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重生:绝世三小姐》 第1章 斩杀1 城外,厮杀声震天 坐守在城内一处已经空空荡荡的茶楼,花映雪为自己沏上一壶香茗,神色固然透出了几分谨肃冷凝,然那清凛的眉眼却丝毫看不出战争渲染的凄楚悲凉,一双漂亮的凤眸亦闪动着临危不惧的勇毅光芒。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如此的安若泰然,如此的镇定自若,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也都为之钦佩不已。 不多时,茶楼里多出了一抹身影,与女子脸上的风轻云淡形成了鲜明对比,年轻男子神色之间透露出无法掩藏的忧忡与焦虑。 “王妃——” 甫一开口,即遭到了女子表示不悦的一记瞪视,“在战场上,要称呼我‘将军’!” “是,将军!”男子从善如流地更改了称呼,而后恭声禀告着前方战况,“禀告将军,城南城西都已顶不住了。看这情形,敌军很快就要大军压城。” 花映雪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盏,悠然悠哉地抿了口已经凉掉的茶水。垂眸思索了片刻,随即问道,“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闻言,卫麟慎重地点了点头,“王……将军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属下均已办好。城中百姓已经通过内道都已悄悄地遣送出城。另外按照将军的吩咐,城中粮草与一些值钱的东西,也都已被属下悄然运进了地道之内。想来,那北祁的贼兵们就算冲进了城,也将是一无所获。” 想到这一点,卫麟以及诸多将领疲惫失落的心总算是稍有安慰。 大约一个月前,虎视眈眈的北祁贼兵突然大军压境。摄政王紧急调派了十万兵马,由王妃亲自领兵前往边城与敌军对战。本来说好了的,他们这些人作为先锋部队,先抵御住贼兵的疯狂进攻,保住惠城。而摄政王会亲率五十万大军,随后赶来支援。 可是眼看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援军却迟迟未到。只靠王妃率领这十万兵马,外加惠城内的一万守军,与对方的八十万大军苦苦周旋。纵然王妃计谋无双,在敌我如此悬殊的兵力上,能够苦苦支撑了一个月,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将军,事不宜迟,我们也尽快从内道离开吧。” 城门处,北祁镇内军鼓喧天,喊杀声也越来越激昂。看来破城只是这一两个时辰的事了。 花映雪站了起来,却因为硕大的肚子,行动十分迟缓。原来,她竟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 “我们不能从城中内道离开!” 沉默了片刻,花映雪出声淡淡说道。 一听,卫麟眼中立即掠过了一缕震惊之色,“将军的意思……是要突围?不行,这太危险了。” 如今城门外最少有敌军二十万兵马,而他们的兵将却大多都已出城,留守的上百名卫士负责保护王妃安全。倘若他们这些人从正面冲出城去,那不等于‘以卵击石’,自己去送死一样吗? 花映雪料到他会是这么一种反应,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他淡淡询问道,“卫麟,我且问你,兵者,意义何在?” 卫麟微微一愣,随即低下了头来,沉痛说道,“保卫疆土,保护百姓!” 第2章 斩杀2 “不错!”花映雪眼中流露出一缕赞赏的光晕,微微勾唇,道,“我们之所以上阵杀敌,为的就是保卫疆土、保护百姓!眼下,我与尔等**弃城已坏了为军之道。那我们就要最大程度的牵制住敌军,为逃出惠城的百姓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如果我们也从内道逃离,只怕贼军进程后第一个要做的便是搜索城中内道。一旦被他们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卫麟心有不忍地看了看花映雪高高挺起的肚子,心中只觉得万分悲凉。 他从十三岁时,就跟在小姐身边,随着她出生入死。老实说,他并不怕死。可是他却替小姐觉得不忍,觉得不值。虽然他心里不愿意承认,可是一个月过去,摄政王的援兵仍迟迟未曾出现。这只说明了一点,他们,包括小姐与她肚子里的孩子,通通都被摄政王‘抛弃’了。 摄政王他怎能如此做?小姐是他的妻子啊!她甚至……甚至还怀着他的亲生骨肉!!! “别可是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走下茶楼前,花映雪透过敞开的窗,远远遥望城墙上的军旗。偌大的‘花’字镌刻在上,旗帜迎风飘舞,让人觉得振奋无比。 犹记得父亲病重弥留之际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保家卫国’这四个字。父亲一生戎马,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个儿子继承他的衣钵。既然如此,那她便当他的‘儿子’,为他了却统一天下安享太平的一生夙愿! “抓住花映雪者,赏金万两!” 显然比起这场战争的胜败,敌军主帅更在乎花映雪这个人。他倒想见识见识,这个年纪轻轻就名震四方的女战神究竟是何方神圣! 本以为,花映雪已经是‘瓮中之鳖’,抓到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然而,当那数量在一百左右的护卫呈圆形状,将花映雪紧密地保护在中间。当他们拼死厮杀,硬是在黑压压的敌军包围圈中突围出去时,敌军将领个个都已经看傻了。 传闻,花映雪曾秘密训练一支‘雷霆骑’,个个武功超凡。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放跑了花映雪,你们谁都别想活!” 北祁方主帅爆出了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声。若今天真被花映雪逃了,那他们北祁的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将军,我们兵分两路!我带人将他们引开。将军的身体不宜激烈奔跑,依属下看,还是就近找个地方暂且藏身。往往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面朝着东南方向的山林跑去,卫麟一面向花映雪提议道。 花映雪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如今自己这笨重的身子,若是跟着他们跑,反而会连累了他们。 “好,你们小心!” 为了让追兵误以为花映雪确实在他们的保护之中,卫麟带走了这支雷霆骑的多数人,只留下五名同伴保护花映雪。 在奔跑中,花映雪渐渐觉得体力不支。若在以往,别说跑这点路,就算从这里跑回京城,她都不会感觉到累。可此时是非常时期,怀孕的人本就特意容易累。这么激烈的奔跑,已经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再跑下去,只怕她与孩子都会有危险…… 第3章 斩杀3 在奔跑中,花映雪渐渐觉得体力不支。若在以往,别说跑这点路,就算从这里跑回京城,她都不会感觉到累。可此时是非常时期,怀孕的人本就特意容易累。这么激烈的奔跑,已经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再跑下去,只怕她与孩子都会有危险…… 一名护卫看出了她苍白的脸色中难以掩藏的疲惫不适,关切地出声询问道,“将军您怎么了?不舒服吗?不如我们停下来,找个隐蔽的地方歇一歇吧。” 隐隐觉得有些不适的花映雪点了点头,“也好!” 一行几个人找到一处地形隐蔽的山坳处,有护卫扶着花映雪在地上坐了下去。见天色已微微转暗,适才提议他们找地方歇息的护卫对着另外几个同伴说道,“眼看着天快黑了,跑了这么久,将军也一定饿坏了。你们几个去找些吃的和水来吧。” 闻言,其他三名护卫都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四散着朝不同的方向寻觅食物去了。 此时,留在花映雪身边的仅剩下两名护卫…… 坐下没一会儿,树林里突然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响动。两名护卫同时神情一凛,那名提议安歇的护卫给同伴使个眼色,示意他去看看怎么回事。 就这样,花映雪身边几乎所有的护卫都被他支开了。 花映雪此时正坐在地上闭目养神,那名唯一留下来的护卫忽然一改温厚的表情神态,面目变得狰狞可怖。他悄悄掀起了左衣袖,露出绑在腕上的暗器,突然暗放‘冷箭’,如同骤雨一般的银针纷纷射向花映雪的脑后。 即使花映雪在暗器射出的瞬间就已听到了声响,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歪。可由于那银针数目过多,她身体几处还是被银针射中。不等她做出反应,银针上沾染的毒素已在她身体里蔓延流窜开来。 “你——” 花映雪眉目一冷,想不到她的雷霆骑里竟出现了‘叛徒’! 那名暗放‘冷箭’的护卫好似怕遭到她的报复,向后连连退出了几大步,确保两人之间有一段安全的距离,方才放下心地开口,“别怪我!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只能怪你那个狠心的夫君……” “你说什么?” 花映雪的身体猛的一晃,刹那间面无血色,唇边溢出一丝血痕。 “你虽然把兵权交给了摄政王,可那些兵将却仍然只认你是他们唯一的‘主子’,对王爷手里的兵符视而不见。王爷岂能不杀你?” 那护卫敏锐地捕捉到一阵临近的脚步声,知道定然是自己的那几个同伴回来了,他神色一凛,飞快向身后方的丛林闪身而去。 “将军!” 最先赶回来的护卫看见花映雪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惊得立刻扔掉摘来的野果,一个箭步奔至花映雪身边。 花映雪嘴里不断有更多的黑血涌出。毒已攻心,她必死无疑。 颤抖的手轻放在高高挺起的肚月复上,眼眸中散出了一抹狠戻的猩红,她蓦然仰天一声长啸,是悲戚,是不甘。 “啊——” 第4章 惊在了当场 “奇怪,小姐都已经昏睡三日了,怎么还不醒来?明明大夫说小姐的伤势并无大碍啊。该不是撞坏脑子了吧?” 静悄悄的房间里,传来略显不安的质疑声来自一作丫鬟打扮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黝黑灵动的大眼为她平淡无奇的样貌添色不少。 “哼,醒不过来不是更好。跟着这么一个胸无点墨、整日就知道闯祸的主子,我早就够了!” 另一道声音来自梳妆台前。春晗趁着房中无外人时,就爱坐在梳妆台前拿自己主子的胭脂水粉涂涂抹抹。这还不够,她索性拿出装首饰的盒子,也不避讳,挑挑选选之后看中一缀着明珠的流苏银簪,竟戴在了自己头上。 “春晗,你怎么说这种话?就不怕被大小姐听见,训斥你吗?”秋韵依然坐守在床前。听了春晗的话,不由得深锁眉头。就算小姐有千般不是万般不是,可她终究是她们的主子啊。春晗怎么能在主子昏迷不醒时,说这种风凉话? “我说这种话怎么了?”春晗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反而语气更加的强硬,言语之间更是流露出对床上昏睡之人的不屑,“造成今天这种局面,还不是因为小姐她没脑子?因为一个男子与别人发生争执大打出手就已经很不像话了,居然还被人一棒子给打晕了,结果是被抬着回来的。呵呵,我要是她,就算醒了也还不如干脆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听说太妃那里,可是气得不轻呢。” 春晗持续的‘幸灾乐祸’终是在床上少女发出一声低浅的申吟时画上句点。 闻声,春晗的动作倒也迅速,忙不迭摘下头上银簪放进了首饰盒里,又用手使劲抹去嘴唇上的胭脂涂红,随后一个箭步冲至床前,硬是挤开一直守候在榻侧的秋韵,惊喜低呼道,“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可担心死奴婢了!” 对于她如此快速的变脸表演,秋韵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看到床上少女睁开双眼,她不觉松了口气。 陌生的房间…… 花映雪看了看房间里的布置摆设,又扫了眼站在床榻前一脸关切之色的两个丫鬟,水眸中犹有一丝迷茫。 这里是哪里?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前世的记忆走马看花似地在脑中掠过,她柳眉微蹙,眼底隐有一丝痛色汇聚,渲染成一种凄楚的悲凉。 “你们——” 她尝试着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开口,干涩嘶哑的嗓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见状,秋韵立刻跑去倒了杯水回来。 “小姐,先喝点水吧!” 花映雪皱眉,落向秋韵的目光清冷淡漠,“你刚刚叫我什么?” 秋韵被问得一愣,“我叫您小姐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糟糕,该不是小姐真的撞坏了脑子吧?她这乌鸦嘴,早知道会如此就不说‘小姐撞坏头’那样不吉利的话了。 花映雪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推开站在床边的春晗,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梳妆台上的铜镜前。当看到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她整个人都惊在了当场。 第9章 求情 “若溪给太妃请安!” 盈盈一礼,那幽婉清悦的嗓音宛若黄鹂娇啼。 看见她,太妃一扫此前阴霾,笑道,“快别行礼了。来,过来姑姑这边。你父亲刚得了几瓮雨后龙井,姑姑留了一瓮给你。一会儿便叫人取来与你。” “多谢太妃!” 白若溪回了声感谢。虽然太妃以‘姑姑’的称呼自居,可她却并不敢逾了规矩,更是时刻不敢忘记自己‘庶女’的身份。在像她们这样的家庭里,唯有嫡女才有资格称呼爹娘为‘父亲母亲’。纵然二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在称呼上,她也要唤她一声‘姨娘’。更遑论是宫里出来的太妃。她焉有资格称呼一声‘姑姑’? 她的进退得宜、举止有度很得太妃的喜欢。不像某些人,规矩礼数通通不懂,还整日就知道给她闯祸,败坏她们白家的名声。哼,想想就气! “太妃,若溪有一事相求!” 在太妃略略诧异的目光下,白若溪竟跪了下去。 “你这孩子,有什么话站着说就好,这是做什么?你身子弱,怎能受的住地上的阴凉。顾嬷嬷,快把她扶起来!” “是!” 一眼瞥见太妃眼中对白若溪毫不掩饰的关切,白浅欢不露痕迹地勾了勾唇,露出一记嘲讽味道十足的浅笑,却瞬间又隐匿于粉唇之间。 同样是侄女,这位从宫里出来的太妃姑姑可真是厚此薄彼呢。想她,昏迷了近三日,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作为姑姑的她别说一句关切的询问,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生硬的毫无感情的命令她‘跪下’。相比而言,太妃对待她这位庶妹的态度可要比对她好上太多了。 即便没有这一世的记忆。看到眼前这一幕,白浅欢心里已经七八分有数——看来,她这个三小姐在白家可是非常的不招待见呢! 目光再次转到白若溪身上,见她竟婉拒了顾默模的伸手搀扶,美丽的容颜上是一抹倔强的神情。 太妃见她不肯起来,无法,便只有妥协,“罢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若溪想请求太妃宽恕三姐姐这次犯下的错!” “你说什么?” 太妃挑挑眉,显然有些意外白若溪竟会为了白浅欢的姐妹之谊,不惜下跪向自己求情。 白若溪一双盈盈秋目满含恳切地望着坐于上首的妇人,神情很是真诚道,“若溪斗胆恳求太妃饶恕姐姐这一次。当时若溪也在场,姐姐她并非有意要与那柳家小姐发生争执的。实在是那柳家小姐说话太过分,言语十分刻薄地侮辱于人。姐姐也是看不过,才与她争执了几句。这不恰恰说明三姐姐有一副侠义心肠吗?” “侠义心肠?”太妃不以为意地冷嗤一声,眼光落在跪在大厅中央垂头不语的白浅欢,不无轻屑地言道,“她确是为了维护他人与那柳家小姐发生了争执。可她维护的是谁?京城有名的风月公子,玄墨影。我虽足不出户,对这位玄公子也略有耳闻。此人在外的名声可不怎么样,居然经常就连于花柳之地。她没事去维护那样一个风流浪子,连一点身为名门闺秀该有的羞耻心与矜持都没有,还与**打出手。你倒是说说看,这样一个不懂礼仪、不知廉耻的人,我怎么能饶了她?” 第10章 心计 白若溪一听太妃的语气丝毫未有松缓之势,急迫之情不禁显于脸上。 “太妃明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并非三姐姐单方面的错。如果不是那位柳家千金讲话十分刻薄难听,三姐姐又怎会被她激怒?” “就算那柳家小姐讲话难听刻薄,那也是说的别人,与她白浅欢何故?说穿了,还不是她自己不知检点,倾心于那位‘风流公子’,才会有此事端嘛。” 太妃的质问有着咄咄逼人之势,一时间,白若溪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而她这一缄默不语,倒是无形之中‘坐实’了白浅欢没有节操倾心于男子的‘罪名’,时机掌握拿捏得恰到好处! 垂着头的白浅欢,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这位好妹妹果然是有心计的。看似在替她求情,却是‘循序渐进’地在引导着太妃将注意力拉到她倾情于男子这个问题上来。如果只是她与人发生争执,那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与男人‘私通‘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名门闺秀,如此没有节操地对一男子倾情,而后更是为了这个男子与**打出手,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在她这个好妹妹的帮衬渲染之下,她的名节算是毁了个彻彻底底。 沉默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为自己开腔说话了。 始终低垂着头的白浅欢这时候把脸抬了起来,羸弱的苍白使得那张脸更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 她先是恭恭敬敬地给坐于上首的太妃磕了个头,而后直起上半身,声音十分虚弱地说道,“让太妃如此生气伤神,是欢儿的不是了。请太妃念在欢儿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饶恕欢儿的过错。” 白浅欢这一开口,大厅立刻变得寂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无错愕地看向一脸歉意的白浅欢。这……是她们府上的三小姐吗?怎么与从前变化如此之大?要知道,这几年来,三小姐的祸没少闯,而闯了祸之后,可没有一次是她来主动向太妃亦或老爷认错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片沉寂中,响起了白若溪帮腔的求情声。“是啊,就请太妃念在姐姐年轻无知,饶了她这一次吧。” “年轻无知?这话说说幼儿还差不多,她已经十六岁了,还是小孩子吗?”太妃的火气丝毫没有熄灭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如果就这样宽待,传了出去,还以为我白家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态度轻忽、毫无慎重。那么外人又会怎么看待我白家其他的女儿?出嫁的暂且不说,那些待字闺中的,包括若溪你,会不会也被视作与她一般的存在?那以后还有哪个人家愿意娶我白家的女儿?” “不行!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放过!顾嬷嬷!” “老奴在!”顾嬷嬷忍不住在心里暗叹:看来这一次三小姐是要倒霉了! “即刻发配她去庄子,让她在那里闭门思过。未经允许,她不得踏出庄子一步。若是胆敢忤逆,就休要再踏回白家大门!” 第11章 四两拨千金 太妃此话一出,白浅欢四周纷纷响起了抽气声,或惊讶,或同情。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幸灾乐祸’的。她们平时可没少受三小姐的欺负。哼,自以为是嫡女就了不起,恨不得拿鼻孔看人,还从不把她们这些下人当人看。像她这样的,早该好好地教训一下了。 “太妃,欢儿觉得,现在不宜送欢儿去庄子。有几句话,希望太妃能耐心听欢儿讲完!” 在如此的变故面前,白浅欢竟然一派的泰然自若、面不改色,甚至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与平素里焦躁易怒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见状,就连白若溪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白浅欢好似变聪明了…… “你还有什么可说?”太妃的神情透出了几分不耐。 白浅欢并不在意她的表情如何,只要她肯听自己说,事情就会有转机! “两个同为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为了一个男子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想来此时的京城里,人们私底下纷纷议论的同时,都在等着看两家要如何处置这件事吧?” 太妃没有开口,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 “当时发生的事,很多人都是亲眼目睹。欢儿固然有错,可那位柳家小姐挑衅在先,后又用棍棒狠击我后脑,致我受伤昏迷,这更是人尽皆知。太妃若此时将我送去了庄子,岂不在向那些暗中关注着我白柳两家的人说明,这次的打架事件是我单方面的错?我白家固然落了个治家严谨的好名声,可是在情与理之间,所做出的抉择难免落人诟病。请恕欢儿斗胆一问:这件事发生后,柳家可传出柳小姐受罚的消息?” 太妃皱眉,眼光微微一闪。不得不承认,她分析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倘若这时候她白家先有了动作,而柳家却风平浪静,一方面,这岂非在对外宣称这次的事件错都在她白家,而柳家则撇的干干净净;另一方面,柳家重情护女,她白家却狠心将人发配庄子。固然占了‘理’字,在人情世故上,却显得不近人情。只怕也要落人话柄的。 发现太妃舒展了眉峰,神情亦有了松动,白浅欢又继续说道:“何况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为了玄表哥。太妃对欢儿怕是有所误会,我之所以维护他,全然因他是我表哥,亲情使然。绝非太妃所想的那样,我心仪于他。” “等等!你叫他‘玄表哥’?”太妃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 见她这种反应,白浅欢了然地暗暗冷笑,果然没人对太妃‘提起’过这件事。还好她‘未雨绸缪’,在来的路上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秋韵询问了一遍。包括她所维护的那个‘风流浪子’的身份。呵,说来有趣,这白浅欢的‘前身’竟是对自己的表哥情有独钟。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颗芳心暗付,却最终落了如此凄惨地步。那个玄表哥,但凡对她有一点心思,又怎么会在她昏迷的这几日不曾过府探望过一次? “太妃有所不知,玄墨影的生母,乃是我母亲同父异母的庶妹。” 太妃听到这里,算是对事情有了个全新的了解,不禁对白浅欢另眼相看。经此一事,这孩子似‘成长’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莽莽撞撞、飞扬跋扈不说,分析起事情来也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嗯……看来这件事还真不能就这么草草解决。她得再好好的斟酌一番! 第12章 变聪明了 竹苑,主屋 屏退了一干下人,此时的屋子里仅有二夫人秦氏、白若溪以及秦氏的心月复李嬷嬷三人。 “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那白浅欢居然说动了太妃,不再惩罚于她?她哪儿来的这种本事?”听了女儿一番讲述的二夫人,仍对此事抱有怀疑态度。就凭那个没脑子的‘草包’,居然能说得动太妃,叫她改变了主意,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是女儿亲耳听到的!”白若溪柳眉浅蹙,回忆起当时的事,仍觉不可思议。这么多年来,她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将白浅欢与‘草包’‘笨蛋’这样的词汇连接在一起。正是因为她的蠢笨,才更突显出她的聪慧优秀。所以,当她发现那个笨蛋居然变聪明了,她一方面觉得诧异,另一方面,心里也涌上了丝丝的不安。 “有没有可能三小姐说的那些话是受了别人的引导?”李嬷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她也同二夫人、四小姐一样,觉得三小姐的‘改变’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已经蠢笨了十五六年的人,一夕之间就变聪明了,这可能吗? “李嬷嬷的猜测也不无可能。”秦氏垂眸沉吟了片刻,幽幽说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就算白浅欢暂时逃过了太妃的惩处,别忘了,还有宁王那边呢。我想我们有必要将这件事再大肆地渲染一番。李嬷嬷,记得安排人在宁王府附近多走动走动。” 李嬷嬷会意过来,面上流露出诡异而阴沉的一笑,“夫人放心!这事老奴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帖帖,您就等好吧!” ~~ 用过晚膳不久,太妃派出去的顾嬷嬷回来了。顾嬷嬷是太妃从宫里带出来的,为人处事十分周到。正是看中她的办事得力,太妃才会在三年前自请出宫的时候将在宫里服侍过她的顾嬷嬷也带出了那个‘人间炼狱’。顾嬷嬷被那座皇宫‘囚禁’了近大半生,也看多了世态炎凉,早就有心想出宫过过平静日子。只恨宫规森严。所以当太妃提出要带她出宫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且对太妃始终存着一分感恩的心。 “事情查证得如何?白浅欢那丫头果真今晨便已经醒了吗?” 太妃安坐在软榻上,执过杯盏,轻抿了口丫鬟刚刚烹来的茶,温度适中,口感香醇。 “回太妃,**并非如此。老奴去打听过了,三小姐是在来我们这里大约半个时辰前才清醒的。” “哦?”太妃听了,不快地挑眉,“那便是秦氏唆使她手下的人来蒙骗我喽。” 就在白浅欢来向她认错请罪之前,秦氏派了李嬷嬷过来,将三丫头已醒的事说与了她听,言语间还有意无意地透露三丫头很早的时候便已经清醒了。为此,她还责怨过三丫头不懂事,那么早醒了却迟迟未见她来向她问安请罪。如今看来,倒是有人存了心想往三丫头身上泼脏水了…… “太妃,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顾嬷嬷似有些犹豫地开口。她是奴婢,本不该搀和主子之间的事。可有些话,她不吐不快。 “你说!” 第17章 一无是处 “不用这么麻烦。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白哲本打算坐坐就走。如此一来,他倒是得在这里呆些时候了。 “要的要的。老爷,您都多久没来妾身屋里了。妾身若不好好服侍着,说不定您就又被那些‘狐狸精’勾走了。” 听了叶蓉的话,白浅欢的眉角忍不住跳动了几下。还真是没脑子啊。就算她想表达自己对丈夫的‘思念之情’,可也不能这么直截了当地抱怨出口啊。她还把她丈夫其他的那些女人都比喻成‘狐狸精’…… 这一刻,她不得不感叹起‘血缘’的奇妙。正是有了这种没脑子的娘,才会生出前身那个没有心肺的女子。但凡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聪明,断断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为了一个男子与其他的名门千金‘叫板’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她很感激命运垂怜让她可以重活一世,可她的灵魂找谁不好,偏偏寻到了这个草包小姐!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软榻上,隔着一方矮桌各坐一侧的叶蓉与白哲聊着私己话。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着丈夫,平时不大爱说话的叶蓉这会儿却是打开了话匣子,只是说出的话……白浅欢表示不敢恭维。 她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女子竟然出身名门,据说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若真如此,她又怎会连‘狐狸精’这样侮辱性的词汇都信口拈来。 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白浅欢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是,若她以为这样就能避免与叶蓉的正面冲突,那她可就想错了。叶蓉虽暂时因白哲的存在而移开了注意力,却并不代表她就真地‘放过’了她。 坐了大概又一炷香的时刻,白哲便以书房尚有公文未处理完为由,温声细语的叮嘱了叶蓉几句,就走了。在行至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去取了暖手炉回来的高嬷嬷,便随口嘱咐着,“提醒夫人要按时服药!” “请老爷放心,老奴会的。” 看着那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叶蓉难掩失落地黯下眉眼。自从她这病弱的身体不能再与老爷享床笫之欢,老爷到她这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有时候来了,也只是坐上片刻便离开。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氏那个贱人一步步夺走老爷的心,甚至是她夫人的地位。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她害的! 叶蓉狠狠瞪着白浅欢,目光如同猝了毒一样,阴森冷鸷。就是她!当年若非为了生她,她又怎么会难产又产后失调,以至于身子一天比一天孱弱。若是生了个儿子,她也认了。偏偏还是个一无用处的女孩儿!!! 每每想到她这些年来所承受的苦痛,她就恨死了这个剥夺了她美好人生的‘侩子手’,只恨不能亲手掐死她! “没用的废物,你为什么不干脆被一棒子打死算了?还活过来干什么?” 叶蓉这一开口,惊得高嬷嬷脸色顿时一变,连捧在手里的暖手炉都险些掉落在地。 “夫人,您是不是糊涂了?这是三小姐,您亲生的三小姐啊。” 第18章 真的成长了 “我知道她是我亲生的!”叶蓉突然失控地嘶喊出声,“所以才恨不得她去死。她活着有什么用?整日除了只会闯祸给我丢人以外,她还会做什么?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到从前,我一定在她出生时就掐死她,省的她为祸人间!” “夫人!” 高嬷嬷简直不敢想象三小姐听了夫人这么绝情的话后会是什么感觉。她难掩担心地看向白浅欢,却发现那身形清瘦单薄的少女仍是一脸的平静淡然。不禁暗自揣道:三小姐听了这番恶毒的话语难道都不生气吗?还是………她其实已经对夫人彻底的寒了心? 高嬷嬷说要送她回兰苑。白浅欢想,她应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便没做推辞。 “三小姐,您千万别生夫人的气,夫人她刚刚那样……并非有意针对你。” 料想到高嬷嬷会帮自己那位母亲大人收拾残局,白浅欢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浅笑嫣然,“嬷嬷尽管安心,我并没有生母亲的气。” 她其实有些能够理解叶蓉性格如此扭曲的原因。曾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享万千荣华。就算嫁进白府,她也是当家主母的身份,在别人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可是这一切,却在生下孩子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以至于她甚至连下床走路都要耗费掉全部的力气。试问,这样的她,还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花心思挽留丈夫的心?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的心一点一点被其他的女人夺走,而她,一个不合格的妻子,却连一句怨言都不敢说,只能暗吞苦果、暗自垂泪。 时至今日,二夫人在生下白府唯一的公子后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她不但夺了本该属于叶蓉的‘丈夫的爱’,还步步为营地欲争夺她的当家主母之位,这叫骄傲惯了的叶蓉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到底,叶蓉不过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生活的残忍让她的性情一点一点变得扭曲…… “对了,嬷嬷,我母亲现在服用的是什么药?她的身体一点起色都没有吗?” 不知为什么,想到白哲离开长欢阁前曾特意叮嘱高嬷嬷要让母亲按时服药,她就隐隐觉得古怪。若问她具体哪里奇怪,她现在还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觉得那药…… “相爷惦记着夫人的身体。所以夫人现在服用的药是相爷吩咐御医开来的。且张御医不定时会来检查夫人的身体。” 高嬷嬷的话让白浅欢陷入了沉思。按照高嬷嬷的说法,张御医既是外公找来的,自然在太医界有着一定的地位。而他不定时地来给叶蓉检查身体,因何叶蓉的身体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呢?这不太奇怪了吗? “三小姐,老奴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夫人快到了用药的时辰,还需要老奴去服侍。” 白浅欢深深地看了高嬷嬷一眼,神态庄重而充满感激地说道,“嬷嬷这么多年来为母亲费心操持,浅欢在此谢过了!”说着,竟对身边的人福了福身。 见状,高嬷嬷立刻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慌忙道,“这可使不得啊,三小姐。老奴是奴婢,怎能受三小姐的礼?” “嬷嬷受得!” 白浅欢淡然而笑。只这四个字,让高嬷嬷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更多翻涌在心里的,却是一种欣慰。看来,经此一事,三小姐真的‘成长’了。 第19章 春晗的小动作 回到兰苑的白浅欢坐在桌旁悠然地喝茶,这时,秋韵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四下里无人才上前一步,对白浅欢说道,“小姐,适才你与老爷离开后不久,奴婢就发现有人在咱们院外探头探头的。您猜是谁?” “是春晗吗?” “小姐怎么知道?”秋韵瞪大了眼睛,觉得小姐简直神了。明明是她让白浅欢猜猜是谁的,结果人家真猜了出来,反倒她大惊小怪的,瞠目结舌的表情更是逗得白浅欢一乐。 “你既然让我猜,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我认识的。而我暂时失去记忆这件事,除了我与你,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在我醒来这两日,认识的人也实在有限。能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不会是注重身份的‘主子’。下人里我能叫得上名字的,也只有你和春晗两个。既不是你,那就只能是她了。” 白浅欢分析得头头是道,秋韵却是听的一愣一愣的。现下,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小姐真的变聪明了! “小姐,春晗下次再探头探脑,用不用我把她揪进来问上一问她是想干什么。” “不用理她。迟早她自己会露出马脚的。”白浅欢哂了口茶,粉唇轻撩,勾勒出一条优美浅然的弧线,笑意深长令人不知所谓。 入夜,陷入一片沉寂的兰苑静得出奇。哪怕她再放轻脚步声,每每踏出一步,那微浅的布鞋与地面擦碰所发出的声音依然惊得她满头大汗。 春晗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好不容易月兑离了白浅欢这个草包小姐,她终于能去二夫人近旁服侍。本以为自己这是时来运转了,哪成想…… 想起她这两日在二夫人院子里受到的冷遇,别说近二夫人的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嬷嬷根本拿她当粗使丫鬟一样在使唤,什么脏活累活都推给她。她气不过去找二夫人,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却被二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反咬一口,说她不安于命。结果可想而知,在李嬷嬷与她之间,二夫人会选择替谁说话。 春晗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任由别人欺负下去。所以当二夫人差使她来做这件事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这可是一个向二夫人表示忠诚的绝好机会啊。如果做得好,说不定她就能被二夫人留在屋子里侍奉了。要知道,在屋子里当个贴身丫鬟与在外面当粗使丫鬟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用袖口擦去额上冒出的冷汗,春晗一步一步接近着主屋。