眼,忍住之后接口说:“对,我是陆浅浅的专属模特。你不是才画了一幅用我的背影做模特的图吗?什么时候杂志社会给你寄样稿,我还没看过完成图,到时候给我看看。” “专属模特?”杜子榕质疑了陆浅浅。 陆浅浅被他雷到了,整张脸涨得通红:“什么…应明禹你胡说什么?” “那你以后不画了?” “我错了,对不起。”陆浅浅低头道歉。 应明禹看了冶俊清一眼,没再补刀。 陆浅浅拿手机把照片翻出来给应明禹看:“交稿的时候你在忙,不过我拍了图,给你验收。” 应明禹不在意随便看了眼,他就露个背影,能被谁发现。 “我看看。”杜子榕很感兴趣,接过手机研究了下,顺便给身旁的人也看了看。 画里除了应明禹最初看到的建筑物外观,还有旁边的建筑群,接近完整的建筑有三栋,都是宫殿形式。主宫殿外的阶梯很高,有个人正在往上攀登。这个人就是应明禹的背影,穿着是和上次差不多的古装,不过这回是背面图,因为是背影,陆浅浅很认真勾画了头上的发饰和发髻。 光看这里的细致程度,杜子榕就自愧不如,更不提整幅图的恢弘大气,很难想像陆浅浅能在一幅图里把这两样处理得这么好。 “浅浅,我记得你不太擅长画人像,这幅图很不错嘛,你克服啦?” “没有,画毕设的时候老师特意给我布置了这类的作业,勉强过关。不过如果一直不画也提高不了,所以自己挑战了一下,学姐,我画得还可以?” “让你的学长给你开个评语,做好心理准备,他这个人比较刻薄。”杜子榕把手机还给陆浅浅。 冶俊清没在意身边人的贬低:“构图大气,细节处理也很到位,只是比例处理有些失当。应该是灵感出来的时候立刻就下笔,忘了做预设,天空的留白可以扩大占比,能提高纵深感,画起来还会降低难度。这又不是学校的作业,不需要刻意提高绘画难度,整体效果更重要。” “谢谢学长。”陆浅浅终于找到了关键点,发自内心道谢。 应明禹感觉很无聊,结束了自己的用餐时间,喊了服务员来买单。 “一共八百三十二元。” “等等,今天说好是我请陆浅浅。”冶俊清从指导后辈里稍微开了个小差。 应明禹已经递了卡给服务员:“我提前约的,你们要请陆浅浅,下次再约她。” “嗯,下次我请学长和学姐吧。”陆浅浅还是很尊重前辈的。 买完单应明禹当先走在前面,还没出店门,有个美女远远打着招呼往应明禹的方向扑过来。应明禹抬胳膊阻拦了下,不然美女就能直接扑到他怀里,现在只能抓着他的胳膊发懵。 “应警官,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上次多亏了你,帮我抓住那个跟踪狂,否则我多危险。”美女松开手后,看应明禹放下了胳膊,再次试图往他身上靠,又被应明禹侧身躲开了。 “应警官,其实我最近感觉,好像又有人跟踪我,你会帮我的吧?你能二十四小时保护我吗?”美女终于如愿挽住了应明禹肩膀。 应明禹抽出胳膊公事公办:“我建议你去报警,指挥中心会根据情况分配任务,如果轮到我们组负责,我会接手。” “应警官,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美女还在那边厮磨。 陆浅浅刚才就已经退后跟学姐站到了一起,杜子榕看戏时问了她:“浅浅,你不去给房东先生帮忙吗?” “帮忙?”陆浅浅见怪不怪,之前还有找到警局去的,路上都能遇到,当然不能错过,“帮不了,这个美女跟应明禹完全没有交集,她想追上应明禹可能性基本为负。” 杜子榕没想到她是想帮那个路人:“那我呢,我的可能性大一些吗?” 陆浅浅想了下:“你跟应明禹一起吃过两次饭,算认识的人,概率当然高一些。” “呵呵,是吗,那谁的概率最高?”杜子榕的八卦引擎全开了,她身边没说话光在听的人,应该也很感兴趣。 “嗯…”陆浅浅沉思了片刻,“子熙很积极,应明禹之前旅游还去见了她;不过可能性最大的还是史小姐,她连应明禹的家里人都认识,而且小时候就认识。” “那你呢?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杜子榕觉得她说的这两个人未必比她了解应明禹。 陆浅浅这才回头看了学姐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打算追他。” 那边应明禹把美女打发走了,伸手抓了陆浅浅过去:“你刚才躲什么?” “又没我什么事。”陆浅浅才不想帮他挡桃花。 应明禹无语,出门后问了那两人:“要带你们一程吗?” 冶俊清回绝了,跟杜子榕在门口打车回画室。 “我这个学妹是不是迟钝得很可爱,你还有机会。”在车上杜子榕起了哄。 “我只是想邀请她加入画室,你作为合伙人,不支持吗?” “那你肯定不想听她大学时候谈恋爱的事咯?”杜子榕眨着眼笑着问。 冶俊清沉默看了她一会。 “好吧,她还没谈过恋爱,说不定连初吻都还在呢。不过说起浅浅的桃花,当时我们社团里十个男生五个都对她有意思,不过她也真是绝,她一个都没拒绝过,那些人全都放弃了。” “她做了什么?”不得不说,冶俊清忍不住想知道。 “浅浅是个较真的人,那些白痴骗她说要画拥抱需要她配合找感觉,她都毫不犹豫能配合,而且还真以为他们是为了画图。”杜子榕忍不住摇头,“不过你别以为明说就有用,据说表白的也一律是被拒。” “你少八婆了。”冶俊清简短评价了一句。 “好吧,那我这个八婆就恭祝你早日把浅浅拐到我们画室咯。” 冶俊清认真思量了一会,没有再开口。 74 重逢好闺蜜 “这么说我来得正是时候,你刚画好这幅画。”十一月十二日,王子熙在下午见到了她的好友,以及她刚好要寄的那幅傲雪寒梅图。 陆浅浅笑着点头:“你还赶上了在我寄出之前看一眼,开心吗?” “我又不喜欢这些花啊草啊的,倒是应哥哥那幅画,你还不肯送给我?” “不说这些了,你说你早就退了房,今晚要住酒店吗?” “没有啊,我打算在你这里睡。” 陆浅浅没跟她争,两个人许久没见,寄完东西去了外面闲逛。王子熙顺便做了个指甲,画图的部分交给了陆浅浅,细致地画了她想要的图案。 两人吃完饭又去看了电影,回来的路上王子熙才终于把她这些日子的遭遇讲完。 “没想到,应明禹现在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你还成了有钱人。”陆浅浅这才知道,应明禹那次说是去旅游,居然是去救人。 “这两句都是废话,他上回就救过我,而且我一直是土豪。” 陆浅浅感觉不敢直视说这话的美女,说笑着两人回了家,开门之后房里开着灯,王子熙说了句:“浅浅,你那个房东好像在家。” 陆浅浅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事忘了说,没来得及,两人已经跟里面的应明禹照了面。 “应哥哥!”王子熙扑过去就抱住了那个宝贝,就怕他消失了,“你怎么这么晚会在这,等浅浅?” 应明禹没有阻拦她,等她抱够之后拉开了人,对陆浅浅说:“你可没跟我说,今晚家里没吃的。” 不仅没吃的,还没人,他气都气饱了,出门随便吃了点就回来等她,等到现在他才知道她为什么忘了跟他说一声就出去。 王子熙还在懵圈,陆浅浅重新为她做了介绍:“其实应明禹就是我的房东,我们说好我租住在这里,就要负责下厨。今天见到你太高兴,我就把他给忘记了。” “陆浅浅!你这个骗子!你还跟我说,你房东是个丑男,我居然从来没怀疑过你!”王子熙用力捏着她两边脸,看到一张皱着眉的好笑面容。 陆浅浅在那边对王子熙求饶,应明禹见缝插针补了句:“陆浅浅,我不知道你对我还有过这种评价。” 陆浅浅很绝望:“你想吃宵夜吗?”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给我做吃的,我就什么都不会追究?” 陆浅浅感觉这两个人她都惹不起,结果现在一下子惹了两个,摸着被捏疼的脸无限委屈。 “不是说要做宵夜?”应明禹看她半天没后文,过去也试着捏了捏她一边的小脸,很快就松了手。 他捏得不重,陆浅浅还是觉得疼,因为子熙刚才太用力。而且他这个举动,陆浅浅其实有点尴尬,不自觉脸上升了温。 陆浅浅在厨房忙的时候,王子熙缠着应明禹说了话:“应哥哥你真会猪鼻子插葱——装象,明明早就对浅浅有意思,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还装得跟没事一样。” “我是猪吗?”他今晚得到的评价真心不高。 “应哥哥,这是重点吗?” “不是吗?” 王子熙感觉她才刚开始了解这个男人,以前她可没跟他这样聊过天,他向来惜字如金,半句废话没有。 等陆浅浅忙完时,王子熙已经去洗澡了,她伺候了应大爷吃宵夜,认真给他道了歉。 “明天子熙生日,你有空陪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应明禹吃上了东西心情还不错:“你先想办法度过今晚再说,你那个朋友恐怕不会消停。” 陆浅浅当时没有太懂,等王子熙洗完澡出来时她有些明白了。 “子熙,你怎么拿了夏天的睡衣穿,多冷啊。” “等会就不会冷了。浅浅,你怎么连件吊带的睡裙都没有,睡衣都太幼稚了。”王子熙说着话绕到了应明禹身边,抚着他的肩说,“应哥哥你快点来,我在房里等你。” 眼见着她进了自己房间,应明禹准备再去洗漱下:“陆浅浅,我出来之前,要么你把她带回你的房间,要么……” 陆浅浅猜不到他后面的话,但前面这条她自认很难做到。 “我就去你的房间睡。” 应明禹出来时,陆浅浅抱着睡衣在门口,看到他就说:“我想好了,你睡我这,我睡沙发。” “你这小身板,睡沙发明天还能起来给你那朋友过生日?” “可是子熙想跟你睡,你又不肯,我能怎么办?”她夹在这两人中间真是毫无办法。 “你可以去我的房间睡。”看陆浅浅一脸惊恐地摇头,应明禹想起来了,她害怕他房里的藏物,“那你还是跟我睡。” “你们俩杀了我算了。”陆浅浅进了浴室洗澡。 她出来时房里一片宁静,两间房门都紧闭,她自己的房门还是离得近,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推开一丢丢往里看,看到子熙后她松了口气进了门。 “子熙你终于不闹了,快换件长袖睡衣,免得着凉了,再过一会可就是你的生日了。” 王子熙换了陆浅浅拿给她的秋装睡衣,叹了口气:“应哥哥好狠的心,他把我扔出来之后还锁了门,浅浅我好惨。” “对,他那个人就是铁石心肠,上次还欺负一个美女来着,你真该好好认清他的真面目。” “上次?给我讲讲。” 她们俩亲密得很,陆浅浅毫无保留给王子熙讲了史清漪的事。 “哦,你都见过他继母和表哥了?”王子熙抓住的重点完全在陆浅浅这里,至于那个传说中的史清漪,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陆浅浅一呆,再一想好像是这样:“说起来他居然有继母,那他生母呢?” “你下次问问他?” 陆浅浅赶紧摇头,看看手机都过零点了:“生日快乐亲爱的。” 王子熙看了身边的好友一会,伸手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看我刚才捏了你的脸,应哥哥羡慕得很,现在我亲了你,不知道他看见了会不会嫉妒得也想亲一口呢?” “你胡说什么!”陆浅浅既想起了刚才应明禹莫名的举动,也想起了叶绍君那次脸上那一吻,浑身都发热起来。 王子熙憋着笑跟她聊了别的,两个女孩子两个月没见了,白天多了去的闲话没有聊完,一直说到了很晚。 第二天应明禹没有叫陆浅浅晨跑,不过他一直没有回答是否会陪她们吃晚饭,给王子熙过生日。 那天下午他们有一个配合抓捕的行动,外地警方跟进那批人有日子了,流窜到省城后他们很快发现了踪迹,今天正好收网。 那些人很谨慎,比预计的时间推迟了一小时,三点半还没有动静。 “老大,他们不会听到风声,改了计划吧?”包展等得没耐心,低声通过耳麦抱怨。 “如果他们真知道我们有行动,只会更着急想突围,耐心等着。” 一刻钟后,第一个贼鼠露了头,很快陆陆续续都冒出来碰了头。 “行动。”应明禹话音落的同时,自己已经冲出去。 两地合作,加上还有支援,行动顺利,一个不漏抓住了所有疑犯。警队没有损失,最多是一点擦伤,连工伤都算不上。 不过结束一切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天都黑得不行了。 应明禹打电话问了陆浅浅,她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结束了?那你来找我们吗,其他人有空吗?”如果只有这两人,陆浅浅实在应付不来,她希望至少包大哥会来。 王子熙一听说警队的人要来,立刻换了大包间,还给他们提前点了吃的喝的。 应明禹一到就想躲角落补觉,被陆浅浅拉住了:“我的礼物已经送了,你带了吗?” “我把那种东西带着做什么?” 陆浅浅把东西塞给了他:“我帮你带来了。” 应明禹“佩服”得五体投地,她都带来了还问他?接过后他过去随手递给了王子熙,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说。 王子熙拉住了他,开盒子看了之后,更是缠了上去:“帮我戴上嘛,应哥哥。” 应明禹看看在另一边堵着他退路的陆浅浅,绕到王子熙身后帮她戴了项链。 王子熙多机灵,一转身就抱住了人,按了他坐下:“应哥哥,今天我生日,你陪我喝两杯?” 陆浅浅正要开溜,应明禹叫了她:“陆浅浅,过来坐。” 包展顺手抓了她丢给老大,自己又去嗨了。 “算你狠。”包展走之前听到陆浅浅在他耳旁留下这么一句。 这一晚陆浅浅莫名其妙中招,人事不省回了家,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之后王子熙看着她一个劲笑,陆浅浅深感昨晚她一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可是不敢问。 “我还有很多事,差不多就该回去了。等我按照我的预想,把公司越办越小,到了我可以接受的地步,我就回省城来常住。” 陆浅浅笑着点头,她不明白王子熙到底多富有,不过她对王子熙这个决定倒毫不反对。王子熙说她不是经商的材料,而且她爷爷那时候公司本就没有现在这么大。她的政策是能接的工作基本不接,完全胜任的工作可接可不接,以前常做的活保证不丢。 “要是应哥哥肯来帮我管理公司,我就没这么操心了。”王子熙说完自己的事,在车上问了陆浅浅一句,“你说那个画室的帅哥学长还一直劝你去画室?你什么意思,要是应哥哥不合适,这个人你要不要试着交往看看?” 陆浅浅一脸不解:“他只是请我去画室,你说到哪里去了?” 王子熙无语:“浅浅,你都住到应哥哥家里了,别跟我说你对他一点私心都没有吧?” 陆浅浅说不出违心话,至少,她占了应明禹不少便宜,不管是房租上,生活上,还是肉/体上。 75 屋漏逢夜雨 卢芳周末跟朋友玩得太疯,周一上午去上工还没睡醒,打着呵欠开了主人家的门,闻到房里好像有股怪味。 她是这家的保姆,除了做卫生,偶尔做饭也没其他事,薪资待遇还可以。 “我才两天没来,什么情况。”卢芳嘀咕着在鼻子前挥了挥手进了门,四处搜寻了发臭的地方,一楼没有发现。 卢芳懒得上楼,想说先打扫完一楼再上去看看,可是打扫到楼梯附近味道太重,她忍不了,拿着抹布上了楼。 一到二楼卢芳发现味道超级重,而且跟她想的呕吐物的臭味相去甚远,现在天气不热也不可能是食物发霉,她捂着鼻子有点警觉地往味道重的地方移动过去。 这家就一个主人家,是个男性,卢芳看到他的房门开着,挪动到门外往里一看,整个人吓得坐倒在地,尖叫着手脚并用往后退出好远才冷静下来。 这天是十一月十五号,接到报案后,范桦跟王涛先一步到了现场。 “哇塞,挺劲爆的,师父。”张珂进去后忍不住感叹。 死者光着身子呈大字躺在床上,一眼看去浑身是血,尤其是某个部位,缺少了男性特征,非常残暴。 王涛正在帮忙拍照,听到他说,回头补一句:“该不会是凶手有收藏的癖好,带回家了吧,到处都没有找到他的宝贝。” 范桦没跟他们拌嘴玩,先大致看了死者情况。现在的天气已经偏冷,尸体保存得还不错。死者看起来死了一天多,大概推断是十三号晚上,等查了胃里的情况能更清楚。 死者脸上划了叉叉,胸前也有,表面死因很明显是颈部的那一刀,手脚都有捆绑过的痕迹,再有就是生殖器被割走了,看起来是仇杀,而且是偏近于情杀性质的仇杀。 “不得不说有句话真得信,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她们狠起来可真不是人。”张珂一边测肝温一边继续八卦。 “小范范,这案子应该归你那个相好的吧,他怎么还没来?”王涛虽说对应明禹的臭脾气不喜欢,不过合作破案他倒是觉得畅快得多。 范桦也正纳闷,没有回答。 应明禹的确接到了这个案子,不过付局没让他直接出现场,先找了他去开会。 他一进会议室,看到省厅厅长、市局局长都在,应明禹瞬间就不想接这个案子了。 “小应,这次案子死者特殊,是本市市委书记方清泉。侦查方向是多方的,我向董厅长和张局推荐了你,希望你能负责配合这起案件的调查。”付局开口说明了句。 应明禹现在明白省厅厅长怎么会在了,汉中市是本省省会,本市的市委书记跟外市当然不同。他看了一圈大神:“各位领导,我最近手头很忙,这个案子让二队长配合吧。” “应队长,刑侦这块你是专家,虽说我算起来是你的领导,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自愿接这个案子。”张局长平时很少跟他打交道,此时倒也客气劝了一句。 应明禹看了没说话的董厅长一眼:“不参政不是我自己定的准则,而是有人赶我出来时,说得清清楚楚的。既然死的人是市委书记,那就有‘因公殉职’的可能性,到时候扯出一些干部领导,得罪之处你们替我承担吗?” 董厅长一脸被触犯之后的不悦脸,他对这个下放下来的刑警队长有所了解,毕竟算是在他麾下,而且这一年多来应明禹的破案率惊人,早就该提干。可是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没想做到刑警队长之上,从不曾来他这里汇报过工作,更不提走动关系。 再者,应明禹之前在京里的作为他也是知道的,他查案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只要牵涉到他的案件里,不管是什么职称岗位,或是什么家世背景,他根本不管不顾,一律彻查到底。京里的案子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惹上这些人事,因此他家老爷子才把他踢了出来。 应明禹这个人很能干,可是要让他插手到这种案子里,他的能干极有可能把官场搅个天昏地暗。 “应队长可以不参与,但这个案子很重大,我们要借调所有人,应队长没意见吧?”董厅长在破案速度和天下太平之间选择了后者,他不信这案子没了应明禹还能成悬案。 应明禹听懂了,这意思是让他放个大假。 “没有意见。”他说完跟付局打了招呼,“我休几天假,您有事叫我。” 应明禹回办公室后让丁原他们一律配合局里工作,看他们全都去了现场,安排了一下他手里的活,就让美丽帮他打了调休单。 虽然有一年没跟他父亲吵架,但这次的事说起来跟他父亲脱不了干系,他这也算是做了个孝子该做的,听从父命,少给他父亲惹事。 应明禹憋着火在下午四点多就开了车回家,进了车库后,他远远就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 等他开得近些,确定了其中一个是陆浅浅的时候,他也看清了那两人在做什么。换做早些时候,这种行为简直是耍流氓;即便到了现在,除了格外开放的青年男女一般也做不出来——那两人正在公共场合吻别。 应明禹下意识按了喇叭,但那边的人好像没什么反应。他憋着一口气把车停进车位里,从后视镜往那边看,发现还没结束,干脆开了后车灯,给他们追加点灯光。 陆浅浅跟学长道别后,看到一股风一样走过来的应明禹,除了吃惊更多的是无比吃惊,小跑着跟了他进电梯。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冷静下来后,陆浅浅在电梯里小心翼翼问了身边的人。 应明禹没回话,他要不是这么巧,能赶上这一出吗? 进门后应明禹才跟她说话:“你交了男朋友,还带到了我家里?下次呢,还打算趁我通宵不在的时候,让他在这里留宿吗?” 他头都气昏了,从十月那次跟画室合作后,陆浅浅一直跟那个社长有联系,经常见面吃饭聊天之类的。他一直没有多想,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告诉你有人来过,我本来想等他走了之后跟你说的,没想到你先回来了。”陆浅浅感觉他前所未有的生气,连带着想起了上次编辑来家里看初稿她没告诉他的事。 应明禹去厨房喝了水,可是并没有感觉冷静一些。 “我不记得我有允许你带男朋友回家,包括上次,你让王子熙在这边留宿,也没提前问过我。” “对不起。”陆浅浅猜测他今天一定是心情超级不好,“你误会了,学长只是有些活给我,他开车路过顺便给我送过来,我就请他坐了一会。” 应明禹看得见,餐厅里还放着两个茶杯。 “那刚才我在车库看见的,是你们圈子里的某种社交礼仪?” 陆浅浅憋红了脸,她没想到他还问起刚才的事:“那个不是…你不知道,上次你朋友送我的那幅画,原作者就是我那个学长…反正我没有交男朋友,你不用担心。这样,我保证以后一定不让别人来你家,除非你先同意,可以吗?” 应明禹还是气得不行:“给我拿酒来。” 从他生日那天买了许多酒之后,因为局里的人偶尔会过来,又换了大冰箱,总有人买些存货放进来。陆浅浅不晓得该不该听他的,但不给他酒感觉他会气死,她也不敢问他要哪种,帮他每样拿了点。 接下来陆浅浅去做了晚饭,他光喝酒不吃饭不行,再说万一等会他饿着肚子喝醉了,半夜不得饿醒。 她最近跟冶俊清常来往,主要是她很仰慕这个学长,而这个学长又很积极想喊她去画室帮忙。此外,冶俊清很照顾后辈,提点了她很多绘画技巧,因而她常去画室求教。 今天跟她说的一样,冶俊清来给她分派活计,两人喝茶聊了会画法。这算是冶俊清特意给她做的提升作业,她不擅长画人像,更多是在创造的方面,如果有了现成模特、有人描述或是别人已经画出来,她其实都没太大问题。 冶俊清给她的建议就是,让她先多画点别人设计的角色,积累多了,自己创造起来也会顺利些。这跟读的书多了,写起文章来会言之有物是一样的。这次的活就是这样,是类似故事绘图里的其中几页,人物原型是已经有了的。 她拿到的那几页恰好有两幅都是接吻的图,只有预设情景并没有固定角度方式,而且对象还不同,只有女主是同一个,两个男人一个是真爱一个是配角。冶俊清给她讲明白了,说定了来取稿的时间,陆浅浅就送了他下楼。 在电梯里冶俊清忽然问了她,是不是没有过接吻的经验? 陆浅浅想了下她现在还真有,但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 进了车库,冶俊清提起了画里的背景:“有一幅恰好是男女主分开时的吻别,你一无所知很难画,要跟我试试,找找感觉吗?” 什么?!陆浅浅当即吓到了:“不,不用,我…其实…有经验,真的……” “那正好可以做对比素材。”冶俊清说得正经,陆浅浅一时说不出话,眼睁睁看到对方取了眼镜,俯身配合了她的身高。 陆浅浅不自觉真有点想比较下,是不是跟所有人接吻都是一样呢?怀着这样的心思,她稍微踮脚配合了冶俊清,在男生抱住她时,她也抓住了他背后的外套。 没曾想这一吻还特别长,听到喇叭声时陆浅浅就已经吓到了,收回手想推开他。可是冶俊清好像觉得体验得还没够,硬是没有放手。 可惜的是在那种情况下,陆浅浅完全没想起任何防身术,再说她学长也是好意,她怎么可能跟他动粗。 等到别人亮了车灯冶俊清才松手,陆浅浅当时还不知道那个人是应明禹,只当是这栋楼里的住户。正常跟冶俊清道别后,看到怒气冲冲走过去的应明禹,她才意识到问题远比她想象得严重。 76 现代版宫刑 丁原他们赶到现场时,范桦已经带了尸体要撤退,看一眼人超多却没看到应该在的那个人:“你们家大少爷呢?” 包展指了指前面打头的人:“这案子归省厅的人管,二队的何队长负责配合,老大休假了。” 范桦心里有数了:“王涛还在里面,我们这边的情况都说给他听了,你们有事先跟他聊。” 死者方清泉,现年四十六,上任汉中市市委书记还不足一年。十一年前结过婚,一年后有过一个女儿,不过结婚三年后就跟妻子离婚,女儿跟了母亲,之后一直没有再娶,所以他是一个人赴任。暂时居住在政府分配的高档小区独立双层别墅,也是他被发现死亡的地方。 说是省厅的人负责,但主导调查的还是何队长。 包展落了个好差事,跟大壮一起,去临市找这死者的前妻了解情况,尽量把她带回来协助调查。他俩看过现场,大概了解情况后,回去准备了一下就出发了。 丁原很悲剧,何队长觉得应明禹器重他一定是因为他擅长推理破案,于是把他带在了身边。至于美丽,跟以前没差,还是在局里处理送回来的档案信息,加上其他案件的后续文字工作。 看完现场拍的照片,何队长先问了丁原:“你怎么看?” “看死法应该是割颈出血致死,加上身上这么多刀伤,还残忍地损毁尸体,仇杀的概率比较高,可能和死者的身份地位无关。” 何队长其实也是这么想,但当着省厅的人,他不好开口说。 “也有可能是刻意伪装,不能排除这条线。”省厅来的汪副队长果然这么说。 何队长只是应是,也不敢多说什么。丁原再彪也没有胆子自作主张,沉默没再多说。 汪副队长也不想当这出头鸟:“何队长你看,应该怎么追查这条线索?有需要什么人配合的,早点跟上面打报告,相信各部门都会积极配合。” 何队长感觉头大,他这次才发现应明禹居然还有这种拈轻怕重的恶习,以前没见过他逃避案件,这次的案子格外棘手,他居然撒手不管。 “汪队长说的是,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去跟方书记的秘书和同僚了解情况了。”至少,方清泉的秘书应该会配合,从他那里就能知道方清泉死前最后做过的事和行踪。 至于其他同事关系,政治上的友人敌人,何队长与其说查不出来,不如说不想知道。 看完现场,他们三人先回了局里,一个是方便汇总消息,部署行动,另一个也要等法医和痕检那边的消息,能最快知道最新进展。 这次全局里的人都扑在同个案子上,虽然出现场范桦是最先到的,但进了解剖室倒不止他一个。局里比他有经验有资历的前辈是主刀,他只负责了记录和衣物查验。 这案子死者特殊,尸检的人比平时更谨慎,一丝不苟从头到脚查了个遍,开胸开背提取了各种内容物去检验。从胃里食物残渣消化情况判定死亡时离最后一餐有四小时左右,结合人一般吃晚饭的时间,死亡时间能限定在十三号的十点到十二点。等侦查那边的人反馈死者最后进餐时间,就能把死亡时间推论得更准确。 快到晚饭的点,专案组开会,除了去外地的包展他们,其他人大都赶到了。 丁原坐在会议室的时间比其他人都久,已经被烟熏了不短的时间,这一下子人满为患,整个房间烟雾缭绕简直像是仙境。他以前是做检验的,进出设备室还有特别的衣服,抽烟是万万不行的。跟着应明禹之后,因为应明禹不抽烟,组里的人大多没有这个喜好,这次他是长见识了。 范桦也有些受不了,虽说他平时偶尔也会跟二队长一起查案,但这么多人一起办案也是少有的情况。而且大多数时候,只要应明禹手里有案子,会指定他做尸检,算半个御用,他跟这帮烟鬼凑在一起的机会不多。 何队长那边侦查不太分明,先让法医这边说尸检情况,范桦在一旁认真做了记录。 “死者死于颈动脉破裂导致的大出血,身上有多处约束伤,手腕、脚腕还有口腔都有捆绑过的痕迹,推断是衣物布料,现场没有发现。脸上、胸口的划伤都是活着造成的,所以出血量较大,颜色鲜艳;包括下体的割裂,也是在活着时做的,出血量非常大。” “由此推论,口腔的捆绑除了防止死者呼救,还有避免死者因痛咬断舌根加速死亡的可能性。” 法医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背后发寒,死前割走性器那无异于古代的宫刑,对一个男人而言不止是肉/体上的疼痛,还有精神和心理上的摧毁。 “说回约束伤,死者指尖未发现任何皮肤组织碎屑,死前没有跟凶手发生过搏斗纠缠,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死者自愿让凶手捆绑,二是死者是昏迷后被绑,目前血液检测还在进行。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死者跟凶手应该是相识,这一点痕检稍后会补充说明。” “根据伤口出血情况,我们推断行凶步骤是先捆绑、在脸上和胸口留下划伤,而后割走器官,最后为了确保他必死,才会补上颈部那一刀,但颈上的伤的确是主要死因。还有,并未在现场找到死者的性器官,怀疑凶手带走收藏或抛弃。” 案情似乎往深仇大恨的方向一去不复返,如果只是政敌,这样杀人有些太过了。 “法医这边还有发现吗?”何队长对法医这边的情况感到安心,最好不是官场上的事,可以省很多心。 范桦换了自己的资料:“在死者丢弃在房间地板的衣物上,检测到一个和凶手可能有关的信息。”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很振奋。 图片切换到死者外套肩膀部位,范桦放大了局部:“这件外套是深灰色,不太容易辨认,但在此处发现了油状物。颜色是淡红色,还有隐约可闻的香味,推断可能是化妆品残留。已经送去做检验,初步猜测是口红一类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何队长信心更足了,这案子极可能是感情纠纷引发的仇杀。 痕检的人接下来作了说明,当然不是来局里不久的王涛:“大门完好,没有侵入迹象,四周围没有翻窗翻墙的痕迹,凶手要么有钥匙,否则就是死者请她进入,和法医这边的检验一致,推断凶手和死者相识。” “现场没有找到捆绑用的工具,也没有找到凶器,目前已经扩大搜索范围,对小区内花坛和垃圾桶都在进行搜索。虽然案发距今已有四十多个小时,但周末的小区垃圾周一下午才统一处理,我们已经叫停了物业的清洁工人。” “房子地面铺的地板取证不便,加上保姆曾经在一楼打扫过部分区域,破坏了一些现场情况,没有提取到有效的鞋印。死者房内找到两个红酒杯,其中一个上面找到死者指纹,另一个杯子干净无指纹,酒瓶和酒杯都已送去检测。” “小区入口和部分交叉口有监控摄像头,我们已将相关监控十三日下午到十四日凌晨的资料取回,稍后结合刑侦这边的走访情况,来进行筛选。” 痕检这么积极?范桦忍不住看了在一旁憋气的王涛,该不是这小子干的吧? 最后到了刑侦这边,何队长让丁原介绍了情况。 “这是死者秘书提供的从十一日开始,死者的工作预约和实际的工作情况。”丁原只能一一给大家展示,现在还不能知晓哪些事最终导致了他的惨死,“十三日周六,死者原定的工作计划是去拜访省委书记,不过他去了才得知省委书记下去考察了,没有能遇到人,因此回了办公大楼加班。” “下午三点,本市知名企业家吕良平到访,两人于五点离开政府大楼,一同去了万豪酒店吃晚餐。据吕总称,方书记七点不到说还有其他事,两人就在酒店分了手。” “那死者生前的女性关系呢?”汪副队长一针见血,这完全就是工作汇报,哪里有参考价值? 丁原能怎么办,看了看何队长,他们三个人同样时候听到的消息,现在有人来追责,谁能扛这个锅? “秦秘书说他不太清楚方书记的私事,的确难为他,他只是工作上的秘书。”何队长打了个圆场。 范桦看他们面有难色,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官场上的人,今天做秘书明天还指望着升官,就算之前的领导离世了,以后的领导还要看他们怎么做人,谁会把自己领导的私事拿来说? 于是他们远程连线了包展,对面倒是还有点进展:“我们已经见过死者的前妻杜女士,她向我们表示,离婚的原因和第三者有关系,并称这位前夫私生活不太检点。不过这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建议你们还是从死者身边的人入手。” 包展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反正离得远,用手机汇报情况也不怕看谁脸色。 这案子综合各方面的情况,都是往男女关系和情杀仇杀方向靠,何队长觉得倒和官场上的事扯不上什么关系。只是突破口终究在那些从政的人身上,他们如果不开口,就算恨这死者的女子就在眼前,他们也无能为力。 工作部署做完后,会也就散了。 范桦出门后给应明禹去了电话,听声音他好像喝醉了:“怎么了,不高兴?你在哪喝酒,我去找你。” “不用。”应明禹直接给他挂断了。 范桦耳朵尖,隐约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问“谁打来的”。再一想一猜他就有数了,忍不住感慨他这个好友进度不慢啊,都知道找陆浅浅陪他喝酒了,而不是来烦他。 77 无解的难题 陆浅浅做完饭,先去刷牙漱了口才来吃饭,一回桌上她就发现应明禹速度快得惊人,他居然已经连着喝完了两瓶酒,而且还是不同种的。 “喂,混着喝很容易醉吧?”陆浅浅有些后悔刚才每样给他拿了点。 应明禹懒得跟她说话,拿筷子想吃菜,他夹了一次两次三次筷子上还是空空如也。陆浅浅端着碗在一旁看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帮他夹。 应明禹火了,放下了筷子重新拿了酒杯。 陆浅浅伤不起,吃了两口之后看他还在跟酒瓶子过不去,端了他的碗帮他夹了菜。 “吃吗?” 陆浅浅其实有点怕,这个人喝多了之后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逞强,万一他打翻了碗,她不知道要怎么善后。 应明禹盯着她看了一会,“啊”地张开了口,跟个孩子一样,喂什么吃什么。 听话也好,陆浅浅慢慢喂给他吃,间歇着他还喝酒兑饭,陆浅浅搞不懂他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 喂饱了某个醉鬼,陆浅浅自己吃饭时,应明禹接了个电话,她问了句是谁,醉鬼没有理她。 “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我收拾完就送你回房,好不好?” 应明禹半睁着眼看着她不说话,陆浅浅就当他答应了,赶紧去洗了碗筷。她现在不洗,某个人醒了酒闻到有味道又该有话说了。 等她忙完一回头,看到应明禹已经趴在了餐桌上。 “不要吧……”她还没擦桌子,上面都是油,他那件外套的袖子怕是…… 陆浅浅真心受够了,扶了人回房,让他先坐在床边:“坐好,先把衣服脱了。” 应明禹哪里理她,说话就躺床上了。陆浅浅真想发火,爬上床把他翻了个面,从背后脱外套还是容易些。 “我招谁惹谁了,你不是个处女座吗,怎么这么不讲究?”陆浅浅把外套暂时扔到了房间地上,要爬下床时,身下的人已经自己翻了过来。 趴着睡当然不舒服,应明禹翻回来后舒坦多了,马上就闭了眼要睡。 陆浅浅累了,松了口气干脆坐在了他身上,反正他醉了也不会醒。不过有个事她现在非常想试一试,以前还可以说她是一己私欲,但今天她理由充分。 她刚有了另一种亲吻体验,非常想验证一下,同一天同样的状况下,不同的人,感觉会不会一样? 既然应明禹喝醉了,陆浅浅又觉得顺理成章,她没多考虑,扶着身下人的肩膀,想要凑过去吻他。 陆浅浅才闭了眼,忽然感觉天旋地转,她的后背贴上了柔软的被褥,身上有些虚虚实实的重量。她睁开眼就看到某人睁着眼盯着她,吓得一条命丢了半条,这次她连问他是醒着还是醉了都没敢开口。 应明禹也不说话,抱着身下的人,做了之前一直是陆浅浅对他做的事。 陆浅浅没有反应的时间,瞳孔放大后很快闭了眼。柔软的唇瓣跟以前是一样的触感,但跟几个小时前的接吻不一样,她不自觉伸手搂住了应明禹的脖子。 冶俊清吻她时没有跟应明禹接吻时那种甜,不知道是有心理负担还是如何,她还有些不太干净的感觉,毕竟口舌纠缠,两个没有爱的人之间还是不太合适。 可现在不一样,陆浅浅觉得跟应明禹试多少次都会是一样的,唇齿相依,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还有些浑身发软。结束这一吻时,陆浅浅深呼吸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 应明禹仍旧是那样脸色不分明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左脸,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陆浅浅,我允许你大白天做这个事,不要再在我喝醉时惹我。” 这是醉话吗?陆浅浅不清楚,看他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呼吸交缠,距离太近。 应明禹的喉结动了动,再次往下移动了一下。 “不…让我下床。”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不会仅仅是接吻而已,陆浅浅下意识开了口。 虽说认真想一想,她倒不介意眼前的人做任何事,只是跟一个醉鬼多少不太合适。或许也不是这个原因,陆浅浅说不清,她根本没有用脑子思考就说出了那个“不”字。 应明禹僵了片刻翻身躺回了床上,没有再纠缠她。 陆浅浅也不敢越过他下床,从床尾爬了下去,绕到床边穿了拖鞋。她看都没看一眼床上的人,拉被子随手把人盖住了,一溜烟出了房间,猛地关上门,发出砰的巨响。 陆浅浅这回没给他洗毛巾擦脸,径直回了自己房间,还锁了门。她刚住进来时,应明禹连着两天去她房里探险她都没有锁过门,今天受惊不浅。 她在房里坐着发了很久呆,外面一直没什么声音,她才做贼一样去洗了澡,回房后考虑了片刻她没有再锁门。 这一晚陆浅浅没能睡着,她有个无解的问题要思考:应明禹到底有没有喝醉? 如果没有……这个可能性陆浅浅不敢想。 如果喝醉了,那他说的那句醉话也太有逻辑性了……不过这样的话,他做的事倒是好理解了,酒后乱性不是常有的事。 可是醉酒了的人会那么有理性吗?她只说了一个不字,他就放弃了本来想做的事。 还是绕不过第一种可能性,陆浅浅想到了合理的解释:应明禹一定是在惩罚她。因为她擅自让人进他家,还在公开场合做那种事污了他的眼睛。 尽管如此,陆浅浅还是睡不着,她需要找个人确认一件事,而且她很快想到了可以帮忙的人。 应明禹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不喜欢喝酒和宿醉也是这个原因,浪费时间还对身体不好。去对面房里看了,没有人,进厨房就看到冰箱上贴的便签条。 “早晨有事出去,你上班路上买点早餐吃吧。” 应明禹把便签捏成一团准备扔掉,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打开看了看。“上班”两个字提醒了他,他昨天还没跟她说,他今天休假。 住在一起这么久,他习惯了提前给她汇报行踪。是不是回家吃晚饭,突然有任务下乡,晚上要通宵加班,或是第二天要休假。 尤其是下乡之前会发信息,包展每次也会做,他还跟丁原开过玩笑,说你们这种光棍最好了,说走就走。 把纸条丢进垃圾桶,应明禹开冰箱看了看。他早就习惯了她摆放东西的方式,也能很快找到想要的东西。但看了一会,他又关上了。最近天气开始冷了,陆浅浅早晨会给他泡热茶,早就没有再做冰饮,而他除了喝的,对冰箱里的其他东西只是认识而已,从来没有动手处理过。 最后他在烤箱上面看到了还剩几片的买回来的面包,将就着吃了,至于泡茶,某人不在他连茶叶都找不到。 应明禹的心情无比糟糕,这个假期本来就不是他想要的,昨天的惊喜更加不是他想看到的。尤其是过了一晚,他至今还没有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某个人除了无穷无尽的逃避,他还没见她做过一件符合他心意的事。 一个人郁闷的应明禹在不愉快的早餐后,接到了他最不想交流的人打来的电话。 “应局长有什么指示?” 他用这句话开了头,对面的人有一会没开口,在他挂之前才说:“听说汉中市死了个市委书记,你没有参与调查。” 应明禹没有说话,这根本不是个问句,他如果开口,只有对着干吵起来的后果。 “最近怎么样?” “没事我挂了。”应明禹没有直接挂断,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个长辈。 对面应声挂断了。 应明禹觉得自己有进步,可能是太久没吵,又可能是离得太远,居然没有吵起来。 等他把准备工作做好,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看手表恰好十点,一想就知道陆浅浅是以为他这么晚一定去局里了,所以偷偷回来了。 陆浅浅早晨很早就出了门,吃完早餐散步去了书店,恰好书店开门,她买了几本一直舍不得买的画册才慢慢回家。 走完过道她听到客厅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扭头就看到壁挂上的图像,她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你怎么在家?为什么又在看这个?!” “上次没看完,快过来,看完做午饭。” 陆浅浅整个脑子当机,捂着眼睛挪到沙发上,立刻整个人缩进了应明禹怀里。 应明禹发现她还是有进步的,相比于上次,她尖叫的声调低多了,而且躲在他怀里看剧情的次数也多了。或许是这几个月参与了一些案子,她胆子稍微大了些。 结束后陆浅浅还是吓得不行,抱着人不肯松手:“这个女主角好勇敢,她完全靠自己拯救了自己,改变了命运。” “这个电影最后说凶手没抓到,你不怕吗?” 陆浅浅抬头看着他:“你不是说,这种话都是电影为了效果编的吗?” 应明禹看出她开始酝酿恐惧,改了口:“是,为了拍第二部。”虽说他没打算带她看第二部。 “第…二…部……”陆浅浅换了害怕的方向。 应明禹点点头:“你比上次好多了,说明胆子是可以练出来的。” “我现在还腿软,你吃早饭了吗?现在饿不饿?” “有点渴。”应明禹扯了扯怀里的一滩烂泥,“我抱着你的腰去厨房?” 他不觉得累,找个背带把她挂身上都有这力气。 “不,我感觉好些了。”陆浅浅扶着他肩膀站起来,揉了揉膝盖麻溜去了厨房泡茶。 应明禹在吧台边坐着看她泡完茶做午饭,等她可能会问什么,然而没有等到。他也不确定到底她是问好还是不问好,他其实也没想好答案。但她没有问,让他感到失落。 78 过敏性休克 陆浅浅有了好的素材,当天下午在思虑清楚后开始了两幅亲密画的构图,很快下了笔。 隔天早晨她正常起来跟应明禹一起晨跑后,做了早饭,听说他还要在家休假,她说她有事要外出,没有让应明禹送她。 前一天早晨她问了范桦的时间,今天早晨才收到有空的回应,她不怎么想让休假的人送她去警局,所以没说。 应明禹倒是在家健身时发现,她好像出门从来不会告诉他去做什么,都是说有事,或是什么时候不在,让他自己吃饭。 昨天范桦已经上手复检了那位市委书记的尸体,没有更多发现。痕检那边也差不多,没有找到布条、凶器或缺失的器官。更糟糕的是刑侦那边,跟一般案件的社会关系调查速度相比,这起案子简直是毫无起色。 包展和大壮已经回来了,方清泉的前妻拒绝来省城协助调查。杜女士五年前就再嫁了,家里有两个孩子要带,她也不想跟现在的丈夫因为这个事起争执。 方清泉的政治关系这块,有一个很明显的事,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在录口供的时候说出来。汉中市市长季礼生在本市市长任上已经五年了,本以为今年会就任本市市委书记,没想到会从邻市调了一个方清泉过来。 这两人在这一年的磨合期里,明里暗里争斗不断,很多项目进行不下去都源于他们不合。一个是地头蛇,一个是空降兵,两个人互不相让,一时节目不断。 这种尽人皆知的事,都没人说出一句半句,更不提这方清泉私下里的事,没有人想掺合到杀人案件里去。 陆浅浅到的时候,他刚好验完手里的活回来,请了她去办公室坐。 “没跟应明禹说你来找我吧?”保命要紧,范桦先问了重点。 “我有点事想当面问你。” “那正好,我也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陆浅浅感觉上了套,还是顽强地问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应明禹好像酒量不太好,我就想知道,他到底酒量有多大?” “前天晚上你们一起喝酒了是吧?”范桦不自觉带着笑,“他做什么了吗?” 陆浅浅现在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了,她还多了个想问的问题:“没有,我随便问问。” 范桦保持友好的笑容过了一会才说:“应明禹…他可以千杯不醉,也可以一杯就倒,具体要看情况。” 说了跟没说一样。陆浅浅盯着他看了半天,还是问了:“范法医,你跟应明禹不是朋友吗?为什么我感觉你总在‘陷害’他?” 范桦跟她说了一些应明禹的事,可她真想知道什么的时候,他却又讳莫如深了。 “这个事我也正想跟你说,早说早好,省得他下次找我麻烦。”范桦给陆浅浅倒了水,“我跟应明禹算不上朋友,准确说我们是情敌,我给他使绊子是应该的,是不是?” 陆浅浅傻眼,她还真是找错人了吗?这两人平日里看着关系不错啊,什么情况,隐藏得这么深? “我实习跟应明禹在一个局里,他当时只是个普通的刑警。他们组里有个女孩子也是做刑警的,跟美丽不一样,她是出现场的,做到了副队长的位置。” 巾帼英雄?陆浅浅静静往下听。 “说起来她是我们的学姐,叫方瑾施。”范桦说的很详细,“我跟她协作了两个案子,就很喜欢她,还没等我去追,她倒是先行动了。” 陆浅浅有不好的预感:“应明禹横刀夺爱?” “差不多,瑾施清楚明白地追了应明禹,被拒绝之后也不改心意。应明禹要外派之前,瑾施去找了他,想跟他走,想给他做副队长。” 陆浅浅感觉应明禹很作孽:“你也是因为这样才申请调来这里?结果那位女警的调岗申请没批?” 范桦的回答出乎她意料:“你家那位拒绝了她,说他不需要她。” 伤人,陆浅浅对应明禹这个恶人伤害美女的铁石心肠深恶痛绝。 “我分来这里是因为我是本地人,这算是最佳分配,多少人求都求不到。” 陆浅浅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有些对不起范桦的错觉:“你跟那位女警还有联系吗?” “我还喜欢她,平时偶尔联系,她已经升刑警队长了。你有空帮我问问应明禹,瑾施平时有联系他吗,他会接瑾施电话吗?” 陆浅浅想着这个事不能答应,她去问应明禹算什么事? “这个…对了,你不是说有事想让我帮忙,什么事?” 反正该埋的雷已经埋了,范桦说回了现在的事:“应明禹在家休长假是不是?局里有个棘手的案子,所有人都在忙,你能劝他回来工作吗?” “他…为什么休假?”陆浅浅还没来得及问。 昨天晚饭后他们达成了某种和解,对陆浅浅来说也算不上,因为她今早出门的时候,应明禹送了她到玄关,还亲了她的脸。他说这算是送别吻,让她下次还给他,陆浅浅发现她昨晚的解释根本就是自找苦吃。 范桦耸耸肩:“你可以去刑警队那边问问看,我恰好有个工作电话要打。” 陆浅浅走出去之后,忽然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来找范桦,好像没得到任何她想要知道的信息,却听到了一些她很难消化的内容。 范桦看她去了刑警队那边,给他的好友去了电话:“应少,我今天早晨出了个意外现场,我怀疑不是事件,有案件的可能性。现在刑警队那边没人,我叫了陆浅浅来帮忙,你有空来看看吗?” 应明禹一听脑袋就大:“你叫陆浅浅去看尸体了?” 范桦嘴角的笑容加深,慢条斯理地说:“怎么敢,我给她说了说,她去队里那边找人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拉去查方清泉那个案子?” “范桦,你最近是不是真的很闲?”应明禹挂了电话就急着出了门。 范桦对着手机屏幕嘀咕了句:“可不是嘛,闲得蛋疼。” 应明禹找到陆浅浅时,她正跟二队的何队长站在一起聊天。 “吉祥物同志,有你在说不定会有新发现,你要不要看看现场照片,找找感觉?” “那个,我叫陆浅浅。”她已经重复自我介绍多次了,这个队长完全不理会。 “我听说,你能够召唤应队长,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你什么时候能召唤一个我看看吗?” 何队长很显然快被这个案子逼疯了,上面的人又要催他尽速破案,又没有一个人肯配合调查。 陆浅浅叹了口气,她不想看现场照片,也没有什么召唤术,就在她无奈抬头四顾的时候,看到了应明禹。 “局里其他人没空,范桦说的那起事件你跟我去查就行。”应明禹拉了她就要走。 “应队长!”何队长惊呆了,两步上前拉住人,“应队长,听说你以前查过不少高官的案子,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相告?还有,你如果身体没有不适,能来帮忙一起调查吗?” “我手里有其他案子,现在正要去忙,再会。” 陆浅浅跟他走出很远后,发现他又在往范桦那边去,很是不解:“你为什么不在局里查案?” “我正要去查,范桦怎么跟你说的,他为什么怀疑不是意外?”危机解除,应明禹停下来问了情况。 陆浅浅茫然看着他:“我以为那是你脱身的说辞,范法医没跟我说有什么意外事件。” 这是法医的例行工作,他们出勘现场后,先要判断这起死亡是案件还是事件。非自然死亡有时候也不一定是人为的,无人为因素的突发性疾病死亡也称作非自然死亡,但这就是事件而非案件。 应明禹明白后还是带了她去找范桦,他相信范桦还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 范桦手里的确有这样一份未完成的报告,是一起过敏引起的休克性死亡。他怀疑有人为的可能性,但目前还缺乏证据,无法跟死者家属沟通解剖事宜。他至少需要有刑警的支持配合,才能拿到解剖许可,进一步确认他的怀疑。 “这个案子我来跟进,你先带我去看尸体,说说你怀疑的理由。”应明禹看看在一旁认真听了半天没有发言的丫头,“你自己回去画画,不要从刑警队那边走。” “浅浅再怎么说也是警队的一员,何队长总会想起她来,现在局里所有人都在忙同一件案子,你让她回家休息,合适吗?” 陆浅浅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为什么凭空冒出来一件疑似案件的意外事件?为什么应明禹忽然出现在警局?为什么她必须参与何队长或者应明禹手里的案子? “我带着她。” “一会进了停尸间,你闭着眼跟着我走就行,什么都不要看,假装自己闻不到听不到,明白?”应明禹在路上交代陆浅浅。 “我…可以尝试。”她好歹是画过人体图的人,虽说还没见过死人,但凡事总有第一次。 范桦含笑带路,进门前拿了个袋子给陆浅浅:“等会吐在这里面,尤其注意不能污染了遗体。” “每个人都会吐吗?”陆浅浅现在就胃酸反上来了。 “不一定,你身边那个人应该就没有吐过,有吗,应少?” 应明禹阴沉着脸回了他一句:“哪天你死了我可能会吐。” 范桦忍不住摇头,看来这次他真的惹恼这个大少爷了。 79 酒店空房间 陆浅浅不负所望,进去没一会就出去吐了。 其实这具尸体很干净,过敏导致的休克,没有得到救助丧生,跟病死的自然死亡差距不大。陆浅浅开始躲在应明禹身后悄悄看的时候觉得还好,可是接下来范桦翻了眼睑,跟应明禹说明情况,她一下子就抱住应明禹把头埋在了他背上。 应明禹无奈把她带出去让她在门外吐,又回去跟范桦看了尸体。 他很快有了自己的判断,这大概率是一起案件,除非真有那么巧合的事。 死者是个男性,二十六岁,有花粉过敏的病史,他自己是知道的。根据范桦的尸表检查,他吸入了大量花粉,鼻内能检查到明显残留,除非他把头埋在了花丛里猛吸,否则很难这样。即便如此,他还需要昏迷不醒,否则过敏反应会让他下意识远离过敏源。 血检结果下午就会出来,即便血液里过敏源含量重些,也算不得怪事。 聊完尸体上的疑点,应明禹问了这个案子所属的派出所,先回了自己办公室那边去拿相关文件。美丽看到他来办手续,立刻回去帮了忙。 “你们这边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应明禹等的时候顺便问了句,他要销了假才能方便办案。 美丽点点头:“查方书记生前工作时,发现他周五开记者招待会曾经跟汉中晚报的一个记者起冲突,叫了人回来问情况,说不定能从记者口里问到一些私事。” “女记者?”应明禹虽然不在局里,但很多情况有人私下里透露给了他。 美丽摇头:“男的。” 应明禹没再多问,难怪她说是想从记者口里打听情况,根本就不是当嫌疑人抓回来的。 陆浅浅满脸苍白在一旁坐着发虚,她其实都没看见啥,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够呛。 弄完后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出去,问她想吃什么,得到了摇头的回应。 “我什么都不想吃。”陆浅浅反胃。 应明禹偏头看看她,刚才她在的时候,那尸体冻过味道还没散出来她就出去吐了,看也没看见什么,居然还影响了胃口。 “那行,带你去喝点汤。”应明禹自作主张选了个卖养生汤的店。 下午陆浅浅跟了应明禹去看现场,在一个酒店房间,房里有不少鲜花装饰。报案的是酒店的清洁工,那间房本来没人住,应该是个空房,清洁工早晨例行打扫,一进去就发现死者死在床上。 应明禹找到报案人问了话,才听说那房里的鲜花不是酒店原配的,酒店最多放一些干花假花。她猜是死者自己带去的,或是死者和谁约在那里,那个应约的人带的。 应明禹看了酒店的住宿登记系统,那间房的确没有入住记录,死者死在那里,疑点又多了一个。 接着他们去看了家属,死者的妻子柳如芸有孕在身,哭红了眼,她跟死者结婚才半年,怀孕刚三个月。 死者的父母去国外旅游了,刚联系上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死者家境还算殷实,而且就这一个独生子。 陆浅浅见了柳如芸之后,倒把之前看尸体的恐惧抛光了,忍不住同情起这未亡人来。应明禹对这个刚死了丈夫还妆容犹在的女子,没有多少好感,还起了一些怀疑。 从柳如芸那里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去吃晚饭,然后先送了她回家。 “这个案子不需要画图,你到点下班了。” 陆浅浅解开了安全带,等了一会才问:“你晚上回来吃宵夜吗?” “看情况。”应明禹就等着她问。他反省过了,凭什么他什么都提前跟她说,她一点牵挂都没有;她总是什么都不说,他经常回家扑个空。 陆浅浅一愣,这倒是新鲜:“哦。” 应明禹晚上去见了死者的朋友,特意问了他这个妻子的情况,还真听说了不少稀罕事。 这两人是闪婚,这个柳如芸是外地来的,她以前的感情经历没人清楚,但死者的朋友对她印象都不太好,觉得她不是个正经人。 这跟应明禹见到她时的想法一样,他虽然没什么谈恋爱的经验,但追他的女人很多,各种各样的他都见过。 陆浅浅回家后,对着画案发了很久呆,她现在是素材过多,无处下笔。 昨天晚饭后,应明禹又重复了前一天的内容,他想要喝酒。 陆浅浅可受够了,壮着胆子问了他:“你别折腾我了,你就直说,我到底哪里不对,你说了我都改。” 应明禹换到了吧台边看她收拾碗筷:“我看你下午在画亲吻的图,你别跟我说,上回你跟你那个学长,是在找素材?”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没什么想说的。” “呵,你还挺硬气。”应明禹听她那嘴硬的语气,跟个英雄似的,“陆浅浅,你今天画这种图就跟人做这种事,哪天你要是接了床戏的图,你还打算跟别人在床上试试?” 陆浅浅伤不起:“我才不会接那种活。” “是吗?那你这次接的这种图是正经活?” 陆浅浅擦了擦手,去拿了文字内容给他:“这是书的背景、人物介绍,还有我画的那几页的相关故事内容,绝对是正经小说。” 应明禹浏览了一遍:“哦,所以一个是跟男主角吻别,还有一个是被男配角强吻,两幅图都在你这里。” 陆浅浅随口应了声,收拾完擦了手一转身应明禹居然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 “那你还差个素材吧?”应明禹搂住了她的腰,慢慢俯身贴近她。 “没……”陆浅浅后来想了,冶俊清其实把两者都帮她演示了,起初是吻别,在应明禹按了喇叭后,她试着推开他,不是强吻是什么? 她话没说完,应明禹已经吻了上来,比昨晚醉酒后来得要快和深入。这次没有酒味,倒是水乳/交融的甜味很浓烈,而且是清醒着的亲吻。陆浅浅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积极响应了这非同一般的新体验。 结束后应明禹低头看着她:“不是说强吻,你倒挺配合。” 陆浅浅无语,那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她哪里有抵抗力。 “我…谢谢你的素材,我去画画了。” 应明禹早在下午看到她画的图之后,心情就好些了,加上上午抱着她看电影那会子发的气,他没有再跟陆浅浅过不去的意思。 他现在是一门心思想逗逗这丫头,以往他没有空也没有这么无聊,生了一回气之后,他觉得偶尔做点无聊的事也无所谓。 陆浅浅才走到厅里,应明禹跟上去把她控在了墙边:“刚才不算,这样,我把你双手握住,这样你就不会不自觉了。” “……”陆浅浅搜空了脑子也没想到半句话,双手已经被背到身*住,她只能仰头呆呆看着应明禹。 应明禹勾了唇,看她失神凑过去先只亲了下,而后慢慢亲吻起来,陆浅浅的呼吸比他还急促。应明禹深吻两下就会往后退一点,陆浅浅会追上来一寸半寸想留住他,这样一来二去他玩得不亦乐乎。应明禹玩够了才吻了个够,松开人后,也松开了她的手腕。 “陆浅浅,你的生活阅历的确不够,以后要在日常丰富。不如我做你的素材,从晚安吻、早安吻、送别吻之类的开始体验起,怎么样?” 什么?陆浅浅满脑门问号,扶着身后的墙缓了一会才缓过来。 那之后她画图的进度就很慢,素材太多了也是个麻烦事,她脑子里一片浆糊。前一晚酒醉后的事都成了无所谓的事,他几分钟之内就给了她两个求之不得的活素材。 昨晚陆浅浅抢在了应明禹前面洗澡回房,逃过了传说中的晚安吻,可是没逃过今早分开时脸上那一吻。 所以她上午去问范桦,应明禹的酒量时,早已不如前一天那么急切和在意。 她今天体验了刑警的一天,从看过尸体这一步,她就一直脑袋发昏,一整天结束了什么想法都没有。 结果她画了觉得不对,又重画还是不对,最后实在不顺手,先去洗了澡。看看时间不早了,某人还没回来,她不晓得要不要准备宵夜,又还想问问看白天那个案子的事。 睡也不能睡,画又画不出。除此之外,她也有些在意何队长手里的案子,为什么大家都在查那个案子,应明禹在家休息?还有范桦喜欢的那个美女刑警,应明禹跟范桦也算是朋友,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他也不给范桦帮帮忙? 应明禹进门时,发现陆浅浅在摇篮里晃荡着发呆,心情非常好。 “咳,有吃的吗?” 陆浅浅回过神跳下摇篮迎上去:“想吃什么?晚上查案怎么样,有进展吗?” 应明禹很满意,这才像个迎接他回家的样子,不让她心里挂点事,她还真当他是个好伺候的主。 “有头绪了,我约了酒店的高层,明天去见过聊过,应该就能找出疑凶了。” 陆浅浅很诧异:“你怀疑凶手是酒店的人,就因为那间房没有人预定吗?可是酒店的人不是说,有时候空房没锁好,也会有人偷溜进去吗?” “死者家境如何?” 陆浅浅端了意面给他,顺便开蒸锅看了看小包子,近来应明禹很爱吃小肉包,她每次会帮他包三天的份。她明白了应明禹的意思,死者家里还算富裕,不至于逃房钱。 “那不会是被什么有预谋的人约去的吗?那个约他的人或许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所以偷溜进了没人的房间。” 应明禹点点头,拿了个小包子塞进她口里:“酒店房间每日早晚打扫,偷溜进房的人最多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顺手牵羊。再说,如果像你说的是有预谋杀人,那在一个无人的房间,就算过了打扫的时间不害怕清洁的人突然闯入,万一有人入住呢?” 陆浅浅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那间房里杀人的人,能保证那间房在那个时间不会被订走?所以你说是酒店的人,而且酒店的人有万能/钥匙,那就更方便了。” 应明禹觉得这丫头天份很好,带她还算好带,没那么吃力,孺子可教。 80 有头绪无脑 那个被请回来问话的记者叫魏风,是汉中晚报的采编,从毕业就是从事这一行,至今已有七八个年头,算资深记者了。 他们看了未公开的现场录像,这个记者公然在关于汉中市水源保护的政令发布会上,问了方清泉一个私人问题。 “方书记,听闻您与季市长政见不合,您确定今日颁布的水源保护办法可以施行吗?还有,听说季市长抓住了您的把柄,这会影响您主导施行的这项法令吗?” 方清泉狠狠瞪了他,只回了一句:“今日既然是颁布这个保护水源的办法,那就是经过了各个部门的讨论和赞同,不相干的问题不要再提。” 这之后全程这个魏风就再没有能提过问题,坐到了结束。 现在他就坐在接待室里,丁原陪在一旁听问话。 “你说季市长抓住了方书记的把柄,能跟我们说说吗?” 魏风是新闻工作者,方清泉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据知情人士告知,方书记因为单身,素好女色,被季市长拿到了他跟某女子勾肩搭背不检点的照片。” “既然方书记是单身,那私生活丰富些不足为怪,那个女子有什么不对吗?是风月场中人,还是说是有夫之妇?”丁原忍不住插了话。 这案子问到谁都是不清楚不知道,难得遇到个肯说实话的,他实在不想拐弯抹角。 魏风想了想还是说了:“你说中了一半,不仅是有夫之妇,而且还是公务员。” 这一听,何队长和丁原心里都有数了,这事还真跟办公室里那些人脱不了干系,难怪没人肯说半句实话。这案子要是真跟政府部门的女公务员有关系,是有人不愿屈服于方清泉的权势淫威,杀了他复仇泄愤,那想要找出这个人,非常有难度。 “你知道照片里的女子是谁吗?还有其他可能跟方书记有关系的女公务员,你知道吗?” 魏风看了何队长一会:“我只是个记者,这些事不过是线报听说而已,这种事又见不了报,最多只能在私底下发泄发泄。” 何队长有点尴尬,他是问得太多了。 “魏记者,我知道你一定有照片的副本,希望你能提供给我们,帮助我们破案。”丁原对这些记者的手段有些了解,若无实证,他不敢信口开河在会上公然问及。 魏风考虑了片刻,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很快找出了一个隐藏文件包,调出了那张私密的照片。 何队长有点惊喜,喊了技术部的人来取了照片去检验照片的可信度。 有了照片,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女人,是税务部门的一个科长,有丈夫有孩子,查起来也是个麻烦事。不仅如此,这个女科长的丈夫也是从政,家里父亲也是从政,牵一发动全身。 何队长觉得要谨慎从事,想先等照片的分析结果出来。如果确定照片没有造假的因素,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丁原看出他的为难,给他提了个建议:“我觉得找个女警去探探口风为妥。这位楚科长自己也知道她有家有室,这种事不好外传,私下里去办可能效果更好。” “女警?”何队长点着头,他认为这主意好,“谁比较合适?” “我们组美丽这方面还不错,你再给她找个女搭档,说不定能成。” “行,靠谱。” 当天下午还没下班,照片的鉴定出来了,证实是原始照片没有修改痕迹。何队长叫了自己组里的女警员跟美丽一起,去找那位楚科长。 美丽跟同事在税务局门口堵到了楚科长,看到她就过去叫了人,楚科长满脸疑云的时候,美丽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话:“我们是刑警队的,有些事找你取证,为了不影响你的工作,麻烦你装作我们是你的朋友。” 楚科长很快带了勉强的笑容说:“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约我。” 三人找了个包间喝茶说话,美丽主导谈话,首先提到了方清泉,看对方心里有数,又绕远说起了自己的女儿。一番动之以情,而后晓之以理,最后说到她们的苦心,不想影响她的工作和家庭。 楚科长红了眼眶,而后抹了泪,最终开了口。 她不是自愿的,但也不能说完全不愿意,方清泉许诺她会找机会帮她升职。 但问到方清泉其他的男女关系,楚科长也是不清楚,她不过是沧海一粟。 “你们在哪里拿到的那张照片?你们没有看到他手机里的照片吗?” 美丽没想到还会有新发现:“你说的是?” “方书记有个私人手机,他在里面拍了我的…那种照片,可能其他人的也有,你们没有找到是吗?如果你们以后找到了,能删掉吗?” 美丽很抱歉:“那些照片是证物,我们只能保证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不会去打扰你的家人。” 楚科长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美丽跟同事只能叹气安慰,又问了一些问题,都没有更多所得。 何队长夸奖了美丽,而后派了人去找那个私人手机,他们真是问了一大圈,连这么点小事都不知道。而且从楚科长那里拿到了那个私人号码,至少可以去拉通话单,就算找不到手机,也能有点线索。 这通话记录不拉则已,一拉出来,刑警队的人傻了眼。 这方书记还真是个风流才子,他来省城才十个多月,这私人电话里通过话的女同事人数还真不少。他们拿到了所有政府部门的通讯录,对照完人名之后又对照工作证,忙了一整晚,挑出了所有方清泉私人电话里通过话的女同事。 不得不说,这方书记简直像是办过选美大会一样,他联系过的那些女同事个个都长得漂亮水灵,活脱脱一群仙女下凡。 线索倒是有了,可是怎么入手去查,又成了个大难题。 虽说这些女人不全都是有夫之妇,也有未嫁的小姑娘,可是就算从外围去调查,估计也只能打听到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而且,何队长不认为,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务员美女们,能有胆量和能力做出那么可怕的案子。 如果是买凶杀人,那这条线索可能也查不到真凶,就连买凶的人也不会轻易暴露。 不管怎样,何队长还是布置了下去,从这些女人的通话记录、银行转账等各方面入手,先朝买凶杀人的方向去查。至于时间证据,他们能有各种办法探听出来,就是需要时间慢慢核实。 这案子忽然变成了大工程,头绪有了,脑子乱了。 何队长通宵完之后,跟丁原大眼对小眼,丁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疑犯范围如此之广,涉案人员又都是公务员,想想都头大。 丁原回家休息的路上给应明禹汇报了情况,希望老大能给他提点一二。 应明禹吃完早饭要出门时,喊了陆浅浅送他到玄关:“昨天欠我的送别吻呢?” 陆浅浅倒吸一口气:“那个…我准备跟你一起去。” “你的画不是有交稿日期,你不急吗?” 陆浅浅当然着急,尤其是耽误了两天,她还没找到感觉。 “快点,别耽误我办案。”应明禹侧躬着身子点了点脸上。 “……”说实话陆浅浅也不是真心不愿意,她只是脸皮薄。哪怕是再想做的事,对方清醒的情况下,难免有些下不去口。 “陆……”应明禹还没叫完她全名,陆浅浅凑过去迅速亲了下,转身跑回了厅里。 应明禹笑着出了门,他就这点空子,以后大概也没空逗她了。不过柳如芸那事,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陆浅浅说,这丫头太感性,知道后怕是会心情不好。 酒店召集了当天在岗的所有人,包括有后台权限的管理层人员,除了大老板在国外没回来,个别病休假休的,十之八九到齐了。 应明禹花了比较多的时间在酒店了解情况,尤其是跟那些年轻小姑娘,她们愿意跟他说话,他恰好也有想向她们打听的事儿。而且这案子就他一个人,也没人跟他分工合作,他只好全部自己来,难免费时。 过程中范桦给他来过电话,说死者双亲回国来看了遗体,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已经同意他解剖尸体,这案子算有了一个证据上的进展。 昨天见柳如芸时,应明禹提到过验尸的事,女人倒没直接拒绝,而是推说死者父母不在,她虽然是妻子但不能独断专行。因为她这个说法应明禹也觉得她可疑,她一副死了丈夫伤心欲绝的样子,有人怀疑她丈夫死于非命,情理上来说就算其他人反对她也应该坚持验尸才对。 他这边在酒店耗了一整天,光问话每个人几句,他到走的时候喉咙都疼得说不出话了。好在有陆浅浅给他带的润喉茶,可惜的是她给他买的保温杯就那么大,才到下午他就喝完了。 好消息是他已经有了疑凶名单,他筛了一遍,觉得有三个人最可疑,恰好是这家酒店老板的三位公子。老大和老幺都在店里帮忙打理生意,老二是个只好玩乐的人,但他也有酒店的管理权限,平时还常带姑娘自己拿万能卡开个房就住下了。 应明禹觉着,柳如芸一定有个奸夫,合谋杀了亲夫,至于意图他有些猜测,还不分明。想想柳如芸现在的丈夫也就是那个死者,她必定不会找个更差的,这酒店里挑得出的就那三位了。 跟他这边的顺利相反的是,丁原休息了一天晚上来换班的时候,听说这一整天所有人出去多方查探,包括从信息技术那边调取那些银行记录之类的相关信息,都没发现可疑之处。 至于应明禹给他的提点,恰好跟他们这天的情况相符:该查还得查,只怕没所得,尽力而为。 81 愿以身相许 应明禹才进家门陆浅浅就问他查案的事,他抬手指了指喉咙。 陆浅浅给他泡了茶,问了句:“喉咙疼?吃汤圆怎么样,好下喉咙还暖胃。” 把水煮着了,陆浅浅拿汤圆时还拿了点其他东西出来:“润喉片,吃吗?” “什么时候?”应明禹简短问道。 陆浅浅拆了包装盒,剥出一粒,看他张口就给他塞了进去:“上回我感冒去买药的时候,顺便买了点润喉药,还有胃药也买了一些,在医药包里,要吃吗?” 应明禹摇头张了张口。 “你有话说?” 应明禹点头做了个口型。 “你让我猜?” 应明禹还是点头,他们挺有默契的。 陆浅浅去把汤圆下了锅,回来旁边逗趣说:“我猜到了!你是想说,你对我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愿意以身相许?”她说完想到电视剧里这样的剧情,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不可抑。 口里的东西慢慢融化,顺着喉咙滑下去,清凉舒服。应明禹想了下,还真点了头,看着她的笑容,站起身把人抱在了怀里。 陆浅浅有点傻眼,她这玩笑开大了,还是他想顺便还击她一下?她伸手抵着应明禹胸口抬头看他脸色:“应明禹,一盒润喉片就把你搞定了?你让那些挖空心思追你的美女情何以堪,你有点追求、提高点要求好不好?” 应明禹看她半开玩笑半紧张的样子,干脆俯身亲了上去。润喉片还在口里,润喉片的味道四溢,还是压不住接吻时那股子甜。 陆浅浅呆了呆,这次他格外温柔,就是多了个碍事的东西,有点胡搅蛮缠的感觉。 结束时陆浅浅惯性搂住了他的脖子,松开手后慌了神说:“我…我的素材够多了,谢谢你。啊!汤圆……要煮老了!” 应明禹喉咙疼,没跟她理论,她素来就是这个逃避的性子,他不跟她着急。 陆浅浅给他上了汤圆就去画图了,她想好了,那两幅图该怎么画。真爱这幅就用刚才这个素材,这搂脖子是个条件反射,没法回避。至于另一幅她挑了伸手推胸的动作,只要画出推拒的心态,就会非常传神好看。 应明禹吃完汤圆洗了碗,出去看了看她勾的新框架,没有打扰她。一目了然她画里的意思,应明禹很满意,再怎么看他也是真爱的素材,至于那个学长,该着是个配角。 想到冶俊清,应明禹往旁边走了两步,看了看她挂在墙上那幅寒梅图。他不知道该不该后悔,当时帮她要了这幅画,没想到引出这些节外生枝的事。 两天前他那个朋友胡易生打给他,说收到了陆浅浅回寄的那幅画,他很喜欢,跟之前那幅是系列图,相比起来他还更喜欢后面这幅,更开阔。 应明禹当时正为了冶俊清的事郁闷,没有多说什么。陆浅浅为什么给这幅画续了一幅作为回赠,她是尊重这个前辈,还是仰慕这个学长……应明禹想着就不高兴。 他洗完澡出来陆浅浅还在画,他也没吵她,躬身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喉咙疼也没说晚安,就回房去了。 陆浅浅一瞬间呆在那里,捂着发烫的额头痴了很久,才重新开始画。等她想起来去洗碗时,才发现他居然已经洗过了,惊讶不已。 第二天应明禹要出门时,陆浅浅跟了他一起:“你都说不出话了,我去帮你问。” 应明禹想了下:“我估计今天就能抓人,审讯还没带过你,你恰好可以跟着学。画儿画得怎么样了?” “没问题,赶得及。” 应明禹当先出了门,唇边勾着一抹笑,她这贴心的劲儿他还是挺受用的。 到警局门口了,应明禹让陆浅浅去给他买点润喉片,说他忘了带。陆浅浅就要从包里往外拿,应明禹看她动作补了句:“那你在药店看看,还有什么药要买,我去范桦那里看看尸检情况。” 陆浅浅懂了,点头之后下了车。 “开胸之后找到按压伤,但不是点按,而是均匀按压,疑似用被子蒙住然后压住被沿,这样死者也无法活动,但不会留下表面按压的伤痕。”范桦先从这里说起,往重点说过去,“颈部找到内出血点,气管也有挤压过的迹象,但表面没有瘀伤,我怀疑是一种类似橡胶的软约束,或是更柔软的东西。” 应明禹明白了大概:“这么说他是被人拿什么东西罩住头,东西里面放了他会过敏的鲜花,然后身子被人用被子捂住无法挣脱,最后过敏休克,无人救助而死。” “我推断的死亡过程也是这样,不过到底是用什么东西罩头和约束住颈子,还没想到。” “两个人同时操作的概率很高,一个人制住手脚一个人罩头,跟我查访的情况相符。”应明禹知道了主犯从犯的人选,不禁有些感慨:这世上的女人当真是千人千面,难以深知。 范桦松了口气淡然笑着:“这么说你已经心里有数了。今天,没带着陆丫头吗?” “带了,让她在外面等着。” “是吗,我怎么没见着?”范桦还想问问看,他之前问到的关于瑾施的问题,陆浅浅帮他问了没。 “警局外面。” 范桦摇着头叹息:“跟防贼似的防着我?” 他让陆浅浅在外面等,一个是不想带她来看尸体,还有一个是不想让她再遇上二队长。应明禹懒得跟他辩,他还有正事要办。 应明禹去楼下办了手续,打眼瞧见大壮在,喊了他帮忙去抓人,下楼后却发现陆浅浅竟然没在警局门口等他。他跟大壮分派了任务,让他去找人帮着把酒店那边那位二公子请回来,另外找人看着另两位。 看大壮去忙了,他去药店看了一眼,隔着店门就瞧见她在里头跟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说话。看情形两人说了有一会了,陆浅浅仰头望着别人听得认真,带着笑偶尔点个头。 应明禹看不下去,进去挽住了她肩膀:“还没买好呢?” 陆浅浅一惊,转头看到是他,倒也没介意:“这位医生跟我是本家,他恰好就近来拿点治牙疼的药。” 应明禹点点头:“陆医生就近来拿药,等药吃的人不着急吗?” 男人这才想起这茬的样子:“我朋友该等着急了,浅浅,下次再聊?” 陆浅浅接了对方的名片,保持微笑没有应答。 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出门才松开手:“陆浅浅,你还真是挺会招桃花,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记得吗?” 陆浅浅刚才就发现他在生气,他落在她肩膀的手有些微的用力,她的确忘了她的本职工作,他生气是应该的。刚才那个医生跟她讲了许多护喉养胃的办法,尤其是食补,那位陆医生很有研究。她一时听得入迷就忘了应明禹在警局等她的事,居然让他抓了个正着。 “对不起。” 在车上应明禹直接跟她说了柳如芸的事:“我怀疑她是主犯,只有她清楚知道死者有花粉过敏的病史,她能把死者约到酒店。而她没法压住死者,那捂头的那个极大概率是她,等痕检那边搜过就会有发现。” 陆浅浅大概明白了案情:“你的意思是,柳如芸跟酒店的某个男人有关系,合谋杀死了亲夫?可是她肚子里还有……”陆浅浅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死者的,或许死者发现了她跟奸夫的事,才会招来杀机。” 陆浅浅对他说话的口气有些寒心:“这世上有些女人就是生来下贱,容易招惹是非,我早该想到的。” 她话里有话,应明禹开着车偏头看了她一眼,不自觉有点反省刚才的事,或许是他说得过分了? “陆浅浅,你别想太多,我没有说你。” “没关系,你没有错,错的是我。”陆浅浅转头看着车窗外,没有再说话。 虽说她素来迟钝淡淡然,可是今儿有点沉闷。应明禹有些后悔,他刚才话说太重了,两个人之间这两天稍微拉近的关系,一下子仿佛退了千万里。 他们顺利带了柳如芸回去,临走死者的双亲茫然无措,死了独生子,儿媳妇又被带走,二老满脸无助。陆浅浅劝慰了他们两句不用担心,事情还在查,才跟了应明禹回去。 到警局楼外应明禹给大壮打了个挂机,一打就挂,他们之前约定好了。两人带柳如芸上楼去办公室时,大壮恰好从里面带了二公子出来去审讯室,两人在过道里照了个面。 应明禹虽然猜这位二公子最可疑,但还得有点蛛丝马迹才好进行下去,还要等痕检的证据,他怕点错人耽误时间。老大已经结婚但难保在外打野食,老三倒是未婚年纪还小,也有可能因为阅历浅被骗。 从那两人眼神交汇里,应明禹估摸着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陆浅浅不太想再介入这个案子,看大壮也在,就问她能不能在监控室里看着听着,应明禹点了头没多说什么。 物证还没出现,这两人倒各自推了供,互相指认对方为凶手。 柳如芸承认她和二公子的关系,说那日两人私会,不曾想她老公跟踪她发现了他们。她说二公子一时着急按住了她丈夫,随手拿过一旁的捧花捂住他丈夫的口鼻,她还曾提醒二公子她丈夫花粉过敏。她还说她事后想要叫救护车,是被二公子拉走,二公子怕她丈夫醒了又会起纠葛,还说不会有事,她才走的。 二公子的证供正相反,前面差不多,但死者进房间后,他说是柳如芸指示他控制住死者。他本打算打晕死者就算了,没想到柳如芸忽然拿起之前带来玩的布偶头套,套住了死者的头。他问柳如芸做什么,她才告诉他死者有花粉过敏,她在头套里搓了花粉。他也说事后想过求医,是柳如芸说一死百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虽说不是夫妻,这两人也忒没情谊了。 82 最毒妇人心 应明禹一出审讯室,被何队长堵在了门口。 “应队长,你这边都抓到疑凶了,帮我们捋一捋?” 陆浅浅转出来就看到这一幕,说起来她还一直没问他,为什么不在局里查这个大案。 应明禹倒没推辞,把何队长手里的资料稍微翻了翻,给他指了另一条路:“高档小区的监控设置还是很合理的,时间是有数的,把进去出来的外来人挑出来。特别是那晚七八点进去的女人,进去出来可能有伪装成份,仔细分辨。” 何队长想想也是,如果是买凶,从真凶入手也是一个法子。但他也有为难的地方:“外围调查派光了人,这看监控的人找疑凶就得费时间功夫,就算真发现嫌疑人,怕也没人去找人了。” “我有空,我来看监控吧。”陆浅浅自告奋勇换了个活。 “诶,吉祥物同志,你果然跟应队长在一起,好啊,东西你去杜美丽那里领,她帮你办手续。” 陆浅浅点点头,要过去时被应明禹扯住了:“你掺合二队长的案子做什么?” “何队长缺人,我是警队的,有空,难道不该顶上吗?”陆浅浅拉开他,头也不回往前走了。 应明禹无可奈何,她少发脾气,今天也算是头一回这么使性子。 打给王涛问进展,他才刚把死者家里搜了个遍,没有找到他临时补充说到的头套。大多数人都在跟方清泉的案子,王涛带的人少,应明禹没有催他,让他酒店那边有发现了早点给他回话。 已经到饭点,应明禹带了大壮去吃饭,他们很久没谈天交心了,恰好能说会话。 “老大,不喊陆丫头一起去吗?”大壮还是没什么眼色,刚才眼瞧着那两人闹别扭,他完全没多想。 “等会给她带回来。” 应明禹回来后带了陆浅浅爱吃的三蔬找到了她,这是特意在吃完后给她新点了打包的,他有点理亏想哄哄她。 “我帮你看着,你先吃点?” 陆浅浅接了碗拿了筷子,给他让了个地儿坐下一起看。 过去得倒还快,应明禹动手暂停时看了眼身旁的人,好像看着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何队长对陆浅浅不熟悉,下午想着来看看她的情况时,就发现应明禹陪在一边做基层工作,进去送了饮料慰问的时候,也跟应明禹笑着招呼了两句。 他这些天跟应明禹组里的人相处,没少问他们组里的事,主要是想让应明禹参与到案子里。不管问到谁,给他的建议都是从陆浅浅下手,却没一个人给他号码,也建议他不要直接打去找。 上回他遇着陆浅浅之后,应明禹就出现了,他还只当是巧合;今天上午他先逮到了应明禹,陆浅浅又出现了;现在眼前的事最说明问题:应明禹怎么都不肯参与这个案子,现在却陪着这丫头看监控,还能有什么解释? “陆丫头有什么发现吗?”何队长亡羊补牢,去认真问过人了,挑了他们平素的叫法。 陆浅浅看了看应明禹,她其实不太会运用这些设备,开始只是拿笔记录了碟片号码和进度条时间,后来应明禹替她一一打印出来做了标记和存档。 应明禹给何队长看了目前整理出来的资料:编号、进入时间、离开时间。保安处的登记簿早就拿回来,对照着有了姓氏和联系方式。 “等查完了,挨个打电话去核实,先从无法联系的入手,筛选范围还能缩小。”应明禹这话也是说给陆浅浅的。 “二队长,这里面的号码跟死者私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对过吗?” 何队长拍了脑袋瓜:“忙昏头倒把这个事给忘了!” 应明禹没追究,拿了通话记录单据来对照访客登记名单里面的号码。陆浅浅小脑袋凑在旁边一起看,没一会就头晕眼花。 正看着,王涛来找了人:“物证给你找着了,送去做检查了,有个小发现你要看看不,现在就能作为辅助证据。” 应明禹把资料递给陆浅浅:“你打完电话,如果我没来找你,你就来找我,听见没?” 陆浅浅撇着嘴点了头。 “是什么东西?”应明禹跟了王涛出去立刻问。 “一颗水钻,我猜是某人做的指甲上面的装饰里掉下来的。” “刚才去看过了?”应明禹知道他是个急性子,有这种发现,他不可能忍得住。 王涛点个头:“从外面往里看了个大概,应该错不了。” “具体给我说说看。” 一个是隔着头套,一个是隔着被单,范桦那边从死者身上没找到直接接触的痕迹证据,只能从物证上入手。 “在酒店的杂物房找到了一个可以套人的青蛙玩偶,头套里面鲜花味道还没散。如果在外面检测到皮脂残留,可以做dna检测,能成铁证。” “被单和花瓣那边呢?” 王涛忍不住拍了他肩膀:“应队长你靠谱啊!被单也在验了,花瓣上还真有发现,找到了一枚完整指纹,现在就去做比对吧?” 真是个急性子,应明禹点了头,跟他一起去了柳如芸的审讯室。 应明禹拿了物证袋,比照着柳如芸做的指甲,还真找到了缺的那一处水钻,能对上。王涛则取了指纹,跟花瓣上取到的做了比对,很快有了结论。 “柳如芸,我们已经有了物证,你如果现在想坦白承认,仍然有自首情节。”应明禹看她心慌,点了一句之后,也没催她,“你再考虑下,想说的时候叫人。” 王涛看他讹人,也没拆穿,跟了应明禹出去,才多了句嘴:“我听说应队长没参与方书记的案子,刚才是仗义相助?” “只是刚好有个时间差。”应明禹不想提这个事。 王涛没再多嘴,回了自己那边去看检查情况。 应明禹在局里拉了个壮丁陪他去录口供,柳如芸很快如实说了。 她是外地来省城,来了这里很快就遇上了“真爱”,两人认识不久就闪婚了。可又过没多久,柳如芸就发现,她真是乡下来的,这省城里的气象全不同,“好男人”还多得是,大有人在。这酒店的二公子是她四个月前在养生会所里认识的,两人很快就好上了。 死者休完婚假后忙于工作,对这个新婚妻子没有任何怀疑,还担心她在家无聊,在省城又没什么朋友,什么卡都给她办,去哪也都由着她。两个月前发现妻子有孕,着实高兴了一番,家里二老也是开心。可就是这个事后,他有两个朋友先后来跟他说了,在街上和商场看到他那个新婚妻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死者跟第一个朋友为此还闹翻了,但有一竟然还有二,他多少上了心。这不查不知道,死者起疑后,便偷偷跟了一回柳如芸,正好撞破了那两人。这种事女人遇到了都要上去打小三,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三个人在餐厅里闹了一回。 柳如芸跟丈夫回家后,丈夫先安排了双亲去旅游,而后才跟她算账,开口就说要离婚。酒店的二公子没有答应负责任,柳如芸可不想丢了现在的富贵,哭个不停说起肚子里的孩子。死者也不傻,他自然也怀疑了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柳如芸再怎么说他就是不信。 最后撂下一句,婚先离了,孩子生下来之后,做过检查,如果是他的,他就要孩子,大人不要。他这么绝情可算是把柳如芸逼到绝路上了,下家没找好,上家要退货。死者唯一没做绝的就是顾全脸面,没把人直接赶出家门。他还照常上班,回了家两人不照面不说话,分开睡。 柳如芸把心一横,想到了一条绝佳的主意。分手费她也不要,她让酒店的二公子帮她个忙,权当大家相好一场的情谊。她把计策全盘托出,她的想法非常狠毒,她想的就是让亲夫意外身亡,那她作为未亡人,还怀着孩子,二老又只有一个独子,肯定会留她在家养老。 等二老一去,这家里东西还不都是她的孩子的,跟她的也没差。更不提她还年轻漂亮,这省城里条件好的男人一大把,她多的是出路。这就是所谓的保住眼前的,才好翘首以后的,若是净身出户,她心里没底,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酒店的老二也是混,一来二回就应了这个事。两人准备齐全,柳如芸喊了丈夫来酒店相会,说她考虑好了,愿意离婚,让他来谈定条件。死者没多想就偷摸进了门,这种事越少人看见越好。谁曾想一进门就被被单裹住,往床上一摁一压,头上一下子蒙住东西,两眼一黑,呼吸一滞,就此送了命。 柳如芸招了供,二公子却还死撑着。他死不承认他一开始就知道柳如芸是要杀人,说他只是答应她帮忙按住人,本来说好是打昏了事,最多报复一顿打。 不过应明禹已经从柳如芸口中找到关键,王涛也证实了这一点:花瓣上的指纹不是柳如芸的。 这是柳如芸的一点小心眼,她就想着这个男人不靠谱,怕他事后把事情全推在她头上,刻意让他帮忙弄的花瓣在头套里。 应明禹想到前一次二公子录口供时,说起这搓花粉的事就绘声绘色,正好证明这事是他自己做的。 比对了指纹,二公子才俯首认罪,他算是从犯,但罪不比柳如芸少一分。 应明禹这边结束后把事情转给了美丽他们,回头去找陆浅浅时,她正在资料上做记录,看来电话是早打完了。 “怎么样?” 陆浅浅把画圈的几个给他看,其他的她都记录了相关信息。 “润喉片呢?” 陆浅浅把药递给他。 应明禹剥了一片出来,说了句:“张口。” 陆浅浅纳闷地张开口,口里落入个熟悉的东西,昨晚只是间接尝到,今天这味道重多了。 “行了,我把这东西拿给二队长,让他安排人去找人,你先下去等我。” 陆浅浅乖乖点点头。她发现这润喉片真挺好,下回还该再买点。 83 一笑为红颜 隔天二十号,应明禹给自己排了一天训练场的日程,上午练枪,下午练武,他约了武警队的几个教练员,想活动下筋骨。 陆浅浅的截稿日期快到了,四幅故事插图,早先穿插的两幅已经完成。昨天已经有了另两幅的框架,恰好这两三天画完,时间正好来得及。二十三号交稿之前,还能再检查添补,到时候让学长…… 想到这里陆浅浅停了停笔,之前冶俊清打来问她画的进度,她说了些不太恰当的话,至今还有些抱歉。 二十一号应明禹又开始休长假,尽管前一天何队长百般挽留,他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这案子既然分派给了二队,应明禹插手本就是不合规矩。 何队长当然不会把前天陆浅浅查案时,应明禹也在帮忙的话拿来问他,那不是自己掌自己的嘴,求人帮忙还揭人短——傻子才做的事。 二十三号杜子榕上门来收稿,进门就发现房东先生也在家。 “就算不能画,能多见见应先生,也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应明禹想了下,只回了句:“谢谢。” 他倒是一点不谦虚,陆浅浅很尴尬:“学姐,麻烦你走一趟,我怕要改,你看过我修改好,下次我送过去。” “这都是小事,倒是你不肯答应去画室,你学长很失望。”杜子榕刻意当着应明禹的面说了这么一句,而后才去看画。 她心里明镜似的,陆浅浅为什么不肯答应去画室,为什么说那种话,让她凭空得了个差事来跑一趟,这些事和这位房东先生可脱不了关系。 应明禹跟过去看了完成图,不插话只想听听看,这回没有那个碍眼的人,他对别人怎么评价陆浅浅的画还感点兴趣。 杜子榕倒没挑剔陆浅浅的画工,只说了些题外话:“这是给书做插页的,要留出一定的边缘,你画的太满。肯定是学长没提前给你说,他除了画的事,对其他东西都粗枝大叶的。” “心无旁骛才能在画作上有精进,学长心中只有画倒不是什么坏事。” 杜子榕看了应明禹脸色,笑着说:“你不跟他合伙开画室,自然说话不腰疼,我可操碎了心。” “那我要怎么改,需要重画吗?” “不必,到时候把图扫描进电脑,等比例缩小就好,交稿的时候提前跟人说好就行。” “对不起,这么麻烦你们,还要麻烦别人。” “没事,说到底是那个糊涂画痴的事。” “学长也有这个外号?” 杜子榕笑着点头:“你算是承袭了他这个名号,刚认识你时,我还怀疑你们有亲戚关系来着。好在他的姓特殊,很快打消了我的顾虑。” 陆浅浅收拾了画稿给学姐:“替我谢谢学长给我找的活,还有,帮我道个歉。” “你下回请他吃饭当面说呗,我代的道歉算什么?” “我最近有点其他事,可能一时半会没空。学姐你帮我带个话,说我忙完了一定请他吃饭,给他赔罪。” 杜子榕笑着点头:“谢谢你的画。回见,浅浅,还有应先生。” 她回去把画拿给冶俊清,含笑问了句:“你到底做了什么,浅浅特意打电话来,让我去收稿?” 杜子榕当时就问了,陆浅浅说她的房东不喜欢有男人上家里来,而且她近来事多,不方便去画室送画。她当时一听就猜到有古怪,问过冶俊清一回,他没理会。今天看了房东先生的情况,她更加肯定,她家这个画呆子一定做了过分的事。 看她一而再想知道,冶俊清懒得跟她绕,直接说了:“帮她找了点素材。” 他看得出哪幅画里用了他的素材,陆浅浅的意思他明白了,不肯来画室的原因也明显了。 杜子榕噗哧一声:“你别是被人撞上了吧?在别人家里?” 她这个学长不仅是个画痴,还是个风流人士,上回她说过一回陆浅浅的痴,这人怕是装疯卖傻去试过了。画她见过了,还能不知道冶俊清是做了什么吗? “差不多。” “自求多福吧,那位应先生可是个警官,指不定哪天遇上你会给你几下子。” “那你还给我讨了一顿饭?想看我挨打?” 杜子榕拒不承认:“说要请你吃饭的是浅浅,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又尊重前辈,我哪拦得住!” 冶俊清没再跟她多口舌。 杜子榕走后,陆浅浅就回房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 “去哪?”应明禹纳闷,这都快晚饭的点了,她一句话不说就要出门。 “去上班。”陆浅浅换好鞋子就要出门,他休假她可没休假。 “你是说,你现在要去警局?”应明禹拉住了她胳膊。 陆浅浅点头:“何队长这两天一直喊我去上班,我说手里头有活,忙完一定去。” “你是我的组员,我没让你上班,你何必去。”应明禹没撒手。 “我是分配在你们组,可是发我工资的是警局,何队长现在查的案子涉嫌甚多,他缺人我当然应该去帮忙。” 应明禹到口边的“谁说发你工资的是警局”又吞了回去,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在怨我在家休假,不肯帮忙查案?” “我没说。”陆浅浅也不急着走,他若是不肯去,她一个人去警局,能帮上的忙有限。 “把鞋脱了,进来我给你说,你准备下晚饭,给我做顿丰盛的。”他难得休假,她这两天赶着画图饭菜一直很敷衍。 陆浅浅有点犹豫,不知道他是不是推托之词。就这半分钟不到的功夫,应明禹干脆打横抱了人进去,在厨房直接放了她坐在吧台边。 “你…干嘛。”陆浅浅脱了鞋想要穿着袜子下地,去门口换鞋。 “坐着,我给你拿。”应明禹不想跟她闹,可她有股气没撒出来,动不动给他使性子,他受够了。 应明禹拿了她的小皮靴出去,给她把拖鞋拿进来套在了脚上。陆浅浅看得浑身发寒,下了地扶着吧台想绕过他去厨房里面。 “你有没有听过,自古忠孝难两全?”应明禹没为难她,他还想吃顿好的,看她回头看过来,接着说,“相信有人已经告诉过你,我跟我父亲关系不好。” 陆浅浅返身走回了厨台边,打算认真听一听。 “的确是这样,我跟他关系很差,出来这一年,我们就见过…两回,打电话只有前几天的一次。” 陆浅浅淡淡然看着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态度。 “虽然如此,我离京之前,他三令五申让我不要从政,说我不是这块料,我深以为然。”应明禹娓娓道来,说得还算平和,真实情形当然不是如此,“二队那个案子的死者是本市市委书记,如果换我去查,势必会扰乱市政府的安定,我这是尊父命,连带也算给警队做好事,你不该怪我。” “我不这么想。”陆浅浅觉着这话听来有道理,可实际不然,“我先做晚饭,等会边吃边说。” 这个等会差不多有两个小时,陆浅浅上了桌,吃了几口垫了肚子才开口说回去。 “听你说的话,你跟伯父其实想法一样,都认为自己不适合从政,对不对?这说明你们父子也不是那么不可调和,很多地方观点挺一致的。” 应明禹白了她一眼:“你这是跟范桦聊起过这件事了?” 这跟范桦一个模子出来一样的话,他很不爱听。 “范法医好像不知道你为什么……”再一想,陆浅浅明白过来,“扯远了,说你查案子这个事。” “你说。”他倒想听听看。上次说起他初恋的事,她也是说,不是他的错,最终没说出个所以然就睡着了。 “你做事喜欢直来直去,这是你的性格和脾气,这无可厚非。古时候也有这种耿直脾气的人,像海瑞这样的人,其实就不适合做官,但他还是做了。” 她这喜欢做学术掉书袋子的习惯,他倒不讨厌,继续听了下去。 “但是做人做事都有规矩技巧,好比这个案子,何队长是负责人,你去帮忙查案,只要根据他指派的工作去做就行。上回我们一起看监控,不就挺好的。” 应明禹看着她点个头:“哦,你是想让我去警局做这个,没问题,我明天跟你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曲解了我的意思。”陆浅浅说话慢,被他钻了个空子,“你跟我不一样,我帮不上什么,可是你查案这方面很专业。你可以运用你的智慧,为何队长提供想法和思路,但他要怎么查,我们还是听他的。” “呵,”应明禹冷然一笑,“让我出主意,然后还不一定用,刚参加工作时遇到过这种事。” “然后呢……”陆浅浅直觉不会有什么好话在后面。 “你猜。” 陆浅浅心里有了数:“你自己一个人破了案?” “我不是势必不办这个案子,你要是想查,那就跟着我,我带着你查。” 事与愿违,陆浅浅搬石头砸脚了:“别,何队长已经在查了,我们再横插一杠子不合适。” “那还是让我别查,是吧?” 陆浅浅知道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不够用,跟他正经讨论事,她什么时候赢过。就连子不语怪力乱神,她也说不过他。 “还有什么要问的?”应明禹对今天的晚饭很满意,心情好大度问道。 “……”陆浅浅脑壳子反正卡住了,壮着胆子问了,“范法医有个喜欢的人你知道吗?那位女警有联系你吗?” 应明禹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她还真是,范桦挖什么坑,她都往里跳,他挖的坑怎么没见她跳得这么畅快? 陆浅浅傻愣愣看着他,这个素材从他第一次喝醉她错过了,之后一直没找着机会补回来,今天才算圆了梦。 应明禹看她看痴了就没回话,捏了捏她的脸,权当帮她醒神,还有小小惩罚。 84 第二个死者 那晚陆浅浅回过神后,又问了回去,应明禹跟她交换了一个提问:“你拒绝了去画室的邀约?” “我想过了,我在警局有一份固定工作,有时候活很急,有时候也挺忙,实在没法固定去画室。”陆浅浅说着怕他不信,“现在局里不就很忙,蝼蚁虽小,也有一己之力。” 应明禹没在意她的狡辩:“我没接过方瑾施电话。” “啊?”陆浅浅一会后才想起来自己的问题,“哦,为什么?你不帮帮范法医吗?” “这样还不算帮他吗?” “怎样?你是说你没接那位女警的电话,就算帮范法医?” 应明禹看着她:“不然呢?” 方瑾施追他不假,他对她没意思,明确拒绝过,也没有再联系,迟早她会死心,这还不够? “我听说她想给你做副队长,你不是还缺着吗?她如果调来这里,跟范法医机会也会更多点,不是吗?” “我不需要她,用不上,而且我不缺副队长。如果她调来了,对我工作不利,对范桦也没什么帮助。” 陆浅浅不太懂:“应明禹你这个人心肠太硬了,范法医是你的朋友,你就忍心让他受相思之苦?” 应明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使劲忍回去了:“范桦要是想调回去,只管去申请就行,以他的技术,京里不会不收他。他回去,没有我在其中,他更容易追上那个女人,这法子你下回告诉他试试。” 陆浅浅一愣:“这倒也是。”那位美女调过来,万一还是脑子发昏要追应明禹,可不是挺麻烦。 第二天陆浅浅一早起来,晨跑安排完早饭,又要出门。 “去哪?” “上班啊……”这对话昨天发生过一回,陆浅浅发现他有点健忘。 应明禹火蹭得往上窜:“你还要去?” “一个螺丝钉也要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陆浅浅不指望劝他一起去,但她自个打算去,好歹多个人多把手。 应明禹在新添置的衣架上拿了大衣套上,跟了她一起出门。 电梯下行了一层,刘天明带了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进来,看到他们打了招呼之后,还做了介绍。 “这两位是住楼上的应先生和陆小姐。这是我…表妹田妮,外地来的。”刘天明有些难以启齿的尴尬,这是个远房远得没边的表妹,昨晚硬是找上门来,好在他这里有两间房,留她住了一晚。 “应先生……”小姑娘眼里就没瞧着他身旁的人,整个人都往那边前倾过去。 应明禹搂住陆浅浅的腰往旁边让了让,看着像是给他们腾地儿,稍微点个头算打了招呼。 这电梯宽敞得很,陆浅浅保持着勉强的笑容坚持到了车库里。 “应明禹,我们要重新约法三章!第一,你不许拿我当挡箭牌,我是不会假装你的女朋友,来帮你挡桃花的。” 应明禹接口道:“第二,不能对你动手动脚,搂肩膀搂腰什么的都不行,不过其他更亲密的事,你倒是不介意,对吧?” 陆浅浅说不过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第三,你不许有事没事就进我的房间。” “说得好。”应明禹哼了声,“你每次打扫都在我房里进进出出,偶尔我喝醉了也是你送我回房,这公平吗?” “那……”陆浅浅说不清,她进他房间都是有原因的,他不一样,万一……“当我没说最后这条。” “那你回去是不是把门上那牌子取了?” 陆浅浅闭口不言。 “再说回之前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女朋友,什么时候拿你来挡桃花了?”应明禹接着说,“还有,你以后受了伤,抱不能抱背不能背,如果没穿衣服我也把你放那等你自己醒?” “你……算了,你说了算。”陆浅浅说不过他。 刚才的事遮过去了,看出她有点生闷气,应明禹没再招她。 “先说好,如果我要出主意影响二队长的调查方向,你一定拦住我。” “好。”陆浅浅觉得这不是大问题,她只要拦住他,不让他直接去相关单位找相关嫌疑人,惹出事来就行。 应明禹开车快到局里,就看到一辆辆警车正要出去,看起来是在出警,而且案子不小。 下车后他眼尖截停了丁原:“出什么大案子了?” “老大,发生了第二起,你也一起去吧?” “死者是谁?”应明禹又不是外行,一听就知道是说方清泉的案子发生了同类第二起。 “一家食品企业的老板。老大,这该不会是针对某类人的无差别犯罪吧?” 应明禹转头看看身旁的人:“去楼上帮忙。” 陆浅浅鼓了鼓勇气,还是点了头乖乖上了楼。 案发地点就在那家公司老板的办公室里,秘书林巧巧上班后例行去找老板沟通今天的工作日程,一开门就吓晕在门口。 死者程承远,是这家清源食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现年四十八,比上一个死者方清泉年长两岁。在他们有针对性的询问下,很快得知他和方书记有同样的嗜好——喜欢美女。 应明禹到的时候除了那家食品公司,全楼都四处是他们的人,他直接去了现场,何队长看到他立刻招呼了他一同进现场。 死者躺在一张按摩软椅上,跟上个死者一样不着一物,双手扶在扶手上,双腿自然下垂。脸上、胸口一样有划叉的伤口,跟上次一样是活着被虐,包括缺失的器官,也和方书记一模一样。 只是躺椅毕竟不是水平之物,又在正对着门的地方,可想而知那位秘书小姐一开门,看清这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该有多受惊。 里面的人正在拍照取证,范桦挽着胳膊从旁看了看尸表。 应明禹站在死者正前方,在心底模拟了凶手杀人时的心境、行为、状态,结束后他有了一个初步结论:恨,非常恨。这两起案子不可能是买凶杀人,这个凶手对这两个死者都恨入骨髓,她甚至不能容忍假手他人来做这个事,她一定要自己享受这杀人的快感。 现场周围忙碌的人多,应明禹跟了范桦去验尸。路上他跟上头问了问,打了招呼,这次让范桦来经手,他会跟进这个案子。 付局虽然头大,还是先应了他这个事,也没提方清泉的案子。这两个案子在尸检后大概率会并案,到时候怎么说,付局正要跟上头商量。 范桦操了刀忍不住怼了应明禹一句:“你自己到处得罪人就罢了,还要替我把局里前辈都得罪个遍,居心叵测。” “案子破了你也有功,这样下去你绝对比他们升得快,你怕什么。” 范桦没想到他还接话怼回来,这算是少有,看来是陆浅浅那里炸了雷,应明禹真跟他计较了起来。 “成,我谢谢你。” 应明禹没再跟他拌嘴,看他专心解剖,也没多问。 这一守就过了午饭的点,范桦收手时应明禹还在一旁,他有些纳闷,以往他从不看全程,毕竟他又不负责录像。 “怎么了?有什么要问我?” 应明禹指了指喉头:“这割颈,看刀法从左到右,深入浅出,力道大吗?” “不大,割破血管动脉,没割断气管。”范桦说到这里动了心思,“你怀疑凶手性别有可疑?” 这案子从最初就判定了凶手是女性,沿着线索查到现在,没有任何不相符之处。范桦不知道应明禹到底是怎么想的,却猜到他对这致命的一刀起了疑。 应明禹没隐瞒他:“看力道的确不像男人,可是这割颈的举动,不太像女人所为。” 在脸上胸口划叉,带走性器,都是女人行径,只有这割颈……应明禹觉得女人不太会这么干,割腕还比较恰当。 “不会是鸳鸯杀手吧?”范桦对他的直觉那是敬佩得很。 “你是法医,凶器相同,从下手深浅、手法,有可能是两个人吗?” 范桦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本职:“没可能,就算是双胞胎,也不会这么一致。” 应明禹没再理他,回了局里去了解最新情报,几个小时过去了,该取证的差不多拿回来了,该问到的情况大概也清楚了。稍晚点就会开专案会,他要在之前先把资料过一遍。 等他进办公室,就看到陆浅浅在替他整理资料:“你怎么还没回去?” “美丽姐很忙,我替她处理了一些文字资料。你吃午饭了吗?” “你吃了吗?”应明禹倒忘了这一茬。 陆浅浅点头:“局里统一发的盒饭。你先看着,我去给你买手抓饼?” 应明禹随意点个头。 他吃上东西了,头也没抬还是赶了她回家。 陆浅浅手里头没活,局里跟着火了似的忙得人仰马翻,她没肯走,继续去美丽那边领了活干。 等到要开专案会,陆浅浅才想往外跑,她可不敢看那些血淋淋的现场照片。何队长跟她撞了个对面,说正好要开会,顺便把她带了进去。 何队长现在也晓得她是个很关键的人,一路把人送到了应明禹身边。 应明禹一看就上火,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好再赶她走,推了推身边的丁原让他给陆浅浅让了位置。 “为什么还没走?” 陆浅浅瘪着嘴看着他。 应明禹看不得她那个可怜的样子,没有再训她。 专案会开始没一会,应明禹右边胳膊就被抓得发疼,后来陆浅浅干脆躲在了他背后。 应明禹也不管其他人诧异的目光,由着陆浅浅那么怂,一脸坦然心无二意。 85 同一个女人 会议一开始,大屏幕上就放了两位死者的死状对比照片,陆浅浅一下子闭了眼两手抓紧了应明禹的胳膊。 法医介绍了两个死者的情况,证明这两起案子系同一凶手所为,可以并案。痕检的也说明了在现场采集回来的物证,跟上回一样也有红酒和酒杯,没找到捆绑用的布条和凶器。同样在有死者指纹的酒杯里找到了安眠药残余成份,酒瓶和另一个杯子则干干净净没有指纹。 陆浅浅光听那些残忍的杀人手法,就吓得头越来越低,最后抵在了应明禹后肩的位置。 她做出这么显眼的举动,不少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应明禹也很绝望,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目前为止的调查显示,两位死者没有往来交集,第一个死者我们就怀疑是买凶杀人,看来可能性更大了。”何队长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 范桦看了应明禹一眼,发现他不准备说话,也没挑他。 “如果是买凶杀人,这两案的买主应该不同,但凶手是同一人,犯案手法一致。”何队长把话扯到这里了,就接着说,“我认为两案虽然并案,但可以分开查,我推荐应队长负责新发的这一起。” 应明禹没接茬,省厅的汪队长先开了口:“我看应队长忙着其他事,恐怕没空查案。” 陆浅浅听到这里松开了应明禹,低着头慢慢坐回自己那边。 “这两起案子不是买凶,仇杀的概率最大。即便这两个死者不相识,他们有同样的劣习,可能欺辱过同一名女子,导致相继被杀。”应明禹直言不讳,“这两起案子不必分开查,从第二起入手,会比第一起更方便,很快能有发现。” “看来应队长对他们的爱好深有同感,那应队长觉得,应该从哪里入手呢?”汪队长似笑非笑接着问。 “监控录像,大厦各处都有监控,结合上次小区的监控一起看,找出同时在两个案发现场可疑时间范围内出现的人,应该不难。” “上次的监控是我看的,何队长,这次也交给我吧?”陆浅浅偷摸举了手。 何队长刚才就没插话,他不喜欢这局里掺合上外人。平时他跟应明禹井水不犯河水,他不在意这个人恃才傲物,反正也没有冲突。这外面的人不会这么想,听说上回应明禹一见面就把人得罪了,现在被别人明里暗里嘲讽也是该着。 他更在意案情进展:“监控数量多,既然应队长说这是关键处,多几个人一起看快点。” “都得从头看到尾,上回是我跟陆浅浅一起看的,这回还是交给我们就行。”应明禹自己讨了这个活。 何队长看了他两眼,还真接了这个话:“行,那就麻烦应队长和小陆。” 接下来何队长示意下面的人往下接着说,立刻有人说了今天调查程承远的信息。 “死者程承远现在的妻子是第二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她跟死者有个儿子,今年才五岁。他们夫妻之间应该没什么感情,顾女士一心只想着照顾孩子,说她对丈夫外面的女人一无所知。前妻给他留下一个女儿,已经参加工作自己独自住在外面,她倒是对这个父亲很不耻,说他是个老流氓。” “从动机上看,这两个女人都有可能买凶杀人,她们提供了昨晚的时间证据,都属于无人能证明。” “死者男女关系上比较混乱,在公司就有两个私底下的情人,包括那个被吓晕的秘书林巧巧。此外,死者在外面有不少逢场作戏的女人,目前还在排筛。” 听他们说到这里,何队长插了句:“依刚才应队长的想法,查一查他是不是强迫过什么不愿意的女孩子。到那种地方问仔细了,那些女人都人精一样,别被糊弄了。” 他这句话落,会议室里一堆男人闹哄哄笑了一阵子。 陆浅浅转过脑子明白了何队长的意思,他应该说的是那种地方负责管事的女人们。 最后也就是这三个方向:监控、妻女、情人。安排好人事,何队长散了会。 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出去,没走多远何队长赶了上来:“刚才的事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陆丫头以前没参加过这种专案会。” “她自找的。”应明禹盯了身后低着头缩着身子的小女子一眼。 “对不起。”陆浅浅总算找到了机会道歉。 “没关系,你既然不想走,今晚也不用走了,一起通宵看监控。” 陆浅浅没敢吭声。 “就你们俩会不会太辛苦了,我再给找个人?”何队长感觉还是挺不好意思,是他没问清楚就拉了陆浅浅进去。 汪队长恰好打这儿过,应明禹瞅着他回了句:“不用,我再无耻,还不至于在警局里做苟且之事。” 陆浅浅眼见着汪队长唾了一口,拉了拉应明禹,想让他别惹事。说起来今天应明禹被别人那么说都是她的错,他这个人脾气大性子又直,说过就过了,其他人可不定这样。 何队长立刻拉了他俩去看监控,就怕汪队长再来那么一句,应明禹真会在局子里打人。 应明禹被惹火了动手还真有过一回,而且不是其他人,就是包展。包展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好打听又八卦,嘴碎还有那么股子蛮横劲儿。当时应明禹来局子里不久,要了他跟过去查案,包展一时图痛快,就闹了那么几回,想让应明禹吃瘪。 应明禹素来不是话多的人,气性上来了就动手打了人,还是光明正大说约他去练身手。包展起初一点不怕,他想着这上面下来的大少爷能有几分真功夫,结结实实被揍了一顿。 这个事传开了,应明禹脾气不好的流言就传开了,哪怕现在包展跟他在一个组里,看着处得很好,这档事还是过不去。 何队长让上次接过监控找人工作的人来跟他们交接了情况,上回的筛选隔天再打没通的那些人电话,再加上上门去核实情况,最后余下那么三四个人杳无音讯。 看监控是个费眼费时又辛苦的活,还有些枯燥。局里发的盒饭应明禹不爱吃,陆浅浅想到他中午就只吃了个手抓饼,私下里给他点了份外卖。 外卖到了不敢进去,陆浅浅下了楼去取,赶巧又撞上省厅的汪队长,她点头打了招呼就想过去,被他拦住了。 “我听说你不是正规编制,是应队长私招的人,你们是亲戚?” “不是。我还有活干,您没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那这么说,你们是男女朋友?”汪队长在她身后还问了句。 陆浅浅觉得这个人挺讨厌,没有搭理他,拎着东西快步上了楼。 应明禹先快速浏览了不同的监控,从中挑出了有价值的部分,之后才会再细看这部分内容,进一步找出重要的人物和图像。 难得有人想着他给他买了饭,应明禹歇了会吃饭。 “对不起,都怪我太胆小,给你丢了人。” “没关系,就算没有你,看到我出现在专案会上,他就会找茬挑我的错处。”与其让别人在工作上挑剔他,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被污几句他倒无所谓些。 何队长认为是买凶杀人,他认为是仇杀,如果没有陆浅浅这一遭,那姓汪的指定会在这个事上挑刺。这案子他不是负责人,他也不想跟何队长争论,改变他的调查方向,所以没为了这个事吵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那栋办公大厦有四个门,平时两个侧门不会开,正门有监控,但后门没有。四部电梯每部都有监控,还有两部货梯也一样。楼梯上监控比较少,但每三层楼至少有一个。即便走后门,也逃不掉楼梯电梯上的摄像头。 跟上回高档小区的监控一样,设置得很合理,几乎没有死角。 只要凶手出现在大厦过,只要她不是蜘蛛侠会吐丝沿着外壁攀爬上楼,监控里一定留下了痕迹。 半夜陆浅浅睡了一小会,再醒来时她如以往一样趴在应明禹腿上,不过他好像没空管她,仍然在快速核对发现的可疑人物。 陆浅浅小心翼翼坐了回去,继续跟他一起看监控,很快她从他的操作和画面里,发现了他是在做什么——他找到了一个准确无误的嫌疑人。 十一月十三日晚上七点四十八分,出现在方清泉小区门口监控里,十分钟后,出现在离方清泉居住的房子最近的三岔路口的监控里,并且转向了案发建筑的方向。 一个穿着黑色蕾丝裙,套着小皮衣外套,戴着墨镜,画着红唇,留着一头大波浪卷的女人。 十一月二十三日晚八点五十九分,出现在程承远工作大厦的一楼电梯门口,进了电梯直上十八楼,也就是死者所在楼层。 同样装扮同样的包,虽然面部模糊,但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几乎可以断定为同一人。 而且巧合的是,她恰好是那四个联系不上的访客其中之一。 陆浅浅不得不佩服身边的人,他不仅是个优秀的刑警队长,还是个优秀的基层员工,才一晚上竟然从那么巨大的监控录像里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应明禹反复看了多次相关视频,最终都没能找到正面拍摄清晰的图像,这更加说明凶手处心积虑,很可能之前已经踩过点。 但若是想从以前的录像里找到踩点时候的监控画面,那实在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清晨如期而至,到了换班的时刻,昨晚通宵的兄弟们要给同僚说明情况,然后交接工作。 另外两个方向的搜查都没有发现可疑,至今没找到有异常金融交易的人,对买凶杀人这个猜想很不利。情人方向的调查瀚如大海,一时半会难有发现。 结果,应明禹这边在监控里找到的画面,是目前为止最大的进展。 他把图像打印了多份,让走现场寻找情人方向线索的人带上,说不定会有人认出这个女人。 何队长很惊喜,发自肺腑夸了应明禹和陆浅浅几句,至于汪队长,不冷不热嘲讽了两句。 应明禹觉得陆浅浅大概累了,没跟他计较,带了人回家休息。 86 红酒的年份 陆浅浅虽则经常画画画到很晚,可那跟通宵看监控做记录不一样,她累得不行,洗完澡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光景。 她爬起来还不觉得饿,就是身上骨头酥软得疼,又酸又软。她坐起来看到床头柜上的东西,吓得一个激灵,看来有人又进过她的房间。 陆浅浅摸了摸杯子外面,早凉了,真是个笨蛋。他估计早就买回来了,也不说换到保温杯里,放这不过一小时就会冷,现在的天气冷了就没法喝了。 她起来洗漱出来,四处看了看,发现应明禹在阳台上,开着窗站那不知道干啥,好像也不怕冷。 陆浅浅把他买回来的奶茶拿小奶锅热了热,捧着喝的时候开落地窗出去,瞬间就被风吹得很凌乱。 “谢谢你的奶茶。” 应明禹回神关了阳台上的窗,看她端着玻璃杯,上面还冒着热气,接了句:“我的呢?” 陆浅浅一愣,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他。 应明禹没接,带了人进房,顺嘴问了句:“饿了没,带你出去吃饭?” 早晨回来的路上吃过早点,他中午起来吃午饭,看她还没醒就自己去了,回来还给她带了点喝的。他下午午睡起来她还在睡,他就在阳台想了下案情。 这个案子说复杂也复杂,因为第一个死者方清泉的关系,牵扯到了政界的人事关系,使得案情扑朔迷离,没有办法找到疑凶和突破口;这个案子说简单其实也简单,撇开市政那条线,单从刑事案方向去想,这两起案子的凶手不会是官场上的人。 应明禹从头想了两起案子的线索,找到了另外两个调查方向,其他人估计没空,他打算安排好陆浅浅再自己去查。 “在家里吃吧,昨天一天都在外面吃的。”陆浅浅说话进了厨房去忙。 应明禹当然乐意,看她把奶茶搁在吧台上,拿过来趁热喝了点,太甜,又放下了。 他吃完晚饭就准备回局里,陆浅浅听说要跟他一起去。 “你才画完图应该休息下,昨天够辛苦了,把这家里的事打点下,卫生什么的做一做。” 陆浅浅想想也是,她昨晚睡了半宿,再去熬夜怕也是熬不住,送了他出门,还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应明禹接过保温杯时,感觉这杯子还是小了点,但再大又不秀气好看了。 应明禹进局里后,先找何队长问了白天的情形,目前没有人认出监控里面的女子。 他叹了口气:“也怪我没说清楚,画面里肯定是做过伪装的,这女人不见得是监控里看着这样。” 王涛刚才接到应明禹通知,凑过来说明了情况:“应队长你说得对,可能是假发,我在现场找遍了也没找到和监控里相同颜色的头发。一般经常染头发烫头发就会容易掉发,那个女人在现场至少都待了一两个小时,可一根掉发都没找着。” “那就对了,到时候搜查要记得找这套行头。带我去看看红酒,两瓶是一样的酒庄和年份吗?” 何队长忍不住跟了上去:“红酒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瓶在方清泉家里发现,可能是他的藏品;但第二瓶在程承远的办公室,一般来说这种东西不会放在办公的地方,实际上我看了他那里没有酒柜。这么说来,这两瓶酒有可能都是凶手带去的,她虽然没把安眠药下在酒里,但说不定酒的出处会有线索。” 王涛一拍手掌,把自己的手心都拍疼了:“我真蠢,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主要是第一次发现是在方家,当时没有任何人对酒的来源有想法;出了第二案之后,因为和第一案关联了起来,出现红酒成了个参照物,一时大意就把这茬错过了。 应明禹对这种东西还算在行,戴了手套把两瓶红酒仔细看了。酒庄还不错,但年份很一般,并不是什么很珍贵的红酒。价格可能比一般超市卖得贵点,但大部分人还是买得起,至于购买途径,酒不珍稀来源就多,查起来难度大比较难有发现。 这种事需要人手,应明禹一个人跑十天半月也不够用,他换了另一条线。 何队长虽然没有把调查方向转到这边,但他把所有资料都给了应明禹,让他有任何发现任何需要,都可以来跟他商量。 如果红酒这条线是珍稀酒品,何队长自然会调人查,可现在的情况,抽不出人手。但他对应明禹这边的发现还是很重视的,毕竟应明禹的办案速度是出了名的。 现在整个专案组都拿这两起案子当两个案子在查,应明禹则不然,他认为还是应该按照之前查连环杀人案的方式,先找两个死者的共通点。 这方清泉的生平好查。他一个市委书记,从第一份工作在一个村里做书记员,到二十六七岁在一个县里做县长,再到三十多岁四十多岁每一次升迁,都一一记录在他的过往履历里。 方清泉不是本地人,是河西省人士,他从政之初就是在本省,从村支书一直升到现在的市委书记,全都是在本省。 程承远则不然,他是本省潞州市人,发迹是在邻市遥城,十多年前三十五六岁从一个小企业做到现在。七八年前跟第一任妻子离婚,带了孩子一起把公司总部转到了省会汉中市,五年前四十三岁在本市娶了第二任妻子,没几个月就生了现在的儿子。 方清泉调来省会之前在遥城任市长,但他是五年前四十一岁到遥城,跟程承远应该没有交集。 应明禹对照着年份看了,这两人之间的确很难找到共通处。唯一可能性,是在遥城他们先后结识了同一个女人,可是为什么当时不报仇,要等到现在…… 他想过之后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是遥城的什么女人,不在遥城下手,反而在方清泉调任汉中市一年不到的时候下手,难度更大。她对汉中不可能比遥城更熟悉,要花更多时间布置准备,这说不通。 程承远的手机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他最后一个未接电话是现在的妻子打来的,而此前有一个号码显示名字是“小可爱”,他们打过去是无人接听。去查了这个号码是早些年卖出去的无名卡,而上回方清泉的通话记录单调出来的号码里面,最近通话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号码,无实名认证,也不是单位买的工作号。 应明禹把两份通话记录对照着看了许久后,发现了一个共通点:这两个可疑号码都是在死者死前一天开始跟死者联系。 他调了两人死前那天的日程来看,方清泉不用说,重点就是那场新闻发布会,跟记者魏风起了冲突,此外都在政府大楼办公。二十二号是周一,程承远那天依例开早会,会后跟公关和宣传部开了一早晨的小会。 应明禹找出了秘书和公司同事的口供,只有简略两句,说是商讨如何应对网络上一些负面新闻和讨论话题。下午程承远推掉了之前的约,没有去见一个做厨师培训学校的经理,也没有去跟某个原料供应商碰面,而是回了家休息。 口供里没有人提到为什么他突然推掉工作,可能是审讯的人觉得无关紧要所以没有问。但从第二天他又正常上班来看,程承远应该不是身体抱恙,有必要再去问问看。 他对这个网络负面信息很感兴趣,列下来打算隔天技术部负责信息技术这块的人来了之后,他要让人仔细查一查。这让应明禹想起了那个魏风,他就是个记者,这里面会不会有他的份呢? 一晚上说长也长说短不短,应明禹找出了更多方向,肚子里喝了一肚子热茶,想着出门去吃个早饭,有人送上了门来。 二十六号一早,陆浅浅蒸了一堆热腾腾的包子馒头,到局里后把大部分都留在了美丽那里,她认识人多。她只取了一小袋单独包好的,拿去给应明禹,那里面是捏了小狗形状的。 应明禹看了眼袋子里面,心情好些了,把已经空了的保温杯递给她。陆浅浅早有准备,把自己的保温杯换给了他。 “你今天什么计划,我能帮忙吗?” 应明禹让她去跑了技术部说查程承远公司负面新闻的事,等她回来时就准备带她出去:“我要去见见程承远的大女儿,你跟我去,还是回家?” “我去…是不是不方便你套供啊?我在外面等你怎么样?”陆浅浅还不至于不知道,这个人找女孩子录口供,那绝对是想知道不想知道的都能问出来。 “走。”应明禹没听出来她不高兴,不过他打算想法子让她不高兴一些。 程承远的女儿在一家食品公司做产品开发,跟了应明禹下楼在一楼待客的大厅坐着聊了一会。陆浅浅在门外等,眼看着他们一窗之隔,趴玻璃墙外往里看了一会。 应明禹问了她母亲的事,还有她小时候的事。女生对她父亲没什么感情,小时候的事也没什么印象,但是母亲的联系方式她有,在哪里她大概知道。父母离婚后母亲又再嫁了,嫁去了外省,她很多年没见过了。 听起来这丫头也怪可怜,跟着那样一个父亲是没有出路,她靠自己过到现在这样很不错了。应明禹安抚了几句,说笑了几句。 这一下陆浅浅呆住了,她还没见过他那样温柔带笑的模样,至少他没那么对过她。 女生顺杆上就找应明禹要了联系方式,应明禹眼神往窗外瞟了一眼,还真摸出了一张名片给她。 陆浅浅很不开心,转过身背对着没有再看,她等好久了,里面的人也不知道着急。 应明禹出来咳了一声就往车边走,陆浅浅慢半拍跟上去。 “想去哪吃午饭?” “你很久没跟组里的人一起吃饭了,我打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空,喊他们一起吧?” “好。”应明禹偏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倒还好,而且她问的这个事,听起来完全没在意刚才他刻意演给她看的戏。 87 渣男制裁者 许是应明禹太久没请客,陆浅浅这一说,连范桦和王涛都抽空来了,除了包展今天轮休没赶上这个好事。 人陆陆续续来了,陆浅浅去了洗手间,再进来时看到应明禹身边有空座,就近坐在了进门口的地方。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应明禹看她坐在对过也没叫人,倒是上菜后,隔着桌子叫了她,给她夹了菜。 “老大,陆丫头夹得到,等会转过来就行了。”大壮没眼色地丢了句。一桌人憋着笑没跟着起哄。 陆浅浅端着碗看看对面的人,没有搭腔。 “是吗,陆浅浅?” “谢谢队长。”她不敢对着干,她觉得包展说得对,给应明禹下绊子绝对是蠢人做的事。 结果这顿饭陆浅浅就尽看着应明禹的筷子了,他给她夹了无数次菜,她递碗递到胳膊都酸了。 吃完饭应明禹买了单,出门口问陆浅浅:“你跟我的车吗?” 陆浅浅立马点头,跟着他走时顺便拉了美丽一起,这里就两个女生,她当然要拉个垫背的。范桦跟过去先上了副驾,车开后也没跟好友说什么,回头问了陆浅浅,方瑾施的事。 “瑾施是谁?”美丽搜寻脑子里没找到叫这个名字的人。 陆浅浅怕了这两个男人了,简直就是阎王:“队长在这,你自己问不就知道了。” “我想应队长应该没联系瑾施,他是不是建议我申请调回去?” “你…直接跟他说不行吗?” 范桦转过身子看了看开车的人:“他好像没话跟我说。” “浅浅,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不知道,我妈一直催我找对象,为了这个事,我从家里搬出来,自己租了个地方住。” 陆浅浅往后用力靠在椅背上,她以后再也不会听范桦的了。 “瑾施是我喜欢的人,可是她喜欢的是应队长,就算我调回去,追不上还是追不上;可是让我找其他人应付我妈,我心里又过不去,除非…像浅浅你这么好,你觉得呢?” 陆浅浅看了看身前人的后脑勺,他这是开了静音模式吗? “范法医,你这是调戏我们家陆丫头呢?也不看看谁罩着她,何必自己碰壁?”美丽忍不住帮了腔。 范桦依旧笑得温软:“我喜欢的人喜欢应队长,指不定浅浅会喜欢我一些呢?” 陆浅浅又想起了那个二选一的游戏,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时失言遗恨万年。 应明禹靠边停了车:“下去。” 范桦看了他脸色,乖乖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美丽呆住了,老大这脾气真是差得离谱,多年的朋友说赶下车就赶下车,她长见识了。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她看不见得。 陆浅浅眼皮直跳,半句话没吭。 到警局后应明禹没提路上的事,陆浅浅自己不会说,美丽自然装作没听见,回了自己的岗位。 他们才回去,信息技术那边的托人留了话,说早晨让查的事有头绪,让他们赶紧去一趟。 应明禹带了陆浅浅过去,才知道不查不知道,除了他们让查的食品公司的负面信息,网上还出了关于这两起案子的消息。目前还很隐蔽,数量不多,但通过网络的力量,相信不出多久极有可能会扩大影响。 “关于清源食品,有一些原料过期、食品安全检查不过关、改换出厂日期之类的舆论丑闻,大多见于线上媒体、个人匿名发稿、论坛和博客发文。” 网上信息繁杂,哪怕查到来源和出处,也很难找到幕后之人。 应明禹提到了上次那个记者魏风,他有登记工作地址和住址,通过这些可以去查网络信号来源,他让信息技术部继续针对这个人做侦查。 “有方向就好,应队长做事靠谱。”小伙子说完这项继续说了信息暴露的事,“就是一个有发过清源食品负面消息的论坛账号,昨天发了个贴子,标题是这样……” 应明禹跟陆浅浅一起凑过去看电脑上的小字:现代开膛手杰克渣男制裁者——惩治花心贪官诛灭好色奸商。 文字内容不长,虽然没有提及真实姓名时间,但字里行间清楚明白,说的就是这两起连环案。 全篇美化杀人凶手,将死者形容得无比可恶,似乎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目前回贴讨论才十页,但难以想象一旦有人发现这个爆炸性新闻后添油加醋转载,后果不堪设想。 应明禹让人打印出来仔细看了三遍,文章没有提及死法,更没有任何犯案细节。究竟是发稿人不知,还是出于公德心没有曝光还未可知。 信息安全那边已经对这个贴子做了处理,他们也在追踪来源。 从信息技术部回来,应明禹翻出了上午拿到的齐女士的电话,拨过去做了说明,想要探听十数年前程承远的事。 “您认真想一想,程先生是否有过一位叫做方清泉的朋友?” 对面的齐女士正在打麻将,被迫下了席接电话已经很不开心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没有吧,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我连他亲兄弟都不记得名字了,更何况姓方的。” “齐女士,这对我们很重要,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亲自登门跟您询问核实情况,希望您能尽量配合。” “不是吧,还要找上门来哦?那个姓程的我们离婚都快十年了哦,他死了关我什么事,反正不是我杀的咯。” 应明禹被人挂了电话,很绝望。 陆浅浅在一旁看了一会:“要不换我打得试试?” 应明禹没说话默许了。陆浅浅好像跟对面的人聊得很开心,连打牌赢钱没有都问到了,应明禹很佩服。 可是过了一会她也挂了电话,他正要叹气,陆浅浅开了电脑很快操作了一些东西,而后他就看到了出现在视频里的女人。 “齐女士,我是刚才跟您通话的浅浅,我把照片拿给您看,您帮我辨认一下好吗?” “可以啊,没问题呀!”齐女士笑容满面。 应明禹从旁瞥了眼,而后看了看陆浅浅,他好像跟她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陆浅浅先拿了程承远的照片,齐女士很嫌弃地认出了这是她前夫:“十来年没见,他倒是保养得还不错哦,小情人也越找越年轻吧?丫头你跟我说,他是不是那个过度死掉的?” “呵呵……这个我不能说哦。” “肯定是咯,你不用瞒我,他就是那种烂人,迟早死在女人床上的。” “这个人您见过吗?”陆浅浅根据应明禹指示,拿了相关人的照片,但并不是方清泉。 齐女士摇了头,而后陆续又辨认了几个,她基本都说对了大概,然后陆浅浅穿插了方清泉的照片。 “这个人……很面熟啊,”齐女士思索了很久,“想不起来了,看着面善,可能认识。” “齐女士您平时看新闻吗?那种政府新闻,一堆领导讲很久的……” “不看不看,哪有那个空。” “那您那里有没有程先生早年的相册照片之类的,我们想要找一找这个人。” “我回家有空找找看吧,找到了联系你呀丫头,打这个号码能找到你吗?” “可以的,可能会是我同事接,他们会通知我,到时候我们视频沟通。” 接下来又认了几个人之后,陆浅浅挂断了视频,看了看身边的人:“有可能他们相识。” 应明禹发现她倒是很会自作主张,问齐女士看不看新闻,不看说明她不会是在新闻上经常看到方清泉觉得眼熟。 “你怎么知道我在猜测这两个死者有关联?” 陆浅浅捏了捏耳垂,冒死顶了一句:“我又不聋,刚才你打电话说的,我都听见了。” 应明禹勾了勾唇,要是他带的每个人都这么用心这么聪明,他不会那么辛苦。 陆浅浅捂了捂小心脏,他最近是不是大发善心,到处留笑,脆弱一点的人比如她是会受不了的。 快晚饭的点,信息技术那边有了突破,他们找到了那个在论坛散布命案信息的人,已经让人去抓了。另外,他们针对魏风的网络地址查询获得了进展,他的确有参与食品公司的负面新闻宣传,而且在那个论坛贴下面也有他的留名。 应明禹对这个人感兴趣了,上回有他,这回又有他,说他没掺合这个事,那真是巧合得出奇了。 找晚报问到了魏风的所在,应明禹让人去请了他回来问话,他上回没聊过,这回想好好聊一聊。 应明禹原定下午去拜访程承远的现任妻子,还有公司同事,探听他二十二号为什么推掉了下午的工作,因为突发的论坛贴改了方向。 如果是以前的情况,他会安排大壮他们去跟这条线,现在他手底下只有陆浅浅,他可不敢把她一个人派出去,跟在身边都怕她跟丢了。 这丫头脑子还好使,除此之外基本就是残废,一个孩子都应付不了,又很细心容易发现关键处成为别人的靶子。 晚饭后,论坛发贴的人被带到了这边,看起来是个才毕业的宅男,他很疑惑地问着为什么要到刑警队来。按照他的知识储备,乱发信息最多就是到信息安全管理处聊聊天,他又没有构成什么危险。 可能也出于这样的压力,男生很快就怂着招了供。 “贴子不是我原创,我是从一个论坛转过来的。” “胡说,你最好老实交代,我们已经检索过相关信息,没有找到其他相似链接。”技术部的人不允许别人质疑他们的专业。 “真是,是一个加密的论坛,需要密码登入。” 应明禹在监控室听到这里,忍不住起疑,莫非这还真是一起买凶杀人案?如果存在私人论坛,那在里面进行交易甚至由第三方代为完成金钱往来都成为了可能。 “我也有加入这种论坛,不过是美术相关的,里面偶尔会发布工作,我接到过一两次。”陆浅浅在旁边低声说了句。 “等会再看这个论坛,那个记者到了。”应明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说道。 88 加密的论坛 陆浅浅跟了应明禹到走廊,远远看到一个斯文秀气的男人,当先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个局里的大哥。 男人看到他们,快步往这边走过来,却是跟陆浅浅搭了话:“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你是陆浅浅吧?” 哟,她还挺有名?应明禹偏头看了看,陆浅浅好像一脸茫然。 “你不记得了,差不多两年前,你给我们报社画过故事漫画插图,反讽一些滑稽的人。当时我们主编让你改了又改,又怕你画得太露骨,又说要有讽刺的意味。” 陆浅浅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这个要求根本就是为难人,又要讽又要收,这二者哪有平衡的地方? “后来你在那画里添了一点东西,讽刺我们主编这种又怕惹事又想出风头的人,我看见了,很喜欢那幅画,现在我还收着那一期的剪报。” “你…看出来了?”陆浅浅心一惊。 “放心,主编没瞧出来,我没跟他说。”魏风一脸我们是自己人的模样,笑着说。 “谢谢。” 陆浅浅接那个活是老师指派的,原来报社约的是她老师,老师没空匀给了她。自从接完那个活之后,陆浅浅发誓以后打死不接报社的活,而且当真再也没接过。 “魏记者这边请,有些事跟您了解一下。”应明禹等半天了,他们这旧相识相会太漫长。 “我跟你一起问吧?”陆浅浅没想到有这种巧事,她觉得相识三分情,说不定她会跟这个记者聊得来些。 应明禹一样想法,他们只是喊人来问话,别人的配合程度取决于聊的气氛情况。 “魏记者,你应该猜到我们请你回来的原因了吧?” 陆浅浅这么开了头,应明禹在一旁听着没说话,套话这块他不担心她。 魏风收了刚才的笑意,面色平静说:“上回你们找我回来,问方市委书记的事,我可都如实说了,能提供的东西也都交公了。” “这回你们找我,是为了清源食品公司程老板,我用小号揭发过几起他们质检不合格的丑闻。除此之外,这个姓程的是个花心萝卜,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在网上骂过。” 他还真是心知肚明,应明禹对陆浅浅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魏记者听说过一个叫作‘天理昭昭’的论坛吗?”应明禹接过话头问了他联想里的问题。 他看了几遍那篇渣男制裁者的贴子,之后找魏风的报道文字对照过,他觉得很可能出自同一人。如果刚才那个宅男没说假话,那魏风跟这个论坛必然有关系。 陆浅浅没听他说过,没想到他忽然问到这里,过了过脑子才想清楚。 魏风沉默一会后点了头:“我在这个论坛有点名气,算是个意见领袖。” 陆浅浅眼皮子跳了跳,她对身边的人无比敬佩。 “只是这样?”技术部那边还没有更多消息传过来,但应明禹对他这么快承认这件事起疑,因而诈了他一句。 魏风看了看陆浅浅,发现她一脸真诚地望着自己,叹了口气:“行,看在陆浅浅的面子上,我跟你们直说了吧。这个论坛最初是我跟朋友一起发起创立的,目前我也算半个管理者。” 应明禹对这个人的识时务还算合心,他明知道他们只要深入去查一定能查到他,却卖了个好给陆浅浅,这一点他就不怎么喜欢了。这大概是这些做记者的该有的秉性,随时随地想跟人打好关系,以便之后能从中打探消息。 陆浅浅看着就是个软柿子,以后魏风若是找她套话,难保她被人家吹捧了几次,就松了口。 “渣男制裁者,这个贴子是你写的吗?”应明禹接着问了细节。 魏风没有再瞒:“是我写的。我上次就说过,像方清泉那种人渣,一天到晚就想着调戏自己下面的女公务员,我是没法在正规报纸上报道的,只能私下里发泄发泄。” “这个论坛就是你发泄的地方,你想过,可能有人看了你愤世嫉俗的文字后,做出出格的事吗?”应明禹换了严厉的口气,这么问了句。 魏风愣住了,好半晌才问:“你是说,是这论坛里的什么人,杀了他们俩?” “有这种可能性,然后,她变成了你笔下的英雄,你猜,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不至于吧……” “你想想,除了方清泉和程承远,你还在论坛里揭发过什么好色的人吗?” “有,这两个是近两年的,今年我就是跟政府的新闻,去年是跟食品安全的问题,前年……等我开论坛看看。” “除了这个,你在论坛里有什么特别狂热的粉丝吗?尤其是对这种好色之人特别痛恨的,能提供给我们线索吗?” “好,我在这里找给你们。” “陆浅浅,你留下来跟他一起看,帮忙做记录。” 应明禹放完话自己回了办公室去看这个论坛,他想不受影响分辩一下嫌疑人,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找疑凶的论坛账号。到时候跟魏风提供的帐号一对,指不定能有重合的,还能再分出轻重缓急。 魏风那边很快,他找出自己的贴子扫一扫很快就能找到相关人等。这论坛开了也就五六年,他发过不少烂人的骂贴,色鬼挑得出的就五个,已经死了两个,就剩仨了。 至于论坛聊得好的坛友,他稍微翻翻贴子就心里有数了,再针对那几个人的贴子做删减筛除,找出了五六个疑似的帐号。 他帮忙弄完快十一点了,陆浅浅看时间太晚,先让他回去休息,说以后有事还要找他帮忙,魏风自然应下了。 她转回去找应明禹,发现他很认真在看论坛贴,想了下没有吵他,自己开了电脑也看了看。她对照着魏风的帐号找了相关贴子,又针对他给的帐号名看了那些人的评论以及其他发贴,对比了想看看谁嫌疑最大。 应明禹中场休息时发现她还在,才想起来把她给忘记了。他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困了吧,趴着睡会。” “没事,你看完了吗?” “快了。” 陆浅浅这次撑到了他看完,两个人对照了不同方向找的嫌疑人,陆浅浅还按照她认为的可疑程度排了序,算是有三份名单。 这一对照,应明禹和魏风的名单上都有一个叫:纯洁的莉莉,而陆浅浅也把这个人列在了第一个。 “你为什么觉得她最可疑?” “……直觉。”陆浅浅两个字交代完毕。 应明禹哭笑不得:“陆浅浅,你现在是个刑警,不能靠直觉办事。” “应明禹,你才是个刑警,我只是个画画的。” 应明禹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是,他差点忘了,她讨厌刑警。虽然她应了这份工,但她何曾把自己当过一个刑警? “是,你是个画画的。” 陆浅浅听出他不高兴,看了他一眼,也没改口。她是有点困倦,口无遮拦,不过她又没说假话,不想说违心之言。 “没说你不是,你以后也是,睡会。”应明禹倒没跟她计较,敲了敲自己的桌子,他还有事出去找人。 信息技术那边就还有一个人在值班,听说这论坛里大有玄机,下半夜了硬是爬起来开始查网络地址。 这晚何队长轮休,应明禹有事想跟他商量,局里只有那个姓汪的,他聊不来。 无奈之下,他大半夜把付局一个电话叫醒了,汇报了今天查案的所得,他想把侦查主方向改一改。一直钉在方清泉那个案子上人多事多毫无进展,从程承远这边已经有突破了,得顺着他这边的路子走,不然指定绕远了。 付局听他详细说完,觉早醒了,说他马上赶去局里。路上他又反复思量,还是倾向于相信应明禹。这个案子因为牵涉到市委书记,本就属于重大刑事案件,调用的人也很多,都期望尽快破案。他作为副局长很重视这个案子,所以哪怕大半夜被叫醒也没有半点脾气。 之前他一开始推荐应明禹被他自己推掉了,上头的人说了不许他插手;事到一半了他想接手来负责,何队长那边他不为难,上头这两位这关难过。 若是他担了这个风险,应明禹那边真能快速破了案子,那这就是一个大功;如果最后发现走错了方向,还要重新走回之前的路,那他这个大过就算是记在履历里了,升迁无望。 他是个副局长,比正局长还年长,他本以为这辈子就做到这里到头了。从应明禹下派,就是他在跟进,起初只是想着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他接着,也算是给张局长分忧。没曾想这个应明禹争气得超出想象,一年时间给他添了不少功劳,付局又燃起了再爬一层的希望。 张局长还年轻,有功绩有能力,指定还能往上走,他能补个缺也是好事。 这次算是个豪赌,应明禹赢了,他这件事成功率又添了几分。 付局到局里跟应明禹在办公室聊了一会,打给何队长喊了他一起来商讨,三个人议定:今天应明禹轮休,何队长按照他的调查方向指派应明禹组里的人去查,先不调整其他人的工作,等晚点应明禹来局里,根据调查进展两人再定是否正式更替负责人。 应明禹连着两个通宵了,加上陆浅浅又睡在局里,他没有再上第二个白天,带了她回家休息。 他走的时候汪队长正买早饭回来,看他带着睡眼惺忪的陆浅浅,冷笑了一声错身过去了。 89 纯洁的莉莉 包展来上班听说前一天老大请客他没赶上,那是一个悔恨,不过又听说他们组现在都归老大这条线查案子,还是挺高兴的。 今儿美丽轮休,昨天车上那事她还没找着空子跟其他人提,最近局里也忙,没空八卦。 三个人碰了头,看了何队长列的方向,自己分了工:包展先去问程承远家里人和公司同事,他二十二号下午为什么推掉工作,是不是佳人有约;大壮去跟酒的来源,先大概去查一下卖这家酒庄的红酒的店有哪些,看看排筛难度大不大;至于丁原,他留在局里跟进信息技术那边的进展,一旦找到了那些可疑的论坛账号来源,他去找这贴子和评论后面的人。 包展那边最先完事,可是应明禹不在,他没处回话,也不晓得老大问了来做啥。他忙完就去找了大壮,帮他查酒的来源,这条线麻烦,就算真找到店里,这种店一般也是不记名销售,很难找到买主。 丁原那边倒是进展还行,除了那排在首位的莉莉,后头五个帐号信息技术的很快找着了两个。上午丁原去找了其中一个,先去了家里地址,确定了是租住在那里的一个女孩子;而后找去了工作的地方,是一个在机场坐班做销售的女生。 女孩子还挺年轻,是个愤青,平时工作不累,上班下班喜欢去论坛上发发声。丁原跟她聊了一会,拿到了十三号和二十三号的时间证据,记录了她的各种信息,就回了局里去查第二个人。 这第二个人叫丁原大跌眼镜,技术部给到的地址是一所大学里面,他又去了学校分配网络的地方,费尽千辛万苦才找着那个ip地址的女生宿舍。好在现在没有放大假,又没有什么节庆,他找着的时候学校白天的课都结束了,他寻着了这个宿舍。 一个宿舍四个人,每人一台电脑,丁原哪怕再不信这念大学的女孩子能做出那种连环杀人案,还是要秉持一视同仁的态度保持怀疑,按流程查访。这宿舍有一个人外出了,好在他问了之后,很快有人承认了。丁原忍不住叹气,是个看起来特别文静的女孩子,看着比陆浅浅还娇小,没想到在网上说话还挺横。 好在她们宿舍另两人都能给她做时间证人,这丫头平时很少外出,哪怕十三号她们不敢保证,但二十三号就是这周的事,她们敢担保她每晚都在宿舍。丁原又教育了她们几句,在网上说话也要注意分寸和保持理智,就回了局里复命,他估计老大该来了。 应明禹跟前天一样,吃了晚饭就出了门,这回陆浅浅提前准备了点心,虽然是凉的饼干蛋糕,但配着热茶还成,夜里可以宵夜。 应明禹接了东西,交代了句:“明天别来局里,你在家休息,我给你放假。” 陆浅浅跟他挥挥小手。 他这一宿都不睡的,总是轮休白天陆浅浅看着就受不了,还不许她去帮忙,他想把自己累死吗? 应明禹这次进办公室,组里人都在等着他,连美丽也在,除了陆浅浅就全乎了。 “老大,我去问过了。程老板那天中午跟合作公司的朋友一起吃饭,带了公司的两个同事一起去,中途遇上了一个记者,两人起了冲突口角了两句,程老板心情不好吃完饭就回了家。家里也去问了,程老板两点多回了家,但不到晚饭的点,就又出了门,没在家吃晚饭。” “那个记者名字问了吗,为什么吵起来?” 包展笑得得意,他知道老大这习惯,事无巨细都往细致了问为好:“问了,叫魏风,之前来局里问过话。说是之前他采访过程老板,当面就问了很尴尬的问题,过后还写了些贬损的文章报道,两个人算是积怨已深。为此事程老板当时给报社举报过这个记者,二十二号遇上后又打去举报,说这个记者揪着他不放现在还在跟踪他。” “老大,你说这个魏风会是刻意在跟踪吗?”丁原虽说觉着大半是程承远心理作用找由头说事,可又说不准,他这边的线索全都是从魏风牵扯出来的。 “下次再请他来问就知道了,接着往下说。”应明禹没有下结论。他记得昨晚魏风操作电脑时,用的是左手,再说他是个男人,跟凶手谬之千里。 大壮接了话头:“卖酒的地方问了几家,说法差不多,这个酒庄还不错,但隔年的比这个年份的好多了,进得少卖得也不多。大多是不懂行的随便买去的,又不是什么老主顾,大概也不会再回购,他们没做特别登记,最多能查到库存是什么时候减掉的。” “这条线先别跟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应明禹认了个软错,他内心深处不认为这条线有问题,但现在没人手,这边太费人力,一时半会难有发现。 “老大,论坛这边技术的人一直在查,我今天跑了两个,没有可疑。”丁原把那两人的情况说了下,资料也都给了应明禹,“刚才回来我去那边又问过了,剩下四个里面有两个是外地的号,找起来难,还有个是国外的ip,基本是查不到了。” “那个‘纯洁的莉莉’呢,什么情况?”应明禹纳闷,他说过先从这个查起,怎么会丁原先跑了其他的帐号。 “老大,这个人真有问题,技术部说这个号是个流动ip,可能是家里用了转换器,反正都是些专业术语,就是地址一直在变化。查起来难度大,但有一点准的是这个号是本地的,她换的地址全都是本市的。” “呵,既然她有转换的办法,为什么不换到国外、外地,偏偏只在本市换?”应明禹很不解。 “这…我倒是没想到,的确奇怪,她如果换外地的地址,我们反而搞不清她到底在哪里,可她全换本地的……会不会其实她人在外地?” 怎么想这个做法都有些刻意,应明禹没再深究,也没跟他们讨论。 “行了,你们该轮休的先回去休息,我去跟进技术那边的进展。” “老大,钉子大壮他们轮休,今天我跟美丽当值。”这十多天没跟着应明禹查案,包展还怪想念的,喜冲冲地说。 “老大,我还行,今晚还能熬过去。”丁原举手表态。 大壮实在不行,他下午就该休了,为了等到跟应明禹碰个头,刚才愣是在局子里趴了一会子。 “不用,你俩回去休息,还没到关键时候,说不定明天你们来正好去抓人。” 应明禹相信技术部的人不会束手无策,就算多费点时间,总能找到该找的人。 丁原和大壮告了别,包展兴冲冲跟了应明禹去技术部那边问情况。 “应队长您放心,我们请了行家来,科技公司的黑客专家,别人已经应下了我们,通宵加班也要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 应明禹稍稍看了看,看着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看起来才十八九岁模样。他没有多疑,这电脑技术的事,好像年轻一岁就厉害许多。包括在运用电子设备上,他连陆浅浅都赶不上,视频通话什么的,他从来没用过。也就看个论坛,看看视频他还行。 “包打听,去买点热饮来。”往常应明禹也常来技术部麻烦他们,但让别人这么一宿一宿加班也是没有过的事,尤其还添了外面来的人。 他回去把陆浅浅给他做的小点心拿了些,让包展一起送去给技术部值班的那人和那个外来的专家。 何队长空下来才过来找他,今天汪队长轮休,他们时间还多,可以慢慢聊。 何队长那边的资料比他们的多,和方清泉有关系的女性,除了女公务员,还找出不少风月场里的人。这部分人和程承远倒是有交集,毕竟同在汉中市里,能玩的场子和姑娘都是那些,总会有重合的地方。 可惜他们至今没找到被强迫的女孩子,也没找着和监控里类似的女人,更没有找到买凶杀人的任何明证。可疑银行交易倒是找到那么两三笔,核实之后还替反贪局找了点事,但跟买凶完全扯不上干系。 应明禹看了他这边的调查资料,也没发现什么关键人物,甚至连个疑点方向都找不着。 “我看,你们这边这个‘纯洁的莉莉’很可疑,你那个猜测很有可能,不妨顺着这条路子再查两天。”何队长反复看了两遍应明禹这边的资料,自己开了口想改方向。 “不用你为难,不管上头怎么说,我这边都会继续查,至少要先找到这个人。” “应队长,说句实话,对你查案的手段,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至于你这个人,还真不是个东西。” 包展一听这话乐了,他以前这队长真不是盖的,当面就敢这么讲话,他就服他这一点。 “我给你道歉,你说说看,你想怎么办?”应队长有错就认。 何队长咳了一声吊了吊嗓子,才说:“其实我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说不定今晚撑不下去了,要告假休息几天?” 应明禹有些讶然,这种平时看着像是躲懒逃事的坏习惯,想不到还能拿来做这种事。 “应队长,做人这块,你还真得多学着点。你们家陆丫头不替你帮衬着点,你真是招人厌。” 应明禹对他刮目相看,这人平日里跟他没两句话,这回因为这个案子,加上深夜掩盖,他还看见了不少真面目。 “等等,陆浅浅做什么了?” “自己想。”何队长说着就走了。 应明禹一时半会想不到,低头发现包展在一旁捂着肚子闷声笑得弯了腰。 90 神秘的莉莉 二十八号一早,陆浅浅蒸好了包子馒头正想出门,应明禹给她来了电话,问她小饼干还有没有,局里有人要吃。 陆浅浅纳闷得很,昨天他还说让她今天别去,现在倒是替什么人来要点心了?谁这么有面子? 好在她昨天多准备了一些,很快弄好一起带出了门。就是这两天拎的早点都有点多,她感觉手心勒得疼,还有叠加效果,越来越疼。 好巧不巧她在电梯里遇上了刘天明,男人开车送了她去警局,替她省了点时间和力气。 “你这个女朋友真好,你男朋友有福气,他的同事也跟着享福了。”刘天明在路上笑着打趣了她。 陆浅浅还是忍住了,没有解释应明禹不是他男朋友这个事,算起来她吃这个哑巴亏吃了五个月了。 陆浅浅照旧把早点拿去隔壁组时,发现何队长不在,而且美丽也不在,她放下了一半东西回了应明禹那边,发现他们回到了以前的位置。 “谁要小饼干?”她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应明禹抽出了自己那份早点,带了她去那边送饼干,顺手也带了点馒头包子过去。 “你好。”陆浅浅把饼干给人,应明禹也把早点给了他。 一个比她还小的男孩子,陆浅浅稍微多看了两眼,眼生。 “你替我买的点心和早点,小姐姐?”男孩子先吃了热乎的包子,跟陆浅浅搭了话。 “算是吧,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帮你多做点。” “你做的?小姐姐,你还会做什么?”男孩子抛弃了电脑,掉转头跟她说话。 陆浅浅看了看应明禹,他还没给她做过介绍,她不认为这个孩子是警局的职工。 “她都行,你想吃什么,让她给你做。你这边进度怎么样,你说要破解那个什么,破解了吗?”应明禹自己接了话。 这种专业技术,他反正来不了,他就指着那个“纯洁的莉莉”落网,现在这个孩子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我吃了东西脑子转得快,再有几个小时能搞定,我要是弄完了,小姐姐给我做午饭庆祝吧!” “可以,你要是能成,我让她带你回家,她给你做午饭。” 陆浅浅没想到她的用处居然在这里,她身边这个人未免太过分了,他怎么能替她应别人事情? 憋着一口气陆浅浅跟了他回办公室,应明禹拿了大壮跟包展之前搜集的卖红酒的店铺名单,分派给了其他人。何队长把人都给了他,他现在有足够多的人去做这个事,同时他把魏风和监控里的女人照片给了他们,让他们问问这两个人有没有买过。 “红酒?”陆浅浅翻了翻资料,“这个酒的年份不是什么好年头,能查出来吗?” “广撒网,说不定有线索。” “应明禹,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年份本身有什么意思?”陆浅浅想着事就没顾上称呼,问完抬头一看,所有人都盯着她,她后背一阵发汗,挪到了应明禹身后藏起来。 应明禹让其他人先去查,人走后拎了她出来:“你的意思是,产酒的这一年发生了什么?” “我随便猜猜。” 应明禹叫了包展:“通知人去调阅九九年的奸杀相关的案件,从方清泉和程承远入手,看看他们当时分别在哪里,有没有卷入这类案子里。” 包展应了就去了,老案卷比较麻烦,程序还在其次,很多缺失,外地的不一定传到上头来备案了。 “九九年,十八年前了,上次那个齐女士会不会知道些什么?”陆浅浅翻出程承远的信息,那年他三十岁,已婚,“我再打去问问?” 应明禹点了头,脑子里有些东西快速融合又分离,有些东西他好像对了,可是有些好像错得很远。如果陆浅浅这个猜测被证实属实,那魏风这条线可能错了,但他细想顺着魏风找出的线索,无法否认这条线。 陆浅浅打过去先问了齐女士在忙什么,听说她刚买了菜回家,立刻就问了她这一年她跟程承远在哪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跟女性相关的纠纷? 齐女士听她问那么久之前的事,倒想起了一点事:“丫头,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去给你找找相册,等会跟你视频。” 前天陆浅浅就让她帮忙找,看来不催她早就忘了,更不提主动打过来了。 齐女士这一找起来又没了音讯,陆浅浅也不好意思这么快又去催,空下来看了看应明禹。他又在看监控视频,旁边放着渣男制裁者的打印稿,还有列印出来的莉莉的贴子和评论内容。 陆浅浅看了报道贴,又看了印在一起的莉莉的言论,她还是觉得这个莉莉非常可疑。每篇文字都很负面消极,评论里也总是激进偏激,偶尔还有过分的用词出现,例如“该死”、“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等等。 她也起了疑,如果这个莉莉是因为自身遭遇加上魏风的贴子杀人,那方清泉和程承远就应该没有关系,或者他们的关系和死无关;可是如果红酒的年份有问题,齐女士那边证实他们俩有关系,而且死因也和那一年发生的事有关,那凶手跟莉莉要么毫无关系,要么就太巧了。 应明禹那边看监控发现了新问题,他之前急赶工没注意到,现在才发觉,他漏了一个重要问题——凶手如何离开? 恰好丁原跟大壮来上工了,应明禹吩咐了他们找人去看监控,就找凶手离开的画面。如果她进去的时候伪装了,出去没找着伪装,那就该变成了其他模样,说不定会是本来面貌。 应明禹空下来发现陆浅浅还在跟前看资料:“你去问问那个孩子,进展如何?他要是有信了来叫我,你带他回家吃饭。” 陆浅浅包子脸,他什么情况?把她往外赶就算了,就算是个孩子那也是个男孩子,他什么时候喜欢把她推给别的男生了? “是。” 想归想,陆浅浅还是乖乖去做事。路上陆浅浅收到了一条短信息,看完后,她觉得刚才的事倒是个好事了。 “小姐姐你再等我一会,还差最后一点,信我,靠谱的。”男孩子还是对着电脑一通操作,没回头就应了她。 陆浅浅给应明禹发了微信说快好了,没一会他就过来了,带了丁原和大壮一起,正好男孩也收工了。 “小姐姐你也是刑警?”男孩忙了一宿一上午,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行地址,可就是这行地址,正是关键所在。 “算是吧。”陆浅浅看看身边正在看信息的人,好像他没空理她。 除了地址,男孩还拖出了开网的人的身份证明,是一个叫楚莉莉的人。 “陆浅浅,你带他去吃午饭,下午不用来了。”应明禹说完让大壮去找美丽申请搜查令,他自己跟丁原去领了枪。 陆浅浅带了男孩打车回去,路上有点担心:“凶手那么凶残,他们去抓人好像很危险。” “那你多虑了,这个帐号最后一次登录是二十五号,有三天没人登了,说不定人早跑了。” “你刚才怎么不早说?”陆浅浅立刻就要给应明禹说。 “别着急,也说不定是生病了呢,他们有防备总比没防备好。” “你脑子好灵活。”陆浅浅忍不住夸了句。 “做我们这行的,脑子很重要,所以补充能源更重要啦,小姐姐我们等会吃什么?” 陆浅浅笑着给他说了菜单,到家后很快给他看到了实物。 男孩吃完就困了,说他要睡,陆浅浅想说让他睡在自己房间,男孩不好意思不愿意,看到有另一间房,二话没说一点不讲礼数就进去睡下了。 陆浅浅目瞪口呆,想着给应明禹说一声,又怕耽误他办事。 应明禹带了人到地方楼下,先找四处邻里打探了一下,还在对街的商铺拿照片问了问。 这一次他们得到了肯定答复,这个楚莉莉跟照片里的女嫌疑人是同一个人,见过的都说她常常是这个打扮。不过他们说这个女人很宅,独居很少出门,搬来快一年了他们见到的次数也不多。 他们有搜查令,找到房东拿到了钥匙,敲门没人应之后,直接开了门闯进去。 应明禹他们前队排除危险,王涛他们才进去做搜证。王涛看了落尘,很快做出了跟黑客男孩一样的结论:“得有两三天家里没人了。” “大壮,打去报社问魏风在哪,你去把他带回局里。”应明禹虽说知道这个人没有嫌疑,可是上回如果不是陆浅浅放他走,他还真想把这个人给拘起来,“钉子,让机场、车站查这个楚莉莉的出入记录。” “好,老大。”“是,老大。” “有发现,王科长。”王涛组里的人拿物证袋装着一个手机拿过来,“充了点电开机看了,这可能是第一死者的手机。” “哇塞,应队长同看啊。”王涛接过来就晓得他为什么说这是方清泉的手机了,打开的页面是相册,里面尽是美女裸图。 应明禹倒没在意他的打趣,接过来认真翻看起来,说不定还能找着什么线索,没一会屏幕灭了,没电了。 “没想到应队长还有这种爱好。”王涛接回手机递给下面的人,要带回去充了电才好检查内容。 应明禹没空跟他逗趣,在这里发现了方清泉的手机,这个楚莉莉的嫌疑算坐定了。 “这女人好多假发。”又有人过来展示了物证。 “找到监控里拍到的那顶了吗?找到有血迹反应的了吗?” “找到了,不止一顶,你们看,两顶。”那人正为了这个来,“其他的还带回去吗?” “带。”王涛不嫌麻烦,“看来还真是这个楚莉莉,可是人呢?” 应明禹带了人下楼重新去问邻里,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这个楚莉莉是什么时候? 91 年份的秘密 陆浅浅下午的功夫给黑客小子烤了许多饼干,还给他做了一顿晚饭,他睡醒了起来吃了之后,就告辞要走。 陆浅浅跟了他一起出去,她打车去警局,今晚无论如何她要劝应明禹回来休息。日夜颠倒就算了,就算夜里思路好,他也不能这么熬着,迟早吃不消。 她进局子里时,大壮带了魏风回来,应明禹还在回来的路上。 “怎么又请了魏记者回来?”陆浅浅跟了大壮一起进去。 “魏记者,你认识你们论坛那位帐号是‘纯洁的莉莉’的女性吗?我说的是生活中不是网络里,是不是你通知她逃跑?” 他们二十六号请了他回局里来问论坛的事,这个莉莉许就是在那天潜逃的。 “不认识。”魏风被叫来三回了,一脸疲倦,把手机递给陆浅浅,“你们拿去查,哦,还有电脑。” 既然他这么配合,大壮也不跟他客气,立刻收了东西去技术部。 没外人后,陆浅浅跟他聊了两句。 “你觉得那两个人不该死吗?他们糟蹋了多少女孩子,害了多少好人家?” 对她的问题,魏风用这两个问题反问了她,陆浅浅一时回不出话。 “即便如此,他们自然有自己的命数造化,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何必自己手染鲜血去报复恶人?” 魏风听出她说这个大道理时的言不由衷:“陆浅浅,你不像个警察。” “我本来也不是。” 正说着话应明禹回来瞧见了,呵,上回他留了她跟这个魏风一起看论坛,这回她还聊上瘾了。 “魏风,如果你知道楚莉莉在哪里,希望你能如实交代。”应明禹进去问了话,他不想再对这个记者太客气,惹急了他真会把他留在这局里协助调查个四十八小时。 “警官,我真不知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魏风满脸无能为力,有气无力地说。 “队长,让魏记者休息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出去后应明禹先问了她:“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下午休息吗,现在都下班了,你来干嘛?” “来找你啊,那个小弟弟睡了你的床,不过你放心,我给你换了床单被套,今晚回家睡吧?” “回家?”应明禹看看一门之隔的魏风,这一堆事,她让他回家? “你要是不放心,我在局里帮你守着,怎么样?” “你?” “再说,还有丁大哥呢,你放心回去吧。” 这倒是,应明禹想了想,光有丁原他不放心,光是陆浅浅他也担心,不过他俩在一起,倒还凑合。 “你想让我回家休息?” 陆浅浅认真点头。 应明禹有点小愉快,带了她往办公室走:“那我给你交接下手里头的事。” 两人正走着,汪队长打旁边过,看了他们两眼没打招呼也没找茬。 “汪队长跟你和解了?”进了里面陆浅浅先琢磨着问了句。 应明禹摇头:“楚莉莉虽然没落网,但在她家里找到带血的假发,已经在匹配死者dna,如果确定了,她就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 “哦,你找到了疑凶,汪队长无话可说,只好忍气吞声。”陆浅浅低声笑了笑。 “你也不喜欢他?” 陆浅浅没直接作答,做了个撅嘴的小动作。 应明禹没再跟她扯闲篇,给她说了目前的调查情况,还给她说了要跟进的事,还包括她手里那个齐女士。 正说着呢,有电话来,陆浅浅接起来,正是齐女士,她说是找着照片了。 陆浅浅挂了电话,催了应明禹回去,怕他一看事情有变化,又不肯走了。 应明禹出去跟丁原交代了两句,看他跟包展去审魏风了,他想了下没进监控室,当真离开局里回了家休息。 “魏风,听清楚了,这次不是请你回来帮忙,是找你回来问话!你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别跟我们耍工作上那一套推托之词。”包展拍了本子坐下,警告了一句。 丁原安静坐下没说话。 “你们问吧,我保证所说属实,不会妨碍你们办案的。” “先说说看,本月二十二号,你是否在中午就餐时遇上了死者程承远?”丁原先问了不太要紧的事。 “二十二号?”魏风从旁边的包里拿了记事本,“对,他骂了我几句,还打给总编投诉了我,我没跟他计较。” 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包展接着问:“你以前曾经调查过清源食品公司,这次相遇不会是巧合吧?” 魏风从鼻子里出了一股气:“我是采访过姓程的,那是去年的事了。再说了,他们公司违规违法,我要查也是去公司暗访,从其他地方入手。我跟着他能有什么用处,就为了让他骂我几句?” 看来他们总编已经如实告诉他,程承远举报他的内容,所以魏风提到了跟踪一说。 “说说看,你认识楚莉莉吗?”丁原把监控照片推给他辨认。 魏风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你没什么想问,想说的吗?”丁原不信他没有想法。 “那我就问了。这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就是在论坛看了我的贴子,去杀人的女人?” 他是个记者,问出这样的问题,跟专业离得很远了,是作为他个人想问而已。 “你是否跟论坛其他人有私下交流,明示暗示过他们要亲自动手,为民除害?” 丁原问得直接,魏风答得干脆:“没有。” “你平时喝红酒吗?自己有收藏吗?”包展知道大壮拿了东西去技术那边,很快能有消息,换了个话题。 “出去外面聚会吃饭偶尔会喝,自己买过红酒去朋友家作客送礼,没有收藏。”魏风好像对这个问题感觉莫名,但还是如实作答。 包展又跟他聊了几句关于红酒的知识,魏风倒还懂一些,但都是场面话,可能是为了工作需要学了些皮毛。之前应明禹跟包展详细说了一些专业术语,他现在比这个记者还专业了那么一点。 “请魏记者提供一下本月十三日和二十三日晚上的行踪以供我们查证。”丁原说回了关键问题。 魏风翻了翻记事本,看着说:“二十三号我有个采访,是我在工商局的一个内部线人,录音我是有的,但我要替他保密,你们不能把这个事给说破了。” 他说着从包里找出了录音笔,看了看上面贴的内容,从几个里面拿了一个给包展。 “十三号我在家写稿,这个没有证人。不过我发贴子还有邮件了,电脑里有记录,你们已经在查了,应该能看到。” 丁原伸手找他要了记事本翻了翻,他每页左边写着工作计划,右边写着最后实际上完成的事,没做的划掉了,做了的打勾,新添的标了三角形表示是新增事项。 这种会做详细的工作记录的人,丁原挺佩服的,他上次看到好像是在刘天明那里,七月份的事了。他想起这个人,是因为早晨包展说是看到他送了陆丫头来局里,两人抽空八卦了那么两句。 其实他们早知道魏风不是嫌疑人,他是左撇子,凶手是右手持刀,他是个男人,凶手是女人。最大嫌疑的楚莉莉已经浮出水面,他们找他问时间证据不过是例行公事以及吓唬他。但这个人是做记者的,知法懂法对他们不陌生,恐怕唬不住他。 他们唯一怀疑的就是他跟楚莉莉之间有关联,为防他通风报信,才扣留他,同时把该问的事都问了遍。 留了他在里面坐等,包展跟丁原出来后,一个人去问了机场车站的消息,一个人去技术部找大壮看手机和电脑的调查结果。 陆浅浅接通视频后,齐女士没有立刻给她展示相片,而是先跟她诉了苦。 “丫头啊,我跟你说啊,你一定要给我作证,我是为了帮你们警察找证据,对不对?就为了这个找相册找照片的事,我下午跟我们家老头子干了一架,他偏说我是找借口,你给他说!” “阿姨您没事吧?”陆浅浅吓了一跳,齐女士看着好像还好,接下来出现在窗口的人倒把她吓了一跳,“叔叔您没事吧?” 男人脸上有抓破的一道指甲划痕,看起来受伤的是他。 “你是警察?”男人坐在视频那头凑近来看她。 陆浅浅这时候不敢含糊,立刻拿出了证件:“您看,我是汉中市刑警,的确是我们有事找齐阿姨帮忙。” “真的?” 陆浅浅的乖巧模样很快赢得了男人的信任,他没再掺合,还给齐女士道了个歉,去倒了水过来赔礼。 齐女士非常得意,这才有心思拿了相片给陆浅浅看:“你看这个男人,是不是跟你们上次给我看的那个很像,就是年轻很多。” “对对对,旁边这个是您前夫程先生?” “对喽,就是那个死人。”齐女士说了正事,“这个男的我有印象,当时我们在乡下,这个男的是那个死人的上司,来家里坐过两回,有时候坐着车来接程承远,我有印象。” “您说的是十八年前的事是吗?” “差不多吧,那时候我们结婚不久,从潞州老家乡下到了隔壁一个县,那个地儿不属于潞州,属于邻市下面的一个县,叫什么……” 陆浅浅快速查看了方清泉的履历:“三元县?” “对,好像是这个名字。他当时在县里找了个文字活,程承远还行念过高中,那时候在乡下难找到这么有文化的了。他那个上级好像是个外地人,对本地话还不怎么会讲,反正就是瞎混日子。” 陆浅浅没有跟她多说,方清泉是当时三元县的县长,虽然听起来是个小县,但好歹也是个正规编制。 “当时您前夫和这位先生,跟什么女性纠纷有关系?”她还没忘记早晨说那事,为什么她会打给齐女士。 “有啊!”齐女士的回答让陆浅浅的心脏颤动不已。 92 轮/奸杀人案 “那两个男人是一路货色,两个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狼,两个都是色狼。”齐女士不清楚方清泉的身份,又或是她本就是这种性格,说得很直接很不客气。 “他们欺负什么女孩子了?” “那肯定有,不过我不清楚。那时候我们的女儿才两三岁大,那几年我都忙着做事带孩子。” 陆浅浅还以为她要听到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稍微抚了抚心口:“那您说的女性纠纷就是指他们都是那种不太正经的人,是吗?” “不是,我说的是县里的事,我们在那个县待了有三四年,最后那年县里出了一起轮/奸的案子,震惊全县,你们去查就晓得。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说是一户人家,三兄弟老二死了,老大和老幺奸杀了老二家的媳妇,你说吓人不?!” 陆浅浅吓呆了,好一会才顺过一口气来。 “丫头?丫头?我记得就是那个事后不多久,我们就没再待在县里,进了城,到了遥城。后来程承远进了个食品厂打工,没两三年自己开始做起了生意,再后来就有了钱,没羞没耻地玩女人。又过几年我们离了婚,听我家闺女说他后来在当地过不下去,搬去了汉中市。” 陆浅浅有点后悔刚才赶了应明禹先走,她现在心情起伏很大,也没个能抓能靠的人。 “好啦,现在好啦,老天有眼,这做人下贱了自有天收,死得好!”齐女士说了几句幸灾乐祸的话。 看来这真是一点夫妻感情都没有了,算起来也十几年夫妻,没想到临到头被这样说,这个程承远的人品的确堪忧。 “谢谢您,时间也不早了,您跟叔叔先休息吧,下次如果有事要问我再联系您。” 下线后,齐女士把照片拍下来传了过来,比陆浅浅刚才截屏的要清晰些,她回复了感谢。 她还有点缓不过神的时候,有人拍了她的肩:“听包展说,应明禹留了你一个人在局里通宵,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范大哥?”陆浅浅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从那天应明禹把他赶下车,他们还没见过。 “听说你胆子很小,我在这里陪着你,等明天应队长来了,能不告诉他吗?”他既想做好事,还想留条命。 “不用了,范大哥,我还好,包大哥他们马上就过来了。”美丽轮休先走了,其他人在忙,现在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上次的事对不起,应明禹那个人你知道的,别跟他计较。” 范桦拉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我哪敢,他是我救命恩人,我怎么能恩将仇报。” 陆浅浅转头看了他一会,这两人的关系怎么这么扑朔迷离呢?起初是朋友,上回是情敌,这回还添了救命恩人了? “在京里出一个火灾现场的时候,发生二次爆炸,房屋倒塌。应明禹发现了险情,在爆炸前一秒就近救了我出来,我有个前辈也是我的学长,死在了当场。” 陆浅浅惊讶得略微张开了口。 “别以为法医就不如刑警危险,我的同行殉职的也不少。”看她稍微定了定神,范桦接着吓了她一下,“应明禹救了我,卧倒的时候为了保护我,背后被爆炸飞溅出来的锐物划伤了。我算欠了他一整条命,还多一道伤疤,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跟他计较的。” “还有过这种事。”陆浅浅现在知道,为什么范桦会跟了应明禹来这里,即便这里不是他的家乡,他应该还是会来。 他喜欢的人喜欢应明禹,现在听起来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事了,范桦对应明禹的感情不见得比对那位女警浅。 刚好说到这里,包展带了隔壁组的人进来:“陆丫头,机场车站反馈,目前为止从今天往前查,还没找到楚莉莉离开的记录。” “这是隔壁组大发,你可以叫发子哥,他来接手这边的跟进,你可以给他下派任务。” 陆浅浅愣了愣,她做任务指派,应明禹好像没这么跟她说过,合适吗? 丁原和大壮正好从技术那边回来,进来习惯性就给陆浅浅汇报了情况。 “魏风这边审问没问题,手机和电脑检查结果也是没有可疑。十三号发贴时间八点半,发邮件时间十点半,可以作为不在场旁证;二十三号时间证据录音正在分析,明天当面跟证人核实。不过他可能有隐瞒跟楚莉莉的关系,老大之前交代过,先扣他二十四小时再说。” 陆浅浅点点头,表示接受应明禹的指示:“是这样的,刚才包大哥说,目前没发现楚莉莉离开汉中市。我想,是不是要派人去酒店旅馆查找,尤其是针对戴假发的女性,说不定能有发现?还有,汽车票是不需要身份证的,有没有办法确定她有没有乘坐汽车离开呢?” 丁原看了看包展:“这个下午老大安排人去了,调汽车站的售取票监控是可以的,就是需要时间查监控。酒店旅馆这边我来跟,红酒买家那条线可以抽一半的人来做这个事。” “红酒这条线我这边也有发现,红酒的年份也就是九九年,两个死者是同事,他们都在三元县,那里发生了一起轮/奸杀人案,之前找到这个案卷了吗?”陆浅浅说明了她刚才跟齐女士对话的信息。 这一次组里三个男人对视后沉默了片刻,而后包展回了话:“我等会立刻让查档案的人去找这个案子,有具体的地方和年份,相信明天一定能找到详细案宗,不行从外地调,放心。” 陆浅浅知道他们震惊的原因:“虽然看起来好像是两种不同的可能性,但也有可能这个楚莉莉和之前的旧案有关,到时候调来档案就能知道了。” 丁原考虑了一会还是问了她:“是不是把查红酒来源的人全调来找人?” 如果红酒背后的秘密就是年份,那再找卖家买家和来源似乎有些多余。 陆浅浅摇了头:“队长要查肯定有原因,等明天他来了再决定,抽调一半的人就可以了。” “对了,查楚莉莉身份信息这边,开网的身份证号证实是房东的,只是户名写了她而已;房东那边合同上的身份证号经查不是楚莉莉,目前正在根据姓名匹配本市的楚莉莉。在她的住处没找到照片,目前我们还不确定她的真实样貌,只有监控里伪装后的照片。” “看来要等九九年的档案调来,说不定能有发现。”陆浅浅意识到她错了一个事,应该先等他们把信息汇总后,她再来整合调查方向,现在有点乱。 “行,那我跟档案处的说了先回去休息,明天最迟十点会来。”包展立刻就要去办。 现在最棘手紧急的两件事一个是找到楚莉莉,一个就是找到那份十八年前的案宗。 “那我跟大壮带人出去跑酒店旅馆,陆丫头你就留在局里,有消息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另外,看监控找凶手离开镜头的人目前还没找到疑似对象,陆丫头你有空可以一起看看,之前你看过应该有印象。” 丁原带了隔壁组的大发一起走,大壮要走前想起来说:“之前跟进论坛帐号的另外两个外地号找到了地址,已经让外地的刑警配合去走访了,如果有消息回来,陆丫头你记录下就行。” 陆浅浅没忘记这个事,点了头看他们都去忙了之后,松了口气。 “挺有点应队长的气度嘛。”没人后,范桦给她倒了热水,笑着夸了句。 就第一次带队来说,陆浅浅做的可比丁原好多了。 陆浅浅浑身都在发抖,手心和背后都是汗,捧着杯子暖了一下手,才发现手全是麻的,毫无知觉,不觉得冷和热。 她没想到事情这么多,线索这么杂,查一个案子,千头万绪,他到底是如何从中选择,查什么,放什么?任何一个错误决定极有可能浪费人力物力,还推迟破案的时间。 