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仙境》 第一章 起于山林 神州大地虽为蛮夷之地,却宽广于仙界。人皇所统御之地东临大海,遂无中州之说。 东方人皇,西域十佛,南疆百鬼,北原万妖。 人皇所统御之地在凡界最为宽广,故凡界又称为人界。人皇建城于天地灵气聚集之处,亦称之为龙脉之地,城池占地只有二成,其余地域皆是山川,江海,蛮荒,木林等地势,多为妖魔聚集之地。山川峡谷之间有武者建立小国,不属人皇管辖之地。 西域为佛脉传承之地,千年之前为仙庭所忌惮,佛门灭,镇压之古魔重现于世,西域以沦为群魔聚集之地,域内皆为死城。之踪迹始现于此。 北方平原为乌桓国域,建城数百于此,北临万里冰川,为妖族出身之地,自古为妖族祸乱之始。 南疆为蛮夷之地,蛮人部族众多,地形多为原始沼泽,又有上古国度遗迹。南疆为百鬼横行之地,传说隐匿之地为九幽冥界之入口。 西北有一州,名胤州,处于人皇域,西域,北原交界之地,自古战乱频多。而那十万大山深处未受战乱践踏,便有众多人类武者建立小国,而有一小地域名为燕云之地,处于诸国纷争之时。 其一诸侯国名为闽国,国东有一城,城南有一村,祖辈生活于大山之中。 四年前,名叫沐尘的少年来到了村中 四年后,少年沐尘走入了东城城门。 将军府地处城主府西北,东城长宽各两千丈,将军府占一成。将军府与城主府同为是东城的统治力量,更是武者的武学圣地。 而武试就在将军府内演武坪举行。 “没想到应征之人如此之多。”沐尘站着将军府前感慨道,眼前的茫茫人海却是壮观。 此次武试不仅有寻常武者,各氏族大家子弟也有应试者。各大家族势力想渗入将军府的意图早已是半公开,但多年来,从未有人成功。 “姓名。”“沐尘。” “年龄。”“十九。”招官打量了一会沐尘,确认属实。 “修为……嗯,活经,逆血,炼体二重?”“是。” 四年之前,也有人问沐尘同样的问题。 “你叫什么。”“沐尘。” “年龄。”“十五。” “我叫你习武,叫我一声师傅不过分吧。”“是,姜河师傅。” 眼前这个叫姜河的兽皮衣猎户,便是沐尘的师傅。 “我问你,你可知道武学境界?” “知道,习武不强身,练武先强身,先将全身皮肉筋骨练到常人极致,方能开始习武。 而武学所分境界为换骨,活经,通穴,移筋,逆血,聚气凝神,境界不分先后,但难度不一,既可先活经,亦可先换骨,或是其他。单唯有将其他境界达到,才可聚气凝神,天人合一,步入先天。成为先天武者,才算是真正踏入武道。” “好。” 招兵审核者又问道:“左手换骨?”“并没有。”沐尘有些疑惑。 “无所谓,达到标准了,天甲三零五,这是你的牌号,拿着。” 沐尘接过木牌,天甲表明沐尘的考试是在第一天下午,也就是第一批。沐尘腰间的柔钢剑并非精心挑选,只因其价格便宜,韧性稍强,属于凡品中的下品,却比一般的中品更耐击打。沐尘认为武试看的是实力,兵刃能提升胜算并不大。 自己为何要参加武试?对于将军府,闽国,东城的了解,都是从古籍中得知。 据记载,闽国开国不足百年,国君闽夷王膝下六子,太子名易阜。开国功臣八位,皆为先天至尊,现存七位,唯火将军一人失踪于南蛮之地,生死未卜。闽国武学世家甚多,其中不乏一城之主,如东城城主尧上峰,好炼丹,丹术高深并未记载。 闽城每一城中皆设有将军府,负责扩军练兵。将军府招兵五年一次,虽条件苛刻,但府中武学典籍之数不亚于武学世家,是小家子弟飞黄腾达之机遇。城中监管街市之军部,管城队,便出于将军府。 与将军府并列的,则是城主府。东城之人皆知城主尧上峰为炼丹世家之后,于是城中炼丹之风盛行。不说入赘尧氏家族,就算成为其门客,亦是平步青云之机,只是城中炼丹高手皆只存于世族大家,寻常武者并无多少机会。 因城中炼丹盛行,铸剑师之流反而受多遭打压,城中刀剑匠铺少有。 武学世家势力之倚靠,往往为其所藏典籍。炼体中换骨,活经,通穴,移筋,逆血境界虽无先后,但有高低之分。 就通穴来说,寻常武者通穴只可打通周身三十六穴窍,而东城姜家武学典籍《御风行》却有打通隐藏穴窍之法。 到达到移筋境界,武者方能调动元气,移动肢体中的筋肌,聚集数倍于原肢体的力量。 而《简氏易筋经》中却有易筋之法将筋肌交替位置,习得此经的武者往往力量远大于寻常武者,而此法不过为《简氏易筋经》中最为简单的功法。 换骨境界往往为先天之下炼体武学的分水岭。不同的锻骨之法可将武者体骨换为虎骨,龙骨,狼骨,虫骨,兽骨等不同骨质。东城最记载高换骨 之法的典籍只有将军府中的《奇骨·无名》和尧家的《歧虎锻骨》,在换骨境界中,龙骨往往次于虎骨。自古武学典籍中皆认为,骨,为武者资质之根本。 沐尘此时炼体修为只有活经,逆血,也就是炼体二重,若想达到更高境界,所需武学典籍与筑基丹药,少不了世家支持。 虽然武学功法皆是武者所创,但沐尘自认无天纵之才,仅凭自己无法摸索出习武之道。 既然排到三百多号,沐尘决定先观看其他武试者的比赛。演武坪的人要比府外少的多,沐尘挤进人群中,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地方。 “这次考官都挺眼熟的,本是将军府四营领将都是聚气凝神境强者,第四个是谁,不应该是青龙营领将,居然是个炼体三重的少年?” “你们可能不知道,不过我在几年前听说过,他叫姜不韦。” “谁啊。”“据说与大统领有密切联系。”将军府大统领名离渊,先天武者,掌管东城将军府之人。 “姜不为?”沐尘回想起来一些事情,姜不韦这个名字,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两天以前,沐尘与姜河在东城街道上被管城队士兵追赶。 姜河回头发现有人追来,立刻飞奔向另一条街。“师傅,有你这么卖徒弟的吗!”沐尘一边跑一边喊,“滚,谁他妈是你师傅,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特么自己找死,惹了将军府的人,还要拉老子垫背!” “你……” 正当士兵穷追不舍,沐尘在人群中亡命逃窜之时,却被一只手扯住了衣服。沐尘回头喊说道:“放手!诶,你是……”扯住沐尘的人正是疾无终。 “沐兄,我好像听到你喊那个人卖我假药材的人叫师傅,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还我玉佩和闽钱!” 这个叫疾无终的少年,几个时辰前被姜河沐尘师徒合伙坑了一笔。 “别他妈拉拉扯扯的,当街交易,你情我愿,要我还钱,你把买的药材还我,我就退。”疾无终气的面红耳赤,“那假霜懿草我拿来炼丹,废了我一炉上好的药材!你还有脸提?” 沐尘得意的笑道:“你拿不出来,在下爱莫能助。”疾无终虽然非武者,但如果真是炼丹师,背后势力沐尘并惹不起,能躲则躲。 而管城队士兵在沐尘与疾无终纠缠之时,却并未追上。“让开让开。”领队士兵回头望了望,不巧又撞上了一位黑衣青年,“又他妈是谁!”士兵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感受到其全身筋,骨,气血散发出与自己等同的气场。“炼体三重?”士兵心中有数了。“好狗不挡道,滚开。” 黑衣青年摘下斗笠,笑着说道:“在下持有佩剑,方才听你骂街,在下还以为是误会,可是没想到……”士兵拿着戟指着青年,“怎么,老子骂的就是你,你奈我何?”士兵依旧蛮横。 “我最讨厌别人拿锋刃指着我。”青年一如既往嘴角微抬,说完,便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士兵的铁戟,发出一声清脆的低鸣,如鹃啼。 士兵全身重甲传出咔嚓一声,裂开无数条痕,一股无形气旋沿握戟手腕,到手臂,再冲击至全身,将精将军府上品钢甲胄吹成落叶,散落满地,紧接着士兵浑身肌理裂开无数条细痕,士兵刚想说话,全身鲜血就如泉水一般,从伤痕中喷涌而出,士兵倒地,血肉模糊,死状极为惨烈。 站着一旁的其余两士兵,早已惊恐得坐在地上,连忙磕头求饶,黑衣青年蹲下来说:“回去告诉将军,愚徒姜不韦,前来看望恩师,与同僚切磋,不幸失手,万分自责。”然后便转身离去。 “还没拔剑,就能在铁戟上释出这刃气,怕是东城数一数二的剑客了。” 考官席上,几人谈笑风生。 白虎营领将霍横坐在最左,开口说道:“不韦这一去就是五年,回来就在大街上宰了管城队一小卒,倒是越来越暴躁了。” “管城队军纪不严,我只是替统领清理门户。”姜不韦抿了一口茶,面若止水。 朱雀营领旭目将拍手称快,“斩得好,那管城队玩忽职守,菜市横行,丢尽将军府的脸,早该教训不是?” 风行营领将朝禁反驳道,“旭兄也是瞎解释,这管城队本就是安排氏族纨绔子弟的地方,呵呵,那帮世族大家,把自家庶子贱女削尖了脑袋往将军府塞,殊不知那些酒囊饭袋在哪都一样废物。”朝禁转头看了看姜不韦,“不韦,愚兄无意冒犯。” 姜不韦笑着点了点头。朝禁接着说道:“若他们真舍得将可造之材交付统领,大统领何尝不会倾力栽培?每年都要将这些贪生怕死之徒安排到各部吃白食,也是让大统领头疼不已。” 炼体二重武者实力通常相差不大,所用武技大多为招式拳法,也就是所谓的外功,对于炼体二重武者,体内并无足够元气施展内功武学,比试一般以应试者的拳法高明程度决定。 比试时间也因此漫长无比,四位考官也睡意十足。 “有人对兵刃毫无了解,居然也拿来撑场面。”姜不韦说道,“是我的话就在拳脚交锋间插入刀招或剑招,攻其不备,刀剑招式比拳法更单调,一下就看破了。” 姜不韦突然站起来拍桌喊道:“干脆以后那些一上来就拿兵刃瞎特么比划的,一律直接出局!” “不韦,注意形象。就算那些晚辈不懂兵刃之道,也要给个机会嘛,不会还不许装嘛。” “天甲一五一,简子勋,天甲一五二晋珏功,上场!”“简家和晋家?”简家和晋家都是东城世族大家之一,简家以传家武学《简氏易筋经》闻名,晋家的《火眼定均》也毫不逊色。两种武学偏刚偏烈,可谓是针锋相对。 姜不韦解释道,《简氏易筋经》中的功法不仅有筋肌易位之法,更有骨骼内脏易位之术,前者可大幅增强力量,后者就不清楚了。而《火眼定均》则是一种特殊的以气血蕴藏,掌控火元之气的武学,结合炼体与五行修炼之法,无法从其名再揣测更多深层次内容。 “五行?以气血蕴藏火元之力?”沐尘回想起自己修炼炼体逆血境的往事。 当时姜河说,气血,作为维持武者生命之本,在人体内流通,为肢体与器官提供能量,生命越旺盛,气血越强,气血衰弱,则为命殒之征兆。 不同于经脉元气,武者体内本源元气寄存于气血之中,而气血流通不受人所控制。 譬如位于高原之地,气血受压,难于流通至脑部,导致武者头晕目眩,或是山林之中,受蛇虫之毒时,气血流通反而加深中毒之状。 气血在某种意义上,成为武者的命门,而武者习武,便是要打破命门的枷锁。 在完成活经境之时,武者体内经脉元气容量增大,可初步修炼武学功法,步入逆血境界。 逆血,意为逆转气血,武者掌控自身气血,进而可调动自身气血集中于拳脚,增强战力,或于是耳目,洞察险境。 “师傅可有典籍功法供我修炼?”“自然有。” 沐尘按照姜河的功法独自修炼。 几月之后,成果显现。沐尘能够随心所欲调动全身气血的集中,增强任意部位肢体数倍的力量。 “逆血逆血,可我还是不能逆转气血。”沐尘只能算是踏入逆血境,只要逆转不了气血,就算不得突破。 此时草丛深处传来一阵声,然后突然跳出来一只野兔,向沐尘跳去。 “正好肚子饿了,抓来烤着吃。”以沐尘武者身手,一只兔子自然手到擒来。 然而沐尘伸手之时,一只利箭呼啸而过,射中野兔,沐尘也猝不及防,拇指被其划伤。 “蠢徒弟,挡我箭做什么。”原来是姜河。 “师傅没看见我动手吗,咦,我手指怎么变黑了。”沐尘看见自己手指上流出黑色血液,一股黑气在沐尘皮下,沿手指迅速蔓延至手心,手臂,沐尘感觉不妙,运功封锁手臂的气血流动,但也只能减缓黑气的蔓延。 “沐尘,那支箭上涂的的是五步蛇剧毒,蔓延到心脏你就没命了,快逆转气血将它逼出!” 千钧一发之际,沐尘顾不得那么多,将近月所学全力施展,本来遇到的最后一道瓶颈,在危机时刻竟突破,终将手臂内毒血止住,并将其逼出。 “我险些丢了性命!师傅,抓只兔子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还要用这剧毒箭?”沐尘满头大汗,“真的没必要吧……”似乎发觉到了什么。 “这箭上涂的是染草液,没毒,我是骗你的。” 虽然沐尘刚才并无生命危险,但是在自觉生死关头的情况下,沐尘还是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原来姜河用心良苦。 “师傅,我懂了,你是制造生死危难的假象,激发我的潜力,使我突破,弟子受教了,多谢师傅。”沐尘跪地,感激不尽。 “其实我真的是耍你玩的,没想这么多,你非要谢我,让为师很为难啊。” “你大爷……” “我早年与两家子弟交过手,但皆不是强者,只知道这么多了。”姜不韦微微一笑,脸上终于出现了期待之情。 众人注意到,晋珏功上场时,吞下一颗红色丹药。霍横说道:“赤罗丹,含火元之力,接近蕴神品级,若不市面沸石草吃紧,丹质应该更好些。修为低,居然借助丹药中的火元之力拟补自身缺乏,不过也无可厚非。” 丹药凡品之下分为上中下品,大多只有药力区别,而凡品之上,品级分为蕴神,回天,有着本质区别。 二人上场,行礼之后,开始各自运功。只见简子勋浑身肌肉紧绷,肌理显现,皮肉下传来咔咔响声,外表却看不出太大动静。晋珏功闭眼站立。 猛然闷哼了一声,场地上立刻尘土飞扬,传来燥热之感,晋珏功皮下血流发出深红之光,逐渐变得白炽而明亮,仿佛晋勋功全身裂开无数道一指宽的裂口,里面流淌着熔岩一般。 看台上的人群开始议论,“这晋兄看似胜算更大些啊。”“晋兄看着都凶狠得多。”“这简兄是功夫没学到家吗,怎么没啥气势。”简子勋似乎不被看好。 “请。”“请。”二人几乎同时出拳,拳拳向碰,试探之后又收了回去。朝禁评论道:“两人力量居然不分上下,不会又是一场花架子打斗吧。”“未必。”二人又开始拳脚交锋,速度不分彼此,晋氏出击刚硬,简氏则刚中带柔。 当晋珏功以双拳进击之时,简子勋则以双掌接住,一息间又急忙松开,匆忙后撤之时小腹中被一脚踢中,并无大碍。 众人注意到简子勋双掌冒出阵阵白烟,而晋珏功拳关节与掌心区域却又一层炙红无比的外壳。 “那不是茧,是属于人体的角质层,且有金元之力加持。”不知谁解释道。 “五行?金元之力?“沐尘也曾经问过姜河,关于五行的问题。 数年前,姜河曾对沐尘说:“花了这么多时日才战胜初学者使用的机关桩,你虽然愚笨,但是好歹通过了基本考验,现在,我亲自检验一下你多日的磨练成果。” 师徒二人对立而站。此时姜河还是一位深山猎户,身穿兽皮,束发收腰。而沐尘皮肤早已晒黑,身上布衣早已破烂,四肢健壮了不少。 “其实你的经脉在几天前已打通的差不多了,击败机关桩也只是让你拳法精湛,并未使你在活经境界上完全突破。你所练拳法为伏虎拳,意在练成之后能与虎相搏,那我现在便化作猛虎!” 说完,眼睛一睁。 正如姜河所说,拳法只有招式,没有武学内在体现,所以沐尘施展拳法时,拳脚间偶尔透露出野兽的姿态。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拳法的开创者并没有摆出任何姿态,只是稳稳地站立于沐尘面前,没有一丝猛虎的架势与气势。 但随着姜河一呼一吸之间,山林间的草木落叶随风而动。沐尘察觉到了林间暗涌的气流,逐渐聚集于姜河身后。原本无形气流,因其带动的落叶尘土,显现了出来。 沐尘调节吐纳,仍感觉呼吸困难,头脑发胀,视线模糊。隐约看到姜河身后聚集的气流,化为了猛虎形状。 姜河依旧站立不动,在身后的猛虎之气狂乱不止之时,屏住了呼吸,猛虎在那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沐尘心中一惊,无法镇定呼吸,全身气血流通越加紊乱,四肢动弹不得。 姜河察觉到异常,长舒了一口气,身后气流虚影也随之消失。“高估你了,忘记自封元气了。” “不知师傅您是什么修为?”沐尘战战兢兢,脑门冒汗。沐尘不敢相信,一个山林里的猎户,竟能以气化兽。 “我是何等修为与你有什么干系,我若是想取你性命,修为不管先天后天,今天明天,昨天前天,你都是死,再高对你也无意义可言,我就算是天帝,是冥皇又怎样?你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当你自己变强,才能看清你的对手修为,求得自保。” 姜河不肯回答,让沐尘疑惑,姜河既不告诉沐尘先天后的武学境界是什么,也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修为究竟是否超越先天。 “我现在没有实力,自然不去了解不该知道的事情,弟子明白道理。”然而沐尘明白,没有实力的情况下,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你明白就好,不过有一点忘了告诉你,先天之上境界是武道宗师,成就宗师无非两条路,要么以生来体质优势融合五行,要么以悟性融合天下武学。天下武学流派奥义众多,少则数百,多则上千,你师傅我到现在都没数清过。 “我很清楚你是什么资质,你要是修得先天境界,闽国你也能横着走了,少做白日梦。虽说说先天才是武道之开始,但你若是再高骛远……” 此后简子勋就一直处于被动境地,晋珏功出拳步步紧逼。在简子勋一次出掌之时,晋珏功突然以双手锁住简子勋手肘。 “那晋珏功虽然掌心炙热,但也只能烧伤简子勋皮肤,伤不了其根本,双手都用上,反而露出破绽。” 果然,简子勋手肘筋肉忽然扭曲紧缩,晋珏功抓持不住,任其双指袭向自己双眼。“胜负已分。” 那晋不仅没躲闪或者闭眼,反而睁大了眼睛,瞳孔发出炙热红光,简子勋双指与其触碰之时,只觉得装上了铁板,关节发出咔嚓声,而后直中晋珏功一拳,飞出数十米远。 晋珏功跃至简子勋上方,蓄力一锤,被躲开,重砸在地。而距离落拳点五步距离,简子勋躲闪所落之地,地面传来一声巨响,简子勋被震飞,晋珏功立即上前,抓住他的双腕。 此时简子勋无法落地,双手关节被锁至身后,身体背离地面,上身无法动弹,只能任人宰割。 但处于险境的简子勋却诡异一笑,双臂被径直固定的情况下,身体旋转一周一脚踢在晋珏功脸上。“简子勋的手臂肯定脱臼,要不就是断了!”晋珏功似乎还不放手。 简子勋就好似真的断了手一样,身躯接着旋转数周,一,二,三,四脚踢在对方脸上,第五次之时,双脚夹住晋珏功的头,全身做出最后一个无比诡异的扭曲动作,只听晋珏功脖子传来咔的一声,便松手倒地,不省人事。 风行营领将朝禁身影突然消失,出现在倒地的晋珏功身边。朝禁双手将晋珏功头扶正,双指在其胸前一点,晋珏功睁开双眼吐出一口黑血,狼狈不堪。 “获胜者,简子勋。” 简子勋面无表情,张开双臂,双臂像弹簧似的回旋轴转了无数周圈。“天哪,那是人吗,我看是鬼吧。”“把身体扭成那样,就跟机关人一样,对,恐怕就是机关术。”“你瞎啊,那明明就是人手。” 朝禁回到考官席,感叹道:“真是小看他了。”“不。”姜不韦说道,“筋肉易位是简氏武学中最为基础的部分,他将最低等的武学投入实战,只为隐藏实力,不惜故漏破绽,心机挺深。”姜不韦微笑着点了点头,“经受对方的拳脚攻击,全身却毫发无损,简家果然都是卸力高手,刚柔并重。” “要不是此次只选拔,不排名,这简子勋怕是要技惊四座。”“承让,承让。” 朝禁哼了一声,“都特么下杀手了,还装出一副谦逊的面孔,要让你在老子面前杀人,老子朝字倒过来写。” 的确,考官在场的职责,还包括阻止重大伤亡的比武失误发生。 ... 第二章 不大靠谱 武试进行到正午时分,烈日当头燥热不堪。 “这武试虽然白日举行,也至少要两三天。”霍横说道,“不韦此次归来,今晚一定要和愚兄畅饮,城南前几日刚开的**……” “咳咳。”姜不韦有些尴尬,“就在霍兄的白虎营吧,许多兄弟多年不见了。”然后悄悄地说:“注意点形象,世家子弟看着呢。” 姜不韦生于东城姜氏家族,传世武学为《御风行》。 此次武试要从八千应试者中选取一千人,选拔之后分至各营。 “将军府五年一招兵,练兵十一年,今年税收不景气,为何此次提前一年发布征兵令?”姜不韦对此一直心存疑惑。 “嘿嘿,将军府不都解释过吗。” “牵强之词不可信。”姜不韦摇了摇头。 “也难怪,不韦不在东城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算是辛秘往事了。”朱雀营领将,旭目似乎不打算隐瞒,“不韦贤弟知道虬蛩邪教一事吧?” “虬蛩邪教?不是三年前早被将军府和尧上峰所剿灭,莫不是将军府从中受益颇多,要借机扩充兵马?” “贤弟只猜对一半,虬蛩邪教源于南荒蛮夷之地,传说开国功臣火将军命殒于此,却有传言将军未死,还曾有叛乱之疑,这南蛮诸势力,对闽国 也是虎视眈眈,其中辛秘,不言而喻,又不得而知。 将军府征讨虬蛩邪教,整整十年,光我朱雀营,多少兄弟葬生莽荒,最后一役,要不是老赵太过轻敌,以他大统领之下第一人的修为,怎会丢下 我等贪生怕死之徒于世,而独自一人赴黄泉?更何况他还是六营唯一修炼完《奇骨·无名》全篇的领将……唉,我……” 旭目口中所说的老赵,为前青龙营领将赵义。 “旭兄不必过于伤感。”姜不韦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将军府没扩军之时,便是战乱之兆。说到《奇骨·无名》……” 姜不韦转身对霍横说道:“霍兄,此次可有城主府的子弟参试。”“无。” “可惜了,见不到修炼《歧虎锻骨》的尧家弟子,少了许多看头。”姜不韦悠闲的躺下,准备小睡一会。 “天甲三零五,沐尘,天甲三零六,蒋虎,上场!” “姜大人。”沐尘在众目之下,最先和考官打了一次招呼。 “谁!”姜不韦刚躺下,“天甲三零五,沐尘。” “讲!”“在下带剑参试,是否需要留手,以免伤亡。” 姜不韦本睡意朦胧,听了这句话立马起身。 “就你?”姜不韦看见沐尘一身粗布,站在场地上,因此语气中带着不屑。“在下沐尘,与姜大人一样,是一名剑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来沉寂的观众,一下子哄堂大笑。“他居然拿自己跟姜大人比!”“没听到那小子说吗,他是剑客!”“哪 个村子出的剑客?笑死我了!” 姜不韦尽量克制自己嘴角不上扬,“这你不用管,你往死里砍都没事。但是待会上场,我要是看见你在那瞎他妈比划,你就自己滚下去,懂?” 在一旁的蒋虎有些不快了,自己本非世族大家子弟,想借这次比试展示自认过人的天赋,引将军府的人青睐,谋个好的前程,没想到被这山野农 户抢了注意力。 “废话少说,来吧。”蒋虎迫不及待要狠狠将沐尘击败。 蒋虎背上背有一柄贯石斧,为凡品中的上品。兵刃品级中,凡品之上为斩铁,锋回,从云。 不过蒋虎并未一开始就使出贯石斧,而是以掌法试探沐尘。 按常理来说,沐尘一介山野农户,拳法应该杂乱无章猜对。 可与其说杂乱无章,不如说是随心所欲。 “这是野球么,我参试前钻研了数十种拳法的破解之道,可都找不到其中的影子。”野球拳说白了就是瞎比划。 考官席上开始议论起来,“这个拳法倒是没见过,野球拳么。” “应该不是。”姜不韦手撑着下巴,“这拳法看似别扭,其实是有原因的。” “哦,不韦有何见解?”“我只是猜测,这拳法,不是对付人的。” “不是打人,还是打鬼?”“兽,异兽,但不确定。” 蒋虎觉得没时间再纠缠下去了,再沐尘视线之外悄悄把手放在了贯石斧柄上。 “当!”兵刃交接的鸣响从演武坪传来,尘土飞扬。 蒋虎出斧的意图早已被沐尘察觉,沐尘拔剑硬接下了这一斧,但由于力量悬殊,脚下后滑了数步。 贯石斧挥舞如风,丝毫没有因为重量而慢于剑。当蒋虎全力一斧劈下时,沐尘转身避开,本应该重砸在地陷入石板中的贯石斧,在边缘触碰到地 面之时,突然停止,看起来轻巧得不符合其外观。 但众人很快打消了疑惑,和贯石斧几乎只有一点相触碰的石板地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裂开一条一人长的缝隙,裂口光滑无比。 “斧势!”姜不韦解释道,兵刃之道,单从剑法上来讲,有剑感,剑势,剑气,剑鸣,剑御五境界,之后是天人合一。 按常理来说,武者炼体源于对自身的领悟,对自身领悟至极致,步入先天后,方可领悟天地。而兵刃之道,同样是先产生对兵刃的领悟,进而以 兵刃感悟天地。 姜不韦认为剑感一境界应为杜撰,若是连对兵刃感应基础都没有,只能说明体质天资与兵刃之道无缘。 武者炼体进一步,力量增长,对兵刃的掌控理解也应该更近一步。但事实并非如此,大多数武者修为极高的同时,反而对兵刃的掌控理解力几乎 为零,自古令武道宗师也无法解释。 就剑道来说,达到剑感,即能发挥剑刃的基本威力,达到剑势,兵刃与自身力量的叠加效果便能显现。到达剑气境界,力量不见得会增长,但招 式便能达一个境界,好比四个字。 匪夷所思。 这是姜不韦能想到唯一的形容词语。达到剑势境界之上,剑与武者力量叠加效果并不会变。 而在座的几位考官都是聚气凝神境界强者,对兵刃的理解同样高深,但对于征战沙场多年的众领将来说,战场上力量才是决定因素,这是经验, 也是共识。 沐尘灵活地招架,卸力,丝毫不站下风。蒋虎明白,对方要冷静于自己,自己刚掌控斧势境界不久,缺乏实战经验。 在蒋虎看来,沐尘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有冷静的底气。 “蒋兄,我不客气了。”蒋虎闷哼一声,不以为然,“故作姿态。” 说完,沐尘将贯石斧一剑弹开,后退一步。 蒋虎迅速将斧柄移至胸口,并没因紧张露出破绽。 蒋虎的石斧如风,沐尘的一剑如叶,与斧柄交接之时,擦出一道火花。 众人并没有听到清脆的铁器交响,反而是粗糙的“刺啦”一声。 蒋虎上身衣物化为碎片。 胸口出现一道浅红血痕迹。 “剑气!”姜不韦喊道,看台观众又一次沉默了。 “剑气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挠痒痒一样。”蒋虎不服气。 “既然姜大人说了……”沐尘身影忽然消失。 “你飞到九霄云外都没用。”蒋虎抬斧招架住沐尘从天而降的一剑,两剑,三剑…… 沐尘在上空高速旋转,一剑一剑劈在斧柄上。 第六剑挥下时,蒋虎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无法动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蒋虎心中自我安慰道。 剑刃落下之时,仿佛天地都静止了。 平静被声音打破。 兵刃交接的响声不同以往,沉闷,雄浑,像是异兽的怒吼,又想是山谷的哀鸣,更像是黄泉的钟声。 仿佛那不是剑,是判官的落笔。 蒋虎已经失去了意识。 蒋虎失去意识后三呼息时间后清醒了过来,此时沐尘正拿着剑左摸右看,时而放在耳朵边上,表情疑惑。蒋虎摸了摸全身,发现并没有什么事。 “你特么玩老子?老子……” 姜不韦双指一动,沐尘手中之剑飞离其手,落在了考官桌上。 “获胜者,沐尘。”姜不韦亲自说道。 “凭什么!凭什么,老子不服!”“你给我滚过来。” 蒋虎走到考官桌前,看着桌上沐尘的剑,只听柔铁剑微微鸣响,响声越来越大,剑身左摇右晃,越来越躁动不安。 突然,“叮”的一声巨响,一股气流如脱缰野马自沐尘的柔铁剑奔涌出,将蒋虎吹飞五十步远。 “刚才此剑攒集的剑势有足足六道!若不是被我隔空封印,化成的六倍剑气足以把你切成豆腐花,你说你败了没有。”普通的空气震动显然不具 备杀伤力,若是刚才的气流整合为锋利的剑气,蒋虎却是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看台又一次沉寂了。 沐尘也沉默了。 熟悉的寂静。 沐尘想起另一个地方。 是在闽国,东城,南部村庄。 村落南部,寂静的山林内,沐尘第一次看到小青石狼逐涧。 逐涧行为古怪,不同于其他异兽,较通人性。沐尘起初还做出防备,以防这畜生狼性大发袭击自己,但逐渐却不屑一顾。 沐尘对青石狼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不过更多是庆幸,在沐尘看来,青石狼并非只有异兽的野性,反而有被人驯服所产生的灵性。 果不其然,远处树林传来一阵口哨声,青石狼立刻飞奔过去。丛林中走出一位兽皮猎人,正是姜河。青石狼围绕着姜河上蹿下跳,时不时摇尾巴,发出欢快的喘息声。 “师傅。”“交代的事情如何?”“弟子已将赤罗酒饮用,体内已有充裕的火元之力。” 沐尘注意到姜河背上多了一个铁架台,架子上安放了许多刀枪兵刃,又看了看四周,指着青石狼说道:“这山中药田一直是师傅一人打理。” “想必此畜生便是师傅的看门……” “嗯,他是你师兄。” 沐尘嘴角抽搐了一下,疑惑不解,对着青石狼说道:“没想到师兄长得还挺别致,师兄,请多指教。”沐尘拱手行礼,青石狼摇了摇尾巴,歪着 脑袋望着沐尘,不知何意。 “你这蠢徒弟,跟畜生说什么人话。” “原来真是畜生。”沐尘点了点头,“我特么当然知道!” “弟子虽愚笨,但师傅要骂弟子畜生不如,不必拐弯抹角。” “他真是你师兄,我几时开过你玩笑……上次,还有上上次是例外,好了好了,有些事你往后会明白。” 此时沐尘已打通四肢周围经脉,踏入炼体必经之路之境界,活经境,几经周折,在体内孕育出火元之气,准备完成活经境界圆满,从而修炼下一境界。 姜河告诉沐尘,青石狼是山中异兽,幼时被姜河捡回,取名逐涧,随姜河在山中狩猎多年,自然亲近姜河,至于为什么让沐尘称其师兄,却不说明。 师徒二人,连同逐涧,跋山涉水,来到临近村子的一处瀑布前。 “为师所酿赤罗酒仅此一坛,若还不能借火元之力突破,你只能放弃了。” “弟子明白了。”沐尘感到紧张。 以火元之气打通脏器周边经脉,看似简单,却有重重困难。 沐尘作为初习武之人,体表随强韧,体内仍脆弱无比。由于对重要脏器的保护,无法以外功打通体内经脉,所以需要以内功当中的气来打通体内经脉。 而步入先天之前,武者根本无法随心所欲掌控体内元气。 姜河将背上的铁架台放了下了。 “蠢徒,你对兵刃了解多少?” “弟子知之甚少。” “好的的兵器硬过拳脚,利于爪牙,兵器不仅用于增强武者搏杀实力,其蕴含的武学之道同样高深莫测。” 说完姜河从铁架上抽出刀剑,递给沐尘一把剑。 “多说无益,把剑拿起来。”两人持兵刃对峙,刀剑相碰,姜河问道:“你说,我若是手臂不动,只动手腕,如何取你性命?” “弟子看来,并不能。”沐尘想象了一下,摇了摇头。 姜河笑了笑,手腕一转的瞬间,手中铁刀沿刀轴高速转动,旋转的刀身打到沐尘剑刃之上,沐尘只觉得一股强劲将自己的剑弹起,剑也随之脱离其手。 姜河迅速以手腕稳住铁刀,将欲坠地的锈剑挑起,而后手腕极速抖动,使剑绕在姜河刀上旋转,两刃相绕,不能分离。 在剑转速度快要达到极限之时,姜河轻轻一甩,刀上之剑飞离出去,定入沐尘脖颈旁的一大树之中,剑身一半陷入树干。 沐尘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时已是一头冷汗。 “师傅,你想说明什么?”沐尘吓得不轻。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无兵器之道不博大精深,若能习得,也对武道精进有所帮助。” 沐尘使出浑身力气打算拔出陷入树干中的锈剑,剑却纹丝不动。 “习得兵刃之道有何用,若是打猎,弓箭与长矛足矣。” 沐尘忽然想到了什么。 “师傅,这山中除了寻常野兽,是否还有诸多蛮荒异兽?”沐尘望了望在一旁打盹的小狼逐涧,“比如这畜生?” 姜河长叹了口气,“我在这山中狩猎多年,异兽倒是少见,你莫要小看你师弟,异兽比寻常野兽恐怖的不单单是形体与速度。” 说完,姜河抬起手,树干中的剑翁鸣不止,突然抽身飞回姜河手中。 “去挑一把喜欢的兵器。” 沐尘在铁架子旁看看了,随手抽出一把铜剑。 “这次师傅亲自教导我?” “不。”姜河把手中锈剑扔向天空,一旁打盹的小狼逐涧突然睁开眼睛,纵身一跃,叼住了剑柄。 “你师兄。” 沐尘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不再呆笨的逐涧。 在沐尘眼中,逐涧不过是一条同人性的畜生,空有蛮力的狼类异兽罢了。就算它嘴中叼着剑,也不可能施展的出剑法。 但是沐尘还是在无比吃惊的情况下,以剑横挡下了逐涧的一刀。 “这畜生动作倒是挺快。” 又一呼吸间,剑刃之间火花四溅,击鸣声不绝于耳。 本以为逐涧不可能操控得了兵器,可从剑刃碰撞之间,沐尘却感到逐涧使剑的动作,要比自己行云流水得多。 反倒是沐尘动作迟缓,节节败退。 逐涧操控剑的力量来源于头部,虽然力量大于沐尘,不过好在动作过于明显。 出招的趋势,被沐尘看得一清二楚。根据逐涧头的摆动,沐尘便能估算剑招的力度与速度。往往威力越大的剑招,摆动幅度也就越大,沐尘就可 以选择正确的方式来应对逐涧的攻击。 “畜生不过如此。”沐尘很轻松地挡下了逐涧的所有攻击。 可就在庆幸的一瞬间,沐尘败了,手中的剑早已落地,逐涧的剑指着他的脖颈。 沐尘回想起了击败自己的那一剑,就像是逐涧不经意使出,出招短而稳,不快,又显得绵软无力,而剑势传递到沐尘剑刃上之时,却猛如洪流, 手中之剑再次离弦如飞。 “怎么可能。”沐尘双膝跪地,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逐涧,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的败给了一只畜生,而体内的火元之气依旧沉寂。 “现在让他做你师兄,不过分吧。” “弟子知错了,弟子天资太差,竟挡不住师兄的一剑。” 姜河拍了拍沐尘的肩膀。“你虽无过人天资,但也非朽木,能否靠后天雕琢拟补资质的不足,在于你自己能否把握机缘。” “逐涧先于你一步学我剑法,辈分大于你,而非悟性。武学中兵刃之道高深莫测,兵刃之道基于武道,而武道强者却不一定善于兵刃。” “兵刃内为实体,不可灌注元气,武者驾驭兵刃靠的是与兵刃之间的共鸣。” 姜河踱步说道:“单从剑法上来讲,有剑势,剑气,剑鸣,剑御境界,而当武者步入先天境界之时,便有机会达到天人合一境界,只有武者与兵 器合为一体之时,才能发挥兵器的最大威能。” “你师兄在剑法上只达到剑势境,本身异兽之体只有二虫变,你可知自己败在什么地方?” 沐尘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请师傅指点迷津。” “剑可挡,势不可挡。” 沐尘坐在树下,闭眼沉思。 天地之间,势不可见。眼前瀑布水流,有由上游而来,有下坠之势,耳旁徐徐清风,由东而来,有西去之势。世间万物皆有势,剑有剑势,刀又 刀势,势不可挡…… “我好像明白了。”沐尘此时缓过神来,挑了一把较为厚重的板斧,每日挥舞练习。 武者以力驱动拳与剑,形成拳势与剑,传递给敌手造成杀伤。而拳势击中于拳面,剑势击中于一线,势必杀伤性更大。武者将力量传递于兵刃之 类的身外之物,往往减半,只有武者与兵刃合为一体,才可发挥强于拳脚的威力。 沐尘不停挥舞板斧,感受到斧势聚集于刃上,又消散于空气中,想象着与板斧合为一体三日之后,才觉得自己已熟练的掌握要领。 沐尘一板斧向一块二人高青石板挥去,一声轻响之后,青石裂为两半,而斧刃却只是微微贴近青石,青石裂口表面光滑无比。沐尘终于突破刃势境界。 再次练剑之时,沐尘也能到达剑势境界。 姜河点了点头,“三日之内,你已经赶上你师兄了,不过你与它力量差距尚在。实话跟你说,让你练剑,就是让你突破剑气境界之时激发体内火 元之气,完成活经境界,我教你的修炼方法,以活经为基础,之后的逆血,通穴,移筋自然水到渠成,至于换骨,全靠你自己的造化。“ “而你现在武学境界连一重都没有圆满,却要靠领悟,突破兵刃之道道第二重境界,难度可想而知,不过若是突破,也能证明你自己。” “先前告诉你的那句话,剑可挡,势不可挡,关键不仅在于势,而且在于挡。” 姜河继续让沐尘自己领悟,自己则与逐涧进山打猎。 板斧在兵器中算是较重的一类,所以沐尘用它来锻炼力量,增强与兵刃的契合性。沐尘隐约察觉到姜河话中的深层含义,思索自己的欠缺。 “挡?”沐尘手握板斧高速挥舞,在即将挥出的以斧一瞬间,欲将其止住,而板斧却似脱缰野马飞离其手,重重砸在地上。 “原来如此,所谓剑气,就是剑势传递到空气中所成之气,当剑势达到最大是,如果剑招停止,大部分积累剑势就会收回,少数剑势消散于空气 中,而剑道高手挥剑收招时,剑势几乎全部传递到空气中,而且聚集而不消散,形成剑气。能达到这种境界,真可谓出神入化。” “剑气境界不愧为剑者剑术的分水岭。”沐尘感慨。 月光映照着少年的身影,拳脚兵刃的呼啸声惊动了草木,飞来的鸟雀停在枝头,一只松鼠跳到少年的身边,歪着脑袋望着少年,然后拾起少年脚边的坚果,毫发无损地离去。 朝夕仿佛转眼间,当沐尘缓过神来时,已是烈日当头,姜河与逐涧坐在河边,享用着烤鱼,沐尘闻到香味,才感觉到空腹已久。 沐尘拾起板斧,做最后一次尝试。本为习得任何斧法的沐尘,将板斧挥舞得炉火纯青,斧刃间透露出伏虎拳的影子。 板斧飞舞的越来越快,而沐尘感觉全身燥热从体内不断涌出,又好似得到了什么力量的加持,此时沐尘身上的衣物竟然烧了起来,余烬被卷入板斧带起的风之中。 一声巨响,一颗粗壮枯树被拦腰截断,而沐尘就站在离树三十尺开外,手握板斧,上身光膀。 “终于能使出刃气了。”不仅如此,沐尘体内的火元之气已经被唤醒,打通了体内最后的经脉,形成了完整的武者经络,突破了活经境。 仿佛感受到沐尘力量的增长,逐涧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在与沐尘眼神交接之时,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好好好,果然没有看错你。”姜河满意地点了点头。“为师猎兔子去了,这山中百兽,还是烤兔肉最鲜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让开让开!”蒋虎背上贯石斧,心有不甘地挤进人群默默离开了。 姜不韦问沐尘:“你师傅叫什么?” “我师傅姓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又笑了,他门认为攀亲戚也没这么攀的。 “他不会是姜氏家族的人吧。”姜不韦从未听说过自己家族有过除自己以外的剑客。 “肯定不是,一介山野莽夫而已,要不也不会天天在山上抓兔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你,你那天是不是和一个穿着兽皮衣的猎户,在街上卖假药材?还被管城队追杀?”姜不韦回忆起了往事。 “那位就是我师傅,哦,对了那日谢谢姜大人相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朝禁:“他是来参加武试的还是来耍宝的?” 旭目:“看不懂。” 姜不韦:“你师傅不大靠谱。” 沐尘:“是啊,不大靠谱。” ... 第三章 师徒相当 提到姜河的不靠谱,沐尘不知从何说起。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姜河时的情景。 “姜爷,姜爷,偷酒的那小子抓着了!”闽村两个青年村民按住少年的双臂,走到一民舍前。 民舍门内走出一中年男子,兽皮衣加身,肌肉饱满,肤色成小麦色,背上有几道伤疤,面容粗犷中透出清秀,束发光膀,麻布缠腰,手掌多老茧,俨然山林猎户形象。 “好小子,老子整整十坛闽花酒,你一晚上端了。”姜河拍了拍沐尘的头,“酒不能让你白喝,活干不够,你就别想走了。” 姜河随后发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什么都做不了。姜河为武者,沐尘是普通人,姜河几步跨过去的山涧,沐尘却寸步难行。说是打猎,沐尘却连捕兽夹和弓都拉不开。 更令姜河无语的是,沐尘竟然把箭头对准姜河递给他,幸亏只是手指划伤,箭头也忘记涂毒了。 村子里的人都称姜河为“姜爷”,显得很敬重。 原本村中受虎患已久,一日村中遭猛虎野袭,虎为异兽,兽变七重,奇大无比,村民未曾见过,村中习武猎户用钢刀弓箭也伤不得猛虎分毫,险些葬身虎口。多亏姜河徒手击毙猛虎,救了众村民一命。 姜河后将伏虎拳法传授给村民,并说自己曾从军打仗,现已卸甲归田。从此村民就对姜河敬仰有加,称其为姜爷。 “姜爷,不如你教我习武吧?”“你特么在逗我?” 习武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姜河嫌麻烦,并不同意。 “那我保证学会之后不打你,怎么样。”“绞豪玻p>“你说的不是闽国语吧,什么意思啊。”“我说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姜河起初也只是觉得多双筷子而已,直到看到自己地窖内空着的几个酒坛子,那是他珍藏的陈酿。 此时已是夜晚,姜河从半夜起来,碰巧走到地窖,现在又出来时已是伤心不已,心中一万匹赤兔马奔腾而过。姜河已经想好了几百种骂沐尘的话。 “你是逼我把你绑在树上,还是逼我往酒里撒尿啊?” “你一熊孩子哪来那么大酒瘾,借酒消愁?你要想不开,去死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俗话说人总是要死的,那你是不是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 ………… 但是这些最后都没说出口。 此时夜深人静。 村民房舍屋顶上,一位破衣破布少年正拿着一块石板仰望漫天繁星。 “红鸾,贪狼,紫薇,摇光,荧惑……”少年默默数着,“众星皆在,不见南旭?” 姜河拍了拍少沐尘的肩膀,指着石板上的星象,“你在找这个?” “不错,今天因为天气原因看不见,或许明天找得到。” “你这星图若是再扩大些。”姜河在图上比划,“这里应该是龙象,那里是危蛇,还有这,天魁……” “没错,你可知道这星图,周天极星在何处。” 姜河问道:“不能老让我站着吧。”“请坐。” “你,找了不止一天吧。”“是。” “但其实,从来没找到。”“……”沐尘沉默了一会,“是。” “这星象是找不到了……除非你早生三百年。”“什么!” 姜河笑着摇了摇头:“你莫要不信,我从军打仗之时,看过星象古籍,那周天极星三百年前就有记载,但不知多年前一次斗转星移,这星象被抹去了。” “斗转星移为大神通,但并非此意,移星射日之事,就算仙界神通广大之人也绝无可能做的。” “谁说是移星射日了?你看那插到水中的矛,水里那截是断的,可实际没断。”“你想说什么?” “那仙人移不了那星星,把星星照到地上的光用天河折到其他地方去,还不行吗?” 姜河从未看到沐尘如此失落过,沐尘那比黄金还珍贵的希望只有在看到那星星时,才显露出一丝。 现在,彻底没有了。 “不知你是从哪里捡到了什么上古道术典籍,估计是修炼不得了。”姜河摇了摇头。 “不,它一直在我脑海里……”沐尘欲言又止。 “我不多问,因为……”姜河掏出酒壶,饮了一口,“跟我无关。” 姜河放下葫芦,站起身,月光照在其身上伤疤,显得格外沧桑,“你所说的和我无半两钱关系,我不管什么天人地人,凡人仙人,我等武者习武,到顶也就能活几百来年,天上天下我只管活好自己,你特么一辈子就指望这个活着?” “唉。”姜河走下屋顶,“你也算是半个村子里的人了,就这么走出去怕是要葬生异兽之腹,你明日你到村头树林,我教你习武打猎,而后你要留就就留,要走便走。” “那星象要在何处才能看到?”“不知道,在东城看不到,可能在闽国也看不到,或许在诸侯各国也看不到,我真的不知道。” 说起来,沐尘自己也不大靠谱。 在山林中经过一年锻炼之后,沐尘全身皮肉筋骨强度达到了习武的要求。 “世间有天才一夜之间就能成为绝世强者,而你,足足花了一年时间,才达到习武门槛,不觉得很慢吗?” “不慢,武者寿命随修为增强而增加,一年算不得什么。再者,炼体是基础,只需时间就能完成,而武道领悟,若是少了悟性,机缘,穷尽一生也不一定能突破。” “说的不错,不过有时候,炼体,也并非只是时间问题。” 姜河说话似乎总是只说一半,不过沐尘倒也佩服他。沐尘修行是时常筋肉受伤,若不是姜河的草药,沐尘伤筋动骨也不会回复的那么快,修行必定也会断断续续,事半功倍。 但是沐尘知道自己的渺小,只有变得强大,才能在这个世界存活。 “师傅,既然我已达到门槛,现在我因该开始修炼哪个境界?” “不急,炼体突出一个水到渠成,我先教你呼吸吐纳之术。” 呼吸是天地生灵本能,对于武者来说,呼于吸,意义非凡。吸,为吸入自身所需“养气”,呼,为吐出自身所生“浊气”。 武者除了从进食中获取天地能量,还可从呼吸中汲取天地元气,化为自身元气。 姜河教与沐尘最为基础的呼吸吐纳法,首先就是训练沐尘从天地之气中辨别五行,让沐尘坐在树下不吃不喝。 起初沐尘只是觉得饥饿,慢慢便开始浮躁,不能稳住吐纳频率,久而久之,全身肌肉无力,脸色苍白。 在无比饥饿之时,头脑尚且清醒,为缓解不适,沐尘已学会在天地元气浓郁之时加快吐纳,反之减慢,将气中狂躁的部分原封不动的呼出。 沐尘发觉全身产生燥热过多,至于能量利用效率过低,于是本能的再次减缓全身气血流速,将气血集中于心脏与大脑。 然而,却全身肌肉开始失去知觉,大脑也开始意识模糊,渐渐的无法维持端坐。 沐尘感觉不妙,忽然全身一震,大脑一惊,自心脏一股暖流涌遍四肢,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全身毛孔紧闭,身体不再散发过多的燥热之气,气血随缓慢,单全身肌肉有变得紧致饱满,四肢知觉恢复,虽然仍然感受到饥饿,单沐尘有有了力气。 “看来,最基本呼吸吐纳之术你已经练成,现在准备踏入活经境界。”姜河将一大块干肉和一坛酒递给沐尘。 沐尘送了口气,站起身,狼吞虎咽起来。 “人生来体中就有经脉,少数是通顺的,大部分都是闭塞的。刚才你已经打开基础经脉,位于四肢,可通过锻炼来增强,从而唤醒四条经脉周围其他经脉,最后在体内形成经络,完成活经境界。” 沐尘完成活经,逆血圆满,达到炼体二重之后,姜河死活不肯再多教沐尘一分。 所有一切指引沐尘向更广阔的世界走去。 进东城前,沐尘从姜河家中偷了一百闽钱。 可进城换了身衣服就所剩无几了。 东城街道越靠近中心越繁华,如炼丹房多围绕城主府二建,刀剑铺多在将军府周边开张。 城内草药价格多为炼丹世家控制,珍贵的高年份草药更是有价无市。 疾氏原本也为炼丹大世家族,多年前在乱世中没落,族中之人要么从军,要么出东城闯荡,前者默默无闻,后者多杳无音讯。 还在坚守本道的也只有一人。 东城为数不多的一家医馆就是此疾家子弟所开。 在东城街市上,有不少山林农户摆的草药摊位。 大多数草药可以在炼丹世家的药田内出产,但越珍贵,年份越久的药材越难探究其种植方法,在野外山林中,珍贵药材生长环境的潮湿度,日照,温度,养分都毫无规律可循,几乎只能在野外采集。 若是被农户偶然间拾得,农户一般不识货,很容易被低价收购珍稀药材。 姜河看上去就是这么个农户,在街市上摆着草药摊。 他试图伪装出一副愚昧无知的模样,等着别人来“骗”走他的“珍贵”药材。 此时他的目光瞄准了一名紫袍少年,他体内经脉流动异于常人,显然已是活经境炼体一重,不仅如此,他的经络内还涌动着两股五行之气,火,木,极大可能是炼丹师,再加之腰间的一块玉腰牌,上刻有“疾”字。 他便是疾家最后一位炼丹师,疾无终。 传闻疾无终已能炼制出凡阶上品丹药,算是一位老道的炼丹师。 不过在姜河看来,老手反而比愣头青更容易上钩。 在愣头炼丹师青眼里,只要他怀里揣着钱,全世界都是骗子。 而老道的炼丹师最易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姜河正愁如何把疾无终吸引过来,没想道他居然碰巧自己走了过来。 其实姜河并不需要装作一副愚昧无知的样子,因为在疾无终眼里,姜河看起来就是所有农户里最蠢的那个。 “公子,公子,这些都是俺从深山采的,绝对么有次地啊。”姜河自己都觉得说话太别扭了,毕竟自己还是个读过万卷书的人。 “嗯。”疾无终点了点头,在草药堆中摸索着。 “你这骸磺成色不怎么好啊。”疾无终拿起一株草。骸磺在市面上供应不错,价格也不贵。 姜河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当然是装的,“公子,原来介似骸磺啊,不似俺讲,这草太尼玛邪乎了,俺跟宁讲……”不行,实在快装不下去了,姜河心想。 “俺那天经过一个山沟,发现五只大虎躺在前面,当时吓老子一跳,仔细一看,好像睡着了,俺壮着胆子走近一瞧,一半身子都是骨头,原来早翘辫子了。 少年被眼前这兽皮衣男子的话吸引住,四处望了望,靠近了些:“小点声,继续说。” “俺当时纳闷,为啥这老虎尸体一半没烂,然后沈上一股寒气,不似吓地,是真的冷。俺发现五只老虎头围成一个圈,圈里地上长着这些草,俺抓了一把,那些老虎尸体在俺转身的时候居然全烂了。” “霜懿草!?”少年心中一惊,但是没有说出来。 这霜懿草外形和骸磺相似,有聚寒防腐之功效,但要年份要百年以上,这姜河所述与古籍撰写者初遇骸磺的遭遇一模一样。 岂止是一模一样,简直连一个字都没改,几乎是照背书上的,连老虎数量都是五只。 普通人会认为这太凑巧了,绝对有猫腻。 但姜河知道,疾无终早已被所谓的机缘冲昏了头脑,越是凑巧,他越是会激动,越会相信,相信这些次品骸磺就是霜懿草。 毕竟自己是个愚昧无知的农户,不会骗他的。 为了保险起见,姜河还在这些次品骸磺上留下了几道寒霜之气。 “公子你要是有意,开个价,我看公子也不会骗我。”姜河不慌不忙。 “那我就按时价,每株五十闽钱,一共八株,我全要了。” 这市场没法出手的次品按市价卖了出去,还免了税,让姜河欣喜不已。 就在疾无终正掏出钱币之时,却突然把钱收了回来。 “不好意思,容我再想想。”疾无终好像在回忆某些事情 姜河心说不妙,自己最后说话忘了用方言。 如果让疾无终识破骗局,不说草药卖不出去,自己今天也别想在此处做生意了。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破布的少年突然出现,把手按在药草堆上,“我出一百。” 疾无终抱拳行礼,“仁兄大名?”“沐尘。”“疾无终。” “沐兄就算不看先来后到,为何要出两倍价钱买这算不得珍贵的药材?” “这市面骸磺吃紧,供应不足,我出高价抢购有何不可?” 哼,骸磺吃紧?我乃上凡炼丹师我怎么不知道?这小子八成也识出这霜懿草,想贪这便宜。疾无终心中有数了。 疾无终:“我出一百五。”沐尘:“两百!” 疾无终拿不出一千六的现钱,只能作罢。 沐尘摇了摇头,把手伸进怀中,摸索了半天,“嘿嘿,大叔,能赊账不?” “哈哈,沐尘兄,这药材买卖,当街交易,你情我愿,何来赊账一说?我这有一玉佩,值一千,加上六百闽钱币,八株霜……这个骸磺归我了。”疾无终付了账迅速把八株草收入囊中,急忙离去。 沐尘姜河师徒二人望着疾无终远去的背影。 “居然有人这么迫不及待上当受骗。”“嗯,叹为观止……不对,蠢徒弟你怎么在这?” “我看师傅在这做生意,来助您一臂之力,顺便来借点酒钱。” “上次偷我一百闽钱快还我!” “你这师傅倒是有意思,我那是借,再说你这票坑的一千六百闽钱我也有一半功劳!要算账,你给我七百!” “老子一百都不给你!”“你这师傅太恶心了,把我骗到东城来,一百钱都不给我。” 沐尘抓起玉佩,“要没我,你那骗局早被识破了,这玉佩,我拿去当了。” “拿了赶紧滚,别在这妨碍我做生意。” 沐尘离开时,回头说了一句话:“师傅你武艺不怎么样,坑蒙拐骗倒是一流!” “咱们师徒,彼此彼此!” 这算是沐尘第一次与疾无终见面。 而此时此刻,沐尘站在演武坪上,通过了第一次比试。 不知疾无终在炼丹大会上表现如何。 ... 第四章 道术精通 第一次试炼顺利通过,沐尘从姜不韦那取回柔钢剑。 “慢着。”“何事,姜大人?” 姜不韦指了指沐尘手中的柔钢剑,“你有如此剑术,却用一把下凡品的柔钢剑?” “回大人,此剑虽为下凡品,却要比中凡品兵刃耐用。” “呵呵。”姜不韦无奈地笑了一声,拿过来给我看看。“是,大人。” 姜不韦接过柔钢剑,双手抚摸剑身,轻轻一扯,剑刃和剑柄“啪”的一声分开。 “大人……”“你这剑也不是很耐用嘛,我帮你重接一下。” 说完,姜不韦将剑刃剑柄抛向空中,不知何时右手指尖多了一道符纸,面有红字,字形如龙,姜不韦以符指空,那符纸瞬间燃起烈火,化作二火蛇,围绕柔钢剑游动不止。 沐尘一眼认出符纸材质为百年桃木,其特性适合神魂栖入,那红字为梵竺火油,纸符定是道术精通者所制。没想到姜不韦居然还是道武双修者,其修为绝不只是炼体三重这么简单,但不超过聚气凝神,一旦达到聚气凝神境,武者便会魂体合一,六魄显现,神魂再不能出窍,更别说施展道术。 那柔钢剑被火蛇包围不久便化为铁水,呈液滴状漂浮。此刻姜不韦左手掷出一枚金币,上面刻有“彝”字。那金币穿过火蛇,顷刻化为液态。 “彝国金币?虽然在闽国用不了,但价值也不菲。”一名游者说道。 姜不韦此时身体一动不动,那两条火蛇围绕金钢之水游动,那金钢混液逐渐聚集到一起,就在此时,场地上六个水缸同时炸裂,六道水流聚至姜不韦头顶,化为人形。 “神魂出窍,借水现形?”沐尘吃惊道,但旁人并未注意他的话。 两条火蛇凭空消失,金钢混水结成炽红金属,如同熔岩一般,就在要下落之时,那水人举起双臂,两手各伸出二指,在炽红金属上一抹,冒出阵阵白烟,金属又重新凝成一把原来大小的剑,成色形状变得完全不同。 随后水人散成水滴洒落一地,新剑静立于众人前,光泽明亮。 姜不韦再次坐到了椅子上。 沐尘拾起新剑,“谢大人。” “举手之劳。”姜不韦不以为然。 “这哪是重接,分明是重铸,这柄剑改名叫柔金剑吧,品级还是凡品中的极品,运气太好了。”沐尘心想。 看台众人议论纷纷,多数人认为沐尘绝对和姜不韦有莫大关系。 “不韦,为何如此偏袒此少年?”“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是在给他苦头吃吗?” 朝禁心存疑惑,思索了一阵之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但是沐尘并不打算安分。 “大人。”“又有何事?” “大人可能不知,东城之内禁用道术。”“这里是将军府,霍横!将军府规第十三条是什么。” “府内施诡道妖术者,一经缉拿,打断手脚,剥衣削发,浸泡粪笼三天。”霍横毫不犹豫立马说道。 “喏。”姜不韦双手一摊,“你现在可以报官抓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严肃的三营领将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过这玩笑也只有这些大将开得起,看台上的人,包括卫兵,无一人敢笑。 他们甚至不知道武试还举行不举行。 其中朝禁笑得最为放肆,左摇右晃,“不过这将军府能留得住不韦的,怕是只有大统领了,是吧,大统领……” “大……统……领?”朝禁傻眼了。 “大统领。”“大统领。”“大统领。”…… 在场的所有人见到将军府最高统治者,皆跪下行礼,唯独姜不韦依然站立,面目阴沉。 眼前这个华衣锦服,头顶玉冠的中年男子便是东城先天高手之一,大统领离渊。 在沐尘看来,三营领将和姜不韦总是给沐尘以修为的威压,但看着眼前这位先天高手,沐尘感受不到。 就像普通人看山川大海一样,这大统领,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反而给沐尘一种熟悉之感。 沐尘甚至记不清大统领离渊的样貌。 “我听闻有混人在此处闹事,哼,果真如此。”离渊显然动了怒。 姜不韦此时额头冒出一丝汗,眼神却狰狞,表情欣喜中透着癫狂,全身经脉,穴窍中无数股寒气涌出,就像是冰封解冻一般。 沐尘之感觉姜不韦经脉,穴窍,元气涌动越加剧烈。“果然!他的经脉穴窍被封印了起来!姜不韦的修为已达到炼体五重!” 姜不韦身边此时狂风大作,两股气旋,以及沐尘无法探知的不明威势,自其身后形成,气旋达最大时,又突然消失,准确的来说,是化为更加混乱的气流,围绕姜不韦呼啸。 紧接着姜不韦在狂风中浮空,与离渊对峙。离渊抬头望着姜不韦,面若冰霜。 沐尘感觉,姜不韦周身的狂风气流携带有巨大能量,其威压使沐尘全身血液,元气难以流通。而威势中心,为姜不韦身后两个穴窍。 “这是姜家传世武学,《御风行》!”但这风超出了沐尘的认知。 与离渊两个大境界,姜不韦依仗肯定不止《御风行》和剑术,既然曾为将军府的人,那他极有可能修炼了《奇骨·无名》。 姜不韦和离渊曾为师徒,为何一见面却针锋相对? 姜不韦与将军府渊源不浅,但听闻他已非将军府之人?沐尘心中疑惑甚多。 也许只是师徒切磋吧,沐尘心想。 但是两人眼中。 杀意十足。 沐尘没有看清姜不韦是何时拔剑,何时出招,数十道剑影何时在姜不韦身边显现,然后在一瞬间,一同消失。 再次出现时,姜不韦手中之剑,以及数十道剑影,在一面大阵前停滞不前,那大阵黑白相间,而离渊站在阵后,双手承两仪式。 “太极八卦!”离渊施展的即为天下千百武道奥义流派之一,太极之道。 离渊将手势收回,太极阵一同旋转,收回之时,姜不韦被一股无形之力震飞。 姜不韦在空中翻转数周,然后踏空离去。 离渊并未多看一眼,转身说道:“高天成。”“在。” “解释一下。”“属下昨天就是被刚才那混人所打伤,将属下困于一地牢中。” “哼,这些剑阁弟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剑阁?”有些人吃了一惊,剑阁乃是闽国新成立机构,起初只设立在国都,没想到扩展至东城,时间一长,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将军府。 “至于你们。”离渊看都没看三营领将一眼,“玩忽职守,武试之后,一律在氓琊谷悔过。” 听到氓琊谷三个字,三位聚气凝神境高手面色苍白无比。 “是。” 离渊走后,众人久久不能平静,但是武试还是要继续。 考官席上,姜不韦的座位上换了一个人,即为高天成,青龙营新领将,也是聚气凝神境强者,邻座的领将皆投来鄙夷的目光。 “天甲三零七……” 第二轮武试二日后举行,毕竟八千人中选一千,更何况还有一条规则: 炼体同重数者一对一,高重数者对低重数则一对二。 使得武试程序更加复杂。 沐尘还在为得姜不韦赐剑而欣喜,却对其险恶用意毫无察觉。 武试期间,将军府周围酒舍一律对参试者免费开放。 “免费食宿,那我岂不是要喝到撑死?”最后沐尘几乎是被人抬回到客房的。 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天亮,却没想到半夜就被惊醒。 沐尘感觉右手臂奇痒无比,他拼命地抓挠,但痒感仿佛深在骨髓。 起初沐尘还能忍受,但随之而来的剧痛让沐尘无法忍受。 于是他只能把拳头重重地砸在客房内的石板上,以一种疼痛缓解另一种疼痛。 一拳,两拳,三拳……不知砸到何时,沐尘感觉疼痛不是那么剧烈了,于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肘。 “这……,这不可能!这是……什么!” 沐尘无力的躺在地上,连叹气都叹不了。 只能在脑海中,将事情追溯到几天前。 几日前,以坑蒙拐骗也是要本钱为由,沐尘又在姜河那借了三百钱。 对于沐尘来说,借钱,就是骗师傅的钱。 有了钱自然要先饱食一顿。 “这孟氏酒舍的虎骨酒果然名不虚传。”沐尘提着酒坛从酒舍走出来,“不过身上又无分文了,玉佩……找个,地方,当了。”沐尘把玉佩掏出来,仔细看了看,“这破玉,真值,一千钱?” 就在动身之时,一只手扯住了沐尘的裤脚,“少年,少年。”沐尘下意识地把玉佩放进怀里,回身一看,一名身着破烂的老人坐在地上,“哪来的乞丐?” 老人招了招手,示意沐尘靠近,“少年,你可知道,你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又有一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垢丸,“这枚脱胎换骨丹,我看与你有缘,就送给你了,你这半坛酒,就当是给我的见面礼吧。” 沐尘把酒坛往回收,酒劲一下子醒了,“你你你,你不是刚刚在酒舍里骗吃骗喝,被打断了腿扔出来的那个吗,还有胆子在这作孽?” “在武者酒舍内骗吃喝,没被打死算是幸运的了,你非武者,却只断了两条腿,算捡回一条命,好自为之吧。”沐尘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喂,等一下……”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只见沐尘又回头走了过来。 “怎么样,老夫不想是骗子吧?”沐尘在旁边坐了下来,“我看老人家你这么大年纪了,就这脑子还出来行骗,也不容易了,这半坛酒,就送你算了。” “……”老人接过酒坛,一饮而尽。沐尘接过老人递给的垢丸,擦干净仔细看了看,“你就拿这个骗人?”“你爱信不信。”沐尘注意到这丸子并不像是丹药,擦干净之后表面呈黑色,光滑无比,无气味,略有弹性。 “我没见过什么丹药,不过这玩意做的也太不逼真了,不会吃死人吧”沐尘开玩笑地说。 “嘿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真以为我不敢?”沐尘把黑色药丸扔进嘴里。 药丸初入嘴中之时,沐尘并未感受到任何味道,过了几息时间后,那药丸竟然在沐尘口中裂开一条缝,沐尘心说不妙,刚想吐出来,却感觉那药丸爬出无数条触手,钻进自己喉咙深处。 “少年莫怕,我姬某若想要害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看见沐尘跪在地上,手指抵住舌根,拼命想要把异物呕吐出来,老人说道:“我赐你一场造化,是我看得起你,你应该庆幸才是。居然还敢嫌弃?” 老人居高临下的话语,带着十足的狂傲,仿佛在看一只狗,得到了他赏的骨头。 在沐尘昏迷的最后一刻,老人说了一句话:“送你一句话,虫儿再毒,毒不过人心。” 沐尘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 “这是哪?”沐尘走下床铺,四周张望,“医馆?”屋内全是药材味道。 “仙女?”墙上还挂有一副画像。 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多谢仁医相救,告辞。”沐尘正准备走,脖子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浑身动弹不得。 疾无终:“沐兄,别急着走。”沐尘才发觉自己全身多个穴位扎着银针。 “你还未达到通穴境,我尚且能封你行动。” 沐尘觉得下巴一凉,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在眼下。“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是医师,救人还是杀人,全在我一念之间。在街上,我不方便与你纠缠,但这里是医馆密室,你死了不会有人知道!我刚才搜了你的身,玉佩被你藏到什么地方了?说!” 看到疾无终露出本来面目,沐尘知道他显然没有开玩笑,要是玉佩没在身上,沐尘也不知道在哪。 莫不是被那老头拿去了?要真如此,那疾无终万一恼羞成怒……沐尘想到这里,冷汗流了下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沐尘全身银针突然向体外移去,几根针掉落到了地上,沐尘没多想,向密室门逃去。 让疾无终没想到的是,沐尘自己倒在了门前,右手握左手手肘,汗如雨下,痛苦万分。 疾无终几乎出于本能地从怀中抽出十六根形态不一的银针,扶起沐尘,在其脊椎一一插上。 沐尘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我只是用针帮你阻塞了神经,你手臂内的……变化,还在继续。” “无所谓了……”沐尘看着疾无终,“疾医师,你说得对,救人和杀人,只在一念之间。” “我……”疾无终长叹一口气。 沐尘注意到疾无终的表情变化。“你在恨谁?”“恨我自己。” “恨自己不能杀人吗?”“恨自己弱小,不过都是一个意思,弱者,就是杀不了人的人。” “你们疾氏一族,既是炼丹师,又是医师。”“不,炼丹师是强者,医师是弱者。” “那究竟是强者,还是弱者?”“这是一个选择。” “你不想选择?”“但我必须选择。” “你的祖辈曾选择过。”“所以弱者灭亡了。” “你想成弱者?”“不,衣钵已经无法继承了。” “那你想成为强者?”“不,我不能违背祖训。” “但你决心成为强者。”“……” “但有不是为了自己。”“……” “是因为她吗?”密室内灰尘遍布,唯独画像上一尘不染。“我不知道。” 沐尘全身逐渐能动弹了,于是自己爬到床边。 “在你成为强者之前,能否再救我一次?”“你是最后一个。” “不要看左手。”疾无终掏出一把小刀,刺入沐尘手臂内。 “有感觉?”“有,但是没有丝毫疼痛。” “你的痛觉神经已断,不是我切的。小刀已经到骨了,还有……看不看由你自己决定。” 沐尘还是决定看一下,看完之后。 “虫吃了我的骨头,然后躺在这里?”若是这样,沐尘也早就猜到了,丢条手臂,比丢命强。 “不,这就是你的骨头。”沐尘无法接受。 “异物还在你体内,在下没见过这种病,也不知如何医治。”沐尘更加无法接受。 先是骨头变成虫的模样,然后是哪,是脸吗? 从内而外变成虫是什么样子的?沐尘无法想象。 “顺其自然吧。”“疾兄。”“何事?” “你的玉佩,在我昏倒之前,还在身上,十有**再也找不到了。我若是日后还活着,必定报疾兄的大恩。” “到那时候,我已不再是医师。”“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顺其自然,以及,去学杀人。” 沐尘想将此事忘了,没想到还没结束。 ... 第五章 人心险恶 这一日沐尘没有走出酒舍,独自在客房中喝酒。 虽然没有外出,但从外界传来的消息令沐尘震惊不已。 武试中死了六人,皆为世家子弟,失手杀了他们的,也是世家子弟。 若是死的是寻常人倒也不奇怪,可偏偏是六个世家子弟,这责任考官如何担当得起? 武试点到为止,考官的责任,包括防止重大伤亡失误的发生。 “要让你在老子面前杀人,老子朝字倒过来写。”沐尘想起朝禁说的话,当时在场的考官表情不一,有冷漠,有淡泊。 唯独朱雀营领将旭目…… “咚咚咚。”“谁?” “买命人。” 沐尘心中一惊。自己并非杀手,谁人到此买命? “你找错地方了,我不卖命,请回吧。” 若是让自己去干刺杀之类的凶险之事,沐尘肯定不干。 “你不卖,自然有人买你的命。” 这算是威胁吗?沐尘心想。 “对着这个在说一遍,说不定你会改主意。” 沐尘把门打开,来人一位,白色斗篷,黑色面罩,从气息来判断,是个普通人,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所捧的黄金,光芒四射。 白衣人走进房间“借一步说话。”沐尘向外四处望了望,关上了门。 “我不是杀手。”“我知道。” “那你为何而来?”“你不是弱者。” 沐尘突然想到自己参加武试的真正目的。 “六个人,都被人买了命,其他六个人,也被买了命。” 沐尘一下子都明白了。 六个人显然不是别人,其他六个人,便是“失手”杀死六个世家子弟的世家子弟。 朱雀营领将旭目眼神中,透露的是不甘心。 朝禁的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要是,你,在老子面前被杀,那就不关老子的事了。” “这十两黄金是定金,事成后,再付一枚塑风丹。”塑风丹是凡品极品丹药,用于助通穴境武者打通穴窍。 “那我要是不趟这趟浑水呢?” “这是泥潭,不是浑水,我是水草,你是狗鱼。” 浑水和泥潭的区别是,泥潭不趟,就会越陷越深。 “买谁的命。”“姜启。”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对上姜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水草,但有人知道。” “为什么买他的命?”“大概,不能让他成为第二个姜不韦。” 沐尘知道,这个姜家的世家子弟,天资不错。 白衣人说完便离去,身着白衣表明,他随时打算赴死。 过了不到半息时间。 “咚咚咚。”“又……”沐尘欲言又止,“谁?” “另一个买命人。”沐尘知道,刚刚出去的卖命人和另一个碰到了一起。 他们为何这么明目张胆? 沐尘打开门。“进。” “买谁的命。”“简子勋。” “我明天只有一场比试,若是为后天的比试而来,是不是太早了?” “不,就是明天,你与简子勋对姜启,姜启炼体三重,二对一,这是定金,豹髓丹。” 他如何这么清楚? 武试具体流程只有将军府核心人物知道。 青龙营,白虎营,朱雀营,风行营,其他两营不参与。 一共四营将领,具体细节只有他们知道。 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趟了这趟浑水,不,沼泽。 话说得没错,各大家族势力想渗入将军府的意图早已是半公开,但多年来,从未有人成功。 是没有人成功,但将军府自身与其纠缠不清,其中关系错综复杂,非沐尘所能想象。 此次武试只选拔,不排名。这是个角斗场,一个各大家族扼杀敌对势力有生力量的场所。 沐尘知道,自己要是学杀人,算是来对地方了。 得罪一个世家,靠拢另一个世家,这是唯一的选择。 沐尘现在完全懂了疾无终的话。 “恨自己不能杀人吗?”“恨自己弱小,不过都是一个意思,弱者,就是杀不了人的人。” “你们疾氏一族,既是炼丹师,又是医师。”“不,炼丹师是强者,医师是弱者。” “那究竟是强者,还是弱者?”“这是一个选择。” “你不想选择?”“但我必须选择。” …… 剩下的只有姜不韦了,他是剑阁弟子。 日后剑阁很有可能成为东城的第二个将军府,而首领很有可能是能与大统领抗衡的姜不韦。 离渊与姜不韦的关系,亦师亦亲,亦敌亦友。 但与沐尘无多大关系了。 自己不是世家子弟,为何被看重? 以拳脚一招杀敌,或重伤,很难。 但刀剑不长眼,所以沐尘有价值。 但是姜不韦的出现,准确的说是姜不韦的剑术,隔空封印剑气,是个变数。 所以姜不韦被大统领驱走,那大统领又扮演什么角色?沐尘不感再去想了。 不出意料的话,第一场比试会暗中排名,第二次比试,就是困兽之斗。 最后的疑点,就是这把剑了。 沐尘将剑握在手中。 “这……原来如此。” “浑,太特么浑了。” 第二天,第二场武试开始了,牌号没变,但是顺序变了。 从八千人选一千人,再编入各营。 沐尘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这个数字真伪了。 “天甲三零五,沐尘,天甲一五一,地甲八三六,姜启,上场!” 台下议论纷纷。 “姜启,姜氏家族,通穴,换骨,活经,炼体三重。” “简子勋,曾在第一场击败晋珏功,险些闹出人命,幸而只是使其受轻伤,炼体二重。” “沐尘,以其剑法技惊四座,得剑阁大人姜不韦青睐,炼体二重。” “青睐?”沐尘冷笑一声。 “请。”“请。”“请。” 三人故作姿态行礼之后,同时出拳! “砰!”“砰!”“砰!” 姜启以双拳接住两人双拳。 沐尘与简子勋二人同时夹击姜启,拳脚招架之间,姜启丝毫不落下风。 修为差距,直接导致速度力量的差距。 这时,简子勋被姜启一掌击飞,沐尘看得出他是故意卖的破绽。 简子勋倒地捂胸,沐尘知道这一掌伤不了他,简子勋眼神给了沐尘一个信息:“给你一次机会!” 沐尘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拔剑全力一搏。 看台上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快拔剑,你不是号称剑客吗?怂了吗?你特么倒是用剑啊。” 纵使被姜启打得遍体鳞伤,沐尘还是没有拔剑。 “来啊,拔剑啊,你特么不是姜不韦的得意门生吗!”姜启说完,一拳打中沐尘胸口。 沐尘不是不想拔剑,沐尘恨不得一剑把姜启的脑门劈开。 沐尘看清楚了,无论姜启,还是看台围观者,眼中透露的只有一种讯息。 嫉妒。 怒火中烧的嫉妒,一个山林农户,竟然被剑道天才,剑阁大人姜不韦看中。 剑阁是什么,是未来的第二个将军府。 那姜不韦呢?是未来剑阁的统治者,等同现在的大统领。 纵使姜启是姜氏家族的天资过人者,那又怎样?还不是要被送到这生死斗兽场? 沐尘曾想过,那世族大家卖别人命同时,自家子弟也没买了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沐尘现在明白了,这生死斗兽场,就是世族大家历练自家子弟的地方。 那这些子弟在他们眼里又算是什么呢,资源?发展力? 沐尘仿佛从姜启眼中看到了他的想法。 为何我姜启天资过人却不能被绝世强者看上? 为何我要在死人堆中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每天提心吊胆,而你却一步登天? 这不公平!不公平! 我要成为强者!尸山血海中的强者! 所以,沐尘,你!必须死! 沐尘笑了。 一步登天? 谁一步登天? 你们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浑,太特么浑了。 我不拔剑,是因为…… 拔不出剑,剑是空心的。 姜不韦赐给沐尘剑时,沐尘握剑时尚有剑感,但姜不韦走后,沐尘在酒舍中再次拿起剑时,连对剑的基本感应都无法产生。 剑客和剑没有感应,好比武者失去了双拳。真是好手段,沐尘不知道姜不韦是如何做到这点的。 但沐尘明白姜不韦的眼神究竟代表着什么了。戏谑,或者说是戏弄。 姜不韦觉得沐尘很有趣,是个不错的玩物,仅此而已。 装作很欣赏沐尘的样子,然后和他开个生死攸关的玩笑。 太有趣了,姜不韦眼睛这么说道。 沐尘起初想把剑当掉,重新买把剑,但是就算他敢当,谁敢收? 沐尘还有黄金,可以再买一把,但是城中刀剑铺无一开张。能做到这点,也算是手段通天了。 有可能姜不韦想保护姜启?但沐尘并未看出姜不韦对姜家有多少留恋,多少感激,他的眼中只有玩世不恭。 他拥有的实力,决定他可以以是否愉悦的标准来做事,沐尘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条取悦他的狗。 沐尘背后本没有世族势力,但别人认为他有。剑阁,在众人眼中,沐尘代表的就是剑阁。 所以沐尘有了参与这场厮杀游戏的资格。 在他们眼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现在,沐尘不肯拔剑,他违反了游戏规则,众人眼中,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姜启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沐尘打死。 ... 第六章 虬龙绕身 如果要杀死沐尘,姜启必须要一招毙命。 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沐尘的招架躲闪使得姜启的拳,脚都不可能一招将他杀死。 如果把沐尘按在地上,一拳一拳打死太容易了,但如果姜启这么做,在打死沐尘的这段时间,足够考官制止他了。 如果不能一招击毙沐尘,必将后患无穷,决定要使出全力。姜启心想。 “姜启停下攻势了?”“我看不像,奇怪,他要是继续进攻,沐尘就出局了。”姜启的目的显然不是让沐尘出局。 姜启此时双眼紧闭,双拳紧握,晴空下的演武坪狂风大作。此时沐尘发动不了有效的进攻,只能做出招架手势。姜启背后产生两个气旋,气旋中 心位于姜启的两个穴窍,沐尘能感到气旋中强大能量涌动。 这熟悉的场景,终于让沐尘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姜氏武学《御风行》!”有人认出了姜启的招式。 不过姜启运起的《御风行》招式威压显然远不如姜不韦。而且姜背后的气旋扩展到与姜启身体等大时,开始缩小,逐渐消失。 “姜启停止运功了?”“不,看沐尘的脚下!” 众人注意到,沐尘的双脚被两股灰色的气旋包围。 沐尘觉得,自己的双脚现在寸步难行。 在武试中,可以主动认输,或者退出场地当作弃权。但是世家子弟杀人手段不紧心狠手辣,同时出其不意,往往多数人在被一招击毙时,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但沐尘似乎并不打算认输。 简子勋还在一旁观看。他不明白沐尘为何不遵守游戏规则,不过他的任务也是杀死两人。他计划先让姜启杀死沐尘,再杀死沐尘,所以他隐藏实力至今。但是此时情况变了,姜启修炼《御风行》的程度高出他的想象,计划有变。 姜启此时睁开了眼睛,双拳对准沐尘蓄力一击,沐尘以双掌接住了姜启的重拳。 众人听到两声“咔嚓”的声音。寻常武者知道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但实际状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惨烈。 沐尘的双手手肘骨短了一些,撞出来的骨头渣形状通过皮肤显现了出来,凹凸嶙峋,十分恐怖。 对于武者来说,普通的骨折只是骨头沿缝断裂,痊愈只需几日。但如果是骨头一段装成渣,肌肉组织会迅速坏死,只能截肢。传闻回天品级丹药可以医治,但众人看来,沐尘显然不值一枚回天丹。 这都在姜河的算计内,现在沐尘已经毫无招架之力,再补上一拳,沐尘必死无疑。 就在计划就要得逞之时,姜启腹部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和重压,本能地怒吼了一声。 这是简子勋全力一击。《简氏易筋经》中有一招式为剑齿虎态。剑齿虎为古代异兽,因齿长过颚,只能以四肢利爪狩猎,因而其四肢肌理强于寻常异兽。而猛虎态便是以易筋方式试使人体肌理无限接近剑齿虎,同时体能消耗也是极大的。 简子勋运起武学猛虎态,同时将能调动的筋肌全调动到了手臂,甚至还冒险移动了经脉,将手臂力量增长至最大,只为了这一击能扭断姜启的脊柱或者肋骨。 但无奈姜启已经完成了换骨境界。简子勋力量还不够伤到他的地步,他勋算错了,他自己也没有达到换骨境界,同时缺少与换骨境武者战斗的经验。 姜启正准备反击简子勋时,无意间瞟到沐尘的神情。一个身处绝境的人居然还笑的出来? 沐尘的断手双拳袭向自己腹部时,姜启难以置信,他认为沐尘已经疯了。 但是在那一瞬间,更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沐尘手肘上似乎要钻出皮肤的碎骨组织收了回去! 紧接着受重击姜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场地内,同时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沐尘的双手复原了,且一拳将姜启打伤! “虫骨!”白虎营领将霍横站了起来,“骨头能产生如此形变的,只有修炼了虫骨炼体功法之人才能办到!” 在霍横记忆中,南征虬蛩邪教时,南疆蛮人多炼就一副虫骨。而东城世家中也有在换骨境练就虫骨的,但都非至强者。换骨境界,虎骨最上,龙骨其次,虫骨又在龙骨之下。 姜启吐血,是沐尘与简子勋合力一击的结果,但是姜启战力尚存。 一掌将沐尘打飞,姜启又将简子勋双臂扳开。沐尘脚下两股气旋突然消失,在沐尘落地之时,又合为一股将沐尘吹起。 沐尘在气旋中无法平衡,背上柔金剑也被吹散,与沐尘在小型飓风中飞舞。 “既然你喜欢抱,就让你抱个够!”姜启如法炮制,也以双臂抱住简子勋。“来啊!”两人互相角力,仿佛誓必要绞断对方骨架。 在飓风旋转的沐尘看到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漂浮在空中,沐尘此时头朝下,看到的身影也是倒着的。 但是他还是认出来了,那玩世不恭的眼神。 沐尘此时只能用眼神告诉姜不韦: 再给我一次机会。 两个买命人给过沐尘两个选择。 得罪一个世家,靠拢另一个世家。 沐尘没有做出选择。 他没有机会选择。 但姜不韦又给了沐尘一个机会。 飓风在某一刻减小了风力。 就在这一刻,沐尘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这一次,我不选!” 当沐尘脚后跟触碰到剑柄时,无法共鸣的剑获得了剑客的力量,以飓风的速度脱离了飓风,飞向演武坪。 从未沾过血的利刃,贯穿了两人的身体。 简子勋和姜河不敢相信,居然会被处于必死境地的沐尘,一箭双雕。简子勋最先反应过来,将姜启推开。 这一推对姜启来说是致命的,剑还在插简子勋身上,而姜启的胃部伤口流出的胃酸迅速腐蚀了姜启的脾脏,传统炼体武学中并没有炼脏的方法,就算有,姜启也不可能修炼。 简子勋此时一动不动,他不敢动,应为他没来得及动用《简氏易筋经》移动腹中器官,乱动的下场就是姜启的惨状。他静静地看着沐尘走来,眼前的沐尘,与他之前看到的沐尘完全不同。 以前的沐尘,不是弱者,现在的沐尘,成了一名强者。 简子勋露出一副“我懂”的眼神,苦笑了一声,“我认输。” “获胜者,沐尘!” 最后,姜启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简子勋幸存了下来,但在至少几年的调养期间都不能动武。 在之后的武试中,各世族大家死伤惨重,同时开始出现弃权的参试者。 此时的东城下起了倾盆大雨,行人纷纷在屋檐下躲避。 但街上有一人却提着酒壶,独自漫步雨中,任大雨打湿全身。 沐尘又想起的姜河的话。 “蠢徒弟名副其实啊,还是缺少历练。的确,武者在生死关头能激发出真正的潜力,谁人能保你能在此情况下存活下来?” “我曾上过战场,深知其凶险,尸山中爬出来的都是真正的强者,血海中的枯骨也无一弱者。” “或许我这一身修为是拜厮杀所赐,但若让我选择,我宁愿身在那武学世家中,在安乐的环境下潜心修行。” “世上的武者分多种,有的武者本身天赋异禀,在任何环境下都能登顶武学巅峰,而你这一种,在生死搏杀中才能成长。” “也许我起初教你习武只是让你能在这山林里能以打猎为生,但这些日子看来,你并不会安于此,我说得可对?” 手中酒壶已空,沐尘抬头问道:“为什么?” “以前的你还不够资格。”雨中屋顶一黑衣人说道。 “为什么?” “现在的你够资格了。” “为什么?” “这是一个玩笑,也是考验,我帮了你,帮你丢掉了不必要的东西。” “有趣吗?” “有趣,十分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觉得有趣,考验我通过了吗?” “通过了,第一道。” “你还想干什么?” “有一点你搞错了,我对你还是有一丝欣赏的,在你把那些可笑的东西舍去了之后,我更欣赏你了。” “是吗。” “还有,游戏还没结束。” “姜启可是你的同族人。” “那又如何。”黑衣身影消失了。 “是啊,那又如何。” 事情发展出乎沐尘的意料,也出乎了将军府和世族大家的意料,第二场武试死伤者过多,加上弃权的参试者,只剩下约一千二百参试者,因人数问题,第三场武试取消,所有人获得直接进入将军府的机会。 “咚咚咚。”“谁?” “买命人。”白衣人走进沐尘客房。 “这是酬劳。”白衣人掏出一个木盒,打开便是凡品中极品丹药塑风丹。“合作愉快。” 沐尘很难想象“合作愉快”四个字会从一个简家子弟口中说出来,沐尘才差点杀了简家一位天资不错者。 “可惜了,那个废物还有脸苟延残喘,浪费上好的丹药。”白衣人感慨道,就像谈论天气好坏一样轻松。“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多谢了。” “清理门户之类的事我不大在行。”“那种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会比较方便。” 白衣人走后,沐尘把塑风丹收了起来。 三日之后,一千二百名参者进入了将军府,正式获得了为东城最高统治者卖命的机会。 所有人都发配了一套上凡品铠甲和长戟,用于执行公务,不过他们暂时是穿不上了。 在将军府他们有一年时间达到炼体三重或者四重,然后从青龙营,白虎营,朱雀营,玄武营,风行营中选一营加入,正式成为将军府士兵,军功足够之后即可成为队长或将领。 所有人获得一次参阅黄字号藏书阁的机会,之后就必须凭军功军衔进入。 藏书阁分为天地玄黄四等,天字号藏书阁藏有将军府最高典籍《奇骨·无名》,地玄黄所藏武学典籍品级依次降低。 对于武学典籍分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不同的武学对于资质不同的人来说意义不同。 武者资质由体质和悟性决定。体质可以靠后天拟补,如各种筑基丹药,或者换骨,《奇骨·无名》最为奇特的一点就是可以通过换骨提升武者天资,可谓逆天而行。 每批新人进入玄字号藏书阁的时间是两个时辰。 “刀,枪,剑,戟,拳,掌,换骨,活经,身法。”书柜上刻有的字就是其典籍种类。 沐尘径直走向“换骨”书柜,打开了虫骨的一册典籍。关于虫骨的典籍只有三册,沐尘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查到了想要的讯息。 据记载,在一年前征讨虬蛩邪教之时,能与将军府精锐抗衡的为数不多的军队中,有一兵种名为刀刹,其士兵修炼的换骨功法为《虬龙绕身》,其骨骼特征与沐尘极为相似。数年前将军府捣毁邪教一处虫师饲养异虫窝点之后,一年后刀刹兵数量骤减。 这是条重要信息,让沐尘确信,将异虫埋入自己体内的老人,与虬蛩教有密切联系。 只剩下一个时辰不到,沐尘匆忙翻阅完一本关于借助机关术打通穴窍的武学典籍,便走出了藏书阁。 “一年之内,打通穴窍,至于换骨,就看造化了。” 沐尘尚未知道,自己只是从一个小的尸山,跃入了一个大的血海。 而此时,简氏家族内,重伤初愈尚在调养的简子勋单膝跪在一房屋前,“庶子有一要事求见父亲。” 走入房屋内,简子勋对一阴影中的人说道:“父亲,我已找到《厉鬼刀经》之缺页。” “哦?”“就是那沐尘!他练就的虫骨绝非普通换骨功法可以做到,若能得到其功法,那《厉鬼刀经》便能真正完善!” “所以?”“请给庶子一次潜入将军府的机会!我定将那……”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兄长已经在做了。”“什么?” “你还是多替自己考虑考虑吧!” 简子勋冷汗直流,“庶子告退。” 而城主府的炼丹大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一紫袍少年正在铜炉前研习炼丹术。 “我终将会成为最后的强者!” 少年腰间别着一枚玉佩。 上面刻有一个“疾”字。 ... 第七章 神机营地 将军府虽然在东城只占地一成,但也称得上地域广阔,其战时可容纳十万大军排兵列阵,虽然将军府驻城兵马最多九千,其余数千流动兵力多派往城外驻守。玄武营位于府内,其余五营,青龙营,玄武营,朱雀营,风行营,神机营皆位于城外。 青龙营为训练轻骑兵营部,位于城西,兵士占兵力二成,轻骑为战场冲锋陷阵之军,身不能披重甲,手持长枪,多处于战场第二线,或为各战地支援奔走,或为追击溃散敌军。 白虎营则为重骑兵训练营部,同位于城西,兵力占三成。重骑兵为冲锋,破阵之军,处于战场第一线,兵士,马匹皆批重甲,配备武器多为重戟,长斧,或斩马刀。由于处于战场第一线,重骑往往在战场死伤最多。 朱雀营为弓箭手训练营地,位于城北,兵力占三成两军交接之时亦要近身作战。 玄武营为重甲军训练营地,位于将军府,兵力占二成。多为战场列阵之军,在必要时,可配马编入青龙营或白虎营。 风行营为将军府情报机构,具体位置只有核心将领知道,其营多为身法或易容高手,战时职责为探取军情,真正意义上位于战场前线。 神机营在六营中占地最大,地处西南堕龙谷,与氓琊谷相连。神机营为攻城器械,兵刃和甲胄等众多军需生产之地。 虽然东城长宽数千丈,但在从地图上来看,与山川和原始密林甚至巨型湖泊,城池只是一个点而已。 而东城之外的荒野,即为异兽出没之地。 将军府大统领座下飞龙驹,就为九兽变异兽。 自古异兽存于天地之间,食山川,饮江海,虽无修炼之法,却能食天地间聚灵气之物而生长,异兽之经九兽变者之后可比肩天地山川,之经八虫变者可幻化万物。 而天地间能与比肩之物,多为机关巨兽。 神机营,蝰蛇顶。蝰蛇顶建立在独臂巨人之上,独臂巨人是沐尘见过的机关术创造物,据说为远古时期攻城器械,被遗弃在山谷中,年久失修,于是神机营在其表面建立栈道,在其头部建立蝰蛇顶用于研究机关巨人。 机关大蛇与其相比,如同蚯蚓一般。 机关大蛇为神机营建造,用于驱动重型机关,和作为连接蝰蛇顶和崖壁建筑的走廊。 “砰。”“不好意思,大姐。” “砰。”“不好意思。”“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刚来时,沐尘万万没想到这神机营居然是女子众多。在东城的时候,女子大多锁于深闺之中,而在神机营,机关师,铸剑师往往为修为不低的女子。在闽国,一般女子地位极低。而神机营女子皆是习武刚烈之辈。 若是把终身大事在此处办了,倒是方便,不过质量不行,太粗犷。沐尘常想。 蝰蛇顶栈道建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崖壁陡峭,深不见底。各军机秘所多建于此绝壁,防止敌军潜入。但如果是真正的强者,仅凭一道天堑,是挡不住的。 “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沐尘感慨道,“不过往下看看总没事吧。”沐尘从栏杆处伸出脖子,望着脚下幽云遍布的绝境之地,长舒了一口气。“估计只有身法到达踏空境界,才能在崖壁间行走。” 沐尘正在欣赏绝景之时,一只手按住的头将他拽了下去。 将他拽下去的黑衣人力大无比,沐尘几乎挣扎不得,只注意到黑衣人黑袍背后下钻出的八只巨大蛛爪带动着黑衣人在崖壁上快速爬行。 黑衣人将沐尘带入崖壁中的一个山洞,惊魂未定的沐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姬先生?”眼前的老者就是将异虫埋入沐尘体内的人。 老者不停摇头,“太弱了,太弱了。” “姬先生可是虬蛩教的人?要在下做何事?” “你现在没有资格知道,让你做的事,以你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够。”老者并不打算告诉沐尘。 “那先生此次将在下找来又为何事?” 老者没有说话,此时一旁的黑袍人走到沐尘面前,身后传来咔咔声响,八只巨大蛛脚收进袍中,那人又突然张开嘴,露出满口利齿,沐尘看到黑袍人伸出来的舌头,居然是一条黑蛇!黑蛇同样张开口,显现出两颗尖牙。 “如果不在一年之内完成虬骨炼体,我就会让你变成它那样。” “虬骨炼体?”沐尘才回想起近日来体内异虫一直毫无动静。 “在此之前,我先将《毒经》传授于你。” 老人一挥手,洞内两柱油灯燃起,照亮洞穴,沐尘看见洞壁上密密麻麻写满的字。“这是心法,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熟记。” 《毒经》是门沐尘从未见过见过的武学,其内容为武者在至少活经,逆血境界时通过特殊的方法,在体内养毒。在世间诸多毒中,例如虫毒,蛇毒,万种毒中有一种毒属于噬毒门类,可吞噬武者元气,组织,气血壮大其身。 而修炼《毒经》的武者,可以自身附带属性的元气诱使毒吞噬,使毒附带五行属性,以气血驱散克制毒,将其收入体内涵养,为武者所用。若想完善功法,需日后以五行相克之道,收集五行至纯之气。 而虬骨炼体则是《虬龙绕身》中换骨功法,其倚靠的是异虫千足虬,千足虬寄生在武者体内,将武者手骨,肋骨改造之后,便化茧沉睡,需以至炎至寒等五行之气唤醒,并作为其营养,方可改造武者腿骨和脊髓。 换骨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就是换脊髓,脊髓是决定武者体质天资的根本,只有完成换髓,才能真正完成虬骨炼体。这便是《毒经》与《虬龙绕身》之间的联系。 “一个时辰到了。”老人平静地说道,用那黑色的指甲在沐尘手心划了一道,一股黑气沿沐尘手心进入静脉。“你五行属火,将其培育成火毒,日后找到至寒之物便能收入体内,而后再以五行相克之道,收集至炎之物。” “你的选择只有变强,不择手段。” 在神机营,无论是进机关阵修炼,还是购买兵刃,都要凭借军功值。而获得军功值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揭取军功榜上的令牌,完成任务。 军功榜开榜之时,榜前都站满了人。榜上一共有三十个令牌,令牌上各写有“护”,“伐”,“探”等字。写有“猎”字的一般都是狩猎异兽,储备食物的简单任务,军功值也较为丰厚。 而在沐尘将手放在狩猎令上时,碰到了另一只手。“不好意思,这块狩猎令是在下的。”一位身材高大青年说道。 “孟常鹰找上沐尘麻烦了。”“这沐尘不是剑阁的人么,还来将军府干什么。”“听说姜大人看不上他,他就又来从军了。”“丧家之犬而已。” “你想找茬?”沐尘口无遮拦,孟常鹰见对方这么直白,也毫不客气的说道,“没错,老子就是找茬,切磋切磋?” 两人摩拳擦掌,来到人群中。 孟常鹰,孟氏家族子弟,活经,通穴,逆血,换骨,炼体四重,修的孟氏传家武学《钢筋铁手》。如果世族大家分为三等,城主府或姜氏能与将军府抗衡的为第一等,次于城主府的为第二等,在其他世族大家统治下的则为如孟氏这样的第三等。 孟氏虽然在世族中处于底层,但是为了兴复家族,将族中天赋最好的弟子送入了将军府,孟常鹰就是其中一个。想比与其他包罗万象的武学,《钢筋铁手》是一种更倾向于实战武技的功法。 “这沐尘虽然修炼了虫骨炼体功法,但是如果脊髓没有换骨,速度力量得不到本质提升。” “面对速度,力量几乎两倍于他的孟常鹰,沐尘居然敢应战,算得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 “匹夫之勇而已,不对,听说他剑术不错,怪不得有信心,这孟常鹰向来是赤手空拳。” 沐尘把背上的斩铁上品的弧光剑抽了出来,“不赌点什么吗?” 孟常鹰说道,“好好好,不过你拿的东西是不是寒酸了点?孟山孟海!”“在。”“拿出来。” 两个孟常鹰的同族亲信将一柄形似青蛇匕首拿了出来。 “峰转品级的兵刃!”“何以见得?”“兵刃浑然一体,空气流经时有刃气波动,错不了的。” “那就再加上这枚塑风丹。”沐尘也不甘示弱。 孟常鹰摇了摇头,但还是答应了。 可惜不是蕴神品级的丹药,这小子挺抠门。孟常鹰心想,在他眼中,这些东西已是囊中之物。 孟常鹰知道沐尘最为惊艳的一招,是在空中通过高速旋转的剑招积累剑势,从而施展出的六倍剑气。孟常鹰知道施展这一招是需要时间的,已经打通疾行十二穴的他对自己的身法有信心。 “我把剑先放在这。”“呵呵,你难道不用剑?”“不错,我不用剑,与你过一招。” “太冲动了。”“我看他活该。”“大丈夫却不知屈伸,成不了大事。” 两人面对面,孟常鹰后跳到到军功榜上,而后又奋起一跃,沐尘抬头望着他跳起的身影。 的确,孟常鹰的速度力量几乎是他的两倍,因此首先要拟补速度的差距,就只能拼一招,而且孟常鹰并没有像姜启那样修炼过《御风行》这样的高深的功法,扛住他一击并不比扛住炼体三重的姜启难度大。 “借势?”沐尘望着孟常鹰从天而降的一掌,笑了笑。天地万物皆有势,拳有拳势,剑有剑势,刀有刀势,风有风势,而孟常鹰这从天而降的一掌只是借武者自身重势增强一掌威力,算不得高明,浪费了一身好身法。 “若不是一掌对一掌,恐怕没人会傻到站在这等他吧。”沐尘自言自语道。 两掌相接,先是一声巨响,沐尘脚下地面压出一个大坑,而后两人归位,竟无一人倒下。 “平手?”“这沐尘能借住一掌,算是厉害了。” 孟常鹰此时还没来得及惊讶,身体就摇晃了一下。孟常鹰感觉双手一股燥热之气从手掌传至手臂,于是运功想要将这股炎热之气逼出,却加重了炎气的扩散,那炎气蔓延之腹腔,孟常鹰越是运功,炎气温度就越高。 摇晃了几步,孟常鹰居然倒下了。 “少爷,你这么了!”“少爷!”孟山孟海急忙赶了过去。 “东西我收下了,赶快喂他丹药,兴许还有救,我不想闹出人命。” 两个孟氏同族将孟常鹰送到了神机营医馆,女医师锦莲芷看了孟常鹰的伤势,点住孟常鹰右胸穴位,将一瓶泉水灌进了孟常鹰的口中。 “谁把这傻小子打伤的。”“是那叫沐尘的小子。” “谁让你们私自喂傻小子丹药。”“也是沐尘,大嫂,怎么了。” “这傻小子中了火毒,毒火攻心,丹药属木有助火之功效,你们想害死他吗?”“那沐尘真是歹毒无比!” “幸好中毒不深,不然真没法和他大哥交代……”锦莲芷松了口气。“大嫂,一定要帮我家少爷报仇啊!” “你们两个蠢货,好好照顾傻小子,此事需从长计议。” 所有人看沐尘的眼光都多了一丝畏惧,沐尘明白,今天不打残孟常鹰,明天还会冒出个李常鹰,后天还会有个王常鹰,不杀鸡儆猴,就不能从根本上摆脱这些麻烦。 沐尘知道孟常鹰在疗伤期间是不可能跳出来和他作对了,他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找到至炎至寒之物,完成虬骨炼体。 换取情报的军功值,也只能慢慢积累了。 白虎营,拳师门。 一名身着重甲的年轻将领正在训练百余名士兵,巨鹰落到男子肩上时,男子从鹰嘴中取出一根竹签,看了一眼,“有意思。”遂将竹签握碎,对着百余名士兵大喊道:“都给我用力!过几个月就有新来的了,给老子抓紧练。” ... 第八章 炼丹大会 城主府与将军府的关系一直为东城人津津乐道。这其中还包括大统领离渊和城主尧上峰之间的趣闻。 大统领离渊年少轻狂征战四方时,城主尧上峰还在闽国国都极昌炼丹房内深修。当年尧上峰的父亲名尧无顶,乃是国君闽夷王御用炼丹师,权倾朝野。而在与闽国公主易薰大婚之日前夜,十五岁的尧上峰却连夜逃出极昌,奔走彝国。 实时东城为彝国领地,彝东城守将塔纳阿骨打,败离渊所率一万攻城将士,重伤离渊。离渊领溃军逃离,遇尧上峰,尧上峰以奇骨丹术治将离渊伤势医治,二人合创武学《奇骨·无名》,离渊斩彝将塔纳阿骨打于堕龙谷。 后尧上峰兄长尧安与公主易薰成婚,尧上峰与离渊册各受封为城主与大统领。 将军府为闽国掌控监测掌控受封权贵之机构,而城主又为权贵。城主与大统领本为生死之交,但多年来却少有往来,其中缘由耐人寻味。 将军府五年一征兵,与城主府炼丹会同期举行。 此次炼丹大会各世族大家,甚至还有他城炼丹师都慕名而来,其中就包括晋氏家族。晋家在东城中次于城主府与姜氏,在世族大家中处于统治地 位之一。自晋家弟子晋珏功在将军府武试中败阵,其他弟子也少有胜绩,为晋家挣回颜面的希望寄托在了晋炎的身上。 晋炎本身为活经,逆血,通穴,炼体三重,修炼传家功法《火眼定均》,在炼丹师中控火造诣算是一流。 “帮我准备千年参,龙须根,紫晶翼各三株,后两味都要百年年份以上,上品沸石草一捆。”晋炎说出了了几味草药的名称,“以及,鳄龟壳, 火蜥王。”鳄龟壳确实为炼丹材料,但火蜥王却并非是。 晋炎所要炼制的是蕴神品级丹药,有滋养神魂之功效。而炼制蕴神丹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将异兽的一丝魂念炼入丹药中,而火蜥王中能产生灵 智的多为六虫变。 “帮我准备霜懿草,墓灵芝,歧蛇花各两株,前一味要百年年份,后两味随意。”“还有,剑齿虎骨片。” 旁边的紫袍少年在晋炎之后说出了所需的药材。“怎么都是死人身上长的东西。”晋炎摇了摇头。 此时留在炼丹大会上的大多是蕴神级的炼丹师,晋炎想不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疾家弟子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甚至他都没有听说过疾家。 “在下疾无终,晋兄多指教。” 更令晋炎诧异的是,疾无终居然精通道术,以神魂控火。道术分为感魂,定神,出壳,五行,御物境界。 道术第一境界感魂,顾名思义,便是感知自我灵魂。 而生灵灵魂生而散乱,定神便是将魂魄定为一体,为操控神魂之基础。 出壳则相对简单,而出壳后灵魂极为虚弱,如同余烬之火而易灭。 此时则需依照功法修炼灵魂,使其遇火不灭,遇水不淹,进而有操控五行之基础,此时方修得神魂,为五行境。 而世间万物难跳脱五行,若再将神魂修炼至一定境界,便可以魂进入无灵器物之中操控其身,为御物。 此时的疾无终道术境界显然已经到了五行境,虽然其炼体修为只有活经一重。但是能在炼丹大会上坚持到现在,不容小视。 两座炼丹炉在火焰中升起。此次的难题是白家家主马厩中的一匹蛟龙驹。蛟龙驹年仅五周岁,五兽变异兽,今月染虫病,食欲低下,一蹶不振, 奄奄一息。 医道也属于炼丹之道,但医治异兽疾病不同于医治人,对于普通炼丹师来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两个自命不凡的炼丹师接受了使命。二人都打算炼制丹药医治蛟龙驹。 “白磷?”晋炎认出了疾无终手中捏的白色晶体,“我第一次看到用鬼火炼丹的,当真给死人炼丹的?” “在下的确是死马当活马医。”疾无终这么说,晋炎更加看不懂了。 不同于炼丹初学者使用硫磺燃火,疾无终使用的白磷为引,鬼火燃烧的仍然是疾无终的元气。 一个时辰之后,在红白两火中不停旋转的两座炼丹炉同时停下。 两颗丹药出炉。晋炎炼制的为火蜥罗舍丹,“还好一次成功。”炼制蕴神品级丹药有一定的失败几率,晋炎原本还有炼制几次的打算。 而疾无终炉中炼出的丹药,光滑白皙无比,众人说不出名字,但是辨认出这是凡品丹药。晋炎更加瞧不起疾无终了,在他看来,从丹药品级来说,疾无终就已经败了。 “那晋兄先请。”晋炎大步走到蛟龙驹前。此时蛟龙驹被马夫扶起,本身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晋炎把火蜥罗舍丹喂进蛟龙驹嘴里。 一息,两息,三息…… 七息时间后,蛟龙驹半睁着的眼睛突然睁大,四肢弯曲的脚慢慢直立起来,渐渐脱离马夫的扶持,在大殿上走动起来,过来一会开始来回的跑动,发出欢快的啼叫。 “看来还是这晋家弟子丹术更胜一筹。”“这疾家小子估计早就放弃了。”一旁畅饮的看客说道。 就在晋炎欣喜之时,蛟龙驹却毫无征兆地倒地不起,目中无神。 “这……”晋炎不知所措。 “唉。”疾无终走到蛟龙驹身前,用小刀在蛟龙驹身上划了一道小口,将白色丹药放在刀口上,那白色丹药化为白气融入其中。 只见蛟龙驹全身血色褪去,显现出白骨一般的颜色,过来三息时间,蛟龙驹背部皮肤出现蠕动,一只异虫钻出皮肤,疾无终运火将其烧死,又过了半炷香时间,蛟龙驹全身血色恢复,在马夫搀扶下再次站了起来。 “晋兄的想法是不错。”疾无终解释道,“治病先强身,与医道中治人之道相符合,先给予病者补充足够气血和元气,再凭借其自身免疫力将疾病驱逐。” 疾无终走上前一步说道,“但虫病非病,异虫寄生在蛟龙驹体内,晋兄给蛟龙驹补充的也是异虫营养的一部分,反而由于蛟龙驹过于亢奋,引得 异虫攻击蛟龙驹脊髓部位,致其短时间瘫痪。 若要杀死异虫,必先伤及病者,所以无论治病,还是治人还是治马都行不通。在下炼制的骸寒丹功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蛟龙驹处于假死状态,其中加入的歧蛇花含有微量毒素,使寄生异虫误认为宿主死亡,脱离宿主。 而蛟龙驹为五兽变异兽,心脏脉搏还在,半柱香时间药效褪去,蛟龙驹便能恢复如初。不过是治一匹马而已,凡品丹药足以,晋兄却费心炼制蕴神品级丹药,真是辛苦了。” 胜负已分,晋炎面对嘲讽也只能羞愧地告退。 “这晋炎还是太年轻。”宾客评论道。 疾无终面容平静。 城主尧上峰拍手,“好好好。”又转身对身后一少女说道:“歆宁,倒酒。” “是,父亲。” 身着蓝色丝袍的少女,端着酒壶出现,面容清秀,却又不失华美,眼如露珠,折射出的柔和目光,比烛光更微弱,却使得周围的女宾客全黯淡失色。 少女欲笑似笑,而非笑,仿佛只要一笑,这座数年前千军万马连攻三日不破的城池将一刻沦陷。 “疾公子,疾公子?”少女的细语将疾无终唤醒,疾无终这才发现自己目不转睛实在失态,连忙举起酒杯。就在酒水倒入杯中时,疾无终才刚好酒醒。 也是曾经的一面之交,让疾无终数年如一日地在暗不见光的房屋中,擦拭同一幅画像。 “城主女儿容貌真是惊为天人。”“那是,毕竟城主夫人当年也是倾国倾城。” 众人畅饮过后,炼丹大会将近尾声。最后一场比试,再座三位未曾有败迹年轻炼丹师都要参与,在这些少年当中,将诞生出此次炼丹大会冠军。 “要不是老夫早生三十年,定要和这些少年郎一决高下。”“王老大话说过头了吧,你在这年纪凡品丹药都炼不出来吧。” “你看这墨家墨子杨,年纪轻轻就得传家炼丹之道衣钵,本身又是炼体四重,能文能武。”墨家传家炼丹典籍为《九鼎丹尊》,在众人印象中, 其法可同时炼制多鼎丹药。 “白家白行舟也不弱,同为炼体四重,身怀先天元火。”先天元火为先天强者死后所化,寄存武者体内不耗元气而不灭。 “倒是这疾家疾无终,修为只有炼体一重,手段皆是些歪门邪道,据说祖上是医师,不知道是哪个氏族的分支。” 众人都议论道。 “疾兄,他们好像都不看好你啊。”“无所谓,医者父母心,名誉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疾无终大义凛然地说道。 而就在几日前的一个夜晚。 城外一处密林内,八根镌刻有南蛮文字的石柱围成的圆阵内,一名紫袍少年闭眼静坐在月光下。 少年的身上渐渐冒出白光,白光逐渐化为人像。人像却不似人,有四臂,身白骨,首有角,却无脸,五官正中位置为一漩涡,更似恶鬼。 紫袍少年周身摆有八颗头骨,头骨体型甚小,多为孩童。那恶鬼像将双手伸入头骨中,捧起一婴灵,婴灵看似啼哭不止,四周却仍寂静无声。 恶鬼像将婴灵捧至面前,那婴灵逐渐化为白丝被吸入恶鬼像面中漩涡,如同抽丝剥茧,消失不见。 那恶鬼像正要伸手入第二个头骨之时,却突然扭曲不止,化为光点消散。 一直静坐的紫袍少年此刻也睁开了双眼,满头大汗,手捂胸口,气喘不止。 “不行,姬先生,我做不到!” “废物。”一位老者从密林中走出来,“不是看在你娘的分上,老夫怎会扶持你这么个不成事的东西!” 姬老先生是在几天前凭着玉佩找到疾无终的。疾无终自幼父母双亡,养大自己的叔父也在战事中阵亡。 疾无终对家族往事知之甚少,但他察觉得到,家族的没落,与姬老有密切的关系,且这个姬先生,对疾无终的母亲似乎有种特殊的情感。 姬先生似乎不愿将太多事情透露给疾无终,但是姬先生却将蛮荒秘术传给了他。 “你已经杀了一个,还在乎多杀七个吗?”姬先生所布下的噬鬼无生阵为道家邪术。 修道者提升身魂修为的方法无非修身养性,即为览古籍,悟天道。 东城将军府中就有道术典籍《观星海》,为**,传闻有提升悟性之效。 不论修武,就修道而言,而世间亦也存在捷径可走,如邪术鬼噬无生炼魂法,以吞噬新生婴儿灵魂为代价,提升神魂修为。 鬼噬无生阵中的鬼,既指修道者,又指婴灵。新生刚死的婴灵怨念极重,若化为鬼必成恶鬼,正所谓阎王好送,小鬼难缠。 疾无终在借阵显魂吞噬婴灵时,仿佛听到了一万个婴儿在同时啼哭。疾无终并非没杀过人,在医馆密室中他曾药杀过一些敲诈勒索的穷凶极恶之人,当时,但如果让他杀一个天真无邪的活生生的婴儿,他办不到。 “你若是再犹豫不决,怕是城主府的门槛都踏不进。”老者摆了摆手,“你让老夫大费周章,就为了个女人?” “那又如何?” “老夫没有炼体邪术,若是你神魂修为不到五行境,老夫传不了你炼丹术。心狠不下,地位女人你都得不到。” “好吧,我知道了,罪孽已犯下,不在乎多这一次!”但疾无终已不再是以前的疾无终了。 换骨境界往往为先天之下炼体武学的分水岭。不同的锻骨之法可将武者体骨换为虎骨,龙骨,狼骨,虫骨,兽骨等不同骨质。 东城最记载高换骨之法的典籍只有两本。一是将军府中的《奇骨·无名》,二是城主府的《歧虎锻骨》,自古武学典籍中皆认为,骨,为武者资质之根本。 东城内说到剑客,姜不韦当之无愧为第一。但在刀客中,也是无人在项典之上。 项典,聚气凝神境强者,多年前对刀道的领悟已经到了刀鸣境界,本身又修炼《歧虎锻骨》,实力强横不输将军府四营领将。 而在多年前一场恶战中,项典右眼中一暗箭,项典当即将其拔出,从此只剩一只左眼。而今日,项典因练功走火入魔,导致其仅存的一只左眼失明,眼球显现出骇人的纯黑色。 以城主的炼丹术,治好项典的左眼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尧上峰却将其作为考核年轻炼丹师的最后一道难题。 “咦,怎么有个修为只有炼体一重的小子。”项典虽然看不见,但仅凭元气波动便能获得外界信息。 “小崽子们,老夫三日前练《射日九箭》时,不小心把眼睛弄瞎,你们要是治不好,老夫也不奇怪,聚气凝神境强者之身,不是那么想得简单的 。”的确,步入聚气凝神境,武者六魄显现,魂体相连,就算战斗伤及骨骼,也能迅速恢复。 综上所述,在组织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聚气凝神境强者身体机能出现缺陷,绝非寻常医道所能解决。 《射日九箭》为城主府为数不多的箭术典籍,其第一章便是关于千里眼的修炼方法。武者将气血集中眼球,便能大幅加强视力。但如果仅仅强化视力对于弓箭手来说是远远不够的,箭在脱离武者掌控之后,对箭影响最大的就是风。 箭的速度越快,射程越长,风对箭轨影响随之叠加,即使是细微的偏离,都会使箭的命中与杀伤力大大降低。 所以感风对于弓箭手来说极为重要。《射日九箭》中的功法对武者风感提升远远不如《御风行》,但可以肯定的是,《御风行》的修炼之法为打通隐藏穴窍,而《射日九箭》中的功法针对的是武者的眼睛。 所以治疗项典的关键,就是逆转功法对项典的影响。 《射日九箭》为城主府秘典,所以三位炼丹师无法得知项典是如何修炼的,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炼制一枚高品级的丹药,治好项典的左眼。 “给我准备……”第一个动身的是白行舟,自信的笑容表面他已心中有数。 在白行舟之后,墨子杨也燃起了九座炼丹炉。“他用九座丹炉做什么?难道怕一座炼不出?”墨子杨的行为有些匪夷所思。 反观疾无终,直接走到了项典跟前,“请问……”“不用问了,《射日九箭》乃府中秘籍,老夫不会透露半分。”“大人误会了,晚辈是想问大人的生辰八字。”在场宾客都笑了。 “这疾无终,以为摆摊算命吗?”“不知道又是什么歪门邪道。” 项典虽然无奈,但还是将生辰八字告诉了疾无终。将生辰八字告诉道术高手是极其危险的,因为阴魂恶鬼能以生辰八字寻人,但是项典为武道强者,气血阳刚旺盛,恶鬼阴魂之类一旦近身此类武者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疾无终又问了侍卫几句话,上前对城主说:“城主,小辈有一事相求。”尧无峰微微一笑,似乎懂了疾无终的意思,将腰间令牌给了疾无终。 “小辈去去就来。”疾无终走出了炼丹大厅。 “这疾无终不会是逃跑了吧。”“这小子,倒有有自知之明。” 过了半个时辰,白行舟的丹药终于出炉。丹药的周围散发出阵阵白气,起初让人以为是丹热为散,但是丹药连同白气却化为一条青蛇,盘坐在白行舟手中,吐出蛇信,栩栩如生。 “生灵显现!居然是回天品级丹药。”回天品级丹药接触天地灵气便会显现出生灵虚像。“不愧是身怀先天元火,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炼出回天品级丹药,而且一次成功。” 项典将丹药服下,纯黑的眼珠出现白斑,过了一会白色的眼珠中一片黑瞳出现,项典眼球恢复了正常。 白行舟判断是对的,项典为修炼功法在气血中埋藏了特殊存在,能在聚气凝神武者体内停留而不被驱逐,只能是毒,而且是毒中的噬毒门类,可吞噬气血,元气壮大其身,而海蛇游蛟丹含海蛇之毒,专克噬毒,以毒攻毒,而又伤不了聚气凝神境强者。 “不错,老夫总算能看见了。”“前辈,此丹药效不够,毒还未驱散,半炷香后,眼疾恐怕又会恢复。” “白兄不能一次根治,还是不要献丑了吧。”墨子杨仍然操控着九座炼丹炉。 “这墨子杨难道不懂药性向克之理?要炼九颗丹药做什么?”两颗相同的丹药,短时间内服用会药性相冲,如果是九颗,甚至会对武者身体产生损伤。 但众人就闭上了嘴。只见九顶丹炉身裂开机关口,丹炉之间以机关连接在一起,合成一顶丹炉,而后一颗丹药从炉中飞出。 “居然也是回天品级丹药!”丹药慢慢显现出生灵虚像,居然是九头青蛇。 “在下也炼制了一枚海蛇游蛟丹,不过药力是九倍,足以根除项大人的眼疾。” 此时半柱香时间早已过去,项典眼疾又犯,眼球通体漆黑。服用墨子杨的丹药后,眼中一股黑气冒出,眼睛恢复如初。 “好好好,老夫眼睛比以前看的更清楚了。” 众人看来胜负以分,却发现忘了一个人。 所有人又望向一旁的疾无终。 项典刚想喝口酒,手却不慎将酒杯碰倒。 ... 第九章 风行山庄 炼丹大会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疾无终身上。 “这疾无终又在装神弄鬼?”“项大人的眼睛都治好了,他还想干什么。”“他好像在布阵?” 疾无终以八柄铜剑布阵,阵于月光下,中有八脚怪,名人面魔蛛,七虫变异兽,百年道行,喜食人脑。 这人面魔蛛本凶残无比,非多名炼体五重武者不能制服,却盘于阵中,一动不动,呼吸自如。 阵外有一六棱镜,将月光折入阵中。人面魔蛛与疾无终皆在月华之中显魂像,那人面魔蛛之魂像居然是一妖艳女子,唇红齿尖。 而那疾无终胸口飞出一金钱币,与其魂像融合,化作一金甲明王。 疾无终左手手一伸,明王一把掐住魔蛛那妖女魂像,紧接着右手一抬,一旁火中烧至通红的丹炉顶盖飞出,明王将魔蛛魂像打入炉中,丹炉于烈火中自旋做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丹药从炉中飞出,疾无终一手借丹,一手握毛笔,笔尖朱红,疾无终以笔划字符于丹上,字符形若人眼。那丹药散发出白气聚合成一生灵虚像,众人定睛一看,竟为一人脸,脸有八眼,睁眨转动,甚是骇人。“又是回天品级丹药?” “这疾无终又在搞什么鬼?”众人不解,议论纷纷。“疾无终,大人的眼睛已经治好了,你还要搞什么鬼?” “诸位,我想大家都清楚,对武者来说,只有一只左眼,意味着什么。” “废话,难道你有两只左眼?”项典开玩笑说,但无人笑得出来。 疾无终手握丹药,走到项典面前。“大人。”“你想干什么。”“请把右眼睁开。”项典右眼眼球早已摘出,现在眼窝中只剩下一个窟窿,不过 指责疾无终的无礼,宾客都静静地看着二人。 项典将右眼睁开,露出一个窟窿,疾无终将回天丹放入项典眼窝中,项典只觉得眼窝和脑部一阵刺痛,于是紧闭双眼,手捂额头。然而项典再次睁眼时,却看见在场宾客皆做出惊讶之状。 项典右眼眼窝中,有一白仁黑瞳,活生生的眼球,随着左眼一同转动。 “这,这。”项典有些难以置信。 “大人不必惊讶,这丹中封有人面魔蛛之魂魄,这丹本就是蛛眼所炼。” “丹自大人眼窝中生根,不属魔蛛,魔蛛魂魄离体,易消散,只能与大人魂魄相连。” “大人体魄涵养神魂,神魂又可哺育魔蛛残魂,成寄生之关系。” “生灵肉身消散,魂若在,仍能以魂观世界。所以魔蛛以魂眼看天地,大人自然也能看见。” “在下自知墨,白二位世家公子丹术高明,治大人眼疾不在话下,无需在下多手。 “所以在下只能尽己所能,以旁门道术,解决大人一些烦恼。” “先前在下问大人生辰八字,也是施展道术所需。”使异兽与武者魂魄相连的道术,为南疆秘术。 项典单膝跪地,“小兄弟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术,老夫叹为观止,请受老夫一拜。” 疾无中解决的不仅仅是项典的小烦恼而已。 人与百兽生而有双眼,若失去一眼,以一眼观万物,所看到的事物大小,色彩,动静,气场都不会变化。唯独远近。 一只眼能分辨大小,在近距离时,难以精确分辨远近,是视觉原理,如同太阳东升西落,是天地定下的规律,无人能改变。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徒手毙异兽,刀气断瀑流的聚气凝神境界强者,居然会不慎将眼前酒杯打翻的原因。 这就是疾无终问众人失去一只眼对于武者的意义时,众人沉默的原因。 这就是项典不畏走火入魔,不舍昼夜钻研秘典《射日九箭》的原因。 失去一只眼睛,对于武者来说,等同于战斗时离死地进了一步,而疾无终相当于在他未来将陷入死地之时,拉了他一把。 “项大人,在下是小辈,万万使不得,快快请起。” 虽然疾无终谦逊有加,但是众人都看得出炼丹大会上,疾无终无疑已是年轻炼丹师一辈中的第一人。 城主尧上峰一如既往的微笑,仿佛任何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姬先生对疾无终说,他传给疾无终的道术和炼丹术,看似高深,实际在尧上峰看来都是雕虫小技。 他告诉疾无终,自己与尧上峰已博弈多年,从未占过上风,尧上峰清楚他的手段,但是如果是疾无终所施展,尧上峰不会怀疑。 至于为什么,姬老只说:“你的目的只是城主女儿,不需要知道太多,老夫有大事尚要完成,只能帮你到这了。若不出老夫意料,尧上峰会在炼丹大会上,收你为徒,然后就是顺水推舟了。” “疾无终。”“在。” “我意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承蒙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疾无终欣喜之情溢于颜表。 堕龙谷,神机营,风行山庄。 风行山庄是神机营与风行营的接触地点。风行营地点隐蔽,与各营的情报交流自然是无比慎重。 与戒备森严的蝰蛇顶截然不同,风行山庄更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竹遍地,情报交易的地方,居然是一处酒楼。 少年走上楼梯,有人认出了他的样子,惊恐地避开,仿佛怕的不是少年,而是少年背着的六条人命。 沐尘背上的依旧是斩铁上品的弧光剑,别说人命,剑身甚至还没见过血。 杀人在神机营并算不得什么,而且恶意杀人是重罪。 但是没有证据指明那六个人是沐尘所杀,虽然大家都心中有数。 六人中有三人失踪,有两人葬生峡谷,尸体在谷底发现,还有一人是在人群中当众暴毙,当时沐尘不在场。但是六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挑战了沐尘。 沐尘不想杀人,这会使他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当沐尘打败炼体四重的孟常鹰时,他认为麻烦已经彻底了结了。但是沐尘没有想到,他成为了众矢之的,无论修为如何,所有人似乎都对沐尘产生了特别而又浓厚的兴趣。 六人修为最高的只有炼体三重,但是多个武者联合起来要比炼体四重的孟常鹰麻烦得多,孟常鹰头脑简单,这几个人却是精明得很,总是在沐尘外出执行任务时下手。 “此次狩猎任务令牌是你自己输给我的,你不愿赌服输?”“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现在有三个人,你还敢这么嚣张!你从老子胯下钻过去,老子就既往不咎。” 这个人的眼神,沐尘在姜启的眼中看到过。沐尘起初不明白,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有被姜不韦看中,代表不了剑阁势力,为何还要将他拉入这场血腥游戏中。 但是,当第一个被他剑气杀死的人出现在他脚下,当沐尘看到那人流了一地的五脏六腑,当另一个人在他脚下求饶时,沐尘知道了。 “我杀的可是你弟弟,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告发我呢?” “现在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活着离开……” “二弟,是你吗!二弟,我在这!” “二弟,二弟,你醒醒!那沐尘没把你怎么样吧,二弟,等等,你不是二弟!你……” 沐尘掐住第三个脖颈,瞬间将那人脖子扭断,这种招式为一种体术,只有修炼虬骨炼体的人才能使出,沐尘将其称为断骨手,他甚至从未钻研过这种武技,杀死第三个人的一瞬间,他处于本能悟到了这一招。 已经无法回头了。 把三人尸体喂了异兽秃鹫之后,沐尘在血迹边上生火睡了一觉。 沐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场景是闽南村子旁的山林,他和姜河,小狼逐涧,一起在山林里狩猎野兔,沐尘觉得口渴,就吃一个野果,喝了一口山泉水。 泉水的血腥味差点将沐尘惊醒,但是他没醒,他看到泉水上游是一片尸山血海,沐尘回头时,自己正站在一片焦土中,他四处张望,发现一个人影向他走来,人影模糊不清,难以分辨,然后沐尘就醒了。 沐尘认为自己还没醒,因为所有人都疯了,所有人看他眼神眼神都是疯狂的,欣喜中夹杂着赞许。 沐尘知道当时自己杀不了孟常鹰,因为修为差距太大,能胜是因为孟常鹰太大意,但是他们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沐尘没有一个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所以放过了孟常鹰,沐尘是强者,杀了沐尘,就能成为更强的强者。 陆续又有三人挑战沐尘,但是都在这场杀人游戏中,成为了沐尘的踏脚尸。 那些躲避沐尘的人眼神中,中有两个信息。 他们害怕沐尘,他们想成为沐尘。 酒楼中来客并不是很多,一位面容美貌的女子,以手托面,悠闲地坐在柜台前。 “沐尘公子?”“我来换取情报。” 女子认出了沐尘。此时的沐尘早已不是一副山野农户的模样了,梳妆之后的面容显得较为清秀,白色的长袍没有她想象中沾满血迹,长发虽已束起,但更像是疏于修剪而留下的。 从沐尘有意无意从她胸口掠过的目光来看,沐尘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沉稳。 “什么情报?”“关于……”沐尘突然想到,他今日在此换取情报,明日就会有别人换取他的情报,如果他搜索的情报被别人得知,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会让自己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所以沐尘必须换取大部分无用的情报,来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沐尘离开时,一名大汉回头瞪了一眼沐尘,转身对柜台前的女子说道:“小可,天气不热,穿得这么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军功值换取的是获得情报的资格,情报还是需要花费重金购买,沐尘从六人身上搜刮来的百两黄金只剩下四十多两。 得到了两条有用的情报。 寒潭古鳐,七兽变异兽,两年前现身于水月村天池湖,体内炼成至阴真水。 易渐离,将军府青龙营炼体五重高手,数月前突破聚气凝神境走火入魔命殒,生前修炼《冰心诀》,死后心脏化为至寒之物,其尸首陈放于家族祖墓中。 沐尘开始分析。第一条情报中的寒潭古鳐,为七兽变异兽。九兽变异兽可抗衡聚气凝神境强者,但是除此之外的难以判断,异兽兽变是由内脏,骨骼,到外表一步步变化,而武者炼体则是层次变化。 如八兽变异兽锦尾虎,力量大过炼体五重武者,但是炼体三重武者凭借身法优势便能稳妥猎杀。 兽变异兽往往体型庞大,七兽变鱼类异兽,大概嘴部和沐尘一样大。如果在水下,沐尘的大部分武学都无法施展出来。 第二条情报中的易渐离尸首,存放于家族祖墓中,虽然易家非世族大家,但是族中武道强者还是有的,刨祖坟之类的事情败露,基本是不共戴天之仇。 沐尘在权衡之后做出了决定。 &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lt/a&gt ...   第十章 寒潭古鳐 水月村位于堕龙谷以北,地处偏僻,少有匪患。 两年前村庄遭八十马贼占领,将军府遣兵镇压,马贼逃落至天池湖与官兵作战,战到午时湖中现寒潭古鳐,数十马匹与贼与官兵被湖中一巨鱼吞入腹中。 随后将军府搜寻异兽踪迹,未果,遂离去。 村中人常年饮天池湖水,未见古鳐,以为神明,常在湖边祭拜。 一日,一骑追风马少年来到村中。 “小弟弟,请问村中可有酒舍?”“大哥是外来人吧,那边就是。” 沐尘下马走进酒舍,酒舍中多是村中村民。“客官,要点什么?”酒舍老板样貌粗犷,年过四十,粗衣麻布,面带微笑。 “你们这最贵的酒,给我来两坛。”“好嘞,阿贡,你去地窖拿两坛陈年的月村酒。”老板招呼伙计的时候,腰间不小心掉落一块钱币,老板弯腰去捡,沐尘无意间注意道老板右手包有一块纱布。 酒足饭饱后,沐尘开始考虑搜寻寒潭古鱼的事情。 天池湖占地不大,方圆约一百丈。若是平地,搜寻一只异兽并非难事,但是如果在深约数百米的天池湖底,地形肯定要复杂得多。湖底的地势变化甚至要比地面复杂多倍,山川峡谷之类的地形在湖底较为常见。 沐尘将龟息丹含在口里,跃入了湖中。 从村民口中得知,水月村异兽踪迹罕见,湖中少有巨型鱼类。那么只有两只情况,要么是湖中并无传说中的异兽,要么异兽太强大,水中巨型鱼类都为异兽所吞食。两年时间,一只七兽变寒潭古鱼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也许此次前去的是龙潭虎穴,但是沐尘必须冒险一闯。 湖水底部地势果然连绵起伏,水草遍布。底部的水压对于沐尘来说还可以接受,陆陆续续从沐尘身边游过去许多种类的鱼,最大的也只和沐尘等身长。 沐尘凭经验判断,这种大小的鱼很难养活寒潭古鳐这样的异兽,况且这些鱼也并非异兽,异兽只有吞食聚天地灵气之物才可生长,如天地灵草或者其他异兽,或者是武者。 如果水底没有异兽鱼类,那么很有可能生长有珍贵灵草。搜寻了一阵之后,沐尘打消了这个念头,这里阳光微弱,水压亦重,灵草之类难以生存,沐尘找了半天只找到寻常的水草。 突然沐尘想到一件事,若是寒潭古鳐已死,那么体内的至阴真水很有可能在湖底结晶,成为至寒冰晶,也能供沐尘修炼虬骨炼体。如此说来,这寒潭古鳐真有可能是在湖中饿死的。 但是村民时常在湖中打水,这个假设可能性很小。 想到这里,沐尘又开始加速搜寻,龟息丹供氧时间还很充裕。无意中,沐尘发现湖底有一个金属物品,游过去一看,居然是把铁刀,看样子年代久远,满是锈迹。 这里怎会有刀?而且年岁不止一两年。沐尘正疑惑之时,发现刀旁边还有一些古钱币,沐尘将钱币捡了起来,将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古钱币放入怀中,刚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不寻常的物品。 一座铁笼。 铁笼柱上长满水草,与绿色的湖底融为一体,实在难以发现。沐尘凑近一看,里面居然躺着一副尸骨,沐尘想到这可能是当地处理贼人或犯人的一种刑罚。 仔细搜寻过后,沐尘又发现了九个一模一样的铁笼,里面大多都有一副长满绿色水草的白骨。 当游到第十个铁笼时,沐尘发现铁笼外居然有一副尸体。 难道是逃出来了的?沐尘刚靠近,那尸体居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力道还很大。沐尘明白在水下被袭击不能慌乱,如果不慎呛水,肺部承受不了水压,会对身体造成无法预料的损伤。 沐尘右手抓住活尸的双臂,左手掏出一个匕首,那是沐尘在蝰蛇顶赢得孟常鹰的那把峰转品级兵刃,上刻画有一青蛇。青蛇匕首在水下挥舞丝毫不受阻力影响,一下划断了活尸的双臂。 沐尘制服了活尸,刚缓过神来,发现四周水草堆开始有不寻常的动静,原来四处潜伏着的活尸都从水草堆里游了起来,沐尘反掐住断臂活尸的脖子,全速向岸上游去。 游到岸上后,沐尘将断臂活尸丢到了地上,活尸在阳光下挣扎了一会,再也不动了,沐尘身后也无活尸再追来。 “这活尸怕阳光?”沐尘这时觉得胸闷,低头一看,脖颈和胸口有一股黑气,“尸毒?”沐尘运转气血,体内的火毒元气将尸毒吞噬,体内火毒之源气息又强大了一丝。 沐尘仔细观察了活尸的面貌,活尸身体上还有甲胄,盔甲的样式,不像是将军府所铸造。活尸种类有多种,武者死后尸体虽然不易腐烂,但是尸变的确是少之又少,与其生前修炼的功法有关。 要么死者生前怨念极深,要么是被以秘术处理,如古墓中的守墓僵尸。湖底的古刀看上去已经沉寂多年,古钱币也不是闽钱样式。 黑色的尸毒,湖底活尸,古兵刃,古钱币。 以及村中的不寻常之处,沐尘已经能猜的七七八八了。 “老板,再上一壶酒。”“好嘞,客官。” “老板,过,过来。”“何事,客官?” “你也给我喝,咱俩,猜拳。”“客官你喝多了。” “我怎么又输了,你耍赖?”沐尘一把扯下老板手指上的纱布,“痛痛痛!客官!” 过了深夜,所有屋舍都熄灯,村民皆入睡。 酒舍老板在家中正准备就寝之时,一位少年闯进门来。 “你不是白天那位客官吗?你来我家做什么?”“尸毒好了些没?” “什,什么尸毒,客官你这是何意啊?”“我是将军府的人,你手上染的是尸毒,你身上还持有古钱币,我知道你是盗墓贼,现在要搜查你的屋舍。” “大人真是误会了,刨人祖坟的勾当可是要折寿的,在下只是一个普通人,大人要搜请便。” 可就当沐尘掀开酒舍老板床铺之时,一只匕首刺向沐尘背后,沐尘迅速抓住酒舍老板的手腕,而此时的酒舍老板已不再是体型瘦弱的中年人,而是一名换骨,通穴炼体二重的高大壮汉。 “你还会缩骨?果然是盗墓贼。”“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 只听“砰”地一声,村民都被动静惊醒。 “齐老三!”村民看见房舍墙面破洞处,酒舍老板齐老三被一少年踩在脚下。“诸位,这齐老三是盗墓贼,我已掌握证据,现在正要将他送往将军府。” 村民并未退去,反而拿出了刀剑铁叉,挡住沐尘去路,“你不要多管闲事!” 沐尘没有惊讶,反而摇了摇头,“早该想到,你们村子就是一个贼窝,湖底那些人,都是你们杀的吧。” 几个村民见事情败露,手中刀刃皆捅向沐尘。“就凭这些破铜烂铁?”沐尘一剑将村民的刀剑铁叉劈断,一手掐住一村民脖子,手指如同异虫一般伸长扭曲,咔嚓一声,扭断了一名炼体二重的村民脖子。 “居然有一个炼体三重的?”后方几个村民袭来之时,沐尘纵身一跃,手握弧光剑高速飞舞,凌厉的六倍剑气划开了一炼体三重的村民身体,其内脏流满一地,血腥无比。 “几个山野莽夫,敢挑战将军府的人?你们都是死罪!”村民惊恐,皆四散而逃。 齐老三身此时受重伤,一动不动。“大人,我是一时糊涂,大人饶命,我,我可以指认他们……”“我对抓捕你们不感兴趣,把我想知道的,一个字不漏的告诉我。”沐尘掏出黄金,“弱者才分对错,强者只看利弊。彝将墓穴,不是你们这种修为的人可以指染的。” 东城多年以前曾是彝国领地,而水月村则作为附属村落。堕龙谷一役,彝将塔纳阿骨打被斩,彝国将士几乎尽数葬生谷底,东城改旗为闽,一支残存彝人部队隐姓埋名于水月村。 彝人为部分战死将士修建墓穴,地点靠近天池湖。村中之人多为彝将后人,在多年之后,开始窥伺前人墓穴中的兵刃与武学,与外来盗墓贼合作,盗自家祖墓。 当初前人修建墓穴时,设下了机关陷阱,以及守墓僵尸。盗墓贼中不乏强者与高手,一行人还是穿过耳室,来到了主墓入口,入口居然是地下一处水潭。 之后的事情沐尘已经猜到了,水潭繁衍有一种异兽,名为寒潭古鳐,不知为何原因,只剩下一只七兽变的寒潭古鳐。所有人几乎尽数被异兽吞食,唯独齐老三无意中碰倒潭底机关,死里逃生。 寒潭古鳐与齐老三一同游出墓穴,墓穴出口竟是天池湖水底一洞穴。那日墓穴外望风的盗墓贼偶遇将军府官兵,于湖边交战。寒潭古鳐突然对齐老三失去了兴趣,转身游到岸边。 潜伏在水中的寒潭古鳐伺机而动,从腹中喷出一股至阴之水将数十官兵与盗墓贼冻结,伸出长舌将数十人扫入腹中。 之后逃离的齐老三与众人再此冒死潜入湖底,墓穴出口却被封闭,湖底还有守墓活尸,多人受染尸毒,伤势过重,逐渐化为活尸,被关入铁笼,沉入湖底。 湖底的古刀和古钱币就是齐老三掉落在湖底的。将军府的人本想细查此事,但还有公务在身,之后便不了了之,但是此事被记录在案。 沐尘听了之后露出笑容。“这是疗伤的丹药。”沐尘从怀中掏出丹药,“明天天亮,带我去墓穴入口。” 齐老三一伙人所打盗洞地处深山,十分隐蔽。 沐尘来到洞口之后,一掌拍在齐老三胸口,一股暗红黑气侵入齐老三体内。 “你随我一起进去,不要耍花样,你体内的毒比尸毒更难解,三个时辰后就会要你的命,配合我,我就帮你解毒。” 齐老三显得害怕无比,“大人,您是将军府的人,我只是个半路出家的盗墓贼,对将军府避之不及,怎会对您不利?” “你是担心我会将你灭口?”沐尘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半路出家?为什么你能碰巧碰倒墓穴机关?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逃了出来?所有村民中,只有你会缩骨功?” “如果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我自然会保你平安。” 齐老三明白了沐尘的意思,沐尘看出了他的价值,想要建立长期合作的机会,这也是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 于是齐老三交代了隐瞒的内容。齐老三的爷爷就是修建墓穴的彝族士兵之一。 彝国为南蛮疆域国都,军队中有一支特殊的兵中,专职盗墓,以扩充军需。在修建完自己人的陵墓后,为了防止他人盗墓,将驭尸之术与奇门遁甲之术传给了少数后人,来守护陵墓。 