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杀之神》 (一)岚城阻击战(1) 1937年11月13日,上海陷落,历时三个月之久的“淞沪会战”即将落下帷幕,贴着膏药旗的日军机群如蝗虫般飞过天空,向中**队疯狂地轰炸和扫射。////地面部队在空军的掩护下长驱直入,企图把中**队主力歼灭在沪杭一带。几十万奉命撤退的**唯恐被日军合围,演变成雪崩似的大溃逃。 残阳如血,炮声隆隆,滚滚浓烟遮蔽大半个天空。日军一路势如破竹,到达岚城后竟遭遇顽强抵抗,五个小时未能前进一步。日军恼羞成怒,把大量的炮弹、航空炸弹和燃烧弹倾泻在中**队的阵地上。土地被烧焦,石头炸成齑粉,树木在腾腾的烈焰中化为灰烬。浸透鲜血的阵地上,横七竖八躺满双方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数不清的残肢断臂在夕阳下流落如雨。 负责正面阻击日军先头部队的是**a团,这是中**队序列中最早换装德式武器和接受德国教官训练的甲种团,战斗力极为强悍,号称“主力中的主力”。团长叶子恒曾留学德国,儒雅倜傥,却是不折不扣的血性汉子。为了给主力部队赢得撤退的时间,a团在正面抗击着数倍于己的日军。战斗打得极其艰苦,短短五个小时,几乎所有的防御工事被摧毁殆尽,士兵也伤亡过半。日军装甲车横冲直撞,手端三八步枪的日本兵跟在坦克后面,像潮水般涌来。a团士兵从炸坍的工事中钻出来,抱起爆破筒和成束的手榴弹滚向敌人的坦克。“轰隆”、“轰隆”的声音连绵不绝,糜烂的肢体在半空中破碎飞舞。 叶子恒双瞳血红,大吼道:“郑参谋,炮连呢?为什么还不开火?” 参谋长郑雨泽犹豫一下,说道:“团座,炮连的炮弹全部打光,而且……在敌机刚才的轰炸中,张连长以下炮连官兵悉数阵亡……” “什么?”叶子恒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转过身子,抓住郑雨泽的肩膀,大声咆哮道:“这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郑雨泽慢慢摘下眼镜,艰涩道:“师属炮兵营提前撤离,我们没有防空火力……兄弟们只能以血肉之躯阻挡敌人的钢铁洪流,伤亡很大……” “妈的!”叶子恒放开郑雨泽,咒骂一声,看看腕上的表,问道:“这是敌人的第几次进攻?” “第八次!”郑雨泽的嘴唇裂开几道血口子,这场阻击战打到现在,战斗的残酷程度和a团的损失远远超过他的想象,距离上峰规定的撤离时间还有八个小时,照这样打下去,恐怕他们这个精锐的德械团将全军覆没,他擦擦眼镜,小心翼翼道:“团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仗打到这个份上,咱们团损失过半,重武器也全部丧失,而且兄弟部队都已撤离,不如……” 叶子恒脸色铁青,他摆摆手,阻止郑雨泽继续说下去,回身操起一支kar98k式狙击枪,昂首向掩体外走去。 “团座,你要去哪里?”郑雨泽惊慌地拦住叶子恒。 叶子恒拨开郑雨泽的手,冷冷道:“没有炮兵支援又怎样?只要老子还活着,小鬼子就休想踏进岚城……这里交给你,我到前面去!”他刚走两步,又停下来,看着郑雨泽,加重语气道:“记住,这是命令!” 郑雨泽没办法,只好放开叶子恒,大声道:“警卫员,保护好团座!”两个警卫员闻声出现在叶子恒身旁,郑雨泽用布满红丝的眼睛瞪着他们,大吼道:“如果团座少一根汗毛,你们就不用活着回来!” “是!”两名警卫员双足并立,大声答道。 “高原呢?他在哪里?”郑雨泽没有发现高原的身影,不禁勃然大怒。高原是叶子恒的贴身警卫,这个时候居然不在团长身边,郑雨泽焉得不怒? “不用等他,我刚派那小子去找陈团长!”叶子恒把一顶m-35钢盔扣在头上,临出掩体前,再次叮嘱道:“郑参谋,不管发生什么,在上峰下达命令之前,绝不能后退一步,我们a团要像钢钉一样把敌人钉死在这里!” 正在血战的a团官兵看到叶子恒亲临第一线,大受鼓舞,嗷嗷叫着把子弹射向敌人。