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嫁》 第1章 楔子:血色樱花 正值七月盛夏,是夜,一场大雨伴着一声啼哭恰到好处的倾泻而下,似是受了滋润,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本该早早过了花期的樱花,竟悄悄的绽开了一方笑脸,紧接着,像是被那一朵樱花带领,其余花儿不服气的居然一朵挨着一朵的全开了,唯有一朵只微微冒了个花骨朵儿,却也努力地向外挣扎盛开,那些花啊,低调可人,静静地伴着雨声全开了,樱花红的似血,偶尔的一两滴雨洙落在花间,顷刻被染红,似一滴血轻轻落下。 而那响亮的啼哭在那一声之后便再也无声了,那红唇女婴儿看着纸窗外的一抹血色,竟轻轻笑了起来,抱着她的下人被这诡异的一面吓的哆嗦,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自家将军向来不来看望少夫人,看这样子怕是少夫人分娩也不会来了,正想着,便听见房外几声脚步声,沉稳却轻。 “老爷,是名女婴。”未等下人说话,男人身旁的贵夫人李沁心便开了口,毕竟是名门出身,该有的端庄气质还是有的,只是再怎么掩饰也遮不住那碧眼中的轻蔑和嘲讽。 苏雁并未答话,从下人手中接过婴儿,看着这白肤红唇漂亮女婴,却微微蹙眉,怎么长得这样像她。 身旁紫颤木床上躺着一个绝子,额间出着细汗,秀眉微微蹙起,看得出来分娩很痛苦。 苏雁腾出一只手欲为她拂去细汗,眼中是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温柔,却似想起了什么,忽的将手收了回来,却吓坏了怀中婴儿,哇的一声破涕而哭。 他微微皱眉“怎会哭的这样响。”随手将她递给下人。 下人未反应过来,忽的怀中塞了一个物体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了婴儿,看着将军皱着眉忙小心翼翼的边重新抱好孩子边答“本来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未说完便被苏雁打断,无意看见窗外艳红樱花,不由惊诧。 “今儿盛夏,这樱花怎的开了。” “回将军,也不知怎的,小主刚出生便开完了,应许是某种征兆。”这边下人说完话,那边大夫人便接了话头。 “这花开便开了,却生成这般血色,煞了风景恶心了人,真是晦气,这孩子一出生便给家里带来这样的霉运,将来还了得······” 苏雁冷冷打断她:“沁心,怎能在下人面前说这些话!”微微有些怒气,让那李沁心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默了一会儿,苏雁转身离去,大夫人跟在身后,只是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了停,回首道“若侧夫人醒了,煮些粥给她补补身子。”顿了顿又说“别告诉她我来过。” 下人本想说的话被苏雁眼神抑制住,到嘴边化成一个“是。” 望着将军离去的背影,下人怀抱婴儿,轻轻叹了口气。 次日,女子醒来,喝了下人煮的粥,望着空荡的房子不免有些失落,他,就算是这个时候也不肯来么?给李沁心接生时他多焦急,宁不上朝也日夜陪着她,如今,到她了,待遇确实如此不同。 “他昨夜未来?” 下人哄着婴孩,闻声答应,却又不敢违背将军意愿,只好应道“回夫人,将军昨夜未来”说完怕她伤心,又补了句“将军应是政事繁忙才不来的,将军还让小的煮了最好的粥给夫人补身子,可见将军还是记挂夫人的。” 政事繁忙?呵,当初朝廷内乱他都能抽出时间照顾李沁心,如今到她这就政事繁忙了?不过,也罢了,她本就不该对他有过多奢求。 “魅儿,陪我出去走走。” 被唤作魅儿的丫鬟闻声却迟疑了会儿“可是,夫人,您的身子骨······” 她抬手“无碍” 屋外院内阳光正好,懒懒洒在身上,她坐在樱花树下逗着孩儿,难得一见的温柔神情,忽的来了兴致,招来魅儿。 “去告诉他,说孩子取名燕樱可好,苏燕樱。” 不一会儿,魅儿小跑回来,恭敬的行了个小礼“回夫人,将军说,夫人喜欢便好。” 她顿了顿,随即又继续逗怀中婴孩,眼神却无所焦点,果真,连孩子的名字都不过问了吗?他和她之间的恩怨终究无法化解,他们之间隔着那样一件事,在两人中间隔了一堵墙,谁先迈步谁便亡,这么长时间,她到是罢了,只是,可怜了这孩子。 发间落了一瓣樱花,身后樱花树纷纷扬扬下着樱花雨,血色樱花,整整落了一个盛夏。 第2章 :苏燕樱 是春,日光懒懒散散散落在瑾沄国之中,正值樱花盛开之时,苏府的侧院开满红樱,一切似回到了十多年前,只是,樱花下的人变了几变。 微风拂过,带着一抹清香,碧湖荡着微浪,湖中沉鳞竞跃,气氛自在极了。 湖水映着一位女子的绝色容颜,正侧卧软榻,一席红衣在身,衬得白皙脸蛋红润起来,整个人与身后的那片樱花融为一体,墨发散披下来,快要落在地上,可偏偏,又与地隔了那么一丢距离,似落又不落的样子,真让人想一把将它捞起放回主人怀里,右腿屈膝,左手捧着一本民间戏本子,一双黑眸一眨不眨,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时不时随眼睛的眨动轻颤几下,如此的散懒姿态却叫人看出一种特殊的美来。她看的津津有味儿,右手时不时扔一两个瓜子儿磕着,可不清闲自在,完全忽视了身旁为她撑伞纳凉却只能看着她悠闲身影自我憋屈的丫鬟魅儿。 “小姐···”青衣魅儿嘟囔着嘴,实在是憋不住了,要是知道自家小姐会以罚她四个时辰不说话为惩罚,她打死也不会答应何员外帮他儿子做媒,至于做媒的对象,自然就是苏燕樱了。她答应其实也是为小姐好,毕竟小姐今儿都十九了,却没有丝毫要嫁人的意思,皇上,侧夫人和将军都着急为她寻亲,可她却是见一个整一个,要么就是将人家毒晕,要么便是下什么奇痒粉,让别人三天下不了床,如今,虽说还有胆儿大的提亲,却比之前少了太多,她也是精挑万选的相中了何员外的儿子,听说那何瑞长得白净,能文会武,虽不比当今战神墨问,可好歹也是一个在如今这纨绔子弟泛滥成群的时代看得过眼的一位,在说,那何员外还给了她那样一个价值千金的玉佩······ 苏燕樱抬了抬眼皮,继续看书。 “再加一个时辰。”樱唇轻启,待魅儿反应过来时她已继续磕着瓜子儿,好似刚刚那番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啊~小姐,我知错了。”魅儿欲哭无泪,憋屈的样子着实叫人看不下去了,许是察觉到她的憋屈,燕樱放下手中的戏本子抬头看向她扭曲的小脸,唇角不由抽动了一下,好一会儿,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看看“魅儿,我有没有告诉你,其实你长得还挺不错的,听说最近醉红楼缺人手,我觉得····” 魅儿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将燕樱的手扒拉下来,在脸上蹭蹭:“小姐,魅儿这脸蛋生的这样全是靠跟随小姐多年所致,小姐生的美,魅儿自然也要长的能让人喜欢些,这样和小姐出去才不会丢了您的脸,小姐你说是不是?至于青楼···魅儿实在没什么经验,怕丢小姐的脸,我还是不去了,小姐,为了表示对您的衷心,魅儿愿时时跟在您的身边,愿为您上刀山,下·····” 燕樱扶了扶额头,索性已经习惯了,否则怕她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扔拖鞋,她打断了她“魅儿,罚你四个时辰是嫌少了吗?” 魅儿睁大眼睛立马住了口,连忙摇头,眼里却满是泪啊···这一幕恰巧让出门欲晒太阳的侧夫人瞅见了,忍不住打趣道:“小樱,你若把魅儿憋死了,以后娘可要无聊了。”魅儿见救星前来忙扑过去用力点点头,眼里的泪更满了。侧夫人笑着模模她的头,魅儿低着头,满是委屈,像是反应上什么,赶紧去里屋端了一把板凳,扶着侧夫人坐在了燕樱身旁,自觉地退了下去。 