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中》 01为了生个儿子他又娶了一个俊娘子 乾隆年间,赵庄有位大财主叫赵有福,四十多岁的人了,仍膝下无子。 虽守着万贯家产,心里还是烦闷。 想到继承人,就忧心忡忡,盼子心切。 他家三代单传,爷爷、爹爹与他都是独苗。 按常理说,家兴人财旺,但他家不然。 爷爷不到六十就死,爹爹四十九上早亡。 奶奶和他妈也不高寿,都六十刚过就离开人间。 风水先生说他家坟地不好,只助财不助寿。 赵有福半信半疑,一直没迁坟墓。 为了生个儿子,赵有福费尽了心机。 他求过神、许过愿、休过妻,仍未达心愿。 五年前他休了前妻又娶一房。 前妻孙氏结婚十三年,闺女小子没生一个。 为这事受尽了婆婆的辱骂和丈夫的毒打。 她是个温顺的女人,只忍气吞声,不敢反抗,任凭婆婆、丈夫催残折磨。 尽管如此,赵有福还是嫌她没生一男半女,最终把她休了。 孩子是母腹肉,前妻不能生,换个媳妇定得子,赵有福想。 依仗家势没多久又娶了肖娇娇这个俊娘子。 肖娇娇过门四年了,还是闺女小子没生一个。 赵有福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半年来一直心情焦燥,茶饭不思、身形日渐消瘦。 娇娇知其原因,百般劝解仍无济于事。 为了生个儿子,这晚等长工散去,夫妻闩门钻入被窝、又干要子之事。 “快把腿劈开,”有福骑在她的屁股上说。 “歇**再干吧,夜夜折腾俺受不了,”娇娇劝说他。 “不行!”男人蛮横的说。 “我娶你是为了给我生儿子、不是让你来享清福的。” 女人听后无奈,慢慢把双腿叉开。 “再劈大点,这样我不舒服,”男人看看又说。 “你只考虑自己,那样俺也不舒服,”女人抱怨他。 “为了生儿子,你就忍受着点吧,”男人微笑着说。 “这是给你家传宗接代,让俺忍受痛苦、你怎么不迁就着点?” “只有这种姿势才可能生孩子,我不能迁就你。” “你这是屁话、俺才不相信呢,你用这种姿势干了俺无数次了、为什么俺还没怀上。” “为了生儿子、你就再忍受着吧。” 娇娇听后又用力劈腿。 “可以了、可以了,”男人边插边说。 半小时过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全身松软,舒服的躺在被窝里。 “哎?以前你和你那位求过神吗?” 她扶摸着他的xiong部问他。 “求了。” “求的啥神?” “天爷爷呗。” “咋求的?” “烧香磕头呗。” “没烧纸?” “还能不烧!净说些废话。” 他心烦,一提起这事心里就烦的上火。 “烧啦、那为啥她还没给你生呢?” “我怎么知道?” 有福不高兴地说。 “你别烦嘛?又不是我不让生的。” 娇娇也有点想上火。 “我能不烦吗?四十多的人了,闺女小子没一个,我心里过着没劲。” 娇娇听赵有福的话里牵涉到自己就停住了口。 有福翻个身用背对着她。 过了一会,娇娇耐不住沉默,又悄悄问他: “是不是你没真心实意的求呀?求神心诚才灵呢。” “我能不心诚吗?磕着头我还许了愿呢。” “许的啥愿?” 娇娇又追问。 “我磕着头说,如果老天赐给我个儿子,我甘心拿出二十亩地钱修座玉皇大帝庙。” “还说,每年孩子生日这天,烧香、磕头、放鞭炮感谢老天爷。” “心够诚了,她为啥还不生呢?” 娇娇听后纳闷了,自言自语地说。 有福听后说: “我想是她下身不行,有人说她可能是个‘实心子’,我就借这个理由把她休了。” “你真没良心,十几年的夫妻了,你真能狠下心来,”娇娇责备他。 “我也是没办法,俺 02肖娇娇智胜赵有福 稍许,他镇静下来。 他怕让伙计们听见看到这场面,就从床洞里钻出来,捡起被子悄悄盖到这女人身上。 并哀求说: “求求你,别闹了,叫伙计们听见多丢人,我又没打着你,别猪鼻子上插葱——装相。” 娇娇听了像火上浇油,立马闹的更凶了,大声说: “你怕丢人我不怕,我就是叫别人知道你爱打老婆,拿着老婆不当人看。” “你仗着家里富,找媳妇容易,想把我也打跑,再找个大闺女。” 娇娇边哭边嚷,接着又骂: “你狗眼看人低。” “告诉你姓赵的,我肖娇娇不怕你。” “你想干什么?