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怀里的水芙蓉》 楔子 血腥味! 牵着雪白的骏马,独自一人走在无人的山林,浓浓的腥味从前方飘来,让隐藏在黑色纱帽后的细眉微微一蹙。 “嘶!”白马也闻到血腥味,不安地在原地轻踢前蹄。 “嘘……雪儿。”细白的小手轻抚了爱马几下,安抚牠的情绪,待牠静下来后,才继续牵着马儿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前面的几具尸体让她再次停下脚步。 冷静的眸子轻轻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最后缓缓落在坐在树前的少年身上── 他是唯一有气息之人。 “小泵娘,妳不怕呀?”看着眼前一身黑的小泵娘,少年扬起笑,笑得自得,笑得自在,彷佛他月复中的伤口没有流血一样。 虽然,他的笑抽动月复中的伤口,痛得让他皱眉轻嘶一声,可脸上的笑容却依然未减,一样灿烂。 她看着他。他有一张稚气的脸,飞扬的剑眉,大大的眼睛因笑容而微瞇,挺直的鼻梁,以及一张就算不笑看起来也像在笑的嘴。 虽然,他此时确实在笑。 知道眼前的小泵娘在打量他,少年好奇的眼睛也直瞧着她,黑色劲装、乌色纱帽、雪白骏马…… “妳该不会就是最近名闻江湖的小神医吧?”若是的话,那他的运气真好。 她不说话,低头从怀里拿了瓶药,随意地丢给他。 少年接住,扬眸看她,稚气的脸仍然笑嘻嘻的,“就这样?小神医不动手帮我敷药吗?” 她不回话,牵着骏马,踏过尸体,继续前进。 不在意她的冷漠,少年仍然笑得灿烂,对着她离去的背影说道:“谢谢妳的药,我叫司空夏,有缘再见。” 怪人! 她在心里回道,不以为还能再见到他。 ***** “好巧!又见面了。” 同样的稚气脸庞,同样的笑容,不同的是这次受伤的不是月复部,而是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刀伤。 鲜血从被划破的衣服蟣uo桡杳俺觯?厣弦谎?鞘?迓?迹??淌俏ㄒ淮婊畹娜恕Ⅻbr /> 她挑眉,坐在马上,低头看着他。才半个月,没想到又遇见他! 正常来说,她救过的人那么多,是不会记住一面之缘的人的;不过,他却让她记住了。 受了重伤,还能笑得这么灿烂,是她生平仅见。 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再往上看着他的笑脸,她不觉疑惑地蹙起眉尖。他不痛吗? “怎么可能不痛?妳要不要被砍看看?不用十几刀,一刀就够妳痛得哇哇叫了!” 拜托,他身上每一刀都伤得几可见骨,哪可能不痛呀? 他的回答让她一愣,这才知道她刚刚把疑问说出口了。 “既然痛,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她下马走向他。 “不然要哭吗?”司空夏耸肩,可才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痛得他皱起脸来。“哭也是痛,笑也是痛,哇哇叫更痛,那倒不如笑还快活一点,而且我活下来了,更该笑啦!” 他笑着,得意地看着满地的尸体,然后又转头看向她,睁着可爱又灵活的大眼,很厚脸皮地说:“小神医,妳上次给的药真有效,一敷上伤口,没一会儿就止血了,连敷几天伤口就结疤愈合了,不知妳那药还有没有?能不能多给几瓶?” 她没回话,隐藏在黑色纱帽后的小脸闪过疑惑,唇瓣微抿,深深觉得他真的是怪人。 见她不说话,司空夏眨了眨眼,装出可怜的表情,“小神医,妳不会这么小气吧?求求妳啦!看在我满身是伤的份上,而且搞不好以后受的伤会比现在更重,能不能多赏我几瓶药?” 她看着他,明明流血过多让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也有点涣散了,可他却还清醒着,甚至犹有余力地跟她瞎扯。 一翻手,一颗红色药丸摊在雪白手心。“吃下。”她将药丸递给他。 司空夏接过,毫不迟疑地吃下,立即觉得精神一振,身上的伤口瞬间收血,涣散的神智也清明了起来。 “哇!这是什么药?真是神奇!”他瞠大眼哇哇惊叫,灵活大眼看着她,涎着笑脸,向她哀求。“小神医,这神丹……呵呵!能不能也多赏我几颗?” 这可是保命灵药呀!能要就要。 她一样不回话,拿出几个药瓶,丢到他身上。 “呵呵,谢啦!小神医,妳真是我的活菩萨,大大的救命恩人呀!”司空夏挤出感激的眼泪,泪眼汪汪地瞅着她。 她不发一语,转身上马离去。 “小神医,后会有期啦!” 身后,飞扬的声音响起,她微微抿唇,真的觉得这叫司空夏的是个怪人。 耶?奇怪,她怎会记得他的名字? ***** 第三次见面,没有尸体,没有血腥味,而他,也没受任何伤。 只是气息却比前两次还不稳,蜷曲着身子躺在树下,眉头紧皱着,脸庞泛着一抹诡异的潮红。 她瞪着他,不发一语。 “哈哈!小神医,又见面了。”看到雪白的骏马,又看到一身黑的她,司空夏松开眉,哈哈笑了。“真是巧!怎么每次我过不了关时就会遇到妳,难道妳是上天派给我的女神吗?” 他径自嘻笑着,送出花言巧语,发亮的眼睛,意图很明显。 “迷情蛊,无药可解,唯一方法就是和女体**,方能保住一命。”她启唇淡淡说着。 “啊?”皱着脸,他好哀怨。“不会吧?这荒郊野外的,我上哪找女人?那我这次不就稳死无疑了?” 话虽这么说,可爱笑的嘴仍扬着笑,不知他是习惯笑着张脸,还是真的不在乎。 她下马,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这样吧!我家雪儿今年芳龄十六,从小就跟我一同长大,没有任何对象,至今还是处子一个,今天就把『她』交给你吧!” 她说得很轻、很淡,也很正经。 司空夏瞪着她,再看着她身后的白色骏马,嘴上的笑有点抽搐。“妳的雪儿……该不会是指那匹马吧?” “当然。” “……” “怎么?你不要吗?”不要就算了,等死吧! 看着她,司空夏咬牙忍着月复下的欲火,闭上着火的眼眸,再缓缓睁开,扬嘴笑道:“我想……我和雪儿品种不同,可能会合不来。” “那算了。”说着,她就要翻身上马。 管他去死! “不过……我想我应该有另外的选择。”笑笑的声音很近,火热的躯体瞬间紧贴着她的背。 她一怔,立即明暸他话中的意思。指尖微弹,正要放毒时,他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手指轻点,制住她的穴道。 “司空夏,你敢!”瞪着他,冰冷的声音从纱帽后传出。 “抱歉,为了活命,只好委屈妳了。”