等她稍微缓过劲儿准备去看看监控那边查凶手离开画面的事,王涛兴冲冲过来找应明禹,发现换成了她。 “哟,陆丫头坐镇,小范你搁这儿作陪呢?” 范桦发现终于有个把他看进眼里的人了,挑眉问他来干嘛。 “有点好东西拿来跟应队长分享,没想到……陆丫头你要看吗?”王涛拿着证物袋,晃荡着里面的手机。 “是什么?” 王涛把手机给了她:“两顶假发上的血迹检验都出来了,分别是两个死者的。这是方书记的私人手机,你看看那相册,说不定能找出点什么。” 陆浅浅打开相册,隔着透明袋子看清里面的照片,抬头去看王涛:“应…他看了这个?” 王涛笑得促狭:“没电了,应队长就看了几张。” 她是画过人体图,可一次看到这么多这种图,还有某种特写的,陆浅浅有点受不了。她身旁那个人倒还好的样子,陆浅浅看看身边两个男人,王涛她估计早看过了。 没一个正经人,包括应明禹。 最后,陆浅浅按照相册里从后往前的顺序,把何队长那边的调查资料找出来,对照着标上了之前记录的女性名单,哪些是出现在手机相册里的。 那之后她又查看了其他,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存的名字就是“莉莉”,号码之前已经查过,是不记名销售的电话卡。 时间早已悄悄走过午夜,王涛办完事要回去,陆浅浅顺便谢绝了范桦陪她的好意,让他们一起走了。 没人后她认真想了想目前获得的所有信息,如果九九年那个轮/奸杀人案真的跟现在发生的事有关,也就是说,那个案件的真凶可能是这次的两个死者…… 这有些超出她的承受范围,根据齐女士的说法,当时已经有两人被定为此案凶手。这一家三个儿子,老二死了,老大老幺成了强奸犯,家里只剩下孤老妇孺,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93 第三瓶红酒 丁原出去后,去了隔壁组一起商讨如何去查访。他不是新人了,老大不在,划定主次范围他还是可以的,这种活交给陆浅浅太为难她了。 他按照楚莉莉的心理分了三个方向:第一,楚莉莉担心自己是否被发现,可能选择家附近的酒店或旅馆,以便监视家中的情况;第二,楚莉莉已知他们怀疑她,会选择偏僻远离城市的郊区躲避,寻找机会逃跑;第三,楚莉莉伺机进行下一次犯案,会在下一个死者附近进行摸查,会选择魏风报道过的三个好色之人其中一人附近的酒店或旅馆。 这三个人他们之前已经同步论坛帐号去查了,魏风的描述内容属实,三个都是渣男。其中有一个在去年去了外地,只偶尔回来,最近没有回来。剩下的两个人一南一北,得分两队人去问。其他地方的安排人去通知酒店配合,发现可疑的人打来报告就行。 丁原判断凶手最可能在下一个犯案对象附近,他跟大壮分别去了一南一北两处沿途寻找。在路上他跟王涛通了话,问他在楚莉莉的住处搜证的情况,得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没在那里搜到绑人用的布条,以及关键的凶器。 这意味着,楚莉莉极有可能准备着下一次犯罪。 按前两次的时间间隔,最迟就该是下个月三号,现在是二十八号,不能保证她不会因为被搜捕而提前这个时间。 之前应明禹已经安排了人暗中跟踪保护那两名疑似目标,至今的反馈都是未发现可疑人物。 “假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入住的女人戴着帽子、眼镜还有口罩。开房的也是个女人,登记用的姓名是王丽,美丽的丽。”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前台如实告知,把身份证号提供给了他们。 丁原让人查了档,很快联系上了这位王小姐,她说她是女星莫步依的助手,酒店的房间是帮莫小姐开的。 这倒是说得通了,戴着帽子眼镜和口罩,因为是女明星,但需要排除一下嫌疑。 针对这种人和这样的情况,他家队长很好办。下意识想打给队长时,想起来今天是陆浅浅当值,丁原给她打了过去。 “让服务生送宵夜去怎么样?你跟去看一眼判别是不是那个女明星。就说酒店老板是她的粉丝,宵夜是免费送她的。”陆浅浅正在看手机相册,很快给到了快速确认的方法建议。 “陆丫头,给你点赞。”丁原挂了之后先去查了那个女明星的长相,感觉还不如陆浅浅那个朋友长得漂亮,也不如他们家陆丫头可爱。这么一想,他好像很久没见陆浅浅那个朋友来凑热闹了,准备下次问问看。 女服务生敲了门,女人谨慎问过之后开了门,丁原一看就傻眼,里面的人正在做面膜。要一下子判断长相有点困难,丁原想跟进去看看,女人嫌弃地问了:“唉,什么人,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想进来?” 酒店的服务员很尴尬:“这个是我们经理,其实他也是您的粉丝。” 刚才敲门已经把送餐理由说过,现在追加了一条,女人还是把丁原关在了外面。 “您能帮我们老板签个名吗?”女服务生不笨,拿了写单板把打印餐单的纸翻过来递给了女人。 女人拿了笔,想着麻烦揭掉了面膜纸,给她签了名。 服务生出来把签名给了丁原:“的确是莫步依,我看到了。” “谢谢你的配合。”丁原对五星级酒店的服务生叹为观止,素质真高。 他这边继续搜寻楚莉莉不提,陆浅浅忙完手机上的事后,先去找了看监控的人,是隔壁组的一个女同事。 “不好意思,我还没找到疑似的人。” “没事,我只是来问问,我们一起看吧。”陆浅浅之前看过这些视频,还算熟悉。 凶手离开的时间虽然没有卡得特别准,但至少也是晚上十点之后的事,那种时间离开小区和办公大厦的人都是少数,照理说不至于查了一下午半个晚上还没有发现。 然而两人看到凌晨三点,还是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陆浅浅做主,让她先回组里休息:“找不到也是一种结果,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而已。” 她跟应明禹之前都看过这些监控视频,以他的工作能力,他发现了凶手如何进去,却没发现凶手如何出去,这本就是个疑点。 到了后半夜陆浅浅也很困,回办公室路过了审讯室,看到魏风还在里面,他拿回了电脑,正对着电脑看和写。 陆浅浅进去跟他聊了两句:“你是不是知道楚莉莉的身世?” “你们查到什么了?”魏风合上了电脑。 “十八年前,两名死者都在三元县任公职,那里发生了一起轮/奸杀人案,是不是就是他俩所为,楚莉莉是相关人?” 可能那时候的楚莉莉还是个孩子,事隔多年,她才有能力复仇。 魏风不可能这么巧刚好先报道了程承远的好色,又写了骂贴骂方清泉,陆浅浅觉得最合理的就是,他先知道了楚莉莉的冤情,而后才有了这样的巧合。 目的很好猜,他想让调查方向往论坛贴上去靠,楚莉莉的一切信息都是未知,他们仅凭一个姓名很难找出人来,而且这个名字都有可能是假名或化名。 “假如你没想错,你还认为他们不该死吗?” “你是个记者,知法懂法,为什么不用法律手段帮她平反冤情?以暴制暴不可取,这件事总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有些时候,有的事情还真没法和平解决。”魏风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方清泉现在是这汉中市的市委书记,如果不是他死于非命,谁会去查他多年前是否犯过一桩小案?” 陆浅浅托腮望着他:“那你就说错了,应明禹就会做这件事。听包大哥说,他来汉中这一年,空闲时翻旧档案,把没破的陈年旧案破了好几起,还发现了两起出错的旧案,给当事人翻了案。” “你说的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刑警队长?”魏风看出她有几分困意,甚至直呼了上司的名字。 陆浅浅点了头:“如果你知道楚莉莉在哪里,不妨告诉我们,应明禹担心她会一错到底。她的仇报了,但心魔不一定消失,她可能还会继续杀人,只要她认为那人该杀,你觉得她有决定谁该死的权利吗?” “现在再说这些太迟了,她已经杀了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陆浅浅实在太困,出去锁了门,回了办公室,趴在应明禹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二十九号七点多,应明禹就到了局里,还给陆浅浅带了早餐。看到她睡在自己桌上,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而后捏了她的耳朵,弄醒了她,让她起来吃东西。 “行了,给我说说情况,然后回家去睡。” 陆浅浅交接完毕,打了车回家。 应明禹把之前的资料看完后,先问了档案处调旧档案的事,而后打去问了丁原查访酒店旅馆的情况。 “还在一处处排查,但昨晚莫步依那里有变数,跟她约会的人是我们正在跟踪保护的杜仲昆。老大,要不要去找这个女明星核实时间证据?” 应明禹考虑之后让他们先从旁打探下,找莫步依的助手问问看就行。目前王涛他们在楚莉莉那里没有找到死者缺失的部分,一个女星平时活在聚光灯下,很难逃过狗仔的视线,偷租房子还杀人藏物。 档案处的说没找到旧档案,已经让三元县去查原档了,那边保证今天内会给反馈,找到了就会让人送过来。 应明禹正要去看监控,查访红酒卖家的人带了人回来,说是找着了辨认出监控里女子的店家。这也得益于找到了楚莉莉的住处,他们重点在附近查问,这才问到了对的人。现在这条线上的人都去找楚莉莉了,恰好补上了郊区这块缺失的人手。 应明禹在监控室看了看,店家说了卖酒出去的时间,按记账来看是上个月十一假期之后那个星期。他们店里每周清点一次库存,以便快速补货和发现滞销库存。店家还记得照片里的女人,因为她长得好看,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 一个专杀好色之人的女人,倒是因为去了一家有色心的店家的店买酒,被认了出来。 他们感觉问的差不多了,正要作结,应明禹进来问了话:“她买了几瓶红酒?” 店家很肯定地说:“三瓶,不多不少。九九年的波尔多跟零零年比简直就是泔水,我当时也跟她推荐来着。可她偏要买九九年的,说她只是自己睡前喝,不讲究这些,还一口气买了三瓶,我就没再多劝。” 应明禹按了按额心,这真是个坏消息,王涛他们没在楚莉莉家找到其他红酒,难道说这个旧案里牵扯的不止两个人? 还是说,她当真多买了一瓶回家自己喝? “谢谢您的配合。”应明禹没再多问,让他们按程序办。店家在笔录上签了字,就能走了。 从论坛方面来看,楚莉莉还有两个目标,应明禹立刻让包展去查,这两人十八年前在哪里,会不会跟三元县能扯上关系? 二者有一的话,就能确定楚莉莉下一个目标是谁了。 应明禹做完指示去看了看魏风,想了下没进去问他。这个人是个嘴硬的,恐怕问不出什么,还会被他从提问里猜出他们查案的讯息,不问也罢。 吃完午饭丁原大壮先回去休息了,应明禹回了局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时半刻又想不出来。 “老大,你今天没带保温杯?”美丽早发现一上午老大都心不在焉,做事效率不高,还一口水都没喝。 应明禹这才想起来这回事:昨晚陆浅浅来替了他回家休息,今早他来换她回家,哪有人给他泡茶?可不是缺了趁手润喉的东西。 94 陈年旧冤案 下午包展回局里之后就给应明禹回了话:“那两人都不可能跟三元县有关,一个是汉中市土生土长,老家在外省;还有一个是遥城人,二十多岁就举家迁来了汉中,老家就在遥城乡下。” 坐着等消息太过无趣,应明禹带了包展出去走访酒店。出发前先拿地图把死者、楚莉莉、魏风、卖酒的店、报社、两个新目标一应人等的地址都标注上,认真看过后他画出了一个区域,找出了区域里的酒店旅馆,准备按图索骥。 包展没所谓,跟着应明禹他反正不操心,有危险有人扛,有发现有人拿主意。 快到下班的点了,档案处的打电话来,说三元县的问能不能下班明天再找?应明禹一听就火大,问了电话之后打去三元县,说明了案情轻重后,威吓了别人几句,那边表示会加班接着找他才挂了。 包展深感佩服,不止是自己手下人,就算离了十万八千里,他家老大想使唤的时候,总能想到法子压榨别人。档案处大概是自己不好开口,才把这个得罪人的活推给了应明禹。 吃了晚饭回警局,应明禹看看办公室就只有美丽:“没人给我送东西吗?” “送什么东西?”美丽从文档里抬抬头,忽然明白了,“哦,老大你说陆丫头……” “没事,你忙吧。” 应明禹拿着手机到了走廊里,想了下是不是打给她问问起来没,她别是睡了一天没吃饭吧? “放我走!”那边审讯室里,魏风猛拍门叫唤。 应明禹虽然听不见他叫什么,却听到他拍门的声音,过去开了门进去。他不找他聊,他倒还自己招了他。 “想好了没,肯说了吗?” “说什么?你们已经关了我二十四小时,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们赔我误工费吗?” “只要你肯告诉我们楚莉莉在哪里,自然放你走。” “不知道。说实话我连楚莉莉是谁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 “那只有等你知道了,想说了,才能放你走。” 应明禹没跟他废话直接出去了。 当晚八点,三元县传真了方便传真的文字稿过来,其他证据照片之类的,他们安排了人连夜开车送过来。 应明禹先大概扫了全案文字信息,至死那两人都不承认奸杀了死者楚莲花,但因轮/奸亲属情节严重还致死,两人都被判了死刑。 这女死者姓楚,楚莉莉跟她是否有亲?他翻找了证人证词部分,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这也难怪,十八年前这个楚莉莉可能是个孩子,是不会出现在证人栏里的。 死者和凶手同属一家,这家的情况介绍还是完整的,只是孩子那部分因为没有涉案,并没有列入其中。他已经交代了送档案来的人,要带一两个清楚当初情形的人,只能等到明天人来了之后,才能知晓当时张家究竟有几个孩子了。 三兄弟都姓张,这楚莉莉该是个化名,或许是谁家的媳妇再嫁之后给孩子改了姓,又或是楚莲花的亲生女儿长大自己改了姓。 越想越头疼,尤其是魏风为什么掺合其中,他跟这楚莉莉到底是什么关系,也让他为难。 应明禹想喝口水歇一歇,才想起来他今天没水可喝,某人一回家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连条消息都没有。这样一想昨晚就不该听她的,跟她把休息时间错开了,一时什么都不顺心。 他翻完文字信息去看了证物,包括方清泉的手机,假发一应东西。没找到楚莉莉的身份证明、银行卡等一切私人物品。房间里很干净,没找到指纹还没找到毛发,从这里看她一定是知道他们会找上门去,那魏风势必是通风报信之人。但应明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想不清楚。 夜深人静本是思考的好时间,应明禹今天有些不在状态,很多疑点都解释不清楚。 他返回去看了监控视频,陆浅浅说的对,他也是一样想法,找不到凶手离开的痕迹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陆浅浅跟上回一样,睡到下午就醒了,起来自己随便吃了点。看到两个保温杯都放在吧台上,想着是不是要给他送润喉茶去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接完这个电话,她放弃了接下来的所有打算,收拾整理了屋子,把自己房间清理了两遍。 她最近忙没有接活,先把约稿的都回了,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坐在摇篮里摇晃着给王子熙去了电话。 “怎么着,这个月还没过完,就想我了?”王子熙现在不用各处去跑场子,天天坐着签字就行,只是浪费的脑细胞比较多。 黄千元仍然是她的副总,这个人跟应明禹说的一样,还算是个本份有能力的人,王子熙跟他合作得不错。王子熙自己哪里懂什么公司管理,基本是放权给了他,黄千元却没有一手遮天,大部分事都会跟她商量,变相教会她,不曾隐瞒哄骗。 王子熙想把公司规模做小这个事,黄千元虽说不太赞同,也没有跟她对着干,还是如实按照她的意思在进行调整管理。 这才两个月,王子熙只能说刚刚入了门,日后学习的日子还长,她还指望着有一天能当甩手掌柜,回汉中市定居,好跟陆浅浅还有应明禹做个近邻。 “行啊,我有什么不方便,我求之不得才是。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吗?”王子熙笑着不正经地说。 陆浅浅怕了她了,她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跟她聊什么她都是大大咧咧不放在心上。 “要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估计快了。” 等旧档案来了,很快就能知道楚莉莉的真实身份,从那边查起,相信凶手落网花不了几天时间。陆浅浅是这么想的,但事情发展会如她所愿吗? 三元县的人凌晨四点多赶到了汉中市,直接被叫去了警局,忍不住都想骂一句“信了邪”。他们还以为再怎么也有一晚的酒店住宿,休息过后才会被问话。 案子的相关证据证物应明禹没有在意,先问了谁对当初的案子最清楚,哪一个又是当时的案犯家属? 应明禹分开问了他们,一直到早饭后才问完,两人说的内容能拼合起来,大部分地方不冲突。 九九年的夏天,张家老二死于遗传性的急性心脏病,年仅三十二岁,留下了青梅竹马长大的妻子楚莲花,还有十二岁的儿子张德龙。楚莲花生得年轻貌美,虽然干农活长大,三十多岁的人看着倒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不知道的断然不敢相信她有个十多岁的孩子。 张家老爷子也是因为这个病早早就走了,三兄弟只有个老母亲,在老大家里养老。因为父亲早死,母亲一个人拉扯三兄弟长大,家里房子就那么大,给老大娶了媳妇。楚莲花自小和张家老二一起长大,两人算是自己定的终身,若不是她坚持,二人还结不了婚。 婚后两人在张家蜗居了几年,一直到孩子三岁大,老二才在外面盖了房子,就在村里另一头,夫妻俩这才算有了自己的家。至于张家老幺,则是去了别人家做女婿,就在隔壁村,骑摩托车要不了多久。 到老二死的这年,老大家里生了一儿一女,是姐弟,老幺家里生了两个儿子,都是跟别人家姓刘。 张家老二死了,楚莲花成了寡妇,村里提亲的却不少,上门说和的各种人都有,楚莲花都没答应。 几个月后,十一月的一天,楚莲花死在自己家堂屋里,被人糟蹋得不成样子,旁边横七竖八躺着自己家兄长和小叔子。这个案子轰动一时,县里觉得影响重大,很快就审定了这个案子,判了死刑。 张家老大的口供说,弟妹早在之前约他过去拿个主意,说是她有些事不好开口,还有些以后的事想跟他商量。张家老大是个当家的,家里母亲年迈,妻子是个没主意的,他当仁不让要帮帮这个弟妹。可是瓜田李下多有不便,他才叫了弟弟回来,想说一起过去,多个人多个主意。 张家老幺的供词差不多,他是给别人家做女婿的,妻子肯定不管他这边的事,大哥叫他回来,他就忙完自己那边的活,稍晚些才到。两人一起去了老二家,才进屋就被人打晕了,之后的事他们一概不知。 他们被发现时都穿着单衣,裤子半褪,看起来好像是做过什么苟且之事。可他们都坚称他们是被邻居发现尖叫才醒来,此前甚至不知道楚莲花是不是在家里,更不知道她的死活。 那个年代还不像现在这样可以做dna检测,否则提取了*做检验,这起案子不会办成这个样子。 应明禹觉得这个案子几乎能断定是个冤案,尤其是女死者绑住口舌的绑带,是一块男用的方巾。那个年代哪个农户家里会用这种东西?看照片楚莲花的胳膊也被绑缚过,用的是皮带,这也不是农家男人会用的东西。 最大的疑点是老二家的儿子张德龙,他一晚上没回家,隔天回家后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他的口供没有记录在案,是作为案犯家属的张家老大的儿子转述的。 张德龙说他母亲被人家开车绑走了,他追出去找了一夜,所以第二天才回。他坚决不相信大伯和叔叔会做那种事,一口咬定是开车绑走他母亲的人杀了他母亲。 可惜他那时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又说不出是谁绑走他母亲,大人只当他在编故事,并没有理他。 95 满盘皆落空 直接相关人里没有可能的女性,应明禹安排了人去跟进调查所有和楚莲花相关的人事关系,这必须要当地警方配合,还要点时间核实情况。 做完这些早过了午饭的点,应明禹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点,抽空打给了陆浅浅。 他昨天可没说让她今天休息,她没来是什么道理? “我这边有点事,要不我晚上去换你的班?” “不用,你忙什么?”应明禹还不信了,她回回都不告诉他,她到底在做什么?难道又是跟她那个学长约会? “一点…私事。” “不方便告诉我?” 陆浅浅纳闷了,他这是查案魔怔了吗?偏要问个究竟:“不太方便。” 应明禹瞬间挂了电话。 那天下午,旧档案这边还没发现,倒是查酒店旅馆的有了重大发现。在应明禹划定区域内,有一家酒店说见过监控画面里的女人,还给到了房号。 他们看了监控,确定就是那个伪装没错。女人是二十七号晚上入住,一口气订了一周的房,说了不要客房服务。 服务生去敲了门,确定里面没人,他们叫了痕检的人,冲进去清场后,搜查了整间酒店房间。 应明禹过去的时候,王涛他们正在忙。 “运气好,找到了包、假发、红酒,包里有绑带和刀还有墨镜和口红,那身黑色蕾丝的裙子,洗了晒在那里,皮外套也挂在衣柜里。可惜红酒和凶器上没指纹,绑带倒是可以检一检,说不定能找到皮屑残留,不过也可能她洗过了,看起来很干净。” 四条绑带是四条丝巾,应明禹让他们顺便检查下是不是品牌货。上回在方清泉外套上找到的唇膏印经过检验,早就分析出了成分。一直到今天中午他出来前,范桦才来汇报,说是找了京里在这一块颇有研究建树的学姐,已经查到了唇膏的品牌。 是一款中高档口红,侧面说明凶手的收入情况和社会层级。如果丝巾也是如此,那基本能肯定这个侧写是对的。 先来的人过来回了话,酒店登记的楚莉莉的身份证号查了,的确有这个人,但是个死人,也叫楚莉莉。应明禹他们下去问了酒店方是否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没人说看到过。他们自己看了监控,从二十七号她入住之后,一直看到三十号当天他们到酒店,居然都没发现她离开。 既然她没戴假发,那一定是用自己的真面目离开了,酒店人来人往一时不好辨认,应明禹带了监控回去,想对照之前两次的监控一起看看。 留了人在酒店守株待兔,应明禹自己先回去了。晚饭的点早过了,他回去时魏风的扣留时间已满四十八小时,人已经放走了。魏风的时间证据早已核实,二十三号他采访的对象做了时间证人。 问过了是不是安排了人跟踪,知道他们没忘事,应明禹放心后,准备自己看监控。 “老大,你回去休息吧,找人来看就行。”包展觉得,两个监控里找不到,三个监控里难道还找不到同一个人吗? 加上现在旧案已发,那条线也会有发现;酒店已经找到凶器,凶手不太可能再犯案;今天陆丫头不在,老大好像有些心神不定。 虽然有点晚了,应明禹还是给陆浅浅发了消息,说他回去吃晚饭。 应明禹车开到林道外,发现陆浅浅在路边等他,停了车让她上车。 “刚回来?” 陆浅浅想了下:“差不多。” “你不是又带了人在家里做什么吧?”应明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她或许是送了谁出来,那个人没开车,所以她送了别人出来打车。 “好吧,我坦白,是个女孩子,是我的同行。” “那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他挺不喜欢她跟他玩攻防战,她明知道瞒不过他,隐瞒只会让他生气。 “我怕你不高兴,你现在又忙,我就没多说。” 应明禹知道她还有难言之隐没说,想过之后没有追究。 他回去看到桌上已经有一个菜,问陆浅浅,她说她吃过了,那是看到他说要回来吃现做的。她又补了两个菜,给他盛了保温着的汤。 陆浅浅看他吃起来,站着想了下,是直接走开,还是坐下陪陪他。 “这个汤…是中午剩的?” “没有,晚上煮的,不好喝吗?”陆浅浅坐下了。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你有心事?” 陆浅浅摇头。 应明禹没再多挑剔,只是他吃完陆浅浅收拾时,发现本来放在桌上那道菜,他基本没动,汤也没喝。这个人太挑嘴了,怕是以后找了对象,很难伺候,会气跑很多女孩子。 “明天早点起,跟我一起去局里。”不管她故弄什么玄虚,应明禹目前都没心思跟她计较。 “案子进展不顺利吗?我听包大哥说,不是找到了凶器,这个案子应该快收尾了吧?” 应明禹揉了揉眉心:“我感觉有什么不对。” 看起来头绪很多,每条线索都能指向凶手,应明禹却有些不祥的预感,每条线或许都会落空。 “你可能是太累了,早点洗了休息。” 应明禹拿了睡衣走到浴室门口,忍不住问了她:“你门上的牌子,什么时候取?” 上回她不是答应过会取下来,他至今为止又没有过行为不轨,她何必这么防备。 “过…几天?”陆浅浅还真回答了他,虽然稍有不确定。 应明禹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懂,到底在说什么,没再问进了浴室。 十二月一号,进组后应明禹第一时间叫了王涛过来:“昨天酒店找到的东西都清点过了,没有安眠药吗?” 王涛想了下:“说的是,怎么会没有安眠药?” “唉,我说应队长,你晚上回去睡了吗?你到底是睡觉还是想案情,怎么一大早就来找我的茬?” 应明禹还是更喜欢范桦那种沉静的性格,王涛过于活泼了些。 陆浅浅听命在补看她没来时的新线索和资料,看应明禹不说话抬头看了他脸色,一瞬读懂了他在嫌弃人。 还真跟应明禹想的一样,包展替查档的来回话,没发现匹配楚莉莉的张家人;大壮替酒店来回话,没等到可疑人回酒店住宿;丁原帮看监控的也来回话,仍旧没找到三个视频中离开时相同模样的女性。 千头万绪居然导向了同样的无从查找,应明禹倒是意料之中,来复命的几人很是垂头丧气。 美丽正在处理旧档案那边的新资料,多得离谱,居然没有一个匹配得上。 张家老大的大女儿现年三十三,就嫁在三原县邻县,别说这个月了,长这么大就进过一次省城;楚莲花娘家那边去查了,跟张家一样,除了孙辈的有来省城念大学的,家里大人大多都待在老地方;唯一下落不明的只有楚莲花那个儿子,当年事发后,张家老大的媳妇想着找他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了。 她正想发表一个天大的猜想时,技术那边的头儿带了个小姑娘进来。 “这是我们组新来的同事,叫史清漪,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包展先做了公关:“新来了个美女啊,你们多关照我们才是,以后还要小美女多帮忙哈!” 他说完发现人家姑娘眼睛盯着他家老大眨都不眨,才发觉自己多余。 “应大哥,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史清漪忍不住上前两步打了招呼。 应明禹刚才就瞧见了,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看陆浅浅。 “还有事?”他不开口她不打算走了? “没有,以后如果有画图的活,应大哥随时叫我。”史清漪知进退地跟了领导离开。 “陆丫头,那不是你的活吗?”人走后,大壮白目地问。 陆浅浅能说什么,那人家想接这个活,她又没有一定要跟别人争或抢。 “老大,会不会那个张德龙去变了性,然后化名成楚莉莉?”美丽继续了刚才想说的脑洞,她不救场陆丫头快要阵亡了。 “不管是不是,我已经让人去查,三元县附近,在九九年底到零零年初领养和收养记录,相信很快能找到张德龙。” 应明禹跟随了美丽的话题,他没有这么空闲,在办公室聊私事。 “听说有了新的监控,还没有发现凶手离开的画面,我去看监控吧?”陆浅浅给自己找了个安静活。 “你们都回自己的岗,该休息的回去休息。”应明禹没反驳,赶了他们离开。 他有个关键问题要思索:凶手下一个目标到底是谁? 他们跟踪保护的那两人,至今身边都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今天已经是一号,按照规律最迟就是三号会出事。如果到了二号晚上还没有奇怪的女人出现在他们身边,那这条线就算是断了。与此同时,会有另一个还没出现在视线里的人,成为牺牲者。 这才是应明禹关注的重点,他想在凶手犯第三案前,找到她,避免第三案的发生。 有什么东西漏过了他的眼前,还是说他太过在意第二案,完全放掉第一案的做法其实是错的? 应明禹两手指尖相合抵在了额心,从头又思考了一遍案发先后。 很多东西还是无法解释,总有些矛盾在心里挥散不去。应明禹想不通之后,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本就打算自己去看的监控视频。 他去时发现陆浅浅在反复重播一个镜头:女凶手在程承远工作的大厦一楼等电梯、进电梯那一幕。 “有发现?” 陆浅浅看他坐下来,很尴尬,她挑了这么个零散活,他居然也来凑热闹:“没有。” 应明禹没有追问,两人跟之前他没插手这个案子时一样,又一起默默看起了监控。 说起来二队长休了三天假,今天已经来上班了。汪队长找他聊过两句,认为应明禹这边可能被凶手的障眼法蒙蔽了,还是想让他来负责。何队长坚定不移地婉拒了,若是应明禹这三天来的调查情况是被误导,那他之前十天岂不是门都没入? 96 正义观冲突 眼看着到午饭的点了,陆浅浅硬着头皮问了:“史小姐初来乍到,我们去吃午饭是不是带着她?” 应明禹看了她一会,站起身说:“你去叫她。” 包展早通知了范桦他们来凑这个热闹,进店后很快发现这出戏好看是好看,但大概会有人倒霉,比如他这种好事之人。因为陆浅浅的态度明显是想撮合他家老大和新来那个妹子,可想而知他家老大随时会找人撒气,比如他这种自找的。 “史小姐刚来这里,住在局里分配的临时住所?”美丽跟随了陆浅浅的叫法。 “叫我清漪就行,我比浅浅还小几个月,不用太客气。” 叫不出口——每个人都是这么想——这里这么叫合适的,怕只有应明禹。 “嗯,昨天刚到,还没自己找房子,你们对省城比较熟,有什么地方推荐吗?” 大家各自说了说自己知道的地方,只有应明禹,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不仅如此,下午回了看监控的房间,应明禹也没跟陆浅浅说半个字。 偶尔有人来喊他,有新情况要告知,他会出去做指示和调整,而后再回来接着看。 到下班的点应明禹还是和中午一样,带了陆浅浅和史清漪一起去吃饭,而后让陆浅浅回家休息。 晚上应明禹没再看监控视频,他打算从头看调查资料,再重新思考。 陆浅浅走时带走了他已经喝完茶水的保温杯,长夜漫漫又没人帮忙泡咖啡,他实在口渴想要勉强自己去冲时,有人给他送了茶水来。 “浅浅给我的茶叶,我泡了点喝,觉得不错就拿了点给你……反正局里的宿舍楼离得近,我正好出来走走。”史清漪把保温杯给他后,自己说了些理由。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倒了点茶水喝。 茶叶是一样的茶叶,保温杯是新买的,水恐怕也一样,喝起来……却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茶叶和水的比例问题,还是陆浅浅的泡法不同。 “谢谢。”尽管如此,吃人嘴短,应明禹还是道了谢。 史清漪看他没拒绝,拖椅子在旁边坐下,看了他一会。 有人看着他能当饭吃,应明禹相信了,他倒是不行:“你有空的话,去给我买点宵夜怎么样?” “应哥哥饿了?我给你做点吧。”史清漪醒了醒神,才发现时间不早了。 “你会做?”应明禹稍微看了她一眼。 史清漪甜蜜笑着起身去忙了,没多大会带了食盒回来。 应明禹看她摆出来,就猜到了是谁给她的这些东西,小包子是陆浅浅包的,饺子大概也是,还包括酱料。还没吃,应明禹的火气就冲到了喉咙口。 小包子除了外皮有点软化,可能是水放多了,倒没什么味道上的差异;饺子就差远了,毕竟还是要煎,史清漪大概是放少了油,有点焦糊。 应明禹忍着吃完了,喝了茶水之后,再次道了谢,赶了她回去休息。 没人打扰后,他从头想了这个案子的始末,发现楚莉莉没有错,魏风也没有错,至于那个张德龙,他到底是谁? 应明禹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性,会不会魏风和张德龙是同一个人,楚莉莉才是与旧案无关的人,她是因为魏风,才插手进来,做了杀人凶手?因为真爱?说得通吗? 可是他们查魏风的电脑和手机都没有发现,难道是他还有另外的设备?教唆杀人? 现在还没有任何迹象显示魏风有嫌疑,去申请搜查令,很难批下来,除非能证明他就是张德龙。 从前往后查是一个路子,从后往前查,也是一个办法。应明禹给丁原打了电话,让他找人去查魏风的身世,如果他是个孤儿,是被人收养的,说不定一样能问出个究竟。 二号早晨,应明禹看天色亮起来,想着有人该带早餐来了,还真就有人送来了,只是跟他想的人不一样。史清漪很识趣,送完早餐就走了。 还没等查魏风身世的来回话,倒是跟踪他的人先有了信:魏风失踪了,而且他此前在网上发了贴子,说汉中市刑警队无故扣留记者。现在网上舆情滔滔,骂声一片,还发起了谴责无良刑警、维护言论自由的小组。 他们找汉中晚报问了,说法是魏风去外地采访了,自驾去的。警局的人给那边提了醒,说魏风现在牵涉在案,让他们一有消息就来通知。如果魏风跟他们联系,让他尽快返回,暂时不允许离开汉中市境内。 应明禹头疼之余,想起了一些事,打给了某个逃班的人。 “我…还要去吗?线索那么多,你们应该很快就能破案吧。” “马上过来。”应明禹说完就撂了。 陆浅浅停下手里的活,收拾整洁后还是出了门去警局。 “你昨天看监控发现了什么?还有,你跟魏风说过几次话,对这个人印象怎么样?” “发现什么?你都没找到,我能发现什么?”陆浅浅气短,不想跟他说话,“魏记者你也见过,你们聊得不比我少,我没什么想法。” “陆浅浅,少跟我打马虎眼。”她向来直觉很准,之前跟刘天明相处不过一小会,就说出了他是好人这种话。这回她跟魏风相处的时间只长不短,倒没听她说出这句来。 “那我再接着去看监控,有发现立刻告诉你。” “谁说让你看监控,在这里跟我一起看调查资料,有想法跟我说。” “哦。” “你这几天不要接绘图的活了,每天按点上班下班,听到没?” 陆浅浅的确没再接活,她最近有些其他计划,因而没反驳,乖乖看文档。 午饭时看应明禹还是脸色阴沉不搭史清漪的话,陆浅浅找了个私事问他:“你有没有看过我放名片的夹子?” “怎么,丢东西了?”应明禹当真理了她。 陆浅浅点头:“前几天我放新名片进去,发现上次那个陆医生的名片不见了。” 她说的是招待那个搞技术的黑客小子的那天,男孩走时给了她名片。她收起来时,发现名片夹里少了一张,往前翻冶俊清和刘天明的倒还在。 “是我拿了。”应明禹直接承认了,“你不是看到我把名片拿给别人了吗?” “什么时候?”陆浅浅没想到他连偷东西都供认不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上回去见程承远的大女儿,你忘了?” “你当时……”陆浅浅叹了口气,“你不知道随便拿别人东西,是偷吗?” “那你去告我,我认赔认罚。”应明禹心情不好,本来只是想逗个乐,现在没了心情逗她。 他很早就拿到了那张名片,想着哪天给那个陆医生介绍个好对象。恰好那天见到程承远的大女儿,他觉得合适,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下午回局里后,应明禹仍旧是一言不发看文件,每隔半小时会打去问,那两个跟踪保护的对象附近,是否有异常? 陆浅浅问了他在急什么,应明禹倒没赌气,跟她说了他担心明晚还会有受害者,而且可能不是他们在保护的人。 有了针对性之后,陆浅浅更投入地找了旧案资料,下午三点多,她有了些想法。 “应明禹,你看这个转述张德龙的口供,他说有人开车绑走了他母亲,一个人捂口抱着人,一个人抬脚,这两个人肯定就是方清泉和程承远。”陆浅浅拿过纸随手画了示意图,“是不是还有第三个人?” 应明禹看她把框架粗略勾出来,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说的是开车的人?” 陆浅浅点点头:“那个年代跟现在不一样,会开车的人比较少,而且方清泉的车应该是县里给配的,既然配车,当然也会配司机。” “没错,这个司机可能是知情人,对凶手来说,知情不报形同帮凶。”应明禹立刻安排了人去查,当年三元县县长配车的司机是谁,如今人在哪里。 “你觉得凶手还会行凶?你们不是已经各方通报缉捕楚莉莉了吗?看到报道的人,都会对那种装束的女子有所防备,她不容易得手了吧?”陆浅浅认为可能性不大,“再说,你们在酒店找到了她的全套装备,她就算有心,连凶器都没了,还怎么杀人?” “陆浅浅,你是不是觉得,她会逃走?而且你觉得,这个结果也挺好?” 陆浅浅哽了一下,他到底什么眼睛,她又没说他怎么看出来的? “我没说。” “跟我来!”应明禹拉了她去审讯室,那里清静点,方便说话。 美丽今天轮休没在,包展去跟进魏风的身世还没回来,大壮还在酒店那边蹲守,只有丁原在局里。往常应明禹会带着他,现在应明禹身边已经跟了个陆浅浅,他没有去凑热闹,为了方便老大有事吩咐,在局里负责调度。 丁原看到两人进了审讯室,想了下进了监控室想要看一看情况,这可不算是八卦,说不定他们聊的事跟案子有关呢? “陆浅浅,我没问别以为我不知道,说清楚,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陆浅浅避着他的视线不敢看,脚下不自觉往后退。 “就算死的人都是罪人,这世上还有赎罪一说,法律自然会审判他们,你难道是赞同私刑的人?” 陆浅浅摇头停住了后退的步伐:“那杀人的人就一定该死吗?犯了法就一定要被抓被关,就算她杀的是该死的人?” “你的意思是,只要杀人犯杀的是罪有应得的人,他就可以逃过律法制裁吗?” “有些人犯错只是一念之差,即便没有受到法律制裁,他们也会自我反省,在余生改过。” “不可能!” 97 死者楚莉莉 应明禹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后,一股脑说了起来:“不说远的,就说这次的死者方清泉和程承远,他们这些年来,有改过自新吗?” “再说这个我们还没找到的司机,假设他已经改过了,这次的凶手楚莉莉会放过他吗?”应明禹看她低着头不说话,气有些上头,“从第一次你参与你们学校那个案子,我就发现你有这个问题。” “你当时说你会回校去看教师名簿,你回去看了就该给警局回个话,钉子如果发现你的手工课老师是第一个死者的班主任,第三案还会发生吗?” 陆浅浅听他说到这里,倒是惊讶张着口抬头看着他。她当时并没有介入太深的案情,并不知道她少说的这个事,居然影响这么巨大。 “当时你是不知者不罪,我不怪你。可是陆浅浅,你又不是个菩萨,即便菩萨也说除恶务尽。放纵凶手逃去就连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公民都不会做,更何况你至少现在还是一名刑警!” “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谁,不管他为什么犯法,只要他做了,你都一定会把他绳之于法,是吗?” “是。” 陆浅浅眼里涌出泪珠子:“那如果,有一天,我犯了法,你也会抓我吗?” 丁原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老大脸色,话是怎么说到这里的他不明白,这两人竟会这样吵一场他也是从没想过。 应明禹看着她,深呼吸一次后,清楚明白说了:“会,而且我会亲自去抓你。” “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的话,可以告诉我,你发现什么了吧?” 丁原知道老大会这么回答,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觉得他太不近人情。 陆浅浅擦了泪,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监控,我跟你说。” 丁原本来想等他们走远再出去,没想到应明禹给他打了电话喊他一起去,他只好尴尬地从隔壁出来跟上了他们。应明禹没问他在监控室干什么,也没计较。 “就是这个画面,我觉得不对劲。”陆浅浅调出了之前她在看的那一幕,凶手进电梯前后的画面。 丁原不理解,也没开口问,想说先多看几次。 “说说看。”应明禹之前已经看过了,没有浪费时间勉强自己。 “这件事可能很重大,我连线子熙,让她做个演示可以吗?” 应明禹点了头,他不想质疑她是不是表述能力不够,一个连接吻的位置都说不清楚要找他做活体示范的人,他能指望她多少呢? 换了旁边一台电脑连上视频后,丁原许久没见的美女王子熙出现在对面,看到应明禹也在,立刻积极打了招呼,还送了飞吻。 “子熙,你帮我示范一个抚媚地转身进电梯的姿势,要刻意装作风情万种的那种。”陆浅浅对她这个模特的专业素质很信任,换了她身边这个帅哥,大概配合不了。 王子熙乐了,瞟了应明禹一眼:“应哥哥想看的吗?” “算是吧。”陆浅浅点头。应明禹没有反驳。 接下来陆浅浅让她示范了一共三次,而后就挂了线,说回了之前的监控画面。 “你们再看看这一幕。” 画面里,他们认定的女凶手甩了包转过身仪态万千地走进电梯,避开了监控摄像头的正面。 “有些奇怪。”应明禹这次发现了不对。 陆浅浅没有再卖关子:“子熙是刻意装出媚态,而这个监控里的人,她也是想装出这样的刻意,但她更刻意的却是另一件事——她在刻意装成一个女人。” 应明禹脑子里纷杂的讯息快速旋转归位起来,原来问题在这里。 “凶手是个男人,是魏风?” “老大,魏风不是左撇子吗?凶手是惯用右手的。” “就是因为不是惯用手,所以才会力度不大仿似女人。” “老大,魏风已经失踪了,我们定位了他的手机,的确是去了外地,现在去追吗?” “安排人去追,看他在哪,联系高速路口和交警帮忙。”应明禹还没理完所有思路,“喊酒店的回来,他不会回去了;通知三元县的来认照片,把魏风的父母请回来问话,通知痕检去他家搜查;加紧催找当年那个司机的人,尽快把人找到。” 现在到了最后一搏的时候,这个司机如果在外地,那魏风就是正要去杀他;如果司机在本地,那魏风的离开可能是伪装;他是怎么找到当年的司机的? “去报社,让他们把魏风这些年的工作内容整理下,我们过去看看。” 丁原通知了大壮和包展做事,而后打给美丽喊了她来处理流程,现在是关键时刻,争分夺秒。结果无外乎那几个:他们先找到魏风;他们先找到司机;魏风先找到司机。前两种都算是好情况,最后一种他不希望发生。 史清漪晚饭时过来找他们,一个人也没见着,只好回去了。 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去魏风工作的汉中晚报,他们总编还是两年前那个,但他倒是早忘了陆浅浅这号人。 在这边看魏风的过往工作记录,也就在附近吃了饭,又看到很晚,报社要锁门,他们才离开。这之后两人去了魏风家里,他自己有一处租住的房子,在父母家里还有一间房。 痕检的人还在地毯式查找,陆浅浅第一次戴了手套脚套进房,魏风有一间办公的书房,墙上贴满了各种简报和工作相关的文字图片信息。 跟魏风说的一样,他真有一本剪报册子,很容易就找到陆浅浅那幅图,应明禹还给她看了看,说这个魏风真是她粉丝。 陆浅浅难得听到他说这么不正经的话,无奈瞥了他一眼后,继续翻了墙上的内容。这是按时间进度贴的,她对这个做法不陌生,很快从中找到了有用信息,倒比在报社翻书稿来得快。 “找到了,死者楚莉莉,死于奸杀。”这是魏风跟过的一个社会新闻,这个楚莉莉是一起连环奸杀案的死者之一。 “怎么了?”应明禹从她手里拿过相关资料。 从时间和案情描述上,应明禹很快知道了她发呆的原因——这跟他们学校老师的女儿在公园被奸杀是同一桩案件。 时间是三年前,地点是楚莉莉下班回家路上的小公园,魏风报道这起案件的原因是,他认为这一起不是连环奸杀案的凶手所为。 原因有几点:其一,另外两个死者都是未过二十岁的学生,楚莉莉已经参加工作过了二十五;其二,另外两个死者都是处女,楚莉莉不是;其三,只有楚莉莉的下体有被清洗过的痕迹,没有找到精/液残留,另两个死者并没有这个过程。 “你看过这起旧案吗?” 应明禹摇了头:“还没看到三年前的。” 当时胡敏如案发后调过这份案卷,但他没有仔细翻阅,毕竟凶手已经落网,胡敏如也不是为了报复凶手杀人。 他们回局里时很晚了,才到门口有个人迎上来喊了陆浅浅:“小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应明禹认识这个人,是个专家。不过看起来这次不是技术部找了他,更像是陆浅浅自作主张,应明禹没有追究。 “我今天没有带小饼干,要帮你买点点心吗?” “没关系,我跟他们说,他们不相信我,你跟他们去说吧。” 陆浅浅带了他去办公室,里面还等着一尊大神。史清漪看她跟应明禹一起进来,还带着个男孩子,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姐,我帮你查过了,十三号发贴和发邮件的两个ip都是伪装成固定地址,实际上使用的是上网卡。” “队长,我去跟大壮哥说,明天把二十三号给魏记者做时间证人的人带回来询问。还有些事,我跟鲁举去技术部处理,可以吗?” “我跟你们一起去,大壮那边我打给他说就行。” 史清漪于是跟在了后面一起回了自己部门那边,不过在后面站了一会,她不太听得懂。 “你还让这位小专家帮忙查什么了?”应明禹对电脑技术这块实在不懂,不知道有哪些可以利用的手法,他很想学习一下。 “手机和上网卡都是有流量使用数据的,可以监控实时使用情况,对吧,鲁举?” 男孩子点了头没有详细解释:“我刚才已经拉取了小姐姐给我的手机号今天一天的使用情况,上网卡是刚才查发贴和发邮件找到的,拉取的时间稍晚一些。” “怎么样?” “手机一天都没怎么使用,相反,上网卡一直在用。” “这能说明什么?”史清漪稍微插了句话。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没回答看了陆浅浅。 “队长,看来魏记者可能并没有离开汉中市,手机放在了离开的车上,人却一直在某个地方上网。”陆浅浅假装汇报情况,代为回答了史清漪。 “鲁举,能通过上网卡找到上网的地址吗?” “小姐姐,交给我吧,需要一点时间。明天记得补给我说好的小点心,还有,我一定要蜜桃味的小蛋糕。” 这个季节哪里给他弄蜜桃,陆浅浅还是答应了,还承诺如果不够好吃,等桃子成熟时再补给他新鲜的。 应明禹跟她转出去时看了史清漪一眼,示意她不要跟来。两人才回办公室附近,看监控的人来回话,找到了三个视频里伪装过但是可以辨认的同一个男人的身影,基本能确定就是魏风。 证据陆续浮出水面,只差抓到人,阻止他继续杀人这一件事了。 美丽提前收到信息,早把三年前与楚莉莉相关的案件卷宗调出来了,应明禹打开之前问了陆浅浅:“会怕吗?” 陆浅浅摇了头,挨着他坐下分别看起了同一桩案件的两起不同的奸杀。 老师杀害的第三个人,老师被杀的女儿和楚莉莉,还有魏风将要杀害的第三个人……这些事都萦绕在陆浅浅脑海里,她不知道是不是她错了,但只要在他身边,她好像就什么都不那么害怕了。 98 无巧不成书 “如果楚莉莉的确不是这一案的凶手所杀,那会不会跟方清泉、程承远或是还没找到的那个司机有关?”陆浅浅今晚脑子格外清楚,可能是熬夜熬得有些习惯了,又或是精神格外紧张亢奋。 “有可能,他就是这样找到了当年的司机。可是我们现在再去重查旧案找这个人,未免太慢了。”应明禹揉了揉眉心。 “你休息一会吧?”他连着上了两天一晚的班了,这已是第二个晚上,就算他身体再好,也难扛得住。 “那我打个盹。”应明禹看了她一会,握拳撑着头眯了眼。 美丽一直埋头赶工,听他们那边没了声响,伸懒腰时抬头看了眼。他俩坐在应明禹桌边,跟她正好是面对面,美丽发现陆浅浅正盯着应明禹发呆,像是看痴了。 要她说这两个人非常相配,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不见动静。美丽觉得老大很明显了,陆丫头不至于一点没察觉,而且她瞅着陆丫头还要更喜欢他们家老大一些。 三号一早,应明禹召集了所有人开会,汇总信息,部署最后一步抓人的环节。 魏风的身世已经查明,他是被收养的孤儿,但他不是在三元县附近被收养,时间也不在九九年底或零零年初。他可能是一个人流浪到了三元县所属的瑛城,被当地组织救助后,被汉中市的一对夫妇收养了。自此之后他的人生还算顺利,改了名字一直念完大学也找了份好工作。 张家老大的儿子没能认出魏风,现在还待在招待所不肯走,他说他父亲和叔叔死得冤枉,一定要讨个说法,才肯回家。 查魏风今年的消费记录,找到了楚莉莉租房交租时他取了相近数量的现金,还有网购假发的消费清单。去医院查他的就诊记录,找到了开安眠药给他的医生,拿了处方里的药回来做检验。他的收入状况也和楚莉莉衣柜里以及她穿着行凶的衣服、绑人用的丝巾、化妆用的口红匹配得上。 美丽和陆浅浅都表示这些东西可以网上代购,有些只需要转钱给别人就行,根本没有购买记录。 他十三号的时间证据已经被鲁举破解,至于二十三号的时间证人,去工商局查证了,证人当天根本没上班。事实上,是魏风告诉当事人那天是二十三号,他最初以为那天是二十二号,采访完他很困还睡着了。一个简单推理就能知道,他想必是在二十二号被采访,之后喝了魏风放了安眠药的水,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就这样平白地少过了一天,那人自己没发现,公司里也没人在意他。这月的考勤还没出来,否则他自己就该发现这个问题了。 魏风的dna已经从他独居房子里找到的毛发提取到,王涛他们之前从假发里艰难提取了一些皮脂,正在做同一,一旦同一成功,便是铁证。 追踪魏风这方面,他们已经在高速出口截到了有手机定位的那辆车,车里的人不是魏风而是他的同事。同事说魏风拜托了他去出这趟采访差,许了他不少好处,还让他先不要对报社的人说。同事之间帮忙常有的事,他还当魏风有私事去不了,没有拒绝。 养父母这边提供了乡下老家的地址,他们已经派人过去,也让当地警方配合走访,目前还没有发现。 酒店旅馆这块已经把寻找方向调整为魏风,还有带伪装的女子,目前没有任何酒店来报。上回他已经在酒店弄丢了所有的作案工具,想必他也不会再次铤而走险。 再有就是陆浅浅这边找了鲁举帮忙,听说无线网卡无法通过卫星定位搜寻到,必须要找基站查找,比较费时间。 九九年那个给三元县做司机的人的查访情况比较迟缓,那边给到了人名叫马标,也在当地询问了知情人,目前只知道那年事发后,他们举家搬到了汉中市。自那以后他们家就人间蒸发一样,不联系亲友,也从不回乡,一去无踪,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做贼心虚。 他们拿到了十八年前马标的照片,那时候的他只有二十六岁,如今已是四十四岁的人,就连亲友都未必能一眼认出来。还能知道他有个女儿,离开时候刚四岁,邻里都只记得个小名,好像叫贝贝。排查汉中市叫这个名字的四十四岁的男性,排除未统计到的,人数比之前查楚莉莉倒少了些,但仍然是数量众多。 尽管如此,目前已经安排了人手,调了户籍处和各处派出所帮忙,正在逐一核查了解。 正说到这里,鲁举来敲了门闯进来:“找到网卡定位的地址了。” “在城北这一片区域内,目前还不能确定具体位置,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鲁举得到允许进去后把自己电脑上的内容投影到了大屏幕上,“进了这个区域之后,越靠近信号就会越强。小姐姐你去吗?” 陆浅浅稍微坐直了些,这里轮一遍也轮不到她来说话,或做人事安排。 “陆浅浅不去,二队长,你带人跟这位小兄弟去走一趟,怎么样?”应明禹干脆果断回绝了鲁举。 汪队长不说话,今天这个会相比以前何队长的讨论会要清晰快速得多,案情也已分明。应明禹接手这个案子还不到一周,已经确定凶手,只差缉捕到案,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那边出发后,陆浅浅给应明禹买了点吃食,他吃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这是他连续工作的第三个白天,昨晚他也没能睡多大会。 “你睡会,我在这里帮忙看着,小事我就替你拿主意了,大事我叫你,怎么样?” “当真?”应明禹看她点头,如昨晚一般撑着头很快就睡着了。 应明禹这一觉时间不短,却睡得不*稳,他有些心神不定。 昨晚他跟陆浅浅去报社时,报社快要到下班的时间,有个人在给他们送水,两个等着打水的女同事跟他说了几句闲话。 “你们下次没水可要早点叫,这都快下班的点了,这趟也是我今天最后一趟了。” “知道了师傅,哪回不是麻烦您,下次一定早点喊您。” “两位美女,好了,打水吧。” “谢了大叔。” 应明禹眼角留意到,那送水的人并没有当即离去,磨磨蹭蹭等到打水的两个女人离开,才拎着空桶离开。 猛然惊醒,天色不是十一点光景的微亮的暗色,而是下午灰蒙蒙的暗色。 “他们找到魏风了吗,为什么没叫醒我?” 陆浅浅看他面色不郁,壮着胆子回了话:“上网卡找到了,但人不是魏风,他把电脑带网卡送给了一家咖啡店里的别人。” “美丽,拿份汉中晚报报社附近的街道地图来。”应明禹没追究她的责任,他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陆浅浅没叫醒他,是以为他醒了也没有其他办法,现在各方该查的都在查,她不认为缺他不可。 应明禹根据楚莉莉那份案卷的内容,标出了案发地点的小公园,发现跟他当时注意到的没错,楚莉莉的工作地点就在汉中晚报的报社附近。 “难道魏风跟楚莉莉是男女朋友?他最后想杀的根本不是马标,而是杀楚莉莉的真凶?”陆浅浅有些紧张,司机这条线索是她想的,应明禹采纳了她的想法,如果出错责任在她。 “说不定是同一个人。”应明禹自己打过去报社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平时给你们送桶装水的师傅,是不是附近的公司都是他送,他叫什么?” 对面给了他送水处的电话,又转了一道电话,应明禹问到了那个送水师傅的名字,就叫马标。 “女儿?好像是有个女儿,不太清楚,那个人平日里只喜欢跟小姑娘搭话。” 应明禹问到了马标的手机号码和身份证号,地址倒是不详,送水处说他当时只写了城东,他们又不是什么正规公司没有细问。 不巧的是送水处说他今天休息,应明禹挂断后问了谁在附近,让他们就近去送水处打探情况。 虽然电话打不通,但身份证号有了,很容易就查到了办证所属的街区地址。让局里的人持续拨号后,应明禹一边安排了人过去寻找马标,一边打去房管局让查那一片的房屋所属里,哪一户是马标的。 遗憾的是那一片并没有任何一户是马标名下的,看来他来省城这么多年,居然一直是租住在城东。 应明禹听回话的人说那一片有十几排房屋,每排都有十多栋,算起来有一百多栋。他也准备过去,这一次应该不会扑空。 “我跟你一起去吧?”陆浅浅不知为何有些不放心。 他一连忙了这么多天,现在又是晚饭的点,他上午不到十一点吃了东西,到现在还滴米未进,她总感觉会出事。 应明禹站着,她还坐着,他摸了摸陆浅浅的头:“担心的话就在这里等我。” 陆浅浅仰头看着他点了头。 这一幕好巧不巧落入了恰好来这边想找他们吃晚饭的史清漪眼里。应明禹倒是回身出去看见了她,陆浅浅却背对着没有发现。 “你跟陆浅浅和美丽一起去吃饭,回头我报账。”应明禹倒没那么轻视她,就当自己组里的人一般应付了句。 其他地方查访的人都在往城东赶,包括还在城北兜圈的何队长他们。 “城里就是这个不好,我老家那边别说前后一百户,就算是几个队一起几百户,随便问谁也能知道个大概。”包展跟大壮去问下一户时,忍不住抱怨。 “那当然不一样,你说的是户,这里谁家是独门独院,都是商品房,楼上楼下不认识很正常。” 虽然他们人多,从前后排左右一排排在快速筛查,可是一百栋却不止一百户,租住的常住的新买房的都不同,排查起来远没有想象中简单。 应明禹到的时候,他们才正巧问到了认识马标的人,找到了那一排房屋。 99 和时间赛跑 马标三四年前丧了妻,成了个老光棍,女儿念大学去了学校住宿,常年也不回来一次,毕业后另外租了房子,一向也不回家来看他。 他这人没什么嗜好,就喜欢看看年轻漂亮的姑娘,女儿因此有几分轻视他,觉得他老不正经。 除此之外他还好下点象棋,这些年不管做什么工作,闲余之时会去一个小公园下棋看棋。那个公园在城东往城南去的地方,城南大多是商业街,他在那偶尔还能看看路过的美女们。 这天也一样,他自己随便弄了点午饭吃,喝了两口老酒,就闲晃去了那个小公园。 但这天他运气好,他去的时候,除了平时那些老东西,有个女人也在一旁看棋,这倒是少有。 见了美女是个男人都想显摆下,马标也下场杀了两场,连战连胜,美女给他叫了好。 “会看棋的女人少,年轻女人就更少了,美女喜欢下棋?”下场后,马标自信心膨胀跟她搭了话。 “我哪会下,倒是想学,一直没个师父。” 这可算是撞到腰眼上了,一来二去马标说到家就在附近,带了美女回家教她下棋。 “下棋还能喝酒的吗?”美女进了门,看到他厅里还没收拾的白酒瓶,笑着问了句。 “能啊,怎么不能,越醉下得越好。莉莉你也喜欢喝酒?” 马标去拿了象棋出来摆上,莉莉倒好了酒,两人对坐着准备边喝边下。 美色当前,马标笑容满满端杯喝酒,可惜一口下肚他发现不对。味道有点怪,再看杯内,好像有些白色粉末。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马标还算警觉,打翻了酒杯,掀了棋盘,起身就要走。 他坐在沙发里面,东西都放在茶几上,莉莉在对面比他方便活动。莉莉从包里拿出刀就要刺,被马标躲过去了。 “你干什么!” 马标想往门外跑,可是莉莉挡在他往门口去的方向,他只好往厨房跑,想说先拿到武器。莉莉倒没有立刻去追,她先拿遥控按开了电视机,调大了音量。 她没想到马标没喝足量的安眠药就发现了问题,可能是白酒的味道和红酒不同,无法掩盖安眠药的味道。 莉莉追上去时马标已经拿了家里的菜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 “我让你看看我是谁。”莉莉摘掉了头上的假发,声音也不再是女声而恢复了男声。 “你不是女的?人妖!”马标想要砍杀出一条生路,两人一时打了起来。他常年做苦力倒还有点力气,但毕竟年纪大了,加上安眠药的作用,很快有些力不从心。 “救命!救命!有人要杀我!”马标想起来呼救时,才意识到家里放电视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 “你还想有人救你?你还记得十八年前,三元县张家的楚莲花吗?” “啊!你…你是她什么人?你是她的儿子?!” “那马标就住第三栋的三楼,他犯了什么事,你们是来抓他的?”邻居对这人的印象从话里透出来。 应明禹接口问了:“他现在在家吗?” 邻居点了头:“下午出去过,后来领了个年轻女人回来,不晓得哪里拐来的,他该不会是嫖…吧?” “不会是他女儿吗?”应明禹意识到情况紧急,还是多问了一句。 “不会,他女儿一年难得回来一趟,不到过年怕是不会来。而且那个女人比他女儿大,穿得还挺妖艳的,不像什么正经人家的人。” “您看到那个女人出来了吗?” “没注意,好像没有。” 谢过邻居让他先回家后,应明禹低声跟身边几人说:“可能就在楼上,也可能已经走了,让外围的仔细查看,不论男女都要检查,别把人放走了。” 他部署了进入的警力和人员安排,就要打头阵上去时,从楼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扶墙跛着脚一拐一拐的。 除了后面爬水管的,准备正面突入的都停了停。大壮正要上前扶那人快点离开,应明禹做手势叫停了他。 “警察,抬起头举起双手。”应明禹自己靠近了他。 男人抬头往他的方向看过来,兜里的手拿出来,手上锐利的小刀同时当飞镖朝应明禹扔了过去。 “抓人!”应明禹闪身躲过的同时叫醒了还有些发愣的同伴。 大壮上前蹲身扫腿绊倒了男人,其他人一拥而上按住人,抬起他的头一看,不是魏风是谁? “老大,没事吧?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跛子是魏风的?”交其他人把他抓回去,大壮跟了应明禹上楼。 “如果是这里的住户,看到楼外这么多人,总该抬头看看问一问,他并没有。” 应明禹没多说,到了三楼,门关得好好的,他们已经通知了房东,但现在实在等不及,于是破门而入。爬水管的也从厨房的窗口进入,很快两边碰了头。 房里的残局没怎么清理,掉在地上和打碎的东西都没收拾,包括一把刀刃上有血的菜刀。 马标躺在客厅跟厨房之间的地板上,喉咙上的血还在流,他们帮他止了血,做了紧急抢救,同时叫了救护车和法医。 他没有脱光,脸上有划伤,裤子半褪被割去了性征,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范桦先到了,看过之后摇了头,让他们叫救护车不用来了。 “失血过多来不及了。看起来这次死者跟凶手发生了激战,死因估计还是割颈,但顺序不同,先割颈,之后才划伤面部和割下器官。”这也是范桦判断来不及救治的原因,性器被割走时,血液颜色已经变化,呈现出死后阉割的迹象。 应明禹叹了口气。 “人也抓到了,陆浅浅给你带了晚饭,你不回去吗?”范桦抽空回头问了句。 应明禹考虑片刻抽身离开,回了警局。 他路过审讯室没看到魏风,问了才知道他去做活体取证了,他腿上被割伤,想必菜刀就是凶器。虽然他们几乎是抓了现行,但证据链还是要丝丝入扣完整无缺。 进了办公室,陆浅浅早趴在他桌上睡着了,史清漪倒是在一旁空位上坐等,身前桌上放了打包回来的饭菜。 “应大哥,你没事吧?” 应明禹摇了头,坐下一盒盒打开饭菜吃了晚饭。 “这些菜都是我们吃完后打包给你的,还合口味吗?” 应明禹点了头,她不说他也知道,况且有陆浅浅在,她还能亏待他吗? “老大,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处理后续工作。你跟陆丫头辛苦两三天了,不如也回去休息下,局里的事何队长他们会处理。”美丽昨天下午被叫来加班,这也一天一晚多了,她是个女生实在吃不消。 “我知道,你不用着急,明天晚点来没事。”应明禹已经吃完,史清漪正在收拾,他说完看了看沉睡中的陆浅浅。 “史小姐,我跟陆浅浅先走了,麻烦你帮忙收拾下。” 史清漪听他到现在都这么叫自己,无限心酸,接下来就看到他过去直接抱了陆浅浅起来,并没有叫醒她。 “应大哥……”史清漪才叫了句,应明禹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小点声,她拎着要扔的饭菜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了警局外面。眼看着应明禹抱了陆浅浅放在车后座,开车离开,她忍不住在冷风中落了泪。 第二天应明禹早起后,没有喊陆浅浅晨跑,也没有叫她起来做早饭,想让她多休息一会。 他如常去了警局上班,昨晚范桦倒是加班到很晚还没来,不过很多检验结果都已经出来,哪怕魏风不认罪,罪证也已充分。 应明禹去了审讯室,才听说,魏风说他只想跟陆浅浅招供。 他进去换了其他同事,跟魏风搭了话。 “陆浅浅不会来,你最好老实交代。” “你是应明禹?跟你说也行。”魏风还没忘记陆浅浅说过的关于他的事。 应明禹身旁的同事满脸无语,这个魏风倒像是大发慈悲一样,他连自己是杀人凶手的身份都没搞清楚。 应明禹倒是没跟他计较,静静等他开始讲故事。 魏风就是十八年前的张德龙,他的母亲生的貌美,他随了母亲长得也很秀气,而且他至今身高都只有170,这也是他想到男扮女装这个杀人方法的原因。从案发时间上看,他先是在新闻发布会上故意惹恼了方清泉,之后以楚莉莉的身份给他道了歉,自称也是汉中晚报的记者,想补偿下魏风的冒犯,约了隔天晚上在他的住所共度良宵。 程承远也是如法炮制,午餐时他用魏风的身份跟他吵了一架,之后又用楚莉莉的身份约了他晚上共进晚餐。程家有妻儿不方便,楚莉莉跟他约在了公司的办公室,这就有了第二案。至于前一天的事,他也如实说了在小公园看棋的路数,他很早之前就知道马标的这个生活习惯。 但说回他起杀机的原因,就要说回三年前楚莉莉一案,他经过长时间的探访,发现了马标这个真凶。起初他没注意到这个送水师傅,留心到之后,他发现马标很眼熟。后来他又去了三元县多方打探,最后竟然发现他就是十几年前开车劫走他母亲的那个司机。 这些年来因为养父母的关爱呵护,一直没有点燃的复仇之火,在这一刻在他心里燃烧了起来。这之后去年调查程承远是他刻意为之,他也知晓方清泉就在邻市遥城。一切准备就绪他就要动手时,方清泉居然调到了汉中市,魏风因此更改了行凶顺序,在今年做了详细的犯罪计划。 方清泉死了警方一定会以为和政界有关,他也提前准备好了*,就是那张照片,让何队长的目光转向了女公务员们。魏风本来成竹在胸,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没想到程承远死后,应明禹那么快盯上了论坛这个他准备的第二个迷雾。 100 索要谢媒礼 从这之后应明禹步步紧逼,楚莉莉的住所暴露的比魏风想的要快,甚至连他藏在酒店的凶器也被寻获,而他被迫在警局待了两天。他的确着急想要尽快动手,网上一些被他诓骗认为刑警队冤枉好人的网友,还告诉了他警局请了三元县的人回来的事,他猜到身世已经暴露。 无线网卡的陷阱就是因为知道楚莉莉的地址暴露,一定是有电脑技术高手,他最后设下的一个陷阱,就为了下午最后一次报复。他还是成功了,却没想到刑警队的步伐如此快,在马标家楼下直接堵住了他。不过能亲手杀死那三个禽兽,他心满意足被抓也了无遗憾。 “这三个案子的情状我们已经了解,我想了解下十八年前三元县张家一尸三命案,你能说说吗?”应明禹暂时没问本案细节,他想先了解下动机。说张家是一尸三命,就是因为楚莲花一人的尸体,导致了两个冤死的亡魂。 “你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他们三人是凶手,对吧?”魏风嘴角带笑,完全云淡风轻。 当初十二岁的张德龙只看到母亲被两个人强行从屋后带上了车,他一路追踪,但一个孩子怎么追得上小汽车。他只知道他一路都在往县中心而去,走到一半他就迷了路,这下子想回去找人帮忙也没办法。直到后来他又看到同样的车往回头开,他才跟了车往回走。 可他哪里跟得上汽车,直到天亮他才找人问到路找到回家的方向。张德龙哪里想得到,一回家听说母亲惨死,伯父和叔叔是凶手。他大声抗辩,却没有一个人听得进去,即便如此他仍旧处处对人说,到处去找能管事的人。 可能也是因此,他妨碍了真凶,被真凶抓回去关了起来。张家逢此大难,家里只有老母大伯母,叔叔家的阿姨并不愿牵扯这个事,因而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失踪了。 张德龙就是在被藏起来的这几天,听到了那三人的对话,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还看见了他们的相貌。 三人争论过如何处理他,话里话外有说过斩草除根的话。张德龙求生欲之下,趁他们不在时,从房柱房梁一路攀爬,从屋顶旁边的小窗爬了出去。乡下屋子修得高,他出去后摔跌下去摔伤了胳膊和腿,好在他还是孩子,自我修复的能力比大人要好。 张德龙知道那三人在三元县的身份后,不敢再回家,只能往瑛城走,一路乞讨流浪来到了瑛城。可他到了那里才知道,三元县的案子已经判结,他的叔伯也都已服刑。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他的天彻底塌了下来。 应明禹稍微低了头叹了气,他很同情眼前人的遭遇。当一个孩子听到三个恶人说起侮辱他母亲的事时,他该有多大的恨,又多想杀了他们,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回头来想,当年楚莲花叫张家老大和老幺上家里来,想谈的难以启齿的事或许就是她被方清泉这伙人纠缠的烦心事,还想商量个日后的活法。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在同一天方清泉他们掳劫了她,恰好嫁祸给了她那两位亲戚。 “说说看你把他们的器官藏在哪了?”应明禹最后才问了细节。 最后一个死者马标的宝贝倒是在魏风身上找到了,可是之前两个死者的,他们搜遍了各处也没发现。 “起初试过喂给狗吃,可惜狗也不吃,烧又烧不干净,扔到了河里,你们要去捞吗?” 问清了哪条河从哪扔后,应明禹没再多问,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这个物证捞不捞得到都不是大问题,他们在魏风最后随身的包里找到了伪装用的假胸,假发,安眠药等一应东西。想到他以往来警局协助调查时,包里可能就带着这些东西,应明禹对他的胆大妄为感到惊讶。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觉得他在伸张正义。如果他们这次没抓到他,应明禹猜测他极有可能根据他自己论坛里报道过的情况,再去诛杀其他流氓色狼。但这世上的好色之人并不一定都该死,就连这次的死者方清泉,在政治上也是做出过很多贡献的。 应明禹跟陆浅浅之前就这个事发生过争执,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当时也没时间深聊,他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再跟她好好谈一谈。 下午把这个案子又梳理了一次,反思清楚后,应明禹给陆浅浅发了信息说他要回去吃晚饭。 陆浅浅早起后先帮鲁举做了点心,蜜桃实在没办法,只能拿果脯和罐头里的将就做了个小蛋糕。她通知了鲁举下午来拿,又把之前没做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天应明禹喊她去警局前,她正在准备能速冻存放的食材,有馅的东西不好保存,她做了糕点和馒头。 鲁举说他到小区外面了,陆浅浅带好东西要出去时,正好遇上了来跟她换班的,她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家。 应明禹一直到了家楼下,都没收到陆浅浅的回复,想着上楼就能见到,他没打电话过去问。 开了门闻到饭菜香,应明禹不自觉勾了唇,看来她是正在忙,才没空回他的信息。 看到在厨台里忙碌的人时,应明禹停下了脚步:“你怎么进来的?陆浅浅给你开的门?” “她把门卡给我了。” 应明禹想了下才想起来,当初他给过一张门卡给家政大妈,后来陆浅浅辞退了她,他没问起过门卡的事,现在倒是不用多问了。 “她人呢?”应明禹心情不太美丽,到吧台边拿陆浅浅的保温杯倒了茶水喝。 “浅浅去旅游了,她让我代她跟你说一声,还有,她请我过来住,负责下厨和做卫生的事,应大哥你没意见吧?” 应明禹能说什么,他意见很大,不过不是对眼前的人,他当即打给了陆浅浅。 史清漪看他去了阳台打电话,稍微有些忙乱地继续处理着手里的活。她虽然学了两个月厨,但跟熟练还完全说不上,今天的食材是陆浅浅准备好的,她只负责下锅都有些忙不过来。 “在火车上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每年都会出去旅游几次吗?”陆浅浅硬着头皮回话。 “这次出去多久,又要半个月?” “这…这种事是看心情的,我以前每回外出至少都是一个月,玩得好的时候两个月都是有过的……” “哦?”没等她说完,应明禹就阴阳怪气打断了她,“那你这次是去哪?” “现在入冬了省城很冷,我当然是往南方走,准备先去……”陆浅浅停住了,“这跟你无关,你刚忙完要多休息,不用太操心我的事。” “陆浅浅,你以为我查不到吗?” “应明禹,我又不是犯人,你没理由这么做。” 听出她心虚,应明禹哼了声:“你没得到房东的允许就把房间转借给别人,我可以依法追究你的责任。” 陆浅浅惊呆了,这也违法了吗?“我是好心,史小姐初来省城,人生地不熟,你跟她是发小,又是同事,你收留她一阵子,怎么了吗?” “我没说不留她住,我说的是你没经过我的允许,擅自做主,该当何罪?” “说不定我这是做好事,到时候你们要真的成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谢我这个媒人吧?”陆浅浅壮着胆子顶了一句。 应明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找我讨谢媒礼?” “不行吗?” “嘟”的一声,对面挂断了,陆浅浅抚了抚胸口,她快被他吓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好像随时会出现在身侧,抓住她责问她要去哪里,为什么要逃? 气得火冒三丈的应明禹,回房后看到史清漪已经做好一桌菜,现在说他要出去吃未免太过分,他还是忍耐着陪她吃了顿晚饭,味道什么的更是不在意了。饭后他打给了范桦,问他在哪,约了他去喝酒。 史清漪倒是没想到他吃完就走,还问了句,他是不是吃饱了。应明禹没懂她的意思,史清漪幻想中两个人一起收拾碗筷的温馨故事没能如愿发生。 “又跟陆浅浅吵架了?我听说,这次是因为三观不合,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勉强了吧?”范桦上次被赶下车的仇还没忘,既然赶上了这种好机会,此仇不报非君子。 看他只是眼神警告并不开口,范桦再接再厉:“听说技术组新来了个姓史的美女,长得漂亮又主动,是从京里追过来的,不比陆浅浅好许多吗?” “你想想,你明示暗示该做的都做了,她领你的情了吗?你就差跟她明说表白还有追着她跑了,陆浅浅太过分了,应少你什么人啊,从来只有女人追着你跑,哪有这个道理是不是?” 应明禹真的服了他了,喝点酒也不消停:“闭嘴。” 范桦见怂恿他表白不成,改了口:“其实应少,你真该好好想清楚,说不定你只是因为人家陆浅浅不买你的账,不愿意主动来追你,所以你产生了逆反情绪,你并不是真喜欢她,是不是?” “我走了,你买单。”应明禹没想到出来喝酒还会买气受,当机立断回了家。 等他进了家门,又想起来这家里还有个外人,真是不胜其烦。 史清漪听到他进门的声音,穿着睡袍迎了出来,问他要不要吃宵夜。应明禹打发了她回房休息,拿了衣服要去浴室时,发现了一个更让他郁闷的事——陆浅浅房门上的牌子已经取下。 现在他算是明白,那天她在家里招待了谁,送了谁出门去打车,又为什么说过几天会把这个牌子取下来。 跑,应明禹让她跑,她逃得过一时,他不信她还能逃过一世。 只是胸口这股闷气,一时半会,应明禹实在咽不下去。 101 有喜欢的人 以往忙完大案应明禹会跟其他人分开轮休,他一般是先休,这回他没有,一直轮完组里其他人,他才休假。 除了因为他家里的情况,主要是丁原先来找他告了长假:“老大,其实两个月前我谈了个女朋友,才开始没多久,我就一连加班快一个月了,面都见不着,再不放假我怕这个事会黄啊。” 应明禹二话没说准了假,让他好好陪女朋友。 “老大,不是我说你,你也抓点紧啊。早点跟陆丫头确定了关系,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缠着你不放,多烦心不是?”丁原有了三天假可以逃命,冒死进谏了一句才跑走。 应明禹没说话,在他背后用目光洞穿了他。 从史清漪住进来,应明禹第一天敲门没叫醒她,就没有进去叫她,而是等到她起来后带了她去警局。路上应明禹就跟她说了,做饭做卫生这种事是陆浅浅那种粗人做的,她是个大小姐就不必了。他说他在外面吃是常态,让她平时中午晚上有空过来他们组里吃饭,不用回家做。 不过组里庆功时,应明禹没有带她去,组里的人看陆浅浅这种时候都没露面,才壮着胆子问了句。范桦早在之前就知道陆浅浅外出旅游了,看应明禹不答就好心帮他回答了,还说明了他这些天都带着史清漪上下班的原因。 包展这次真不是没去打听,而是不知为何王子熙跟他打了太极,陆浅浅又不回他消息。 那天丁原说应明禹跟陆浅浅那样吵过一场后,他们都意识到这次问题比较严重,因而怕越掺合事情越麻烦,才想着先不要自找没趣。没想到忍了一周之后,乍听到的消息太劲爆了,一时难以消化。 “老大,你这样不太好吧,陆丫头才出去几天,你就接了别的女人回家去住?”丁原首先作为正人君子代表出来劝了话。 应明禹头疼:“她是她,我是我,少胡说。” 丁原挑眉闭了嘴,这话骗谁呢,他又不是白痴。 “老大,你跟陆丫头不是在交往吗?”大壮这么不会看眼色的人,都以为是这样的。 “这次又是谁说的,范桦?”应明禹问到这里抬头去看了好友。 “老大,还用人说吗?你在局里抱了人回家,那汪队长还去张局长那里打了你的小报告,怎么付局没找你问话吗?”美丽当时先走了,没能亲眼看见,不过可以想象会有多轰动。 “她睡着了,我抱她回去有什么不对?”应明禹恼火得很,今天这个庆功宴离散伙不远了。 “说的是,应队长还愁找不到女朋友吗?你们别瞎操心了,喝酒喝酒。”范桦倒圆了个场,他素来挖坑挖惯了,什么时候该埋坑他还是知道的。 王涛识趣没凑热闹,包展则是明哲保身,其他人还算了,应明禹绝不会对他宽容,他不想再挨一顿揍。 说起来这个事和陆浅浅急着逃跑,还有点干系。 那晚起初陆浅浅是没醒,在车上摇晃之下她只是有些不舒服,但车停了应明禹抱她下车时,跟上回去医院如出一辙,她一下子醒了神。 陆浅浅是个慢性子,她一时犹豫,跟上回一样,尴尬之下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又假装了一回没醒。 应明禹送了她回房,还在床边坐下了,陆浅浅一时情急正想睁眼时,感觉他的手落在脸上。这睁不睁都是麻烦,相比起来睁开更麻烦,她就没睁。 接下来应明禹倒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他只是俯身亲了她额头,跟上回她画画时一样,大概是晚安吻。 人走后陆浅浅才换了几口气,脸上发热,人也臊得慌,他老是这样子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这让她很为难好不好? 要不是真的太累了,陆浅浅那晚很难睡着,最终她还是睡着了。 只是因此,她提前了去旅游的时间。 庆功之后应明禹才轮休,史清漪听说他休息,也申请了休假。 史清漪早起做了早饭,应明禹吃了两口之后,把牛奶还给了她:“我不喝这个东西。” “哦,对,浅浅说过,我忘了。” 应明禹猜到了:“我这个人比较挑剔,你受不了可以直说。” “没有,怎么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恶,对吃穿讲究说明你对生活要求高,这是好事。”史清漪把话圆了回来。 应明禹接着说:“难得今天有空,我想叫家政来打扫房间,史小姐方便吗?” “我之前…应大哥说了算。”史清漪想说她之前打扫过,除了他的房间上了锁她没能进去。她一番辛苦没想到他完全没看见,还说出这样的话。 难得休息,应明禹先去理了发,临走店里人没推荐他办卡,倒问了句:“帅哥这回没带女朋友一起来?” 因为陆浅浅剪了短发,经常要修理,他每回理发都会带她一起,一直是这家,店里人还真把人给认清了。 应明禹没理会,出去时听到旁边一个人对那人说:“不是吵架就是分手了呗,你真是没有眼力见。” 应明禹回去时,史清漪正在陆浅浅的画案前,画纸已经摆好,她正要把陆浅浅平时放在旁边颜料盘里的颜料取出来,换上自己的。国画和油画颜料有区别,她们用的东西完全不同。 “你干什么?”应明禹上前阻止了她。 “浅浅说我可以借用她的画案,我想画点东西,怎么了吗?” 应明禹只是看不顺眼:“你要画什么要用到条桌?你又不是画国画的,一般都是用画架吧?” 史清漪没跟他争论,去房间取了画出来:“浅浅给应大哥画过肖像,画得很好,我可以帮应大哥画一幅吗?” 应明禹从她手里接过画稿在画案上铺开,他猜到了是那幅初稿,却没猜到他看到的画跟之前见过的完全不同。 画上了色不稀奇,但那已经不是一幅初稿,她补完了背景的底色,还留了日期落了款。 应明禹心情好了几分:“你觉得陆浅浅这幅画画得很好?” “非常传神,看得出浅浅很用心。”史清漪说完又添了句,“我相信我能比浅浅画得更好。” “我没答应让你画,我是陆浅浅的专属模特,除了她我不打算让别人画我。”应明禹倒没这么配合。 “应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浅浅跟我说,你们不是男女朋友,难道她是骗我的吗?” 史清漪真的受够了,这一周多她住在这里,他除了早晚有空时带她去警局,午晚有空时带她吃饭,跟她没有什么交流,权当她是个客居在他家的普通朋友。 他不要她做饭,也不要她打扫卫生,她都勉强做了;手心打了泡,油溅到了手背上,她都忍了,可他一点都不领情。 现在,连她碰陆浅浅的画案他都不允许,还说出了这种话。 “她没骗你,那是她的想法。”应明禹当时也是这么跟他家里人介绍的,他说“目前”是他的同事,他继母听懂了他的意思。 “应大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陆浅浅?”史清漪委屈地落了泪,“我有什么不好?我比她漂亮,比她高身材也比她好,家世也比她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应明禹默默聆听。 “我也是画画的,会做饭会做卫生,到底哪一点比她差?她还很幼稚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应大哥你看清楚,你不该喜欢她。” 应明禹默默看她表演。 “再说,你明知道她不喜欢你,她一直跟我解释你们没什么,也是她自己说要去旅游,请我来你家住。你还不明白陆浅浅的意思吗?” 应明禹有些不愉快了。 “应大哥,我有多爱你,你不会不知道,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可以去学。你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以后都能学会都能记住,都可以做给你吃。” 这样跟他告白的人还真不少,像史清漪这么诚心的也有,虽说听得多了,应明禹倒还没有耳朵长茧听不进去。如果不是知道女生的痴心,他也不会容忍她搬进来住,也不会忍耐着吃了她做的那么多东西。 “史清漪,人跟人之间究竟为什么互相吸引,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课题,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样貌身材家世抑或其他?”应明禹沿用了陆浅浅的说法,“我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不是能以这些来评判的事。” “至于她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就好比你追我,我不一定答应你,是一回事,对不对?” 这还是他第一回叫她的名字,史清漪呆了呆,回神之后再次流了泪:“应大哥,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可能你不记得我了,但我从那时候就很喜欢你。” “我听说你喜欢画画的女孩子,所以才选了这条路,如果不是出国去念书,我就能更早结识你,说不定你会喜欢上我?” 应明禹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听她这么说难免有些动容,但那毕竟不是爱情。 “史清漪,我并没有喜欢会画画的女孩子,也不在意她会不会做饭,这些只是我继母的猜想。只要我喜欢她,不论她是做什么的,会什么不会什么,都不要紧。” “应大哥,你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意思,我并没有一定要找一个会做饭的画画的女生。” “那应大哥,你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是吗?”史清漪发现她可能有些反应过度了。 应明禹摇了头:“我有喜欢的人,你没有猜错。” 当天是十五号,史清漪回房哭了很久,没到晚上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了警局分配的住处。把陆浅浅空出来给她用的衣柜、书柜、还有房间和男人,都还给了她。 应明禹并没有特别跟陆浅浅说这个事,他还以为,四天之后,陆浅浅外出满半个月,她就会和上次一样,因为牵挂他,自己回来。 事实证明,他的自信心再次过剩了,陆浅浅当真心宽,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 102 红豆生南国 “应大哥,人家也洗完澡了,你是要让我帮你画画,还是想…到我的房间看看?” 女人勾着应明禹睡衣的衣襟,两人心照不宣往房间里走进去。 “我的门上可没有君子勿入的牌子,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人家都很欢迎。” 应明禹笑着关上门:“我就喜欢你这样主动不扭捏的女生。” 两人卿卿我我间就双双躺倒在床上,一时如漆似胶分不开。 “人家的床是不是很软,应大哥以前一直没机会来睡,以后每天都睡在这好不好?” “当然好。” 陆浅浅感觉胃里酸水一阵阵往外跑,口里想说太恶心了这两人,心里的话却不是这样。 那可是她的房间,她的床,褥子被子还都是她的呢! 不忍再往下看,陆浅浅郁闷地醒了觉,这做的什么梦,跟她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睡不着,陆浅浅烦躁地起来去倒了水喝。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隔不了两天总会梦到那两个人,明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浅浅最初像她说的那样,的确南下了,先去了厦门,一个暖和的地方。她觉得国画里的海的画法比较单一,大多都是黑色,意象也都比较灰暗,最正面的也就是取其雄壮的意思。整体来说画法比较深沉古板,基本没有年轻活泼一点的画法。 她想说用点时间好好研究下,说不定能想出什么新的画法。 一周后,陆浅浅待不下去,又往更南的地方走了走,去了海南。这里也有海,不妨碍她的课题,而且还更暖和。 可是又一周后,陆浅浅受不了了,她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她感觉如果再不找个友伴,她很可能会做出某些非常错误的决定和事情。 十二月二十号,陆浅浅到了王子熙在山南市的新家,洗去满身尘土,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陈妈跟了王子熙到新家照顾她的生活,因而王子熙没让陆浅浅辛苦下厨,偶尔她空闲想做时让她做点小点心而已。 不过安逸了没两天,陆浅浅就发现她这个朋友很爱打趣她。 早餐时,她觉得陈妈的一种酥饼做得很好吃,顺嘴问了下做法。 陈妈还没说话,倒是王子熙抢先说了:“浅浅,你是不是想学会了,回去做给应哥哥吃?” “算了,我不问了。” “干嘛不问,我跟你说,陈妈上次宵夜做过一种麻油面给应哥哥,他好像很喜欢吃,你要不要一起学一学?” 陆浅浅撇着嘴看着她:“子熙你就别欺负我了,说不定我回去就得另外找地方住了。” “我看不见得,应哥哥怎么舍得你。” 陆浅浅最后选择了沉默不言地抗议。 王子熙没告诉陆浅浅,应明禹在二十七号曾经打过电话给她,纡尊降贵地主动打给她,就为了问:陆浅浅是不是在她这里? 为了报复他之前从不接自己电话,王子熙什么都没说,尽倾诉自己的相思之情了。 三天后的晚饭时,王子熙笑着问了陆浅浅:“马上就要元旦了,你还不回去?算起来你出来快一个月了吧?” “下个月四号才一个月,再说,我回去做什么?” “新的一年到了,你不回去陪应哥哥跨年?”王子熙左右瞅着好友面容,她看陆浅浅最近睡得都不怎么好。毕竟心里挂着人,在她这里怎么能安心呢? 陆浅浅摇头:“我陪你跨年不好吗?以前我们不是也经常一起跨年。” “以前是,不过现在的话,我倒是更希望,能跟应哥哥一起跨年。”王子熙耸耸肩,跟帅哥一起,总比跟个小白痴要好。 陆浅浅感受到了被嫌弃的悲哀,撅着嘴不说话,继续沉默抗议。 元旦那天,王子熙安排了节目,她挑了两个追她的帅哥一起共进晚餐,意思是匀一个给陆浅浅。 四个人吃了饭还看了电影,晚上王子熙睡在了陆浅浅房里。 “其实你想住多久,我都留你。我现在只有我自己,你要是愿意,管他什么应明禹范桦叶绍君,我就能养你一辈子。” 黑暗中,王子熙发下宏愿,陆浅浅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这个朋友平时看起来总是大大咧咧的,可子熙心思细腻着,对她也非常贴心,她不是不知道。 “子熙……” “行了,知道你嘴笨,你的意思我都懂,快睡。” 说笑玩乐间,陆浅浅在王子熙这里住满了两周,一月四号到了,她这趟旅游外出满了一个月整。 晚上睡前王子熙在她的画室玩到很晚,走前让她别画到太晚早点睡,顺便问了她:“你都出来一个月了,应哥哥那边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不是没人照顾他。” “这么说,要是没人照顾,你就会担心啦?”王子熙说完就跑掉了。 陆浅浅默默郁闷。 王子熙会问起应明禹,是因为某人在这天傍晚又打过来问了她,这回不是问陆浅浅是不是在她这,而是直接问了,她现在的地址。 她估摸着很快能见到那个帅哥哥,她还真有点嫉妒她这个笨朋友。陆浅浅的桃花一直很好,男人运也是,这回这个王子熙瞧着格外顺眼,若是能成她也沾光能占占便宜吃吃豆腐。 隔天下午,陆浅浅在画室给画作上色,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没回头问了句:“子熙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心情不好吗?” 她听脚步声有些沉重,说完放下了画笔,转过身想跟她聊聊,开导开导。 这一转头,陆浅浅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怎么……” “陆浅浅,如果我不来,你打算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应明禹好整以暇看着她,“等我给你发结婚请柬,还是等到我孩子满月喜酒请你?” 陆浅浅过了过脑子,慢吞吞说:“那也成啊。” 还也成,应明禹气的够呛:“这就是你说的出去旅游?这里能玩一个月?” “我有出去玩好不好,又不是一直在这里。再说了,别说一个月,在这里住一年我也住得。”陆浅浅不敢回话,低声自己跟自己嘀咕了几句。 “说什么,在骂我?” “没有。你来干嘛,也是来旅游吗?有带史小姐一起来吗?” “你还敢提史清漪?”应明禹没想到,她出来这个月,其他的没什么进步,脾气倒是见涨,“她实习期满已经回去了。不说她,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在警局有公职?” 陆浅浅眨了眨眼:“我没忘啊,我上次去旅游,不也没什么事吗?” “这次不一样,我替你辞了这个工,警局一直在等你回去办离职手续。” “辞工?”陆浅浅想起了之前某些争执,“你帮我辞的?” 应明禹点了头。他本来也有这个意思,恰好汪队长从中作梗,他算是为了应对举报。 “你不是说你只是个画画的吗?我说过你是,而且你以后也是,不记得了吗?” 陆浅浅有点懵:“你们以后不需要帮忙画图的人了?” “需要,你愿意作为志愿者帮助我们,不是吗?上次技术组也请了那个鲁举帮忙,警民合作值得发扬。” 陆浅浅愣了神,之前说一定要她入职的不是他吗,他改口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办离职?” 陆浅浅回身看了看画:“不着急吧?我在这边接了个活,等画完了就回去。你是休假来这里的吧,不急着回去的话,让子熙招待你两日?” “画完?带回去画不一样吗,画完寄过来。”应明禹没想到她装傻假装不知他是来接她就算了,还不打算跟他一起回去,这太过分了。 陆浅浅有些犹豫:“虽然初稿看过了,但完成后可能还要调整,还是……” “咳…”应明禹打断了她。 “你感冒了?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家政洗了衣服却没帮我烘干,出来时就只剩身上这一身了。”说着话应明禹又咳了两声,“最近刚忙完,才发现喉咙很疼,润喉片早吃完了,又没人买。” 陆浅浅有些着急:“你刚到?陈妈给你泡茶了吗?” “没来得及喝。”应明禹倒不急着去喝茶,叹了口气,“最近天冷食欲不好,他们都说我瘦了,你看有吗?” 看他凑近来,陆浅浅留心看了看:“是有点,脸都瘦了。” 应明禹点个头,看着她问了句:“不想摸摸看吗?” 陆浅浅深吸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实在有些心疼:“行吧,到时候如果要改,我再画了寄过来就是。” “你是说,要回去画?” 陆浅浅点点头:“你休几天假?我收拾一下,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 “两天,”应明禹得偿所愿,虽说手法不太光彩,但奏效了就行,“王子熙已经留我今晚住下,明天就走。” 陆浅浅看看她的画,她当时接活就是想着能延长在这边待的时间,没想到现在倒成了累赘,明天不可能完成。 这之后陆浅浅没再画,带了他出去喝茶,又问了些警局里的事,王子熙才赶回来。 “陈妈,你怎么放他进来了,我不是说我回来了才许他进门吗?”王子熙一回来就跟陈妈撒了气。 陈妈笑笑而已,如果不是王子熙给地址门牌,应明禹怎么找得上门来。 王子熙坐下抱住自家好友:“应哥哥,我答应让你住在这里,你可得从我们俩中间选一个,你要跟谁一起睡?” 陆浅浅一瞬吓白了脸,这两人又开始作妖了。 应明禹单看着陆浅浅不说话。 103 忘却的记忆 既然应明禹来了,那晚陆浅浅下了厨,做了一顿给陈妈也尝了尝手艺。 做好陈妈要去喊人,陆浅浅说她自己去,才要出饭厅就听到他们在过道里说话,于是停步往外看了看,怕打扰了他们。 “……应哥哥你这么有心,这么早就开始准备,我们家浅浅知道了,一定感动死了,她肯定会扑过去亲你一口!”王子熙说着话也这么做了,就想扑过去占个便宜吃个豆腐。 应明禹早有准备,抵着她肩头推开了人。 “应哥哥,你找我帮忙还这个态度可不成。”王子熙看他挽起胳膊不再动手,靠在他身旁攀着他肩膀说,“你凑过来我在你耳边说。” 应明禹无法,他有求于她在先,只好略微低身把耳朵凑过去。 王子熙张口就咬住了他耳朵,看他也不躲闪,玩够了才松开说:“这还不容易,我们加个微信,到时候我把店铺名称地址,还有品牌一起发你。亏你这么早问我,有些好东西要提前预订,应哥哥你这么有钱,送她几套上好的国画颜料,不是小菜一碟?” 应明禹站起身给她道了谢:“我现在加你。” 王子熙开了手机给他扫,搂着他脖子说:“应哥哥,在我告诉你店铺和品牌之前,你是不是得听我的?” 应明禹拉开她还了她手机:“不劳你费心,我找别人也问得到。” “别,加都加了,我不会不告诉你的。” 陆浅浅离得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是看他们好像谈完了要过来,立刻退回了饭厅里,跟陈妈说:“他们来了。” 陈妈刚收拾整理完厨房,看那两人果然很快先后进来,没有多问。 跟上次一样,王子熙闹归闹,最后她还是睡在了陆浅浅的房间。 “没想到,应哥哥也是个痴心人,他都寻来接你了,你也该领他这个情了吧?” “你说什么……”陆浅浅脸上发热翻过身不想理她。 “我说你就不该不依人家,今晚就陪他睡才是,现在去还来得及。” 陆浅浅气得翻回来看着她:“子熙你真是没半句正经的!” “害羞了?”王子熙笑得不行,“那我可去了?” 陆浅浅闷声不说话,王子熙乐得更不行了。 “晚上吃饭前,我看你们在说话,说什么了?” “原来你晚上不高兴,是因为这个。”王子熙卖了一小会关子,看她着急,才如实说了,“你想都想不到,现在才一月,应哥哥居然问我,你生日他应该送什么给你?” 陆浅浅愣住了,有几分怀疑的神色。 “别说你不信,我都不想相信,你生日可在三月。他说他生日时你送了他一只手工做的杯子,他想好好还你这份情,听他这么说,我才好心告诉他的。” “那你跟他说,让他送什么?”陆浅浅有些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掩饰着问了句。 “现在说有什么意思,到时候你拿到了,不就知道了,保留点惊喜不好吗?” 陆浅浅没再问,但晚上那点醋意全没了。 “说到生日,上次我生日时,应哥哥送我那礼物,是你挑的吧?” “你不喜欢吗?”陆浅浅记得她当时收到时可是很高兴的。 王子熙摇了头:“喜欢啊,那天晚上你的节目表演得也很好,我们大家都很尽兴。” 陆浅浅想起来那晚她喝醉了,隔天起来时子熙笑得神神秘秘的,她当时没敢问。 此时不问,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陆浅浅做好心理准备后还是问了:“我到底做了什么?” 王子熙闷声笑了好一会:“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看陆浅浅小心翼翼摇头,她才接着说:“你唱了七子之歌还记得吗?唱着唱着变成了世上只有妈妈好,边唱边哭那是一个惨……” 陆浅浅满脸涨红,她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我们看着都挺乐的,只有应哥哥心疼得很,他过去拉你,你抱住了人不肯松手,他哄了你好半天,想起来没?” 比这件事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陆浅浅好像有些印象了。 应明禹想拉她回去坐,她抱着人哭着说她没有妈妈,从小就没有妈妈。应明禹很尴尬,无奈之下拉又拉不开她,只好带了她去卫生间说话。 她一直无理取闹说些酒话疯话,应明禹好脾气哄了她,说他都知道,说她受苦了,以后会好起来之类的。 陆浅浅曾经在看到他跟程家大女儿说话时,觉得他不曾那样温柔带笑地跟她说话,现在想起来,还真不是这回事。他当时就是好言相劝,温言软语笑着哄了她。 而且她还想起来,她一直哭个不停,他劝不住她,直接捧着她的脸用唇吻了她面容,替她擦了泪。应明禹一直亲吻到她哭红的双眼,看她停下来才松开人。 更悲剧的是,陆浅浅清楚想起来,他大功告成之后,她趁机扑上去吻了应明禹。男人大概是怕又惹哭她,没有推开她而是放任了她的轻薄。 应明禹被她推到背靠墙退无可退,跟她曾经做过的梦一样,稍微躬了身搂着她的腰配合她,而她踮着脚搂着他的脖子。 虽说她不记得当时接吻的感受了,可如今想起来,那才是应明禹清醒着时,第一次跟她接吻。三天后因为冶俊清那件事,跟她练习了两次,倒都不算新鲜事了。 王子熙看她直着眼发呆,推了推她:“怎么,想起来了?你们当时在卫生间做什么了,去了那么久,要是应哥哥快的话,都够……那啥一次了吧?” “子熙你是个女生,说话正经一点!”陆浅浅想到那些事,已经是羞怯不已,没想到她这个朋友还火上浇油,她自然是恼羞成怒了。 王子熙哈哈大笑,逗陆浅浅真是有趣得很。 陆浅浅好一会才气过了。她这个朋友其实早已经没了大学时的恶习,经历了之前的事,加上她现在有了正经家业和工作,王子熙并没有再做自降身段的事。 不过这口无遮拦喜欢胡说的性子,还没怎么改,陆浅浅拿她毫无办法。 因为记忆里忽然增加的内容,陆浅浅这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收拾好,王子熙要送他们去火车站。 出门时陆浅浅看到应明禹在门口的衣架上取了厚的风衣外套穿上,目瞪口呆之下问了他:“你不是说没有多的衣服了吗?” 应明禹毫无负疚感:“对呀,就这一套啊。” 冬天的大件,家政大妈都是帮他拿去干洗的,拿回来的时候哪里还需要烘干。这房子里有暖气,他进门当然脱了大衣,只穿着里面的外套,看着单薄怨不得他。 陆浅浅闭嘴吃瘪,王子熙在旁边长吁短叹,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 王子熙一路说笑,陆浅浅干吃哑巴亏,上了火车也不同身边的人说话。 应明禹没跟她计较,反正他也不爱说话。只是行程过半她又睡着了,应明禹干脆把人抱在了怀里,省得她又滑到他腿上。 陆浅浅睡醒时更后悔了,昨晚就不该问那次喝醉的事,没睡好导致她又占了应明禹便宜。 这一趟回家,陆浅浅有种久别重回之感,房子还算干净,看了自己的房间画案,又去看了厨房和冰箱。看完冰箱她就疯了,她之前准备的食材大半没用,都放坏了,这个人也没清理,也没让家政清理。 “史小姐没用吗?你怎么也不扔?” 应明禹跟在一旁给她递垃圾桶:“她没住几天,我没让她下厨。” 陆浅浅叹了气:“也是,人家是个大小姐,哪里做得了这些。” 应明禹勾唇:“等会我带下去扔,顺便陪你去采买?” “好。”陆浅浅撅了嘴,她就是个劳碌命,好好的在外面饭来张口不好,要回来给他做保姆。 隔天陆浅浅做了小点心,才跟着晚去的应明禹去警局,她要办离职,也得把人情做齐了。 美丽带了她去跑,离职的日期写明是上个月做满,陆浅浅感觉不好意思,就问了人事:“十二月的工资就不用发我了,我上个月就来了三天……” 人事跟她直说了:“听财务说,你的工资是从应队长的工资里面扣的,发不发是应队长说了算,他已经说了要算到上月底。” 陆浅浅惊呆了,美丽也是第一次听说。 “老大真是用心良苦,丫头,你到底怎么想的?”回去的路上,美丽真心问了她。 陆浅浅没怎么想,因而也没有回话。事后,她也没有拿这个事去问应明禹,只当她没有听说过这个事。至于美丽有没有去说,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如果他要跟她追究和计较,那也到时候再说好了。 应明禹的生活很快恢复了正常,他舒心畅快的日子又回来了。陆浅浅花了几天时间完成上一份在山南市的约稿,他暂时没有骚扰她。 他有在计划一些事情,关于惩罚某人的逃跑,还有其他。 史清漪走后,他进过陆浅浅的房间,发现她有个抽屉上了锁。这可是个怪事,她刚搬进来时,他在她房里做过搜检,当时她可没有锁过柜子。 想必她是怕史清漪看里面的东西,可陆浅浅回来后,挂回了门上的牌子,他趁她睡着时又进去看过,她仍旧锁着那个柜子。 这就让应明禹不得不猜想,她到底在里面锁了什么,又把钥匙放在了哪里。 这还是外话,他还有很多事想了解,还有很多关于她的谜题,想解开。 104 各自的理由 陆浅浅交完稿得空之后,应明禹调休先带了她去理发,算是辟了店员的谣。 吃完午饭后,陆浅浅本来想悠闲地发呆,应明禹搬了实木小几,喊了她来看电影。这次的片子是他精挑细选的,他想看看不同类型的电影她都是什么反应,顺便作为惩罚手段。 陆浅浅挨着他坐下时就晓得他打的什么主意安的什么心,电影一开始她就用双手掐紧了应明禹的胳膊。他要吓她她没意见,她也不会让他好过,该受的罪她一样也不会少还给他。 电影一开始的画面有点惨不忍睹的恶心,陆浅浅很快钻进了应明禹怀里。后来倒还好,有点黄色和猥琐,陆浅浅稍微反胃。接下来电影整个开启了血腥环节,一直不停各种打斗和鲜血飞溅。 应明禹发现怀里的人反应还好,除了第一个女死者被一刀飞死时,她迅速把头埋在了他胸前,之后倒还好。而且这次陆浅浅始终没有尖叫,最多就是低声短促叫一下。到后来陆浅浅更是靠在他身前津津有味看了起来,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情况。 眼看着电影进入最后绝杀阶段,鲜血胳膊头四处飞,陆浅浅也还好,只偶尔闭个眼,应明禹实在惊诧。 “你不怕血腥的东西?”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陆浅浅在他胸前抬头看着他:“这个是轻喜剧吗?” 应明禹无语地看着她,她从哪里看出来的? “虽然我不是法医,但范大哥给我讲过一些常识,人就算被砍断胳膊也没有那么多血一下子喷溅出来,简直是血流如注,这应该是为了搞笑吧?” 听她提到范桦,应明禹稍微有些不悦。 好吧,应明禹并不是真喜欢这部电影,只是这个电影的血腥和直接是他想尝试给陆浅浅体验的东西,所以挑了这一部。很有效果,她并不害怕人为做作的血腥,她害怕的是真实的死亡现场图片和现实中可能发生的恐怖。 “这两次都是看的我喜欢的类型的电影,下次看你的范畴的。”应明禹放弃了深入讨论,电影结束后换了话题。 “爱情片或文艺片?”他认真的? 应明禹认真的,他点了头:“上次你说的那个,泰坦尼克,怎么样?” 跟他一起看?陆浅浅有些后怕,还有些小期待,但是最好是不要有这个下次。 “陆浅浅,你说过你不打算靠画画出名,那你对自己的将来是怎么规划的?一直不停接零活,还是要去什么工作室?” 应明禹替她辞了警局的工作,但他可不希望她再跟那个冶俊清扯上关系,而且谈理想谈未来,是他现在想跟她聊的事。 陆浅浅认真想了想:“这两三年我还是想像现在这样,我的画工还有待提高,画风也有很大局限,而且我也不想这么早决定自己的方向。” “再说,我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他自己有工作不愁吃穿,我赚的钱除了存一部分在他那里作为养老金,其他的都在旅游时用掉了。赚得多的时候就出去得多,花得多,赚得少就在家画画比较多,我都习惯了。” 应明禹低头看着还在怀里的人:“除此之外呢,你的人生规划里没有其他吗?难道你要等决定工作方向之后,才要考虑个人问题?” 陆浅浅定神看着他眨了眨眼,他问得认真,她的心脏有一瞬被揪住了。 回过神陆浅浅才发现自己坐错了地方,退回旁边一点后,还是回答了他:“我说过我不打算找男朋友,这件事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我不是指最近而是说我从来就没有这个计划。” “为什么?”应明禹没想到,还没能说到他的工作问题,就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 陆浅浅深吸了一口气:“我对你讲一件事,我跟子熙也说过的。” 看他专心听着,陆浅浅稍微低了头:“我跟你说过,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失踪了,那之后我爸还做了几年刑警。” “他工作忙无暇照顾我,于是经常让我放学后去邻居家阿姨那里吃饭做作业。”说到这里陆浅浅长出了一口气,“阿姨有个儿子,比我大几岁,可他经常欺负我。我说的不是打我、抢我东西、扯我头发之类的那种事……” 应明禹看她头越来越低,有冲动想帮她抬下巴,还是忍住了。 “他很喜欢趁阿姨在忙的时候,抱住我亲我还有摸我,我感觉很恶心,非常害怕他。” 应明禹听到这里握紧了拳,他没想到,她遇到过这种事。 “我爸那时候除了忙警队的事,还在努力找我妈。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那种事,也不想用这种小事麻烦他,再让他担心和烦心……” 陆浅浅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应明禹抬起她的小脸帮她擦了泪。 “后来我爸没有再做刑警了,我也再没有去过那个阿姨家,每次在路上看到那个小哥哥,我都会躲开他。”陆浅浅自己擦了泪,也忍住了泪水,“说实话,我对男人没有什么好感,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交男朋友,我可能会守着我爸过一生。” 应明禹满眼心疼地看着她,他现在知道当初陆叔叔为什么也说出了这种话,或许陆叔叔早已经知道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因此才下定决心辞掉刑警的工作回家陪孩子。 “陆浅浅,那你也讨厌我吗?讨厌我靠近你?” 陆浅浅抬眼看了他一眼,他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什么时候拒绝过他的进犯,他做什么她不是积极配合? 应明禹好像有些没自信,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看她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才接着说了下面的话题。 “陆浅浅,你并不是讨厌做刑警的人,是不是?” 陆浅浅转过身子躲开了他,而后摇了头:“我不喜欢做刑警的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刑警吗?范桦跟你说过吗?” 陆浅浅摇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是因为我的母亲,我说的是我的生母。在我十五岁那年的暑假,快要满十六岁上高中之前,她跳楼死了。”应明禹原先虽说内向,也是个阳光乐观的孩子,就是因为这件事,他进了高中后性情大变,才出了高中时那些事。 陆浅浅本来想躲开,因为这一句停下了,扭头看着他。他为什么要说出这种私事,为什么要跟她说? “没过几天他们就盖棺定论,说我母亲是自杀身亡,我不相信,可没人肯听。”应明禹想起了当时的无助,脸上有些悲伤,“我看见的第一具尸体就是我的母亲,她摔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当时连胃酸都吐出来了,才晕死过去。” 陆浅浅一度停下的泪水又涌上眼眶,她没想到,他还有过这样的曾经。她差点以为,他一直就是现在这样,冷静果断断案如神的刑警队长。她差点忘了,他也会有童年,他也会有年少的烦恼。 “我至今都不相信她是自杀,这就是我做刑警的原因。” “那…你现在查清楚了吗?”陆浅浅用力擦了泪揉了眼睛,他都没哭她有什么资格替他哭。 应明禹摇了头:“我怀疑的人位高权重,他封存了那份档案,我至今都不能调阅我母亲的案卷。” “是…公安局的高官?”陆浅浅纳闷,还可以这样以公谋私的吗? “算是,”应明禹点头之后,捧着她的小脸跟她对视了片刻,示意她做好心理准备,才说,“是我的父亲。” 陆浅浅张着口傻在那里,他们父子关系不好,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你是说……你怀疑你的父亲,害死了你的母亲?” 因为太过震惊,陆浅浅复述了一遍。 应明禹郑重地点了头。 “我母亲是乡下姑娘,和我父亲是青梅竹马,他们年少时就结了婚,很早就生了我。后来我父亲平步青云,一路从县里镇里提干到市里,到省里,最后进了京,前后只花了十三年。” 应明禹小时候还是在乡间长大的,小学换了市里和省里的学校,等到了初中已经是在京里最好的初中。易世天说他小时候参加演出拿过奖,指的就是初中时。 “像我父亲这种草根出生一直做到京里公安部门的人很少,而且他当年还只有三十三岁。” 陆浅浅直觉接下来发生了不好的事,不自觉手心发汗捏紧了小拳头。 “我说了,我母亲是乡下人,她除了务农只会烧火做饭,没念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文化。进城之后,我母亲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就自己在家自学了画油画。她是因为有一次去别人家里看到觉得喜欢,所以随便画来玩,但我觉得她画得很好。” 应明禹的继母觉得他会喜欢会做饭和会画画的女孩子,除了因为他高中时承认过一个这样的女朋友,便是因为源头在他母亲这里。 陆浅浅小心翼翼小幅度点点头,接着往下听。 “我父亲则不然,他虽然开始只有高中文化,但他很好学又肯跟人学,否则事业上不会顺风顺水。这也算是老故事了,一个有点知识的男人进了城,看到花花世界有气质有文化的美女那么多,哪里还会记得家中的糟糠之妻。” 陆浅浅有些为应明禹的母亲鸣屈抱不平。 “一个年轻有为能力又强的男人,每天在公安干警一线忙碌,怎么会没有长眼的女人看上眼?我父亲好福气,看上他的人是京里富甲一方的易家最小的小姐。” 陆浅浅能理解,应明禹不就是如此,哪个接触过他的女人不想入非非,总希望案子结束后还能有点牵连。 “我母亲死了一年之后,这个人成了我的继母,你觉得,我母亲的死,可不可疑?”应明禹说的就是上次陆浅浅见过的易然,他这个继母只比他大十岁,足足比他父亲小了十岁。 陆浅浅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105 浪费的晚餐 “时间不早了,去洗把脸,换身衣裳,今天不在家里做,我带你出去吃。” 陆浅浅听话去浴室稍作调整,出来后有些纳闷,为什么要换衣服?她没有多问还是回房换了一身,出来时看到他也换了衣服,更加疑虑重重。 不过不得不说,他穿正装好看得很,陆浅浅在电梯里打量了许久,上了车才没再心神晃荡。 进了店里,应明禹说了预约,服务员笑着回了话。 “应先生要的包房准备好了,虽然有些仓促,还希望您会满意。” 应明禹差点忘了这一茬:“不用了,我们就在大厅……” “应先生预订了不要的话,钱是不会退的,而且还会浪费我们的一番苦心。”服务员笑容略微僵硬,看了看陆浅浅,没发现什么不对,不知道为什么应明禹要退订。 “算了,那就还是去包房吃。”应明禹绕不过她,而且陆浅浅也会问,越说越麻烦。 陆浅浅已经很好奇了,进了包房瞬间瞪大了眼,这里的包间还真是不一般。灯光是昏暗的暖色光,墙上装饰着鲜花藤条,连桌上的桌布都像艺术品一样精致漂亮。 “哇,这家店一定很贵吧?” “又不要你付钱。”应明禹无语,她不是个搞艺术的,第一时间感慨的是这个吗? 陆浅浅坐下后才看了桌上的东西,放红酒的架子是个银色的推车样式,她看完才发现桌上还放着一大捧玫瑰。 “这该不会是上一桌的客人留下的吧?送玫瑰已经很俗了,还送一捧,更俗。”陆浅浅说着摸了摸花瓣,好像很新鲜,刚摘下不久一般。 看他不说话,陆浅浅有些毛骨悚然,不太对,他们有口舌以来,她就没在口头上取胜过。 “应先生,能上菜了吧?提前跟您说一声,玫瑰是我们另外帮您买的,不在账单里,到时候要另结。”服务员凑巧进来多了嘴。 应明禹没说话点了个头。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个女生,正常人看到玫瑰第一想法是她这样吗?她说俗就罢了,还连说了两个,他怎么接话? 陆浅浅打了个寒颤,看别人进来上菜,把玫瑰抱了起来:“你…买的,送给我的?” “不喜欢?”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反映,破罐子破摔罢了。 应明禹本以为今天能好好谈完心,她若是退一步接受他是个做刑警的,晚上吃饭时他们便能往前走一步,一直追追躲躲的他也腻了。这都快进腊月了,他是真心想在年前谈成这个事,带她回家过年的,而不是想租她做女朋友。 所以他订了这一桌,本以为她进来看到他用心良苦,他再把花一送,该说的话一说,事情就该明了。谁知道下午他们没能说清楚,陆浅浅看起来还很顽固,他想着推后这个事,预订的包间又退不掉。 陆浅浅这装傻充愣的戏码他早看够了,却还是被气得不轻。 “没有,喜欢。”陆浅浅并不真傻,把花放在座旁,“这个可以带回去,拿瓶子插起来放在阳台的纳凉桌上做装饰……”不过那也用不了三朵,陆浅浅没敢往下说。 应明禹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头。 他这一笑陆浅浅就傻了,没吃东西咽了口水半天没眨眼。 “怎么不吃?”应明禹帮她夹了菜。 “吃。”陆浅浅深呼吸了两次,“应明禹,你笑起来很好看,平时应该多笑。” “是吗?”应明禹勾唇看着她。他早知道跟她直来直去不行,他只是不肯来这些虚的,偶尔逗她玩可以,总是要耍心眼她才肯示好,这样也很烦心。 陆浅浅转不开眼,顺了顺胸口,她现在还没看惯,这个素材她一时实在消受不起。 应明禹温和笑着陪她吃了一顿饭,跟陆浅浅在一起他不至于笑不出来,这不算什么勉强的事。虽说他心里还有点闷气,心情不是太好,但看她一直看着他发痴,什么气也都发出去了。 饭后陆浅浅捧着花,跟了应明禹去门口买单,店员看他们郎才女貌尽兴而去,忍不住笑着搭了话。 “两位用餐愉快,对本店的服务还满意吗?不是我夸口,不说在我们店确定关系的情侣,就是求婚订婚的也有不少,桩桩都是好姻缘。” 应明禹在等卡,转头看了店员,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这么多嘴。 陆浅浅倒是低头看了自己抱着的花,脑子一昏问了身旁的人:“应明禹,你今天该不会是约了什么美女,别人爽约你才带我来的吧?” 应明禹没理她,拿了卡出了门才冷言:“你既然猜到了花是我送你的,我还能约谁?” 陆浅浅有点打抖,他们平时偶尔会出来吃,应明禹从来都是挑好了店跟她说时间。她都没当过他是在约她,或是请她,只以为他是想找个人陪他出去吃饭而已。 想一想刚才的包间,怀里的东西,上车后,陆浅浅试探着说:“应明禹,我是双鱼座,你不知道,这个星座的人天生都是演员,很喜欢自己编故事。” “很多时候我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我做做梦而已,梦醒了不会当真。以后我发花痴的时候,你别跟我计较,多多见谅。” 应明禹冷哼了一声,她还说出了歪理来。 “我知道你是处女座,你心眼比较小爱计较,但我们相处很久了,你能包涵还是多包涵。” “陆浅浅,谁说你想多了?还有,我心眼很小吗?” 陆浅浅抿了抿唇,她都说得很委婉了,他不还是挑了她的错。 应明禹看她不接茬,也没再追问,他迟早会习惯她这个逃避的性子。 两人下了车往电梯方向去,正碰上刘天明按着车锁往这边过来,他倒是约了女朋友看电影正要去接人。刘天明看到陆浅浅捧着花,两人穿着像是刚约会回来,立刻明白过来。 “恭喜,倒是我错看了应先生。”说着他看了看陆浅浅手指,没看到意料之中的东西,喊了应明禹一边说话。 陆浅浅完全摸不着头脑,男人之间的事真难懂,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应明禹知道刘天明误会了什么,却不晓得他想跟他讲什么。 “买的订婚戒指浅浅不喜欢?我倒有个朋友是设计订做婚戒的,要不要介绍给你?” 应明禹想了下点了头,这倒还真可以有,于是加了刘天明的微信,对方很快把好友的微信推送给了他。 “浅浅,应先生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真心恭喜你。”刘天明留下这句话就告别了他们。 进了电梯陆浅浅才无奈苦笑着问:“应明禹,什么情况,我捧着花难道也有什么寓意?” “他以为我今晚求了婚,你答应了,顺便介绍了订做婚戒的人给我。”应明禹一点没瞒她。 认识他俩的人都觉得他们相配,只有她一直在逃避这个事。 “你加了?”陆浅浅是看到这一幕,却没想到他们是干了这勾当。 应明禹点个头:“用得上。” 这倒也是,陆浅浅没反驳,只是捧着的花有些烫手。 那天是十二号,又两天后,山南市那边收到了邮寄的画稿回了话,没有修改意见,陆浅浅松了口气。而又过了两天,彻底进入了腊月,应明禹手头上有两个案子,一时没空处理家里的私事。 史清漪回京后,应明禹的继母约她聊过两回,主要是劝小姑娘收心。她家这个儿子不是她亲生的,但脾气她却是清楚的。原先史清漪要申请去省城实习,易然就劝过她不要去,没有能劝住。这一去才一个月,哭哭啼啼地回来了,易然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世交好友交代。 为此,应明禹的父亲还说了她两句,让她少管那个不孝子,随他去。易然没有顶嘴,只劝了几句,让他们父子别总拧着了。顺便她就把陆浅浅的事说给了应父,跟他说这个事他们还真不用太操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应明禹就会带女朋友回来。 应父虽然没说什么,但易然看得出,他对这事很高兴,之后两天心情都很好。 说到易然操心应明禹的个人问题,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高中时出了那种事,应明禹当着所有人的面都是说,他不会找女朋友。一则让喜欢他的女生死了心,一则也让她们安了心,自此没有人再自称是他的女朋友,也再没人因为嫉妒而欺负跟他有过接触的女孩子。 应明禹这个话一直放到了大学毕业,不管多少女生拼了命地追他,没有一个人追上。因而他毕业后,易然有些着急,才忙着给他介绍女朋友。易家亲戚多朋友广,倒不愁门当户对的女生。只是应明禹从最初的推搪不愿意,到后来的勉强见见,过后就忘,一直这么折腾了两年。 相过亲的女生没有一个不满意她家这个儿子的,可她这个儿子一个都没看中。后来应明禹去了外地,易然鞭长莫及就更心急了,倒是史清漪这次,儿子没一口否决。易然最初还以为这个事有戏,才那么急催他行动。又拖了近半年应明禹才第二次见人家姑娘,却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易然从不曾见过他带着什么女孩子在身边,当时看到陆浅浅就明白了几分,听儿子那么介绍,她就知道这个事成了一半了。 不说母亲看儿子越看越好,就算撇开这个继母的身份,应明禹也是挑不出不好来。她当时听出应明禹有追那个女孩子的意思,心想这还不是一追一个准。 事到如今又过了三个多月,易然只等着儿子带女朋友回家来了。 106 撞来的劫匪 陆浅浅趁应明禹忙时,倒把之前的事补了起来。她原先说好,等忙完那阵子要请冶俊清吃饭,给他赔礼道歉。可是那个案子一结,她只把欠鲁举的东西还了,却搁下了她这个学长的事。 她去约时,冶俊清正忙于年前最后一单大单,跟她约了三天后。两人十八号晚上在冶俊清指定的西北菜餐厅碰了面,冶俊清并没有去接陆浅浅。 “我想,你肯定没吃过西北菜色,还吃得惯吗?”冶俊清吃过她做的饭菜,知道她厨艺不错,特意挑了这家店。 这里味道不错,只是地方偏僻点,附近还算繁华,也有酒店银行,就是人不多。 怎么说人不能背着人干坏事呢。应明禹这天恰好带着人在附近寻访一伙入室打劫的贼匪,暂无所获。路过这里已是晚饭时间,正想就近寻个店吃饭,从外面就看到了陆浅浅他们。 “老大,好像是陆丫头。” 应明禹比他先看到,没说话直接往旁边其他店走,正要进店去吃饭,警局的通讯设备响了。 就在他们的旁边街道一家银行,刚才有人偷偷报了警,说行内有人打劫,目前还未离开。 这都已经是银行关门的点了,看来劫匪想要把银行库存金洗劫一空,才迟迟没走。 应明禹他们离得近,当先就赶过去了,等局里来人还要一会。 “刚才警讯说了歹徒有枪,我们出来没穿防弹衣,待会伺机而动,有机会就绊住他们,没机会就尾随。” “明白,老大。” 大壮对这种情况不陌生,他们只有两个人,又没穿防弹衣,突入不可取;把他们堵在银行门口等支援,要看他们出来的时间,是否挟持人质,包括工作人员是否安全诸多因素;至于尾随找到藏身地,这算是个稳妥办法,但跟踪过程中的风险也不低,被发现可能有性命之忧,而凶徒有交通工具,半路还可能分开逃去。 没想到这伙歹徒胆大妄为,大概是没发现有人报警,他们陆续提了钱袋出来上车,最后一个人锁了门,把银行的工作人员锁在了里面。 看看时间,警局的人赶来可能不需要多久,应明禹当先开了枪,一枪击中后车轮轮胎,第二枪击中同边的前车轮车胎。 车上的人措不及防,打横了车子做掩护,拎了钱袋躲在车后开了枪还击。 银行对面是一栋锁着门的办公楼,看起来还无人入驻,再往旁边也是些空屋,并无流弹伤人的风险。 街头街尾倒是有人听到枪声,忍不住凑头来看,还有近处楼上的人,一下子都靠到窗边往外看。 陆浅浅他们离得不远,很快就从讨论的人口里听到,附近发生了枪战,还说警车也来了四五辆,说得无比精彩。 “他们说是抢劫银行的劫匪,这种事一般是武警出动,你不用担心应先生。”冶俊清善解人意地劝了她。 陆浅浅还是很不安,放下筷子后想了下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 冶俊清绕不过她,跟了她一起出去,店里看热闹的人多,付了押金服务员就不会拦人。 陆浅浅他们走到转角时,警车早就来了,正在押解犯人上警车,看起来枪战已经结束了。 冶俊清看到陆浅浅往那边过去,只以为她还有在警局工作,并没有拦她只在原地等了一会。他想着她过去看完情况自然会回来用餐,而且他已经看到应明禹了。 陆浅浅比冶俊清先看到应明禹,他站在靠近街这边的空屋旁,正在看扣押上车的犯人。 说时迟那时快,陆浅浅快走到他身边,从旁边商铺的玻璃窗上,看到转过去的巷子里有人,正要对着应明禹开枪。 可能是人瞬间的本能,陆浅浅想都没想往前跑了两步,扑到了应明禹身前抱住人挡住了他。 应明禹警觉过来回抱住人扑倒后就地滚了两圈,他一手抱着身下的人把她藏在怀里,一手拔枪打掉了那人手里的改装枪。 身旁站岗的武警不消片刻抓住了漏网之鱼,刚才应明禹就是在点数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这伙劫匪和他们在找的抢劫犯是同一拨人,他们找的是三个人,他在拿钱袋的人里找到了两个,却没看到第三个。再加上车上应该有个留守的司机,可他们抓获的人里少了这个人头。 “没事吧?”看事情解决了,应明禹起身拉了陆浅浅起来。 陆浅浅摇了头,脸色有些难看。 “吓到了?”应明禹拍了拍她的小脸,看她还回不过神,把人抱在怀里哄了一小会,“没事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陆浅浅缓过一口气推开了他,刚才枪响了,可是是空弹,大概是那个人没子弹了,要不就是卡弹了。她吓得半死,如果不是她这么巧走过来,可能他已经中枪了。 “别生气了,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这么不小心,好不好?”应明禹刚才有点冲动和性急,和之前撞见她撇不开关系,他脑子发热故而疏忽了一些细节。 陆浅浅转了个身子。 “你们家队长干嘛呢?”武警队的都快收工了,看大壮站在一边闲看,凑过去问了句。 “这还看不出来,哄媳妇儿呗。”大壮心直口快。 “哈哈,真看不出来,应队长还会哄女人。”那人说笑着过去恢复正经,给应明禹帮了个忙,“应队长,是不是请这位…美女回局里,问一问口供,检查检查受惊情况,再定定惊,还有,表彰一下?” 应明禹刚才也这么跟她说了,她好像不想去,这时候别人也这么说,她肯定不好推辞了。 “你那个学长还在店里等你?我去给他说一声?” “我自己去说。”陆浅浅接了话。 “应队长怎么走?” “我们的警车在那边,稍后我跟大壮带她回去,你们不用管我们。” 武警小队员功成身退,临走捶了一下大壮胸口:“你家应队长眼光一流,找了个肯为他挡枪的,真爱啊。” 大壮耸耸肩,不知道那边完事了没,他现在过去合不合适。他觉得喜欢他家老大的女人里,肯做这个事的不一定只有陆浅浅,但他家老大倒是格外喜欢这一个。他不知道这男女之情有什么好,反正他一时半会不想牵扯这种烦心事。 刚才他就觉得老大大失水准,开枪开得太急,布局也不够周详,居然还漏了人数。他跟着应明禹这一年来,还真是少见这样情况。他这么没脑子都想得到,肯定是刚才撞见陆浅浅跟别人在一起吃饭,心绪大乱他家老大才会这么仓惶行事,顾前不顾后。 听到老大叫他,大壮才跟上去。 冶俊清刚才亲眼目睹陆浅浅所作所为,怎么会留她,独自转回去买单走人。 陆浅浅的爬墙活动最后还是终结在了警局里,录了口供又去让范桦做了检查,什么事都没有,应明禹还有事让她在局里等他。 算起来她十天没进过这个办公室,她的座位还一如当初的空着,她留在桌上没带走的仙人球依然如旧。 “陆丫头,我知道你刚遇上了事,现在麻烦你不太好,但我有个事只能跟你商量。”丁原见缝插针找了她说心事。 局里抓了那么多劫匪,还都是犯过不止一次,各地缉捕已达三年还犯过人命的匪徒,一时各个地方都满员了,两人去了茶水间说话。 “我上次跟老大说过,我谈了个女朋友,他还准了我三天长假。” 陆浅浅纳闷地看着他,他就为了跟她说这个? “我们开始交往就是在上次那个方书记的案子之前不久,接着我们不是一连加了近一个月的班吗?”丁原有些为难,“虽然上次休了假,可是最近又总是加班,她…不太高兴,跟我使性子,想让我辞了这份工作。” 陆浅浅呆住了,她没想到他会拿这个事来问她。这让她怎么回答,她能替他决定是选择工作还是选择女朋友吗? “老大对我有知遇和救命之恩,可是女孩子实在不好哄,你跟老大是怎么平衡这个问题的?” 陆浅浅说不出话,不说她跟应明禹没什么,她的确拿她不喜欢做刑警的人来做过理由回绝应明禹。从这里说她根本已经站在了丁原女朋友的位置上,可她却不会劝应明禹辞掉工作来迎合她。 “我跟应明禹又不是男女朋友,他做什么工作与我无关。至于你的事,如果你真心喜欢她,觉得工作不如女朋友重要,辞了这份工,我不会看不起你;但我觉得,如果她真心爱你,就应该连同你的工作和其他,一并包容接纳。” “这些都只是我的想法,男女之间的事我也不是很懂,可能不像我说的大道理这么容易说清楚。当然能两全其美是最好的,只是如今已经是两难的现状,你还是自己快点做个决定为好……” “你跟老大…我听说,你刚才帮老大挡了枪?”丁原跟她聊过一会后,脑子已经清楚一些了。 “我不是因为是他才那么做的,就算是其他什么人,遇到了我一样会这样选择。” 丁原看她面色不好,不像往日般可爱灵动,想到她刚历了大劫,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他心底里觉得,即便陆浅浅说的是真,以她迟钝的性子,从想法到行动,能不能救得上半个人,还是两说。 正因为对象是他家老大,陆浅浅才做成了这个大功德。亏得上天垂怜,他听说是那人算错了子弹数目,才会虚发了一枪。 谢天谢地,两个人都平安无事。 107 泰坦尼克号 那晚应明禹把事情都安排好,回了办公室找陆浅浅,看她还是满脸不高兴,也不知道怎么哄才好了。这世上的女人啊,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我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饭,你跟你那学长也没吃完是不是,我带你先去吃饭?” 陆浅浅刚才等着时,大壮找她把刚才他跟应明禹撞见她和冶俊清吃饭的事说了,顺嘴还说了两句这事和老大不留神有点干系,想着帮应明禹推脱点责任,免得陆浅浅觉得应明禹不够威风。 大壮哪知道陆浅浅郁闷的点不同,但倒还真帮了点忙。 “这么晚了还去哪吃,回家我给你做。” 应明禹那是非常乐意,带了她回家,看她做完也不吃,帮她拿了碗盛饭,还帮她夹了菜,这也是头一回。 “行了,陆浅浅,我诚心给你道个歉,你就别生气了,吃饭吧?” 陆浅浅看他表情认真,端了碗,眼泪珠子先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我不是没事吗?”应明禹没了心思吃饭,拉过人给她擦了泪,看她还哭个不停,跟上次一样,用唇舌帮她吻干了泪水。 把人抱在怀里后,应明禹顺了顺她的背:“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有谢过你,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你就是想得多,别多愁善感了,我真饿了,好好陪我吃顿饭。” 说到最后还是为了口腹之欲,陆浅浅那点伤心难过都化成了闷气。 哄好了人,应明禹吃着饭都是甜的,毕竟陆浅浅可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比口头上说两句喜欢他爱他,要强多了。 隔天应明禹回局里处理了余下的事,就告了假想回家先把私事了了。 说到那个漏网之鱼为什么会想对他开枪,那人已经如实招供。他们当时突然遇袭,开始还以为是警局的人都到了准备瓮中捉鳖,打到后来才发现对手只有两个人。后来武警才真的赶到了,他们一个个束手就擒,他觉得都是应明禹的错,如果不是他开枪阻拦,他们早就逃了。 加上武警各处站岗守卫,他逃不出去,于是怒上心头要杀了应明禹报仇,也算是给所有兄弟讨回个公道,让大家都能出了这口恶气。 二十号应明禹调休没有提前告诉陆浅浅,等她起来做了早饭,看他吃完不走,才听说这个事。 “你冬天的衣服是不是不多,要不要去逛街?” 陆浅浅看了看落地窗外,他这是哪里话? “我平时很少外出,衣服倒还够穿。”她上回就没能还他买衣服的钱,现在她手头不富裕,不想又让他买单。 “难得我休假,一起去逛逛,说不定能给你父亲看点东西,快过年了,你总不好空手回家吧?” 陆浅浅觉得这倒是不错,于是应了他吃过午饭下午同去。 应明禹知道她不缺在省城穿的冬衣,可是进京往北更冷,他想给她买点更厚更防寒的,有备无患。 再说他也不知道一般男女之间约会都做什么,想来无非是吃饭逛街看电影,但吃饭看电影他都能在家里完成,只有逛街倒是必须出门。 那天逛完应明禹带她吃了晚饭才一起回家,他看着她好像没再多想前天晚上的事,只不知道她夜里会不会思前想后不痛快。 陆浅浅买好了给父亲的礼物,无奈之下也收了应明禹送她的冬装,回家后觉得有些累,换了家居服就想看会画册休息下,一会洗了早点睡。 应明禹没让她如愿,换完衣服出来,带了电脑碟片,喊了她过去看电影。 “这次看什么?”陆浅浅拿着画册坐到一旁,她走累了脚,懒得计较这个沙发的狭窄了。 “你说的那个电影,我找人问了,听说很经典。说是里面有一幕,是关于画画的,我大概猜到了,我打算认真看看。” 陆浅浅有点尴尬:“你买的完整版?”那可有三个多小时。 “那当然,删减过的有什么意思?”应明禹是一个勇于探索真相的人,他不能接受不完整的剧情。 “那为什么不下午看,现在看不是要看到很晚。” “又不是恐怖片,晚上看你又不会怕。”更何况是这部片子,他听说一定要晚上看才好。 陆浅浅很快就不怎么担心了,因为身边的人昏昏欲睡。 “我要是睡着了,等会到了画画那里,记得叫醒我。” 应明禹说完这话不久,就抱靠着陆浅浅睡着了。 陆浅浅无语,他既然不爱看,就别说要陪她看了。这才开始半个小时他就睡着了,可见之前的辛苦没有恢复过来,还需要补觉。 这个电影陆浅浅不是第一次看,虽说剧情她都是知晓的,但女孩子生性喜欢这样美好的爱情故事,她看的投入,很快就到了应明禹说的那一幕。 陆浅浅后背一僵,稍微偏头看他的俊颜靠在旁边,睡得还沉,她松了口气不打算叫他。 应明禹却警觉,察觉到她有异动,用毅力睁开了眼,还歪着头就看到了经典画面。难怪他当时问她想画什么,她问他有没有看过这部电影,如果他看过自然就明白了。 “原来还有这种剧情,陆浅浅,你就是想画这个吧。” 听得耳旁低声询问,热气呵在耳朵里,陆浅浅打了个激灵,他已经坐起来了。 应明禹搂着她的胳膊倒没松,感觉她后背还在用力,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虽说这个画画的画面有些撩人,但他觉得还好,她是个搞艺术的,还会觉得画这种画有什么不恰当吗? 陆浅浅没搭腔,她想着过一会他又会睡着,可没想到应明禹好像睡够了,很认真在看电影。 “他们后来撞上冰山了是吗?” 看到船长和船员对话那里,应明禹做了简单推理。 “你看过……别人跟你说了?”这样剧透真的好吗? 应明禹毫无波澜地回答:“这个铺垫并不高明。” 好吧,他看一个爱情片还要推理,陆浅浅无语。 接下来在男女主被追踪评论追他们的人曾经是个警察时,应明禹表示了不满:“没想到这部电影里还有抹黑警察的情节。” “应明禹,你就是个处女座,心眼太小了。” 接下来应明禹知道了她刚才在紧张什么,这部戏居然有那种画面,虽然不多,但拍摄手法很高明,非常引人入胜。 陆浅浅没来由地感觉尴尬,转头去看时,应明禹恰好也回头来看她。 视线交汇之下,应明禹俯身凑过来吻了她,陆浅浅没反映过来时已经配合了他。可惜这沙发还不如电影里的车后座宽敞,两个人根本没办法在一个沙发上躺得下。 陆浅浅回过神的时候发觉情况不太对,他凑得太近,空气太热,有些事好像一触即发。 “时间…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就看到这里,我们…分别…回房睡吧?” 应明禹还以为她不会拒绝他,她曾经口头上这么说过,当时他在意她是对看中的模特都会如此,因此觉得说不清好坏。现在看来,她不过是口头说说而已,她并不是王子熙那样的女孩子,对这种事的看法也不一样。 考虑片刻后,应明禹起身去关了电脑和投影壁,看她步履匆匆回房,才收好东西回了自己房间。 那晚照旧应明禹洗完澡敲了门叫她洗澡,可陆浅浅并不如以往一般立刻出来,而是在房里面回了句知道了。 应明禹真有些苦恼了,躺在床上不知道究竟还要做什么,她才不会再逃避这个事。 陆浅浅等了一会才去洗澡,回去躺着后一样是睡不着。 如果说她没对应明禹动过心,这种吃心的谎话她说不出口。从第一次见他看到他的模样,哪个女孩子会不被吸引。她幻想过很多,能做成朋友,能深入接触,能有一段情。 她也梦到过一些不应该的事,因此去招惹了叶绍君,当时为的就是断了这样的妄想。 陆浅浅最初做了许多体贴示好的事,买喝的不提,还亲手给他调了饮料。接着又因为王子熙涉案的缘故,深夜陪他聊过天,帮他画了凶器图,还一起去庆了功。 她想着,这样的男人,对他好的女人还不得排着队,轮也不会轮到她,他也不至于被这么点小恩小惠收买。因而她也不顾忌,当时想到什么就做了什么,只当他也不会在意。 没想到的是,应明禹在案子结束后还找她拿了特调,而且好像还准备请她吃饭,这让陆浅浅有些想入非非。之后才做了那种梦,巧的是没多久他又叫她去警局帮忙画图,当时一看到他,她不自在极了,脸上发热移开了眼。 这之后便是在医院的事,他在那种情况下救了她已经尴尬,更不提他心疼她被打时脸上那一下,陆浅浅慌得三魂没了七魄。 陆浅浅当时听了范桦的话,还以为应明禹还了这个人情,这事也算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应明禹这么配合她,一直不停在替她圆梦。她住到了他家,他们算是做成了朋友。又因为叶绍君,他给她装了不止一次男朋友。她一时动了色心,趁他喝醉了为了私欲做出那种事。 在她父亲来时,陆浅浅才神智清明起来。说了那种话之后,看他好像有不悦的意思,她不会改口又不想面对,便逃了第一回。以往惯常的按月旅游一开口就改成了半个月,才刚到两周就动身回来了。 王子熙出事后,应明禹去了一趟回来时,陆浅浅发觉他的态度完全变了。 之前听她说不会找刑警做男朋友后,他好像醒悟过来他是误会了她;可从山南市回来后,他好像改变了想法,倒比以前做过的一些事,让她更容易想多还有发花痴。 说到最近,应明禹好像想替她把最后一个幻想也完成了,陆浅浅不知道她该不该钻进这样的美梦里。 108 梦照进现实 如果应明禹不是个刑警,陆浅浅就算觉得他高不可攀,也早应了他。可他偏偏是个做刑警的,还是个刑警队长,跟她爸早些年一样。 只此一点,陆浅浅就算多情愿,也不可能答应跟应明禹在一起。 接下来一阵子应明禹局里事多很忙,每晚如常偶尔回来吃晚饭,忙完调休,庆功时也带了陆浅浅一起去。 但两人坐在一起话没两句,就连那晚庆功回来,应明禹也没有喝醉,回去后无话各自洗漱歇息。 眼看着这月要过完了,应明禹有一日饭后问了她:“下个月就过年了,你最近不会去旅游吧?” 陆浅浅点头之后想着许久没对过话,又开了口:“不会。” “那你想好什么时候回家了吗?” “可能…过几天。你呢?”她最近没接活,时间很自由,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她倒也不急着回家。 应明禹想带她一起回去,这种话说了又有什么用,他也不是没说过。 “你之前不是说想画我,你什么时候想画跟我说,近来局里还算太平,调休很方便。”应明禹说时看了她一眼。 陆浅浅听到这句也盯着他看,这些天他脸色一直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晚她拂了他的面子。 他当时答应给她画,说过要她应下几件事,其中第一件就是搬来住,第二件不用说,是进警局工作,他已经自己收回了,想来还有第三件事。 “真的?” 应明禹长出了一口气:“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在年前把许给你这个事做完,你考虑好了跟我说,我随时都可以。” “冬天这么冷,等到开春……”在应明禹的视线下,陆浅浅没有再多说。 辗转反侧两晚无眠,陆浅浅在二月一号晚上跟应明禹回了信:“我想好了,明天下午,我想画。” “你确定?”应明禹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一会。 陆浅浅笑着点了头:“难得你大发善心,错过了恐怕未必会有下次。” “这话不错。”她还算知情识趣。 二号应明禹休了假,一早起来心情就很好,吃早餐时都带着笑意,叫陆浅浅看得心慌。 午饭后应明禹照常午休,陆浅浅准备了画板画架一应东西,把客厅的窗帘全拉起来,把灯按亮,又把厅里暖气开强了,还想把沙发搬到自己那边,失败了。 应明禹起来时,就看到她在那里推沙发:“在做什么?” “我想,还是躺着的姿势能长时间保持,所以想把沙发挪过去给你用。” 应明禹摇头无语,让她先起来,他动手轻松完成了这个事,根据她的指示放好了地方。 “现在就脱?”放好沙发后站起身,应明禹如此这般问道。 陆浅浅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鼻子,吞吞吐吐说:“你…那个…房里……” 看她一句话半天说不清楚,应明禹接着问了:“你要帮我脱?” 陆浅浅涨红了脸,有没有出鼻血已经感知不到了。 “你自己…等会你躺在那里,这样抬手撑着侧脸,要往耳边一些,别遮住了脸。”陆浅浅放弃纠结这个事,指着沙发给他说明了一下姿势。 “你不想先仔细观察一下,正反检查检查?”应明禹没跟她客气,解着扣子这么问了句。 “不不不,”陆浅浅底气不足,纯靠口头重复拒绝想增加点可信度,“我画什么看什么就行。” 应明禹不跟她分辩,只是换了背面对着她,解了皮带准备脱裤子。 陆浅浅握拳抓着刚才随手拿起来的画笔,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背上很多伤疤,还有一个弹孔,她之前没见到过。她刚搬来时他曾经上身没穿从浴室出来,可是正面看着倒没什么伤疤,除了那次腰侧的刀伤。 应明禹转过身的时候她才醒神,他笑着问了句:“就剩这个了,还脱吗?” 陆浅浅上下打量他,可不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会冷吗?” “说不定过一会就不会了。”应明禹没再为难她,自己脱了内裤,躺在了不长的沙发上。好在这个沙发是懒人用的,一个人躺会根据人的身高自动伸缩变形,变矮了却变长了,倒不显得把人压缩了。 陆浅浅咽了口水,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后,先做了快速记忆。她记忆素材的能力很强,不过眼前这个素材稍微有些难度。 整体记住后,陆浅浅做了细节部分的处理,尤其是某个地方,对她来说实在陌生。 应明禹其实并不是不尴尬,虽说他是个男人,她那么盯着看也有些过分了。 “起…起来了……”陆浅浅还不曾动笔,尴尬说着往应明禹脸上看过去。 “你那么热情地盯着它看,它能没反应吗?” “是…是吗?” “你不开始画,是因为对你想画的东西不够了解,你应该猜到了,我答应让你画,第三件要你做的事是什么?”应明禹说着站了起来,绕到画板后把人抱了起来,“在你房间可以吗?” 陆浅浅手里的画笔松开掉下了地,她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没有说话。 应明禹知道她害怕自己的房间,她的画板后就是她的房间,也近些。 开了门进去,发现她房间的窗帘关着在,看来她早有准备,应明禹心情更好了。 门关上时,门外“君子勿入”的牌子晃荡了两下。 “给你机会好好了解下你想画的东西,随你想看想摸想亲,都可以。”应明禹虽说等这一天等太久,倒还能耐着性子逗逗她。 没想到她曾经梦到他跟别人做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陆浅浅止不住浑身颤栗。 除开克制不了心跳加速,陆浅浅倒没跟他客气,就是对这床上的事实在陌生。她还想再看看刚才没看清的东西,可应明禹没让她往下爬,跟他说的话有些违背。 应明禹也是对她服气,她对什么感兴趣就想干什么,他真是比不了。他不让她看,就引导了她伸手去摸,陆浅浅还真用心拿手感知了一下,玩了好一会都不见停。 因为这个缘故,应明禹稍微提前了一点计划,前戏省略了一丢丢。 心想事成后,应明禹才有空跟她闲聊:“以前没见过,所以很好奇?” 陆浅浅直言回道:“见过,没碰过。” 你狠,应明禹这么想完,警告了句:“现在可别再碰它。” “脏,你不去洗吗?”陆浅浅一点也不遮掩地说。 应明禹怕了她:“我抱你去洗?” “你先去。” “也好,你再躺会。”应明禹在她脸上亲了下,先下了床去洗澡。 等他出来时,他的衣服叠好放在沙发上,陆浅浅正在画板后,已经动笔在画。 “急什么,先去洗了澡休息。” 陆浅浅听话去了浴室,应明禹自己动手把她门上的牌子揭了下来,进去看时发现她已经换了床单,就连被子也叠好了。 应明禹有些不开心,他本打算再陪她在床上躺会,她这是什么意思? 陆浅浅出来时还要去画,应明禹直接抱了人回房,重新相拥着躺在了床上。 “真是个画痴,你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说,忘了再来就是,怕什么?” “……”陆浅浅舌根疼得发颤,“再来?好疼。” 应明禹被她气笑了,倒还哄了句:“第一次是这样,下次不会了。” 还下次……陆浅浅刚才没骂他没打断他没拒绝他不代表她能挨,她只是忍住了。 “好了,都是我的错,让你打一下?” 陆浅浅哪里像他那么爱计较,撅着嘴靠着身边的人,昏昏沉沉睡着了。 那天她醒时已是晚上,应明禹看她醒了才叫外卖,外卖到了之后直接抱了人去餐桌边用餐。 陆浅浅看他这么殷勤贴心,说不清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饭后应明禹又抱了她回房,还帮她拿了画册电脑,让她想看什么玩什么都在床上,方便。 “明天别起来做早饭了,我自己路上随便买点吃。” 陆浅浅看他还不出去,从画册里抬个头看着他。他倒是心情好,一直带着笑,她看得多了,心跳加速好了许多。 “浅浅,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应明禹看她抬头,伸手拉过了她的手。 陆浅浅手心有些出汗,想了想:“你把我的牌子拿走了?” 应明禹不喜欢这个话题:“你还想挂在门上,哪天让我进房哪天就拿掉?” 虽说他们两人中是他主动,可是说到感情深浅应明禹觉得应该差不多,她不至于要这么对他吧? 陆浅浅抽回了手,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说出这种话,她哪有那个意思。 接下来几天应明禹如常上下班,回来时看到她忙于画那幅巨作,他并不会过去看。他自己的身体他还算熟悉,但她笔下会是怎样他暂时不想知道,等完成了再看不迟。 应明禹把客厅中间的珠帘全滑到了两侧,这样两人中间就不再有遮掩和隔阂了。 第三天他还带了一束百合回来,是去花店让店员推荐的,他想说送玫瑰俗,那就送点不俗的。 陆浅浅这回没说他什么,收了花插在瓶里放在了她的书架格子里。 这些天应明禹回家后都会跟她说笑几句,这一晚的话题是他的小时候。 陆浅浅听到趣事忍不住笑得不行,差点把盐放过了量,盛了菜回身递给他时问了:“应明禹,你小时候你爸妈怎么叫你,是叫你小名还是叫你名字里的第二个字,小明?” 应明禹看她玩文字游戏,端完菜回来说:“叫小明怎么了吗?你要这么叫?” 陆浅浅不敢:“小明…你小学时候是不是很忙?” “怎么说?” “小明、小华、小红小学时候都很忙,不是要帮妈妈去买东西,就是要到处走来走去计算时间,不是吗?” “哈哈。”应明禹笑出了声,他很少上网,哪听过这种段子。 109 无数的伤心 甜蜜的日子过了四五天,陆浅浅有些看惯了她这个房东的笑颜,就是他偶尔会跟进厨房里,从身后搂着她的腰说话,这个事发生了两三回,她还接受不来。 她还不晓得,应明禹早有意想跟她同房去睡,只是看她每天画到很晚,才一直没提这个事。 到了七号这天,陆浅浅自己招惹了他。 “我的画完成了一大半,只有一处,上次…状态不对,你能不能保持淡定,让我再观察一次?” 应明禹这才绕到她画板后看了一眼,他正好洗完澡,她挑的时机很好。 “我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能给你看,只是你想让它不做乱,就得花点时间先哄哄它。” 应明禹说着话就抱了人回房,陆浅浅倒跟上次一样,他做什么都很配合,就是红着脸不爱说话,也不接他那些浑话。 这次结束后,应明禹洗澡回来开了灯,让她想看什么好好看。 陆浅浅这回没花多少时间,看完后去洗了澡,就回了画架后面。 应明禹一个人在房里躺着无趣,她好半天不回来,他才出去看了看。 应明禹出去时,陆浅浅刚落完款。他躬身从身后抱住了人,凑过去亲了她的小脸:“浅浅,我明天带局里的人过来,我们请他们吃个火锅,我顺便把我们的事宣布一下,怎么样?” 他想着还有一周就过年了,他值班走不开,等陆浅浅回家陪她父亲过年回来,他正好带她回家。只是送她走之前,得把事情挑明了,省的下面那些人隔三岔五拿话来问他。 陆浅浅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问他:“宣布什么?” 应明禹没想到她这种时候还装傻,跟上两步捏了捏她小脸,笑着说:“当然是说我们的事,组里的人又不是外人,我们在一起了总该做东请个客,让他们跟着高兴高兴。” 陆浅浅面色冷淡,稍微低了低头,抬头后回了他:“你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应明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什么意思?陆浅浅,事到如今,你不是想说,你不承认你答应过的事了吧?” “我答应什么了?”陆浅浅转过身去,“如果你是说刚才那种事,我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过你。” “陆浅浅!”应明禹抓住她肩膀把人转回来,“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诚心跟你交往,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我说过…我不会找个做刑警的男朋友,你…早知道的。” 陆浅浅扭头看着一旁的画架书架,还是说回了曾经的话。 应明禹慢慢松开双手,冷哼了一声:“这么说起来,陆浅浅,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陆浅浅把手背在身后交握着捏紧,慢吞吞回答他:“难道你以前就没有跟别的女生…好过吗?就像你说的那样,一男一女住在一起,有时候难免会出事……我不需要你把这个事看得太认真,这样不好吗?” 应明禹感觉一股热血冲到了头顶,她还把事情推到他头上:“陆浅浅,你好……行,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比王子熙还会玩弄男人。” 陆浅浅咬着牙低下了头:“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可能我就是这种人,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还不迟?应明禹抬手捂住额头:“那好,陆浅浅,你说一句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我保证以后绝不纠缠你。” 陆浅浅一瞬抬头看着他,他面色有些发红,嘴唇却偏白,想是气得不轻。 “我没有……” “少废话,别说什么你没有不喜欢我,你就是总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才甩不掉叶绍君。你要想甩掉我,就把话说清楚!不要让我重复,只要你说不喜欢我,我保证不烦你。” 陆浅浅没有辩解,她跟叶绍君说过很多次,她不喜欢他。可是她也说不出他想听的那几个字,她怎么可能这样说。 她知道她已经伤他很深,可只有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陆浅浅左手握拳放到了心口的地方,她眼里涌上泪水,摇了头:“应明禹,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做男女朋友,现在这样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不用想太多……” 应明禹松开牙长出了一口气:“我就想要你做我女朋友,你就不能答应吗?” 她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不是那种人,她又何尝是,却拿那种话来对付他。 陆浅浅沉默片刻后,开口说了:“不行。” 应明禹没有再跟她多说,往外走拿了厚外套穿上,连鞋都没换,在玄关拿车钥匙出了门。 听到“砰”的一声门响,陆浅浅无意识抖了一下,浑身无力慢慢跪坐在地上,眼泪已经止不住往下滑。 想到这一周他每天早晚的谈笑,想到他下床前总会先亲她一下,想到他刚才还好心情凑过来亲她,陆浅浅不知道应该怎么道歉。 她明知道他的意思,她也绝非不喜欢他,她本就不会跟他在一起,却因为梦太美,一时迷了心智,才想拖一日是一日。 陆浅浅本以为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各自分开,她一回家少说也是三周一月,该等年后他才会谈及此事。 没想到梦醒得太早,她倒还守住了原意,只是守不住本心,都化作了无数眼泪,她的伤心难过无处去诉,也无人能说。 应明禹上车后先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十分钟后他以为已过了半小时,他想不通也冷静不下来,给范桦打了电话问他在哪。 应明禹的车开到范桦家楼下停下时,范桦刚好从附近超市买完酒回来,他平时不喝,家里只有两三瓶啤酒,想来不够就出来了。 这又到年关,他不想回家被催婚,所以还住在自己租住的地方,倒方便了他这个损友,一个电话就说要过来喝酒,让他赶紧准备。 两人拿了酒上楼,应明禹也不挑地方,在厅里茶几旁就地坐下就喝了起来。 范桦看看沙发,还是在一旁地上铺了垫子坐下,看应明禹穿着睡衣拖鞋衣衫不整,他暂时没开口问。 应明禹一口气喝了两瓶红酒半扎啤酒都不停,范桦才拿开酒瓶酒杯劝了人。 “又跟陆浅浅吵架了,这回是为了什么,气成这样?” “呵,我想喝酒就非得跟她有关?” 范桦没接话,心里嘀咕,你倒是自己想一想,来省城这一年多,有哪一回不是? “既然跟陆浅浅无关,那跟我说说呗,谁惹我们家应大少不高兴了,我帮你出气。” “谁要你出气。” 范桦接不来话,这可不是,还是陆浅浅惹的,应明禹也不为了出气。 “行,不跟他们一般见识,那你也少喝点。” “我就是想喝酒,凭什么少喝?” 成,这是真气急了,范桦看他喝水一般,劝又劝不住,想了下是不是打给陆浅浅,让她来帮着劝一劝,否则这可怎么是好。 应明禹胃不好,本就很少喝酒,他素来不好这一口,只有郁闷心烦时会喝上一点,喝多喝少都有。一般想喝醉时很快能喝醉,可动了气真心想喝醉时却从来喝不醉。 范桦怕他真把自己灌到极限,想纯拿酒把自己灌醉,他怕应明禹灌出毛病来,弄不好胃穿孔、酒精中毒都有可能。 “你要去干嘛?”范桦才准备起来,应明禹拉住了他。 范桦打了哈哈:“去给你煮点热汤,等会好醒酒。” “不喝。” “喝多了脑子还这么好使。”范桦声音不高不低嘀咕,“行,我也不喊陆浅浅来,你喝完手里这瓶就算了,成不?” 应明禹不接话,范桦就接着劝了:“你是个聪明人,喝酒能解决的问题你不是不知道,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一时生气喝点没事,喝多了有什么意思,这里又没人会心疼你不是?” 看应明禹放下杯子松了手,范桦感觉大功告成,松了口气扶了他回自己房间休息。 “你鸠占鹊巢我不跟你争,明天我帮你告个假,你就在这里多睡会,醒了冷静了先好好想想。”看看表时间不早了,范桦最后才多说了几句,“我看你跟陆浅浅大概是有什么误会,你这个人好面子有什么心事不肯明说,她又是个温吞的脾气,可能听差了你的意思,你醒了好好跟她说,误会解开自然没事了。” 范桦也懒得再回家折腾,干脆赶早去了警局加班。 应明禹却睡不着,他跟陆浅浅说的清楚,她却还是不肯。他一直顺着这个思路想了各种可能性,最后才落回他的工作这件事上,或许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让她不愿意跟刑警在一起? 这样说起来,他之前是没能跟她把这个事说明白。上回因为她为救他挡枪的事,他以为这个事已经不是问题,心急行事却又没成。之后两人冷淡了一段时间,他是想让她多做思量考虑。后来提起画画的事,是她深思熟虑后应允的,现在却又反悔。 思前想后,她一定是这个心结还没打开,她怕他以后也会不顾家,所以才拿话回绝他? 可是现在办案跟以前不同了,代步有车,查资料有电脑,检验还有各种高科技。不管办案速度、破案率、正确率都远超十多年前。 因想到这里,应明禹觉得范桦说的没错,也许是他没把话讲清楚。等休息好了,晚上回去再跟她细说,说不定能把堵心的淤血给清了。 想完差不多已快要天明,应明禹才稍微好受点,睡着了。 110 摆不脱宿命 范桦没去找陆浅浅,她倒是自己约了他,两人午饭时仓促在警局附近的餐厅见了一面。 “我有点事想让你帮我转告应明禹。” 范桦看她红肿着眼,先问了旁的事:“我听他们说,前些天应队长心情很好,平时偶尔还能带个笑,昨晚我看他想把自己醉死,你们这是怎么了?” 陆浅浅叹了口气:“你应该听说过,我小时候我母亲就失踪了。” 看她不接话,范桦只好先听听她要说什么了。 “其实我母亲不是失踪,她是跟别的男人跑了。”陆浅浅稍微停顿了一会,这种事实在很难对人说,“我父母是自由恋爱,我母亲为了能嫁给我父亲,也算是背井离乡,跟家里父母亲戚都断了联系。” 范桦默默听着不插话。 “我父亲是做刑警的,他平时工作忙总是不着家,从我有记忆时,我母亲就有别的男人。”陆浅浅的头一直垂下去,“我母亲在外面不止有过一个男人,到我八岁时,她忽然不见了。父亲以为她是失踪了,其实我知道,她肯定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你让我把这些话转给应明禹听?”范桦不得不接话了。 “是。你跟他说,不是他不好,是我不配。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我不是什么…值得的人,让他另外找个好姑娘,不要再为了我这种人生气难受了。” 范桦不能认同:“你的母亲和你有什么关系,陆浅浅,我认识你时间不短了,我相信你的为人。” 陆浅浅低着头叹了气:“我母亲是真爱我父亲才嫁给他,可是又是个什么结果?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不想害人害己,范大哥,麻烦你如实转告他就行。” “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范桦不认为这种理由能劝退应明禹。 这哪里说得通,她难道就一定会步她母亲的后尘?就因为应明禹也是个做刑警的? 虽说巧合了一些,但范桦不信邪。 “我等会就坐车回家过年了,你跟他说一声,让他回家去住吧,我不会碍他的眼。” “你还是跟他见一面,当面说清楚了,也省的他追过去?” 陆浅浅摇了头:“你劝他不要浪费时间,我不会见他。” 这未免过分了些,范桦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女孩子,他倒明白了昨晚好友为何难受成那般模样。可看陆浅浅哭红的双眼,失魂落魄的模样,又不像是这么绝情的人。 两人分手后,范桦打给了应明禹,可是他的手机关机了,这或许就是注定。范桦没有翘班回去找应明禹,他想着若是有缘,说不定应明禹起来之后已经回家,恰能赶上堵住陆浅浅。 可惜应明禹跟陆浅浅并没有这个缘分,应明禹的手机没电了,他的确在中午起来后回了家想找陆浅浅好好聊一聊。但陆浅浅早在出门去找范桦之前,就已经整理好家里的一切,带了行李出去,分开后直接去了火车站,并没有回家。 应明禹回家关门时,看到了门背上的留信,他取下来进厅后先四处找了陆浅浅,发现没人才在她画案后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信。 “应明禹:我回家过年了,不打算再回来,我没带走的东西,该扔的你就扔了。有一些东西是说好要留给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厨房的东西不吃记得扔掉,放久了会坏。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希望你不要来找我。此生再不相见,就是对我最好的道别。” 最后一句让应明禹剜心一般痛,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她本就是这么狠心的人?是他没看清,还以为她像她看起来那般良善无欺? 郁闷坐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后,应明禹回房给手机充了电开机,他无论如何也想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样的结束他接受不了。 拨过去已经变成了无法接通,应明禹不希望他脑子里那个想法是正解,但他怀疑他没错,陆浅浅可能是拉黑了他。 应明禹去厨房看了看,调料之类的都还在原处,但她的保温杯丢进了垃圾桶里。应明禹把保温杯捡出来拿水洗了洗,放在了水池边。冰箱里的东西也没动,只是入冬后她没有再做过特调,之前习惯了,现在却觉得少了些东西。 珠帘还在那里,她没有滑回来,她的画案画架都原封没动,只是她的房门没关。应明禹进去看了看,她把一些小摆件全都带走了,衣柜里还挂着他前些日子买给她的冬装。桌上放着一幅画,卷好了系着在,他不用看也猜到了是昨晚刚完成的那幅。旁边的画筒里也插了几幅,应该都是他的画,所以留给了他。 除此之外,她锁上的抽屉打开了,钥匙插在上面。而她书桌上放着两本画册,一本是活页的,一本是他之前见过的素描本,看起来这就是锁起来的东西。陆浅浅床上的东西都没撤,她这次连被子都没叠,可能昨晚根本就没睡。应明禹在床上坐下后慢慢翻了翻,素描本前面的部分她撕走了,留下的第一页就是他看过的那幅侧脸的画,之后陆续又有一些,都是画的他。 应明禹想起来了,他说过这样的话,说她随时都可以画,等以后成册了送给他就行。看来她还真是如实执行了,而且她画的比他想得要多得多。想必另一本也差不多,应明禹随手翻了翻,发现他想错了,她特意用了活页的本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那里面一样是画了他,却不是一幅幅,而是一套套的连环画。流畅翻阅的时候,能看到他的笑脸,从开始勾唇,到笑容绽放,她能画十数张。 应明禹闭了闭眼,到底是为什么?她不喜欢他?她不爱他?那这些画是什么,她画了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除了最近几天,他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笑容,看来他白天不在时,她根本没有画那幅画,而是在画这些。 即便她没有带走,可她也没有毁掉,原因是什么他不用多猜,她根本舍不得。她舍不得把他的画送给王子熙,也舍不得毁掉他的笑容,可是她却那么做了,在现实中。 应明禹躺到床上捂着头难受不已,事到如今他发现他还是不了解陆浅浅,不了解这个女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做那些事。 这是一个他破解不了的谜案,她对他来说,是这世上最难的案子。 那晚范桦到他家后,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应,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无可奈何下他只能先回去了。 神奇的是第二天应明禹如常上班了,范桦过去时,看到他脸色不太好,但看起来一切如常。 “昨天…去你家你没在?” “有事?” 范桦没计较:“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没有。” “陆浅浅走之前,跟我说了一些事,你…什么时候想听,来找我。” 应明禹赏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范桦在旁边又站了好一会,看他不理会,又问了句:“你确定不想知道,也不吃午饭?” “确定。”应明禹头也没抬。 范桦叹了口气:“至少,饭还是要吃吧。” 看应明禹不再理会,他回头看了看组里其他人,只得先回去了。才走出不远,组里三个人陆续追上来找了他。 “老大怎么了?之前心情那么好,昨天一天没来,就突然之间一落千丈,发生什么了?” “对呀,你刚才说陆丫头走了,是说回去过年了吧,老大总不至于是因为难舍难分,就这么郁闷吧?” 大壮没有开口,只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范桦双手抱胸看着他们:“实话实说呢,就是,你们家老大被陆浅浅给甩了。他前几天空欢喜了一场,最后结果是他没有能追到喜欢的女孩子,第一次追女生,失败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别在他面前再提陆浅浅,他可能会发飙,刚才你们也看见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范桦走后他们也没能说出什么来讨论,这个事会黄,真是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 中午范桦送饭过去时,看到垃圾桶里有两份,桌上也已经有一份,于是把他那份也堆在了上面。 下班后,范桦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手机发呆,考虑良久他还是打了过去。 “抱歉,打来麻烦你,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通话,会不会太唐突?” “没关系,是浅浅出事了吗?” “准确说是应明禹,但是也差不多,你家那个闺蜜甩了我们家应队长,一走了之不知去向了。” “诶?什么时候的事,浅浅没跟我说过。不对,怎么可能?上回帅哥哥来我这里接她,一接就接回去了啊,这两个人闹什么?” “所以才想打来问你,陆浅浅的母亲失踪的原因,你知道吗?” “嗯,但应哥哥又不是其他人,就算他是做刑警的,我们家浅浅也喜欢他喜欢得不行不行的,这还用我说吗?” 范桦开了录音功能:“我不介意你说说看。” “啊?浅浅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做刑警的,就算他长得再帅,不该画的人我们家浅浅也不会画的。可是浅浅还是画了,还搬去了他家,听说还去警局工作了几个月,浅浅最怕查案什么的了,这都肯做,还能是为什么?” “那除了因为她母亲的事,你还能想到什么原因,会让陆浅浅这么狠心对应明禹吗?” 王子熙沉默了很久:“我想不出来,我觉得你说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但现在已经发生了,陆浅浅甩了人之后就消失了,你知道她家的具体地址吗?” “我只知道她家是平城的,不过我没去过她家。大二我们认识不久,是各自过的年,我接了活在外地,她回了自己家;大三我们俩是一起旅游过的年,大四那年我倒是提过想去她家过年,当时我已经见过陆叔叔了,不过浅浅说她家很小不太方便,最后没有去成,我就在自己那个小公寓蜗居了几天。” “没关系,你不用太在意,也不要刻意去问这个事。如果你们再通电话,帮忙代我跟陆浅浅问个好,因为她都不接我电话。” “好的。” 111 开荒现枯骨 陆浅浅回了自己家跟在省城差不多,一样要负责下厨还有收拾整理房子,做卫生还有洗衣服。年前还要做大扫除,她的日子很忙碌,基本不让自己闲下来。 陆浅浅的父亲是做保安工作的,从刑警队离职后就换了这份工作,现在有十年多了。这些年来遇到最危险的情况,就是追击的小偷有带小刀,受过最严重的伤就是割伤了小臂。 “还是浅浅你在家的时候,这个房子才像个家。”团年那天,陆爸爸喝了点白酒,端起来跟喝饮料的女儿碰杯时,这么夸了她。 陆浅浅带着笑喝了一口热过的可乐,觉得不怎么好喝:“反正我已经毕业了,画画在哪里都可以,我明年打算就留在家里。” 陆爸爸有些吃惊:“跟房东说好了退租的事吗?” 陆浅浅简单点了个头。她只交了半年的房租,之后逃跑了一个月回来,她没提这个事,应明禹更是完全没说起过。 “那也好,你在家我也放心。”陆爸爸露出少有的笑容。 父女俩没有太多话,吃完了陆浅浅在收拾时,陆爸爸问了她一件事:“你在外地,有看到本市的新闻吗?十二月二十五号的时候,因为胡乱砍伐开荒,在城北的一座荒山发现了枯骨。” “因为那里不是坟场,还有一些没有对外公布的原因,警方已经介入调查。”陆爸爸看女儿没什么反应,接着说完。 “看到过,不过比较迟一点。”陆浅浅进了厨房去洗碗,没有再说这个事。 陆浅浅从山南市回省城后,一直到那一晚,应明禹帮她拿了电脑到床上,她才上网看到这个新闻。网上流传的版本有很多,但其中有一张图片,陆浅浅觉得应该是真的。是当时在山上伐木开荒的人里,一些年轻的人发在网上的。 是一串跟尸骨在一起发现的手链,手穿的非常幼稚的手链,上面有星星、月亮还有棉花糖一样的小石头。 当时看到这个的时候,陆浅浅后悔了,后悔前一晚说要画他的事,后悔……从一开始说出那句话。 应明禹不是她应该认识的人,不是她应该接触的人,不是她可以做朋友的人,更不是,可以做她男朋友的人。 陆浅浅本以为有些事不会发生,这一生都不会发生,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看到新闻后她也以为事情还能往后拖,所以跟他过了近一周类似男女朋友的生活。 但该断的关系不管拖多久都是会断,应明禹提出来时她没有再敷衍他。 她想问他的问题,早在之前在警局里,就已经问过。他的回答很清楚,他说就算是她犯了法,他一样会抓她,还要亲手抓她。 陆浅浅不希望有这样一天,但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应明禹看到这份平城递上来的未破获案件资料是在年前,但他们年底的复核还有对未破获案件的处理都已结束,这个案子就押后了。 应明禹的值班一直到初七,其他人来上班后,他才放假。 期间范桦无数次想把陆浅浅说的事转告给他,应明禹根本不领情。 眼看着他要休假了,范桦问了他是会留在这边休息,还是要回家。 “不然呢,还能带点礼物去给岳父拜年?”应明禹只回了他这么一句。 看人走了,范桦才说了句:“也不是不行啊。” 陆浅浅之前在警局供职过,警局调过她的档案,里面肯定写着她从小到大的生平,其中就包括家庭住址。 因为这样,就算现在调出来查阅,也不算不合规矩。 易然听说应明禹要回家,满心里以为他会带一个人,结果并没有。 第一天她没问,第二天趁佳佳不在身边时,就问了两句。 “明禹,怎么没把上次那个女孩子带回来,时间上没安排妥吗?还是因为你爸?你放心,你爸那个人你还不知道,要是听说你有了女朋友,他比我还开心。” 应明禹拿了桌上的零嘴,拆了袋子往口里塞,假装没听见。 “而且我想,你爸不让你查你母亲的档案,就是怕你对感情这种事会失去信心。如果你有了女朋友,关系也稳定下来,他说不定就不会再禁止你做这个事,这不是你一直想查的案卷吗?” 应明禹站起身喊了佳佳,小女孩飞跑出来,他把人抱起来举高,带了她去玩。 易然非常纳闷,只是看这情形,她估摸着事情不太对,心里有些犯嘀咕。 因此第三天,易然又提到了史清漪,这回应明禹直接回绝了。 “我们不合适,下次再给我介绍其他人,不要是画画的,会不会做饭也没关系。” 听他说这种负气话,易然不用猜也知道事情出岔子了,没有再烦他,暂时也不打算给他介绍。 然后隔天应明禹就飞走了,期间三天,跟他爸照面就两回,对话字数为零。 回警局上了一周班,只有二十八天的短暂二月过完了,又三天后,很快妇女节来到了,距离陆浅浅不告而别满了一整个月。 组里的人从年前就感觉气压很低,办案时哪怕一丝不苟却还是会出错被骂,明明已经比以前更细致。 最后他们几人猜拳决了个胜负,输的人被推举出去,跟应明禹谈陆浅浅的事。 以往工作上的苦差事都是丁原承包,自从陆浅浅出现后,应明禹很少对他们发脾气,即便有也都是他们犯了错,有陆浅浅做调和时,他们觉得被骂也就那样了。可是现在很可怕,就算没犯错偶尔也在应明禹的沉默里吓得说错话。 这次是要谈私事,丁原自认他不是这块料,本来他们公推包展,可是他怕死,又推给美丽,美丽说她一个女生不好开口,万一向着陆浅浅说话说不定还会惹恼老大。 最后他们出了这个馊主意,几轮之后,上天眷顾,输的居然是大壮,他看了各位兄弟姐妹之后,没有开口其他人就收回了决议。 这家伙嘴又笨心又直,更主要的是到现在还没个女朋友,让他去开导失恋的应明禹,他们害怕会分分钟团灭。 态度依旧的倒是有两位,范桦和王涛。范桦是一直就那样,他跟应明禹是老友,应明禹从来没有真跟他生气计较,包括那次把他赶下车,后来就跟没事一样。