想治服我,没门!” “向对待你前妻那样,让我怕你、根本办不到。” “你查过我们肖家的家谱吗?” “了解姓肖的性格吗?” “快把你那一套收起来,不然你会惹火烧身的。” 娇娇鼻涕一把泪一把,像受了多大冤屈。 她抓起被子擦下脸,又说: “你认为我是拿家势来吓唬你,这算我没本事。” “告诉你、姓赵的,我没本事也不敢进你这个门。” “谁不知你打老婆有名。” “我敢站着走进来,就不怕躺着抬出去。” “你爱打老婆,今天你就打打试试。” “我肖娇娇如果怕了你就不是肖家生的闺女。” “今天我和你豁上这条命,看那个小子说熊话。” “我给你张扬的十里八里都知道,你赵有福是个下作人,促狭鬼,是个死熊。” “你休了我看谁还敢嫁给你,看谁还上当受骗来你家挨打受骂。” “我让你打一辈子光棍,让你家断子绝孙。” 说完了又大哭起来。 她哭哭说说,说说哭哭,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赵有福被娇娇搞的焦头烂额,哀声叹气,只是坐在椅子上抽闷烟。 听到那些不中听的话,气的咬牙切齿直跺脚。 这个女人不善,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秉性好强,聪明泼辣,长相又好,还识文解字,从小就受爹妈的宠爱。 她上有一哥,在县衙当差,与县太爷混的不错。 下有一弟,在家务农。 父亲是位私塾先生,能写会说。 母亲漂亮能干包揽全部家务。 娇娇东不管西不问,青吃坐穿当着大家闺秀。 自从娶了嫂子和弟媳,她妈更宠她惯她,生怕儿媳们给她白眼看。 她在家中为所欲为,老人宠,哥弟们惯,养成了好吃懒作唯我独尊的坏习惯。 已给她提过三次媒,她都不同意。 不是嫌人家穷,就是说人长的丑,横竖不想离开这个舒服的家。 嫂嫂、弟媳都劝她,但她执意不听。 还说她们是想撵她走,她让她妈骂大街。 从此谁也不敢说提媒的事,一直拖到二十六岁了,成了老姑娘。 这一次,赵有福的媒人来到她家中,对她细说了有福的家庭情况,婚姻经过。 当然是媒人只说好不说孬,该隐瞒的都没说。 她经过再三捉摸,才勉强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她一图有福家中富有,财大气粗、进门不愁吃穿。 二图公婆都已死了,进门可当家作主、不受长辈们的气。 三图有福是个读书人,在嫂嫂、弟媳面前体面,不会瞧不起她。 尽管比她大十岁她也不在乎,她想: 自己年龄大了,总比给人家当小做妾好看,当填房不是丢人事。 她也听到些风言风语,说赵有福爱打老婆,但谁也没见过。 仗着个人的天资和娘家的势力,她也不怕。 真打,我就请娘家人去争气,我们家势力大,还怕他赵有福不成。 况且媒人把这些臭名都推到他妈身上,既然他娘已死,日后就会好起来。 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小两口吵闹、常有的事。 只要有一个人忍一忍就闹不起来。 她经过全面分析、权衡后才嫁给了赵有福。 娇娇自从进ru赵家这个门里,起初倒也平安无事。 两人你敬我爱,虽然有 03赵有福怒气之下打死了王老头 赵有福他老婆肖娇娇,整整闹了**,这次可把他治服了,像换了个人似的。 天快亮的时候,他经过赔礼道歉和绞尽脑汁的说劝,娇娇才不骂不闹了。 尽管他**没合眼,困的难受,也不敢到床上躺一躺。 他只能坐在椅子上打盹。 他怕她再找他的茬,使刚平息的夜战再次爆发。 赵有福在椅子上打了个盹,睁眼一看屋外亮了,就走出屋,在内院转悠。 汪、汪、汪……邻居家的狗听到他的脚步声叫起来。 狗的叫声更增加了他的烦脑。 他越转越生气,越转越心。 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没处放,气的直跺脚挠头皮。 “这该死的臭娘们,狗日的东西,我早晚弄死你。” 有福边走边骂。 他不敢放大声、怕伙计们听见笑话他。 其实,夜里他两口子吵仗伙计们听到了,只是与己无关,谁也不想管这闲事。 