齐老三就是最后一位彝族盗墓军的延续,为了守护先人的安息,不惜将同族人和盗墓贼引入死地。 湖底出口的活尸,也是齐老三以驭尸之术放置在洞口。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寒潭古鳐体内的至阴之水,我承诺,墓内的兵刃,武学典籍,彝将尸身,或是其他宝藏,我分文不动。” “大人如此,我便放心了。”齐老三不知道沐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大致猜得七七八八。 沐尘认为,齐老三的潜在价值,比彝将墓穴更大。 ... 第十一章 彝将陵墓 彝将陵墓位于天池湖之下,内部完全密封。 “这陵墓里葬的是什么将领?”“回大人,是塔纳家的次子塔纳离,聚气凝神境强者。” 为了防止意外情况,沐尘多准备了几颗龟息丹。 盗洞深不见底,齐老三高诉沐尘,陵墓处于水下,所以必须从水下进入,否则墓穴与外界想通,气压泄露,湖水会将陵墓淹没。整个陵墓如同倒扣在水中的木盆,调节压力平衡的为陵墓外的机关,动力源于地下暗河。 “你还会机关术?”“是的。”齐老三并不否认。 两年前,齐老三费尽心思将一群对自家祖墓虎视眈眈的盗墓贼尽数解决,如今又将一个更强的沐尘带入陵墓,齐老三不确定是不是又算引狼入室,但他知道自己性命还掌握在沐尘手上。 二人顺利来到陵墓耳室入口。 “这是……”眼前是一条回廊,两旁站着两列身着彝国甲胄的士兵干尸,士兵手中的长戟并未受岁月的侵蚀,依旧光鲜亮丽。“这些士兵手上握的可都是峰转品级兵刃,还是极品,若是能带出去,价值不可估量。”沐尘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沐尘在与孟常鹰对决时,曾忌讳孟常鹰修炼的武学《钢筋铁手》,所以没有使用用斩铁上品的弧光剑,但是如果是峰转品级的兵刃,炼体境界的武者绝不可能用**去硬碰硬。 “不过我有承诺在先,可惜了。”听到沐尘这样说,齐老三还是没有放下戒心。 沐尘曾对齐老三有所揣测。一个聚气凝神境强者陵墓内的兵刃,武学典籍,宝藏何传承足以让齐老三这样的武者动心。齐老三武学资质不错,无奈生在山野村庄,年近三十还是炼体二重,却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责任。 齐老三有一种难得的东西,就是忠诚,沐尘遇到的大多数人正如同他说的那样“弱者才分对错,强者只看利弊”,齐老三有成为强者的机会,但是他没有选择。 如果沐尘要成为强者,就必定要有组建自己的势力。如果能获得齐老三的忠心,沐尘就多了一个无比可靠的心腹。世族培养一个死侍需要花费多年时间,精力,和资源。 在这个世界,就算有一座聚气凝神境强者的陵墓,也不一定能培养出人的忠心。 如果沐尘把这个当作一笔交易,那么这笔交易是赚的。 齐老三将手指上的纱布摘下,一股黑色的尸毒之气从手指中散发出,蔓延到二人身上,回廊上的烛台火光慢慢黯淡了许多,二人走在回廊上,两旁的士兵干尸依旧一动不动。 这尸毒居然是齐老三用于修炼驭尸之术。沐尘心想。 走过回廊,二人来到了耳室。齐老三点燃了手中的鬼火灯,室内显现,空间面积有半个天池湖。 室内摆放有三口棺木,墙壁上的壁画文字像是武学典籍,旁边摆放有彝国样式的坛罐,以及一些兵刃。“坛罐中装的是丹药和天材地宝?”“是的。” 为了最终目的,沐尘还是没有动耳室内的任何东西。 “最好不要往上看。”走到中央,齐老三提醒道。 “为什么?”沐尘没想太多,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那特么是什么玩意?” 头顶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人身蝎手蛛脚的怪物,三只眼睛发出幽绿的光芒、 “不知道,我们都行话里叫它们鬼头蝎,先祖所传授于我的有限。”齐老三额头冒出几滴汗。 沐尘看不出这是人还是异兽,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虬蛩邪教,姬老先生,虬骨炼体,彝国将士,南蛮之地……沐尘回想起许多事情,但是线索很难联系起来。 “快走,上次在这里几乎葬生了一半的盗墓贼。” 沐尘才注意到地上散落有一些衣物,血迹斑斑,暗光之下不易发现。 正当二人走到通往主墓的暗门前时,一只鬼头蝎跳到了地上,紧接着又有几只鬼头蝎落在了二人周围,有一只体型较大的只有一只蝎钳,另一边是断臂。 “遭了,是上次几只,食了人血肉之后,攻击欲更强了!”齐老三一眼认出了断臂的鬼头蝎,冷汗直流。 沐尘抽出弧光剑,“暗门打开要多久?”“不超过……半柱香时间。”齐老三在机关前抹了一把冷汗。 “那就保护好自己。” 闽国东城,白氏酒楼。 城内酒楼的数量虽有上百,但是能在城主府周边开张的,无疑只能属于白,简,姜三大世家的产业,酒楼来的也不是一般身份的人。 “店家,老夫要的陪酒娘们怎么还没来!”在酒楼内大声吼叫的,是一名白发络腮胡的大汉,看着越四五十岁,身形健壮,气宇不凡。 “如鱼姑娘今日身体不适,要不客官改日再……”店家也不敢怠慢。 因为眼前这位老当益壮的武者,就是城主身边第一刀客,项典。 “身子不舒服?叫她来陪老夫睡一觉就舒服了!”项典一如既往的蛮横,掏出黄金,重砸在桌子上,“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你特么开个价,这些贱女人,不是给钱就上么!” 就在项典为难店家之时,一到目光落在项典身上,多年刀尖舔血的项典察觉到了杀意,余光一扫,邻座正坐一女子,黑衣黑笠,薄纱掩面。 “看什么看!”项典从气息判断,对方只有炼体五重,项典知道在东城,女子修为如此之高的屈指可数,眼前的显然不是东城人,其服饰打扮,让项典与周围看客同时想到一个人。 此时,此人也刚好走上楼。 “嗯?这不是项典前辈吗。”姜不韦抱拳行礼,身后跟着一同身着黑衣的几人,腰边佩剑显示出其身份。 项典从心底瞧不起这些剑客,在项典看来,这些人只会故作神秘,矫揉造作,远无刀客的阳刚之气魄,行事远亦非光明磊落。 姜不韦一行人在女子桌边坐下。 眼前这些人修为都不低,不乏聚气凝神境强者,但是项典从未见过。 剑阁?这是项典想到唯一的答案。姜不韦多年后再次现身东城时是孤身一人,要组建与将军府和城主府抗衡的势力,仅仅靠一人肯定不够,这些剑客,大概就是剑阁的组建者,将来剑阁的元老。 如果是项典自己要在东城建立势力,肯定要先向所有人彰显实力,包括城主府,而自己又是城主身边第一刀客,那么这群人,肯定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虽然姜不韦一口一个前辈说得有礼,但是项典听到的,只有戏谑嘲弄。姜不韦对剑道的领悟早已达到了剑鸣境界,接近天人合一,远远超过项典的刀御境界。 即使项典修为高过姜不韦一个境界,他也没有完全把握战胜姜不韦,毕竟姜不韦曾和大统领离渊正面交手,虽然不知道离渊是否使出全力,但至少项典自认不能抗衡先天境界高手。 如果姜不韦在此挑战他,在这大庭广众下,若不应战,太丢人,若是败了,老脸更是丢尽。 姜不韦的表情依旧静如止水,让人猜不透。“滴水,还不向前辈敬酒?” 原来女子名字叫滴水。 滴水摘下黑纱笠帽,面容显现。与风女子不同,滴水看似娇柔美丽的脸庞中,透露出骨子里刚烈,如同寒梅,让项典从沉溺俗世多年的心思跳动了一下。 滴水从腰间拔剑,寒光扫过木桌,剑指项典,剑剑立一酒杯,杯中之酒静若平镜,滴水不漏。“前辈,请。” “好好好。”项典手刚伸到酒杯前,剑身一斜,酒撒一地。看客脸上都变了色,一般祭奠死人的时候,才把酒洒在地上,这叫滴水的女子之举实乃大不敬。 “岂有此理。”姜不韦依旧平静地说道,“此女实在不知趣,不懂礼数,还望项前辈,好好****。” 项典怒了,若是姜不韦亲自挑战他也就罢了,如今却让一个女流小辈当众侮辱他。 “好好好!老夫今日就言传身教!”项典怒拔战刀。 沐尘与齐老三终于从陵墓异怪的围杀恶战中突围。 此时沐尘全身遍布血痕,伤口发黑,而齐老三听从沐尘的嘱咐,以身法躲避,只受了些轻伤。沐尘一掌拍在齐老三胸口,火毒元气被沐尘收入体内。 “鬼头蝎毒强出我的意料,我需要回收火毒元气抵御剧毒。”沐尘不敢贸然逆转气血驱散剧毒,“不过在我看来,只要我坚守承诺,你定然不会加害于我。” “大人刚才舍身救在下,我齐衡三怎会恩将仇报?”齐老三将自己本名告诉了沐尘,表明了忠心。 恶战中,二人一共斩杀了近百只鬼头蝎,这些怪异之物令沐尘十分疑惑,虽然体内出现了人的经脉与气血涌动,但这些怪物的蝎钳与蛛脚却又出自异兽。 “齐衡三。”“大人。”“你可会南蛮蛊术?”沐尘说的蛊术,与道术是一个意思。 “先辈传给在下的奇门遁甲之术中,包含身法,机关术,通穴,换骨的炼体功法,驭尸之术便是蛊术中一门类,在下也仅仅只会这一门类。” 看来无法从齐衡三那里得知更多线索。 前方就是寒潭古鳐所居水潭,主墓入口也藏于此。 “老三,这主墓你可去过?”“耳室尚且凶险如此,主墓在下怎敢去一闯。”“说得也是。” “前方就是我此行目的,你在岸上等着就行。”齐衡三知道沐尘要单独对阵寒潭古鳐,但是他不吃惊。 跃下水的一瞬间,沐尘知道此次前去或许凶险无比,或许还会是另一种情况。 看到眼前的一副巨大骨架时,沐尘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寒潭古鳐果然已死。 游到骨架中心,沐尘发现了至阴之水结成的冰珠,只有一手掌大小,沐尘握住冰珠,一股纯粹的寒气透入了他体内。 “我要在此修炼。”沐尘从水中出来时,将斩铁剑交给齐衡三,“你在此以防意外情况。”沐尘完全信任齐衡三。 水中有许多死尸,身上有异兽啃食的痕迹,而骨架的不寻常之处,沐尘也说不出。 至寒之气从冰珠中,受火毒元气喂食与指引,一丝丝涌入沐尘体内,一炷香的时间内,冰珠就从纯白变为透明。 受火毒影响,至寒之气逐渐转化为噬毒,开始蚕食元气,逐渐壮大之时,却被浓郁气血压制,驱赶到胸腔位置,与周围环境开始融合。 至寒之毒已在沐尘体内练成。一直在沉睡的千足虬,突然在角落开始蠢蠢欲动,吸入一丝至寒毒气后,伸展开了身体。 千足虬开始在沐尘体内移动,感到胸前传来一阵刺痛,沐尘知道千足虬切断了他肋骨附近的神经,在完成肋骨换骨之后便会修复。 一般人修炼换骨境界,功法大多遵循破而后立,将骨头部分损毁,再服用丹药,运用丹药中的特殊元气与物质,构筑全新的强大骨质。而武者骨质修复速度并非表皮损伤修复那么快,如果没有丹药支持,普通人换骨过程可能长达十多年的时间。 而沐尘将肋骨与腿骨换为虬骨,只需数时辰时间,如此说来,姬老先生赐给沐尘的还真是一场造化。 过了几个时辰,虬骨炼体终于进行到了腿骨的最后阶段。 水潭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 第十二章 滴水不漏 武者闭关修炼时,极其忌惮外界打扰,越强大的武者,越容易在修炼时走火入魔而殒落。 齐衡三手握弧光剑,随时防备一切可能扰乱沐尘修炼带来危险的意外情况。寒潭古鳐已经身死水底,潭底沐尘也早已仔细搜查过,并无异常情况,但是仍存在着疑点。 如果是寒潭古鳐的存在是为了守护陵墓,那么古鳐的寿命不应该如此之短。 两年的时间内,寒潭古鳐的尸体不足以腐烂殆尽得如此彻底,只剩下一副干净的骨架。 以及潭底的尸体,无法分辨是盗墓贼的,还是陵墓中的活尸。 不过就算有异常情况,应该早就发生了,现在一切正常。想到这里,齐衡三坐了下来,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一滴水点在了齐衡三的鼻尖。 “洞壁有这么潮湿吗?”齐衡三抹去鼻子上的滴水,“怎么一股咸湿的味道。” 不对!齐衡三后跳了一步,洞壁顶的异常情况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只长着六只虫脚和虫翼的异兽虎鱼,盘踞在洞壁,刚才滴下的是虫羽虎鱼的涎液。虫羽虎鱼一直等待着机会。 通过长期观察,虫羽虎鱼发现两人中可能对它产生威胁的人,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 齐衡三这才发现洞壁顶存在许多的孔洞,因为光线问题,很难发现,虫羽虎鱼只有半人大小,五虫变的异变程度,隐匿在其中并非难事,齐衡三早该想到,陵墓中不可能只有一种守墓异兽的。 没想到洞壁居然是这些异兽繁衍的地方,潭水中寒潭古鳐的尸体也是虫羽虎鱼啃食的。 虫羽虎鱼拍打着虫翼飞到了地面上,紧盯着齐衡三。虽然眼前的沐尘一动不动,但是虫羽虎鱼似乎决定先对齐衡三下手。 就在那一瞬间,齐衡三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处于冥想中的沐尘感悟到了许多东西。 当沐尘醒来时,刚好看见了眼前的一幕。虫羽虎鱼腹部的一只触手将齐衡三死死抵在洞壁上,齐衡三双手拼命握住虫羽虎鱼尖刺状触角,尖刺离齐衡三脖子只有一寸,弧光剑也掉落在了地上。 虫羽虎鱼的另一只触角伸出尖刺,正要刺向命悬一线的齐衡三。 沐尘此时双腿神经还未修复,无法起身,如果眼睁睁看着齐衡三死去,沐尘无法接受。 “不过一直异兽而已,敢杀我的人!” 沐尘怒了,静躺在地上的弧光剑开始不停晃动。 项典怒了,刀如长虹,划向滴水。 刀剑相接之时,火光四溅,猛如波涛的冲击,却只激起一阵涟漪。 “咚”的一声响,让项典宛如活在梦境。这不是强者之间刀剑交锋所能产生的动静。 项典感觉到,一滴水落在湖面,荡起了涟漪。 自己的刀就是水滴,剑为湖面,刀势如涟漪,消散无踪迹。 实在诡异。项典有些慌张。 “不对!”项典全身爆出一股炎气,伴随一阵虎啸,撕裂长空。“哦?《歧虎锻骨》?”一旁路人看客惊叹道。 “哦,歧虎锻骨。”姜不韦认出了项典修炼的武学。 项典迸发出了聚气凝神境强者的气场,楼内空气几乎停止了流动。在场的路人看客感到全身气血流通不畅,甚至肢体行动被压制。 项典一掌拍去,此掌法名虎躯震。项典曾以此掌法一掌拍死十名闯入城主府的炼体五重刺客。 滴水御剑以挡,被震飞十步之远,靠墙而立。 项典认为已经破了女子的诡异招式,手中之刀如狂风暴雨向滴水袭来。 但是项典察觉到,无论自己多强势,多狂暴的一刀,都会化作等同大小,形状,的雨滴,一一点落在镜花水月之上,荡起阵阵涟漪。 滴水的一剑一招,完美的接下了项典的每一刀,如同一面始终宽广,而又平静的湖面一样。 滴水不漏。 项典此时此刻更像是对着镜子独舞。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项典下决心要尽快解决战斗。 “叮”的一声过后,如同水滴落在古钟上的声音。项典后退一步,以刀起势,身边气流在体内元气的带动下迅速涌动。 “项典在蓄力,看来是要用尽全力了。”“不知道是什么招式。” 滴水只觉得光影模糊,隐约中看到一只赤毛金虎向自己奔来。 项典已经达到刀御境,刀法名为虎躯刀震。 刀法步入刀御境,便能将武技,掌法,拳法,融入到刀法之中。 愤怒中的沐尘将手掌张开,此时与剑产生前所未有的强烈感应,弧光剑似一道弧光飞入沐尘的手中。 在千钧一发之际,沐尘剑道领悟突破入剑御境,此时洞壁上凝结的三颗水滴刚好滴落到半空中,沐尘挥剑的一瞬间,洞壁似乎静止在一刻,三颗水滴一颗接一颗化为冰晶,滴水不漏。 紧接着距离沐尘五十步开外,虫羽虎鱼正要刺向齐衡三的触手之上,裂开一道剑痕,半透明的触手内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为冰霜,蔓延至虫羽虎鱼身体内部。 异兽的动作被无形的寒霜剑气,定格在了一瞬间。几息之后,虫羽虎鱼化为一座冰雕,碎裂一地。 沐尘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将寒霜之气融入到拳脚武技当中,却先一步融入到了剑法当中。 惊魂未定的齐衡三抱拳跪地。“大人已经救了在下两条命,若是大人处于危难之时,齐衡三必定以命相救。” 沐尘尚未能站起,将弧光剑收到背后,“无所谓,你也救了我一命。 “你真的以为,你舍命,就能在下次救我于危难之中?” “也许,在下……”齐衡三犹豫了。 “你真的以为,凭你现在的实力,将来能有机会报答我?”“……” “你真的以为,以你现在的实力,能守护你先辈的安宁?”“……” “你是个聪明人,因该看得清这个世界。” “你错过了一个机会,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这是项典第一次使出虎躯刀震,他从前遇到的任何强大的敌人,都不如眼前这个女子难缠。 项典又感觉到,这次的一刀,如同一颗稍大的水滴,落在湖面,但是却一丝涟漪都未溅起。 难道刀势根本没有挥出?项典想不通。 未来得及疑惑之时,滴水的剑招如同骤雨一般袭向项典,轻快凌厉。 滴水不漏。 项典以刀挡剑,一招一式之间,项典感觉到自己的刀,成了湖面,承受着雨滴般的剑袭。 湖面正在结冰。 骤雨留下的剑势落在刀光构成的冰封湖面,密集雨滴在湖面留下一道道裂痕。 冰面的裂痕一条条连接起来,组成雪花一般的图案。 最后一滴水落下之时,伴随“叮”的一声响,冰封万里的湖面,在一刹那间破碎。 “不可能!” 白氏酒楼下的行人正在街上行走,突然砰的一声,高耸的酒楼上飞出一高大的人影,重砸在地上。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项典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正要离去,酒楼窗内却冒出一人影。 “项大人,滴水这小妮子不懂事,还望大人多多包涵啊。” “哼!”项典自知此事很快便会传遍东城,深感无奈,愤而离去。 “孤狼,回来。”姜不韦将这名嘲讽项典的男子叫回,“要低调,以免得罪太多人,项典这种货色除外。” “哈哈哈哈哈哈,这项典还妄称东城第一刀客。”一名剑客说道。 “估计是自封的。”“我看也是。”众人附和道。 “不要轻敌。”姜不韦抿了一口茶,“尽量避免和项典这样的对手交锋,太浪费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项典年轻时倒是挺勇猛,怎么越老就越不中用了。” “估计是睡女人睡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这掌法着实让老子虎躯一震。”孤狼摇了摇头,“不知道从哪个贱女人床上悟到的这一招。” “哈哈哈哈哈哈。”众剑客玩笑之时,只觉得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 “咳咳,滴水师妹,不知道那老东西干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和你们一样,出言不逊,我给他个教训而已。”众剑客身体一紧。 姜不韦示意众人坐下,“诸位,其他事情先抛到一边,此次我们还有要事要商议。” “还是先喝酒吧。”刚说完,孤狼就被姜不韦瞪了一眼,再也不敢多嘴。 自从沐尘从水月村离开之后,许多从事过盗墓活动的村民恐被官府抓捕,大多离开水月村暂避风头,彝将陵墓入口再也没有人找到过。 数月后,闽国南村内,猎户姜河从山林中打猎归来,发现家中坐有一年近三十男子的陌生男子。 “请问阁下可是姜河前辈?”“是我。”“在下齐衡三。” 齐衡三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黄金和一封信件,“这是沐尘大人让我交给你的。” “大人?”姜河看了信件,收下了黄金,将肩上扛的鹿卸了下来。 “切肉拆骨会吗?”“会。”“那就去做。” 沐尘让自己跟一个猎户拜师做什么?学打猎吗?齐衡三疑惑不解。 齐衡三走远之后,姜河自言自语道,“这蠢徒弟倒是出息了,二十两黄金当学费。” “地老鼠都敢收,还特么以为老子看不出来。” 而此时的沐尘已回到了蝰蛇顶。 ... 第十三章 塔中乾坤 距离入营武试还有五个月的时间。 五个月之后,所有新人至少都必须达到炼体三重,从四营中选择一营加入。 沐尘从水月村再次回到神机营的时,蝰蛇顶并没有太大变化,仿佛真正的暗流总是在无法察觉的地方涌动。 在五个月的时间内,沐尘必须积攒足够的军功值,以及黄金,来换取大量关于至炎之物的情报,以及为了掩饰行踪的无关情报。 军功令中,狩猎令只有三十到五十军功值,但是任务相对简单和安全。 护送令,大约有五十到六十的军功值,任务大多是押送物资,耗时较长。 采集令,军功值大多与狩猎令相等,任务为在堕龙谷与氓琊谷交接地区采集药材。堕龙谷相对于氓琊谷来说要安全得多,氓琊谷对于聚气凝神境以下的武者来说就是一处死地。 沐尘所知道的氓琊谷大概为一处异兽存在的凶险之地,但是能让三营领将,聚气凝神境强者闻之变色的,必然不会像听上去的那么简单。 铸剑令,军功值数量不可估计,多为修理或修筑机关建筑,机关阵物件,时而简单,军功值则少,时而凶险,军功值则丰厚。 在风行山庄换取情报时,一次就要缴纳一千军功值,情报换取还需要花费黄金。 风行山庄将东城与周边区域分为十三区域,换取情报的来源受区域限制,扩充一个情报来源区域还需额外缴纳一百军功值,足以彰显情报获取的来之不易。 沐尘所需要的至炎之物多为武者修炼时所炼成,天然存在较罕见,用处更是稀少,唯一对其有需求的炼丹师大多不会去花高价收购,加上难以收集,几乎没有多少人去冒险收集。 自古武者建立的国度,以钱币充当衡量价值的媒介,而在特殊地方,钱币则失去了许多价值,如将军府,就将军功值作为交易媒介,防止世家弟子以财力影响将军府管理秩序。 而在其他国家,闽国的钱币同样失去了价值。在有的时候,不同城池之间的钱币甚至不能通用,但如果是真正强大的国家,其钱币在小国中也是硬通货。 在完成虬骨炼体,达到换骨境圆满之后,沐尘需要考虑丹药换取问题。武者在达到炼体高阶时,天资得到提升,武学领悟与修炼速度加快。但是武者神魂并不随体魄的增强而增强。 在修炼速度加快之时,武者将的神魂将遭到不可避免的损伤,其原因为神魂与体魄的差距。而在没有到达聚气凝神境前,武者的身体不能反哺神魂,只能凭借神魂本身来自我修复。 只有蕴神品级的丹药在服用后修复武者身体的同时,能够以蕴含的灵念之力,修复武者神魂。换取丹药的军功值也不菲,所以沐尘必须尽早做打算。 在众人的注视下,沐尘翻开了一块铸剑令,上面以红墨赫然写着数字一千。 “一千军功值?怎么会这么高?”“越危险的任务,军功值自然越高。”“肯定是先前接令的人都失败了,所以涨到一千军功值的。” 越危险的军功令,奖励越丰厚。军功令上没有写明任务,沐尘只能去指定地点了解详情。 武者修炼需要以强大的对手磨练自己,以身处险境来激发潜力。强大的对手容易找到,激发潜力的环境却并非常见。所以,以机关阵就成为了武者修炼的重要场所。 神机营一共有五座机关塔,蝰蛇顶建有两座。 出现故障的是二塔,故障位置已知,需要更换部件,塔中大部分机关动力不源于塔外,因此无法关闭机关阵,为了防止更大故障的发生,已经关闭了对外开放。 修建五座塔的机关师名为公孙班,不仅精通机关术,本身也是先天高手。 公孙班多年前将机关塔运作修复之法留在了神机营,便离开东城。每座机关塔分七层,每层一阵,用于将军府武者修炼拳脚章法,刀剑招式或是身法。而能通过七层的武者,武学成就与造诣皆可获益良多。 机关塔的重要性对于神机营可想而知,机关塔的维修运作自然也就慎重无比。 “接令那小子怎么还没来?”一名机关师在烈日下站立已久。 “难道又反悔了?也是,前月刚死了两个,这塔中凶险也是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另一名机关师说道。 “不过要是沐尘,估计没有能让他害怕的地方。”“哦,那个杀人如麻的沐尘?接令的果然都是些凶残之人。” “墨师姐,你听到了吗,我不要进去。”一名身形娇巧的女孩诉苦道,年龄约有十四五岁,“那个叫沐尘的太可怕了。” “百灵,有师姐在,不会有事的。”女子名为墨靖,是墨家弟子。 “可是我听说那个沐尘会吃人肉,喝人血,万一进去的时候……” “没事的,那都是谣言,有师姐在,他不敢怎么样的。” “可是我还听说……”“你是不是还听说,那沐尘最喜欢将活人心脏挖出来煮汤喝,给人下毒,将人制成腊肉?”旁边一少年插嘴道。 “诶,你怎么知道。”“你还听说那沐尘最喜欢凌污幼女,特别是你这种乖巧纯真的少女,是不是?” “你这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谁?” 少年笑道:“在下沐尘。” 百灵一下子脸色煞白,一下子躲到墨靖身后。“师姐救我。” 墨靖还未开口,沐尘便拱手行礼道:“墨小姐明鉴,在下并非传闻中的嗜杀之人,比武切磋,难免伤亡,只是那世家子弟明面奈何不了在下,便暗地里造谣诽谤,意在抹黑在下,墨姑娘是明白人,应知传言之荒诞离谱。” “百灵别怕。”墨靖轻抚了一下女孩的头,“我当然知道,不过,无风不起浪,我乃墨家弟子,这塔内机关我也了如指掌,谅你也不敢造次。” 在墨靖的映像中,沐尘是个深思熟虑,老谋深算的强者,不得不防备。 沐尘也就无话可说了,当初刚回到蝰蛇顶,沐尘便听闻了关于自己的荒诞传闻。 虽然自己打死打伤的人当中确有世家子弟,但是抹黑沐尘非世家作风,若是想害自己,因该找人下黑手才对,名誉对沐尘来说,并不重要。 或许诽谤生事的人另有目的,不过沐尘暂时无法得知了,暗流的操控者,沐尘难以查找。 机关塔的修建者公孙班曾有嘱咐,一次进塔的人不得超过三人,为了保险起见,蝰蛇门上层决策者还是安排了三人进入。 蝰蛇门是隶属神机营的组织,其前身宗派,为将军府所吞并。墨家与蝰蛇门关系密切,墨百灵与墨靖同为蝰蛇门机关师。 三人进入了机关塔第一层。“这进来之后要怎么做。”沐尘问道。 “具体步骤你要问百灵。”墨靖一眼都没有看沐尘。 “百灵姑娘,请告诉在下吧。”“……”墨百灵依旧心存戒备。 “小姑娘,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完成任务?”“……” “是吧。”“……” “我特么怎么就解释不明白了,实话跟你说吧,你胸太小,老子对你没兴趣,别在这浪费老子时间。” 墨靖面颊一红,双臂下意识地捂在胸前,“我警告你,机关塔中有镜阵,这里的情况监测者看得一清二楚,你敢乱来,让你死无葬身地!” 沐尘无奈,“好好好,你们都是世家子弟,我是山野莽夫,我惹不起你们,我只是完成任务拿军功值,可否请二位小姐多多配合,在先下谢谢二位了,行吗?” “第一层是铜人阵,你只要拖住前面那个铜人。”百灵终于开口,“我们过去就行了,记住,千万不要使出全力。” 铜人,哪来的铜人?沐尘眼前的只有一片空旷方格石板地。沐尘没想太多,踩上前去。 刚迈出第一步,脚下的方格便下沉一分,每走一步,便下沉一个格子。 七步之后,沐尘前方的四个方格突然消失,再次上升之时,一个身披甲胄的铜人站立在石板之上。 “原来如此。”沐尘做好了准备。 “为什么不能使全力?怕我打坏吗?”“你要是能打坏,我来赔。”百灵微微一笑。 沐尘想都没想,一拳向铜人挥去。完成手臂换骨的沐尘力量要远大于同等武者,但是拳法进攻并不是沐尘强项。 即便这样,铜人心窝还是显现出一个拳印。并非是铜人不坚固,恰恰相反,沐尘的拳部感受到了铜人体内的机关部件涌动,铜人的外表仿佛是又无数个细小方板构成,所以显现出了拳印。 铜人仿佛从沉睡中唤醒,以相同的一拳反击。 沐尘的伏虎拳为姜河所传授,本是姜河交与村民用于对抗猛虎,有招无势。 但是经由沐尘改式之后,将其中卸力,拆招,借势的精髓保留了下来,使得沐尘对阵完全不落下风。 “尽早结束吧。”沐尘迫不得已对铜人双臂使出了《虬龙绕身》中的断骨手,为沐尘在战斗时所领悟。 如果是对阵武者,沐尘的断骨手施加到对方双臂,伴随咔嚓的声响,对手的手肘骨将会完全粉碎。 但是铜人手臂传来的咔嚓声却是连续的,如同排成一列的骨牌一个个倒下,沐尘终于意识到,自己反击的力量,尽数被铜人转化为了动力。 凌厉的三拳,将沐尘打得不知所措,铜人这三拳比之前,比之前更加迅猛。 遇强则强,就是铜人的特性。沐尘终于知道不能使出全力的原因。 “百灵,你又使坏了。”“哼哼,师姐,恐怕这次又要失败了,不过这次给那个恶人一个教训,也算不亏。” “不过,只怕没那么简单。”墨靖若有所思。二人已经乘机走到了紧闭的出口。 沐尘的拳脚随着铜人越来越迅捷的攻势,同样变得越来越精湛。“真正能遇强则强的,只有武者。” 在与铜人对阵的压力之下,沐尘的头脑反而更清醒,仿佛全世界只眼前这一块地方。铜人后退一步,但是其实并不是败退,沐尘身后又出现了另一个铜人。 “这就是机关阵的故障所在,原本铜人的数量只随试炼者的数量增加而增加。”百灵已经将第一层故障的出口打开,“现在他只要逃出围攻跑到出口就行了。” 不过沐尘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此次任务,相当于获得免费进入机关塔修炼的机会,还省了不少军功值,沐尘当然不想这么简单的完成。 “果然是凶残至极之人,同时对阵两个铜人居然毫不畏惧。” 第二个铜人的拳法招式与先前无益,沐尘依旧占上风。于是随着第二个铜人出现,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十个铜人也接连出现。 此前的接令者就是在多个铜人的围攻下身受重伤。 “结束了。”沐尘接连在每个铜人胸口拍上不起眼的一掌,铜人体瞬间被定住,体表慢慢结成一层冰霜,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邪道掌法?”墨靖有些吃惊。 在刚才的对阵中,沐尘终于熟练掌握了将寒霜元气运用到了拳脚掌法中的方法。 “去第二层。”沐尘平静地说道。 ... 第十四章 无心之剑 机关塔第二层为兵马阵,机关士兵的身体是普通武者的三倍大小,盔甲中显现不出面容。 机关战车的数量有三辆,同样是普通战车的三倍大小。每辆战车由两匹机关战马和战车上一弓箭手组成。 机关重骑兵共有八骑,四骑手握石斧,四骑手握重戟,同为锋转上品。 机关重甲步兵有六名,三名手握长枪,三名手握重弩,士兵样貌无异。 石板地黑白格相间,如棋盘一般,兵马阵中心有一铜柱,五人环抱大小,上有数不清的机关齿轮与部件在转动。 沐尘抽出弧光剑,不免有些紧张,眼前的兵马阵明显比铜人阵危险数倍。如果能避其锋芒,自然是更好一些。 “这次是要怎么做,是不是尽量不触发机关?”“不,全部要触发。”百灵毫不犹豫地说道。 “全部?” 此次修复的是机关塔第四层故障,但是机关塔每一层与下层关系紧密,牵一发而动全身,第四层的故障影响了下三层的正常运作,必须一层一层地破解才可逐步前进。 第一次铜人阵控制中心在出口,而第二层兵马阵的控制中心在阵心,若想破解机关阵打开出口,必须有一个人吸引兵马阵的火力。 墨百灵只有炼体一重,但是精通机关术,而墨靖虽然有炼体三重,但是毕竟没有经历过多少生死搏杀,战力不足,只能辅助和保护百灵。 虽然四层一下的机关阵对炼体修为要求不高,更多的是考验实战能力。沐尘在炼体两重的情况下,将虬骨炼体完成大半,身体强度完全符合机关阵要求。 但是在为达到通穴境,打通穴窍之前,沐尘在对环境的洞察力上弱势明显,身法造诣上更是止步不前。兵马阵考验的更多是武者的身法,和对险境趋势的预判与掌控。 沐尘此次前去,将会是一次显现自己弱点的冒险。“先试一试,应该不会太危险。” 刚步入兵马阵边缘,一重骑立刻从远处奔来,沐尘走到离阵中心一千步位置,以剑气试探来袭的重骑,重骑轻易用石斧弹开。 沐尘与重骑以兵刃交招,斧剑相接之时,沐尘感到了机关重骑的石斧威力大部分来自奔跑带来的冲击,但是面对锋转品级石斧的攻击,沐尘以弧光剑勉强能一战,拳脚毫无施展之地。 重骑与沐尘交接而过,奔向远处,离开沐尘百步开外之时,铁马转头,重骑回奔,再次来袭,而正当沐尘再次迎战之时,第二骑机关重骑睁开了眼。 两骑重骑同时奔来,头盔中显现出两道光影,比鲜血更猩红,两柄石斧交接而过,沐尘跃起,以身法穿过了两柄石斧的缝隙。 阵中的机关重骑陆续张开了铁蹄,奔驰而来,完全不给沐尘喘息的余地。沐尘在重骑交错的黑色洪流无法前行,只能以身法在致命刃流中穿行。 生死就在一瞬间,沐尘不敢有丝毫分心。机关阵似乎不打算给沐尘活路,两支重弩箭一齐射向沐尘,皆被沐尘以手抓住,但是却使沐尘错过了躲避重骑重戟的最佳时机。 鲜血染黑了兵刃。 蝰蛇顶的崖壁回廊地势高耸,云雾缭绕。 崖壁之上无草木,更无生灵栖息,空气稀薄,飞禽不可及。 “刚才飞过去的是什么?”一个守卫士兵揉了揉眼睛,“乌鸦?”士兵眼中飞过去的黑影体型略小,让人联想到鸟类。“一定是眼花了,什么乌鸦能飞到这里?” 空中飞行的却真是一只乌鸦,乌鸦在云雾中潜伏,贴崖壁低飞,在无人注意到之时,冲入一房屋窗内。 乌鸦落在桌上,桌前站着一少年,少年在蝰蛇顶名气略低于沐尘,名为竹间豹,在短短一月之内背负了数条人命,遇害者皆为炼体三重强者。 “计划进程如何。”乌鸦开口说话,竹间豹似乎并不吃惊。 “已经开始了,我需要一名医师。”“然后呢。” “顶替神机营现医师锦莲芷,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什么时候。” “大概要几天后,需要完全的准备,不能有闪失,没了。”“我知道了。” 乌鸦双目流出血液,浑身冒出烈焰,三息之间烧成灰烬,被风吹散。 “伤成这样还能坚持,真是怪物。”墨靖望着兵马阵,此时的沐尘伤痕累累,却在兵马阵中穿梭自如。“难道还真给他练成身法了?”墨靖对沐尘的忌惮有多了几分。 原本的兵马阵只是武者历练身法的机关阵,却在故障中变成了置武者于死地的凶阵,但是沐尘依旧能在这死地中来去自如,确实令墨靖没有想到,她看不透沐尘,所以不能完全相信他。 重骑的石斧和重戟已经奈何不了沐尘,弩箭手放出十二连发的重弩箭向沐尘袭来,却被沐尘周身快不见影的剑光所挡下。在沐尘身体无法着地之时,两辆机关战车汹涌奔来,沐尘剑尖指地,剑气迸发,跃起数丈,身下战车飞奔而过。 “我已经完全熟悉了兵马阵,按照我说的做。”沐尘在阵中对两人说道。墨靖与百灵的任务是到达阵心,停止机关阵,打开通往第三层的入口。 “想要活命就听我的指令,不要问为什么。”在兵马洪流中,沐尘依旧冷静。 “左走三格,前进五格。”但是墨靖和百灵只能按照沐尘说的做。阵中的兵马似乎无视了她们,越过二人奔行依旧。 在铁蹄扬尘的兵马阵中艰难地穿行了一个时辰,二人终于走到了阵心机关铜柱。 “你们两个破解机关大概要多久?”铁蹄奔腾的兵马阵中,沐尘几乎不见身影,但是声音洪亮。 “不知道,尽量为我们争取时间。”墨靖和百灵没有多少把握。 “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不能再多了。”沐尘各方面已经到达极限。 机关铜柱要比第一层的构造复杂得多,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但是墨靖与百灵正到了破解机关的关键时刻。 墨靖突然察觉到了危险。 “不要回头!”即使听到沐尘的呼喊,墨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是是一支被重甲步兵握在手中正刺向她的长枪,离她的额头只有一线之隔。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枪刺穿了重甲步兵的身体,墨靖捡回一条命。 “马上离开!”沐尘用剑改变掷向自己的长枪的轨迹,救了墨靖一命,兵马阵的运行规律已经发生巨大变化,沐尘不能保证能牵制所有机关士兵的攻击,所以现在墨靖与百灵的处境极其危险。 “不行,再给我一些时间,不然会功亏一篑。”墨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险境。 “师姐,快跑!”但是百灵意识到了。 两辆战车改变了前行轨迹,奔向了机关铜柱。 当两辆战车的巨大身影相向袭来之时,墨靖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在铁蹄之下的惨状。 沐尘仿佛也看到了,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任务失败。 还有比任务更重要的东西。 就算是寒霜剑气,也阻挡不了战车的前进。 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至少沐尘想不出办法。 怎么办。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姜河曾对沐尘这样说过。 沐尘也对姜河说过。 “师傅,你说要步入武道宗师境界,有两条道路,融合五行,或是天下武学。” “不错,五行其实指的是五行武道,而武学则指五行之外的武学。” “什么又是五行之外的武学?”“比如风,就不属于五行,刚柔之道,亦是五行之外。但是凡世万物终究跳脱不了五行,武者修行,也是为了跳脱。但是世间武学少则千百,多则上万。” “为何会有成千上万?” “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武道。” “师傅你说的不对,我就没有什么武道。” “你在悟出六倍剑气那招剑法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弟子什么都没想。” “那你的武道,就是无心。” “弟子想不出师傅的意思。”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 无心?沐尘什么都没想。 心不动,但是手中之剑已动。 两道寒霜剑气同时飞向战车的锯齿车轮,战车左侧车轮结上了一层冰霜,但是战车并未停止前进,而是失去平衡,偏离了原来轨道,越过了机关铜柱。 两辆巨大的机关战车,在墨靖与百灵的面前相撞。 此时此刻,二人也同时将机关铜柱解开,所有机关士兵停止了运作,头盔中的两道暗红光影逐渐黯淡消失。 沐尘已经精疲力尽,墨靖与百灵同样惊魂未定。 “我说了必须服从我的命令,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是因为……”墨靖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沐尘救了自己一命。谁知道你要是你动歪心思,会让我们干什么事情,总之……”墨靖想要道一声谢,却说不出口。 “墨小姐多虑了。”沐尘头也不回地走向第三层入口。 “在下只是完成任务,领取军功值,确实对二位并无太大兴趣,我想墨小姐是聪明人,定然不会自作多情,庸人自扰。若是不信任在下也无妨,生死由命。” 看到沐尘这副态度,墨镜感谢没说出口,反而恼羞成怒,“哼,有什么了不起?” “师姐,这个沐尘好像没有传言中那么坏,我们要相信他吗?”“你觉得他是好人,那你去跟着他啊。” “师姐,我说错话了吗?”百灵觉得很委屈。 “小姑娘。”沐尘用手擦拭剑身,“这个世界没有善恶,只有利弊,我们是互惠共利的关系,在下自然不会加害于二位。” “墨小姐,若是我言辞无礼,那我道歉,还请墨靖小姐以大局为重,尽快配合在下完成任务,可好?” 明明是沐尘救了自己一命,却让沐尘向自己道歉,墨靖心情很复杂。长辈曾教诲过墨靖,在外面的武者世界里,救人与杀人,只在利弊与一念之间,不需要理由。 但是墨靖想不到世间居然真的有如此冷酷无情之人。 “百灵,我们走。” 机关塔第三层为瞳影冲杀阵。 &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lt/a&gt ...   第十五章 无路可走 瞳影冲杀阵内部辽阔,空无一物,阵心立有圆台,台上有一沙漏。 沐尘抬头一望,发现此处顶部远在上空,几乎看不见。 三人走到圆台沙漏之前。“这瞳影冲杀阵本是由下往上升,周围壁中会有暗器机关飞出,上升台面最多站五人,身法无施展之地,必须以兵刃抵挡暗器攻击,不过沙漏计时装置和开关都已经停止运作。” 墨靖说完,双指夹出一红石,红石一下子发出炽热红光,墨靖在圆台上划出一四方形,将方形外壳取出。“这是熔岩石,可产生炽热高温,熔开机关部件。”墨靖对沐尘说道。 “我对你们机关师的东西不感兴趣,况且也与我的任务无关。”不去了解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是沐尘的习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威胁。 “不,和第四层有关。”“哦?有什么关联?”“我不告诉你。” 沐尘只是依旧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墨靖瞪着沐尘,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百灵坐在圆台缺口观摩了一阵,从袖中掏出手掌大小一方块,在方块中心点了一下,方块内部机关展开,伸出四足,变成一只小型的机关兽,跳入圆台缺口机关部件中。 过了一会,缺口机关部件中伸出一指尖大小的齿轮。“过一会我只要用手不停转动齿轮,阵面就会上升,在到达第四层之前,你们要保护好我。”百灵说道。 而此时沐尘却拿着弧光剑在圆台上打磨。“你在干什么?”“剑钝了,我在磨剑。” 沐尘的弧光剑经过多次战斗,剑锋钝了不少。斩铁品级的剑显然不够沐尘使用,只是每次一直没有更换过兵刃,身上锋转品级的兵刃也只有青蛇匕首。 并非沐尘囊中羞涩,只是高品质兵刃实在有市无价,东城技艺高超的铸剑师全被将军府雇佣,民间兵刃交易一只被打压。至于从云品级的兵刃,沐尘现在还没见过。 墨靖从袖中拿出一匕首,尺寸稍长,其锋刃更是奇形怪状,墨靖一甩,匕首竟伸张成一利剑。“要不我的盘蛇剑先借你一用?” 本来面色阴沉的沐尘一下子来了精神,收起弧光剑,伸出双手说道:“能否先给在下看一看。” 沐尘将盘蛇剑捧在手中,剑身浑然一体,气流经过伴随着细微的刃气波动,剑为锋转极品兵刃。 比品质更重要的,是兵刃的材质。沐尘听说过虎啸钢打造的兵刃,能感应武者体内气血而沸腾,其爆发威力为同品级兵刃数倍。 这柄盘蛇剑的机关结构不仅没有破坏兵刃的一体性,反而能达到锋转极品。拥有能够化成匕首轻易藏在袖中的剑,剑客就成为了刺客。 “好好好。”沐尘脸上显现笑容,如同孩子般的兴奋,墨靖没有想到,沐尘对一柄剑产生了如此大的兴趣。“真是个怪人。” “能打造出此兵刃的铸剑师,一定也是机关术高手。”沐尘感慨道。 “那当然,我们蝰蛇门的铸剑师可没有无名之辈。”墨靖靠近了些,“想知道我们蝰蛇门有哪些铸剑师吗?” “不想。”沐尘很干脆地收起了笑容。 剑对于剑客来说不仅仅是杀人工具。在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剑客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手中之剑所指的方向。 “为什么肯借给在下一用?”“借你还不高兴?,我只是怕你就凭斩铁品级的剑,保护不了百灵,难道你以为……” “在下也是这么认为。”沐尘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盘蛇剑上。墨靖扭头,并不理会沐尘。 沐尘表面的冷酷无情,只是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历练出的本能,从小生活在宗派家族中的墨靖,自然无法想象外面世界的残酷,但是此时此刻,她好像在沐尘身上看到些许。 沐尘很无奈,也许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中,唯一能让他敞开心扉的,或许只有冰冷的剑了。 但是沐尘有一个理由,让他必须在尸山血海中不断前进。 “机关阵要开启了。”百灵开始转动齿轮,周围的地面开始下陷。 三人脚下方圆五部大小的阵面开始上升,周围看似密不透风石壁内部也传来声响。 墨靖从腰间抽出一条链刃,准备应战。 “墨小姐,这瞳影冲杀阵比兵马阵凶险多少?”“此阵的机关位置都是固定的,就算出现故障,也不会比之前危险,实际凶险程度要小于兵马阵。” 话音刚落,四周石壁中便开出无数孔洞,射出无数暗箭。 沐尘第一次使用盘蛇剑,感觉剑身轻盈无比,挥动无阻。沐尘挡在百灵身后,盘蛇剑影环绕沐尘周身,暗箭无法穿过剑光之面。墨靖在百灵身前,以链刃挡住暗箭。 “既然没什么凶险的地方,能否加快上升的速度?”“可以。” 阵面加快了上升速度,石壁中的暗箭与飞刃接连射出,依旧仍伤不了三人。 暗箭与飞刃逐渐消失,石壁中突然飞出三柄机关飞轮,边缘呈锯齿状,悬浮在空中高速旋转。 “这瞳影飞轮威力不小于机关战车,不要硬碰硬。”飞轮与墨靖链刃相碰,火花四溅。“飞轮对兵刃具有灵敏的感应,在它攻击时让它偏离轨道就行了。” 三柄飞轮同时袭来,墨靖以链刃抽开飞轮,而另外两柄飞轮却与沐尘的盘蛇剑互相角力,两道火花飞溅似长蛇。 沐尘快要坚持不住之时,两柄飞轮同时弹开,与另一柄飞轮一同飞回石壁开口中。 “这瞳影飞轮是否动力有限?”“不错,动力削减到一定程度就会飞回。” 对兵刃的灵敏的感应?沐尘想到了应对办法。 石壁再次打开之时,三柄飞轮再次飞出。沐尘用手指在盘蛇剑身轻轻一弹,三柄稳定悬空的飞轮开始晃动不安。沐尘跃到空中,三柄飞轮寻找到了共同目标,向沐尘围剿而来。 沐尘侧身而定,手中的盘蛇剑随身体高速旋转,三柄飞轮与剑交刃之时,如同四柄飞轮在空中相碰,火花似雨点般飞溅。 三柄飞轮的刃势越来越小,而沐尘的剑光越来越快,飞轮似乎招架不住,接连败退,落下阵面。 “这样激进太危险了。”墨靖开始担忧起来。“我们要节省时间,百灵,再加速上升。” “这样冒进不行。”墨靖劝告沐尘,沐尘却目光一紧,左手握住剑刃,一剑抽出,鲜血飞溅至墨靖身后,血液触碰到袭向墨靖的暗箭,暗箭皆结成冰霜,自半空掉落。 “我说行就行,战斗时不要分心。”沐尘又救了墨靖一次。 “这么拼命值得吗?”“值得,这是我的世界的规则,你不会懂。” “接下来的机关会更加凶险,稳妥点会比较好。”百灵说道。 原本落下的三柄飞轮再次升了上来,上面站立着三个黑色机关人,面无五官,只有三眼。 机关人全身缠绕数十道锁链,锁链发出嗡嗡声响。 随后锁链一一展开,顶端焊接剑刃,剑尖直指阵心。 “不要动,它们暂时不会攻击。”“这是什么机关?” “这些机关是佛像,是冲杀阵最后的杀招,万剑穿心。”“机关佛像?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佛像。”“这是西域的千手修罗佛,你当然不知道。” 墨靖解释道,千手修罗只是一意象,为西域所传,是修罗门阵中的阵眼。 而修罗门阵与罗刹门阵同属机关术中至高绝学,生死八门,瞳影冲杀阵中的千手修罗佛像只是其阵中机关的仿照品。 但即便是仿造品也足以对三人造成威胁。“它们什么时候会发起攻击?”“当我们发起攻击时,他们会同时攻击,如果你不进攻,石壁上的暗箭也会迫使我们不得不动手。” “原来如此。”沐尘将剑插入地面,双眼无神,半跪在地。“时间足够就行。”盘蛇剑慢慢开始变得晶莹,剑身散发出一股寒气。 沐尘迫使自己进入无思无念的状态,为无心剑招做准备。 无心之剑,是沐尘从兵马阵中悟出来的,只有此剑招能同时释放多道剑气。 “还差一点,不过,动手。” 墨靖与沐尘同时出招,两人最后还是没有挡住全部剑刃,为了保护百灵,都受到了创伤,幸好伤势不重。 “差一点。”沐尘意识到,自己在刚才心中还是有略微起伏,无法完全施展无心之剑。 “师姐,你受伤了。”“我没事。” 三尊修罗佛像进攻之后退入了石壁内。“如果不是出了故障,还会有第二轮,第三轮攻击,算我们运气好。”墨靖伤势要比沐尘严重,虽然她只抵挡了一尊佛像的剑刃。 阵面终于上升到了第四层。三人沿着回廊走到了第四层。 “第四层是鬼王魔像阵,中间的就是熔铁鬼王像。” 沐尘抬头望去,只见一四臂机关巨人半身落在阵中心,巨人全身黑铁构造,有近百米高,手掌为石质,有前后双头,为恶龙头骨像,有两角,半曲半直,为红钢利刃构成。 “最后一关要我怎么做?” “熔铁鬼王的手为熔岩石构成,能产生炽热高温,熔穿岩石,不可硬拼,鬼王像体内便是第四层的控制中心,鬼王的四个手臂是分开控制的,控制部位在手臂与身体的机关接口。 鬼王手臂控制机关与全身都为地心融铁打造,难以破坏,但是如果受到冲击,熔铁鬼王手臂会暂时停止运作,在这段时间内,我和百灵可以想办法进入鬼王像体内,取出四层机关的钥匙。” “钥匙?”沐尘想不到四层机关居然是由一个钥匙控制,“什么钥匙?” “这个不能告诉你。” “好吧,我尽力,你们先躲到一边。” 沐尘手握盘蛇剑,走向阵心,熔铁鬼王似乎察觉到沐尘的脚步,体内一股炎气喷出,全身黑铁逐渐在高温下发出炙热红光,鬼王像处于背侧的机关双臂翻转到正面,四只熔岩石手冒出熊熊烈火。 熔铁鬼王的一只手紧贴地面挥来,沐尘后跃躲闪,却被热流震得身形不稳,此时熔铁鬼王另一只手重砸下,沐尘跳跃而起,却被溅起的融土石块击中。 沐尘意识到熔铁鬼王力量太大,于是向后逃离鬼王手臂触及范围。而熔铁鬼王头部燃起烈火,一股炎柱喷向沐尘。在即将被炎柱焚成骨渣的一瞬间,沐尘再次转身一跃,又被火炎之气吹飞至熔铁鬼王身边,上衣烧成灰烬。 熔铁鬼王的四只手臂接连砸向沐尘,而沐尘一边在溅起的石块与融土中围绕鬼王奔跑,寻找着机会。 这个时候,熔铁鬼王的两只手掌握在了一起,开始蓄力,沐尘抓住鬼王蓄力的时机,躲过另外两只手臂的重砸,挥出两道寒霜剑气击中鬼王举起的手臂与身体的机关连接口。 熔铁鬼王举起的双手停止了动作,沐尘立刻绕到鬼王的另一头,乘鬼王两只手臂翻转之时,以寒霜剑气冻结了另外两处连接机关口。 “去拿钥匙。”沐尘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墨靖抱起百灵,沿熔铁鬼王的手臂走到肩膀,从鬼王龙头下一缺口处走进了熔铁鬼王的身体机关通道内。 机关接口的冰霜处在高温之下,逐渐有融化的迹象,沐尘随即放出寒霜剑气,将冰霜又加厚了几层。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熔铁鬼王全身炽红的钢铁黯淡了下来,变回了灰黑色。而墨靖与百灵从鬼王龙头骨下缺口中走出,来到沐尘身边。 “任务完成了?”“嗯,钥匙拿到了。”墨靖手中握着一根匕首大小的石针,石针前半部分呈高温,与熔岩一模一样,就像从火山中取出来的一样。 “这就是钥匙?”“告诉你也无妨,这石锥可是经过先天元火锻烧过的,是四层机关的动力核心,如果拿来打造兵刃,品级肯定是从云上品。” 沐尘很惊讶,没想到这炽红的石锥居然有驱动四层机关的巨大能量。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嗯,只要把石锥带回去就行了。” “也就是说,没有了这个核心,所有机关都会失去动力?”“不错。” “你确定?”沐尘的手指向熔铁鬼王。 鬼王像原本已冷却的钢躯开始升温,逐渐恢复炽红,手臂与身体的机关接口处的冰霜逐渐裂开。 “快跑!”墨靖抱起百灵,与沐尘分头跑开,熔铁鬼王双臂落下之时,重锤产生波及全阵的冲击。 三人同时被震飞,而在距离沐尘两百步距离的上空,鬼王的另外一只手掌,正燃烧着熊熊烈焰,抓向墨靖与百灵。 熔铁鬼王的手握紧之时,绽放出的,将会是光亮的火花。 这样的花,每当沐尘用剑杀死敌人时,都会在他们身上绽放。 两位少女绽放的死亡之花,一定更加鲜艳。 但是沐尘不想看到这样的花。 任务已经完成了。 还有比任务更重要的。 一些早已抛弃的东西出现。 触动到了沐尘的内心。 第一次杀人之后,沐尘不在乎多杀几个。 沐尘也曾经救过她们,还在乎少救一次吗? 但是如果真的救不了她们。 沐尘真的无法接受。 如果一开始就不救她们。 没有如果。 这次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师父,我该怎么办?” “蠢徒弟。” “这不是路么。” ... 第十六章 志同道合 “哪来的路啊?”齐衡三挠了挠脑袋。 “水路不是路么,蠢东西。”姜河指了指前面的湖泊。 “师父你说的近路就是这里啊。”“不然呢。” “我们又没有船,怎么过去?”“当然是走过去了。” “走?你走一个给我看看?”齐衡三觉得莫名其妙。 姜河摇了摇头,纵身一跃,落到湖水之上,脚踩湖面,点水而走,一步一涟漪,转眼间移到了湖对岸。 齐衡三看傻了,“这……”,他联想到了打水漂。 “原来如此,这身法和打水漂是一个道理,只要速度够快,倾斜角度一定,就能在水面奔跑。” 原来姜河要教自己的身法就是这样的。“这水漂身法果然高明。” 齐衡三似乎明白了,以最快速度奔向湖面,没两步就落在了水里。 在水中呛了几口水后,齐衡三艰难地游到了对岸,上岸时却又被姜河一脚狠狠踹下水。 “蠢东西,老子教你打水漂了么!”齐衡三一上岸,又被姜河踹下了湖。 “教了你三天。”扑通! “还是这蠢样!”扑通! “老子的看家身法,被你说成打水漂!”扑通! “老子特么让你打水漂!”扑通! “特么让你打水漂!”扑通! ………… 大概踹了三十多脚,姜河终于消气了。 终于上岸的齐衡三抱着姜河的大腿不放,“师父,弟子愚笨,实在不懂师父的意思啊,你把秘籍给弟子看一看吧!” “老子哪来的秘籍,你疾行十二穴白打通了?这么简单的身法都不会?” “不懂啊,师父,求你再教一遍吧。”齐衡三脸上分不清是鼻涕还是眼泪。 “唉,这是最后一次。” 姜河走到一颗枯树旁边,“先从借力讲起。”随后以手推枯树,树纹丝不动,姜河身体随着脚下向后滑行,“虽然是我在推树,可现在看上去却是树在推我。”随后又一掌拍断枯树,“现在又是我在推树。” 姜河又捡起三个石子,抛向空中,在石子停滞之时,用另外三个石子投之,一个石子被击飞,投掷石子替代了石子的位置,一个石子与撞击石子一同向两边飞去,还有一个石子将撞击的石子弹开,本身几乎未动。 “二石相碰,尚有不同结果,这踏水而行,岂是打水漂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问你,拳法中的借力,与身法中的借力,是否为一个意思?”“当然。” “唉。”姜河摇了摇头,“这也怪不得你,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愚笨。” “拳法中的借力,是借对手之力,身法中的借力,是将脚力借给所踏之物。” 姜河抓起齐衡三的衣袖,“师父,你要干什么。”一把将齐衡三扔到湖面数十米上空。 只听“啪”的一声,齐衡三重重砸在了湖面。 “有什么感觉?”姜河问道。 齐衡三上岸擦了擦脸上的红印,“这水面怎么特么跟石板一样硬?” “这是因为你从高空掉落,将力借给了水面。”“师父,我还是不懂。” “不懂就对了,这身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因材施教,因材施教。”姜河拍了拍额头,“你需要稳扎稳打,我不应该指望你能一下参悟的。” “还是用最笨的方法训练你吧,唉。” “世间本无路,武者脚下的便是路。” “我明白了,师父。”沐尘此时双目无神,无思无念,在空中转身,脚落在了第一块飞石之上。 石块如同水面,溅起涟漪般的尘土,沐尘踏石而起,行走在飞石路上,石块落下一分,时间流逝一秒。 这五步是沐尘人生中最漫长的五步,五步之后,沐尘伸手抱住墨靖与百灵,在熔铁鬼王将要抓住三人之时,踏出了第六步。 熔铁鬼王手握紧的一瞬间,迸发出了最后的烈焰,三人落地的那一刻,鬼王的钢躯褪去了炙热的红光,最终沉寂。 沐尘的上衣早已烧成灰烬,显出健壮的横练的身躯。“这是第几次救你了。”“我是第三次,百灵是第二次。” “能否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条件?” “石锥能否借我一看。”“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沐尘没有在石锥上感受到“生机”,显然这不是至炎之物。 《毒经》上所描述的至炎之物,是五行炎气与天地能量的融合,武者修炼之根本,便是对天地能量的领悟。 五行中的至炎之物,有趋利避害之生灵本能,而眼前的熔岩状石锥,不过是包含巨大热能的死物而已。 “还给你。”“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沐尘已经察觉到熔铁鬼王体内再无任何炎气波动,于是走上前去,抽出掉落在鬼王身上的盘蛇剑。 “感谢墨靖小姐借给在下的剑,不过,还是用得不大顺手。” 沐尘决定,不再过于倚靠身外之物。 “你那是什么身法?”墨靖越来越看不透沐尘了。 沐尘没有回答,“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那就行了。” 百灵从墨靖身后走出来,面容天真地说道:“沐尘哥哥,你真是个好人,墨师姐,我们都误会了。” “以后不是了,你没误会。” 沐尘用手抚摸着弧光剑,剑身映照出初升的朝阳。 距离入营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 军功榜开榜之时,蝰蛇顶依旧聚集着上百武者。 自从沐尘完成了军功值一千的铸剑令之后,陆续有武者开始接取高军功值的任务,但是都由于凶险处境非死即伤。 武试中唯一的炼体四重武者,免试进入将军府的孟常鹰,尚被沐尘打败,还在养伤,这段时间自然无人再敢挑战沐尘。 此时,军功榜上出现了一块护送令,用红墨赫然写着三百。 这段时间沐尘已经攒集了两千军功值,正好还差三百,就能换取全部地区的情报。 护送令有四块,沐尘第一个接下了任务,但是之后却无人接令。 沐尘此时身上没有负剑,但是所有人都比之前更加忌惮沐尘,沐尘能从机关塔四层走出的,且有信心不带剑,必然实力大增。 再加之近来关于沐尘的谣言,所有人都害怕与沐尘走在一起。 沐尘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所能倚靠的,只有自己的实力。 “竹间豹竟然敢接令?”“他敢和沐尘合作?不怕被害死么?”“如果是竹大哥,自然有这个实力。” 竹间豹?沐尘听到这个名字,回想起近月发生的事情。 在众人的口碑,竹间豹实力强劲,在炼体三重的武者中属于较强者,行事光明磊落,前几日在死斗中,打死了几个凶恶阴险之人,皆为炼体三重强者。 在几天前,沐尘在进行狩猎任务时,竹间豹曾邀请沐尘一起完成任务,但是沐尘没有答应。 “我们是同一路人。”竹间豹曾对沐尘说过这句话,沐尘听不懂。 陆续又有两人接下了护送令。“竹兄侠肝义胆,有竹兄在,我们还怕什么。”“是啊,竹兄一定有实力会保我们平安。” “竹兄还请多多关照。”“沐尘兄也是。”两人相视一笑。 于是在某些人眼中,竹间豹乃仗义侠客,沐尘为阴险杀手,这次的护送任务,必定有两人的博弈。 李蒙与王减为另外两个接令者。 神机营东北方向有一处矿山,出产澹古石,可用于铸剑,但最大的用处是生产机关部件。澹古石是矿山中的主要资源,但是除此之外的都是神机营机密,运送到神机营的物资也是由蝰蛇顶武者押送。 羊角村处于澹古石矿与神机营中央地带,为沐尘和其他接令者接应物资的地方。 沐尘与竹间豹亮出令牌,接下了一车物资。 车上只装有两个木箱。 “只不过运送两个破箱子,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王减问道,他的修为只有炼体二重,为最弱的一个。 “重要的不是物资的贵重性,而是机密性。”回答的人为李蒙,炼体三重。 “机密性,有什么机密的?有谁敢和将军府作对?”沐尘问道。 “沐兄这就不知道了,这东城世家,城主府,明面上是没人和将军府过不去,不过……”竹间豹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大山。 “看见前面的大山了吗?”“怎么。” “就在一年前,将军府查封了一处山庄,就藏在差不多那么大的一座山中,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空无一人,而山庄被查实是用来生产兵刃和训练军队的场所。” “哦,谁那么大胆子,敢私自建立军队。” “在东城还是彝国地界之时,有上百宗派存在于此地,后来彝将败退,多数宗派被大统领率兵所灭,其武学典籍就藏于将军府。只是残存势力并为消减殆尽,尚且活跃在东城地域之内,还有可能已经渗入了东城。” “竹兄怎么知道这么多内幕?”“算不得内幕,都是半公开的事情了,我也是听长辈说的。” “所以将军府为了提防暗中的敌人,行事如此机密谨慎?”“差不多吧。” 众人骑马赶车,行程进行到一半,前方是一片密林,有几颗树高耸入云。 这几个月神机营的物资运送一直没有出现过问题,众人也放下了警惕性。 “如果我是要劫持物资的人,肯定会在这树林埋伏,最好小心。”沐尘说道。 “哦,你难道经常干这种事情?”王减看沐尘眼神仿佛如同看土匪一般。 “沐兄担心得不无道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避免是非。”竹间豹说道。 “既然竹大哥说了,那我们快点赶路吧。”李蒙显然信任竹间豹。 四人快马加鞭,一路上也无异常情况。 这树林未免也太过于安静,连鸟叫声都听不到。沐尘产生一些疑虑。 正在这时,四人座下马前蹄突然陷入地下,前方七步开外从地上冒出八架车弩,射出八只长矛,沐尘当即踏马跃上空,躲开了长矛,三支射向其他三人的长矛皆被竹间豹接住,四匹马被长矛射死。 “沐尘,你想害死我们?”李蒙怒喝道。 “老子没空理你们,我们被埋伏了。”前方出现了六个蒙面者,手持刀剑。 “六个都是炼体三重,沐兄,你我二人把他们抓回去领赏。”竹间豹说完,转头对李蒙和王减嘱咐:“你们看好物资,我和沐尘去追。” 沐尘与竹间豹上前,各与三个的蒙面人交手。 其中两人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身中沐尘两脚,率先逃跑,随后四人也逐一不敌,跳到树林枝头逃散。 “武艺不精,身法倒是不错。”沐尘随即与竹间豹跳到枝头追击几人。 其中两人中了沐尘的寒毒,速度不减反倒加快,但是树林中的枝头往往经不起蒙面人的踩踏而折断,但是沐尘却穿行无阻,很将两人击落。 沐尘将蒙面人的头巾摘下。“傀儡?”眼前的蒙面者真面目居然是木头人,但是如果是机关人,不可能有经脉和穴窍的元气涌动。 能做到模仿武者气息这般栩栩如生的,只有道家傀儡,沐尘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做工高深的傀儡,可让游魂附身,几乎和活人无异。 傀儡上还有红色字符,沐尘意识到,自己被擅长道术之人给算计了,于是带上一具傀儡,立刻赶回物资所在的地方。 沐尘很快与竹间豹与李蒙两人会合。“物资还在吗?” “我们也被调虎离山了,箱子被打开,不过物资还在。”王减说道。 沐尘捡起地上两只暗箭,“这是?”“开箱子的两人中了箱内机关暗箭,拔出箭就跑了,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物资。” “竹兄,你看。”沐尘将一支箭递给竹间豹。 “这……”“竹大哥,这……”三人注意到,暗箭之上竟然没有血迹。 沐尘将傀儡丢到三人面前,“傀儡!?”“我们被人算计了。” “不过幸好物资没被夺去。”“幸好?”沐尘走到车边看了一眼,把箱子关上。 “你们都知道箱子里的是什么吗?”“刚才看到了,是地图和石器。” “重要的不是贵重性。”沐尘说出话时,脸色难看,而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重要的不是贵重性,而是机密性。箱子里的石器很有可能是钥匙之类的物件,而地图和钥匙本身的价值,就是其所包含的信息。 而现在,箱子已经被打开,重要信息很可能已经泄露了大半部分。 如果把敌人抓回去尚可将功补过,但是这一副傀儡,显然没法交差。 泄露军情在神机营是重罪,到时候可不是抵消军功值那么简单了。 “你们两个废物,怎么做事的!”“沐尘,凭什么责任都推到我们两个身上!” “一个人护送就是一个人的责任,四个人护送就是四个人的责任,谁都跑不了。”竹间豹冷静地说道。 “所以这个罪,我们四个是担定了?”沐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王减与李蒙也慌了。 竹间豹仔细观察着手中的箭,无意间和沐尘对视了一眼。 沐尘恰好也在仔细观察着手中的箭。 两人用眼神对话,沐尘最先说。 没办法了。 不,还有办法。 你想到了? 你应该更早想到。 我没想到。 你想得到,我们是一路人。 ... 第十七掌 换骨圆满 李蒙无任何防备,就被身后的沐尘一把掐住脖子,想要挣开,却动弹不得。“不想死就别乱动。” “沐尘,你干什么!”李蒙想不到沐尘为何突然发难。 “李蒙兄,沐兄可没有开玩笑,他的断骨手送你升天易如反掌。”竹间豹面带微笑地说完,反手擒拿住王减,以同样的方式劫持住他。 “竹大哥,你们干什么?”王减也始料不及。竹间豹依旧面带微笑,“干什么?我说是你们开的箱子,明白了吗?” 李蒙明白他们两人误会了,于是解释:“傀儡若是我们操控,我们怎么可能一直不动声色?” “这不可能是我们干的,你们不相信我们?”王减慌张了。 “相信?”沐尘笑了笑,“我们不需要相信什么,谁开的箱子,并不重要。” 竹间豹继续说:“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这并不是重点。” “那你们什么意思?泄露军机之罪谁都跑不了!你们迁怒于我们有何意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还有办法。”竹间豹的话,让李蒙与王减面容一怔。“只不过你们反应太慢了。” “军机没有泄露,半路也没有人劫物资,没有傀儡调虎离山,有的,只有两个好奇而又倒霉的替死鬼。”沐尘终于将一切挑明。 “你!你们!”沐尘将利箭插入被竹间豹劫持的王减胸口,与此同时竹间豹也将利箭插入李蒙胸前,箭头的机关在血肉之躯中展开,切断了心脏周边的动脉。 两个武者表情狰狞,倒地咽气,死不瞑目。 沐尘:“四人押送物资至密林,遇陷阱,马被穿死,但无匪者出现。” 竹间豹:“于是你我二人先走一步,至前方探明道路。” 沐尘:“谁知李,蒙二人在同伴离去之时,私自打开物箱。” 竹间豹:“被暗箭射死,监守自盗,罪有应得。” 沐尘:“我们果然是一路人。” 竹间豹:“日后军中还望多倚靠沐尘兄。” 栽赃嫁祸,杀人灭口的事情一旦败露,恐怕就是死罪,现在沐尘与竹间豹拴在了同一根绳子上。 沐尘明白了,自己与竹间豹是志同道合的两个人。 背后无世家势力支持,再加之势单力薄,沐尘日后再将军府可能寸步难行。若与志同道合的人结盟,必能多一份行走的资本。 二人将傀儡处理掉,带上两具尸体和一车物资,踏上了归途。 蝰蛇顶,停尸房内,一女子脸蒙纱布,手持刀具,正解剖一具尸体。 “咚咚咚。”“请进。”走进来的是一男子,手持令牌。 “阁下就是锦莲芷医师?”“正是。” “这是在下的委任令。”“嗯,我知道了。” 锦莲芷前几日已经受到了调任的命令,明白了来者的意思。 “这是尸检文案。”锦莲芷递给男子两张纸,走出了停尸房。 文案上阐述了死者死因疑点。 男子看了一眼,手指间一把火将文案烧成灰烬,又另起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死因:箭伤所至,心脉寸断。 氓琊谷在地图上为缺月状地域,地势不齐,植被茂密,多有原始沼林,参天大树,异兽潜行,杀机四伏。 堕龙谷与氓琊谷虽然地势较为接近,为缺月之口,但是场面却截然不同,堕龙谷为神机营地,机关耸立,寸草不生,却又是众武者的聚集之地。 而在两地交接地带,时常有武者再在此狩猎异兽。沐尘根据情报,来到此地的阎罗隙,寻找火蜥王的踪迹。 阎罗隙为地上一巨大裂口,为多年前谷中一次地震所产生,长数千丈,宽数百丈,如同小型山谷。其内部由于岩浆冷却而形成的焦土,构成了层次不一的地形,如同楼梯一般,通向裂口底部。 在峭壁般的地形间,隐藏着许多洞穴,为异兽火蜥之栖息地。在一处六人高的洞穴之前,沐尘从地上攥起一抹焦土,在鼻子前问了问。 “这火蜥粪便已经风干几天了,且不能分辨是否为火蜥王所留,看来我们得多驻扎几天了。”沐尘对身后的竹间豹说道。 “无所谓,这火蜥王本就踪迹罕见,也不能指望一天两天能找到。”竹间豹从崖壁上跳到了洞口。 情报上只表明此处有火蜥王的踪迹,身长超过五十米,必然不可能是虫变异兽。如果沐尘运气不太差,火蜥王的修为不会超过七兽变。能达到九兽变的异兽,一般只存在与氓琊谷深处。 “沐尘,你的鞋掉了。”“鞋?这不是我的鞋,你从哪找到的?”“就在这里。” 竹间豹站在一块岩石前,沐尘上前,仔细观摩。“这鞋子是别人留下的,估计在此葬生异兽之口了。” “没有其他线索了,我们走吧。”“等一下。”沐尘用手轻抚着眼前的巨大岩石块,体内的寒霜元气似乎传来一丝躁动。“有线索?” 但是眼前并无任何异常之处。“难道是我多心了。” 岩石块上有一裂隙,吸引了沐尘的注意力,沐尘趴在岩石上仔细聆听。 隐约间,沐尘感到了有规律的震动,起初沐尘以为是地震的前兆,但是思索了一下,脸上一变。 “弩!”沐尘只说出了一个字,竹间豹立刻跳上陡壁,几步不见踪影。 缝隙突然裂开,显现出深红色的瞳孔,如同战车车轮一般,映照出沐尘的身影。 岩石咔咔作响,尖刺突出,变回了原本的鳞甲形状,火蜥王卸下了如同岩石的伪装,四肢站立,数十米高的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沐尘。 沐尘正往远处奔跑之时,火蜥王腮口鼓起,喷出十米半径的火球,在沐尘身后炸裂,响彻谷底。 但是火蜥王并未在烟雾中看到沐尘。崖壁上奔跑的沐尘激起了火蜥王的狩猎本能,它张开钩爪般的四肢,爬上了崖壁。 沐尘注意到了身后的火蜥王,加快了在崖壁上奔走的速度,凭沐尘的身法,尚不能做到在陡壁之上如履平地,且有坠落的危险。 火蜥王眼中已经慌不择路的沐尘,做出了一个冒险的举动,他纵身跃向了对面崖壁。 以沐尘的速度,不可能够到对面的崖壁的岩石。火蜥王自然不会坐等猎物坠崖,它四肢蓄力,从崖壁上跳到空中,对着沐尘张开巨口。 沐尘明白火蜥王已经中计,空中一转身,与一支十二尺的钢矛擦肩而过,钢矛刺穿了火蜥王最柔软的腹部,火蜥王的身体仿佛被定在了一瞬间,坠下谷底。 竹间豹用弩车射出了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钢弩,沐尘在钢弩上踏出四步,跳到了对面崖壁。 两人来到火蜥王的尸体前,地面被火蜥王砸出一个巨坑。“刚才真是凶险无比,稍有差池,恐怕死在这的就不是这畜生了。”“正所谓险中求富贵嘛。” 沐尘将长矛般的钢弩拔出,火蜥王的伤口处流出岩浆般的血液,触碰到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 沐尘抽出青蛇匕首,在火蜥王胸前划开一道口子,右手结成一层冰霜,伸入火蜥蜴王体内,不一会,取出一颗正常人三倍大小的心脏。 火蜥王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沐尘运功将其冰封,收入囊中。 “这火蜥蜴王只是七兽变,内脏还未变化,否则我们就更危险了。”“火蜥王除了心脏之外的部位,如眼球,为蕴神品级炼丹材料,其牙齿可打造锋转品级兵刃。” “我只要牙齿和心脏,其他的归你。”沐尘从火蜥王口中割下两颗半人长的利齿,齿上还有许多红色的纹路。 回到蝰蛇顶的房舍内,沐尘开始吸收火蜥王心脏中的至炎之血。虽然有寒霜之气压制,但是至炎之血还是如同岩浆一般在沐尘的体内沸腾。沐尘运起《毒经》功法,将至炎之气从沸血中分离,移至经脉中。 一丝寒毒慢慢靠近至炎之气,被炎气吞噬,炎气逐渐被同化,与周围元气融合。炎寒两气首尾相交,在经脉中奔涌不息。 沉睡的千足虬吸入炎寒之气,再次被唤醒,周身一层外壳被炎气烧融,彻底完成蜕变,钻入沐尘的脊髓中,开始运作。 大约六个时辰后,沐尘的终于完成了虬骨炼体的最后步骤,换脊。 换骨圆满,踏入炼体三重之后,沐尘的体质发生了蜕变,反应,速度,感知力,力量得到了本质的提升。 悟性高的武者,若是身体资质不行,即使领悟了武学,也修炼不得。只有悟性与资质同时增长,才能真正提升武学天赋, 沐尘发现,自己已经能听到周围蚊虫鸣叫的细微差别。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了不同寻常的虫鸣。鸣叫声有一定规律,仿佛细微的虫语。 突然,沐尘的手脚不由自主的动起来,手指曲成爪状,四肢趴在地上,向前移动。“怎么回事。”沐尘除了大脑,几乎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其他部位,只能任凭身体爬向前方。 “千足虬?!”沐尘意识到千足虬在脊髓中控制了他的行动。沐尘在悬崖上高速爬行,进入了一处山洞中。沐尘猜想到了一切,不过这个山洞显然不是上一次的山洞。 “姬先生。”沐尘认出了眼前的老者。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蝰蛇顶见面。”老者收起手中的短笛,沐尘注意到老者的左手的纹路如同木头一般。 “姬先生有何吩咐。”“加入白虎营。” “然后呢?”“四年之内,找到《毒龙心经》。” “《毒龙心经》?在何处?”“与《奇骨·无名》放在一起,不过不大可能在天字号藏书阁。” 老者看了看树枝一般的左手,“我的时间要是不多了,你的时间也就不多了,你应该明白。” “你我都将卷入这场劫难。” “虬蛩?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不用紧张,还有四年时间。” “现在的你还是太弱了,等你变强了,才有知道一切的权力。” “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不要妄图向他人求助。” “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 “我的踪迹已经暴露,日后我会再来找你的。”半人半虫的黑衣仆从背上老者,离开了洞穴。 沐尘确定,自己的性命已经掌握在了别人手上。 至少自己现在没有知道一切的实力和资格。 如今只有前进的道路,没有退路了。 沐尘自始至终低着头,不敢看老者一眼,姜河曾说过,杀意会从眼睛暴露。 现在彻底无法向任何人求助了。 下一步,沐尘要加入白虎营。 半月之后,将军府入营武试即将举行。 ... 第十八章 空山龙鸣 大多数人进入将军府的目的,可以说就是为了藏书阁的武学。 将军府藏书阁分为天,地,玄,黄四阁,玄,黄二阁需凭军功进入,而进入天,地二阁之典籍,只有各营精英将领才可一阅。 初入将军府的武者,攒集军功要相对困难,若想学玄阁武学,需耗费较长时间,但是要想建功立业,成为将领,有三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一是《磐石诀》,为玄字号藏书阁武学,几乎为各营将领必学功法,练成之后可将血肉之躯拥有磐石般的防御,大大提升在战场中的生存率。 二是《空山龙鸣》同为玄阁武学,是一门以气血与元气爆发为主的进攻武学,同样在将领中较为普及。 三是虎啸钢,以虎啸钢打造的兵刃可与武者气血共鸣,配合《空山龙鸣》,可使武者的爆发力达到异常恐怖的境界。 两种武学,一种兵刃,可以说是陷阵杀敌必备,刚进入白虎营的武者,头几年的首要任务就是攒集军功,获得这三样东西。 而获得军功值最快的途径,就是通过征讨与围剿的任务,险中求富贵。 这样的机会并不少,但是无论是剿匪,还是征讨各宗派的遗留潜伏势力,几乎都是九死一生的征程。 白虎营下分为两门,一是刀斩门,二是拳师门。在战场上,白虎营重骑是破阵之兵种,所以只能统一使用重兵器,如贯石斧,偃月刀,方天戟,或是重锤类武器。 但是如果战争激烈的时刻,刀剑都将磨损殆尽,兵士就必须下马肉搏。 刀斩门是试炼士兵,发布军功任务的部门,试炼考验兵刃实战,分为多个等级,新兵试炼是第一等。 而通过第一等试炼,进入了白虎营,而后再通过刀斩门的高等试炼,才有阅览藏书阁刀法或其他兵刃武学的资格,当然这还要耗费军功值。 拳师门同为试炼士兵,发布军功任务的部门,但是拳师门的试炼多注重拳法和体术。 要获得阅览藏书阁炼体功法与拳法的资格,同样要先通过新兵入营试炼,加入白虎营后,再通过更高等级的试炼。 只有同时通过两门的新兵试炼,才能加入白虎营。 此次新兵入营只有四营可选择,神机营与风行营的选人向来都是将军府机密。 而新兵进入四营前需通过测试,各营对于武者的要求各不相同。 青龙营的测试注重身法和兵刃实战,白虎营则注重拳法和兵刃,朱雀营则是箭术与剑法的考验,玄武营的测试自然是体术与短兵之术。 而沐尘要加入的白虎营,第一轮测试就是刀斩门试炼。 试炼结果分为四种,上等,中等,下等,出局,只有两门试炼结果达到中等,或者一门上等,一门下等,才可获得入营资格,而有一门出局,则直接失去资格。 因为参试人数众多,将试炼分为几批,考官共有十人。 沐尘抽到的牌号是酉五十九,考官名张宏,年仅二十三,炼体五重强者,曾冲击过聚气凝神境界,因为沐尘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气”魄。 气魄为六魄之一,本存于人体,但是武者步入聚气凝神境,六魄才会真正显现,分别为天冲,灵慧,气魄,力魄,中枢,精魄。 步入聚气凝神境,武者体内元气容量将大大提升,但是只有步入先天,才可真正在体内形成元丹,最后一魄的英魄也会显现,此时方有七魄。 不过炼体五重武者冲击冲击聚气凝神境界的风险,会随武者实力而增长,殒落几率不亚于在战场上拼杀。 张宏身上显现的“气”魄,就是冲击聚气凝神境失败的痕迹。 无论是张宏,还是四营将领,霍横,朝禁,旭目,高天成,以及已故的青龙营领将赵义,这些将军府的精英将领,都不是世家子弟。 在沐尘前面的一个参试者名为举明,手持一杆斩铁极品重戟。试炼兵刃都由白虎营提供,根据参试者的实力分配。 不过沐尘明白,试炼更注重的是实战,也就是招式的杀伤性与灵活性,而不是华而不实的样式。 如果用重兵器使出刃气之类的剑法招式,不仅气与力耗费巨大,而且实质杀伤力远远不够。 沐尘一旦手持重量数倍于剑的长杆刀与重戟时,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使出剑法中的灵活招式。 在实战这一点,各兵刃之道是不相通的。战场不是武试,战场上都是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搏杀,所以战场的武学显然要与众不同。 举明的戟法为家传,虽然算不得世族大家的传承,但只要能使得炉火纯青,考官一般还是能给过得去的评价的。 考官张宏手持的为一杆铁质制的偃月刀,只能算凡品,但是却被张宏单手使得行云流水。这也是为了防止考官伤到参试者。 偃月刀灵活地挡下了举明重戟的连刺,举明改变战术,凭腰蓄力,以脚稳身,使出半月横扫式,以戟刃全力劈向张宏。 张宏竖刀挡戟,而重戟却在挥到最大速度之时,在距偃月刀只有一丝之隔的时刻,改变了轨迹,沿方形直角转向,直刺张宏。 但是以张宏的身手,举明自然无法刺中他,张宏轻易躲过重戟。于是张宏已经得出了举明的成绩。 “试炼结束,中等,不错,知道拆招变通,不过要是变招更娴熟一些就是上等了。” 举明告退后,沐尘准备上场。沐尘挑选的也是一杆长刀,非偃月式,而是斩马式,按照沐尘对于兵刃的掌控,有挑选锋转上品的兵刃的资格。 虽然对刀的领悟已经到了刀御的境界,但是沐尘掂量了手中的战马长刀,意识到如果以此刀使出刀气,必定要耗尽精力。沐尘修炼的虬骨炼体使得自己的骨质偏柔,不擅长控制重兵器。 “张宏大人。”“何事?” “这刀剑不长眼,在下是否要留手?”沐尘看了看锐利的锋刃。 “哦?”张宏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尽管使出全力,要能把老子砍死,重重有赏!“ 对于沐尘,张宏略有耳闻,不过是因为另一件事。 沐尘手中的刀为“龙齿”材质打造,即为异兽的牙齿材质,内有血脉状的纹路,但是与虎啸钢相差甚远。 虽然很困难,但是沐尘还是决定试一试。沐尘调动体内火炎元气,跃至张宏头顶,以刀自旋,积累刀势,然后一道火焰刀气劈向张宏。 张宏似乎不屑于一挡,全身爆气,看似迅猛的火焰刀气一下子被震散。沐尘意识到刀气只是虚有其表,实际软弱无力,积累了两道刀势沐尘已经精疲力竭。 但是沐尘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触怒了张宏。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将,张宏最反感的就是这些华而不实的招式,他已经决定让沐尘出局。 虽然考官没有直接命令参试者出局的权力,但是只要凭借实力,就轻而易举。张宏单手举刀,气血中如同传来一阵鸣啸,力量爆发,一刀向沐尘挥去。 “《空山龙鸣》?”有人认出了张宏的武学,显然他的这一刀是动了真格。沐尘只能以刀挡之,却没料想到张宏的一刀力量居然如此之大,直接将沐尘震飞到场外数十米外。 只要落在场地外,就算直接出局。但是沐尘即将要落地之时,在一颗杨柳的枝条上轻轻踏出一步,沿原先被震出场地的轨迹又回到了场地内。 “这沐尘的身法居然达到了踏石的境界!”众人吃了一惊。 在武学中,身法上分为踏雪,踏石,踏水,踏羽,踏风,五个境界。踏石指的是空中飞石,而踏水指的是水面,踏羽则为羽毛,最后一个境界,踏风为至高身法,对于聚气凝神以下的武者几乎不可能做到。 武者在打通疾行十二穴后,身法速度会大大提升,但是身法提升的根本,还是要靠悟性和资质。 “身法不错。”张宏本想直接让沐尘出局,但是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刚才只是试试手,若是有冒犯大人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沐尘本来只想试一试手,却没想到触怒了张宏。 沐尘手握战马单刀直入,张宏以刀卸力之时,沐尘又立刻抽刀改为挥砍,一息之间刀刃相接,三道火花溅出。 “速度还行。”张宏发现沐尘的刀法没有章法,但是拆招,出招,出势,受势,卸力都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张宏想不到这个沐尘的刀法随无章却有律,甚至上一个参试者的许多戟法精髓,沐尘都一一施展了出来。 但是张宏知道,即使沐尘达到了刀御境界,也很难将武技融入到刀法中,沐尘自己也明白。 真的无法做到吗?这断骨手是否能融入到刀法中?沐尘心中自问。 而在沐尘分神之时,手中的刀舞却愈来愈快,风声四起。 两柄长杆刀刃再次相碰,沐尘的刀突然地沿轴高速旋转半周,刀片撞在偃月刀身上,清脆的鸣响过后,巨大弹力传递到张宏手上,始料不及的张宏虎口被震开,刀柄脱离其手。 在张宏刀落地前的一刹那,沐尘的刀锋已经触碰到了张宏的脖颈,且无收回之意。 就算是炼体五重的武者,也不可能以血肉之躯抵挡锋转品级兵刃。 但是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刀与张宏脖子触碰的一瞬间,只有一声“叮”的金属鸣响,张宏依旧安然无恙。 张宏修炼的功法类似于《磐石诀》,他在那一瞬间运转了功法,使脖颈一块的肌肉拥有了抵挡刀刃的防御力。 沐尘成功了,他以断骨手的力量使出了这招,将武技变成了刀法,并取名为夺刀震。 无论是断骨手还是夺刀震,都需要强大的指力与腕力,以及武者特殊的骨骼结构运作,才可施展出,显然这是属于修炼了虬骨炼体的沐尘,独一无二的武技。 张宏大意了,他没有想到拳法中的寸劲能运用到刀法中来,这是他对沐尘刚才招式的理解。 沐尘收刀抱拳,“在下失礼了。”张宏却拍手道:“好,差点真把老子砍死!好,不错。” “那大人,我的成绩呢?”“自然是上等!不仅如此,还有赏。”张宏将一块钥匙扔给了沐尘,“试炼之后,以此领赏。” 后来每次得知,这个钥匙是刀斩门试炼的额外奖励,只有成绩高出上等的参试者才能获得。 钥匙可以打开玄阁的一处书柜,书柜内就是武学典籍,但是沐尘还没有进入藏书阁的凭证。 凭证是拳师门试炼的额外奖励。 ... 第十九章 卧虎藏龙 朱雀营,神弓门。 箭术试炼中,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在众参试者中技压群雄。男子目光如炬,眉宇如鹰,体魄横练,手持大弓,连射十二箭,将空中飞靶尽数射下,精准无误。 男子手中大弓弦为八兽变大狼之筋,弓身为八兽变豹骨所打造,炼体四重武者勉强能拉开,而男子为炼体四重,却能连开十二弓,且一箭一靶心,让考官无不震惊。 “连开和开弓可不是是一个概念,普通的炼体四重武者开一次就精疲力尽了。” “况且这黑狼大弓弓弦锋利无比,这孟常鹰居然没把手划破?” “那当然,他们孟家的《钢筋铁手》就是专为箭术所创的武学。” 场地中技精四座的男子便是孟家弟子孟常鹰。孟常鹰本就天资不错,可骨子里却是个纨绔子弟,前些阵子因家族安排被送往将军府历练。 平日里横行惯了的孟常鹰到了将军府依旧不改作风,想要树立威信,却又怕被强人教训,便想挑个软柿子捏捏,谁知被炼体二重的沐尘惨打,伤了心脉,数月前才恢复。 孟常鹰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定然不会去白虎营之类的地方,当战场第一线的冲锋陷阵之兵士,而是选择到朱雀营,接受弓箭手的考核。 “孟常鹰,上等。”接下来孟常鹰只要通过剑术的测试,就可以直接加入朱雀营,朱雀营对于成绩优异的参试者似乎并没有额外的奖励。 虽然不能亲手报沐尘的一掌之仇,可能也没那个实力,但是孟常鹰有一个大哥在白虎营,日后有的是机会。 想到这里,孟常鹰心中爽快无比,只是眼前一人的出现让他出乎意料,“大哥,你怎么来了。” 孟贲鹰的个子要比孟常鹰矮,却是一名聚气凝神境强者,二话没说,提起孟常鹰的衣领,如同提一只鸡仔一样,三步跃到了百米之外的树林内。 “大大大……大哥,你干什么?”孟常鹰趴在地上喘粗气,惊魂未定,孟贲鹰手放背后,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在蝰蛇顶的事情,你嫂子都告诉我了。” “那大哥你教训了那沐尘没有?”“教训你个……你个废物!还有脸跟我提!居然让一个炼体二重的小子打成傻子,还嫌不够丢脸!” “大哥,我前些阵子才重伤痊愈,那小子下手太狠了,耽误了我几个月的修炼时间,这个仇你一定要帮我报啊!” “你你你!”孟贲鹰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你以为将军府是什么地方!还不收起你那世家作风!我这个身份,你让我弄一个炼体三重的小子?万一让那些人抓住把柄,我自身都难保!” 虽为聚气凝神境强者,但由于孟贲鹰的世家身份过于敏感,在将军府屡受打压。 孟贲鹰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重点,你怎么跑到朱雀营来了?家族不是安排你入白虎营吗。“ “大哥,我不想去白虎营啊。”“为什么?” “因为……大哥你名声太大,我不想在大哥影子下成长。” “你大哥我虽然是聚气凝神境,但是将军府卧虎藏龙,你大哥不值得一提。” “因为……朱雀营有我兄弟,好相互照应。” “你那两个仆人孟山孟海早让我送回去了,再说我不是你兄弟吗!” “因为……”“行了!我看你就是怕死!” 孟贲鹰口中的“死”字拖得很长,全身迸发出聚气凝神境强者的威压,孟常鹰扑通一声跪地,不能动弹。 “对,我是怕死啊,大哥!我不想上战场,不想送死啊!”孟常鹰抱住大哥的腿不放。 孟贲鹰抓住弟弟的肩膀,愤然说道:“你以为我想?你在怕什么?啊?你想逃?逃到哪?到时候我们孟家,一个都跑不了!将来尸山血海中的,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你就这么狠心?” “不,不至于那么严重吧。”“我没开玩笑!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孟贲鹰的几声怒吼,山林震动,孟常鹰吓得脸色苍白,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我,我……” 似乎注意到自己太过于悚人,孟贲鹰拍了拍弟弟的头,轻声说道:“大哥也很无奈啊,你别怕,到时候咱们兄弟俩,上战场的肯定是大哥,你要知道,我们为的不是自己,是整个孟氏家族的血脉!” “我,我,我,还是有点……” “到时候大哥绝对不会让你死在大哥的前面!” “大哥……”孟常鹰抱住哥哥,泣不成声。 “没有那么危险的,只要经过第一轮清洗,我们就会安全得多,那沐尘,说不定还是咱们一条道上的。”孟贲鹰并未做出过多的解释。 “我们走。”二人一起踏上前往白虎营的道路。 白虎营,拳师门。 试炼沐尘的考官也是一名炼体五重强者,名孙晋,曾冲击过聚气凝神境,实力强横不输张宏。 考官孙晋站立在场地中央,头顶一碗水,面对沐尘的拳脚攻击身形纹丝不动,碗中之水静如平镜。 沐尘的拳脚触碰到孙晋身体的一瞬间,孙晋受冲击的一片肌肤便会化为灰黑色,沐尘只感觉自己打在了磐石之上。 一切的攻击仿佛都不能撼动孙晋一丝一毫,于是沐尘便想对水碗下手,只要碗中之水泄出一点,沐尘便能得到上等的成绩。 但是即使沐尘手脚并用,也快不过孙晋的一只手,沐尘对于水碗的一切拳打脚踢,都被孙晋凭单手挡下,且水碗依旧纹丝不动。 孙晋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一拳轰到沐尘的胸口。 在各种骨质中,虫骨柔性最佳,善于化解刚猛的重击,但是孙晋的一拳所含绞力,专克柔骨。在拳法中,以寸劲克刚,以绞力克柔。 沐尘只觉得胸口的筋骨与肌肉如同漩涡一般向胸口收缩,拳头中心的绞力让沐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当孙晋拳头收回的时刻,沐尘胸口的拳劲却依旧不减。 眼看着就要被这一拳轰出场外,沐尘全身虬骨忽然交接错位,骨质紧缩,由柔变刚,硬生生顶住了拳劲,沐尘双脚落地,停在了场地边缘。 虬骨炼体实际不属于虫骨,其多变性可使骨质结构在刚柔之间互相转换。 回到场地中心的沐尘又开始的对孙晋的攻击,攻势又柔巧转为刚猛。孙晋发现沐尘拳法中的招式逐渐改为寸劲攻击,但是他并不在乎。 逐渐沐尘的拳法攻势不但不集中,反而分散到孙晋全身各处,令他疑惑不解。直到一丝炎气侵入孙晋体内,他才意识到什么。 孙晋的《磐石诀》已经修炼到较高境界,其防御几乎可以免疫同等级武者的攻击力道,但是土元之力却难以防御火炎之气。 武者的元气虽然在五行中会偏向一行,但是元气只能在武者本身体内消耗,一旦扩散到天地间,就会化为虚无。所以孙晋很好奇沐尘是如何将火元之气转化为实质炎气的。 但是孙晋并不在乎,以他炼体五重的修为,炎气根本奈何不了他的经脉气血,只能在他体内被元气吞噬。 可是炎气不仅不减,反倒向中心靠拢,由点聚集成面,由面聚集成一体,被沐尘最后一拳引爆,在孙晋体内迸发。 在众人的眼中,沐尘挥出最后一拳时,孙晋的身体微震了一下,头上的一碗水荡出一小半。 “沐尘,上等。”孙晋只说出了两个字,将一块令牌扔给了沐尘。 “想必这就是进入玄阁的凭证吧。”沐尘仔细观摩手中的令牌。 此时孟常鹰已经来到了白虎营,看到了沐尘的表现,心中越发没底了。 虽说之前是被沐尘算计了,但是现在沐尘已经有了炼体三重的实力。 加之沐尘使出的让人看不透的武学,以及惊人的试炼成绩。 孟常鹰虽然天赋不错,但在心机与手段上输沐尘太多。“大哥说过,只要熬过第一轮清洗,就安全得多了。” “还是先保存实力要紧。”孟常鹰打算在这场斗争中先求得自保,不再去招惹别人。 并不是所有上等的参试者都有额外奖励,只有成绩异常优越的人才有资格获得。 而且如果只有钥匙,没有凭证,就只能换取一件兵器。 只有凭证,没有钥匙,开启书柜就必须耗费军功值。 现在沐尘等同于获得了免费参阅一门玄阁武学的机会。 玄阁看似与普通书阁无异,实际内部遍布机关设施,其武学典籍都是复件,一旦有异常情况玄阁内部所有典籍都会自动销毁。 沐尘将令牌给了看守士兵,进入了玄阁下层。玄阁除了下层还有上中两层,《空山龙鸣》处于上层,而《磐石诀》处于下层。 令牌给沐尘的机会也只是进入下层阅览,而且只能用一次,只有经过刀斩门或拳师门的高等级试炼才有永久进入的资格。 玄阁下层的武学典籍书柜中,刀枪剑法与拳法体术是分开的,但是沐尘的钥匙可以打开任何一个书柜。 众多武学中有与断骨手类似的武技,也有打通穴窍的拳法。武者要想到达通穴境界,就必定要打通全身穴窍,而众多炼体法门中,以练习拳法打通穴窍的功法最多。 也许还有其他方法打通穴窍,如虬骨炼体这样通往换骨境的捷径,只是沐尘确实不知道。 虬骨炼体只是《虬龙绕身》中的炼体功法而已,而《虬龙绕身》则是一套完整武学。 虽然有诸多刀法,剑法,以及体术和拳法,但是沐尘还是选择了《磐石诀》。 沐尘花了半个时辰将《磐石诀》牢记在心之后,走出了玄阁。 出乎沐尘的意料,《磐石诀》并非比下层其他武学要高深,如果按照上面的方法修炼,根本达不到张宏与孙晋的境界。 晋家武学《火眼定钧》中有将人体部位练成坚硬角质层的方法,但只是衍生功法,极为浅显。 《磐石诀》内容论述了武者体内元气总质量不变的原理,一部分元气要维持正常生命机能,五行元气中,土与金比重最大,所以经脉中不可能储存大量土元或金元之气。 也就是说,武者如果将全身元气转化为火属性,元气量为十,而转化为土属性,元气量为二。元气质量不变,量与比重成反比。 但是沐尘体内的炎寒二毒却并非是这个原理。炎寒二毒平时存于气血中,一旦要为沐尘所用,便会转入经脉化为炎寒元气,吞噬等量元气,壮大自身,从而达到转化元气属性的目的。 《磐石诀》的功法大致为在武者体内储存一丝土元之气,将其作为源,在需要时再以其将大量元气转化为土属性,而后以特殊的方法聚集于全身体表肌肉,加强**防御。 也就是说《磐石诀》练成之后,可让体表略微接近岩石,提升一定防御,但以肉身抵挡刀剑则绝无可能。 张宏与孙晋二人是将土元之气高度集中于一小块面积,所以达到了坚不可摧的程度。 沐尘明白这看似简单,实际困难无比,这无异于口头命令全身元气运作。 炼体境的武者虽然对身体有了深刻的认知,对元气的细微掌控,却是遥不可及。 只有到达先天的境界,才可以武炼气。炼体境对元气的操控,摆脱不了气血,所以修炼某些功法自然是难于上青天。 也就是说张宏孙晋二人对于《磐石诀》的领悟超越了其本身,或者说这《磐石诀》中有隐藏的秘法被二人看出来了。 沐尘听说过,这种对武学的参悟境界称为精修。 “居然能将武学精修到这种程度,将军府果然是卧虎藏龙。” 在《磐石诀》后编文章中,提到另一门武学,名《金石诀》,在玄阁上层之中。 看来要正真得到完整的《磐石诀》,还必须从其他武学中找到隐藏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沐尘只能更加刻苦。 军衔,军功值,都是必不可少的。 将军府的水,比沐尘想象中要深。 ... 第二十章 仙武殊途 在到达练体三重,完成活经,逆血,换骨之后,沐尘要做出决定,究竟是以通穴还是以移筋为修炼方向,踏入炼体第四重。 关于移筋的修炼功法多存于玄阁,而能打通穴窍的拳法体术在黄阁就有。成为白虎营正式弟子之后,黄阁的武学典籍可免费阅览,但是同样要通过试炼。 拳法与刀法的试炼沐尘自然是没问题,马战的试炼却难倒了沐尘。试炼必须穿上白虎营士兵统一配备的铜甲,手持重数倍于普通兵刃的钝刀。 当骑上异兽烈髯马,身穿数倍于自己体重的甲胄后,沐尘几乎无法施展身法,甚至挥刀都有些困难。但是试炼所奖励的军功值,和进入黄阁的资格,都使沐尘不得不完成试炼。 将军府在东城占地最广,其机关建筑又占府中三成,而马战试炼就在机关阵中进行。 第一关是骑马通过半里长的回旋通道,其的机关刀枪,凭借沐尘的刀法倒也能勉强抵挡,但是路途上的拦道机关却差点让沐尘人仰马翻。 异兽孤烈髯马随不是珍稀品种,因其易于繁殖饲养,在将军府中为骑兵的统一配马,灵智算高,经过训练,可听得懂简单的言语指令。其上安置的缰绳可控制奔跑,转向,和跳跃。 重骑兵对于步兵的优势除了机动性,还有马奔跑时速度对于骑兵刀刃冲击威力的加成,当重骑兵奔跑作战时,人与马的力量是相互叠加,其所以白虎营极其注重对于士兵马上作战能力的培养。 对于士兵的训练,将军府是以军功值作为奖励与诱导。军功值又与武学典籍,丹药,兵刃等武者的需求资源息息相关。 马战试炼中,机关阵一共分五层,只有到了人马合一的地步才有可能通过全部试炼。 沐尘开始熟悉对烈髯马的操控,一只手握住缰绳,一只手中的偃月刀不停地劈拦路的机关刀枪,坐下之马从无数的障碍上跃过。 但是只通过一半的路程,沐尘的手便开始精疲力竭,在换手的一瞬间,被伸出的机关大棒击飞出场外。 通过机关阵时不能有一丝懈怠,沐尘明白了自己的失误。 自己之所以没有持久一战的气力,就是因为没有与战马很好地契合,只要借助马奔跑时的冲力,劈开拦路障碍消耗的气力就会小得多。 第一次试炼失败,只能等第二天才能获得重新挑战的资格。不过其他的新兵也几乎在第一天难倒在试炼第一关。 沐尘独自在马场空旷场地独自练习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竹间豹?”“沐尘?” “近日都没看到你,怎么,你也入了白虎营?”“不错,怎么,沐尘兄还未通过马战试炼?” 竹间豹恰巧也在马场练习马术。 “当然,难道豹兄通过了?”“碰巧通过了第一关,不如你我二人切磋一下?” 于是二人骑马对立,马战切磋,主要看人与马力量结合的程度和武者自身的力量。 此时的竹间豹也是炼体三重,二人力量近乎相当,可是沐尘与对方兵刃相接之时,却觉得眼前一黑,倒在了马下。 竹间豹将沐尘扶起,“你没事吧。”“我没事,身体倒是无恙,就是意识有些模糊。” “沐尘兄莫不是伤了神魂?”“伤魂?” 竹间豹告诉沐尘,武者参悟高等武学时,对于神魂的损伤虽然是偶然性的,但日积月累起来,却会造成大隐患。 “你这伤怕是要蕴神品级丹药才可医治,我认识一炼丹师,可为沐尘兄弟求一颗。” “不用劳烦豹兄了,我恰巧也认识一位炼丹师,在下要出府一趟,多谢豹兄的好意了。” 沐尘起身便走向府外。望着沐尘远去的背影,竹间豹默默自语:“没想到那小子还是这么谨慎。” 一般市面上就连凡品丹药都很稀缺,而蕴神品级丹药更是有价无市,必须找炼丹师专门炼制。 而能炼制出蕴神品级丹药的炼丹师,一般都被世族大家所供奉。 这等炼丹师的地位极高,一般武者很难求到一颗蕴神品级的丹药。 沐尘站在一家早已关闭的医馆前注视不语。沐尘从别人口中得知,疾无终在炼丹大会上夺魁,早已被城主尧上峰收为徒弟。 没想到一年的时间,两人境遇差距却如此之大。 “看来是高攀不上了。”沐尘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别急着走啊,假药材钱还没还我呢。”有一人从后面拦住了沐尘。 “疾无终?”沐尘认出了紫袍少年。“此处说话不方便,可否到府上一叙?”疾无终邀请沐尘上了马车。 到了城主府,进了疾无终的炼丹房,沐尘将蒙面纱布与斗笠摘下,“为何要弄的如此神秘?”沐尘蒙面的衣物是疾无终让他穿上的。 “师父他定的规矩多,这样更方便一些。”疾无终口中的师父必然是城主。 “疾兄现在算是飞黄腾达了,此次请在下到府上不知何事?”“不敢当,此次碰巧遇到沐尘兄,还是为了治好沐兄的病。” 沐尘听到这话,紧张了起来。姬先生与虬骨炼体的事情沐尘还未与任何人说。 “据我所知,沐尘兄弟是中了一种虫蛊,行动遭人控制,我说得是不是?” “的确如此,有几次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些奇怪的动作,但加害于我者却迟迟没有出现。” 沐尘并不打算告诉疾无终实情,毕竟这关乎到性命。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当时没能治好你让我寝食难安,现在我有了这个能力,自然要帮你。” 对于疾无终的话,沐尘也是将信将疑,同时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疾无终居然有了炼体四重的修为。 但是行动把握在别人手上的滋味并不好受,沐尘还是决定试一试。 沐尘想到,如果姬先生忌惮将军府,那么手脚眼线估计也伸不到城主府来。 “不过还得请我的另一位师父出马才行。” 说完,疾无终从墙上打开一幅一人高画卷,画卷浮空而立,将其中山水美景展开。 “还请随我来。”疾无终说完,竟走进了画卷中,身影不见。沐尘试探性地用手触碰了一下画面,也被吸入其中,进入了画中天地。 沐尘没想到这画卷中的世界如此宽广,青山绿水,一草一木,都真实无比。沐尘虽然知道这画中藏世界乃是道家手段,但还是吃了一惊。 “别看这里景色秀丽,实际都是死物。”疾无终领着沐尘走向画中深处。“疾兄要带我去何处?” 二人来到一片枯树林中,阴森沉寂,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疾兄,你另一位师傅在这吗?” 场地中心有一炉鼎,高过十米,宽过三十米,有三脚,其上九根铁链紧锁使其浮空,上刻有他国文字与画,鼎口贴有有黄色纸符,写有红字。 “大仙,此皮囊是否合适?”疾无终说出这句话时,沐尘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不过已经晚了。 “千足虬,不错,还是虬骨炼体圆满,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鼎中传来怪笑,不男不女,又像是几个人一起说话,还像是异虫在鸣叫,怪异无比。 沐尘此时想逃,身体却无法自控。突然,炉鼎中飞出一只巨大无比的蜈蚣,如同蛟龙一般,巨口对着二人,仔细一看,却是一副半透明的灵体。 “妖?”沐尘认出了眼前的怪物。 此时沐尘体内的千足虬发出悲鸣,一灵体从沐尘体内飞出,正是千足虬的灵魂,与巨蜈蚣的灵魂产生了无数条透明连线,两个灵魂开始震动模糊 ,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然后一刹那间,两个灵体都消失不见。而一直仰头闭眼的沐尘猛然睁开了眼睛,额头伸出一对半人长的触须,瞳孔早已变成灰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异的笑声从沐尘口中传来,显然他此时已经不再是沐尘,而是被妖占据了身体。 “恭喜大仙逃出升天,还请将仙法传授给弟子。”疾无终单膝跪地,拱手相求,笑容谄媚。 沐尘模样的怪物捋了捋触须,若有所思到:“嗯,你很懂事,应该奖励你才对。”说完,竟一把掐住疾无终的脖子。 “大仙,你,你,你……”疾无终已经说不出话来。 “当年就是你父亲把我害的这么惨!你还出现在我面前?” “看你这么懂事,我赐你个痛快,留你全尸,你看如何!” 就在怪物将要动手之时,体内却传来一声呼喊:“蜈蚣精!” 怪物怒喝道:“小子,我不叫蜈蚣精!本妖姓步名青云!敢打扰我杀人,嫌命长?” 沐尘只是试一试,并未抱太大希望。“前辈,在下虽是无意,但也算将前辈救了出来,按照常理,前辈是否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前辈?按照常理?你当我是什么?我是可妖!”步青云的回答在沐尘意料之内。 但是步青云却又说:“讲吧,什么事情。”这又出乎了沐尘的意料。 “放了他。”沐尘孤注一掷。“你说什么!”步青云暴怒,“他们疾家与我的血海深仇,我灭他满门都不为过,你叫我放了他?!” 彻底没希望了,两人都是这么想,但是也都没有意料到,步青云真的松开了手,“好。”几步踏风,离开了画中世界。 疾无终坐在地上,呆望着前方。“这下完了,一定不能让师傅知道。” 而此时此刻,占据着沐尘身体的步惊云端坐在山顶之上,山林中的虫兽皆俯身在其周围。 “居然要救一个出卖你的人,本妖真是看不懂。”“我才是看不懂你。” “你要是要我教你几门道术,不比你那三脚猫的武功强?”“道术?你教,在下也不学。” “就算是武学,我会的也肯定比你多。”“看得出前辈的身法已是踏风境界。” “不懂你们凡人习武是为何,又不能长生。” “不知其他人怎么想,我只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修仙顺应天道,习武逆天而行。” ... 第二十一章 方仙道士 “你打算怎么做,夺舍我?”沐尘知道自己已经再次被完全控制。 “夺舍你?你救了我,我为什么要夺舍你?”步青云感到很奇怪。 “这不是很正常吗?”沐尘更奇怪。 “对你们人来说很正常,我是妖,不是人,哈哈哈哈哈哈。” 沐尘有些看懂了步青云的逻辑思维。 “如果你能夺舍人,恐怕就不会困那么久了。” “不错,我的移魂法只可对有灵智的异虫施展。” “那你之前定是遭人暗算才被囚于画中。”沐尘对于步青云有了一些进一步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我虽有百年道行,但化作人形只有二十年载,要不是那些混账东西耍阴谋诡计,我怎会落在他们手里?” 果然如此,沐尘终于明白了,步青云虽然道行高深,但是人的心机诡计却学不来,空有一身实力,正应姬老头那句话,虫儿再毒,毒不过人心。 “百年道行?那你活了几百年?”“我成妖以来只活了七十年,百年道行是我以悟性参悟道法所得。” 沐尘想到,就如同生长在天地灵气充裕之地的药草,年份增长要快于其他植物。若是没有悟性,活一百年也不见得长一天道行。 被步青云控制的沐尘突然感受到了全身的感官,又恢复了自我控制。沐尘活动了一下四肢,摸了摸额头,触须也消失不见。 “我现在将《火眼定均》和《金刚不坏》传授给你。”步青云用神魂对沐尘说道。 “为什么?”“不要多问,你的神魂损伤已被我修复,以你的悟性,入门应该不难。” 步青云将口诀传授给沐尘,沐尘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 疾无终回想起,一年前被城主收为弟子的事情。 出乎疾无终的意料,城主尧上峰既是先天高手,又精通道术。 尧上峰告诉疾无终,自己只是有一副先天之体,他与疾无终一样,以神魂道术炼丹。 他还告诉疾无终,只有以武道修为炼丹的武者是炼丹师,想他们这样以神魂道术炼丹的,多称为方士。 武者炼丹,只为习武修炼,强健资质。而方士炼丹,所求则为长生之道。 自古以来,有武者修行武道,逆天而行,却跳脱不出凡世,终究化为枯骨。亦有修道者,顺应天道,历经劫难,羽化而登仙,长生不死。 古代将服食丹药的修炼之术称为外丹修炼,实时道士认为服用了聚天地灵气的药物,即能长生不死,羽化登仙。故有诗云: 臣胜尚延年,还丹可入口。金性不败朽,故物为万宝。 术士服食之,寿命得长久。金砂入五内,雾散若风雨。 熏蒸达四肢,颜色悦泽好。鬓发白变黑,更生易牙齿。 老翁复丁壮,耆妪变姹女。改形免世厄,号之曰真人。 然而草木本身易腐,入火即成灰烬,以草药炼制丹药既不可使**不朽,亦不可涵养神魂。以外丹修炼成仙之说更是虚无缥缈。 自古武者诸国统治者为了追求长生,奔波,求仙问药,到最后却发现外丹修炼根本无法得长生,于是大肆屠戮方仙道士,史称焚书坑儒。 幸存之修道者痛定思过,开始另辟修炼之法。古道者方才意识到,神魂道术只强魂,不健体。体魄腐朽,神魂便不存。 与炼体武学相比,炼体武学可使武者将天地转化为自身元气,以气炼体,以体养气。 而神魂修道者不可吸收天地元气与灵气,只有将异兽魂念炼入丹药中,服丹药者才可从其中吸收魂元,强健神魂。 与其以鼎炼丹,再服丹修炼,不如以身为鼎,体内结丹,以内丹为介,从而直接吸收转化天地灵气。于是便有了内丹修炼之法。 内丹修炼,以金土之气炼就不坏之身鼎,以元火于体内炼就内丹。道者内丹与武者元丹相似,皆为虚态,却又是天地能量之聚合。 内丹不同于外丹,以虚态存于道者体内,既可从天地间吸收灵气,涵养神魂,又可从道者所食天地灵草中,摄取养分,哺育道者体魄。 从而内丹修炼之法自成完整体系,即以体炼丹,以丹养魂。内丹亦分几等,与外丹相同,为凡品,蕴神,回天,通灵。 “也就是说,神魂道术是炼体和炼魂,而武学则是炼气与炼体?”沐尘问道。 步青云回答:“正是如此,如果修道者能在体内炼成仙气,即能飞升,不过我也没见过仙人,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是想借我身躯炼成内丹修复你的神魂?”“正是。” “那为何疾无终又有炼体四重修为,内丹修炼有此功效?”沐尘很奇怪为何疾无终修神魂道术,炼体修为增长竟然如此之快。 “如果仅仅是想快速达到通穴,活经,逆血,换骨,移筋,等炼体境界,就算服用外丹也可迅速生效,只是根基极其不稳,如果转修武道,基本达不到聚气凝神境界。” “为何神魂修道者还要炼体?””因为只有达到先天之体,才能真正踏上修道之路,之后仙道与武道便会分道扬镳。” “修为达到先天便会魂体合一,又怎修神魂道术。”“只要神魂修前五个境界,感魂,定神,出壳,五行,御物,只要达到御物境界,便可寄托于法器,操控身体突破先天,成就先天之体。” “那前辈又是什么修为?”“我原先的化身已经达到先天之体,神魂修为接近第六个境界,分神,好比你们武者的武宗境界。” “也就是说,前辈可以匹敌大部分先天高手?”“这我不确定,要看对方的武学和我的道术谁更高明。” “那前辈现在又是干嘛?”沐尘看到周围漂浮的大小不一的金器,有破碎的刀剑,也有从地底钻出的年代久远的炉鼎。 “《金刚不坏》你是否已经领悟?”“差不多已经入门。”“好!” 之间空中的大小金属器物皆被从中心冒出一股暗红色火焰,逐渐化为透明气态,沐尘知道那些都是金元之气。 如果是气态金属,在空气中会有颜色,而金元之气是纯粹的天地能量。 物质转化为天地能量的过程是不可逆的,只有混沌初开之时,天地能量才能转化为物质。 在空气中的金元之气开始慢慢消散之时,一小部分涌入了沐尘的体内。沐尘运转《金刚不坏》功法,将体内金元之气转化。 此时沐尘在丹田周边炼成了一肉身炉鼎,而体内的火炎之气,在丹田内形成一股元火。 “我的内丹修炼方法是以虫兽为引,聚丹之后食用高阶丹药或者草药即可进阶,既可涵养我的神魂,也可巩固你的体魄,一举两得。” 沐尘明白自己与步青云是互利的关系,如果能取得步青云信任,必然能获得不少机缘造化。 步青云的《火眼定均》是一门特殊的以气血控制火元之气的功法,沐尘还尚未融入到武技之中。 《火眼定均》本是晋家的功法,沐尘知道这并不是巧合,而步青云又一眼认出了自己修炼的虬骨炼体。 那么,步青云与晋家,姬老先生,虬蛩教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贸然询问步青云,恐怕不容易取得他的信任,沐尘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你为何一眼就认出我修炼的换骨功法?难道你也是姓姬的手下?”沐尘装作冒失的样子将信息透露给步青云。 “姬川柳?!他也来闽国?为何他不第一时间来救我?不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看来姬老先生要比步青云地位低的多。 “姓姬的以千足虬控制我,要我进将军府偷秘典。”“什么秘典?”“我实力尚弱,他还未告诉我。” “这个姓姬的,难道他……”“怎么,他是你同伴?”“我不知道,有可能是来救我的,也有可能是来害我的。” 沐尘明白了,步青云曾经遭自己人出卖,现在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我可以帮你。”“我凭什么相信你?”“日后你会相信的。” 此时沐尘丹田内的凡品内丹已经炼成,如果武者要步入先天,成就元丹,在突破先天之时,就必须舍弃内丹。 而妖族不同,妖族的妖丹即可在内丹与元丹之间相互转换,所以步青云才可同时精通道术与武学。 但是沐尘体内的只是内丹,并非妖丹,毕竟沐尘没有妖族之体,不过步青云已经将沐尘的神魂损伤修复。 不过要炼成能修复步青云神魂的内丹,沐尘现在的修为还远远不够。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我总该有一定的实力才行吧,那姓姬的想利用我,尚且给我虬骨炼体的法门,不过却未传授于我《虬龙绕身》的武学。” “说得也是,那姓姬的要利用你,至少应该传授你几招武技。《虬龙绕身》中有关于修成虬骨之后可施展的武学,我传授于你也无妨。” 于是步青云传授给了沐尘《虬龙绕身》中的几招武学,除了沐尘已经领悟的断骨手,还有手刃六式,以及几招没有名字的防御体术与脚法。 “不过《虬龙绕身》中的易筋篇我并不曾阅过,其中还有一部刀经是要以虬骨炼体与易筋篇结合才可施展,告诉你也没用。” 易筋篇?沐尘第一个想到是《简氏易筋经》,步青云透露线索太多,沐尘也无法全部联系起来。 已经知道太多,沐尘必须要尽快增长自己的实力。 “天色已晚,我现在必须回将军府。”“你是将军府的人?” “不错,我非世家弟子,只能从险中求机缘。” “要想在将军府中崛起,必定要经历九死一生,你若是打算帮我,我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那样再好不过。”沐尘与步青云已经建立初步合作关系。 回到将军府后,沐尘定下第一个目标。 第二天必须通过马战试炼。 然后参阅黄阁所有武学。 ... 第二十二章 龙齿铸剑 重骑兵在战斗中与战马契合程度决定了一部分战斗力,而契合的关键,就是重骑兵对战场与自身的洞察。 根据对战况的多变性的洞察,重骑兵需要随时改变战斗状态。而双眼则是决定武者洞察力的关键。 武者在达到逆血境后,可将气血集中于眼部,增强视觉。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眼见不一定为实。 眼中所看为表象,能看到表象之内的趋势,就是武者的洞察力。好比拳法中的实与虚,要分辨敌人的攻势是全力一击,还是虚晃骗招,就是靠武者对拳势的洞察。 如同沸水的表象与冷水无异,其内在温度趋势才是表象之外的关键。而对天地动静的感知,也是洞察力的关键。 此时沐尘仿佛能感觉到座下烈髯马全身每一处气血的涌动,每一块筋骨的移位,这是由于修炼《火眼定均》加强了洞察力的缘故。 以前沐尘以缰绳操控烈髯马,却无法第一时间察觉马的动向,对马的控制总是慢半拍。 现在沐尘能提前一步知道马的运动趋势,便能提前以缰绳发出指令,使得人与马的意识动作到了同一时间点,真正达到了人马合一的契合程度。 在与战马合为一体之后,沐尘感觉到了战马力量的加持,手中的重刀挥舞起来毫不费劲,将拦路的机关刀剑尽数劈开,通过第一关。 第二关同样是机关通道,沐尘骑上烈髯暗门奔向前方之时,一阵箭雨迎面来袭。 重骑兵在战场上冲锋之时,难免会遇到弓箭的阻拦,第二关便是对此的考验。 沐尘使出了刀法中的轮舞式,手中刀影如同车轮一般,毫不费力地在箭雨中劈开一条道路。 轮舞式为刀法之基础招式,任何高深的刀法,都由无数基础招式所演化。 传闻白虎营领将霍横有一招出神入化的偃月刀法,挥舞出的刀影快到能在其周身形成青光球,深入敌阵刮起一阵血雨。 而现在以沐尘的刀法,显然还只能形成一个刀影面,抵挡方圆几尺的飞箭。 第三关则为一个兵马阵,在阵中有三十机关重骑,而沐尘的考验,就是在阵中坚持一个时辰。 兵马阵中的机关士兵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如同炼体四重武者,沐尘硬拼不得,只能避其锋芒。 在铁蹄扬尘中,沐尘不停与机关兵马周旋。 “糟糕,被包围了。” 在防守躲闪之时,沐尘逐渐被逼进角落,无处可逃。 数十机关士兵手中的刀光逐一落下。 风行营,领将密室。 将军府各营领将中,朝禁算是最为纤瘦的一位领将。不仅面容带有一丝书生之气,平时穿着也多为锦袍,而不是甲胄披身。 在朝禁的房间之内,只有一张书桌和两个书柜,只有墙上的军情地图能显现出朝禁领将的身份。 当朝禁正在品茶之时,门口悄无声息走进一士兵。朝禁起身,士兵将一封信纸递上。 “居然这么快。”朝禁看了信纸内容后,平静地说道,“就按照他的意思吧。” 朝禁起身观摩墙上的地图,用笔在地图一处画了一个叉。 “是。”士兵告退。 兵马阵中,当最后一个机关重骑被沐尘斩落下马时,出口打开。 危急关头,沐尘将步青云传授自己的手刃六式,将机关兵马一一斩下。 机关的设计便是一旦人马分离,机关便停止运作。 “竟让你无意间将《虬龙绕身》的掌法融入到刀法中,真是没想到。”步青云很吃惊。 手刃六式是修炼虬骨炼体的武者以扭曲手臂的力量施展出的手刃掌法,可爆发出超越武者本身的力量。 “不过此刀法式如半月,蓄势太明显,很容易被看穿,幸亏是机关兵马是与我硬拼。” “威力大的刀法不一定使用,在实战中需与其他招式配合,才能出其不意。” 通过了前两关,沐尘逐渐摸清了试炼的套路。 第三关的步兵阵,第四关的飞弩阵,第五关的巨石阵都被沐尘一一通过。 通过了所有试炼的沐尘来到一铁柱前,铁柱开出一个口,伸出一块木牌,沐尘用小刀在上面刻下名字,机关口随即关闭。 沐尘通过试炼已经被白虎营记录,按照规定,沐尘已经有了进入黄阁参阅的资格,以及一百点军功值。 后来每次得知,自己是第十个通过试炼的人,在沐尘之前,已经有人在第一天就通过了马战试炼。 其中有两人引起了沐尘的注意,一人姓赵,一人姓霍。“难道是巧合?不过与我无多大关系。” 黄字号藏书阁要比玄阁底一等,且只有一层,也无过于严密的机关设施。 全部典籍装在三十九个书柜,每书柜收录数门武学,共计一百九十八册。 沐尘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参阅完一本拳法。 “这门拳法不行,不适合我。” “你花一个多时辰就读这么一册?难道你还打算一册一册地挑?”步青云有些心急。 “不然呢?”“唉,我看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来吧。” “我来之前,没看到什么人,你打算干什么。” 沐尘刚问完,三十九柜中的典籍居然自己飞出了柜子,漂浮在空中,书籍页面在密不透风的书阁中迅速的翻动,黄阁一时间充满纸张的摩擦声。 过了一会,所有的书籍都停止了翻动,又回到了柜子中。 “这都是你干的?”沐尘看不懂步青云的行为。 “不错,所有典籍我已阅览完毕,我总结出了一套适合你打通穴窍的拳法体术。” “那你还不如直接教我一套武学。”“我的武学只适合我这样的妖族修炼,再说打通穴窍的关键点不在于练习什么武学。” 以拳法体术打通穴窍在炼体中算是稳扎稳打,而以丹药通穴则会造成根基不稳。 但是最稳健和最快的方式,就是将两种方式结合起来,即服用丹药后练习拳法体术,能尽快亦稳地打通穴窍。 沐尘通穴的第一步是打通全身巨擎十二穴。巨擎十二穴在全身三十六个穴窍中起到增强武者气力的作用,但是增幅并不是非常大。 只有将全身三十六穴窍全部打通,即灵智,巨擎,疾行各十二穴才可真正相通,相辅相成,真正提升炼体修为,就好比全身经脉形成完整经络一般。 而真正能辅助武者打通穴窍的丹药极其稀少,其中效果最好的为龙筋丹,因为没有修复神魂的药效,属于凡阶极品丹药,但由于极难炼成,所以比一般蕴神品级丹药还要昂贵。 白虎营的日落阁为军功值兑换物品的地点,沐尘来到此处,询问了各丹药的价格。 日落阁老者告诉,现有的丹药中,龙筋丹为四千军功值,虎筋丹为两千五百军功值,各有一颗。 “沐尘,问他百年龙虎胆,麒麟竭,蝎尾草是什么价。”步青云用神魂对沐尘说道。 沐尘按照步青云所说询问,老者回答:“这几位药材并不是很紧缺,第一味二百军功值一两,第二味一千军功值一颗,第三味五百军功值一株。 走出日落阁,沐尘问步青云:”你问这几味药材价格做什么?” “你忘了,内丹修炼可以吞噬药材将药效直接转化到身体内,不过目前你的内丹也只有凡品,不过要想提升内丹品级,以你的实力还不行。” “也就是说,只要用军功值换取药材,比直接换取丹药消耗的军功值要更少?”“正是如此。”“不过说道底,还是得要军功值。” 获得军功值的方法有很多,不论是通缉令,征讨令,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杀人,或者说杀将军府要杀的人。 只是沐尘不知道将军府有多少要杀的人,不过如果杀人能升官发财,那么沐尘就不去追究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武者提升修为对资源的需求,随修为增长而无限膨胀,而一方土地养一方武者,为争夺资源互相残杀,就是武者的世界。 明明修炼的只是简单的五重炼体,却要耗费大半时间研习杀人的武学。可以说习武为杀人,杀人为习武。 不仅是军功值,还有军衔。 将军府军制,五人为伍,伍设伍长,什设什长,一队十人。 而都伯相当于百夫长,可领百人军队,相当于百夫长,至少要炼体四重或五重且实力强劲者才可担任。 都尉由各营聚气凝神境强者担任,可统领一支完整的,由重骑,重甲,弓箭手,轻骑组成的千人军队,主要职责为征战。 而领将则是各营兵权掌控者,权力仅次于大统领,非重大战况不参战,主要职责为练兵,重大战况下可直任都尉,领兵征战。 大统领则是将军府统治者,掌管一城兵力。 而晋升军衔的机会,要比获得军功值的机会少得多。 “你打算明天出城?”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步青云问沐尘。 “不出城怎么杀人,怎么得军功。”“你想清楚,一旦出城,我可能无法出面保护你。” “为什么?”沐尘想到虽然步青云实力大减,但是想要自保应该不难,东城能威胁到它的人只有城主和大统领。 “闽国有专门对付我们这样的妖族的天师,东城禁道术,但是东城之外就不一定了。” “天师?”“以我现在神魂的虚弱程度,一面天机镜就能将我囚禁,疾家那小子虽然不敢告诉他师父,但纸包不住火。” 天机镜是道家法器,用于封锁神魂。“你逃出之前,因该已经想好策略了。” “唉。”步青云叹了口气,“当时没想逃出来之后的事情。” “你定好骗人将你救出的计划,怎会不考虑以后的事情。” “当时骗了几个小子都上当,所以没想到能成功。”步青云说出此话时,沐尘眼神一怔。 “等等,你说疾无终不是第一个?”“他是第五个。” 沐尘回想起经历的往事,将一些线索联系起来。 “恐怕你逃出来之前,尧上峰就已经知晓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他知道我逃出来了?”“他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以后你会懂的,但是纸确实保不住火,城主装作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两人明白现在的局势,时间紧迫,瞬息万变。 “不过我们还有时间,我必须迅速变强,不择手段。”“的确,我还指望靠你帮我夺回肉身。” 步青云也明白,自己和沐尘是互利共生的关系。 “如果你执意要出城,我也离不开千足虬的肉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的房间内有龙齿?” 龙齿为打造锋转品级兵刃的材料,其主体为火蜥王牙齿,内有血脉状纹路。“你打算干什么。” 此时步青云神魂出壳,钻入房间一铜镜内,铜镜应响化为碎片,随后聚成一金锤。 火蜥王两颗牙齿漂浮在空中,内部炽热红光映照出根状纹路。 “你还会铸剑?”沐尘猜到步青云要做什么了。 ... 第二十三章 百步飞剑 神魂属阴,气血为阳,阴魂若脱离肉身显现在天地之中,就如同黑墨滴在水中一般,慢慢消散,化为天地能量。 而神魂与**如同水与舟一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神魂寄存于肉身,才可长存与天地。 而阴魂又被**中的气血阳刚所克制。所以神魂道术高深者,即便有炼体修为,却依旧一副瘦骨嶙峋,气血不足的样貌。 “即使我的神魂道术已有御物境界,仍不敢长期暴露阴魂。现在我寄存于千足虬的皮囊,却又容易暴露妖气,被天使发现踪迹就麻烦了。” “所以你就打造了龙齿剑和龙牙匕首这两件法器?”沐尘看到,此时一大一小两颗火蜥王牙齿已被打造为剑与匕首。 “神魂修为达到驱物境界便可寄托于物,龙齿剑内有血脉状纹路,只要你一滴气血滴入其中,便可保我神魂不消散于天地。” 龙齿剑不仅是法器,还是锋转上品兵刃,威力不亚于极品,只是本身材质的一体性不是非常连贯。 “你以神魂驱使龙齿剑,岂不是一件杀伤力巨大的暗器?”“是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让我出手。” 沐尘与步青云明白,现在局势尚不明朗,至少要等到沐尘达到聚气凝神境界,两人暴露后才有自保的实力。 “你一出城,我就借你一滴鲜血,遁入龙齿剑剑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我出手。”步青云一再强调。 东城西北地区无原始密林,但是地势起伏,山脉居多,沟壑纵横。 从风水上来说,越是山川众多的地方,越有天地灵气聚集之处,这是由于天然形成的“天阵“的缘故。 阵法分为三种,天阵,地阵,人阵。 天阵多为天资自然形成的改变天地能量,元气疏散的地区,如堕龙谷和氓琊谷,从风水阵法上来讲,为日月凶死阵。 堕龙骨虽然寸草不生,但有凶无险,氓琊谷虽植被密林遍布,却杀机四伏。 地阵则指人为造出的,类似天阵的聚天地灵气之灵阵,聚天地煞气之凶阵,范围远远小于天阵。 而人阵即指行军打仗兵士所排阵法,或指机关阵。 万兴镇地处东城西北地区,大山四立,天地灵气充裕,山中种有药田,小镇也算富裕。 但是万兴镇周边大山地形复杂,常有土匪出没,打家劫舍。万兴镇每年给将军府缴纳的药材税务要多于一般乡镇,将军府自然重视万兴镇安定。 不过多年以来,将军府多次派兵剿匪,但是山脉地形复杂,土匪藏匿于其中,难以搜寻,将军府兵士不熟悉地形,在与土匪周旋过程中占据不到丝毫便宜。 所以来万兴镇多年来匪患猖獗,一直难以解决。但是三个月以前,万兴镇周围出现了诸多凶恶的异兽,许多药农在打理药田之时被异兽吞吃。 将军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很快就发布了征讨令。 次日白虎营与青龙营共五十人接令,来到万兴镇,进山征讨三种异兽的首领。 一是黑石野猪王,六兽变,体若黑石,由于野猪类异兽有了领主,逐渐开始成群活动,对药田造成较大危害。 二是青甲狼王,六虫变,身披人造鳞甲,有两甲尾,上有剧毒针刺,同为狼群首领。 三是磐山蛛王,七兽变,体型巨大,如同小山一般,关于蛛王的踪迹,曾只有一个目击者在镇边一座山顶观察到过。 被狼群吞吃的镇民一般会有尸骨残留,但是被异兽蜘蛛猎食的村民都没有找到尸首。 青龙白虎二营的士兵在几座山上多处设立了机关索铃,许多树之间都多了一条钢链。 两名士兵正在山林中巡逻,听见不远处传来铃铛声。 “那边有动静。”两名士兵走向树林深处。 但是两人在索铃周围巡视了半天,并为发现任何异兽踪影。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不是力量达到首领级别的异兽,是无法触动索铃的。 “见鬼了,要真有异兽首领,不可能这么快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才对。”“可能是机关出故障了吧。” 士兵找不到太多线索,于是转身离去。 看见两人走远的背影,沐尘从树上跳了下来。 “没想到这些锁链这么硬。”沐尘为了寻找磐山蛛王,来到万兴镇周边大山,本来依靠步青云,可以轻易找到蛛王的踪迹。 步青云为百年道行的蜈蚣精,对虫语的洞察力非同一般,但是索铃机关发出的细微鸣响对于虫类有着特别的影响,使步青云魂念紊乱,无法定位异虫的位置。 好像索铃就是专门对付异虫所设计的,但是却不经意间针对了步青云。沐尘想将其砍断,却不小心触动了索铃。 “七兽变异兽蛛王的眼珠是提升内丹品级的重要材料,不能错过难得的机会。”步青云势在必得。“你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异虫类异兽虫变的较多,兽变的即为稀少。虫变异兽有外骨壳,体型增长受阻,但是会生长出不属于其物种的器官,而兽变异兽体型增长不会受阻。 虽然蛛王体型若小山,但是在大山密林中隐匿起来并非难事。 沐尘又在山林中奔行了几个时辰,停在了一处岩石前,石上刻有奇形怪状的字符。 “是竹间豹留下的暗号,前方三百步的距离的地方有线索。”“那还你还犹豫什么。” “容我再考虑,竹间豹这个人,不是完全可信。”“他不是你兄弟吗,有什么不可信的?” “一起出生入死的才叫兄弟,一起杀人越货的不叫。”“你凭什么怀疑他?” “因为他不怀疑我。”“这又是什么道理?” “表面上,他完全信任我,所以我怀疑他。”“他不应该信任你吗?” “他跟我一样,说得难听点,狡诈,果断,城府很深,他不可能完全信任一个跟他一样的人,所以他有问题。” “我还是不懂。”步青云难以理解,虽然身为一只活了近百年的蜈蚣精,但是他辨别是非的逻辑却相当简单。 “不懂就多学着点,虽然你修为高深,但是以你现在的心智,被囚禁第二次是迟早的事。”沐尘毫不犹豫地教训步青云。 “好吧。”步青云并不否认,虽然无论在道术还是武学上,他都可以做沐尘的师父,但是心机计谋上上,他还需要向沐尘学习。 沐尘想了一会,一刻不停,立马向岩石前方奔去。 “现在我问你,为什么我不相信他,还要急忙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步青云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沐尘来到一颗树下,发现了蛛丝马迹。 “我明白了,你为了让他以为你没有怀疑他,所以要按照指示行动!”“算你有进步,不过之前我显露出过对他的怀疑,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必须在战斗时,将背后交给他。” 步青云觉得,自己与沐尘的关系并非是互相利用,而是产生了更加深刻的信任,至少他觉得,想要害他的人是不会教他辨别人心的。 “你是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之前我借助你的肉身,却使出了聚气凝神境强者才可达到的踏风身法。” 沐尘本来并不在意,听了步青云的话,突然回想起来这件事情。此时步青云打算进一步与沐尘建立合作关系。 “身法的进阶修为是不可逾越的差距,所以你的身法不可能是踏风级别。”“不错,我借助的是一种特殊的功法,为我自创,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会在你炼体四重的时候传授于你。” “什么条件?”“在你实力足够的时候,全力帮我夺回肉身。” “那个时候你操控我的身体去做不就行了?”“这样行不通,武者大部分的炼体武学记忆存于脊髓之中,我的武学你施展不出,青云步是例外,你的武学我也不能全部施展,而且我不能一直呆在千足虬内。” “你指望我能遵守一个口头的承诺?”“你为什么要救一个出卖你的人?”“他救过我,我也承诺过要报答他。” “这就足够了。”步青云有了底气,“你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我看不懂你,但是感觉,如果你一旦答应我,就一定不会食言。” “我的信守承诺,是源于我骨子里的傲气,只会对有强者资质的人显露出,而你显然也是,现在,我答应你。” “好,一旦你到达炼体四重,我就将青云步传授给你,还有其他武学,要等到你有足够实力,我才会考虑是否也传授于你。” “我还要说一句,疾无终敢出卖我,确实是个做大事的人,说不定他会为我们所用,但是他不可能活着出卖我第二次。” “口气不小,你的信心从哪里来?”“从你身上,你是我遇到的最大机缘。”沐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步青云心中一惊。 沐尘说出这句话,表面他已经决心卷入这场纷争中,不会再回头。 一只光顾着说话的两人,此时方才注意到树上的异变。沐尘起初以为树上白色异物为蜂巢或者果实。 最后终于看清是一个比人还大的蛛茧。茧中伸出两只人手,撕扯着蛛丝,其中的人形怪物正努力地钻出蛛茧,其身体透过蛛丝显现出来。 人形怪物挣脱了蛛茧,四肢着地,背上的蜘蛛与其通过几根触角连为一体,沐尘认出了怪物身上的镇民衣物。 “镇民已经死了,不过身体被蜘蛛所控制,这不是天然品种的异虫,是有人培育出的变种。”步青云语气确定。 沐尘抽出龙齿剑,地上的蛛人忌惮地后退了几步。“沐尘,不要杀它,它会带我们会巢穴。” 果然在沐尘收剑后退之时,蛛人向着沐尘左方爬行,沐尘紧跟其后。 大约半个时辰后,蛛人还未爬到巢穴,但是沐尘已经看到了磐山蛛王小山一般的身躯,肆意碾压着山林间的树木。 磐山蛛王有前后两个头,身体四周围着十几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手上都没有兵刃,在蛛王比人还粗的蛛脚下灵活地穿行。 虽然看似笨拙,但实际上磐山蛛王行进速度却丝毫不亚于周围的武者,八只蛛脚用力一跃之时,居然能跳起超过自己身体三倍高的上空。 