还好这夜深时刻,包括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已经去睡了。三小姐房里又是黑漆漆一片,想来也是早睡了。 蹑手蹑脚地进到房中,因怕会吵醒房中熟睡之人,春晗也不敢点着蜡烛,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屋子里模黑行走。 也亏得她在这屋子里侍奉的时间不短,对房中的陈设了如指掌,才避免发生一些碰撞,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终于走到了梳妆台前,春晗暗暗松了口气。她记得那东西就是放在三小姐装胭脂水粉的盒子里,还是她亲手放进去的。 现在,拿了东西赶快走人,她就算完成了任务! 第20章 一盒胭脂 在一对瓶盒中翻找,因为黑看不见,她也只能凭着感觉模索出要找的东西。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 诶,找到了! 春晗心中一喜,取出那个精致的小瓷盒,也顾不得把被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盒子放回原处,抬步便想着尽快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 被秋韵点着的烛灯乍然带来了一丝明亮。 春晗心一紧,抬眸,便见白浅欢与秋韵双双站在面前。虽是一身的月白里衣,可白浅欢脸上却丝毫不见睡意氤氲,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淡淡落在她身上,唇边盈着浅浅的笑意。 “春晗,回来了也不与我打声招呼。这深更半夜的,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用不用我让秋韵帮你找找?” 春晗瞬间褪去血色的连只余下惨淡灰白,她将手负于身后,紧攥在手掌心,一双黑眸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合计要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 “你手里拿着什么?把东西交出来!” 秋韵声辞冷厉地叱喝道。以前一同服侍小姐的时候,春晗便总爱‘监守自盗’。想不到她走了走了,居然还敢回来偷取小姐的东西?简直是胆大包天! “我什么东西都没拿,你凭什么冤枉我?” 春晗犹自嘴硬地为自己辩解着。这时候一定要咬住了千万不能松口,否则,她就真的完了! 或许是觉得站着有些累,白浅欢走到八仙桌旁坐了下来。耐性告罄,她不想再和春晗周旋下去,便给秋韵使了个眼色。 秋韵对主子的意欲心领神会,放下烛台,她快步走到春晗面前,不由分说便将她藏于身后的手抓住,强硬地扯到身前来。 “你做什么?放开我!” 春晗万没料到秋韵看上去纤弱瘦小,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 秋韵完全不理会她的抵抗,硬是将她紧紧攥拢的五根手指掰开。一见到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便立刻夺走,随即拿到白浅欢面前供她一观。 “小姐,你看!” 秋韵摊开的手上放着一个乍然看去平淡无奇的胭脂盒。不过春晗会为了偷一盒胭脂而如此大费周章吗? 白浅欢将那小盒拿过,打开来,闻了闻。虽然盒中粉末也会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但是和胭脂比起来却稍淡了一些。 “这是什么?”柳眉微挑,她看向春晗。 春晗压下心底的恐慌,力持镇定地说道,“只是一盒普通的胭脂。三小姐不会连‘胭脂’都不认得吧?” 她特意强调‘普通’二字,倒隐隐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秋韵轻挑着眉,一开始就觉得这盒粉末很眼熟,可是她这个笨脑子就是想不起来什么。 “春晗,你侍奉二夫人,二夫人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要说起胭脂水粉,更是要比我的好上许多。何以你会舍近求远,绕路而行吗?” 一直在纠结着那个盒子的秋韵,一听到白浅欢提起‘二夫人’,纠结的眉宇舒展开,忽然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哦,我想起来了。小姐,这盒粉末是二夫人送来的!”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第25章 反唇相讥 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周身犹似笼罩着一层薄烟轻雾,似真似幻。满头的金银珠翠不见了,斜斜的云髻只孤零零插着一根碧玉梅花簪子,简单而不失清雅。如此雅致端丽的风姿,在她们的印象里,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白浅欢这个草包蠢材划上等号。 柳香寒恼恨地瞪着白浅欢,最初的诧异过后,立刻皱着眉出声发难。 “难道白家就是这样管教子女的吗?我与母亲来了这么久,白三小姐却现在才姗姗出现,莫非这就是你白家的待客之道?” 白浅欢没有理会她的呛声,径自走到太妃面前,福身问安,“给太妃请安!” “起来吧!”太妃似对柳香寒适才那番言论不满,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白浅欢直起身后,这才将目光落向旁侧太师椅上落座的柳家夫人,只一眼打量,便随即又转移视线,看向坐在柳夫人身旁的柳香寒,唇角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浅笑,反唇相讥道,“我白家子女如何自有白家长辈管教。倒是柳小姐,居然在我白家的地界公然说白家长辈管教晚辈不当,若论起‘不知礼数’,只怕柳小姐远远在我之上呢。” “你——”柳香寒被她堵得哑口无声。心中不禁纳闷:不过几日未见,怎的白浅欢的口才倒相比从前好了许多? 一旁,柳夫人见女儿吃了闷亏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三小姐姗姗来迟竟还如此的言之凿凿,真叫本夫人开了眼界。同为贵府千金,三小姐真真与四小姐有着‘云泥之别’。” 柳夫人的后一句话,只有有脑子的都听得出她话里暗含的讥讽。谁是‘云’,谁是‘泥’,不言而喻。 白浅欢听后,非但不怒,反而掀唇冷冷一笑,“柳夫人此言说得太对了。人和人确实不能一样。否则大街上都是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岂不要吓人了。晚辈素闻巡按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是个人人称颂的好官。怎的他的夫人与女儿竟……唉!” 柳夫人听后脸一沉,“白三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上柳家夫人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怒容,白浅欢则是一脸的懵懂困惑,“柳夫人何以这么生气?难道晚辈说得不对?哦,难道柳大人也同夫人一样,也是个不分是非之人。” “白浅欢,你竟敢诬蔑我爹?”柳香寒拍案而起,指着白浅欢,怒声斥责。 “是诬蔑吗?”白浅欢收起了唇边笑意,一脸正色,眼神涌出了丝丝凉意,“你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真真令人瞠目!” 柳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面向太妃,眼底流动着怒意波澜。 “太妃,这就是你白家的待客之道吗?” 第26章 待客之道? 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周身犹似笼罩着一层薄烟轻雾,似真似幻。满头的金银珠翠不见了,斜斜的云髻只孤零零插着一根碧玉梅花簪子,简单而不失清雅。如此雅致端丽的风姿,在她们的印象里,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白浅欢这个草包蠢材划上等号。 柳香寒恼恨地瞪着白浅欢,最初的诧异过后,立刻皱着眉出声发难。 “难道白家就是这样管教子女的吗?我与母亲来了这么久,白三小姐却现在才姗姗出现,莫非这就是你白家的待客之道?” 白浅欢没有理会她的呛声,径自走到太妃面前,福身问安,“给太妃请安!” “起来吧!”太妃似对柳香寒适才那番言论不满,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白浅欢直起身后,这才将目光落向旁侧太师椅上落座的柳家夫人,只一眼打量,便随即又转移视线,看向坐在柳夫人身旁的柳香寒,唇角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浅笑,反唇相讥道,“我白家子女如何自有白家长辈管教。倒是柳小姐,居然在我白家的地界公然说白家长辈管教晚辈不当,若论起‘不知礼数’,只怕柳小姐远远在我之上呢。” “你——”柳香寒被她堵得哑口无声。心中不禁纳闷:不过几日未见,怎的白浅欢的口才倒相比从前好了许多? 一旁,柳夫人见女儿吃了闷亏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三小姐姗姗来迟竟还如此的言之凿凿,真叫本夫人开了眼界。同为贵府千金,三小姐真真与四小姐有着‘云泥之别’。” 柳夫人的后一句话,只有有脑子的都听得出她话里暗含的讥讽。谁是‘云’,谁是‘泥’,不言而喻。 白浅欢听后,非但不怒,反而掀唇冷冷一笑,“柳夫人此言说得太对了。人和人确实不能一样。否则大街上都是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岂不要吓人了。晚辈素闻巡按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是个人人称颂的好官。怎的他的夫人与女儿竟……唉!” 柳夫人听后脸一沉,“白三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上柳家夫人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怒容,白浅欢则是一脸的懵懂困惑,“柳夫人何以这么生气?难道晚辈说得不对?哦,难道柳大人也同夫人一样,也是个不分是非之人。” “白浅欢,你竟敢诬蔑我爹?”柳香寒拍案而起,指着白浅欢,怒声斥责。 “是诬蔑吗?”白浅欢收起了唇边笑意,一脸正色,眼神涌出了丝丝凉意,“你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真真令人瞠目!” 柳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面向太妃,眼底流动着怒意波澜。 “太妃,这就是你白家的待客之道吗?” 第27章 咄咄逼人 “柳夫人此言差矣!”白浅欢接过话来,双唇重新绽开了一抹浅笑,淡然而道,“柳夫人与令千金来府上做客,我白家人始终以礼相待。就算柳小姐曾用棍棒击打我的头,甚至害得晚辈昏迷不醒了近三日,在你们上门后,我太妃姑母可曾问罪抱怨于你们?反之,你们的‘为客之道’真真是令晚辈开了眼。对我这个负伤之人,柳小姐一见到我非但没显露出半分歉意,还张口就是挑衅于我,更口口声声‘指责’我白家长辈管教不善。就算柳小姐年纪轻少不更事,那么柳夫人呢?您又是怎么做的?不对口说妄言的女儿加以劝阻,却是对我冷嘲热讽,句句带刺。”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为客之道,那对不起了,我们也实在拿不出太大的热情来周全对你们的待客之道。” “你——” 柳夫人哑然无语。她万万没有想到,白家三小姐会是这等厉害的角色!明明外界传言白家三小姐是个蠢笨的‘草包’,她就想到一个‘草包’,谅她也没那个本事替自己辩护,还不是任由她们母女拿捏。这才登门来,明着是来‘赔罪’,实际上却是想给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可是事态的发展却远远超乎了她的预先想象。 和母亲相差无几,柳香寒的神色同样也是惊疑不定。她怎么也想象不出刚刚那一番条理清楚有理有据的话竟是出自那个草包之口?怎么回事?才几日不见,怎么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白浅欢,说我们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我看你才是!我不过轻轻打了你一下,怎致你昏迷不醒三日?依我看,定是你们白家夸大了事实的**,想要讹骗于我。” 听了女儿一席话,柳夫人才恍然醒过神来。险些连正事都忘了…… 收敛起惊疑不定的心思,她对着仍然端坐于上首的太妃淡淡笑道,“太妃,我家香寒因几日前与贵府三小姐发生了一点不愉快,这几日始终闷闷不乐的,今日见了三小姐才会出言不当。望太妃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可千万不要怪她才好。” “柳夫人言重了!做长辈的,自然不能与一个孩子计较太多。”太妃送出一记不走心的笑容,神色稍显淡薄。 “可不是呢,都是她们孩子之间的吵吵闹闹,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今日,我与小女冒然来访,一则是为听说三小姐伤的很重,特来看望;二来,也是为了一解心中疑惑。”绕来绕去,柳夫人总算绕到了正题上。 “有什么疑惑,柳夫人尽管说来。” “还是让我来说吧!”柳香寒怎可错过这个好机会?她今日来,就是想给白浅欢一点颜色看看的。 “那日发生在赏诗会的事,相信太妃应已有了大概的了解。详情我就不说了。只是晚辈有一事实在不明:我与贵府三小姐确是发生了点小争执不错,她先动手推了我一下,我气不过,就随手拿起一个东西。可我明明记得当时三小姐距离我有几步的距离,若非她主动迎上来,我根本打不到她。何况我当时用的力气并不大,怎的就把她打晕了过去?还一连昏迷了三日。这不太奇怪了吗?” 第28章 串通 “柳小姐的意思是,我家浅欢诬蔑于你?”太妃冷下了容颜。虽说她也对性情鲁莽素爱闯祸的三丫头有些不喜,可毕竟是一家人,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女被人欺负了去? “太妃误会了!”柳夫人急忙把话接了过来,面上带着一抹虚假的笑意,“我们不过是想将事情弄清楚,并无怀疑三小姐的意思啊。今天来,我特奉了我家老爷的命,来探望三小姐。带了些补品给三小姐补身,另外,我还请来了京中颇负盛名的吴大夫来给三小姐看看伤。济药斋的吴大夫,太妃应有所耳闻吧?” “嗯,素闻吴大夫医术超群。柳夫人有心了。” 柳家夫人的那点花花心思,太妃又岂会不清楚。找人来给浅欢看伤,哼,分明是与那位吴大夫事先‘串通’好了。只要大夫证明浅欢的伤不重,柳夫人既可为自己的女儿正名,又可说她白家颠倒是非黑白。 在这件事情上,看来她们柳家可真没少下功夫! “柳夫人如此为晚辈的伤情费心,晚辈在此谢过。”白浅欢对着柳夫人盈盈一福身,笑容浅掬有礼,与前一刻的‘咄咄逼人’之态有着天壤之别。 “哪里!” 柳夫人面上回应着虚假的笑,却在心里恶毒的补上一句:一会儿有你受的。 一直等候在外的吴大夫很快就被请入府中。 白浅欢坐在椅子上,安静地任由吴大夫为她检查伤势。 另一面,太妃却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若这位吴大夫真与柳夫人提前串通好了,自己一会儿要如何接招才不至白家的声誉有损。 大厅里静的出奇。几个人各自盘算着心思,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与沟通。直到吴大夫将白浅欢额头上的白布重新缠好,包括太妃在内的几人才各自收敛心思,专注于吴大夫所说。 “吴大夫,怎么样?她的伤没那么重吧?”柳香寒迫不及待地问。 吴大夫在抬起头时状似不经意地扫了柳夫人一眼,神情变幻莫定。作为一名医者,他实在不该答应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可是柳夫人在找到他的时候却以权相压,说他若不肯配合,以后就休想在京城站稳脚跟。自然了,作为巡按夫人的她,有很多办法让他在这京城难以立足。 他一个人倒好说,去哪里都好。可问题是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生计靠他维持着。若真的离了京城,难道要让七十岁的老母跟着他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想至此,一咬牙,硬着头皮说出违心的话,“白三小姐头上的伤势并不很重。想来再休养上几日应已无碍。” 大厅内的几个人,听完大夫的话,露出了神色各异的复杂表情。柳夫人与柳香寒自不用说,吴大夫的‘诊断’可是让她们大大松了口气。太妃的脸阴沉得有些骇人,就算她明知柳家与那大夫串通一气,却偏偏拿她们没辙。若是她坚持再去请个大夫,只怕要与柳家真正地撕破脸了。弟弟在朝为官不易,她又岂能因这点小事再连累他在朝中‘树敌’? 可是,她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第33章 量身制衣 说这番话的时候,白浅欢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秦氏。这个小动作或许别人没察觉到,可与秦氏相携而站的白哲却留意到了。他脸上瞬间流露出了让人心生忌惮的阴沉之色。而见他如此的白浅欢则不着痕迹地收回对秦氏的那一眼‘打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来,经此一事,父亲与秦氏之间恐难如从前那般‘相濡以沫’。 自然了,她做这些,并非要为了亲母叶氏出气还是怎么样。那样的理由太过浅显,也太幼稚。她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重生这一世能‘活’得更舒服一些。毕竟,有个身为嫡妻身份的母亲,对她在这个家中立足还是很有帮助的。而她同时也要与叶家打好关系。未来或许会有许多仰仗到外祖一家的时候。 所谓‘未雨绸缪’,即是如此! 午膳后,白浅欢让人搬了藤椅到院子里,懒懒地晒着太阳,顺便小憩片刻。可她才闭上眼,秋韵就回来了。 秋韵是在午膳前被叶氏房中的大丫鬟叫去的,似乎那位整日参汤不离口的母亲有事要交代。 果不其然—— “小姐,夫人说,一会儿裁衣匠人要来为您量身做衣,吩咐您别出府。” 白浅欢听后,微微蹙了下眉,“量身做衣?” “哦,奴婢忘记提醒小姐了,再过十来日便是相爷的寿辰。届时,小姐与夫人是一定要出席叶府举行的寿宴的。”说罢,秋韵难掩忧忡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小姐现在对以往的记忆全无,去了叶府不会闹出什么事端吧? 外祖的寿辰? “秋韵,你去把高嬷嬷唤来。母亲若问起,就说我想向高嬷嬷学习礼仪,不至于到了外祖寿辰那日闹出什么笑话。” “是!” 一听说白浅欢要学习规矩礼仪,叶蓉倒是痛痛快快就放了高嬷嬷来。每次带那个‘草包’回家,她最最担心的莫过于她给自己捅出什么篓子,令自己难堪。哼,真难得那个‘草包’竟然主动提及要学规矩礼仪,她焉有拒绝之理? 就这样,高嬷嬷随秋韵一起来到了兰苑。 此时,白浅欢已回到房中,正坐在软榻上悠闲地喝着茶。 “老奴见过三小姐!”高嬷嬷冲着软榻上的人福了福身。 “嬷嬷不必如此多礼。您为了母亲费心操持了这么多年,若按照辈分算,还应是浅欢向嬷嬷行礼问安才合宜。” 听白浅欢一席话,高嬷嬷脸上顿时流露出惶恐之色,连连摇手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小姐是主,老奴是仆,焉有主子给下仆问安的道理?” 从高嬷嬷的反应来看,她是个极重规矩礼法之人。就凭她在母亲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在这白府,高嬷嬷是有些地位的。她完全可以仗势着母亲以及她本身的资历,在府中‘作威作福’。可是她没有。非但没有,在母亲的事情上,高嬷嬷仍是勤勤俭俭,不曾有丝毫的疏忽。有此看来,高嬷嬷绝对可与‘衷仆’划上等号。 “高嬷嬷,我听秋韵回来报说,母亲为着外祖的寿辰有意请匠人为我量制新衣,可有此事?” 高嬷嬷点了点头,淡然回道,“夫人确有此意!” “那么除了我,府中还有谁要量作新衣?” 第34章 不妥之处 高嬷嬷挑了下眉,虽不解她因何会有此一问,仍是老实答道,“除了三小姐,还有夫人和老爷预备着各做一套。” “去叶府给外祖拜寿,可只有父亲母亲与我三人?” “叶府送来的帖子上也注着太妃的名讳。另,二夫人与四小姐以及小少爷也都同样收到了邀请!” 果然!与自己料想得相差无几。 注意到白浅欢嘴角那含着淡淡讽刺的一缕浅笑,高嬷嬷困惑地挑眉问道,“三小姐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当然不妥! 母亲身为白府主母,办事非但做不到‘事无巨细’,还如此的亲疏有别……让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高嬷嬷,吩咐下去,给府上的每一个主子都做套新衣。尤以即将去叶府贺寿的人,裁衣要格外精致些。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母亲的意思!” “三小姐~”高嬷嬷一开始还有些懵然不懂。可是想了想,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如此安排的确有欠妥当。若是传进了太妃耳朵里,只怕太妃会对此不满。更别提那些素日里就顶着‘庶妾’‘庶女’身份的姨娘小姐们,本就在身份上多了几分计较,倘若被她们知晓夫人如此亲疏远近有别的安排,就算明着不敢怨怼,背地里也指不定会如何编排夫人的不是呢。 还是三小姐考虑得周全!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办!” 高嬷嬷转身要走,却被白浅欢出声叫住。 “嬷嬷稍等!” 高嬷嬷站定,转回身,恭敬问道,“三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方才我交代你的事暂且瞒着母亲吧!”白浅欢在说这话的时候,难掩讽刺地半眯起眸。 “老奴明白!”高嬷嬷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一声。要是让夫人知晓,非但此事做不成,只怕三小姐在夫人那儿还会落下埋怨,怪罪她一个‘自作主张’。相比三小姐的思量,夫人就……唉! “秋韵,去寻两套男装来!”高嬷嬷刚一离开,白浅欢即吩咐着秋韵。 秋韵脸上是大大的问号,“小姐,寻男装做什么?” “穿着出府!” “谁穿啊?”秋韵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白浅欢看着她呆呆的模样噗嗤一乐,“自然是我跟你啊!” “诶?” 穿着男装出府,这一点秋韵倒是可以理解。小姐身为名门闺秀,若是被人发现‘抛头露面’就不好了。伪装一下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只是,小姐怎么突然想出府了?该不是小姐又想去找谁的麻烦吧? 不能怪秋韵担心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她家小姐‘前科累累’。以前,正是因为小姐三**时地跑出府去,脾气暴躁性情又冲动,经常会与人发生口舌之争。久而久之,甚至有几次都与对方动起手来。总之,祸是没少惹,也为她自己博了个‘草包小姐’的名声。 所以,综上种种,她实在是怕极了小姐出府,生怕她这一出去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小姐~” 秋韵刚一开口,即遭到白浅欢的一记瞪视。刷的一声,白浅欢打开了随身所带的折扇,故意让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男子的硬气与低沉,“叫我少爷!” 第35章 乞儿 秋韵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是,少爷!” “想说什么?” “奴婢是想问……” “嘶!”白浅欢顿觉无语地看向秋韵,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咬牙低声道,“你看哪家的小厮是自称‘奴婢’的?” “哦,奴婢……不,我是想问,小姐,不,是少爷,少爷您为什么要出府啊?” 看出了秋韵脸上清晰写着的‘担心’两个大字,白浅欢却并未点破,只悠然而道,“外祖即将过寿,我总不能空手去给他老人家拜寿吧?” 这一听,秋韵面上顿时流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伴随着还有隐隐的‘庆幸’,笑道,“原来小……少爷出府是为了给相爷买生辰礼物啊!” 呼,她还以为小姐‘安逸’日子过够了,又想着出去找什么‘刺激’呢?还好还好! 一放下心来,秋韵始终紧绷的表情也松缓了许多,好奇地左右张望起来。像她们这些做丫头的,有幸出府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以往,小姐每次出府都嫌她累赘,不愿带着她。今日总算小姐发了慈悲,把她也带出了府,她定然得好好玩一玩才行。 对热闹街景充满好奇的秋韵当眼光无意中瞄到捏糖人的摊贩时,双脚就再难往前行走。 唔,那些糖人看上去都好好吃啊! “快把口水擦一擦吧!” 身边传来了白浅欢的吐槽声。秋韵听到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忙用手去擦嘴角,结果却发现——她被耍了! “小姐!”她涨红着脸,充满嗔怨地望着白浅欢。 而白浅欢听到这声称呼,唯一的反应就是扶额叹息,心里懊悔不已:早知秋韵这么不受教,就不带她出来了。 周遭的几个小贩已经因为秋韵这声‘小姐’的称呼,纷纷拿‘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白浅欢深觉无语的同时,自然是拉着秋韵赶快离开这里。临走前,却还不忘去捏糖人的摊贩前,给馋嘴的秋韵买了个糖人。 就在她二人作势要向前继续走去的时候,突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白浅欢循声望去,只见足有十几匹高头大马从街道中央穿驰而过。往来的人纷纷走避,可仍有些老弱病幼的行人因动作迟缓,没能第一时间规避,进而被快速奔驰的马撞到。顷刻间,原本一片祥和的街巷变得混乱无比!尖叫声、哀哭声不绝于耳。 正在此时,一个欲进酒楼乞讨吃喝的小乞丐被酒楼里的伙计不客气地推倒在街道中央,恰恰还是那十几匹马的必经之路!而那些驾马之人竟丝毫不见有缓下马儿奔跑速度之势。 眼见那可怜的小乞儿就要成为马踏之下的尸魂,白浅欢紧皱眉宇,千钧之际,随手摘下挂在腰间的一个玉坠子,朝向那奔驰在首的马儿的腿射去。 跑在最前头的黑色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被射中的前蹄高高抬起,马上之人险些被他甩飞出去。 而几乎是同时,天外飞来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长臂一捞,便将那似乎吓傻了的乞儿拽出几丈远,这才惊险地免去一场灾祸! 第36章 宁王 “王爷,您没事吧?”一护卫模样的男子立刻驰马上前,询问方才惊了马险被甩下马背的男子。男子一身华服,这一声‘王爷’更彰显了他无与伦比的尊贵身份。只是此时的表情过于阴沉,令观者不免得一阵心慌。 王爷? 白浅欢眨了眨一双清眸,在这京城之中能被称之‘王爷’的人屈指可数。在她的印象里,东榆国新帝继位后就陆续将自己的手足发配边远地带,并赐了‘守城之主’的封号。而唯独留下了赫连宁在京中,正是当今的宁王。巧的是,这位宁王还与她的前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唇畔微微翘起,然那清雅容颜却染上了一丝淡漠嘲讽。这纸令众人皆感到荒唐无比的婚约,说穿了,不过是某些野心分子在为他们的‘宏图大志’填石铺路。而她的前身,那么不幸的就成为了被他们执在手中的一枚棋子。何其哀呼! 赫连宁从马上一跃而下,抽出腰间配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竟一剑残忍地将那匹纯黑色的汗血宝马刺死! 鲜血飞溅,一声悲彻的哀鸣,马儿摔倒在了地上,不甘地闭上双眼。 “啊!” 秋韵吓得尖叫连连,忙用手捂住双眼,不敢去看那残忍的一幕。 赫连宁在‘处决’了险害自己摔下马背的‘座驾’后,才将目光对准了站在一旁那红衣之人。 一袭狂野不羁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出‘艳俗’的红色长衫穿在身上,年轻男子毫不畏惧地对上赫连宁阴恻恻的目光,狭长的丹凤眼笑眯了起来,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庞上挂着大大的微笑。 “宁王殿下,好久不见!” 不等赫连宁开口,倒是他身后的一名护卫冷怒地爆出一声沉吼,“玄墨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惊了王爷的马!” 玄墨影??? 隐在人群里的白浅欢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前身‘暗恋’的玄表哥,甚至为了他不惜与**打出手,还害得自己命殒黄泉。嗯,果然是‘妖孽’一枚。 即使前世看过美男无数的她,也不得不感叹这枚‘妖孽’的魅力指数实在非常人所能想象。那绝美得找不出任何瑕疵的脸,以及身上亦正亦邪、玩世不恭的气质,对女人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难怪前身会对这个‘表哥’倾情有加,甚至连自己有‘未婚夫’都不顾…… 此时的玄墨影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挑起一边俊眉,气死人不偿命地说着,“是谁牵了狗上街,在这乱叫乱吠的?扰了爷的清净,担待得起吗?” 那名护卫就算再笨,也听得出这话实在指桑骂槐地侮辱自己,气得他当即跳下马来,拔出剑便欲与玄墨影拼命。 玄墨影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见那护卫朝自己冲过来,不闪也不躲,然噙在嘴角的笑意却倏尔凝入了几分阴冷。 “素闻宁王殿边人才济济,这么会把这种不听话的‘狗’也带在身边?万一错咬了好人,宁王殿下的脸往哪儿搁啊?” “你——” 护卫听他口口声声骂自己是‘不听话的狗’,一双眸子瞬间沸腾起了怒焰,举着剑便不管不顾地刺向玄墨影。 “给本王退下!” 第41章 伤心欲绝? 听李嬷嬷如此说,秦氏一颗提着的心才算落回原位。 李嬷嬷先是将门窗关好,然后走到秦氏身前,小声地将事情经过仔细地说与她听。 “夫人高明,果然是计谋无双。宁王殿下刚走出正院不久,就被咱们四小姐的琴音吸引去了注意。先是站在远处静静地听了片刻,然后夫人您猜怎么着?宁王竟循着琴音径自朝着四小姐那里去了。” 李嬷嬷一脸兜不住笑的狂喜神色,声情并茂地讲述着,“老奴事先已按照夫人吩咐,将四小姐院中的下人都清走,留出绝对的私人空间给他们。瞧着宁王走入院中,老奴还在外面蹲守了许久,始终未见宁王出来。看来,是与咱们四小姐聊得正欢呢。老奴想着夫人应该急于知道事情的进展,就紧赶着回来说与您听。” 听了李嬷嬷的一番讲述,秦氏终是撇开了忐忑之色,喜上眉梢。 “夫人就瞧好吧!凭咱们四小姐的绝色姿容,举止有度的谈吐再加上全京城数一数二的才情,宁王定然会对她倾情有加。”李嬷嬷见机不忘向主子大献殷勤。若是四小姐真能嫁与宁王做妻,那二夫人在这白府的地位势必会跟着水涨船高。现在不巴结着,更待何时? “小姐,适才二夫人过来了。说是来探望小姐,还备了许多礼物。” 秋韵冷着一张小脸,说话的同时,眉目间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软榻上正惬意看着书的白浅欢听了秋韵的话,抬眸扫了她一眼,见秋韵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遂笑了笑,道,“她来便来,你与她生气做什么?” “奴婢看她根本是没安好心!”秋韵气鼓鼓地说着。她心思单纯,从前二夫人对小姐十分善待,她便觉得二夫人是个好人。可经过上次二夫人拿来那盒粉末要加害于小姐一事,她便已对二夫人有了层全新的认识。 “既然知道,又何必跟那种人生气?平白伤了自己的身子。”送出淡淡的一句劝说,白浅欢随即又将目光转回到书上,聚精会神于书上的文字,神情似笼着一片淡雅祥和。 秋韵看着这样的主子,心中很是纳闷。小姐被宁王退了亲,按理说该是十分难过才对呀。可看小姐这两日来的一举一动,倒是完全看不出伤心难过的样子,反而没事人一样,安然惬意得很。 不过这是在私下里。应小姐的吩咐,这两日来,兰苑谢绝任何人的‘探望’。而小姐吩咐她给出的说辞则是:她突遭人生劫难,伤心欲绝,不想见任何人。 对内对外,小姐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作为。这也是只有她和小姐知道的‘秘密’…… 看小姐的样子,似乎宁王的退婚于她而言分毫的影响也没有。可让她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的是,因何小姐对外却要伪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唉,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小姐了! “三小姐,李嬷嬷候在外面,说有事求见。” 第42章 这么简单? 门外,传来了丫鬟清脆的禀报声。 一听说来的人是李嬷嬷,秋韵当即蹙起了眉来。看穿了二夫人的阴险本质,连带着对她身边的人,秋韵都十分的反感。 白浅欢放下手中书籍,睨了面色阴沉沉的秋韵一眼,无奈地轻掀嘴角。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隐藏情绪?真正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才可在与人的对峙较量中,让人无法揣摩出真实的心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看秋韵这表现,要想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还差得远呢! “让她进来吧!” 对门外的丫鬟应了一声,白浅欢随即将书搁在身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待到李嬷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容色淡然安若、慵懒坐在软榻上的她。 奇怪,不是说三小姐被宁王退婚之后一直伤心欲绝、郁郁寡欢吗?可为何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憔悴之色? “李嬷嬷到我这儿来,可是姨娘那里有什么吩咐?” 白浅欢的问话让李嬷嬷暂时停下了对她的打量,正事要紧。至于白浅欢如何如何,眼下也不是很重要。 “三小姐,二夫人让老奴来是想给您传句话。” 李嬷嬷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看着实在有些扎眼,白浅欢便转开了目光,清冷道,“说吧,什么话?” “是……宁王。三小姐可能有所不知,宁王到府上来了,还带来了许多礼物。二夫人猜想宁王此来定然是来为三日前的退亲来给三小姐您赔罪的。这不,为了让三小姐疏散郁结,就吩咐老奴赶紧来将这个‘好消息’说与您听。” “哦,是吗?” 白浅欢的表情依然淡淡的。李嬷嬷想从她脸上窥出几分真实的情绪根本是痴心妄想。 怎么会这样?草包三小姐听到自己这么一说不是该欣喜若狂的吗? “说完了?”白浅欢淡淡地扫了李嬷嬷一眼,温和的眼光却隐着丝丝凌厉,看得李嬷嬷心中发慌。 李嬷嬷不禁在心里犯了嘀咕:这倒奇了怪了!貌似从三小姐受伤自昏迷中醒来那一刻开始,她就变得与从前极大不同。有时候,纵然是她这见多识广的老人,也不免被她周身所散的凌厉气息震慑到。 “二夫人的意思是希望三小姐能够过去大厅那里。如若宁王真是来给三小姐赔不是的,那作为重要人物,您不在总是不好。” “哦,那就走吧!”又是一声淡淡的回应。 这么简单? 李嬷嬷心中存了一丝疑虑,她发现自己竟半分也看不透眼前的少女。不过管她心里想的什么,只要她肯去正院那里,可就有热闹瞧了。 呵呵,二夫人总说白浅欢似乎比从前变得聪明了许多。可依她看,还是‘草包’一个。这不,任由她牵着鼻子走。真不是二夫人在担心什么…… 相比第一次面见宁王时的‘隆重’装扮,这一次,无论是衣着还是妆容,白浅欢都十分的简单随意。既然戏已经演完,宁王又如她所愿退了亲了,那她自然不用再继续演下去。要知道,‘演戏’也是很费神的。 第43章 不是时候? 白浅欢仅带了秋韵一个丫鬟,与李嬷嬷一道来到了宁王以及白家众长辈所在的正院。 甫一走到大厅外,便已听到厅中热切的交谈。伴随着,还有众人掩饰不住欣喜的欢笑声。 “承蒙宁王厚爱,这自是我家若溪的福气。可是小妇人心里依旧有些不安——您贵为王爷之尊,而我家若溪只能算作是‘小家碧玉’,如何能匹配您的尊贵?” 二夫人句句带着谦卑,言语间,似要把赫连宁捧上了天。 在这一点上,二夫人秦氏倒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没有人是不愿意听到恭维声的,赫连宁自然也不例外。 “呵呵呵,夫人客气!本王觉得四小姐很不错,作为本王的王妃,足以匹称了。” 赫连宁此时的态度显然不能与退婚时‘同日而语’。 在这‘和乐融融’的气氛中,白浅欢凝立在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旁的李嬷嬷,很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三小姐您看……老奴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一句无辜的说辞,倒是将她自己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二夫人身边的人,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要我看,根本就是你们故意的,故意要让我家小姐难堪!” 秋韵气不过地斥责着李嬷嬷,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连她都难堪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更何况是小姐!!!