况且这两口子平时对伙计们也不好,就更不想来劝解了。 赵有福倒背着手围着院内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他抬头看看房顶,歪头望望廊檐,观赏着自己这座高雅的宅院。 这是座古老的建筑,房墙是青砖砌的,屋顶嵌着结实的青小瓦,四角檐牙高song。 屋脊修饰的很美,半园型,两端兽头高昂。 房间前面有走廊,雕梁画柱、栩栩如生。 宽敞的居室内,墙壁都用白粉饰过。 并挂有名人字画。 陈设着各式紫檀木家具,摆放着古玩玉器。 睡床舒适宽大、屏帐华丽。 天井中间铺着大青砖,把土面全部盖严。 院子正南陡起的建筑是进出的二门楼。 门楼的左右各有三间瓦房,样式一担挑。 左边的做粮仓,右边的做厨房,伙计们吃饭就在这厨房里面。 赵有福东瞧瞧西看看,转了几圈,伙计们还没起床。 他想到牲口棚看看,就拨开门闩打开门,走入前院。 前院很大,右边一溜麦秸草房,是伙计们的住处和车库、农具库。 左边靠墙一溜斜厦,是牲口棚、草料棚、碾子棚、磨房。 南面墙上镶着铁环,是拴牲口用的。 墙中间有一个大梢门,能同时进出两辆马车。 赵有福扫视一圈院内,径直走向牲口棚。 牲口棚里有六个大石槽,南北方向、排成一溜,中间留条走道。 左边喂着三匹马三个大骡子。 右边喂着五头大黄牛。 怕它们闹糟子,用粗木棍隔开。 马和骡子在吃草料,牛已经吃饱,抬着头在嚼沫。 喂牲口的王老头听见门响,睁眼一看是东家,急忙披上棉袱做起来。 “还没喂饱,等吃净了这草料就套车。” 他自言自语的说。 “啥时辰了还没喂饱!” 赵有福像吃了枪药、厉声说。 “光睡觉了!”又补上一句。 王老头不吱声兴许没事,一搭话就挨了熊,心里有些委屈。 他快七十岁了,瘦骨伶仃,背已驼了,还痨病缠身咳嗽带血。 是赵有福的一位远房舅舅,在他家喂了十几年牲口了。 人老实忠厚,干活勤快,很受有福爹妈的喜爱。 听到赵有福对他说话这样冲,就生气了。 反驳说: “天还早呢,我**起床喂了四次,是怕浪费了吃剩的草渣滓,又加上点细料,哄着牲口吃净槽。” 王老头说的是实话,是为了给赵有福节约玉米秸。 但赵有福不但不领情,反而又说: “你别巧说啦,这是无理狡辨。” 王老头听了这话气的打哆嗦。 心想: 这个畜牲,真不是个东西,我好心实意的给他家过日子,只换出句屁话,他很伤心,小声说: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玩艺。” “你敢骂我?” 尽管王老头说话声音低,赵有福还是听见了,质问他。 “我骂了,你敢怎么我?” 王老头也火了,依仗是长辈接着说。 赵有福夜里窝了一肚子火,现在王老头又 04早市雇人 喂牲口的老王死了,赵有福要雇个喂牲口的。 第二天吃了早饭,他背着手摇晃着身子朝早市走去。 早市就在庄东‘关公’庙前那块空地上。 他边走边考虑着,不能用个老的,要雇个壮年人才好。 最好是既会喂牲口也会撵车的。 这样一举两得,即省钱又省饭。 雇这样的人就是多花几个钱也合算。 他一路盘算着,不知不觉来到早市上。 早市上人已经很多,都是些闲汉,刚开春,需要人干活的时候。 家中地少的那些穷人,这时就来到市上找活干。 一图挣钱,二图吃饭。 赵有福在外面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寻找着如意人。 他挤进人群来到一位壮年人面前。 “喂,你会喂牲口吗?” 这人中等身材,身体健壮,一听有福问,马上回答。 “谁还不会喂个牛。” “我问的是会喂大牲口。” “噢,你问的是会喂骡子、马。” “对,就是这种大牲口。” “凑付着也行,不很地道。” “会撵车吗?” 有福又问。 “马马虎虎,”这人轻率的回答。 有福看这人不谨慎,是个吊儿郎当的懈怠货,怕误事,一时拿不定主意,低头沉思。 “你家多少牲畜?”壮年人问。 “三个骡子两匹马,还有五头大黄牛,”他低着头说。 壮年人听了咋了咋舌说: “真不赖,是个大财主。” 他像遇见了大人物,好奇地端量赵有福。 