从蛛王口中喷出的丝柱如同青色光柱一般,扫过之地,树木皆被腐蚀殆尽,但是十多个士兵配合默契,在吸引蛛王的注意之时,居然能不被蛛王的蛛脚和丝柱触碰分毫。 而就在蛛王不注意的一瞬间,树林中突然飞出一个武者的身影,武者手持巨刀,刀身弯曲,刀影闪过的一瞬间,蛛王的一只蛛脚关节被斩断。 沐尘正在观察战况之时,一只手从背后搭载了他的肩膀上,“不要出声。” 身后的人正是竹间豹。“大概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收工了。”“是啊,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沐尘的目的是蛛眼,而竹间豹的目的是蛛牙。 “换上他们的衣服。”竹间豹指了指昏在地上的两个士兵,士兵穿的甲胄跟青龙营白虎营的配备都不同。“这两个是望风的,一时半会醒不来。他们虽然是将军府的人,但显然受过特殊训练。” 蛛王的八只脚中已经有六只脚被斩断关节,显然已经无法维持平衡,只见一只飞剑从蛛王外壳缺口穿入蛛王体内,蛛王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 所有人送了一口气,一直隐藏在树林中的其他士兵也走了出来,此时山林已是一片狼藉,方圆千米的树木都只剩下残渣。 “还剩下青甲狼王,明天再动手吧,今天先休整一下。”领头的人说道。 “前面那两个,在干什么?”有一士兵看见蛛王尸体头部周围有两个士兵不按命令行事。 “快跑!”沐尘和竹间豹已将蛛两个眼和蛛牙用小刀取下,收入囊中,向树林深处跑去。 突然,沐尘手中的龙齿剑突然不受控制地抽出,当龙齿剑与沐尘后方一柄飞剑相碰之时,沐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力,虎口险些松开。 步青云在危急之时出手了。 而飞剑则稍微偏离轨迹,从沐尘肩膀旁擦身而过,带过的气流在沐尘的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飞剑射入沐尘前方的一块岩石,穿出光滑无比的洞痕。 飞剑的主人为士兵的领头者,段思诚,他瞄准的是沐尘的肩骨,显然并不想要沐尘的命,而只是给他一个警告。 两人分开逃离了山林,回到了万兴镇。 沐尘找到一处酒舍内租住了下来。 “刚才你迫不得已出手了。”“嗯,虽然他的武技我没认出来,但是差点穿过你的肩骨,以你的力量挡不住这一飞剑。” “这是他们段家的武学《百步飞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百步飞剑》?我虽然没听说过,但是我看得出他的经脉异于常人。” “你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经脉似乎是以特殊的方式打通,这种方式,我似乎有些印象。” “的确,他的经脉强于常人,所以飞剑的威力才会那样惊人。”沐尘也是用剑之人,知道飞剑很难发挥出如同钢弩一般的穿透力。 “还是先休息吧,明天还有计划。”“还是和竹间豹一起行动?” 沐尘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说道:“嗯,不过不是去杀异兽,得准备周密的计划。” 步青云的神魂从龙齿剑中飞回千足虬内,进入了修养状态。 ... 第二十四章 直取首级 万兴镇最大的酒楼,为段氏家族所开。段氏家族为东城世族大家,其传世武学为《百步飞剑》,氏族在万兴镇也有分支产业。 白虎营与青龙营众兵士为庆祝成功猎杀异兽磐山蛛王,是日正午,在段氏酒楼内摆设了一席庆功宴。 在众人酒足饭饱之后,酒楼内陆续出场一些女子,或手抱琵琶,或吹奏箫管,在酒楼内为众兵士弹唱助兴。 沐尘与竹间豹坐在一角落饮酒,谈笑风生。“这些卖唱女子都是从哪请来的。”沐尘问。 “万兴镇只有一家万花楼吗,不过东城多得是。”万花楼为闽国风尘女子的谋生场所,国律禁止皮肉交易,所以非世族大家是不敢开设风俗产业。 由于疏通关系的成本过高,所以这些场地的消费水准极高。一般的人只能欣赏艺女的歌舞,只有身份显贵,且腰缠万贯的武者才有与这些女子一亲芳泽,共度**的机会。 “不就是睡觉挣钱吗,还要弹奏管乐做什么,多此一举。”“沐尘兄你这就是俗气了,这赏弦品乐乃是雅兴,再者说以你我的地位财力,还真消费不起这些女子。” “那个领头的花魁琵琶弹得不错,但是容貌,我看还不如给她伴奏的琴女。”沐尘指了指台上一位轻挑琴弦的女子。 “沐尘兄弟好眼力,这弹琴女子是晚辈,但确是真正的头牌,因其容貌琴艺,不知多少阔少拜倒在她裙下,可谓是一曲红绡不知数。” “哦?她叫什么名字。”“梨泪,不过还有一件趣闻,据说被她迷倒的人中还有一位特殊的人物。” “什么人?”“朱鹊。”听到朱鹊这个名字,沐尘很惊讶。传闻万兴镇流窜的土匪本只是乌合之众,不成气候,将军府多年之前,本能轻易将这些窜匪逐个击破。 但是各地的土匪却又不知缘由的被另一伙匪众收编,聚集起的力量逐渐能正面抗衡官兵,而不敌之时又可在大山中与官兵周旋,至此匪患开始猖獗,使得多年剿匪无果。 而土匪首领中,都是炼体四重的强者,身经百战,强于一般匪众。 其中只有一名一少年,名朱鹊,炼体三重,曾与多名将军府年轻一辈交手,实力强劲,又深谋远虑,为通缉令上重犯。 竹间豹说:“若不是今日将军府的人在此,这朱鹊说不定还会来捧场,只可惜这梨泪据说明日要嫁到东城一世家中去,真是可怜这些痴心人。” “这梨泪要出嫁到东城?此话当真?”“当真,怎么,你也看上她了?” “算是吧,不过不是看上她另一点。”0 沐尘笑而不语。 在万兴镇通往东城的路上,有一条陡峭的山路,地势起伏,大山被密林,其中就算藏有什么,也难以发觉。 所以山路之上常有劫道土匪,不过自从土匪被合为一众之后,就定下了一条规矩,凡是迎亲出嫁之过路者,只需收取五千两黄金。 而此时山路中正行走着一队人马,中间由四个壮汉抬着一座花轿,周围有武者护送。 轿内座着的女子正是梨泪,梳妆华贵,面容艳美,即便身后藏着两名手持长杆刀刃的兵士,依旧面不改色,双眼紧闭。 “梨泪姑娘,得罪了。”说话的正是沐尘。“若是那土匪敢对姑娘不利,我们定当出手缉拿。” “大人若是想打那匪首朱鹊的主意,怕是要白费力气了。这朱鹊周边有三大高手,况且他又定了规矩,只要交付五千两黄金,就能放道通行,大人要是硬拼,绝对没有好下场。” 梨泪说的句句在理。朱鹊身边三大强者皆是炼体四重,且身经百战,就算是沐尘与竹间豹联手,也无一战之力。 所以沐尘与竹间豹打算出奇制胜,放手一搏,只因为朱鹊那颗值一千军功值的项上人头。 “外面有动静了。”沐尘与竹间豹感受到了外面多出了许多武者的气息。 “是土匪,只要收了黄金就会走的。”梨泪平静地说道。 但是花轿之外的情形似乎超出了预想,逐渐有兵刃交接的鸣响声传来,紧接着一道鲜血飙到了花轿的帘布上。 “准备好。“沐尘与竹间豹服下一颗红色丹药。 山路之上早已是一片狼藉,护送的武者皆横尸于路,土匪手握满是鲜血的刀刃,围着花轿,领头的少年下马说道:“都把刀收起来,别吓着我娘子。” 三个骑马的炼体四重强者都是朱鹊的叔伯,有一个独眼的匪首,对另一个身材魁梧的首领说道:“鹊儿这么莽撞,没问题吧。” “既然鹊儿这么上心,破了规矩也无妨,反正是糊弄那些愚民的。”身材魁梧的络腮胡男子说道。 “我怕其中有凶险。”“我已经洞察过了,花轿中只有一个弱女子,无任何修为。” 活经,逆血圆满的炼体武者,全身元气与气血会产生于常人不同的涌动,而通穴圆满的武者周身的天地之气也会产生异动,换骨,移筋圆满的武者则可从外表看出。 所以武者察觉彼此的存在,只需要依靠气息判别就行了。 在匪众的眼中,沉着稳重的年轻首领朱鹊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将手伸到了花轿的门帘上,再次之前,他已经将洞房花烛夜的情景预想了无数遍,却仍然无法掩饰喜悦神情。 在任何与将军府官兵交战中朱鹊曾多次陷入险境,但每次都能临危不乱,化险为夷,与将军府的多年斗争中,朱鹊总是能隐忍稳重。 但唯独面对一个女人时,他却显得不再沉稳,甚至不惜冒着暴露于死地的危险前去官兵把守的万兴镇,为一个万花楼女子挥金如土。 他的三位叔伯很欣赏朱鹊,认为强者爱美人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 拉开门帘时,朱鹊的手有些颤抖,直到他看见了门帘内朝思暮想的梨泪后,表情凝固了。 梨泪的身后,冒出两个男子,门帘掀开的一瞬间,男子全身气血经脉迸冲出一股寒气,两人显露出炼体三重的修为。 二人以寒毒冻结元气与气血,隐匿气息,再以火元丹冲出寒气,另谁都没有想到。 竹间豹没等朱鹊反应过来之时,一指点在朱鹊胸心,朱鹊只觉得全身肌肉突然痉挛无法动弹。这是竹间豹的定穴指,只能定住朱鹊一瞬间。 而就在那一瞬间,沐尘抽出的偃月刀,手起刀落,半月刀影划过朱鹊脖颈,竹间豹一手接过朱鹊人头,动作行云流水,如同事先演练好一般。 “鹊儿!”三个匪首的呼喊撕心裂肺,就在众土匪举刀进攻之时,沐尘将梨泪扛在肩上,竹间豹拿起朱鹊的人头,两人凭借身法优势,迅速钻入左侧密林中。 十多个土匪追进密林,沐尘与竹间豹骑上事先放置烈髯马,向小路奔去。 “追!”土匪没想到这两人准备这么周全,回头上马绕路追过去。 梨泪没料不到两人居然真能在三大炼体四重高手保护下,取下朱鹊人头。朱鹊的三个叔伯更没想到,将军府的人居然用如此下作阴险的手段,简直比土匪还土匪。 “不过这么多人追杀你们,你们是否能全身而退还是个问题。”沐尘肩上的梨泪依旧冷静。 竹间豹擦了擦溅到眼角的鲜血,说道:“现在只要赶回万兴镇,有兵士守卫接应,应该就安全了。” 但是两人没想到,三个匪首座下的追风马要快于他们的裂髯马,逐渐追上了沐尘二人。 竹间豹将身上的重甲脱下丢落,“沐尘,把重物都丢了!”沐尘也将重甲脱下。“把那女人也扔了!”“你特么在开玩笑,这能扔吗?” 不过一个中年匪首已经率先追上了后面的沐尘,竹间豹没办法,举起重戟减速与匪首交锋。 “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络腮胡匪首悲愤交加,紧握袖中短剑,“百步之内他们必须先死一个!” “别冲动!万一杀不干净,坏了计划得不偿失!”独眼匪首劝告道。 转眼中年匪首用刀与竹间豹对上了几招,每一刀都将竹间豹虎口震麻,但竹间豹却硬是接下了中年匪首的刀。 就在两人快要被三匪首包夹之时,看见了前方的身穿白虎营盔甲的几十个士兵。 那是猎杀完青甲狼王之后,正在赶回万兴镇的十多个兵士。 “段大人,前方有带刀人马赶来。”“注意警戒。” 众兵士举起兵刃做好准备。“他们是……” 沐尘竹间豹二人与众白虎营兵士会合,三个匪停下了追击,凝望前方。 “大哥,是……”“撤!”络腮胡匪首当机立断。 “多谢段思诚兄弟相救,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沐尘想起偷磐山蛛王眼珠的事情。“没事没事。”段思诚大大方方。 段思诚看见沐尘肩上扛着一个新娘子,疑惑不解,“沐尘,你这是去,当土匪抢亲去了?” “误会,误会,这女子是我从土匪手里救回来的。”沐尘把梨泪慢慢放下。 梨泪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连句谢谢都不讲?” “这又是……”段思诚看见竹间豹手中人头,表情凝固了,愣了几秒钟,“这是……谁?” “这就是通缉令上朱鹊的人头,一千军功值。”“你,确定?这是,朱鹊……?”段思诚有点难以置信。 “确实是,不信你看。”竹间豹举起,段思诚仔细看来一会之后,神情恍惚。 “好,好,恭喜二位,立下大功。”段思诚拍手,似乎缓过神来。 沐尘与竹间豹告别众兵士,回到了万兴镇。 “这段思诚的反应有些奇怪。”“可能是不相信我们能拿朱鹊的人头吧。” 两人才想起自己甚至还没和朱鹊交过手,就将他暗算死了。 “一千军功值,一人五百,还不如杀两只异兽首领多。”“而且险些把命搭上。” 沐尘和竹间豹毕竟势单力薄。 “万一土匪在半路埋伏就不妙了,还是等他们狩猎完最后一个异兽首领在和他们一起回营比较妥当。” 沐尘也同意,朱鹊的人头由竹间豹拿着,两人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舍。 “一天下来你怎么一句话都没说。”“那个女人是个神魂修道者,所以我比较谨慎。” “什么?”沐尘很吃惊。“她只是五行境界,可能是我太过于敏感了,当年囚禁我的人中也有一个琴师。” 分神之前,神魂道术分个境界,分别为感魂,定神,出壳,五行,御物,五个境界,当肉身成先天之体后,神魂便可聚魂成体。 但是妖族为例外,一旦修炼成妖,妖族魂体即成,且妖族魂体强大于寻常修道者。修道之人的魂体一般为神鬼妖魔相,与其修炼的道术有关。 “沐尘,先把蛛眼吞噬了,我预感会出大事,必须先恢复一部分实力。” “就这么吞下去?”“放到气息能触及的地方,以呼吸吐纳之术便可吸入。” 沐尘将蛛眼放到鼻下,蛛眼逐渐化为细丝,游入沐尘的鼻内。传闻内丹修炼者到高深境界,可吸雨雾虹霞充饥。 而此时沐尘体内的内丹,在步青云的操控下,突破到了蕴神下品。 步青云的神魂钻出体外,由一青年男子化为一巨蜈蚣,又从蜈蚣像化为一蜇龙。龙全身无皮表,筋肉与奇形骸骨显露,万条黑触缠身,有上下两口,四眼如炬。 不过几息之后步青云魂体又化为了蜈蚣像。“还是不够。今天晚上不能休息了,沐尘,你把刀法操练一下。” “你到底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我的直觉。” “好吧。”沐尘将偃月刀拿起。“这几天刀法确实有些生疏。” 而此时,另一间房舍内,竹间豹正坐在床头,凝视着桌上朱鹊那死不瞑目的首级,思索着什么。 “百步飞剑,匪首,异兽,白虎营,大清洗……”竹间豹抬头,恍然大悟。 ... 第二十五章 虬龙乱舞 马蹄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山路中前行的另一支骑兵队,白虎营四十人来到了万兴镇前。 “大人,时间不多了。”“我知道,我们的真正任务,比歼灭匪徒更重要。” 此时的沐尘已经进入冥想,这是武者研习武学时无意间进入的半梦半醒状态。 在沐尘的意境中,周围出现了很多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武者,或手持战马长杆到,或手持长剑,或赤手空拳。 各种刀剑拳法,以影像的方式,在沐尘的意境中演练,既有沐尘自己的招式,又有沐尘曾看到对手施展的招式,而意境中的沐尘持刀静坐于地。 在这时,有影像归位到沐尘本体的位置,所有光影重叠起来,逐渐融合到一起,沐尘只觉得无数刀光剑影像大海一般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中,意识仿佛置身于尘世外。 其中有一个光影的刀法沐尘从未见过,光影中挥刀的沐尘四肢扭曲,如同恶鬼一般。“这是《厉鬼刀经》的模仿式,我曾见过有人使出,只要修炼了虬骨炼体,应该能领悟。” 不知过了多久,沐尘才恢复意识,但是发现,自己仍然处于冥想的世界中。 黑暗中步青云的声音传来:“虽然你已经达到刀御的境界,但离刀法融合还差一点,我助你一臂之力,应该足以让你应对眼下的战况。” 之后沐尘被一声虎啸惊醒。虎啸是《空山龙鸣》中一种以特殊内力运功以胸腔发出类似于虎啸的震动,为白虎营紧急集结的号令。 沐尘向四周望去,龙齿剑已不见踪影。沐尘知道步青云暂时离开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是黎明,白虎营这个时候集结,肯定是有紧急任务。” 所有身在万兴镇的白虎营兵士听到号令,皆穿上重甲,带上兵器,骑上烈髯马,向号令处集合。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万兴镇的街道上已经集结了七十多位白虎营兵士。 沐尘第一眼就看到了两名身材魁梧的武者,身上的盔甲与众人略微不同,军衔为什长,两人修为都是炼体四重。 “喂,你们两个,身上怎么没穿戴重甲?”什长指着沐尘和竹间豹说道。 “大人,我们之前与土匪恶战,突围时将重甲丢弃在山路间。”竹间豹解释道。 另一位什长向众人喊话:“这次紧急集结,是有紧急任务,根据情报,我们已经掌握了万兴镇周边窜匪老巢的确切位置,是在东南面的第五座大山中,你们随我二人前去剿匪,论功行赏!” “好!”众兵士骑上战马,随二位什长奔向东南大山方向。 而此时大山深处,一座山寨内,所有匪徒都在忙于运送数十铁笼马车出寨。 笼车之中关押这诸多异兽,其中不乏青甲狼王与磐山蛛王这样的奇种,但是体型略小。 “这些奇种异兽都是我们的心血,最后一批,能送出去多少就送出去多少。”络腮胡匪首对手下说道。再次之前,已经有两批关载异兽的笼车被运送了出去。 “你真的指望凭借一两只异兽,就能决定战场胜负?”独眼匪首站在一旁问道,“当年彝国大将都没能收拾将军府,就凭他们留下的奇种异兽,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至少能多杀一些官兵,给死去的弟兄报仇。”中年匪首说道。 络腮胡匪首愤然说道:“若不是为了家主的计划,我早就给朱鹊贤侄报仇雪恨了!”袖中的短剑紧握。 “不过前些日子逃出的异兽已经暴露了我们计划的一部分,必须赶快转移。” 这时一名土匪小卒骑快马赶到寨中,下马跪在三位匪首的面前。 “报。”“何事?”“山路中发现兵马踪迹,超过四十。”“什么?” 三位匪首震惊。“山寨的位置应该已经暴露,笼车走不了小路,恐怕会被半路截住。” “不怕,家主制定了计划应对。” 白虎营五十重骑将士,沿山中一条隐秘道路,来到一巨石前。 一伍长下马,全身聚力,一拳将岩石打穿,显出一个两人高的洞。 众人骑马穿过岩石内部漆黑的通道,来到一处山谷中。 “没想到土匪老巢居然这么隐秘,看来这些土匪并不是普通的窜匪。”“难怪将军府剿匪多年无果。” 众人骑马在山谷中前行,来到了土匪寨子的寨门前,寨门之上空无一人。 “去。”“是。”一名士兵下马爬上几十米高的寨门,进入内部开启机关,寨门缓缓打开。 寨子内依旧空无一人。众兵士进入村庄一般大小的山寨,仔细观察周围。 山寨里还有为来得及运走的笼车,里面关载着奇形怪状的异兽。加之山寨内场地的修建设置,所有人发现这里居然是异兽的培育场所。 一什长走到笼车前,观摩笼中的巨蛙异兽,说道:“这鬼蛇爪蛙原本不存于闽国,只有在彝国沼林中才有繁衍。” 有人指着一个碗状的巨大建筑问:“那是什么?”碗状建筑外壁之上还刻有非闽国文字和画像。 突然建筑内一只巨蝎爬到了顶上,几只眼睛观察着下方的兵士。巨蝎随后跳到了连接寨子与山谷的崖壁上,爬出了众人的视线。 “看来是个蛊盆,用来培育毒虫异兽,这些异兽似乎很聪明。” 一名士兵跑来跪在什长面前,“报,寨门出口已打开,道路之上有车轮轨痕。”什长上马号令道:“他们还未走远,随我追击。” 众兵士骑马跟随笼车轨迹赶到了一条山路之中,位于大山深处。两位什长停下前进,打开地图。 “他们的笼车之能走大路,我率领大部分人去小路堵截,谁愿意沿大路去追击匪众?”其中一位什长发话。 段思诚骑马走出,“在下愿意去大路追击。”紧接着另外将近二十余人也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前往。 “好,段思诚等人去大路追击,其余人等,随我二人沿小路包抄。”说完,两位什长率领众人骑马深入大山密林。 在密林中行进大约半个时辰过后,率领众兵士的两位什长突然下令,“停下,原路返回!” 在逃往的匪众带着众多笼车,向着大路前方奔行。 “后方有官兵追击!”土匪小卒报告。“都不用怕。”匪首示意众人不要惊慌。 段思诚骑马追上了匪众,“段公子,你来了。”三个匪首与段思诚接应。 “不用怕,是自己人!”“让你们的人都停下。”“为什么?” “他们现在已经在前方堵住了去路。”匪众停下了前进。 “这是怎么一回事?”中年匪首问道。“他们早已探知清楚了这里的地形,山寨的位置早就暴露了。” “现在回去守寨门,或者从入口山谷逃脱,尚有余地。”“好。”众土匪掉头前进。 骑行的过程中,段思诚问三个匪首:“三位叔伯,朱鹊贤弟,是不是,已经……”“鹊儿,他被两个将军府的人,给杀了!首级还在他们那!” “不要冲动,以大局为重,来日方长,那两人一个叫沐尘,一个叫竹间豹,日后有机会再拿他们两人的头,祭奠朱鹊贤弟!” 四十匪众,加上白虎营二十内应,共六十余人,以及九个笼车,沿原路返回山寨。 正在骑行的段思诚在望见寨门之时惊呼:“糟糕!” 寨门之下是白虎营五十余名重骑兵,以及八位伍长,两位什长。 “叛军匪众,我们已经再次等候多时了!” 段思诚明白了,自己与匪徒的关系早已暴露,这次又中计,露出了马脚。 “段公子,怎么办?”“先拼一下,再想办法撤退,你们三个,顺便把朱鹊贤弟的仇给报了!” 两边人马对视一会,冲向了对方。“斩杀匪众叛军,一个人头一百军功!斩杀叛军首领段思诚,一千二百军功!” 中年匪首与独眼匪首手持九环刀,率先冲向敌阵,直奔沐尘。两柄大刀拦腰砍来之时,沐尘踏马上跃,烈髯马低头与两柄九环刀擦身而过。 “身法挺快,不过死吧!”一直落在两个匪首后方的络腮胡袖中飞出一剑,飞剑以贯日之势,射向沐尘。 络腮胡的武技正是《百步飞剑》,沐尘此时明白了,络腮胡匪首是段家的人。 沐尘知道百步飞剑的威力,但是他此时没有丝毫畏惧,手中的偃月刀紧握,伸向飞剑。 络腮胡匪首只看到偃月刀刃如同蝴蝶拍打翅膀一般闪转,轻轻将飞剑弹开,如同吹飞一片落叶一般。 络腮胡有些难以置信,他自然不了解沐尘的夺刀震这一招。虽然沐尘些勉强,但是还是破了络腮胡的飞剑。 “欺负一个小辈算什么!我来战你们两个!”一位什长手持石斧,独自迎战两个匪首。 “居然会段家的武学,你果然不是简单的土匪。”沐尘坐回到了马上。 “我段巡今日势必要取你首级!”络腮胡报出自己的本名,手持九环刀正要劈向沐尘,却被竹间豹挡下。 “沐尘,我来对付他,你去对付叛徒奸细。”竹间豹牵制住段巡,沐尘奔向前方战场。 而另一位什长正与段思诚对峙。 “你很沉稳,天资也不错,不过只可惜,大清洗就是要清肃你这样的世家奸细!”“你就认定我会栽在这里?” 段思诚的兵器是重戟,什长的兵器也是重戟。重戟相交之时,两人的力量居然相当。“《百步飞剑》果然不是寻常武学。” 什长早就注意到,段思成经脉异于寻常武者,但没想到炼体三重的段思诚爆发的力量,居然能和炼体四重的自己旗鼓相当。 两人以重戟交锋,虽然戟法比不上什长,但是段思诚依旧不落下风。 曾经与沐尘同处一营的白虎营叛军与沐尘正面厮杀起来。一般的土匪都是炼体三重,战力无法抗衡白虎营重骑。 而真正能与白虎营重骑正面对抗的,只有白虎营的叛军,且叛军站力要强于一般兵士。 沐尘手中的偃月刀与对方拼杀时,对方好似熟知自己刀法一般,一劈一砍都娴熟地接下。沐尘在寻找着机会。 此时一名叛军将兵士斩落下马,转身奔向沐尘背后,在沐尘激战之时,一刀偷袭过去。沐尘此时没有穿戴重甲,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而在他认为沐尘大意之时,同时也是他自己大意之时,沐尘的上身忽然转过半周,回马一刀刺入偷袭叛军的体内。“一百!” 抽出的偃月刀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偷袭者死不瞑目。沐尘以刀杆顶住前方叛军的攻击。叛军手持的为陌刀,沐尘知道夺刀震并不能见奇效,但还是使了出来。 叛军虎口一麻,但是还是握紧了陌刀,而就在这一短暂的时间内,他看到了沐尘半月般的刀影扫来,以及沐尘弯曲到诡异程度的手臂。 陌刀没能挡住猛鬼般的刀刃,刀光带出叛军脖颈的鲜血,飙落在沐尘的身上。“两百!”沐尘才发现自己腰部多了一道伤口,为偷袭者所留下,但还是让沐尘有些忌惮,没敢再深入敌阵。 “不知道真正的《厉鬼刀经》究竟是什么样的。” 段思诚与什长对战之时,肩膀故意中一戟,一指戳中什长的胸口。段思诚的指法为剑指,与竹间豹的外功指法不同,其指内经脉涌出一股剑气,什长中招,眉头一皱。 众人只见什长被段思诚一指击飞,都吃了一惊。但是段思诚脑门冒冷汗,他本以为什长不死也要受重伤,却没想到什长只是被震飞,**毫发无损,而自己为了和他换招,肩膀被重戟戳伤,伤及骨头。 “又是《磐石诀》!在下佩服,后会有期。”段思诚刚才出招过猛,反伤了自己经脉,他趁着什长重新上马之时,赶紧掉头撤退。 什长没想到会被一个晚辈击落下马,“小子,别想跑!”随即上马追击。 叛军的数量不及白虎营正规军,很快落入下风。而叛军本意也非与正规军死凭,而是拖延时间,在双方交战之时,土匪乘机将拉笼车的一半追风马的钢索换到了另一批笼车上。 由两倍追风马数量驱使的笼车,抛下了被遗弃的笼车,以更快的速度奔向了大路前方。 “撤!”人数只剩七成的叛军与匪众逐渐撤退,后方的白虎营将士开始追击。 “巡叔!那两个小子做掉了没有。”“没有,那个叫竹间豹的小子隐藏了实力!居然牵制了我。” “蒋叔,王叔呢?”段思诚没有看见中年匪首,于是问独眼匪首。“王岭他……为了掩护我,被白虎营什长,给劈了。” 此时冲在前线的只有一位什长,另一位什长斩杀匪首后,身受重伤,在兵士后方骑行。 “什长,他们都丢盔弃甲了,有些追不上。”“传令下去,所有人脱下盔甲,全力追击。” 白虎营兵士丢下了盔甲,继续追击,但是由于身份原因,什长战斗时盔甲不可离身。 异兽追风马的奔跑速度远大于武者,所以能否追上敌军还是要看马,武者就算再怎么加鞭,也无可奈何。 烈髯马的肚上穿戴的盔甲也被卸下。一般异兽除了肚皮之外的柔软部位,其余的皮肤基本可以顶住兵刃的攻击。 “接下我们要来看后辈的表现了。”一位什长对另一位什长说道。 沐尘冲在第一线,寻找着机会。 竹间豹将重戟握在手中,蓄力向前一掷。 重戟从后方慢慢飞到了沐尘前方,沐尘抓住机会,从马上一跃,借重戟一踏,手握偃月刀,身影跳到了笼车上方。 “保护笼车!”段思诚意识到了沐尘的意图,跳到笼车之上,以重戟招架。 此时沐尘手中的刀光如同游龙一般,飞速轮舞。刀法中有一招青龙乱舞,但是沐尘的刀法结合了《虬龙绕身》中体术,力量达到弯曲手臂骨质,所施展出的刀法,取名为虬龙乱舞。 刀光闪烁得越来越快,其刀势越来越猛。沐尘知道这招蓄力的时间过长,但是他料定段思诚会接下这招。 段思诚意料到自己挡不住这招,本以为重戟会被震飞,但没想到戟身居然被偃月刀轻易砍断,刀刃直劈到了段思诚肩膀。 但是段思诚被一刀劈成两半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偃月刀刃一半砍进了段思诚的肩膀,原因是偃月刀刃部砍断戟杆之时损坏了刀刃。 趁沐尘抽刀之时,一掌击飞段思诚,向后飞去的段思诚被段巡接住。“巡叔,快去杀了那沐尘。”“我也想,那白虎营的什长正在盯着我们,一旦我们这些炼体四重的人上前,他就会出面。” 又有两名叛军跳上笼车,沐尘此后攻势不停,势不可挡,游龙般的刀影同时在两名叛军的兵刃上擦出火花。叛军虽然二对一,却仍处于下风。 月圆状的刀光闪过,几乎同时抹过两名叛军的脖颈,将其斩杀。“四百!” 沐尘意识到自己有些体力有些,跳回了烈髯马上,临走前又说了一个数字。“一千六百,够了。” 段巡突然觉得怀中的段思诚有些不对劲,“巡叔,我好冷。”此时段思诚身受重伤,血流不止。段巡用布绑住其伤口,却发现段思诚血脉中流淌着一股寒气,而经脉中又涌动着一股炎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段巡没弄懂状况,先将段思诚的穴位封住。 “巡叔,我用剑指对付什长的时候,使出了全力,没伤敌手,反伤了自己经脉,一切都晚了。” 段思诚体温越来越低,说出最后一句话:“帮我报仇。”之后炎寒双气交加,段思诚心脏骤停,没了气息。 “思诚!”段巡又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此时悲痛万分。 而此时重骑已经将土匪与叛军追到了大山之外的一处荒郊野岭。 此时一伙接应土匪的马贼已经赶到。 “他们有援军,撤。”什长下令,众兵士随即掉头撤退。 ... 第二十六章 道高一丈 此次白虎营剿匪清除叛军大获全胜,沐尘斩杀叛军首领段思诚,立下头功。 但是白虎营派出的重骑数量有限,而匪徒叛军有援军接应,众兵士只能放弃追击,返回万兴镇。 “这匪徒计划周密,而我们只是临危受命,不过能将叛徒清洗出将军府,也算完成使命了。”什长感慨道。 另一位什长心中明白,将军府其实早就获取了情报,只是为了将潜伏在将军府的世家势力剔除,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但是不能两全。 虽然段家势力在深山中培育彝国奇种异兽,已经犯了谋逆之罪,但是白虎营并没有掌握确凿的铁证,将军府暂时还动不了这些世族大家。 但是两位什长明白,对于潜伏在将军府的世族大家势力的清洗,这才刚刚开始。至于彝国的奇种异兽,并不是重点。 此时此刻万兴镇的镇民还未得知土匪被赶走的消息,大街上一位骑马的书生格外引人注目,而更瞩目的是书生后面坐着的女子,花容月貌,红? 第二十七章 以拳通穴 这次剿匪,沐尘斩杀叛军首领段思诚,战功显赫,晋升伍长,月俸禄一百两黄金。 朱鹊人头沐尘占有五百军功,加上段思诚与众叛军的人头的一千六百军功,一共二千一百军功。 沐尘之后回到了将军府。“这次跟段家是结下大仇了,在到达炼体四重圆满之前,恐怕一旦离开将军府,处境就会无比危险。” 现在的状况是,沐尘杀了段思诚,这个在段氏家族中天资较为不错,年纪轻轻就习得《百步飞剑》,又身负潜伏在将军府重任的重要弟子。 对于第二层势力的段家来说,段思诚的价值与潜力是无疑的。在东城世家势力中,第一层次为姜氏,简氏之类的势力,仅次于城主府。而第二层就是段,白,墨,晋等家势力。第三层则是被上层家族统治着的诸多世家 沐尘不仅参与了将军府清洗世家势力的行动,还杀了段思诚,明面上狠狠打了段家的脸,而沐尘背后又无家族势力倚靠,且在将军府中,伍长算不得什么官衔,只不过为一虚职罢了。 但是沐尘知道段家虽然敢打击报复他,却不敢拿将军府怎么样。 相反的,段家前些阵子还曾想方设法与段思诚等人撇清关系,四处打点关系,向将军府示好。 原因只是将军府为东城第一的势力,而大统领离渊为第一人。 所以说实力大过道理,沐尘必须尽快达到炼体四重,习得步青云的更多武学,才有自保之力。 “百年龙虎胆,麒麟竭,蝎尾草。”沐尘将用军功值换回的药材放在手中,运以呼吸吐纳之术,药材化为游丝之气渗如沐尘体内,被内丹所吸收。而内丹又由步青云神魂所调和,将药力反馈给沐尘身体。 “这就是龙筋丹之力?”沐尘并未感到有任何力量加持自己。“丹药只是辅助,真正要打通穴窍还是要靠拳法练习,也就是内外兼修。” 步青云让沐尘练习的拳法综合了黄阁的《夔龙拳》《翦氏逐浪掌》和《虎狼十三身》等三门拳法体术,囊括拳法中寸劲,绞离,借力,卸力,聚力众多武学教义,习得之后可打通全身巨擎十二穴。 此后沐尘便一直闭关练拳,不问世事。 而将军府的大清洗行动则愈演愈烈。 这几月已经是竹间豹第三次参与行动了,任务告示只有时间地点,其他详情一概不知。此次集结的有三十余人马,皆为白虎营重骑,队伍趁着月色在小路上前行,如同黑夜中的一条银蛇。 自从沐尘闭关之后,竹间豹开始一个人接取任务,虽然这次的任务依旧神秘,但是竹间豹已经见怪不怪了。 仿佛一切都在一个人的掌控之中,先是白虎营众人行踪暴露,再是什长获得情报,再次沿秘密路线追击。然后竹间猜到了一切,几个潜伏在队伍中的内应在设下的陷阱中露了马脚。 然后任务就成了铲除叛军的行动。叛军的头领为成武,是陈家弟子隐姓藏入将军府。成武与段思诚不同,没有太大名气,也很少在东城露过脸,所以隐藏了自己的姓氏。 但是陈武还是在将军府的情报系统下暴露无遗。段思诚之所以没有隐藏自己的敏感身份,就是不想做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招风,不过还是惨遭将军府铲除。 几个跳反的叛军与山庄的武者很快被全数歼灭,但是有一人突围了出去。 白虎营众人查封了陈氏山庄。山庄实际为兵器交易的秘密中介场所,无论是位置和交易都极为隐秘,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白虎营在山庄内一共缴获了三千支钢箭和七十支锋转上品的长枪重戟,皆为禁物。由于闽国国律,将军府对于兵刃武器的控制极其严格。 陈家从事的兵器交易为重罪,以此把柄,将军府甚至有将陈家连根拔起的机会。 不过山庄只是交易的中介地,要想摸清兵刃的生产源头以及买家,将军府暂时不能对陈家有太大动作。 但这些都是表面原因,白虎营已经掌握了一定证据,陈家若想安心,无论是打通关系,还是某些方面,不大出血是不行的了。 竹间豹明白,所有世族大家为了维持家族昌盛,所从事的交易多多少少有些不干净,这已经是潜在的规则。如果将军府想查,所有家族一个都跑不了。 但是东城的世族大家为了自保,形成了一个相互依存的整体,如果将军府想要将一家赶尽杀绝,等同于要对抗东城所有的世族大家。况且将军府内部,也与各大家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过陈家这样处于被统治的第三层世家势力,如果将军府真想要除掉陈家,并不需要太多考虑后果,陈家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还好将军府的某些决策者不打算这么做。 夜色的峡谷中,一个身穿残破甲胄的士兵正在拼命地奔跑。士兵的一只手已经被砍下,全身上下布满刀伤,血流不止,一边跑一边回头。 似乎是注意到已经没有人追来,士兵放慢了脚步,正在喘息之时,一道白光闪过士兵膝盖,将士兵的小腿切断,士兵立刻倒地不起,连哀鸣的力气都没分毫。 男子走到士兵身边,俯视着他。月光映照出男子身上与士兵一样的白虎营盔甲,反射出人的寒光。“放过我吧,我投降。” “投降?将军府不会放过你,陈家更不会放过你。”竹间豹冷笑道,“你们太年轻,这么容易就中了陷阱。” 士兵在月色的暗光中隐约看到了竹间豹胸前的伤口,“你?你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士兵记得在混战中竹间豹被暗箭射中胸口右侧,现在暗箭已拔出,伤口却仍然存在。 从暗箭扎进的深度与位置,士兵断定竹间豹已经伤及的心脏,他不可能在重伤的情况下追到自己,更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 竹间豹眼光一寒,没有给士兵任何思考的机会,以迅雷不及之势扭断了他的脖子,“没什么不可能的。”然后将士兵的人头割下。 “可怜,为家族尽心尽力办事,最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还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 说出这句话之后,竹间豹的呆滞了一下,又抬头望着远方,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乘着夜色的掩饰,三个黑衣人在枯木林中前行。 只有中间的青年黑衣人以正常的步伐行走在,而旁边的两人却始终没有清晰身形,只有黑影在枯木林的各处不断出现,然后消失。 中间的黑衣人突然将双手伸到前方,四处闪动的影子消失,青年的双手搭在了两个黑衣人肩上。“小点声,他只有一个人,就在前面不远。” 黑衣青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另外两人点了点头,身影再次消失,枯木林中传来树叶的耸动声交接不断。 “追影,等我。”一个黑影说道。“孤狼,是你慢了,还是我快了。”另一个黑影甩开了距离。 枯木林的中央,一位老者静坐与地,闭目凝神,其左半边身躯为木质,大腿盘出众多树根,扎进土地之中,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在蠕动着,周围地面遍布着不足巴掌大的头骨。 前方一片枯叶落下,落叶飘下的枯枝上站立着黑衣剑客,过了一会,另一枯枝上又出现第二个黑衣剑客。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何人?”“孤狼。”“追影。”“哦,没听说过。” “滚。”老者又缓缓地闭上了眼,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等奉塑风剑阁阁主之命缉拿要犯,请问老先生可是姬川柳前辈?”追影拱手想问道。 “塑风?姜不韦?不错,老夫就是姬川柳。”老者依旧双眼紧闭,“这是老夫与离渊的私人恩怨,剑阁为何要插手?” 姬川柳想起姜不韦,心中产生疑惑,在他看来,姜不韦与离渊并非一路人,剑阁与将军府更应该针锋相对。唯一能探测到自己行踪的,只有将军府风行营的情报网。 而自己的行踪,必定是将军府透露给剑阁的。而姬川柳跟剑阁无怨无仇,只有可能是将军府委托了剑阁。但是剑阁没有理由为将军府铲除敌人。 姬川柳还是没有向最后一个方面想,“你们没理由帮助将军府。”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孤狼未做过多解释,拔剑而下,脚踏枯枝,一步冲向前方,手中之剑与追影的链剑一同,刺向姬川柳。 一息之间,两柄剑离姬川柳只有五步之遥之时,突然从地下钻出一异物,孤狼与追影只感觉剑尖撞上了铜墙铁壁,剑被震退。 从土中窜出的异物在尘土散落之后,显现了身形。 其为一非人非虫的怪物,全身紫色虫甲遍布,身后一蜈蚣尾,面部只有偏右一眼,脸上紫皮紧裹之下隐约显露出五官,双手每手只有二爪刃,奇长无比,且看似锋利, 虫人站在姬川柳前方,不知从身体何处发出人的鸣叫,嘶哑可怖。 “果然是邪教的怪物。”孤狼不由分说,几剑刺去,皆被虫人以爪接下,追影手握链剑,在枯木枝头迅速移动,手中锁链与剑如同游龙一般,不断向姬川柳袭去,却被虫人之尾一一挡下。 剑与爪刃交接的火花在姬川柳周围四处闪烁,而此时姬川柳腿部的树根蠕动加速,又多了几束细根悄然钻入土地内。 而此时的离枯树林中心不远的枯林深处,站立着第三位位黑衣青年,正是姜不韦。 姜不韦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弓,弓弦细如发丝,抽出一根铁箭,搭在弦上,引弓而立,指尖发力之时,体内一股寒气被排出。 周围的夜风沉寂了下来,本看似细轻的铁箭,在引弦之时,却仿佛变得无比沉重,本就细长的弦绷紧欲断。 仿佛千钧一发。 孤狼在与虫人对战之时,突然感觉不对,身后土地又钻出一虫人,二爪刺向其后颈。孤狼身形一闪,迅速蹲下,二虫人双爪落空。 就在此时此刻,一支利箭之尖穿破了虫人的紫甲,而到箭尾穿入其中的一瞬间,虫人胸腔破开一个圆洞,脏器爆裂,利箭从中飞出,又刺入另一虫人体内,破开一洞,箭身带出一段脊骨。 两虫人被定格的一瞬间,利箭又即将穿过姬川柳。此时地面突然涌出无数粗大树根,将利箭挡住,树根围绕姬川柳盘成丘状,将姬川柳包裹与其中,在自旋之时慢慢陷入地底,消失不见。 “还是让他跑了。”孤狼与追影只能收剑,相视一眼,转身离去,枯林中两具虫人的尸体逐渐化为腐泥,融入大地之中。 砰砰砰!沐尘被机关人三拳击退。 “这双龙式还是太难领会。”沐尘已经和机关铜人练习了许久拳法。 与有形无势的外功不同,沐尘练习的三门拳法体术更多融入了内功,每一拳都结合了武者自身的武学,且需要耗费大量元气。 双龙式在三门拳法中各有体现,不仅需要双拳同时攻击在敌人身上,而且还要双拳之力形成绞合之势。 绞力沐尘已经能在单拳之中施展,能让打击到敌手身上的拳力绞合聚集在一点。但是运用到双拳之中,仿佛就是两种武学一般。 在拳法上绞力聚面成点,克柔。寸劲化点成面,克刚。 柔之武者,将体表受到冲击扩散至全身,将千钧之力化为细丝,而绞力能将拳之冲击收回为一点,破其柔。 刚之武者,体表强硬,浑然一体,以全身之刚硬抵挡每一点的冲击,而寸劲将点冲化为面震,震其内部之柔弱,破其刚。 白虎营的重甲构造设计也运用这一点,将重甲抵挡刀刃划砍能力,与格挡重锤冲击力提升到了同样程度。 步青云只能观望沐尘练习拳法,虽然他在武学上高出沐尘几个境界,但是能言传的他都告诉给了沐尘,意会的只能靠沐尘自己领悟。 他知道,如果沐尘不能在龙筋丹药效耗尽之时打通穴窍,恐怕踏入炼体四重会是个大问题。 沐尘也明白,所以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废寝忘食,从未未松懈。 ... 第二十八章 内外兼修 拳法之中,以双龙式为基础的招式众多,如双龙出海,在刀法,剑法中亦有其招式体现。 而初等的拳法主体为假形,如伏虎拳,主要靠技巧。而高等的拳法讲究意境,不注重形势,且拆分自如。 步青云想到,如果能体会到双龙出海的意境,沐尘或许会有所突破。 从文字上体会意境对于沐尘来说有一定难度,如果要短时间内领悟,似乎不大可能。 但是如果亲眼看到意境之景,是否能帮助领悟?又一个想法浮现在步青云脑海中。 由于困于瓶颈,沐尘此时心境发生了较大的起伏。 双龙式是拳法中较为基础和关键的招式,只有结合双龙式与之前练习的招式,才能真正打出一套完整的拳法,将其融会贯通之后,再练习完整的拳法,方可刺激巨擎十二穴。 “领悟之类的事情,只能靠自己么?” 沐尘恍然间感到眼前模糊,周围的场景正在扭曲变化。“怎么回事?” 几息时间内,周围机关阵逐渐化为一块涯岸,沐尘疑惑地向前一步走,一低头,竟看见涯岸下波涛汹涌的大海。 “步青云,是你干的么?”沐尘意识到这是步青云制造的幻境。 “这就是我当年所研习的武学典籍,其意境就是如此,希望能给你一些帮助。” “典籍?”“我们妖族的武学一般不以文字的形势流传,而是以绘画意象,能否从中获得帮助,还看你的造化了。” 这是妖族武学的意境,步青云不指望沐尘一个人类去修炼。步青云觉得沐尘是被局限的人类武者世界所局困,所以悟性受到了限制。 “在更广阔的世界里,释放自己吧。”步青云的声音很快被波涛声淹没,在巨浪翻腾的水面之下,两条巨大的黑影正在搅动着整片海洋。 沐尘站在涯岸之上,无论是巨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还是海角之上天空的阴霾,都无比真实,令沐尘不禁怀疑起现实与虚幻的差别。 就在这奇妙的境地之中,沐尘站在风口浪尖,俯视着下方的惊涛骇浪,就连体内的血液,似乎也跟随着海水一同汹涌沸腾起来。 突然,水面下,搅动着整片大海的黑影冲出了水面,为一白一蓝两条蛟龙,沐尘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紧接着两条蛟龙在空中缠绕飞舞,穿云而入,飞出之时带出几道惊雷骤电。 沐尘终于在两天蛟龙舞动的身影中看出了拳法的影子,“这就是意境么。”他被眼前之景释放了久困的意识,仿佛神游天外。 “步青云,真是看不透你。” 疾无终完全看不透尧上峰。 而自己师父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让疾无终时刻战战兢兢,差点让他将妖物被放出的事情都坦白出来。 还好疾无终沉住了气,似乎一切都被他完好的隐瞒了起来。但是他从未安心过。 他想不通很多事情,比如为什么师父将封印着大妖的《北江山河图》交给自己。 而那蜈蚣精究竟是何方妖物,与尧上峰,与自己又有何关系?蜈蚣精曾说是疾家将他害到如此境地,而自己又对家族往事知之甚少。 那妖物看上去很强大,强大意味着危险,意味着价值,意味着重要性。妖物被放出这么大的事情,被自己隐瞒到现在,太奇怪了。 尧上峰表面上对疾无终视如己出,对其他徒弟也是,但疾无终心里明白,这只是表面,至少他没有信任疾无终到将《北江山河图》这样的重要物件交托于他的地步。 疾无终不敢,也不愿意往下想,他只想在在尧无峰门下修习神魂道术与内丹修炼之术,多看师妹尧歆宁一眼。 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日,城主府中来了一位客人,是城主尧上峰的友人,由于身份原因,疾无终并未亲自迎门。 而客人与尧上峰在亭院中洽谈之时,却指名道姓要让疾无终来倒茶,令疾无终疑惑不解。 在师兄弟中,疾无终的茶艺并排不上名次,显然客人要见疾无终是另有原因,他做了亏心事,自然心虚。 虽然紧张得很,但是疾无终还是保持镇定地将茶具端到了庭院内。 客人出乎意料的是一名女子,女子面带薄纱,穿着打扮略显风尘,却比一般的风尘女子要高贵得多。 当看见她身前的古琴时,疾无终辨认出了她的身份:东城第一琴师,白江。 疾无终将茶水倒好,尧上峰点了点头,示意他站在一旁。 “今日冒昧来访,惊扰了城主潜心修炼,还望城主海涵。”“白江姐说笑了,前辈造访此实乃鄙人荣幸,尧某岂敢怠慢。” 疾无终惊讶不已,没想到白江看似有着少妇般的容貌,实际上却是城主一代的“老”前辈。 而尧上峰看似人到中年,实际却是年近古稀,孙子都有了。如果白江与尧上峰年龄相仿,却能驻颜至如此地步,道术修为定然了得。 “你一口一个前辈,我当真有这么老?你那小徒儿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尧某愚笨,说错话了,师姐海涵。”尧上峰笑道。 疾无终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低下了头。 与尧无峰品完茶之后,白江先说道:“既然小女子来了,此地又景色宜人,不妨就为城主演奏一曲。”“如此甚好。” 看到杯中茶水缓开波纹,疾无终才意识到白江已经在古琴之上挑了第一弦,明明已经听到了琴声,但仿佛琴弦与周围景色一同律动一般,让人难以察觉。 之后的琴声就变得柔美轻快了,琴音之间显现出白江多年琴艺的功底,不论是天籁的琴声,还是少妇的容貌,都让疾无终几乎不能自已。 突然,一声清脆的银瓶炸裂声传来,顷刻间居然水花四溅,疾无终猛地一睁眼,却发现桌上的茶具安然无恙,白江指尖弦舞依旧。 疾无终再次用心倾听,闭上眼欣赏悠扬琴声。而琴声中虽然参杂着庭院中的风声,但是杂音并未扰乱琴声,而是与琴声融为了一体。 谁人在府中骑马?疾无终只感觉马蹄声越来越近,睁眼一看,居然是一铁骑冲锋到了自己面前。 疾无终一惊,还未来的及躲闪之时,又一铁骑挥刀从身后冲来,两铁骑刀枪相接,鸣声大作。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白江纤手扶于琴弦之上,琴音渐消,余音袅袅。疾无终此时却仍沉溺于环境之中,不能自拔。白江伸手,《北江山河图》自疾无终腰间飞入她手上,白江将画卷打开,仔细观摩。 “此名画乃是我墨允师兄遗作,城主可有保管好?”“自然,墨允前辈虽然殒,晚辈敬仰依旧,其画作在下自然视如珍宝。” “我看未必吧。”白江把画卷扔给尧上峰,“这画虽然是死物,其布景却是金龙负盘山大阵,这盘山是在,金龙飞往何处了?” 尧上峰接过画卷,也仔细观摩了一阵,惊讶地说道:“此画一直交由我徒儿看管,想不到竟出如此纰漏,是在下教徒无方,责任晚辈来担当。” “疾无终。”幻境中的疾无终听到师父的呼喊,眼前世界轰然崩塌,摇了摇头,清醒了过来。“如实道来,《北江山河图》你可有看管好?” 看到眼前场景,疾无终知道是瞒不住了,跪下谢罪道:“徒儿有辱使命,那画……”话未说完,就被尧上峰打断。“好了,不用说了,此事你虽有责任,但为师也脱不了干系。” 尧上峰拱手说道:“师姐莫要怪罪小辈,要责罚便责罚尧某吧。” 白江看了尧上峰一眼,不作回应,“小女子还有事在身,告辞了。”起身走出了城主府门,坐上马车离去。“师姐慢走。” 知道现在,疾无终才敢想到了答案,不过他只能默不作声。 “这个老狐狸,想置身事外,敢做不敢认,居然还把黑锅丢给徒弟。”白江坐在马车上自言自语道,“当真我们拿你没辙?” 疾无终想不到师父居然是这个目的。 步青云想不到,沐尘真的居然真的领悟了妖族拳法《万化归一》。 《妖典》是步青云成妖之时将所悟之武学与道术编写成一书,其中武学《万化归一》为妖族所创。 其中武学意境被步青云以幻境的方式展现给沐尘,意在帮助沐尘突破领悟瓶颈,没想到却被沐尘直接领悟了拳法。 万化归一拳的寓意包含了妖族自万物幻化而来的本意,是步青云身等妖族与生俱来的信念,专为妖族所修炼。 居然被沐尘一个人类所领悟了。 此时沐尘将《万化归一》招式尽数施展出,其双拳之间虽无百兽之形,却有其意。 双龙出海,拳无龙形,却有瀚海之意。 苍狼七破,身无狼形,却有苍茫之意。 靠如铁山,贯指流川,掌封四方,拳定八荒。 当沐尘将万化归一拳愈演愈激烈时,机关人已经完全被掌握在沐尘的股掌之间,随着拳法的加快,四肢的力量逐渐被掏空,脊椎周边在龙筋丹力的冲击下,从十二个穴位调动力量,运转至沐尘全身。 当拳法最后一式沧海一瞬打出,沐尘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增长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全身巨擎十二穴正在吸收宏量的元气。 武者穴窍打通之后,元气经过则会自旋增势,气血流过则会吸天地之生气,武者的气力与元气总量得到真正提升。 “居然一次就打通了十二穴窍!寻常武者没有丹药刺激,可是要一穴一窍地打通,莫非你真的天赋异禀?” “当然不是。”沐尘否认,“你传授我的武学果然高深,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所保留,却没想到却你将此等机缘赐予我。” “我也没料到你能修成这门武学,不过既然你学会了,就当是传授你的了。”步青云知道突破炼体四重对沐尘并不是难事了。 妖与人有着很大的区别,步青云忽然想到了这一点,自己无意间所透露的,给了沐尘巨大帮助,而原本要传授给沐尘的,反而对沐尘没有太大价值。 譬如《金刚不坏》和《火眼定均》,只是沐尘修炼内丹所必学功的法,人对战敌手之时,《火眼定均》中的功法却无任何作用。 而关于《金刚不坏》,沐尘曾与步青云探索过,如果将这门功法运于体表,对于防范敌手攻击的作用究竟有多大。 最后两人得出结论,如果金刚不坏运于体表,那么人就变成了一口钟,敌手的攻击好比撞钟。 武学中有一词语形容武者**能达到的防御,叫“金钟罩”。但是人与钟的区别太大。 受到攻击时,沐尘的身体好比发生一次钟鸣,其体内脆弱器官不比体表,在强大的震鸣之下,内脏很有可能被震碎。 武者**承受攻击时会产生缓冲作用,保护内部脏器不受伤害。而《磐石诀》的石化防御可真正减缓攻击,而不是像《金刚不坏》一样,将攻击化为金属震鸣。 《所以金刚不坏》只是用于练就身内金鼎,不具备实战价值。 “这巨擎十二穴是打通了,这疾行与灵慧众穴,是否也是如法炮制?”沐尘问道。 “要是真的如此简单就好了。”步青云说道,“疾行十二穴好说,你体内还有剩余的龙筋丹力,可灵慧十二穴,非内功不能打通。” “内功?”沐尘明白了步青云的意思。 像自己修炼的拳法体术,虽然要耗费元气,却属于外功,像简家的《简氏易筋经》,就为外功高手所创。 而像《火眼定均》之类在体内运作的功法,不显于体表,则属于内功。 再如《百步飞剑》这样的武学,基于经脉修炼之上的功法,就属于高阶内功。 外功内功无优劣之分,各有所长。 但是要想成为真正的武者,就必须内外兼修。 ... 第二十九章 炼体四重 疾行十二穴位于武者腿骨,腰间,与盆骨周边,而黄阁中关于以腿法打通穴窍的功法也只有寥寥数篇。 对于腿法的应用,武者往往是在拳脚易招中插入,而腿法不同于拳法,可有形,难造意。 腿可借力给拳,而拳却无法借力予腿。然而腿却为武者身法修炼之关键,打通疾行十二穴是武者身法进阶的重要条件。 身法分为踏雪,踏石,踏水,踏羽,踏风五个境界,沐尘已经达到了踏石的境,阻碍沐尘身法进阶屏障便是速度,也就是未打通的疾行十二穴。 所以步青云要传授给沐尘的身法,也必须是炼体四重才能习得。 而要想真正地将腿法修炼到极致,就必须摆脱对其他部位的依赖。 “修炼腿法必须如此?”“必须。”沐尘此时双手被铁链锁于身后,不能动弹。 机关阵内,一颗由绳索吊起的巨木桩迎面撞来,沐尘并未躲闪,“不过是一拳的事。”不过此时沐尘并不能用拳,只能以脚顶之。 当沐尘以脚顶木桩之时,却被一下撞飞,在地上滚了十多米远。“怎么回事?” “你太大意了,刚才一脚,你连自己本来的力量都没有发挥出。” 步青云交给沐尘的《疾影腿》不比拳法要难,按照常理,更易于理解。 沐尘翻身跃起,脚踩两步,心中默念口诀,当木桩再次袭来之时,一脚稳身不动,一脚迎面踢在木桩之上,将飞来的巨大木桩定住。 “这也并不是很难,不过将拳法中的靠山之势运用而来罢了,”沐尘刚说完,侧面又突然撞来一颗巨大木桩。 沐尘用脚将顶住的木桩推开,转身定住飞来的木桩,而被推开的木桩沿绳索又荡了下来,从侧面将沐尘撞倒。 “关键还是速度,拳法意境是关键,腿法速度是是基础。”步青云说道。 而机关阵内飞来的木桩又多了一根,将沐尘全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沐尘双手被紧锁,毫无无招架之力。 “真正的武者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杀人利器,不因有短板。”步青云感慨道。 沐尘趴在地上,双眼紧闭,带着一身的伤痕,缓缓地站了起来。 “说得也是。”沐尘睁开了眼。 “是你个头啊。”姜河一指敲在齐衡三的头上,“这么简单的剑法都学不会,畜生不如。” 齐衡三柔了柔额头,将地上的铜剑捡起,摸了摸,“师父,难不成你就让我用这些破铜烂铁习武?” “怎么,嫌我穷?”姜河从怀中掏出几两黄金,齐衡三眼中一亮,“师父哪弄来的这么多钱?” “你沐师兄升了伍长,月俸禄有一百两黄金,就这么点,不过是牙缝里抠出来的。” “伍长?一百两?”齐衡三来了劲,“这么短时间内就升了官?” “伍长算不得官,不过要升也难,估计那小子手上又多了不少人命。” “那师兄承诺举荐我入将军府什么时候能兑现?”齐衡三想到沐尘将自己送到此处的目的。 “要有举荐的资格,起码要是都伯,而且你自身的修为必须达到炼体四重。” 齐衡三不说话了,他明白以自己的身份要想飞黄腾达,靠别人来提拔,自身也必须有实力才行。 “说的也是。”齐衡三仍然只是炼体三重。 就在此时,“咚咚咚”三声,门外有人敲门。 姜河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身披白袍的男子,其身后站着数十人,衣着不一,服饰与常人不同。 一行人腰间配有刀剑,列方阵站立于庭院中,周围农户似乎有所惧怕,门窗皆紧闭,姜河问:“何事?” 白袍男子将一匹紫马牵到门前,拱手说道:“我这马儿不食雪露之水,只饮山间清泉,不知大叔家中是否存有泉露。” “自然有。”姜河抱来一坛泉水,看了一眼紫马,注意到其躯干上包裹的白布。 紫马低头饮水,姜河问道:“这马不是你的?” “是我一位故人的。”男子回答,牵着马,领着数十人走出了庭院。 齐衡三关上了门。“师父,看他们穿着打扮,貌似是彝族人。” “不,他们是闽**士,白布裹马,马主人已经死了,地位还不低。” “那他们为什么穿着彝国的服饰?”“不该问的别问。”姜河把门栓架上。 “咚咚咚。”沐尘几乎是同时在两个机关人身上各踢三脚,紧接着转身一扫,将身后五个机关木桩荡开。 阵中的所有机关士兵手中的刀枪剑戟一齐向沐尘刺去,却被沐尘双腿的疾影一一点落。 “这《疾影腿》总算炼成了。”而沐尘的疾行十二穴也已经打通。 加上之前练习拳法的时间,沐尘已经闭关修炼了超过了半年。 “只要再打通灵慧十二穴,就可以达到炼体四重圆满了。”步青云说道,“通穴的内功,我之前已经传授给你了。” 沐尘很奇怪,“你记错了,《火眼定均》和《金刚不坏》中并无通穴之法。” “《火眼定均》中有,只不过其中的通穴功法,需要精修才能参悟而得。” “精修?以我的水平,确实悟不到,你直接告诉我便是了。”“好。” 于是步青云将《火眼定均》中隐藏的通穴心法告诉了沐尘。 比起功法,心法没有具体修炼内容,为武者精修武学而得,沐尘理解起来稍微有些困难。 其心法就像是从原典中的一个篇章的几个字眼中,硬生生开辟出来的,沐尘感觉其精修所述,甚至高深于《火眼定均》本身。 而步青云告诉沐尘,《火眼定均》本身就已经包含了许多功法,只是被编写者刻意地隐藏了起来。 而在浩瀚的原典中找到被隐藏的特点字眼,推论出功法,无疑大海捞针。 想要真正修炼《火眼定均》的完整内容,必须知道特定的口诀,如同标记着宝藏地点的藏宝图一般,找到隐藏的心法。 不过还有两种情况,一是如果修炼者的武学天赋极高,可直接参悟出武学中的所有隐藏内容。 二是修炼者天赋异禀,从中参悟到本不存在的内容,属于自创武学。 “姬川柳没将《虬龙绕身》中的断骨手传授于你,你却自己领悟出来了,也算天资了得。”步青云感慨道。 “断骨手只是其中一部分,况且只有天资没有机遇也是不行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沐尘仔细参悟步青云传授的心法,在体内运转其炎寒二气,炎寒二气逐渐化为噬毒,用于修炼内功。 “为何这《火眼定均》中的功法与《毒经》有所联系?”沐尘问。“这个不能告诉你。” “不先前忘了告诉你,姬川柳利用我,是想偷将军府的《毒龙心经》。”沐尘说出这句话时,已经决定与姬川柳为敌。 “他肯定是自己中了奇毒,而且解不了,那个老东西玩了一辈子毒,最后引火烧身。”步青云说道,“况且,《毒龙心经》本就是我们……。” 说到“我们”时,步青云愣住了,“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况且你的毒功根本不完善,连同等级武者都难以伤到。” 当初沐尘以炎寒二毒杀死段思诚,还是在其重伤的情况下得逞的。 “你修炼的毒经,解毒还行,要想以毒杀人,还差一大截。” “还差一大截?”“你还是先突破炼体四重再说。” 而此时沐尘对于心法的参悟已经完成,开始修炼通穴功法。 青龙营,领将阁。 阁楼的大厅中正坐着主人与宾客,主为领将高天成,客为段家管事段超。 在大厅中央,三个身挂红丝纱衣,袒胸露腰的女子正在曼舞,一旁的宾客与卫兵看得入迷。 而坐在紫檀木椅上的高天成却目中无神,托着下巴,望了一眼段超,说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请我看这些?” “当然不是,此次拜访高大人,除了门口的见面礼,小人还有一礼相送……”段超递上一个长木盒,“大人笑纳。” 高天成打开木盒,里面放置着的是一支画笔,笔杆上刻有一个“允”字。“此画笔为墨允大师遗物,其遗作《北江山河图》便是以此笔而作。” 墨允的大名高天成自然知道,段超口中的《北江山河图》被收藏于城主府,为无价之宝。 而此画笔随比不上画卷,却也价值不菲,据说段家家主极其钟爱此物。“嗯,不错。” 在高天成看来,段家此番花下重本来行礼,无非是为了一事。“呵呵,你们段家不仅财大气粗,人才也是辈出,听说段思诚……” “大人,此逆子罪孽滔天,早已被逐出家门,而串通匪徒一事,更是其一手策划,与我段家无丝毫瓜葛,请大人明鉴。” 高天成一笑,“呵呵,好一个无丝毫干系。”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桌上一柄佩剑划空飞向舞女,却被女子双唇夹住,舞女口含利剑,翩翩起舞。 在场的人皆震惊,没想到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能接住聚气凝神境的高天成一剑。 卫兵悄悄议论。“这些女子居然是炼体五重。”“能以双唇接住高大人一剑,口活一定不错。” “的确,你们段家一向遵守国律,段思诚此等败类只是极少数,其中必有缘由,我会明察的。” 听到高天成这句话,段超抹了抹冷汗,松了一口气。 原来段超带来的这些舞女才是送给高天成的真正“礼物”,让段家下了血本。 高天成喜爱美女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挑几个长得好看的风尘女子送给高天成,对于段家来说轻而易举。 可是高天成修为达聚气凝神境,普通女子根本禁不住他玩弄折腾,高天成也不屑接受。 所以段超带来的美女都是炼体五重的武者,是段家耗费多年心血培育出的刺客,其价值远大于财物。 当然,段家肯定不敢刺杀高天成,这几个身手不凡的女刺客,仅仅是作为玩物送给高天成。 “杀人手段在行,大概床榻之上的功夫也不会差。”段超心想。 “哈哈哈,我们继续喝。”高天成端起酒杯,段超举壶倒酒。 这时门外突然走进一士兵,装着盔甲与普通卫兵不同,当面递给高天成一封信纸。 高天成打开信纸,起身离去时,对段超说道:“我有急事,恕不奉陪段管家了。” “那这些见面礼……”“送到我府上便是。”高天成笑道。 “大人这么着急,是有喜事?” “有丧事。”高天成走出府邸。 而此时沐尘睁开了眼。“终于突破炼体四重了。” ... 第三十章 黄雀在后 白虎营,灵堂。 六领将皆穿白衣脱冠帽站于灵位前,领将霍横将残剑轻放于灵台之上,灵台上立一木牌,上刻有“霍将期”三字。 灵堂之中白虎营营都尉皆身披白衣单膝跪地,其中五人手各捧头盔,钢腕,重戟,甲胄,站靴立于灵台周围。 见到霍横双眼紧闭,不露悲喜。旭目说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兄弟节哀。” “是啊,霍少已尽忠,霍兄切勿过于悲痛。”高天成虽与他营领将不对付,却恐遭众人排挤,不得已而前来故作沉痛,表明悲意。 在一旁单膝跪地的白袍都尉,手捧重戟低首说道:“未能保全少主之命,我等无颜苟活,还请大人……” 霍横摆手,“不,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战况之凶险我早也明了,虽为败将,却全身而退,诸位有功无过。” 白袍都尉退后,众人皆默哀。 “霍横的次子死了。”在阴暗的大厅内,一名面具青年男子说道,“彝国那边的战况却仍未知,白虎营口风很紧。” 大厅内数十人围桌而坐。“死了好,死了好,可惜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坏消息。”回应的男子年过中旬,为段家长老段凤雏。 “不错,白虎营此次很有可能提前行动。”一名世家长老说道,“而且会先拿我们这些小家族泄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晋家长老拍了一下桌子,“你们想干什么,沉不住气?”“说得倒轻巧,有我们在前面挡刀挡剑,你们当然沉得住气。”另一名世家长老说道。 “哼,莽莽撞撞,成不了大事,和将军府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了结的事。此事需从长计议。”段凤雏说道。 “是,必须从长计议,诸位切勿浮躁。”“还是简家少爷明事理。” “尤其是你们段家。”“我们……?”段凤雏被面具男职责,不明所以。 “你们段家的动作太大了,近乎暴露,短期之内内,段家不得有任何行动,无论计划周密与否。” 面具男为简家弟子,其辈分虽然远小于这些长老,但是段凤雏却不敢反驳其话语,多有忌惮。 “我思诚儿天资过人,在我段家子弟中也算是潜力超群,却死在一无名小卒手里,此仇若不报,我段家颜面何存?” “你说沐尘?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暂时不能动。”“他有什么特殊的?” 面具男靠近了些,谨慎地说道:“他是我们找到姬川柳的重要线索。” 众人听到面具男说出姬川柳的名字,皆震惊。“姬川柳?他还活着?当年虬蛩灭教一役,他居然能逃出生天?” “难道就因为此子可能修炼有虬骨,就断定他和姬川柳有关系?” “对,不仅如此,他现在修为已经炼体四重了。”面具男胸有成竹。 段凤雏一惊,“什么?”“所以,没有姬川柳这等人物在背后,他绝无可能短时间内突破。” “还有,我在他的刀法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影子。”面具男补充道。 “我们还查了他的底细,他原来的师父叫姜河,炼体五重,似乎是个逃兵,无多大背景,综上,我们断定他是姬川柳的人。” 这下段凤雏有些疑惑了,“既然姬川柳已经到了这里,为何不与你们联系?” “很明显,门,不信任我们。”面具男说的门,显然隐藏了部分信息。 “刀刹队是我们与将军府正面抗衡的唯一资本,那小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那我思诚儿的仇就这么算了?”“那个蠢货居然一开始就暴露,愚笨至极,毫无用处,死不足惜。” “你……”段凤雏动怒了,“那老夫还请问简公子,公子在白虎营潜伏至今,又能干什么?” 面具男大笑:“哈哈哈,我能干什么?只要我在白虎营一天,霍横睡觉都睁着一只眼,你说我能干什么?”段凤雏低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白家公子摇扇轻笑道:“简兄真是好魄力,真强者也。” 周家长老插了一句话:“不过除了那沐尘,将军府中还真有几个潜力不错的弟子,斩杀我们世家子弟无数,有成长为心腹大患的可能。” 楚家长老说道:“这种事难说,不过若将军府中真有天资过人者,且不能为我们所用,还是尽早扼杀得好,以免日后与我们为敌。” “这事随便你们,刺杀之类的事情,我们简家不在行。”面具男看了看白家公子,紧接着所有长老一齐看着白家公子。 “还有我的事?”“白公子,我们段家今日三个精锐刺客都被送到了高天成床榻上,要说刺客,暂时难以拿得出手。” “哦?那我们白家,也不是随便就能出手。”“那你们能拿出几个?” 白公子摇了摇扇子,“一个,不能再多了。” “再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此时沐尘此时已经离开将军府,坐在酒楼之中,独自一人饮酒吃肉。 “的确,你现在已经多了自保的实力,若总是东躲**,成不了大事。”步青云以神魂说道。 与步青云对话,沐尘都是以丹田发声,而旁桌人的对话沐尘本不想理会,但是还是无意间听到了议论声。 “沐尘?这家伙不是躲在将军府不敢出来吗?”“他为何这么快就突破炼体四重了?不过要和段家对抗,还是差了点资本。” 至于是否能与段家对抗,沐尘心中有数。 不过段家要对自己不利,应该早就动手了。令沐尘感到奇怪的是,直到自己离开将军府的第两天,也从未遇到异常情况。 段家没有动手,反而让沐尘更加忌惮。 “想比这些,此次的任务更加要紧。”沐尘接到的任务,是追捕通缉令上的几名杀手。 近期的几起杀人案,死者皆被剖去心脏等脏器,死者修为不低,多为炼体三重以上,其中甚至还有将军府的人。 “这次的行动将军府极为重视,奖赏也不低。”不过沐尘在城中打探了两天,暂时无任何线索。 “我猜杀手的杀人手法引起了注意。”步青云说道,“杀手将武者的脏器剖去,显然是有一定目的。” “你想到了什么?”“换脏。”“换脏?我略有耳闻,此蛮荒医术,不知有何用处?” 步青云解释道,武者炼体,不包含对脏器的修炼。 所以在练习内功之时,如果脏器受到损伤,就不像体表四肢一样快速修复。 有时脏器的损伤导致的坏死,对于武者来说是致命的。 但是武者无论是练习内功还是外功,在体魄的自我保护下,武者都难以自伤到脏器。 除非是走火入魔。而武者修炼时走火入魔的情况只有两种。 一是武者根基不稳,强行突破。但凡武者有自知之明,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二是武者修炼了失去其掌控的武学,这种武学或存在残缺,其功法不完整,或因修炼之法的错误,导致的走火入魔。 如段家的《百步飞剑》,其中就包含有特殊的打通经脉功法,修炼其功法之后,才可施展飞剑武技。 “但是段家的《百步飞剑》是完整的武学,不存在缺页,修炼其功法不大可能走火入魔。”步青云说道,“而且换脏为蛮荒秘术,闽国之内不多见,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明了。” “那是将军府考虑的事情,我们只负责抓捕杀手,邀功领赏。”沐尘用指戳了戳头,“不过在东城内找寻几个杀手,简直大海捞针。” 想起两天来毫无线索的进展,沐尘不禁止头疼起来。 “确实是大海捞针,不过要找一根杀人的针,却不见得是难事。”步青云的话让沐尘有所见怪。 “哦?难不成你发现了什么?”“你用危蛇眼仔细看看四周。” 沐尘双眼一眨,瞳孔缩成一线。《危蛇眼》是步青云在沐尘突破炼体四重之后,传给他的第一个功法。 此时在沐尘的眼中,所有场景器物皆化为一片蓝光,而所有武者体内经脉气血皆显现出炽红光,其脉络清晰无比。 在所有异兽之中,只有蛇的眼睛能敏锐感知光与热,而武者的气血与元气,恰好是涌动的热流。 在战斗中,武者的气血与元气涌动往往先于行动,修炼了危蛇眼,沐尘便能把握对敌出手的先机,而这仅是危蛇眼的作用之一。 一个女子的进入了沐尘的视线。在常人看来,女子面容虽娇美,其穿着却透露出侠义风范,女子身为武者,却以特殊方式隐藏了修为。 虽然看不出女子的修为,但是令沐尘感兴趣的,却是女子头上的发簪。 “内部有血脉状纹路的钢质一般用于打造兵刃,制作为女子的发簪,不仅过重,其样式也不美观,而这女子的装束是精心打扮,显然又是爱美之人,有些自相矛盾。” “唯一的解释是,柔美外表是用来迷惑人的,其如同杀人兵刃般锋利的针簪,才是本质。”沐尘看不出女子头上的发簪为何物,但对女子身份有了初步判断。 女子在桌上抿了几口茶水,结完帐,起身离开。 在出酒楼门口之时,女子的肩膀无意间与沐尘相碰,她并未理会,走进了街道人群。 看到沐尘走远了之后,女子在肩膀上抹了抹,将手指放到鼻下闻了问,确认无异常,走向了城门外。 “放心,羌虫蛾鳞粉在白日下,就算是聚齐凝神境强者,也难以察觉。”步青云说道。 如果女子真的是杀手刺客之类的人,沐尘在人群隐匿自己的气息跟踪,可能不会被察觉,但是出了城就不好说了。 “只能等她走远之后,以鳞粉追其踪迹。”沐尘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女子出城门时果然回头看了看,而沐尘已经停下了脚步。 步青云问:”就算是杀手刺客,又怎能断定她是通缉榜上的人?”“我也不知道,毕竟这是唯一的线索了,只能试一试了。” 沐尘有些奇怪,为什么修为高,身份特殊的女子,就一定要长得漂亮? 也许长得丑的,自己看都不会看一眼吧。“嗯,一定是这样。” 沐尘自语之时,女子身影已消失不见。 ... 第三十一章 寒指封江 “我们中计了。”方山楼在悬崖边的石碑上仔细观摩,“这石碑是假的,字也是刚刻上去的。” “你是说,有人故意引我们到这里?”狄武手想不到是谁在算计他们这两个。 两人身为白虎营什长,修为皆是炼体五重,在同辈之中算是实力强劲者。两人在执行任务之时,根据线索一步步走到悬崖边,却发现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若是同等境界的武者算计他们,方山楼与狄武手完全不惧,毕竟两人手中已多了不少世家子弟的命。 “敢算计我们的人?”方山楼心中有了数,躲在暗中的人多半是世家弟子前来报复,“又何必东躲**,大费周章引,我们至此处?” 悬崖后方,本寂静无声的树林因风而动,在树叶摇曳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二位不觉得此处风水甚好,是个不错的抛尸之地吗?” 方山楼与狄武手望向树林深处,并未看见任何人,回首之时,女子已经站立在石碑之上。“二位对葬生之处有何不满?” “双枭崖。”女子念出了石碑上所刻的三个字,“亏小女子还特意为此处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另两人惊讶的是,女子的修为只有炼体四重,狄武手说道:“我二人无意对一女人,还是晚辈动手,叫你前辈出来吧。” “不用了。”女子微微一笑,“这里只有我蝶音一人。”接着身影飘闪至二人身前。 狄武手与方山楼同时出戟,两柄众戟势如贯虹,与蝶音手中的短刀相碰,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蝶音震飞。 本震退而去的蝶音,忽然停滞在空中,身影飘忽不定,如同蝶舞,又似风中落叶, 蝶音定住身形,向后踏空一脚,魅影又穿梭至二人身前。“有两下子。” 方山楼与狄武手再次出戟,其势不减,但是两人的横扫,出刺,都像是在风中扰动一片落叶一般,无法触及到蝶音。 “那是什么身法?”沐尘躲在百米之外的密林中,观察着远方的战况。“那女子不该是无名之辈,你可知是哪个世家子弟?” “看不出。”步青云也无法以此辨别女子的出身,“难以置信,那女子只是炼体四重。” “不过两位什长毕竟是炼体五重,若是那蝶音只有这手段,并不足以一战。” 果然,狄武手并未惊慌,而是收戟而立,起手昂头,深吸一口气,朝向空中怒喝一声。 震动的音壁形成无数圆环,笼罩了身轻如叶的蝶音,将其定住无法动弹。 沐尘认出了狄武手的武学,“那是《空山龙鸣》中的招式天音怒,那蝶音自凭身法随轻盈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却反倒使自己陷入囚禁之地。” 当方山楼的一戟穿出之时,沐尘感受到了戟上,由炼体五重武者的力量,产生的强大威势。 “不作死就不会死,我们不在乎手上再多几条世家弟子的性命,自认倒霉吧。” 重戟一出如同蛟龙,势必将蝶音较小的身躯撕成粉碎。 “哈哈哈。”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蝶音只是大笑三声。 锋转上品的重戟刃尖已经点到蝶音的胸口,却无法刺入其中,反而将蝶音轻轻推开,如同拂去一片落叶一般。 两人这才意识到,蝶音的身法若是未破,恐怕真能立于不败之地。 蝶音不再执于防守,手中短刀收入袖中,身影在空中轮舞,数十柄短刀剑刃如同急雨一般射向二人。 方山楼和狄武手二人也意识到,蝶音的进攻也同样不弱。 虽然在蝶音招式中隐约看到了《百步飞剑》的影子,但是沐尘知道其中有着极大差别。 蝶音的内功强劲,以此仿照出《百步飞剑》的招式。 “没想到那女子不仅身法了得,竟然还是内功高手,我却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沐尘感慨。 “或许是某个世家培养出的杀手,不过能有以一战二的实力,确是有些反常。” 在短刀剑刃袭来之时,狄武手以《空山龙鸣》力量迸发,手中重戟轻易转舞动,弹开刀剑时溅射出火花。 而方山楼扔下重戟,运转《金石诀》,双臂如精钢挡下刀剑。 虽不知蝶音修炼了何种武学,但方山楼已有破其功法的把握。 蝶音见方山楼一步踏上高空进击而来,并不躲闪。 方山楼出拳,拳势如山,他心中有数,自己的修为高过蝶音,无论是力量,还是元气都要强于敌手。 所以只要蝶音与自己近身,方山楼就有把握在蝶音化解自己攻击,两人拳脚相搏之时破其身法与内功。 但是方山楼却没想到,蝶音不仅没有招架他的拳攻,反而二指刺向方山楼胸口,与自己换招,企图两败俱伤。 狄武手很明白,方山楼有《金石诀》护身,蝶音的力量不仅无法伤及他,而且还会被方山楼的攻击破其功法。 二人的拳与指几乎同时击中了对方,但是蝶音的指在一瞬间,移开了方向。 方山楼万万没想到,蝶音居然精准地点在了自己的三十六穴中的位于左肩的一穴位之上。 对于不同的武者来说,身体构造不同,穴位的位置从而不相同,其中心为无体积的点,周边的作用对其基本无效。 而武者只要达到移筋圆满,便可一定程度上移动自己的穴位,除了武者自己,其他人很难找到其穴窍点的精准位置。 蝶音几乎不可能在一个炼体五重的武者身上,精准地找到一个无体积的点,将力道垂直点入其中。但是她还是做到了。 方山楼运转《金石诀》防御蝶音的二指,却感觉一股寒刺径直穿过他金石般的肉身防御。 有着炼体五重修为的方山楼,体内元气雄浑如江河,但是就是蝶音的一指,将其冰封万里。 元气如江河,穴窍却如泉眼,各自相通,一穴冰封,使得全身穴位失去共鸣,一一干涸。 而方山楼内功恰好依赖于穴窍,于是在这一瞬间,方山楼的《金石诀》被破。 狄武手没想到,方山楼肩部的金石防御居然在一瞬间突然瓦解,紧握的拳头也突然松开,青山拳势全无,无力的击打在蝶音的身上。 方山楼身形被定格的时刻,蝶音指化为掌,将方山楼拍飞,袖中暗箭飞出,穿过方山楼身上重甲,刺入其胸口。 转眼间蝶音落地,方山楼也倒在了地上,用手将暗箭拔出,鲜血四溅,吐出一口黑血,重伤不起。 “真以为学了几招将军府的玄阁武学,就能有恃无恐?”蝶音戏谑地一笑。 “还有你,号称敌无手?”蝶音抽出短剑,走向狄武手。 此时沐尘方才意识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即便是将军府之外,也有强者。 “我看出来了,她的指法类似于赵氏武学《封江寒》中的招式,而其身法又有吴家武学的影子,以及其类似于《百步飞剑》的武技……” 步青云断定:“寒指封江,及多家武学与一身,此女绝无可能是小氏族弟子,只有白,简,姜三家,才培养得出此等精锐刺客。” 蝶音手中的短剑威势远不如重戟,却在与狄武手的对决中丝毫不落下风。 其剑刃丝毫不亚于蝶音魅影般的身法,踪影不定,狄武手强劲的戟法被快剑克制,《空山龙鸣》爆发出的力量难以施展。 狄武手毕竟身经百战,貌似看穿了蝶音剑术,抓住其破绽,以戟法中威力最强的蛟龙式刺向蝶音。 但是以蝶音之剑术,怎会轻易露出破绽。 狄武手的重戟被蝶音轻易弹开,强戟之势却无法收回,蝶音短剑沿戟柄划去,擦出一道火光。 剑刃轻易扫开狄武手胸前重甲,在其胸口划开一道血口。 受伤之后的狄武手更加无力抗衡,几个回合后被蝶音一掌击败。 两个将军府什长,炼体五重强者,就这么被一个炼体四重的世家弟子打成重伤。 狄武手捂住胸口,在蝶音一步步逼进之时,缓慢而又艰难地后退。 倒地方山楼自封住血脉,勉强抑制住胸口不断涌出的血液,无法移动。 虽然不甘心,但两人自知陷入了必死境地。 但是蝶音没有立刻下手结果二人的性命,似乎在犹豫什么。 “再不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他们两个。”看来蝶音并非动了恻隐之心。 沐尘也知道自己早已被发现,只能从百米之外的密林中走出。 蝶音不想留任何一条活口,却有怕沐尘逃走,只好以两人性命相要挟,留下沐尘。 “是你?”蝶音回想起沐尘的面容,虽然沐尘身着便装,蝶音却一眼看穿,“你也是将军府的人。” “晚辈正是,先前也算与女侠有一面之缘,不知可否放过这两位白虎营前辈一马。” 蝶音上前一步,“刚才能走你不走,现在你走不了,我尽量送你们一起上路。” 沐尘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蝶音的斩杀范围,再拖延时间也没有意义了。 此处为荒郊野岭,沐尘又是一人前来,援军赶来的希望几乎没有。 本想极力避免与蝶音一战,不过已经别无选择了。 沐尘既无信心,也没有退路。 ... 第三十二章 拳定八荒 曾经对决过的任何敌人,在沐尘看来,都不如眼前的同等修为的女子棘手。 蝶音击败两个将军府什长,只用了两炷香的时间,换做自己,沐尘不确定能撑多长时间。 “不能回头。”沐尘下意识正准备后退之时,神魂寄托在龙齿剑内的步青云惊声说道,“背对此女子,要比正面迎战危险得多。” 之前沐尘刚步入距离蝶音五十步之内范围之时,已经察觉到了蝶音眼中的浓烈杀意,已经不再隐藏。 也许五十步就是蝶音的杀招范围,所以,步青云并不能保证能及时出手救下沐尘。 就算击败了两个炼体五重的武者,蝶音也不见得使出了全力,一旦背对蝶音,生死就成了赌注。 步青云冒不了这个险,沐尘也输不起。 当沐尘上前一步是,蝶音眼中的杀意果然收敛了起来。 蝶音耸肩,“都让你看到了,自认倒霉吧。但是你可以选一个死法,我尽量满足你。” 沐尘抽出龙齿剑,双指擦过棱直的剑刃,孤注一掷,“我不选,你难道就认定我会栽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敢在我面前用剑?本想给你留个全尸,可惜。” 蝶音甩出袖中短剑。之前本有把握在沐尘转身的一瞬间以杀招了结其性命,但是却没想到意图暴露了。 不过虽然麻烦了些,但也就是多动几步手脚的事情。 沐尘想到唯一缩小与敌手的差距的方法,就是用自己擅长的剑术对决了。 但是沐尘算错,蝶音挥舞起的短剑,施展的剑法不仅不逊色于自己,反而威势巨大。 蝶音手中短剑光影的轮舞,闪烁如蝶舞,几道剑影在龙齿剑上擦出火光,鸣响如龙怨。 沐尘被剑招震力击退,稳扎于地面的脚跟滑行了到后方数十步开外。 蝶音的剑法,如同身法一般,鬼魅难测,但此等情形下,沐尘只能以攻为守。 轮舞闪烁的剑光化为蓝蝶,飞速游离。沐尘出剑迎击,式如皓月。 第二招过后,沐尘站稳了脚跟,左身被剑气划开一道血口,所幸伤未及骨。 “沐尘,她是内功高手,刚才的两剑只是试探你有没有修炼《磐石诀》之类的功法,现在,她已经知道你肉身没有防御手段。” 试探?沐尘也早就看出来了,蝶音的下一次攻击,估计势必取自己性命。 “看来你根本经不住几下折腾,可惜,还想多和你过几招。”短剑剑影舞动更迅,蝶音全力施展出最后一招。 “你为何不拿把长点的剑?”沐尘的话让蝶音心中一惊。 “你死后再去想吧。”蝶音剑招已出,势不可挡。 如果说蝶音的剑法为蝶舞,那么沐尘的出剑就如同蜂刺一般,与蝶音四招而过。 三剑分别刺中蝶音的三次剑光轮舞,在蝶音剑光第四次闪过之时,剑划长空,一招将蝶音短剑弹开。 蝶音后退几步,凝视着沐尘,眼神中不屑变为不甘,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可惜,还想多和你过几招。”沐尘反讽道。 沐尘早已看穿,蝶影对剑道的领悟只有剑气境,根本无法将其鬼魅般的身法武学融入到剑术中。 蝶音凭借内功优势,以轮舞累积多道剑势,再以身法速度增强剑招威势,制造剑术鬼魅无踪的假象,本难以捉摸。 但是剑身的长短对这等复杂的剑招威力影响甚大,为更好发挥内功的优势,追求一招杀敌的效果,蝶音选择了剑身最短的饕牙剑。 蝶音却没想到沐尘对于剑法的领悟达到了剑御境,剑术威力不再受剑身长度影响,一眼看穿了自己的招式。 而沐尘却在危急时刻,将拳法《万化归一》正真融入到了自己的剑法中,其剑招以蜂刺之迅势击散了蝶舞之剑势,四招将蝶音之剑术破解。 在第一轮对决中,沐尘不仅活了下来,反而在剑术对决上击败了蝶音,已经是莫大的胜利。 对于蝶音来说,却是莫大的耻辱。 也许在别人眼里,方山楼与狄武手在将军府年轻一辈中算是佼佼者,资质天赋过人,以至于成为世族大家的暗杀对象。 纵使修为低二人一境界,蝶音还是毫不留情地将二人狠狠击败,在蝶音眼里,这两人什么都不是。 无论是将军府,还是其他的武者,他们所爬出的尸山血海,对于蝶音来说,不算什么。 在武者世家的世界中,男人的命运是由自己开拓的,而女人的命运则是由别人决定的的。 摆在蝶音面前的几乎只有一个选择,成为强者繁衍后代的工具。 但是蝶音也没有选择,而是成为了强者。她所走的路要比男人,武者的道路更加艰辛。 蝶音成功掌控了自己的命运,但是一次失败,都有可能使自己的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能让眼中的一个小人物沐尘,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徐风扰动悬崖边的树林,蝶音手中的短剑滑落,与落花一同悄无声息地落入土壤之中。 沐尘运转起危蛇眼,却仍然探查不到蝶音体内诡异的变化,却感觉到,她体内气息正在逐渐增强。 蝶音鬼魅的身影再次闪烁无踪,沐尘以危蛇眼看穿其身法,迅速出剑迎击。 当蝶音身形在消失后显现之时,双指紧锁住龙齿剑锋,沐尘想要抽出,却不能将剑撼动分毫。 在蝶音出指的一瞬间,是反击的唯一机会,焚心掌是步青云传给沐尘杀伤力最大的武技,沐尘赌了一把。 封江寒指与焚心掌同时击中了对方。沐尘全身穴位被寒指封死,而焚心掌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般在蝶音体内沉寂。 沐尘低估了蝶音的内功之强劲,在穴窍被冰封,胸前正中蝶音一招疾影腿。 冲击力之强,使沐尘胸骨凹陷,传来骨头断裂的声响,将沐尘震飞数十米远。 但是沐尘却并未倒下,胸前凹陷很快恢复,冰封的穴窍也逐渐解开。 “柔骨化力?”蝶音虽然不知沐尘修炼的炼体功法,但是知道,自己的内功刚好破解不了外功。“算你运气好。” 沐尘庆幸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身骨由刚转柔,化解了致命一击。原来寒指封江只能封内功,对外功无效。 “开始了。”步青云将神魂遁入千足虬内,“在我出手之前,一定要撑住。” 从危蛇眼中,沐尘看到了蝶音身体内部有一股正在涌动的冷火,其全身筋骨穴窍正在移位,突破移筋境。 在短短几息时间内,蝶音的修为增长到了炼体五重。“那是先天元火,绝非你所能抗衡的。” 先天武者中较为强大的一类,在死后有极小的几率自化为先天元火。 真正强大先天武者在闽国之内屈指可数,多数寿命长久,先天元火的罕见程度自然不用说。 而蝶音体内的先天元火,为步青云见过所有元火种类中最为强大的一种。 先天元火更为恐怖的地方,是承载了先天武者的武学记忆。 当蝶音出招之时,沐尘问:“你记不记得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拳法?”步青云没有回答。 沐尘仿佛在蝶音的拳中看到了浩瀚的山川与江河,在白昼与黑夜中演变着沧海桑田。 他万万没有想到蝶音,能使出拳法中的至高招式,拳定八荒。 在沐尘接住蝶音之拳时,一切都沉寂了,脚下的土地并未像想象中一样震裂,只是扩散起一圈尘土。 沐尘感觉,拳中浩瀚的世界在一瞬间涌入了体内,自己全身每一根,每一寸骨头,尽数断裂,一寸不多,一根不少。 筋骨寸断,体如烂泥,对于炼体四重的武者,已经是必死的状态,其实在断骨之前,内脏被震碎就已经是致命了。 虽然沐尘筋骨承受住了所有冲击,但是除了心脏之外的脏器皆被重损。 倒在地上的沐尘体内的黑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蝶音走向方山楼与狄无手二人。 当再次睁眼之时,沐尘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无尽的黑暗。 四处摆有八盏蓝火幽灯,灯前摆有八座奇骨獠牙之恶鬼像。 沐尘问恶鬼曰:“此处是否为阴曹地府?” 恶鬼曰:“非也,有血有肉,非厉鬼者,不入地狱。” 沐尘曰:“我欲入地狱,血肉之躯皆可抛。” 八盏鬼火灯中蓝炎冒出冒出,将沐尘吞噬,焚去血肉,只剩残骨。 恶鬼问:“是否皆因汝暴虐,残忍,极恶,无好生之德,所以成厉鬼?” 沐尘曰:“非也,皆因吾辈怯懦,卑微,贪生,寡断,与世间弱者无异,所以,吾辈才要化为厉鬼。” 恶鬼像前幽火化为人像,残骨之上蓝炎爆裂熊起,铸骨成刀。 方山楼与狄武手本对沐尘抱有一丝希望,却没料想到沐尘死在他们前面。 蝶音掐住二人脖颈,走到悬崖边。“葬生此处,尸骨无存,二位在杀我族弟子之时,想不到自己会是这个结局吧。” “你到底是谁?”“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说完,蝶音将两人抛开。 但是从两人的眼神中,蝶音并未看到想象中的不甘与悔恨,反而看见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影。 蝶音反应过来之时,脚下的地面突然下陷,巨石状的悬崖岸被一道整齐如刀切的裂缝剥离,轰然下坠。 在险些落入崖谷深处之时,蝶音及时脚踏石岸跳回了悬崖石碑之上。 “你居然……”面对眼前的沐尘,蝶音惊讶太多,沐尘不仅活了下来,修为居然也突破了移筋境,步入炼体五重。 沐尘将两个什长放下,活动了几下筋骨,体内的虫触根须令沐尘有些不习惯。“我借给你的力量是暂时的,速战速决。” 斜着头与蝶音对视了几眼之后,沐尘一笑,如同弹射一般冲向蝶音。 臂成弯刀,体曲如刃。此时沐尘如同一只厉鬼般,向蝶音袭来。 蝶音迅速闪开,脚下“双枭崖”的石碑倾刻间被手刃劈成粉末。 “《厉鬼刀经》?你是刀刹一族?不可能!”沐尘并未解释,扭曲的肢体如同飞轮一般再次斩向蝶音。 手中无刀,沐尘便以身化刀,使出曾参悟的《厉鬼刀经》中的刀法,虬龙乱舞。 蝶音意识到变数太多,胜负必须在这一瞬间结束,镇定自若立于原地,手中之拳紧握,再次迸发出拳定八荒式。 沐尘的虬龙乱舞与蝶音的拳定八荒碰撞到了一起,石块尘土被飓风卷起,包裹了二人。 蝶音的拳势如山川江河一般,将沐尘与气流一同囚禁在了一面无形壁垒之后,但是沐尘的身躯却更加扭曲,狂舞不减。 她仿佛在自己拳意塑造浩瀚的世界中,看到一柄飞轮,划破了日月苍穹,劈开了山川江河,击碎了现实与意境的屏障。 以二人为中心的气场爆发,掀起气流巨浪。 “胜负已分。”此时狄武手尚处于清醒状态,方山楼已经昏迷。 当尘埃落定之后,狄武手逐渐看清了霾雾中两个背对着的身影。 此时微风吹起,沐尘手中握着珍玉雕琢的发簪,蝶音的长发在风中飘舞。 沐尘将发簪收起,蝶音双眼紧闭。 “沐尘,你今日若是不杀我,日后我定取你性命。” “不会有那一天了,你的命不值钱,这发簪,我拿去换酒喝了。” 这是蝶音第一次失败。“今日之耻,我会加倍讨回,这辈子,我杀定你了。” 望着蝶音远去的背影,狄武手扶起方山楼,松了一口气。 蝶音走后,沐尘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 第三十三章 霞染朝红 “什么?!刀刹!绝无可能!”简家面具男拍桌而起,抓起下人的衣领,“你敢说半句假话,就把你扔进丹炉炼成人棍!” 下人惊慌失措,“少,少,少爷,白家人就,就,就是这么说的,属下不敢有半句隐瞒啊,少爷。” 简家一位长老摆了摆手,“好了,勿大惊小怪,事情,不一定就是想象中那样。”面具男松开了下人,“滚!” 长老说道:“据描述,那沐尘确实以身为刀使出了《厉鬼刀经》中的虬龙乱舞式。”“而且修为以秘法短时间增长到了炼体五重!” “要使出《厉鬼刀经》,炼体篇,易筋篇,刀法篇缺一不可。”面具男声音中带着愤怒,“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面具男说的易筋篇,指的便是简家传家武学《简氏易筋经》,简家能成为东城三大世家之一,其重要仪仗,就是《简氏易筋经》。 所以,简家的《简氏易筋经》为一族的最高机密,若被外人习得,特别是将军府的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姬川柳那个老混蛋,竟敢将我族武学泄露给外人!”“难道门,打算将我们剔除?还是将军府联手!”众人脸上透露出惊恐。 简家主拍椅怒喝道:“简直一派胡言!先前不告知你们,是怕你们走漏风声!坏了大计!却没想到,你们居然得出如此荒谬之论! 看到家主发怒,众人低下了头。“门之所以未与我们取得联系,是因为我们之中,有一世家背叛了门!” 这下长老更加惊讶,议论纷纷。“现在事情尚且未明朗,将军府与剑阁正联手追捕姬川柳,为了安全起见,他暂时不能现身。” 面具男似乎还有疑惑,“那,将沐尘培育成为刀刹,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刀刹。”“什么?” 家主解释道:“用脑子想,白家丫头纵使身怀先天元火,也不可能从同为炼体五重的刀刹手中活下来。” “可是据情报,沐尘那小子最后怜香惜玉,手下留情了。”面具男小声说道。 “手下留情?哈哈哈哈哈哈!”家主笑了,“《厉鬼刀经》每一式都是至狠之杀招,一但出手便绝无可能收回。” “《虬龙绕身》本非一部武学,其易筋篇,炼体换骨篇,刀经篇三者既然分离记载,其就非一定缺一不可。” 面具男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沐尘那小子只修炼了炼体篇,阅览了刀经,其刀法自然无真正杀招之威势。” “原来是这样……”“我儿,欲成大事,怎能有勇无谋。”“孩儿明白。”面具男低头。 “不过孩儿还有一事要问。”“讲。”“那沐尘在对战中修为突涨到了炼体五重,但是他并未拥有先天元火,难道是他隐藏了实力。” 家主端起茶杯,“隐藏实力?你比我更清楚,这不可能,的确,在武学中,能短时间内提升武者修为的只有先天元火。” “所以?”“所以,他用道术提升了炼体修为。”“道术!?” 家主喝了一口茶,“道,武,在炼体上有其相通之处,至于他是怎么办到,要问姬川柳了。” “不过我儿,你绝不能动这方面的想法。”面具男被看穿了心思,身体一震。 “这种秘术不仅会反噬,而且会伤及炼体根基,你是要成为强者的人,根基必须稳扎稳打。” “孩儿明白,孩儿忙于奔走而疏于修炼,日后为家族兴盛,必定奋发图强。”“好。” 白家之前进行的四次刺杀计划,只成功了三次。 白行舟不顾下人阻拦,执意推开一座阁楼大门。 “大人,小姐正在闭关,吩咐过,不得让外人惊扰。”“外人?我是她兄长,谁敢阻拦!”随行的几个武者将女婢扯开。 正在闭目养神的白惜梦被闯门声惊醒。“兄长,你贵为炼丹师,炼丹大会之后又名声大噪,这么失风度,合适吗?” 白行舟愣了,之前在炼丹大会上,他身为白家年轻一辈顶尖炼丹师,却被无辈弟子疾无终所败,没少被人奚落。 听到白惜梦的嘲讽,白行舟强忍住怒气,“繁文缛节不必过多讲究,此次,可是家主亲自让我来操办……” “还是那句话,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去嫁吧。”“你!竟敢违背家主之意!” “家主贵为家主,你是你,你说的,我为什么要听?”白惜梦平静依旧。 “我是你长兄,自古女子婚姻大事都是由长辈做主,你敢忤命?你简直大逆不道。” “你替家主做决定?你什么意思,若是家主不在,长兄为父,可家主如今尚安康,你简直大逆不道!” “我……你……”白行舟气得没话说。 他随后反驳道:“此次刺杀任务,你不仅失败,还败在将军府一小小伍长身上,枉费家族对你培育之恩!” “输给刀刹一族,我心服口服,但是要我嫁给姜竽数这等废物,简直做梦,上次打断他的腿,这次他还敢来,我非要绝他后不可!” 白行舟倒吸一口凉气,“好好好,好大口气,不过你猜错了,这次来提亲的,可是姜家十年难遇的天才,姜举世,由不得你放肆。” 门外走进一公子,身形与白行舟相同,眉清目秀,“久闻惜梦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容貌无双,惊为天人。” 虽然姜举世看似举止优雅,但是其内心的粗俗不堪与丑陋,白惜梦一眼就看了出来。 姜举世有些惊喜,心想:这白家小姐,跟以前睡过的千人枕风尘女子就是不一样。 “我已经有中意的人了,公子请回吧。”“哦,白小姐不妨说出来,是什么样的人,能跟在下相提并论。” 白惜梦的眼神更加鄙夷了,似乎在她眼中,天下所有男人都一样恶心不堪。 除了两个在她心中占据了所有位置的人。 在十岁的时候,白惜梦才第一次见到给她起名字的那个人。 “我娘说我爹死了,现在我娘也死了,我没有你这个父亲!”她没有想到,这个曾与三家家主其名,在东城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先天武者,白冷心,居然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白惜梦在跟着父亲离开那个偏远国度之后,来到了白家。 “爹,只有男人才习武,我是女孩子,为什么要习武?”“正因如此,女子才更要习武,我问你,天下的武者,为何要习武?” “我在经书上看过,嗯……皆因武者坚毅,不屈,勇猛,逆天而行,为世间强者,所以习武。”白惜梦字句清晰地说道。 夕阳下,霞光映照出白冷心伟岸的身影,“非也,皆因武者怯懦!屈膝!软弱!困于天命!是凡世弱者,所以习武!” 白惜梦还记得,父亲活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许是命运,我和你娘没能在一起,但你,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找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很显然,你不是。”“哦?”姜举世不明其意。 姜举世问道:“白姑娘,我不是什么?”白惜梦起身,“我说……” 正在花园中打理花卉的几个女婢被“砰”的一声巨响所惊吓,转头一看,姜举世正躺在碎瓷瓦片中,阁楼门被撞出一个人形缺口。 “要是姜家嗣子,我还要给几分颜面,你不过一庶子而已,跟姜竽数一样的废物,真是给脸不要脸,慢滚不送!” “久闻惜梦小姐性情火爆,今日一见,依旧名不虚传,好,好好好!”姜举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白府。 “这些不上进的纨绔子弟,既无天赋也无资质,家主不好当面羞辱,就让你这废物领他到我这自讨苦吃,你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 “你!”白行舟身为炼丹师,修为又是炼体五重,平日飞扬跋扈惯了,怎受得了如此羞辱,体内的先天元火虽然多用于炼丹,但还是因愤燃起。 白惜梦只是一掌拍出,掌心离白行舟胸口只有之隔,四周突然变得悄无声息,白行舟觉得一股强劲的掌风涌入体内,将先天元火碾灭。 “好,好好好,你等着。”白行舟知道再纠缠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虽不甘心,但只能转身离去。 “不韦,为何天下男子皆如此粗鄙?”白惜梦捧起饕牙剑,闭上了眼,回忆起往昔。 …… 当她再次睁眼,差点摔倒时,幸而被一少年扶起。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姜不韦,姑娘走路怎么闭着眼睛?” “因为我在赏蝶啊。”“赏蝶?为何不用眼睛看呢?” “我想听蝴蝶拍打翅膀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姜不韦低头笑了。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我?我在看花。” “这里有这么多花,你都知道名字吗?”“嗯,我不仅知道花的名字,还知道你的名字。” “我不信,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花?”“这花名为……染霞。” “骗人,这明明是……”“且慢。”姜不韦伸手,“姑娘可否不要说出来。” “你这人真有意思,明明不知道,却要装懂。”“我只是觉得,知道了花的名字,花就不那么美了。” 她呆愣住了,少年长发在风中飘荡。 山楂下,花瓣拨弄涟漪轻淌,涟漪后,浮现嘴角笑容轻扬。 “染霞……好像真像晚霞染红的一样,又好像,是它染红的晚霞。”“每一朵花,在我心中,都有自己的名字。”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是啊,这些花生长在天地间,仿佛能倾诉出言语,可惜,要是扔进炼丹炉,就变成死的了。” “那样就没意思了。”她突然脸红了,“那,我在你心中,也已经有名字了?”“有。” “叫什么?”“蝶音。” 蝶音闭上了眼睛,仔细倾听着,时间的潺潺溪流,不经意间,变成了奔腾的江河。 “爹!我在这里。”蝶音睁开眼,向远处的人招了招手。 两个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在此时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 再一次闭上眼时,白惜梦站在了阁楼的最顶端。 面对着远处,一座如同将军府一般气派的高楼,白惜梦伸出手,一只千纸鹤,拍打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塑风剑阁,主楼。 剑阁内部戒备森严,在阁主房内,姜不韦处理完公务,正在小憩,旁边四个剑客持剑而立,面色紧张。 突然,打开的窗户外飞来一只千纸鹤,四面剑客拔剑怒喝:“有刺客!” “大惊小怪什么。”姜不韦睁眼,伸手夹住千纸鹤,将纸面打开,一朵画在纸上的花,竟然从画中立了出来。 花与窗外的晚霞融为一体。“这是?有人送大人的珍贵药材?”“放你母亲的狗屁,有人送药材只送一株的吗?” 姜不韦仔细端详了一会,“居然是满大街开的野花。”将花与纸鹤揉成一团,“无趣。”扔出了窗外。 晚霞红如血。 在这时,沐尘正在房舍内端坐冥想。 “没想到你提升修为的秘术,反噬作用如此之大。”沐尘经过一战之后,全身筋骨脏器皆受到严重损伤。 “不过无所谓,只要有了这些丹药,以内丹涵养体魄,你很快便能恢复体魄与根基。” 沐尘没有想到,自己救的两人身份并不一般,两位什长虽然不是世家弟子,但是二人长辈,竟是一位将军府都尉。 二人回报给沐尘的丹药,一共有三枚蕴神极品,九枚蕴神上品。 “这些丹药,若是凭我现在的实力,三年五载的军功都难以换取。”“正如你们人类所说,险中求富贵。” 在步青云的运作下,沐尘的内丹提升到了蕴神极品,将所有丹药的药力储存了起来。 此时沐尘的神魂虽不能出窍,却可以魂遁入体内内丹之中。 沐尘在内丹世界中,眼前飘过无数奇怪字符与影像,步青云解释,这些都是沐尘的武学记忆,暂时没有太大作用。 处于冥想状态的沐尘,对于自身的感悟达到了一种不同的境界。此次殊死一战,令沐尘察觉到了危机。 “《磐石诀》,《空山龙鸣》,势在必得。”沐尘发现,自己现在极其需要这两门武学提升实力。 从武试到至今,转眼间已经过了两年。两年的风雨过后,当年通过武试的人,在将军府中只剩下了一半。 几颗蕴神品级的丹药,对于两位都尉亲信来说,算不得什么。 沐尘知道,自己得到的真正回报,将会是一场机缘。 也是充满血腥的挑战。 ... 第三十四章 与你何干 在内丹修炼之法中,有一特殊的呼吸吐纳之术,名为辟谷,修成之后可不进五谷,不食酒肉,吸风饮露而生。 古籍中曾有记载: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但是虽有内丹,却不修神魂道术的炼体四重武者,在滴水不进的情形下只能坚持三个月。 当沐尘以内丹修复体内损伤之组织与脏器之后,感到腹中**难耐。 “步青云,我有一事想问。”“何事?”“这《厉鬼刀经》是否就是《虬龙绕身》当中的武学。” “没错,要修得《厉鬼刀经》,就必须同时修得虬骨炼体篇和易筋篇,所以你使出的刀法,并非真正的《厉鬼刀经》。” “修炼易筋篇,炼体必须达到移筋圆满,也就是说在我修为强行增长到炼体五重之时,还是勉强能使出一招半式。” “但这相当危险,《厉鬼刀经》为至高杀招,一旦出手便不可收回,若是缺少炼体篇和易筋篇,刀法便不能完整施展,施展者会遭到反噬。” “刀法也有反噬?结果是什么?”“轻则脏器受损,重则心脉寸断,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步青云的回答让沐尘一惊。 沐尘想起东城内前阵发生的武者被剖去脏器与心脏的案件,至今将军府也没有追查清楚。 虬骨炼体依赖于异虫千足虬,对于这种异兽的记载还是在虬蛩教尚未覆灭之时。而易筋篇与《简氏易筋经》不应只是名字相似而已。 如果只修炼了易筋篇,或者只修炼了炼体篇,施展出的《厉鬼刀经》会反噬其身,危机心脉或脏器。 能够犯下重案使将军府都难以查清的,其势力必定庞大。 这些或许也只是冰山一角。 “你有想过,你我别过之时,就成了敌人。”“你是将军府的人,而我,必然是你未来的敌人。” 步青云并不避讳,也许是妖的本性使然。“这对于你来说太遥远了,不过你答应过我帮我夺回肉身。” “既然承诺过,我就会尽全力。”“至于《青云步》,我也有过承诺,只是你现在的身法还未达到踏羽境。” 突然,紧闭的门窗被一阵风吹开,一支竹签如同利箭般飞来进来,定入了墙壁中。 沐尘抽出竹签,仔细看着之上刻的字。“时间在两天后,恐怕是在放长线,府内传信都要如此谨慎,看来清洗得还不够彻底。” 现在沐尘腹中实在饥饿难堪,他此时只想去饱食一顿。“时间还早。” 督侦卫与管城队同属将军府,为城内管理治安之军队,其中卫队长官阶等同于伍长。 而街市上,管城队又与摆药材摊位的人纠缠上了。摆摊卖药材的人妇女,手上抱着一位三岁孩童。 “官爷,可怜可怜我们母子二人吧。”“交不起税,就赶紧滚回乡下种田!” “家田输税尽,我儿又患重疾,小民实属无奈,采药卖钱为小儿治病,官爷可否通融通融?” 管城队士兵愤然将装药材的篮子踢翻,“通融?要你滚你就滚!还想自讨苦吃不成?” 行人虽对管城队蛮横无理行径司空见惯,但看到眼前景象,皆气愤填膺,“欺负手无寸铁的妇孺,算什么官?” 管城队三个士兵对于围观者的话语早已不痛不痒。妇女无奈道:“好,我这就走。” 妇女抱着孩子正准备离去之时,却被管城队拦住,“官爷,还有什么事?” “这孩子是你的吧。”“这……是我儿子。”妇女抱着孩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士兵指着孩童的脖子说道:“你儿子脖颈上为何有珉江帮的刺青?!” “官爷!孩子他父亲以前确实是珉江帮的,不过官爷也知道,帮多年以前就灭了,人都死完了,我母子二人可是平民啊。” 士兵转头向督侦卫兵孟常鹰请示,“大人,怎么办?”孟常鹰看了一眼,“带走。” 管城队士兵一步一步上前,妇女惊恐万分,“官爷,官爷,这孩子可是我的命啊,使不得啊,官爷!” 几个士兵正要强行带走孩子之时,人群中走出一粗布中年男子,伸手制止道:“官爷,且慢。” “你是什么东西?”“官爷,珉江匪帮多年前早已被剿灭,帮中妇孺未作恶,将军府已赦免。” 男子掏出几串闽币,“官爷,这村妇不懂事,惹得官爷不快,这几个钱,还请官爷拿去喝酒。” 管城队士兵队长接过钱,“你小子还算懂事。”说完突然给了男子一耳光,一脚将他踢飞。 “打。”两个士兵上前,对着中年男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这么几个钱,你打发叫花子?” 男子抱头缩在地上,任由士兵踢打,不敢作声。而此时妇女也赶快抱着孩子离开,几个士兵并未追赶。 士兵队长丝毫不在意围观者的摇头指责,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切。 “住手。”一个洪亮的声音让几人停下了手脚,说话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 “竹间豹?”队长认出了青年,正是将军府中自己的晚辈。“你想替他出头?你和他……”队长欲言又止。 “我和他非亲非故,只不过看不惯你们欺侮一介平民。”竹间豹上前一步,与队长对视。 队长丝面色凶悍,丝毫不退让,两人针锋相对。“怎么,才刚踏入炼体四重,就敢寻老子的晦气?” 管城队长虽然与竹间豹都是炼体四重,但是身为世家弟子,资历又高于竹间豹,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被殴打的中年男子在士兵停下手脚之时,缓缓松开抱头的双臂,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拳脚碰撞的声响,两个将军府的武者交上了手。 围观者也有武者,但是其场面激烈程度超出了预想,拳脚碰撞声将路旁摊位桌椅震得动摇西晃,两个武者一脚一印,将石板地面踏得七零八碎。 掀起的扬尘如雾起一般将人群淹没。队长一招一式都使出了全力。“小子,别怪前辈下手狠,是你自找的。” 围观者还没看清两人是怎么对决的,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竹间豹已经倒在了管城队队长拳下,胸口中拳躺在地面一个大坑中。 队长的崩山拳,为《空山龙鸣》中武技的仿效式,虽不如《空山龙鸣》中的武技,但威力正如其名一般,势如崩山。 管城队队长本想给竹间豹一个教训,却没想到一拳将他胸腔都打陷了进去。“不会是将他肋骨都打断了吧?出人命就糟了。” 正当队长疑惑之时,尘雾中伸出一手掌,如同蜘蛛一般抓住了队长的脸,队长从手掌五指间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围观者又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像是又有人砸在了地面上,但是尘雾越来越大,已经无法看清两人身形。 “砰”地一声,像是拳头击打人体的声音。 “砰”地第二声,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砰”地第三声,似乎是有血液飞溅出。 …… 在声音停止,尘埃落定之后,所有人才看清了站在中心的竹间豹右拳上沾满了鲜血,而管城队队长躺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脸上面目全非。 “队长!”两个士兵跑过去扶起队长,看见队长口中满是血,牙齿几乎碎尽。两个士兵与竹间豹对视了一眼,惊恐地带着队长迅速离去,而下令的督侦卫孟常鹰此时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围观者看见竹间豹走到中年男子,纷纷避让,眼神中透露出恐惧。中年男子起身,无任何感激之情,一言不发从竹间豹身边走过去。 竹间豹头也不回地离开,与中年男子擦肩而过之时,说了一句只有他听到的话:“离开这里,不要回头。”但是中年男子并未在意。 成家在世族大家中虽是最后一等,但是在东城中也算一方势力。 其家族府邸前的两位守卫见一中年男子走到门前,四处观望了一会,将男子接入了府中。 此时两百弟子正在习武道场练武,中年男子穿过道场走进了一间阁楼内。 大厅中坐着一老者,虽胡发皆白,但是面容孔武有力,身形健壮,正是家主成杜昂。 家主表情一惊,“南风老弟?”起身紧抱住中年男子,名叫南风的中年男子却无太大反应,推开家主,走到椅子旁坐下,家主也坐了下来。 成杜昂看见南风身上的脚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言难尽,两个该死的管城队士兵干的。” “岂有此理!”家主拍桌怒喝。“我没事的,商议正事之前,我还有一事相问。”南风面色低沉。 家主表情有些异样。“请讲。”“当初我珉江帮灭帮之时,你是否答应我大哥,照顾我帮中**遗孤?” “是,我答应过。”家主成杜昂神情有些恍惚,南风掏出一块破布,拍在桌子上,“你敢对着帮徽和死去的弟兄面在说一遍吗?” 成杜昂双拳紧握,“南风老弟,老夫对不住你大哥,对不住你!对不住珉江帮死去的弟兄!”双眼紧闭,咬牙切齿。“一言难尽啊,我……”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只说一句话,段家五少爷已经,命丧将军府刀下……” “什么?!”南风一惊,“他们这么快就动手了?连段家少爷都……那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岂不是!”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何惧一死?只是实在放不下成家这数百儿孙,若是被将军府抓到把柄……” 南风神情呆滞,“我明白,不能为了我帮几个妇孺,牵连成家如此多的性命……” “南风老弟,难道你见到帮中兄弟的家人了?”“我亲眼在街道之上,看见三个将军府士兵,欺侮我兄弟的老婆孩子。” 家主成杜昂惊恐地问道:“那你出手了?!”“我若是出手,不会现在这副样子。”南风抖了抖身上的灰尘。 “没出手就好。”家主头上冒出冷汗。“怎么了?”南风不解。 “可能是我多虑了。”话音刚落,门外闯进一下人,惊声报道:“家主!门外闯进将军府官兵,一共有三十人!” 南风与城杜昂一齐起身,“什么?”成杜昂抓住南风的手,“晚了!”“什么晚了?”“你先从密道中逃出去再说!” 就在两人跑到阁楼内密道墙壁前时,阁楼窗户外突然射进无数支铁箭,阁楼内十二个下人腿膝被箭射穿,南风与成杜昂迅速避开了铁箭。 “朱雀营?”两人回头一看,密道墙壁上插满了百来支箭,写了一个“留”字,一旁的机关开关被射穿。 南风松开成杜昂的手,走向门外。“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通缉的是我。”“南风老弟!”南风突然回头,“对了,此次前来,是为了……” 成家主府演武道场,三十将军府白虎营将士中,十人把守成府各出口,其余二十人将道场二百弟子围在中央,为首的是一名将军府都伯,名为商尊虎,炼体五重。 而商尊虎旁边站有几名武者,多为炼体五重,其中一人为炼体四重,即为沐尘。 从阁楼中走出一粗衣粗布男子,正是南风。南风一眼望去,两百成家弟子,如同羊群一般被二十个将军府武者困于道场内,面色惊慌。 外圈的传道弟子手持刀剑,将内圈的晚辈保护了起来。而二十个将军府武者却将长杆兵器立在一旁,双手负后镇定自若地站着。 南风能感觉到,仿佛这些官兵眼神中的杀意,以及仿佛挤满冤魂的刀刃上产生的煞气,深深地震慑压制了这些世家弟子的战意。 虽然这些成家弟子也是腥风血雨中成长起来的,但是牛犊毕竟初生,与猛虎是比不了的。南风想起一些不愿回忆起的往事。 他走上前去,“我就是南风,珉江帮副帮主,你们要找的人。”出人意料的是,将军府都伯,商尊虎无视南风,径直走到了南风身后。 府门中走出一位身形健壮的老者,为炼体五重,聚气一魄强者。“你就是成家家主,成杜昂?”“正是老朽,不知都伯前来所为何事?” “你们窝藏通缉犯之事,想必不会有所辩解了吧。”“不错,老朽不否认。” 南风意识到,现在成家三位长老碰巧不在,还在赶来的路上,若是商尊虎乘机想对成家不利,成家会吃大亏。 “不过我们还怀疑你们还窝藏这一些,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们要搜查你们成府每一尺,每一寸土地,每一层阁楼,每一处密道,每一个书柜,每一本典籍……” 商尊虎凑到成杜昂的耳边。“你,没有意见吧?” 成家的传家武学就藏于密室内,等同于家族的根基。商尊虎的要求,明显超出了搜查的意图。 “有,我不同意。”“好!家主果然心直口快,我也不多废话,既然你有胆量违抗将军府命令,那你我二人也只能一决高下了。” 南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果家主败了,恐怕成家就有危险了。 “不过。”商尊虎又说,“在你我二人切磋之前,不妨先让小辈表现表现。”“我也正有此意。” 这些南风就不明白了,若是家主提出此意,可理解为拖延时间等几位长老赶来,但是商尊虎这么做却没有道理。 将军府行事计划明了,干净利落,除非特殊情况,不可能会有后续援军。那商尊虎在等什么? 他刚才就想到了,一开始,将军府的目的就不是他,他的作用,只是把将军府的人带这里,给将军府一个理由,来进行打压成家的行动。他明白了,在街上制止管城队之时,自己已经暴露了。 南风明白,各大家族抱成一团,将军府想要长治久安,不可能做得太绝。此次对成家的打压,会让家族元气大伤。 家主已经看穿一切,南风突然被商尊虎眼神激起了最不想回想起的记忆。 我要灭你,与你何干? 南风再次提醒自己,将军府是东城治理者,不是宗派。 “各大家族抱成一团,将军府想长治久安,不可能做得太绝。”南风避开了商尊虎的眼神。 商尊虎与成杜昂不知从何处搬来椅子坐了下来。成杜昂率先说道:“我先让几个门内弟子上场。”“那我也让小辈先上场。” 沐尘此时正在把手成府一处出口,突然身后有人喊道:“新来的。” 不同于其他的人,沐尘几乎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特殊的行动,所以算是新来的。 “我?”“对,就是你。”沐尘知道,这是一次对他实力和资格的检验。 沐尘现在还不明白此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但肯定不会是几场切磋能解决的事。 ... 第三十五章 狼骜难驯 王槊虽然不是成家族人,但是在其母辈的关系下,也已经从门外弟子,一步步走到门内弟子,若是再苦修数年,晋升到修行弟子,就有资格迎娶成家的女子。 世族大家重视的不仅有天赋,还有血缘关系。只有娶了成家的女子,王槊才可真正成为世家的族人,到那时便有机会成为传道弟子,修习成家的核心武学。 对于王槊来讲,打败眼前的沐尘就是他成为修行弟子不可多得的机会。“在下王槊。”他率先报了名字,但沐尘却却不予理会。 王槊认为这是对他的蔑视,虽然将军府势大,但他不认为随便一个跟他同为炼体四重的人,都可如此目中无人。 沐尘并非是蔑视对手,只是他知道此次行动不会留下什么善果,对于一个死敌,也并无什么礼数可讲,而且长官也已默许了下死手的命令。 看见沐尘将斩马刀立于一旁,王槊也放下了兵器。王槊原地站立运功,其呼吸吐纳频率开始减缓,吐息越来越深沉,呼出的气,将地面上的尘土震散开一圈。 沐尘能清晰感受到,王槊的呼吸越来越接近野兽,全身筋骨移位,心脉律动迅速增快,如同战鼓一般发出“咚咚”的声响。 突然,王槊身体一震,全身迸发出一股罡气,全身变化完成。“借形?”沐尘发觉王槊的体魄气息与异兽猛虎无益。 借形是武学中增强武者力量的常见招式,其境界有高有低。很显然对方的呼吸吐纳之术极其特别,为沐尘最不擅长的内功。 以呼吸吐纳改变心脉,从而影响气血,筋肌,在通过一系列连锁反应改变武者的体魄特征,使其更接近于异兽般强劲。 沐尘没想到,自己映像中的借形,不过是在拳法中借助猛兽之形,而王槊的借形,确实将自己的体魄增强,将肌理构造变为异兽形。 但是异兽是施展不了拳法的,沐尘认定这就是王槊的致命缺点。这就是为什么炼体三重的武者,凭借身法极其他优势,猎杀力量远大于自己的异兽猛虎。 果然,王槊主动进攻,速度极快,一息之间就与沐尘交手了三招,但第四招之时,沐尘胸前却中了王槊一爪,幸而有铜甲护身,几道甲片被王槊以掏心式碾碎。 王槊的招式,确实为武技。白虎营的鳞铜甲为澹古铜打造,能抵挡半成锋转品级兵刃的削砍威力,但是面对类似与异兽的爪击,却难以防范。 受到冲击的沐尘被震退两步。他没想到王槊在身体与肌理构造接近异兽之时,仍然能使出武者的拳法武技。 或许将军府的武者修习的《磐石诀》,《空山龙鸣》等玄阁内功要高于王槊修炼的借形武学《拳行虎威》,但是比起博学多修的将军府武者,王槊显然要更加专一。 借形武学《拳行虎威》中不仅有将体魄皆形于猛虎的内功,还有一套只有借猛虎之形体态下才能施展的拳法,其中之招式虽只有虎剪,虎爪,虎 吼,虎震,虎甩,虎困几招基本招式,但是其组合拳法变幻莫测令沐尘也难以防范。 对手将异兽的力量与速度,及武者的灵活与变通结合起来,使沐尘感觉自己仿佛在同时对抗两种敌人,一时间难以招架。 沐尘还没想到应对之策时,王槊的拳爪再次以猛虎之威迅雷之势来袭。王槊在与沐尘对决中同样发现,沐尘并没有修炼什么高深的内功,以至于处于被动防守状态。 不过王槊能感觉到沐尘对于外功极其擅长,其拳法化劲之招式将自己多数攻击化解。虽然沐尘经历过的危机搏杀要多于王槊,但是王槊身为世家子弟,也是从生死之战中,一步步成长而来。 王槊认为拳法在于精修,而不在于博学,自己几年如一日练习的拳法,肯定非沐尘这种急功近利者修炼的拳法所能比拟的。 他出腿以猛虎下山之势轰击到了沐尘的小腿骨之上,如同石柱撞击一般猛烈,却并为对沐尘造成根本上的损伤,王槊低估了外功高手的体魄坚韧程度。 他很快就后悔没有听从长辈的忠告:不要轻易和外功高手近身。之前听到忠告时,王槊还疑惑不解,拳脚过招难道有不近身之理?不过现在他明白了。 在两人靠到较近的位置之时,沐尘使出了从《万化归一》中领悟的招式“盘蛇手”,右臂如同盘蛇一般死锁住了王槊出拳的左臂, 王槊感觉自己手臂如同被巨蟒缠绕一般无法动弹,在自己出拳不能收手之时,沐尘以巨大的力量,抽回了右臂。 当两人距离达到最近之时,沐尘以筋骨全身之力量使出体术武技“疾影铁山靠”。当王槊肋前遭到沐尘重击之时,感觉如同被古钟的撞木撞中一般,心脉流动在受到冲击一瞬间骤停,借形被破。 当破王槊内功之时,沐尘乘胜追击抓住对方手臂,以武技摧筋断骨手断其左臂,最后补上一记焚心掌将王槊狠狠击飞。 除了将军府的官兵,所有成家弟子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看见一直压制沐尘王槊在几息之间就被莫名其妙的反败。 成家一门外弟子赶紧跑过去扶起王槊,检查其伤势,发现王槊手臂每隔一寸都断裂开来,若不用名贵丹药医治,恐怕就废了。 成杜昂默不作声,商尊虎面无表情,众兵士却有人开始议论。 “击败成家废物虽算不得什么,虽不擅长内功,但能寸断其骨,也算是有一定外功实力。”“算是有资格加入我们了。” 沐尘转身向商尊虎抱拳作揖,“大人。”“很好,但还不够。”商尊虎少说了一个狠字。“所以你还不能退下。” 商尊虎故作高声地喊道:“这就是你们成家的武学?如此废柴,也是你们成家的门内弟子?《拳行虎威》?我看是虎假猫威。” “哈哈哈哈哈哈哈。”将军府众兵士都笑了,成家人脸色却好看不起来。 人群中走出一白袍男子,五官端正,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可以污蔑我弟子,但你不能污蔑我们龙象门的武学。” 龙象门与狂剑门同属成家,龙象门主修拳法,狂剑门主修刀剑。 从男子自称王槊师父,其服饰表面了男子传道弟子的身份。“打伤我徒儿的人,报上名来。” “沐尘。”“记住要你命的人的名字,成岭。”男子上前,与沐尘对峙。 与王朔想比,成岭的修为不仅高出一重,达到炼体五重,其借形拳法也明显比徒弟高明许多。 在此起彼伏的呼吸吐纳中,成岭全身的筋,骨,血,气迅速发生了变化,身体肌理构造同样达到了异兽的强度。 沐尘望了一眼商尊虎,但是商尊虎并未做出反应,仿佛示意沐尘赶快对决。 炼体五重武者中实力有高低之分,而眼前的成岭为王槊的师父,又修行了多年拳法,其战力一定异常强劲。 拳脚未动,血气先行。为了确保占据先机,沐尘一开始便开启了危蛇眼,观察着成岭体内血气的涌动。 但是沐尘看不出成岭的借形究竟是借的何种异兽之形,似乎还未决定好一样。 成岭好像没做好准备就突然冲向沐尘,令沐尘始料未及。 紧接着的一掌横拍过来,才让沐尘意识到成岭是借熊之形,掌力之猛破开了沐尘双手的招架,从而成岭再进一爪,直接将沐尘胸前铜甲爪散。 沐尘没想到成岭竟然在一瞬间将借形之熊形转化为鹰形,以鹰爪式破开了自己胸前的铜甲防御。 一般白虎营将士的铜甲在战斗时,最多只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然后多会损坏。 但是以沐尘的速度,不会让成岭占据第三招的先机了,沐尘再次使出盘蛇手,紧锁住成岭出招的右臂。 沐尘同样反了错误,一样的招式施展两次便会增大被破解的几率。当沐尘故技重施之时,成岭一笑,化鹰形为象形,手臂一震,以巨象之力挣脱沐尘之盘蛇手,一拳轰在了沐尘的左胸。 当沐尘心脉骤停的几秒内,已经毫无无反抗之力,成岭以全力使出了巨象三拳,将沐尘打飞数十米之外。 成岭也没有闲等,借形为豹乘胜追击。 在心脉不能运转,倒在地上,即将接受成岭下一轮致命攻击的一刻,沐尘想到了很多事。 商尊虎说自己还不够,是不够狠,不仅对对手不够狠,对自己也不够狠。 这里是战场,不是武斗场,没有人遵循礼数道义,每一个人心中想的,都是如何迅速地杀死对手。 在对阵王槊时,对手实力太弱,沐尘留手了。 但是对阵成岭时,对手实力太强,他没有留手。 留手的是另一个沐尘,潜伏在潜意识里的自己。 龙齿剑沐尘没有带在身上,步青云在这生死关头,没有时间再出手。 众兵士与沐尘的区别在于,他们随时做好了取人性命的准备,或者被人取性命的准备。 沐尘不是,所以沐尘没有资格加入他们,而非实力问题,即便沐尘不知道这支部队的真正使命。 “你所修习的武学在冥冥之中是有所联系的。”沐尘想起步青云的话,“虽然你修炼的内功较少,但是不意味着这就成为了你的弱点。” “《万化归一》虽是拳法外功,但是与内功结合,同样能使你进入武学精修境界。”“不用多练了,现在的你离危机时刻领悟《厉鬼刀经》的你差距太大。” “当你没有达到移筋境界,步入炼体五重,就不能施展《厉鬼刀经》,若是我不出手,你依然有陷入死地的危险。”“就算我制造的幻境再逼真,也无法营造真正生死存亡的场景。” “有的武者在任何情况都能展现出极高的悟性与资质,而你,一旦进入安逸的状态下,内心便会松懈。”“就像狼,在将正真强大于自身的猛兽作为猎物时,才能爆发出无比的兽性。” “虎猛顺易,狼骜难驯。” 仿佛全世界静止在一刻间,沐尘心中无念。 狼舍其首,即为狠。 沐尘自以双拳重击太阳穴,眼中紧缩蛇瞳瞬时展开,在成岭以豹形攻来一瞬间,以更迅捷之势诡异的避开的了成岭的一爪。 成岭扑空,将地面抓碎。他没有想到沐尘在心脉受重击的情况下,竟能产生如此迅速的动作。 他站立转头,望向沐尘。此时沐尘心脉处的由拳劲产生的阻塞已经差不多消散完,心脉再次恢复流通。 成岭惊讶地盯着沐尘的双眼。龙象门的借形功法,可将全身筋骨血气增强至堪比异兽,唯独一个部位不行,那就是眼。 思索了一会,成岭确信自己没有认错,沐尘的双眼,是狼瞳。眼部的血气运转,不受心脉阻塞所影响。 成岭心中略有疑惑:这小子不是不擅长内功吗?而且为何只有眼睛成为兽瞳,行动就能如此迅速? 但是成岭并不畏惧,再次运转功法,借形为虎。 “你狼再狠,又怎么跟虎斗?” ... 第三十六章 血溅成门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望着道场中央沐尘与成岭的对决。 “为何将军府的沐尘一下子有了反击之力?方才明明看见成岭再出击之时,沐尘根本没法躲闪,必败无疑。”内圈的门外弟子成延宗问道。 一旁的师兄说道:“是狼瞳,将军府的那小子,居然也会借形,而且他的借形内功,与我们龙象门的武学截然不同。” 在众人眼里,成岭的借形功法使得其气血,筋骨构造接近于虎类异兽,而沐尘除了眼睛变为狼瞳,并未给人什么异样的感觉。 两个武者,如同虎与狼,在场上凝视着对方。“狼再凶猛,也斗不过虎,这沐尘借形为狼,明显被成岭前辈的虎形克制。” “是这样吗?”成延宗问道。“那当然,不过那沐尘似乎擅长外功,若是内外结合,尚且有反击之力。” “强者之间的对决,岂是你能看懂的。”虽年已十七,成延宗修为却只有炼体二重,即使为成姓弟子,资质却过于平庸。 “你太弱了,多亏有我们这些前辈的保护,你才能安稳得站在这里。”身为门内弟子的伍广师兄说道。 因为弱者的身份,在门外弟子间的争斗中,成延宗从未获胜过。 “是吗?”成延宗说道,“有时候强大,反而意味着危险。”伍广笑着摇了摇头,不予理会。 从传道师兄的额头汗珠中,成延宗可以看出情形的严重性。“对了,为什么没看见成幅师兄?” 伍广与其他弟子向四周望了望,“成府之中本来就有几个在外历练的弟子,这种时候,除了长老,谁能回来?” 不过,从将军府官兵闯入到现在,三位长老依旧没有现身。 此时沐尘与成岭已经开始对拼起来。两人看上去是武者之间对决,给人的感觉却是狼与虎相互搏杀,一拳一爪之间透露出狂暴与凶猛,在一旁观看的成家弟子,仿佛听到了猛兽的吼震。 成延宗也曾练习过兽形拳,但不过只是一部仿异兽动形的低等拳法,而眼前的沐尘与成岭以体借形,拳脚却无形,而有意,既有武者的灵活变招 ,又有异兽的凶猛狂烈。 成延宗与众本以为成岭的“虎”会完全压制沐尘的“狼”,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如果说成岭为“猛虎”,那么沐尘就是群狼。 在成延宗的眼中,沐尘的身影鬼魅无踪,飘忽不定,以迅捷之攻势将成岭困在其中,如同狼群围攻一只独行虎一般。 两个人眼中的杀意都达到了顶峰,势必要将对方每一寸皮肉撕成粉碎。 对决时成岭似乎欲将借虎之形变更为其他兽形,却在沐尘猛烈的攻势下无任何机会改运功法。 在激烈的厮杀中,两人的元气与体力逐渐消耗殆尽,而沐尘的攻势率先开始疲惫。 成岭在自身疲惫之前抓住这个机会,运转功法,全身筋骨扩展,体形增长,借形为象。 而沐尘抓住机会,身影一瞬间绕到成岭背后,扑到了成岭巨大的后背上,双手如同盘蛇一般紧锁住成岭的脖颈。 成岭的双拳如同象臂一般重砸在沐尘的腰背之上,发出“咚咚咚”的骇人声响,成岭脸色发紫,而沐尘几口鲜血剧烈喷涌而出。 此时两人的对决也从武者之前的武学切磋,而是如同两只蛮兽一般互相角力猎杀,双眼血红,仿佛失去了理智与人性。 “此等对决真是骇人。”成延宗感叹道。“你不杀将军府的人,他们就会杀你,谁也跑不了。”一位师兄说道。 随着几声骨头断裂的声响传来,两人突然停止搏杀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沐尘体内脏器骨骼受到重创,咳了几口黑血,爬了起来。 而成岭脊柱被扭断,瞬间惨死,瘫软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艰难地站起身来之后,沐尘望着四周,彰显着自己胜利者的身份,商尊虎的眼中终于多了一分赞许,拍了拍手:“你可以退下了。”“是,身受重伤的沐尘告退。 而此时成家长老依旧没有一位出现。 沐尘退下之后,商尊武起身“晚辈切磋之后,该进入正题了,成家狂剑门的剑法,在下早就想领会领会了。” 成杜昂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商大人的刀法,老夫也是有所耳闻,今日终于有幸与大人,一决高下。” 家主一直是成延宗最为敬重的人,他也是成家唯一一个冲击过聚气凝神境界的强者,虽然失败,但是家主却达到了聚气一魄境界。 当武者以炼体五重修为冲击聚气凝神境时,只有达到六魄显现,方可真正踏入聚气凝神境,若是失败,则只会觉醒一魄或多魄。 商尊虎以炼体五重的境界,就敢挑战成杜昂,且底气十足,不愧为将军府的武者。 在成家人看来,家主成杜昂现在就是家族的唯一支柱,不论将军府想做什么,都要过家主这一关。 而将军府都伯商尊虎此次气势汹汹而来,似乎就是为了挑战家主。 之前商尊虎派沐尘来挑战成家弟子,好像是为了磨练新晋之辈,令成家人皆气愤不已。 所以家主与商尊虎的对决就是关键,若是商尊虎败了,将军府自然会撤出成家。 而如果将军府下一次想要对成家有动作,成家也不会想现在一样毫无防备。 传道弟子中走出一人,从背上取下一木盒,将其递给成杜昂。成杜昂从中取出两柄剑,名为鸾凤双剑,锋转极品。 而将军府一兵士也将一把巨刀呈上给商尊虎,刀过半人长,柄如虎口,同为锋转极品。 商尊虎取过刀,与成杜昂对峙,刀身映照出商尊虎锐眼寒光。 成延宗感受到炼体五重武者,商尊虎体内涌现的强大气场,其身血气似乎在暗涌中、沸腾,令在场的成家弟子感受到压迫。 “这商尊虎的《空山龙鸣》已经修炼到极高境界。”成延宗也听说过将军府的武学《空山龙鸣》,据说其中功法有多重境界,修炼的境界越高,其内功爆发就越强。 而此时商尊虎手中冰冷的刀刃,其内部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扰动。随着商尊虎体内的气血沸腾,刀与人的共鸣越来越强烈,商尊虎周身的气流被扭曲,成延宗隐约间听到了从未听过的兽吼。 “居然达到了龙虎交响的境界。”看来周围不止成延宗察觉到了商尊虎的异样,他们于将军府的武者鲜有交手机会,以至于对他们的武学知之甚少。 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道。“商尊虎的到,是虎啸钢刀。”有人说道,“虎啸钢刀?”众人对于此等兵器他们也略有耳闻。 传闻只有将军府都尉级别的将领,才会持有虎啸钢打造的兵刃。 “商尊虎身为都伯,不过百人长而已,怎会有此等兵刃,就算是只有锋转极品的虎啸钢刀,也是极其罕见。” 的确,能打造出虎啸钢刀的,只有将军府铸剑师。无论铸剑技艺多高超,若无高等材质,打造出的兵刃最多只能达到锋转品级。 而虎啸钢就是为数不多能打造出从云品级兵刃的材质。与虎啸钢兵刃齐名的还有姜家的流川剑,简家的炼狱刀,以及白家的冰原刺。 纵使成杜昂为聚齐一魄强者,但是刀人共鸣的商尊武气息丝毫不于成杜昂。 不过在众人看来,商尊武实力显现在表面的血气方刚,而家主成杜昂的实力,则隐藏于沉稳内敛之中。 但是在强者对决之间,沉稳也好,热血也好,都是实力决定胜负。 两人的决战,对于成延宗来说,无疑是天崩地裂的,刀剑之气卷起的狂风如同荒漠中的沙暴一般,将弱者的视线掩埋。 不知过了多久,决战在成家弟子的祈祷的目光中,以及将军府武者淡然的眼神中结束。 商尊虎扛刀而立,身上甲胄衣物皆损毁,身上剑痕血迹遍布,成杜昂手撑短剑半跪于地,身上伤痕较浅,面色却苍白无比,吐出一口黑血。 包括成延宗,所有成家弟子的脸色都一样惨白。胜负已分,家主成杜昂被刀气震出内伤,而商尊虎体表肢体的外伤没有伤及到骨质,很快便能恢复。 “搜。”商尊虎淡淡地说出了一个字,几名将军府的武者进入成府各处搜查。 过了半个时辰,几名将军府武者出来,一无所获,其中一人在商尊虎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家主的表情似乎预料到了一切。“你们成家的长老,在这个时候都不来?” “呵呵呵呵呵呵。”成杜昂笑了,“请君入瓮之阵势,谁人看不出来。” “看来你们是决心与将军府作对?”商尊虎猛然间想到什么,看了一眼一旁站立的南风。 “不好。”抬头望向远处,飞来雨点般密集的无数飞剑。 在这时,一名身处道场中央的武者将身边一口大钟一掌击飞,商尊虎两手接住大钟,将钟顶拍开,将钟口对准上空使出武技“天音怒”,将袭来的飞剑尽数定在空中,弹飞至府院各处。 但是其他将军府武者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家主成杜昂在商尊虎破开飞剑袭击之时,将一柄紫色匕首插入了南风的背部。 南风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倒下了。商尊虎怒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成杜昂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就被商尊虎一刀斩下。 成家的传道弟子脸上露出无比惊恐的神情。 “炼体二重以上者,杀。”商尊虎话音刚落,二十九名将军府武者手中的刀刃马上被鲜血染红。 于是在成延宗模糊的视线中,成府永远地变为了一片血海。 ……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之时,已经身处一片安静祥和之地。 成延宗躺在床上,全身缠满纱布,周围站立着三位成家长老,以及几名成家嫡系少爷,以及一些其他世族大家的人。 大长老手中握着一副皮卷,成延宗再熟悉不过,那是从他背上割下的皮肤,上面刻有成家上下两百多条人命换来的,无比重要的秘文。 “延宗,此次行动你功不可没,日后为了成家东山再起,必定会重重栽培于你。” 成延宗笑了,作为弱者的他,终于胜利了一次。 ... 第三十七章 甚于宗派 商尊虎将火把举起,幽暗的密室内一丝火光照亮了石壁,显现出其上刻画的年岁久远的奇形图文。 这样的石壁在密室中延绵有数百米,壁高过二人,商尊虎与四位下属走了三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壁文与壁画尽头。 “《十四借形拳》。”商尊虎说道,“图是拳法,可惜,心法内功为古文,且经过加密。” 商尊虎与四名属下来到的这个地方便是成家传家武学藏匿之处。 神机营机关师破解此密室入口没花费多少时间,起初商尊虎还以为成家武学典籍藏匿之处,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 “还好此次行动迅速,若是给成家准备的时间,这些传世武学,恐怕就收入不到天地玄阁中了,估计他们就算是毁掉,也不会留给将军府。” “那也不一定。”一名下属说道,“这些石壁既带不走,又难以销毁,就算给成家足够的时间,也未必能处理。” 商尊虎抽出腰间利剑,聚气于指,一剑划在石壁上,却只带出一道火光,石壁毫发未损。 “别说寻常刀剑,就算是虎啸钢刀,也未必能在其上留下一丝痕迹。”另一名下属说道。 “哦?”商尊虎将火把移至右上方,照亮了壁上差点忽略的图形与古文,“这也难说。”四名下属抬头一看,都惊讶于眼前景象。 石壁上的古文与图形看上去大多为器物镌刻而成,字体形态整齐化一。 而此处的壁文风格却大相径庭,杂而不乱,狂野有章,其字似乎为剑锋所刻。 而其上之壁图,如同用指戳画出的一般。 这一些似乎是后来刻画上去的图文,占了石壁上大约二十米长的部分,商尊虎与属下开始仔细观摩着先前未注意到的壁画。 商尊虎紧盯着壁画上的两柄剑,“鸾凤双剑?” 他起初抱有怀疑,但是在观察一阵后确认了,壁画中所描述剑法,确实与家主成杜昂的剑法极其相似。 在短时间的回忆中,商尊虎想起了成杜昂败给自己时,使出的那一招剑技。 “居然还有此等变招。”商尊虎不由自主陷入沉思,时间仿佛倒流回了生死决战的那一刻。 按照已经发生的事实进展,商尊虎毕生所学的最高刀招“荆门落”与成杜昂最后的剑招“青鸟逐日”即将对拼。 而成杜昂的身形却开始扭曲模糊,逐渐化为了壁画中之人。 那人将本该使出的“青鸟逐日”变为“青凤贯日”,将商尊虎的刀招一招点破。 结局瞬间逆转,本该站在的商尊虎倒在了地上。 而本该被刀气重伤的成杜昂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商尊虎面前,眼神像是变了个人。 在即将崩塌的回忆世界中,那人开始飘忽不定,又模糊的壁画之影,化为清晰的男人样貌。 男子面容清秀,长发飘散,蓑衣草帽,握剑之左手消瘦如骨,右手却健壮无异,神情似笑非笑,死怒非怒,似哀非哀,似狂,则狂。 商尊虎从未见过男子,其面容却如同从脑海中涌现出的一般,清晰无比,男子一闭眼,商尊虎眼前也便一黑。 “大人。”两名下属见商尊虎突然失去意识地倒下,赶忙扶起他。 商尊睁开眼,推开下属,站立在石壁前。“大人,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想起与成家主决战时的场景。”商尊虎伸出食指,抹去额头一滴汗珠。 “先前我以修习《空山龙鸣》第三重之实力,以人刀共鸣,龙虎交响之增益,勉强击败成杜昂,却没想到其高超剑术并非自创而无名,不过是这 石壁上的一招半式而已。” 商尊虎感慨道:“若是成家主领悟再多一分,恐怕败的就是我了。” “还有,你们可认得这壁画上之人?”商尊虎问属下。 “壁画?大人,这壁画之人无面,脸都看不见,我们怎会认得?” 商尊虎这才发现壁画中的人形没有五官,画工虽潦草,却能看出许多信息。 “那这石壁上用剑刻下的古文,字里行间都透露之意,如果用一字来形容,是何字?” “狂。”四名下属同时说道。“大人难道从这狂字之间,就能意想出其主样貌?” “狂剑门……剑狂?”商尊虎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可能,时间上不对。” 一名属下问道:“大人,有了新线索?” “线索?成家死心塌地为人卖命,线索早断了,唯一知道内情的珉江帮匪徒也被灭口,死无对证。” “此次行动只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不是我们的任务了。”商尊虎向密室出口走去。 “这些石壁交给刀斩门和拳师门的人,我们先走。”“是。” “对了,那小子考虑得怎么样?”“回大人,沐尘已经同意了。” 在东城由彝国领地划归为闽国城池之初,东城曾也是宗派四立之地。 后城池划归为侯爵尧上峰,将军府在初步设立之初,为了安定治理,对于各宗各派处于放任态度。 而各宗派势力的发展,对将军府与城主府的统治产生了威胁。 作为闽**力的代表,剿灭宗派残余势力的任务就落在了将军府的头上。 一剿就是数十年。 多年前的彝国宗派势力,强大到了可以正面抗衡将军府的程度。 而在这艰难的征战过程中,涌现出一了一位强者。 这位强者天赋异禀,实力超群,在崭露头角之时便以击杀诸多宗派高手。 且每击杀一名宗派强者,他竟能修得其宗派武学,此强者一出,各宗派反抗局势就落入了下风。 这名强者与大统领领兵将各宗派逐一剿灭,把各宗派武学武学收入将军府天地玄阁之后,从此销声匿迹。 将军府多年来四营领将都换了一批人,这位强者的名字也鲜有人知晓。 值得一提的是,长刀门与拳师门的门主便是前任白虎营领将。 而强者创立的专门剿杀宗派势力的军队却保留了下来,不过规模缩小,用于针对各世族大家势力,扩充天地玄阁武学典籍。 由于现任统帅为都尉启龙泉,所以这支部队名为龙泉军。 在宗派势力中,也有一些负责类似于挑战其他宗派,扩充势力与地盘的武斗弟子。 而的将军府的所作所为,就如同一个庞大的宗派,不过东城的统治者,实质还是城主。 沐尘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龙泉军,缘由却是商尊虎赐予沐尘的两柄钥匙,用于打开玄阁上层与中层的两层藏有武学典籍的书柜。 当成为龙泉军的一员之时,沐尘便能免去玄阁的考核,直接进入玄阁。 “你难道都不考虑一下?事情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走进玄阁之时,步青云提醒沐尘。 “屠门灭宗的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只要做得不干净,随时会遭到血仇死敌的报复,据说在杀手黑市中,有人出千万两的高价买将军府几位都 伯的人头,不过谁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说的也是,不过此次将军府为了维护统治地位,并未将成家赶尽杀绝,且三大长老与一些嫡系子弟尚且存活于世,若是他们找你复仇,你连将 军府的门都出不了。” “所以加入龙泉军,是我唯一的选择。”沐尘打开玄阁上层的一个书柜,“他们只会向比自己弱小的人下手。” 书柜内的武学居然是《空山龙鸣》。 沐尘阅览的,便是《空山龙鸣》全篇,功法一共有四重,第一重为罡气纵横。 罡气即为刚劲之气,为武者内部气血与元气爆发出的力量,一般武者的罡气爆发难以掌控,其力量多扩散于天地之气间。 当修炼了《空山龙鸣》功法之后,对于罡气爆发掌控达到纵横的地步,便能将其爆发力融入到拳脚进攻当中,是最为基础的内功爆发。 第二重为易力精通,无修炼之法的详细阐述。 第三重为燃血境,典籍中只陈述达到境界后方可与阳刚之器共鸣。 第四重为离心,书中更是毫无论述。 “难道还分上下两册?”沐尘很奇怪。“应该不是。”步青云否决,“典籍上没有说明有其他册,已经是完篇了。” 如果说《空山龙鸣》中有隐藏功法,内容却显得过少了。“看来只有打开第二本典籍,才能知道了。” 第二片钥匙打开的,是玄阁中层武学《震峦脚》,为一门有《空山龙鸣》第一重内功基础方可修炼的武技。 于是《空山龙鸣》这门神秘的武学在沐尘心中散开了迷雾。其本体如同一颗光秃的树干,而其他武学,如《震峦脚》,即是其枝叶。 而第一重便是其根部,只有补全代表其他枝叶的武学,才能滋养其主干功法,使其一层一层生长。 也就是说,《空山龙鸣》的其他三重,藏在玄阁茫茫书海之中,如同隐藏在沙漠中的石子。 换取《空山龙鸣》阅览资格需要一万军功值,其他武技最少也要数千。 一般通缉令上的匪徒人头军功,也难值数千,且东城也算是安定,并没有那么多匪徒窜犯给武者斩杀建功。 或许有些人给将军府卖一辈子的命,也不一定能得到将军府的武学真传。 沐尘的选择是对的,将军府只会将核心武学,传给肯做其屠刀的强者。 将军府不是宗派,却甚于宗派。 ... 第三十八章 历练开始 《震峦脚》,是以《空山龙鸣》第一重罡气纵横为基础的武技,为其内功爆发的实战运用的杀伤性武学。 当修得《空山龙鸣》第一重后,因为缺乏经验,武者每以内功爆发出肢体力量时,往往体内的元气与气力就几乎消耗殆尽。 武者从天地外界吸收元气补充自身是一个缓慢过程,而体内元气总量也因修为与人而不同。 所谓罡气纵横,即为将血气爆发力量完整传递到四肢或是其他肢体器官。 随着《空山龙鸣》第一重修炼的精进,气,血中的爆发力量传递速率与效率便会越集中。 而《震峦脚》,就是以巨量体力与元气换来罡气迸发,然后将全身内功力量集中于一脚的攻击武技。 相对于普通的拳法招式,《震峦脚》显然要消耗更加巨大,但是威势要远强于寻常招式。 几天后,刚修炼到《空山龙鸣》第一重的沐尘将《震峦脚》研习完毕。 当运转其功法时,沐尘感觉全身血,气如同燃烧一般,迅速被掏空,力量自体内涌现而出,势不可挡 远处的几颗高树枝干正在随风摆动之时,沐尘震峦脚一出,树木皆定而不动,止于风中。 “差太多了。”沐尘收式,“曾与我对决的蝶音,其拳定八荒之威,能将方圆之内的一丝尘埃,都定在其拳势之间。” “震峦脚只是玄阁武技,拳定八荒是拳法至高招式,相差太多。”步青云说道,“再者说,你的内功,暂时还比不上蝶音。” “但是此武技只要攻击到敌手,以震峦之势,杀伤力算得上巨大,而且罡气纵横,也可运用到拳法当中。” 玄阁中还有一门武技为《崩山拳》,几乎与《震峦脚》如出一辙,都是以罡气纵横为基础。 通过习得武技来精修《空山龙鸣》,以《空山龙鸣》为根基修炼武技,便是完善其功法的方式。 “是实是虚,与人过招便知,既然加入了龙泉军,实战搏杀的机会肯定不会少。” 沐尘运转呼吸吐纳,将树林这一方小天地间的灵气吸入体内,而其内丹吸收灵气,将其转化为元气。 龙泉军数量实际已经饱和,在将军府新晋武者中,几乎只选了沐尘一个,对于晚辈的考验自然不会少。 “在《磐石诀》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前,以你的肉身防御,虽能以虬骨外功化解拳脚之力,却难以招架刀剑锋芒,需多加小心。” 步青云说起之时,沐尘就想起自己虽已参阅过《磐石诀》,却只知其表面功法,无法精修。 《磐石诀》不像《空山龙鸣》一样分为四重,反而更像是未编写完的武学。 其本篇中所描述的功法运转之时,以土元之力,只能将武者的表皮强化到拟磐石态。 而这种状态将肉身防御增加三成左右,以肉身抵挡锋转品级兵器基本不可能。 但是试炼官中的孙晋与张宏,却能运功将部分表皮强化到强于磐石的硬度,真正抵挡刀剑砍杀。 其精修之道,就是将土元之力高度集中于一面,而不是全身,形成高密度的外表,将土石防御达到最高。 如同机关锻造中用到的刚玉钻一样,在矿物中也称之为钻石,其质为土石,却坚硬过铁器,缘由便是其密度极高。 沐尘所知的《磐石诀》修炼到的境界,最低是体色如石,最高则是坚如刚石,而刚玉级别的境界,暂时未见到过。 而《磐石诀》的精修之法,极有可能藏在另一本功法《金石诀》中。 “如果我闭关苦修参悟《磐石诀》,是否能达到精修的境界?” “不能。”步青云毅然否决,“悟彻武学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在安逸的环境下,你的潜力与悟性不高。” 步青云问道:“你可还记得玄阁中看见的两位将军府老者。” “记得,貌似是刀斩门和拳师门前辈,修为极高,达到了聚气凝神境。”沐尘回忆道。 “不仅如此,他们已经极其接近先天,但是整日都在参悟,始终无法突破,而且,玄阁中的武学,他们几乎都参阅过。” “全部?”“全部,而且地阁中的武学,估计也参阅了不少,我能有所感觉。” 见沐尘疑惑,步青云解释道:“若是你有心,花个十多年的时间,也累积的军功足够你参阅完玄阁武学了。” “况且两位老者年轻的时代,便是将军府灭宗绝派之战时,立功之机会要比现在多。” “但是他们两人突破不了的原因不是悟得少,而是悟得太多。”“悟得太多?” “正是。修武的本质,本就是炼气与炼体。”而武技则是对修为力量的运用。 无论是武技,内功,外功,还是各种刀枪剑法,都是武者为了在强者为尊的世界生存所必需的。 “也就是说,武道殊途同归,但是修炼的武学过杂,反而会出现分歧,扰乱武道之心。” “就算你只修内外功法,不学武技,也可突破先天,但是,习武之道,即为杀生之道。” 心境对武者突破聚气凝神境非常重要。而聚气凝神境与先天境,几乎为武者的生死大劫。 “现在很难与你解释,你现在不妨归纳一下,自己已经修炼过的武学。” 沐尘开始回顾自身所学。 外功中,拳法《万化归一》,武技有盘蛇手,疾影铁山靠,以及一些普通的招式和套路。 而《虬龙绕身》中的武学,便是断骨手的延展招式,摧筋断骨了,还有无法再次施展的《厉鬼刀经》中的以身化刀。 内功中,《空山龙鸣》第一重罡气纵横,武技《震峦脚》,《火眼定均》中的危蛇眼,及其变式炬狼瞳。 还有无法运用到实战的《金刚不坏》,而《毒经》中的五行炎寒之气,实战作用尚浅。 刀法剑术自然不用说,都是沐尘将武技融入其中的招式。身法上,沐尘已达到踏石境界,至于踏羽境,迟迟无法领悟,不过暂时无关紧要。 “如果你得不到《虬龙绕身》易筋篇,那么就必须放弃《厉鬼刀经》,否则性命终有一天会为其所害。” 在步青云认为,如果不能修习完整,《厉鬼刀经》对于寻常武者的反噬极大。 “还有,以你现在的内功基础,将《空山龙鸣》修炼到第二重境界,才有冲击炼体五重的基础。” 沐尘炼体的最后一重境界移筋境,对于现在的他存在着许多问题。 移筋境先后分为挪筋,合骨,移脉三个境界,当移筋圆满之时,武者便能改变全身筋骨与脉络构造,力量与速度得到进一层的空前提升。 但是达到炼体四重的武者,全身骨骼,血脉,经络稳固于之前,更有穴窍将全身血气流动巩固,难以偏移。 所以沐尘要步入移筋境,要比修为低于自己的武者修炼困难得多。 沐尘所见过含有修炼移筋功法的武学,如成家《拳行虎威》这样的借形拳,对于内功的要求极高。 以沐尘的内功基础,还需要一定的修行,至少将《空山龙鸣》修炼到第二重易力精通,才有突破移筋境的实力。 “你的内功和武技只是初步炼成,尚有不足,需要以实战多加磨练。” 龙齿剑之上,一道弧光闪过。 “什么?磨练?”都伯商尊虎惊讶地问直属长官都尉启龙泉,“他现在只是伍长而已,就算是磨练,为何不让他先吃点苦头?” 启龙泉笑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在为难他?”商尊虎此时与长官坐于桌前,神情恍了一下。 “他毕竟是后生一辈。”“我当然知道,而且当初我选的人,本就不是那小子。” “可惜我那两侄儿无一人愿意入我麾下,却将这机会顺水推舟送了个人情,只因那曾沐尘救过我两侄儿的命。” 启龙泉“虽然他对我两侄儿有恩,但我这龙泉军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难道这次……”商尊虎思索了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 “会不会太为难他了。”“我没指望他能完成,他能活下来,就算合格。” “不过一虚职而已,之后再将他撤下便是。” “年轻人,还是缺少历练。” ... 第三十九章 跋山涉水 几天后,商尊虎任命沐尘为左翼牙门将。 左翼牙门将为战场之职,位略大于什长,沐尘本只有伍长之阶,此次却被跨阶提拔。 而商尊虎又让沐尘统领十位将军府武者,皆为炼体四五重者,实力不弱,官阶都为什长。 一行人自东城向西北方向赶去,身无重甲,穿戴布衣,携带几柄短刀兵器上路。 沐尘与众人赶往执行任务的地方名为青光城,在闽国地图上位于东城左上方,两城之间中间横落有山川与宽江。 虽然在地图上之时咫尺之隔,但是就算是骑上烈髯马的青龙营将士,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由于任务,沐尘与众兵士不得骑马匹,只能沿着既定陆续步行赶路。 狭窄陡峭的悬壁道上,一位兵士脚下的一颗石子从峭壁小道上滑下,落入云雾之中。 众人攀登的山为众山中最高的一座。“既然赶路,为什么往这么高的地方赶,打算飞过去么?” “差不多。”沐尘没有停下脚步,“我们没有快马,还要赶时间,不能绕过这些大山。” 这些悬壁山道似乎为人为刻建,但是只有半人宽,其下深不见底,被高地势之云雾所遮蔽。 有人摸了一把山壁,其上的土石极其松懈,几乎一碰就碎。 “都小心点。”沐尘掏出机关器物掏出,“准备好飞虎爪,以防万一。” 这样的陡峭山壁跟本无法攀爬,只能借助机关飞爪预防紧急状况。 虽山高不过千丈,但是众人感觉脚下仿佛就是万丈深渊,每一处道路都凶险无比,都神经紧绷起来。 当走到山肩高度之时,脚下的路几乎只有一只脚宽。“等一下。”一名兵士小声说道。 沐尘听见后停下脚步回头,“什么事?”那人指向前方:“远处雾气较为浓厚,已经遮蔽住悬壁道路了。” “走进雾气里,道路就清了,况且地图上有标示,不会错的。”沐尘示意继续前进。 但是看了一眼脚下,沐尘又有些犹豫了,而且山道狭窄,在突发情况下,众人根本无法在悬壁山道上快速行动。 虽然此处天地之气稀薄,草木不生,连异兽鸟禽都飞不到这么高,但是沐尘也没有把握,前方是否会出现异常情况。 就在众人观望之时,远处道路上的静止白雾,内部突然涌动了一下。“嗯?” 兵士欲后退之时,沐尘摆手,“惊什么,真有情况,你们也走不远。” “再者说,这青天之上,异兽鸟禽不可及,难不成有仙人飞入云中?” 高势之处空气稀薄,就算是身法达到踏风境界的先天武者,也无法在此高空行走。 不过说完沐尘就心虚了,恐怕能飞到如此高耸入云之处的,若不是仙人,就太可怕了。 沐尘将手伸到龙齿剑剑柄之上,静观云雾之变化,而此时云雾中的涌动越来越明显。 突然,云雾中冒出一物,沐尘体内罡气运转,脚下山道一小部分受力崩裂,沐尘落空跌下山崖。 在坠下的一刻,沐尘将飞虎爪跑出,钩爪紧咬住山壁,几位将军府武者抓住钩锁,将沐尘拉了上来。 “云雾中是什么?”“什么……都没有。”众人看清楚了,雾气中冒出的还是雾气。 只是高地势正常的天气变化,就让众人虚惊一场。“专心赶路,别自己吓自己。” “除了武者,不可能有其他异兽生灵来到此处,若真有仙人,怎会被我们看见。”沐尘说完,继续带领众人赶路。 为了节省时间,任务指示众人只能走马匹所不能及的凶险之道,这些山川,几乎是两城之间的天堑。 不过即便如此,按照预定计划沐尘等人依旧要赶将近一个月的路,比骑马慢了半个月的时间。 之前将军府,就曾在青龙营中派遣出百余轻骑前往了青光城,沐尘等人是在其之后,前往青光城执行任务。 至于为何后续之军只有十一人,且不能骑乘马匹,众人也不知原因,只知道此次行事需异常谨慎。 沐尘等人终于在从山肩之处前进到了山顶,出人意料的是,山顶并非为寸草不生,反而树林丛生,生机盎然。 路过一处植被,众人观察到此处的居所,以及人建造的园林与田地,仿佛身处一处村庄一般。 沐尘带领众人来到悬崖边上,“飞过去么?”“差不多。” 悬崖之上,眼前是一条深入云端的钢链,钢链滚轮之上挂着一铁笼状钢框。 此时从树林间走出一男子,似乎是机关的操控者。“诸位是想乘笼索过山头?”“正是。”“还请支付银两。” 沐尘掏出一块令牌,男子看了一眼,拱手说道:“原来是官爷,误会误会,小人这就去开机关。” 铁笼门打开,沐尘与男子走进笼内,旁边的十位兵士却有些犹豫。 “愣着干什么。”几人在悬崖边望了几眼脚下,将信将疑地踏入了铁笼中。 “这里尚且是将军府的地界,无需过于谨慎。”沐尘看出了众武者的担忧,“前方还要过三个山头,四个机关笼索。” “你们身上可都带有令牌?”几人将令牌掏出确认了一下,“下山之后,过了第七个村镇,就把令牌都扔了。” 铁笼沿着钢索,带着滚轮擦出的火花飞速滑向云雾深处。 下山后,沐尘一行人陆续穿过了七个村镇,补充了点酒食。“身上显示身份的东西都扔了。”沐尘拿出几块破布,“用这些把兵器缠上。” 沐尘毕竟为左翼牙门将,兵士虽有疑惑,但还是照做,用破布将手中的刀剑绑起。 青光城与东城之间相隔的山川之后便是一条江,江水汹涌,非巨型船只所不能渡。 而江水的中游位置有一片较宽的水域,形似湖泊,水流较为缓慢,常有小舟摆渡。 沐尘与众人坐于一叶扁舟内,船夫撑浆而划,舟飘于水面波光之上,缓缓向对岸游去。 船夫的目光时常无意瞟到几人的身上,兵士几人将手中刀剑紧握,江水浑浊,其下三尺不可见。 沐尘眼睛凝视水面,眼中天地逐渐化为一片深蓝色,深蓝世界中逐渐出现几个红点。 “你这船夫,乱瞅什么?”兵士身上穿的都是布衣,并看不出其身份,却还是引起船夫注意。 “嘿嘿。”船夫一笑,“我只是好奇,你们这身装扮,付不付得起摆渡钱。” “不就是十两么,这么点钱,还怕我们给不起不成?”“十两?” 船夫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的可是每人十两!”“那岂不是一百两?” 几名将军府武者拔剑起身,“敲竹杠敲到我们头上?找死!”欲要抽出手中刀剑。 而此时沐尘突然伸手制止,几名武者停下动作,沐尘说道:“一百两,我出了。” “我说的是黄金。”“信不信我砸了你的破船!”一名兵士怒由心中起。 将军府武者几乎都坐不住了,毕竟他们在东城地界,是土匪都要退避三舍的官兵,一介船夫却竟敢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你们都坐下。”沐尘命令道,“不就是一百两黄金吗,不过我身上只有官银,也够了。”说完便掏出了官银。 官银为将军府所铸造,只要在闽国之内,面值比黄金还要贵上数倍。 船夫点了点头,接过官银,沐尘说道:“钱我付了,你不要再得寸进尺。” 十个兵士在沐尘的命令下只能沉住气,几个时辰之后,扁舟渡过江水上岸。 离开江边赶了半里路之后,沐尘才说道:“你们是不是奇怪,为何我要忌惮一船夫?” “不错,那船夫虽是武者,但修为不高,我们有十一人,就算在船上,为何要怕他?” “船上我们是不怕他,船下就不一定了。”沐尘说道,“若真是船夫而已,怎敢如此放肆?那不是船夫,是水贼。” “水贼?”“不错,而且水下有十余贼众跟随船只,他们身上穿有蛇鳞甲,水下作战,我们要吃大亏,不要意气用事。” 十个将军府武者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匪徒都能这么明目张胆了?”毕竟在东城地界,山贼土匪之辈都是躲于大山深处,对将军府避之而不及。 可这江边的水贼,却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摆渡劫道,丝毫无收敛躲藏之意。 “我说了,这里不是东城的地界,你要问,就去问青光城的将军府吧。” 沐尘知道,这青光城格局,与东城领域内有很大差别,他打开地图,向远处望去。 “前方就是玉河镇,先到那里购几匹快马,然后再赶路。”一行人快速奔向前方小镇。 玉河镇为一处寻常城镇,其街道与东城几乎无异,街上行人来往交错,沐尘等人穿行于其中。 而镇上市场较多,其中有马市位于其西镇部分,沐尘与布衣兵士走入马市中,未引人注意。 “若是骑普通的马匹,还不如两条腿跑得快。”一名兵士说道。 “仔细看看,这马市卖的马匹,可不一般。”沐尘的话让兵士有些疑惑。 一名兵士走到一名卖马者边上,仔细观摩着马匹。 “客官。”卖马者笑脸相迎,买马兵士脸色却不对了。 如果兵士猜的不错的话,这匹马品种为翎髯马,是军马之种,一般为青龙营轻骑所配。 而且马身有刀剑伤痕,马蹄之上钉有钢制马掌,若不出意料,这匹马还曾上过战场。 如果在东城,私自买卖来历不明,立有战功的军马,无论是在城内还是镇内,照闽国例律,就是死罪。 但是这隶属青光城的玉河镇,却有马贩明目张胆违反例律,且这集市上不只一人买卖军马。 这青光城域界内,有太多不寻常。 几个兵士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按照沐尘的命令买了几匹追风马,集结走出了马市。 一行人将马匹缰绳拴在酒楼之外,径直走了进去。 “我已经打听过了。”十一个人围坐在一桌,沐尘端起酒碗说道,“青光城内,一共有二十个宗门帮派。” “二十个?宗门帮派?”众人没想到,这青光城将军府,竟然能容忍自己地域内有如此多的宗派势力,似乎之前的不寻常也有了解释。 宗派势力不同于世家势力,其规模要更大,且有一定的宗门领地范围,其传承武学要多于世家势力,宗门内弟子也不受血统的局限。 “其中最大的宗门势力为重阳教,其他宗派唯马首是瞻,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作为援军,暂时编入青光城将军府。” 沐尘知道,这除自己以外的十人,都来自青龙营和白虎营,编入青光城将军府后,职介不变,都是什长以上。 “在我取得与青光城将军府的联系之前,一定要隐藏好身份。” “再次之前,不得有任何大动作和闪失,明白?”“明白。” 此时身后人群中却传来骚动,“擒鲲教?”“居然擒鲲教的弟子。” 一群身份不一般的人走进了酒楼,身上衣物刻画有奇异图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沐尘心想。 ... 第四十章 崩山一拳 没想到一开始就能碰见青光城的宗派势力。 沐尘在紧张之余,悄悄观察着这些宗门弟子。 擒鲲教弟子身上衣物胸口位置刻画有一奇物,形似手臂,掌状部位确实五只长颈异物,似蛟,似蛇,似龙,似虫,似木。 臂状奇物画之内围,困有一兽,图虽小,却能辨出巨鱼之形,其背有岛,岛上有城国,清晰传神,巨鱼既有鳍又有翼,有圣兽之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沐尘心中对于擒鲲教,有了一些揣测。 擒鲲教弟子中有一大汉为首,其右臂上缠有异形之物,为白骨却无人骨之形,沐尘暂时认之为异兽之骨。 那大汉一脸络腮胡,其臂上兽骨有几根似乎扎进了手臂之中,极其骇人。沐尘开始与众兵士私底下小声讨论。“不知是修炼了什么邪道功法,还是此人天生怪胎。”“擒鲲教?听名字就狂妄,其宗派弟子更不用说。” “不要去多管闲事。”沐尘说道,“以我们的装扮,不会引人注意,不去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惹我们。” 事实也正如沐尘所说,擒鲲教弟子并未注意到沐尘等人,只顾自己吃喝。 悄悄地偷听旁坐人的对话后,沐尘没有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于是便与众兵士喝起酒来。 “听闻这青光城玉河镇有名酒玉漱涎,为何这店家还不盛上?”沐尘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大……”兵士改口,“沐兄你现在喝的就是了。”指着沐尘手中的碗。 “嗯?”沐尘又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呸,这兑水的潲汁,也能叫酒?” “酒水酒水,没水,能叫酒?再说,我们喝着也没什么不对,哪兑了水啊?”众人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不懂。”沐尘摆了摆手,“酒是酒,水是水,怎能混为一坛?这玉漱涎为名酒,就算一坛酒中混了一滴水,都不行。” “难不成沐兄还能从一坛酒中,挑出这一滴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几名兵士都笑了,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沐尘笑着摇了摇头,将酒坛搬上桌,递给一名兵士一只碗,“拿着,稳住别动。”士兵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接着,沐尘一手握在酒坛上,一手拿起另一只碗倒摆与酒坛口之上,用一只筷子连着两只碗。 只见沐尘闭上双眼,手心一股炎热烧红了酒坛,几道红光之线缠绕坛身,坛口中冒出一丝白雾。 白雾飘至沐尘手握的碗口,凝结为水珠,贴着瓷碗向下缓离至木筷之上,一滴,一滴,滴入兵士拿的碗中。 不一会,兵士手中碗内便有了半碗酒。沐尘此时说道:“尝尝,和之前喝的有何分别。” 兵士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酒,酒碗放下一半时,表情便凝固了。 众人看着兵士的神情飘飘欲仙之时,沐尘将酒碗拿回,兵士身形依旧一动不动。 当兵士再次睁开眼时,欲抢夺沐尘手中的酒碗,被其他人制止了。“一边去!” 店家看一桌人在吵闹,不明情况,于是上前一看,却被一人猛然揪住衣领,挥拳怒视。 “你这店家!之前居然敢把马尿掺到酒里!”“爷,饶饶饶……饶命啊,小人怎么有胆子做这种事啊?” “给我松开,胡说八道什么。”沐尘制止了兵士,“不过一丝杂水而已,什么马尿,难道你尝过马尿?” “哈哈哈哈哈哈。”旁边有几桌看客都笑了,店家乘此时机溜走了。 “这炼酒如炼丹,寻常店家无炼丹师之能,不能完全分离出酒中杂水,自然就糟蹋了这上好的玉漱涎。” 沐尘把手中半碗酒分了大半给其他几位兵士,众人尝了皆意犹未尽,赞不绝口。 “山野莽夫,哗众取宠。”隔着几桌的擒鲲教大弟子露出鄙夷之色之时,一丝气体飘入鼻中之时,神情凝固。 一坛酒在蒸离完之后,只剩下半碗,在众兵士尝完之后,沐尘才舍得将这半碗中的一半端到嘴边。 而此时,沐尘却感觉手臂被一股巨力擒住,其力如同参天树根盘错一般严实,将沐尘行动定住。 “这么邪门,先给我尝尝!”抓住沐尘手臂的,正是一脸络腮胡的擒鲲教弟子。 这络腮胡弟子修为达到炼体五重,力量也出乎意料之大。 在十个兵士的注视下,沐尘松开了酒碗,任由络腮胡大汉拿去。 络腮胡大汉尝了一口,表情震惊,“这是什么酒?”“玉漱涎,你问店家要便是。” 沐尘猜测,络腮胡大汉应该是第一次来玉河镇,或是很少前来。 当络腮胡大汉走向店家之时,沐尘对众兵士说道:“任务要紧,不要徒生是非,赶快离开这。” 沐尘等人立即走出酒楼,骑上拴在门口的追风马,解开缰绳飞速骑行而去。 在离开的酒楼的路上,沐尘突然发现座下骑的马,并非先前挑选的马匹,而是手下兵士的马。 于是沐尘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到十个兵士中少了一人。 此时没来得及跟上的兵士,正抱头躺在地上,周身围着一群擒鲲教弟子对其拳打脚踢。 “让开。”络腮胡大汉走到兵士身前,以那兽骨缠臂的右手,一拳砸在兵士腰间。 兵士通为炼体五重,腰间遭受重击,虽有些吃不消,但还是坚持忍住剧痛。 身为将军府什长,兵士就算面对修为高出自己的强敌,也会正面迎敌,从不畏惧。 但是现在面对一个宗门弟子的欺侮,兵士却能忍气吞声,要紧牙关,他明白此次任务之重。 自己的长官左翼牙门将沐尘,尚且能隐忍,自己有何缘由,一时冲动坏了大计。 既然他身为下属,就有听从命令的职责。 络腮胡大汉见到兵士挨了自己一拳,居然还有余力抱头,于是右臂又蓄力,准备砸出第二拳。 在那奇形怪骨之手落下的一瞬间,络腮胡大汉右肩突然遭受到一股巨力撞击,如同震峦之势,将大汉击飞。 络腮胡大汉从街道上被撞碎摊位桌椅碎片中站起身,发现踢飞自己的,正是之前见过的沐尘。 “大人,任务要紧,不可冲动坏了大事。”兵士艰难地站起身。 沐尘摩拳擦掌,“自己手下被欺负了还能坐视不理,我特么还有什么脸当这个牙门将。” 由十六岁的山村少年,成长年过二十的将军府青年将领,沐尘多了一分成熟稳重和做事的底线。 “任务?去他奶奶的任务。”在沐尘之后,其他兵士也陆续赶到,下马听令。 抽出腰间用破布缠裹的龙齿剑后,沐尘下令道:“把兵器都拿出来,再不见血,就要生锈了。” 擒鲲教弟子都聚在了络腮胡大汉身边,手中持有各式钩爪刀剑类的兵器。 “敢惹我擒鲲教,今天我恭腥要是让你们走,就有辱我教霸道之名声!”说完,络腮胡大汉双拳紧握。 “上。”两边武者在两人下令后一拥而上,冲上前去搏杀。 恭腥与沐尘首当其冲,在相距五步之时,两人同时出击。 在即将挥出龙齿剑之时,沐尘突变招式,龙齿剑收入背后,气血运转,罡气纵横,再次使出震峦脚。 而恭腥则不变应对之法,右臂紧收,臂上兽骨之形犹如一盾,一下子挡下了沐尘的震峦脚。 当沐尘的脚攻击到骨盾之上时,只感觉一股刚劲之力反弹而回,接着两人都被震力击退。 后退较多步数的沐尘获得喘息之机,他感觉恭腥右臂上的异骨时而柔软,时而有如坚不可摧的土石山川一般。 震峦脚几乎耗费了沐尘过半的体元,在沐尘喘息之时,身体之内开始吸纳天地元气恢复体元。 恭腥清楚自己擒鲲教的武学功法向来是攻守兼备,虽然对方的武技威势巨大,他也能从容应对。 紧接着恭腥巨大身影奔袭过来,沐尘回想起恭腥那如同老树盘根般巨力的右手,神情紧张起来。 而另一边,人数超过兵士两倍的擒鲲教弟子正在围攻十个将军府什长。 十位兵士背靠而立,以手中刀剑迎击敌手,丝毫不乱阵脚。 沐尘在与恭腥交手激烈之时,当机立断抽出龙齿剑。 龙齿剑剑气迸发挣破缠裹之布,沐尘以承受恭腥一拳的代价,刺向对方的眉心。 两人互换一招,恭腥也早有准备,眉心筋肌紧锁,刚若磐石,挡下沐尘一剑。 沐尘胸口正中恭腥一拳之时,身骨转刚为柔,以柔骨化力,但还是感受到巨力之震击,一时间被巨大冲击定住。 在沐尘体内脉流被打乱,身形不能动弹之时,恭腥一拳打飞沐尘手中的龙齿剑。 恭腥当机立断,右手转而擒住沐尘握剑的左臂,势要以擒鲲碎骨之力废掉沐尘的手臂。 “在我面前用摧筋断骨?”恭腥只感觉手心传来一股不同于震峦之势的刚劲之力。 擒鲲教虽然叫擒鲲教,其武学再高深,又怎能擒住正真的鲲鹏?任何教派武学都有薄弱之处。 恭腥只感觉右手被一股崩山之力震开,沐尘做出应顺势出拳反攻对方胸口的动作,恭腥也反应了过来。 出乎对方意料,沐尘反而其不意的收回左臂,右臂出拳,恭腥瞬间反应过来,右臂收至骨盾状防御。再坚硬的土石山川,经过树木的扎根,也会土崩瓦解。 恭腥万万没想到,沐尘的一招,就是最为克制自己异骨之盾防御的武技崩山拳。 崩山之力化为无数刚劲的细丝强势侵入,恭腥的骨盾防御被一招瓦解。 如果沐尘以拳攻击恭腥胸口,恭腥会受到轻伤,但两人却选择了以硬碰硬。 以最强防御对抗最强进攻,结果便是恭腥全身上下都受到了崩山拳的强大冲击,体元运转瞬间出现紊乱。 恭腥被破解防御击退后的一刹那间,对方的眼中杀意正浓。 沐尘的眼神仿佛宣判了恭腥的死期。 ... 第四十一章 十步夺命 《百步飞剑》的强大之处不仅在于其威势巨大,而且还在于飞剑百步之内,速度与威势丝毫不减。 沐尘此时与恭腥只有十步之距离,虽然没有修炼《百步飞剑》,但十步,足够沐尘出手毙其性命了。 几息前被从沐尘手中打飞的龙齿剑再次落下,沐尘第三次运转内功,罡气纵横,耗完所有最后三成体元,一掌拍在剑柄之上。 十步之内,龙齿剑以穿云之势,如同利箭一般离弦如飞,刺向了恭腥。 在这生死的一瞬间,恭腥体内的气元紊乱,肉身无法施展防御武技《坚石锲》,他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龙齿剑没有受到丝毫阻拦,穿入了恭腥的体内,恭腥低头望着剑身,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心。 沐尘走上前,手握剑柄,一脚踢开了恭腥的尸体,抽出的龙齿剑,血液溅射到了沐尘的衣物上。 此时,正在围攻十位将军府兵士的擒鲲教弟子,都站在原地不敢前进。 这几个将军府兵士虽然人数占下风,作战却稳如一块铁板,无任何死角。 兵士脚下的擒鲲教弟子尸体,磨灭了其他弟子的意志。 在与这些兵士对决的中,这些擒鲲教弟子仿佛陷入了黑夜,十双如同狼眼般的炬目,紧盯着他们。 当擒鲲教弟子首领恭腥死后,这些人更是失去了战意,树倒猢狲散,各自趁乱逃离到人群中。 而玉河镇的大街上发生如此搏杀事件,路上行人却只是避之,面无惊恐之色,反倒是习以为常一般。 望着一地的尸体,沐尘冷静地说道:”按常理,发生如此伤亡的武斗,官兵应该早就会赶到。” “要么是他们不想管,要么是他们管不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就说明玉河镇属于宗派势力范围。 在玉河镇其他势力赶到之时,沐尘与众兵士当机立断,上马奔向镇门之外。 “把身上刀剑都扔了。”十名兵士将刀剑丢下,而沐尘的龙齿剑比较重要,只能带在身上。 十一人正马不停蹄地离开,转角奔到另一条街道之时,沐尘举手,示意属下慢行。 他们运气不佳,又遇上了一群宗门弟子。 不过这些宗门弟子身上的服饰与擒鲲教有所不同,显然是另一派的势力。 其宗派服饰胸口前刻画有一炉鼎,似炼丹炉,又似人形。 其中一人似乎为众弟子之首,骑马前进于最前,其余等人步行跟随其后。 领头弟子为一青年,身着紫袍,银发碧眼,与其他身着白袍弟子有着明显之别。 步青云用神魂传声道:“是辟谷派的人,即使习武之人,也有内丹修炼者,遵循辟谷之道。” “其身前图符便是辟谷派标志,修行辟谷之道者甚多,他们可能是分支门派弟子,与其他辟谷派不一定有关系。” 辟谷派弟子走过之时,街道旁行人纷纷避让,眼神中透露出惊恐之色。 沐尘突然想到,如果这玉河镇是辟谷派的地盘,那么擒鲲教必定与其有所渊源。 如果两派是同盟的话,情况就不妙了,这辟谷派一定是知道了街头搏杀一事,才派人过来。 如果自己此时掉头转身,必定会被追截阻拦,若加快步伐,也会引起怀疑,所以沐尘示意兵士从容行进。 所谓辟谷修炼之法,即为不食谷粮酒肉,吸风饮露,以内丹炼体。 而辟谷派中的武者,既以内丹修炼,又可修习炼体武学。 沐尘体内也炼有内丹,不过为步青云所控制,用于吸收天地灵气或灵草,滋养巩固体魄与根基。 但是面对同样修炼有内丹的辟谷派弟子,沐尘没有把握,毕竟他从未与类似的武者交过手。 为了稳妥起见,沐尘决定能蒙混过去,就不惹过多麻烦。 当沐尘一行人与辟谷派擦肩而过之时,紫袍银发男子似乎有所察觉。 “几位留步。”男子说完,辟谷派众弟子便将沐尘等人拦下,丝毫没有犹豫。 沐尘勒马而停,“怎么,有什么事?”“小子,说话客气点!”一名弟子怒喝道。 紫袍银发男子倒是平静,“几位从哪里来?”“回公子,从外乡而来。” “外乡?何处外乡?”“赵,钱,孙,李村,周,吴,郑,王镇,各自都有。” 男子骑马慢慢靠近沐尘,其背后排为一列的六柄短刃,令沐尘警觉起来。 “来此处做什么?”“听公子口气,此处是贵派的地盘?我等来此寻死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寻死人?”银发男子突然凑过身来,用鼻子在沐尘周身嗅了嗅。 沐尘觉得此人恶心无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镇外有异兽出没,想必阁下身上的血迹,便是杀了异兽所留的吧。”“这不是异兽的血,是人血。” 沐尘的直白似乎有些出乎男子的意料,但还是马上下令道:“搜身。” 十位兵士只能下马,几个辟谷派弟子开始搜查几人,好在之前几人已经将刀剑丢弃。 当银发男子在沐尘衣袍间搜来搜去时,沐尘有一掌扇死他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一块令牌从沐尘衣间被男子掏出,“这是什么?”“死人的信物,在下还要交差,可否还给在下。” “嗯,我懂。”男子拿着令牌瞧了瞧,“青龙营,沐尘,哦,带我向死者家属表示哀悼,哈哈哈哈哈哈。” 沐尘刚伸手欲拿回令牌之时,银发男子猛然收回,“等一下。”看了看,又递给沐尘。 当沐尘再次伸手之时,男子又收了回去,“再给我看看。”之后又故技重施。 如此来回几次之后,沐尘面额上几根青筋爆起,但还是强颜欢笑,男子说道:“开个玩笑。” “公子真是好兴致。”沐尘终于拿回了令牌,咬紧的牙关送了口气。 沐尘成功了,他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名杀手,且让对方以为“沐尘”这个名字,是他杀死的人。 不过待的时间越久,还是有危险,于是沐尘说道:“对了,我们方才看见街道上有人持械武斗,不知现在状况如何。” “什么?你们看见了?”“看见了,有几个宗门弟子似乎被压着打,不知道能坚持住不。” “在哪?”“就在那边”沐尘一指,男子当机立断下令道:“走!”辟谷派众人飞速向前赶去。 乘此机会,沐尘等人头也不回地奔向了镇外。 当辟谷派弟子赶到擒鲲教弟子的陈尸之地时,望着眼前的尸体,傻眼了。 紫袍银发男子数了数地上散落的刀剑,多于十把,他又在恭腥尸体前蹲了下来,闻了闻。 男子神情呆滞了,他又再次闻了闻其他尸体的味道。 与沐尘身上血迹的气味一模一样。 与其他十人身上的血迹气味也一模一样。 之前与几人擦肩而过之时,男子就已经闻到他们身上陈杂的血气了。 不过男子确认他们的杀手身份后,便放松了警惕。 他用语言险境试探性沐尘之时,对方居然毫不心虚,承认了自己杀过人。 对方临危不乱,反而设下另一个语言陷阱,蒙骗了所有人。 男子明白了,原来沐尘,就是对方的名字,沐尘杀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眼前几个擒鲲教弟子。 如果是几个将军府人的性命,男子倒觉得死不足惜,但是眼前的几人,与他,与其的宗派关系极为密切。 他亲手放走了行凶者,就有着重大责任,擒鲲教与辟谷教两边,他都难以交代。 男子手掌紧握,他开始反思起来,为何会被这简单的伎俩所玩弄。 他想到了,沐尘更本不是青光城将军府的人,令牌他特意看了几次,记忆犹新。 在他眼中,沐尘与其他废物官兵不同,虽然身为将军府的人,但沐尘更像是杀手。 男子对于被欺骗的事很愤怒,下一次,他一定不会放过沐尘。 如果还有下次。 沐尘等人终于出镇之时,且并未遭受任何阻拦。 虽然镇口有将军府武者把手,在众人看来,这些人形同傀儡,近乎摆设。 他们暂时不能求助于其他人。 沐尘指着地图上的下一个目的地,童门寺。 如果运气好,就能找到真正青光城将军府的人。 ... 第四十二章 三战三败 一行人奔往童门寺之时,沐尘时而回头望去,确认是否有追兵赶来。 好在他们并未看见玉河镇的追击者前来,于是放慢了前进速度。 “刚才真是千钧一发。”一名兵士感慨道,“若不是沐大人急中生智,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是啊。”沐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当时要是硬拼突围,不知能有几成把握。” “恐怕一成都没有。”步青云的声音从千足虬内传出。 “为什么?”“那辟谷派弟子首领,修炼有婴鬼道之术。” “婴鬼道?他不是辟谷派的么?”沐尘回想见到银发男子的场景,唯一令沐尘感到不寻常的,就是男子背上的六柄短刃了。 “那辟谷派弟子的六柄短刃,血煞之气极重,其内寄存有极怨之婴灵,你与道术高手尚未教过手,不知其厉害之处。” “你也不确定他的实力吗?”“不确定,我从逃出到现在为止,只见到两个修炼婴鬼道之术者。” “哦?还有一个是谁?”“就是疾家的那小子。” 骨龙寨前,两军对峙。 一方是青光城将军府之军,玄武营重甲步兵,白虎营重骑兵总计六百余众。 一方是骨龙寨山贼众之军,骨盾卫,双刀军,共计四百余众。 距离两军第三次交战还有三个时辰。 北坊为将军府一方军队统领,其职位为都伯。 北坊在军阵之前来回走动,观望着远处的骨龙寨。 骨龙寨位于青光城偏东之方位,地处二山之间,山林隐秘,常有山贼与匪徒出没。 而骨龙寨本为一较大村镇,被山贼占领后被修建为山寨级别的防御工事。 应为缺少机关重弩之类的护城机关,所以将军府军队攻来之时,山贼只能出寨应战。 距离两军第三次交战还有两个时辰。 此时一名玄武营重甲军中,一名右翼牙门将从阵列中走出,面向北坊。 “北大人。”“怎么,竹公子已经考虑好了吗?”牙门将点头,“考虑好了。” 接着他说出了让北坊意想不到的话:“我与余下的东霍二十骑一致决定,离开此处。” 北坊惊讶地说道:“离开这里?到哪去?”“总有地方我们能去。” “呵呵,年轻人,你们东霍十二骑也算是能征善战之辈,为何抛弃眼前建功立业之机而去?” “建功立业?”门牙将笑了,“要是这余下的二十骑都打没了,何来资本建立功勋?” “之前一战,我就已经损失不小,再者说,我的条件,你还没答应。” 北坊有些无奈地说:“补给物资中最好的铜鳞甲已经给你们了,你说的五十件鲨银甲,实在有些得寸进尺。“ “这两战消耗的兵刃重甲数量惊人,已经快超过将军府的预算,难不成你要我自掏俸禄,去填补那天文数字?” “这些乌合之众尚未剿灭,就算你不是青光城的人,东城那边将军府,你不是也不好交代?” 在经历两战之败后,都伯北坊率领的军队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一百,士气与军心已有些不振。 损毁的兵刃重甲暂时能得到补充,但是后方辎重补给已经逐渐落后, 由于军费问题,加之战况不利,北坊随时可能收到撤军的命令,且自己都伯之位也有些不保。 “乌合之众?这群乌合之众的山贼不打家劫舍,为何要去占村镇,建山寨与你们将军府作对?” “这些乌合之众,甚至都懂得排兵布阵,其阵法之严密,两战能绞杀百余名将军府将士?” “重骑队破入骨盾卫大阵后,若没有银沙甲,很难有效作战。” “舍不得本,就吃不下骨龙寨,你们也应该都清楚。” “既然你们盘算着做无本生意,我也就不打算奉陪了,告辞。” 竹间豹说完,转身离去,骑上烈髯马带领二十什长组成的重骑队伍奔向了远方。 北坊叹了口气,开始整编队伍,排兵列阵。 距离两军第三次交战还有一个时辰。 童门寺位于骨龙寨东南方位,寺庙位于山脚之下,占地方圆五十米左右。 而从玉河镇通往童门寺的路途中,有一片较为宽广的瘴木林,其中生长有当地较为独特的瘴木。 瘴气一般由异兽死后尸体腐烂所放出的毒瘴之气,而青光城地界生长的瘴木,便是以吸收瘴气此为生。 沐尘等人下马牵绳,在瘴木林中小心谨慎地前行。 瘴木林中的毒瘴气虽然只有略微,但侵入武者的身体,还是会造成腐蚀。 几位将军府的武者运转体元,减缓身体对天地养气的吸收,以呼吸吐纳之术将吸入的毒气排除,维持体内气元均衡。 但是众人的异兽追风马不同于武者,无法逆转体内气血,吸入了较多毒瘴之气,身体开始疲软无力,已经背不起武者了。 毒瘴之气在《毒经》记载中属于腐毒,与尸毒类似,其特点是会结合吸纳天地养气而壮大。 沐尘运转《毒经》功法,并未受瘴气所影响。 不过樟木林中光线阴暗,众人为保险起见,还是放慢了脚步。 “若不快点出林子,这马恐怕就坚持不了了。”沐尘轻抚了一下颤颤发抖的追风马。 一名兵士突然说道:“大人,我感觉前方有通风之处。”“大人,我也感觉到了。” 包括沐尘,大部分人都察觉到了从东面飘过来的一股新鲜空气。 “先前去让马喘口气再说。”于是一行人牵着马走向通风之处。 而此时周围突然狂风大作,围绕众人产生许多无形气旋。 空气中一股焦灼的气味卷入气旋中,“有人点燃了瘴木,是毒瘴烟。” 毒瘴烟逐渐增多,将一方林地中的养气全部吞噬。 在无法吸收天地养气的状况下,沐尘等人体内的气血力量逐渐消散。 在失去了气血力量的情况下,导致的结果就是众人的力量被压制了一重。 追风马相继倒下,绿色的毒瘴烟中,几双眼睛正在注视沐尘等人。 “有埋伏,准备迎战。” “什么,他们已经进了瘴木林了?”一名童门寺武僧已经得知了沐尘赶到的消息。 接应东城将军府最后一批援军,是青光城将军府交给他们的任务。 不过瘴木林,并不是童门寺的势力范围,而是煞狼帮的地盘。 这煞狼帮中虽无什么高手,修为最多也就是炼体五重,但是此帮懂得布毒瘴阵。 毒瘴阵在阵法中算不得高明,气本体类似于聚风阵,毒瘴烟对于武者的威胁也并不大。 但是利用地形中被点燃的毒瘴烟气,却可以起到压制一重修为的作用。 几名童门寺武僧迅速向瘴木林深处赶去。 不过当武僧赶到之时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沐尘与十名兵士脚踏数十名煞狼帮弟子的尸体站在瘴木林中。 “不愧是东城将军府的人。”武僧感慨道。 “你就是接应北坊都伯的人吧。”沐尘将龙齿剑收起。 “阁下就是?”“东城将军府霍横下属白虎营,青龙营暂编尾遣军左翼牙门将沐尘。”沐尘掏出令牌,递给武僧。 武僧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沐尘问道:“请问都伯北坊现在在何处?” “北坊大人现在正与敌军作战,请随我来。” 几位武僧带领沐尘等人来到了童门寺边的大山之顶。 山顶之上有一座佛塔,年久失修,其内部蛛网遍布,众人顺着楼梯走到了佛塔之巅。 武僧递给沐尘一件器物,此器物名为天棱镜,其内部构造为凸透镜,可使武者看清远处之外的场景。 一般朱雀营的弓箭手都修炼有一门名为《鹰眼》的武学,但与天棱镜能看见的距离还是相差甚远。 透过天棱镜,沐尘看见了远处的战况。 此时,北坊已经率领军队开始冲锋,六百余人的军队中,除了七成为白虎营重甲步兵,其余都为重骑,分别安插在左右两翼。 而山贼的军队,仿佛是清一色的骨盾卫,手持几乎一人高的骨盾,冲在最前。 当两军交锋之时,北坊改变了战术,重甲步兵率先冲阵,双方兵士逐渐互相渗入,展开搏杀。 原本稀疏排列的骨盾卫突然紧密相靠,北坊率领的重甲步兵突入瞬间被拦截了下来。 骨盾卫仿佛化为一扇巨大的铁门,紧紧关上之时,先前突入骨盾卫阵中的部分重甲步兵,关入阵中。 北坊身为军队的最高将领,没有轻易冒险最先突入敌阵,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部分重甲兵士陷入四面围剿的敌阵中。 按照事态发展,突入敌方阵中的重甲步兵会被白白吃掉,这一战便会大亏。 有着数年作战履历的北坊在危急时刻找到了突破口,率领左右翼重骑迅速突入敌阵。 北坊与重骑兵势如破竹,杀出一条血路,突进到了敌阵缺口之中。 “败了。”沐尘放下天棱镜,递给一名什长下属,什长拿起天棱镜观望起战局。 “陷阱设置得很巧妙,但是兵马扬尘,当局者迷,旁观者亦迷。” 天棱镜中,什长看见北坊率领一队重骑狼狈逃出敌阵。 此战将军府再次大败而走,损失惨重。 在沐尘看来,北坊率领的军队,无论是数量,还是战力,都要强于山贼之军。 以至于山贼中负责进攻的双刀卫,都要避其锋芒,隐藏于骨盾卫中。 但是胜负却出人意料。 北坊率领的锐利之军以江涛洪流之势攻入。 而山贼骨盾卫的防御阵势却如坚石般,将洪流般的攻势化为滴水磨灭。 这一役北坊不仅损失了百余重甲步兵,还将一部分精锐骑兵搭了进去。 “这北坊都伯,已经败了几次了?”沐尘问道。 “已经败了两次,这是第三次。”武僧回答道。 “看来,我们的任务很艰巨。” 沐尘远望战场平原,一片狼藉。 ... 第四十三章 兵武同道 北坊军败退到了三里开外之后,骨龙寨贼兵才停下追击,返回山寨。 安顿下来之后,北坊清点军队人数,一共损失了一百二十余名重甲卫,五十二骑精锐重骑。 现在北坊军总数已只剩下四百余人,原先的一百八十重骑,也只剩下八十余骑。 而且后方已经切断了补给援助,半数重骑身上重甲已损毁,得不到及时更换。 将军府显然已经放弃了骨龙寨战线,算是雪上加霜。 如果不是沐尘援军赶过来,北坊似乎也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是援军?”“援军来了?为什么只有十人?”北坊心有不甘,但只要有援军,还是打算拼一把。 沐尘向都伯北坊作揖说道:“大人,我们来晚了。” 虽然看不出沐尘等人有何特别之处,但北坊知道从东城将军府走出的武者,实力都不会弱。 之前与骨龙寨的第二次交战,竹间豹所率东霍二十骑,能在自己精锐重骑都险些全灭的骨盾大阵中迅速突围,就已经令北坊另眼相看了。 而眼前的沐尘只有炼体四重,却已经是左翼牙门将,在北坊看来肯定有其过人之才能。 不过此时北坊的心中。还是略有疑惑。 “你就是沐尘吧。”“在下正是青龙营暂编轻骑尾遣军左翼门牙将,沐尘。” 但是北坊不确定,沐尘是真的来帮自己打破困局,还是来浑水摸鱼的。 于是他说道:“沐兄弟有所不知,先前一战,我军已只剩四百余名兵士,加之补给短缺,能作战之军已不足四百,甚至少于贼众之军。“ “所以?”“所以既然不能打了,我就已经打算撤军回将军府了。” “这不是个很好的借口。”沐尘说道,“骨龙寨的贼众的数量之前不如你们多,不是也照样打了么?” “况且都伯大人的军队战力也不输贼众,要不他们也不会将自己精锐双刀卫藏匿于骨盾卫中,避阁下精锐之锋芒了。” 沐尘仿佛看出北坊的心思,“我知道大人在疑虑什么,可否到营帐中一叙?” “好。”北坊放下了一丝疑虑,与沐尘走进了营帐中。 与此同时骨龙寨中的众贼首也在商议战事。 一名贼首说道:“北坊这次是败得最惨的一次,其军再没有之前的锐气了。” “不过据线报,将军府已经切断对北坊军队的供给,就算他们想打,也不得不撤军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六百人的军队攻打一个无防御工事的山寨连败三场,我要是将军府的都尉,肯定也不会继续援助他们。” “毕竟六百人的重甲军队,一天的补给消耗都是天文数字。” “不过,他们好像又有援军赶到,据说有十一个人。”骨盾卫门长说道。 “十一个人也敢叫援军?难不成又是东城的人?” “之前不是派煞狼帮去瘴木林伏击他们了吗?”双刀卫门长问道,“别告诉我这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你都说他们是废物了,还能办成什么事?连毒瘴阵法都交给他们了,他们居然还几乎全军覆没。” “不愧是东城将军府的人,之前那右翼牙门将所率二十一人,我和老二就已经领教过厉害了。”另一个双刀卫门长说道。 “不过十一个人能干什么?上次是北坊运气好,这次只要谁敢进阵,就别想再出去。”骨盾卫门长说道。 一旁的一位白面书生皱眉,提醒道:“诸位切勿轻敌,别说是十一个人,就算是一人,都有可能改变战局。” “哦,熙公子有所见解,不妨一说。”“公子请讲。”这些凶神恶煞的山贼对白面书生似乎尊敬有加。 “诸位不知,我教多年前有幸与东城将军府的人交过手,他们有一门极其高深的内功,名为《空山龙鸣》。” 听到离渊这两个字,所有贼首脸色惊变,对于离渊的凶名,他们也早有耳闻。 “北坊的军中大多是炼体三重或四重的武者,部分什长是炼体五重,而北坊自己则为炼体五重聚气一魄境,尚未突破聚气凝神。” “所以只要冲入骨盾大阵中的军队人数不超过三百之时关闭阵门,就可以稳稳地绞杀他们,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一次冲锋重骑不超过三百,就破不了此阵。” “公子这么一说,我们就放心了。”“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离寨门近点布阵为好。” “难道那牙门将熟知兵法,有破阵之能?”“兵法?他才二十来岁,炼体四重,连仗都难得打一场,怎么可能懂兵法?” “那还怕什么?”“北坊履历丰富,熟知兵法,却习惯自作聪明,到好应付,倒是那牙门将不懂兵法,反而更加麻烦。” “为什么?”“因为……” “什么,你是商尊虎的部下?”“正是,商都伯让我来顺便问候北坊前辈。” 沐尘知道,北坊与商尊虎是旧相识,就算北坊不认可沐尘,但一定会相信商尊虎的决定。 “所以,这是商都伯交给在下的任务,在下定当尽全力协助北坊前辈攻下骨龙寨。” 北坊放下了疑虑,将近日的战况阐释给了沐尘。 第一次交战,北坊以重甲步兵为主力进攻贼众,但是对方防守严密,以骨盾形成龟甲大阵,虽然没占到便宜,但损失不大。 当时北坊与贼众皆是防守阵势,但北坊要想攻陷骨龙寨,就必须采取进攻阵势。 第二次交战,北坊得到竹间豹的重骑援助,于是以重骑破阵,势不可挡。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重骑突入敌阵,外围阵门紧闭,竹间豹等人险境突围,北坊军重骑却损失惨重。 第三次交战,情况正如沐尘所见,北坊亲自领重骑深入敌阵中,如同困兽一般遭到四面绞杀,损失空前惨重。 沐尘拿起两面北坊军缴获的骨盾,这两面骨盾大小和形状都不相同,就像是为个人量身打造的一般。 “这骨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此骨盾本是出自一不知名宗门,后锻造方法流传至坊间。” “双刀又是怎么回事。”沐尘由拿起两柄双刀,都为锋转上品,似乎是批量锻造的。 “那些都是黑市上流通的兵器,不稀奇。”“黑市?将军府不管制吗?”“管制?怎么管制?” 沐尘反应过来,从此城宗派四立的情况来看,青光城将军府的掌控力远远不如东城,这类事情反倒正常。 “所以他们的骨盾卫军队不仅配备齐全,而且经受过专门训练。” “不错,我败了三次之后,已经总结了他们的战术。” 北坊开始阐述:“第一次,他们是以龟甲借形阵,败我重甲卫。”“嗯。” “第二次,他们是以门阵,断我重骑精锐突进之列,将我精锐重骑分散击破。”“嗯。” “第三次,他们设下多个阵法缺口陷阱,引我重骑分散突进,而后逐部击破。”“嗯。” “我说的,沐尘兄弟有何见解。”“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北坊有些意想不到,但看沐尘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把一只利剑刺入坚石之中,折断了剑锋,又用剩余的铁,融成了一只钢锥,发现再次刺入坚石中,仍然无法撼动其分毫。” “现在你又想加入钢铁锻造一支强弩,插入坚石,你觉得结果会有任何改变?” 北坊问沐尘:“你读过多少兵法。”,沐尘只伸出一个手指。 “一房?”“一车?”“一册?”“一本?” “一句。” “这么为难那小子合适吗?”商尊虎与启龙泉闲聊之时,突然问道。 “怎么,心疼下属了?”“倒也不至于,只是那小子毕竟没有行军打仗的经历。” “没打过,迟早要打的。”“之前应该告诉他,好让他有所准备。” “什么准备。”“至少让他进玄阁参阅两本兵法,在上阵也不迟。” “兵法?玄阁有什么兵法?就算是天下兵法,也只有四个字。” “哪四个字?” “兵武同道。” 白面书生在骨龙寨顶观望着下方的阵势,骨盾卫列阵依旧稳如土石坚山。 而北坊军队,却以步兵重甲打头阵,将重骑分散于军队中。 白面书生虽然不能指挥作战,但他相信经过训练的贼众军队能应付任何状况。 两方展开冲锋。 一名冲在前中列的骨盾卫士兵将盾举起,准备好与将军府重甲卫展开搏杀。 而他身后的大阵边缘骨盾卫中,有人负责打开缺口,引重骑突入,有人负责关闭阵门,拦截重甲卫。 但是对方似乎不打算以重骑突入阵法缺口,似乎打算以重甲卫正面硬拼。 就在两军快要短兵交接之时,重甲卫向两边散开,一只重骑队从正中间出现。 不从左翼,不从右翼,而从中间,如同强弩一般飞射而出。 冲在最前的骨盾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刀破开骨盾,接着敌将身后奔来另一骑重骑,一刀将骨盾卫斩为两半。 沐尘与十一兵士乘烈髯马突进,冲在最前线,身后各自跟随四十名北坊军重骑,在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 罡气纵横的刀刃,加上烈髯马的速度,在人群中势不可挡,将无数无数骨盾卫的头颅斩下。 不过纵使再快的弩箭,也有强弩之末的时候,沐尘所率四十余重骑突入敌阵后,人与马的冲势开始衰减。 在北坊军重骑冲阵减速之时,隐藏在骨盾大阵中的双刀卫开始行动,对重骑展开了围剿搏杀。 但是骨盾卫没有想到,此时沐尘所率十重骑开始爆发出真正的力量,犹如利箭般杀入的重骑队,突然在骨盾大阵中分散开来。 十一重骑如同盘根交错一般,在敌阵中拼杀突进,如同细丝般强势侵入坚石般的骨盾大阵中。 “糟了,不要关闭阵门!”白面书生惊恐地喊道,不过一切都晚了。 在耗尽最后冲阵势头之时,十一重骑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骨盾卫关闭了阵门,双刀卫包围了沐尘率领的十一重骑队。 沐尘与众兵士下马,与敌人展开最后对阵。 两名双刀卫门长走到沐尘前方,“不愧是东城将军府的牙门将,果真勇猛,不过入了阵,就留在这里吧。” 众双刀卫一拥而上,沐尘与十位什长背对列阵,奋起反击,锐气不减,斩杀数名双刀卫士兵。 对于十一人的队伍来讲,双刀卫的数量太过于庞大,众人的体元几乎消耗殆尽。 不过在正作困兽之斗的沐尘等人看来,仿佛双刀卫门长才是笼中之兽。 “大人,阵破了!”两名双刀卫门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双刀卫向四周望去之时,才发现北坊军重甲卫已经突破骨盾大阵,冲杀了进来。 骨盾大阵如同被一股崩山之势迅速瓦解。 寨门之上的白面书生仰天长叹,他早该想到,再坚硬的土石山川,经过树木的扎根,也会土崩瓦解。 两军交战,就如同两个武者对决一般。 一方坚如石山的防御,被一方的崩山拳势击垮。 最后一场对决,败了。 沐尘等人身上战甲早已破碎不堪,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散乱的头发沾满血丝飘散于风中。 “你们败了。”沐尘等人与重甲兵将两名双刀卫门长包围,“这不可能!”双刀卫很快消失在刀剑重戟的寒光血色之中。 溃不成军的贼众军队,皆丢盔弃甲四散逃离。 北坊军乘胜追击,剿灭了七成贼众,拿下了骨龙寨。 骨龙寨第四战终于告捷。 &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lt/a&gt ...   第四十四章 渡江破浪 作为属下与将领,商尊虎闲暇时偶尔会坐在棋盘前与启龙泉下一局棋。 “小辈们还在四处历练,你我二人却是悠闲自在。”“嗯。”商尊虎拿起一颗黑子,点落在棋盘之上。 “我也没想到,那小子初战就能告捷。”启龙泉笑了笑。 商尊虎接着说道:“既然都完成历练,那些小子何时能回来?” “尊虎,回答我。”启龙泉捻起一颗白子,“行军打仗,靠的是什么?” “表面是谋,实际是勇。”商尊虎回答道,“如果将领没有一骑当千之实力,手下兵士也不会有横扫千军之魄力。” “不错,所谓战场,就是武者运用自身一切力量,智慧,胆识相互搏杀的一方天地,而在这天地中,武道之杀戮本性便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商尊虎呆望着棋盘说道:“战场,不仅仅局限于两军交战的方圆之地,有武者争的地方,便有战场。” “但是我们这里的战场,战鼓暂时鸣响不了。”启龙泉点了点旗子,将手放回桌前。 “是啊,自从成家一灭之后,暗处的敌人隐蔽到了更深的地方。” “而大小世家势力空前团结,想比之前无从下手了。” “将军府也已经开始休养生息,幼狼练习狩猎的机会,越来越少。”商尊虎叹了口气。 “尊虎,还记得你自己曾经落败的经历吗?”启龙泉突然问道。 “我怎么可能忘记?进入将军府后,我一生几乎都是在与宗派厮杀中渡过。” 商尊虎陷入回忆,“多年前的我,狂气不减年少,最喜与诸多门派结仇。“ “那时虬蛩教还未出现,就有崆山谷,奇蛇教,霸刀林等多派势力追杀我,势必要取我性命。” “曾经我与十多门派高手交锋,几乎鲜有胜绩,一败便是败得体无完肤,数次死里逃生。” “曾经各宗各派的武学,我几乎都轻身领教过,也许拜无数次生死险境所赐,我才能最终将刀法完善。” “曾经东城教派的武学百家争鸣,各有所长,当我败给第十二个门派高手之时,却看见了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第十三次时,我终于胜了,明明是败了一人,却感觉胜了天下。” “从此追杀我的门派,再也无法打败我,那些曾经击败过我的人,也都被我一一斩于刀下。” “加入将军府这么多年来,经历沧海桑田……” “我自认为再无同辈门派高手,能与我抗衡之时。” “可惜在大统领的壮举下,东城已经再无宗派势力。” “同辈之中,我也就再无遇到过敌手。” “但是就在成家地下密室之内,我见到了一位同辈所留下之剑术。” “仅仅在我脑海的预想中,他的剑法就无情地击败了我耗尽半生所创的刀招荆门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姜,简,白三家就像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崛起的一般,每一家都有不止一位天资卓越者。” “这些宗派时期不知名的世家武学,一下被几位天之娇子发展完善为传世绝学。” “强中自有强中手。”此时棋局结束,旗子满盘,商尊虎却浑然不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得不错,我们将来要面对的敌人,虽然不是宗派,却甚于宗派。” “仅仅是一些山贼土匪,给普通士兵磨练还行,但是龙泉军,必须要在与宗派高手厮杀中成长。” “只可惜,氓琊谷现在就像这棋盘一样,被凶阵死死封印……”棋局过后,启龙泉长舒一口气。 “不过拿外城地盘做练兵场,也恐怕只有大统领有这魄力了。” 在青光城的某一处府邸外,将军府兵士站在府邸门前轻敲大门。 令兵士奇怪的是,这座仅次于都伯级别府邸的宅院,门前居然无下人看守。 兵士轻推府门,大门展开一条缝,院内安静得似乎空无一人。 顺势走进府院之后,兵士见四处阁楼紧锁,于是向院中树林走去。 就在转角之时,兵士突然察觉到了杀意,转头一看,一名手持偃月刀者正面冲杀而来。 持刀者身后落叶被气流巨浪卷起,以千军万马之势,突行冲锋到兵士面前。 仿佛横扫千军之势全然聚集于偃月刀之上,在刀光落下时刻,兵士连恐惧都来不及反应。 偃月刀落在了兵士的前方,吹起一层林中落叶,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兵士似乎很镇定,将卷轴递了上去,“大人,这是委任状。”沐尘接过委任状,兵士转身离开。 沐尘打开一看,委任状中,上级将沐尘暂时编入了青光城将军府白虎营,于魏河部下职任右翼牙门将。 从转编如青龙营作为援军奔走,到暂时安插入青光城,沐尘的历练才刚刚开始。“看来,还要呆上一段时间了。” 不过沐尘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些,他将委任状放到一旁,静坐于林间之地,慢慢恢复体内耗光的元气。 “你已经触碰到修为屏障了。”步青云告诉沐尘,他刚刚施展出的武技,其消耗已经超出他自己的修为限制。 渡江破浪斩是沐尘在骨龙寨战场上厮杀时领悟出的武技,以武者身躯之力,达到跨异兽战马之重骑冲阵时的速度与威势,然后承接刀斩攻击,将杀伤力达到最大化。 而此武技分为两部分,破浪式与斩杀式,斩杀式指的是沐尘达到最大速度和威势后施展的刀法斩击。 因为修炼了《空山龙鸣》的缘故,沐尘体内的气血之力要比元气充裕。 但是在以破浪式冲杀的过程中,沐尘体内所有的元气已经在气血之力之前耗尽,以至于无法施展出斩杀式。 只有沐尘元气容量才能得到提升,才能施展出完整的渡江破浪斩。 而增长元气容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踏入炼体五重,移筋初阶的挪筋境。 所以步青云说沐尘已经触及到了修为屏障。 “虽不能完整施展,但将此武技拆开,其渡江破浪式倒是一门实用的武技。” “的确,我现在的身法只有踏石境,若施展渡江破浪式,可在水面之上前行相当一段距离。” 身法分为踏雪,踏石,踏水,踏羽,踏风,五个境界,而身法进阶全然靠武者自身领悟,所以身法武学极其罕见,就算在将军府玄阁中,也没有 此类典籍完本。 而步青云身为妖族,虽懂得一些武学,却并不曾修炼人类的移筋功法。 沐尘想要的移筋境修炼功法,在青光城将军府玄阁中就有。 “现在我暂时是青光城将军府白虎营的人了,以我骨龙寨一战立下的军功,应该足够在玄阁中挑选一门武学了。” 沐尘发现《空山龙鸣》这门功法可以吸纳的内功武学不仅限于东城将军府天地玄阁中的武学。 领悟渡江破浪斩后,沐尘感觉《空山龙鸣》又完善了一部分,如同树干上长出树枝一般。 “看来在青光城历练的时间内,我有希望将《空山龙鸣》修炼到第二重,甚至突破炼体五重。” 青光城将军府能对都尉以下将领开放的也只有地玄二阁。 而玄阁中的武学,一册消耗的军功值从三千到几万不等。 所谓移筋炼体功法,指的是以移筋境为基础所创的武学,修炼者可从其中逆推出移筋功法。 如《空山龙鸣》以逆血境为基础,从中又可逆推出修炼逆血境的方法。 沐尘在玄阁众多武学中开始选择。 “如果你选《蟾息功》,或许我可以帮到你。”步青云说道。 “为什么?”“只要是和五毒有关的武学,我都能通晓其精修之法。” “五毒?”沐尘将信将疑地将钥匙插入存放《蟾息功》的书柜内。 随着咔嚓一声,柜门打开,机关将数据中沐尘七千军功值扣除五千点。 ... 第四十五章 杀手黑市 《蟾息功》与《蛤蟆功》较为相似,前者为青光城武学,偏向于内功,后者为东城武学,偏向外功。 修炼《蟾息功》所需的重要一样东西便是蟾毒,而所谓蟾毒,就是异兽蟾蜍体内毒腺集剧毒结成的核心。 而蟾毒的毒性越剧烈,修炼《蟾息功》能达到的等级就越高,但是此类物品较为特殊,在青光城内药材商行中也不常见。 沐尘在自己空荡荡地府中走来走去,来到书房中,望着空无一物的书房,他感慨道:“好歹我也是牙门将,这是不是太寒酸了点。” 即便是在东城当一伍长,沐尘一月也有一百两黄金俸禄,在青光城中,官银与黄金的汇率大约为一比十。 但是来到青光城后,沐尘应得的八十两官银月俸禄,两个月都没有发放下来,而沐尘带来的黄金也差不多花销完了。 作为一名炼体四重的牙门将武者,除去日常练功消耗,在好点的酒楼中吃喝的开销也是巨大的。 “我已经问过几次了,不大可能是分配纰漏,多半是被上级扣了下来。”这种情况在东城中很少见。 在青光城落脚之后,沐尘所带的十名什长也被分配到各地队伍中去,现在沐尘可以说是孤身一人。 而沐尘所驻守的地方为盘山镇,距离青光城不远,也是沐尘府邸的所在处。 就算俸禄迟迟不下来,既然坐等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沐尘决定先做一些其他事。 不仅是药材价格行情,青光城内还有许多事情沐尘需要了解。 盘山镇内最大的药材商行便是周氏药行,位于一座高塔状的阁楼建筑内。 其楼门之上有一火焰状图案,表明其主人为周氏家族,乃是镇内最大炼丹世家。 刚走进商行时,就有一人上前询问沐尘的名号,显然商行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塔状阁楼一共有九层,在得知沐尘的身份后,接待者将沐尘带到第七层的一处房间内。 房间内墙壁之上挂有几幅书画,窗户边摆放有几盆名贵植株,雅兴十足。 沐尘在椅子上坐下,接待者端给沐尘一杯茶水,然后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一名身穿华衣锦服的男子走进房间,找了个椅子,坐在沐尘身旁。 “阁下就是沐尘大人,果然年少有为。”男子客套了一下,“在下陈方羽。” “幸会。”沐尘拱手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周氏药行,还有些不懂行情的地方,多多包涵。” “沐大人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就算是初来乍到,我药行也会热情款待,绝不会怠慢大人。” 陈方羽刚说完,就从袖中掏出一木盒,递给沐尘,“这是见面礼,一点心意。” 沐尘有些不知状况地说道:“这……”但是看见陈方羽一脸理所当然,沐尘没问太多,笑着收下。 他能感到盒内是一枚蕴神品级的丹药。 丹药的价值不光要看品级,还要看功效。 沐尘收下的丹药,有修复神魂与精魄的功效,价值算是不错,总比没有强。 “我此次前来,是想询问一下药材价格行情,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银两。”别说多少,沐尘现在已是身无分文。 陈方羽笑道:“无妨,今年药田受益欠佳,有些药材有价无市,我们也不一定见面就能拿出,大人要的是什么?” “你们能拿出什么?”“只要大人出得起价,我们就拿得出。”“那我要是要收购人脏呢?“ 在说出口的一瞬间,陈方羽的眼珠动了一下,随后说道:“大人说笑了。”“的确,开个玩笑。” 但是陈方羽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对了。”陈方羽又从袖中掏出一木盒。 “刚才是药行的见面礼,现在这是我代表几名同门炼丹师给大人的,请大人笑纳。” 药行比想象中的要复杂,但是互惠共利的事,沐尘没有拒接,直接收下了礼物,陈方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此次前来,是想要问一下,你们药行中是否有蟾晶宫。”沐尘开始切入正题。 蟾宫晶为虫变异蟾体内毒腺集体内剧毒结成的结晶珠,炼丹中很少用到。 “嗯,大人要的蟾功晶,并不是什么极其稀罕的宝材,但是极难保存,所以我们药行也暂无存货。” 陈方羽说的是实话,比起一般的植物类药材,异兽体内结成的晶体要更难保存,即便在灵气充裕的地方,也会很快挥发。 “不过,若是有消息,我会书信通知大人的。”“那就有劳费心了,价格好说,毕竟日后还要有合作的机会。” 听了沐尘的话后,陈方羽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人,若是想找炼丹师炼丹的话,我们可以为大人引荐几位。” “暂时不需要,有机会再说吧。”“大人慢走。”沐尘与陈方羽告别,向阁楼外走去。 下楼之时,沐尘与一名长发男子擦肩而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许从前有过一面之缘吧,沐尘心想。 沐尘离开后,男子走向了陈方羽。 “陈兄,好久不见。”陈方羽看见男子,也打了招呼,“广兄,你怎么来了。” 男子先问道:“我见陈兄并不那么愉快,怎么,生意没谈成?” 陈方羽有些不想回答,男子又说道:“怎么说你我也是半个同行,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就尽管说,我最近也是忙于生意,若有跟陈兄合作的机会,能互相照顾一下也好。” 本来药行对于客人的信息是完全保密的,但是由于上沐尘需要的东西较为短缺,陈方羽还是告诉了男子。 “是这样的,最近有个客人想要收购蟾宫晶,我药行又无库存,此客人对我们来说有建立长期合作的价值,不知广兄能否帮忙。” “原来是这样。”男子若有所思,“蟾宫晶?我最近刚好收入了一只七虫变异蟾。” “那太好了,那广兄出个价,只要价格合理,我们药行便先收购了。” “能否先等两天?毕竟刚取出的蟾宫晶,还需炼制合适的容器,就不劳烦陈兄费心了。” 保存蟾宫晶本来是药行的工作,但是男子却主动提出代劳,陈方羽欣然答应。 “好,广兄肯出手,我们药行一定给个公道的价格。” 走在大街上,沐尘打开收下的礼物盒,看了一眼。 两盒中装的两枚丹药,一枚为阳虎汇精丹,一枚为普通的气源丹。 虽然都为蕴神品级,但是功效不同,气源丹的功效是提供源源不断的元气,用于武者修炼。 阳虎汇精丹有滋补精魄涵养阳体的功效,精魄本存于人体之内,影响人的生育功能,与肾脏息息相关。 就算是炼体五重的武者,若是长期沉溺于男女房事,阳魄中的精魄也容易受损。所以阳虎汇精丹对于沐尘来说价值没有气源丹高。 毕竟沐尘并不是整天沉溺于花街柳巷之中的人,他中意的并非这些的柔弱风尘女子。 “你在想什么?”“我在想这阳虎汇精丹到哪变卖,价格会比较高。” 虽然步青云不太懂这些事情,但也知道:“当然是最需要这种丹药的地方了。 满花楼,虽然名字起得不同,但本质无疑还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而在此处,沐尘看见了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另他没有想到。 在众多宗派弟子眼中,杀手黑市就如同众武者心目中的将军府一般。 杀手黑市中的悬赏榜,便是众宗派弟子接取任务的地方,不仅可以历练自己,还能得到丰厚报酬。 聚集在杀手黑市中的人鱼龙混杂,既有宗派弟子,又有杀手刺客,又或是两种身份集于一身。 在阴暗的灯火下,其中一块悬赏榜旁围满了衣着各异的人。 有一位身着白衣的蒙面人站在榜前凝视已久,几个时辰一动不动,似乎在一直等待着什么。 其他人这几天来时常看见白衣怪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东城将军府的人头一直在榜上悬赏,这么久了居然一直没人拿下?” “据说有些东城的武者来青光城之前,就已经上榜了。” “是吗,不过我看不止这些人吧。” “听说有一部分武者是秘密从东城调遣过来的。” “不过青光城将军府似乎办事不力,还是让一部分人暴露了身份。” “比如这个沐尘?”“这个价位,是不是太低了?” “的确,不过一个炼体四重的武者,这个价位算高的了,要不是因为其身份的原因。” “居然还是牙门将?”“虽然现在价位不高,不过过一阵子便会提升了。” “因为,传闻擒鲲教弟子恭腥,便是死于此人之手。” “什么,原来是他杀的。” 擒鲲教在二十宗派之中,也算排得前十名。 人群中传来更多议论声,白衣怪人回头看了说话人一眼,依旧不露面容。 就在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人,将榜上沐尘的悬赏令换成了一块新的木质令牌。 白衣怪人等待已久,第一个揭下了悬赏令,伸出的右手纤细异常,仿佛不是人手。 众人注意到沐尘悬赏令的价位翻了三番,白衣人不说话,默默地走出了人群。 没想到沐尘的悬赏令这么快就被揭下,另一些想接令的人只能再等一阵子了。 而榜上另一人的悬赏令上却落满了灰尘,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此令。 上面刻的价位非常高,却一直无人接令。 悬赏令上刻有画像,画中人双眼异色。 沐尘在满花楼中折腾了许久,才将手中的阳虎汇精丹成功转手,只得了五十两官银。 在这段时间内,沐尘看见一个房间内热闹远甚于其他客房,频繁进出风尘女子。 正准备路过之时,这间与众不同的客房大门砰地一声打开,里面一女子撞了出来。 “滚!仇贱人!叫个漂亮点的来陪大爷!”房间内传出一男子的吼叫,女子连忙捂着脸跑开。 沐尘在路过房间之时,望了房间内一眼。 大概有一息时间,客房中男子便呵斥道:“看什么看?” 沐尘于是离开了满花楼。 沐尘看到房间内众多穿着裸露的女子在桌前围着一名将军府武者。 此武者似乎是满花楼常客,好像也不是青光城本地人。 关键是男子一红一蓝的异色双瞳,让沐尘认出了。 此人就是东城将军府青龙营之人。 领将高天成之子。 高川平。 ... 第四十六章 炼体十重 沐尘没想到,高川平也被派遣到了青光城。 “那个人,很强。”步青云说道,“他好像也修炼了《空山龙鸣》。” “毕竟他是领将的儿子。”沐尘感慨道,“听闻高天成沉溺女色,儿子果然和爹一个德行。” “不能小看他,此人的内功极其强劲,体内气血如同一团烈火,比你要雄厚许多。” 阴魂受血气阳刚的克制,所以以阴魂寄存于千足虬内的步青云,能明锐地感知高川平的内功强度。 但是沐尘无暇去操心与他无关的事情,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修炼《蟾息功》。 回到府邸,沐尘坐在练功房内,服下了一枚气源丹,运转呼吸吐纳之术。 《蟾息功》中的最基本功法便是蟾伏吐纳之术,以肺部筋肌借蟾蜍之形,调节体元运转。 而修炼蟾伏吐纳,倚靠的又是最基本的移筋炼体基础,以呼吸吐纳,影响血气运转,筋肌脉理,形成连锁反应。 所以沐尘又可从《蟾息功》中逆推出炼体中的移筋境修炼功法,从而步入移筋初阶境界,挪筋。 炼体中,移筋分为,初阶挪筋,中期移骨,后期合脉三个小境界,初阶相对容易修成。 在潜心修炼的过程中,沐尘进入了冥想的状态,神魂自主遁入内丹之中。 内丹世界里,沐尘身处于无尽的江河密林,山川沟壑中。 随着一声声蟾息,沐尘四肢着地,逐渐融入意境之中。 擒鲲教作为青光城二十宗派之一,地盘范围广阔,分教势力较为集中。 而其中的总教势力,便位于青光城以东的一处谷之内。 山谷内修建有各式建筑房屋,以及诸多习武道场,而其中最大的一块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像。 石像为巨鸟枯骨之形,以鹏飞之状立于此,年代久远,虽遭多年风蚀和雨侵,却不曾消减,表面依旧光鲜。 擒鲲教弟子称石像为鹏鸟,甚至敬其为祖师爷,鹏鸟像如同化石一般,爪下的鱼兽早已不见,其动作却被定格了千古之久。 相传擒鲲教的创教祖师便是从此鹏鸟神兽像中参悟的武学,而擒鲲教本身也算是历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闽国建国之前。 不过现在擒鲲教宗门没落,人才凋零,以至于现任教主为了振兴宗派,制定了许多残酷的优胜劣汰规则。 今日,众多弟子聚集在石像之前,围观一位门主与其徒弟的一战。 洪钧原本为一门主李当坤之弟子,在众人眼中,洪钧习武进步飞速,为人又有些狂妄自大。 而门主这个位置,许多传道弟子,包括门内弟子也都异常渴望,一条重要原因,就是灵地石室只对门主开放。 在山川峡谷中,有天然阵法形成,灵地石室是擒鲲教山谷中几处天地能量聚集之空间,武者在其内部修炼便能事半功倍。 除此之外门主所享受的俸禄与待遇也是比一般弟子要高出太多。 所以在众人眼中,洪钧与其师李当坤决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想的人多了,敢做的碰巧是洪钧罢了。 一些与洪钧同为传道弟子的人,开始议论洪钧,“这洪钧虽天赋异禀,但是比起门主,底子还差了点。” “是啊,门主毕竟是冲击过聚气凝神境的人,虽然现在只有聚气一魄,但是比起炼体五重的洪钧,还是有着修为优势。” 七魄原本存于人体内,而武者炼体到最后第五重时,冲击聚气凝神境界,其中六魄便会成为元气汇集中心而显现。 而如果冲击聚气凝神境失败后,若是不死,便会觉醒一魄或多魄,体魄中的元气储存量便会得到巨大提升,武者各方面力量也要远强于之前,相 当于一个大境界。 “洪钧,你本是我最得意门生,我也早该想到,你会是第一个跳出来挑战我的人。”李当坤镇定自若地说道。 “先是几位师兄,现在,终于轮到师父你了。”洪钧面带微笑,将手伸出,似乎迫不及待要让李当坤赐教。 对于这样一个不拿自己当回事的徒弟,李当坤也顾不得什么师生情谊了,几步瞬行到洪钧身前进攻。 做了几年师徒的两人,连礼都没行,就开打起来。 洪钧丝毫不示弱,与李当坤同时打出一拳正面对拼,两拳相碰如同巨石粉碎般震鸣。 两人力量居然势均力敌。 “为什么两人力量旗鼓相当?” “其实洪钧很早之前就可以冲击聚气凝神境,突破聚气一魄。” 身为洪钧弟子的方文界开始解释,于是有人问:“那他为什么压制自己修为?” “因为那傻小子居然以为炼体十重,真的存在。”方文界的话让众弟子吃了一惊。 炼体十重,是一些弟子听说过的最荒诞的传说。 武者炼体有活经,逆血,通穴,移筋,换骨五个境界。 修满五重境界之后便是聚气凝神境,再然后就是先天。 传说世间有可打通武者体内隐藏穴窍的功法,以及可以开辟出隐藏经脉的武学。 这两种传说的炼体方式被称之为空穴和刃经。 以此类推,其他三种称之为易筋,锻骨和燃血,而修炼这些秘术的人,筋骨,血脉,经络都要远强于寻常武者。 传闻这样的武者一旦突破聚气凝神境,实力会强横异常,然而也只是强横,而且只在传说中。 虽然炼体境只有五重,但常人还是习惯把此秘术称之为炼体十重,只因对其知之甚少,应该算是误称。 “似乎洪钧在我教传教武学《鲲鹏翼展》中,找到了类似于锻骨的方法,而且整日研习,但不见成果。” “好像多年前我教就有先辈探究过此类武学,但是最后都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成就,反而平庸一生。” “说白了,像洪钧这样的人,过于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实力天赋虽然不错,却依旧停滞不前。” “就算他突破了聚气凝神境,也不会比一般同辈强多少,听说那些和洪钧一样的人,没有一个突破聚气凝神境。” “炼体十重是祖师爷那辈的传说了,真假难辨,传说中还有一出生,便是先天境界的神人呢,太荒诞。” “唉,传说毕竟是传说,不可信的。”洪钧另一位同门师兄,王远说道,“不过师弟他固执的性格未必就是坏事。” 方文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他再固执也总有心灰意冷的一天,到那个时候,他心智就应该更成熟了。” “是啊,等到他成熟的那一天,说不定能比我们走得更远。”王远看着洪钧,心情复杂。 在众弟子看来,对决的结果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而此时道场中央,师徒二人以同教武学进行着激烈对决,难分难解。 凭借着高一重修为的李当坤在对决中却只占到了略微上风,这让他有些慌张。 他想到,就算洪钧力量与自己相当,体内元气也绝不可能有聚气一魄强者雄浑。 李当坤想到了应对之法,他连续踩出三招擒鲲教武技谛听脚,皆被洪钧以擒鲲教身法躲开。 虽然脚攻落空砸地,但是还是巨大震力范围还是波及到了洪钧,连续将洪钧体内的元气运转打乱。 洪钧无法运转内功,教派身法施展不了之时,李当坤伺机施展出杀招碎骨拳。 在同门对决中可以下杀手不留余地,也是现任教主定下的规矩,于是李当坤从一开始便没打算留手。 让众弟子没想到的是,在体内元气紊乱的情况下,洪钧还能使出了一招诡异的身法,身体如同一件薄衣一般,在空中翻滚轮舞了两周,转飞到了 上方十多米之处。 而李当坤更没想到,本能稳稳击中洪钧的一拳居然又落了空。“卑鄙小儿,居然去偷学其他教派的外功身法!” “你说谁卑鄙呢?”周围有弟子怒斥道,“对付自己徒弟,还是晚辈,居然用毒针暗器,你那张老脸还要不要!” “啊?”李当坤下意识摸了摸袖中,再看了看前方,发现花两个月时间用毒水淬毒的毒针已经被自己发射了出去。 原来李当坤几个月前就料到徒弟会挑战自己,为了保住门主的位置,他不惜做好狠毒而又万全的准备。 但他还是失误了,在弟子的一片骂声中,李当坤不得不重新调整,再次与洪钧对决。 洪钧落地后,对李当坤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然说道:“该我了。”然后身影猛然向李当坤冲杀而来。 李当坤见洪钧双脚离地从天而降,显然是要使出同门武技谛听脚,以他的修为并不虚这招,于是他做好接下的准备。 但是洪钧的一脚只是虚晃一招,在李当坤准备招架之时,洪钧再次使出了那招诡异的身法。 洪钧如同一件薄衣一般,轮舞飘闪到正下方,在李当坤招架上方攻击之时,双掌集中了李当坤的胸口。 李当坤被一掌击飞到了对决场地之外。 洪钧胜了。 “呵呵。”倒地的李当坤对着洪钧阴笑道,“你早就对门主之位垂涎已久了吧?毕竟灵地石室,谁都想进呢。” “门主?我可不稀罕,只是纯粹看不惯你,给你一个教训罢了。”洪钧说出了许多其他弟子的心里话。 在场的弟子中,有很多洪钧看不顺眼,便被拳脚教训一番的师兄,此时却突然不那么记恨洪钧了。 “灵地石室?门主?就是有你们这些守着陈旧事物不放的人,擒鲲教才会没落。” 洪钧说得没错,擒鲲教的传教武学《鲲鹏翼展》中,许多核心功法,不知何故居然修炼不得了。 历代教主曾尝试重新完善《鲲鹏翼展》,但终究无果,有些功法甚至失传已久。 但是《鲲鹏翼展》毕竟是祖师爷传下的武学,算是比较高深。 传闻真正强大的武学,可以吸纳其他教派的武学,而完善壮大自身。 不过擒鲲教作为远古教派,一直在深谷中发展其宗派,别说吸纳,外界的宗派斗争也很少参与。 加之擒鲲教之前恭腥等弟子,在外界宗派争斗中一下惨死,令擒鲲教内更多保守派对扩张宗派之举,更加反对。 与李当坤相反,洪钧恰好是主张对外扩张,吸纳其他门派武学的年轻激进派一员。 洪钧走向人群,拱手说道:“诸位同门,我洪钧今日打败我那不争气的师父之后,便要离开擒鲲教了。” 众弟子都很惊讶,一位曾被洪钧狠狠教训过的师兄问道:“离开?难道你忘了擒鲲教对你的栽培之恩?” “我当然没忘,我洪钧这辈子,无论生死都是擒鲲教的弟子,离开,并不代表我背叛师门。” 洪钧的话让众弟子更加震惊:“我出去,是要去挑战其他宗派的武学,完善《鲲鹏翼展》,发展擒鲲教。” “笑话,历代宗主都没完成的伟业,你以一人之力,能成什么事?”有弟子质疑道。 接下来洪钧的话让他们沉默了。 “擒鲲教武学,到了百年老树一般濒临枯死的境地,面临失传的危险。” “振兴擒鲲教的唯一方法,就是吸纳其他教派的武学,重新完善《鲲鹏翼展》。”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一人成不了事,但是至少我敢试一试,你们不敢。” “你们死守宗派内所谓的修炼资源,福地洞天。” “却不知将军府的强者们,甚至从未有过,像我们这座山谷般大的宗派领地。” “但是他们比我们要强大太多,以一方城池,统治着万里疆域,为什么?” “因为武道的本质是杀戮,因为他们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所以成为了真正的强者。” “我离开,还有一个原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与擒鲲教深有渊源的冰心教,在将军府怒火中覆灭。” “你们可能认为将军府势力庞大,二十宗派更本无法抗衡,不过你们忽略了一点。” “将军府对外征战,要考虑成本,他们师出无名,闽国就定然不会让他们动用朝廷军费,去解决私人恩怨。” “就算不打败他们,也有战胜他们的方法,你们不敢搏一把,我偏要试一试。” “况且,将军府这次从东城调来了几个年轻一辈的高手,我必须去挑战他们。” “我会在这次宗派齐鸣的争斗中,证明我自己。” 王远和方文界等诸多同门师兄,听了洪钧的话,都无话可说。 现在,他们仿佛是被擒拿住的鲲鱼,而洪钧,才是展翅高飞的大鹏。 在同门弟子的目送下,洪钧向着宗派之外的天地,逐渐走远。 站起身的李当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指不定明天就死在荒郊野岭里了。” 此时方文界走到了李当坤的前面说道:“师父,弟子打算明天正式挑战师父。” 王远也走到前面说:“那我只能排到后天了。” 又有几位弟子站出来,表示算他们一个。 “小兔崽子!你们想造反?” “不是,我们也早就看你不爽了。” 沐尘终于从冥想中醒来。 “看来《蟾息功》比我想象中要高深。” 突破踏入炼体五重移筋初阶后,沐尘感到了元气与力量略微有所增长。 步青云说道:“由于你之前累积的修为,突破移筋初阶,增长的实力有限。” “所以你若想快速修炼《蟾息功》和《空山龙鸣》,需耗费大量气源丹,但你现在缺少钱两。” “缺钱?我一个牙门将,就算没有俸禄,还会缺拿钱的手段?” 沐尘望向远处,府邸之外是盘山镇街道。 本想消停一下,却又得活动拳脚了。 ... 第四十七章 小雷枪寺 玉河镇与盘山镇同属青光城,都处于青光城地界之内。 除了二十宗派势力之外,青光城地界内还存在诸多帮派级别的势力。 盘山镇的雷枪寺就是其中之一。 雷枪寺中的僧人中既有吃斋念佛者,又也有习武之人,且传闻多年前的雷枪寺中,还曾走出过将军府将领。 虽然雷枪寺远不如从前时期的辉煌,但寺庙之所以取名为雷枪寺,皆因其枪法远近闻名。 直到现在还有盘山镇的诸多武学世家,将族中子弟送入雷枪寺中学习刀剑棍法,花费也不菲。 沐尘走到雷枪寺门前,观望其大门之上挂着的牌匾。 牌匾之上所写“雷枪寺”三字刚劲有力,入木三分,相传为将军府青龙营领将所提笔。 不过在这气派的牌匾下,残破的寺院大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既然雷枪寺都没落了,沐尘也没什么好忌惮地了,他大步跨入了寺庙大门中。 一位扫地僧见到有人走进寺庙,上前询问来者身份。 但是沐尘身上甲胄已经表明的身份。 “应师叔。”一位武僧向另一普通扫地僧人走去,“不好了。” “何事?”被称作应师叔的僧人回头,武僧说道:“将军府的人又来了。” 武僧带着僧人来到佛堂之外,指着里面小声说道:“师叔,那人就是。” 此时沐尘正坐在佛堂内与一名老僧谈话,站在门柱之后的两人偷偷地观察着沐尘。 “此人似乎是镇内新派遣的牙门将,二十来岁,修为却只有炼体四重。” 被称作师叔的僧人想了想,一反常态地说道:“破财免灾吧。” “师叔,我们雷枪寺虽没落,但还不至于一个炼体四重的将军府武者,就能让我们如此忌惮吧。” “这次不一样,上次那名将军府武者带着一帮兵士来耍横,而此人却是是独自前来。” “说明他跟将军府一般的泼皮无赖之辈不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就算修为只有炼体四重,能当上牙门将,且有孤身一人前来的胆识,绝非弱者。” “上次那帮将军府无赖仗着人多势众,其实是虚张声势,当时我就让你们不要妥协,你们不听。” “现在正真难对付的来了,你们切不可硬来,此人体内气血如烈火,不是寻常将军府武者。” “我不习武,但我有另一双眼看人。”僧人解释完毕。 武僧听完无奈地说道:“那你去跟住持说,我做不了主。” “唉,我应泷说得话,住持他几时听过?” “大人。”老僧递给沐尘一册账本,“请大人过目。” 沐尘打开账本,无奈地仔细查阅,他本想收点钱两就走,却没想到这老僧居然说,该交的税务钱两都已经交过了。 老僧甚至还一本正经地把账本给沐尘过目,沐尘看了看账本,发现将军府的人收钱理由真是五花八门。 除了治安费,管理费,地税,兵器税之类的杂税,居然还有剿匪款项,据沐尘所知,将军府从未在盘山镇剿过匪。 毕竟盘山镇挨着青光城,城内就是将军府,那伙不开眼的土匪敢在这里作死? 沐尘想了很久,才憋出一个理由:“你们雷枪寺貌似收了一些世家子弟在此学习刀枪棍法?” “不错,这些世家子弟是来雷枪寺学习刀枪棍法的,兵器税我们已经交了。”老僧回答。 “你们雷枪寺开门收徒,已经是宗派性质的活动了,所以还得交宗派管理税。” 老僧冷笑一声,心想:我们雷枪寺以前是宗派的时候,就凭你们这些无赖,哪敢在此收钱? “大人,既然你对我们收徒一事有异议,那还请随老僧前去一探究竟。” 老僧人带着沐尘走出佛堂,一旁的应泷僧人叹了口气。 雷枪寺的习武道场大概能同时容下三百僧人,道场横纵摆列有六座石佛像,石像边上有六名炼体五重武僧,指导俗家弟子练习刀枪棍法。 在老僧的示意下,六名武僧走到老僧与沐尘的身前,围成一圈,以其雄伟的身躯遮挡住了阳光,连影子都要高出沐尘几截。 看来老僧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久闻雷枪寺的拓骨功与枪法大名,今日正好领教一番。” 此时应泷僧人与一名武僧正赶往习武道场。 “应泷师叔,我感觉要出事。”“我先去看看,你去办件事情。” 当寺院内许多僧人赶到道场时,一名武僧正手持钢枪与沐尘对峙。 沐尘手持陌刀,两人眼中火药味十足。 武僧率先出击,枪出如雷,势如闪电,向沐尘刺去。 沐尘一眨眼,瞳孔缩成一线,运转炬狼瞳。 在沐尘的炬狼瞳中,武僧的动作被放慢,拆解成无数残影,一柄陌刀朝着武僧横向挥去,刀光如半月。 武僧手中的快无踪影钢枪被瞬间一刀弹开,在武僧还未来得及收手之时,沐尘将陌刀迅速收回。 沐尘刀杆沿手腕轮舞转动,重重打在武僧腰间,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巨响,武僧飞出数十米远,撞在一座石像前。 接着两位武僧跳了出来,手握钢枪,同样以迅雷之势,身影与钢枪融合,气势汹汹,如同两道惊雷划空,袭向沐尘。 在两名武僧一齐上阵之时,沐尘踏出一步震峦脚,震乱了两名武僧冲锋的步伐。 沐尘手中陌刀轮舞,荡开两杆钢枪,一拳一脚同时打退两名武僧。 “应泷,怎么回事?”一旁观望的僧人问道。 应泷说道:“这下麻烦了,《空山龙鸣》,此人居然是东城将军府的武者。” 习武道场的场面已经完全失控,又多出几名手持钢棍的武僧,与其他武僧一起将沐尘围住,手中枪棍一齐捅向沐尘。 沐尘无处可逃,只能向上跃起,在沐尘快要落地之时,众武僧手持枪棍向上戳去,而沐尘手持陌刀向下,与十多杆枪棍相拼。 罡气纵横·夺刀震。 沐尘手中陌刀刀身一旋,一股巨大震力将十多名武僧手中枪棍震飞,武僧也被震翻倒地。 落地后的沐尘转头,冷眼望着隔着三座石像远的老僧,老僧身边立刻聚集了十多位光着上身的大汉武僧。 “保护住持。”十多名武僧站在老僧身前,围成一队,双臂张开。 当沐尘施展出渡江破浪,身形如同战马一般冲锋后,众人听见了四声巨响。 三声是石像被穿破的声音,一声是十多位武僧被四散撞飞的声音。 十多位武僧倒地,惊恐地望着沐尘,老僧一下子坐在地上,满头大汗。 “你这雷枪寺的枪法,就这点水平,也好意思开门收徒?” 沐尘半蹲在地上,对着老僧说话,旁边站起身的武僧皆不敢靠近。 一名非武者的僧人此时走出人群,来到沐尘身边递给沐尘一本账目。 “大人,这是这个月寺内的收益账目,一共是三十位世家子弟在本寺学习武艺。” “你是?”“贫僧法号应泷。”沐尘翻开账目看了看。 “每人每月居然要交一百二十两黄金,你这雷枪寺教徒占的,也是将军府的地,不上税,合适吗?” “本寺也觉得有不妥当之处。”应泷从身后拿出一块木盘,掀开盘上的红布。“开门收徒,岂有不缴税之理。” “这是本月收徒的一半收益,一千八百两黄金换算成的一百八十两官银,现在交给大人了。” 沐尘把官银收进怀里,“既然如此,其他的事情我就不一一追究了。” 应泷看了看周围被打碎的石像,和开裂的墙壁与地板,无话可说。 围观众僧人避开一条道路,眼看着沐尘离去。 沐尘走远之后,众人才敢说话,“这将军府的人,和地痞**有什么区别?” 应泷苦笑道:“恐怕这盘山镇正真的地痞**,有得罪受了。” “唉,要是我们小雷枪寺,已经没落到谁都能欺负的地步了么?”住持感慨道。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还是先修复习武道场吧。”应泷说道。 走在路上,沐尘握着来之不易的官银,感慨道:“要是能调动兵士,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在没有任务指示的情况下,沐尘就算身为右翼牙门将,也无权调动兵士队伍。 之前跟随沐尘的十名什长也被调遣到了其他地方,沐尘在盘蛇镇势单力薄。 “现在将军府暂时没有太大的行动,正好给了你修炼的时间。”步青云提醒道。 “修炼《蟾息功》,突破移筋中期,需要大量气源丹,虬骨炼体使得你踏入炼体最后一重相对较为困难。” “移筋后期,炼体五重圆满,需要你以《空山龙鸣》第二重的内功基础,才能完成。” “《空山龙鸣》是比较高的的武学,只要吸纳合适的武学功法,就能进阶。” “吸收其他武学功法?”沐尘表示有些疑惑。 “比如你之前领悟出的崩山拳,就是震峦脚在《空山龙鸣》中的衍射武技,只有高等武学中才会出现。” “或许《蟾息功》中就有《空山龙鸣》可以吸纳的功法,只要能得到蟾晶宫,我就能助你精修。” “还有《空山龙鸣》第三重为燃血境,你可听说过炼体十重?” “炼体十重?” ... 第四十八章 一步之遥 青龙营,地下冰冻石室内,萧怨轻抚儿子结漫冰霜的面庞,望着那被定格在一刻间的神情,不舍将手拿开。 “父亲。”一名年轻将领走进冰室,正是萧怨长子萧险,萧怨瞥了一眼后,萧险迟疑了一会,改口称道:“领将大人。” “情况有些不妙。”萧险半跪于地,“国都极昌城派遣来的几名监视者,已经到了青光城,战线被迫全面收拢。” 萧怨双拳紧握,脸上胡须微微颤抖,“险儿,你说难道我堂堂青龙营领将,竟连小小宗派冰心教都收拾不了?” “大人,虽然我们不能动用最强精锐,但是炼体五重大军中,有东城将军府高手援助,未必不能扫除障碍。” 萧险眼色阴沉了下来,“只要为利剑出鞘扫平道路,一夜间扫平冰心教,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朝廷也不能说什么。” “好,到那时,我就让冰心教上下千余人的性命,来偿我威儿!”萧怨双目怒睁,威严犹存。 即使说得信誓旦旦,萧险也无太大把握,若不是自己父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也省得费这么多心机住持战事。 虽然对躺在冰床上的弟弟有些嫉妒,但萧险心理还是对萧扬威有些赞赏,只能叹英雄难过美人关。 如果躺在那里的是自己,父亲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复仇?想到这里,萧险妒嫉的,不再仅是弟弟的天分了。 就算青光城宗派联合起来,反抗将军府无疑是以卵击石。 所以作为这场战争的决策者,萧险要想办法,让鸡蛋主动撞上石头。 但还有一些不确定因素。 “我认输!”在沐尘的拳头砸在自己脸上的之前,青湖帮帮主终于服软。 他后悔做出与沐尘一对一的决定了。 沐尘将手收回,在青湖帮帮主示意下,几名手下把官银端呈给沐尘。 盘山镇第三个帮派青湖帮,终于也将“税钱”上缴,“每个月我都会来,早点准备。” 在收完钱两之后,沐尘终于在帮派众武者忌惮的视线中走出大门。 仅仅从三个帮派收得的钱两,加上雷枪寺,总记七百九十两官银,就将近八百两。 而沐尘作为牙门将月俸禄也就八十两官银,两项收入相差将近十倍。 沐尘总算是知道,青光城将军府的将领,为何如此阔绰了,不过收钱的流程实在是大费周章, 堂堂将军府牙门将,居然要去做地痞**的事情,令沐尘有些无话可说。 当沐尘回到府邸之时,本想坐等周氏药行的消息,却发现药行已经寄来信纸。 沐尘打开信纸,自语道:“他们居然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找到了蟾宫晶,办事效率倒是挺快。” “蟾晶宫从剖解,炼制,定型,到制作容器,最少都要三天,难道从你预定的那天起,就刚好有人捕获了异蟾?”步青云只能认为沐尘运气算不错了。 估算着身上八百两官银,应该够买一枚蟾晶宫,剩下的则还可换些气源丹。 走进周氏药行时,沐尘察觉周围有许多身着炼丹师服饰的人出入。 这些人貌似是来药行做生意的,却不知为什么围成了一圈。 而沐尘看见自己要找的陈方羽,就在人群中心,正与一人纠缠在了一起。 “你这奸商,今天不赔老子个百八十两的,我拆了你的骨!”一名壮汉揪住陈方羽的衣领,怒目而视说道。 “我说,你讲点道理,本药行只负责卖药材,丹药是你自己找炼丹师炼制的,为何怪罪到我头上?” “还不是你给介绍的炼丹师,呸!什么炼丹师,跟本就是一妖道!” 大汉将身前衣服扯开,露出胸前两道较深的伤痕。 “这奸商给我介绍的妖道,炼制的丹药不干净,我服用之后伤了阳魄,开始还未察觉。” “今日我在山中狩猎异兽之时,这阳魄之伤却险些让我丧命八兽变锦毛虎爪下,你们说,这种奸商有何信誉可言?” 周围有些炼丹师点了点头,貌似觉得大汉说得有道理,而炼丹师们似乎对“妖道”一词很敏感。 沐尘才注意到大汉身后背有一把大弓,腰间别有弓箭,大汉看似是猎户,服饰较为锦绣精致,却不像是一般的山野猎户。 但是大汉说的也不完全占理,八兽变虎类异兽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顶峰,几乎不输给任何炼体阶段,聚气之前的武者。 于是陈方羽反驳道:“你只有炼体四重的实力,却强行去跟八兽变的猛虎硬拼,本就是不自量力,怎么能算到我的头上?” 沐尘觉得陈方羽说得有些道理,步青云却不那么认为。 “若是伤了气魄和力魄,的确有可能在生死之斗中致产生命影响。” 步入聚气凝神境,六魄显现,踏入先天,最后第七魄也会觉醒,而在此之前七阳魄就是武者的较为薄弱的部分。 “他说的妖道是什么意思?”沐尘小声问道,要是旁人注意,还以为沐尘在自言自语。 “他的意思是,炼制丹药的,可能不是炼丹师,而是方士。”“方士?” “对,元气控火与神魂控火有很大差别,神魂属阴,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有阴煞之气渗入丹药中。” “听闻阴煞之气,只有死人魂飞魄散之时会产生?”“尤其是在墓地之中较为集中。” “如此说来……”“炼丹之术中,尸,鬼,骨,煞乃是大忌,武者的世界,炼丹师永远是正统。” 步青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以为闽国为何禁道术?这药行敢和方士来往,怪不得要交好你。”“而且,那猎户大汉,也有点意思。”步青云说完,猎户大汉已经打算对陈方羽拳脚相加。 “还诡辩?爷爷我打什么异兽,你管得着?老子先把你这身皮骨拆了!”大汉一把掐住陈方羽的脖子,举拳正要下手。 “这可不是你能耍横的地方!”三名名药行武者总算出现,围住大汉,用手脚封住了大汉的身形。 三名武者都是受雇于药行,实力皆为炼体五重,用手脚锁住大汉行动之时,大汉不服,想要挣开。 但是当大汉刚劲有力的关节撞击在三名武者身上,却发出钟鸣般“咚,咚,咚”的低沉声响。 “这不是银蝉寺的铜骨功吗?”“这周氏药行居然请的起宗派的炼体五重高手。” “你搞错了,银蝉寺早就不是宗派了。”“毕竟曾经是,现在没落到让弟子还俗受佣的地步了。” 原来青光城的宗派兴衰更替,很早之前就在发生了,沐尘心想。 但是药行武者很快就无法控制住局面,大汉突然将这些铜锁般的武者震开。 “虎骨?果然不是一般的猎户。”沐尘的危蛇眼中,显现出大汉的体骨特征。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三名银蝉寺武者就被大汉拎鸡仔一般,一个接一个扔飞,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实力明显不止炼体四重。”“若不是体魄太强劲,恐怕他早就打通穴窍,突破炼体五重了。” 陈方羽本就没什么武力,只能自认倒霉,眼看着大汉的一拳轰而来,满头黑发在拳风中凌乱。 但是他并没感觉到自己脆弱身板被打散,周围一时间悄无声息,他看见挡在了自己身前的人,正是沐尘。 大汉感觉到刚才打在沐尘胸口的一拳,所有拳力被化解消减。“柔骨化力?” 沐尘体骨顿时化柔为刚,体内又迸发出一股刚劲之力,将大汉拳头推开。“不对。” “你是谁?”“我的身份,你应该不难看出来。”大汉才注意到沐尘身上的甲胄。 “将军府,牙门将?”大汉看了一眼沐尘,再看了一眼陈方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此时沐尘看见大汉如此暴躁,想必不会服气。 却没料到大汉抱拳低首说道:“大人,都是误会,小人想起来,是我自己搞错了。” 沐尘此次前来,只是收购蟾宫晶和丹药,并不想生些事端,况且药行也没遭受多大损失。 但若要在这里开打,再打碎些器物,闹出太大动静恐怕,对药行生意影响也不好。 “知道就好,这次我就不追究了。”沐尘考虑再三,做出较为稳妥的决定,放大汉走。 大汉也以认栽的模样,走出了药行大门,看见大汉走远后,陈方羽才敢起身。 在陆续赶来的药行武者开始清理现场后,陈方羽将沐尘请到了房间内。 “刚才真是多谢了,以后若是有事情,也还指望大人。” 沐尘却问道:“你们药行,接触过方士?”面对提问,陈方羽却显得丝毫不避讳。 “做生意嘛,来往的人鱼龙混杂,有些事情也在所难免,但是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吧。” “如果给大人添麻烦了,那本行跟大人做生意,就少收一些钱两,算是补偿大人,如何?” 沐尘与陈方羽相视一笑,“太客气了,维护盘山镇安定,本就是本将的职责。” 陈方羽点了点头,沐尘又问道:“以前经常有人在此闹事吗?” “少有,毕竟周氏家族在盘蛇镇也算大世家,今日闹事之人貌似是从外地来,而且实力有些强横。” 沐尘想到,能轻易击败三名前宗派高手的大汉,其身份自然不用多说。 “好了,先不去管这些了,蟾宫晶贵行是否已经到货了?”“那是自然。” 陈方羽将沐尘请到内房中,开始商谈交易蟾功晶与丹药之事。 从药行回到府邸后,沐尘开始闭关修炼。 在府邸书房之内,摆放着六鼎香炉,围成六角阵,燃起的白烟涌动,时而化为人形,绕阵回旋。 沐尘坐于阵内,手举蟾宫晶,周围朱红墨迹所绘阵法中有九颗气源丹,化作白雾飘散于空中,雾气被白烟锁在阵内。 蟾宫晶形为圆珠,通体浅绿透明,缩减之时化为气状细丝,被沐尘吸入体内之时。 沐尘本紧绷僵硬的胸口筋肌,慢慢酥软,随着沐尘的呼吸起伏逐渐胀大,肋骨突出。 一声声蟾鸣在沐尘肺中回响,沐尘四肢筋肌骨质开始缓慢扩张。 夹杂着蟾鸣与战鼓声的鸣响将屋中木柜桌椅震得微微颤抖。 在阵内元气快耗尽之时,沐尘体内筋骨移位停止。 沐尘终于突破到移筋中阶,移骨境,他长舒一口气。 踏入炼体五重中阶之后,沐尘感觉体内压抑已久的力量,终于解脱了出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沐尘还差一点,就能突破移筋后期,达到炼体五重圆满了。 但是在沐尘尝试突破移筋后期,合脉境之时,体内的血脉就如同汞浆一般,无法撼动。 就连经脉也受此影响,沐尘想要突破,就如同发丝挑起钢柱一般,无能为力。 “虬骨炼体给你增加的突破困难,已经被你解决,但是修炼《空山龙鸣》,又使得你的血脉远强固于寻常武者,增加了合脉境的难度。” “十天的时间,灵元地阵内元气已经差不多消散完了,你若再闭关,花费的时间恐怕漫长无比。” 步青云为沐尘布下的阵法,将购入的九枚气源丹全部用完。 “实力是修为的限制,修为也是实力的限制,天地对于武者,果然是一视同仁。”沐尘感慨道。 “要想突破炼体的最后境界,差的一步,就是《空山龙鸣》第二重。”步青云解释。 只有达到易力精通,沐尘才能将气血之力,撼动血脉本身以及经脉,完成合脉境。 吸入的蟾宫晶在沐尘的体内并未完全化为蟾毒,有一部分在体内结成了晶体。 “晶体是你修炼《蟾息功》所产生的类似于毒腺的东西,是副作用,过几天就会消散。” “还有,这蟾宫晶很纯净,却不像出自炼丹师之手,很有可能是方士炼制,不过品质很好,无阴煞之类不干净的东西。” 步青云解释后,沐尘也无太大顾虑了。 ... 第四十九章 全是算计 《蟾息功》功法本篇只有蟾伏吐纳之术,在玄阁中品级也不算高,将军府中很少有武者修炼。 一方面深入精修《蟾息功》,需要以体养蟾毒改变武者体质,而蟾毒属五毒,毒性剧烈,对武者脏器伤害较深。 另一方面,当年青光城将军府讨伐五毒教,剿灭其教分部之时,缴获的武学也只有《蟾息功》一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毒功秘典。 所以若无《毒经》之类的毒功心法,寻常武者若是服蟾蜍毒修炼《蟾息功》,一旦蟾毒攻心,九死无一生。 因此相比较下,在将军府中,修炼其他借形武学或兽息功法的武者,要比修炼《蟾息功》的武者多得多。 此时沐尘运转功法,进入蟾伏状态,一呼一吸之间,都伴随着异兽吐纳般洪量的天地之气出入心肺与内外交流。 在静坐修炼中,沐尘开始进一步探寻《蟾息功》的奥秘,试图从中找到突破炼体五重圆满的关键。 进入冥想状态的沐尘神魂自遁入内丹之中,魂眼之前浮现飘过的无数文字图符,逐渐演化为意境世界。 要突破第二重境界,崩山拳,震峦脚,沐尘知道还差一种武技,但是却怎么都无法领悟出。 意境世界逐渐随着沐尘心境的不稳定而扭曲崩塌。 在内丹意境世界中,步青云以白袍男子的形象出现之时,崩塌才停止。 “机缘未到,你若强求,走火入魔伤了神魂,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骨龙寨一役,沐尘立下战功,勉强保住了牙门将的职位,此次来青光城历练,还有一次晋升都伯的机会。 而沐尘知道,这次机会,便是青光城的宗派战争。 “如果不能突破炼体五重,根本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机缘什么的,我偏不信。”沐尘猛然间睁开双眼。 而将军府军队攻打卫狮山一战,距离胜利也只差最后一步。 此次统领军队的都伯是一名聚气一魄境武将,名为钟黎陌。 经过之前的几场战斗,现在钟黎陌只要发动最后一次进攻,便可将山贼其逐出狮卫山。 从沙盘上看,三百山贼军队背靠于卫狮山范围内的起伏山地,左右都是平原。 而钟黎陌所率四百人众军队从右斜方向进攻,如果山贼败了,必定会向左下平原撤军。 按照计划,钟黎陌拿下狮卫山之时,就能将自己部队损毁降低到最少,两军交战之时,一切也正按预想中发展。 将军府的军队与山贼展开最后一轮交锋,无论是重甲配备还是兵士战力,将军府都占有上风,山贼军队很快便不敌。 山贼本就已经打算放弃狮卫山,也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开始向左下撤军。 而钟黎陌也命令军队整合列阵,稳步推进,逐渐将山贼军队逼出狮卫山地界。 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之时,山贼的军队却开始停止撤退,与推进的将军府军队再次交锋,展开抵抗。 钟黎陌心中一惊,按照局势,山贼已经放弃了狮卫山,为何突然又有了抵抗的意志? 此时竹间豹率领重骑出列,向钟黎陌禀报:“大人,请让我前去探探究竟。”钟黎陌马上答应:“切记穷寇莫追。” 钟黎陌知道,虽然这支山贼军队中并非全部是乌合之众,其中有几人,以他一人的实力,难以招惹。 若是贼众决心拼死顽抗,钟黎陌军队恐怕会损失惨重,这支军队是他的立足之本,容不得任何闪失。 难道我网开一面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钟黎陌不解。 而山贼军队之所以停止撤军,是因为看见前方一支轻骑部队拦截了自己的退路。 “狮卫山我们都让了,难道钟黎陌还想赶尽杀绝?”作为山贼军队头领,朝炎有些没有料想到。 朝炎是重阳教门内弟子,本身修为聚气一魄,而重阳教又是青光城地界内最强大的宗派。 就算是六营领将级别的聚气凝神境强者,也得敬重阳教三分,更何况是一小小都伯钟黎陌。 “这钟黎陌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拿了狮卫山还想要我们的人头?”“他以为我们不敢拼个鱼死网破?” 几名重阳教弟子见到此情景,心中愤然,又重新燃起了战意。 “别这么着急拼命,事情或许尚有转机。” 令众人更加疑惑的是,前方的轻骑部队中,有一武将独自冲出阵列正面冲锋而来。 众所周知,轻骑部队一般负责追击与拦截战。 轻骑配备的马匹异兽凌髯马,没有重骑部队的烈髯马那样一身铜皮铁骨。 加之无重甲配备,轻骑部队本身防御力极为薄弱,根本无法和重骑一样破阵突进。 但是贼众眼前偏偏有一名轻骑武将,抛下了后方兵士,单骑冲向贼众大军。 在武将冲锋至三十米开外之时,朝炎看清了武将一红一蓝,两轮深邃无比的炬瞳。 轻骑武将在众山贼的抬头仰视下,踏马跃上天空,手中银枪迸射出赤色电芒,一红一蓝异色瞳光划破天际。 位于整列外围的贼众士兵只见一道惊雷自苍穹而落,又听到阵列中心传来陨石坠落般的巨大声响。 站在朝炎眼前的是一个躺着近百名山贼尸体的圆形巨坑,而巨坑中央的,便是以枪指地的轻骑将领。 朝炎曾了解过东城武者的情报,认出了武将手中兵刃的雷云枪,以及其枪法陨星落。 “年纪轻轻就能将《空山龙鸣》修炼到燃血境,还是青龙营的人,你是高川平?” 武将抬头,拔出刺入地面的雷云枪,周围数百兵士,竟无一人敢靠近高川平。 “不错,本将奉钟大人之命,将你们这些贼众和宗派弟子一网打尽。” 朝炎与众重阳教弟子举起手中的赤铁刀,站成一列,下定决心殊死反抗 钟黎陌眼看着竹间豹带走自己了七成重骑部队,就已经意识到事态发展的不寻常了。 竹间豹并不是前去探明情况,而是包围了山贼军队的左翼,封锁了的贼众最后的退路。 场面已经完全摆脱了钟黎陌的控制,山贼士兵在将军府军队的全面包围下,展开了殊死的反抗。 敌阵中突然杀出两名重阳教弟子,怒喝道:“钟黎陌!今日有你,就无我兄弟二人!” “我钟黎陌无意与重阳教结仇,两位为何以命相搏?”“事到如今,你还想耍什么诡计?” 钟黎陌说完,重阳教弟子已经杀了过来,钟黎陌莫名其妙地与其展开搏杀。 狮卫山一战,以将军府士兵惨胜告捷,重阳教十三弟子中只有朝炎突出重围,逃过了剿杀。 “钟黎陌!你等着!我重阳教必取你项上人头!”突围逃走前,朝炎放出了最后一句话。 战后钟黎陌清点了一下军队人数,只剩下一半还不到。 损失的兵士,九成都是他的军队势力。“大人,贼众已经尽数剿灭,任务也已经完成,我二人先告辞了。” 钟黎陌握紧拳头,却无话可说,只能眼看着高川平与竹间豹带领各自的军队离开。 钟黎陌只能长叹一口气,自己已经中了两人的算计,现在明白也太晚了。 以高川平一骑当千的实力,同为炼体五重的朝炎,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 放跑朝炎,明显是高川平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钟黎陌多出一个死敌,让重阳教知道他今天所做的一切。 而包围拦截山贼军队,让山贼殊死反抗,也是竹间豹与高川平计划的一部分。。 现在的结果是,他的部队不仅在这一战中损失过半,还与重阳教结下了大仇。 凭借他现在残存的军队势力,在重阳教展开的复仇中,只能勉强自保。 他现在的选择,只有撤军回城。 高川平二人的心机,让钟黎陌无可奈何。 聚气一魄境的钟黎陌,还有两次冲击聚气凝神境的机会。 一般武者达到炼体五重,冲击一次聚气凝神境,最多能觉醒三魄,而只有觉醒六魄,才可突破聚气凝神境。 冲击聚气凝神境的武者三次过后,天,地,命三魂便会与体魄合一,而若强行冲击第四次,则必定魂飞魄散。 钟黎陌把冲击聚气凝神境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净髓回天丹上。 只有将军府的炼丹师炼制出的回天品级洗髓丹,才可将钟黎陌资质提升到巅峰。 而在日后宗派讨伐战中立下战功,是钟黎陌获得回天丹赏赐的唯一机会。 但是现在,他失去了所有机会。两名牙门将,一仗就将自己算计出局,套路之深,让钟黎陌难以想象。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何东城能将宗派势力剿灭,做到一家独大,而青光城不能了。 朝廷为了维持将军府与宗派势力之间的制衡,限制了青光城的征战。 但是钟黎陌知道,即便朝廷不采取制衡之措,青光城也成不了第二个东城。 两城武者无论是实力还是谋略,相差太大。 钟黎陌摇了摇头,“全是算计。” ... 第五十章 心魔初现 兵士武者相互搏杀,无数座堆积的尸山拔地而起,沐尘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原本是书房的战场。 在沐尘出现之时,战斗的武者和士兵突然停下了厮杀,被鲜血染红的头颅转向同一个方向。 沐尘清楚的看见,所有人的面容都与他一模一样。 “我的刀呢?”千军万马冲锋而来之时,沐尘只能徒手站立于原地,被刀剑撕成了碎片。 当沐尘再次睁眼之时,发现自己成为千军万马中的一员,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杀戮中 刀剑挥舞出的血雨腥风混杂着兵马扬尘,在与四周敌人兵刃砍杀之时,沐尘从一具尸体上拔出一杆沾满鲜血的长枪。 就在沐尘拔枪杀向前方之时,步青云的身影落在了血枪之上,衣袍碧青相间,一脚落枪尖上,一手折扇轻扬。 步青云如轻羽般从枪尖上落下,一手按在沐尘额头之前。 四周武者与兵士相互厮杀的场景,连同散落的血雨被瞬间定格。 随着沐尘头脑的一阵剧痛,周围的臆想世界开始扭曲崩塌。 在沐尘双眼回过神来之时,眼前的场景又变成了书房,额头前步青云的虚影也逐渐消失。 四周墙壁之上皆是拳脚印记,而沐尘手中握着的龙齿剑,离自己脖颈只有一寸之隔。 沐尘将手中的龙齿剑扔下,他没想到自己在修炼时会突然走火入魔。 “难道我修炼了什么邪道功法,才导致心魔侵入?” “非也,心魔生于你们习武之人内心,既无形,也无意,只是一个念头罢了。” 心魔与武者进入走火入魔状态有着密切联系,而走火入魔轻则伤魂,重则危机武者性命。 “我先前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有什么办法除掉心魔?” “你与心魔,本就是对立同生,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何来除掉这一说?” 沐尘只是在修炼时萌生一丝战意,产生了一丝念头,心魔却以此创造出了一个臆想的战场。 “心魔并非只有危害的一面,它反映出的,恰恰是你潜意识中所需求的。” 渴求?永无止境的杀伐?前进?到底是心魔在驱使他,还是他在驱使心魔?沐尘想不明白。 在沐尘脱离走火入魔状态之后,体内蕴神品级的内丹开始吸纳天地灵气,涵养沐尘神魂。 “幸好你走火入魔不是太深,神魂只受到轻微损伤,还能以内丹进行修复。” 而沐尘现在面对的心魔还只是初级,如果武者修炼到聚气凝神境,所对抗的心魔就真的算是劫难了。 “你说,心魔创造的世界,是否为真实?”沐尘问步青云。 “心魔念想,就算感受再真实,也变成不了现实。” “那我现在右手握着的,又是什么?”沐尘将手中的铁箭举起。 就连步青云也没注意到沐尘手中什么时候多出一支箭。 仔细观察后,两人才发现这支箭,并不是沐尘从臆想中带到现实来的。 这支箭是青光城将军府所锻造,差点让沐尘又分不清虚拟与现实了。 从窗户的孔洞来看,箭从窗外射来时,刚好被当时走火入魔状态的沐尘接住。 箭上附着有一捆信纸,沐尘取下信纸打开察看。 “这下又有和宗派弟子交手的机会了。”沐尘抬头,心跳略微加快。 现在将军府与二十宗派之间的矛盾处于一触即发状态。 如果能找到任何一条战争导火索,那么沐尘所立下的军功都会是巨大的。 虽然查案不是沐尘所拿手的任务,但他还是马上接下了。 案发地点是盘山镇外的一处村落,死者是几个将军府的人,都是炼体四五重的武者。 沐尘到达村落后,带领六名将军府兵士封锁了死者尸体所在的枯木林,开始着手案件。 死亡四位将军府武者胸口各插有一柄生有古铜锈的兵刃,而兵刃之上散发着一股尸气,死者全身穴窍与阳魄有被冰封的痕迹,兵刃伤口反倒不像 是致命伤。 沐尘抽出一柄古铜兵器,其上血迹与锈迹交融,品质基本损毁完全,但是能看清上面将军府锻造的标志。 能杀死将军府炼体五重高手的,多半是宗派弟子,而且可能早就离开了此处,沐尘清楚,抓住行凶者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是行凶者的身份对将军府来说很重要,沐尘的职责不一定是抓捕行凶者,而是寻找可能即将消失的线索。 这里毕竟是将军府的地界,只要确定凶手身份,即便抓不住,不代表不能对宗派动手。 由于朝廷方面的施压,现在将军府正愁没有理由对宗派展开战争,任何战争的导火索,价值都是非常大的。 而此案本由风行营负责,但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所以将案件交给白虎营处理,才让沐尘有了机会。 “这古铜剑,看上去是将军府神机营所锻造,而且似乎有些年岁了。”沐尘拿起古锈铜剑仔细观察。 沐尘根据情报,只了解到二十宗派中,剑谷与铁羽阁两派弟子,善用剑者较多。 剑谷中铸剑师众多,其宗派之中常有剑术高手做其下门客,虽然剑谷武学并非高深于其他宗派,但是宗派中附庸有众多剑术强者,使其势力 在二十宗派中算是前列。 铁羽阁则以其高超之机关术而闻名青光城,宗派势力略弱于剑谷,其宗派之中也传承有铸剑术,门中剑客多为宗派弟子。 但是根据这些情报,显然什么也推断不出,这些年代久远的铜锈刀剑,本就是出自将军府,明面上与宗派无任何关系。 看来只有从村中寻找其他线索了,沐尘让手下找来了当地的亭长受理报案的亭长。 沐尘指着古铜锈剑问亭长:“你认识这剑吗?”“回大人,这剑我好像见过,就在将军墓中。” “将军墓?那是什么地方?”亭长解释:“将军墓是此处一坟地,埋葬的除了一些本村人之外,还有一些将军府武者。” 地人之所以习惯称那坟地为将军墓,是因为听说说墓中埋葬的都是将军府的逃兵。 将军府曾禁止将这些兵士尸体迁入到正式陵墓中,任其曝尸于荒野土地之上,久而久之便成为一处坟地。 “大人,有些话过于避讳荒诞,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亭长突然紧张起来。 沐尘淡然说道:“别废话,让你讲你尽管讲就是,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小人便讲了。”亭长开始复述当地的一个传闻。 “传说,那将军墓中埋葬的兵士,是因战败后饮恨含冤而死,又得不到安葬,横尸荒野。” “所以这些死去的兵士怨念极重,化为厉鬼,永困于将军墓中不得超生,一旦月圆之夜生人靠近,便会食其魂魄……” “好了。”沐尘示意亭长停止复述了,“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月圆之夜?刚好这几日都是月圆之夜,案件尚有疑点,沐尘决定在村子内驻守一夜调查。 安排完六个士兵分头寻找线索后,沐尘独自一人来到当地人口中说的将军墓。 将军墓本就是一片坟地,处于一片树林之中,坟地四周零散的盔甲残片与土地融为一体,许多树木之下插有生满铜锈的刀剑。 沐尘仔细观察插立与地上的刀剑,发现刀剑之后的树木上刻有文字,沐尘研读之后,发现是死在此处的将军府武者的墓志铭。 而这些树木主身显然被当成了墓碑。 “多半是死者家属立的,或许将军府武者,有一部分就是本村之人……”沐尘思索了一下问道:“步青云,你能察觉到此处有阴魂聚集吗?” “没有。”步青云很干脆,“坟地虽然处在山阴面,雾气沉覆于地面之上,便是阴气所致。” “但是其阴煞之气不足,无法孕育鬼神之异类,说实话,就算是真正的鬼,我也很少见过,不人不鬼的,倒是见得多。”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武者死之后,魂魄一旦离体,就会很快消散于天地之间,化为阴煞之气。 而阴煞之气浓郁的环境之下,如葬有死人的坟地之中,阴魂消散便会减缓,如潮湿的环境下水不易蒸发一般。 而常人口中的所谓孤魂野鬼,也很有可能会在墓地中出现。 “而阴魂不一定是鬼,鬼也并非一定是阴魂,或许能杀人的阴魂,大概就称作鬼吧。”步青云说道。 内丹修炼之法乃是神魂道术者所炼,而修魂者,却不一定要修炼有内丹。 神魂修为的精进,在于参悟道法,与悟性有着根本关系,而内丹修炼精进,则由资质决定。 就算是普通人中,也有悟性卓越者,天生便可领悟高深道法,身体虽是普通人,神魂修为却能达到极为强大的地步。 但若是这种人不修炼内丹之术,便不能将体魄炼至先天之体,无法突破更高境界。 修炼神魂道术者,若是阳寿已尽,魂飞于天地又无夺舍转世道术之能,但神魂要强于普通阴魂,不易消散。 这样的人若是聚集于坟地之中,心生恶念,便会害人性命,以他人魂飞魄散为代价,维持死地阴煞之气,以求长存于世。 而步青云这等神魂修为达到御物境,且凝炼出魂体的妖族,也只能将神魂寄存于千足虬或是内丹之中,以保神魂不灭。 现在以步青云的神魂修为,也没有感受到此处有任何阴魂存在。 “如果这些将军府的武者是死于月圆之夜,那么可能只有等到晚上才会有线索了。” 傍晚之时,沐尘与六名将军府兵士一起在将军墓驻守了下来。 当遮挡月光的最后一丝乌云褪去之时,圆月显现,七人的注意力开始集中起来。 然而月光之下,许久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恐怕又是一桩无头案。”所有人,包括沐尘一开始,就不信会有什么鬼魂犯案。 不过他们还是抱着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心态去等待,却想到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掩人耳目的骗局罢了。 “等天一亮,就离开此处,去村子的其他地方开展调查。”沐尘摇了摇头。 此时几个兵士并没有注意到,沐尘的呼吸速率已经加快了数倍,口鼻中呼出微紫色气体。 沐尘呼出的气体,都是体内蟾宫晶所遗留下的蟾毒杂质,为修炼《蟾息宫》时之遗留。 将杂质排出体外是一个周期性的过程,沐尘已经持续了几个夜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沐尘体内也停止了对外呼出蟾毒之气,周围也依旧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之时,有人注意到树林深处传来奇怪的声音。 仔细一听,是几只异蟾在鸣叫。 紧接着众人听到蟾鸣声开始此起彼伏,越来越清晰。 蟾鸣就像是一阵阵浪潮由各个中心扩散,收敛,显得越加整齐有序。 大约二十来次蟾蜍齐鸣浪潮过后,鸣叫声戛然而止。 “这些蟾蜍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果然是有人,在捣鬼。” 一直坐着的沐尘突然站起身,向四处望去,握起龙齿剑,环顾四周。 “注意警戒。”所有兵士拿起手中的兵刃,起身观望四周。 “这次的敌人,要比以往更加棘手。” 步青云感受到远处几股阴煞之气正在向这里靠近。 原本深插入土地之中的几柄古锈铜剑开始微微颤抖,像是要挣脱束缚。 ... 第五十一章 阴魂不散 沐尘七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立于墓地之上的几柄古剑。 经历了岁月与风雨侵蚀的古剑之上,正在聚集庞大的阴煞之气。 铜锈与血迹相互交融的剑柄之上,慢慢浮现紧握的阴森白骨,白骨由手到臂逐渐清晰,三只阴魂的幽影出现在众人周围。 沐尘与六位兵士察觉到了危机,“他娘的,还真就见了鬼了?” 三只由阴煞之气中诞生的灵体,其破布衣衫之下的骸骨,透露出逝者的死状。 “在这布下鬼剑阴煞阵的是道术高手,你们寻常武者没有对抗手段,走为上策。”步青云也没料到眼前出现的情况。 阴魂拔起古剑,慢慢升起到上空,飞速飘忽移动,枯骨眼眶中的暗火残影如同锁链般,围住了七人所站的方圆之地。 “跑?”沐尘眼前的三只阴魂,似乎没有给七人任何撤退的余地。 “阴魂居然是五行境,其力量源于鬼剑阴煞阵中,在他们攻击间隙之时,尽量抓住机会突围。” 所有人都不说话,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此时一只阴魂突然荡起手中古剑,一道阴煞剑气从剑中迸发。 一名兵士将以剑横挡在身前,阴白的剑气径直穿过士兵手中的剑与身体,其身后一颗枯树被拦腰劈断。 兵士一动不动,脖颈上出现一道整齐的剑痕,随后兵士头颅掉落在地上,尸身散发出之前死者一样的寒气。 沐尘没想到转眼就死了一名兵士,当机立断下令:“剑气由阴煞而生,五行金不能相克,用气血!” 所有人将手中的兵刃在掌心一划,锋刃上立刻沾染上鲜血,在阴魂的幽光的照射下,如同火把般赤红明亮。 