稚气的女圭女圭脸扬着笑,欲火让他再也无法压抑,迅速扑倒她。 “该死!司空夏!放……啊──”突来的疼痛让她尖喊,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 该死!这个司空夏,她不会放过他的! 猎鹰怀里的水芙蓉1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常常想到他 想到他的笑 期待看到他的笑容…… 第一章 潼馆是欢喜城里名闻遐迩的医馆,馆里的女大夫医术高明,传闻在她手中只有不想救的人,没有救不活的人。 不过,女大夫个性孤僻,救人看心情,收钱也看心情。 心情不好时,就算人快死了躺在她面前,她也不救;心情好时,她也可以不收分文地救人一命。 不过,通常旁人看不出她心情好不好,因为那张脸通常没什么表情。 因此,想向女大夫求医的人虽然很多,可是惧于那张冰脸的人却也不少,若有人想用强硬的手段──下场会更惨! 女大夫不只医术高明,毒术也精湛,敢惹她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今天,潼馆大门紧闭着,门口贴了一张纸,写了简单的两个字──没空。 看了那张纸,城里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女大夫有空的时间很少,潼馆大门打开的日子更少,每月只有十五日这天潼馆会打开大门,在门外摆了张桌子,照价收取,帮人看病。 也只有这天,潼馆门口会挤满人,穷人、富人都有。 若是穷人,女大夫会分文不取;若是富人,她也不会占便宜,只是会收贵一点而已。 不爽吗?那就不要来给她看呀!她又没差! 很跩的女大夫,可是人家有跩的本钱,不爽的人也只能鼻子模模,乖乖地付贵一点的药钱。 有一些卫道人士批评女大夫没医德,身为大夫竟然不悬壶济世,根本不配当大夫。 不过,女大夫向来听而不闻。她随性惯了,旁人的评语她向来不在乎。再吵,就毒哑你们!这样耳根子反而安静多了。 人嘛,都是怕恶势力的,当了哑巴几天后,就会很安静了。 因此,女大夫的日子过得很平稳、很顺心,每天闲着没事就是窝在药房里调配东西。 就像此刻,女大夫一脸平静地抓着一只红色小蛇,让蛇的毒液流入瓮里,再将红蛇随地一放,随手拿了几个小瓶子,往瓮里倒了一些粉末,然后拿起木捧开始绕圈搅拌。 她的眼神专注,小心着瓮下的火候,小手轻慢地绕着圈,一种怪异的气味从瓮里飘出,弥漫了整间药房。 “苏夜潼,妳在做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闻?”花喜儿踢开房门,一手捂着鼻,眉尖紧皱地瞪着站在瓮前的女人。 苏夜潼不回话,对这种大摇大摆闯进别人家却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的女人也习惯了,她的目光只专注在瓮里。 “妳又在做毒药啦?”早习惯苏夜潼的冷淡,花喜儿也不在意,径自走到瓮前。 途中,红色小蛇缠上她的绣鞋,她脚跟随意一甩,用力将红蛇甩到一旁。 “恶,这是什么颜色?味道有够恶心的。”一团惨绿,还有一股恶臭。“这种毒药,谁会吃呀?” “自然有人会吃。”苏液潼冷淡地回答,美眸闪过一抹冷光,冰颜更冷了。 花喜儿瞄她一眼,忍不住摇头。“夜潼,不是我在说妳,明明人长得那么美,干嘛总是穿得一身黑,一张脸也总是冷冰冰的,这样哪有男人敢接近妳呀?” 瞧她,五官细致,细细的柳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儿,只要她肯笑,眼眸一睨,一定会迷倒不少男人。 而那小巧的唇瓣不需任何胭脂妆点,就红滟滟得让人想一亲芳泽,还有她的肌肤,光滑雪白得让人想偷捏一把。 姣美的身段虽然隐藏在黑色衣服下,可是却贴合着婀娜多姿的体态,一看就知她有迷人的好身材。 可惜啊可惜,全被她隐藏起来了!花喜儿摇头,忍不住轻叹。 苏夜潼淡淡睨她一眼。“像妳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脸迎人的,就有男人敢接近妳、敢娶妳吗?”若有,她也不会到了二十岁还嫁不出去。 花喜儿脸色一僵,没好气地瞪过去。 苏夜潼被瞪得不痛不痒,继续回头做她的药。 花喜儿撇撇嘴,转身坐到一旁的椅上,随手搧着风,一边看着苏夜潼做药。“每次来就看妳做一堆毒药,到底是要给谁吃的?” “自然会有人吃。”苏夜潼一贯回以同样的答案。 她虽然学医,可也学毒,年纪小时在江湖行走,又是个女孩儿,只有医术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因此她也学毒。 甚至,她的毒术远比医术精湛,因此在江湖行走时,靠着一身的毒术和医术,向来没人敢得罪她;就算有求于她,也都是低声下气的来求。 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失败就是那一次! 眼眸一冷,握着木棒的手也跟着一紧,她的自尊向来高傲,不容许任何一丝的失败。 那次的失误,是她的耻辱! “那人是谁?”眨着眼,花喜儿好奇地问。 凤眸儿轻敛,苏夜潼想到那张灿烂的笑脸,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一个可恶的混蛋!” ***** 深夜。 苏夜潼安静地坐在房里,一手拿着石杵,慢慢捣着石臼里的药粉,一边拿起放在一旁的药材,慢慢加入臼里。 石臼的前方放着一颗红色药丸,那是她下午做出来的毒药,毒性是她目前制出来的毒药里最强的,无色无味,加入水里也不会有任何颜色,任何人只要沾一口立即毙命。 至于解药──没有! 她只爱做毒药,却从不做解药,所以她制的毒向来没有解药。对她来说,做毒药只是乐趣,她也没兴趣拿来毒人,除非有人犯到她,那才另当别论。 不过,有毒药却没试验品也很无趣,这样她就无法得知做出来的药有没有效了! 她向来不爱造杀孽,不管是对动物还是对人,她讨厌血腥味,也讨厌亲自动手。不过,这些烦恼在六年前就全解决了。 她得到了一个药人──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苏夜潼微微抿唇,捣药的手却不停,而鼻间也闻到一丝淡淡的、熟悉的血腥味。 “久等了,抱歉,有点事耽搁,迟了一下。” 一抹身影从窗口跃入,清朗的声音也随之扬起。 苏夜潼停下捣药的手,缓缓抬起凤眸,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一张笑得灿烂的俊庞。 