这些人太坏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 不想主子在这继续承受**,秋韵出声道。 “来都来了,不进去打声招呼总是不好。”说罢,白浅欢举步迈入了花厅。 见她走入,花厅内众人的脸真称得上是‘神色各异’。赫连宁俊颜上仍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太妃与白哲是错愕诧异;白若溪迅速低下了头去,咬唇的动作显示出她此时的不安与愧疚心境。惟独二夫人秦氏,见到白浅欢走进立刻从座位上站起,原本浮在脸上的笑意早已敛去,瞬间转换成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眼睛里还硬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三小姐,不是说这两日身体不太好吗?怎么出来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包裹着浓浓的关切。然而细细斟酌起来,却发现话语里的讽刺意味远要胜过她虚假的关怀。 白浅欢嘴角含笑地盈盈走上前,听了秦氏的话不禁面露诧异,“姨娘可是糊涂了?是您派了李嬷嬷去唤我来的呀。” 秦氏闻声脸色倏然一变。 而白浅欢仿佛没看见她瞬间黑沉下来的面色,仍继续无辜地说着,“本来我身子不安,是不想出来的。可李嬷嬷对我说,宁王殿下过府还带了许多礼物,要为那天退婚一事向我赔礼。还说是姨娘交代的,这种时刻我不在有失礼数。我这才拖着不太安妥的病躯来到此处。不过看眼下这情形,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说着,她略显苍白的丽颜露出一抹伤色,黯然地低下头,水光莹润的双眸却浮动着一缕寒光。身形微颤,不知是因身体尚未康健还是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 第44章 名声大噪 秦氏眉眼之间相继闪过错愕、震惊与不安等种种神色。按照她事前的预想,一种可能是白浅欢在厅外闻得宁王要提亲于若溪的消息,不堪之下会转身快步离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她受不住这莫大的**,会冲进花厅大闹一番。不论是那一种结果,都只会让她白浅欢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甚至在她母女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可是她想来想去,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草包竟会表现出这样一种面貌,甚至将她派李嬷嬷去唤她一事‘毫无保留’地都说了出来。 秦氏略显不安的眼神一一扫过白哲以及太妃,发现他们均是一副冷色瞪视着自己,她心中更是急得发慌。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王来向若溪提亲,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她高兴都来不及呢。可是眼下,这一切的美好却都被白浅欢这个‘草包’摧毁殆尽。 秦氏不禁恶毒地想:当初白浅欢怎么不干脆撞死了事? “啊!” 清脆的掌掴声,以及随之响起的女子的哀嚎声为这个夜,渲染了一丝不平静的阴霾。 白哲冷眼看着被自己掌掴得踉跄摔倒在地的女子,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泛起了阴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你怎么能办出今日这样糊涂的事来?让我在宁王面前丢脸,你满意了?” 秦氏泪眼婆娑地看着满面怒容的男子,目光中透出一丝不甘的怒痕。 “老爷难道看不出来吗?这分明是白浅欢在从中搞鬼,她……” “你给我闭嘴!” 白哲粗声打断了她的话,一脸的烦躁无从发泄。 他又岂会不知秦氏的那点小心思?妇人之见,无非就是作为庶妾一路走到今天,在心里积压了许多的怨怼不满。是以,才会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对嫡女出身的浅欢打击一番。 同床共枕了这么些年,他心里清楚,秦氏并不是个蠢笨的。否则她也不会从一个身份低贱的小妾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成为他的侧室,更执掌后院中馈。只是,她或许对从前的浅欢有几分了解,料想浅欢的性子蠢直,在遇到今日那样的场面,要嘛吃下哑巴亏转身离去;要嘛冲进来直截了当地表达出她的委屈不满。而她大闹的结果,只会令宁王更加讨厌于她。 不过秦氏显然忽略了浅欢这段日子以来所表现出的种种不同。甚至连他都不止一次地在忖度:浅欢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明明那日宁王过府退婚时,她所表现出的愚钝蠢笨与从前无异。可今日,她却又表现出完全不同的另一番面貌…… 想到此,白哲眼中凝入了一丝意味不明的阴沉! 白浅欢被退婚一事,很快便在京中传了开。 一个名门千金,遭遇退婚本就是一件十分不堪的事。而更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宁王在退了她的婚约三日后,竟再次登门过府,目的却是要向白府的四小姐提亲! 这样的翻天巨变,足以让文人雅士却写一本小说看了。 一时间,‘白浅欢’这个名字被京中的每一个人所熟知。上到官门高院的夫人小姐,下到市井百姓,都乐于在闲暇时拿出白三小姐的‘事迹’来讲上一讲。 第49章 摇摆不定的弦 白浅欢再次回到长欢阁的时候,白哲仍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叶氏榻侧,一副深情夫君的作态。 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不屑,察觉白哲转过头来,白浅欢立即恢复了如常的面色,上前一步,故作关切地说道,“父亲,您去歇一歇吧,这儿有我呢。” 白哲却是一脸灰败地摇了摇头,坚定道,“我要等你母亲醒过来。” 若非白浅欢已对他的‘人品秉性’有了个大概的掌握,也许真会被他这副深情款款的好夫君作态给骗了过去。这也就难怪,叶蓉对他始终深情不移。在这种的柔情攻势下,相信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深深为之感动的。 白哲离开了床边,走到八仙桌旁落座,并示意白浅欢也同坐。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丫鬟刚刚倒好的热茶,他表情略显阴沉地开口,眼中更是透出了一丝狠戻,“方才,我已就事态经过大致的询问过了高嬷嬷。据她所说,你母亲是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才会不支昏倒的。” 闻言,白浅欢嘴角轻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女儿也有所耳闻。似乎是母亲听闻父亲有意要将秦姨娘抬为‘正妻’,忧伤过度,这才会昏倒的。” “欢儿,你怪爹爹吗?”白哲忽然握住白浅欢放在桌上的手,问询的语气略带不安。 “欢儿知道爹爹如此做必然有爹爹的苦衷。”白浅欢深明事理地回应着,一双看向白哲的眸子漾满真诚,“可是爹爹,有些话欢儿不得不说。” 见她几次的欲言又止,好似犹疑不定的样子,白哲遂出声言道,“欢儿有何话,但说无妨!” 白浅欢微微低下了眸子,神色显得有些黯然,“父亲,您要抬秦姨娘为正妻,于情于理,欢儿作为晚辈,都不该干涉。可是父亲想过吗?您这样做,置母亲于何种境地?说得好听些,母亲还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一府夫人。可是母亲的身子……她根本担待不起一个主母应该尽的义务。想当然,掌管中馈的责任就会落到同样身为‘夫人’的秦姨娘身上。” 说到此处,她幽声叹了口气,神情更显哀伤,“父亲是做大事之人,家中的小事点滴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可是父亲,您知道吗?一个没权的主子,在这府中要想过得安生,有多难?现如今,我母亲还是当家夫人,就已经有不少下人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对她‘不屑一顾’。如若他朝,秦姨娘掌了势,而我母亲沦为一个毫无实权空有名讳的‘夫人’,您觉得这府里的人还会把她看在眼里呢?” 白哲脸上逐渐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母亲一向心高气傲,若是落得那样的境地,还不如杀了她来得干脆。而一旦外祖父得知母亲在白家过得不好,怪罪起父亲来,那您才冤枉呢。” “还有,父亲是否也该顾及一下您自己的名声呢?母亲久病缠身,在这京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想必许多人皆心知肚明。父亲虽未置她于不顾,却在这时候抬了‘平妻’,此事若传了出去,那些人就算明着不说,暗地里又会如何看待您?反过来,您若待母亲始终如一,这等‘高风亮节’势必会为您迎来许多人的赞赏。难道不是这样吗?” 白浅欢一番条理明晰的分析下来,正是触动了白哲心中那根摇摆不定的‘弦’,将之歪偏的弧度又拨正回来。 第50章 不佩做正妻 的确,就像欢儿这孩子分析的,他想问题过于片面了。听了秦氏‘门不当户不对’的一番说法,便有了欲将她抬为正妻之念。到时,秦氏成了他的正妻,这白府的大夫人,自然而然,若溪就成了嫡出的小姐,在身份上不至会受人诟病。可他想了秦氏,想了若溪,却惟独没有想到自己,他亦没想到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失策啊失策…… 梅苑 主屋内,从刚刚起就不断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似什么东西砸碎了。院子里的下人们故而人人存着好奇的心思,却没人敢上前去打探。 早在晚膳时,她们就被李嬷嬷赶出了屋子,说二夫人想在安静的环境下用餐。可是看现在这情形,可不尽然像李嬷嬷说得那样简单。 几个下丫头凑到了一起,交头接耳地私下议论着。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二夫人在里面砸东西呢?”一个丫鬟满眼好奇地说。 “谁知道呢?不过二夫人平素里总是十分温和的样子,她……会吗?” “有件事,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吧?”一脸得意神色走过来的女子正是平素在秦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青霜。 其他几人见了她纷纷露出了羡慕又景仰的神色。青霜是这梅苑里的大丫鬟,先不说身份上高她们一等,就算平时二夫人与四小姐有什么东西赏赐下来,也总是青霜抢在最前头挑选。而最后到她们手里的,大多是被青霜挑剩下来亦或不屑要的…… “青霜姐姐,你可是听说了什么?”一个机灵的丫头见青霜走近,立刻衔着谄媚的笑脸问道。 “那当然!” 青霜一副很神气的样子。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二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自然要神气些。 “我跟你们说……四小姐这不是眼瞅着就要嫁进宁王府了吗?老爷为了让四小姐的身份足以匹配宁王的高贵,就有了想抬二夫人为‘大夫人’的想法。” 其他几人听了,纷纷露出惊喜的笑颜。二夫人若成了当家主母,连带着,她们这些人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这是好事啊!”一个小丫头忍不住呵呵笑道。 “对于二夫人和四小姐而言,这自然是好事。可是就在刚刚,二夫人被老爷叫去了书房,结果回来后就开始大发雷霆。你们想,老爷叫二夫人去,会对她说什么?”青霜神秘地冲她们眨眨眼,随即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主子’在监视她们,才对其他几人勾了勾手,让她们凑近些,而后压低了声音说,“我猜,老爷是打消了抬二夫人做正妻的想法。” “真的?那二夫人岂不是很可怜?” 主屋里,从刚刚起就大发脾气的秦氏,几乎把所有能摔能砸的东西都摔坏了,却还是难解她心头郁气。 “为什么?明明说得好好的,老爷他为什么会出尔反尔?我怎么就不配做他的正妻了?自嫁进白家以来,我为这个家兢兢业业,更为他生下一双优秀的儿女。若不是我,他白家就要‘断后’了。我做了这么多,难道他都看不见吗?” 第51章 她想玩,我奉陪到底 或许是砸东西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此时,有些累的秦氏终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却仍难掩满脸的怒恨。 李嬷嬷提心吊胆地站在一边。伺候了主子这么久,还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气。 “大概老爷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夫人您……”话没等说完,即被秦氏寒声打断。 “他能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还不是瞧我娘家薄弱,就看不起我。” “这——”就连平日里能说会道的李嬷嬷这会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四小姐,却发现这个模样气质皆数上乘的可人儿全然一副没事人似的作派,正坐在那里,悠然惬意地喝茶用着点心,好似这一屋子的‘狼藉’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半晌过去后,直到秦氏笼在面容上的怒色稍褪去了些,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若溪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事不能怪父亲!” 秦氏一听,火气噌的又冒了上来,“不怪他?难道要怪我吗?” 白若溪淡淡地扫了秦氏一眼,似盈着秋水的一双剪瞳流露出一抹不很明显的轻藐之色。看母亲平日里挺精明的,怎么在这样的问题上却钻起了牛角尖?凭她这样的‘脑子’,能当上掌权夫人才怪? “昨日里,那个病秧子刚发了病,怎的今日父亲就改变了主意?难道姨娘想不出这其中的关窍吗?” 白若溪轻描淡写的一语却猛然点醒了梦中人! 秦氏凝眉认真地思索起来。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昨日,那个病秧子平白无故的昏倒,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猜测。若非女儿的一句提醒,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还迟迟未想通这里面的关窍? “难道是那个病秧子搞的鬼?” 白若溪听母亲如此揣测,不禁有些失望地黯下了眉眼。 “姨娘觉得那个病秧子能有这么机敏的心思吗?”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难道姨娘还看不出那个病秧子本质上与‘草包’无异吗? “那是……高嬷嬷?” 白若溪一声冷哼,“高嬷嬷固然有几分小聪明,可她毕竟只是一个下人,恐怕还不敢做她主子的主。” “那是……”秦氏霍然瞠圆了双目,一个名字月兑口而出,“白浅欢!” 听到这个名字,白若溪杏眸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寒光。在嫡庶区分鲜明的望族高门之中,只因她是庶女,就注定要矮白浅欢一头,事事被她压在脚下。唯一令她感到庆幸的是,白浅欢生来就是个蠢笨的‘草包’。而她的愚蠢只会更加衬托出自己的聪**黠。 可是,就在最近,却被她发现那个‘草包’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在危机面前,她可以做到临危不乱,辩解的口才亦是了得。不但如此,姨娘与自己更是已经吃了她好几记闷亏。这让她如何能不怨恨? “这件事还需我们从长计议才行。从前是我小看了白浅欢那个草包。不过既然她想玩,我就奉陪到底!” 白若溪一字一顿地说完,美丽的瞳眸流露出与温柔面相不相符的狠戻毒辣! 第52章 无时无刻的践踏 时间在相安无事的氛围中过去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四月初七,叶老丞相生日这一天。 早早,白府里便准备了起来。要去往丞相府的白哲、叶蓉以及白浅欢、白若溪很早便起来穿衣妆扮。太妃因身子欠安,并不在这一行之列,却将自己早已为叶老准备的礼物交托弟弟带去相府。 辰时一过,白府的人便准备出发了。 四小姐白若溪的衣着很是耀眼明媚。据说是宁王派人送来的。相比而言,一袭淡淡青色衣裙在身的白浅欢看上去似乎在衣着上过于的随意简单。为此,她还遭到叶蓉的一顿训斥。因为在叶蓉看来,作为嫡出千金的她怎么能被一个卑贱的庶女比了下去? 不过白浅欢对此却持有不同的想法。 今日是去为外祖父贺寿,穿着上贵在‘得体’。太过明耀,反倒会给人一种‘招摇过市’的感觉。 白哲与叶蓉同乘一辆马车,至于另外一辆,自然就由白浅欢与白若溪这对姐妹花同坐。 马车朝着相府的方向辘辘而行。 没想到自己竟是与白浅欢同坐在一个马车里,白若溪美丽的容颜上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尴尬。 “三姐姐不会怪我吧?” 一片幽静中,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原本闭目假寐的白浅欢听了她的话,缓缓睁开眼,黛眉似不解地微微上挑。 “我是指…宁王的事。”白若溪说完便垂下了眉眼,仿佛十分不好意思似的。 “妹妹认为我会怪你?”白浅欢幽雅无一丝起伏的平静嗓音在马车内响起,淡如清风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上的变化。 “难道不会吗?宁王退了姐姐的婚,却要与我……”白若溪欲言又止,咬着粉唇,似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白浅欢淡而幽清的目光落在少女风华绝代的绝美面容上,微扬的唇角勾起了淡淡讽刺。这个好妹妹,真是无时无刻不想把她踩在脚下‘践踏’啊。这个时候,若她表现出生气亦或嫉妒的神色,便是落入了她白若溪为她设下的陷阱中。结论便是:自己这个嫡女比不过庶女出身的她。 盈盈一笑,沉静清澈的光芒在凤眸里淡淡流淌。目光落向娇颜微酡的‘好妹妹’,她莞尔笑言,“妹妹多虑了!宁王既然弃我而选择了你,自然意味着妹妹有过人之处。只不过……”她略一停顿,在白若溪因不解而望向自己的时候,不疾不徐地补充道,“宁王今日既然能弃我而选择妹妹,焉知他未来不会为了别人而冷落妹妹。如此朝秦暮楚之人,妹妹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马车抵达了相府门外。 率先从马车中走下的白若溪一张美丽的娇颜却浮着怒色。还好她马上注意到相府外人来人往,便收敛了怒容,弯唇浅笑。只是笑容过于僵硬,一看便是并非发自内心。 随后走下马车的白浅欢则与她不同,唇角含着一抹由心而发的微笑,走至另一辆马车旁,静候父母双亲下车。 叶蓉今日的神色给人一种精神焕发的印象。大概是回了母家,欣喜兴奋所致。 一左一右,白哲与白浅欢搀扶着她,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显得和乐融融。相比之下,白若溪就好似成为了一抹多余的‘景色’,只能表情僵硬地跟在他们身后,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白浅欢。 第57章 风口浪尖 在众人纷纷期待的目光下,嘉善走至大厅中央,坐于琴后,素手纤纤,琳琅曼妙的琴音便由琴弦之间流淌而出。 不得不说,嘉善的琴艺是极为出众的。玉指挑动,如行云流水的指法将琴音诠释得唯美动听。这之间,嘉善还有余力地朝坐于自己右手边的白若溪送出一记挑衅的眼神。这一眼似漫不经心,在场的人也只以为她在酝酿情绪。可与白若溪同坐一侧的白浅欢却是将嘉善眼眸中所溢发出的挑衅如数地纳于眼底。 嘴角,一抹新月般薄凉的笑意微微浮动,她低眉,遮掩住眸中的那一缕轻嘲波光。真不明白,赫连宁究竟有什么好,竟值得她们为了他而‘明争暗斗’…… 不多时,嘉善一首如行云流水的琴曲弹毕,厅内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众人皆知嘉善是华阳公主之女,自是要给几分薄面的。更何况,她弹得的确不错。 嘉善弹过一曲后,以为应是到了白若溪的顺序,便冲她投去挑衅意味颇浓的一瞥。 可就在这时,一道带有煽动意欲的女声却不适时地在厅内响起。 “素来听闻白府四小姐才貌双绝,想来,同宗所出的三小姐应也是才华出众。今日又是叶老的寿辰,作为甥女,三小姐总要站出来聊表心意的。不若就请三小姐为我们弹上一曲吧。” 原本正坐着安静饮茶的白浅欢,忽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再看那开口之人,竟是前不久才与自己生出瓜葛的柳家小姐,柳香寒。 白浅欢不着痕迹地蹙了下黛眉,竟不知这柳家也在叶府的邀请之列。若非柳香寒开口,她甚至都没注意到她也来参加外公的寿宴了…… 在座的皆是心思通透之人,岂会不知这柳家小姐的话分明存了几分‘寻仇’的思量。一时间,同情怜悯的眼神纷纷涌向白浅欢,也有人等着在看‘好戏’。在他们看来,有着‘草包千金’之称的白府三小姐焉有此能力在诸多的文人雅士面前抚琴卖弄? 见此,白浅欢心内涌起了阵阵冷寒。她本无心与人为难,只想安分守己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可是偏偏就是有人不想让她安生! 其实,她哪里想不明白柳香寒的意图?今日这琴,她若抚了,便会被人拿来与嘉善郡主做出一番比较。她侥幸赢了,势必会让嘉善郡主对自己怀恨在心。而她若技不如人,便是丢了自己的脸面,丢了白府甚至叶府的脸面。可这琴,她若不抚,同样会招人笑话。只怕‘草包千金’的名声自此以后会更加‘响亮’,她也将在这京城之中再也抬不起头! 呵,果然是好思量! 在众人的一致注目下,白浅欢站起身,盈盈走至坐于上首的叶老丞相面前,浅笑嫣然间,淡然而道,“外公,欢儿才艺疏浅,就别在众目睽睽之下献丑了吧?既为贺寿,自然以‘助兴’为首要条件。不若欢儿表演个别的,为外公贺寿,如何?” “哦?你可是有好的想法?”叶问天挑眉笑问。 白浅欢笑而不语,转身,竟是走向了坐在旁侧的叶家长公子叶霆面前。 “不知表哥可否将佩剑借欢儿一用?” 叶霆虽不解她用意为何,然而作为同宗,焉有不支持她的道理?于是,转头对一小厮吩咐道,“去我的房间取我那把龙吟剑来!” 第58章 剑舞惊鸿 大厅内空间有限,应白浅欢的请求,众人纷纷移步到庭院里。 白浅欢事先早已请求了冉绮云的帮忙,由她长笛伴奏,自己持剑相舞。 两个少女相互之间使了眼色,冉绮云的笛声率先而起,笛声悠扬清冽,隐有空灵之感。 而独身站在庭院中央的白浅欢,手持龙吟长剑,翩然而舞。 所谓剑舞,顾名思义,就是用剑跳出来的舞蹈。表演此舞之人需身姿纤量,将刚劲与轻柔结合得恰到好处。 笛音曼妙中,剑光飞闪,地上散落的杏花纷纷飞起,如阳春飘雪,漫天纷飞。云袖间,她执剑轻挥慢舞,尽情挥洒那劲与柔的淋漓之美。 在一曲剑舞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白浅欢以剑尖蘸了文墨,只见她飒飒挥舞着龙吟长剑,在一展白布屏风上洋洋洒洒地落下墨渍。 末了,众人目光齐齐看向白布屏风,见一‘寿’字跃然在上。 不远处,一袭红衣在身的玄墨影正坐在房顶,执一壶酒,独自畅饮。或许是被那悠扬的笛声吸引,当他将目光投注在那一抹翩翩舞动的身影上,竟再也难移目光分毫。 直到剑舞笛声戛然而止,他仍痴痴遥望着那抹身影。 “好,欢儿的贺礼让我最是满意!” 叶问天带着大笑的声音一出,四周怔愣住的众人才幡然而醒,纷纷拍起手来,致以真心的赞赏。 柳香寒带着阴毒怨怼的目光落向白浅欢,似十分不甘。 而隐埋于人群之中的白若溪,则是面色微变,隐在袖中的双手不觉间收拢成拳。 原本担心女儿会当众出丑的叶蓉,惊喜之余,更是流露出满脸的骄傲自豪。不过唯有白浅欢心里清楚:她自豪,并非因为有这个女儿,而是这个一直被称作‘笨蛋’‘草包’的废物女儿终是给她争了一回颜面。 寿宴结束,眼见天色已不早,众人便纷纷告辞离去。白哲也正要打道回府,却被叶问天不知何故地叫进了书房。 “未知岳丈大人有何吩咐?” 白哲冲着坐于楠木桌后的老者恭敬地掬手一礼。 “谈不上吩咐,我只是许久不见蓉儿,想留她在家中小住两日。” 叶问天说这话并无什么不妥。老迈的父亲留女儿在娘家小住两日,这本就在情理之中。而叶问天对叶蓉这个女儿的宠爱更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在叶问天这一生中除了正妻,又先后娶过两房妾室。可是鲜少有人知晓,那两房妾室都是在他妻子的‘逼迫’之下才娶进门的。他与妻子伉俪情深,怎奈成亲三年,却迟迟不见妻子的肚子传出孕喜。他又是家中独子,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正是因为这样,善解人意的妻子才背着他自作主张地为他迎娶两房妾室。就在庶妾进门的第二年,叶府便迎来了新生儿的降生,也就是如今的叶府大爷叶远翔。 他本以为,这辈子注定不能与心爱之人共同拥有一个孩子。可谁知,天可怜见,在远翔出生的三年后,妻子终于有孕,历经十月怀胎,为他生下了蓉儿! 第59章 不是生病又不是中毒 妻子的身体原就不好,又是高龄产下的女儿,在生下蓉儿后便撒手人寰。可怜了蓉儿,自生下来便没有了母亲的疼爱。正因如此,他对蓉儿付出了远要比其他孩子更多的宠爱。 “蓉儿在家中小住也是常理,岳丈大人只需吩咐即可,不用与我商议的。” 白哲的话声一落,叶问天立刻板起脸来,“那怎么行?嫁出去的女儿就形同泼出去的水。如今,蓉儿已是你白家妇。我想留她小住,焉能不与他商议?” “岳丈思虑周全,小婿佩服!” 白哲同意叶蓉在叶府小住几日后,便要带着两个女儿自行回府。 “父亲,把母亲一个人留在这里,女儿有些不放心!” 白浅欢的话,让白哲停下向外走出的脚步,回过头来,不解地望向她:“不放心?你指的是……” “母亲身子不好,这些年一直是白府的人在照顾着。只怕舅父舅母他们不知母亲的喜好,一旦出现任何疏漏,欢儿只担心母亲那脾气……” 白浅欢欲言又止。不过她未说的话,心思通透的白哲又岂会不知?若是在家中,叶蓉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可这里是叶府,她已是嫁出去的命妇,若是在这里也不分轻重地乱发脾气,只是给他的脸上抹黑。 “不若这样吧。欢儿,你留下来陪伴照顾你母亲。我回去后,再把高嬷嬷也派过来。对了,顺便再让高嬷嬷把你母亲服用的药也一并带过来。” 白浅欢显然对他的安排十分赞同,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 入夜,也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叶蓉早早便睡下了。 白浅欢事先叮嘱高嬷嬷劝说她服下可助睡眠的安神汤,在她睡着后,白浅欢便悄悄地来到她床前,坐了下来,将手探向了她胳腕上的脉搏。 高嬷嬷站在一旁,见状,不禁有些困惑地问,“小姐还懂医?” “略懂皮毛而已!”白浅欢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担心高嬷嬷会对她这突然的改变心生疑窦;再者,她为人低调,饶是能力出众,却从不喜欢张扬。 事实上,白浅欢,不,准确说应该是‘花映雪’的医术十分了得。她自小便跟随有着‘毒医圣手’之称的薛神医研习医术。因为在战场上,受伤生病就像是‘家常便饭’,是常有的事。倘若她懂得一些医术,便可随时随地替受伤的士兵们疗伤。 “怎么样?” 见她将手缩回,高嬷嬷立刻出声问道。 白浅欢柳眉轻蹙,一抹淡淡的忧虑划过眼底,“很奇怪。从母亲的脉象上看,她的身体与正常人无异,是健康的。” 高嬷嬷听后,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荒唐,“如果按照小姐的说法,那夫人为何会百般的不舒服,甚至身体每况愈下?到如今,夫人哪怕只是下床走动都需要人搀扶。”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 白浅欢从床前站起,缓缓踱步至窗前,驻足而立。透过半敞的窗,她看向庭院里争相开放的杏花,眸子里划过一抹沉思。 不是生病,却又不像中毒……那问题的根源究竟出在哪儿? 第60章 发现了什么? 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白浅欢暂时收敛了心神,循着来人的踪迹望去。见来人竟是叶问天,她立刻出门相迎。 “外公?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怎么还未休息?” “睡不着,就想来看看你们母女俩。”叶问天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深味。白日里,这孩子的表现很是令他满意。他不想去深究她缘何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着如此巨大的改变,不过有些事,却想问个清楚明白。 祖孙二人站在寂静安逸的庭院里,叶问天抬头看着一株纷撒飘落着花瓣的杏树,杏花微雨中,温柔的光芒流淌于被岁月夺去了神韵的双眼,神情那么的柔和。 “知道咱们家中为何会种着这么多杏树吗?” “可是因为外婆?”白浅欢促狭地对他眨着眼,难得俏皮的模样惹得叶问天哈哈一笑,用手指着她,满是宠爱地说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啊。” 白浅欢扶着他,祖孙二人在廊台前落置的石椅上坐了下来。伸手接住一片翩然而落的杏花花瓣,白浅欢轻扬的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欢儿想,外婆一定是个很幸福的女子。” “哦?”叶问天眼中闪烁着兴味,“此话怎讲?” “大多数的女子,会把这一生的幸福都依托在丈夫身上。寻寻觅觅了一生,不过是想寻求一份最纯挚的感情。可是她们却往往不得所愿。女子的地位低廉,注定她们不能得到与男子相应的尊重。所以,男人三妻四妾便成了一种社会风尚。一个男人,往往会把他的心分割成许多块。而一个女子,却用整颗心去维护着丈夫得之不易的‘爱’。” 白浅欢看向叶问天,浅笑嫣然,“诚然,外婆这一生很短暂。可是她却在有限的生命里,得到了别的女人寻寻觅觅了一生都苦求不到的幸福——一个男人最纯挚的爱。难道她不幸福吗?” 叶问天眼中精光闪烁。欢儿这孩子的改变他虽看在眼里,可是她竟能说出这番惊世言论,却远在他意料之外。 闲话暂且搁置一边,叶问天还没忘记自己趁夜而来的原因所在。 “欢儿,你让外公留你母亲在这里小住,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原来,叶问天之所以留叶蓉在府中小住,完全是授意于白浅欢。 “这么多年来,母亲始终病魔缠身。原也不是大病,就算她在生下我的时候亏虚了精气,这么多年细心的调养,也该好得差不多了吧?为何母亲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没有丝毫的好转呢?难道外公不曾怀疑过吗?” 白浅欢的话,让叶问天收起了脸上笑容,虎目微眯,涌露出点点犀利寒光。 “欢儿可是发现了什么?”他冷声问道。在此之前,事实上,他确有想过这其中的古怪之处。可是几次三番地派遣张御医去白府,得出的却是千篇一律的‘身体无恙,只消细心调理,定能康复’这样的回答。张御医与他交识多年,是不会欺骗于他的。他既这么说,他自然深信无疑。 第65章 贤惠的女人 棋盘对面,端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一身灰色布衣。如果单从衣着上看上去,与普通百姓无异。可那周身所蕴含的强大气韵,却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一种来自气质高华的压迫。 如果说玄墨影的俊美可以用妖孽来形容,那么该男子的脸则只能用‘完美’两字来诠释。如同造物者手笔下最好的一个‘作品’,男子的五官精致得找不出半点瑕疵。 他背脊挺得笔直,即便是坐在轮椅上,那强大的气韵也让人不敢有丝毫的小觑。 此刻,那完美的俊容上却浮着一抹揶揄的笑,“要成亲的人是我,怎么看你反倒比我这个‘新郎官’还要激动?” 玄墨影哼哼地冷笑两声,“真佩服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呢?找个荒凉的角落去撞墙?好像事情还没糟糕到这种地步吧?” “还不糟糕?宸,皇上指给你的女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啊?白浅欢,京城里出了名的‘草包千金’,无德无脑,莽撞刁蛮,整日就知道闯祸,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皇上把这种人指给你,分明是存了心的想‘恶心’你。亏你还笑得出来?” 夙亦宸望着某人义愤填膺的脸,忽然来了‘恶作剧’的兴致,“也没那么糟吧?外面不是纷传这位白家三小姐很有义气,前不久还刚刚为了你与人打了一架吗?” 玄墨影岂会听不出他是在揶揄自己,不禁面露苦笑,“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那个女子……”想出的各种贬低的话突然哽在喉咙里,他停顿住,脑海里竟浮掠过她跳剑舞时的画面。 杏花微雨中,她的身姿那样唯美……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蓦然在亭外响起的女声,让玄墨影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竟想那个‘花痴’想到出了神,他不禁一阵懊恼! 怔忡间,方才开口说话的女子已盈盈步入亭内,手执托盘,托盘上是一壶刚烹的茶以及几碟精致的茶点。 放下托盘后,女子随即又将搭在胳膊上的披风轻轻罩在了夙亦宸肩上,语含不满道,“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怎么做事的?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正是湿寒的时候,怎么也不知给你披上件衣裳?万一患了伤寒可怎么好?” 见女子对夙亦宸无微不至的照顾,玄墨影眼露复杂的流光,嘴上却开着玩笑说,“大**真是个贤惠的好女子!谁若是有幸娶了你,可要幸福死了!” 这声‘大**’,叫得女子眉目间顷刻一片黯淡,却仍强自欢笑,“你就会拿我寻开心。这样的话以后快别说了,被人听去会说我‘不安分’的。我既嫁进侯府,生是夙家人死是夙家鬼,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说罢,拿了托盘便低头离开了亭子。 看着她纤薄的背影,玄墨影不知是同情还是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啊,这样好的女子,却注定要葬送了一辈子的幸福…… 第66章 小算盘 兰苑 独自坐在软榻上的白浅欢手中是摊开来的圣旨,看着卷宗上工整的字迹,口中喃喃念道:兹闻白氏三女白浅欢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闻之甚悦。今定国侯年介而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知白氏三女待宇闺中,与定国侯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白浅欢许配定国侯为正妻。 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吗? 嘴角轻勾起一抹冷笑,越往下看,越觉得可笑。 试问这京中,谁人不知她白家三小姐是出了名的‘草包千金’,爱闯祸不说,还是个没脑子的草包。这圣旨上居然说‘为成佳人之美’,她与定国侯堪称天造地设……呵呵,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残废,一个草包,所以才堪称绝配吗? “小姐~” 秋韵推门走了进来。 听到她的声音,白浅欢默默将那象征着无上权势的明**卷宗重新收整好,随手放在一边。 “小姐,太妃派了人过来,说要请你过去呢。” 白府正院,东暖阁 太妃将白府里主要的几位主子都叫了来,包括镇日忙于政事的家主白哲。 这眼看着府里就要有两个小姐嫁出去了,且一个是嫁给当今皇上的胞弟宁王,另一个则是嫁给在东榆国有着不可撼动地位的定国侯。这两门亲事,就算单独拿出来一个,他们白家都是半点疏漏马虎都不敢有。更遑论两门亲事前后也差不了几天,就更加要求他们在准备上要做到事无巨细,尤其不能厚此薄彼。因为不论是宁王,还是定国侯,都是他们区区一个白府惹不起的存在。 “怎么大夫人这么久了还没到?” 等了近一盏茶的功夫,就连忙着政事的白哲都已经来了,却迟迟不见叶氏的身影。太妃对此表示十分不满。 “哦,方才姐姐派了高嬷嬷过来,说她身子不安,就不来了。”秦氏明着是转达,语气却暗含讽刺,末了还不忘加了两句,“姐姐身子这么不好,真担心三小姐成婚时她也不能出现在正堂。按照俗礼,新娘子在出府前是要拜别父母双亲的。” 闻言,太妃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快。碍于白浅欢在场,也不得发作,只好压抑下怒火,若无其事一般的开口,“我今天召集你们过来为了什么事,想必你们心里都清楚。眼看着三丫头和四丫头都要出阁了,我想问问两个丫头的嫁妆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话,她自然是问的秦氏。如今,府里的中馈都由她掌管着。在安排两个丫头假装这件事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身上。 “回太妃,本来只有若溪要嫁人,准备起嫁妆事宜来时间倒也宽裕。可是如今又加上个三小姐,时间上怕是就很赶了。婢妾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依婢妾看,不若先紧着若溪的嫁妆办。左右三小姐的婚期在后,可以等若溪的亲事办完了再来准备三小姐的嫁妆事宜。” 第67章 娘家来人 “不行!”太妃想也未想就对她的提议予以否定。暗含着犀利之光的眸子睇了眼脸上瞬间失去笑颜的秦氏。哼,以为她不清楚她的那点小伎俩吗?先紧着四丫头的嫁妆办,府中的好东西任由她们母女俩拿捏。等到真正要准备三丫头的嫁妆时,恐怕也剩不下什么好东西了…… “这么做,若是传了出去,我白家会落下厚此薄彼的偏袒之名。” 