而三只阴魂,也如黑夜中围着手举火把的猎人而不敢靠近的猛兽一样,向后退去数米。 阴魂突然停止了后退,再次挥剑进攻,一道阴煞剑气向沐尘劈来。 当阴煞剑气逼近之时,沐尘运转内功罡气纵横,将刚劲之力传递于龙齿剑上。 剑罡聚集了沐尘的全身力量,沐尘拔剑却只勉强将阴煞剑气弹开,剑气自沐尘右肩擦过,其右臂重甲被绞得粉碎。 “阴煞剑气的力量,为何会比重骑冲锋还要大?”沐尘意识到就算施展全力,也无法正面抗衡剑气,更不用说手下的兵士。 步青云提醒:“阴魂本身无这么大的力量,借用是古剑阵中的阴煞,阵法中借力,往往需要时间。”沐尘才有些明白。 “它们放出一道剑气需要借阴煞之势,抓住间隔逃离!”听到沐尘的命令后,兵士重新调整好战斗策略。 沐尘剑指阵外号令道:“五十丈开外,能突围一个是一个。”沐尘能判断出,鬼剑阴煞阵的范围就是五十丈之外。 已经形成默契的五个将军府兵士在听到命令后迅速做出反应。 五个兵士中,有善于搏力者,有善于身法者,在此刻心中已经做好各司其职的准备。 当两只阴魂一起挥剑时,其中三名力量强劲的士兵与沐尘刀剑相拼,合力挡下破空而来两道阴煞剑气。 虽然四人被剑煞震退,但是两名身法迅速的兵士趁机分头疾走,突破出了阴魂的围剿。 突围出两个兵士在枯木林间穿行,分头逃向不同的方向。 一只阴魂放弃了围剿其他四人,转而追赶一名突围出的兵士。 一名已经逃离到古剑阵外围的兵士,在察觉到身后一股恶寒袭来之时,以身法借力,如履平地般走上一颗巨树。 一道阴煞剑气从兵士身下擦过,将巨树主干拦腰劈断。 落地后的兵士停止了逃离,站在原地,抬头与月轮中的浮空阴魂对视一眼。 阴魂枯骨眼眶中的暗火闪烁不定,似乎被武者的目光所扰动。 兵士此时已经逃出阵心五十丈开外,他能感受到阴魂剑上阴煞之气,已经减少大半。 阴魂脱离古剑阵后,已经难以借阵法中的阴煞来积攒剑势,挥出剑气。 兵士踏步而立,剑指阴魂,以武者之姿态,正面迎敌。 力量减弱的阴魂丝毫没有放弃杀戮的**,眼眶中暗火剧烈燃烧,仿佛被激怒,一剑径直向兵士刺去。 阴魂挥剑力量果然减弱了许多,兵士轻易挡下阴魂的一剑, 作为将军府中的武者,兵士已经数不清手上已有多少条宗派弟子的性命,若是他们都化成鬼,恐怕兵士早已万劫不复了。 所以兵士从一开始就未想过会有恶鬼之类的存在,直到他亲眼看见这怪异夺去了另一名炼体五重武者的性命。 只要是人,就会对鬼神之类的存在心生恐惧,兵士也不例外。 但是作为武者,即便是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也不能有丝毫胆怯。 “习武者,不由天,不由地,不信鬼,不信神,以武决生死,以力定是非。” “既然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就让你死得更彻底点!”兵士怒喝,再次燃起战斗意志。 兵士出剑,被血液染黑的剑刃划过阴魂的灵体。 阴魂如同薄纱一般被一剑划成两半,两片灵体燃起蓝焰。 焰火中传来无数骇人的吼叫与悲鸣,火光照亮黑夜中的枯木林。 两团蓝色火焰逐渐升空,融为一体,其火光中不断冒出阴森的鬼面之影。 恶魂吼叫声越来越密集,透露着惨死者的咒怨与仇恨。 “这……”兵士从未与此类敌人交过手,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他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全速向后撤离,不过已经晚了。 蓝焰火团轰然炸裂,爆发出的魂念涡流席卷四方,将兵士的魂魄卷出躯体。 兵士的魂魄惨叫声还未喊出,就被泯灭在涡流之中,只留下一具保持着生前逃跑姿势的尸身。 此时另一名兵士,已经逃离到了七十丈开外的地方,兵士没有遭到古剑阵阴魂的追击,却惹上了另外的麻烦。 兵士望着眼前道路旁的树林之上停留着的数十只小鬼游魂。 意识到不妙之后,他停止前进,然而运气不大好,踩断了脚下的一根树枝。 树杈上数十只小鬼被惊动,斜过头望着兵士,又陆续从树枝上飘落而下,爬在地上,挡住了兵士之前。 兵士举起手中沾满自己血液的剑,如同晃动举火把般,灵体状的游魂似乎有所忌惮,向后退去。 这些小鬼对着兵士发出骇人的怪吼,就像孩童被欺负了一般,让一个领头的小鬼站了出来。 其余小鬼逐渐向头领靠拢,游魂灵体相互融合。 数十只小鬼一下子聚成一只体型超过兵士数倍的魂体,爬在地上怒目望着眼前兵士。 兵士当机立断,以利剑划过掌心,剑刃上的血色加深,运力猛然将手中之剑掷向鬼魂之体。 游魂聚集而成的巨大魂体一下子被击散,小鬼各自飞到空中,发出嘈杂的惊声悲鸣。 飞到空中数十只小鬼再次重新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洪流涌向兵士,兵士右拳蓄力,运转《烈阳拳》功法。 《烈阳拳》是将军府玄阁之中的武技,兵士不惜每天服用火元丹改变体质来修炼的这门武技,就是他的杀招。 “习武之人,血气方刚,不畏鬼神!” 兵士的一招烈阳拳迎面向阴魂洪流轰击,阴魂洪流却直接穿过兵士的拳头与身体,将兵士的神魂抓扯出。 无数小鬼一拥而上,将兵士的神魂五马分尸般撕裂后,如同饿狼分食般争夺吞噬兵士的神魂,只留下一具尸身站立在原地。 经过一番激战后,沐尘躲开阴魂洪流,手中龙齿剑将剑煞阵中最后一柄古剑劈断。 持剑阴魂身上最后一丝阴煞消散,化为蓝火爆裂,将小鬼组成的阴魂洪流震散。 此时沐尘乘此机会运转《蟾息功》,肢体爆发出巨力,以蟾跃式在树林间飞速移动,逃离了蓝焰涡流的波及范围。 被震散的小鬼很快反应过来,开始追击沐尘,却已经被拉开了距离。 一场恶战之后沐尘损失惨重,手下肩作战的三名兵士已经全部死在恶魂手中。 就算沐尘能活着逃回去,也是有过无功。 不过沐尘现在只能暂时逃离了。 初次运转《蟾息功》借以蟾形的沐尘还有些不习惯,在枯枝之上飞速越过之时,撞断了数根树干。 蟾跃式极其耗费体元,沐尘迅速与阴魂拉开距离之后,体内元气很快不支。 “现在马上停运《蟾息功》,封住气息和蟾毒之气外放。”沐尘按照步青云的话所做,屏气凝息。 果然,沐尘通过对阴煞之气的感知,察觉到周围十丈开外的鬼魂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沐尘到现在也没想清。 “果然是有道术高手对蟾晶宫做了手脚,布下陷阱来绞杀你。” “阴魂洪流,鬼剑阴煞阵,尸鬼道,从之前的经历来看,敌人很可能就是辟谷派弟子。” 阴魂洪流与鬼剑阴煞阵属于炼鬼之术,之前沐尘碰到的紫袍银发辟谷派弟子,修炼的便是婴鬼道,而青光城二十宗派中,传承有神魂道术者便只有辟谷派。 神魂力量源于武者之体,一旦神魂离体,就如同武者失去了元气一般,鬼魂也不例外,所以修神魂道术者必先以内丹炼体。 阴魂洪流原理为聚沙成塔,小鬼游魂修为虽只有出壳境,但聚集起的魂念却能强大到绞杀武者神魂的程度,而反观武者体魄拳脚的力量,却很难合为一力,所以此道术对抗武者往往能出其不意。 鬼剑阴煞阵中的阴魂为五行境,操控金器,虽魂力不强,却可借剑阵中阴煞之力,本体极为脆弱,极易被气血所伤。 而道术魂念涡流,则是阴魂被气血引燃后所产生的魂火爆发,同样对武者的神魂有着致命威胁。 布阵施展道术者所炼的阴魂皆是被残杀的无辜之人,怨念极重,才可承受阴煞之气强行提升神魂修为,炼制成鬼。 而所炼阴魂小鬼灵智极低,施道者只需略施小术,便可让阴鬼之怨念仇恨集中于蟾宫晶之类的物体。 所以当沐尘将蟾毒之气息隐藏起来之时,阴魂小鬼就失去了对沐尘追踪。 “没想到居然会碰见这么棘手的敌人。”沐尘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甚至连敌人的真面目也没看见。 武者修为越高,体魄便越强劲,但是步入聚气凝神境之前,武者神魂与**并非同等强度,甚至可以说与普通人一样脆弱。 若是神魂道术者以五行之道术,如火炎,寒水进攻,武者尚且可以体魄抵挡之。 但是如果道者施展鬼道之术直接攻击武者神魂,通常情况下武者根本无还手之力。 同理,道者虽然以内丹炼体,但是体魄还是要远弱于武者,一旦被近身,同样无还手之力。 所以世事无绝对,无论是道术,还是武学,都有其克制方法。 “是辟谷派弟子要杀我?居然布下阵法来算计我,要杀他,必须找到他的肉身。” 沐尘隐匿了起来,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枯木林深处,静坐的辟谷派弟子广陵猛然睁开双眼。 “枉我费尽心思杀完六人,这最关键的第七人居然跑了?他是如何知道隐藏蟾毒之气的?” 一旁的白袍傀儡突然抬起头,“无妨,这么多恶魂搜寻,他也跑不远的,我去找他吧。” “我耗费数年时间炼制出的近百只恶魂,都已经追踪不到这小子了,就凭你?” “悬赏令都是我帮你接下的,不要总以修道者的方式思考问题。” 傀儡动身走向前方,转头说道:“如果是我找到的那小子,他全身的精血都归我。” “我只要他的人头。”广陵闭眼之时,神魂再次出壳。 ... 第五十二章 道武对决 ps:,,“”,给《武者仙境》更多支持! 傀儡走到将军墓中,在发生过战斗的地上半蹲,木手平放于泥土脚印之上。 “那小子,已经将《蟾息功》修炼到借形的境界。”傀儡将手拿起放在脖颈之下,一股气息从某一处涌入傀儡的灵木躯干内。 “如果真修炼到了这个地步,这小子早就不成人形了,没道理。”傀儡摇了摇头,“不过火蟾公,估计会很感兴趣。” 白袍轻轻飘落,袍下傀儡突然消失,其身影出现在了枯木枝之上。 “相信我,能够了解武者的,只有武者。” 傀儡仔细观察枯木枝的断痕,抬头望向右前方,面部无任何表情,发出邪魅的笑声。 此时沐尘还在幽魂四处游荡的树林间隐匿气息躲藏,小心翼翼感应四周的阴煞之气涌动,不敢有丝毫大幅吐息。 “这些阴魂游荡搜索轨迹,寻似乎有规律可循。”沐尘察觉到了游魂在树林间的行进规律。 步青云说道:“这些炼出的阴魂灵智并不高,所以只能以简单阵法行进。” “在它们修为达到御物境之前,气血阳刚还是能克制住,只是你缺少手段。” 神魂修为达到五行境之时,便能以魂操控五行,而达到御物境之时,方可以魂御阳刚之器,不畏阳刚。 而魂念的强弱,很大一部分取决于道者体魄容器,即为内丹。 虽然小鬼与阴魂脱离肉身,魂念不强,但是聚集在一起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视。 “算计你的辟谷派弟子体魄修为不会超出炼体五重,否则,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布下险境。” “而且,他会的肯定不止阴魂道术,在游魂的围攻之下,他若施展其他手段,你会陷入极其危险之地。” 虽然沐尘心有不甘心,但眼前的处境确实让他难以正面对抗敌人,内丹只是神魂力量之源,并不能使神魂强大。 身为武者,沐尘不一定惧怕实力比强过自己的敌人,但是此时面对的对手,让沐尘几乎施展不开任何手段来对付。 “有什么办法能克制阴魂自爆产生的魂念涡流?”“有,就是在它爆发之前让它寂灭,对你来说很难。” 修为达到五行境的阴魂,就算是火元之力也能抵抗,唯有阳刚是克制阴魂的唯一属性。 而武者达到炼体四重,体内气血阳刚已经相当雄厚,但是却难以释放出克制阴魂的攻击力量。 罡气纵横,也只是以体内气血之力迸发出刚劲之力,仅限于增强拳脚与刀剑攻击的威势。 就算以附有阳血的龙齿剑,沐尘也只能将阴魂灵体斩断,一旦魂念涡流爆发,沐尘也没有抵抗的能力。 武者全身气血就像是一堆柴薪,只有燃起爆发出气血之力的火炎之时,才能克制住阴魂。 面对这些阴魂,沐尘如同空对敌有一身修为,却施展不出对敌武技一般,他现在的选择也只有撤退了。 全神贯注感受着周围阴煞之气的涌动时,沐尘进一步熟知了游魂行进规律。 沐尘能感觉到,这阴魂轨迹的规律,似乎要比之前遇到机关阵还要简单。” 当前后两方几只阴魂与小鬼飞来之时,沐尘左转三步,屏住气息止步于原地。 果然,前后两方的小鬼与阴魂如同沿着事先预定好的路线一般,分别向左右两边转向离去。 此时沐尘心中已经有了小鬼阴魂运行的阵法图解,于是他缓慢沿着既定好的逃离路线前进。 突然,沐尘在被扰乱了游魂阵中察觉到了异常,使得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就在左前方,沐尘察觉到了敌人的来袭。 尘土落叶被一阵风卷起,沐黑夜中的身影突袭到的沐尘左臂,沐尘接下了袭击者的一拳。 两名武者碰撞出的气场打破了枯木林的寂静。 “傀儡?”沐尘看清了袭击者,居然是一具等身大小的傀儡。 傀儡精钢打造的凶面獠牙上沾满血腥味,其灵木质的躯干下竟然有着与武者相同的气血,经脉与穴窍的涌动。 能够匹敌炼体四重武者的傀儡!不仅如此,傀儡施展出的拳法武技也是让沐尘惊讶不已。 更加危险的是,四周游荡小鬼阴魂已经察觉到了两名武者的打斗,成群结队飞来,瞬间包围了沐尘。 蓝色幽火布满夜空,枯木林变成了同灯火通明的鬼市,无数小鬼阴魂漂浮在空中,封死了沐尘最后的退路。 傀儡后退三步,与四周的众多阴森鬼面一同凝视着沐尘,眼神中充满恶念幽怨。 小鬼聚集成无数道阴魂洪流,所有阴魂灵体燃起蓝焰,如同魂海中翻起一道巨浪,奔涌向沐尘。 “在我出手时,尽量走远,否则我施展不开手段,现在尚有敌人潜藏在暗处,一定要小心。” 步青云说完,龙齿剑红光显现,迸发出一道剑鸣,一股阳刚震力在蓝色魂流中迅速蔓延,使无数恶魂在湮灭于其中。 “这小子果然有道术高手相助,为何躲藏在剑内?”傀儡被剑鸣所震慑,身形摇晃不定,后退数步。 然而被湮灭的只是少数,残余下来的恶魂开始再次聚集。 此时龙齿剑则从沐尘背后飞出,化为一道红光飞行于庞大的魂海之中,穿梭之时,众多恶魂被灭杀。 当数十只阴魂被龙齿剑穿杀之后,其灵体燃起蓝色火焰,爆发出的魂念涡流席卷四方。 沐尘趁小鬼阴魂阵势被打乱,在魂念涡流爆发之前,以《蟾息功》中蟾跃身法逃出了战斗波及范围。 七下蟾跃几乎耗尽了沐尘体内的气元,在与追击的恶魂拉开距离之后,沐尘背靠一颗枯树,再次屏气凝息隐藏了起来。 “接下来的敌人,以步青云的实力足够应对了。”沐尘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我出手之时,尽量走远,否则我施展不开手段,还有敌人潜藏在暗处,一定要小心。 沐尘回想起步青云的话。 暗处? 当沐尘重新警惕之时,身后背靠的枯树主干中突然钻出枯枝滕蔓,如同鬼爪一般迅速缠绕住了沐尘的脖颈。 “五行道术?”沐尘才明白自己小看了敌人真正的手段,不过已经晚了。 沐尘用手拉扯住颈部紧缩的枯藤,但是更多的枯枝藤蔓从树干中冒出,缠绕住了沐尘的腰部和四肢,将沐尘死死地绑在了树干之上。 终于暗中的操控者,辟谷派弟子广陵,以神魂状态现身,“现在就算你背后的高人,也救不了你。” 说完,广陵神魂气息暴涨,周围隐藏着的无数灰暗色的阴魂环绕飞出,融入到广陵神魂中。 广陵神魂的白面书生之像逐渐血肉消损,化为红色骷髅,双手十指伸长,变成锋刃一般的鬼爪。 沐尘奋力运转罡气纵横,却只震断了数根枯木,刚劲之力被柔木化解,断枝之处再次伸展出更多枯木,加大了捆锁力度。 “把你杀了,师兄一定很开心!哈哈哈哈!”化为枯骨恶鬼像的广陵狂笑着飞向了沐尘。 沐尘眼前,那即将绞碎自己神魂的鬼爪,仿佛不像是锋刃,而是锋刃形状的。 死。 “死?”就如同沐尘曾经问起的问题一样。 那时听到提问后,姜河只是一笑,“哈哈,死有什么好怕的。” “在武者的世界中前行,世事难预料,生死不过一瞬,有何畏惧?” “武者习武岂是因为怕死?纵使你有超越他人的实力又如何,死在弱者手中强者难道还少,谁又能预料?” “修为只是实力的一部分,武者间博弈,往往以运气,胆识,谋略定胜负,即便你有再强劲的实力,也有施展不出的时候。” “就如同武技与修为,修为决定武者自身的力量,而武技,则是发挥出武者修为的力量。” “内功外功实际无明确之分,内功,可增强武者力量,而外功,则可发挥出超越武者本身的力量。” “武道不长生,武者每突破一重境界,便是跨过一道命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所以远古武者,也叫斗者。” “你问我为何习武,我习武,只为以两双拳脚,保一方平安。” 《空山龙鸣》作为高等内功武学,可吸纳其他功法进阶。 而《蟾息功》中有一招扩充心肺所纳入之气量之术。 如果吸入纳入可以扩充,那么呼出同样可以。 蟾息功,空山龙鸣。 无数文字从沐尘脑海不断浮现,消失。 “不要去多想,顺其自然。” 幽魂鬼爪触碰到的沐尘双眼,已是无神无光,无思无念。 一股由体内爆发的力量,由沐尘胸腔之内,膨胀深掘。 当沐尘胸前肋骨推张到极限之时,一声怒吼爆发。 空山龙鸣:天音怒。 庞大的气血阳刚灌注于音波之中,音波如同一口古钟将恶鬼红魂像困住,将灰色阴魂从恶鬼像中一一震出。 广陵鬼像之魂与阴魂一同被音破点燃,阴魂在烈焰火光中烧成灰烬,而广陵的一丝残魂发出一声惨叫,以血遁之术遁走。 步青云驾驭的龙齿剑将小鬼游魂灭杀殆尽之后,一剑插入傀儡的胸口。 傀儡阴森一笑,“嘿嘿,我很好奇,你那躲藏在剑中的灵魂,究竟是什么样子。” 说完,傀儡被刺中的胸口鲜血喷涌,其灵木逐渐躯干融入到血液之中,化为血雾消散于空气中。 沐尘震碎身上捆锁的枯木,龙齿剑重新飞回手中,步青云问道:“他们的血遁术走不了多远,是否要追击?” “这些宗派弟子竟敢主动上门算计我,险些取我性命,岂能放过他们。” “现在我了领悟天音怒,突破《空山龙鸣》第二重,就更没有不开杀戒的理由了。” “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追傀儡的魂魄,辟谷派弟子的肉身,在正西方向。” 此时深林中静坐的广陵双眼猛睁,太阳穴涨红无比,吐出一口黑血。 “咳咳!居然会是天音怒!情报有误!“广陵服下一口丹药,封住体内乱涌的气血。 “那小子将最为克制道者的杀招隐藏起来,难道就是为了算计我?” 广陵心中生出巨大的疑惑和恐惧,要知道他早在辟谷派将沐尘列入名单之时,就已经开始谋划暗杀沐尘一事。 他甚至让傀儡提前在杀手黑市接下悬赏令,在他看来,沐尘不可能知道他的计划,更别说反过头来算计他。 不过现在无论是沐尘人头的赏金,还是在宗派中提升地位,对于广陵来说都成了泡影。 广陵不用猜就已经知道,沐尘背后的道术高手一定洞察到了他行踪。 “现在只能赶快逃走。”广陵双指结印,运转道术《乘风诀》,长靴之下气旋涌起。 作为修道者虽然体魄达到炼体五重,但是与武者的体魄相差太大,不得不以道术提升奔行速度。 广陵借风而行飞速离去,其影后尾随的气流惊动了树杈上的暗鸦。 但是广陵能分辨出,身后的动静并非是乌鸦飞离树枝所造成的。 战鼓般律动的声音,让他仿佛感觉到有一只异兽正在枯木之上奔跃。 是沐尘追了过来,广陵可以断定,但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十一次蟾跃?以他的修为,不是只能施展七次吗?难道他的内功又长进了一层?” 当第十二次,时三次蟾跃过后,沐尘在黑夜中已经能够清晰看见广陵的背影。 但是广陵此时却突然向左方转向,主动拉近了与沐尘的距离。 “只要近身,就是你的死期。”作为一名武者,沐尘杀意已决。 在沐尘近身之前,广陵终于逃出枯木林边境。(我的小说《武者仙境》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五十三章 明暗互换 枯木林外就是一片数百米宽的湖泊。 “纵使你内功高强又怎样,自古武者不与道者斗,为什么不明白。” 广陵跃向湖面之上,指间所夹一块红符瞬间引燃,火光中飞出无数鸦鸟爆成血雾。 灰羽集结于其广陵身后,形成一红黑相间的羽翼。 就算以运转《乘风诀》唤起的风势,凭借化形道术衍变出的羽翼,广陵也只能勉强在湖面滑行。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这个仇,我辟谷派广陵记下了。” 身法倚靠武者对于武学中借力奥义的领悟,比一般的武技与功法还要玄妙,甚至没有明确的典籍可遵循修炼,需要武者极高的悟性和修为基础。 而通过之前的观察,广陵已经确认沐尘就算悟性再高,自身修为基础也不可能让他身法达到踏水境,所以沐尘根本无法在水上追击。 就在广陵认为自己已经安全逃脱之时,回头却发现身后的沐尘居然在水面上飞速奔行,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 广陵知道,踏水境武者行走于水面如履平地,只会惊起微微涟漪。 而沐尘在湖面奔行脚下却水花四溅,显然是以特殊武技暂时在水面快速移动。 凡事都有例外,对于游于水下的鱼兽面前,翔于天空的飞鸟似乎永远遥不可及。 如果鱼兽奋力一跃,就有可能捕食到停留在树枝上总是翱翔于天际的飞鸟。 武技渡江破浪,只能让沐尘在水面上前行一段距离,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而现在沐尘就是鱼兽,广陵就是飞鸟。 鱼兽能跃起的高度有限,枝头的位置,就是生死决断的关键。 这就是武者世界中,气运决定胜负的时刻。 一步,两步,三步……沐尘在水面踏出最后第十六步,奔行到距离广陵只有一臂之隔之处。 广陵很清楚,沐尘现在手中无龙齿剑,而且运行武技已经耗尽所有体元,他依旧认定沐尘不可能杀了自己。 在手中无刀之时,沐尘便以臂化刀,运转虬龙绕身中的外功手刃式,一掌劈在了广陵的脖颈脊骨处。 此时渡江破浪的速度全然转化成沐尘一手间的力量,粉碎了广陵皮肉下的脖颈椎骨。 在被一掌毙命,肉身死亡之前,广陵当机立断神魂出壳,保住了命魂不灭。 对于广陵来说,仅凭五行境的修为,一旦失去了肉身,神魂便会很快衰竭,消散于天地。 广陵无夺舍转世之能,就算他侥幸神魂不灭,想要活命只有两条路。 一条路就是以炼鬼之术将自己神魂炼成无灵智的孤魂野鬼,但也是早死晚死的事情。 另一条路就是在天亮之前,找到一处阴煞聚集之地,神魂就尚能长存一段时间。 即便更本没有复生的希望,也比马上丧命要好。 但是沐尘又怎么会猜不到广陵打算,广陵猜错了。 沐尘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和元气,吼出了天音怒。 “师兄,帮我报仇!”广陵神魂发出最后的呐喊之后,就被沐尘灌注了气血阳刚力量的武技燃成灰烬。 沐尘与广陵的尸体一同落入水中。 广陵尸体沉入水底之前,被沐尘拉扯着游上了湖岸。 此时从傀儡中逃出的神魂已经无处可逃,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了解我辟谷派道术,你究竟是谁。” 步青云没有回答,驾驭龙齿剑径直将傀儡神魂一剑绞杀,灰飞烟灭。 “青光城辟谷派,我迟早会调查清楚。” 沐尘将广陵浑身发紫的尸体拖上湖岸,步青云驾驭的龙齿剑也飞回了沐尘身后。 将广陵尸身的衣物打开,沐尘搜出一些符纸和丹药。 “符纸确实是道家物件,这些毒元丹却是干什么用的。”沐尘问道。 “这毒元丹显然不是辟谷派的东西。”步青云冷静地思索分析,“这个辟谷派弟子在逃跑前,控制异蟾发出了求救信号。” “控蟾?这不是五毒教的手段吗?”“不错,这辟谷派弟子施展五毒教的手段,所以需要借助毒元丹。” 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释,沐尘问道:“蟾鸣属于虫语,我记得只有虫师才能听懂。” “我是虫妖,要比那些虫师更了解异蟾,如果敌人是依靠异蟾来联系和追踪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沐尘也差点忘记了步青云蜈蚣精的身份,“能洞察暗处的敌人就好,这些宗派弟子,绝不能放过。” 把广陵的尸体埋藏好后,沐尘握紧双拳,奋力朝着自己挥去。 木林深处,一片圆形水池旁,四名宗派弟子正静坐等待。 紫色水池中突然冒出几双眼睛,数十只异蟾浮上水面,一边鸣叫一边凝视四周。 “这么久了,为何还没收到消息?”一名壮汉对着紫色水池说话。 一旁身披褐袍的女子说:“急什么,先等我师兄从毒池中出来再说。”说完女子将一块石面具扔到毒池中央。 本要沉入毒池中的石面具浮起,孔洞中睁开两只眼睛,一名面带石面具的男子**的上半身从毒池中浮起,张开双臂。 “诸位,久等了,由于我修炼的功法所致,每日必须浸泡毒池,见谅。“ 男子走上岸边,小心翼翼地扶正脸上的石面具,以体热散去下身衣物水分,穿起上身衣物。 “既然修炼这门功法这么麻烦,何必弄的自己这么……”铁羽阁弟子口中的不人不鬼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褐袍女子眼神止住。 铁羽阁弟子这才回想起火蟾公最忌讳别人谈论他的容貌,听说为此事火蟾公经常失去理智,大开杀戒。 “不过是一将军府牙门将,炼体四重而已,广陵因该很快解决才对,为何这么久都没消息。” 峰狼岭弟子摇了摇头,“先前我就说不要让广陵一个单独行动,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火蟾公解释:“辟谷派的恶魂阵凶险异常,其中怨鬼灵智太低,敌我不分,所以广陵不让我们插手。” “以广陵的手段,应该稳操胜券,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火蟾公脸上石面具微微抖动。 “肯定有人进城打草惊蛇,导致了差错。”峰狼岭弟子斜着眼睛望着壮汉,“你们虎圣山的人可真能坏事。” 虎圣山壮汉怒喝道:“小子,别什么事情都算在老子头上,你要不服,和老子战个痛快?” “好了。”褐袍女子劝说道,“不要老想着生事端,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找到广陵,然后前往聚义堂。” “说得不错,先静下来吧。”火蟾公发话,两名宗派弟子停下了争执,显然所有人对火蟾公唯马首是瞻。 “不过我还是要问,你那日去盘山镇,到底干了什么?” 面对火蟾公的提问,虎圣山弟子愣了一下,但他还是回答了。 “实不相瞒,那日我去盘山镇,确实在药行碰到过一名将军府武者,恰好也是炼体四重。” “你和他交手了?说明情况。” “过了一招,但是我当时想到以大局为重,认怂了,他也当我在是闹事,让我走了。” “那你确定没有暴露行踪?”“确定,而且据我推断,以那人的实力,应该不足以对付广陵。” 火蟾公左顾右盼显得焦虑不安,,叹了口气,“还是再等等吧。” 但是话音刚落,他腰间的一面鼓突然发出有节律的声响,鼓中所藏的正是五毒教传声蛙。 周围想起一阵蟾鸣,“有消息了。”火蟾公将腰间鼓拿起,与视线齐平,“为什么是求救信号?” “什么?”其余四人有些震惊,火蟾公接着说道:“毒池这里留下一个人,其余人随我前去支援。” 虎圣山弟子一人留在了毒池边上,其余人与火蟾公一同动身前往求救信号发出地。 “信号是两柱香之前发出的,但愿我们还来得及。” 但是当四人来到事发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 火蟾公走上前,将手在黑血之上抹了一把,仔细闻了一下。“这滩黑血,混合了两个人的气味。” 四周地面上的脚印,以及散落的尘土与枝叶进入了火蟾公的视线。 “那广陵呢?”褐袍五毒教女子的一句话让火蟾公颤抖了一下,“广陵?” 火蟾公面具下近乎溃烂的面庞落流下冷汗,“一个道者和武者近身战斗,还能有什么结果?” 铁羽阁弟子说道:“是他自己非要单独行动,咎由自取,他要是死了,不关我们的事。” “这些话,你去和他师兄银邪君讲吧。” 火蟾公语气紧张起来,“他要是发起怒来,我也保不了你们。” 谈论到银邪君时,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唯独峰狼岭弟子反讽道:“你不是堂堂五毒教门主吗,还怕一辟谷派门内弟子?” “门主?曾经罢了。”火蟾公冷笑一声,“银邪君那疯子要是横起来,还会管我是什么前辈?“ 从前的火蟾公,在五毒教诸多门主中最年轻的一位,可谓天资卓越,前途无量。 可惜曾经的辉煌,都在他突破聚气凝神境的那一晚,被将军府的偷袭者毁于一旦。 从此他的修为停留在了炼体五重,失去了一切地位,权力,以及门下诸多弟子。 传教武学《蟾息功》被将军府所掠夺之后,火蟾公又在修炼毒功之时不慎走火入魔,毁了容貌。 火蟾公认为自己之所以变得现在这样落魄,人不人鬼的样子,都是将军府所造成的。 现如今,一名将军府的武者杀了五毒教同盟宗派弟子,又使他即将与辟谷派宗派强者,结下恩怨。 更令他怒火中烧的是,这名武者修炼的是当年将军府从他手中抢来走的《蟾息功》。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拜将军府所赐,他将所有的仇怨,都强加在了沐尘身上。 火蟾公双拳紧握,“无论如何,都必须杀了将军府的人。” 他静息运转功法,感受四处树林中的蟾鸣交集声。 异蟾体内毒源,为摄食自然毒物所累积,而修炼《蟾息功》吸纳蟾毒改造体魄,必会推行毒源之生成过程。 即便修炼了《蟾息功》,因武者与异兽身体构造不同,体内无毒腺,必须以其他部位代替收纳蟾毒。 而火蟾公的毒功不够完善,以体养毒受其反噬,导致颈部穴窍血脉受反噬,面部常年溃烂。 所以他明白,就算沐尘在体内养成毒源,多余的蟾毒也会渗入肌理深处。 这些吸纳蟾宫晶产生的余毒并不致命,会随武者呼吸吐纳和新陈代谢排出。 树林间分布的五毒教异蟾能明锐的感知蟾毒之气,根据蟾鸣声,火蟾公就能确定沐尘方位。 如果沐尘想要逃脱追踪,隐匿气息外放,那就无法动用体内元气,快速逃离。 但是此时火蟾公根据蟾鸣判断出,沐尘气息飘忽不定,既像隐匿气息,又隐匿得不彻底。 “他现在伤得不轻!只要顺着血迹找就行,他跑不了多远,广陵说不定也还活着。” “但是这些血迹所指方向不止一处。”“那就分头找。”火蟾公下令。 褐袍女子提醒道:“可是敌人毕竟是能与广陵一战的将军府武者,人数分散恐怕有风险。” 火蟾公将三支短笛一下子扔给三人,“以虫笛控异蟾,不需要借助毒丹,一旦发现敌人,马上鸣笛。” 虫笛能让树林中分布异蟾发出简单的鸣叫信号,方法较为简单,不需要借助毒丹,传递信息较为迅速。 “明白。”几人分头深入树林深处,开始搜查广陵与沐尘的下落。 ... 第五十四章 寒蟾空鸣 只有虎圣山弟子一人被留在毒池旁看守,等待消息。 虽然虎圣三弟子是六人中唯一一个修为只有炼体四重的人,但却并非是实力最弱的武者。 一行人中,无论是峰狼岭的弟子,还是铁羽阁,五毒教的人,其袖中或衣物下都藏有武器或防具。 唯独虎圣山弟子无佩戴任何防具,就连其背上的大弓,也只是狩猎异兽时用的,可见其对自己实力之自信。 对于虎圣山弟子来说,浑身体魄就是最好的武器和防具,似乎借助于刀剑甲胄来战斗,就是辱没了虎圣山的宗派名声。 即便虎圣山弟子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无奈只能服从火蟾公的安排留守在毒池。 “火蟾公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虎圣山弟子看似鲁莽,实则心思细腻,明白道理。 火蟾公无论是辈分和实力,都在五人之上,又有着多年与将军府武者对抗的经验。 对于虎圣山弟子来说,服从火蟾公的决策就是最稳妥决定。 但是即使是火蟾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巧成拙。 让虎圣山弟子成为第一个和敌人正面交锋的人。 一名将军府武者,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虎圣山弟子的眼前。 曾经与沐尘在周氏药行见过一面的虎圣山弟子,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你果然就是宗派弟子,今天,不可能再放你一马了。”沐尘左肩上破碎的盔甲,反射出耀眼的白日阳光。 此时虎圣山弟子心存疑虑,他不明白对方是如何绕开火蟾公等人的搜查,又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他与沐尘曾过一招,他想不通,以沐尘的实力是如何杀死广陵的。 但是他明白,此时想得再多也无任何意义。 他只知道数天前,自己的一名师弟,惨死在了将军府武者手中。 “好,既然如此,我虎圣山与将军府的账,就由我袁魁,先从你身上先算上一笔!” 沐尘本以为,面对同为炼体四重的将军府武者,这些宗派弟子总会有所忌惮。 却没料想到袁魁没有丝毫犹豫,势如雷霆发动了进攻。 “借形?”被袁魁双拳被震退数步的沐尘才发现,对方居然在出击过程中完成了借形。 沐尘以危蛇眼洞察,确认对方筋骨是在一瞬间移位,呼吸吐纳也是在突然间转变成异兽猛虎态。 先前就了解到对方练就有一身虎骨,很有可能运转借形功法。 想要在对方借形之时进攻的沐尘,反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虎圣山,不愧为二十宗派之一。”沐尘失去了先机,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你不了解的事情,还多着呢”占据先机地袁魁自信地使出了虎圣山拳法。 袁魁单臂出拳惊起一阵拳风扰动山林,四处枝头上木叶纷纷卷落而下。 沐尘则迅速施展出盘蛇手缠锁住了袁魁出拳的单臂,“外功武技?” 袁魁吃了一惊,根据他所知关于将军府的情报中,并没有此类外功武技记载。 沐尘很清楚,盘蛇手只能缠住袁魁双臂一息时间,在这一息时间内,沐尘有两种选择。 已经与对方近身的沐尘,能最快施展出的威势最为强大武技,就是疾影铁山靠,但是他改变了注意。 沐尘使出了震峦脚,袁魁也反应过来,运转刚身定以胸口硬接住了沐尘的一脚。 刚身定是虎圣山传教武学《啸林拳》中的防御武技,看似与《磐石诀》相似,却有着很大不同。 袁魁能料想到对方的武技必定威势巨大,但是他对自己的防御有着绝对信心。 但是他反而感觉到沐尘的一脚并无多少冲击力,甚至都不像是施展全力的进攻。 沐尘的确不是在进攻,而是凭借震峦脚的反冲力,以袁魁躯体反向借力,将自己推开。 从退后与袁魁拉开距离的过程中,沐尘获得了喘息余地,在落地的时刻,运转出了《蟾息功》。 以沐尘为中心的地面落叶被气流卷起,宛如巨鼓敲响般的呼吸声,震起一圈圈尘土。 “原来如此。”袁魁看出了沐尘修炼的功法,“怪不得火蟾公对你的仇怨如此之深。” 树林间传来两人异兽般澎湃的呼吸声,如同猛虎与巨蟾的吐息交替进行,无数鸟禽惊飞上天。 借形为虎的袁魁速度与力量得到巨大提升,几步就突进到了沐尘眼前,使出了虎爪式,不再给沐尘第二次喘息的机会。 纵使行如猛虎,袁魁还是差了一点,沐尘以蟾跃式跳起,躲过了袁魁的爪击,连脚后跟都没让对方碰到。 袁魁抬头望去,沐尘即将跳跃到最大高度,于是他双脚蓄力,如同伏击的猛虎一般,准备在沐尘落下之时,给予沐尘重击。 起初,沐尘脚后一根枝条并没有引起袁魁的注意,因其细小如发丝,脆弱无比,根本无法对战局造成影响。 在袁魁锁定目标以虎跃式而起出拳袭向沐尘之时,沐尘却一脚踏在那根看似无法承受任何冲击力的细枝之上,跳向了袁魁身后。 袁魁的攻击再次落空,他没想到对方在身法借力上的造诣,也如此之高。 当他回头之时,沐尘已经落在了一颗枯树之上。 此时二人停止了战斗,同时给予了对方喘息之机。 两人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洞察思索对方的弱点。 沐尘确定,虎圣山武学以强硬力量为特点,借形倚靠的也是袁魁炼就的一身虎骨与横练的筋肌。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袁魁借形过程如此迅速,不像沐尘运转《蟾息功》还需要调整呼吸吐纳的准备时间。 袁魁的武技刚身定,以筋肌身骨聚成铁板一般的防御,不仅运转迅速,而且防御力极强。 其武技甚至不需借助土元之力,就能化为比《磐石诀》更强的防御。 借形之后的袁魁,力量与速度不输给普通的炼体五重的武者,甚至完全有与沐尘正面对抗的实力。 强劲刚硬,炼体四重,通穴境……沐尘已经想到了对策。 若是之前的沐尘,与袁魁对决,胜负还难分。 但是现在不同了。 沐尘的呼吸吐纳依旧如巨蟾一般,在袁魁已经准备好应对攻击之时,沐尘却突然跳向树林深处,身影消失。 根据树林中的声响,袁魁能判断出沐尘就在周围快速移动,准备从某一个角落突然袭击。 袁魁知道沐尘想要借助树林隐匿,却隐匿得不够彻底,《蟾息功》使得沐尘呼吸动静能够被他轻易发觉。 在沐尘从正上方袭来之时,袁魁迅速反应过来,接住沐尘出手的双拳,脚下土地被传递来的力道震裂。 就算是崩山拳的威势,袁魁也能以双掌也能硬接下,且体内元气丝毫不受崩山之力而运行紊乱,可见其体魄之强硬。 袁魁以巨大的手掌之力禁锢住沐尘的双拳,将其拉扯而下,如法炮制一脚踢在沐尘胸口。 此时沐尘胸前已经无甲胄保护,袁魁的一脚已经使出了全力。 以他对自己力量的估算,即使沐尘以柔骨化力,也只能化解部分冲击,躯体必定会为这一脚所伤。 但是当一脚轰击在沐尘胸口时,袁魁清楚地感知到,沐尘胸口涌出一道内力,与自己的脚力冲撞到一起。 “什么?”在袁魁的印象中,内功只能增强武者拳脚的力量,而对方将内功运用的地步,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袁魁仿佛感觉沐尘胸口形成一只拳头,与自己的一脚对撞,一股反震力使沐尘脱离袁魁虎爪的禁锢,再次退落到枝头之上。 刚才沐尘使出的招式,就是《空山龙鸣》最为基础的招式,罡气纵横。 只不过沐尘修炼的《空山龙鸣》突破到第二重易力精通之后,能够易转内力,从而使出了罡气纵横的变招,定罡式。 《空山龙鸣》第二重易力精通的本质,就是对力量发挥的掌控。 内功能增强武者力量,而外功,则能发挥出超越武者本身的力量。 《空山龙鸣》本就是一门高深的内功,与外功结合之后,便进阶到了第二重。 现在沐尘能将传递于全身的刚劲之力聚于一面,将内功运用到外功般灵活自如。 “此等高深的内功,堪比重阳教武学,不像是青光城将军府中的功法。”袁魁似乎能猜出个大概了。 但是袁魁不会做出任何退步,“我虎圣山弟子,从不畏惧与人对拼力量,说实话,刚才你的拳法若是已经使出全力,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是吗。”沐尘戏谑地一笑,眉毛之上结成的冰霜,随着神情的变化,落下几块碎冰。 袁魁意识到了什么,张开双手一看,其掌心居然变为霜白之色,一股寒气顺着经脉涌入体内。 他使出《啸林拳》中的虎吼,将侵入体内的寒气逼出。 经脉中的寒气被元气冲散得无影无踪之时,却又出现在了血脉之中。 袁魁再次将寒气逼出血脉,寒气却又出现在了穴窍之中。 他回想起来了,当他接住沐尘双拳之时,就感觉如同与沐尘拳劲互换了一般,原来互换的不是力,而是气。 沐尘只是笑看着袁魁手足无措,他庆幸自己运气依旧很好,所有毒中只有蟾毒最善于通过体表侵入。 将寒毒与蟾毒结合,虽然不能像噬毒一般吞噬元气血液壮大自身,但是却能在人体内轻易渗透扎根。 且寒蟾之毒能在经脉,血脉和穴窍之间来回渗透,当涌入穴窍当中时,袁魁就难以应对了。 因为袁魁只有炼体四重,还有最后一重通穴境没有突破。 袁魁从肺腔中吐出一丝微弱的寒气,双拳紧握。“你,居然会用毒功……” 沐尘眼神中杀意全然透露,寒蟾之毒反噬作用之猛烈超出了预想,他必须速战速决。 树林间不断冒出沐尘的身影,一拳接一拳袭向袁魁。 袁魁每接住一拳,寒毒就多涌入一分。 先是穴窍的冻结,再是元气,最后是血脉,心脉被寒毒侵入,冰封。 随着心脉跃动逐渐减缓,袁魁在视线与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只剩下本能在战斗。 猛虎吐息声越来越微弱,巨蟾吐息也有些不支。 袁魁如同虎啸山林一般,发出最后的怒喊,苍白体表下的血液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他的身形以不屈的姿态,定格在了出拳的一瞬间,在生命逝去之时,保留了武者最后的尊严。 沐尘从树枝之上跳落而下,此时沐尘的吐息已经相当微弱,全身气血也因寒毒冰封所减缓。 他立刻盘坐于地上,运转《毒经》心法,分离体内的寒气与蟾毒。 随着几口鲜血的吐出,沐尘逐渐摆脱了致命的寒毒反噬状态。 之前寒毒已经反噬到了沐尘心脉周边,若战斗再不结束,倒下的就不仅仅是袁魁了。 沐尘暂且将刚才施展的功法称为寒蟾之体。 “这寒蟾之体,根本就是自损命数的招式,毒功用来杀敌,风险实在太大,不具备实战价值。” “在所有武学中,毒功确实是最难修炼的一门功法,但是术业有专攻,毒功高手修炼到高深境界,战力也会相当恐怖。” 步青云告诫沐尘,“即使你并非主修毒功,但是遇到用毒高手,也能有防范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毒功便是。” “说得不错,修炼一门毒功,对我来说,也多了一分武道机缘。”沐尘起身,走到紫色毒池边上。 当手伸入毒池中时,沐尘感受到了毒池内庞大的元气涌动。 对于普通武者来说,只要肌肤触碰到毒池,皮表就会溃烂,若是在毒池中浸泡,毒液两息之间就会侵入血脉,腐蚀脏器。 若是在毒池中浸泡一炷香的功夫,普通武者便会骨肉消损,化为肉渣,成为池中异蟾的养分。 但是对于修炼毒功的武者,毒池中的元气含量要远浓厚于天地之间的大气,相当于汇集元气的阵法一般。 在毒池中修炼,沐尘就相当于进入了元阵修炼一般,事倍功半。 “之前的瓶颈,《空山龙鸣》第二重已经被我跨越,现在正好又有元阵供我修炼。” “这五毒教还真是够意思,先是《蟾息功》又是毒池元阵。” “既然如此,那我便以此机缘突破炼体五重,再来收拾这些宗派弟子。” 沐尘狂笑一声,将六颗毒元丹投放到毒池阵法的六处,在毒池中心卷起漩涡之时,跳入了漩涡中。 ... 第五十五章 暗袭失利 “可恶,早知道,就借两只黑血蝠过来了。”火蟾搜寻了数时辰,却只找到几摊血迹,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如果是五毒教培育的异兽黑血蝠,可以在空中根据声波来定位,想要寻找武者会更加简单。 但事已至此,火蟾公也只能继续向前推进了,按图索骥了。 远处方向的蟾鸣信号又偏偏在这时传来,看来已经有人吹响了虫笛。 确认了信号的方位后,火蟾公迅速向其方向奔行。 虫笛是五毒教女子吹响的,铁羽阁,峰狼岭与火蟾公几乎同时来到女子所在的大树之下。 “广陵……倒是找到了。”褐袍女子说道,不过找到的,是广陵吊在树枝上的的人头,其狰狞的面目让众人感到一丝不安。 而行凶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忌惮,用鲜血在树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将军府:沐尘。 “为什么会这样?”铁羽阁弟子有些不敢相信,广陵居然真的已经死于将军府武者之手。 “我们二十宗派与将军府,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境地了。”火蟾公冷笑一声,“这次的敌人,相当棘手。” 火蟾公同时也很好奇,究竟对方将《蟾息功》修炼到了何种境界,又是如何逃脱他的追踪的。 他闭上双眼,一名将军府武者捶打自己胸口,将血液咳出的情景仿佛在此重现。 “将蟾毒逼入到血液中,还能安然无恙,他是怎么做到的?若是没有高阶毒功,绝无可能。” “……原来是这样。”火蟾公面露微笑,“一定是这样!” “如果我得到他的功法……”火蟾公摸了摸面具下溃烂的脸颊,开始抑制不住亢奋。“说不定……” 为了修炼《蟾息功》,他已经把自己容貌弄得不人不鬼,作为一名炼体五重的强者,却只能终日以面具视人。 如果得到沐尘的毒功,说不定能完善他的功法,不仅能将《蟾息功》进阶,还能恢复他原本英俊的容貌。 “给我再去找!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抓回这个叫沐尘的将军府的狗!” “冷静一点。”褐袍女子提醒道,“那小子把我们耍了,没有确切定位,怎么找。” 火蟾公揪住褐袍女子的衣领,怒视说道:“你竟敢给我说办不到?”“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意思,不是说找不到。”铁羽阁弟子头脑还是清醒的。“你要仔细想想,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褐袍女子:“如果我是将军府的人,有宗派弟子敢主动来杀我,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火蟾公:“但是我们四个炼体五重的武者聚集在一起,他绝不敢贸然行动,除非能逐个击破。” 峰狼岭弟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袁魁现在的处境岂不是相当危险!” “他不一定能找到袁魁,但是这个险,我们不能冒。” 广陵之死就已经超出火蟾公的预想,他不能再损失一名虎圣山的弟子。 没等火蟾公下令,峰狼岭弟子就率先行动,闭上双眼运转《狼行诀》,体内兽血沸腾。 再次睁开狼瞳般的双眼,峰狼岭弟子已完成借形,飞速奔向毒池方向。 “这苏穆,平日里和吵吵闹闹惹是生非,关键时刻倒挺讲情义。” “事不宜迟,袁魁或许还能撑住一段时间,我们也立刻返回。” 火蟾公下令后,所有人迅速朝毒池方向前进。 峰狼岭弟子苏穆的身影如同一阵黑风在树林间穿行。 “袁魁,能打败你的,只有我苏穆!” “你虎圣山《啸林拳》还没败给我峰狼岭《狼行诀》之前,别给我栽在别人手里!” 苏穆发出一声怒吼,眼中赤瞳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红光。 火蟾公三人在苏穆之后陆续赶到了毒池,众人终于见到了袁魁。 不过袁魁,也早已成了一具站立在原地的冰冷尸体。 袁魁尸身保持着战斗的姿态,褐袍女子把手放在尸身脖颈上,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苏穆推开褐袍女子,紧紧握住尸体的衣领,与那早已凝固的视线对视。 在怒吼中,苏穆眼中血丝膨胀。 “你还欠我一场对决,现在怎么还我?” “什么《啸林拳》,在我眼里,狗屁都不是。” “老子不是说过,让你等着败在我手下吗?” “你们虎圣山的弟子,怎么这么喜欢食言?” …… “告诉我,杀你的人,在哪!” 铁羽阁弟子拉住苏穆的肩膀,却怎么也扯不开,“冷静,死人已经开不了口了。” “那也未必。”火蟾公走到尸体前方,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火蟾公的左手,移动到了袁魁尸体的左臂之上。 同时注意到了这一点的苏穆也同时回头,与三人一齐望向袁魁视线与出手所指的方向,就是毒池。 所有人走上前,在毒池边上停下了脚步。 平静的紫色池水下偶尔冒出几个异蟾呼出的气泡,火蟾公蹲下,将手伸入毒池当中。 其他三名宗派弟子站在一旁,将手伸入衣袖中,紧盯着毒池水面,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在众人屏息凝视中,毒池已经平静。 “奇怪。”火蟾公并没有在毒池中察觉到,有任何武者之类的生命迹象存在。 但是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火蟾公就被兵刃交接的响声所惊动回首。 一名将军府武者,居然在他们注意力集中于毒池之时,从后方一剑杀出,发动偷袭。 “可恶。”一直隐匿在树木之上的沐尘,好不容易抓住所有人注意力转移的时机进攻,却还是被识破。 在生死一刻间,铁羽阁弟子挥出披风下鹰翼一般的钢甲,为苏穆挡下了致命一剑。 沐尘手中龙齿剑触碰到钢甲的一瞬间,只感觉剑峰之上的剑势被完全弹回。 一股刚劲之力化为反震传递到龙齿剑上,沐尘全然被自己爆发出的力量所震退。 从半空落地后的沐尘以剑插地,后移数米才稳住身形。 “差一点。”精心策划将四个敌人注意力转移的沐尘,为的就是以偷袭先解决苏穆一人,再来对付其他三人。 却没想到铁羽阁弟子警惕性太高,以刃甲挡下了沐尘蓄力一剑,甚至连伤都没有让苏穆伤到。 刃甲是以机关术打造的偏向于护身的防具,似刃似甲,形如羽翼,易于折叠。 普通甲胄倚防御倚靠的是其本身材质,而刃甲则不同,刃甲既是兵刃,也是甲胄。 在展开的一瞬间,刃甲能像兵刃一样受到武者力量的加持,将力量与防御融合,抵挡攻击。 不过也只有在展开的一瞬间,刃甲的防御力能超过一般的甲胄。 而铁羽阁弟子配备的刃甲,其钢质已经达到锋转品级兵刃。 “阴险小人,你终于肯露面了。”铁羽阁弟子冷笑一声。 苏穆怒喝道:“卑鄙凶手,竟敢暗中偷袭!”在愤怒之余,他还是有些惊讶。 所有人都注意到,沐尘居然已经突破炼体五重。 “我见你也是有情有义之人,好心送你上路和友人相聚,何来卑鄙之说?” “要下地狱,你先下十八层!”苏穆怒发冲冠,从袖中甩出两柄钢爪。 二人同时运转功法,两双狼瞳对视之间,沐尘与苏穆的反应速度达到同一水平高度,各自发动进攻。 沐尘以灌注罡气纵横之力的一剑,刺入苏穆白色钢爪之隙中,擦出闪耀火光。 “白玉钢?”苏穆的一对白玉钢爪各由三支细长的锋刃组成,其质地坚硬而轻盈。 钢爪虽然是锋转品级兵刃,白玉钢可通过淬灵进阶为从云品级,其锻造出的暗器多出手速度极快。 的确很快。沐尘第一反应是,苏穆的钢爪招式灵活多变。 在苏穆钢爪苍白光影闪烁之间,不仅轻易招架了自己剑招,而且能迅速做出反击。 两招过后,苏穆钢爪的三道刃气划破沐尘胸口的衣物,在其失去甲胄庇护的肉身上留下三道血红伤口。 其余三人并没有急着为上前去进攻,而是快速移动到沐尘的四方,从而封锁的退路。 在敌人形成围攻之势之前,沐尘绝不能先在与苏穆的对决中败阵。 对付用爪类兵器的刺客,在近身战斗之时,剑客难以在更加迅捷的敌人面前占到上风。 所以最善于对付刺客的,只有刺客。 以兵器对敌,在武学中又称之为兵斗术,而真正的兵斗术,不会被武者手中兵器所全然局限。 沐尘倒转龙齿剑,以握匕首之姿态持剑。 …… “刺客之间的对决,往往以快取胜,纵使刀剑兵器招式众多,以匕首取胜,一两招足矣。” …… 启蒙之师姜河的教诲,瞬间浮现在沐尘脑海之中。 沐尘突然之间改变招式,让苏穆没有料到,所以收回钢爪防守时也有些措手不及。 割喉斩,虽然为匕首武斗术中较为基础的招式,但力道强劲,简洁而又不失迅速。 苏穆虽然及时挡下沐尘灌注内力的一斩,但还是震退了数步,给了沐尘行动之余地。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在敌人尚未形成合围之势时,沐尘利用这一时刻做出了决断。 他不能再次使自己陷入被围攻的境地。 就算四方被封锁,沐尘还有上方这一条出路。 已经运转《蟾息功》的沐尘再次以蟾跃式而起,怒冲木林之上。 树林间最大的树木有数十米高,上方所形成的空间,要远大于地面。 如果在上方庞大空间中战斗,能够牵制到沐尘行动的,大概也只有同样修炼了《蟾息功》的五毒教面具男。 最关键的是沐尘善于身法,又与四名宗派弟子同为炼体五重。 如此广阔的区域内,就算四名宗派弟子联手,谁占上风还未可知。 “这是?”已经跃冲到高空的沐尘根本无暇分心,却还是不禁惊叹。 因为眼前所见,还是让他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千手修罗?” ... 第五十六章 敌手相救 沐尘的思绪回到了数年前,在神机营机关塔内所见之景。 …… 黑色机关人,面无五官,只有三眼。 机关人全身缠绕无数锁链,锁链发出嗡嗡声响。 随后锁链一一展开,顶端焊接剑刃,剑尖直指阵心。 “不要动,它们暂时不会攻击。” “这是什么机关?” “这些机关是佛像,是冲杀阵最后的杀招,万剑穿心。” “机关佛像?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佛像。” “这是西域的千手修罗佛,你当然不知道。” …… 隐藏于巨树枝干后的修罗像机关人突然杀出,与沐尘在高空相遇,身后无数条锁链展开,尖端剑刃直指沐尘。 机关修罗像如同要将沐尘万剑穿心一般,自上空冲杀而落,无眸三眼中仿佛透露出人类武者般的杀意。 但是沐尘知道,虽然机关人攻势虽看似凶险,要想真正战胜炼体五重武者,还是有些困难。 沐尘手持龙齿剑身体,剑光轮舞闪烁之间,轻易荡开急雨般落下的链刃。 但是机关人的目的,只是牵制沐尘而已。 由于挡下链刃的同时受到攻击的反冲力,沐尘跃起的冲势全然耗尽,在半空开始落下。 将沐尘拦下之后,机关人身后一根缠绕在巨木枝干上的锁链飞速收回,其高空之上的身形化为黑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 只差一点,沐尘就能突出重围,但他还是大意了,再次落入四人的围攻范围之内。 苏穆早已祭出了钢爪,铁羽阁弟子右腕机关钢甲中则伸出一柄奇形短刀,而火蟾公也将手紧握在腰间剑鞘之上。 几名宗派弟子蓄势待发,做好了出手迎击的准备。 而五毒教的褐袍女子此时似乎还不打算出手,只是以冷眼洞察着周围一切。 “本不想与你们纠缠,既然你们自寻死路,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们,送诸位一起上路。” 沐尘话语声洪亮,就像是故意叫嚣给四人听的一样。 “哈哈哈哈。”众人听到沐尘挑衅的话语后,大笑了几声,“你在虚张声势?” 自半空而落的沐尘此时身形突然在半空中停滞了三息时刻,周身光影开始扭曲,气如烟雾。 四名弟子中,火蟾公率先看出沐尘在动用内功。 武者周身光线扭曲,即为气流停止流通和膨胀,是武者体内进行强大的内力运转对周身气流产生的影响。 能够对周身气流产生如此大的影响,甚至能止住下落的身形,可见沐尘爆发出的内力之雄厚。 沐尘身形倒转剑指四人,将所有力量集中于剑锋之上,仿佛与剑芒合为一体,如同星落一般冲向地面。 而先前的叫嚣,在四人看来,更像是沐尘的挑衅,为的就是挑衅他们正面接下这一剑杀招。 “我们不会上当的!”越是威势大的招数,蓄积力量的动作就越明显,四人心中都很清楚。 几人虽然对实力有自信,但还没有耿直到正面接下明明可以躲开的杀招的地步,于是立刻后撤。 沐尘一剑落空刺向地面,当龙齿剑锋离地面只有一尺之隔时,其上剑势迸发,一阵气流自剑中心席卷开来。 “这?”四人以手捂面,沐尘眉头一皱,身体再次冲向高空。 他这一剑并非是进攻,而是以剑借力,又一次反冲而上。 几人才反应过来:“上当!居然真的是虚张声势!”而火蟾公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眼微睁。 “不对,他这一剑理应径直插入地面,怎可以剑借力?而且剑气触碰到地面之时,为何会瞬间瓦解?” 火蟾公本以为对沐尘的实力已经有了了解,却发现对方依旧隐藏了许多秘密。 他眼神微微一转,手中剑鞘再次藏入衣物之下。 在沐尘第二次到移动到树林上空之时,藏于巨木之后的机关人同时出现。 机关人再次伸展开无数链刃,以万剑穿心之势自前方冲杀过来。 “又是同样的招式。”这一次沐尘留了心眼,跃起的位置稍微发生了改变。 沐尘一脚踏在身后一根细小的树,轻松闪躲开了机关人的攻击,跃向了右方的巨木枝干之上。 机关人在铁羽阁弟子的操控下开始行动,在巨木枝干山来回跳跃追击沐尘。 但是已经站稳脚跟的沐尘凭借其身法,已经不是机关人所能追上的了。 铁羽阁弟子惊呼:“不好,还是让他遁走了。” 火蟾公运转起五毒教的《蟾息功》,自地面弹射而起,在巨木之上与苏穆一同展开追击。 苏穆也不甘落后,全身气血暴涨,眼中瞳色越发赤红,喊道:“一起追击。”随后一跃而起。 五毒教褐袍女子依旧站立于原地,铁羽阁弟子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不跟上?” “我不擅长身法,况且,你为什么没跟上?”女子才发现,铁羽阁弟子左手正托着一个木音盒。 “和你一样,我也还没到真正出手的时候。”说完,铁羽阁弟子手中拨动音盒,凝视远方。 随着一声巨木枝干被踩踏断裂的巨响,苏穆在空中奋力伸出右手抓住上方一根枝干。 即便苏穆及时爬上枝干站稳脚跟,但还是落后于火蟾公与沐尘二人。 “怎么会这样?”苏穆这才发现自己与两人的身法有着明显差距,已经完全跟不上追击的步伐。 苏穆就算速度能跟上,但是根本无法像两人一样将细小的枝干作为踏板跳跃前行。 仅仅踏断六根枝干之后,落在后方的苏穆就已经完全无法追上两人。 同为炼体五重的情况下,只要力量不分散,四人围攻一个沐尘本是胜券在握。 可现在却只剩下火蟾公一人在追击,就连机关人也突然停止了运转。 “难道就这么让他跑了?他娘的!”苏穆咬牙切齿,捶胸叹气间眼神恍惚了一下。 “不,还有办法!可是火蟾公安排过……不!现在的情况,肯定超出了他的掌控!” 从怀中掏出五枚骨锥,形状如兽骸,其上印有血红色铭文。 这是苏穆最后的手段,火蟾公曾经命令过这一招必须要留到最后。 但现在已经是最为关键时刻了!苏穆犹豫再三,还是将骨锥扎入体内。 两名修炼《蟾息功》的武者在身法上展开了一轮轮对决。 果然,作为五毒教正统弟子,火蟾公对于其教武学精修程度根本不会亚于沐尘。 而沐尘也没有打算甩开所有敌人,在确定只有火蟾公一人追击之时,沐尘停止了撤退。 在枝干上飞跃前行的两人突然停下行进,同时做出了攻击与反击。 沐尘手中龙齿剑一剑劈来,火蟾公出人意料地徒手接剑。 一阵剑气将火蟾公衣袖绞成碎片,显现出其手上佩戴之硬钢护腕,与剑锋擦出耀眼火光。 令沐尘惊讶的是,火蟾公手上护腕承受住锋转品级龙齿剑重击之后,居然还能毫发无损。 即便是将军府为炼体五重武者所锻造的鲨银甲,其防御力也只能抵挡一定次数和威力的兵刃攻击。 而沐尘眼前这不明材质的护腕,其质地刚硬无比,硬生生挡下了沐尘的一剑,丝毫没有损毁的迹象。 几招剑术交手过后,火蟾公衣袖被绞碎,一对护腕挡下沐尘十多剑,其上连一道剑痕都没有留下。 当挥剑对决数十招之后,沐尘终于发现护腕抵挡剑劈时的秘密。 当护腕招架剑招的时刻,会在一瞬间被震裂,而后又在更短的一瞬间复原。 能够锻造出自我修复的防具的材质,其质地一般称之为灵质,沐尘能想到的第一种灵质,就是锻造机关所用的澹古铜。 澹古铜多用于构筑机关转轮或接口,因为此类天然矿石存在稀少而又难以采集,不说一般宗派,就算是将军府年量产都极其稀少。 实际上某些非灵质的材质通过淬灵,也可转化为灵质,但此等技艺只有高等铸剑师才有掌握。 剑谷?沐尘猜测,火蟾公的护腕很可能是剑谷锻造出的器物。 而根据情报,剑谷与五毒教处于中立偏敌对的关系,而护腕的来历极有可能是火蟾公杀人夺宝所得。 沐尘收剑易招,转身甩出震峦脚,火蟾公也迅速以腿法招架,两人腿脚攻击力量旗鼓相当。 虽然两人都隐藏了实力,但凭借《空山龙鸣》罡气纵横爆发出的内力,沐尘居然也只能与火蟾公打成平手。 从火蟾公身上拥有的器物,以及其超越一般宗派弟子的实力,沐尘终于明白火蟾公并非普通五毒教弟子那么简单。 咔嚓一声,巨木枝干根部被两人腿法过招的冲力震断,而两人在坠落过程中,依旧在不停以拳脚作战。 这时火蟾公终于展现出隐藏的实力,施展出武技,五指间涌起一阵黑风,暗爪挥出袭向沐尘。 沐尘以双拳招架,黑气直接穿过拳头,在沐尘的双臂之上划出十道暗痕。 毒功招数?沐尘很快判断出招式所属,但是在火蟾公的攻击下,他只有防范招架的余地。 仅仅三招过后,沐尘双肩,双臂,腹部已经被透过的爪风留下六道黑色印记。 火蟾公此时右臂蓄势,只要挥出的最后一爪,就能触发沐尘身上累积的六道黑色印记。 他有把握,只要毒印一触发,沐尘就必败无疑! 而沐尘此时虽然看穿了火蟾公的招数,却无暇运功将黑色毒印逼出。 眼看着火蟾公黑色爪风拍出,对决即将定下胜负的时刻,沐尘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不见。 关键时刻,另一个敌人从左侧冲出袭击了沐尘,将其从半空中劫下。 “糟糕!”火蟾公一爪落空,坠向地面。 沐尘身形受到巨大冲击,重重撞在了巨树之上。 此时沐尘用右手抵住袭击者的手腕,其肩部被钢爪深深刺入血肉之中。 经过短暂辨认之后,沐尘才看出袭击者就是苏穆,之时此时的苏穆左手已经变成了兽毛巨爪形状,牢牢禁锢住了沐尘的左臂。 而苏穆的面部早已形变扩充,诡异的尖牙利齿外露,瞳孔更是深红血色,全身筋骨扩充,长出浓厚的灰色毛发。 眼前几乎兽化的苏穆显然超出了武者的定义,沐尘运转危蛇眼,看清了其体内五处异常的存在。 “这是什么?”“刻有血纹,看来,是法器凶骨。”步青云说出了扎入苏穆体内五根兽骸真正名字。 借形属于武学,而化形则为道术,即使苏穆身为武者,借助法器施展化形,并不需要道术修为。 由于高速撞击,沐尘身体嵌入了巨树主干之中,在危机时刻,他将内力灌注于脚上做出一招反击。 当沐尘双脚踢向苏穆身躯之时,感觉像踏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钢板之上,丝毫未对苏穆造成损伤。 不过沐尘还是在空中将苏穆推出了数尺远。 沐尘抓住时机,运转罡气纵横,逼出体内毒印。 体内黑色印记缓缓化为黑气,如同蛇舞一般消散于空气之中,发出滋滋怪鸣。 在毒印刚好消散完的时刻,沐尘从树干上迅速转身跃走,避开了火蟾公的又一次突然袭击。 “可恶!功亏一篑!”火蟾公拔出轰入树干中的黑爪,“竖子莽撞,坏我大事!” ... 第五十七章 列缺霹雳 火蟾公砰地一声跳落到地面之上,转头望向苏穆,这时苏穆的已经半狼兽化。 “我不是说过,不到最后时刻,不要使出这招吗?”面对火蟾公的呵斥,苏穆面无表情,抖动全身灰白毛发。 火蟾公又瞪了一眼,苏穆胡乱挥动兽化的左臂,发出怒吼,深红的眼眸中透露出凶横无比的兽性。 苏穆战斗力的巨大增幅,是以狂化代价换取的,这就是借助法器化形的缺点。 火蟾公只能叹气,事到如今再对苏穆多说也无太大意义。 但苏穆能对其话语做出反应,说明还尚且保留一丝理智,这就足够了。 “也罢,帮我牵制住他,我有办法击杀此人!”火蟾公发令后冲上前去。 苏穆咆哮一声,全身灰白色毛发如同电流激起一般伸张开来,随后冲锋。 两名炼体五重武者联手进攻,沐尘还需谨慎应对。 但若是一头丧失理智的怪物,沐尘却感到轻松许多,迎敌之时不再后退半步。 正面进攻的苏穆冲锋到沐尘身前,兽化的左臂握成一拳,向沐尘轰击而去。 沐尘挥出崩山拳正面对拼,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痕。 借助法器化形的苏穆,力量已经暴涨到恐怖的境地,但即便如此,沐尘居然还能正面硬拼。 苏穆以低沉的嗓音发出不明所以的兽吼,而火蟾公则已绕到沐尘身后发动进攻。 火蟾公挥出之前施展过的黑风爪,在此之上变动了招数,双爪抱握,将黑气聚集于于双手之间。 当球状黑气聚成之时,火蟾公以右手推进一掌拍出之时,沐尘也反应了过来,右臂转向出拳接住这一掌。 数道黑印穿过沐尘拳头,延伸游走于其右臂之上的,扩散得比之前更加迅速,气场也强大了数倍。 与此同时,苏伸出以尚未兽化的右手上的钢爪,切向沐尘身躯。 沐尘虽然不知道黑色印记究竟是何种功法,但其属性无非只有两点,一是毒,二是气。 《毒经》对世间万毒都有注解,而《空山龙鸣》易力精通,则让沐尘对气与力的掌控提升到新的高度。 有了这两门功法,足以让沐尘破解火蟾公招数。 沐尘运功推行,毒印受到其内力加持,竟自右臂飞速游走至左臂。 经过心脉周边的毒印丝毫没有停留,飞速随着一道拳劲涌入沐尘左拳,冲击到与之接触的苏穆兽拳之中。 苏穆左臂受到巨大拳劲冲击,还未来得及挥出钢爪之时,庞大的身躯就被震飞,低头一看,自己兽化的右手之上已经多出数道黑色毒印。 火蟾公不由得心中一惊。 在此之前,火蟾公只用黑风爪与沐尘过了三招。 三招!没想到这三招之内,沐尘就已经想出了破解招数的办法。 火蟾公认定沐尘这么快就破解了他的毒功武技,定然是修炼了更高阶的毒功。 而正是忌惮这一点,火蟾公才步步为营,只求施展出真正手段时能够出其不意,但还是没有占到上风。 而沐尘此时最为在意的,是火蟾公藏在腰间的剑鞘,即便是这个时候,火蟾公似乎还没有动用这柄剑的意思。 “黑风爪?雕虫小技罢了,还有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吧,不然等到上路,可就没处施展了。” 沐尘虽然嘴上挑衅,实际心中还是有些忌惮,想要逼出对方最后的杀招。 火蟾公却看上去没什么反应,让沐尘有些恼火,“好,既然你不出,那我就成全你。” 乌云飘落在了巨木林上方,天色逐渐阴沉灰暗下来。 “千绪。”坐与机关重骑之上的铁羽阁弟子神色突然紧张起来。 机关战车在两座机关重骑的牵引下飞速前行,站立于其上的褐袍女子神情漠然, “别直呼我的名字。”“抱歉,失礼了。”“你这一路上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铁羽阁弟子一路上总是有意无意问起一些话题,其中多半是表达自己莫名的担忧。 名叫千绪的五毒教女子紫唇微微张开,不耐烦地吐出几句言辞。 “我早就说了,同辈中人,除非是将军府都尉之世子,否则,绝无可能战胜我们四人联手。” “但是现在只有两人。”“有火蟾公在,就不会出问题,关键是我们什么时候能赶到。” 铁羽阁弟子抬头望向踩断的巨木枝干痕迹,“顺着这些特殊的足迹,用不了多久。” “那就行了。”千绪闭眼,不太愿意多说话,“你们铁羽阁的机关师,总是这么神经叨叨。” “大概吧。”铁羽阁弟子叹气,“身为机关师,考虑任何事都如同构筑机关一般,总是要先人一步。” “就算自诩神机妙算,但命数这种东西,我们也不敢说能推演任何门道。” 机关重骑奔行如风,手中鬼头斧锋刃划过之处,巨木接连倒塌。 “命数?”千绪嘴角无意间上扬,却不似笑意,“实力,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运气,也改变不了这一法则。” “不过,运气不也是实力的一种么?敏感也好,多虑也罢,我们机关师的直觉,总不会差于一般人。” 震峦脚·列缺式。 古时之人将天空比作天上宫阙,而惊雷闪电之气象发生时,天空如同裂开缝隙,便以通假字称此现象称为列缺霹雳。 传闻天人以落雷对凡世施以天罚,凡人居所之地界,列缺霹雳降至,便会呈现丘峦崩摧之毁灭景象。 火蟾公亲眼所见,当沐尘的一脚踏出之时,地面区域便瞬间开出无数列缺之隙。 紧接着传来一声晴空霹雳般的巨响,天崩地裂般的浩荡冲击便扩散开来,将两人与漫天尘土卷起。 苏穆从迷雾一般的漫天扬尘中刚刚站起身,就看见尘雾中一条长蛇般的物体朝向自己投射而来。 一条锁链飞出,迅速缠绕住了苏穆的脖颈。 这条锁链是沐尘之前从机关修罗像上所斩下,一直藏于身上,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沐尘以身法翻身纵跃,落在了苏穆后方,将手中奋力一收,从投锁到收链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由不得苏穆有半点应对准备。 苏穆拼死抵住脖颈上紧紧缠绕的锁链,身体却还是大步地向后退去,承受巨力的锁链有着将要断裂的征兆。 不过足以让沐尘出拳。 崩山拳,易力式。 茫茫尘雾仿佛遮蔽住天日,火蟾公开始心生畏惧,他的畏惧,来源于对敌人真正实力的莫测。 但越是在危机情况下,火蟾公本能注意就越是集中,他知道,隐藏在尘雾中的沐尘,随时会发动突然袭击。 洞察到杀机火蟾公抬头,看见前方尘雾中飞来的四道“暗器”一般的物体。 火蟾公一声咆哮,以《蟾息功》音破式掀起音浪,震落迎面飞来的五根针锥状器物。 尘雾也由音浪的冲击散开一片区域,让火蟾公清晰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苏穆跪在地上,其庞大的兽化身躯缩减为正常大小,胸口五个血洞流出的血液染深了黑色的衣物。 火蟾公深吸一口气,低头看见脚下散落的,就是从苏穆体内打出的五根凶骨法器。 苏穆向火蟾公伸出手,绝望地凝视前方之时,一柄剑刃从其腹部突刺而出,鲜血喷涌。 火蟾公难以置信地地看着苏穆,就这么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沐尘一脚踢开苏穆的尸体,左臂一挥,甩干剑上血迹,将光鲜无染的龙齿剑收回腰间。 “……不愧是将军府的牙门将。”火蟾公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小看了你。” 沐尘施展出如此威势巨大的武技,据火蟾公的推算,其体内元气多半已经消耗殆尽。 现在沐尘运转蟾息吐纳之术恢复体元就是证明。 他完全可以乘沐尘尚未恢复之时进攻,但却并没有这样做。 火蟾公低估的不仅仅是对手,还有自己。 他不应该和苏穆联手,也许以多打少是较为稳妥的决策,但是两个人还是不够。 自己一开始,就应该做好付出巨大代价准备,以命相搏,而不应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并非是火蟾公想保存实力,而是他最后的招数,只能在与沐尘单独对决时,才有施展的余地。 现在苏穆一死,他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火蟾公缓缓将手放于剑柄之上,“这么多年来,终于又等到了一次机会。” 沐尘所修炼的神秘毒功,以及其强大的内功修为,都让火蟾公觉得眼前的将军府武者,隐藏着太多秘密。 如果火蟾公真的能杀了沐尘,其身上藏有的秘密,都会归他所有。 对于在炼体五重境界停滞多年的火蟾公来说,沐尘就是他突破瓶颈的机缘。 火蟾公心中畏惧与恐慌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加快的心率,和狂热的战斗意志。 武道之路,注定要用强者的性命铺成。 “终于打算使出全力了?”沐尘注意到火蟾公眼神中的战意,在熊熊燃烧。 在火蟾公蓄势之时,沐尘体内元气已经通过蟾息吐纳恢复多半。 “我也很想见识一下,五毒教武学,到底有何资格,在二十宗派中名列前茅!。” 两人缓缓走向对方,就在火蟾公以及做出拔剑动作,剑要出鞘的一刹那,却突然收手。 “?”沐尘感觉不对,同样停下了动作,慢慢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铁羽阁弟子与五毒教女子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火蟾公收剑而立,“啊哈哈哈哈哈,仔细想想,还是以多打少,更为稳妥。” 他决定尽早杀了沐尘,永绝后患为妙! “以少打多,我又何曾怕过?”沐尘放眼望去,三个敌人又一次形成围合之势。 “不过这次,你再也蹦不了多远了。”铁羽阁弟子自信说道。 起初以为四周传来的是风吹之声,但是沐尘仔细一听,才辨别出远处斧刃破空的声响。 “砰,砰……”在极短的时间内,四处的巨大树木一片又一片地倒下,地面传来巨大震动。 如同是一股飓风在巨木林中刮起,将方圆之内的木林夷为了平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两座机关重骑,也从树木残骸中走了出来,手中鬼头斧在切割完无数巨木后,锋利依旧。 沐尘这次面对的敌人,不仅有三个炼体五重武者,还多了两座召来的机关重骑。 “但愿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实力。”沐尘体内元气恢复如初,开始思索对敌之策。 ... 第五十八章 摧城强弩 面对围攻,沐尘不仅没有慌乱,反而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能在火蟾公面前杀死苏穆,确实有几分实力,不过现在机关重骑和战车已经祭出,他自信何来?” 铁羽阁弟子认为沐尘又是在虚张声势,明面上摆出战意,实则暗中策划逃离。 沐尘将手放在龙齿剑柄之上,欲要出手之时,却又将手放下。 但令他惊讶的是,沐尘眼神一转,居然第一个他发话,问道:“你就是铁羽阁机关师?” “是又如何?”他意识到沐尘在一瞬间确实有逃去的意图,但是眼神落在他身上之时却又打消了念头。 两座机关重骑的力量可以匹敌炼体五重武者,在追击速度上又有着优势。 要是没有铁羽阁弟子,恐怕沐尘杀人夺命之后,全身而退根本不成问题,所以沐尘的首要目标就显而易见了。 铁羽阁弟子心生警惕,下意识做出后退之势。 作为掌控两座机关重骑和一辆机关战车的机关师,他的确是肩负着控制战场的职能。 而五毒教的两人则负责近身作战,而机关重骑和战车,则起到破坏地形封锁战斗区域的作用。 沐尘之所以只有正面迎战这一种选择,全然是铁羽阁弟子所牵制之缘故。 如果他是沐尘,他肯定会首先解决掉实力不是最强,却能影响整个战局的人。 在察觉到危机退后两步之时,铁羽阁弟子终究还是燃起战意与勇气,不再后退。 寻常武者印象中,机关师所铸造机关虽强大,但机关师本身却没有武者般的作战能力。 但他的身份较为特殊,为武者与机关师并重,是武者中精通机关术者,又是机关师中善于武斗者。 这名弟子所属之铁羽阁,与同门机关术之非攻流派截然相反,是最为倾向于杀伐之道者。 在漫长的成长岁月中,铁羽阁弟子从未放下对武道的求索,其门下之人的武斗战力,也要远胜于同门机关师。 寻常机关师一般操控机关来应付敌手,而这名铁羽阁弟子更擅长于亲手葬送敌人性命。 机关术身上负重有限,一般的机关师会为了保命,多半会把更多装载空位留给防御机关。 但铁羽阁弟子则不同,他现在身上配备的防具只有两件,而其余部件基本上都是各式武器兵刃。 为的就是以攻为守,以激进的手段,克服机关师不善于近战的弱点。 “我们武者,最不屑于交手的,就是你们这些机关师。” 沐尘突然说出的一番话,让铁羽阁弟子始料不及。 “成天畏首畏脚,藏于人后,若不是今日你有两名帮手,我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沐尘转过身去面对两名五毒教,背对着铁羽阁弟子说道。 “现在我让你滚回机关铁皮里去,等我收拾完他们,你再来受死吧。” 这一番话的挑衅意图太明显了,铁羽阁弟子想不明白也难。 但是对简单直白的激将法,却真正触怒了他。 “狂妄!”铁羽阁弟子抬起双手,一双铁爪紧握,“不就是将军府吗,兵士我倒是杀过不少。” “就算你是牙门将,难道比起你手下,还有三头六臂不成?”在冲动之下铁羽阁弟子愤然出手。 沐尘早已料到,偏身躲开铁羽阁弟子一拳。 而对方看似是出拳,实际上其铁手机关腕中却藏有一柄剔骨刃,瞬间弹出。 沐尘侧头,躲开了横向挥来的剔骨刀,左耳之上几根汗毛被锋芒所斩下。 对决已经开始,而沐尘却始终不拔剑,其蔑视挑衅令铁羽阁弟子更加怒火中烧,拨动了右臂上的机关。 机关护壁之上轮齿与钢链飞速运作,三块残月形刀刃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接成一柄完整的赤铁刃,瞬间延展固定。 赤铁刃同为锋转品级,作为纯粹的兵刃,比起适合作为法器的龙齿剑,却要一筹。 “这赤铁刃可是以武者鲜血染红的,只要你一拔剑,在兵刃对决上,已经落了下风!”铁羽阁弟子心中默念。 让他无话可说的是,沐尘居然徒手抓向了赤铁刃。“居然连手都不要了,将军府的人都这么拼?”铁羽阁弟子震惊。 即使是将军府打造的战甲,凭借其整体防御力,也只能承受住锋转品级兵刃的一次致命劈砍。 而肉身在赤铁刃面前,根本就是一张纸。 但沐尘就是凭借肉身,空手接住了赤铁刃,掌心如同钉上一层钢板一样,完好无损。 手对于一个武者来,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便再怎么拼命,沐尘也不会下没有把握的赌注。 沐尘空手接刃凭借的,便是罡气纵横进阶招数,定罡式。 聚集于掌心的刚劲之力,由内力所产生,虽然能轻易定住锋刃,但元气消耗极大。 因招数为内功,本质是一道冲击力,持续时间极短,这短时间内,沐尘使出崩山拳作为反击一招。 铁羽阁弟子认为对方必然会用拳法中的寸劲或化力如丝,来克制自己刚硬属性的机关内甲。 却没想到,沐尘击中自己腹胸之间的一拳,拳劲传来的竟然是一股绞合力旋。 寸劲克刚,绞力克柔,铁羽阁弟子不解,为何对方明知自己机关战甲为刚硬属性,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股强大的拳劲力旋,不同于寻常克柔绞力。 武技崩山拳之招数势如崩山,其意本为化力如丝,克刚制硬,而非克柔,却被沐尘强行转化为克柔拳招。 克柔拳招之关键,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沐尘施展出的崩山拳劲,本因集中于内甲而达到震伤敌手的目的,却因招式变动拳劲反而分散于各处。 铁羽阁弟肉身并没有没有受到多大拳劲,所以沐尘的目的,根本不是击伤对手。 崩山拳劲自中心分为四股力量,在钢质之间迅速传递。 无论是内甲,刃甲,还是其他机关部件,受到了力旋中心的牵连之时,开始扭曲形变。 铁羽阁弟子在感受到这一点的同时,自身也被巨大拳力击飞。 两人过招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当火蟾公与千绪反应过来之时,铁羽阁弟子已经落地。 两名五毒教弟子当机立断上前牵制住沐尘的行动,以阻止其再次攻击铁羽阁弟子。 铁羽阁弟子坐在地上,握住胸口闷咳几声,他没有先顾及自己伤势,而是先调试双臂机关部件。 “幸好澹古铜材质过硬,要是精钢,恐怕就真被他得逞了,”铁羽阁弟子擦了一把冷汗。 当沐尘忙于招架两人拳脚进攻之时,目光注意前方的机关重骑手中鬼头斧刃重新挥舞起来。 沐尘失败了,他太贪了,如果将拳劲攻击更加集中的话,他至少能毁坏对方一只手臂上的控制机关。 但是他选择将崩山拳劲化为数股,分散摧毁对手身上的所有操控部件,意图让两座机关重骑都成为一堆废铁。 不过机关部件核心材质为澹古铜,沐尘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操控重骑的机关部件经过冲击完好无损。 铁羽阁弟子明白沐尘的意图后,心中警惕加深,再也不敢小看眼前的敌人。 他采取了最为稳妥的策略,退回到了机关战车之上,操控机关重骑洞察时机。 沐尘牙关一咬,消减敌方一部分战斗力的计划失败,让他不得不面对敌人全部战力的围攻。 两名五毒教弟子一起出手对付沐尘,千绪抽出了蛇腹剑,剑刃如同长蛇般展开曲伸,劈向沐尘。 与此同时火蟾公将黑印聚于双手之上,形如蛇蛟,气息暴涨,使得火蟾公的出拳威势大增。 沐尘双眼紧闭,施展出拳法《万化归一》中的稳如靠山之式。 火蟾公双拳与千绪的蛇腹剑如同击打到一块钢板之上,被轻易弹开。 千绪一剑劈下没有撼动沐尘分毫,只是在其臂膀之上划开一道浅口。 蛇腹剑上淬有剧毒,使得沐尘伤口处一股黑血染开,却又瞬间散化消失。 “此人精通毒术,以毒攻收效甚微。”火蟾公提醒道。 千绪听到后,收起了手中欲放出的毒针,身为五毒教弟子,若是不用毒攻,手段便少了许多。 虽然成功招架住了两人的进攻,但是沐尘依旧处于两面夹击中,被牵制着行动 铁羽阁弟子抓住时机,操控机关重骑从沐尘前后两面冲锋过来,形成四面夹攻。 机关重骑本身力量并非超越炼体五重武者,但是其冲锋速度与力量叠加,斧刃斩杀力将会达到相当恐怖的程度。 牵制沐尘的二人同时后退一步,避开了机关重骑斧刃攻击的范围,却让沐尘来不及向左右闪躲。 此时机关重骑冲锋到前后,两柄鬼头斧交接劈砍而来的情景,让沐尘感觉回到了当年历练的兵马阵中。 时隔将近五年时间,沐尘居然能第二次遇到这般险境。 相比于多年之前,沐尘修为已经达到炼体五重,而机关重骑也强大了数倍。 兵马阵的攻击规律沐尘再熟悉不过,即使是机关重骑的速度,力量增长,规则也依旧不会变。 沐尘凭借身法向后翻跃,两柄鬼头斧刃从其前胸后背擦身而过。 如果面对真是兵马阵,那么沐尘已经能猜到将会发生什么了。 沐尘拔剑而出,剑锋指地以剑借力,身体在空中冲起数丈,果不其然,一根长如矛枪的钢弩从其身下猛然飞过,射向远方。 “摧城弩?”沐尘认出了铁羽阁弟子座下的机关战车,就是车弩中最为强大的摧城弩。 车弩身为攻城器械,威力极其强大,甚至能轻松破开聚气凝神境强者的防御。 沐尘刚才腿部若是中上一箭,恐怕一条腿骨会碎得渣子都不剩。 正因为摧城弩威力巨大,将军府才明令禁止坊间锻造此类器械。 私自制造摧城罪可至谋逆,沐尘没想到这些宗派竟如此胆大包天。 不过换句话说,这些宗派弟子触犯的律法越重,沐尘若是能击杀他们,军功赏赐也就越丰厚。 铁羽阁弟子一箭射空,心中开始涌现出一丝慌乱,他操控的摧城弩,能用于射杀传说中的九兽变异兽,却奈何不了眼前的将军府武者。 “冷静点,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比九兽变异兽更加强大,一定是他对机关阵有所了解,看穿了我的攻击方式。”铁羽阁弟子分析道。 眼看着铁羽阁弟子这一箭落空,千绪与火蟾公也没有想太多,在铁骑冲锋过后,再次上前夹攻沐尘。 摧城弩重新装载钢弩,“不行,太靠近了。”铁羽阁弟子观察了一阵之后又放弃再次射弩, 但是此时三名武者贴身近战在一起,钢弩一发射,极其容易误伤,根本无从下手。 火蟾公此时也察觉到沐尘拳法的变化莫测,完全不像他曾对敌过的其他将军府武者。 蛇腹剑是剑中最为灵活的一种,但是千绪凭借伸缩自如的蛇腹剑也只能伤及沐尘表皮,无法造成太大威胁。 沐尘看出一旁伺机开弩的铁羽阁弟子心思,凭借拳法《万化归一》,不断在夹击中改变位置,以敌手掩护自己。 在火蟾公眼中,沐尘拳法如同在千万种形势中不断变化,永无止境一般,根本无从破解。 而火蟾公心境不稳之时,就是沐尘主动出手之机。 沐尘施展出拳法《万化归一》中龙门跃式一脚踢在火蟾公胸口处。 居然是身法武技!火蟾公始料不及身中一脚。 沐尘踢开火蟾公的同时,借此一脚腾空而起,冲向了褐袍女子千绪,将手放在腰间的龙齿剑柄之上。 在对决过程中,沐尘已经认定褐袍女子实力是三人中最弱的一个,也就是他先要解决的目标。 面对沐尘出其不意的一剑,千绪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微微一笑。 “不好!”沐尘伸出右臂挡住突如其来的一击,感觉撞上了一颗巨大的石柱。 ... 第五十九章 三蛊齐现 铁羽阁弟子神色紧张,虽然遭受重创的不是自己,还是不禁胆寒道:“五毒教的蛊术,当真变幻莫测。” 沐尘怎么也没想到,手臂挡下的巨大鞭撞力,竟然来自于一条黑色蛇尾。 蛇尾尖部如蝎刺,其表附蛇鳞,粗如手臂,又似蚰蜒般关形状,这一击撞得沐尘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从千绪身后伸出的第二根蛇尾抓住了这机会,黑影一闪,刺入了沐尘的左肩。 刺入的蛇尾如同异兽制服住猎物一般,将沐尘整个身体举起。 而另一根黑色蛇尾则迅速扭转,刺向沐尘脖颈。 尾刺猛然突入,眼看就要刺破沐尘血肉之躯时,被沐尘右手反手擒拿住。 沐尘牙关紧咬,抵抗刺入左肩蛇尾同时,左手奋力与另一根即将刺入脖颈的蛇尾角力。 通过对蛇尾的观察,沐尘判断出这是一对力量能轻易匹敌炼体五重武者的七虫变异兽。 在负伤的状态下,沐尘与另一根尾刺角力的右手逐渐气力不支,开始微微颤抖。 居然双生地王蛇。千绪能够突袭成功并非因沐尘大意,而是在此之前,沐尘根本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兽的存在。 七虫变异兽想要隐匿气息,绝非像武者运转功法那么简单。 更为关键的是,这两条地王蛇头部径长起码超过千绪腰部,而沐尘却只看见蛇尾,不见蛇首。 这两条地王蛇尾,就像是从千绪身后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充盈着血丝的灰白无神双眸,凭空生出的蛇尾…… 蛊?! 沐尘确定,此双生地王蛇,一定就是千绪身上的虫蛊所化。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一个体型瘦弱的女子,迈出的步伐却要比高大的男子沉重得多。 因为潜伏寄生在千绪体内的,竟然是两只七虫变的异兽。 而正因为异兽以蛊的形势寄存于人体内,呼吸脉动同为一体,所以才不会暴露出任何气息。 虫蛊,作为损命之术,虽然会吸蚀寄存者的体魄,但在必要的时刻,却能给予武者额外的能力。 千绪正是凭借这一对双生地王蛇蛊,以异兽之力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沐尘。 不过沐尘能以一手之力与地王蛇尾正面角力这一点,反而让千绪有些惊讶。 但是她下定决心,沐尘必须死。 千绪无神的双眸中再次冒出无数条血丝,地王蛇肢体力量又增长了一分。 深深扎进沐尘左肩内的尾刺之上腐蚀性毒液也开始逐渐释放渗透。 深入骨髓的剧痛使得沐尘更加无法集中精力,双生合力合力也快抵不住离颈部只有一尺之隔的蛇刺。 地王蛇尾鳞甲与关节不停蠕动,让沐尘深感双拳难敌四手。 若不是修炼有《毒经》,现在蛇刺中释放的毒液,就足以让沐尘立即毙命。 沐尘对蛊术也略有了解,却无奈术业有专攻,五毒教的蛊术手段还是更胜一筹。 被擒住的蛇刺突然发力,又逼进了一分,将沐尘一步步逼入死地。 沐尘此时头脑清醒无比,心想:既然都是蛊,那么必定会有相似之处。 千足虬能控制受沐尘行动,而地王蛇则由千绪所控制。 七虫变的异兽,尤其是双生体,生长年岁一般超过十年,与从成虫态苏醒的千足虬截然相反。 但是有一点,下蛊对于受蛊者来说,定然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动用蛊术的力量越大,付出的代价也会越沉重。 从千绪的双眸中,沐尘也能看出这名五毒教女子,也是迫不得已才动用了此招数。 不过沐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身后火蟾公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也许下一秒,就是他的死期。 “啊哈哈哈哈哈哈。”沐尘身处绝境的一声大笑,让千绪一下子乱了思绪。 这混账又想耍什么花样?千绪不屑道:“哼,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非也,老子只是好奇,这两根又黑又长的东西,你是从哪两个洞里掏出来的?” 沐尘这一句粗鄙之语恰好让千绪恼羞成怒:“你找死!”身后地王蛇尾猛然发力,将沐尘重砸在地抛向远处。 火蟾公刚走近正准备拔剑斩敌,却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愤然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千绪双目中血丝退去,灰白眼眸恢复神韵,“不用你出手,他已经死了。” “哦咳咳咳!”沐尘背靠横落巨木之上,这一重撞让他感觉全身骨头散架了一般。 口中吐出的黑血,让沐尘意识到自己内脏受到了重创。不过这么一撞,怎会伤得如此严重?沐尘只觉得胸腹部位失去知觉,低头察看。 一根手臂粗细的巨木尖状枝干,径直刺穿了沐尘身体,被鲜血染成深黑枝干纹理,散发着血腥浓气。 糟了!重伤状态的沐尘视线逐渐模糊,手握住伤口出的木枝,尝试着挣脱。 “此内伤非同小可,绝不能轻举妄动。”步青云的一句话,让沐尘停止了动作。 即便是炼体五重的武者,虽有穴窍经脉相通,筋骨血脉强于常人,气力非凡,但心脉脾脏相对来说却脆弱无比,与常人无异。 “那怎么办,没时间了。”一直在待命的两座机关重骑,暗红双目再次亮起,手中鬼头大斧呼呼作响,扬起铁蹄踏步转奔向沐尘。 “相信我,这已经不是以你一人之力可以解决的处境了。” 经脉筋骨所至内伤,可导致武者失去战力,而心脉脾脏的内伤,却是直接危及到武者生命。 “我要完整的人头。”“是。”铁羽阁弟子应火蟾公之令,铁手一指,机关重骑调整大斧瞄向沐尘。 沐尘气息越来越微弱,逐渐闭上了双眼。“你有多少把握。”“十成。” 重骑踏出浩荡步伐向着沐尘冲锋,铁蹄声响彻林间。 沐尘睁开灰白双眸,踏出一脚。 地面顿时石土崩摧裂开一隙,以晴空霹雳之势而如形如巨型龙蛇强袭而出。 两条地隙飞速前进,盘行到奔跑着的机关重骑身前时,又突然裂开为两路。 火蟾公双眼猛睁,如同苍穹中劈出列缺闪电映照在大地上之景象,错不了,这就是对方曾施展过的武技。 震峦脚·列缺式。 身体都被刺穿了,怎么可能动用如此大的武力?他不是应该早就内脏破裂而死了吗!尽管火蟾公不能相信,但沐尘还是做到了。 难道是回光返照?太离谱。火蟾公眉头一皱,发现此时并不简单。 两道地隙自分开后,丘峦崩摧之势丝毫不减,突行到三人高的机关重骑铁蹄之下。 土石炸裂声似陨星坠落,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就这么轻易将正在冲锋的两座厚重无比的机关重骑掀飞。 黄沙尘雾迅速由列缺迸发中心扩散开来,掩盖了其范围内所有可见之物。 火蟾公与千绪不停摆手也无法拨开遮天蔽日般的尘雾,于是松懈下来的意识再次紧绷,静观其中变故。 果不其然,漫天黄沙中两柄黑轮破雾而出,五毒教二人早有防备合力将两柄黑轮挡下。 被二人弹开的两柄鬼头斧尘雾散去显现出其形,重重插在一旁的地面上。 铁羽阁弟子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敌手投落到地上的影子,马上发觉到了敌袭。 “反应不错,只可惜,晚了。”当他抬起头,白日上空黑月般的身影覆蔽住烈阳,沐尘手中剑舞轮转。罡气纵横之内力聚于剑锋一面,三道剑势累积达到极限,磅礴剑气当空落下。 剑气轻而易举劈开战甲,伴随一道血光,将铁羽阁弟子斩杀。 战车钢铁裂为无数块散落一地,尸体倒下血水自其中流出。 一剑?!他不仅恢复了伤势,实力也增长到这种地步?火蟾公眉头紧皱, 尚未完全适应的沐尘活动了两下脖颈伸展拳脚,双目与同样灰白的眼眸对视一起。 千绪一怔:“将军府的人,怎么可能修炼蛊术?”“没什么不可能的。” 火蟾公恍然解释道:“千足蛊,以虫之千触盘连筋骨,修复体内器官损伤,大幅增强躯干力量。” 话虽然说得简单,火蟾公心想,但对方若是修炼有蛊术,情况便复杂得多。 自古蛊与惑为同意,为蛊惑人心之术,祸国殃民之根。 国之朝政内乱,往往不离蛊,惑,非权臣受之蛊诱,既是君王陷于魅惑。 出于其对律政安定的威胁隐患,蛊术一直为闽国律法所严禁,乃是闽国不可触犯的禁域。 不过天高皇帝远,闽国大小宗派遍布城域各处,朝政力量有限,难以将管辖范围细致到地方各处。 作为闽国朝政的权力代表,制衡约束宗派势力的责任自然落在了将军府之上。 五毒教中蛊术流派虽然传承众多,但在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怕的便是触及灭门之由。 而沐尘身份更为敏感,他身为将军府武者,修蛊之事一旦败露,罪当斩首连坐。 显然,已经把此等手段展现出的沐尘,绝对不会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千绪不再多说,操控双生蛇尾再次抽向沐尘,结果却截然不同。 沐尘双手瞬间擒拿住了两条地王蛇尾,脚根稳立于地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挪动。 异兽中有蚰蜒者,型比巨蜥,凭其可怖盘力甚至足以绞杀捕食异蛇悍蟒。 千绪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被异虫捕获的蛇蟒。 不过这只是开始,沐尘毫不费力地将手一收,将千绪连同蛇尾一同抛扯到空中,臂扯蛇尾,将千绪如同风车轮转一般甩动。 千绪狠狠撞击在了巨木上,沐尘疾影随行,跨步如风,双拳出手,崩山之势,更加汹涌。 正如沐尘所料,火蟾公出现为千绪挡下了这一拳。 沐尘从火蟾公身上感受到了第三个蛊的存在。 在蛊术的影响下,火蟾公周身气流开始扰动不安,光影扭曲,向其体内涌去,形成一股压制之感。 “你快走。”火蟾公说完,千绪立刻心领神会,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撤步逃走。 “想走?”沐尘欲要追击,火蟾公体内压制的力量在此时终于挣脱束缚,一股赤红色毒雾猛然爆发。 “咳咳。”沐尘肺腔吸入一口腐蚀性雾气,“猛毒雾?” 赤红色猛毒雾蔓以地毯式延铺展开来,所到之处草木皆枯,迅速腐蚀。 毒雾触及之处,林地植被在极短的时间内腐化膨胀,散发出同样赤红色的毒雾,以星火燎原之势在巨木林间迅速传递。 五毒教女子此时早已逃出了毒雾的扩散范围,沐尘已经来不及追击。 “只可惜,你的毒还奈何不了我。” 同时修炼有《蟾息功》与《毒经》的沐尘调整吐纳,逐渐适应了毒雾环境。 喷发猛毒雾的手段,便是源于火蟾公修炼的蟾蛊。 蟾毒雾气凭其腐蚀性,可轻易侵入武者体表进袭内部,从同为五毒教弟子千绪遁走这一点,便可看出其毒性之强。 即使略有抗毒能力之武者,可在猛毒雾中屏息,将血脉流速放缓至常人,便无法动用炼体逆血境力量,相当于修为被压制了一个境界。火蟾公之所以只在单独对决的情况下施展此手段,正是怕压制到其他宗派弟子。 既然猛毒雾对自己造成不了伤害,那对方又打算怎么做? ... 第六十章 混入敌营 翻跃林间不知多远之后,千绪回头,毒雾已经停止了疯狂蔓延,将一大片巨木林笼罩在其中。 等还是不等?千绪没有把握,既不想丢下火蟾公不顾,又帮不上什么忙。 二者使用的都是自损命数的蛊术,如此激烈的厮杀之中必死一人。 蛊术虽能提升实力,但持续时间有限,就算沐尘能够走出来,也必定处于重伤虚弱的状态。 千绪决定等待下去,此行除五毒教之外,各宗派损失惨重,若不斩下沐尘人头,她便无法交代。 火蟾公也考虑到了同样的事情,所以正与沐尘拼死一战。 列缺式作为震峦脚的变招,虽然威势巨大,却局限于平地借力而施加于地平面,难以正面攻击到敌人。 也许火蟾公正是看穿了这一点,在被沐尘盘蛇手锁住的一瞬间,毫无顾忌地用胸口挡下了沐尘的震峦脚。 能粉碎顽石的震峦脚基本式,攻击到火蟾公肉身之时,却只是发出一声闷响。 沐尘推算,同为炼体五重的情况下,加上蛊术提升的力量,二人对彼此的攻击都应该是毁灭性。 但火蟾公似乎一直在单方面承受沐尘的进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沐尘进而追击,稳步双足之后便是一阵崩山拳,逐一点落在火蟾公身上。 而火蟾公只是转头一偏,身形也如同木人桩一般纹丝未动。 沐尘出手七拳之中,除了打向头颈的被避开的二拳之外,其余五拳一一命中火蟾公上身。 但对方气息稳如山川,甚至动摇不了分毫。 沐尘感觉就好像击打在异兽鳞甲之上一样,对方仿佛披上了一层外甲。 火蟾公修炼的是类似于《磐石诀》的功法,使得体表固如蜥兽鳞甲。 看来要破解防御,只能靠锋刃。 沐尘迅速抽出腰间龙齿剑,一剑劈去。 火蟾公后退一步,恍惚间融入赤红色雾气,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居然是幻术,这赤雾果然没这么简单,不过终究是障眼法罢了。 沐尘头脑清醒无比,运转危蛇眼,意图通过温视来破解幻术。 出乎其意料的是,危蛇眼中看到的是一片红温,根本无法分辨敌人存在何处。 他没想到猛毒雾自身居然会附带热度,危蛇眼反被破解。 火蟾公的身影就从右侧袭来,沐尘招架进攻的一瞬间,幻身之影又突然化作一团雾气消散。 左后方!沐尘凭借直觉与反应,挡下火蟾公真身刺向自己太阳穴的致命一指。 方才火蟾公这一指所含内劲非同小可,沐尘冷汗直流神经紧绷。 火蟾公真正本体在发动突袭之后退入雾中,再次诡异地消失。 紧接着火蟾公的幻像虚影接二连三从赤红毒雾中冒出,一起向沐尘发动突袭。 当沐尘出拳还手之时,雾气所化幻像却又一触而散。 雾气中幻像数量越来越多,如同在画卷上随意勾勒出的水墨一般不断显现,却又真假难辨。 沐尘一步一拳不断与周身火蟾公幻像交错对决,逐渐有些招架不来化数量如此众多的幻像进攻。 在调整好体内元气之后,沐尘喝出《空山龙鸣》天音怒式。 所有十幻像皆被震散为雾气,却不见火蟾公真身。 本来已经消失幻像在雾气中重生,又一次如同潮涌般生成显现。 或许火蟾公下一次真正的进攻,就隐藏在幻像群中,沐尘能施展天音怒的次数却是有限的。 沐尘改运功法,双目转化为炬狼瞳,顿时,周围幻像的一步一拳动作,在沐尘眼中都显得清晰缓慢下来。 幻像数量诸多姿态不一,其中行动章法被沐尘一下看穿。 这些幻像中,无一是火蟾公真身,看来对方只是想借幻像骗出天音怒式,耗尽沐尘元气 于是沐尘立于原地,任由幻像击打,幻像终究为虚,在攻击到沐尘身体之时,便自行化为雾气散去。 无数幻像交替消失,涌现,而看破这一切的沐尘,在等待着无计可施的敌人出现。 沐尘已经完全有了战胜火蟾公的自信。 火蟾公的真身终于出现在幻像群中,与沐尘露出同样自信的神情。 他等的,就是对方盲目自信的一刻。 二人同时拔剑出鞘,一剑而过。 两剑锋刃相接,溅射出的余威刃气如狂风,席卷扫荡林地,将无数巨木主干劈开。 龙齿剑,断了。 一道血色伤口自沐尘右肩划到下腹处,鲜血喷涌,沐尘手握短剑,死死盯着火蟾公手中之剑。 这不可能!?火蟾公对剑术的领悟,绝不会超过沐尘的剑御境,怎么可能斩断沐尘手中同为锋转品级的龙齿剑。 然而有问题的不是剑,而是剑鞘。 火蟾公将剑上的血迹甩去,干净利落的收剑入鞘。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火蟾公握剑的手心裂开伤痕,溅出数道血流化为红芒,蛇行一般涌入剑鞘之中。 剑鞘之上的眼形裂隙好似一张血口,赤芒大作将血光吞噬,仿佛恢复了力量的加持,禁锢剑刃于其中,等待下一次饮血。 他居然会有千衅剑,此剑铸造工艺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沐尘要紧牙关,两指一点封住脉门,如泉涌般从伤口喷流的鲜血总算减缓。 传闻铸造千衅剑需血祭千人性命,而拔剑一次,便要耗费剑者全身上下一般的精血。 虽不及传闻夸张,但从刚才火蟾公一剑断龙齿的情形来看,一定就是千衅剑鞘力量加持的结果。 这就是他自信的原因么?沐尘后悔自己不该接下这一剑,幸好火蟾公得到的只有剑鞘,若是一柄完整的千衅剑,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 火蟾公松开了剑柄,拔剑损耗的精血虽不多,但重伤沐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已经胜券在握,“不想死,就告诉我。”仿佛早已将对方的生死拿捏住了一般。 “能够将《蟾息功》精修到如此地步,你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放过我?”“不会。” “那还废话干什么,动手吧。” 沐尘立刻稳住脚跟,招架住火蟾公暴怒中的一掌,在蛊术力量的激发之下,重伤的沐尘还保持有一战之力也不奇怪。 身上的蛊术已经快到解除时间,二人都必须在此之前迅速解决战斗。 火蟾公抬手,滚滚翻涌的黑风印再次附上掌心。 沐尘不断招架掌法进攻,伤口中的血液不断溢出,在这么损耗下去,先倒下的一定会是他。 终于,火蟾公掌法破绽显现,沐尘抓住机会双盘蛇手齐下,缠拿踏步上前,以疾影铁山靠式重击对方。 但是这一招还是破不了火蟾公的外甲防御。 沐尘能想到破解对方防御的办法只有两种了。 一招便是剑劈,但是龙齿剑已断,若想夺火蟾公之剑,比直接击杀他还要难。 而另一招便是震峦脚列缺式,但此武技只能对脚下平面施展,难以直接进攻对方。 不过凭借着体术优势,沐尘还是暂时制住了火蟾公。 沐尘紧锁火蟾公双臂,背负其身,以渡江破浪之步法飞奔,冲向一颗巨木。 在撞向巨木的,沐尘身躯翻转,而火蟾公在即将撞上巨木之时,脚踩巨木顶住了冲击。 “你这是在自掘坟墓!”火蟾公双脚落地,定住身形与沐尘角力。 处于全胜状态下的火蟾公,在与沐尘角力的过程中轻而易举占据上风。 咔嚓一声,沐尘肩臂筋骨好似被折断一般无法动弹,火蟾公背靠沐尘,反将其制服负于后方,跃上巨木枝干。 “想撞死我?这个死法不错,我来成全你吧!” 火蟾公沿枝头逐步跳跃上巨木之顶,到达最高处时,背负沐尘从高空跳落。 “成全我?你还是算错一步。” 方才咔嚓之声并非是骨头断裂,而是沐尘运转虬骨形变由刚化柔。 沐尘伸出双臂,双拳朝向自己胸口重重一击。 空山龙鸣·易力精通。 火蟾公只感觉背部传来两股拳劲的冲击,身体一倾,与背靠的沐尘相互脱离。 高空下坠过程中的沐尘身躯翻转,将火蟾公一掌推下,反借其力移至上方。 二人在下坠的瞬息之间交换了位置。 火蟾公很快就明白了沐尘的意图,双臂横挡,不过也于事无补了。 沐尘此时的一招武技,让火蟾公无处可逃。 震峦脚·列缺式。 顿时间土石崩摧,血肉横飞。 …… 千绪站在巨木之顶,俯瞰着笼罩于下方的赤红色猛毒雾。 此时距离中心传来巨大声响已经过去三炷香时间,赤雾边缘缓慢走出一人影。 千绪跳下了树顶,她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当男人走近时,又放松了警惕。 “火蟾公,你伤得很重。” “我知道,不过总算杀了将军府的人。” 说完,男子便带着一身重伤倒了下去。 千绪扶起男子,从其手中拿出一块染血令牌,上隐约显现有“沐”字样。 “不过能杀了将军府的人,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你失血又过多,需要静养。” 为男子包扎伤口之时,千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悄悄窥视了一眼男子面具下溃烂的脸庞,松了口气。 …… “现在感觉如何?”“咳咳咳,暂无大碍。” 沐尘心中庆幸,看来自己的伪装已经完全蒙过了千绪。 蟾公所遗留的手札已经落在了沐尘手中,众人此行目的早已被他得知。 宗派大战的传闻已经被证实。 “现在怎么办。”千绪问。 “还能怎么办,离开动身,前往彤铃关,聚义堂。” 沐尘暗自偷笑,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了。 ... 第六十一章 龙王大弓 半个时辰之前。 费尽心机,耗尽气力,沐尘重要解决了火蟾公。 在喘息中回过神时,他注意到火蟾公碎尸体之上衣物中突出的一角。 “这是什么?”沐尘半跪在地上,从尸体衣物中搜搜出了一本残旧的手札。 沐尘有些激动,难道是火蟾公留下的功法? 令他失望的是,事情并非他所想,其中记载的只是火蟾公生前的行事笔记。 翻阅了一阵之后,他很快发现,这本手札价值惊人,甚至不输给武学功法。 其中最为重要的信息,便是五毒教与其他宗派,合谋对抗将军府的大致计划。 “宗派大战,果然是真的。”但是这些记载,只是一些简要计划。 具体战略,正是要各宗派核心弟子前往聚义堂内商议,而聚义堂就位于彤铃关。 包括火蟾公在内的五名宗派弟子并非是偶遇同行,而是有明显组织和预谋。 五人顺路之时,答应帮助广陵暗杀沐尘,却没想到将自己性命搭了进去。 “看来暗杀将军府武者,换取黑市赏金的勾当,这些人不是第一次干,风水轮流转,总算栽在了别人手里。” 仔细一想,这本手札,若是拿回去邀功,作为证据,明显不够充分。 作为情报,之前宗派大战的传闻早已传遍,风行营获取的情报,肯定不止一本手札。 沐尘虽然斩杀了五名宗派弟子,可手下兵士的死,也同样会记在他头上。 他突然意识到,还有一名五毒教弟子正在毒雾范围外,窥探这里的情况。 “这里现在太危险,事不宜迟,先回到盘山镇疗伤,才是上策。” 当他已经动身走在离去的路上之时,却突然想到什么。 “步青云,现在时间紧迫,我问你问题,你直接回答就是。” 沐尘突然折返让步青云担心起来。 “你也知道时间紧迫?千足蛊就快解除,届时内外伤俱发,你想走就难了,快问。” “此人与我同修《蟾息功》,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面部同样溃烂?” “修炼功法必养蟾毒于体内,若养毒不当,使毒流经左颈下三静脉,面部肌肤便会侵蚀溃烂。” 沐尘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双指封脉,自破毒功,一息时间内,其面部便开始发黑,蜕皮,紫血流出。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沐尘面部就已经溃烂得不成人形,辨别不出原本容貌。 步青玉看出了沐尘的打算,“你想扮成他的样子?你懂易容术吗?” “这易容术中剔骨环节复杂至细微神经,你有多少把握?” 易容术中最简单的伎俩便是人皮面具,但是洞察修为,看穿骨架构造乃是武者本能,简单的伎俩起不到蒙骗作用。 剔骨则属于高等易容术,通过改造骨架结构,来达到寻常武者看不破的伪装。 但是剔骨中,修剪面骨的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要害之处。 “剔骨?不需要。”沐尘捡起火蟾公脸上石面具,“你仔细看看。” “这火蟾公终日以面具示人,遮蔽住了面骨,非亲近之人,根本不了解其面容。” 步青云有些意想不到:“你确定?”“这家伙在手札上写了很多,我当然确定。” 说完,他将面具带上,“据手札记载,此人在世上只有一位至亲,且并非那五毒教女子。” 沐尘挪动筋肌,将肩膀扩宽,“这一下,体型也没问题了,关键是头发。” “交给我吧。”步青云神魂遁入内丹之中,一丝灵气沿沐尘体内血脉游离至头部,黑发随即伸长。 没错,沐尘的打算便是混入敌军阵营,从冒险中获取情报,或是更大的机遇。 “这不是上策,是一步险棋,而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的胆子很大。”步青云说道。 “看来,你也能看懂人的阴谋诡计了,我非胆大妄为,而是自有把握。” 将尸体的衣物与护腕,佩剑逐一穿戴上后,沐尘外貌俨然与火蟾公无异。 “那些领将之子,根基与背景太过雄厚,与他们争功,无异于虎口夺食。” “尤其是高川平,已经将《空山龙鸣》修炼到燃血境,我走这步险棋,也是无奈之举。” …… 千绪向马车窗外的说道:“车夫,挑平坦的路的走。” 颠簸的马车上车夫回答:“客官,这是您选的崎岖小路,要我怎么改?” “好了,用不着。”沐尘摆了摆手摇头说道。 “我虽重伤在身,马车晃两下,还不至于把我怎么样。” 重伤加上虫蛊的反噬,大幅阻碍了丹药恢复速度,这一路上沐尘的伤势只有略微好转。 为了伪装不露出马脚,沐尘不敢动用内丹修养体魄,只能服用几颗蕴神中品的丹药治疗伤势。 “哼,那你好自为之。”千绪转过头不再理会,有限地望向窗外风景。 此时她浑然不知身后的人,其实是由杀死火蟾公的凶手所假扮。 沐尘一手扯下飘落到脸上的薄丝,才发现这是千绪从褐色披风上撕下给自己包扎伤口所用。 没有了披风丝袍的遮蔽,千绪后背上白皙肌肤一览无余。 他的目光慢慢转动到千绪的蛮腰上的曲线,又随着一条紫黑深纹移动到双肩。 静躺在肌肤上的黑纹,仿佛狂舞着的两条火蛇,似静似动。 沐尘猜到了,千绪背后黑纹,正是处于蛰伏状态的地王蛇蛊。 他突然想到什么,从呆滞的目光中缓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 火蟾公的腹部,也有蛊术印记! 他把手伸到腹部,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虽然身上没有火蟾公的蛊术印记,但腹部伤口是沐尘自己包扎,未暴露给千绪。 至于千足虬蛊,其印记与肤色相同,位于脊柱,基本看不出来。 一定不能露出马脚,沐尘冷静了下来。 “大概几天能赶到?”“要避开将军府的人盘查,我们只能走小道,但时间上肯定来得及。” 那就等吧,沐尘闭上眼,马车向小路方向驶去。 青光城,将军府。 十五名朱雀营将士骑马踏上了行程,紧随领将之子杨辉之后。 队伍后方的几名兵士,在路上开始窃窃私语。 “这一路走来,跟着的都是营中少主心腹,此次任务,难道是讨伐宗派?” “你想多了,就算有讨伐任务,也轮不到朱雀营单独行动,此行只是去跟着少主去打猎。” “不过我们当中,也不全是少主亲信,前面有两个面孔挺生。” 兵士指向前方,一名短胡武将只手握缰绳,骑马伴于杨辉左侧,从远处的气场,便能感到聚气三魄境的威压。 都伯杨辉右侧的另一名骑在马上的武将,面孔却青涩得多,与大部分兵士一样,为炼体五重。 “右边的那个叫旭辕门,东城来的武将,你们没见过倒也不奇怪,可左边的青龙营阎烙,你们居然认不出来?” 两名兵士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阎烙。” “他不是马上要晋升都尉了吗,怎么做了少主的车前将?” 阎烙昔日身在青龙营之时,就已经是聚气三魄的修为,位列都伯之位。 如今身为车前将,位虽高于都伯,却是无实权之虚职,与杨辉的贴身护卫无异。 “少主不愧是领将大人爱子,位职都伯,连身边的马夫都是聚气三魄强者。” 兵士话语被旁边的同行兵士打住:“别乱嚼舌头,贬下的都伯,不比你高出多少级?” “也不想想,要是以前阎烙,怎么会甘愿做一马夫,难道你们还没注意到么?” 一名兵士斜着头往前一指,“这……”三人惊讶,阎烙居然没了一只手臂。 兵士开始议论纷纷,过了不知多久,十六人组成骑行队伍慢慢停了下来。 众人下马,走到一座雕梁画栋的楼阁前。 楼阁背水而建,高为五层风格迥异,其上的百兽木雕尤为显眼。 阁门前护卫走出,上前与都伯杨辉询问了几句话。 身旁的阎烙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护卫点头,阎烙与旭辕门一同跟随杨辉走进了阁楼。 兵士在外栓好军马,踏进阁楼门前时,却被护卫拦住。 “军爷,还请把马匹牵上三楼。”护卫鞠一躬。 “马上楼做什么?停在外面不行吗?”“这军马会水吗?”“肯定不会。” “让你牵你就牵,废话真多。”长官训斥后,兵士立刻牵着马上了楼。 走上阁楼顶层后,众兵士围着几桌宴席坐了下去,几名兵士开始畅饮。 作为一众首领的杨辉站起身来,举酒杯发话:“诸位,让我介绍一下。” 旁边一名年轻武将随即站起,杨辉说道:“东城将军府威名,想必大家都有耳闻。”武将自我介绍道:“在下便是东城将军府,朱雀营牙门将旭辕门。”说完便敬酒一杯。 众兵士将领回敬一杯,开始畅饮闲谈,很快便打成一片,相互称兄道弟。 “辕门兄弟不愧是东城武者,连身上背的大弓,都霸道不同于寻常兵器。” 阎烙这么一说,在座的人才注意到旭辕门身后背着的大弓。 “这居然是弓?”“我还以为是刀枪棍棒。”“比人还高的大弓?” 笑谈中,旭辕门把背上大弓取了下来,抚摸弓座,“此兵器名为龙王,确实是把弓。” “只不过弓身是由九兽变蛟鲨鱼颌骨打造,而弓弦又是由九兽变悍蟒脊筋所制。” “诸位要是有兴趣,不妨仔细观摩一下。” 旭辕门把龙王大弓递过去,几个兵士仔细抚摸端详着这把巨型兵器。 一名兵士轻拉弓弦,发现这悍蟒脊筋所制的弦崩硬如钢柱,丝毫不能拽动。 “不愧是蛟鲨之骨,仅仅只是抚摸一下,洪荒气息之威严便能震慑心境。” 几名兵士发现,即使合力拉扯弓弦与弓身,也开不了龙王大弓。 “别白费力气了,此龙王大弓,不是踏入聚气境者,开不动。”旭辕门抬头闷下一口酒。 众人并不服,他们虽为炼体五重,但力量加在一起,至少也能超过聚气一魄武者,但弓弦就是纹丝不动。 杨辉饶有兴趣地望着阎烙,问道:“要不你去试试?” “我只有一只手,难不成让我用脚开弓?” “你和他们几个一起不就行了。”杨辉这么说,阎烙也不好推辞,只能上前。 旭辕门意味深长地说:“聚气三魄境强者,力量自然远超大弓所需,但要开弓,并不是那么容易。” 三名兵士扶稳弓身,阎烙一手握住弓弦,发力之时,一股虹吸力震慑方圆,气流不得泄出其周身。 弓弦缓缓拉开,发出小山挪动般的摩擦声响,兵士大气不能喘。 整栋阁楼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地面摆放的桌椅摇晃不止,三名抬弓的兵士脚跟不稳一下倒地。 “怎么回事,地震?”众人中包括旭辕门,都站起身来查看四周,震动又突然停止。 只有杨辉一人淡定地独饮,“站都站不稳,明显还不够,再加两个人。” 难道真和这龙王大弓有关?又有两名兵士将信将疑上前,改为五人合力抬弓。 在五人的协助下,阎烙一下子将弓开成满月,而阁楼地震的情形碰巧再次发生,众人脚下摇晃不止。 “这阁楼傍水而建。”“难道这龙王大弓,还真把龙王惊起了不成?” 荒谬,旭辕门很清楚,此事肯定与龙王大弓无关,却又同样疑惑不解。 阎烙松开大弓,楼阁震动依旧,众兵士一个个都跑到窗户边察看情况。 是整座阁楼在移动!一名兵士一指,惊呼道:“看!” 阁楼背水一面,出现一只长有犄角的巨龟之首,而这座阁楼,就在巨龟的背部。 巨龟驮负着整栋五层高的阁楼,如同大船一般驶向了水面。 兵士与武将回头望向杨辉,杨辉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回忆起这座楼阁的雕栋构造风格,众兵士才联想起一些事情。 “此行狩猎,应万兽庄之邀,现在是形势非常,一定要对外保密,不得透露半点风声。”在场所有人点了点头。 波光之下,巨龟与阁楼岛屿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水天交接之界。 ... 第六十二章 射日九箭 巨龟沿河面驶向小岔水流,山涧回转,柳暗花明,由巨龟背负阁楼形成的船,逐渐到达幽境的港口。 朱雀营十六人走下阁楼上岸,骑马行进到荒谷之中,抬头望去便是万兽庄门。 石拱庄门大而宏伟,边缘形似利齿,如同一条比拟山川的龙蛇沉睡于荒野。 一名万兽庄弟子从中走出,肩上骨链发出碰撞的声响,“大人,恭候多时了,请。” 众人原本以为万兽庄规模,不过相当于一座隐世村庄,但穿过巨型石蛇拱门径走入庄内后,才发现其地域辽阔。 立于制高点上,前方之景囊括平原,山野,湖泊,川流一眼就能看尽,其地广程度远胜于一般城镇。 “这万兽庄领地大小,估计是二十宗派之首,将军府怎会允许一宗派占据如此辽阔土地,” 旭辕门环顾四周,回答道:“此处既无城防器械,又无车弩机关之建筑,其地势一览无遗,隐藏不了多少秘密,威胁自然少了许多。” 将军府行事原则,旭辕门亦作为领将之子,自然比一般兵士更加了解。 杨辉笑了笑:“呵呵,万兽庄若只有表面上这么简单,怎有资格,在二十宗派中占据一席之地。” 二人身份同为领将之子,相识不久却算得上有些交情,杨辉的一句话,像是饶有兴趣地提醒着旭辕门。 没有威胁,就等于没有价值。 眼前的辽阔的山野显得异常寂静,从远处望,甚至看不到任何异兽出没的痕迹。 旭辕门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那便是,前方有人站在这高处,吹响了一只兽骨号角。 山野角落中潜伏的异兽纷纷出现,站立于大地之上,月华之下,睁开的猩红双目,如同潮水般成群涌出山庄。 兽潮席卷之处,城池崩摧,尸骨遍地,血流成河。 旭辕门摇了摇头,从臆想中回过神来。 万兽庄弟子被传唤到杨辉身前,“大人,庄主回话。”“讲。” “庄内任何一处地方,都是大人的猎场,狩到的任何一只异兽,都归大人所有。” “哈哈哈哈,好。”杨辉观望一阵过后,背弓上马,掉头指向西南方向号令:“看到前方沼林了吗?磨刀,备箭,随我前去,驾!” “是。”众兵士与武将骑马紧随其后,奔向西南方沼的一片泽林地。 万兽庄的一处小山之上,两名万兽庄老者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我们与将军府合作,为何要主动去讨好杨羿展的儿子吧?这些领将世家的人,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你是怕我们步冰心教的后尘?”老者嘴角轻扬,另外一名老者低头,即是默认。“放心,庄主没那么傻。” “冰心教敢得罪青龙营,就是得罪整个将军府,而重阳教居然会为冰心教撑腰,说是为义,难以让人信服。” 老者眼神一转:“你是说,这次大战,是两边积怨已久,还是将军府故意挑起?” “这不是你我,能够揣测清楚的事情,怎么和将军府打交道,庄主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虑。” 老者点头,随后问道:“可现在庄内异兽,有九兽变者未曾收困,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区区九兽变,八虫变异兽,还伤不了领将之子。” 两名老者沉默,俯瞰着下方风景。 深入沼林后,杨辉下马示意止步,十五将士停止了前进。 盘根交错藤木之上,时不时有黑蟒穿梭爬行,吐出蛇信凝视下方。 “奇怪,狂豹足迹,为何突然在此消失?”杨辉将手放在地上的足印上,潮湿的水洼中参杂着一丝兽血。 异变就在前方,杨辉再次上马,搭弓引弦,朝向足迹前方,闭眼一箭射出,箭矢如风,穿入林中。“果然。” 紧接着便是一声高昂的野兽鸣叫,林间深处断枝声此起彼伏,猛兽撼地的奔跑踏步响动越来越接近。 在众将士的注视下,一只巨型饕鹿异兽冲出藤木林,显现出其遮蔽天日般庞大的身躯。 鹿兽青面似蛇首,六眼于两侧,四肢粗过将士座下马匹,踏蹄声如雷。 众将士望向鹿头,之上除了一对鹿角,还有一对长形犄角,其上戳着的竟是狂豹的尸体。 异兽已是八虫变,又有蛇首长角之龙形象征,俨然是快要步入化形境的征兆! 阎烙惊叹,竟然又让他第二次遇见接近化形境异兽! 饕鹿兽几脚踩死数只马匹,在众将士来不及反应之时,飞速奔行到了杨辉身前。 危机之时,杨辉踏马而跳,座下追风马却被一脚踩成肉酱,杨辉抽出腰间利剑,一剑刺入饕鹿脖中。 饕鹿吃痛,扬蹄哀鸣,随后再次飞速奔向前方,而杨辉紧握手中之剑,附在饕鹿脖颈随之带走。 “快去救少主!”阎烙号令之下,几人立即骑上仅存的几匹追风马,追向飞奔的饕鹿。 骑马追击者跟随饕鹿奔走,跃出了沼林,来到一处草原之上。 “给我射!不要伤到少主!”几名朱雀营兵士听令,取出弓箭,瞄向饕鹿射击。 在朱雀营武者手中,其射出的箭矢能轻易刺穿钢板,可射在八虫变饕鹿身上时,甚至不能穿破其皮肉丝毫。 八虫变异兽外壳,并非每一处都坚硬无比,“它的弱点是眼睛,瞄准了射,记住千万不要伤了少主!” 稠密的箭矢逐渐转向饕鹿六只眼睛的部位,可当锋利的箭头即将刺穿其眼珠之时,饕鹿六眼忽然一眨,厚硬的眼皮再次挡下了箭矢。 “可恶!”阎烙心急如焚,猎杀不了异兽到无所谓,关键是少主杨辉现在性命正岌岌可危。 杨辉此时也想松手,可如果一旦松开握剑的双手,他便会落在那能轻易踩扁马匹的鹿蹄之下,算是进退两难。 “拿矛来。”阎烙伸手,骑马的兵士上前递上钢矛。 阎烙灌注聚气三魄之全身内力,不断以单手投掷出钢矛。 三矛穿入饕鹿身躯皮肉半截,只对其造成皮外伤。 两矛射向饕鹿奔行中的四蹄,无奈没有射中。 又两矛射向饕鹿的眼部,却被其迅速挥动双角所挡下。 阎烙单手握住最后一支钢矛犹豫不决,也许跳到饕鹿身上,就能给予它致命一击。 但是只有一只手的他,战力已经不是全盛状态,若最后的一击不能成功,杨辉就只能等死了。 假如能以再断一只手的代价救下杨辉,他也在所不惜,可这终究是无济于事。 阎烙恐惧着迈出最后一步,上一次他所保护的人遇险之情形,他依旧历历在目。 …… “少主,此乃冰心教圣地,我们这么做,怕是要把冰心教往死里得罪。” 阎烙此时与三十多名将士潜伏在丛林中,窥视着湖泊边的三名女子。 萧扬咬牙握拳,“她陌上樱还没成圣女,竟敢让我当众受辱,你让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这下阎烙有些头疼,这萧扬身为青龙营领将之子,平日里处事蛮横霸道,倒也没什么问题。“就算是冰心教教主,也得让我爹三分。” “从来只有我萧家得罪人,没人能得罪我们萧家!给我拿下!”萧扬下令,众将士从丛林中跳出,包围了三名女弟子。 萧扬垂涎的女子,乃是冰心教圣女人选之一,阎烙也知其中厉害关系,无奈再三劝阻,萧扬仍一意孤行至此。 现如今骑虎难下,阎烙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此时陌上樱正在冰心教圣地守心湖边洗面,突然身边两位侍女拔出佩剑警戒。 陌上樱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三十多名身穿青龙营轻甲的将士,已经将她们围困在湖边。 “萧扬!先前小姐的一番教训,本以为能让你反省,没想到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心生歹念!” “此时可是我教圣地,由不得你胡作非为!”两名侍女握剑与萧扬对峙道。 萧扬步步紧逼,“没想到吧,这叫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侍女挥剑警告。 阎烙瞬间出现在了两名侍女面前,折断了劈下的两柄剑,顺手擒住二人,向后方抛去。 “什么冰心教圣女!呵呵,分明是你有意卖弄风姿,勾引本少。” “无耻之徒,你想干什么。”“老子想干你!” 两名武将在萧扬示意下制服住陌上樱,阎烙跪地劝告道:“少主,教训一下消消气便是,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大动肝火?没错,老子是就要泻火!等完事之后,大不了让我爹筹备一桩联姻,岂不美哉?” “救命,放开我!”“给你们冰心教一个和将军府交好的机会,你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萧扬把手伸到陌上樱脸上,却被对方吐了一口唾沫。 萧扬怒目而视,大喝:“不识抬举,带走!”此时两名侍女早已逃去通风报信。 两名将士押着陌上樱,正要与萧扬和其他将士离开守心湖。 此时平静的湖面,似乎被陌上樱的呼救声惊起。 众将士感觉不对,停下脚步,望向湖面,只见湖面中心突现漩涡,移向岸边。 萧扬摆手示意众人见机行事,随后漩涡逐渐抵达湖岸边,突然间溅起湖水如大雨般落下。 “这是……”“是龙!龙!”“龙?神兽?”“快,快跪下!” 除了萧扬与阎烙,其余将士皆跪拜在地上,陌上樱乘机逃离。 阎烙仔细一看,异兽头有二角蛇身,体附鳞片,确实与神似图腾中之龙形。 陌上樱伸手,指尖轻轻抚摸着龙形异兽石柱般粗胡须,而萧扬则十分恐惧,不知所措地后退。 阎烙断言道:“这不是龙,是只化形境的异兽大蛇。”听闻之后,将士才反应过来。 “异蛇?化形境?”“即便是大蛇,也是接近先天生灵的存在。” 众将士依旧战战兢兢,不敢站起。 阎烙只有聚气三魄境,尚未踏入聚气凝神境,对付不了化形境的异兽。 果然宗派供养的异兽灵性不低,刚才将士的粗暴行为显然激怒了大蛇。 想到这里,阎烙只能硬着头皮拱手致歉:“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就算冰心教有化形境镇教异兽,也没有和将军府结仇的资本,阎烙心中有数。“我们这就走,可否饶恕?” 陌上樱恶狠狠地瞪了萧扬与阎烙一眼,安抚着大蛇:“幽儿,好了,没事了。”她同样深知其中厉害关系。 “幽儿……幽儿?”但大蛇好像失去了她的控制。 不对劲!阎烙注意到,大蛇的情绪很不稳定,额头一道手臂长的伤口不停抽搐。 大蛇望着萧扬的眼神,充满了杀戮**。 “保护少主!”当阎烙移至萧扬身前,为其展开双臂保护时一切都晚了。 大蛇怒而喷出一波寒水浪潮,如同莲华般席卷湖岸,三十名将士刹那间化为冰雕。 …… 阎烙凭借身上觉醒的三阳魄,勉强以一条手臂的代价保住了性命。 可青龙营领将萧怨之子萧扬,却再也没能醒来。 他望着手中钢矛,开始质疑自己,也许这一次的失职,结果绝不会是下贬这么简单。 这时,旭辕门骑马赶到,将背上龙王大弓取下,向阎烙伸出手:“把矛给我。” “你?”阎烙苦笑一声,“你双手绝对开不动了此弓,箭术再高超又如何?” 旭辕门没等他同意,一把夺过钢矛,“双手开不动弓又怎样?”踏马而跃。 旭辕门两手引弦,一脚顶弓,一脚搭矛,烈日当空下龙王大弓开如满月。“此箭术名为《射日九箭》。” 用脚开弓?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不可能!用手瞄准尚且射不中,用脚怎能成功?就在阎烙无比震惊之时,钢矛射出。 在众将士难以置信地亲眼注视下,阳光之下,钢矛化为一道红日般的赤芒,射中饕鹿右前肢。 饕路小腿与大腿连接处被射穿,整个膝关节消失,失去平衡的饕鹿随即摔倒,如横木般向前滚去。 在饕鹿倒下的一瞬间,杨辉松开了握剑的手,落地后向左侧翻滚,躲过了饕鹿的碾压。 “呼,呼。”杨辉捂住胸口喘粗气。 “孽畜,死!”阎烙上前,用刀刃切入饕鹿心脉,补上最后一刀。 惊魂未定的众将士慢慢围在饕鹿尸体前,久久不能言语。 “属下无能,让少主受惊了。”阎烙冷汗直流,立刻带领众将士磕头谢罪。 “我没事,此事我也有疏忽的地方。”杨辉示意众将士起身,向旭辕门道谢:“多谢旭兄救命之恩。” 阎烙等人也立即转而向旭辕门道谢:“辕门兄弟大恩,实在感激不尽,日后若能相报,我等即便赴汤蹈火,也绝不推辞。” “一死一生,交情乃现,旭某应当如此。” 旭辕门看了一眼,杨辉额头之上连半滴汗都未留下。 看来对于杨辉来说,方才并非是生死攸关时刻。 杨辉胸口的一块护心镜,让同为领将之子的旭辕门,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 不过这次事件无疑是场简单的意外。 在杨辉的命令下,众将士开始肢解饕鹿与其角上的狂豹尸体。 “正好酿几坛鹿血豹骨酒,献给父亲大人。”杨辉满意地笑了笑。 青光城,铁炼镇。 万花楼内走入一名白虎营兵士,在诸多文雅贵客中格外显眼。 兵士上楼来到一间雅舍前,轻敲三下门窗,一红衣女子开门,拉紧松开的腰带,拿起兵士手中锦帛。 酒气呛人的屋内,被风月女子环绕的高川平接过锦帛,脸色通红地打开查看。 “旭辕门这小崽子,这几天未打过一仗,手下竟凭空多出三百兵士之军,还没迁升都伯,他配吗?” “就是就是。”一名蓝衣女子趴在高川平胸口,“高少爷沙场平敌,出生入死,论勇谈谋,谁人能比?” “这将军府真是不识人才。”“说得是啊。”“高少爷为何不多去杀几百敌贼,想要踩到旭家少爷头上,不是轻而易举?” “哈哈。”高川平笑着揉了揉怀中几名风月女子,“上阵杀敌倒是其次,老子还有更重要的丰功大业没完成呢。” “是什么大业?”“就是把青光城像你们一样的贱女人,全都睡个遍,哈哈哈哈!”“讨厌。” “什么!”竹间豹把竹简狠狠摔在地上,“那小子就这么死了?” 一旁的白衣人低头轻声道:“他很重要么,我倒是觉得那高川平作用更大,虽然很不靠谱。” “这傻子越没脑子,越容易从我布下的棋局中剔除,可那小子作为棋子,也同样重要。” “他还没来得及为我所用,怎会这么快就死了?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竹间豹思索了片刻,无奈下令:“计划照常进行。” 白衣人告退,眼中透露出对死亡的无所畏惧。 ... 第六十三章 险地城关 根据火蟾公手札记载的彤铃关,在青光城地图上的标识别却是彤铃镇,令沐尘有些奇怪。 行驶到距离关外三里处时,车夫停下了马车,二人下车步行。 “彤铃关,就在前方。”站在山坡上望了一眼之后,千绪把天棱镜递给沐尘。 沐尘透过天棱镜望远望,前方两座大山之间,是一座地图上未记载的绵延城关。 就像是一夜之间凭空拔地而起的城池。 “说是一夜之间建城,的确有些夸大,但在一年之内拔起一座要塞,确实也同样令人佩服。” “说起这座城池,虽是铁羽阁与蜃海楼两派主手,但二十宗派中,我们五毒教出的人力财力也不算少。” “不知这二十宗派的心血,能承受住几场血雨冲刷。” 千绪感叹万分,沐尘也明白这座城关的重要性。 “走吧。”漫漫长路中二人前行的身影,被城楼之上的人洞察得一清二楚。 彤铃关一带地势,本由古代冰川挪移,后经远古巨型河道冲刷而成,两边地势比起大山,更似落差夹口。 以往将军府兵马穿过彤铃镇,到达青光城领地右侧地域,顺着平地前行,马不停蹄只需数日。 现如今一座城关凭空挡在平路上,若绕过城在高山险地中前行,起码数月。 宗派规模级别的战役,局势的逆转性改变,往往只需要数天。 再加之地图之上冰心教与青光城的相对位置。 第一场腥风血雨必定会在此城掀起。 不知不觉中,沐尘已经和千绪抬头便已看到彤铃关城门。 两名身着盔甲卫兵验明千绪身份后,让沐尘递出一本卷轴。 此卷轴为将军府盘山镇兵力部署情报,是火蟾公一行人执行任务之成果。 可惜由于时间紧迫,他未来得及在卷轴上做手脚。 不过无妨,他计划的第一步,进入彤铃关已经达成、 “你先与教中关内弟子会合,我随后就到。”“明白。”千绪与沐尘就此别过。 将身上的破布换成了一身完整的衣物后,沐尘便开始了搜寻情报。 第一个着手的就是彤铃关城防建设。 “大战在即,这城内果然戒备森严。” 城墙之下列队卫兵时刻巡逻往复,不给闲杂人等接近城防建筑的机会,沐尘无奈,只能在远处观望城墙。 高近百米的城墙,纵横遍布砖瓦有明显凹凸差异,为重弩机关凹槽所在处。 而城墙整体构造不平,若从上方俯视,便能见其形如锯齿。 “耗费大量石料,增大城墙面积,其中隐藏攻防机关器械必定众多,不愧是铁羽阁的手笔。” 但这些信息,从攻城者的角度就能看出,并无太大价值。 真正有价值的情报,是城墙内部的机关控制分布。 “既然不能深入城防建筑,再调查下去意义也不大。”沐尘摇了摇头。 明日的聚义堂集会,沐尘若猜的不错,肯定就是分配各宗派对抗将军府的军力部署会议, 既然如此,他只有放弃今日的情报搜查,等待明日的食时会议。 这几天令沐尘最难受的不是这一身伤势,而是他一直滴酒未沾。 “这几天就服用了几枚丹药果腹,实在折磨人。” 坐在酒楼中的沐尘,将面具掀起一角,迫不及待地将酒肉填入口中。 “真不明白,你们人族武者,为何如此痴迷于这谷物汁液。”步青云神魂不禁叹道。 “你不会懂的……”坐在酒楼中的沐尘突然注意到旁人异样的目光。 随后他以心声说道:“差点忘了现在处境,自言自语险些引起怀疑。” “你可千万小心,酒为致幻之物,你若是醉到得意忘形之处,怕是极易露出马脚。” “要想骗人,先骗过自己,连自己都识不破的伪装,怎会怕别人看出纰漏。” 曾经和自己隐藏在同一张面具下的脸,此时会是什么表情? 酒碗中的倒影,映射出面具下溃烂丑陋的肌肤。 连沐尘自己都感叹,怎会有如此恶心的脸。 这时候,几双好奇的眼睛,偷偷将视线投射到面具之下。 可能仅仅是好奇罢了吧,他心想。 但是旁人的闲暇谈论,在他耳中慢慢变得尖声细语起来,越来越像是嘲笑。 投射而来的视线,让他脸庞赶到炽热无比 面具皱眉下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光,飘舞的发丝,仿佛因怒火冲冠。 悄悄窥视面具下的几道目光,在察觉到杀意之时,惊恐万分地收回。 四周逐渐剩下一道目光,带着同样的敌意,与沐尘的视线交接。 “火蟾公结下的仇家不少,这位估计就是一个。” 他开始回想起手札中的记载,根据对桌而坐之人的衣着外貌开始判断。 男子拂动两手青绿长袖,沐尘眼中血丝怒现,“八庄观!” 青袖男子低首轻蔑一笑,指尖一弹,将一小杯茶水平稳地飞掷而出。 沐尘接过茶杯,一把碾碎,双拳颤抖,怒目圆睁下瞬间握住了剑柄。 “别人跟你无怨无仇,你打算动手干什么?” “杀妻之恨,怎叫无仇?” “那是别人的妻子,你还真把自己都骗了?” 怎么回事?沐尘从冲动中缓过神来,仔细一想,眼前的人是火蟾公的仇家宗派的人,自己根本从未见过。 “好险,这面具一旦带上,想摘下来就难了。”他的头脑恢复一丝清醒。 但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已经悄悄发生改变。 从他人那里继承的仇恨,不知何故地燃了他的杀意。 沐尘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完成计划,窃取情报,才是主要任务。 任务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功名利禄。 “不过功名利禄又算得了什么?”沐尘嘴角微扬,眼眸通红。 一切都还不如杀了眼前这个人来得痛快! 千衅剑之上紧握的手心裂开血痕,迸射出血光涌入剑鞘,黯淡的千衅剑再次恢复嗜血的猩红。嗯?沐尘发自己即使运转全身内力,也无法拔剑出鞘,“放开。” 幸好千衅剑鞘中铭刻有血纹,让步青云神魂及时遁入其中封印住了千衅剑。 青袖男子看见“火蟾公“欲战又止,仿佛早已料到一般,淡定地又倒了一杯茶。 “就算你要杀此人,城中有禁止私斗命令,现在绝不是时候。” “说得对。” 面具下的沐尘如是说道。 他走出酒楼大门,余光与青袖男子对视最后一眼,随即离去。时机总会有的。 这一次号令各宗派结成同盟的领导者,是势力最为庞大的重阳教。 二十宗派之间各有仇恨,积怨已久,就算结成同盟,也不可能一下子摒弃前嫌,同仇敌忾。 攘外必先安内,要想对抗公敌,必先解决私怨。 否则的话,这些宗派弟子便会把个人恩怨,带入到对外战役中,从而埋下巨大隐患。 这并非是挑拨离间,而是武者世界的规则,若不能握手言和,那么就只能一剑泯恩仇了。 恐怕这个时机,就在明日聚义堂大战部署会议之前。 私斗的局势,也尽量会在重阳教的掌控之中。 “到时候新仇旧账一起算。” 面具中的沐尘如是说道。 即便回到五毒教在城关中的领地,静坐于石室内冥想,沐尘的心境混乱程度依旧不减。 “这杀意,凭我自身意志,竟也始终无法退散。”他默默地看了一眼腰间的千衅剑,“难道是它在作祟?” “千衅剑只会吞噬精血,而杀意本由心生,待我以道术一探究竟。” 一面镜面法门印随即显现在沐尘身前,平面中缓缓浮现一字。 乱。 “拔剑吧,想象心魔就在你眼前。”