那一张女圭女圭脸,经过六年依然不改稚气,灵活的大眼仍然生动,剑眉轻扬,爱笑的嘴也总是扬着一抹笑。 不同的是,少年的身材拉长了,颀长的身型包裹在藏青色的衣衫下,眉宇间也多了一股属于男人的味道。 但相同的是,每次见到他,他身上总是带着伤和血腥味,六年来从没改变过。 看着青衣上干掉的血渍,还有他左颊上的伤口,苏夜潼不禁蹙眉,唇瓣抿得更紧了。 知道她一向讨厌血腥味,司空夏看了身上的血渍一眼,模模鼻子笑得一脸无辜。 “没办法,我来不及清洗,只好直接来了。”他对她眨眨眼,笑容扯动脸颊上的伤口,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可是苏夜潼却有点看不下去了,那道伤口深得见肉,鲜血一直流,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落,将他的左脸弄得一片血淋淋的。 而他,却彷佛没知觉一样,好象那伤口根本不存在。 苏夜潼抿了抿唇,瞪着那道伤口,终于受不了地从怀里拿了瓶药,放到桌上。 “止血。”紧抿的唇瓣冷淡地吐出两个字。 司空夏拿起药,却不动手擦药,反而嘻笑地将手上的药瓶递到她面前,赖皮地看着她。“小潼儿,帮我擦。” 苏夜潼瞪着他,不动手。 俊庞依然笑着,黑眸笑得弯弯的,无惧她的冰冷,耍赖地与她对视,伸直的手就是不收回,执意要她帮他擦药。 苏夜潼不想理他,可是滴答滴答的血实在太刺眼,血腥味刺鼻得难受。她瞪着他,不甘愿地用力拿过他手上的药瓶,冷着声命令。“坐下。” 得逞了! 司空夏笑着坐好,乖乖抬头看她。 苏夜潼走到一旁放着水盆的架子旁,将湿掉的手巾拧吧,再走到他身旁,拿起手巾粗鲁地擦去他脸上的鲜血。 “嘶……好痛!小潼儿,妳就不能轻一点、温柔一点吗?”司空夏痛得哇哇叫,黑眸闪着泪光,很可怜委屈地瞅着她。 苏夜潼瞄他一眼。“少装可怜。”她的声音很冷,根本不想理他,可是手劲却放轻了。 知道她放轻了手劲,司空夏得意地勾起唇角,不过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她恼羞成怒,到时惨的人绝对是他。 所以他很乖,藏好得意,很无辜地瞅着她,看着她轻轻帮他擦掉血迹,再打开药瓶,慢慢地帮他上药。 她的眼神很专注,完全放在他的伤口上,两人的脸靠得很近,近得他闻得到她身上的药香味,也近得让他能仔细地看着她。 六年了,她一点也没变,还是一样冷冰冰的,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总是冷眼看待一切。 不过,他知道的,冷漠是她的伪装,实际上的她根本是个软心肠,标准的面冷心热。 六年前,他中了迷情蛊,卑劣地拿她当解药,他记得她的哭声,也记得她恶狠狠瞪着他的凤眸。 那时,他早有心理准备──又树立了一个敌人。 名闻江湖的小神医,不只医术精湛,一身毒术更是骇人,因此,他有被她报复的心理准备。 也有可能,他才刚解了迷情蛊,下一瞬间就会被她毒死,若有这结果,他也不意外。 既然如此,为何要拿她当解药? 没办法,他有求生意志,能不死就不死,他也不一定会被她毒死,有一丝求生的机会,他就不会放过。 如他所料,当她一能动时,立即对他下毒,而且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痛得他全身打滚,不能动弹。 而她,则冷冷地看着他,抬高的下颚有着浓浓的怒火。 “司空夏,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死的!”十四岁的她咬着唇,愤怒地看着他。 “呵呵……我想也是……”而他,还是笑着,明明全身痛得抽筋,冷汗直冒,俊庞也因痛楚而扭曲,那张嘴还是扬着笑,声音轻颤,却仍清朗。 他竟还笑得出来? 看着那张稚气的俊庞还能笑,苏夜潼不禁讶异,可却又更气愤,不让他哭着求饶,她绝不甘心! 轻轻弹指,她又朝他身上洒了另一种毒粉。 “唔……”司空夏皱眉,磨人的痛楚间传来一抹炽热,然后又瞬间冰冷,像有蚁兽在啃咬一样,让人痛苦难耐。 “小神医……看妳年纪小小的,下手也满狠的嘛!”他松开眉,一样嘻笑,俊秀的脸早已发白,可笑容却从未消失。 苏夜潼看着他,不发一语。她就不信,看他还能笑多久!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那张稚气的俊庞还是笑着,就连那张嘴也从没停过。 “喂……天快亮了……折腾了一晚……妳……不饿吗……”黑眸涣散着,可司空夏仍撑着,嘴角轻扬,继续对她说话──虽然,她从没响应过。 苏夜潼瞪着他,有点无言了。 没想到经过一个时辰,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冰冷的小脸有着疑惑,狭长的凤眸掠过一丝光芒,指尖轻弹,她解去他身上的毒。 “呼……”身上的痛楚瞬间消失,司空夏疲累得眨眼,振作起精神,扬眸看她。“怎么?不折磨我了?决定一次给我个痛快吗?” 苏夜潼慢慢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吃下。”她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 司空夏也不反抗,事实上,他也无力反抗了,一被她塞进药丸,连想吐出也来不及,药丸马上溶化。 “这是毒药。” 他想也是!闭上眼,唇角轻扬,他静静地等死。 “不过,不会让你马上死。” 什么?他睁开眼看着她。 凤眸也定定地看着他,冰冷又明亮,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像晶莹剔透的琉璃珠。 他一时有点看傻了,直到她的话传进他耳里。 “这是慢性毒,三个月后来找我,我会再喂你一次毒,以毒攻毒,我要你当我的药人。” “药人?”司空夏愣了一下。 “没错,这是你占有我身体的代价。”她不在乎贞操,她在意的是被侵犯的自尊。不过,他的意志力让她感兴趣了。 正好,她缺试药的东西,就当他来当试验品好了! “我好象没有选择的权利。”司空夏微微笑了,也不在意,能活命,他什么都不在意。 苏夜潼没理他,他确实是没有拒绝的权利。 看着他,她冷冷说着:“记住,三个月后来找我,不然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从那时起,他和她每三个月见一次面,吃她给的毒药,解去他体内的毒素,再换另一种毒药。 