这是叶子恒最希望看到的,他知道战斗打得很苦,a团已经面临最后时刻,但无论如何,a团的士气不能丢,中**人的勇敢精神绝不能被亵渎。他操起狙击枪,每一声枪响,必然有一个日军扑地而倒。叶子恒在德国留学时,接受过系统的狙击训练。他手中的kar98k狙击步枪,本身就以精度著称,再加上六倍瞄准镜,射杀奔跑的日本兵,跟用枪口直接抵在对方肚子上开枪没什么区别。a团士兵看到叶子恒枪响人亡,弹无虚发,纷纷喝彩。 敌人再次退下去,又开始猛烈的炮击。炮声隆隆,火光闪闪,弥漫的硝烟和尘土像黑雾一样覆盖整个阵地。炮击过后,两个警卫员赶紧把叶子恒从深埋的土里扒出来。叶子恒吐掉满嘴的沙土,大声道:“弟兄们,给我狠狠打,把这帮小鬼子扔回东洋大海!” 幸存的士兵从土里、从石块下、从残存的工事里钻出来,只要还拿得动武器,都爬向战壕,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又一场恶仗。 叶子恒担心团部的安危,回头向掩体方向看去。无意间看到纷飞的硝烟之中,两条人影正向这里飞快奔来。等更近一些时,他终于看清跑在前面的是高原,而后面那个家伙竟是他的表弟拓跋青澜。叶子恒不禁大怒,这个浑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到处乱跑,不是自己找死吗? ( (二)岚城阻击战(2) 拓跋青澜是“江南拓跋家族”的少爷,而拓跋家则是南中国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拓跋青澜的祖父拓跋啸天是江南名士,也是中国屈指可数的古琴大师。拓跋家财力雄厚,又是书香门第,据说江南士子半出其门,足见影响之大。拓跋青澜天资聪颖,自小在拓跋啸天的亲自督责下苦习琴技,十几年下来,除火候稍显不足之外,琴技早已超越其父拓跋涵,隐隐有与拓跋啸天并驾齐驱之势。看到拓跋青澜的成就,拓跋啸天自然大慰老怀,如果没有意外,拓跋青澜将在未来的日子里大放异彩,而拓跋家也将浓墨重彩继续书写新的荣耀与辉煌。 拓跋家和一般的家族不同,男丁都有习武的传统。拓跋青澜从小拜武当名宿张召逊为师,习得一身好功夫。长大后受叶子恒的影响,立志做一个叱咤风云的军人,恰好叶子恒的部队又驻扎在岚城,所以他除了上学,竟把大部分时光都消磨在军营里。 叶子恒很喜欢拓跋青澜,况且他认为这个时代男孩子还是玩枪弄刀的好,纵然不能保家卫国,起码可以在乱世之中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有叶子恒的“纵容”,拓跋青澜如鱼得水,经常出入军营,练得一手好枪法。后来a团成为**中第一批更换德式装备的甲种团,教官梅隆又是叶子恒留学德国时的好朋友,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对拓跋青澜未来的发展影响很大。////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拓跋青澜心思缜密,悟性非凡,又有长期练琴养成的刻苦精神,非常适合狙击训练。梅隆在得到叶子恒的特别关照后,自然对拓跋青澜这个另类的学生格外“照顾”。三年的时光里,拓跋青澜系统学完狙击术、刺杀术、诡雷术以及丛林战、山地战等多种技能战术。a团官兵很熟悉的场景是:一个满脸泥污的少年在泥水里,在烈日下,在冰雪中,在林莽间反复持枪奔跑、翻滚、瞄准、射击。而叶子恒要拓跋青澜做的其实很“温柔”:每天坚持用线穿一百根绣花针,用绣花针穿一百粒大米。就这两项任务,往往能把拓跋青澜折腾得死去活来。 虽然叶子恒和拓跋青澜刻意隐瞒这件事,拓跋啸天和拓跋涵也多少听到一些风声,不过,他们的思想较为开明,并没有过多干涉。 “卢沟桥事变”的枪声传遍全国,大战的阴云弥漫在中**队头上。拓跋青澜也受到感染,练习得更加刻苦。 有天下午,高原等人见拓跋青澜精赤上身,举着一支m1924式7。92mm毛瑟步枪,一动不动地站在酷炎的烈日下,枪管上悬挂着两只装满水的军用水壶,枪口上方倒立一枚锃亮的弹壳。