秦氏暗暗吞下不满,讪讪地回道,“是婢妾思虑不周,太妃教训得是!” “两个丫头的嫁妆要一起置办。另外,嫁妆…你是怎么打算的?” 秦氏没料到太妃会问得这么直白,愣了愣,表情稍显不自然地说道,“若溪毕竟是要嫁去宁王府的,陪嫁少了,我们府上无光,只怕宁王那里也会不满。所以,我和老爷商量过后,将若溪的嫁妆暂时定为四间宅子,陪嫁的丫头捡聪明伶俐的挑出来四个,那宁王府高门大户的,再附上两万两作为若溪的体己银子,那里上下打点断是不能失了脸面的。” 太妃早就料想到秦氏为她自己女儿置办的嫁妆不会少,却断断没有想到她会给这么多。这样的数目加总起来,已经不少,若然按着相同的数量再给其她的丫头置办嫁妆,那白府岂不要整个地被掏空了? 虽太妃虽未开口回应,可那阴沉的面色显然是对她这样的安排十分不满,秦氏连忙给白哲递去一个眼神。这种时候,他总该说点什么吧?给若溪出多少嫁妆,他也有份商议。怎么到头来,竟成了她在‘孤军奋战’? “姐姐,宁王那边……” 白哲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了消息的禀报声。 “启禀老爷,相府的大女乃女乃和大公子来了,此刻正在外面候着!” 安静地坐在一边始终默然不语的白浅欢,听到小厮的这声报传,嘴角轻掠过一道很浅很浅的弧度。 而白哲与秦氏等人一听说叶府来人了,紧忙着便出去相迎。 相府大夫人江氏,一走入厅中,先是对坐于上首的太妃福了福身,“小妇参见太妃娘娘!” “我出宫多年,太妃的封号早已是过眼云烟。叶夫人快别这么多礼。来人,看座,奉茶!” 白浅欢盈盈走到江氏面前,福身一礼,开心笑道,“怎劳动舅母和表哥来了?” 江氏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如此亲昵的举止,不知是不是故意做出样子来给其他几人看的。欢儿虽是白家人,但也是他们叶府的宝贝。谁若是欺负了她,便是与他们叶府相抗,他们自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待所有人重新坐好,江氏看向太妃,方才道明来意,“太妃莫要见怪!小妇之所以过府讨扰,是为了欢儿的嫁妆一事来的。” 江氏此言一出,秦氏与白若溪几乎同时变了脸。 “叶夫人此言差矣。欢儿是白家人,要论准备嫁妆,也是我们白府内院的事。怎能劳动叶门贵府跟着费心操神?” 秦氏话声方落,就遭到江氏不满回斥,“秦姨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欢儿是白家人不假,可她同样也是我叶家的血脉,身体里流着我叶家的血。她要出嫁了,此等大事,我们总不能置之不理、不管不顾吧?何况我话都没说完,秦姨娘怎么就急了呢?我所说的‘嫁妆’,是我叶府为欢儿准备的嫁妆。我可丝毫没有要干涉你们白家内院之事的意思啊。” 第68章 飞火流星 听江氏一口一个‘姨娘’地唤着自己,秦氏简直快要气炸了。偏偏,人家是丞相府的正牌大夫人,而她,不过是个小小庶妾,就算被抬为侧室,身份上也不见得有多高贵。如此天壤之别的比较下来,她哪敢在人家面前表露出丝毫的不满? 江氏似乎也觉得秦氏区区一个庶妾,不配与自己对话,便再次将目光落向了太妃,客气而有礼地言道,“小妇今日冒昧来访,是受我公爹叶相之吩咐。昨个,欢儿她们走得急了些,连我们为她准备的‘嫁妆’都没带上。这不,我就急忙给送了过来。还望太妃不要介意,这只是我公爹包括我们夫妇二人对欢儿的一点心意。” “怎么会呢?令府能如此疼爱三丫头,反倒是我们,应该心存感激。”太妃一双笑眼里暗含着几分犀利。只怕这叶府夫人来这一趟,送嫁妆是次要,‘监督’他们白家有没有苛待三丫头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吧? 江氏招手唤了白浅欢到身前,慈爱地握住了她的手,一脸和善地轻笑道,“欢儿,你就要出嫁了。作为一点心意,你外公和舅舅拿出叶府名下的五间宅子,另外还有在前门大街的一间米铺、一家银号还给你作为嫁妆。” 且不说这银号,每天迎来送往的大把银钱,就是那米铺赢利也有不少。秦氏闻言,嫉妒之下,脸色更黑了!她的身世不如叶家那个贱人,娘家的实力自然也攀比不上,眼下女儿出嫁,还未缪谋便已矮了一大截。这叶家是来存了心的来打她的脸是不是? 然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真正让她吐血的还在后面…… “对了,我来之前,你外公千叮咛万嘱咐,说有件事不能忘了对你说。”江氏微微扬高了音量,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当年,你外祖曾经救过挽玉山的秦五爷,秦五爷为了报答他,特送了五枚飞火流星。你也知道,挽玉山杀手如云,而这飞火流星恰恰是这些杀手的号令,一枚可掳劫、同时放两枚可以杀人,同时放三枚便能叫人化尸无形。你外公宅心仁厚,一枚也不曾用过。如今,他想把这三枚飞火流星当作嫁妆送给你。” 白浅欢目光向江氏瞟了瞟,装作一脸不解的样子问:“外公是让我用这个杀人么?而且,这飞火流星外公即是要送与我,为何只有这三枚?” “虽说咱相府在万岁面前还能挣得几分薄面,但身承圣恩,又岂能胡作非为?你外公只是怕你受了什么委屈,所以呢,你过一阵子就放一枚,反正与你作对的人也不外乎那么一两个,三枚足矣!” 秦氏听了她的一番话,险些当场吐血晕厥过去。她们舅母女俩一唱一喝地是在威胁她吗?放一枚飞火流星就能让那些江湖杀手替她掳劫,如果她再和白浅欢对着干,她和溪儿岂不是危险? “叶夫人言重,欢儿是我们白家的小姐,我们白家又岂会平白地让欢儿受了委屈?” “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第73章 王爷留步 白浅欢轻不可见地撩了下嘴角。能来这里用餐的大多非富即贵,是不会在乎这点小钱的。不过正如秋韵所言,就方才小二伙计们端进同个雅间的菜肴,估计没有个千余两是不够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一直被秋韵注意着的那个雅间开始鱼贯走出了酒足饭饱的人。 一见到那些人的面貌,冰琴眸光微微闪烁了几下,有些惊讶道,“这些人怎么会聚在一块?” 她的话,引起了白浅欢的注意,“你认得他们?” 冰琴点了点头。指着先后走出的两个人,低声道,“那个走在前头的,是吏部侍郎崔大人。跟在他身后的为吏部管事,也就是崔大人的副手。” 冰琴会知道这些,白浅欢并不觉得奇怪。她常年跟在外公身边,外公又身处朝廷要职,自然要对朝中的一切因素都有所掌握。只不过,这些机要大臣聚集在一块儿,是为了什么呢? 随着一干大臣的鱼贯走出,最后踏出雅间的身影映入白浅欢眼帘。 “咦,那不是……” 秋韵对于此人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无耻之极。宁王,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就在前不久,他无故退了小姐的婚约在先,后又与四小姐‘狼狈为奸’,让三小姐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哼,就算他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看到他,白浅欢便一切都了然了。请了这么多大臣,宁王这分明是在为自己日后能够走得更高更远添砖铺路呢。不过自己的父亲没有参与进来,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吃好了,我们也走吧!” 说罢,白浅欢率先起身,而冰琴紧随在后。 秋韵看着桌上还剩下许多的精致菜肴,小脸上露出纠结不舍的神情。她很想把它们吃光光,可问题是她现在已经吃得很撑了。呜,好可惜。 白浅欢走下楼梯,便看见一身着华服锦衣的中年男子迎着宁王走去,脸上是十足讨好的神色。 “王爷您慢走。店里已备了些点心,让您回府后慢慢品尝。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嗯!”赫连宁只淡淡的轻应一声,便举步朝外走去。 看到这样的光景,白浅欢嘴角轻勾起一丝冷笑,几乎立即,出声喊道,“王爷留步!” 这声娇唤引得一楼用餐的客人纷纷侧目,而本已走到门口的赫连宁皱了皱俊眉,却还是回过头来。看到叫住自己的竟是白家那‘草包’,眼底迅疾划过一丝轻蔑。 白浅欢巧笑嫣然地走上前,对着赫连宁一福身,“见过王爷。” 赫连宁冷冷的目光扫向白浅欢,眸中尽是不屑。这个‘草包’叫住自己做什么?该不是不肯放弃,还想让他‘回心转意’?哼,真是恬不知耻! 白浅欢好似压根没看见赫连宁那一脸轻蔑的神色,嘴角仍是扬着从容得体的微笑,淡然问道,“不知王爷在此用餐可还愉快?对这里的菜品还满意吗?” 旁边,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很明显是这月香阁的掌柜,一定她竟过问起了他们酒楼的事来,当即沉着脸训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酒楼的菜品如何,也是你能够品头论足的?” 见他说话粗鄙难听,秋韵可不干了。 “放肆!你知道这是谁吗?站在你眼前的是白府的三小姐!” 第74章 吃饭给钱 掌柜的一听对方自报身份,神色虽有片刻僵硬,却仍硬着头皮强撑道,“就算您是白府小姐,也不能随意过问酒楼的生意啊。” 显然在了解到对方的身份后,掌柜的在态度上做出了很大改变,不过仍是难以令秋韵满意。她仰高了一张气鼓鼓的小脸,怒瞪着适才对在家小姐出言不逊的掌柜,凉声道,“看你笨得可以,我不妨再跟你说清楚些。这月香阁是白家的没错,可它被老爷当作嫁妆给了我们三小姐,现在,月香阁真正的主人是我们家小姐。你说我们小姐能不能过问这里的事啊?” 那掌柜的听后脸色明显有些发白。而此时,白浅欢却是已将注意力转回到赫连宁身上。清雅素洁的面容非但不见一丝一毫被对方退过婚的难堪与幽怨,反而表情淡然,笑容得体,继续方才的话题含笑说道,“王爷肯移动大驾来小店用餐,实在是我们的荣幸。这样吧,今日王爷的餐费就打个七折的折扣好了。当是感谢王爷看得起咱们月香阁。” 掌柜的一听这话,表情已经不能单纯用‘难看’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了。 “三小姐,你看好了,这位是宁王千岁!”他不禁出声提醒道。以往,宁王来这里用餐可都是不用付钱的。今天,三小姐却如此说,分明是让王爷难堪嘛。连王爷都敢得罪,她究竟有没有脑子啊?难怪京里的人都纷传,说白府三小姐是个没脑子的‘蠢蛋草包’…… “宁王千岁怎么了?是王爷,用餐就不用给钱吗?”白浅欢偏过脸看向掌柜,茫然费解地回问道。 掌柜的见她好似真的不懂,无法,便凑到她耳旁小声嘀咕着,“王爷每回来用餐都是不用付银子的。” “胡说八道!” 白浅欢听后立即出声斥道,一脸的义愤填膺,声音更是高昂地传遍了整间酒楼。 “你的意思,宁王殿下,堂堂的王爷之尊,到酒楼来用餐会不给银两?那他与门口乞讨、白吃白喝的乞丐有什么分别?” “放肆!白浅欢,你敢诬蔑本王?”赫连宁俊目圆睁,仿佛要吃人似的,表情那叫一个恐怖。 不过白浅欢可不怕他这小小的威势。曾经戎马战场上,江河握在她手里,她连那成千上万的贼兵都不怕,又怎会惧怕他区区一个‘王爷’? 白浅欢将无辜的表情诠释得淋漓尽致,笑容不改,从容淡定地说道,“王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就算给我十二分的胆子,我也不敢诬蔑您啊!可是这可恶的掌柜,他居然对我说您到这里来用餐从来都不付钱。这才是对您的诬蔑呢。您乃皇家成员,千金之躯,焉能做出吃饭不给钱的事情来?岂非贻笑大方!于皇家的颜面也是一种损伤啊!所以我就训斥了他几句,不过打个比方而已,王爷您千万别见怪!” 站在白浅欢身后的秋韵听了她的一番话,慌忙低下头去。她怕不这样的话,会让赫连宁看见她兜不住笑的表情,更助长了他的怒焰。 呵呵,小姐这插科打诨的本领可实在不一般,一番话,愣是说的宁王哑口无言。 “掌柜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账本拿过来,将王爷以前留在这里的帐一并算好。堂堂王爷千岁,是断然不会少了咱们这些小钱的。王爷,您说呢?” 第75章 初见夙亦宸 赫连宁铁青着脸,很想拂袖而去。可是他这一走,岂非真能了她口中赖账的小人。酒楼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听着,若传了出去,他赫连宁的名声何在? 该死的白浅欢!她一定是在报复自己抛弃于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给他难堪。哼,这笔账他记下了,日后定要跟她算个仔细! “有趣的女子!” 听到好友对白浅欢的‘评价’,玄墨影不置可否地冷冷一笑。适才,他们也用好了餐正打算离开。想不到却刚巧看见了楼下那好笑的一幕。不得不说,方才白浅欢的表现的确让他有些小小的意外。不过想到她从前做出的种种,他仍是难以对那个女子有一丝好感。 只是经此一事,对赫连宁的‘打击’可相当之大啊!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家人,如今却被一个被称为‘草包千金’的甚至是遭到他抛弃的女子如此的‘戏弄’,心里不怨才怪? 扔下一沓银票,赫连宁便甩袖而去。 白浅欢看着那银票的数量,似笑非笑地轻扯了下嘴角。幸好被她撞见了,否则这么赔下去,早晚月香阁有关门大吉的一天。 将银票交给秋韵收妥,白浅欢似不经意地扬起美眸,眸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二楼雕花栏杆内侧的两个人,仿佛她早已知晓那里有人。 她没去看一身张扬红衫的玄墨影,而是直接将目光落向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微微颔首,示为招呼。 夙亦宸微微一怔,随即撩起嘴角送出一记浅浅的微笑。 无需介绍,白浅欢已知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的身份。说来好笑,她与未来夫君的初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很显然,她方才对赫连宁的那一番‘锱铢必较’早已被楼上那名男子收入眼中。 夙亦宸,她对他的初见印象倒是不错。她以为,在经历了几乎家破人亡的重大打击之后,自身也由从前的意气风发变成了现在这副‘落魄’得只能靠轮椅行走的模样,他的精神或许早已被压垮了。可是今日一见,却推翻了她此前的所有假设。 他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任何事情都难以将他压倒压垮。他的面容俊雅不凡,神色之间丝毫不见被人们称之‘废物’该有的落魄颓废。反而那双眼所折射出的清幽光芒让她很是印象深刻。 虽然因为身体的缺陷,令他**只能坐在轮椅上,但他那与生俱来的气质高洁却仿佛他是凌驾于世间所有事物之上的存在…… “小姐,小姐~” 秋韵一连唤了她几遍,白浅欢才自冥思中回过神来。 “小姐,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秋韵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好奇心十足地问道。 “没什么!”白浅欢显然不愿多说。 秋韵撇撇嘴,倒也识相得没再追问下去。回府这一路上,就见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显然,这一趟出府之行可是给她带去了很多的快乐。她能在那么高档的酒楼吃饭,还能亲眼看着那个卑鄙的宁王在小姐面前‘吃瘪’……呵呵,这一趟可真是收获颇丰啊! 这边,秋韵笑得开心,不过白浅欢却是笑不出来。回去后,还有的闹呢! 第76章 天经地义 果然,与白浅欢猜想得丝毫不差,晚饭后,白府便闹了起来。 起因是白若溪与秦氏不知打哪听说了今日发生在月香阁里的事,便跑到太妃跟前,誓要讨回‘公道’! 白若溪一改往日善解人意的形象,微酡的丽颜上满是委屈的泪痕。 “太妃,父亲,你们可一定要为若溪做主啊。发生了这种事,要若溪以后还怎么面对宁王?” 女儿受了委屈,秦氏自不能袖手旁观,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啊!眼看下个月,若溪就要嫁进王府了。怎么偏偏在这种关头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宁王怪罪下来……”后果,相信就算她不说,太妃和老爷也十分清楚吧? 白浅欢站在堂下,冷眼看着那对母女‘声泪俱下’的演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也不说话,静候太妃与父亲大人开口。 太妃与白哲仔细听了白若溪对事件始末的讲述,也都不约而同地沉了脸。别说宁王是要与他们白家结成姻亲的,眼看着就成了一家人。就算只看他堂堂尊王的地位和身份,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让他难堪啊。这下,他们白家要对宁王如何交代?若宁王一气之下退了婚,那他们…… “三丫头,你可知错?” 太妃看向白浅欢的目光冷厉阴沉。这一出声质问,瞬间让气氛降至冰点。 闻声,秦氏嘴角轻撩,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白若溪仍黯然垂泪,然而低下去的眉眼却极快地闪过一丝阴毒。 白浅欢,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吗?我看你今日如何收场? “太妃姑母,欢儿何错之有?”白浅欢一脸的从容凛然,微微上挑的眉宇隐隐可见几分茫然不解。 “欢儿,你犯下此等大错,还不知悔改吗?”作为当家人,白哲极少对这个‘爱女’发脾气,今日却是破了戒。他紧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地训斥道他,“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宁王难堪收场。你可知,万一宁王怪罪下来,是会连累我白家满门的。” “我让宁王难堪收场?父亲,您这话是如何说的?女儿并未如此啊。” 见她清冽的目光中仍不见半点悔意,白哲面上的阴沉更浓了几分。“你还敢狡辩?我且问你,今日在月香阁,你是否叫住了用过餐作势离开的宁王,还张口跟他讨要银钱?” 白浅欢毫不避忌地点了点头,“不错,女儿确有这般做。” “那你还说你没给宁王难堪?这不是难堪,是什么?” 堂堂王爷千岁,去酒楼用餐竟然不付银钱。这件事若被有心人加以渲染传扬了出去,那宁王的脸面要往哪搁?他是宁王,是皇上的同宗兄弟,更是当今太后的亲生儿子,身份何等的尊贵显赫!可是他白家的女儿却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颜面,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对上父亲黑沉阴郁的面孔,白浅欢一副云清风淡的神色,故作讶然道,“恕欢儿愚钝,月香阁敞开门做生意,我们做了精致的菜肴供客人享用,来往食客付出一定的钱银作为补偿,难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难道欢儿向王爷讨要餐费,是做错了吗?” 第81章 掌家之权 白哲究竟是不忍秦氏受到处罚的,略略沉思了片刻,吐出句,“让她把贪墨的银子交还即可。再过不到一个月,若溪就要出嫁了,事事都需要她操持着……”言下之意:略作惩戒即可,不要让事情越闹越大。 说到底,她这位父亲还真是对秦氏疼爱有加啊! 白浅欢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规矩站在一旁的苏姨娘。不过是怀疑她偷了簪子,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父亲就一怒将其打发去了庄子。而如今,秦氏犯下了如此重错,却只让她还了银子了事。如此的偏爱,真真叫人无语! 她不急着开口,因为已经预想到有人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 “不行!”太妃罕见地在众目睽睽之下驳斥了她一向疼惜的亲弟,“秦氏犯下如此大错,怎能如此草草了事?你身为家主,若然如此的是非不分,还怎么令下人信服?” 明着是斥责,白哲却听出了姐姐的弦外之音。他不露痕迹地向苏姨娘所站的位置扫过去一眼,心中暗忖:对啊,当年苏姨娘不过是被怀疑偷取了秦氏的簪子,就被他一怒之下打发去了庄子,且这一去就是整整五年的光景。如今,秦氏所犯下的过错远要比苏姨娘重上许多,自己却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想把这一篇翻过,恐难服众啊! 一番思量下来,他沉声道,“姐姐所言极是,是我思虑不周全。秦氏犯下如此大错,断断不能轻纵!” “老爷~” 秦氏试图求情,却被白哲一个冷厉的眼色制止。二十年的夫妻,她又岂会连这点眼色都看不出?老爷是想对她略施惩戒,以平众怨。 “秦氏,与母家人狼狈为奸,贪墨府中钱银,着令她罚跪祠堂一个月,忏悔所犯罪过!另,要尽早将所贪墨的银两归还。至于那个家奴……在担任月香阁掌柜期间,监守自盗,罪无可赦。立即送进府衙!所有人都要以此为戒,再敢与家奴勾结生事,定当不饶!” 白哲面上虽是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然心中的想法却有所不同。他责令秦氏罚跪祠堂一个月,可秦氏掌管着府中中馈,又逢欢儿、若溪两个丫头即将出嫁,府中事多,还需秦氏操持上下。所以他就想,罚她在祠堂跪上个两天三天,略施惩戒。随后,他就可以以府中事物离她不开的因由放她出来。 不过他的这点心思却被白浅欢无一例外地看穿了!恐怕要让她的父亲大人失望了。她既然决定将秦氏拉下马,就断然不会给烧尽的野草‘春风吹又生’的机会! “太妃姑母,秦姨娘禁足期间,府中诸多事宜需要管理,需重新择一人出来代为打理。” 秦氏听后,心头重重一震,几乎想也未想即月兑口而出,“三小姐莫非是想亲自代替我打点府中上下事宜?虽说三小姐能者多劳,可再过数日,你即将嫁入定国侯府。让一个待嫁的小姐掌管家馈,怕是不太合适吧?” 言下之意:你都快成别家的人了,就别跟这裹乱了! 第82章 不是会,是一定会 白浅欢莞尔一笑,望向秦氏的目光却氤氲着淡淡的讽刺,“姨娘想得多了,欢儿绝对没有贪慕掌家之权的意思。”说罢,视线转而落到太妃身上,淡然言道,“最近,欢儿每每去给母亲请安,都觉得母亲的身体状况一日好过一日,精神也十分不错。欢儿想,原本掌管家馈就该是母亲这个当家夫人的责任。既然母亲的身体见好,何不让她试试?” “如果是这样,自然最好不过。只是你母亲的身体……能吃得消吗?”太妃仍难掩担忧。 “回太妃姑母,其实管理中馈,未必需要母亲事必躬亲,事事亲力亲为。许多事情,她都可以吩咐下人去做。姑母若不放心,欢儿倒是有个主意。” “你说!” “欢儿偶然间听高嬷嬷提到过一次,似乎旧时,苏姨娘曾协助母亲管理过家中事宜。不知有没有这么回事?” 太妃带着疑问的目光落向白哲,白哲只好点头承认,“确有此事!” “既是如此,那事情就再好解决不过了。可以让苏姨娘协助母亲掌管府中事宜,就似旧时那般。且,高嬷嬷也可从中协助。高嬷嬷为人诚恳稳重,办事勤勤勉勉,定然能成为母亲的好帮手!” 太妃不由得打量了白浅欢一眼。如此事无巨细的安排,真是出自她之口吗?怎么不过短短数日间,她的改变如此之大?大到让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暗自沉吟了片刻,她也觉得目前为止三丫头的办法最为适用。也算给秦氏一个教训,让她别以为有了丈夫的宠爱就可以在这个家里为所欲为! “好,就暂且依你之言试一试吧!” 晚膳时,破天荒的,秋韵让兰苑里的小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这样的光景在兰苑可不多见。 白浅欢为人低调,且最不喜奢华。所以这一日三餐,通常就是两个小菜外加一碗汤就解决了。可秋韵今晚却吩咐厨房足足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白浅欢挑眉觉得奇怪,不由多看了秋韵那丫头几眼。 秋韵里里外外地忙活了一阵,总算忙完了,她才笑嘻嘻地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那一桌子的菜,一双眼都笑眯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浅欢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今天或许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否则秋韵何以要如此大费周章…… “今天,今天是小姐‘大获全胜’的日子啊!”秋韵只要一想到二夫人秦氏被夺了掌家的权力,就别提有多开心了! 太好了,以后小姐终于不用再受那个恶毒女人的气了!二夫人没了权,谅她也不敢在对小姐使出什么阴谋诡计! 似乎明白了秋韵口中的‘大获全胜’意味着什么,白浅欢莞尔一声失笑。真不知这丫头在开心什么?不过是将一个秦氏拉下马,有必要让她开心成这样吗? 不过,秋韵笑着笑着却渐渐笑不出来了。似想到了什么,她紧拧着眉峰,掩不住担忧地轻问道,“小姐,你夺了二夫人的权,她会不会对小姐怀恨在心,从而想出什么阴谋诡计来陷害你?” “不是会不会,而是一定会!” 第83章 看谁能笑到最后 “啊?那要怎么办呢?”秋韵紧紧皱起了眉头,面露忧色,“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等着她来算计?” “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白浅欢微微扬唇,露出一记饶有深味的似笑非笑。随即,她吩咐秋韵道,“你去把春晗放出来。就说我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哦!奴婢这就去!” 虽然,秋韵对自家小姐放春晗出来的意图一头雾水,不过她是百分之一百地相信小姐。单看这次的事,小姐做得多漂亮,三言两语便将二夫人从白府后院的掌权人位置上拉了下来。 哼,敢跟她们家小姐作对?看来那二夫人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秦氏被罚跪祠堂,虽侥幸以身体不适为由逃月兑,却被勒令禁足在自己院内,不得外出。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想她,自入府便深得白哲欢心,又先后为他生下若溪以及白府唯一的男丁,地位更是举足轻重。几时受到过这样的轻待?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要怪白浅欢那个小贱人!!!她低估了那个小贱人,算计她不成,却反害得自己身陷囫囵。如果只是禁足的惩罚倒好说,问题是那个小贱人竟伺机煽动太妃夺了她手中的权,还把苏姨娘那个贱人给接了回来。虽然苏姨娘自进门后只生了个没用的女儿,可她这几年受了不少的苦,焉知老爷不会为此而心软,从而重新宠幸于她?那她的地位岂不岌岌可危? 听到脚步声,正在气头上的秦氏以为又是李嬷嬷来给她送饭,不禁怒火中烧,想也不想就抄起一旁桌子上的茶盏朝着进门的人掷去。 “不是说不准来打搅我吗?滚出去!” 白若溪刚一进门,就险些被天外飞来的一只茶盏砸中。还好她躲得快,才幸免于难。 看着那满地的狼藉,几乎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光了,她微微垂下了头,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轻藐。 在外面没能耐,却跑回来耍威风了吗?呵,平日里看着挺精明强干,却也不过如此…… 再抬头,她已然换成了一副孝顺懂事的模样,黛眉微蹙,盈盈浅步地走上前,望着面露憔悴的母亲,不无担心地说道,“姨娘,我听李嬷嬷说您从晌午到现在滴米未进,这样怎么行呢?万一伤了身可怎么好?” 秦氏见来人是自己的爱女,怒火不由得消去了几分。 “若溪,你怎么来了?” “女儿担心姨娘啊。”若溪回答得很是乖巧。 见女儿如此乖巧懂事,秦氏倍感欣慰的同时,心中却升起了更多的不甘。她的女儿这么优秀,凭什么要被白浅欢那个小贱人踩在脚下?同时要嫁进侯门王府,那个小贱人的嫁妆就那么丰厚,可轮到她的若溪,却是…… 每每想到此,她就好恨!恨出身名门的叶蓉,恨一生下来就是嫡出的白浅欢! “若溪,你放心,娘不会让你一直委屈下去的。”说到此,秦氏眼中闪过一缕阴鸷冷光。叶蓉,白浅欢,等着看好了。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第84章 恨的牙痒痒 “小姐,刚刚顾嬷嬷来传话,说太妃让你午膳后去她那里一趟。“秋韵将方才顾嬷嬷传达的话转述给白浅欢听。 “嗯,知道了!“ 午膳过后,白浅欢来到了太妃处,不意外在东暖阁也同时见到了白若溪、苏姨娘等人。除了尚在禁足的秦氏以及外出未归的白哲,就连叶蓉都在高嬷嬷的搀扶下来到此处。 太妃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便不温不火地开了口。 “再过不久,三丫头四丫头将相继嫁入侯门王府,这乃我白府之幸。我在想,我白府深受菩萨眷顾,得此幸事,理应去佛寺叩恩拜谢。另,我也想为三丫头四丫头祈福,希冀她们嫁入夫家后,能有个幸福美满的生活。” “太妃思虑周全,婢妾拜服!” 苏姨娘自是惟她命是从。时隔五年重回府上,她可以说是孤掌难鸣,这时候恰恰正是需要太妃支持的时候。 叶蓉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不过是去拜个佛,至于把她们这些人都召集与此吗?仗着是老爷的姐姐就在府里作威作福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哼,她以为她是谁啊? 太妃扫视的目光在落向叶蓉时有片刻的停顿,自然将她脸上那毫不隐藏的‘不屑’看了个真真切切,面色邃然一冷。不过她也懒得理会那个‘病秧子’,于是,继续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三日后,我想带上府中女眷一同去城外的中山寺敬香祈福,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啊?” 一听说要出府,叶蓉面上立即流露出厌恶之色,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不想去!” 太妃连所谓‘关切’的眼神都吝于给她,只凉凉道,“你就在府里安心养病吧。”一个病秧子,她也没指望她能跟着去。 不同于叶蓉态度明显的拒绝,白浅欢与白若溪都纷纷表示愿意跟随。至于苏姨娘,那就更不用说了。她敢说‘不’吗? 三日后,四月十五 白府一行女眷纷纷乘上了马车,前往城外的中山寺。 叶蓉称病不予随行,秦氏正在禁足也不在随行之列。是以,除了嬷嬷丫鬟们,这一行只有四个主子。分别是:太妃,苏姨娘,白浅欢以及白若溪。 白哲共有四个妻妾,除了正妻叶氏、庶妾秦姨娘与苏姨娘,其实他原本还另外有一个妾室,刘姨娘,也是生了大小姐白绮罗的。只可惜刘姨娘三年前突染疟疾,不治而亡。那之后的一年,大小姐白绮罗幸运地入选宫中成为一名秀女,并在日后的秀女大选中延续着她的幸运之势,被皇帝选中,成了昭仪。几个月后,二小姐也跟着出嫁。从那以后,白府就似乎变得冷清了不少。 白浅欢与白若溪同乘一辆马车,因着某些事,两人一路上几乎零交流。白浅欢慵懒地靠在秋韵临行前特意为她铺好的毡垫上,纵然马车颠簸倒也不会有任何不适。而白若溪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历了秦氏被罚一事,想必在白若溪心里,早已将她这个姐姐恨得牙根痒痒了吧?——白浅欢如是想道! 第89章 太妃的精明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可以为了一件新衣裳的烧毁而难过得流泪,也可以为再多做两身新衣裳的承诺而开心得笑开怀。如此简单而又纯粹的悲喜,恰恰是她不曾拥有过的…… 就在白浅欢因着秋韵简单的喜怒哀乐而心生羡意的时候,与之比邻的禅房内,太妃落座于椅子上,口中溢出一声威严的冷喝。 “跪下!” 白若溪猛然一怔,“太、太妃~” “我叫你跪下!”太妃的声音染上几许阴沉,惊得白若溪再不敢对她的话有所迟疑,贝齿轻咬在粉唇上,她双膝一弯,终是跪了下去。 太妃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约三米处的少女,平心而论,若溪的确称得上是白府最出色的女儿。不但脸面是一等一的漂亮,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堪称闺阁秀眷的典范! 可是人再美有什么用?再会弹个琴画个画有什么用?归根到底,也是个没脑子的……。 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太妃冷怒的表情更甚,沉低的嗓音冷冷问道,“你可知错?” “若溪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还敢嘴硬?”太妃怒拍桌面,震得杯盏颤动,“今日纵火一事,你敢说你与没有半分的关联?” 白若溪被齿轻咬,不回话。 “我且问你,你纵火可是为了要陷三丫头于不义?” 白若溪慌忙摇头,表情透着无辜,“太妃误会若溪了。我与三姐姐同宗所出,本是同根生。我又怎么会陷三姐姐于不义?”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松口承认了这件事,否则,后患无穷啊! 太妃显然不相信她这番辩解,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花花心思?如若今天那男人的真是玄墨影本人,那么三丫头‘与人**’‘私相授受’的恶名就坐实了。再加上嘉善郡主与柳家小姐这两个‘见证人’,恐怕这件事不日就会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届时,说不定定国侯一怒之下会取消与三丫头的亲事。而短短时间内先后两次被拒婚的三丫头,这辈子所有的前程尽毁……这就是你,和你那远在京中的娘所打的‘如意算盘’,是吗?” 白若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被一语戳穿心事的狼狈自美丽的瞳眸中疾闪而过,虽很快消失于无形,却还是被眼如鹰隽的太妃精锐得捕捉到。 果然与自己猜想得如出一辙!从一开始,四丫头向自己提出建议,来佛寺敬香祈福,便已经开始了她的阴谋。这么算来,竟是连她走不自觉地成为被那对母女利用的‘棋子’。哼哼,她们好本事!一个尚在禁足中,居然还能想得出这么好的‘计策’来加害于三丫头。是她以前小觑了秦氏吗? “这件事先不说,我且问你,宁王出现在这儿可也是你给他通的风报的信?” “太妃明鉴,宁王的出现与若曦没有半点关联!”白若溪忙不迭地摇起了头,面上流露出的无辜倒不像是在假装。 “与你没有半点关联?” 第90章 都在算计之中 太妃冷哼一声,“若非你通风报信,宁王又怎会知道我们在此?四丫头,你与宁王是要成亲了没错。可是祖宗的规矩礼法摆在那儿,就算是即将成亲的未婚夫妇,也不得在成亲前私相见面。你这么不自爱,可有想过我们白家?此事若传扬出去,我白家颜面何存?” “太妃,若溪没有,若溪真的没有。”白若溪第一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她并非强辩,而是真的没有这么做过。她也不知道王爷为何会刚好出现在此。 “哼,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今晚,你就给我跪在这里好好的忏悔罪过。你可知道,你这番作法的后果,不仅仅是你不顾手足陷害同宗姐妹。此事若被定国侯知道了,你想没想过后果?一旦定国侯一意孤行的要退亲,这是皇上指的婚,到时候,皇上会放过我白家吗?三丫头的名声尽毁,又能给你带去什么好处?你……真是糊涂啊!” 此时的太妃算是对白若溪彻底的寒了心。她能想象的到四丫头这么做的缘由,无非是因为嫉妒三丫头嫡女的尊贵身份。对此,她也表示理解。可是她却不能原谅四丫头置亲人家人于不顾,只想着发泄私愤,却罔顾了家族利益的愚蠢。 这一夜,白若溪跪在地上,她想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 她自以为计划得天衣无缝,殊不知,从这盘棋开始的最初,执棋之人就已非她们母女。可以说,她们母女是被白浅欢狠狠的摆了一道。从春晗去给她们通风报信,说白浅欢会与玄墨影在寺庙里私会那一刻开始,她们母女就已在白浅欢的掌控中了。其实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玄墨影,这不过只是白浅欢玩的一个‘钓鱼’游戏。用意,自然是为引得她们母女上钩! 而她,傻傻地咬了鱼饵,竟还沾沾自喜自己终于有了可食之物。呵,呵呵呵,简直就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恐怕就连宁王也在她白浅欢的算计之内了吧? 一切一如白浅欢所料,翌日一早,太妃便早早地命令白府一众女眷整装待发,准备回府。 与来时一样,白浅欢仍与白若溪同坐一辆马车。 昨晚在太妃的禅房里跪了一整夜,真真难为了白若溪这娇弱的身子,她是被丫鬟一路搀扶出来的,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轻咬贝齿强忍伤痛的样子。看来太妃有此惩罚,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不小的教训。 坐上马车,一改来时相对无语的模式,白若溪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语气里却含着满满的幽怨:“三姐姐好思量,竟然把宁王都请来看我的热闹!” 白浅欢回了她一抹不温不火的轻笑,眸光清盈亮润,“那也得王爷配合才行。” 言下之意,宁王不来,她这出戏也没法唱不是? 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好隐瞒的。想来这一晚上的闭门冥思,她这‘好妹妹’应已想出了问题的关窍。她若再矢口否认,反倒显得矫情。 第91章 如何交待 “三姐姐当真如此怨恨我吗?怨恨我从你手里抢走了王爷,所以就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我……” 白若溪美丽的小脸不复往日精致,平添了几分憔悴与苍白,水眸极快地闪过一丝怨怒。自出生起就受尽宠爱的她,几时遭受过过这么重的惩罚。以往就算做错了什么事,爹爹也不过在口头上斥责她几句了事。哪里想得这一次太妃会对她下这么狠的手?一整夜,足足让她跪了一整夜!!! 听了她颠倒黑白的说法,白浅欢竟被逗乐了。 “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我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你?我让你火烧了禅房吗?