燕樱瞧见自家娘亲为魅儿说情自是不再说什么,本来也只是给她长下记性而已,况且,因一个碎玉佩就把自己卖了,也确实该罚。如果被魅儿知道燕樱把她看做心尖儿的羊脂白玉佩说成是一个一文不值的碎玉,不知会拿着板鞋追她上几条街。 “娘,外面寒湿,你身体不适,怎的出来了。”她起身走到他娘的身后,自觉为她捶起了肩背。 “我怕我再不出来享受日光浴就要呆在里屋因氧气不足给闷死了。”叶颜,也就是燕樱的娘,闭眼享受着她的按摩,懒懒的神情与燕樱有得一拼,不愧为母女。 “氧气?又是什么?”燕樱像问其他事情一样的平静的问她,因早就知道她的娘亲和他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听说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来的,叶颜总和她说那个地方多么多么好,男女平等人民自由,科技发达,有汽车飞机等各种各样好玩的,虽然有时候她会听不懂,但她总是静静地听完,因从小就听叶颜说那里多么多么好,这导致她自小就对那儿充满无限向往,但当她问起她什么时候能回那里看看时,叶颜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估模着回不去了,可能就像电视里演的,待我死后,便能又穿越回去吧。燕樱每到这时便也不再言语了。也不知怎的,自从叶颜说完这话她便真的染上了疾病且病情日益加剧,叶颜说这是天意吧,她也该回去了,燕樱那时还缠着她让她带着她一起过去,叶颜也只骂一句傻孩子,等长大些,懂了事,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后,燕樱便再也没嚷着这件事了。当然,至于叶颜是另一个时空的人的事,也就只有燕樱一人知道了。 “氧气,是人呼吸时吸进肺里的物质,人没了氧气便会死亡。”像往常一样,叶颜简单的答,燕樱轻轻地点头外加一声“哦” 叶颜说完咳了几声,燕樱取出方帕给她,顺带拍了拍她的背“娘,先回屋歇着吧。” 叶颜望着帕中的血迹,又咳了几声,却不着痕迹的遮住带血的地方顺带推开燕樱的手,摇摇头:“无事的。” 她缓了缓,顺了口气,轻声道:“小樱,明日陪娘去找一下你干爹。” 虽不知什么事,但燕樱还是应了声:“好” 第3章 :皇上是我干爹 清晨,一辆简朴却又不失格调的马车在车夫的吆喝下缓缓停在了皇宫里的永兴宫前。 燕樱和叶颜夫人下了车径直走入殿内,她们在这个皇宫比较特殊,皇上赫瑾攸免了她们母女一切进宫打招呼的规矩,所以导致这个宫殿她们逛的比他这个主人还熟。自然,皇上这般待她们也是有缘由的。 待她娘亲这般是因其一,据小道消息说,当皇上还是王爷时曾爱慕过娘亲,而且相当深情,甚至从未娶过妃子,只是,娘当时已心归爹所有——燕樱一直难以理解,爹待娘亲向来不好,一年中他们的见面少之又少,有时甚至见不到,为何娘放着爱自己的不要,却甘愿委屈自己去做一个不爱自己的将军的侧房。她曾问过,却未得到答复,燕樱想怕是触到了娘的伤心处,否则娘不会沉默那般久,娘她,当时定过的十分辛苦。后来,赫瑾攸反叛,杀了先皇,为稳定江山,不得不娶了几位重臣的千金,娘亲与他的缘分便就此结束。因念旧情,当今皇上便待娘亲特殊些。 其二,他爹是效忠朝廷的忠臣,多年来为朝廷付出了许多,掌握一定兵权,皇上便也十分敬重他。 至于为何带她这般好···她也有过总结,其一,她是她娘的女儿,其二,她是他爹的女儿。不过,应还是有最后一点的,她因有她娘和爹被皇上认作了干女儿,作昭宁公主。 她家大娘,也就是李沁心还曾为这事发过脾气,只因皇上认了燕樱作干女儿而未认她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为义女义儿。 收回思绪,见身旁二人未有说完的意思,燕樱转眼瞟向窗外,却无意看见一抹白衣飘然而过,也不知怎的,反应过来时,脚以踏出殿外。这边叶颜也并未去拦住她,只是在她迈出殿门的刹那猛然咳出,将身边的赫瑾攸吓了一跳。 “既然知晓自己身体不适,为何要憋着,何况她是你女儿,又不是什么外人。”那褪了朝服的皇上换上紫衣华服,头发冠起,俊脸年轻依旧却是掩不住岁月留的苍老痕迹。 “因她是我女儿才不可让她担心。”叶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色平静的说,虽是咳得猛烈,却一丝没有柔弱的样子。 身旁人却不住的叹息“十多年了,你竟一点未变。”说着,拿出御医刚配好的药递给了她。燕樱恐怕都还不知她得的是什么病吧,只愿这他让御医用秘术熬制的药能多维持她活一段时间。 那边,燕樱追出去没见到那穿白衣的人,只在拐角处隐隐看见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却不知是谁。回头时她娘已经在等她了,小跑过去,掺住娘亲,远处有马车驶来,母女二人便上车离了去。 “小樱,近来可有相中哪家的公子?”颠簸的马车中,叶颜突然问道。 “没。”简单一答。 “你不小了···” “娘··”燕樱打断了她:“你干嘛老让我嫁人啊,我留在你身边陪着你不好吗?”她从窗外转过头来,说道。 叶颜摇头,轻叹一声:“唉~你啊~~” “罢了,你不愿嫁也罢,只是,小心老了嫁不出去时可别怪你娘不给你找个好婆家。” 燕樱笑了笑,点点头,果真,自家娘亲是最懂她的。 马车驶入京城,耳旁忽的传来几句娇喝,撩开帘子,三个大大的醉红楼映入眼眸,燕樱勾起一抹笑:“车夫,停车。”回头对自家娘亲道:“娘,我去会会一个朋友。”因知晓燕樱是个有分寸的人,叶颜便只微微嘱咐了句:“别玩过头了。” 燕樱点头,翻身下车,朝那风月场所而去。 第4章 :擅闯青楼 醉红楼是瑾沄国最红火的一家青楼,来此的全是些家底厚实的贵公子们。因此燕樱的到来就显得有些唐突,毕竟有哪家的姑娘有事没事会往青楼跑?似是掐准了时间,燕樱来时门口并没有阻拦的人,于是她便轻轻松松的就混了进去。然而,燕樱也确实是掐准了时间且有备而来的。 醉红楼的招牌姑娘钰娘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琴棋书画皆通不说,还酿的一手好茶,只是这钰娘从不卖身,只是为来的客人献艺外加和他们谈谈心再弹几首小曲儿给客人舒缓舒缓心情。本来像这样的小伎俩只要是青楼的姑娘多多少少都是会的,实在没什么稀奇之处,但许是应了人都有颗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心态,钰娘的客人便多不胜数。 而这钰娘也有些奇怪,来的人不收金不收银,只需奉上一盏好茶即可,自然,茶的好坏决定着钰娘献艺的多少。许多纨绔子弟为了博美人一笑,用尽家财只为买上独一无二的好茶献给钰娘。不少奸商看中这点,千里迢迢从国外赶来卖自称是独一无二的上等好茶并告诉买茶人此茶只献君一人,贵公子便就此上当,用千银万两买来,还有些沾沾自喜的认为,这茶就是稀世好茶,殊不知这只是奸商刚卖给上一个买家的劣质茶叶。说起钰娘倒是和她的干爹有些相像,只不过钰娘品全天下的茶,而她干爹只品她娘酿的茶。 今晨收到消息,钰娘向外扬言,今日举办茶会,如若谁带的茶比她酿的好,她便下嫁给谁,如若无人能胜她,那么,她与青楼的一纸契约便就此结束,她自此恢复自由之身。于是,今天的青楼近乎是爆满状态,当然,大多是凑热闹的,不过也有胆大自负想凭运气试试的。 燕樱来时比试已经开始了,看门的都去凑了热闹,自是没人敢去拦她。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到了前面,这时正好一位小哥输了正满声叹气的缓缓站起,眼里却是对钰娘的佩服和一些惋惜。 “下一位,谁来。”似是肯定今天会赢,一袭青衫的钰娘笑盈盈的问,眼里满是自信,有些妩媚,却偏偏生了张女圭女圭脸,右手拿着刚刚酿好的茶,低头品着,眼眸微垂,样子着实勾人。茶的清香散在人群里,有些人甚至都快流了口水。 “我!”