而每次见面,他身上总是带伤。 面对他身上的伤口,她从不过问,只是丢药给他,让他疗伤。 因为他是她的药人,她不许他死,所以她会救他! 六年来,他慢慢地开始了解她。 他知道她讨厌血腥味。 他知道那冰冷的模样,只是她不善于表达。 他知道其实她是个软心肠,只要他一装可怜,她就算不愿,还是会顺从他。 就像现在……她不就乖乖地帮他止好血、擦好药? “小潼儿,谢谢。”涎着笑脸,司空夏笑得很谄媚。 冷着脸,苏夜潼转身走到木架旁,将染满血的手巾放到水盆里,拿了另一条干净的手巾擦手。 凤眸盯着被鲜血染红的水盆,真不知道他在干嘛,每次见面都受伤,伤口有时轻、有时重,有的是旧伤,有的是新伤。 而她从不过问,只是偶尔还是对他身上的伤感到疑惑。 “这药是给我吃的吧?”看着桌上的红药丸,司空夏毫不迟疑地拿起,一口吞下。 捏紧手巾,苏夜潼只迟疑了下,就迅速转身,再拿出两颗药丸给他。“这两颗快吞下。” 司空夏也没问,听她的话,又吞下另外两颗药丸,然后抬眸看她。 只见白净的小脸有着一丝懊恼,那双如琉璃珠般的凤眸也掠过一抹对自己的恼怒。 他笑了,黑眸有着明了。 这颗红药丸一定是致命的毒药,而另两颗药丸则能抗压红药丸的毒性,好让他不马上毙命。 他就说嘛!她的心太软了。 “小潼儿,妳真不适合当坏人呢!”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黑眸扬着一丝笑意。 知道被他看透了,苏夜潼懊恼地拍开他的手。 “呵!”司空夏低笑,起身。“那……同样的,三个月后再见了。” 一边轻笑着,他乘机抬起小巧的粉颚,迅速覆上那张总是轻抿的唇瓣。 “唔!”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苏夜潼愣住了,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怔怔地任他轻薄。 而他也乘机用舌尖撬开擅口,有力的舌尖舌忝过贝齿,放肆地翻搅着小嘴里的蜜津。 浓烈的男人气息让苏夜潼回神,立即伸手要推开他,也下意识地开口斥喝。“司……住……嗯……” 可炽热的长舌却霸道地缠住她,封住她的话,狂猛地吸吮搅弄,让她的气息渐渐不稳。 这个混蛋! 她懊恼低咒,气得正要对他下毒时,他却像早已得知似的,迅速放开她。 “小潼儿,我会想妳的。”再舌忝了下粉女敕的唇瓣,司空夏对她轻轻眨眼,笑着离去。 该死! 瞪着那离去的身影,苏夜潼的气息仍然急促,脸上的潮红分不清是方才的吻还是恼怒所造成。 抚着唇,上头还留着他的气息,就连嘴里也尽是属于他的气味,让她又羞又恼。 “该死!”咬着唇,苏夜潼忍不住低咒。 可恶!她干嘛心软?刚刚应该直接毒死他的! 第二章 下次见面,他应该会死得很难看! 司空夏坐在树枝上,嘴里咬了根草,唇畔勾起一抹笑弧,想到那张愤怒的冰颜,笑意更深了。 亲她是一时兴起,谁教她实在太可爱了! 不过,她尝起来的味道真好,软绵的身子带着淡淡药香,让他的心平静下来,唇瓣又香又软又甜,被他勾起的轻喘好诱人,让他真想再深入品尝。 当然,如果他不要命的话。 不过,她又气又羞的模样也很可爱,让他真想再逗逗她。 只能期待三个月后的见面了,不知她会不会记恨那个吻,若会,那他期待着她用可爱的手法来整治他。 至于会不会毒死他?呵!他可一点也不担心。 她的心太软了,根本不会杀人,面冷心软的她和他一点都不一样。 身为赏金猎人,他的心可不能软,要是心软,他坟墓上的草都不知长多高了! 他不怕死,反正孑然一身,也没啥好留恋的;不过他也不想死,因此不管伤得多重,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拼命活着。 为何而活,他也不知道,只能说是求生本能吧! 黑眸微敛,唇逞的笑带着一抹嘲讽。 一丝声响从前方发起,唇畔的笑转为冷漠。他等的人来了! 坐直身子,他借着树叶隐藏住身影,也放轻气息。微风轻拂,树叶摇晃时,他也跟着树叶移动,彷佛已融为一体,耳朵,则专注地听着脚步声。 他这次的猎物,江湖上人称“毒手书生”,手段卑劣,擅长用毒害人,而且时常下药奸yin良家妇女。 官府虽然想抓他,可对方太过狡诈,又擅长毒术,根本拿他没辙,因此他的悬赏金很高──一万两。 司空夏勾唇,这一万两他是要定了! “阿虎,老大人不在,这次是又看中谁了?”对话声从前方传来。 人不在?司空夏挑眉。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这次老大被『鹰眼』盯上,不知老大会不会出事?传闻被『鹰眼』盯上的人,没一个能存活……” “哼,『鹰眼』算什么?遇到老大,绝对变成一条死鸟!” 是吗?司空夏笑了,那他会期待的! 他会被称为“鹰眼”,意谓着一旦被他看中的猎物,他会像老鹰一般盯着不放,直到死在他手上。 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搞头了!司空夏耸耸肩,正想闪人时,对话却又飘来。 “不过,我记得老大这次好象去欢喜城。” 欢喜城?司空夏不觉地皱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欢喜城?老大该不会看上那个女大夫吧?不过那女大夫长得还真漂亮,比以往老大看上的都美……” 该死! 司空夏低咒一声,赶紧往欢喜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但愿他来得及! ***** 拿着医书的苏夜潼一身雪白中衣,沐浴后的微湿长发披散,沾湿了肩上的衣料,一头乌黑长发将小巧的脸蛋衬得更白净细致。 漂亮的凤眼专注在医书上,只是那一真盯了好久好久,就是迟迟没翻动。 心思,不自觉地又从书中飘走,飘到那张灿烂的笑脸,还有……那一个可恶的吻。 手指轻轻抚上唇瓣,凤眸轻敛,思绪飘移着。 他的唇凉凉的,可是气息却好热,霸气地搅乱她的呼吸,让她不禁浑身虚软。 虽然六年前身子就被他占去了,可是他从没吻过她,那次的感觉也不好,很痛,而且心里的愤怒占满了一切。 那时,她恨不得杀了他! 若不是见他明明痛到抽筋,却还能说能笑,若不是想到他可以当她的试验品,她不会让他活着! 而后,他们也不再提起这事,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维持着三个月见一次面的习惯。 而每次见面,总不会太久,解毒、让他吃新制好的毒药,顶多再帮他疗伤,然后他就走了。 