这人从外表看文绉绉,仔细看他的眼神贼溜溜,不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给这种人干活,别看他是个大财主,他也舍不得给人大价钱,拿着钱比命还重要。 还是不到这种人家干活好,壮年人打定了主意。 赵有福经过一番捉摸,他想先雇他一个月试试。 “每月给你四十五斤麦子你干不干?” 有福开始出价了。 壮年人看看赵有福说: “这是手艺活,只给这么点吗?” 有福笑笑说: “刚开始讲价钱嘛,谁能出大价,不愿意再给你加上两斤。” “你张口真大方?也不嫌寒碜?” 壮年人有点生气了,崩出一句挖苦他的话。 有福并不害羞,也不生气,讨价还价是生意场上的习惯,少花钱办了事,这才是本事。 他看看壮年人还不满意,挠着头皮低头琢磨。 壮年人想走开,有福突然把右手一抬,拇指与食指使劲一别在空中摆出个“八”字型,大声说: “加到这个数你干不干?” 壮年人回头一看只加到四十八斤,生着气说: “你打听打听行情,雇个长工一年还花六佰斤麦子呢?” “我又喂牲口还撵车,一年还混不到六佰斤麦子,我不干。” 说完扭头就走。 有福慌了,紧跟几步大声说: “老哥你别走,每月给你加到五十斤行呗?” “不行!不加到一百斤我不干。” 他看有福太抠门儿,就来了个狮子大张口,打谱要个大价钱吓跑他。 有福没被吓跑,反而跟的更紧了。 他扯住壮年人说: “我给你六佰斤不少了,答应吧,……” “我不干,每月不加到一百斤我不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着。 “赵东家,怎么了?” 两人正讨价还价着,从赵有福背后走过一个人问。 有福回头一看是牲口经纪人胡大有,马上热情地说: “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雇个喂牲口的,你给我介绍一个好的。” 壮年人一看有福忙着和胡大有说话,趁机会溜走了。 “王老头呢?你不是雇着他吗?” 胡大有问。 “他昨天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痨病憋死的,一口痰没上来就挺了。” 有福编造着搪塞胡大有。 “是我给他发的丧,”他接着说。 09择吉日准备出门 春夏之交的阳光,明媚灿烂,暖意萦绕。 南风阵阵,拂面而过,万物都在茁壮成长,田野到处绿油油。 此时正是小麦灌浆期。 麦穗指头长,中指粗,密密的长满了码子,乍着芒,被风一吹,摇摇摆摆,你碰我撞。 再过一个月就要麦收了。 赵有福望了一会麦田,又低头看看眼前的空地,问: “这地全种玉米?” “不,西边我想耩几笼谷,谷米可以做汤喝,谷糠掺到玉米里吃,一举两得,”老胡说。 “你很会安排,”有福笑着说。 “没办法,俺穷人地少,不这样种不行。” 他抽口烟又说: “这点地不但要种谷和玉米,我还想再种上点高粱。” “秫面吃,穗子穰做成笤帚和刷锅用的戳帚,拿到集上卖几个钱,平时零花用。” 说完叼起烟杆,巴达巴达抽起来。 “别种了,这点地我包了,你把种子准备好,等富贵从泰山回来,我叫他给你耩上。” “不用了,哪能光麻烦你,我自个用勾子犁道沟用手撒上种就行。” “你别客气了,这样种地多累人。” “我也知道累,可是没办法。” “准备种多少谷子,多少高粱?” 有福又问。 老胡看看地,用手指着说: “总共一亩半,我想种二分高粱、四分谷,余下的都种玉米。” “就这点活,你放心吧,富贵一早晨就能给你干完,回来我就让他来干。” “谢了,那就指望你了。” 老胡很高兴,抽着烟自言自语的说: “还是有牲口好,种地不犯愁。” 他一提牲口,赵有福想起一件事,说: “耩地时用那匹枣红马,你顺便看看它的牙口和膘。” “看好了给它找个主卖了,我想麦前卖了它,再买头驴骡子,准备过麦用,”有福嘱咐他。 “好、好,我尽心办,”老胡满口答应。 “忙季还是用年青驴骡干活脱滑,”有福接着说。 “没白没黑的用都行,干活赶趟。” “对,像你这财主家,没有几头像样的牲口不行。” “大忙季节会误事,我一定给你寻个儿马蛋子,”胡大有说。 “好咧,有劳大叔了,找到合适的告诉我,我一定好酒好菜侍候你。” 天气渐渐凉下来,有福朝西一看,太阳快下山了。 于是说: “天快黑了、我该走了,离家还有七八里路呢。” “到我家去吧,晚上咱爷俩喝两盅。” “不去了,”有福说。 “中午在王先生家喝的太多,改日再拜访。” 说完站起来向赵庄走去。 赵有福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伙计们正在吃饭。 厨子见东家回来,忙用围裙给他抽打身上的尘土。 “你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去做,”他边抽边问。 有福口干舌燥,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喝喝。 说: “熬碗小米粥就行,”说完回到上房。 娇娇看他累成这个样子,关心地说: “快躺到床上歇歇,我让厨子给你做饭。” “我吩咐好了,给我脱掉鞋吧。” “哪天是好日子?” 娇娇脱着鞋问。 “后天。” “哎呀!这么近?” “俺想做双绣花鞋带上。” “来不及了,后天就走。” “又不是走亲戚、相女婿,打扮这么花哨干啥?” “俺是女人嘛,谁不爱打扮,万一鞋脏了咋办?” “脏点怕啥?在外地谁认识你?” “你男爷们不在乎,俺一个小娘门可怕人笑话。” “俺不听你的,来不及做俺带上双半新的,”娇娇坚持说。 “随你便,你爱带啥带啥。” “东家、小米粥熬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厨子端着一大碗小米粥走进来。 “放在桌上吧,”有福说。 厨子刚放下,他又吩咐说: “到前院把富贵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好— 10富贵会错义惹了一身骚 天刚发亮,周富贵就起床了。 他看看牲口吃净了草料,就把它们都牵出去,拴在木桩和南墙铁环上。 又返回牲口棚,拿把扫帚开始给牲口扫máo片。 牲口都比原来胖了,经富贵一扫,个个油光发亮。 富贵看着它们心里很高兴。 他走到一匹枣红马前解开绳扣,牵着它走出大梢门。 天早,街上没人,他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哒、哒、哒的跑走来。 油坊在庄南头,东家姓韩名有福。 因为和赵有福名相同,两人从小就经常在一块玩,日久天长关系就密切了。 周富贵骑马来到油坊大门。 这门修得很壮观,又高又大,用料精致,造型美观,雕梁画柱,龙飞凤舞,二狮把门很气派。 富贵正看着,走出一人,他翻身下马施着礼问: “韩东家在家吗?” 这人端量了一下富贵又看了看马,然后答: “在后院忙着了。” 富贵牵马进了前院。 院子很大,东西各有两排房子。 是榨油的作坊和仓库。 富贵无心察看,把马拴好后,径直奔向后院。 通向后院的二门是三出头的,黑漆大门红镶边、铜环门挂。 进了门有一影壁墙,墙上画着山水画。 富贵拐过影壁墙,看见院中站着一位清秀的壮年男人。 他四十岁左右,中上等个,五官端正,风度翩翩,便问: “东家在吗?” “小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我找东家,你是何人?” 富贵装腔作势的说。 “敝人便是,请问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俺是赵有福赵东家新雇的喂牲口的,”富贵自我介绍。 “他叫俺来拉轿车。” “噢——”韩有福明白了缘由。 “请上房歇息。” “不了,在院里站站就行。” “你东家近日可安康?” “府上兴旺发财?” 富贵无词对答,似懂非懂的说: “东家从不吃糠,发福胖了。” 富贵把韩有福问候赵有福的客套话‘安康’理解成‘揞糠’了。 ‘安’和‘揞’音同字不同,所以富贵把‘安康’听成‘揞糠’了。 当地方言‘揞’也是吃的意思,他又没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识一升,根本不懂那咬文嚼字、抠字眼的学文。 