这时,从燕樱身边蹭过一个剽悍大壮,身材圆的标准,肚子上的赘肉随着走路一上一下的,满脸豆大麻子,浑身发出的汗臭味熏得人直想吐,周围人均是露出厌恶之色,却又忌惮他是惹不起的有钱人家,即使对他再不满却也不敢有人吭声,只在心里唾骂几声。胖子的肉蹭过燕樱,挤的她不得不向旁边移了几步,秀眉微蹙,却也未和他计较。 那胖子快走到桌子边时,好像崴到了脚,整个人往钰娘的怀里扑去,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连钰娘都没反应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胖子忽的偏了方向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周围的人这才轻呼了一口气,只是这地板好像轻微的晃了晃,钰娘心中不住感慨还好这地板够结实。回想过来,若是那胖子真砸在了钰娘身上,估计她不是被压死就是被熏死,若是这胖子再无耻点,压上她时趁机亲上两口···啧啧···众人皆抖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场实在是不忍想象。 燕樱看着狼狈倒地的胖子,微微一笑,连她看上的人也敢碰,实属活的太长了。 那胖子从地上爬起来,左腿有些刺痛,模了一阵,竟模出一根被削的又小又尖的竹棍来,他转身瞪了众人一眼,却又不知是谁坏了他好事,只好忍气吞声。复又转过身去对着钰娘露出了自以为很迷人实则呕吐了多人的笑容,燕樱眼睁睁看着钰娘的唇角抽了几抽,额上青筋跳了两跳。 “钰娘,我们开始吧。” 第9章 :论婚 燕樱看着他,亦抬手将那所剩的半杯酒仰头喝下,微微将酒杯向下倒了倒以示自己喝完,算是回了个礼,随后便不再去看他。 “天下现今分为四大国,我们瑾沄国,北方悆风国,西方幻海国和南方的泠空国,如今,悆风国与那幻海国已和我们瑾沄国联姻,就只剩那泠空国,虽说泠空国以前曾衰败无能,国力不足,百姓过得也并不是很丰裕,几乎在天下间没有什么地位,但众爱卿们知晓,前不久泠空国新上任了一位国君,也不知是有谁在暗地里帮他,让泠空国这几年日益兴盛,竟能与我瑾沄国相比高下了······” 后面皇上说了什么,燕樱没有听清。关于泠空国的事她也是知晓一些的,记得当初墨问还没有进瑾沄朝廷,便是她爹带兵打的仗,要说那时的泠空国也确实没有多大能耐,只与他们瑾沄国打了三仗便投了降,对瑾沄俯首称臣,也不知后来过了多少年,一位新君上任,竟在短短几年内把泠空国给重新整顿了起来,也许就如皇上所说,是有人在暗地里帮他的吧,泠空在去年便和瑾沄国解了契约,自此国家独立,恢复了国权,如今也算是一个大国了。 至于联姻一说,这皇上本就只有两个女儿,却全部送去他国联姻,不过那也是她们的命,自小与别的公主就有所不同,别的公主从小锦衣玉食,而她们却只能受着特殊的训练,好在他日联姻之时,帮皇上一把,所谓帮,便是嫁过去之后,哄着王爷或着王君吃一种慢性毒药,这种药不会要人性命,喝久了却是会控制人的神经的,到那时她们便可以操纵那些王爷或国君为瑾沄办事,所以现在幻海与悆风看上去是两个独立的大国,实则却是已经被瑾沄所收下,想那泠空当初对瑾沄并没有什么威慑力,所以皇上才一直不曾提起,现在泠空国逐渐强大了,这皇上便动了心,想去像前两个国家一样暗地里收复它,野心实在太大了,难道就这样各过各的不好,非要所谓的一统天下才行吗? 不过也是,地位高了,站的远了,野心自然也就大了,人,果真是不能得到太多,否则就会变得贪婪,得寸进尺便也就是这么来的。 “现今泠空国有一位未婚王爷叫玹月的,朕想我们瑾沄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与泠空国联姻,这样也就会减少战争,不论对百姓还是国家都有好处,只是朕仅有的两个女儿已经下嫁给他国,唯剩认得干女儿昭宁公主,刚好也至今未婚,而且两国的皇子公主都到了成家年龄,所以我想为昭宁做一回主,把她嫁给那玹月王爷,众爱卿无异议吧。”