“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一剑挥出之时,沐尘脑海中便只剩下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之时,石室四壁之上无数剑痕纵横,深浅,长度,形状惊人一致。 “一道剑气,竟可以乱分成如此多道。”步青云也疑惑起来,“这说明了什么?” 无心之剑? 杀意乱神,无思无念…… 天蝎门主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这时,一名门内五毒教弟子终于走进阁楼内。 门主急切地问:“如何?”弟子回答:“火蟾公大人正在闭关,暂时不能出面。” “一天的时间,他能闭关出什么?”天蝎门主什针冷笑一声,“哼,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犹豫了片刻之后,什针咬了咬牙说道:“我一个人去吧,你们人再多也没用。” 银邪君。提起这令人胆寒的三个字,什针的脚步又慢了几分。 “火蟾公,该来的总会来,要真是他要兴师问罪,你躲得几时?” “广陵之死虽然与你干系不大,但谁让你贪图功劳,多管闲事呢?” 酝酿了一下致歉与哀悼的礼节,什针怀着极度不安的心情走到了领地大门前。 但他最后还是长舒一口气,来的不是辟谷派,而是虎圣山和峰狼岭的弟子等人。 而千绪等五毒教地蛇门弟子,也赶到了现场。 “几个混账东西,吓老子一跳。”什针暗骂一声。 虎圣山大师兄拱手说道:“此次前来,在下是为我两派师弟的死,讨要说法的。” “讨要说法?他们二人死于将军府手中,完全是自己实力不济,还想让五毒教担责?”什针不屑一顾。 “你!”峰狼岭弟子欲上前,被虎圣山大弟子拦下,千绪解释:“将军府的人实力太强,我们已经尽力了。” 千绪将令牌交给虎圣山大弟子,“火蟾公动用蛊术,自损命数才险胜敌人,这是从敌人尸体身上取下的身份凭证。” “为什么只有你们五毒教的人活着?叫火蟾公出来!”“就凭你们两派,也敢上五毒教寻晦气?” 虎圣山大弟子做出一步退让,“事情我们已经了解,告辞。”随后便带领众人离去。 两派教众走后,五毒教地蛇门弟子也逐一退散。 “辟谷派中,可曾有人来过?”“没有,花止水已经派恶蛛门的弟兄已经去打探消息了。” 什针释然,“至于铁羽阁,估计现在没闲工夫顾及我们。” “但愿如此吧。”千绪走入门中,将领地大门紧关。 ... 第六十四章 黄雀在后 铁炼镇一带区域位于青光城北上,为将军府铸造军械,储备军资之重地。 在大战即将爆发之前,包括铁炼镇在内的各个北上城镇,在授命之下正悄悄展开军备行动。 第一支运送辎重的百人军队,已经自青光城北上而下秘密行军,前往彤铃关。 由于正值旱季,军队一路经过干涸荒野,驱车马匹由于长途跋涉开始口干舌燥,疲乏不支。 都伯李镜作为军队头领,察觉到军马行进速度正在减缓,有延误战机的可能。 在军队抵达一处村庄之时,李镜当即下马号令停军休整。 “找水喂马之后,再继续前进。”都伯李镜的号令声,在空旷的村庄中格外悠长。 此时已将至酉时,天色只是渐暗,早在军队来之前,村庄内就已门窗紧锁,其生活作息规律让官兵感到奇怪。 一名兵士将封盖住井口的大石块踢开,浓厚的灰尘随即扬起,“咳咳,这水井多久没用了?” 兵士打了一桶水,将水桶递到军马嘴边,谁知军马嘶叫扭头,不肯饮用。 “什么味道。”把头一凑到桶边,兵士立刻能闻到桶中井水刺鼻恶臭,手一搅水质便浑浊不堪。 随后众人陆续在村中找到十余口井,井水皆腐秽污浊,马不能饮。 “碰碰碰!”一名兵士用脚使劲踹村民房舍木门,被李镜轻推开,“让我来。” “咚咚。”“咚咚。”过了片刻,一名老妇人将木门缓缓打开。 李镜示意都伯身份后,说明借水请求,老妇人随后让其从水缸取水。 “就这么点水,百户人家的水加起来,也不够军马饮用。” 一名兵士问:“这村子明明有水井,为何荒废数年?” 老妇人说:“哪有几年,是几天前才封的井。”“才几天?那水质为何如此腐秽?” 随后老妇人的答复,让兵士惊讶不已,“那井中,是撒了驱鬼用的辟邪之物。” “驱鬼?”根据老妇人的描述,数日以来,村中不断有成年武者,莫名其妙身亡于村里村外。 这些成年武者或是溺亡井水中,或是失踪于村子附近唯一条河流中, 村中有不少人声称,在河与井中见过同样的水鬼,而河水源头之地下暗河又与井水相通。 于是村民向村外一处佛庙求助,得驱鬼辟邪用的香灰,来用于封井。 封井之后,村民也不敢再去河中取水,只得靠佛庙僧人施舍庙中井水雨露,所以家中储水也无多少。 李镜走出房舍,做出决策号令,让大部分军队与车马留守与此处。 而让剩下两辆装载有木桶的车,两名驾车兵士,跟随李镜骑马前往村庄附近的河流。 走在路上一名兵士问道:“大人相信这村落附近有恶鬼作祟么?” 李镜骑马昂首,“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习武之人,血气方刚,自然不惧鬼神。” “大人说得对,堂堂将军府的武者,怎么能和那些山野莽夫一样畏畏缩缩。” “我们行军一仗,刀下亡魂不知数,若统统化成厉鬼,你我还能在此大声言语吗。” 两名兵士点了点头,“大人英明。” 几人抵达一处林径,望见远处河流,李镜示意兵士停止前进,独自牵马上前探查情况。 “河水有可能是染了毒,或是出现了什么奇异水兽,才导致村民死亡,水鬼之说并不可信。” 走到河岸边后,还未等李镜鉴定河水状况,军马便先一步低头饮起河水来。 异兽对于水质鉴别要比武者灵敏得多,况且河水尚浅,“嗯,好。”李镜终于安下了心。 “看来河水没问题。”一名兵士对另一名兵士说道,“嗯……人呢?” 他一转头,发现右边兵士不见了踪影,再转头,两辆马车也消失了。 正当兵士疑惑之时,一支水桶突然掉了下来,兵士随即抬头望去。 “我的天……” 李镜慢慢轻捋着马鬃,军马只顾低头饮水,“好马儿,这一路上渴坏了。” 而水面下四散离去的鱼儿,让李镜顿时心生警觉。 鱼儿聚散游动本是再也正常不过的现象,但此情形在上一次发生时,一场水贼军的偷袭,让他带领的重甲军损失惨重。 李镜出于本能运转瞳术,眼中腾起的浪花缓缓落下之时,脚下的步伐带动身影极速向右闪而去。 军马与李镜消失的地面,只留下五道巨大的爪痕。 他抬头望向空中,一只大到足以掌握五匹军马的黑色枯手松开五指,滚滚黑气中夹杂着血色的碎石散落。 李镜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跑! 村庄外的佛庙内,一名扫地僧人眯眼,以为有一片乌云飘向庭院,定睛一看后受到了惊吓。 “师,师,师……傅,来!来!来了!”扫地僧跑到佛堂中,住持随即上前,握住了木门。 一名武将飞速闯入佛堂内之后,住持砰的一声关上门,拴上了门闩。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堂内几名念经的僧人汗如雨下。 巨大的黑色枯手停在了佛庙上方,见李镜躲进庙中,一掌怒拍而下。 佛庙瞬间射出几道金光,将枯手震开,黑色枯手仿佛吃痛,趴在了地上。 “咚咚咚,咚咚咚。”佛堂内僧人听到敲门声,竟连经都念歪了。 “这是!鬼叫门,千万不要开!”住持惊慌失措,惊魂未定李镜也没弄清状况。 一名男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哪来的鬼敲门,黑云压城城欲摧毁,念经也没用。” 佛堂大门始终紧闭,黑色枯手五指着地,四指化为厉鬼四肢,一指化为枯骨之头,血眼凝视佛堂。 趴地之厉鬼口念人语,其背上滚滚黑云开始剧烈翻涌,逐渐升空。 黑云滚滚中尽显怪像,如蛟龙,如雷光,如尸鬼,如炼狱,升至佛庙上空遮蔽天日,以浩瀚之势翻涌而下。 压城威势之下,佛庙瞬间崩塌。 倒塌掀起的黑雾逐渐散去,厉鬼再次化为巨大黑色枯手。 尘雾中,几人身影安然无恙地显现,其身后横摆有一口高过马车的大钟。 钟口中盘坐一人,凝视着化为枯手的厉鬼,“妖道,恭候多时了。” 空山龙鸣·天音怒。 灌注气血阳刚之力的音波洪柱,洞穿点燃了黑色枯手的掌心,无数鬼魂从烈火中扑出,凄厉惨叫着化为灰烬。 枯手五指在黑焰中显现原形,化为五柄短刀插于地,刀柄形为婴头骨,口吐刀刃。 五柄骨舌刀浮空而起,向远处遁飞而走,这时一名兵士卸下僧侣伪装,抛出五条金链锁住了刀柄。 在骨舌刀的巨力拉扯下,兵士紧握锁链,脚力不支,渐渐向前滑行。 周围又跑来八名兵士,肩扛钢柱,其上刻有铭文,逐一围骨舌刀而插立。 “咚,咚,咚,咚,咚,咚,咚。”每立一柱,骨舌刀飞遁势头便减少一分。 最后一根钢柱即将落地时,一旁却突然出现一人影,一拳接一脚尽数将钢柱击飞。 众兵士群起而攻之,兵刃围合下那人身影迅速消失,出现在五道金链上方。 赤色刀光闪过,金链断开,五柄骨舌刀飞遁远去,不明身份者身影跟随离去,兵士无一人能追上。 盘坐在大钟内的庞言鼎下令道:“罢了罢了,不用追了。”兵士立刻止步待命。 李镜拱手相谢:“多谢,庞兄果然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夸大了,我也是根据青光城将军府情报,奉命行事。” “只可惜,我那两名兵士,死的有点糊涂。” 李镜在此之前,只收到了躲进佛庙这一命令提示,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人想暗杀他,计划却早已被将军府识破。 “告诉你,恐怕会露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捐躯之英勇将士,我会禀报上其名的。” 庞言鼎接着叹息道:“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人,还是让他们跑了。” 李镜问道:“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身为东城将军府的人,庞言鼎反倒奇了怪:“难道你们没和他们打过交道?”“没有。” “阎罗手,黑云压城,皆是婴鬼道术,那妖道必是辟谷派之人。” “另至于外那人,身法极快,似神行教,刀法却又像是裂穹派,让人捉摸不透。” “婴鬼道么……”李镜若有所思,“在他面前,我们将军府武者,却反倒成了无还手之力的婴孩。” “所以我们东城将军府一旦逮到这些妖人,一般便是削成人棍,倒浸粪缸数日。” “庞兄难道极其善于与辟谷派道者作战?” 庞言鼎回答:“非也,辟谷派本是彝国邪教分支,虽在青光城发展至此,但东城领域早已销声匿迹。” “我之前虽无与辟谷派弟子教过的机会,但战斗经验,都是家父所言传身教。” “敢问令尊是……”“东城将军府,玄武营领将,姓庞,名镇岭。” 庞言鼎话语气势如虹,大钟之上“小雷枪寺院”四字颤动。 五柄骨舌刀遁飞回一处密林,收入银发紫袍男子身后刀鞘内。 紫袍银邪君男子周身摆放有三鼎香炉,升起缭绕圆盘状烟雾瞬间散去。 “噗!”男子一口鲜血喷出,眼中也涌现出红血。 “银邪君,碰巧又见面了。”斩下金链的男子走到银邪君身前。 “洪钧?你不跟着擒鲲教躲在深山里,跑出来做什么?”银邪君疑惑不解,而后又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丢出一净瓶,“九转汇元丹,会心斩魔丹,龙筋散,你自己挑一颗吧。” 洪钧原封不动地扔给银邪君,“你用不着施舍我,我此行目的与你相同,也是前往聚义堂。” “哈哈哈。”银邪君大笑,“其余十九宗派,光调度处的出门外弟子军至少就有数百,擒鲲教让你一人参战,是来逗笑我们的吗?” “那你呢?打算凭一人之力,暗杀将军府高阶武将?还不是失败了?” 银邪君神情紧张:“不,我没有失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十九宗派中,一定有奸细背叛!” “哦?那是谁呢?”“你!”面对银邪君一指,洪钧感到诧异无比。 “……当然不是。”“辟谷派的人,都和你一样神经兮兮么?” 银邪君咬牙切齿道:“我暂时不能确定是谁,但这条情报很重要,必须上报聚义堂!” “我救了你一回,准确的说,是救了你那比性命还珍贵的法器,你还没报答我呢。” “你不是拒绝了吗?”银邪君想了想,“说。” “很简单,载我一程。” ... 第六十五章 宗派内斗 彤铃关,食时将至。 五毒教门前,四辆马车,六十余名门内弟子,启程前往聚义堂。 街上行人见五毒教一行紫唇彩妆,奇装异服者,纷纷避让,四车即为五毒教凶蟾,恶蛛,天蝎,地蛇四门。 届时城内街道接连出现各宗派势力,十七方人马涌向城池中心。 沐尘拉开车帘观望,“此楼估计相当于彤铃关的城主府,纵使远比不上青光城气派,但也足以震慑一方。” 这座彤铃关最高府邸,屹立于城关最中心,便是此次聚义堂战略议会的所在地。 主府前恢宏阶梯之前,众宗派势力人马停步于此,五毒教四门主走下车,嘱咐弟子待命。 沐尘望着空旷的阶梯下,众宗派弟子正待别人先行而上。 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最后赶到的两方人马并排走上阶梯。 最有资格先入主府的,只有铁羽阁和剑谷了。 两派人马并排而行,各自斜眼相视,目光凌厉,如同针尖对麦芒。 “剑谷的人,比铁羽阁多这么多?不是只有各派传道弟子以上者,才能入聚义堂吗” “那些人,大部分不是剑谷弟子,而是其门客。”千绪回应沐尘的疑问,“门客追随主人,奴仆入堂也不算违背规定。” 剑谷弟子在二十宗派中出了名的少,一成是铸剑师,九成是门客或剑奴。 但剑谷势力却是极为强势,与铁羽阁并列,而二者又次于重阳教,位于其他宗派之上。 两派弟子阶梯上踏步,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嘈杂之声,进入了府门。 此时辟谷派的弟子并未及时到场,但没有人会质疑辟谷派实力。 这个由道者组成的神秘势力,习惯隐藏自己,此时又不知在作何打算。 紧随铁羽阁之后的一班人马,是一行身着华美衣袍的男女,为蜃海楼弟子。 蜃海楼附庸于铁羽阁,本身不算强大但地位不凡,彤铃关城池便是其与铁羽阁主手建成。 “传闻蜃海楼男人中,有一半是女子办成,而女子中,又有一半是男子办成,不知是真是假。” “肯定是假的,以蜃海楼的手段,可不止这么简单,定然不屑于显摆易容术这么简单的伎俩。” 万众瞩目之下,下一批踏上阶梯的,竟是一帮和尚。 大雷枪寺。 没有人会相信,这些大雷枪寺的和尚,是吃斋念佛的善类。 无论是其横练躯体,还是充斥着杀伐气息的长杆兵刃,都让这些僧人透露出一个“凶神恶煞”。 “我们走。”天蝎门主什针发话后,其余三位门主与传道弟子随即跟上前。 大雷枪寺与五毒教人马并列走上阶梯,眼神交接之间,好似硝烟四起。 八庄观一行青袖长衣武者,紧随大雷枪寺之后。 之后便是万兽庄弟子独自上前,无一并列。 而后虎圣山,峰狼岭,裂穹派,神行教,霸涛门等其余诸多小宗派逐一走上阶梯。 所有宗派势力进入主府,辟谷派依旧未出现,大门关闭。 将军府这时也早已展开了行动。 两千人的大军自青光城而出,浩浩荡荡进军彤铃关,路程已走完大半。 走在这支由青龙营轻骑,白虎营重骑,朱雀营弓兵,玄武营重甲组成的大军最前列的便是三位都伯。 骑马与三位都伯并列而行的一人身披薄甲,冠帽轻便,为朝廷下派督军吕正。 “督军大人是没见识过,这些逆贼占领彤铃镇,私自建城,谋反意图之明目张胆,令人咋舌。” “所以,你们大统领的意思是?”“大统领的意思,依旧是主张歼敌,而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大人还请谅解。” “我也是奉命行事。”吕正对三位都伯说道,“治地如治水,宜疏不宜堵,朝廷的意思,也是相当明了。” “这些宗派势力,并没有谋逆的胆量,朝廷是想让你们,尽量以怀柔的政策,兵不血刃的方式拿下城关。” “不要先动手,若这些人执迷不悟,再进攻也不迟。” “城毕竟是百姓建的,他们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超过你们大统领半年俸禄,满足便是。” 三位都伯暗自冷笑一声,吕正最后一两句句话算是说在了点子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到底,又是军费的问题。 到时候让你看看,这些宗派对将军府到底有多客气。 彤铃关内,聚义堂烛火通明。 三层楼阁之上站满了各宗派弟子,等待这住持大局的重阳教长老出现。 “师叔。”重阳教弟子手捧檀木盒,房间阴暗的烛光下,长老拿起盒中的双阳续命丹服下。 半刻过后,这名风烛残年的聚气四魄境强者,枯树般的面色绽放红润,磅礴气息逐渐恢复。 “十八宗派都已赶到义堂,等待师叔出面。” “我知道。”老者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说道,“心不齐,尚且不能合谋。” “就让他们先叙叙旧吧。” 众宗派弟子等待许久,正有些焦灼不安之时,重阳教传道弟子出现在了大堂中心。 场面安静了不少,随后重阳教弟子宣布:“吾师叔长孙卯说了,会议开始还差些时辰。” “诸位不妨先自行商议讨论。”不少人心中暗喜,等的就是这句话。 “自行商议?要让我们等多久?”一些站在三层小宗派的弟子纷纷议论道,“他们难道……” “不怕出什么差错?”小宗派弟子顺着扶手往下层看。 相比于三层人流涌动的嘈杂,一二层相对来说安静得反常。 这两层站的人,便是最先进入的铁羽阁,剑谷等宗派弟子。 铁羽阁弟子第一个打破平静,“五毒教的,我师弟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林啸鹰沉重的铁手拍在千绪身上,“嘿嘿,你打算用什么向我交代?”“把手放开。” 千绪左手用力上移,林啸鹰铁手机关咔咔作响,稳如石山。 “瘸子鹰,欺负一弱女子,你还能再有点出息吗?” 剑谷少女“瘸子鹰”三字一出,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林啸鹰充满杀意的目光转来时,唯恐避让不及。 “公输家的丫头,这么迫不及待地让你养的狗来送死?”“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对吾主无礼的。” 七名骨瘦如柴的门客跪在公输鹊的面前,神情狂热,异口同声请求道:“小姐!剑奴愿意出战!” 公输鹊从一名门客呈上的三柄剑中拿起其一,一拔剑一收鞘,“就是这把了。”随即扔给一名门客。 门客双手接剑欣喜若狂,“多谢少主。”站起身来,面转向林啸鹰。 林啸鹰阴险地笑道:“待在这别走,我收拾完他们,再来跟你算账。”松开了千绪。 千绪一脸厌恶地拍了拍肩膀。 此时,天蝎门主什针也正与大雷枪寺弟子孙武法对峙。 两人苦大仇深的怒目中,好似冒出火光,什针不语,孙武法默念经文。 “秃驴,你信武不信佛,还有脸念什么经。”“不识好歹,贫僧这是在为你超度!” 僧人孙武法怒目一开,浑身气息暴涨,骨节扩展咔嚓作响,颈上念珠崩裂,体型拓展成小山般巨大。 “雷枪寺的拓骨功。”三层的众人惊呼,“之前早有听闻,现如今亲眼所见,还是震撼人眼球。” 站在巨大的阴影下的什针抬首,邪魅一笑。 恶蛛门主花止水,目光落在了靠在角落,一位众人说不上名号的独臂剑客身上, 周围的人移步腾出一片区域,花止水凝视着剑客,而独臂剑客又有意躲避着视线。 “我说为什么这几年,突然不见你踪迹,没想到是躲进了剑谷。” “到了今天,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放过你?不是我不肯放过你。” 花止水身后八只黑矛般的蛛脚撑开,“是阎罗殿,在等着你进。” 大雷枪寺弟子方武天,缓缓向沐尘走去,身形一步一拔起,像黑熊站立在沐尘身前。 沐尘紧盯着方武天灯笼般的双眼,毫不畏惧地拨动着手肘上的护腕。 “你们亲手害死了她,现在,又想夺走她送给我的定情之物,可能吗?” “火蟾公,你是个聪明人,形势依旧如此,不过上一次的你,可比现在识时务多了。” 八庄观青袖弟子说完,沐尘回头看了一眼,“这么多年来,你只有恨意没变。” 沐尘不知道“她”是谁,只从火蟾公的手札上了解到,“她”的堂兄是,母亲在八庄观。 他知道“她”就是火蟾公生前挚爱,因为宗派利益与仇恨,两人的苦恋成了悲剧。 火蟾公死了,魂飞魄散,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但是,沐尘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火蟾公面具上残存着的咒怨般的念头。 这股怨念,将他带入到手札中未曾记载的,数年前“她”在大火中惨死场景。 步青云说过,人死之后,任何念头,都会比魂魄先一步消散,不可能存于世。 面具上残存的并非是怨念。 就是杀意。 三层的小宗派弟子的议论更加激烈起来。 “这五毒教是怎么回事?” “五毒教势力兴起才几年?就敢把这么多大宗派得罪个遍?” “听说三位门主也是新传道弟子提拔。” 一名大雷枪寺僧人扔给方武天一柄两倍于长枪的铲杖,一头残月刀片,一头圆月刀刃。 而沐尘接过一名传道弟子呈上的偃月重刀,锋指方武天。 他们没有第一个动手。 第一个动了的,是第一层中最先挑起事端的人。 公输鹊的追随者,瘦骨门客率先出剑,剑芒如骤雨般落下,在林啸鹰重甲铁手上剑点射出火花。 林啸鹰以攻为守,展开身后鹰翼般的刃甲,门客荡出一剑,针锋相对。 万众瞩目下,门客手中一剑带出无数道残影,残影一一击打在刃甲之上,发出实质的鸣响。 “此剑,难道是仿照名剑千影所铸造?”“名剑千影?剑谷的弟子,竟能悟得千影剑锻造术?” 紧接着门客又一剑刺向刃甲,让林啸鹰仿佛感觉千剑来袭。 断断续续金属碰撞声被巨响终止,刃甲的机关构造瞬间被打乱。 林啸鹰不由自主后退数步,门客就此乘胜追击。 一道剑光落下,连同剑身后拖拽的千条剑影,被林啸鹰铁手一掌接下。 剑势倾刻间被铁手夺去,“你有真千影剑都没用。”另一只铁手迅速出拳袭向门客。 门客以掌接下一拳,此时铁手拳背处却突然伸出一短剑,刺穿了门客手掌。 林啸鹰铁手一扫,自信收剑,门客四根手指斩断飞出。 出人意料的是,地上居然没有溅落一滴鲜血。 门客的一只手,也是机关构造。 机关臂被门客干脆地扯下,扔到了一旁。 “你敢断我假手,看我不废了你的假腿!”“就算少两条腿,也丝毫不妨碍我取你性命。” 你剑谷有精通机关术者,我铁羽阁何尝无铸剑高手? 林啸鹰双目聚焦,寻找着时机。 ... 第六十六章 五毒显能 门客朝向林啸鹰眉心刺出一剑,稳而有力,并不打算以快制胜。 果不其然,林啸鹰故技重施,铁手迅捷而有力地擒拿住了剑身。 此时千影剑身却突然迸射出无数刀光剑影,震开了铁手,林啸鹰心存忌惮退步防守。 三层的人目睹着二人的对决,“这些残影,貌似并非是剑气。”“难道是实质的剑,从剑身中分裂了出来?” “这当然不是实剑,也非剑气,残影。”裂穹派的弟子的话引起了他人的注意,“而是气剑。” “气剑???”其他宗派弟子皆惊呼,“这气剑与剑气,有何分别?” “剑气和气剑,实质并无区别,同为剑气境者所能掌控,而剑术又因人而异。” “非要说区别,区别就是,前者为乱,后者为整。” “剑影的杀伤力不如气剑和剑气,但在于数量众多,而气剑数量有限,却有十足威势。” 众宗派弟子点了点头,转而更加认真地观摩着一层的战斗。 剑谷门客剑锋指地,接连几剑划出,无数道气剑混合着残影,如沙暴般席卷平地。 面对袭来的气剑与残影,林啸鹰根本无法辨别出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气剑,不断收展刃甲抵御。 门客一步步逼近,手中千影剑不停地轮转舞动,挥出一轮又一轮剑影沙暴。 林啸鹰此时真就成了狂风中拼命拍打翅膀的猎鹰,无力地挣扎。 二人距离拉近,到了三步之隔。 门客挥出最后一轮剑影沙暴,身形回旋,以剑术拂尘起式劈出终结一剑。 林啸鹰惊慌的嘴脸露出久违的笑意。 在众多三层宗派弟子屏息凝视下,两道剑光闪过。 包括门客在内的众人皆目瞪口呆。 千影剑被击飞到了空中,转动数周落在了地上。 裂穹派弟子心中一惊,“拔剑术?林啸鹰居然也是用剑高手?” 拔剑术是一种最为基础却又难以施展的剑技。 普通的挥剑招式,力量大部分来自于手臂。 而拔剑术,在拔剑出鞘之时,剑速就已经达到最高。 挥剑瞬间,剑身以手腕为支点转向,手腕,手肘,以及手臂的全部力量完美叠加,从而产生巨大剑势。 看来,林啸鹰早有预谋。 三层的宗派弟子愣了一会,开始接连惊叹。 “剑谷门客只有一只手臂,终日以独臂练剑,单臂力量肯定大于寻常武者,林啸鹰居然……” “居然能打落独臂剑客手中的剑,而且,他到底是用的是什么招式?” “好像是拔剑术,问题是他从哪掏出的剑?” 裂穹派弟子回答:“哼,是盘蛇剑。”“盘蛇剑?” “没注意到他之前腰间的一柄小匕首不见了么,尚未延展之前,盘蛇剑确实与普通匕首无异。” 蛇形剑中,蛇腹剑以灵活曲长著称,而盘蛇剑则以伸展自如,易于隐藏为特点。 原来如此,裂穹派弟子恍然。 剑谷门客太年轻,和铁羽阁弟子战斗的经验还是太少。 否则,门客若是认出林啸鹰腰间的盘蛇剑,肯定会预料到对方有可能出的招数。 这一招拔剑术,完美地将铁手和机关腕力量叠加融入到剑招中,从而出奇制胜。 门客才来不及懊悔,对剑道的领悟达到剑御境的他不相信自己会败。 千影剑受到感应,晃动不安,正要重新飞回门客手中之时,林啸鹰的铁手却不给任何他机会,一下掐住了门客的脖颈。 林啸鹰的另一只铁手,则轻而易举地紧锁住了门客的独臂手肘。 门客的手臂传来“咔咔”的骨头开裂声。 “听说,你要废了我的腿?” 天蝎门主什针双拳重击在孙武法身上,一声钟鸣响起。 金钟魄?什针先前就听说过大雷枪寺的拓骨中,有一体魄防御武技极其强横,其名就是金钟魄。 孙武法石柱般的前臂反手一劈,一掌将什针击飞。 “咳咳,噗。”什针落地站稳,吐出一口淤血,左手扶正下巴。 “这回真叫打脸了。”三层的几名弟子摇头,“这天蝎门主貌似毫无还手之力啊。” 孙武法摩拳擦掌,耸动了几下虎背熊腰般的身躯。 要动用五毒教的蛊术了吗?众人如此猜想之时,什真若无其事地冲上前去。 拓骨后的孙武法体型增长数倍,手臂更是长过什针,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什针发起进攻地方的距离,根本超出了其手脚攻击范围。 孙武法根本不打算招架,站在原地任凭对方进攻。 却不料什针的这一腿如同尾鞭一般伸展,重重抽在了他的脸上。 “嗯?”孙武法转过头,下意识地回防,什针追加一拳,孙武法也出一拳反击。 什针手臂却也诡异地伸长,拳化为指,比孙武法的拳头先一步击打在了对方的左肩之上。 两根紫针破入孙武法体表,化为化作无数线条侵入其体内,扩散于体表。 孙武法定声一喝,声似虎啸龙鸣,势如雷霆万分,威慑八方。 什针被这一喝震开,紫色毒气从孙武法体内升起,消散于空气中。 “他居然修得大雷枪寺的雷霆怒,这毒攻,怕是根本奈何不了他。” 随后什针又以同样的招数,在孙武法身上点进三四,五六,七八针。 “雕虫小技,大雷枪寺的光,明,正,大四门武学,专治你们五毒教的阴险伎俩。” 孙武法任由什针指法进攻,借此时间蓄气,攒出了大雷枪寺光门武技,奔狮拳。 什针皱眉下的质疑,转变为嘴角轻扬的自信。 最后九,十针点入孙武法体内同时,奔雷拳也打在了什针身上。 两人一动不动,场面安静无比。 最出现异常的是孙武法出拳的手臂。 几声骨节交错声过后,孙武法粗长的手臂开始内缩。 “为……为什么?”孙武法紧握住右臂,他昂首半跪于地,全身筋骨渐渐坍陷,体型逐渐缩小,骨节异常形变。 众宗派弟子望着孙武法痛苦的神情,“拓骨功,被破了?”“不仅如此,关节错位扭曲,显然是反噬显现。” 众人回想起一些事情,冷汗直下,“天蝎门主十针之内夺命的名号,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此时孙武法全身筋骨大小不一,扭曲得动弹不得,手臂一大一小,上下颚错位,睁大双眼死盯着什针。 一二针封经脉。 三四针封筋肌。 五六针封身骨。 七八针封血脉。 九十针封穴窍。 “原来如此,看来拓骨功,是以通穴境为基础的武学。” 什针面目狰狞地一笑,腿脚飞速在孙武法脸上来回踢打,鲜血连同牙齿左右飞溅。 怀揣怒意最后一脚,正直落向孙武法天灵盖。 而另一名独臂剑客与恶蛛门主花止水的战斗也早已展开。 八只蛛脚从四面八方不断刺向剑客,却始终突破不了独臂剑客的剑术招架。 “拜你所赐,此剑术,是我在剑谷飞岩瀑下苦修领得,就名为断瀑流。” “这些年逼得我时刻心惊胆战,寝食难安,今日我便将这份屈辱与恐惧,一并还给你。” 剑刃之上磅礴大气的剑势,就像真的能断瀑流般,向花止水斩去。 她虽惊慌,却阵脚未乱。 众目睽睽之下,剑锋劈来之时,花止水的身影迅速后闪,飘然飞升至上空。 “她难道长了翅膀,我怎么看不见?”二层的人惊讶地望着同一平面的花止水,“蛛丝?” 花止水浮空上升倚靠的,便是衣袖中连接着二层梁柱的细小难见且坚韧无比的蛛丝。 独臂剑客刚要跃起上前一战,浮空的花止水突然飞速转身,八根蛛脚化作笔直长矛,射向剑客。 剑客手中剑光闪过,八支蛛矛皆被弹开。 花止水恰好落地,双袖一挥两根蛛丝弹射而出,网住了剑刃与剑客的手腕。 不过这两根蛛丝韧性明显不足,剑客挥手长剑绕腕轮转,轻而易举绞断了丝网。 “就算你是蜘蛛精,凭这点小手段,还是趁早认命吧,我给你个痛快!” 独臂剑客剑指花止水,踏步冲上前。 胜负已定!花止水目光凌厉,五指似拨弄琴弦般,发动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无数白色丝线升起,以八根蛛矛为支点崩紧,包围了独臂剑客,如同锋芒般向剑客弹射切割而来。 剑客心说不好,立剑而挡,后跃撤步,背靠梁柱之时却发现已无路可退。 丝刃不断收缩,与剑刃摩擦出火光,刹那间将剑客死死捆在梁柱之上。 此时,剑刃上的几根丝刃突然崩裂,一张蛛网突然弹射到剑刃之上,将长剑扯出。 剑客紧握剑柄不放,几根丝刃紧收,将其手腕割开数道血口,剑客手掌随即松开。 “可恶。”剑客比性命还视重的剑,就这么悬挂在离其指尖半尺之隔的地方。 可他动弹不得,什么也做不了,花止水指尖一挑,丝刃不断紧收,再过一会,连人带柱都会被切成碎块。 鲜血一滴一滴,沿着白色丝线流落,就像是记录着死亡的刻漏。 “这蛛丝刃可是七十种异虫秘液泡制而成,火烧不断,剑斩不开,你已经没救了。” 花止水食指轻弹丝刃,嫣然笑道:“给你个痛快,放弃抵抗吧。” ... 第六十七章 杀意凛然 自脏剑谷,铁羽阁等宗派弟子率先打开混乱局面后,二三层接连有其他宗派弟子展开私斗。 一层飞来身影猛然撞在了三层阶梯栏木上,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定眼一看,众人才发现那身影并非是被打上来的,而是双脚稳稳踏立在横木之上。 正是手持偃月长刀的沐尘。 方武天怒喝:“小子,有种别跟跳蚤似的!老子看你还能蹦多久!” 沐尘面对大雷枪寺的拓骨功,在气力比拼上一直处于劣势,但凭借《蟾息功》,他却将身法优势发挥到了最大。 接连的位移闪躲已经打乱了对方阵脚,现在正是反击的时刻。 沐尘双持偃月长刀纵身跳向下方,手臂身骨扭曲,以虬龙乱舞式飞转劈斩而下。 方武天举起手中两倍长度的铲杖,刚劲有力地挥起兵刃正面迎击。 只可惜,方武天还是小看了刀法与身法力量的结合。 刀光闪过间,铲杖与偃月长刀对碰,方武天只虎口一震,愣神间铲杖便弹落在了地上。 乘对方招架之势被破,沐尘两步震峦脚踢出,重踏在方武天野兽般的躯体上。 两次灌注罡气纵横之力的震峦脚,却只敲出两声钟鸣。 金钟魄?沐尘呲牙,若是常人,这两声钟鸣共早已震碎其内脏,可对方却偏偏是大雷枪寺的方武天。 运转拓骨功后,方武天庞大的身躯与骨架几乎抵挡,缓冲了所有共振,巧妙地化解了钝击力。 不过转念一想,金钟魄本是《拓骨功》中的武技,二者能够完美契合也并没有奇怪之处。 然而两下震峦脚的威势还是不容小觑。 方武天庞大的身躯在外力作用下一下子飞出,众人皆惊叹。 沐尘冷眼一转,挑起地上的巨型铲杖,偃月长刀挥舞,铲杖绕其轴转。 杖影一闪,隔空飞劈向一座梁木砥柱。 背靠梁木的八庄观弟子覃长风眉头一皱,身法移形,铲杖穿过一道白衣虚影,劈进了梁木内。 覃长风喘了一口气,“狂妄匹夫,这可是你自找的!” 面对如此挑衅,他也顾不得私斗一对一的规矩,拔出双剑欲上前一战。 方武天现在比起覃长风来,显然更加恼怒。 对于一个大雷枪寺弟子来说,没有比被人夺去手中兵刃更能让宗派蒙羞的事情了。 大雷枪寺真正在二十宗派中声名鹊起的武学,不是拓骨功,而是传教之刚猛神速的枪法。 方武天必须马上找回颜面。 他接过门内弟子递来的长枪,两步蓄力三步加速,使出了入教所学至高枪法,电蛟穿壑。 方武天出招之时,沐尘透过炬狼瞳,看见的人枪光影模糊,快不可分。 他默默举起偃月长刀,夺刀震以同样迅速地出手,刀身如同蝶翼般闪烁。 “这是什么招式?”偃月长刀刀身产生的巨大弹力传递到枪间,方武天手握的长枪偏离突进轨迹,刺向沐尘右侧。 方武天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枪法一出,势不可挡,现在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 眼看着偃月长刀刺向自己,方武天却停不住步伐,只能使身形奋力侧偏。 沐尘早有预料,放慢了突刺动作,刀锋一转横向劈去,方武天便立刻倒头。 刀刃与鬓角擦身而过,削飞了一只左耳。 杀了你!感到剧烈疼痛后,方武天心中燃起无尽怒火,投向沐尘的眼神中充满杀意。 但杀戮的**,突然诡异地消失。 仿佛被夺走了一般。 沐尘暗喜,我要的,就是杀意。 虽然不够,但也足矣。 沐尘身形一避,方武天随长枪冲到其身后,覃长风此时正好持双剑赶到。 剑鞘之上红芒一闪血光并入,转身面对二人时,沐尘手中千衅剑已出。 …… “杀意,就是杀戮的**么?” “不全是,杀意存于心,而非流于形,至于为何会产生如此实质影响,我回答不了。” 步青云叹了口气,即便以他的道行学识,也难以解答世间所有疑问。 沐尘只知道,当杀意已满之时,他就会进入无思无念的境界。 在这瞬息间,他所施展出的无心之剑,剑气分散威势却丝毫不减。 “虽然失去自我控制,剑招却大幅增强威力……这也并非是件坏事。” 沐尘想到现在的问题是,他心中的杀意,究竟是如何累积的。 莫非是剑?他拿起剑鞘观摩,又拔出剑刃仔细察看,剑锋依旧锐利。 心境依旧静如止水。 还是火蟾公的面具?之前一直都相安无事,变故爆发又毫无征兆,其中缘由是什么? 感受到敌人的杀意。 对敌人产生的杀意。 疑惑越深,沐尘越是心烦意乱,越加口干舌燥的他端起茶碗正要饮水。 低眼凝视水面,沐尘心中疑虑豁然解开。 …… 千衅剑刃出鞘,透过明镜般的剑身,剑者与倒影视线交叠。 最后的杀意,回归于内心。 无心之剑一出,剑气密集,快如疾风,轻如飞羽,迎面席卷向二人。 这一剑招,已经超越了二人对于火蟾公的认知。 覃长风凭借身法《两仪托物》,连利箭都能轻易躲开。 此时在这剑气罗网之下,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方武天运转金钟魄,体魄防御堪比钢身。 全身十三道穴窍命门,却在剑气之下暴露无遗。 二人咬紧牙关闭上了双眼。 剑气席卷过后,阁楼地面一片狼藉,支撑梁木刻痕累累,主干摇摇欲坠。 方武天和覃长风缓缓睁开了双眼,活动了两下手脚,身上除了破了点衣物外并无大碍。 一名左身佩甲的聚气一魄武者,手持虎面黑铁盾的武者,站在二人之前挡下了剑气攻击。 武者胸前徽记形如烈火,沐尘很快辨认出了其身份。 重阳教?此人是从何处出现的? “诸位,同盟过招,点到为止。”重阳教弟子抛起黑铁盾,盾转如轮落回其右肩。 “现如今大敌当前,危机时刻更应该同仇敌忾才是。” 沐尘的握剑五指不停抖动,思考权衡许久后,还是收剑入鞘。 覃长风二人本见“火蟾公”罢手,也没了继续争斗下去的颜面与理由了。 他们明白,眼前的“火蟾公”已经不再是那个任由他们宰割的五毒教弟子了。 或许,如今的五毒教也早已不同以往了。 “重阳教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 第六十八章 战争之始 聚義堂內的局勢,已經悄然發生改變。 花止水目光凌厲,手懸蛛絲刃,在彈指的一剎那,眾人都屏住了呼吸,準備好目睹獨臂劍客粉身碎骨的場面。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惡蛛門主遲遲不殺這劍客是怎麼回事?”“她在忌憚什麼?” “這獨臂劍客一介無名之輩,能有什麼景背讓她忌憚的?” 三層的宗派弟子中,有人開始毫無根據地亂加揣測,“我聽說,這二人有過一段私情?”“是嗎,怪不得!” 花止水偶然聽見這些說得信誓旦旦的傳言,頓時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 蛛絲刃,早已被一股莫名寒氣封住。 任憑花止水指間施加多大力量,也撼動不了寒氣僵化的絲刃半分。 到底是誰?為何還不現身? “居然敢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花止水不知該如何收場。 “呵呵呵呵。”風鈴般的笑聲從人群中傳來,“火燒不斷?劍斬不開?” 花止水沒有一絲防備,重陽教女子就這麼突然出現。 女子纖纖細手輕撫,蛛絲刃立即結成冰霜。 輕指一彈,花止水耗費三年心血煉成蛛絲刃,冰裂破裂散落一地。 這怎麼可能?她難以相信,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惡蛛門秘術所制利器,就這麼化為烏有。 砰地一聲,獨臂劍客無力倒地,掙扎了一會後,劍客艱難站起身。 死里逃生的劍客身體顫抖,輕輕摸了摸渾身上下的傷口,恍若剛從噩夢中醒來。 女子不多說話,留下神情獃滯的花止水,漸漸走遠。 林嘯鷹站立於原地,一雙鐵手依舊保持着上舉的動作 方才手中擒拿着的髒劍谷門客,卻早已沒了蹤影。 “咳咳。”林嘯鷹循聲回頭,逃出生天的門客慢慢恢復呼吸,攙扶着他的,是一名重陽教弟子。 當林嘯鷹正準備廢掉門客唯一的手臂時,從他手中救下了門客的就是此人。 咔咔的機關聲響傳來,林嘯鷹舉握鐵手,一支袖劍從鐵腕中伸出。 “這林嘯鷹看樣子,不打算善罷甘休啊。”人群中有人議論,語氣十分謹慎。 “哼,重陽教現身,這林瘸……就算鐵羽閣的人,也不好難為吧。”“我看難說。” 這位重陽教弟子,服飾風格相對文雅,青衣白袖,乍一看還以為是八庄觀弟子。 鐵羽閣弟子與重陽教弟子小聲交談了幾句,眾人沒有聽清。 但不出眾人所料,重陽教弟子與林嘯鷹還是動手了。 兩人各交一招擦身而過。 林嘯鷹沒有回頭,只是舉起鐵手,袖劍卻已斷裂。 重陽教弟子青袖一甩,鐵劍碎片落下,“讓你住手,聽不明白嗎?” 三層的宗派弟子無人議論,眾人矚目下,林嘯鷹終於善罷甘休,面無表情地走開了。 與此同時,孫武法的身前也出現了重陽教的弟子,從什針腳下救下了重傷的孫武法。 “天蠍門主,就當給在下一個面子。” 什針很清楚,眼前是什麼人在給自己台階下,知趣地退下了。 聚義堂三層閣樓間,重陽教弟子接二連三出現,一共十場私鬥,在關鍵時刻皆被重陽教制止。 “終於有人來住持大局了。” “都躲了這麼久了,為何不多躲一會。” “看熱鬧看夠了?” 重陽教弟子在聚義堂集結,目光掃向人群,騷動漸漸沉寂下來。 陰暗的通道內,掌控着大局的人終於踏步走來。 “聚氣五魄?”眾宗派弟子嘩然,走出者即為重陽教長老蔣昔。 沐塵站在五毒教眾人站在一起,目光掃向四方。 “重陽教,果然就是二十宗派之首。” 聚義堂中,一共十場私鬥,都是生死一瞬間的搏殺, 而在重陽教的掌控下,居然真的沒有一名宗派弟子死亡。 當聚氣五魄的重陽教長老出現時,宗派大會的場面就已經完全被震懾住了。 除了林嘯鷹,髒劍谷門客,什針之外,大多數參与內鬥的宗派弟子,都只是煉體五重。 在場的聚氣二魄武者,也只存在於重陽教弟子當中。 哪方是為首者便顯而易見了。 “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裡了,有什麼好神氣的。”千緒冷哼一聲。 “別大意,聚氣五魄,重陽教算是給足我們面子了。” 各個宗派勢力恢復會議秩序,整齊劃一地並排戰列。 五毒教與大雷槍寺針鋒相對的目光交接間,衡量勢力的天枰正在悄然傾斜。 十場較量,髒劍谷只派出兩名獨臂劍客參戰,兩敗,鐵羽閣派出林嘯鷹,一勝。 但是鐵羽閣和髒劍谷二者都沒有讓核心弟子出戰,難以作參考。 其他小宗派,例如烈穹派,神行教,各有勝負,結果也符合宗派勢力排名。 那麼唯有大雷槍寺,八庄觀,和五毒教,是以各自核心弟子進行較量。 五毒教,兩勝。 大雷槍寺,兩敗。 八庄觀,一敗。 “沒想到一直穩壓五毒教一頭的大雷槍寺,地位終於被反超。” “先是八庄觀,再是大雷槍寺,五毒教作為後起之秀,確實可稱得上發展神速。” 如此一來,沐塵便能確定,此次宗派勢力排名的變化,將對之後的戰略會議產生重要影響。 聚義堂中心升起觀陣演兵儀,以沙盤石礫刻畫有青光城地域全貌。 “總算開始了么。”十八宗派各路人馬,近千餘雙眼投向聚義堂中心。 重陽教長老蔣昔看似風燭殘年,作為強者的威嚴大氣卻絲毫不減,話語聲清晰響徹。 “諸位,解決私人恩怨之後,我們是否能心平氣和,坐下來一談了?” 在場的十八宗派無一人異議。 “大敵當前,如今,已經到了放下彼此成見,同仇敵愾,共同抗擊將軍府的時刻了。” 蔣昔的每一字,一句闡述,沐塵都集中十二分精神牢記於心,反覆揣摩,從中提取有價值的情報。 一開始陳述的,是宗派大戰的起因。 這場戰爭,源於一名將軍府之人。 此人本名為蕭威揚,青龍營領將蕭怨之次子。 其父蕭怨於子一歲時聽從相師之言,為兒改名蕭揚,寓意去其本性浮躁之氣。 然而蕭揚承繼其父囂張跋扈,殘暴不仁之個性,卻絲毫沒有得到改變。 蕭揚之暴戾性情十歲初現,於當街鞭殺乞者百姓,兄弟震驚。 然而蕭揚憑其青龍營領將之子的身份,又有將軍府高手護身,行事雖霸道,但也不至於招惹禍事。 奈何蒼天繞過誰,報應終降臨。 “哼,跟說書似的,在座的那個宗派是以道義行事的,醜化將軍府形像又有何作用?” 雖然沐塵心裏這麼想,但嘴上依舊沉默不言,繼續聽蔣昔闡述。 也就是在四個月前,冰心教的一批運往青光城的貢禮在半路被劫持。 將軍府對此事極其重視,遣軍調查。 而這支三十餘將士組成的軍隊,便是由蕭揚率領,軍隊在抵達冰心教時,變故發生了。 包括蕭揚在內三十餘名將士,全都被詭異冰封致死,僅倖存一名聚氣三魄強者逃生。 起因竟是蕭揚心生歹念,尾隨冰心教聖女欲行不軌,惹怒聖池鎮教異獸口吐冰蓮大開殺戒。 蕭怨悲憤交加,誓要血洗冰心教。 從從屬關係上來看,冰心教原屬外來勢力,非青光城二十宗派之一,卻與二十宗派關係緊密。 其教中掌教不過聚氣五魄境,而青龍營中,就算是聚氣凝神境強者,也不止蕭怨一人。 冰心教比起強者雲集的青龍營,顯然天差地別。 僅憑藉青龍營一營實力,將軍府彈指間便能踏平數個冰心教。 但為此事,將軍府卻偏偏精心策劃了四個月之久。 “閩國朝廷,將軍府,宗派。” “這之間錯綜複雜的權力鬥爭,終究還是被牽扯出來了。” 第六十九章 初获军机 青光城流传的一句话:“将军府治宗派,宗派治匪,匪管治安。”并不是开玩笑。 此事需追溯到多年之前,宗派未完全兴起之时的闽国。 当年的青光城将军府独霸一方,坐拥矿山,药林,灵木何止千亩,营帐四立,幕僚并起。 再加之城池地处偏僻,城主府势力薄弱,无法遏制将军府扩张之势,纵其渐成庞然大物。 一般的山贼土匪,论武者实力,数量,兵甲精良,训练有素,不及将军府万分之一,遂贼匪不能为患,终日躲于深山。 混乱之时,更有将军府幕僚暗自招募贼人,豢养作门客,为其谋私事。 而将军府六营中受益最大的,便是以铸造兵刃战甲,锻造机关器械为主的神机营。 矿山资源的丰富,使得神机营产出远大于军备需求,对外交易繁盛,将军府得以自给军费,控充军力,以成循环。 将军府势力达到顶峰时,青光城外本五步一军营,十步一兵场,灵气宝地之处,皆为将军府习武道场。 强人武者皆出自将军府,就算是看门小卒,比起同辈也是威风八面。 伍长出户,座下猛虎,旁列卫队,招摇过市,百姓戏称之虎狼之师。 大统领府邸富丽堂皇,将军府奢靡之风,人尽皆知。 举国上下,将军府风气皆似青光城,终于为朝廷所察觉。 闽国朝政变动,削减地方军力,施以增税,简兵政策,以太平盛世为由,抽调青光城军队,限定军职位,兵士数。 受其影响,神机营为首,各将军府官僚势力手中矿采产业迫停,锻造规模缩减,富裕不比从前。 神机营有养匪之官僚者,竟起异心,暗自扶持帮派匪众,输送交易以军备,宗派雏形显现。 将军府上报匪患之情,以此为由重新扩军,申请朝廷拨款剿匪。 神机营兵甲锻造,采矿产业虽重振,匪患局势却愈演愈烈。 贼众逐渐脱离将军府控制,发展迅速,终成地方大患。 诸多之后发生的事情,蒋昔并不想透露,只知青光城官兵渎职之事败露,朝野震惊。 神机营都尉赵贲忠惨遭流放,以其为首的十一都伯,四十牙门将皆被问斩。 事件过后,闽国督军制由此而生,以朝廷下派督军到地方,控制军备生产,具有掌控军队出战标准。 而将军府复杂的地方军制,又被朝政铁律快刀斩乱麻,划分为两部分。 护国军:多为聚气境三魄及以上修为武者所组军队,唯有征讨敌国势力,或是平定叛乱,方才有出战机会。 镇隅军:聚气二魄及以下修为武者所组成军队,大多数为炼体五重,职责为剿匪治安。 朝廷对于将军府军队出战的苛刻限制,督军的严格控制,导致战事急剧减少。 将军府军队规模大幅缩减,地方帮派得以喘息发展,逐渐演变为宗派势力。 而闽国朝廷又对宗派势力采取仁政,遂二十宗派分占矿,林,药资源,势力壮大,渐有抗衡将军府之力。 至于宗派为何能驱使山贼匪众,其中渊源较深,蒋昔只是粗略提到: 那便是,曾由将军府官僚所扶持匪众中,就有重阳教,裂穹派前任掌教等诸多大人物。 所以二十宗派与城镇帮派,山贼,匪众势力一直联系紧密。 自此,从匪众,到帮派,从宗派,到将军府,各势力递进,相互制衡局势产生。 值得一提的是,仁政施加后,闽国地方武道发展才得以更进一步。 “想不到重阳教前任掌教,曾经的身份竟是青光城将军府所养匪众。”沐尘双眼一眨,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这些宗派如此仇视将军府,将军府当年,定是为掩盖渎职之事,杀人灭口未遂,才与宗派结下了深仇大恨。” 综上所述,这次大战将军府与宗派两方势力,交战双方大多是炼体境,聚气一魄境强者。 这一点沐尘简要分析便知。 人之魂魄,其魂有三,其魄有七。 一魂天,一魂为地,一魂为命。 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武者炼体至换骨,活经,通穴,移筋,逆血五重极致者,方能觉魂入境,醒魄作丹田,聚之元气,为聚气凝神境。 而武者每尝试突破聚气凝神境,天,地,命中便会有一魂与体合一,当三魂融于体魄时,即抵达终点,不可再前进。 冲击聚气境一次,或觉醒一魄,二魄,少有强者觉醒之三魄,三次突破,若能总共觉醒六魄,便已踏入聚气凝神。 其中的心魔劫难,觉醒六魄更是对资质与悟性的双重考验,对于武者来说,突破时命殒之风险甚高。 聚气凝神境强者,可谓万中无一,而聚气境武者,则为宗派势力之根基。 重阳教长老蒋昔,已是聚气五魄,三魂合一境界,此生无望突破,只能依靠丹药续命。 以五毒教为例,前任凶蟾门主两次冲击聚气凝神,踏入聚气四魄境。 而前任恶蛛门主冲击一次聚气凝神境,踏入聚气三魄境。 二者都有望突破聚气凝神境,而有此类潜力的武者,就是宗派立足资本。 五毒教为保存实力,便选择提拔新任门主,参与宗派大战历练,其他宗派亦是如此。 闽国律法对于宗派管理相对宽松,只要二十宗派长老一众不出手,护国军也就出师无名。 于是宗派大战,就变成了镇隅军与宗派弟子的战争,同辈之间的较量了。 至于重阳教为抗击将军府,聚集宗派弟子组成同盟究竟花了多少代价本钱,沐尘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一条关于重阳教与冰心教秘史的传闻,有些暧昧模糊,对于沐尘来说价值不大。 接下来,蒋昔对战争局势的正面阐述,才是沐尘真正需要的情报。 冰心教领地位于将军府极东,两地相隔一座延绵冗长的原始山脉,形成一条天然屏障。 彤铃关便是这条屏障之入口。 山脉地形复杂,山峰至高者耸立云巅猿猱不可攀,沟壑至深者幽暗无底鸟禽不可渡。 原始密林中,更有参天古树高过城池,武者军队在自然地貌面前,与蝼蚁无异。 将军府若想攻打对冰心教,必先过彤铃关,而在彤铃关之后,要想穿越山脉屏障,就只有七条路径可走。 第一条路径,便是由古代地形崩塌干涸,所形成的一条广阔古河道,名为犬月坡,两岸生长有原始密林。 第二,三条路径为飞栖崖与孪榕山,山有两座,为古代巨型榕树化石所化。 而飞栖崖便是连接两座孪榕山的通路,形如石板,宽长过百米,地势高千米。 第四条路径为伏寨沟,地形复杂类似于犬月坡。 第五条路径为鬼门峡,峡谷如其名深似万丈不见底,堪比鬼门关。 鬼门峡是七条路径中,将军府最不愿通过的一条路径。 只因行军贴两侧崖壁行走,大风,滚石,松土都能轻易致人跌落,更别说有人设伏,会是何等凶险。 第六条路径…… 彤铃关,瞭望塔之上。 兵卒张丰背靠墙壁,倒在天棱镜台下打起了瞌睡,朦胧中的他估摸着再睡过半刻,就起来继续侦测。 可还没等他自己起身,一个响亮的巴掌却将他狠狠扇醒,“糊涂鬼!看你干的好事!” 张丰惊坐起,眼前的魁梧身影正是兵伍长。 心虚的张丰不知如何解释:“大人,我……。”兵伍阴森相视道:“看你这般态度,上了贼船还心不在焉,想下去不成?” 这张丰原是一介平民百姓,皆因其帮派中人父亲的缘由,少年时才被充了贼军,阴差阳错下参了与这场战事。 虽然此人一心想卸甲从良,但他深知,宗派大战这条大贼船,上去了想下来,就只有变成尸体喂鱼的份。 “大人,小的不敢!只是小人烈日下久望天棱镜,双眼疲乏,才小憩一会的,可这边防图,小的可是一张都没漏绘,请大人明鉴。” 张丰生于市井之时乃是一名画师,习得一手武,眼力锐如针尖,入贼军后便被发配到天棱镜台下,职责为观察城防区域,绘制边防图。 兵伍长大发雷霆:“我看你是活腻味了!”一巴掌将几张边防图甩在张丰脸上,“你看你画的什么!” “有,有何不妥?”张丰看了看,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兵伍长怒指边防图一处,“这张是三个时辰前的,再看看你刚刚绘制的边防图!” 兵伍长冷笑着点了点头“才三个时辰,同一区域,绿林竟能变成荒山?糊涂鬼,你还真将自己梦成搬山仙人了!” 张丰惊慌中对天发誓,“大人,小人做事,绝无半点糊涂!完全是按照天棱镜中所见,一笔一划绘制边防图的啊!” 他赶忙调整天棱镜方位,“大人若不信,自己看看便知。” 兵伍长瞪了一眼张丰,伸过头察看天棱镜。 天棱镜中,远处一片绿林中的荒山之景色,确实与上一张边防图无异,相比于倒数第三张,却完全不同。 突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片绿林树木整齐规划,如同训练有素一般,干净利落接连并排倒下。 倒地横落的树木慢慢向周边移动,树木消失的地面,荒山面积再次增大。 兵伍长吞了口气,冷汗直流。 …… 聚义堂内包括重阳教在内,一共有十八宗派。 处于同盟名列中的二十宗派中,至今只有辟谷派和擒鲲教尚未见人影了。 沐尘根据情报分析,辟谷派虽未现身,却一直在暗中谋事,值得小心注意。 而擒鲲教,却只派出下属帮派与山贼一众参与宗派大战,看似想置身事外,无需多注意了。 重阳教弟子此时动身,按照顺序一一将卷轴下放到十七宗派手上。 “战事策略情报,终于要到手了。”沐尘心跳加快。 天蝎门主什针接过卷轴,深吸一口气,放眼望去,周围都是五毒教弟子。 花止水明白示意,对周围传道弟子下令道:“军情机密,你们可没资格知道,全都转过去。” 五毒教传道弟子得令转身,围成一圈并列而站,同时防范他人窥视。 “现在,只有我们四个了。”什针左右扫视,确认无疑后打开了地卷轴。 沐尘尽量保持冷静,声音依旧有些颤抖,“这,就是我们要驻守的地方么?” “不错,具体防守策略,今晚还需与尊鼎派弟子,详细商议一番。” 第七十章 首胜疑云 兵伍长不敢多停留半刻,立即离开瞭望塔前往聚义堂禀报。 “什么?给我看看。”听完兵伍长的描述后,重阳教弟子一惊,接过三张边防图打开察看。 重阳教弟子看完后将防图一收,走到铁羽阁弟子人群中,与铁羽阁猎隼‘门’传道弟子霍世昌小声说了几句话。 “你是说,边防区域内,有人在大规模伐木取道?”“根据侦测结果,就是这样。” 霍世昌世昌断言:“将军府的军队已经赶到了。”“将军府?”重阳教弟子诧异,“林地挡不住行军,他们伐树干什么?” “伐木取道,自然是给攻城器械开辟道路。” “攻城器械?什么样的攻城器械?” “我也在想,总之,先上报军情。” 长老蒋昔得知上传的情报后,一时间也毫无头绪。 “霍世昌,你怎么看。” “只是一些下的个人观点,最后的决策还需大人定夺。”霍世昌阐述:“伐木取道是给攻城器械开路,大人已明白。” “图上所绘制边防区域较为清晰,从伐林面积,林木间距可以初步判定,攻城器械的车辙宽度,要大于五米。” “能够隐匿于树林间避开侦测,其高度尺寸也能略微估算,综上所述,所有攻城器械中,唯有云梯符合条件。” 蒋昔疑‘惑’道:“隐匿于树林?” “将军府派出的,很有可能是一支轻甲军队,善于隐匿与突袭作战。” “他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行进?”“大人现在,还没做好应战准备吗?” “应战?老夫准备的是谈判拖延时间,你忘了镇隅军中,还有督军这一号人物吗?” 督军?霍世昌世昌转念一想,督军是镇隅军中执大权者,代表的乃是闽国朝廷势力。 站在朝廷的角度,督军会尽可能避免战事爆发,率先考虑的决策一定是议和。 如果督军作风更加硬派一点,让军队光明正大压境便是,行事诡秘却是极为过于反常。 “难道……?”霍世昌回过神来,“他们想乘我们不备,打算以武力突袭制胜?” “一定就是这样!看来,我们等待议和这件事,也早已被他们预料到。” “然后就打算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偷袭?这将军府‘阴’险狡诈,真是不减当年。” 霍世昌神情严肃,转而打开边防图卷,“还好被我们及时侦测到敌情。” “若不是这边防图,恰到好处绘制到西北角落,画工传神入微,恐怕我们还难以察觉将军府的计划。” 霍世昌伸手示意,报信的兵伍长走到其身前,“大人,什么事。” “这边防图是谁负责的。”“回大人,是瞭望塔的张丰。”兵伍长接过霍世昌扔过来的令牌 “我现在将他提拔为什长。”“啊?”“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去亲自授任?” “小的……这就去。”兵伍长傻眼,告退离去。 蒋昔站在空‘荡’‘荡’的聚义堂中心,叹气道:“准备应战。” 十七宗派弟子早已立刻聚义堂,走在返回的路上。 沐尘正与五毒教一众向宗派领地行进,一名传道弟子突然上前报信。 “大人,重阳教传来消息,将军府兵马来袭,只有一个时辰的备战时间。” “什么?”四人震惊。 彤铃关外树林,一阵刀剑鸣响过后,树木拦腰截断,并排倒塌,鸟兽惊散。 布满树桩的土地上,云梯战车缓缓驶过,滚轮碾压过后,油状液体一滴一滴点落在轨迹之上,浸湿土壤。 一名武将拨开丛林,彤铃关城池,赫然屹立眼前。 “静!”武将摆手,数十名兵士止步,云梯战车慢慢停止行驶。 众将士各司其职展开行动,将草木编制的假人从车上搬下,逐一安‘插’在丛林间各个角落。 一名兵士接过酒碗,望着碗中红水问道,“这是什么?” “豹筋散,喝了之后,就不怕天降箭雨了。” 众将士端碗一饮而尽。 彤铃关城墙内部,匪众兵卒不停来往,纷纷忙于运送各类机关轮齿,木桩,以及长矛铁弩。 “摧城壁弩现在准备完成多少架了?”“回大人,第十一架已准备就绪。” 霍世昌自我镇定道:“突袭敌军,应该不会超过五百,但愿彤铃关城防能够抵挡得住。” 彤铃关城墙之上,十八宗派弟子站立眺望。 宗派下属的贼人匪众手持兵刃,围在宗派弟子前待命。 蒋昔此时未出面,便由重阳教弟子魏申公便接任了指挥之位。 “他们有多少人?”“不清楚,边防丛林黑压压一片都是官兵的影子,少说也有五百。” 魏申公叹了口气,“还能接受。” 沐尘作为打入敌营的武将,却比敌人还要困‘惑’。 难道督军不打算议和?一上来就强攻?这不像是朝廷的作风。 比起疑问,沐尘更为纠结的是,究竟该不该出手协助敌军。 手刃将军府友军为自己立功?他做不到。 可现在搜集的情报还不够,还不是跳反的时候。 要么亲手杀死无辜友军,要么‘露’出马脚。 沐尘都不想选,他相信,事情总会会有所转机。 片刻之间的等待却漫长无比。 城墙之上,丛林之间,明暗两处武者相视的目光,如同火‘药’般一触即发。 终于,奔腾如飞的轻骑兵跃出丛林,排成阵列向彤铃关冲锋。 箭塔之上弓箭手也做好了准备。 骑兵接近城墙之时,箭矢如雨般落下,骑兵顶盾继续冲锋。 突然城墙之上裂开方口,数架摧城弩同时出现。 长矛大小的铁弩飞速‘射’来,骑兵控制战马左右闪躲。 这时两匹战马不慎被铁弩‘射’中,而一匹战马膝部则被箭矢‘射’穿。 三批战马死伤倒地,骑兵一跃而起,落地之后竟以两‘腿’飞速奔行,丝毫不落后于骑马之众。 “豹筋散?那可是炼制回天品级丹‘药’的材宝,被这些将军府的走狗当水喝,真是暴殄天物!”一名尊鼎派弟子摇头叹息道。 几架摧城弩箭和箭矢只‘射’死几匹战马后,又将四名兵士的手臂‘射’断,但还是没能阻止骑兵接近城墙。 兵士冲锋到护城河下,彤铃关守军看清楚,这些敌军背上竟扛着粗状的机关锁链。 几名骑兵迅速跳跃过护城河,与其余士兵各在两岸用佩剑固定机关锁链,架起锁桥。 随后兵士迅速躲于城墙死角之下,隐匿了起来。 “这是云梯过河的轨道。”守军远望,九辆云梯战车已冲出丛林,飞速行驶而来。 才九辆?将军府,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霍世昌重振信心,发动号令。 城墙之上机关尽数打开,十一架摧城弩尽数伸出。 一只铁弩试探‘性’‘射’向云梯战车轮轴,被坚实的铁甲轻易弹开。 “龟盾构造?云梯战车行进速度如此之快,构造想必极为轻便,必须改变战术。” 霍世昌一笑,既坚实又迅速的机关战车,看似攻守兼备,实际却有着致命破绽。 摧城弩八架连‘射’,此时‘射’出的铁弩,这些铁弩构造与之前不同,略微偏宽。 八支铁弩同时‘射’入第一架云梯战车右前方的地面中,以锐角组成平板。 云梯战车右侧滚轮行上平板,整辆战车向右侧翻。 砰的一声巨响,第一辆云梯战车轰然倒下,在地面滑行翻滚,磨损崩裂成废铜烂铁。 随后又有九支铁弩‘射’出,第二架云梯战车在同样的情形下,驶上铁弩发生侧翻,悬行之中并未倒下。 两发铁弩抓住时机朝向底部薄弱之处‘射’入,贯穿了车轴部位。 云梯战车随即失去平衡,同样倒塌破裂。 第三,四,五辆战车紧随其后,在铁弩的攻击下接连侧倾翻滚,地面瞬间烟尘弥漫。 转眼间,九辆云梯战车一辆都未渡过护城河,尽数侧翻倒塌,崩坏成一堆破木与碎铁。 躲在城墙之下的轻骑兵见攻城失败,慌‘乱’中互相掩护,撤回了丛林。 云梯战车残骸火油泄出,燃起熊熊烈焰,巨型攻城器械化为灰烬。 在守军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丛林中的大军黑影逐渐退散。 将军府撤军了。 魏申公举起弯刀大声喊道:“我们胜了!”欢呼的‘浪’‘潮’开始在守军人群中席卷。 “将军府也不过如此,有我铁羽阁在,他们连城墙都没上不了。”霍世昌颇为得意。 获胜讯息传到了聚义堂内。 蒋昔惊坐起,双手负背长舒一口气,“太好了,首战告捷,必能大长我军士气。” “之前是我多虑了,宗主‘交’代镇守七天的任务,有指望完成了。” 报信的传道弟子奉承道:“依我看,别说守关七天,就算是七月,七年也不成问题。” “好,传令下去,今晚设庆功宴,犒劳三军。” 欢呼的‘浪’‘潮’声势逐渐增大,沐尘跟着附和,在得知庆功宴后,他发自内心大笑了几声。 “将军府惨败,你还笑得出来?”步青云神魂开口说话。 “我是笑,凭蒋昔的履历和谋略,和将军府斗撑不了几个回合。”沐尘用心语回答道 “可将军府首战挫败,这是事实。” “战争和战场不同,在战争中你要算计的,绝不仅仅是对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沐尘一脸敬仰地感慨道:“将军毕竟是将军,而兵士永远是兵士。” 第七十一章 八鬼抬轿 时至夜晚,彤铃关内街巷昏暗,主府之中,唯有聚义堂灯火通明。.最快更新访问:щщщ.shuhāhА。 “诸位,今日能挫败将军府,正是我们二十宗派齐心协力的战果,感‘激’之情,不胜言表。” 蒋昔衣衫抖动,颇具长者之风,端起两碗酒,“蒋某人先干为敬,一敬道义,善恶有报,二敬同盟,万众一心。”遂饮。 十八宗派与众多帮派,一共数千余弟子肃然起身,举杯碰碗,异口同声喊道:“三敬重阳,凌云气概,干!” 一碗酒下肚后,沐尘点了点头随声附和,遂与众弟子坐下一同享用酒‘肉’盛宴。 “不过赶跑几个探兵走卒,就如此信心膨胀得意忘形。”沐尘以心语说道。 “现在敌军士气大涨,将军府要拿下彤铃关,不像你说的那么容易。” 步青云魂眼望去,众宗派弟子群情‘激’奋,胆寒之气全无,气血阳刚如烈火,突显出前所未有的勇猛气概。 “这无关紧要,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守关第二战前,脱离战场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什么意思?”“第二场守城战必定惨烈无比,但还不至于破关,我的意思是……” 沐尘举望扫视四周,“我可以借此时机,潜入其他宗派领地,偷取驻防战策书。” “前提是能找到合理的脱身借口,以病伤为由显然不行,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唉。” 五毒教弟子见“火蟾公”摇头叹息,也没问缘由,不由分说又灌了他几坛酒。 “干脆装醉算了。”沐尘心中说了句戏言,倒头趴在了桌子上。 彤铃关,瞭望塔内楼层。 晋升什长的张丰坐于桌前,单手握卷,借着明亮的烛光研仔细读。 “不好了,不好了,是夜袭!”砰的一声,兵伍长慌张闯进大‘门’,急忙向张丰禀报军情。 张丰马上放下手中书,卷严肃询问道:“夜袭?给我详细说明情况。” “三座瞭望塔上的弟兄,侦测到了城防区域内将军府的营帐,明灯还有篝火!” “啪!”张丰对反手就是一巴掌,“蠢货!打着灯笼夜袭?你老娘偷人,难道是当‘奸’夫婆娘面光明正大上‘床’榻的?” “大人……那是怎么回事?”兵伍长捂脸敢怒不敢言。 “城关戒备森严,这夜黑风高的,他们连塔箭飞弩都看不清,还敢趁黑来犯?” “将军府安营扎寨,是为了明日攻城战,多读点书,用点脑子,就会大惊小怪!” “若是让你错报军情惹恼了魏大人,一伍的人都得跟着你掉脑袋,打你是应该。” 说完,张丰拿来研墨纸张,笔走龙蛇写下军情书,平缓递给兵伍长。 “悄悄‘交’给魏大人便是,不要出什么岔子。”“是。” 兵伍长恭恭敬敬退下,张丰翻开书卷继续研读。 彤铃关外,将军府两千兵马已驻扎于城外。 兵士于营帐之间升起篝火,架鼎具温煮酒‘肉’,享用战事前的一餐。 而都伯营帐内,督军吕正在质问三位都伯。 “真是多此一举,你们派出去的几十探兵,可曾侦查出个什么究竟来。” “托大人的服,一路上并没有遭遇二十宗派的伏击,三军将士得以平安抵达。”都伯贞虞候率先回答。 “督军大人,我们也是您的安危着想啊,大人上任不久,可没领教过这些地头蛇的险恶手段。”孟延一本正经地解释。 吕正却颇有些责难意思的埋怨:“照我说,三个时辰前就能加快行军速度了,你们偏不听,误了议和时机。” “现在夜‘色’至深,彤铃关戒备越加森严,只能等天亮再考虑议和之事了。” 都伯周统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是大人深谋远虑。” 这时营帐之外火光闪烁不停,四人本当是夜风挑灯。 直到几人全身汗‘毛’捕捉到一丝‘阴’森寒气。 吕正抿了口茶,给了个眼‘色’,贞虞候立刻起身走出营帐。 坐在营火前的将士也察觉到一丝异样,一同望向‘阴’风吹来的方向。 都伯贞虞候定睛一看,几营兵士突然争先恐后扑闪向一旁。 兵士营帐铺展之路上,一座由八只恶魂抬起的鬼轿正疾行飘过,‘阴’风席卷间灯盏尽灭。 贞虞候下意识一挡,八鬼抬轿径直升空,“呼”的一声越过贞虞候,向着彤铃关方向飞去。 “别慌张,是辟谷派的妖人。”恍惚间,贞虞候仿佛注意到轿顶之上还坐有一人,“哼!” “来来来,再干了这一坛。” 聚义堂内各个宗派弟子饮酒畅谈,兴致高涨到顶峰。 砰砰砰!南面六扇‘门’窗破开,晚风吹入堂中呼呼作响。 “嗯?”诸多弟子放下手中酒碗,一座鬼轿缓缓步入聚义堂。 “是银邪君?”“辟谷派的人也到了?”人群立即传来‘骚’动。 重阳教弟子起身恭迎,魏申公拱手正要问候,目光却移向银邪君鬼轿上一人。 “谁敢坐在银邪君的轿顶上?”“而且还是同辈中人,‘交’情不浅啊。”“你们有谁认识,我没见过。” 男子从轿顶一跃而下,拱手自荐道:“在下擒鲲教传道弟子,洪钧。” 魏申公心神振奋的问道:“贵派弟子终于肯出战了?太好了,你们有多少人?” “就我一个。”洪钧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一个?众弟子纷纷质疑,“擒鲲教派一个传教弟子来参战,有什么作用?” 不过令众人庆幸的是,守关第一战已告捷,有无擒鲲教影响也不大。 “这小子得罪师‘门’,被赶出来凑热闹的而已。” 鬼轿内,银邪君以低沉的嗓音回答道,洪钧一笑不予置否。 “话说回来,将军府两千余人大军已在驻扎,你们还有兴致摆宴?” 银邪君凌然目光仿佛能穿透鬼轿帘幕,令众弟子不寒而栗。 魏申公面带喜‘色’将守关一战首胜的消息,粗略告诉了银邪君。 “什么?你们已经和将军府‘交’战了?为什么不议和,拖延几天时间?” “他们率先发动偷袭,我们别无选择,好在及时粉碎了他们的‘阴’谋。”“他们先动手?这更不可能。” 银邪君冷嘲热讽道:“而且就凭你们?挫败将军府?别开玩笑了!用脑子想想,其中必有蹊跷。” “蹊跷,能有什么蹊跷?”铁羽阁弟子霍世昌首先是不屑,然后察觉到一些端倪。 许多宗派弟子也认为,守关第一战,似乎赢得太简单了,简单得难以置信。 沐尘心说不妙,若被银邪君看出问题,全盘计划都会被打‘乱’。 银邪君?火蟾公身前似乎十分惧怕此人,现在上去掺一脚,恐怕会惹来很大麻烦。 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我说,银邪君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正在议论纷纷的众人,谜一般集体沉默下来,惶恐地回头望向沐尘。 凶蛛‘门’主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小声提醒道:“你想找死吗?” “砰!”千绪更加干脆,一掌把沐尘的脸拍在桌子上,“诸位,他喝糊涂了,不必一般见识。” “火蟾公?”随后鬼轿内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银邪君咬出的一字一句都让众人心惊胆战,“我问你,我师弟广陵呢?” 包括千绪在内的诸多五毒教弟子纷纷避让,周围人群皆惊恐退散。 沐尘面不改‘色’地说道:“他死了,死在一个叫沐尘的将军府武者手里。” 聚义堂内瞬间‘阴’风大作,一股磅礴杀意自鬼轿中铺展开来。 “那你凭什么还活着?” 在魏申公的示意下,七八名重阳教弟子站立于鬼轿与沐尘之间,时刻防备突发事件。 聚义堂内杀机四起,一触即发。 重阳教长老蒋惜起身,立刻震慑住了场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前,火蟾公说得不错。” “我看你还是先问问自己的功过吧,银邪君,宗派‘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四起的‘阴’风逐渐沉寂下来,紧张的局势也有所缓和。 “你是指偷袭将军府辎重部队,暗杀高阶武将一事?十分抱歉,我失败了。” 众人咋舌,辟谷派竟派银邪君一个人去和将军府军队作战? 虽然失败了,十八宗派弟子也同样为银邪君的魄力胆识所折服。 “但是一码归一码!”在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情况下,银邪君突然发难。 一条炙火所化焰蛇突然从鬼轿帘幕中冲出,膨胀出的庞大热流,瞬间掀飞七名重阳教弟子。 道术?沐尘猛然间抬头,焰蛇已在上空盘踞游动,高温之下的炽热红光,仿佛能焚毁一切。 热流之下的围观者都已汗流浃背,“被这焰蛇‘舔’一口,恐怕瞬间尸骨无存了。” 沐尘更清楚,若是被这焰蛇道术横扫,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他不相信,银邪君敢当着蒋昔的面痛下杀手,但是…… “银邪君,广师弟的死,在下深表惋惜,凶手已被我竭力斩杀,银邪君,切勿冲动。” “牺牲的应该是你,不是我师弟!”焰蛇盘旋往复包围了沐尘。 沐尘上身衣物在炎热气流中竟慢慢化为火灰余烬,卷入焰蛇气旋中。 蒋昔站出来怒喝道:“银邪君,给老夫一个面子,可否先把‘私’人恩怨放下!” 考虑到沐尘安危,他没有靠得太近。 疯子!围观者皆为银邪君的癫狂所震惊。 他们现在丝毫不怀疑,银邪君有没有当着重阳教长老面杀人的胆量了。 “冷静,现如今大敌当前,为何还将‘私’人恩怨摆出抬面,破坏同盟团结?” “两军对阵,鼓舞士气何其关键,守关一战告捷,老夫设宴犒赏三军有何不妥?” “就算你对老夫有所不满,或是任务失败心情焦躁。” “也不必把无名火发泄在自己人身上,你说是吗。” 蒋昔几句话一出,众弟子开始窃窃‘私’语,看待此事的观点也稍微发生改变。 “哈哈哈。”银邪君冷笑三声,“好好好,我倒成了无理取闹之人,火蟾公,队站得不错。” 帘幕后的银邪君放下双指,盘旋的炽烈焰蛇瞬间向尾部收缩,钻入一赤金铜丹之中。 赤金铜丹呈现耀眼红光,如同在岩浆中浸泡过一般,漂浮于空中。 “蒋长老,你让火蟾公把它吞下去!我就把‘私’人恩怨先放下,否则,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你!”蒋昔气得无话可说。 “这铁丹若是吞下肚去,不得把肠子都烧穿?”“别说‘肉’身,如此高温之下,铁都能化成水!” 沐尘面具下的脸庞‘波’澜不惊,反倒像是抓住了时机,“这可是你说的。” 五毒教众人被吓了一跳,“凶蟾‘门’主,别犯傻!” 沐尘掀起面具,毅然吞下了赤金铜丹,谁也来不及阻止了。 以身为炉,以体为鼎,金刚不坏! 沐尘飞速运转《金刚不坏》,以金元之力加持于胃壁‘胸’腔,构筑起不惧火炼的‘肉’身炉鼎。 “噗!”沐尘一口鲜血喷出,无力倒下,五毒教凶蟾‘门’弟子立即上前搀扶,退了下去。 鬼轿内的银邪君与众人一样目瞪口呆,随后笑道:“碍事的人走了,蒋长老,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 “谈?还有什么好谈的?”“事关重大,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暗杀任务失败后,我与洪钧日夜兼程赶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此事。” 银邪君深吸一口气,猛然将帘幕掀开。 “我们当中出了内鬼!”他放眼望去,一个不漏地观察着在场弟子的神情。 “什么?”“这怎么可能!”在场的宗派弟子无不惊奇,脸‘色’中透‘露’出同样的诧异。 银邪君一时分辨不出,这些宗派弟子的惊讶是真是假。 蒋昔语气更加严肃起来,“你把话说清楚。” “那日我‘精’心布下陷阱暗杀都伯李镜,竟反被将军府设伏摆了一道。” “暗杀计划早就败‘露’了,不是内鬼干的,还能是谁?” 人群炸开了锅,众人借机开始相互指责猜疑。 银邪君明白,辟谷派的行动只向五个宗派透‘露’过,但他没有话挑得太明,因为一旦‘激’起群愤,对辟谷派的立场极为不利。 魏申公等众多重阳教弟子顿时也慌了神。 “嗯……”蒋昔则原地踱步,不知该如何处理。 此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恐怕银邪君多心了。”转移了众人注意力。 “火蟾公,你还没死!?”“鄙人还剩一口气,对不住了。” 所有人都为沐尘之顽强所惊叹,银邪君问道:“火蟾公,你想说什么?” “贵教师弟广陵,先前揭下杀手黑市悬赏令,暗杀将军府武者沐尘,却惨死于敌手,银邪君可知其缘由?” “不就是你袖手旁观,故意害死我师弟吗!”“绝非如此。” 沐尘奄奄一息站起来,“乃是将军府早已预知广陵计划,设下埋伏反算我们一计!” “当时,铁羽阁,峰狼岭,虎圣山弟子惨遭将军府毒手,而我则以‘性’命相搏,为地蛇‘门’主争取的逃生时间。” “运气所致,最终我还是险胜将军府武者,自己也身受重伤,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五雷轰顶。” “我想说的是,能做到这一切的,唯有将军府六营中,最擅长潜入搜查的风行营。” 风行营?许多宗派弟子一脸惶恐,仿佛是第一次听到“风行营”这三个字。 银邪君反驳:“风行营的手段我不是没领教过,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那好。”沐尘开始辩解,“如此说来,广陵师弟埋伏将军府武者一事,一开始只有六个人知道。” “这六人中,铁羽阁,虎圣山,峰狼岭三派弟子已惨死将军府之手,他们不可能是内鬼。” “我与千绪杀了将军府之人,更加不可能是,那么只剩下一个人。”“你什么意思?” 沐尘嘴角艰难地微微上扬,“银邪君,我们都相信,你不是内鬼。” 这?数千双眼睛紧盯着银邪君,让这名紫袍银发的辟谷派弟子顿时不知所措。 所有矛头指向,瞬间对准了银邪君。 “大家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大敌当前,二十宗派,不宜相互猜疑。” “若是真有内鬼,恐怕守关一战敌袭将至时,城‘门’早已大开了吧。” “我想真相,已经相当明了。” 蒋昔鼓掌,“说得好,关于此事,老夫已经查明真相了。” 众人纷纷询问:“长老已经知道了?快快告诉我们。” “诸位不妨想想,将军府这一切的算计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占到便宜吗?” “不,是为了看到二十宗派之间相互猜疑,矛盾对立,好瓦解宗派联盟,从而逐个击破!” 铁羽阁,万兽庄,五毒教,大雷枪寺等诸多宗派弟子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说得有道理。”“果然就是这样。”众人对蒋昔所言深信不疑。 “银邪君,我知道你是为同盟着想,现在事情已水落石出,不必再执着于面子问题了。” 蒋昔拍了拍银邪君的肩膀,“老夫作为前辈,先为之前的冲动致歉,还望相互理解。” 银邪君眼角‘抽’搐了几下,只能借坡下驴尴尬地笑了笑。 “哪里哪里,该道歉的是晚辈,都是误会,虚惊一场。” 哗!“原来如此,这都是将军府反间计。”“长老英明。” 就连最初相互猜忌的宗派弟子,也开始握手言和。 众人冰释前嫌,一场二十宗派之间的信任危机就这么圆满解决。 难道就这么算了?银邪君环顾四周,局势已经回归起始,不可逆转。 不对!是谁在捣‘乱’?银邪君双拳紧握,偏偏此时旧伤复发,面‘色’苍白头晕目眩。 “咳咳,先疗伤再说。”鬼轿再次升起,飘出了聚义堂。 沐尘端起酒碗,“为表示对蒋长老英明果断的敬意,我先自罚一碗。” 这一举动彻底稳定了军心,众宗派弟子起身,举碗相碰,“敬长老!” “干!”“干!”“干!” 一碗酒下肚后,沐尘再次口喷鲜血,昏‘迷’不醒。 千绪惊呼:“快救人!” 第七十二章 算计督军 次日辰时,两军对垒,彤铃关城壁之上一百三十一架摧城壁弩准备就绪,两百余座箭塔上弓箭手蓄势待发。 将军府两千余人军队,也已于城防边区前列起方阵,将士马匹的甲胄反‘射’出灰银光芒,彰显以黑云压城之势。 周统骑马来回踱步,扫视一圈城墙后说道:“大军压境声势造足,这些贼子戒备依旧森严,也不知有没有唬住他们。” “不是要议和吗,那么问题来了,谁去趟这趟雷?”走在最前列的孟延调转马头回身。 贞虞候一脸不屑,“明知故问,除了老子还能有谁。”随后招手唤来左翼牙‘门’将。 “你,领五十名弓弩手列平鼎阵,掩护我进城。”牙‘门’将得令,退下领兵。 贞虞候转而对周统说道:“周大人,能否再借我白虎营二十重骑,好有个照应。” “行。”周统随即调出二十余重骑,跟随于贞虞候其后。 “慢着,此行凶险异常,没我玄武营重甲卫贴身护卫,怎么能让兄弟放心。” 孟延说完,拨出二十重甲步兵围行于贞虞候战马前后。 “如此一来便万无一失了,督军大人,我这就前去了。”贞虞候率领一支近百余人军队,浩浩‘荡’‘荡’向彤铃关进发。 督军吕正一声怒喝:“给我站住!”前行的将士立即回头停下步伐,“像话吗?” “你们是去议和,还是去滋事!就这么想开战?别以为你们那点小算盘能瞒得住我。” 吕正骑马上前,“求和,是要讲究诚意的,你们的诚意在哪?” “好好看着。”随后,吕正在两千将士眼前脱下佩剑‘胸’甲,只留下头盔。 “把护卫都散了,我一个人去。”“大人不可啊,这万一有什么闪失……” 吕正摆手,“不用多说,我意已诀。”执意让三位都伯退后,独自向彤铃城关骑行而去。 大军阵前,向敌阵独行骑行身影显地些许落寞,令众将士不得不钦佩吕正勇猛气魄。 督军吕正走后,三位都伯各自冷笑一声。 “云梯战车的痕迹处理干净了吗?”“放心,都化成灰,让风带走了。” “还想议和?不妨让他亲自感受一下二十宗派的热情好客,看他还有那么多废话不。” 辟谷派宗派领地中,庭院阁楼皆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 一间书阁地面之上,六鼎焚炉围成六角,银邪君端坐于其中,紫烟升起,附着于神魂之上,游离间显现魂形。 不知过了多久,紫烟逐渐淡去,魂形消散,微润血‘色’逐渐爬上面庞,银邪君活动手脚,长吸一口气,将指上五谷风‘露’丹化作的雾气纳入鼻息中, 全身血脉‘毛’孔舒张,皮‘肉’充盈,体元恢复。 银邪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未曾咀嚼过‘肉’食的牙齿依旧洁白光鲜,稍微恢复伤势后,他从怀中拿出了军情书。 仔细而又反复地研读着,书中关于守关第一战的详细描述后,他收起书卷闭眼思考,慢条斯理地梳理线索。 “将军府派出突袭的九辆云梯战车,为何会在损毁后自燃?为了不被敌人拿去修复利用?一不符合将军府的作风。” “再者说,机关战车最忌硝石与火油,给云梯装载用于自毁?万一行进时被火箭点燃怎么办,二不符合常理。” “能烧穿‘精’钢的烈炎,用的自然不是普通的火油,如此大费周章毁尸灭迹给谁看?难说。” 银邪君刚整理出一丝头绪,由神魂伤势引发的头疼便毫无征兆地发作起来。 “这个火蟾公,处处和我作对!就凭他漏‘洞’百出的诡辩,居然能服众,十八宗派都是傻子?我不服,咳咳。” “还有蒋老不死的,和火蟾公一唱一和,还真会借坡下驴,仔细一想,他们两人问题很大!” “可恶!难道他们是内鬼?内鬼难道不是那个谁……”症状愈加严重,银邪君只感觉头痛‘欲’裂。 神魂造成的创伤,甚至已经影响到了他思考的能力。 “为什么现在我看谁都像内鬼?干脆都杀了,哈哈哈哈哈哈!” 银邪君咬牙切齿地狂笑时,头疼又突然减缓,错‘乱’神经复位,当额头的汗水凝结后,他又平静下来冷笑了一声。 “再怎么说重阳教也是二十宗派之首,将军府要是能买通长老当内鬼,仗还有打的必要?。” 现在的局势是,宗派大会结束后,留守彤铃关的各个宗派已经派出部分人马出关,前去构筑防线。 上面‘交’代的任务是守关七天,而假求和拖延时间,才是银邪君心目中唯一的上策。 可他没想到,他还未说服众人选择求和策略时,第二场战事就已即将打响。 “战争大局,迟早要毁在这些蠢货手里。” 而另一边的五毒教领地秘阁内,沐尘体内的伤势也在一点点恢复。 他不停抹去额头豆雨般的汗珠,然后用指尖的寒潭水在‘胸’口点画一符。 其体内千足虬触须伸展,寒潭水符结为冰霜之符印,镇住了体内的炽炎气。 “我凭借《金刚不坏》都差一点丢了‘性’命,这铜丹究竟什么来头?”沐尘睁开眼,看向桌子上摆放的赤金铜丹。 步青云严肃训斥道:“纯炼五金打造的法器你都敢吞?简直‘乱’来,就凭你《金刚不坏》修炼到的地步,还远远没到拿炉碳当饭吃的境界,要是我 晚出手一秒,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不是没死吗,再者说,我已抓住这唯一的脱身机会,现在人人都知道我重伤濒死,战事爆发之际城,内发生任何异常,他们都不会怀疑到我 头上。”沐尘勉强地‘露’出一丝欣慰,“没想到这银邪君一出手,便能祭出此等法术,至‘阴’至刚的五种金属糅杂到一起,居然会有如此惊人威能。” “他这样的道术高手,现在的你,肯定招惹不起。”“假如我非要去挑战他,能有多少胜算?” 步青云语气更加严肃,“如果我说,他当时把你‘弄’得半死是在同样重伤的情况下,你说能有多少胜算?等等,你真打算找他拼命?” “老君丹炉的底碳我都敢拿来当饭吃,找他拼命有何不敢?”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一些道者斗法的‘门’路,说不定能帮到你。”步青云随后开始一本正经地解释,“斗法诀窍在于五行制衡,水火于五行 ,属相克,水土不能治火,金不惧火,木能兴火,若寻求克制之道,需跳脱五行,以风……” 沐尘无力叹息,“等一下,还是打住吧,我可没傻到以现有的实力去挑战银邪君这样的对手。” “说战的是你,说不战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样?真话假话不能分开了说?” “好好好,我的错,刚才讲的,你就当我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行吗。” “你都一本正经了,还怎么胡说八道?”“……” 沐尘才明白,和妖族对话只能简单直白,容不得半点拐弯抹角。 “当我没说,现在战事即将打响,下一步计划,是窃取其他宗派的驻防决策书。” “窃取?”步青云有些疑‘惑’,“你不是做了将军府的内应摆了银邪君一道么?叫其他内应协助你不就完了?” “内应?我什么时候给将军府传递过情报?至今将军府的档案中,我还是失踪!” 思索了片刻后,沐尘突然反应过来,“对了,内应!我不是内应,但二十宗派中一定有内鬼存在。” “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所以协助就不必了,别妨碍到我就行。” 沐尘抄起佩剑和衣物,走出了秘阁。 彤铃关城楼之上,贼兵与宗派弟子手持刀剑,汗如雨下,凝视边防战场,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四方箭塔之顶,弓箭手神经紧绷,引弦待发,壁口之中,‘操’控摧城壁弩的兵卒汗不敢出。 众人屏息等来的,不是踏平城池的千军万马。 而是一人一马。 “只派来一个人,什么意思?”“将军府有这么狂妄?”“昨天偷袭,今天又想耍什么诡计?” 张丰站在瞭望塔定眼仔细观察来者,察觉到了什么,立即对兵伍长说道:“先让弟兄们别动手。”“为什么?” “就算是敌军前来挑衅,哪有不披战甲,不带兵器,孤身一人骑行来的道理。”“确实。” 不光是一座瞭望塔,就连几座箭塔之上的弓箭手,面对此情景也开始迟疑起来。 所有迟疑终究抵不过一声号令:“‘射’死敌将,重重有赏!”,瞬息间,箭矢与矛弩如急雨般袭向督军。 督军吕正骑马才刚刚赶到,还未来得及走过护城表明求和之意,就被箭弩密集的扇面攻势所包围。 危难时刻,吕正展现作为督军的实力,以身法借马背后跳,一支刚弩倾刻间‘射’穿了战马,血‘肉’飞溅。 吕正连续向后翻跃三十步,避开无数箭矢,而三十支刚弩穿地,狠狠地穿定在了其脚印之上。 相隔较远的箭塔与摧城壁弩‘射’来的箭与弩陆续‘射’来,吕正不敢多做停留脱身离去,逃窜时脚下箭矢铺展一路。 另一侧,两千名将军府将士,眼睁睁地看着着,督军吕正狼狈的身影灰溜溜地逃回到阵前。 贞虞候忍俊不禁地嘲‘弄’道:“督军大人,怎么出去转了一圈就成了刺猬了。” “啊?”吕正拿下头盔,发现其上早已扎满箭矢,顿时羞愧难当。 周统和孟延并不多说废话,拱手抱拳道:“两千将士随时待命,听候大人差遣。” 吕正手扶头盔,仰头长叹:“唉,既然谈不拢,那就打吧。” 哼,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三位都伯相视一笑,千人大军中战旗四起。 第七十三章 浮屠七相 青龙白虎二营将士举碗齐饮,虎筋散酒见底,强身壮胆之效显现,大军士气即刻高涨。 牙‘门’将出列,剑指城关一声令下,利刃出鞘声齐鸣,响彻云霄。 众骑轻骑出列冲锋,马蹄扬尘似云涌。 玄武营铁马战车紧随骑兵之后,奔行似洪流。 第一支百人规模的军队自此组成,冲出千人大阵,朝向彤铃关城池进发出击。 彤铃关城楼之上。 “最日一战大捷,这一仗乃是乘胜追击,我军士气高涨,将军府必败,大人无需多虑。” 霍世昌说完,魏申公依旧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放箭!”当骑兵冲锋至城防边域之时,彤铃关箭塔之上万箭齐发,城壁中百余架摧城弩钢驽飞‘射’。 大地上冲锋的骑兵阵如同水面浮萍,在骤雨般的密集箭矢中被击落者,瞬间沉没于飞溅的沙尘中。 几辆奔行中的玄武营战车避让不及,被摧城刚弩所‘洞’穿,崩塌散架。 藏于其中的玄武营重甲卫跳出,顶盾冲锋。 但被击落的骑兵与战车只占少数,大多数将士还是突破了防线,兵临城下。 “将军府骑兵行进快而分散,难以阻挡!”“那就集中摧毁战车,不能让攻城器械过河!” 摧城弩准心从骑兵之上转向,改为集中于战车,钢驽飞‘射’,成效初现。 击毁的战车数量骤增,玄武营将士从战车残骸的滚滚浓尘中现身冲锋。 然而摧城弩击毁的都是运载重甲卫的战车,却无一辆攻城车。 “没有攻城车,他们难道打算徒手爬上来,开什么玩笑?” 以城池的高度,若不借助攻城器械,寻常炼体阶段的武者根本无法攀登。 轻重骑与重甲卫早已赶到城墙之下,进入了箭塔壁弩攻击范围的死角, 边防区域内,将军府阵前早已架起的巨型车弩,发‘射’出袭向城墙的钝头刚弩。 莫非是弩炮?瞭望塔的兵卒猜想到,钝器形弩箭头装载的很有可能是火‘药’与硝石,遂向兵伍长禀报。 “放心,铁羽阁打造的城墙材质极耐高温,炮火不能融,让城墙上的弟兄们注意防范烈焰就是了。” 一排钝头刚弩‘射’中城墙之时,却并未有火‘药’爆炸的巨响传来,发出的只是沉闷的石块撞击之声。 “是磁石!”瞭望塔的贼兵率先侦测到。 刚弩钝头是由磁石打造,而城壁之内机关众多大部分由澹古铜打造,因此连接长矛状刚弩的磁石轻易便吸附在城壁之上。 将军府将士没有丝毫犹豫,以城壁上刚弩为踏板跳跃上了城池,落地杀进了人群。 众多贼兵见为数不多的将军府官兵三五成队孤军深入,顿时有了不少底气。 “三个人就敢杀进来?一起上!”三名重甲卫杀入敌阵刚站稳脚跟,四处贼兵便蜂拥而至。 手持雁翅弯刀的三名重甲卫背靠而战,刀影掠过血光四溅,最先围攻上去的几名贼兵瞬间身首分离,尸体碎块飞出人群。 “快退后!”几名前列贼兵被后方众人推上,正要暗骂,却被三柄雁翅刀绞成尸块, 贼兵人数不断折损,尸身血块不断堆积,三名重甲卫甩去刀上鲜血,一步步‘逼’近,兵卒们开始惊慌失措。 “都怕什么!继续上。”什长一边颤抖却步一边号令,贼兵根本不予理会,如同被猛兽驱赶的羊群般四散逃去。 后方突然血光四溅,几命贼兵与兵伍长的尸体倒在了一名僧人的脚下。 “一群废物,这些官兵,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但,扰‘乱’军心者,死。” 贼兵不敢违抗命令,一时进退两难。 方武天镇定自若,手持铲杖杵立,手中念珠转动,“废物,都给我看好了。”随后身后陆续鱼跃出手持长枪的大雷枪寺弟子。 十多名长枪卫弟子随即围敌列阵上前,出枪迎击,抵挡住了重甲卫雁翅刀攻势。 戗刺攻势如荆棘环自四面八方袭来,三名重甲卫移形滑步,背靠轮转而走,三柄短刀刃影闪烁间,从容挡下袭来枪刃。 刀光‘乱’舞看似毫无章法,却能‘精’准避虚挡实,大雷枪寺弟子十多束钢枪攻势始终突破不了三柄雁翅刀的防守。 “凭我大雷枪寺俗家弟子的枪法,收拾不了三个官兵?还真让你如入无人之境不成!” 方武天上拔起铲杖,正前一步,突见将军府重甲卫三柄雁翅刀法异变,下意识停下脚步。 刃气刀影此时化作莲华之形,环绕三名重甲卫绽放。 “不好,回来!”他终于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缩成针眼大小,伸手怒喝,但为时已晚。 三柄雁翅刀刃气破空,莲华刀影轮舞绽放,含苞归位,如钻风入地般将十多名长枪卫弟子连人带枪被卷入刀光莲华中。 一展一收,十多名大雷枪寺弟子在雁翅刀光中化作碎尸,散落一地血块。 数十道血泉自莲‘花’刀影中喷涌而出,彻底摧垮了贼兵的意志与士气,除一人之外,再无人敢直视着三名重甲卫的眼神。 “难道长老说的,是真的。”方武天扶稳铲杖,咬紧了牙关。 城墙的另外几处角落,将军府官兵势如破竹杀入人群,无不勇猛‘精’悍一以敌众。 “髒剑谷那增援的几个剑客呢?”“大人,都死了!”林啸鹰亲自率领的铁羽阁弟子迎战,已被将军府官兵攻势节节‘逼’退。 林啸鹰随手抓来贼兵作为‘肉’盾,挡下了刺来的黑钺,随后抛开尸体挥拳攻向前方的武将。 铁手拳背之上刺出暗剑,牙‘门’将徒手擒拿住剑刃,一道火光在其掌心划过。 “机关手?”林啸鹰惊呼,“这都是拜你们所赐!”牙‘门’将折断剑刃,‘抽’出贼兵尸体上的黑钺横扫而来。 关键时刻一杆禅棍捅出,挡下了牙‘门’将的黑钺横扫,林啸鹰随即与孙武法并肩防守。 “那边战况怎么样?”“全部‘交’给武天了,后面有敌人!” 方武天掌心念珠拨动,面不改‘色’。 “罗天万象,浮屠七相,三位刀法,可是名为净莲?” 三人没有打算隐瞒,坦然道:“哼,不错,正是你们大雷枪寺院的武学,浮屠七相,净莲相。” 方武天指尖“静”字念珠顿时粉碎,身躯在拓骨功的运转下如撞钟突兀般膨胀。 “好一个将军府,竟用我大雷枪寺的刀法,屠我寺中人!你们欠下的,现在已远不止那四层浮屠塔了! 铲杖坠地间,狼藉之地土石颤抖,“将军府,大雷枪寺信武不信佛,血海深仇,至死方休!” 城墙的另外几处角落,为数不多将军府官兵势如破竹杀入人群,无不勇猛‘精’悍一以敌众。 如临大敌的三名重甲卫,眼中凝聚的杀意突然间出现一丝懈怠。 难道是第二批?这么快就杀上来了?方武天察觉到这一点后,立即回身防备。 “你的对手是我。”一牙‘门’将从容杀出贼兵阵形,站在方武天面前。 彤铃关,裂穹派宗派驻地内。 巡视弟子正走在过道上,一株毫‘毛’缓缓飘落,正要落在弟子头上之时,被一双指头迅速夹住。 “好险。”巡视弟子脚步声渐渐远去,沐尘十指上的倒刺纷纷蜷缩脱落,砭蛛丹失去功效,悬挂于天‘花’板的沐尘轻轻点地落下。 成功潜入楼阁后,沐尘进入房‘门’秘阁,开始在各个角落仔细搜寻边防战策书。 “就是它。”沐尘挥手展开战策书,摊开紫树皮,贴印复刻后收回,将战策书迅速放回原位。 “时间不早了,必须赶在双方鸣金收兵之前返回五毒教驻地。” 沐尘没有片刻犹豫,拿起天棱镜察观望向窗外城楼战况。 天棱镜来回扫动,突然定在了一个角度。“竹间豹?”沐尘握镜手心一紧。 城楼之上,方武天一双奔狮拳便迎面出击,竹间豹手臂延伸,形如曲蛇推旋,化解奔狮拳两掌劈在了方武天脖颈之上。 “他的武技,为何与我盘蛇手有异曲同工之秒,难道是巧合?”沐尘想了想,继续观察。 方武天顿时感觉颈部僵硬无比,心生警惕,跨步肩臂一靠震退了竹间豹。 一‘波’‘波’的官兵攻上城墙,箭塔之上弓箭手忙于开弓‘射’箭,疏于对城墙角落的防范,让城墙角落中躲藏着的朱雀营弓箭手有了可乘之机。 四名朱雀营弓箭手跳出墙角‘阴’影,瞄准城楼之上放出利箭。 方武天虽早已‘洞’察到箭矢破空的风声,无奈左耳被削去,破了听声辨位的俗家基本功,身后正中四箭。 “该死的火蟾公!” 守关战已进行到临近傍晚,夕阳之下竹间豹的背影倒立于方武天上空。 方武天一扭头,身形定格,小山一般的身躯砰然倒下,生死已定。 沐尘一脸惊异地放下天棱镜。 “不对,方武天拓骨功未完全破解的情况下,拧断他的脖子,无异于徒手抓碎巨熊异兽的头颅。” “可竹间豹只有炼体五重,他是怎么做到的?” 沐尘能想到了许多可能‘性’,暂时不能确定。 唯一确定的是,早在一开始,竹间豹的实力就远胜于方武天。 竹间豹武道上的修行,从一开始的略显平庸,到现如今突飞猛进。 沐尘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深不可测,不可信。 林啸鹰半跪于地,无力抹去流进眼角的鲜血,勉强‘露’出最后的笑容,眼看头顶的弯刀落下。 官兵手中的弯刀在即将劈开林啸鹰头颅之时,突然动弹不得,冒出融铁般的炽热红光,而后又如入水般凝暗炸裂。 “缠风紫金衣,魏申公?”官兵认出了林啸鹰身后的重阳教弟子。“没想到火焰刀还能这么用,受教了。” 将军府此时已鸣金收兵,官兵在牙‘门’将的掩护带领下,迅速撤下了城楼。 “终于结束了吗?”林啸鹰大笑三声,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下城楼。 城楼之上,贼兵与宗派弟子的尸体堆积如山。 “这一战,论折损,是我们惨败。”魏申公话语低沉。 “孙武法。”“何事?” “武天师弟那边,你最好去看一下。” 孙武法手中禅棍跌落。 第七十四章 五十七人 贼兵什长负伤忍痛步行至聚义堂,拍了拍腰间,不见军情书。 一名男子不知何时夺过了军情书,打开查阅,什长认出男子是洪钧。 “你叫什么名字?”“回大人,小人张丰,霸涛‘门’‘门’下永安镇帮盟之人。” “在军情书上,你说大战之前,将军府就已将云梯战车藏匿于城外,第一战不是偷袭战,什么意思?” “因为我敢断定,第一战将军府派来偷袭的人马,根本没有五百,甚至不足五十,密林之中,皆是草木假人。” “他们不是打算偷袭?”“不错,相反,他是为了提醒我们防备偷袭。”“提醒我们?” 张丰说道:“将军府故意让我们侦测到动向,明处偷袭,说白了就是打算‘激’怒我们,让我们提前进入战备状态。” “那云梯战车到底怎么回事?”“战车,自然也是有意让我们击毁的,云梯以火油自燃,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掩谁的耳目?”“所谓第一战,都是将军府瞒着一人秘密计划和实施的,至于此人……” 张丰叹气道:“第二战开战之前,曾孤身一人来到城下。” “督军。”“是的。” 洪钧笑道:“将军府假偷袭,真引战,督军满怀诚意阵前求和,却遭宗派联盟箭矢伺候,因此怒而弃和应战。” “正是如此。”张丰感叹,“算计敌手,再摆自己人一道,做事行云流水,计策天衣无缝,不愧是将军府。” “将军府如此急于开战,必有十足的把握挫败我们。”张丰神情严肃。 “所以小人斗胆谏言,正面开战绝非上策。” 洪钧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小小什长,竟有如此谋略,不过银邪君要比你先推测这出一切。” “哦?既然大人们都知道了,那在下也没必要谏言了,告退。” “你错了,那小子没打算告诉蒋昔,此事,也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张丰停下脚步。 洪钧反问:“正面开战不是上策,那你告诉我,还有议和的可能吗?” “论谋略,将军府在二十宗派之上,必定棋先一步,做好后续打算,所以,没有。” “我若不拦住你,你的谏言可起到任何作用?”“无济于事。” “不仅如此,大战已开,守关第二战惨败已成事实,若将真相公诸于众,会有什么后果?” “第一,各宗派军心不稳,士气大减。” “都惨败这样了,士气还能再减吗?” “第二,重阳教会降罪于蒋长老……”说到这里,张丰突然意识到洪钧用意,冷汗直流。 洪钧笑着摇了摇头:“就算银邪君这等地位之人,也会有所顾忌,你一小小什长,勇气可嘉。” 张丰“扑通”一声跪拜在地上,抱拳言谢:“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够耿直,有点意思,哈哈哈哈哈哈。” 洪钧授意张丰起身,“现在局势不容乐观,正是用人之际,你们这些小卒,跟着蒋老头只有送死的命,明白吗?” 张丰听懂其意,“大人得起张某,张某必定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银邪君虽‘性’情残暴古怪,却绝非蒋老头那样刚愎自用,遭其孤立,实属无奈。” “我与银邪君之打算,实乃为宗派大局着想……” 第二战结束,将军府与彤铃关各自鸣金收兵,城墙之上尸横遍野,一片狼藉。 各宗派弟子再次集结于聚义堂中,清点战损人数。 “髒剑谷,已损四十名剑客,‘门’外弟子两名,三镇帮盟所剩人数不到一成。” “铁羽阁,‘门’内弟子重伤九名,已损‘门’外弟子五名,四镇帮盟所剩人数不到一成。” 众宗派弟子哗然,“林啸鹰没有出面,怕是重伤在治,听闻命悬一线?” “铁羽阁重伤的九名弟子,还是重阳教弟子拼死救下,其他宗派跟不用说。” 各宗派继续禀报。 “蜃海楼,三镇帮盟人数所剩不到一成。” “五毒教,已损‘门’内弟子二名,‘门’外弟子十二名,两镇帮盟人数所剩不到一成。” 孙武法闭眼沉痛道:“大雷枪寺,已损传道弟子,一名!‘门’内……” 人群更加喧哗,“居然折损了一名传道弟子,大雷枪寺这么快就亏了血本?” “据说死的是方武天。”“而且还和火蟾公有关系?”“火蟾公人呢?”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孙武法和火蟾公身上。 “火蟾公被银邪君重创,第二战时恰好在疗伤,算不算捡了一条命?” “怪不得孙武法一副苦大仇深的脸,恨不得生吞了火蟾公。” 八庄观,万兽庄,虎圣山等各宗派弟子陆续上报战损,一个比一个惨重。 帮派贼寇所组成军队人数损失高达上千,已所剩无几。 贼兵之战力虽比不上宗派弟子,但却是抵御将军府进攻之‘肉’盾与缓冲带。 没有贼兵军队做挡箭牌,意味着下一场守关战,宗派弟子将直面将军府大军锋芒。 蒋昔沉思一阵之后,站起来故作自责地说道:“今日守关一战惨败,皆因蒋某轻敌,低估了将军府的实力。” 众人小声议论,“将军府官兵的修为与战力,今日算是正真见识了,确实是有些疏忽大意了。” 蒋昔接着说道:“这一败仗后,老夫也无颜再统领三军,向诸位请罪,还请准许老夫辞去统帅之职。” 铁羽阁弟子霍世昌一如既往站出来说道:“蒋长老,这可使不得,勿将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推。” “二十宗派齐心协力,并肩而战,岂有一人独担过错之理?此事铁羽阁也难辞其咎。” 说完,霍世昌给髒剑谷传道弟子龙桥使了个眼‘色’。 龙桥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仿佛告诉对方:这个锅要背你背,我们可不背。 蒋昔与霍世昌顿时一脸黑线。 重阳教弟子也不方便附和,只能沉默不语。 “这个蒋老头,料到有人会质疑他的决断,想着先一步给自己台阶下,什么鬼万众一心,还不是各自抱团,党羽四立。”沐尘暗骂。 他猜想到,蒋昔已经意识到中了将军府的计,现在不知又在作何打算。 但若真让蒋昔辞去统帅之职,让银邪君之类的聪明人上位,恐怕将军府拿下彤铃关就没那么简单了。 于是沐尘站了出来。 “蒋长老的话,恕在下难以认同,这次轻敌的是我们所有人。” “第一战将军府示弱,施计隐藏实力,第二战才方能出其不意,这就是将军府的诡计。”” “事实上,长老昨日设宴犒赏,鼓舞三军士气之举,现在看来,实则无任何不妥之处。” “试问各位,若是长老没有鼓舞过三军士气,这一仗,不是会败得更加体无完肤么?” 许多宗派弟子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败仗的锅,蒋长老想一个人背,我火蟾公第一个不答应。” “是啊,我派弟子也有出战不力的地方,战败的责任,我们也要担一份。” 铁羽阁身后,蜃海楼的弟子附和道。 各个宗派弟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军心开始重新凝聚。 “宗派联盟,一心同体,可不是互相责怪的时候。” “说得对,既成同盟,有敌同御,有难同当。” 沐尘义正言辞道:“蒋长老切不可辞去统帅之职,没有长老统帅的仗,我火蟾公一场也不打。” 霍世昌说道:“试问诸位,若你们能找出比蒋长老更英明的统帅,霍某也心服口服。” 魏申公借机附和:“长老,大战当前,军心为重啊。” “长老,请主持大局。” “长老,请……” “在座的各位,试问除了聚气五魄境实力的蒋长老,还有谁能震慑得住场面?” “是吗?”银邪君随意吐出两字,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拿起酒杯把玩了一会,笑道:“我也这么认为。” 紧张的局势彻底缓解,场面重新回归蒋昔的掌控。 “承‘蒙’厚爱,老夫实在不敢当,但诸位赋予厚望,蒋某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三军统帅暂由老夫担任,还望早日有德能者出现,替代老夫担此大任。” “敬长老。”“敬长老!” “还好。”沐尘松了一口气,“只要蒋昔这个蠢货还是统帅,就算他不参战,决策大权也不会落在危险人物手里。” “可恶。”银邪君握紧了拳头,“这个火蟾公,屡次与我作对,阎罗殿没收他算他命大,我这就去再送他一程!” 洪钧一掌拍在银邪君肩膀上,“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而已,不值得打‘乱’我们的计划。” “快看蒋老头的表情。” 此时,一名重阳教弟子走到蒋昔身旁,递上竹简。 蒋昔打开竹简,脸‘色’刷白,竹简之上以朱红笔墨写有几字。 将军府,五十七,零,零,零。 第七十五章 补更通知 五十七兵士?开什么玩笑? 宗派联盟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才让将军府折损五十七名兵士? 各个宗派精锐弟子所组成军队,竟无人留下将军府哪怕一位武将级别的武者? 蒋昔手顿时觉得视线模糊,头脑昏沉,将竹简递给下属,瘫软地坐回椅子上。 五十七人是什么概念? 将军府两千人大军,从中减去五十七名兵士,根本看不出差别,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但各个宗派的人员损失,已经远远超出预计范围。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重阳教交给他的任务仅仅是驻守七天了。 “砰!”蒋昔一拳砸在木椅上,他早该想到,议和才是唯一的办法,贸然开战是一步彻彻底底的烂棋。 现在已经晚了,这场仗根本打不了。 “蒋长老,银某有话要说。”“哦,银邪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问,明日守关战长老有多少胜算?”“事关军心,不可随意透露,我自有分寸,无需你操心。” “呵呵,长老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想尽自己的一力,为长老多,这个,夺一分胜算。” 银邪君的话语声不大,但整个聚义堂的弟子却都听得一清二楚,引得众人瞩目,四下议论。 见蒋昔与其他重阳教弟子同样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银邪君便开始详细解释。 “今日一战,敌人虽已展现真正实力,但其战法正如诸位所见,百人一阵,十人一队,分散进攻,消损我军兵力。” “可见这一战,将军府是在试探虚实,明日一战,敌人在知彼至深的情况下,一定会拿出全部实力来与我军展开决战。” 银邪君举拳,阐述示意事态严重性,“相信不少人已经预料到,明日一战将会异常惨烈,决定守关的成败。” “而战场的成败,则取决于敌我双方的实力,众所周知,我们的实力正处于劣势。” “正面战场,我们占不到便宜,那么我们就从暗处,破敌军心以制胜。” 蒋昔摇了头摇,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去敌营刺杀镇隅军都伯,不出意外,统帅两千人大军的都伯,一共有三位,只要除掉其中一位,即可达成目的。” “你在说笑?上一次交给你刺杀的任务,失败得不够彻底,还让你吸取教训?”蒋昔冷笑一声,“小子,不是老夫不让你去送命,是辟谷派要怪罪在老夫头上,蒋某可担当不起。” 接下来,众人根本想象不到,银邪君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 “蒋老头,你竟然看不起我银邪君?也对,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哪有险中求胜的勇气?” “你?上一个对老夫如此出言不逊之人,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老夫为你好,你居然……” 银邪君放下两句狠话后,怒然离去。 “我早就说过,上一次刺杀失败,是因为风行营早已暗中探得我计划所致,这一次,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我银邪君要人三更死,无人留命到五更!今晚丑时,镇隅军三都伯必有一人身首异处!” 蒋昔既不想把事情闹大,又没理由留住银邪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铁羽阁霍世昌与魏申公对视了几眼,而重阳教众人却同样疑惑不解。 只留下不能平静的各宗派弟子。 “这银邪君虽刚愎自用,没想到却有如此勇猛的一面,或者说,是鲁莽?” “你以为将军府军营是什么地方?他这一去,我看是有来无回了。” “他这一孤军深入,究竟是险种求胜之举,还是舍生取义?” “可现在的局势确实对我们不利啊。” “让将军府折损一名都伯,确实是扳回劣势的唯一办法。” “哎……” 众弟子对银邪君的印象,突然有了些所改观。 “死了好,死了正好!哈哈哈哈……”天蝎门主什针大笑,“免得再为他那倒霉师弟,来找我们五毒教的不痛快。” 花止水若有所思道:“那蒋昔与银邪君有些许积怨矛盾,难不成是蒋老头要除掉银邪君,故意激将的他?” 沐尘谈道:“这一计策,说不上计策,但也是银邪君自己提出来的,激将不大可能,没看见蒋老头也颇意想不到吗?” “蒋老头那副吃惊的模样,都是装的也说不定。”千绪反驳。 “他可没这么深的城府,也并不擅长欺诈,只会耍点小聪明罢了。” “说得你好像挺擅长欺诈似的。” 沐尘眼珠转动两下,笑道:“我当然不擅欺诈,所以只会躲在面具后面。” 不仅如此,从蒋昔等人的对话中,沐尘还是看出了许多问题。 之前银邪君一口咬定宗派联盟中有内奸,刚才为何又改口,称是将军府风行营提前探得的计划,否定了内奸之说? 以现在的局面,刺杀都伯若能成功,定然能够扭转战局。 不过银邪君神魂伤势尚未痊愈,根据步青云推测,这是他上一次遭暗算所致,可见军机重地高手坐镇之凶险。 作为一名道者,银邪君聚气二魄的体魄,终究是一副皮囊,神魂才是道者修行之根本。 更何况,镇隅军三位都伯亦是杀伐道上走来的强者,修为与实力也绝不容小觑。 若银邪君真要在负伤的情况下进行刺杀任务。 蒋昔说的没错,银邪君这是去送死。 沐尘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彤铃关外,将军府大军营帐已经四立于平原。 兵士起炉生火,温酒煮食,围坐于火堆旁。 此时隐约有车轮碾地,滚滚而过之声,兵士转头,远处微光映照出马车拖拽铁链之景象,战马竭力,爬步前行,蹄深入土。 铁链所连接之物匿于黑夜之中,模糊不可见,兵士定眼一看,见两团灯火立于上空,亮白通明,宛如月光。 “给我快点。”一旁催促之人正是都伯孟延。 “这就是他们的见面礼?”周统举起火把,黑暗中火光微弱,仍不能照清其物原貌。 “要我说,让他们大开城门不就行,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么,不嫌麻烦?”贞虞候下马说道。 周统放下火把,“如果能的话,他们早就这么做了,你们忘了城关是谁修建的吗,进入机关谈何容易。” “还有,谁这玩意能起什么作用?” “这还不简单。”孟延说完举起火把向前晃动了两下,黑暗中燃起了几片火星。 这时上空的两团幽暗灯火闪烁了几下。 眨眼间,黑夜中突然亮起无数明火灯盏,结满了一对枝头。 在白色光亮的照耀下,树干状的枝头显现出正真面目,居然是一对异兽的双角。 角上明亮如炬,结满的无数灯盏正是异兽的眼睛。 黑夜中的四足异兽终于显性,身覆鳞毛,青面蛇首,原始气息弥漫。 “这是异兽?虫变还是兽变?”“废话,虫变异兽体型怎么可能如此巨大?” “兽变?兽变异兽哪有这么多只眼睛?”“这,这是要步入化形境的征兆?” 异兽吼出沉闷的咆哮,像是山洪爆发,断枝摧林般响彻,让众兵士慌张不已。 “别慌,这饕鹿是食草的异兽,犯不着恶心去吃你们。”贞虞候示意手下镇定。 饕鹿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四蹄上下踩踏,震得地动山摇,巨大的铁笼摇晃不止。 马车前的战马收到惊吓,疯狂窜动,一下子挣脱开铁链四处奔走。 笼车底部经受不住巨大震动,轮轴断裂,铁笼触地。 “这畜生好像有点不停使唤?”“那你用火烧它毛干什么?” “别废话。”周统转头命令道:“你们过来几个,让这畜生安静一会。” 数十名兵士跑过来,一一抓住捆绑在饕鹿身上的铁链,一步一步拉扯缠绕,压制其的行动。 饕鹿看见兵士靠近,变得更加狂躁异常,巨蹄一挣,周身铁链如狂蟒乱舞般甩动,兵士抓握不稳飞出数十米远。 铁笼在剧烈动摇中轰然坍塌,众兵士眼看着饕鹿就要挣脱铁链束缚而奔走离去。 “一群废物,还得我们亲自动手。” 周统与孟延立即上前,各自出现在饕鹿两旁,跃空回旋,起落间将铁链尽数缠于腰身臂膀。 “定!”两名聚气境武者身上两魄元气凝聚,铁链缠绕收缩,双足深深沉陷于土地之中。 饕鹿背上铁链束缚重归紧密,其小山般的身躯逐渐挣扎动弹不得,轰然趴地,怒视眼前之武者。 “不愧是两位都伯大人。”“传闻聚气境强者定力化实,川流不为动,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贞虞候一步一步走到饕鹿面前,“这畜生得先調教調教才行。”说完随手斩断两根粗壮的铁链,将剑刃固定于其上,拧转链条揪成二十米长的链刃铁鞭。 铁鞭在空中轮舞如风,狠狠地抽打在饕鹿身上,毛发鳞片四处飞落,兽体皮开肉绽。 黑夜中平原之上回荡着巨兽的悲鸣,不敢有虫鸣草动声。 第七十五章 刺杀计划 五十七兵士?开什么玩笑? 宗派联盟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才让将军府折损五十七名兵士? 各个宗派精锐弟子所组成军队,竟无人留下将军府哪怕一位武将级别的武者? 蒋昔手顿时觉得视线模糊,头脑昏沉,将竹简递给下属,瘫软地坐回椅子上。 五十七人是什么概念? 将军府两千人大军,从中减去五十七名兵士,根本看不出差别,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但各个宗派的人员损失,已经远远超出预计范围。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重阳教交给他的任务仅仅是驻守七天了。 “砰!”蒋昔一拳砸在木椅上,他早该想到,议和才是唯一的办法,贸然开战是一步彻彻底底的烂棋。 现在已经晚了,这场仗根本打不了。 “蒋长老,银某有话要说。”“哦,银邪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问,明日守关战长老有多少胜算?”“事关军心,不可随意透露,我自有分寸,无需你操心。” “呵呵,长老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想尽自己的一力,为长老多,这个,夺一分胜算。” 银邪君的话语声不大,但整个聚义堂的弟子却都听得一清二楚,引得众人瞩目,四下议论。 见蒋昔与其他重阳教弟子同样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银邪君便开始详细解释。 “今日一战,敌人虽已展现真正实力,但其战法正如诸位所见,百人一阵,十人一队,分散进攻,消损我军兵力。” “可见这一战,将军府是在试探虚实,明日一战,敌人在知彼至深的情况下,一定会拿出全部实力来与我军展开决战。” 银邪君举拳,阐述示意事态严重性,“相信不少人已经预料到,明日一战将会异常惨烈,决定守关的成败。” “而战场的成败,则取决于敌我双方的实力,众所周知,我们的实力正处于劣势。” “正面战场,我们占不到便宜,那么我们就从暗处,破敌军心以制胜。” 蒋昔摇了头摇,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去敌营刺杀镇隅军都伯,不出意外,统帅两千人大军的都伯,一共有三位,只要除掉其中一位,即可达成目的。” “你在说笑?上一次交给你刺杀的任务,失败得不够彻底,还让你吸取教训?”蒋昔冷笑一声,“小子,不是老夫不让你去送命,是辟谷派要怪罪在老夫头上,蒋某可担当不起。” 接下来,众人根本想象不到,银邪君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 “蒋老头,你竟然看不起我银邪君?也对,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哪有险中求胜的勇气?” “你?上一个对老夫如此出言不逊之人,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老夫为你好,你居然……” 银邪君放下两句狠话后,怒然离去。 “我早就说过,上一次刺杀失败,是因为风行营早已暗中探得我计划所致,这一次,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我银邪君要人三更死,无人留命到五更!今晚丑时,镇隅军三都伯必有一人身首异处!” 蒋昔既不想把事情闹大,又没理由留住银邪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铁羽阁霍世昌与魏申公对视了几眼,而重阳教众人却同样疑惑不解。 只留下不能平静的各宗派弟子。 “这银邪君虽刚愎自用,没想到却有如此勇猛的一面,或者说,是鲁莽?” “你以为将军府军营是什么地方?他这一去,我看是有来无回了。” “他这一孤军深入,究竟是险种求胜之举,还是舍生取义?” “可现在的局势确实对我们不利啊。” “让将军府折损一名都伯,确实是扳回劣势的唯一办法。” “哎……” 众弟子对银邪君的印象,突然有了些所改观。 “死了好,死了正好!哈哈哈哈……”天蝎门主什针大笑,“免得再为他那倒霉师弟,来找我们五毒教的不痛快。” 花止水若有所思道:“那蒋昔与银邪君有些许积怨矛盾,难不成是蒋老头要除掉银邪君,故意激将的他?” 沐尘谈道:“这一计策,说不上计策,但也是银邪君自己提出来的,激将不大可能,没看见蒋老头也颇意想不到吗?” “蒋老头那副吃惊的模样,都是装的也说不定。”千绪反驳。 “他可没这么深的城府,也并不擅长欺诈,只会耍点小聪明罢了。” “说得你好像挺擅长欺诈似的。” 沐尘眼珠转动两下,笑道:“我当然不擅欺诈,所以只会躲在面具后面。” 不仅如此,从蒋昔等人的对话中,沐尘还是看出了许多问题。 之前银邪君一口咬定宗派联盟中有内奸,刚才为何又改口,称是将军府风行营提前探得的计划,否定了内奸之说? 以现在的局面,刺杀都伯若能成功,定然能够扭转战局。 不过银邪君神魂伤势尚未痊愈,根据步青云推测,这是他上一次遭暗算所致,可见军机重地高手坐镇之凶险。 作为一名道者,银邪君聚气二魄的体魄,终究是一副皮囊,神魂才是道者修行之根本。 更何况,镇隅军三位都伯亦是杀伐道上走来的强者,修为与实力也绝不容小觑。 若银邪君真要在负伤的情况下进行刺杀任务。 蒋昔说的没错,银邪君这是去送死。 沐尘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彤铃关外,将军府大军营帐已经四立于平原。 兵士起炉生火,温酒煮食,围坐于火堆旁。 此时隐约有车轮碾地,滚滚而过之声,兵士转头,远处微光映照出马车拖拽铁链之景象,战马竭力,爬步前行,蹄深入土。 铁链所连接之物匿于黑夜之中,模糊不可见,兵士定眼一看,见两团灯火立于上空,亮白通明,宛如月光。 “给我快点。”一旁催促之人正是都伯孟延。 “这就是他们的见面礼?”周统举起火把,黑暗中火光微弱,仍不能照清其物原貌。 “要我说,让他们大开城门不就行,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么,不嫌麻烦?”贞虞候下马说道。 周统放下火把,“如果能的话,他们早就这么做了,你们忘了城关是谁修建的吗,进入机关谈何容易。” “还有,谁这玩意能起什么作用?” “这还不简单。”孟延说完举起火把向前晃动了两下,黑暗中燃起了几片火星。 这时上空的两团幽暗灯火闪烁了几下。 眨眼间,黑夜中突然亮起无数明火灯盏,结满了一对枝头。 在白色光亮的照耀下,树干状的枝头显现出正真面目,居然是一对异兽的双角。 角上明亮如炬,结满的无数灯盏正是异兽的眼睛。 黑夜中的四足异兽终于显性,身覆鳞毛,青面蛇首,原始气息弥漫。 “这是异兽?虫变还是兽变?”“废话,虫变异兽体型怎么可能如此巨大?” “兽变?兽变异兽哪有这么多只眼睛?”“这,这是要步入化形境的征兆?” 异兽吼出沉闷的咆哮,像是山洪爆发,断枝摧林般响彻,让众兵士慌张不已。 “别慌,这饕鹿是食草的异兽,犯不着恶心去吃你们。”贞虞候示意手下镇定。 饕鹿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四蹄上下踩踏,震得地动山摇,巨大的铁笼摇晃不止。 马车前的战马收到惊吓,疯狂窜动,一下子挣脱开铁链四处奔走。 笼车底部经受不住巨大震动,轮轴断裂,铁笼触地。 “这畜生好像有点不停使唤?”“那你用火烧它毛干什么?” “别废话。”周统转头命令道:“你们过来几个,让这畜生安静一会。” 数十名兵士跑过来,一一抓住捆绑在饕鹿身上的铁链,一步一步拉扯缠绕,压制其的行动。 饕鹿看见兵士靠近,变得更加狂躁异常,巨蹄一挣,周身铁链如狂蟒乱舞般甩动,兵士抓握不稳飞出数十米远。 铁笼在剧烈动摇中轰然坍塌,众兵士眼看着饕鹿就要挣脱铁链束缚而奔走离去。 “一群废物,还得我们亲自动手。” 周统与孟延立即上前,各自出现在饕鹿两旁,跃空回旋,起落间将铁链尽数缠于腰身臂膀。 “定!”两名聚气境武者身上两魄元气凝聚,铁链缠绕收缩,双足深深沉陷于土地之中。 饕鹿背上铁链束缚重归紧密,其小山般的身躯逐渐挣扎动弹不得,轰然趴地,怒视眼前之武者。 “不愧是两位都伯大人。”“传闻聚气境强者定力化实,川流不为动,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贞虞候一步一步走到饕鹿面前,“这畜生得先調教調教才行。”说完随手斩断两根粗壮的铁链,将剑刃固定于其上,拧转链条揪成二十米长的链刃铁鞭。 铁鞭在空中轮舞如风,狠狠地抽打在饕鹿身上,毛发鳞片四处飞落,兽体皮开肉绽。 黑夜中平原之上回荡着巨兽的悲鸣,不敢有虫鸣草动声。 第七十六章 看破虚实 “银大人有交代,今晚彤铃关内,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明白。” 身着夜行衣一行弟子各分头散去,潜入城关街道,房舍暗处。 楼阁各层,以及瞭望塔之上,暗藏无数弓箭手,监视四周伺机待命。 聚义堂主府之顶,秉烛端坐一人,俯瞰着夜色城池。 “大人。”张丰起身恭迎,洪钧漫步走来,平坐于张丰身旁。 “有什么发现吗?”“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要非说异样,倒是这夜色,寂静得有些异常。” 洪钧望着张丰手上的蜡烛,“这烛光,确定不会引人注意吗?” “这府邸之顶乃是城关的最高处,烛光弱于萤火,绝对不会被察觉。”张丰做出解释。 “在下不是想引人注意,而是所修炼功法《白头鹰眼决》所需,双目收聚光线于外界,转为鹰视,而今夜近子时乌云蔽月,月光不现, 唯有采萤烛微光,监视城关。” 洪钧点了点头,“的确,我以气血运功,借形双目,以猫瞳夜视,却不能远望,化作鹰瞳,而不能夜视。” 张丰与洪钧二人静坐于府邸之顶,仔细观察着城中各个角落。 “有句话小人不知当问不。”“不涉及军机,但说无妨。” “丑时之前,真的会有内奸出城报信么?”“怎么,你不相信银邪君?” “信,当然信,以现在的局势,一个内鬼的存在,都有可能颠覆整场战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丰语气一转,“不过,之前银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刺杀计划的时间地点公诸于众,这陷阱,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说得有道理,你要明白,将军府面临的局势,与我们同样严峻。” “他们要对付的也有自己人,将军府安插在二十宗派中的内鬼……。” 洪钧拂去衣袖上的飞虫,“他们相要对外传递情报的心情,必然非常迫切。” “原来是这样,张丰明白了。” “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绝不可透露给其他人。”“是。” “明日宗派联盟必须弃城。”“什么?” 张丰震惊之余,谨慎地问道:“此事蒋长老知道吗?” “由不得他了,二十宗派门徒众多,而传道弟子,是宗派发展立足之根基,远比城关重要得多。” “我们不能在这里全军覆没,彤铃建关的目的本非正面抗敌,而是阻碍敌军步伐,为‘天堑’部署争取时间。” “彤铃关与冰心教之间的天然屏障,犬月坡,飞栖崖,鬼门峡等地,才是宗派大战的抗敌阵地。” “我已经将所有机密透露给了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张丰深吸一口气,“小人明白,要么张丰在洪大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要么张丰已经是洪大人的部下亲信。” “聪明。” 彤铃关内所有潜伏在暗中的监视者,此时此刻的精神集中到了最高点。 “距离丑时还有两刻,他们早该行动了,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 “不一定,准确地说,距离丑时还差两刻一盏茶半柱香的时间,他们还有思考的余地。” “此处无刻漏,也无日冕计时,你是如何精确得知时辰的?” 张丰谈道:“一年之中,天上日月之行,星河斗转之规律,古人观之著以《星演象算》之书,残篇流传于世,张丰不过学了皮毛,以星 象推算时辰,不比日冕测量日射角计时的手段高明多少。” “星辰演算之术?只听闻曾是道家玄学,没想到你也能略知一二,这么多星象,你都能一一识别?”洪钧有些惊讶。 “确实是略知一二,张某习武前也读得四书五经,古籍中的星算篇一直铭记于心。” 洪钧有些难以置信,于是随手一指,点出了几片星域,张丰将星域中的星象名,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不错,那这些呢?”洪钧指向西南方夜空的一角,张丰却说不上来了。 “这……恕在下学识浅薄,识不得此星象。” “嗯?连我这个粗人都能看出来的,你倒是认不出来了。” “洪大人有何高见?” 洪钧打趣地说:“此处群星组成不,就是一个‘丑’字么。” 张丰意识到不对劲,“等一下大人,恐怕是我们两人都眼拙了,这片星域中的,可不是什么星象。” “不是星象,那是什么?” “大人在西南方所见,根本不是星光,而是夜空中星辉虫所发出的荧光。” “星辉虫?” “星辉虫乃青光城奇种,此异虫尾腹荧光只现身于无月夜空,耀眼如星辉,不信大人请看,这银河之上的些许‘星点’,是不是正以肉 眼可见的速度四散分离。” “确实是……对了,闲谈了这么多,别光顾着看星星,城内有情况发生吗?” “属下一直紧盯着呢,暂无任何异常情况。” 乌云散去,月轮初现,群星黯然。 彤铃城寂静如画。 “难不成是飞鸽传书?”张丰自问,随后否认。 “不可能,城关之上遍布的可是天罗地网,除了苍蝇,什么也飞不出去。” 将军府营帐内,督军吕正端坐烛台前,指尖棋子敲打着盘,震落了几片灯花。 “贞虞候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吕大人,贞虞候那小子忙着把玩新养的宠物呢。”孟延坏笑道。 “宠物?不就是些小狼小豹么?有什么好玩弄的。” “要不我们俩再陪大人下几局?”周统夹起白子落在棋盘上。 吕正随手一扔,棋子落碗,“哼,你俩棋艺太抠脚,跟你们有什么好下的。” “报!”此时一名兵士跪于营帐外。 周统示意:“进。”兵士遂撩帘入帐,立在三人前,望见吕正,顿时有些踌躇。 孟延厉喝道:“这里可没什么外人,速速禀报。” “是……是关内传来消息。” 周统转了转眼珠道:“快说。” “银邪君,今夜丑时,前来行刺。”“什么?!” 吕正一掌拍翻桌上棋盘,“好大胆子,谁要来行刺?” “督军大人莫惊慌,此人乃是辟谷派传道弟子,银邪君,是道者,妖人也,不足为虑。” “没错,区区小辈,他若敢来犯,我孟延立马生擒此人,你说是吧贞虞候……贞虞候,人呢?” 孟延四下张望,对兵士大喊:“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贞大人请回来!” “不用了。”吕正摆手,“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妖人道士,竟敢来将军府镇隅军中行刺。” 周统镇定自若,“我们三位聚气境强者坐镇,还惧怕一后辈,确实有些不像话。” 说完在指头划开一刀口,沾血绘符于营帐帘幕之上。 “习武之人血气方刚,不畏鬼神。” 兵士战战兢兢地问道:“要不要通知贞大人?” “不用了,要真找到贞虞候头上,算那小崽子倒霉。” 刻漏一点一滴落下,吕正面不改色端坐,孟延如临大敌,拔剑四顾。 周统笑着自倒一杯酒,在酒壶打翻在桌子上那一刹那,刻漏上丑时已过。 “我就说嘛,那小子不敢来闯军营的。” 黑影突然浮现在营帐之上。 走进营帐的正是贞虞候。 “有人要行刺,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贞老弟,莫紧张,时辰已过,那小子怕是不敢来了。” “不敢来?”贞虞候嘴角轻扬,“那这虚晃一枪意义何在?等等,不对,这是陷阱!” 第七十七章 铲除内奸 |->第七十七章铲除内奸  ? 众黑衣下属跪拜于地,如临深渊,汗不敢出。 “什么?你们没有发现任何人出城报信的踪迹?”银邪君气急败坏,抬手掀翻了桌椅。 “黎明前的三个时辰内找不出内鬼,除了你们这些蠢货,其余宗派弟子也全都得交代在这!” 洪钧劝告银邪君:“冷静点,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兴许是我们疏忽了什么。” “疏忽?能疏忽什么?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一点异样?” “是啊,怎么可能疏忽,银大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内奸嘛。” “闭嘴!”银邪君怒喝下,黑衣下属满头大汗,沉默不语。 银邪君来回踱步陷入沉思,“苍蝇?”绝望中找到一丝希望。 他转而向洪钧说道:“把你们今晚所见,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 洪钧四下张望,将张丰之外的黑衣下属遣散出房间,然后开始复述今夜所见。 “大约是在……” 半个时辰过后,银邪君仔细听完洪钧的复述,点了点头。 “确实是没有人出城,太好了,你们也出去吧。” 洪钧与张丰随即告退。 “如果猜测是真的。”银邪君自言自语,从柜子上依次拿下三个木匣,从中取出三个婴孩颅骨。 他手握颅骨伸于檀香炉之上,颅骨化为齑粉飘落在檀香炉中。 三鼎檀香炉对角摆放,蓝火焚烧骨灰所产生的烟雾缭绕,银邪君端坐于中心。 “师尊交代过,此等情况下,七日之内不得动用法术,但顾不了那么多了。” 烟雾缭绕,沉淀,附着,使这名紫袍银发的道者削瘦的体表显得更加苍白,宛若死尸一般。 道者右手握起笔杆,左手食指关节拧转,在笔砚中研磨出血墨,以笔沾墨,绘符于黄纸之上。 符纸之上光芒闪耀,而后黯淡。 “还有一步,一定要坚持住……” 彤铃关瞭望塔之上,彻夜未眠的兵卒,此刻终于等到了黎明的降临。 然而众兵卒之所见到,除了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还有将军府排列整齐的军队。 “是将军府,将军府提前集结了!”“快去禀报情况。” 与此同时,各个宗派的人马早已接到集结号令,各自走出驻地,赶往城门。 城楼之上宗派人马,在将军府大军列阵同时已集结完毕。 魏申公站立远视,感慨道:“这么巧,银邪君怎会料到将军府提前发动进攻?” 银邪君回答:“将军府提前备战这一点,在也没有料到,只是印证了在下的某些猜测。” “什么猜测?”“我让诸位黎明时刻在此集结,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动手!”银邪君一声令下,其暗中潜伏着的刀手一齐现身。 城墙之上,万兽庄所驻守的区域内,几名传道弟子的脖子已被架上了弯刀。 万兽庄等人见银邪君发难,劫持了为首的传道弟子,立马质问道:“银邪君,你想干什么?” 联盟的其他宗派弟子同样不解,不明白银邪君要作何打算,纷纷表示疑问。 银邪君不慌不忙走到万兽庄众人面前,凝视着为首的传道弟子狄尤。 “诸位是不是很好奇,好奇我能够活着回来?让你们失望了,昨晚,银某可没有傻到真去刺杀镇隅军都伯。” 狄尤嘲弄道:“懦夫,你怂了?那你还有脸提此事。” “的确,是我怂了,但只要能揪出内鬼,银某认怂也无妨。” 银邪君一把掐住狄尤的脖子,突然痛呼道:“哪来的畜生!”一脚踹开咬住其左靴的小狼崽。 “银邪君!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我们是内奸?”狄尤抬头质问道。 “呵呵,我还没下定论,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急着主动承认?” “哼,别只知逞口舌之利,我现在问你,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我们?” 银邪君后退一步,面向所有宗派弟子,开始交代事情来龙去脉。 “诸位,事情是这样的……” “我自始至终都一直坚信,二十宗派中已经有一方投靠了将军府,而且这个内鬼,隐藏得很深。” “但我几乎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来证明这个内鬼的存在,为了宗派联盟的安全着想,我只能……” “只能设下陷阱,等待内鬼自己露出破绽,对,你们猜的没错,我昨晚公诸于众的刺杀计划,就是一个陷阱。” “实际上,刺杀计划如果真的成功,或许真的能扭转战局。” “这个情报对于内鬼来说绝对重要,报也是冒险,不报也是冒险,权衡之下,他们还是选择通风报信。” “他们太高看我了,刺杀计划绝无实施的可能,同时也太自信了,认为自己联络将军府的手段天衣无缝。” “昨夜我将人手安插在彤铃关各个角落,上至高塔下至水渠,一刻不怠地监视着城关。 “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人出城,就连传信用的飞鸽飞鹰都没有逮到一只。” “我一度怀疑自己的推测,幸好最后还是察觉了真相。” “不知诸位昨晚可有人安睡,未眠之人是否又注意到昨夜子时乌云蔽月,群星点缀之夜景。” 狄尤神情一怔,银邪君自信地说道:“有几颗星星不那么安分,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一年之中,此季节本不应该出现的星象,昨夜却浮现在临近丑时的夜空。” “将这些星象首字拼凑在一起,连成的一句话便是:银邪君,丑时,暗杀。” “能短时间内变换自如的阵列,不可能是星象,而是能在无月之空发出星辉般光芒的异种,星辉虫。” “所以,这种星辉虫属奇珍异兽,能够按照人的指令,列阵变换的成群星辉虫……” 银邪君说出了最后推断:“也只有你们万兽庄,能培育出来。” “哈哈哈哈哈!”狄尤大笑,“即便如此,你还是拿不出证据。” “你口口声声说的星辉虫在哪,我们可没有看见。”