回答韩有福‘东家从不吃糠’也在情理之中了。 但他却把韩有福问候赵有福的客套话全给改变了意思。 因为这句话给赵、韩二人造成很大矛盾,两人差点为这话闹翻了脸,这是后事暂且不提。 韩有福听了富贵的回答,心中好笑,知道来人是个大老粗,也没见过世面。 碍于赵东家的面子也不好斥责他。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况且和这种人理论好似秀才见了兵——有理也说不清。 就像对牛弹琴一般,我犯不上和他费口舌。 弄不好两人说僵了,他回去告诉赵兄到伤了我们的感情,使兄弟们之间生分了。 想到这里微笑着说: “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周富贵站在院内,观看着这座四合大院。 整个宅院都是砖瓦垒的,天井很大。 北上房明五暗七、四梁八柱、宽敞大厅、挑山脊、前廊后厦五阶台。 东西两房是前出厦、红木柱,墙壁粉刷的很洁白。 南房是一担挑、中间过道上顶高。 天井里,南北铺着青石路面。 这宅院不赖,不次赵东家,富贵想。 他正看着,韩有福从上房走出来,边走边说: “真不巧,前几天我不在家,刚才问了犬子。” “他说己经答应了李子庄的李东家,他初六发嫁闺女、后天会亲家用,真抱歉。” 稍停,他又问富贵: “你东家是哪天用?” “能不能躲开这一天?” “明天,”富贵立即答。 “想用几天?”他又问。 “东家说去趟泰山,我也不知用几天。” “真巧了, 11娇娇富贵二人踏上寻子之路 天刚麻麻亮,娇娇就推醒赵有福,着急上火的说: “天明了,快起床,让富贵把轿车拾掇好,再叫厨子早做饭。” 有福正在困头上,不高兴的说: “急啥!黑灯瞎火的,富贵看不见,”说完翻个身照常睡。 他就这个毛病,爱睡懒觉,只要娇娇不和他打闹他是一定要睡到吃早饭的。 娇娇不想惹他,因为要出远门,图个吉利。 她先起了床,开始梳洗打扮。 屋里黑,她点上蜡,把准备好的衣裳穿戴好。 就走到梳妆奁前,梳个凌云髻,插上簪、别上钗。 又画了一双长黛,犹如月牙一般,粉饰脸,脂点腮,朱抹唇。 镜里的她,两睛水汪汪,颊红、齿白、唇朱色,就如一朵桃花,俊俏娇美。 娇娇在地上走走,低头看看那一扎长的绣花鞋。 又扭头瞧瞧那镜中的身段,一撇嘴、满意的笑笑。 伸手拉开镜匣,取出一对玉镯套到腕上。 然后扭搭、扭搭下了台阶。 天大亮了,厨子起了床正准备做饭,看到娇娇,笑脸相迎讨好地说: “太太早安。” 娇娇笑笑,吩咐他: “张师傅,早点做好饭,我和富贵要出门。” “我马上就做,”厨子回答。 她走出二门,看见富贵在拾掇轿车,就大声问: “准备好了吗?” “快了,”富贵答。 “我再紧紧后秋换根套绳就好了。” “帐子也要整,轿帘重新挂,斜斜扭扭的像啥样。” 娇娇围着轿车转一圈,发现不整齐又说。 “知道了,干完这两样活就整。” “干活麻利点,”娇娇又说。 “够麻利了,嫌慢再给个帮手,富贵有点不高兴了。 “我不是嫌你慢,活多我怕你早饭前干不完,”娇娇微笑着向他解释。 “你放心吧,能干完,我再打个结、套绳就完了。 整帏子和轿帘一袋烟工夫就能干完。” 他从轿车底下爬出来、全身沾满土。 拍拍身上的土又准备整帏子。 娇娇从车后转过来,看到他这个脏样,问: “你打谱穿啥衣裳去?” “就穿这一身,”富贵说。 “哎呦,我那妈呀,你不嫌脏俺还嫌辱没的慌。” “前天晚上我怎么嘱咐你的?” “叫你刮刮胡、洗净脸、换身干净衣裳。” “你老大不小的拉、怎么这样懈怠、不爱好。” 富贵又拍拍身上的土,扯扯上身说: “这样挺好的,还咋样打扮?” “别不要脸不要腚的,一定要换。” “换啥衣裳?我一个光棍汉没替换的衣裳。” “真没有?” “诳你是小狗,”富贵实话实说。 “好了,干活吧,衣裳我给你准备。” “等干完活一定要刮刮胡,别胡子拉茬的像个刺猬。” “我一定刮,”富贵整着帏子说。 “马脖子上挂不挂铃铛?” 富贵又问。 “挂!一定要挂,马头上也要戴上花,这是出远门,和走亲戚一样,一定要打扮的体面些。” “俗话说的好,钱是英雄胆,衣裳是瘆人毛。” “什么意思?” 