虽说的是众爱卿,但皇上的一双利眼却是向着燕樱的爹苏雁的。 墨问把玩着酒杯,闻言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常态。 玹月,可是那个病秧子?听说他一天都是待在房子床上歇息,虽听说长得挺俊,身子骨却是比一个姑娘还要柔弱,自然不会有哪家女孩儿愿意嫁他。这皇上,终归还是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他怕是为了江山什么也不顾了吧,竟要把她嫁给他,不过想想也不觉得有多惊讶的,想来这皇上当初封她为昭宁公主便是为走今天这步棋而准备的,况且她是娘亲与他情敌所生的,他自然不会疼惜她,去为她的幸福着想,表面看上去是为她的婚姻大事所着急,实则却是为他江山而走的一步棋罢了,呵,他倒是想得好,连她这个成婚的主要人都不过问便下了旨意。也难怪刚刚宴会开始时,他会那么高兴对自己一笑。 苏雁身为臣子,皇上问他,不过是走一个排场,他若是不应,苏家,近些时日怕是不会安宁了。 “回皇上,小女能为国效力,乃小女的荣幸也,臣等,无异议。”苏雁答着,却在下一秒被一个声音反驳。 “谁说无异议。”燕樱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淡淡一笑。平日里也不曾见你为我做些什么,今日又凭什么决定我的终身大事。 “回皇上,臣女有些异议。”燕樱转头看向皇上,起身微微一福,笑意不变。 “你有何异议?”皇上似有些不悦,可还是保持着君威。 “不瞒皇上,臣女其实心中早有意中人。” 此话一出,周围均是小声议论,听闻燕樱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提亲,原来是早已有了心上人。皇上轻咳一声,周围静了静。 “说吧,是谁?” 燕樱浅浅一笑,望向对面的墨问,轻吐俩字:“墨问。” 众人皆吸了一口凉气,身边魅儿也睁大眼睛喊了声小姐,以为是她说错了,但燕樱却没有要改正的迹象,苏燕筎也吃惊的看着她二姐,她一直努力做得比其他人好,却没想到,最大的情敌就是自己的姐姐,眼里多了些厌恶。 对面墨问听言,抬头对上她的眼眸,邪魅一笑:“恐要让公主失望了,臣曾发过誓,今生是人不娶。” 大家又是一惊,早便听说墨问从不谈论儿女清长,不想竟是真的。是人不娶?这不是故意说出来为难燕樱的嘛,若她说不嫁了,自己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还是得嫁给远国皇子,若是说非嫁不可,岂不是在说自己不是人?大多人此时都等着看笑话,苏雁看着燕樱,有些动怒。燕樱心中好笑,就是知道你不娶妻,我才会说那些话! 然而,燕樱出乎所有人意料,说出的话更出乎所有人意料,她说:“凡事都该讲究个门当户对吧,狗嫁狗,猫娶猫,你说是人不娶,莫非······” 后面的话燕樱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拐着弯儿说墨问不是人,有笑声传来,苏雁大惊,轻喝一声“苏燕樱,你给我坐下!”却被皇上止住“苏雁!” 李沁心冷笑一声,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 殿内一瞬间恢复安静苏雁忍着怒气没说话了,燕樱缓缓坐下,这个联姻到这个程度是谈不下去了吧。 墨问倒是也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燕樱,眼里颇有深意。她倒是聪明,懂得利用自己拒婚。 皇上皱着眉头,也有些动怒,看了燕樱一眼不再说话,殿中气氛顿时压抑至极,无人再敢说话。 许久,皇上喝了一口酒,忽的将酒杯往桌上一放:“真是扫兴,散会!”说罢拂 袖而去。 下面重臣个个面面相觑,然后齐喊了声“恭送皇上”就纷纷离去了。 一场宴会便这么结束了。 