万兽庄弟子反驳道。 “就算是此等异虫,恕我直言,你们辟谷派培育的也不少,还有那五毒教,也不是不可能!” 万兽庄的弟子开始一一辩解,让银邪君之推论顿时难以服众。 五毒教?沐尘心说不好,虽然此时并非五毒教所为,但若出了什么差错,对他来说也极其不利。 银邪突然将左手放在狄尤胸口,让对方顿时觉得恐惧万分,心跳骤停。 “若能拿出证据证明你们是内鬼,我第一个把你的心挖出来。” 众宗派弟子一惊,沐尘不解地问道:“这狄尤为何如此紧张,突然没了底气。” “大人有所不知,传闻银邪君习得辟谷派的一招邪术,能够将人的心脏完好无损地掏出来。” “而且银邪君最喜将手放置审问者胸口,对方一说谎马上就会被察觉,整颗心脏都会被掏出来,碾成血水。” “所以这银邪君还有一称谓,唤作食心君。”什针汗言道。 步青云以心声告诉沐尘:“他们说的恐怕是真的,辟谷修炼之法禁五谷肉食,唯独不忌人血,邪道之术,无不可能。” 狄尤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满满滴下,银邪君在此时却放开了左手。 “大战在即,我若不拿证据滥杀,不能服众。” 万兽庄弟子松了口气。 银邪君话锋一转:“不过,还是将军府看得起你们!”然后从背后拿出一支羽箭,高举羽箭公示于众。 “将军府收到内鬼的报信后,意识到这是陷阱,相要提醒内鬼提高警惕,于是让朱雀营神箭手放出一支快箭。” “这支快箭恰好被我们截获,之上的信纸,便是写给内鬼的警示!我现在就打开它,看看所谓内鬼,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银邪君高举羽箭放声大笑,头上汗珠不经意间留下。 突然,天空中一只展翅苍鹰俯冲而下,飞爪夺走羽箭,掠过银邪君头顶,打算逃离远去。 “放箭!”瞭望塔之上的黑竹岭弟子早已引弦待发,向空中射出急雨般的箭矢。 苍鹰异兽惨叫一声,中箭落下,尸体被兵卒拾起,递交了上去。 万兽庄弟子瞠目结舌之下,银邪君抬起苍鹰的右足,冷笑一道:“这只鹰足上,还有你们万兽庄独有的铸环呢。” “居然还刻了名字,这是哪位小师弟的爱宠?” 众人中一名万兽庄弟子惊出一身冷汗,心说:完了。 “狄羟?狄尤,这不是你兄弟的宠物吗,前日还活蹦乱跳的呢。”“你!” 银邪君取下羽箭之上的信纸,扔给狄尤,“你自己念一念吧。” 狄尤打开所谓的将军府信纸,竟然是白纸一张! “你使诈!” “一个不留,杀!”银邪君冷冷地吐出五个字,刀光剑影闪烁间,他注意到地上膨胀的黑影。 随即做出防备,回头一看,是一只巨狼拍来的利爪。 “万兽庄反水了,统统诛杀!”“内奸一个不留,杀!”城墙之上乱成一团。 半空中落下城池的银邪君暗骂,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 当他身形下落到一半高度时,被一人影抱住移行到了城墙机关槽口内。 “亏你没了道法,还敢虚张声势。”落脚后,洪钧将银邪君放下。 “我今日只能动用一次法术,而且是在最关键时刻,再者说,这能想到那只狼崽子,会突然长成庞然大物。” 银邪君二人走上城楼,几名下属上前禀报道:“已诛杀万兽庄传道弟子两名,门内弟子四名,其余共计十二人,但……” “因其早有准备,场面动乱所致,大部分万兽庄弟子已跳下城墙,逃往将军府阵前。” 魏申公严肃地问道:“银邪君,要不要我派些人手去追击?” “不用劳烦大人了,只要将他们赶出宗派联盟,我们的行动和计划就有了保障。” “至于另一边,我已经派人赶往冰心教那边通报,二十宗派的主力很快会清扫万兽庄的驻地。” 银邪君长吸一口气,“铲除内鬼,只是第一步。” “你又有什么计划?” 在洪钧的示意下,其下属将十七卷竹简分发下去。 除擒鲲教,辟谷派,万兽庄之外,其余十七宗派都接到了一卷竹简。 “这是根据各宗派人数决定的签,请各位速速抽签。” 五毒教四位门主跟着其他人一起抽取了竹签。 花止水,什针抽到的是“生”签。 沐尘,千绪抽到的是“死”。 第七十八章 身法突破 |->第七十八章身法突破  ? 生死签?又在玩什么花样? 魏申公死死盯着银邪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抽到生签的人,走,抽到死签的人,守。”“你说什么?” 十七宗派弟子震惊不已,魏申公慎重其事地确认道:“银邪君,你如此擅作主张,蒋长老知道么。” 银邪君长袖一甩,“魏申公,霍世昌,蒋昔是怎么想的,你们比我更清楚。” “你们的盘算,不就是先挡下将军府第三次进攻,再弃城而走,任务虽然是七日,因局势所迫,守城三日,对上头也算有个交代。” “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两千人大军,真的就是镇隅军的全部兵力?” 重阳教众弟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蒋昔的盘算早已被银邪君摸得一清二楚。 “但你们还是欠缺考虑。”说完,银邪君从怀里掏出卷轴,“这是各个宗派,潜伏在将军府腹地的弟子,包括我师弟广陵在内,用生命 换取的兵力部署情报。” “据记载,东城派遣而来的几位武将名单中,有两位领将之子的名字,高川平,旭辕门,迄今为止二人均未出现,加之情报中超出两千 人范围的那部分兵力……” “看来将军府早已料到我们会败退,十有八九会在我们撤退的路线上设伏,我们必须先让一部分弟子撤回‘天堑’防线。” 霍世昌却并不赞同,“如果将军府真在撤退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先后撤退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设伏的目的,是想等主力攻下城池,出关追击,与其形成前后夹击,把我们一网打尽,伏兵本身数量不多,只是起到阻碍作用, 若是我们当中一部分人提前撤退,没有主力军,单凭伏兵是留不住你们的。” 众人点了点头,明白了银邪君所说。 “一部分人守城拖延主力,一部分人突破伏击区域撤退,想法倒是不错,仅凭抽到死签的这么点人,能坚持多久?”魏申公手握死签, 眼神中充满质疑。 “魏兄难道认为,死签中的‘死’是必死无疑之意?” “不然呢?” “此死非彼死,是死地而后生,非必死无疑。” 银邪君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远处将军府千人大阵浩荡之势,仿佛乘风而来。 十七宗派弟子军坚定的意志与士气,却已被寒风掠走,所剩无几。 “你们怕了?” 第三场守关战在即,众人早已身心疲惫,沉默不语。 “攻城战役,可不是靠人数取胜的,如果我能保证顶住将军府一波攻势,抽取生签的各位,有多少把握全部撤退?” “据情报来计算,青龙朱雀二营伏兵数最多不超过五百,在没有追兵的情况下,突围的时间足矣。” “那事不宜迟,抽到生签的人立即从东门撤退,前往‘天堑’防线。” “抽取死签的人,随我守城。” 半数之多的宗派弟子迅速集结,走下城墙。 手握死签的弟子作为最后的守军,在城墙之上重新列阵。 “银大人真的有把握抵挡住将军府的一波攻势?”“有。” “那抵挡住一波攻势后,我们这些人该如何撤退呢?” 众人谨慎地试探道,银邪君只是诡异地一笑。 “我自有周全计划,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若是真让你们去送死,我陪你们一块送。” 彤铃关前,战鼓激昂,将军府大阵中卷起浓尘,战车出列,重骑冲锋。 为了防备敌军故技重施,铁羽阁已将城壁中的机关拆卸大半,只剩下三十架摧城弩。 “这次他们会动用攻城车吗?”“不知道,大人吩咐过,不论是否攻城车,全力射击便是。” 数十余杆钢弩飞射破空,冲锋而来的战车仿佛纸糊的一般,让巨型弩箭轻易所贯穿,碎裂滚落。 战车残骸中却尽是破木,既无重甲卫,也无精密机关。 这些空载的战车,更像是迷惑敌人所用。 白虎营重骑无视战车坠毁,绕过残骸继续冲锋。 “他们没有准备攻城车?” “城壁中机关拆卸过半,将军府的磁石弩不可能再发挥作用,这回他们真打算徒手爬上来?” “咚”“咚”一阵急促而有规律巨响传来,众人脚下感觉到了脚下城墙的震动。 瞭望兵卒塔向远处望去,弥天尘土中慢慢浮现出巨兽的身影脱尘雾而出,迈动着撼动丘峦的巨大脚步,奔行在大地之上。 “那,那是什么异兽?”“居然比云梯还高?”“将军府阵前的是万兽庄的攻城巨兽!” 魏申公号令道:“这是饕鹿,不要慌,以彤铃关城墙厚度,就算是接近化形境的异兽也不可能突破。” “城墙是突破不了,其他地方就说不定了。”银邪君提醒道:“不要管攻城巨兽,注意城墙下面。” 守军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饕鹿吸引过去,却没发现城墙前行驶的战车都已停靠,重骑兵也停下了冲锋的脚步。 护城河前河岸的土石突然开始松动起伏,突然间,数十条黑色大蛇钻出地面一跃而起,靠向城墙。 城墙上众守军见突然冒出头的大蛇,惊吓中向后闪躲,黑色大蛇张开口齿,一口咬住了城墙砖垒。 大蛇的头部有马匹大小,死死钉在城墙边缘,通体鳞甲紧覆,身长过城高,首身腹尾架成一座连接地面与城墙的桥梁。 魏申公下令砍蛇头,无数刀剑兵刃劈砍在蛇头鳞甲上,却只擦出几道火光,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城墙下重骑兵踏马跃上蛇尾,沿大蛇脊背列队攻上城池。 沐尘接过战马长刀,一柄重骑兵大斧突然横扫过来,竖刀挡之,被震飞数十步开外。 退步隐入贼兵群众后,沐尘向重骑兵掷出长刀,令贼兵上前迎敌,暂时得以脱身。 “没事吧。”“还好,那边战况如何?”“是万兽庄的狼骑兵,和将军府一起攻上城池了。” 沐尘望向千绪身后,狼兽已攻入阵中,挥爪间掀飞一片宗派弟子。 “一个人作战太危险了,我们必须联手……”千绪话没说完,沐尘突然间注意到什么,转身冲向了万兽庄狼骑兵队。 狼兽重围下,身负重伤的裂穹派传道弟子自知已无力抵抗,毅然决然将卷轴抛向上空,然后自己被狼兽巨爪瞬间撕成了碎片。 狼背上的万兽庄弟子伸手正要接下卷轴之时,一支羽箭划过,贯穿卷轴,夺卷而去,穿行至上方之时,沐尘把握住机会,一跃腾空伸手 抓向羽箭上的卷轴。 正将要得手之时,沐尘却突然察觉到正前方的杀机,竟是另一匹飞跃而来的狼骑兵,其上的万兽庄弟子伸出长枪,兽爪与枪尖齐出欲要 刺穿沐尘身躯。 为卷轴搭上性命的宗派弟子已不计其数,沐尘不想成为这些亡魂中的一员。 腾空跃起四处空无一物的瞬间,他似乎已无处借力施展身法。 沐尘闭眼,置身《万化归一》之境界,造周身意境于水,借形龙鱼潜底式。 狼骑兵出枪刺出,沐尘身形倒转,迅速落向地面,狼兽巨爪扑空,狼骑兵随即收回长枪,狼兽迅速叼住卷轴。 头朝下坠落的沐尘一掌拍向地面,借力升空,运转元气以武技震峦脚,正中狼兽薄弱之腹部,狼兽吃痛吐出口中卷轴,随即从空中跌落 而下,卷轴飞向了城墙外。 沐尘立即起身跳出城墙外,伸手夺过卷轴,身体坠向护城河,不经意间回头一看,身后紧跟来了七名将军府官兵,“此卷轴必然及其重 要,棘手了。” 现在尚未摸清剩余宗派弟子的撤退计划,沐尘暂时还不能摘下面具。 但城墙之下就是护城河,一旦与七名追兵一同落水,沐尘一旦被擒,潜伏计划也将被迫终止。 “此人是五毒教重要人物,生擒此人。”“明白。”七名官兵形成合围之势,势必捉拿沐尘。 空山龙鸣,易力精通,身法,剑术……沐尘意识一片空白,脑海当中关于内功与身法借力二者的领悟逐渐融合,无神双眸与水面相互映 照,拔剑指水。 “咚,咚,咚,咚,咚,咚,咚”七名官兵落水围成一圈,却被激起的千层浪花盖过头顶。 以剑击水的沐尘借力腾空而起,调整身形脚踩水面一步一涟漪,点水疾行跳上了河岸。 “踏水境身法?”七名官兵惊叹中,沐尘早已混入了骑兵阵当中。 十七宗派弟子面对越来越多攻上城墙的重骑兵,陷入了苦战。 “银邪君不是说有办法吗,在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全军覆没!”突然,众人脚下地动山摇之感愈加强烈,步伐不稳。 瞭望塔弓箭手放眼望去,竟是一只城墙高的饕鹿正在用角撞击城门,鹿首束缚有铁链制的缰绳,鹿颈之上手握缰绳驾驭此巨兽的,正是都伯贞虞候。 “我铁羽阁在此保证,这异兽绝对突破不了城墙防御。”霍世昌话音刚落,咔嚓几声城门转轴机关的横木便一一断裂。 “这不可能!糟了,一定是万兽庄从外部做的手脚!” 城门将破,骑兵不断涌上城池,十七宗派弟子近乎陷入绝望,紫袍银发的道者站了出来。 “事到如今,你仅凭一人之力又能挽回什么?” 银邪君不语,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身旁一颗木桩坠地,其上有锁链缚一尸身,形体高大身覆一百余道符。 他手托木桩双眼紧闭,身体似散了架般跪下,黑气弥漫间,腐尸突然睁眼凶煞众人,锁链不停颤动。 “妖邪异术世间多,五雷正法少人知!众将士听令,绝不可让他作法,随我诛杀此妖道!”都伯号令,统领众官兵突出重围,剑指银邪君杀去。 只见那双目无珠的腐尸张口笑道:“太晚了!”无数飞虫钻出腐尸皮表,顶符而乱舞,符纸红光大作,百余只飞虫随即变化为手掌大小的黑虱。 将军府官兵立即回防,黑虱成群掠过官兵上方朝城墙边飞去,钻入万兽庄大蛇鳞甲缝隙之下的皮肉内。 死咬城墙砖垒的大蛇猛然睁开双眼,鳞甲伸张惊声嘶叫,痛苦地扭动着身躯。 一只只张口吐信的大蛇纷纷掉下城墙,大蛇上踏行的重骑兵随之跌落,坠入护城河中。 “该死!”大蛇脊背上奔跑的沐尘跳跃出最后一步,在大蛇坠落的一瞬间抓住了城砖。 “快拉我一把。”他向城墙边的千绪伸出手,城砖却突然脱落,与沐尘一同落下了城墙。 第七十九章 千重棍影 |->第七十九章千重棍影  ? 饕鹿扬蹄嘶叫,顶角一头撞去,紧闭的城门瞬间被撞开一条半人宽的缝隙。 “转轴机关的桩木被万兽庄做了手脚,给异兽再这么撞下去,城门就真破了!” 魏申公随即派出几位聚气境强者来到城下,以身顶门定于城门前,却依旧抵挡不住,皆被冲力震飞。 “聚气境强者都挡不住?”“不,除非所有人将定力聚于一物,定力分散,当然抗衡不了这异兽。” “事到如今,难不成要去把蒋昔请出来?” 魏申公以手扶面头疼不已,“让蒋昔出手?你想惊动护国军吗?也罢,由我亲自去会一会这饕鹿便是,仲宫,仲旬!”“在。” 银邪君与万兽庄斗法大胜后,攻城大蛇坠河,重骑兵再攻不上,城墙已是横尸四处。 此时将军府官兵已经重新集结于城下,待饕鹿破城门,便全军攻入城中。 “跟我来。”魏申公号令,仲宫仲旬二人跟随至城楼之上。 临视城下,城关前尽是磨刀嚯嚯之将士,列阵待命,随时准备再次开战。 “将军府上一波攻势败退,但巨兽破门这一步战法,固然是银邪君没有算到的,我们没有撤退的时间。” “攻上城池的只是将军府部分兵力,但若是城门破开,我们面对的将会是敌人全部的兵力。” 魏申公拔出久未开锋的赤炼刀。 “到时候就成了将军府单方面的屠杀了,看清楚了。” “饕鹿颈上的人就是都伯贞虞候,实力在我之上,等我下令再一起动手……” 三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孱弱的声音,“我看,欠缺盘算的貌似是魏兄吧。” “银邪君,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风凉话,你行你上?” “呃咳咳咳咳,恕罪,祷尸虫御之术已是鄙人的极限了,尸气消魂,阳煞伤身之状态下,鄙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银邪君立于城楼远望,手指打趣道:“这么多将军府的武者,可都在磨刀等着大人下去开锋呢,其中不乏聚气境强者,更别说周孟二都 伯。” “哼,我要是不下去,城门一破,给将军府祭刀就是十七宗派弟子,还有你了。” “唉。”银邪君一脸内疚,“生死签的计划全由鄙人策划,真不该让大人操这么多心,铁羽阁造的城门可不是说破就破的,我们不妨再 看看。” 事情到了这个底部还能有什么转机?魏申公猜不透对方,但也只能先放下战刀,观望局势发展。 在饕鹿撞击之下,两扇城门间的缝隙逐渐宽松,随着饕鹿双角一阵阵锤打,古铜城门不断在地上划出深痕。 将军府将士列阵于城门前,饕鹿踏蹄震地,多有兵卒站立不稳。 城门缝隙张开将有一人宽之时,饕鹿便停止了撞击,兵士见巨兽后退四步,移开阵列让道路。 魏申公开始慌张起来,“我早就听闻这饕鹿四足有巨力,跨山而走日行千里,它一发威,城门转轴肯定会被撞断,由不得我观望了。” 银邪君却拍住了他的肩膀,“冷静点,现在还不是魏兄动手的时候。” 饕鹿怒吼一声,迈开四蹄奔向了城门,与此同时,城门内突然飞来一根巨型圆木,与饕鹿同时撞在城门的内外两侧。 随着一声巨响,圆木滚落在地上,经过内外撞击的城门纹丝未动,一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十七宗派弟子眼前。 “这衣服上,是擒鲲教的标志。”“洪钧?”众人惊叹。 饕鹿摇头晃脑,见眼前城门未破,怒目圆睁,变得焦躁暴怒,扬蹄嘶叫,再次退后准备冲刺。 洪钧身形落在城门前,脚踩大地,风起尘涌如有鹏鸟展翼,出腿一横扫,圆木回旋升空,洪钧起双臂抬圆木,转动挥舞。 “他这是在干嘛?”有大雷枪寺弟子一声惊呼,“这难道不是我寺的棍法《千重棍影》吗?” “不可能!他只有炼体五重,怎么可能魄力化实,拿横梁当棍舞?” “不,有可能,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已经打通了隐藏穴窍,步入了传说中的炼体六重。” 银邪君一句话,十七宗派弟子震惊无比。 多数人只知炼体五重之后便可突破聚气境,以魄为丹田,凝聚元气。 而聚气境武者之能力,还包括化虚为实,如化念力,定力,魄力为实力。 武者炼体有活经,逆血,通穴,移筋,换骨五个境界。 修满五重境界之后便是聚气凝神境,再然后就是先天。 传说世间有可打通武者体内隐藏穴窍的功法,以及可以开辟出隐藏经脉的武学。 这两种传说的炼体方式被称之为空穴和刃经。 以此类推,其他三种称之为易筋,锻骨和燃血,而修炼这些秘术的人,筋骨,血脉,经络都要远强于寻常武者。 传闻这样的武者一旦突破聚气凝神境,实力会强横异常,然而也只是强横,而且只存在于传说中。 虽然炼体境只有五重,但常人还是习惯把此秘术称之为炼体十重,只因对其知之甚少,应该算是误称。 “有意思,洪钧出走擒鲲教,恐怕是另有原因。”“呵呵,据我所知,擒鲲教传教武学《鲲鹏翼展》空穴的修炼方法早已失传。” “居然还偷习其他宗派的武学,早就听闻此子野心昭著,果真志气不小啊……” 洪钧手上圆木挥舞,累积到五道棍势之时,与冲刺奔跑的饕鹿同时撞击城门。 两股力量相互抵消,依旧是一声巨响,城门纹丝未动。 “魏大人,洪钧毕竟非真正聚气境强者,一套棍法体元早已耗尽,还有重阳教的几位前辈,是时候出手了。” 魏申公以及众聚气境武者明白了银邪君的意思,跳下城楼,接过洪钧手中圆木圆木,挡在城门前。 十多位聚气境强者集定力于一木,稳如石山。 饕鹿再次冲撞城门,终不能动城门分毫。 霍世昌随即下令道:“铁羽阁弟子听令,即刻下城加固城门。” 众多铁羽阁弟子遂集结于城门下,乘魏申公等人稳住城门之时,开始逐一修复城门被破坏转轴机关。 “不用了。”银邪君微微一笑,“将军府要撤兵了。” 周通与孟延站于阵列前,看着贞虞候驾饕鹿掉头而来,于是问:“贞老弟,怎么不继续了?” “撤。”贞虞候,“城门暂时破不了,回去把攻城云梯搬来。” 将军府大军调转阵列,收兵回营。 瞭望塔的弓箭手一个个反应过来,向城内大声呼喊:“将军府撤军了!将军府撤军了!” 第三场守关战结束,十七宗派弟子终于松了口气。 魏申公透过城门缝隙,看见将军府大军远去的背影,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安下心来。 “洪钧,这场守关战你算立了大功了。” “大人过奖了,这本就是银邪君事先交给洪某的任务,只是洪某一时找不到足够大的梁木……” “那你是从何处房舍内拆下的圆木?” 魏申公好奇地问道,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巨响,回头便看见聚义堂所在主府东南角轰然塌陷。 “哈哈哈哈哈哈。”银邪君大笑,“城都不要了,还惦记着主府干什么,还是尽快撤退与宗派联盟会和吧。” 当将军府大军再次来到关前时,彤铃关已无人驻守,近似一座空城,将军府顺势占领城池。 两千人大军驻扎于彤铃关内,攻城战役结束。 时至夜晚,官兵开始在城内搜刮物资补给,将领则在主府聚义堂安顿了下来。 聚义堂一间房舍内,兵士推门禀报:“北坊大人,有人求见。” “什么人?”“死人。” 第八十章 指鹿为马 |->第八十章指鹿为马  ? 几名兵卒点燃了聚义堂内的一圈烛台,亮度依旧不够,于是架起几处火炬与火盆,议事厅勉强能映照清中央。 椭圆木桌平放于大厅中心,围有七座,坐有六人,依次为顾傀影,刑若将,孙儒,穆荣,项升,李镜六位都伯。 “今晚将诸位召集来,也是那三位的意思。”李镜口中的三人,即为贞虞候,周统,孟延,“他们三位已经被迁为车前将,决定留守彤铃城。” 孙儒谈到:“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天堑攻坚一役,全由我们七个统兵作战?” 所谓天堑攻坚战役,便是攻占青光城宗派所驻守的七个险地,即为宗派大战的主体。 “说不定是六个。”刑若将指了指空着的座位,“北坊那小子说是处理军务,到现在还没来。” 李镜望了眼窗外夜色,不耐烦敲了敲桌子,“都已经什么时辰了,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此次议事不是我一人决定的,事关今后战局,他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军务?” “这不是来了吗?”众人转头望去,昏暗的灯光隐绘出二人的身影,当两人走近大厅中央之时,李镜却质问:“你们是谁?” 顾傀影站起来,将一人迎至身后,“他是我请来的,也是将军府从东城请来的,年轻一辈中少有之善战武将,白虎营竹间豹,我认为对于今后战役走向的决策,他有资格旁听。” 项升正要起身,李镜便摆手示意,“不用介绍了,第二位与我也是旧相识,庞言鼎兄弟,可是你。” 庞言鼎抱拳行礼,“正是在下。”随即站在了项升身后。 “那我就继续说了,诸位请看。”李镜抚平桌上泛黄的图纸,图上绘有青光城以东地形广貌。“这七个位点,代表七条路径,也就是二十宗派,不,十九个宗派势力所驻守的险地。” 穆荣突然打断发言:“慢着,有些事情我还没问清楚呢,我说贞虞候他们三个才统领了一仗,为什么就闲置在彤铃城不问战事了?” 李镜不耐烦地解释道:“问问问,你们怎么都这么爱问?将员调度,将员调度,将军府不一定全说了算,我说了更不算!镇隅军规模年年缩减,军费年年削砍,你想要知道这么多,怎么不去问你下属?说不定里面就有朝廷下派的督军,告诉你为什么!” “好好好,当我没说。”穆荣无奈地耸肩。 李镜继续谈道:“众所周知我们的最终任务就是攻占这七处据点,至于将军府后续的计划,就与我们镇隅军无关了。七条路径据点中,泥佛河所占区域最广,横落于犬月坡,飞栖崖,栾榕山,伏寨沟,鬼门峡,鬽芝岭之前,上峰定下的总作战策略是攻占其余六个据点之后,再集中兵力突破泥佛河防线。” “也就是说兵分六路?确实是最稳妥的战法,此地的原始地貌形同天堑,兵分六路,大军也不至于全军覆灭一处。”顾傀影有些漫不经心。 “哼,覆灭?我们的任务是攻占全部据点,一场都不能败,不成功便成仁!上峰之所以没有定下合兵一处进攻的战策,全因时间紧迫,加之军费问题。” “所以今晚议事的目的就是分配六个据点的攻占任务?”“就是这样。” “那这个北坊到现在还没来,不如把最难攻的鬼门峡先分配给他。”“干脆再把他手底下的兵都遣散了,让他再傲气。” 大厅暗处的话语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论,“诸位,平日里北坊有得罪同僚的地方,还望当面提出,可别暗地里整北某的门路。” 李镜拍桌:“北坊,你好大的架子,不把我们六个放眼里也就算了,今晚议事决定的是天堑战役的决策方向,你有何等军务能和此事相提并论?” 北坊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还真有。”说完,身后走出一名牙门将。 竹间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你是……沐尘?你居然没死!”又转为庆喜,“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太好了。” “沐尘?此次战役,牙门将众列里可没这个人名。” 北坊补充道:“不仅如此,风行营曾确认,在盘山镇找到了他的碎尸和残甲,直到刚才为止,将军府档案里他还是个死人。” “小兄弟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吧。” 沐尘面向所有人开始陈述:“我之前伪造死状,假借了一名五毒教弟子的尸体,此人名火蟾公,是宗派门主,体貌特征极其特殊,又因与我修炼同一门功法,我便顺势假扮成此人,潜入了彤铃城宗派联盟内部。” “你是去窃取情报的?”“不错。”“那情报呢?” “行事危险,为安全起见,所得情报藏匿位置自然较为隐秘。”沐尘说完,解开衣带,从腹胸处撕下一块人皮颜色的纸卷,翻开另一面,为写满文字的紫色树皮。 沐尘谈到:“二十宗派中,尊鼎派和神农窟中弟子多为炼丹世家,所以他们在战争中的职责,大概就是提供后方补给。”“这个我们知道。” “还有,五毒教曾与尊鼎派有一次较为隐秘的对话,全由天蝎门主负责我无从得知,只能推断出所求物资是一批种类复杂的毒丹毒草。”沐尘摊开紫树皮,“这上面是尊鼎派和神农窟运送的一批物资情报,药材的数量和种类较为复杂,所以我复刻后携带于身,这些情报交给炼丹师去分析,应该能推断出敌军所准备的某些战法。” “至于其他的情报,我全都记到了脑海里,可有笔墨吗” 刑若将扔过去一支笔,沐尘接笔在桌面地图上开始描绘,绘制完毕后,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桌上泛黄的图纸。 犬月坡地图范围内有两处宗派标识,形似狼狐,为峰狼岭和狐王宗。 伏寨沟则画有五毒教与虎圣山标识。 鬼门峡区域是大雷枪寺与霸涛门。 “没了?”“没了。” 竹间豹拍手称赞道:“沐尘兄真是智勇双全,能够窃取情报全身而退,实属于不易了,知道三个据点所驻防的宗派后,根据其宗派武学特征,不就能推断出其所采用的战法了吗?沐兄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争取胜算,已经足够了。” 顾傀影点了点头,“说的不错,现在可以开始分配攻坚任务了吧,还有谁有疑问吗?” “我有。”竹间豹走到桌前拉开顾傀影,独自占位而座,手指地图道:“诸位请看,这是伏寨沟的位置,左边的宗派标识为狼形。” 北坊立即反驳道:“不不不,你看走眼了,这分明是虎,为虎圣山的标识。” “哦?”竹间豹将手移至犬月坡位置,“那是狼,峰狼岭,这才是虎,虎圣山。” “我觉得这边是虎,这边是狼。”“不对,这边才是狼,那边是虎。” 几位都伯开始争执起来,而另外几人又颇为疑惑不解,也加入争论中。 一时间七位都伯开始争讨起虎狼形状的问题来。 竹间豹站起来发话:“诸位,请不要争执了,我看这样,认为伏寨沟处为狼的不妨站在我这边,认为是虎的可以站在对面。” 北坊和穆荣走到了竹间豹对面,而顾傀影和刑若将毫不迟疑地站在了竹间豹的身后。 沐尘想了想,在竹间豹的注视下,慢慢移到了北坊身边。 庞言鼎和项升不知所谓地挠了挠头,“这个也有的争?我们持保留意见。”李镜犹豫再三,还是站在了竹间豹一边。 “老夫六岁上山打猎,狼虎还能看走眼?”北坊笑了笑。 沐尘见机在他耳边悄声道:“画虎硬说狼,不就是指鹿为马的把戏么。” 北坊目光一斜,恍然大悟。 竹间豹看了一眼站列情况,心中有数地转过身去。 “是狼还是虎,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两个宗派都是从畜生身上习的武学,战法必然会选择丛林伏击。分配任务一事,晚辈资历尚浅没有插手的余地,先告辞了。”说完离开了议事厅。 顾傀影重新坐回位子,“好,现在可以开始分配攻坚任务了……” 议事结束后,七位都伯两位牙门将各自走出大厅返回房舍。 沐尘跟随北坊来到房门前,嘱咐人手安排了些事情,随后走入了房间。 “我就知道你要来,正好有事情要问你。”“我也正好有事情要问前辈。” “既然如此,那你先问吧。”“请问前辈,竹间豹,与何人,何时开始共谋在军中划分阵营的。” 北坊长叹一口气,“唉,与他合谋的,也是东城武将,乃青龙营高川平,实力强横勇猛过人,现在正执行伏击任务尚未归营,二人在来此地之时,估计就已经开始谋划分队之事了。” 又补充道:“还有一位都伯本应坐在议事厅的,是我故人钟黎陌,遭二人算计,在此前剿匪战中军队损失惨重,没能参与镇隅军战役。” 沐尘谈道:“竹间豹此人不简单,仅凭借牙门将的身份,炼体境的实力,就能将三位都伯级别的将领划分至自己阵营,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或多少借用了高川平的能力,只能暂避锋芒,多加提防了。” 北坊遂问:“现在该我问你了,你为什么要让我选择攻打鬼门峡,这可是六处天堑中将军府最忌讳的区域。” “前辈看不明白,还跟着晚辈一块跳火坑?”“你是商尊虎的部下,和他很像,我信他自然就信你喽。” 沐尘说道:“我敢让前辈选鬼门峡,自然是有其他人没有的优势,也就是说,我还有情报没有透露给他们。” 这时,一名兵士打开房门走入,放下酒坛,递给沐尘一根卷轴,“这是竹门将说要转交给沐大人的。”然后走出了房间。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透露给他们的情报?” 沐尘反驳:“当然不是。”然后打开卷轴,“这是我潜入宗派内部时,从万兽庄那虎口夺食,又在战场上让自己人擒住给搜了去的东西,不过是裂穹派的一卷普通刀谱,没什么价值。” 他抬起起那坛军中最为浓烈的烈酒,仰头豪饮,酒淋满身,随后一头撞碎空坛,伸手往烛台上抓来一朵火苗,“最重要的情报,一定要够隐秘。”左手苗焰逐渐蔓延全身,化为熊熊烈火。 第八十一章 大军出关 上衣在烈焰中燃成灰烬,在焚身火的包围下的沐尘运转《毒经》,输以内寒,充盈经络血脉以保肌肤不被灼伤,炙烤之下,胸口皮表处 逐渐显现出字样。 一炷香的功夫后,焚身烈火熄灭,沐尘体表恢复正常,胸口文字完全显现,“这才是我从宗派内部窃取的最高价值的情报,是大雷枪寺梵 文所著,且需抄录下来,解译一番才行。” 北坊即刻动笔于锦书之上抄录下梵文,自觉难以读懂,便转交了过去,沐尘接过锦书看了一阵说道:“梵文间包含四十一本佛经篇章, 晚辈恰好都熟记于心,解译并非难事。” 说完,沐尘以笔墨在墙壁上,一笔一划点出大小黑点,实虚线连线,重叠往复,描绘出一副形似蛛网的点阵图。 “这是什么?”“星阵图。”沐尘回答,“以群星之象交叠拼凑,至于具体意义,我也暂时弄不明白。” 二人突然联想到了同一处,目光移动到另一面墙上的地图之上,标注有大雷枪寺的鬼门峡区域。 “有详细的地形图吗?”“有。”北坊在书柜中翻找出另一侧册子递过去,沐尘打开查阅,册中描绘的正是鬼门峡远看之广景。 鬼门峡谷下临深渊暗不见底,如通地狱鬼门,两侧崖壁质地松土,陡峭无比,壁上通道错断,最多仅有半人宽,人行窄道,一遇风吹沙 动,土石崩裂,行军极易踏空坠入深渊。 翻开第二面,描绘是鬼门峡俯视大致图样,有段落呈瓶颈分布,时宽时窄,少有几处两侧间只有一跃之间距,而其余多数地段则峡间宽 过百十米。 而第三面则详细描画出了鬼门峡一角的景观,石路上方约百米高处,遍布有风化所产生的大大小小崖壁洞窟。 沐尘问:“第三页的风景画的作画者是什么人?” 北坊答:“不清楚,几年前将军府曾派人去鬼门峡勘察,凡是深入者无一人归来,画册为一兵士于鬼门峡入口处拾得,可能是风吹上来 的,后编入将军府情报册。” “原来如此,现在我们设想一下,如果给你人手安排在鬼门峡,欲葬送通行的敌人,你会怎么做?” “这还不简单,事先在洞窟中藏匿滚石,有人经过时推落,保管他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峡壁之间够窄,利用洞窟高度优势,于对面各自 安排弓箭手伏击便是。” 沐尘终于察觉出了图册不寻常的地方,“这自然风化形成的洞窟,大小如此吻合,仅有两种尺寸,太鬼斧神工了点,而且位置偏偏只分 布在石道上方人力不可及之处。” “这说明,洞窟极有可能都是宗派弟子人为修建,为防止人攀登设立高度,其中也必定机关重重。” “以大雷枪寺的机关术造诣与传承,修建不出此等机关,只能是铁羽阁。”沐尘转而看向墙上的星阵图,“星点之间,粗实线代表的多 半是洞窟之间滚石运输的通道。” “星象之间各有交叠,虚线代表的估计就是连通各个洞窟群之间的密道,再推测一下,落石的攻击方式会有几种?” “最多两种,飞石和落石,飞石以投掷的方式可攻击到对面崖壁,而落石的攻击范围仅限于洞窟正下方。”沐尘心中已经有了数,“前 辈,我已经想出一个计划,但需要筹备一些物资。” “哦?你这么快就有了决策。”北坊从思索中反应过来,把都伯令牌递给了沐尘,“那就交给你去准备吧。” “没问题,大人。”沐尘接过令牌。 彤铃城,临近黎明时,青龙朱雀二营将士共计四百五十人来到,城门打开。 “通知上峰,我们有要事禀报。” 沐尘骑上军马,对身后北坊部下说道:“这点小事情,我一人去就行了。”遣散随从后便独自一人上路骑行。 镇隅军占领彤铃城后,将城内铁匠铺整合为一处铸剑阁,用于定制战甲,兵器等军备物资。 沐尘拿出令牌,向两名看守展示后走入了铸剑阁大门,通道内光线昏暗,焰炉内时不时冒出火蛇,铁尘铜粉弥漫,金器敲打声回响。 炉火旁的一名浑身黝黑打铁人见到沐尘,说道:“原来北坊军,你们要定制什么。”,沐尘随即将列表递过去,“种类和数量都写在上 面了,大概要多久?” “两天。”“好。” 沐尘返回通道,走出铸剑阁大门,不见大门看守,却见身披镇隅军盔甲的一队列人包围了铸剑阁。 “你们是什么营的,谁人的部下?”沐尘谨慎地问道,黑笠薄纱掩面的一名兵士却没有理会,纤细的身形一步步逼近。 兵士迅速拔剑,架在了沐尘脖子上,周围数十柄兵刃都对准了他,沐尘暂时打消了了反抗的念头。 眼前的人慢慢摘下了纱笠,沐尘诧异间惊声道:“地蛇门主?” 千绪以同样惊异的语气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死?火蟾公在什么地方?”手中剑刃在沐尘脖子上割出一丝血线。 “冷静点!千绪,看清楚了,是我,我就是火蟾公!我以蜃海楼的易容术伪装,潜入了将军府内部。”沐尘汗不敢出。 千绪目光游离,手中颤抖着的剑刃略微松开,再一次直逼沐尘喉管。“拿下!” 五毒教二弟子上前擒拿住沐尘的双臂,迫使其跪下。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出征前,我们天蝎,地蛇,凶蟾,恶蛛四门门主在掌教面前,曾立下的誓言是什么?” “听我一句话,你拿剑指着我,叫我怎么想?你先放开我,我自然就告诉你。” 千绪闭上双眼,沉痛道:“原来如此,一开始,死的本就是他,将军府的细作,陪葬吧。”然后举起手中之剑劈向沐尘。 一道火光闪过,剑刃尖峰突然不翼而飞,沐尘头颅依旧完好,千绪反手再一剑划去,剑刃又在空中又断成两截。 千绪朝四处望去,一名五毒教弟子突然扑过来,“门主当心!”挡下了射向千绪身后的一箭。 沐尘心想:暗中有人以箭断利器,定然是为我争取逃脱时间。浑身虬骨运功,化柔卸力,双臂挣脱,两拳打在两名五毒教弟子腹部,夺 过一柄短刀,劫持住了右侧的五毒教弟子。 “都给我退后!”沐尘挥刀将众弟子逼退,向人群外慢慢走去,突然远处街道口涌出将军府人马,前来缉拿众人。 “是镇隅军,快撤!”五毒教弟子只能选择撤退,混乱中沐尘扔下短刀逃出生天,在路口与将军府北坊带领的队伍会和。 北坊拍了拍沐尘肩膀,“没事吧?”“我没事,你怎么想到带人来救我的?” “刚才受到消息,镇隅军伏兵没有等到第二批出城的宗派弟子,全城开始搜捕,而你之前独自前往铸剑阁,我一想起便带人赶往此地, 并托付朱雀营一人掩护你逃离,没想到这些宗派弟子还真找上你了。” 沐尘朝远处望了望,“刚才那三箭,是旭辕门在帮我?” “正是,还有许多事情,我们到了议事厅再谈论。” 镇隅军巡逻队伍在聚义堂外集结,众都伯与武将下马,走入了议事大厅。 大厅中央七位都伯站立,四营各部牙门将聚集。 “全城出动搜捕下,为什么还让他们逃了两次?”顾傀影怒问。 “他们在城中潜伏得很深,加之西门防守过于薄弱,还是没能留住他们。”穆荣解释道。 “大人,进城的时候我们已经里外三层翻了个遍,也没发现其踪迹,修建彤铃城的毕竟是二十宗派,不是我们,但至少现在,铁羽阁和 蜃海楼在城内藏匿的机关已经被我们找到,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风行营特遣将禀报道。 “哼,你们还想有下次?”李镜问道,“他们潜伏在彤铃城内,我看不仅仅是为了规避我们在城外设下的埋伏吧。” “不错,他们铤而走险,很有可能是为了打探我们的作战计划。” 顾傀影阐明观点:“所以这次召集诸位前来,就是要一起决定一件事情,即为是否应该提前出关,进军天堑。” “既然大军一日之内就能休整完毕,为什么不提前出关?” “我看有必要提前出关,如果真给他们打探到了情报,就不能给他们准备应对策略的时间。” “……” 七位都伯与众将领一致讨论下终于做出决定,镇隅军出兵攻打天堑据点的时间,提前到两天之后。 北坊悄悄地问沐尘:“定制的军备物资多久能准备好?”“也是两天。” 两日之后。 城门打开,镇隅军六路人马开出彤铃关外,五路大军列成一阵。 都伯顾傀影率,左翼牙门将竹间豹及众将所属,白虎重骑朱雀骑射共计四百余人,进军犬月坡。 都伯穆荣所率,左翼牙门将旭辕门及众将所属,白虎重骑朱雀骑射共计五百余人,进军伏寨沟。 都伯刑若将,孙儒所率,左翼牙门将高川平及众将所属,青龙轻骑朱雀骑射白虎重骑共计六百余人,进军栾榕山,飞栖崖。 都伯项升率,左翼牙门将庞言鼎及众将所属,玄武重甲青龙轻骑共计五百余人,进军鬽芝岭。 都伯北坊率,左翼牙门将沐尘及众将所属,白虎重骑风行密探共计四百余人,进军鬼门峡。 李静所率守军于城中待命。 五路大军分道而行,踏上征程,其中北坊所率军于百米之外停下步伐,掉头回往彤铃城,入城之后城门遂关。 一名右翼牙门将好奇地问北坊:“大人,我们不出兵吗?” 北坊没有理会,牙门将自知失礼,便向官高一阶的左翼将沐尘询问道:“沐兄,我们不和他们一起出兵,是打算干什么?” “练兵。”沐尘干脆地回答。 第八十二章 与狼共暮 |->第八十二章与狼共暮  ? 第一批兵士跟随沐尘走入机关楼阁内。 通道顶部逐渐打开,射入的阳光驱走灰暗,使整个机关阵通道内稍微敞亮了点。 众人抬头放眼望去,高有数十米的笔直通道两侧墙壁,布满手臂粗细的空洞,一阵咔吱声响过后,通道前后出入口慢慢关闭,机关阵锁死,只剩顶部与外界相通。 几名兵士问:“大人,这是要训练什么?”沐尘答:“这不是训练,是筛选,现在光线足够充足,机关阵原理都写在两侧墙壁上,自己看看。” 借着头顶光线,众兵士看清楚了两侧墙壁之上描绘的几幅点阵图,以及些许文字。 随着墙壁内部传来的轮轴转动声,机关阵开启,近百米的上方孔洞内,开始有规律地射出钝矛。 沐尘观察着钝矛的飞射情况,在众兵士的瞩目下,抓住时机跳向一侧墙面,踏壁借力腾空而起,翻身避开前胸后背三支钝矛,脚踩下方钝矛跃起。 兵士瞠目结舌间,沐尘已平稳落在了机关阵顶部外,站立而俯瞰下方。 “看见了吗,把握机关钝矛发射规律,运用你们身法逃出机关阵,当然直接过阵,对于你们来说难度太大,所有先摸摸你们的腰间。” 所有兵士摸了摸腰间,各自从腰间掏出弩状钩爪,沐尘补充道:“飞爪的弹射距离是三十米,一次跳跃只够借助一次,顶部是唯一出口,赶快抓紧时间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那要是出不去的人,会怎么样?”兵士刚问完,两侧机关壁温度便开始升高,逐渐冒出腾腾热气。 沐尘的声音再次从机关阵外传来:“让你们尽快逃,不是开玩笑,这里可没有食物和水,待久了会怎么样,自己掂量掂量。” 机关通道内的兵士想了想,争先恐后地开始跳阵,一时间阵内武者撞地砸墙的声音不断传出。 而机关阵外,沐尘也走到了北坊旁边。 “其他几阵的兵士也已经安排好了,说实话,能想出这种训练方式的,也只有沐尘兄弟这种艺高人胆大之辈了。” 沐尘叹道:“唉,晚辈也很无奈,事出突然,缺少准备,就这些看似简易的机关阵,还是我费劲心思连夜东拼西凑出来的。” 两天以来,是沐尘与几位部下,在彤铃城内各处搜刮拆卸铁羽阁的机关布置与设施,才拼凑出了训练兵士的几座机关阵。 “哈哈。”北坊大笑两声,“这些兵可才都是炼体境武者,就算不吃不喝挨上几周也无大碍,不过你现在是把他们扔进炭炉里炼,还不烤成人干,到时候直接扩充军粮?” “是鼎炉蒸汽,最多让他们蒸干他们身上的汗,烹……蒸不死人的,这些兵士一熬不住,潜能才会激发出来,而且七个时辰后孔洞内会有水袋发放,就算他们身法再不济,也不至于渴死在里面。” “你想出这么个招数磨他们,不怕这些兵逃出来之后,对你怀狠在心吗?” 沐尘嘴角轻扬,“我区区一届牙门将,不过是在大人手底下当差办事的,他们怎么就知道是我出的注意,要记恨也是记恨大人啊……开个玩笑。” 这时,机关阵内已经有几名兵士成功跳出阵外,都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这些密探兵不愧是风行营的人,身法还不一定在晚辈之下,他们现在可以接受第二重机关阵的考验了。” 北坊问:“第二重?可是迷阵关?” “正是,只可惜时间有限,这些机关搭建的过于简陋,若是能合成一座机关塔,练兵便能一气呵成。” “我们需要从中选出多少人?” “风行营五十人毫无疑问能全数通过,剩下的白虎营三百五十将士,至少要通过两百名,才能保证战术的顺利实施。”沐尘仰长叹一口气,“不过现在又有新的麻烦了。” “什么麻烦?” “刚才重新测试一下,根据鬼门峡的土质松散程度,承载一名白虎营兵士的重量的飞爪,最多收缩二十五米抓取的土石就会脱落,飞爪尺寸还需要修改。” 此时机关阵口出,一名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兵士上半身慢慢爬出,见沐尘走来,用那虚弱的嗓音颤颤巍巍地祈求道:“大,大人……是在下输了,饶命啊。” 低头望去,兵士下面竟还有一列兵士,他们利用壁孔间隙避开钝矛,头脚相顶层叠爬了上来。 沐尘见状大怒,一脚将作弊兵士纵列连着狠踹了下去。 都伯顾傀影率军抵达犬月坡之时,天色见晚。 四百人大军在竹间豹指示下停在一处村落外的山神庙前。 两人打开地图查看,顾傀影问:“前面什么时候多了处荒村,地图上却没有记载。” 竹间豹翻开另一卷档案,“我们进军的方向是犬月坡地势至低处,据考证曾有陆地与河流交替演变,村落水淹荒废多年。” 恰好此时探兵骑马来报:“大人,村子前方便是犬月坡入口,除平原区域变为沼泽之外,与地图之上无异。” 犬月坡地带由山脉所包围,中心平原形似兽牙因此得名,而兽牙内围延绵山脉处便相连有两座最高的大山,两座山体间建有古寨,占据四方通行山路中心以及地势最高点,即为顾傀影军即将攻占的据点,古寨中的守军为二十宗派中的锋狼岭与狐王宗。 “再继续前进下去,天色一暗下来,敌方可能会在丛林里发动夜袭,对我方极为不利,传令下去,全军驻村休整,明日继续前行。” 四百余名将士随即进入村庄内部,在废弃房舍中暂时安顿下来,开始准备休整一晚。 顾傀影领竹间豹等几位牙门将下马,一同走入山神庙大门。 庙宇外围已经水蚀成断壁残桓,庙府中心不见砖瓦,几乎只剩下骨架,唯一处不寻常的地方便是庙堂门庭,形如巨型狼兽头骨,下颚埋地,口内正是庙堂入口。 顾傀影栓马,正要先一步走入庙堂入口之时,隐约听见土石塌陷房梁松动的声音,下意识后退一步,忽见狼兽头骨拔地抬起,半身骷骨钻出庙堂顶,一头撞向顾傀影。 周围将士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顾傀影向一侧翻滚过去,巨狼头骨扑空重砸在地面上,骨架碎散一地,扬起的尘埃落地后,再也没了动静。 “有刺客?”“谁人在此行刺!”几位右翼牙门将拔剑四顾,慌张不已,竹间豹捡起几片碎骨道:“法印?不过是些妖人施的障眼法,此类小把戏,用不着虚惊。” 顾傀影摆手示意道:“解除警戒吧,我们进了峰狼和狐王宗的地盘,他们自然要我们给个下马威。” 见众人依旧紧张,顾傀影又补充道:“再者说,这些破庙宇连风都遮不住,哪里藏得了刺客,别这么紧张,准备休整吧。” 几位将士点头,收回兵器与顾傀影和竹间豹二人走入庙堂内。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村中的兵士已经开始生起灶火,温酒煮食。 竹间豹向顾傀影请示:“岗哨那边还有需要加强戒备的地区,我先前去查看。”“嗯。” 暮色降临,村落周边的森林内一如既往的寂静,篝火的微光隐绘出村落边貌,黑夜的丛林中闪过瞬逝的光芒,分不清是萤烛之光,还是兽瞳之辉。 几名士兵围坐在火堆旁,架台上火焰上的铁炉升起阵阵白烟,兵士拿起碗,从冒泡的灰汤中舀出一碗,递给左侧的竹间豹,“大人,喝口汤吧。” 竹间豹端起碗,看了一眼汤中已经煮熟浮起的蛇肉,问:“你们进山林了?” “没有没有,我们不敢违抗过禁令,只是生起火堆的时候,有几条蛇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我们才顺手抓来熬汤喝。”一名兵士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注意戒备就是了。”竹间豹一口未尝,就把碗中蛇汤全倒在地上,“蛇兽性冷血,靠近火堆取暖是本能,虎狼兽性温血,出于对火焰本能的畏惧,反而不会靠近。” 食物的气息慢慢飘入山林,不为人知的黑暗中亮起了两团灯火,正是狼兽的双瞳,已被肉食气味激发出原始兽性。 狼兽从黑暗中慢慢靠近篝火,俯身隐匿伏,利爪伸出伺机而动。 竹间豹抬手折臂向后一握,擒住了暗中扑来狼兽的下颚,两手一错,狼兽的上下颚骨应声而扳断。 兵士突然反应过来,放下汤碗一看,狼兽的尸体早已瘫软地倒在篝火旁。 “狼若是和人待久了,生出一些行为便会违背其狼兽习性,例如受火源吸引,离群觅食,这匹狼的主人应该离我们不远,或者,后方这片山林都是他们的地盘。” 竹间豹说完,一旁的兵士问:“那明日我们进不进山林?” “山间林地密集,敌人定会采取兽攻的手段,山林是肯定要进的,但不是明天,明天我们进沼泽,先走坡底。” 第八十三章 囊中之物 凌晨时刻,由项升所统领大军已行进至山顶,军队停下步伐,项升与庞言鼎下马,站立而远望。 眺望远方,延绵的山岭绿林地带便是鬽芝岭,朝阳初升清晨时刻,远处群山之下白雾笼罩,风起如涌云,似游龙翻泳于中,幻若人间仙境。 “大军连夜赶路至此,兵士倒不是特别劳顿,不过战马大多疲乏不堪,不如在山下沿河驻扎休整一阵。”庞言鼎谏言道。 项升点头,“嗯,鬽芝岭地形迷踪错杂,待战马休整后晨雾散去,也方便让轻骑探路,那就先下山吧。” 五百余重甲与轻骑大军浩浩荡荡行进下山,重甲军徘徊巡视,轻骑军牵马靠河岸,列队饮水。 一时间战马阵队挤满河岸,项升与庞言鼎及诸将沿河骑行,复行百步抬头望去,林中隐现寨门之影,“山寨?之前倒是没注意。” 都伯与将领遂继续前行,欲一探究竟。 “这河流原是自寨门中流出。”“可能是树丛浓密,遮挡住这寨子了吧。”“寨门前有人,前去一问便是。” 项升领诸将来到寨门下,两旁守卫持长枪站立,神色呆滞,几位武将下马询问,守卫不言语,此时寨门缓缓打开,项升等人不明所以,还是坦然地走入寨中。 寨门之后为一庭院,一青年站立于庭中,缠蛟黑袍,斩金道冠,狮骨玉簪,腰间绦系锦虎筋,凌风飘絮眉宇青。 庭院之中,香焚宝鼎,花插金瓶,酒桌茶饭,摆似宴席。未等项升等人开口,青年先礼问:“几位可是镇隅军将士?” “正是,你又是何人?”“鄙人是这座寨楼的主人,见有宾客跋山涉水至此地,舟车劳顿,便想一尽主地主之谊,设宴款待。” 几位将领沿桌而坐,水晶壶内,琥珀杯中,尽是紫府琼浆,瑶池玉液,众将举杯观望,有些迟疑不定。 项升把玩起银器,低头细嗅,不觉其味,抬头望去,青年笑颜依旧,身后楼阁之上牌匾模糊不清。 “敢问贵寨名何?” 青年转身入阁,身影不见,“寨落不广,海市有容,庭观不狭,蜃楼潜龙,哈哈哈哈哈哈。” “蜃海楼?”项升终于看清牌匾所写,众将惊醒,手中金银器皿显磐碗石杯原形,白烟散去,杯中玉琼皆化成蛇蝎,众将怒摔手中碗,周围幻雾消散,桌椅化为石板,堂皇寨庭也重回残破树林之貌。 项升一行人回过神来之时,依旧站于溪流中央,头顶树枝茂密,阳光透隙耀眼,仿佛如梦初醒。 “还愣着干什么,走。”项升与庞言鼎掉转上马,众将士问:“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项升说道,“一切幻术不过是虚妄,蜃海楼即便障眼法了得,又怎能阻挡五百人大军?虚张声势罢了。” “之前是我们意志不坚定,才会被幻想所蛊惑,到了正面交锋的时候,可别像刚才那般松懈。”庞言鼎拍马骑行跟随项升,众将也逐一上马离去。 正午之时,烈日当空,穆荣所率,旭辕门及众将所属大军也已抵达伏寨沟,行进于山脚之下的竹林中。 白虎重骑兵提刀行走于阵列外围,时刻防备竹林中的幽暗角落,朱雀营骑射手引弦待发,谨慎行走于阵列内围。 穆荣心想:前方便是竹林尽头,平原地带入口,敌人直到此刻还未出现,多半没有在竹林设伏,是时候解除警备了。 但他权衡再三,还是拔刀号令:“前方便是竹林出口,敌人会在我们放松戒备的最后一刻突袭,保持警戒!” 大军逐缓步近竹林出口,视野逐渐开朗,阳光充裕。 与此同时,由顾傀影所率以竹间豹为先锋的四百人大军,终于步入了犬月坡沼泽林地。 而坡底沼泽地貌演变的并不完全,干湿地形交错,高树灌木错杂,地势较为宽广,令人众兵士感到不安的并非幽暗的环境,而是沼泽林地内,竟不见虫蛇与蜥蜴。 以及繁枝茂叶中的一双双眼睛。 当兵士拿起手中锋刃对准暗处的窥视者时,那一双双眼睛又一闪而过,当兵士放下戒备之时,视线又重新出现身后的丛林间隙。 随着一声阔刀破空的声音,所有将士进入战备,目光相聚之时,却发现只是狼皮从树上掉下,惊扰了一名兵士拔刀,大军遂继续前行。 一名兵士从虚惊中缓过神,低头望去,兽皮之上狼眼却依旧透露出凶狠残暴,血性十足,通过狼瞳反光,兵士注意到头顶树杈间一排锋爪与利齿。 灰狼跳入人群中,一队列重骑兵拔刀包围灰狼,与其紧张对视,突然一名白虎营什长骑马赶到,战马奔行而来乱蹄踏死灰狼。 “一匹狼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愣着干什么,继续前进。”什长训话后,兵士继续前行,丛林四处却突然传来群狼嚎叫之声。 陆续又有几匹狼兽从上方跳下,因惧于重骑手中兵刃与胯下战马,狼兽跃下后俯身退入丛林中。 走在阵列后方的几名兵士遭遇狼兽挡道,战马扬蹄警示,几只狼兽退步,却仍不离去,紧跟随于战马之后。 几名重骑兵见狼兽意图诡异,下马拔刀,走向狼群,狼兽俯身凝视着兵士手中刀剑,不再退后。 这时下马的几人突然注意到地上有黑影接近,回头时脖颈一凉,鲜血喷涌。 “敌袭”“是敌袭!”顾傀儡与竹间豹回首,后方阵列已经开战,战状不明,前列将士只能听见林间狼嚎四起,黑影窜动。 骑射手在都伯号令下朝头顶放箭,不断有狼兽跳下闪避,又重新爬上树杈,兵士皆拔剑四顾。 竹间豹意识了到什么,大声喊道:“敌人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注意身后。”手挺方天戟,刺向右上方,戟尖与弯刀碰撞,出刀的 峰狼岭弟子回身落地,披身狼皮迎风而动。 身披狼皮的峰狼岭弟子一一现身,发起突袭,与官兵展开交战。 “重骑冲锋!”顾傀影一声号令下,重骑兵拉开间距,展开冲锋。 峰狼岭弟子作战之时不忘留意周身,在骑兵冲锋而来之时,凭借身法灵活迅速跳上树杈,隐匿身形后再次发动突袭。 不少白虎营重骑兵冲锋时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峰狼岭弟子便从天而降,一刀毙其性命。 “这里不是平原,敌人出于纵向,重骑兵占不到优势!”竹间豹一面下马迎敌,一面提醒道。 顾傀影挡下来袭刀刃,改而号令:“停止冲锋!下马迎战!” 重骑兵遂下马,背靠而列阵,由峰狼岭弟子组成的狼煞兵身影踪迹越发诡秘,不断在枝藤与地面来回穿行,骑射手射出的一支支利箭始终无法击中窜动的疾影。 当将士列起兵阵之时,狼煞兵的攻势逐渐收敛,就在此时,几列兵阵中央,突然降下数名倒挂的狼煞兵,两手擒拿住几名兵士头部,脚下藤蔓迅速收拉,兵士便消失在了顶部的树丛中。 几位右翼牙门将迅速派遣什长出阵,什长领兵士,脚踏藤枝一步步跃上顶部树丛,俯身拔刀,四处望去,树顶间穿行的莫测身影,竟是一群玉眼白毛的灵狐。 将士挥刀砍向灵狐,而灵狐之身顷刻消散如烟,不一会又出现在另一处枝头的足迹上,随着灵狐的身影不断消隐,闪现,树顶的几名兵士无意间与灵狐对视,瞳孔骤缩,恍然失神,被身后狼煞兵一刀结果了性命。 列阵的兵士正原地待命,突然听见树木砸地的声响,定眼一看,却是与枝干一同掉下来的官兵尸体,狼煞兵从正侧面再次杀入官兵阵中,血光四溅,战况混乱不堪。 顾傀影心中已然明确:敌人能从任何时间方位发动先手进攻,己方却只能被动防守,骑兵优势全无,这里的战场已不属于他们。 “不能撤退,但必须转移战场。”顾傀影大声呼喊,竹间豹问:“向哪个方向转移?” “上坡!坡上位置林木稀疏,视野开阔,对我们有利!”“明白。” 竹间豹上马领兵,向战场西侧奔行而去,准备从敌军中杀出道路,突然从上方跳下一众列狼煞兵,包围了一行人,为首的峰狼岭弟子黑狼皮加身,钱豹尾缠腰,血斑纹钢爪,针瞳似虎眸,筋骨横如钟。 黑狼煞一声令下,狼煞兵便杀向了众兵士,竹间豹下马,方天戟杵地,独自走向黑狼煞,“若是通缉令上画得不差,你就是峰狼岭传道弟子,将军府要犯薛人刽?” 黑狼皮下的薛人刽磨了磨钢爪,张口道:“这么巧,如果我没看错,阁下也在杀手黑市也是榜上有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所有落在我手上的将军府武者,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我活活剐……。” 竹间豹没等对方把话说完,便已毅然发起先手,薛人刽一咬牙出爪反击,两人互过一招。 沼泽林地中,一颗粗藤缠绕的古树之上,九名峰狼岭弟子隐匿气息俯身观察着战况。 树洞中走上来一位血浸狼袍的武者,正是狼煞兵总统领苏彦。 一名下属以手比刀,“统领大人已经把顾傀影那老贼给办了吗?” 苏彦吐出一口血沫,“你以为在将军府里随便挑一个武将就能放在都伯的位子上吗,我要是能单做掉那姓顾的,还用打这场仗吗?”“大人说得是。” 九人当中,苏彦的同胞兄弟苏仵开口解释道:“狼群要做的不是咬死牧羊犬,而是把羊群赶进布下的陷阱中。” “不错,局势尚在我们的掌控当中,镇隅军不甘吃亏,以为上坡林地宽阔,没有沼泽处遮天蔽日般的繁茂枝叶,我们布不了迷踪阵,他们便能占据优势,现在已经开始筹划调转军队撤往犬月坡面了。一步步走入死地却浑然不知,真是可笑。” “最后一把战火,就交给狐王宗点燃吧。”苏仵目光阴沉,仿佛猎物已入囊中。 这时,一名黑狼袍武者被峰狼岭弟子驮扶上了树顶,统领苏彦惊讶一声:“薛人刽?”苏彦见其气息不稳,便以手薛人刽把握脉搏,只觉其心率孱弱,问:“谁人伤的你?” 苏仵冷哼一声:“呵呵,明知故问,能伤林中狼,必是竹间豹,还是赶快查看他伤势所在部位,伤得严不严重。” 薛人刽移开抱腹的双手,伤印显现,苏彦逆转气血,脉络扩展,瞳孔缩成一线,以蛇眼透视其伤印。 “这是?” 第八十四章 狐媚青山 苏彦一眼看去,薛人刽腹部上的伤印似拳非拳,似掌非掌,以蛇瞳术透过其内部,能清楚的看见伤印范围内筋肌寸断交缠,血脉与经络错节,其体内好似被搅动的泥浆一般混乱不堪。 “打入你体内的这一拳之力,如同漩涡一般绞断了你腹中筋肌脉络,甚至已经殃及到心脉,在跟我交手过的镇隅军都伯中,无人能打出这样一拳,拳印的位置如果再偏一点,恐怕……。” 薛人刽慢慢坐起,以峰狼吐纳术调整内息,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一丝血色,“呵呵,这么说我是捡了回一条命?不过你却不知道,在刚才的对决中,我手上这对钢爪,已经刺入了对他的心脏!他是顾傀影手下的得力干将,以我重伤换他一命,不亏!” 苏杵说:“不错,顾老贼又折了手下一员悍将,镇隅军短时间内必将难以突围,我们便可借此时机多吃他一些兵力。” 就在这时,树洞中跑上一名狼煞兵探,跪地禀报道:“统领,顾傀影已率镇隅军突围出沼泽,正朝向上坡阔叶林地带前进!” “嗯?”苏彦没反应过来,“你再重新仔细说一遍,镇隅军突围时顾傀影座前先锋是谁?” “是镇隅军左翼牙门将,竹间豹。” “这不可能。”薛人刽脸色难看无比,“我敢打赌,竹间豹左胸腔心脏位置绝对有一道致命伤口,你告诉却他没死,而起还做先锋领兵突出重围?” 苏杵冷静地分析道:“难道此人身体构造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侧?” “这……种事倒是罕见,但也不是不可能,暂时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狼煞兵统领站立远望,十名峰狼岭弟子俯首而待命。 “你们各部到目前为止出动了多少人?”“各部狼煞兵已经全体出动。” 苏彦命令道:“那好,让他们停止追击,召集全员,集结于前方犬月坡下。”“是。” 一番惨烈的厮杀后,沼泽外围泥潭中涌现出第一批重骑兵队伍,呈三角阵列逃出了沼泽,后续几支重骑队逐渐跟上步伐。 之后镇隅军重骑队伍一刻不停歇向坡上奔行而去,翻过重重阔叶林,进入犬月坡深处。 此时前方突现一骑将背影,正是前去探路的竹间豹,放慢骑行速度归入了镇隅军队伍。 “前方左沿石路便找能到最近的一个山头,地势处于半坡。” “视野如何?”“能够俯视坡底全貌。”“那就向山头前进。” 顾傀影一声令下,骑兵众将快马加鞭,大军沿着坡上林中石路跑向了左前方的山头。 “敌军追上来了吗吗?”竹间豹勒缰停马问道,一名右翼牙门将回答:“他们已放弃了追击。” 镇隅军队伍遂停下脚步,占据了山头地势。 经历沼泽大败后的顾傀影这才缓过神来,开始重振军队士气。 众将立于山头远望,在坡底沼泽与上坡阔叶林交接地带处,峰狼岭的狼煞兵队也正在集结。 “唉,仔细一看,这些峰狼岭弟子人数还不及我们三成,刚才挫败我们的真是峰狼岭?” “何止大败,可以说溃不成军了。”“不及三成太夸张了,起码四成。”众将士纷纷感慨。 “好了,不用再说了。”顾傀影手心剑柄紧握,“都是我的责任,我早该想到,峰狼岭本就没有万兽庄规模的狼兽大军,是我算错 一步,他们没有在林地布下兽阵,而是在沼泽布下迷阵!我们一开始就不该进沼泽,我若是能活着回去,一定向张都尉大小请罪。” 诸将深知此时稳定军心的重要,纷纷停止了议论。 唯有竹间豹面色阴沉,反问道:“战事未完,大人何必先自责,或许?如果我们在败在坡上位置,大人会不会说,我们一开始就应该进沼泽?” “我们会败在上坡?开什么玩笑,坡上地带四处遍布阔叶林,峰狼岭非但设不了迷阵伏兵,也抵抗不了我们重骑居高临下的冲锋, 他们正是畏惧这一点,所以才犹豫再三,到现在为止还有攻上来。” “不错,阔叶林稀疏,浪煞兵身法优势全无,我们骑兵一旦冲锋,势如山洪,那些狼崽子不得像落水狗一样拼命往树上窜?” 顾傀影仿佛从话中听出了什么,“竹间豹,你又有什么推测?” 竹间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我也不好说,你们不知道,就在前天晚上,我曾派人在沼泽里放火。” “放火?沼泽湿气这么重,怎么可能用火点燃?”众人皆震惊。 “这是当然,如果我真把沼泽点了,今日一战还会败吗?”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好像这一切都在敌人的掌控当中,无论我们走沼泽,还是阔叶林,或许都注定失败。” 顾傀影走到山顶边缘,再一次俯视下方,“为什么,他们既不敢攻上来,也不愿离开?” “他们不进攻,却像是在观望着什么,难道是等待援军?”众将猜测道,“我看不像,峰狼岭和狐王宗肯定要留出兵力驻寨守关,这应该是他们能出动的全部狼煞兵了。” “我看,他们不像是在等后续增援,而是像等着看一出好戏。”竹间豹当即招来一名兵士。 兵士奉命卸下战甲,接过竹间豹递来一卷帛书。 “你拿着,注意隐匿,沿小路步行回古村,五个时辰后,如果还没有等到我们的消息,马上赶回彤铃关把帛书交给李镜。” 兵士点头,迅速跑进丛林小道,借着灌木丛掩护隐匿行踪下了山。 犬月坡之下,在狼煞兵阵前,以及无数双恶狼皮上的凶眼凝视下,山林漠然沉寂了下来,屏住了风声鸟鸣。 正值六月三伏,烈日当空,峰狼岭兵阵前,狐帽貂裘下的三名狐王宗弟子肤色阴白,滴汗不落,手持骨杖而站立。 统领苏彦抱拳上前,提醒三人到:“三位狐媚大人,时辰已到。” 狐媚晃了晃食指,“不,还差一点。”三张狐皮上的眼睛眨了眨,“不,还差一点点。”地上骨杖的影子慢慢偏移到了正中位置。 “若不把它们先请出来,可对山神的大不敬。” 此时方才至正午,一刹不多,一刹不少,一名狐媚上前,手捧花瓣于嘴前,轻轻一呼,花瓣随风飘入山林。 稀疏的阔叶林枝顶顿时掀起了层层波浪,大风在一片绿海中远去,扰动了整个山林,鸟禽受惊,成群结伴飞出山林。 一名狐媚头上的狐皮突然伸出四肢而站立,以完整灵狐的模样起身腾跃,叼下一只翠鸟,落下时伏在狐媚头上,又成一顶锦帽。 苏彦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不过是群鸟儿,用得着吗?” “它们都是山神的女儿。”狐媚眼神黯然,两手一抛,翠鸟重新飞上天空,“山神不希望听到官兵惨叫之外的声音何况是儿女们的呼喊。” “请完了,那就赶快开始吧。” 顾傀影揉了揉眼睛,望向远处山脚惊呼道:“才来一阵怪风,现在又是什么花样?”几名将士走上前去一看,更加震惊无比。“老天!这是什么鬼东西!” 只见山脚之下,一赤红巨人山行走于山林中,体覆炽焰,羊首骨面,口涌岩浆,迈步横行巨手挥扫之时,林木便燃起熊熊烈火,狂焰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山林火势越来越猛烈,已成一片滔天火海之时,巨人却突然悲鸣一声,倒在了一片山火中,身形不见。 “他们在干什么?”“天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我们能见到的,只有山林大火快要围上来了!” 将士知道火势蔓延下去,很快就会困住他们所在的山头,断绝所有退路。 “他们用的是火攻?”顾傀影两眼中只剩下一片红光。 “火攻怕什么?硬冲还是能冲出去的,只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这帮狗崽子敢用火烤我们,若是能冲出去,就杀他个鱼死网破!” “大人,二营将士都准备好了,只要大人一声令,我们白虎朱雀重骑绝对二话不说,一起陪大人下了这一躺火海!” “时间不多了,下令吧大人!” 面临险境众将士非但没有慌乱,反倒军心重振,一个个表现出义愤填膺之勇猛。 顾傀影似乎并不为将士同仇敌忾之气魄所动,摆手示意道:“安静点,你们仔细看看火势。” 众将士望去,山林中火海滔天蔓延之势仿佛受到抑制,逐渐衰减,围山脚稳定成一圈,缓慢逼近山头。 烈焰中突然涌现出墨绿色的烟雾,向顾傀影众人笼罩而去,而抑制火势的正是这些绿烟,烟雾上升速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山火蔓延。 “这是山火焚林生出的毒烟瘴气。”竹间豹恍然大悟,“犬月坡面的植被,生的都是毒瘴树种。” 兵将中已经有人感觉到毒烟瘴气袭来,纷纷遮口捂鼻。“咳咳,现在才发现有什么用?” 此时山脚下,毒烟漫天,完全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些受毒烟侵蚀的兵士没来得及屏住呼吸,毒烟入肺,颈部出现黑绿色脉络,痛苦地半跪在地上。 “现在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顾傀影调整呼吸,闭塞胸肺,扩疏经络而抑制血脉,整合内息隔绝了毒烟侵蚀。 众将士以逆血境之基础功法闭息,暂时抵御住了毒瘴侵入,但身体中与经络,穴窍,身骨,筋肌并列为炼体武者修为之力的血脉也因此完全被压制。 然后就算是众将士以抽空五分之一力量的代价,换取的也只是延缓中毒时间。 “你们中有谁携带龟息丹吗?”竹间豹问。 “穆荣,穆荣所率镇隅军部队配有龟息丹补给,不过他们大军远在伏寨沟,对抗的也是五毒教。” 骑兵座下战马受毒烟瘴气所影响,全部变得瘫软虚弱,再也无力驮负兵士奔行,接连倒地不起。 中官兵下马拔出兵刃,准备孤注一掷,“事到如今,只有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他们恐怕不会给我们冲出去的机会。”顾傀影与竹间豹此刻也进入了战备,“唯有在此殊死一搏了。” 毒烟瘴气之中的峰狼岭弟子俯身潜行,一一服下龟息丹,运转《狼行决》,包围山头迅速前进。 第八十五章 湖光幻镜 |->第八十五章湖光幻镜  ?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杀!”“杀啊。”“杀!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的脑海逐渐被刀剑击鸣与兵士砍杀的呼喊所占据,仿佛置身于战马奔腾的洪流当中,血流尸体不断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堆积,当额头最后一滴汗珠流尽之时,他睁开了双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周围夜色依旧寂静,唯能见到树林中几处篝火,和火光映照出的营帐与围坐的将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往营火中添了几根木柴,“项都伯又做噩梦了?”庞言鼎所说的“梦”,即为武者的冥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何出此言。”“大人倒是没说过梦话,不过刚才面目却如临大敌般狰狞,怕是梦中遭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笑了一声,咬牙道:“噩梦?你猜的恰恰相反,我刚才梦中正与二十宗派的各路强敌拼死搏杀,大战十天三夜,而不是在这深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老林里兜圈子!何厄之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唉。”庞言鼎摇了摇,“整整十天,五百人镇隅军军,居然绕不出这小小山谷,古怪,实在古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十天以来,项升统率镇隅军,白昼望日,黑夜观星,昼夜不停向北行发,却一直走不出山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难道是因沿途地形极为相似,大军实则没有偏离方向,正在远离山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树林里到处都是大军沿途刻过的标记,我们确实在绕圈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只有两种可能了。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要么蜃海楼真的能偷天换日,要么,山谷中另藏玄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余光瞥视了庞言鼎一眼,微微一笑,“难不成,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呆钝了片刻,见项升眉宇间傲气不减,想了想,摇头轻叹一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没有,晚辈理不出头绪,只是在谷中困得久了,气馁惘然于心头,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哈哈哈哈。”项升起身拂去甲胄尘土,“年轻人还是欠缺历练,一遇困境便不知所措,也罢,你既然认我这个长辈,我就指点你一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点头,“晚辈年少不层经历大战事,离东城而远征,所以难免会有些思念家人,忆起故乡之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嗯,这一方穷山恶水确实凶险异常,你们这些后生,年少不习兵革之事,临阵前思乡倒也不稀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算是吧,然而,今日行军路过一地,晚辈见谷中花灼竹青之景,却有些似曾相识,让晚辈觉着来过此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好奇一问:“你曾经到过此地?什么时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口误,此山谷非彼山谷,晚辈生于东城武将世家,少时曾奉将军府之命,入一谷缉拿害人虎,与这座谷景观神似罢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原来如此,呵呵,在一座谷林中追捕一只吃人罪虎,岂不是大海捞针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说:“确实,当初晚辈也被山谷困了整整十天,今日才忆起往事。”转而道:“不过,当时要缉拿的猛虎可不一般,一谷独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此荆环虎,况且虎产子后犯案,山谷有虎穴,而晚辈正是要寻这虎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还不简单,既知虎有穴,山谷中又有猛虎栖息之足印,顺迹寻巢不是轻而易举?”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晚辈当初也是这么想,可那荆环虎聪敏异常,在山谷中留下一圈足迹往复,骗得我等缉虎众循迹绕行了十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有意思,这荆环虎倒是精明,那你最后定然是寻不着虎穴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非也,当时我朝山谷里放一箭,惊出几只小野兽,然突发奇想。”庞言鼎说到这里,已经注意到项升神情变化,只能继续道:“命下属一路行走而放箭,就是这么巧,终于擒住了荆环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目光早已凌厉,“依我看,绕圈子的不是猛虎,是你才对。用不着拐弯抹角,困局之事,如有高见,项某愿洗耳恭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从营火中抽出一根枯柴,吹去余烬,“晚辈之本意,不想触怒大人,未曾想还是这个结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行了,我算听明白了!荆环即为日轮,荆环虎之足迹,即为东升西落之日轨,照你所说,把我们困在山谷的,不是错杂地形,也不是迷踪歧路,而是天上的太阳?哈哈,有趣,老子头一回听说,太阳也能造出假,这个笑话实在有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又说道:“蜃海楼名头再大,座不过二十宗派一席,本事再高,跳不出青光小城一隅,焉能有换日之手,揽月之斗?乍一听,确实像个笑话,但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够了。”项升摆手,不显怒而厉声道:“我也给你说个笑,如让你做都伯,统领镇隅军,欲要脱困于山谷,如何下令?”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要我说,既然不能依靠太阳辨别方向,那我只能让大军只盯着地下的路任意行进,碰碰运气再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笑颜再掩饰不住震怒,“碰运气?荒唐!打仗不是打猎,乱入山谷的若是一支无头箭,运气好还能射中猛虎,如换成军队,运气不好,怕是一辈子都困在其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无头箭?”庞言鼎戏谑地一笑:“哈哈哈,敢问大人,军队若能像无的箭矢一般直行,别说五百将士,五百傻子不也早就走出这小小山谷了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项升迟钝了片刻,辩解道:“山谷地形错综复杂,怎能同平原一概而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前辈故事还未听完呢,况且,晚辈下令的目的,并非是走出这山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又愣了一会,“嗯?又讲笑话,不是为了走出去,难道是为了走马观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非也,大人还有一点说错了,庞某从不信运气,射进林中的乱箭,纵能惊出小兽,却惊不出猛虎,放箭之目的非惊虎,而是为寻找一处无野兽惊动的丛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眼神一变,“探箭入林,无窜动之痕,说明无野兽驻足。”视线一凝,“唯一的解释,只有箭矢射入的区域,落于兽王眈视之下,必有虎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答:“正是,敢问大人,既已自知步入困阵,循规蹈矩,岂不等同于目盲者秉烛夜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阵?但你怎知一定有阵!不可能,如若有阵法……”项升抬首,仰望星空,“岂不是大到遮天蔽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总要试试才能明了。”“怎么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果断回答:“找阵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霞光出入,黑夜隐散,朝阳吞吐,黎明初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山谷天亮之时,五百余镇隅军便已整顿完毕列阵待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按照惯例,列前的一名重甲卫手托日晷石盘,调整盘上的针影位置,确认好方向,“报告大人,夏季中旬,以寅时黎明来推算,此方向为正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知道了,归阵。”重甲卫回归阵列后,项升调转马头,领全军向东进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镇隅军行进途中,项升号令道:“半个时辰调转一次方向绕行,东转南,南转西,以此类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大军每行进半个时辰,便有一列轻骑兵自两侧离开,探行山谷深处,半个时辰后回归,待行军方向调转后,继续离阵探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过了许久,当一队轻骑正好归阵,庞言鼎见马腿泥迹,招来轻骑询问道:“有何发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左后方发现一片泥河,流域过长难以绕行,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与庞言鼎相视一眼,点头下令让全军转向,领出一列轻骑兵先行,前往泥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临泥潭前,项升二人领果断领十骑步入泥潭,手拎断兵,步步谨慎,当先遣骑阵探行无险后,重甲卫大军随后赶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五百余兵士陆续从泥浆中走上对岸,骑兵战马附泥泞过半腿,重甲卫身上更是腐泥满身,胶着不堪,淤泥缠甲而迈步艰难,皆怨声载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大军前行一阵之后,庞言鼎建议道:“重甲上淤泥日照不裂,反而附着紧密,兵士行军不便,恐怕难以应对敌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点头,“有道理。”途中望见眼前有一片湖泊,随即批准手下重甲卫队进湖清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满身淤泥的玄武营重甲卫疲惫依旧,一见到眼前清水湖,争先恐后奔涌向湖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湖泊顿时围满了兵士,直到几声凄凌的惨叫声传来,人群慌张退散,兵士神色皆惊恐万分,项升与庞言鼎当即下马走近探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镇定!到底怎么回事?”“不,不见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什么不见了?”“他们!他们,跌下湖的兄弟……不见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俯身凝视湖面,“跌?”,眉头一皱,居然听到了水面下兵士惨叫的回荡声。庞言鼎蹲在一旁,将手慢慢伸入湖水中搅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二人紧盯着湖面中的倒影,找不出倒影中自己的神色,面容,表情有一丝一毫不同,水面透彻无异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然而,从二人手上传来的,却无一丝湖水的清凉,寒凄,或柔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而是什么都没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与庞言鼎抬手,从湖面下捞上来一团白烟,湖面便划开一层层雾气涟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湖水是坑中烟雾幻化而成!坑洞深不见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二人眼望湖光镜幻,神情之惊愕,好似蓬莱仙岛,紫府洞天落于前边,也诡异不及眼前,官兵更是瞠目对视,不知所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震怒,抓起岸边石土抛向湖光镜面,凝如水镜的雾气石击破散,升起阵阵烟雾,又迅速聚集,复成镜花水月。项升问:“坑洞有多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答:“数十余重甲卫遇难于之下,以传来回音判断,起码深过百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闻所未闻,此等幻术陷阱,凭我与二十宗派交手多年的履历,真是闻所未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陷阱?我觉得不像。深坑地处山阴面,隐秘异常,比起陷阱,更像是被刻意隐藏起来的……阵眼?”庞言鼎思索片刻,猜想道:“如果这真是阵眼,应该不止一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就再去附近找。”项升号令之下,青龙营轻骑上马出列,分头进入山谷,围绕深坑在地域仔细搜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个时辰过后,轻骑兵归来,“报告大人,我们在东南位置又发现了两个深坑,亦有烟雾弥漫,呈显湖光幻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大人,我也有了发现。”庞言鼎半蹲于地,示意项升与众将走近仔细观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烟雾聚成的湖光幻镜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腾起一丝丝白雾,飘离上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庞言鼎指向洞壁一处划痕说道:“这是一个时辰前做的标记,平面下降三指,烟雾一直在发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如此推算,烟雾会慢慢消失殆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或许永远不会。”庞言鼎眼神一沉,“无论我们走出山谷,还是永远困死这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为印证最后的猜测,庞言鼎搬来日晷石盘,托盘沉入如水镜幻雾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所有人眼神都变得无比茫然,谜底已然揭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日晷上的针影位置偏转了一角。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烟雾没有消失,恐怕现在,就笼罩在山谷的上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日光透过雾层而折射,十天以来,天上太阳的位置一直在偏差,看来太阳也不能信,哈哈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地阵,隔绝一方山谷的地阵!不,这不可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哈哈,海市蜃楼,海市蜃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如今阵局已明,四方将士沉默不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寨落不广,海市有容,庭观不狭,蜃楼潜龙……”项升脑海中回荡起青眉弟子的话语声,仿佛一场棋局,开局对手便全盘托出棋路的棋局,终于落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在这十天中,项曾经回忆起过兵史中关于“海市蜃楼”的记载,却从未想到过自己真有一天遭遇到只在遥远的西域大漠发生过的离奇轶史。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偷天换日,他们真的做到了……庞言鼎欲言又止,将佩剑投入雾湖中,以祭死去的兵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没想到,还真让他们偷天换日了一回。”项升眉目间傲然尽失。却转身拔剑立地,威严犹存,“阵局已明,那就抓紧时间破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对,破阵。”众将士一筹莫展的眉头总算缓和了些许,聚集一众,开始商议破阵之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此阵法层次为地阵,以时间判断,黎明初而始运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太阳刚升起之时,雾层日射偏转较为微小,日出之时定向偏差也是最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沿途不观察日射角而校对方向,路线最接近于直线,一定能走出山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番商议后,项升终于做出决定:“那好,明日日出时刻进军。”见众士气依旧不振,右手一握,阵中一将士腰间战刀飞入掌心,棱光入目,举刀而问:“刀都钝了!战意能不挫吗?”遂以掌砺刀,铁屑横飞,血渗锋刃,崭亮如出,随后飞掷战刀,将士接刀跪地,余众亦抽刀抱拳以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项升又问:“蜃海楼躲藏阵后,谑戏我众十天,如何回敬?”“末将定当厉兵秣马,血洗敌众十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镇隅军士气总算有所回升,项升遣散军阵,众兵士分头安营扎寨,驻帐休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此时,一名兵士掀开帐帘而问:“已经傍晚了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也许已经过了,也许,还没到。”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八十六章 四地险情 |->第八十六章四地险情  ?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此时,穆荣所率镇隅军于伏寨沟第一役兵败,退回青竹林防线驻军,暂时得以喘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整顿一阵后,官兵伤者服丹药盘坐愈伤,第一批辎重车上的兵器与铠甲随后逐一发放供将士更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都伯穆荣与旭辕门等一众牙门将将围坐一列,以战败之事展开会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蓬头散发的刀斩门牙将抹了抹战刀,谈道:“大人,这一战下来,白虎营重骑军兵器损耗之严重超出预想,恳准穆大人追加一车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重分配给重骑军,最好是短兵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穆荣想了想,“此事稍有不妥,不如追放一批铜锁战甲,如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牙将又说道:“重骑大军一直冲锋于最阵列最前,现如今敌人来势汹涌,战甲多防一刀,少防一刀,影响都不大,兵器若不更换,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于作战能力影响更为严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旭辕门脸色有些不悦,“五百大军总共二营,多分出来的辎重补给,还不是从我朱雀营里扣?刀战门兄弟,你若是抱怨我后方朱雀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骑射军作战不力,可别忘了,战况激烈之时,我朱雀营将士全员下马迎敌,无一人龟缩于阵后,长重兵器都分给了你白虎营,再追加一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短兵,我骑射军伍拿什么战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另一名牙将谈道:“你骑射军之职责,本就不是近身作战,五百镇隅军,骑射军伍占编过半,为何不见箭矢神威能拒敌千里之外?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看,不如给朱雀营分发些长重兵器,改五十骑射编入入重骑军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错。”另一名牙将点头,“当前镇隅军兵种分配确有不合理之处,重骑大军数量理应扩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哼。”旭辕门冷笑一声,“大军于伏寨沟被两侧包夹,若不是你们白虎营重骑冲锋之势不能破敌阵,致我朱雀营骑射军无迂回作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之机,今日一役怎会吃这么大的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全怨我重骑大军,敌方虎煞兵藏于坡上,突袭来势汹涌,正如猛虎下山之势,根本不畏惧我重骑军平地冲锋,再者说,骑射军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能在远处多射杀一些敌众,挫其锐气,重骑说不定早就破了这虎煞阵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旭辕门手指脖颈的紫瘢说道:“这也不能全怪我们,五毒教的毒蜂群想必大家已领教过,毒蜂虽害不得人命,对于我骑射军瞄箭射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的干扰却极为严重。”说完拿起一张大型虎皮,“况且虎圣山弟子军中,虎兽混杂,又增加了精确射杀敌军的难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要这么一说,那我可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诸将喋喋不休之时,穆荣开口制止道:“好了好了,忘了商议的目的了吗?我们是为寻求克敌制胜之策,别先忙着推战败的责任,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果你们非要争出个对错才罢休,都是穆某人的错,满意了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不不,穆大人,是晚辈们无礼,不敢当,实在惭愧。”一众将士随即停止了争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就是,大家都是兄弟,勿一时冲动伤了和气,冷静下来,好好商议,平心而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穆荣点了点头,“好那,这可是你们说的,多谦让,多担待一些,以和为贵,那我们接着先分析一下战败的原因,再论克敌制胜之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吧。”“好。”“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旭辕门抱拳先说道:“愚以为,一战之败,责任主要在于我朱雀营骑射军,作战不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转而说道:“想要取胜也简单,我有一计,即让重骑改戴轻甲上阵,引毒蜂而阻敌阵,骑射军则迂回有余,箭无虚发足以破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刀战门牙将摆手,“此言差矣,愚以为,一战之败,责任主要在于我白虎营重骑,作战不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转而说道:“想要取胜并不难,也是一计,即让骑射改披重兵上阵,当前列而牵敌阵,重骑军则冲锋有地,势不可挡足以破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照你的计策,凭何以我朱雀营做大牺牲为代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按你的计划,为何是我白虎营众部损失最惨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穆荣拍了拍脑门,只能摇头叹气,招手示意,几名探兵走来,听令走出营地,向空中抛出几只苍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苍鹰扶摇而上,飞天俯视,众人影渺小渐消,伏寨沟化为一缝,拂过山川大地,不知多久后,眼中现二山峰,形同似榕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飞至山顶,鹰眼远望,栾榕山上已有兵阵交锋,皆是宗派弟子与镇隅官兵聚众相杀,战况愈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在裂穹派刀手死拼,八庄观弟子牵制之下,将军府兵士始终突破不了山腰防线,都伯孙儒此时正苦战不得脱身,身形一避,前方一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巨响,尘雾中隐现一双巨拳之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通体漆黑的巨人抬起双拳,一步一轰鸣,破尘走来。巨人赤锈铁链缠臂,链锈上布满斧钺劈砍留下的白痕,背锁金鼎,体若磐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儒手撑千钧钺而立,喘息之余,再次观察巨人身躯,其掌形不属武者,体内无经元涌动,所以当即断定,眼前怪物非人类武者,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是异兽中的金刚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金刚猿也渐渐察觉,方才施展的几招拳脚功夫蒙骗不过眼前的武者,突然捶胸兽吼一声,臂骨伸长体格猛涨,左跳右跃,身手灵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胜过一般猿猴,逼近孙儒后迅出一掌横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儒前滚避开金刚猿一掌,一手撑地翻身,一手持钺以颈支柄借力一挥,起身荡出千钧钺劈进金刚猿胸前交链缝隙,血肉横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千钧钺这一劈虽重钝却有力,金刚猿霎时惊觉伤劲入骨三分,呲牙拍地,后跃而退避数步,凝视眼前武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儒倚钺而立镇定自若,视巨猿,心说道:这金刚猿习取些武者拳法,却只能拆得三招五式来用,让我全数招架闪躲了过去,就怕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猢狲癫狂起来,不按章法乱使蛮力,我便没了把握对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金刚猿怒视,捶胸顿足,挖地抛出几块巨石,被孙儒挥千钧钺打碎,金刚猿却已陷入狂暴手足拍地,猛奔而来,十指相扣,抬起巨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重重砸下,孙儒眼神飘忽不定,打消了退意,定稳脚跟,举钺挡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巨拳重砸在千钧钺,孙儒单膝跪地,方圆内土地轰然塌陷。重压之下,孙儒举钺双臂逐渐不支,艰难地抬头,金刚猿后空忽现另一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伯的身影,正是手持弦月斧的刑若将,弧光一闪,弦月斧斩落而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就在斧刃即将劈开金刚猿后颈的一瞬间,巨猿背负的金鼎炸裂,一双缠满铁链的巨手伸出拍掌迎空接下弦月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金鼎化成碎片散落,显现出另一只金刚猿上半身躯,二金刚猿竟上身背靠连体,为双生异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儒与刑若将分别挣脱猿手,拔出兵刃退步开来,一前一后对峙金刚猿两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异兽双生体?”刑若将惊叹,“想不到这异兽中万中无一的怪胎,会给我们在这遇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恐怕不是巧合,双生异兽不仅数目稀少,且生来抵御不了病害,除寄宿于武者的蛊兽外,只能自生而十年自灭,唯有以肉身作药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以天地灵材炼体的双生体,才有机会成长到如此地步,这只双生巨猿多半为神农窟所培育,是其镇教灵兽,百草奴。”孙儒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刑若将反驳:“你说的不对,传闻中的百草奴是人,非神农窟镇教灵兽,此猿更有可能是来自尊鼎派。”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刑二人提起手中斧钺,神色愈加紧张,现在前后夹攻诛杀金刚猿的算盘已落空,二人暂时没了把握,只能改变战策强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与此同时,战场上第四名八庄观传道弟子被高川平一枪穿喉,最后一名弟子见机甩出六柄飞剑,脱身拂袖夺路而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是第五个,往哪跑?”高川平长枪半扫荡开飞剑,骑上战马,追赶上八庄观弟子,弟子步伐不停,浮空转身,一掌推出八庄观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技《游龙袖》,青袖伸展似游龙,乘风飞向高川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高川平雷云枪一出,干净利落一笔绞断长青袖,断袖却一转而爬上枪头,绕杆而游,一袖化掌形拍在高川平胸口,甲胄震动战马扬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止,待高川平手提缰绳稳住战马之时,八庄观弟子已逃离渐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战马继续向前奔跑,缰绳挞,马起跳,高川平手握雷云枪,脚踏马头,腾跃上空,以枪指地,异色双目浮现一赤一蓝电芒瞳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八庄观弟子突感脊背一寒,回身一望,高川平停身影滞高空,风云变色,雷光汇涌。“借势?”八庄观弟子惊叹,“借势于天地,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风云变化之假象,融合身法,内功,枪法的武技,莫不是东城将军府的……陨星落?然而他只有聚气一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雷云枪所借风雷之势已到巅峰,高川平随即倚枪而坠,一旦枪尖落地,冲击必将如星落一般,席卷战场,势不可挡。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正当高川平人枪下落至一半,雷云枪势释放至一半之时,枪尖所指平地中心处,石土崩裂突现一双巨掌,以捧莲之式腾空接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枪尖刺入掌并缝隙,高川平只感手中雷云枪势瞬无,立刻收枪落地,尘雾中伸出巨掌的身影慢慢清晰,通体漆黑形似巨猿,铁链缠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赤锈斑斑,背负金鼎面容难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高川平自语:“那头才出现一只金刚猿,这里又有一只?”随后心中暗自否决,“不对,方才那一掌捧莲式,绝不是猿类能学会的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显武学招式,而是更为精深的武技。他是人,形如巨猿的怪人?难不成是传闻中活了几百年的神农窟护教,百草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呵呵呵呵哈哈哈。”巨人唇齿未动,笑声不知源头,却能清晰传入脑海,令高川平不寒而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错,老夫正是。”巨人百草奴的逐渐走来,遮挡住了年轻武将的身影与视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栾榕山上空,苍鹰掠过战场,倾翼回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翻越崇山峻岭,沐浴日月光辉,苍鹰双翅拍动,已临于犬月坡地之上,缓缓降入丛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竹间豹从苍鹰脚边取下木签,看了一眼便摇头道:“签没送出去,栾榕山那边恐怕正陷入苦战,不能回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伏寨沟那边也是。”顾傀影叹了口气,“唉,他们也正在四处求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鬽芝岭,鬼门峡那边呢?”“飞往鬽芝岭的鹰再也没回来过,鬼门峡暂无回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能再等了,估计不到半个时辰,峰狼岭就会再次围剿上坡。”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竹间豹与都伯顾傀影坐在树下,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伤兵败将,“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旦确切位置暴露,他们下一次放火烧山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剿,就是我们全军覆没之时。”顾傀儡点头,“他们要是从寨中再调度些人马过来,迟早将我们一网打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没办法,就算拼死一搏,也尚缺时机。”竹间豹背靠树干,凝视着手边枝叶之上,露珠中映照出的光景,视线交叠,眼神一变。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八十七章 云龙乘风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竹间豹转过头,抬眼望见树上两只白狐,倒挂俯身于树干。“林中鸟才被山火惊走,这么快就有野狐捣巢偷蛋?” “我们自身都难保,你有闲心管几只野狐。” “说的也是,怎么有苍蝇?”竹间豹装作不经意而伸手,投出一柄佩剑,飞剑刺向树干,白狐跳树躲避,飞剑定于树,竹间豹跃起握住剑柄,蹬树抽剑踏枝,紧追白狐而去。 “好身法。”几名牙将摆手称道,都伯顾傀影破口大骂:“好你个头!万一是敌人的埋伏怎么办?身法能跟上的赶紧给我去追!风行密探何在!” 五名探兵抱拳出列,“在!属下这就去保护竹间豹大人。”说完齐步跳上树干,追赶前去。 白狐在枝头间跳跃奔跑,后方竹间豹侧身扑行穷追不舍,紧接着枯枝断裂,林中一只白狐飞跨的步伐慢了半分,正好被竹间豹抓住白尾,连皮扯下。 竹间豹看了一眼手中狐皮,再看眼前枝头站立的,竟然是一名獠牙鬼面具男,兽衣加身彩羽妆成。而另一只白狐此时却不知去向,竹间豹扔下狐皮,“原来是狐王宗的贼人,敢在这装神弄鬼?” 獠鬼男声音森寒,阴阳不分,“装?”身影飘忽间,突然出现在竹间豹身前,竹间豹出拳,却径直穿过撩鬼男胸前,打中其后背兽皮,“你不明白自己真的撞见鬼了吗!”白色刀光一闪,劈向竹间豹脖间。 一具尸体坠落在地上,树林中等待的顾傀影与众将士围过去一看,观察死尸身上的奇异装束,“狐王宗?” 五名风行密探从树上跳下,顾傀影问:“你们遇到了多少敌人。”“两个敌人,一个逃了,另一人便是这具尸体。” “何等实力?”“我们没来得及动手,所以不清楚。” 竹间豹从众人身后走来,“一个替死鬼罢了,就是刚才那只雄狐,可惜让雌的给跑了。” 一番讨论后,顾傀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传闻中狐王宗的三名狐媚,指的就是三名精通妖术的传道弟子。” “此前那场诡异的山林大火,灵媒异象,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疑点甚多,众人一筹莫展的脸色并无改观,竹间豹提醒:“总之,我们现在方位已被敌人察觉,必须赶快离开。” 犬月坡,宗派大军营地,峰狼岭狼煞兵统营帐内。 苏彦听完属下汇报后,双手靠背起身叹道:“没想到,还是打草惊蛇了。”苏杵问:“居然暴露了?狐王宗的人太疏忽大意了。”“不仅如此,顾老贼又开始转移阵地了。” “既然发现了他们的方位,为什么不乘早围剿?”“他们执意与我们周旋,坡上地形复杂,我们围不住多少人马。” “狐王宗的暴露,镇隅军的巧妙周旋。这两件事都和一人脱不了干系,看来敌军中有一人我们必先铲除不可了。”苏杵说完,薛人刽突然睁开怒眼,“说得不错,有一人必除不可!” 苏彦提醒道:“别冲动,为一个人打乱大局安排,不划算。” “你猜错了,我说的人,不是犬月坡的官兵,而是在盘山镇杀死你们亲兄弟,杀死我亲师弟的凶手,将军府武者沐尘。” 苏彦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现在提他干什么!此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等宗派大战结束后,打探此人消息再报仇也不迟!” “消息打探到了,他没死。”薛人刽嗓音低沉,“不仅如此,他还是将军府的镇隅远征军中一员。”“你为什么不早说!” “彤铃关发生的事情,五毒教一直遮遮掩掩,我们也没办法,根据目前情报,这个叫沐尘的武者,现身鬼门峡的可能性最大。” 苏彦闭目深息,回复平静,“鬼门峡么?看来我们难有亲自动手的机会了,不提这件事了。” “就事论事,现在我们犬月坡的大军为何不继续进行围剿,反而给他们重整旗鼓的机会?”苏杵再问。 “顾老贼的军械辎重都被我们断了,丹药补给也早该耗光了,他领的那一众伤兵败将,还想重整旗鼓?不围剿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 点就是对方是将军府武者,即便是虎落平阳……”苏彦摇了摇头“仍不容小觑。” “若是把他们逼上绝路,临死前的反扑我们不一定吃得下,从宗派战局大观来看,最为稳妥的战法,就是消耗。” “正所谓,打仗行军,日费千金,何况将军府已出兵数月,军资费用数目庞大,加之朝廷施压,经不住多久磨耗的。”苏彦作出最后解释。 薛人刽谈到:“说得对,据我所知,将军府在伏寨沟和栾榕山的两方战场,输送的辎重与军械消耗已是天文数字,而鬽芝岭的镇隅军人马,更可怜,连蜃海楼的影子都摸不到,至于鬼门峡,那才是条跨不过的天堑,完全无需顾虑,只要犬月坡战局能稳住,将军府撤兵,我们班师回宗派,指日可待。” “说得不错,到那时候……”苏彦双拳紧握。 沙丘与砾石铺成的贫瘠土壤,浅绿点缀的大地已成戈壁,头顶飞鹰拂过,行走于荒野的军队,像白盘上一列黑子。 北坊一脚踏在黄石之上,众牙将随后下马,命手下止步,兵士碰撞,步伐错乱,全员整顿片刻,才稳步驻足了下来。 停止前进之前,所有将士眼中的世界只有最为简单的两部分,一条贯穿天际的裂缝,和无尽的虚空。 现如今止步远望,虚空被苍白天地所占据,裂隙也渐成一条直入戈壁的孤烟。 当天地逐渐被灰淡色彩所填充后,孤烟隐去,化为眼前两座云巅高原之间的缝峡。 “鬼门峡。”沐尘摇了摇头,“其何止下抵达鬼门,简直上能通天。”“你怕了?”“有那么一点,这鬼地方这么凶险,还是绕过去安稳得多。” 北坊笑道:“绕,往哪绕?天堑高原,本就不是人力所能跨越,能有鬼门峡关这条捷径,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呵呵,这可不是什么老天开眼,而是给我们凡人下地狱指了条近路。”“不然,你以为鬼门峡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北坊跨上战马,领大军继续前进,临近鬼门峡关,风沙从峡谷中吹来,走至峡关前低头望去,下方幽暗深不见底。 “按照之前计划行动。”“是。”风行营将士从重骑兵阵中走出阵列。 鬼门峡谷,一侧崖壁之上,有上下五列风行营密探贴壁行走于凸石之上。 此时,一名最上列的密探兵士大禀报道:“前面无路。”而后方沐尘遂贴靠崖壁,滑降至下方凸石之上,命令:“退。”最上方一列的风行兵士陆续原路返回。 “前方无路。”“退。”第二列兵士返回。 “前方无路。”“退。”第四列兵士返回。 ………… 直至最后,剩有一列兵士贴行崖壁间,沐尘侧向望去,另一侧崖壁上也隐约见有一列兵士行进,几位北坊所率队伍。风沙又起,沐尘抬头,只见尘土落下灰蒙一片,警觉道:“滚石机关已开启,稳步而退,不想死就别把顺序记错。”“是。” 沐尘随即于兵士前后分开,果然有滚石下落,一时间轰鸣声四起,兵士默念熟记于心的滚石顺序,依顺前跳后跃躲避,逐步沿原路返回。 “这将军府的人果然胆小,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洞窟之内,一名武僧指向对侧崖壁说道,洞内几人望去,却见朝另一侧崖壁之间一官兵来回形影移回,与上方雨落般的滚石擦肩而过,在凸石之从容前进。 “这个人是谁?”“看他的身法,多半出身风行营。”“我看,此人身法不见得有多高明,却像是能预知滚石下落位置一般。”“别乱说,他居然还敢往前走,我去送他下鬼门便是。”一名霸涛门力士冷笑一声,转身进入洞窟密道,走入另一处滚石机关室内。 机关铜柱庞,滚石静放于木枕轨道之上,力士站在洞窟边,见时机已到扳下机关,木桩撞击之下滚石飞出洞窟,砸向崖壁。 贴行于崖壁间的沐尘目光一瞥,察觉到从另一侧崖壁飞撞而来的滚石,嘴角轻扬,抓住时机时机原地跳起,身法借形鱼龙,形动而云游,从两颗落石缝中擦身而过,《蟾息功》运作,脚踏崖壁跃出,直面扑向飞撞来的滚石。 难道这人疯了?力士望峡谷而惊叹,沐尘却已四肢着落,蟾伏于滚石之上,手足拍石借力腾起,消失在力士视线内后手臂一投,飞爪弹出,定在洞窟上方的崖壁上。沐尘随即握绳荡入洞口,一脚踢飞机关旁惊慌失措的力士。 “霸涛门的人去了那么久,还没解决?”四名大雷枪寺武僧背靠洞壁,正漫不经心时,突然察觉到洞壁震动,紧接便是几阵“咚,咚,咚”的巨大声响。 一名武僧命令道:“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另一名武僧点头,转身走进入洞窟之间的通道内,脖颈突被暗中一手擒住。出手的沐尘断骨手一拧,武僧脊骨咔嚓一响,半身顿时没了知觉,胸口正中沐尘一招崩山拳,撞在石壁上绝了气。 其余三名武僧见敌袭,纷纷警戒而备战,首当其冲的两名武僧定稳身形,准备招架冲至眼前的沐尘腾起而砸下的双拳,却不料其开拳为掌,借力腾起四肢靠伏于洞顶,胸口如蟾息般起伏,转瞬间在洞壁间四处弹跃,三名武僧难辨其身影。 沐尘落于三人中,踏出震峦一脚,三人毫无防备,定势被破,步伐一乱被逐个撞飞出了洞窟,落下万丈深渊。 走到洞窟前,沐尘远望,与对面崖壁的北坊相视一眼而点头,走入洞窟在滚石机关上捆上一绳索,固定好后抛向了洞外。 两侧几队列待命的兵士抬眼一看,见落下的滚石不再频繁密集,开始躲避滚石稳步前进,望到远方洞窟边有绳索落下,位列最后的兵士则返回报信,剩下的人则一一顺绳索爬上洞窟,在两侧崖壁洞窟内集结。 “现在只有一条绳索,输送的人手也远远不够,切勿打草惊蛇。”沐尘打开地图,“这是附近洞窟几辆弩车的分布,我们的任务是悄无声息地攻下这里,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几处洞窟内,大雷枪寺与霸涛门弟子此时还浑然不知,见远处崖壁间上官兵数量越来越多,正警觉之时,镇隅军将士便从洞窟后方杀了过来,一时间洞壁内尽是刀光血影闪过。 “将军府攻上来了,快去求援!”三名霸涛门力士躲进密道内,正欲逃窜报信时,却被前方沐尘拦住了去路。 “他又是怎么找到密道的?”“不管那么多了,我断后,你去禀报敌情!”力士正准备抵挡住沐尘之时,却见沐尘顶壁间来回蟾跃,力士转头,另一名逃跑力士早已被一招崩山拳打翻在地。 两名力士的尸体随后被扔出密道口,沐尘沿口爬进安置弩车的洞窟内,洞内一名武僧立即转过身来,沐尘惊声道:“孙武法?” 武僧拿起禅棍,脸色诧异,“你认得我?哈哈哈哈,莫非,你要是想为故人报仇,不过就算你说他的名字,贫僧也不可能记得起,因为,死在我手里这杆搅海棍下将军府武者太多了,嘿嘿。” 孙武法一阵讪笑过后,却被沐尘一句话弄得不明所以,“你说反了,要报仇的可不是我。” 沐尘这才回想起来,自己伪装成火蟾公潜入宗派内部时曾与一武僧交过手,其名为方武天,正巧是眼前的孙武法的其同门师弟。 而就在那此交手中,方武天被削去左耳,负伤上战场,后战死彤铃关,以至孙武法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将师弟之死的缘由全然归结在火蟾公身上,而后却又得知火蟾公死去的消息。 不过很显然,沐尘卸去火蟾公身份伪装后,孙武法没有认出他,也没有将他与火蟾公一事联系在一起,只当对方是呈口舌之利,架棍移步做好决战的准备。 “嗯?他居然没认出我,五毒教明明清楚我的底细,看来有人隐瞒了这件事。”沐尘心声暗念。 步青云以魂传音:“我有预感,孙武法不知你身份这件事情,将会是一个伏笔。” “伏笔?什么伏笔?”“说不清,只是预感,关乎这场对决的伏笔,你死,或他死,就这么简单。他是聚气一魄,你只有炼体五重,修为与武力差距太明显,取胜,等同于取巧。” “武者间的武斗,根本没有取巧这一说。”沐尘心中念道,“武力不及也好,修为不及也罢,唯有生死,断决强弱。” 武者修行,成为强者,武者斗战,成就强者。 成为与成就,一字之差,沉重如步伐。融入了沐尘的崩山一拳,与孙武法奔狮浩拳对撞于空,拳威相冲,窟壁震动,洞石塌落。 孙武法出拳的手臂此时筋肌暴涨,骨节扩张,身体仿佛被两拳碰撞的劲头唤醒了一般,《拓骨功》运转,全身筋骨拓展,身形即刻猛涨如巨熊,洞内顿时昏暗下来。 沐尘收拳退步,“刚才的崩山拳我已尽全力,加之罡气纵横的加持,体元消耗近半,反观这和尚,施展拳法武技和拓骨功法后,竟不喘不吁,气元盈余,再来几招硬碰下去,我还真耗不过他。”心暗想时,沐尘已有些面虚。 孙武法活动拳脚,从容不迫地伸展开庞大的身躯,心中已有了对策,“不错,将军府的人,果然够刚硬。”二人再次近身缠斗。 巨臂挥击间,洞内风起声啸,沐尘听声预判孙武法拳路,轻易避开对方的招数,一招震峦脚踢在了孙武法腹部,其身却仍定如铁山,纹丝不动,反而乘机以分筋错骨式两拳打在了沐尘膝关节上。 关节骨咔嚓一声响后,沐尘腿骨一缩而挣脱,一脚反踏在孙武法身上,借力撤步而疾退。“柔骨化力?”孙武法猜不到沐尘身骨能刚柔互换,只当他修炼的武学古怪异常。 “和尚果然修炼了大雷枪寺的《金钟魄》,纵使我元气耗尽,也不见得能破其定,撼其步。看来他唯一的弱点,只有笨重。”沐尘运转《蟾息功》,于洞壁间弹跃穿梭,身影移闪,孙武法拳掌并出,洞穿石壁,却只能击中沐尘的影子。 正当沐尘稍有把握之时,孙武法突然抄起禅棍一挑,击中沐尘侧身,紧接着一步一前出棍连刺,沐尘浮空受棍击而不能落,唯有运转《空山龙鸣》定罡式御身,终被乱棍的最后一扫打翻在地。 倒地的沐尘正要起身,却见孙武法看似笨重的身形迅捷地一跃而起,举棍砸下,沐尘当即四肢拍地而腾起。 “糟了!”沐尘才发觉体元已耗尽,跳上洞顶却无力借壁蟾跃,身形滑落,孙武法抓住机会以棍为枪,以枪法“电蛟穿壑”刺向毫无防备的沐尘,枪法之利落远胜其师弟方武天。 沐尘意志停滞,陷入《万化归一》之意境,脚临湖镜,湖下鱼龙潜底,意境与现实重叠,沐尘化为“鱼龙潜底”之倒映,“云龙乘风”,身形飘忽,无寄无托,翻腾而上,避开刺来禅棍,脚踏洞壁,侧跃而疾退,落地站立。 转瞬间过后,二人回过神来,双目对视。“不可能!他体元耗尽,如何施展武技?难道刚才他用的,不是身法武技,只是普通的……一招一式?” 望着手中刺空的禅棍,孙武法彻底震惊:莫非这一招看似高深若武技的身法,对于对方来说,如基础拳法中的弹指踢腿一般简单? 沐尘得以喘息,他很清楚,虽然自己的身法境界高于对方,但能从《万化归一》中拆解出来的招式,也只有“鱼龙潜底”和“云龙乘风”以及“龙门跃”,其他的招式都有形无势,相当于基础的拳脚功夫。 不过要想将“潜底,乘风”二式演化成武技,沐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自己也清楚,如果真到了那个境界,恐怕随手打出的一招一式,都能有武技崩山拳和震峦脚的威势。 回到决战当中,沐尘回忆孙武法棍术特征,认出了棍法正是大雷枪寺的武学《千重棍影》。 喘息休整过后,当两人再次出手之时,全然不留余力。 孙武法禅棍轮舞如风,破壁如火,而洞壁之间的沐尘穿梭不见影,唯能见土石飞溅,混杂数不清的棍拳击打声。 又一轮拳棍交锋后,沐尘与孙武法各自疾退开来,心中自言自语。 “他的剑还未出鞘,莫非是最后的杀招?还是说,他在忌惮着什么……” “此人拓骨功加持,金钟魄护身,剑气不能伤,唯有以剑刃斩之,然而他出棍却快于我出剑。” 孙武法看了一眼沐尘腰间的剑,再看了一眼手中禅棍,顿时心中有数,多了几分底气。 负一身棍击伤印遍体,沐尘站立而两指轻弹剑柄,想掩饰心中的犹豫不决。 步青云不经意地说道:“方才看那和尚打你的七十五棍,每棍皆快如疾电,加之禅棍的长度,你拔剑未近其身,必先被和尚的棍穿喉。” 沐尘突然感觉醍醐灌顶,“不取胜的关键,在于破其快。这和尚一副巨熊般的身躯看似笨重,实则灵活无比,若能先破他的拓骨功,哪怕是一瞬间,他的出棍速度必定会迟缓下来。” “不过破了他的拓骨功,你还不一定能快得过他。” “要想击败一名武者,只能从两方面取胜,一是武力,二是心境。”沐尘抬起头,眼神越加坚定,“我明白你说的伏笔是什么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八章 恩仇一剑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两人僵持之下,沐尘更为谨慎,没有贸然先手进攻,而孙武法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盘算,握棍的右手骨节悄然发生改变,三指借形鲲爪,心想:他想引我前去,借狭窄洞壁让我棍法出破绽,那我何不将计就计? 孙武法飞身前跳十步,举棍砸向沐尘,等对方疾退数步闪躲之时,却又身形一转,竖棍立地飞身三脚踢在对方胸口,沐尘嘴中震出一口血,重撞在了洞窟深处的石壁上,孙武法乘胜追击而去,沐尘移身闪躲。 狭窄的洞壁间,沐尘蟾跃穿梭,移行自如,孙武法手中禅棍挥舞,虽受狭窄洞壁所影响,擦过石壁的棍击却依旧能准确地挡下沐尘拳脚,迅速反击。 沐尘拳出破绽,孙武法看准时机蓄力扫一棍,却打入了石壁内而卡,拔棍之时,上方落下的沐尘已踏出一脚,孙武法出爪接下沐尘一脚。 原来二人都打着同样的算盘,互卖破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二人将以两招决出最后的胜负,一招是拓骨功·鲲鹏擒龙式,一招是震峦脚·列缺式。 “不!”孙武法自感被夹在两座大山之间一般,金钟魄御身,手臂与肩膀的筋骨上下震裂,剧痛之下,一身骨架好似一座楼阁般逐层崩塌。巨大的冲击由地面传递到洞壁,一时间石壁塌陷,尘土飞扬。 孙武法右半身痛失知觉,抬眼见上方人影消失,前方尘雾中却有一人手握剑柄踏步而来,“想偷袭?就算我只用一只手,你也不可能快过我的棍!”孙武法拔出石壁中的禅棍,以棍为枪,刺出“电蛟穿壑”一式。 拔剑者手中千衅剑刃已出一半,尘雾拨开,剑者脸上石面具显现。 “火蟾公!” 光影一闪,剑棍同出。 二人保持着半跪的身姿,禅棍紧贴沐尘喉咙,沐尘手中千衅剑轻轻点在左侧石壁之上, 片刻后,孙武法筋肌粗壮的腹部横向裂开一条血缝,直至脊骨,右手一松禅棍落地,近似腰斩的伤口出,脏器碎片随着黑血而翻涌出,由一根细小的脊骨连接的上半肉身摇摇欲坠。 沐尘拿下石面具,“电蛟穿壑,这招枪法我已领教过三次,只可惜,佛门武学之要诀,并非是体魄健全,而是心无杂念。” “你败的不是枪法,而是心境。” “败你心境不是我,而是仇念。” 孙武法张口,翻涌出的鲜血染尽胸前,“仇怨……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心如明镜台,何处惹尘埃?没想到我孙武法,自幼皈依佛门前,求武问道二十年,口诀守心三十载,仇念一刹见黄泉……咳咳咳!” “咳咳咳!”孙武法口中喷出的鲜血彻底变为浓黑。 “你……有两个身份?”“一个活着,一个死了。” “死的是火蟾公?”“活着的为沐尘。” 孙武法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手指沐尘喊道:“咳咳咳咳!劝吾辈放下是佛,教吾辈拿起是武!轮不到你来说教!摒弃仇怨?我大雷枪寺生于战火与仇恨!拿什么放下!?只要你们将军府存在一天,世间仇怨便永不磨灭!” “佛能守心,无败之地,武不克己,无胜之理。” “废话少说,给个痛快吧!” 孙武法漠然闭目,双手合十,剑光闪过,人头落地。 沐尘望着手中的石面具,原主大仇已报,面具上似由积怨所化的狰狞,却丝毫未减,反倒凶煞更甚。 将孙武法首级收入袋囊中系绳捆在腰间后,沐尘转身走到弩车后方,拉动木杆向洞窟外射出钢弩。 峡壁间轰鸣声四起,背负铁戟长刀等重兵器的白虎营将士站在凸石路上,待尘土散尽,无数根嵌入崖壁的钢弩连成点阵,官兵在钢弩间踏跃前行,结队进入洞窟内部。 刀光落而木桩断,一座滚石机关随即停止运转,北坊转身立刀而站,清点了眼前白虎营与风行营将士后,下令道:“集结完毕,开始总攻。” 洞窟间战火燃成一线,砍杀声连成一片,洞口飞出尸体似崖壁间泥流,其中不乏少数尚且存活着的官兵与宗派弟子躯体,也一同滚落峡谷涌入深渊。 回响在鬼门峡关的悲鸣与哀嚎,终沉没于深蓝色幽壑。 “凡和尚!四方洞窟都已被将军府攻占,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霸涛门弟子大喊。 名为凡仁通武僧统领却不顾其劝告,执意领一众僧人守在石门前,“不用你管!要逃你自己逃!”力士转身走进密道,“那你自己好自为之!”遂离开了洞室。 八人高的巨石门不停震响,门前武僧脚下尽是滚落的碎石,三十余名武僧持枪列成一排,额头上的汗珠缓缓滴落,石门裂隙越来越多,一声巨响过后石门炸裂,将军府官兵破门而入。 “杀!”凡仁通一声令下,持枪武僧列队冲锋,势如雷霆。沐尘一双炬狼瞳凝视下,只见武僧人手一杆鲸涛钢骑枪。 片刻之间,沐尘做出短暂思考:骑枪这类马槊兵器,重量惊人,本应适用于骑兵打仗时马战冲阵,这些武僧却能平地使骑枪,出如迅雷之势,定然另有门道。 然而,长枪一出,七分靠步,三分靠力,沐尘断定,眼前的武僧在平地使用骑战兵器,以人步代替马步,下步起码要靠九成。沐尘拿定对策,果断踏出震峦脚·列缺式。 举枪冲锋的武僧并未有所警惕,认为以对方炼体五重境的元气总量,武技威势不可能阻挡他们的步伐。 然而,他们却不知沐尘这一招武技威势,依靠的不仅仅是武者本身,而是将武技力道分为无数道霹雳纵横后,唤起隐于地势中的土震石塌之力,加持之下,武技威力剧增。 一声巨响似晴空霹雳,大地裂隙行如巨蛇蜿蜒,三十余名武僧步伐一乱,被脚下浩荡冲击瞬间震飞。凡仁通警觉已久,凭借聚气一魄境的定力稳住了身形。 铺天盖地的尘雾中飞出十余柄枪戟等重兵器,接连刺死几名武僧,凡仁通舞棍挡下,怒然骂道:“一群不中用的东西!既然守不住,杀一个将军府牙门将够本再说!” 官兵破尘踏入石室,与武僧展开搏杀。施展武技后的沐尘体元消耗过半,凡仁通定不给他喘息的余地,踏步上前出棍横扫,意外的是沐尘并未防守,任由一棍将其打飞,身形在空中翻腾,“砰”的一声,在后方洞壁上撞出一人形坑。 “同样是传道弟子,你这一棍,和方武天差距太远。” 凡仁通瞬间怒火更甚,追上前去补一棍洞穿石壁,尘埃散尽后却不见坑内人影,他下意识抬头,与洞顶蟾伏的沐尘对视一眼,随即飞身跃起而紧追,乱棍打起无数碎石,却连沐尘的影子都摸不到。 洞壁跳跃穿行几个回合后,蟾息起伏间,沐尘体元回复完全,而凡仁通却渐感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孙武法的棍影有千重,那你的仅有十重,不能再多了。”耳旁的嘲讽声阴魂不散,凡仁通盛怒之下四处张望,回头看见沐尘身影,怒荡一棍,沐尘侧身闪过,渡江破浪三步,疾影移行,铁山一靠。 凡仁通被这铁山一靠撞得口吐飞沫,心中惊叹:方才难道就是他这一靠撞碎的石门?!再被沐尘飞身一脚踢中太阳穴,幸而金钟魄护体,只略感头晕目眩。 匆忙招架了沐尘几轮拳脚后,凡仁通不甘心地长叹一声,退步开来领一众落败的武僧撤离了石室。 “大人,不追了吗?”“不追,这秃驴虽敌不过我,毕竟也有聚气一魄境的实力,他要走我也没把握留住,清理战场吧。” 众白虎营兵士受命开始打扫石室阵地,沐尘下令道:“收缴的兵器统一扩充军备,如今将军府扣减补给,我们能省一点是一点。” 沐尘从一名武僧尸体旁捡起一杆鲸涛枪,单手吃力地比划了两下,暗声抱怨:“将军府装什么穷,连宗派弟子都用得起的马槊,居然舍不得给自家白虎营配备个几百杆。” 与此同时,鬼门峡另一侧洞窟之内,一名兵士走上北坊跟前禀报道:“大雷枪寺与霸涛门宗派军已全线崩溃,是否乘胜追击?”“传令追击,驱逐残敌。”“是。” 北坊从石凳上站起,放眼望去,洞窟一方尸横遍野,前有几队兵士整理战场,后方传来一阵锁链敲击的杂声。 “别白费力气了了,这缚狮链可是专为你们大雷枪寺弟子量身定做的。”北坊浑身负伤,声音却依旧铿锵有力。 “俗话说人有三急,贫僧就是想解个方便,大人行行好,能否把这链松一松?”一名武僧趴在地上,全身被粗链五花大绑,脖颈被钢环铁刺划得血肉模糊。 “哈哈哈哈哈,果真是出家人不打诳语,编个瞎话都这么耿直,实话告诉你,你身上的缚狮链没那么结实,以你大雷枪寺的拓骨功,一挣就断,不信你试试。” “哈哈哈哈!”武僧大笑,“身骨长一寸,铁刺伸一尺,贫僧还不想死。” “你特么也知道!若不是将军府看你聚气二魄境的修为尚有做苦力的价值,哼!不识抬举的东西!老子手底下死了那么多弟兄,早恨不得把你烹杀当场了!” “哈哈,贫僧这一身粗皮糙肉可不好嚼……” 暮色降临后,一轮弯月从鬼门峡底的血色中升起。 都伯李镜停马而远望,身后跟随的二百余名将士止步。“他们已经开始进攻,我们出关太晚了。” 一名将士问:“大人既决定出关,为何不去支援其他战线?”李镜解释:“彤铃城守军中能调出来兵马的有限,支援其他战线显然不够,但如果北坊知道我们到了此地,既知天堑鬼门难攻,多半会与我们集结,暂弃鬼门峡,转路支援其他战线。” “哦,要是他们攻下了鬼门峡又该怎么办?” “仅凭他们的人马,攻下鬼门峡的可能性……”李镜摇了摇头,“万中无一。” “那要是万一呢?”“没有万一……” 李镜一惊,发现提问的人并不是身后的将士,而是正前方骑马走来的一位武将。 “你是,沐尘?”“正是晚辈,恭候大人多时。” “北坊让你来干什么?”“北坊大人不知晓,是我擅作主张前来禀报,我军已攻占鬼门峡的消息。” 半晌之后,李镜手指沐尘说道:“你,不像是在戏弄我。”“不敢。” 二百余名将士瞩目之下,李镜策马扬鞭,独自向前奔行前去,“我们也跟上?”“不然呢。”大军跟随其后,来到鬼门峡关前。 夜色已深,峡谷内灯火通明,映照出两侧崖壁上的两座狭窄的单人木桥,桥上几名兵士正举火把来回巡视。 沐尘站在李镜身后,解释道:“石壁风化严重,松土难以定桩,木桥虽简易,但其固定点都在山体洞窟之内,大人可放心通行。” 李镜与众将士不言语,峡谷中传来鬼泣般的呼啸声,一面面白虎旗帜迎风飘扬。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九章 疑兵之计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峡谷洞窟之间的鬼魅哀嚎深夜不停息。 灯油覆上一层风沙,兵士赶紧上前添火,洞壁上的人影停止了飘忽。 “既然原则上采取就近,只能先支援的犬月坡战线,解救顾傀影军队。”昏暗的灯火映照出李镜的脸庞。 北坊手指桌上地图的一角,“救是肯定要救,关键是鬼门峡阵地需留守多少人才合适。” “加上李都伯的人马,我们一共五百四十余人,顾傀影的五百人大军尚且惨败,支援的人马定不能少于四百。” “那就留下九十人吧。”