富贵不懂、于是问。 “人有了钱胆子就大、就敢干大事,财大气粗吗、说话仗义。” “衣着华贵就让人敬畏,”娇娇颇有见识的向他解释。 “是这样吗?”富贵半信半疑。 “快点干完活、再拾掇好自己,咱们吃了早饭就走,”她又嘱咐他。 “好了,你给我拿衣裳去吧,我很快就会干完。” 娇娇听后扭搭着回到上房。 这时赵有福还没起床,娇娇大声说: “快起来!吃了早饭打发我们走。” 赵有福坐起来,打了个舒伸,准备起床。 他见娇娇拿着衣裳往外走,忙问: “拿这个干啥?我又不换。” 娇娇停下步说: “富贵那小子衣裳太赃,我让他换你这身。” 12富贵初探娇娇 轿车继续往前走,枣红马闲了一春,养的膘肥体壮。 它轻松的拉着轿车、步子大、迈的快。 蹄子落到地上嗒嗒响,立时溅起一团土。 它的头一上一下的点着,晃的脖铃,铛、铛、响。 铃是铜作的,既清脆又响亮。 轿车一走,车轴与轮毂摩擦,发出轱辘声。 蹄声、铃声、轱辘声、三声混合一体,像支小乐曲。 这动听的音乐吸引了田里干活的农夫。 不少人停下手中的活抬头观看。 看着看着就有说闲话的。 “瞧这小两口多风光,撵着轿车走娘家。” “小娘子长的咋样?” 井上拧水的问路边看水头的。 “放着轿帘看不见。” “不用看准挺俊的,你看这男人长相,丑媳妇他能要吗?” 拔麦蒿的那位又插话。 “可不一定,也有图财的,”看水头的又接话。 “想图省钱倒插门呀,当养老女婿最省钱,女方家产全归他。” 拧水的倒着水罐又说,…… 真是人多嘴杂,说啥的都有。 这些话传进娇娇的耳朵里,她又生气又好笑。 心里暗骂: 这些私孩子,不打听清楚了乱嚼舌根,惹你姑奶奶生气。 富贵听了只偷笑。 心想: 这些人说的太离谱了,我哪有这艳福。 我真娶上这样的俊媳妇,一定要很好的疼她、爱他,让她幸福一辈子。 一想到她、他不自觉地回头想看看娇娇那张漂亮的脸蛋。 轿帘挡着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他就感觉下身有些难受,原来他那玩意硬挺了。 他悄悄用手抓。 这玩艺越抓越硬。 为了治软它,富贵跳下轿车。 他一手挥动着鞭子,一手扶着轿杆,紧跟着轿车大步走着。 枣红马一看挥动鞭子,吓的加快了步子。 富贵扶着轿杆,约莫走了二百步,他身上出了汗,那东西就软了。 他双脚一跳又跃上里辕。 “好好坐着下去干吗?” 娇娇问富贵。 “麻腿了,下去活动活动。” 他不敢照实说、顺口胡诌着应付娇娇。 “到哪里了?” 娇娇又问。 “快到小清河了,”富贵答。 娇娇想看河,撩开轿帘探出头。 前面不远弯弯曲曲一条长堰。 上面长满树,像杨树又像柳树。 密密麻麻,郁郁葱葱,遮盖住堤堰。 “你看堰上种的啥树?” 她问他。 “我也看不清,到跟前就知道了。” “你猜猜,”娇娇逗他。 “我猜着怎样?猜不着又怎样?” 她抬着头想想说: “你猜着晚上我给你买酒喝,猜不着,”娇娇笑笑。 “猜不着你叫我三声姑奶奶。” 富贵一听回头笑着说: “我猜不着你亲我嘴。” “别不要脸,老大不小的啦别不正经,”娇娇骂他。 “哪有那么多正经事,和你闹着玩。” “玩也不能这么说,又不是三岁小孩啦,”娇娇半认真的数落他。 “东家不在,又没别人,我就是摸你一下谁又知道?” 富贵说着真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别介、别介,千万别这样,别这样。” 娇娇吓的缩进轿车里。 “真香!” 富贵嗅着手又故意说。 “叫你发坏,叫你发坏,讨人厌!” 娇娇悄悄探出身用拳头打着富贵的背说。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 富贵连连求饶,说着急忙跳下轿车。 “真乖!” 娇娇看着富贵那副狼狈样,大笑着说。 富贵在路上走着,他一时不敢上车,摇着鞭子,大步流星的随车而行。 娇娇趴在木箱上,望着田野、望着河堰。 