第10章 :受罚 第11章 :决定联姻 第12章 :娘逝 还是那片红色樱花,在太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异样,红的要滴出血来。只是现在,一位白衣女子手持白色凤尾软鞭,在樱花下飞舞着,只听呼的一声,和着风,鞭子出手,又是一片樱花纷纷扬扬的下,女子面色平静,就像平常般的练习舞鞭,只是这次,手中鞭子比以往凌厉许多,躲不过的是那樱花树,她就在底下,手里舞着花,脚下不曾停歇,对周围下着的樱花雨视而不见,像是在泄愤。 是的,泄愤。 燕樱想,往后的今日,她都是要烧些纸钱的,尽管她娘是回到了那个时代。叶颜走了,在这个早晨,在她去之前。 她去时,娘已走了多时,却是面容平静,唇角有丝血迹,还有些······笑容。李沁心站在那,好像有些惊吓,她看到地上摔碎了的杯子还有洒在周围的茶,因为花香的缘故,她知道那是花茶。她顿时清醒,钰娘早便告诉她,娘是不能碰与花有关的东西的。她看了眼李沁心,怒意升起,素手一挥,李沁心的脖子上便绕了条软鞭,她问她:“我且尊称您为一声大娘,我自问娘亲从未招惹过你,即便是爹爹,她也从未和您争过,我们母女与你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你为何要处处针对我们?纵然是因了苏燕筎那事,你尽可朝着我来,可你又为何对着我娘亲下手?我娘是吃你肉还是啃你骨了,你要如此对她?”她面色平静,声音确实冷意十足,话罢,手中鞭子又紧了几分。 李沁心眼角含泪,不停摇头,惊恐的看着燕樱,以前不管她是如何数落讽刺燕樱,这丫头虽然嘴刁却是没和她动过一次手,这次,她看着她眼里的冷意,心里竟有些害怕了,她怕,她下一秒就会丧了命。 若非钰娘及时赶到,李沁心恐是早就去了黄泉。钰娘给李沁心喂了颗丹药,才让她渐渐平稳了呼吸,随后,踉跄的出了门。钰娘拦住燕樱,将她领到叶颜跟前。 “你娘是自杀的。” 燕樱看着她,难以置信。 “我早便告诉过夫人,碰不得含花的食物。今日大夫人拿的这杯花茶,味道浓郁至极,她又怎么会闻不出来,若非她自愿的,大夫人还能强灌给她喝不成吗?退一步说,就算是大夫人强灌给她的,她会死的这般平静甚至还带丝笑容吗?燕樱,别让气愤冲昏了头脑。夫人或许,是想解月兑了。” 燕樱这才缓过神来,她收起凤尾鞭,走到娘的床边,俯身在她耳边问她:“娘,为什么不等我?”却是无人答复。 她想,昨日娘的那番话算是遗言吗,她不想为难她,所以将去那个时代的办法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娘她,是受不住了吧,终是选择了个日子解月兑了。不过,她会找到东西的,会去那个时代,和娘一起生活。娘怕她在这个时代会有所牵绊,不忍离去,可是,除了魅儿,还会有谁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牵绊呢?她自嘲一笑。总想做到最好,不给娘添麻烦,让娘在这个时代多陪伴她,可是,娘终究还是一个人走了,不曾等她。 她起身,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她嘱咐下人,选个好地方,将夫人葬了吧。魅儿已是双眼通红,看到小姐这样,却是用手捂住嘴死忍着没发出声来,钰娘看燕樱一脸的平静,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些发堵。 燕樱出门,日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丁点儿暖意,她抬手朝着太阳的方向,想将那些光紧紧抓在手里,却抓了把空气,不知为何,她觉得今天的太阳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软鞭出手,樱花已是所剩无几了,她却不曾停息,花快落完了,她便抽起了树叶,于是,花与叶完美结合,旋转着落在地上。