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六年。六年来,她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或者,也不想去了解。 反正他只是试验品,无足轻重的药人,她不需要去了解,也没必要去了解。 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常常想到他,想到他的笑。 他的笑容太灿烂、太明亮也太虚假,就像是一张面具,覆盖住所有情感,有的只是笑容。 她讨厌他的笑容,可是却又期待看到他的笑容。 有点矛盾,她不爱这样,更不爱总是期待三个月见面的自己!她平静的心不该有波动的,还是为了那样一个混蛋。 他一点也不重视自己呀!受伤也不在乎,总是嘻嘻哈哈的,一点也不重视自己的生命。 她讨厌不重视自己的人。 也讨厌不自觉为他担心的自己。 “该死!”发现自己又闪神了,苏夜潼忍不住皱眉,有点烦躁地放下手上的医书。 都是那个吻,让她整个心绪都乱了,让她满脑子一直想着他。 那混蛋没事干嘛吻她?害她一直想着他,心神不宁,完全无法恢复平静的心情。 只要想到他,她就无法冷静下来。而那可恶的家伙,就只会摆出一张笑脸,等到三个月后,才又受着伤来找她…… 害她总是期待每三个月一次的见面,知道他只是受伤,还活着,那就好了…… 他不重视自己,她却渐渐开始重视起他,真是可恶! 抿着唇瓣,苏夜潼烦闷地从贵妃椅上起身,却突然觉得双腿一阵虚软,整个人站不住地又趺回椅上。 不对劲! 她立即起了警觉心。有毒!无色无味的迷香! 一丝火热从小肮升起,她的心跳动得很快,肌肤也跟着发热,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媚香?”她低语,她太大意了,一直沉浸在思绪里,才会忽略了暗藏的媚药。 这药不会要她的命,只要忍耐几个时辰,药效就会退掉,可是这几个时辰足以让她乱了神智。 指甲紧紧陷入掌心,苏夜潼不停轻喘,拚命想维持神智,不让自己被媚药控制。 “嘿嘿……小美人,妳抵抗也没用的。”不怀好意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苏夜潼瞇起蒙眬的凤眼,瞪着来人。 那人穿着白色儒衫,一张脸堪称斯文英俊,可是眼神太过邪气,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你是谁?”苏夜潼冷冷地看着他,就算情况对她不利,冷漠的态度却仍然不变。 孙钰生挑眉,讶异于她的冷静,有趣地笑了。“啧啧,没想到妳还能维持神智,又这么冷静,让我更有兴趣了。” yin欲的眼神不住往苏夜潼身上溜着,雪白的中衣勾勒出姣美的身段,细致又冷漠的容颜更激起他的兴趣。 “小美人,放心,我会温柔对妳的……”俊庞邪气地笑着,孙钰生慢慢走向她。 苏夜潼冷着脸,看着他靠近,就在他只离她一步时,指尖轻弹,送出毒粉── 可惜,对方早有防备。 孙钰生手一挥,运用掌风,将毒粉挥开。 “呵,小美人,对我使毒没用的。”孙钰生笑得得意,早在行动前,他就查清她所有底细了。 “真没想到早年名闻江湖的女神医会在欢喜城,而且还长得这么标致,呵呵!若让人知道擅毒的女神医也败在我毒手书生手上,我在江湖上的名气一定更大。” 想到这,孙钰生笑得更开心了。 苏夜潼凛着冰颜,无力地瞪着他,脸颊早已泛着红晕,薄汗从额际滑落,凤眸渐渐迷蒙。 她快压抑不住了…… “小美人,放心,我会让妳爽快的……”见苏夜潼已渐渐被媚药控制,孙钰生得意地轻抚她的脸。 苏夜潼没躲开,甚至眷恋地轻蹭他的手,桃花凤眸轻扬着,妩媚得让人酥骨。 “是吗?那我会期待的。”她勾起诱人的笑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颈项。 见她柔顺下来,那妩媚动人的模样更激起孙钰生的**,手掌满意地模着柔软雪肤。 “对,不要反抗,才不会受伤。”他yin秽地舌忝唇,看着雪白的凝肤,猴急的手急切地拉开白色中衣。“啊──” 突地,孙钰生凄厉地哀吼,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苏夜潼拉紧衣服,撑住虚软的身子,赶紧往门外冲。 “贱女人,妳竟敢毁了我的脸!”孙钰生凄厉地怒吼,迅速追上她,身影一跃,跳到她面前。 此时,那张原本斯文的脸庞一片红肿,彷佛被火烧过般,丑陋得让人不敢目睹。 知道逃不过,苏夜潼高傲地抬起头,冷冷一笑。“毒不了你,就毁了你的脸!如何?这滋味应该不错吧?” 她的嘲讽更加惹火孙钰生,他杀气腾腾地看着她,yin欲早没了,此刻只想杀了这个把他毁容的女人。 “贱女人,妳找死──” ***** 苏夜潼不避不闪,闭上眼,等着疼痛到来。 可一丝熟悉的味道却扑鼻而来── 她一愣,迅速睁开眼,一张俊美的笑容映入眼帘。 “嘿,小潼儿,看来我来得刚刚好嘛!”司空夏笑着,轻佻地对她眨眨俊眸。 “你……”看到他,苏夜潼愣住了。他怎会出现? 距离上次见面才隔两天而已,通常他消失后,只会在三个月后才会出现啊! “怎样?看到我是不是又惊又喜?”司空夏笑得很痞,轻佻不羁的模样,完全不把与他对掌的人放在眼里。 “你是谁?”孙钰生警戒地瞪着司空夏,方才对掌的手还微颤着,对方的功力让他心惊。 司空夏不理他,只是淡淡瞄了眼那张像被火烧过的脸,“啧啧,那张脸还真惨,小潼儿,妳下手真的完全不留情耶!” “闭嘴!”看到他,苏夜潼放下心,结果一松懈下来,立即觉得一阵晕,体内的媚药立即从月复下往上蔓延。 “妳被下了药?”察觉她的不对劲,司空夏微蹙俊眉。“妳无法解吗?” 苏夜潼没回话,闭上眼,紧咬着唇瓣,极力抵抗着月复中的火热,而双腿也一阵虚软,身子一时站不稳。 “潼儿?”司空夏赶紧抱住她。 “唔……”苏夜潼轻喘,小脸娇艳,凤眸泛着一层水光,吐气如兰地看着他。 这情形……“妳被下了媚药?” 该死!什么药都好解,就是媚药无药可解。 而一旁的孙钰生见自己完全被忽视,怒火更盛,趁司空夏不注意时迅速凝掌袭来。 “找死!”俊眸一冷,司空夏迅速接掌,凌厉地反击。 “噗!”没想到司空夏的反应那么快,孙钰生一时防备不及,被打退数步,痛苦地呕血。 “孙钰生,你的一万两我要定了!”司空夏笑得无情,凝聚掌力,迅速攻向他。 “你是……『鹰眼』?!”孙钰生心一惊,狼狈地闪过攻击,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敢再战。“贱女人,我不会放过妳的!” 