至于王涛,那个急脾气的乐天冲动派,对应明禹的低沉毫不在乎,仍旧我行我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范桦不懈的努力他们看到了,并没有产生丝毫作用。 于是问题就这样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一直拖到了妇女节,他们还真像范桦说的那么怂,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陆浅浅的事。 然而接下来,他们在团队力量无效时,每个人发挥了个人力量。 丁原首先冲锋陷阵,在一天下班后约了应明禹去吃饭,而后试着表达了他的意见和想法,从他和他女朋友目前为止的相处中,提供了一些用不上的经验。 “哦,你还跟陆浅浅商量过离职的事?现在是还没决定吗,决定了要签字随时来找我。”应明禹最后只关注了这一个事。 丁原听他叫出陆浅浅名字时毫不犹豫尴尬,不觉在他们想多了和老大真的伤得很深之间徘徊了许久,找不到正确答案。 包展在没有跟其他人商量的情况下,不知晓丁原已经上过的前提下,在应明禹去练武场活动筋骨后休息时,跟他闲谈了关于陆浅浅的事。 从她回家过年怎么现在还没回来,一直瞎扯到女人有时候喜欢口是心非,喜欢给男人增加些追求的难度,旁敲侧击想鼓励应明禹再接再厉去把陆浅浅追回来。 “她又不是断了翅膀的鸟,还是说我把她放进笼子里就能养的长久?” 饶是包展这么一个精通人情的情场高手,也没听懂应明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让老大去追,又不是让他去抓人,怎么就说到要折断翅膀关进笼子里了? 大壮倒是干脆,有天在厕所碰到应明禹,没其他人,就拍了拍队长肩膀:“老大,你要是实在想陆浅浅,就去找她呗,我们又不会说什么。” 应明禹一口血都差点吐出来。 事后想来,这句话倒是句贴心话,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却难。 就这么着渐渐又过了快一周,三月半要到了,而那天,是陆浅浅的生日。 那天,也是去年应明禹将要认识她的前一天。一年前的三月十六号,他为了学校那个案子,在抬头时看到了楼上往下望的陆浅浅。 当时楼上很多人往下看,每层每个窗口都有,而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盯着他打量的女生。 范桦在十三号约了他喝酒,问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就准备这样错过这个人? “如果她想说她早就告诉我了,既然是她不想说的,我再强求又有什么趣味。” “那她托我转告的事不属于她想告诉你的吗,为什么你不听?” “就算是借口,我也希望她亲口跟我讲,从别人口里听到她的留言,算什么?” 范桦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把王子熙的录音放给他听,他第一次建议应明禹从陆浅浅这个好友身上下手去了解陆浅浅时,应明禹就是持不赞同的态度。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不多说什么,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隔天下班后,应明禹翻查旧档案时,美丽问了他:“老大,你明天调休吗?” 应明禹抬眼看了她,他难道是连着上了三个月吗,她来问这种事? “老大,不是我说,其实男女之间的事,有时候就像是盲人对对碰。两个人蒙着眼睛往前走,可能会偏离同一条跑道,也可能会走到一半放弃。” “这些都不可惜,可惜的是,两个人之间只剩一步,双方就在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可是就是没有人再往前走一步,就这一步,错过了一生,难道不可惜吗?” 112 痛恨的日子 十四号这晚应明禹没有能睡着,应该是从陆浅浅走后他就很少能睡着,可是这一晚不一样,他想着美丽的话,心绪无法平静。 他跟陆浅浅之间,会是只差一步吗?会是遗憾和可惜吗?他再往前走这一步,真能海阔天空吗? 陆浅浅临走给他的信上,写的却是此生再不相见,就是对她最好的道别。 往前一步和道别,应明禹不是没有答案,他只是不知道,如果他自私地选了自己想要走的路,对她而言,会不会是一种伤害? 十五号一早,微信群里有人发消息:美丽,我今天调休,时间不定。 所有人都吓到了,进了四人小组有人同时问:老大什么时候进群的? 倒是还有个追究的更远:老大什么时候有微信的? 他们平时没少在里面发牢骚,陆浅浅退群倒是有注意到,应明禹什么时候进群的完全没发现。 美丽反应也够快,在群里像是自动回复一样,即刻发送了陆浅浅现在的户籍地址。 应明禹当时已经在往平城去的火车上,虽然还有犹豫,但行动比脑子要快,可能是平素的冷静在面对某些事的时候,丢到了不知道的地方。 下火车后,应明禹看了看天色,天空阴沉沉的快要下雨一样,火车站又小又破,附近一无所有。 没有排队打车的地方,所有人说着勉强能听懂的方言,快速拉了人上车就走,他站着看了好一会。 就算到了这里,地址已经背熟,却不知道该不该上车,去到目的地。 可以凭冲动一鼓作气的事,因为距离太远,在火车上理智又回来找了他。 应明禹反复想了很多,她说她不想找男朋友,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事;她说她不会找做刑警的男朋友,可能是因为她父亲的事;她说他们可以就那样在一起,不确定什么关系,是为了什么? 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通。 “帅哥,去哪里啊?”一个没拉到客的司机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对着应明禹大叫。 应明禹看看身旁只有些围着他发呆的女孩子,过去上了车:“平城有什么高级一点的餐厅吗,送我到那里?” “帅哥是一个人吗?刚才我看身边站了那么多……好嘞,最近两年还真开了挺多那种看起来全是玻璃窗的餐厅。” 司机的方言夹普通话说得不溜,倒还会看脸色,还是个乐天派。 午饭后,应明禹独自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散了步,学校不多,他经过了两所,不知道会不会有她的母校。天色渐晚时,应明禹根据买到的地图,还是走到了陆浅浅家附近。 他可以当作放假来平城旅游了一天,现在再回到火车站,坐车回省城。 可是希望近在眼前,想见的人距离不足百米,到了这一步再放弃,应明禹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人能做到,反正他不行。 应明禹跟自己打了个赌,他不打算上去打扰她,如果她今天出门,就会在楼下遇到他;如果她今天不出门,毕竟已经快要到晚饭时间了,那他们或许不用见面。 “我就买一个小蛋糕,还麻烦你帮忙拎东西送过来,就在前面我自己可以了,谢谢。” “没关系,上次你还帮我们画新品宣传图来的,画得很漂亮最近卖得很好,店长还说蛋糕要送给你的。” 陆浅浅再次道了谢,拎着晚饭的食材和小蛋糕往自家所在的楼栋走,还没到楼下,就看到了站在那里望着楼上发呆的人。 应明禹察觉到停在近处的人,低头看去就发现他忽略了这个可能性,她已经出门就要回来。 时间仿佛静止住,应明禹自己开了口:“对了,我买了礼物…好像忘在的士上了。” 虽然年已经过完了,但他第一次上别人家里来,提点东西是应该的。 “那个,我之后可以再补,现在能让我参观下你家吗?”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陆浅浅换了换左右手的东西。 应明禹伸了手从她手里抢过有些重的负担:“为什么不能做我女朋友,你并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是工作的关系,我为什么做刑警我已经告诉过你,你一定要我辞掉这份工作吗?” 陆浅浅并没有这个意思,在她摇了头开口前,应明禹接着补充说:“我说过,如果你说你不喜欢我,那我无话可说,但你没有给我一个干脆,就那样走了,我死得不够彻底。” “就为了这个?我不是让范大哥转告你了吗?” “我不想从别人口里听到你的事,你自己跟我说。” 应明禹很少看到她这样冷漠的面容,不带一丝笑容,也没有任何呆闷迟缓的神情。她就像是突然之间长大了,把自己包裹进了一个坚硬的壳里,不露出一点真心。 陆浅浅又复述了一遍说过的事,这次她补充了一些内容:“我懂事时就知道了妈妈在做什么,我想过告诉爸爸,可是我说不出口。邻居家常常说些难听的话,爸爸也听说过,可是他不相信,他还跟妈妈说让她不要因为那些话不高兴。我会在爸爸的病房里哭,不完全是因为爸爸受伤的事,我既为妈妈做的事难受,也替爸爸觉得难过……” “我曾经说过,有些女人就是生来下贱,容易招惹是非,不是说别人,说的是我自己。” 应明禹正要开口,她接着说了:“不管是叶绍君还是刘天明,我一直就很招桃花,你说的没错,子熙也经常这么说。刚才就是蛋糕店的男生送我回来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生来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邻居家的哥哥会那样对我,也是有原因的,他看到过我母亲带别的男人回家,他知道我一样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女孩子。”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就算我们在一起了,结了婚又怎样?我还是会喜欢上别人,到时候你会怎么看我,你会希望我从一开始就不曾答应过你。”陆浅浅换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要错一场,我宁愿这一生不嫁,也不想对不起任何人。” 应明禹把东西放在了一旁,伸手把人抱进了怀里:“不会,浅浅,你不会那样对我。再说,就算真的发生了那种事,那也是我不够好,是我把你推给了别人,我没有资格责怪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人比喜欢我要多,我也不会恨你,我一定会努力做到尊重你的选择。” 说到过程中,应明禹松开人摸了她的小脸,苍白又冰冷。 陆浅浅闭了闭眼,脸上多了两道银河,她到底是做了多少好事,会遇到这么多这么好的人,而她又一一把他们伤害得那么深。 这次应明禹没有在意这个,直接吻住了咬紧的红唇,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一样,她很快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了他,而且这次非常热情。毕竟分开了一个多月,他有多想她,他相信她也一样。 松开口后,应明禹抵着她额头问了:“跟我回去好吗?” 陆浅浅无意义吞咽了一下正要回答,应明禹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了句:“我好想你。” 已经停住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这四个字,她没想到会从那么好面子又自大的应明禹口里说出来。 陆浅浅好一会才积蓄足够力量推开了人,伸手去捡了地上的东西:“我爸就快要回来了,家里很小不方便待客,你如果没什么事可以找家酒店先住下,说不定很快会有些事让你不得不留下。” “什么意思?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不能跟陆叔叔一起帮你庆生吗?” “不能。”陆浅浅拎好东西抬头看着他,“至少今天,让我跟我爸两个人好好过个生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应明禹没有再多问,点了头目送她提着东西上了楼。 陆爸爸那天上白班,特意跟别人调了班,就为了回家陪女儿过生日。他是保安队长,往常帮别人顶班比较多,难得跟别人调一次,其他同事都很愿意,还笑着问了他,是不是找了老伴要去相亲约会? 走到家附近,看到自家女儿跟见过一次的房东先生那样相对,陆爸爸稍微躲了躲。女儿终归要长大的,迟早有一天会嫁人,那个人是可以放心的对象吗?全天下的父母大概都是一样的心情,担心不断,操碎了心。 陆爸爸今年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是一串金手链,说是明年本命年就到了,提前买给她的。 陆浅浅没有追究为什么提前了一年,而是让爸爸帮她戴在了手腕上。 饭吃了酒也喝了,陆浅浅把买的小蛋糕分了一半给爸爸。 陆爸爸哪里爱吃这些,忍耐着吃了两勺子,看着女儿的笑容问了:“我刚才回来时,看到对街有个人,很像你在省城的房东应先生,他最近在平城出差吗?” “爸爸,对不起,我可能会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您会原谅我吗?” 陆爸爸伸手摸了女儿的头:“浅浅长大了,什么事是对的,什么事是错的,你已经能自己分辨了,只要你认为是对的事,爸爸就支持你去做。” 陆浅浅咬着唇,眼泪再次滑下来。 曾经,她最讨厌的一个日子就是除夕的跨年;现在,她可能要开始讨厌每一年她生日这天了。 这世界上,她最爱的人,一开始只有父母,后来她只有父亲了;再之后,她在列表里添加了王子熙这个朋友;然后不受控制的,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这个人,可能即将要毁了她的一切。 理智来说,她应该在刚才就赶他走,她应该直接告诉他,她不喜欢他,不止不喜欢,她很讨厌他,甚至可能有一天,她会很恨他。 没有能说出口。 113 迟到的自首 十六号一早,陆浅浅下楼时,应明禹等在楼下。 “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吃早饭了吗?” 陆浅浅摇了头,却没有在路边买,她没什么食欲。 看到平城警察局大门时,应明禹有些不解,却还是跟了她进去,而后听到她问了负责荒山枯骨案的队长,接着两人就见到了那个人。 “我是来自首的,死者是我的母亲,十五年前的除夕夜,我亲手杀了她。”陆浅浅这话说的平静,说完就伸出了双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应明禹疑惑中眨了眨眼,转头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 “这位是省城的刑警队长,他可能也会参与本案的调查。”陆浅浅介绍完身边的人后,忽然俏皮对着应明禹笑了下,“你看,如果我们成了男女朋友,你就要回避,可就没法调查这么传奇的案件了。” “陆浅浅你在说什么?十五年前你只有八岁,你怎么会杀人?” “应队长,查案之前就带主观态度,这不是刑警队员该有的想法,尤其你还是个刑警队长,这样可不合格。” 应明禹慢慢吐出一口气:“陈队长,审讯室空着吗?先让人带她过去,把案件目前为止的所有资料拿给我。” 做完安排应明禹转身没有去看被带走的陆浅浅,给美丽打了电话,让她尽快走流程,还有让组里人、法医和痕检过来协助侦破这个案子。 “老大,你不是过去找陆丫头的吗,怎么变成查案了?” “陆浅浅现在是嫌疑人,她今天自己上警局自首。跟他们都说一声,有个心理准备。” 美丽惊讶得叫了起来:“自首!”她还没来得及多问,对面已经挂断了。 “谁自首,老大吗?”包展第一个跳起来,心里揣测着莫非是陆浅浅抵死不从,然后老大就犯罪了? 美丽把应明禹说的案卷调出来一看:“什么啊,这个案子少说也有十多年了,陆丫头当时才多大,自什么首啊?” 范桦那边听说是枯骨,特意把相关的高科技设备都带上了,平城是个小地方,不见得有这些东西。 平城本地对这个案子的调查几乎是没有启动状态,尸骨年份未查明,只确定了性别是女性。死因倒是列出了,因为在胸骨上找到明显子弹穿插而过的痕迹,按照部位推断是心脏中枪死亡。 也是因此才立案侦查这具枯骨,出现在非坟场没有立碑而且还是中枪死亡的枯骨,有调查的必要。 至今还没确定枯骨的正确死亡时间,只是在十年以上的失踪记录里找了找是否有疑似的,从残留的衣物来分辨,目前还没能找到。 除此之外就是尸骨旁发现的手链,已经各处发新闻寻找知情人,但直到今天陆浅浅来自首,并没有人来认尸,现在也不难解释了。 “应队长,你要来听审吗?”陈队长比应明禹还年长十岁左右,看他坐在那里不知道是看薄薄的两页纸还是在想什么,开口叫了人。 “我来审。” “应队长好像跟嫌疑人认识,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应明禹已经冷静过了。 进审讯室后,陈队长给应明禹和嫌疑人都倒了热水,自己才拖凳子坐下来。 “先报个人信息。” 陆浅浅忍不住笑了,去年的今天他们刚认识时,就是他叫住了她,第一个问题也是这个。 做好信息登记,应明禹接着问了:“先说说看,你为什么认为那具尸骨是你的母亲?” “因为手链,那是我做给我母亲的,每一颗石头和装饰都是自己找的,这世上应该没有那么巧的事。” 陈队长出示了作为证物的手链给她看,陆浅浅再次确认后点了头。 “需要取你的dna去跟骸骨做比对,稍后法医会过来。” “不用,陆浅浅的dna数据省城资料库有,他们会传过来。”应明禹否认身边的人后,继续问了,“说说看你是怎么杀死你母亲的?” 陆浅浅换了一口气:“用我爸的手枪。” “那天是除夕,我记得很清楚,是我八岁那年的除夕。我爸本来跟往年一样是要在警局值班,但他那晚临时有事回来,在家里洗了个澡。我在家里守岁,到客厅里爬椅子玩的时候,看到我爸把配枪放在柜子上,就拿起来比划了一下。” 陆浅浅说着眼泪往下滑:“我母亲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我不小心…扣动了扳机,枪响的时候外面都在放烟火,所以没人听见。” “我爸洗澡出来时,看到我拿着枪吓傻在那里,拿走枪后去看了母亲。爸爸说他会带妈妈去医院,所以先让我回了房间。”说到这里陆浅浅再次深呼吸换了气,“可是母亲并没有回来,爸爸也没有带我去医院看她,后来爸爸去警局报了警,说母亲失踪了。” 陆浅浅吞了吞口水:“其实我那时候就知道,母亲应该是死了,被我不小心开的枪……” 看她红着眼眶流着泪说这些,应明禹很心痛,可是心痛改变不了他的身份,对她的证词他还有很多疑问。 “你当时只有八岁,准确说到那年的三月才满八岁,你会打开保险栓吗?你的力气应该也不足以扣动扳机。” “我不知道什么保险栓,可能是我爸忘了关,当时我本来只是双手握着枪四处瞄准着好玩,妈妈突然出来,让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按动了扳机。我承认可能我现在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个事,但我当时就是做了,可能是枪的问题,我不清楚。” “据我所知,你很胆小,并不喜欢手枪这类的东西,为什么会拿你父亲的枪来玩?” 陆浅浅点了头:“我很胆小,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母亲的死是原因和开端。” 应明禹还记得,他曾经问过她,到底害怕的是什么?他问到枪这类的武器时,她停顿过,但她最后说,她害怕的是杀人的人。这样说来,她是指她自己吗? “我们先不讨论你说的内容,你父亲的枪少了一颗子弹,是怎么瞒过警局的人的呢?还有抛尸荒山,是你父亲所为吗?” 陆浅浅摇了头:“我不清楚,但爸爸做那些,都是为了我。” “你当年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即便你误杀了你母亲,在法律上也是无罪的,你的父亲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应明禹的问话还远没有结束。 陆浅浅知道他作为一个刑警的专业和残忍,他的工作能力和他的不近人情是成正比的,不管对任何人,他都能问出想问的问题。 “可能我爸是害怕我有心理负担,这十五年来,我跟我爸从来没有谈起过我的母亲。”陆浅浅再次深呼吸后说,“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也曾怀疑过,我母亲是不是真如我爸说的那样,是跟别的男人私奔了。” 这件事应明禹不想再听,让陈队长接着问,他出去问了陆浅浅的父亲来了没。 警局的人说已经在路上,应明禹找了个窗口站着想了一会事情。他不相信刚才陆浅浅讲的故事,太像一个故事,就算杀人动机换成她憎恨那样不守妇道的母亲,抛尸的动机却不成立。 陆浅浅的父亲是一个刑警,当时还是刑警队长,即便陆浅浅是故意杀人,一个八岁的孩子也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这个案子不会像陆浅浅说的这么简单,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但只要想到可能性,应明禹就很难受,她遭遇那些事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却要在十几年后,揭开她的伤疤。 他现在明白了,她为什么讨厌刑警,看来不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是因为属性问题。在她身上发生过这种案件,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应该都不愿意跟刑警扯上关系。 别说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她早该拒绝他一次次强求来的接触机会,没有能做到的原因很显而易见,应明禹不知道他该不该站在陆浅浅的角度考虑这个事。 她曾经跟他一起办过一些案子,从最初的大学三尸案,她就不太执着于寻找凶手;张福同残忍杀害老夫妻那个案子时,她跟凶手在一起待了不短的时间都能应付。后来会晕倒,现在想来是因为他开枪的缘故,她是被枪声吓到了而非其他。 胡小蝶那个案子,发现叶绍君涉案时,她也只是想证明叶绍君的无罪而已,对凶手是谁完全不在意;他不在时她自己处理了那个十岁孩子的案子,当时她就是想自己教育那个孩子,而没有第一时间把情况告知给丁原。 说到他们在一起办的最后一起案子,就是魏风为了报仇连杀了三个人。虽然应明禹事后没有追究她的责任,但陆浅浅如果在发现视频里的女人不是女人时,第一时间告诉他,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跟丢魏风。 他们的正义观不一样,应明禹当时只以为她是女孩子心性,过于善良容易宽容。所以那之后他为她办了离职,她想做个画画的,他可以让她做。反正他也不是为了那种事才想把她留在身边,如果不是叶绍君那件事的阴差阳错,他并不会强求。 现在想来,错得很离谱,大错特错。 应明禹知道他应该查下去,可有种说不清的拉扯,想让他就这样相信她,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要挣扎。在一个简单到甚至不需要思考的正误选择题上,应明禹跟正确选项之间,欠缺了一些时间。 这些痛苦纠结的过程,或许会让他更像一个普通人,让他更能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但痛苦本身,并不存在理智的思考。 114 双份的自首 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充足的时间,让应明禹在明明有答案的情况下,犹豫太久。 陆浅浅的父亲陆卫国很快出现在了警局的接待室,他既对警局不陌生,好像对他会被邀请来的理由,也并不好奇,或许是心中有数。 “陆队长…陆浅浅是您的女儿?”陈队长认出了这位前辈,下意识敬了礼。 “十年前的事了,今天请我来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吧。”看到随后进来的应明禹,陆爸爸笑着打了招呼,“应警官果然是出差来这里,昨天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我…陆叔叔,打扰了。” “怎么这么说,这里又不是我家。在说正事之前,倒是有些事想跟应警官说一说,关于浅浅的。” “是。”应明禹看了陈队长一眼,“多谢。” 陈队长稍微好奇看了两人,而后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我并不是为了调查这起案件才来这里,我是为了陆浅浅来的,只是…可能我的到来,导致了今天的事,对不起。” 陆爸爸仰头看着站在那边低着头的人:“应警官没有什么该道歉的地方,该道歉的是犯错的人,我想说的是以后的事。坐下说吧。” 应明禹还是感到惭愧,他知道陆浅浅为什么不想再见到他,因为看到他就会不自觉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管浅浅说了什么,那都不是她的错。以后,希望应警官能帮我好好照顾她,作为……男人也好,普通朋友也好。” 应明禹很害怕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很糟糕的委托,他不想接受,但拒绝的话也不可能说出口。 “抱歉,可能说了让你为难的事。” 应明禹再次低下了头,该道歉的是他,是他做了多余的事。虽然迟早事情会走到这一步,但他加速了进程,让他们父女团聚的日子就这么走到了尽头。 “没事了,我们换个地方说吧,我是来自首的,去审讯室比较方便。” 应明禹就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 “知道了。” 这间警局条件齐备的审讯室只有陆浅浅在的那一间,应明禹跟陈队长说明后,先把陆浅浅带回了刑警队办公室。抽烟的人太多,应明禹把她换到了更大的开放办公室,找人借了手铐,把她拷在了窗户上的铁网上。 “并不是你有罪才把你锁在这里,只是不希望你乱跑,明白?” 陆浅浅动了动手腕,她没什么明不明白的。 “麻烦你们稍微照顾一会,我很快会来把她领回去。” 虽然不认识,但在岗的人都表示让他放心。 “人是我杀的,我说的是我的妻子刘美花。十五年前的除夕,我本来在警局里排了值班,但晚上在丽华公寓有一起入室抢劫案的报警,我跟局里的同事去那里出警。” 疑犯已经逃离不知所踪,他们做例行工作时,局里同事说这里离陆队长家很近,让他可以顺便回去看看。陆卫国回到家,家里开着灯,两间房门都关着,他先去看了女儿,好像已经睡了,他就关了门去了主卧室看妻子。 “推开门的时候很小心,想说给她一个惊喜,推开门之后真的是很惊,但喜就完全没有了。床上除了我的妻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陆卫国说到这里抬手揉了自己的脸,“那一刹那什么感觉都有,什么想法都有。” 从陆浅浅三岁时,邻居家就有些风言风语,陆卫国从来没有当真过。他这个妻子长得很漂亮,可是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从互相喜欢到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他从不打算怀疑自己的妻子。直到亲眼看到那一幕,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包括浅浅在病房哭泣时,他安慰她爸爸没事,她却止不住哭泣,好像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来。 “那个男人翻窗从二楼窗台跳了下去,我没有去追,只是忽然觉得不认识自己的妻子。那年浅浅就要满八岁,我们结婚也快要十年了,我问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美花反而发了火,她谴责我从结婚之后就一直忙于工作没空管她,尤其是做了队长之后,更是很少回家。” 陆卫国对这个女人的无理取闹怒火高涨,大声吼了她:“你在外面偷人还要怪到我吗?我承认这几年我是有点忙,但我不是为了你跟浅浅吗?” 刘美花哭喊着骂回去:“当然怪你,为什么不怪你!我一直忍了多少年你知道吗?你只知道查案,我一个人带孩子多辛苦你想过吗?身边追我的男人每一个都比你强,比你强多了陆卫国你这个白痴!你不是说你相信我吗,别人都那么说了你还说你要相信我,你不是个刑警吗,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现在想来,我那时候就该发觉,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刑警,就像她说的那样,我竟然在五年间从未怀疑过,哪怕别人都那么说。争吵让脑子不太正常,可是我们越吵越厉害,外面放烟花和鞭炮的声音很大,我们的声音因此也更高。” 吵到后来,刘美花疯了一样朝陆卫国冲过来,大叫:“你打死我啊,你戴了绿帽子很生气吧,我说每一个的意思你不懂吗?”陆卫国推开了她,女人又缠上来厮打,纠缠了一阵子之后,他被烧到头顶的怒火驱使,从腰后拔了枪开了枪。因为去抓捕入室抢劫的劫匪,怀疑可能有带武器所以他们申请了枪支。 “当时大概是真心想杀死她,所以一枪就打中了心脏,回过神去看就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必死无疑。我很后悔,差不多三秒后就后悔了,但事情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借着除夕的热闹,我收拾完房间后,用开回家的警车带了尸体去城北的荒山做掩埋。我知道那里偏僻平时没人,短时间内都不会做开发。” 一直到最近,不知道是谁传出谣言,说自家附近的荒山,只要自己开垦了,就归各家。而政府很快会开发那块地,到时候就会按照占有面积赔付。因此许多人才会请了人去山上开荒,想着随便种点什么,树也好花也好菜也好。 也是因此,隔了十五年,枯骨重现人世。 陆卫国的自供听起来更为真实,应明禹道过歉后,追问了问过陆浅浅的问题,枪支使用后子弹的消耗问题。 “你们可以去查档案,我说是在回家路上遇到了疑似黑帮分子持刀械威胁其他人,所以开了一枪示警。” “您确定当时第三者不在场,也不存在女死者夺枪自杀的可能性吗?” 应明禹问出这个问题,让陈队长很吃惊,陆卫国则是沉默了片刻。 “确定,不存在这些情况。” “谢谢您的配合。” “怎么回事,父女俩都承认杀人,总有一个人在说谎吧?”出去后陈队长很烦恼,这两个凶手都让他为难。以前的刑警队长和前队长的女儿,怎么看都没有任何一个像杀人犯。 由于陆卫国辞去刑警队的工作后,卖掉了以前的房子,租到了现在住的地方,所以曾经的案发现场已经几经易主,还曾经做过重新装修,完全没法再去做现场取证了。 应明禹能明白,换地方的原因很多,父女俩不可能住在死过人的房子里是一方面,邻居家有那样的不良男生一定也让陆爸爸很着急要搬家。 对于陈队长的提问,应明禹不知道如何作答。 忙了一上午就要到午饭的点,应明禹想起了被寄在大办公室的陆浅浅。 “给我放老实点,手背在身后岔开腿站好别东摇西晃的!说你!我来问你们,为什么要随意损毁公共交通警示牌,你们知道这样做是妨害公共安全的吗?” “不知。”“不知道。”“木知啊。”“母鸡啊。”“八知道。”…… 一溜排开得有十数人,从十几岁的孩子到二十几岁的流氓应有尽有,这些人混在一起真是不干好事。警员摔了手里的笔,再次开启了训斥模式。 这些人把道路施工处的路障和警示牌踹倒的踹倒,抛远的抛远,差点没造成重大事故,好在一辆路过的货车开得很慢,司机发现后第一时间报了警。 其中有一个刚才进来时就看到了锁在一边窗边的陆浅浅,趁刚才人多混乱排队时,他从后面一排低着头溜了过去,还让其他人帮他打了掩护。所以现在一堆人排得超整齐,完全挡住了坐着问话的警员的视线。 “小美女,你为什么被抓来的,跟我们一样吗?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胆子,要跟着哥哥混吗?” 陆浅浅想躲又没处可躲,手铐只能上下在铁柱子上滑动一下,根本离不开原地。 “你干什么,我要叫了!” “叫什么啊小美女,哥哥可还什么都没做呢?”男人说话搂住她的腰捂住了她的口。 “呜,呜……”陆浅浅感觉自己真的很笨很迟钝,刚才看到他走过来就应该大叫的。 “小美女身上真香,又没化妆也不像是出来卖被抓的,让哥哥亲一亲。” 陆浅浅吓得不行,腰上的手挣不开而且还在到处揩油,眼看着恶心的脸和嘴要凑到她脸上来,陆浅浅闭了眼流下了羞耻的泪水。 为什么她身上总是发生这种事,为什么遇到这种事的总是她?陆浅浅不是没想过,她对应明禹那么说时,并不是当作借口在推脱。 她觉得一定是她本身有些问题,这可能是母亲的报应,也可能她跟母亲本就是同一种人。哪怕她再抗拒,再努力不去做那种人,她身上还是有这样的信号发出来,让她总是招惹上这种事。 115 为难的请求 “松手,放开她!”应明禹才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上前抓住那人肩膀,一个后拉之后,应明禹伸腿往后一勾,那人重重摔在了地上,面部朝下。 他们这边这么大动静,那边做训话的员警站起来推开那些挡住视线的人,才发现发生了什么。 应明禹帮陆浅浅开了手铐的锁,把人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你没事吧?” “呜……”陆浅浅哭出了声,她倒不是被吓到了,她只是为自己招蜂引蝶的本事难受。 “我看看。”应明禹看了她右手腕,拉扯下留下了血痕,有的地方还出了血,“很疼吗?” 陆浅浅只顾哭,根本顾不上其他。 “唉……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锁在这里,不该去了那么久,都是我的错行了吗?”应明禹帮她擦着脸上的泪,他真怀疑她会不会真是水做的。 “对呀,都是你的错!应明禹你这个大混蛋,王八蛋!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么倒霉,怎么会……” 哇,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这么会骂人。员警和旁观的流氓混混一律惊呆,地上那个爬起来之后倒也没敢再在警局里众目睽睽下再作死。 “是,都是我不对,我让你打,你想打多少打多少,可以吗?”应明禹听得懂她的意思,如果不是他来找她,她不会来警局自首,不会遇上这种事,不会……还要经历很多她不想要发生的事。 “你身上那么硬谁要打你,只会手疼。” “哈…”应明禹真被她气笑了,一边哭还要一边说这种话,抱着人摸着头抚慰着说,“那好,你想怎么罚我都行,都随你,可以了吗?别哭了,带你去上点药,然后去吃饭。” 反正陆浅浅也哭够了,擦了泪从他怀里出来抬头看着他:“真的什么都可以听我的吗?” 应明禹想了下叹了口气:“陆浅浅,查案是我的工作,这件事没得商量。” “那你还是把我锁回来,我是疑犯,你不怕我跑了吗?” 应明禹看她把右手腕又放到铁网上,伸手拉过来看了看:“行了,我不怕你跑,跟我走吧。” “我爸呢?” “陈队长还有事要问。陆浅浅,至少现在我们不谈案情的事,先上了药吃了饭再说。” 陆浅浅没再拖拉着不肯走,跟了应明禹离开大办公室。 “什么情况,到底是疑犯还是……”员警同志对刚才看到的事实在不解。 应明禹刚才对陆浅浅说了谎,她父亲不能离开警局,是因为自首的关系。陆浅浅自首,十五年前她只有八岁,即便属实也不会事后追究;她父亲则不然,如果属实那就是杀人犯,要依律判刑,自然不可能离开警局。 只是这桩旧案,能查证的物证实在有限,连案发现场都已经经过了装修,实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能保留。枪支记录那么久之前的事,查出来跟陆卫国所说相同又如何,也不能证明人就是他所杀,只能说明他的配枪在那晚开过一枪而已。 应明禹头疼的就是这样,这是一个缺乏物证只靠口供无法明晰的案件,而且这么多年后的口供,真假水分无法分辨,谁又说得清? 即便是陆卫国的口述内容,应明禹也有很多起疑的地方,他怀疑事情会不会真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如果那个第三者不在场,陆浅浅也不在场,陆卫国是否真如他所说,只是因为妻子口中无德,就一时失手开枪杀人? 陆卫国是个刑警队长,是非善恶观本就比一般人要强,而且据应明禹这几次接触下来,他认为陆浅浅的父亲是个冷静自持心胸宽广的人,他会知法犯法实在很难想象。 陆浅浅不肯说实话他能猜到原因,陆卫国撒谎的理由他还在猜测,这其中倒是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那个第三者。 “还疼吗?”看护士帮陆浅浅包扎好伤口,应明禹没有再沉思,拿过来看了看。 陆浅浅一听他问,瘪了嘴又想哭,应明禹真是怕了,抬高握着她的手亲了亲手背:“行了,我不问了,去吃饭好不好?” 陆浅浅撇了撇嘴。 护士笑着插了话:“美女你就别跟男朋友生气了,下次玩那种游戏的时候小心点,别再弄伤了。” 陆浅浅疑惑不解,出了诊所大门才问应明禹:“什么游戏?” 应明禹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带了她去吃饭。 陆浅浅没食欲,应明禹给她夹了几次菜,看她都不怎么吃,换到了对面她身边坐。 “早晨就没吃,哭了那么久,不饿吗?”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吃。” “是右边手腕疼吗,我喂你吃?”应明禹没接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不想听。 陆浅浅愣了下,好像不敢相信听到他说了什么,一会之后才找回神智:“别岔开话题。” “好,你要说什么?”应明禹放下筷子,转正她的小脸朝着自己,认真地问。 他不相信陆浅浅看着他能说出那种话,她不会让他这么为难。 陆浅浅好一会憋着一口气没说话,眼泪先滑了下来。应明禹一看就着急,把人抱进了怀里,他这两天看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表情了。 “你就不能相信我说的,就这样结案吗?”陆浅浅在他肩头蹭着眼泪,抓紧了他身前的外套。 应明禹无声地缓缓吐出一口气,抱着人没松手,却有几分沉重,她还当真这么说了,虽然是在避着他视线的情况下。 “陆浅浅,那你不能相信我吗?如果我说,你父亲不一定是凶手,你愿意让我往下查吗?” 陆浅浅扶着他胸口抬头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不是我爸?” “你为什么会认为凶手是陆叔叔?” 陆浅浅移开了视线:“我说了,人是我杀的,跟我爸没关系。” “好,不管怎么样,先吃饭吧?”应明禹把筷子拿起来递给她,看她抬了包扎过的右手来接,又放弃了,端了她的饭碗。 “就当我还你的。”应明禹夹了菜给她,而后是饭。 “还我?你记得上次你喝醉之后的事?” “唉…不要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应明禹很看不过眼,他喜欢的女孩子怎么会是这样的? 陆浅浅咽下去之后才说:“你根本没喝醉?” “唉…喝醉过,只有一次,就是陆叔叔来省城的那天晚上,后来还是被你弄醒了,你忘了?” 陆浅浅小脸涨得通红,他说什么?! “陆浅浅,是我高估你了,我还以为你再怎么迟钝也早该发现了。” 发现什么?陆浅浅下意识咬碎了他喂进口里的东西,她现在倒是不用发现,清楚明白了。 从第一次她送他去酒店他就没有喝醉吗?那第一次她在他喝醉后做那件事时……所以那一晚他说的话是当真的,让她别在他喝醉之后招惹他…… 想到这里陆浅浅一个不小心用力咬住了筷子,然后疼得差点把饭吐出来。 应明禹抽出筷子,看她捂着口,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慢点来。” “你……一直……都在耍我?” 都说让她不要边吃饭边说话了!应明禹颇为无语,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叹了口气。 “陆浅浅,你凭良心说话,我什么时候耍过你?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我有突然拆穿你吗?我哪次不是怕吓到你,随你摆布?” 陆浅浅往下咽的东西堵在了喉咙口,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大白天跟她讨论这个事? “想起来没?” 陆浅浅说不出话,好不容易降温的脸上再次因为发热变得通红。 “吃好了吗?”应明禹没再逗她,又喂她吃了许多东西后,看碗底空了,这么问了句。 陆浅浅把口里的饭咽下去后点了头。 “那作为答谢……”应明禹捏起她下巴稍微抬高,凑过去亲了亲嘴角,而后允吸着往里突进,吻了已经吃饱的人。 “我这个人做人光明磊落,从不在别人喝醉时下手,是不是比你有志气得多?” 陆浅浅尴尬地捂住了脸,她真的太失策了,她只以为他会拿这件事质问她,没想到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居然拿来羞辱她。 而且她的确没志气,刚才他吻她时,她还很不要脸地凑了上去,真是没骨气得很。 看她一时半会要纠结在过往的事里,应明禹自己端碗吃了饭,菜都半凉了,她实在太慢性子了。 省城的人开车过来比坐火车慢一点,进局里后先了解情况,办工作交接。丁原跟包展稍微空下来后,才问了应明禹和陆浅浅在哪里。 “你们都认识自首的那个嫌疑人?她跟你们应队长是什么关系?”陈队长听他们口气稔熟,忍不住打探了句。 “这个……”丁原递了眼色给包展,想让他来回答。 “陈队长,这种事我们下面的人怎么会知道。那个丫头之前在我们组里任过职,给我们画图的,所以大家算认识,其他的没什么。” “是这样?”陈队长给他们指点了大办公室的方向。 丁原和包展扑过去却没遇到人,于是问了办公室里其他员警。 “有没有一个特别帅的警官来过,跟一个小丫头在一起的。”包展充分利用了老大的特色来询问。 员警点了头,说明了刚才的事:“不过你说的特别帅的警官是不是他,我们就不清楚了。” 包展叹了口气:“钉子,看来老大带陆丫头去吃饭了,我们赶不上蹭饭了。” “包打听,出差是有餐补的,你就别每顿都想着吃老大了。” 包展捶了他一下:“说的好像你少吃了一顿似的,反正老大又吃不穷。” 两人说着话就回了刑警队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做。 116 邻居家哥哥 午饭后应明禹没有带陆浅浅回警局,而是带了她去旁边一家奶茶店,给她单点了茶点后,他坐在对面盯着她看了一会。 “干嘛?”陆浅浅受不了,脸上不自觉又开始升温。 “先不论凶手是谁,你母亲除夕那晚一定见过一个男人,你还记得那个人长相吗?” 什么啊,看了她半天就问这个?陆浅浅鼓着腮摇头:“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哪可能记得。” “当然可以,你愿意配合吗?” 陆浅浅喝了一口热奶昔,咽下去后才问:“你怀疑那个人和我母亲的死有关?” “至少,先找到他,说不定会对案情有帮助。” “那你说说看,要怎么配合?” 应明禹唇际微弯:“你先喝,喝完我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我有什么病吗?” 应明禹低声失笑:“嗯,失忆症。” 陆浅浅看呆了,一会才想起来他说了什么,再次鼓了腮,他老是嘴上不饶人,她总是说不赢。 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去看心理医生,想通过催眠引导,让陆浅浅想起记忆里曾经出现过的人。 “可能会有些多余的回忆一起涌上来,你会有些辛苦,能忍耐吗?”开始之前,应明禹在等待席上安慰了身边的丫头。 “找到那个人,真的能证明…我爸跟凶案无关吗?” 应明禹捏了捏她的小脸,而后帮她把眉间皱眉耸起的纹抚平:“至少比现在只能听你们一面之词要好。” “我的一面之词不可信吗?”陆浅浅撅了嘴。 “可信,你说什么都可信。”应明禹笑着哄了她。 “你是用什么身份说这话哄我?” 应明禹叹了口气:“我跟你一样,希望陆叔叔不是凶手,但查案是我的工作,你也知道我只是哄你。” 陆浅浅低了头,刚好上个人出来,护士叫了她的名字。 应明禹本来想跟进去,被护士拦住了,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因而没有强求。 不过没一会护士来喊了他进去,应明禹出示了证件说明了案情,心理医生才答应配合。 “我可以抓着她的手吗?”应明禹不是第一回借助心理医生的力量,但以前他不可能做过这种事。 心理医生没反对,应明禹就抓住了那只小手,她很紧张,手心已经出了汗。 “放轻松,我在这里陪着你。”应明禹空着的左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毕竟是追寻十五年前的记忆,心理医生花了比较长的时间把陆浅浅带入年幼时的回忆里,而后再让她清晰记起那时见过的人的模样,又花了不短的时间。 应明禹因为握着她的手,多少能感受到她的心绪变化,她小时候的回忆里,似乎开心的事不多,难受的经历占绝大多数。 陆浅浅抓紧他的手时不时就会用力,额头上也一直在渗出一层层薄汗。 一直到天色将晚的时候,陆浅浅才从催眠里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有只大手正在帮她擦汗。 “很难受?” 陆浅浅点点头。 “想起来了吗?” 陆浅浅又点了头,迟钝地还躺在那里不愿意动,应明禹直接把她抱下了催眠的躺椅。 “谢谢医生,我们先走了。”应明禹放了人下地,跟医生道别后带了她出去。 陆浅浅有点糗,出去后才低声埋怨:“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应明禹看了看手表:“先去吃饭还是先回局里画图?” “当然是画图,那个人又不是我想画的素材,我怕我很快会忘记。” 应明禹笑着点头:“还是我这个素材你记得住些,是不是?” “你…不止是我的素材……”陆浅浅没有再往下说。 应明禹含笑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往下问。 这次出差听说案子和陆浅浅相关,不止组里三个男人想来,就连美丽也想出这趟差,最后还是丁原和包展以经验丰富的理由顺利成行,省城里也需要人留守。 虽然案子时间跨度较长,刑侦能做的事不多,包展还是跟丁原在简餐后去了陆浅浅小时候的住处,在周围打听久居当地的人,看能不能问到线索。 “大妈,您还记得十几年前住这里的一家三口吗?男人是做刑警的,女人应该很漂亮,还有一个小女儿,他们差不多十年前搬走的。” “哦…你说的是那家人,记得,他们那个女儿很可爱。她妈妈失踪后,她晚上经常到我们家来吃饭做作业。” “对,就是这家人,您知道他们家女主人失踪的事?” “知道。”大妈口气突然转得不太高兴,“我记得那个女人好像叫什么美什么,反正是个不正经的女人,经常带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家来,要不就是跟着不同的男人出去。” “唉,她家那个男人也是,做什么工作不好做警察…啊,对不起两位警官,我不是说你们。”大妈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眼前的两人也是警察。 “没关系,大妈,您说他们家的女儿很可爱,具体怎么个可爱法呢?”包展打圆场之后,问了点题外话。 丁原一愣,倒没阻止,他也想听听看。 “那个女孩子脸圆圆的,很爱笑,又很乖,每次遇到都会很甜的叫人,还会用两只小手捧着苹果给人吃,比我家那个儿子强多了,还是生女儿好。” “是这样,那十五年前的除夕夜,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家传出什么声音呢?” “十五年前?”大妈想了下,“他们家过年经常都只有母女两个,冷冷清清的。女孩子又不爱放鞭炮,连烟花都没看到她们放过,没印象了。” 想想也是,大过年的时候,大家都顾着自己家的欢乐团圆,哪里会注意到邻居家的冷清落寞。 “十五年前的除夕不就是那个阿姨失踪的时候吗?” 丁原和包展抬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从房子里走出来,看起来就是大妈口中的儿子了。 “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记录了相关信息后,他们才接着问他看到了什么。 “先是有个男的偷偷摸摸敲了门进了隔壁,后来有辆警车开来,我猜一定是浅浅她爸爸回来了,他们家那晚一定很热闹。” “对,那个女孩子是叫浅浅,怎么她妈妈找到了吗?” 丁原和包展对视了一眼没有作答。 “两位警官,你们来问这么久之前的事,不会在荒山发现的那具尸骨,是浅浅她妈吧?”男人倒是在网上看过相关信息。 “能请你跟我们回去走一趟,详细说说看,你看到的情形吗?”包展直觉这个人可能很关键。 “为什么要带我儿子回去?”大妈吓到了,“我儿子没有做过坏事,他不过是在家休养,没有不愿意工作,不是那个什么啃老……” “大妈,我们只是有些事想跟关先生了解,您大可以放心。”丁原安抚了大妈后,两人请了关宏彬一同回去。 回局里找了个空旷待客室,丁原先问了跟案情无关的事。 “你为什么那么关注邻居家的事,而且十五年前的事了,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关宏彬刚才进局里时就四处在看,此时也在眺望窗外:“怎么陆浅浅不在这里吗?” 包展有些不愉快:“别跟我说,十五年前,你还是个孩子,就对陆浅浅心怀不轨?” “你胡说什么?!”关宏彬明显是被说中之后的恼羞成怒。 “别跟他纠缠这些,关先生,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丁原知道包展在怀疑什么,但他们不该带入个人感情,即便事情真是如此,还是要照旧询问。 “刚才我妈也说了,浅浅小时候就很可爱,我比较关心她也很正常。再说了,她那个妈妈成天带不同的男人回家,我也很担心他们会伤害浅浅,所以常常趴在窗边往她家门口看。” “十五年前除夕那天也是如此,对吗?” 关宏彬点了头:“她家年年过年都很冷清,我本来想叫浅浅到我们家过年,我妈说没有这种习俗,所以我只能跟以往一样往外看看。那天到处都张灯结彩,燃放烟花爆竹,路面上大部分时候都很亮,所以我看得很清楚。” “先来的那个男人边敲门边四处张望,一看就是那种人,浅浅她妈也实在过分,还把男人带回家里来,也不想想对女儿多不好。” 包展怒视着他,一个从小就对邻居家女孩子动心思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还敢说别人。 “后来差不多是午夜时候,我爸去楼顶放鞭炮了,我听到有汽车的声音,跑过去看到是警车。虽然没看清车上下来的人,但那个人是自己开门进去,很显然是浅浅她爸。” “那你在那之后有听到他们家传来什么特别的声音吗?”丁原没有在意身边人一副斗鸡模样,继续提问。 关宏彬摇头:“我从头到尾都只听到过汽车的声音,当时到处都在放炮,就算隔壁打起来,我们也听不见啊。” “不过,我倒是看到有个男人从她家窗口跳到地上,抱着衣服往路口跑,哈哈,应该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这件事你们可以去问问,我猜在楼顶放鞭炮的大约都看见了。” “你记得那是陆浅浅的父亲进门后多久看到的吗?具体时间能记得吗?”丁原急着追问道。 “那哪能记得清,反正是在她爸进门之后。”关宏彬有些不耐烦。 “我说你们问完没有?我可以提问吗,那个枯骨是不是浅浅她妈?陆浅浅她现在也在这里吗?” 因为陆浅浅后来的遭遇跟案情无关,所以丁原和包展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只是包展对他这时候还想纠缠陆浅浅很不满,喝斥了他两句。 117 第三者画像 丁原和包展问完话,送关宏彬出去时,应明禹恰好带陆浅浅回来,几个人在警局门口附近相遇了。 “老大。”“老大!” 应明禹对他们身前这个人很好奇,但他也没问,只是陆浅浅忽然抓住了他手臂,躲到了他身后,他才停了停步子。 “你是陆浅浅吗?”关宏彬猜测着问了句。 听到他的声音,陆浅浅更是缩得影子都没有了,整个人都贴在了应明禹背后,抓着他后腰的衣服。 “你是陆浅浅小时候的邻居?”应明禹现在不用猜也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了。 “你是警察?”关宏彬很诧异,虽然刚才那两位警官都那么叫他,可是应明禹因为来时是为了见心上人,所以穿着衬衫西服,加上他今天一直忙还来不及去买一身换,因而看起来实在跟他的身份不相符。 更何况应明禹那副样貌,这一身穿着什么人都像,就是不太像刑警。 “如果你是来配合调查,现在已经结束了,请你尽快离开。”应明禹没有跟他动手,只是想赶他走。 关宏彬绕到侧面试图跟陆浅浅说话,看她好像不想见他,才问了代言人:“你跟浅浅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不肯见我,小时候我们关系很好的。” 对他的自我感觉良好,应明禹很恼火:“陆浅浅对你印象很差,如果你确定不想走,请你走到那条线后,我可以跟你用拳头说两句,要试试吗?” “哇!”包展双眼放光,这个人一定是犯着他家老大了,有好戏看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想打我吧?你不是个警察吗?”关宏彬明显不笨,他有些被吓到。 “走不走?”应明禹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 关宏彬瞬间就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没事吧,别说你已经把要画的人给忘了。”应明禹把陆浅浅拖出来,这么问了句。 陆浅浅朝外面看了眼,关宏彬早跑没影了,才松了口气:“我画完之后能见见我爸吗?” “不能。那你还画吗?”应明禹拉了她去没人的安静小房间。 “喂,老大……”被关在外面的包展差点碰一鼻子灰,掉头问后面的人,“钉子,我们是隐形人吗?老大什么情况,看不见我们?” 丁原正在后面积聚勇气,没有理他,他怕一开口就泄了气。 “得,估计也蹭不上晚饭,我去买饭,你把刚才问到那情况给老大讲讲,陆丫头那边……希望她看不见我。”包展说话就溜了。 根据陆卫国的口供,那个第三者被撞破后就跳窗逃跑了,这和邻居关宏彬的口供一致,稍后他们再找到其他目击证人,这个事就算做实了。 就算时间上不够准确,但如果是这个第三者杀了人,陆卫国在场的情况下,他别说跳窗逃跑了,当场被抓都有可能。再说,他杀了人又不善后,直接逃跑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通缉的结果。 可是陆卫国并没有报凶杀案然后去抓捕这个人,却是报了失踪。 怎么想,就算找到这个第三者,似乎对现在的案情也没有帮助,凶手还是只可能在陆卫国和陆浅浅之间。而这两个人中间做选择,包展和丁原没什么想表态的。 应明禹看陆浅浅进入状态专心在画图后,才出了门去找丁原问话。 “请那个人回来做什么的?” 丁原如实说了情况,把详细口供也拿给了应明禹翻阅。 “老大,万一凶手真是……陆丫头怎么办?” 应明禹看了关闭的门一眼,仿佛透过实木门板看到了里面的人:“你倒是先替我操心下怎么样?” 丁原挑了挑眉,看得出老大比他更为难,他不知如何劝为好。 “难怪陆丫头对于抓凶手这个事,不怎么执着。” 应明禹盯了他一眼,上次他跟陆浅浅为这个事吵起来时,这个人在监控室看了全程,他没跟他计较,他居然还敢旧事重提? “对不起,老大。” “范法医和痕检那边情况怎么样?”应明禹不知道为什么不希望这个案子进展太快,能查的东西太少,他却希望能从第一次就做得细致点,千万不要漏掉了什么细节。 “范法医不用说了,他很少遇到这种案子,想把之前研究过没研究过的理论都试一试,估计有得折腾。王科长那边差不多,他下午已经去了案发现场,连墙上涂料都刮掉了……晚上打算去陆丫头现在的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应明禹无限烦心:“等会我会带陆浅浅走,你帮我跟陈队长打个招呼。” “没问题,老大。”丁原意识到应明禹根本没心情骂他,又多问了句,“那个关宏彬是不是对陆丫头做过什么,下次要是遇到他,要不要……” 应明禹再次瞪了他:“你是个警察,不在自家地盘就能当流氓吗?” 丁原叹了口气:“老大你别只顾说我,有空也说说包打听,还有……你自己。” “我知道。”若说他们三个人里谁最想揍那个关宏彬,说到底还是他本人。 丁原感觉他的废话和真心话都算说完了,可是临走还是补了句:“老大,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希望你能心想事成。” 应明禹目送他逃跑,长出了口气泻火,才重新进房去看陆浅浅。 陆浅浅的画已经过半,应明禹从旁看了看,画里的男人三十岁上下,长得浓眉大眼很有几分英气,倒是个还算英俊的人。 默默坐在一旁撑着头看了陆浅浅一会,应明禹忍住了到喉头的叹息。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陆叔叔是真凶的概率很高。他以前偶尔也会坐在叶绍君送的沙发上看着她画图,她那种时候格外入神,从没发现过。 以后,这样的机会只怕不会再有,如果他成了抓她父亲的人。 “在想什么?” 陆浅浅画完后,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醒了人。 应明禹下意识抓住了那只小手,拿下来握住后,笑了下:“没什么,给我看看。” “看起来你很客观,没有恶意丑化这个人。” “有啊……”陆浅浅不太高兴,“我妈可能有点颜控,我没有夸张,那个人就是长这样。” “你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你母亲。”之前陆浅浅自首时,大多是以母亲这个书面语来称呼刘美花,只有一次她说了“妈妈”这个词,可是她一直都在用“我爸”来称呼她的父亲。 陆浅浅移开了视线,她下午被催眠后,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刚才是一时口快脱口而出。 “知道了。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安排好之后,来带你去吃饭,别随便跑,知道吗?”应明禹摸了摸她的头,离开房间时想了下还是从外锁了门。 陈队长只看到应明禹离开的背影,抓住留守的丁原问了他:“你们队长查案总是这样吗,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他晚上要带嫌疑人去哪,不是说痕检的兄弟正在疑犯家中搜检吗?” “老大…心里有数,陈队长您放心吧。” 陆浅浅还不肯离开警局:“我真的不能见我爸吗?我可以离开警局外宿?” “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相信我。” 应明禹很想像以前一样,假装他们是在一起办案,他抽空带了她去吃晚饭,可是气氛没办法装成那么轻松。 饭后时间已经不早,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回自己昨晚住的酒店,就在她家附近。 进门后陆浅浅就想往前台方向走,应明禹勾住她的腰直接带了她去等电梯。 “为什么……” “不能跟我睡吗?” “……”陆浅浅红着脸跟了他进房,“这…是直接暗示吗?” 应明禹忍不住好笑,她上次也这么问过他,他当时说她可以在床边打地铺,不过今晚他不准备这么说。 俯身啄了下她的小嘴,他回答她说:“不是暗示,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又是什么意思?陆浅浅搞不懂,直接问了他:“只是睡觉,不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 陆浅浅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乖乖去了浴室洗漱,也没有换洗的衣物,只好穿着白天的衣服又出来了。 “你想穿着裤子上床?”应明禹清醒时是一个合格的处女座,进浴室前阻止了她。 陆浅浅卡在床边,看他进了卫生间,立刻脱了长裤爬上了床。 应明禹出来绕行到床的另一边时,陆浅浅一直盯着他的移动,等他要上来才忍不住问了:“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应明禹拉了拉腰上的内裤带子:“这不是吗?” 陆浅浅吞着口水往后退,那算衣服吗,她怎么不晓得? “干嘛离我那么远,再退小心滚下去。”应明禹试着想拉过她完全卷走的被子盖住自己。 “哦。”陆浅浅把被子分给他一些,稍微往中间挪回去。 应明禹侧躺着笑看着她:“画完就弃之如敝履了吗?” “你什么意思?”陆浅浅问话时眼珠子正盯着应明禹没盖住的胸口方向看。 色女,应明禹吞回了这两个字,咳了一声拉高了她的视线:“画过了就不想摸了,是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你的人。” 陆浅浅倒吸了口气,看他样子不像是撒谎,没什么顾忌就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应明禹早逗够她了,顺势抱住人吻了上去,接下来的一切都非常顺理成章。 结束后应明禹抱了人一起去了浴室清洗,第一次他就想做这个事了。陆浅浅浑身发烫,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又回到了床上。 “不是吧,应明禹?”察觉到某个抱着她的人似乎又有所谓的反应,陆浅浅有种说不出的窘迫。 “可以吗,浅浅?”应明禹问是问,却没等她回答,就开始了自己的享乐。 陆浅浅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她体力不支,这回结束后很快就沉沉睡着了。 应明禹没有再带她去清洗,看她睡熟,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之后,下床穿了衣服离开。 118 简单到艰难 “陈队长,谢谢你肯让我们在警局通宵,还麻烦你留门,我们老大可能稍微晚点会来。”包展请了别人抽烟,道谢之余又多拜托了一个事。 “你说,应队长还会来加班?”陈队长很不解。 “嗯,等老大安排好陆…浅浅,他就会回局里来了解进展还有部署下一步工作。”包展呵呵笑了两声,“我们毕竟是来出差的,早点把案子查明白,对大家都好。” 陈队长对他们这批省城来的人表示惊异,包括法医和痕检那边,都哀声不断,说是比以往的工作强度要高几倍。 “没关系,都是为了破案,你们方便就行。”陈队长抽完烟就告辞下班了。 包展转回去跟丁原录对口供时,忍不住叹了气:“那个姓关的小子说的没错,其他人问回来的证词里,还真有人提到过,除夕半夜从陆家跳窗逃跑的人。” 丁原没接话,默默做了好久后,看了看时间,才问了句:“老大怎么还不来,还没劝好陆丫头吗?” “怎么劝,你有办法吗?”包展感觉老大的运气不太好。 丁原这次是回答不出来。 两人正打算泡泡面休息下,应明禹带了宵夜进来。 “辛苦了,给我吧。”应明禹没什么食欲,拿手里的东西跟他们交换了资料。 “老大,你吃过了?” 应明禹摇了头,转身用心看起了调查文档。 丁原和包展对视了一眼,没再谈刚才的事。 看到一半应明禹就揉了眉心,他有点无法集中精神,陆浅浅流着泪的模样总是在他眼前闪现。他还总是想起她问他那句话:你真的能证明我爸不是凶手吗? 应明禹不是想许给她办不到的事,他只是不希望她太早绝望,所以想给她一些愿意配合他的可能性。 可是现在查到的一切,没有一处让他能轻松,如果他做不到这件事,他不敢往后想。 “老大,去哪?” “陆叔……陆卫国还在审讯室吧,我去看看。” “哦。”两人只是抬头目送他,并没有跟过去,看起来老大是有点私事要去问。 应明禹带了点心和茶水进去,坐了好一会才跟陆卫国说了话。 “陆叔叔,不瞒您说,我是真心喜欢陆浅浅。我这次来平城,是因为她不辞而别,我想劝她跟我回去。” 陆卫国有点惊讶,他没想到应明禹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跟他说这种事。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互相之间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地方,她从没跟我说过母亲的事,我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知道。” “应先生倒是个直肠子。” “我不想这段缘分无疾而终,如果您能同意,我很愿意照顾陆浅浅一生一世。但在这之前,我希望您能如实告诉我,十五年前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卫国叹了口气:“应先生,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浅浅就拜托你了。” “陆叔叔,你不肯说实话,就算我想,她也不会愿意。” “应警官何必庸人自扰,因为私人感情无法看清案情?排除浅浅这个障碍后,应警官就该知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属实,并没有任何隐瞒。” “就是仔细想过,我才来问陆叔叔,那晚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否则您不会开枪。” 陆卫国摇头闭了眼,一脸无可奉告。 应明禹转出房间后,更为头疼。他拿陆浅浅的终身幸福做保证,陆卫国都不肯说出真相,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会比他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呢?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这家的父女俩都在给他设难题。 女儿想救父亲,救不了是他的错;父亲不肯相帮,不开口也是他的错。 这个案子表面上看简单到不可思议,对应明禹来说,却艰难到无法想象。 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对着父亲是个老顽固,对着女儿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那时候只想做个普通男人,不太能记得自己是个刑警。 应明禹在楼外吹风时,范桦找到了他。 “应少,你这次是不是太反常了,一直没来问尸检的情况?” “怎么样?”应明禹虽说没什么心情,还是想姑且听听。 “我们用了国际上最先进的验骨方法,核实尸骨确是十五年前的死者,死时大约三十到三十一岁。通过在尸骨牙髓提取的dna,跟陆浅浅的做过比对,证实有亲子关系。通过髋骨、盆骨等相关部位细节推断,死者生前有过生育经历,死者应该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应明禹没有开口,这件事他早就没有怀疑。 “胸骨上的子弹划痕做过勘验后,跟十五年前刑警队的配枪的子弹型号做过核对,证实没有疑点。我们做了弹道还原模型,市局之前的推断基本属实,死者是心脏中枪。头骨完好无损,其他地方未发现骨头上的伤痕。” 应明禹还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两点那两人倒是没提过,要听听看吗?” “说吧。” “第一,死者是左撇子,左手骨骼关节较右手要粗一些,与常人有异;第二,死者左臂有过脱臼和骨折现象,可能是死前许多年的事。” “……”应明禹很无语,他知道他检验得很仔细,可以了吗? “我知道你嫌我烦。不过,我倒觉得你现在大可不必这么烦恼。” “是吗,你是说等到我亲手把她爸送进监狱里之后,也来得及?” “至少,你知道了她为什么要甩掉你,这个谜底已经解开,不开心吗?”范桦倒是心大,任何时候都能找到值得安慰的部分。 “呵,”应明禹还真想开心一番,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她只会比那之前更恨他,“范桦,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我可是个好人,我只是不像你那样事事认真而已。我要是跟你换个样貌身份,别说三五个女朋友,至少也要交他三五十个女朋友吧。” 应明禹懒得理他,转身要回局里,王涛从里面迎面出来喊了他们。 “哟,两个好基友在等我吗?” 应明禹对这个人的白目更加难忍,但痕检这边的情况他还没听,至少也要听他汇报下工作,他忍了。 “哈哈,王涛你来得正好,说说看,发现什么了?” “先说旧址,我们带了陆卫国去现场,根据他提供的开枪位置推测弹道痕迹,我们把可能区域新粉刷的墙灰全部刮掉后,发现了墙砖上的弹头痕迹。”王涛把照片找出来给他们看,“我们给力吧?” “呼……”应明禹本来的郁闷被这两个人挑成了半腔怒火,“跟现在的住户沟通好了吗,不会事后被投诉吧?” “那当然了,不过赔偿金方面,应队长会承担一部分吧?”王涛这才想起来跟本人说明下这个事。 应明禹深呼吸了下:“下不为例。” 王涛笑得不以为意:“除此之外,旧居已经面目全非,没找到什么其他线索。” “至于陆家父女现在的住处,在主卧内找到一口旧箱子,里面放着女性的衣服用品等,是十多年前的款式物品了,应该是死者的遗物。虽然东西都旧了,可是保存完好,看起来有人在定期保养,并没有破损霉变。” 应明禹听到这里问了句:“东西带回来了?” “就知道应队长会想看。”王涛笑着带了他往里走,“如果凶手真是陆卫国,那他杀了人还保留着这些东西,是想做纪念还是怕别人怀疑……难懂。” “别卖关子了,到底还发现了什么?”范桦倒不想跟一个还不懂得情为何物的人,讨论陆卫国跟他妻子的事。 王涛卖弄地笑了:“还是小范范懂我。应队长,我们在衣箱底部,找到了一个日记本,怀疑是死者的。里面记载了一些…呃…不太好说的事,你们等会自己看吧。” 应明禹不知道他该不该看,一听不好说出口,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入目的东西。 范桦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一进去就戴上手套看了这个物证,看了没一会他就瞥了王涛一眼。 “发现的遗物里,只有这些金银首饰吗?”应明禹记得,跟尸骨一起发现的,只有结婚的金戒指和一对珍珠耳环。 王涛听他问,想了下也觉得不对:“的确是,如果死者真的像日记里所写,有过那么多…情夫,按理说他们都会送些金银礼物给她。不如去问问陆卫国,怎么样?” 看应明禹不接话,范桦把日记本递给了他:“没写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只是些流水账一样的记录。” 虽然他这么说,应明禹还是在做好心理准备后,才翻开日记本。 第一篇是陆浅浅降生的事,日记内容不长,满满的都是喜得麟儿的喜悦;这之后也只是类似的大事记,丈夫在她生日时没有回来,一个人为女儿庆生之类的事;接下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在一篇类似于忏悔的日记之后,不再是一篇篇,而变成了一些男人的姓名罗列和正字记数。 那篇忏悔文大意是她身边有很多男人追她,她怎么拒绝都摆不脱那些人,他们甚至不介意她有个两三岁的女儿。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丈夫说这些事,而丈夫总是忙于工作,连听她诉苦的时间都没有。 对于之后的内容,应明禹说不出感想,只是喊了包展来把名单取走,对照陆浅浅画的图,尽快找出那个除夕当晚在陆家的第三者。 119 铐不住情丝 陆浅浅昨天生日晚上没有睡着,刚才应明禹刻意做了那种事消耗她的体力,这一晚她睡得很沉。 她梦到了一些下午催眠之后想起来的过往,她的母亲长得很漂亮,在父母两人中,她长得比较像母亲。小时候母亲经常带着她去菜场买菜,每回总有些叔叔会多送她母亲一些。 陆浅浅那时候不懂,只以为他们是喜欢她们母女,后来她才知道,他们的那种喜欢,和她想的不同。 自从那个除夕之后,她发了几天烧,好了之后她刻意把八岁之前的事都给忘记了,母亲在她心目中变成了一个不敢触碰的可怕回忆。 但梦里面的母亲并不一直是那样,她也曾经是一个温柔笑着牵着她的小手代领她在路上走的好妈妈。在八岁前,她的生活里几乎只有母亲,父亲很少出现,常常都是去医院病房照顾父亲。 哪怕母亲身边出现了一些叔叔伯伯,他们对她都还不错,母亲也从不让他们碰她,连摸头都不许。曾经有一个人这么做过,她妈把那个人狠狠骂了一通。 如果有那种客人来家里,妈妈会让她待在自己房间,她起初不太懂,后来大了之后,有一次偷偷出来看到过一些不该看的画面。 虽说她还只是看动画片的年纪,可是妈妈跟陌生的叔叔拉手和抱在一起,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 上学之后陆浅浅大概明白了,邻居经常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她母亲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她试过直接跟妈妈说,她不喜欢那些叔叔伯伯,希望妈妈以后不要跟他们往来,可是妈妈只是四两拨千斤地打发了她,根本没有特别听进去。 陆浅浅在还小的年龄就痛苦了很久,是不是要把家里的事如实跟爸爸和盘托出,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她亲耳听到了父亲说相信母亲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听信周围人的谣言。 她希望妈妈听到爸爸这么说之后,能够痛改前非,不再做对不起爸爸的事,可是并没有。 陆浅浅的难以取舍,终结在了那个除夕夜。 因为母亲带了人回来,她早早躲回了房间装睡。爸爸回来看她时,她有些迟钝地在爸爸出去关门时,才意识到可能是爸爸。陆浅浅当时有过挣扎,是不是立刻跳下床去叫住爸爸,给妈妈报个信。可是她没有这么做,或者说她还没能想清楚,事情就已经来不及。 她隐约能听到隔壁房间的争吵,虽说断断续续听不分明,时间持续了很久,陆浅浅不知道她是不是该过去看看。 就在一片欢声笑语、鞭炮和烟花齐鸣的时候,陆浅浅听到了一声枪响,她整个人僵在了床上。 那之后陆浅浅不可能出门去看,她竖着耳朵想听清是否他们还在吵,可是世界仿佛安静下来,除了外面的声音,她耳朵里完全是空。 很久后她听到了父亲离开关大门的声音,陆浅浅仍旧没有敢出去,她没来由地害怕。 第二天早晨起来后,陆浅浅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她坐在客厅发呆时,值完班的父亲回来了,给她做了一顿难吃的早饭。 陆浅浅不知道该不该问母亲的事,最后她还是提了一句。 “妈妈可能有事出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今天爸爸给你做饭好吗?” 这个谎言一连说了好几天,最后变成了失踪,陆浅浅一次都没有深究。 从那时候开始,陆浅浅就很努力学习照顾这个家还有照顾父亲,做家务还有做饭菜。 陆浅浅醒来时,脸上还带着甜蜜的笑容,四处观望没看到那个人,她才嘟了嘴有些不愉快。不过很快她就没有这个功夫纠结这种小事了,她发现她身上什么都没穿。 外套和裤子倒是好好叠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因为是她洗澡和上床之前自己脱的,可是上衣在地下,而内衣和小内裤……她在床上找了好一会才找到。 男人真是不靠谱,都只顾自己,陆浅浅忍不住在心底里抱怨。 再次去洗了澡之后,陆浅浅穿回了昨天的衣服,想着回家换一身之后,顺便买点早餐送去警局。 她拿了房卡出去,看到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看来某人还算有良心,陆浅浅心情不错带了笑离开。 陆浅浅到家门口看到警戒线和封条后,愣了一会,所有的开心喜悦都成了空。她转身就去了警局,找到应明禹后,红着眼问了他:“应明禹,你骗我?” 应明禹带了她去楼外院子里说话:“我骗你什么了?” 看她脸上又滑落泪水,应明禹叹息的一口气提到了胸口,他伸了手想用拇指帮她擦泪。 陆浅浅挥手打开了他的手:“你说你会证明我爸不是凶手,可是你让人去搜查了我们家,不是吗?” “你跟陆叔叔都自首说自己是凶手,痕检去你们家搜查是流程,你知道的。” “那你们查到了什么,我跟我爸谁是真凶?” 看她流着泪还要装凶,应明禹真的很累,伸手把人抱进了怀里,也不顾她想推开他。 “浅浅,给我两天时间,最多两天,你就乖乖待着不要参与这个案子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执着在你母亲的案子上?再说,我也是自首的人,我跟这个案子难道无关吗?”陆浅浅稍微推开他,抬头看着他问。 应明禹真的很头疼,他不想再看她哭起来的模样,可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恐怕已经无法补救了。 “我们找到了那一晚在场的第三者,很快他就会来局里配合调查,到时候事情就会水落石出。”说完这句后,应明禹叹了口气,他说别人说多了,说自己还真是没什么用。不说陆浅浅现在是涉案人员,就算她是无关者,他也不该跟她透露案情。 捧着她的脸帮她擦了泪,应明禹还是难受得很:“别哭了,事情早晚会有个结果,你又能做什么?” 陆浅浅看到他绷着脸,退开后自己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转开头还是问了:“那个人什么时候会来,我能听一听他说什么吗?” 应明禹没有回答,看她冷静下来,带了她进去,让她乖乖坐在一边。 包展去接那个最新相关者了,丁原倒是留守在局里整理物证相关的东西,看到老大带了陆浅浅进来,只点头打了招呼。 陆浅浅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他。丁原忍不住看了老大脸色,感觉应明禹的心情不会比陆浅浅好一丝。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印证陆卫国的证供,开枪的位置在卧室进门的地方,斜向床头方向,弹头在墙砖留下痕迹。刘美花的日记证实她有外遇,加上找到了那个第三者,杀人动机应该也没错。邻居家有人目击第三者跳窗逃跑,等到第三者口供录完,这个案子的证据链恐怕就完整了。 子弹那边核对旧档案没有问题,枪支使用记录写明那一晚陆卫国开过一枪,而且他回到警局后正常交还了配枪,并没有遗失过的可能性。 唯一的疑点就是刘美花的遗物里,缺少一些应该有的金银首饰,可能她并不图这些所以没有收情人们送的礼物,这不是个解释不了的事。而且等那个人来了之后,或许这个问题也会得到解答。 放下笔,丁原再次看了坐在老大身边的女孩子的背影。 他看到陆浅浅全身都用着劲,好像憋着一股气才能坐在那里不动。 他们不算是特别熟悉的朋友,至少他并不知道陆浅浅的任何私事,可丁原也为这件事难过,为她母亲的遭遇,和她父亲即将面对的事惋惜。 丁原不知道老大又该有多心烦意乱,又用了多少意志力,才能继续专注在案件里。 他自认,如果是他的女朋友遇到这种事,他恐怕没办法参与案件调查。可是同时,他又不希望把事情全交给别人,他会希望是由他来查明真相。 “先去吃午饭好吗?”在丁原自我纠结时,应明禹看时间差不多,想要带陆浅浅出去。 陆浅浅固执地摇了头。 “你现在是我的犯人,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应明禹拿手铐把陆浅浅的右手跟他自己的左手铐在了一起。 “从现在开始,我上厕所你也要跟我一起去,明白?” 陆浅浅抬着右手惊讶地看着他。 “我现在要去吃饭,你可以选择跟我走,或者我拖着你一起去。” 丁原选择了坐在原地不动,目送陆浅浅无奈地跟了应明禹离开。 陆浅浅还以为他只是说一说,吃饭时总该会解开手铐,结果并没有。应明禹生生用单手吃了饭,空出左手让她随意。 她服了这个男人,勉强吃了一点,坐在一旁撑着头看着他吃。 应明禹丝毫不介意,吃饱后顺手喂了餐后甜点给她。强迫她吃下去后,接了局里的电话,说是那个人已经到了,目前正在审讯室休息候审。 陆浅浅一瞬坐直了身子:“是不是有消息?” 应明禹拉了拉手铐的链子:“走吧,我有事做,你不要妨碍我。” 陆浅浅睁大了眼:“你是说,要带我进监控室?” “我什么都没说过。”应明禹知道他这么做不符合规定,不过他再怎么说也是个人,还没有冷血无情到能拒绝自己心爱的人。 “谢谢。”陆浅浅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她跟他铐在一起。 应明禹没接话,沉默无言带了她回警局,进了监控室后,就示意审讯室那边开始录口供。 120 母亲的真相 “我曾经追过美花,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在平城做生意。”男人很坦诚,说完自己的姓名信息后,直言说出了多年前的往事。 “当时追美花的不止是我,我有两个朋友也很喜欢她,不过他们都有家室,只有我,那时候还是个光棍。” 男人名叫宋启申,比刘美花还要小三岁,他认识刘美花时才二十三,刚念完书回家跟着父亲做生意不久。宋启申一直追了刘美花四年,到最后那年,才有机会跟她约会,包括上她家去坐坐。 他追刘美花的时候就知道她已婚还有个女儿,他见过小时候的陆浅浅,不过也只限于此。据他所说刘美花很在意她的女儿,从不让那些追她的男人碰她的女儿。 刘美花从没收过他送的礼物,他追女人当然送过很多,但她要的不是那些。而且即便是最后一年他们有一些来往,刘美花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除了除夕那晚,他们也没做过苟且之事。 “宋启申,你老实点,人都已经死了,你没必要专挑好话说,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也说了,人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你追一个有夫之妇追了三四年,过程中她既不收你的礼物又不领你的情,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我没有撒谎,美花是个好女人,她不但温柔贤惠,还很善解人意。她在店里做工的时候货架摆得整整齐齐,对同事又好,还很会做饭做点心。曾经有个帮工的老人家因病要动手术,家里拿不出钱准备放弃治疗,就是美花帮忙在同事里募捐筹的钱。我开始对她有好感就想过追她,可是听说她已经嫁了人,只好把这份心思放在了心底。” 宋启申会去追刘美花,是因为一年之后,他的两个朋友在追,而且她的态度好像也不像之前那样强硬。他从其他人口里听说,她的夫妻生活好像不太和谐,所以刘美花似乎有意想要另择佳偶。 可惜宋启申比她小,刘美花一直不太搭理他,他两个朋友一个个阵亡了,也没轮到他有这个福气。尽管如此,宋启申是真心喜欢她,他因为这个事跟父母也吵过很多回,却实实在在追了三四年。 “这么说,刘美花跟你说过以后要离婚跟你在一起的话?” 宋启申点了头:“美花说她的老公是做警察的,总是在外面忙,她一个人实在撑不下去了。我愿意等她离婚,而且我们还讨论过她女儿的事,她希望女儿能跟她,所以她才想在离婚前就找好对象。” 如果刘美花在单身的情况下跟陆卫国离婚,一般孩子会跟父亲。虽然陆卫国的工作似乎不太能照顾到孩子,但他的工作毕竟比刘美花那份工听起来就正规,收入也更高。 “我当然没意见,不说多养个女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压力,美花的女儿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那一年我们谈了很多以后生活的细节,我准备如果她离了婚先帮她租房子在外面住,等我买好自己的房子,到时候再跟她结婚,接她一起住。” “虽然有些对不起父母,但我当时想的是,等我跟美花有了孩子,父母有了孙儿,自然就能接受她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的确计划了很远的将来,哪怕是这么多年之后,我都记得这些事。” 包展沉默没有再提问,他好像听过类似的故事。曾经有个叫叶绍君的人,也是追陆浅浅追了两年,完全没有希望却不肯放弃。 “那你说刘美花想要的不是礼物,你认为她想要的是什么呢?就是这些生活保障吗?”丁原还是想追究下这个疑点。 “美花想要的是爱情,她希望能找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真心对她好。其实我知道,她并不是很喜欢我,她最爱的,还是她的丈夫。可是我不介意,既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那个男人离婚,那就说明她是真的伤了心,等我们在一起了,我相信我能用我的爱感染她。” 这一下连丁原也沉默了,这个人的出现,似乎推翻了之前他们对刘美花的所有印象。 宋启申提供了他那两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当时都是他家商铺的合作方,供货还有拿货的老板家里的少东家。 包展他们出去后,核对了刘美花的日记本找到了匹配的人名,打电话联系了那两个人。以寻找刘美花儿子的生父为由,想让他们提供毛发做亲子鉴定。两人都矢口否认跟刘美花有染,也并不害怕他们说要上门取证的说法,只承认追过她,都是说没有到过那一步。 审讯室里只剩宋启申后,他默默流了泪,似乎还是忘不了多年前的那个人。 应明禹身边的人很沉默,她应该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内容。 包展敲了门进来,问他还要问什么,稍微瞥了陆浅浅一眼,没有敢看也没问起她。 “既然他说他是真心喜欢刘美花,问他为什么那一晚要跳窗逃跑。”应明禹说之前看了陆浅浅一眼,还是这么说了。 “对,只顾着问之前的旧事,倒忘记了当晚的情况还没问。”包展说完后又关了门离开。 他出去和丁原碰了个头,两人无言对视了一会,而后还是回了审讯室继续问案情。 “那一晚的事…说实话我很后悔,我本来只是想去陪美花过除夕,她说她已经独自和女儿过年有四五年了。发生那种事是一时意乱情迷,可是毕竟是被抓奸在床,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丈夫。是美花让我先走,说她会跟陆先生说清楚,之后她会来找我。”宋启申没有否认跳窗逃跑的事。 “那后来你有去找刘美花吗?” 宋启申点了头:“我去她家附近等了几天,都只看到陆先生进出,后来还听到他们那的邻居在说,美花失踪了。店里开工后,陆先生也来说了这个事,替美花辞了工。” “你对刘美花的失踪,没有做什么吗?” “我有,我去警局问过这个事,他们说已经在寻找;我想过找陆先生问这件事,可是…我实在没有立场也没脸去找他。我父母当时正在计划往邻市开分店,听说美花失踪了,特意用这个事把我支出了平城,我不想去也不行,只能从了父命。” “那你没有怀疑过陆卫国吗?” 宋启申这次看了他俩一会,才谨慎地说:“我怀疑过,我觉得美花不会丢下她的女儿。但陆先生是警察,我无凭无据没理由去告他,而且我也无法说明我跟美花的关系。” “你就这样让一个你深爱的女人死得不明不白?” “我没有,最初的三年我每年都会抽空回来,去警局询问寻找美花的情况。而且我听说,陆先生那几年也一直在找美花,我才想可能是我想多了。说不定美花是因为那件事觉得没脸面对她丈夫,她也后悔跟我之间做出那种不耻的事,才会一个人离开。” “那之后呢?” “那之后一年我也想回来的,可是当时全家都已经搬去省城,而且我那年已经三十一,父母都在催我结婚,他们不允许我在婚前回平城。”宋启申说到这里用双手撑着额头,低声说,“我根本不想娶别的女人,一直到三十五岁那年我才结婚,既然有了老婆,我又有什么面目再回平城追究美花的事。” “你…有孩子了吗?”包展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他还有点连带的担心叶绍君同学。 宋启申长叹了一口气:“嗯,有个儿子,今年已经五岁了。” “我以为,美花可能会去找我,她只要去任何一家分店问起来,就能知道我在哪里。没想到,她已经不在人世,我还担心过,她会觉得我等她的时间太短。” 追了四年,等了七年,加上刚认识那一年的倾慕,包展说不出话,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着急赶来,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她不该死得这么惨,死得那么早,都是我的错。”宋启申说到这里再次落了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他真的动情很深。 应明禹解开了跟陆浅浅之间的手铐,把人抱进怀里由着她哭。他不知道他想到的事,她是不是想到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他什么都不确定。 这个案子从一个简单的情杀,变成了一桩可以令人悔断肠子的枉杀。应明禹不知道,现在被扣押在另一间办公室里的陆卫国,是否早就知道,自己冤枉了妻子? 而他怀里这个小东西,大概很快就会从他怀里消失,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 不管他是辞退工作也好,还是死缠烂打也好,除非他能让时间退回到十五年前,否则已成事实的事情,无法再改变。 他终究还是变成了她的仇人。 应明禹抬手摸了摸她渐渐长长的头发,从警局离职后,她似乎打算留长。以后,他大概没机会再带她去理发了。 “陆浅浅,我要去签批捕的文书,我还有些话想跟你父亲说。你先跟钉子他们在一起等一会,稍后你可以见到你父亲。” 陆浅浅从他怀里起身擦了泪,转身当先走出去跟丁原他们碰了头,只是她低着头不打招呼也不说话。 应明禹交代了他们两句,去签了字之后,去看了陆卫国。 121 讲不出再见 “陆叔叔,那一晚,是不是因为刘阿姨说到要跟你离婚,还会带走浅浅,你才会激动地开枪?” 陆卫国叹了口气看着他:“应警官就像是亲眼看见一样。” 当时他在气头上,刘美花也一样,她说的难听,说她找到了更好的男人,就算去打官司法官也会把女儿判给她。陆卫国没想到他会跟妻子搞成这样,爱情不在,亲情不在,就连最后一点牵系的感情,也断在了那一刻。 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刘美花说过头了的一句话,她说她是这种下贱的女人,女儿跟着她,她也会把女儿养成一样的人。就是这句话,触到了陆卫国的底线,他暴怒之下开了枪,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其实你早就想明白,刘阿姨没有想要背叛你,她仍旧是爱你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是我让她失望了,她是个渴望爱情的人,我却忽略了这一点。她在其他人那里找不到她想要的两情相悦,可是我一直没意识到她的需求。其实她说过很多次,我却没在意,才把事情搞成那样。” 陆卫国曾经在邻里风言风语时,说他愿意相信他的妻子不是那种人,还安慰过刘美花。可实际上恰好是他这样的信任,让刘美花更加生气,她刻意带了不同的男人回家来,想让丈夫发现之后跟她争执这件事。可陆卫国一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的信任,在那时候反而是个错误。 应明禹听了这个沉默的人这么长一段表白,有很多感慨。 陆浅浅以前在崔袅袅跟丈夫郭明和好时,认为不值得,因为那个男人曾经不相信自己的妻子。这点上应明禹跟她想法一样,他不认为陆卫国相信刘美花不对,只是女人的心思很难测,她们某些时候要的不止是信任。 “浅浅对男女之事没什么信心,就是我们做父母的给了她错误示范,希望应先生不要重蹈覆辙。” 应明禹喉结动了动,他不认为他还有这个机会,去接受考验。 “当时我没有去自首,只是为了浅浅,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也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可以放心去我该去的地方了。”陆卫国说到这里很坦然,“我是罪有应得,能说出一切,承担自己该负的责任,对我来说是解脱。这十几年,我一直不能安寝,总算是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陆卫国这么说,应明禹说不出道歉的话,他没再多说什么,出去喊了人来带陆卫国走。 陆浅浅在过道里跟父亲见了面,只是父亲带着手铐,想抱她都不方便。 “爸爸……” “浅浅乖,爸爸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法律制裁。爸爸已经把你托付给应先生,他有空的时候,你要带他一起来看爸爸,好吗?” 陆浅浅看了应明禹一眼,发红的眼眶里,眼神充满了痛恨和埋怨。 应明禹停步在了那里,没有把犯人送出去,他没有脸面对她。 他费尽心机,最后证明了她父亲就是真凶,而且查得格外仔细,绝对没有翻案的可能性了。 “老大……”丁原转回来叫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包打听呢,我有事问他。” 应明禹找包展问了,省城最好的律师,不是最有名的那种,是最负责任有良心的那种。包展自然是不遗余力帮忙去做了这个事,还让应明禹放心,他绝对会给陆卫国挑一个最好的。 “老大,光是补救这些没有用,你还是去找陆浅浅好好聊一聊吧?”包展忍不住劝了一句。 上一回陆浅浅牵涉到张福同的案子时,本来法院也是要传唤陆浅浅到庭的,应明禹替她收了那封传单,报了拒绝上庭的回信。这个事至今陆浅浅都不知晓,包展他们也没特意提过。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说什么来狡辩?” “这个……老大,陆丫头只是一时之气,你抽空多哄哄,说不定有转机呢。” 应明禹看着他:“我辞了工作,说不定会很有空。” 包展眉毛一跳,自动自发离开了爆炸中心点。 陆浅浅一直跟着警局的车去了看守所,但现在案子还没进入审讯流程,她暂时无法探视。虽然陆浅浅提供假口供妨碍调查,但念在她是一片孝心,警局只是口头教育了几句,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 那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她没有食欲,问清楚可以探视的大概日期后,在大门外站了许久,才打车回自己家。 搜检的人已经走了,警戒线和封条都撤了,她开了门进去,里面倒没有翻乱,只是显得冷清。 这个家其实她待的时间不多,十三岁左右搬过来,十八岁就离开平城去省城念大学。大学四年她除了过年很少回家,毕业后也就是年前回来,才多住了两个月。 陆浅浅跟她父亲关系说是很好,但其实两人心中都存着一个坎,父女俩平时话并不多,尤其是都不敢提到她母亲的事。 这下好了,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母亲死了,凶手是父亲,喜欢的人是抓她父亲的人,陆浅浅觉得她的人生真的有些戏剧化。 范桦和王涛处理完手里的文档就打算走了,刑侦那边其实没什么后续工作,包展和丁原去吃晚饭了,说好吃完就要回省城。他们本来想叫应明禹一起去,可是很显然应明禹没食欲不肯去,他还一个人留在局里看文档资料。 “应少,不早点赶回去吗?说不定省城还有案子等着你。追女朋友而已,追不上就算了,去道个别,也算好聚好散……”范桦说到这里在应明禹的瞪视下卡了壳,吞回了后面的话。 “先走了,应队长,你慢慢看。”王涛笑嘻嘻道了别。 应明禹放下了无法推翻的文档,慢步走去了陆浅浅家楼下,楼上亮着灯,说明她已经回家。 考虑很久后,应明禹上了楼,敲了三次门才有人来开。陆浅浅眼睛红红肿肿的,这些天都是这样,他有些习惯了。 “我可以进去吗?” 陆浅浅用行动回答了他,她出来并且关了门。 “我们家地方小容不下外人,应警官难道还想要搜查什么东西?” “浅浅……” “我跟应警官好像没有熟到这种程度,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这么叫我的。”陆浅浅说着话往楼道下面走。 应明禹沉默无言跟着她下了楼,走了一会他才发现她好像是在往警局方向走,她自己可能没发现。 “浅…陆浅浅,案子已经结了,我走之前,能不能最后吃一次你做的饭菜?”他停下了步子,再走下去她恐怕要跟他道别了。 陆浅浅转身抬高头看着他:“你能不能把我爸还给我?” 视线相交,应明禹看到她红肿的双眼里带着一股狠劲,让他无法直视。 只是陆浅浅说的事,应明禹自认他做不到:“我送你回去吧。” 陆浅浅看了看前路,没说话掉头往回走,她可能下意识做了多余的事,她差点把他送到警局。 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经常下雨,这一晚却没有,虽然没有月亮,但星星还不少,看来明天会转晴了。 沉默又走了一路,应明禹又看到了熟悉的楼栋,她那间还亮着灯。 “陆浅浅,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如果你想打我,就趁现在。” 陆浅浅听他这么说,一鼓作气停步抬起了胳膊,应明禹还稍微躬身配合了她。 “我不会让你如愿,你想借此减轻负疚感,我不会打你。”陆浅浅握紧拳放下了手。 应明禹叹口气站直了身子,她没说错,他想给机会让她泄愤,也是为了让自己好受。只是她不肯动手的原因恐怕并不是这样,她仍旧舍不得他,可这舍不得,现在正让她难受。 看她快步上楼后,应明禹拨通了王子熙的电话。 “你知道陆浅浅的母亲早就死了吗,而且她父亲就是真凶?” 他一开口就说这种事,王子熙吓了个半死。 “什么?那你现在跟浅浅在一起吗?我不知道啊,她自己难道知道?” 应明禹没有细说,她之后自然会从陆浅浅那里知道:“你之前被怀疑是杀父凶手的时候,为什么让我不要告诉陆浅浅,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吗?” “我…只是觉得浅浅跟陆叔叔之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我不想用自己家那样的父女关系让她为难。你没有问过浅浅吗?我还以为她会愿意跟你说。” 应明禹吞回了叹息,他不打算说明他跟陆浅浅现在的情况,反正她很快就会知道。 “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过来陪陪她吧。” “我当然会去,不过,应哥哥,这种时候你别跟我说,你还要忙于工作,不肯陪浅浅吧?” “谢谢你。”应明禹挂了电话。 他倒是想陪着她,可是别人不愿意,连门都不让他进,他能怎么办? 应明禹那晚四处闲逛,走了很久才回警局,值得欣慰的是包展和丁原还蹲在门口谈天等他。 “老大,要连夜回去,还是在这里多住一晚?” “麻烦你们开车。”应明禹上了后座后,很快靠在一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包展和丁原都坐在前面,不自觉想起了上次从三江市回省城的事,当时陆浅浅跟应明禹一起坐在后面,某人很快就靠着他们家老大睡着了。 他们看这个热闹看了近一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收场。 印象倒是很深刻,但结局实在有些凄凉。 包展贴心地送了应明禹回家,才把警车开回警局,路上跟丁原两个人只是互相叹了几口气,说不出什么来。 应明禹独自一个人回了家,去接女朋友没接回来并不惨,去接女朋友结果变成了仇人,这就比较传奇了。 开了灯看到鞋柜里还放着女式的各种鞋子,应明禹忽然有点想逃离这所房子。进去后他先把陆浅浅的房门关了,又把他之前拿走的牌子挂了回去。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追得太紧,她既然要逃,他就该让她逃得远远的。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122 最适合的人 三月下旬,应明禹时不时就调休,没有大案的时候尤其如此。查案过程中他很少说话,基本上能用十个字说清楚的内容,他不会多说半个字。不过破案率没变化,应明禹做事跟以前一样,准确迅速,没任何问题。 全组的气氛都偏压抑,庆功没人敢闹应明禹,他不想喝酒他们不会劝,他一个人喝酒他们也不敢陪。 接下来应明禹请了长假,四月初清明不到就上京回了家。 丁原虽说比以往有自信一些,能自己处理大部分案件,但老大不在还是难免不安。 包展在几天后为组里的人带来了坏消息:“听说张局想取消我们组,付局为了这个事正在替我们争取,好像说是老大不打算回来了。” “不会吧……”美丽很受打击,“老大最开始来又不是为了找对象,难道就因为陆丫头的事,灰心丧气不回来了?” “我相信不会,可能是京里出了什么案子,临时调老大去帮忙。他一时抽不出空,张局想趁机釜底抽薪吧?”丁原对应明禹持信任态度。 大壮看了看众人:“好不容易我下定决心留在刑警队,钉子你也哄好了女朋友,老大这时候玩失踪,太伤人心了。” “你们家老大是这么没交代的人吗?先做好手头上的事吧。”范桦恰好来送尸检报告,看他们垂头丧气,忍不住给他们打了气。 应明禹这次回家,一见他继母就直说了:“我这几年都不打算谈女朋友,别给我介绍了。” 易然能说什么,她上回说他有了固定的女朋友,他爸会让他查他母亲的旧案,应明禹听完后都没有接茬。更何况他又说了这种话,意思是就算几年内都不查他母亲的事,他也不会谈女朋友。 清明节拜祭完母亲后,应明禹四处办了些手续,完事后他给付局去了电话,说他短期内不会回省城。 事情告一段落后,应明禹在家收拾东西。他从省城回来时,只带了床边那幅夏夜虫草图,挂在了家里的床边。 他拆了外框,把画取出来卷起来收进小卷轴里,接下来去的地方,可能不方便用框。 有人来敲门,应明禹看到易然后出了房间,他猜测继母是想跟他道别。 “你爸在书房等你,他想跟你聊一聊。” 应明禹挽着胳膊考虑了一会,还是去了。 “爸,找我有事?” 经过陆浅浅和她爸那件事,应明禹反省过一些自己的事。他只是怀疑他爸,哪怕他爸真做了那种事,他也仍旧是他的父亲,他没必要那么针锋相对。 陆浅浅这么多年一样怀疑着父亲是杀母的凶手,可她知道父亲一定是为她好,她一直很爱她的父亲。应明禹虽然还不确定父母之间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他至少从中想通了一个事——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 “坐。”他们父子俩这十来年很少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做刑警之外的工作,听说你主动申请了现在这份外派的任务。” 拉椅子坐下后,应明禹点了头:“一直做同样的事,偶尔也想换换心情。再说,不是我自己找的事,上头有需求。” “我知道,十选一,不是非你不可,是你主动递了申请。” 应明禹觉得在家里聊这些不太合适,但他父亲身份特殊,他没有刻意拿保密规定来跟他吵架。 “是,他们缺个刑侦方面的人配合,我猜十个人里我是最适合的。我从没参加过宣传或表彰会,这副长相也跟刑警扯不上关系。” “……”应父知道儿子的说法属实,考虑之后还是说了,“这次任务危险系数太高,作为你的家人,我不希望你去。” “你如果想换心情,请长假去玩一阵子也不错。听说你最近感情上不太顺利,说不定旅游时能遇到合适的人?” 应明禹愣住了,他爸跟他谈个人问题,这还是头一回。 “跟这件事没关系,既然是我能力所及的事情,我想尽力争取。”说完后看他爸还要劝,他继续说了,“我只是去特训,还不一定就会选我。” 应父考虑后叹了口气没再多劝:“走之前陪佳佳玩一天,还有,早去早回。” “是。” 应明禹离开书房后,发了一小会呆,他爸想说的,应该是有去有回才对。 他的最迟报到时间是三天后,的确还有点时间陪家人。隔天应佳柔放双休,应明禹带了她去野生动物园玩,他妹妹虽然还小,但特别喜欢大小动物。这点就随应明禹,他很喜欢大型动物,犬类算他喜欢的类型里最小的了。 他们兄妹俩差了十七八岁,应明禹读大学时他妹还小,不过他就在本市念警校,休息时经常会带妹妹去玩,两个人感情很好,佳佳很喜欢他这个代沟很大的哥哥。 也是因为他这个妹妹,应明禹跟他继母的关系才会缓和,到现在这样有些母慈子孝的架势,就是最近两三年的情况。 起初应明禹大手大脚花钱是为了报复他这个有钱的继母,慢慢地他算是实现了他母亲对他的期许,他真的养成了富家子的生活习性。现在应明禹已经没有刻意做这个事,他只是出于习惯在吃穿用度上选择了现在这样的方式。 易然对他很好,从最初开始就是这样,不管他想要什么她都想办法给他,不论他说话多难听她也从来不跟他争论。 前年下半年应父决心把应明禹调去省城,易然劝不住应父后,提前替应明禹在省城买了房子,包括里面的健身设备也是她准备的。 应明禹虽然从没当面口头道过谢,但他是个知好歹的人,谁对他好他不会闭目塞耳。 其实去省城一开始对他来说不太能接受,他想查他母亲的案子,留在京里机会比较多,而且那个小地方对他来说很陌生,人生地不熟。 看了住处后,应明禹心情好多了,有一个安身之处,总比住在警局分配的狗窝强。 后来的一切还算顺利,不同地方同样能让他除暴安良,他的理想是做刑警,能工作对他来说就是实现理想。 认识陆浅浅之后,他能跟组里的人把关系拉到那么近,是应明禹从没想到的事。他在省城的生活过得过于开心快乐了,乐极生悲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没有居安思危是他该反省的事。 应明禹当时曾经想过在省城定居,他有房子,在那里有喜欢的人,有工作也有朋友。 现在,少了一个人,他睡在那张床上看着墙上的画,甚至会睡不着。暂时,他不想回省城。 可如果他床边没有挂着那幅画,他好像也睡不着。所以,应明禹买了配套的卷轴打算把画走到哪带到哪。 陆浅浅比较忙,隔天警局重新找她录了口供,还有很多关于她父亲的事要跟她沟通协商。 王子熙安排好手里的工作后,在隔天晚上才到了平城,跟她的好姐妹碰头。 “你和陆叔叔的事,我听包大哥说了,怎么会弄成这样?”两人在客厅沙发坐下后,王子熙没心情打量这个不大的房子,拉了好友的手关切地问。 陆浅浅慢慢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快要夺眶而出。 “其实…我早该想到,”她哽咽着慢慢说,“迟早会有这一天。” “你的意思是,陆叔叔真的…做了那种事?”王子熙递了抽纸给好友。 陆浅浅无法反驳,她已经看过父亲的供词,虽然里面没提到后来应明禹口头问的事,但证词完整,而且里面的内容都已经得到了验证。 “这么说…陆叔叔是罪有应得,那你怎么会跟应哥哥闹翻?”王子熙看她明显僵了下,还是接着问了,“因为应哥哥不肯帮陆叔叔脱罪吗?” 陆浅浅慢慢止住了抽泣:“他是个警察,秉公处理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有……” 她没有要为这种事跟应明禹生气,或者说,如果他徇私,真在那时候对她妥协,陆浅浅反而会失望。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接受他?听说是应哥哥追的你,浅浅,这种福气可不是谁都能碰到的,你的男人运真的很好。” 陆浅浅低了头摇了摇头。 “行了,不提应哥哥的事。你肯定没吃晚饭,我赶着来看你也还没吃,出去吃了饭,晚上回来再聊?” 虽然主卧空着,王子熙还是跟陆浅浅挤在她的次卧小床上,两个人从大学时的闲话还是说回了陆浅浅父亲的事。 陆浅浅抱着好友边说边哭,断断续续说了大半个晚上,才困得睡着了。 王子熙坚持到了最后,轻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只有我身世可怜,没想到你心里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她以前只见过陆卫国一次,当时她有觉得陆浅浅和她父亲之间有些不自然,不过她自己家的情况没什么可参考性,王子熙只以为自己想多了。 平时偶尔她问到陆浅浅家里的事,王子熙也觉得陆浅浅有很多隐瞒的地方。她那时候以为陆浅浅是因为母亲失踪的事不光彩,所以在知道她母亲可能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之后,王子熙没有再多怀疑,也没再问过相关的事。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她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朋友,内心无比强大,否则一个女孩子,实在很难面对这样的遭遇。 123 相爱的两难 王子熙一直在平城陪陆浅浅度过了最艰难的十五天,愚人节过了之后她才回家,恰好也到清明节扫墓的时候了。她父亲新丧,今年一定要拜祭的。 陆浅浅这个月则是不停在跑警局和看守所,她以前虽然做过一段时间的刑警,可是对于后续处理一点都不了解。她有很多需要去问的事,能不能给她爸送东西,怎么申请见面资格,什么时候会开庭,她还要做些什么? 律师倒是自己找上了门,自我介绍说是包展找了他,费用也会由那边出,让她不用担心。每次去见过陆卫国后,律师会跟陆浅浅见面说情况,都是些好话。 虽然听律师说爸爸在看守所情况不错,陆浅浅自己见不到,始终是无法放心。 她一时半会离不开平城,等开庭至少都要一个月,陆浅浅也没有心思和灵感画图,所以想在家附近找份工作先做着。 律师费是谁出她能猜到,不过她不打算领这个情,因而想在案子判决之前攒够钱,来付这个费用。 而且她现在的状态,有份工作也能调整下心态,不至于总是钻牛角尖蹲在家里难受。 最初陆浅浅就近在那家蛋糕店做了一阵子,那个曾经送她回家的店员小弟弟很认真想追她。那个孩子比她要小两岁,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陆浅浅本着不祸害别人的好心,很快辞掉了这份工作。 四月底王子熙再来时,发现陆浅浅搬了家,她还是租了两室的房子,主卧里只是放着箱子,并没有打开布置。 “浅浅,你学了那么多年美术,就是为了做这个吗?”在便利店收银台边,王子熙吃着刚才付款的东西吐槽她的好友。 “姐姐,你买了出去吃,要不去那边有小桌椅,在这里很妨碍进门和买单的人。” “怎么会,我这么漂亮,路过的男生看到都会进来买,不是帮你招揽了生意?” 陆浅浅无言:“我只负责收银,卖多卖少不关我的事,也不会给我加工资。” “浅浅,这你就太没追求了,既然做了收银员,当然要把自己当店长来看,这样才会有前途嘛。”王子熙以前经常跑销售的场子,竞争意识非同寻常。 陆浅浅尴尬笑了笑:“子熙,你真打算让我在这一行闯出什么名堂来?” “这倒是。你还是应该早点嫁个好人家,到时候想画什么画什么,当你的阔太太不好吗?” 陆浅浅没接茬,她还是不想谈起那个人。 “我没说应哥哥,我说那个小开叶绍君啊。他家里条件不错,他又没有对不起陆叔叔,你一个电话他肯定飞奔来找你,要不要试试?” “少胡说了。” “你不打我来打,赌不赌咯?” “别!”陆浅浅一着急,差点把扫描器推出收银台,“好不容易才跟他说清楚,你别再招惹他。” “是吗?怎么说清楚的?我猜,应该是应哥哥帮你的吧?现在你都没有这个金牌‘假男友’了,不给他一个机会吗?” 陆浅浅摇了头:“我又不喜欢他,以前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浅浅你做人真的太好了,那些笨男人喜欢追你,你大可以欺负他们当好玩,何必太认真。” “我想,我妈当年如果不是抱持这种态度,说不定不会跟我爸走到那一步。” “正相反,你爸妈太相爱,太把爱情当回事,才会那样的吧?如果大家只是玩玩而已,就不会有那么深的因爱生恨。” 陆浅浅鼓了腮之后回答说:“可是你是玩,你能确定对方也是玩吗?万一他动了真感情,你的玩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烦。” 王子熙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被陆浅浅回得无话可说。 片刻后她换了话题:“你对应明禹肯定是认真的,那他对你呢?” 陆浅浅再次语塞,刚才某人不是说不提应明禹的吗? “我真搞不懂,你们明明没必要错过彼此,为什么要弄成现在这样?”看好友不接话,王子熙透露了最新消息,“听包大哥说,应哥哥不知道是辞了职还是调了岗,四月回家之后,就一直没回省城。” 陆浅浅看了她一眼,连包展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应明禹去特训的地方,跟他要去出任务的地方可谓是天南地北各在一方,但挑选的是同样气候条件的场地,为了之后能最快适应环境。 应明禹虽然是读警校出身,从小也学过一些格斗术作为爱好,但他毕竟没有当过兵,部队的训练方式和学校还是有区别的。加上他离校工作的这些年,忙于做事难免会有松懈锻炼的时候,而这次任务希望他们能尽量往特种兵的方向靠拢。 为了能活着回来。 起初从全国刑警队里挑人就筛了无数次,才筛到只剩十个人。通过一些隐秘的方式说明这个任务的难度和需求后,主动申请来参加特训的只有三个人。为了能有更多选择机会和提高任务达成的几率,上头劝服了另外两人一同来受训,所以他们这批竞争对手一共五人。 最后会挑两个人,同时放出去,至于能不能把任务顺利进行下去,要看到时候的实际情况,至少要保证有一个人成功。 既然来了,所有人都抱持了一样的心态,想要取胜想要去接受这次任务。 训练无疑非常辛苦,他们虽说是刑侦方面的人才,也挑了身手还不错的,但和特种兵比起来,根本不经练。 一周的苦捱后,有一个人退出,他的身体状态实在达不到,而且过于辛苦的操练让他有些心理压抑。 又一周后,应明禹成了唯一一个能坚持完所有训练的人,教官看看倒下的一批,拍了他肩膀说:“谁敢说我定的训练变态,这不是有人能完成吗?” 应明禹差点在他的大力神掌之下倒下,勉强撑住了。 他们住的和其他士兵一样是四人间,原先有五个人时应明禹自己一个人住了一间,后来走了一个之后他就搬到了一起。 不过他不爱说话,其他人对他好奇做过观察和分析,从他们的推断里,应明禹觉得他果然还是最适合这次任务的人。 因为其他人明知道他们都是从刑侦方面调来做特训的人,却还要怀疑他会不会不是。 走的那人虽然是住下铺,但应明禹搬过来时下铺已经被人占了,他睡在了上面。跟他对床睡上铺的兄弟有一晚看到他从卷轴里拿了画出来看,突然发难跳下床凑到他床头偷窥了一记。 应明禹很无语,虽说做刑侦的人大多好奇心很重,但这么活泼好动的也是少见。 “这什么东西,不是不让带个人物品进来吗?你果然有特权,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是想立个大功好分配工作?” 应明禹收好了东西闭了眼睡觉。 这里不让带私人物品倒是确有其事,应明禹能拿回这东西,花了很多心思。教练起初根本不跟他谈条件,但走了一个人之后,他的锲而不舍让教练怕了他。 在完成指定训练之后,他跟教练经过了三晚的附加挑战,全胜的情况下,教练把这幅画连卷轴一起还给了他。 “在这里可以,出任务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带这种有个人属性的东西。”教练没想到自己会输,愿赌服输时,还是如此警告了这个有些过分超出预期的男人。 应明禹当时没有应答,他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但知道跟做是两回事。 他曾经也知道如何处理陆卫国的案子,但知道跟最后签字中间隔了太多东西。 应明禹跟他父亲说,他想接其他任务转换心情,跟感情上的失利没有关系。这句话不说他父亲信不信,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他在省城待不下去,在那个曾经温馨舒适的家里更住不下去。在警局时会想起她坐在他的办公桌后,一本正经慢吞吞地画凶器图;在家里看到空荡荡的厨房,会想起自己坐在吧台边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 应明禹曾经以为他很容易就能把那一切变成不会失去的永远,他只要开口跟她说,她就会笑着点头答应。 现实给了他一个大耳光,他说与不说都是个错,说了之后反而遭遇了比拒绝更不堪的回应。 应明禹当时以为那就是她最绝情的样子了,不辞而别还在信上写了永不相见;却没想到他的不甘心和想要往前再走一步,把她逼到了绝路上。 陆浅浅没说出口的话他都能懂,她想要跟他在一起,首先要解决掉那个心理障碍——她在庇护一个杀人凶手。而且那个杀人凶手是她的父亲,她沉默不言保护了十五年的父亲。 他想跟她在一起,本该爱护尊重她的家人,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父亲绳之于法。 否则,一个跟杀人凶手相依为命的人,要如何跟一个刑警长相厮守?可一个亲手把心爱之人的父亲送进监狱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心上人? 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走到一起,这才是陆浅浅从头到尾都在逃避的原因。 所以她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她对他再好也没有用。 事到如今应明禹早已经想得很明白,但想的明白又如何?人心不是是非题,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很多事更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说算了就能算了。 124 消失的档案 陆卫国的案子很顺利在五月开庭审判,没耽误多久就一审判决,十二年有期徒刑没有缓刑。 律师拿来辩护的点主要有两个:其一是他是主动自首,可检控方说畏罪十五年的自首不足以减轻量刑,而且他已经逃避罪责那么多年,应该要罪上加罪;其二是他曾经作为刑警破过很多大案,对社会有过突出贡献,这方面检控官可以采纳,但同时,他们以陆卫国杀人时是刑警身份,属于知法犯法为由,要求法官从重判刑。 陆浅浅也是人证,需要上庭作证,见到父亲后只是咬着唇落泪,说不出什么话。 她不是没想过,有一天看到爸爸站在被指控席上,她却没想过,她还要站在这里,指认自己的父亲。 王子熙虽然不是亲属,但她是陆浅浅唯一的朋友,特准了她陪着一起上庭。她下庭后狠狠骂了检控官,说他们不近人情。既然都承认陆叔叔立过功,却还要拿职务来要求重判。 陆浅浅只是哭,都不接话。 律师已经尽力了,安慰了她一会,说是法官会酌情量刑。他们这边提供了很多陆卫国做刑警时破获大案的档案记录,还有一些表彰资料。 陆浅浅这几个月看了很多法律相关的书籍,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她父亲的案子说到底的属性是激情杀人,属于故意杀人,但她母亲是在手无寸铁下遇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是情节较轻,没有从轻判决的可能性。 这里的从轻就是三年到十年,陆浅浅最初最大的奢望就是这个,其实最后的结果她不是不能接受。 法官考虑到陆卫国是为了抚养独生女儿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自首,加上不管什么从业人员终究是平等人的出发点,并没有采纳检控官从重的建议,最后给到的判决就是十二年,没有缓刑。 陆浅浅其实很感激,毕竟她现在已经二十三岁,如果说是要照顾她,那在五年前她成年时,她父亲就该主动去自首,这才能算是良好的认罪态度。抱有逃过法律制裁侥幸的他们,根本不值得法官同情。 陆卫国自己也是这么说,他说逃避了十几年,现在能认罪反而安心,愿意接受任何判决。 法官也有考虑到他认罪态度良好,才做出最后判决。 判决执行后,陆浅浅就能去申请会见,虽然一个月只有一次,一次只有一个小时,她还是很开心。 在法庭见到父亲时,她就知道律师没有撒谎,爸爸心态很好,身体状态也不差。 五月见面那次,陆浅浅光顾着问爸爸在里面好不好,哭哭啼啼浪费了不少时间。 陆卫国倒是笑着叫了几次“傻丫头”,一遍遍说了他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王子熙打给陆浅浅问过才知道,不是家属不能探视,她很郁闷说以前应该趁机把自己的户口迁到他们家名下,这样就能一起去看陆叔叔了。 “我才不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姐姐。”陆浅浅糗她。 “我很失礼吗?我倒很想要你做我的妹妹,浅浅,要不你把户口迁到我家来吧?” 陆浅浅笑着说:“那就差了辈分了,除非你能领养我,我才能把户口上到你家。不过可惜的是,我已经过了收养年龄,这辈子看来你是无法如愿了,下辈子赶早。” 看她还能开玩笑,王子熙放心多了,又说笑几句就挂了电话。 省城里缺了队长还在苦苦支撑的某支刑警支队这两个月很辛苦。办案他们一样是办,只是应明禹不在之后,明显缺了个用脑子的人,陆浅浅又不在,丁原有些承担不来。 二队长跟他们一起讨论案情的机会变多,渐渐大家好像融合成了一个组。 张局虽然没有明说要拆组,但最终事情还是演变成了这样,只是丁原和大壮没有回调,美丽也还是在刑警队而已。 破案效率下滑了一点,积压的案子稍微多了一些,少了些下乡协助的时间,也少了翻查旧案的可能性。 包展试着回到以前混日子的状态,却不由自主会多查一些,多问几句。他好像担心有人问起来时他会说不出来被骂,可实际上,明知道不会再有人这么做。 除了工作上的事,他有在刻意托关系打听应明禹的消息,经常跟范桦凑在一起合计信息。 范桦去找方瑾施问过,对方很明确回答说应明禹没有回去,否则她肯定第一时间能知道。 大壮回武警队打听了情况,还绕道去特警队也问了问,都没人听说应明禹的事,也没听说有什么特殊任务。 应明禹行踪成谜变成了他们私底下的一个小案子,两个月后的五月底,在包展的怂恿下,美丽做了违反规定的事,他们想从电脑系统里调应明禹的资料来看。 丁原为这个事背了锅,他说有事他来扛,最坏的结果就是处分以及把他调回技术支持部门,老大不在他无所谓。 于是几个人以加班的名义凑到一起后,美丽越权做了这个事,然后他们得到了更无法理解的结果。 不说刑警队、省城、京里,他们在整个公安系统的人事资料里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一个叫应明禹的人。 “什么情况?”美丽惊呆了。 即便是离职或者被除名,曾经存在过的人,总该留下一些线索,可应明禹这个名字似乎从来没出现在人事编制内一样。 “难道是权限不够,或是……老大接了什么卧底任务?”丁原说的有很多迟疑。 “或者两者都有。”包展叹了口气,“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大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美丽赶紧退了系统,几个人面面相觑,大壮站起身说:“我要去问问看。” “问什么!既然没有跟我们说,肯定是不能告诉我们,你去问也是白搭,还是自投罗网。”包展拉住了人。 再说,万一他们上头的人也不清楚,那包展觉得,应明禹回来的概率,又大幅下降了。 保密级别越高,说明任务难度系数越大,重要性也相应得高,出这种任务,能回来的人,十之一二。 包展不是想诅咒应明禹,而是事实如此,他把这些话憋回了肚子里没有对其他人说。 丁原咳了一声:“今天的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都不知道,以后不要再查这个事了。” 几个人散了之后,都只在心里想了可能性,没有再一起讨论。 没过几天,张局叫了他们四个一起去问话,并没有具体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安分守己,不要越权做事。 “对你们来说,纪律很重要,不要跟着什么人学什么样,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明白?” 最后以初犯不予追究下不为例作结,只是口头教育了一番,行政来找他们重修了规章制度的文字部分,还把近些年新增的规定也一起考了。 其中有一项就是法医和痕检从警局出警尽量要穿警服,包展答题时忍不住内心吐槽,跟他们不相干也拿来考,倒是让范法医和王涛也来做做题啊。 他们的反省态度不错,加上都通过了书面考试,很快又正常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只是应明禹的去向问题,他们虽然没谈起,却都在忧心。 陆浅浅六月的探视已经心绪平和,能跟父亲好好说说自己的事,也能平静听父亲说监狱里的生活。 可惜时间只有那么多,依依不舍时她才有些红了眼眶。以前有机会在一起时,她为了心底里那根刺很少回家来看父亲,现在他们之间不再有秘密,却也无法再每日相对。 “陆叔叔怎么样?你还好吧?”王子熙在外面等她,看到人就问个不停。 陆浅浅只是稍微点了个头。 “陆叔叔有没有问起应哥哥?” 陆浅浅后背一僵,看了她一眼。 “其实是这样的,我昨晚做梦梦到我去看了陆叔叔。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下次你还是一个人去看他,他就不要见你了,难道陆叔叔不是这么说的吗?” 陆浅浅无语地看着她,发梦的事姑且不说,王子熙说的事根本就没有可能。 “就算这次没有问起,下回陆叔叔一定会问应哥哥的事,你打算怎么说?” “你不是知道只有家属才能探视吗?” 看她绕过了话题,王子熙顺着说:“应哥哥可以以公谋私啊,他是刑警看犯人有事要问不是合情合理?再说了,你们要是结了婚他就是女婿了,那不就是家属了吗?” 陆浅浅哭笑不得:“就为了去看我爸,他非得做到这种程度,你觉得别人会愿意吗?” “别人会不会愿意我就不知道,不过应哥哥的话,肯定会愿意。”王子熙曾经听到应明禹问过她这个问题。当时她想让他答应做她的男朋友,应明禹问她他凭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陆叔叔提出来呢,浅浅,你会为了你爸,去找应哥哥吗?” 陆浅浅摇了头:“我爸才不会提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想要女儿有个好归宿,怎么会是莫名其妙呢?浅浅,我看你还是提前好好考虑下为好。” 陆浅浅很快回答了她:“我爸不会提,我也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去找他。” 王子熙愣了下,之后还是笑着说:“这倒是,浅浅你如果会去找应哥哥,原因只能是你想他,想得魂牵梦绕,我说得对不对?” 陆浅浅有点尴尬,虽说她不该想这种事,还是不自觉感觉脸上有点烫。 “不过,就算你想找他,现在好像没人找得到他。包大哥他们连违纪的事都做了,只发现他从公安系统里面除了名,整个人都消失在了记录里。” 陆浅浅愣神地转头看着身边的好友:“这是……什么意思?” 人间蒸发? 125 平地起波澜 西北边陲之地,终年漫卷黄沙,日照长降雨少,气候不适宜植物生长,也不适合人居住。 他们这里倒是还有一片森林,村里人靠打猎勉强维持生计,偶尔有些过路的旅客在这里歇息补给,才会给村子添加些活跃气氛。 但进树林后要注意的是,切忌不能为了追踪猎物过于痴迷,否则极有可能不小心跨过国境线。 可能也因为这个特殊地理位置的缘故,这里偶尔会有些来历不明的人出现,最后又无端消失,村里的人渐渐养成了少管闲事和明哲保身的习惯。 这个村虽然有供水,但大部分时候很短缺,好在村里还有一口井。这天一早,廖芳出门去打水时,遇上了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靠在一堵废墙根背面好像是昏迷了。 打水回去的路上,廖芳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还是没敢管,快步回了家里的小旅馆。 “爷爷,我刚才看见……”回家后,实在憋不住,她把这个事跟唯一的亲人,也是旅馆主人的自家爷爷说了。 王大爷考虑了下,脸上现出为难神色:“这个事…我们不管比较好,之后自然有人会管的。” “爷爷…我看他奄奄一息了,我不管你不管大家都不管,哪还有人会管,他会死的!” 看孙女那么紧张,王大爷想了想:“那…我跟你去看看?” 廖芳笑着点点头,两人于是虚掩了店门,去墙根那里看了外来客。王大爷看清那人后才晓得自家孙女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陌生人,那个男人尽管落魄,却生了一副好皮囊,别说他孙女,他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俊的后生。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爷爷,他没事吧?我看他不像坏人,我们先救他回去吧?” “既然小芳说要救,那就救吧。” 老人家年纪大了,背一个年轻男人有点吃力,廖芳在一边帮扶着,把男人弄进了自家旅馆的一间偏僻房间里。 “发着烧,你去烧点热水,我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伤。”王大爷赶了两回才把自家孙女赶出去。 给男人脱了衣服检查发现,他好像是背后中了枪,虽然只是子弹划伤,但因为没处理伤口发了炎。这个人可能硬撑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发烧不支倒在那里。 王大爷有点担心,这人看起来不像坏人,但似乎牵扯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里面,收留他恐怕不是个正确决定。 好在他们村猎户多,伤药倒是不缺,王大爷给男人处理了伤口之后,出了房间跟孙女打商量。 “这人不能留在这里,他身上有伤,不像是旅游的人,等晚点还是把他扔回原来那里。” “爷爷!这附近治安不好,说不定他是被什么坏人打伤的,怎么就说他不是游客?”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彪子他们那伙人……” 正说着话,前面有人叫老板,王大爷眼神示意了孙女之后,笑着去迎了客。 “您好,在后面忙来迟了,您见谅。您几位?”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痞子装,口里正在嚼泡泡糖,一脸不耐烦等在柜台边。 “看不见就我一个?这店里就没个年轻人了吗?” 廖芳恰好出现,给他办了入住带了路。男人把包甩到单肩上跟她上了楼,从后面打量着小姑娘的身段,心情好像好转了。 “唉,美女,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地头蛇,哥哥是专干无本买卖的,给我介绍下?” 廖芳带了他进去看了房间没问题,要出去时被男人伸手挡住了去路,而后他凑过来她跟前说了这么一番话。 小姑娘年方十九,虽是打小就在家里旅馆帮忙,但父母前几年才去世,之后又有爷爷护着她,哪遇到过这种流氓客人,经验不足只得在原地着急。 “我…不清楚,你去问我爷爷吧。” “哦…那也好。”男人看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倒没更过分,想了下拿开胳膊让她走了。 这天村里都没来其他客人,廖芳做完午饭喊唯一的贵客来吃时,到处都找不到自己爷爷。等那个登记名字为乔林的男人吃过后,她才自己独自在厨房吃了两口。 下午没事,她偷偷摸进了角落的房间,看了看救回来的帅哥。廖芳担心爷爷是去王彪那里告发这个人,不知道该不该偷偷把他转移到别处去。 “咳……”在她犹豫不决时,床上的男人醒了。 廖芳扶了他起来喂了水给他:“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男人声音还有点虚弱。 “这里…是我家,我叫廖芳,你叫什么?” 男人好像伤口还很疼,皱着眉说:“方华。” “方大哥,那个…我爷爷不想收留陌生人,我怕他会赶你走,你现在醒了……” 男人撑着要下床:“我明白了,没关系,谢谢你。” “不是!那个,我不是让你走,我只是……这里可能接下来会不太平,我带你去个地方先躲一躲,你看怎么样?” 方华考虑了一小会:“麻烦你了。” 廖芳扶了他去厨房,让他先吃点东西,方华稍微分神的片刻,发现厨房多了一道通往地窖的门。 “是存放食物的?”方华跟着她下去时,随口问了句。 “差不多。等会我帮你做点吃的拿下来,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声。” “谢谢。”随着廖芳拉开地窖里的灯,方华看清了里面大概的情况,笑着道了谢。 “不用谢。”廖芳看着昏暗灯光下近在眼前的笑容,好半天才回过神。 “那个,你先坐一会,稍后我给你拿被子下来。” 方华点点头,看她上去关了门,四下打量了这个地窖。这里说是地窖,但根本没有存放太多食材,四处架子上放着一些带锁的手提箱,他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放着书画册子。这很奇怪,难道是此前的旅客遗留下来的东西?否则他想不出这些东西和旅馆里的两人有什么关联。 除此之外靠墙角堆放了一些坛装酒,现在这年代很少见这种白酒,方华拿开封口的东西看了看,闻起来似乎的确是白酒。 廖芳下来时,看到他靠墙坐着在发呆,看起来非常忧郁,配上那张英俊的面孔,格外吸引人。 “吃东西了,方大哥。” 方华道谢之后,廖芳先回了楼上,因为她爷爷已经回来了,还带了王彪他们一起。 廖芳不太敢招惹那些人,上去后也没有去前面招呼客人。 王大爷给他们上了茶水,他是为了引荐乔林才喊了王彪他们来,回来后还没去看过救回来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发现方华不见了。 “行了,我们自己聊,你该干嘛干嘛。”王彪赶了王大爷滚蛋,继续和送上门来的男人对视了一会。 “说说看,谁介绍你来这里的?”没有外人后,跟王彪一起来的人开口问了。 乔林有些不耐烦:“本来在土城枭哥那里混饭吃,但他做的都是小生意,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就推荐我来这里找彪哥试试咯。” “哦,枭哥,他最近好吗,换女人了吗?” “能不玩这一套吗,他是个基佬,怎么换女人?” 问的人看了王彪一眼,没有再说话。 “有点胆识,但我们不是什么垃圾废物都要的,晚上来练练手。”王彪说完后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那人凑过去乔林耳边说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真不爽快。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看看你们给我准备什么见面礼。”乔林站起身直接上了楼。 跟王彪一起来的人气得拍桌子站了起来,王彪也是脸色不悦,却没当场发火,带了人离开。 这里日照长,尤其现在是夏天,一直到全黑之后,乔林才背了来时的背包往森林进发。 很快,还没遇到活人,他就先遇上了各种陷阱。 王大爷在他走后,才问了自家孙女:“那个流浪狗呢?” “他…下午醒了,就自己走了啊……” “走去哪?他还有伤在身,我看他走不远。” “我…怎么知道,不知道。” “最好是这样,你可别把个男人藏在自己房间里,一个大姑娘家,主动贴上去不合适的。” “我知道啦。” 廖芳说是这么说,可是听爷爷的说法,她似乎应该那么做才对的,不该把他藏到地底去。 另一边,乔林一路过三关斩六将,很快通过了陷阱区,遇上了真正的对手。 之前没说好是不是能用武器,不过就试探的目的来说,应该是徒手比较好。 最初两人的确是徒手攻击他,他也就肉搏相对,很快放倒了做先锋的两个弱鸡。接下来的人却动了小刀,乔林躲过的同时,夺了对方的武器,划伤两人的大腿后,踢飞了他们。 “很拽啊小子!”王彪自己跳出来,两个人一对一打了起来,其他人渐渐在外面围起了场子。 乔林没想到他会自己动手,不知道该不该手下留情时,发现这个王彪还真有两下子。 王彪则完全没有手下留情,摔倒锁住乔林后,反掰着他的左手,手里的刀直接从手心插下去,把他钉在了地上。 “啊——”乔林惨叫了一声,就练手来说,这种伤害有些超过。 “真当我们缺人吗?不给你点颜色你想上天啊!”王彪骂了一句,用力把刀拔了出来。 “你疯了吗?!”乔林一样恼火,大声回骂。 “抓住他!”王彪松开人起身踢了地上的人一脚。 左右的人上前摁着乔林跪在地上,抓着他胳膊和肩膀,抵着他后背不让他挣脱。 “臭小子,我杀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王彪挥手抽了乔林一巴掌。 “大家都是图财,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闹成这样,彪哥?” “图财?”王彪不以为然冷哼一声。 126 林边的尸体 “老子从来只害命!”王彪说着挥动了手里的刀。 村里的旅店门口,王大爷看乔林这么晚还没回来,帮他把代步的摩托车推到了院子里停好。 与此同时,廖芳抱了被子下地窖去看方华,发现他在楼梯口等:“怎么了,方大哥?是下面很闷吗?” “没有,我…有点东西,可能掉在之前那里了,你有看到吗?” “是什么东西啊?”廖芳帮他把被子铺好,看他好像很紧张,认真问道。 方华给她说明之后,就问:“你爷爷休息没有,能不能让我上去找一找?” “不好,我…去帮你找吧,如果不在我家呢,肯定是在墙根那里,你放心,我一找到,就给你拿来。” 方华想了想:“也好,没关系,现在时间不早了,你明天再去找也没事。” 廖芳上去后,很快在方华原先休息的房间,找到了他说的东西。不过她没有立刻拿下去给他,而是拿回自己房间,打开看了看。 “这么在意,女人送的咯。”廖芳躺在床上,看着展开的画卷,画有点幼稚,可是很有童趣,看了一会心情好像也好点了。 把东西收好放在床头,廖芳没再多想,只是闭上眼,还是忍不住想起了这幅画的主人。 第二天下午,王彪那伙人又来了店里,廖芳仍旧是躲在后面不敢出去露面。 “什么事啊彪哥?”王大爷给他们倒了茶水,陪着小心问道。 “老头子,我听说,昨天除了那个乔林,还有其他陌生人进村,怎么你没有说?” “其他人?我…我不知道啊。是谁说…有外人,他在哪里看到的,我没看到,说不定那个人已经自己走了?” “真的?老头子你可别哄我们,你知道后果的!” 这次王彪一共带了三个人,问完话他们就在店里的大厅打起了牌,王大爷给他们上了花生之类的茶点,不管他们怎么闹也没有管。 稍微晚点的时候,有一群人来住店,他们是自驾游路过来歇息的。王大爷给他们登记入住时,王彪他们看人多就先走了,没有再找麻烦。 “大爷,你们这里附近有没有什么玩的地方,森林里有湖吗?” “对呀,我们想到处拍些风景照,还有收声,有没有什么地方好推荐的?” 一群年轻人叽叽喳喳地问,廖芳出来帮忙招呼了客人。 “我们这里的森林比较原始,除了打猎的叔叔伯伯,很少有人进去的,比较危险,你们还是不要去了。”廖芳带他们上楼时提醒了几句,“你们按照原定路线往前开,差不多三十公里外,就有风景区了,你们还是去那里取景吧。” 隔天大清早,廖芳起来时发现那群游客好像还是去了树林探险,有些着急问了爷爷。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王大爷无能为力:“我早晨拦过他们了,跟他们说里面非常危险,他们说之前去过很多没开发的地方了,这里是小意思,那我能怎么办?” 廖芳到门口往外望了望,还是很担心,不过他们也没法说树林里有恶人,只能希望他们不要遇上。 一群人进了树林没多久,发现有个人影靠在树干上坐着不动,靠近后才发现竟然是个死人。 “啊!”“什么……”“死了吗?” 一阵慌乱之后,有脑子的人带头,连拖带扶才全部离开树林。 这之后他们又是打电话报警,又是压惊,在旅馆浑浑噩噩度过了一整天,都没能上路。 离这里最近的警局也有五十多公里,他们在电话里随便问了几句,说是今天不一定能派人过来让他们多等两天,就这么挂了电话。 “钦逸,你看到摄像机了吗?”晚上休息前,领队的达华问了队里的人。 “没有,不在那里吗?该不会是当时忙乱中丢在树林里了吧?” “是吗?我再找找看,我记得好像带出来了。” “没事,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你太累了,说不定明天很容易就找到了,找不到就早点休息。” 达华又去其他两间房找了找,最后也没多想,先睡了。 那部失踪的摄像机,正落在方华手里,他查看了里面的视频记录,发现这群人拍到了死者的情况。 最初是树林里的情况,然后是他们一群人闹哄哄往前走,看起来是摄像的人拍来做纪念的。最后面,他们发现尸体那一幕,摄像机定在了那里,可能是拍摄的人吓傻了。 方华暂停后仔细看了那一幕,看起来尸体被野兽啃噬过,浑身都是血,无法知道致命伤在哪里。而且从他们发现尸体的位置,才进树林不久,野兽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没。 这说明尸体最初可能被抛弃在森林深处,是为了吓唬这群不知好歹的游客,才会把尸体搬运到树林边缘处。 不管死因是什么,这个人都死得很惨,惨不忍睹。 再隔天,达华起来后发现摄像机就放在背包后面,可能是被挡住了他没看到,他没多想把东西收拾整理好。 稍晚的时候,来了两个警察,他们里面胆子大的两个人带路,警察把尸体带走了,也带了他们一起回警局去做记录。现场只简单拍了几个照,随便在村里问了几个人认不认识死者,就算出警结束了。 村里当然没有一个人说认识死者,包括旅馆的王大爷。不过从死者的残存衣物,廖芳认出了那个人应该是乔林。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后,廖芳跟王大爷去收拾了乔林住过的房间。至于他的摩托车,暂时拿东西盖住,仍然放在院子里。 以往这种人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次因为这批旅客的缘故,至少没有尸骨无存。只是廖芳知道,警察不会再深究这个事。他们村里这种事不少,警察每次都只随便问一问。 这晚等爷爷睡着后,廖芳又下了地窖去看方华。 “方大哥,这两天事多,我不太方便下来,给你准备的食物会不会不够?” 方华摇摇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一群游客在树林里发现了尸体……”廖芳没有多话,她很庆幸那天她决定把方华藏起来,否则他的下场很可能跟乔林一样。 方华没有多问:“我感觉伤好多了,如果我要离开这里,要怎么走?” “你要走?为什么…我是说你不用这么着急,等伤完全养好了再说……” “麻烦你很久了,而且我待在这里恐怕会给你们惹麻烦。” “不会。其实你躲在这里很安全,只要你不出去招惹他们就没事的。” “他们是谁?”方华很顺口就问了。 廖芳在一旁坐下后,犹豫再三还是说了:“我们村里的树林里,有一伙坏人,为首的是一个叫王彪的恶霸,他们惹不得的。” 方华点点头:“没关系,那我再过两天休息好了,趁夜离开这里就行。” 听他说还是要走,廖芳有些不开心,但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那也好,过几天你如果要走,可以去院子里,之前那个人骑了摩托车来,到时候我把车钥匙拿给你。” “好啊,谢谢。”方华笑着道了谢。 第二天,王彪没来,他下面的人来了三个,骂了王大爷说他把那些游客放进树林后,问起了廖芳。 “死老头,我们来了几回了,一直没看到你家孙女,她人呢?” “小芳…她最近不舒服,你们要吃什么喝什么我去给你们弄啊。” 王大爷看他们要往后面闯,出去拦了拦,被推开到一边的墙上。 廖芳当时正在厨房做事,看到三个流氓进来,吓得不住闪躲尖叫。 “这么久不见,想我们了吧,小芳?”其中一个抓住人就扛了她出去,找了间房三个人进房关了门。 王大爷听到后面的声音,无能为力去了旅馆门口坐着发呆。 方华听到声音后,考虑片刻还是开了顶盖想要上去看看。 他这几天偶尔会上来四处看看,都是趁没人的时候,因而他对这家旅馆的格局还算了解。 循着声音方华找到了那间房,现在旅馆里没有任何客人,而且里面有至少三个人的声音。 方华先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做什么好事,加上他刚才在地窖里听到过的叫声,呼救的可能性最大。 他试了试发现门没锁,可能这些人以为这家旅店不会有其他人,王大爷不可能反抗他们。 悄悄推开一条门缝,方华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里面一共三男一女,目前三个人在床上,还有一个在床边等待。 廖芳因为口里堵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咽声,她脸上挂着泪痕,怎么看也不像是自愿。 方华为眼前看到的事感到痛心,他对这个小姑娘有几分好感,看到她遭遇这种事本该立刻进去救她。可是他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不说他自己本来的麻烦,他明知道那三个人就是廖芳口里王彪的手下。 全身而退的安然离开,和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人得罪本处的地头蛇,聪明人都会选。 方华叹了口气,抬腿踹开了门。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房间里的四个人都吓呆了,床边的人首先拉上了裤子拉链,冲着他吼了句:“你谁啊,哪里来的?!” “方大哥?”廖芳身上的两人离开后,她赶紧拉被子盖住了自己,低声叫了句,眼泪落得更急了。 “废话什么,揍他!”床上两人匆忙穿上衣服后,三个人立刻群起而攻之。 127 姜太公钓鱼 床边的人当先冲过去挥拳去打方华,被躲开后两人在过道里纠缠了起来,其余两人很快出来跟他们扭打在一起。 三个人一路打到了前面厅里,乒乒乓乓一堆东西落地的声音。王大爷从门口进来看到这个情况,一时愕然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以三对一,那伙流氓以为自己稳赢,可是打下来半场他们居然有些不敌。 “你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小芳是自愿跟我们好的,你干嘛搅人好事?!” 打不过他们抽空说了歪理,还让方华自己去问小芳。 “别打了,快停下你们都……”王大爷回过神也来劝了架。 方华本就无意跟他们起冲突,他只是想救人,看对方没有了斗志,他停了手。 “好小子,有种别走!”三个人打了场人多欺负人少的败仗,哪里还有心情玩女人,放完狠话就准备回去搬救兵。 傻子才留在这里等人来,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你怎么还在这里,而且还出现在店里?”王大爷对眼前的人印象不浅。 方华解释不了:“对不起,您要不要先去看看小芳?” “我…不太合适。”王大爷有口难言。 方华大概心里有数了,看来这不是那些人第一次来糟蹋廖芳,他想了下自己回了房间。 “他们都走了,你没事吧?”他当然不会真拿那个问题来问她,女生还在床上哭个不停。 “方大哥……”廖芳从被子里伸了手来拉他,她还没穿上衣服。 方华察觉后,下意识推开了她:“我该走了,他们马上会回来。” “方大哥,你是不是…嫌我脏?”廖芳缩回手后,眼泪簌簌往下落,这次是被眼前的人伤了心。 方华没有否定她:“把摩托车钥匙给我。”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他们一定会报复我和爷爷的。” 方华考虑了一会:“要不然,你们跟我一起走?” “走去哪?爷爷年纪大了,我们只有一辆摩托车,不知道能走多远。” 方华叹了口气:“行,那我留在这里,冤有头债有主,得罪他们的人是我,只要找得到我,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跟你爷爷。” 他说完这句就出去带上了门,把厅里打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大爷,能给我做点吃的吗?我没钱,不过大概我也吃不了几顿了。” 王大爷看看外面天色,关了门去了厨房给他做吃的。 饭后还没人来找麻烦,方华坐到有点晚之后,又麻烦了王大爷:“可能要免费住一晚,能帮我开个房间吗?” 廖芳好像已经调整好情绪,出来带了他去楼上的房间。一般有客人他们都是先安排二楼,一楼自己住为主。 “方大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没关系,生死有命。”方华说完就关了门,没有再跟她多聊。 廖芳在门外站了一会,非常心酸。她没想到会让他撞上下午那个事,而且看起来他非常介意,他们恐怕连一丁点可能都没有了。 隔天早饭后,那批人还是没来,方华只当他们都是夜猫子,要下午才会出动。 午饭时有个男人来王大爷家里蹭饭,进门就叫着:“王叔,饭好了没?” 方华现在跟旅馆的人不算外人,四个人凑一桌吃了饭,各自介绍后,才知道那个人叫杜秀成,是附近邻居。 “方兄弟什么时候来的?村里很少有外人,我们一般都知道。” 方华耸耸肩:“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里。” “呵呵,还有这种事?”杜秀成明显不信。 “你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见识,还有人突然消失后在国外出现的,有什么稀奇?”方华口气很差。 杜秀成气得不轻,握着筷子忍住了,没再多问。 王大爷看了方华两眼,他晓得这个年轻人一定是在外面惹了事,不会是什么好人,只是不知道他脾气这么差,死到临头了还要到处树敌。 廖芳一样想法,她感觉那些人最迟下午会来,她想不出什么办法救方华,而且,知道他们没有可能后,救不救他好像不再那么重要。 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 可是,得不到又很难受,似乎毁掉也是一个可选项。 方华似乎没有操心太多,饭后在厅里坐着看了一会他的画,廖芳跟他搭话时,他没抬头交代了遗言。 “等我死了,把这幅画跟我葬在一起,谢了。” “方大哥,这画…是女人送的?” 方华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把画收了起来。 然而一连两天,报复的人迟迟不来,方华有些懈怠下来,镇日里空闲了就坐在旅馆门口发呆。 这个村好像是男多女少,没三天功夫,村里所有女人都凑热闹来瞧了他。 这下子旅馆还热闹了起来,三姑六婆不说,年轻姑娘都凑过来找廖芳说了话问了方华的事。 又一晚,方华嫌太吵,拿梯子爬到了二楼楼顶上坐着看天,有个人也爬了上来,还带了酒跟他分享。 “小伙子长得俊,这村里女人的魂都被你勾走了。”男人打趣他之后,自我介绍说,“村里人都叫我军哥,我比你大,不介意你也这么叫。喝吗?” 方华接了碗跟他分着喝坛子里的酒,没有多说什么。酒是好酒,闻味道他就知道,是地窖里存放的那些。 “看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听康叔说你是在这里等死,我看你不像短命的人。” 方华没问他口里的康叔是谁,军哥就没解释,王大爷全名王康。 “说出来心里舒服些。”又喝了一会,看出他有醉意后,军哥旧事重提。 方华躺下来看着星空,低声说:“反正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生生死死无所谓,反正……” “为了女人?”军哥挪到后面一点看着他。 方华从天空把视线收回来看了一会这个好心的老大哥:“说不说都一样,做过的事无法挽回了。” “这世上有什么是无法挽回的,除非是她死了,女人嘛,哄一哄不就好了,再不行就换一个。兄弟你这样的条件,让女人倒贴都多的是,怕什么。” “她倒好好的,可是我杀了她爸,你说怎么哄?她让我还一个爸爸给她,我怎么还?” 这次军哥沉默了片刻,最后才说:“这…好像是挽回不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喝醉了的方华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就没再隐瞒。 “本来我们家条件不错,交往以来也很顺利,婚事都讲定了。谁知道,我爸不知道在哪里跟人学了吸毒,就这么两三年时间,家也破了,人也死了。她爸爸我岳父不止是悔婚,还不许我们再来往,我好话说尽,求也求了,他就是不肯答应我们的事。” “你一怒之下就把你老丈人给咔嚓了?”军哥大概料到了后续。 “差不多,也是忍无可忍,他实在太过分!那次他撞见我跟…我们在一起,他连他自己的女儿都要打,我也是一时失手……” 军哥低声笑了两声:“男人有点血性很正常,看不惯别的男人打自己的女人是人之常情。” 方华看了他一眼,好像跟他有些投契。 “怎么逃过那些条子的追捕的?” 方华看回了天空:“那么蠢的人,还想抓住我?” “你不是说命是捡回来的,难道不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吗?” “我要是手里有枪,死的就是那个混蛋,背后放枪都没打中,还好意思当警察。” 军哥笑意加深,拍了拍他肩膀:“就在这里好好养伤,没人会来这里抓人。” 方华没有接话,一会之后起来又跟对方喝了酒,这次他们没再多聊。 那一晚,他就在屋顶睡了一宿,连军哥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接下来过了一周,王彪都没出现过,旅馆偶尔有客人,方华还帮忙接待过,还因此客人差点不愿意离开。 “我差不多可以走了吧,他们好像不准备报复。” “方大哥,你要去哪,有方向吗?如果没有的话,既然彪哥他们不准备报复你,你就待在这里不好吗?” 方华想了想,最后接受了这个事。 他暂时定居在了旅馆里,搬到了一楼廖芳房间附近住,平时帮忙打打下手,闲着时就坐在厅里看画,晚上就在楼顶发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军哥又来找了他喝酒聊天。 “就打算这么耗日子?说不定你的女人现在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这句话落,方华瞬间就怒了,在房顶站起来来回走了两趟:“那我能怎么办?回去找她简单,可是……” “可是你没钱,就算逃到国外去,一样是寸步难行,而且那位美女恐怕不会愿意跟你走。” 方华坐了下来,握紧拳点头:“对,我得赚笔钱,她愿不愿意是小事,我可以先想办法把人带走,之后再跟她和解。” “我相信你,什么女人你应该都哄的回来,不过只有钱的事,一时半会不见得能弄到。” “没问题,来钱快无外乎那么几条路,最现成的就是打劫银行,军哥你认识走这一路的朋友吗?” “你有现成的方案?” “小问题。” “不管你走哪个路子,总归要找个好老大,凭你现在的情况,想自己组建一支队伍怕是来不及吧?” “军哥你有认识的大哥吗?”方华消极的态度一扫而空,相反的他非常着急。 军哥笑着说:“那看兄弟你是不是什么都敢做。” 方华张口就要说,想了下冷静下来回答:“毒品我不碰。” “因为当年你家就是被这玩意儿害了的?” 方华没说话但看表情就是这意思。 “那你好好考虑。” 128 嚣张的新人 方华这一考虑就没有了音讯,三天后之前那伙人又来旅馆找事,不过不是找他,而是找廖芳。 这回他们特意在进房之前,当着他的面问了廖芳是不是自愿的,女生含着泪点了头还不够,还一定要她亲口说才算完。 方华没有留在房里听隔壁的大戏,出了店门想抽烟,到处找不到打火机。这时旁边有人给他打了火,方华抬头看到来人是杜秀成,没说话凑过去借了个火。 “军哥让我来问你,那事考虑得怎么样?” “这么说你是军哥的人?”方华从那晚军哥带上楼的酒,就猜到他是个大角色,旅馆里人来人往几波,王大爷从没下地窖拿酒招呼客人。 “不错。”杜秀成口气较差,上回的事他还没那么快忘记。 当天来试探过这个人之后,他回去复命时极力怂恿军哥除掉方华,结果事与愿违,军哥自己来了一趟,想亲眼看看方华。 “军哥在这一片混的比王彪好?”方华大概猜到了那晚军哥的意思,他说让他安心在这里养伤,意思是没人敢来找他的麻烦。 杜秀成板着脸说:“军哥很看得起你,一般对外的事都是彪哥来做,他是老二。” 方华全明白了,他本来就是为了试探:“军哥手底下就没有别的生意吗?” 杜秀成指了指旅馆里面,盯着他说:“军哥让我提醒你,你考虑的时间是有限的,说不定你的女人现在正跟别的男人睡,就像他们一样……” “你说什么!”方华一瞬间抓住了对方衣领,握拳就要揍过去。 杜秀成挡了挡也没真跟他动手,试着扯了扯自己衣服:“我说什么不要紧,你自己想清楚。女人是什么东西我比你清楚,跟谁不是跟?你算算你杀人潜逃多少日子了,还指望她跟王宝钏似的,守身如玉等你十八年?” 方华松开了手,他的呼吸很重,片刻后他好像下定了决心:“带我去见军哥。” 杜秀成现在心情好多了,勾着唇不慌不忙地说:“急什么,现在太晚了,等明天吧,到时候我来接你。” 杜秀成走了一会,回头看到那个男人还在门口发疯,先是扔了抽到一半的烟,换了一根后,一边来回走动一边快速抽着烟,红点一闪一闪很好看。 男人嘛,要么为钱,要么为了潇洒快活,像这种为了女人的傻子,他很少见,这个看起来是个极品。 隔天杜秀成的确来找了方华,不过他只把他带到了树林入口处,就让他自己进去。杜秀成在林子外面抽了几根烟,才慢悠悠往里走,他估摸着就算是大白天,要躲过那些陷阱,也要花不少时间。 然而杜秀成避开陷阱回到常驻地点时,发现方华早就到了,看起来他毫发无伤全身而退通过了第一关陷阱考验。 方华那时正跟王彪站在比武的场子里,说是这么说,其实只是几间房子中间用东西围起来的空地。 军哥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至今他还没见过能打赢王彪的人,他对方华充满期待。 两个人热身之后,确定双方身上都没有武器,比武就要开始了。 “我提前问一句,既然是比试输赢,是不是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赢就行?” 军哥看着问这话的年轻帅哥,点了头:“那当然。” 王彪跟方华没有仇,不过他看这小子还不如前些日子的乔林结实,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搞定他。虽然军哥好像对这个人另眼相看,但他也不打算卖这种面子,他的定位就是能打,就算打得过分点军哥也不会说什么。 方华早就对眼前人做了快速分析,不论是力量还是经验上,他都不会是这个人的对手。 一开始他闪躲试图采取守势,很快他发现他守不住,只能被迫跟王彪硬碰。 方华当然并非一次都没打中王彪,不过对方反而因此嘲笑了他:“一点都不疼,小子你是不是没吃饭?” 军哥却对方华的所作所为有些好奇,他发现方华明明能躲过去却没躲,生生挨了王彪两记手肘,就为了在王彪后腰的位置打一拳。 整体看起来,这场比试胜负显而易见,两人之间高下立现,王彪完全就是在虐打方华。 方华还算能挨打,硬撑了小半个小时后,在他最后击打了王彪某个穴位后,王彪忽然像是中邪一样,整个人不受控制一般,呆呆站在了那里。 “为什么…我感觉浑身无力?” 方华站起身吐出一口血,嘴角勾起邪肆的笑容,上前给了他一脚把人踹倒:“彪哥,比武的时候你来我往要是不小心弄疼你,你应该不会记仇吧?” 旁边围观的人就要跳进场子里去救人,军哥瞪眼阻止了他们。 方华说着话带着笑狠狠还了三下还没解气,倒是军哥叫停了他。 “华仔,你跟我一样,叫他彪子就行。” 方华停了脚,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地上的人说:“承让了,彪子。” 王彪脸色铁青,力气还没恢复,看方华伸手来拉他,没有领情撑着站起身对军哥说:“他使诈!” 方华也不反驳,只是看着军哥等他发话。 “华仔之前问过,我们有言在先,再说,使诈符合我们的做事方式,我很喜欢。” 方华笑得得意又嚣张,往军哥的方向走了两步,笑着问:“还有什么考验?” “先喝两杯,慢慢聊。”军哥感觉他没看错人,这个方华很对他的胃口。 方华跟军哥走后,杜秀成问了负责在进树林路上监视的人,才晓得方华根本没触动任何机关,他好像发现了他们进林的路线,是从隐秘的通道直接进来的。 “没事吧,彪哥?”问完杜秀成去招呼了自家二哥。 “成子,我到底是怎么了?现在还浑身酸麻。”其他人已经扶了王彪到一旁坐下休息。 “给彪哥按摩按摩。”喊了其他人做事,杜秀成才笑着说,“他应该是按顺序击打了你几个穴位,串联起来后导致你浑身无力,休息一会就会好。” “邪门!我听说你不喜欢那小子,就因为他也是个动脑子耍心眼的人?” 杜秀成没说话,看了看军哥去的方向。 王彪一股气憋在心口上,没再跟他废话。 原先军哥身边跟了个军师一样的人,他们合作好几年了,大家都很服他。上一次走货的时候出了状况,他们跟警方火拼,一个不慎他们就把这个人给折掉了。 只有脑子没有身手是个麻烦事,虽然那次最后警方没查到货,但他们也还有点货没拿到。杜秀成就是这之后军哥提拔起来的,他没有之前的军师聪明,身手却差不多得差。 杜秀成凑巧解对了一次密码,第二次却失败了,他们眼睁睁看着好好的金矿在眼前消融。军哥没追究他的责任,也没再继续尝试,现在还剩下那么几件货,下次的货又快到了。 其实他们的确缺人,缺个脑子灵光的人。 这个方华虽然王彪不喜欢,但如果他真能有本事破译密码,他倒是无所谓。大家都有钱分,就算看不顺眼,平时少照面就是。再说,方华的身手还不错,至少杜秀成跟他没得比,至于他自己,刚才的事他不想再回忆。 “华仔应该喜欢喝红酒吧?村里只有白酒。”进去坐下后,军哥朝里面看了看,很快有人送了红酒上来。 “给你介绍,我的女人,鲁明霞。”女人倒酒时,军哥拉了人坐到自己怀里。 “霞姐。”方华看了两眼性感的成熟女人,脸色变得有点不高兴。 “又想你的那个她了?这里女人不少,你喜欢哪个,我帮你安排。” 听身下的人这么说,鲁明霞笑着说:“是啊,华仔你长得这么帅,不用军哥帮忙,勾勾手村里的女孩子还不是任你挑。” 方华想了两秒,问男人:“霞姐,也可以吗?” 说完这句他瞥到女人脸上很尴尬,军哥倒是没太大表情波动,笑了声说:“华仔品味很独特,跟我一样,你要有意思,我没意见。” 方华笑着改了口:“开玩笑的,我在这方面有点洁癖,别人用过的我没想法,更不提那种几个人一起,想起来就恶心得反胃。” 军哥忍不住直笑,鲁明霞则是稍微恢复了表情,下了地去后面继续帮忙拿酒菜。 “那你在村里可找不到干净姑娘,过路的也不错啊,要不要我让康叔帮你留意?” 方华喝了酒没接茬:“不说这些,说说考验,还有我们的生意,怎么分钱?” 看他还是满心里只想着自己那个宝贝,军哥没再在女人的话题上继续,而是递给他一张纸条。 “这是第三关?”方华接过来看了看,是一些不连贯没有干系的文字内容。 军哥点点头,说明了两句:“如果说这是拿来开箱子的密码,你能想到什么答案?” “那得给我详细说说看,到底是什么箱子,密码又是根据什么来编写,一点信息都不给,方向很多,我不确保不出错。” “没问题,东西可以给你看,不着急,明天再看也不迟。先带你参观下这里,看你喜欢哪里,挑个地方住?” 方华仍旧看着手里的东西,片刻后才点头起身,跟了军哥去游览这个树林里的秘密住所。 129 双密码宝箱 这里跟驻扎的小部队一样,有前哨的瞭望台,后面居住的地方分了三栋小木屋,军哥自然有自己单独的一栋,其他人住了中间那栋,还有一栋是女人们住的,厨房和浴室也都在那边。 方华大致看了看情况,军哥的地方干净整洁宽敞,女人那边厨房里忙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妈,至于年轻一点的,在第二栋他看到了几个。看来这里的男人平时没其他事都在玩女人,整体来说生活很没追求。 逛完后方华表情不悦:“我能还是住在村里的旅馆吗?” 军哥失笑,看来他的确有洁癖:“住我那怎么样,一楼二楼你挑?” 方华回首看了看:“我想住楼上方便吗?” “我们是兄弟,你喜欢就好。”军哥对他这个回答很满意,答应住进来算是为他们的合作拉开序幕。 其他人则不然,帮忙搬东西的难免碎嘴说几句。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竟敢要军哥的房间自己住。” “看他得意到什么时候,一来就得罪了成哥、彪哥,现在还跟军哥耍脾气。” “最快就是明天咯,一个货都拿不到,看他怎么死。” “军哥真是看得起他,还没确定能用就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他住。” 两人说着放完东西一回头,发现他们谈论的对象正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瞬间吓得后背一身冷汗。 “华…华哥,收…收拾好了。” 他们走到门口时,方华伸手拦住了路,只是看着他俩不说话。 “华哥对不起,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放屁,您大人有大量!”其中一人很快能屈能伸服软认了错。 方华放开手:“有本事下次当着我的面说,至少我当你们是男人。” “你……”走在后面那个转头刚开口,方华挥手就是一拳。 把人打倒后,他好像解了恨,活动着手腕看看另一个吓呆了的人:“跟他们说清楚,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让他们最好都别惹我,懂?” “明明白,华哥!”那人扶起同伴,两人连滚带爬下了楼。 方华心情大好,靠在过道栏杆上往下看,楼下的人一览无遗,他觉得住在这里还不错。 楼下两个过路的妹子因为抬头看他的笑容,撞在了一起。看到这一幕的方华回了房研究那张纸条,他大概心里有数,所谓的箱子是什么,又是根据什么来编码出密码。 躺着想了一会后,大概是这里最漂亮的女人来冲锋陷阵,给他送了茶水来。 “以后我不叫你们,不要随便上来,听清楚了?” 美女被冷着脸的男人吓到了一点,鼓了鼓勇气,放下茶水后,试着往床上爬。 “华哥,我会跟姐妹们说的,你不要这么凶嘛,吓坏人家了。” “滚下去!”方华瞬间弹下了床,刚才自己穿着鞋躺在床上的人,很快拉了床单,“让他们给我换一床新的。” “华哥,你……” “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我马上…马上让他们来换。”美女往外走时,身后方华把床单扔向了她,她慌慌张张卷好床单快步跑下了楼。 楼下看着惨败归来的美女的军哥和鲁明霞忍不住相视而笑。 “看来这位小兄弟洁癖很严重。” 军哥亲了亲自己的女人:“等好东西拿到了,先让他试试,嗨起来了他就不会介意了。” “他会肯吗?你不是说,他家就是这么败的,他会不会既不好那一口,又不喜欢女人,那就麻烦了。” 军哥深思着没有说话。目前方华想要的只有钱,他能靠这留下他一次两次,可是他想要的是一个长期伙伴。 实在不行,只能在他那个心上人身上动心思,不过他对方华的过去一无所知,想要找到这个人无异于水中捞月。 第二天一早,方华下楼时就喊了路人抱怨:“这里蚊虫太多了,有没有什么驱蚊片,受不了。” “华哥说的是,稍后买了拿来给您。” 放了人走后,霞姐来喊他吃早饭,他打着呵欠进去,就看到他在这里的几个老熟人都在。 军哥、王彪、杜秀成各自坐在一方,方华不客气在空位上落了座。 “东西拿来了,吃完饭看看?”军哥说这话时,王彪把手提箱踢到了方华脚边。 方华没拿筷子稍微端开凳子拿起了箱子,密码锁在初始位置上,两边都是四个零,他按动开锁的地方,箱子很轻易就打开了。 里面放着一些画册杂志之类的东西,方华愣了愣,稍微翻了翻,没发现异常。 他把箱子阖上后,试着转动数字没有问题,不过在他想要开锁之前,王彪叫住了他。 “别乱来,密码错误里面的东西就会自动销毁,你没把握不要瞎搞!” 方华松了手把箱子放回脚边,拿筷子准备吃饭,顺便把纸条拿出来放在一旁,对着下饭。 他现在有些清楚他们的做事方式了,对方给他们的货表面看起来是些正常的东西,但用另外的方式打开,会是夹层里的宝贝。可惜的是如果打开出错,里面或许还准备了类似浓硫酸之类的东西,直接人道毁灭货品。 这样,首先警方找不到罪证,其次即便警方想到要用其他方式开锁,或是用其他方式想查明手提箱里的东西,只要触动某个地方,东西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物证就无法定罪。 这个交易方式很独特很精美,难怪要找个刑侦方面的人来配合,他们肯定扑空过不止一回了。 饭后有人收拾了桌子,方华把手提箱拿上桌面,二话不说动了手开始拨动数字按钮,而后就要开箱。 “你逞什么能,别说你才一顿饭功夫就解开了密码,错了你担得起责吗?”杜秀成一时怒极吼了一句。 方华稍微停了停手,笑着问对桌的人:“我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太熟悉,我想军哥会容忍我试个一次两次?冒昧问一句,还有几个这样的箱子?” 军哥没回答他这两个问题,他正在考虑眼前的人是不是值得他浪费一个箱子来考验,因为他看起来的确过分嚣张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方华也没等他回答,手里的箱子咔嚓开了,他打开上盖,里面好好放着一袋袋铺好的白面。 “看来我运气不错。” 王彪狂喜,这东西搁了好久,终于能变现了。杜秀成呆在了一旁,他有些难以置信,不说这个方华根本都不认识对方出密码的人,他这解密的时间未免太短了,以前的军师都做不到! 军哥呵呵笑了两声,这小子真有点本事,他这次押对宝了。 王彪就要把东西拿走,军哥先拿了一袋出来,让那两人都出去后,他问了方华:“要不要来点?” 方华不怎么感兴趣地转开了视线。 “还在纠结你家那点事,那不是都过去了吗?”军哥换过去他身边挽着人肩膀说。 方华摇摇头:“既然你让我做的是用脑子的事,这东西还是不沾为好。”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军哥没再硬劝。他之前的军师也是不碰的,包括杜秀成,方华的考虑是很合理的。 “算我考验过了,还是还要再来两轮?” “说这话见外了,兄弟还不认识人,等会带你去认一认。” 方华点个头:“正好,我挑个跟班,不然有什么事随便叫人,挺麻烦。” 军哥手下的人大多是些打手,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牛鬼蛇神不好对付,只有一个人例外,方华对他感兴趣,问了名字叫焦成。 “行吧,就你,以后我有事都找你,你替我办。” 其他人起哄笑起来,有个人把早晨方华要驱蚊片那个事转给了焦成,他立刻就点头哈腰接了任务去了村里买。 人走后方华自己也嘲笑了这个人:“军哥,你手底下还有这种软蛋?” “团队嘛,各式各样都得来点,他是个老实人,有时候还真缺不了他。” “军哥有见地。”