地上,水里,满是樱花,本是唯美的画面,却透出一丝悲伤。额上布满细汗,依旧是面无表情。她不喜白衣,现在却逼迫的必须穿上。 “够了。” 不知从哪伸出的一只手,就那样凭空抓住了鞭子,接着一袭玄衣落入眼帘,不似她的散发,因舞鞭而有些凌乱,他乌发整洁的被冠起,没有一丝乱发,银白面具架在鼻梁上,一张薄唇微微抿着。 “你究竟在这练了多长时间,手竟红成这个样子。”他走近,执起她的手翻开,鞭把下的玉手因常年舞鞭起了些薄茧,此时手掌通红,有些地方都磨破了皮。 多久?不久。 “两个时辰罢。” 他蹙眉:“跟我走,去找钰娘擦些药。” 他一时没注意,手便被她甩开。 “不必了,小伤罢了。” 他看她,也不再去强求,道:“逝者已去,望苏姑娘别太伤心。” 现在不过未时,消息快的都传入皇宫了? 她抬手拂了拂额前碎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墨公子误会了,我并非伤心,只是有些遗憾。自从娘患了重病,我便早早作好她要离我而去的准备,所以,我只是有些遗憾她还未看到我风光出嫁那一日便离了去,而非伤心。”不知是否是故意,两人均没有将对方看成公主或王爷,就像还是在青楼一遇的故人。 她怎会告诉他,她是在遗憾娘没有等她一起去那个时代呢? 她收起软鞭,问他:“墨公子政事繁忙,怎的有时间来寒舍游玩了?” “皇上让我转告苏姑娘,明日准备出嫁。” 她顿了顿,勾起唇角:“墨公子何时成了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我不过是顺路。皇上,在前厅候着苏姑娘。” 她点头,走路时脚却有些软,险些倒地,方才舞鞭时不觉得,此时停了下来,脚便有些疼了。 墨问扶过她:“都走不了路了还逞强?” 她未语,耳边听他一句:“得罪了。”下一秒便被拦腰抱起,她惊,挣扎欲下,却被点了穴道。 墨问将她抱入房中,唤来钰娘,为她擦了些药,钰娘看着他俩,眨着眼,就像是看什么新鲜事物,她家主子,抱人了?这个人还是燕樱?燕樱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脸,墨问瞅钰娘一眼,钰娘撇撇嘴,不再观赏,速速抹了药离开。 觉得好些了,燕樱便起身,不再让他扶着,二人随行去了前厅,步子不急不缓,完全忽视了等他们已久的皇上。 见到皇上时,他正用剑架在苏雁的脖子上,不知在说些什么,皇上双眼通红,而她爹却是面无表情,眼里有些血丝,想来两人也是在为她娘起的争执。天子一般是不动手杀人的,可见她爹是多么的荣幸。说来也是,燕樱从前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多恨他,可是自从她娘走了的那一刻,她就对他升了恨意。 燕樱与墨问均向皇上行了礼,皇上见他们前来,意识到失态,放下手中宝剑,转眼已换上君王之姿。 “瑾沄国昭宁公主接旨~~”一声响亮的太监高音传来,燕樱跪地。李公公欲念下文,被皇上止住,他看她,有些疲惫:“不用那么麻烦了,朕告诉你。明日联姻。” 燕樱抬头,皇上在她之前开了口:“朕知道汝母今日逝去,理应守孝三年,不得婚宴,否则便是不孝,可是这婚事已定下,乃是两国大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推掉的。朕认为,孝守在心中便是守孝,做法只是一种形式,朕允你可将婚宴办的简朴些,但是婚宴,不得取消。” 周边人皆是一怔。看来这婚,势必得结了。 燕樱神色暗了几分,却是不得抗命,只得叩了三叩,答:“臣女,领旨。”罢了,反正现在就算是守孝也是守的她娘一具躯壳而已,灵魂,此刻怕是已经回到那个时代了吧。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抬手示意她可以走了,燕樱起身,拍了拍白衣上的灰尘,向皇上福了一福,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