还是撺掇柳香寒与嘉善郡主来看我的‘热闹’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从头至尾,都是妹妹在想方设法地给我难堪,不是吗?” 说到最后,白浅欢水眸轻眯,好似想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嘴上不痛不痒说道,“妹妹现在应该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我若是妹妹,就该好好想想回去后如何向父亲‘交代’?” “你什么意思?” 白若溪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该罚的已经罚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妹妹与宁王在寺庙里偷偷相会,柳家小姐与嘉善郡主皆是见证。”白浅欢一言带过。相信就算再笨的人,也应该能想得明白。 果然,白若溪听后脸色倏然一变。她只顾着怨恨白浅欢,却忘了去向柳香寒解释昨晚发生的事。若被她误会了自己与王爷果真是在这寺庙里偷偷相会,她焉有不往外传扬之理?那她的名节岂不就…… 就这样,白府的一行女眷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府上。太妃等人对昨晚发生在寺庙的事只字不提。自然,下人们就更不敢嚼舌根了。四小姐设计陷害三小姐不成,却反遭到太妃训斥,这可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太妃这次更是让她们看清了她整治人的力度!就连娇弱得似一朵花的四小姐都被她罚跪禅房整整一夜,可以想见,若她们这些下人犯了错,会受到怎样的恶惩。 回到兰苑,白浅欢稍歇了片刻就去了长欢阁。 听高嬷嬷说,母亲用过午饭这会儿正小憩着,她便没进内间打扰,却是在外间坐了下来,询问着高嬷嬷一些事。 “母亲的膳食可有什么古怪?” 白浅欢想过了。既然母亲所服用的药并未被人动过手脚,那就只能是平日里的膳食了。医书上曾专门写道了‘食食相克’这一章节,她也曾认真地读阅过。在人们平日里所吃的食物里,或许单独吃并没什么不妥。可若是这种食物与其他的搭配起来吃,则多了许多门道。有的两种食物倘若同时服用,甚至等同于‘毒药’的效果,可令人致死。 高嬷嬷为人谨慎,在回答她的问话前,还特意去到门口看了看,发现门外确无人偷听方才折返回来,坐到白浅欢身边,轻声回道,“这两日老奴一直在细心观察着夫人的膳食,可惜的是,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依照小姐的吩咐,老奴将夫人每天每顿所用的食谱都详细地记录下来。小姐若想看,老奴这就可以给您拿过来。” 第92章 兰花 “不用了,我相信嬷嬷的话。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 既然高嬷嬷都说没有问题,那就定然是没问题,她再看多少遍也无丝毫的益处。 白浅欢轻蹙秀眉。这件事说来真怪,从脉象上看,母亲根本不像个生病的人。既没生病又没中毒,平日里的用药以及膳食也没丝毫的不妥,可偏偏母亲的身体丝毫不见起色,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站起来,她开始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当走到一处放置着兰花的花瓶处时,她顿住了脚步,微微倾身,闻了闻兰花所散溢出的香气。 这香气,有些奇怪…… “高嬷嬷,是不是每日都有人送来兰花?” “是啊!夫人最喜兰花。为此,老爷特意命令花植匠人在暖室里培育了各种颜色的兰花,且一年四季都不曾断过。老爷还体贴地吩咐匠人每日必要把开得最为鲜艳的那一株兰花送来给夫人赏看。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人事早已不同,却惟独这件事,始终都不曾变过!” 不曾……变过吗 一直被暗沉笼罩着的大脑好似终于有一束光照了进来,为她指明了方向。如果她猜得没错,这株兰花恰恰正是问题的关键! “高嬷嬷,这花我暂且拿走。你即刻再取来一束补上。记住,悄悄的,别让人瞧见了。” 听了白浅欢这般吩咐,高嬷嬷第一个反应就是:“三小姐,可是这花有什么问题?” “我还不能完全确定!”白浅欢看着那株盛放中的兰花,幽深而清润的美眸流淌过一丝冷光。若事实与她猜想得不差分毫,那她只能说:白哲此人,当真卑鄙到了极点。一方面投其所好,用看似无微不至的温柔体贴打开叶蓉的心扉,让其为他神魂颠倒;另一方面,他却恰恰利用这一丝难得施予的‘柔情’,对叶蓉施以暗害……残忍卑鄙的程度简直令人瞠目! ~~?~~ “小姐,方才顾嬷嬷来过,说太妃请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 应下了门外丫鬟的禀报,原本懒洋洋倚靠在软榻上看书的白浅欢坐直了身。一面想着太妃招她去是为着什么,一面任由秋韵为她整理着梳妆。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过后,白浅欢出现在了太妃所在的正院东暖阁。瞧见白若溪也在,正为太妃捏着双肩,她半垂的眼底飞快划过一丝笑意。 自从上次在中山寺被太妃惩治过了之后,白若溪可是卯足了劲头地在太妃面前表现。博得太妃的欢心是一回事,为自己博了个贤良淑德的名声才是主要。怪只能怪,她干嘛要‘请’了柳家小姐也跟去寺里‘看热闹’?那柳家小姐‘口无遮拦’可是早已出了名的。有她这么一加渲染,白若溪陷害嫡姐外加与男人婚前私会的事被传得纷纷扬扬,名声更是毁于一旦。 不过幸好,她即将嫁入宁王府为妃,明里人们也不大敢说些什么,顶多背地里议论议论倒也罢了。 “欢儿参见太妃姑母!” 白浅欢走至太妃面前,优雅端庄地微一福身。 “起来吧,过来我身边坐!” 第97章 公主气势 白若溪脸上的笑容一僵,表情只剩下难堪。 她是没有病,就算真的生病了,谁也没有规定她的病不可以痊愈啊?况且自己即将要嫁入宁王府,身为未来的宁王妃,就算是拿拿架子也是理所应当的,想来也没有人敢说她什么。哪里想到嘉善郡主不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不逊,还对她表露出如此不屑的神情! 白若溪的难堪,白浅欢看在眼里,却不予同情。既然姑母不让她来,就好好在府里准备做她的新嫁娘算了,干嘛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来讨这样的不痛快?嘉善郡主也算是受到过良好教养的人,因为白若溪即将下嫁宁王一事,对她心存敌意,当面羞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女人的嫉妒心通常是极为可怕的!看来白若溪今天很难做到‘全身而退’了。 “嘉善郡主,我是因为……” 白若溪开口欲为自己解释,却被嘉善一脸不耐烦地打断,“我管你因为什么,恃才自傲的人我见多了,你白若溪再优秀,也只可惜我公主府不稀罕。现在,你给我出去!” 嘉善郡主这毫不留情地赶人,再次跌破了众人的眼镜。再怎么说,白府四小姐是即将要嫁入宁王府为妃的。她一个区区庶女,竟能嫁得宁王还是以正妃之姿,意味着宁王定然对她青睐有加。而嘉善郡主这般作为,难道就不担心吃罪于宁王殿下吗? 白若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窘困得站在原地,承受着众人或讽刺或同情的目光,她简直快要气疯了! 女子染色盘一样不停变换着各种颜色的脸取悦了嘉善郡主,她微扬起嘴角,不屑地嗤了一声,道,“怎么?你耳聋了不成?本郡主的话,你听不见吗?” 此时,白若溪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若她真的就这么甩袖离开,那她就是被嘉善郡主赶出去的。她的脸往哪搁?白府的脸面,宁王的脸面又该往哪搁?可若赖着不走,就给了人一种‘厚颜无耻’的印象,她同样颜面无存…… 嘉善郡主见她仍赖着不肯走,便作势要唤来小厮赶她出去,“来人……” “嘉善,给本宫住嘴!” 正在气氛陷入僵持的时候,一声斥责传入了众人耳朵。定睛一瞧,一身华服在丫鬟搀扶下雍容走来的妇人,正是传闻有着‘北宸第一美’之称的华阳公主。保养得宜的美颜丝毫不见半点岁月留下的痕迹,浑身上下无不透着大气婉约的气息。而她颦笑间,更是有一股无形的威严,让人忍不住忌惮三分。 果然,一国公主的气势绝非她们这些‘小人物’可比! 华阳公主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嘉善郡主面前,绝美的面容透着几许冷厉阴沉。 “过府是客,你怎可这般对白家小姐无礼?快不去向三小姐和四小姐赔罪!” 嘉善显然没料到母亲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反而偏帮着白若溪那个贱人,一时间,狠狠咬着娇唇,却就是不肯开口道歉。 “没听见我的话吗?去向白家小姐道歉!”华阳公主的语声音更冷,一股无形之中的威压震慑得嘉善心头微颤。若换做平时,她早对母亲服软了。可是现在不行。要她去向白若溪那个贱人低头,除非杀了她! 第98章 难言的苦衷 “我不要!” 只给出这三个叛逆的字眼,嘉善郡主最后狠狠瞪了白若溪一眼,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华阳公主转过头来,对着同站一个方向的白氏姐妹微微一笑,带着少许歉然地雍容而道,“望三小姐四小姐海涵,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有不周之处,我代这逆女向你们赔声不是了。” 白浅欢回以淡淡的微笑,客气有礼地回应道,“公主言重了!嘉善郡主天真烂漫,我倒是很喜欢她呢。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少女之间发生了一点口舌之争,都是常有的事,公主不必挂怀!” 听她将方才发生的不愉快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华阳公主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印象里,市井之间关于白家三小姐的纷传都是些负面的传闻。不过今日得见,显然是传闻有误。这位白家三小姐不仅不似外面纷传的那样不堪,反而颇有几分名门闺秀的风范。至少比她那个不懂事的女儿要强多了。 “顾南烟!” 嘉善郡主听到母亲竟连名带姓地唤她,心头不由一紧。只要母亲一这么唤她,便意味着母亲生她的气了! “母亲!” 低着头,嘉善郡主的模样很是委屈。她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与人为难,可是她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甘心!究竟那个白若溪有什么好?宁哥哥看上了她哪里?不过一个卑微的庶女,父亲官职又不高,宁哥哥要娶她做个妾倒也罢了,偏偏,被她迷得团团转的宁哥哥竟然要迎娶她为妃!那她怎么办?她喜欢了宁哥哥这么久,只想着尽快长大,好嫁给宁哥哥。可是现在…… 见到女儿这副姿态,华阳公主的心也软了。知女莫若母!女儿的那点心思,她又岂会不知? “烟儿,这件事母亲已经与你谈过不下三次了。你是不可能嫁给宁王的。所以,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嫁给宁哥哥?是谁说的?” 嘉善郡主犹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她喜欢宁哥哥。不,她深深地爱着他。自从她十四岁起,少女心中萌生的情意便被高大俊朗的宁哥哥牢牢占据。从此,她心里想着他,眼里也只看得到他。她就想着快些长大,等到及鬓,她就可以心愿得偿地嫁给宁哥哥了! “烟儿~”华阳公主垂眸沉思了片刻,终还是决定将一些既定的事实对女儿和盘托出。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是皇上已经拟选定的嘉妃。只待你及鬓,皇上就会下旨封你为妃。所以,你与宁王……是不可能的!” 她本来还犹豫着这件事要不要现在就告诉烟儿。不过烟儿已经十五岁了,再过几个月就将及鬓**,有些事也到了该让她知道的时候。况且,烟儿早已是皇上内定的妃子人选,她担心烟儿总是跟着宁王后头跑,这事若传入皇上的耳朵,后果不堪设想啊。 母亲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更似一道闷雷,将嘉善郡主的心顷刻间劈成了两半。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母亲那写满了慈爱的脸,怔怔问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为了让我对宁哥哥死心,所以你就故意编造出这样的谎言对不对?” ( 第99章 狗血的结束 华阳公主轻声一叹。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这只是她一个善意的谎言。她又何尝想将唯一的宝贝女儿嫁进那个明争暗斗是非不断的皇宫?可是,对方是皇帝,是东榆国最有权势的男子,操控着他们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所以,从来只有皇上想要与不想要的。作为臣子,他们却决不能对一朝天子说一个‘不’字。呵,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公主,不好了!出事了!” 门外,丫鬟带着一丝慌张的声音传进母女二人独处的厅室。华阳公主一听,立刻皱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是白家四小姐!她掉进荷花池里去了。好像……好像还是白家三小姐给推进去的!” “什么?” 华阳公主惊诧之下,眉峰更为紧皱。若只是单纯的白家姐妹内斗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事情出在她府上,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走,快去看看!” 一面说着,华阳公主一面飞快地站了起来,疾步朝外走去! “我也去!” 嘉善郡主也跟了上去。白若溪出事,她怎么能不去看看热闹? 原本好好的一场聚佳宴想不到竟是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作为终结! 事后,掉入荷花池后便昏迷不醒的白若溪被迅速送回了白府。因是在自己府中出的事,华阳公主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便也跟着一道去了白府。 说起当时发生的事,还真是颇为诡异。华阳公主为到府的各家小姐准备了精致的点心。而公主府别的不敢说,这点心吃起来绝对称得上是一绝。因着华阳公主酷爱美食,又特意请来了北宸的糕点师傅。所以,每逢赏花盛宴,各家的小姐们总要尝一尝公主府的点心的。 事发当时,听说下人们在八角亭子里备好了茶点,众少女便一窝蜂地涌了过去。而荷花池边,独独留下了白氏姐妹。 据李家小姐说,当时她只闻得荷花池边一声尖锐又略显惊慌的叫声,随之便传来重物落入水里发出的‘噗通’声。众人知道出事了,忙跑去看。虽然等到她们到达的时候,白家四小姐已被救上了岸,可是却不知缘故地陷入昏迷。而当时,除了昏迷不醒的白家四小姐,岸边仅站着一个三小姐。 按照人的正常思维推想,白家四小姐是断断不会自己跳入水中的。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白四小姐乃是三小姐推下水的! 正是因为众人这种‘先入为主’的说法,所以,当白浅欢回到白家时,迎接她的便是重重的一个掌掴! 只可惜,秦氏挥过来的手连白浅欢一根汗毛都没碰着,即被人蓦地抓住。 冰琴抓着秦氏乱挥乱舞的手臂,手劲之大,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小姐岂是她区区一介庶妇可随意打骂的? “你这狗奴才,还不放开我的手?” 秦氏尝试着想要挣月兑冰琴的攫制,却悲催地发现凭自己这点力气根本难以撼动人家分毫。不得已,她只有看向白浅欢,目光如同猝了毒一般,“白浅欢,看看,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下人!简直目无尊上!” ( 第100章 兴师问罪 “尊上?”白浅欢听后,嗤声一笑,言语很是淡薄,道,“尊上在哪里?秦姨娘该不是说的你自己吧?我的丫鬟目无尊上,那么秦姨娘你呢?见到身为嫡女的本小姐,非但不行礼问安,还挥手就要打我。倒是我想问一问姨娘,你的礼仪规法呢?” 秦氏被她几句话堵得哑然无声。若在以前,她掌着这个家,倒是还能在白浅欢面前说上几句。可如今,她被夺了权,又尚在禁足中。若非爱女出事得到太妃恩准,她甚至想迈出自己的院落一步都是难于登天。更谈何去掌掴人家嫡出的小姐? 是她气疯了,才会…… 见她冷静了下来,白浅欢便给冰琴使了个眼色,冰琴嗤哼一声,放开秦氏的手,退到一侧。然而犀利双眼仍是目不转瞬地瞪视着秦姨娘。那恶狠狠的神情,仿佛她再敢对小姐不利,她就要生生剐了她。 白浅欢甚至来不及回兰苑换上**的衣裳,就被太妃派人‘请’进了正院的花厅。 此时,除了太妃与秦氏,就连忙于公务的白哲都坐在其中,面色凝重。 “华阳公主方才从大夫口中确认四丫头无大碍,就回去了。”太妃率先开口,打破了厅内沉重凝滞的气氛。 一旁,秦氏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边哭还一面不停地为自己女儿鸣不平。 “我的若溪真是可怜!眼看着要成为新嫁娘,欢欢喜喜地嫁入王府,怎的偏偏发生了今日之事?我的女儿命苦啊!” 冷眼看着秦氏唱作俱佳的‘演出’,白浅欢嘴角轻弯出一丝不甚明显的弧度,笑得讽刺。 “欢儿,究竟当时……”白哲开口正想问个仔细,花厅外忽然传进一声小厮的通禀。 “老爷,宁王殿下来了!” 赫连宁? 白浅欢敛下眉眼,嘲讽的轻笑勾勒在唇畔,顿觉无奈又无语。很显然,赫连宁这么快就赶来一定是听说了白若溪落水的事。 因为他的到来,一时间,花厅内几个人露出了神色各异的复杂表情。太妃与白哲均是眉头轻蹙,觉得这件事闹到宁王那里有些小题大做了。白浅欢是不以为然。唯有秦氏,眼底悄然划过一丝快慰的涟漪。 哼,有宁王撑腰,这下看白浅欢如何‘全身而退’? 就在几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赫连宁已然大步走入花厅。白哲立刻起身相迎,冲着那浑身上下尽显尊贵气势的年轻男子拱手作揖,“下臣见过王爷千岁!” 赫连宁紧绷着脸孔,做一虚抬手势,“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秦氏也赶忙着上前请安,脸上犹又泪痕未及擦去,却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留下的‘痕迹’。 “臣妇参见宁王殿下!” “免礼!” 赫连宁冷冷地扫了站在厅中的白浅欢一眼,见她丝毫没有向自己请安的意思,浓眉蹙紧,随即一句含着浓浓讽刺的话语便冲口而出。 “三小姐好教养,见了本王竟都不请安……” 白浅欢侧首看着满脸冷色的男子,盈盈一笑道,“王爷这话可是冤了我。浅欢以为王爷不日就将与我们成为一家人。既是一家人,自然没那么多的礼仪拘束。若然王爷觉得浅欢的想法不对,那么浅欢给您施礼就是。”说着,便欲福身。 ( 第105章 克妻 听了母亲的一番劝说,白若溪沉郁的面容才稍有缓和。想想,的确如此。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的良人。就算白浅欢以前事事压着她又如何?到最后,她还不是嫁了个连路都走不了的废物。那个定国侯,哪里能比得宁王风姿出众、尊贵不凡? 想到此,她弯唇柔美地一笑,“姨娘说得是,我何必在这些小事上锱铢必较?姨娘,女儿想拿点礼物去慰问一下姐姐。毕竟,她此去嫁入侯府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秦氏听后,脸上满满都是得意的笑,“你能这么想,最好也不过了!” 夜半时分,白浅欢独自在房间里挑灯看书。 再过两日就到了她的嫁期,府里因为要先后准备两场婚事,上到主子,下到小厮丫鬟,都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地忙碌着。就算入夜,外面也依旧乱哄哄的。 倚在软榻上,白浅欢破天荒地竟对书上的文字产生了一丝厌意。不知怎的,今夜,她的心难以平静,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感。 思起白日里秋韵所说的话…… 她正坐在桌边看着苏姨娘送过来的嫁妆单子,这时,秋韵哭丧着脸走了进来。在那之前,她吩咐了小丫头去布庄扯几匹布料回来。她打算在出嫁前为母亲赶制一套衣裳,也算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一点小小心意。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秋韵习惯了把表情写在脸上,开心或不开心,一目了然。 秋韵将买回来的布料放在桌上,犹豫这该不该把听来的事说与小姐听。 “到底怎么了?”白浅欢莞尔失笑地看着她,平日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丫头怎么也学会藏话了? 思过来想过去,秋韵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将自己从街市上听来的闲言一股脑地说与自家小姐听。 “小姐,奴婢听说,那个定国侯之前曾有过两个未婚妻。可是一个在成亲当日死在了花轿里,另一个在成亲前一晚横尸家中。小姐,那个定国侯,不,是姑爷,他会不会……会不会……” “克妻?”白浅欢代替小丫头把话说完。 虽然当时,她训斥秋韵不要理那些无稽之谈,可是现在想想,夙亦宸此前那两个未婚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就死了的。当然,她不会相信‘克妻’这样的荒唐谬论,不过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有人并不希望夙亦宸娶妻! 既然前两任都不明不白地在成亲前死了,那么她…… 拿起没看完的书继续读阅,白浅欢看得很认真。可是或许是这两日准备婚事太累了,看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 奇怪,她怎么感觉晕晕的? 摇摇头,试图摇走那异样的晕眩却发现效果不佳。终于,她再也撑不起沉重的眼皮,身子也逐渐地歪倒在软榻上…… 片刻之后,一阵诡异的风忽然将桌上的烛火熄灭。黑暗中,只见一道黑影飞快闪过。再看软榻上,哪里还有白浅欢的身影? (各位亲,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这几天在培训,所以更新少了。今天最后一天了,希望大家再等我一天吧。谢谢。) 第106章 又见大胡子叔叔 黑漆漆的郊外 一个气喘吁吁的黑影走至一偏僻无人处,将扛在肩上的人放倒在地。就着清亮的月光,他目光落在那昏迷的女子身上,啧啧了几声,似乎是觉得惋惜。 唉,只可惜了这花容月貌的小娘子…… “小娘子,到了阴间你可千万别回来向我索命。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谁叫你挡了别人的路呢?” 语毕,男人抽出藏于靴中的匕首,高举过头顶,正待残忍地刺入女子胸腔。然而就在这时,他却不知何故地胳膊一麻,匕首自手中松落,人也哐当倒地。 而原本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白浅欢却睁开了眼,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哪里看得出迷晕的痕迹。分明从一开始,她的‘昏迷不醒’就是假装的! “你,你没晕?” 白浅欢浅浅一笑:“你说呢?” 男人有些不甘:“我明明是放了香的……” “你确实是放了,而且放的很高明。”白浅欢放开他,拍着手说,“你知道我有看书的习惯,竟然把迷香下在书的折页里。我去看书,必然要将折页摊开,那迷香自然就释放出来了。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说的没错。”男人也顺势爬起来,“可你是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我……”白浅欢刚欲开口,发现那男人转身欲逃,立即用脚尖从地上掀起一颗石子,弯起中指顺势一弹,只听扑通一声,那男人的左腿一软,立即跪在了地上。 白浅欢又是浅浅一笑,弯起嘴角的一瞬间,芳华尽现:“如果不想你的这位同伴死的很难看,就请躲在暗处的朋友也出来吧。当然,你也可以把他抛下不管……” 隐身在不远处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这招‘请君入瓮’实在是高啊! 心中暗暗惊讶于这个女人的能力时,那人却并未立刻动作。心里想着:或许她是在鬼诈。他不相信,她一个小女子真的能发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不过,即使小丫头在鬼诈,也足以证明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而非江湖传言的白痴。 果然,这之后,就没了声音。他不禁挑眉,暗忖道:自己这藏身术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够看穿? 不过他得意的似乎太早了…… “是你啊,挽玉山的大胡子叔叔?” 一道吐槽的声音在他头上方响起,抬头一看,竟是白浅欢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大胡子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会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可是,不应该啊,据他所知,白家三小姐没有武功,更别说有能力发现藏在暗处的他。难道说,是他太过大意? 稍缓了下,大胡子便慢慢站起来。他眸色略显复杂地盯着眼前的女子,有些没好气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嗯……”白浅欢一手撑着下颚,还真仔细地想了起来,“刚刚被带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第107章 打劫 大胡子脸色微变,似乎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这个女子,非旦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痴傻不堪,看她掷石子和发现藏在暗处高手的能力,似乎还有些武功在身。 “算了算了,连我们哥俩都栽在你手上,如此看来,是老相爷和我们家五爷太多虑了。” “他们怕我被欺负?” 白浅欢瞟了眼不远处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杀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留给我的纸条上提醒过,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利益链又非常复杂,所以绝对不乏一些不愿意让我嫁给夙亦宸的人会想方设法地要除掉我。我是个惜命怕死之人,所以无需你们特意试探,我自当会警醒一些。” 大胡子赞赏地点点头:“我还是想知道,他……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大胡子说完,用下巴弩了弩‘杀手’倒地不起的方位,有些好奇起来这小丫头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对付他。 “他用的迷香味道实在很难闻!”说着,白浅欢嫌弃地皱了皱眉。 大胡子算是明白了,笑问:“那么现在呢?我挽玉山的灵猴子怎么躺在地上这么老实?” “他暂时不过是被我抠在指甲里的**迷倒了而已。”白浅欢轻描淡写地解释着,语气颇有些‘四两拨千斤’的味道。这一路上,那灵猴子只顾扛着她飞奔,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她指尖那股奇怪的暗香。自然,她把指尖往他鼻端一伸,不晕倒才怪。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胡子嘴角一抽,女人的指甲果然不止是用来抓男人脸的!!!今日,他真算是开了眼界。 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可怜虫’,露出一抹同情的神色,嘴里却说着最无情的话。“那,你现在要怎么处置我们?” 白浅欢摇头,一双清瞳染着点点灿烂的笑意,却让大胡子无端感觉到背脊发凉。“大胡子叔叔身上应该还有飞火流星吧?惦记杀我的人这么多,三枚可是远远不够的啊!!!” 听到这话,大胡子脑中灵光一闪。她这是打算打劫啊! 白浅欢笑着向前走了几步,无奈地摇着头:“大胡子叔叔这么小器啊?挽玉山在江湖上也算是大帮大户,派你们来给我送这么贵重的贺礼,想必在山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你们俩被我一个毛丫头捆起来吊在树上,或者拴着去游街,想来也是很丢人的事啊。” 大胡子嘴角又是一抽,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白浅欢,我大胡子可是记住你了!”大胡子从腰间模出两个飞火流星,“别太张扬了,非到关键的时候,最好不要用它!” 白浅欢接过去,放进袖袋,高兴地说:“大胡子叔叔快人快语,浅欢万分敬佩。前日您亲自到访,给浅欢送了贺礼,今日又以飞火流星相赠,这份恩情浅欢记在心里了。今后大胡子叔叔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不伤天害理,浅欢定然不会袖手不理!” 第108章 果然是兰花惹的祸 大婚前一日,白浅欢把高嬷嬷叫到了兰苑。 高嬷嬷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见她如此,便知是小姐有话要对她交代。小姐这一嫁出府外,最放心不下的大概就属夫人了。 见高嬷嬷来,秋韵识相地退出了门外,并守在门口,一步不离,恐防有人偷听。 屋内,白浅欢微一扬手示意高嬷嬷坐下来,随即开口问道,“高嬷嬷,母亲这两日的身体如何?可见起色?” 高嬷嬷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切确如三小姐所料,果然是那兰花的缘故。老奴按照三小姐吩咐,不动声色,日日在花房奴才送来了兰花后又偷偷换掉。结果这几日,夫人的气色果然见好转,咳嗽得也没那么厉害了。小姐,究竟那兰花是怎么回事?” “只是有人在花朵上撒了些粉末状的物体。这种粉末一与花粉相溶,就会幻化出一种无色无味且药力不强的毒性气体。短时间内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危害。可是时间一长,毒性日积月累,就会对人的身体形成极大的创伤。” 听了白浅欢的解释,高嬷嬷瞳孔骤然一缩,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到底是谁对夫人恨之入骨,甚至想出如此毒计来谋害夫人?难道真是老爷所为?可他们是夫妻,夫妻本是同命鸟,他怎么能狠得下心对夫人下此毒手? “可是小姐,为何老奴与其他下人无事,偏偏只有夫人深受其害?” 高嬷嬷的问题让白浅欢陷入了深思。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只是答案却始终没有想出来。 交代了一些事宜,她便遣了高嬷嬷回去。长欢阁那里还有许多高嬷嬷伺候的功夫,何况她明日即将大婚,也该早点歇息。 想到即将到来的大婚之时,她黛眉浅蹙,似乎至今仍没有即将嫁做人妇的‘实感’。 这一夜,白浅欢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西楚,变成花映雪,与自己所爱之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大婚这一日,虽然白浅欢早早便已料想到自己会被这么折腾。可是当秋韵不到四更天就叫了她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 衣饰都是作业便已经准备好的,起来只要照样梳妆即可,她实在不明白有必要这么早就叫她起床吗? 不过很快,白浅欢就意识到,三更天叫她起床还算是客气的。因为大婚的流程实在是她意料之外的繁琐!或许与东榆国的风俗息息相关。东榆国人对婚礼的重视程度远在她想象之外。 起床后,白浅欢先是在丫鬟的侍候下洗了个香气浓郁的花瓣澡。这时,已经有许多送亲的宾客涌进兰苑。其中就包括她的大舅母叶大女乃女乃,甚至连远在通州的小姨一家也专门为参加她的婚礼赶了回来。 以大舅母小姨为首,至于白府的苏姨娘与秦姨娘则完全插不上手!为此,秦氏还特地跑去太妃那里抱怨,却反遭到太妃一顿训斥。 第113章 三年之约 不过他若以为这样她就会害羞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换做一般的女子或许会娇羞无措地立刻低下头去,不过她却似乎与‘一般’两个字沾不上边。 白浅欢只淡淡瞄了他一眼,便开始打量起新房来。看到桌上有许多吃的东西,她眼前一亮,站起来便快步朝着桌边走去。 看着那大快朵颐的女子,夙亦宸从一开始的错愕到了然再到莞尔失笑,望着她的眼神也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暖意。 他的新娘,很可爱呐! 等到白浅欢用桌上的食物垫了肚子,方才想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于是,转过头问询着他,“你要吃吗?” 夙亦宸低笑一声,摇了摇头,客气言道,“我不用,谢谢!” 待到吃饱喝足,白浅欢方才重新回到床边坐着。打量着男子的目光最后落在他双腿上,突然语出惊人地冒出一句,“躺下!” 饶是夙亦宸这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人,乍然听得此言,也不由得愣了愣,“呃?” 白浅欢站了起来,让出床的位置给他,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叫你躺下!” 夙亦宸微有些错愕地挑着俊眉。没人告诉过他,他的新娘是这么‘豪爽’‘直接’的人……随即,他唇边露出一丝微苦的笑,言语间不乏自嘲的味道,“没有人帮忙,我……” 意会到他的‘欲言又止’是想表达什么,白浅欢歉然地扯了下嘴角,是她忽略了这点。 之后,在她的帮助下,夙亦宸才勉强躺到了喜床上。不过若是以为接下来会有什么‘浪漫’的事情发生,那就又是大错特错了。 白浅欢用手去碰了碰夙亦宸的腿,然后,问道,“有知觉吗?” “若用力的话,会有痛感!”夙亦宸如实相告! 闻言,白浅欢倒是在心中松了口气。还有感觉,就表示这双腿并不是完全地废掉了,或许还有救…… 看着她用十分熟练的手法在他腿上敲敲碰碰,夙亦宸双眸闪过一丝了然,“浅浅懂医?” 白浅欢一愣,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不过还不赖,总比‘娘子’什么的强多了。 “略懂皮毛!” 一番检查过后,白浅欢很快得出结论:“你腿上的筋脉已断,但却并不意味着完全废掉。我会尝试着帮你修复已经断掉的筋脉,不过我有个条件。” “请说!” “以三年为期。若这期间我治好了你的腿,三年后,我希望我能给我一纸休书,从此我俩再不相干!” 眼中那一缕难得一见的暖意刹那间消失无踪,夙亦宸盯着一副公事公办神态的女子,心,又一次跌落无止尽的冰冷悬崖。 “浅浅也嫌弃我是个废人吗?” 白浅欢的心,微微一颤,是为他话语中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清苦味道。 她想说,他误会了。在她心中,人皆平等,从来就没有所谓的‘三六九’之分。可她并不想去解释什么,也觉得没有必要。在她重活一次的生命里,婚姻、爱情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随便你怎么想!” 抛出清冷的一句,她便自床上扯了被子下来,铺在地上。其实,她大可选择外间的软榻上作为安歇之所。只是担心会被人发现。毕竟,新婚夫妇分床而睡,在外人看来总是难以理解。 第114章 绝配 一夜好眠! 白浅欢惊喜地发现,自己竟没有认床的毛病,不论是到了那里,哪怕睡得地上,依然能睡得很好。 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不经意的一次转眸,却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的男子却不见了去向。 白浅欢兀自懊恼地皱了皱眉。她睡得有那么沉吗?就连他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 正在**之际,外间传来了他温润如玉的轻唤声,“浅浅,你醒了吗?” “嗯,醒了!”白浅欢回应道! “那就早些准备吧,我们今日还有一场婚礼要参加!” 宁王与白若溪的婚礼…… 她娥眉轻蹙,心里暗道:其实以夙亦宸的‘状况’,大可不必出席这个婚礼。据闻,这十年间,他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往就算是皇上下旨来请,他也多以身体缘由推月兑。更何况昨日他们的婚礼,宁王也同样没参加。作为‘礼尚往来’,她们纵然不去,也没人挑得出理。可是他却如此坚持,是想要为她争回几分‘面子’吧?说白了,就是让众人看一看,她白浅欢并不是没人要的。 其实,他大可不必。因为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她从来都不在乎。 白府 同昨日一样,又是天还未亮府里便忙碌了开来。 作为准新娘,白若溪早早地起床沐浴梳妆。与白浅欢被折腾来折腾去时的无可奈何正相反,她的表情反而十分的享受。坐在梳妆台前,铜镜倒映出她掩不住娇羞的美庞,带着几分傲然的笑意噙在嘴角。再过几个时辰,她就是宁王妃了!她的夫君,是仅次于皇帝的最有权势的男人!这下,她要看看谁还敢瞧他不起! 穿上喜红嫁妆,让白若溪不禁想起昨日里白浅欢穿的那套浮光锦嫁衣,可是让那个贱人出尽了风头!再瞧瞧自己的这一身,不过就比寻常人家嫁娶时所准备的稍微好上一点。可见,宁王在‘嫁衣’这个细节上根本就没有花太多的心思。 她还听姨娘说,那个定国侯送来的聘礼足足是宁王的十倍还要多。难怪定国侯下聘的那一日,父亲只顾着招呼客人,甚至连看上一眼落水的女儿都不曾。 哼,那个定国侯倒是会‘装腔作势’!以为聘礼多了就可以把宁王比下去了?简直是痴人说梦!