方华拍了个马屁。 王彪下午带了人出去了几天,回来时带回来不少好东西,还有钱。看到方华还叫了他过来挑东西,方华猜到他是出了货顺便进了些货。 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王彪的跟班,杜秀成则是个光杆司令,没人是真心捧他,这当头也没人叫他来,估计也没有要分给他的东西。 方华看了看,挑中了一把手枪:“能试试吗?” “一个个还愣着干嘛,还不给华哥树靶子!”王彪走了趟货心情好,推了身边的小子们去忙活。 军哥远远站在门口抽烟,顺便想看看方华的枪法。听方华说,他在国外住过一阵子,不说打枪,他连骑马都会,他有些好奇。 方华上了子弹,比了个帅帅的姿势,开了三枪中了两个,一枪中头,一枪身体,还有一枪落了空。 “华哥不错了,多练练会更好。”王彪安慰了他一句。 “我拿来压压身,谢谢彪哥了。上次军哥玩笑话,你别当真,叫我华仔就行。”方华倒给他卖了个人情。 “成啊,华仔,要练枪来找我,哥哥教你。” “好啊。”方华笑着答应。这个王彪是个直肠子,他倒觉得比杜秀成好相处。 接下来方华又开了两个箱子,王彪对他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又不像之前的军师,只跟军哥来往,很快两人混得熟络起来。 对此,军哥只是旁观而已,私下里跟王彪说过两句,让他不要带着方华练枪练武,说法是别伤着他,实际上他不想要一个可能会咬人的狗。 他要留人,总得有些法子,若是王彪把方华教会了,留不住人不说,指不定被他反咬一口。 130 外地来的人 方华在开箱子的间隙时间里,过得稍微无聊。他很喜欢爬树,跟着其他人学了之后,还会跟人比赛爬高,也算是个特别的爱好。 除此之外他也很喜欢跟人比武,闲着没事就爱拉人动动手,大部分人都会让着他,他还算玩得开心。 军哥从旁观察了几次,方华的发挥很稳定,实打实的动手他并不是个专家,上次能赢王彪靠的是取巧。 包括王彪偶尔教方华打靶,他也从旁看了几次,命中率大概在百分之六十七左右,很稳定十发能中六七,三发能中其二。 军哥很满意,不管是脑子的聪明程度,还是这半吊子的枪法和勉强过得去的身手。 但方华终日就玩这些打发日子,晚上常常是靠在栏杆上喝酒想他的那个心上人,楼下一堆望着他发呆的女人,他却一个都看不入眼。 这方面军哥比较操心,说过几回他都是说还不如自己的右手,军哥没好意思再劝。 王彪看他终日闷着,有天下午带了他去村里散心,这个算他们的例行日常,村里有生人或是每隔几天他们总会去一趟。 方华这些天空着时常盯着厨房的大妈做吃食,大多他都不满意,好不容易回旅馆,他挺想念王大爷和廖芳的厨艺,倒吃了不少。 王彪忍不住取笑了他:“华仔你对吃的很讲究啊,我看你常往厨房跑。” 方华看了看对廖芳动手动脚的两个男人,说了句:“小芳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她不愿意的话,你能让他们别碰她吗?” 廖芳愣住了,她刚才叫方大哥时,被其他人要求改口叫华哥,她就知道方华跟他们成了一伙的,没想到他还会帮她说话。 王彪哈哈大笑:“那还不容易,华仔你要是说小芳是你的女人,不许别人碰,我想他们会识趣的。” 方华看了眼廖芳,她正望着他发痴。 “我知道了。”方华开了口,“小芳,我们回房说。” “哦!”“hoho!”一堆人起了哄,倒没跟过去凑热闹,还是在厅里喝酒聊天。 “方…华哥,你刚才…说的……”小芳没想到他会那么说。 方华抬手阻止了她想要宽衣解带的举动:“我知道你不是自愿被他们糟蹋,等我赚够了钱,我打算跟我的心上人一起出国,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到时候带你一起走,怎么样?” 小芳惊呆了,她没想到他会对她这么坦诚,而且他居然想要带她一起走。 “方大哥,你说真的?我愿意!” 小芳说着动情地想扑到男人怀里,方华没领情稍微抵着她肩膀阻拦了她。 “为了你好我会暂时承认你是我的女人,但其他事,等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小芳点了头。 “方大哥,我等你。” 方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芳的心跳得一塌糊涂,之后她坐在床边,他一直站在房间里发呆,差不多时间后他就出去了。 这个男人从各方面来说都好得挑不出缺点,只有嫌弃她不是完璧之身这一点,有点过于直男癌。不过美好的将来在向她招手,小芳考虑了很久,是不是要如实把这件事告诉军哥。 这之后方华偶尔会跟王彪来旅馆,常常会去小芳房间站一会,大部分时候不是发呆就是看画。 算下来方华来这里两个月了,跟军哥手底下人都熟悉了,而他们新一批的货也快要到了。 磨合观察了这阵子,军哥对方华还算放心,只是留住他的事,他还在下功夫。 好巧不巧在这时候,有个外地的毒贩一路逃窜来到了这里避难,想要跟着军哥混饭吃。 来人在旅馆落定后,杜秀成那边查了资料确定无误,是汉中市的一个下线头目。王彪去接了人进树林,当晚就住在了林子里。 隔天军哥才有空见见新人,顺便带了方华一起,想说都认识下。 来人说明了大概的情况,为什么会从当地逃跑,下面的人都被抓了之类的,说完这些抬头看到方华时愣住了。 “你…你是……” 方华拔枪就是一枪,正中额心,当场击毙了这个来投诚的外地人。 其他人一片哗然,不少人都拔了枪指着方华,杜秀成则是因为没有配枪错过了假装误杀的好机会。 军哥抬手让大家别紧张,笑着问了身边的人:“怎么了,认识?” “他就是卖毒给我爸的人,一枪打死他算便宜了他。”方华说完就回了楼上,在过道里抽了很久的烟。 “军哥,会不会太巧?而且他是不是太嚣张了,谁该死还轮不到他来决定吧?”杜秀成立刻就去吹了耳旁风。 “汉中市,好地方,去查查看……”军哥示意他附耳过来,说明了一些本来只有他知道的情况。 杜秀成去忙之后,军哥看看楼上郁闷不已的人,说不定他很快不用烦恼怎么留下这个人了。 陆浅浅六月的探视之后,从王子熙口里听说应明禹失踪了,难免有些牵肠挂肚。没想到七月去探视父亲时,父亲当真问起了应明禹的事。 “爸爸你问他做什么,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应先生可不是这么说,他说我答应的话,他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我已经把你拜托给他了。” “爸!”陆浅浅涨红了脸,“您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就把我托付给别人?再说了,您也没问过我的意思,我哪有那个意思!” “爸爸是罪有应得,他是个正直的人,能秉公处理我的案子,我对他印象很好。浅浅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跟爸爸说,爸爸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但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什么都跟我说。”父女俩之前为了浅浅母亲的事,其实很少能交心。 陆浅浅听懂了爸爸话里的意思,深思后回答了:“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怎么可以…拖累他。” 这是她连王子熙都没有讲的真心话,她当时往前走了这一步,事后虽然最初很怨恨应明禹,可是冷静下来后,她最跨不过去的坎,却是这一点。 “杀人犯…是爸爸冲动的错,但杀人犯也是人,你难道会因为这样不认我这个父亲吗?”看陆浅浅不说话,陆爸爸继续劝了,“应先生应该不是介意这种事的人,至少你该当面问问他。” “他本来就不是省城人,不知道是回京里了,还是去哪里执行任务了,就算我想问,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爸爸,你不用操心我,我现在有工作,一个人还不错,子熙也会常常来看我。” 陆爸爸不认为女儿现在这样很好:“你肯定很久没画画了,出了这种事哪有心情。每个月见一次是定好了的,你不如回省城去住,换个环境心境也能调整好,说不定能画出东西来。等应先生一回来,你们就能见面说清楚,别耽误了重要的事。” 陆浅浅不怎么有动力,低声说:“爸爸的事比较重要。” “对了,我听说如果表现好,见面次数是能增加的,说不定还可以保释外出,就算只有一天半天也好啊。” 看她转了话题,陆爸爸顺着接了句:“那也不是这两年的事,我可不希望到时候还是你一个人来看我,最好是拖家带口抱着娃,爸爸看着也开心点。” 陆浅浅嘴拙,尴尬说不出话。她今年才多大,她爸这个催婚也太早了吧。 很快探视时间到了,陆浅浅依依不舍离开后,心里的确还挂着应明禹的事。 她连续好几天睡不着,总是梦到他去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似乎走错一步就会命丧黄泉。 陆浅浅连着惊醒了许多次后,放弃了跟自己的本意作斗争,辞了工作准备回省城,想要打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回去之前,她解掉了之前拉黑的联系方式,给美丽和包展都去过电话问情况,知道应明禹还是没有音讯后,不好的预感让她越发急迫。 陆浅浅没有特意通知谁,就自己悄无声息回了省城,下火车后打了车去小区。 之前她走时把外面大门的门卡留在了租房里,所以这次在门口下车后,她去了保安室想说看看应明禹有没有取消她的入住信息。 保安还认识她,只是笑着说许久不见她跟应先生,问他们是不是去哪里度蜜月了? 陆浅浅哑口无言,她有时候真心很想知道,他们俩看起来就那么像一对吗? 不管从长相还是性格,她觉得她跟应明禹都不太匹配,他是俊朗严肃,她怎么说也是可爱随和的人。 不过她没有跟路人探讨这些,笑了笑就进了小区,一路走到熟悉的楼栋,乘了电梯上楼。 到门口后陆浅浅握着拳有点担心,如果指纹打不开,她是不是应该立刻原路返回?或许入住信息他只是忘记去物业登记…… 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陆浅浅顺利打开门,时光仿佛回到了他第一次带她来看房那个时刻。 阳光从落地窗外倾泻而入,整个客厅宽敞明亮。 所有的摆设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珠帘恢复了阖上的状态。她的画案画架全都还在,没能带走的作品也好好摆放在架子上。 包括摇篮里的一只兔子玩偶,孤独地坐在摇篮里。 多了的,是画案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包装好的箱子,打了蝴蝶结看起来应该是礼物。 陆浅浅想起来,王子熙曾经说过,应明禹问她,要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她。 看来,这就是他想给她的惊喜,或许是打算从平城接她回来后,再送给她。 131 尴尬的戒指 陆浅浅在客厅入口处站了很久,才迈步过去拆她的礼物,里面是一些国画颜料,有些她用过很喜欢,有些是她不舍得买来试的。 迟到了四个月的,生日礼物。 陆浅浅的眼泪滑过面颊,她到底做了些什么?他花心思想对她好的时候,她却一直在伤害他。 平复心绪后,陆浅浅先检查了整间屋子,她房门口的牌子挂回来了,里面的东西倒是一样没变。他只拿走了那幅裸图,毕竟随便放在什么地方不太/安全。 他的房间依然如旧,而且整间房子很干净,想必他还有请家政定期来打扫。 厨房和冰箱却很冷清,他扔掉了所有以前拆封没用完的调料,现在只有些没拆的还放在上面柜子里。整个吧台上只有他和她的保温杯孤零零放在那里,她记得她有扔掉自己的。 陆浅浅不知道她该不该去采买,是不是要做晚饭,毕竟好像没人会回来吃,她也没什么食欲。 不过她还是习惯性做了这些事,而且现在是盛夏,应该把他的被子都晒一晒,还有他衣柜的衣服也要洗一遍。 隔天陆浅浅做了这些事后,在阳台趴着看水池的喷泉喷水,看了很久。 累得够呛她下午休息没有做饼干点心,晚上拿了他的笔记本一个人在投影壁看泰坦尼克的后续时,有人来按了门铃。 “浅浅,你可算回来了。”楼下的刘天明一副终于让我逮到人的表情。 “找我有事?进来坐吗?”反正某个龟毛的人不在,陆浅浅不想把客人拦在门外。 “不用了,我很快。”刘天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的锦盒,递给陆浅浅,“应先生在我朋友那里订了这枚订婚戒指,之前就付过尾款了。可是出货后我朋友跑了好几趟都没碰到人,电话又不通,他只好把东西托给了我。” “我想说我们住得近,只要看到楼上有灯我就能送,没想到拖到了现在。上回我女朋友看到了,还以为是我要求婚,为此我们还吵了一回,等应先生回来了,你得让他给我赔罪。” 陆浅浅打开盒子后就呆在那里,根本听不清刘天明的声音。 刘天明看她感动得落泪,笑着说:“本来我是想亲手给应先生的,虽然他求过婚了,可是我看你上次没戴订婚戒指,肯定是不喜欢他之前买的款式,所以才推荐了他去我朋友那里订结婚戒指。谁知道他真是个较真的人,还重新订了一枚订婚戒指。” “应先生实在难碰到,不然我把戒指给他后,他一定会再求一次婚的,浅浅你不会怪我就这么拿给你吧?我觉得形式的东西不用太多,应先生的心意到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很漂亮,谢谢。”陆浅浅终于找回神智回了话。 刘天明笑着恭喜她之后就功成身退了,他想说接下来的时间,交给陆浅浅自己比较好。 回到客厅后,陆浅浅把戒指拿出来仔细看了好一会,像她说的那样,非常漂亮。 那个人眼光真不错,除了送玫瑰这个事有点俗,其他东西他挑的都还蛮漂亮。 忍耐好一会后,陆浅浅还是忍不住试戴了一下,左手的中指,稍微有点宽松,是怕她会长胖吗? 端详了一会后,陆浅浅感觉自己这么做实在有点不要脸,红着脸要把戒指取下来。 通过关节时候用力捏了一下,戒指忽然变紧了,陆浅浅一愣,翻过手来看,才发现她以为是设计样式的地方,其实居然是扣环。 “不会吧!”陆浅浅尴尬了,现在大小倒是完全合适了,可是好像拿不下来了。 不说还没确定应明禹买这个是要向她求婚,就算真是,他还没求婚,哪有女方自己把订婚戒指戴上手的? 陆浅浅又羞又臊去了浴室,拿香皂洗了手打起泡沫后试图取下来,失败了。 “不是吧,哪有这种戒指……”陆浅浅回到客厅后,怎么转动戒指都会卡在关节那里,手指弄得红肿后更难取,她暂时放弃了。 是不是该去问问看,应该怎么取下来?刘先生会知道吗,还是要去问他的朋友? 怎么想都很难启齿,陆浅浅想,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发现一切都是错觉,一下子就能取下来,因此她没再奋斗选择了睡觉。 然而这世上没有这种便宜事,陆浅浅隔天准备去警局探班,戴着这个很难解释。 最后,做好饼干和点心,陆浅浅戴了防晒手套才去警局。 他们的办公室还在用,就是应明禹的桌子很久没人动了,陆浅浅帮他收拾整理了下。 “陆丫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跟老大联系过吗?” 陆浅浅摇摇头:“你们不是都说联系不上吗?”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还是老大那吗?” 陆浅浅点点头。 杜美丽叹了口气:“那你算是想通了?还是要来跟老大做最后的道别?” 陆浅浅愣了下,她其实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很担心他,不由自主回到了这里。 “这个小饼干真的超好吃,陆丫头你以后就算不跟老大在一起,也留在省城吧,吃不到真是可惜。” 大壮说完这句就被两个人同时敲了头,他满脸不解和丧气。 “嗯,我原来是这么考虑的。”陆浅浅笑着回答。她是画原画的,虽说现在网上沟通很方便,但很多工作还是要当面谈,留在这里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组里的人把仅有的信息都告诉陆浅浅后,她没说什么就告辞先走了。 出警局后,陆浅浅给鲁举打了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空,想约他吃个饭。 “小姐姐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吃饭,你做的话我可以去你家哦。” “诶,在外面吃不好吗?”陆浅浅准备请他去比较高档的地方的。 “那我没空哦,今天很忙,可能要加班。” “哈…那在我家…不是,在我那请你吃吧,你想吃什么?” 回去的路上陆浅浅去买了食材,回到家里后总不能还戴着防晒手套,她又看到了不合时宜戴上的订婚戒指。 叹了口气后陆浅浅开始做晚饭,鲁举还真不客气,点了一桌大餐。 进展过半时她打了电话通知,然后在快要好时,鲁举按了门铃。 才上桌尝了一遍菜,鲁举就直说了:“小姐姐,你订婚了?跟上次那个刑警队的拼命三郎?” “呃,这个不是…那个,你是说应明禹吗?”实话实说实在说不出口,陆浅浅放弃解释。 “小姐姐你决定的太早了,我还以为我有机会的,你前段时间去哪了,又联系不上。” “啊……你开玩笑的吧?”陆浅浅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开什么玩笑,我很喜欢你哟小姐姐,还有,我能在你手机里装定位跟踪吗?这样下次比较好找你。” 陆浅浅不自觉摇了头:“鲁举,你应该比我小很多吧,不能随便跟成年人开那种玩笑。” “并没有,认识的时候二十,今年二十一,只比你小两岁。小姐姐你会考虑我吗?我本来以为那之后会有机会见面的,谁知道公司派我出国了几个月,回来的时候你就完全联系不上了。” 陆浅浅筷子上的米粒掉回了碗里:“那个,我找你是有别的事。” “不,我认真想过了,有些事应该早说,现在不说我怕下次你联系我会是请我参加你的婚礼,那我可受不了。”鲁举举着筷子很认真地说。 她还真是容易招惹这种事,想到某个人说过的话,陆浅浅没再回避:“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孩子,再说你一直叫我姐姐,我完全把你当弟弟看待的,所以不会考虑你。对不起,这么说会不会…有点伤人?” 鲁举摇了头:“我其实多少有预感,不过不清楚明白跟你说一次,我又不会死心。没关系,我的动机主要是为了这些美食,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陆浅浅如释重负。至于鲁举表白动机不纯的事,她觉得反而是个好事,他不是特别执迷的那种人。 “说吧,找我一定是有事要我帮忙吧,还是警局的工作吗?” “嗯嗯,”陆浅浅摇了头,“其实我想让你帮我找一找应明禹,警局的人全都找不到他。” 陆浅浅说明详情后,鲁举的第一反应是:“你们难道已经定了婚期吗,他这个婚前恐惧症是不是提前得太多了?小姐姐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这种男人不太值得托付终身。” 陆浅浅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担心他是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比如一些需要保密的任务之类的,能查到吗?” “吃完饭去我们公司,有个机房适合做这个,不过要保密,可能是算在灰色/区域的事,要做吗?” 灰色/区域……陆浅浅其实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该不该问,他是不是要黑进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最后没有问,而是点了头。 饭后两人去了鲁举任职的公司,他带她去的地方好像很隐秘,不过他有权限和门卡。 “等会根据工作难度,我会要求报酬哦。上次的蜜桃蛋糕蜜桃不太好,现在正好是水蜜桃的季节,这回肯定会超好吃!” “哈哈。”陆浅浅尴尬地笑,看来在这个男孩眼里,她的优点还真只有会做吃的而已。 鲁举先轻松黑进了公安系统的网络,以应明禹为关键词进行搜索,一番辛苦后一无所获,跟警局众人的努力一样,他真的被除名了。 “有照片吗?” 陆浅浅一愣,说起来应明禹好像从不照相:“手绘图可以吗?” “相似度百分之九十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鲁举亲眼目睹了陆浅浅的现场还原能力,他忍不住竖了大拇指:“百分百!” 把图像扫描进电脑后,鲁举使用了图像检索,又是很长时间的努力后,这次找到了结果,不过不是什么好结果。 132 久别后重逢 “看来小姐姐你没想错,这个估计就是你那个未婚夫,目前…是个通缉犯。”鲁举耸耸肩,他觉得陆浅浅猜得很正确,这个男人大概参加了什么很机密的行动,“这个通缉令没对外公布过,好像是专门放在系统里让人查的。你警局的朋友如果去检索罪犯信息,大概很容易就能找到。” “辛苦你了。”陆浅浅哪想得到有那么容易的办法可以做到这件事,正常人大概都想不到。 鲁举帮她列印了一份,反正更不合适的事都做了,只是打印一个通缉犯的资料完全ok。 “那小蛋糕的事,什么时候先来第一次?” 送了陆浅浅到小区外面,鲁举开始讨要报酬。 陆浅浅惊呆:“你还打算要几次?” “你没空给我做吗?” “这倒不是……”陆浅浅感觉他还真是不客气,跟某个人有的一拼。 “那就好。”看她进小区后,鲁举跟她挥手道别。 三天后,鲁举自己上门来拿了一次小蛋糕,而又几天后,他申请了送货服务。 鲁举的公司在一个科技园里,是新开发的科技园区,里面非常大,高楼林立,每栋之间离得很远。 每栋都长得差不多,陆浅浅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一栋。鲁举跟她约在负一层的车库,她上次来是走的大门,这次绕了一圈才在背面找到车库。 她一边往电梯方向走,一边给鲁举发微信说她到了。感觉身后有人时下意识回头去看,鼻子上忽然被捂了什么东西,陆浅浅挣扎了几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鲁举笑着往电梯方向跑,他觉得现在是好机会,某个人不在,他正好趁虚而入。 “小姐姐?”地下车库除了几根柱子并没有遮挡,说是负一层其实只是稍微比路面要低而已。 鲁举没能看到人,在车库寻找时,却发现了掉在地上的蛋糕,还有手机和单肩包。 “不是吧?”鲁举跑出去往外看,路上有不少车在来来往往,可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想起来要报警时,鲁举犹豫后拿陆浅浅的手机拨给了最近通话人里的其中一个,他大概知道是警局的人。 包展接到电话时心情还不错:“陆丫头,找哥哥什么事?” “呃,那个,我是鲁举,之前帮你们做过技术支持,还记得吗?小姐姐好像出事了,她刚才来给我送蛋糕,可是手机和包都落在这里,我想,应该不会是她迷糊到连这些都能忘记。” “地址,我们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包展去找了丁原一起过去,他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钉子,现在是什么情况,继老大不见之后,陆丫头也失踪了?” 丁原长叹一口气:“你好好开车好吗?” 丁原很烦恼,他不知道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系,如果答案是有,他感觉接下来他们可能会接触到一些奇怪的人,或许管不了这个案子;如果答案是无,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大交代,居然在省城弄丢了陆浅浅,还不知道她会遇到些什么事。 因为鲁举没有走正规的报案流程,他们是偷偷叫的王涛,想看看能不能在现场找到一些线索。 通过现场的车辙痕迹,对照园区几个出口的监控录像,他们大概找到了带走陆浅浅的车。查车牌是个外地车牌,再去查市内交通监控,花了几天时间,才发现他们换了牌,而且早在当天就上了高速离开了省城。 陆浅浅在这边没有什么亲人,鲁举在四十八小时后去报了失踪,警局也正式立案了。 丁原去找付局争取过这个案子,毕竟陆浅浅曾经是他们组的组员,情感上来说也该归他们管。 上头迟迟没有个回信,他们就自己擅自抽空查了。 陆浅浅在药效过后,醒来时是夜晚,她发现自己在一辆车的后排,明显感觉到摇晃感。 眼前似乎蒙着什么东西,她试着想蹭掉却没有成功。 “醒了。饿了没,吃点东西?”一个男人的声音。 陆浅浅有些害怕,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也是,她只能试探着四处蹬了蹬,想看看她应该往哪里躲。 “不用怕,有人花重金请你走一趟,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你要是再敬酒不吃,那只能硬塞了。” 陆浅浅停止了无谓的抗争,除了说话的男人,至少还有一个开车的,她就算没有被绑着,恐怕也没什么胜算对付两个成年男子。 男人看她识趣,扶了人起来坐好,喂陆浅浅吃了点面包喝了点水。 面包没问题,水里却有药,陆浅浅很快又在后座睡着了。 就这样睡睡醒醒,吃的全都是方便携带的干粮,陆浅浅不知道她在车上度过了多久,只是浑身僵硬难受。 她当然更不知晓,在她刚睡着时他们会松开她的捆绑,差不多估摸着快醒了才会绑上。 买主肯花钱,要求也挺高,说是一根头发都不能少,把人安然无恙送过去。他们图财不图色,当然尽量对这个姑奶奶好一点。 陆浅浅感觉路似乎越来越难走,而且好像到了一个更热的地方,车内的空调开着,偶尔他们开窗抽烟,感觉热浪袭来,好像是个风沙很大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他们带了她离开那辆车,步行一阵子之后,他们似乎进了什么地方。 “我想上厕所。”这一路上,陆浅浅都是昏睡居多,醒着的时候,他们会让她上厕所,全都是晚上,在厕所外面才会解开绑眼睛的布带。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要求陆浅浅出来的时候闭上眼睛,说法是如果看到他们的脸,他们不保证不会杀人灭口。 陆浅浅看起来是个胆子很小的女生,实际上她也一直遵守这个约定,倒不是因为胆小,她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带她去哪,她对这两个人不感兴趣,也不准备跟他们作对。 这次的厕所果然不是那种高速路边的公用厕所,看起来是旅馆或者自己家。 到地方了?陆浅浅不自觉这么想,出去时仍旧闭着眼睛。 “吃点东西吧?” 陆浅浅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着话把碗和筷子塞到了她手里。 “我帮你夹菜,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谢谢。”陆浅浅端起碗吃饭时,发现里面已经有菜。 这几天来第一次吃到正常点的东西,陆浅浅虽然感觉胃有点不适应,还是努力吃了很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还不知道,当然要先补充好体能。 饭后的水喝下后,陆浅浅很快又睡着了。 廖芳在女生进门时就打量了她很久,蒙着眼带看不清整张脸,但要她说,这个女生不算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身高不高偏娇小,因而身材也一般,胸和臀都不够大,和性感也扯不上关系。 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方大哥那么牵挂着,这是廖芳见到人之后无法放下的疑惑。 巧的是那天他们跟杜秀成交了人,没过多久,王彪带了方华来店里玩牌。 廖芳看方华好像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考虑了很久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倒是方华例行约她回房发呆时,敏感地问了句:“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 “呃…那个…其实也没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方华不太懂,不过他更不懂的是,王彪在外面敲了门喊他出去。 “怎么了?” “他们…牌技太差了,还是你来吧,小芳每天都能见,明天再来吧。” 对于王彪这样的理由,方华更加难懂,打牌也是天天都能打吧? 总而言之,这两人的态度都让他起疑,却没有多问,回了厅里跟他们打牌喝酒抽烟,一切如常。 王彪稍微有些不自在,他刚才一时玩得兴起,忘记了军哥之前的交代。他是特意带方华出来的,而且还被提醒别让方华跟小芳独处,尽量让他保持体力,不要让他起疑。 “今天是不是有点晚?”回去的路上,方华看着天色稍微问了句。 王彪有点不自然地哈哈笑着:“玩着玩着就忘记时间了。” 骗谁……方华没再多说什么,他有些猜到出事了,却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哪个环节。 只是看王彪的样子,好像也不会是一回去就会被狙杀的那种危险情况,方华暂时保留了追究的权利。 陆浅浅倒是在醒了之后,发现她又到了另外的地方,而且身边的人似乎非常多。 吃了点东西,还洗了个澡,除了眼罩没有取下来,她感觉身体舒适多了。也猜到大概她很快就能知道,她这一趟人生少有的遭遇,所为何事。 方华回去时发现大家都在院子里围成一圈看什么,还开了所有外面的小灯,平时很少这么做。 “出什么事了?” “军哥想帮华哥你介绍个女人,这次这个你一定满意。”杜秀成笑得格外灿烂。 他这样的笑容,只让方华后背发寒。走进圈好的地方后,看清站在中央的人时,方华整个愣住了。 方华不喜欢超出预估的事情,这次这个意外,尤其不能接受! “庆祝一下久别后的重逢吧!”军哥扯掉了女人眼睛上的遮挡,让两个应该许久不见的人,有了面对面的机会。 陆浅浅闭了闭眼适应光线后,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时,惊讶得张大了口。 方华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她的时刻,也是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陆浅浅还不能明白情况,扫视了一眼围在外面的人,还有站在她身侧的男人,视线还是回到了对面的人身上。 他到底在做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133 演技大爆发 “是你让人抓我来这里的?你到底还想做什么?!”陆浅浅先发了火,眼里已经有泪涌上来。 “浅浅……”方华正要靠近去说话,军哥做手势让他先不要动。 “小美女,我这个兄弟长得帅又有本事,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原谅他?”军哥笑眯眯问了情绪激动的女生。 方华知道上次那件事后,军哥对他有怀疑。只是最近一直没什么试探,从其他地方调查的话都不会有破绽,没想到对方给了他这么大一份厚礼。 他猜不到陆浅浅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但答案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他不认为她能靠凭空猜测答对。 一旦她说出其他的内容,他跟军哥之间短短两个多月建立的信任,立刻会分崩瓦解。他自己的结局如何他不怎么担心,反正是做好必死的决心才来出这次任务。可是他眼前的女生,他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他没有想到能保全她的办法。 “杀父之仇,要怎么原谅?!”陆浅浅超乎想像,答对了。 “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你又找我做什么?我不是让你有多远逃多远,再也不要回来吗?” 军哥往旁边让了让,方华过去给女生擦了泪:“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别哭了。” “不是故意的又怎样,你杀了我爸是事实,我怎么可能再跟你在一起……” 方华抱着人哄了半天都没效果,军哥凑过来拐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哄女人嘛,在床上哄更快,等她成了你的女人,自然会为你想,到时候还有什么不依你?” 方华偏头看了说这话的人一眼,干脆抱了人起来往楼上走。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一圈的人都在起哄,军哥做了个手势,有几个立刻跟上去看了情况。 “住手,不要,你不要这样……” 一堆在外面听声音的絮絮叨叨说着话趴在门边和窗边,听起来里面很激烈,不知道是不是很好看? 有个人想爬起来从窗口偷偷看,身边有个人拉住了他,却是胆小怕事的焦成:“你想在额心开个洞吗?” 那人想起上次死在方华枪下的人,吓得跌坐回了地上。 “啪”很响的一声,外面的人有些情不自禁捂住了脸,感觉应该很疼。 “哇,这世上还有女人舍得打那张脸,果然女人就是这样,给点脸就会自以为是。” 接下来女声发出了比较痛苦的声音,他们凭猜测大概是方华用了强,门外的人倒不同情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还感觉挺解恨。 慢慢的声音转变成了做那种事时常有的,几个人忍不住咽了口水,有个还捂住了裆部。 “开始还装成不愿意,女人不都是这样,爽的时候都会叫。” “受不了了,你们谁去给军哥回话,我要去找小梅了!” 一堆人四散而去,至于回话的活,当然落在了焦成身上。 “军哥,很顺利,应该…差不多快结束了。”焦成也是个男人,他稍微有些性急。 “去吧。”军哥放人走后,往楼上看了看。 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不过性格使然。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方华口里的前女友,如果是这样,那楼上现在进行的事应该是理所当然。 如果并不是如此,那很多事情都不太对了。 他这个兄弟不喜欢女人,不喜欢嗑药,这样想来太像个正直的好人。他那个有洁癖和钟情一个人的故事虽然好听,但如果把人都送到眼前了他都不碰,那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非常可疑。 再加上他之前突然之间击毙了来投靠的人,串联起来想,答案就快呼之欲出。 方华心知肚明,这也是试探的其中一项,因此虽然明知道门外有很多好事之徒,他还是把该做的事做了。 从踏进这个地方,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仔细,能活到现在不容易,他还不想犯这种错。 即便这个女人不是陆浅浅,他也必须做这件事,更何况他没有那么为难。 刚进房时身下人的抗拒倒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陆浅浅的聪明机智发挥了作用。至于那一巴掌,是他自己打的,用自己的左手在自己的左脸上,这样即使留下痕迹,也不会出错。 陆浅浅自然很心疼,就算她不喜欢这个人,她也超中意这张脸的,还不希望亲眼看到有人抽他,哪怕是他自己。 接下来方华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演得很好,继续。” 陆浅浅忍不住想笑,虽然在这样的场合不太合适,不过她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题。在叶绍君的事时,他说过一次,偶尔出外勤需要扮演情侣,她演得太差会被犯罪分子发现。 只是最后他的确做了那种事时,那些声音不是演技,是应他的要求没有遮掩而已。 听到外面的人离开后,方华才再跟她低声说话。 “对不起,把你卷入这种事里。”如果不是他带着那幅画,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嗯嗯……”陆浅浅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能见到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方华叹了口气,抱着人说了句:“我很想你,说实话,我想见你,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 陆浅浅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收回手擦了擦泪:“我也是,很想你。” 这真是少有的诚实,方华带着笑吻了他一向只会逃跑的小公主,开始了第二回合的准备工作。 结束亲吻后,他顺便握住了陆浅浅小手,亲了下指间一处:“你还戴着我们的订婚戒指,我看到的时候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 陆浅浅脸上满是绯红,虽然猜到他开始了新的剧本,可是这个戒指……该死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戴上的,而且居然取不下来,现在还被本人看到了拿来取笑她。 不过她并不知道他到底编了什么故事,刚才会猜中完全靠的是瞬间的灵感。她想起了看过的通缉令,说是他谋杀了四十八岁的男人,想想刚才那个男人问她的问题,陆浅浅一下子意识到了正解是什么。 因此她没有接话,由着他往下进行而已,虽然在这种破地方,心情又无比紧张,其实一点都不想做这个事。 军哥等了半天没有其他对话,拍了门之后就直接进去了。 方华一瞬间拉被子盖住了他身侧的女人,连头都盖瓷实了。 “军哥,有事?” “呀,没什么,来看看你顺不顺利。”军哥观察了方华脸色,看起来他来得真不是时候,方华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应该正是开心的时候,“要不要来点东西助兴?” 方华还以为他看一眼确定他在办事就会走,他忍得很难受好不好,再说他性致很好,底下的人也是,不需要什么额外的东西…… “我等会去找你吧。” 方华勉强说出这句时,身下的人忽然拐了拐他,被子动了动。 方华领悟到她的意思后,动了几下配合她,陆浅浅也适时发出了隐忍的声音。 不管是被子的波动,还是底下人的蠕动,还是声音的时机都刚好,军哥没再多疑:“不打扰你,待会见。” 出去关门时,他看到方华拉起被子后翻身压住了身下的人,快速打木庄一般在move,至于他身下的人,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他恐怕是多疑了,军哥其实一直对杜秀成的挑拨离间不太相信,不过他是个谨慎的人。 现在这样也好,有了那个女人,他比较好控制方华。 脚步声彻底远去后,方华放慢了节奏,低声问了身下的人:“会不会太快,难受吗?” 陆浅浅在这种事上素来坦诚,断断续续回答了他:“以前没试过,还挺…舒服的。” 方华真是被她气笑了,他精神很紧张,其实也并不是太想做这个事好不好,她不要要求太高了。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结束后温存时,方华摸着她的小脸许诺。 “嗯。”陆浅浅点头后在他手心蹭了蹭。 “跟只小猫一样。”方华忍不住笑着挠了她的头发,长长了。 “哦,你喜欢狗不喜欢猫,是这样吗?” “没有,喜欢你。”方华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再这样下去我没法做正事了,快让我下去。” 陆浅浅涨红了脸,她哪里留他了吗?人走后她才想起来衣服的事,在床上到处找,好一会终于穿戴整齐了。 “一点进步都没有。”陆浅浅忍不住嘀咕了句。 虽说为了演出施暴他有些投入,可是事后不帮她捡衣服还是很扣分。 军哥正在外面回避望天,看到方华朝他走过来时,感觉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笑得那么开怀。 “和好了?” 方华笑着点头:“军哥的办法好,女人还是在床上比较好哄。” “那也要看是谁,我们家华仔哄女人,还有哄不回来的?” “咳。”方华有些不好意思,“军哥,我有个事跟你商量,希望你能答应。” “哦,兄弟有事尽管开口。” “那个,你也知道,这里的男人都是什么货色,我实在不放心让浅浅待在这里。而且,她要是留在这里,我怕我自己什么做事的心思都没有,还会头脑发昏做错事。能不能……找人送她回去?再说,她忽然失踪了,那边也会追查,要是查到这里来,也不太好。” 军哥没说话,等他继续。 “不是说很快就有大生意来,要是条子借这件事做文章,深入这里来调查,对我们的事也很不方便。” 听起来很合理,军哥考虑了一会,他最初是打算就这样把这个棋子养在这里,可是听起来方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 把人送走并且控制起来倒不难,现在还没到把关系闹成那样的地步,一开始就靠威胁来合作,会让事情很难进行。 134 英雄变废材 “要不你把人寄在旅馆,先好好休息几天?”军哥没有直接拒绝,说了个很合理的提议。 方华为难了,他很早就知道旅馆并不安全,那是这个团伙安插在村里的第一道哨卡。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军哥找到了陆浅浅,那幅画应该只有廖芳看过,可是军哥却找到了人,没有其他解释。 “谢谢军哥,那我明天带浅浅过去,过几天我们再商量。”尽管如此,他太着急会适得其反,方华没有再坚持。 “玩得开心。” 方华笑着回了楼上,进门后才吐出一口气。 床上的人累了躺着在等,看到他立刻坐起身,却没敢开口问。 “睡吧,这里没有淋浴,忍一忍,明天带你去旅馆洗。”方华爬上床把人抱在怀里准备休息,他也很累。 “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做成这个事。” 陆浅浅昏昏沉沉时,听到他这么感慨了句,嘟囔着问了句:“什么事?” “抱着你睡。”方华认真想过了,从第一回就没能成,第二回吵了一架,第三回他去办案了。 “嘻嘻。”陆浅浅发出了怪笑声。 方华对她很无语,他倒不是为了哄她开心,不过她这样乐很奇怪,一点都不淑女。 第二天一早方华就带了她进村回旅馆,路上难免耽误一些时间,对陆浅浅来说路太难走了,方华背着人自然走得慢多了。 廖芳看到方华背着女人进门时,表情一瞬僵住,她觉得那个女人太自以为是得意忘形了。 接下来两人一起去了厨房,女人在做吃的,方华在一边帮忙递东西,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廖芳看了没多大会就去了前面坐着生闷气,爷爷问她她也不想说。 陆浅浅把东西端到前面桌上后,试着喊了王大爷和廖芳一起吃,大爷说吃过了,廖芳则是憋着一口气过来坐下了。 陆浅浅看看女生脸色,不自觉给身旁的男人递了眼色,她不瞎都看出来对方在生气,很显然是他惹了风流债。 方华没接这个质问,笑着给她喂了吃的,让她咬掉一半后,自己吃了剩下的。算起来他都半年没吃过她做的东西了,吃到之后反而更馋了。或许多留她几天也不错,只是这里太危险,但她走后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而且,这让他很想回去,说不定能成为动力。 没有人在等他的那个家,对他而言缺乏吸引力,如果里面多了一个人,简直是归心似箭。 陆浅浅看他这么“秀恩爱”,出于各种理由,她选择了配合他出演,于是给他做了徒手喂食的举动,算是认识以来除了润喉片之外的首次。 各种理由里面,刺激面前的“情敌”当然也包含在内。 以前陆浅浅不准备找男朋友,所以才总是逃避。现在不一样,她很想要这个男朋友,当然不想让其他女人觊觎她的男人。 方华笑得很开心,只是里面带着几分无奈,她很会挑时候使性子。 不过吃饱后他顺势吸允了女人的指尖,而后抱了人回房。 “又要演大戏吗?”陆浅浅低声问,她不太懂,这里好像没有那些坏人,他总不会是真的“兽性大发”,要在大早晨做那种事吧? 方华躺在旁边摇摇头:“说点什么开心的事?” “嗯……”陆浅浅想不出来,在这种鬼地方,随时提心吊胆,能想到什么好事?“哦,对了,这个要怎么取下来?” 看她把左手伸过来,方华笑着握住了她的小手:“这是我特别要求的,戴上了就无法取下来。” “胡说什么,万一我长胖了呢?” 方华低声笑起来,她有些时候挺聪明,可是有些时候……他双手握住戒指两侧往外拉,扣环很轻松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看,只有我才能做到吧?”说完这句他又捏紧了戒指。 陆浅浅懂了,这个戒指需要其他人帮忙才能取下来,她自己戴在手上后,没法用两只手一起用力。 “为什么不让我取下来?”是为了他昨晚口里的故事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为什么要取下来?”方华没有直接解释。 “……”陆浅浅鼓腮后低声说,“你又没求婚,我又没答应你,戴着这个算什么?” 方华笑得更大声了些,捏了捏她的脸:“所以才不能取啊,这说明——你已经答应了,不然怎么会戴着我买来求婚的戒指,对不对?” 对个鬼啊!陆浅浅撅着嘴望着他。这个男人还真是,只有长得帅,连求婚也想糊弄过去吗? 廖芳在门外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只是笑声听得很清楚,她很烦躁没多大会就走开了。 一连三天都是这样,方华整天都跟陆浅浅黏在一起,廖芳忍无可忍让爷爷去找了王彪他们。 军哥也觉得是时候去看看他这个兄弟,随行一起去了旅馆。 “人呢?”王彪四处没看到,问了脸黑的廖芳。 廖芳随手指了指一楼的房间方向:“几乎不出房间。” 军哥忍不住好笑,他这个兄弟还真有些痴:“去叫他出来玩。” 王彪领了这个任务去敲了门,推开后看到女人坐在方华身上在给他喂水果,要喂不喂那种,两个人玩得正开心。 “咳,军哥叫你出来耍,华仔!” 方华把人拉下来吃了水果的同时,吻了身上的人跟她分享,好一会才松开对外面回了话:“你们自己玩吧。” 王彪惊呆了,以前最喜欢爬树打架玩牌练枪的人,居然连房间都不肯出。 他想了下等了会看方华都不打算动身,出去给军哥回了话,说方华正在玩。 “除了吃饭上厕所,他们一直那样。”廖芳简短说明。 军哥摸着下巴沉思了,他这个兄弟好像真没跟他胡扯,温柔乡是英雄冢,有了女人他把其他事全都忘光了。 王彪受命再次去敲了门,这次方华甚至有些不耐烦了。 “华仔,军哥说几天没看到你了,想跟你聊两句,出来坐会?” “去吧。”陆浅浅爬下床推了推懒得动的某人。 方华搂了人一起出去,拉长凳坐下时仍旧没放开。 军哥看他出来玩都带着女人,实在有些不忍直视:“华仔,听小芳说你这些天都没去过她房里?”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深海鱼/雷,站在附近的廖芳呆住了,陆浅浅也愣了一小会。 难以置信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后,陆浅浅推开了他,站起身后才说:“难怪你这几天都不让我跟她说话,你这个骗子!” 陆浅浅看了廖芳一眼后,红着眼眶跑回了房间里。 方华站起身就要去追,被军哥拉住了。 “有点正事跟你说。” 方华稍微给老大留了点面子:“军哥,等我把人哄好了就出来跟你谈。” “先说正事。” 方华没心情,坐下后还是转头看着房间的方向,忍不住抱怨了句:“军哥你干嘛说那种话,我跟小芳只是逢场作戏,浅浅一定很生气。” “我是故意的,她不在比较方便说话。” 方华转回头满脸不悦:“军哥你说,我听着。” 女人还真是把双刃剑,看到此情此景,军哥拿定了主意:“你上次说,要送她回去,我考虑好了,这个事宜早不宜迟。接下来有很多准备工作,你还有许多事不清楚,她留在这里不太方便。” 方华这回好像对这个事不太高兴:“交易时间不是还没定吗,现在还不急吧?” 真是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军哥对这个男人在女人方面的情况很失望,方华完全没有了任何进取心。 “等你们出国后多的是时间相聚,要是生意没做好,没办法出国,你打算一直跟那个小美女在这里卿卿我我?” 方华这才认真起来:“差点忘了正事。对,军哥,还是先送浅浅回去比较好。” “你挑个人送她,我来安排。” 方华看了看王彪带来的人,想了下说:“焦成吧,他老实点,不至于对浅浅动手动脚。” “他绝对不敢。”王彪在一旁笑着说。 方华看了看廖芳:“可以让小芳一起走一趟吗?两个女孩子方便点。” 军哥看了眼廖芳,他没什么想法:“我说了,你决定就行。” 定好时间是隔天一早,军哥带了人回去。王彪说他会提前准备好车,跟焦成说好后让他明早过来。 冷清下来后,方华又急着想回房去哄人,廖芳抓住了他胳膊。 “方大哥,你说跟我是逢场作戏,这句不是真的,对吗?” 方华为难了,他其实对女人这种生物并不特别理解,刚才那么说是因为故事情节需要,可是现在…… “还记得吗,我说过要带你一起走。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浅浅,尤其是焦成,麻烦你帮我盯着他,如果他有什么非份举动……” “你想让我做后备是吗?如果焦成想做那种事,在我跟你的心上人之间,你选了我?”廖芳忍不住泪水。 “对不起。”虽说他不认为焦成会做那种事,但他的确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答应你,你就会带我走吗?以后都不会抛弃我?” 这时候该不该撒个谎呢?方华想了好一会:“以后的事,我不敢保证,对不起。” “我答应你!”看他说完就要走开,廖芳着急地脱口而出。 “谢谢。” 这之后方华回房哄了陆浅浅,外面听起来就是这样,一个吃醋的女人又哭又闹,一个男人低声连哄带劝。 廖芳在门外听了一会后,选择了离开。 她听他们说过,那个女人跟方华有杀父之仇,她没想到这也能和好,当时也说了这样的话,认为这个女人很不要脸。跟她说这事的人反问了她,如果换成她,方华低声下气求她,她会如何? 廖芳那时就无法想象,他放低身段去哄女人,更不提求字。没想到今天她倒是见识得很充分,可是对象不是她。 至于房里的真实情况,一半一半。陆浅浅当然相信他没有做什么,即便做了什么也是逼不得已。可是心里的不爽并没有因此减少,只是放大这种胡闹程度却是应对方所求。 过程中方华已经低声告诉她明早会送她走,陆浅浅猜,这是她最后几场戏,很快就要杀青了。 135 艰难的旅途 焦成到了之后,方华过去给他交代了两句,当着王彪的面直说:“我跟小芳说好了,你实在忍不住,她能陪你。” “华哥你放心,我保证平平安安把嫂子们送到地方,等我的好消息。”焦成倒不敢应承这个事。 “还有,浅浅可能对小芳有些误解,如果她们吵起来,拜托你了。” “我知道怎么做,放心。” 方华点头后去接了陆浅浅出来,廖芳已经上了副驾的位置,焦成也正在车门外面抽还剩一点的烟。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等我来接你。”摸着陆浅浅的头这么交代了两句,方华吻别了自己的爱人,而后为她开了后面的车门。 陆浅浅扶着车门好一会没上车,眼泪在眼圈里转了两转还是滑落下来,她重新扑到男人怀里抱了他一会,起身后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这句话只能放在心底,但他应该会懂。 方华帮她擦了眼泪,笑着没有回话。 王彪看到这一幕实在羡慕,看车远去,尘土落定后,方华还站在那里目送,忍不住过去拐了他一下。 “挺不错的女人嘛。” 他们这种人,很难找到真心有情有义的女人了,大家不过是玩玩而已。 方华笑了下,心里想着,的确是好女人,离开的时候还给他这么大的压力和动力。 接这次任务的时候,他对于能不能活着回去,兴趣并不是特别大,放在首位的是完成任务。现在任务依然是那么重要,但似乎保住这条命,也还挺要紧。 他们离开村子后,陆浅浅就在廖芳的要求下,由女生帮忙戴上了遮眼的布条。 这之后的旅程很沉默,焦成跟廖芳似乎不熟,两人没有交谈。陆浅浅被剥夺了视线后,除了特意坐得离廖芳能有多远有多远之外,并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跟来时不一样,至少他们没有绑住她,应该只是为了不让她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出来,才会这么做。最初吃饭都是在服务区休息之后,重新上了高速,廖芳拿给她买好的盒饭,会让她取了眼带自己吃。 过了一夜之后,可能猜测她不会知道来路,他们没有再绑眼,吃饭和上厕所都是廖芳跟她一起。 焦成还是有在厕所外面等,他可不希望这两个女人在里面展开什么殊死搏斗。他从军哥那里得到了直接口头的指示,要他把人平安送到之后,再控制起来。 廖芳其实一样得到了军哥的当面口令,就在那晚方华和陆浅浅在房里闹完休息之后。军哥给她的说法差不多,说是等到了地方后,焦成会限制女人的自由,需要她帮忙照顾。 这一天一夜相处下来,她对陆浅浅没有什么想法,目前的评价是胆小没什么特色的女人。 旅行时间实在太长,隔天陆浅浅没了束缚后,忍不住跟廖芳搭了话。 “他…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也很感谢你。” 廖芳回头看了眼:“你跟方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呢?交往了多久,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吗?” 这个话题是不是开得不太好,陆浅浅有些后悔:“在…学校认识之后,我想请他当我的绘画模特,所以……” “这么说是你追的他?想想也是。” 陆浅浅一头汗,尴尬笑了两声,她似乎不是内容没找好,而是对象找错了。 “追他的人是很多,我印象中…一二三……”陆浅浅默数了一会,“反正很多。” 廖芳怒视着后座上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女人最后成功了,她想不通。 上午的“友好”交流到此为止,下午廖芳换到了陆浅浅旁边坐,她改了策略。 “浅浅,方大哥喜欢些什么你知道吗?” 陆浅浅猜测这个话题能很好地进行,说不定能一路聊回去,她稍微放松了些。 “他吃东西有点挑,只要给他做好吃的,他心情就会好……”从这里切入,陆浅浅把某人喜欢吃的菜色、口味、包括甜点都如实交代了。 廖芳找到了原因,那几天也是这样,陆浅浅来了之后,一直是她在做饭菜,看来方华喜欢的是厨艺好的女生。她觉得自己还行,不过之前没有能投其所好。 漫长的回程,在同个男人的话题上,总算消磨了陆浅浅的许多担忧和无聊。 她应该算完成任务了……吧?陆浅浅在跟鲁举去查过应明禹的信息之后,有人上门来找了她,跟她说了一些听起来有点危险的事。 陆浅浅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看过了证件但也没记住什么。 对方告诉她应明禹接了个一级机密的任务,具体情况她不需要知道,但目前他们无法跟应明禹取得联系。很快就要到犯罪分子交易的时候,他们需要有个人能进去一趟,带出情报。 她还被告知的就是,这个任务很危险,此前已经有不少人为此殉职,他们希望她能考虑清楚。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告诉她,她怎么去到犯罪分子所在的地方,也没有给她什么很明确的情报。 包括她见到人之后,应明禹也没有给她任何情报,唯一说过的就是会送她回去。 陆浅浅搞不懂,她到底算不算完成任务?而且他们真的会原路返回,并且放她离开? 她也考虑过是不是想办法逃跑,可是没有可行方案,廖芳如影随形,那个男人也盯得很紧,她缺乏越狱的天份。 走之前那晚她拿这个事问过某人,某人建议她不要尝试,他没跟她讨论她能不能逃掉,而是担心她逃走后会迷路,他认为那样反而更危险。 陆浅浅为此很无语,鼓着腮生气时倒把某人逗得很开心。她反正经常在这方面受到类似的鄙视,早就习惯了,看他开心也就跟着笑了。 那三天也差不多,苦中作乐的日子两个人总能找到些琐事互相逗乐。 因而走的那晚,陆浅浅想完那些天的事后,问了他,是不是他所有哄女生的时间都花在了她身上。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创造了这个男人,但她觉得完美得有些过分,尤其是她感觉他超喜欢她,不管是谁追的谁,这个事她心里有数。 可是男人直接否定了她,他说他们认识得太迟,他在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小情人,比她早了好些年。 陆浅浅郁闷了好一会,问了他两三次,某人才笑着给了她答案,说他有个妹妹,他还挺会哄的,还说下次要介绍给她认识。 可能是精神紧张的缘故,那一晚说的很多话,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陆浅浅很期待他口里的这件事,他说要介绍妹妹给她认识,那他就必须平安回来。 白天跟廖芳聊应明禹的喜好,晚上想这些有的没的事,陆浅浅就算再路痴也察觉他们离省城近了。 方华那边的情况差不多,他很担心在路上的三人,每天都会去旅馆等电话。王彪开过他几回玩笑,方华丝毫不介意,不管是说他没志气还是说他太婆妈,他都甘之如饴。 王彪起初还怕他生气发飙,后来算是服气了,他这个兄弟唯有在女人的问题上,根本没脾气。只要他夸方华那个女朋友,那人就笑得像个傻子。就连杜秀成也尝试了这个事,算是第一次跟方华发生了友好的对话。 杜秀成事后跟军哥聊起过这个事,虽然军哥没对王彪说,但他是知道的,军哥不会真的放那个女人回自己家。不说她自由之后的行动无法预测,她万一去报警之类的很麻烦,她是他们手里很重要的一张牌,当然要放在最安全可控的地方。 不过他觉得可疑的就是,方华难道会猜不到这件事吗?从之前的交锋里杜秀成对方华多少有些了解,出于嫉妒心理他不会承认方华比他聪明很多,但这种事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杜秀成拿这个问题去问军哥时,对方看了他一眼还是如实说了,他说方华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要他放那个女人自由,他只是让他送人回去而已。至于回去之后的事,对军哥来说他认为是保护,目前方华应该是认可他这个做法的。 之后的事,要等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再见招拆招。只要人在他手里,军哥认为方华短时间内不会跟他撕破脸。 因为方华这些天无心做事,军哥暂时没跟他说之前提过的准备工作和他还不知道的事。 方华倒不是真不急着想知道,而是他用欲擒故纵这一招到了最后关头,总不能功亏一篑,忍耐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在他苦等的同时,陆浅浅他们终于沿途开到了进省会的高速出口,不巧的是他们才过收费站,忽然有一队警察过来,指示了他们靠边停车。 “临检,请打开后备箱下车。” 焦成和廖芳明显吓了一跳,陆浅浅一样紧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并没有携带武器,应该跟普通的自驾者差不多,为什么会被截停? 三人对视后还是正常下了车接受检查,暂时来看绝不可能莫名反抗。 有人来检查了他们的随身物品,陆浅浅回头看到有两个人在车子前后搜查,还有个人在看后备箱,很快几个人和站外面的人对了眼色。 廖芳察觉后看了焦成,他不会带了什么武器或是白面吧? 焦成也是一头汗,车是彪哥让人准备的,他并没有仔细检查过,但应该不至于那么不凑巧吧?难道是准备车的人没有清理干净,里面留了“脏东西”? 136 惊天大逆转 “你是车主吗?这包东西是谁的,别跟我说,这个东西是面粉吧?” 事情发展不出意外,在刚过收费站的地方缺乏逃跑的可能性,他们三个人束手就擒。 陆浅浅担心的是,他们被抓了之后,那边会怎么想?没人打电话回去说情况,他们会不会找人打听,听说他们全被抓了,会不会怀疑有内鬼? 廖芳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进警局,而且还是作为嫌犯,她完全无措了。就算焦成一个人把事情扛上身,她想独自控制住陆浅浅……难度系数不小,用骗的能骗多久? 至于焦成的情况,还是直接说进了警局之后的事。 陆浅浅没想到他们被分开带到了不同的地方,尤其是她,她进了熟悉的审讯室,有一瞬甚至以为自己是坐在靠门口一方的人。 为什么会被带到刑警队?他们被抓果然是“那些人”设计的局吗?怎么想在收费站遇到临检的几率都小得可怜。 廖芳则是去了缉毒队那边的小黑屋,她坐等了很久都没人来,想投诉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焦成是第一个被问话的,但他自从一个人待在审讯室后,表情就跟在犯罪团伙时完全不同。见到特定的人后,焦成自己开了口。 “总人数是三十二,除开我,其他相关人非常多,整个村的人全都算,包括刚才被捕的廖芳。另一个女人跟那里无关,是因为其他事被带过去的,我也是为了送她回来,才能安全离开。” 坐他对面的人沉着冷静地接了话:“是我们安排的人,她去见的人是同事。” 焦成愣了片刻明白了:“之前没见过,他认识我是吗?是他点名要我送人出来。” 对方点了头,不过没再深入去说:“说说看他在那里的情况,带头的是那个叫王彪的毒枭吗,还是另有其人?” “不是王彪,是另一个男人,我们都叫他军哥,全名没人知道。方华…就是那位战友,军哥暂时还很信任他,他帮他们取了上次交易之后余下的三件货。” “到底是怎么做的你知道吗?” 焦成摇头:“方华应该知道,他是经手人。在他来之前,只有杜秀成做过这个事,可是失败过后,军哥就没让他碰了。” “你的意思是,方华一次都没有出错?”看他点了头,男人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感慨他们没有挑错人。 “到底从哪里找的人,我看他各方面都是一般,只有脑子特别聪明。我从没怀疑过他是我们的人,虽然时机有些巧合,但当时王彪他们处决了一个,我以为那个才是……”焦成那时很痛苦,明知道是同伴却不能救。而且他很内疚,因为他没能传递一个重要信息出去,否则他们就该知道往村里派人很危险——整个村都牵扯在内,探子无处不在。 “那个也是,本以为…算了,先不扯远了。方华目前潜入的深度如何,有可能已经知晓所有交易细节吗?” 焦成考虑后还是不敢确定:“我推测还没有,但在正式交易前肯定会跟他讲,否则到时候手忙脚乱会耽误事。” “你的判断是,今年的交易日我们可以收网?” 他们盯紧这个跨国贩毒集团有几年了,大部分情况都查清后,在前年初次实行抓捕时,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们翻遍了整个村子和树林里,完全没找到任何毒品的痕迹。这之后他们开始派人渗入,进行了多次尝试,最后总算是知道了毒品藏在哪里。 可是上次的行动仍旧是失败,翻遍了所有的箱子全都是书和画册,不管换什么方式都是一样的内容物。但上次他们损失了卧底里面的其中一人,焦成因为隐蔽的关系得以幸存,只是他们无法再跟他取得联系。 对手很狡猾也很聪明,今年送出去的两个人,一开始就阵亡了一个。方华选择了从头到尾不联系他们,因此他们虽然从远处监控能知道他还活着,却完全不清楚方华目前的进度。 “这个事,你问问看,送进去的那个女人?”焦成跟方华从没有摊牌过,方华支使他做过一些小事,别无其他,“她也是同事吗?” 男人摇了头后,继续跟他聊了他卧底时的细节,犯罪集团里面的人际关系,每个人的性格差异等等。 这边聊完之后,他们一起去找了陆浅浅。刑警队里的人正在到处打听是谁把陆浅浅找回来的,男人没解释带了焦成直接进审讯室。 陆浅浅看到他俩一起,瞬间有种惊讶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木然表情。 “他是我们缉毒队的精英,梁术。” “啊…哦……”陆浅浅这才晓得之前找她的男人是缉毒队的。 “我们想问你,方华…就是你男朋友,跟你说过什么吗?关于那些毒贩的事。” 陆浅浅吸了口气想反驳,那个人还不是她男朋友,可是这种场合说这样的事好像有些跑题。 “没有,他只跟我说,会想办法送我回来,其他的…我们没聊过……正事。” “他的精神状态呢,还好吗,会不会太紧张?”虽说不是他们自己手里的人,借调过来更应该保证别人的人身安全才是。 陆浅浅想了想:“紧张肯定有,不过他处理得还不错,至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能关照到我的情绪。” 男人和梁术对视一眼后,默默收回了这个问题。 应明禹的体能训练结束后,花了一段时间了解犯罪集团已知的情况,包括合作方的人的细节,其中就有供货方出谋划策的人。这是他能提前一晚破解密码,然后在隔天诈了那三个人的原因。 此外,他那几天做的事还有进入角色,包括熟悉自己的新名字,改变行为方式,构思完整的生平等等。毕竟他们能做的只是外部信息,真进了敌营,到底怎样才能化解危机,他们无法预测。 只有一件事是方华自己提出来的,方华坚持要带那幅画,说是不带在身边没办法睡着。他跟体能教练都坚决否定了,方华却耍了流氓,虽然很符合他当时的角色定位……方华问他们,如果说他是富家子落难,他们会怀疑吗?两人摇头后,他接着问,如果说他在为情所困呢? 他担忧的是画那幅画的人的安全问题,这么说了之后,方华继续问了类似问题:如果我说我脾气不好,你们要反驳吗? 最后妥协的人是他,他对这个男人选择本色出演没有异议。应明禹本就是个看起来就龟毛多事的富家子,而且那时候正在为情所困,并且他脾气不是一般得差。尤其是解放自我,选择性遗忘自己原来的工作后,应明禹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所以他问陆浅浅那个问题是白搭,那个男人就算自己崩溃了,也不会在这个女人面前暴露任何一点痕迹。 “时间紧急,跟你说下现在的难题。我们对廖芳不太了解,她有可能被策反吗?啊,我的意思是,我们能说服她配合我们吗?” 他们已经进了警局,如果廖芳不配合,对方极大可能会起疑。除非他们把焦成一起放走,可是这很不合理,总不能进了警局才发现那真的只是面粉,说句搞错了就能放人。 所以现在的可选方案除了劝服廖芳,就只有陆浅浅自愿跟她走,然后两个人给对方报平安。仍旧会说到焦成被捕的事,一样不太/安全,都不是上上选。 陆浅浅想了下:“应该没问题,不过说服倒不必急在一时,稍微骗她一下,怎么样?” 两个男人没有能理解。 “廖芳应该很喜欢应明禹…就是你们说的方华,如果能想办法把我们关在一起,骗她说要让方华放心的话,她可能会配合……我猜。” “听说你之前在刑警队待过,名不虚传。”男人觉得值得一试。 他们很快给廖芳录了一份无所谓的口供,然后告诉她因为车主还没查明,焦成也说东西和他无关,暂时要把他们转移到看守所待查。 三个人坐了同一辆押送车,陆浅浅在路上跟廖芳说了她的想法。 “虽然牵涉到毒品可能有点麻烦,但那个车好像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他们如果找不到车主,也不可能一直关着我们。”看廖芳没有怀疑她这个说法,陆浅浅才接着说,“我们等会去了看守所就能打电话,我不想告诉他这些事让他烦心,你怎么想?” 廖芳沉默了一会。 “虽然我不知道他在那里做什么,但我能猜到一定是很要紧的事。他说等他赚够了钱就会来接我,要带我出国,我想应该是一笔大生意。在这种时候扯他的后腿,这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你呢?” 廖芳这次看了她,开口说了:“方大哥跟我也是这么说……” 可是她知道军哥并不想放方华离开,但从廖芳自己的内心出发,她很渴望方华说的未来。 陆浅浅握住了女孩子的双手,她想她已经说动廖芳了。 果然如此,他们在看守所一起给旅馆打了座机,接电话的恰好是方华本人。焦成简单说了两句平安抵达后,换了陆浅浅讲,她说完后换了廖芳,女孩子跟方华说了几句之后,好像还跟她爷爷聊了两句。 焦成和陆浅浅都捏了一把汗,最终廖芳并没有说他们被抓的事,很正常地报了平安。 陆浅浅没想到的是,这里分男女监,晚上只有她跟廖芳后,女生告诉她,方华曾经说过要带她一起出国…… 虽然知道他是不得已,陆浅浅气得肺都要炸了,还必须装出大度的样子笑得很勉强…… 137 双解码模式 “你们已经到了?路上还顺利吗?浅浅呢,她还好吧?换她来听。”方华接到电话后,很快打发了焦成,换了自己亲爱的来聊天。 “浅浅你现在到哪了,在路边打的电话吗?” “嗯,之前不是说用座机打比较好。”陆浅浅想给他报个真的平安,但身边两个人里,至少廖芳暂时还不能知道实情,“刚才我去过我们上上次吵架的房间,你还记得吗?我记得我们那次是因为对一个人的看法不同吵起来的,我认为那个人能改好,你却说不行,都不肯听我的。” 方华在电话这头笑了,他大概猜到她去过了哪里:“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跟你吵什么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旁边看戏的王彪和王大爷习以为常,没怎么在意他跟女友的对话。 “这还差不多。”陆浅浅知道他明白后,笑着说了些无关的事,“在车上好累,还是家里舒服,等会好好睡一觉。” 聊了许多废话后,她才问了要紧的事:“我还能再给你打电话吗?” “接下来事多,可能不太方便。没关系,等我这边忙完,我一定过去看你。” 听方华说到这里,王大爷凑过去暗示他想跟孙女说话。 “小芳在旁边吧?” 陆浅浅看了廖芳后,换了她接。方华给廖芳道了谢,又问了两句路上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就说她爷爷要跟她说话,交了棒。 王大爷聊了几句后,王彪又跟廖芳和焦成都聊了两句,这次各怀目的的通话才真的结束。 这些天方华每天往村里跑耽误了几天,交易的日子近了,他离开时就知道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来村里。 军哥看他终于能静下心来做事,隔天拿了一个小本子给他。 “这个是你要收的货,先看看。” 方华打开后第一印象里面都是乱码,翻到一页很眼熟,他想起了曾经开过的箱子。 “前面这些是什么?” “我们每次交易的是一批书画资料之类的东西,并不是每一个箱子里都有货,箱子上有编码,这个解开后就能知道。” 方华明白了,这是个双解码的交易模式。上回警方根本都没搞清楚这一点,他们随机搜到的箱子就算破坏了,也不会有毒品被自动销毁的情况。 上次双方会交火,可能是警方挑了个不合适的时机入侵,这边担心事情败露,才会仓惶之中动了手。 除了军哥这边的军师死在那次交锋里,警方的卧底事后被军哥抹杀,除此之外警方抓了几个人,可从那些人口中,他们没能问出交易的详情。 真正知道交易细节的,应该只有军哥、军师和供货方的头以及出密码的人,现在添了杜秀成,还有他。 方华猜测他事后如果不愿意留下来,军哥绝对会杀他灭口,放他去国外的谎话在这里就穿了帮,他却没说破。 “我会先熟悉一下,到时候谁会给我这样的小本子?” “这不用你担心,你只要跟在我身边,有人会把东西给你。” “好的。”方华在后面找到了箱子编号和开箱密码的解答,后五个密码跟之前的字迹不同,其中倒数第四个划掉了。 他来了有段日子了,早就知道了杜秀成之前的失败,看来这就是他开错的箱子。 一个箱子里方华目测有1500g“好东西”,看本子里的记录,上次有十个箱子的货,量不算小。他作为“帮凶”,帮他们取了不少货,除了留下自用的,其他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 方华又等了好一会,军哥都没再说更多。他自我理解为要说明的内容已经说完,带着小本子回了自己的楼上,用心钻研。 最初解开锁密码的时候,其实更难些,而且他那时候的情况也更紧急。解不开的隔天等待他的是身首异处的结局,不过相反的是方华那时并没有太大压力,大概源于心态很消极。 现在时间还算充分,答案也已经有了,只是要找出破解的过程,对他来说明明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想到交易日就要来了,任务很快会结束,他要回到应该去的地方。脑子就像是浆糊了一样,完全没法专注在眼前的事情里。 他还有很多事想去问她,还有很多想跟她聊的事情,他很想回去,太想回去,反而成了阻力。 越难的问题,紧张感越是适度反而会容易解答。方华对这件事知道得很清楚,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整。 陆浅浅那边面临的问题是廖芳。缉毒队的男人说,国境那边在交易前一定会再打电话给焦成和廖芳,确定这边情况稳定。所以要在那之前,劝说廖芳配合他们演出最后这场戏。 等待的时间还不确定,一直拖着不是个万全之策,彻底说服才是最该选的路。 两天后陆浅浅跟廖芳一起出了看守所,女孩子对这个陌生的城市非常害怕,完全束手无策。 “跟我走吧。”陆浅浅拉了她的手,在轻微挣扎下也没松开,带了她打车回自己住的小区。 梁术安排了人跟着她们,他自己也在附近随时待命。备选方案是廖芳不愿意配合,他们拘留她之后,找到声线类似的专业人士来替代。 “这里…是你们同居的地方?你上次打电话说吵架的地方,就是指这里吗?”廖芳进了住处后,不用再面对纷杂的外部环境,稍微冷静下来提了问。 陆浅浅没有否认:“嗯……不过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至少目前还不是。” 廖芳惊呆了,认识以来第一次被眼前的女生吓到。 “方华…他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陆浅浅说完这句后,想了想,“要不还是先做点东西,边吃边说吧,我还真是很饿。” 廖芳在陆浅浅做饭的时间里,努力想了认识方华以来的所有事,她想自己解读陆浅浅口里的谜题,可是找不到正确解答。 “到底是什么意思,直接告诉我吧?” 陆浅浅笑着点了头:“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 “他真名不叫方华,他也不是杀人犯,他是为了你们村里的事去的。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了。多的话我也不说,如果你要打给你爷爷,说这件事,我想他一定会死在那里。” 廖芳下意识摇了头,听到的内容其实刚刚不是没想过,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我听他说过你的事,你的父母在前几年离世了,你只跟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本来在村里经营一家旅馆虽说辛苦,但爷孙俩过得应该还算幸福。那之后树林里那伙人来了,你一定遭遇了很多不好的事,他…好像也遇到过。” 廖芳咬着牙忍不住泪水,她没想到方华,暂时她只能用这个方式称呼的人,竟然对陆浅浅说过这么多她的事,说得如此详细。 “不管是他还是我,我们都觉得这不是你该有的人生。他说会带你一起走,一定是想救你出苦海的意思。我相信你不是自愿配合那些坏人,如果有机会摆脱那一切,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你…愿意吗?” “你知道什么!”廖芳啪得放下筷子,“他们根本不是人!爷爷年纪大了,他只是想保护我才答应他们做那些事…可是他们根本不守约,我想过去死,但爷爷……” 看女孩子哭得撕心裂肺,陆浅浅叹了口气,眼泪忍不住也往上涌。她本就是个感性的女孩子,平时大事小事都会哭起来,更何况眼前人的遭遇实在可怜。 廖芳停下来时,看到陆浅浅红着眼还在落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你爷爷你可以放心,我相信他如果是被胁迫的,一定会从宽处理的。” 廖芳擦了泪没有说话,吃了一半的饭也没有继续的理由了。 “先洗一洗休息吧?我借自己的睡衣给你可以吗?” 廖芳对睡衣很陌生,但身上的衣服实在无法再穿。陆浅浅带了她去应明禹的房间,在问过她不会害怕墙上的书架后,放了她一个人休息。 一切妥当后,洗完澡回自己房间的陆浅浅,并没有舒心。 她忧心完廖芳会做什么决定后,又操心了千里之外的人。这些重要的事想完后,陆浅浅忽然想起了一个无法忽略的事。 她曾经给应明禹画过一幅绝对不能给外人看的画,连装裱都没有做。她离开的时候把画放在了自己桌上,可是她这次回来时,这幅画早就不见了。桌上的素描本和活页本倒是还在,他替她锁回了柜子里。 陆浅浅回来后虽然给应明禹收拾过房间,可是她并没有清点画筒里的画,不确定他会不会把画收在了房间里什么地方。毕竟不是什么可以轻易让别人看到的东西,又或许他已经毁掉了吗? 怎么想都是毁掉比较一了百了,可是现在本人不在这里,陆浅浅无法确认。 她现在去廖芳房里找画,好像也不合适吧?女生一定还在情绪低落中,她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引导。 而且对廖芳而言,现在是她人生中很重要的时刻,陆浅浅不想去打扰。 万一……廖芳不小心发现了那幅画,并且看到了…… 陆浅浅根本无法入睡。 138 短暂的交易 方华在树上发了一天呆,上午爬上去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远方,直到晚上吃饭,军哥让鲁明霞去叫了他。 “不是确定那个小美女没事,在想她?”军哥想不出其他原因。 方华没有否认,表情有些落寞:“得到之后再失去,有点难以接受。” “算了,以后都不会跟你提起女人的事。说说正事,给你的东西看得怎么样?” “交易时间定了吗?我还没……” “现在没有没关系,三天后,希望你给我其他回复。” 方华点了头,揣测着这个日期是否真实,又有点担心,缉毒队那边有没有掌握卖方的动向。 脑子放空一天后,隔天方华自己给军哥回了话,他已经完全理解了本子里的内容。军哥笑过后说,编码方式可能会改,但有他在,相信取货不是个问题。 方华自己的判断一样,即便他的聪明才智跟不上,知道了这一套交易流程,自然有能解开的人。 就看到时候缉毒队的行动实际执行如何,从他个人角度出发,他希望能一个不剩把这批人全部抓获,还包括供货方以及在这里买货的下线。 想想,还真是一笔“大生意”。 交易前一日,军哥自己去旅馆等了电话,先接到的是焦成和廖芳的反馈,说是软禁女生的事很顺利,完全不需要担心。 这之后他接到供货方电话,胸有成竹说定了交易时间,就等明天的正式会面。 所有一切,都蓄势待发。 八月二十号晨起,方华发现整个林中据点里的气氛很不寻常,早在昨天厨房里的大妈和村里的女人就全都遣散回了村里,而今天似乎就连男人都不剩几个了。 看来他们已经被安排出去,方华并不知道具体的人员去向和每个人的任务,他也没有查探过,只能凭空推测。做这件事的大概率是军哥和王彪,他的分工不在这一块,所以完全不知情。这样想来上次的军师会死在枪战里,和这样的操作方式脱不了关系。 军哥的谨慎,方华早就通过亲身体验洞悉了,对他这个性格,方华钦佩偏多。从他们从事的活计出发考虑,军哥这样的做法恰好是他能逃过那么多次警方围捕的原因。 可这一次,方华不想放跑他。 这个男人能组织一支如此精密的犯罪部队,就算折了所有人,只要他逃走了,下一个犯罪团伙的组建只是时间问题。 上午九点不到,军哥带了王彪和方华一起去村里的旅馆吃早饭。 八月的天气热得人汗如雨下,哪怕这里早晚温差大,九点之后要人坐在那里不动,也是个难为人的事。 军哥沉得住气方华还能理解,王彪竟然也能坐定在那里,这一点让方华很佩服。这说明军哥教导有方,能把一个急脾气的打手训练成这样,方华自认他做不到。 至于他自己也能稳坐在这里,他不知道军哥是怎么想他,反正他内心翻滚的热流快要比热空气温度都高。 来这里三个月,加上之前准备的一个多月,之后可能还要耗费的时间,他今年近半年耗在这个案子上了。以往他都是在案发之前抓住疑犯、在案发之中制止犯罪、在案发之后抓获凶犯,大部分案件的时间跨度都不会这么长。 除非是连环杀人案,而且还要是凶手的周期较长的情况。长时间的专注在一个还未发生的凶案上,还要深入虎穴地去调查,对他来说是第一次。这是一个全新挑战,他是拿命在搏,他希望能有一个最好的结局。 快午饭时,村子里开进来几辆货车,其中一辆停在了旅馆门口,王彪手下的人从附近出现,搬了东西进旅馆里面,又搬了东西出去放回车上。 方华他们坐在厅里等饭菜,他稍微看了两眼,进去的东西毫无疑问都是他见过的四四方方的手提箱,出来的东西也是一样,不过他知道其实并不一样。方华因此知道了他们把箱子藏在了哪里,还明白了旅馆地窖木架上的书画册子从哪里来。 他没出门去看,不过方华猜测,村里不止有这一个藏毒的地窖,其他人家恐怕多少都会沾点。胁迫所有人参与,之后再一起分赃,这才是整个村子全体保持沉默的原因。 方华对他身边这个男人的残忍程度有了更新的认识,他原来就有过这样的怀疑,现在完全确认了。 至于村里不愿意配合的人,他相信军哥不会给他们逃离的机会。 闲坐到午饭后,送货的陆续搬进搬出做完离开,才有三辆越野小车开到旅馆门口停下。 大白天日头正盛的午时进行这种交易,方华对他们的有恃无恐感到愤怒,暂时只能忍住。 一溜保镖类似的人在两旁站好各自的岗,三个人才踏着红地毯一般走进店里来。 为首的一人皮肤偏黑,看起来像是缅甸人,他身边一个人长相奇特,有些像是犹太人,还有一个又高又壮的肌肉男,很像美片里的打星。 方华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握紧拳才能止住颤栗。 为了缓解情绪,他想了些不相关的事。他之前曾经编过一个瞎话,说他在国外生活过,所以学过开枪。其实这个谎言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就是他的英语很差,高考的时候差点因为这科落榜考不进警校。 此前军哥从没测试过这个事,或许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有个现成的考验,那三人……该不会说英语吧? 方华的英语差,主要体现在——听说读写四个方面,语法也不行,总之是不行。 “老朋友!”老缅跟军哥拥抱互相拍了背,中文虽然蹩脚,能听懂。 “好久不见!”军哥笑容灿烂松开人。 在他们寒暄的当头,犹太人过来跟方华握了手,说了句:“合作悦快。” 方华勉强理解后,握住了手心里的小本子,拿到后翻开看了一眼,确定是两份编码,用来解货品所在箱子的编号,以及开箱的密码。 军哥转头来看了他一眼,王彪过来挽了他的肩膀带他去地下室,随后跟来的还有犹太人和打星。 下地窖时,方华平静地伪装了既不惊讶又不熟悉。 下去后,犹太人让他翻开本子,指着中间第四行,而后在货架里找到了对应的箱子,当着他们的面在地窖里打开让他们验了货。 经手人是王彪,方华默记了箱子的编号和开箱的密码,看来这就是对方给的提示。一方面是为了验货,一方面是其他编码破解的参照。 这之后他们并没有取走东西,而是将一切还原后回到了楼上。王彪上了二楼去取东西,很快有其他人跟他一起,带了几箱东西下来。 军哥在厅里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没有悬念放着钞票,对方很快验收无误,收下了所有箱子。 “合作愉快,下次再见!”老缅可能中文有限,而且语调很一致。 方华对交易时间的短感到惊奇,前后不过半个小时,虽然精神状态紧张的情况下人为延长了感受到的时间长度,可是实际时长太短。 不管怎样,方华眼睁睁看着他们握手道别,而后尾随军哥送了三人到门口上车,一队保镖刷刷上车,驶离了这个黄沙弥漫的小村。 他知道这里不是动手的最佳地方,村里还有很多被迫入伙的无辜之人;现在也不是最恰当的时间,青天白日他们敢明目张胆作恶,警方还不至于要以攻坚的形式来大动干戈。 再说,下线还没有来,现在收网会放跑很重要的人,方华自己也不会这么部署。 可能的话,方华希望是在他们把货放出去后,庆功时,下药在酒菜里,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瓦解战斗力。当然这样完美的方案执行的可能性为负,军哥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也没有带着那种神奇的药,有的话早被发现被怀疑被处死了。 这之后军哥带了方华回林子里,王彪则留下来联系下家来取货。 “军哥你跟那个黑鬼很熟?”路上方华随便问了句。 “算吧,我十三岁就入行了,大部分那时候认识的人都‘嗝’了,他算个长命的。” 方华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觉得军哥自己也是如此。那么早就行差踏错,居然能混到现在,在他们那一个圈子里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你那边要多久,三天够吗?”军哥看他不再深入追究,问了正事。 “哦。”方华想了下点头,“差不多。” 军哥笑着拍了他肩膀:“放心吧,不会少了你那一份,做完可以想想,给你那个小女朋友买点什么哄哄她?” 方华笑起来,说了句谢谢。 “你应得的。”军哥还是带着笑,只没说出那句,除了你那个女朋友。 回木屋后,军哥先去找了自己的女人鲁明霞,似乎心情很好,在晚饭前就回了房许久没出来。 方华很郁闷,他在二楼都感觉房子在晃动,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类?这样他哪有心情做什么解谜游戏,再说他现在也不太想解这个。 他比较急迫想知道,缉毒队那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139 收拢的大网 “呀。”陆浅浅放下刀看了看左手食指,疼是过了一会才有的感受,第一想法是不祥的预兆。 “怎么了,陆姐姐?”廖芳这几天已经跟她混得比较熟,至少全名弄清楚了,挑了这个敬称。 “没事。”陆浅浅在水下洗了洗伤口,看到淡红色随着流水顺着排水口消失不见。 很多伤痕都能愈合,很多牺牲都值得纪念,可她唯独不想看到他成为其中一员。他们还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她还有想要道歉的很多话,想说给他听。 这些天他们都住在这所房子里,除了廖芳,焦成住在了客厅沙发上。 就在前天,焦成和廖芳去楼下保安室借座机打了电话,陆浅浅只是跟在一旁听了听。廖芳完全按照他们写好的内容复述,并没有出卖他们。 陆浅浅虽然不知道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但她提起来的心从未放下,她每晚还是会梦见他出事,根本没法安眠。 这样想来,她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时,尽管危险无处不在,但在他身边,她才能睡着。在这种时候,陆浅浅很讨厌他是个做刑警的,更讨厌他不说一声就跑到龙潭虎穴去。 “我来切吧?”廖芳看她一直站在水池边发呆,伸手要菜刀。 陆浅浅想了想,把刀递给了她,焦成在后面盯梢,并没有特别紧张。 陆浅浅在餐桌边坐下撑着下巴发呆,她最近并不太喜欢做饭,或许是因为最亲的人进了监狱,而最爱的人又不在身边。 她最初学厨就是为了照顾父亲,毕业后搬来这里,就一直是在花心思做给应明禹吃。他本来就挑剔,只要有时间都爱点菜,她还算做得开心。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像前几个月那样,她其实会随便对付。 没有心情也没有动力。 他们还没告诉廖芳,焦成的真实身份,所以在廖芳眼里,焦成跟她一样是改过自新配合警方的污点证人。陆浅浅没有问他更多案件细节,也没问他目前的形势和情况,倒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很害怕听到相关的消息。 尤其是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她光是想象已经快要把自己吓死,更不提听说之后会如何。 陆浅浅希望能直接听到大结局,给她一个好消息,她只想听到一件事,就是他平安回来了。其他都不相干,那些人如何她不那么在意,行动是不是顺利她也不是很关心,她一向是个这样的人。 之前毫不犹豫答应要配合他们去一趟,也只是为了见应明禹,没有其他。 陆浅浅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很自私,从来就是如此。小时候为了那个家,她对父亲隐瞒了母亲的事。后来为了父亲,她又隐瞒了母亲的死因。 所以她说她不是个值得应明禹喜欢的人,至今她也仍然是这么想,不止是因为她可能会是个很容易移情别恋的人,还有很多地方,她都配不上他。 思虑过多的陆浅浅,失眠加上食欲一直不好,那天晚上发了烧,一直不停说胡话。 廖芳照顾了她一晚,焦成出于安全考虑没有送她去医院,说等天亮了再说。好在天快亮时陆浅浅的烧也退了,她安稳下来睡着了。 缉毒队当然没有闲着,其实供货方一入境他们就追踪到了目标。毕竟这个固定的交易进行好几年了,他们早就有了几条入境路线的信息,只是之前一直没动手,怕暴露了他们已然知晓的讯息。 交易结束后,他们在国境线内设了关卡抓捕这些人。为了不引起军哥那伙人的注意,他们把收网的地方稍微安排得有点远。即便如此,消息传过去大概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他们要在这个时间差里,把下线的人也一网打尽。 军哥做的是批发生意,他赚的是转手的差价,从收货到脱手他一般会在五到十天搞定。上回因为他们的突袭,导致交易破裂,除了军哥那边的人,他们也抓了不少下线的人,查到毒的都已经收监了。 这一次他们起初还担忧过军哥会改变策略,单线放毒,就像方华进去后,王彪那三次零散地供货一样,那对他们而言是个大难题。 好在通过周边地区的暗探调查回报,近期附近出现了不少生面孔,还有往年的老熟人。看来王彪又找到了新的下线,以前的也一起通知了过来拿货。 这对缉毒队是个好消息,统一抓获就不存在因为单独抓捕而走漏风声,导致其他人隐蔽的情况。 交易日隔天的凌晨,也就是八月二十一日凌晨三点三十七分,指挥中心接到抓捕缅甸人一行的行动小组电话,成功逮捕嫌疑人九人,当场击毙二人,缴获大量现金。 二十一日上午,早饭后军哥说他要去深山里打猎,带了猎枪和手枪就独自进了山。 方华很惊奇,他来这里这么久,这个男人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现在正是交易进行的过程中,这三天他要破解密码,王彪要出货,他居然有兴致去打猎? 晚饭时军哥还没回来,方华问了王彪两句。 “军哥一向是这样的,只有买货的时候他会出面,之后的事他不管。”王彪心情不错,老大不在现在他最大,“兄弟,你的活干得怎么样,早点拿了东西也好早点分钱啊。” 方华笑着点头:“放心,争取给你破个记录。” 虽则他没什么心思做解谜,但他必须得做,只是军哥那边,方华很担心。 杜秀成听他吹牛,脸色不好低声嘀咕了几句,神气个什么东西。 当晚入夜后,方华没有待在房里睡觉,而是从屋后爬下了房子。他白天找瞭望台的人借了望远镜回来玩还没还,离开后找到以前爬过的一棵大树,爬到足够高后,方华拿望远镜开始寻找军哥的踪影。 军用的红外望远镜他不是第一回用,这里的各种武器装备都很先进,这个望远镜的性能值得点赞。 尽管如此,在密林里寻人也不是件容易事。方华花了大半个晚上才找到在一个斜坡后露营的军哥,没敢细看害怕对方醒来发现被人监视,他立刻下了树回了木屋二楼。 不巧的是,他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你去哪了?”鲁明霞靠在墙边有一会了。 方华扬了扬手里的望远镜:“找了棵大树看星星,找我有事?” 这么深夜的时候在他房里,方华不认为会有什么好事。 鲁明霞似乎没有怀疑他,而是上前的同时解了睡衣的带子:“平时军哥在,我不能来找你。可是从你第一次说想要我,我就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把自己给你,来吗?” 这是什么考验吗?军哥想看看他会不会背着他玩他的女人?方华有些无解。还是说,军哥还是希望能用其他诱惑留下他?还是说,这个女人说的是真心话,她当真想跟他好? 可是想到他那么说时,她脸上的尴尬神色不像是装的,这让方华很为难。女人这种生物太难解读,他怕选错了答案。 “霞姐,我说了那只是玩笑话,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鲁明霞里面没穿内衣,光着身子跨出了睡衣掉落的圈,往方华的方向仪态万千地走过去。 “这种时候不要这么叫,我叫你华哥,你叫我霞儿,好不好?” 女人娇羞地说出这一句,方华的胃酸差点反上来,不自觉抬手按住了喉咙下方。 “我知道那是你的真心话,你只是碍于军哥的面子才收回去。” 鲁明霞伸手拉过了方华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放。 方华实在忍不住挣脱了,往旁边躲了两步:“嫂子,你自重。时候不早了,你下去睡吧,我也困了。” 鲁明霞没想到这样他也不领情,委屈地流了眼泪,慢慢变成了低声地啜泣,可是她就是一步不动。 方华很无奈:“霞姐,我那天说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这一句是真心话,你别逼我说出过分的话来。” “呜呜……”女人哭出声后,跑过去抱起地上的衣服跑掉了。 方华不晓得她到底是被逼来引诱他,是在委屈这个事哭,还是当真因为被他坚决拒绝,伤心难过在哭,反正对他而言,他算是逃过了一劫。而且发生了这种事,想来她不会把今晚的事对任何人说,军哥不在,他莫名外出的事只要不传到杜秀成耳朵里,应该问题不大。 二十二日晚,方华又做了同样的事,这次他以昨天找到的地方为起点,很快寻找到了没有挪窝的军哥。 警方可能此前一直还不晓得军哥是头目,毕竟大部分事都是王彪在出头。 方华这一晚没有只是看一看,他选择了靠近,想要先把这个人控制起来。否则王彪那边一旦出事,他肯定立刻逃得无影无踪,在他有戒备时,在密林里想要抓到他,难度实在太大。军哥是生长在这种地方的人,又常年跟密林打交道。 他随身带着防身的手枪,但夜里不能开枪,会惊动所有人,也要防止军哥开枪;此外只有一把绑在小腿上的小刀,这个武器还算趁手。 军哥带着猎枪还带着手枪,其他刀具应该也不少。 方华来这里这么久,还从没跟这个人交过手,也没看他动过手,对一切都是未知,只能小心应付。 140 生死一线间 方华在丛林里快速靠近军哥后,在肉眼可见的距离内停下了脚步。他合计了下应该出其不备还是直接出去打招呼。 军哥的警觉性肯定很好,不说他是野外长大的,这么多年都住在树林里,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不会是个大意的人。 方华没有刻意压住脚步,直接往吊床方向走过去,军哥正睡在拉在大树下的吊床上。 这里常年少雨,虽然日夜温差大,但他们皮糙肉厚还不至于受不住夏天夜里的户外温度。 “谁?” “我,军哥。” 方华口气带笑叫了声,对面的人早就跳下了吊床在戒备,听到他的声音才放松了少许,仍旧没有完全放下防备。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看得清人后,军哥上下打量了方华。 “有点烦心事,出来走走,没想到走出这么远。”方华随口胡扯。 “解码的事?”军哥拨燃了之前盖灭的篝火,两人在旁边对坐下来。 方华摇摇头:“那个差不多了。” “其实昨天晚上,霞姐到我房间找了我。”方华说这话时,留意了军哥脸色,想从中看出他会不会是指使者。 军哥不以为意,笑了声:“女人而已,兄弟你要是喜欢,可以随意。” 方华很尴尬,听起来对方以为他已经碰过了。 “军哥,我是讲真的,我不喜欢脏东西。只是她搞的我很想浅浅,所以睡不着出来消耗下过剩的精力。” “那怎么不找彪子,跟他打一场,累趴下不就好了。” 男人发泄多余的力气不过是这些法子,至少对他们这些人而言,不是无谓地厮打,就是找女人。 “他让我专心解码,说是这几天都不会跟我动手。军哥,我们还没交过手,要不要陪我练练?” 方华不动声色把话题扯到了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军哥看着他考虑了一会,现在夜深人静,这里离据点挺远。方华真是为了纾解心情独自散步到这么远的地方,还想跟他动个手?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那一套。” “军哥别把我说得那么弱,我会全力以赴的。”方华把手枪扔到了一旁。 军哥虽则有些起疑,还是跟着他把手枪扔到了猎枪旁边,站起身走到了空旷平整的地方。 两人动起手后,双方都很吃惊。 方华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有不输给王彪的战斗力,甚至或许更强一些。军哥可能没有受过系统的培训,但出于生存需要,他的搏斗里透出过往的人生阅历。军哥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只要动手就是力求致对方于死地,赖以求生。 军哥惊讶的是方华和他以往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甚至是完全不一样。方华的一举一动都透出正规训练过的架势,而且不管是力量上还是应变上,都跟他以往看到方华和其他人对战的情况不一样。这个人平时一直在保存实力,扮猪吃老虎。 简单的互探深浅后,两个人都动了真格。 方华最初和最终的目的都是要控制住这个人,活捉是最好的计划。 军哥则是对方华产生了深切的怀疑,眼前的人他认为留不得了,必须抹杀,就算是错杀他也不会再犹豫。 夜风不知道何时停了一般,两个人为圆心的地方显得燥热而高温。 方华在交手中拔了小腿上的刀,刚拿到手恰好看到军哥手里不知何时握住的匕首,正好挡住了往肩头刺来的一刀。 两件兵器相交,方华明显感觉虎口发疼,对方的武器比他的要好太多,看反光都能看出锋利来。 由是他且躲且挡避开了几下致命部位的攻击,但退了没几下他又重新主动出击了一次。他不能结束现在的缠斗,如果让对方找到机会去到放枪支的地方,他就完全没胜算了。军哥不会给他机会靠近那边,却会给自己制造这样的时间差。 军哥尝试两次都甩不脱方华后,只能发狠用现有的武器杀他,总是分心想去拿枪,反而影响交手的胜算。 在军哥全力对战后,方华不慎被刀锋划破胳膊,不过这样的疼痛并没有让他慢下还手的速度,他顺势在军哥腰侧重击了一次。 两个人有些势均力敌,再次匕首和小刀相撞时,军哥砍断了方华手里那把不够给力的刀身,只留下短短一截钝物。 方华没想到他有这样的神力,而且对方的匕首当真是削铁如泥。一个半秒不到分神的破绽,军哥趁势往前攻过来,把人撞倒在地上。 方华只来得及握住对方要往下扎刀的手,两人在力量制衡的情况下僵持了一小会。 军哥的匕首在慢慢一寸寸往下移动,他身体的重心和力量也都在压住身下的人,杀掉这个人,用不了太久。 匕首重重插到了地上,方华却没有被钉死在那里。在刚才军哥用力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身下的人撤了阻挡他的力气,而是凭空往下滑动了一段距离。 匕首从方华的脸上划了过去,他挪动后对着男人胸腹就是三拳,而后快速回肘打他的胳膊,让他松开了插到地里的匕首。接下来就是类似他教过陆浅浅的应对方式,把人翻过身用力击打太阳穴,试图把人打晕。 军哥有些发懵,却还有力气反抗,两人翻滚着又打了几个回合,一时难解难分。 打斗间两人都没能再注意离枪支的方位和距离,等军哥稍微挣脱方华,回身挥动一片刀片割伤方华肩膀附近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枪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军哥没有起身去拿,而是就地往前爬,想要拿到武器。 刀片是他带来刮胡子的,也是以前保过命的东西,这次看来又要救他一回了。 方华抬头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不说他拿到枪后能不能击中自己,一旦军哥开枪,就会惊动所有人。 没有任何可以迟疑的时间了,方华跟上前从后面锁住了男人脖子,军哥则是伸了手去够手枪,一边用另一只手想拉开方华。 男人的手碰到了枪的边缘,方华也听到了类似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本来无意杀他,可是人类求生的本能,让他在刚才做出了选择。 把军哥拖离可接触手枪的范围后,他尝试做了急救,并没有能救回这条生命。 方华自己也是一身伤,把尸体和武器藏好后,他捡回了自己的东西,包括断了背带的画轴。 刚才就是因为画轴在背后,本来和地面完全没有间隙的方华,才有了滑动的空间和可能性。而且如果不是陆浅浅来过那一趟,方华的求生欲可能没有那么强烈。 虽说订婚戒指她已经阴差阳错戴上了,可是应该有的求婚过程,方华并不打算省略掉。 一个有人在等他的家,他不想让她的等候落空。 方华走回据点,天已经蒙蒙亮了,站岗的看到他那样子,大吃一惊。 “华哥你怎么了,什么情况?” 很快方华见到了王彪,有人在帮他处理伤口,他一肚子火在骂人。 “哪个王八蛋tm的昨晚迷晕了我把我丢到了林子里,想让野兽吃了我是吗?临走还怕不够吸引它们,还在我身上补了几刀!” “华仔你先别生气,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tm的怎么回事,杜秀成呢?在哪?给我把他叫来!”方华根本不听劝,瞬间找到了该怼的人。 “彪哥?”处理好伤口的人看了王彪脸色,这看起来就是要闹起来的样子,到底该向着谁? “去去去,去把成子叫来。”王彪是个实在人,现在能解码的是方华,在钱拿到之前,他只看谁能做事。 杜秀成来了之后脸色不好看却没乱发飙:“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跟你没关系?!嗯,跟你没关系是吧?!”方华上前就是两巴掌,把杜秀成的头打得垂到了腰间。 “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我在这里还跟谁有仇?看军哥不在,想阴招对付我是吧?还想弄成意外死亡是吧?不是你还能有谁,你给我说出一个来!说!” 杜秀成刚想开口,方华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这里只有自己人最熟,谁能悄无声息把我带出去扔到那种鬼地方,别跟我说是外面来的人!” “我真不知道。”杜秀成气得眼眶都红了,奈何他刚才看了王彪,对方并没有阻止方华的意思。 方华抬腿拐了他一下,看男人跪在地上,好像解了一些气:“成,我不跟你争,等军哥回来,看他怎么处置你。” 说着话方华喊了人说要把杜秀成关起来,来人看了王彪后,他倒没反对,还安慰了杜秀成两句。 “华仔在气头上,你让让他,等军哥回来了自然给你主持公道。” 王彪不晓得这事到底是不是杜秀成做的,在他看来就算有其他人因为看不惯方华这么嚣张,做了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个时间挑得不好,他马上就要收账,还不想丢了解码的这个人。 “华仔你也别生气了,赶紧把活干了,军哥也好回来帮你整治这帮兔崽子们。” 方华满脸怒气地点了头,而后化愤怒为动力,一鼓作气完成了所有解码工作。 那天他午饭都没吃,晚饭时就说搞定了,王彪那是一个吹捧他,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停给他夹菜。 两人当即说定了隔天去取货交易的事,方华上楼休息,王彪去了村里联系人来拿货。 141 不能跟你走 警方早就掌握了毒贩交易时的暗语,监听到王彪这个电话后,知道收网的时间就要到了。 王彪联系的新买家里,有一个是他们的人伪装的,到时候会由他录下现场交易的过程作为物证。而他们,不会在村里开火。 方华跟了王彪一家家去取货,而后回了旅馆交易,他再次对这条贩毒链的熟练和毒贩们的胆大妄为感到惊讶和愤怒。 这个村子在王彪眼里就跟毒窝一样,他完全不担心在这里会出意外,直接是货款两清。 这是王彪带着他的原因,王彪不会跟密码扯上任何关系,那是他的活。王彪只负责拿到货交易,而后拿到钱。 交易一结束,王彪就想去外面搞批新宝贝回来,主要是武器装备,偶尔也有女人。 “先回去吧,军哥是不是差不多该回来了?”方华这次劝了他。 “可能没那么快,军哥想不到你会这么快搞定。” 说是这么说,兴奋不已的王彪还是跟了方华先回去,给兄弟们报个喜,顺便大家提前庆祝下。 货已经全部脱手,他们算是没有任何可操心的事了。晚上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里,不知不觉都喝了很多,喝醉了许多人。 方华在王彪的猛灌下也陪着喝了不少,不过他今晚不打算喝醉,喝再多他脑子里有根弦还紧绷着。 差不多闹完的时候已经快到后半夜了,据点里慢慢安静下来,方华坐在二楼栏杆上,朝外坐着双腿悬空。这个高度跳下去他还行,而且这个位置能把所有人的情况一览无遗。 赃款还没有分,这里暂时没让村里的人进来,有部分人去了村里找女人,剩下的大多喝高了横七竖八去睡了。 今晚的守备是最弱的,刚才方华去还望远镜时,瞭望台上的人也在喝。 差不多是这里彻底沉寂下来的时候,方华有预感,树林里有入侵者,或者该说,是他的伙伴才对。 缉毒队先从村里下手,在树林里的人们庆贺时,他们尽量压低声音把村里所有人都抓了回去。完全结束后树林里竟然有人来村里自投罗网,变成了第二批毫无防备下被捕的笨蛋。 有了焦成,或者该说梁术的情报,他们没触动树林里的任何陷阱,就突入到了瞭望台附近,先干掉望风的之后,才正式进攻据点。 王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起来抵抗时,对战一边倒的不利于他们,不少人还没醒酒就被抓了。 “兄弟,跟我走!”王彪第一时间找到了方华,想要带他深入树林深处。 方华对他的信任发自内心的感动,不过在王彪带路时,从后面扣住他的胳膊后,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华…仔?” 方华带了他出去,高声喊了住手:“王彪在我手里,军哥已经死了,聪明的赶紧放下武器投降!” 他这番话把本来就混乱的据点里最后的抵抗也喊停了,缉毒队以极快的速度攻占了这里,逮捕了所有人。死者只有方华带他们去找的军哥,伤员数量在五人以下。 军哥的遗体被找到时已经有些残缺,大概是野兽找到了他,方华的掩盖没能帮他太多,这也算是报应。此前在军哥的指示下,他们杀过不少人,都是这么处理尸体,扔在深林里喂野兽。 方华跟了缉毒队一起离开,这个案子涉案人员太多,押送任务也是个大难题。 花了几天在路上和配合调查后,方华才见到直接委派他任务的人。 见面后,方华第一时间跟他打了招呼,用了比较特殊的方式——他挥拳就给了那家伙重重一记右钩拳,在脸上。 对方没有躲,示意身边的人别管:“他还没脱离角色,等告一段落让他去接受下心理治疗就行。” 方华没有道歉,也没配合他,要求了私下聊天。 “你搞什么,陆浅浅只是个普通人,把她送过来是想怎样,那是谋杀!你要否认吗?” 男人叹了口气:“要把私人物品带进去的是你,我说过会对那位小姐的安全造成威胁。” “你们多的是办法保护她,送她来是特意的,不是吗?” 男人点了头:“我跟陆小姐交涉过,她非常想参与。” 方华再次忍不住动了手,这次男人挡住了他。 “也该恢复本来的身份了,别把在那里染上的坏习惯带出来,你是个军人,服从上级命令是你的天职。” 方华放下了手,或者该换回他本来的名字,他给男人敬了礼:“请指示。” 男人点了头:“这边的工作结束后,回一趟家,在京里接受完心理调整后,之后的工作安排我这边会去交涉。” 让他回京去调整状态,是他父亲要求的吗?应明禹没有直接问,而是说了其他事:“我这边希望能回到原来的岗位,可能的话希望您能帮忙。” 男人没说话,示意他聊天到此为止。 陆浅浅那边听说事情结束是在二十五号的白天,那之后梁术带了廖芳离开,他们要去投案。 从那天开始,陆浅浅又恢复了独居时光,以前应明禹下乡查案时,她为此感到愉快的心情却没能在这次产生。她很心急,本以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可是一直到这个月过完都没有消息。 因为安全问题,她八月的探监没能去成,只跟父亲通了电话,说她有点事在省城绊住了,并没有解释太多。 九月十五号是某人的生日,他该不会到时候还不回来吧? 九月后,王子熙过来陪陆浅浅住了几天,还陪她回了趟平城办探监申请的手续。 而陆浅浅从七月底来省城至今,仍旧没能画出任何东西,再这样下去,她今年的完成作品要画零蛋了。虽然平时会练习不至于手生,可是脑子里能称之为灵感或绘画动力的东西,完全没有。 应明禹回京后先去做了心理治疗,高强度的心理压力持续了太久,就算有创伤也不奇怪。更不提他在那里杀了两个人,还见证了一个同行的惨死。 那个叫乔林的投诚者,是跟他同一批接受特训的刑警,本名叫赵家辉,现年三十二,结婚没几年,女儿才三岁。 当晚在地窖看到摄像机里他的死状时,应明禹就没打算全身而退,他燃起了一股不完成任务誓不回头的怒火。 虽然此后他多次说他要离开那里,但如果真有人让他走,他一步也不会动。 他们的渗入方法都是仔细计算过的,他的确在目标地点附近接受过围捕,受伤也是真的。乔林也一样,他跟着土城枭哥混了一阵子,而且是智慧担当。 应明禹本以为,他们能互相有个照应,没想到噩耗来得比他想得要快太多。 如果不是廖芳把他藏起来,或许他的任务也会终结在进村的那天,应明禹是真心感谢那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廖芳的反馈很大程度决定了事情的走向,应明禹回来前特意看了相关的供词。乔林进店后曾经调戏过廖芳,可是之后却没做什么放了她离开。大概就是这件小事情,廖芳上报后,军哥做了抹杀的决定。 应明禹不认为自己是运气好,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包括廖芳和王康。 在那里的每件事每句话他都深思熟虑过,只除了不小心把画轴落在房间里这一项,总体来说最后帮到了他。 大概因为这个私人物品,让他的设定更真实,廖芳相信了他有喜欢的人,军哥听过反馈后,也选择了相信他不是警方派来的人。 说起来赵家辉还为他做了伪装,军哥大概想不到,会有两个同时渗入的卧底。 应明禹花了一周调整好心态后,才回家。他有个还在念小学的妹妹,他可不想吓到她。 难得的是他父亲休假在家,罕见的一家四口一起吃了饭。 易然不知道大儿子到底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看他的样子就吃了很多苦,差点在吃饭时就落下泪来。 应佳柔则是缠上了许久不见的哥哥,还问了他是不是不会再走了,要留在家里。 饭后应明禹想陪佳佳看动画片,借以找到点回到日常生活的真实感时,他父亲再次叫了他去书房。 “爸,有事?” 应父点了头,让他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档案。 “拿去吧。” 应明禹有点不解,接过来看了外面的案卷编号和简单的标贴,他愣了下。 那是应明禹想了很多年的一份案卷,虽然是以自杀结案,但档案仍然保存完好。 应父觉得儿子长大了,从应明禹走之前两人谈话的情况,他认为是时候让应明禹看这个东西了,儿子应该能承受。 应明禹摩挲了一会档案外面,最后把东西递了回去。 “我现在不想看。然姐说,等我有了女朋友,关系稳定下来,您会让我看这个。” 应父不太理解儿子的意思。 “我想回省城。下次…带她回来的话,我想跟她一起看。” 应父张了张口,迟钝地意识到儿子在跟他说个人问题,而且听起来形势一片大好。 “哦,好啊,有机会…带来我看看。” “谢谢爸爸。”应明禹站起身笑着道了谢。 父子俩持续了十年的冷战,结束在了应明禹二十六岁生日之前。 142 在头上刻字 应明禹有他父亲做后盾,没等到新任命下来就回了省城,休假还没结束,他刚好有些私事要处理。 陆浅浅提前接到了电话通知,在机场出机口等了他,飞机晚点,害她多等了三个小时。 应明禹没有行李出来得很快,没什么人潮拥挤,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接机的人。 看到他带着浅笑走过来,陆浅浅感觉心跳得很急很乱,一股热流往眼眶里涌上来,还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 等人走到眼前时,陆浅浅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上次某人让她动手时没能做到的事,这次她根本没有考虑就直接做了。 应明禹没有在意,伸手抱住了人,干脆明了道了歉:“对不起。” 陆浅浅抓住他身前的衣服忍住了哭声,他到底要怎么吓她才算够。 “都是我的错,我道歉,别生气了好吗?” “你这个混蛋,天下第一的大混蛋!”陆浅浅在他胸前衣服上擦了泪,抬头控诉。 应明禹帮她擦了擦没擦干净的脸,叹了口气:“有件事我要提前问问你。” 陆浅浅克制住情绪后看着他,等他往后说,她已经想好要怎么回答了。 “我破相了,以后还能做你的模特吗?”应明禹说时把右边的侧脸转过来让她看了看。 当时生死一线间,军哥的刀从他脸上划过,伤口太深,留下了痕迹。 陆浅浅感觉她的心理准备白做了,抬手摸了摸伤口,眼泪无声滑下来。 “这样更帅了好不好,根本没有降低颜值。” 应明禹恢复了浅笑,一副这样他就放心了的表情。 “你…没有其他话跟我说?”去排队打车时,陆浅浅忍不住低声问。 “看起来还要排很久。”应明禹不知道她在急什么,在这种地方能说什么重要的事。 陆浅浅不用他说也晓得,随着人流又走了一会后,再次问了身边的人:“你有收到我让梁警官转交给你的东西吗?” 应明禹看了她一会,伸手牵住了她左手。 陆浅浅搞不懂他在做什么,脸上有些发热,她闭了嘴没再说话。 应明禹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并没有戴任何饰品,她把原先不小心戴上的东西,让梁术帮她取下来带给了他。 上车后应明禹也没放手,陆浅浅乖乖保持沉默到了进家门。 各自换了鞋子进门,才走过过道,应明禹伸手抱住了人:“别说话,让我抱一会。” “不……”陆浅浅有点尴尬,试着推了推他。 应明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推他,可能还在生气,想着稍微松开人,低了头想来一次久别重逢的亲吻。 “砰”的一声,然后是开关被按开的声音,伴随着客厅里灯火通明,彩带和亮片落在两人头上和身上。 陆浅浅满脸涨得通红,像要滴出血来,她刚才就想跟他说,不是很方便,可是他没给她机会。她性子有点慢,总是慢了半拍,才闹出这种尴尬。 应明禹倒没有吓到,转头看到一堆人之后,脸上的表情是失望偏近于绝望。他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要急着在机场跟他说话了,回家后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二人世界。 “欢迎老大回来!”其他人兀自叫完后,才忍不住转头去笑。 应明禹松开了人,转回头问她:“你喊他们来的?” “大家都很担心你……”陆浅浅不明白她做错什么了。 范桦过去搂住了应明禹脖子,带了他去餐桌边。虽然等得时间有点久,但火锅这种东西,只要提前准备好,吃之前开火就行。 “不通知我们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低声在好友耳边说完这句,范桦才松开应明禹。 应明禹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该跟陆浅浅说清楚的,他特意只告诉了她要回来,就是想先处理他们俩的事。他忘记了他喜欢的人在某些方面是个笨蛋,永远都会想着其他人。 陆浅浅并没有领悟到应明禹的意思,看他跟以前聚餐时差不多,他本就是个不太多话脸色沉闷的人,今天看着没什么区别。 闹完后所有人一起帮忙收拾了东西,只除了应明禹,他去阳台上抽了根烟。养成习惯后,一时半会还没改过来。 把所有人送出门口,一关门,陆浅浅就推了推身旁的人。 “讨厌,一股烟味。” 应明禹虽说是个处女座,但他只有对别人要求多,对自己倒还好。听陆浅浅这么说,他没道歉也没去确认是不是味道很重,而是干脆抱了人回房吻了她。 “以后别什么事都跟他们说,多耽误时间。” 陆浅浅怒了,翻身爬起来坐在男人身上:“哦,你急着回来就为了做这种事?” 应明禹低声笑起来,看着身上的人:“你不是说,不想跟我确定什么关系,就这样在一起也挺好吗?” “应明禹!” 许久没叫这个名字了,突然意识到有人会答应她时,陆浅浅叫完就很开心,倒没了跟他生气的心情。 “到。”应明禹答应着坐起身,让人坐在他腿上,对视着说,“陆浅浅,我这次认真跟你说,就说这一次,你要好好回答我。” 陆浅浅有点后怕,下意识想往后退,被后背上的两只手挡住了。 “我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画画的,或是很会做饭,当然这些是你的加分项。我想跟你交往,以结婚为前提的,你怎么想?” “……”陆浅浅看了他一会,“应明禹,你这个人,思想好传统。” “那依你的意思呢,谈恋爱谈着玩一玩?” 陆浅浅看他脸色,考虑了一下措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两个人适不适合在一起,要很长的时间来互相了解和磨合,不用一开始就想到那么远……” 应明禹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我明白了,你是说,如果你觉得我不合适,就会再甩我一次?” “什么叫再…我什么时候……”陆浅浅卡住了,上次那也算吗?仔细想一想,她本来也打算要道歉。 “应明禹,其实我比较担心的是你发现我不合适,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哦,是吗?说给我听听看。”应明禹绝对认真地问。 什么鬼,他都没有说好吧,刚才那个表白算什么,他居然让她先讲……陆浅浅涨红了脸,最后只憋出一句话。 “想在你头上刻行字说明你是我的所有物,这种程度。” “没想到,你的占有欲还挺强。我猜猜,你想刻‘名花有主’?” 陆浅浅撇了嘴,伸手点在他额头,从左到右边点边说:“陆浅浅所有。” 应明禹失笑,看来是他想错了,那哪能说明他是她的所有物:“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的所有物。” “有吗?”什么时候?陆浅浅毫无思路。 “现在帮你回忆一下。”应明禹心情不错,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其他事假期还长,可以慢慢聊。 结果还是回到了最初那种事,男人这种生物,真的没有一个正经的。陆浅浅想起了查案时曾经看过的某种手机相册。 时间不早了,陆浅浅洗完澡回房发现某人还在她床上,想了下没说什么爬了上去。 “对了,我有个事想问你。”在对方开口前,陆浅浅想了点题外话来说,“我走之前完成的那幅图,你…毁掉了吗?” “没有,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还是,毁掉比较安全吧?”陆浅浅虽然画了,可是事后怎么想,都不应该保留下来。 “除非有人举报我爸贪污,纪委要查资产状况,强制性要求打开保险箱,否则东西很安全。”应明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以前我倒是期待过这种情况,不过就算真查了,也没什么意义。” “什么意思?” 应明禹有点困意,半睁着眼说:“我家花的都是我继母的钱,并没有问题。” 陆浅浅挪了挪位置,试着把腿压到身旁的人身上,没什么反应,她感觉有点怪,拿下来之后睡着了。 这一夜应明禹只醒了三次,而且之后又睡着了,果然在陆浅浅身边,他能恢复得快些。 任务中那三个月,应明禹时刻都保持在警戒状态,神经过于紧张,睡眠接近于无,深度睡眠就是完全没有。结束任务后,他去接受了心理治愈,调整过十来天,效果其实一般。 原定的复原时间要一个月,不过他家在京里,得到特许后先回了家,然后又来了省城。 应明禹也担心过,跟陆浅浅睡在一起,会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实际上并没有,在她身边似乎自然而然能安下心来。 他无论如何也想回来跟陆浅浅一起过生日,可是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怎么也不可能。 不过回来应该是个正确决定,见到熟悉的人后,应明禹的神经紧张好多了。 明天一早,让她做什么早餐好呢?最后一次醒来时,应明禹思考了这个问题。 事实证明他是多虑了,陆浅浅在他晨跑回来时,已经准备好早餐。 “这个酥饼……” 陆浅浅笑着点头:“在子熙那边,陈妈做过的,我觉得很好吃,你喜欢吗?” 应明禹对这个倒没意见,他有想法的是其他方面:“为什么穿成这样?” 143 别扭的二人 准确说,应明禹想问的是,她为什么在家里穿成那样。 “有什么不对吗?”陆浅浅还以为他会喜欢。 应明禹放弃了跟她打哑谜:“像以前那样穿家居服就好,为什么刻意换了衣服?” 陆浅浅不太高兴:“不好看吗?” 应明禹叹了口气,他看不顺眼。 “为什么要刻意做改变,以前那样就很好。” 很好,交往第一天一大早,沟通障碍。陆浅浅坐下吃早餐没再说话。 “你今天要去警局看大家吗?”收拾碗筷时,陆浅浅随口问了句。 应明禹从窗外收回视线摇了头:“打算在家看书,享受下悠闲时光。对了,我明天生日想跟你,两个人过,不要叫他们。” “啊?”陆浅浅还打算今天去把提前准备的东西拿回来,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已经通知过的话跟他们说明天晚上家里没人,让他们别来。”应明禹真是受够了,以前陆浅浅在局里上班,那些人喜欢凑热闹就算了。分开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确定了关系,连一点共处的时间都没有,应明禹想想就烦躁。 “哦。”陆浅浅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那明天你想怎么过?” 只有两个人,又不在家里,他有计划了吗? 应明禹本来没有外出计划,不过既然家里不能待,一起出去走走也不错。 “你想做什么,一般约会的话女生喜欢去哪里?动物园…这种的大概不行吧?”她又不是他妹妹,会喜欢野生动物。 他过生日为什么要问她,陆浅浅想了下:“还是去你喜欢的地方吧,你想去哪?休息了很久,要去练枪吗?我可以陪你去。” “你不是害怕吗?”应明禹感觉对话前所未有的艰难,完全找不到方向。 “现在…妈妈的事已经过去了,应该……会好些。” 应明禹拉过人看了她双眼,不明白她为什么撒谎,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 “决定了,明天上午陪你去看画展,查一查,哪里有。” “你…又不懂那些,会感兴趣吗?” “至少,我觉得我妈画得油画很好,还喜欢你画的画,这种东西,不就是看看喜欢不喜欢就行吗?” 陆浅浅无语,没有共同话题。 “那下午去健身中心让你活动下,晚上去看电影?” 她现在倒是很能配合他,连健身房也要陪他去吗?应明禹感觉胸闷,难道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本来应该是跟以前应明禹休假时一样普通的一天,可是陆浅浅心情很糟,练笔画的东西自己都受不了,扔了无数个纸团。 应明禹倒是没差,看书做运动之外,还在阳台吹了会风,忍住了没抽烟。还是戒掉比较好,他还算容易的,梁术之前用过轻度的毒品,最近大概还在戒毒所。 不过出于一整天陆浅浅都古里古怪的缘故,他晚上洗完澡后,叫她时顺便在额上亲了下,道了晚安就回自己房间睡了。 他的房里一切如旧,一看就知道陆浅浅帮他整理过。这一点倒是跟以前一样,不过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应明禹想不通。 这一晚他惊醒了太多次,梦到开枪打死那个投诚的毒贩三次,梦到从后面勒死军哥一次,根本没怎么睡。 应明禹在清晨突入了门上没挂牌子的某人房间,抱住人后又躺了一会。 陆浅浅醒来时发现她无意识中把腿压在了应明禹身上,抱歉地拿下来后,摸了摸那张天赐的容颜。说起来他脸上有伤痕后,她还没画过,不知为何陆浅浅脑子里冒出这么个想法。 应明禹起来时她又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做早餐,今天要外出他没跟她讨论这个事,可总感觉很不爽快。 “王子熙今年没帮你挑衣服吗?”出门后开车时,应明禹稍微看不惯她今天的穿着。 “是子熙挑的。” 应明禹叹了口气:“明天我带你去买,刚好也要买秋装了。” 看来他就是不喜欢她的新衣服,陆浅浅鼓着腮生闷气。她只是想做个合格的女朋友,所以提前买了点成熟稳重的衣服,哪里不对了吗?前天去接他时因为家里有其他人,所以她还是挑了以前的衣服。 进展厅之前陆浅浅还蛮别扭,进去后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事,站在喜欢的画前常常是动也不动一看就是十几分钟。应明禹倒没觉得无聊,只是自己瞎逛时,因为穿得休闲,被几个女生搭讪问了电话号码。 他自然没给,不过应明禹觉得他女朋友并不真的那么有占有欲,相比起来,男朋友的魅力值完全没有画高。 值得一提的是,陆浅浅原先挂在画案前那幅冶俊清的寒梅图,这次应明禹回来时,发现她已经取掉了,应明禹对此非常满意。 等陆浅浅看完已经是饭点了,她慌慌张张找到应明禹后,不停给他道歉。 “没关系,我刚才在网上看了看这附近的店,有一家还不错,步行可以到。”应明禹对她这个态度很不满意,比以前做朋友时还要生疏,他感觉他们的关系应该是往前进了才对。 吃饭时应明禹修改了下午的行程:“离这里不远有个水族馆,要去看看吗?” “诶?” 九月已经开学,水族馆里不像暑假那么人满为患,至少学龄的孩子都去了学校。 “好大,我也想做这么大的鱼。” 应明禹忍不住好笑,大小很重要吗? “我记得你说过,花鸟鱼虫都学过,只有鸟不太擅长,这么说,画鱼你很擅长?我好像没看到你画过。” 陆浅浅想了想:“还行吧,之前画过…认识你之后没接到这类的活,练笔的时候偶尔会画……对不起,我是不是说太多?” 应明禹叹了口气,却不是因为她说太多,她在喜欢的事上素来是这样,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要道歉。 “上次的虫草图损坏有点严重,今天取材完成后,画一幅游鱼图怎么样?想怎么画都随你,我要挂在房间里。” “这个算今年重新开始租住的房租吗?”陆浅浅想了下,她之前半年没住,今年七月底住进来后,这也两个月了。 应明禹很无奈,看着水里的大家伙说:“找个时间把你的名字加到房产证上怎么样?” 陆浅浅愣了下,下意识拒绝了:“不太好吧,我们才刚开始……” 不过随着参观时间增长,陆浅浅渐渐沉浸在观察游鱼的姿态里,没再跟应明禹做鸡同鸭讲的交流。 结果出水族馆时她又道了歉,应明禹真的很恼火了,去了之前订好的餐厅,他才开口跟她沟通。 “陆浅浅,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之前的事,所以你有点害怕我吗?”毕竟因为他的缘故,她深入了一次贩毒集团内部,就算因此觉得他很可怕也不奇怪。 “没有啊,怎么忽然这么问?”陆浅浅也不太懂。 “那为什么做什么都要给我道歉,我没有说你做错了。”应明禹反省过了,他以前是很挑剔经常教训她,可是这次回来后,他没有这么做过吧?除了早晨说她的衣服不合适,他还有说错什么吗? “今天是你的生日,可是都是我一个人在玩,所以……你没有无聊吗?” “不会,我又不是个机器人,偶尔看看画展,逛逛水族馆,正常人都会做。” “对……”陆浅浅吞回了道歉的话。她只是太想做个合格的女朋友,好像适得其反了。 到电影院后,陆浅浅就要直接去排队买票,她之前看好了电影,没提前买票是怕时间配合不上。 “算起来,今天应该看你喜欢的,之前是二比一。”应明禹拉住了人。 “今天还是……” 应明禹把人拉到了旁边一点的角落:“今天没有什么不同,我喜欢你本来那样,不要刻意迎合我,很不舒服。” “男女朋友之间,还是保持一点神秘和好奇,这样好感能持续得久一点。” “谁说的,王子熙吗?我说了我是以结婚为前提跟你交往,不要跟我玩那些虚的,不适合我们。既然要磨合,当然要互相真诚,如果真的不合适却因为伪装在一起了,之后不是更麻烦?” 应明禹总算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他真没想到确定个男女朋友关系,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像以前那样他就很满意了,她已经对他足够好了,不需要再过分努力。 “这…可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知道更多之后,一定……”不会再喜欢她,陆浅浅说不出口。 “你说一件我不知道的试试先,你总不能瞒我一辈子吧?” 他们在一起住了大半年了,应明禹自以为该了解的他大概都知道了,不会被她的什么怪癖吓到。 这…倒也是,陆浅浅考虑后看向了电影推荐的海报。 “其实,我很喜欢看动漫,最近上的那个动画电影,我就很想看……”陆浅浅看他表情僵硬,撇了嘴,“我就说吧,你肯定不想看这种电影吧。” 应明禹的确敬谢不敏,“上次不是说会把我妹介绍给你,下次你带她去看,或者,”停顿片刻后,他接着说了,“等你有了孩子,带他一起去看。” 陆浅浅惊得一个激灵,脸上升温时说回了现在的事:“还是看这个枪战片吧?” “唉,”叹了口气后,应明禹改了口,“看那个动画片吧,反正我从来没看过这种类型。” 陆浅浅微微张开口看着他,他是不是太配合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吧? 144 先考虑到你 应明禹知道他像这次这样能随意支配的假期不多,难得有空能陪她,他觉得顺着她一点也没事。反正其他方面他都为她做不了什么,画画或是她父亲的事。 尽管应明禹那么说,陆浅浅并没有买那部动画电影的票,而是折中挑了个爱情片。 没什么区别的是,应明禹很快就抱着她睡着了。陆浅浅这次没生气,看他样子好像很累,想想他此前的遭遇,她只有担心和心疼。 应明禹在她看来,只有让人操心这一点算缺陷,不过她知道他为什么要做刑警,倒不反对他做这份工作。 电影结束时,在其他人窸窸窣窣退场的声音里,应明禹才醒来,他倒毫无歉疚,根本没道歉,打着呵欠跟了陆浅浅离场。 晚上回家后陆浅浅把礼物送给了他,蛋糕也有准备,两人分着当作宵夜吃了。 恰好应明禹这一次任务瘦了不少,陆浅浅给他多准备了些点心和甜食,想让他长胖点。 毕竟是应明禹生日,陆浅浅考虑良久还是穿了之前准备好的睡衣,磨蹭很久才出浴室,忽然怀疑他该不会回了自己房间吧? 应明禹看她进来时,稍微愣了下,放下手机后忍不住笑了。 “这一件很好,我…很喜欢。”他讲真的,总比陆浅浅本身那些高中生的睡衣要强。 陆浅浅却不这么想,怎么听他都是在说反话。 这次结束后,应明禹很困,迷迷糊糊就要睡,根本没去洗澡。 “今晚要睡在我这边?”陆浅浅摸着他的脸随口问了句。 “以后都睡在这边。”应明禹彻底闭上眼之前,含糊回了她。 隔天应明禹当真带了陆浅浅去买衣服,他不喜欢的让她以后别穿,也直说了让她别做出跟以前差距很大的奇怪事情。 “具体是指什么?”陆浅浅理解不能。 “跟之前一样就行,不用刻意做什么。” “之前……可是那时候……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吧,那样就够了吗?”她大多数时候还伪装了不喜欢他,一直在逃避。 “……”应明禹想起来了,他们的关系的确往前进了,不可能维持在原来的样子,“偶尔说你喜欢我就行,就加上这个就够了。” 陆浅浅红了脸没说话,她感觉说不出来。 第二天陆浅浅开始构图游鱼图,应明禹在后面看了两眼,然后发现身前的人完全没有在画了。 “怎么了,突然没灵感?” 陆浅浅放下笔转过头:“你…过来干什么?” “我以前也常常在你身后看,你并没有发现我。”应明禹不太理解,她是太久没画画了精神不能集中,还是说现在太过注意他? “是吗?”陆浅浅说不清,现在为什么不一样,反正她心绪不定。 “这样会好些吗?反正你已经知道我在这里。”应明禹上前抱住了人,顺便打算亲一下,给她一点鼓励。 陆浅浅整个人都炸掉了,站起身绕过椅子抱住了身后的人,稍微有些腿软。 “怎么了?”应明禹没意识到他刺激过度了。 “你这样我根本没法画画!”满脑子都只有这个人好不好,陆浅浅快疯了。 “以前并不会……”应明禹叹了口气,看来他的女朋友还真没法平心静气像以前那样跟他相处,难道确认关系反而是个障碍吗? “你这个月的探视是哪天?” 抱了人在沙发上坐下,应明禹挑了个话题,说起来回来后还一次都没讲到过她父亲的事。 “大后天,你…要陪我去?” 应明禹点头:“在外面等你。” “哦。”陆浅浅松了口气,她还不知道该不该跟爸爸说这件事,也不知道爸爸是真会放心,还是会生气。 “关于你父亲的事…”应明禹深呼吸了一下,“我很抱歉,但是犯了法的人就该……” 陆浅浅捂住了他的口:“爸爸没有怨恨你,他反而觉得解脱,我…也不是因为你做了那种事……你没有做错。” “我知道,我明白。”应明禹没有能直接说出来。 父女俩一直没有把那件事说破,更多是因为陆浅浅的缘故,可是最终,她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出卖了自己的父亲。从陆浅浅的角度来考虑,这才是她难受的原因,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你…会介意,我的父亲是杀人犯吗?”陆浅浅问出来时,害怕看他神情,却又不自觉想看清楚。 应明禹只有些疑惑的神色,想明白后伸手捏了陆浅浅认真的小脸:“我好歹是个执法人员,别把我想的那么肤浅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 “浅浅,我喜欢你,虽然我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跟你的父亲是谁没有关系。而且,陆叔叔在我看来,并不是个坏人。”应明禹看她红了眼眶,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并不是每个做错事的人都是坏人,就像你说的那样,有些人或许已经在余生后悔和反省改正,但法律毕竟是法律,人人平等才能有约束力。”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接受制裁也是赎罪的一种方式。常言道善恶一念间,犯过错的人也可以是好人,至少,我的未来岳父是好人。” 陆浅浅听到这里有点尴尬:“你…挺不要脸的。” “今天才知道吗?陆浅浅,你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关于我,希望我们能互相接纳。” 从以前身边的人开玩笑这么说,应明禹就没有反驳过。起初他是不爱说话懒得理会,后来他是某种程度承认了,并不认为他们说错所以没有否认。 他不是那种有心情应付女人的类型,最初对陆浅浅有想法就考虑过将来一起生活的情况,订婚戒指他都买好了,不出意外被他送进监狱那个人,迟早会是他岳父。 陆浅浅看他说的认真,哦了一声之后,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不过她意识到或许真如他所说,他们之间其实还有很多未知,她现在再去补救之前已经暴露的缺点也没什么意义,毕竟还有很长时间要互相考验。 之后应明禹去警局探望了以前的同事们,陆浅浅跟了他一起去,还带了小点心。组里的人打趣了几句,陆浅浅一直红着脸磕磕巴巴说不出话,应明禹倒是神色自若根本不在意他们怎么说,反正都是些变相的祝福。 目送陆浅浅进了监狱大门,应明禹实在忍不住在外面抽了一根烟。 虽说陆卫国和陆浅浅都没有怨他,可应明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一直记得那一晚,她说让他把父亲还给她时的眼神。 应明禹接那个任务时真的想过,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他不想再让她为难,要她接受一个这样的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可是陆浅浅毫不犹豫选择了原谅他,她出现在那个犯罪团伙的窝点时,应明禹除了一瞬无限的惊慌和担心,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陆浅浅如实跟父亲说了,她答应了跟应明禹在一起,刚开始了几天,她以后会努力维持这段关系。 陆爸爸笑得很开心,说这么快能听到好消息他就放心了,让她尽快带应明禹一起来看他。 陆浅浅说不清是释怀还是更沉重,出去看到某人似乎心思很重,问了他在想什么。 “再过两天我要回去完成身心检查,合格后会有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应明禹没再说陆父的事,总归是根刺卡在那里,拔不掉也软化不了。 “以后……还会接上次那种任务?”陆浅浅还以为他休息一阵子就会回到以前的地方工作。 “你不想让我接?” 陆浅浅天人交战了一会,他做刑警就已经够危险了,上次那样的工作感觉生存几率小得可怕,她提心吊胆太久了。 “没有,我只是……我会支持你,可是尽量不要做比较好。” “嗯。”应明禹轻声应了她,“以后我会先考虑到你。” 陆浅浅看着他出了神,整个人好像踩进了五彩棉花的世界里,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这么好,她整颗心都化掉了。 又在省城待了两天后,应明禹回京去接受后期治疗和最终检查,很快通过了考核。领功的环节他自发跳过了,新的任命下来,大意是仍旧派回原职,暂时没有其他指示。 那些天应明禹只是偶尔和陆浅浅电话联系。他晚上才有空,陆浅浅那种时候都在画画,经常接不到他的电话。画完太晚她只得第二天回电话,而白天他又在忙,两个人的通话次数很少。 应明禹忙完后调整了打电话的时间,正常接通后,就说了一个让陆浅浅吓得差点摔掉电话的事。 “上次不是说要介绍我妹给你认识,正好十一放假,我打算带她去省城玩几天,你ok吗?” 陆浅浅一点都不ok,他什么情况?他们才开始,互相之间都还没能很好了解,他突然就增加副本难度,她不行啊! “哦,好呀……”最终,陆浅浅支离破碎这么回答了他。 应明禹没听出什么不对,他觉得应付孩子是陆浅浅擅长的事,她应该完全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讲完回去的飞机时间后,应明禹挂了电话去找了自家小妹,帮她做点预备功课。 145 妹妹的考验 其实,事情的起因是这样—— 易然从旁观察到应明禹恋情顺利后,就给自家闺女派了任务:“佳佳,你提前去帮爸爸妈妈审核一下你那个小嫂子,能完成任务吗?” 小姑娘一个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做得好回来有奖励,妈妈再带你去科技馆怎么样?” “一言为定!”小丫头竖起小拇指要求拉钩。 应佳柔除了喜欢大自然喜欢动物,还有个爱好就是喜欢观星喜欢宇宙,科技馆有最新的探索宇宙的科教片,她每回去都要戴上vr眼镜感受一下置身宇宙繁星中的快乐。 事后易然在餐桌上提了这个事,应明禹觉得挺合适当即答应了下来。他想着多休几天假也好,反正他跟陆浅浅之间还没能完全“和好如初”。 去之前,他跟自家妹妹沟通了下。 “陆浅浅胆子比较小,你不要捉虫子吓她;她运动神经根本没有,所以也别让她陪你爬高跳低;除此之外,你应该会很喜欢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应佳柔保留意见,听起来她跟那个姐姐合不来。 差不多时候,范桦给方瑾施去了电话,问她近况如何之外,顺便八卦了一句。 “应明禹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对面沉默了很久,没有接这个话题:“最近听说局里要调他回来协助办案,有个特大案件拖了比较久,他好像恰好出完任务回来。” “那估计是上头原先的安排,据我所知他很快就会回省城,他女朋友在这里等他。” 又有一会后,方瑾施才说:“有空我休假去省城,你接待我吗?” “荣幸之至。”范桦知道她是想来看谁,笑着应答。 陆浅浅这次去接机运气好,只多等了一个小时,就看到应明禹单手抱着自家妹妹,另一只手拖着一个超可爱的拉杆箱从出机口出来。 “我妹妹应佳柔,你可以叫她佳佳。”说着话应明禹一边把应佳柔放下地,一边为她介绍了自己女朋友,“陆浅浅,你嫂子,叫人。” 应佳柔抬头看了哥哥后,视线再次回到了陆浅浅身上,开口叫了:“陆姐姐。” 陆浅浅很尴尬,想要接过拉杆箱。应明禹没松手,顺手把人拉过来抱了下,低声在她耳边问了句:“想我没?” 陆浅浅更尴尬了,推开他后伸了手去牵应佳柔:“佳佳你今年多大了?” “七岁半,我可以自己走。”应佳柔迈着小短腿,瞥了两人后退回了哥哥身边。 到家后应明禹帮妹妹把东西拉到了自己房间里,看她在房里四处参观,等她跑完一圈回来才蹲下身问了她。 “哥哥眼光怎么样,你嫂子好看吗?” 应佳柔眼珠子转了转,直言说:“她看起来很可爱,哥哥你很喜欢她?” 应明禹还算满意,第一印象来说,他觉得小孩子肯定对陆浅浅印象都不错。 “她有点幼稚,以后让她陪你看动画片。”这是应明禹很难配合应佳柔的一件事,虽然他来了外地后,因为回去次数少,勉为其难会做,但对他来说实在是煎熬。 应明禹宁可跟他妹玩举高抛低,他能抱着她玩一个小时都不累。 应佳柔没接茬,缠着哥哥要抱,搂住应明禹脖子后才问:“哥哥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吗?” 这件事在应佳柔的记忆里没有发生过,可是这里只有两间房,她不想跟刚认识的陌生女人一起睡。 “你不是三岁开始就一个人睡了吗,哥哥要跟嫂子一起睡。”应明禹倒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了。 应佳柔有点不开心,只是瘪了嘴没有暴露太多。 出去后陆浅浅先拿了室内拖鞋给应佳柔,刚才他们直接进了房没来得及。 “浴室有放洗澡穿的拖鞋,进门的时候换就行。”陆浅浅帮佳佳把换下来的鞋子拿去玄关时,女孩子跑去看了看浴室的拖鞋。 脚上这双是小老虎的玩偶棉拖,里面是小青蛙的防滑凉拖,她超喜欢,跑出来时,陆浅浅恰好拿了东西来给她。 “送给你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陆浅浅这几天可没闲着,听说他要带妹妹来,她赶工画了小女孩会喜欢的图案,然后再找人拿去做,紧赶慢赶才刚收工,洗完晾干还稍微熏了下香。 “这个是手帕?”应佳柔拿到后摸了摸,超柔软的,而且绣了蓝天白云和花朵,她翻过反面看到是一样的图案,“好漂亮,谢谢。” 应明禹看到妹妹两只眼亮得发光,就晓得她很喜欢。平时家里不缺别人送的手帕,但大多是易然用的那种,易然很忙并没有特别给应佳柔准备过孩子用的,更别说这样独家定制的。 “不用收起来了,等会吃东西恰好用得上。”应明禹顺手抱起自家妹妹,带了她去餐桌边放下。 “好香。”应佳柔口水不受控地上涌,她跟她哥不同的是她很爱吃也很能吃而且不挑食。 “小心这几天养成个大胖子,回去然姐不认识你。”应明禹忍不住取笑自己妹妹。 陆浅浅还在完成剩下的菜和沙拉,为了方便快速,她去接机之前把食材准备了,按部就班来就行。 应佳柔刚才虽然礼貌性道了谢,也很喜欢小礼物,但她对哥哥这个女朋友还存有很大的戒备心。 家教良好的应佳柔等到陆浅浅上桌,才正式开动,而且战斗力超强。 陆浅浅稍微有些吓到,虽说孩子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还是劝了两句:“佳佳慢点吃,晚饭不要吃太饱,等会饿了可以吃点心。” “有点心,都有什么?”应佳柔瞬间望着陆浅浅。 此后的时间陆浅浅跟应佳柔交流了女孩子爱吃的点心,并且答应这几天会尽量帮她做。 看她们聊得开心,应明禹饭后陪妹妹玩了一会后,问她是不是要陆浅浅帮她洗澡。应佳柔表示自己可以,而后一个人固执地去了浴室。 陆浅浅才收拾整理完厨房,刚要出去被应明禹堵在了吧台那边。 “我带佳佳来玩,你不高兴?” “没有啊。”陆浅浅低着头低声说。 “你在担心什么,佳佳不喜欢你?刚认识有点陌生很正常,熟悉下就好了。” “嗯。”陆浅浅没再低落,抬头问他,“佳佳去洗澡了?你等会…要给她讲睡前故事吗?” “没做过这个事,你有兴趣?”应明禹觉得她现在就学还太早,凑到她耳边说,“几天没见,我很想你,早点洗洗睡。” “你要跟我睡?”陆浅浅不觉得她理解错了。 “我不是说过了。” 陆浅浅努力回忆,才想起来很早前他说过一次,以后都要睡在她的房间。 两人在吧台边低声说话时,佳佳狼狈地洗完澡出来经过,看了一眼后回房砰地关上了门。 应明禹跟进去稍微问了佳佳两句,确认她没问题,帮她拉好被子就要出去。 “哥哥,妈妈说,男生和女生只有结了婚才会睡在一起。”佳佳忽然蹦出了这一句。 应明禹浅笑着坐回去摸了摸妹妹的头:“哥哥会娶她,所以没关系。” 佳佳闷声不说话了。 看她只是闹孩子脾气,应明禹离开后很快回到了陆浅浅身边。他发现同时应付两个女人真的很难,哪怕其中一个只是个孩子。 第二天应明禹带了女朋友和妹妹一起去游乐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本以为两个女孩子会玩得很开心,他只需要排队买东西和负责等。 应佳柔喜欢的项目跟陆浅浅完全背道而驰,尤其是过山车,她玩第一次的时候陆浅浅还陪了他们,可是她居然还要玩第二次,陆浅浅没再上。 下来后看陆浅浅还坐在一边发虚,应明禹想去哄女朋友几句,身边的妹妹拉了他的手。 “哥哥,我们去排那个海盗船,快点!” “嗯…好。”应明禹过去排队时才给陆浅浅打了电话。 “你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也行,去排自己喜欢的项目也行,等会晚点电话联系,在出口碰头。” “好。”陆浅浅无比心酸,跟男朋友来游乐园居然会落得独自一人的结局,谁像她这么凄凉? 应明禹跟妹妹独处时问了她:“你不太喜欢浅浅?” “没有。”应佳柔一口否定。 “那为什么故意针对她?” “我哪有,只是我喜欢玩的她不喜欢而已。” “真有这么简单?”以他一个刑警的敏锐来说,他不相信,不过佳佳毕竟是他妹妹,他没有要严刑逼供。 玩了一整天出了一身汗,晚上回去陆浅浅自己提出来要跟佳佳一起洗澡,女孩子没再坚持,两个人一起进了浴室。 “佳佳,你是不是担心哥哥以后会不喜欢你,所以才讨厌我?”难得找到机会说话,陆浅浅直接就问了核心所在。 “没有。”应佳柔固执地撅着小嘴。她想说,哥哥才不会喜欢你比喜欢我多,出于一份说不清的担忧她没有能说出口。 隔天安排了下午去科技馆,上午陆浅浅在画案前继续了游鱼图,就快完稿了。 应明禹带着小家伙玩时看她感兴趣,就抱她过去看了看。 “哥哥,上次你带回去那幅画虫子的也是陆姐姐画的吗?”应佳柔趴在哥哥耳旁小声问,她至少知道画画的人不能打扰。 应明禹笑着点个头。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他在陆浅浅进入作画状态之前靠近,她会受干扰,但在那之后,她完全入定了一般,尤其是状态好时,电话响都不容易吵到她。 146 初次闹矛盾 下午的科技馆宇宙之旅应明禹让姑嫂二人自己去看,他在外面打了些电话,询问上个案子处理的后续,梁术和廖芳的情况他都很关心。 陆浅浅跟应佳柔往外走时问了她:“你很喜欢星空?我下次帮你画一幅夜空的画,好不好?” “真的?”应佳柔有些压抑不住喜悦,刚才的立体环绕体验让她开心,陆浅浅的提议她也很喜欢。 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出来,应明禹过去接了话。 “省城的视频资料可能有点旧,会不会不如京里的先进?” 应佳柔摇了头:“是我没看过的,超漂亮。” “等会要回去吃,还是想……吃点什么?” 应佳柔抬头看了陆浅浅后,小声问:“陆姐姐会不会做面条?” 应明禹顺手把妹妹抱了起来:“你自己跟她说。”她那么点蚊子声音,陆浅浅能听见才有鬼。 陆浅浅自然是什么都行。三个人一起去买了食材,应佳柔腼腆要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东西,还保留了一些。 应明禹看她们关系融洽多了,应佳柔之前没故意找茬说视频不好看,之后又被嘴软收买了。 当晚淅淅沥沥开始下雨,渐渐变成了超大暴雨。陆浅浅结束画画后听外面雨声,跟应明禹商量让他晚上还是陪小姑娘一起睡,女孩子小时候大多很害怕这样的暴雨夜。 应佳柔在哥哥身上爬上爬下,抱了一会又亲又啃之后,终于消停下来躺下来困了想睡。 “哥哥,陆姐姐喜欢我吗?” 应明禹勾着笑,想了想说:“她说我俩不太像,只有眼睛和嘴型类似。我说你比较像然姐,她说难怪佳佳这么漂亮可爱,比我好看多了。” “真的吗?哥哥比较像爸爸,可是哥哥很帅啊。”小丫头含含糊糊辩解,听得出还是蛮高兴。 “那是自然,你嫂子就是被你哥的颜值征服的。” “咦……”小姑娘充满不屑地发出一声。 隔天因为下雨没有外出,陆浅浅找了一些水彩之类的东西,跟佳佳一起玩画画游戏。应明禹看她们玩得越来越好,下午出去了一趟,去警局处理一些事情,再过两天他打算复职。 应明禹回去的时候,陆浅浅正在打电话。 “…听起来好神奇,果然隔行如隔山,下次再跟我详细说说看。” 陆浅浅说着抬头看到应明禹,笑了下打招呼,接着对电话说:“那明天等你的时间安排,可以的话见一面。” “跟谁打电话?”应明禹蹲下身来看妹妹画画时,直接问了陆浅浅。 “范大哥。” 应明禹没结束他的好奇:“说什么,说了很久,还约了见面?” 陆浅浅还没觉得什么,简单解释:“佳佳说她认识范大哥,以前常跟你一起带她玩,所以我帮她打给范大哥问他有没有空,可以跟佳佳碰个面,他们很久没见了。” “还聊了什么?”应明禹可不觉得他回来时听到的内容跟陆浅浅说的有关。 陆浅浅稍微有些不开心:“他说他去了郊外一个地方出交通事故的现场,要查明驾驶员判别责任人。我还以为法医就是查命案,所以问了两句,他跟我说了些其他工作……这很重要吗?” 应佳柔停了笔看看身旁两个人,小女孩敏感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我随便问问。”岔过话后,应明禹跟妹妹说了话,“想见范桦可以跟我说,我比较方便叫他。” “哦。”应佳柔简短应答。 “去做晚饭吧,我饿了。”应明禹拉了陆浅浅起身,眼神示意妹妹接着画。 “对不起,我有点职业病。”去厨房后,应明禹低声哄了女朋友。 陆浅浅不知道他真是像他口里所说那样,还是根本就是无法信任她,但家里还有个孩子,她暂时不想跟他吵,收了情绪开始准备晚饭。 那晚应佳柔自己提出来,说想跟陆浅浅一起睡。应明禹自然不反对,对她们俩的关系是进步,对他来说,也避免了直接被陆浅浅拒绝同房的可能性。 当晚,应佳柔跟陆浅浅躺床上闲聊了很多陆浅浅跟哥哥的事后,终于说到了正题。 “陆姐姐,我…还是喜欢你的,我也不反对你做我的嫂子……”今天一天她已经彻底被陆浅浅收买了。 她话说到这里陆浅浅就尴尬了,脸上不自觉升温,后背出汗。一个孩子这也太能胡说了。 “可是,你能不跟哥哥生宝宝吗?” 陆浅浅一头雾水:“宝宝是说孩子吗?” 应佳柔点点头,小脸上满是担忧。 “为什么?这有什么关系吗?”陆浅浅不想考虑现实性,她跟应明禹结婚这个事就还遥远得很,尤其是刚才的事后,她一心想打退堂鼓。 应佳柔犹豫扭捏很久后,才老实招供:“你跟哥哥有了孩子,就不会再疼我了。” 陆浅浅诧异后倒能理解:“怎么会呢,你哥哥跟我都很喜欢你,不管以后我们在不在一起,你哥哥跟谁结婚生子,你都是他最喜欢的妹妹啊。” “才不会!我们班胡晓鹏就是这样,他说他哥哥有了嫂子之后,都还会跟他玩。自从生了小宝宝,就再也不理他了,还会嫌他麻烦。” 呃……陆浅浅稍微无奈,这么小的孩子真是解释不清,她换了个话题:“这个胡晓鹏…是男孩子?” 应佳柔没考虑就点了头。陆浅浅至少不操心早恋的事了,听说现在的孩子都很早熟。 “他的哥哥嫂子有了宝宝当然会比以前忙一点。你的父母刚有你的时候,也会比较没空理会哥哥,但哥哥还是很喜欢你对不对?” “爸妈,会那样吗?” 陆浅浅笑着点头:“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我们画画的时候就不能同时去科技馆。哥哥有了孩子当然要分一部分时间给那个孩子,即使这样,哥哥还是一样爱你,这一点不会变,你懂的。” “听起来好像有道理。”应佳柔基本接受了。 “到时候你也很大了,你哥哥有了孩子,你还可以照顾他,不是很好吗?等孩子长大了,你又多了个小伙伴一起玩。” “这么一想,好像不错哦。”应佳柔口气松快了些。 “你现在还小,其实不用想这么多。” “那好吧,我们睡吧,嫂子。” 陆浅浅愕然在那里,这是什么家族习性吗?瞬间就改口了? 跟七八岁的孩子一起睡,陆浅浅搜索了一遍脑子里,没有这样的记忆。她从小没什么亲戚只有爸爸,一直都是一个人睡,很早开始学美术,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认识子熙后两人起初也很少同床睡,除了旅游在外住酒店。 这两年倒是因为两个人都遇到不少事,经常会卧谈聊天。除此之外,陆浅浅的床伴只有应明禹一个人。 隔天起来,应佳柔简直是爱上陆浅浅了,从早晨就要跟她一起刷牙,出来就叫个不停。 “嫂子我们早饭吃什么?”“今天还在下雨我们还去动物园吗,嫂子?”“嫂子,范哥哥有说他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吗?” 应明禹不怎么吃惊,稍微看了陆浅浅脸色,她好像红着脸没法淡定回话,他刻意没插话。 范桦今天调休,跟他们约在了外面的室内游乐场,饭后一行人在那里碰了头,很快佳佳去玩了她超爱的一项游乐活动——碰碰车。 “哇塞,现在的车还是名牌。”陆浅浅在场外感慨,她小时候爸爸带她去过几回,可不像现在这样。 “超酷吧,要不要一起去玩?”范桦顺嘴接了话。 “这个小孩子玩的,不太好吧。” “不会,有那种大人带孩子的,车会大一点,要换吗?”范桦没注意看好友脸色,继续招惹了陆浅浅。 陆浅浅还在犹豫,恰好时间到了的应佳柔一出来,范桦就跟她说了这个事,很快四个人换了场子。 “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跟佳佳一起对付你,不过这回你有了帮忙的人,不算我们以多欺少了吧。”范桦这话是对应明禹说的。 应明禹看了身旁的女生一眼:“唉,可能会输。” 陆浅浅忍不住抱怨:“你是说我会拖累你吗?” 应明禹笑着看了她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陆浅浅没见过他那样的笑容,不高兴过去后有些脸红,没再多话跟了他去开车。 这项运动不适合她,陆浅浅很快发现了这个事,她抱着身边人的腰,彻底妨碍了应明禹的操作。 范桦跟应佳柔趁势多撞了他们几下,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以前这种机会可不多。尤其是应明禹看起来也没有不高兴,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 时间到了之后,应佳柔提出想跟陆浅浅一起开一次,两个男人去外面坐着聊了会没再参与。陆浅浅开车又慢又谨慎,也不敢去撞别人,最后在应佳柔强烈要求下,才体验了两回主动撞别人。 出去后天放晴了,一起吃过午饭范桦先撤了,没有再掺合他们“一家三口”去动物园。 逛完后陆浅浅又多允诺了佳佳一个事,要帮她画一幅她喜欢的动物的图。 晚上看到应明禹瓷杯上的图后,应佳柔超级心水,陆浅浅问过应明禹后,帮她收到了行李箱里,让她明天带回去。 应佳柔今天一天很兴奋,又不舍得走,在房子里蹦蹦跳跳,还要跟应明禹比试身手,玩得大叫大笑。 陆浅浅不想也不会阻止一个孩子,但她稍微有些担心,会打扰到楼下的刘天明,因为时间实在有点晚了。 “我下去给刘先生道个歉吧?”陆浅浅低声跟应明禹说完后,准备了一点小东西,打算连同上次刘天明说,因为订婚戒指导致他和女友吵架的事,也一并代应明禹道个歉。 147 想要的生活 “…你为什么还不考虑这个事,我们年纪还小吗?” “我说过了,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如果等不了,我也不会拦你,爱去哪去哪!”刘天明说着这句话推开门。 “刘天明你个王八蛋,你根本就没打算娶我对不对!分手就分手,去死吧你!”女生拿包砸了男人一下后,穿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出了房子猛按电梯。 陆浅浅恰好从楼梯口出来,看到这一幕,拿着手里的点心袋子茫然无措。她好像没挑对时间,楼下比他们楼上更精彩而且更吵,估计完全没被佳佳影响到。 在陆浅浅打算原路返回时,刘天明准备关门看到了她,脸上一瞬尴尬过后,还是打招呼问了她有什么事。 “其实…没什么,最近应明禹的妹妹来玩,做了很多小点心,所以拿了一些来分给你。上次,不是说因为订婚戒指的事你和你女朋友吵架了吗?刚才…不是还是因为这件事吧?” 刘天明接了点心:“谢谢。要进来坐吗?” 看陆浅浅摇头,他才笑着说:“没有,我们本来最近一直关系紧张,分手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 陆浅浅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起来男人没有因此很低落,她不知道是不是伪装,安慰的话不说为好。 “那个…我有个朋友,下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怎么样?”陆浅浅刚才灵光一闪间,想到了王子熙。 刘天明手指摩挲着手里点心的袋子,想了下说:“再说吧。你跟应先生呢,商定婚期了吗?如果要在这里办,至少通知我,我会准备礼金。” 陆浅浅尴尬笑了下,解释了这个超长的误会:“其实…我们最近才刚在一起,别说结婚了,订婚都还没谈起的事。” 刘天明愣了愣:“那订婚戒指?” “可能是你恰好给他介绍了朋友,他顺便订了个,我已经帮你拿给他了,那之后我也还没见过。” 刘天明看了看她双手,果然没有看到那枚钻戒。 “那原先你们住在一起?” “当时我的确是租在他那里,后来在警局帮忙做些画图的工作,算半个同事。不过现在我们在一起,大概开始了…三周多点吧。” 刘天明好像有些懊恼,叹了口气。 陆浅浅觉得说话时间有点久,跟他道别后爬了楼梯上楼。楼上应明禹早就叫停了疯个没完的妹妹,跟她一起检查完一遍陆浅浅收拾好的行李后,让她先去放水准备洗澡,他自己在厅里等了陆浅浅。 这一等时间有点长,陆浅浅开门进来时跟他撞了个正着。 “又想问我们说了什么?” 陆浅浅看他脸色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这个男人意外地很小心眼,或许是她以前没发现,毕竟他是个处女座。 “你不想说就算了。”应明禹脸色虽说没有好转,不过他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他只是心里不舒服,想顺口气。 “我想把子熙介绍给刘先生,你觉得靠谱吗?”陆浅浅没再跟他对着干,她不想看到他黑着脸。 应明禹一脸蒙圈,他使用了各种推理方式,都没找到她突然说出这句话的原因。 “我下去时恰好遇到刘先生跟他女朋友吵完架说分手,忽然就想到子熙现在也是单身,他俩不是超适合吗?子熙说等她工作稳定下来想搬来省城定居,刘先生本来就住在我们楼下,如果他俩在一起了,那不是很完美吗?” 女人这种生物,根本没有逻辑可言。应明禹得出了结论,意识到陆浅浅仅仅是突发奇想而已。 “嗯,下次王子熙来玩,你可以安排得试试。”他倒没反对这个事,万事皆有可能。 那晚应明禹倒是想回陆浅浅房间睡,可是佳佳当仁不让说要跟她嫂子一起睡,根本没有体谅她哥。 隔天吃完早饭后,应明禹接到了联系电话,带了陆浅浅一起,送了佳佳去跟带她回去的人碰头。 路上应明禹稍微跟陆浅浅打了个招呼:“等会见的人是我表姐,她为人比较尖酸刻薄,你不搭理她就行。” 易芊芊接了小表妹,没跟应明禹打招呼,打量完陆浅浅后,只说了句:“这就是你的女朋友?” 两人都没接话,应佳柔转回去要抱陆浅浅,陆浅浅蹲下身配合后,应佳柔在她脸上亲了下。 “嫂子,下次你要来找我玩哦。” 应明禹笑了下,替陆浅浅回了话:“哥哥下次会带嫂子一起回去。” 易芊芊带应佳柔走后,陆浅浅才对应明禹抱怨:“谁答应你要跟你去…你家了?” “决定了,在你答应跟我回去之前,我不会回家。”应明禹说着看她嘟着嘴,接着感慨地说,“佳佳大概很久见不到她的哥哥了。” 陆浅浅差点忘记他这个恶习了,他想做到的事,总会想方设法达成。 应明禹不着急这个事,现在才十月,他多的是时间搞定他的女朋友。 “你这个月的探监申请流程不用回平城去办,我这边会替你办妥。”应明禹之前回警局时已经把这个事交代给美丽,他再过两天就会正式回去上班。 “这个…不算公私不分吗?”陆浅浅虽然有些小开心,还是理智地追问了一句。 应明禹没有直接回应,开着车稍微偏头看了她一眼:“这个月我会跟你一起去。” 陆浅浅偷笑着忍着没发出声音,某人要跟她一起去面对,她超开心的,至于他用什么方法,她暂时不想去在意。 回去的路上,应明禹去剪了头发,顺便带陆浅浅过去修了修发尾,而且这一次,他自己提出来要办卡,办好后把卡给了陆浅浅。 “下次子熙来玩,我可以请她来做头发吗?”陆浅浅一张口就问了小市民关心的事。 “随你。”应明禹稍微有些无奈,她老是先想到别人,而且总是找不到重点。 这次进门后,应明禹如愿抱了陆浅浅好一会,心满意足后放了她去做饭,又在厨房从后面搂了人一会。他曾经以为会有的生活,似乎现在终于实现了。 “前几天辛苦你了。” 陆浅浅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黏她,好不容易才能不再浑身冒热汗。 饭后应明禹照常在自己房间午休,出来后看陆浅浅忙着画画,去打扰了她。 “跟我一起做会运动,老坐着不好。” 陆浅浅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外面,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他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我做健身,你做瑜伽。”应明禹一瞬明白了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哦,哦,瑜伽!”陆浅浅完全没空追究他为什么提出这件事,立刻起身回房换了瑜伽服,出来时发现应明禹已经替她铺好了瑜伽毯。 应明禹在跑步机上热身时,陆浅浅开了幕布调出了瑜伽学习视频,开始跟着做。 前几天陆浅浅跟佳佳关系融洽时也投影一起看过动画片,应明禹选择了无视她们。至于做瑜伽则是应明禹替她挑的运动类型,他觉得找不出更适合她的运动了。 大部分瑜伽动作都是保持不动,陆浅浅花式换着角度望着应明禹那边发呆,看他做运动时忍不住一直在咽口水。 应明禹后来受够了,叹了口气后,结束了运动,过来抱了人回房,换了一项一起进行的运动。 两人没再说起之前的不愉快,应明禹恢复工作后,也回到了以前的作息。他跟最初一样会汇报行踪,通知她准备饭菜,还有是不是会回来睡。 相比以前他通宵的情况减少了,大部分时候即便是凌晨三四点,也会回家来睡会。陆浅浅有些习惯了他忙起来会半夜爬上床,而且渐渐养成了会拿腿压着他的恶习。 至于一直玩到七号才回京的应佳柔,给母亲的任务反馈自然是全篇赞美。 “嫂子超好,我超喜欢她。她说会给我画星空图,还会给我画大草原和各种动物,还把哥哥的杯子给了我,还……” 易然拿起杯子看了看:“你把哥哥的杯子带回来做什么,你又不会用?” “哥哥回来可以用啊。嫂子跟哥哥在一起,再给他做也很方便,我很喜欢这个图案,想拿回来放着看。” 易然发现自家闺女被宠坏了,应明禹以往就有这种苗头,看来他这个女朋友也是如此。 “还有呢?他们俩相处得怎么样,你在的时候有吵架吗?” “不算吧,就有一次,我让嫂子帮我约范哥哥一起玩,哥哥回来时多问了几句,嫂子好像不太高兴。”小姑娘可不是吃素的,她带着任务去,完成得非常优秀。 易然捏着下巴深思了下,低声感慨:“你哥居然这么没有自信。” 在易然看来,应明禹追陆浅浅应该是不会出错的,可是之前的确失败过。这次重新在一起之后,好像应明禹仍旧有些不放心,那个丫头难道条件那么好吗?还是说,是她这个儿子太过在意对方,所以行为有些失控? “妈妈你说什么?对了,哥哥说下次回来会带嫂子一起哦,不知道嫂子会不会给我准备其他的礼物,这次的我超喜欢!”应佳柔说着把手帕拿给了母亲看,满脸期待。 易然至少对陆浅浅多了几个印象:心灵手巧、有亲和力、很会收买人心。至于厨艺和绘画那方面的事,易然早就心里有数。 148 给彼此时间 应明禹那天在家里挑了半天衣服,不知道到底穿什么好点,最后还是浑身不舒服地穿了正装出去。 两个人一路无话,一起坐到陆卫国对面后,应明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陆浅浅跟父亲汇报了一下现在的生活情况,还说了些趣事。 接下来可能是陆卫国说想跟他说话,应明禹接过了电话话筒。 “希望应先生不要介意,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不会,该道歉的人是我。” 窗户对面的人摇了头:“我反而要谢谢你,这个事压在我心底十多年了。因为浅浅的缘故,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去面对才合适,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契机。” 应明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真诚地望着对面的人。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感情上接受不了这件事——他是送她父亲进监狱的人。 “你不要想太多,我是真心感谢你。”陆卫国看他表情还是很凝固,换了个话题,“你没跟浅浅说,关于她妈妈的事吧?” “没有。哦,您知道阿姨左臂骨折过吗?”应明禹忽然想起了范桦说过的验尸所获。 “嗯,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难免忙不过来。浅浅两三岁时,她在给女儿准备吃的米糊,浅浅忽然从床上翻了下来。她条件反射扔了碗去接,不小心摔倒胳膊别在床边,又被孩子压住,结果左臂骨折了。” “阿姨是一个好母亲。”应明禹感慨了句,身边的陆浅浅盯着他看,不晓得他们在聊什么。 “是我做得不好。她出了这种事,我还忙着手里的案子,只去医院看了看,就又回了局子里做事。现在想想,她一个人受了伤没人照顾,还要照顾孩子。” “您有自己的难处。我…保证不会忽视浅浅的感受,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跟她一起面对。”包括现在他正在做的这件事。 “我相信你。” “谢谢叔叔。” 陆浅浅忍不住拉了拉应明禹胳膊,他到底在跟父亲聊什么? “我提前跟您汇报下我的情况,因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有空来看您。”应明禹干脆搂住了身边人的腰,“我家里条件还不错,主要是我继母家里很有钱,我的薪资您应该大概有数。目前我在省城有房子,这个是在我名下的不动产所以是固定资产,婚后我会把浅浅的名字添上。” 陆浅浅的脸涨得越来越红,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父亲是公务员,除非职务犯罪否则是个铁饭碗,至于我继母那边,如果家道中落,靠现在的收入我想我跟浅浅应该还能生活得不错。而且她是个很有才华的画师,我相信说不定很快她的收入会比我高。我并不介意这个事,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收入高些对孩子会比较好。” 陆浅浅的头垂到了胸前,这个男人到底想了多远,而且张口就对她爸这个长辈瞎胡说。 “希望你们各方面都能顺利。” “谢谢叔叔。”应明禹如释重负。之前的事他已经无法改变,但之后的事他还能努力。 这句说完后,应明禹把话筒还给了陆浅浅,听她在那边问父亲他们怎么说到那种地方。陆卫国只是在对面笑,敷衍了女儿几句,顺便交代了几句男女相处的诀窍。 这次探监是陆浅浅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次,某些遮在头顶的乌云慢慢在散开,她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这个月陆浅浅画完给应明禹的游鱼图后,又在给应佳柔画星空和草原,因而虽然画得越来越顺手,却还没开始接活。而且她休业太久,不主动去联系工作,来找她约稿的人几近于无。 这月底应范桦的约,陆浅浅见到了方瑾施,应明禹也去了。 刑警队里居然有那样的美女,陆浅浅忍不住轻微摇了头,觉得应明禹眼光实在不好。如果说上次那位史小姐输在太娇气,这个可是他的正规同行,还长得漂亮有气质,他到底哪里看不上? 因为没有共同话题,陆浅浅保持笑容没怎么插话吃完了一顿晚饭,只偶尔问应明禹两句他们聊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应明禹倒都好心简单给她解释了,时不时还会替她夹个菜,毕竟陆浅浅人矮胳膊短。 分开后范桦问了方瑾施的想法,女生面无表情只说了三个字:“很相配。” 范桦没再补刀,相不相配是其次,应明禹很喜欢陆浅浅。这件事只要认识应明禹,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的人,就全都看得出来。 应明禹可不是有耐心解释聊天内容的人,在饭桌上也从来不替别人张罗。 陆浅浅对方瑾施印象很好,虽然女生看起来酷酷的不太好相处,但她觉得范桦眼光超好,很想撮合他们。 “应明禹,你希望那个美女跟范大哥走到一起吗?” 应明禹没有思考就说:“不希望。” “为什么?!”陆浅浅搞不懂,他不喜欢别人就算了,连祝福朋友都不肯吗? “范桦会申请调回去,对我很不利。” 听到应明禹这个直白的理由和说法,陆浅浅彻底无语:“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叹了口气后,应明禹改了口:“好吧,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应明禹至今还没能听到一句经典台词,他不太想听到,大部分时候都不跟她计较这些事。 “对了,下个月子熙生日,如果她没空过来的话,我可能会过去住几天。” 应明禹这次转头看了她一眼才继续回头看前方,要安全驾驶。 “几天?” 陆浅浅没认真想过,无所谓地两边歪着脑袋说:“不知道。” 应明禹对她的无计划性不太愉快,他虽说不想一个人过无人顾家的生活,也不至于阻止她去找朋友。 十一月十号,陆浅浅把第二幅画寄给应佳柔后,隔天踏上了去山南市的旅程。在近些年越来越流行的一个叫光棍节的节日里,应明禹变成了“光棍”。 