走了一会儿,富贵自言自语的说: “看清了吧,堰上是杨树、柳树和槐 17为了报仇一一纵火 “对,你说的一点不错,是人家在证实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过了一天,俺爹和大老婆走个对面,她像看见个陌生人似的。” “只盯着俺爹的脸仔细看,看得俺爹好生奇怪。” “于是问她。” “大太太、你给我相面吗?这么仔细看我?” “‘咋了?我看你不行?不让看就滚出这个家。’” “她很生气的说。” “俺爹没吭声,心想,她怎么了?以前从不这样对待我,今天这是咋了?” “他忍着火笑笑说‘大太太谁惹着你了,让你老这样生气上火的。’” “‘你这人真不害臊,我不愿意和你这种下三烂说话。’” “她还是骂骂咧咧。” “‘我怎么惹着你了?我给你赔不是’,俺爹问她。” “‘还装没事人呢?你吃饱了撑的,整天勾搭娘们,谁不知道?” “咱走着瞧,这就有你的好戏看。’” “俺爹碰了一鼻子灰,回去躺到炕上一琢磨,知道坏事了,我和这个女人的事东家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害怕了,急忙出溜下炕,去找这个女人,商量逃跑的事。” “天黑了,他慌慌张张走到院子里。” “这时天刮起了风,灰尘、草屑满院子飞。” “他刚拐进二门,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你慌啥?’那人问他。” “‘你眼瞎了?’俺爹骂他。” “‘原来是周哥’小伙计石头和气地说。” “‘天这么黑了,还叫你干啥去?’俺爹关心地问他。” “‘大太太叫我去买砒霜。’” “‘干啥用啊?’俺爹警惕地问。” “‘不知道,只吩咐我今晚一定要买到,看她脸色很可怕,我不敢问。’” “说完一转身蹿了。” “俺爹更害怕了,他预感到灾难就要降临到身上。” “不知是天冷还是吓的,他直打哆嗦,幸亏天黑没人看见他。” “他哆哆嗦嗦来到这个女人的屋前。” “‘说!这孩子是不是姓周那小子的?’屋里传出审问声。” “‘再不说我打死你’,又一声追问传出。” “不好了,是东家在拷问这个女人。” “俺爹从窗棂里一看,这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东家正拷打她。” “俺爹不敢进屋了,急忙藏到石榴树下。” “啪、啪、啪……,一陈小鞭子抽打声从屋里传出。” “‘妈呀!妈呀!……’这女人哭叫起来。” “‘老实说、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东家停住打,大声又逼问。” “‘开始我告诉你了,你不信我没法,’女人哭着说。” “‘你胡说、这孩子根本不是我的,那几个月我没到你屋里睡觉,怎么会是我的种?’” “东家坚决不承认。” “俺爹心里有数了,这女人还没说出真相,俺爹心里宽松了。” “‘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这孩子是姓周的。” “你看这鼻子这眼,长得多像他,承认吧,承认了我就不打你了。’” “东家欺骗她说。” “‘承认了咋样?’她试探地问他。” “‘承认了我就原谅你,再去找那下流种子算账。” “东家说完狡猾地笑笑。” “女人看透了他的心,知道是在欺骗糊弄她,于是闭上眼,低下头,全然不顾。” “‘你别论堆,?不说我也有办法,我找那小子去。’” “俺爹听了,刚宽松的心又绷起来,他吓得全身在筛糠。” “‘别去’女人突然说。” “东家停住步,嘿嘿奸笑一声,说,‘这就对了,发昏当不了死,承认吧。’” “这时俺爹的心吓得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女人张了张口,看看床上的孩子,欲言又止。” “‘快说啊?’东家不耐烦的又催她。” “女人看看他,闭上眼又不吭声了。” “啪啪啪……屋里又传出鞭声。” “‘打死我也不承认,’她强硬的说。” “‘叫你嘴硬!’咣咣,东家放下鞭子又用巴掌打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