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如何能与玉树临风、气质卓然的宁王相提并论?自取其辱还差不多! 如此一想,她心里顿时平衡多了,因‘嫁衣’而生出几许的怨怼也被抚平。还是姨娘说得对,她要把眼界放远一些。是庶女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嫁给了东榆国最为权贵的王爷,且是以正妻,作为王妃之尊。反观她白浅欢……生来是嫡女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嫁给个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物!!!甚至于,听说如今的定国侯府早已不复当年,基本上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空壳子’。 呵呵,一个残废一个草包,还真是绝配!!! 第115章 若溪出嫁 白府派出去的小厮回来禀报说宁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出发了。 出嫁的吉时快到,白若溪便在喜娘的搀扶下来到正院布置得喜气一新的主厅拜别府中的长辈。 今天这种特殊的日子,就连叶蓉都破天荒地出现在了喜厅之中。此举,却是让站在一旁的高嬷嬷频频皱眉! 夫人太过分了!昨日三小姐出嫁,她就躲着不曾露面。说穿了,不就是因为三小姐嫁给了身有残疾的定国侯,夫人觉得三小姐丢了她的颜面,才避着不肯来送亲的吗?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嫁都死撑着面子不肯露脸,却来为一庶女送嫁。此事若传进三小姐耳朵里,她该有多伤心啊! “若溪拜别太妃,拜别父亲,拜别母亲,拜别姨娘……” 白若溪一一福身拜别厅中上位坐着的几位长辈,水眸里盈着泪光,心里却在大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在这里,就因为她是姨娘所生,就注定永远被贴上‘卑微低贱’的标签。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她过够了! 从此之后,她要堂堂正正地抬起头来做人。她不再是侍郎府里的区区一介庶女,她是宁王的正妃,是人人都要争相巴结的贵人…… 一一拜别了府中长辈,按照事先推算的时间,宁王府出来的迎亲队伍应该到了才对。可是一众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厮来禀报。眼看着便是正午了。迎亲的时辰一般都在正午之前,一旦有所延迟就会被视为不吉利。 逐渐的,白哲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频频吩咐下人出府打探。 白若溪在秦氏的陪同下坐在一旁,本该是一片喜气的娇颜却染上了几分不合时宜的阴沉,一双水眸眨啊眨的,眼看就快哭出来了。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的时候,派出去沿着迎亲路线一路去打探的小厮回来了,却是支支吾吾的,似是有什么难言之话不敢说明。 “有什么话快说,别支支吾吾的。”白哲皱着眉训斥道。 “宁王府的迎亲队伍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了。”小厮将调查来的实情一说,引得厅内众人皆露出一副困惑表情。 “一个时辰前就出发了,何以现在还没到?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白哲又继续问道。 那小厮有些忐忑地看了白若溪一眼,终是经不住逼问,将调查来的事实一一吐出,“小的听说是……是嘉善郡主把迎亲的队伍拦了下来。之后……之后王爷就与嘉善郡主进了路边的一家客栈。至于说了什么,小的就不清楚了!” “什么?竟有这事!”白哲的面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眼底亮起一簇愤怒的火光,双拳紧握,极力隐忍压抑着滔**火。 白若溪一听,忍了多时的泪终于还是破闸而出,偎在秦氏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娘,我不嫁了,不嫁了!” “荒唐!不嫁了?那你的名节还要不要?”太妃见她如此,立刻出声,不满地训斥着。真是一点事理也不懂。开口闭口就说自己‘不嫁’了,她把自己的名节置于何处,把他们白府的声名置于何地? 第116章 热闹 冉绮云也未与她客气,真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却稍显牵强,“像我这样的出身,能有幸参加王爷的婚礼,自是该感恩戴德。可是不瞒你说,我实在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感觉每个人脸上都犹如戴着虚假的面具,连笑容都未必出自真心。你亦不知她们说的某句话是真是假。就像那边的两位小姐,平素里与嘉善郡主的交情最是不错。可是现在,却也背着嘉善郡主说起了她的闲话……” “人总有表里不一的时候!” 冉绮云笑了笑,“大概吧!” 两个女子交谈起来觉得甚是投缘,白浅欢便邀请她不日到侯府一叙。谁知…… “可能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冉绮云笑得有些苦涩,“再过三日,我就会作为待选秀女入宫。未来三个月都要待在宫中,接受礼仪训导。”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白浅欢看出了她强颜欢笑掩映下的不情愿。作为臣下之女,一般到了适婚年龄都要作为待选秀女之身入宫进选。选上了,自然就注定要在宫中老死一生。选不上的,却在三年之内禁止与男子结亲。 冉绮云是家中独女,入宫是她不得已而必须为之的抉择。相比而言,白浅欢则要幸运一些。按照皇家律例,一家只要出一个待选秀女即可。而她们白家,则是由年岁最长的大小姐白绮罗以待选之身入宫,并‘幸运’得屏雀中选,如今已封为昭仪。 一入宫门深似海!白浅欢能够感觉得到冉绮云那深深的无奈与不情愿。可是又能怎么样?这就是她的命,是她必须要走的路。除非她有抗旨的勇气,却要一辈子背负着连累满门的罪恶感…… “啊——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的女子尖叫声惊得小轩里的女眷们纷纷站了起来,人人面露茫然。 “这是怎么了?叫声好像很惊慌!”冉绮云也站了起来,蹙眉望着声音的发源处。 已经有女眷纷纷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快步走去。见状,白浅欢与冉绮云相视一眼,也跟上去一探究竟。 声音的发源处是王府一个叫做凝香阁的院落。还不等众人进去一探究竟,一丫鬟模样的女子便神色慌张地闯入众人视野。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拽住那一股脑欲往外跑的丫鬟,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丫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看她表情,分明是有事情发生,那她为何又要矢口否认呢? “哎呀,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个行事作风爽快的女子率先迈步走入了方才丫鬟跑出来的那个堂间,结果只留下了一声惊叫就跑了出来,脸红得像烧红的炭! 见她这副模样,众人更加的好奇了。于是,走进去亲自查看的人越来越多,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别喊了别喊了,本王叫你别喊了没听到吗?” 堂间内同时传出男人一道气急败坏的斥吼声。这下可热闹了。就算众人听不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可这声‘本王’的自称却却是将此人的身份明明白白地告知了所有人。 宁王…… 只是新郎官不在前院招呼客人,怎么跑这里来了? 第121章 深深的幽怨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白若溪能乖乖接受才怪!本来好好的一个宁王正妃却在成婚当日被无情地降为‘侧妃’,她自然难以忍得下这等屈辱。 听说,白若溪当日可是在宁王府好一番的哭闹,惹恼了太后,还为此训斥了宁王一顿,直言他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她挑选给他的白家三女,就算人不漂亮、脑袋不聪明,可至少有个当丞相的外祖可为他们所利用。这个白家四女有什么?庶女出身,除了有张漂亮脸蛋,其他还有什么? 就这样,在白若溪吵着嚷着要回‘母家’时,王府里也没人拦着,又或者是根本没有人愿意拦着。 白浅欢是去长欢阁给母亲请安的路上碰见了白若溪。往日精致柔美的娇颜无端多出了几分憔悴与苍白,使得往昔美丽大打了折扣。一双剪水秋瞳也再没了往日的灵动,反而盛着满满的幽怨与恨怒。 见她这般模样,白浅欢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太过在意得失,就成了这样。其实换一种思维方式考虑,以她白若溪的出身,能嫁入王府哪怕是做一个侧妃,这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殊荣了。 人呐,总是学不会‘知足常乐’这四个字的真谛! “三姐姐觉得我如今这样,是不是很可怜?”白若溪满是幽怨地开口。 “妹妹何必如此自轻自贱?以妹妹‘宁王侧妃’的身份,有谁敢说你什么呢?” 白浅欢原意是想安慰她,不要太过在意得失。可听在白若溪的耳朵里,却成了一个天大的讽刺。眼中闪过恼怒,一双美眸因多出的怨怼而失去了平日的美态。 “连你也瞧不起我是吗?你一定在心里很鄙视我吧?曾经因为能成为宁王妃而那名骄傲得意,如今却悲惨地沦为侧妃,还要看着自己的丈夫迎娶别的女子进门。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对吧?” 白浅欢深觉无语地扫了她一眼,觉得跟她讲不出什么道理来,索性也不再赘言,绕过她身侧便要朝着长欢阁的方向走去。 “你先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白若溪突然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正在这时,一丫鬟急火匆匆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两位小姐,宁王殿下来了,老爷叫你们赶紧过去呢!” “王爷来了?” 白若溪终于一扫几日来的阴霾,露出这两日来的第一抹微笑。可她随即意识到白浅欢就在自己身旁,也觉得在自己这个反应似乎过分暴露了她心中的喜悦。遂敛起了笑容,故作不在乎地冷道,“他来干什么?” 将她前后不一的反应看在眼里,白浅欢淡淡的摇头一笑。这么演戏,她就不觉着累吗? 终于,在丫鬟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白若溪冷着一张小脸出现在了正院大厅。一看到端坐在厅中的赫连宁,美眸中立时闪过一丝幽怨。 哼,他还知道来? “四丫头,宁王亲自来迎你回府,你也别在闹脾气了,赶紧收拾了东西,跟着宁王回去吧!” 第122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太妃开口替这对新婚即陷入冷战的小两口打起了圆场。对事情的来龙去模她自然也听说了。在婚礼上即与别的女子行不轨之事,宁王固然有错,可他身为王爷,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作为一个贤良的妻子,这时候应该把所有的不满都掩藏于心底。可是这个四丫头,听说当时就在王府哭闹了好一番,还惹得太后十分不快。 唉,如此修养,她真为四丫头未来在王府的日子担心啊! 发现打从自己步进花厅以来,宁王就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目光反而是看向自己身边的白浅欢。白若溪原就不怎么痛快的心绪更加的堵闷不已,忍不住出声讽刺道,“王爷这么忙,怎么有空来府上小坐?不用去安慰你的‘红颜知己’吗?” 她此言一出,太妃与白哲面上均变了色。白浅欢则是嘴角轻轻一抽,无语问苍天的表情。她还可以再蠢一点吗?竟然当着多人的面揭自己夫君的短,甚至于一点面子也不给夫君留……果然应了那句名言——不作死就不会死! 果然,在听见她如此不加掩饰的讥讽后,赫连宁俊逸的脸庞瞬间一沉到底,脸色黑得已经不能再黑了。 看了看娴雅端庄站在夙亦宸身边的白浅欢,再看看那一脸幽怨俨然‘怨妇’一般模样的白若溪,此时的赫连宁悔不当初!母后说得一点没错,是他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才酿成了今日的错! 尴尬又冷飕飕的氛围中,秦氏接收到自家老爷的眼神暗示,忙不迭走上前将女儿拽来了自己身边,并小声在她耳畔劝慰着。与此同时,白哲亦强撑起笑脸,对着两位身份同样尊贵的女婿讪讪然地笑言道,“眼看到饭点了,我已着下人备好了酒席,不若我们移到东暖阁,边吃边聊?” 夙亦宸回以有礼而温润的一笑,“有劳岳父大人费心操持!” 赫连宁则是始终阴沉着脸,对于白哲的话也懒得回应一句。 吃饭的时候,太妃特意安排了白若溪坐在宁王身边。本来嘛,小两口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事,只要感情别生分了就行。终究是年轻,还需要生活的历练。 按照惯俗,秦氏身为庶妾,是不能与他们同坐一桌用餐的。只是白若溪几次三番的挽留,太妃无法,只好允了秦氏与她们同坐。 桌席上,夙亦宸与白浅欢双双举杯向太妃与白哲敬酒,言行举止很是显出夫妻的默契。 反观太妃右手边坐着的白若溪与赫连宁,则从头到尾皆是冷若寒冰的表情。别说敬酒了,话都不曾说过几句。 如此的对比反差下来,太妃心里便对宁王生出几分不满来。宁王仗势着自己王爷的身份,饶是进了岳父家门,也始终端着他王爷的尊贵架子,根本不曾把她们当成家人看待。 定国侯则不同。作为整个东榆国享世袭爵位的侯爵继承人,身份同样尊贵不俗的他在他们面前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温文尔雅的笑容更是让人倍感亲切。 这么看来,或许三丫头所嫁之人未必有外界传扬的那般不堪…… 第123章 反将一军 “再过几日就到了一年一次的春猎,定国侯可会参加?” 酒桌上,忽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仿佛一盆冰水泼过来,使得原本一团和气的氛围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冷寂。 赫连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夙亦宸,言语间是**luo的挑衅。 “每年这个时候,权贵出身的男子们都会参与到皇家举办的春猎中来,并以狩得最多猎物为傲。而且,根据咱们东榆国的习俗,猎得最多猎物的男子可将所猎之物当众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么这个女子,将会是整个东榆国最幸福的女子。怎么样?定国侯是否也要参加这次春猎,为定国侯夫人争一份光荣呢?” 一旁,始终冷着小脸一副幽怨神色的白若溪,听了自己夫君的话,眉眼间的阴郁之色瞬间消失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幸灾乐祸’的欣然神色。 在她渐渐扭曲的心里,或许认为,别人的不幸即是她最大的幸运…… 半晌得不到夙亦宸的任何回应,赫连宁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用手拍了下额头,故作懊悔状,“哎呀,我怎么忘了,定国侯是个残废,是再也不能骑马狩猎的。” 说罢,又佯装歉然地看向夙亦宸,“瞧瞧我这记性。对不住了对不住,我自罚一杯!” 白浅欢垂下去的视线不经意看到桌下夙亦宸置于腿上的一双手,紧紧地攥握成拳,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可他面上的神情,却仍是如水一般的宁静,温润笑意始终噙在嘴角,不曾褪去。 这一刻,白浅欢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法——这十年来,他是否一直经受着这样烈火焚烧一般的苦痛猝炼? 悄无声息的,她将手覆在了男子微凉的手背上,固执得近乎执拗地将他攥成拳的手掰开。这个举动,不意外引来了夙亦宸略微有些不解地凝视。不过在看到她一双清眸中的坦然淡若时,他心下已然明了。是啊,为着赫连宁这种人而大动肝火,实在不太明智。 奇异的,仅是她一个看似平凡的举动,却抚平了他内心腾然跃起的怒火,让他的情绪再次回归平静。 夙亦宸望着白浅欢的目光越发的温柔。 “王爷说得极是,我夫君这身体状况的确不适宜激烈的骑射运动。看来,得不到我夫君赠予的猎物,注定要成为我之遗憾了。”白浅欢黯然地垂下眉眼。 秦氏抿嘴偷笑,白若溪亦是一脸得意傲娇的表情。因为在她们看来,白浅欢已经败下了阵来。只是,她们高兴得似乎太早了…… “相比我而言,王爷如此骁勇,想来,四妹是不会有我这样的遗憾了。素闻王爷骑射技术精湛,想来拿个头名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不知,王爷狩回的猎物,是会给了我四妹?还是嘉善郡主呢?” 白浅欢此言一出,白若溪脸上得意的神情顷刻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浓浓的怨怼,如同猝了毒的眼神狠狠瞪向白浅欢,仿佛要将她生生剐了一样。 赫连宁亦是如此。 第124章 让你受委屈了 夙亦宸看着白浅欢姣美的侧颜,嘴角是一抹莞尔淡笑。想不到,浅浅竟也有这么顽皮的时候…… 一顿饭,不知有多少人吃得食髓知味。 用过饭,白浅欢与夙亦宸小夫妇俩便拜别了府中长辈,准备打道回府。 白若溪与赫连宁也凑热闹地选在同一时刻离开,分明是心有不甘,伺机要再叫他们尝一尝厉害。 只不过,任由他们如何挑衅嘲讽,夙亦宸与白浅欢始终做淡淡的浅笑回应,丝毫不见落于下风的狼狈与不堪。 坐上回程的马车,夙亦宸看着坐在一旁安静不语的清丽女子,淡淡地出声打破了沉默。 “让你受委屈了!” 白浅欢闻言,微微挑眉,“你指的是被赫连宁‘讥讽’?还是不能参加狩猎的事?” “都有!”男人的嘴角轻扬起一丝微苦的笑意,清俊脸庞透出几分淡淡的无奈与愧疚。 白浅欢浑不在意地耸耸肩,表情一派的悠然自若,“你想多了!第一,赫连宁那种人还不配让我因为他的‘讥讽’而感到无地自容;第二,至于狩猎什么的,我并不需要那样的虚荣。而且,我也不喜欢我的男人在外面太出风头。” 那句‘我的男人’似乎取悦了夙亦宸,他眼中那淡淡的哀伤随即被一丝清浅的笑意所取代。 “不喜欢我太出风头?浅浅能告诉我原因吗?” 白浅欢投给了他一记慵懒的眼神,不温不火地说道,“男人在外面太出风头就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女人’?”夙亦宸笑问。 白浅欢不回答,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其实在这个观点上白浅欢也并不是那么的‘特立独行’。男人三妻四妾是件很平凡的事。她从来没指望自己的丈夫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更何况,她自身也不希望禁锢在婚姻的枷锁中,一辈子做个‘三从四德’的妻子。所以才在新婚初夜即与夙亦宸订立了‘一年’的协议之约。可是,她却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因为太过出众太过优秀就招来一群花痴本色的‘狂蜂浪蝶’。注:像嘉善郡主那样的。 她不想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去应付那些没脑的女人。看看白若溪就知道了。成亲当日即遭受到那样的侮辱,就连‘王妃’的身份也被无情剥夺。想来,日后嘉善郡主进了王府主事,也不会给她好日子过的。归根到底,这一切不都是赫连宁闹出来的。若非他处处留情,又怎么会今天这种混乱的局面? 回到侯府,夙亦宸直接进了书房。在过去的十年里,他早已习惯了‘自娱自乐’。白天无事的时候大多呆在书房里,或一个人安静地看书,或与不时来‘叨扰’的玄墨影等人下上一盘棋,倒也惬意得很。 夙亦宸嘱咐了白浅欢回房休息。不过白浅欢却是个不太能闲得下来的人。如今,三天回门已过,她也该让自己慢慢地融入到这个全新的生活环境中来。 白浅欢命人唤来了侯府里的内外两位管事! 第129章 因为会想起家人 与老夫人只单纯针对白浅欢的心态不同,连若水则是眼神略有些复杂地望了望轮椅上那依然一副温文神情的男子。她还以为他会大发雷霆,会生气地训斥白浅欢的自作主张,可是没有,他只是用淡然的目光在注视那个女子。她在他的眼神中看不到哪怕是丝毫的怒意,有的,只是温柔。甚至那种温柔的目光,是他不曾拿来注视她的。 一片静寂中,夙亦宸转动轮椅来到了餐桌前,也学着白浅欢的动作,用筷子夹起一粒饺子送入口中。 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幕,甚至于玄墨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他没看错吧? 尝过了饺子后,夙亦宸笑着看向白浅欢,眸光温柔得仿佛能溺出水来。 “浅浅说得不错,这饺子果然很香!”说罢,转而吩咐下人,声音多出了几分上位者的威势冷厉,“传我的话,厨子每人赏银十两!” “是!” 夙亦宸向白浅欢伸出了手。她会意,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他则顺势拉着她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随即又对愣愣站在各处的几个人淡声说道,“再不吃,饺子就凉了。都坐下来吧!” 这顿饭,有人吃得津津有味;有人却是食髓知味! 连若水的目光时而在夙亦宸俊逸清雅的脸庞上流连,时而又看向他身边坐着的女子,心头涌出了莫名的苦涩。 不吃饺子的人,如今却吃得津津有味。她不是蠢笨的人,自然看得出他这样,分明是在帮那个女子开月兑!只是,他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为了她而委屈自己,值得吗? 一顿饭,其他看上去十分精致的菜肴夙亦宸几乎碰都未碰一下,他只吃饺子。 在他快要把一盘饺子都吃光的时候,白浅欢轻轻按住了他的手,“别吃了!” 别人或许以为他吃得‘欢畅’吃得‘尽兴’,可坐在离他最近位置的她却看得比谁清楚——他的手,在颤抖! 夙亦宸转眸,对她温柔一笑,“许久没吃了,就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是喜欢吃?才怪! 白浅欢不希望看到他为了自己而委曲求全。于是,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站起来,推着他的轮椅便走出了厅堂。 她带他离开,是因为看出他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果不其然,回到了主院,夙亦宸将方才吃过的饺子全数吐了出来。 “你这又是何必呢?”白浅欢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明白他何以要为了她而做出这种委屈自己的事。她分明已经说过了吧?一年之后,她就会拿着‘休书’离开的。所以,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不是吗? 漱了口,夙亦宸有些疲惫地靠在轮椅上,俊颜显出了几分虚弱的苍白。看着近在咫尺站在眼前的女子,他突然有一种想‘倾诉’的冲动。 “浅浅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吃饺子吗?” “因为会想起‘家人’。” 闻言,夙亦宸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聪明的浅浅,倒是省去了他不少费心解释的工夫。 第130章 让思念发生 “浅浅说得不错。自从十年前,我就再也没吃过饺子。每逢年节,府里的膳房也不敢把饺子端上我的餐桌。那浅浅猜得到我今天为什么又吃了吗?” 白浅欢很想说自己‘不知道’,可装傻充愣却并非她的行事作风! “是因为……你又有了其他的家人!”也就是她! 夙亦宸笑而不语,然那温柔的表情已经说明,她猜得没错,真真是一语说中了他心里所想。 “那你今天吃过了,觉得饺子的味道如何?”白浅欢走到软榻前落座,看着他,问。 夙亦宸微挑起俊眉看着她,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想听听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吗?”浓密卷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精光闪烁,慧黠的神采以及清灵的气息却因此而更显卓然。 “好,你说!” “吃饺子会想起那些‘离开’你的家人,所以你就不吃了。可是就算这样,你真的就能忘掉那些重要的家人吗?这样的做法不过是给了你一个借口,一个可以‘逃避现实’的理由。在我看来,这实在算不上明智之举。” “如果换做是浅浅,你会怎么做?”夙亦宸忽然很想听她说,他想知道,她对‘失去’是怎样的见解亦或诠释。 “我会让‘思念’发生,而不是一味地躲避!” “让思念发生?”夙亦宸闪烁的清眸流露出了一丝兴味,倒是个很新鲜的说法! “既然忘不掉,那就由着自己去想。在想念的过程中,你会发现,并不只有那些会令你痛苦的记忆,还会伴随着许许多多的美好。” 站在门口,玄墨影不是本意却意外听到了白浅欢的这番话。讶异之余,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让‘思念’发生…… 入夜,穿着一身雪白中衣的白浅欢倚坐在软榻上,手里是一本书籍。她习惯了睡前看书。虽然有些时候也会盯着书上的文字怔怔地发呆、想事情。 秋韵拿来了一件薄被,盖在了她身上。 自怔忪中回神,白浅欢有些不解地看着站在眼前的秋韵。还以为她已经去睡了。 “我来给小姐送条薄被!夜里风凉露重,小姐穿得这样单薄,万一患了伤寒可怎么是好?” “还是你细心!” 听到夸赞,秋韵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发现时辰已经不早,可是夙亦宸还没有回房,白浅欢随口便问了一句,“他还没回来吗?” “小姐你说姑爷?奴婢也不知道。自从第一个晚上姑爷宿在这里,后来就一直是住在别处。小姐,奴婢觉着这样不好,会让府里的人说闲话” 白浅欢莞尔一笑,看着秋韵垮下来的小脸,觉得小丫头担心得多了点。夙亦宸和她都是这侯府的主子,哪个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说他们的闲话? 不过分房而居倒也罢了,她这个做妻子的若是对‘夫君’一点都不关心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沉吟片刻,白浅欢便下了软榻,重新穿好衣裳,吩咐秋韵去小厨房制了碗莲子羹,主仆二人踏着夜色向书房走去。 但见书房的窗透出了几许光亮,便知那个男人果然在此,白浅欢刚要上前,却被守在门口的蓝陌拦了下来。 “爷已经休息了!” 第131章 在等你 蓝陌的声音很是冷淡。对白浅欢,他是心有怨怼的。既已成亲,为何还与主子分房而睡,分明是嫌弃主子双腿残疾。哼,与外面的那些‘俗物’一样,她们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主子的好。 “灯还亮着!” 白浅欢不客气地戳破他的谎言,对蓝陌身上那一丝莫名的敌意感到好笑。 蓝陌的神情微微一僵,却仍倔强地挡在前面,不肯放她进去。直到书房里传出一道温润的嗓音,“蓝陌,休得放肆!她也是你的主子。” 听见夙亦宸的喊话,蓝陌固然心中仍有几分不甘,却是不敢质疑主子命令的。于是,稍微侧开身让白浅欢进去,却再度将秋韵给拦了下来。 “喂,傻大个,凭什么我家小姐能进,我就不能进啊?” 秋韵很不开心,不料想这一埋怨竟不慎将藏在心里给他起的‘外号’月兑口说了出来。傻大个~!其实只是因为秋韵的身材太过‘娇小玲珑’,蓝陌站在她面前,才会显得个子很高。 蓝陌理都不理她,继续着刚刚守在门外的站定姿势,一双鹰隽般的锐眸则不时看着漆黑的四周。作为一名优秀的护卫,就得时刻对四周保持着警惕,恐防有人欲对主子不利! “喂,傻大个,我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秋韵气得直跳脚。本来还偷偷多拿了几块点心,寻思着傻大个天天站着怪辛苦的,便想犒劳他一下。现在,哼哼,这是她做的点心,宁可扔去喂狗,也不给这个可恶的傻大个! 外面两个人的‘吵吵闹闹’并没有打扰到书房里的一室宁和。 夙亦宸坐在书桌之后,面前是一张画纸,似乎在即兴作画。 “你在画画?画的什么?”白浅欢难得有了一丝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没什么!”夙亦宸淡淡一笑,竟在她举步往前走时,将画纸卷了起来,明显是不打算给她看。 白浅欢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给看就算了。她随即开始张望起书房的四周,看到书架上满满陈列的书籍,水眸中划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这里的书真是不少!” 走到书架前,随意拿起一本放在手中观看。 “喜欢的话,浅浅可随时过来看,或是将书拿回房间里都可以。”他就知道她会喜欢。 “真的?”这对于白浅欢而言可算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待在府中,镇日无趣,她通常都是靠看书来打发时间。可书总会有看完的时候,她还正为此发愁着,想着要不要去书斋里买上一些。既然他这里有,又说自己可以随便看,那她就不客气了! “这么晚了,浅浅怎还没睡?” “在等你!”翻着书,白浅欢随口答道。 夙亦宸微微一怔,虽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他常年沁在冰河之中的心极为珍稀地流过一丝温暖。 这时,忽然有人推门走进。 “亦宸,你该喝药了!” 走进来的连若水,身着一袭白衣素衫,头面上更是连一支普通的簪子都没有,素简中却是添了几分淡雅灵美。 第132章 不劳大**费心 白浅欢看着她的这身素色衣衫实在很碍眼。如果说是为了死去的‘亡夫’,这都过去近十年了,她这样实在大可不必。除非……她穿这素白衣衫是想时刻提醒夙亦宸,她是个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意在博取夙亦宸的‘同情’亦或‘怜爱’? 连若水显然没料到白浅欢也会在此,愣了愣,随即脸上立刻露出歉然又略显尴尬的神情,干笑了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也在这儿!” 这声‘你’的直称颇值得人玩味神思。若按平常的规矩,连若水应该称呼她一声‘夫人’,再不,就是‘弟妹’也好了。可是她却用‘你’的直称……一不见对她这个当家夫人的‘敬尊’,二来,也听不出‘亲情’的意味。似乎在说,‘你’,于她而言,毫无意义! “以后类似端药这种事让下人做就好,大**不必亲自跑一趟!” 听到夙亦宸的话,连若水眼中极快地掠过一抹伤色,却瞬间又恢复常态,盈盈笑道,“下人们粗手笨脚的,我不放心!” 说着,她将托盘上的药碗端至面前,细心地试了下药温,确定温度适中才将碗递给夙亦宸。 白浅欢环着双臂靠书架而站,将连若水这一系列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嘴角轻勾着冷笑的弧度。 这位主儿是一点也没把她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啊。当着她的面就与她的夫君‘侬侬细语’,又是端药又是亲自尝试药温的……接下来她还要做什么? 白浅欢不动声色,想继续看事态的延展。而连若水也丝毫没叫她失望。 “亦宸,到了该给你揉腿的时候!来,我扶你躺到软榻上。” 揉腿??? 白浅欢眼中寒光一闪,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连若水真当她‘死’了是不是? “不劳大**费心,以后送药揉腿这样的事就交给弟妹我来做吧。” 大**,弟妹!她这一言,瞬间将三人的身份与关系摆在了一个清楚明晰的位置,言下不乏警告之意。 我才是夙亦宸的妻子!至于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连若水敛容,半掩的眼眸闪过一丝深沉的冷光,却不愿就此认输。再抬眸时,她已面色如常,看着白浅欢,笑道,“本来这些事确确该由弟妹你操持的。可弟妹刚嫁进府中不多时日,这药物上的事更是半点也马虎不得,万一用错了药,可是要出人命的。至于为亦宸揉腿一事,手法上想来弟妹就更不知该如何拿捏了。再说,这些年一直是我在做这些事,都是一家人,弟妹就别与我客气了。”说着,居然还一意孤行地欲上前扶起夙亦宸。 她若是就此作罢,白浅欢还能为她留得几分颜面。不过看眼下这情状,是她自己不要颜面的,她何必再‘心慈手软’! “大**此言差矣!饶是姐妹弟兄之间,还要忌讳着‘男女之礼’。更何况您还是我们的‘大**’。若此事传扬出去,只怕不好听。我虽刚入府没多久,可是巧的是我略懂医理,也谙推拿之术。所以以后为我夫君端药揉腿的事,就不劳大**费心了!” 第137章 乡民怪症 是啊,无论在哪朝哪代,官员的作风问题都是一个大大的诟病。他们表面上看,似对朝廷忠心不二。暗地里,却往往干着令人咋舌的卑鄙勾当。 “晨师傅,晨师傅,救救我娘吧。求晨师傅救救我娘,她快死了……” 一个身材魁壮,年龄约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年男子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脸上是清晰可见的仓惶与无助。 一冲进屋舍,男子便直接跪在了夙亦宸面前,不由分说先磕起头来。他磕头的动作十分用力,每一次,额头都重重磕在地上。只片刻工夫,额前便已然血红一片。 “王想,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夙亦宸因行动不便,就用眼神示意蓝陌将之扶起。 “怎么回事?你娘怎么了?你慢慢说来!” “我娘她……她快病死了!” “没请大夫吗?”白浅欢皱眉询问。 王想早从左邻右舍那里听闻晨师傅此行还带了新夫人过来,又见晨师傅身边只此一名女子,便瞬间了然了她的身份。 “回夫人的话,请了大夫,可因为家中穷困,实在拿不出钱银,那大夫便拂袖走人。无奈之下,我只好请了村里的几位长辈过去看一看我娘。谁知,他们看过后都说……都说我娘是得了痨病。从那以后,再无人敢踏进我家中一步。” 白浅欢点点头。痨病是传染性极强的,若这青年的娘真得了此病,也怪不得村里其他的人都避而远之。 “带我去看看吧!” 没有一丝犹疑,白浅欢站起身来对着王想说道。 “浅浅?”夙亦宸的轻唤声中裹含了一丝淡淡的关切。纵然他不通医理,却也知道‘痨病’是种多么可怕的病。万一浅浅不慎被感染了怎么办? 白浅欢投给他一记让他安心的眼神,“放心,我有分寸!” 医者,就为治病救人。既然她有此能力,焉有‘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之理? “蓝陌,我们也去!” “可是爷……”蓝陌脸上出现一丝迟疑。 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夙亦宸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无妨,去看看情况。如果王大娘真患了痨病,我们尽快撤离,不会有问题的。” 白浅欢先行一步,跟随王想来到他与娘亲相依为命的住处。同样只是一间简陋的茅草房。白浅欢甫一走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经王想解释,是他上山采回来的药草,本来寻思着尝试一下,说不定能治好娘的病。可谁成想,药一喝下去,娘就陷入了昏迷,吓得他魂飞魄散。刚好听到村子里的人哄哄说‘晨师傅’来了,他二话不说便跑去找‘晨师傅’求助。在他们村子里,俨然将‘晨师傅’当成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看待。在他看来,‘晨师傅’更是无所不能,一定能治好他的娘亲。 走进里屋,便看到一白发苍苍的老妪躺在土炕上,一动不动。若非她胸前还有微微的起伏,真会让人以为她已经…… 白浅欢走上前,先翻开老妇人的眼皮看了看,而后又执过老妇人的一只手,探查她的脉象,片刻便得出结论,“你娘是中毒了!” 第138章 人情味 “中毒?”王想吓得惊叫一声,面上惊疑不定。难道就是自己给娘吃喝下去的那碗草药熬成的汤,才致使娘中毒昏迷? 扑通,王想再一次跪了下去,冲着白浅欢开始故技重施地磕起头来。 “求夫人救救我娘,求夫人救救我娘,求夫人……” “起来!”白浅欢冷着声音道,眉眼沉静,却自带一种让人无端信服的凛然之势,“男儿膝下有黄金!像你这样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哪里还有几分男子气概?” 王想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只是望见夫人那抹凛然坚毅的眼神,不自觉地便听从她的吩咐行事。 “外面的,进来!” 门外,听到这声叫唤的蓝陌嘴角一抽,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大步迈入房屋后,本想说自己姓蓝名陌,有名有姓,夫人可不可以以后别在那么叫他了?可是还没等开口,即被女子抢先一步说道,“银子!” 她向蓝陌伸出一只手,知道他随侍在夙亦宸身侧,身上不可能不带着银两的。 蓝陌压下了欲出口的话,依言取出了钱袋,“夫人需要多少?” 白浅欢干脆将整个钱袋都拿了过来,从里面翻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扔给傻站在一旁的王想。没有多给,是不想养成他不劳而获的惰性。十两银子应该够买药和一些营养品了。 “我写个药单给你,你按照药单去药铺抓药。另外再买只鸡回来,熬一锅浓浓的鸡汤给你娘补补身子。” “我娘她……她会死吗?” 白浅欢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本来只是偶染风寒,吃几帖药也就没事了。偏你给采来什么偏方草药,差点害死你娘你知不知道?” 王想惭愧地低下头去。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晨师傅的妻子是菩萨转世,会看病问诊。