范桦陪他出去喝酒聊天时,发现应明禹这次真不是心情不好,不过大概还是跟陆浅浅有点关系,因为她不在,应明禹才有这个闲工夫。 “你跟方瑾施怎么样?”某人总是各种操心其他人,应明禹替她多问了句。 “还行,比以前要有戏,感谢你和浅浅。”范桦说着敬了他一下。 “你呢,听说你连订婚戒指都买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行动,需要配合和掩护吗?” 应明禹想过后摇了头。之前他是趁着一股冲动的劲头,本以为表白会很顺利,恰好又有了订做的地方。他想着年后带她见过父母,也算是成了一半。到时候在她生日时,送生日礼物的同时求婚,尽快把这个事定下来。 发生陆浅浅父亲的事后,应明禹整个人冷却下来,甚至彻底心灰意冷过。重新回到现实后,他意识到很多事不能凭着热恋时脑子发热的冲劲,给彼此一些时间,对双方都好。 陆父遇到的事,应明禹其实也考虑过。浅浅的母亲是个向往纯真爱情的人,喜欢浪漫和甜蜜,陆父其实并不是这样一个人,不是说他不会花心思去做,而是陆父忽略了这件事。人在平淡的生活里,很容易不去在意细节,这是本性使然。 应明禹觉得陆浅浅差不多,她有很多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和幻想,他未必知道也不一定能配合。以前陆浅浅习惯性回避这个事,遇上他是她第一次的心动,最初她肯定什么都能以他为中心顺着他。以后却不会一直如此,他不见得是适合她的那个人。 陆浅浅真心想要的是什么,她自己不一定清楚,他也还不清楚。应明禹想要的,他自己能明白,他顾虑的是陆浅浅的想法。 “咦,怎么没把你男朋友带来?你一个人来算什么,谁要欢迎你咯?”一见面王子熙就糗了自己好友,看陆浅浅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她笑得格外开心。 两个好闺蜜无话不说,又有阵子不见,替王子熙过完生日,陆浅浅一个不小心就在山南市住了一周。 想起来要回去,陆浅浅才想到楼下的刘天明。 “你们家楼下的邻居?”王子熙深思状,听起来好像是跟她很登对。年龄合适,能买得起那种房子家境大概不差,又是个公司的老板,长得还帅。 “嗯嗯嗯嗯,会做点心,超绅士,身材看起来不差,也很高,跟你站在一起绝对般配。” 接下来王子熙要求陆浅浅做了举例说明,听说他们相识的过程,以及刘天明帮陆浅浅拎东西和做点心的事后,她忍不住在心底替这个好友给应明禹道了歉。 “浅浅,你想过没,他会不会是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呢?” “啊?” 应明禹对刘天明的态度,跟王子熙这个猜测脱不了干系。那人明明听说他们在交往,还上他家吃饭做点心,还在遇到时劝他一些要体贴陆浅浅的话,怎么想都有些好心得过头。因此在刘天明误会他求了婚给他介绍订做婚戒的人时,应明禹很配合地加了,之后还去订了,原因不言而喻。 要是这种陆浅浅身边的男人他都吓不退,应明禹很担心他喜欢的人迟早会跟着别的男人走丢。 “行吧,过几天我去看你,介绍我认识看看,说不定是个很好的床伴。”王子熙怀着差不多的目的,应下了这个事。恰好她再去玩也不好打扰那对情侣,如果能在楼下有个铺还有个不错的情人,也挺好。 “刘先生不是那种人。”陆浅浅最后警告了句。 149 糟心的日常 “小应应,这几天有没有想我?”投怀送抱的同时,陆浅浅喊出了一个很新鲜的称呼。 应明禹抱住人后有些后背发毛:“什么叫法?” “嘿嘿,昵称,子熙说我叫你名字太不亲密了,我们一起想的。” 他就知道,应明禹把人抱起来去了沙发上坐下说话。 “太奇怪了,叫小明不好吗?” 那样更奇怪吧,陆浅浅摇头:“太土了。主要是你的名字不方便……” “是吗,我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我是在村里出生的,你想得到会是些什么样的名字吧?” 新世界吗?陆浅浅抿唇思考之后放弃,让他赶紧说。 “我有个曾用名叫应天生,所以小时候我父母不会叫我小明,而且我的小名也不是小明,而是二狗子。” 陆浅浅一脸嫌弃:“啊?真的吗?二狗子是不是太……” 应明禹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真信了?” “啊,你好讨厌,大骗子!” “不反省下自己太笨吗?”应明禹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一点都不担心我?” “咦,超想你!”陆浅浅抱住人把头放到他肩上。 难怪说小别胜新婚,应明禹感觉偶尔这样哄哄她还蛮有意思。他这个女朋友大部分还像个孩子,此前在贩毒团伙时他的感受最强烈,回来后陆浅浅试图装过成熟,很快就放弃了。 没两天陆浅浅自己回了平城去探监,回来后在应明禹有空时,很认真找了他商量事情。 “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投稿去参加比赛,说不定能拿奖和出名,对以后的发展有好处。总是接零活,就算在某个圈子里不会缺工作,但范围太小了。” 应明禹捏了捏她的小脸:“你不用操心太多,养家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不要为难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真的?”陆浅浅跟父亲聊了一些以后的生活规划,想到她这样不稳定的收入状况,才想说是不是要做一些改变。 不过她确实不喜欢她想象中的另一条路,出名意味着什么她没有亲身感受,可从她了解的情况,她没有太多憧憬。 陆浅浅只想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她以前也都是只接自己想接的活。 她想要画出更美的画,想要提升自己的画工,除此之外的东西,陆浅浅并不想去考虑,她不希望把喜欢的事物变得太复杂。 “当然,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我会另外想生财之路,你安心当你的应太太就行。” “什么应太太,谁答应你……”陆浅浅没再多想,转回去想继续画,身后的人不高兴为自己找了存在感。 “我这么好,你没有要夸我的吗?”应明禹把人转回来对着自己,聊完自己的事就甩开他,这谁准许的? 陆浅浅想了想,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小应应你有时候真的太完美了,我好怕你被别人抢走。” 应明禹还算满意,松开人后叹了口气,他觉得陆浅浅言不符实。她平时几乎不会问他在外面的事,也根本不会检查他的手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口里说到的事。 这月底王子熙得空上了门,陆浅浅当即想联系刘天明,以免错失良机。她多少看得出男人条件很好,万一他跟前女友复合,万一他又找到女朋友了,那子熙不是没机会了。 “怎么,我们俩女的上赶子请个男人吃饭?”王子熙很不赞同,“再说了,应哥哥知道这事怎么想?” “要不我先问小应应有没有空?”陆浅浅得出了正确答案,打过去后却被否定了。 “应哥哥怎么说,让你消停点?”王子熙早料到了,只有她这个朋友脑子一根筋。 陆浅浅撅着嘴:“子熙,你说是不是他职业的关系,他总是管很多,而且还很凶。” “我要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随便他说什么都对。”王子熙压根没有力挺好友,整个向着应明禹。 陆浅浅觉得她交了个假闺蜜,叹气后说:“他说今天有空回来吃晚饭,等他回来再说。”应明禹顺便教训了她,王子熙来了没有通知他是一个错,没脑子突兀要去约刘天明是第二个错。 “那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问问楼下那个今天晚上有没有空,约他来家里吃饭呗。邻里之间蹭个饭没关系吧,反正应哥哥会回来。” “靠谱。”陆浅浅立刻去做了这个事,也没说是要介绍朋友给他认识。 王子熙有些同情应明禹,她这个朋友实在没脑子,不过她并没有做好心人去通知他。 巧的是应明禹跟刘天明在车库遇到了,两人乘电梯时刘天明没按楼下的楼层,他才知道自家女朋友请了客人回家吃饭,那是一个糟心。 应明禹感觉之前的教训都是白教训了,陆浅浅一句都没听进去,做了这个事仍旧是没有想起来告知他。 两人一起进门后,应明禹没有先发飙,他代陆浅浅介绍了王子熙和刘天明互相认识,然后留了他们在客厅坐下闲聊。 “你做事长不长脑子?不长脑子也得知会我一声,我是你男朋友,你知道吗陆浅浅?” 进厨房后应明禹凑到她身边低声骂了人。 “哦……” “如果我今天一声不吭带个女人回家来吃饭,你怎么想?” 陆浅浅放下手里东西往后望了望,这次认真道了歉:“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想介绍他们认识……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一声。” “陆浅浅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男朋友?” 没想到他这么生气,陆浅浅转向他之后,说不出什么,用手比了个爱心给他看。 “呵……”应明禹气笑了,他说让她偶尔也说句喜欢他,她这算什么,变相的敷衍吗? “不生气了?”陆浅浅抱住男友的腰在他身前蹭了蹭,二度讨好。 “……”跟只小猫一样,每次惹恼他就会这样求饶,应明禹揉了揉她的头。该死的他还真吃这一套,每回都教训得不够彻底,所以陆浅浅才一犯再犯。 “他们聊得怎么样?”哄好男友后,陆浅浅侧面打探。 应明禹耸耸肩,他不怎么关心,从见面时的情况,他觉得还行,至少第一印象应该过关了。 刘天明起初没想到这是个局,他只是纳闷陆浅浅会请他上家里吃饭,见到王子熙后倒没特别反感。女生长得漂亮,又是陆浅浅的朋友。 “你也是学美术的吗?” “我跟浅浅是校友,我是学舞蹈的。下次有机会可以跳给刘先生看。”王子熙没想到这个男人比陆浅浅介绍得要更优秀,她还蛮喜欢他身上那种成熟男人的气质。 刘天明点点头,大家都是学艺术的,应该会聊得来。 两人从这里出发,聊了一些平时的兴趣爱好,还算相谈甚欢。 刘天明带了红酒来作为上门礼,因而几个人开了喝了点。陆浅浅照旧坐在上方靠厨台的方向,应明禹没让她多喝,她的酒品去年他就有数了。 另两人倒是合得来喝了不少,应明禹右边是王子熙,她喝多之后一直在骚扰他,因为手在桌子底下所以他的女朋友还没能发现。 作孽,应明禹恼火地放弃了吃饭,说他吃饱了,拖椅子挪开坐到了陆浅浅身边。 刘天明坐在王子熙右边,他大概知道应明禹为什么做出那种举动,不过他也没戳破,还是如旧闲聊。 左边没人后,王子熙换了右边的人骚扰,刘天明倒没那么不识好歹,并没有执意拉开王子熙。喝多了的女生大多不太可爱,不过王子熙是性感女神,醉了之后反而有韵味。 早在之前两人就换了联系方式,饭后刘天明告辞要走,王子熙挂在他身上说要跟他一起走。 刘天明给陆浅浅递了眼色,女生赶紧过去拉了自己好友留下,尴尬笑着给对方道别:“子熙平时不这样,她喝多了你见谅。” “没事,谢谢你们的款待,下次有机会让我回请你们。” 没外人后,陆浅浅喂了水给王子熙醒酒,顺便向男友求了救:“小应应……” 应明禹叹了口气:“你自己弄吧,不行叫刘先生回来帮你。” 陆浅浅不高兴,嘟了嘴就要谴责他。应明禹看样子不妥,立刻过来搭了把手。 把人弄进陆浅浅房间后,陆浅浅去浴室打了水准备帮好友擦洗下。 “你今晚要跟这个醉鬼睡?”应明禹拦截了一下自己女友。 “你一个人连一晚都睡不了吗,你还是小孩子哦?”陆浅浅实力诋毁了自己男友。 应明禹放弃跟她讲道理,洗漱后回了自己房间休息,顺便锁了门,他可不想晚上被什么奇怪的人弄醒。 这个小插曲过后,应明禹并没有对陆浅浅说起王子熙骚扰他的事,只当没有发生过。 没几天,应明禹从付局那里得到一个麻烦的信息,方瑾施想调来省城,而且希望能编到他这一组,给他做副队长。 这是个什么展开?应明禹没有直接回绝,主要是因为陆浅浅,其次是范桦,他说会考虑一下。 事后他先去问了自己好友,范桦的说法是,方瑾施有接受他的可能性,调来的事有跟他说过,不过到底女生真实想法如何,他也不敢保证。 至于陆浅浅,应明禹回去的路上很烦恼。说肯定要跟她说,如果不解释清楚,那个笨蛋肯定会非常赞同。可是解释之后,应明禹不怎么想看陆浅浅的反应。 万一她毫不在乎仍然赞同,他会很郁闷;如果她生气不高兴坚决不同意,他又会很麻烦;最可怕的是她不表态让他拿主意,应明禹不晓得到底怎么选才是正确答案。 150 丑媳见公婆 “哦,我听懂了,那个美女刑警想调来给你做副队长,她可能是对你还没有死心,对吧?” 陆浅浅复述了一遍她了解到的情况,脸色有些不悦。 应明禹觉得这反应还算在他预料中,慎重地点了头。 陆浅浅挪过去男友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她调岗,会不会显得我很小气?” “不会,完全不会。”应明禹挺高兴的,她没有闹,但态度是对的,而且因为这软吃醋的样子,他整颗心都化了。即便陆浅浅这时候让他想尽办法阻止方瑾施来,他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嗯……”陆浅浅想了想,“折中怎么样,调岗可以,但给你做副队长这个事,不是非要不可吧?” “浅浅说什么都对。”应明禹心情好,把女友抱到怀里后,笑着哄了她。 “咦,现在是在为你惹得风流债找补吗?” 应明禹受到了一记重击,他还以为她不会无理取闹了,尴尬笑着叹了口气。 “我不记得我惹过什么女人,全都是她们一厢情愿,除了你。” 陆浅浅想了下,好像是这样。她最初也是一厢情愿,只是她是以为他不会在意她的那些示好举动,可偏偏她居然成为了那个唯一。 “廖芳呢?”那个案子结束后,因为保密时限的关系,陆浅浅并没有问过细节。 牵扯出更多麻烦事了,亏得他还没说王子熙的事。 “我跟小芳没有私情,我只是同情她。”应明禹拜托了缉毒队的人,等她刑满之后帮她找个职业学校学习,她的人生还长,未来的可能性是无限多。 “好吧。”陆浅浅没有再闹。 应明禹跟范桦商量这事后,范桦打过去问了方瑾施,女生的说法是,如果不能给应明禹做副队长,她不会调岗来省城。 “就是这样,看来她的动机还真是不纯。不过这个事不是你拒绝就有用。如果局里不否定,就算你不同意,瑾施还是有可能调来,而且插到你组里。” 应明禹仍旧把自己的意见转达给了付局,至于人事转岗的结果,要到月底才会下来,元旦之后就任。 这月陆浅浅去探监时,提前跟父亲打了招呼,说她今年可能会去应明禹家过年,所以一月的探监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 陆父让她不要在意,相比以前她念大学时只有寒暑假回家,每个月一次本就很多,她有事时不用一定要每月都来。 “那我很想爸爸,当然想每个月都来。” 陆父沉默了片刻,只是“嗯”了一声。女儿长大了,可能因为经历了这些事,变得比以前要善于表达一些。 十二月整月应明禹都在下面市里村里出差,有很多复核的工作,还有些未解决的案件要在年前再做一次调查。 平安夜那晚,王子熙到了省城,却不是去见她的好闺蜜,而是应刘天明的约,在外面的法餐餐厅吃晚餐。 饭后两人去喝了几杯,而后一起回了刘天明的家,也就是应明禹楼下那间房。 “我跳舞给你看!”王子熙有点嗨,上回说过的事她想实现一下。 刘天明又开了红酒,放了音乐端着杯子欣赏。 本来进门时王子熙就脱了大衣,只穿着打底长裙,跳起舞来不太方便却很有曲线感。正戏完了之后王子熙慢悠悠跳到了男人身边,拉了他一起跳贴身舞。 刘天明没拒绝,跳了一小会,舞步停了,两人顺理成章开始接吻,往下发展。 “之前在浅浅面前装什么人畜无害?”王子熙被抱起来后,搂着男人脖子鄙视了他。 刘天明知道她在说上月底陆浅浅介绍他们认识时,王子熙想跟他下楼,他拒绝的事情。 “那你呢?浅浅知道你对应先生动了真心吗?”把人放床上后,刘天明低声在她耳边问了句。 王子熙愣住了,回过神后问身上的人:“那你约我的目的是什么?” 王子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真的对应明禹动心。或许从最初在她的租房挽着他的胳膊提议想做他的女朋友,她就已然心动;或许是他从省城赶去山南市救她时,那一个拥抱,那一句承诺的话语;又或许是他为她把补好的手镯戴上的一刹那。 “这世上的好男人不止他一个,让我们都有一个新的起点,如何?” 王子熙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意思是他也不会再牵念浅浅吗?王子熙其实知道,刘天明并没有真做过追求陆浅浅的事。 刘天明住的这间房恰好在应明禹房间的正下方,王子熙曾经在那张床上躺过一次。当时应明禹回房时,王子熙一丝不挂躺在那里。应明禹恼火地拉了她起来,连衣服带人一起给她扔了出去。 那是王子熙有史以来受到的最大一次羞辱。她在男人这里不是没有尝到过败绩,比如此前的叶绍君,她也试图教会男人游戏人生失败了,可是她没有牺牲这么大过。 王子熙事后并没有记应明禹的仇,她知道问题出在她好友身上。如果陆浅浅肯让应明禹进自己房间,应明禹也不会回房赶她走。 她曾经对陆浅浅说,女生的投怀送抱百分之八十男人会接受,还有百分之二十是那个无能。可是应明禹不一样,王子熙低落的同时,还替陆浅浅感到高兴,她的男人运真的很好。除此之外,嫉妒和羡慕一样如影随形,只是她不会做出伤害陆浅浅的事。 隔天圣诞,王子熙上楼陪陆浅浅过了节,听她抱怨说在一起后,第一个平安夜和圣诞节都没能跟应明禹一起过,而且以后每年大约都会这样。 “你们平时甜甜蜜蜜的,哪天不是圣诞?” “这倒是。”陆浅浅不好意思和开心都有,“小应应不忙的时候都对我超好。” “我知道。”王子熙能猜到,那个男人有多爱她这个好友,自然就会对她有多好。 王子熙临走也没对陆浅浅说起刘天明,她暂时也没答应交往的事,至今她的男朋友头衔获得人数还是零。 月底的人事调动通知,方瑾施并没有出现在表单里,应明禹听说的是押后了,暂时未定的意思。 今年除夕在一月二十五号,进入一月后很快就要到了。 “你想好没,要跟我回去过年吗?我要提前申请调休,还要安排人值班,所以……”十五号那晚,应明禹才提起这个事。 “嗯,佳佳从放寒假就一直在问我什么时候去,我也很想她。” 看来他妹已经帮他助攻了,应明禹没在意原因:“陆叔叔那边呢,这个月是多少号?” “小年那天。” “小年……是说二十三?” “二十四啊,为什么是二十三?” “我算半个北方人,这不是重点,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他年前出差很多,最近才刚回来,难免觉得有点对不起女友。 “不用了吧,你这么忙,如果安排不过来,我之前跟爸爸说过了,这个月可能不会去。”陆浅浅不想给他添麻烦,她还不晓得要怎么对他的家人说明她家里的情况。 “没关系,我也有事跟陆叔叔说。” 陆浅浅不晓得他想说什么,问他他说到时候她就知道。 应明禹只是出示了证件就进了监狱,陆浅浅这才发现她曾经辞掉的工作是多么神圣。 “陆叔叔,我上次跟您说过,我父亲是公务员。等他见过浅浅,有需要的话他可能会来见您,希望您不要见怪。” 陆浅浅吓得后背发汗,什么意思,他要跟他父亲直说吗?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进展到这一步吧?双方父母见面什么的。 回去的路上陆浅浅还是问了,应明禹不认为这个事需要讨论。 “放心吧,我爸不会介意。再说,他想调你的资料是轻而易举的事。” 陆浅浅还是有点胆怯:“你家那样的条件,我们是不是…暂时先不要考虑……” “我说过,我是以结婚为前提跟你交往,等你确定愿意,我就会求婚。” 陆浅浅跟他说不清楚,她觉得应明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如果说她真的有不愿意的地方,那全部都是因为她自己这方面的原因。 应明禹看出她又想逃避,不知道该不该给她鼓励,只说了句:“你到时候见到我爸,就知道了。” “其实…我想带你回去,还希望,你能…陪我一起,面对我母亲的事。我爸已经准许我调案卷,但我想跟你一起看。” “好啊。”这件事陆浅浅很在意,他想跟她一起面对,她很荣幸。 回省城后,办完调休的手续,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回京。这趟飞机应明禹心情很好,陆浅浅很紧张,她本就害怕坐飞机,又很担心见家长。 易然在家陪女儿一起等,开门看到一对丽人后,热情招呼了陆浅浅进门。应佳柔更不用说,就差扑到陆浅浅怀里。 “我爸在家吗?”进去在客厅坐下后,应明禹替陆浅浅问了句。 “现在不在,应该会回来吃晚饭。”易然对他说明后,跟陆浅浅搭了话,“浅浅对吧,吃点心,当自己家一样,随便一点。” “嫂子,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应佳柔对两人提回家的大包小包明显不感兴趣,她只在乎自己的礼物。 “嗯,我…可以去你的房间吗,给你演示一下。”陆浅浅要去行李箱里拿礼物,应明禹带了她先去自己房间放行李。 应明禹的房间比省城的宽敞,但房里并没有兼做书房。他另外有书房,里面有保险箱,那幅画就放在里面。 陆浅浅暂时没跟他理论为什么要把她的行李放在他的房间,拿了礼物牵了应佳柔的手上楼。 天色不早了,陆浅浅还是拉了窗帘,按开灯后,灯罩在整间房里投射出星空的图案,就像是置身于户外星空下一样。 “哇,嫂子,超漂亮!”应佳柔喜欢得不行,立刻就想躺床上不出去。 应明禹按灭了灯:“晚上再玩,先出去陪你嫂子。” 151 尘封的遗书 “嫂子,你太懂我了,爱死你了。嫂子,你什么时候跟哥哥结婚,搬来跟我们一起住?” “……”陆浅浅回答不了,看了眼身旁的男友。 “佳佳,大人的事不要你管。嫂子来玩是客,你要让她宾至如归。” “知道了,哥哥。”应佳柔稍微不悦后换了话题,“嫂子,你喜欢吃什么,我去跟厨房说。” 应明禹帮陆浅浅点了两个菜,应佳柔立刻飞跑去了厨房。 陆浅浅很不自在,下楼时说了句:“带我去看看客房吧,我把行李拿过去。” “带你参观下吧。”应明禹下去跟继母打过招呼后,带陆浅浅四处走了走。 “你们家…好大。”陆浅浅在一楼看了看就感慨了句。 应明禹和父母的房间在一楼,还有两间书房,厨房餐厅都在一楼。只有应佳柔住在二楼,客房都在二楼,健身房娱乐室都在二楼。三楼是阁楼,还有一个很大的天台,外面有晒衣服的架子。 “有没有即将嫁入豪门的感觉?”应明禹带她从三楼下来时,笑着问了句。 “……”他真是够了,陆浅浅郁闷得不行,他居然有心思开玩笑。 “要不要去车库看看,然姐一个人就有三辆车,我爸穷光蛋没有,不过单位有配车。”还有配司机,有时候晚上会顺路送他爸回来。 “讨厌。”陆浅浅实在受不了,推了他一小下。 应明禹叹了口气:“我好像还没得到过一个‘喜欢’,却得到了好多讨厌。” “是吗?”陆浅浅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她只说过一次,说他都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但并没有单独说过喜欢他。 “不过我至少现在还没有听到经典台词,暂时还算个合格的男朋友吧。”应明禹给自己打了气。 “什么经典台词?”陆浅浅还不晓得他有这么计较这些小事。他平时工作很忙,她就算想他,也是靠画画打发时间,并没有纠缠过他。 “不用着急,你迟早有一天会说。”应明禹没有乐观到以为他能哄她一辈子,迟早会吵架,男女吵起来之后,什么话都会说。 “那我跟你保证,只要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说。” 应明禹不相信,不过看陆浅浅撅嘴后,立刻改了口:“行了,我说。” “是什么?”陆浅浅立刻就变了感兴趣的笑脸。 “唉…”他这个女朋友,有时候真的很让他烦心,“你不爱我。听说这是女生对男朋友失望后,都会说的一句,接下来就会更严重了。” “噗。”陆浅浅没忍住笑出了声,靠到男友身前半抱住了人,“那你可以放心了,除非你有一天真的不爱我了,我不会说这句。” 应明禹苦笑,他就是怕她会有这样的错觉,认为他不爱她。她这个保证跟没说有什么差,应明禹没有点破。 应父进门把带回家的资料拿去书房的路上,就看到自家孽子跟女朋友在道旁打情骂俏。在他印象中,别说十六岁之后,就算是十六岁之前,他也没见过儿子那么开心的模样。 “咳。”应父找了点存在感,以免他们更过分。 “伯父。”陆浅浅吓了一跳,看到人后下意识就叫了。 “爸,回来了。”应明禹松开了人,简单打了招呼。 “嗯。马上吃饭了,跟易然说,我一会就过去。” “好。”应明禹拉了自家小女友离开。 “你爸是不是不太喜欢我?”陆浅浅又开启了担心模式。 应明禹感觉刚才那阵哄都白费了,笑着说:“没有,你没看出来他刚才心情很好吗?” 陆浅浅瞪大了眼摇头,她打招呼后应父啥都没说,看表情也看不出来一丝高兴。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听说他儿子有女朋友,他怕是开心得几晚睡不着。” “……”陆浅浅感受不到,确定不是因为操心吗?“你条件这么好,还怕找不到二五七八个女朋友吗?” “几百个都不怕,就怕找不到一个,真爱是那么好找的吗?”应明禹再接再厉哄了人。 “咦……”陆浅浅忍着笑跟了他去餐厅。 应佳柔热情呼唤了陆浅浅跟她坐在一起,应明禹也坐在了旁边。 一顿饭下来,应父和易然都没有像查户口那样问陆浅浅的身世信息,如常平淡地结束了用餐时光。 饭后,应父只交代了一句:“女朋友是你自己挑的,以后如果有什么矛盾,想一想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对人家女孩子好一点。” “是,爸。”应明禹欣然接受。 陆浅浅有些红了脸,听起来应父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明天我还有些事,可能不回来跟你们吃年夜饭,辛苦你照顾下孩子们。”应父跟妻子交代完这句,就起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大家长走后,应佳柔解放了自己,转身对陆浅浅说:“幸好今年哥哥和嫂子回来过年,不然又要跟舅舅他们一起,超闷。” “你去年没有回来过年?” “好像今年是第一次跟然姐和佳佳一起过年,托你的福。” “是啊,要谢谢浅浅。”易然接话说了句。 陆浅浅没想到她替自己讨了个谢,有点尴尬:“然姐言重了。” “明禹平时多得你的照顾,以后也是,还要你多包容,他脾气不太好。”虽然不是亲生母亲,但有句话说知子莫若母,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哥哥哪有脾气不好,哥哥长得帅,对我们也超好,对不对,嫂子?”应佳柔恋兄情结爆发。 陆浅浅有点尴尬,看了男友后,勉强笑着回答:“应明禹对我挺好的,然姐您放心。” “行,只要你们处得好,我跟他爸就放心了。” 晚上的娱乐活动,应明禹照旧是体能训练方向的健身,陆浅浅陪应佳柔看动画片,易然有很多工作电话要打,抽空去书房跟她老公聊了会。 应明禹运动够了,下来洗完澡后,催了妹妹上楼去睡,他要领回女朋友。 “客房在二楼,你帮我拎东西上去?” “笨。”应明禹直接关了门,“我房间有门到旁边浴室,快点,洗完过来。” “你爸妈不会……” “他们房间里有浴室,别瞎操心了,速度。” “急什么……”陆浅浅很不习惯,在别人家里洗澡,还要跟男友同房。 应明禹心情好,抱完女朋友后还可以在自己家抱着女朋友睡,这经验一级棒。 “明天我们去查档,可以吗?”应明禹蹭了蹭女友肩膀,忍不住又亲了上去。 “不管是什么真相,你都能诚实面对吗?”陆浅浅知道他在逃避什么,稍微退开后捧着男友的脸跟他对视。 应明禹无声叹了口气,他等这一天等太久,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胸腔里的感情太复杂。 “到时候可以拜托给你吗?” “好。”陆浅浅接受了这个请求,在这种时候能支持他,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应明禹吻住人后,还是在女友身上发泄了多余的神经紧张,结束后感觉格外幸福和安心。不管明天发生什么,看到什么,至少她会在身边,她能很好地安抚他。 大年三十去查旧档案,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 尘封了十年的文字,逐一展现在两人面前。整体看了一遍后,应明禹对这份文件的完整和细致感到欣慰,或许也是他父亲的要求。 虽然对应明禹是一份渴求多年的秘宝,实际上,只是一份很普通的调查报告而已。 陆浅浅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有力的物证是一份手写的遗书,说是在跳楼的阳台内用石头压着。看来这是应明禹第一次知道遗书的事,他看了好几遍。 全篇内容不太长,大意有三个部分。 开篇说明的是她的死和任何人都无关,中间部分说的是希望丈夫能再找一位贤妻,最后则是关于儿子的部分,对他的牵挂和期许。 前面不论,母亲对应明禹的期望,是他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上流社会的孩子,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吃穿用度。 这个心愿并不像普通母亲对儿子会有的,结合前面的内容,反衬出应母某些内心深处的阴暗。 “我不知道,我妈这么自卑。”应明禹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他母亲全名是张翠萍,初中时候每次去开家长会,都是他的母亲,老师一点名,母亲就会不自在。他也曾听到其他同学和家长议论她的母亲,但那时的他还小,又因为转学转校太多非常内向。 应明禹那时只想到自己的感受,他很讨厌那些嚼舌根的人,却忘了顾及母亲的感受。他从没对母亲说过,她没有错,他也没有在意别人怎么说。 在应明禹心里,他的母亲很伟大,在家里照顾他,会画画,又很温柔善解人意。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出生在村里感觉自卑,更多的反而是对新接触世界的不适应。 “我们小时候…对父母总是会有很多误解和忽视。”陆浅浅不想提到自己的事,他应该能懂。 “是啊。”应明禹有些红了眼眶,他现在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让他看卷宗了。 父亲宁可他误会,宁可他怀着恨意,宁愿他选择叛逆。也不希望他知道真相后,意识到自己也是导致母亲自杀的原因。 “你等会回去,是不是要给伯父道个歉?还有,我是不是应该叫叔叔?”陆浅浅感觉应父比自己父亲年轻,而且算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个数学题是这样:应父二十岁有的应明禹,应明禹比她大三岁,她父亲二十五岁有的她。小伙伴们算出来了吗? 好吧,这不重要。 “他今天不见得会回来,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大过年的,你别板着脸了,佳佳还在家里呢。”回去路上陆浅浅捏了他的脸。 “得到之后轻易就下狠手虐了,唉……” 陆浅浅立刻换了抚摸:“我超喜欢你这张脸,以后都不会捏了,你笑笑嘛。” 应明禹低头把脸凑到了她旁边,陆浅浅乖觉地亲了一口。 她知道他一时半会很难从真相里缓过来,不过她也想像他平时哄她那样,偶尔换她哄他开心。 152 迎接新挑战 应父不止没回来吃年夜饭,一直到晚上陆浅浅跟应明禹回房睡了,也没见到她这个伯父或叔叔。 初一应明禹要去给母亲扫墓上香,易然则要带应佳柔去娘家那边拜年。 陆浅浅很早起来做了早餐,昨晚的年夜饭做完后,厨房的阿姨就回家团年去了。 “易然,你还是要学一下厨,以后儿媳妇回来安胎坐月子怎么办?”应父临走交代了这么一句。 陆浅浅目瞪口呆。尤其是应明禹的继母还回应了“好”。 “妈妈,嫂子做饭超好吃有没有?”父亲走后,应佳柔再次活跃起来。 易然点了头:“浅浅你把你喜欢吃的东西列表给我,我抽空去学一下。” “不用吧,这个……”陆浅浅眼神求助旁边的男友。 “我先把她现在爱吃的写给你,不过这个事不用急。”应明禹帮了腔,但跟陆浅浅想的完全不同。 陆浅浅一脸懵逼,拉了拉他:“胡说什么?” “我肯定学不会,我爸的考虑很有必要。” 什么?陆浅浅抬手捂住了脸,他到底在说什么? “哥哥,嫂子什么时候会生宝宝?”应佳柔听不懂却很想参与讨论。 陆浅浅整个无语,应明禹不假思索说:“先要结婚,再过两三年吧。” “我知道了,明禹你放心,我不会拖你的后腿。”易然郑重保证。 “谢谢然姐。” 陆浅浅之后一直没参与,然而事情没什么改变,她晕乎乎就跟了应明禹出门去拜祭母亲。 “妈,遗书我看到了,您的期望我想我也算达成了。这么多年我都过得很好,像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一样。” 陆浅浅感觉听起来怪怪的,他是在骂自己吗?虽然他母亲好像是写过这样的内容,但她觉得那应该不是应母真正的想法。 “跟您说个好消息,不出意外这个就是您儿媳妇,您有什么意见想法可以给我托梦。”应明禹忽然搂住陆浅浅的腰说了这番话。 陆浅浅欲哭无泪,她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他是不是从来都是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离开墓园后,陆浅浅才抱怨:“你跟你们家的人都好怪。” “那是因为你还没想过要做我的妻子,等你发自内心愿意之后,你就不会认为我们奇怪了。”应明禹没开玩笑地说。 陆浅浅愣了一会没回话,他表情太认真,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略一思索他好像说得没错,如果她想嫁给他,听到他家人说那些话,只会让她安心。 陆浅浅说不清楚,她担心的是她配不上他,可是她的态度却似乎是在拒绝他。 午饭在外面的餐厅随便吃了点,过年时候这个城市似乎很冷清,餐厅里也没什么客人。 下午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去看电影,大年初一去逛街有点太二了,而且早在回来之前他就把该买的衣服都给她买好了。 晚上吃过晚饭他们才回去,易然已经带了应佳柔回家,应父仍旧未归。 “你父亲总是这么忙吗?” “差不多。” “然姐…嫁给你父亲后,没有为这个事跟他吵架吗?”睡前反正无聊,陆浅浅八卦了几句。 应明禹完全不清楚,他当时只顾着自己叛逆,恨不得他们吵翻了才好,哪管得了他们的真实关系如何。至少在他心目中,那两个当时他眼里的狗男女,横看竖看不顺眼。 “等她有空时,你们可以聊聊看,你跟然姐取取经。”他平时偶尔会忙得飞起,应明禹也会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里想东想西,他并不想因为这种事跟她吵架。 初二易然还是去走亲戚交际,只是把应佳柔留给了他们。 应佳柔安利了她嫂子,要她哥带他们去野生动物园看老虎和狮子。 “不管多想靠近观察,都不能下车。算了,反正我会锁门。”应明禹明显担心自家傻媳妇。 那之后应佳柔发挥了本地人的好客精神,让哥哥带她嫂子去逛景点,不过选择的是美食一条街。 没走多远应佳柔就累了,要哥哥抱着她。每次进店就要搂着应明禹脖子先大声叫哥哥,以免别人跟应明禹搭话说他的小侄女很可爱。 陆浅浅一下午下来的感慨是,帅哥美女真的吃香,不管去哪家买小吃,应明禹都会比其他路人拿到得多。之前她跟王子熙出去时有过类似体验,应明禹是第二个范例。 而且遇上的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跟她男朋友搭了话,包括发传单和特意来问路还有不小心撞到他们的。 陆浅浅的危机意识一下子就爆了表,晚上回去后持续低落不太高兴。 应明禹早知道她在生什么闷气,不过一直没哄想让她的情绪再发酵一会。 睡前他才开口聊这个事:“浅浅,你不是到今天才发现,你男朋友非常受欢迎吧?” “老实交代,在我之前你有过几个女人?”陆浅浅把无理取闹的范围扩大了些。 应明禹不认为他的情史是重点:“你要是真担心我被别人抢走,不该早点把我变成你老公吗?” 陆浅浅有些郁闷:“婚后你要是喜欢上别人那可就是出轨,婚前的话我们还可以和平分手。” “我不会跟你分手。”应明禹一秒的间隙都没留就接了话,“从我决定跟你在一起,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除非你要再甩我一次。” “你不要再说什么甩你了,我根本没有好不好?!要不是因为想要跟你在一起,我会去警局自首吗?” “我知道,对不起。”看她眼眶泛红,应明禹自觉道了歉,他是不该再提这件往事。 “我…还不确定……我能……算了,没什么,我困了,睡吧。” “浅浅,对不起,是我太心急。” 陆浅浅很难受,她不想要他道歉,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的心情。她只是默默转过身,背对着某人睡了。 给应明禹的感觉是,她还很生气,暂时不想理他。 初三早晨陆浅浅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醒了,她在睡梦中翻回来并且压住了应明禹的腿。这该死的习惯成自然,陆浅浅有些尴尬地挪开后,非常难为情。 “没关系,你压着我我能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这样我会睡得比较沉。”应明禹拥有读心术一般回答了她没有说出口的道歉。 那天厨房的阿姨已经来上班,早饭时易然跟应明禹说起了一个推不掉的约。 “你史伯母想约你跟浅浅一起见个面,说是清漪听说你们回来了,想替你们洗尘。” 理由无所谓,史清漪想见他们是真,应明禹觉得女生是在自找打击。 既然易然提起来,那必然是要给史家这个面子,应明禹答应后,约在了当天下午。 陆浅浅非常不想去,她虽说认识史清漪,可是当时她信誓旦旦说她不会跟应明禹在一起,现在却做了这个背誓的人。 “没关系,只是去坐一会,她们说什么你当听不见就行。这里的人事关系比较复杂,以后我们还是会回省城,你不必一定要跟她们打好关系。”应明禹稍微安慰后,顺便说明了一些事情。 “方瑾施家里是警察世家,她父亲跟我爸是同个机关单位的同事,她追我我不是一样拒绝了她,并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没人会再搞门当户对那一套,至少我爸很开明,他会做我的后盾,他愿意支持我的选择。” 听起来跟她在一起就是个麻烦事,她家世不止是普通,甚至是很差,单亲,父亲还在监狱里。陆浅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只是她又有点想逃避,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找子熙。 在沉闷中,陆浅浅只打了招呼,几乎是沉默度过了下午茶的约见。 易然在跟史清漪的母亲闲聊,应明禹冷淡地跟史清漪聊了几句,没什么意义地结束了这次会面。 应明禹不晓得他是不是想得太美好,过早把她带回家,似乎事与愿违了。 陆浅浅回家后,跟佳佳都没说几句话。晚饭后应明禹强制性带了她出门。 “还记得胡易生吗?约了几个朋友,想介绍你认识。” “我不想去。”陆浅浅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什么人都不想见。 “这可不行,他们都想见见我的女朋友。” 陆浅浅没自信可以做他女朋友,她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答应他的决定是否正确。 现在回过头来想,或许只是当时脱离险境之后她一时的冲动。 进了熟悉的酒吧,陆浅浅发现这里的一切如旧,只除了那幅画,换成了她画的。 “终于来了!”胡易生带了他们去后面的私人空间,里面已经有两人在喝酒闲聊。 “哦,这就是嫂子吧?” “这位就是弟妹吧?” 两人不等应明禹介绍,站起身后整齐划一说了两句相似的话。 应明禹作势一人捶了一下:“别贫了,我给你们介绍。陆浅浅,我女朋友。” “浅浅,这个是我发小,喻小钱;这个胖子叫赵家升,是我初中同学。” 陆浅浅愣了愣,她没想到他有这样的朋友,而且会把这种朋友介绍给她。 喻小钱是个瘦高个,赵家升则如应明禹所说,是个不太高有些壮的小个子。 “你千挑万选,就挑中了她?”赵家升挑了事,大喘气后说,“你小子一向挑剔,眼光真不是盖的。美女,你想好了吗?我跟你讲,我这个兄弟,可不是那么好搞定的。” 陆浅浅呆呆眨了眨眼。 “别逗她了,正跟我置气呢。”应明禹劝阻了好友。 “那不是挺好,浅浅美女,要不要甩了他考虑跟我?”赵家升笑得不怀好意。 “我好好考虑下。”陆浅浅接了茬。 喻小钱坐在一边跟着笑,并没有掺合。 “我就不该带你来见这种损友。”应明禹拉了陆浅浅挨着发小坐下,无奈叹了句。 陆浅浅看看他的两个朋友:“我还想听他们说说看,你到底有些什么劣习。” 153 特大连环案 应明禹苦笑着叹气,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当然不是,他带她回家就是想让她对他有更多了解,家庭那方面很失败,朋友这边希望还能找补一点回来。 先聊了些个人信息,喻小钱既然是应明禹的发小,自然是他家乡来的。考上京里的大学,他们村独这一个,家里人其实没好意思麻烦应家,喻小钱也没有主动联系应明禹。后来是村里长辈跟应父打电话说起了这个事,应父让易然转达给了应明禹,还资助了喻小钱的学费。 喻小钱读的是机械工程,毕业后遇到了找工作困难的难题,应明禹有帮他到处打听。现在喻小钱在一家证券行做投资理财的工作,是个普通白领。应明禹的工作还没毕业就分配好了,如果不是他得罪太多人,他爸也不会把他放出去历劫。 赵家升是本地人,家里长辈是铁道部的,目前在交通局上班。应明禹特意强调了,他有女朋友。 他俩是初中同学,话题自然而然被赵家升带到了初中时的事。 “弟妹,你是不晓得,姓应的这小子初中时可吃香了,每节课下课都有外班的女生来表白。” 应明禹欲哭无泪,他这个损友还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事我现在也知道。那他初中时谈过女朋友吗?”陆浅浅蛮感兴趣的。 赵家升摇头:“要不是这臭小子甩了我女神,我也不会针对他,一来二去居然成了朋友,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是外地来的,最开始不开口说话我还以为他是装酷,这家伙居然是因为普通话不标准。后来他偷偷练了好久,听说的时候我笑死了。” 陆浅浅闷声笑起来,这样的应明禹她想象不出来。 “我这兄弟很内向,初中同学三年,朋友就我这一个,毕业后还没怎么联系。要不是我……”赵家升说到这里看了应明禹一眼,他不确定陆浅浅知不知道他高中时候的事。 “高中时家升帮了我很多,否则我可能会辍学堕落下去。”应明禹接了话,看了女朋友一眼。他虽然跟陆浅浅说过母亲的事,还有初恋的事,但当时他究竟是如何度过那样的伤痛,他并没有深入谈过。 “他家里出事我是知道的,朋友有难怎么能坐视不管。”赵家升没有细说,笑着喝了酒。 陆浅浅识趣换了话题,问了沉默不言的人:“喻大哥,他小时候就很内向吗?” 喻小钱轻轻摇头:“天生…我是说明禹,他小时候很活泼好动,上树下河他都很厉害。而且他很仗义,那时候我哥总欺负我,做错事都推给我,是他跑到我家跟我爸说了一切。现在说起来好像不值一提,不过对几岁大的孩子而言,他的勇气让我非常佩服。” “现在做了警察,也算适合他。”陆浅浅说着抚触了男友胳膊,凑到他耳边问,“你真有个曾用名叫天生?” “那是我小名,因为我爸是做警察的,常年不在家,我妈生我时他都不在,大人开玩笑说我是天生天养的,后来就这么叫了。” “哦。” “说什么悄悄话,要撒狗粮就来点更亲密的,干脆把小钱打击到不敢再见你为止。” 应明禹本就在陆浅浅耳旁说话,听赵家升挑事,顺势就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陆浅浅一瞬涨红了脸,这个男人太不要脸了吧! 应明禹看她想找地方躲,把人抱进了怀里:“别逗我家浅浅了,她脸皮薄。” “还真想不到,有一天你会这么护着一个女人,应明禹,你到底是以前隐藏得太深,还是彻底拜倒在浅浅的石榴裙下了?” 陆浅浅在男友怀里稍微抬了头看他表情,他们认识以来,对她来说他并没有太大变化。 应明禹笑着低头吻了她额头:“浅浅是我认定的人,我想娶她。” 陆浅浅再也不想看他了,把头埋进男友怀里装鸵鸟。 赵家升很吃惊,连喻小钱眼里也闪烁着诧异的神采。 “招待不周,你们还要点什么吗?”正闹着胡易生带了小食和酒进来。 “易生快来坐,你之前见过浅浅一次是不是?”赵家升立刻喊他加入围观应明禹。 “嗯,对了明禹,陆小姐的画挂上之后有不少人问,我没问过你也不敢自作主张,陆小姐会接单帮人画图吗?” 应明禹拉了陆浅浅坐起来:“今天来也想说这个事。浅浅之前休息了一年没怎么画,最近手里活不多,你这边要是有资源可以帮她拉拉线。” “会不会太麻烦胡大哥?”陆浅浅在胡易生要跟她交换联系方式时,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没有的事,陆小姐的画清新脱俗,连我都想找你画一幅。” “谢谢。” “小钱,我也有点事想拜托给你。”应明禹趁胡易生这个正经人在的时候,谈了点正经事,“我手里有点积蓄,你做金融这一行时间不短了,我想找人帮我做理财,你愿意吗?” 喻小钱乍听到还在考虑,赵家升先搅了局:“这男人一开始考虑成家的事,就会想到生财,啧啧,浅浅,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应明禹含笑没说什么,他不止在想成家的事,听他爸说起后,他也有在考虑生孩子的事。这种事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应明禹觉得提前准备总不会错。 “小钱你不用着急,考虑好之后联系我就行。”对应明禹来说,喻小钱是他信得过可以托付的人,但对对方而言,可能会有压力和很多顾虑。 老话不是说,亲兄弟还要明算帐。理财这种事差不多,最怕识人不明。 跟同龄朋友聊了一阵子,陆浅浅心情好多了。应明禹觉得大功告成,时间不早就准备回家了。 “这次算我请,下次再约。” “你这么久没回来,这回我请吧。”赵家升抢着买单。 胡易生一个人的卡都没接:“你们来这里还跟我计较,拿我当朋友就别说了,至少过年这次算在我账上。” 陆浅浅反正轮不到她买单,喻小钱也不具备挥霍的资本。最后还是胡易生做了东,送他们到门口后各自散了场。 “下次再带陆小姐来玩,你们俩也是,常来坐。” 回去路上应明禹问了自家小女友:“我这两个朋友怎么样?” “赵大哥很有趣,下次有机会我要单独跟他问你以前的事,他会跟我说吗?” 应明禹没有正面回答:“小钱呢?” “喻大哥比较内向,不过看得出来他很崇拜你,你真比他大吗?” “差不多都是同龄,他出于尊重叫你嫂子,家升也是,他并不比我大。” “你…还有其他特别好的朋友吗?” “范桦,你应该已经知道他的真性情,以前他跟家升在一起时,对我来说就是灾难。” 陆浅浅忍不住笑起来,她现在知道范桦从哪里打听到应明禹高中时的事了。 “浅浅,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那你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睡前应明禹忍不住提前讨论了下遥远的话题。 “嗯…没差,不过我只喜欢别人家的孩子。”陆浅浅很早就有自知之明。 “什么意思?”应明禹有不祥的预感。 陆浅浅有些猜到他想说什么:“我觉得自己生孩子太可怕了,不说怀胎十月,生下来之后还要养要教,压力好大。我恐怕做不了任何人的母亲,我一直都觉得全天下的母亲都很伟大……” 应明禹惊呆了,她那么喜欢孩子,竟然从没想过要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她不止不想要,甚至是害怕这件事。 “陆浅浅,我有时候觉得你真会惹我生气。我本以为我不会在女人身上花太多功夫,你是来找我讨债的吗?” 从最初他就追了太久,表白还失败过不止一次,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基本没法往婚姻方向走,现在还发现连孩子的问题他们也谈不拢。 应明禹从最初跟她相处那半年多时间里,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有这么多分歧无法达成共识。 陆浅浅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无言睡了。 初四一早应明禹就让陆浅浅准备收拾东西,他就请了七天假,在这边没什么事,提前一天回去整理下房子。 陆浅浅不知道他昨晚的气过了没,没敢多问就开始打包。 然而不到十点,方瑾施上门找了应明禹。 “有什么事?”进书房后应明禹才开口问。虽然眼前的女生追过他,但她肯定不是为了私事而来。 “嗯,从去年开始有一起全国范围的特大连环杀人案,相信你应该有所耳闻。” “我知道,这里成立了专案组在查,现在还没破案?” 方瑾施面色不改一如既往冷漠地点了头:“早在去年九月,你出任务回京,专案组就有意调你进组,听说是应叔叔替你回绝了。” 应明禹那时候有些私事无论如何要回省城去处理,现在倒是还好,虽然新冒出来的问题一箩筐,但说不上特别紧急。 “现在是谁在负责?”应明禹对京里的人事关系还算熟悉,不过他是多此一问,他没几个处得来的。 方瑾施胸有成竹地回答:“目前是特别调查小组的季长平季老师,他组里的人你都认识,还有我和一个心理侧写师陈琛。” 看应明禹没有立刻作答,方瑾施拿出了一封信:“这是季老师给你的邀请函,请你现在拆阅。” 应明禹接了信却没拆:“直接带我过去吧。” 两人从书房出来时,应明禹问了两句季老师的现状,说着话就要出门。临走他才想起来自家女朋友,一四顾就发现陆浅浅不知何时跟在他们身后。 “可能要再留一阵子,你那边没什么急事就先住在家里,具体的等我回来了说。” 陆浅浅一言不发,看到方瑾施跟她挥手道别,她机械地回应了她。 154 碎尸抛尸案 他/她举起手里的砍刀,一下下用力砍下去,心里已经没有最初的快慰,有的只是空无和空虚,脑子里似乎什么也没有。 喷溅出的血还是热的,他/她的心却是完全的冰凉。 一月二十九日,大年初四一大早,去海边晨跑和玩耍的人,在一处伸出去的石台下头,发现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黑色塑料袋,打开之后吓吐了一群人。 那里面很明显是人体器官,他们打开的那袋恰好有人手。 方瑾施选今天去找应明禹是因为听说他带了女朋友回家过年,想说至少要让他过完大年初三。她带了应明禹进组,就听说了这起报案,当地警方意识到这和之前的连环杀人案可以并案,通知了他们。 “小应,我们正要去现场,你…怎么说?”季老师出于礼貌问了句。 “跟大家共进退。” “那行,在路上让他们把案情给你说下。” 结果应明禹还没落定就直接去了机场,直飞海南三亚。 “我先给你把脉络梳理一下。”方瑾施跟他最熟,去机场的路上就开始了讲解,“第一个死者去年五月二十八日死亡,在京里郊区被发现已经是一周后。死者张倩,女,死时二十四岁,是个空姐。第二个死者丁琳,女,死时二十七岁,是苏州的一个质检员。死在去旅游的丽江,因为抛尸在景区,这次三天后就被人发现了,死于八月二十日。” “时间相隔十一周?”应明禹默算了一下,“第三起是十一月十二号?” 方瑾施点头:“可是死者是男性,二十三岁,楚骏,是个无业游民。家里长辈在军区,他家在成都有宅子,所以他在那里度假,死在了成都。” “男性?”应明禹对于这个变化感到疑惑,“照这个时间间隔,昨天才只隔了十周,会不会是模仿犯?” “去了才知道。这次的死者也是男性。” 在飞机上,方瑾施问他要不要找个地方看看资料。人多眼杂是一回事,应明禹想不受之前影响,作为他参与这次连环案的第一案,去看这次的抛尸地现场。 下飞机后,他们很快分成了两组,方瑾施跟法医杜秀秀直接去了解剖室看尸块,其他人跟季老师去了海边看抛尸现场。 “我们一群臭男人把两个姑娘丢去了殡仪馆,是不是有点猥琐?”罗隐作为组里的刑侦担当,跟应明禹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你想去可以跟去,这边我一个人就行。”应明禹没跟他客气。 罗隐哈哈笑着:“你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 “我也是开玩笑。”应明禹以前不太喜欢他这样诙谐的性格,现在接受度好多了。 “哇,真的,小应子你现在比较好玩了。” “罗哥,你还真是喜欢招惹应警官。”李连兵是负责痕检的,最初季老师喊应明禹进组帮忙,他还以为这两人会互相仇恨。 包括刚开始罗隐就喜欢跟应明禹搭话,李连兵以为他是想给应明禹下马威,或是耍他。实际上,罗隐还真就只是喜欢挑逗应明禹而已,两人关系从来没有紧张过。只是以前应明禹不太搭理罗隐,这次好像稍微给了一点面子。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抛尸的沙滩,在很外围几人就下了车,周边环境很空旷,现在已经清场拉好了警戒带。 虽然一月底还很冷,但三亚是旅游过年的胜地,他们问了开沙地车做清洁的员工,得知昨天这里很热闹,还说晚点会有摆摊卖宵夜的,让他们等会再来问。 “我想这里夜间人也不少,抛尸的人哪怕拎着黑色塑料袋进入现场,抛尸在这里,也没人会注意。”应明禹跟罗隐站到伸入水中的平台前面,看了找到尸块的具体位置。 从上面确认抛尸地点后,应明禹干脆下了水,海水很冷,他没在意,四处摸索了一下。 “怎么样,有螃蟹吗?”罗隐一本正经地问。 应明禹忍不住失笑,这个队友真是够了。 罗隐拉了他起来:“看来你去外地混得不错,这么容易就把你逗乐了。” 当时天色已晚,很快做卫生的下班走了,摆摊的则陆续来了。 他们了解到,这个沙滩平时游客都会玩到凌晨两三点,不过最近天还冷,他们只摆到零点。昨晚差不多,十一点半之后沙滩上还有十数人,他们陆陆续续收了摊。 在这样一个旅游城市找昨晚的几个游客,难度系数有点大,不过他们还是让当地警方去出了公告。 那之后两人借了警车在附近开车绕了绕,看了看有什么建筑,还有离得近的酒店旅馆之类的。 季老师跟李连兵则是跟痕检的同事一起检查了整个区域内的遗留痕迹,可惜这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不管是车辙印还是脚印,抑或手印毛发,都多得超出想象,但可用的几乎没有。 “相比起来,可能塑料袋上更有希望。”李连兵这么跟老师讨论。 “没关系,案子越多,破案的线索也会越多,不用心急。”季老师对于忙碌了几个小时却无所获,并没有急躁。 他们先回了当地警局,跟局长沟通后,要到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做临时办公用。李连兵把现场各种照片贴起来时,尸检那边结束回来了,应明禹和罗隐跟了她们一起。 警局的门卫对他们四人做出了检查证件的举动,应明禹因为刚进组还没办组里的工作牌,长休也没有能带省城的警员证,另外三人替他作保才进了门。 “小应子你这样貌没证件基本进不了警局啊。”罗隐调侃了他,“还好现在夜深了,要是大白天来,这局里的女同事都得来围观你。” “呼,那我还真得庆幸。”应明禹随口接了句。 方瑾施看了他一眼,她很少见他这么贫嘴。 “我先来说下死者的身份情况。”人到齐后,看老师脸色,罗隐先开了口,“死者方洪宇,本地人,是本地芒果大王的儿子,在自家企业里做经理,现年二十八。” “认尸时候还好吧?”李连兵问了杜秀秀一句。 杜秀秀简单点了个头。她长得很秀气,举手投足都有种画里走出的人一般的气质,这个点头就显得温婉动人。 “方洪宇是个花花公子,平时交往的女生很多,但从杀人手法来说,碎尸的凶手一般不会是女性。最初两个死者都是女性,我们一直认为凶手是男性的可能性更大。本地警方已经派了人去做走访,明天应该会有消息。” 罗隐只往情杀这方向说了这么几句。因为是连环案的关系,这四个死者产生联系的可能性在前三起就被排除了,不太可能是仇杀。 “小应,你刚加入,说说看你的想法?”季老师想听听看新人的意见。 应明禹开口做了说明:“凶手抛尸在景区海滩,说明他不惧怕被人发现,甚至希望我们能尽快发现死者。从这方面考虑,他非常胆大妄为,也说明他极大可能不是本地人,他不担心我们从死者身前的人际关系方向去查。” “碎尸…本来是一种为了隐藏尸体而做的手法,既然抛尸地点公开,说明凶手不是为了藏匿。从尸块情况来看,凶手对死者并没有很深的仇恨,也没有什么爱意,凶手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心理变态,碎尸仅仅是为了心理发泄。” “还有吗?” “从刀口的整齐程度,说明凶手使用的刀斧都很锋利,应该是新器具。凶手如果真是连环作案,在不同地方使用新工具,应该没有资金来源上的困难。而且碎尸手法很利落,对人体结构也很了解,我推测凶手是受过相关教育,具有较高知识水平和智商的人,平时并不会看起来就像变态。” 季老师轻轻点了头,并没有表示赞许,也没有反驳什么。 “秀秀把尸检的情况说下,照片给小连贴起来。” 杜秀秀配合了李连兵贴图,同时讲解:“死亡时间预计在昨日十五点至十七点之间,死因是腹部中刀,共计三刀,其中一刀命中肝脏,大出血而死。凶手花了几个小时碎尸,尸块数量总计三十八块,头部保存完好,其他部分分切较为对称。” 从图可以看出,凶手是个具有艺术美感的人,两边胳膊和两条腿切得差不多。 “跟之前碎尸手法一致,切口一样,基本可以断定是同一个凶手。之前已经说过,从凶手分尸的手法,看得出他虽然有一定的逻辑性,却缺乏相关知识,并不是医生这类具有专业素养的人。这次的尸块数量和上次不同,是因为凶手很随性地把两边的臀肉切下来的缘故。” 杜秀秀面不改色指着相关照片一一说明:“我跟之前的判断一致,仍旧认为碎尸的一定是男性,女性的力量不足以留下这么平整的分割痕迹,一定会存在多次砍剁的刀痕。当然,我不排除是双人作案,另有一个人负责引诱死者,而男性只负责杀人分尸的可能性。” “这次的死者身体上基本没留下其他伤痕,说明凶手的作案手法越来越娴熟。而且正面中刀,死者并没有捆绑或打斗痕迹,至少是相识之人,死者毫不设防。” “那就不可能有另一人引诱死者,如果分尸的人就是杀他的人,那分尸的人必须是跟死者相熟的那个人,也就是说分尸的人就是引诱死者的人。”应明禹推翻了杜秀秀自我矛盾的部分。 “可是死者是男性,总不至于……”方瑾施停在了这里。 “同性恋?”罗隐补充了她没说完的部分。 155 深夜的来电 这次的死者女朋友很多,应明禹追问了上一个:“上一次的死者呢?” 罗隐考虑后作答:“因为是在部队长大的孩子,家里长辈管得严,并没有男女关系复杂,但性取向这块…太过私隐,我们没往那个方向问过,或许错过了。” “不一定是同性恋,也可能是双性恋。”应明禹觉得这是个好方向,如果能确定,那凶手的性别基本能锁定为男性。 “明天可以去证实下这个猜测。”罗隐对季老师表态。 “接下来,我们把四个案子串起来看一看。”季老师觉得应明禹应该可以很快进入。 “第一起案子,抛尸在远郊,当时警方按照一般凶杀案调查,对死者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做了排筛。因为死者是空姐,日常交际范围实在太广,一直没能找到嫌疑人。后来发了第二起,但联系起来考虑,首案仍旧是最重要的。” “第一案死者抛尸应该是为了避免太快案发,而且抛尸地点很隐蔽,凶手极大可能常居京里。可第二案发生在丽江,第三案发生在成都,第四案又发生在三亚,全都是旅游圣地,凶手或许是无业游民、或者是工作需要他一直在路上、抑或是自由职业者。” “我们之前已经圈定过一些方向,导游、作家画家、生僻一点的试睡师等等,这次的死者是本地人,看来能排除某些职业从业人员,比如导游。” 季老师梳理完这些后,时间有些晚了,他还要跟大家一起研究凶手范围,杜秀秀劝了老师回去休息,两人就先走一步回了酒店。 “小应子,你之前的资料还没看过,要不你先在旁边看看?” “没事,我参与完你们的范围缩小再去看。” 季老师做事细致应明禹深有感触,他对前三起案子的资料还不清楚,也没有多插话。 “陈琛没来,明天秀秀估计复验过后就会回去,兵子你回吗?到时候再跟他对一对。”最后罗隐作结,结束了讨论。 “我留下来整理,你们先回吧。”方瑾施跟其他人道别。 应明禹要留下来看资料,太久没动先起来去外面走道里走动了下。 方瑾施出来时看他拿着手机在考虑什么,过去问了句:“干嘛呢,要喝咖啡吗?” “不用,谢谢。”应明禹关了手机准备进去。 “在想女朋友?为什么不打给她?”他们出来得突然,之前也没个交代,方瑾施很快明白了他在犹豫什么。 应明禹小幅度摇了头:“算了,太晚了。”他刚才出来看表,不留意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方瑾施直言道:“打吧,你不打给她,恐怕她这一晚都睡不着。” 看他还有疑惑,方瑾施补了一句:“女孩子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容易想太多,打给她好好说,她会理解的。” 他们临时出来,一忙就是一整天,方瑾施能猜到陆浅浅的心思。 “谢谢。”应明禹往过道底部过去,同时拨了过去。 “喂?”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陆浅浅的声音通过电话信号,清晰传过来。 一听就知道她没睡,应明禹不觉有些抱歉:“还没睡吗?对不起,临时有出差任务,忙到现在才想起来打给你。” “哦…跟谁…一起去的?”陆浅浅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想问又不敢问的纠结情绪。 “调查组里的同事和老师,一起五六个人。”应明禹没想到她会问。 “那……”陆浅浅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太好,没有往下说。 “方瑾施也是调查组的人,我们一起过来的,我跟她没什么。”应明禹还以为她永远不会查岗,没想到她倒是挑了个好时间做这个事。 “我没有…我知道,我相信你。”陆浅浅不想做个小气的女朋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会去之前几个案子的现场走一圈,如果不去的话,明后天能回去,如果去的话…可能要三五天。” 陆浅浅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大概率会去。 “我没事,在这边有佳佳陪着我,我也有很多想跟然姐请教的事,你放心吧。” 听她这么说,应明禹越发心疼女朋友了。陆浅浅不是个外向的人,又有点慢热,然姐近些天都很忙,她在家里未必能遇上人。 “浅浅,昨晚…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没事啦。那个,我可以去胡大哥的酒吧玩吗?” “可以啊,我会跟家升还有小钱他们说,你如果想喊他们一起玩,让易生帮你联系就行。” “好。那你好好查案吧,要注意休息,还有按时吃饭。” 应明禹感觉胸腔里某个地方变得软软的,笑着说:“嗯,我…会尽快回去。” “我等你。” “快睡吧。” 双方都没说话,却没人挂电话,有一会后,陆浅浅柔声叫了句。 “小应应……” “乖,快睡,我挂了。”应明禹切断电话,嘴角还带着一丝笑。虽然没解决的问题仍然存在,但此时此刻满溢出心口的只有想念而已。 在窗口调整好情绪后,应明禹才回办公室去,打算通宵看资料。 “还没走?”他进去看到方瑾施还在,保守问了句。 “嗯,我加入的时间还短,也想再看看所有的资料。” “你多的是时间看,现在不方便。”应明禹没有心思应对女生的纠缠,孤男寡女通宵看资料没什么,可方瑾施给的理由没法说服他。 方瑾施没再坚持,给他冲了咖啡后,先回了酒店。 应明禹从第一案的资料开始看起,如季老师所说,最初没人想到这会成为一起连环杀人案,是按普通凶杀案的方式来调查。死者张倩是飞国际航线的空姐,像个没有脚的小鸟一样,很少会回国落定。 她不是京里本地人,有一套房子自己独居,房子是在一个男人名下,是个有妇之夫。他们最初就调查了这个男人,据他所说他甚至不知道五月底张倩是什么时候落地,他们也没有见面。 张倩跟很多同行一样,因为很少落地,每次回来都会去泡泡吧混混夜店,找找新鲜对象。反正很快她又会飞走,不存在麻烦的情感纠葛,又不怕被人找上门围追堵截。 警方朝这个方向走访了她同事说到的,张倩平时喜欢去的酒吧夜店之类的地方,但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并没有人关注到张倩。监控里也没有找到可疑人物,甚至没能找到张倩出现过的痕迹。 排筛完她身边已知的情况后,他们甚至回溯调查了她最后一趟飞回来的飞机上的乘客名单,试图从中找到可能跟她有关系的人。也从同机的同事口里打听了,张倩那天是否在飞机上跟谁有过接触。数据量太大,没有得到有效信息。 死者遇到凶手可能的地方就是飞机上、机场、娱乐场所,前后两个还能走访,机场范围实在太大。监控拿回来了,视频组一直在看,迟迟没有发现。 就在这个案子束手无策时,丽江发生了第二起。 抛尸地在开阔的室外景区,但位置相对来说比较隐蔽,两个小年轻找地方亲热时不小心误入,闻到味道直接报了警。 死者丁琳二十七岁还是未婚,此前只在大学时候谈过男朋友,一个人去丽江旅游极大可能是为了去找艳遇。她的同事朋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她去丽江,所有人都没有离开当地,不在场证明无比充分。 好在这个案子很快通报上来跟第一起并案,警方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单一杀人案,凶手的范围自然而然转向了丁琳在丽江的艳遇这一块。 这个旅游城市日均游客数量惊人,独自旅游的丁琳到底遇到了谁,走访历时很久都没能有结果。而且尸体发现已经是三天后,旅游的游客两三天在同一个地方的毕竟是少数,凶手极大可能已经离开当地。 警方找到了死者入住的青年旅舍,那地方先付款后入住,东西都建议随身带走。丁琳没回来他们一点没在意,直到警察找上门,自然提供不了什么有用信息。 警方拿到了丁琳入住那两天同旅舍的其他旅客名单,也逐一做了调查了解和排筛。应明禹实在不认为,女死者会挑一个住在那种地方的人外出约会,虽说他不认为这个线索不该查。 这之后京里就成立了特别调查组负责这起案子,但一直到十一月发生第三起,他们并没有找到凶手的痕迹。 第三案直接抛尸在旅游景点的小巷子角落里,虽然人流量不如主干道多,但很快就被游客发现报了警。 这一起案子让凶手的性别成了疑,死者是男性让调查组很诧异。 由于时间跨度长而且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去外地出差处理完上一个连环案的季老师回京后,上头把案子转给了他们组。 楚骏出生军人之家,从小家里的教管就很严,他是三个死者里资料最少的。年纪最小,人生过得很平淡,朋友很少,没谈过恋爱,更不提什么仇家了。 这次的方洪宇则不然,男女关系混乱,平时仇家肯定也不少。 这四个死者有什么共同点呢?还是说凶手真的是完全看心情?应明禹不相信这会是一起无差别杀人。 156 找不到共性 三十号一早,罗隐和方瑾施都给应明禹带了早餐。 “对,你俩以前是同个组里的同事对吧?”罗隐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事,同时还有些多余的想法。 方瑾施看应明禹不想领她的情,简单说了句:“我追过应明禹。” 罗隐呆了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调侃,女生都直接承认了,他还有点良心。 “别说废话了,罗隐,这边的调查交给你可以吗?我想去前几个抛尸现场看一看,然后直接回京。”应明禹没有接这个不恰当的话茬。 罗隐有些纳闷:“你不等这边的线索查完再走?”这和他印象中的应明禹不太一样,应明禹一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现场,更何况他已经在这里。难道是为了躲着方瑾施? 但去找应明禹和带他进组的人都是方瑾施,罗隐自相矛盾了。 “我陪你一起去,我之前走过一遍,能快点。”方瑾施主动请缨。她十二月初曾经申请调去省城,那之后才受到季老师邀请进组,所以推后了人事调动的事。 “谢谢。”应明禹没拒绝,让罗隐代为给季老师说一声,就直接去了机场,先飞成都。 他可以在飞机上睡,方瑾施没劝他回去休息,两人就这样道别先走了。 “没想到,小应子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罗隐真的搞不懂了,看应明禹的态度,他对方瑾施并没有好感,毕竟桌上还放着那份方瑾施买的早点。 李连兵没接话,看了杜秀秀一眼,老师还在休息,他们先来了。 杜秀秀没接收到关注,对罗隐说:“罗哥,我整理下要带回去的文件资料,去复验后就先回去了。兵哥,老师说今天还会跟你去复验现场,你到时候照顾下老师。” 罗隐点头后,跟李连兵一起准备把昨晚的资料复印给杜秀秀,就发现已经有一份整理好的放在一边。 “小应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应明禹的变化让罗隐吃惊,杜秀秀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拿了东西去了解剖室。这次尸检过后,杜秀秀做了缝合,除了又多拍了一些照片存档之外,并没有更多发现。 应明禹和方瑾施在当天下午到了成都,先去看了抛尸的景点小巷子,跟第四起的抛尸地点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第四起很明显更加明目张胆,扔在那种游客一定会去的凸出平台下,被发现的概率比暗巷更高。 那之后稍晚些,他们还是去打扰了死者家人和朋友。 亲人听他们问到性取向问题,无疑非常愤怒,大发脾气骂他们无能,还要诋毁死者。 至于朋友那边,有一个男生说了实话,证实了楚骏的确是同性恋。 “我们是部队的战友,他跟我一样十八岁入伍,可是我们都不是适合当兵的人,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去年…应该说前年了,退伍后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们都很迷茫。就是那阵子,我俩一起旅游散心,我才知道,他原来不喜欢女人。” 可能是家里管得太过,又在军队里度过很久,楚骏自己是个软弱怯懦的人,反而喜欢上了那些硬汉。应明禹不知道这是谁的悲哀,最终这个男孩子甚至都没能跟家里人坦白过这件事,就此离开了人世。 丽江那趟更加没什么可说的,他们又不是去旅游。应明禹跟着方瑾施进入稍显隐蔽的抛尸地时,遇到了恰好在那里接吻诉衷情的男女,两人目不斜视继续了自己的工作。 厉害的是,那两人看到他们后,男生居然忍不住过来搭讪了方瑾施,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 应明禹稍微看了眼这个渣男,渣男在被拒后,识趣灰溜溜回头去追了被气跑的女生。 “想到了什么?”方瑾施看他捏着下巴望着男生离开的方向沉思,很显然是有所发现。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太多。你说,会不会是死者先约了凶手,之后又遇到了更好的,凶手恰好撞破之后,临时起了杀机?” “你还是觉得是情杀?” 应明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抛尸地,还不到一年,这里仿佛已经忘却了曾经发生的事。 “第一个死者是空姐,属于交际花类型;第二个死者可能是艳遇多人;可是第三个死者不应该…他是个很胆小的男孩子,不可能会脚踏两条船,他为什么会死?” 串不起来,因为楚骏这个特例,共性很难找到。 “会不会凶手厌恶同性恋的人,恰好遇到他跟男朋友约会?” 应明禹摇头,他们一起听了楚骏好友的供词,他说楚骏既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至少他知道的是这样。应明禹倾向于相信这个供词,如果楚骏有交往的女生,他家里人肯定会插手;如果是男生,那依他的性格一定会跟好友倾诉。 凶手一定是吸引了楚骏,而后杀害碎尸,可为什么凶手会挑到一个同性恋的男孩子呢? 应明禹还在思考时,又有另外的小情侣闯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地方可能是出了名了,这半小时不到还挺多人。应明禹自觉留在这里不妥,跟方瑾施离开了是非之地。 “要去苏州走一趟吗?”虽然第一和第三个死者都不是死在自己家乡,但他们都算是常住在那两个地方,只有第二个死者丁琳是来旅游,其他信息都是在苏州查访的。 应明禹摇了头:“这个案子从发到现在已经八个月,我相信各地警方已经把能走访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 至少,在没发现证词遗漏或有疑点的情况下,他不认为再去查一次会有新的收获。 这个凶手未必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却因为犯案位置一再变化,和死者的关系无法确认,导致案情扑朔迷离一直没有头绪。 他们能框定范围,但在茫茫人海里,一时半会实在找不到这个行走在路上的凶手。 “那直接回京?” 应明禹想过之后,并没有点头:“再去一次成都。” 虽说连环杀人一般是从首案入手,但这个第三案让应明禹很挂心。这个信息最少的死者,如果能拿到更详细更多信息,说不定会有新的思路。 楚骏的好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应明禹尽量跟他闲聊了死者生前的事,在部队里受过的委屈,有没有相好的战友之类的。 还包括爱吃的东西,喜欢的颜色,死之前的脸色和心情状态,应明禹都通过引导慢慢得知。 “对不起,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很多了,楚骏能有你这个朋友,他一定很欣慰。” 应明禹这话是真心的,如果不是他,那他们对楚骏的了解,仅从家人那方面,完全是扁平的,一点立体的可能性都没有。 方瑾施盯着他看了一会,她不认为他说错了什么,她只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在她记忆里,他是一个当着死者家人也不会说半句安慰话的人。 “如果想起来什么,打给我们。”方瑾施把办公室的座机号码给了男生。 一号晚上应明禹就想赶晚班机回京,方瑾施劝了他休息一晚再走。这几天一直连轴转,没走访时他大部分时候都在想案情,她知道他工作时的习惯,她也知道他为什么急着回去。 二号回京后,应明禹还是先去了首案的抛尸现场,而后走访了女死者曾经住过的房子。忙到很晚还没能见房子的屋主,还有相关人。 “先回家休息吧?”方瑾施把人一带走,就是五天,她感觉很对不起陆浅浅。 应明禹看看表,晚上八点,还没吃晚饭。 “麻烦你跟大家说一声。”应明禹说着话走开给陆浅浅打了电话。 “喂。”陆浅浅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埋怨也听不出轻松。 “在家吗?我想回家吃晚饭。”听起来跟他在省城办案时会说的话如出一辙,只是一下子出去五天,就打过一个电话,应明禹这是第一次,感觉不会那么容易哄好。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做。”陆浅浅口气听不出什么不对劲。 应明禹没有敢点菜,上了车之后忽然格外想念自家小女朋友。很希望见到后她能不发脾气不无理取闹,笑着欢迎他回家,虽然感觉没太大可能。 之前年底出差时,他每隔两天还会抽空打个电话,这次的案子实在棘手,他一时忙忘记了。 算一算今天已经初八,大部分上班族都工作了,他大过年的把女友撇在家里,自己都想不过去。尤其是陆浅浅对这个家很陌生,对这个城市更陌生,在这里也没有画案画架,她没办法画画打发时间。 应明禹进门前考虑了下,是不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先回省城,他这边查完恐怕还要一阵子。 进去后他直接往厨房方向过去,该面对的还是要自己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回来了?”陆浅浅正在做最后的小点心。 “嗯……”应明禹坐不太下去,凑过去女友身后抱了人,“对不起,这么久才回来。” “哼。” 看她不说话,应明禹再接再厉:“生气了?是我不对。” 陆浅浅关了火还是不说话,也不转身。应明禹把人转过来才发现她红了眼眶,忍不住捧着她的脸就俯身吻了上去。 “干嘛,也不想想在哪?”陆浅浅很快推开了男友,脸上整个红彤彤的,“不是没吃晚饭吗,快点吃。” “不着急。我很想你,让我抱一会。” “不要了,万一然姐或佳佳过来了怎么办?” 应明禹不晓得这是不是她变相的惩罚,端了点心到桌边,看了看饺子和酱,心想该不会是超级辣的辣椒酱吧? 吃进口里后,应明禹觉得自己实在太小人之心了。 “你自己包的饺子,不会小点心也是你做的吧?家里厨子请假了?” 陆浅浅在一边摇头:“佳佳和然姐都爱吃,包括你爸,上次也说好吃,我就多准备了点。” 应明禹无言,他家里人这是趁他不在欺负他女朋友吗?谁说让他对女朋友好点的,他们变着法地把陆浅浅当女厨使。 “能吃饱吗?要不再给你下个面?” 应明禹稍微停筷子看了眼,他女朋友是不是太乖了点,还是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用了,够吃了。等会陪我做会运动。” “我看你跑吧。”陆浅浅没带瑜伽服,也不晓得他家健身房有没有瑜伽毯,而且她已经洗过澡了,总归是麻烦。 应明禹闷声笑了:“不是说那个。” “……讨厌。” 看她红着脸撅着小嘴,应明禹感觉女友秀色可餐,很快结束了晚餐时光。 157 悠闲的日子 初四应明禹忽然跟方瑾施走了,陆浅浅郁闷了半天。佳佳看嫂子心不在焉,晚上母亲回来后,就跟妈妈说了这个事。 易然隔天没出门,早晨就安抚了陆浅浅。 “听暮天说,我是说明禹他爸,说是有个大案子,专案组调了明禹过去帮忙,可能他刚进组,会比较忙一点。你在家里住着,想要什么想玩什么跟我说,我最近都有空。” 陆浅浅从这几天情况,不认为易然很有空。 “其实,我还真有点事情想跟您聊,饭后我们说会话?” “好啊。” 早饭后易家有人上门来接易然,可能是她说今天不去,他们特意来接的。易然把自家女儿扔了出去,佳佳满脸不乐意地望了她俩后,乖巧笑着跟了来人离开。 “然姐,你们家是大家庭是吧,应明禹今年没有去给他们拜年,是因为我吗?” 易然先挑了陆浅浅的小错误:“你跟明禹在一起多久了,怎么还连名带姓的叫他,多生分。” 陆浅浅有点尴尬,她跟王子熙取的那个昵称实在不适合在人前叫。 “行,那我随您,也叫他……明禹吧。”稍微有些叫不出口。 易然了然地笑着:“明禹往年不太回家过年,即使在家里,他也从不去我那边拜年,跟你没关系。说到称呼这个事,我还挺羡慕浅浅的,你的名字好叫。暮天到现在都叫我全名,起初也不许我叫他名字,要我喊他应警官。” 陆浅浅没想到应明禹的继母心思这么通透,她还什么都没说,易然就自己把话题扯到了那方面。看到易然脸上说不清是酸涩还是甜蜜的笑容,陆浅浅不自觉更感兴趣了。 “我听应…明禹说,您跟应叔叔很早就认识了,在一起是在他母亲离开之后?” “准确说,是在张姐离开后的隔年。暮天会答应我,更多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明禹。” “您…也看过那封遗书?” 易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是很之后的事了,当时倒不是为了张姐的遗愿。” “张姐死后,明禹跟他父亲关系不太好,经常在学校在社会上惹事,这些明禹应该都跟你说过。暮天工作忙顾不上他,又很担心儿子会出事,他想找个人帮他看着明禹。我那时候是最合适的人,我很喜欢他,也愿意帮他照顾这个家,照顾儿子。” 陆浅浅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忍不住多余解释了句:“优秀的男人自然比较多人追,我能理解。” 应明禹不就是这样,多了去的美女想追他。 易然摇了头:“我们认识时暮天有家室我是知道的,我并没有想过要破坏他的家庭,羡慕张姐倒是真。她跟暮天是青梅竹马,他们从小就相识,她见过暮天各种各样的时候,而且他们互相了解很深,又很相爱。” 陆浅浅说不出话,相比起来,她好像幸福多了。虽然追应明禹的美女很多,但至少他们认识时他是单身,而且他还眼神不好挑中了她。 “暮天对张姐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他其实跟明禹想过一样的事。因为我出现在他身边,才让张姐误会想太多,写出那样的遗书。而且他平时忙于工作很少陪张姐,他认为这也是导致张姐自杀的原因。” 没想到第一次聊就聊到这么深,陆浅浅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法说不是那样,但这也的确不是应叔叔和然姐的错。人心这个东西就是那么难测,每个人的性格又是那么不同,应对同样的事却差异万千。 “起初我们在一起暮天并没有接受我,他会觉得对不起张姐。可能是那时候他身边最像贤妻良母的只有我,他才选了我。包括后来我们很快结了婚,我想也是因为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不想不清不白跟我在一起。” “现在…应该不是这样了吧,您跟应叔叔不是有了佳佳?”陆浅浅忍不住插了话。 易然笑了下:“其实是我想多了,他想尽快组建家庭有人照顾儿子是真,可是其他的都是我自己的误会。暮天说他很早就对我有好感,因此才更加觉得对不起张姐。他挑我当然有我说的那个原因,我比较贤惠,但并不是因此他才和我在一起。” 陆浅浅睁大了眼,没想到能听到这种秘闻。 “就是结婚那晚他跟我说的。” “想不到应叔叔也有柔情的一面。” 易然低了低头,脸色有些泛红:“他比较少说那些,但从那一晚我就知道我没嫁错人。” “婚后…应叔叔就像现在这么忙吗?”陆浅浅没再追究细节,问了她最初就想知道的。 “以前比现在好些,这些年他又有升职之类的,就越来越忙了。” “那…您…没有因为这个事跟应叔叔闹过矛盾吗?”陆浅浅虽然也知道她不该跟应明禹生这种气,可是有时候控制不住不高兴的情绪。 “最开始…当然有过,他既然说是喜欢我才娶我,却又总是不着家。而且他已经反省过不该总是留张姐一个人,却还这么对我,我意见自然非常大。” “……那……”陆浅浅没想到答案跟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明禹在学校遇到一些事,他又不理解他爸和我,花了比较多时间在跟他磨合上。后来有了佳佳,一心照顾女儿,也没那么多功夫跟他计较了。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孩子大了之后我也放了更多精力在工作上,忙起来就不计较了。” 陆浅浅觉得这个经验她没法学习,她画图的活本就很难控制时间和工作量,而她心情糟糕的时候还会影响进度。 “明禹跟他爸一样,有点工作狂,但那是他们的理想,我反而觉得,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男人也蛮帅的。” 陆浅浅点点头:“有时候自己知道不对,却还是感觉委屈,有没有什么办法纾解呢?” “我看明禹挺会哄你的,偶尔使使性子没关系,过后知道见好就收就行。” 陆浅浅忍不住红了脸,她感觉他们没在易然面前做过什么,为什么好像被知道了很多相处时的细节。 “除此之外,就跟暮天说的一样,想想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如果真心爱他,就会理解他包容他。多数时候他忙完回来,看到人之后,心疼比生气还要更多些。” 陆浅浅很受教:“谢谢然姐。” “应该的。今天有时间,能教我做简餐吗?”有时候应父会很早出门很晚回来,家里帮厨是正常时间上班,家里也就没人开火。易然本以为做吃的都很复杂,毕竟她从小养尊处优,家里都是厨子做饭菜。之前看陆浅浅很快就能做好早餐,恰好应父又提了这个事,易然很想学一学。 “好啊,应叔叔爱吃什么,我挑简单点的跟您一起做得试试。” “他不太说,不过我知道他喜欢吃荤,青菜只爱吃西红柿。” “番茄炒蛋?这个菜很好。”陆浅浅自己爱吃这个,研究过怎么做最好吃。 “明禹爱吃什么?你都会做吗?”两人说着闲话去了厨房。 不知道的听到看到,还以为是一对好闺蜜。 当晚应父回来得早,进餐厅就发现桌上一堆试验品,两个女人还在厨房里忙。儿子不在他只好做了小白鼠和试菜人,同时说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东西。 毕竟儿媳妇不同于自家糟糠之妻,还是要和颜悦色对待着才好。 佳佳晚饭后才被送回来,一天没见立刻就黏上了陆浅浅,玩到睡前才放嫂子回房休息。 那天晚些时候,陆浅浅跟易然说了让她不用特意留在家里陪她,她会自己出去走走。 初五易然回到了自己的日程,应佳柔缠着陆浅浅带了她去科技馆。下午回家时,陆浅浅发现家里多了些很眼熟的东西。 “这是女主人准备的,其他东西已经送到楼上画室了,上去看看吧?” 陆浅浅很惊喜,抱了放在一楼的画册和画纸,带了应佳柔一起去画室。 那间房向阳,虽然现在天阴没有什么太阳,但光线还不错。 “好棒。”应佳柔看了一圈后感慨完接着说,“妈妈说等嫂子住进来,要让我搬到一楼,你跟哥哥住在二楼,说会方便一点。” 陆浅浅尴尬没说话,这家人真是够了,虽说应佳柔是不懂装懂在胡说。 那天晚饭后她问了胡易生在不在酒吧,然后自己出了门过去玩。 “为什么不叫赵先生他们一起来?”胡易生觉得两个人坐在后面不太好,但让她坐在前面吧台或是一个人坐桌边又有些担心其他人会搭讪,更不好。 “有些事想问你,今天很忙吗?” “没有,你说吧。” 陆浅浅笑着发问:“应明禹之前跟我说,他对你有过恩,是因为他帮你洗脱了嫌疑,就这么简单吗?” “明禹不太喜欢提自己的辉煌往事,实际上他帮了我很多忙。我那个案子的死者是我当时的女朋友,那年我们交往七年了,我正在苦恼怎么求婚,结果她惨遭横死。” “对不起。”陆浅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案子,勾起了男人的伤心事。 胡易生没太在意:“没关系,过去好几年了。” 那个案子后来查到牵涉到权贵家的儿子,是因为追求他女朋友不到反生的杀机。如果不是应明禹,胡易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收场。他当时无心求生,被捕之后根本没有辩驳过。 是应明禹问他,难道想让女朋友死得那么冤枉,死不瞑目吗?胡易生才想起来,不说他的父母,他放任自己被冤,首先就是对不起死去的女友。 也是应明禹的坚持和不畏强权,才让这个案子最终水落石出。他有多感谢应明禹,一言难尽。 158 变化的周期 胡易生简单说了几句后,怕陆浅浅喝多,又怕时间太晚,赶早送了她出去打车。毕竟还是冬天,外面天黑得吓人。 陆浅浅隔天在家练笔,顺便教了佳佳一些画画的东西,女孩子纯属瞎涂。 当天下午胡易生自己联系了陆浅浅,说有个买画的人想介绍给她,两人约了和买家一起吃晚饭。 谈好画画的活,赵家升恰好联系胡易生,说他和喻小钱在酒吧里,问他人去哪了。两人直接从餐厅去了酒吧,陆浅浅正想见赵家升。 解释完她为什么跟胡易生一起来之后,陆浅浅立刻问了应明禹的事。 “赵大哥,你说应明禹初中时很内向,那他就连一个相好的女孩子都没有吗?” 赵家升端了酒杯,对空敬了一下:“兄弟,对不住了。” 陆浅浅和喻小钱都闷声乐了。 “学好普通话之后,应明禹跟个正常男孩子一样,试图交一些兄弟伙的朋友。可惜,他太招女生喜欢,因此没一个男生不嫉恨他,包括我。可想而知,他能交到什么朋友才有鬼。” “可怜。”陆浅浅不住摇头,“那他也不挑几个女生做朋友啊?” “你男朋友你还不清楚?他那个犟脾气,因为女生才交不到朋友,他会妥协转而找女生做朋友?他因此讨厌女生倒是真,我还以为他打算这辈子打光棍,没想到出现了一个你。”赵家升逗了陆浅浅。 “那他高中时不是答应过一个女生……” “唉,别光问我啊。趁那臭小子不在,给我们讲讲,你们啥时候认识的,怎么到一起的,谁追的谁,在一起多久了?”赵家升不止出卖朋友有一手,那打探消息也是杠杠的。 “这……”陆浅浅没想到会引火上身。 “你要不说,我可打去问范桦了。到时候开了外放,他瞎编你还得抗辩不是?” 陆浅浅坚决不说,她自己来说实在受不了,现在后背就满是汗了。 赵家升还真不怕麻烦,很快范桦开始了他的表演。 “浅浅也在吗?我知道你们最关心什么,你们想知道,浅浅是怎么追上应大少的,对吧?”范桦一副反正我离得远不怕事大的口吻,“非常遗憾,实际上是应明禹追的浅浅,而且还被拒绝过,没想到吧。” 陆浅浅捂着脸,坚决不想看那两人惊掉下巴的表情。 正说到这里,胡易生过来看他们,他听到后倒没吃惊。他是三人里第一个见到陆浅浅的,算起来是前年十一的事了。当时应明禹替陆浅浅找他讨了东西,是他们认识以来应明禹第一次开这种口。 “一起听。”赵家升招了手让他安静坐下,用夸张口型比了这三个字。 “要说应明禹追陆浅浅,那可真是艰辛,历时长久,前前后后我算算,一年半左右吧。” 陆浅浅有异议,张了口想反驳,最后忍住了。照范桦这说法,应明禹得从认识她就开始追,才刚刚够一年半。 “说到应少做过的事,让我想想,欺哄无知少女跟他同居是第一项。接下来,他把陆浅浅身边的桃花全给赶跑了,非常不厚道。其他的都很普通,吃饭送花看电影,还有穿警服诱惑别人什么的。” 陆浅浅很无奈,应明禹交了范桦这个损友真是三生不幸,虽说内容辩驳不了太多,可是范桦添油加醋的离谱。什么同居,什么诱惑,全都没有。 赵家升一直在给陆浅浅竖大拇指,女生努力无视他。 “说到连我都不认为应明禹会做的,大概是他追到了邻省去接陆浅浅回家。还有就是被甩了之后,鼓起勇气追到了浅浅家去找她。”范桦说到这里感慨颇多。 这两句,陆浅浅无法反驳,应明禹的确做了这两件事,而她当时并没有领他的情。 “好了,现在你们知道应明禹怎么追上美人儿的了。接下来,我们来说说陆浅浅是怎么俘获应大公子的心的。” 陆浅浅当即开口打断:“够了,范大哥,你再说我……” “怎么,要让应明禹打我?”范桦笑着接话。 “我求你,别说了。”陆浅浅服软。 “成,我就简单说一句。浅浅对应明禹那可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从这到那,没哪点不到位的。真是让人看了眼红,羡慕嫉妒恨。” 陆浅浅涨红了脸。 “行吧,不打扰你们玩了,有机会见面细说。”范桦掺合够了,自行告退了。 “想不到是明禹追的你。”喻小钱比赵家升先感慨了这件事。 “其实…也不算,我们…互相之间都有好感吧,只能说。” 胡易生感觉陆浅浅今晚问不到什么了,而且实在太晚了,他交代了赵家升把人送回家,就送了他们出去。 易然在客厅等了陆浅浅,迎了她进门才稍微说了句:“这么晚不回要打电话说一声,而且,明禹不在,你尽量早点回来。” “对不起。”陆浅浅这才想起这回事。她现在住在他家,虽说他的父母暂时还不是她的父母,但她是该打电话回来告知行踪的。 “没事,我跟佳佳都很担心,才哄她睡着了。” 陆浅浅一个人惯了,跟她爸一起住时大多很少外出,因而没有这个习惯。 有人关心她的安全,担心她的晚归,对陆浅浅来说很新鲜,虽然被说了,她却有些眼泪上涌的感动。 回房后陆浅浅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充电开机后只有易然打来的未接电话,应明禹并没有打给她。 接下来三天,有了工作的陆浅浅没再瞎跑。而且她意识到找赵家升打听故事,最后故事走向都会落到她身上,她不再那么傻了。 有些想知道的事,直接问当事人更好,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像范桦那样添加自己的臆断。 没料到的是,这三天一如既往没有应明禹的电话,陆浅浅赌气是一回事,也怕打扰他工作,没有自己打过去。 想想他走的那晚通话时忽然的道歉,再想到赵家升说应明禹不太喜欢女生,陆浅浅觉得自己很幸运。更不提易然口中和应父的情况,还有易然贴心替她打造了画室,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她都很幸福。 男朋友虽然是个工作狂,总比他爸好些,至少会哄她。男友的父母和妹妹都对她很好,喜不喜欢倒是不要紧的事。 这三天陆浅浅还有做的,自然就是后来她跟应明禹说的,准备了一些包子饺子糕点和蛋糕饼干之类的。酱料她也调了一些,当然是以应明禹的口味改良的。 对她下厨这个技能,易然羡慕得不得了,每天得空就要学一学。 应父尝得多了之后,夸了陆浅浅两回,于是某人动力十足又多做了许多。 初八这晚,因为陆浅浅控制住了她自己,小两口甜甜蜜蜜过了一晚。 初九一早起来,床上空无一人,热气都散光了。陆浅浅无语,要不是地上到处扔着某人的男装,她还以为她昨晚是做梦呢。 应明禹很早就回了组里报道,他独自活动了几天,也该汇报下工作,虽说方瑾施已经代为传达了。 这次他才见到他们组的心理侧写师陈琛,因为是新加入的人,以前应明禹还没合作过。陈琛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上只有二十三岁,还在念犯罪心理学的研究生。 他没来的时候他们讨论过几次,关于这次两个死者死亡时间缩短了一周这件事,不管原因是什么,他们对接下来下一案的发生时间,有三个猜测。 四月八号,也就是再提前一周,意味着凶手步伐变快了;四月十五号,维持上次的周期,凶手可能会每两次缩短一个周的周期;四月二十二日,也就是说第四案发生了突发状况,凶手不得已提前了行凶时间。 应明禹倾向于第三个,这也是最有利于他们调查的一种可能性。 他的理由是,凶手是一个对对称美有某种坚持的人,这类似于轻微的强迫症,因而调整周期这个事应该不在凶手原先计划之内。 陈琛跟他的意见类似,他此前已经说过。此时他有些明白了,老师为什么在不告诉应明禹的情况下让他发言。 都说好的刑警会有某种对凶手的直觉,其实科学点说是心理层面上的了解和认识。陈琛认为应明禹在这方面的敏感就非常好,他对刚接触的人印象不错。 应明禹在被告知陈琛的说法后,感觉男生说得更精确,毕竟是专业人士。他以前也想过要在组里引入心理侧写师,但这是把双刃剑,要慎重考虑,还要选对人。 这之后大家再次讨论结束,应明禹提出想调两个人进组协助调查,范桦和王涛。 季老师并没有问原因,直接答应他之后,交代了杜秀秀去走流程。 第四案的调查情况没有出乎应明禹的意料,死者方洪宇是双性恋,准确说他只是玩得过头,男女都有,并没有到“恋”的阶段。而从他庞大的身边人入手,暂时并没有任何收获,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毕竟他们都认为,根据第一案的案发地点,凶手应该是常居京里。 应明禹接下来立刻去见了第一个死者的相关人,从死者住处的屋主开始。这次跟他一起去的,有罗隐,还有方瑾施。 159 自拍对比图 “唉我说你们有完没完?那事都过去多久了,小一年了吧,还缠着不放呢?为那事我婚都离了,你们够没够啊?”屋主强烈抗议。 应明禹脸色不变回答他:“你婚后行为不轨,离婚是自找的,跟我们无关。请配合我们调查。” 罗隐对他这副冷脸习以为常也很顺眼。方瑾施倒是因为经历了成都那件事,有些意识到应明禹对眼前人怀有一丁点的厌恶。 这很奇怪,他在查案中一向不带任何感*彩,会影响客观判断。 屋主还想争辩,看他们人多势众,最终改了口:“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来来回回无数波人了,除了应明禹,其他两个此前先后来问过。 由于没什么新发现,这里跳过问话过程和内容。 应明禹问了目前能找到的相关人等后,由于死者相好的同事飞了国外,只能推后再约。 晚上他回了组里打算再梳理下现在的资料,季老师叫住了他。 “这不是个突击能攻破的案子,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早点下班回家休息,精神充沛之后再来看。” “我……”应明禹想先看个三天左右,毕竟缺失都是人发现的,不发现漏洞按现有的信息没法往前查下去,找不到突破口。 “工作是做不完的,女朋友可不一定不跑。” 应明禹愣了下,抬头四处找了方瑾施那个长舌妇。 “老师是过来人,这种事逃不过我的眼睛,生活和事业都很重要。回去吧。” “谢谢老师。”应明禹没再坚持。现在二月初,距离下一案应该还有两个月时间。 应明禹到家时,家里才吃完饭没多久,他没提前打电话,进门后却没见着自家小女友。 “不吃饭,找啥呢?”易然让还没走的厨子给他做两个新的菜,看他没头苍蝇似的。 “浅浅出去了?”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娶呢……在楼上,自己去找。” 应明禹难得有几分尴尬,没说话上了楼去找人。 巧的是今天佳佳去小伙伴家玩还没回来,应明禹没找着妹妹只能四处瞎找,没多大会还是找到了在画室的陆浅浅。 看到熟悉的作画工具,应明禹有些惊喜,四处看了看之后,翻了翻她的杂志画册之类的。 “什么时候进来的?”陆浅浅才刚开始画,还没怎么进入角色,很快起身过去问了他。 “然姐给你准备的?还满意吗?”应明禹勾住她的腰把人拉到了身边。 陆浅浅忍不住推开他,这人太喜欢动手动脚了:“然姐人真好,你有没有考虑过改口叫妈?” “一个只比你小十岁的娃娃喊你妈你开心吗?叫然姐挺好的。” “对了,昨晚忘了说,胡大哥给我找了份工作,所以我现在正在画。你有空感谢下他。” 应明禹点头:“不急着画,下来陪我吃饭。” “我吃过了……”说是这么说,陆浅浅还是跟了他下楼。 “你早晨什么时候走的?”看他吃上饭了,陆浅浅追究了一下早起的郁闷。 应明禹只是笑着想岔过这个话,看来老师说的没错,家里这个不是好对付的。 “前几天一个人在家无聊吗?” “还好,跟然姐聊了些夫妻相处之道,跟胡大哥和赵大哥问了些你的事。” “佳佳没缠着你烦你吧?” “佳佳比你可爱多了,还会带我出去玩。” 应明禹没想到他居然败给了自己妹妹,闷了两秒后说:“等这个案子破了,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那时候我们就该回省城了。” 好吧,应明禹无法反驳。 “你明天早晨起来喊我给你做早饭嘛。”陆浅浅想起了最初的抱怨。 “你多睡会,那么早起来干嘛。” “那…谁知道你晚上回不回来,多晚回来……”早晨见不着万一一天都见不着了怎么办?陆浅浅撅了嘴。 应明禹懂了,笑着问:“一会见不着就想我了?” “讨厌。” 应明禹叹了口气,光收获讨厌了。 饭后应明禹陪了女朋友上楼画画,他自己翻了翻画册,心底感慨,都没他女朋友画得好。陆浅浅没什么心思,左思右想最后也没能下笔,跟过去一起看了杂志。 “我本来还想早点查完回去,免得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可是老师说这个案子急不来,我还想过让你自己先回去。现在好了,你在这边接了活,在家里慢慢画,我不忙就回来陪你。” “这么好?”陆浅浅有些不自觉往男友身上靠过去。 应明禹顺势搂住了人:“陪女朋友不是应该的吗,这算什么好?” “真会捡漂亮话说。”陆浅浅说到这里把易然说他会哄她那话说给了应明禹听,抱怨他在家里太不检点了。 “做男人太难了,哄女朋友还得背着人哄,下次还是不哄了,费劲儿。” “你敢!” 应明禹花了点时间安定后方,自己心情也蛮愉快。妹妹回来后一起玩了会,两人早早回房睡了。 隔天差不多,只是陆浅浅发现,应明禹的心情变差了。可能是案子一直没进展,他有些烦躁起来。 “我要了范桦和王涛来协助,今天他们都去忙了,如果明天有空,我带你跟他们去外面吃。” 陆浅浅点点头:“你别担心了,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范大哥他们今天就会有发现。” “嗯。” 应明禹跟那两人之间有了很多默契,毕竟很长时间没跟季老师组里的人合作了,他不想把时间花在重新磨合上,耽误工夫。 第二天应明禹照样在亲过女友后,就起床上班去了,并没有叫醒她。 一大早的案情沟通会,王涛耍了宝。 “应队长,你准备好请我吃什么了吗?鲍参翅肚恐怕不够。” “有话快说。”应明禹受不了他这提前讨赏的得瑟劲儿。 “你们有俩妹纸怎么能错过这么大一个线索。”王涛最后嘴欠了一句说回了正题,“这是第一死者张倩的手机,看她最后几次发的动态晒图,跟她以前发的自拍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认真看了屏幕上的对比图,不知道是不是投影像素不太高的缘故,没人发言。两个女生汗颜,互相对视后选择了沉默。 “这两张照片都很美,这张旧照很明显是修过图,百分之八十女生发图都修图这很正常。再看最后发的这两张,绝无ps痕迹,女死者的美,完全靠的是光线控制以及拍摄者的技术。我已经找技术部门检验过了,证实了这件事。” “摄影师?”应明禹惊呆了,这个限定范围太精确了,这是他进组以来一个重大发现。之前发现死者是同性恋,证实凶手为男性,也算是一个缩小范围的重要发现。 “极大可能是,加上凶手一直在更换行凶地点,应该是自由摄影师,或者恰好出差去外地的公派摄影师。”罗隐接了句。 李连兵看了王涛一会,他没想到自己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东西。 王涛还没说完,打断了他们:“根据这个推断,我又去复验了死者居住的地方,找到了柜子里挂着的一件毛衣。在上面找到了一些黄色污染物,我推测是化学试剂,经检验,证实是显影液。以死者的经济条件和性格工作,考虑到这件衣服还挂在柜子里,死者可能是没有发现,这说明一定是死前不久沾上的。” “存留时间还在检验中,不会太准确,但能佐证这个猜测。”王涛正式讲解完毕。 杜秀秀捧场地鼓了掌,陈琛和李连兵同时看了她。王涛来了就直接进入工作状态,现在还连组里人都没认全,看到个美女这么给他面子,瞧了一眼后得意之余还有些羞涩。 应明禹忍不住心里嘀咕,这组里放了单身女人就是麻烦,看看这些单身狗都在想什么。 他虽然以前把陆浅浅放在自己组里过,但他那么明显在追陆浅浅,也没人敢跟他犟。 唯一例外的罗隐现年三十一,已经结婚还有个两岁的儿子了,没参与组里这些男男女女的事。至于落单的方瑾施,一方面她刚进组,另一方面应明禹觉得和她的性格有很大关系。谁喜欢冷冰冰的冰块美女,又不是演电影。 反正他不喜欢。 范桦那边也做了说明:“昨天验了三具,今天还差一个稍后收工。目前还没有表面上的新发现,但从刀口和尸块边缘卷曲程度,可以衡量刀锋的锋利程度,还有凶手的力度大小。做详细的指数分析要一段时间,还要做模拟还原来确保准确度。” 杜秀秀愣了神,她没想到省城的法医会做到这种程度,她也考虑过这种方法,可她没有自信能做出准确推测和预估。 “那边交给你,力度大小还是其次,先把凶器可能的刃薄厚分析出来,我们去市场上找匹配的凶器。” 范桦忍不住叹气,他这个好友真不拿他当人使。他挺想问问陆浅浅在哪,他想告状。 “既然确定了嫌疑人可能是从事摄影行业,我们先把在京常居的自由职业者和从业者挑出来。”应明禹不自觉做了工作安排,罗隐没阻止他。 “这是理想状态,嫌疑犯是出名的自由人或有登记的从业者,等这批筛完我们再考虑未知的人。但有一个需要重新考虑的问题,凶手如果是摄影师,那一定会是常居京里的人吗?我们原先是从抛尸情况来考量,但如果凶手是不停在各种地方出差的人,也有可能来京也是他常出差而已。” 应明禹摇了头,方瑾施接口说了:“我们原先讨论过,凶手对第一个死者是有很深仇恨的,陈琛对吧?” 陈琛点了头:“凶手在京这个推断,在出现其他能推翻的证据之前,是概率极高的。” 160 模糊的记忆 总算有了些方向,搜集资料和初筛的工作很快忙起来,应明禹他们则是在初筛之后做复检,先挑出可疑的人。 工作量很庞大,一时半会难以找准嫌疑人。 范桦收工后很早就来找了应明禹,杜秀秀为了问他问题一路跟了过来。王涛则似乎是被女生吸引了,跟在后头一起出现了。 “我约了浅浅在外面吃,能走了?”应明禹一个是不想爽约自己的女朋友,另一个也不至于对朋友刻薄到那种程度。 “我…可以一起去吗?”杜秀秀还有好多问题想请教范桦。 王涛一脸求之不得,不停眼神暗示应明禹,对方拒绝接收电波。 “我约了瑾施一起,你没意见吧?”范桦直接口头询问。 应明禹明显伤不起却没说什么:“杜秀秀,范桦还会待一阵子,你多的是机会学习。” 范桦笑着配合,同时拉开了在掐他胳膊的王涛的手。 “秀秀,今天应队长的女朋友也去,带你不太方便。”范桦虽然解释了原因,连带还卖了情报出去。 杜秀秀很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一脸惊讶地看了应明禹,神色中有少许失落。 “为什么不告诉组里人你交了女朋友,还想在外面再找一个?”出去后范桦调侃了好友。 “我是来工作,我的私事相干吗?” “怎么不相干,人家姑娘看上你了怎么办?” 应明禹呆了下,没再多说什么。他倒真没考虑到这些,经范桦提醒,他发现自己犯了跟陆浅浅一样的错误。 范桦看他领了这个情,没再多说,跟等在外面的瑾施打了招呼后,几人一起上车去了店里。 陆浅浅等在包间里,看到方瑾施后,跟坐过来身边的男友对了个眼神。 “范桦带来的。”跟他没关系。 方瑾施点头打招呼后,坐在陆浅浅旁边试着跟她交谈。 “其实我想调到应明禹组里,是想帮他分担些工作,让他能有更多时间陪你。” 陆浅浅又看了应明禹一眼后,转头低声问身旁的女生:“那如果在过程中,应明禹向你表白,你也会答应他,是吗?” 方瑾施有些惊讶地看了陆浅浅一小会,没有回答。 范桦在一旁笑得高深莫测,他知道瑾施或许自己并没有想到过陆浅浅说的事,可是她心里未必没有这样的潜意识。瑾施错估了陆浅浅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丫头,在某些时候范桦觉得陆浅浅跟应明禹有相当的智慧。 “我随便说说,你不要介意。”陆浅浅怕气氛太僵,打了个圆场。 应明禹很满意女友这一记反击,考虑周到而且听起来就有把他放在心上,唯一不足之处是怀疑了他的专情,小小扣分。 王涛这一次没有纯看热闹,他头一回对眼前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有点真·感兴趣。 晚餐散伙后,应明禹发现陆浅浅有些沉默,到家后才低声问了她。 “谁惹你不高兴了,是我还是方瑾施?” 陆浅浅拉了他回房细说,进房后推着应明禹后退到坐到了床上。 他正要开口问,陆浅浅凑过去吻了人,松开后半坐在他腿上半趴在他身前,想了一会才开口。 “我今天觉得,你说的,可能我是该考虑下。” “什么?”应明禹装傻充愣占一半,还有一半是真不确定。 “虽然我很担心相处久了之后你会对我失望,可是我似乎应该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先借着你对我的好,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推进一些……”陆浅浅没法说得更直白,她不相信他会听不懂。 应明禹嘴角勾起一丝笑,他觉得她就是爱想太多。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顺从心意嫁给他不是万事大吉,考虑那么多难道最后就不会有悔恨吗? 难得陆浅浅开窍,应明禹顺势抱着人翻滚着把人压倒在床上,想要就地正法。 敲门声响,打断了心情都不错的两人。 应明禹有点郁闷,问了声:“谁啊?” 陆浅浅则是红着脸推了他,不管是谁万一现在开门进来,她都会尴尬而死。 “哥哥,我可以进去吗?”佳佳在外面大声发问。 “等一下,来了。”应明禹快速在陆浅浅脸上亲了下,下了床出去哄妹妹,顺便给房里的人一点时间恢复平静。 应佳柔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再过几天十五过了她就要上学,难得哥哥一直在家,还多了个嫂子,她忍不住想骚扰下。 稍晚些的时候,易然教育了下自家乖女儿。 “以后哥哥和嫂子在房间的时候,不要去打扰他们,尤其是晚上。” “为什么?”佳佳很不解。 她当然看不懂应明禹刚才藏起来的隐忍,易然却大概猜到,她女儿做了什么“好事”。 “你不是希望哥哥和嫂子搬来家里住吗?等嫂子有了小宝宝,他们就会在家常住,所以晚上他们比较忙,懂了吗?” 佳佳并不懂,不过乖巧点了头。 隔天应明禹不务正业并没有去筛摄影师,而迷上了看现场拍回来的环境图,甚至不包括抛尸地,他在看周边环境的图。 “在想什么?”方瑾施没像罗隐那样打趣他,正经问了句。 应明禹摇摇头,他就是想不明白。昨晚睡着后他在睡梦里隐约发现了什么,醒来后却只记得个大概。 当晚下班后,省城三人组又一起去了外面潇洒,这一次范桦没有约方瑾施,应明禹却还是带了自家小女友。 王涛以前不认识赵家升和喻小钱,晚饭时先互相认识了下,接下来那就是一场大联欢。 范桦是个腹黑,王涛却是个睁眼瞎,他跟赵家升的区别是,赵家升是有目的爆料,而王涛根本不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于是赵家升开盘提问,范桦从旁提示,王涛完整讲述了他了解到的,应明禹和陆浅浅的事。 “看看他们平时都是怎么说我们的,你以后长点心。”应明禹今天带陆浅浅来就这一个目的,让她少想着这些损友,多长个心眼。 陆浅浅上回已经见识过了,拉他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应明禹只是轻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白做了,他这个女朋友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饭后所有人去了胡易生的酒吧,王涛又是头一回,他很喜欢这地方,还在前面搭讪了一个美女,被无视了。 “王大哥,你那样不行,这里的女孩子很看重内涵的。”陆浅浅在旁边稍微围观了几秒,等王涛进来后补了刀。 “丫头,你是说你涛哥哥没有内涵?”王涛白目地怼了陆浅浅,并且丝毫没去看应明禹脸色。 陆浅浅笑着摇头,她还没怎么见识过王涛的急脾气:“要不我给你做练习对象,你试试看跟我搭讪?” 王涛正要作答,接受这个挑战,范桦拉住了他。 “范桦,你让他说,我想听听看,他想试试什么?” 王涛这才往应明禹那边看了一眼,立刻怂了:“没啥,我想试试这个酒,大家喝酒。” 陆浅浅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他掺合什么,她可是真心想跟王涛练习下。 赵家升在一边没憋住笑出了声,他从晚饭时就在纳闷,这个人是怎么活在应明禹身边这么久的,想必是业务非常专业。 接下来几天应明禹始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在哪里见到了一张丽江抛尸地附近的照片?还是说,是他在丽江看到那一幕时印象太深,景色在脑子里自己成型变成了照片? 范桦这套建模和还原花了不短的时间,杜秀秀除了参与这个过程,还在他空余时互相探讨了本案的尸体,以及各自遇到过的比较特别的尸体和研究。 王涛则是跟李连兵一起跑了一遍各地的现场,几天后才回来梳理资料。 范桦这些天空闲时找几个旧友在一起聚了聚,没叫应明禹。没他在他们能玩得更开些,尤其是以前他还没认识方瑾施,而赵家升也没有女朋友时,他俩挺能找乐子的。 至于喻小钱,三次里会叫他一次,他是应明禹的发小倒不是个大问题,喻小钱是个正经人,比较放不开是主要问题。 喻小钱跟应明禹还不同,他有些没来由的自卑,除了在应明禹面前健谈些,是个不太敢开口说话的人。 跟进摄影师的线索持续在进行,一直没找到可疑对象。应明禹则是困惑于他究竟在哪里看到过跟抛尸现场附近的景色很相似的照片,一连好些天都若有所思。 陆浅浅忍不住问了几次,应明禹想着不方便透露案情一直没说。 “你就大概说下,说不定我能帮你想到呢?是跟画或图片有关的吗?” 陆浅浅这一说,应明禹还真想起来一些事。他这些天除了查案子,好像就只在她的画室看过画册之类的东西。 尽管如此,他没有直说,而是自己去找了找,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 苦恼太久的应明禹,隔天私下跟老师说了这个事,因为记忆有些暧昧模糊,他说的很模棱两可。 “没关系,明天带她过来吧,我这边会安排。” “真的可以吗,老师?会不会太麻烦……”应明禹并不想让自己的私情掺合进工作里。 “陈琛也还是个学生,用得上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发挥作用,你知道的。” “谢谢老师。”应明禹没再多说,他会尽力保证公私分明。 161 分手的理由 隔天应明禹带陆浅浅进组时,方瑾施已经连工作牌都替她办好了。 应明禹说明情况后,把丽江那一案的风景图都拿给了陆浅浅看,至于其他血腥一点的图片,他认为她看不看意义不大,还会吓到。 陆浅浅挑出了其中几张,开口说了闲话:“丽江我去过,这几张拍到的风景我没看到过,但是我好像近两年在哪里看到过照片或画。” “应该是照片,你想想,会不会是你画室里的某本杂志或画册里面的?” 陆浅浅闭上眼想了想,睁开眼后,时间其实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她毫无察觉:“还有其他抛尸地附近的图吗?如果是会登载在杂志上的照片,可能其他地方的照片也会出现过,我一起找更有效率。” 应明禹忍不住勾起笑,他不由自主有些小骄傲,他女朋友已经想起了关键的照片,而且还举一反三想到了更远。 虽然第一案抛尸地很显然不是景点,应明禹还是找出来给了陆浅浅参考。他认为成都那一案能找到相关照片的概率很高,而海南的案子刚发,算起来还没过太久,说不定还没有刊载出来。 陆浅浅大概有数后,表示她要去书店里找一找相关的杂志和画册。应明禹跟老师说明后,准备跟她一起去。 季老师温和笑着问了句:“浅浅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只是对喜欢的图片和画,她看过都能记得。”应明禹帮忙慢半拍的女友解释了句。 “谢谢老师。”陆浅浅慢吞吞只说了这句。 书买回来后,他们先去吃了饭,就在警局食堂。同组的人有空的自然特意赶来见了应明禹的女朋友,没空的则要求发照片。 下午两人找出了不少和抛尸地附近风景相似的照片,但其中只有两张照片,分别是丽江和成都的,是同一个人拍摄。 应明禹觉得这个人很可疑,通知了分开调查的大家来开会。 陆浅浅实在找不到报道那个摄影师的资料,不过她还记得各种信息和那人的长相。应明禹通过姓名检索,加上陆浅浅认识样子,很快找到了匹配的人,恰好是在京常居。 罗隐和方瑾施赶来开会时,看到应明禹拉了陆浅浅去另一边说话,虽然好奇却没多问直接去了会议室。 “你是不是想画那个人?”应明禹直入主题没耽误工夫。 陆浅浅懵圈:“什么,画谁?” “那个摄影师?你不止记住了他拍的照片,还记住了他的身份信息还有样貌,不是吗?” 陆浅浅尴尬,那长得帅的男人她印象当然深一点,而且那人拍的照片特美,她喜欢漂亮的东西,肯定是过目不忘咯。 “没有。”陆浅浅辩解完毕,“不是要开会,查案中你干嘛问这种事?”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一起办过案子,魏风那一案过程中他们发生了各种冲突,他从来没有在办案中跟她讨论过。 “我怕我之后会忘记。”应明禹就是反省了上次的事。当时他们产生了很多分歧,他不想分心所以没计较,可是事后却再也没找到机会跟她沟通。 “先…去开会吧。”陆浅浅有点心虚。 应明禹看懂了一半,暂时没跟她计较。 “这个摄影师叫靳杨,现年三十三,留洋海归,常居京里。去年的九月底,有一份杂志上宣传十一假期去处的报道里,用到了他拍摄的这张照片。”应明禹之前已经把相关照片扫描到了电脑里,投影出来后,再放出抛尸地附近的照片,匹配度非常高。 “今年一月刊载的杂志中,出现了这样一张照片,介绍成都的老巷子,摄影师是同一个人。” 应明禹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连着两次的巧合,还是那样小概率的情况,虽然不是完全没可能,但很值得怀疑。 “我们对这个人的现有资料不足,现在也没有足够证据调查他,先做一些基础了解。”应明禹说是这么说,他有一些其他想法,不太方便当众说出来。 “如果要去查生平,我希望你们能把他从小到大的经历都了解一下。比如,小时候是否有过虐待动物的行为,严重到残忍杀害甚至分尸;家庭生活是否幸福,父母是否相处融洽,有没有过争吵甚至家暴;最后就是他的感情经历,尤其是去年一月之后的遭遇,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突变,才导致一个人行为变异。”陈琛补充了他这边需要的一些资料和佐证。 如果这个人上述情况一点都没有,那照片的事纯属巧合的可能性就会变大。 陆浅浅在这时候举了手:“我可以通过杂志社去认识他,借口是想以他的照片为原型进行二次艺术创作,只要锲而不舍的话,应该能不引起对方怀疑地见到他。” 应明禹看了她一眼,他是在考虑一些类似的事,但不包括她提的这一个。他不想让陆浅浅冒险,他多的是办法去做这件事。 这一天是二月十三号,应明禹进组差不多半个月,从首案案发至今已有八个多月,终于有第一个嫌疑人浮出了水面。 接下来一周大家各自通过自己的方式搜集了靳杨的资料,陆浅浅没参与这些。回家画画之余,她按照杂志上的联系方式,打过去试图约靳杨见面。 罗隐和方瑾施手里都不止这一个案子,只有应明禹是借调过来的,他目前只参与这一案。 应明禹从易然这边入手打听了靳杨这个人,想绕些弯路去结识这个嫌疑人。 然而可惜的是,靳家就连爷爷那一辈都移民去了美国,唯独靳杨选择了回国,也算是个奇葩。 也是因此,靳杨在国内的人际关系网,除了杂志社和摄影展摄影比赛那些圈子里的人,还真没多少其他交际。 应明禹可以通过六人定律想办法认识他,但这种工作关系介绍的人,恐怕聊不了两句就会散场,而且下次对方遇到他甚至连招呼都不会打。 缺乏交谈的契机。 靳杨是个低调的人,陆浅浅一连打了三次电话,杂志社的回复都是他们会转达,现在暂时联系不到他。 这月二十号是陆浅浅探监的日子,好在美丽帮她办了申请,她在十九号独自一人飞回了省城,而后隔天回了平城探望父亲。 应明禹倒没怎么担心她,只是晚上一个人睡时,才发觉好像同床许久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这天大家聚在一起把靳杨的资料拼合了一下,其他摄影师的资料检索和筛排仍在继续。 “靳杨出生在京里,爷爷是文联的老干部,母亲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他从小学小提琴,是个地地道道艺术堆里泡出来的高干子弟。”方瑾施的声音很平淡不带任何感*彩。 应明禹不晓得陆浅浅听说后会如何,恰好她今天不在。这个男人是搞艺术的,还长得好,他下意识觉得陆浅浅会跟这个人有共同话题。 “靳杨小时候比较孤僻,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所以不知道他有没有虐待动物的经历。但他家三世同堂,家里父母即便不是模范夫妻,也不可能会吵到不可开交,更没有家暴的可能性。”罗隐对陈琛补充说明了他想了解的部分,“不如说,这个靳杨一直都很顺利,他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帆风顺。” 应明禹接口说:“的确是这样,他大学毕业后留学美国,念研究生和博士的时候就拿过两个国际上的摄影奖。在业界内是个很有名气的摄影师,为人低调谦恭,口碑也很好,不少杂志社、摄影画报都跟他有长期合作关系。” 这个人越调查,跟嫌犯之间的差距越大,嫌疑越来越小。 “说说看他的感情经历吧。”季老师看三人很沉闷,往后推进了议题。 “是。靳杨在国内大四毕业那年,交了一个才念大二的女朋友,他出国后两人异地恋了两年。后来女生考了美国的研究生,两人在国外继续谈了三年。可惜的是女友没能留在美国,靳杨也是因此离开家人,没有办绿卡而是在博士毕业后陪了女友回国。” 方瑾施对这个男人的感情线有些感动:“三年前,靳杨三十岁那年,向这个女生求了婚也成功了。可惜在去年,两人交往十周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分了手。” 陈琛在这里提了问:“具体的分手时间呢,是去年的五月前吗?” 方瑾施点头:“我已经找女生谈过,是去年三月。分手后两人没有再见面,她去年底刚结了婚。” “谈了十年,说分就分,还立刻嫁给了其他人……分手的原因问到了吗?”应明禹觉得这里疑点重重。 方瑾施无奈摇头:“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男女之间分手的理由有千万种,除了两个人自己,其他人说不清。女生只说他们合不来,是和平分手。” “分手的原因,说法可以有无数种,但类型并不多。”陈琛加入了探讨,“一种是强冲突性,男女双方有一方出轨;另一种是静如止水,太过平淡的交往失去了激情;第三种更简单,生活琐碎以及找借口分手。” 应明禹跟他对了个眼神,浅笑着说:“我猜他俩之间是第一种,而且靳杨是被绿的那个。” 陈琛补充说明了心路历程:“假设靳杨是凶手。他这一生太过顺遂,三十二岁才遇到人生第一道坎。突然发现相恋十年的女友劈腿,一时难以承受。” “表面上他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心理伤害一直在累积。遇到第一个死者张倩,他发现女死者也是个不贞之人,可能同时交往了两个或多个男友,勾起了他上一段情伤的心理阴影。” 162 意外地被撩 陈琛的心理揣摩一直说到第三案,遇上了跟应明禹一样的困惑。 死者楚骏和其他三个死者都不同,他没有什么感情经历,是一个老实胆小的孩子,应该不至于触发靳杨的杀机。 “可能性很多:其一,靳杨误会了楚骏,但楚骏很易懂,这个可能性较小;其二,靳杨当时还并不能接受同性恋,他虽然因为在女人那里失望转了性向,但实际上还是接受不了,因此痛下杀手;此外不排除还有一些暂时没想到的原因。” 说到这里应明禹做了补充:“推测凶手可能是摄影师后,我这边又联系过楚骏的朋友,他说楚骏确实爱好拍照。大约在楚骏死前两三天,他们有一次在一起喝茶聊天时,楚骏跟他身后的人打了招呼,然后说他约了人拍照,跟他分开了。” “由于是背对那人,他转头看到很多游客,并不知道楚骏到底是跟谁打招呼。我已经让王涛转回去把靳杨的照片拿给他看,时间太久他当时也没印象,并没有认出来。” 应明禹说了这么多,方瑾施替他做了结:“你认为疑凶靳杨已经转变性向,他是因为看到死者楚骏和好友在一起亲密相处,误以为楚骏背叛了他。” 应明禹点头:“这才能解释,第四案的死者仍然为男性。” 陈琛考虑了片刻,没有反驳这个推测:“一个心理变态的人,不会有正常人的严谨思路,极有可能偏执地认为楚骏背叛了他。” 罗隐看聊得差不多了,打趣了应明禹:“今天你家那个小可爱没跟你一起来?她上次说要去约靳杨,怎么样了?既然靳杨有可能是同性恋,你也该放心让女朋友去认识了吧?” 应明禹脸色不佳,他这边没进展,陆浅浅说的这个法子他就得试一试,可他很不想走这一步。 “还是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觉得靳杨不会是凶手?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个普通人,陆浅浅去接触他也不会有危险吧?” 罗隐把话正反面说尽了,应明禹没跟他争。 “等她回来,我会问她。” 之后大家把排筛其他摄影师的情况汇总了一下,列出了几个待查的名单,各自领了任务。 陆浅浅二十一号才回,下飞机没人接机,独自一人排了许久才打到车。到家后一个人没有,要不是做清洁的家政还没走,她连门都进不了。 整个房子空无一人,两个大人忙工作,她男朋友忙工作,佳佳上学,可悲她回来做什么? 自己随便做了点东西,安抚她叫了一路的胃。休息好后,陆浅浅直接上了楼去画室。 胡易生帮她介绍的是大幅图,她约定了一个月的工期,之前看过初稿了,离完成还有半个月左右。 应明禹忙到晚上十点左右才回家,进门才想起来女朋友今天回来,瞬间觉得后背一凉。 上楼在画室找到人时,他妹正趴在一边的地垫上昏昏欲睡。应明禹把妹妹丢回房间,帮她开了星空灯,才转回去陪女友。 由于佳佳一直在跟她说话,陆浅浅并没有怎么进入状态,应明禹回来时她彻底停了笔。 “…还顺利吗?”应明禹打了个擦边球。 陆浅浅看了他一会,挑了个特别的点表示小小的抗议。 “要不是家政阿姨给我开门,我真不知道我是该苦等,还是……”她就不该回来? 应明禹拉了她起身抱在怀里:“这个是我考虑不周。” 松开人后,他准备把自己的钥匙取给她,陆浅浅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我平时又用不到。” “那也不行,我去找然姐拿新的给你。”应明禹拉了陆浅浅一起去。 “不用了。”陆浅浅拖拉着不肯去。 “当然要。这里也是你家。”应明禹半拖着人找到了易然。 易然很快拿了钥匙给陆浅浅:“是我的错,一直忘了拿给你。” 小两口要走,她又叫住了应明禹:“浅浅刚回来辛苦了,替我道个歉,好好哄哄她。” “我知道,谢谢然姐。” 陆浅浅很尴尬,她并没有生气好不好? 为了表现她的宽容大度,回房后陆浅浅严肃认真问了案子调查的进展。 应明禹只是笑了笑:“你刚回来,想知道的话明天去局里说,早点休息吧。” 陆浅浅洗完澡出来后,躺床上酝酿了很久,结果男朋友出来后好像真打算睡。 “应明禹,你这几天都没想我吗?”郁闷了一会,陆浅浅自己招惹了他,一开口就是欲加之罪。 “怎么了?”应明禹把人又抱过来了些,“还不困?” 陆浅浅说不清,看看近在眼前的容颜,伸手摸了摸:“应明禹你真的长得太好了点。” 她说着话顺便凑过去亲了下。应明禹没让她退回去,挪了挪就吻了上去,他发现她是真的很想他。 应明禹本来是真想让她休息,做完后看她困得眯着眼,随口问了句:“陆叔叔是不是问你,为什么我爸还没去看他?” 陆浅浅嗯嗯了两声,没说什么。 “等我爸稍微空下来,我会跟他说一声。”他们在外面的人,有很多事都会牵动他们,可是陆浅浅的父亲不同,他能担心的事不多,尽早让他安心比较好。 第二天应明禹并没有叫醒陆浅浅,带她去走访他手里拿到的摄影师名单。 他这几天见的这些,目前都没发现可疑,其他人那边也没有通知发现有疑点的人。 二十三号陆浅浅主动跟去了警局,她把落下的内容补了补,而后再次给之前联系的杂志社打了电话。这次对方反馈说他们已经联系上靳杨,也把她的请求转达过去,但暂时还没有收到回复。 “能给我一个在线联系方式吗?邮箱也可以。”陆浅浅想把自己的画发给他看看,说不定在审美上有共鸣,能成为约见的契机。 “我要跟你一起去。”应明禹没再反对这件事,提了另一个要求。 陆浅浅转了转眼珠子,这次不但没生气,还蛮高兴:“当然可以。” 万一那真是个杀人嫌疑犯,她也很怕,他就算有其他原因,担心她的安全肯定是首要的。 方瑾施停在看到他们的地方站了一会,上次被打击到,是在三亚那一晚,看到他在窗边打电话,听到他温声哄女朋友。 反正他们已经大规模在京里走访摄影师、摄影工作室、杂志社和摄影画报的办公室,隔天罗隐和方瑾施一起去见了靳杨。 靳杨耳闻过同行说起此事,对他们的到访毫不吃惊。 方瑾施在得到允许后,以借厕所为名,参观了下男人的住处。 四环边上稍微偏了些,但贵在清静宽敞,窗外望出去还能看到些没开发的长了杂草的空地。 方瑾施回去时,罗隐正在问靳杨上个月月底至今的行踪。 “我今年是在海南过年,这月初去了趟美国,因为家人都在那边,前两天才刚回来,就听说你们在找我。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方便问下,具体是在海南哪里吗?” 靳杨说了海口、三亚几个地方,他是旅游过年,听起来很自然。 “这里有暗房吗?我看很多摄影师自己家里都有,洗胶片的房间。”方瑾施插话问了句。 靳杨点了头:“数码相机虽然方便,有些东西还是要记录在胶片上才有沉淀感。要参观下?” 罗隐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三人一起去了一个偏僻遮光的房间,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里面干净整洁,看起来靳杨如他所说才回来不久,并没有近期使用过的痕迹。 回到客厅后,罗隐试探着问了:“靳先生还记得自己去年都去过哪些地方吗?” 靳杨想了想,梳理着说:“去海南之前我在西藏待了一阵子,十二月左右,再之前…应该是重庆成都那一片,更之前大概是云南。实在抱歉,因为工作需要,还有个人爱好,我大部分时候都在外地各处跑,偶尔会出国,实在记不太清。” “没事,我们也只是随便来问一问。”罗隐没有更深入,现在让对方起疑反而麻烦。 方瑾施随即站起身准备告辞,靳杨忽然跟她搭了话。 “想不到会有这么美丽的女警官,不介意我问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吧?说不定我会想起来什么,到时候方便通知你。” 方瑾施面无表情留了警局的座机号码给他,就跟了憋着笑的罗隐离开。 “小应子要是听说这个事,你说他会不会反悔,不让陆浅浅去见靳杨?” 方瑾施没在意罗隐的打趣,说了点正经事:“他可能是为了掩饰他性取向变化的事。我回去会上报这件事,如果他真的追我,我会顺势接近他。” 罗隐看了她一眼:“你这是想给小应子帮帮忙?” “这个男人条件不错,如果他不是凶手,可以考虑下。”方瑾施没什么情感投入地丢了这么一句。 罗隐默默看了她一会没再说什么,虽说他还不晓得范桦喜欢方瑾施,可是他不认为她是认真的。 他们回去说了这件事,应明禹倒没改口让陆浅浅不再去约靳杨。 “他知道你是刑警,很多事不可能跟你说。” 方瑾施自己也知道,所以她当时没有直接给联系方式。 巧的是,他们差不多聊到这里,陆浅浅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正是靳杨。 “对,我是陆浅浅。是啊,我之前打给杂志社想找你,就是想跟你谈一谈,用你的照片做原图画国画的事。嗯,那不一样,每个人眼中看到的都是独一无二的风景……” 陆浅浅跟对面的人聊了很久,笑容渐渐加深。 “你说了算,我什么时间都方便。” 陆浅浅这句话出口,应明禹脸色很差。坐在旁边听女朋友跟别人约见,还是这种主动倒贴的约法,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163 对称强迫症 挂了电话后,陆浅浅还挺高兴:“约了明天下午三点,就在上次跟史小姐他们见面那里。” “乐什么?”应明禹现在就想带她回家好好教育一番。 “约到了靳杨,不是件好事吗?”陆浅浅稍微收敛了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才在跟男朋友打电话。”应明禹没忍住训了一句。 他不是在她旁边吗?陆浅浅转过脑子后,笑着问了句:“你在吃醋?” “咳,禁止在办公室秀恩爱,小心被诅咒,死得快。”罗隐强势插入,表示抗议。 他一个已婚人士还敢来吐槽他,应明禹叹了口气。 不巧的是,在一边处于冥想状态的陈琛忽然醒过来,补了句:“同意。还记得前两天我们讨论过靳杨跟女朋友分手的原因吗?” 应明禹转向了他,考虑是不是要还击一句,对方还小,口无遮拦应当原谅。 “我只是说,分手的理由有很多种,比如…秀恩爱?”陈琛感觉到寒气,不自觉解释了句。 范桦跟王涛已经在工作完成后回省城,杜秀秀接手了范桦那边建模的后续工作,李连兵跟她一起在寻找匹配的凶器,目前还没有发现。 因此,情窦初开的王涛悲催地失去了进一步接触杜秀秀的机会,而这个来得很勤的陈琛,一样很少能见到杜秀秀。倒便宜了老实本份不会说话的闷瓜李连兵,可惜这家伙嘴太拙,常常能跟杜秀秀相处,到现在连告白都没有完成。 对这些情况一目了然的应明禹,看他认错态度良好,没有说出来跟陈琛赌气。 “时间不早了,小应,你也该学习下劳逸结合,明天上午别来了,下午直接跟浅浅去见嫌疑人吧。” 季老师发话,应明禹没有推辞,他要提前教育下女朋友,否则他还真怕事业和爱情两方面祸不单行。 二十五号上午应明禹带了陆浅浅去买衣服。原先没想过常住,一下子在京住了一个月整了,陆浅浅的衣服明显不够。 “昨晚说的都记住了吗?” 陆浅浅小鸡啄米式点头,表示乖巧。 “行了,我只是提前跟你说了些要注意的事,不用吓成这样。”应明禹把人捞过来一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留长头发还是不方便,不过她喜欢就好,应明禹没有说太多。 “那…我有个担心,能说吗?”陆浅浅挽住了男友胳膊,看他无声询问,鼓起勇气说,“那个靳杨既然有可能是…同性恋,他会不会……” 应明禹失笑,低声接了句:“看上我?” 陆浅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虽然感觉怪怪的,可是万一真的多了个异性的情敌,一想就哭笑不得。 “那如果…真发生了,你会做到你要求我做的那些吗?” 应明禹耸耸肩:“我一个人应约没有危险,比带着你还更安全。” 两个标准,陆浅浅说不赢他,选择放弃,默默看衣服。 下午两点半准时出发,三点到了之后,应明禹拉着陆浅浅在外面看了店里的客人,很快找到了靳杨。看起来他提前到了,毕竟约的是女生,有点绅士风度的男人都会这么做,和这个人的性格相符。 进去打了招呼后,陆浅浅先介绍了身边的人:“对不起,靳先生,我男朋友一定要跟我一起来。” 应明禹完全不尴尬地自我介绍后,跟靳杨握了手:“靳先生实在长得太帅,我看没有人知道自己女朋友要见你时,会放她一个人来。” 靳杨坐下时笑着回了话:“其他人说不准,但我看应先生应该没有这个担心才对。不知道,应先生是做什么的呢?” “做点小生意。”应明禹应对自如。 “靳先生,我们说说照片和画图的事吧?”陆浅浅把话题拉回来,两个人很快在桌面上摆了各自带来的东西,聊起了专业话题。 应明禹很瞎,上次她跟冶俊清在饭桌上聊画图的事,他就无聊得不行,这次添了摄影的事,他更听不懂。 看那两人相谈甚欢,应明禹仔细想了想,似乎除了他,她跟在她身边绕的那些其他男人,全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包括范桦,楼下的刘天明,画室的冶俊清,还有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越想越糟心,应明禹收敛心绪回神往靳杨看过去时,发现对方正在看他,两人的视线不巧对上了。 应明禹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探寻,也看到了轻微的敌意,说不清是不是对同性的单纯厌恶。 “原先听你说不是本地人,还打算带你在京里走走,然后一起去看日落。没想到你有男朋友,那应该都去玩过了吧?” 陆浅浅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他工作比较忙,其实我对这里不是很熟。小应应,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应明禹点了头,如今才二月底,他倒想知道,对方想把他女朋友带去哪里看日落? “应先生没开车来?” 两人上了后座后,陆浅浅替他解释了句:“其实我是陪小应应回家过年的,我们是飞回来的。” “应先生家里没车?”靳杨继续招惹了应明禹。 “在这里开车还不如步行。”应明禹如他所愿接了话,可能是他的寡言少语惹到了对方。 “的确,堵车太严重。” 靳杨说是这么说,却一路往城外开去,而后上了山。 这一趟花了一个小时,应明禹下车时还真看到了日落,不过转一下脑子他就知道,对方大概最初的计划绝不是带陆浅浅来看这个。 换了他也会先带人在市里逛逛,时间差不多吃了晚饭后,带女生上来看星空。 这样一想,应明禹有些自我反省,他并不是不知道有些事该做,可是实际上不管是因为工作忙还是懒,他的确并没有做。 回程的路上,陆浅浅不忘初心地说回了借照片画图的事,靳杨一口答应下来,说是回去后就挑好照片发给她,两人换了联系方式。 应明禹莫名当了一回电灯泡,明明他才该是男主。下车后他带了陆浅浅去吃烛光晚餐,想挽回一点形象。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陆浅浅想了想,问她这话的人是她男朋友,直说好像不太好。可是他到底是以什么立场问她,该不会是想跟她讨论工作吧?在这种灯光昏暗点着蜡烛的西餐厅? “嗯…跟照片上一样帅,谈吐…很有学识,嗯……” 应明禹叹了口气:“靠你的直觉,说说看,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陆浅浅愣了愣,看来他还真在跟她说工作。 “不清楚。至少,去年的分手肯定对他打击很大,他到现在还不能打开心扉,能理解,情伤是很难治愈的。” 应明禹再次叹了气,他受伤也很重。不管是上次表白失败,还是后来追过去被拒绝,或是像今天这样,看到她跟别的男人特别投契。 “怎么了,小应应?” “没事。”他不想再拿过去的事惹她伤心,也不想说些没意义的事。如果他留不住,那也是他做得太少,不是她的错。 陆浅浅把完工的牛排推回给应明禹,抬手比了个爱心:“爱你哟。” 应明禹苦笑着低头发现,盘子里还有一个心:“今天怎么想起来哄我?” “就算你不带我来这里吃饭,我也很爱你。”陆浅浅笑着说完,脸太红低了头,好在灯光不亮。 “那就是说,我带你出来玩,你更爱我咯?”应明禹推理得出了这个结论。 废话,陆浅浅抬头瞪了他,看到男友好整以暇等着她的笑脸,才发现她上当了。 “今天是第一次听到你说爱我,我会记得。” 陆浅浅撇撇嘴:“那我以后每天都说,你还每天都记着不成。” 应明禹想了想:“再说一遍,我要录音。” 什么鬼!陆浅浅闭了嘴专心吃饭。 应明禹心情很好,看着盘子里的爱心,犹豫着是不是真要吃掉。下次让她给他做一份好了,这么想着他才动了刀叉。 饭后应明禹就要回警局去报道,想先送陆浅浅回家。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跟靳杨聊得比较多,我可以跟陈琛多说一点,方便他做侧写。” 应明禹带了她回去,路上还是忍不住说了点题外话:“陈琛虽然还是个学生,但他跟你同龄,除了聊工作,尽量别跟他说太多。” 陆浅浅绕了一会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喜欢秀秀姐吧,再说他知道我们是情侣,小应应你想太多了吧。” “那是你不知道我女朋友有多受欢迎,我是知道的。” “你女朋友…那不是我吗?”陆浅浅绕完圈子才明白他在夸她,嘻嘻笑了一会没反驳。 应明禹陪在一边听了她跟陈琛说靳杨,他虽然全程参与了,但陆浅浅讲述的方式或许不同。 “以国外建筑为话题,我跟他聊了对称美的事,他很有见地,说了两者的不同,还有各自的美感。但我同时摆弄了桌上的广告摆牌,还有应明禹不吃扔在桌上的饮料里配的小果子。他在之后把广告摆牌放了回去,还把我翻得前后厚薄不一的广告单页翻了回去。” “除此之外,他自己在无意识中,把杯子在杯垫中挪到了正中央。”陆浅浅说了这么多才总结,“我有点强迫症所以很在意这些,以我的观察判断,他一定更喜欢对称美,而且跟我一样有强迫症。” 应明禹有点惊讶,他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陈琛对陆浅浅刮目相看,说她这专业素养都可以直接去读心理学的研究生了。 164 扭曲的十年 陆浅浅说完后,骄傲地扭头看了应明禹一眼。 应明禹忍不住笑意,伸手挠了她头顶。他如果养宠物一定养只猫,不过大概没机会了,他还要存点钱养媳妇。 陈琛忍不住咳嗽:“真要让老师禁止办公室谈恋爱。” “对了,老师在哪,我有事跟他商量。” “怎么,要请假回家陪女朋友?”罗隐过来凑热闹。 应明禹没理他,正好杜秀秀陪着季老师回来了,他过去请示了下。 “我想去调靳杨去年五月开始的出行记录,您能特批吗?” 目前还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指向靳杨,他这个做法有些不合规矩。 “我们里面说。”季老师没有在大家面前直接回答。 “浅浅,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可能会通宵。” 陆浅浅有些失落,虽然知道他是想尽快破案回省城,却还是忍不住不高兴。尤其是刚才罗隐打趣那句,挑起了她一些希冀,陆浅浅还以为他真会趁着晚上那股冲动,带她在京里玩两天。 应明禹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在这里没法查其他案子,省城那边他也很挂心。眼见着拖了一个月,再不破案他真得考虑回省城远程协助这边了。 应明禹跟老师进了个人办公室后,陆浅浅跟其他人道别先走了。 “靳杨虽说不是公众人物,但他也是很有社会影响力的人,毫无理由调查他的行程记录,你又想吃投诉?” 应明禹耸耸肩,他并不害怕,他只是担心会影响老师和特别调查小组,才提前跟老师打招呼。 “我会当做没有听到过,有机会也跟你父亲打声招呼。” 应明禹明白了老师的意思,只是这次,他对老师后面这个建议,没有再当做没听到,或是抗拒。 “好。”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他以前给父亲惹了多少事,应明禹想着,这次去跟父亲说这个事时,顺便听女朋友的话,道个歉好了。 既然老师假装不知道,应明禹出去后就自行去查了靳杨的行程记录,通过查询机票火车票等途径。 除此之外,应明禹还去看了靳杨的个人档案,他毕竟是在国内长大一直到大学后才出国,里面能找到的有用信息不少。 忙了大半宿,应明禹决定了第二天的走访方向,他打算去拜访下靳杨大学时的同学,顺便问问他那个前女友的情况。 陆浅浅则是在回家后,收到了靳杨的信息,对方并没有发送什么照片,而是很明显在找她聊天。 “他还有事要忙,所以我一个人回了家,你呢,最近要去哪里工作吗?” “要出来玩吗?”靳杨态度很积极。 陆浅浅还没有二到这种地步,婉拒后问了他在做什么,得到了一个废话的回答。 “跟你聊天啊。” 既然他这么有空,陆浅浅干脆假意跟他聊了起来,穿插着说了两三件自己和应明禹的事,把话题引到了男女朋友上面。 “靳先生这么帅,肯定跟我们家小应应一样,很多人追,感情经验很丰富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问得过于直接,对面好一会才回复。 “不好意思,刚去拿了瓶酒。” 靳杨还附上了手机拍的红酒图,陆浅浅仔细看了半天,可惜手机能拍到的内容有限,她顶多能看清桌子的颜色和质地。 “怎么应先生有过很多女朋友吗?你们交往多久了?”说回来之后,靳杨并没有提自己的事。 陆浅浅对着屏幕叹了口气,看来隔着这种东西很难深入去聊,她也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小应应在我之前好像就只有一个初恋,反正我知道的是这样。靳先生你不会恰好感情经历也很单薄吧?” 这次较长时间没回复,最后靳杨回了她。 “我有个女朋友,谈了十年。” 陆浅浅瞬间很激动,从床上坐起来,手都有些发抖,打了字问:“大学就开始谈吗?现在还在一起吗?是不是快结婚了?” “分手了。” 又是漫长地等待后,陆浅浅看到了这个回复,而后她简短回了:“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很晚了,早点休息,晚安。” 陆浅浅一样回了晚安后,发现当真很晚了,都过凌晨了。 不过还是没有她男朋友晚,到现在也没回来,说通宵还真通宵了。 应明禹后半宿才回家,洗完澡上床后,瞬间被女友压住了腿。出于某种职业习惯,他检查了女朋友的手机,认真看完聊天记录后,睡意全无。 看在解锁密码改成了他生日的份上,应明禹没再郁闷,抱住人睡了。 隔天应明禹又无声无息走掉了,陆浅浅起来时,起初还以为他没回来,直到看到通往浴室的门上贴的便签条。 “对不起,看了你的手机。聊天可以,不能单独应约,提醒你第二次了,别惹我生气。” 看完后陆浅浅撇着嘴郁闷了一会,这个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最后居然是以恐吓收尾。 洗漱完去做早饭的路上,陆浅浅拿手机给应明禹发了三个字:爱你哟。 应明禹今天开了家里的车出去,他要见的人地理位置比较分散,他还要先回局里去拿资料,提前约。 停车后往局里走时,应明禹才看到这条信息,一瞬有些红了脸,某人只有在这种看不见的时候会哄他。 这几天的走访,应明禹收获颇丰。 他通过学校的花名册,找到了靳杨当年的同学,花了点时间终于联系上了一个在京还跟靳杨同宿舍的男人。 从这里听说到的是,靳杨在大四跟最后那个谈了十年的女友在一起之前,前面三年追他的人很多,他谈过两三个女朋友,长短都有。最短的一个月,长的一年左右。 毕业前认识董方周后,靳杨对这个女朋友倒是很长情,听说他们谈了十年,同寝的室友表示惊讶。 应明禹自然问了男人对这个女生的印象,并没有得到什么信息。男人说大四那年大家都很少在校,靳杨跟他们宿舍的人关系又很一般,他们就毕业聚餐见过董方周那么一两次。 相比起来,董小姐的同学提供的信息更有用。 “我听说她去年结婚了,别跟我说是跟那个摄影专业的校草吧?” “怎么了,她不配吗?” 女人嘟了嘟嘴:“说不清,她当时跟高中时异地恋的男朋友分了手,很快就谈了那个男朋友。不是我说,那个哥哥真心帅……不过,你真的是警察吗?有女朋友了吗?” 应明禹没回答骚扰性提问:“我出示过证件了,需要再出示一次吗?还是继续说说董方周吧。” “她跟那个帅哥在一起之后没多久,那个帅哥就出国了。在国内的异地恋都坚持不了两年,更不提国外的,她隔年就在隔壁学院交了个男友,我还以为她跟帅哥分手了。谁晓得有一次那个哥哥回国来看她,想给她个惊喜,那个绿茶恰好跟新男友出去了,还是我给她通风报信的。” 应明禹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推己及人如果是陆浅浅这么对他,他也受不了。 “你当时没告诉靳杨,他女朋友劈腿的事吗?” 女人摇摇头:“我们又没什么交情,他们愿意怎样怎样呗,谁知道那个帅哥有没有其他女朋友。” “也就是说,董方周在大三那年就有跟别的男生交往,之后她不是出国跟靳杨团聚了吗?” “还说呢,后来我们在一起说,她该不会是为了出国做准备,才跟那个帅哥在一起的。那个哥哥家里有钱,又比她先去了国外,怎么想她之后过去都很方便,说不定费用都是全包的。唉,你还没说呢,董方周真嫁给了那个校草?” 应明禹把董方周丈夫的照片拿给了她看,问她是不是董方周大三时的那个男友,得到了否定答案。 “不认识。准是她之后又谈的。” 应明禹对靳杨的前女友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愈发觉得靳杨因为她而心理变态的可能性在加大。 发现未婚妻劈腿,而且同时知道她十年来一直在做这件事,应明禹觉得一个普通男人都未必能承受得了,更何况靳杨是一个一直一帆风顺的人。 十年青春,不管对男人还是女人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一段时光。 如果靳杨是个专一的男人,遇上这么一个对象实在是命中一个大劫。 董方周在国外的几年应该问题不大,毕竟靳杨跟她同在一个地方,两人可能是同居。但两人回国后,董方周和靳杨有各自的住处,各自的工作,想必现在这个丈夫,就是在这几年里找到的。 应明禹还要多方验证下,董方周的人生经历,一连忙了两三天。 二月二十八号那天,喻小钱约了他见面,说是要跟他说说投资的事。应明禹抽空在晚饭时跟他碰了头,喻小钱说了一堆理财上的风险和收益比例之类的。 “不用跟我说这么详细,我既然把钱交给你就是信任你,你只要每月底发信息告诉我赚还是赔,赚了多少赔了多少,还有总共有多少钱就行。” 喻小钱此前已经答应帮应明禹做理财,这个月是第一个月,他还没敢放开手去做,没把握所以才约了发小出来谈。 听应明禹说信任他,喻小钱稍微定了心拿定了主意,不再怕这怕那了。 165 不同的巧遇 事情差不多说完,应明禹还赶着去查案,起身拿了椅背上的大衣:“还要点什么吗?我去买单先走了,你慢慢在这吃。” 喻小钱摇头说不用了,让他自己小心,多注意休息,就目送他匆匆出了餐厅,在门口套上了大衣。 应明禹才出店门,跟靳杨不期而遇。 “应先生刚吃完?好巧,我约了朋友。” 应明禹跟他随意寒暄两句后,选择了离开。虽然靳杨会跟他打招呼不意外,可是他实在跟男人没有话题。 靳杨看他离开,进店后却走到了喻小钱那一桌,他刚才在外面就看到他俩了。应明禹走过喻小钱身边时,曾经不轻不重拍了拍男生的脑袋,看起来很亲昵。 “你也是应先生的朋友?不介意我坐下来一起吃吧?” 喻小钱同样看到他们在门外说话,没有反对。 “你跟应先生是…同学?” “不是,我是帮…他做理财的,这是我的名片。”喻小钱没有深入说,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怎么,应先生不擅长自己理财?”靳杨随口问了句,“听浅浅说,他工作很忙,可能是没时间。” “你认识陆浅浅?”喻小钱有些惊讶。应明禹带女朋友回来不久,喻小钱还以为应明禹最多带陆浅浅认识过他们几个至交好友。 靳杨看懂了男生的表情,笑着做了自我介绍:“其实我是个摄影师,我是因为浅浅才会认识应先生。” 喻小钱大概明白了:“你跟陆浅浅,以前就认识?” 靳杨只是笑着没有答话。 喻小钱感觉很不舒服,他差不多也吃完了,起身道别想走。 “下次有机会,再聊聊…陆浅浅和应先生的事?”靳杨把他的名片扬起来示意。 喻小钱没应承,表情僵硬地离开了。 陆浅浅赶了几天工,以免在生日前都交不了稿,加上还要修改微调,她可不希望生日的时候还要挂心改改改。 至于她已经上岗的男朋友,难得有空时跟她说起了这个事,不过内容实在不如去年错过的生日要让她开心。 应明禹说手里这个案子很棘手,他没空给她准备礼物,到时候顶多抽空陪她吃晚饭看电影,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就算他提前打招呼,陆浅浅也不过是郁闷得久一点而已。 三月三号她的画图工作接近尾声,陆浅浅想放松下,顺便有个事她觉得是时候去看看了。 陆浅浅去了上次的书店,找了一遍,就为了找一找,有没有刊载三亚抛尸地风景区的照片,而且摄影师还是靳杨的。 当然她把相关的杂志画报都挑出来了,哪怕不是靳杨,说不定能从中找到其他摄影师的线索。 “浅浅,这么巧,来找素材?” 陆浅浅吓了一跳,她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靳先生,你也是来…买书?” 靳杨手里恰好有一本,递给了她:“这本不错,里面有我的照片。” “是吗?谢谢。”陆浅浅翻开看了看,还真是海南三亚的照片。她不晓得这算不算巧合了,不管是他跟着案发地刊载的照片,还是他出现在她买书的书店。 “靳先生很少拍人物吗?我也是,不太擅长画人物。”这是撞上的,不是她的错吧?既然如此,陆浅浅试图推进下调查进度条。 如果靳杨愿意拍人物图,跟第一死者的照片做下对比分析,即便不能作为证据,也能把这个人的疑点弄得更清楚些。 靳杨考虑了片刻:“如果是浅浅的话,我倒是可以拍,只是应先生能答应吗?” “我回去问问他,到时候联系。” 靳杨笑着点头,顺手帮她拿了一部分书:“买这么多,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这个,拒绝起来很难,可是陆浅浅是准备打车去警局的。就算把书带回家,她也不想让靳杨知道应明禹的家在哪里,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其实我跟小应应说好了,他过会就来接我,要不我们去休闲区喝杯东西?” 在公众场合,应该不会有危险。陆浅浅还在想,要怎么找借口离开,去通知应明禹来接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空,人在哪里。 “好啊。”靳杨去点了咖啡,顺便请了陆浅浅喝奶茶。 因为在书店里,这里是阅读和喝茶的地方,还是要保持安静,两人没说什么,翻了翻要买的书画册子。 没一会陆浅浅说她要去洗手间,给应明禹去了电话,说遇到了靳杨,在店里等他。 应明禹一样起疑,但他当时跟老师去了陈琛的学校,正在跟带陈琛的教授一起,聊这次的连环杀手心理侧写的情况,暂时走不开。 十几分钟后,胡易生在路上收到了微信,等红绿灯的途中顺便看了眼。 发信息的是赵家升,他在群里发了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恰好是陆浅浅和一个陌生的帅哥。两人坐在一个小圆桌边,正凑在一起看桌上的什么东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个人看起来很登对,气氛看着也不错。 喻小钱看到这张照片后想法很多,但他不准备说什么。 应明禹倒是很快回了话:“早知道你在附近,我就不麻烦易生去接她了。” 胡易生立刻回了句:“快到了,没事。” 赵家升这才说了句人话:“在工作,顺便帮你查了岗,下次请吃饭啊,应少。” 应明禹知道胡易生快到了,不再担心就没再在群里聊天。 喻小钱看这情况,应明禹应该知道靳杨跟陆浅浅之间的事,没再多想放下了手机,专心做事。 “明禹临时有事,托我来接你,没意见吧?”胡易生低声说了这句后,只是对靳杨点了个头,三人搬了书画册去买单。 陆浅浅刷的是应明禹的卡,她现在很穷,男朋友特地给她办了信用卡的副卡。虽说买单的是应明禹的继母让她稍微有些不安,不过这次挥霍是为了查案,她负疚感一般。 “谢谢靳先生,不麻烦您了。”替陆浅浅开车门让她上车后,胡易生道别陌生男人。 不管这个人从哪里冒出来,应明禹的朋友都是站在他的那一方,对靳杨态度好不到哪里去。 靳杨笑着挥了手,他发现应明禹交友差异挺大,这个男人和上次的喻小钱完全不在一个层级。胡易生横看竖看都是个成功的商业人士,长得帅又很有气质。 收到胡易生消息说已经送了陆浅浅进警局,应明禹重新回到了凶手的心理侧写上。 陈琛的老师是编外人员,他只是大概看了相关资料,纯从心理角度做推测。 “男性,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样貌上佳。受过高等教育,高收入,自由职业。谈吐良好有内涵,单身,最初是异性恋,后期性向发生了转变,现在是同性恋。” 翟老师先把能描述的内容都记录下来,才逐条解释。 “年龄这块好理解,死者年龄从二十三到二十八,参考两个女性的择偶心理,可以推断出来。凶手能够引诱四个死者,各方面条件都不会差。尤其是第一个死者是空姐,她见过形形*的人,一般人不可能太快获得她的信任。” 应明禹在这里有些意见:“第二死者我怀疑是先后约了两个对象,凶手发现她转约别人才会动杀机……” 翟老师纠正了他:“正相反,女死者先约了其他人,之后认识了凶手,改约了他。可能是之前那人找过来,三人发生了冲突,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凶手发现了这件事。” 应明禹接受了这个说法,如果女死者改变约会对象,那凶手能再次约到女死者将其杀害的可能性就大大下降了。 看来有必要找到这个在丽江跟第二女死者约过的男人,可惜旅游城市里找这样一个可能只是来过的人太难。更何况时间太久,对方或许都不记得女死者了,更不提他还只是可能见过凶手。 “您认为他现在已经完全变成同性恋了?”应明禹虽说自己也是这么想,但他把对靳杨的怀疑带入,还是有些不确信。 翟老师笑了笑:“人的性取向其实不是固定不变的,很多时候是不稳定可变性很强的。我说凶手现在是一个同性恋,不代表他不会遇上一个他喜欢的女人,然后重新变回异性恋。” 陈琛在旁边接了句:“这就是腐女常说的,掰弯了能掰直,直的也能掰弯吧。” 接收到自家教授的目光,陈琛后背发汗没再开玩笑坐正了些。 又聊了一会细节,应明禹跟了季老师先回警局,陈琛就留在了自己老师这里。 陆浅浅已经把相关照片都翻找出来,还加了贴标。看他回来先跟他说了上午的事,给他看了靳杨拍的三亚的照片。 “看看,第三回了,如果他真是凶手,他会不会太猖狂了?杀了人还把抛尸现场附近的照片寄给了杂志社发表?而且还自己挑出来拿给我?”陆浅浅觉得这个人是疯了吗? 应明禹不太高兴:“这么说,你认为他不是凶手?” 心理侧写这个人符合,行程调查符合,甚至在人生经历那方面,应明禹也觉得靳杨心理变态的动机充足。 陆浅浅没察觉他的情绪,低着头还在看对比照:“我只是觉得不合理。对了,拍照的事呢,你怎么想?我想看看他会带我们去哪里拍,说不定会是第一死者去过的地方?” “你当他是傻子吗?”应明禹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不知道陆浅浅是不是只因为这个理由,还是她其实很想成为靳杨照片里的人。 166 只是在吃醋 陆浅浅边说边抬了头:“他可能是个疯子不是吗?” 看清应明禹脸色后,反正现在就他俩,陆浅浅换了话题:“我们真是巧遇,不然我去找罪证难道还会约他吗?” “我不是说这件事。你为什么自作主张要让他给你拍照片?” 最开始陆浅浅打给他,说遇到了靳杨,应明禹只有担心而已。看到家升发的照片后,应明禹有些不悦,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跟所有人都能说说笑笑。听她说了拍照的事,火气越来越大。陆浅浅还不知死活地继续招惹他,应明禹终于爆发了。 “我还不是为了破案,再说,我不是说了要跟你一起去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陆浅浅,如果不是我说了几次不能单独跟靳杨相处,你会想起来要跟我说吗?” 陆浅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曾经没说的话脱口而出:“应明禹,你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是不是?” 方瑾施和罗隐恰好走到门外听到这么两句,方瑾施立刻要进去打断他们,被罗隐拉住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罗隐低声说了句。方瑾施还是很担心里面的情况,不过她选择了跟罗隐一起在门外等了等。 “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扯到我身上做什么?你让我相信你,你也不想想自己做过的事。你总是跟身边的男人纠缠不清,你就没想过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吗?” 应明禹真是受够了,交往前是这样,在一起之后她还是没变。 “是,我就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喜欢到处勾引男人。那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陆浅浅仰头瞪着他,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她当然反省过,但她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尤其是这次,接近靳杨是为了查案,又不是她自己想做的。 应明禹看她一脸委屈,眼看着眼泪珠子就要滚下来,一瞬间有些后悔。 “我不是这个意思……”应明禹想起了父亲的话,他想跟她在一起,并不只是贪图她的好,他也是想照顾她疼爱她。他明知道人无完人,两个人在一起难免有些无法磨合的地方,他不该一时火气上来就胡说八道。 “别哭了,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 应明禹叹了口气,自己那点气都烟消云散了,给陆浅浅擦了泪,想着怎么才能哄好。 “你没有错,你说得对,是我不该痴心妄想。应明禹,我们还是……”陆浅浅止住了泪,也打了退堂鼓。 “陆浅浅,你敢!我说过了,我不会跟你分手,你休想甩了我。” 陆浅浅自己也说不出口,她已经攥在手里的幸福,并不想放。只是她怕一而再让他失望,她怕到最后落得惨淡收场,还不如中途退出。 “我才不想跟你分手,小应应。”她怕的是有一天被他甩,她承受不了。 陆浅浅说着搂住了应明禹的腰,把头靠在他身前,安心感倍增。 “浅浅,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吃这种醋了。”应明禹回过头想想,不过是这么点小事,他一时被怒火蒙蔽了心智。 里面两人还在缠绵,外面罗隐跟方瑾施搭了话:“刚开始谈恋爱是这样,小应子这认错速度倒是比一般男人更快,再过阵子就不会了。男女之间吵吵闹闹是常事,就算不管最后大概还是会过去,大美女,你还是别等他们分手了,恐怕要等很久。” 方瑾施没接话也没再进办公室,她迈步离开了。 吵吵闹闹是常事,但也可能越吵感情越淡。说实话方瑾施并不希望应明禹跟陆浅浅分手,她想帮他们完全是出于好心。 “你…只是在吃醋?”陆浅浅松了手稍微站开些,她想起来这里是哪了。 应明禹有些尴尬:“我没有怀疑过你,你在感情方面有点迟钝,我是知道的。” “我很迟钝?”陆浅浅完全没有自觉,“我都有发现陈琛喜欢秀秀姐好不好?” 应明禹叹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你的?” “嗯…因为我跟学长…那件事,你很生气发脾气,是那时候吧?”陆浅浅当然没有等到他从警局带她回家亲她额头那次,才意识到应明禹对她有好感。 就算冶俊清说的找素材这个借口她没有起疑,应明禹说要帮她丰富素材她才没有信。加上他喝醉之后那句醉话,陆浅浅只是不想面对所以选择了假装不懂。 “更早呢?”应明禹很失望。 “更早吗?”陆浅浅回溯了一下,“总不至于是那次我被人挟持,你救了我送我去医院的时候吧?” 他当时很轻佻地摸了她的脸,但那应该只是内疚吧。 应明禹无奈,她纯靠猜,还想反驳他的话。 “好吧,我承认我很迟钝,反正说不赢你。”陆浅浅放弃了。 应明禹失笑:“你确定不猜了?” 陆浅浅转了转眼珠子:“是我给你润喉片的那次?” 他当时好像说她猜他要以身相许猜对了,还做了点过分的事。 应明禹摇头后给了她答案:“记不记得,你有一晚帮我设计了签名,我后来去敲了你的门,却不是为了吃宵夜。” 陆浅浅点头:“那一晚你答应让我随时都可以画你。不过其实我之前已经偷偷画了一些。”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自己莫名其妙去说这么一句?” “哦……”陆浅浅忍不住笑意,原来他那么早就对她动了心。 “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陆浅浅反击了一轮,她不信他就那么聪明,什么都知道。 应明禹不假思索回答:“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吗?” “什么啊,我有那么肤浅吗?”她难道就是个花痴吗? “我被刺伤的那次,你很担心却又不敢去医院照顾我,对吧?”应明禹知道她从认识就对他有好感,但真正开始考虑这个事,并且越陷越深,却是从那次忧心他开始。因为意识到喜欢他,才会逃避他,他当时以为这是陆浅浅的性格。 陆浅浅撅了嘴,好吧,她认输。 “浅浅来了之后,小应子你的办案速度还真是今非昔比。”罗隐看他们终于结束了,才进去打趣。 应明禹难得糗得有些浑身发热,迅速说回了正题:“浅浅,跟靳杨回话,说我会陪你一起去拍照,让他给到时间地址。” “嗯。”陆浅浅坐下低着头,脸上的红色褪不去。 虽然是午休时间,他们在办公室大吵一架还是太不应该。 “怎么你们不饿吗?要空着肚子继续干活?” 经罗隐提醒,两人才想起来还没吃午饭。 吃饭时应明禹正常跟陆浅浅聊了案情,他仍旧怀疑靳杨,只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浅浅提出让靳杨拍人物照片,能拿到一些对比照片,其实并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哪怕不能作为举证证物,也可以保证他们的怀疑方向没有错。有了明确的目标再去找证据,就能事半功倍。 靳杨说他要提前准备,跟陆浅浅约在了那周六的七号。 应明禹一早带了陆浅浅去摄影工作室,进去才晓得靳杨所谓的准备是什么,他约了化妆师,还替他们准备了合适的衣服。 “我不会参与拍摄,靳先生费心了。”应明禹从不留影,他家的相册只有他十六岁前的,之后一律没有。 就连警校的毕业照,他也没有参与,更不提高一军训的合照之类的。 “应先生完全可以做模特,为什么不拍呢?我可还准备了婚纱和礼服。”靳杨稍微劝了一句。 婚纱?陆浅浅忍不住红了脸,倒还替应明禹辩了一句:“他从来不拍照。” “太遗憾了。”靳杨感慨一句后,没再多说,让人去替陆浅浅上妆,他自己去忙了布景灯光。 应明禹四处看了看,这里很大,有存放衣物的房间,有暗房,化妆间,摄影室里人也很多,打光、反光板、养护镜头还有试拍的人都有。 看来这里不可能是死者来过的地方,或者死者来时这里没有这么多人。 应明禹问了问,排除了这个可能性,这里基本上没有空下来的时候,每天都有人来拍摄。 陆浅浅化好妆先来找了他,问他的看法当然比较重要。 应明禹浅笑着点个头,没有说什么。他家浅浅是可爱型,靳杨挑的衣服和化妆师选的妆容都很适合她。不过他不太喜欢她做这些,看不太习惯,也不好泼她冷水。 靳杨开始拍,应明禹在一旁站着看了看。 试拍时靳杨多拍了几张,之后他很少按快门,一套衣服一个妆容画了有一两个小时,他就拍了五张照片而已。 陆浅浅不是职业模特,自然对摄影师的要求听不懂,难免减慢进度。 结束后靳杨让她去换衣服,应明禹过去打断了他们。他没想到靳杨工作起来毫无人性,这可能是某种职业病。 “浅浅有点累了,要不就拍那些算了。” 应明禹扶着穿不惯高跟鞋的陆浅浅,扭头对靳杨说。 “其他的可以算了,婚纱照,不拍一张吗?”靳杨暂时结束拍摄后,恢复了笑容,问靠在应明禹身上的小女人。 “小应应?”陆浅浅有些动心,让这么专业的摄影师拍的婚纱照,一定超级美。 “等到结婚的时候不是一样可以照?”应明禹分辨不出好与坏的区别,他倒是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她会答应他的求婚。 “那我自己照。”陆浅浅撅着嘴抛开他去换婚纱。 167 隐藏的照片 陆浅浅出来时,看到应明禹已经换好了礼服,正站在布景板前,配合其他人调光。 陆浅浅不自觉勾起笑,提着裙子走过去。向来慢性子的她心里着急,快到了一加快脚步就把自己绊倒了。 应明禹顺手扶住了她,叹了口气:“少给我丢点人。” 陆浅浅不满地嘟起嘴,站起身抬头要反驳,看清应明禹脸上笑容时,她忽然呆在了那里。 虽说应明禹以前穿过正装,可是礼服却没有,陆浅浅上下打量后,瞪大了眼。 “口水要出来了。”应明禹低声嘲笑了句。 陆浅浅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口鼻,想起自己上了妆赶紧松了手。 “太帅了,小应应。” “有多帅?”应明禹倒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待他。在他自己看来,他跟靳杨没太大差别,不过是比普通人长得好看那么一点。 陆浅浅有些脸红,想了想说:“鬼斧神工,造物主的恩赐,够不够?” “这么夸张……”应明禹无奈,她明显是胡说。 “好了,新郎新娘,想想要用什么姿势入照,我个人建议你们自由选择。”靳杨刚才已经试拍了几张,那两人气氛太好,周围的单身狗都被虐够了。 “随你吧,我配合你。”应明禹没陆浅浅这么在意拍照这种事,以前母亲还在时,会带他去照相馆拍照,他不是太喜欢那些盯着他看的目光,因此也不太喜欢拍照。 母亲走后,没人再做这件事,应明禹再也没有留过影。除了他不知道的偷拍,他十六岁至今没有自己拍过任何照片。 陆浅浅不好意思太过分,稍微满足自己的小欲望后,就准备结束对他的折磨了。 “作为婚纱照来说,亲密度有点不够,来一个鼻尖相碰的姿势如何?” 靳杨提议后,陆浅浅抬头看了应明禹。 看懂陆浅浅眼底的期待,应明禹俯身配合了她,横竖不差这一下了。 这张拍完陆浅浅腿软都站不稳了,应明禹扶住她之后转身对靳杨说:“我的照片麻烦全部给我,我不想看到它出现在任何其他地方。” 靳杨笑着点头,对陆浅浅说:“电子版稍后可以直接发你,要洗的话告诉我编号,下次拿给你。” “谢谢。”陆浅浅去了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顺便卸了妆。 趁她不在,应明禹问了靳杨拍摄费用的事。 “你跟浅浅肯让我拍,对我来说是种荣幸。” “我们交情尚浅,还是结算清楚得好。” 靳杨没再多说:“要在线转账吗?” 应明禹摇头,他没有也不会:“不能刷卡吗?” 靳杨无奈苦笑,看来这还真是个大少爷,除了刷卡什么也不会。 陆浅浅心满意足出来后,转了钱给靳杨,还自我安慰了句:“反正是我想拍,应该我付钱。” “等会买东西送给你。”应明禹哄了女朋友出门,才发现错过了午饭时间,难怪觉得饿。 吃过午饭后,应明禹自然并没有带陆浅浅去买所谓的礼物,而是直接分开,他回警局,陆浅浅回家。 毕竟他忙得没空替她准备生日礼物,陆浅浅也不期待他会兑现刚才在靳杨面前说的场面话。 隔天陆浅浅收到靳杨发过来的电子档照片后,去了警局协助办案。应明禹把照片作为物证给技术部后,劝了她回家画图。 陆浅浅无奈,他都没问起合照的事。不过她的画作的确接近尾声,赶紧画完交工之后,更方便她去警局帮忙。 三月十号,陆浅浅拖工十天左右,终于交付了完稿。 胡易生那天没空没有到场,陆浅浅虽说跟买家不熟,但毕竟约稿和看初稿见过两回,他们交流还算顺畅。 买家说他不懂得外框的材质和差异,陆浅浅陪了他一起去看框。 那家店除了画框也出售相框,陆浅浅在外面等买家去里面装订,顺便看了看。她挑了两张“婚纱照”让靳杨帮她洗出来,其中一张是桌面摆台的大小,她想放在床头柜上。另一张更小,她想放在钱包里,倒是用不上相框。 巧的是她跟另一个人同时拿了展示柜上的一个相框,两人转头发现互相认识。 “这么巧?不会恰好你也是来挑相框放那张照片的吧?我可是打算帮你配好相框送给你。” 陆浅浅松了手,不止巧遇,还巧合到两个人挑了同一个相框,会不会是他的阴谋? “不用了,小东西,我自己买就好。” “可是现在它在我手里,我觉得很适合放那张照片,就当我送你们的贺礼,可能无缘参加你们的婚礼。” 陆浅浅不知道该不该答应,靳杨已经拿了相框去付了款。她的买家正好出来,看她跟在靳杨后面道谢,过去问了句。 “照片你如果急着要,可以跟我一起去拿,不急的话明天我拿给你。” 陆浅浅摇头,跟他独自去哪里,感觉很不安全:“明天吧。” 那之后陆浅浅跟买家道别,捧着莫名收到的礼物回了家,靳杨说反正遇到了,让她先把相框带回去。 她的买家则是晚上去酒吧时,多嘴问了胡易生,他猜测靳杨跟陆浅浅之间有些暧昧。 胡易生没作答,他的朋友是不知道陆浅浅有男朋友,而且不是靳杨,他倒是很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告诉应明禹,既不想让他烦心,也不希望多此一举好心办坏事。 隔天下午,陆浅浅去了茶餐厅找靳杨拿照片。虽然是单独见面,可是在全都是玻璃窗的店铺,她觉得问题不大,因此没有特别跟应明禹说。 靳杨不止洗了陆浅浅要的那两张,他还替她洗了其他照片,有她的独照,也有两人的合照,最神奇的是,有应明禹的独照。 “什么时候拍的?”陆浅浅在对方出示时,整个人都要贴到照片上。 “过来这边看吧。”对着坐太不方便,靳杨邀请了她换到身边的座位。 陆浅浅抬头看着他不太理解。 “我给你说一些细节。”靳杨在她坐过来后,简单解释了两句拍摄时间,“你换婚纱比较久,应先生先出来,他们在试灯光,我试镜头的时候顺便拍了两张。” 不枉她冒着风险独自赴约,陆浅浅也不想让应明禹知道她擅自做主洗了他的照片,很害羞还很难为情。 “你看这里,看到没?应先生在碰鼻尖时,嘴角下意识浮现笑容,他又克制住了。看来,应先生真的很喜欢你。” 陆浅浅根据男人指示的位置仔细分辨了一会,看清楚后有点脸红地退开了。 “等等,别动,头发上好像有东西。”靳杨忽然扶住她肩膀低声说,“还在动,说不定是虫子。” 陆浅浅跟绝大多数女生一样,害怕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虫子,她吓得僵在那里。 靳杨靠近她用另一只手在头上慢吞吞拿下来一根线头一样的东西:“对不起,好像是我看错了。” “没事,谢谢。”陆浅浅松了口气。 