沐尘果断裁定人数,李镜问:“敌军不是没有发动反攻的可能,九十人能守住鬼门峡么?” 沐尘看了一眼北坊,“既然打下了鬼门峡,多少人能攻,多少人能守,北坊前辈和我心中自然都有数,前辈你说是吗?” 北坊愣了一下,匆忙点了点头,“对对对,九十人留下,足以镇守此地。”“事不宜迟,那我们立即连夜行军。” “等一下。”沐尘把手放在地图上方,“李镜大人读过传信,清楚顾傀影他们是怎么败的吗?” “我在彤铃关接到的传信描述不清,只言片语战况难测,后局势越加严峻,再无传信。”李镜摇了摇头。 沐尘抬手遮光,地图上的犬月坡区域一片黑暗,“我们对地形险境,敌人的战法尚不熟悉,贸然进军,到时候谁救谁可不一定了。” 北坊与李镜盯着地图看了许久,也有些犹豫不决,“支援犬月坡的路线只有两条,都一样险情难测,我们没得选。” “有的选,别忘了第三条。”沐尘端起桌上油灯,倒下一滴火油,点燃了地图上犬月寨的位置。 犬月坡,狼煞兵营地。 苏彦手拿战报书信,一脸难以置信,迟疑了片刻才宣告道:“诸位,鬼门峡昨日已被攻陷!” 薛人刽站起,脸色难看无比,“这绝不可能!”“我也不敢相信,但这是事实,现在营地外站着的都是从鬼门峡逃出来的守军。” “大雷枪寺这帮和尚实在靠不住。”“我看霸涛门的人也差不多。”“两群酒囊饭袋,五五开吧。” 薛人刽实在不解,“莫非我们牵制的不是镇隅军主力?将军府居然硬生生啃下了鬼门峡,他们出动多少人马强攻?” 苏杵却说:“强攻?你当鬼门峡是什么地方,崖壁上一次能走几个兵?更何况还有滚石机关阵,人越多越是排着队送死。” “所以他们不是强攻,而是智取,我们失算了,没想到最险恶的一道天堑阵地,居然会是第一个沦陷的阵地。” “北坊军攻占鬼门峡后,绝不会坐视他路战线僵持下去,他肯定会留下一部分人手镇守鬼门峡,然后……” “然后出兵援助另一支镇隅军,不会太远。”苏彦走到地图帘布前,吹去灰尘,“犬月坡,他们下一个目标是我们。” 苏彦当即下达指令,狼煞兵军队,大雷寺,以及霸涛门的残余弟子军势力开始整合成军伍,大军潜入坡底林地,仓促备战。 另一边的狼煞兵探结队出发,一队行进至山坡制高点处,临下探查战况,一队行进到进坡口废村,勘察敌情。 沼泽林地掩护之下,埋伏好的狼煞兵意识紧绷,手中战刀紧握,苏彦苏杵二兄弟伏身于兵阵前,局势逐渐紧张起来。 “镇定,他们发动突袭不是走坡上就是坡下,两条都是死路,看着吧,他们很快就会步顾老贼的后尘!” “不对,大哥,鬼门峡的守军逃走之后,追击的白虎营骑兵早该赶到了,怎会让我们坐等到现在?” “确实奇怪,几天来连坡口村落的狼煞兵探都未曾探查到镇隅军的踪迹,莫非他们要弃顾傀影的军队于不顾?” 苏彦说完,身后突然有一名狼煞兵上前说有要事禀报,然后递上一只雄鹰的尸体,“这是狐媚大人截获的传信飞鹰。” “是将军府的传信。”苏彦打开信纸,却只有两个字:坚持。 “顾老贼不想暴露位置没有接收,才被我们所截获。”“信纸什么意思。”“让顾老贼他们自己坚持住,多半是要弃之不顾。”“果真是这样,他们直接掉头走便是,为何要多此一举。” 苏杵问浪煞兵:“飞鹰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很奇怪,是犬月寨的方向。” 苏彦放眼望向后方,“不,他们并没有抛弃顾傀影……攻打寨门,围魏救赵?简直疯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放顾老贼一马,寨门一破,全盘皆输!立刻回防!” 狼煞兵队与宗派弟子当即掉转方向前进,四方赶回的浪煞兵探逐一回归阵列。 宗派大军声势浩荡穿越沼林,加速往犬月寨方向回撤。 顾傀影拨开灌木小心翼翼地巡视四周,为断枝之声所惊,旁侧突然坠下一只身中铁箭的白鸟,“你干什么?” 竹间豹放下长弓,解释:“唉,杯弓蛇影而已,没想到是只普通的飞鸟。”躲在后方的将士依旧附身于灌木丛中,一动不动。 林中一阵马蹄声隐约传入众人耳中,顾傀影回头厉声训斥:“哪个混账东西的马没栓好!”“大人,动静好像不是我们弄出来的。” “我能听清,是白虎营烈髯马的踏啼声。”竹间豹走出丛林,深吸一口气,吼出一声虎啸,回响山林,不一会便得到了远处另一声虎啸的答复。 “是白虎营的援军。”将士们振奋无比,顾傀影率领众将冲出树林,与援军队伍响应会和,终于与北坊和李静二都伯重聚一起。 顾傀影与北坊李镜二人喜极而拥,“多谢二位兄弟相救,感激之情不胜言表。”“还好我们赶得及时。” 沐尘放眼望去,顾傀影手下的残兵败将几经磨难,身上佩甲早已破败不堪,衣衫不整,泥叶缠身,蓬头垢面似野人。 竹间豹走出人群,与沐尘相视一眼,抖去身上甲胄的尘土,二人欣慰一笑互拥了上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顾傀影愁眉未展,“敌军很快便会围攻上来,先撤退再说。” “顾兄不用惊慌,宗派大军已被我们调去回防山寨了,一时半会还赶不过来。”“你们派人去攻打山寨?” “没人攻打山寨,是我们制造出假象暂时调开了敌人的兵马,你猜这疑兵之计是谁想出来的。” 沐尘下马,“当然我们一起想出来的,攻城军械还未运送到,怎么可能去攻打山寨。” 犬月寨,议战阁顶层。 铁羽阁弟子翎珑来回踱步,摇头叹息道:“你们怎么会中疑兵之计?北坊才打下鬼门峡不就,将军府的攻城器械重新输送到之前,他们用什么攻犬月寨?呵呵呵,用手爬么?” 苏彦冷哼一声,并不服气,“本总兵统不是没有起过疑心,但比起和败军之将的困兽之斗,犬月寨的安危显然重要得多。” 翎珑无奈地笑了笑,“安危?用脑子想想,犬月寨坐拥大小歧路汇总之地,岗哨居高,防线临下,最快可提前三日抄后路袭敌,纵使镇隅军再出奇兵,犬月寨怎么可能信都报不出被一声不响攻破?” “之前据守鬼门峡的两派弟子,自认扼天堑而高枕无忧,可结果呢?更别说犬月寨算不上天堑,谨慎与否,本总兵统自有权衡。” “好好好,前车之鉴不再提,争辩到此为止,先商议目前战事。”翎珑转身走到沙盘前,桌上的沙盘地图中,坡面位置代表镇隅军的旗帜数量增加了一倍。 “现如今北坊与顾傀影二路镇隅军会和,势必整编成一支数量更为庞大的镇隅军。” 犬月寨凌驾于石**地之上,沙路纵横,蜿蜒蛇行,自寨关而出,四通八达盘隐于坡阴。“我们的优势在于,敌人只有明路可行,我军却有无数暗道可走。” 沙盘坡底的背阴处插满了无数代表狼煞兵的黑色旗帜,像是一股随时会吞噬一切的暗流。 坡林与沼地交界区域处较为平坦开阔,在兵士大刀阔斧的砍伐声中,又接连倒下几颗枝叶稀疏的高树。 横落在土地上的残枝断木被兵士拖走,开出一条宽敞的平路。 “大人,开路是否还要伐木拓宽?”“攻城车轮轴通行足矣,不用再拓宽了。”北坊点头,而沐尘却手托下巴望路思索了一阵后,下令道:“弯道还需再加宽一些。” 竹间豹好奇地一问:“你担心攻城车会冲出道路?”“不,我只是担心辎重车和骑兵队能不能迅速通过。” 此时,坡上一条狭小的山路拐角处跑出一队骑兵,来到众将面前禀报:“探得山路尽头是一处山体,陡峭难登,不知通向何处”顾傀影断定道:“下易上难,果然是条单向通道,定是敌军用于出兵抄后的小路,幸好发现得及时。” “还是沐兄有先见之明。”竹间豹点头,沐尘却有些愁眉,“可是,我们发现了又能怎样,暗道肯定不止一条,敌人何时会绕后,从哪个方向进袭,根本不能确定。” 考虑到敌方狐王宗施展妖法焚山火攻的手段,以及峰狼岭的狼煞兵沼林奇袭战法,在开战之前,北坊,李静,顾傀影三位都伯早已一致决定行军于坡上与坡底交界区域,也就是其令兵士开路的地方 “敌军不知暗处还隐藏着多少手段,我总感觉不出奇很难制胜,诸位有何应对的战法计谋,不妨一提。” 李镜问完,竹间豹坦然:“地形不熟,敌暗我明,还能有什么策略,只能先打一场硬仗再说,胜则进,退则败。” “先正面迎敌,战个旷日持久杀个天昏地暗再说,总比弃甲曳兵强。”顾傀影下定决心要一雪前耻。 沐尘轻轻擦拭许久未碰掩月刀,眉尖刃寒芒夺目,“计谋倒谈不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章 破阵先锋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寨门升起,狼骑兵蜂拥而出,林中扑行的狼煞兵黑影席卷盖地,滚尘卷天,仿佛乌云笼罩,风起林惊,散尽飞鸟。 奔行在最前列的狼煞兵头领凶神眼眸中,突然映入三名骑将身影,遂止步抬手,狼煞兵群似山洪停涌而驻足了下来。 北坊,李镜,顾傀影三人骑马走来,面向数百米开外,战马停蹄浅入青泥,身后浩荡的骑兵阵列走出树荫,佩刀齐出以示军威,佩刀齐收以展阵势,藏林余鸟飞尽。 两军阵前对峙,片刻过后,北坊与苏彦各自走出两军阵列,阵前言语了几句,没人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二人归阵,北坊上马,李镜问:“你和他说了些什么?”“说了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镇隅军一共由三位都伯统军,头阵骑兵为主力,阵中横穿九列重甲卫以稳阵。”苏彦淡然调转马头,留下一句话:“留意他们后方的弓箭队和长矛手。”遂退入阵后,不再过问。 数十名狼煞兵先锋走上阵前,其余人等自觉避让开来,这一列以薛人刽为首的狼煞兵披身之战袍装束并无与众不同,唯有目光凶神异于常人,恶煞更甚。 狼煞先锋各自在额头抹上一点血红,象征着视死如归,“长毂阵?好,如此甚好!他们敢列此阵,就已经输了一半。”薛人刽以手比刀狠狠落下,“先锋之战,以定胜负!” “我们真有十成胜算?”“李兄尽管安心坐镇后方,不必多虑。” 顾傀影,北坊,竹间豹各骑马位列三方,领兵阵待发,李镜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愿真如诸君所说。” “你们看,镇隅军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势头。”狼煞兵先锋冷眼放寒,“却从未把我们‘抽肠狱’先锋众放在眼里。” 薛人刽磨了两下钢爪,“那就说明我们名头还不够响!不过,今日一仗后,‘抽肠狱’之名必将载入将军府史册!” 两声喊“杀”之后,千万声“杀”吼齐震云霄,两军正式交战。 顾傀影三人领镇隅军骑兵与狼煞兵冲锋首当其冲,两阵正式开战。 狼煞兵先锋与身上兽皮中合一,好似群狼四足奔行于大地,又分离出一部分先锋扑行上树踏枝跃行。 李镜一声令下,弓箭手站后万箭齐发,射向树顶。前阵冲锋的重骑兵举起长矛,投向大地。 箭雨长矛夹击之下,地面与树丛间的狼煞兵先锋依旧冲行无畏。 “成败在此一举!” 两军头阵正面碰撞,顾傀影面向一名狼煞先锋,劈出眉尖刀,一刀斩向马前敌军之首,一眼望去,刀上挂着的却只有一张破狼皮。 座下战马继续奔行,顾傀影心说不妙,却为时已晚,悬在战马下方的狼煞兵钢爪一划,战马破肚肠血并流,哀嚎一声惨死栽地。 骑兵队前列一排接一排倒下,马尸拖行出一道道血路,骑兵大阵仿佛撞上一堵无形墙,阵形大乱。 另一边,山间一处树林间冒出灰烟,烟下火堆前,众白虎营将士目不转睛盯着上下窜动的火苗。 沐尘开口说:“骑兵阵中穿插重甲卫,形同长毂轮轴,谓之长毂阵,行阵固若战车,无坚不摧。”掂量了两下竹签,兵士目光不移上下点头,沐尘接着说道:“重甲卫行进速度不及骑兵,冲锋间距间以重甲立阵门,则冲阵之骑兵层出不穷,攻守兼备无不克,只要稳住头阵,今日一战几乎是必胜之局。” 兵伍长不经意问了一句:“那万一头阵稳不住呢?”“稳不住?战车行进,马匹止步,如何?”“仰首相撞,车毁马亡。”“我等伏守此地,正是留作一步反败的暗棋,以防这万一。” “既然长毂骑兵大阵自有命门,敌军又会采取何等对策破我军头阵?” “我若能猜到敌军的对策,还用坐在这?”沐尘拿过竹签,送肉到嘴边,围坐的兵士齐伸手,“诶诶诶?” 沐尘推开众人,“你们老在这看什么?蛇羹干粮还吃不饱么?”兵士晃了晃坛里煮了数遍依旧绿紫油亮,腥味扑鼻的蛇汤,胃中痉挛欲吐,拼命摇头。 什长捡起长弓,“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尽是些蛮虫走兽,兔子都打不着一只。”远方树林突然飞出一大群鸟,掠过众将士头顶,什长举弓大喊:“又有鸟出来了!” “别出声。”沐尘仰视天空,“上一次群鸟惊飞是什么时候?”“四个时辰前。”“快快准备!” 战场之上狼藉一片,兵士与战马的碎尸堆积在林地之上,血肉模糊之惨状如被野兽分食过一般,一张张狼皮静覆于尸堆,凶眼中倒映出官兵与狼煞军间惨烈搏杀的场景。 鲜血已模糊视线,竹间豹脚踩狼煞兵尸体抽出方天戟,抹去额头上的血污,官兵接连倒在狼煞兵刀爪之下,狼煞兵四面围来。 断肢横飞的厮杀之地,一匹烈髯老马践血池而来,竹间豹上马,二人在一队骑兵的掩护之下迅速离开了战场。 领兵赶来的薛人刽踢开官兵的尸体,望着敌人远去的背影,捂胸吐出一口血唾沫而叹气。 全线败退的镇隅军在三位都伯的率领下背离战场而回撤,苏彦领狼煞兵大军穷追不舍。 与镇隅军主力一同撤退的竹间豹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处境暂时安全。“我们败了?”“彻底败了!” 狼煞兵追击途中,薛人刽与苏杵二人同时请命:“先锋队请求先行,断敌后路!” 苏彦点头,薛人刽与苏杵二人随即带领“抽肠狱”先锋众自右侧出,移开坡上巨石机关,加上十余匹大狼运送的狼煞兵,先锋队逐一进入暗道口。 残木断枝横落在的道路上,几队运送辎重车的镇隅军正小心翼翼前行,而对于隐藏在暗处窥视的无数双眼睛毫无察觉,“快快快!” 突然,坡上几条暗道口处杀出了狼煞兵的先锋队,侧面袭击向了辎重队伍,狼煞兵与狼兽洪流肆虐之下,骑兵与战马尸血横飞,溃不成军夺路逃离。 “不用追了。”薛人刽摆手,狼煞兵原地整军待命,镇隅军队伍几乎已弃下物资全数逃窜,空留一地的辎重车摆放在众狼煞兵眼前。 苏杵走上前捡起两杆刀兵,感叹道:“居然是峰转极品的兵刃,上好的骑战刀……你们,过去清点一下。”狼煞兵部下得令,开始清点辎重与军械。 “大人,清点完了,镇隅军起码有七成的补给散落在此地,山坡上还停放有攻城战车。” 薛人刽大笑,“三军未撤,辎重先行,顾老贼想得到周全,却反被我们就近劫了物资,抄了军械仓。” 苏杵拿起一柄弯刀抛上空,令身旁五名狼煞兵部下抽刀踏斩,弯刀落地,狼煞兵手中的五柄阔刀刃整整齐齐一分为二。“好刀!” “不愧将军府中铸出的兵器,削铁如泥,不是我们手里的破铜烂铁能比的。”苏杵将长剑收入腰间,“可惜没收录龙吟钢打造的兵器,不过这几柄淬灵刀兵已是上乘之上乘,极致中极致了。” 薛人刽豪爽一挥手,“每人皆可挑两件顺手的兵器,算是赏你们的了。”狼煞兵蜂拥而上,挑分军械物资,数量庞大,诸多狼煞兵手持兵器拿捏不定,两两相劈,弃断兵而收利器入囊中。 狼煞兵立刀伫地,将军府的刀剑枪戟武装之下,整个狼煞兵先锋队锋芒内敛许多,而锐气不减,整个‘抽肠狱’先锋队好似已如虎添翼。 苏杵打量了几眼,上突然前夺过狼煞兵下属背上的一杆铁戟,掂量了两下,眉头一皱扔给了部下,命令道:“给我挥几式看看!就按照《狼行决·刀眼篇》挥。” 狼煞兵迟疑了片刻,照苏杵所说挥戟,手上铁戟呼啸生风,疾舞间慢慢失控,几式之内竟然脱手飞了出去。 薛人刽眼神一动,衣衫浮落,铁戟被三道红光一断为四,砸在地上成了一堆废铁。薛人刽摇了摇头,手背三柄骨爪状尖刀“牙祭”缩入关节。 “这些重兵器是骑马作战用的,你们拿着能使出什么威力?都给我扔了!” 背负重兵的几名狼煞兵面面相觑,“啊?”“这……”薛人刽面不动色厉声道:“副兵统的话,都特么没听见吗?我们战胜将军府骑兵靠的是以动制动,拿着重兵器上战场硬拼,就是送死。” “只许拿短柄刀剑,长杆兵器,全都扔了!” 狼煞兵们犹豫再三,唉声叹气也只能纷纷照做,把千钧钺,弦月斧,掩月刀等诸多重兵扔在辎车之上。 苏杵摇头,“缴获的这么多战利品,却只能拿回去重铸。”薛人刽捡回长枪,低沉地说道:“苏杵,目光要放长远一点。” “长远?什么意思。”“这场宗派与将军府之争,无论谁胜谁负,迟早都要结束。” “那又如何。”“二十宗派再怎么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终有解散联盟互相对付的一天。” “你是说……”“收缴的这批兵刃现在用不着,待峰狼岭日后组建出一支自己的铁骑军,不就能派上用场了吗?” “铁骑军?开什么玩笑。”苏杵抚顺身旁大狼身上白毛,“五六只狼崽就已经够我们折腾了,再添几匹烈髯马,不得把宗派山门啃得一干二净?” 薛人刽会心一笑,“不,如果大战以将军府失败告终,叛盟的万兽庄必然会被其他宗派合灭,之后各势力瓜分万兽庄的地盘,我们只要谈拢条件,分得逐鹿原……” 苏杵仔细想了想,闽国异兽种类中能够作为战马的兽种只有烈髯马与凌髯马,其野性使然,仅驯养数匹战马甚至需要千亩草原,且对于水土要求极为苛刻。 万兽庄领地中的逐鹿原,恰好能达到驯养烈髯马和凌髯马的需求,算下来,逐鹿原每年能驯养出二十余匹战马。 苏杵眼角挤成一剑,“属于峰狼岭的铁骑军……” “之前虎圣山曾常年于黑市购入战马,他们想得比我们更早!只不过黑市售出的战马多为年迈伤残,不能作战。表面上,峰狼岭与虎圣山的极少有地盘之争,两方势力各自据守深山,看似和睦如兄弟。” “铁骑军的出现,必然会打破两派势力平衡。”苏杵摸了摸肩上伤疤,眼前浮现出十年前的场景,一片被骑兵手下屠刀染成血色的草原,“因为骑兵在平原战场上的统治力,你,我,虎圣山,峰狼岭,比谁都清楚。” “好重。”两名狼煞兵合力抬起一杆斩马刀,地上散落草屑,“竟然把刀藏在粮草堆中,莫非这才是龙吟钢打造的兵器?” 薛人刽听闻,立即走上前去,接过斩马刀,轻弹刀刃,专注地比划起来。“稀品?稀品!” 一阵轰鸣惊动了苏杵,战车滚落山坡,“是谁这么冒失?” 战车旁的狼煞兵走出,“大人恕罪,都怪小的笨手笨脚。”接着上前检查战车损坏状况。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一章 奇开得胜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战车在三名狼煞兵手推下战车缓慢行驶,“当心点。”木轮碾地的轰隆声越响,几辆无人推行的战车自行滚落下山坡,一撞上树木便散了架。 一名狼煞兵拨开硕大战车崩塌震起尘土,扫视了一眼散落一地轮轴铁链部件,“多半是将军府的人设了机关死门,一动即毁。”摇头 叹气之时,察觉到夹杂在战场行驶轰鸣中一阵急促的踏土声。 狼煞兵抬头望向上坡,只见尖刀破尘,战马奔腾而出,将军府骑兵队发动奇袭,诸多狼煞兵回身撤步却为时已晚,瞬间淹没在骑兵的刀尖斧刃下,尸身横飞,化作马蹄下的一地血泥。 呼喊声惊动了坡下的狼煞兵,众先锋队回过神来,骑兵队已踏滚滚烟尘而下,势如山洪来袭。 “敌袭!敌袭!”“是偷袭!是将军府!” “不准慌,布阵!准备应战!”苏杵万万没想到将军府会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动奇袭,只能强作镇定。他必须先整合狼煞兵部队挡下骑兵的一波攻势,再从平地战场转移至丛林。 狼煞兵持刀立地,匆忙布阵迎敌,白虎营重骑兵冲阵,两军交锋短兵相接,成群厮杀。 阵前的薛人刽手握战马刀,睁眼扫视,冲锋而来的骑兵座下战马望其眼猛然失神,已然是中了《狼行决》眼摄功,前蹄一乱,连同座上骑兵,被薛人刽手中斩马刀一刀砍杀。 沐尘冲出骑兵大阵,一眼瞄准身披黑狼皮薛人刽,策马扬鞭冲锋向前,两名狼煞兵手顶大盾挡于前阵,却见沐尘手中轮舞着的掩月刀不见刃影,一阵乱棍落下,狼煞兵持盾之手虎口一震,大盾开而刀刃现,狼煞兵头颅飞出,当阵尸首分离。 三步之遥,作为两方统领的沐尘与薛人刽对视一眼,斩马刀与掩月刀齐出。 战马一声哀嚎倒地,沐尘跳下马,两人擦身而过,背对而站立。 满身大汗的沐尘手撑掩月刀,刀刃依旧光鲜无暇。 薛人刽手抬斩马刀,嘴角搐动,右肩至下腹缓缓开出一条刀口,骨肉脉络整齐划开,鲜血喷溅如泉涌,他手撑斩马刀,艰难颤抖着回过头,眼神中充满了不甘,碎脏血水流地,气息渐绝,一脸难以置信地重重倒下。 “兵法云: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沐尘念念有词地收刀,只可惜敌手已听不到了。 什长骑兵响应召集前来,沐尘令:“敌将已斩,群狼无首,传军令:网开一面。”“是。” 果不其然,狼煞兵先锋队亲眼目睹薛人刽尸身倒下后,士气大减,一个个无心恋战,骑兵穿行于战场大展屠刀,戮敌如行刑割草一般 。苏杵率“抽肠狱”狼煞先锋队勉强抵抗一阵后,半波攻势也未挡下,便溃不成军。 “副兵统,薛大人他,他……”“副兵统,大势已去!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守在阵前的几名狼煞兵很快被斩于马下,屠杀之势愈演愈烈。 苏杵眼睁睁眼望着远处薛人刽尸身淹没在骑兵马蹄之下,带着心中无比的悲痛与愤怒,一咬牙关,做出最明智的决定,骑上大狼带领狼煞先锋全军撤离战场。 一个时辰后,几名骑兵返回战场禀报道:“敌军已全数败退。”“奇袭得胜了!” “是啊,还是大胜,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清理战场等待消息吧。”沐尘看了一眼车草席上黑狼皮的尸体,问道:“敌将的身份底细,彻底查清了吗?” “峰狼岭传道弟子,薛人刽,原名薛仁,确属狼煞先锋队统领。”白虎营兵士禀报道,“至于其右胸上的刺青标识,无从考证。” 沐尘蹲下仔细观察起来,薛人刽尸身上的刺青,像是一种图腾标志,“拔舌地域,刀山地狱?”其隐约有十八层地狱之意境,却又异于十八层地狱。“比起拔舌刀山,更像是破肚抽肠,这支狼煞兵先锋队,必大有来头。” 当他伸出左手,想掀开尸体上的黑狼衣一看究竟之时,惊呼:“好重!”随后又自觉不对劲,右手掀起黑狼皮,手感轻如薄纸,方才发觉,左手已无力五指难动,接着把握了一下左臂上下,骨头酥软,以危蛇眼透视之,左臂寸骨裂痕,经脉错断,筋肉坏死。 “怪,真是奇怪。”左臂内关节脉络被不明的力道摧断,与《厉鬼刀经》的反噬极为相似。 步青云一言:“一夜间能融汇其他武学,精进《虬龙乱舞》刀法已经很不易了,这一套自伤三分的招式,不是那么容易使的。” 让沐尘思绪回到之前。 鬼门峡,前夜。 沐尘陷入冥想中的身处镜湖之上,了无边际。 “棍影千重……”沐尘默念间,交战时浑身遭受的无数道棍击痛觉再现,孙武法挥舞禅棍再次现身于镜湖之上,一步一棍,一动定影 ,千影重叠,眼花缭乱。 无数杆棍舞残像定格,连成一条长龙,沐尘思绪搅成一团乱麻,湖面波澜四起,意境世界渐有崩塌之势。 神念一动,手中凭空拿捏出一柄掩月刀。 “为什么他的棍能远快于我?”沐尘疾速出刀,点住即将落在镜湖之上的一片柳叶,出刀速度已是他的极限,但他仍摇头叹息,“还是慢了许多!” 镜湖水面一动不动,却随着沐尘的一丝心灰意冷而凝结成薄冰,而当几片柳叶飘落之时,冰镜碎裂复成水面。 柳叶随风而聚,抱成一人影,步青云衣衫面容褪去叶绿而显现。 “苦恼作甚?敌手的棍,最多快两倍于你的刀,况且你已经斩杀了他,已经证明了你比他强。” “两倍?”沐尘心有不甘,“至少是四倍!如果他拿的是刀,被杀的就是我了。” “哈哈哈哈哈,那他又为什么不用刀,偏要用棍?”“那是因为……” 沐尘欲言又止,孙武法虽大雷枪寺的僧人,手中禅棍杀的人也不算少,绝无可能是因忌杀戒而不用刀。 难道是长杆刀不能使出《千重棍影》?连拳法都能融入到刀法,没理由棍法与刀法不能互相融汇。 那么棍与刀,究竟差在何处呢? 沐尘倒转掩月刀,湖水没过刀刃,看着水面之下自己握刀站立的倒影,恍然得出的答案。 “棍有两头???”“棍有两头,好比人有两只眼睛,不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么?” “不对……”沐尘将信将疑地挥舞了两下掩月刀,一轮为一式,刀柄不作数,两式为两刀。 棍舞一轮,两头皆为棍,一棍一式,一式为两棍。 “不是他傻就是我傻,要么我们两个都是傻子,把棍换作双刃刀不也一样么?况且他的棍可是快于我四倍之上……” 说完,沐尘思索了片刻,掌动刀转,数轮之后定刀,掌握位置远刀尾而近刀刃。 “重心偏侧于刀头,出招有实虚之别。” 长兵对决,刀刃出击,灌注攻势之全力,为实,刀杆平衡蓄势,为虚。 而棍则两头无差,既可为虚,亦可为实,招架制衡,攻守兼备,虚实互化,实实虚虚,难断真假。 “所以他出棍之时,无法判断进攻还是招架,是实是虚,由招架转进攻,由进攻转招架,虚实互化得心应手,一式二棍,呈显棍快四倍于吾刀之假象,不过,说假也不算假。” 原来如此,《棍影千重》棍击攻势不及刀斩,所以孙武法才会易入大雷枪寺独门枪法,来增进攻势。 换作双刃刀…… 攻势分两头,刀势减半,换取出刀之疾速,得不偿失。 刀头远重于棍首,出刀即为实,以攻为守,刀出而不可收招,虚刀绵软无力,一眼便能看破。 所以《棍影千重》只适用于棍。 “原来如此。”沐尘仰天感慨。 步青云淡然道:“你所悟到的,只是《棍影千重》的基础,但纵使再千变万化的棍法,也是由此演化而来,不过要炼到棍无虚发,如影随形,无所不在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但要将所悟融汇入刀法《虬龙乱舞》中,足矣。”沐尘双手合十,身形与镜湖之上僧侣虚影重合,猛然握刀,掩月刀出虬龙乱舞,虬骨双臂为强劲刀力所弯曲,如龙缠身。 刀势蓄顶,纵劈湖面,镜中两界,水瀑滔天,如裂苍穹。 “融汇《棍影千重》的基础后,《虬龙乱舞》的威势居然增进了这么多,即使是虬骨炼成的双臂,也快承受不住刀法的力道了!” 步青云点头,“说的不错,现在试着来击败我。”说完身躯化为一簇人形柳叶,飘然于沐尘眼前。 沐尘话不多说,再施刀法攻向步青云,刀尖即将劈开脆弱的柳叶之时,柳叶团却似发丝般轻盈,随刀风而退,沐尘踏步上前挥刀,柳叶退步更疾。 刀法使尽,沐尘始终未触及到一片柳叶。 “这,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么,你这一手先天境界的身法,怎么可能让我的刀给劈中?” “先天境界?”步青云摇头一笑,“方才你面对的只是一簇柳叶,哪来的先天高手?”忽然间眼神凌厉,身后一条千足巨龙跃出水面飞天,朝向沐尘一冲而下。 为巨大黑影笼罩的沐尘,下意识还未来得及惊叹,身形便疾退百米开外,巨龙入水。 湖面尚未完全回复平静,步青云又一丛柳叶,飞向前方,沐尘不明所以伸手触碰,柳叶化为一柄利剑,直穿沐尘喉咙。 片刻之间,所有一切都发生在意境世界中,一切回复原貌,二人站立对视。 步青云训道:“方才我出的第一招,惊天动地,伤不到你分毫,第二招,悄无声息,转瞬间却能取你性命。” “刀法威势大增又有何用?连柳叶都能避开你手中刀式锋芒,难道敌人就会看不出你的刀法破绽,坐以待毙吗?” 沐尘猛然醒悟,刀法是用来对敌的,而刚才使出的《虬龙乱舞》若用于杀敌,破绽百出,不进反退。 因为少了一式。 藏刀式。 既可为虚,亦可为实,招架制衡,攻守兼备,虚实互化,实实虚虚,难断真假…… 刀棍之别,一点即破。 意境中幻化出自然万物,盘蛇蜷身,鳄龟缩头,蓄势待发,一击致命。 藏刀式,正是融汇《虬龙乱舞》与《棍影千重》的最后一道屏障。 当沐尘再次舞起手中掩月刀,刀刃不现,唯见尾棍之影动,风平浪静之镜湖,柳叶微微飘摆,停落向水面,沐尘手中刀舞渐缓,藏于身后的一瞬间…… 一道光轮绕身划过,无数片柳叶一分为二,转瞬间又化为碎屑,随水面激起的滔天飞瀑而消散无踪。 …… 时间,地点回到犬月坡战场。 沐尘左手已无力支撑,瘫软地摆下,“刀法的反噬,竟能断我一整条手臂骨节经脉。” 他和步青云都没想到,刀法《虬龙乱舞》精进时,无意间又朝《厉鬼刀经》迈向了一步。 一名白虎营兵士过来,推走薛人刽尸体下的木车,小声感叹道:“修炼到聚气境的强者,说死就死,炼体五重,还是一刀劈。” 沐尘拾起地上的斩马刀,笑而不语。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二章 哀兵必胜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兵败的镇隅军部队停下了撤退的脚步,阵列中身负重伤的将士颤而惊问:“有敌军阻截?” “不是。”一句令人将士振奋的消息在镇隅军中传开,“追兵撤走了。” 镇隅军将士早已精疲力倦,就地而歇各自靠在一起。 北坊与顾傀影各自掏出水袋,只空出撒几滴浑液,一擦额头,汗比水多。 “沐尘奇袭得胜了?”“一定是这样。”“真没想到,关键时刻拯救我军于水火之中的,会是沐兄。” 竹间豹坐地卸甲,身上伤口用碎布做了简单处理。 “追兵暂时撤走了,而且,刚才狼煞军撤走之时士气大不振,像是遭受过重创一般。” 夜晚,出征的狼煞大军返回犬月寨之后,军帐内的气氛越加紧张。 翎珑缓步走上阶梯,两旁峰狼岭卫兵眼冒血丝,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哼,峰狼岭,毕竟深山野岭里宗派,走出的弟子,部族习气太重,简直就是些未开化的蛮子。”心中虽是这么想,翎珑还是步步谨慎。 台阶一路立的油灯闪动着诡异的蓝色幽火。 即便身为铁羽阁弟子,翎珑也没有太多底气去得罪峰狼岭的苏家兄弟。 但毕竟来说,犬月坡四地修筑的暗道机关,打仗消耗的军械补给,都离不开铁羽阁。 权势依旧牢牢掌握在苏彦兄弟二人之手,许多事情都不是翎珑所能够左右。 不过铁羽阁派他来犬月坡战线的目的,是要在关键时刻操控住大局。 领珑很清楚,此番前来依旧是与苏彦商谈,不是去找事。宗门在最后留了一手,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会动用。” 掀开门前骨帘,走入大堂内,眼前狼煞兵将士已卸下战袍,身着奇彩服饰,色偏灰白。大堂中央的木台较为显眼,其上摆放有一张黑狼战袍。 领珑很快猜出,这里便是峰狼岭部族样式的灵堂。 前战死的一员大将,正是苏彦与苏杵的结拜兄弟薛人刽,即“抽肠狱”先锋众统领,灵堂内跪坐的狼煞兵多是先锋队之人。 “薛仁兄陷阵捐躯之事我已了解,节哀顺变。” 翎珑以表哀悼,心中却暗言: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节骨眼上死了个最不能死的人!还办什么丧!照常理办丧也得打完仗再办……冷静,还是先稳住苏家兄弟要紧。 “谁又能想到,顾老贼竟也学会吃一堑长一智,留下一步后手暗算,唉。” “此仇不报非君子!”苏彦单拳捶地,石板碎裂,“沐尘!为何此人屡屡出现,处处与我作对!别让我亲手逮到他!” “是苏兄仇家的名字?沐尘,听着耳生。”翎珑从未在苏彦眼中看出过如此深的恨意。 苏彦闭目,想尽力保持冷静,苏杵回答:“沐尘正是埋伏薛人刽的那支奇兵中为首的左翼牙门将,且此人背负的另一条人命血债,正是我三弟苏穆!” “岂有此理?”翎珑故作义愤填膺,接连说辞,“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薛兄的一世英勇,竟栽在这无名小辈手中!两位兄弟的在天之灵,此刻说不定正看着我们,与其在这唉声叹气,不如出兵一搏,为两位兄弟报仇雪恨。” “我看军帐外降三尺的战旗,如今是时候该升起来了。” 翎珑最后一句话本无冒犯之意,却恰好踩中了峰狼岭弟子心中一道雷池。 苏彦,苏杵以及‘抽肠狱’一众狼煞先锋,目光整齐转向翎珑,深寒眼神凝视下,四处灯台上的蓝火跃动欲灭,大堂昏暗了下来,翎珑额头上开始冒汗。 “军队出征,大将战死,尸骨未还,我为吾弟薛仁降下三尺战旗,有何不妥吗?” “妥当,当然妥当。”翎珑言语更加谨慎小心了一些,只能避谈士气一事,“可出战之时,总得升起战旗吧。” “暂不出战。”苏彦简简单单四个字,否定了翎珑的所有盘算。 “暂不出战?暂不出战是什么意思?镇隅军若继续攻寨则行军之必经路上,三处途经地形难以防备侧袭,我们占尽地利优势,怎能坐视而错失良机?‘抽肠狱’破阵先锋只要再现今日之勇……” 苏彦作出回答:“占据地利又怎样,天时人和,缺一不可。”摇了摇头,便不想再作声。 “你还不明白?”苏杵脸色低沉无比,“没有破阵先锋了,‘抽肠狱’,已不复存在了。” 翎珑放眼望去,峰狼岭弟子军中最能征善战的一支先锋队,早已齐聚于此,只是再也看不到他们身上的一股异于常人的血性,凶狠,悍勇的狼牙精神,而是被一股巨大的悲伤所取代。 他差点忘了这支先锋队,正是薛人刽一手组建,训练,领战而逐渐壮大起来的。 如果说战场上的‘抽肠狱’先锋众是一只直扑敌人咽喉猛兽,现在这匹猛兽已经失去了它的心脏。 勇士勇气不再,伴随着首领的身死,破阵先锋‘抽肠狱’也已不复存在。 翎珑极力掩饰着心中恼怒:开什么玩笑?难道连苏杵苏彦二兄弟,也无法替代‘抽肠狱’中薛人刽的位置? 不过是死了个首领而已,如此懦夫般的理由,竟是这支攻无不克的先锋队不能出战的理由? 身为铁羽阁弟子,要是让他狼煞军统领,绝不可能容忍此事发生,留给活下来的人只会有两个选择,战或死! “恕我直言,临阵退缩,不是你们狼煞军的风格,这简直是懦夫,懦夫的举动!” “莫非,你们根本就是害怕了,恐惧了,所以不敢出战?” 狼煞兵冷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不敢出战?那‘抽肠狱’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哈哈哈。” “宗门弟子不过是一座机关中的部件,宗派才是整座机关,只有将无用的部件剔除,才能维持整个宗派运作,不是吗?” “不是吗!” 无人再动怒,更无人再回应,众人只是默默转身面向祭台。 苏杵送与翎珑最后一句话:“你永远不会明白,也没人会怜悯你的,走吧。” 阶梯两旁灯火通明,蓝光闪烁。 走下阶梯的翎珑暗地自语,“无胆鼠辈,呵呵,不知道谁才是可怜虫!”额头却又突然冒出冷汗,“可是,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宗门绝不会放过我的!” “这怎么能怪我!苏家小子什么时候把我这个军师放在眼里过?他们若是听过我一言,何至于如今困境?不对,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到时候宗门可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 翎珑明白,届时若是任务失败,铁羽阁就会将他干净利落地剔除,不会有一丝怜悯。 “还没到动用最后手段的时刻……师祖啊师祖,我该怎么办?”翎珑拿出八方盒,每当他欲从迷惘中寻求启示时,便会拨动铁羽阁祖师留下的八方机关盒,以生死门随机出现的一字作为指引。 这次八方盒转动显现出的字是“哀”。 “哀?哀……哀兵必胜?这群懦夫还能哀成什么样?但师祖说的绝不会错的,不会错的……哀兵必胜……难道,他们现在还算不上哀兵?多谢师祖指点迷津!” “薛人刽,嘿嘿,人死了还要坏我大事,修怪我无情,苏家小子,等着看吧。” 镇隅军营地内,将士百十成堆围坐在篝火旁,庆功痛饮。 “我先敬沐尘兄弟一碗。”“敬。”“敬!”“请。”顾傀影,北坊,李镜三位都伯,以及众牙将各自敬酒,举碗齐饮。 沐尘盛情难却,象征性喝了一口,“多谢诸位前辈了,只是晚辈左臂大伤初愈,忌食饮,不能陪诸位痛快一醉,见谅。” “沐尘兄弟小心修养,那我再敬各位了。”“干了。”“干!” “今晚可是你摆设的庆功宴,都是好酒,实在可惜了。”“他日班师回朝,一齐庆功也不迟。”“那是当然。” 各营将士齐聚,酒肉挥洒,大快朵颐。 “神机妙计,奇袭破敌,沐兄之智勇双全,实乃名将风范。”“是啊,比起武力,沐尘前辈的智谋,更是晚辈们望尘莫及。” “夸大了,不值得吹嘘,计策非我所创,魏武王辎重饵敌之事迹策,兵史早有记载,这些蛮人中计,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罢了。” 众将士面面相觑,包括三位都伯在内都奇怪,“魏武王是谁?”“闽朝兵书有记载?”“别问我,我是粗人。” 沐尘心说不好,情急之下圆话道:“抱歉抱歉,诸位,儿时听的评书演义……民间故事,民间故事,开玩笑而已,莫当真。” “我就说嘛。”众将士笑了笑,不以为然继续喝酒。 “不提了,不提了。”沐尘松了口气,身旁的竹间豹却突然认真起来,按了按沐尘的左臂,“经脉伤得挺严重,还不像是刀伤。” “战场上拳脚交手打出的内伤。”“哦?我可是听闻沐兄一刀斩杀了狼煞先锋队大将,敌军溃逃,何时受的如此重伤?” 一时间沐尘犹豫了,不知如何作答,竹间豹想了想,哈哈大笑道:“看来他们把你吹嘘得过于神勇了。” “是啊,我就说嘛,太夸大其词了。”实则在某种意义上,沐尘左臂就是刀伤所致,只不过是刀法反噬。 “来来来,喝酒。”“干干干。” 篝火旁的镇隅军众将士,欢庆痛饮到半夜,一封来信送到,气氛戛然而止。 是犬月寨峰狼岭弟子守军的来信。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三章 三方布局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庆功宴上的三位都伯以及众镇隅军将士,眨眼前还在大快酒肉,转瞬之间指尖已压剑柄。 宴上众人忘乎所以的作乐的场景,也并非是故意演给人看,忧患与安乐意识时刻同存,是所有将军府武者本能,没有任何掉以轻心,更无丝毫松懈。 而四处躺着的酩酊大醉的白虎营兵士,全是假睡的风行营密探,时刻监视四处可能出现的敌情。 狼煞军若是夜间发动偷袭,不可能出动大队人马。 而休整之后的镇隅军士气与战力也已恢复完全,同时做好万全防备,三位都伯对于所有将士围坐位置的安排,也使其能短时间内集结列阵。 然而,对于敌军夜袭的这一切充分准备,此时却显得多余了。 全军将士都已进入戒备,等来的不是敌人的千军万马,只有一封轻如鸿毛的纸信。 “只送了一封信?”顾傀影拆开信纸,另外二位都伯上前查阅。 “他们想和我们换回一具尸体。”“谁的尸体?”“黑狼袍的先锋大将。”“是薛人刽。” “哼,说还就还,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不是还,是换,他们在信中说,愿意拿犬月坡地图作为交换。”“地图?” 峰狼岭弟子信中说的地图,是一张记录有犬月坡全貌的地图。 地图详细描绘的范围包括镇隅军攻打犬月寨的必经之路,以及敌军能够发动侧袭的所有隐秘位置。 镇隅军对于犬月坡的地形是完全陌生的,得到地图,就能确定敌人能够隐藏的地形方位后,改变行军路线,进而由明转暗,将战损消耗降低到最小。 “一具大将的尸体,他们竟舍得出如此高价交换?”“我看多半是耍心计诡计,不可信。” 三位都伯凝视信纸,“不一定,将军府与二十宗派打过多年交道,峰狼岭确实做过很多类似事情,令人捉摸不透。” 兵士们议论纷纷,“一具死尸对我们来说也无多大用处,但若能换到一张能够左右战局平衡的地图……”“绝对不亏。”“岂止不亏,简直是大赚!” 沐尘认真地问道:“拿出左右战局的筹码作为交换?还不止一次?” “如此高价的筹码倒是无前例。”顾傀影回忆起来,“他们以往都很守信,但这一次我不能保证。” “怎么可能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北坊断然道,“其中的阴谋太明显了,地图十有八九是伪造的。” 竹间豹拿过信纸,“你们不看信纸背面?他们都说了地图是九年前绘制,都尉章印为证,任由我们检验,怎么伪造?” 几名密探站出来说道:“地图纸质有三十三种年份检测方法,而都尉章印,以瞳光验别也有五十余种方法,机营所铸之印,铁羽阁不可能伪造得出来的。” 三位都伯坦然互望一眼,“既然真有这么好的事,那就去碰碰运气喽,反正不亏。” 沐尘细想之后说:“地图肯定伪造不了,也许他们不是不肯出高价,而是出的价其实不高呢?” “记录有侧袭我军位置的地图,价值还不够高?”“如果他们不打算发动侧袭,地图的价值,自然就不高了。” 牙将们觉得有道理,点头赞许,却被一名无名兵士一语惊醒:“既然地图上刻有将军府的章印,将军府的地图,府中肯定也有备份,为何不拿出来?” “对啊!”“早点拿出来,哪有这么多事?”兵士们好似发现惊天大秘密一般。 北坊,李镜二人立即否定道:“动脑子想想,将军府的大人们会比你们傻?犬月坡地图?告诉你们,没有!” 顾傀儡长叹一口气,“刻有将军府都尉章印的地图,却不在将军府的手里,你们觉得奇怪也正常,都是往事,说来话长……” 犬月寨,深夜吊脚楼内。 狼煞兵端起茶碗敲了敲房门,窗内传出翎珑的声音:“进来吧。”狼煞兵走入房间。 油灯微光之下翎珑的面庞若隐若现,桌上平摊的泛黄地图清晰可见,房间比起之前的杂乱整洁了许多。 狼煞兵确认无异常,受命监视翎珑以来,他一直没有掉以轻心,一个无实权的军师看似不值得重视,但桌上那张地图的意义却是举足轻重。 九年之前的犬月坡,与现如今沟壑纵横,歧路交汇的险地形完全不同。 当年将军府欲建城目的仍然是个谜团,无数苦力工匠辛劳多年也只是在犬月坡凿出抓痕般狰狞的沟壑歧路。 多年前将军府渎职案的牵连人数众多,大批神机营将领被处决,本同该被问斩的监工都尉司徒惇去向不明后,连同未完工的犬月城地图一起消失。 之后铁羽阁无意间寻得这张地图,建造犬月寨坐落于此,现如今战事爆发,成为了宗盟中峰狼岭驻守的一道防线。 犬月寨的进攻防守路线,兵力运输途径,岗哨更替地点,在地图上都能找到详细记载,说其能把握犬月坡防线命门,左右战局也毫不夸张。 铁羽阁现在将地图交到了翎珑手里,监视其一举一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或许是觉得灯火过于昏暗,狼煞兵偶然间走上前添续灯油。“等一下!”翎珑站起制止,碰撞之下灯中溅出几滴燃烧的火油,洒在了翎珑手背上。 “混账!”翎珑痛抚手背,怒扇狼煞兵一耳光,把他赶了出去。 一路上,狼煞兵捂脸破口大骂:“你大爺的,下手这么很,不就是火油烫了下么?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房间内坐着的翎珑轻抚手背伤痕,皮肤转瞬回复白皙,喃喃自语“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快装不下去了……” 黑夜中,一列镇隅军官兵行进于丛林小道。 两名兵士推车,车上覆有一层裹尸布,盖的是薛人刽尸首。 “峰狼岭的人真的会守信么,他们不会设伏吧?”“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怕什么。”“敌人诡计多端,还是小心为妙。” “有动静……” 半个时辰后,一队浑身负伤的镇隅军官兵狼狈地跑回营地。 北坊揪住兵士的衣领怒问:“怎么回事?”“我们遭到埋伏!”“敌军有多少人?”“超过三百!”“什么?” 兵士卸下中箭的头盔和战甲,拿在手里跟刺猬一般,“射过来的箭密集如雨,弓箭手起码超过一百!” “他们设下这么多伏兵,你们居然一点也没察觉?”“敌军躲在较远的地方,但不超过弓箭射程。” 竹间豹脸色难看地问了一句:“薛人刽尸体呢?”“顾不及,扔……扔下就跑了。”“一群废物!” 沐尘感到了异常,“几百人埋伏?你们还回得来?” “我们当然自知不敌,光顾着逃,可能是运气好,身后追兵没有赶过来。” 顾傀影摸了摸下巴,“也许他们的目的,只是夺回薛人刽的尸体?” “那就更奇怪了,敌人放这么多箭,不怕把薛人刽的死尸……射成蜂窝?” “他们打的算盘,难以摸透。”李镜说着捡起一根箭矢,“箭也不像是普通箭矢,其构造更接近于弩箭?” 狼煞兵黑影快速穿过丛林,推车木轮在土地上碾出两道浅轨。“快走快走!”回头看了几眼,确认身后无人跟跟来。“慢。”翎珑抬手,狼煞兵小队停下脚步。 “用不着这么慌张,哼,那帮官兵没什么脑子的,几架十连弩就能把他们吓跑,先确认一下货物吧。”翎珑说完,掀起推车上裹尸布一角,点了点头。 小队中几名狼煞兵掩饰不住疑虑,好奇地问:“军师大人,到底是什么货物,这么神秘?” 翎珑收起笑容,“也没什么神秘的,你们不妨自己打开看看。” 狼煞兵上前,慢慢掀起被箭矢扎成刺猬裹尸布,看见薛人刽尸首的一刻,都睁大了双眼,无比震怒。 三柄机关飞轮“鲨齿”突然飞来,切断了三名狼煞兵脊背。 “快跑!”血尸倒地时,其他四名狼煞兵不明翎珑为何发难,但知不敌,迅速分头逃窜开来。 银色飞鹰划过月空,斩下了两名狼煞兵头颅,形如银鹰的翎珑身影落下,刃甲收袖,狼煞兵尸倒血流。 最后幸存的两人向远处友军求助。“铁羽阁的人反水了,救我们!” 伪装成狼煞军的狐王宗弟子迅速动手,乱刀挥落,二人被砍死。 将狼煞兵尸身被拖拽一处后,狐王宗弟子划符滴血,以术法招引出一地黑色鼠群,将尸体淹没吞噬干净。 “做得很好。”翎珑点头大笑,藏于身后衣袖的手臂却抽搐不止。 暗器“鲨齿”作为夜隼流派的机关术,催动三柄“鲨齿”所产生的经脉自损,已经让翎珑有些吃不消。 “让你们残杀同盟弟子,如此果断,难道就没有一丝犹豫吗?”他不太愿意动第二次手。 “二小姐让我们按军师的吩咐做事,杀谁并不重要。”几名狐王宗弟子只顾埋头做事,一句话捡回了一条命。 此刻的犬月寨之内。 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翎珑”逐步后退到墙角,步步逼近的蓝眼狐媚猛然揪出“翎珑”的一头长发,“翎珑”连同面庞扭曲,变回了红眼狐媚的女人模样。 “大姐……我再也不敢了……”红眼狐媚二小姐被掐住脖子的一瞬间,面色苍白,像是锁住了命门。 大小姐红眼狠狠凝视着对方,“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幻容术瞒别人却瞒不了我?因为我隔着三层楼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骚味!” 门外中了魅惑术的狼煞兵目光呆滞,无法察觉房内的动静。“你好大胆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男人都不能相信,你却与男人合起伙来骗我们?” “咳咳咳!不是这样的。”二小姐脖颈浮出一道道血痕,“三……三妹?”此时屋内阴影中走出一名紫眼狐媚。 三小姐凑近了脸庞,“翎珑就算身为铁羽阁的传道弟子,可代表不了整个铁羽阁。背叛峰狼岭的事情一旦败露,他自身都难保,怎么保得住你?” “咳咳,大姐,三妹,你们听我解释。”二小姐想起翎珑的吩咐:若是那两个不开窍的女人说不动,拿给她们看。遂指向桌上的木盒,“盒子是……证明。” 大小姐松开五指,转身打开桌上木盒,“居然……铁羽阁,简直什么都能……”“看样子,有人得到了铁羽阁的授意的呢。” “我们该怎么办?”大小姐拿不准主意,知觉告诉她三人正在卷入一场巨大纷争。 “暂时配合翎珑喽。”三小姐果断作出决定。 靠在墙上的二小姐瘫软地倒了下去,眼眸中慢慢靠近的人影,让她彻底陷入绝望。 三小姐轻轻抚摸二小姐额头,像是摁住一只垂死挣扎的落水狗。 “二姐,差点忘了,你欺瞒我和大姐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小姐抽出一根荆棘血鞭,面目狰狞,“执行家法吗?” “好啊。”三小姐坐回床边,兴奋地摆动着小腿,房梁上落下两根蛇皮绳,缠住二小姐手臂吊了上去。 窗外的狼煞兵摸了摸后颈,手心染上一滩猩红的血迹,眼神一片漠然,对屋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浑然不觉。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四章 枭首戮尸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狼犬扑腾着奔向林中一片空地,俯首嗅了嗅,前爪刨出数十口土坑,掩埋的余烬逐渐重见天日。 清点篝火余烬数量后,狼煞兵估算出镇隅军人数与一战前无太大变化。 “脚印。”狼煞兵转头,根据地上杂乱模糊的脚印确认方向,追踪到了灌木丛林入口。 无法寻找到官兵伐木取道的痕迹,显然前方一片区域内的林木宽度足以让攻城战车通过,拨开杂草,狼煞兵费了不少时间才辨认碾压出的车轨,沿路循至地势制高点,俯瞰地形,脑海中显现出图景。 情报传回犬月寨。 “既要绕开山壁,又要让战车迅速行驶,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苏彦看了一眼沙盘地图,当即下令撤销敌军行进路线正中央的岗哨,调转探察兵力进入旁侧高地暗哨。 “继续监视下去也是白费力气。”苏杵叹气,“若不出兵拦截,镇隅军抵达寨门时,十成兵力,士气鼎盛,局势不容乐观。” 沙盘中的犬月坡形似一颗犬牙,记录镇隅军行进路线的红色旗帜,一路延绵绕过山地起伏,行军将至三重山脚下。 “没办法,先锋队不能出战,狼煞军就算发动侧袭,也占不到任何便宜。”翎珑抿了一口茶水,“错过三重山,就只剩下两次消耗镇隅军兵力的机会了。” “一次机会也不会有了。”苏彦目视窗外,“现在与镇隅军交阵,只会白白折损我军兵力,你以为我愿意放行吗。” 翎珑嘴角偷显出一丝笑容,却又转瞬即逝,苏彦斩钉截铁的语气,实则是在掩饰心中的犹豫不决。 若已放弃侧袭镇隅军的念头,苏彦恐怕早就抽调回全部的外出兵力,而着手部署犬月寨防线。然时至今日,藏兵之地依旧安插有大批狼煞军部队,印证了翎珑的猜测,以及苏彦心中的徘徊不定。 翎珑已经看清楚了犬月寨内狼煞军面临的困境。 狼煞军是一个整体,先锋队也一样,作战时“抽肠狱”听命于薛人刽的破阵先锋,像是狩猎时听命于首领的狼群。 经历多年生死与共的战斗,“抽肠狱”与薛人刽之间形成的默契,使得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薛人刽的一举一动都能替代言语,下达最为准确的战斗指令。 苏彦与苏杵二兄弟武力不在薛人刽之下,他们不是不能替代指挥“抽肠狱”先锋队,而是面对镇隅军中第二迅速的白虎营重骑兵时,用言语指挥破阵根本来不及。 他想到了办法。 离开了首领的狼群,也必须生存下去,饥饿会深挖出它们的本能,教会狼群如何扼咬住猎物的咽喉。 所以只有极端的哀怨,最终会出离愤怒,转化为撕裂一切敌人的意志,只有极端的哀怨,才能引领先锋队,引领狼煞军走向胜利。 翎珑寻找到了造就“哀兵必胜”的极端哀怨,只是没到释放它们的时候。 “镇隅军比我们更谨慎,未完全确认我军实力之前不会贸然加速前进的。”苏彦目光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按照计划发展。 陡峭山峦脚下,马蹄踏过稀疏的丛林,攻城战车行驶于骑兵前,重甲卫走在两侧,整支镇隅军部队戒备森严前行,山影慢慢偏移。 李镜朝向后方远望,山峦渐远,“我们路过几座山了。”“三座。”北坊漫不经心地回应。 竹间豹察觉而惊声道:“好险。”,顾傀影放缓骑行的步伐,惊问:“哪里有险?” 沐尘回头远望了一眼,“险就险在山隙弯路,刚才山坡上闹出点动静,惊得重甲卫赶紧布阵侧翼,结果不过是些风吹的砂砾。” “虚惊一场罢了。”“把砂砾换成滚石,恐怕就不是虚惊一场那么简单了。” 顾傀影想了想,侧翼的重甲卫队随时持金鳌盾防备,粉碎一般规模的滚石阵完全不成问题,阵后的主力骑兵几乎受不到威胁。 “敌人设伏藏兵只能藏于山坡或山阴,敌军出山坡,则正对我军重甲卫盾阵,出山阴,则直面我军重骑冲锋大阵。今日我镇隅大军已不同往日,正面交锋,绝不会再输给他们。” 竹间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所以狼煞军一定会败退,引我军追击。”又说道:“至两山之间,右山阴第二批伏兵出,狭窄弯路中突袭我军右翼,麻烦就大了。” “不麻烦,侧翼有重甲卫守备,狼煞军先锋阵只对骑兵克制,突破不了重甲卫防线。” “两山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滚石阵在左,第二批伏兵在右。”沐尘一语点破,“重甲卫被调左翼,右侧哪来的防备?” 顾傀影怔了一下,“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险。” “还别忘了有第三座山……三山纵横,六面迎敌,狭山弯路,骑兵贸然冲锋,极易延伸成长蛇阵,绞缢于山间,自寻死路。” 官兵将士止步回首,三山间隙仿佛化为一双凶眼,死死凝视着众人。 三位都伯仔细静聆,晚风肃杀,隐隐中好似混杂着战马嘶叫,溅血征袍之声,转瞬即逝。再眨眼审视远方,三山又重归于寂静。 从各方面的考虑,三重山占尽地理优势,都是绝佳的奇袭镇隅军位置,然而狼煞军却偏偏放弃了这次阻截的机会。 竹间豹与沐尘同时笑了,“连三重山都不敢设伏,看来敌军是真的元气大伤。”“只有一种可能,狼煞军部署集中于犬月寨防线,而放行三重山,接下来的路途,恐怕不会有敌人的伏兵了。” 李镜点了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可以加快行军速度。”顾傀影与北坊传令至各部。 镇隅军即刻变阵,骑兵领头,战车跟随军阵之后,全军日夜不停加速前进。 五天之内,各地暗哨情报不断传入犬月寨中。 “怎么办?怎么办!”军帐内的苏杵焦急地来回踱步,一旁的翎珑脸色也越加忧愁。 砰!苏彦一拳砸在桌上,“镇隅军不按套路走棋!可恶,可恶!”“各地暗哨传来情报,以镇隅军昼夜不停的行进速度,抵达犬月寨前的时间会比预料中早十四天。” 翎珑长叹一口气,“唉,本来是不想过早暴露实力,现在镇隅军得了点便宜,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封战报传入军帐内:镇隅军官兵一路焚毁了三座岗哨搂塔以及塔下运兵暗道。 “岂止是不放在眼里!简直,简直了!”苏杵咬牙切齿道。 “能忍则忍吧,毕竟要保留实力,我们只有据守犬月寨,等他们放马过来。” 已经快了……翎珑心中暗自估算时间,掌心紧握,眼神一动。此时,一名狼煞兵慌忙跑入帐内,跪地禀报:“有重大发现!” 犬月寨大开,苏彦与苏杵领众峰狼岭弟子走出寨门,狐王宗连同峰狼岭的探兵队方阵站立在门外。 一辆覆盖粗布的推车映入众峰狼岭弟子眼帘,褐布血迹斑斑,让众人心生一股不详的预感。 狐王宗探兵队长禀报:“是镇隅军留下的,似乎有意让我们发现……” 苏杵心跳加快,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直到苏彦掀开粗布的那一刻。 一面白虎营旗帜正立,旗杆上悬挂着一具尸体,骸骨之上的血肉已被削去大半,旗尖上定着的薛人刽头颅,正死死凝视着前方。 戮尸枭首。 苏彦与苏杵眉头拧成一团火,睁大的怒目像是要夺眶而出,“不!”身后的狼煞兵咬牙齿碎,声嘶怒吼,所有“抽肠狱”先锋队成员仰头下跪,捶地而泣。 目视薛人刽尸首的惨状,仍有狼煞兵接受不了事实,大多数狼煞军已失去了理智,口中说峰狼岭独有的部族语言。 翎珑背过身去,作为幕后黑手的他,聆听着众人声嘶力竭的叫喊,感受着世间最凶狠的诅咒与毒誓。 哼,别怪本军师不择手段,都是你们逼我的。 “以怒火重铸意志,狼煞军将无往不利,哀兵必胜。”翎珑嘴角笑容瞬收,镇定地走入寨门内。 当晚,军帐前营火通明,清晰映照出无数狼煞先锋跪地的身影。 经过一夜的内心争斗,终于,苏彦口中吐出无比沉重的二字:“出战。”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五章 山鬼之牙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水面荡起一阵涟漪,老村民推开木桶旁狂吠的黄狗,弯腰提桶,井边跳动的石子,水面波澜,让老人逐渐注意到了脚下的震动。 老者扔下晃动不止的水桶,转身走回了村口,与人言语了几句,村民四散入房舍关上门窗。 震地的马蹄与脚步越响,第一列镇隅军官兵走出地平线,浩荡大军数百余人马,跟随三位都伯入驻山村,打算就地休整。 兵士从地上捡起倒在一旁的水桶,从井中打上清水喂马,三位都伯下马,将士们来回走动于山村中,敲响各户房门,“开门,我们是将军府。”,村民见官兵前来不敢怠慢,打开房舍木门恭迎。 “大人,吃肉。”兵士递上一挂红肉,北坊毫不客气拿来就吃,李镜喝了口清水,长舒一口气而感慨:“连行九天九夜,总算能落脚歇口气。” 顾傀影举坛倒了点酒水,含在嘴里漱了几口,又喷在了地上,“什么劣酒。”“这荒山野岭虫蛇遍地的,有肉吃就不错了,彤铃城带来的酒喝完了,你可别瞄上后面的几车虎筋散酒,那可是临阵壮士气的。” “我还不明白?不喝就不喝。”顾傀影接过北坊手中的切肉刀,割肉之时,又拿起来观摩了一阵,这切肉刀竟是一柄赤锈的断剑,“哪找的切肉刀?”“村民厨房。”顾傀影不在意,切了块肉两口舔下肚。 沐尘坐在石墩上,换下缠在左臂的纱布,敷上新药,竹间豹路过,关心地说了一句:“经脉损断不算小伤,修养好起码要十天半个月。”“可能更长,左臂暂时不能动武,但右臂无碍,勉强还能上阵。” “攻寨一役,三位都伯自然会把你安排在军阵后方,安心养伤。”竹间豹离开,前去处理军中事务。 沐尘活动了两下左臂,右手接过村中老人递来的水坛,清洗了一下左臂,重新缠上草药纱布,又穿上战甲。“老人家,你们村如此偏僻,常有官府的人来过吗?”“大概,有,貌似没有,城里人,也少见。”老人话语声孱弱。 “没有?那税银肯定也没缴齐。”“缴了,缴过了,想起来了,镇上有官兵来收过。” “几年收一次,八年,九年?”“啥,九年?不是九年,是三年,三年收一次,穷山恶水的,赶一趟也怪遭罪的。”老人目光像是风中残烛一般将熄将灭。 看着老人声虚气喘,沐尘也不愿多问,把老人打发走,食了几口酒肉,“攻下犬月寨也就是一鼓作气的事,我不用上阵,正好安心养伤。” 全军休整半个时辰过后,三位都伯起身上马,镇隅军重新整装进发,村民又迅速入屋,各自关上房舍门窗,道路口有老人走出,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后面几个老家伙在念叨什么?”“神神叨叨,跟念死人经似的,大爺的,打算超度谁!?”“真是欠收拾。” 阵列后方兵士回头狠狠瞪了几眼,几位老者惊慌地躲进房舍,兵士们哈哈大笑摇了摇头,继续前进。 镇隅军阵列,连同战车辎重经过几道陡坡歧路之后,来到一处谷底,临于巨坑之前,放眼望去,坑中林木稀疏,地势较为平坦,像是一只参天巨兽踩出的足印,积水成洼,杂树丛生。 兵士陆续前行,战车行驶,后方留下残枝断木碾成的足迹与车辙。 “刚才有村民告诉我,地坑是山鬼一脚踩出来,劝我们别进,你说好笑不好笑。”兵士开始闲谈起来。 “你讲的还不算好笑,他们还说山鬼呼出一团白气,眨眼间把人全吸进嘴里,牙口一嚼,血流成河,哈哈哈哈哈哈。”一名什长加入闲扯。 兵士们挠头笑了一阵,左翼牙门将竹间豹回头一瞪,立即摆正了行姿。 “若是真遇见山鬼,你们要么被它剁了下酒,要么把它的脑袋剁了给我下酒。”竹间豹不知是否玩笑,反正兵士们不敢笑。 “哈哈哈哈哈。”北坊倒是仰头大笑几声,扬起马鞭,“下酒?要下酒也是先让我们三个人下。” 顾傀影想起上一次的惨痛教训,“什么山神鬼怪,乱七八糟的……”,仔细环顾了四周,确认生长的都是普通植木,焚烧不出毒烟瘴气,便放下心来。 “又是鬼?”李镜摇了摇头,“要真遇上邪……算了,不说了,我可遭住不起这个罪。” 形如兽足印的地坑边貌处,趾印状的部分便是几弯湖泊与水池。 红眼狐媚静坐闭目,狐王宗弟子抬回二十顶献祭用的木架,架子上三个时辰摆放的野猪牲畜已成一具具的干尸。“狐媚大人,祭品已被享用完。” 狐媚睁眼,“我知道,等风。”空中翩飞的花蝶群排成一张网,将捕获的风向编织成舞动的节律,“方向,时辰,正好。” 众多狐王宗弟子的注视之下,池水之面开始有节律地升降,四处传来的诡异震响的风声,如同大地的呼吸起伏。 狐媚二小姐将手伸入池水中,臂上赤蛇纹身像活物一般游入水,池水蒸腾出白汽,水面升降起伏越加剧烈。这一幕让一些狐王宗弟子想起,昔日处刑叛宗者之时,二小姐也是放出一条纹蛇入鼎,冰冷的滚油瞬间沸腾起来,将人瞬间炸成油渣块。 一双双凶眼隐于丛林,潜伏着的狼煞兵整齐排阵,等待着时机。 所有狼煞兵听到了身后庞然的呼吸起伏声,仿佛真的是山鬼在咆哮,有人忍不住而问:“莫非山鬼真的存在?” “只是阵法而已,不要多想。” 狼煞军上一次围剿顾傀影用的毒瘴阵,便是最为简单的一种阵法,瘴木毒藤为阵眼,火开阵,风驱瘴。 “这样的动静,只是阵法?”不少狼煞兵确信自己听到的,就是山鬼的咆哮声,即使他们从未见过山鬼的模样。 “大惊小怪,阵法之构成,小到一草一木,大到一山一河,这一次狐王宗驱动的阵法更为复杂,不是毒瘴阵所能比,阵域辽广,囊括山,林,池,窟,狐媚以神魂道术开阵,就是唤出山鬼咆哮,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狼煞军中一时间争论四起,嘈杂不安,苏彦淡然说了一句:“都给我闭嘴。”军阵马上肃静了下来。 “你们都猜错了,山鬼,指的不是阵。”苏杵一语震慑众人,“是我们。” 远处像是幽灵吐出的一团白雾,悄悄爬向狼煞军的藏身之地。 行进的镇隅军中,不少兵士都注意到了眼前视线的微妙变化。 战马迈出的步伐稳健不如之前,马鞍上的骑兵抽了几鞭子,才发现战马不安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的一片白茫。 “清晨都过了,怎么又遇上雾天?”“白雾不动,说明我们已经身在雾中。”“走进去的时候就没人发现?” 三位都伯心中还是产生了些许顾虑,令全军加速步伐尽快穿越白雾地段。 阵列侧翼的兵士,最先洞察到了白茫中藏匿的杀机,但还是晚了一步,从上方跃下来的狼煞军大展屠刀,第一缕鲜血飞溅出。 “是敌袭!”“敌袭!”砍杀与呼救的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阵中的骑兵与重甲卫四散阵列,奔向外围出战。 沐尘右手提起掩月刀,“偏偏在这个时候!”然而左臂蜷缩,隐隐作痛使不上力,所在阵中位置只留下一队二十余骑的重骑兵,护卫在沐尘左右。 阵列向前散开,沐尘下令骑兵队突围,战马飞速奔驰,余光中的狼煞军身影越来越密集,刀爪溅血之下,白雾染上一层腥红。 很快沐尘带领的骑兵队便遭遇到了敌军的阻截。 面对疾速前行的重骑兵,突入敌阵的狼煞兵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展开四肢与身上灰狼战袍合二为一,形如群狼扑走,奔行途中腾跃而抱身,如同一个个灰白色的火轮飞驰而来,正面冲向骑兵队。 “什么鬼东西?”沐尘手中掩月刀划破疾风,将滚驰来的灰色飞轮凌空劈开之时,却心说不妙回头一看,狼煞兵真身完好无损擦肩而过,战马蹄下拖行出一行血迹。 战马哀嚎一声,腹部刀口大开肠血横流,失蹄栽地,沐尘立即踏鞍跃起,纵刀而力劈,前方狼煞兵先锋抬爪竟接下了刀刃。 沐尘双脚震尘落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以单臂挥刀确实是极限,但想不到刀会慢到这种程度。 敌人眼中的轻蔑点燃了沐尘心中的战意,罡气纵横于右臂,施展“夺刀震”纵转刀刃,狼煞兵双手虎口一麻,钢爪瞬间被震裂。 沐尘顺势推刀一刀刺穿了狼煞军胸膛,“一只手也能要你一条命。”一脚踢开狼煞兵尸体,刀甩出一字血迹。 白雾中敌军却迅速蜂拥而至,沐尘亲卫队骑兵惨失战马,步走迎战渐不敌,接连倒在狼煞军屠刀刺爪之下。 四面围来的敌军异常密集,切开战场横道突入,逐渐蚕食亲卫队所列防线,剿杀目标直指沐尘。 “糟糕,装过头了,老实点跟在北坊三人后面,哪有这么多事。”沐尘前后受敌,举刀不定,察觉到了更大的麻烦。 狼煞兵与亲卫军近身厮杀,杀意依旧死死锁在沐尘身上,似乎对于斩杀沐尘以外的事情,包括突袭战的胜利,也毫不在乎。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六章 两败俱伤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四方集结的重甲卫跪地并肩,垒盾成墙,围成一面面二人高的铁壁。 一片白雾茫茫中,刀光血影凝聚成一双双红眼,窥视向阵中铁壁,狼煞兵军阵脚踏着尸堆,手中血刃拨开了茫尘,身影显现。 “杀!”一声声怒吼之后,狼煞军蜂拥而上,脚踩盾墙飞身攻入,不料盾墙之后,重骑突出,刀枪乱舞,狂斩之下狼煞兵残肢血雨挥洒,雨中一列列重骑兵飞马跨盾墙而杀出。 狼煞兵围向盾阵与骑兵,战而无畏,重骑兵势如破竹攻入敌阵,斩割中遭遇疯狂抵抗,战马上悬挂满无数撕咬紧抓不放狼煞兵尸首,而重骑兵更如行于泥泞中,集结迂回,转向杀出敌阵,嵌入地面的大盾铁墙迅速开移,迎入重骑兵队后再次紧闭。 第一列重骑兵绕盾阵内圈奔跑加速,紧接着第二队重骑兵飞马跨盾墙出战,正在这时,盾阵一方突然间传来一声巨响,阵口破缺,两名狼煞兵统终于出现,率众狼煞军杀入。 “八面金鳌,一刹破盾。”“两名聚气境武者,还是兵统,错不了。” 等待多时顾傀影与竹间豹,各自紧握古锭长刀与方天戟,面向两名狼煞兵统,苏彦与苏杵二人,跨步走去,点燃的战火开始真正熊熊燃烧起来。 战场另一方,狼煞军展开团团包围。当身旁最后一名亲卫倒下,沐尘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 额角血滴,散发浸染,随风飘荡,沐尘怒目瞪视四方,右手中掩月刀挥举不定。 照亮黑夜的火把,驱散不了虎视眈眈的猛兽。 白雾茫茫中,受指引的狼煞兵陆续集结于此,上百双眼神中对于杀戮的饥渴,如同寒冷黑夜中围聚向火堆的冷血蛇,狼煞兵慢慢封锁了出路,已将沐尘视为囊中之物。 狩猎开始,狼煞兵齐展屠刀同张利爪,争先杀向敌将。 既然入地无门,只求上天有路。沐尘闭目调息,原地踏脚腾跃而起,浮身半空,刀舞虬龙。 纵使是单臂出力,刀身合一轮出的虬龙乱舞,隐约间亦显出力劈山岳之刀势。 下方察觉到一丝危险的狼煞兵心惊却步,撤后十步开外。此时沐尘落刀未劈,易招指地,激荡起一圈碎石,改作以刀借力飞身前跃。 诈惊一片的狼煞兵恼怒更甚,祭出骨爪刀刃追赶而去,张刀舞爪,誓要在沐尘落下之时将其削成碎片。 坠落至半空,沐尘又借身法“云龙乘风”凭空翻跃再上一层楼,体元方已抵达极限,再无任何刀招身法可施。 然而当沐尘最后落地俯身,举头四望之时,却发现只是从一重包围跳入了另一重包围,四周依旧是狼煞军的重重锁困,无处可逃。 呵呵,敌人大费周章,派出百数兵力围剿杀我一个人,怎肯留活路给我?沐尘总算知道,什么叫上天也无路,入地更无门了。 唯有殊死再一搏!沐尘怒喝一声,蟾息功运转,胸骨拓张起伏,呼吸律动浩然,如战鼓雷鸣般,原地激起一圈圈尘土涟漪,天地之气盈肺充补气血,气血进补元气。 狼煞兵认定敌将已黔驴技穷,不打算再退却半步,脑海中只剩下仇怨与杀念,声嘶怒吼中疯狂地围攻了上去。 蓄势完毕,沐尘震峦脚·列缺式一踏出,以其脚下土地为圆心,伴随巨响的铺天盖地尘雾席卷开来,地面冲击震飞了威势方圆内的所有狼煞兵。 沐尘手握偃月刀一通乱打扫荡开人群,竭尽最后全力向重围之外冲去,“还差一点!”余光一扫,左右涌现的刀光爪影如雨下,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乱刀屠爪下,或是再失一条手臂,或是被刨去半身骨肉…… 能换一条命也值。 如果还有力气再逃的话。 千钧一发之际,战马冲入绝境,踏碎了狼煞兵头颅,利箭划破烟尘,射穿了狼煞兵胸膛。 “快上马!”远方赶到的北坊大喝一声,沐尘立即抓住空中飞荡的缰绳翻身上马,迅速逃离。 援军陆续赶到侧翼掩护起二人,北坊策马扬鞭追上了沐尘,“幸好赶上了,他大爺的!我们中埋伏太深了!”伸手擦去脸上的血污泥尘,显然也经历了苦战。 沐尘喘回一口气,双手抱拳,“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沐尘必有重谢,不,日后必以命相报!”“兄弟,我在你右边。”“抱歉!” 惊魂未定的沐尘回头望了一眼,“快逃,后面的追兵是来杀我的!” “敌人不是来杀我们的,还能是来干什么的?”“话非此意!后面一支整狼煞军,是专门被派来剿杀我的!若不是前辈及时相救……糟糕,前方!见鬼了,又来!” 逃离途中的沐尘与北坊,及所率骑兵队再次遭遇狼煞军“抽肠狱”先锋队,望着大地之上一环环疾驰的灰色飞轮,两人脸色瞬间阴沉,“前辈,可有办法破此招数?” “破不了!”北坊更为无可奈何,“看来又要步行作战。” 茫茫白雾中透入几缕阳光,雾顶裂出一条蓝天,曙光乍现。 山村寂静如常,流淌的河水边,洗完布衣老妇人吃力地提起竹篮,撩发归去之时,无意间瞥见河水上游飘来的一缕红,不像是其他村民的衣物。 老妇人走近仔细一看,河中泛起的殷红竟越染越深。 村民陆续从老妇惊走的方向赶来,流水已成血河,翻腾起的腥气异常熏人。 山村老少一下惊慌失色,各自跪拜于河边,胆战心惊地双手合十,作揖喃喃。 “山鬼大人息怒啊!”“山鬼大人息怒!”“九年来相安无事,都是那官兵不敬,山鬼大人千万别降灾于我村啊!” 过了半个时辰后,村中的几位老者站起身,“献祭也献了,山鬼大人该息怒了。”“都散了吧,告诉其他人,不要靠近村南边。” 血流成河的源头,山涧深处的方向,屠戮与杀伐似乎渐渐平息下来。 黄昏之后。 村庄中来来往往村民忙于农事,安定祥和中,似乎快淡忘白日目睹的恐怖异象。 直到此时,落日下走出一列人影,村民们呆呆地站立远望。 模糊不清的身影,从凶厉的双眼开始,逐渐浮现,清晰,将士缓缓走来,覆盖身躯与刀剑的血污,一滴一滴侵噬土地。 在场的村民无不惊恐丧胆,颤抖着向后退却,“厉鬼!将军府的厉鬼亡魂索命来了!”“快跑,跑啊!”“不关我们事,不关我事啊!”或四散逃走,或摔地抽搐。 许多村民惊吓逃窜中被抛弃在后,有人倒地口吐白沫,有人在官兵的团团包围下痛哭着跪地求饶。 “饶命啊!各位老爷……不,各位鬼爷,坑中有山鬼的事,我们早就说过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一名将士提起血剑,抬了抬村民下巴,村民白眼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吓人。”“哈哈哈哈哈。”将士大笑,眼神茫然,长叹一口气,“蠢货,爷爷们从山鬼牙口下活着回来了,回去跟村里说,叫他们腾出房舍,我兄弟们伤得不轻,需要修养。” 镇隅军的残兵败将陆续撤回村庄,重新整军驻扎,夜晚的村庄中房屋灯火通明。 三位都伯与竹间豹围坐在屋内,重伤躺床的沐尘在两名军医的帮助下固定断骨,包扎止血过后,终于能勉强开口。 北坊按了按自己身上的伤口,“算你命大,要不是雾散得快,谁也救不了你。”在场的人除了沐尘,伤势第二重的便是他。 “可恶,原以为早就摸清了敌人的实力,料定他们不会发动侧袭,谁知……代价惨痛啊。” 李镜平心而论说了一句:“轻敌之失,战败之责由我们五人共担。” 顾傀影捂头坐叹息,“早该想到,三重山放行就是他们的诡计,为的就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奇袭不备。” 竹间豹同样伤得不轻,话语声尚且有力,“如果真是他们谋划好的策略,白白折损我镇隅军大部分兵力,已是大胜,雾将散尽之时,就该见好就收地撤离战场,而不是坐等,等我军视线清晰之后开始布阵反击。” “一场血拼,两败俱伤,到头来狼煞军的战损不一定比我们轻。差点陷入绝境的是我们,他们反倒是抱着死战到底的决心。” “说是策略,这种疯狂战斗意志,更像是悲怒之下的决然,不可理喻。”“我们只杀过他们一员先锋大将,主将尚在,用得着这么拼命?” 沐尘声音孱弱,“他们是来报复我的,集中上百人数的兵力,只为万军丛中取我一人首级,何止是疯狂。” 北坊也有些难以置信,“狼煞军先锋队大将薛人刽,确实是为沐尘所斩杀。”语气一转,“但战争大局,怎么可能由个人恩怨来决断?此事没那么简单。” 众人沉默思考了一阵,想不出毫无头绪,竹间豹拍案而起,“没时间揣测了,既然我们目标是夺取犬月寨,大可试着利用这一点。” 伏寨沟,两军战场。 虎圣山及五毒教联军与穆荣所率镇隅军之间的大小战役陆续二十余场,历时已超过一月。 战场的一处角落,两名朱雀营右翼牙门将的目光投向同一个方向,“天蝎门,聚气一魄。”远处五毒教弟子胸前的天蝎刺青格外显眼,“刺青很特别,五毒教天蝎门,是门主什针,错不了。” 传闻五毒教之人擅用虫术与蛊术大幅提升速度与力量。但两名牙门将观战已久,什针与旁侧三名护卫并肩防守于联军阵角,不见身手有任何不凡之处。 “若是聚气二魄的武者,倒颇有些畏手畏脚,你怎么看。”“他在隐藏实力,我们就打他措手不及。” 二位右翼牙门将商议中盘算着,杀了五毒教中四门主其一,晋升左翼指日可待。 “明白了,先解决掉他左右的护卫,再一起出手。” 眼下的战场是江海,兵马奔腾的河道,刀剑激荡的波澜中,两位牙门将骑马潜入暗流,穿行于战场之中。 为了避开误伤白虎营的友军骑兵,二人侧挂于马身,放低视线开弓。 在箭术高手层出的朱雀营中,两位牙门将能排上的名号便是他们自信所在。 箭术者,一分看弓,两分靠指,七分归眼。二人以瞳术观之,预测完一弹指间的兵马乱流之象后,迅速放出两箭。 利箭乘风破浪,精准射中目标。什针身旁两名护卫捂胸倒下,什针慌张地左右望去,在密集的兵马人群中,居然无法找到箭矢能通过的缝隙。 “还有一个护卫,不管了,一起出手,直接刺杀门主。” 战场之上的敌我厮杀交替过往,兵马军阵缓缓移步,牙门将算好阵门大开之时机,铁骑突出双剑鸣,寒芒直指什针脊背。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七章 上等谋士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十五,十六。”什针眼笑如剑,两名牙门将心说不对,方才知中计。 战马向前奔行途中,马蹄石土之下突然钻出两支蝎尾,斜刺中战马柔弱的腹部。 不论敌手,就算是五毒教同门弟子也极少见过什针在武斗中用“蛊”,更少人知道,他的“蛊”并不是种在体内,而是在体外陷阱。 从陷阱下“蛊虫·沙虱”蝎刺针尾刺中烈髯马体内瞬间注入毒素,为避开马蹄之踩踏,又迅速缩入地下。 蛊虫毕竟与异兽有别,针尾瞬间释放的毒素虽杀不死异兽烈髯马,却能施加给两匹战马肉体的神经与筋肌强烈的刺激。 两匹战马一时全身痉挛,失蹄前跌,马背上的牙门将无退路可走,战意已决,拍马而起,脚踏马鞍,凌空出剑。 什针指间剑刃划过火光飞溅,两道剑锋止于其喉前三寸而不能前,燃烟渐散。 五毒教的天蝎指?二人手臂运力抽剑,竟纹丝不能动。什针弹指剑腿出疾影,二人退避不及,身前战甲被两脚踢得粉碎。 牙门将中招,各自后后撤开十步外,双手捂腹部黑孔,此时才惊觉两根毒针已入腹,运功封脉不及毒发,顿时一阵目眩乏力。 什针遂上前追击,三人拳脚交战,十式内,被什针一指点死一人,另一牙门将口喷黑血后倒,什针刺剑出袖,两尺内即将洞穿牙门将咽喉之之际,旁侧横来的一枪精准弹开了刺剑。 关键时刻,正是旭辕门赶到,长枪一出从鬼门关前救下了部将。“走!” 本来要到手的可是第十六颗敌方牙门将首级,眼看就这么错失,什针也只能迅速收剑,撤步疾退,斜目一视认出了旭辕门身上左翼牙门将战甲。 朱雀营?只听闻此人箭术出众,没想到还会用长枪。 五毒教天蝎门的门主?怪不得能引我部将贸然出手。 待重伤的部将安全撤退后,旭辕门手中枪已立地于旁侧,两手空无一兵器,提臂抬掌,欲以拳脚对决。 不用枪,拼拳脚?有点意思。什针与旭辕门后退三步,各自对峙。战场杀伐之地内,折戟和断剑围成了一座武斗台。 犬月寨,军师帐内,翎珑闭目微睁,不再敲指,桌上溅落一滩的灯油凝如霜雪,而心不能静。 走进帐内的浪煞兵,摆坛碗置于桌上,正离去,翎珑伸手一把抓住其左腕,淡然说道:“坐吧。”。 狼煞兵右手捂心,促叹一口气,形貌转身便幻回二小姐的模样,倒了半碗酒,捋皮裙而坐,端酒给灯前男子。 “计划大功告成,为什么还闷闷不乐?”“是啊,计划告成,哈哈……大功告成?”翎珑饮一口酒,索然无味。 “不是么,两败俱伤换镇隅军的又一次重创,大振狼煞军士气,挫镇隅军锋芒,难道非大功告成吗?” 翎珑反手怒摔酒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镇隅军挫的是芒!狼煞军挫的是锋!”愤然之下,起身揪住二小姐胸前的项链,“雾阵散去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他们撤军?为什么要硬拼?” 二小姐目光颤动,“我……我一个弱女子,连战场都上不了,如何去插手男人们的事……” “哈,也对,苏家兄弟报仇心切,苏彦,苏杵……他们恋战的结果是什么,是‘抽肠狱’先锋全军覆没!寨前之地皆平川,先锋队全灭,正面,侧翼,拿什么抗击镇隅军?光守两面寨门,能守几天?” 翎珑松手,无力地推开了二小姐,一脸茫然退坐下,“让我静一静。” 二小姐眼神顿时慌张了起来,“你说,是不是我们哪里做错了?那我……岂不成了罪人?这可怎么办?” “我没有错,我不可能会做错!我还没输!”领珑双拳紧握,“眼下只有一步对策可走,苏彦也想到了,现在,只有等。” 五天之后,镇隅军开始重新整装上路,尚未从元气大伤中恢复,因此只得断续缓步前进,频繁驻军修养生息。 秋末清晨至,红叶落枯枝,河道沿岸营帐立,兵士来往穿行。 军帐外人影现,帐内座上休憩的都伯缓缓睁开了眼,一名将士持剑撩帘,大步径直走入。 顾傀影醒了醒神,起身移步,竹间豹抖蔽膝上座,“长话短说,他不见了,就在今天早上。”旁边刚坐下的顾傀影愣神了一下,“哪个他?” “沐尘,几天前,是我把话说得太明白了。”“那是当然,才死里逃生的人,又让他当一次活靶去吸引敌人兵力,换作是我,我肯定也不愿意。” “以我对沐尘的了解,也猜不透他的打算,你怎么看。”“若是问我此人评价,我只能说艺高胆大,从之前此人独自设计,单斩敌将先锋薛人刽便能看出一二。” “对。”竹间豹拿过兵架上的古锭刀,扣指敲了敲刃,“在我也得犹豫再三之时,他却连敌将实力都不打探,利落果断,诱敌深入,单刀直取……先不说这个,他们来了。” 帐外再现二人之影,竹间豹马上起身,将佩剑放在兵架台上,与顾傀影交换座位。 北坊与李镜二位都伯将佩剑交给卫兵,推帘入帐。“顾兄。”“听说又有要事相商?” “嗯。”顾傀影点头,竹间豹长吸一口气,“要事就是,该商议要事的人没来。” 北坊左右看去,回头望了一眼,“你说他?他不是亲自打探情报去了吗。” 竹间豹眨眼,大概自己与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人,顾傀影说:“也罢,要是他不在的话,正好。” 如果他在的话,有可能是身边任何一名卫兵,他终日行踪不定,却真正意义上处于战场第一线,作为风行密探中的左翼牙门将,官封“斥候”,却兵权极小。 “风行营斥候”,包括其所统领的风行密探,皆可为军中都伯及左翼将领所驱使,本人也有探察敌情的职责,所以他的权力并不体现于战场,而是在战场之后的将军府中。 将军府镇隅军的出师名号,只是讨伐剔除各个宗派领地之外过于扩展的势力,征收城地据点,防御工事,许多生杀大权,并不由他们掌握。 如若战后俘虏敌军兵统将领,在押回将军府定罪之前,三位都伯甚至要尽职尽责保其性命。战时任何处置敌将俘虏的行为,则交由风行营武将定夺。 不仅如此,制定战策时,任何以全军或上层武将铤而走险为代价的作战行动,风行营也有独断否决权。 甚至于一场战争中武将的功勋与过失,也由风行营全部笔录。 同样隶属风行营的督军,时以朝廷名义之职,与将军府大统领同权。 “你说的哪个他。”“我说的你那个他。”“我说的是他和他一起,不止一个人。” 竹间豹一拍额头反应过来,“风行营斥候去打探情报,沐尘……他跟着去做什么?” 北坊没好气地冷言一句:“做什么也比坐在这里强。” 李镜长叹一声,“唉,你也不想想,让一个年轻人来看着别人随手拿他的性命作赌注,赌一局生死棋,他能安心吗?” “岂止是赌,赔率也相当惊人。”北坊颇有些义愤填膺,“沐尘为镇隅军,立下汗马功劳,一身伤病,单臂为战,老天保佑才有绝境逢生,年纪轻轻,经历九死一生才保住的性命,未曾加官进爵,未享荣华富贵,如今却因我等决策的失误,又要把他推出去铤险诱敌,再走一遭鬼门关,你当老天还能再庇佑他平安无事?” 北坊抱怨起来便不停,“口口声声,只有沐尘才能担当引敌之重任,说得倒理所当然,心安理得,沐尘又会怎么想?我猜,他恐怕该自审功高盖主之嫌,开始怀疑我们合伙算计他了!所以说,年轻人,还是少锋芒毕露为妙。”说完,侧目看了一眼竹间豹。 “一语双关,妙。”竹间豹拍手赞笑,“不过前辈高举了,晚辈本事小,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锋芒可露,空有一腔热血。在我看来,北坊前辈与沐尘兄交情不浅啊,想必是在鬼门峡关战场,一起出生入死了几回,才结交下的友谊。” 竹间豹话锋一转,“不过,比起竹某与沐兄,年少起于东城,将军府内相识,于武试并驾齐驱,以拳脚同步比肩,入白虎营以来,修行同年岁,习武共春秋,光阴荏苒结下的兄弟情,当然是绰绰有余。” “府门试炼,遣我二人,赴青光城,镇隅军中,征伐与共。时至今日,因青光城宗派大战之由,沐尘与前辈结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有如此深厚的交情,作为故友的竹间豹,甚感欣慰。” “哼。”北坊冷哼一声,“那想必你对他的了解比我更深。” 竹间豹笑了笑,“大概吧,至少我能肯定,沐尘不惧与人直面共议,反怕别人暗地里使诈。实话实说,如果敌人仇恨与怒火集中在我身上,而不是沐尘,我当然愿意去诱敌,替好兄弟赴死,有何不可。” 李镜淡然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自信源于实力,东城来的武者,果然一个个都不简单,若我猜得不错,无论单打独斗,还是战场搏杀,竹间豹兄绝不会在沐兄之下,甚至仅次于那个叫高川平的东城悍将。” “哈哈哈。”竹间豹大笑三声,“我哪点比得上他,高川平可是东城青龙营领将之子,本身聚气一魄,又修有传说中的炼体六重,燃血境,比起你们青光城青龙营领将萧大人之子……算了,话跑远了。” 顾傀影总结了一句:“其实,诱敌之计,并不全是铤而走险,没有明确的策略,才是真的冒险与毫无意义的送死。” 北坊点头,“就算让沐尘做靶,诱敌深入,可敌人藏身之处,来袭之时,出兵之地,我们根本一概不知。” “你所说也不是不全是,预测敌人下一步采取的行动,才是重中之重。” “诱敌之计是反制,预知敌人战法策略是前提。完成之后,才有机会布置伏兵与诱饵。” “预测?之前两次交战,哪次是我们能预测到的?” “每一步行动若是走不到敌人之前,诱敌伏击根本无从谈起。” “你知道如何预测?”“不知道。”“别问我,老子想不出,头疼。”“想不出你不会问谋士?” “谋士?哪有什么的谋士,哪次行动不是我们几个粗人一起商量出的结果?” “竹某人偏不信,三位都伯大人的智囊加起来,难道还顶不上一个谋士?” 李镜愁眉不展,“难说,下等谋士克敌于军阵,中等谋士知敌于方寸,上等谋士先敌于战法。军阵我们能识,方位,可交由风行营打探,只是,敌军下一步战法,实在没办法算出。” “我们缺一个上等谋士。” 军帐内大家不愿意多言,此前敌人的诡异策略以及诸多谜团早就让他们头疼不已。 自两地战线镇隅军合兵一处,犬月坡几场战役以来,三位都伯意见都出奇一致。 正因三人思维过于直来直往,谋略方面同等欠缺,自然少有争执。 “要说预测敌人行动,真不是没有过。”“你一说,我想起来了。” “未知的敌情太多,既然要以沐尘诱敌为策略,何不先征求他本人的意见?” “也对,事关重大,草率不得,我马上派人去找他。” 北坊正要出去召集手下,两名将士已推帘入帐。 沐尘此时恰好赶到,“几位大人,可探讨出个结果?”而身旁的探兵也摘下了头盔,昂首间气宇不凡。 三位都伯一眼认出探兵的真实身份。 风行营斥候。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八章 机关算尽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你总算是来了。”“正好,斥候大人也在。”“沐尘,这次行动赌的可是你的命,光凭我们四个,可代替不了你做主。” 沐尘解释“实在对不住,刚才与斥候大人有要紧事办,耽误了不少时辰。” 一旁风行营斥候转头面向沐尘,打量了几眼,“居然能以负伤之身跟上我脚步,不简单。”又侧目扫视一眼众人,“探察敌情是我风行营之职责,你们多此一举地派人跟过来,我也不好阻拦。” 三位都伯不明所以,也无意反驳,风行营斥候继续说道:“既然你们派沐尘跟了过来,我也想听听他如何汇报敌情,看看你们白虎营除了骑战,本事又有多广。” 山鬼坑一役,让三位都伯察觉到行踪已被峰狼岭所掌握。 虽然对地形的陌生,无从寻找敌军藏在阴影中的眼线与暗哨,不过镇隅军也不会坐以待毙,在昨天之前抽调出了风行营的人手去侦测敌人的追踪。 沐尘毫不推却,上前汇报道:“我们留在昨晚驻地后的石崖之上隐匿,等到了来自于不同方向的狼煞军探兵,他们观察地上的足迹与车辙,大概为了确认我们行军方向,收放沿途暗哨。狼煞军的眼线再多,也遍布不了所有角落。” 北坊点头,“很好,现在能确定,敌人虽然眼线遍布路途,却做不到时刻监视我们的行踪。” “不仅如此,为了避开我们的察觉,地势越开阔的地方,敌人立暗哨的可能性反而越小 李镜说:“好在我们及时发现,不过,又有什么办法摆脱敌人的追踪?” “哈哈哈哈哈。”风行营斥候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身为白虎营将士,沐尘兄弟的观察力,已能赶上风行营密探的了,已经很不错了,可惜还差一点。” 然后,斥候拿举出卷轴一手拆线,画卷展开连地,“对地形的不熟知,并不影响我风行营立于制高点的观察力,地势越复杂,能追寻到的越多。” “根据对狼煞军探兵足印的观察,及其脚下的青泥,沙石,碎叶,或无染,从而判断狼煞兵来向,追寻到泥潭,河流,石滩,枯林,等地形区域。” “至于如何推算出敌人行走的步数,则为机密事项,恕风行营不能奉告,图上十六处狼煞军暗哨的方位已被标记,我等任务全部完成。”说完,斥候卷起图卷,转递给了三位都伯。 沐尘抱拳以示敬意,“大人探察情报的本事果然了得,佩服,不过冒昧问一句,十六处标识是否为地图范围内的全部暗哨?” “光地图之上的敌军暗哨,肯定不止十六处,风行营也只能找出一部分。” “就算出兵把这十六座暗哨全端了,岂不也无济于事,镇隅军依旧暴露在监视之下,只是多少的问题。” 风行营斥候语气淡然,“那是你们都伯战将的责任,我们能做的有限。” 李镜仔细分析,“我们的摆脱不了监视,行动始终落后敌人一步,别说设伏引他们深入,防备他们先手突袭都难。” “被动就被动,走一步看一步吧。”风行营斥候无奈地摇头,“你们的计策不过是空中楼阁,我不赞同。” “原以为,风行营想事也与做事一般细腻,却不料,身为风行密探之首的斥候大人,也有错漏重要情报的时候。” 沐尘一句质疑,让帐内的氛围突然紧张起来。 “我刚才的叙述,完成的任务,难道有何纰漏?”风行营斥候自傲不减。 “一处不起眼的细节,所有敌军探兵都做过的细节。我只想问,敌人蹲在我军战车行驶而留下车辙的位置,整齐刨划开土层观其纵切面,是何意图?” 顾傀影抢先一步回答:“我记得你说过,他们为确认我们行军方向,自然要观察车轨的痕迹。” 竹间豹想了想,马上摇头否定,李镜接着回答:“若仅仅是辨向,何必划开土层大费周章,观察地上的印记表面足矣。” 北坊说:“我明白了,敌军是想通过观察,推算战车重量与轮距,为犬月寨守城战做准备。” 风行营斥候左右看了看,果断解释:“战车与攻城云梯中机关构造,一共就那么几种,重量无关紧要,尺寸高度一眼能看出。狼煞军的目的,上述两种都有可能,谨慎多疑而已。” 沐尘微笑着摇头,一一否认,五人耐不住心中焦虑直接问道:“别浪费时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的不够明显?敌人观察的是土层纵切面,纵面,肯定是为了确认,车辙下压有多少兵马的脚印。” “哈哈哈哈哈!”五人大笑,“那更加无意义了,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 “知道能如何?知道了他们即可确认,攻城战车前后的兵士数量,及攻城战车在军阵中位置。” 沐尘一言,让五人神情定格,话语声戛然而止。 “之前也曾提到,敌人暗哨遍布四处,地势开阔处却反而不敢设立暗哨,风行营的手段本领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也同样清楚。” “如此一来,敌人做不到时刻监视。加上一点,犬月坡地形复杂,我们的军阵随时会变动。” “然而战车与军阵的位置,从远处观察一眼便能确认,但存在区域与时间隔。” “敌人的目标,很明确,他们的下一步战法策略,想必大家也能猜到了。” 三位都伯,竹间豹以及风行营斥候齐声说道:“摧毁攻城战车。” “不错,暗处的敌人对地形比我们熟悉太多,若攻城战车损毁,将军府供给的军器械辎重一旦运入,狼煞军截获轻而易举。除非我们能回到犬月坡口接应辎重部队。” 顾傀影吸一口冷气,“我们不能回头,否则这一路上的牺牲与努力前功尽弃,被敌人来回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地战线局势紧迫,我们没有时间重头来过,犬月坡的镇隅军无路可退!” “好在我们提前洞察到敌人的确切预谋。”竹间豹眼神坚定无比。 “诱敌之计,终于有实施的把握了。” 风行营斥候目光沉稳,立刻授意道:“收回刚才的话,计划我赞成。为确保成功,布局一定要快。” 先敌于战法……顾傀影的视线又抬高了几分,“小子,还真有你的。” “商尊虎那老鬼果然没有看错你,哈哈哈哈哈哈!”北坊重重拍了拍沐尘肩膀,顿了一下,慎重地忠告道:“不过,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策略,你自己多加小心!” “当然。”沐尘与众人再度充满信心。 阁中静候数日的翎珑终于等到了信件,他来回查阅了数十遍,安心之余喝下了十多天来的第一口水。 “终于给我等到时机了。”翎珑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窗外,二小姐问:“十多天第一次看见你笑,传来什么捷报?” “不是捷报,是天赐良机!镇隅军把辎重部队安排在了后方,将在三天之后穿行三十里涧峡,绕壁走长路。”看着二小姐疑惑的表情,翎珑得意万分地解释道:“我们计划,偷袭镇隅军的辎重部队,摧毁他们的攻城战车。” 二小姐听懂了一部分。“要是成功的话,镇隅军,是不是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哈哈哈哈哈哈!何止进退两难,若是偷袭成功,甚至能让镇隅军自行退兵犬月坡。”翎珑眉宇间满是狂傲与得志,“他们很快会明白,什么是机关算尽!” 翎珑袖衫浮动,一根飞针穿熄灯火,将夜空中飘进的一只飞虫定于水墨涧峡,幽火焚尽画卷。另一阁层内,大小姐痛扶额首,眉心画符眼纹烧灼成灰烬。 “这次行动,你也要去。”“我?” 伏寨沟,石壁洞室。 五毒教与虎圣山两派弟子军将领聚于一堂之内。 关于如何彻底结束旷日持久的战事,众人已商讨了许久,与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结果。 “自从胜了穆荣第一仗,之后对阵镇隅军的大小战役,已经越难越占到上风。” “好在我们占据地利优势,迂回个几道坡,镇隅军始终只能被动牵制。” 正坐中央的虎煞军总兵统,虎圣山传道弟子华禄山说道:“若我们干的是拦路劫道的勾当,跟将军府周旋一辈子圈也无妨。”年少山贼出身的兵统,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 “但现在是行军打仗,如今其他战线局势突变,鬼门峡最先沦陷,犬月坡唇亡齿寒,宗派守军颓势扩散至伏寨沟是迟早的事,以前和镇隅军拖延,不败就是胜,现在拖延下去,迟早要败。” 五毒教恶蛛门主花止水也十分无奈,“毒蜂飞虱蛇蝎,五毒教能用的手段都用完了,拿不出任何其他的杀器了。”地蛇门主千绪摇头,“异虫对兵将和战马的威胁太小,毒烟瘴阵用过一次,镇隅军也不会再上当。” 华禄山十分认真,“对付穆荣重骑兵和骑射手,仅靠阴招手段,已经行不通了,我们需要最为凶狠的一次出击,大伤其元气,计划已定好,由我虎煞军带头陷阵肯定不够,需要你们五毒教一门主统领一支疾行军出战。” 什针拍桌点头肯定,“说得有道理,地蛇门主,恶蛛门主,你们谁愿意去助华兵统一臂之力?” “天蝎门主,你不会指望小女子我拿着绣花线,去战场上对抗镇隅军的精锐吧?”花止水轻轻一扯,蛛丝刃隐约透出殷深的血红。 千绪十分严肃地说道:“什针,这一次面临的强敌,五毒教中唯你有统军一战之力,你若推却,是打算辜负门下弟子众望么。” 华禄山直视向什针,“什针兄,都这个时候还谦让什么,眼下五毒教疾行军的统领,只有你能胜任了。” 什针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说着举起了缠着纱布的右手二指,“我与你们不同,作战从不用兵器,上阵杀敌靠的就是四根铁指。然而,上一战我与镇隅军中的旭辕门对决,一股自他指尖经脉出的剑罡之气,却差点斩断我最引以为傲的天蝎指!” “指法对决,剑罡之气?你没弄错?” “交战的是我,没人能比我更清楚!旭辕门是镇隅军中唯一的左翼牙门将,我能肯定,他确实已修成刃经境!踏入炼体六重。” “五重炼体不聚气,而是续进一重?若能再至炼体十重,莫非……传闻是真的?”“炼体六重?青光城许多年都没出过修成此术的武者了,亲眼见过的人,屈指可数。” 什针收回手臂,“我不是不愿出力,而是二指的伤势尚未恢复。”“我们可以等。” “不用等了,稳住伏寨沟战场,我自然会出战,铤而走险,恕在下不能奉陪,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去。 华禄山看着什针的背影远去,也只能无可奈何,“好,既然你们五毒教想保存实力,我虎圣山牺牲的也够多了,到最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也好。” 虎圣山与五毒教之间,人群分开一条路。 犬月寨山壁的一角,狼煞军列阵站立,头顶白冠,祭起白旗,风中飘荡。 “苏穆,薛仁,明日决战,兄长要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九章 大局已定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涧峡就在前方,延路三十里。”“全军变阵,继续前进。” 镇隅大军拉长收窄兵马军阵,进入三十里涧峡口,辎重部队紧跟其后。 沿山涧河岸行进十里,遇坡口,三位都伯起警觉之心,另重甲卫护侧翼,骑兵走中,全军戒备。 行进时,前阵将士刚探入坡口,右侧突然有滚石下坡,“滚石是幌,左侧防备敌袭!” 前阵动静大作,视线为石壁阻隔,后方运送军械辎重的部队不能看清,只接到指令,停止前进。 镇隅军主力兵马相继而出,辎重队遂刀枪齐立进入戒备。 沐尘骑马提刀赶到,“敌人的侧袭被识破,落败而逃,都伯率军前去追击,令我等守在原地待命。” 由五十骑兵组成的辎重队,收归沐尘的指挥,驱动军械车与攻城战车靠河岸,立于浅水而戒备。 一切果然如同之前的预料。 狼煞军明显故意露出破绽,佯装兵败,引开了镇隅军主力。然后将按照预测发展,分兵绕后,袭击辎重队。 沐尘四处远望,猜测着敌人可能来袭的方向。 后方?不会。若敌人一直尾随,镇隅军不可能毫无察觉。 左右?也不会,山壁陡峭,无铁爪钢索不能攀。 该不是前方?镇隅大军追击前去不久,敌人如何能越过镇隅军兵马,凭空出现袭击后方辎重部队?应该最不可能。 恰好在这时,山崩震耳,地裂如雷,轰鸣声直击五十余将士的心脏,打断了沐尘的思绪。 两侧光秃的山体石壁,唯一两处长有苔藓的地方,碧绿勾勒出的两座大型石碑,像是有巨人敲门般阵阵作响。 石壁绿藓勾石碑,石碑土崩突石门,两座石门脱出山体轰然倒塌,砸断浅流河水激起铺天巨浪。 狼煞军以最出乎沐尘意料的方式,踏石堆走出壁洞,现身在了五十余名将士眼前。 沐尘单臂提起掩月刀,下马前走五步,众将士上前数十步,细探清敌人的身影。 水滴碎石如雨落,模糊的视线尚未清晰,浅河之上再起巨狼激荡,犹如飞来一条藏于水花之后的过江龙。官兵惊退。 沐尘未看清敌人身影,却感觉威压迫于身,寸步难移。 极度危险之下,沐尘拼力运转,纵横罡气,破威压动身躯,步法疾退,前一刹脚踏的地面,突然石土碎裂,如蓄积的山洪般喷发涌上,碎石落如雨,烟尘散去,地面隐现巨爪印痕。 爪痕上所立之凶眼毕露的狼煞大将,正是狼煞兵统苏彦。 惊心未定,沐尘捂胸喘息,胸前铠甲不知何时被撕落,脑中思维飞速运转:他就是苏彦?狼煞兵统的实力果然不同凡响,刚才的一招,不是掌风,不是刀气,到底是什么?胸前战甲碎裂,感受到的不是冲击,而是三道虹吸之力,仿佛少退一步,皮骨血肉都要被抽离一般,难道。 “三元分岳爪?”沐尘回忆起青光城将军府的宗史记载,唯有关于此武技的描述,最接近于眼前现状。 三魄之力才能施展的武技,苏彦却以聚气二魄的修为,打出分毫不差的惊人威力。 震撼中的沐尘果断断弃了抗击的念头,更何况是负伤在身的状态。当苏彦再欲出手之时,沐尘马上号令全军:“撤!” “快,灌火龙油!”三名狼煞兵合力推起被官兵沉入河水的战车,拿起火把,举坛倒火油。 追赶中的几名狼煞兵停下脚步,抬刀质问三人:“你们还没跟上?在干什么?”“毁镇隅军的攻城战车。” “时间紧迫,命令有变,先杀前方敌将沐尘!再回头烧毁战车。”“明白。” 另一边,镇隅军主力追击狼煞军部队至转坡口处,三位都伯互相使眼色,两名身着都伯甲胄的替身兵士出阵,顾傀影与北坊放慢骑行步伐,与竹间豹会和。 北坊与顾傀影率三百余人骑兵于坡口转向,自右侧脱离李镜所率主力军。转入坡道口后,重骑兵队绕山壁奔行,重返原路。 狼煞兵追击不舍,沐尘所率部队被逼逃上山,兵统苏彦一声令下,狼煞军迅速对山头进行包围。 沐尘与众将士困于树林,已无路可退,背对列阵,奋力抵抗狼煞军的围剿。 “没想到吧?”苏彦一步一步走上前,“两座山头的通路,都被我用石块堵死。”轻触手背上骨祭刀,摇头,“太锋利了,不能这么便宜你。” 手背的骨祭刀爪收回,苏彦擦掌扳指,双拳关节响动,“一定要将你剥皮拆骨,才能解我心头之狠!” 二人身影追逐与树林间,苏彦脚踏裂坑,拳出断木,如狂风卷火般将山林扫成一片狼藉。 沐尘凭借蟾息功,脚踏树枝,掌拍石地,跳跃穿行,苏彦难以捕捉其影,心急如焚地怒吼:“别跳来跳去的,老子改主意了,乖乖受前来死,老子答应给你个痛快!” 敌将的鬼话沐尘当然不会相信,然而在避开对方砸地一拳时,他还是疏忽大意了。 苏彦并非拳打沐尘,而是掌插泥土,拔起地下一根巨大树藤,抽打在沐尘正面。 这一重击非同小可,致使沐尘肋骨断目眩晕,更使其体内新旧伤势俱发,倒地挣扎。“取你狗命!”苏彦放下巨树藤,如饿虎扑食般杀过去。 “糟糕,中计!”待苏彦洞察到三股强大气息,紧急停下脚步,为时已晚, “将军府的人杀回来了!我们被包围了!”“快去通知苏大人!”此时,山头狼煞军进攻到一半,遭到了山下沿原路杀回的三百镇隅军围剿反攻,里外夹击之下,迅速溃败,兵力消减。 山林深处,竹间豹的方戟正对苏彦眉心,北坊与顾傀影手中长刀封其后路,沐尘起身后退,五人对峙,山头外围之战,狼煞军战败已成定局。 “早就看穿你们的计策了,束手就擒吧。”“你们……”苏彦拼尽最后全力,鏖战三人数时辰后,寡不敌众终被擒拿。 另一头追击的镇隅军主力,也成功击溃狼煞军作幌的主力,退敌三十里开外。 镇隅军生擒苏彦,大获全胜。 夜晚,山间营帐前,众将士围篝火而坐,畅饮共庆。五名兵士肩扛钢链,一步一沉拉扯铁锁,将穿肩浑身铁锁绑缚的苏彦押了上来。 “无论怎么审讯,他都不肯说半句。”兵士告退,三位都伯放下手中酒肉,背手走来,苏彦抬头死死凝视着三人,“跟你们没什么好谈,我有话对姓沐的讲。” 北坊三人悄悄商议了几句,迟疑片刻,移步让开,苏彦拖着沉重的锁链起身,走向坐在青石上的沐尘。 “你要对我说什么?若是肯透露情报,将军府可以酌情减你的罪。” “我想说……”等沐尘站起身来,苏彦怒吼一声,身躯一震,气掀碎石,大张牙口一头冲了过去,“老子要把你生吞活剥!” 沐尘还算反应及时,身形一避,腰间战甲被咬去了一小片,苏彦眼神决然步伐不停,一头撞在了青石上。 青石碎裂一地,苏彦牙关紧咬心有不甘,额头上糙皮磕破了一角,只是流了几滴血而已。 北坊拔刀戒备,“肩臂都穿了还有力气挣扎?”顾傀影则勃然大怒,“混账!来人,再去取几条钢链,把他腿骨也给我穿了!” “成王败寇,战法谋略,胆识武力技不如人,现在被我等生擒了,还不服气?”李镜投以鄙夷的目光。 沐尘背对篝火,黑影中唯有双眼明,低头蔑视着苏彦。“你这莽汉实力不弱,可惜少点脑子。” “谋略?呸!畜生!你们也配?”苏彦凶神不减,正对三位都伯说:“老子总有一天要以牙还牙,同样也把这姓沐的小牲口枭首戮尸,绑在军旗上送给你们,看你们这帮卑鄙无耻的东西,怎么装大义凛然!” 一名喝醉沉睡状的兵士突然站起身,转瞬恢复清醒,目视北坊三人,“枭首戮尸?三位是不是有事情没和我交代?” “我们还有事能瞒得住你吗?”顾傀影颇为无奈,“斥候大人。” “卑鄙无耻?”沐尘一脚踩在苏彦头上,左右摩靴“两军交阵,生死定胜,薛人刽,确实是我杀的,不过,你们从我们手上骗走他的尸体,枭首辱尸,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手下人,都是老子干的,让他们拼了老命地来杀我?谁无耻?可笑!” 苏彦石头般的脑袋磨得地面咔咔作响,“小畜生!老畜生们!自己做的事不敢认?将军府中,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们上阵如何杀敌我无权干涉,但要是暗地里坏了将军府的规矩,在下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斥候大人,顾某以性命担保,镇隅军做事,绝对谨守戒律,这苏彦是狼煞军总兵统,被活捉明显是不服气,才满口胡言乱语。” “我胡说?人在做,天在看!”“天看着你们这些狼煞军是怎么祸国殃民的!私自处决战俘的罪,北某人担了,放开我!” “有话好说,切勿冲动。”竹间豹按抓住了北坊的刀。 “将军府的畜生!要杀要剐,要烹要煮随便,我苏彦若是眨一下眼,就当没生你们这帮畜类!” “疯狗,你真当老子不敢……” 一时间众人或是破口叫骂,或是争论不休难止,或面红耳赤,或怒不可遏,周围的兵士悄悄转过身去,不敢作声。 “等等。”李镜制止住北坊,稳住风行营斥候,递了个眼神,沐尘与顾傀影略会意,沉住了气。 “其中,恐怕是有大误会。” ………… 众人阐述对峙了一个时辰之后,结论已出。 苏彦颜面无存,仰天怒吼:“翎珑,算老子瞎眼!你个千刀剐的奸人,枉为狼煞军师!简直比蛇蝎心肠还歹毒!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被自己人愚弄于股掌之间,脑子蠢成这样,拿什么将军府斗?都是活该。” 沐尘把脚挪开,“山野莽夫,算盘都不会打,之前那所谓“抽肠狱”狼煞先锋众之首的薛人刽也一样,武力倒是不弱,脑子太耿直,给他留柄刀,明明不善用,还敢硬拼刀法,被斩是必然。” 竹间豹走到苏彦身边,冷冷地说道:“你一心求死,又是拿头撞石,又是激北坊用刀剐了你,不是为了这点事情想不开吧?” 苏彦心中惊颤,故作愤怒瞪眼,“狗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们用刑简直跟挠痒一样,哈哈哈,尽管来,不过,料定你们也不敢害我性命,畏手畏脚的真是笑话。” “那就押回重审,只要审不死,就往死审!”北坊怒气未消。 “不用了,审不出来的。”沐尘得意一笑,“他是怕我们拿他的命做筹码,让苏杵大开寨门。”苏彦一脸的绝望,验证了沐尘所说。 “拿犬月寨换大将?这种蠢事,我看那帮莽汉做得出来。” 顾傀影抬头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不被擒,犬月寨就能守住?镇隅军的云梯与攻城战车九成尚完好无损,破你寨门,只是时间问题。” “阵前把你人头当众一斩,到时看你们狼煞军还能有几分士气军心。哀兵必胜?衰兵必败才对!” 风行营斥候断然,“能换则换,兵不血刃拿下犬月坡,于当前战局最有利,狼煞军离开此地,也再成不了气候。” 三位都伯点头,幸好苏彦并不会断筋绝脉之类的自尽手段。 犬月坡战局,以镇隅军完胜的趋势,暂时安定下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章 耻辱烙印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苏彦杀不得,这一窝的俘虏总不能带着上路吧。”“都是一堆累赘,我看,坑杀干净算了。” 木牢外的什长听闻,马上训斥了一声,“给我注意点,都伯有令,俘虏要留活口,你们四个都看管好了,不准违抗命令。” “是是是。”“明白。”四名兵士耸肩,躺背靠在木桩围成的牢笼上。 什长走后,笼内人言嘈杂,一阵锁链碰撞的动静传出,一名俘虏膝行至木桩边,双手为锁链紧缚于身后,以头撞笼吸引兵士注意。 “喂,将军府的兵,我们那有人受伤太重,就快害病死了,你们管不管?” 一名兵士回头,漫不经心道:“病死?算他倒霉,军医只治将士,不医俘虏,我们管不了。” “不给医治,给碗清水总行?”俘虏不依不饶。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敢谈条件?”“算了,你别忘了上头的命令,一碗水而已,给他就是。”兵士摇头叹气,从营帐内取了一碗水,递给笼中俘虏。 牢笼内围跪着的狼煞兵俘虏让开一条路,一人端水碗膝行而来,“二小姐,一碗水要来了。” 躺在人群中浑身刀伤的狼煞兵睁开了眼,爬起身饮下碗中水。四周狼煞兵挡住外围视线,时刻提防牢笼外的兵士。 被称作二小姐的狼煞兵吞水后,伸出两指,探入嘴中,取出一柄寒气逼人的冰锥钥匙,慢慢移进身上锁链,扭转之间开闭自如。 外围狼煞兵探察了几眼,确认牢外兵士还在喝酒吃肉,没有注意到笼内情况,“二小姐。出去以后,一定……” 二小姐摇了摇头,“救苏彦一个都难说,你们人这么多,恐怕更不行。” “不是,救走大哥后,保护好他,千万别管我们!”“保护大哥走,千万别回头!” 众狼煞兵眼神中,皆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兵士刚在石凳上座下,牢笼嘈杂声再起,又闹出不小的动静,“告诉你们,不要太得寸进尺!” “不好了,有人死了!快抬出去!” “死了就死了。”兵士没好气地回答。 “不抬出去,放任尸体发臭,散播瘟病怎么办?” 半夜三更,荒地之上,一名兵士背着装狼煞兵俘虏尸体的布袋,另一名兵士在地上铲土,慢慢挖出深坑。 “处理尸体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就地扔了不行?”“添营火烧了更省事,镇隅军规矩多,我能有什么办法?” 埋完俘虏尸体,填平土坑后,两名兵士留下夜色中的荒地,逐渐走远。不知过了多久,埋尸之地上,渐有鼠兽成群聚集。 营帐内,沐尘慢慢从梦境中苏醒,意识恢复清醒。 “步青云,三更半夜的叫起我,是有紧急情况发生?” “军中有不速之客闯入。”步青云用神魂传音说道。 “有人闯入?什么人能避开风行营的眼线?”“是道者。方才有人在帐外施展神魂道术‘惑兽语’,一瞬间被我察觉。” “方向位置?”“只是一瞬,之后再也洞察不到,来者潜入军中营地何处也未可知。” 沐尘起身取下兵架上的掩月刀,“以当前局势来看,敌人的意图,不像是为刺探军情。” 关押重犯的军营中,唯有一营戒备最为森严,四周有兵士频繁往返巡视。 帐内铁索遍布,锁链之上挂满刀剑针刺,被关押着的苏彦坐在石块上,脚下点滴散落黑色血迹。 寒风闯入,灯火闪烁,苏彦抬头睁眼,洞穿肩骨的环锁又渗出几道血流,望着走进来的兵士。 “二小姐,你是来救我的?”“不然呢?”“谁让你来的?”“逃出去再说。” 兵士模样重新变回二小姐,走到苏彦身边,摸了摸苏彦身上铁链的机关锁,寻求解开的办法。 “别白费力气了,神机营铸造的机关锁,没有钥匙,铁羽阁也难解开。”“该死的机关师!” 二小姐退后两步,颇有些为难地说:“只能硬破铁索了,你能忍得住吗?”“尽管试,老子有什么不能忍。” 只见二小姐五指紧握,闭目凝神,手背中钻出指甲大小的花朵,伸出细藤蔓延,将二小姐的左手包裹一层碧绿,似似一朵待放的花苞。 帐内寂静,二小姐身形不动,神魂出窍的征兆却开始显现:一旁的灯火浮动不止,火焰化形为手,转舞如莲,飘离灯台,落在二小姐的左手指尖。 像是绿色的花苞上舞动着一朵赤红莲,二小姐手中木元之气不断涌入指尖助燃,火炎愈加炙热。 二小姐额头大汗淋漓,睁开了眼,吹动火莲,莲火中不断飘出炽光火蝶,翩翩飞舞,落在苏彦周身捆绑的铁索之上。 火蝶炽光渐暗,落点的铁索开始烧红焦灼,裂纹如岩浆。热气蒸干了皮表的汗与血,苏彦依旧沉默不吭声。 “花手”时刻吞噬着二小姐体内气血与生命力,源源不断供补木元之气,催动火莲旺盛。 当二小姐体力终于耗尽之时,火莲黯淡,飞出的火蝶炽光不再,变回普通火焰之色。 面色苍白的二小姐收回道术,火莲熄,花手凋。 再一看,费劲手段,数十条铁索却只熔断了三处,苏彦拼尽全力动了两下,依旧无法挣脱束缚, “你的修行还是尚浅,神机营铸造机关索的铁,比真金还难炼,我早该想到的……他们要来了,你走之前,可否再帮我一次。” 二小姐来不及迟疑,“怎么帮?”“很简单,杀了我,回去告诉苏杵,坚守寨关,决不能降。”“不行,我不能犯第二次错。” 苏彦眼睛转动了两下,突然质问:“是翎珑派你来的?”“为什么问这个?” “说,你之前有没有帮翎珑做过事?”苏彦语气毅然愤慨。 “……没有。”“你果然与他同谋!老子早就奇怪,没人里应外合,仅凭翎珑,怎么可能轻易玩弄我狼煞军于股掌之间!” 眼见苏彦面容恶煞异常,杀意已起,二小姐下意识退步。 此时帐外的白虎营与风行营兵士闯入,包围了二小姐。“ “苏彦,你派谁来也救不了你!”“是狐王宗的人!抓住她!” 十余名风行营将士追逐二小姐于山林之间,而二小姐的身影穿梭隐闪,眨眼之间,竟出现五六个相同的二小姐身影奔走于树林。 风行营将士逐一追上出剑刺之,“这个是假的。”“这个也是假的!”几只刺死的白狐尸体躺落在地上,二小姐却去向不明。 林间落叶之上的步伐越来越缓慢,二小姐无力地靠躺在树干上,与风行营将士的追逐以及施展神魂道术的消耗,透支了她大半的精力与气血,其脸色惨白如死人。 双眼中映照出的一名提刀武将身影,让二小姐再一次心生恐惧。“你,居然能找得到我?” “废话少说,杀你就是一刀的事。”沐尘心中盘算,自己旧伤未痊,对方负伤在身,公平对决,生死就是过一招的事,绝不能留手。 见沐尘举刀劈来,二小姐看出对方体魄旧伤状况的一二,更何况对方只有一人,遂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唤出三团白鬼火,神魂遁匿入其一。 三团鬼火替转飞出,化为三只凶爪恶面的鬼狐,扑向对方。 “只有一只是真,斩错了,鬼狐就会入你双眼,噬你神魂,能分得清吗?”步青云慎重提醒。 “掩月刀上不沾阳血,不能从根本上斩她的神魂,所以,我干嘛要用刀?” 沐尘瞬间止步收刀,浑身气血沸热,胸骨推张,一声怒吼爆发。 空山龙鸣:天音怒。 庞大的气血阳刚之力灌注于音波之中,音波如同一口古钟框住三团鬼火白狐,如震灭三盏灯火。 二小姐神魂重伤归躯,气息一哽,眼鼻四窍流血,瘫软坐地,目不能转睛,再无抵抗之力。 “受死!”沐尘抬起掩月刀踏前而出,刀刃即将刺穿二小姐胸膛的一刹,其全身筋肌突然僵硬,步止刀定。 远处的羌笛之声,早在沐尘出刀之前已传入其耳,唤醒了其体内沉睡已久的千足虬,片刻之间千触伸展钻入沐尘脊髓,夺回了对身躯的控制。 二小姐目光呆滞,不知是何人出手搭救,但时间紧迫,她匆忙间手扶树干,艰难站起,迈着瘸拐的步伐,惊魂未定地逃离远去。 “不可能,不可能……”沐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脑海里浮现最不愿意记起的往事。 步青云以神魂传音说道:“千足虬魂魄不在,本能尚存,依旧受虫笛声操控,我在想办法压制。” 风卷残叶,远处之吹奏羌笛者犹豫了一会,随性说出一句话,飘荡于山林。 “嗯,得饶人处且饶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一章 再拿一城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得饶人处且饶人。”山林深处吹响羌笛之人又重复了一句,声息如枯叶,随风去无踪。 笛声消,千足虬收回触须再次沉寂下来,沐尘试着挪动双脚,身体慢慢从麻痹僵直中恢复知觉,低头紧盯着颤抖的双臂。 不是姬川柳,也一定和姬川柳有关!我想起来了!沐尘扑通一声掩面跪地,指缝中透露出的双眼开始极度不安地抖动。 ………… “怎么样,老夫不像是骗子吧?” “……” “你爱信不信。” “嘿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少年莫怕,我姬某若想要害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赐你一场造化,是我看得起你,你应该庆幸才是。居然还敢嫌弃?” “送你一句话,虫儿再毒,毒不过人心。” ………… 七八年前,老人居高临下的话语,带着十足的狂傲,仿佛在看一只狗,得到了他赏的骨头。 沐尘慢慢抬起头,老者的身影已不在,而脑海深处那一分落魄与屈辱,从未忘记。 或许是为确认傀儡后的牵线依旧完整,但老者更像是在提醒沐尘,只要千足虬存在一天,他永远是一颗棋子,只是暂时被安插在将军府中,随时都有可能为老者那个不可告人的计划而牺牲。 “幸好来的不是他本人,便无法察觉我的存在。”步青云以神魂传音,“姬老把爪牙与眼线伸到了青光城,一直在监视你。” “这笔账,我总有一天会亲手清算。”沐尘右拳紧握。“但不是现在。” “暂时先忍一忍。还有,姬川柳的人为什么要救下狐王宗弟子,除非他与二十宗派也有勾结?” 沐尘手撑掩月刀站起,一步步背离山林走去,“青光城,将军府的试炼,二十宗派大战……我有预感,一场劫数与混乱将至。” 逃回犬月寨的二小姐与翎珑暗地会面。 “说吧,我不责怪你,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阳光透射不到的屋内一角,黑影中翎珑不露脸色。 “嗯,一开始……”二小姐默默颔首,详细阐述了狼煞军战败,苏彦被擒的经过。 “很好,你尽力了,镇隅军的重兵把守之下,凭你一人之力营救苏彦,确实勉强了点,但是,留他活口,是你的失误。” 话音落的下一秒,在二小姐没有一丝防备之下,翎珑身形移闪机关手迅出,紧紧掐住她的喉咙与手腕,撞响门窗。 “别怕,我说了不会责怪你,但是你竟敢以为我一败涂地?哪怕是一瞬间?” “嘘,别紧张,不要急着否认,因为嘴可以说谎,眼却欺骗不了人,所有人,哪怕是你都认为机关算尽那个人的是我……” “我说了不准慌!你们难道都忘了,我还留有最后一手!” “苏彦被活捉又怎样,苏杵兵权在握又怎样,一样走不出我的布局。” 翎珑松开手,眼神凶厉,“给我等着瞧。” 不远处,镇隅军前已进至犬月寨前,即将兵临城下之时,停止前进,派出一支小队。 犬月寨瞭望塔上的狼煞兵看了一眼,注意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弓箭。 苏杵走向寨门,狼煞军部队跟随其后行不成阵,寨门高影所掩,无数双眼眸中不见光芒。 “副兵统,弟兄们流血奋战换来的结果,就是将犬月寨拱手相送吗?”狼煞军中说话的弟子面容苍老,资历比苏杵还老。 苏杵止步回头,“是我做出的决定,寨门由我亲自打开,谁也阻止不了,宗门那里,我自有交代的。” “等等。”狼煞兵接连站出,列队挡在苏杵前方,“是我们的决定,与副兵统无关,寨门让我们去打开!”“让弟兄们去打开!” “都一样。”苏杵笑了笑,伸手推开人群,指尖慢慢触碰到寨门之上原先苏彦所写“誓死坚守”二字的封条,闭目撕扯下一半,却被一声呼喊打断,“且慢!” 所有人转头望向右方,“翎珑,你来干什么?”生死存亡之际,苏杵不屑于装腔作势,直言:“大哥中计被擒,你这个军师的责任不可推卸,弟兄们不去找你麻烦,你还有胆子来坏我大事?” 翎珑更不屑于再装模作样,凶相毕露,“小子,想拿犬月寨交换苏彦?坏老子大事的是你们!”随后迅速从袖中取出一物。 开什么玩笑!这一举震慑住了所有人。 犬月寨大门之前,十名镇隅军将士押着浑身铁索紧缚的苏彦,慢慢走向寨门。 见寨门紧闭,五名兵士出列上前走近两步,箭塔之上的守军举起弓箭示警,丝毫没有接纳镇隅军兵士的意思。 一名举刀架住牙门将叫骂一声,吐出一口唾沫,“不开门?之前不是都谈好了条件么,难不成想出尔反尔!” “哈哈哈哈哈!”苏彦大笑,“我早就说了,狼煞军绝不会有投降的一天,小崽子们,别白费力气了,趁早给老子个痛快!” “好,爷爷现在成全你。”牙门将提其刀背敲了敲苏彦脑袋,“自己选,是横着砍切整,还是竖着劈开瓢?” “大人,切勿一时冲动,三位都伯有令在先,除非狼煞军彻底撕破脸皮,否则我们不能先轻举妄动。” 牙门将又看了犬月寨大门一眼,“好,暂时不动手,再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仔细考虑,否则杀破寨门,片甲不留!” 而此时寨门之内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杵与狼煞兵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象征兵符的狼牙号角会落于翎珑之手。 “确实是狼牙号角!”“我入师门二十余载,只见过一次,一模一样。”“可我连见都没见过。”“若翎珑手持的真是狼牙号角,我们岂不是都要服从他的命令?” 众人逐渐感受狼牙号角的威严,像是洪荒宇宙中升起的一轮月,散发出兽吼般的原始气息,让所有人体内都有了血液沸腾的预感。 “……不会错的。”狼煞兵望着颤抖的手臂,感应也越加强烈。 “狼牙号角在此,峰狼岭弟子,听我号令。” 翎珑举起号角,笑容尽显狂傲,扫视四方,欣赏着众人眼中的敬畏与臣服。此时,人群中苏杵的悄然离去,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大哥绝不可能把狼牙号角交给这号人物!苏杵一边想,一边加快步伐。 暗阁密门打开,狼煞兵护卫起身戒备,待苏杵走进,室门关闭。 “东西在哪,有人动过吗?”“没有,总兵统有交代,入门人除了二位兵统之外,一律格杀勿论。”狼煞兵护卫语气肯定无比。 苏彦走到箱子前,闭上眼长吸一口气,打开箱子,猛然睁眼。 狼牙号角完好无损地躺在箱中,他拿起号角吹去厚积的灰尘。“这才是真的狼牙号角!果然,翎珑那奸人是在虚张声势!”苏杵恍然大悟。 “站住!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六名狼煞兵护卫转身举起兵刃,对准两名狐王宗女弟子,密室暗门早已关闭,对于两名女子的潜入,他们毫无察觉。 二人漫步走来,灯火照亮其脸庞,正是狐王宗的两位狐媚。“大小姐,三小姐?”“哼,这里不是你们所能踏足的地方,快速速回避,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六名狼煞兵护卫眼中的两位狐媚一言不发,双手抱身怨笑不止,长发伸展成万蛇,肌肤凝结裹白丝,转瞬间化为地狱百鬼破茧而出,六人反应过来之时,或身上燃起熊熊烈火,或口中爬出尸魔精怪,或身躯被一根根铁矛刺穿,血流成河。 当苏杵回过头时,六名护卫中的四人将自己皮表抓得血肉模糊,倒地翻白眼,另一人撞晕在铜柱上,最后一人惨叫着扭断了自己的上下颚骨,嘶吼一声,不省人事。 而大小姐和二小姐,只是瞪了六名护卫一眼罢了。 二人转头与苏杵对视一眼,幻境只存在了一秒,就如冰面般破裂碎散。 “几年未见,魅术又长进了不少。”“然而还是制不住你。”“若不是师尊督促我苦练瞳术以防备,恐怕还得着了你们的道。” 苏杵手背一甩,骨祭刀出,“二位,一步错,步步皆错,你们为翎珑做事,到如今与我反目的地步,看来狐王宗与外人的勾结,比我想象得还要早。” “言重了,反目倒不至于。”三小姐封住暗门,大小姐抽出荆棘血鞭。 “虽然你们狐王宗背叛在先,但我还是要劝一句,凭你们二人可杀不了我,也夺不走我手中的狼牙号角,翎珑手中的赝品做的再以假乱真,也不可能吹响。” 两名狐媚眼神充满了自信,“苏公子,都说言重了,我们哪有胆子害你的命,不过把你困在这一炷香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们什么意思?” 此时,角落中突然传出一名男人的说话声,让三人同时大惊失色。 “以假乱真?也太小看我们铁羽阁了。”白衫男子自黑影中一步步走来。 苏杵惊呼:“你们还请了别的帮手?”大小姐反驳:“我们没有,更不认识此人……不可能,入口已封死,他是怎么闯入的!” 男人摇了摇折扇,笑问道:“列位,我没有听错?你们处心积虑,把象征兵符的狼牙号角,藏在机关暗阁深处,到头来却是为了防备修建机关的人?” “铁羽阁?”“看来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楚,在下卓云宫。”铁羽阁弟子自报其名,提了提胸前白衫,“换了件行头,忘了自报家门,不过倒也无妨。” 箭塔上,寨门下的狼煞兵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注视着翎珑的一举一动。 “是我下令的声音太小,箭塔上的人没听见吗!”翎珑举头仰望寨墙箭塔之上,又重复了一遍命令:“朝门前敌军放箭!镇隅军若是进攻,坚守寨门!” 翎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牺牲苏彦,死守犬月寨。 弓箭手望着寨门之下劫持总兵统苏彦的官兵,还是慢慢放低了手中箭矢。 众狼煞军按兵不动,却又没有违抗命令的决心,越来越多的人死盯着狼牙号角,渐渐开口说话,翎珑听得很清楚。 你不能吹响它? 你不能吹响它! 你不能吹响它…… 你不能吹响它。 或是质疑,或是愤怒,或是哀求,或是断言。 翎珑欣然一笑,看来无论是狼煞军还是苏杵,都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笨。 他手中所持狼牙号角,确实为铁羽阁打造出的赝品。然而所有人还是猜错了一点。赝品不仅以假乱真,而且造到了如假包换的地步,也就是同样能够吹响。 就连“吹响”的方式,也与真品一样。 翎珑两手握住狼牙号角,他知道,现在只要转动半圈,号角声便会响彻犬月寨,凡是修炼有《狼行决》峰狼岭弟子,体内都会产生“兽血沸腾”的感应,是誓死服从征战命令的信号与证明。 翎珑心跳加速,仿佛已有了在烈焰焦土中获得重生的强烈预感,颤动的双手准备扳下的瞬间,却被一人的一句话所打断。 “够了,结束这场闹剧吧。” 一柱香的功夫还没完,大小姐与二小姐信守住了承诺,迎面朝翎珑走来的,是另一名铁羽阁弟子。 “师兄,好久不见。”“卓云宫?” 卓云宫摇着折,径直走到翎珑面前,“一向优柔寡断的师兄,也有毅然地孤注一掷的时候,精彩,精彩,几场博弈实在精彩,可惜,师门早有定论。”然后,卓云宫靠近说了一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话。 翎珑心中极度的不甘,不断涌现在狰狞扭曲的面容中,双手反向扭动之下,狼牙号角咔嚓一声断裂成两截。 “师兄的胆识与作为,众师兄弟都看在眼里,只可惜,成王败寇。”“你们早就能料到可能是这个结果,所以才推举的我?” “平心而论,同辈中没有人能做到比你更好,不过,输了就得认,师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整支狼煞军,葬送在你手上。” “你们就认定我已经输了?”“别再骗自己了。” “你是来擒我回师门的?”“师兄说笑了,你若想留在此地,师弟绝不阻拦。” 苏杵从人群中走来,举手号令:“真狼牙号角在此,众弟子听令!” 此时,远处观望的镇隅军将士抬起头,“看,寨门打开了。” “太好了,咱们又拿下一城。”三位都伯扬鞭策马,率军进发。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二章 自作聪明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镇隅军占领犬月寨后,高楼箭塔之上升起一面面将军府旗帜。 夜幕降临,兵士们往返打扫,随手将残破的狼煞军图腾添入架台的灯火之中,火星飞升夜空,眨眼间熄灭。 灯盏火光照亮大厅,顾傀影细览地图,“犬月坡地形,乍一看如千蛇履地,明暗错综,比我们想象中复杂得多。敌人在半天之内撤军,也就不奇怪了。” 竹间豹背椅斜躺,“我们拿到的地图才不久,留守兵力数量还有待商榷,可以确定的是,撤走的狼煞军已全员迁移向伏寨沟据点,欲与虎圣山及五毒教联军合兵,不出三日我们也要紧随其后。” “穆荣所率镇隅军分支一时半会还拿不下伏寨沟,虎圣山及五毒教联军再与狼煞军会和,他也只能等待我们的援军抵达了。” “所以说,不要着急,慢慢来。”竹间豹抬起脚后跟,敲了敲桌面。 顾傀影收起地图坐下,“将军府转眼已拿下鬼门峡与犬月坡两处据点,清算一下个人战功,你还能这般悠闲自得么?” “我怎会注意不到,东城遣将四人,包括我在内,论功绩,当属沐尘屡立奇功,一马当先,晋升为都伯机会最大的也是他。但还是那句话,我不在乎,计划自然不会变,该给你的,也一样都少不了。” “我才看出来,东城遣将四人当中,唯有你接受试炼的目的,与其他三人都不同。”顾傀影擦了擦短胡。 “事关吾辈世族大业,不该问的少问……我何尝不想鱼与熊掌兼得,想得太简单了……看窗外夜色,时辰已到。” 竹简豹背椅一吹,三盏灯火即灭。 峦榕山战场。 苦战数月之后,刑若将与孙儒两位都伯所率镇隅军也终于得胜,进军飞栖崖域界范围。 “大人,远处山壁洞穴已被敌军占领。”探兵来报,大军停下步伐,两位都伯下马踱步,背手观望。 孙儒皱眉而言:“我总感觉这山峦高地中,暗伏杀机,若是搭钩索运送兵马,强行翻越,恐怕要吃大亏。” “山壁陡峭,逆行而上,半路遭遇伏击,一头栽死都不多,何止是吃大亏。” “看来只能先攻下山洞了。” 二位都伯下令驻军备战,转头望去,视线刚好被右侧的丘陵地形所遮挡,二人立刻想到,镇隅军若即刻进攻山洞,洞察不到右侧潜伏的敌军势力,难以防备侧面敌袭。 一番商议过后,高川平自告奋勇,率领两百轻骑军出列,前往丘陵之地占领顶上地势,作为预备兵力探察敌情,阻击拦截敌军。 两百余青龙营轻骑飞速奔行,翻越丘陵,迅速抵达上方地势。 左翼牙门将高川平下马,领众将士俯瞰观望。 “视野够开阔吗?”“回大人,视野足够开阔,今日气象也良好,一览无余。” “我们站在高地之上,能探知敌情,那敌人岂不是也能察觉到我们的踪影?”“大概是这样。” 高川平跨步上马,转而率领众将士直奔下方。 “大人,我们不是要占领上方地势探察敌情再出兵阻截?现在转奔下方,是要违抗两位都伯大人的命令?”跟随高川平之后的一名将士问道。 “你不懂,占据上方地势,敌人察觉到我们有所防备,若是放弃侧袭,老子岂不是白出动一躺?就算等敌人来袭,也太无聊了。” 高川平快马加鞭,“据我观察,下方浅水河道直通敌军侧进的必经之路,我们现在消失在敌人视线,等敌人冒进,杀出河道主动出击,必然能大获全胜。” 镇隅军将士奔走一阵后,进入浅水河道口奔行,后方有将士上前提醒道:“大人,河道狭窄,敌人派出少部分兵力据守,恐怕就能拦住我们大队人马。” “你在质疑我的决策?”“不是,属下只是提醒大人,谨慎一点为妙。” “难道你有更高明的策略?讲给老子听听!”“……并没有。” “那就闭嘴!”高川平怒斥之下,将士们像往常一样沉默下来,继续跟随行动。 骑兵队行进到一半,窜流渐急,河水渐深,没过半截马蹄,水中游鱼穿梭越来越频繁,座下战马趟水前进中,突然扬蹄嘶叫。 镇隅军队伍停下脚步,将士们纷纷下马查看,几匹战马抬起前肢,腿上竟附有一排排水虎鱼死死咬住其皮肉不放。 水虎鱼虽奈何不得镇隅军座下的异兽凌髯马,但其成群之时毕竟能把整只牛羊瞬间啃噬成骨架,无数利齿撕咬之下,使得战马异常疼痒难耐,嘶叫不止。 水虎鱼利齿同样穿咬不透兵士的腿甲战靴,鱼群却仍撕咬不停。 “哪来的水虎鱼碍事,狠狠戳死它们。”将士们下马手持枪戟穿插河水,无数水虎鱼被戳死在刀枪下,却引来了更多水虎鱼聚集分食同类尸身,更加疯狂地撕咬战靴和马腿。 “这水虎鱼群古怪得很,根本不像是在浅河中生长出的。” 当众将士下马手忙脚乱之际,有人抬头望去,前方迎面走来一队青衣人影,头戴竹笠。 正是等候已久的凌正道剑客们。 剑客中为首的伍子昭摘下竹笠,说道:“徒儿们,将军府的人马果然来了,今日一战后,即为我凌正道必将名声大振之时。” 凌正道弟子紧随伍子昭之后,抽剑出鞘直指镇隅军官兵冲杀而去。 “敌人来袭!”镇隅军官兵趟水跨步,手中刀枪铁戟挺进,剑客冲锋,两军交阵。 乱军从中,剑客背手藏剑疾走于前,直奔敌将首领,高川平遂拔枪突刺,剑客伍子昭荡剑偏枪,旋步转身再挥一剑,高川平侧身仰头避闪剑刃,二人擦肩而过,转身各撤三步而对峙。 “你就是左翼牙门将高川平?”伍子昭伸剑入水,波光折刃鱼群离分,剑划疾浪,逆流五步而上。 伍子昭划浪剑一出,高川平出枪横扫击剑,察觉到异样,侧头避开激荡而来的一道水幕,脸面竟被水幕下所藏剑气划开血口。 水幕藏剑气?此人能统领众剑客,果真不简单。高川平嘴角轻扬,略感惊喜,紧握手中雷云枪,伍子昭迅速旋步转身,剑刃轮舞。 当高川平再出枪连刺时迅猛更甚三分,伍子昭从容挥剑招架,旋刃周身,枪尖击打在剑舞光幕之上,声鸣清脆如叩缶。 二人身形步步接近,枪间一碰靠背而过。 余光中隐约间水幕再起,高川平收枪竖横于胸口,欲挡藏水之剑气,不料只是伍子昭以掌劈出的一道普通水浪。 右手起浪之前的伍子昭早已将剑换入左手,水幕落时回身一剑,出其不意刺入高川平胸甲,反手一挑,战甲破铜片散落于水。 高川平撤步后退,与剑客对视一阵后,大笑中利落地扯下胸前残破的战甲,随手一扔,浑身只剩一件湿透的单薄布衣。 此人本是骑将,下马步战,手持的又是长杆重兵,水中地形更是利于我《风乘浪·扬帆剑》中招式,趁他还来不及施展出全部实力,有机会一技制胜! 伍子昭心中默念,气元运转,蓄积于手,二十步开外之距,沉息稳气一步步走来,纵剑起波涛,一道道水幕狂卷而起。 高川平看不透绵柔的水幕之下到底掩藏着多少凌厉剑气,只能轮舞长枪不停扫荡。 浪花落,二人相距五步之时,伍子昭借水幕折光,斩出决胜一剑,高川平也如他预料一般判错身位,一枪刺偏。 这一剑,是伍子昭自认必中的一剑,却意外地完全落空,水幕下的剑气劈碎了出水的一块青石,当他止步回望之时,高川平已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依旧保持出枪的姿势背对着他。 不对……难道是我眼花?伍子昭收剑而观望,确认两人间距是二十步。 “只有这点小把戏?无趣。”高川平转身举枪,仿佛看穿了伍子昭心思。“要是刚才看不明白,再给你一个机会。” “直接告诉你,老子这一枪直刺你心脏,好好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为,没有下次机会了。” 伍子昭额头滴汗,藏剑于身后,随时做好招架的准备,心中暗道:他手持的是重枪,一出枪,三分靠力,七分靠步,又是在水中,观察其步法,以剑克枪,应该不会太难…… 高川平举枪挺进,踏水三声,竟然突然止步出枪,身形猛进,惊涛拍岸,破浪如龙。 伍子昭瞳孔微缩,一枪已迎面刺来,赶忙出剑招架,然而这一剑击枪,不仅没有弹开枪尖半分,反被瞬间震偏,伍子昭虎口一麻,急忙松剑侧身避闪。 虽避开了心脏要害,然而伍子昭肩部却被一枪刺中,血肉模糊,伤口深创见骨。 “三步出枪,身如枪影随行挺进十七步?超越人枪合一的境界……不……”伍子昭心惊退缩,左手接剑,点穴封脉缓解伤口血流,眼神惊恐,比之前更为难以置信。 拖住镇隅军两个时辰?如今才过了三炷香的功夫,连能不能拖住一条命都难说了!伍子昭狼狈后撤,紧盯枪尖的目光不敢移半寸,竭力与追击而来的高川平保持距离。 “师父,我们先挡住,你快撤。” 眼看伍子昭要在弟子掩护下撤走之时,高川平已没了戏耍的兴致,隔空一枪扫断了凌正道二剑客手中之剑,甩尾一枪,两名剑客胸前喷血如虹,倒在了河水中,被水虎鱼分食了尸身。 伍子昭此时方才发觉,高川平手中一杆重枪挥动起来随意无比,仿佛能重能轻,不仅出枪威势惊人,挥扫不停间其气息沉稳自如,简直如同气力无穷尽一般。 此时高川平已只身杀入剑客人群中,一枪一人命,如猎户捕鱼,一扫一片尸,如农人割稻。 河中战场的凌正道剑客们逐渐胆颤却步,仿佛是为其一人肆意屠戮杀伐而尸身堆积堵河之势所震撼,溃不成军,纷纷败逃。 身后将士逐一上前待命之时,高川平一人站立于尸堆,大笑一声下令道:“牵马上岸追击。”“等一下,高大人,是不是忘了两位都伯他们……” “糟了,被这些剑客拖在河道,孙儒他们开始攻打山洞,敌人肯定要出兵侧袭,我们来不及去阻截!”高川平脸色难看无比,“他嬢的,中计了!” “不是我们自作聪明,擅自行动的么?”“小子,你在暗讽老子?”“属下万万不敢!”“原路返回!撤!” 镇隅军将士骑马于狭窄河岸拉长阵列,夺路飞奔往回赶。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