撂下话,他迅速离开。 司空夏本想追上,可怀里的轻喘却让他停下脚步,他担心地低下头。“小潼儿,妳还好吧?” “走开!”苏夜潼喘息着,无力地推开他,踩着虚软的步伐慢慢走向房门。 “小潼儿?”司空夏担心地跟在她身后。 “滚!不要一直跟着我!”苏夜潼冷声说着,踏入房门,将门关好,就再也无力支撑,倚着房门慢慢滑坐在地。 好热…… 沁出的薄汗早已弄湿薄薄的衬衣,欲火在她体内燃烧。 “小潼儿,妳体内的媚药……”门外的司空夏担心地问着,灵敏的耳朵清楚听到她柔媚的喘息。 “滚……”苏夜潼无力地说着。 她不需要他,她可以忍过的! “小潼儿,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从她的申吟,他知道她很难受,而那娇媚的细喘也隐隐地勾起他的。 嗯……他很乐意帮她解毒的! “去死……”苏夜潼没好气地回他一句,想也知他在打什么主意。“滚开……不需要你……” 她可以忍过,她可以的…… “好吧,既然不需要我帮忙,那我走了。”不然再听她的细吟下去,难保他不会像禽兽一样破门而入。 他要走了? 知道他要离开,苏夜潼莫名一阵心慌,下意识地出声。“站住……不许走……” “嗯?”司空夏停住脚步,剑眉轻挑。 苏夜潼咬牙,难耐的**让她再也无法思考、无法维持冷静,只能顺从本能。 “进来……我要你进来……” 第三章 他有没有听错? 司空夏讶异地瞪着房门,有点不敢相信地开口。“小潼儿,妳真的要我进去?” 这一进去会发生什么事,他可不敢保证喔! 苏夜潼轻喘着,颤着身子慢慢起身,绵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你是要不要进来!” 看着房门,司空夏挑了挑俊眉。 人家都说得这么明了,他要再迟疑就不是男人了!“好,我进去了,妳可不要后悔喔!” 语毕,他推开门,一抹身影迅速扑向他,粉女敕的唇瓣急切地覆住他。 …… 猎鹰怀里的水芙蓉2 她是心太软,还是动了心? 她问着自己 答案,却清楚地映在心里…… 浑身无力…… 苏夜潼缓缓张开酸涩的眼眸,轻轻眨了眨眼,肌肤间传来阵阵酸疼,让她忍不住蹙起眉尖。 昨夜的激情一幕幕飘过脑海,明明是中了媚药,可是醒来后,那些画面却一个也没忘掉。 每回想一幕,羞红的小脸就愈懊恼。 她是着了什么魔,怎会让他进房? 而为何醒来后,只有困窘和懊恼,却一点也不后悔? 抬起凤眸,她轻轻扬起螓首,看着那张熟睡的俊秀脸庞。 睡着的他,不再噙着笑容,但那张爱笑的嘴微微扬起,看起来还是像在笑。 合起的眼睑遮住那双总是不正经的灵活大眼,平常的他总是痞痞的、漫不经心的,用着这双黑眸看着一切。 可她知道那双看似清朗的黑眸,隐藏着深沉和许多幽暗,看似温和的他,却比任何人都无情。 掩下凤眸,苏夜潼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 浓浓的血腥味,满地的尸体,伤得很重却笑得满不在乎的他,像是一切都无所谓一样,浑身布满阴暗的气息,那冷沉的幽暗,就连笑容都掩盖不住。 这样的他,吸引了她的注意。 无法视而不见,也无法丢下他不管,只好丢给他药瓶,让他疗伤,而她则强迫自己冷着心离去。 却不由自主地,记住了他的模样和名字。 第二次相遇,他一样受重伤,一样笑得不在乎,灿烂的笑容俊美得让人不敢逼视,可冷沉的气息却更深更重,有如广大的黑暗笼罩着他,看得她胸口一紧。 他呀,一点都不觉得痛吗?可她却莫名地为他痛了。 第三次的相遇,一点也不让人愉快,他拿她解毒,强占了她,她的自尊不容许这等事,愤恨地想杀了他。 怒火让她失了理智,用药折磨他,想听他哀求,让他痛苦至死。 可他却从没喊过一声求饶,仍是漫不经心的笑,明明痛得全身抽筋,却还是痞痞地跟她说话。 看着这样的他,心中的怒火渐渐消失,折磨他根本没用,就算杀了他也没用,他根本不在乎,可她却心软了。 但就这样放过他,她又不甘心,因此才想要以他当药人,当她的试验品。 没想到,六年过去了,他一点也没变,一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每每见面总是带伤,旧伤新伤都有,而他一点也不觉得痛。 看不下去的只有她,明明都不闻不问了,也忍着不去在意他,可是却又放不下心。 她是心太软,还是动了心呢?苏夜潼轻叹,问着自己。 答案,却清楚地映在心里。 若不是动心,她不会总是惦记着他;若不是动心,她不会为他受伤而心痛;若不是动心……昨夜,她根本不会让他进门。 可是对他动心,一点也不好! 他根本没有心,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哪会动心? 她只是白白浪费自己的一颗心而已,他根本不会懂,而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就维持这样的关系吧!昨晚的一切,什么也不是。 咬着唇瓣,苏夜潼慢慢起床,步下床榻,拿起衣服正要穿上时,一只强健的手臂却环住她的腰,微微使力地将她往后一拉,拥入怀里。 “妳想去哪?” 瘖哑又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炽热的气息拂上耳畔,让她的胸口一阵悸动。 不由得想起昨夜,他的灼热气息、湿热的唇舌,在她身上留下无数暧昧的痕迹。 想着,苏夜潼不禁耳根发烫。她抿着唇,冷着脸,淡淡地瞥他一眼。“放手。” “嗯?”司空夏挑眉,看着她冷漠的模样,完全不复昨夜的热情,就像遗忘了一切一样。“小潼儿,妳不会忘记昨晚的事吧?” “记得。”素来不会说谎,苏夜潼很诚实地回答,“不过,记得又怎样?” 她拉开他的手,慢慢起身,将手中的衣服套上,拢了拢长发,才转身看他。“难道,要我谢谢你当了解药?” 解药?司空夏一愣,唇边的笑有点僵。 “就像六年前,你把我当解药一样,我只不过有来有往,学你而已,相信你不会介意吧?” 苏夜潼声音平静,凤眸故作不在意地看着司空夏,可他赤luo结实的线条却还是让她小脸一热。 还好,她不易脸红,所以不会露馅。 冷淡的话很刺耳,司空夏瞇起黑眸,唇角依然扬起笑,却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怒火。 “当然不会。”不会个屁,他该死地介意! 她的话狠狠泼了他一盆冷水,像是代表着昨晚陪她的男人不是他也无所谓。反正她需要的只是解药,不是他! 司空夏瞪着苏夜潼,此刻莫名地讨厌起她的冷淡,像是拉开距离似的,陌生得让他感到厌恶。 相比起来,昨晚热情又直接的她还比较可爱。 “不会就好。”微微扬唇,苏夜潼满意地走向梳妆台,一背对着他,她立即松了口气。 拿起玉梳,她坐在钢镜前,掩下风眸,轻轻梳着头发,眸光轻转着,才轻轻开口。 “你该穿好衣服,离开这了!三个月后再见吧!”她的声音冷淡,却不敢看向他。 就怕被精明的他发现端倪,发现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极了,根本不敢面对他。 “离开?”握紧拳头,司空夏重复苏夜潼的话,一抹不悦从胸口蔓延,让他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 “当然!不然你待在这干嘛?我又不需要你当解药了。”梳好头发,苏夜潼起身,一样看也不看他。“记得,三个月后要出现,不然死了我可不管。” 语毕,她踏出房门,视线始终没移向他。 所以,没发现那张俊庞已沉下,笑容不再。 薄唇微抿的司空夏,不悦地瞪着房门。她现在是利用完了,就要把他丢到一旁吗? 该死!这种被利用完就丢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沉下黑眸,司空夏莫名生起气来,想到她的冷淡、她的不在乎,怒火更炽。 “小潼儿,妳以为我会如妳所愿吗?” 哼!她要他离开,他偏偏不走!他司空夏可不是让人轻易利用完就能丢的东西! ***** “小潼儿,真的不用我牵妳走吗?” 噙着笑容,司空夏笑嘻嘻地跟在苏夜潼身后,嘴里咬着一根草,漫不经心地对着前方的人儿说话。 苏夜潼不理他,径自背着药笼子往前走着。 “不然,我帮妳背药笼子,好不?”可身后的男人就是不放过她,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苏夜潼受不了地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三天来,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叫他走,他又不滚,死皮赖脸地一直跟着她;不理他,他也无所谓,那张嘴从没休息过,吵得她受不了。 现在,连她上山采药草,他也要跟着,阴魂不散,烦死了! “不然我要去哪?”司空夏对苏夜潼轻佻地眨眼,像是故意惹她生气似的。 苏夜潼冷冷看着他。“我管你要去哪?离我远一点就好。”省得一直扰乱她的心。 “那可不行。”咬着草,司空夏笑得轻漫。“妳忘了毒手书生可是撂下话说不会放过妳,我要走了,谁保护妳?” “我不用人保护。”她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是吗?”司空夏挑眉,“难道妳不怕又被下媚药?我可不敢保证我次次都能当妳的解药。” 他勾唇,笑得好暧昧。 苏夜潼瞪着他,却又拿他没辙,他摆明要跟在她身边,死也不滚。 她转身,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对他视而不见就好了!可想是这么想,那可恶的混蛋却不肯如她所愿。 “小潼儿,妳要踩什么药草?要不要我帮忙找?”她不理他,没关系,他一样能自得其乐。 真奇怪,只是这样看着她,跟在她身边,他的心情就莫名地好,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不想理他,苏夜潼弯身拔了几株不起眼的绿色杂草。 “这草是干嘛用的?”司空夏好奇地问。 专注的她,下意识地回答。“这草是引子,能综合其他药草,提炼成止血的药粉……” 话还没说完,她立即闭嘴。该死,她干嘛回答他? “原来如此,瞧这草一点也不起眼,我还以为只是杂草而已,没想到也有作用。” 睁大眼,司空夏明了地点头,像个好学生,乖巧的模样让苏夜潼忍不住想笑。 烦躁的不悦突然消失了,她抿着笑容,敛下眸里的笑意,一样冷着脸,继续转身采药。 而司空夏一样跟在她身后,一样喳呼着,就是不肯安静。 “小潼儿,妳采这些药草干啥?又要做毒药给我吃吗?反正我现在天天跟在妳身旁,随便妳要喂我多少毒都行。” 苏夜潼停下来,眉尖微挑。“你那么爱吃我做的毒?难道不怕我毒死你吗?” “妳舍得吗?”他就是抓住她的心软,知道她舍不得毒死他。 苏夜潼看着他,着实不懂了。“每三个月来跟我见一次面,你不会觉得烦吗?” “不会呀!”靠着树干,他双手环于胸前,轻轻耸了耸肩。“为什么要烦?” 他甚至期待着每三个月一次的见面,每每见到她,寂寥的心总是一阵欢愉。 “这样受制于我,你不讨厌吗?”没人喜欢被控制的,可他却好象真的无所谓。 “讨厌?”他挑眉思索了下。“为什么要?” 他像是不解地看着她,笑容不变。 可她却生气了,不高兴地说:“你从不重视自己是吧?就算死了也无所谓是吧?你都不觉得有人会为你担心,是吧?” 她的话让他一愣,黑眸掠过一抹光,笑容一样飘忽、无谓。“哈哈!小潼儿,妳说,谁会为我担心?” “我会为你担心!”想也不想地,苏夜潼月兑口而出。 可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司空夏也怔住了,呆愣地看着她,吶吶地不知该怎么接话,可胸口却因她的话而震撼。“妳……” 他傻了,不知该说什么,可是心却悸动着、狂跳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快涌出一般。 紧抿着唇瓣,苏夜潼生起自己的气来。 她是怎么了?明明要自己不去在乎,却被他的话激得失去理智,可恶! 这混蛋,就只会扰乱她的心! “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咬着下唇,苏夜潼丢下这句话,背着竹笼子继续往前走。 而他,仍然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两个人的心,已不再平静…… ***** 初十五 潼馆前,排了一大群人。 潼馆大门开启着,门前摆了张桌子,苏夜潼穿着一身黑衣,坐在椅上,清丽的容颜十分冷漠,下带一丝笑意。 “气虚,燥热,引动肝火上升。”清冷的声音从唇瓣逸出,她不把脉,只观神色,轻易就说出病人的症状。 “这瓶药三餐后吃一粒,持续半个月后就可以了。”她拿了一瓶药给看病的老婆婆。 “谢谢大夫。”老婆婆感激地点头,“银两……” “不用了。”苏夜潼淡声道,清冷的表情不变,凤眸却放柔了。“您乖乖的吃药就好了。” “是,是,谢谢、谢谢……”老婆婆感激地离去,而下一位病人也跟着坐下。 一旁,一个男人热闹地招呼着。 “来,天气很热,你们喝杯水。”司空夏笑得灿烂,倒着茶水,一一捧给排队的人,而一张嘴也没停过,到处和人闲聊,将气氛炒得热闹不已。 “小伙子,谢谢呀!”一名老伯接过茶水,笑着道谢,喝着茶,觑了苏夜潼一眼,小声又好奇地问:“小伙子,你和潼大夫是什么关系啊?瞧你最近一直跟在潼大夫身边……” 他的声音很小,不过这话题却是排队的众人想知道的,因此耳尖的人都偷偷听着。 没办法,潼大夫的孤僻是人尽皆知的,虽然长得美,可总是冷冰冰的,根本没半个男人敢靠近。 这可是第一次看到她身边有男人出现,而且两个人看起来颇亲密的样子,让他们不禁好奇起来。 八卦真是人的天性呀! “什么关系啊……”模着下颚,司空夏瞄了苏夜潼一眼。 而她,一样冷着脸,专注地为人看病,连往他这边看也没有,包括他的吵闹,她都听而不闻。 这几天,她都这样,完全不理他。 两人的气氛变得尴尬,而他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突然变得局促,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他不是傻子,从她那天的表情,他窥视到她的心,震撼了他,让他完全傻住了,却又莫名感到一丝狂喜。 可狂喜后,却又变得沉重。他不知该怎么对待她……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根本不知道,又该怎么响应她? 若聪明点,他该离开,维持着以往的方式,三个月见一次面,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没办法,想离去的脚步总是会停下来,然后,一直跟在她身旁,就算气氛冷淡,就算她不理他,他还是忍不住苞着她。 只要看着她,他的心就变得好轻快,这种感觉,好陌生,可他却无法抗拒。 “是呀!司空小子,你和潼大夫到底是什么关系?”另一名病人也好奇地追问。 “嗯……”司空夏回过神,唇角噙着笑,正打算开口敷衍过去时,一抹娇软的声音却在一旁响起。 “夏哥哥?!” 亲昵的呼唤引起众人的注意,苏夜潼也跟着抬起头,恰好看到一名姑娘扑进司空夏怀里── 尾声 季行博拿着拐杖,慢慢地走出酒楼,一抬头,就看到离家许久的儿子站在门外。 “夏……夏儿!”他惊讶地瞠大眼。 司空夏别扭地看着他,不说话。 季行博轻叹口气,老脸满是后悔。“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原谅我,是我对不起你娘,你恨我是应该的……” “你爱过娘吗?”司空夏突然开口。 季行博一愣,像是没想到司空夏肯跟他说话,睁大眼,激动地看着他。“当然爱过,你娘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那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既然是最爱,为何要让她孤寂而终?”司空夏追问。 “为什么呀……”看着他,季行博笑了。“因为就算是最爱,我还是没办法只爱她一人。” 司空夏看着季行博,不懂他的话。 “孩子,你不懂是吧?”季行博明了地点头。“不懂也好,你就像你娘,多情且专情,能让你爱上的姑娘一定是个幸福的好姑娘。”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站在一旁的苏夜潼,笑着对她点头。 苏夜潼也跟着轻轻点头,回给他一抹笑。 司空夏看向苏夜潼,眸光放柔。“她是很好,在我心里面,没人比得上她。”说完,他又看向季行博,黑眸复杂且别扭,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我有空会回去看你的。” 听到他的话,季行博惊讶地睁大眼,眼眶一热,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司空夏轻咳几声,俊庞有点不自在。“你……年纪大了,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调养身体,不要又病了。” “好、好,我知道……”听到儿子关心的话,季行博老泪纵横,不停点头。 “那……那就这样了,你快上车吧!”见老父哭了,司空夏更不自在了,可是心却不像以前那么恨了。 他似乎有点明白,爹不是不爱他娘,他只是太多情,没办法只专注地爱一个人。 “好、好。”季行博上了马车,欲言又止地看着司空夏,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看见爹爹那又喜又担心的脸庞,司空夏放柔了表情。“下个月你寿辰那天,我会回去。” “好、好,那我等你。”季行博高兴地点头。“对了,关于芸儿的事……她神智不清了,秋儿已经和她解除婚约了,我们把她送回李家,以后不会再往来了。” “嗯,我知道了。”司空夏点头,听到李芳芸疯了,他没有任何感觉,对于伤害过苏夜潼的女人,他没亲手对付她就很仁慈了。 “那下个月咱们再见。”季行博叮咛。 “嗯。”司空夏点点头,看着马车渐渐远离,心里的恨也跟着慢慢消失。 “这下妳满意了吧?”他转头没好气地看向身旁的人儿。 “嗯!”苏夜潼牵住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你的心,也不再沉重了吧?” 她知道,他虽然恨着他爹爹,可是看到年老的爹爹时,还是心软了,只是拉不下脸而已。 “是呀!”司空夏笑了,开心地抱起她,在原地转圈。 “啊!你做什么?”苏夜潼尖喊,看到众人好奇地看着他们,小脸忍不住发烫。“你快放我下来啦!” “不要!”他继续抱着她转圈,大声问道:“潼儿,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妳?” 这家伙! 苏夜潼忍不住红了脸,看到众人围观着、窃笑着,觉得好窘。“够了,你别闹了!” 她羞窘地吼着,可是唇瓣却忍不住扬起,因为他的话。 他说……爱她呀! 发现她唇畔的笑花,司空夏也跟着大笑,抱起她,用力吻住那张偷笑的小嘴。 “唔……”苏夜潼完全来不及反应,小嘴就被他堵住。“司……嗯……” 而围观的众人,再次欣赏到火辣辣的表演。 司空夏才不在乎,他的心里只有怀里的人儿。 他的潼儿──面冷心热,心肠软到不行的女人。 他爱惨她了!他的芙蓉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