靳杨笑着说不客气,把手里的照片都给了她。 此时对街有个人恰好看到他俩,从他那个角度,刚才那个画面可不是一个男人在身旁女人头上找虫子。在喻小钱看来,他几乎是抓到了陆浅浅出轨的瞬间,怎么看刚才他俩都像是在接吻。 喻小钱很苦恼,十二号纠结了一整天,还是在隔天约了应明禹在外面碰个头。 “我没有拍到照片,但我千真万确亲眼看到了。” 应明禹没有表态,而是问了句:“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上次跟你在外面吃饭时,你出去跟那个人在门口说了话,应该是你认识的人,你还记得吗?”喻小钱没有直接说出靳杨的名字,他有些私人原因不想说。 应明禹点点头:“是个摄影师,没事,我知道了,谢谢你。” “明禹,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喻小钱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我会跟浅浅好好谈谈,后天是她的生日,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一切照计划进行。” 喻小钱叹了口气:“知道了。” 从应明禹交代的事,他知道了发小最真实的态度,喻小钱无能为力。他不明白好友是太喜欢那个女人,根本不会怀疑她,还是觉得他不可信。 应明禹很生气,但跟喻小钱想的方向不一样。 “你单独去见了靳杨?做了什么?” 陆浅浅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难道她哪里暴露了?照片被发现了?没有啊,她这两天都有偷偷看。 “你一定要惹我发脾气,是不是?”看她一言不发,应明禹的火更大了。 “我…跟查案无关……只是一些…私事……”陆浅浅说不清楚。 “私事?陆浅浅,你跟我在一起之前就全都是私事,跟我在一起了还有这么多私事?你到底有什么事是可以跟我分享的?” 陆浅浅想要坦白从宽了,然而应明禹火上来了根本没容她这个慢半拍交代。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很危险,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你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是想让我后悔终生吗?!” 陆浅浅下意识想起了他的初恋,立刻翻出了照片拿给他。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一些你的照片所以……” 应明禹的怒气戛然而止,翻了照片后他冷静下来一些,而后又翻了一次后,他有了新发现。 “我的独照…跟第一死者的照片有相似处。” 什么?陆浅浅惊呆,他居然在这时候跟她说案情? 不仅如此,应明禹迅速带了照片回警局去找技术做对比确认。 陆浅浅欲哭无泪,变相没收,还扫兴,还是个该死的工作狂! 168 本命年生日 应明禹把照片拿去技术部后,很快打给陆浅浅,找她要靳杨的联系方式,技术部需要电子版。 与此同时,技术部的女同事正在围观应明禹的单人照。虽说他们以前共事过,而且本人就在眼前,可是出现在相纸上的应明禹,都是第一次见到。 陆浅浅说她先去问靳杨要的试试,他这样突然去问,靳杨很可能会有防备。 挂完电话后应明禹试图拿回自己的照片,既然没法做对比验证,留在这里感觉很麻烦,他还想给自家女朋友带回去。 “工作证上的照片你们没看过?”应明禹出示了目前的临时工作牌。 女同事们一起无语地鄙视了他,还他照片时很舍不得松开。 “应队,你啥时候正式调回来?” “是啊,能把照片让我们拷几份吗?” 应明禹抽走了照片:“我女朋友要珍藏的。” 在一片惊叫声中,应明禹离开了莫名活泼的技术部。 同事们讨论了应明禹有女朋友这件事后,还聊了两句,觉得他比以前好相处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导致的。 陆浅浅自己主动找了靳杨,问他现在有没有空,确定方便说话后,就把话题引到了应明禹的独照上。她说平时不方便拿照片出来看,怕被应明禹看见,问他能不能把电子档传给她。 “应先生不是说不让拍,我洗了之后删掉了源文件。” “啊,不会吧?一张都没留吗?”陆浅浅不太相信,但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应先生还不知道我偷拍他的事吧?” 陆浅浅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了隐瞒:“嗯,他还不知道照片的事。” “你要是想要应先生的电子照片,拿手机拍不就行了吗?趁他睡觉,或是在忙的时候?” 对靳杨这个建议,陆浅浅有如大梦初醒,她纳闷自己以前怎么从没想到过。 “我真笨。” 靳杨发了个带笑的表情过来。 应明禹从警局回来后,把照片还给了陆浅浅,看她对着发花痴,捧起了她的小脑袋。 “真人不如照片好看吗?” 陆浅浅没想到他还会把照片带回给她,凑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反正时间也很晚了,应明禹顺势就扑倒了人,想补一补因为工作忙已经很久没做过的事。陆浅浅不由分说推开了他,却只是为了把照片放进柜子里,怕压坏了。 应明禹真是忍不住想叹气,她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以后你想拍我都让你拍,可以了吗?”应明禹倒没有那么介意让陆浅浅拍照,其他人还是算了。 “真的?那也会跟我合影吗?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女友太过得寸进尺,应明禹直接堵住了她的嘴,没再跟她讨论。 十四号休息够了的陆浅浅跟了应明禹去上班,那是一个心情舒畅。她感觉男友史无前例的好,哪怕没有生日礼物,她也已经知足了。 那天苦于找不到匹配凶器的李连兵和杜秀秀在办公室里上网检索黑工厂,陆浅浅跟他们一起看了看,她在网上购物这块还是比较有经验的,有时候会从国外*一些画材之类的。 “靳杨不是在美国留学过,你们有检索过那边的武器吗?” 李连兵回过神去查找了美国军方武器库没找到匹配的,陆浅浅就上了她平时会去的一些国外购物网站。三个人分工合作,仔细查找,还真找到了几种很类似的,下单买了回来做对比。 十五号陆浅浅生日,应明禹让她在家休息,说是晚上会提前下班带她去外面店里吃饭,保有底线地帮她庆祝下。 陆浅浅起初还有几分期待,进了包间看到又大又空后,她努力想藏起失望的情绪。这很明显就是店里的普通包房,他甚至还不如前年表白未遂那次用心,可能这就是追到之前和之后的差距吧。 这种知识当然也是王子熙教给她的,陆浅浅本来不这么想,现在…… “怎么了,不好吃?”看她食欲不太好,应明禹保守问了句。先吃饭比较好,他怕她之后会吃不下。 陆浅浅摇摇头,嘴角忍不住想吊起来,又忍了回去。 很快结束用餐后,应明禹没有急着买单,而是说:“其实我准备了蛋糕,在隔壁房间,还吃得下吗?” “诶?” 隔壁?陆浅浅推开门,里面很黑没有开灯,她回头想确认应明禹没跟她开玩笑时,就被推了进去。 听到一声打火机点火的声音时,她也听到了身后关门的声音,很快在烛光里几个勉强能看清的熟悉面孔推了蛋糕过来。 没想到他准备了惊喜,陆浅浅笑得开心,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 应明禹牵了她到中间点的地方,大家说过生日快乐后,让陆浅浅许了愿然后吹蜡烛。 蜡烛吹灭的时候灯也点亮了,陆浅浅道着谢把视线从房里的装饰和大家那边移回蛋糕时,看到了曾经戴过的戒指,就装饰在蛋糕凸起来的心形上。 应明禹退后一步单膝跪了下去,伸手拿过了订婚戒指:“浅浅,我爱你,跟你认识以来的每一天都很快乐。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做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吗?嫁给我好吗?” 陆浅浅真的完全没想到,捂住口傻在那里。不管是刚才看到的彩带还是气球,她都以为只是生日惊喜而已。 “浅浅,让他多跪一会也没事,我们爱看。”赵家升看他们的起哄女生似乎充耳不闻,出声叫醒了她。 “啊,我…”陆浅浅没发现自己在流泪,无意识抬手揉了眼睛,“我愿意。” 应明禹帮她把戒指戴上,站起身给她擦了擦脸:“谢谢。” 他其实很害怕上次的失败重演一次,她虽然说过会考虑,但他准备得很仓促,本身就有案子也没有太多计划。 “亲一个!”就连胡易生也在起哄,这种时候大概气氛的确很重要。 除了应明禹那几个朋友,组里的人只有方瑾施没来,不知道是不是应明禹刻意没叫她。 这么多人看着,陆浅浅很不好意思,但终归是闹不过他们,应明禹俯身吻她时,她也踮脚配合了下。 应明禹并没有太过分,蜻蜓点水亲了一下后就起身,笑着说了句:“说一次。” 他现在大概已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不过她如果愿意让他更开心一点,他也不会拒绝的。 陆浅浅如有心灵感应一般听懂了他的意思,抬头回应了他:“我爱你。” 应明禹眼睛亮起来,再次俯身。这次陆浅浅伸手捂住了他的口,当众表演一次就够了,他还想便宜那些笑着起哄的人多少次? 应明禹笑着站起身没再做什么,转身说:“谢谢你们今天的帮忙。” “来切蛋糕吧?”有人叫了声,让时间往后流动。 陆浅浅要过去动手,耳边听到了很多的祝福,她来不及一一道谢,只能昏着头一直傻笑。 这家店斜对角的路口,停了一辆车,停了很久。离得太远,加上还有玻璃窗和各种装饰,车里的人并不能看得太清楚,摄像机的镜头也捕捉不到他们的幸福。 庆祝结束后,陆浅浅回家的路上还一直盯着戒指看,这次可是名正言顺戴上的。 应明禹心情很好,心跳才平缓下来不久。因为她说不喜欢玫瑰,所以他今晚没有送花。 “对了,小应应,喻大哥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祝福她的人千篇一律,说了什么她都记不清了,可是遗漏掉的人却记得清楚,而且陆浅浅感觉今晚只有喻小钱一个人脸色很差。 陆浅浅跟喻小钱从第一次认识接触就不多,她也没想过太多,只是今晚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他上次看到你跟靳杨单独见面,可能是有所误会,等这个案子结了,我再跟他解释。”应明禹亲了亲女友侧脸,现在该说是未婚妻了。 陆浅浅还是有些想法,考虑过后说了出来:“或者说,他不是不喜欢我,他只是很喜欢你……” 应明禹今晚不想聊太多,公事也好,其他人的事也好,他求婚成功,应该有些享乐时间吧。 “那当然了,我们是发小,感情深很奇怪吗?” 陆浅浅不愿意配合,翻身压在他身上坐起来:“我说的不是普通意义上那种喜欢,会不会有那种可能性?还是你没有告诉我?” 应明禹稍微动脑子想了下:“你想太多了吧?小钱虽说有点内向,没有女朋友,你怀疑他的性取向还是过分了吧?” 陆浅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记得晚上喻小钱那张不愉快的脸,还在晃神时又被人压在了身下。 “至少,你不会怀疑我的性取向吧?”应明禹今晚想放肆一次,没再跟未婚妻沟通太多日常事务,他想沟通下其他方面,比如床上的事。 陆浅浅对他偶尔使性子倒没意见,她有意见的是另一件事:“应…明禹,你是不是没戴套?” 他做太多次,她有些困了,口齿不清问了句。 “嗯。”应明禹不想再跟她谈孩子的问题,她既然答应了他的求婚,那选日子领证是个很方便的事。 “好像忘了跟你说,我爸已经去见过陆叔叔…不,应该说是我的岳父了,他们好像聊得还行,所以我可是征求了岳父大人的同意,才求婚的。” “什么?”陆浅浅在刺激下也只清醒了片刻,很快又陷入了沉浮里。 169 来玩个游戏 应暮天去见陆卫国,是在三月初的时候,去邻省开会,抽了几个小时绕去平城,很赶时间。 他们没有隔着安全玻璃见面,而是在普通的见面室。 “抱歉是在这种地方跟亲家见面。”应暮天先伸了手。 在他身后的保卫员惊了下,后背下意识拉得更直。 “是我该道歉才是。”陆卫国处之泰然。虽然能看出眼前的人品级不低,不过既然对方是为了私事来看他,那他们就是平等的。 “我想,陆大哥应该知道我的来意。明禹带了浅浅回家过年,因为一个案子目前还在京里滞留,我跟浅浅也相处了一个多月,我很喜欢她,内人跟小女也都很喜欢浅浅。不过主要还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催着我来提亲,我才冒昧来问问陆大哥的意思。” “我想我跟…明禹说得很清楚,我不反对他跟浅浅的事,至于其他的事,还需要他自己努力。感谢应先生亲自来跑一趟,以后的事只要电话通知就行,不妨碍你的工作才好。” “亲家说这话太见外了,工作重要,但儿子的婚事也很重要。陆大哥放心,我跟内子都不是那种很刻薄的公婆,绝对会当亲生女儿那样对浅浅的。” 陆卫国对眼前人的保证不太确信,不过就上个月浅浅的说法,好像不太值得怀疑。 “浅浅年纪还小,比较嘴笨不会说话,从小又娇生惯养,平时还希望你们多包涵多教教她。” “主要是他们小两口合得来就好,我们做大人的都能接受。再说,我觉得浅浅比现在大部分女孩子都要优秀,内子到现在还不会做饭,我怕以后浅浅坐月子没人照顾,正在督促她去学。” 应暮天又说了一些自己家里的事,看陆卫国大致放心后,时间也差不多,他就先走一步了。 陆卫国本来听陆浅浅说她在京里,上个月探监时就让她这个月如果没回省城就不要来,可是陆浅浅还是说她一定会来。见了应暮天之后,陆卫国倒是很期待女儿下次的探监,他想问问看,那个姓应的小子到底是不是这么急着娶他的女儿。 陆浅浅生日后没多久,她跟上个月一样,独自坐了飞机回省城,而后去平城看父亲。 应明禹怕她坐早班机到了又要转火车再打车太赶也太累,还是让她提前了一天先回省城休息。 看到女儿手上的订婚戒指,陆卫国很多问题都省略了。陆浅浅自己说了生日那天的事,羞涩里带着甜蜜。 “只要你们两个好,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听他爸爸说,他平时工作很忙,你要多体谅他,毕竟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陆浅浅在外面乖乖点头,虽说她还是有很多委屈,但好像不用再说了。 “我相信明禹会比我做得要好,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生活情趣。” 陆浅浅只是笑,她也没想到应明禹会在她生日时求婚,对她来说太快了,而且他还挺有心的,比她想象中要有纪念意义得多。她还以为,应明禹顶多就是在家里有空的时候,随便说两句,也就算完了。 “看到你开心,爸爸就放心了。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爸爸说,虽然爸爸或许做不了你的后盾,但爸爸一定会帮你分担。” “爸爸已经是我的后盾了,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回来陪爸爸。”陆浅浅难得跟父亲撒娇,虽然隔了电话线和安全玻璃,还是小女儿情态毕露。 陆卫国笑得很舒心:“生活上除了要关心他,也要多个心眼,明禹女人缘一定不差。” 陆浅浅觉得她爸最操心的恐怕就是这件事,应明禹不管长相身段还是身世性情各方面都很招桃花。 “他才不会,他不知道有多喜欢我,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求婚不是吗?还有,我保证,只要我发现有一点不对劲,我一定找痕检的王大哥帮我检查,有什么头发之类的都送到技术部检查,可以吗?” 陆卫国笑着摇头,又交代了女儿几句,让她尽早回去。 陆浅浅有这个计划,她准备坐晚班机赶回去,给应明禹一个惊喜,顺便她有个礼物要还送给他。 应明禹还以为今天陆浅浅不会回来,他打算通宵在警局过这一晚。 奇怪的是,陆浅浅二十号晚上并没有联系应明禹给他惊喜。 二十一号上午,喻小钱收到一条奇怪的信息,当即请了一天假,匆匆离开了公司。在路上他考虑了是否要联系应明禹,最后决定还是先看情况再说。 二十一号下午三点,应明禹收到一条来自女友的微信,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从平城监狱走出来不远的陆浅浅,看起来她心情不错。只是这张照片不是自拍,看起来是有人从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拍下的。 应明禹早在看到的那一刻就变了脸色。陆浅浅向来不爱自拍,从来没给他发过自己的照片,更别说在那种地方,怎么会找人给她拍照片。 “whoareyou?”应明禹考虑后自行发了这条信息。 “出什么事了吗?”罗隐看他忽然脸色沉重,正经问了句。 “浅浅出事了,可能是我的仇家。”应明禹想不通的就是,谁会因为他的事找上陆浅浅。 他们在一起包括他求婚的事,目前知道的除了京里这些朋友,就只有省城的朋友,加陆浅浅那个损友。此外他能想到的,只有上次去缉毒队帮忙时牵涉到的毒犯,可是那些人量刑不浅,又没有漏网之鱼,不太可能。 包括当初从省城掳走陆浅浅的两人,警方也在他们返程时抓了人。再想想,最近就是手里正在查的这个案子,靳杨? 对方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传来了回信。 “应警官,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小应子,我把负责追踪和定位的人给你找来了。” “麻烦帮我找一下陆浅浅的手机信号,现在在哪里?”应明禹不能完全确信对手是谁,说着话脑子还在快速转动。 会叫他警官也就是知道他的身份,靳杨应该不知道…还是说他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情况,意识到他跟陆浅浅接近他是为了调查他?不行,不能把怀疑对象局限在一个人身上,很容易遗漏真正的线索。 有危险的是陆浅浅,这让应明禹心绪大乱。 如果信号在京里还好,在省城也还算方便,就怕不在他熟悉的任何地方,找人的难度会大大提高。 “玩什么?”应明禹假装不懂,拖延时间。 对方发过来一张陆浅浅昏迷不醒躺在一张大床上的照片,看光照应该是上午拍的,但除了床单和阳光,也看不到其他更多东西了。 “你想怎么玩?”应明禹很快改了口。 看来陆浅浅从二十号下午出监狱就被抓了,过了整整二十四小时,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应明禹痛心疾首,他居然一点没担心,昨天连个电话都没打,在警局心安理得忙了一个通宵。 “不着急,我们多的是时间。先给你们时间,找一找,她在哪里?” 对方说完这句后,应明禹回话过去没人理会,他试着打过去,发现手机关了机。 好在现代的追踪技术,只要手机没有损坏,还是能根据之前使用的情况追踪到大致位置,就是时间久一点。 应明禹怕只怕对方跟他玩的就是这个找人的游戏,手机未必和陆浅浅在一起,那就糟糕了。 毕竟对方到现在发的都是之前的照片,并没有即时拍下陆浅浅的照片发给他。 季老师和组里的人很快都听说了这件事,相比于手里的案子,绑架案的时限更紧急,所有人暂时停下了碎尸案的调查,着手了陆浅浅的案子。 李连兵去了技术部跟照片分析的情况,杜秀秀则是仔细看了照片,至少确定了上午那张照片拍下时,陆浅浅还很健康,看起来无病无痛。 负责追踪的人正在分秒必争地定位手机位置,与此同时,罗隐根据应明禹的指示,去调了靳杨最近几天的行踪。 应明禹在系统里调了他认识陆浅浅之后的所有案宗,想从中挑一下可能的人选。 下午四点半,他接到了另外一张照片,可这次不是通过陆浅浅的手机,而是他的发小喻小钱发来的。 照片里的人正是喻小钱本人,拍摄的人离他不远,看起来他被人蒙住了眼,反绑住了双手,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照片里光线很暗,他身后的背景是很破旧的墙,还有横七竖八倒放着的木棍杂物。 喻小钱的双手拴在身后一根梁柱上,他的人也靠在上面歪着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同一个人吗?应明禹握紧了拳。是谁,同时知道陆浅浅和喻小钱跟他的关系? 不行,应明禹脑子里只想得到靳杨一个人,答案会这么简单吗? “你到底是谁,你想怎么样?” 应明禹直接这样问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跟应先生玩一个游戏,放心,是个很简单、很简单的游戏。” 应明禹闭上了眼,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太着急了,这样不行。 他必须冷静下来,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他们。 170 期待的时刻 陆浅浅开开心心离开监狱,没走多远居然遇到了熟人,这一下她结结实实吓到了,这绝对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靳先生?” 靳杨笑着伸手要抱她的样子,另一只手拿方巾捂住了她的鼻子。 陆浅浅性子有些迟钝,还没想明白,就晕在了男人怀里。 靳杨扶了人上车,给她喂了一些安眠药后,开车回京。 这一路十几个小时车程,靳杨很兴奋,他觉得以前做过的所有事,都不如这次这件有趣。 把人带到事先准备好的地方后,时间还早,靳杨绑好人之后,在陆浅浅身边躺下睡了一会。 靳杨睡醒时,身边的人还没有醒,他给陆浅浅解绑后,先拍了想要的照片。除了陆浅浅单人躺在床上的一张,他还拍了张他们躺在一起的自拍,靳杨很温柔亲了陆浅浅的侧脸。 轻薄别人的老婆不是他的爱好,拍完后,靳杨翻身下了床。 应明禹对照片里的床单没印象,喻小钱却知道。自从那次在餐厅见过后,靳杨找他聊了不少陆浅浅的事,后来喻小钱还去过靳杨家里跟他喝酒说事。 靳杨家里的床单,正是照片里那样,喻小钱收到照片后立刻打车过去找他。 喻小钱无法想像,如果应明禹知道他的女朋友在别的男人那里过夜,事情会变成怎样,所以他没有敢说出来。他想先跟陆浅浅聊一次,他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已经跟应明禹在一起,还要找别的男人。 据靳杨所说,他跟陆浅浅以前就相识,虽然陆浅浅之后有了男朋友,却还是跟他藕断丝连。喻小钱会撞上茶餐厅的约会,当然不止是个巧合,靳杨为了验证他所说的话,说是陆浅浅约了他在那里会面。 喻小钱到靳杨家里按铃时,靳杨的确在家里,可是他却没在房里找到陆浅浅。 “她人呢?” 靳杨耸耸肩:“醒了之后就走了,她说是说好了今天会回应家,可能已经回去了吧。” 喻小钱火冒三丈,立刻就要冲出去找应明禹,他忍无可忍了,他要从头到尾告诉应明禹。不管应明禹是不相信还是伤心难受,也好过他真的娶了那个女人得好。发觉得越迟,应明禹受到的伤害就会越深。 “急什么,我这里有确实的证据,拿到了再走不迟。”靳杨拿了酒出来叫停了他。 喻小钱想想也是,只有一张照片应明禹不见得会信,如果靳杨真的拍了更多更可信的照片,他很想拿到手。 把人迷晕后,靳杨心情有些复杂,平复心情后带了喻小钱去他准备好的另一个地方。 一切就绪后,靳杨才按部就班跟应明禹联系,他很期待,跟应明禹面对面的那一刻。他也很期待,看到应明禹最后的选择。 相比于他的奔波劳碌,应明禹仍然待在警局里一动未动。 以京里的交通,就算他们鸣警笛开道,要去到一个未知的藏人之地,少则半小时多则一小时多。这种情况下,一动不如一静。 喻小钱的手机没有关机,因而虽然他的消息发得晚了有一个半小时,查找难度却不如陆浅浅。 方瑾施这两天休假,听说之后,直接去了喻小钱的公司和住处打探情况。 罗隐那边调查了陆浅浅这几天的行程,她去程的机票和火车票都能查到。可是从平城往回的火车票没有检票进站,还包括她*的当晚回程的机票,并没有取票。 方瑾施回警局后,几个人凑在一起开了会。 “靳杨十九号一早开了车离开小区,直到今天上午十点四十八才回去。他待了没多久,又开了车出去,至今都没有回去。”罗隐说完靳杨的行程后,也顺便说了陆浅浅的行踪。 “喻小钱今天上午忽然请假,他说有急事,当时就离开了公司。保安室的看门人看到他打车离开,查了门口的监控后,找到了那辆出租车,时间相隔不长,司机还记得他去了哪里。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他去了靳杨居住的落梅居,下车时间恰好是十一点零三分。” 方瑾施说到这里多问了句:“应队长,据你所知,喻小钱认识这个小区里的其他人吗?” 应明禹不太想说话,他发现他遗漏了太多东西。他不止不知道喻小钱认不认识那个小区的其他人,他连喻小钱什么时候认识的靳杨都不清楚。 他想起了很多零碎的记忆:喻小钱说过那个跟陆浅浅私会的人,是在餐厅外跟他说话的人,或许他在那时就跟靳杨有过接触;陆浅浅在他求婚那晚对他说,喻小钱会不会是不喜欢她,还夸张地怀疑了喻小钱的性向。 “极大可能是靳杨,他或许偏执地以为我跟浅浅还有小钱是三角关系。他可能从小钱那里得知了我是警察,不好对我动手,才想出这种报复行动。”应明禹说完后很恼火,握紧拳捶了下桌子。 “应明禹,太多的个人感情会影响判断,你冷静一点。”方瑾施劝了一句。 她知道不管是谁,面对这样的情况都很难不动情绪。哪怕再理智的人,知道未婚妻和发小同时被绑架,犯人可能是连环碎尸案的凶手,恐怕也没法再保持冷静。 差不多时间,正是饭点的晚上六点左右,追踪手机信号的人有了结果。 两个发信手机最后的位置居然在同一个区域内,而且正是靳杨在落梅居的住处那一片。 “没可能,难道真是靳杨,而且他还在家里?”那中午出去的是谁?罗隐觉得这一切都匪夷所思。 “不管是不是,我们也要去看一看。”方瑾施说这话时往应明禹看过去。 “老师那边我去说,你们赶紧申请搜查令吧。”杜秀秀看应明禹沉思不答,接了一句。 事不宜迟,所有人立刻分头行动,李连兵带齐了东西跟他们一起过去。 他们先在附近楼里观察了靳杨家中情况,无论怎么切换角度也没发现家里有人。之后罗隐跟方瑾施去敲了门,无人应门,他们拔枪后,才拿了物业给的*,突入进去。 检查确认家中无人,没有危险,李连兵带了痕检的人进屋检查。他们很快在显眼的地方找到了陆浅浅和喻小钱的手机,可惜这并没有任何帮助。 客厅桌上的红酒杯上检测到指纹,其中一个杯子上的指纹和靳杨家里大部分地方采集到的可以肉眼匹配,另外一个他们很快调取了喻小钱和陆浅浅的指纹做比对。 喻小钱独自租住,去他家套取指纹很容易,四点半得知他出事后就已经做了这个工作。好在陆浅浅之前在省城做过公职,入职时候会录取指纹,免去了去应家的麻烦。应明禹还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更不提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准岳父。 指纹对比确认喻小钱到过靳杨家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事。 方瑾施很快回来时,给应明禹带来了一个东西,上面贴了纸条,写明要交给他。 应明禹一直在警局研究靳杨的资料,他看了之前所有关于靳杨的调查报告,想找出他在京里会有什么藏人的地方,可是得到的信息很少。 靳杨没有任何交心的朋友,唯一最亲的女友已经成了他人的妻子。应明禹打过去问了,对方配合度很低,没有提供太多可用的资料。 拿到那样东西的应明禹很不解,他是个科技白痴,靳杨留给他的是一个平板电脑。 方瑾施解释了痕检把东西拿给他的原因:“开机密码只有三次机会,刷机可能会破坏里面的线索,连兵说既然东西写明要给你,说不定密码是跟你有关的数字。” 应明禹没再纠结于找不到的隐秘地址,集中心神解密码。 涌入脑中的数字很多:跟他自己相关的,靳杨会知道的,他和浅浅、小钱的生日;靳杨或许会希望他能知道的,靳杨的生日;其他相关联的,他跟浅浅认识靳杨那天的日期,他们去拍照的日期。 “怎么,想不到还是想到的太多?”方瑾施猜了一些却没敢试。 虽然把事情交给应明禹或许会让他压力太大,但他毕竟是当事人,而且应明禹的性格,他也不会希望其他人插手,把难题交给别人。 应明禹只是在谨慎辨别,究竟在他们三个人里,靳杨意在哪一个? 思来想去,他都只有一个答案,才能解释现在的所有事情。 应明禹输入了自己生日的年份和月份日期,平板顺利打开了。 尽管如此,他一点都不开心。 方瑾施吃惊的同时,看了看平板桌面。 没过一会,响起了拨号类似的嘟嘟声。应明禹不太明白,方瑾施替他接了起来,用口型说了两句,立刻去喊了追踪信号源的人来连设备调查。 视频通话连上后,应明禹黑着脸看到了对面的人,毫无疑问是靳杨。 应明禹试着想分析他身后的背景是在哪里,很快得出一个没有意义的结论——靳杨身后放了一块白色布板。 “应先生,许久不见,不想看到我?” 应明禹没有开口,他在等设备组弄好东西,就算找不到来源,至少录影得留下。 171 论相同之处 “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话,那我可就挂断了。”靳杨浅笑着说。 应明禹没再忍,开口问他:“所有的错都在我,为什么不冲着我来?我们来做交换,你想杀的人是我,不是吗?” 靳杨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应先生在说什么?” “我不想跟你绕圈子,你放了浅浅和小钱,我保证束手就擒。” 靳杨只是笑笑,他不想怀疑应明禹这个提议的真实性,只是可行性太低。 以应明禹的身份,警局的人不布局抓人才是怪了,更何况他是警察,身手肯定不差,靳杨不认为自己能控制一个刑警。 “应警官,我说了,我想跟你玩的游戏很简单,你提的想法太复杂了。” 应明禹没想到他会承认之前的事是他所做,他脸色更差,后背发寒。 靳杨居然毫不遮掩直接跟他对聊,还说出了游戏的说法,看来对方要么是已经安排好退路,要么……就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 “你到底想怎么样?!”应明禹没来由地心慌,他很害怕,母亲死后,他第一次这么害怕,他感觉他可能会失去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这一次,又是因为他的原因。 靳杨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说过了,我只想跟你玩一个很简单的游戏。” 应明禹咬牙忍住了脾气:“你说。” “我一直都想说,是应先生没给我机会。”靳杨笑着换了话题,“不过我猜,应先生一定很思念自己的两位‘心上人’,不想先看看他们的情况吗?” 应明禹坐直了些,他不知道靳杨会要求他做什么来交换,但无论如何他也想知道浅浅和小钱现在如何。 “在这个平板的桌面上,有一个监控按钮,应警官点进去,就能看到实时情况。不过可惜,每个整点只有一次机会,一次只能看到一个人,每次只有三分钟。好好把握,哎呀,九点已经过了五分钟,看来应先生错过了这个整点的监控,真是遗憾。” 应明禹看了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后,又看了手表,确定时间无误,他稍微看了身旁忙碌的人。 同事摇摇头。 “既然已经错过了,应先生想跟我聊一聊吗?”靳杨自己主动提供了延长通话的机会。 “你还没说,想跟我玩什么游戏。” “这个不着急,应先生其实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我想跟你聊点别的,不知道应先生有没有空听呢?” 应明禹没有拒绝,只是他不想再看到靳杨,把平板放在了桌上。 “看来应先生跟我无话可说,那一个小时之后……” “没有。”应明禹立刻拿起了平板,“你到底想说什么?” 靳杨笑看着他:“说说我跟应先生之间,相同和不相同的地方。” “我们完全不相同,你是杀人凶手我是警察,有什么共同点,我倒想听听看?” “看来应先生真的对我了解不多。我们身高一样,体重也是一样,这一点很浅显,难道应先生也没发现吗?” 应明禹没心思跟他扯这种无聊的事,他也没注意到靳杨说的事。 “除此之外呢?” 旁边同事写了纸条给应明禹:服务器在国外,查不到。 “虽然应先生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可是之后的成长经历,我们俩也差不多。同一所初中同样的高中,只不过应先生进了警校……” “进警校不好吗?”应明禹虽然知道再聊下去也找不到靳杨在哪里,却还是继续跟他说了下去。 既然靳杨自己想给机会让他了解,应明禹想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没有,应警官很适合。”靳杨真诚地说,眼底闪过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可惜我们的专业相距太远,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我跟浅浅,倒是聊得来。” 听他提到陆浅浅,应明禹深吸了口气。 “嗯,说家世,我们俩相似之处也不少,我爷爷那一辈是从政,到了父辈开始从商,也算是相当。” 应明禹不晓得靳杨到底想跟他讲什么,他们性别相同,就算门当户对,难道还能有什么缘分不成? “我一生顺遂,过了三十才被女人伤透了心。应先生差不多,只是目前你似乎情场得意,不过几年之后,可就说不准了。” 应明禹勾起冷笑,对方自己提到痛处,还想挑拨他和浅浅。 “靳杨,你以为凭你一张口胡说,我就会相信,浅浅会背叛我?” 靳杨摇头:“应先生事先就告诉了浅浅,我是个危险人物,我又怎么能俘获芳心呢?不过,陆浅浅是怎样的人,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浅浅待我如何,我自己知道。你别跟我说,你是想替我扫除障碍?”应明禹换了想法,他起初还以为,靳杨要杀的是负心人,而他就是那个靳杨眼里脚踏两条船的目标。 靳杨没有应承:“应先生还真是厚此薄彼,至今连一句都没有问及你那个发小。” “小钱是我的至交好友,如果靳先生有意帮我,应该不会对他不利吧?”应明禹顺着说下去。 “好友?应先生这么想,喻小钱可不一定只是这么看待你。说话时间不短了,应先生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忙,先说到这。” 视频通话应声挂断了,不容应明禹阻拦。 看来靳杨真以为喻小钱喜欢他,而且他判断错误,靳杨并不是想对付他。靳杨可能是把自己代入了他的身上,靳杨想在他这里挽救曾经的失误,让所有一切在发生之前纠正过来。 在陆浅浅出轨之前,替他杀了未婚妻,或许是靳杨打的主意。可是如若如此,抓喻小钱意在何为? 而且,靳杨说的游戏,到底是什么? 时间已经走过九点半,应明禹先回看了一遍他们的对话。靳杨至今只说到了他们相似的地方,还没开始说最重要的不同之处。 “我们已经让所有派出所和片区的员警都分散开,先找区内荒僻之处,希望能有好运。”方瑾施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这么说了句。 既然靳杨已经回京,中午还在家里见过喻小钱,他把两人再带出京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从陆浅浅早晨那张照片的光线可以推断出大致方位,可是万一靳杨早有准备,刻意找了窗户朝向奇怪的房子,或是调整了光照来源,可能会是误导。他们还是广撒网安排了人先四处去找,哪怕机会渺茫,仍然要试一试。 有一些绑架案便是因此破获,虽然几率不大。 “谢谢,辛苦你们了。”应明禹稍微恢复了神智。 既然已经能确定凶徒是靳杨,而且也有了线索,应明禹想冷静下来,给浅浅和小钱多找出一分生机。 “你振作起来就好,那…我也出去找人了,你留守这里,自己要多加小心。” 应明禹点点头。 时间紧急,应明禹有些事情想确认,打给了赵家升。 “明禹,你现在才来问这件事,是小钱终于跟你开口了吗?” “什么意思?”应明禹没想到家升会这么说。 赵家升不清楚情况,还在贫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最好是跟浅浅更亲密一点,干脆把小钱打击到不敢再见你为止,难道你没听懂吗?不过我真没想到,你都求过婚了,小钱事到如今才跟你坦白。” “你的意思是,小钱真的是同性恋?”应明禹仍旧不敢相信,虽说这两年他很少回京,可是发小有这种心思,他真的从没想过。 赵家升听他口气,正经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小钱没跟你说,难道是你自己发现的,还是说,是浅浅意识到了?” 枉应明禹一直说陆浅浅迟钝,这次他真是打脸。 “你认识靳杨吗?就是那次你拍到跟浅浅在桌边看画册的男人。你听小钱提过他的事吗?” 赵家升思考后回了话:“没有,这个男人怎么了吗?他跟浅浅,还是跟小钱之间发生了什么?” “没事,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你如果遇到靳杨,或者想起来跟他相关的事,马上打给我。” “明禹……”赵家升被挂断电话后,没空再理会女朋友,找了个地方回忆近些日子小钱跟他说过的事。 喻小钱是跟他说过,觉得陆浅浅行为不太检点。赵家升当时还以为他纯粹是因为对应明禹的私心,还有那天他发的照片。现在想来,喻小钱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如果只为了这点事,他不至于想那么多,还说出那种话。 可能有人从中挑唆,又或者喻小钱发现了陆浅浅的其他事。 从刚才的电话听来,至少那个叫靳杨的男人一定脱不了关系。 思前想后,赵家升把上次的照片找出来,处理后只留了靳杨在其中,而后发在了交通局内部群里。他说是找这个人有急事,问所有一线人员有没有人今天在哪里见过他。 赵家升弄完这些看了下时间,快要十点了。 应明禹这么晚打给他,事情一定很紧急。赵家升也很着急,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想来一定跟陆浅浅和喻小钱都有关。 应明禹那边差不多,快十点,他提前进了监控软件查看,里面暂时没有内容。他跟身旁的同事确认好了是否能确保无误录下完整的监控记录,就静待九点整的到来。 至于靳杨说的每个整点只能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情况,应明禹在刚才已经想好了。 172 第一个整点 陆浅浅失踪的时间更久,而且她是个女孩子,应明禹无论如何也想先确认她的情况。 十点整一到,监控软件里果然出现了二选一的界面,应明禹毫不犹豫就选了未婚妻。 视频接通很快,陆浅浅看起来没有换地方,只是此时天色已晚,她所在的地方只有一盏孤灯,只能照到她大致的情况。 陆浅浅坐靠在床头,双手反绑在身后床柱上,她口里系了绑带无法清楚说话。 “浅浅!”应明禹看清大概情况,忍不住叫出来,明知道她不可能听得见。 摄像头就在能正面拍下陆浅浅的床尾,而她好像也知道监控的存在。 “呜……”陆浅浅看着摄像头摇头,眼泪也随着落下来,似乎很想跟他说什么。 “浅浅你别怕,我一定会来救你,你等我……”应明禹有点不忍心看,可是他不能不看。 绑手的绳子看不清,绑口的带子却能大概分辨,是条白色的丝绸带子。陆浅浅嘴角两侧已经出了血,看来她被绑着的时间不短了。除此之外她身上暂时没有其他的伤,只是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有一会后,陆浅浅似乎冷静下来,她没再挣扎也不再落泪,而是摇头晃脑好像在做什么。 应明禹知道陆浅浅有些急智,集中心智想看她到底要表达什么。 三分钟不长不短,很快就过去了,监控恢复到一片漆黑。 应明禹立刻就换到了电脑上去看刚才的影像记录,看多一次就会更心疼一次,他却还是一连看了好几遍。 很快他明白了陆浅浅的意思,她一开始的摇头和后来的举动都是同一个意思——她是在说不,她想说不是她,还是想说不是什么?不是靳杨? 应明禹脑子很乱,看到未婚妻的现状后,他反而思绪混乱了。 在他想跟靳杨联系时,对面又拨了过来。 “应先生果然是情深一片,毫不考虑就选了陆浅浅,喻小钱可是期待着接通你的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你的意思是,浅浅看得到听得到我?”应明禹没想到他看的竟然不是监控,而是视频通话。 “现在知道也不迟,反正应先生该说的都已经跟浅浅说了,不是吗?” 应明禹没有再后悔刚才的事,收敛心神问靳杨:“你跟浅浅说了通话三分钟的事,你还告诉了她所谓的游戏内容,是吗?” “我们刚才聊过了相同的地方,还没说,我跟应先生不一样之处。”靳杨没接话,自说自话。 “我有至交的发小、朋友,还有相爱的未婚妻,你一样都没有,这还不够吗?”应明禹确保陆浅浅暂时无事后,试着激怒对方,想看看靳杨会不会恼羞成怒说错话。 靳杨默了片刻,脸色不变慢慢回道:“应先生说的没错,从小到大,我都太过优秀,不管我怎么对身边的人好,如何把他们当朋友当兄弟,他们都没有这么看待我。” 应明禹无法感同身受,他从没有特别对谁好过,也没有被谁辜负过。 “我本来以为我找到了这世上最好的女人,我想给她一个最光明的未来,可惜……” “浅浅跟你那个前女友不一样,你跟她接触过就应该知道,她很爱我,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女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到那一天,你怎么能保证她不会出轨?不说这些,我们来聊一聊你所谓的好朋友,你当他是朋友,有想过他是怎么看待你吗?” “我刚知道这件事,我想跟他道歉,你能让我现在跟他通话吗?” 应明禹知道刚才是转切过来的视频通话,就知道控制的人是靳杨,他根本就能随时切换。 靳杨不为所动地摇摇头:“下一个整点应先生想说什么可以慢慢说,三分钟能说的话可不少。” “那你现在该告诉我,到底想跟我玩什么游戏了吧?” 应明禹甚至怀疑以靳杨的智商,当初怎么会被一个女人欺骗了十年之久。不过再聪明的人,面对感情之事也难保头昏脑胀不清醒。 “本打算等下一个整点过了之后,再跟应警官细说,既然你着急,那我就早点告诉你好了。”靳杨倒也干脆,“游戏很简单,二选一。” “下一个整点过后,应先生可以说一说,你选哪一个,我会告诉你他/她在哪里,你可以救你选的那个。” “怎么选?”应明禹知道这个简单的游戏不会像靳杨所说那么简单。 “这个应先生还用我教吗?你更想救谁,就选谁……哦,应警官是公职人员,要先救平民,这一点好像他俩没有差;那从亲疏有别上来看,从小认识的朋友和新近求婚的女友,究竟谁比较亲呢?” 应明禹没空跟他逞口舌之快,他想知道的是,靳杨究竟会在谁那里? 如果浅浅和小钱所在的地方很近,那从他做完选择,到他赶去救人,靳杨完全能赶到另一处杀人,选择就是多余之举;如果不是这样,那他选中跟靳杨在一起的那个人,靳杨完全可以给他另一个人的地址,他一样救不了人…… 这个游戏他根本没有赢的可能,除非靳杨完全守约,哪怕他选对了,也如实告诉他地址,而且靳杨还要给他时间赶过去救人。 “我知道应警官在想什么,我保证游戏绝对公正,不管你选谁,我都会在十二点整动手,如果你赶得及,那就是你赢。如果应警官选错了,或是没能赶上……那真是遗憾,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被抛弃的那个人会是什么下场。” 应明禹心口一紧,前四个死者的碎尸他全都看过,他不敢想象陆浅浅或是喻小钱变成那样…… “说了这么多,时间也不早了,应先生不是现在就想告诉我,你已经选好了吧?” 应明禹没说话。 靳杨看他脸色比之前更差,笑着切断了视频通话。 时间悄无声息走过了十点半,距离下一个整点还有段时间,应明禹联系了在外搜寻的队伍。 “应队,根据你的指示,我们正在城南进京这片新修的楼盘里搜寻,暂时没有发现。” “应队,我们在城北拆迁未拆的村落逐户寻找,暂时没有发现。” 听完他重点想知道的两片,其他地方也全都是一样的答案。从下午三点事发,到四点半增加受害人,到现在还不到八个小时,三分之一天,想在京里找到两个被绑的人的下落,实在太强人所难。 最后期限是今天的十二点,倒计时一个半小时不到。 应明禹把地图拉过来重新画了区域,从他这里出发,一个小时刚刚好能大概赶到的地方……他相信了靳杨说的游戏绝对公平,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疯子真的没撒谎。 根据之前的照片,应明禹推测陆浅浅在的地方应该是城南那一片的新楼盘,窗户很大阳光充足,能安放床铺,一切看起来都很新。喻小钱则恰好相反,墙壁破旧还有很多杂物,很明显久无人居,跟拆迁区的老旧平房很符合。 应明禹一开始就认为靳杨不会把两个人放在同一方位,既然他说了公正,那肯定是在他自己不能在一小时内更替的地方。 拆迁的片区有限,而且平房比楼房好查找,应明禹希望能先找到喻小钱,这样他不会太难做选择。 可是离他的选择时间只剩下半小时左右,他不能在十一点过后犹豫太久,会失去救任何一人的机会。 找人的分队在这么短时间有突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应明禹想从其他角度去揣测靳杨的心理,动机这块,他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靳杨究竟会如何选择目标?他到底想杀谁,是浅浅,还是小钱? 靳杨的未婚妻背叛了他,他也是因此心理变态,从这个角度分析,或许会是浅浅;可是他的性向已经发生变化,浅浅应该不再能引起他的注意,那就该是小钱…… 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考虑一个变态杀人狂,应明禹又推翻重来。 靳杨每次杀人都是因为他认为他选择的对象对他不忠,可是这一回不同,浅浅跟小钱都不是靳杨的对象,他们都是跟他应明禹有关系的人。 应明禹把自己代入到了靳杨的位置,也就是说他想杀的是对自己不忠的人……浅浅是他的女朋友,应明禹没有怀疑过她,或许靳杨发现了一些什么蛛丝马迹,或是误会了浅浅和什么人有染,比如那次去接浅浅的易生? 可是小钱呢?就算小钱真对他有什么爱慕之情,根本没说出口过的感情哪里谈得上背叛?这样完全说不通了,靳杨为什么会抓他? 莫非只是个障眼法?还是另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小钱素来内向,应明禹虽然跟他自小相识,后来关系也很好,可是小钱很少对他说心事,他对小钱私底下的事知道的实在不多。 应明禹觉得他缺失了很多信息,如果要在三分钟内跟喻小钱询问,恐怕神仙也做不到。 尽管如此,应明禹列了问题表,而后逐条删减,寻找能最快速问到最核心信息的问题。 他现在希望,小钱能比浅浅冷静,快速回答他的提问。小钱被抓的时间还短,应该精神和身体状况都会好一些。 部署完外面搜查队的事,应明禹看看表,静待十一点整的到来。 173 第二个整点 陆浅浅体质不太好,睡到二十一号下午才醒,睁开眼后她很快察觉了自己的处境。整间房除了她坐靠的床,并无其他家具摆设。 床对面墙边挂了挂钟,她从那里得知时间是三点五十二,各个窗户都挂了黑布,光线不明,陆浅浅花了一会时间才确定现在是下午而非夜里。 不用多想,抓她的人是靳杨,原因似乎也不需要多猜,应明禹查案的方向是正确的。 只是陆浅浅不明白,靳杨抓了她又不杀她,把她绑在这里想做什么?很快她明白了,靳杨一定是想逼应明禹就范。陆浅浅脑子有些昏沉,想完这些之后,才感觉到饿。 她试着挣脱绑手的东西,又饿又昏的情况下,只是徒劳无功。陆浅浅集中精神想找点工具,只在床尾正中央看到一个平板,屏幕暂时是黑的。 就在她好奇地观察时,屏幕亮了起来,靳杨出现在视频对面。 “浅浅你已经醒了?” 陆浅浅沉着地看着他,她无法说话,只能如此。 “放心,时间还早,稍晚些我会让你跟应先生见面,就通过这个小框框。” 陆浅浅眼睛亮了一瞬后,又恢复了冷漠,她不相信对方会这么好心。 “我知道你怎么看待我,事后你会知道,我是在帮你。” 陆浅浅有点想笑,他抓了她来威胁应明禹,还好意思说他是在帮她?她真是想不到疯子的思路。 “你不信?我也不怕跟你说。除了你,我还在另一个地方,绑了应先生的朋友喻小钱。”靳杨看到陆浅浅脸上现出担忧的神色,笑着继续往下说,“你猜猜,如果两个人只能救一个,应先生会选谁呢?” 陆浅浅脸色惨白,她根本不愿意应明禹去做这个两难的选择。 “浅浅,你或许觉得这个男人很爱你,但实际上呢?这次这个选择题,不是帮你考验了一下他吗?” 陆浅浅咬着口里的绑带摇了头,她不需要这样的考验,即便应明禹选择喻小钱她也不会恨他,或者说,她希望应明禹选他的朋友而不是她。 靳杨没料到陆浅浅这个态度,她用力往前躬身后,好像想往身后的墙上撞头。 “住手!如果你现在自杀,我立刻去杀了喻小钱。” 陆浅浅停下后,红着眼眶往靳杨看过去。 “想不到你是个这么消极的人,你怎么不想,你的心上人那么聪明神勇,说不定他有办法救出你们两个?你就这么一死了之,应明禹会怎么想?” 陆浅浅无法反驳,她低了头不想再理会靳杨。 “这个摄像头会一直开着,我随时都能看到你,别耍什么小聪明。现在…才刚七点,你没吃一定很饿,不过我也是一样,总算公平了点吧?” 陆浅浅根本不想理他,抬头靠到墙上,节省力气。 “最快…两个小时后,或是三个小时……等应先生拿到我留给他的平板,每个整点我会给他三分钟的时间,让他来选择,想看到谁的情况。” 陆浅浅忍不住流下泪来,这或许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可是她这个样子,还不如不见。一切都是她的错,她的愚蠢,她的脆弱,她给他找了这么多麻烦。 “现在哭太早了,我十二点整才会去杀你们,至于是杀你还是杀喻小钱,你不妨猜一猜。” 陆浅浅抬头往靳杨那边看过去,这次她试着想说话,但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你让我杀你我就杀你,那我不是太没有原则和骨气了吗?”靳杨说完这句就切黑了自己那边的画面。 陆浅浅回到了刚才的姿势,她的确很饿,身体还有些麻木和僵硬。头很昏沉,她害怕自己又睡过去,会错过了整点的重要时刻,一直强撑着看钟。 喻小钱那边的情况差不多,却又差了很多。 他中午才被抓,最后一餐是早饭,饥饿也有,但还不至于头昏眼花。 只是他坐在地上,四处脏乱差,比不得陆浅浅还有一处柔软的床铺栖身。 喻小钱醒来已是七点半过了,他对面地上支着平板之外,还放了一个床头用的小闹钟,他认识,那是靳杨家里的。 “小钱,怎么样,还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这份礼物吗?” 靳杨的声音响起,他回过神往平板看过去,立刻回了话。 “姓靳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绑到这种鬼地方,你想干什么?” “呵,”靳杨刚跟陆浅浅聊完不久,对这两人的智商差别,他唯有一笑而已,“你既然知道应明禹是做刑警的,难道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来结识我吗?” 喻小钱有点明白过来:“你是他在查的案子的嫌疑人?” “总算还没有笨得无可救药。要是我跟你说,陆浅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接近我呢?” “你不是说你跟陆浅浅以前就认识?”喻小钱转过弯来,“你在骗我!” “哈哈,还是跟你聊天有趣。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随便给你发两张照片,你就信以为真。” “混蛋!你把我关在这里想做什么,明禹不会放过你,他一定会抓到你!” “我相信,他当然会抓到我,不过要在我做完这个游戏之后了。” “什么游戏?”喻小钱大概猜到,靳杨抓了他肯定是想对付应明禹。 “二选一,你跟陆浅浅,你说你那个做刑警的发小,会选择救谁?”靳杨坦言相告,把对陆浅浅说过的游戏规则,又说给了喻小钱听。 “王八蛋,我竟然会相信你!现在就来杀了我,放了陆浅浅!” 喻小钱悔不当初,他就不该听信这个小人的三言两语,怀疑应明禹看人的眼光。既然是应明禹自己挑中的女朋友,又怎么会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他不止冤枉了陆浅浅,还看扁了自己的好友。 明白实情的喻小钱恼恨不已,他同样不希望应明禹为难,二者选一他觉得自己死有余辜。 “何必这么心急,你还没告诉应明禹你的心意,等说过之后再死,也算是死而无憾。” 喻小钱咬了牙没回话,他从没想过要把自己这份不可告人的心思跟应明禹说,哪怕是临死之前,他也不会说出口。 “先聊到这里,可能你的明禹很快就会跟我联系了。” 十点整应明禹没有选择跟他通话,喻小钱并无怨恨,哪怕下一个整点应明禹依然选择陆浅浅,他也不会恨他。 喻小钱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错信了靳杨,还对应明禹说了不少中伤陆浅浅的话。 期间他也曾大声呼救,可是这里四处似乎都很荒僻,渺无人烟,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十一点整,应明禹接通了喻小钱这边的视频通话。 “小钱,你听我说,我现在会问你几个问题,你想清楚快速回答我……”应明禹说到这里发现喻小钱并没有被堵住口。他最初就想过,喻小钱一定是在要拆迁的村子里,根本没有人。 “不,明禹,你听我说!靳杨是个疯子,他一定是想杀了陆浅浅让你痛苦,你不用管我。” “小钱,时间不多,你跟我说,你认识靳杨后,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是不是想追求你?”应明禹本来准备的都是点头摇头的问题,没想到喻小钱可以说话,他忍住尴尬问了出来。 喻小钱羞愤地偏了头,事到如今恐怕应明禹什么都知道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自己很恶心,对你…是痴心妄想。我真心祝福你和浅浅,你应该救她,也一定要救她,她是你的未婚妻,她是个值得你爱的人。” 应明禹知道他问的事太过露骨,却还是追问了句:“你先告诉我,你跟靳杨发展到哪一步,你们在一起了吗?” “我跟那个变态没有任何关系,他骗了我,说陆浅浅跟他有私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明禹,你相信我,一定要救陆浅浅。” “小钱,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启齿,但你一定要告诉我实情,否则我怕我会出错。” “我跟靳杨没有私情,他只是为了骗我破坏你跟陆浅浅的感情,才会接近我。明禹,你不用管这些不相干的事,他不会来杀我。他一定是自己得不到心上人,才会对你嫉恨在心,想杀了浅浅来报复你。” “你放心,小钱,不管是浅浅,还是你,我都会想办法救你们。你不用太过悲观,对我有点信心。”应明禹没再追问,安慰了喻小钱一句。 “嗯,我相信你。小时候,每次我出事,都是你帮我。来京之后,也是你…一直帮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心意。” 喻小钱摇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不用在意我的龌龊心思……” 应明禹还想说的时候,时间到了,屏幕瞬间回归到没有内容的界面。 如果喻小钱所说不假…可是……应明禹不太相信,他总觉得小钱有所隐瞒。 但在三十多层十多栋的新楼盘,和三十多户六七片的村落里选择,应明禹无论如何也不敢冒险,他一定要选更难找的那一个。 这或许是他的借口,其实他更在意浅浅,所以才对好友的性命置之不理……应明禹意识到这一点时,对自己这个选择有些不忍。 他考虑的这片刻,靳杨就拨过来了。 “应先生想好了吗,到底要选谁?” 173.5 必输的选择 “我……” “应先生考虑清楚,说出口不容反悔,考虑太久或许会赶不及救人。” “我选浅浅,告诉我她在哪。” 应明禹没再犹豫,他不管这是出于私心还是分析,这一刻他已经做出选择。 “应先生可以准备出发了,你先往南,地址我会发在你手里的平板上。” 视频通话挂断后,应明禹正要出门,接到了赵家升的电话。 “我有同事中午指挥交通的时候看到过你说的那个男人的车,沿着通顺道往北开去,你让人去查沿路的 测速监控试试。据同事所说,那个男人当时闯了黄灯还压线,他过去查看过,可以确认就是本人。” “谢谢你家升。”应明禹立刻把这个事告知了同事,他则带了平板出门。 上车后还没收到地址,应明禹不太懂这些,问身边的人,带出去后没有网是不是还能接收信息。 “这台机器应该有电话卡,进局里之后并没有连过网。”开车的同事简单说。 应明禹愣了下,他也有考虑过,靳杨要跟他联系,一定在一个有网络的地方,所以浅浅所在的新楼盘可 能性更大。如今看来,难道…… “疑犯使用的是电脑设备,他那边是网络信号,如果是电话信号我们早就找到了。” 看来他的考虑没有错,若非如此,就是靳杨此时也正在赶去杀人的路上。 说不定他们的人会更早一步找到喻小钱,应明禹焦急地等着两处的信息。 开出去没一会平板上来了信息,是城南杏水花园十一栋三三零五号房。同时发来的还有警告:门外有监 控头,应警官到了之后看我一眼,就能进去救人。如果我没看到应警官,却有人试图闯进去,出了什么事 一切后果自负。 应明禹通知在附近的员警时,就说了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行程过半时,那边来了回信,从楼上往下攀爬后,在窗外发现了贴在里面却是给窗外人看的打印纸 。 “破窗而入,后果自负。” 虽然靳杨可能是虚张声势,应明禹不敢拿陆浅浅的命来赌,让他们暂时不要突入。 另一边方瑾施在十一点半后来了回音,说他们已经在城北皮坡村外找到了靳杨的车,目前正在调人四处 入村搜寻。 最好的期望是他赶去救了陆浅浅,方瑾施他们也能赶上找到并救了喻小钱。 应明禹挂心着两处的情形,只恨车速有限,无法一步登天飞到陆浅浅身边。 十一点五十,应明禹飞奔下车,电梯等在一楼,他冲进去后跟了当地员警一起上到三十三楼。 在门口抬头看了监控后,应明禹拿了房卡进门,其他人有序进入,立刻分组开始四处搜查。 开了灯之后房里挂的黑色窗帘没了意义,四处一目了然的情况下,应明禹很快在窗户朝南的主卧找到了 绑在床头的人。 “浅浅,没事了!”应明禹冲过去抱住人,帮她解开绑口的东西后,才要拿刀去割绑手的带子。 负责拍照的同事来不及阻止,也没多说什么。 “为什么选我?你不应该选我。”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你放心,其他人已经去救小钱了,他不会有事的。”应明禹不想让自己的小女 人担心,劝慰了几句。 陆浅浅搂住应明禹脖子后,抬头去看对面的挂钟,十二点就要到了。 靳杨不在这里,一定在喻小钱那里。 “我没事,你快去救喻大哥。”想到这里陆浅浅想要收回手。她不该这么自私,而且或许她已经害了应 明禹,否则他怎么会选错人。 应明禹没理会抱起了人:“我先送你去医院。” 喻小钱跟陆浅浅一个南一个北,应明禹知道他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不如先做好手上的事。 “应队,房里发现*,不过已经取消引爆,通知了排爆组来处理。” “好,麻烦你们善后。” 把陆浅浅放上车后,时间走到了十二点整。 “应队,平板有拨号过来。” “浅浅,你先去医院,我随后就来。”应明禹过去接了视频通话,靳杨出现在对面,而后设备被放回了 原位。 应明禹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喻小钱,靳杨则背对着他往那边走过去,手里还拿着刀。 “住手,靳杨!” 靳杨没有转头就作答:“应先生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拿什么来阻止我?” 喻小钱挣扎着要拿腿踢他,然而没有什么用,靳杨坐在他腿上压住人,右手里的刀很快没入喻小钱肚子 里。 “住手!”应明禹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 靳杨手里的刀带着血拔出来,洒落了一地,他折返过来切断了通话。 应明禹闭上眼把平板递给了身边的同事:“拿回去分析。” “应队要先去医院吗?”上车后同事好心问了句。 应明禹一会后才回话:“回局里。” 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浅浅已经没有危险,他暂时无法面对她。 这次靳杨把所有的证据都给了他们,即便不能当场抓获,相信也不会差物证给他定罪。 应明禹其实不怎么关心案子的后续,他牵挂的是喻小钱,悔恨的是他选错了人。 靳杨如他所说的守约,他没有撒谎骗人,准点去杀人。他为什么会选错人,到底是感情影响了判断,还 是他根本就是私心作祟。 因为浅浅是他心爱的人,所以他明明觉得小钱才更有可能是靳杨的目标,却没有选他? 现在想来,小钱一定撒了谎,他肯定跟靳杨之间有些什么。而靳杨因此认为喻小钱对爱不忠,心中放着 一个人,却又跟另外的人在一起…… 浅浅怎么会是靳杨的目标,他到底从哪里推断出这个结论,说出选择浅浅的话? 应明禹从来没有这么不能自控过,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刑警,是否还适合做现在这份工作 。 这时方瑾施来了电话,说他们已经找到喻小钱,抓住靳杨,目前正送喻小钱去最近的医院抢救。 “小钱情况如何?” “我们赶到时,靳杨正要再对他行凶,我们没来得及阻止,喻小钱身中两刀,出血严重,目前还不知道 是否伤到脏器。” “我马上过去。” 他们跟其他同事说明情况后,转了方向往城北的医院开去。 距离太远,应明禹进去时,喻小钱已经在急救室做手术了。 “通知他的家人了吗?”应明禹看方瑾施在一边等,问了一句。 方瑾施摇摇头:“你说要过来,所以……” “没关系,我来说。”应明禹去了医院侧门外打电话,虽然他一再道歉,可是喻家的人根本没有理解他 的意思。 “我说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小钱,不止是字面意思……算了,两句话说不清楚,你们明天赶早过来,我 去接你们,到时候再细说。” 挂断后,应明禹靠在一边墙上望着天发了很久的呆。 如果小钱救不回来,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喻家的人交代,也不知道以后如何跟陆浅浅在一起。即便小钱救 回来了,应明禹也无颜面对他。 这次这个案子,他办得一塌糊涂,不管怎么选,最后都会落得惨淡收场。大概这才是靳杨的最终目的, 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是输的一方。 方瑾施找出来看他心情不好,想了一会没过去,返身回了手术室门口等。 她觉得只要喻小钱度过难关,应明禹跟陆浅浅之间,还可以挽回。不管怎样,这次的事,错不在陆浅浅 ,应明禹只要想得通,不钻牛角尖,他们仍然还是一对神仙眷侣。 应明禹进去时看到方瑾施还在,过去坐下说了句:“我在这里等,你先走。” 方瑾施不知道该说什么,站起身后,考虑半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二十二日这个凌晨,注定特别漫长。 应明禹等到四点左右,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说命暂时保住了,要再观察几天情况看人是否能恢复 ,可能随时会有反复。 应明禹暂时松了一口气,坐在病床边看着刚从生命线上拉回来的兄弟。 陆浅浅到医院后,很快挂了营养,局里的同事帮忙买了流食,她吃不下什么,很快就躺下假装睡着了。 应明禹一直没来,她也根本睡不着,每过一会就要问一下喻小钱那边的情况。 负责留守的小员警并不是他们组里的人,也不太清楚情况,看她问得多了,才打回去问了下。 听说喻小钱暂时度过危险期,陆浅浅没再麻烦员警,独自一人侧躺着默默落泪。 她觉得应明禹这次的选择大错特错,他应该选喻小钱,就算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怪他。如果她像喻 小钱一样还能侥幸不死,她醒了之后,他们还能回到以前那样,她不会让他有负疚感。 可是现在,喻小钱出了这种事,陆浅浅很内疚,她相信应明禹比她更难受。她不知道要怎么挽回,也不 知道要怎么宽慰他。 陆浅浅做了最坏的打算,她本就知道这是一场梦,迟早有梦醒的一天。他替她把这场梦造得太过美好, 她一时还真以为他们会有什么以后。 现在,是该梦醒的时候了。 陆浅浅抬起没打针的左手,看了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 泪光中,钻戒仿佛有无数道光束,太漂亮的东西都不会长久,她这次戴上的时候,真的没想过还会取下 来。 她到底该怎么做? 174 我们分手吧 隔天杜秀秀上班才听说昨晚的事,组里就她和方瑾施两个女生,方瑾施说来说去是陆浅浅的情敌,她放下手里的事去医院探望了陆浅浅。 陈琛正巧从学校过去探病,两人先后进了病房。 “其实我没什么事,休息两天就会好,你们有心了。” 杜秀秀看她眼眶红红的,想来早晨听说的事是真的,坐下问了句:“你家里人赶来不方便,没有通知应队长的家里人吗?” 这个事本该由应明禹自己去做,就算昨天太晚来不及,现在已经天亮很久了,应明禹不该如此疏忽才是。 “一点小事,应叔叔和然姐平时都很忙,没必要麻烦他们。” 陈琛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时看了杜秀秀一眼,他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不明白为什么最该在的人却没在这里。 “我从局里过来时,听说应队长去接喻小钱的家人了,可能要等他那边忙完,才会来看你。浅浅,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先把身体养好。” 陆浅浅浅笑着点头:“我知道。” 应明禹不来看她,她虽然难受,可是等他来了,她恐怕也不会好受。她猜不到他会说什么,如果他真的……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 杜秀秀跟陈琛离开时,思来想去还是打给了方瑾施,问她方不方便通知应家的人来照顾陆浅浅。 方瑾施这才想起来,她只顾着应明禹,倒忘了考虑陆浅浅的处境和感受。 易然很快去了医院,放下高汤坐下后先数落了应明禹:“这孩子真是的,出了这种事,也不跟我们说。” 陆浅浅摇摇头:“应…明禹他事情多又忙,而且喻大哥还在危险期……然姐,你等会能帮我去看看喻大哥吗?” “好。浅浅…我都听说了,这件事错不在你,明禹可能一时有点犯傻,你放心,我会好好跟他说。” 陆浅浅叹了口气:“然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但这毕竟是我们俩的事,就让我们自己拿主意吧。” “你这孩子…也挺倔的。”易然跟陆浅浅相处时日还短,应明禹脾气硬她早在之前十年摸得清楚。 眼看着两人分分合合走到现在这一步,易然还指望着很快能抱孙子,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会好好跟他谈。” 易然勉强笑着点个头。应明禹花了那么多心思才追到这个丫头,现在又要前功尽弃,说实话她不能接受,只是她也不是不明白儿子的想法,劝恐怕劝不了。 喻小钱的家人到了之后,应明禹认真给他们道了歉,喻家人都很讲道理,并没有过分苛责他。 应明禹出来后见到了易然,听她说刚从陆浅浅那边过来,他才想起来,他还有件事没有做。 怎么拖都迟早要面对,应明禹去楼下买了点饮料,打车去了他一次都还没去的城南医院。 应明禹进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陆浅浅精神好多了,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陆浅浅意识到他来了,因为她忽然间心跳得很快,有心动,这一次更多的是紧张。调整好之后陆浅浅才回头看坐在床边沉默不言的男人。 应明禹把饮料递给她,这次他提前打开了瓶盖。 陆浅浅喝了一口后放在了床边柜子上,他们这段情从饮料而起,也要结束在这里吗? “陆浅浅,我们分手吧。”应明禹干脆果断说。 陆浅浅咬着牙,鼻头发热,眼泪已经无声滑落。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应明禹其实猜到了她的反应,只是每每看她落泪,都会心绪紊乱。 “是我的错,我一开始就挑错了,我应该找一个能自保的女朋友。你恰好相反,只会惹事却完全无法自保,这次的事正是如此。” 陆浅浅咽了一口苦水:“还有吗?” 应明禹脸色不变毫不动容地接着说:“有,我们有很多观念和想法都不一样。就拿孩子这件事来说,我很喜欢小孩子,可是你却不打算要孩子,我不想再为了这种事费心神了。” 陆浅浅没想到他连这件事也拿出来说,上次他没有用套,她事后也没有说什么,他根本是无中生有。就算她不想要,只要他想要,她难道会宁死不从吗? “没有了吗?” “有。”应明禹叹了口气,喉结不停涌动,“我本以为你能帮助我破案,实际上并非如此。感情会影响我的判断,让我看不见该看到的,做出错误的决定。” “你跟我的工作相违背,做刑警是我的梦想,就像你喜欢画画一样。在梦想跟女人之间,你总不会让我辞掉工作吧?” 陆浅浅的泪落得更急,他居然说喜欢她是他工作的障碍。 看她不搭话,应明禹站起身:“我想,我说的足够清楚了。等你好了,要走要留都行,我答应过你父亲会照顾你,即便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仍旧可以住在我家里。” “应明禹!你以为我陆浅浅是这么容易就能甩掉的女人吗?这枚戒指我也不会还给你。”陆浅浅左手握拳,右手护住了左手上的钻戒。 “戒指你想留就留着,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一厢情愿没有用。”应明禹说完就要走。 虽然在她大病初愈时来谈这种事很过分,可是他不想再拖,只会让两个人都难受。至于订婚戒指,本来就是特意买给她的,以后他也用不上了。 “站住!应明禹,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跟我分手,你说的那些借口能骗得了我吗?” 应明禹停下转身看着她,他把话说到这种份上,她还不肯顺着梯子下,他本以为陆浅浅不是个这么执着的人。 从之前的交往来看,她素来喜欢放弃,从来就不愿意过分强求。 “你还记得你爸说过的话,他说让你多想一想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你想要疼我爱我保护我,可是通过这次的事,你发现你过于自大了,你觉得自己无法保护我。所以你才想甩掉我,让我不会再遇上这样的事,是不是?” “你想太多了。”应明禹冷言回道。 “是我想太多还是你想太多?!应明禹,你说我没法自保,我可以去学去练;你说我们观点不同,只要你是对的,我都可以去配合你;你说我影响了你的工作,那不是你的问题吗?你应该自己克服不是吗?”陆浅浅跪坐起身,越说越激动。 “包括我说的这个原因,保护我不该是你的责任吗?应明禹,你是个男人,居然因为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就选择放弃她,你还是个男人吗?!” “陆浅浅,你少胡搅蛮缠!” “我就是要胡搅蛮缠,这是女人的通病,应明禹,你休想甩掉我。我是你的未婚妻,这是很多人一起见证的事,你始乱终弃会遭人唾弃的。”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应明禹,你想跟我分手,可以,除非你不喜欢我。可是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不会影响你判案,难道不是吗?” 陆浅浅拉住了应明禹的袖子,他回头看到她手上的针头,没有直接甩开她。 “陆浅浅,是不是我说我不再喜欢你,不再爱你,你就不再烦我?” 陆浅浅泪落得更急,她相信他说的出口,这个男人狠心时什么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陆浅浅松开手用左手拔了右手上的针,一时血喷出来,她不自觉闭了眼。 “你干什么!”应明禹慌张地伸手去按住伤口,发现不对才随手扯了一边桌上的纸巾再去压住血。 弄完他伸长手去按了床头的铃,叫护士过来重新扎针。 陆浅浅含着泪露出笑容,看他重新坐下来,一手握着她的右手一手替她按着针孔。 “应明禹,你根本就是在骗我,在骗你自己。” 应明禹抬头看着她,他想松开手却没有,还要一会才能止血。 “应明禹,我爱你,我不要跟你分手,我要嫁给你。” 陆浅浅用空着的左手搂住男人脖子,凑过去吻应明禹。 应明禹一时躲闪不开,看她纠缠不休才松了手想拉开人。 陆浅浅并不管右手上的血止了没,空出右手后整个人都扑上去。 “陆浅浅你别闹了!” “我不,应明禹你别想甩掉我,我跟定你了!” 护士进来看到女病人情绪激动,立刻出门对其他同事喊了声:“来一支镇定。” 陆续过来两三个人帮忙,抓住陆浅浅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应明禹想说不用,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可能护士的判断没错,他最后没说什么。 看陆浅浅因为药效迷迷糊糊躺回去,应明禹叹了口气。 “麻烦让一让,她右手不能再扎针了。” 应明禹换到了床尾看护士把没挂完的针吊起来放气,而后扎回陆浅浅左手上。 “她…情况怎么样?” 护士看了应明禹一眼:“没什么大碍,营养补上来之后,去看下精神科,没事就能出院了。入院的时候听说精神状态还好所以没打镇定……别再让她情绪过激了,对身体很不好。” 应明禹点点头,坐下摸了摸陆浅浅小脸。 护士搞不懂到底什么情况,推车出去时,回头看到男人从女病患手里取了戒指,忍不住追究了句:“唉,你到底什么人,怎么随便拿别人东西?” 应明禹站起身回了句:“这是我的东西。” 护士感觉自己多此一举,没再多问推了车离开。回到护士站后,忍不住跟同事多嘴了两句。 “这长得帅的就是特别渣,六房三床那个病人不是说是被绑架救回来的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还没出院,渣男就来悔婚,啧啧,真可怜。” “有这种事?长得很帅吗?”旁边同事凑过来问时,正巧看到应明禹打这边经过,拉了拉她,“不是就是这个吧?” 应明禹看了看她们,没说什么下了楼。 175 多余的回礼 直到从这边医院离开,应明禹才回了局里了解案情后续。 虽则靳杨刺伤喻小钱他们抓了现行,加上还有应明禹那台平板的视频通话内容,这个杀人未遂的案子算是铁证如山。可是对于此前四个碎尸案,靳杨一概装傻充愣,只是不停问他们应明禹什么时候会来审他。 昨晚抓到人后,他们第一时间对他做了活体取证,精神鉴定结果在中午出来了,靳杨的确有精神病。 应明禹还来不及把资料看一遍,罗隐给他说了句:“这姓靳的早在几个月前拿了美国绿卡,现在领事馆那边在交涉这个事,我们的进度因此减缓了。” 应明禹点点头:“我去审他。” 罗隐没敢问陆浅浅和喻小钱的事,看他脸色太难看,跟过去进了审讯室。 靳杨一看到应明禹,就笑得很开心。 “你终于来见我了?” “说到哪里了?”应明禹没理会他的闲话。 “应警官不该自己提问吗?我可是知无不言。”靳杨说话转动着左手中指上的一枚戒指。 应明禹注意到他的动作,先问了眼前的事。 “靳先生什么时候跟人订了婚,这个戒指是谁送的?” 靳杨笑着把戒指取下来推过去:“怎么应警官到现在还不知道吗,居然问我这种问题?” 应明禹受够了这个人的愚弄,站起身要走。他根本没有冷静下来,现在决定来审靳杨是个错误决定。 “应警官要走,也该把自己的订婚戒指带走,还是说,应警官已经用不上了?” 应明禹愣了下,伸手拿过了桌上的戒指,试戴之后果然合适。应明禹把戒指又取下来,握在手心里转身离开了审讯室,身后传来靳杨得逞的大笑声。 罗隐叹了口气又跟着回了办公室,看应明禹对着戒指发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继续去忙手底下的事了。 应明禹刚才根本没问过她,是怎么被绑,为什么买了二十号当晚的机票,也就更不可能知道,陆浅浅给他准备了礼物。 “你太累了,还是回去休息下吧?”罗隐忙完回来看应明禹还坐那对着档案发呆,帮他喊了魂。 应明禹一个指示一个动作,起身离开后去了城北医院看喻小钱。 赵家升刚帮忙把喻家的人安置好,他自己留在医院就为了等应明禹。 “大致情形我都听说了,浅浅怎么样,我还没去看过她?” “她没事。” 赵家升眉毛跳了跳,又说了句:“小钱这边我先看着,他家人也都来了,你今晚该去陪陪未婚妻了吧?” 应明禹面不改色看着前方说:“我们分手了。她只是饿了一天一夜,没什么大碍,很快就能出院了。” “……”赵家升转头看了好友一眼,“小钱如果醒了,一定也不赞成你这么做。” “这是我跟她的事,你们不用管。” “……你回去休息吧,他们说你熬了两个通宵了。” 应明禹没再坚持,打了车回自己家。他无心饭食,洗过澡躺床上后,把两枚戒指拿在手里看了看。 这一晚他很晚才睡着,一觉睡到了隔天中午才醒。 清醒之后犹如大梦一场,应明禹收拾心情,带了男式的订婚戒指出门去警局。 罗隐今天调休,李连兵去搜证了,办公室里只有方瑾施和陈琛。 应明禹没再提要审靳杨的事,默默看了一会调查报告。 到了下班的点,陈琛收拾了东西要走,方瑾施问了他一句。 “浅浅今天出院,我去给她送饭,顺便接她出院。” “你去接浅浅出院?”方瑾施疑惑不解,“你要带她去哪?” 陈琛瞥了应明禹一眼:“研究生宿舍都是单人单间的,她可以暂时住在我那。” 方瑾施沉默没再接话。 应明禹放在口袋里的手摸着戒指,最后他没有拿出来,站起身说:“我送你过去。” “好啊。”陈琛去楼下买了两个人的饭,上车坐在了副驾的位置。 “陈琛,我知道你喜欢秀秀,你那么说只是为了激我。” 陈琛耸耸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浅浅现在是单身,应队长自己不要,总不至于妨碍别人追吧?” 应明禹没再跟他搭话。 进了医院大门后,陈琛立刻让应明禹停车:“谢谢应队长送我过来。” 应明禹找了位置停车,出来看到陈琛在医院门口卖花的地方买了一捧说不清是花是草的东西。 “应队长也要去看浅浅?”陈琛刚才让他停车的意思,就是让应明禹可以自己回去了。 “我有东西要还给她。” 陈琛笑着问:“应队长偷了她的心,现在是要把心还给她?” 应明禹没理他。 进门坐下后,陈琛把花送给了陆浅浅,而后拿了饭菜给她。 应明禹站在床尾没说话,看陆浅浅接了花道了谢,而后两个人各自吃起了饭菜。 陆浅浅没什么食欲,很快就放下了碗筷。陈琛把他的想法说给了她听,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学校。 陆浅浅想了下,看了应明禹一眼,就要点头答应。 “陆浅浅出院后我会安置她,用不着你操心。”应明禹出声阻止。孤男寡女住在一间房里算什么,她居然也准备答应。 陈琛起身看了应明禹一眼,这个男人事到如今才肯开口:“那我去办出院手续,你们先走吧。” “你想回应家住,还是?” “去你家…要怎么跟佳佳说?就近找家酒店,我还付得起房钱。” 应明禹也是一样想法,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办好手续后,把房卡递给陆浅浅。 “你不送我上去?”陆浅浅抱着捧花没接卡,自顾自往电梯口走。 应明禹没跟她计较,反正他还没把东西还给她。 刷卡开门后,应明禹把戒指拿了出来递给她。 陆浅浅没有接,她踏进门之后又问了句:“你不进来吗?” “你到底想怎样?” “我很害怕,不想一个人,你不能陪我吗?”陆浅浅转身看着他。 应明禹最看不得她这个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自觉已经进了房,关门的声音让他醒了神,才后悔起来。 “你干嘛?” 陆浅浅进去拉了窗帘后,把捧花放在床头,就脱了衣服和裤子。应明禹问这话时,她从裤子里走出去,转头看他:“洗澡——睡觉。” “那我先走了。”应明禹不想做出后悔的事。 “你可以走,我不会留你,但我今晚绝不会一个人睡。” “陆浅浅,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心?” 陆浅浅无声落了泪,她没有回头:“你可以不用管我。” 应明禹不敢走,也不想留。他光是想象陆浅浅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受不了,更不提她根本是在糟践自己。可是他留下又怕会发生他不想发生的事,他既然说了分手,就不该再藕断丝连。 在他进退两难时,陆浅浅只裹着浴巾出来了,上床后她把浴巾扔到了地上,看了看还一动不动站在房里的男人。 看他不准备做什么,陆浅浅趴在床头伸了手去拿座机听筒,按了前台的零号键。 “喂,请问你们这里有特殊服务吗?能帮我召牛郎或是提供相关联系人吗?” 应明禹火不打一处来,冲过去挂了电话:“陆浅浅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自己作践自己!” “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你不愿意,还不让我找别人?” 应明禹扭头还要跟她讲道理,看她被子滑落下去一半,脸上眼泪涟涟,一时什么话都吞了回去。 陆浅浅顺势抱住了他的腰,拉了人到床上,整个人都缠上去。 应明禹虽说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可是其他人就算了,陆浅浅是他喜欢的人,更何况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未主动过。 男女之事一旦开始,自然只能到结束为止。应明禹该做不该做也做了,做完才找回理智。 “松手。” “小应应,其实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陆浅浅不但没松手,还重新积蓄力量贴了上去,“如果你是害怕我再遇上危险,那我可以不做你的女朋友,我不要什么名份,我可以做你的地下情人,怎么样?” “胡说什么!”应明禹很恼火,温软的身子贴在身上,他又有些心驰神移。 “这样你都不肯,那你说什么算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等我们回了省城,我们住在一起,难道你就不会想做这种事吗?就算你想要孩子,我也可以给你生……” 陆浅浅说着话摸到了那里,感觉他已经有感觉,迟疑后还是继续了下去。 “你现在不嫌脏了吗?”刚做完他又没有去洗澡,的确很脏。应明禹不想听她说那么下作的话,可是她会说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陆浅浅仰头看着他摇摇头:“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应明禹你不要不要我。” “够了,你不是这种人,没必要自己作践自己。我承认我对你还余情未了,但也就到今天为止。明天你就自己回省城去吧,那间房子你可以一直住着。” “你…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吧?”陆浅浅听他的意思,好像另有打算。 应明禹考虑过了,陆浅浅说的没错,他们住在一起难免会出事。 “我会申请调回来,以后再也不会干涉你的事。” “那范大哥丁大哥他们呢?” “我在哪里都能带他们,如果他们不肯来,在省城一样可以做事。” 陆浅浅抬手擦了泪,他还真是狠心,为了甩掉她,连省城那么大的房子和那些兄弟都可以一起丢掉。 感觉他已经想要了,陆浅浅没再跟他多说,翻身起来想要试试他们从没用过的体位。 应明禹把她拉了下来,他不想再看她这么委屈自己,如他所说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他如以往一样做了最后一回。这一回,他没有戴套。 看陆浅浅累得睡着后,应明禹考虑后还是抱着人睡了。 176 倒计时开始 第二天醒来时,陆浅浅穿戴整齐坐在床边:“送我去机场。” 应明禹看她终于恢复正常,点头后起身穿衣服。 “应明禹,我给你十天时间,如果十天后你还不回来,我就接受这个事实,这枚戒指,我会送给别人。叶绍君也好,学长也好,或者我回去后认识的随便什么人,只要他喜欢我,我就愿意嫁给他。” 应明禹正要开口劝,陆浅浅没有让他插进话。 “你说得对,我没必要作践自己,喜欢我的人不止你一个,我为什么一定要非你不可。到时候我会给你发请柬,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希望你到时候会来参加我的婚礼。” “陆浅浅,你这又是何苦?你跟我赌气随便嫁人,害人害己,迟早会后悔。”看她已经自己把戒指拿回去,应明禹又说不清的失落。 陆浅浅勾了勾唇:“就算不能嫁给我爱的人,至少我会嫁给一个爱我的人,他会对我好,这有什么不好吗?叶绍君他很喜欢我,他曾经说过,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头去找他,他都会抛下一切跟我在一起。你会这样对我吗,应明禹?” 应明禹回答不了,他感觉心如刀割。虽然他明知道自己说了分手,她迟早会跟别人在一起,迟早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可是听她说要在十天后立刻找人出嫁,他没法面对这件事。但既然放手的人是他,他又有什么资格要她还对他恋恋不忘,一时半会不再找男朋友? “你买好机票了吗?” “没有。船到桥头自然直,买到哪一班就坐哪一班。” 应明禹点点头,没再多言穿好衣服下楼结账后,开了车送她去机场。 到了出发的楼层,应明禹停了车示意她下车。 “最后一次,可以跟我吻别吗?”陆浅浅解了安全带,稍微倾身过来问他。 应明禹觉得不答应她比较好,可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下意识熄了火。 陆浅浅很开心,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捧着他的头就吻了上去。这或许是这一生最后一次跟他有亲密接触,陆浅浅流着泪吻了应明禹很久。 只可惜任何事都会有结束的一刻,应明禹捞着她小脑袋稍微离开些,他觉得已经足够了。 “我等你。今天算第一天。”陆浅浅最后把这张脸记在心底,退回去开了车门。 目送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应明禹握着方向盘久久没有发动车子。 他不知道他这个决定对不对,他会不会有后悔的一天,而她只给了他十天时间来考虑。 陆浅浅总是在给他出难题,一开始是无法在一起的障碍,现在是想断的彻底的艰难。 应明禹本打算今天去审靳杨,现在心绪动荡他又没了这份心思。打电话去组里请假后,他开着车闲逛,最后开去了喻小钱在的医院。 医生说喻小钱情况已经稳定了,现在就等慢慢恢复,几天之后就会醒来。 这总算是这几天来最好的一个消息,应明禹松了口气。 他难得休假,开着车散心回去后,直接回了家。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嫂子呢?”佳佳没想到哥哥就在京里做事,她居然也快一周没见到人。 应明禹不知道怎么跟妹妹解释,总归是要说,他正准备开口,易然从后面过来打断了他。 “你嫂子先回省城去了,你哥哥这边的案子已经破了,他过几天也要走了。” “啊?嫂子都没跟我道别,太没礼貌了吧?”佳佳撅起小嘴很不开心。 “她原先也准备回来的,这边的案子突然有进展,所以你哥哥就让她不用多跑一趟。佳佳想嫂子的话,下次放假妈妈带你过去看她。” “真的吗?好呀!”佳佳很好哄,瞬间开心翻了。 应明禹站起身看了继母一眼,他不明白现在撒这种谎有什么意义,迟早还是要跟佳佳说清楚。 “明禹,我想跟你谈一谈。” 应明禹乖乖跟了继母去一旁谈话,只是他不认为这件事有转圜的余地。 “这月初你爸才去见过浅浅的父亲,这门亲事是说定了的。这月中浅浅过生日你刚求婚成功,我记得当时你很开心。这个月还没有过完你就要跟她分手,你让我们怎么跟别人家的大人交代?” “感情这回事本就变化多端,我相信陆叔叔能明白的。”相比于感情失利这点小事,丢了性命明显要严重多了。应明禹觉得,在失去女儿和女儿没了一段不该有的姻缘之间,正常人都会知道怎么选。 “明禹,这回你错得离谱,婚姻大事哪能说退就退,你总该花点时间冷静下来想清楚。一旦说出口就很难收回来,而且,浅浅不见得还能原谅你,还会一直等你想通。”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桃花运很好,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男朋友。” “你能确定她再找个人会比你更爱她,对她更好,不会让她遇到危险?” 应明禹抬头看着易然,他不想去想这些。 “等你爸有空,他会来问你这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易然不认为应父会如她这般温和地随便问两句,这两父子才刚和解,只怕又会吵起来。 “谢谢然姐。” 看他要走,易然叹了口气多说了句:“明禹,我真心希望,你能把浅浅追回来,这个儿媳妇我已经认下了,你别再让我们操心了。” 应明禹没回头直接回了房,吃饭时出来吃了两口没食欲又回了房。 “妈妈,哥哥是不是不开心?破了案他为什么还不开心,是因为嫂子不在吗?” “嗯,哥哥心情不好,你这几天不要去烦他。” “哦。” 应佳柔表面上答应得乖乖的,一转身就溜进了哥哥房里。既然嫂子不在,那她就不存在打扰了吧。 “哥哥,嫂子不在,我可不可以偷偷跟你睡?” “佳佳,哥哥……好。”应明禹想起前一晚一个人睡到半夜都睡不着,最后没有拒绝。 虽然床上多了个小捣蛋鬼,应明禹依然是孤枕难眠,哄妹妹睡着后,他上楼顶去吹了半宿风。 易然的问题始终在他心里徘徊。陆浅浅说,叶绍君比他更爱她,可是他还记得上次,他们去买家具时,遇上了刹车坏了的拖车。陆浅浅向来迟钝性子慢,她自己肯定躲不开。那种时候,叶绍君会在她身边吗? 应明禹一想到这些就烦心不断,明知道他不该再多余操心。 如果叶绍君已经另择佳偶,陆浅浅会选谁?那个冶俊清看起来就轻薄无义,绝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至于楼下的刘天明,应明禹同样不认为是合适人选,尤其是陆浅浅介绍了王子熙给他,看起来刘天明没有拒绝的意思。 虽然应明禹还不知道,王子熙和刘天明已经在一起,但在他心里,根本想不到可以代替他照顾陆浅浅的人。 陆浅浅说她十天后就要嫁人,应明禹不自觉抬手看了表,时间早已走过凌晨三点,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应明禹心如刀绞,他一时觉得,陆浅浅跟谁在一起,也比跟他在一起好;仔细想来却发现,想不出那个谁,应该是谁。 千里之外,陆浅浅正坐在桌前趴在桌上对着那枚男式的订婚戒指发呆,眼泪不期然就模糊了双眼。 她本想着,二十号赶回去,去警局见他。让他闭眼后,悄悄把戒指套在他手上,然后说她要套住他一辈子。 没想到前后不过两三天,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稀罕她的戒指,更不稀罕她这个人。 “王八蛋应明禹。”陆浅浅含糊骂了一句。 该死的她想过他会因为各种原因不再喜欢她甩掉她,可是就是没有这次这个。这个王八蛋居然因为担心让她再遇到危险,要跟她分手。 她陆浅浅是这么胆小如鼠的人吗?居然看不起她,她可是女中豪杰! 陆浅浅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最后擦了泪趴在桌上呜呜哭出了声。 她很想他,才刚分开,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她很后悔她为什么要这么快回来,为什么不多纠缠他几天。 陆浅浅昨天回来后在电话里跟王子熙哭诉了被应明禹抛弃的事,王子熙说了隔天会来看她。 二十六号下午,王子熙一进门就大骂特骂应明禹,那说的一个难听,到后来陆浅浅都有些想阻止她。 认识应明禹以来,这还是头一回王子熙向着她而不是那个男人,陆浅浅终于觉得她的闺蜜恢复正常了。 “子熙,万一他十天后真的不回来找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照你说的办呗,找个好男人嫁了,让他追悔莫及。” “子熙,呜呜……”陆浅浅没忍住又哭起来。她觉得应明禹就是有那么轴,或许她给的期限太短了。 “唉,你这副可怜样子留给应哥哥看好了,我这不是来帮你出谋划策了吗?” “子熙,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王子熙真是被她哭得心都化了,她想不到应明禹那个铁石心肠的,还真把她这个朋友甩了,还独自扔回来。 “这样好了,这几天你把手机给我,我保证让应哥哥十天内,不,说不定用不了十天,就迫不及待回来找你,怎么样?” “真的吗?”陆浅浅想都没想就递过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后取消了锁屏密码。 锁屏密码还是应明禹的生日,陆浅浅输入时忍不住又流了泪。 177 最后的一局 二十六号,应明禹定下心来再次去审了靳杨。 “应警官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会回答你一个问题。” “你说。” 靳杨看他已经冷静下来,笑着想扰乱他的心绪:“陆浅浅怎么没跟应警官一起来?” “她是临时进组帮忙,现在已经退出。”应明禹不露声色说完后,问道,“从去年五月至今在全国各地发生了四起碎尸案,是否是你所为?” “是。”靳杨供认不讳,“应警官跟浅浅还会定婚期吗?” “不会,我们已经分手了。”应明禹答得干脆,“这四案的凶器在哪里,你还有其他罪证吗?” 他们在靳杨对喻小钱的行凶现场找到了一整套的凶刀,可是那是一套新东西,仅能作为这次的证物,对此前的四案没有帮助。 “这是两个问题,不,应该是五个问题。”靳杨账算得清楚,“第一案的凶器就在这京里,城西西凉山上,至于具体埋在哪里,你们自己找找看。” 案发时间很久了,用警犬都未必能嗅到,但他们自然有其他寻物的方法,应明禹没再深究。 “喻小钱怎么样,还活着吗?” “他很好,不劳你操心。说第二案的凶器。” “算了,找那些东西劳心伤力,我告诉你更有效的罪证好了。”靳杨好像自己不耐烦了,“今年二月我去了趟美国,在那里开了一个保险箱,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至于你们拿不拿得到,那我就管不了了。” “是什么?”应明禹不在意取得的办法,他重在知道是否有取得的必要。 “我还没有提问。应警官看过我录下的所有监控了吧?我想问的是,看到陆浅浅意图自杀那一段,应警官有什么感触?” 方瑾施忍不住看了应明禹一眼,靳杨的意图太过明显,他一直在试图惹恼应明禹。 应明禹深呼吸后回答了他:“她素来是这个性子,没什么好奇怪的。回答我的问题。” 靳杨笑得开怀,他不信应明禹跟陆浅浅分手的原因里,没有这一点:“是一些照片。那些死者都很喜欢让人给他们拍照,所以我在他们临死时,也替他们拍下了,他们最后苟延残喘的瞬间。” 这果然是铁证,应明禹敲了两下桌面,方瑾施点头后立刻出去,要尽快安排人想办法去取回来。 “看来应警官想跟我聊些别的。”靳杨觉得他们已不必再你问我答。 “你没想过要杀小钱?他没有上你的勾,至始至终他心里都只有我。浅浅也是一样,你没理由杀他们。” “应警官真的很聪明,可是即便如此,应警官怎么会选错人?你的好友可是对你满怀期望,浅浅也一样,她不是想尽办法告诉你,不要选她了吗?” “靳杨,你明知道他们都不该死,却还是做了这种事,因为你嫉妒我。知道了这一点,你觉得我还会被你激怒吗?” “嫉妒你?我为什么要嫉妒你?”靳杨仍然淡定,完全没有一丝破绽。 应明禹头一回笑起来,他笑起来可是好看得很:“头一回见面,你就对我很感兴趣,可是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浅浅,你放弃了从我这里下手。浅浅是我的女朋友,你想勾引她不成,意识到小钱对我的感情后,就换了对象,却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你为什么嫉妒我,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喜欢我的人都对我从一而终,你呢?你深爱的女友没有被任何人引诱,却多番对你不忠,你恨她,却舍不得杀她,反而把火发在其他人身上。” 靳杨脸色渐渐阴沉。 “靳杨,你自觉我跟你身世相当,性格和行事作风都差不多,可是我却在感情上如此顺利,你心有不甘,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破坏我跟浅浅还有小钱的感情。” 靳杨慢慢恢复浅笑:“你既然知道我的意图,为什么又钻了我的圈套呢?” “呵,我跟浅浅分开,还是跟小钱在一起,都不劳你费心。至少我知道,不管我选谁,他们都一心一意对我。而且即便在你的游戏里我选错了人,他们也没有一个人会怪我。” “那应警官又何必自己怪自己?自责这种东西,好像不以外物为转移。” “这正是我跟你不同的地方,我是个有责任心的正常人,你却是个杀人如麻的变态。别人怎么对你,也看你怎么对别人。你从没想过,为什么你的前女友会出轨吗?难道问题只在她身上吗?即便浅浅跟我在一起后,有一天真的喜欢上别人,我也会先想我做错的地方,而不是一味指责她。” “我做错了什么?!她说想出国我为她跑各种手续,她拿不到绿卡我为了她跟她一起回国,我还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应明禹说到现在才真正戳中靳杨的死穴,他顺势说了下去。 “是,你家世好,不缺钱不缺工作,唯一缺的就是陪伴和时间。你总是全国各地跑,难得回来一趟,对女友关心不足。你家人都在国外,又没有什么朋友,你女友只有自己的圈子,你却连个会帮你查岗的人都没有。” “应警官难道有很多时间陪女友吗?”靳杨不想听也不愿意去回想,反击了一句。 应明禹摇头:“托你的福,这几个月我一直忙个不停,到现在才抓到你的把柄。可是浅浅很好哄,大概大部分的女孩子都跟她一样,只要你心里有她,稍微花点时间哄她开心,她就很容易满足。” “我要赚钱养她,买包买礼物还不够,还要给她亲戚朋友,自己累得不行还要回家哄她?她怎么没想过我在外辛苦,在我回家后应该为我做点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做?靳杨,像你这种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人,会意识到别人对你的好吗?” “我自私自利?” “我们来聊一聊第三死者楚骏,他出身军人之家,从小家里管教严厉,长大后从未有过男女纠葛。我敢保证,认识你之后他一定很仰慕你,一心只有你。你却杀了他,他估计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心里只有我,我怎么不知道?”靳杨嗤之以鼻。 “你以为他跟他那个朋友有什么,可是恰好是他那个朋友告诉我们,楚骏死前结识了一个会摄影的男朋友,他那阵子心情都特别好。至于你误会的那个朋友,别人有女朋友,根本不是同性恋,更不可能跟楚骏之间有什么。” 靳杨愣在那里。 “也是因为楚骏的缘故,我们的调查一度不停卡死在这个第三案上。你现在知道你是不是自私自利了吧?你亲手杀了一个真心爱你的男孩子,还将他碎尸,你到现在还不后悔吗?” “你骗我…不会……”靳杨有些痴起来,一时情绪难以自控。 “我们再说说第二死者,她是去丽江找艳遇,遇到更好的就推掉之前的,这有什么不对?你既然去做她的艳遇,居然要求她对你从一而终?还有第四死者,他本就是个花花公子,他玩别人也被别人玩弄感情,他们都是你情我愿的,你杀他还想说自己是为民除害吗?” 靳杨没有说话,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世上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都有,没有人有权利要求别人都跟你一样,或是别人都要符合你的期待。靳杨,你活了三十几岁,还受过国内国外高等教育,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是他们……你知道什么?跟方周分手后,我一连交了三个女朋友,全都是那种烂人。到张倩的时候,我实在忍无可忍,是那些女人太贱了!她们全都一样!”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是否反省过,你都是去哪里找的那些女朋友?不出意外的话,全都是些酒吧娱乐场所,我不是说那种地方没有好的女孩子,只是需要太多运气。” 靳杨咬着牙看着他。 应明禹冷静回望着他:“你意识到自己有问题后,却没去看心理医生,没有上警局自首,靳杨,我要你清醒记得自己犯过什么错。想想你拍的那些生灵,再想想你杀害的生命,我要你用余生好好悔过。” 陆浅浅跟他说过,靳杨镜头下的景色都流动着生命的旋律,他本该是个敬畏生命热爱生命的人。 靳杨沉默不言,应明禹功成身退。 这一次对局以来,应明禹一直在输,但到了最后这一局,他赢回了所有一切。 他唯一输掉的,只有陆浅浅,而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天稍晚些的时候,他去医院看喻小钱时,喻小钱已经恢复意识了,只是还不清醒。 应明禹本以为,他这晚能睡一个好觉。 一条来自陆浅浅手机的信息,把他难得轻松愉快的心情惊掉了大半。 “嗯…哎…别……不要…嗯嗯……别闹了…你干嘛……讨厌啦子熙!” 这条信息的前半部分过于让人不安,听起来很像在做某种事,而且语音长度过长了些。要不是最后隐约能听清的“子熙”两个字,应明禹这一晚都不用睡了。 明白是王子熙在耍他后,应明禹还是无法放心下来。 他已经不再是她的男朋友,总有一天会有别的男人爬上她的床,光是想想,处女座的应明禹就忍受不了。 178 自找的折磨 二十七号应明禹没有再去招惹靳杨,他自己招了供,如实供认了他的罪行和其他凶器的所在。 他的刀具都是在美国购买带回,也确实跟他们网购回来的其中一个品牌一样,这说明范桦的模型很成功,以后可以沿用。 第一死者张倩跟靳杨是在街上相遇,靳杨当时正在拍摄街景,是张倩自己跟他搭讪示好。其他死者的情况跟他们想得差不多,第二死者跟他约的地方和跟之前的人约在同一处,靳杨眼看着丁琳颐指气使赶走之前那个人。 楚骏则是跟靳杨在景区相遇,他一心想散心,也想修正自己的性向,却没想到遇上了让他动心的男人。第四死者方洪宇则是在外玩乐时撞上了靳杨,对他动了心思。 总的来说,这四个人都是自己送上门,恐怕都没想到会因为迷恋一个男人而丧命。 至于周期,一开始是巧合,到了第四案,靳杨有意想拖到第十二周却没能忍住。方洪宇是个没定性的人,靳杨不确定能跟他纠缠那么久。 这次跟应明禹玩这个游戏会提前到三月二十日,一个是因为应明禹求婚成功的事对他刺激太大;另一个则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下一个目标,如果四月初没有第五案,应明禹势必会离京回省城。 靳杨对应明禹既有嫉恨,更多的还是向往。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应明禹,有相爱的女友,有相好的兄弟朋友。可是正因为成为不了,得不到的嫉妒让他把心思用在了破坏上。 除了凶器外,靳杨还供认了他行凶的地方,警方也安排了各地刑警逐一去进行核实取证。虽则时间跨度太久,有的地方已无法作为举证实物,他们仍然是尽力而为。 国外保险箱的东西,他们联系了靳家的人后,对方选择了配合,他的家人会带着证物一起回来。 这些事按部就班,应明禹都没太操心,晚上去看喻小钱时,听说他的病情有些反复,人又昏迷了。喻家的人只留了喻母,应明禹劝了她回酒店休息后,自己在床边陪了一晚。 当晚凌晨两点,应明禹收到了陆浅浅手机发来的讯息,这次是一张照片。 拍照的人跟照片里的人躺在同一床被子里,那是个男人后脑勺的下半部分,和光着膀子的肩背,看起来宽阔坚实。 应明禹很怄火,他猜测大概又是王子熙在戏弄他,还挑了这么个时间来招惹他。 二十八号喻小钱清醒过来,这次不止是恢复意识,他心智也正常了。医生检查过确定他头脑清楚,可以录口供,应明禹通知了罗隐过来。 “……不是我告诉他明禹的工作,而是他自己跟我说的,我还以为……”喻小钱从第一次见面就对靳杨有戒备,他自然怀疑过靳杨会是应明禹的调查对象,可是听靳杨自己说出应明禹的工作后,这个嫌疑减少了很多。 “没关系,都过去了。”应明禹安慰了句。 喻小钱摇摇头:“没有,我要跟你道歉,还有浅浅,我也要向她赔罪。” 罗隐看了应明禹一眼,并没有记录这些题外话:“那你估计没机会了,小应子跟陆浅浅分手后,她已经回省城去了。” 喻小钱惊讶地望着应明禹。 问完案情后,罗隐先走一步,留了两个好友说私心话。 “小钱,该道歉的是我。”应明禹抿了抿唇,他说不出原因。不管是他的迟钝,还是他最后那个选择。 喻小钱移开了视线,他不该对自己的好友怀有那种心思,可是他明知不该却一直放不下。 “浅浅是个好女孩,她很爱你,你不应该为了对我的愧疚,这样伤害她。” “我不是因为你,我跟她之间,有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关你的事。” “明禹……” “你刚醒,要多休息,我去喊关婶来照顾你。” “我妈来了?” 应明禹站起身笑着点头:“你家的人都来过,包括你哥,你情况稳定后却迟迟不醒,家里还有事他们就先回去了。” “麻烦你们了。”喻小钱可想而知一定是他这个好友和家升在帮忙照顾他的家人。 罗隐回警局后去问了靳杨,才知道,他认识陆浅浅和应明禹后,先后跟踪过他们,因此知道了应明禹是刑警。 先后遇上喻小钱和陆浅浅,当然不是巧遇。 到这天,这个案子的细节渐渐都浮出水面,就等美国那边的亲属带着物证回来,证物链基本就算完整了。 应明禹清闲下来,喻小钱没事他也不再提心吊胆,多了点闲工夫操心不在身边那个人。 等案子了了,他在特案组的临时调任工作就会结束,是不是要立刻申请调回来,应明禹有很多考虑。 范桦也在这个恰巧的时机,打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还有,问他是不是要调回京里?说是即便如此,他也该回去一趟,跟组里的人把事情交代清楚。 应明禹知道范桦只是在替他找借口,他一旦在十天内回省城,一定会见到陆浅浅。他不确定在熟悉的地方,又有那么多人七嘴八舌,他还能狠得下心再撇下她离开。 这晚临睡前,应明禹思来想去,还是把小钱已经醒来的消息告诉了陆浅浅,虽说她没问,他知道她一定很在意。 回复他的信息很快就来了,却跟他说的内容毫不相关,仍然是一张照片。 这次是一个男人的胸口,一样是没穿衣服。 应明禹想着王子熙隔天肯定会告诉陆浅浅,小钱的事,因而没多在意,没理会放下手机想睡。 可是他仍旧睡不着,应明禹不确信,这到底是王子熙拍下来发过来,还是王子熙给陆浅浅出的什么怪主意。 他怕陆浅浅玩火*,随便找了什么人配合她拍图,迟早会惹出事来。 没睡好,隔天应明禹去组里看靳杨拍的证据照片时,一直在走神。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陈琛忽然念了一句诗。 应明禹抬头看了他一眼,这都是这个男孩子第二次惹他了,不管以后还会不会合作,他脾气上来了就不会忍。 “兵哥,你到底跟秀秀姐说了没?难得我想通了,不打算再跟你争,你别以为秀秀姐行情不好,东拖西拖小心哪天秀秀姐忽然给你发请柬。”陈琛看了应明禹一眼后,跟李连兵搭了话。 “我…知道。”李连兵跟杜秀秀共事两三年了,喜欢上秀秀时间也不短了,但他是个内向胆怯的性子,至今都没敢表白。 “有人捕风捉影,以为我是在说他,真是好笑。”陈琛嘲讽地笑了。 应明禹瞪了他一眼,陈琛分明是含沙射影在说他,还假装在劝李连兵。 “我想过了,秀秀姐毕竟比我大,其实跟我同龄的女孩子里,也有很多跟我相配,值得我喜欢的女孩子。”陈琛的话还远没有说完,“浅浅就特别好,可惜她走得太急,等下次放假,我正好去省城走走看看。” 听他提到陆浅浅,李连兵忍不住也看了应明禹一眼,他没敢接话。 应明禹不怀疑陈琛口里这句话,其实在查案过程中,他就发现陈琛对陆浅浅起了好感。陈琛夸陆浅浅有读心理学的潜质时,明显想多些机会跟陆浅浅相处。 那时浅浅还是他的女朋友,因而陈琛也没过分表露什么。可是他们分手后,陈琛提出想接陆浅浅去他的宿舍住,那时他绝不是开玩笑。 应明禹也是因此忍不住跟上去,阻止了这件事。陆浅浅那个白痴总是看不懂她身边这些男人的心思。 陈琛的意思他很明白,即便不是他,也多的是人会打陆浅浅的主意。陆浅浅有多好他清楚得很,只要有点眼光的男人,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他们楼下那个刘天明就是,眼光一流,见过一次就动了心,要不是他从中破坏,指不定他真能追到陆浅浅。真是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如果那时候陆浅浅跟刘天明在一起了,或许后来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可是想到这里,应明禹心里又很不舒服,他跟陆浅浅之间已经回不到曾经,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早已不再只是互生好感而已。 他不想知道她会不会带其他男人去他的家里,更不想去想她会不会在同一张床上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应明禹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他止不住想她,满脑子都是跟陆浅浅有关的事。 这一晚应明禹一直在等陆浅浅的消息,他相信她不会中断这种对他的折磨。 陆浅浅没让他等到太晚,这一次发来的照片里,男人有穿衣服,却只是条内裤。 拍摄的人离男人的关键部位很近,已经能清晰看到男人起了反应。 应明禹收到后一瞬丧失了理智,他没半分迟疑就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应明禹没说话,对面也没说话,却传出一些声音。 应明禹慢慢分辨,有喘息声,还有吞咽的声音,他很快明白了对面可能在做什么。 “嗯…舒服…浅浅……”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了这一句之后,对面有人挂断了电话。 不可能!应明禹翻身下了床,他坐不下也躺不下,来来回回走了几趟。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从不曾让陆浅浅做过那种事,他也不会要求她做那种卑贱下流的事。 可是现在,她却趴在别的男人身下,做那种轻贱的事。 应明禹不想相信,也不想去想。 179 提前的限期 “浅浅回来后,你就特别来劲,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对浅浅不怀好意?”王子熙挂断电话后,没再做刚才的事,爬回枕头上后娇嗔了一句。 “胡说什么,不是你让我配合你的吗?”刘天明无奈叹气,帮她也不对,不帮她又不行。 “怎么,你不愿意?”王子熙掐了他一下,他这几天不是乐得不得了吗? “愿意。”刘天明怕了这个女王大人了,凑过去想往下时,顺便问了句,“应先生要是明天不回来,你还打算怎么刺激他?” “要你管?还是,如果应明禹不回来,你要洗心革面,重新去追浅浅?” 刘天明不敢再问,说什么错什么。 三十号王子熙并没有等到应明禹,去陆浅浅那里蹭晚饭时,看她还是食欲不好,逗了她几句都没什么用,她偃旗息鼓了。 “别愁眉苦脸了,你那个冤家还真是沉得住气,让我再激他一激。” “子熙,你到底做了什么?不会惹他生气吧?” “我说过了,你不许过问我怎么帮你,反正最后人来了就行,不是吗?” 陆浅浅叹了口气,她实在束手无策,不该怀疑子熙的办法。 晚饭后,王子熙给应明禹发了消息:应明禹,我想过了,十天太长,期限改了,就到这月结束为止。四月一号愚人节,也是个领证纪念的好日子。 王子熙就不信,听说陆浅浅要跟别人领证结婚,他会无动于衷。 应明禹收到这条信息后,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好不容易才用她说了十日为限来劝服自己,不相信昨晚的照片和电话。改期限却仿佛在印证昨晚之事属实,她已经找好了下家,连十天都等不了,就要跟别人领证。 三十号当晚,应明禹烦恼了一整晚,他不相信陆浅浅这么快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不想她这么草率地随便嫁人,他决定还是要好好劝一劝她。 拿定这个主意后,应明禹隔天去了机场,想要买票回省城。 可巧的是这天的机票竟然出售一空,应明禹早晨去买票,却只买到晚上的机票,相比起来上次陆浅浅的运气可好多了。 “该死!”应明禹觉得老天爷都在跟他作对。万一飞机晚点,他今天内都赶不到省城,陆浅浅说他错过了时限,执意要嫁给别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都说女人疯起来无法理喻,应明禹这次算是长见识了。 应明禹在机场等时,甚至后悔他为什么不昨晚先来买票。 好在上天还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他乘坐的飞机如期起飞,近十一点就抵达了省会机场。 应明禹打了车回家,心急如焚上楼后,忽然想起来一个可能性——陆浅浅根本不在他这里。她既然有了新的男友,明天又要去领证,那她大有可能住在别人那里。 应明禹一边拨号,一边进了门,没听到手机铃声,而陆浅浅的房门大开,里面很显然没有人。 电话以无人接听结束了,应明禹泄了气,颓然坐在客厅里的单人沙发上。 陆浅浅,你好狠!应明禹咬紧牙在心底感慨,这一刻若问他后不后悔,他根本不愿回答。 “呜呜……” 忽然,应明禹听到似乎有嘤嘤的哭声,他站起来循声找过去,发现是在自己房里。 他房里有人? 应明禹想不出别人,没敲门就急匆匆推开门。 床上的人背对着他抱着他的被子和枕头,正哭个没完。 “浅浅?” 陆浅浅转过身,小脸上还满是泪痕,抽噎着看清走过来的人后,一瞬坐了起来。 “小应应?” 应明禹没想到她还这么叫他,而且看她那可怜样子,好像想他想得紧,一点也不像是另有新欢的样子。 “别哭了,我不是在这里吗?”应明禹坐下来劝了句。 “嗯,我终于梦到你了!我就知道,睡在你的房间,一定更容易梦到你。”陆浅浅一时觉得自己聪明异常,抱住应明禹在他肩上擦了眼泪珠子。 “你就为了这个原因,所以睡在我这边?你不是很怕墙上这些东西吗?” “梦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陆浅浅抱着人甜甜蜜蜜地说。 应明禹服了她了,他还不如一个梦中的人吗? “那这是你第几回梦到我?” 陆浅浅抬起小脸撅了嘴:“你好小气,我在这边睡了这么多天,你今天才第一次入梦。” “别跟我说,你每晚都睡在这边?”跟其他男人一起? “回来的第一天没有睡,我在你桌上趴了一晚,第二天子熙来找我,跟她一起睡在我自己房间。之后一直睡在这边,可是你好坏,今天才来找我。” 应明禹看了看床头,接着问了句:“你的手机呢?” “子熙拿走了。小应应,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梦到你你也这么职业病,真讨厌,我命令你不许说话,乖乖让我抱着睡。” 应明禹忍不住勾唇,脱了衣服随着她躺上床时,忍不住凑过去亲了陆浅浅小嘴。 “咦,真色,梦里也要做这种事。”陆浅浅稍微推了推他,却还是在磨蹭他某个部位。 “这是你的梦,到底是谁色?”应明禹忍不住逗了她一句。 “好像也是,好吧。”陆浅浅接受了这个说法。 应明禹差点笑出声,他们才分开了几天,为什么他觉得好像已经许久没看到她这么犯傻了。 陆浅浅一心想抱着他睡,应明禹偏不肯,他挑了后背位,做完后也这么搂着她睡了。 这大概是分开以来,两个人第一次都能一夜好眠。 陆浅浅睡醒时,发现腰上的重量很真实,而她的腿也往后压在什么人身上。难道昨晚不是梦?她不会跟随便什么人…… 想到这里,陆浅浅吓得后背发凉,如果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应明禹一定不会原谅她,他是个容不得一丝瑕疵的处女座。 应明禹察觉到她的僵硬,出声问了句:“怎么了,梦醒了,后悔了?” 陆浅浅惊讶地转身看着他,眼泪瞬时流下来。太过难以置信,陆浅浅抬手在自己脸上掐了下,疼得她马上捂住了脸。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回来找她,又会不会收回分手的话,可是她不敢问。 “不疼吗,小笨蛋?见到我不高兴,怎么又哭了,在生我的气?”应明禹不自觉抬手帮她擦了泪,擦完后,摸了摸她掐红的小脸。 陆浅浅摇摇头,伸手抱住人:“应明禹,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应明禹没有回话,他其实还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凭着一股冲动和一个经不起推敲的借口,他回来了,却并没有想好是不是应该跟她重修旧好。 看他不开口,陆浅浅凑过去含吻了应明禹的喉结,小手也往某个d方摸索过去。 “你干嘛?”应明禹大吃一惊,她怎么又跟上次一样犯糊涂了。 “子熙说,男人早晨的欲nian很强,这里是敏感的地方……我做得不对吗?” 应明禹想叹气都叹不出来,“你那个好朋友,还教了你一些什么?” 陆浅浅感觉应明禹并没有很喜欢,想了想收回了手,慢吞吞说:“子熙说得对,我要做你的女朋友未免太过高攀,情人和床伴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女奴。我可以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如果你想要做这种事,我也可以帮你,这样,你就不会找别的女人了吧?” 应明禹深吸了口气:“陆浅浅,你到底懂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喜欢?我说得不对吗?”陆浅浅就觉得王子熙肯定是在骗她,“对不起,子熙跟我说,可以先这样拖着你,我知道你不是能接受这种半吊子事情的人。” 应明禹跟她想的完全不同,他从不知道她这么自卑,面对他的时候会这么不自信。而且他对自己很失望,他说是想干脆果断跟她有个了断,可他做的事何尝不是口不对心。 “你一定是被子熙骗回来的吧?我能见到你已经很开心了,以后…我尽量不会纠缠你。你还是回来吧,丁大哥他们都很需要你。我……可以搬出去住,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陆浅浅说到这里,慢慢松开手,想要下床离开。 应明禹伸手抱住了人:“浅浅你错了,是我贪恋你的好,是我舍不得你,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 他总是想起她笑着扑到他怀里,叫着小应应,说她回来了,问他想不想她?他还记得她乖巧躺在他怀里,拿脸蹭着他的手心,说只要能见到他,她什么都肯做。她从村里走时,流着泪亲了他一下,说她等他。 在应明禹的回忆里,他喜欢的人是个喜笑怒骂都透着可爱的小猫咪,可是近来,她做了很多跟她不像的事。因为他要跟她分手,她变得不像她,什么低声下气的话都说尽了,多不堪的事她也都做过了。 “王子熙没有骗我什么,是我自己无耻。我明明说要跟你分手,却又害怕你跟别人在一起。既然是我先放手,我就不该还奢望你对我念念不忘。”应明禹说是这么说,他却还是没有放手。 “应明禹?”陆浅浅抬头看着他,她很少看到他这么难受的模样。 “浅浅,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说得对,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害死你,可是我又没有那么大方洒脱,能放得下你。” “是我不好,我总是太容易放弃,对你不够有信心。我应该相信,你一定能救我。”陆浅浅之前没敢提这件事,她相信他后来一定看过监控了。 180 风消雨霁后 “是我不该让你遇上那种事,我总是事后后悔。我应该陪你回来,明知道靳杨很危险,我就不该让你结识他。都是我的错……”应明禹摸着眼前的小脸,他有多爱她,就有多恨自己。她怎么会觉得是她配不上他,正相反,应明禹觉得从头到尾都是他不该。 “应明禹,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傻傻落入别人的圈套,只要是有危险的事,我都会喊你陪我一起。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想办法尽力活下去,等到你来救我。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陆浅浅说着撇了嘴眼泪又滑下来。 “你真的能原谅我吗,浅浅?”他错了那么多,还一错到底,做了更多伤害她的事。 “只要你想听,我可以每天都说一次我爱你。应明禹,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失去你。”陆浅浅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自顾自说了自己想说的话。 “傻丫头。”应明禹再也听不下去,他对她这么无情,她居然还想挽回这段感情。 应明禹吻了自己哭个不停的心肝宝贝,顺从本心在大早晨做了不恰当的事。 “浅浅,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遇到危险,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会救你。”结束后,紧紧抱着他一度放开的人,应明禹许下诺言。 浅浅说得对,他既然害怕,就该自己想办法克服。如果他都对自己没信心,又怎么能要求陆浅浅对他有信心? “那……” “浅浅我爱你,我仍然想要娶你,你不许把订婚戒指送给别人,那是属于我的!” “我拿给你。”陆浅浅展露笑容,爬到床头开柜子取了戒指。 应明禹趁她在忙,也去自己衣服里拿了订婚戒指出来。他虽然自找了很多借口,却还是把东西随身带了回来。或许他内心深处,根本就期待着这一刻。 交换了订婚戒指,应明禹再次吻了他的未婚妻。 “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哭了,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永远都开心带着笑。” 陆浅浅笑着点头:“应明禹你再也不许甩我,要是下次再犯,我……” 应明禹捂住了她的口:“犯傻一次就够了,难道我还会蠢到不知悔改吗?” 陆浅浅拿下了他的手:“我是想说,不管你甩我多少次,我都会缠着你不放。” “我不会再犯了,下次我要是敢提起一个字半个字,你一巴掌把我打醒好了。” “我…才舍不得打你这张脸。” 应明禹笑起来:“陆浅浅,你该不会看上的,只有我这张脸吧?” “对呀。”陆浅浅故意说道。 “那我赚了,我喜欢你的原因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现在该知道自己有多好了吧?” 陆浅浅没想到在这种事上她都说不赢他。 两个人躺床上你一句我一句说不够时,忽然有人推开了门。 “哎呀,白日宣淫,我要瞎了!”王子熙夸张地喊了一句,却根本没离开,还凑在门口围观。 应明禹受够陆浅浅这个朋友了,没轻没重,他稍微拉高被子盖住了满脸通红的陆浅浅,无奈说了句:“出去,关门。” 王子熙卷着一缕长发在食指尖把玩,得瑟地说:“敢做还有什么怕被人看的?不知道是谁说,要跟我们家浅浅分手,现在又觍着脸来求复合,你说这种人是不是不要脸?” “子熙,别说了。”陆浅浅把小脑袋钻出来,试图阻止好友。 “今天可是四月一号愚人节,让我愚弄下没关系吧?我不怕长针眼,有本事你们自己下来关门。” 应明禹绝对相信王子熙敢眼也不眨地看完全过程,可是他身边的人已经羞得想钻进地洞里去了,他还是打算牺牲自己去关门。 陆浅浅拉住了他:“别。子熙…就是想看你,她想得都快流口水了。” “给她看看也没事,又不会少块肉。”应明禹拍了拍她的小手,仍旧打算坐起身。 “不要!”陆浅浅可不愿意,轱辘着翻身下床,冲过去推了王子熙出去,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应明禹在后面闷声发笑,他这个未婚妻哪个地方都很可爱,他真是百看不厌。 陆浅浅捡了睡衣穿上,才开始在床上找内衣。 应明禹还一个劲在笑,坐起身看着慌慌张张的小女人:“帮我拿套家居服。” “还笑,真讨厌!”陆浅浅开衣柜把衣服扔给他。 “你马上都要嫁给我了,脸皮还这么薄。你那个朋友平时肯定很多荤话,你经受得了?”套上衣服下床后,应明禹替陆浅浅理了理头发,凑过去在她后颈吻了一下。 陆浅浅正在收拾整理床铺,要换一床新床单。 “别闹了。对了,子熙和楼下的刘先生在一起了,她今年是过来跟刘先生一起过的年,这几个月,除了公司有事,她多数时候都住在这边。” 应明禹料中了一半:“那不是挺好,你们以后吃饭逛街都有个伴。” 陆浅浅点点头,弄好一切后,抱着脏衣服和床单,应明禹开了门,看她去了浴室。 “应明禹,这次浅浅肯原谅你算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要是下次还敢惹她伤心难过,我保证劝她离得你远远的,让你找都找不到。”王子熙靠在一边墙上,看陆浅浅进了浴室,扭头恐吓了应明禹。 “谢谢。”应明禹虽则不喜欢王子熙很多行事作风,对她的性格也不太中意,但王子熙是真心对陆浅浅好,光她这份对朋友的情谊,应明禹就很感激。 王子熙是来蹭午饭的,陆浅浅把衣服洗着后,很快出来进了厨房,先做了点东西给应明禹补早餐垫肚子。 应明禹觉得愧对陆浅浅,吃了一半喂了一半给陆浅浅,一直跟手跟脚想给她帮忙。 王子熙在后面看热闹,觉得这画面也蛮赏心悦目的,不自觉勾起一丝笑。她本来觉得浅浅的男人运很好,浅浅跟应明禹在一起后,她还以为浅浅会一生顺遂,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说到底,这个男人也是为浅浅想太多才会走进死胡同。王子熙看应明禹,是怎么看怎么好。现在这个认错的态度也是,估摸着这卑躬屈膝讨好陆浅浅的戏码,还要一阵子才会退出历史舞台。 “对了,姓应的,晚上我们家小明在外面订了一桌,给你接风洗尘,顺便庆祝你们和好如初。我还没跟刘天明说我家里的情况,你可别说漏了嘴。” 应明禹点头而已,他对刘天明的遭遇深表同情。这样一对比,他家浅浅好了千万倍。要是浅浅沾染了王子熙一星半点的冷情,他今天要遭的罪就会翻无数倍。 饭后陆浅浅去晒衣服,应明禹又跟过去要帮忙。 陆浅浅倒没意识到他是想讨好她,她想起了一点别的事:“小应应,你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跟叔叔和然姐说一声,让他们别再操心?” “你来打,我来晒衣服。”应明禹把手机递给他的小女人。 陆浅浅不知道合不合适,接了手机之后慢吞吞拨过去。 “…嗯,对不起然姐,让你们白担心一场……明禹,他在,哦。” 最后应明禹还是没逃过一顿骂和教训,不停应声说是。 “浅浅,要不我趁现在休一段时间的假,陪你去旅游好不好?”挂了电话后,应明禹再接再厉哄未婚妻,从身后搂着她笑着问。 “不要了,你两个月没在,丁大哥他们一定忙死了。”陆浅浅弄好床单,把衣架伸出去,转身搂住男人的腰。 “浅浅,你对我真好。”应明禹发自内心感慨了句。 陆浅浅贼兮兮地笑。她就是要对他好,让他舍不得她的好。 晚上要开饭前,陆浅浅找应明禹要了手机,她拿自己的和他的手机都拍了食物图,而后同时发了动态。 “这样,他们应该就都知道我们和好了,可以吗?”点发送前陆浅浅转头问坐在身边的人。 应明禹伸手在两边都点了发送:“你想发合照,上次不是拍了婚纱照,你也可以发。” “那个不好吧。”陆浅浅有点害羞。 “什么什么,婚纱照都拍了,我看看!”这几天王子熙光顾着听好友哭,还不晓得这回事。 “应先生和浅浅很相配,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摆酒?”刘天明为自己找了点存在感。 “看浅浅的意思。”应明禹觉得这些形式上的东西都可以随她。 “浅浅说明天,你就在明天娶她吗?”王子熙翻了婚纱照还不够,插了一嘴。 “有什么不可以?”应明禹对答如流。 “浅浅,恭喜你,这个男人已经被你迷昏头了。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也拿点给我。”王子熙服气得五体投地,应明禹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容易被套牢的人,居然栽得如此彻底。 “别取笑我了。”陆浅浅现在还云里雾里,他提分手到现在前后恰好十天,发生这么大的逆转,她光接受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很难了。 “子熙,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刘天明看别人秀恩爱已经看够了,他积极主动出击了一次。 “多大年纪的人了,成熟稳重点好不好,什么都跟着别人学,有意思吗?”王子熙打断他并糗了男友一句。 刘天明叹了口气。 应明禹心情好,擦了嘴凑过去亲了陆浅浅一下,他由衷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讨厌。”陆浅浅拐了他一下,这个男人某些时候真的超级不要脸。 181 天生的小气 四月二号,应明禹跟专案组辞了工,又给省城局里告了假,却应陆浅浅所说,请了组里人晚上到他家来聚餐,还准备了射击游戏的设备,打算请组里人在投影壁上玩对战。 王子熙素来喜欢凑这种热闹,再说他们昨天做了东,来回蹭一顿是天经地义的,她早早喊了刘天明回来。 刘天明在厨房比应明禹还有用几分,可是应明禹不许他进去,只让他在外面吧台帮忙处理食材。应明禹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他纯粹是想跟在陆浅浅身边,递东西他也很乐意。 王子熙很快拉了刘天明出来,说他来者是客不用帮忙。刘天明还是第一次跟刑警队的人一起聚餐,稍微有些拘谨。 大壮一来就跟包展组局打起了射击对战,一边玩一边感慨:“丫头不愧是老大的贤内助,这东西太正点了!” “你不是打算留下来玩通宵吧?”包展埋了雷。 范桦独自坐在拖过来的单人沙发上看戏,顺便看看厨房里那对活宝。应明禹前段时间跟陆浅浅之间遇到感情危机的事他是晓得的,不过他嘴严没跟组里人说罢了,他早就猜到这两人散不了。赵家升着急得很,范桦一直是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惜他看别人看得准,对自己的事却无能为力。范桦倒在期待,应明禹答应瑾施调来组里做副队长,他有预感,事情会起变化。方瑾施若是跟他们一起来参加这种聚会,看到那两口子生活相处的情形,估计死心只是一瞬间的事。 王涛跟丁原把外面的小桌子搬进来在下五子棋,这两人倒是旗鼓相当,一局还能下挺久。美丽带着女儿在一边陆浅浅的画架上玩画图游戏,王子熙也过去参与了下。 刘天明很茫然,他不晓得女朋友拉他出来做什么,他无法融入。 “刘先生过来坐。”范桦从厨房收回目光时叫了他,示意他在懒人沙发上坐下看那两人玩射击游戏。 刘天明没意识到这是个陷阱,笑着过去坐下了。跟陆浅浅一样,他觉得范桦看起来清秀斯文,肯定是个做文职工作的人。 应明禹端菜出来时,看到刘天明坐的地方,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范桦看到后不着痕迹勾起笑。刘天明发现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站起身去了王子熙那边,陪小朋友一起画图。 大壮则是结束一局后,看到应明禹打旁边过,顺嘴就问了:“老大,我能留下来玩通宵吗?” “我来跟你玩。”应明禹知道他心直口快,不过有时候也该长长教训。 包展立刻把手柄递给了应明禹:“哇,老大要下场,让我们见识见识!” “浅浅,我来帮你。”包展看范桦是不敢去厨房的,自己去讨好了队长夫人。 那边的刘天明看到这边情况,也准备去接手应明禹的活,才走出两步王子熙跟上来拉住了他,凑到他耳边说:“别去招惹应明禹了,你还没发现他是个醋坛子,你在他眼里是个有前科的人,少接近浅浅为妙。” “那个沙发有什么不妥吗?坐不得?”刘天明还没看懂这刑警队里的潜规则。 “刘天明,你真是个榆木脑袋,那样不长不短的沙发,你以为是谁坐的?人家小情侣调情用的专座,也是你配坐的?你没看没人坐那吗?” 刘天明无奈地摇头叹气,他真的老了,明明年龄相差不大,为什么代沟这么大? “不清楚这些情况的,除了你,就只有浅浅那个笨蛋了。”王子熙笑着过去看应明禹玩射击游戏,很快就鼓掌叫好个不停。 刘天明缓慢跟过去,四处看了看这房里装饰家具,又看了看自己女友正星星眼望着的男人,他现在才发觉应明禹的用心良苦。 这个小爱巢无处不体现着温馨和甜蜜,有应明禹的功劳,也有陆浅浅无心为之。 相较于应明禹的百发百中,大壮很快没了兴趣,射击游戏没多大会宣告终结,恰好也能吃饭了。大壮垂头丧气,早忘了刚才想要玩通宵的心情。 “累不累?”应明禹教训完手底下人,拉着陆浅浅小手问了她。 “别这样,没事啦。”陆浅浅开心得不行,碍于人太多,抽回手挨着应明禹坐下来。 “来,第一杯,先敬我们老大,又破了大案子!”包展第一个起来邀酒。 这杯喝完,范桦挑了事:“听说应队长在京里已经求过婚了,我们都没赶上,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机会参加一次?” 陆浅浅低头看了看左手上的订婚戒指,她可不想重复一次,想着转头看了应明禹一眼。 “咳……”“嗯哼……”“咳咳……”桌上几个人好像喉咙都不舒服,此起彼伏发出了怪声。 组里的人不同于赵家升和范桦,跟应明禹是多年老友,还是挺怕应明禹忽然翻脸的。 他们无非想看他跪在陆浅浅身前,应明禹起身绕过椅子,拉着陆浅浅左手单膝跪下重新说了一次。 “浅浅,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嫁给我好吗?”应明禹说着亲了亲她戴戒指的中指。 “好啊。”陆浅浅觉得,不管他问多少次,他怎么说,她都会毫不犹豫答应。 “满意了?”应明禹坐回去。 “恭喜恭喜,来,大家敬这对金童玉女!”范桦不怕事,再接再厉。 刘天明倒是很羡慕,不管是应明禹的干脆果断,还是陆浅浅的满脸幸福,他家这个女朋友实在难伺候,他大多数时候都猜不到王子熙的心思。 转头去看时,发现王子熙眼里含着泪,她偏开头忍了回去。 刘天明不知道她是感动,还是其他什么,伸手搂住女友肩膀拍了拍她。 柚子从头到尾看不懂,不过跟着起哄“啊啊哦哦”大叫而已。 饭后大部分人收拾了碗筷,柚子一个人在摇篮里晃着玩,陆浅浅陪坐在一边移回来的单人沙发上跟她鸡同鸭讲地对聊。应明禹叫了丁原去阳台,问了些这两个月来局里的事,还有最近手头上的案子。 王子熙趴在陆浅浅沙发椅背上在跟她咬耳朵,跟应明禹猜得一样,她在教给陆浅浅一些在应明禹看来不需要学的东西。 警局的人都走后,应明禹去把懒人沙发收拾整理了下,而后打断了还在跟闺蜜话别的陆浅浅,赶了王子熙和刘天明出门。 “楼上楼下的,哪有那么多话要说。”没外人后,应明禹把人抱了起来,在沙发上坐下后,抱怨了句,“你没有又偷偷把门卡给王子熙吧?” 陆浅浅摇头,昨天被那样堵在房里,她还不怕吗? “以后也别把手机拿给她,你上她的当还少吗?” 陆浅浅觉得应明禹真小气,一个大男人尽说她闺蜜的坏话,不过她没直言,而是问了别的:“到底子熙之前跟你发了什么?她都删掉了,所以我都看不到,你删了没?” “删了。”应明禹想起来就生气,他当然没有保存刘天明裸照的爱好。 “好啦,你别生气了。我有点事想问你。” “什么事?”应明禹喝了酒有点醉意,凑过去咬了陆浅浅鼻子。 “那个…靳杨会被判死刑吗?”连杀四个人,加上绑架杀人未遂,陆浅浅知道这个人肯定死定了。 “你舍不得他?”应明禹有点不悦,抱着人有些来了性致,不想跟她吵架。 “没有,我只是……没来得及好好跟他聊一聊。” “你们都是搞艺术的,很聊得来。刘天明也是,冶俊清也是,都比我跟你有话题。”应明禹放了她坐到旁边,从鼻子里长出了一口气。 陆浅浅扭头去看他,发觉他好像是喝醉了,现在想来从刚才就有点,说话没轻没重,还很容易生气。 “小应应,你在吃醋啊?” “没有。靳杨不会被判死刑,他有精神病,最多就是个无期徒刑。你要是想见他,下回我们回京的时候,我带你去。”为了证明他没吃醋,显得他很大方,应明禹发了好心。 “真的?”陆浅浅故意多问了句。 “陆浅浅!”应明禹抱了人起身回了自己房间,演了一出怒火攻心。 陆浅浅吃吃笑了一会,推了推他:“去我的房间好不好?” “这是惩罚。”她这胆小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了,会买射击游戏已经超出常规了,要在他房间住更是个考验。之前因为心情低落的缘故陆浅浅自己一个人睡了好几晚,难得现在两个人和好了,昨晚应明禹就搬回了陆浅浅房间。 陆浅浅抿唇抱紧了身上的人,没再跟他争辩。 应明禹心满意足后差不多醒了酒,抱了陆浅浅去洗澡,出来后直接回了她的房间。吓吓她就够了,真的惩罚他还舍不得。 陆浅浅心情好,这两天过得*逸了,先躺上床后伸了手要抱。应明禹忍不住勾唇,他不晓得自己前阵子到底是犯了什么傻,竟然以为自己能舍得这只小猫咪。 “以后还气不气我?”上床抱住人后,应明禹语气不轻不重地教训人。 陆浅浅压住人之后感慨:“你心眼小应该和星座没关系,天生的小气。” “开始嫌弃我了,唉。” “我哪有?” “昨天你好像说过一件什么事,才过了一天,有人就不认账了。” 陆浅浅想了好一会,想起来之后假装很困要睡。 应明禹看了一眼手表:“再不说可就过点了,小女子就能不守诺吗?” 陆浅浅撇撇嘴:“爱你哟。” “说这一次就够了。”应明禹亲亲她小脸,抱着人感觉胸腔满满的,很快安睡了。 183 麻烦找上门 “撸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噜……”陆浅浅边哼着儿歌边给应明禹做着特调,现在季节合适,她又捡起了这件事。 早早下班回家的应明禹则是在家门口徘徊不前,他身边的人也没催他。 “你在这里等一会。”进门后,应明禹交代了句,自己先去了厨房找陆浅浅。 “今天这么早?”陆浅浅很开心,端了杯新口味给他尝味道。 “浅浅,我…有事跟你说。”应明禹浅尝了一口,看她仰着小脸期待地望着他,“很好喝,就是有点酸。” “哦……你要说什么?” “我带了个客人,你也认识的,她今天调到了我们组。” 陆浅浅疑惑地望着他想了片刻,没再多问。应明禹去叫了方瑾施过来,出于礼貌陆浅浅给人倒了饮料。 “这个…就是他们说的特调吗?”方瑾施才进组半天,有个大嘴巴就添油加醋给她讲了八卦。 “嗯,小…应明禹很爱喝,还合口味吗?” “谢谢。” “他也没提前跟我说,我没有准备什么好菜招待你,随便吃点别介意,下次我跟应明禹做东,请方姐姐去外面吃。” “别客气,我听组里人说,浅浅你做饭很好吃,你不嫌我冒昧来访就行。”方瑾施本来没打算这么早跟陆浅浅碰面,范桦怂恿之下,应明禹临时起意请了她回家做客。 看两个女人“和睦相处”,应明禹在吧台边偷了食材填肚子。 陆浅浅回身拍了他的手一下:“本来就不够吃了,还偷吃!” “我的错,给你赔罪,要我怎么补救?”应明禹乖乖认错服软。 “去陪方姐姐说会话,我很快就好。” “领命。”应明禹说是这么说,坐回桌边后,两人却好一会没开口。 后来,方瑾施跟他聊起了手里的案子,本来不该当着陆浅浅的面聊,但之前陆浅浅帮他们破过案子,她又实在找不到其他话题。 “你俩真是工作狂,吃饭了,一句都不许提工作!”陆浅浅盛饭上桌,严令禁止。 “你们平时…都说些什么?”方瑾施想不出来。 “她就是个管家婆,不是东家过生日要送礼,就是西家遇到什么事要帮忙,没半点好事。”应明禹难得找到机会,吐槽了陆浅浅一句。 由于陆浅浅认识了应明禹京里的朋友,有时候赵家升会来找她商量一些事;胡易生则是偶尔会给陆浅浅介绍一些买家,远距离交易难免耗时,还有些人认识陆浅浅后会来省城跟她面谈。 “那也比你好,不是抱怨……上头很麻烦,就是嫌手底下人不够聪明,连犯案的人人品不好你也要生气,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活得如此艰辛,你还不体谅我,尽是些无关紧要的烦心事。”应明禹现在蛮会跟陆浅浅斗嘴,还能不惹恼她。 “我知道,只有对你有好处的事才不会让你心烦,是吧?”她之前提议说要买烤肉器的时候,某人乐得立刻想请假带她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是自然。”应明禹一脸得意。 陆浅浅现在对这个人的厚脸皮已经习以为常了,拐了他一下以示惩戒。 方瑾施一句话没插旁观了这对小情侣毫无营养的对聊,明白了范桦让她来的用意。应明禹跟陆浅浅非常互补,一个人只会做事,另一个很会做人。 “抱歉,光顾着跟他吵架,把客人给忘记了!”陆浅浅放弃了跟应明禹置气,反正说不赢,“方姐姐,你平时除了工作,喜欢做些什么呢?” 再怎么说方瑾施也是女孩子,陆浅浅不信她一点女生的爱好都没有。 “我有学古筝,偶尔会弹。” 应明禹愣了下,看了方瑾施一眼,天知道他是第一次听说。 “有机会很想听一听,我听过一些古筝曲,还蛮喜欢的。像高山流水、汉宫秋月,应该都是古筝曲吧?” 方瑾施点头:“你说的曲子很有名,我更喜欢故事性强的那些,比如林冲夜奔。” 陆浅浅点点头,她一个唱儿歌的水平,顶多就是懂点皮毛,深聊下去是不行的。 应明禹很是纳闷,他发觉他家未婚妻不止跟男人有话题,连跟这种冷美人居然都能聊得下去。 话题很快转到了方瑾施家里的情况,听她说还有两个哥哥,应明禹一样是呆若木鸡,他发现他认识女人这么多年,还不如陆浅浅现在这片刻了解得多。 “有空常来玩。”陆浅浅送了女生到门口,想了下附到方瑾施耳边说了句,“帮我看着他,如果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刚才她们已经交换过联系方式,陆浅浅没再对方瑾施持敌对态度,毕竟对方已经调来了,她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拉拢也是不错的战略。 “说什么悄悄话?” “不告诉你。” 方瑾施来了之后,应明禹的担子轻多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大美女,包展毫无怨言地听命行事。丁原一向老实本分自然没什么意见,他也不认为自己现在有本事胜任副队长一职,只他女朋友跟他吵了几句。至于大壮,这个木头脑袋好像开窍了,没出多久他似乎有些喜欢上方瑾施,时不时会脸红,虽说因为皮肤黑看不太出来。 范桦不用多说,因为性格原因他没有热烈追求,但他的态度方瑾施一直知晓,偶尔约在一起谈谈心就很不错。他认为日久生情细水长流比较适合他跟方瑾施,慢慢让女生接受他要好过一通死缠烂打被嫌弃,而且他本就不是那种会纠缠不休的人。 四月的磨合期过了,五月前半段安然平静,应明禹有了点时间看旧档案翻案。下乡出差的活方瑾施跟他一半一半,他现在一个月能有个二十来天在家,比以前好了些。 五月二十二号有个女孩子找上门,指名道姓要找应明禹报案,不见到人什么都不肯说。 其他部门的同事把人引到他们的待客室后,过来通知了他们。包展第一个冲锋陷阵,进去一看是个小女孩,看起来还未成年,心想他家老大这又是什么时候祸害了人家小女孩? “你是应明禹?”女孩子明显不信。 “怎么,我不像?” “你太丑了。”女孩子直言不讳。 包展深受打击,出去换了丁原去糊弄小姑娘。 丁原不认为他们应该做这种事,万一这个女孩子真要报案,说不定会耽误时间。 “你?比刚刚那个好点,可是……你不是。”女孩子摇头。 “老大有事暂时没在,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稍后我转告他。” “他去哪里了?我不要待在这里,带我出去等他。” “这……你先告诉我,你说要报案,可是确有其事,是急事吗?” “我不跟你说。”女孩子又娇又傲,哼了声撇开头。 丁原无奈之下,带了她去组里办公室,让她坐在一边空位上别闹。 应明禹跟方瑾施一起去了付局那里,好不容易才脱身,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这个丫头,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先起身问了他。 “哦,你就是应明禹吧,果然长得很帅。我有事找你,你能请我吃晚饭吗?” 应明禹看了眼丁原,眼底神色是怎么会把这个人放进来? “我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是谁跟你提起我?”知道他外貌出众不出奇,但应明禹在外公干没人会叫他全名,就算找上门来的女人,大多是以应队长或应警官的称呼来找他,指名道姓这还是第一回。 第一嫌疑人是陆浅浅,不过可以排除。他那个未婚妻虽然没脑子,但这种事还是会先问过他,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美女。局里的人全数不可能,应明禹一时没了怀疑对象。 “你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应明禹很头疼,看了女孩子一会,还是问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请你吃饭?” “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女生说得理所当然。 “我可以请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说到这里应明禹看了丁原一眼。 女生觉得这还算应当,直言道:“张黎宁,黎明的黎,宁静的宁。” “方姐,组里的事交给你。”应明禹看了表后对身边的人说。 方瑾施不用他多交代,只补了句:“记得跟浅浅说一声。” 应明禹点头示意女生先行,在后面打了电话给陆浅浅,说他晚上不回去吃。 最初应明禹没有那么称呼方瑾施,后来包展打听到女人以前追过他,应明禹出于避嫌的目的挑了这个敬称,免得他们胡思乱想还有奇怪的诡笑。 “哦…好吧。”陆浅浅低落过后没说什么。 这么晚才临时通知她不回来吃饭,听起来又不是有很紧急的案子,非常少有。 她已经准备了三人份的食材,想着就问了子熙在哪里,要不要上来吃饭,结果听说她有事回去了。王子熙顺便怂恿了陆浅浅,让她问下刘天明有没有空,可以喊他去帮忙吃。 陆浅浅考虑过后,觉得浪费总是不好,于是当真去问了刘天明,对方表示有空,很快就上了门。 王子熙随后打了电话,刘天明没敢隐瞒,她就冷笑着说了一句:“刘天明,你还真敢去?” “我问心无愧。” “你这种鬼话,也就骗骗浅浅。我知道你更想找个贤妻良母型的老婆,我可以成全你,等你找到合适的,我们就一拍两散,怎么样?” “我没有这个意思。”刘天明跟她说不清楚,去了阳台继续跟她说,“浅浅…陆浅浅是陆浅浅,你是你,你才是我女朋友。你要是不高兴,我可以现在立刻离开。” “那怎么好意思,是我让浅浅去请你,现在又坏了你的兴致,何必呢。” “子熙……”对面已经挂断,刘天明叹了口气,他一点也搞不明白他这个女朋友,总觉得她心里完全没有他。 184 十八岁生日 王子熙挂完电话后,陈妈来喊她吃饭。 “不吃,没心情!” 陈妈一头雾水,之前她还心情大好,点了爱吃的菜,忽然就改口了。 王子熙怒气冲冲趴床上后,想起了曾经跟浅浅聊过的话题。她当时说,如果大家只是玩玩而已,就不会有太深的感情羁绊。浅浅当时说,她可以是玩,但她怎么确定对方也是在玩?她说如果对方认真,那她的玩可能会带来很大问题。 王子熙生气的是,她以玩的心态开始,却好像有些…动了心思。她自然而然的怒意,说明了这一点,察觉到之后她更生气了。 越是想要不在意,却反而更加郁闷,人的情绪真的是无法自控。 陆浅浅很快发现刘天明接完电话后,心情低落:“怎么了,跟子熙吵架了?” “唉…你这个朋友,样样都好,就是……我实在摸不透她。” “有吗?子熙很好懂啊,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看起来粗枝大叶其实心细如尘,所以她有时候说话难听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好。” “唉,今天是她叫你喊我来吃饭,刚才她又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真来了,一听说我来了,她就生气挂了电话。”刘天明实在难受之下,把事情拿来问了陆浅浅。 陆浅浅茫然了,她对王子熙虽然很了解,可是男女之事却很一般,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刘大哥,你别烦了,等会我给子熙打电话问问她,帮你解释一下。” 刘天明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过了一会他想起来问了一句:“你请我来吃晚饭的事,跟应先生说过吗?” “糟糕。”陆浅浅拿出手机,看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她立刻打过去说了这个事。 刘天明发现他还真是找错了帮忙的对象,摇着头听她挨骂。 “我还有点事,回去慢慢跟你说,等我回去一起跟你算账。” 陆浅浅伤感地挂了电话。她很快收拾好情绪,要刘天明振作起来,跟她一起消灭饭菜。 应明禹那边,从女生选的餐厅,他大概晓得这丫头非富即贵,看她点菜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一直到挂了电话,女生才跟他搭话:“谁啊,你未婚妻?” 应明禹定睛看着娇俏的女娃娃,这个词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我已经如约请你吃饭,你该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女生就是不想跟他讲到一块去。 “你肯说了吗?” 女生点点头:“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怀疑有人会杀我,想要你保护我。”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想跟你去你家,可能的话,让我住在你家客房里。” 应明禹猜不透眼前人的真意,她明知道他有未婚妻,又说想住到他家,真的是因为有人要杀她?谁跟她有深仇大恨,会杀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 “喂,应明禹,我跟你说,如果你不答应,我今晚死在了外面,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 应明禹叹了口气,等组里的人把她的资料调查清楚,他才能明白她到底所为何来。但只听这个骄横公主的几句话,他还真不敢直接拒绝。 “我可是祖国的花朵,再说,我长得这么楚楚可怜,你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应明禹唯有沉默以对,他不想反驳她说的话,他也不想跟她过分纠缠。太过沉默冷艳如方瑾施他不喜欢,太过蛮横牙尖嘴利他也承受不来。 “你是不是怕老婆,所以不敢带我回家?”女生看他还不回应,红了眼眶,眼看着泪珠子就要滚出来。 应明禹开了口:“我没说过不答应你。” “那…你的意思是答应带我回家?” “不许跟浅浅胡说。” “哎哟,果然是妻管严,怎么你未婚妻很爱吃醋吗?”女生没答应这个事,她还想搅他个天翻地覆。 应明禹大概明白她的意思,跟这种女人他沟通不来,只能期望自家未婚妻能有办法化解了。而且女生没问就确认他说的浅浅是他的未婚妻,看来是早已知晓。 有句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天跟冶俊清约在附近吃饭的杜子榕打这路过,看到了跟一个小美女相对就餐,相谈甚欢的应明禹。 因而应明禹还没进家门,陆浅浅就收到了学姐的军情告急信息。杜子榕平时偶尔跟陆浅浅联系,虽则还不知晓他们已经订婚,至少他们在一起了是早就晓得的。 陆浅浅坐在客厅摇篮里生闷气,她请刘天明回来吃饭忘记告诉他是不对。可是他仗着她没问,就不告诉她,他晚上是佳人有约,再怎么也是他的错比较大! 应明禹觉得电话里一句两句也是说不清楚,于是直接带了张黎宁回家。 他们一进门,陆浅浅慌忙站起来去看,这一看更生气了。 “哦,这就是你那个叫浅浅的未婚妻吧?浅浅姐姐,能给我一双拖鞋吗?” 陆浅浅虽则不悦,但来者是客,她还是耐着性子去拿了新拖鞋。 应明禹看她闷着一句话不问,自己做了介绍:“她叫张黎宁,是来报案的,她说有人要杀她,所以我带她回来暂住两天。” 陆浅浅看看女生而已,没说什么回了自己房间。 应明禹带张黎宁去看过自己房间后,让她一切随意,就去了房里找陆浅浅解释。 “你今天不回来吃饭,就是为了跟她聊案子?那聊得怎么样,情况都清楚了吗?” “谁跟你说了什么?”应明禹意识到了陆浅浅没问的事,“我晚上请了那个刁蛮公主吃饭,她赖着要跟我回家,我想你宽容大度应该不会介意,所以……” “哦,她是公主,那我是什么,女仆吗?”他带了个大小姐回家,她还要大度地帮忙拿鞋照顾是吧? “噗。”应明禹没忍住笑出声,“偶尔这样吃吃醋,蛮有意思的。” “应明禹!”陆浅浅气急,抬手捶了他胸口。 应明禹抓住了她的小拳头:“那丫头刁钻古怪,我还指望你帮我看着她。” 陆浅浅没再闹:“真的有人要杀她吗?我跟她在一起,不会有危险吧?” “这是个问题,明天你们不要出门,我回局里查清情况,就回来接她。如果她确实有危险,我们会想好万全之策来保护她。” “嗯,我相信你。”从上次的事以来,陆浅浅至今还没参与过警局的事。 正事说完,应明禹把还没得到答案的疑惑说给了陆浅浅听,她想过后倒是猜测了一个人。 “会不会是鲁举?”她的学长学姐虽然可能还记得应明禹的名字,但他们撞破这件事还特意来告知她,应该不会是故意为之,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 “你告诉他的?” 陆浅浅点了头,说她之前为了找他,找过鲁举帮忙。而且她那时候不巧把订婚戒指戴在了手上取不下来,鲁举误会他们已经订了婚。 他们还在说话,张黎宁敲了门:“浅浅姐姐,能借我睡衣吗?” 应明禹把人交给了她应付,陆浅浅去开门拿了衣服给她:“你跟鲁举是朋友?” 张黎宁一愣,片刻后说:“算是吧,玩游戏认识的。”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交友途径广泛。陆浅浅这么感慨也没说什么,拿了新毛巾和洗漱用品给她,顺便带她去熟悉了东西摆设。 “应…你既然有危险,就不要乱跑,好好在房间休息。” “你不吃我的醋了吗?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他说的?”她还没有玩够呢。 “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陆浅浅知道她为什么没事找事,因为想逃避自己的困难,可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曾经逃避父亲杀母的事很多年,但任何事情总会到需要面对的一天。 张黎宁怔了怔,没再多说什么,乖乖拿了东西先去洗澡。 当晚,应明禹和陆浅浅就锁不锁房门展开了讨论,应明禹怕那丫头恶作剧深夜过来捣蛋,陆浅浅又担心她真的出什么事要找他们求救。 隔天应明禹很早就去了警局,张黎宁的资料已经找到。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失踪人口那边来找他们,因为他们在查的人,恰好有人来报失。 应明禹先大概翻了下,很快知道了来者是谁。 女人穿着浅白偏粉色的连衣裙,侧着腿坐在办公桌后头报案人的位置,正用一块跟衣服相配的丝帕擦着眼泪。 绕到正面后,女人也抬头打量他,新刺激让她停下了擦泪的动作,起身跟他打招呼的同时,头脑清楚地复述了一遍她报案的缘由。 “我的小姑子失踪了,她叫张黎宁,昨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她放学后没有回家,电话也联系不上。因为家里长辈都不在了,一直是我在照顾她,这孩子很乖,平时都会在校门口等我去接她的,要自己走或是晚归都会给我打电话。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求求你,尽快帮我找到她。” 这个女人长得很稚嫩,跟陆浅浅同龄,样子看起来也跟她差不多是二十上下,甚至眉眼间都有三分相似,这让应明禹心里很不舒服。 “你是谢冰冰?” 女人点了头:“你是…他们的头儿?” 谢冰冰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就连这个动作神情都很像陆浅浅。 这个巧合一点都不有趣,应明禹坐下接着问了:“你跟张黎宁关系如何,平时很亲近吗?” 185 张家的血案 “嗯……怎么说,张家两年前发生了很多事,老爷子过世,长兄又惨死。我老公是张家的二儿子,他……一时错手杀了他哥哥,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小宁是张家的小女儿,我跟小宁可以说是相依为命,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但我是把她当孩子抚养的。” 应明禹点点头:“她不过一晚未归,你暂时不用太担心。你先从学校和她的朋友那边打听,我们稍晚点才能立案。” “可是……小宁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看女人欲言又止,应明禹顺势问了:“如果有什么可以确定的危险因素,尽量提供给我们,以免错过了最佳搜救时间。” 谢冰冰考虑了片刻,似乎打定了主意,开口说了:“张家…是个富豪之家,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最后家里的遗产大多落在了小宁身上。她此前未满十八岁,所以暂时寄存在律师那里代管。现在她成年了,很多权利会移交到她自己身上,我担心……” “你担心有些人会对她图谋不轨?你有哪些怀疑对象吗?” 谢冰冰叹了口气:“张家的人事关系太过复杂,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小宁的堂兄张麟。他是我公公亲弟弟的大儿子,其实继承遗产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他一直闹了两年到现在都没有休过。” 听起来这一大家子很复杂,估计跟他继母那边的情况差不太多。 “大概情况我们了解了,局里有档案我们会去查,针对这个情况我们会提前立案找人。你先回去,随时保持手机通畅,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忙。” 谢冰冰看起来放心多了,站起身抚着胸口道了谢:“麻烦你们了。” 应明禹让同事正常办理立案,就转回去看了张黎宁的资料,顺便让组里人去找了两年前张家的旧档案。 张家的血案不止谢冰冰说的那一桩,起先是张家的当家人张平旺死于心肌梗塞,当时定案是意外身故。接着张平旺的亲弟张继军从楼顶坠落,疑似被推落,但多方调查没有找到疑凶,最后以意外坠楼结案。最后才是谢冰冰所说,二子张荫与长子张玄纠缠厮打时,错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调查报告显示,二人起纠纷的原因却不是为了遗产,而是为了女人,这个女人恰好就是谢冰冰。 应明禹对她的印象是聪明过分,还算善良。谢冰冰的资料显示她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定吃了很多苦。从刚才的谈话,他敢断定谢冰冰比陆浅浅要聪明得多,至少更有心机,她每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 张家的人员关系列出来还算清晰,事件中心的人稍有些多。死者张平旺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陈春英,三十一岁时因为癌症英年早逝。两人共有一子一女,大女儿张美素,前年案发时三十二岁,早已外嫁童守成,依遗嘱分得了一部分遗产。 大儿子张玄,曾经娶妻顾陌云,后来又离婚,二人并无子女。而二子张荫是个私生子,当时张平旺中年丧妻,短期内无心另娶,因而在外面有些女人,不曾想其中一人偷偷生下儿子,后来寻上门来找他。张平旺没要大人,孩子还是留下了。 谢冰冰就是以张荫女朋友和未婚妻的身份暂住张家,才导致后来这两兄弟为了她反目成仇,最终一死一伤。 小女张黎宁则是张平旺后来续弦之后跟第二任妻子蒋杏所生,当时张平旺已是四十多岁高龄,老来得女自然非常欢喜,因此格外疼爱这个小女儿。蒋杏在两年前也依遗嘱分得了部分遗产,此后她很快改嫁他人,并没有带走自己十六岁的亲生女儿。 此外,张平旺有个亲弟弟张继军,娶妻赵美美,也有一儿一女,儿子张麟,女儿张宛秋。张麟娶妻谭风,有一个儿子。张宛秋则在那时恰跟郭嘉家订了婚,现在情形如何还有待调查。 张平旺和张继军两兄弟在继承父辈遗产时,就闹过纠纷,张继军偶有微词觉得父亲分配不公,以至于他现在跟哥哥之间差距如此之大。张麟也是以此为借口,认为大伯需要归还一半的财产给他家,加上妻子谭风怂恿,为了孩子他这两年的确隔三岔五就要找谢冰冰闹一闹。 张宛秋则相反,她是个女孩子,当时已觅得良人,郭家家境殷实,她并无心纠缠在娘家的遗产风波里。 不说新的情况要重新调查更新,这个旧案里面也有很多疑点值得重新查证。前年他已然在局里,但这个案子当时没分在他们组,而是由二队何队长负责。 应明禹想着先找何队长问问情况,以免他翻案引发一些误会。他能想到这些事,有赖于家里那个天天耳提面命,总是要拿些生活琐碎来烦他,他多少长了心。 两人聊起当时查案的细节,那可是没完没了。不过何队长跟以前一样,他不在意面子的事,如果有错必然要改之。 陆浅浅在家被那个丫头折腾得不行,饶是她脾气那么好的人,都快要气得爆炸了。 一早起来后,张黎宁找她借衣服,陆浅浅想说不用出门,让她挑套家居服。张黎宁整个把她的衣柜翻了个遍,陆浅浅刷牙洗脸出来,差点以为家里进了贼。 “浅浅姐姐,你的衣服都太孩子气了吧,我一个刚成年的少女都不忍心穿啊。”这么说的人,分明穿着陆浅浅新买还没穿过的家居服。 “吃点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吗?”虽然怕她在饮食上为难,但万一做了她不肯吃也是麻烦。 “有啥,听说你很会做吃的,尤其是蜜桃蛋糕是吧?” 陆浅浅没有接话,打开冰箱发现少了一整板的酸奶,她惊呆了:“你昨晚……” “睡不着,帮你们处理了些不需要的东西,要感谢我?” 陆浅浅无能为力的摇头:“你喝完了那可就没有酸奶早餐吃了,我做点别的吧。” “谁让你买小盒装,你如果买大罐的,我看那么多也不会一下一杯吃完了呀。” 叹了口气后,陆浅浅榨了果汁,没开火做了点精致的小东西。女生正在长身体,从小又养尊处优,油腻的早餐怕是未必吃得下。 吃饭时张黎宁还算消停了会,吃完立刻问了:“我们是不是出去买酸奶,你说的那个什么谷物酸奶早餐,我很感兴趣,我还吃得下一份。” “我们不能出门,你不是说自己很危险,你不怕我还怕被你牵连呢。”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陆浅浅可不希望再跟应明禹为了这种事闹成上回那样。 而且,她无法防身,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不想让应明禹痛苦难过。 “你还真是……长得像个小孩子,胆子比我还小,不对,应该是说,比我那个小嫂子还小。” “你的小嫂子?” 张黎宁点点头:“你们长得有点像,昨晚你给我拿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你家里还有哥哥?” “嗯,本来有两个,现在…差不多都可以当没了。”张黎宁说到这里,转开头沉默了片刻。 “那你嫂子知道你在这里吗?还是说她就是要杀你的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要不,你带我去买酸奶,回来做给我吃,我心情好说不定会给你说一说。” 陆浅浅无奈之下,问了她:“看来你的确是饿了,我给你做小点心吧,你爱吃甜一点的,还是不要太甜?” “既然是甜食,当然要甜才好吃,你问的什么笨问题?” 陆浅浅感觉怒气在聚集,没理她选择了做小蛋糕,既然她爱吃甜的,饼干面糕都甜不过蛋糕。 “浅浅姐姐,你那个帅气的老公也是因为好吃所以爱上你的吧?”张黎宁还在一旁口无遮拦。她这句倒没有刻意,她年纪小本就不懂这些。 “不是,他挑食而已,并不贪吃。”陆浅浅晓得她这个“也是”从哪里来,肯定是鲁举跟她胡言乱语。 “这样啊。浅浅姐姐,等会我们去买游戏机怎么样?我看你们只有一套射击游戏的,我想要体感游戏,可以跳舞打网球那种。” “我们不能出门。” “我昨天还说你家那口子是妻管严,看来我说反了,你才是个夫管严。” 陆浅浅不想跟她说话,她决定从现在开始能不理她就不理她。 她做好了才发觉一直话痨个没完的人跑没了影,去找才看到她在用应明禹的电脑打游戏,看起来是那种大型网游,可能她昨晚就下载好了。 “可以吃了哟。” “浅浅姐你做了几份?” “几份?你一个人能吃得了那么多吗?就做了我们俩的。”应明禹今天应该很忙,如果真要布局保护她来带她走,他暂时也不会有空回家来吃小点心。 “我现在吃不了,等会还能再吃个三五份啊,再做点吧,要是没有原料了,我们出去买?” “先把现在有的用完再说吧。”陆浅浅出去后没空吃东西,又继续做了小点心。 张黎宁吃着自己的,看着陆浅浅那份,盯得眼珠子都快掉了。陆浅浅做东西时瞥见了,忍不住叹气,也不晓得这丫头是故意的,还是当真平时没吃够。 她忙得腾不开手时,门铃响了,张黎宁立刻要去开门,陆浅浅赶紧叫住了她。 随便洗了手,陆浅浅去了门口问外面的人是谁。 “小姐姐,是我呀!”鲁举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铁门传进来。 陆浅浅整个崩溃,这个小祖宗嫌一个人陪她不够,还找了另一个好事之徒。 186 很多不甘心 鲁举提着各种东西,背着各种东西,卸货后如释重负躺倒在客厅地上。 张黎宁立刻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体感游戏机。陆浅浅则在袋子里看到做蛋糕的各种原料,酸奶还有一堆水果。 难为了这个吃货,一个人买了这么多东西。 陆浅浅更无力吐槽的是,这小丫头打算在她家安家吗?才半天就置办了这么多东西。 现在她倒是晓得这丫头为什么让她补做小蛋糕了,鲁举坐下就吃了她的那份。 结果她一直在忙个不停,那两人吃饱喝足立刻开始玩起了体感游戏对战。陆浅浅做完午饭后,整个人头晕目眩,同时希望楼下的人不在家,否则真会被吵死。 身体和心理都累到极限,做完饭陆浅浅去了摇篮上躺尸,犹豫后打给了应明禹。 “有事?”对面简短询问。 陆浅浅感觉她一瞬体会到了母亲一个人带她时的艰难和心酸,沉默片刻后只说了句:“没什么,你忙吧。” “没关系,说吧,我有时间。”应明禹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嗯嗯,没事……就是,对了,鲁举过来了,他们俩在一起玩,你不用担心。” 陆浅浅把好累两个字吞了回去。 “我很快回来。”应明禹不认为她会为了这种小事打过来。 “怎么了,小姐姐?”鲁举过来扶着摇篮俯身问她。 “没事,你们现在要吃吗?我还不饿,你们吃完放那就行,我一会来收拾。” “她大概是累了,一早起来收拾屋子,做早餐做点心做午饭,到现在还没停过。”张黎宁跟过来笑着说。 “没有,这些事我平时都会做,你们不用管我。”陆浅浅看眼前这对男女倒是蛮相配。 鲁举愣了愣,他倒没注意到这些,站起身看了看跟过来的女孩子:“小蘑菇,你不会是故意欺负小姐姐的吧?” 张黎宁耸耸肩:“我还以为她会跟我小嫂子一样,很快就禁止这个禁止那个,没想到……” “你嫂子也是为你好。”陆浅浅觉得她来者是客,没必要扫她的兴,但她已经成年了,做事再这么不考虑别人,迟早会吃大亏。她的家人管教她也没什么不对。 “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她如果知道我今天在这里见网友,肯定又要说东说西了。” “见网友?”陆浅浅的视线转向鲁举,发现他正担忧地看着她。 “嗯,我跟小蘑菇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跟小姐姐你是老朋友了,有你做担保,她跟我见面能有什么危险?” “行了,不用管我,你们先去吃饭吧,再过一会冷了。” “一起去吧。”鲁举拉了她起身。她说过一会会冷,她现在不吃不是一样只能吃冷的。 应明禹在他们吃完时就到家了,局里的事暂时交给了方瑾施。 “浅浅,没事吧?” 陆浅浅缓慢摇摇头,还要起身去收拾碗筷,再给他做点吃的。 应明禹发觉她动作格外迟缓,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我早晨走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在发烧,走,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应明禹打横把人抱回了房,关了门想完成他所说的内容。 陆浅浅这才知道她为什么感觉特别累,她本以为是因为他们在客厅玩跳舞游戏太吵了,加上如张黎宁所说,她一早晨都在忙。 最开始因为房间乱了她收拾了衣服,有些扔到地上还被踩过她又额外洗了两次衣服。后来一直不停在做各种东西,他们还在旁边又蹦又跳的,音响声音又大。 “不要紧,给我拿点退烧药吃就行。”陆浅浅躺上床后迷迷糊糊就想睡。 “好,你什么都别管了,喝了药就好好睡一觉。”应明禹帮她理了理头发,凑过去亲了她一下,脸上也烫得厉害。 应明禹自己去找到了医药箱,烧了热水稍微兑凉后,端去扶了陆浅浅起来喝药,安置她睡下才出去关了门。 “小姐姐没事吧?”鲁举关切地在门外等。 “只是有点感冒发烧,应该睡一觉就好了。”应明禹这话也是在安慰自己。 其实他很自责,有什么麻烦事都想推给陆浅浅,很少关心她到底会不会遇到困难。如果不是她实在撑不住打给他,他大概也不会这么快想起要回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一直让她做这个做那个,不停在烦她。”张黎宁忍不住落了泪。 因为陆浅浅有几分像谢冰冰,加上昨晚被教训了一句,张黎宁有点故意找茬的意思。她一向刁蛮任性惯了,没想到陆浅浅并没有对她发脾气,也没有严厉要求她不许做什么。结果却害得陆浅浅自己病倒了,张黎宁难得自我反省了一下。 “没关系,只是小问题。现在安静点别吵她就行。” “应大哥,我不打扰了,下次再来看小姐姐。”鲁举觉得他不宜再掺合,乖乖打道回府。 “既然回来了,恰好有些事想问你,希望你能配合。”应明禹请了张黎宁去餐桌边坐下,发现这两个孩子已经把厨房收拾整理干净了,虽然看得出成效一般,至少尽力了。 