一时间,全村几乎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涌到了王想家,央求着白浅欢给看病。 索性,白浅欢吩咐蓝陌在宽敞的院子里放了桌椅,开始一个一个地给村里人诊病。 等到她忙活完,天已经黑了。白浅欢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臂膀,因为需要给人模脉,所以这长达几个时辰的时间里,她几乎都维持着一个动作。胳膊不酸才怪? “浅浅辛苦了!” 夙亦宸坐着轮椅来到她身后,代替她揉起了她酸疼的臂膀。 既然有人代劳,白浅欢自然乐得轻松,也就由着他去了。 倒是安静站在一旁的蓝陌,冷冰冰的面容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一方面,看到在他眼里如‘天’一般存在的‘爷’竟然在给别人揉捏胳膊,他很想上前阻止,并大声呵责那个女子‘胆大包天’。可是另一方面,将爷那温柔含笑的神色看在眼里,他又莫名地感到欣慰。爷有多久没这么真心地笑过了?似乎自从爷娶了这个女子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多了,给人的感觉也更有‘人情味’了…… 第139章 躺下睡吧 王想感激白浅欢救了他母亲,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在家中吃顿便饭。事实上,不仅仅是王想,村里几乎每个家庭都派了代表来请白浅欢过去呢。不过短短一日间,白浅欢感叹自己竟然已经与这个村子里的人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不牵涉利益尊卑,只是人与人之间一种单纯的情感表达,让她感觉很舒服。 终是拗不过王想的坚持,夙亦宸和白浅欢便留在了他家吃饭。为了感谢白浅欢的‘救命之恩’,王想盛了满满一大碗的鸡汤送到了白浅欢面前。 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鸡汤,白浅欢知道若自己拒绝,只怕王想心里会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她喝了一口鸡汤,又挑了块鸡肉出来,而后就将那碗鸡汤重新递回给王想,温声说道,“还是留给大娘吧。” 王想捧着那碗热腾腾的鸡汤,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到了眼睛,双眼竟泛起了湿意。 木桌上放着几道很普通的家常小菜——炒野菜,番茄炒蛋,豆腐汤,清淡得简直不能再清淡了。王想拿出了家里唯一的几颗鸡蛋来招待尊贵的‘客人’。豆腐是他用买药剩下来的钱买回来的。原本还想去附近的小河抓条鱼来着,可是时间上不太充裕,他又担心病母…… 在王想看来很神奇的是,正是这清淡寻常的几个小菜,晨师傅与夫人竟然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到后来,桌上几盘菜竟然半点也不剩。 白浅欢平时的饭量很小,可今晚竟然足足吃了两碗玉米面粥,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 夙亦宸看着她满足的神色,温柔一笑,“浅浅饿坏了呢。” 听出他话语中的打趣意味,白浅欢也不愿与他计较。不过他说得也没错,她的确是饿坏了。一整日都忙着给村子里的人看病,甚至连空出来喝口水的闲暇都没有。当时忙着还不觉怎么样。忙完后一放松下来,才有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爷~” 这时,本该守在外面的蓝陌快步走入屋内,皱着眉道,“下雨了!” 正在收拾碗筷的王想一听,立即说道,“这附近原就山路崎岖难行,下雨天路滑,只怕马车更不好行走。不若晨师傅与夫人今晚就留在这里,明日再回府吧!” 留在这里? 白浅欢神色一怔,随即环顾起了左右。若她来时没有看错,王想家好像只有这一间房。他们留了下来,睡哪儿? “房屋东侧有一间草棚,那里从前是我的住处。我娘生病后,我就搬来了这里住,那间草棚就空了下来。晨师傅和夫人若不嫌弃,可在那里凑合一晚。” 睡草棚?白浅欢神色微微一动,倒是个新鲜的体验。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睡过帐篷,睡过野外,睡过山林,她惟独没有睡过草棚。 “好吧,今晚就留下来!” 草棚被王想打扫得很干净。可问题是,只有一张木质的单人床,如何能睡得下两个人? “累了一天了,浅浅躺下睡吧!” 第140章 同床共枕 白浅欢转过身来,发现他似乎并没有**的打算,而是自己转动轮椅到了与床相对的墙角处。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那里摆放着许多干草…… 洞察了他的心思,白浅欢轻锁秀眉,几乎想也未想地月兑口说道,“一起睡吧!”她总不能**一个双腿不良于行的‘伤患’吧? 只是,刚一说完,白浅欢猛然意识到这句‘一起睡吧’还有许多隐晦的含义,尤其现在又是他们一男一女独处,少不得会让人浮想联翩。 “我说的‘一起睡’是我们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而不是那个‘一起’。”尴尬得想要解释,却发现越描越黑。她挫败地咬了下唇,微酡娇颜在有些沉黯的烛光辉映下,显得温雅灵秀,竟让某个男人看得痴了。 这一晚,他与她同挤在一张小床上。由于床的面积狭窄,他们唯有紧紧挨靠着彼此。 黑暗中,他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 白浅欢身体微僵,见他并无下一步的动作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成亲近一个月以来,这是第一次,他与她皆感觉到身与心如此的贴近。而让白浅欢大感意外的是,她竟不讨厌这种‘贴近’…… 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白浅欢感觉到全身通畅,似乎许久都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带着一朵满足的笑花醒来,睁开惺忪睡眼,缓缓打开的眼帘映入一张干净清俊的脸孔。白浅欢脑袋里有片刻的空白,随即恍然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身体快速地自他胸怀撤出。 脸上无意外地染上多多红霞,面若桃李,为这单调的清晨增加了令人惑目的色彩。 她立刻坐起来,却发现早在她之前就已经醒来的夙亦宸却依然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于是出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起来?”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夙亦宸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明澈清润,“胳膊…麻了!” 他这一说,白浅欢才恍然回忆起刚刚她好像是枕着什么来的。这王家‘家徒四壁’,别说枕头了,就连他们二人所盖的被子都是他们身上月兑下来的外裳。总不能占了他们家唯一的一套被子,那生病的王大娘怎么办? 看见他的胳膊横在自己刚刚头枕过的地方,白浅欢心中了然。许是昨晚她睡着后他悄悄将胳膊横在她头下,为了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盯着他看了半晌,终是说不出一个‘谢’字。白浅欢神色略显不自然地说道,“那你再多躺一会儿好了,我去看看雨停了没!” 一整个晚上的小雨洗礼,使得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正在院子里忙活的王想一见她走出草棚,立刻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夫人,您醒了?在这种简陋的地方睡得不太习惯吧?” “没有,我睡得很好!” 这并非客套话,这一晚,她确实睡得很好,甚至一夜无梦。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 一低头,白浅欢不经意间瞥见了王想的手,手心上布满了厚茧。奇怪的是,这种厚茧并非常年干粗活所得。而应该是握刀剑所留下的。 “你会武功?” 145.第145章 不会就这么低头 见她一脸困惑不解的样子,仿佛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连若水耐着性子说道,“你明知道亦宸是什么样的状况,还劝说他去赴宫宴,真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 白浅欢神情迷惑,“夙亦宸是什么样的状况,大嫂可否说的再明白些?” “就是他的双腿……” “双腿不良于行是吗?”接过话来,白浅欢代替她把话说完,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大嫂觉得他双腿不良于行,只能坐在轮椅上,是件很丢脸的事,对吗?” 连若水没想到她会问得这样直白,短暂的诧异过后,立即为自己辩解道,“我没那样想过,你少胡说!” 白浅欢眉梢一扬,嘴角勾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可在我看来,大嫂就是这样想的。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认为夙亦宸就是个残废,是个弱者,所以他就该一辈子躲在侯府里,不见天日。因为只要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就少不得会遭人耻笑非议,也会给定国侯府的名声抹黑……” “你含血喷人!”连若水急了,一脸忿然地说道,“我根本就没那样想过。” “没那样想,为何要阻止夙亦宸去参加宫宴?”白浅欢咄咄逼人地质问。 “我——” 连若水被问得哑口无言,或许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她为何要这样做。 “我知道,大嫂是担心夙亦宸会承受不住众人异样的眼光。”话锋一转,白浅欢没有再咄咄相逼下去,改而用一种迂回婉转的方式说道,“不过在我看来,大嫂是多虑了!夙亦宸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就算双腿不良于行又怎么样?就算只能坐在轮椅上又怎么样?没有人可以歪曲十年前所发生的事。他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百姓才受伤。非但不该遭到嘲弄耻笑,反而所有人都要仰视着他身上那闪闪发亮的英雄光环。倘若连我们都觉得他与正常人不同,那么我们如何能阻止别人对他的异样注视?” 连若水哑然了!她从未听过这样的理论,听上去十分的荒诞不羁,可若细细推敲,却又似乎有它的道理。 但是她仍然无法理解白浅欢的这种举动。过去十年,整整十年,亦宸都没有参加过皇室举行的任何活动。为何今年就要成了例外?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个女子的‘自以为是’。否则,她敢断言,亦宸绝对不会这么做! 感觉到连若水望向自己的目光渗透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敌意,白浅欢平静得与她对视,沉然道,“我希望大嫂能够守好自己的本分!” 多的话她不必说,连若水是个聪明人,相信她能听得明白、也想得清楚。 听到她类似于‘警告’的话,连若水面色一沉,眼底闪过怨毒的冷光。 白浅欢,她凭什么?这十年来,她几乎为定国侯府付出了她的一切。而她白浅欢,刚嫁进侯府几天啊,居然就敢对她‘指手画脚’,还明着警告她不要再过问亦宸的事。她凭什么?凭什么? 回到自己房里,怒火中烧的连若水将丫鬟递来的茶杯重重摔碎在地上。坐在椅子上,她原本明艳的五官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着,眼中射出了道道寒光。 “去,把孙嬷嬷给我叫来!” 白浅欢,我绝对不会就这样低头的,绝对不会!!! 146.第146章 要命的冬瓜盅 次日,侯府大夫人病了,且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很是严重! 大嫂是大哥留下的‘遗孀’,夙亦宸不能弃之不顾。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是以,听到连若水病了的消息,夙亦宸便与白浅欢一道来到栖霞苑探望。 从府外请回来的大夫这会儿正在为连若水探查脉象。就见大夫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上,用另一手攫了攫颚下胡须,表情看上去异常的凝重。 房中很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焦急地等着大夫的答案。 过去了足有半盏茶的工夫,定定坐在床边的大夫总算有了动作。他站起身,来到夙亦宸面前,躬身一揖:“小民见过定国侯!” “孙大夫不必多礼!” 这位孙大夫算得上是他们定国侯府的家庭医生。府上但凡谁有个大病小痛,都会请他来给诊治。所以与夙亦宸也算是相熟! “孙大夫,我大嫂得的是什么病?严重吗?” “据老朽观测,贵府大夫人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了!”孙大夫沉声回应! 他话音一落,屋子里的惊喘声此起彼伏,孙嬷嬷一脸慌张地急声问道,“我们大夫人一直身强体健,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中毒了呢?孙大夫,大夫人中的是什么毒?” 白浅欢看着孙嬷嬷的反应,察觉出了些微的怪异端倪。一般有人中毒,不是该立刻询问大夫如何解读吗?人命关天,怎么反倒孙嬷嬷关心的是连若水如何中的毒? “恕老朽多嘴一问,大夫人今天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孙嬷嬷招手唤了怜儿过来,吩咐道,“怜儿,你来说,大夫人今儿都吃了些什么?” 怜儿半垂着脸,未有一丝迟疑地说道,“大夫人近来胃口不佳。早膳只用了碗小米粥,一块竹节卷小馍和一叠黄瓜小菜。午膳时则是喝了少许的羊肉汤,其他就没用什么了。” 白浅欢站在一侧,状似无意地扫了怜儿一眼。正巧怜儿这时也望向她这边,一撞上她的目光,怜儿明显有些受惊,忙不迭重又将头低了下去。 白浅欢在心里暗忖:这个怜儿,也是个古怪的。一般被询问起自己主子这一天都吃了什么,她怎么也该稍微‘回忆’一下吧?可是她却想也不想就将自己主子从早膳开始所吃的东西都如数家珍一样地说了出来。 孙大夫听了怜儿的叙述,并没发现其中有任何不妥,于是面上流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 就在这时,怜儿突然低呼一声,“哦,我想起来了,午膳前,大夫人还用了夫人派丫鬟送来的冬瓜盅!” 我??? 白浅欢挑扬着秀眉,唇角弯起了悠悠清冷的笑意。她派人送来了冬瓜盅?怎么她自己不知道? 孙大夫听完怜儿的‘补充’,面色当即大变,疾呼道,“羊肉与冬瓜不可同时服用,会产生可致命的剧毒啊。” “孙大夫,毒可有解?”夙亦宸无表情的俊庞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因为发现得及时,只要下药将毒素借由汗液排出,大夫人就无事了。” “那就有劳孙大夫了!蓝陌,你随孙大夫去取药!”派蓝陌去,是防止有人再动手脚。 “是!” 147.第147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蓝陌领命随大夫而去。他们两人一离开,内室里便只剩下夙亦宸、白浅欢、孙嬷嬷、怜儿以及昏迷当中的连若水! 很显然,这件事若非浅浅派人做的,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而他,不认为浅浅有何理由要暗中加害大嫂,甚至于狠心地欲置她死地! 因为连若水也算是当事人,既然要‘断案’,自然要等到她从昏迷中醒来。熟料,这一等,就等了近两个时辰。 在这期间,白浅欢询问了怜儿是她院子里哪个丫鬟送来的冬瓜盅,怜儿答得倒迅速,直道是一个叫‘玉容’的丫鬟。 “玉容?怎么,我院子里的丫鬟来送东西给大嫂,你还要询问她的名字吗?” 怜儿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另一侧的孙嬷嬷,支吾间,只得白着脸道,“那是因为……我、我与玉容是旧识,所以知道她叫什么。” 白浅欢只笑了下,便不再发问。只叫人去唤了玉容过来,却不想温嬷嬷也随着一起来了。 温嬷嬷为人老道,见有人唤走了院子里的玉容便暗觉有事发生,遂跟了过来一探究竟。 从昏睡中醒来的连若水,微微苍白的脸上是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我怎么了?” 听到她开口说话的声音,怜儿大喜过望地扑到床前,激动说道,“谢天谢地,小姐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 “我,怎么了?” 连若水仍是一脸的茫然不知所谓。 “小姐你中毒了!刚刚大夫来过,说若晚一点发现,小姐恐怕就……”说到这里,怜儿感到余悸犹存地颤了颤,害怕得几乎语不成句。 “我中毒了?我怎么会中毒呢?怜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怜儿将大夫的诊断说与她听。听过后,原就苍白的她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娥眉紧蹙,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白浅欢,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毒害于我?” 终于到**阶段了吗?白浅欢扬眉一笑,笑容却冷得让人胆寒。抬眸,不意外对上连若水控诉含泪的眼神,她幽幽说道,“大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正如你所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何以要毒害于你?” “若非是你的吩咐,你院子里的丫鬟又怎么会送来冬瓜盅与我?”连若水被她云淡风轻的神色激怒。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居然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难道她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白浅欢撇了撇嘴,一副颇为无辜的神色,“我院子里的人为何要送冬瓜盅与你,我想有个人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说呢,孙嬷嬷?”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孙嬷嬷心中猛然一跳。怎么会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她身上?难道夫人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这件事一直进行得十分隐秘,夫人是不可能知道什么的。没错,定然是她在套自己的话。她万万不能上了她的当,自乱分寸。 “夫人,老奴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不太明白吗?”白浅欢幽幽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笑意微冷。看来有的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148.第148章 我替你说 “温嬷嬷,还是你来说吧!”索性把事情退出去,白浅欢当起了甩手掌柜,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 见是温嬷嬷出面,连若水与孙嬷嬷互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不安。在府中十年,温嬷嬷此人的办事能力她们不是不知道。若由着这老婆子搀和进此事来,只怕会生出枝节。可她们实在也找不出不让温嬷嬷搀和进此事来的理由…… “把人带上来!” 随着温嬷嬷这一声冷喝,一年轻男子被一左一右两名小厮架着胳膊走了进来。 “玉容,你看看,此人你可认得?” 温嬷嬷给两小厮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将人押到畏畏缩缩的玉容面前。原本低着头的玉容抬眸一看见近在咫尺的男子,瞬间如同见到鬼一样,惊得连声尖叫,“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孙嬷嬷明明答应过我会送你走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在府里?” 一不小心,倒是把孙嬷嬷给‘供’了出来。 孙嬷嬷眯起双眸,眼中透出几许狠辣,“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只是她现在才试图撇清关系,似乎有些晚了。既然温嬷嬷能将此男子带来作为人证,自然是对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 果然,听了孙嬷嬷的强辩之词,温嬷嬷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现出一丝讽意,眸光精锐,“怎么连自己的‘侄子’都不认识了?你不认识,我可是对他的‘身份’一清二楚!孙嬷嬷,是你说还是由我来说呢?” 白浅欢用手撑着下颚,饶有兴致地看着孙嬷嬷那张瞬间血色全无的脸。若她猜得没错,这男子应该不仅仅是孙嬷嬷的‘侄子’那么简单…… 皱眉,眼前的‘闹剧’令夙亦宸心生烦意。在闹剧开始时便已知悉了剧情始末,在他看来,定然是有人看浅浅不过,才会想出了如此计策来陷害浅浅。不过当他侧眸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了白浅欢那张兴致勃勃的娇颜时,黑眸随即掠过一丝柔光,嘴角亦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既然浅浅爱看,那他就再忍耐一下吧。 孙嬷嬷心中胆寒,脸上更是已急得冒出冷汗。不能让他们知道木生的身份,否则,她就什么都完了。 “孙嬷嬷,你还是不肯说吗?既然如此,就由我来代替你说好了~!”温嬷嬷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用手指着那名低着头始终不做声的青年,厉声道,“这个人,就是孙嬷嬷的私生子!孙嬷嬷利用他接近诱惑玉容,然后又佯装故意撞破他们的‘奸情’,威胁玉容为她所用。” “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什么私生子。是你在诬陷我,是你在诬陷我!”孙嬷嬷几近瘫软在地上。她不清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温嬷嬷会知道她这么私密的事? “是不是‘诬陷’,不妨滴血验亲来验证一下。” 温嬷嬷的话,让颤颤巍巍的孙嬷嬷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完了,她什么都完了。 153.第153章 商人两个字 翌日,辰时一过,白浅欢便步出了侯府大门。在备好的马车旁不但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夙亦宸,还有一粉衫少女,正是夙灵珊。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夙亦宸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看来,她终究是没有拗得过她娘的坚持。不过看小丫头稍显拘谨却并未露出太多不情愿的神情,或许她已经想通了某些事也说不定。 按照安排,白浅欢与夙亦宸同乘一辆马车,夙灵珊则坐另一辆。可就在他们三个人即将登上马车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样子,你们正要出发。不介意再多一个人吧?” 一袭藏青色的长衫,今日的玄墨影看上去倒是比平日‘低调’了许多。 翻了翻眼睛,白浅欢对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妖孽’实在没多少好感。倒是夙灵珊,看见一翩翩美男走来,顷刻间便红了脸,半羞半怯地低下头去。 “影,其实你不必……” 夙亦宸心里清楚,玄墨影坚持要跟去必定是因为不放心自己。不说自己多年来未曾踏入皇宫半步,宫里那位正主可是对他乃至整个定国侯府多有忌讳,明里暗里的,这些年没少给他使绊子。他是担心自己这次去了,会遭到那位的算计。 玄墨影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表情透着几许玩味,“最近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聊,就想着去宫里转一转。听说宫里可是美女如云,说不定会有艳遇呢。”说话间,竟对恰好抬眸望向他的夙灵珊邪气地抛了个媚眼,羞得小姑娘一张脸更是红透了半边。 “你也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情况。没你带着,我根本进不去皇宫那么高的门槛。所以,你就行行好,带我去开开眼界吧。” 玄墨影双手合十,几乎用央求的语气。其实他说得也没错,出身商贾之家的他的确没有资格进出皇宫,与京都里的权贵们平起平坐。纵然玄家几乎牵动着整个东榆国近四分之一的商业链,然‘商人’两个字,让他们注定只能站在阶级的最下层,受人不屑白眼。 多了一个玄墨影,马车的安排上只能临时有所调整。总不能叫他与夙灵珊这未出阁的姑娘家同乘一辆马车吧?有损姑娘家的名声不说,白浅欢也实在不放心将纯洁的‘小绵羊’送到那只‘大野狼’身边。要是夙灵珊‘一不小心’爱上了这个风流浪子,就更糟了! 于是乎,两辆马车便临时更改为:夙亦宸与玄墨影同坐一辆,至于另一辆,自然由白浅欢与夙灵珊同坐。 半个多时辰后,定国侯府的两辆马车驶抵了宫门口。有内侍跑过来传话,说是皇上念在定国侯行动不便,特恩准定国侯府的马车可以直接驶进皇宫。 听过内侍的传话,白浅欢嘴角缓缓掀起一丝凉薄的弧度。皇上有必要将‘区别对待’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有了皇上的‘厚待’,定国侯府的马车并不似寻常权贵那般停在宫门外,而是直接驶进了即将要举行宫宴的九华殿外。 154.第154章 入宫面圣 这九华殿,平素里多用来招待外国使节。即使白浅欢已经想象到了这九华殿的大气恢宏,然而一进到殿中,心头犹然生出一股震慑之感。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日里看倒没什么稀罕,不过这若是到了夜间,明珠发出璀璨耀目的光辉,似悬挂高空的明月一般,更会给人一种身临仙境之美。上好的白玉砖石铺造而成的四壁,隐隐散发出温润清隽的光泽。紫檀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龙跃凤飞。大殿中央,一根与宝顶相连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让人脑海中立时闪现出‘尊贵’两个大字! 璟帝并不在殿中。通常这样的场合,他都会等到最后才出现。倒是萱华皇后坐于正殿上首位置,一身明黄凤袍,端得是雍容高雅。 萱华皇后比璟帝还要年长四岁,如今,也近不惑之年。即使脸上铺着淡淡的妆,也依然掩不去容华已逝的遗憾。 白浅欢推着夙亦宸的轮椅走入殿中,旁边亦步亦趋跟随着夙灵珊。夙灵珊全程低着头。因为离得近,白浅欢发现她的双腿甚至是抖的。果然来这种场合还是太勉强她了吧? “参见皇后娘娘!” 坐在轮椅上的夙亦宸只略一点头,代行宫礼。 白浅欢自夙亦宸身后的位置走向了他身侧,跪地行以大礼:“臣妇叩见皇后娘娘,愿娘娘祥康金安!” 夙灵珊也学着她的动作跪地问安。 “定国侯等,免礼!” 萱华皇后站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夙亦宸近前。能让皇后起身相迎,可是其他权贵们想都不敢想的尊荣。而这份他们梦寐以求的‘尊荣’,萱华皇后却是给了夙亦宸,以及他的新婚夫人白浅欢! “许多年未见,定国侯一切可好?” 夙亦宸颔首致以谢礼,温雅笑道,“多谢皇后关心,臣很好!皇后娘娘,这是臣一月前迎娶的新婚夫人,白浅欢。” “得以亲眼面见皇后娘娘天颜,是臣妇之幸!”白浅欢福了福身,客气有礼地说道。 萱华皇后只一眼打量,便收回了视线,转而看着夙亦宸温声言道,“定国侯娶了个好夫人呢。” 精明、睿智,在她面前既表现出了适当的敬重却又不会刻意降低姿态去讨好阿谀,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子! 九华正殿内,两侧摆着排排小桌,男宾与命妇们分侧而坐。因还未到宫宴正时,桌上多摆放些时新水果,以及飘香怡人的精致点心。 夙灵珊紧紧挨着白浅欢而坐。或许是因为此时没有人把关注的目光投向她,她多少卸去了紧张,脸色却仍有些怯弱的苍白。 午时三刻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太监高昂的报传声,“皇上驾到!” 再过一刻便到了宫宴的正时辰,皇上选择现在来,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众人齐齐起身跪拜,口中诚惶诚恐地朗声道,“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155.第155章 是错觉吗 “都起来吧!” 明黄色龙袍加身的璟帝在行到正殿中央的时候,微微侧首,若有所思地看了夙亦宸一眼。 璟帝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九华殿的正首之位。在他坐下后,其他人才纷纷落座。 转眸,发现左右男宾与命妇的位置上各空了一位,璟帝眼底掠过一丝冷光。是谁,竟然比他这个皇帝还来得晚? 说曹操曹操到! 听着太监传报‘宁王殿下到,宁王侧妃到’,璟帝的神色越发阴沉。 同样神色不豫的还有快步走入殿中的赫连宁!他紧皱着眉宇,大步而跨,却丝毫不关心这样的步伐后面纤弱的女子会不会跟得上来。 早知道女人是这么麻烦的‘东西’,他才不会成这个亲! 赫连宁恨恨地暗中思忖着。今晨,就为了谁陪他来这件事,嘉善与白若溪好一番的争执不休,甚至到最后,发展成了‘大打出手’的地步。看着她们相互撕扯着头发,简直与大街上的泼妇无异,他真后悔自己当初娶了她们! 嘉善性情率直,倒也罢了。让他觉得荒唐无比的,是白若溪的‘变化’。明明成亲前,她是个那么美、那么让人心动的女子。怎么成为他的侧妃后,就完全变了副样子。遇到点事就要到他这里哭哭啼啼的控诉,为了他娶嘉善的事,她更是打翻了醋坛子,与他争闹了好一阵。 他真是受够了这个女人!!! “臣弟参见皇兄皇嫂!” 来到殿前,赫连宁下跪叩礼。白若溪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地行以命妇之礼。 “起来吧!皇弟来得真晚啊。娶了妃子,就是不一样。”璟帝的话,听着像打趣揶揄,然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却看得人无端感到背脊发凉。 赫连宁讪讪一笑,表情略有些僵硬地回道,“皇兄说笑了!臣弟路上因为点事耽搁,所以才来晚了,望皇兄恕罪!” “无妨!这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璟帝淡淡说道,却让赫连宁英挺的俊眉微微皱起。皇兄最近给他的感觉怪怪的。看着他的眼神以及对他讲话的语气明明还和从前一样,可他就是莫名感觉到皇兄对他,已不再像从前那么‘纵容’了。像今天……以往的宫宴上,他迟到早退也是常有的事,皇兄笑称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从不曾斥责与他。可是方才,他虽是以开玩笑的口吻那样说着,却让他感觉到皇兄真的动怒了。 是他的错觉吗 所有人都坐定,宫宴便开始了! 每年这个时候,皇帝以宫宴的方式宴请王孙子弟以及有功之臣。通常有幸参加宫宴的年轻男子会在宫里特意为他们安排的住所小住一晚,翌日将会奔赴皇家猎场,展开一场只关乎荣誉的较量。猎到最多猎物者,不但可以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更可以向当今的皇帝提出一个‘请求’。 自然了,有了这等‘福利’,家家户户的权贵子弟就更是卯足了劲要在今年的春猎中拔得头筹。为自己以及家族争得荣誉的同时,还可以向皇上提出请求,让自己‘升官发财’,何乐而不为? 156.第156章 上不得台面的侧妃 宫宴上,赫连宁坐在皇上下首第一位的位置,因为难纾心结,过程中一直阴沉着脸,独自喝着闷酒。 不多时,突然一道含笑的熟悉嗓音在他头上方响起。 “九哥这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来,弟弟我敬你一杯!” 开口说话的少年乃是先帝第十三子,赫连煊。先帝薨逝后,五皇子赫连璟继位。赫连璟为人谨慎,未免他日兄弟之间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便先后将十几个兄弟都派往边藩之地,作为守城之主。有幸留在京中的,除了皇太后亲子宁王,便只有这个十三殿下,煊王。 赫连煊与皇上走得颇近,视同一党,因而明里暗里的可没少给赫连宁使绊子。在他看来,赫连宁已经威胁到了皇兄的地位。这种人,留着必成祸害。他也曾建议皇兄将之杀掉算了,可皇兄却说什么‘时机未到’。哼,若非赫连宁有个当太后的娘亲,怕是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笑容可掬的赫连煊率先饮尽了杯中酒,以示敬意。 他都喝了,赫连宁自然不能不喝。于是,端起酒盏示意了下,便一干而尽! “九哥大婚的时候,小弟因在外地没能赶回来参加婚宴,不知今日可否有这个荣幸敬新嫂一杯,权当赔罪!” 这话,看似是在‘请求’,话音落下的同时,赫连煊却已经转身朝着命妇所坐之列笑着走去。 虽说男宾那一侧,赫连宁是坐在首位。可作为侧妃的白浅欢却并没有这样的资格。甚至作为正夫人的白浅欢都是坐在她前面,这让她顿觉失了颜面,也由此想到了嘉善郡主,心情更是不豫。因此,也是全程黑着脸。 当赫连煊端着酒盏走过来的时候,白若溪怔了下,随后立即收拾起沉闷的表情,弯起菱唇,露出一抹自诩最为倾城的浅笑,正待端起酒盏与之对杯,谁料……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赫连煊竟是径直走向了坐于女宾首位的白浅欢。 “这位,应该就是新嫂吧?” 白浅欢抬眸,对着站在面前的少年盈盈一笑,态度不卑不亢地说道,“王爷认错人了,宁王侧妃坐在那里!” “哦?”赫连煊故作诧异地挑眉,“侧妃?” 白浅欢随即垂下了眉眼,清眸中掠过如雪一般的幽冷之色。这个煊王有点意思……他明知赫连宁‘夺’了皇上的妃子,是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把嘉善郡主带在身边给皇上添堵的,却还故意装作很诧异似的。分明是想借机让赫连宁以及白若溪‘难堪’! “我听说九哥大婚之日可是同娶了正妃侧妃的,怎的今日这种场合竟只带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侧妃’?九哥,倒是我那位‘新嫂’你为何不带来呀?难道是想藏着不让人看见?” 这番话,让两个人的脸同时变色。一个就是被形容成‘上不得台面’的白若溪。她白着脸,桌下两只手紧紧攥握成拳。要不是坐在男宾之位的白哲频频给她使眼色,她或许早就‘爆发’了! 161.第161章 武状元 听见她如此相问,少年一双如子夜般灿亮的凤眸眨了眨,一副浑然不解的样子,“定国侯夫人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是赫连煊啊,还能是谁?” “不,你并不是十三殿下!”白浅欢斩钉截铁地说。据她所知,十三殿下今年不过十四岁,某种意义上而言还只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可是面前的人,尽管脸孔稍显稚女敕,但那双黑眸所折射出的眸光却骗不了人。那根本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年该有的眼神,时而睿智,时而狡黠,时而又让人捉模不透……她几乎可以断定,面前的这个‘赫连煊’是别人假扮的。 “真无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拆穿了。”少年一改故作稚女敕的神色,如樱红花瓣一样美丽的唇角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凤眸微微眯起,瞬间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邪肆之感。 就在白浅欢想要进一步探知假扮成赫连煊的男子的真正身份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却打散了她的计划。 ‘少年’显然也听见了脚步声,对她无奈地耸耸肩,“看来是没得玩了。咱们后会有期!” 音落,他足见在地上轻轻一点,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势飞跃至殿宇的宝顶之上,几次轻功的起落,便瞬间消失所踪。 翌日,白浅欢早早地起来梳妆。就在宫女为她梳理头发时,她还在想昨日发生在殿外的一幕。 萱华皇后带着几个人匆匆赶来,看样子,好似是在寻找什么人。而就在那之前,她亲眼所见那个假扮成煊王的可疑之人从她面前消失所踪。会不会萱华皇后要找的人正是‘他’呢? 他又是谁?与萱华皇后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带着这解不开的谜团,梳妆完毕的白浅欢与命妇闺隽们一道,去正殿外与男人们汇合。 “浅浅~昨夜睡得可好?” 夙亦宸对她送出一记暖暖的微笑。 白浅欢嘴角轻扯出微微无奈的弧度,“我似乎有些认床。”她把昨晚一整夜辗转难眠的过错归咎在陌生的床榻上。事实上,她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昨天发生的事,才会失眠了一整晚。 “听说你昨天在射箭比试中博了一个好彩头。”