张黎宁没有正面回答:“你想问什么?” “张家的档案我已经大概看过了,也跟前年负责这几起案子的队长聊了一些情况,早晨还见到了你的嫂子谢冰冰。我想问的是,你说有人要杀你,你指的这个人是谁?我不是问你别人告诉你的,而是你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张黎宁深呼吸了几下,鼓足勇气终于说了:“我妈。” 应明禹沉默了一会。 “我昨天满十八岁,财产会自动转入到我的名下,至少法律上是这样。如果我昨天突然死了,没有遗嘱,按照遗产法规定,第一顺序继承人是配偶、子女、父母,我只有母亲。” 看来小丫头早就提前学习了很多东西,大概这也算是家庭因素导致的。应明禹仍旧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记录了她的口供。 “当然,我也可以选择放弃,或是把遗产全都转给二哥,我相信嫂子仍然会像现在这样照顾我,我也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可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失去你应得的东西?” 按张平旺的遗嘱,他只给妻子、长女这种家中女性留了很少一部分的遗产,其他的却是均分给两个儿子和这个小女儿,由此可见他对小女儿的偏爱。 由于张玄之死,张荫跟张黎宁平分了财产,这可是一笔不容小觑的财富。 张黎宁摇头:“我不甘心人为了钱竟然可以变得那么残忍,我不甘心看不穿他们的真面目,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想害我,又是谁在装好人。” “你知道吗?直到我爸死了,律师宣读遗产,我才知道我妈居然是为了钱嫁给我爸。一听说她才分到很少一部分,还不如我分到的多,她疯了一样大吼大叫,说她这么多年都是白做了。起初她还想哄我把名下那部分先存在她那边,后来听说十八岁之前我拿不到,她立刻就变了脸。说她一天都忍不下去,也不想再演两年戏,撇下我就走了。” 应明禹默默听着默默记录。 他继母那边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好些,但应明禹觉得很多东西只是浮冰下的暗影,暂时没有暴露而已。 “我嫂子好不到哪里去,明知道我二哥杀了人要坐牢,还肯嫁给他,难道是真心爱他吗?现在张家说起来是在我二哥名下,谁不知道管事的是我嫂子?” “那你叔叔那边呢?” “呵,我叔叔自己都死了,我爸留给他那些钱被他那个贪财的老婆全拿走了,他自己的儿子没拿到,要来跟我们纠缠说没把该分他们的分给他。” “你那个堂嫂有上门闹过吗?” 张黎宁好像不屑提起这个人,简单说了个有字。 “那张宛秋呢?” “宛秋姐姐跟他们家的人都不一样,她不想要什么遗产,也不喜欢她的家人。她去年嫁了人,我去参加了,她看起来很幸福。” 应明禹顺势引导了下:“虽然出身和经历无法选择,但你自己可以选择要做什么样的人。” “浅浅跟你差不多,从小没了母亲,跟父亲相依为命。可是她没有自怨自艾,努力想要照顾支撑父亲,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她脾气也很好,很懂得为人着想,是不是?”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还包括我嫂子。”张黎宁没再愤世嫉俗。 谢冰冰在孤儿院长大,即便她不是真心喜欢张荫才嫁给他,或许她也只是想为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并不是为了遗产。张黎宁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过于偏激,而且这种话由她说出来简直就是白眼狼,毕竟这两年悉心照料她的人都是谢冰冰。虽然管得多了些,但就像陆浅浅说的那样,未尝不是另一种关爱。 “刚才我夸陆浅浅那些话,不许说给她听。”应明禹适才脱口而出,现在才想起来反悔。 虽说陆浅浅值得他任何夸奖,可是他素来不说这些,要是经由了别人的口再传过去,他感觉很尴尬。与其如此,还不如他当面夸她来得好。 “我真羡慕你们。”张黎宁感慨了句。 应明禹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穷有穷的苦,富有富的难,这世上还有很多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知足常乐。” 张黎宁还小,还不能大而化之自己的悲哀。她只是想要一些亲情,她随处能在别处见到的东西,可于她却实在是难上加难。 187 嫌疑人之一 应明禹跟张黎宁聊得差不多,他挂心房里的人,起身进去看了看。张黎宁跟在后面凑到门口往里看,陆浅浅好像还没醒。 应明禹看她很关心,没关门,坐下来帮陆浅浅擦了擦汗。张黎宁去洗了块毛巾,进去递给他。 应明禹看了看她,领了她的情,帮陆浅浅稍微把薄被拉下来些,擦了擦脖子附近出的汗,带了她出去。 “浅浅身子底子不太好,生病是常有的事,是我照顾不周,你不用太自责。她一向很宠孩子,对我妹妹就是这样,只希望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应明禹说到这里停住了,他今天有些话多,可能是有感而发。 张黎宁正呆呆地看着他,看他不说了,才嘟囔了句:“要是你们是我的哥哥嫂子就好了。” “你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会对你好,毕竟你们是血亲,这种天生的亲情是其他人替代不了的。” 张黎宁落寞地没再开口。 应明禹也没再说她什么,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家那些大人都做得不好,他又怎么能要求她。 两人收拾了杂乱的客厅,应明禹又去把厨房整理了下,顺便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是否还够,把外面贴牌上的内容改了改。 “想不到应哥哥你会做这些事。”张黎宁跟着他帮了帮忙,最后看他躬着身子改贴牌时,捧着脸感慨了句。 应明禹笑了笑:“只要想做,这种小事大家都会做,只是愿不愿意而已。” 浅浅病倒了,他要是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才是枉为人,他的自责也无处消解。 张黎宁愣了愣,这么近距离看到男人的笑脸,她忍不住红了脸,有些心跳加速,赶紧站起身没再凑太近。 “你可能还要住两天,等浅浅醒了,我去补点食材。”虽然鲁举带了很多东西来,但没有肉和菜,总归是缺主菜。 “你去吧,我在家里照顾浅浅姐姐。” 应明禹摇摇头:“她醒来看不见我,肯定会不高兴的。” 张黎宁撅着嘴没说话,她感觉眼前的男人说不清的吸引人,这种温柔体贴,跟他工作时的冷峻严肃完全相反。 正说着话,应明禹感觉听到了陆浅浅在叫他,匆忙倒了杯水往房里去,张黎宁还是跟在后面。 “小应应。”陆浅浅刚醒,烧退了,人还有些迷糊,就着他起身从他手里喝了点水。 “几点了,是不是该做晚饭了?” “家里没东西了,今天不做,我点外卖吃,喝汤怎么样?” 陆浅浅靠在他身上点点头:“你还没回局里去吗?事情怎么样了,不是真有人要对这小丫头不利吧?” “你都病倒了,还替我操这些多余心做什么?” 陆浅浅那个角度看不到门口的张黎宁,她搂住了应明禹的腰说:“那你是我亲爱的,我不替你操心还替谁操心?” 应明禹心知肚明有人在看戏,不过他完全不会不好意思,他倒希望陆浅浅常常能这么哄他开心。 陆浅浅好多了,起来洗澡后,外卖也到了,三个人一起喝汤吃饭不提。张黎宁没再没事找事,吃饭时一直瞅着那两人,有些说不清的惆怅和心酸。 “对了,黎宁,下个月七八号要高考,你应该是今年高考吧?” 张黎宁点了头:“无所谓啦,反正也考不了几分。” 她家出事时她恰好上高一,这两年她的功课是一塌糊涂,整个跟没上高中一般,高考更是不用指望了。 “那还是要参加的,小应应,你们到时候要保证她的安全吧?”陆浅浅觉得这种未发生的危机无法提前解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应明禹点点头:“你呢,最近手头上活多吗?如果来不及画,可以让易生先帮你推掉一些,不要太辛苦。” 他暂时要把张黎宁放在家里,陆浅浅要照顾人肯定没法定下心神来画图。 “没事,我会跟买家说的,我速度慢没有接急件,应该都可以商量。” “那就好。”应明禹还是有些心疼自家小女人。 刚吃完饭方瑾施上了门,来跟应明禹沟通工作,她本以为他很快会回去,没想到并没有。方瑾施想着许是陆浅浅出了什么事,顺便来看看她。 “没什么事,还让你跑一趟来看我。”应明禹接了水果,陆浅浅道了谢。 方瑾施看陆浅浅无大碍,跟张黎宁点了个头算打了招呼。 “浅浅,你再回房躺会,我跟方姐聊会公事。”张黎宁是当事人不需要回避,陆浅浅最好还是不参与。 陆浅浅帮他们都倒了水,就回了房间休息。 “应队,你要翻查旧案,我已经跟付局通了气,包展他们着手在调查了。” “何队长那边怎么说,他还配合吗?” 方瑾施点了头,她不太了解何队长,表面上看不出抵触。 “翻查什么旧案?难道是说…应哥哥,你要重新查我们家的案子?”张黎宁脸色惨白。她也曾怀疑过当初的事情是否都是意外和巧合,可是警方定了案她就这么相信了。 “是。你也是嫌疑人之一。”应明禹直言不讳。 相比起来,张黎宁更害怕有更多新的真相冒出来,而非她也会被怀疑这件事。 “应哥哥,我两天没回家,嫂子肯定很担心我,我能不能给她打电话报个平安?” 方瑾施看了看这个小丫头,她还记得昨天张黎宁一口一个应明禹叫得毫不客气,现在倒知书达礼起来了,还想起了家里人。 “今天不行,我们要以你失踪为由,重新调查张家,再等两天。” “好,都听你的。” 方瑾施看了应明禹一眼,起身道别要走,顺便出门跟他聊了两句。 “这小丫头怎么被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应明禹往里看了一眼:“浅浅的功劳。” “他们真没说错,你找了个很好的贤内助。” 应明禹带了苦笑:“我很怕我太过依赖她,有一天会因此害了她。” “因为靳杨……”方瑾施没再往后说,虽说过去两个月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后怕。 他们平时面对的牛鬼蛇神实在太多,疯子也不少,真是害怕这种情况。那些恶人报复自己便也罢了,报复家人朋友最是难受。 “今天还要麻烦你了,张家的调查进度要快些。张黎宁下月初要参加高考,尽快把事情查清,让她能安心考试。” 方瑾施勾起唇点点头:“应明禹你变了很多,都是好的方面。” “变得比较近人情?”应明禹自己多少有意识到。 “浅浅对你的影响很大。” 应明禹想到病倒的未婚妻,忍不住就多问了句:“你呢,跟范桦之间难道就没可能吗?” “看吧。”方瑾施考虑后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应明禹没再送刷了指纹进门。他虽说以前为了自己查案的方便,说过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因为范桦会调走。但现在方瑾施已经调过来,他多了个帮手,加之浅浅很在意这个事,他便也想推动推动。 在应明禹看来,范桦至少比他要适合方瑾施,他对女生没有任何了解也根本不想深入去了解,范桦则不然,他看得出好友对方瑾施知之甚深。 虽说范桦以前贪玩了些,但从他喜欢方瑾施算下来三四年了,他这个好友至今未改此心,想来这次是认真的。 “应哥哥,那个女警官是不是喜欢你?”他一进门,张黎宁凑过来说了八卦。 应明禹没问她从哪里看出来,只简短回答说:“以前喜欢过。” “哦。”张黎宁鼓了鼓腮,把到口边的话吞了回去。 她刚才趴门口听他们在外面讲话,挑了这个话头后,本打算顺势表个白。通过一下午的相处,她发现她很喜欢应明禹,虽然有点对不起陆浅浅,但喜欢一人又不是她控制得了的。 最终她还是没能说出来。 应明禹没注意到刚成年的孩子的心思,回了房去看陆浅浅,连哄带赔礼道歉,演了一出二十四孝好老公。 “生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搞的这么夸张。下次你不这么做,我还会怨你不如以前对我好,你岂不是自找苦吃?”陆浅浅捏捏趴在身旁人的耳朵。 “那我每次都要比之前表现更好,这不就够了?” 陆浅浅当然知道他说这话只是在哄她,今天已经耽误了他半天多时间,以后她也不会拿这种小事去烦他,这次是情况特殊。 “小应应,你真好。” 应明禹由她抱着,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已经全退了,但还是有些热。 “有时间你还是该多陪我跑跑步,身体太差了,我还想跟你活过百岁的。” “活那么久做什么,走都走不动了,没意思。” “没活到那时候,你怎么知道?”反正休息,应明禹多的是时间跟她斗嘴。 “这倒也是。”陆浅浅觉得够了,她足够幸福了,“黎宁呢,一个人在外面做什么?” “不知道。你病倒了把她吓得不轻,小家伙以为是自己害的,急哭了。现在乖多了,不用操心。” “是吗?”陆浅浅听他这么说,坐起身就要下床出去。 拉开门就看到趴在门上偷听的某人,陆浅浅一瞬很尴尬:“黎宁,你在做什么,是缺什么东西要找我借吗?” “没,没没什么,我…我我要去洗澡睡了。” 陆浅浅看女孩子慌慌张张进了浴室,关门退回去戳了戳床上的人。 “喂,你做了什么?” “什么?”应明禹满头雾水。 “坦白从宽!”陆浅浅变了黑脸。 188 互相泼脏水 “坦白什么?”应明禹乖乖举手投降,刚刚不是还聊得好好的? “还说我爱招桃花,你连刚成年的小姑娘也不放过。”陆浅浅说着背过身去。 应明禹冤枉得很,下了床去求饶:“你到底在乱想些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原来你也知道,那你昨晚请了她去哪里吃饭,今天又跟她说了些什么?” 应明禹叹了口气:“你是听我说你吃醋也很可爱,所以要多发挥一下?” “反正,你别伤了人家小女孩的心。” “那我可没办法保证,我只能保证,我不会伤你的心。”应明禹说着从身后搂住人亲了亲她的小脸,不烫了之后亲起来舒服多了。 陆浅浅憋着笑没再多跟他理论。 包展和丁原这天下午去了张家的公司,负责人就是早晨去报案的谢冰冰,但他俩还是第一回见到,不约而同互看了一眼。 “我们已经正式立案寻找张黎宁,还请你配合,提供她平时常去的地方,还有朋友的信息给我们。” 谢冰冰拨了拨耳旁的发:“真快,你们的上级是早晨那位警官吗?” “对不起,我说远了。小宁平时很少外出,我怕她出事不太让她出门,一般只有班里做活动,会让她去。小宁没什么朋友,至少我不知道,我有她班主任的电话,可以提供给你们,说不定老师会知道。” “我们还想问一下张家的情况,方便我们尽快找到她,警局的档案已经旧了。” 谢冰冰点点头:“我的婆婆在这两年里改嫁出去了,目前这个家里只有我和小宁。我老公判了六年,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至于叔叔他们家,堂兄堂嫂生了第二胎,自那之后闹得更凶。堂姐去年嫁给了之前订婚的郭先生,我们偶尔有往来,小宁也很喜欢宛秋姐。” “张美素和顾陌云呢?”丁原不明白她为什么自动跳过了这两个女人。哪怕顾陌云跟张玄早已离婚可以不提,张美素是张家长女,居然被撇得一干二净。 “倒忘了大姐,大姐出嫁得早,我进张家时她出嫁已经十年,平时很少回家。家里出了这种事,她来得就更少了,偶有抱怨两句公公的遗嘱不公平,但仅仅就是说说而已。至于大嫂…她一直觉得,大哥会跟她离婚和我有关,起初还曾在路上堵我骂我,这些年也没有了,可能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包展挑着眉,他对眼前的女人很好奇。 “张夫人自己呢?这两年管理张家的公司,一个女人很辛苦吧?” 谢冰冰看了他一眼:“我哪懂什么管理,公司的事有那些老员工们处理,我不过是负责签字而已。等老公出来了,我也不用再辛苦做这些。” 丁原看了看这个总裁办公室的格局,视线扫过了门外,没质疑什么。 从谢冰冰这里出去后,他们问了总裁秘书团的首席秘书,同样一个问题。 “谢总裁平时独自运营一家这么大的公司,应该很辛劳吧?” 秘书点了头:“谢总事事亲力亲为,难免自己做得多些,不过这是张家的生意,她尽心也是应该的。” 两人没再多问,笑着说随口问问就一起离开了。 “上午老大已经见过人了,想必他早就发现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嗯?”包展说话说一半地问丁原。 “别自找倒霉,老大知道了你能讨到好?” 包展叹口气:“现在丫头不在组里做事,不晓得她几时才会撞上这个冒牌货。” “胡说什么,两人不过一丁点相像,哪里谈得上冒不冒牌?” 包展耸耸肩:“今天老大不在,接下来这案子查起来,老大难免要跟这个谢总接触。我看这女人对我们老大有几分意思,刚才还问来着,至于老大会不会心猿意马……” “就你这张嘴,迟早要惹事。”丁原没搭理他。 包展没再多说,只是事有凑巧。这谢冰冰虽然已婚,但丈夫在狱中,偌大的家业都在这个小女子手里。她若是性子也跟陆浅浅很像,又温柔又会料理家事,然后卯足了劲追应明禹,他还真不想看这一出热闹。 与此同时,大壮和瑾施一起去了张麟家,他母亲赵美美跟他住在一起,全家一老人俩夫妻加两个孩子一共五口人。 大儿子去幼儿园了,小女儿还小,在摇篮里睡着了,张母出门打麻将了,谭风给他们开了门,说丈夫在家,让他们先在客厅等一等。 大壮四处打量这个三室两厅的房子,他觉得这一家人住在一起挺好,又不缺钱不缺工作,不知道图啥天天去别人家里闹。 方瑾施稍微跟过去两步,瞥见张麟在房里电脑上打游戏,谭风跟他说了半天他才放下鼠标站起身。 “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是不是那个姓谢的出事了?” 大壮一时恼火,冲口想说,如果谢冰冰出事了,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方瑾施拉了他一下:“是这样,张黎宁失踪了,谢女士报案说,昨天是张黎宁十八岁生日,张家的遗产会有很大一部分落在她身上,担心有人对她不利。我们例行上门来询问,你们是否看到过她,或是知道她在何处?” “真的?昨天是那小妮子的生日,我都不知道。你们来问我是什么意思,觉得是我绑架了她?”张麟倒也不笨,不过口气态度不好,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今天是工作日,张先生为什么在家休息?张先生昨天也休息吗?”方瑾施顺着他自己挖的坑问了。 “唉,你们不是真以为是我吧?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在张家不过是做的挂名经理,去不去人家都用不着我,我干嘛去招人嫌?”反正他坐在家里都有工资拿,不去找谢冰冰麻烦时,他大多在家混日子。 “麻烦你提供昨天的行踪,供我们核实。”方瑾施不为所动。 “我说你们疯了吧?我抓那个丫头能干嘛,她又不会把遗产给我!你们怎么不去找她那个没心没肺的老娘,还有谢冰冰那个臭娘们。说不定小妹是为了逃开这两个可怕的女人,自己离家出走了也说不定。”张麟不肯配合,继续东拉西扯。 方瑾施觉得这个信息倒还有用,接着套了话:“据我们所知,这两年都是谢女士在照顾张黎宁,她是监护人,报案的也是她,难道她跟张黎宁关系不好吗?” “谁知道!谢冰冰说的好听是管教照顾,说得不好听跟监禁约束没区别。平时不许小妹外出,不许她去公司,不许她见我们,不许这不许那,不知道她在怕什么。说不定她有什么阴谋歹毒的心思,想把我们张家的财产全骗到手。” 方瑾施仔细想了下,这人的话很矛盾,如果谢冰冰想把财产骗到手,应该对张黎宁特别好,什么都让她做顺着她才对。可谢冰冰偏偏相反,看起来好像是要保护张黎宁,让她免受这些大人间的利益纠纷导致的互相伤害。 只是听起来,保护得有些超过。 “谢冰冰和蒋杏我们都会一一查问,现在请你说出你昨天到现在的行踪。”大壮把问话拉回了最初。 谭风一直在一旁拉着老公的衣角,没有插话也没有太多动作,看起来好像是胆怯,又不太像。 “昨天白天在家,晚上约了几个朋友吃饭喝酒,差不多七点多出去,晚上…嗯,十一二点回来的。” “是这样吗,张夫人?”方瑾施问的时候看到女人神色,已然知晓答案,“看来张先生没有回来得这么早。请张先生配合我们调查,提供那些朋友的信息,我们要找他们核实。” 张麟很恼火,扯出自己的衣角,改了口:“凌晨两三点左右才回来。” 大壮记下了他提供的朋友名单和电话,粗略了解发现都是些跟张家有生意往来的人,还有在张家就职的人。看来这个张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在跟谢冰冰作对,要想各种办法找她的麻烦,撬她的墙角。 方瑾施去应家后,大壮跟包展一起去拜访了蒋杏。张平旺娶她时她才二十二岁,前年也不过四十,很快另嫁了一个姓袁的丈夫。 袁家家境不错,虽比不得张家,倒也还算富庶。他们上门有点晚,蒋杏没什么好脸色。 听他们说张黎宁失踪了,她面露担忧之色,只是上脸没到眼里:“小宁怎么了?一定是谢冰冰把她藏起来了!这两年她都不许我见女儿,我去告她可是她才是小宁的监护人,我这个做母亲的居然没权利看自己的女儿!” 包展和大壮二脸无聊地听着,他们见的人多了,这点演技完全不够看。如果她真有心,如她所说她是张黎宁生母,想要回女儿的监护权不会太难。 他们跟蒋杏了解了她昨天至今的行程,收集完资料后就离开了。 这一趟来其实也不为了调查行踪,他们明知道张黎宁在应家。他们想看看这两年过后,张家这些人现今情况如何,是否会对张黎宁存有歹心,两年前又是否会为了现在的一切,杀害那三个人。 表面情况很好了解,内里乾坤还有待深入调查。 189 张家的男人 二十四号应明禹归队后,了解了昨日调查的情况,重新分配了任务。 方瑾施和包展再去一次张麟家,这次要拜访的是张母赵美美,这之后顺便去看一看张宛秋和郭嘉家。听起来这个张宛秋是目前为止跟所有这些案子都最不相干的人,但仍然不能轻易排除。 丁原跟大壮去调查张平旺的长女张美素和其夫童守成,然后顺便去看一看顾陌云现在的情况。结束后回组里交接完旧案所有资料物证,先做一遍梳理。 至于应明禹自己,他预定了去监狱看望张荫的行程,打算好好跟他聊一聊。这之后他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去见谢冰冰,还是回局里看档案。 巧的是,这天是谢冰冰探监的日子,应明禹去监狱提人时,被告知探视时间就要结束。 应明禹没避没让,在谢冰冰出来的必经之处等了她。 “警官,呀,不,应该是警长…之类的吗?”女人略微惊讶后犯了傻。 “张夫人这么早来探监?”应明禹这次刻意换了这个敬称。 谢冰冰因为这个称呼愣了下:“小宁丢了,我六神无主,早点来想跟丈夫商量个主意。” “你们查到小宁的下落了吗?我和丈夫都很担心。”谢冰冰顺便追问了句。 应明禹想了下:“有点眉目了,放心。” 谢冰冰轻轻吐了一口气,没再多说跟应明禹错身而过。 应明禹跟张荫在审讯室相见,没有隔着安全玻璃。 张荫听应明禹自我介绍后,很快明白了他的来意:“小宁的事刚才冰冰都跟我说了,你来是想了解小宁喜欢去的地方吗?可惜我跟小宁并不熟,她很受爸爸宠爱,而我不过是个三岁后才被带回张家的私生子,我们平时说不上什么话。” 看来谢冰冰所言不假,应明禹不确信她还说了些什么,也没有直接问。 “并非如此,其实我看了两年前的案卷后,对当时的三起案子产生了一些怀疑。姑且不论你杀兄这一起,你父亲和叔叔先后离奇死亡,这三个案子相隔不足月,难道只是巧合吗?” 张荫面露疑惑之色:“我爸死于心肌梗塞,这还能有假吗?” “这么说,你叔叔失足坠楼,其实你不信这是意外?”应明禹顺着套了供。 短短两句交谈,应明禹发觉这个男人很单纯,而且张荫可能真知道某些事。 张荫默了片刻后才说话:“我也是听他们说,叔叔可能是被人推下楼,不过最后是以意外结案,难道现在有新发现了吗?” “现在还没有,但很快就会有了。如果你知道什么,还请你坦白告知,让真相大白,死者安息。” 张荫考虑后摇了头:“唉,那段时间可能大家的脑子都发热了,我现在想起来错手杀死大哥那一幕,还是夜不能寐。” “既然如此,就更该把事情弄清楚,说不定你能得一个安心。” “我杀了大哥是真,这辈子都无法安心了,即便出了这个牢房,哪里又不是牢笼呢?” “很多事憋在心里才会自我禁锢,如果你哪天想说,随时告诉狱警,让他们联系我。等两年前的旧案有了新的进展,到时候我再来看你。” 张荫看他起身要走,跟着站起身说了句:“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查还有什么意义?人都已经死了。小宁下落不明,你们该先找到她才是!” 应明禹看了他一眼,看来张黎宁想错了,张家里至少她还有个哥哥,是真心关心在意她。 “放心,她很安全。” 张荫愣愣地看着应明禹,人走后他也回了自己的牢房,脑子里想了很多事。 应明禹出监狱大门,发现有个人竟然在门外等他。 “张夫人难道是在这里等我?” 外面下了不大不小的雨,谢冰冰从看着雨帘转向他,点了点头。 “…本来还有小宁陪我,这两天一个人住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有时候真的……”女人说着话红了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家团圆,不再一个人担惊受怕。” 应明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有所图谋他暂时还没看穿。 “小宁出了事,我本不该跟老公说,他也帮不上忙只是白担心,可是我也实在没有可以商量的人。”谢冰冰说着靠到了应明禹身前,低声啜泣起来。 应明禹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要推开她,低头看她哭得眼泪涟涟,和雨帘好有一比,松开手顺了顺她的背聊表安慰。 谢冰冰顺势抱住了男人,在他身前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好一会才止住,站起身道歉。 “警官有空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应明禹抬手看看表,想了下点了头。谢冰冰早先已经让司机先走了,此时恰好坐了应明禹的车一起离开。 进店后女人先去洗手间补了妆,出来坐下时已看不太出来之前哭过,眼肿也遮掉一些。 “我好像很久没跟什么异性两个人在外面就餐了。”谢冰冰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应明禹没接话,他不常带浅浅出来吃,主要是因为他更馋浅浅那手厨艺。 “对了,我还没问过,警官贵姓?” “我姓应。”应明禹简短作答,仍旧在观察眼前的女人。 他不习惯那有三分类似浅浅的脸上,露出一些让他无法忽视的使心机的小迹象。某些时候他还会心神晃荡,这不是个好现象。或许他不该再自己接触这个嫌疑人,可是目前看来对方有意主动接近他。 “应警官似乎不是本地人?” 应明禹点了头。 谢冰冰很快发现这个男人不爱说话,能不开口他似乎都不开口。 “刚才…失态了,对不起。只是我孤零零一个人,遇到事情难免慌了神。以后…我有事能找应警官商量吗?” 应明禹考虑了片刻,报了自己的号码给对方。 谢冰冰很欣喜,拨通后很快存了起来。 应明禹看了一眼她的号码,并没有存。他素来如此,这种倒贴送上门的女人,他一向不怎么稀罕。 说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存的陆浅浅的号码,那还得说回大学那一案结了之后。他的特调喝完了,想要新的,他试图通过通话记录找到陆浅浅,可惜当时时隔已久,他一时半会没找到。 因此空下来之后,他特意调之前的档案查了号码,打过之后就存了起来。果不其然,很快又因为画图的事,他打给陆浅浅找了她。 饭后两人分手,雨早已停了。应明禹回了家去接张黎宁,他见过张荫后有了一个新想法。 “吃过了?”陆浅浅很失望,虽然她没有准备大餐,可是现做也是很快的,没想到他大中午回来居然不是空腹。 应明禹思量后没有说出谢冰冰的事,她不吃醋时他会有些不是滋味,她若是真的介意起来,他又怕不好应付。 “你带黎宁出去,她不会有危险吧?”陆浅浅瞎操心。 “也不看看你老公是谁,安心在家等我回来。” “真不要脸。”陆浅浅最受不了他这样不正经的时候。 张黎宁回房整理出来,正看到那两人在玩过家家,撇了嘴很不高兴。她现在跟陆浅浅独处时已经不再故意找茬,可是看到他俩在一起,还是各种不舒心。 “走了。”应明禹瞄了张黎宁一眼,凑过去在陆浅浅脸上亲了一口。 难得有机会在上班时间假公济私,应明禹想好好利用下。 张黎宁上了副驾驶座,应明禹看了她一眼没说别的:“把安全带系上。” “应哥哥,你说二哥很担心我,是真的吗?我以前跟他不太熟悉,后来他又杀了大哥…说实话我很怕他。” 张荫出身尴尬,母亲不在张家,父亲对他想必不会太好,他的性格一定内向阴沉。张黎宁正好相反,她父母宠爱有加所以惯得骄横无礼,跟这样的哥哥当然合不来。 “这么说,你这两年从来没去看过你哥哥?” “嗯。”张黎宁听出来应明禹对此不太赞许,“这也不能全怪我,我嫂子她提都没提过这个事,肯定是不想让我去吧。” 应明禹把这句话听了进去:“你大哥张玄呢,你们亲近吗?” “拜托,他比我大十几岁,怎么亲近的起来?我记得好像我小学的时候他就结婚了,爸爸还在他就离婚了。” 应明禹没把自己和妹妹的事说给她听:“准确说,你大哥离婚是你二哥跟谢冰冰订婚之后,对吧?” 张黎宁表示她不清楚。 “那你对你这两个哥哥印象如何,他们的性格之类的,你总该有点自己的看法吧?”再怎么也在一起生活了十六年,总比他这个没见过和只见过一面的人认识要强点。 张黎宁认真想了想:“大哥嘛,不可一世的样子,说话做事都很粗声粗气,爸爸还在他就吹嘘什么张家是他的天下。至于二哥,他只比我大几岁,小时候我对他好奇过,妈妈让我不要搭理他,后来就很少见到他了。” “二哥比较自卑,家里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家里来客他还会躲着。听说他大学时候跟嫂子谈恋爱,还是嫂子追的他,否则我估计他还要打光棍很久。” 这个信息很有用,应明禹默记下来。 “那个,应哥哥,你带我去见二哥,可是,我到底跟他说什么啊?难道问他…在那里……过得好不好吗?” “问问你哥,当时究竟是如何杀死你大哥;还有,你叔叔的死,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以及,你父亲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他也知晓?” “等等等等,应哥哥你说太多了,而且你什么意思?我爸不是突发急病吗?我叔叔难道也是被人害死的?不可能啊,叔叔跟遗产又没什么关系。” 应明禹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并不打算让一个小姑娘去问这些可怕的问题。 190 那是个意外 这次方瑾施和包展上午去,赵美美还在家准备午饭,他们撞了个正着。相反张麟出了门去上班,谭风所说是如此。 “赵女士,很抱歉又来打扰。昨天我们来您不在,有些事我们想他们小辈的未必清楚,所以还是想请教下您。”包展在厨房门口笑着道了叨扰。 赵美美看看两人,慢条斯理擦了手出来去了客厅坐下见客,也没给他们倒杯水。 “你们想问什么?我跟张黎宁一点也不熟,她是大哥的掌上明珠,我最后一次跟她说话好像是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了。之后在大哥和先父的葬礼上见过,但没有过交谈。” “其实我们想了解下,张平旺和您的丈夫张继军,在继承父辈财产上,究竟有什么冲突和矛盾?据说也是为了上一辈财产分割不均的事,导致您儿子至今仍然和张荫的妻子在这事上纠缠不清。” 赵美美绕了绕眼珠子:“这个事你们问来做什么,难道你们能做主,让谢冰冰把我们张家的财产还给我们吗?” “世事难料,谁说得中呢?”包展笑着打哈哈。 “公公就大哥和我先夫两个儿子,张家的遗产一向是传男不传女,照理说应该是二人平分。可是不知道大哥做了什么手脚,公公死时偏偏把整个家财全留给了大哥一个人,你说这不是怪事吗?” “听起来是不合理。”包展顺着接话,“那当时你跟你丈夫没有据理力争吗?” “这就要怪我那口子当初还年轻,大哥说公公那么做是为了避免他们兄弟分家,还许诺他会给他在家里安排很好的职位,他就耳根子软相信了。那时我还没嫁进门,后来知晓后跟那个不成器的吵过几回,他起初还不相信,后来才知道被大哥给骗了。” 方瑾施记得,张平旺比张继军年长八岁,张平旺继承遗产时三十岁,当时张继军的确还未结婚。 “怎么说是被骗了?”她接口问了句。 “唉,俗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可不是嘛。最开始大哥说继军没经验要从基层做起,让他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部门换来换去混了几年日子。一直到继军三十五岁,他才听进去我说的话,跟大哥吵了几次,大哥才调了他到总裁办公室。” “那不是得偿所愿了吗?”方瑾施随口问道。 “呸,才不是!大哥借口继军业务不熟,先让他给自己做秘书,后来又说他做得不好,让他做了个挂职的副总,平日里除了给大哥开车,没什么正经事。你们是不知道,公司里的人都怎么说。知道不知道的都说继军是个吃干饭的,明里是个领导,暗地里都叫他打杂的和司机。” 方瑾施保持沉默,这件事听一个人说很难辨别真相。是张继军当真无才,还是张平旺有意打压亲弟,暂时他们无从得知。 “听起来张平旺是很过分,就是从那之后,他们两兄弟关系开始交恶,是吗?”包展还是顺着诱导了一句。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哥怎么对我们,我们自然怎么回敬他。我家那口子还算脾气好的,对大哥还是客客气气的,不敢有什么不满,抱怨不过是私下里跟我说说而已。” “张平旺死的那天,恰好是张继军为他开车,他就死在车上……死者已矣,不知道您丈夫有没有对您提起过当日之事,张平旺突发心肌梗塞,究竟因何而起,为何失救?” 包展虽然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容易问出来,还是直言问了这一句。 赵美美往后挪了挪屁股,略微皱眉后说:“大哥心脏不好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才过五十岁就有一次严重到住院,后来又几次入院。心脏病突发能怎么办,我们又不是医生,还懂什么急救?” “这也是。”包展笑着收回前言。 “赵女士,你认为张黎宁的失踪,可能是谁所为?”方瑾施最后问了下就近这个案子。 赵美美满脸轻松:“我们妇道人家怎么好说这种是非?如果真要我说,我那个年轻的小嫂子,你们可以去问问看。说不定是她良心发现,想念自己的女儿,所以带了她回家呢?” 一听就知道她是在说反话,明里暗里在说这事是蒋杏所为。 两人出去后,包展先贫了嘴:“这些人狗咬狗,也不怕满嘴毛。” 方瑾施只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目前来看的确如此。张麟说是蒋杏或谢冰冰,蒋杏说是谢冰冰,赵美美说是蒋杏,谢冰冰又说是张麟,而张黎宁自己认为是蒋杏。 简直就是一个扯不清的连环扣,大家互相指控,全然没有证据都是空口白话。 实情却是张黎宁自己先来报了案,是否存在这个小丫头图谋财产的可能性,也值得怀疑。 时候不早,包展难得大方,请了方瑾施吃午饭,有个美女上司当然不同。 饭后二人联系到张宛秋,得知她目前有孕在身,在家安胎,说明缘由后约定了时间上门拜访。 丁原跟大壮上午去见了张美素,其夫童守成去了公司没能见到。 张美素提及父亲分配家产不公,只少说了两句,没有多言。她二十二岁就嫁了,那时张黎宁不过六岁,两人没什么感情。 问及她认为谁会做这件事,张美素考虑过后没有说出任何一个人,只说她不清楚。 二人无功而返,倒还有点安慰,总算出现个不想招惹这些事的人,看来疑点不大。时间还早,他们随后联系了顾陌云,说想问她一些张玄和谢冰冰的事,对方积极响应了他们,跟他们约在了外面的茶餐厅见面。 顾陌云对张家的财产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她从头到尾痛骂谢冰冰,说她是个绿茶婊,又说她是个狐狸精,骂得很难听。 鉴于她情绪激动,恐怕至今仍未从离婚的阴影里走出来,谢冰冰又是她的假想情敌,丁原和大壮保留意见地记录了她的口供。 方瑾施和包展很快见到了第二个置身事外的人,张宛秋因为有了宝宝,整个人笼罩在幸福光圈里,全然还不知晓张黎宁失踪一事。 听他们说过后,张宛秋不自觉有些担心,白皙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忧虑神色。 “还请郭夫人放心,张黎宁失踪一案我们已经在着手调查,相信很快能找到她。”方瑾施宽慰了孕妇一句。 “谢谢,麻烦你们了。如果有了小宁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张宛秋起身送了他们出门,心底不自觉纳闷,为何嫂子没把这个事告诉她?是怕她担心影响了胎儿吗? “张家最漂亮的怕就是这个小美女了吧?”包展平素就口无遮拦,这句倒是说得走心。 都说相由心生,这心无邪念的人,在他们眼里有种自然而然的美。更何况张宛秋的确生得貌美,性子又温柔恬静,很招人喜欢。 应明禹一天之内两回要见张荫,狱警惊讶之余,张荫还说他不想见。应明禹换了个想见他的人,张荫立刻就出现在会客室。 “小妹……”张荫见到妹妹平安无事,安心之余长出了一口气,倒没说出更多内容。 “二哥。”张黎宁很别扭,挨着应明禹坐下后,伸手拉他衣摆。 “张先生,我上午承诺你,她很安全,现在你相信了吧?” 看应明禹挑起话头,张黎宁点头应和:“我住在应哥哥家里,他对我很好,哥哥你放心吧。” 张荫疑惑地看了应明禹一会:“警官为什么……” “她的人身安全存在隐患,一时半会没有更好的安置处,所以让她暂住家中,由我的未婚妻照顾。”应明禹可不希望对方误会他跟这个小丫头有什么。 “警官已经有未婚妻了?”张荫看得出妹妹的心思,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应明禹点头:“听说谢冰冰进张家时是以你的未婚妻身份进门的?” 这类似于闲话家常,张荫点了头:“我跟冰冰也算是同病相怜,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而我从三岁进了张家,就像个孤儿一样。” 张黎宁听到这里有些难过:“二哥,对不起。” 张荫笑着摇摇头:“你那时候还小,哪里会懂这些。” “想必你们很相爱,你大哥张玄为什么会横插一杠?” “这……”当着张黎宁的面,张荫有点难以启齿,“大哥生性风流,嫂子为此没少跟他争吵打闹。从第一回在外面碰巧遇见我跟冰冰在一起,他就对冰冰有意思。冰冰进门之后,他又多番纠缠。我性子懦弱,一直不敢跟大哥撕破脸,没能保护好冰冰,才会让事情变成那样。” 应明禹点点头:“我看张夫人性情柔弱,恐怕的确不堪其扰。” “冰冰自小就孤身一人,我们相识后她很希望我能成为她的依靠,可惜我并不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怎么会呢?最后你不是为了她,杀了你自己的亲生大哥吗?”应明禹故意挑了一句。 “我没有!那是个……”张荫一时口快,说到这里猛然停住。 “是个什么?”应明禹追问。 张荫冷静下来:“那是个意外。” “那你的叔叔坠楼,也是个意外吗?”应明禹知道今天问不出什么了,最后说回了之前问过的事。 张荫没再答话,对张黎宁说:“小妹,大人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还是个孩子,不要管我们的事,自己开开心心长大就好。” “二哥…我知道。我…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不用了,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张荫唇际微弯,这个神情格外俊朗。 应明禹没再多问,看他们已然聊完,带了张黎宁回家。 191 暗藏的危机 应明禹带张黎宁出门后,陆浅浅随后出了门,她有点事想去医院看一看。 正好大病初愈,她可以看看感冒发烧好了没,顺便拿点补药调理下身体,也免得总是生病,让应明禹担心。 这一趟她还有点其他想检查的项目,因而耽搁了比较久才出医院。 从医院出来后,陆浅浅忧心忡忡,没有打车沿途慢慢悠悠往回走。 医院离应家并不远,毕竟他们住在市中心。只是路上难免车多红绿灯多,而她过马路时根本没有抬头看灯。 因为陆浅浅走得慢,有辆车根本没意识到她是要过马路,完全没有减速,快要撞到才发现,紧急踩刹车。 有人从后面拉回了陆浅浅,两人在路旁晃荡了两下才都站稳。 小车停住后有人开车窗朝后骂了人,而后扬长而去。 “没事吧,怎么失魂落魄的?” 陆浅浅惊魂未定,回神抬头看到一个熟人,只是比最后一次见他时要成熟多了。 “叶先生?” 叶绍君拉了她到更安全的树下说话:“是应先生对你不好吗?” 说话时他看到了陆浅浅手上的订婚戒指,松开了抓着女生胳膊的手。 陆浅浅摇摇头:“他对我很好。你呢,这几年过得好吗,现在结婚了吗?” “没有你这么好福气。”叶绍君满脸苦涩笑容。 “…呃,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我有点事想找人商量,你……现在有空吗?” 叶绍君眼睛亮起来:“有空,就近找个地方坐会?” 这附近繁华得很,他们很快找了家餐饮店坐下说话。叶绍君帮陆浅浅点了热饮,他看她情况喝点热的会好些。 “很久没见了,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 “谢谢。”没想到他至今还记得她喜欢喝的东西,说来她从没弄清楚过叶绍君的任何喜好,不自觉有些愧疚。 陆浅浅把她去医院做检查的事慢慢道来,叶绍君听过之后脸色渐渐沉重。 “你不打算跟应先生说这个事吗?” 陆浅浅低着头不说话。 “可是你一个人憋在心里……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陆浅浅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浅浅,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跟应先生商量一下,如果他……”看她无声落下泪来,叶绍君收回了前言,“浅浅,如果你真的这么为难,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等着你。”叶绍君说出了曾经的诺言。 陆浅浅抬头看着他,抬手擦了泪,还是没有开口。 相对无言时,陆浅浅手机响了,她赶紧眨了眨眼,喝了两口水调整呼吸。 应明禹带张黎宁回家后发现未婚妻不在,笑着打过去问了她:“小可爱,你去哪了?” 陆浅浅不自觉脸上发热:“乱叫什么!” “这几天憋坏你了,出去采风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应明禹是故意当着张黎宁的面这么叫的,反正又不是假话。 “嗯,我出来走走,就在附近,很快回去。你们想吃什么,我买回去。” “要不要我出来接你,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把黎宁一个人放在家里多危险。” 应明禹觉得只要张黎宁乖乖在家倒也还好,不过没有强求:“那好吧,不用买什么了,快点回来就行。” “好。” 挂完电话,陆浅浅深呼吸了几下:“我要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她本无意扰乱他的心神,也不想害任何人,只是碰巧遇上,一时心慌意乱,才倾诉而出。 “我送你吧,我实在不放心。” 陆浅浅没有拒绝,她的确没有心力看路。 “好了,我到了,谢谢你。”到了小区门口,陆浅浅跟他道别。 叶绍君抬手想要碰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正想收回手时,陆浅浅自己伸手抱了他。 “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她说时又带了哭腔。 叶绍君心疼不已,轻轻抱了抱她。 刘天明正巧下班回家,沿着林道开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幕,他很诧异,没有打招呼径直开进了车库。 自从那天跟王子熙吵翻后,刘天明一直打不通女朋友的电话,发生这个事,他发了信息过去简单说明,希望她能接电话。 王子熙很快自己打了过来。 “什么男人?你要是敢骗我,饶不了你!” 这个女朋友还是这么咄咄逼人,刘天明心里感慨后慢慢道来:“一个很秀气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是陆浅浅的什么前男友吗?” “你以为浅浅是你还是我,有那么多前男友前女友?”王子熙心里大概有数,数落了自己男朋友。 唉,男人遇上女人就像是秀才遇到兵,真是有理也说不清。刘天明自然不敢把这句腹诽说出口,“你还是回来一趟吧,说不定浅浅出什么事了……” “不用你说!我警告你,就算我去找浅浅你也别纠缠我,还有万一的可能性我会原谅你,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对面“pia”挂了电话,刘天明还连一句半句思念的话都没说出口,虽说他也不擅长说这种话。 陆浅浅又在小区绕了两圈,冷静下来后才上楼进门。 “怎么脸色这么白,又不舒服吗?”应明禹在家健身,看她进门过去就瞧着不对劲。 陆浅浅摇摇头:“在家吃吧,想吃什么?” “别太麻烦了,下面条吧,随便点。我一会还回局里做事,今天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 陆浅浅点点头,去厨房下了面条,又煎了几个饺子,弄了点酱。 张黎宁这还是第一回吃陆浅浅做的煎饺小吃,差点跟应明禹抢起来,陆浅浅自己一个没吃,也没力气再去做,随意吃了两口面条。 “你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应明禹走之前送了陆浅浅回房躺下,亲了亲她的小脸让她不许起来。 出门还告诫了张黎宁两句,让她乖乖待着别去烦陆浅浅,说她很不舒服。 张黎宁虽然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这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一丁点插足的可能性。 应明禹回了局里看这一天下来的走访情况,跟大家开会对了对想法。 “我先说点浅见,抛砖引玉,省的你们说我没贡献。”包展自己挖了坑,“我看张继军一家的情况,总结一个经验教训是娶妻要娶贤。不管是张继军本人,还是他儿子张麟,大多都是受赵美美和谭风这两个女人的挑唆,因为她们的煽风点火,才会兄弟反目。” 虽然他说得有点不正经,不过内容倒没人反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吹耳旁风的人说的多了,再老实本分的人也会不安分起来。 “蒋杏这个人和她现在丈夫的情况,我认为应该调查了解下,她的动机目前是最强的。从我们跟她说明张黎宁失踪后她的反应,可见她完全没有一点母女之情。”大壮走访了这些人后,对这个没有母爱的女人最为怀疑。 丁原把话题说回了重点:“关于两年前的旧案,张平旺死于心脏病突发,应该问题不大。但张继军失足坠楼疑点很大,当时做的还原模型,就认为存在人为推落的可能性。我认为不排除张平旺有意修改遗嘱,要留一部分给张继军,而且还留下了某些证据。张继军为此和谁交涉时,发生争执被人错手推下楼。” 应明禹看了看方瑾施,女生开了口:“如果说存在修改遗嘱的可能性,那张平旺的死一定也不是意外。有人得知他要改遗嘱,为了自己的利益先杀了张平旺。之后又因为张继军握有某些证据,杀了张继军。最后张荫为了女人失手错杀了张玄,或许最初也准备设计成意外,可是被张玄识破了。” “而且,我认为不能排除张黎宁的嫌疑。尤其是她自己上门报案说怀疑自己有危险,挑起了这个旧案。按照张家的规矩,家产一向是传男不传女,包括张玄和张荫在接收遗产后都第一时间立了遗嘱,死后遗产只留给兄弟、儿子,不留给母亲和妻女。” “张黎宁却拿到了张家均分的财产,张平旺要修改的是否就是这一部分的遗嘱内容呢?” 组里的人早过了对方瑾施的分析推理能力瞠目结舌的时候,毕竟她都进组快满两个月了。 应明禹看他们都说完了,说了自己的看法。 “张家本来人丁旺盛,尤其是男人,上回一口气死了三个,现在就剩张荫和张麟,张麟的儿子还小可以不算。张荫我跟他聊过了,我怀疑他对他父亲、叔叔的死都有所隐瞒,还包括他杀死张玄的事,也有可疑。” “针对这两个人,我觉得可疑的是谢冰冰和谭风这两个女人。明天我会去见一见顾陌云,跟她详细了解下张玄和张荫之间因为谢冰冰而起的纠纷。至于张黎宁,我暂时对她没有怀疑,她是孩子心性,没什么心机。” “应队长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女人了?”方瑾施对应明禹带入个人感情的做法很不满。 进组以来,这还是方瑾施第一回驳应明禹的面子,当着众人的面。组里人自己不敢做,对这事也不敢掺合。 应明禹倒没在意:“大家说各自的想法,思路是多样的,最后讨论再定调查方向。” 其实他现在很想听听陆浅浅的意见,而且他有很大把握他们想法会很一致,这大概就是人家说的夫妻之间会越来越像。 不过浅浅不能参与调查,他也不想再把她卷入自己的工作里。 192 变调的甜蜜 二十五号中午饭前王子熙突入应家,发现陆浅浅着实很不对劲。 “那小屁孩是谁,哪冒出来的,不是你家那口子带回家的吧?这你也由着他?” 王子熙就靠在厨房里面吧台边,望着坐在桌边的张黎宁说的这话,还怕她听不见。 陆浅浅没工夫在乎那两个女人斗气,随口答了句:“嗯,黎宁还要在我们这住一阵子。” “我说你个傻丫头,应明禹这么欺负你你也由着他?他人呢,把他给我叫回来,我不好好骂醒他我不姓王!” “为什么要骂他?子熙你别闹了。” “闹什么闹,那她住这我住哪?” 陆浅浅这才定了定神:“子熙,你跟刘大哥还没和好吗?上回那事我问你你就没说清楚,我请他回来吃饭你是知道的,他是你男朋友,我跟你这么好,这有什么不对吗?你干嘛发那么大脾气?” 王子熙长叹了一口气,她这个朋友至今在感情上都很没脑子。 “等会吃完饭陪我出去走走,你上次不说要请我做头发,下午去怎么样?” 陆浅浅摇头:“我要在家陪黎宁,不能出门。” “什么?!”王子熙瞪了张黎宁一会,“这家伙到底是谁,应明禹的亲戚?她多大了,又不是个奶娃娃,还需要你在家陪着?” “我不能出门。你要做头发我把卡给你。” 王子熙无语,她只是想跟陆浅浅出去两个人方便说话。 饭后收拾停当,王子熙拉了陆浅浅进房,她可聪明,没关门开了小音箱放音乐,坐在桌边望着门外跟陆浅浅咬了耳朵。 “怎么你昨天跟叶绍君见过面?” 陆浅浅没什么情绪起伏地点点头,跟平时的迟钝不一样,更像是心如止水。 “在路上遇见了,一起喝了杯东西,他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 “他…还没有女朋友?”王子熙算了下日子,这都两年了吧。 “我没问。”陆浅浅当时只问了他结婚没,倒没想起来问这茬。 王子熙差点被她带远了:“那些都算了,楼下那货说看到你跟他在小区门口搂搂抱抱的,什么情况,你是怕应明禹不够瞎吗?” 陆浅浅还是没什么波动:“刘大哥看见了?” 她这么轻描淡写,王子熙诧异不已:“浅浅,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你是因为感动,也注意点地方吧?” “子熙,我跟应明禹,真的合适吗?” 王子熙大惊失色,从凳子上跳起来:“浅浅你在说什么?” 张黎宁只能远远看她们那边,不晓得她们在做什么,好奇得不得了。 陆浅浅考虑了一下措辞:“我最近常常觉得,总是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很无趣,他一直忙于公事,我跟自己一个人过没什么区别。” “浅浅?你不是事到如今,发现你想找其他人试一试吧?”王子熙之前那几年已经玩够了,听陆浅浅这个意思,好像她现在想补一补。 “难道不行吗?就算发现我们不合适,我还要硬着头皮撑下去?” 王子熙心情很凝重,她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会发生。上月初两人才刚闹完一次分手复合,她看陆浅浅跟应明禹现在应该正是甜蜜时才对。 “浅浅,你要是心情疲乏,不如出去散散心,我最近都有时间,跟你一起去怎么样?出国也行啊。” 陆浅浅沉思状,她考虑的是,或许这也是一个办法,旅游回来后跟应明禹提分手,说她在旅游中结识了其他人。可是这样恐怕瞒不过应明禹,他如果一定要见到那个人,她从哪里找一个演员来表演? “我现在走不开,这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喜欢这种事,一旦心意改了,难道还能挽回吗?” 王子熙头大,她从没想过还会发生这件事:“浅浅,你是不是有一些错觉,冷静想一想,或许这只是一时的,等应哥哥空下来陪陪你,你就不会想这些了。” “可能吧。”看好友一时半会接受不来,陆浅浅浅笑着改了口。 王子熙仍旧充满疑惑,只是这事她不打算告诉应明禹,她想先自己帮忙劝一劝。 为了说和王子熙和刘天明,陆浅浅又请了男人到楼上来吃晚饭。 神奇的是,应明禹因为昨天陆浅浅身体不舒服,没想起来通报却回了家吃晚饭,正巧撞上家里有一屋子人。 “王子熙你来了。”应明禹聊表欢迎了下,先看了看自己小未婚妻,“今天看着好些了,要不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说不定是上次发烧没好全。” “我没事,不用那么麻烦了。”陆浅浅起身去给他添饭,“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不够吃我再给你做点?” “不用,等会我还回局里,我就想回来看看你,你没事我就安心了。”应明禹接了饭碗让王子熙给他腾地儿,他要挨着陆浅浅坐。 王子熙看这情况,应明禹比之前对陆浅浅还好呢,完全没懈怠下来的迹象,浅浅下午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刘天明唯有羡慕而已,身边坐的女朋友至今没跟他说一句话。 最郁闷的是张黎宁,她完全被当成了透明,刚才应明禹进来她叫他,还被无视了。 “王子熙,浅浅这两天身体不适,你要有空就多陪陪她,我晚点才会回来。” “应哥哥,你干脆别回来了呗,今天我跟浅浅睡。” 应明禹直言道:“那可不行,我们家浅浅没有我可睡不着。” 陆浅浅涨红了脸,他近来越来越不要脸了,或许是刻意说给张黎宁听的,可是多了两个人她很害臊。 “流氓!”王子熙评价了一句。 应明禹并不介意,还带着笑。随意吃了两口,他擦了嘴凑过去亲了陆浅浅一下,匆匆忙忙起身又走了。 “子熙,那你晚上……”刘天明还没说完,陆浅浅接过了话头帮了腔。 “子熙,你晚上去刘大哥那边休息吧,有什么事两个人好好商量。” 王子熙看了刘天明一眼:“既然浅浅替你求情,我这次就网开一面,不过我要在楼上陪浅浅聊天,你等不及可以先睡。” 刘天明哪敢,眼神谢过陆浅浅后,感谢了女友的宽宏大量,再三保证他一定在楼下等她,很快就先下去了。 “我看你才是把刘大哥治得服服帖帖的,我说你也别总那么对他了,哪次真把人给气走了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说我?应哥哥今天专为了看你一眼跑回来一趟,就这一点,哪个男人做得到?更何况你家那位是个工作狂,平日里可没什么空。” 忙成那样的人竟记得抽空回家来看未婚妻,王子熙感觉应明禹的表现良好度有增无减。 陆浅浅知道应明禹对她很好,尤其是她前天生病发烧后,他很内疚,这两天都很体贴。在昨天之前她对这一切都是甘之如饴,现在却换了难受。 他对她越好,只会让她越难受。 早知如此,上次他提出分手时,她就该答应他。 要让她自己提分手,陆浅浅怕她说不出口,她连不喜欢他都说不出来。 “想什么呢,后悔刚才说过的话了?”王子熙推了她一下,她就觉着不可能,陆浅浅怎么会想玩花头。 陆浅浅看了张黎宁一眼,没搭腔。收拾好碗筷后,跟王子熙回了房说话,还是开了音箱,这次关了门。 “浅浅,你还是把实话跟我说了吧,你到底又跟应哥哥闹什么呢?” 陆浅浅摇头不说话。她不可能告诉王子熙,这个人经常向着应明禹,迟早会出卖她。 “那我可去问他了?” 看她还是不说话,王子熙叹了口气:“浅浅,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你怎么总是这个脾气。平时嘴笨就算了,有事总是憋心里,怎么会不生病?” “我自己都没想清楚,又怎么能跟你说明白?子熙,你就别问了,我也要慢慢想想。”陆浅浅打了个太极。 “那行吧,给我说说,外面那小东西到底什么来头,应明禹弄回家干嘛来的?” 陆浅浅看瞒不过去,简短说了:“那是他们局里的保护对象,暂时没有好去处,放在这里省心省力。” “你还是什么都替应哥哥想得周全,别跟我说你是习惯成自然,而不是因为喜欢他。” “我喜欢他就要一辈子占有他吗?这世上我喜欢的画多了去了,我也不可能把它们都挂在家里看啊。” “这是什么哲学问题吗?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他一门心思想娶你,你却在想是不是应该把他让给别人?这什么道理?” “子熙,你曾经不也很喜欢他吗?如果他恢复单身,你还会再追他吗?” 王子熙被陆浅浅突然的提问弄得愣住了,好一会没说话。 “你看,以他的条件,还是应该保持单身更好,能有更多机会,也能…有更多选择,对他而言。” “是不是又有什么女人缠上应明禹,你是在自卑,觉得自己比不了?总不至于是外头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吧?” “没有,我只是自己想一想。” “唉,你呀,就是想太多,说太少,连我都理解不了你,真不知道应哥哥怎么受得了你这磨人的脾气。” 陆浅浅撇撇嘴,他倒是受不了也好啊,省去她很多麻烦。 王子熙跟她有一句没一句聊到很晚,还是下楼去看了看。 刘天明早有准备,下楼后布置好了音乐、红酒、鲜花。等到人后配合很多道歉求饶的话,总算是哄回了女友的心。 193 遗嘱补充项 二十五号这天应明禹组里来了新案子,他让方瑾施负责,自己还是跟了张家的旧案,两人之间矛盾有加深的迹象。 范桦出现场验尸没看到应明禹,听包展说过才晓得他们昨晚闹了不愉快。 “人是会变的,没有好与坏的区别,只是你喜欢和不喜欢。他变得跟你想要的一样,你觉得开心;他变得跟你想要的不一样,你也没必要跟他置气,他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是不这个理儿?” 方瑾施哪听得进去,转头看着他说:“这里是什么场合,案发现场!” 看她还在气头上,范桦没再自讨没趣,跟了徒弟张珂去看死者。 回去的车上,方瑾施冷静下来想想,范桦这话真没错。应明禹变得更有人情味,她曾经夸过他,因为他更疼身边的人,也比以前要关心她。可也是因此,他在办案时带入了某些感情因素,把跟张黎宁相处时的情感判断带入了最后的疑点解除中。 同样一件事,她只是自己看到的和想的不一样而已。 忙完手里的活后,方瑾施去了解剖室,范桦他们还在验尸。 “师母…呀不,方队长来看验尸情况?”张珂一时口快说漏了嘴。 方瑾施瞥了范桦一眼,发现他在笑。 “咳,快结束了。”范桦自顾自说完这句后,放下了解剖刀,“张珂,你来做收尾和缝合,我去跟方队长说说情况。” “好的,师父。”张珂答应得那是一个爽快。 方瑾施无可奈何吃了个哑巴亏,跟了范桦出去说话。 “这是来道歉的,打算请我吃饭赔罪?”范桦没先说正事,这案子不太复杂,否则她也不会有空来为早晨的事找补。 “你在办公现场说闲话,我斥责你有什么错?”方瑾施没有低这个头,“不过,如果你要请我吃饭,我中午有空。” 范桦笑得很灿烂:“可以,请你吃饭是我的荣幸。我去准备下,稍后去那边接你。” 方瑾施不知道他到底懂没懂,又要准备些什么,没多说回了组里去做事。 应明禹一早就出门去找了顾陌云,女人对于他们连着两天找她问张家的事很不解,不过见到这次来问话的人后,整个态度都变了。 “不好意思,出来得急,能等我一下吗?”顾陌云去洗手间补了个妆,一边嘀咕果然不该懈怠任何一次,机会往往就在你没准备时来到。 应明禹也说不清他这长相到底是优势还是倒霉,在外面白等了十几分钟。 “不好意思,你们…昨天好像有人来问过了,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呢?”顾陌云说话轻声细语的。 “嗯,他们没问清楚,我想详细了解下。谢冰冰既然是张荫的女朋友,怎么会影响你跟张玄的婚姻呢?” “张玄这个人喜欢在外面玩女人,这我是知道的,可是谢冰冰那个贱人不一样。最开始张玄是在店里吃饭时,巧遇张荫和她在一起,那天回来时他就跟我说。说张荫这小子艳福不浅,找了个挺漂亮的女朋友。” 应明禹点了头,示意她继续往后说。 “我当时没当回事,那时候张荫还在学校念书,平时很少回来,我一直没见过他那个女朋友。是那年过年时候,张荫带了谢冰冰回家吃饭,介绍给…我当时的公婆,那意思是想定下来。” “张平旺赞成还是反对?”应明禹估计蒋杏不会在意这个事。 “她是个孤儿,看起来娇滴滴的,又会讨好男人,张家老爷子没反对,答应张荫等他们毕业就让他们结婚。就是那次,张玄在家里就到处堵她,我当时为此还骂了张玄几回,让他别招老爷子训斥。” “听你的意思,当时你没认为谢冰冰有错?” “那时候我以为是张玄自己犯贱,后来才晓得不是这么回事。” “这是什么意思?”应明禹暂时先不怀疑女人说话内容的客观性。 “他俩自那之后就常往来,我还遇到过一回他们在外面吃饭,大庭广众张玄就隔着桌子在摸她的手。谁晓得背地里背着人干什么?后来没几个月,张玄就说要跟我离婚,我问他为什么?他玩女人玩到自己弟弟女朋友身上,我都没说什么,他居然要跟我离婚?我总没有偷人偷到他弟弟头上吧?” 说到这里顾陌云稍微收敛了点,她一时情急说太快话赶话说过了头。 “张玄怎么说?”应明禹没在意。 “他说,人家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不想跟一个有妇之夫不清不白地在一起。我一听就明白了,他说的是谢冰冰。在他跟张荫之间选择,他有妻子,张荫独自一人,他当然比不过自己弟弟。张玄他想娶谢冰冰,居然为此要跟我离婚!” 应明禹对张玄的刻画越来越清晰,这个男人自私,不念兄弟情谊,好色,罔顾人伦道德。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谢冰冰的推诿之词呢?说不定她只是摆不脱张玄的纠缠,才那样推脱,却没想到张玄真为了她要跟你离婚?” 顾陌云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我们女人看女人,才是真看得准。如果不是那姓谢的许给他这话,张玄不会把路走到绝处。” “你就是因此认为,是谢冰冰破坏了你和张玄的婚姻?” “事情到了那一步,难道我还看不清楚吗?这姓谢的根本就是个狐狸精,她最开始接近张荫或许就是为了张家有钱,进来后发现跟着张玄才能有好日子过,恰好张玄又喜欢她,她还不顺势勾搭两个?要不是张家老爷子走得早,我看她连张老爷子都勾搭得上。” 应明禹对此持保留意见,没有发问。 顾陌云看懂了他的态度:“哦,你一定也见过那个小妖精了,不相信我说的话,是吧?” “那我跟你说吧,现在张家的生意不是在她手里吗?你以为她怎么能坐稳这第一把交椅?所有工商、行政、税务,只要是能为张家提供便利的领导,她没有一个不熟悉的,那些男人全都很喜欢她,都认为她冰清玉洁……只跟自己一个人好。” 她话里是否有偏激和编造的成分,应明禹没有太追究:“谢谢你的配合,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以后我会再找你,谢谢。” “警官先生,色字头上一把刀,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女人当真是心如蛇蝎。” 应明禹站起身点了头:“多谢你的忠告。” “唉,时间也不早了,警官先生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应明禹礼貌地选择了离开。 他中午回了局里去看方瑾施那边案子的调查进展,听说她被范桦接走了,也没多问,带了组里人出去吃饭。 下午应明禹决定去打草惊蛇试一试,他们调查旧案这么久,除了对张黎宁和在狱中的张荫提起外,他还没明确跟其他任何人说过,要翻查旧案。 应明禹去见了张家的遗产律师,是个姓何的中年男子。 “两年前张平旺死后,是你负责的遗嘱见证和执行吗?” “遗嘱执行是我,但是见证不是,张总的遗嘱早在我接手之前就已经公证了,应该是我的前任谢律师负责的。” “张平旺死前,是否有提起过想修改遗嘱呢?” 何律师肯定地摇头,说没有。 “张玄和张荫的遗嘱是你见证的吧?张家是有这样的传统吗,遗产传男不传女?” 何律师点头:“我跟谢律师交接的时候他是这么说,后来我跟张总接触过几回,他是这个意思。” “我能看看张玄的遗嘱吗?” 何律师没有要他出示搜查令,因为张玄的遗嘱已经执行过了,不再是保密内容。 神奇的是,跟张平旺的遗嘱一样,他的遗嘱写明,死后将所有财产留给弟弟张荫以及妹妹张黎宁。 “为什么张黎宁会出现在张玄的遗嘱里?如果说张平旺宠爱幺女,还可以理解,张玄对妹妹应该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吧?” 何律师笑着把另一份遗嘱递给他:“那你就要看看张总这份遗嘱了,他在里面写明,两个儿子继承遗嘱的前提条件是立遗嘱时必须把张黎宁列入主要继承人里,否则不能继承他的遗产,遗产将自动转给张黎宁。” “哦,是这样。”应明禹在何律师的指引下看到了那一项补充说明。 看来张平旺真的很疼张黎宁,还怕他死后两个儿子不会善待妹妹,特意做了这种安排。 难怪谢冰冰说,张荫和张黎宁是平分了财产。如果张荫再出事…张家的家财居然会全数落到一个刚满十八岁的丫头身上,这太不可思议了。 “对了,警官,听说张小姐失踪了,找到她后,麻烦你们通知我,她需要立一份遗嘱。” “她的遗产继承人只能是张荫,是吗?” 何律师没有表态:“如果照张家的惯例是如此,但张小姐是女生,张总对她的遗嘱没做明确要求,她有其他要求的话,我这边会尽量满足。” “除了我,还有谁来咨询过这个问题吗?关于张黎宁立遗嘱的情况?” 何律师好像没预料到应明禹会问这个问题,考虑后还是如实回答:“在张总的遗嘱执行时,我说明了张玄和张荫两人需要立即立遗嘱,当时蒋杏女士问了我这个问题。我告诉她,张黎宁还未满十八岁,遗产暂时会由我们代管,实际上相当于是挂在张家的企业内部。” “因为遗产中最大的一部分是公司股份,张小姐只是暂时对这部分股份无法做任何处理,我们也无权对此做任何管理。” 应明禹了解情况后,问到了已经退休的谢律师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先赶回家去看了未婚妻,饭后才再去见谢律师。 194 变更的遗嘱 谢律师退休后没什么事,就在家练练字写写诗,儿女都住在外面,家里就老两口,孙子孙女也没给他们带。 应明禹进屋后稍微打量了下客厅,看得出这家人生活富足安逸。 坐下后谢夫人给他倒了水,应明禹道了谢之后说明了来意。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二老,关于张平旺先生的遗嘱,我有些事想请教您。” “哦,腾辉企业的张总,我记得,他的遗产代笔、见证和公证都是我负责的。有什么问题你问,我知道的跟你说。” “谢谢您配合我们工作。我想知道,张先生生前立过几次遗嘱,是否有更改过呢?” 谢律师点点头:“张总接受父辈的遗产后,第一时间立了遗嘱,按照父辈指示,遗产由弟弟张继平和他的儿子均分。当时张总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张玄,后来过了几年,张总有了另一个儿子,但一时半会没有修改遗嘱。” 应明禹做着记录,看来张平旺起初没打算把财产分给次子。 “再之后张总另娶,又有了一个女儿,可能是因此,张总改了遗嘱。这一次,他留了少量遗产给妻子、长女还有小女儿,其他部分则是由弟弟、长子、次子均分。” 应明禹感觉这个老人家的心路历程是往越来越宽容大度的方向发展。 “那张先生是什么时候修改遗嘱,取消了亲弟弟的继承权,却让小女儿成为主要继承人的呢?” “唉,这就要说到张总心脏病犯了之后了。五十岁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接连住了几次院。到了五十五岁那年又住院了,可能次数太多,儿女们也都懈怠了。张总每次醒来,都只见到小女儿趴在床边在睡觉。” “那年张黎宁还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哪里懂得照顾老人,可是却很贴心。她说爸爸对她好,她也要对爸爸特别好。这些都是张总修改遗嘱时,跟我感慨的内容,我能感同身受,所以记忆特别深刻。恰好那段时间,张总弟弟的亲儿子张麟,驾车撞伤人后逃逸。” “张总病重之中还要替这个不成器的侄子收拾烂摊子,赔了不少钱给伤者,总算是摆平了这个事。张总两相衡量之下,觉得即便把遗产留给弟弟,最后落到这个侄子身上,对张家的事业也不会有帮助。因此他下定决心,将遗嘱修改为,少量给妻子、长女和弟弟,其他部分均分给两兄弟和小女儿。” “原来是这样。”应明禹觉得没有疑点,恰好一年后这位律师下岗,把工作交接给了何律师。 “哦,对了,张总最后这次修改遗嘱的事,他的家人知道吗?” 谢律师摇摇头:“张家家产是很巨大的,遗嘱牵涉甚广,我们是保密的。” 应明禹明白了,张家的人在最后遗嘱公布前,肯定都以为,张平旺的遗产分配应该符合张家的家规,是由张继军、张玄和张荫为主平分。 如果是这样,那张平旺的死,这三个人最可疑。包括张继军的死,可能也是争夺家产的延续。最后轮到了张玄,真凶会是张荫吗? 这样抽丝剥茧后,这三个人相继死亡完全符合遗产风波的定式。当初没有照这个方向去查,原因多种多样,回头来看清晰多了。 时间也不早了,应明禹再次感谢老人家后,就带了笔录回局里做整理。 才到警局门口,应明禹遇到了在等他的女人。女人一袭朴素的白裙,在警局门外小范围内慢悠悠来回走来走去。 “张夫人?” “应警官,你回来了?我…来问问小宁的案子进展如何,他们说你出去了,晚点会回来,所以……” “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直等到现在?”应明禹不晓得这是不是他打草惊到的蛇,还是她当真恰巧来问案情。 “晚饭时候,我给你们组里人送了盒饭,你没在。” “张黎宁…目前我们的调查显示,她暂时没有危险,基本排除了有人控制她的可能性。”应明禹简单说了一句,“我们组里进了其他案子,所以寻找张黎宁的事会暂缓,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应警官……”看他就要爬楼梯上去,谢冰冰叫住了人,看了他一会后,只说了句,“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谢谢你。” “不客气。”应明禹看她刚才那眼神,她分明在说她只是想看看他。她这意思是她今晚等到这么晚,并不是为了案情,只是为了等他吗? 多想这些也是无用,应明禹不想搅到没用的男女关系里,快步上了楼。 把方瑾施手里的案件进展也了解后,应明禹跟她交换了旧案的情况。这次女生没跟他起冲突,说一切由他做主,等手里案子处理完就继续跟进张家的案子。 “方姐,我对你的工作能力是绝对认可的,如果平时有什么意见上的不同,大家对事不对人就好。” 方瑾施点了头:“是我带了个人情绪,以后不会了,队长。” “那就好。”应明禹准备撤了,恰好范桦来接人。 “顺便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我跟瑾施今天开始了,等你们忙完我请你和浅浅这对红娘吃饭。” 应明禹不自觉勾唇:“好小子,恭喜了。” 他回家后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浅浅,可惜她已经睡着了。第二天他离开时浅浅还没醒,应明禹只好推迟下这个惊喜的告知时间。 二十六号上午应明禹回归了手里现成的案子,虽然旧案发生了新的情况和隐患,但毕竟不如新发的案子紧急。 这个案子进展顺利,很快确定了嫌疑人,抓捕难度不大,证据链只需时间整理,问题也不大。 应明禹反而轻松下来,下午基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抽空又翻了翻张家的档案。 快晚饭的点,他给家里那位打了电话,说他要回去吃饭。 “我现在不在家,鲁举在家陪着黎宁,你叫点外卖,回去跟他们一起吃吧。” “在家里闷得慌?那我还是不回去吃了,他们自己能解决。你什么时候回去?” “看吧,你先忙,不用管我了。”陆浅浅没多说挂了电话。 应明禹想着早点把这个案子结了好回头查张家的旧案,因而加班加点弄到很晚才回去。 他进门发现客厅灯还大亮着,窗帘倒是拉了,浅浅房门开着,里面没人。他转出来才去看两个孩子,他们在客厅用沙发垫做坐垫打游戏打到横七扭八睡着了。 应明禹把张黎宁抱回了自己房间睡,出来推醒了鲁举。 “浅浅什么时候叫你来的?” “中午饭前,吃过饭她说有事就出去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吗,小姐姐?”鲁举睡迷糊了,揉着眼睛四处找人。 “行了,我来找她,你回去睡,这里没地方给你睡。”应明禹赶了不识好歹的男人出门,打电话给浅浅,电话通了没有人接。 过了五分钟应明禹再拨过去,还是无人接听。现在可是夜里凌晨一点,应明禹有些着急了。 思虑之下,应明禹下了楼去按楼下的门铃。 “什么人啊,这么讨厌,深更半夜扰人‘好事’。”王子熙下意识抱怨了句。 “恐怕不是你那个好友,就是你那个心上人。”刘天明脑子还算清醒,快速穿上睡衣去开了门。 王子熙穿着吊带睡裙连内衣都没穿就慢慢跟出去,很快跟门外的男人面对面。 应明禹没工夫理会他们的情况,直接问了后面的女人:“浅浅在这里吗?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浅浅?我今天没看到她,她不是在家陪那个小鬼吗,什么时候出去的?” “中午。我刚才打给她打不通,最后一次通话是晚饭前,她说她不在家。” “……”王子熙眼珠子绕了绕,“我打给她试试,你们先坐下聊会,别着急。” 刘天明不知道女朋友搞什么鬼,还是请了应明禹进门,让他先坐下歇会。 王子熙回房打给陆浅浅打不通之后,打给了叶绍君。 “浅浅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们现在在哪里?” 叶绍君被问得懵了一小会:“浅浅在我这,怎么了?” 王子熙气得咬牙:“让她接电话!” “浅浅睡着了,到底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事,你不是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吧?现在她跟应明禹都订婚了,你勾引别人未婚妻,还问我什么事?” 叶绍君不温不火地回答:“是浅浅来找我的,她说想躲开应先生几天,我没理由不收留她。” “把地址给我,否则我告诉应明禹,是你绑架了浅浅,信不信他分分钟抓你坐牢?” “信,怎么不信,一会发你,你明天过来,好好劝劝她。” “说什么呢?”王子熙听得一头雾水,对面已经挂断了。 她自然不会笨到告诉应明禹,陆浅浅去爬墙了,那还是好闺蜜吗。 “我想起来了,浅浅说她这两天很累,想去泡个温泉休息一下,许是做过按摩之后睡着了。没事,我刚被你问傻了,倒把这个事给忘了。” 应明禹不太相信,但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合理。只是陆浅浅以前从来不曾这样过,应明禹心内还是不安和担心。 “好了,应哥哥,你别担心了,这么晚了,你早点睡,也放我们休息吧。” “你确定浅浅没事?”应明禹很担心又遇到上次的事,可是王子熙应该不至于会害陆浅浅。 “放心吧。” 看她面色轻松,应明禹猜测王子熙应该是知情,没再打扰他们,上了楼辗转反侧睡不着。 195 命运的捉弄 二十六号陆浅浅还是心神不定,忽然想到,医院检查结果会不会有误,她会不会是白白担心? 出于这个考虑,她喊了鲁举来家里陪黎宁,自己联系了叶绍君,让他来接她,换一家专科医院又去做了二次检查。 可惜结果仍然没有任何不同,陆浅浅心情一如第一次看到这个检查报告时一般低落。 “浅浅,你别这么沮丧,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完全不介意。” 陆浅浅根本听不进去,两人在医院院子里坐了很久,才一起离开去吃了晚饭。 “你还是跟应先生说一下吧,说不定……”叶绍君私心里并不想这么劝她,可是做人总要有点良知。 陆浅浅只是摇头。 “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陆浅浅不想面对应明禹,她不值得他对她那么好,“你的房子装修了吗?现在你有在住吗?” 叶绍君很激动:“装装好了,可以住人,你要住吗?也好,你先住在那里,仔细想清楚,也不错。” 因而叶绍君开车带了她去自己准备好的婚房,里面东西齐备,正好缺个新娘子。 陆浅浅随着他进门后,接过了钥匙,看房子装修,忍不住回身看了身旁的人。 叶绍君特意在客厅放了摇篮和画案,跟她在应明禹那的摆设差不多,虽然不如那边宽敞,但小巧的房子显得精致。 “你…有心了。” 叶绍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要她喜欢的东西,他都想给她。有时候他会过来坐会,却从没在这边住过,毕竟缺了个重要角色。 这样想着,叶绍君伸手抱住人,俯身吻了小巧嫣红的嘴唇。 陆浅浅吓到了,好一会才推开人,后退远离他。 “你…可以走了。” “浅浅……” “别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现在就走。浴室里东西都有,你…自己随意。”叶绍君后退两步后,转身离开了房子。 陆浅浅听到关门声,小跑过去关了里面的门锁,这样即便用钥匙从外面也开不了。 做完这件事,陆浅浅滑坐在地上,低声哭了一阵子。一小会后她才爬起来去浴室刷牙漱口,顺便洗了脸洗了澡。 回房躺着后,陆浅浅在陌生的床上睡意全无。 应明禹给她打电话说要回家吃饭时,正是她万念俱灰的时刻。复检结果再次抹灭了她仅存的些微希冀,她注定不是个该跟他在一起的人。 他们之间有那么多障碍,或许是上天不停在给她暗示和告诫,她却总是心存侥幸。 凌晨过后那两个电话,她都有看到,也只是了无生趣地看着而已。 陆浅浅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她现在不让他失望,将来就会让他绝望。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收讯息的声音,陆浅浅滑开看到是应明禹发来的,他说让她醒了给他回电话,他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陆浅浅慢慢醒了觉,她只有坏消息,却不敢告诉他。 二十七号早起,应明禹电话联系了方瑾施,来家里帮忙照顾下张黎宁,恰好可以给机会让她们相处一下。两人碰头后,应明禹说只要浅浅回来了,她就可以回局里报道。 放心不下,应明禹从家里出来后,去调了小区保安室的监控。看到来接陆浅浅离开的人后,应明禹有点明白了王子熙昨晚的掩饰。 不过他没有怀疑太多,只是忍不住又调了更前一天,陆浅浅晚归时门口的监控视频。他就猜到是这样,她不可能自己忽然想起来联系叶绍君,肯定是之前已经见过。 应明禹暂时还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想只以表面情况来判断,作出陆浅浅对不起他的结论。他也没告诉陆浅浅跟谢冰冰吃饭的事,不是因为有什么不可说,而是不想徒增烦恼。 因而虽然内心混乱不堪,应明禹还是先去了局里上班,他想等陆浅浅自己跟他说,他会相信她。 王子熙一早起来就打给了叶绍君,说她马上就到,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她,她要判处死刑。 王子熙到小区外面就看到了等着的某人,暂时不想跟他说话,一路无言到了那一栋门外。 “开门!” 叶绍君爱莫能助:“浅浅从里面锁了门,打不开。” 王子熙原本怒气冲冲的脸愣了下,转头看了看没用的男人,彻底松了口气。她就说,浅浅怎么会做那么草率的事,她真是瞎操心。 “开门!”王子熙砰砰砰捶了门,她不相信陆浅浅在这种地方能睡得跟猪一样。 陆浅浅很快来开了门,现在时间还早,她不想扰民。 “陆浅浅你疯了吗?!”王子熙一进门就骂了人。 “子熙你小点声。”陆浅浅一晚没睡,捂着耳朵想躲开她。 “还小声?我还怕喝不醒你!你到底在想什么,跑到这里来跟什么野男人玩什么出轨游戏?” 陆浅浅不说话,缩在沙发里捂着耳朵。叶绍君跟在后头,把早点递给她,让她快趁热吃点。 王子熙叹了口气,她累了,对付这种一有事就闷不吭声的闺蜜:“我的早餐呢?” 叶绍君愣了愣,看了看她:“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算了。她不说你说,你肯定知道吧,浅浅到底在别扭什么?” 叶绍君看了看坐那捧着早点发呆的女生,他昨晚其实也想了大半个晚上,究竟该不该什么也不说就这样趁虚而入。 “别跟我说你撞破了应明禹跟什么女人在一起,现在是在闹脾气?就算那样,多半是那个女的倒贴吧,我看应哥哥根本忙得连花心的时间都没有。”王子熙瞧这两天的情况,但凡应明禹有点空,都拿来哄陆浅浅了。 “浅浅,子熙又不是外人,你没必要瞒着她吧?”看陆浅浅还是毫无反应,叶绍君简短两句说明了情况。 王子熙无声考虑了一会,顺便从陆浅浅手里抢了点早餐吃,同时给她塞了一部分。 “这个事…先跟应哥哥说说看,说不定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你不是自寻烦恼吗?” 陆浅浅还没开口眼泪已经流下来:“我要是开口跟他说,他肯定说他不介意,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 王子熙再次沉默了,陆浅浅说的没错,当面去问,别的人就算了,应明禹肯定会选择安慰陆浅浅。但之后漫长的相处中,这个问题是规避不掉的,矛盾可能从一个点扩散到各个方面。 “那你想怎么样,自己放弃?” 陆浅浅也不知道,她看不到光明的路。 “陆浅浅,我跟你说清楚,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你想想应哥哥跟你在一起,前前后后遭了多少罪,你还要跟他闹幺蛾子?” 看闺蜜不接话,王子熙叹了口气:“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应明禹有多好。长得帅,有男子气概,有事业心,有责任心,更难能可贵的是还懂得哄女朋友,或者说,至少他很会哄你开心。而且一个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对待感情还很专一,别说你一生能遇到多少个这么好的男人,就算多少女人打着灯笼找也找不着一个。” “我知道。”陆浅浅说话时哭得更难受了,“正因为知道他有多好,我才更应该离开他。” “本来我的身世已经很给他抹黑了,只要想到有一天我们结婚,别人会说他娶了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我就不敢想象那一天的情景。现在呢,不止如此,我还不能生育,就算他能接受,他的家人能接受,我自己也不行。” 王子熙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陆浅浅是个悲观的人,跟应明禹在一起后一直都很自卑。现在遇到这种事,她的确不该指责浅浅的为难,可是她不希望她有一天后悔。 “更何况我知道他有多喜欢孩子,上次他编理由分手时还说了这一点。”也是因此,陆浅浅觉得他们在一起时间不短了,这两个月来都没有用套子,她却好像没有任何动静,所以才去检查看看是不是要调理下身体。 “我不希望他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要放弃他原本喜欢的事物,他应该找一个更好更配得上他的女人,儿女成群,他会是一个好爸爸。”陆浅浅说出这些话时很坚决,眼泪却一直没有停。 王子熙唯有叹息而已,一会之后骂了一句:“这谁tm安排的这么多磨难,老天爷瞎的吗,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你遇上了。它倒是冲着我来,我一点都不在乎!” “别说这种话咒自己,这都是因果报应。”陆浅浅劝阻了好友。 叶绍君全程没有参与两位女生的交流,帮她们端茶倒水洗水果。 “去它的因果报应,你做过什么坏事,要有这样的灾难?” 陆浅浅不说话,王子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蔓延了很久后,王子熙问了她:“那你想怎么做,就这样莫名其妙跑出来,然后呢?要不是我昨晚编瞎话,恐怕应哥哥早就带人出来找你了。” “谢谢。”陆浅浅并不擅长做什么计划,她以前遇到感情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逃避。 “这不是办法,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要跟应哥哥分手,唯一办法是挑他的错,而不是让他发现你的问题。” 陆浅浅理解不来,茫然地看着她。 196 各自的纠缠 “你们现在感情很稳定,你突然跟他说你不喜欢他,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不说他,我都不相信。你可以伪装,但我想他更多会从他自己那边反省,认为他做得不足。而且,只要你不是做得太过分,他肯定会选择原谅你。那样,只会让你更舍不得他,结果感情更好而已。” “相反的是,你如果挑他的错,埋怨他身边太多女人,抱怨他跟其他人纠缠不清,没时间陪你。最初他还能忍,时间长了之后,他会发脾气,会认为你不能理解他体谅他。这是更深层次的矛盾,以此为开端,你继续不讲道理地跟他争吵,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得偿所愿,顺利跟他分手。” “这……”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但比你现在这个笨办法要管用得多,相信我。” 陆浅浅点头:“我都听你的。” 王子熙欲言又止时,陆浅浅拉了她的手,补充了一句,“子熙,这次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就算我们分开后,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王子熙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认为你不必替应明禹想这么多,如果他足够爱你,愿意接受这件事,就这样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浅浅,你何必自己选一条最难走的路,就算你对他再好,他也不知道,还会怨恨你。”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知道他有多爱我,就该回报给他一样多的爱……或者说,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或许我比自己以为的更爱他,我不知道。” 王子熙说不出话来,收拾好心情后,给陆浅浅做了进一步细化的规划。 “好了,别愁眉苦脸了,一起去外面吃个大餐,然后就回家吧。” 陆浅浅点点头,去浴室洗了脸,出来收拾整理好之后,心情安定下来要走。 “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止,你还要负责请客,害我担心了一整晚。”王子熙胡乱推责。 叶绍君求之不得,请了二人上车。不管王子熙的计划顺不顺利,只要陆浅浅恢复单身,他目前是最有机会的男人。 就像王子熙说的那样,陆浅浅孤身一人,没了未婚夫之后的生活会很困难。她总要有个依靠,他认为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顿饭没再提那件事,三人说笑着吃完后,叶绍君送了她们到小区林道外面的路边,两人步行回去。 陆浅浅进门时,方瑾施刚陪张黎宁吃完午饭,该聊的事在此前她们就说完了,方瑾施没再质疑应明禹的判断,张黎宁完全还是个孩子。 “浅浅姐姐,你回来了,我跟你说,方姐姐做饭也很好吃哦,跟你不相上下。” 陆浅浅有些惊讶,这是她不曾获知的一个讯息:“是吗?” “用了一些食材,我在标贴上改过了。”方瑾施打算去上工了,但有个事应该要说一声,“那个,我有件喜事告诉你…不过自己实在说不出口,还是等应明禹跟你说吧。” “是…跟范大哥有关?”陆浅浅猜到了,能称得上喜事的,还能是什么? 方瑾施点了个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陆浅浅由衷说了句:“恭喜你。” 方瑾施离开后,给队长去了电话,说陆浅浅已经回来,她交了班,很快到岗。 应明禹顺便就把组里的事交给了她,等方瑾施到了之后,他就回了家。 陆浅浅失踪了一天一夜,说应明禹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后。 应明禹到家时,陆浅浅一如以往在厨房做点心,看到他笑着打了招呼,问他怎么现在回来了? “听说你回来了……”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应明禹还是很不舒服。 “别忙了,我有点事问你。”应明禹拿开了她手里的东西,牵着她的小手回了房间说话。 张黎宁没再去门口偷听,她已经放弃做这种无聊的事,听那两人的壁角几乎就是找虐。 “我把张黎宁放在家里,你压力很大吗?我会尽快解决张家的事情,不行的话我想办法把她转移到别处。浅浅,你昨天去哪了,上午也没给我回电话,我很担心?” 看来真被子熙说中了,他以为她出门是为了逃避看护张黎宁的责任,先反省了自己的不对。 “没有,最近感觉身体很寒很虚,我想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感冒发烧,就去泡了温泉。那里还提供按摩服务,可能是太舒服了,我在休息室睡着了。早晨醒了之后手机没电了,我回来才看到你发的消息,你是要说方姐姐和范大哥的事吗?” “方姐跟你说了?” 陆浅浅笑着点头:“他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对了,听说方姐姐厨艺很好,你吃过吗?” 应明禹脸上的神色却不轻松:“你昨天去温泉,一个人去的?” 陆浅浅犹豫了一小会,没有选择诚实:“你在怪我没约你一起去,可是你那么忙……”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约别人一起去。但叶绍君毕竟是以前追过你的男人,你们要是两个人去那种地方,总该跟我说一声。” 看来他果然去查过了,陆浅浅跟以前一样有愤怒,却不是很强烈。 “如果跟你说,你会让我跟他去吗?” “不会。”应明禹很快斩钉截铁地回答,“就算我再忙,陪你去泡温泉还是抽得出时间的。” 陆浅浅不想他对她这么好,这让她说不出伤人的话:“你不想知道我们…一起做了什么吗?” 应明禹抬手摸了摸眼前的小脸:“你说,我就听。” 之前他因为总是问她这些,已经让她不高兴过好多回,应明禹并不是怀疑她,他只是心里不舒服。 “我…没有跟他一起去,他只是送我过去。”陆浅浅下意识编了这个谎话,看到他好看的嘴角微微勾起,自己也笑了起来。 应明禹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下次让我送你。” “小应应,你真的好小气,超级容易吃醋。” 应明禹心情好了,搂着未婚妻说:“那要看对象是谁,谁让你这么好,我当然担心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接近你。” 陆浅浅真不知道他每次说她好,这句到底从哪里来。 “那天下午散步的时候偶然遇到他,跟他喝茶聊了两句,没想到他还……我会处理好的。” 应明禹挠了挠她的长发,她没说完的话他明白,叶绍君还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有些纠缠不休。 “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会很乐意。” “好啦,我没什么事,你赶紧回去做事吧。这几天总是往家里跑,他们是不是笑话你了?” “谁敢?等张家这个案子结了,我好好休两天假,陪你去医院看看,还有泡温泉,怎么样?” “到时候再说吧,局里的事比较重要。” “老婆的事也很重要。”应明禹笑着亲了陆浅浅额头,松开人起身打算回去做事了。 对他忽然改口叫这个称呼,陆浅浅说不出心中的感受,五味杂陈。放在两天前只会害羞和尴尬,现在却添了绝望和难受。 陆浅浅回到厨台时,在客厅一个人打游戏正无聊的张黎宁嘲讽了句:“你那个妻管严的老公哄完你啦?他倒是不嫌累,打两份工,在警局上班还不够,还要两头跑,在家里也上一份工。” 陆浅浅知道张黎宁是在针对她,说她太会给应明禹找麻烦,让他疲于奔命。其实她自己也是这么想,她早该意识到,应明禹说的没错,她是他的障碍,他上次的决定是对的,他们应该分手。 不过快了,她最后再给他找些麻烦,以后就再也不会了。 看她不答话,张黎宁没再继续挑事,结束一局游戏后,去了厨房吃点心。 “黎宁,你说你嫂子跟我长得很像?” “也没有很像,一丢丢吧。” “那她会做饭、料理家务吗?” 张黎宁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嗯,她是个孤儿,当然什么都会。不过这两年基本上不需要她自己动手,而且她工作很忙。” 陆浅浅哦了一声。这些天应明禹调查张家,肯定跟这个人有接触,她相信对方对应明禹有好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可能接下来,她会有机会认识,并且会因为这个人,跟应明禹起争执。虽说陆浅浅根本不认为,应明禹会跟这个女人之间发生什么。 这天白天,组里的人处理掉手里案子的后续工作,就重新准备开始着手张家旧案的调查。 就快要饭点,包展正起哄让应明禹请一顿好的,有人一如昨天一般,来给他们送了晚饭。 跟昨天一样,高档餐厅的外送餐,还有一模一样一份女人自己拿着的餐盒。 “应警官,你今天在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做了点自己拿手的,要尝尝看吗?” 应明禹看了看女人和她手里的东西,组里人的傻脸他懒得去看。 “这里是办公场所,谁让你上来的?” “对不起。东西…可以留下吗?”谢冰冰捧着饭盒,上前了一步。 应明禹还不知道她昨天也送过,他没在又带回去了,只是这份好心拒绝的话太过残忍,他收下了饭盒。 谢冰冰很开心,笑着跟他们道别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老大,要不你还是赶紧结婚了试试,说不定有些知廉耻的人会知难而退?”包展吃着别人的嘴软,却没有偏帮送晚饭的这个人。 应明禹没接话,开了饭盒,每层一个菜,有荤有素有汤,他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这之后,他用饭盒换了方瑾施还没开始吃的外卖。 197 深夜的坦诚 方瑾施冷着脸问了句:“你跟浅浅说过了吗?” 应明禹一愣,什么时候她变成了陆浅浅的探子吗?“说什么?” “解释越早越好,可信度越高。”方瑾施最后好心说了句。 她倒是不用太担心这个事,范桦再怎么也不会像某人这样招桃花,更何况她不会给他机会。 应明禹轻轻叹了口气:“我会挑合适的时间跟她说。” 组里人围观而已,即便方瑾施年龄比应明禹大,跟他是旧相识,职位也是副队长,可是她会这么强势介入应明禹跟陆浅浅的私事,还是让他们震惊。 饭后组里开了会,捡起之前的疑点。按照应明禹的意思,首要嫌疑人分两组:张荫和谢冰冰,张麟和谭风。 “明天包打听跟我一起去见一见张麟和他的妻子,我们顺便了解下谭风的身世背景;大壮和钉子,你们去查一下蒋杏和张美素夫家的情况,有空就去看看张继军坠楼的楼顶;方姐,去找一下张平旺生前的心外科医生,了解下他的心脏病情况,尤其是有没有急救办法,什么情况会导致失救。” “明白。” 做完任务分配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各自散了。应明禹看范桦来接人,满脸幸福的样子,忍不住想起了自家小可爱。 马上就能见到,应明禹快步下楼梯时,缓下了步子,有人又在警局门外等他。 “还有什么事吗?”她不会从送过晚饭后就没走吧? “嗯…晚饭有吃吗?那个,还合口味吗?我很久不做了,有些生疏。” 应明禹没回答这个问题:“张夫人,我有未婚妻,她厨艺很好。” 谢冰冰没特别震惊,笑了下说:“听说了,昨天送饭来时,有人认错了,她叫浅浅是吗?” 就算不是局里其他人认错,他组里的人肯定也替他声明过了,应明禹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还有事吗?” “那个…可以一起去喝杯东西吗?现在下班了吧?” 应明禹考虑了下,他现在很想赶快回家,说不定浅浅还没睡。 “到底要说什么?” “小宁失踪已经五天了,我回去也是睡不着,能陪我聊一下吗?我想清楚你们的调查情况,为什么说小宁没有被其他人控制?” 听起来这属于报案人知情权的部分,应明禹带了她去小区附近的餐饮吧,各自点了东西,都没点酒。 “我们这些天已经走访过所有相关人,包括你提供的张麟全家,张黎宁的生母那边,还有张美素和张宛秋那边,我们都去过了。他们对于张黎宁失踪的事都很惊讶,我们没发现疑点。据我推断,张黎宁极有可能是担心自己有危险,偷偷躲到了什么朋友那里,放心吧。” 谢冰冰微微皱着眉:“就算这样,她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不会问她在哪里,只要跟她说话,确定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看出她是真的担心,应明禹宽慰了她:“她还是个孩子,玩心很大,可能忘记了。相信过不了两天,我们就会找到她的。” “真的吗?谢谢你。” 应明禹想说这不是他个人的事,可是多费这个口舌也没必要。 “没什么事我们就聊到这里吧。” 谢冰冰跟了男人出门,伸手拉了应明禹胳膊:“有点晚了,能送我回家吗?” 应明禹看了看表,的确不早了,出于安全考虑,他开车送了女人回家。再返回时就更晚了,应明禹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时叹了口气。 从警局出来他还以为很快就能看到某人的笑脸,结果什么也没做就过了两个小时,白耽误工夫。 应明禹才走进厅里,张黎宁从他房间穿着陆浅浅的睡衣跑出来,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小点声,浅浅肯定睡了。”应明禹感觉家里有个孩子挺麻烦,“你上次不是说想给你嫂子打电话吗?明天打给她,其他的别说,就跟她说你很安全,让她放心。” 张黎宁还想跟他说两句,应明禹没理她进了陆浅浅房间去拿睡衣。 看到未婚妻果然已经睡了,应明禹有些失望,虽说也是他自己拖到太晚。 应明禹在床沿坐下看了看浅浅的睡颜,发现她有些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伸手给她顺了顺眉头。 他洗完澡回来上床时,刚躺下,身边的人忽然惊醒了。 “怎么了,浅浅,做噩梦了?” 陆浅浅看清眼前的人,伸手抱住。她的确做了噩梦,这几天一直是这样,睡不安稳。 “是我不好,最近总是回来得太晚。”反正她醒了,应明禹想顺便做点别的事。 “没事,你累了一天,睡吧。” 应明禹凑过去亲了亲她甜甜的小嘴:“你昨天不在,我一个人睡,很想你。” 陆浅浅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下意识伸手推了他,就算他做什么,她也无法怀上他的孩子,做这种事还有什么意义?他还不知道,陆浅浅却为这种徒劳而感伤。 “怎么了?非常时期?” “没有。你不累吗?” “怎么说我也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正常男人,有未婚妻还要禁欲不是傻就是痴吧?” 陆浅浅不是很想配合他,很认真问了话:“说起来,我以前问你有过多少女人,都被你打马虎岔过去了,老实交代!” 至少从他们第一次的经验来看,他绝不是第一次吧。 大半夜的不让他办事要跟他算旧账,应明禹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突发奇想,“没有什么经验,都是跟你一起学习的,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陆浅浅当然不满意:“你跟那个初恋肯定没有过什么,那你到底是多少岁那个…什么……” 看她今晚兴致这么好,应明禹没再骚扰未婚妻,认真解答了疑问。 “就是那件事后没多久,母亲和那个女生的死让我一蹶不振,当时做了很多混账事。在街上跟人打架,插手混混之间的械斗,什么都做过。应该是高三那年,有一次跟不熟悉的人去了酒吧喝酒,喝多了之后,被一个女人带走了。” 陆浅浅摒住了呼吸,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诚实告诉她,她甚至有些后悔找了这个借口来阻止他做那件事。 “说实话我对那个人没多少印象了,她肯定比我大,完全都是她在引导,我喝多了而且当时年纪还小,并不是太懂这个事。但能做的都做过了,也算是启蒙吧。事后说后悔也没有多少,主要是一种恶心的感觉。” “那之后因为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一直没有跟其他人发生关系。我不太喜欢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也有这个原因,有种很轻贱的感觉。”应明禹觉得他交代完毕了。 陆浅浅不自觉介意了这句话:“最初你肯定也觉得我很不要脸吧?” “没有,从来没有过。你忘记了,是我追的你,而且还失败过。当时真的很沮丧,范桦安慰我,说什么第一次追女生,追不上很正常,我差点信了。”应明禹忍不住失笑。 陆浅浅愣住了:“你真的担心过,我不喜欢你?” “最开始没这么想过,后来你跟我说不会找做刑警的男友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作多情。你那次旅游回来后我不是很长时间都没跟你来往,可能的确是我小心眼,明明是自己误会了,却要怪在你身上。” 陆浅浅从没想过,他在这段感情里有过这么多真实的失落和挫败感。相反,她从最初就以为自己是奢望,因而他一直在给她新的希望和惊喜,她从来不曾尝到被拒绝的痛苦。 “你没有误会,是我自己给了你错觉,却又矢口否认。”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陆浅浅还是解释了两句,“你这么好,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你,没想到你还会担心追不到女孩子……” “浅浅,那是你看我的方式,在我看来,我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或者说,在追女生这件事上,我恐怕还不如范桦,我并没有特别自信。”应明禹虽然觉得在自己跟冶俊清之间,她选他做主角素材才对,但感情这回事他并不很懂。 应明禹一直对陆浅浅身边的男人敌意很深,其实更多是一种防范于未然。减少竞争对手,在某种程度上也相当于降低追求难度。 陆浅浅傻傻地看了他很久,实在是哭笑不得。 她平时是说的太少了,看来他说那种话并非是为了逗她,他真的想听,她用行动回答了他。 “浅浅,你做什么?” 陆浅浅想试一试子熙告诉她,她却从没做过的事。子熙说,只有一个女人真的很爱那个男人,才会心甘情愿替他做。 或许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让她用这种方式表达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心意。 应明禹曾经在王子熙那次诈骗电话时,想过他不会让她做这种低贱的事,可此时此刻却没有阻止她。她没说出口的话,他全都懂了,同时发自内心接受。 不过他没让她辛苦太久,拉了人起身,亲吻了自己的小可爱:“浅浅,我爱你。” 没有任何原因的,他就是想告诉她。 “让我来。”陆浅浅试了认识他之前那一晚春梦里的体位,或许这是一种命中注定,他们会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只是最后,又会分开。 “我也好爱你,小应应。”抱住人把头放在他肩后,陆浅浅说这句时无声落了泪。 198 失踪的药瓶 二十八号睡醒后,陆浅浅躺着望天花板发了很久呆。张黎宁敲门喊了她,倒不为了吃早饭,她要借手机打电话。 “应哥哥让我打的,不信你问他。” 陆浅浅没有怀疑她,只是在一旁听了听。 “…嗯,嫂子,放心,我很安全。没有给别人添麻烦,没有好不好…你好烦,我要挂了。” 挂了电话后张黎宁却没有立刻还手机,她在翻通话记录。 “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看看你存应哥哥号码存的什么名字。” “这个。”陆浅浅能看不懂她这点小心思,指着前晚子熙打来的前一个号码说,“不信你可以打过去。” 张黎宁快速背了一遍,名字很奇怪,只有两个字“天生”,跟应明禹完全不相干,“你真让我打?” 陆浅浅点了头,看她拨过去也没阻止。上次靳杨的事后,陆浅浅自己改了姓名,还包括微信的备注,她写的是“小明哥哥”。 接通后张黎宁没说话,她想先听对面的声音。 “浅浅,这么早就起来了,没多休息一会?” 听到后很失望:“应哥哥,是我。我已经打给嫂子报过平安了,跟她说我在朋友家里,很安全。” “好。换浅浅来接。” 张黎宁生着闷气把手机递过去。 “我没什么事,你忙吧,不用管我。” 应明禹不太高兴:“在路上,没关系,我想跟你说会话。” “你想说什么?”陆浅浅拿着手机进了厨房,翻找冰箱单手准备着食材。 “嗯…过几天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过几天?不能现在说?”陆浅浅不经意露出笑容。 “嗯,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肯花时间哄她,她已经足够高兴了。陆浅浅这么想的时候,心口疼的难受。 “好了,别尽想着哄我,赶紧做正事。” 应明禹被挂了电话,却没有生气,嘴角挂着一丝笑。他今晨来就问过杜美丽,之前说的事已经要定下来,虽说他没起什么太大作用,但结果是好的。 “老大,一大早就虐狗,这样好吗?”包展表示强烈不满,他不止要当司机,还要被虐啊。 “你一个已婚生子的人,算什么狗?”应明禹心情好,回了一句嘴。 包展的儿子去年底满月,陆浅浅跟他商量过送什么礼物,应明禹对此记忆犹新。 “辛苦工作的儿奴狗。” 应明禹笑了下没说什么,他认为包展当爸爸之后有责任心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偷懒。他不在乎儿子还是女儿,很期待有自己的孩子倒是真的。 他们到的时候,张麟的小女儿正在哭闹,谭风在哄孩子。 “你们又来问什么?找不到那个臭丫头,你们还要天天来吗?”张麟又在家偷闲,态度很差。 “关于两年前你父亲张继军的死,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你。”应明禹直入主题,差不多是时候说明他们的真实意图了。 “我爸?当初不是你们说他是意外坠楼吗?!” “听你的口气,你很不服气这个调查结果?我们重新翻查旧案时,也怀疑这起事件不是意外,所以想找你们了解下,谁有可能谋害令尊?” 张麟义愤填膺后又冷静下来:“现在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包展加入了问话。 “我当时就说了,一定是张玄杀了我爸,是为了争夺家产。可是后来他死在了张荫手里,为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就算有什么仇,人都死了,也就一笔勾销了。” 应明禹看这个男人其实还有厚道的地方:“这倒不一定,如果张荫也是为了家产杀死了张玄,那他就失去了继承权,遗产会落到张黎宁身上。如果张黎宁按照家族约定立下遗嘱,她死后张家仅剩的唯一继承人就只有你了。” 他说到这里时,谭风哄好了孩子,过去推了推张麟挨着他坐下了。 “警官,你们是有这样的怀疑,才重新调查的是吗?我们绝对配合。” 包展对这个女人的智慧有了了解,此前的来访她一直没开口,直到刚才,听说张麟有望继承张家所有财产,终于蠢蠢欲动了。 “我们想知道,张荫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家产杀害张玄,他们兄弟俩平时感情好吗?” 对包展这个提问,张麟就要回答,谭风不露痕迹地拐了他一下,自己回了话。 “他们两兄弟相差近十岁,张荫又是个私生子,两人关系不至于势同水火,至少也是冷若冰霜。张玄有野心一个人独占张家的家产,认为张荫无权继承。至于张荫,那个人很阴沉,平时很少说话我们也不是很了解他,他有没有暗地里策划什么,我们就不清楚了。” 应明禹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接着问:“谭女士,你认为谢冰冰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可能是合谋吧,以前还真没想过。”谭风一副刚想到的模样。 “对了,谭女士是外地人,当时登记的资料只是很简单的内容,父母究竟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包展换了新话题,他们已经托当地警局去调资料了,可以提前先问一下,看看对方的配合度。 “诶?”谭风面露为难神色,看了丈夫一眼后,问了他们,“为什么要问这个?” “呀,只是完善资料,既然开始重新调查了,就要按照现在的要求来,之前的信息不足,是一定要补上来的。”包展对答如流,只是这个要求是他们队长的新标准而已。 “哦。”谭风犹犹豫豫说起来,“我爸是医生,妈妈是妇女主任,还有个妹妹。” “能具体说下工作的医院和所属的地区吗?妹妹在做什么呢?”包展打破沙锅问到底。 谭风还是说了,就是市里的医院和郊区村里的妇女主任,妹妹跟她一样在家做全职家庭妇女。 应明禹看张麟脸色难看,问了他要不要出去抽支烟,两人留了他们在里面做信息完善,出去说了两句闲话。 “怎么谭女士的身世让你很不满吗?医生和妇女主任有什么不好吗?” 张麟没有隐瞒:“我们刚认识时她跟我说她父母都是从政的,张家要是去他们那里开分公司,她能给我很大帮助。” 应明禹挑了挑眉,这个谎话撒的有点大,市里医院最多算个事业编,村里的妇女主任是群众组织。 “刚才那个问题我还想单独问问你,你也认为张荫会为了遗产谋害张玄吗?” 张麟抽了两口烟,直言说了:“你要是问我,我觉得张玄想杀张荫的可能性更大,成功率也会更高。” 应明禹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也是符合逻辑推理的。张玄是个自大狂,作为长子独揽大权,有野心有行动力,怎么会被一个懦弱的次子谋害成功。 难道是张玄谋害不成,结果巧合下反而被张荫错手杀死? 这可能性也不大。 “谢谢你的配合。” “我针对的只是谢冰冰,我相信张荫出来后,他会愿意跟我平分张家的事业,毕竟我们是堂兄弟。”张麟自己多说了一句。 交谈下来,张麟和谭风之间,谭风更有企图心,但是能力不足。而且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到三起案件中,看来基本可以排除了。 大壮和丁原去了张家的公司,在张继军坠楼后,楼顶重修过,说是为了规避风险,增加了护栏等安全设施。 他们这一去,相当于告诉谢冰冰,他们在查旧案,但并没有遇到阻拦,对方很配合。这也是应明禹交给他们的任务,看看谢冰冰的态度,还有,她是否早有所觉。 这之后他们去了解了张美素丈夫童守成,以及蒋杏及其现任丈夫袁银坤的资料。童守成家跟张家家世相当,是正规经营企业的普通人家,没什么可疑。蒋杏出身很普通,袁银坤则不然。他经营着一家外贸公司,有涉黑嫌疑,扫黑组有他的档案,他们去调了过来。 扫黑组正愁没有确实证据实施抓捕,听说他可能在刑警队这边涉案,让他们有消息互通有无。 在张黎宁的安全隐患上,蒋杏的嫌疑直线上升,目前看来还真不能轻易放她出现在众人眼前。 都归队后,方瑾施说明了她去医生那边了解到的情况。给张平旺做诊治的医生是很有名也很专业的心外科医生。据他所说,当初张平旺的病情一直不太稳定,张先生工作太忙,因此开了很多药给他急救。 当时出事后,尸检时他作为张家特邀的见证人,跟法医认真探讨过,确定张平旺并未被人为注射什么,或者误食什么容易引发心脏病的东西。此外,他的状态也没有被惊吓或类似情况引发的身体反应。结论是张平旺绝对是自发性的突发心脏病。 医生唯一疑惑的是,他给过张平旺足量的急救药,可当时他身边只有一个空瓶,车上也没找到其他的药,甚至最后在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那瓶应该几乎是全满的药瓶。 最后他们以遗失了药物导致没能及时服药自救,最终失救致死做了结论。 医生当时开的药单,和张平旺取药的记录都在物证里,可至今他们都没找到那应该存在的救命药。 “看来这就是第一案的关键。”应明禹对方瑾施的工作高度赞扬。 “或许张继军发现是谁藏起了药,然后去要挟那个人,两人在楼顶发生争执。”丁原顺着推理。 “或者正相反,毕竟开车的是张继军,也可能是他藏起了药,被另一个人发现,然后起了争端。” 方瑾施这个推论也有可能,大家陷入沉思后,不自觉都抬头看了应明禹。 199 消沉的意志 应明禹在黑板上圈出了张玄和张荫两个人,换了个角度来说这件事。 “我们假设这三起都非意外,而是人为蓄谋杀人,从结果来看,杀张继军的策划者最有可能是这两个男人。而置张平旺于死地嫌疑最大的是张继军和张麟,张玄和张荫不具备继承遗产上的紧迫性,从情感上来说也不太可能。” “我的想法和方姐相近,张平旺突发心脏病,开车的张继军临时起意,藏起了救心丸,导致失救死亡。张玄和张荫其中一人不知为何得知了这件事,借机想让张继军主动放弃遗产,结果谈不拢变成了杀害。” 听他说到这里,大壮积极参与了下:“张玄和张荫两个人之间做选择的话,我认为张玄的可能性更大。” 组里人大多赞成这个说法,总结起来是:张继军蓄谋不作为害死了张平旺,张玄谈判不成推落张继军,张玄一错到底预谋杀害张荫结果反而意外身亡。 “这么说起来,张荫错手杀死张玄,该不会是正当防卫吧,他为什么不说呢?”方瑾施觉得这说不通。 “所以,谢冰冰在其中到底充当什么角色,就很值得考量了。”应明禹在这个名字下面划了两道横线。 “或许,谢冰冰得知张玄的计划后,跟张荫联手除掉了张玄;又或者,错手杀死张玄的,根本就是这个女人,张荫是为了替她顶罪。”应明禹觉得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还有很多其他可能性,暂时无法有证据做出判断。 比如,张荫对此毫不知情,谢冰冰独自完成了反杀;张荫的确杀了张玄,也是自卫,但他是刻意的防卫过当,因此自责入狱。 “好了,在这里做案情推演是一回事,还要推进下调查进度。我会找机会去张家实地看看案发现场,钉子,你负责找一找那个失踪的药瓶,从旧档案里找不到,就去申请重新搜查。”目前来看,这个药瓶是最重要的物证,当时不可能没有重点搜寻过,凶手极有可能没能彻底处理。 “如果真凶就是张继军,他很快也追随张平旺而去,这个证据应该还在他最初收藏的某个地方。张玄要是拿到了确实证据,就不会因为谈不妥而把人推下楼,先按这个思路找吧。”应明禹指示完毕。 “我可以去监狱看张荫吗,我想了解下他是个怎样的人。”方瑾施看应明禹没给自己安排工作,主动申请。 “暂时不用,等我们有一点进展后,我跟你一起去。”应明禹示意大家散会后,留方瑾施说了两句闲话。 “有人跟我抱怨了,说我太过压榨手底下人,妨碍到他的终身大事了。这个案子过去太久,一时半会恐怕难找到关键证物,你先把自己的私事处理下,给你批假。” 方瑾施有点脸红,她最初调岗是为了替他减轻工作负担,结果现在反而是他想给她放假。 “跟浅浅在一起之后,我发现这也是很重要的事,没关系,把你先借给范桦几天。” 方瑾施没说话出去做事了,想着晚上到底该教训下自家的法医大人,还是该表达下感谢或者该说是不满。 这天应明禹不准备加班,让大家也都各自按点下班休息后,拿了车钥匙准备回家。 一下楼出警局就遇到了等在外面的谢冰冰,应明禹跟她说不清楚了,只是看着她没开口。 “今天…小宁跟我打过电话了,谢谢应先生。” “还有事吗?” “嗯…我中午,见过你的未婚妻浅浅,她很可爱,很让人羡慕。” 应明禹盯着她:“你见过浅浅了?”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但他意识到麻烦可能就要来。 谢冰冰点点头:“上午应先生的同事来公司看过屋顶,是叔叔的案子有疑问吗?” “不方便告知。”应明禹不知道要怎么脱身,良好的家教让他做不出直接走开的举动。 “那需要调查我们家吗?刚好我要回去做饭,应先生还没吃吧?” 难得他不想加班,居然有人找上门要他加班,现在时间也不恰当,而且他还急着回家安定后方。 “我们会提前通知谢女士之后再上门拜访,就聊到这里,我还有事先走了。” 应明禹不容对方拒绝就快步走开,上了车驶离。 陆浅浅接到谢冰冰的电话,是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张黎宁在懒人沙发上捧着鲁举拿给她的笔记本打游戏,她则在摇篮里看画册。 谢冰冰说是想感谢她照顾张黎宁,同时给她表达歉意,说小宁这孩子比较娇生惯养肯定给她惹了不少麻烦。 最后谢冰冰问到了是不是能见一面,让她当面致谢。 放在以前陆浅浅根本不会接这个电话,更不可能去见这个嫌疑人之一,可是她今天做了这个事。 陆浅浅喊了王子熙来家里陪张黎宁,顺便帮她们叫了外卖,就出门去赴约。 两人在餐厅碰面后,互相看了对方一会。 陆浅浅发现张黎宁没撒谎,对方跟她真的有某些相似处,说不清楚却能感觉到。 “哦……你就是浅浅吧,应先生的未婚妻?”谢冰冰则是把眼前的人和她去警局被误会的人对应了起来。 陆浅浅不知道她从何说起,也没有问。 “前两天我去警局给应……警局的人送饭,楼下的警官还以为我是你,问我是不是来给应警官送饭。”谢冰冰自己解释了句。 “谢小姐很擅长做饭吗?”陆浅浅没什么攻击性地跟对方聊起了闲话。相比于上次面对方瑾施的示好,她这次毫无斗志。 谢冰冰笑着摇摇头:“听应先生说,你很会做饭,我可能是献丑了。” “应…他跟你提起过我?”陆浅浅没有叫出全名,对方可能未必知道,她也不希望对方知道。 “嗯,昨晚应先生下班后,一起去喝了东西,随便聊了几句。” 昨晚?陆浅浅脸色不太好,某人昨天回家那么晚,居然不完全是加班。 “谢小姐的先生在狱中是吧?”陆浅浅不受控制地反击了一句。 “是啊,身边没有个男人真的很不方便,昨晚还麻烦应先生送我回家。” “他很照顾女人。”陆浅浅放弃了,她不具备对方这么好的口才。 “嗯,浅浅…不介意我这么叫吧,很让人羡慕。” 陆浅浅无法反驳,她有些领会到应明禹生母的感受,而且她觉得子熙给她出的主意,似乎不是那么难实现,她现在火就要烧到发梢了。 沉默无言随便吃了点,陆浅浅说:“黎宁现在很好,请你放心。只是她不去学校复习备考总归是不太好,这方面我们真的无能为力,等案子查清楚了,小应…应警官会亲自送她回去,我先走了。” “好啊,下次有机会一起喝茶吧,我还有很多事想跟浅浅聊。” 不愉快的午餐结束后,陆浅浅并没有立刻回家,她无所事事晃荡着轧马路走了很久,整颗心里空荡荡的,还有些生无可恋。 即便她没有发现这个病,子熙给她找的这个吵架的借口也是真实存在的,她或许现在还不会跟他吵,再过个一两年呢? 陆浅浅怎么想都对这段感情没什么自信,对自己更加完全没有信心。 刚才见到的女人比她漂亮,比她有气质,而且还很富有,虽说是个已婚人士,但如果对方不求什么名份,感觉什么男人都不会拒绝有这样一个情人。 在路边坐下发了很久的呆,意识到有个人一直站在她前方挡着光,是有一阵子之后,陆浅浅抬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叶绍君这两天总是不放心,常常会开车在这附近绕一绕。 陆浅浅不想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时间不早了,要我送你回去吗?” 她还是摇头,她知道很晚了,因为有阵子之前接到应明禹的消息,说他要回家吃晚饭。不过陆浅浅既没有回信,也没有打算回家去做饭。 他又不缺给他做晚饭的人,她不做自然有别人做给他。 “那,要去吃饭吗?”叶绍君问完后看她不会有什么反应,直接拉了人起身,就在附近找了家餐厅。 就餐时叶绍君旧事重提:“浅浅,我上次跟你说过,我不介意孩子的事,等你跟应先生分开后,能给我机会吗?” 陆浅浅看了他一会后摇了头:“叶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本来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浅浅,我是认真的。至少,不要再用这么生疏的称呼叫我了,我们认识有四五年了,叫我的名字不为过吧?” “叶…大哥,我不想连累任何人,尤其你是个这么好的人。”陆浅浅现在都想不起来她是怎么会叫出应明禹的名字,之后还一直那么叫他的,“就算你不介意,你想想你的父母,他们就你一个独子,你还是赶紧找个好女孩,别让他们再担心了。” “我想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女孩子,我爸妈一定能理解我的。”叶绍君没有改口。 陆浅浅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她打算等事情一结束,就从叶绍君眼前消失。 子熙那里可能暂时也待不了,正好趁现在,来一次走遍全国各地的旅行也不错。爸爸那边等下个月要去说一下,暂时可能不能去看他。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你还记得上次帮忙画的镂空图案吗?”叶绍君换了话题,希望能说点让她开心的事。 陆浅浅没再想自己的事,跟他说笑起来。 200 无用的剧本 应明禹进家门发现家里只有两个吵成一团的女人,王子熙跟张黎宁正在爆发世纪大战。 “浅浅呢?” “中午出去就没回来。”王子熙没过脑子说完这句继续回了张黎宁,“小屁孩,你还连女人都算不上,扯什么吸引力。” “阿姨,年纪大离死就不远了,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张黎宁回应得毫不留情。 应明禹叹了口气,不知道谢冰冰到底说了什么,浅浅是不是生气了。他干脆返身出去关了门,一边打了电话。 “浅浅,你在哪?我去接你。” 陆浅浅想了想,刻意说了谎:“我在外面,遇到一个同学,跟她一起吃饭,你跟子熙还有黎宁叫外卖吧。” 应明禹一听就不对劲:“你中午见过谢冰冰,她说了什么?” “嗯,很感谢我帮忙照顾黎宁,其他没说什么。” 应明禹完全不信:“你在哪?我过来找你们。” “我们两个女孩子,你过来不太方便。” 叶绍君听到这句抬头看了看陆浅浅,没说话。 应明禹没再追问,却开了车出门去找。他在手机里装了跟踪陆浅浅手机信号的软件,发现就在附近,很快驱车赶过去,还没进车库就看到了在靠街餐厅吃饭的两人。 应明禹不明白陆浅浅为什么撒谎,如果她跟叶绍君之间没什么。 把车停在路边后,应明禹试图先自己冷静下来想清楚,结果绕不出这个逻辑。陆浅浅跟叶绍君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样一想,前晚她的未归变得很可疑。 更早之前那个拥抱因而也浮现在眼前,应明禹越思考只是越郁闷而已。他还想起来,陆浅浅当初进警局工作,就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叶绍君的缘故。 当时她说她没有不喜欢叶绍君,现在想来,更像是一种逃避,如同她对他的逃避。彻底拒绝叶绍君后,她如失恋一般哭了,之后低落了好几天。 或许如果那时不是他坚持要替她回绝叶绍君,她终会被这个男人感动。 现在,她是回过头想明白了吗,她喜欢的并不是他,而是更早之前错过的这个男人? 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一边这样告诫自己,应明禹却想起了昨晚陆浅浅莫名的抗拒他的亲近,跟遇到叶绍君有关吗? 再想下去只会更糟,不如直接听她解释,应明禹再次拨通了陆浅浅的手机。 “浅浅,你们快结束了吗,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们还打算去看电影,今晚可能会晚点回去。恰好你没加班,可以在家照顾黎宁。”陆浅浅随口胡说。 “跟谁去看电影?”应明禹下了车往店里走去。 “同学啊,为什么这么问……” 对面挂断了电话,陆浅浅下意识往入口方向看去,看到了进门往这边走来的男人。她不怎么吃惊,挑了这种靠窗的座位,又在家附近,他找不到才奇怪了。 应明禹没有质问她叶绍君是她什么女同学,简单对男人点头后,问了陆浅浅:“吃好了没,现在能跟我回家吗?” 叶绍君起身准备邀请男人一起进餐,陆浅浅起身跟他道了别。 至少,她不想跟应明禹在店里吵起来,也不想再惹得他更生气。 应明禹开车带了她回小区,却没有回家,把车靠边停在路边后,两人下车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为什么要骗我?就算你跟叶绍君出去吃饭,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陆浅浅没有说话,这种拙劣的谎话,说来做什么,他想不到的原因,是身在其中的缘故吧。 “前天晚上…也跟他在一起吗?”应明禹这句话问的很犹豫,他很在意,又怕把话说得太过。 “如果……我说是呢。”陆浅浅没有辩解,顺着说了下去,“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跟我分手吗?” “浅浅,你胡说什么,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没做过。”应明禹伸手扶住她的肩,让她抬头看着他。他不想走回头路,分手这个词,他再也不想听到。 陆浅浅退后一步摆脱了他,看着他说:“应明禹你错了,我说过我就是这种女人,做这种事不足为奇。就算不是叶绍君,之后也会是别人……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浅浅……你在生我的气吗?谢冰冰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说这种话来气我好不好?”应明禹上前一步环住小巧的女人。 “应明禹,你不是说过,如果我喜欢上别人,你会尊重我的选择吗?” “你现在要跟我说,你喜欢上了叶绍君,不再喜欢我?”应明禹早就气得上头,再这样说下去,他感觉自己一定会失控。 陆浅浅张了张口,说不出来是一回事,她发现子熙没说错,应明禹根本不会相信。而且她已经让他在这段感情里经受过太多挫折和不自信,她不想再撒这种谎。 “你昨晚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只是在警局加班吗?” “我…谢冰冰想了解我们调查的详情,所以我带她在这附近喝了点饮料。本打算结束后就赶回来见你,时间太晚了她请我送她,我出于安全考虑……” 应明禹解释得很详细,陆浅浅听得很清楚,可是她这回不打算讲道理。 “那昨晚回来后,你…其实是……对别的女人…所以才……” 应明禹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浅浅你说什么,我这阵子都很忙,想抱你很奇怪吗?” 陆浅浅噎了一下,他说得太直白,她一时没有防备。 “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跟你说。前几天我跟她一起吃过饭。不过都是为了案子,我想进一步了解她,我可以保证我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更何况,她是嫌疑人,就算我没有你,也不至于会对这种人动心吧?” “这么说,等案子查清楚,她没有嫌疑之后,你就可能会喜欢她咯?”陆浅浅不依不饶接着问。 “浅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发誓,我只喜欢你一个,从前现在到以后永远都会是这样。” “发誓要是有用的话,还会有那么多离婚分手的男女吗?” “浅浅,时间会证明我的爱,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再跟我闹了。”应明禹把人抱进怀里,不管她怎么推都没有松手。 看来一次的争吵不可能达成目的,陆浅浅觉得她追究得已经很过分了,没再折腾停下来低声问了句:“还跟她一起…做过什么吗?” 应明禹松了口气,他最初就担心过,越来越会吃醋的未婚妻会因为他太招桃花而不高兴。 “嗯…明天可能会去她家看看案发现场,除此之外……”做好心理准备后,他还是说了,“上次在监狱门口,她感慨身世多舛,抱了我一下。” 陆浅浅用力推开了他,往外面走去,这一下真不是故意,而是发自内心。想到这个她熟悉的怀抱几天之前抱过其他女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浅浅,我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看到女人哭起来,我稍微给她依靠了一下。拥抱有很多意思的不是吗?前几天你跟叶绍君在小区门口分别时,也曾经这样道别不是吗?”应明禹转身拉住人。 “应明禹,你调查我?!”陆浅浅干脆任性到底了。 “你不见了,又联系不上,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两天的行踪……浅浅,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每天都会跟你汇报身边的动向,绝对没有一点隐瞒。你不要再说那些话让我难受了,也不要再跟叶绍君来往了,我会跟他说清楚。” 应明禹觉得浅浅今天会跟叶绍君在一起,一定是因为中午跟谢冰冰见面的事,她很生气所以故意在气他。恰好前两天她跟叶绍君碰面了,男人最近肯定一直在约她,她是一时意气才会应约。 “应明禹,我没有骗你,我前天晚上并没有去什么温泉。我住在叶绍君的婚房里,已经装修好了,他还在客厅买了画案和摇篮……” 应明禹听不下去,他不想这么去想,他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他伸手把人拉回怀里,从身后抱住了人。 “浅浅,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我可能不如他们对你好,可是我爱你的心是一样的。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分明是她在无理取闹,他还如此好脾气地哄她,陆浅浅说不出我原谅你这种话,她想做的只有道歉。 那句“不要这样对我”仿佛刀子戳在心口,疼得她说不出半个字。她也不想这样对他,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没办法为他生孩子,请他另外找一个贤妻。 应明禹看她不说话,把人翻过身低头看到她无声在落泪,俯身替她吻掉了眼泪。 “我还有什么做得不对做得不好的,你跟我说,我都可以改。浅浅,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陆浅浅的眼泪落得更急,根本停不下来,她想告诉他,他没有任何不好,全都是她的错。 应明禹抬手帮她擦泪,不知为何感觉她不像是在为眼前的事伤心,好像有一种更深地悲恸。 “别哭了,浅浅。我不该调查你,不该隐瞒谢冰冰的事,不该惹你伤心。” “…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种话……让你难受。”陆浅浅抱紧了他的腰,“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 陆浅浅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尤其是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不准备再交男朋友,这和她最初的人生规划不谋而合。看来或许这是上天预先给她留好的路,她走了一条岔道,现在才走回来。 她希望应明禹不要对她这么好,下次吵架的时候,他能骂她无理取闹,骂她不知廉耻,这样她会好受很多。 201 无限不自信 “我知道。”应明禹抱着人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不要道歉,你没有错。” 陆浅浅听他这么说,撇了嘴眼泪完全停不下来。 “好了,别哭了……我们去看电影吧?”现在回家不是个好的选择,应明禹温柔替她擦了泪,说了这个提议。 陆浅浅点了头。 应明禹还没吃晚饭,去的路上买了点炸鸡块和饮料,就直奔电影院,时间也不早了。 应明禹做主买了爱情片的情侣座电影票,进场后坐在了很靠后的双人座上。 他把吃食的袋子递给了陆浅浅,自己则搂住了她的腰,从她手里单手拿了炸鸡吃。 陆浅浅整个人晕乎乎的,后来干脆自己拿手喂了他吃,靠得太近,在外面还这么亲密,好像是第一次。虽然电影院很暗,她还是感觉很害羞,还有压抑不住的幸福感。 应明禹食欲不佳,吃了一半就把东西拿开,擦了嘴之后,俯身吻了陆浅浅。 陆浅浅感觉浑身发热时,听到他在耳边叫她的名字。 “浅浅……” 应明禹没有往后说,他想问她: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委屈? 他现在想一想,他们在一起大半年,他连带她看电影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更不提出去旅游,惊喜和礼物,他都是能省就省,有的更是从没做过。 “嗯?” 看他迟迟没有后文,又没放开她,陆浅浅抬头看了他。应明禹脸上是她近来少见的面无表情,或许更偏近于难受。 “没什么。”应明禹松开人坐回去,还是搂着她的腰,低声说,“我是该多看看这类的电影,完全都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陆浅浅根本看不进去电影在讲什么,有没有什么欢乐的桥段她也没注意。她发现,他这次真没睡,沉着脸从头到尾看完了影片。 应明禹反省得有些多余,陆浅浅为此难受。她甚至想过像他上次做的那样,干脆果断提分手试试,可是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 两人回家时,家里的大战已经结束,可能是吵了一天终于都累了。张黎宁瘫在懒人沙发上,王子熙坐在单人沙发上,两人背对着望墙。 “可算回来了,我要回家了,这小鬼太难搞了,下次再也不要找我帮忙!”王子熙说着话看两人神色,很明显都不轻松,肯定是吵过架了。 “麻烦你了,子熙。”陆浅浅道了歉送她出门。 应明禹让张黎宁先去洗澡睡觉,帮忙整理了两人吃完外卖没收拾的厨房。 趁浅浅去洗澡时,应明禹去阳台给范桦打了电话。 “…抱歉,我知道很对不起你,但是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早晨你跟方姐一起来,把人接走,我们会尽快破案的。” 范桦虽然不悦,但对这个朋友还是有数,没有多做推辞。 “我倒是觉得你对那个小丫头太用心了,就算放在安全屋,也没什么大问题吧。那就明早见。” 陆浅浅知道他们这次争吵后无法恢复如初,在应明禹上床时,下意识抱住人压住了他的腿。 “小应应,我是不是,让你很难受?” 应明禹摸了摸她的小脸,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要一想到,你有可能这么乖巧地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就难受得控制不住自己。我很怕我会说出一些违心的话,伤害了你。” “如果我以后不小心说了,你能原谅我吗?那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可能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小心眼。” 看来他今天一定想过这样的事了,可是刚才却没有说过一次。 他一直说他相信她,她却相反地不停在刺激他。 “我不该说你小气,我自己也一样,就连别的女人抱你一下,我都气得不行。”陆浅浅说这话时,想起了那一晚,叶绍君趁她不防备时做的事,不自觉非常心虚。 “呵,”应明禹轻笑出声,“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感觉你很不在意我,当时还想过,希望你能多吃点醋。现在想想,我真是自找苦吃。” 陆浅浅忍不住笑起来:“你还想过这种事……我那时候只是不希望你觉得我很小气,女生天生就比较会掩盖自己的缺陷。” “看来是这样,我对你还了解不够。”应明禹现在对方瑾施的建议有了更深刻的领会,女人果然是种很难懂的生物,但她们互相对彼此倒是很了解。 “我也一样。”陆浅浅由衷这么觉得。他们其实还有很多互相深入的空间,只是她觉得现在这样正好,到了她退场的时候。 她虽然不愿意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想起这种事也不会开心,可是不甘心的想法却很少,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要离得远点,她还是能违心地祝福他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人。 最无法想像的,反而是她自己跟应明禹在一起的情形,虽然从认识到交往时间都不短了,陆浅浅却一直有种不真实感。离得远一些,或许她能恢复神智,意识到这本来就是不该想的事。 二十九号醒来时,身边的人仍然还在,亲了她一下后下了床去洗漱。陆浅浅坐起身摸了摸被亲的地方,炙热的感觉仿佛是他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 当时应明禹对叶绍君说了谎,说他们是同居的男女朋友,临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表示亲密。 张黎宁对于应明禹一起吃早饭的体验似乎很诧异又很惊喜,一直缠着他说个不停。 应明禹没怎么接话,快吃完时才说了句:“稍后前两天陪过你的方警官会来接你,你去她那边住两天,你们家的事很快就能解决。” 张黎宁愣住了:“为什么?你觉得我碍事吗?还是她说了什么?” 陆浅浅被张黎宁的食指指着后,自己仍然是一脸茫然,她一样觉得惊讶。 “浅浅照顾你一周了,她身体不好,还有工作要做,你在这里对她影响很大。”应明禹说到这里看了陆浅浅一眼,“而且,我跟浅浅最近有些误会,我想要多一点时间跟她独处,你在这里也很妨碍我。” 张黎宁慢慢收回手指握了拳,呆呆张着口看着说这话的男人。 她住在这里都没发现他们闹了矛盾,而且他说得这么直白,反驳的话一句也想不出来。 “小应应,我没事的。”陆浅浅拉了拉未婚夫的胳膊。 “嗯,是我的问题,我想多点时间陪你。”应明禹摸了摸她的头。 他以前一直觉得浅浅很好哄,抱了这样的心态所以总是对她关心不足。不管他忙成怎样,只要回家随意安抚两句,陆浅浅总是笑着说没事,他因此越来越轻视家里这个给他最多支持的坚实后盾。 经过昨晚的事,应明禹深刻反省了自己。他不想把陆浅浅逼到跟她母亲相同的道路上,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甚至假装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来试探他的心思。 适得其反了吗?陆浅浅看着自己的男人,一会之后低了头,她没脸面对他。 正说到这里门铃响了,范桦和方瑾施如约前来。 张黎宁在闹脾气,说她要回房收拾东西,陆浅浅和方瑾施陪了她一起去。 范桦在外面跟好友抱怨:“你还真会挑时候找事,我说让你给瑾施放假,你就顺便塞了个*烦过来。” “抱歉,我跟浅浅最近有些不顺。” 看他脸色就猜到了,他这个朋友只有因为这个事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范桦拍了拍他的肩。 “没关系,只是你妨碍了我的计划。我可不像你,你知道我那个岳父肯定很难搞定,本来我打算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去见家长的,可能要推迟下了。” 应明禹完全没有懂,他对于这种技巧一无所知:“什么熟饭?” “我看你离抱得美人归还远得很,我肯定会在你前面结婚,准备个大红包给我吧。”范桦看他还是不解,低声凑过去说了句,“等瑾施怀了我的孩子,就算二老有再多意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过关的。” 应明禹愣了下,他觉得范桦是不是计划得太早了,他们才刚开始吧。 “方姐也是这么想?” 范桦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怎么可能让她知道。应少,你还真是,男女之间相处也要有些技巧的,该隐瞒的事只要能瞒到说破也无所谓的时候,就算成功。” 看应明禹还是满脸不解,范桦露出了少在人前展露的真实腹黑笑容。 “浅浅很好骗,你要是想骗她,绝对花不了太多心思,远比你什么都对她坦诚要来得容易。” 应明禹没跟他讨论如何欺骗:“我不需要欺骗她,浅浅基本上都会愿意配合我。订婚之后我就没做过避孕,她虽然不想要孩子,可是从没说过什么。” 范桦看那边房里差不多该闹完了,简短提点了句:“那现在还没有的原因,你没想过,可能是浅浅在吃药吗?” 应明禹傻在那里,他听懂了范桦的暗示,他是说,浅浅可能对他有所隐瞒。 会是这样吗? 应明禹一直以为,他跟浅浅之间是完全坦诚的,可是想想昨晚的对话,浅浅似乎的确在他面前掩饰过很多真实的情绪。 在恋爱这门学问上,应明禹觉得他离及格还差得远。 “下次有空请我喝酒,说不定比你现在做的这些要有用得多。”两人带了不愉快的张黎宁出门时,范桦笑着对好友说了这一句道别。 应明禹点了点头。有时候,求助别人,可能也是一种智慧。 202 曾经的现场 送走那三人后,应明禹跟浅浅道别后,想了下,亲了她一下才离开家。 王子熙很快收到讯号上楼来看了陆浅浅:“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更爱他了?” 陆浅浅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陪我的时间不够,连黎宁也送走了;也不相信我跟叶绍君之间有什么,还说他会自己去跟叶绍君讲清楚。” “要不,还是放弃吧,没有孩子在现代社会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两个人不也挺好的吗?” 陆浅浅沉默不言。 “刚开始是这样,我说过了,会很快,但也没有这么快。次数多了之后他会越来越厌烦,到时候你会很伤心。而且这样分开后,即便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可能情份已经在争吵里全消失,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找借口跟他吵架,找借口跟他分手,这种事怎么可能值得。 “子熙,我好难受,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陆浅浅抱住好友,痛哭失声。 王子熙唯有轻轻叹息而已。 这世上有些事,就是怎么做都不对,没有任何一个选项是正确答案。 应明禹进组后,考虑了是否要让丁原带队去张家看现场,可是他们暂时申请不到搜查证。正如顾陌云所说,张家在谢冰冰的管理下,是一个很有份量的存在,没有正当理由是不可能允许搜查的。 张麟那边的情况就不一样,他们有找药瓶这个合理理由,而且也不会遇到任何阻力。 这样想来,只有他最合适。谢冰冰不会阻拦他进那个家,也不会不让他看那个所谓的现场,或许已经变化很大并不会有什么帮助。 应明禹最终还是让美丽先行通知后,在上午就去了张家,独自一人。 “应先生果然来了。”谢冰冰自己笑着开了门,像迎接什么说好要造访的客人一般。 昨晚她就这么邀请过他,应明禹脸色不郁还是进了门。 张家的旧宅很大,目前住人的只有他进门的这栋主楼,旁边和后面院子里还有两栋别馆。 “我带应先生参观下吧?” 应明禹试图打消她莫名的兴奋:“带我去看看案发的地方就行。” “这家里很多地方看起来都差不多,应先生不担心我弄错吗?” 应明禹深吸了口气:“麻烦张夫人带我四处看看。” 谢冰冰心情很好,带他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上上下下走了个遍。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就是在这间房里出的事,事后我让人保持了原样。等小荫荫出来之前,我会把这间房重新装修,让所有一切成为过去。” 对她这个称呼,应明禹稍微走了下神,一会后他才想明白她在叫张荫。前后鼻的差异,虽然他的耳朵好使,奈何这两个女人的普通话并没有那么好。 “谢谢,我想自己在这里待一会。” “好的,我在一楼,应先生看完下来找我吧。” 应明禹松了口气,女人居然给家里所有人放了假,走了一圈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拿出旧档案里的照片对照着看了看,如谢冰冰所说,这里除了落尘,好像跟案发时没什么区别,可能这两年都没人进来过。 可是即便如此,应明禹仍旧在怀疑,当初案发时,是否过程正如张荫所说。 两人互相拉扯打起来,张玄推开他,他撞到桌子后,拿起了桌上切烤羊肉的刀,转身时张玄朝他扑过来,他下意识送了手里的刀,捅死了兄长。 桌子偏移的角度没什么可怀疑的,当时斗殴激烈,就算多次移动了桌椅也没什么奇怪的。 刀掉落的地方和血迹的标注都没有问题,可是应明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从房间出来,恰好就是楼梯,应明禹顺着往下时,回头看了看房间方向。 或许,张玄是准备把弟弟从这里推落,然后说他是意外滚下楼梯? 到一楼后,应明禹准备跟主人家道别离开,四处找寻后,无奈进了厨房。 “马上就好了,应先生赏脸留下来吃饭吗?我还有些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应明禹不想做后悔的事,可是对方总是在钻空子。 “……大哥…的事,以前我实在不想提,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我能说出口。” 应明禹伸手接了女人递过来的盘子:“我先端过去。” 在厨房忙碌的女人,看起来都差不多,他想起了自己家里的未婚妻。昨晚那样吵过后,又加上今早范桦的话,应明禹有些身心俱疲。 一种不知道做什么是好的颓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到底还有什么该做却没有做,是不是有些事不该说却说了,隐瞒难道会更好吗? 谢冰冰端菜出来时,看到他坐在餐桌边发呆,看起来不像是在思考案子,更像是烦恼自己的事。 盛好饭她把碗推到男人面前唤醒了他:“我很期待,有一天能跟小荫荫这样坐在桌边,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会的。”应明禹简短说道。 谢冰冰抿唇笑起来:“应先生真是个好人。” “虽然可能有些扫兴,但你刚才说,想跟我说一说张玄的事。” 谢冰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头微微皱起后又松开,她慢慢说起了过去的事。 “第一次见面是跟小荫荫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大哥当时看我的眼神就让我很不喜欢。他似笑非笑问了小荫荫一句,说这是你同学?小荫荫好像很怕他,恭敬地回答他说,我是他女朋友。大哥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从那天我就很害怕他。” 应明禹看到女人放下了碗,身体瑟瑟发抖,似乎还记得当时的恐惧。 “那之后我跟小荫荫都很小心,再也没有遇到过大哥。可是那年末,小荫荫说要带我回家过年,等隔年毕业后,我们就结婚,他想给我一个家。我们想,只要爸爸…我是说小荫荫的爸爸,我的公公,承认我们的婚事,大哥应该也会祝福我们。” 应明禹已经从其他人口里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他没插话继续听了下去。 “我刚住进来,小荫荫还没来得及跟爸爸说,大哥就总是跟着我,一旦我落单,他就…试图侵犯我。”谢冰冰说到这里卡住了,眼眶开始泛红,“最初几次都被大嫂撞破了,他们夫妻俩为此吵得很厉害,可是大嫂却没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我最开始不想让小荫荫担心,所以没跟他说。可是我一个外人,也不可能跟爸爸说这种话,而且爸爸很忙,身体也不太好。后来爸爸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我们快毕业了,没再住在学校里,搬回了这个家里住。” “大哥缠我缠得越来越勤,终于有一次被小荫荫撞破了。小荫荫跟他理论,大哥却根本不在意,完全没有放我走,还……当着小荫荫的面强吻了我。”谢冰冰流下了羞耻的泪水,这段过往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恐怕都是这么难受。 “对不起……我能问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吗?”应明禹觉得他不该再追究,可是他仍然想知道,而且还想知道得更详细。 “应该…是四月,或者五月吧。”谢冰冰擦了泪看他脸色,继续说了下去,“我跟小荫荫商量过,是不是从家里搬出去住,可是爸爸不同意。爸爸希望张家兄弟姐妹们都能团结一心,他还说就算他离开了,也不会让我们分家。” “张玄跟顾陌云离婚,也是在那年的五月。是你跟张玄说,你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不想不清不白地跟他在一起?” 听他问出这句话,谢冰冰不自觉抖了一下。 “大哥…总是想强迫我做那种事,我跟他说过,我是他弟弟的未婚妻,他不该那么对我。他却说,只要还没结婚,他就还有机会。我才会反驳他说,他已经是已婚之人,无法给我一个家,我不会选择他。现在想想,说不定大嫂没说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大哥不会抛弃她……” 这不是你的错,应明禹说不出这句话,感情这回事,真的很难说。 “大哥离婚后,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完全不顾忌小荫荫和我的想法。小宁生日那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小荫荫忙着调度后厨,大哥钻到空子把我抓到了空房间……呼……”谢冰冰眼泪落得很急,却没再说出一个字。 应明禹大概明白了,也没有催促她。 “从那天后,他用这个事威胁我,逼我不停就范。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小荫荫说,我被大哥……我只能服从。小荫荫很快也起疑了,他经常找不到我,而且我的脸色很差也瞒不了他。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日益恶劣,后来,大哥甚至说起,想要除掉小荫荫。”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应明禹觉得这些时间点很重要。 “爸爸还在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不肯跟小荫荫分手,我一直都是以爸爸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来推辞。在这个家里,大哥唯一不敢违逆的人就是爸爸,所以他才说出这种话。我当时很害怕,后来爸爸不在了,大哥无所顾忌,直接就跟小荫荫摊牌,让我们取消婚约。” “就是那天,兄弟俩打起来了?” 谢冰冰摇了头,靠到应明禹肩上闷声哭了很久,才抱着人在他耳边往后说。 “小荫荫只是坚持不肯退婚,他当时还不知道我跟大哥有那种事。那天…他是为了叔叔的事,来找大哥,正好撞上我在大哥房里……” 应明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背。 他只希望,他一辈子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不说浅浅跟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单独吃饭,他暂时也不想再看到。 203 心灰意冷时 谢冰冰扶着他的肩作势要起身,忽然快速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应明禹推开人站起身,血腥味已经泛进口里:“你做什么?” “有些事情过去了可以忘记,可是有的事却不行,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无法愈合。”谢冰冰坐起身时已经没再流泪,“我独自一人在房里发了很久呆才醒神,穿好衣服到处找他们,找到时发现他们正打得不可开交。” “你亲眼看到张荫捅了张玄?”口供里完全没有这一记录。 “他们打得很厉害,我不敢进去,只好在门口让他们住手。大哥推开小荫荫的时候,因为反作用力撞到了门上,把门给关上了。我急着推开门去看,没有人压住后,门打开了,我只看到小荫荫手里握着刀,刀插在大哥肚子里。” 谢冰冰的描述很客观,应明禹没有更多问题了,站起身致谢后跟她道别要走。 “对不起,我一时冲动做了恶作剧,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亲口跟浅浅解释。” 应明禹抬食指擦了下血迹:“请张夫人自重。” “我只是太嫉妒应先生的未婚妻,真的很抱歉。” 应明禹不想跟她计较,他只是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浅浅解释。如果在以前,或许不用说什么,她也不会真跟他生气。可是昨天中午,这个女人到底跟浅浅说了什么,为什么浅浅那么生气,还是说是累积了太久爆发了吗? 回警局的路上,应明禹的思绪仍然在自己的私事上绕不出去,根本没法集中心神想案子。 回到局里之后,应明禹抛开了无关的心思,重新整理案件资料后,打去问了丁原那边的进展,得知还没有发现。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如果那么容易找到,当初二队长他们就不会没能找到。 应明禹对案件有了很多新的猜测,尤其是谢冰冰提到,张荫当时是为了叔叔的事去找张玄,看来这两兄弟跟张继军的死脱不了关系。 他没有追问谢冰冰,是因为对方一定会装傻说她不知道,在张荫说出来之前,她想必会守口如瓶。 应明禹想在找到药瓶后,用这个作为突破口,去问张荫,究竟当初发生了什么,他隐瞒了什么。只是找东西这件事,实在不如推演案情来得容易,尤其是找一样两年前的旧物。 明天他也跟丁原他们一起,去张麟家再看看好了。这样想完后,应明禹找出了一个很久远的联系方式,打过去约了对方一起吃晚饭,随后按时下了班去赴约。 叶绍君胆子不大,不过这个约不可能不赴,他希望能帮到浅浅,不想她痛苦太久。 两个男人独自吃饭,又不是很好的交情,应明禹一度很沉默。 “我知道应先生找我想说什么,但你可能误会了。我前些天在路上遇到浅浅,她闯红灯差点被一辆车撞到,是我救了她。” 看到应明禹惊讶的视线,叶绍君笑着继续说了下去:“可能我说的有些夸张了,姑且可以算救吧。我看到浅浅戴了订婚戒指,以为你们相处得很好,可是似乎并非如此。” “什么意思?”应明禹没再保持沉默,难道是浅浅跟他说,她过得不开心? “我遇到她时她脸色很差,身体状况也不太好,看起来很憔悴。浅浅跟我说,你对她很好,说实话我并不相信。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缠着浅浅,也没有不要脸地去追求一个订婚了的女孩子。” 叶绍君健谈的仿佛不像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应明禹反而说不出话来。 “昨天我也是在路上偶然遇到了她,她坐在路边发呆,看起来就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应先生,如果你没有那么喜欢浅浅,我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她。我相信我会比你更好地照顾她,不会让她伤心难过。” 勇气可嘉,应明禹觉得他反而毫无发言权,明明他站在绝对的道德制高点上,反而对一个介入他跟浅浅感情的第三者,说不出谴责的话。 “说完了吗?浅浅不太善于表达,我又有些迟钝,所以最近我们有些矛盾。但这不是你插足的理由,我自然会处理好,也不会让浅浅难受。叶绍君,你应该很清楚,浅浅喜欢的人是我,她对你最多只有朋友的情谊,不管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这句话可算是直击要害,叶绍君一瞬露出很受伤的表情。 “我直说了,你让我很困扰,希望你能不要再接近浅浅,只会增加我跟浅浅的烦恼。” “应先生这话很没道理,我跟浅浅至少是朋友,她如果想跟我倾诉心中不快,我没理由要顾忌到你。” “你就当我不讲道理,不许你再去我们小区附近绕圈,否则我真会告你跟踪尾随,让你接受治安管制。” 叶绍君呆在那里,听起来应明禹完全失去了冷静,可以想象他跟浅浅昨晚一定发生了不愉快。眼前的人很在意浅浅,喜欢到不愿意让他稍微接近。 “听明白了?我会当我们的交涉成立,希望你自重。”应明禹没再跟他多说,去柜台买了单离开。 应明禹跟陆浅浅说了会回家吃晚饭,进门后试图换上笑容,还是有些勉强。他喊了未婚妻的名字,希望她能如旧欢迎他回家。 浅浅小跑过来扑过去抱住了人,家里没有外人后,这个习惯要捡起来还是蛮容易的。 不过很快她就推开了人:“什么味道?你今天见过…她?” “你嘴上…怎么了?”这一个后退,陆浅浅看到了他唇上的伤。 “浅浅…你先不要生气,你听我说。”应明禹差点忘记这个事,说话时浅浅已经背对他走回了厨房餐桌边。 应明禹感觉心很累,坐下后先给她夹了菜。 “浅浅,我们不要再为了这个根本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好不好?” 陆浅浅不说话,她想先吃完饭再说。一方面自己积蓄点力量,她今天哭了太久很累,中午也没怎么吃;另一方面她希望应明禹能先吃点东西,昨晚吵完后他只吃了很少一点炸鸡。 应明禹食欲不好,随便吃了点,看浅浅差不多也吃好了,说回了之前的事。 “我今天去张家看了案发现场,她跟我说案情时,实在太可怜,我一时不备被她咬了一下。”这个解释完全符合实情,可是应明禹看浅浅脸色,好像完全不信。 “你又抱着她,不然……会咬到这里?”陆浅浅真心也是这么想,只是她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以前可能稍微不高兴一下就会算了,现在当然不会。 应明禹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太容易心软。也可能这就是她的目的,她想让你误会我,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浅浅你不要上当好不好?” “你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洗漱之后我们再说。你身上一股香水味,是昨天我跟她吃饭时,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 应明禹很受挫,看她是当真的,如她所说去做了。 刷牙时,应明禹前所未有地感觉浅浅对他很冷淡,从没有过的。刚才的交谈完全不像是一个吃醋的女人,她好像对他死心了一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她这样对他? 他出来时浅浅在画图,应明禹凑过去对她哈了口气:“可以了吗,浅浅?” 应明禹说着想吻她,这是某种试探,如果她不拒绝,那就是到此为止的意思,说明她不会再跟他闹了。 陆浅浅推了他一下:“你先睡吧,我耽误了很多天,快到截稿日了。” 应明禹站起身看了她一会,很平静地问了:“浅浅,要不我们各自冷静下,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们再好好聊。” 陆浅浅握紧了画笔没有转头,鼻尖已经发酸,她几不可见点了头。 应明禹轻声叹了口气,回陆浅浅房间把自己的衣服搬回了自己房间。关门躺在床上后,睡是不可能睡着的。他爬起来挑了本书,看不进去。想去跑一会,又怕打扰她画图。 这个家第一次在陆浅浅还在时,让他觉得难受到待不下去。应明禹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墙上挂的画,那是去年刚确定关系后,他过生日时让她画的,对他来说更像是生日礼物,对她而言是房租。 应明禹本以为他们在一起之后,他会过得比以前要开心和顺心,事实上感情顺利的时候似乎是这样,她是个贤内助。现在这样的时候,反而会妨碍他的工作,影响他的心情,变成了阻碍。 实在待不下去,应明禹换了衣服打算出门,出去看到她还在画图,想了下怕打扰她没有跟她打招呼。 范桦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把酒推给好友时下意识按了杯口。 “喝得醉醺醺回去,又吵起来怎么办?” “我去你那睡,你去方姐那边。” “毫无理由地夜不归宿,下次不是吵得更厉害?”范桦没有松手。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男女之事过于复杂,或许我不该一头栽进去,完全没搞明白她的心意。” 范桦愣了下,他还以为他们只是跟以前一样,吵吵闹闹一点小事。听起来不像,应明禹好像一丁点信心都没有了。 “应明禹,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只有美好的一面,别跟我说你现在后悔了?” 应明禹叹了口气,拨开他的手喝了酒:“我想跟她在一起,可是浅浅,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范桦没再阻止他喝酒,他觉得某人醉了之后或许会健谈一些,郁闷成那样还说不出来。 204 小小陪葬品 “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心意相通,能成为很好的人生伴侣,最近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范桦对于好友概括性太强的叙述没有好感,他想知道细节,这对他来说是没有预料到的发展方向。 应明禹简单说了叶绍君和谢冰冰的事:“我没想到她会这么介意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也没想到她会跟叶绍君纠缠不休。” “说实话,我也不相信,你说的那些事,是浅浅做的。会不会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或是有别的原因。你说,是从哪天开始来的?” “……”应明禹从没想过在浅浅身上做这种推理,“现在想来,可能是从我把张黎宁带回家开始,莫非是她跟浅浅说了什么?所以浅浅才会发烧病倒,不会……” 顺着范桦的提法,应明禹用喝过酒的昏沉脑袋从头到尾过滤了可用和不可用的信息。 排除张黎宁,排除鲁举,他找到了一个重要节点:“应该是从她偶遇叶绍君开始,或者更早。叶绍君说他遇到浅浅时,浅浅闯红灯差点被车撞到。” 范桦宁可相信在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陆叔叔那里呢,有发生什么吗?” 应明禹摇摇头,他有让美丽跟那边保持联系,如果发生什么,他会比浅浅先知道。 “王子熙怎么说,你问过了吗?” 看他还是摇头,范桦叹了口气:“你不想从别人那里打听浅浅的事是没错,但有些时候,完全没必要自己烦恼,利用她身边的朋友能更快发现问题。” 应明禹没有这个动力:“在我看来,我是她最亲近的人,如果她不愿意告诉我却告诉别人,这说明她没有这么看我,这个认知本身就让我很受伤。” “行了,浅浅的事交给我来查,你当局者迷反而看不清,集中精神破你的案子,我还想早点跟我家亲爱的二人世界。” “如果……不存在其他原因,怎么办?”应明禹现在怀疑所有一切。 “你相信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认识,还是这短短几天之内的变故?” 应明禹沉思了片刻,觉得范桦说的没错。人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发生极大变化,除非有什么特别刺激。他一味沉浸在难受里,根本没有理智思考过,更没想过要去找出原因所在。 “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行了,少喝点赶紧回去吧,不管怎样,女孩子还是要哄的,烦心事先放一边。” 应明禹点点头,在这方面他愿意听专家的。 进门房里很暗,应明禹想着难道浅浅已经睡了,突然想到她该不会又出去了吧?心下一个低沉,他不自觉有些上火。他回家陪她,她要画画,他出了门,她也不画了,去了哪里,又是找叶绍君吗? 应明禹去洗了个脸,没有开灯,实在烦闷出了阳台想抽根烟。 拉开落地窗就听到“呜呜”的哭声,应明禹拿在手里的烟盒应声落到地上。借着月光,他看到了坐在遮阳伞下的未婚妻。 “浅浅……怎么了?是因为我吗,对不起,是我不对。”应明禹过去把人抱在怀里,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对。 “你…去哪了?”浅浅抽泣着问,同时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找范桦喝了两杯,出去的时候你在画画所以我没跟你说。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什么要冷静一下,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陆浅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停下来了,说话还是不太顺畅。 应明禹抱了人回客厅,没说话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陆浅浅哭累了在他怀里有点昏昏欲睡,推了推他想去洗澡。 “很香,你身上有种墨香,我很喜欢。”应明禹把头从她颈项抬起来,不经意说了句。 陆浅浅呆了呆,他很少这么直接夸她,而且这算是夸奖吗? 应明禹看着她一如以往的傻样,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就这样乖乖待在他怀里不好吗?为什么要跟他吵架,为什么要跟他计较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事? 陆浅浅无意识抬手摸了摸被捏的地方,而后伸过去摸了摸他唇上的伤口:“疼吗?” 应明禹摇摇头:“又不是你咬的,不疼。” “我才舍不得……”陆浅浅停下了话头,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变相谴责她这两天让他很难受。 “让你在这里重新咬一下,能解气吗?”应明禹凑过去一些把唇送到了她口边。 陆浅浅忍了忍没忍住,凑过去吻了眼前的人。 在她想逃开时,应明禹没有后退,加深了这一吻。 抱了人回房后,应明禹试探着想用肢体接触缓解之前闹僵的状况,又遭到了轻微抵触。 “我还没洗澡。”陆浅浅用这个理由离开了房间。 应明禹叹了口气,回自己房间换回睡衣后,还是回了浅浅房间等她。因为这个不顺利的情事倒是让他有了一些猜想,莫非是这方面的事?说他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不是出于浅浅的本意,他倒不是不能谅解。 会是这个原因吗?如果不是,他瞎猜恐怕又会吵起来,应明禹选择沉默。 浅浅看他准备在这边睡,偷笑了下爬上床。虽然内心很矛盾,但她这么无理取闹他都肯惯着她,她还是很开心。 三十号应明禹跟随了丁原他们的调查方向,除了张麟家,还把张继军在世时的保险柜,在外面开的安全储物柜等处都找了一遍。可惜这些地方都是两年前二队找过的地方,并没有在两年后多出什么东西来。 “老大,说不定张继军趁独自一人时随意把东西扔在了哪里,这真的没办法预料。”包展已经丧失信心。 应明禹对他这喜欢偷懒的本性很没辙:“张平旺死后不过十天,张继军坠楼身亡。从报案到之后案件调查,后事处理,即便不是跟公司同事在一起,也是跟家人在一起,他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更何况这种烫手山芋一样的东西,对张继军来说,放在手边不放心,随意丢弃一样会害怕被发现。 正常结束一天工作后,应明禹按时按点下了班。 “老大,你终于自我反省了,还是…陆丫头有喜了?”包展后一句是凑到应明禹身前低声问的。 这个事触了应明禹的霉头,他一言不发走开了。 包展自讨没趣后闭了嘴,大概猜到队长后院失火了,准备这阵子都收敛一点。 应明禹跟平常一样回家吃了饭,饭后看书休闲了一会,而后开始做运动。陆浅浅一直在画画,她的进度的确跟不上了,昨天根本没画。 表面上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有种无法言表的生疏,缺乏以往的亲密,更不提甜蜜。 忍住压抑的应明禹,晚上还是睡在了未婚妻的床上,什么也没做。自然而然产生的距离感,让这件事变得不自然,持续下去,终有一天他无法睡在这里。 希望范桦能靠谱点,别让他等太久。 那天晚上,应明禹做了个噩梦,或许也算不上。 他梦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长方形四四方方的柜子里,黑漆漆又不透气,他敲打求生好一会之后,才意识到,他在一个棺材里。 闷醒来的应明禹睁眼后,转身看了身旁的人。该死,他还没结婚,就梦见自己进棺材了,这是某种预知梦吗? 三十一号,托这个不知好坏的梦的缘故,应明禹想到了还没查过的两个地方——张平旺和张继军的墓地。 他们先去问了张麟,张继军的陪葬都有些什么,是否有临时性放进去的东西。张麟坚决否定这一说法,并且强烈抗议他们要开棺的做法。 现代墓葬已经是火葬,但张家在墓园买了很大的墓地,所以棺椁还是有的,陪葬品当然也有不少。 不管怎样开棺对活着的人而言都是一种冒犯,尤其是还不能确定里面有需要的东西时,家属反对是理所当然的事。 花了很长时间做工作,很艰难地在下午完成了这一工作,并且找到了疑似的物品。 疑似药瓶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然后存放在棺椁里,虽然历时长久,但这两处密封都很好,东西保存还算完好。 王涛当时对着还不错的日光仔细看了之后,就说极大概率还能采集到指纹。 他说这话时,应明禹观察了同来的张麟及其家人,发现有个人脸色一瞬间苍白。跟他想得一样,正是张继军的原配赵美美,看来她可能就是经手人。 应明禹顺势请了赵女士回警局协助调查,指纹套取可以提点前,估计口供会比痕检还原指纹还快一些。 张麟和谭风闹了一会,问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母亲?队里的人并没有详细解释,只说发现了关键证物,随后会让他们每个人轮流回去问话。 赵美美几乎还没被怎么提问,就自己一股脑说了。 跟他们推断的一样,张平旺在车上突发急病,拿药的时候包掉在了车里,他让张继军拿给他时,男人一时鬼迷心窍,拿到药之后并没有给自己的亲大哥。 赵美美起初一点都不知道,几天后张继军跟她说了这件事,还说有其他人在怀疑他,因此把药瓶藏在了她这里。女人的瓶瓶罐罐很多,赵美美以此作掩护把东西藏了起来。 结果没多久张继军坠楼,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偷偷把它放进了棺材里,想着从此都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至此,张平旺的死亡案撕开了口子。 205 别样的侦查 范桦接受好友委托后,想了下要从哪里着手调查。叶绍君他完全不认识,而且从一个第三者那里想打听他想追求的女孩子的秘密,短时间内可以选择放弃。 至于王子熙,他们的交情仅限于认识,一起吃过饭,通过一次电话。但从她下手有一个打开突破口的关键,那就是她一定会希望陆浅浅好。 这是他们共同的出发点,范桦相信在这个共识的前提下,他能探听出一些风声。 直接约见还是不太合适,三十号下班后,范桦先打了个电话做友好沟通。 “很冒昧打扰你,不知道现在方便说话吗?” “哦,范哥哥找我有事吗?”王子熙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后,就大概知道了他为什么打来。 “嗯嗯,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点事想请教,关于浅浅的。”范桦一听就知道王子熙分明清楚他打电话的意图,“最近她好像跟一个叫叶绍君的老朋友走得很近,我们家应少很不高兴呢。” “是吗?好像听浅浅提起过,说是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小开,也就仅此而已吧。应哥哥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浅浅连个异性朋友都不能交吗?” “说的是呢,应少脾气不好,去找那人聊过,对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态度很强硬说要跟浅浅在一起。我们家应队长差点就把人直接抓回来了,听起来好像不是这么简单,方便见个面让我了解一下吗?” 王子熙沉默了片刻,范桦的说话方式太有技巧,她感觉这个人很不好对付,并不想跟他见面。不说对方是警局的人,在诱供这块一定很擅长,她并不太赞同浅浅的想法,很容易被对方带跑。 “可能要过阵子呢,我今天恰好回了山南市,等我回了省城第一时间联系你哦。”她笑着推掉了这个约。 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刘天明回头看了撒谎的女友一眼,没有说什么,等她挂了之后才问。 “浅浅怎么了吗?你不会真要回去躲几天吧?” 王子熙托着腮望着他:“是哟,对手太强,被堵住就不好了。” 她有些放心不下把浅浅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应明禹,可是这样或许更好。没有人从旁协助,没有人支持浅浅之后,浅浅独自一人去面对,最后应明禹能挽回这段感情,这其实才是王子熙潜意识里期待的结局。 刘天明叹了口气,他还没到可以更深介入她的事的位置,即便问了,也只会被无视和自讨无趣。他这个女友的自我保护意识比楼上那个单纯的小姑娘要强太多倍,太过害怕受伤害所以轻易不让他靠近她的心,他的追妻之路还漫无止境。 范桦倒是在进方瑾施的租房后,立刻就汇报了给王子熙打电话的事,而后在两人独处时,出卖了自己的好友。所谓信不过的朋友,大概就是他这种,为了女人能出卖兄弟。 “应明禹跟浅浅……想不出来,那你调查出来什么没,需要我帮忙吗?” 女友的关注还算适度,范桦的试探到此为止,笑着说:“放心,这边交给我,你用心看好那个大小姐就行。” 张黎宁的闹腾非同一般,尤其是在这边又没有应明禹做定海神针,要不是方瑾施生性冷淡,真扛不住这个大小姐。 “你别当好玩就行。”她这个男友是个腹黑,这件事她早就知晓。 “遵命。” 三十一号,上班时间,范桦接了个意外的电话,来电人是曾经合作过一次的陈琛。 “省城有个心理犯罪的典型案例,我想去那边深入了解下。估计应队长很忙,没空理我,所以打给你问问看,明天能接我一下吗?” “既然要来,提前一点怎么样,有点事想找你帮忙。”所谓抓不到的不如撞上来的,范桦觉得他来得正是时候。 陈琛完全没问题,当即去订了下午的机票。 应明禹那边收工时,范桦带了远方来的朋友一起去找他。 “跟浅浅说一声,我们去你家吃晚饭怎么样?” 应明禹不认为现在适合邀请一个对浅浅有好感的男人去家里做客。 “王子熙那边有阻力,从浅浅直接入手,也是个办法。”范桦笑着说明,他已经把大概情况告诉陈琛了。 “浅浅很好解读,就算我无法读心,交谈过后,说不定能给你找到问题点。”陈琛表示友好。 应明禹看了看范桦,他很不喜欢这样,自己的私事变成很多人知道的事情。 最后还是三人一起回了应家,进门后应明禹先把之前说过的好消息告诉了浅浅。 “就是这个月临时的一个调令,省城监狱需要补充劳改犯人数,抽调的时候恰好从平城挑了几个人。陆叔叔这一年来表现很好,已经确定会调来这边,应该就是这两天会转移。下个月你探监就不用回平城了,流程还是美丽给你走,我有空就陪你一起去。” 陆浅浅没想到他说的好消息是这个,听起来是很不错,如果她跟他在省城定居的话,父亲也在同城监狱,做什么都方便很多。 “哦。那…蛮好的。” 陆浅浅反应平淡,应明禹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没再多说什么。 陈琛还不知晓这个情况,看了范桦一眼,暂时没问。 应明禹没多说话,去冰箱拿了酒,陈琛一如既往摇了手,应明禹把浅浅做的特调递给了他。 范桦笑着介绍了这个饮料的来历,顺便说起了陆浅浅和应明禹初相识的事。 “哦,他们原来是这么结缘的,唉。” “叹什么气?” 陈琛喝了口饮料,回答范桦:“太晚认识浅浅。” 应明禹看了他一眼,陈琛慢慢补充了句:“否则就能早点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了。” 范桦低声笑起来,他跟陈琛很合得来,在挑衅应明禹方面,他们很有共识。 “你喜欢的话,这几天我多做点,你什么时候走,带一些回去吧?” 陈琛跟范桦相视而笑,看来就算他们不作妖,陆浅浅平时也很会惹应明禹生气。 “浅浅,你既然知道应队长心眼不大,平时就别对我们这种不相干的异性太友好。他生气了哦。”陈琛最后一句特意降低了声音,一副只说给陆浅浅听的样子。 陆浅浅看了看身边的人,没看出来什么不对,不过她知道陈琛说的没错。只是她一向如此,习惯了改不了。 饭后范桦说他要尽地主之谊,拉了应明禹留在厨房收拾碗筷,让陆浅浅陪客人去阳台坐一会。 陈琛对阳台的阳伞和桌椅很有好感,还研究了阳台的灯,调了个柔和的暖色光,带了她出去坐。 “没想到你有课题正好来省城查资料,有空要去玩的话可以找我,我还算熟悉。” 适当时间的静默后,陈琛笑着说:“浅浅,你就没想过,我是故意挑了这个案例,为的是来见你吗?” 陆浅浅愣了下,下意识扭头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陈琛在心底里松了口气,人下意识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尤其在毫无准备之下。至少可以确定,陆浅浅最在意的还是厨房里那个人,否则她不会是这个反应。 “去有朋友的地方做课题研究,总比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吧?”陈琛笑着把话圆了回来。 “这倒是。”陆浅浅有些危机感,出于自我保护简短作答。 “那么辛苦拿回来的订婚戒指,现在又不想要了吗?”既然她绝佳的直觉启动了,陈琛一口气攻了过去,“听法医小哥哥说,你们最近又闹起来了,这次是为了一个跟你很像的女人?” “也不算…都是些小事。” “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我听说应队长很喜欢孩子,你要是担心他变心或是不专一,先怀上他的孩子,我保证他一定连工作都暂时放一边,回家照顾你。” 陈琛注意到陆浅浅脸色有细微的变化,看来相比于什么女人,她更在意的是孩子。 “妻子孕期丈夫出轨的新闻可层出不穷,这个建议一点都不高明,你认真的吗?” 陈琛耸耸肩:“我随便说说,即便你不做什么,应队长还不是跟只警犬一样绕着你转圈。我看他还更担心你被别的男人拐跑,查得很紧哦。” “所以,你也是他的前哨吗?”陆浅浅笑着问,试图把话题扯开,让气氛轻松些。 “被你发现啦?不过不是应队长直接跟我说,他估计也不会拜托我,是法医小哥哥担心你们。” “呵呵……” 对傻笑掩饰的人观察了一会后,陈琛没再深入,起身带了人回房。 里面的人早就忙完在等,范桦牵头说了:“浅浅,借你老公用一会,晚点让他回来,保证不会灌醉他。” “嗯,你们小心。”陆浅浅只送了他们到过道那边。 应明禹很苦恼,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试探她会不会躲开他的道别亲吻,看了她一眼就跟了两个损友出门。 找了个安静的茶餐厅,进包间后,范桦先问了点别的。 “上回说吃药避孕那个事,你检查过没?” 应明禹完全不想开口说话:“查了,没有。” 陆浅浅住进他这里时他就检查过她的房间,这可能是某种职业病,对他来说只是例行公事。只是跟浅浅在一起后,他们关系越来越亲密,他没再做这个事。一个是觉得没必要,另一个也不想惹浅浅不高兴。 范桦说过那个猜测后,应明禹按捺不住搜查了下家里的东西,并没有发现疑似的存在。 206 无敌的应对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倒是有两个方案,截然相反但效果应该差不多。”陈琛胸有成竹地说。他曾经分析过,有一种分手原因叫做找借口分手,目前这起很符合,跟上回应明禹做的差不多,只是起因未知而已。 “说说看。”范桦看热闹不怕事大,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他家那个应该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应明禹没有接话,让别人插手他的私事他已经很不高兴,更何况还要在感情里耍手段。 “第一个方法很简单,相信应队长不会不愿意。明天是儿童节,是个好日子,去领证。”陈琛没在意他的态度,直接说了方案一,“当然,按现在的情况,浅浅肯定不愿意,只要应队长坚持,迫于无奈,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只要应队长不接受她给的借口,一定要去领证,相信最后浅浅会说出真实的原因。这绝对是快速又保险的办法,而且如果浅浅就是嘴硬,应队长不妨把证给领了怎么样?” 应明禹点了头:“可以。” 不管她到底有什么原因想跟他分手,应明禹都不会后悔这件事,先领证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耍心眼做小动作。 “等等,先听听看另一个法子。”范桦还想理智对比下。 “另一个办法更简单,既然她想跟你吵,那就跟她吵。浅浅无非想听你说她无理取闹,然后跟她分手。这之后,由我出面去追浅浅,她心理防御卸下的时候,肯定会用最直接的方式拒绝我。等我知道她的理由后,再转告给应队长就行。” 应明禹听到分手两个字就黑了脸,对后面的内容更加无法容忍。 “我不会跟浅浅分手。” 陈琛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似不经意问了句:“如果跟孩子有关呢?” 应明禹愣了下,盯着他想看出他的深意。 “我随便问问,据说男女之间有两个经典问题,一个是我和你妈掉河里,还有一个就是保大还是保小。” 范桦听到这里,有了些猜想。应明禹说陆浅浅没有吃药避孕,陈琛又说孩子是陆浅浅的痛处,这样一想,答案好像不是那么难。 应明禹起身准备去买单:“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们。” “不客气。”范桦和陈琛异口同声,并且同时说了他们还要点单。 应明禹没空因为他们这种找茬不悦,在收银台等了一会,那边点单结束后,他买了单离开。 范桦倒没这么不把这个事放在心上,人走后他给自己在医院的同学打了电话,向她打听一个患者二十四号至今的就诊记录。 “不是什么案子,是我一个朋友,她最近有些怪怪的……我知道这是患者隐私,我也不是想知道她的详细病况,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检查了妇科,结果是什么,简单说就行。” 对面似乎很顽固,范桦持续劝了很久:“她家里人不方便,所以把她托付给我照顾,我就像她的哥哥一样。再说,我认识她的未婚夫,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万一她真的有什么问题,隐瞒不说结果就这样跟我朋友结了婚,到时候起纠纷更麻烦不是吗?” 陈琛喝着冰饮看着另一边发了一会呆,感情这回事还真是各有各的磨难。他对面这人追女友追了三四年才刚成功;组里的李连兵暗恋了两年还没表白,表白之后极大可能还会被拒绝;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两人,又会遇到身体上的障碍。 更不提家庭关系、资产问题、婚后孩子的抚养教育各方面都会让两人之间有新的烦恼。 “……是,麻烦了,我知道,那好,明天早晨我等你电话。”范桦终于劝服了同学,一口气喝完面前的冰饮后,吁了口气,“应少这点小东西真请得不亏,下次再让他补顿大餐吧。” 陈琛无奈苦笑,如果他们的猜测成真,应明禹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居然还有心情敲诈,到底是不是真的朋友? “麻烦事交给应明禹自己处理。怎么样,刚来这里,要找点乐子吗?” 陈琛跟了他往外走时,阴恻恻问了句:“瑾施姐知道你在这方面这么灵吗?” “呵呵,好吧,你还是个学生,带你找家酒店入住先。”范桦改了口,恢复一本正经。 陈琛飞过来一直忙到现在终于落停,把胳膊枕在脑后躺了一会却有些睡不着。应明禹那边顺不顺利他很关心,陆浅浅的身体状况他也有点担心。 全都是些跟案例研究无关的事,还是早点睡,快点做完资料收集整理,远离这个是非地为好。 怀着这样的心思,陈琛强迫自己睡了。 应明禹回家时,陆浅浅把摇篮转到了背对门口的方向,正在缓慢晃荡着,人歪着头靠在一边。 他压低脚步声,走到她身后抱住了人,凑到耳边问了句:“在等我?” 临走他特意喝了一杯酒,不然范桦扯的谎就圆不回来了。 “小应应……”陆浅浅想了很多,最终没能说出口,“喝酒了?快去洗澡。” “不去,让我抱一会。”应明禹把人从摇篮里捞出来,抱回了房间。 结果应明禹不容拒绝地做了一回酒后乱性的事,身心舒畅感觉前两天的郁闷少了一大半。 “浅浅,我们结婚吧?” 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女生吓得睁大眼,看了他一会,应明禹都只是带着笑看着她。 “你快睡吧,我去洗澡了,明天再说。”亲了她一下,应明禹下了床。 这个明天,在眼睛一闭一睁之间,来到了。 六一早起,应明禹吃早餐时说回了这个话题:“浅浅,我们今天去领证吧,儿童节是个好日子。” 陆浅浅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捂住口愣了很大一会。 他们最近这情况,他是怎么想到这件事的?果然是昨晚那两人怂恿的吧? “应明禹,不说我们交往时间还短,订婚也才两个月,我们最近的状态也不适合……” “没有什么不适合,我说过,我不会跟你分手,而且我是以结婚为前提跟你交往的,长辈那边也都答应了,订婚不过是个形式。我已经决定了,吃完我们就早点去排队,争取上午办完,我下午还要回局里。” “不行,我…还没想好。” 应明禹勾了唇:“据说这种事需要一点冲动,感情用事也无所谓。” “可是……我跟你的户口都不在这里,要去平城或是京里还是太远了,你现在工作那么忙,等下次有空……” 好歹陆浅浅也有不少这两年结婚的同学朋友之类的,至少知道这个常识。 “去年年底我跟局里提了申请,今年初已经帮我把户口转过来了。”应明禹前一年会在理发店办卡,就是下了这个决心,他打算在这里定居,所以转了户口。 陆浅浅吓傻了,他是不是有太多事做得太提前,而且都没跟她商量过。 “那也不行。还是等我这个月探监时,跟爸爸说了之后,再说吧。” “我可以电话通知岳父大人,要我现在打吗?” “不要。”陆浅浅喊了一声后,换了口气,“应明禹,我们最近很有问题,根本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还是过一阵子,大家都冷静下来之后,再说吧。” 应明禹摇了头:“不管是什么问题,我们都能一起面对。浅浅,不要拒绝我,我很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他原先就不该跟她吵,他应该一开始就意识到,她一定遇到了什么困难,想要自己一个人应对。怀疑她会背叛他,或是会因为那种不相干的女人而无理取闹,简直就是对浅浅的侮辱,她根本不会做那些事。 “不,我们根本还没有互相了解,最近的事说明了这个问题……再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我暂时不想……” “浅浅,你不喜欢我吗?还是不再喜欢我?如果都不是,那我们就趁早去,等会人更多了。” 陆浅浅意识到,应明禹是当真的,他今天非做成这个事不可。 “我……”说不喜欢他太违心,这辈子她大概都说不出这句话,“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结婚。” “可是我不年轻了,我想。”应明禹拉了她起身就往外走,“而且我想早点要孩子,我们走吧。” 陆浅浅停住脚步扯住了他,眼泪不期然滑过面颊:“应明禹,我不想去。” “为什么?”应明禹停下来,抬起她的小脸躬身看着她。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而已。”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真实的理由。 “是因为孩子吗?因为我想要孩子?”应明禹自己推进了谈话。 “不是因为你,不是你的问题……”陆浅浅不敢直视他,“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有问题。” “浅浅,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前几天去过医院,查出来…什么不好的病?” “你已经知道了?”陆浅浅惊弓之鸟一般看着他。 “多少猜到了。”应明禹叹了口气,帮她擦了脸上的泪痕,“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就这么信不过吗?” 陆浅浅用力摇了头:“应明禹,我们还是分手吧。”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直接这么说,可能还会好些。 “浅浅,有病可以治病,就算真的治不好,我们还有很多其他办法。现在医学很发达,退一万步,就算都不行,我们可以领养个孩子,不是一样吗?” “小应应……”她就是知道,她如果如实跟他说,他一定会这么安慰她,所以她才不想说的。 207 递进式犯罪 “要是你真的那么不喜欢孩子,我们也可以不要,两个人一起生活也很好。别哭了,我们现在去领证,好不好?”应明禹轻轻抱着人,轻声细语地哄着。 陆浅浅仍旧是摇头:“说不定你以后会后悔,再过几年,看看再说吧。” “我不会后悔。”应明禹说得很肯定,“浅浅,虽然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可是如果不能跟你稳定下来,我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工作。与其总是担心这担心那,不如让我偷个懒,先把你娶回家。你也可以安下心来,不用再想东想西,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有什么怀疑我的地方直接问我。” “我没有怀疑你。”虽然听到某些事看到某些东西她会吃醋生气,可是仅限于当时一瞬的反应而已,只要稍微冷静下来,她就知道他不会跟别的女人有什么牵扯。 毕竟此前不管是哪种类型的美女追他,他都毫不在意地无视了,事到如今却反而贪恋美色什么的,可能性太小。更何况他平时都对她那么好,如果有问题她肯定很快就能发现。 “我知道。”应明禹如释重负。虽说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对他而言是个需要考虑的心理障碍,但相比起来,至少目前为止,心上人近在眼前,解决浅浅的问题更重要。 陆浅浅已经冷静下来,稍微退开后说明了病情:“准确来说也算不上什么病,听起来好像就是*位置不太对,每个月来月事时候会疼痛,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症状,只是无法怀孕。可以吃药减轻疼痛,却无法改变受孕的概率,而且完全治愈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切除*。” “这么说,只是概率很低并不是完全不行,是吗?没关系,这些事我们以后可以再详细去问医生,现在最主要的是,你不要想太多,等我调休就陪你一起去医院,好吗?” 陆浅浅想说又忍住了,这个病几乎怀不上是一回事,怀上之后也很难保住,对母亲的身体负担也很重,很多人坚持不到生产。如果他知道了,又是无数个艰难的选择,还有无尽的烦心。 应明禹曾经说过,他以为他不会在男女之事上花太多心力,而她已经为他找了太多麻烦。陆浅浅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选最简单的那条路,对他而言应该也是更轻松,更适合他的选择。 “你赶紧去上班吧,他们肯定在等你了。” 应明禹还不太放心,摸了摸她的小脸:“如果你实在不想今天去领证的话,那就在家等我好吗?” 陆浅浅乖乖点了头。 出门后,应明禹打给了王子熙,结果听说她回了山南。无可奈何之下,他打给了另一个人,请他过来帮忙照顾浅浅,主要是不要让她出门,尤其是长途旅游类似的逃跑。 在车库等到人后,没什么交谈两人各自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应明禹早就定好,在找到药瓶后,要用这个突破点去跟张荫再谈。他到监狱外面的时候,丁原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老大…没事吧?”昨晚很晚的时候接到队长电话,说是如果他十点还没到,让他自己进去。 应明禹摇了头,当先往里走。他做好了另一个打算,今天跟浅浅去领证,所以才给了这个指示。 “张荫,我们已经找到确实证据,加上赵美美的口供,证实你父亲不是自然死亡。张继军至少有不作为致死的嫌疑,更严重来说,可能是故意杀人。”毕竟张继军已经死无对证,他们无法完全定案。 “为什么…特意来跟我说这个?” “原因有两个,你作为当事人的亲生儿子,有这个知情权;此外,你是否早在之前,就已经得知这个情况?据你妻子所说,你跟你大哥张玄动手,是在你为了叔叔的事去找你大哥时,撞破他跟你妻子在一起。” 张荫愣住了,丁原虽说看过队长带回来的笔录,但他会当着当事人的面来说这个事,还是让他吃惊。 原先的口供里完全没有这一点,当时只简单记录着,张玄平时就很喜欢纠缠谢冰冰,那天也是一样,张荫忍无可忍才跟他动了手。 “冰冰说的?” 应明禹点了头:“你是为了她才会跟亲生大哥动手,现在变成这样,她还是一个人无依无靠,值得吗?” “我并不想发生这种事…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大哥。” 应明禹没有再刺激他:“先给我们说说看,你是不是知道,你叔叔就是杀你父亲的凶手?另外,除了你还有哪些人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些猜测。大哥……可能知道,所以我才想去问问他。” “你为什么会知道张玄会知道这件事,是谢冰冰告诉你的?”这两兄弟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之后又因为一个女人变成类似仇人,不可能会互通信息。 张荫很快回复:“不是,冰冰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她,那请你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晓这个事的,总不会是张玄或者张继军自己跟你说的吧?” 丁原在队长观察对方表情变化时,接着提了问。 “……这……”张荫很为难,如果不说,听他们的意思,他们会怀疑谢冰冰,“其实…大哥跟叔叔在楼顶说这个事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部分。” “能具体给我们说说吗?” “时间过去很久了,我也记不太清。我大概听到大哥在质问叔叔,是不是他把爸爸的药藏起来了。叔叔应该是否定了,两个人为此争吵了几句。” 应明禹没纠结细节:“你说的这次在楼顶的争执,是不是就是张继军坠楼那次?” 张荫瞳孔有一瞬紧缩,最后他点了头。 “这么说,当时警方怀疑张继军是被人推落,你应该知道张玄很可疑,为什么没有举报他?” “我只是在楼顶远远听到,并没有亲眼看到,事后我考虑了很多,最后才决定去问大哥,结果……正好撞上大哥在强迫冰冰……” “那你觉得,张玄会不会跟谢冰冰说过真实情况?据你妻子所说,张玄曾经跟她说过想要除掉你,这件事她有转告你吗?” 张荫迟疑了一会,最后才说:“我错手杀死大哥后,冰冰跟我说起过,大哥曾经说过那种话,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至于叔叔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为大哥都已经死了,我没再问过,冰冰也没自己说过。” 应明禹对于这些事的先后顺序产生了怀疑,不过他没再问,而是换了个问题。 “最后想问你一个事,你跟张玄在房里动手时,谢冰冰在场吗?因为你们的口供前后有出入,我要再确认一次。” 张荫很干脆地摇了头:“冰冰不在,我们两个男人打成一团,误伤了她怎么办?” “一直到你杀死张玄之后,她都没有出现吗?” “不是,我记得,是在大哥倒下后,冰冰进来的,我们一起做了急救,还叫了救护车。当时很乱,我记不太清楚具体的时间差,但大概是这样的情况。” 应明禹点点头:“谢谢你的配合,希望你能没有任何隐瞒,如实告诉我们所有你知道的情况。” “能说的我都说了,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而且都是些猜测,以前也并不是想隐瞒什么。” 丁原跟应明禹离开监狱后,才问起来案情:“老大,按现在已知的情况,极大可能是张继军害死了张平旺,而后又被张玄所害,最后张荫杀了张玄。这对现在张黎宁的危机好像没有任何帮助?” 上车后应明禹才回答他:“至少就这个旧案来说,可以排除张麟一家,涉案人员只剩下张荫,以及谢冰冰。会对张黎宁不利的排除在狱中的张荫,只剩下一个人。至于新增的危险因素,那就是张黎宁的母亲蒋杏,只要她立下遗嘱,这个危险就会排除。” “老大,你怀疑谢冰冰?那个女人看起来跟浅浅差不多,再说遗产跟她没有实际关系……老大你接下来要让张黎宁去立遗嘱?” “嗯,先排除一个危险是一个,扫黑组那边跟他们打声招呼,用普通民众做诱饵不是我们的做事方式,保证每个人的安全才是最优先。” “是。”丁原觉得队长这个宗旨还是一成不变。活着的人永远更重要,保证安全第一。 回局里请大家吃午饭后,应明禹打给了方瑾施,商量下午带张黎宁去立遗嘱的事。 这几天扫黑组那边跟进蒋杏现任袁银坤的时候,发现他下面的人在寻找张黎宁,不管怎样,他们或许是想掺一脚。 他们似乎没找到张黎宁的落脚点,下午应明禹跟方瑾施带了张黎宁去律师事务所,完全没遇到阻击,安全抵达。 律师留了他们在外面,毕竟这是个人隐私,暂时不可能告知警方。 张黎宁出来时心情还不错,应明禹亲自来接她,她扑过去挽着人,问他是不是能跟他回家了? 这或许也是个好办法,让浅浅看着她的同时,也让她帮忙看着浅浅。 应明禹点了头,跟方瑾施分头行动。 袁银坤无论如何也会盯住律师事务所,他们从这里出去肯定很危险,兵分两路,一个是饵一个是真。 扫黑组那边会配合,应明禹希望他们能抓住袁银坤的小尾巴。 208 小小的转变 应明禹走后,陆浅浅没用脑子收拾了厨房的残局,接下来就回房开始收拾东西。 门铃响的时候,她带上房门去猫眼里看了看,拉开门之后还是很惊讶。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叶绍君苦笑着问:“能让我进去吗?” “这个……”不太好,陆浅浅既担心应明禹知道后会生气,现在又有些自己的打算不方便让他进门。 “没关系,是应先生请我来的,刚才在楼下见过面了。” 陆浅浅傻了,让开放了男人进门,呢喃了句:“小应应请你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应明禹对她的某种考验吗? “嗯。”叶绍君这是第二回进这所房子,里面的氛围又有很大改变。比如珠帘,没有再合拢而是滑向了两边,这说明住在一起的二人关系更亲密了。 “应先生可能是觉得我们还有话没有说清楚,让我来跟你做最后的道别。” “诶?”陆浅浅请了他在客厅坐下,倒饮料给他时,不太理解地坐在了自己画画的椅子上。 “之前应先生来找过我,大意是劝我不要痴心妄想,你跟他之间没有可趁之机。” “哈……叶…大哥,我之前说过了,即便我不跟应明禹在一起,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应明禹说的没错,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已经告诉应先生,检查结果了?” 陆浅浅叹了口气:“他察觉到了,早晨我们已经聊过了。” “应先生,真的很厉害,而且,他很在意你。”不管是上次见面时应明禹的情绪激动,还是刚才打给他让他来帮忙照顾浅浅时的坚决,都让叶绍君说不出的被震撼到。 “嗯,我说了,他对我很好。” “虽然很不甘心,还是希望你们能相处得很好。” “呀,谢谢。”陆浅浅有些言不由衷。 “你可能希望我快点走,因为你还有其他计划。但抱歉的是,我今天会待到应先生回来为止,所以你还是花点时间陪陪我,以后大概这种机会不多了。” “要待到应明禹回来?”陆浅浅表情僵了僵,“是他让你来看着我的?” “的确如此,我选择了站在应先生的立场。浅浅,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且你现在逃跑,又会给应先生增加找你的麻烦,他还会因为担心你,无法专注在工作上。” 陆浅浅愕然在那里,很快她改了策略:“叶大哥,不,叶绍君,相比起来,我跟应明禹在一起,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你应该带我离开才对吧?” “可是比起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有人照顾你会好很多,更何况应先生不会比我做得差,而你肯定更愿意留在他身边。浅浅,你冷静下来想清楚,就知道离开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给大家增加痛苦而已。” 陆浅浅没想到叶绍君有这么能言善辩的时候,沉默不言回了房间继续收拾东西。 “如果我一定要走,你能做什么?” “你只是在给应先生增加烦恼,他让我打给他,他会赶过来阻拦你。” 陆浅浅松了手,应明禹的确有办法,她最不想做的就是给他找麻烦。之前已经耽误他很多时间了,再让他从工作中赶回来,实在不是她想看到的情况。 “来的路上,我给子熙打了电话,她可能下午稍晚点会到,到时候我也不会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去买回来,我给你做吧?”陆浅浅放弃逃跑后,为了从始至终都有的歉疚,想对眼前的人做些补偿。 叶绍君本来想让她不用麻烦,做她爱吃的就好,再一想,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没有再拒绝。 “好啊,认识这么久,很少有机会能吃到你做的东西。印象中,好像只有两三次。” “嗯,以前住校,不太方便。”他们一起去烧烤和野营过,陆浅浅不太完整地做过一些东西。 恢复状态的陆浅浅今天很勤奋,做了丰盛的午餐,还做了不少小点心。 “真不知道你这么会料理家务,越接触越会发现浅浅你的好,真是很不想放弃。”叶绍君坐在吧台边看她忙碌时,这么感慨。 陆浅浅抬个头,笑着说:“会做家务就算好吗?你还不知道我爸爸是杀人犯吧,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积蓄,没有稳定的工作,性格也很幼稚,平时帮不上…什么忙。” “浅浅,俗话说,娶妻要娶贤,这些情况固然能吓退一些人,但单看你,我相信不傻的男人都会认为你是值得追求的好女孩。” “我真有那么好吗?这就是人家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很好哦,不管我来看,还是应先生来说。你有自己的梦想,专注在绘画上时很吸引人。可爱也是很多男人喜欢的一种要素,至少我跟应先生都对你这样的幼稚很着迷。生活健康积极,没有不良嗜好,性格温柔,还很体贴人。” 叶绍君觉得,他能持续说几个小时不带重复。 “这就算好了吗?大部分女孩子都是这样吧。” “每个人都有共性也有个性的地方,因为不同组合方式和细微差异,所以每个人都不一样,不是吗?” 陆浅浅笑了起来:“这方面我跟你还比较有共同话题。” 说起来她跟应明禹,好像没什么聊得来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在一起,走到现在的,她完全不懂。 两个人聊得正好,气氛空前和谐的时候,王子熙杀到了,进门后傻眼在那里。 “哇,干得漂亮嘛,浅浅。把小白脸都带回家里来了,想气死应哥哥?” 陆浅浅无奈对叶绍君摊了手,男人说明了他是受邀来做客。本来他可以功成身退,但现在实在不想走,因而还是留下了。 “应哥哥大概被你气疯了吧。刚才聊什么聊得正开心?”她进门就发现这两人气氛正好,好到应明禹看到大概会立刻发脾气的程度。 “装修设计和装修实施上面的一些出入和不同。”陆浅浅笑着回答。 “你对应哥哥还有这方面的不满,浅浅,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我要求什么了?”陆浅浅完全没懂。 “唉,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应哥哥跟你没有共同话题?” 陆浅浅愣了两秒:“这是个事实,我没有为此不高兴。” “那现在说出一个你最讨厌应哥哥的缺点,立刻马上。”王子熙继续在这个点上钻研了下去。 “嗯…那个……”陆浅浅还没仔细想过这个事,临时性脑子一片空白,“脸皮很厚,很不要脸,还有,长得太帅,太招桃花……子熙,你是不是录音了?” “哈哈,脸皮很厚,说给我听听看。”王子熙觉得陆浅浅还是那么好骗,每次逗她都很有趣。 “没有,是我说错了。”陆浅浅悔恨万分,“子熙,你先把录音删掉好不好?” “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不要脸了,我就删,怎么样?” 叶绍君完全插不进话,王子熙的确会打击他,他现在已经坐不下去了。 陆浅浅这次没上套,坚决摇头拒绝。 在他们闲聊时,应明禹跟方瑾施兵分两路,先后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分别往两个方向走。 方瑾施那边受到了伏击,应明禹趁隙带了张黎宁离开,本来局里准备了安全屋,但他还是绕行后,确定没人跟踪,带了张黎宁回自己家。 家里人满为患,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聊得正开心,而他恰好是那个话题中人,听起来就没说他什么好。 “麻烦你了。”应明禹先给最不相干的男人道了谢。 回家能看到浅浅还在,他已经知足了。 “不客气,那……我先走了。”叶绍君缓缓起身。 “留下来吃饭吧,差不多到点了。”应明禹看了欲言又止的陆浅浅后,自己邀请了这个情敌。 张黎宁对王子熙不陌生,至于这个长得颇为小白脸的帅哥:“哦,你是浅浅姐姐的追求者吧?” 这句话让叶绍君很尴尬不知如何作答,整个氛围也凝滞住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去把东西放好,休息一下出来吃东西。”应明禹赶了她去自己房间。 “应哥哥,我对你刮目相看,心胸…宽广!不过我晚上约了我家亲爱的,就不在这里吃了,你们…好好享受吧。”王子熙意有所指地说完,就笑着离了场。 “浅浅,是我请叶先生过来帮我看着你,我担心你考虑太多,并不是想限制你的自由。没有生气吧?”只剩叶绍君后,应明禹进了厨房里面,低声道了歉。 陆浅浅摇了摇头:“叶大哥说得对,逃跑没什么用,你要花时间找我,还会很担心。” “你这么想就好了。”应明禹低沉的脸色稍好了点,眼睛也亮起来。他往叶绍君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了个谢。 “好了,厨房这么热,别黏着我了,出去招呼客人。”陆浅浅拐了拐他。 应明禹听话地出去问了叶绍君要不要喝点什么,然后为他倒了饮料,除此之外两人实在没什么可聊,安静坐在桌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人。 张黎宁出来看到这一幕很不高兴,过去拉椅子坐到了应明禹跟厨房之间的位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应哥哥,我们几天没见,你没想我吗?” 应明禹很无语,他感觉这个小丫头走了没两天就又回来吵他跟浅浅了。 “没有,浅浅比较担心你。” 陆浅浅应声从厨房那边回头问了:“黎宁你在方姐姐那边还习惯吗?” “你们都喜欢浅浅姐姐,难道我就一点魅力都没有吗?”张黎宁真心很受挫。 “你还是个孩子,要什么魅力?乖巧一点大人才会喜欢。”应明禹认真回答。 “我已经成年了好不好?不要总把我当孩子看!” “哦,成年了?浅浅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陆浅浅在厨房那边尴尬地笑,应明禹说的跟他见过一样。她觉得应明禹把张黎宁当妹妹在看,只是比他真的那个妹妹要严厉一些。可能和不是亲妹妹无关,毕竟张黎宁怎么跟应佳柔比? 应佳柔那么乖,就算想教训也找不出该教训的地方。 209 最喜欢的人 晚饭后,应明禹还有事回局里处理,顺道带了叶绍君下楼。 张黎宁在家想打听陆浅浅前两天跟应明禹因为什么闹矛盾,是不是因为她嫂子。陆浅浅丝毫不理睬她,很快完全进入了作画的状态。不说应明禹住在这里,因为方瑾施之前的遇袭,张黎宁只要不想死都不会轻易离开这里。 应明禹还没进办公室,被范桦堵在了半路上,拉了他到茶水间说话。 范桦火气很大,关上门后立刻发了脾气:“应明禹你怎么想的,让瑾施去做诱饵,万一她出事了你怎么跟我交代?!” 应明禹保持沉默。 “喂,你是个男人,欺负我媳妇是什么意思?你怕浅浅担心你,就不怕我找你算账吗?再说,瑾施是你的下属,危险的活推给下面的人,是你什么时候养成的好习惯?” 应明禹叹了口气,亏得方瑾施这回什么事都没有,他这个朋友理智全无。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言不发什么意思?!应明禹,给我好好认错,并且保证下次不会这样!” “范桦,方姐是个刑警,让她做饵是因为第一,张黎宁是个女性,我无法伪装;第二,张黎宁的安全更重要,我要负责保护她;除此之外,这是我们商量定下的方案,我相信方姐,而她也相信我……” 说到这里时,应明禹遇袭,伸手抓住了范桦朝他挥过来的拳头。 “冷静一点范桦,你打不过我。” “应明禹!”这句话把范桦的怒火挑到了最高点。 “你们在干什么?”方瑾施推开门的同时,看清他们的姿势,补了一句,“同时改变性向了?” 应明禹松了手,往外走把这个烂摊子还给了当事人。 他带张黎宁回家的路上随时跟另外一队保持着联系,听说他们发生了伪车祸,有人意图谋杀,也知道他们抓获了行凶及接应的人,没有人员受伤。因此他才能安心在家吃了晚饭才过来,没想到还没进组了解详情,就被好友拦路打劫。 “老大,来了。抓到那几个人都矢口否认受人指使,也表示他们不认识袁银坤和蒋杏。不过扫黑组找了之前抓的人认人,可以确定就是袁银坤手下的人。” “做得好。”应明禹简短评价后,询问了联系公证处的情况。 要排除蒋杏这个危机,除了立遗嘱之外,公证环节也少不了。他想速战速决,商定了隔天一早的遗产公证。 丁原表示各方都联络好了,明早顺利完成公证后,遗产就跟蒋杏扯不上关系了。 张黎宁不会把张家的遗产留给这样的母亲,蒋杏也是心知肚明。 袁银坤再怎么伸长手,也无法对在狱中的张荫下手,即便杀了张黎宁,遗产只会回到张家而已。 “老大,你还在怀疑谢冰冰吗?我们已经监视她两天了,除了上班还有商业交际,她没什么可疑之处。” 应明禹看了监视报告,了解了下她交往的人,除了商业伙伴,政界的人也不少。 “我之前让你打去问的事,回复如何?” 他们上午从狱中离开后,应明禹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忘记问,他下午有事就把这个事交代给丁原了。 “呃…张荫好像很诧异,不过他还是回答了。他说婚后包括探监时谢冰冰都是叫他老公,至于以前,会叫他的名字,还有就是单字叫他荫。” 应明禹下意识摩擦了拇指和食指,看来那个女人还真是有意识地在诱他入圈套。是浅浅不小心说漏了嘴吗?还是她刻意从什么地方调查得知的? 他反省过此前跟谢冰冰接触的几次经历,不是从浅浅的角度,而是从工作角度,虽然跟私事脱不了干系。 应明禹并不是个对女人有特别喜好的人,跟浅浅在一起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喜好的类型大概是哪一种。即便如此,他也并非对每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都很关心在意,更准确地说他心疼的是身处逆境却仍然顽强的女生。 他曾经在王子熙遭遇人生困境时,照顾过她也心疼过她,但这不同于喜欢或者好感,只是他天生的大男子主义也说不定。 可是谢冰冰不一样,她现在怎么说也算不上可怜,拥有一家大公司,忧愁的不过是在狱中的丈夫而已。但借着他要了解案情的契机,她不停在给他下套,应明禹每回身处其中都中了计。 这根本不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女人,他却总是一次次中招,有个很显而易见的原因。谢冰冰跟浅浅长得有几分相似,说话方式和行为方式都有些,尤其是她跟浅浅见过面之后…… 愚蠢了那么多回,事到如今他才第一次认真想这个事。 顾陌云看来至少说对了这一点,谢冰冰在男人身上很有心机,很懂得欺骗一些傻男人,比如他。 虽然至今应明禹都怀疑这个女人,可到现在为止,他还一点都没有抓到她的尾巴。 下次见面,他要问一问张继军的死因,是否跟张玄有关。到时候,他会理智地领教这个女人的手腕。 “老大,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丁原并不是个只执行不思考的下属。 “去叫方姐,开个小会。” 应明禹在会上把理由公布了下,当然不是为了扯闲篇。 “谢冰冰是有意在讲过往时,用了这个称呼,为了让我更有代入感。既然如此,她这份证供的可信度就要大打折扣,不仅是部分细节的问题,全部内容都要怀疑。” 应明禹做这种自我检讨是首次,组里人都很沉默,各自看着材料做推测。 “换个说法,我认为存在一种可能性,这个女人才是张家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张平旺的死可能是一个意外,但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个情况的谢冰冰,怂恿了张玄去跟叔叔做交涉。张继军的死是否跟她完全无关暂时未知,但张荫杀死张玄,这里面的造假成分肯定不少。” 方瑾施接过了话头:“应队,你的意思是,存在人为造成枉杀的可能性?但是现场看不出这种痕迹,还是说,之前痕检的人疏忽了?” “不止如此,为了保证设置能完美奏效,我猜测谢冰冰一定在场。张荫的口供顺序存在问题,而且有编造的成份。甚至可能最后杀死张玄的人并不是张荫,稍后让范桦再去看验尸照片和摄像。” “老大,你是说,这个…跟浅浅很像的女孩子,可能是她亲手杀了张玄?”包展非常不敢相信。 “只是可能性和想法,接下来还要靠证据去支撑。从这几次接触,我认为这个女人有这样的心机和能力,去做这些事。” 应明禹没有详细说明,谢冰冰跟张玄的关系很值得怀疑。究竟是如她所说她被强迫,还是张玄反过来被她煽动,根本是除了他们二人没人能说清的事,而张玄已死死无对证。 “明白。”组里人原先没有太过防备谢冰冰,都有几分轻信这个女人。 会后包展去自首,是他跟谢冰冰闲聊时,透露了一些应明禹和陆浅浅的信息给她。因为女生连着来送过两次晚饭,他难免要表示下感谢,就跟女生闲聊了一会。 “没关系,以后多注意。”应明禹看看时间,还好不是太晚。 “老大,你跟浅浅……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其他事帮不上,给你证明什么的,多少次都行。” “谢谢,跟这个无关,放心吧,我会处理好。” “哦……”包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队长有更重要的事要回家去处理。 应明禹一进门就被某个孩子缠上了,他没空跟她纠缠,拉开人的同时问了浅浅在哪。 “一天到晚浅浅浅浅,她是小孩子,还会自己跑丢吗?” 听到浴室有水声,应明禹松了口气,回房拿了睡衣后,他去敲了门。 “浅浅,开门让我进去。” 张黎宁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了,站在两步远的地方望着他。 里面没有回应,应明禹再接再厉:“浅浅,我受了点小伤,要洗一下伤口,开门好吗?” 张黎宁彻底倒地,这个男人某些时候真的……超出想象。 这次陆浅浅很快来开了门,放他进去后很着急想看看伤口在哪里。 “噗,就算真受伤了,在局里也该应急处理过了。关心则乱,浅浅。” “不要脸。”陆浅浅有几分生气,他居然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对不起,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你。”应明禹暂时没法解决这种提心吊胆。 “知道了。我不会逃避,我会跟你一起面对。”看来她的逃避才是给他增加最多烦恼的地方。 应明禹冲动地抱住人吻了上去,片刻后才发觉手上全是泡沫,衣服上也是。 “真笨,还是个处女座。” 应明禹心情好,这样的陆浅浅让他很怀念。 一起洗完澡出来后,某人依照惯例点了宵夜,等在吧台边时,还追究了下白天的事。 “你跟叶绍君聊了些什么?” 知晓浅浅身体状况的目前已知的只有他和王子熙,应明禹是迫于无奈才选择找叶绍君帮忙。 “真小气。” “浅浅,我在你眼里就只有缺点吗?你在我眼里可以挑不出一个不好的地方。” “不啊,长得帅是你的优点。说起来,今天叶大哥夸了我很多,说我各方面都很优秀,大概说了几个小时吧。” “他…意外地挺能干的。”应明禹虽说没有完全相信,可是他知道这个环节肯定存在。 “你呢,既然你说我这么好,没有要夸我的吗?” “单纯、善良、可爱,这些还不够吗?这世上除了你,我看我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陆浅浅愕然呆在那里,本来带了几分玩笑的意思。锅里的东西发出糊味,她才手忙脚乱收拾起来。 另一个人则是在要去餐桌的路上,听到这一句停下脚步后,转身跑回了房间。 210 将计就计法 “银坤,我听他们说…你派了人去杀小宁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吗?”袁银坤没有好脸色,“我开始就说了,让你把孩子带过来,她只要姓张,两年后遗产就是我们的。” “这个…你不喜欢孩子,我也不太会带孩子,带着小宁对我们很不方便。” “反正,你不要管就行。” “可是小宁毕竟……我只是想让你帮忙找找她,并没有……”蒋杏很快没了声音。 蒋杏当初没带女儿一起嫁过来,主要是为张黎宁考虑。袁银坤是混黑道的,对孩子影响不好,而且对黎宁好像有些不好的计划。那个关于遗产的问题,是在男方要求下问的,她自己并没有想要属于女儿的那部分遗产。 应明禹还没跟这个女人见过面,也就不知道某些细节出入,暂时还只能按照其他人录的口供来对蒋杏做判断,认为她跟袁银坤是一伙。 隔天一早应明禹带了张黎宁去公证处,还有三条街时,就确认了那边的安保情况。袁银坤一定会在这里做最后放手一搏,否则一旦公证完成,就必须跟张黎宁协商修改才能影响遗产归属。 这场苦战他们没有设饵,应明禹就在张黎宁身边,他能保证女生的安全。 混乱了半个多小时后,应明禹跟张黎宁平安抵达公证处,很快完成了遗产公证。 “从现在开始,我就安全了吗?”张黎宁还很舍不得,他的房间和他的床。 “基本上是这样,至少我要带你去见你的监护人,也就是你嫂子。失踪案结案,你也可以回学校参加高考。” “我不要!”张黎宁瞬间抓住了应明禹胳膊,“你就是想甩掉我是不是,你觉得我妨碍到你和浅浅姐姐了?” “唉,没有。张黎宁,我先带你去见谢冰冰,如果你想在我家多住几天放松心情,我会跟她说,她同意的情况下……” “真的?!”听出他没有抛弃她的意思,张黎宁振作了起来。 应明禹点点头,打去约了谢冰冰一起吃午饭。 “哇,应哥哥你很积极嘛,我嫂子怎么说?” “期待跟我见面。”应明禹如实相告。 张黎宁愣了愣,小声嘀咕:“切,什么嘛,只要是比我大的女人都行吗?十八岁有什么不好?” 应明禹做东,请了谢冰冰去高档的西餐厅,没想到的是女人比他们先到。 “嫂子。”张黎宁叫了人。 谢冰冰很惊喜的模样,起身准备往里让位置给她。 应明禹也是这个意思,示意她跟她嫂子坐在一起。 张黎宁瞬间抱紧了应明禹胳膊:“我要跟你坐,应哥哥。” 应明禹无语,没跟她纠结直接去了对面坐在里面。张黎宁很得意,瞥了她嫂子一眼,看到谢冰冰满脸诧异。 “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说,我会带张黎宁一起来。” “没事,看到小宁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嫂子你多余操心了,这些天我都跟应哥哥在一起哦。” “应先生,小宁没给你们惹麻烦吧?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这件事谢冰冰早就知道了,毕竟她见过陆浅浅了。 “没关系,浅浅很喜欢她。” “是吗……下次找个机会,让我请应先生和浅浅一起吃饭吧,实在是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我想表达一下我的感谢。” 应明禹点了头:“好。” 吃饭时,谢冰冰找了一些喜好和时事之类的话题,应明禹都只是简短回答。 张黎宁沉不住气了,眼看着快结束就餐,她自己提了出来:“嫂子,我还想在应哥哥那边住几天,先住到高考后再说吧。” “啊?这个…不好吧。”谢冰冰吃惊的同时观察了应明禹的表情。 “没关系。我说了,浅浅很喜欢她,你答应的话她可以去玩。” “不会…妨碍到应先生和浅浅吗?”谢冰冰不确定应明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要紧,她还是个孩子。” “啊!我不是孩子了!”张黎宁瞬间张牙舞爪,气得要发狂。 应明禹不为所动,放下餐具简单说:“既然张黎宁已经找到了,之前报失踪可以销案了吧?关于张家两年前的旧案,我们有一些新发现,饭后我带谢女士去警局走一趟怎么样?” “那小宁……” “我要一起去!”张黎宁抓住应明禹胳膊。 应明禹带了两个女人进组,很快把张黎宁交给了包展负责对付,他带了谢冰冰去审讯室,想正式问一下案情。 方瑾施跟了进去,如果应明禹有所动摇,她还能救救场。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你的公公张平旺不是自然死亡,你有什么线索提供给我们吗?” 谢冰冰来回看了这对俊男美女,完全没有在警局接受警察盘问的感觉。 “爸爸…不是心脏病死的吗?” “是这样,但据医生所说,张先生随身带着急救药,不该失救致死。” “你们的意思是……最后跟爸爸在一起的人,可能是害他的人?叔叔吗?可是叔叔不是已经……” 应明禹从她的表情读到,她根本就知道这件事,而非在刚才通过什么思考得出答案。 “对,我们有这种怀疑,只是现在无法证实。”方瑾施从旁协助。 “你曾经跟我说,张玄说过想要除掉张荫,那他有说过想要对付自己的叔叔张继军吗?” “诶?怎么会问这个,大哥是因为我才会说那种气话,叔叔……” “可能张玄知道张平旺急救药的事,因此怀疑张继军也说不定?” “这个……”谢冰冰有些踌躇,仰头盯着应明禹求救。 “之前我们已经去问过张荫,他说他听到过张玄和张继军在楼顶争论什么,难道他没告诉你吗?”应明禹没有容情,在这个审讯室,哪怕是陆浅浅坐在对面,他也不会留一丝余地。 “他……” 看她犹豫不决,应明禹补充了一句:“如果张玄没有这个意思,而张荫当时也在屋顶,说不定把张继军推下楼的人,正是张荫,因此他才没告诉你这件事,对不对?” 方瑾施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听起来他好像是在为女生着想给她提示,但实际上这是个陷阱,应明禹设置得很巧妙。 谢冰冰抿唇看了应明禹,有几分感谢的意味。 “他跟我说过,他其实…听到了叔叔坠楼的声音。他一直在纠结是不是要去问大哥,到底他跟叔叔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把叔叔推下了楼?” 应明禹很满意这个套供结果,张荫当时可是说,谢冰冰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也没提过他告诉过她。 这个女人可能比张荫更早知道,或者是同时知道。不过她把张继军推下楼的成功率太低,可以排除她杀害张继军的可能性。 突破点仍然在张荫那里,应明禹觉得有必要再跟他多次接触。 “这么说,张玄并没有跟你说过找张继军理论的事,张荫在事后跟你说过在楼顶凑巧听到的事。” 谢冰冰点了头,之后又问了别的问题,最后她在笔录上签了字。 他们出来找了张黎宁,谢冰冰想让应明禹送她回家,张黎宁也说她想去家里拿些东西,应明禹没推辞,送了姑嫂俩回张家。 “应哥哥,来嘛,我有好多东西,你来帮我拿。” 应明禹不晓得她是不是打算去他家定居,无奈跟了进去。 谢冰冰本来想在一楼款待应明禹,让张黎宁自己去收拾,可是某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根本不允许,拖了应明禹上楼去自己房间。 陆浅浅是应明禹的未婚妻,他俩秀个恩爱打击她就算了,她嫂子还想掺合这个事,张黎宁可不答应。 应明禹对于能这样应付谢冰冰,感觉还算轻松,因此配合了张黎宁。 张黎宁的房间少女心十足,应明禹没搭理不停拿着各种东西来招惹他的少女,自行进行了一些搜查。习惯成自然,应明禹往一堆看着就堆放了很久的书堆里行进,翻了翻宝。 “那些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我高一时候的书了。”她两年来都没动过。 从家里出了那种事,张黎宁无心学习,也没有生活动力,过得很无聊。要不是谢冰冰管她管得严,恐怕她早就跟街上什么混的男孩子混在一起,终日不会回家。 “你收你的。”应明禹不能把这些带回局里,只能在这里仔细找找看了,“我能带走我想要的东西吗?” “当然可以。”张黎宁很开心,凑过去仰头问他,“我算吗?” 应明禹无心应付这个小丫头,点了头说:“算。” 他这句是实话,他其实仍旧不太放心让张黎宁回家。谢冰冰的嫌疑尚未解除,她会对张黎宁做什么仍未可知。 “啊?真的?!哇,超开心!”张黎宁跑回自己床上滚了一会才下来。 应明禹把刚才发现的东西收起来,稍微看了那边一眼,有句话自然而然涌到喉头——果然还是个孩子。 跟谢冰冰礼貌道别后,应明禹带了整个人乐疯了的张黎宁回家,把孩子交给浅浅后,他说还有事,没吃晚饭直接回了局里。 刚才的发现或许是他们查到现在的一个重要线索。 211 日记的碎片 两年前七月底的一天,张荫回家时,看到哥哥从冰冰房间出来,拿着什么东西在看,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的东西吹进去了,去捡而已。” 张荫不敢质疑哥哥,应了一声之后看到哥哥随手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一旁的书里,他没有再看低着头往里走。 张玄也没在原地停留,自顾自走开了,想着晚点再回来取。 正巧从外面回来的张黎宁那天发了勤快,把她扔在各处的书本作业收拾了下,虽说她根本不打算做。 她父亲四十二岁有的她,这一年的她是十六岁,而张平旺才五十八。 虽然父亲心脏不好,张黎宁从没想过,她会在这个暑假失去自己的父亲。 收拾东西回房的张黎宁,把那堆以后再也用不上的东西抛弃在那里,再也没有动过。 张玄因此失去了回去拿那样东西的机会,他倒是不太在意,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年后的六月二号,勤劳的应明禹,在寻宝游戏中,找到了那张夹在书本里的纸张碎片。 好在他随身带着手套和采集物证用的袋子,拍照后他们把原件给了技术部去检验,至少能做字迹鉴定,应明禹建议他们比对的对象是谢冰冰。 字迹看着是女孩子写的,内容很简单,看起来是日记的一部分:看到叔叔拿着一瓶药要扔不扔的,记得叔叔不吃药,难道会是爸爸的药吗?这件事还没跟荫说,该不该告诉他…… “老大,如果比对证明这是谢冰冰写的,那说明张玄有可能是从她这里得知此事,要叫她回来问话吗?” 应明禹摇了头:“她不会承认。” 但至少他们对案情更清晰了,这个女人煽动了张玄的概率增大。 “应队,这个案子很难继续深入下去,旧案里的知情人只剩张荫和谢冰冰,他们互相包庇,我们很难问出什么。是否暂时放下,先着手其他案子?”方瑾施提了个从没人敢提的建议。 她知道应明禹的脾气,一旦查什么案子势必要一查到底,但这个案子不同,时隔两年很多证据都失去了,证词的不可信度太高。 “暂时会这样搁置,之后我会去跟张荫接触,其他调查停掉,见机行事。张黎宁的保护工作要启动,目前她暂时住在我那,浅浅跟她在一起,每天保证一个人在附近。” “这…是。”美丽计划安排下排岗工作,她想说最多也就一周半月,这个工作大概就会结束了。 “你去监狱看张荫的话,喊我一起。”方瑾施对缺失的这部分很在意。 应明禹点头答应下来。 时间还早,应明禹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买了花,百合之前已经送过,他看到了陈琛上次送的那种,问过之后让人包起来。 他觉得上回陆浅浅好像很喜欢,只是临进门了,又担心浅浅会不会说他学别人,没有新意,忍不住叹了口气。哄女孩子真心难,下次还是问问方姐吧,应明禹如是拿定主意。 “怎么会想到买满天星?”陆浅浅很开心,抱过花看了看。这个以后干了还能拿来做别的东西的装饰,很实用。 “你喜欢就好。”应明禹松了口气。 “hoho,无事献殷勤,浅浅姐,快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张黎宁这个小丫头贼得很,挑唆了两人闹矛盾。 陆浅浅眨了眨眼,往男人的方向看过去,带着几分不解,怀疑倒看不出来。 应明禹没想到张黎宁会给他拆台,想了下如实说了:“中午的时候跟她一起,请谢冰冰吃了个午饭,其他没什么。” “哦。”陆浅浅转过身,看来不问他还不会说,她因此有些小不悦。 “浅浅…对不起,生气了吗?” “没有。不用特意买花回来也没事,那是你的工作嘛。” “不是…买花是因为有时间……”这个解释好像也差劲透了,应明禹住了口。 陆浅浅看了看张黎宁,有外人在她不太好扑过去,心情很好就是了。 “想吃宵夜吗?” “呃…好啊。”应明禹暂时没动,看陆浅浅去了厨房那边,对小丫头说,“回房去,你到点睡觉了。” 张黎宁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肯定有直男癌,意外地很会哄浅浅姐嘛。” 要不是她瞎说话,他刚刚会那么狼狈吗? “知道了。”穿着睡裙的小女孩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房间走,路过厨房外面的走道时,往里看了看在里面忙碌的幸福小女人。 “真的没有生气吗?”没外人后,应明禹跟进了厨房里面,从身后抱住人后,用下巴蹭了蹭她头顶。 虽说是很简单就能有的幸福感,可是危机无处不在,应明禹想珍惜现在的每一刻。 “满天星,我很喜欢。”陆浅浅暂时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身抱住人,“你不用刻意做那些事,像以前那样就行,我不会再想一些不好的东西。” “我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以前…本来就该做的事。”应明禹好好反省过了。 不管上次争吵的最初起因是什么,过程中他发现了很多自己不足的地方。他曾经对陆叔叔许诺,说他会好好照顾浅浅,什么时候都会考虑到她,有任何问题都会跟她一起面对。可是实际上他只是在有空时偶尔想起来哄哄她而已,只要自己过得舒心就根本不会考虑她的状态。 “不用做那些事。”陆浅浅仰头看着他,“能抱着你就很知足了。” 陆浅浅说的是实话,以前就是想想这种事,都觉得很奢侈。现在她确实得到了,他经常会做这个事,她也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吗?不用那么容易满足,对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在这方面非常缺乏经验,可能自己想不到该做什么,你直接跟我说比较好。” “那…等这个案子忙完了,休假的时候,我们来定一定计划?” 如果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而他想跟她共度的话,难免单调了些,试试看如何充实两个人的人生,或许的确是该考虑的事。 应明禹勾唇点了头:“好。” 这样积极主动的陆浅浅,认识以来好像是第一次,应明禹彻底放心了,她不会再逃。 隔天应明禹跟方瑾施一起去看了张荫,言谈中问起了那张纸片的事,张荫并没有说出记忆中还存在的画面。 “谢冰冰没跟你说过这个事,那你告诉过她,在楼顶听到张玄和张继军争吵的事吗?” “我说过了,冰冰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你们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方瑾施听出来,张荫应该是特指应明禹。现在的谢冰冰孤身一人,身边出现一个这样的男人,在狱中的丈夫不担心才怪。 应明禹顺势说明了张黎宁的情况,最后作结说她暂时没有危险,仍然会在他家旅居几天。 张荫叹了口气:“小妹还是个孩子,希望警官高抬贵手。” 应明禹点了头,虽说他不认为对方会相信。他这张脸看起来大概真的靠不住,感觉所有男人都对他满怀敌意。 “我听范桦说了,你跟浅浅…最近还好吗?”出监狱后,方瑾施抽空问了两句。 应明禹轻轻叹了口气:“暂时还好,以后可能有很多地方,想跟你请教。” “现在先说说看?” “如果是你…假设来说,遇到这种情况,会想些什么,会跟范桦说吗?” 范桦在儿童节那天上午接到了朋友的电话,知晓了陆浅浅去查了什么,结果的大概也听说了。他没必要跟自家女友隐瞒,所以当然供出来了。应明禹这边他倒是没有多余说废话,他相信好友早就自己搞定了。 方瑾施没替陆浅浅设身处地想过,倒是替应明禹考虑过,还跟范桦讨论过。 “说实话,我对孩子这个事…没什么想法,我并不怎么想要,也不怎么抗拒,如果有了可能会顺其自然生下来……如果检查发现不能生的话,应该会先去问范桦的想法,他接受不了的话,我们开始的时间还短,可能会和平分手……” 说到这里方瑾施停下了话头,她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没关系。”应明禹没再问。 他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接受,他前天早晨唯一的想法只有不想失去浅浅而已。 暂时用工作的忙碌逃过去的问题,迟早有一天,要跟她开诚布公地谈。应明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甚至,他到底是怎么想,也还没理清。 父母那边会怎么说,只要他坚持就好吗? 他跟浅浅之间,好像总是有各种不顺。 回到局里的应明禹,没再想这些烦心事,重新投入到工作里。张家的案子因为搁置,所以没有破案之后的后续工作,只是把资料整理到目前已知的为止。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之前没做的日常工作,对应明禹来说都是些指示和签字的活,对其他人而言自然没有这么简单。 范桦想着冷却时间够了,趁他们组里清闲还来看了看应明禹的情况。 陈琛的调研则根本没找应明禹帮忙,他选择了不认识的二队长接待自己,并且进度很快,感觉再过两天就能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212 灾祸从天降 陆浅浅还记得陈琛的来访,之前折腾了两天,三号她请了男生吃午饭,当然带了张黎宁一起。 陈琛看她精神状态不错,就没再多说什么。 陆浅浅顺便问了杜秀秀和李连兵的情况,还有罗隐大哥。陈琛跟她说笑了几句,还说兵哥大概这辈子要打光棍了。 张黎宁不认识陈琛,更不知道他们说起的人,很无聊在一旁跟食物作对抗。偶尔她会看看身旁跟男人谈笑的陆浅浅,她不明白陆浅浅身上自然而然的亲和力,和一种说不清的吸引人的气质,究竟是怎么练成的。 这难道是天生的或是天赋吗? 张黎宁唯有羡慕而已,她觉得陆浅浅简直就是人生赢家。自身没什么缺点,还有个完美的未婚夫,一堆数不清的朋友,跟未婚夫的朋友相处得很好,之前听说她跟婆家的人好像已经磨合过了,完全没有问题。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运的人呢? “黎宁,不合口味吗?”陆浅浅稍微关注到她时,发现她没怎么吃。 张黎宁摇摇头:“我想吃冰淇淋,可以加点吗?” “甜食等吃完正餐之后再点比较好,冰淇淋还会化。”陆浅浅劝了句。 “不要,现在想吃。” 陆浅浅叹了口气之后按了键叫服务员来点了冰淇淋,之后多说了句,“吃完冰淇淋还是要吃饭哦。” “知道啦,真啰嗦。” 陈琛在对面笑起来:“你们挺像亲姐妹的,就是长得不太像。” 陆浅浅笑着跟他说起了这个话题。张黎宁在旁边涨红了脸,她刚才明明就是在找茬,对面的人眼神肯定不好使,还说是什么心理学的研究生。 尽管如此,陈琛仍旧没敢去应明禹那里露面,他不认为自己帮得上忙。这种事他是个外行,光从心理学的角度,怎么能分析人与人之间最复杂的感情? 晚饭时,陆浅浅在张黎宁的“善意”提醒下,才想起来告诉应明禹,请陈琛吃饭的事。 应明禹没在意,只是说:“等他的课题做完了,我们一起带他在省城玩两天?” “好啊,你去过万里湖吗?”陆浅浅忽然怀疑这个人自己根本就没在省城玩过。 应明禹想过之后摇了头,陆浅浅于是说起了省城玩的地方,商量之后要去玩。张黎宁积极参与,说想跟他们一起去。 应明禹没应她不奇怪,神奇的是陆浅浅也没应她,某些地方还是小情侣两个人去,比较有趣。 对未婚妻这次的敏感,应明禹很满意,她总是过度关心那些爱搅事的人,他有时候很郁闷。 “讨厌,都不理我。” “饭后陪你玩游戏怎么样,选个我们都会的?” 张黎宁瞬间开心了,差点连饭都不吃,就要去挑游戏。 陆浅浅叹口气:“还有三天就要考试了,你该给她补补课才对。” “浅浅姐,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啦,就剩三天。” 应明禹这次赞同了张黎宁。陆浅浅唯有摇头不语而已。 适合他俩玩的游戏,cf算一个,应明禹是专家,张黎宁也玩过不手生。陆浅浅倒没去画图,在他们后面跟他们一样放了垫子坐在地上看了一会。 不可避免想到的是,如果他们能有个孩子,以后他能陪孩子玩游戏,她在旁边看着,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酸。陆浅浅赶紧摇头甩开这个想法,又坐了一小会起身去洗了脸。 四号陆浅浅的生活归于平静,上午带了闹个不停的张黎宁一起去采购。看在买了很多她爱吃的东西的份上,张黎宁尽量帮忙提了一部分。 五号还是一样的日程,既然能出门了,有些食材买当天的比较新鲜。 这天张黎宁的护卫人员是包展,他本来在小区旁边的商场,从楼上能看到小区出入口的情况。看到她们出来后,包展麻溜跑下楼去跟踪保护,手里还拿着刚才买来做点心的卷饼。 这附近都是沿街商场,陆浅浅跟张黎宁不是来逛街,顺着外面的人行通道往前走。 “诶,小心,上面掉东西了!”有个不经意往商场上方看的人,猛然喊了一句。 包展躲在商场门口的柱子后面,听到这一句赶紧扔了东西往外跑,听起来极大概率是对张黎宁动手。 陆浅浅比较迟钝,缓慢抬头往上看,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砸到她头上,完全来不及反应,手里倒是下意识推开了身边的人。 张黎宁正在往上看忽然被推了下,往旁边跌倒在地,眼看着那个说不清的黑乎乎的东西要落到陆浅浅身上。 “浅浅姐姐!!” 眼前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有人扑倒了傻愣在那里的陆浅浅,两个人一起卧倒在地。 “没事吧?”男人往旁边翻身扶了陆浅浅稍微坐起来。 两人一起往东西落地砸出声响的地方看过去,是一个花盆,有点大,就落在陆浅浅脚后不远的地方。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刚才可能被砸了个正着。 “啊,谢谢。”陆浅浅还有些没回神,茫然往周围看去,好一会才聚焦,“黎宁你没事吧?” 包展这时候才跑过来,让他们先往里躲到商场一楼的屋檐里面。他给局里去了电话,让不知名的男士先照顾两人,自己出去往上看了看楼上的情况。包展让围观的人先不要走,同时问了他们有没有人看到东西是从几楼扔下来的? 很快商场的保安赶了过来,包展让他们保护现场,保证目击证人留在这里,就跑上楼去找抛物地。 老大该死的又说中了,居然真的还有人想杀张黎宁,到底是谁? 包展懊悔不已,刚才要不是那个好心人,就算张黎宁没事,陆丫头肯定也会出事。 他一肚子火,一楼一楼沿着找过去,在出售体育用品和运动服那一层找到了痕迹。毕竟要搬动那种花盆,从窗口扔出去,还要瞄准目标走过的时刻,不可能一直搬在手里,总要在窗口搁放一阵子,必然留下了印记。 张黎宁吓傻了,听到陆浅浅问她,才哇的一声哭了一会。 “你们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男人起身检查过自己没事后,问被他搬到屋檐下的两人。 张黎宁还在哭,陆浅浅站起来要去安慰她,起来的时候发现扭了脚,膝盖撞在地上擦破了,手上也是,但都是小伤。 “没什么大碍。”她换到张黎宁旁边坐下,抱着女孩子哄了一会,“黎宁,没事了,别哭,小应应很快就会来。” 等女孩子平静下来,站起来确认没什么事,只是跌倒时屁股有点疼,陆浅浅才想起来问恩人的名字。 “刚才真是太感谢了,还没问你叫什么?” 男人蹲下身看看两个看着差不多的女孩子:“余宝,我是个交通警,今天休假,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谢谢你,救了浅浅姐姐。”张黎宁史无前例的乖巧。 “不用谢啦,这是应该的,每个人遇到应该都会这么做。”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总之真的很多谢。”陆浅浅也还惊魂未定。 跟应明禹认识之后,她好像经常遇到这种危险,以前想都没想过。遭遇得多了,她却并没有什么进步,一次都没能自救过,总是要靠别人。 三个人在楼下缓过神的功夫,应明禹带人赶到了。 “浅浅……”应明禹看过张黎宁没事,看到未婚妻身上有伤,蹲跪下来仔细看了看,“还好吗?” 陆浅浅点点头:“我没事,这位余先生救了我。” “谢谢。”应明禹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男人。 “应队,你在这边做她们的笔录,我们先去现场?”方瑾施觉得这样比较合适。 “不用,让员警来录口供就行。”应明禹捏了一下陆浅浅的小手。 “你去吧,等会让范大哥验过伤,我会跟黎宁去医院,你忙完来接我。” 应明禹点个头跟了组里人上楼。在这种开阔的商场,电梯、楼梯都有很多,想临场抓到可疑的人,已经来不及。 余宝有些傻眼:“那位警官?” “是我未婚夫哦。”陆浅浅自己说出了口。以前的她,大概根本做不到。 “浅浅姐,你怎么让应哥哥走了?他都没问我一句,太差劲了!”张黎宁现在才有空闹脾气。 “小应应过来时先确认了你没事,才来看我的状况,你没注意到吗?”陆浅浅倒没错过这件事。 那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工作优先,张黎宁才是目标,她不过是倒霉被祸连而已。 商场安保和公关的负责人姗姗来迟,正在跟警方沟通,配合他们的调查。 他们三人做完笔录,跟警车回了局里去做活体取证,而后余宝好人做到底,送了两位女士去医院就诊。 问题不大,做好清洗消炎和上药后,陆浅浅让男人先走,她跟张黎宁留在医院休息。 “在这里很安全,小应应等会来接我们回家。”她有点行动不便,而且过分在户外活动未必安全。 医院虽然人来人往,但在这里找到她们就很困难,有什么奇怪的人靠近也能很快发现,还能呼救,相信再傻的人也不会在这里动手。 “万一你那个老公忙忘记了怎么办?”张黎宁现在对应明禹意见很大。对她一句不问是混蛋,丢下未婚妻去查案更混蛋,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有超级无敌混蛋。 “不会。”陆浅浅信心十足。 她家那个傻子再怎么也不会把她丢在外面的。 213 意外的遗嘱 应明禹他们准确无误去了四楼的窗边,包展正在那里搜索现场,已经有所发现。 看到他们过来,包展低着头过去没敢叫人。该死的他又搞砸了,让她们遇险已经是不该,救陆丫头的居然还不是他,包展完全没有脸面对队长。 方瑾施正要开口圆个场,组员情绪低落不利于办案,应明禹伸手拦住了她。 “处理完手头的事,今天之内,给我一份检讨。精确到每分每秒,明白?”应明禹不仅没按常规处理,还变本加厉要求更严苛。 丁原张了张口想劝,最后没能说出来。 “收到。”包展干脆果断认了罚。 “去做事。”应明禹没再多说。 “是。”包展利索地回到了刚才的工作里。 丁原叹了口气,跟过去一起作业。包展把刚才在抛物点附近找到的烟头交给了刚赶来的王涛,默不吭声继续去忙了。 两人跟商场的安保沟通后,一起去看了监控视频。就算窗边没有摄像头,那个人从哪里走来这里,又是如何离开,并不难查找踪迹。 前一天张黎宁的护卫是丁原,昨天她们的时间线基本一样,因此顺便查看了前一天的情况。他们怀疑疑犯前一日已经来踩过点,这样做两天的对比,找出连续去到那个窗边的可疑人,概率很高。 王涛他们还在进行一楼碎片的拼合,拼起来之后大概率能找到指纹,即便不是疑犯的,也该有当初把这盆花盆安放在某处的人的指纹。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做模拟物抛物试验,这是应明禹提出来的,他要确定疑犯袭击的对象。 表面上看肯定是张黎宁,可是就落点来说,更像是浅浅。虽说两个女孩子走在一起,从楼上很难准确抛掷,但如果是无法确认的情况,疑犯会动手的可能性就不大。 他回去看了当时浅浅和张黎宁的站位,浅浅靠外,张黎宁靠里,所以浅浅推开她后,她一点都没有被波及。 如果是这样,疑犯袭击对象是浅浅的可能性很高,那侦查方向就和张家完全无关,可能是他的仇家。 跟方瑾施交代完这些细节,应明禹急着去医院看未婚妻。 “应队,你对包展是不是太严格了?” “正相反,对他放松才是在害他。”应明禹没再多说。 包展是个容易松散的人,出了事才会追悔莫及,这不是他第一次闹出这种乱子了。应明禹每次都没有轻易让他过关,一次比一次要严厉,这一次最重。 现在给他压力包展心里会好受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明禹希望他真的能长记性,不要再做事后后悔的事。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他们这份职业容不得太多不良本性。 即便今天受伤的不是浅浅,应明禹一样会严厉惩罚。 方瑾施留在现场跟进实物模拟的情况,他们扔的是形状重量相似的内容物,事先已经遣散了附近人群。 一连试了三次都是相差不大的位置,方瑾施找了两个身高和受害人相似的群众配合,让楼上做实验的人试一试挑选目标。 这一次他们得到了几乎准确的答案——从楼上根本看不到走在里面的张黎宁,更不可能砸到她。 目标真是陆浅浅! 确定这个事已是下午三时,方瑾施打电话告知了应明禹,他应该还在家陪未婚妻。 痕检那边进展顺利,监控那边也有发现,这个疑犯不小心得让人怀疑,因此暂时他们都没人去麻烦应明禹。 包展跟丁原从监控里找到了几个可疑的男人,其中之一很眼熟,他们认出是以前被应明禹抓捕入狱的一个无赖,才出狱不久。他们原本还以为这个方向不对,确定目标不是张黎宁后,可能性大增。 技术那边如果检测到烟头残留dna,比对无误,这个人的嫌疑可以坐定,再加上花盆上如果检测到指纹一致……他们已经在找这个人,抓捕只是时间问题。 应明禹部署完现场的事,直接去了医院接人,看到两人都平安无事,没忍住伸手抱了浅浅一会。 回去的路上他带两人去吃了午饭,基本上是他扶着浅浅,让张黎宁紧跟在他身边。 到家后就没再这么麻烦,应明禹抱了未婚妻上楼,把人安置好后,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他说着话叹了口气,摸了摸陆浅浅的脸。 陆浅浅忍不住好笑:“你还会被吓到?” 应明禹自觉失言,没再多说。因为她的事,他不是第一次被吓到了,她总是让他担惊受怕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张黎宁这会才有功夫自责,说着话声音就哽咽了。 坐在床上的两人都往她的方向看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我,浅浅姐姐也不会被牵连。如果不是为了那该死的遗产……”女孩子越说越难受,嚎啕大哭起来,根本说不清话。 陆浅浅看看还坐在身旁的人,推了推他。 应明禹起身过去安慰了小姑娘:“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坏人不对。” 张黎宁扑到了男人怀里,一个劲哭,说着听不清的话语,折腾了很久。 应明禹劝不住,只能帮她顺着背,抽空往浅浅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相交时女生转头没再看他们这边。 陆浅浅知道这是情非得已,而且还是她自己让他去的。可是亲眼看到别的女人抱着自己未婚夫,完全没有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张黎宁冷静下来后,先去了浴室洗脸。 “浅浅,她还是个孩子……”应明禹试图狡辩。 “我知道。”陆浅浅伸手环住男人的腰,“可是这是我专属的怀抱。” “那当然。”应明禹低头在她头侧亲吻了下,“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下次让你好好探险。” 陆浅浅心情完全转好了,笑着点了头。 张黎宁从浴室出来,因为他们没关门,只好旁观了这一幕少儿不宜的画面,还听到了些不健康的言谈。 “应哥哥,等浅浅姐姐好了,我就回家去住,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她本来想今天就走,但现在的陆浅浅需要人帮忙照顾。 应明禹摇了头:“还不确定那人是要对你不利还是对浅浅有恶意,但你的安全仍然不能确保,住在这里更好。” “嗯,黎宁,大不了我们回到以前的作息,暂时不外出就行。事关你的生命,这不是可以开玩笑或者赌气的事。”陆浅浅跟着劝道。 “可是……” “我这两天就能抓到人,你们不用太担心,浅浅先养好伤,你也要调整下心态,准备考试。” 他们大概说定这些事,恰好方瑾施来了电话。 应明禹接完后,为了安抚小姑娘就告诉了她:“已经确定了,目标是浅浅,可能是我以前的什么仇人,钉子他们大概有了嫌疑对象,很快就能抓到人。” “对不起。”应明禹说完后给未婚妻道了歉,这种事可能以后都很难避免。 “不,不是,应哥哥,不是你的错,应该是我,还是我……” 应明禹和陆浅浅都很不解,既然她不是被张黎宁连带,为什么女孩子情绪反而更激动了? “黎宁,你别想太多,小应应不会说谎的,肯定……” 张黎宁捂着头抬头望着他们,眼睛睁得很大:“是我的问题,我不该立那样的遗嘱,他们想在杀了我之前,先杀了浅浅姐姐!” “什么意思?你冷静下来慢慢说。”应明禹过去自己抱住了小姑娘,他感觉她快崩溃了,已经在想等陈琛得空让他来做下心理疏导。 “我…前几天的遗嘱里,将…我所有的那部分…均分成两份,一份自然是留给二哥,还有一份,是给你还有浅浅姐姐。” 应明禹跟陆浅浅同样愣在那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应明禹拉了张黎宁在床沿坐下。 “你的意思是,浅浅能拿到四分之一?这里面包括你家公司的股份吗?” 张黎宁点了头:“完全平分,房子也算在内。我太愚蠢了,明知道这种东西只会招来灾祸,我不该这么做,连累了你们。” “黎宁,你…为什么会把遗产给我们,我们非亲非故,不过相识十多天,你太草率了。”陆浅浅追究的点正常多了。 “我…本来是想表达下我的感谢,从爸爸离开后,你们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没想过会给你带来危险,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情况真是超出预计,应明禹脑子快速转动着,这么说还不能完全排除张家。疑犯是他的仇家是障眼法吗? 他要赶紧回局里说明这个情况,调整方向。应明禹简单说明后,给方瑾施打了电话让她派人来小区外面监控,保证两人的安全。 大壮很快自己打了回来,原本在休假的他听说情况后,主动申请了这个工作。若是保镖工作,组里人做得最好的除了应明禹就是他了。 既然是他,应明禹让他直接来家里,两人碰头说明情况后,完成了交接。 “哦,大壮哥哥,你好。”张黎宁听完陆浅浅的介绍,乖乖打了招呼。 毕竟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想想她跟子熙第一次碰到杀人事件时吓成什么鬼样子,她很能理解。 想到这些,陆浅浅才想起来联系她那个好友。之前因为张黎宁搬回来住的缘故,她的好友为了自己身心舒畅这两天都没过来玩。 王子熙听到后大惊之色,顺嘴骂了两句应明禹没用之后,很快赶了过来。 托她的福,做晚饭的预约人选出现了,楼下的刘先生悲惨中招。 214 审讯的技巧 大壮并没有待在房里做什么,他一直戒备着,偶尔会去阳台看看四处,每过一段时间会去楼里巡视一下,其他时间则是端正坐在落地窗前。 虽说陆浅浅觉得不用这么严阵以待,但早晨发生了那种事,估计不管换谁来,暂时都会草木皆兵。 刘天明带了食材来做晚饭时,大壮尴尬地道了歉:“还要你准备我的份,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刘先生风度翩翩,顺便问了浅浅,“应先生回来吃吗?” 听她说不会,刘天明看看自家女友,又问了,“还有没有其他人,一起喊来,偶尔热闹一下也不错。” 他听王子熙说了上午的事,估计浅浅和那个小客人都惊魂未定,想说人多一点说不定会好一些。 “可以吗?”张黎宁问过之后又看了陆浅浅,“我能叫小举子过来吗?” 两个人都点了头,陆浅浅还说:“我叫陈琛一起来好了,他肯定都是在外面随便解决。” “亲爱的你可以吗,做这么多人的菜?”王子熙虽说这半年来见识过不少回了,但做一大桌菜从没有过。 “我可以试试。”刘天明笑得不动声色。 这个男人这一点很对王子熙的胃口,永远都有看不穿的一面,时刻都保持着绝好的风度。 这边热闹起来的时候,警局那边暂时还很冷清。 应明禹回局里后,先跟从现场回来的方瑾施谈了他所知的情况。 “如果真是因为遗产,那这可能是某人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方瑾施感觉这种可能性最大,因此有些蠢蠢欲动。 “嗯。”应明禹没多说,过去问了美丽,“嫌疑人万昌是哪天出狱的?” 美丽愣了下,他们还真没注意这个,只是确认他最近出狱了,她赶紧查了下。 等她来回话时,应明禹已经把之前万昌的档案记录看过一遍了。 “是上个月二十四号。” “是谢冰冰探监的日子。”因为这个巧合,某些线索串在了一起。 方瑾施因为这句话呆在那里,有时候她真的很佩服应明禹,他脑子转得未免太快了。她知道答案后,反推也能晓得理由,但从前往后,这么快找到关键点,比不了。 这个推理过程是这样,如果万昌真是这次杀人未遂事件的真凶,而原因并非出于对应明禹的憎恨,或者这只是一方面,遗产是另一方面。张家的嫌疑人要跟万昌有接触,他出狱的后的行踪就值得调查。 但从出狱日期算起的应明禹,果然非常厉害。他还联想到了谢冰冰探监的日子,把这本来毫不相干的两者联系了起来。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超出想象。”方瑾施感慨了句,“应队,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从买凶杀人角度来套供,恐怕很难让万昌松口。” 丁原和包展已经去抓人了,就算抓到了万昌,他肯定会咬死是为了报复应明禹。多供出一个动机只会加重罪行,更何况只要他这样做,幕后的人一定会给他好处,不傻的人都会这么选。 “嗯。”应明禹明白她的意思,但这不是他的做法。无论是张黎宁还是陆浅浅,都不是能拿来做饵的普通人。 方瑾施没再追问,正巧范桦过来探看情况,他主要想看看女友能不能走了。 “方姐,你先回去吧,等会他们把人抓回来了,我来听审就行。”应明禹还没有这么不会看眼色。 范桦温和无害地笑着:“陈琛好像去你家作客了,听说今天楼下的刘先生下厨。” “我知道。”大壮已经汇报过了,虽说他更希望是浅浅打给他。 她好像就是不太愿意麻烦他,有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思前想后。叫陈琛过去的理由一定跟他一样,是为了张黎宁,事先没跟他商量过。他也一样,想过却没说过。 “哦。”范桦还以为他这算独家新闻。 方瑾施对男友的个性无能为力,忍住没道歉已经耗尽所有忍耐力。 两人离开后她才训了句:“你何必去他伤口上撒盐?”他明知道他们关系正紧张。 “瑾施你理解错误,我本来是想替浅浅传递下信息,以免他事后知道一下子怒上心头。没想到这次我预计错误,浅浅居然想起来汇报情况了,失策。” 范桦努力解释,他完全出于一片好心。 “他俩总是那么别扭吗?”就方瑾施所知,虽然陆浅浅有点幼稚和没神经,但应明禹很成熟稳重,不该这么孩子气才对。 “基本上全都是我们的应大少在吃醋哦。他要是有时间,我看浅浅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去,尤其是跟男人有关的。” 方瑾施面部表情扭曲,她不太相信,不过她这个男友虽说腹黑,但骗她应该还不敢。 应明禹随便吃了点东西当晚餐,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特别有可怜的自觉。想到家里有一桌人吃饭,肯定很热闹,想到暂时都吃不到未婚妻亲手做的食物。 包展他们在晚上八点多把人抓了回来,休息一小会后,连着审了三个小时。万昌承认了意图伤人,不承认受人指使,更不承认谋杀。 他说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应明禹的女朋友,绝对没有杀人的意思。 “睁着眼说瞎话!”出审讯室后,包展气得要炸。 从楼上往下扔那么大的花盆,还说是吓唬?就算多健壮的男人,被砸到都可能会死,更不提一个脆弱的小姑娘。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应明禹虽说不认为明天会有进展,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包打听,你的检查明早我来上班时交给我。” “是,老大。” 丁原看了看表,叹了口气:“老大你先走吧,之后的事我们来处理。” 应明禹点个头面无表情下了班,他还要回去跟大壮交班,让他回家休息。 张黎宁这天太累了,加上晚饭后陈琛给她做了一些心理辅导,早就睡着了。陆浅浅则还在画画,也是为了陪伴一下在客厅值守的大壮。 应明禹跟大壮保持安静地交了班,洗完澡后,抱了未婚妻回房休息。 “你是伤患,应该早点睡,大壮一个人没问题的。”最初也是这样,他在王子熙那里值夜时,她在凌晨三点出来陪他说了话。 “大壮哥哥好像在为了方姐姐而苦恼,他似乎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唉,感情这种事真的没办法万全。”她最初听说范桦喜欢方瑾施,就下意识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现在才意识到这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完全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而已。 “重要的是互相喜欢,即便方姐不选择范桦,她也有可能不选择大壮,你没必要自责。” “嗯……互相喜欢吗?的确。” “快睡吧。”应明禹看她根本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看着怀里安然睡着的人,应明禹想了很多,最后凑过去在她有些撅起的小嘴上亲了下,闭眼睡了。 第二天应明禹进组后,第一件工作就是检查包展的检讨,两个人去小会议室聊了很久。他们出来时包展还在道歉。 “我不是你道歉的对象,下次去跟浅浅和张黎宁说。” “是,老大。” “我并不是针对你个人,就算是我犯了同样的错误,一样会这么自我惩罚。” 包展发自内心相信,他暂时不打算贫嘴,也没有这个心情。 丁原很早就体会到的,应明禹那种用心,他一直没在意。因为应明禹问得多所以平时调查会多问几句,都只是表面现象而已,他自己根本没有动脑子,也不在意究竟为什么要问那些。 接下来上午的审讯开始了,应明禹和方瑾施一起进了审讯室。 “你认识张荫吗?”应明禹从很遥远的地方问起。 万昌明显傻眼:“谁?” 方瑾施出示了照片:“你们是狱友,不认识吗?” “是吗?”万昌摇头,“他什么时候进去的,我待的时间又不久。说起来要不是你们坚持起诉我,不过是轻伤,怎么会判六个月那么久?” “猥亵妇女是五年以下,六个月很久吗?”应明禹冷静陈述。 “我哪里算得上猥亵妇女?!我根本没有强制好不好,是她自己乱跑撞倒跌下斜坡,那是她自己的问题吧?” “张荫是两年前因杀人进去的,你确定没见过,是吗?”应明禹没跟他纠缠旧案。 “杀人?这个小白脸吗?”万昌有几分不相信和轻视照片里的人。 “不错,和你一样,为了同一个女人。”应明禹直入主题,说的同时观察了对方的神情变化。 万昌在一刹的惊讶后,换了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脸:“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方瑾施拿出了另一张照片:“这位谢冰冰女士,是张荫的妻子。他们是在张荫入狱前,特别申请去领的证。你见过吗?” 万昌看过照片后眼神飘忽了一会,摇了头没说话。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上月二十四号,你出狱那天,恰好是谢冰冰探监的日子,她去得很早,你出来时没有遇到她吗?” 应明禹接过了伏笔的话头。 “探监……”万昌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没见过,不认识。这么漂亮的女人,看到了肯定记得。”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你说,但我能告诉你,她想伤害陆浅浅,是为了张家的遗产。如果高空抛物的办法是她给你出的,根据我们的测算,绝对足以致死。既然你承认了抛物,我们起诉你绝不是意图伤人,而是故意杀人。” 215 直觉和眼光 “老大这算诱供还是诈骗?”包展跟大壮在监控室学习观摩,忍不住感慨。 “嗯,虽说是故意杀人,但毕竟是未遂,量刑差别还是很大的。”大壮深深折服在那两人一步步引诱对方落入陷阱的高超审问技巧里。 万昌对每个问题都有很多疑惑,不停在建设心里壁垒,又不停被推倒。最后终于崩盘了,成与不成,就看精神力强弱了。 今天去应家负责安保工作的是丁原,因为方瑾施不在轮岗人员之列,所以每周就他们仨轮流,还有一天原定是应明禹,还没轮到就出事了,他暂时抽不出空来。 万昌的审讯进入中场休息后,他捂着头在那里回忆了前阵子的事。 出狱那天他遇到了一个长得清纯可爱的女人,柳眉微蹙,隐隐含愁。他一个好不容易刑满释放的人,在监狱门口就招惹新麻烦肯定是不智。女人自己过来问了他,监狱里面的情况如何,究竟入狱的人生活怎么样? 万昌没想到会被这样的女人搭讪,咳嗽一声后安慰了她,说省城很正规,狱警也都很好。 女人好像放心了,笑着感谢了他,同时还给他写了电话号码,说他如果出狱后找不到工作,可以联系她。 从那之后他的心里就痒痒的,虽然晓得那种看着就像是上流社会的女生,和他不会有什么干系。但别说找工作,他根本没有这个心思,终日纠结,几天之后他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女生很热情,问了他近况如何,还约了他一起喝茶。 一切都像梦一样,而女生眉间的忧愁只增无减,说着关心他的话,却担忧着什么事。 万昌像所有正常的愚蠢男人一样,问了她在为什么烦心。最初她并没有说什么,后来又见面时,只说她跟男朋友之间遇到一些问题。最后,在两天前,他听说了一个现在看来或许完全不真实的故事。 他刚才刚知道名字的女人,谢冰冰告诉他,她跟男朋友之间,最近出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甚至带着妹妹住进了她男朋友的家里。她口里不知廉耻的女人,就是陆浅浅,在刚才之前,万昌仅仅是看过照片而已。 万昌说要替她去警告那个男人,谢冰冰坚称是陆浅浅勾引应明禹不对,希望他别误会。既然如此,他说会去恐吓下陆浅浅,让她从男人身边离开。又是谢冰冰说,这些她都做过了,普通的口头沟通恐怕没有什么用,应明禹已经被她迷住了。 说到后来,他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突发奇想,还是女生的建议,最后他做了件愚蠢的事。四号去盯梢,五号也就是昨天上午,像白痴一样做了意图谋杀的行为。 原先完全没有在意的事情在刚才有了答案,她为什么问起监狱里的情况,究竟她的什么人在里面。 六号下午,应明禹回家和丁原换了班,他跟浅浅说好,要带张黎宁去看考场。 陆浅浅扭到的脚还有一丢丢疼,应明禹全程照顾,张黎宁一个人去教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快速出来说要回去。 “冰淇淋是不是该补货了?”回去的路上,应明禹这么问了句。家里添了某个小吃货后,存量减少太快。 “明天吧,等我脚不疼了,多逛一会。”隔天张黎宁要去考试,他们多的是时间做这个事。 “嗯。”应明禹没多说,隔天他准备去给张黎宁做安保。 虽说进了考场不会有什么风险,但进去前和出来后,学生和家长很多,前拥后挤存在隐患。 晚饭后应明禹接到了谢冰冰电话,他还记得这个号码,这是她第一次打过来,他接了。 不出所料,女人跟他讨论明天张黎宁考试的接送问题,他说他这边会全程负责,让她不用管。 他特意避到阳台打电话,陆浅浅很好奇,想问又怕显得自己太在意。 应明禹进来看到她在落地窗附近缩头缩脚,简短说了情况。 “你…给她的电话号码?”陆浅浅正中核心。 “我……”应明禹叹了口气,“我当时有点蠢。” 陆浅浅听懂了:“算了,反正黎宁住在我们这边,她肯定也要跟我们联系的。” “浅浅,这个女人很危险,你上次跟她见过面,以后不要了。” “她…是疑凶?”陆浅浅很诧异,小声问的同时,找了找张黎宁在哪里。 “你对女人的直觉完全不准,比我还糟。”应明禹自己上过当,浅浅应该也被那个女人伤害过,却对她印象还不错。 早在酒店花粉过敏那个案子上,应明禹就发现过她这个问题。陆浅浅很喜欢先入为主,尤其是她会下意识代入女性是弱者的想法。 “那当然比不了,你挑中了我,说明眼光很好吧?” 应明禹愕然了一会,猛然抱起身边害羞低下头的人,转了两个圈才停下。 “完全正确,我眼光一流。”应明禹声音很大,停下后才压低声音说了句,“相比起来你的眼光很一般。” 陆浅浅抱着人不敢抬头。 对着考试资料发呆的张黎宁惊讶地站起身看着那边发疯的某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前面在说什么,光听这两句她大概猜到了。 “吵到你了?你赶紧洗了早点睡,明天还要考试。”感应到视线后,应明禹完全一副教育孩子的样子,催了张黎宁洗漱,自己抱了未婚妻回房。 跟他在一起后,这是陆浅浅第一次,说出这种类似自恋的话。对应明禹来说,除了新鲜,更多的是感动和说不出的安心。 人心是很脆弱的东西,稍微呵护不好,他很担心现在的幸福从手心里溜走。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感觉到爱她,不自觉会想到,想要一个跟她的孩子,像她那样可爱。现实的问题涌上心头,说不难受是骗人的,但首要的仍然是不想失去她。 七号一早,应明禹送了张黎宁去考场,一直送到不允许家长进入的区域外。目送她上楼后,快速去了之前警局找好的监视点,在教学楼外面的商户里。他负责监控,还有混在假装等候的家长里的同事,负责现场待命,有情况第一时间救人。 应明禹不认为考场里面会出问题,但某个大小姐万一提前交卷,出来晃荡,就保不准了。 上午场考完,应明禹带了女生回家吃饭,浅浅不方便独自出门,张黎宁也需要午休。 下午的情况一样,区别是应明禹提前到校外等人时,遇上了一样来接张黎宁的谢冰冰。 “我还是觉得太麻烦应先生了,来看看小宁的情况。” “嫂子,我很ok哦,应哥哥全程接送,还会讲笑话让我放松心情。” 应明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技能,不过没有反驳。 “现在要去吃饭吧,不如喊浅浅一起出来,我请你们吧?” “浅浅前天扭了脚,不太方便。” “是哟,有个坏人从楼上丢东西砸我们,幸好有个路过的交警救了浅浅姐姐。”张黎宁故意这么说时,留心去看了嫂子神情。 “那……你们晚上怎么吃?要不我买好打包给你们送过去?” “浅浅姐姐下厨哦,嫂子你要一起去吗?” 应明禹看了张黎宁一眼,这两句话都不像这个小丫头该说的,是谁怂恿的她?浅浅吗?不可能,昨晚他说过要浅浅注意谢冰冰之后,她还没能跟张黎宁独处过。 “可以…吗?” 应明禹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拒绝,在他家里,就算这个女人再歹毒,在他眼皮底下,应该没问题。 于是破天荒的,四个人吃饭,应明禹特意把条桌搬开了,他跟浅浅坐在那两人对面。 “嫂子,你不知道他们多过分,都不避讳我这个刚成年少女,昨天在家里乱秀恩爱,完全影响我的睡眠了,彻底影响我今天的考试了,我要抗议!” 陆浅浅看了身边的人,想让他帮忙解围。 “是你自己要来住的,我跟浅浅没嫌你麻烦,你还敢挑刺?” “你既然答应了,就要以身作则给我树立良好榜样,动不动就又亲又抱的,合适吗?” “你不是成年了吗?”应明禹说话搂住了身边人的腰,“我还不能亲一亲自己的未婚妻,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 “够了,别闹了。”她是让他解决问题,谁让他火上浇油。 “嫂子你看!” 被张黎宁拉胳膊的时候,谢冰冰醒了神,面前的男人太过生动,她刚才有点被吸引住。 “小宁,要不你晚上跟我回家去,在这里太打扰他们了。” “不要。” 张黎宁还在继续抱怨,说陆浅浅不过是一点扭伤,应明禹走到哪抱到哪,太夸张了。 谢冰冰没有打断也没有接话,只是神情变得落寞,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伤感。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吗?”陆浅浅自己跟她搭了话。 “呀……”谢冰冰不知为何看了应明禹一眼,好像吞回去什么话,“没事,只是有点…羡慕你们。” 应明禹还顾着跟张黎宁拆台,没注意到这两个人的互动。 陆浅浅理解中,对方这句话绝不是字面意思,那个动作也很可疑,为什么要在意应明禹的反应? 除了这件事让她有点不舒服,其他时候应明禹都在照顾她,怕她走来走去会脚疼,还负责了所有要站起来拿东西之类的活。 谢冰冰跟其他人一样,看出来他们之间感情很牢固,不可能有破坏的缝隙。 216 女人的战争 尽管如此,不以结果为导向,仅仅是破坏,有人也想要这样的乐趣。 陆浅浅觉得自己很蠢,蠢得无以复加。明明应明禹警告过她,不能接近这个女人,她还是应了约。 谢冰冰说她行动不便,开了车到小区门口接她。 出于安全考虑想坐在后面的某人,又因为对方三言两语坐在了副驾上,糟糕透顶。 “浅浅还真是沉得住气,就算我那样说,你也根本没有信是吗?” “啊,没有,我只是……想等到了地方再好好谈。”陆浅浅不自觉有做错事的感觉。 “其实我还没想好去哪,我们先在车上说说看吧。” “哈……”陆浅浅毫无头绪,“哦,好啊。” “浅浅不问的话,是想让我自己说吗?” 陆浅浅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对方突然打过来,说想跟她谈一谈应明禹的事。她只是傻傻地问了一句,具体是说什么? 谢冰冰说她很喜欢应明禹,她觉得应明禹对她也有好感,他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情,她希望浅浅能知道。 对陆浅浅来说,她很怀疑女生昨晚那个表情,她也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谢冰冰再怎么说也是有夫之妇,总不可能离婚追求应明禹,而她跟应明禹又有婚约。难道只是为了打击她,让她难受吗? 谢冰冰最后说,她绝对没有要做第三者的意思,只是想跟她好好聊一下,希望她能出来。 陆浅浅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来了,身上仅带的防身道具,是一个削笔刀。 “其实……你跟小应应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并不感兴趣,我想知道,谢女士想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陆浅浅宁愿相信,应明禹告诉过她的就是全部,又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她才是天下最大的傻子,虽说她现在已经是了。 “呼,看来我们可能很容易达成共识。我之前说过了,我并不打算介入你跟应先生之间,但男女之间互生好感是很自然的事,相信浅浅能理解。” 完全不能,陆浅浅胸腔里就这四个字。一个有夫之妇对别人的未婚夫有好感什么的,哪里自然了? “应先生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相信不止是我,很多女人看到这么好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动心。” 陆浅浅扭头看着开车的女人,她手上戴着一枚结婚钻戒,收回视线时她看了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 “应先生很爱你,这件事我们都心知肚明。但男人在社会上,不只是个家庭人,他还会有很多交际圈,有些红粉知己或是逢场作戏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陆浅浅感觉口水噎在了喉咙里。这是什么上流社会的行为准则吗?她完全不能接受,想辩驳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论点应该是什么? “应先生不会永远只是个刑警队长,就算这一点不变,他仍然是个佼佼者。这几年他可以只有你,有一天你会生孩子,会在家带孩子,你们的世界会越来越远。不如说,现在你就有很多无法理解应先生的地方,而我可以。” “人跟人之间当然无法完全互相了解,即便如此绝大多数的夫妻都是对彼此专一,你凭什么让我接受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陆浅浅动了怒,虽说她一向自卑,可是即便应明禹不跟她在一起,也绝不可能变成这样一个用情不专的烂人。 “浅浅,如果你真心爱他,就该为他着想。你希望他如果遇到一时有好感的人,要忍耐住自己的本能和欲望,在结束后还要因为对你的背叛有负疚感吗?你何必让他活得这么辛苦,只要你能接受这件事,他会轻松很多。” “我不相信小应应会想做你说的那些事,他既然爱我,为了对我忠诚,忍耐一些诱惑是理所当然的事。”陆浅浅回归了辩论的最核心要点。 “我说过了,我跟应先生之间,发生过一些能证明他对我有好感的事。我们接触的时间还短,但他完全没必要每次强迫自己抗拒我,而且迟早有一天,我相信我会跟应先生比现在更亲密。” 陆浅浅仍旧不想知道她口里所谓的亲密到底是指什么,她只是太过生气,扭了头朝外,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然不是市区风景。 “这里哪里?我们要去哪?” “张家的西山别墅,那里比较宽敞,又很清静,适合我们说话。” “诶?” “最主要的是,那里是私有地,你和应先生的那些朋友,不能随便进入。” 陆浅浅彻底呆住了,主动权好像一直在这个开车的女人身上,她竟然连这件事也猜到了吗? 前一天,应明禹陪张黎宁去考试时,方瑾施上门找了她。跟她说明的内容是,现在张家旧案及新发这个高空抛物案的疑凶都是谢冰冰,可是完全没有证据。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现行,然后实行抓捕,审讯时如果这个女人良心发现,或许会供出一切。但这个办法她会有点危险,所以应明禹是不可能同意的,他们没有跟他说。 这才是陆浅浅应约的原因,否则就算她嫌命长,也不会舍得让应明禹伤心。 可是现在,谢冰冰的意思是,她们已经进入警方不能跟踪的地方吗?她太大意了,一直在留心听谢冰冰说话,注意她的表情,完全没发现外面的环境变化。 应明禹正常接到从考试解放的张黎宁后,正要回家时,负责现场的同事跟他报告了这个情况。问清方瑾施正在standby,他准备过去汇合。 “带张黎宁回警局,好好看着人。”他不想再赔进去一个。 “不,我要一起去!”张黎宁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如果嫂子真的是犯人,浅浅姐姐遇到危险,只要我说我愿意改遗嘱,她肯定会放人的,对不对?再说,你们想进我们家的地方,有我带路不是顺理成章吗?” 前者存在逻辑障碍可以无视,但后者理由很充分。在不申请搜查令的情况下,进入私人领地的方式,还有比主人家带进去更合法方便的吗? 应明禹抵达后,先去跟方瑾施汇合,大壮让了位置,把监控耳机也给了他。张黎宁无奈跟大壮一起坐在了后面。 “应哥哥,我们不直接进去吗?”她作为主人都来了,他们干嘛还要像贼一样在门外驻足不前? “让老大先看看情况,没必要的话,我们不会跟谢冰冰直接冲突。” 应明禹戴上耳机时,陆浅浅跟谢冰冰的开篇早就过了,两人已经聊到了很深入的地方。 进别墅后,谢冰冰交代了守门人不许外人进入,又花了点时间尽主人家的礼数,给陆浅浅倒水拿点心水果费了一些时间。 这之后两人就应明禹会不会在外面找女人,陆浅浅该不该接受这件事争论了一段时间,越吵越厉害,终于有些白热化。 “我说过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我相信小应应,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他更不会跟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什么!” 方瑾施听到这句的时候忍不住想鼓掌,她觉得陆浅浅说得很好。 当时大壮恰好取下耳机递给应明禹,他戴上时错过了这句,不过之后听录音迟早会听到。 “是呢,在你眼中我肯定是个坏女人。陆浅浅,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我?你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现在的一切,不是吗?” 如果说张黎宁对陆浅浅的羡慕只是孩子气的想法,谢冰冰作为一个成年人,却有着相差不多的嫉妒。陆浅浅在她看来,一无是处毫无付出,不止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还在要求应明禹做到更多,她凭什么? 陆浅浅沉默了一会,平息胸腔的怒火。 “我是‘什么’都没做,小应应就很喜欢我;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先生仍然喜欢你,这才难能可贵,你不该好好珍惜吗?” 谢冰冰想了一下后,明白了陆浅浅的意思。 “我做了‘什么’……看来应先生真的是什么都跟你说了,包括调查的事?” “你要承认吗?”陆浅浅乘胜追击。 “承认,承认什么?”谢冰冰低声笑着,“承认我杀了张玄,承认我挑拨张玄和张继军起冲突,还是……承认我怂恿张继军在张平旺的急救药上做手脚?” 陆浅浅愣在那里,对方竟然真的这么说了,虽然是反问的口气。 应明禹听到这里敲了车子前面的地方,方瑾施立刻发动了车子往里开进去。 “怎么了?”张黎宁完全不明白。 “大壮,可能有情况,保持警惕。” “是。”大壮没具体问下达指示的方瑾施,只是做好了随时行动的准备。 方瑾施的判断和应明禹一样,不管谢冰冰是不是虚晃一枪,她自己说了这么直白的话,陆浅浅的危险系数在增大。 “你该把这种东西关了,否则我们怎么聊真心话?”谢冰冰起身走到她身侧,抬手用食指指尖敲了敲陆浅浅别在裙子领口的装饰物。 她们见过两三回,陆浅浅从不化妆,更没有佩戴过除了订婚钻戒之外的装饰,这个东西很扎眼。 外面的监控耳机里,应声断了,不知道究竟是陆浅浅自己关了,还是有人破坏了窃听器。 守门人大叫着你们不能进去,不肯开门时,张黎宁开窗把头探出去喊了让他开门。 守门人原先还想先进去通知一声,被张黎宁任性地吼了两句,无奈替他们开了门放行。 217 失控的现场 “你干什么?”谢冰冰忽然扯掉她的装饰夹子,扔在地上踩坏了。 “如果像你猜测的那样,我已经杀了三个人,你说,我还会介意再多添一条人命吗?” 陆浅浅吓到了,从一个娇软的女孩子口里说出这种话,而且对方还和她有几分相似,她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脚步有些不稳。 “谢冰冰,你别乱来。我上了你的车,进了你家都是有人看到的,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以为你还能把责任推给谁吗?” “我需要把责任推给谁?你因为心生惭愧觉得配不上应先生,在我家自杀,我当然会觉得愧疚,但说到法律责任,应该没有吧?” 谢冰冰说到这里,从刀尖的位置拿起了水果刀,端详了起来。 “你胡说,我为什么要自杀?!”陆浅浅刚才进来时尽量记了路,可是她不保证自己能跑出去,而且现在背对谢冰冰,太不安全。 “你误会我跟应先生有染,并且在见过我后觉得自愧不如,这个理由不充分吗?”谢冰冰往陆浅浅的方向走过去。 “我不会让你杀了我!”陆浅浅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应明禹一定会很生气,她不听话,擅自给他惹麻烦,还把命赔了进去。 不止这样,他肯定会以为她没有全力自救,因为身体上的缘故。不管怎样,陆浅浅的求生意志前所未有的强。 谢冰冰伸了左手去换手握刀柄,陆浅浅可能是灵光一闪间,觉得这是个机会,上前倾身伸手一样握住了刀柄。 “你……”陆浅浅傻在那里。 大壮在房子外围戒备,同时先查探情况。应明禹跟方瑾施一起进了屋,张黎宁大概知道待客的几个地方,应明禹跟了她一起,方瑾施则根据说明的地方去找。 “嫂子?!”张黎宁进门看到的一幕让她惊叫了一声。 两个人四只手都握在一把水果刀上,但刀尖却插在谢冰冰肚子上,她是反手握刀,陆浅浅却是顺手。怎么看,都像是陆浅浅拿刀捅了她,而谢冰冰出于自卫握住了刀柄想阻拦。 应明禹只停顿了一秒,就过去分开了她们俩,刀留在了女人腹部。 “浅浅,没事吧?” 陆浅浅腿软滑坐在地上,睁着大眼睛茫然无措。 “应警官,这种时候居然……”谢冰冰捂住受伤的地方慢慢坐倒下去。 应明禹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让张黎宁留在这里陪陆浅浅等方瑾施,他抱了女人出去。必须尽快止血,这里太过偏僻,等救护车会延误救治时间,他要往外去迎。 张黎宁傻站在那里,方瑾施找过来后,她口齿不清地说了好半天都说不清。 方瑾施过去扶了陆浅浅起身,她还保持着双手要互握的姿势,手一直在发抖。 “浅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怕,深呼吸。” 陆浅浅按她所说的做了,方瑾施也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想让她恢复知觉。 “方姐姐,我杀了人?”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浅浅你不要想太多。” 张黎宁在一边没有插话,她不能认同方瑾施。她亲眼看到了刚才的一切,不管怎样,陆浅浅捅了她嫂子这件事是不可能推翻的。 大壮很快叫了痕检来现场取证,陆浅浅也要去做活体取证,目前的情况糟糕透顶。 陈琛还在警局,听说出了这种事,特意待到很晚,等做心理鉴定的医生出来后,跟他聊了几句,想了解陆浅浅的状态。 心理医生的评价很中肯,陆浅浅的状况不太好。她本就是个胆小的女孩子,把刀插进别人腹部,热血流出来还沾到了她手上,陈琛觉得绝大多数女生都很难承受。 陆浅浅暂时是疑犯,他没办法见面,不免更为担心。 应明禹送了谢冰冰去医院,急救止血之后并无大碍,没有伤及要害。他不想久留,让张黎宁来照顾肯定不合适,想过之后他联系了张美素。谭风要带孩子,张宛秋又有孕在身,只有这个大姐应该有这个空。 对方赶到之后,应明禹跟局里来看护的人说了几句,赶回去看未婚妻。 方瑾施他们还没开始审,晚饭倒是劝陆浅浅吃了些,虽说实在不多。 应明禹回来已经是十点之后了,他进了审讯室后从后面关了监控摄像头,过去抱住了看到他就哭起来的女孩子。 “谢冰冰没事,没伤到要害。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慢慢说不用急,浅浅,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什么。”应明禹抱了人一会后,起身帮她擦了泪。 他曾经想过,不会再把她牵扯进案子里,可是在他身边,她似乎就是无法避免。 “嗯…呃……她当时忽然拿了刀说要杀我,还说要说是我自杀……我不想死,我很后悔,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我都没能自救,我想这次一定要有改变……” “不用着急,慢慢说。”应明禹端了水给她,浅浅已经有些语序混乱了。 “好……她用手握着刀尖,靠近我的时候,我抓住了刀柄,让她不要再过来。她也抓住了…然后……我没有用力,一定是哪里出了错……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刀已经……” “你没有用力,那一定是另一个人在用力,是谢冰冰。”应明禹说得很肯定。 “小应应?你是说…她自杀,不可能吧……”陆浅浅没有说出口,就是没有这样的自信,她不认为任何人会相信她这样的供词。 “她不是自杀,是陷害。浅浅,想想你现在的处境,你还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吗?” 他们的监控可以证明,谢冰冰跟陆浅浅在此前发生了争执和冲突,从表面上看,谢冰冰完全没有伤害陆浅浅的动机,而陆浅浅正相反。 “对不起,是我太蠢了……”陆浅浅明白过来。谢冰冰如果要杀她,怎么会那么草率把刀柄送到她眼前?怎么会她没用力刀却插进了谢冰冰腹部?怎么会时间卡得刚刚好,应明禹他们恰好赶到。 “不,是她太有心机,浅浅你没错,我不会让你承受不白之冤。” 陆浅浅已经冷静下来,跟应明禹聊过后,脑子清楚多了。 她叹了口气:“小应应,你应该…没有资格调查这个案子吧?我们关系这么亲密,这…会不会是我入狱前,最后一次见你?”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含冤入狱。”应明禹捏了捏她的脸,自己露出个笑容,想让她安心。 “今晚…我可以就在这个审讯室休息是吗?”她大概还记得一些流程,但最多七十二小时后,必须转入看守所,一般而言四十八小时就会转移。 “两天,给我两天时间,我不会让你再去那种可怕的地方,相信我。”应明禹说的是上回从毒贩村回来后,她曾经去那边住过两天。 “嗯,我相信你。”陆浅浅抱住人忍住了泪水。她不想怀疑他,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她不认为自己能摆脱杀人未遂的指控。 谢冰冰的指纹在刀尖和刀柄的反向上,她的在正向,物证完美,人证至少有两个,虽说可信度都值得怀疑。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应明禹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头在额头亲了一下。 这之后他们没有聊更多,应明禹抱着人慢慢抚着她的胳膊,想平息她的恐惧和担忧。陆浅浅窝在他怀里很安心,渐渐心绪平静下来,终于因为太累,迷迷糊糊睡着了。 应明禹很想就这样抱着她,让她能安稳睡到醒来,可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别说两天,他一刻也不想让她待在这里! 关门出去后,方瑾施等在外面给他道了歉。 “我不该自作主张,对不起。”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先说现在的事,通知大家开会。”应明禹去办公室拿资料,发现范桦和陈琛都还赖在他们这里,包括痕检的王涛,刚结束工作不久。 “一起来吧。”应明禹觉得恰好都用得上。 每个人脸上都很焦躁,美丽今晚也留下来加了班。 “范桦,先说说让你重新看验尸报告的收获。”应明禹没有先切入浅浅的案子。 范桦脑子一片空白,一会后回过神调了资料。 “身高差上存在可疑。”他没有按部就班一点点细说,“虽说两个成年男人,扭打时致命伤可能跟身高不相符,存在躬身、没站稳、半蹲等可能性,但要我说,那个身高差如果要放在张荫和张玄身上,推测姿势很难,我还在做模拟。” “但我带入了谢冰冰和张玄的身高差,完全不需要推测,恰好吻合。” 这一点对于他们之前的推断是很大的支撑,谢冰冰可能才是杀死张玄的真凶。 “浅浅真没说错,张荫可能不止知道谢冰冰杀了人,还替她顶了罪,这个男人……真的太傻了。应队,你说要从他身上入手,我看……”方瑾施觉得张荫已经无药可救。 “不,如果张玄是他所杀,那我们可能说不动他。但既然谢冰冰的概率更大,那就说明张荫是一个更善良更有原则的人,出了现在的事,可能可以有突破。” 组里人不知道这是不是队长逞强的乐观,没有敢接话。 “我要发言!”王涛积极参与,“痕检那边的旧档案我看过了,当时的凶刀上没有指纹,这可以作为佐证疑点。当时张荫跟张玄是突然动手,不存在蓄谋的可能性,因此肯定都是徒手肉搏。人死后他们立刻报了警,没有擦去指纹的必要和时间,可是事实如此。” “谢谢。”应明禹简短两个字。 王涛这次没有讨要“报酬”,他还没有不懂人情世故到这种地步。 218 无望的努力 “老大…不是我想这么怀疑,但我们是否也要考虑这个可能性……”丁原冒天下之大不韪,咬牙问了出来,“当时监听器被损坏了,谢冰冰究竟说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 “如果她承认她杀了人,并且以我们没有证据为由,激怒陆浅浅,会不会……”他没有说全,会不会真的是陆浅浅动了手,至少这也是调查的一个方向,不应该排除。 “这个……”王涛口快,说了两个字被范桦拉了下,吞回了后面的话。 应明禹看了看所有人的表情,他不想揣测他们的真实想法,那也不是他应该在意的事。 “最快今晚,最迟明天,这个案子会交由方姐或者二队长负责,你们肯定还会跟进,秉公处理就行。” “老大……”包展不自觉喊了一声,后面的话却吞了回去。 “我会尽量在时间差内做完想做的事,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拜托你们了。” “你放心吧。不放走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是我们做事的宗旨。”方瑾施接了话。 气氛过于沉重,讨论案情无法顺利进行。 “就说到这里,我现在要去见张荫,你们接着开会吧。”应明禹不想客观跟他们讨论浅浅的案子,从理性上可以发言,从感情上无法接受。 “我跟你一起去吧。”陈琛觉得他可以帮上忙。 应明禹没有拒绝,就此放手把局里的事都留给了组里的人。 “我刚才是不是不该……”丁原考虑过很久才说出口,现在却还是有做错事的感觉。 “你没做错,我们要按照正规流程走,审讯…等明天开始也不迟。”方瑾施不认为应明禹当时没接话是认为丁原做错,相反,他没说什么恰好说明他赞赏丁原的做法,虽然情理上无法说出表扬的话。 范桦旁听了他们的讨论,提供了谢冰冰的活体取证资料作参考,因为是他去的医院做检查。 散会后每个人情绪都很低沉,范桦留在最后跟了方瑾施一起出去,去审讯室外面看了看陆浅浅的情况。她还趴在桌上,但应该早就醒了。 “瑾施,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范桦这么开了口。 去监狱的路上,陈琛问了张荫的具体情况后,给应明禹出了主意。 “你反正已经没办法用现在的身份做调查了,不妨换个身份去劝说。虽说什么爱的力量不太可信,但对相信的人,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稍微放大你的担忧,还有对浅浅的爱意,会太难吗?你演技如何?” “我很专业,但是这不需要演技。”应明禹觉得他只要自然表达就行,太超过反而不真实。 “希望我们能成。”陈琛没再多说。 把希望寄托在嫌疑人的爱人身上,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是这里有个傻男人,为了未婚妻已经失去冷静。 他们凌晨跑来提审关押了两年的犯人,狱警无奈去叫了人。 张荫睡得不太好,洗过脸脸色还是很差,坐到他们对面时,打量了陈琛一会。 “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你,主要是出了点急事,想早点告诉你。”陈琛先开了口,“今天,应该说昨天下午,令夫人被人刺伤了,在医院急救后,已经脱离危险。” 张荫站起身后听说谢冰冰没事,才慢慢坐下来:“怎么会这样,是…堂哥做的吗?我……能去看冰冰吗?” “接下来应大哥会告诉你实情,我们会跟你一起想办法,希望能让你见到心爱的人,也希望……能帮你挽救你爱的人。” 张荫不明所以,看了陈琛一小会后,目光转向了脸色很阴沉的应明禹。 “昨天下午,谢冰冰约了我的未婚妻陆浅浅,去你家的西山别墅闲谈。谢冰冰对浅浅百般羞辱,欺骗浅浅说我跟她之间有染,想激怒浅浅。不奏效之后,谢冰冰破坏了我们给浅浅的窃听器,扬言要杀死浅浅。” “她们…打起来了?”张荫不明白,这究竟是如何发生,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吗?他终于在漫长的时间里,失去了她的爱吗? 应明禹摇了头:“我们赶到时,刀握在浅浅手上,已经刺进谢冰冰腹部,浅浅没有受伤。” 张荫脸上的神色很难理解,除了担忧外,看不出一丝怨恨。 “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 “不是。”应明禹换了口气,“张荫,实话告诉你,因为浅浅涉案的关系,我没办法调查这个案子,接下来我不是以刑警的身份跟你说话,有什么冒犯之处你多包涵。” “呃……”张荫愣了下,眼前的人似乎在一瞬间就丧失了冷静。 “我不相信浅浅会持刀伤人,在这二者之间做选择,我认为谢冰冰才是始作俑者,她为了陷害别人,甚至不惜拿刀刺伤自己。” “警官…先生这么说话,是否有失偏颇?冰冰只是个脆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的确是,我的未婚妻浅浅是个比她坚强很多倍的女生,但同时也比她善良无数倍,所以我说的一定是真相。你其实比我清楚,谢冰冰是个怎样的女人。她的确吃过很多苦,曾经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但人会变,而且会变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识。” 张荫刚想开口反驳,就被应明禹打断了。 “我想,你或许知道,你叔叔的死是谢冰冰怂恿你大哥张玄的结果,而张玄的死,你肯定知道究竟是谁所为。但你不知道的是,你父亲的死,也有可能是谢冰冰挑唆张继军的结果。” 看张荫听到最后一句才露出惊讶的神色,应明禹继续说了下去,“几天前,浅浅跟张黎宁去超市的路上,被人从楼上抛物差点砸中,我们已经抓到了疑凶。是这所监狱离开的人,是我的仇人,也是认识谢冰冰的男人。” “你可能以为,谢冰冰没有理由要杀害浅浅,如果只为了我这么个不相干的男人。可是假如张黎宁立下遗嘱,要把遗产分给我和浅浅,你认为这种可能性还不存在吗?张黎宁的遗嘱应该是保密的,除了作为监护人的谢冰冰,就只有你有权利知晓。” “小妹……立了这样的遗嘱?小妹没事吧?” “至少在浅浅出事之前,她暂时不会有事。张荫,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该让她再错下去。” 张荫偏开头不说话。 “我的话,如果浅浅真的杀了人,我绝不会替她顶罪。每个人犯了错都该自己承担责任,包庇只会导致更大的错误。这跟教育孩子是一样的,犯了错不得到惩罚的孩子,就会一直错下去,直到无法回头的那天。” “我跟你一样,相信谢冰冰曾经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她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她现在的确为了遗产要伤害浅浅,伤害张黎宁,可能还包括我。杀人凶手并不是那么好做的,对一个那样的女人来说,夜夜噩梦很正常。” “你能在这里心安理得地睡着,她在外面却未必做得到。如果你能陪着她倒还好,可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她正在变成一个更可怕,你更加不认识的人。张荫,说实话,我今天来劝你,跟案子并无太大关系,我只希望,浅浅不要像你一样,什么也没做,却要在狱中度过青春年华。” 看张荫低着头不答,陈琛接过了话头。 “我听他们说,浅浅跟谢冰冰长得有几分相似,性格都很柔弱,如果你见到的话,就能有更准确的判断了。我知道对你来说,让谢冰冰那样的女孩子受牢狱之灾是你无法接受的事,尤其是她还是你爱的人。但推己及人,你觉得应大哥是否跟你一样?” “但不同的是,法律是公正的,该住进这里的,应该是有罪之人。” 张荫抬头看了应明禹表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暂时也不想说什么,害怕一开口会说漏嘴。 “张荫,浅浅是无辜的,我不想看到她平白无故被判入狱,但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求你,我希望你能帮帮我。我相信这也是帮你自己,也是帮谢冰冰,帮张黎宁,还有,帮那些死去的人,得到一个真正的公道。”应明禹最后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后面的内容卡在了喉咙里,“让我再想想。我可以…先去看冰冰吗?” 张荫并不认为这两人是在欺骗他,说实话他大概能猜到真实的情况。谢冰冰曾经答应他,会好好照顾小妹,会保护她的安全。张荫一直完全相信她,直到这一刻,他对未来的一切有了怀疑。 陈琛预估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七点五,现在的情况至少到了百分之五十,他没再多说,看了看应明禹。 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应明禹站起身考虑了下,是不是该用一用求人的终极手段。虽说他认为做这种事不会有什么实际用处,可是人到了绝境时,难免都会想试一试。 应明禹拉开了椅子屈膝打算跪下去时,响起了敲门声。 陈琛傻眼在一旁时,范桦推开门带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进来。 张荫抬头看到来人,眨了几下眼有些呆在那里。 “小应应,你做什么?!”陆浅浅快步上前拉人起身的同时抱住了他的腰。 “没什么,我们恰好聊完了,我有点没站稳。”应明禹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 陆浅浅抬头看了他一会,没再说什么,慢慢松了手。 219 车轮战劝说 “让我们跟张先生聊一会吧?”范桦跟陈琛点头致意。 应明禹跟陈琛出去,发现方瑾施和丁原都在外面。 “老大。” 应明禹看了看两人:“谢谢。” 陈琛看他靠在一旁墙上不打算走,过去劝了句,“你晚饭还没吃吧?” “张黎宁那边估计闹得厉害,你回去看看。”方瑾施接了一句。 应明禹最后看了一眼房间方向:“浅浅,拜托你们了。” 方瑾施很想开玩笑让他不要这么客气,最后只是点了个头。 房间里,张荫盯着陆浅浅看了好一会,才转开视线看了范桦。 “长得像吗?”范桦浅笑着问了句。 张荫否定了这一点:“给人的感觉很像,可能是气场相似。” “或许不该这样说……应该是说,跟以前的冰冰很像。”张荫自己换了种说法。最近两年来,他越来越不认识每个月来看自己的妻子,下次见面的时候,或许真像那位警官说的一样,面目全非也说不定。 “我是来说明尊夫人受伤情况的,我是个法医。我的专业意见是,下刀的人很准确插在了内脏的间隙中,我本以为只有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才能做到,例如刚才那位应警官。所以张先生可以放心,你妻子最迟晚上能醒,早的话可能中午就会恢复意识了。” 张荫咬了牙,范桦的说法似乎在证实应明禹的推测,冰冰是伪装自杀,真实意图是为了陷害他眼前的人。 “张先生你好,我是陆浅浅。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伤害谢冰冰,也没有相信她编造的谎言。无论是小应应的事也好,还是以前的案子也好。就算她曾经逃过法律制裁,就算暂时没有证据抓她起诉她,我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去伤害她。” 陆浅浅换了口气:“我的父亲曾经逃避了十五年,但他是为了抚养我长大。去年我母亲的遗骸被挖出来,父亲也已经伏法,我当时一度很难接受,可父亲却说对他是种解脱。” 张荫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他发现应明禹没说错,陆浅浅比冰冰要坚强。 “小应应说得对,并不是只有坏人才会犯法,但犯法的人,都该受到应有的救赎。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如果我做了,我会自愿伏法,可是我没有,我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陆浅浅停了一会:“不管法官怎么判,我相信小应应会一直上诉,我也不会放弃。张先生,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很抱歉深夜来打扰你。” 范桦随了她站起身要走,张荫忽然急匆匆踢开椅子伸手拉住了陆浅浅手腕。 “对不起……我……” 陆浅浅没有挣脱也没有挣扎,伸手握住了他那只手。 “没关系,我们立场不同,你不用为难。” 方瑾施他们进来,给陆浅浅戴回了手铐,另一边则有人来带了张荫回监牢。陆浅浅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浅笑着点了个头。 应明禹送陈琛回酒店后,自己回了家,深更半夜,大壮守在客厅,张黎宁也还在一旁打游戏,听声音按键已经快坏掉。 “老大,怎么样?”大壮起身着急地问。 “你先回去休息吧。” “老大,我相信陆丫头……” “你是个刑警,这种话不要说出口。”应明禹教育了一句,送了他出门。 “应哥哥,你…不会偏袒浅浅姐姐吧?”张黎宁刚才就丢了游戏手柄,看他进了厨房,跟过去问了句。 “我没资格调查这个案子。”应明禹知道她想说什么,他现在很饿,身体扛不住,他就没办法帮浅浅。 “你…要做吃的?给我也做点吧,我也饿了。”张黎宁没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多过分。 “好。”应明禹大言不惭答应下来。 冰箱里东西很多,他考虑后选择了做水饺。饺子是浅浅包好的,他只需要下水煮熟,应该难度不大。 十分钟后,张黎宁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根本没熟吧,应哥哥?” 应明禹没在意,推了碗过去:“不吃倒给我。” 张黎宁如他所说做了之后,撑着下巴看他一个个把半生不熟的饺子吃下腹。 “应哥哥,浅浅姐姐…刺伤我嫂子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你为什么不信?” “我没有不信,这世上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你怀疑过谢冰冰,就因为看到她受伤,就消除了怀疑吗?” “我……”上次跟陆浅浅遇到高空抛物时,张黎宁说了遗嘱的事,当时就怀疑了唯一能知道她遗嘱的嫂子。 方瑾施跟陆浅浅商量引君入翁的计策前,通过手机联系的方式,跟张黎宁也做了说明。所以她配合问了她嫂子那个问题,还邀请了她上这里来吃饭。饭桌上也是故意说那些,想看她嫂子的反应。 所有一切一直到隔天他们赶去西山别墅的路上,都让她对谢冰冰疑心很重。但正如应明禹所说,看到那一幕时,发现被伤害的是照顾她两年之久的嫂子,她一下子转变了所有看法。 “你可以保持自己的看法,但不要试图影响我的判断,我也不会强求你接受我的观点。”应明禹还在吃眼前的水饺,至于是什么味道,有没有熟,他并没有察觉到。 “应哥哥……”张黎宁酝酿了很久的情绪,准备了很多想说的话,最终化成了无言。 “很晚了,快去睡,明天带你去看你二哥,把你的想法如实告诉他就行,他可能会作为参考。” “哦……”女孩子睡意全无,躺在床上后,又爬起来开灯,看了看挂在床边的游鱼图。 图里有一只很大的鱼,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小鱼,虽然语文课上学过鱼之乐,张黎宁却还是觉得,画里的鱼儿都很快乐,尤其是最大那只。 这是画图人的心理传达吗?如果是这样,画图的人是陆浅浅,那是她在画图的时候很快乐吗? 关灯躺回去后,张黎宁想了很多。其实她跟陆浅浅认识不久,她还冲动地把遗产留给了她,她并不真的了解这个姐姐,可是说她故意拿刀刺伤她嫂子,她不愿意相信。但说她嫂子拿刀刺伤自己,这又有点太过异常,她也不想相信。 应明禹有饱腹感后,去洗了个澡,让脑子彻底清醒。冷静下来后,他第一次想起了求助,自己的家人。 在这样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应明禹打给了自己的父亲。 应暮天起身去阳台听了儿子的讲述,没有插话结束后才说了句:“我相信你可以。如果不行,用些特殊手段也是可以的。” “谢谢爸爸。”应明禹并不真的想从父亲那里听到什么建议,毕竟他才是这个案子的经手人。至于特殊手段,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也会做的。 不管是吐真剂还是心理催眠,只要能得知真相,他会不计后果去做。 反正也是睡不着,应明禹在阳台整理这个案子从始至终的线索,脑子里清晰列出了几条线,哪一条会是最接近真相的,他大概心里有数。 张黎宁早晨起来时,看到窗帘拉开着,*得挺拔,在初阳的日光里,像一道发着光不会倒下的墙一样。 “应哥哥,早。” 应明禹转头对她点了个头:“去洗漱。” 张黎宁撅了撅嘴,他真的是,任何时候都把她当孩子。但她眼眶有点疼,进浴室后先扑水洗了脸。他的神情跟她最初认识他时相比,都要更冷漠,更不提前些日子在浅浅面前时。她无法想像这个人会露出笑容,甚至就连他笑起来的样子,都快要想不起来。 应明禹带了张黎宁去吃早饭,期间打了两个电话问狱中他走后和今早局里的情况,上头暂时还没下达指示。 饭后他们直奔监狱,路上应明禹才说了凌晨,他们陆续去拜访过张荫,他可能有点累,让她别太闹腾,体谅一下。 张黎宁没有反驳什么,她心情莫名沉重,根本闹不起来。 见到张荫后,她已经没有上次那么害怕,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好久。 “二哥,嫂子……真的想要我们家的遗产吗?她想杀浅浅姐姐,还想杀我吗?” 张荫被女孩子突兀的提问弄懵在那里。 “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叔叔不是意外吗,大哥……大哥是你杀的吗?” 这几个问题,张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他才是张家的罪人,是他导致了这一切吗?父亲惨死,叔叔惨死,哥哥惨死…… 张荫本以为自己已经承担起了责任,可是现在小妹……也遇到了危险。她答应过的话,不再算数吗?还是她从来就不打算遵守,只是因为时间关系,在敷衍拖延他? “先生,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但我现在无法回答你,我想见冰冰,她醒了吗?” “清醒过,目前还在休养,稍晚些警局会录口供,那之后,可以申请保外就医。” “我的情况…可以申请吗?” “法理不外乎人情,即便不为了新发的案子,你作为谢冰冰的丈夫,有权利和必要去医院探病。” 哪怕他们再多人说谢冰冰没事,这个人不亲眼看到也不会信,仍旧会担心。法律剥夺了他的自由和政治权利,但不包括作为人的感情。 作为丈夫,关心在意妻子,是人之常情,应明禹特别能谅解。 220 两人的再会 “对不起,你才醒就来打扰你。”张美素离开后,方瑾施拉椅子在床尾这边坐了下来,丁原去了另一边坐下。 “没关系,你们也是为了早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想问什么就问吧。”谢冰冰捂着肚子上伤口的地方。疼痛提醒着她,她清醒前发生了什么,但她该庆幸才是,只是一点小伤。 “好的。”方瑾施看了丁原一眼,“昨天下午,你约了陆浅浅出去,请问这是出于谁的授意吗?” “没有,是我自己想约她谈一下。” “请问你们具体说了什么,为什么把地点选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丁原忍住了直接问谈话内容的冲动,还是按照流程一步步深入。 “因为陆小姐身上有监听器的缘故,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只是就应先生的事,跟她做了一些交流。我希望她能给应先生更多自由,这样对她对我都会更好。” “这件事是应队长跟你明确说过的吗,他觉得陆浅浅给他的自由太少?”丁原做着笔录尽量保持冷静地问。 谢冰冰勾唇看了方瑾施一眼:“当然不是。这世上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这样,我想方警官应该会赞成我吧?就算口里不说,心里怎么想,我们做女人的都很清楚,不是吗?” 方瑾施没有理她:“请问监听器是被谁破坏?出于什么原因?” “方警官问到重点了。当时陆小姐虽然很气愤,却碍于监听器的存在,一直压抑着,不肯说真话。她大概猜到我没说出口的内容是什么,又明知道我跟旧案毫无关系,所以恼羞成怒取下了监听器,踩碎了它。” “我相信陆小姐当时只是一时之气,她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往后退了两步,之后好像下定决心,上前两步要刺我。我试图劝她不要冲动,伸了手去抓刀,右手只碰到刀尖的位置,等我左手握到刀柄,也感觉到了身体被刺中的疼痛。” 方瑾施看她说完,面无表情继续问了:“你的意思是,陆浅浅是激情杀人,意图谋杀,是吗?” “这个是你们判断的事,我想我已经把当时的情况说的足够清楚了。” “最后再向你确认一次,你没有说过要伤害陆浅浅的话吗?”丁原追问了句。 谢冰冰只是浅笑着摇头。 方瑾施觉得他们不需要再问,这个女人早就把故事编的无限接近完美,不管怎么问,都找不出破绽。 “那我们今天先到此为止,谢女士好好休息,日后有需要我们会再来拜访。” 两人离开后,张美素并没有立刻进来。谢冰冰躺靠在床头笑着念了一个名字,“陆浅浅。” 她床边的隔帘掀开,男人过来后拖过了床尾的椅子坐下。 “到底怎样你才会改口?我跟浅浅对你们张家的财产没有兴趣,就算真有一天要我们继承,我们也会拒绝的。况且张黎宁还在生,只要她修改遗嘱,你就肯放过浅浅吗?”应明禹没跟她绕弯子,他没跟那两人一起来,谢冰冰就该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了。 “遗产?哦,那是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你觉得用这种东西跟我谈条件有用吗?” 应明禹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还想要什么?” “应先生什么意思?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哦。我只是看见别人那么幸福,心口这里就疼得不得了。凭什么她可以?她凭什么得到你的爱,凭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坐享其成?” 谢冰冰说这些时,稍微坐起身子倾向应明禹,压到了伤口,她疼得捂住腹部慢慢靠了回去。 “就为了这些?”应明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女人交谈,“浅浅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你知道什么?你只因为嫉妒她,就要用在自己身上扎刀的方式来陷害她?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她?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她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正因为她运气好,她才可以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一切不是吗!”谢冰冰冲口喊了一句。 应明禹还没来得及回话,身后有人拉开了隔帘。 “冰冰,你错了,你真的错了。”张荫早已红了眼眶。 应明禹给他让了位置,换到了床尾丁原坐过的地方。 “荫?你怎么……从一开始就在吗?”谢冰冰面色一瞬苍白。 “冰冰,你不需要做什么,也可以得到幸福。我们现在的分离是暂时的,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事,所以必须忍受的。陆小姐没有错,她跟应先生也有自己的烦恼,也会有争吵和分离,跟我们一样。” 谢冰冰偏开了头,两年了,不曾这样握着手说过话,不曾在这样普通的房间相对坐在一起过。 “不要一错再错了好吗?” 应明禹没有参与,听张荫的意思,他只是希望谢冰冰改正陷害浅浅的错,或许还包括不要伤害张黎宁,而此前的事,他仍旧打算自己承担。暂时他不会插手,这个女人是否会回头他不想揣测,如果谢冰冰真连眼前的事也不愿修正,或许张荫会因为承担不了而全盘托出。 “如果我说我没有错,你要抛弃我吗,荫?”谢冰冰显然听出了这个意思。 张荫坐上床抱住了人:“冰冰,我不会抛弃你,也不会出卖你,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认错,那你不如连我一起杀了吧,这样我就不会做出自己也会后悔的事。” “荫?”谢冰冰抓住了男人背后的单衣,心口一瞬揪紧。 “冰冰,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不是吗?小妹还那么小,应先生他们也说不会染指张家的遗产,你收手吧?” 谢冰冰的泪水滑过脸颊,她从没想过会失去这个男人。 “小宁两年前是十六,现在是十八,再过几年呢?她毕竟姓张我姓谢,张家那些老家伙,会选我吗?” “你还有我,几年后我会出狱,到时候我接手公司的事,就没人会非议了吧?你在家做张太太不好吗?”张荫稍微松开人坐起身看着她。 谢冰冰推开了他:“你…要不是你那么懦弱,我会……你管得了张家的公司吗?” 张荫明白她吞回去的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冰冰跟他说大哥有心谋害他,让他主动出手,跟她一起合谋害大哥,他没有答应。那天的情况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冰冰把门关上,他可能会被大哥推下楼。可他却仍旧没有接冰冰递给他的刀,最终冰冰才会自己动手。 “我不是还有你帮忙吗?还有小妹,还有堂哥……大家一起,一定有办法的吧?” “你这个滥好人。”谢冰冰抬手擦了泪,声音里带了笑意。 “我…可能没什么好,但我是真心爱你,冰冰,让我们重头来过吧?”张荫捧着她的手发自内心地说。 应明禹看着床边的男人,这个女人变成这种模样,他仍然说不会抛弃她不会背叛她,他很感动,而且很受教。至少,浅浅那么好,也没有走错路,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等案子结束了,他要好好跟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他也不会放弃跟她在一起。希望以后,她遇到任何困难,都能第一个跟他商量。 冻住的心,其实需要的,只是爱人的拥抱和温暖,就能再度变回当初的柔软。 张荫的会面时间到了之后,应明禹把人送出去,方瑾施和丁原带了人回监狱。 应明禹转回去对床上的人说:“你的大姐张美素,我一个电话她就赶来了,至少好好道个谢吧。” 谢冰冰呆了呆,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一晚,谢冰冰想了很多。 最初产生那些想法,是因为张家的现状。张平旺的身体每况愈下,张继军伺机而动,张玄又野心勃勃。在这些人里,最不利的是张荫,他无法自保,更无法保护她。 谢冰冰并不是自愿委身张玄,但也没到用强的地步,出于利用的想法,她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 她是曾对叔叔说过一些不负责任的话,还告诉了叔叔她和张玄的事,说是爸爸如果知道,可能会被气得心脏病发。至于张继军是否用了她说的内容,是否真是被她说动,现在已经无人能知。 利用张玄对付张继军一方面是担心他说出她说过的话,另一方面则是认为害死爸爸的人没资格继承遗产。最初谢冰冰想的,只是让叔叔放弃继承,没想到会出现第二次杀人。 当时她是故意带了张荫去楼顶偷听,变成意外杀人后,他们没再谈起这个事。 可是事情进展到当时的模样,张玄必须死,否则……她无法跟张荫在一起,而且张荫会失去一切,被赶出张家。 谢冰冰没想到的是,发生了叔叔的事,她又说张玄有杀他的想法,张荫却仍旧不愿意跟哥哥反目。 最后她做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张荫却成了承担一切责任的人。他说全部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无法保护她的缘故,才会发生那些惨事。 张荫入狱后,谢冰冰一个人苦守着张家的产业,等着丈夫回来的那天。 太过长久的孤身一人,太过漫长的孤立无援,让她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 见到陆浅浅时,看到她跟应明禹相处时的情景,她试图引诱应明禹失败的事实,让谢冰冰嫉妒得无以复加。 即便没有遗嘱的事,谢冰冰也想看到她痛苦,更何况陆浅浅阴差阳错被牵扯进张家的遗产纠纷里,谢冰冰终于迈出了不该走的那一步。 221 七十七小时 陆浅浅的审讯正常进行了,一次次询问同样的问题,不同的人轮流来问,她全都如实回答了,越说越坚定。 她觉得未婚夫说的没错,自己经历的事当然要相信,她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放弃,就算一千一万次她也会坚持下去。 一天的审讯让她疲惫不堪,晚饭时却问了方瑾施,能不能让她再在审讯室住一晚。 方瑾施点了头:“暂时没有其他案子,你明晚想住大概都还可以,不过最好是很快能出去,这样才更好。” 陆浅浅笑着点了头,努力多吃了一点。 “听包展传话,说是昨晚你们家那个大少爷煮水饺吃都没煮熟,被张黎宁吐槽了。” “真够笨的。”陆浅浅笑着感慨。如果没有她,她还真担心他会把自己饿瘦。 应明禹在稍晚些进了审讯室,拉了椅子挨着陆浅浅坐下后,先看了她一会。 “今天还好吗?” 陆浅浅点点头:“你这样进来没问题吗?” 他的强制休假在上午十点就下来了,不过那之后他做的事只有探望生病的朋友,以及现在探望被关押的未婚妻,似乎问题不大。 “我好想你。” “你还小吗应明禹?”陆浅浅这么回答时,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好。 “你不是叫我小应应吗,应该不大吧。” 陆浅浅闷声笑了:“听说你煮水饺都煮不熟,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有人的水饺没包好吧,下次我要退货。” “讨厌。”陆浅浅拿头顶了他一下。 应明禹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知道谢冰冰会不会改口,明天会发生什么,但这一刻能抱着她,感觉很满足很幸福。 方瑾施他们调查发现的疑点也有几个,谢冰冰说踩碎监听器的人是陆浅浅,可是他们当时就采集了两人鞋底的物质做检测。陆浅浅一点都没有碎屑粘在脚底,相反谢冰冰的鞋底有残留。基于疑罪从无的原则,这对陆浅浅很有利。 另外,谢冰冰说陆浅浅上前了两步刺伤她,现场情况是两人各上前了一步,这个情况一样可疑。基于这两点,陆浅浅的动机会变成不充分,主观意愿谋杀的概率也变小,会往误伤或者其他情况去论处。而且谢冰冰的口供存疑,会给法官和陪审团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这些都是最终手段,他们仍然在努力,找出真相,而非用这种暧昧的方式结案。 目前拿到的谢冰冰的罪证,除了日记的碎片,只有万昌的口头指证两点,此外就是律师的证词,他说谢冰冰询问过张黎宁的遗嘱内容,只能作为参考。 尸检那边就是范桦说的那一点,痕检一样没有更多发现,而且这两点都是针对张玄被杀一案的。 得不到张荫的证词,谢冰冰不自首的话,这一连串的案子都只能归于谢冰冰有嫌疑,无法证实。 不过这些内容也可以作为陆浅浅这一案的旁证,谢冰冰此人不值得信任的话,那陆浅浅有罪的判决就不会轻易做出。 王子熙突入应家时,家里只有包展和小屁孩张黎宁,她带了慰问品,三个人吃东西时,大概说了情况。 “唉,我还以为浅浅找到应哥哥算运气好,看来并不是这样,福祸相依果然是古语。” 张黎宁立刻反驳道:“这次的事关应哥哥什么事?” “就说你还是孩子,如果浅浅不是跟应明禹在一起,会掺合到案子里吗?会被人嫉恨上吗?上次是被绑架,再上次还被劫持到了什么边境地区,这次摊上杀人了我去,这是谈恋爱该遇上的惊喜吗?” “我的王大姐,你嘴巴太大了,陆丫头当你是好闺蜜才跟你说,你别到处瞎说啊。”包展自己是八卦制造者,可是他好歹会注意下对象。 张黎宁愣在那里,好一会才低声问:“浅浅姐姐跟应哥哥在一起后,遇到了这么多倒霉的事?” “哟,亏你还有点辨别能力,知道这些都不是好事。你跟你那个什么嫂子,肯定觉得浅浅是撞大运才会跟姓应的在一起吧?” 张黎宁没再开口。 “所以说人啦,都是这样,看着别人的好,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在福中。”王子熙最后感慨了句,之后只剩下叹息。 过了一会复活后,她又闹腾了包展一会,得知无论如何她都见不到陆浅浅后,才死心下楼。 “子熙姐姐对浅浅姐姐特别好,是因为浅浅姐姐对她很好,是吗?” 包展看小丫头被弄得很郁闷,安慰了两句:“你以后也会有这样的好朋友,而且你现在已经认识了我们,只要你不想断了这些联系,我们以后还会变得更熟悉,更好。” “你们……我只想和应哥哥还有浅浅姐……”张黎宁任性的话语卡在了这里。 “好啦,这些大人的事你不用考虑太多,我们保证会让真相大白,你去休息吧,今晚老大大概不会回来。” “哦。”张黎宁看了包展两眼,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哥哥,意外地比昨天那个大哥哥要贴心。 应明禹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谢冰冰隔天十号就主动联系了警队,说她要自首。 从张平旺的案子说起,一直到最近这一起自导自演的陷害,谢冰冰全部供认不讳。至于证据,她只提供了张玄一案,她杀人之后的血衣。她一直没有销毁,而是存在保险柜里,就为了可能到来的这一天。至于陆浅浅这一案的证据,她无法提供,但证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尽管如此,证据链不完整的情况,陆浅浅仍然在警局审讯室度过了第三个晚上。 十一号警局正式提审了已经入狱两年的张荫,听说谢冰冰供出的所有内容后,他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关于西山别墅,张荫说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事。 “那里是举办宴会的地方,如果冰冰是在大待客室跟浅浅见面的话,那个房间是有监控的,连接的电脑就在别墅的控制室,可能可以找到你们需要的东西。” “可是那里这两年都没什么人去吧,监控一直打开的话,早就没电了吧?” “跟自动电梯类似,那里的监控是感应到有人进入就会自动开启的,我最后一次设置好像是小妹生日宴会那天……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什么了。” 王涛听说后第一个要冲过去,应明禹跟了他们一起,他不能进去,只好在外面等。 王涛很懊悔他没发现摄像头,去到控制室后,鼓捣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片段。包括他们进出做痕检的画面,也全都保存了下来。 这两年来,最多的就是守门人每个月打扫的画面。 “到手了!”王涛从别墅出来,远远就冲着外面的应明禹喊。 上车后因为车程关系,王涛给方瑾施打了电话,说监控视频已经拿到了,让他们暂时先不要转移陆浅浅。 监控里清晰记录下了谢冰冰拿起水果刀朝陆浅浅走去的画面,只是最后两个人四只手都握在刀柄上,究竟是谁在用力,还需要做很多分析。 好在现在是夏天,两人都穿着清凉的夏装,通过胳膊上的肌肉和筋脉情况,最终判断用力的人是谢冰冰,陆浅浅彻底撇清了嫌疑。 漫长的七十七小时作为嫌疑人的监禁审讯结束了,十二号凌晨,应明禹接了未婚妻出警局。 张荫在差不多时间得到确实证据可以平反,只是要等审讯流程才能出狱。而这段时间谢冰冰在医院取保候审,因此警局特别申请后,让张荫保留了保外就医的权利,可以在医院陪伴妻子。 陆浅浅出狱后休息了两三天,应明禹也休了长假。这期间张黎宁去了方瑾施那边住,白天还会去医院看看哥哥嫂子,这些情况都是应明禹慢慢告诉她的。 “张平旺和张继军的案子她都算是教唆,最后实施犯罪的不是她,罪责不会太重。杀死张玄的案子是在张玄和张荫冲突中,她明知道张玄有杀机的情况下,属于正当防卫。但根据证词,当时她已经关了门,张荫的生命安全得以保证,她却还是杀了张玄,至少也是防卫过当。” “如果我知道有人要伤害你,可能我也会不顾一切,想要彻底排除这个危险。”陆浅浅这么说了句。 “你不会这么做。”应明禹对此有绝对的自信。 陆浅浅没再多说,经历过劫难后,格外能体会到幸福的不易。 终于放松心情后,陆浅浅想起了一个不能忘记的事。 “上次救我和黎宁的那位余先生,我们是不是该请他吃个饭,送点东西感谢一下?” 应明禹点了头:“警队已经给交警那边发过通报说明此事,可能会有表彰和奖励。不过我们是该给他道个谢,我这边来安排,到时候带上张黎宁一起。” 陆浅浅笑着点头。 “哦,对了,之前你出事后,那个叫鲁举的孩子曾经在楼下等了我很久,给我道歉,说他不该介绍张黎宁来找我。我当时心情烦闷没有理他,两句话就打发了他,你抽空请他来家里吃饭,替我道个歉。” “好啊,干脆喊黎宁过来住两天吧?”陆浅浅觉得请鲁举吃饭的话,张黎宁作陪还不错。 “你说了算。” 应明禹又把他给家里打电话的事说了,说他爸爸还告诉了然姐,然姐很担心。陆浅浅为此打过去道谢之余,还给他们道了歉,说让他们那么担心。 只是她身体有问题这个事,应明禹还没跟家里提,陆浅浅就也没说。 222 更重要的事 处理完那些道谢道歉的事后,在案子彻底完结庆功前,应明禹用休假的时间,带了陆浅浅上京回家。 相比起来,京里的医生更专业,而且易然能托关系找到信得过的人。 应明禹回家后当面跟父母说了这个事,也说了他的态度,他不认为这种事会成为他跟浅浅的障碍。 应父身经百战完全没有受到惊吓,考虑一会后只说,“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做父母的会最大程度支持你。” 易然稍微有些诧异,苦恼着什么都没说。 约好医生后,易然本来想跟陆浅浅单独去,她说男人不太方便,妇科还是女人去就好。应明禹没有答应,浅浅的事他想知道得清楚一点,毕竟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 检查结果一样,医生的说法也差不多,只是更准确一些,对应明禹来说。 “……怀孕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十,不过这种事其实更多的是看身体状况,没有确切的数据。有的人身体特别健康可是一生都无缘做母亲,也有的人很瘦弱、身体条件一般却能顺利生产,医学上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医生把陆浅浅没说的内容也都阐述了一遍,怀上之后对孕妇身体负担很重,不能顺利生下来的概率大概在百分之六七十。之后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些只是统计数据,只能作为参考,最终还是因人而异。 针对陆浅浅的特例,医生问了她痛经的情况,说她的位置不正不算严重,可以稍微配合吃药,如果不是特别疼痛难忍可以不吃。暂时不需要到深度治疗那一步,也就是摘除*的必要性目前为零。 听医生的意思,她的情况不严重,另一方面医生暗示的是她稍微有些瘦弱,需要某些奇迹才能做母亲。 陆浅浅全程沉默,她已经是第三回听到相似的内容了,这次还多了两个旁听的人,她全身的力气都跑光了。 从医院出来后他们就跟易然分开了,两人直接回家,应明禹想跟她好好聊一聊。 这次回来,应明禹的房间已经换到二楼,还包括书房,应佳柔则跟过年时说的一样,换到了一楼住。 陆浅浅觉得很讽刺,原先这么计划的目的,跟他们这次回来的原因正好相冲突。 “浅浅,听起来情况其实没那么绝望……”回房后,才开口的人拉回了走在前面不转身的人,伸手抬起她的头,“哭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浅浅,这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事,你没必要自责。” “可是……”你那么喜欢孩子。陆浅浅说不清为什么她这么难过,明明她最初的人生计划里完全没有这一项,可是真的不能生时却让她这么悲伤。 “怀上很难,保胎也很难,我们一起努力,一切顺其自然好吗?”应明禹抬手轻轻给她擦了泪。 “小应应……”陆浅浅觉得他很笨,只要选择不要她,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不是吗? “这十年…我们先这么过,到时候,看情况再来决定,是领养孩子,还是就这样两个人,怎么样?” 陆浅浅盯着他认真的脸看了一会:“小应应,你每次都计划得好远。” “性格使然,你的没计划性常常弄得我无所适从。”说走就走的旅行,无法说明归期的拜访友人,突发奇想的当红娘,还有临时性的邀约人上门吃饭。 “是吗?对不起。”陆浅浅并没有想到任何一点她无计划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每次接活都有好好计划完成时间,考虑当中各种因素。 “好,这件事我们就说到这里,接下来要说一件更重要的事。” 陆浅浅有点怕怕的,挨着床沿坐下后,正色看着他。 “浅浅,你可能一直对我有些误解,我工作很忙不假,工作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你对我来说更重要。” 陆浅浅愣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这个人不止在工作上很可靠,在生活中也是这样,浅浅,稍微再多信任我一些,依赖我一点,好吗?” “对不起,我不是…因为不相信你,才没告诉你……”陆浅浅没法很好的表达,她只是希望能替他选更好的那个答案。 应明禹摇了头:“浅浅,你如果相信我对你的爱,就该相信我会做的选择,就该跟我一起面对,哪怕是最难的局面。我想过父母会反对,也想过你的父亲会有想法,但我不会放弃跟你在一起,现在,以后,永远都是这样。” “应明禹……”她有一肚子的话,到口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笨真是个硬伤。 “浅浅,我爱你,想娶你,希望能跟你共度余生。所以,以后遇到任何事,都要跟我商量,好吗?” 陆浅浅喉头发疼眼眶发热,用力点了头。 “我也…爱你,可能的话,希望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伸手抱住男人的腰,她哽咽着说出了口。 应明禹叹了口气,跟他告白时一样,她有时候说的话真的听着很像个占有欲过剩的人。 “我是你的,已经。” 陆浅浅尴尬地红了脸,她好像说了蠢话,他竟然还接。 虽然知道以后还会有各种磨难,现在口头说的事未必能在遇到事情时引导她的行为,应明禹对于现状已经足够满意。 两人谈完心下楼早过了午饭的点,陆浅浅做了点东西当下午茶,说好再在这边住一晚,隔天就回去。应明禹这个假算起来有一周了,张家的案子结了之后,他这次打算跟组里人好好庆一下功。 此外,他这次犯了很多错,付局可能不好说他,不过应明禹自己有些想法。他准备自请降职,跟方瑾施对调一下工作岗位,范桦可能会恨他,不过他不太在意。应明禹自己想冷静一下脑子,暂时希望有更多时间陪家里这位重要的人。 下午茶进展过半,应明禹接到了易然电话,说学校老师打给她,说是应佳柔在学校和别人打架,让家长去一下,她现在实在没办法过去。 应明禹立刻答应下来,说他马上去学校看看,让她不用担心。他们上午耽搁了易然不少时间,她现在肯定忙得焦头烂额。 陆浅浅听说后,两人很迅速一起出了门。 应佳柔的班主任看到他们后,没等他们做介绍就说了:“你是应先生吧?这位……是另娶的应夫人?” 现场有些混乱,应佳柔还在跟一个小男孩互骂,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对方的家长也才刚到。 “佳佳,过来这里站好。”应明禹暂时没跟老师解释。估计老师还没见过他父亲,误会了他是佳佳的爸爸,而他带着的女人很显然不是易然,顺理成章一错到底。 “哥哥?嫂子!” 那边的父母很快让自家孩子安静下来,老师坐下来捂着头,让他们各自坐下。 应佳柔没受什么伤,胳膊上有道红痕而已,男孩子脸上被抓破了一点点,胳膊上还有咬痕,暂时还没消。 双方各自介绍后,陆浅浅想起来她听说过这个男孩子,应佳柔曾经提过一次,说胡晓鹏的哥哥嫂子有了宝宝后不再疼他。 “佳佳,你跟他不是关系很好吗?” 应明禹愣了下,他咋不晓得,这姑嫂俩什么时候还聊过学校的同学? “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应佳柔还很生气,说出了很符合这个年纪的孩子气的话。 “我们家晓鹏虽然是男孩子,但平时很文静也很听话,从来不会跟人打架的,吵架都没有过。你们家孩子什么情况,还是个女孩子吧,看看她做的什么好事?”对面的家长突然发难,打断了他们这边的情况了解。 “佳佳,打人总是不对,先给你同学道个歉。”应明禹抬眼看了对面一眼后,试图先熄灭对方的怒火。 “不要!是他先骂人的!”应佳柔完全不服气,绕开哥哥扑到了陆浅浅身前,嫂子一定会帮她,她就是这么想的。 “晓鹏,你说她什么了吗?”看男孩子不说话,家长继续说了,“小孩子一起玩难免冲口说两句,肯定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一定是你们家孩子不对,还不肯道歉。” 应明禹看了看身边护着自家小妹的女人,并没有接话。 对面家长已经开始说起自家是做什么的,有些什么很有名望的亲戚,一个劲催促他们赶紧道歉,说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忙。 老师试图从中调解,说小孩子打架两方都有错,要握手言和才好,重点不是谁对谁错谁该道歉,要互相道歉互相谅解才行。 “佳佳,是什么就说什么,嫂子相信你。”陆浅浅跟应佳柔对视了很久后,心里大概有了数。 应佳柔又考虑了一小会,看了哥哥一眼后,转身对老师说:“胡晓鹏他说我嫂子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嫂子才不是,我嫂子可好了,我不许他这么说!” 从来不哭的女孩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流下了珍贵的眼泪,之后她抬手大气地擦了泪,咬着牙一声不吭。 “对…对不起。”胡晓鹏看女孩子正气凛然的样子,慢慢走过来道了歉。 陆浅浅把应佳柔转回来朝着跟她对战的小男孩,稍微捏了捏她肩膀。 “我也不对,不该打你。”应佳柔当时气疯了,所谓虎父无犬子,她挥手就把男孩子打倒在地,两个人一下子就打成一团。 应明禹看了看未婚妻脸色,看起来很正常,他没多余操心,起身给老师道了歉,说希望老师平时能对应佳柔严格管教。 另一方的家长没料到孩子的反应,尴尬地随后说了差不多的话,打哈哈说能和解也挺好的。 回去的路上,应明禹笑着夸了身边的人:“我还怕你以后会溺爱我们的孩子,看来是我多虑了。” “希望……真的能有吧。”陆浅浅没再抗拒这个话题。 隔天一早他们踏上了回程之旅,下飞机后就接到了晚上庆功的通知,有一场可想而知的热闹,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