话题一转,白浅欢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身份成疑的男子。 “运气而已!”夙亦宸微微一笑,虽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但是白浅欢可不觉得在那么多的射箭高手的比试中能拔得头筹他靠的单单只是运气。据说,昨日参加射箭比试的,还有今年的新科‘武状元’墨擎岳,他正是墨帝师府的公子。 说起这个墨擎岳,相比他的功夫本领卓著,更叫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五岁那年被墨老帝师狠心扔上雪山的‘遭遇’。雪山上有一道人,人称‘疯道人’。墨帝师把儿子扔上雪山正是奔着‘疯道人’去的,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才让疯道人‘勉为其难’地收了墨擎岳为徒。从此,墨擎岳便跟随疯道人生活在雪山之上,与外面的繁华锦世这一‘分别’,就是整整十二年。约莫三四个月前,墨擎岳被师傅赶下了山,这才回到京中,并且在武状元的争魁下小试了手,即轻松夺得了魁首,被皇上亲自授予‘武状元’的称谓。 162.第162章 春猎的讥讽 能在射箭的比试中赢了此人,足见夙亦宸的功夫底蕴相当之高。纵然双腿被废只能坐在轮椅上,却也不输给那些‘正常人’分毫! “昨日,定国侯是在射箭比试上大放异彩。不过据我所闻,九哥的侧妃在大殿之上也是大大地出了回风头呢。” 听到这声明显带着挑衅的嘲讽之言,夙亦宸与白浅欢同时侧眸看向声音的出处,正是十三殿下赫连煊所说。 白浅欢眸光微闪,在见到赫连煊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不是昨天那个人! 相比昨日那个让人捉模不透的男子,眼前的少年有着与他年纪相得益彰的眼神,霸气隐隐外露却仍难掩青女敕之色。从昨天宫宴之上的那番举动,再到今日这丝毫不加掩饰的挑衅嘲讽,少年固然勇气可嘉,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给赫连宁难堪,难道他就不怕赫连宁来日报复?终究是年轻啊,充满着无畏无惧的‘精神’,却叫人忍不住摇头叹息…… 听见少年所说,赫连宁神色倏然一变,眼底瞬间掠过一道阴恻恻的寒光。那个蠢女人,竟然给他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让他沦为一个‘笑柄’。他真后悔当初被她的美貌所迷惑,进而娶了她。像这么一个无脑子的女人,怎配堪当他宁王的侧妃? 按照预定计划,一行人朝着郊外的皇家猎场而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的行路,总算抵达了狩猎场外。 每一年的春猎都持续着为期三天的传统,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先行而来的一对皇家禁卫军已经在猎场四周立起了帐篷。显然,这便是他们未来几天的暂时住所。 稍歇片刻,午晌十分,这次春猎便要正式开始了! 在东榆国皇室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即,在春猎上猎得最多猎物的人,会被奉为‘英雄’的称号。而通常,男人们会将收获来的‘猎物’送给最心爱的女子,以此表白情意。若是那个女子得到了最多的‘猎物’,自然同时也会得到其他命妇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赫连宁一跃上了他的宝驹座驾,蓄势待发,大有要夺得今年春猎魁首的勃勃野心。 “夫君,带上水,以便渴了可以随时饮用。” 白若溪来到他近旁,不过是跑了几步路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娇弱的模样更是惹得赫连宁一阵心烦。 丝毫不打算去接她递过来用于装水的皮壶。赫连宁表情略显阴郁地对她警告道,“你给本王乖乖待在帐篷里,哪儿也不许去。若是本王回来发现你又给我惹出了什么麻烦,本王就立刻命人把你送回王府。听见了吗?” 白若溪面上一黯,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地点了点头。 这时,骑在马上的赫连宁注意到从另一间帐篷里走出的夙亦宸与白浅欢,黑眸闪过一抹恶趣的冷笑,扬高了声调说道:“定国侯固然射箭技术了得,可是依本王看,这狩猎还是算了吧,免得到时候从马上跌下来可就不好看了。” 163.第163章 舵行者 “就是!我劝定国侯还是量力而为。您那双残腿,能骑马吗?”附和着开口的是京中有名的纨绔恶少,萧逸。追随在宁王身边甘愿充当‘犬马’的角色,平日里也没少仗着宁王的权势在京中作威作福。 “不如我们给定国侯抓几只野兔野鸡,让他坐在轮椅上射着玩怎么样?” 萧逸此话一出,男子们顿时一阵哄笑。 夙亦宸面容平静地看着萧逸,沉静的表情神色,看上去并未因萧逸一番挑衅的话而恼怒。然而,他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却悄然攥拢,手背青筋浮起,泄露了他此时的内心浮动。 这十年来,奚落嘲讽的话,他没少听,也早惯了。可他却不能忍受浅浅被他牵累,也要被迫忍受这些人渣的鄙夷奚落。浅浅是那么好的女子,她不该也原本不必承受这些的!!! 蓦然,一只手覆在了他手背上,带来了温润得令人心安的抚慰。 抬眸,正对上白浅欢淡然却温暖的眼神。她冲他弯唇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人说的话听一听倒也算了,若是还费心劳神去听那些‘畜生’的话,实在不必。你说呢?” 见她并非在说气话,那一脸的风轻云淡好似真的没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夙亦宸遂安下心来。只要浅浅不受影响,他又何惧之有? “你的马呢?” 白浅欢向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夙亦宸的座驾。直到他娴熟地吹了声口哨,立刻有一宝驹飞快地向这边奔来。 白浅欢的眼睛不禁一亮,看着那通体呈现出枣红颜色的骏马,那么威武,那么雄壮,让她沉寂的心一时有些澎湃起来。前世,马就是她最好的伙伴。不论是上阵杀敌,还是平时练兵,她的马都随行左右。 在你看来最为忠诚的伙伴,都会有背叛你的可能。可是马儿绝对不会! 不自觉地走上前,伸手轻轻去模骏马通体泛着枣红亮色的身体。 “小——” 夙亦宸刚要提醒她小心烈风的暴脾气,神奇到让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烈风在她的触模下竟没有丝毫的反抗,温驯得就像一只小绵羊! 见此,夙亦宸感到惊奇的同时,嘴角却泛起了一丝苦笑。想当初,他为了驯服这个性情暴烈的家伙可是没少吃苦头。可是浅浅却如此轻松就做到了。莫非烈风对女性都会格外地温柔些? 白浅欢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光用手模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她竟然上了马,与烈风真正实现了一次‘亲密接触’! “若你不嫌弃我马术不甚精湛,不如让我当你的舵行者怎么样?” 看着夙亦宸,白浅欢声音洪朗地说道。坐在马上的她,就如同一个骑士,那样的潇洒帅气。瞬间,竟是连赫连宁都被她浑身散发的气势给比了下去。 夙亦宸的心不规律地跳动了一下,只因她眼中所射出的光芒,比之阳光还要来得闪亮夺目! 第164章 隐隐的失落 这样的一幕,同样也被不远处正牵着马走来的玄墨影看到。俊眉微微皱起,他茫然着,迷惑着。只因从前那个只会像花痴一样纠缠着他的草包实在不能与那坐在骏马上意气飞扬的女子相提并论。感觉上,她们就如同两个世界的人。虽然有着一样的面貌,灵魂却有着天壤之别。 另一方面,也是他极力想否认的,是当那个女子不再用炙热爱恋的眼光追逐着他,他竟匪夷所思地感觉到了一丝失落! 呵,大概是他的脑袋坏了,不然就是他的心出现了‘故障’。否则,他怎会对曾经让他厌恶又避之不及的女人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感?他想,他真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大醉三天了。或许醒来后,他会发现,这只是他的一个噩梦,一个噩梦而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向枣红骏马上坐着的两个人,先前的种种鄙夷轻屑也都被一丝讶异所取代。 “这样也可以?” 有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 不错,这样也可以! 夙亦宸双腿没有丝毫的直觉,而驾驭马匹是需要全身的平衡以及协调力量的。因而在此之前,那些人才会堂而皇之地对他进行种种的嘲笑奚落。 可是现在则不同了!有了白浅欢坐在他身后,可以帮助他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以及协调能力。这样,就不用担心他在射箭的过程中会从马上跌落下来。 “浅浅,谢谢你!” 男子温润的道谢声惹得白浅欢略有些不快地蹙了蹙眉,她实在不喜欢他们之间这样客气来客气去的。 “从嫁给你那天起,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多余的话不说,相信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夙亦宸的确听懂了,也明白了她这句话所蕴含的深意。嘴角随即勾起一缕极浅的笑意,眼中晕染开温雅欣悦的光华。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再没有任何的言语比这句话更加动听了。浅浅,谢谢你,让我的世界不再只是一片地狱般的死寂…… “朕宣布,春猎开始!” 随着端坐在龙椅之上的赫连璟发出这声号令,一时间,足有上百匹的骏马载着各自主人朝着被层层山林所覆盖的猎场驰去。当然,除了围狩猎物的权贵们,还有一些护卫随行,以防不时之险! 这片山林是纯野生的。山林里除了山兔野鸡这样的小动物,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危险的猛兽。是以,在这里骑马飞驰的人们不禁会享受到狩猎的刺激与乐趣,同时还要伴随着一些他们所不能掌控的不确定因素。比如,猛兽的侵袭!这就需要他们保持绝对的冷静,在任何的危险面前都能做到‘临危不惧’! 夙亦宸与白浅欢骑马在前,玄墨影与蓝陌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白浅欢的手穿过男人腰间,紧拉着缰绳,夙亦宸则是一副标准的拉弓射箭姿势。只听咻的一声,丛林里窜逃的一只山兔被射中倒地。 正在这时,忽然一只珍贵的麋鹿映入夙亦宸视线。在以往的狩猎中,麋鹿并不多见,因而也显得更为珍贵。一心想为白浅欢猎得更多猎物的夙亦宸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烈风,追!” ( 169.第169章 被动等死不是她的风格 她心里清楚,他要自己睡,自己却没有睡的打算。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总要有个人保持清醒、观察四周。否则若是夜里真的有野兽来可就糟了。 “我先睡。两个时辰后叫醒我。” 白浅欢觉得这漫漫长夜还是两个人轮流守着比较好。叫他这一整夜都时刻保持警醒不现实,饶是他铁打的身子怕是也扛不住。 或许她真的累了,枕在男人肩头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夙亦宸微转过头,借由明皎的月光,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将她散在脸上的发拂至耳后,露出光洁白皙的娇颜。情不自禁之下,竟俯下了头去…… 白浅欢对天发誓,她的的确确是睡着了的。可当一个带着淡淡暖意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立刻就醒了! 醒虽然是醒了,却仍紧闭着双眼,装睡。因为她、很、尴、尬! 夙亦宸并未依她之言,在两个时辰之后叫醒她。这一整夜,他睁着眼直到天亮,不再平静的黑眸偶尔折射出幽冷森然的寒光。 这十年来,他深居浅出,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并非真如外界纷纷揣测的那样,他是因为双腿被废,以至自惭形秽,躲着不敢出门。他不出现,只是为了让那个人知道,他亦或整个定国侯府都对他构不上任何的威胁。 他不是怕了那个人,如此避之锋芒也只是不想有朝一日陷进那个人嫉妒的漩涡之中,情非得已之下与之形成对敌。两军交战,不管孰胜孰负,深深承受其害的都是百姓。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他再怎么一味的忍让,却仍是难以消除那个人对定国侯府的心结。 赫连璟,你如何对我都可以,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弑杀的心思在浅浅身上!十年前几乎家破人亡的悲剧,我绝不会再经历一次。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地去惊醒一只沉睡的猛虎,那么,我成全你的‘愚蠢’!!! 翌日清早,天际方蒙擦出一丝微微的光亮,白浅欢就醒了。 睁开余有一丝睡意氤氲的双眸,最先入目的是男人清俊的面容以及那温暖一如晨光的凝视。 “你醒了?”他柔声轻问。 “你怎么没叫醒我?”白浅欢半是懊恼半是愧欠地蹙起秀眉,怪他,更怪自己居然真的一觉睡到了天亮。说好了过两个时辰就要替代她的。结果她可倒好,这一睡,竟然就睡到了天亮! 不过说来也怪了!她发现自己只要是在夙亦宸身边,就会睡得格外踏实,上一次在明隐村的时候是,这一次亦然。似乎这个男人总是能带给她一种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安全感’! 尽管夙亦宸很想用淡淡的笑意抹去一整夜未睡留在他脸上的疲惫痕迹,可眼下那清晰可见的乌青还是出卖了他伪装的若无其事。 看着这个什么都只知道为她着想的傻男人,白浅欢想责备却不忍心,唯有化成一声浅浅的叹息。 歇息够了,就该继续寻找出去的路。被动等死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170.第170章 害怕失去的恐慌 重新坐上了烈风,两人沿着附近的小路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然而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后来,白浅欢学聪明了。她在走一条路之前,都在途经的几棵树上留下不一样的记号。这样的话,即使他们走错了路再绕回来,也不会再重复地去走方才走过的。如此周而复始地尝试,总有一条是通往外面的正确路径。 时间,在这一遍又一遍的盲目尝试中过去得飞快。仿佛刚刚还是清晨,现在却已到了艳阳高照的正午。 白浅欢决定先停下来,让烈风休息一会儿,他们也找些吃的来填饱肚子。 正在这时,他们隐隐听见好似有人在喊着他们的名字。 “浅浅,你听见了吗?”夙亦宸的声音有些振奋,看来‘救兵’已经到了! “嗯!”白浅欢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她高声回应着不远处的叫喊。 另一边,玄墨影与蓝陌各自带领着一队侯府侍卫,兵分两路在丛林中搜找。虽说皇上也派出了不少禁卫军帮忙寻找,不过在玄墨影看来,那些人都不过是应付差事罢了,只在林子外围绕来绕去,却并不深入地去找,能找得到才怪! 哼,那个‘万万岁’恨不得亦宸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只要亦宸活着一天,‘定国侯’这三个字就永远是他心中无法拔出的一根刺。他虽高坐龙椅之上,可是百姓们却视他如无物,反而‘定国侯’这三个字在百姓心中扎下了深深的烙印。因为百姓们知道,一旦国家陷于危难,那些冲在最前面解百姓之困、解国家之危的永远是‘夙家军’。 “玄少,属下听到回应声了。” 一侍卫在听到回应声后立刻神情激愤地来报备。 玄墨影神情一振,急声问道:“在哪个方向?” 侍卫指着自己方才听到回应声的方向,来不及说什么,玄墨影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此时,玄墨影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谢天谢地,他们没事! 昨日,在狩猎结束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夙亦宸回去,就隐隐觉得事情不对。等啊等,直到天黑也未见他们二人一骑返回的身影,终于,他急了,率领侯府的侍卫队开始在森林里面寻找。可是天已黑,他们并不敢太往丛林深处去,只能沿着边缘尽可能地找寻那两个人,却是毫无所获! 预感到亦宸和那个女人定然是进了丛林深处,只是昨天夜里碍于种种形势所逼,他唯有按捺着。否则,入夜后的狩猎场危险异常,若他们冒然寻找的话,只怕会有更多的人无辜丧命。而这,绝非亦宸想要看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按捺住急如星火的心情,一直等到天亮才带着侍卫们冲进丛林深处。 亦宸和白浅欢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否则,势必要‘大开杀戒’!!! 此时此刻的玄墨影俨然并未意识到,在他心里,已经把白浅欢放在了与夙亦宸同等重要的地位。一想到她可能会出事,他的心就好似要停止跳动一样。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慌,在此之前他从未体会过…… 171.第171章 粉末招来的狼群 就在玄墨影骑马狂奔向侍卫所指的方位时,丛林深处,一匹骏马突然冲了出来,仔细看去,马背上坐着安然无恙的夙亦宸与白浅欢。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 “你们没事吧?” 既然亲眼看到他们无恙归来,玄墨影仍掩不住担忧地将他二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个遍。发现除了夜宿在森林中衣着稍有些脏乱,并未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他总算重重的松了口气。 不过现在就安心,似乎太早了点…… 夙亦宸这时候听到来自森林深处的异动,神色霍然一凛。 玄墨影的内力同样不俗,在夙亦宸听见了异动的同时,他也听见了,并且立刻做出了判断:“糟糕,是狼群!” 三人中,唯有白浅欢什么也没听见。怪只能怪她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别说内力,甚至连一点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又怎么能听得见百米开外的动静? 听见玄墨影说有狼群正在接近他们,白浅欢脸上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却也同时透出了淡淡费解。狼群多在夜晚出没?这青天白日的,它们怎么会出现?且还是成群地出没?这不符合常理啊! 等等—— 忽然发现不对劲的白浅欢指着玄墨影,皱眉沉声问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玄墨影不明所以地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 若是普通人,这细微的味道的确不易被察觉。可是白浅欢深通医理,对于‘药’的味道尤其敏感。 迅速从烈风身上跳了下来。在她的手势下,玄墨影也从马上跃下。 白浅欢快步走到他身边,围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果然在他衣袍的后下角发现了些微粉末状的物体。掏出锦帕,轻轻沾上一些放在鼻前闻了闻,她眼中立刻有一缕冷霾精光掠过。 “浅浅,可是发现了什么?”一直注意着她的夙亦宸,自然没错过她那瞬间变幻的表情。 “他身上沾染着这种药粉。正是这药粉散发出的味道吸引了群狼来袭击。”白浅欢简明地解释了事情因由,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冲着玄墨影说道,“把衣裳月兑下来,扔掉!” “什么?”玄墨影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女人,要不要这么无所忌惮啊?亦宸就在这里,她居然开口要他月兑衣裳?万一亦宸误会了什么可怎么好?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夙亦宸当下可完全没有在这小细小节上锱铢必较的心思。狼群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听上去数目足有二三十只那么多,光凭他们这几个人是根本无法与残暴的群狼相抗衡的。所以他这时候更愿意相信浅浅有能让他们月兑离危险的办法。 见他怔怔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白浅欢一时情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俗礼,上前就撕扯起玄墨影的衣裳来。 正怔呆的玄墨影明显没料到她会突然有这大胆的举动,担心好友误会,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道:“你别碰我!我自己来!” 佯装成厌恶她的碰触,玄墨影冷沉着俊容,却依照白浅欢的意思,乖乖月兑下了外衫。 心里少不得有些愤愤不平,总感觉他是在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172.第172章 真正的危险 白浅欢一把扯过他月兑下来的衣裳,用打火石点了把火,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衣服烧得一点不剩。 不过,这只是解除危机的第一步!他们现在还是要尽最大可能、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再次翻身上马,无需多余的赘言,在她坐稳之后夙亦宸便立刻驱动身下的烈风。玄墨影也不甘落后地骑马追赶了上去。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奔驰了足有几百米的距离,直到再也听不见群狼的靠近追逐,他们才停了下来。 夙亦宸与白浅欢先后下马。因为要在出去之前对好一致的口风,以免出去后说了不该说的话。遭遇到黑衣人追杀的事情,以及有人暗箭伤人的事,他们都不能说。否则很有可能会被扣上‘无中生有’的罪名。 听他们讲述了昨日的遭遇,玄墨影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果然够卑鄙!明着不敢对亦宸怎么样,却想出了这么阴损的办法来对付他,那个人简直就是变态中的变态!他就那么恨亦宸,那么恨定国侯府吗?一心只想着杀之而后快,难道他就没想过:一旦定国侯府彻底在这世间消失,他还能否坐稳他的江山?届时,周遭那些因忌惮夙家军而不敢妄动的国家一旦群起而攻,这东榆国的江山可就岌岌可危了…… “哼,蠢货!”玄墨影丝毫不掩饰他对那个人的鄙夷不屑。 听见他的闷声嘀咕,夙亦宸忍不住摇头失笑。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估计也就他敢说! 以为危机解除的三人放松了对四周的警惕,却不知,真正的危险正在悄然临近…… 三人或坐或站在丛林里,正在想着出去后应对众人的说辞。却在这时,高高的灌木丛里传出了几声微微的响动。 夙亦宸神色一凛,与玄墨影相互使了个眼色。他们以为又是那位尊贵的皇帝派来了对付了他们的人…… 然而,事实的真相却是—— “糟糕,是狼!” 对上那双幽蓝凶残的眼,玄墨影惊叫一声。 白浅欢心头微惊,怎么回事?他们明明没有察觉到群狼的临近,怎么附近还有狼出没呢? 就在她怔愣间,那三只毛发泛着灰色的狼已经自灌木丛中蹿了出来,张着利爪便向距离最近的白浅欢扑来。 千钧之际,一只大手拽住白浅欢的胳膊,将她用力扯向了安全的位置。与此同时,夙亦宸取下腰间长鞭,快如闪电地甩向那三只身形庞大的狼! “嗷呜!” 一只狼被鞭子打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或许是鲜血的味道刺激了狼的野性,它们纷纷开始更凶猛地攻击。 “玄墨影,保护浅浅!” 夙亦宸飞身而起,手中长鞭挥出。这时,亦不忘保证白浅欢的安全。 然而,那三只狼的攻击力也绝非一般,灵快躲开鞭笞的同时,挥舞利爪,咆哮着纷纷向空中飞掠的身影跃起攻击。 玄墨影听从夙亦宸的吩咐,期间一直紧紧守在白浅欢面前。他相信亦宸的能力对付三只野狼应该绰绰有余。不过一双眼还是目不转瞬地看着一人三狼之间的较量,凤眸深处仍是氤氲着一丝担忧的神韵。 177.第177章 一探虚实 在连若水因她的话而怔着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白浅欢的双眼则是扫向了院子里的下人们,面容冷沉,嘴角衔着清冷危险的笑意,朗声道,“你们都给我记着,侯爷只是因为在骑猎的过程中,不慎从马上跌落,受了点轻伤。倘若有人敢出去乱嚼舌根,本夫人定重惩不饶!” 下人们无不被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势震慑住,点头齐声应道:“奴婢们谨遵夫人吩咐!” 白浅欢又招手唤来了管家南宫洺。继孙嬷嬷一家人被赶出府后,就是南宫洺接替了管家的位置。此人三十岁出头,表面上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但其实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最近这段时日,给我看好了府里的人,谁若敢走漏半点风声出去,严惩不贷!” 南宫洺是白浅欢提拔起来的,自然对她惟命是从,“夫人放心吧,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 秋韵走入房中,看到自家小姐动也不动地坐在床边,像个雕塑一样,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自打昨日侯爷受了伤回来,小姐就这么不眠不休地坐在床畔守着,不吃不喝也不睡。 将托盘轻巧地放在桌上,秋韵随即收起略显伤感的神色,故意用着与平日无异的轻松语气说道,“小姐,您该用膳了!过来看看奴婢都给您做了什么?有蒸虾饺,这可是小姐最喜欢吃的。还有醋溜排骨,清蒸鳕鱼……奴婢今日可是亲自下厨,就为了给小姐做这顿饭,所以您务必得赏个脸给奴婢。快过来尝尝!看奴婢的手艺有没有精进?” “不用了,我不饿!” 又是这句! 秋韵脸上的笑容再次垮了下来。从昨儿个开始,每当她送饭进来,小姐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算上这顿,小姐都已经连续四顿饭没有正经吃过了,怎么可能不饿? 她虽然为着小姐与姑爷的鹣鲽情深而深深感动着,可是再怎么着也得吃饭啊。不是有句老话常讲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小姐总是这么不吃不喝的,就算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就多少吃一点吧,算秋韵求您了。” 索性,秋韵走到白浅欢身边,软磨硬泡了起来。没准小姐一心软,就乖乖地用饭了呢。 “我真的不饿!” 白浅欢这完全不走心的回应,算是彻底让秋韵没辙了。她只能企盼着侯爷快快醒来。否则,他若是这样睡上个七天八天,恐怕还没等到他醒过来,小姐就先挺不住了。 面带失望之色地转身,秋韵正打算往外走,这时候,门却再次被人推开,温嬷嬷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夫人,煊王殿下来了!” 煊王……赫连煊? 温嬷嬷的话总算让白浅欢的脸上有了些微的表情变化。挑起秀眉,冷笑着勾了勾唇。赫连煊这会子来到府上,想必是受了某人的指示,到他们侯府一探虚实来的。 178.第178章 又是假十三 呵,那个人还真是迫切呢。他们昨日还回府,他今儿个就派了人过来,还是出身皇家的十三殿下。这样一来,她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将来人拒之门外,更别谈想随意地敷衍过去! “夫人,煊王殿下那里……您要见吗?用不用老奴帮你推了他?” 温嬷嬷久在深府,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见得多了,自然也知道十三殿下选在这种非常时刻来,想必是‘来者不善’。 “推月兑不见,只会落了个不敬皇室、狂妄自大的罪名,让侯府陷于被动。” 沉吟了片刻,白浅欢忽然自床畔站了起来,身形一旋便向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温嬷嬷,你守在这里。秋韵,跟我去前厅!” “是!” “不知十三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臣妇的不是了!” 甫一迈入迎客的前厅,白浅欢即笑言道,姣美的容颜上却不见丝毫的恐慌之色。显然,这只是客套话而已。 行至赫连煊面前,福了福身,“臣妇给殿下见礼了!” “夫人不必多礼。倒是本王,未差人来知会一声就冒昧来访,心有不安呐!” “十三殿下哪里的话?你肯贵步临贱地,那是我们全府上下的不胜荣光,哪里敢有不满?” 白浅欢笑着迎合,嘴上说不敢不满,赫连煊又岂会看不出她的‘表里不一’?只怕不是不敢不满,而是有许多不满吧? “来人,看茶!” 一面吩咐着下人奉茶,白浅欢一面在赫连煊相对的位子上坐下。本来,作为一府的当家夫人,她应该坐在上位的。可人家堂堂王爷之尊都屈尊降贵地坐在下位,她又怎敢凌驾于皇帝的亲手足之上?没的再赔上一个‘目中无人’的罪名。她可吃罪不起! “小王之所以来得这样匆忙,实在是因为皇兄惦念着定国侯的伤势,特遣了本王过府探视。听闻定国侯的伤势很重,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 白浅欢才坐下,客气寒暄的话都没说上几句呢,赫连煊那边就直入主题。 盈盈清眸直视着坐在对面的少年,白浅欢淡淡一笑,神色自若地说道,“殿下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侯爷不过是久疏于射猎之术,因看见一只珍贵的麋鹿,就急于为臣妇射到那只麋鹿。结果一不小心,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大夫说了,休养个几天就没事了。何来伤重之说?” “是吗?听夫人如此说,本王就安心了。说来惭愧,想必是皇兄与小王误信了小人的诓骗,这才造成了今日的误解。” 少年莞尔轻笑间,让白浅欢丝毫察觉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暗自揣度着,答案却是无解。 不过至少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么就是这个十三殿下,并非真正的‘赫连煊’。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想做到如此讳莫如深,根本是件不太可能的事。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赫连煊! 第179章 狡猾的狐狸不好骗 望进那双闪烁着明耀光泽的眼眸,以及勾勒在唇边的似笑非笑,白浅欢虽然并不能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但是她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日在宫中与她有过短暂接触的男子。而她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 正在厅中气氛有些僵凝时,恰好秋韵这时端着烹好的茶走了进来。将茶盏放于赫连煊旁边的香檀木桌上,恭敬说道:“殿下请用茶!” “这是侯府今年刚得的西湖龙井,不知十三殿下是否喝的惯?” 白浅欢此说,赫连煊就不能不尝一尝这茶了。只是他端起杯盏,刚举至嘴边,只闻了闻茶的清香,却又将茶盏放了回去。 “果然是好茶!只是本王最近身体偶感不适,太医开了补药,特意叮嘱了要忌茶。” 白浅欢听了,心里已有数。看来是被他发现了! “既然定国侯伤情无碍,可否请他出来与本王小叙片刻?本王亲眼见了他安然无恙,也好回去向皇兄‘复命’!” 狡猾的狐狸果然不太好骗呢! 白浅欢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却带着七分疏冷三分不快,“殿下这是在怀疑我说谎吗?若如此,那殿下可谓是多虑了。您乃王爷千岁,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兄弟,身份何等尊贵!今日来,又是代表的皇上。就算给了臣妇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于您啊。” “殿下见谅,侯爷本该亲自出来相见。只是方才,侯爷服用过大夫开的药之后,犯困,就睡下了。臣妇不忍心叫醒他,所以才冒着大不违代替侯爷出来相见。若有不周之处,臣妇在这里给殿下道声‘不是’了!” 音落,她站起,冲着赫连煊福身一礼。略低着头,睫毛投下的暗影巧妙遮掩住眸中一闪而逝的讥讽寒光。装腔演戏,谁都会,只是区分于演得像与不像。既然对方都能假借皇室成员的身份跑到她这里一探虚实了,那么她怎么就不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装疯卖傻下去? 少年脸上是叫人望之不穿的深奥表情,嘴角衔着一抹若有所思的浅笑,仿佛在暗自审度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浅浅,贵客登门,怎么也不叫醒我?这样显得多失礼!” 正在这时,一道温润略带斥责的男音传进两人耳朵。白浅欢表情明显一怔,却不过瞬间即收拾起讶然又惊喜万分的神色,起身迎着坐轮椅而来的男人走去。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神色,“人家还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不忍心叫醒你嘛。” 夙亦宸脸上神情淡然中不失严谨,“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十三殿下贵客登门,我这个一家之主明明在府中却躲着不见,未免有失体统。” 白浅欢受教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顺势取代了蓝陌的位置,推着他的轮椅来到赫连煊面前。夙亦宸微微颔首以示礼遇,嘴角含着一抹歉然的笑意。 “不知十三殿下大驾光临,未亲自出来相迎,实在是惭愧!” 赫连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一副大而化之的模样,“定国侯不必如此拘礼。本王今日到府是为探望,应该是本王是去看你才对,哪有叫你一个伤者拖着病躯来见本王的道理?” 180.第180章 直假虚实 “只是摔下马受了点轻伤而已,还劳动十三殿下大驾来看望我,亦宸心里实在不安。”夙亦宸笑着与之寒暄,客气疏离的笑意噙在嘴角,幽深讳莫,让赫连煊很难同他的表情和语气中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还真是一对有趣又十分厉害的夫妻! 如此想着,他用趣味的目光扫了看似安分站在夙亦宸轮椅后的女子。呵呵,真是有趣。是谁说的侍郎白府的三小姐是个无能草包?这两次相见短暂的接触下来,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看来,赫连宁应是被这个女子摆了一道,错把珍珠当鱼目。放弃了如此好的女子,却娶了那两个成日只知道勾心斗角、闹得家宅不宁的女人,赫连宁此刻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既然定国侯身体无恙,小王回去后也能给皇兄一个满意的答复了。”站起身,显然是他不愿在此多呆的意思。 走到夙亦宸面前站定,赫连煊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似笑非笑间,言语透着一分勉励。 “不过是骑马不慎受伤,定国侯不要太放在心上。日后有机会,小王还要向定国侯讨教射猎之术。” 看见这一幕,白浅欢半垂下的清眸闪过一抹幽冷焦虑,只因赫连煊方才用手所拍的地方刚好是夙亦宸的伤处! “不打扰了,皇兄那里还等着小王的回复。定国侯,夫人,小王就此别过。告辞!”拱手之后,少年转身大步走出厅房。 由于夙亦宸行动不便,就只能由白浅欢代为相送。 送少年出了厅外,原本不急不缓走着的赫连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以一种炙热又稍显怪异的眼神看着白浅欢,嘴角倏然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夫人刚刚想用药迷倒我,可是因为小王长得太俊了,夫人心生爱慕之意,想迷晕我做什么坏事?” 说话间,他向她靠近了一步,骤然拉近的距离让白浅欢蹙了蹙眉,而他似乎带着调戏之意的话语更让她倍感荒唐。即使明知道他这么说只是在开她的玩笑…… “殿下这话可是冤了臣妇。殿下若不喜欢那茶,大可说了,臣妇命人换了便是。何故要以这么严重的说辞来恐吓我一区区妇人?” 赫连煊笑而不语,只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便大步而去。 赫连煊走后,白浅欢马上回到厅中,见夙亦宸面容苍白地坐在那儿,她加快了脚下步伐来到他身前。 “看来伤重一事,已经传进了宫中那位的耳朵。”夙亦宸嘴角升起了一丝苦笑。方才,当他从昏睡中醒来,听温嬷嬷说赫连煊来了,他心中便已明了这是皇上派了他来探听虚实的。想来,皇上纵然听得了他伤重的消息,却也不敢十分肯定,这才遣了赫连煊过来。只是今日的十三,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回房吧,我要看看你的伤口是否又恶化了!” 方才赫连煊拍的那几下会让他原就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恶化,虽不能亲身体会,但白浅欢也能想象得到,当赫连煊触碰他伤处的时候,他该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