高原很是佩服,他知道拓跋青澜能够纹丝不动坚持两个小时,需要极强的臂力和极大的毅力,换作他,纵然功夫不错,恐怕一个小时就会趴下。要知道,在这种热得想把皮剥下来的鬼天气里,光是疯狂流泻的汗水就可能把人摧垮,还奢谈什么持枪训练? 同行的杨易是军中的“神枪手”,听到高原等人称赞拓跋青澜,心里很不服气,提出要和拓跋青澜比赛枪法。正好叶子恒和郑雨泽走过这里,听说后,兴致勃勃地做起裁判。 高原把拓跋青澜拉到旁边,低声道:“青澜,杨易那小子是猎户出身,一生下来就和枪打交道,他提出比赛枪法,摆明就是欺负你,这事不能答应!” 拓跋青澜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练枪也就是玩儿,难得兄弟们这么有兴致,不陪他们乐乐,岂不令人失望?其实输赢并不重要!” 高原听拓跋青澜这么说,只好作罢。他和拓跋青澜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在内心深处早把拓跋青澜当成自己的兄弟,关切爱护之意流露无遗。 杨易向高原耳语一阵儿,高原跑到一百米外,把一枚银元立在木桩上。围观的**官兵知道杨易要干什么,纷纷发出质疑之声。这么远的距离,要一枪击中那枚小小的银元,谈何容易?杨易毫不理睬周围的嘘声,操起m1924式毛瑟步枪,略微瞄准就扣动扳机,枪声响起,银元应声而落。高原捡起银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跑过来交给叶子恒。 叶子恒发出会心的微笑,用两根手指拈起银元,向周围的士兵展示杨易的射击效果。大家看到银元的中心被打穿一个洞,这才相信杨易不是浪得虚名,而是真的拥有百步穿杨的绝技,个个心悦诚服,拼命鼓起掌来。 杨易脸带微笑斜睨着拓跋青澜,颇有自得之色。在他看来,拓跋青澜哪怕再练十年,也做不到他这个地步。百步穿杨,不是刻苦就能做到的,它还需要天赋和对枪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叶子恒笑道:“青澜,杨易是我们a团的‘神枪手’,刚才你也看到,一百米外百发百中,我看你还是认输吧!”叶子恒知道拓跋青澜骨子里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劲儿,故意这么说,来激发他的斗志。 果然,拓跋青澜被激起好胜之心。他从叶子恒手中接过那枚穿孔的银元,向高原低声交代几句。 高原闻言差点儿跳起来,叫道:“青澜,你真的能做到?妈的,这怎么可能?”说归说,他还是按照拓跋青澜的嘱咐如实去做,把带洞的银元重新立在木桩上,又另外拿出一枚银元,立在那枚银元后面十公分处,成直线排列。 ( (三)岚城阻击战(3) 两个警卫排的战士看着高原做完这一切,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问道:“高排长,你这是准备唱哪出?” 高原没好气道:“你他妈的问我,我问谁去?”他跑过来,向叶子恒和郑雨泽低声汇报后又赶紧跑回去。////叶子恒点点头,没说什么,微笑着看拓跋青澜持枪走向射击位置。 拓跋青澜和杨易一样,采用跪姿射击。当枪柄低上他的肩头时,大家的眼前,仿佛出现一尊凝固的雕塑,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阵风吹过,无数黄叶蝴蝶般翩跹而下。就在树叶拂过枪口的瞬间,清脆的枪声蓦然响起。 几个营连长通过望远镜发现那枚银元还好好立在原处,不禁面面相觑。郑雨泽调侃道:“小子,真有你的!像这种打法,搞不好日本天皇躺着都能中枪!” 众人闻言,都大笑起来。杨易走过来,拍拍拓跋青澜的肩膀,笑道:“小兄弟,打这样的目标月兑靶是很正常的。想当年……”他正要说什么,却看见木桩那边的高原跳起来,和两个警卫战士嚎叫着什么。 很快,高原跑过来,兴奋得满脸通红,举着两枚银元,向叶子恒叫道:“团座,你相信吗?这小子真的可以做到!” 叶子恒接过两枚银元,看一会儿,没说什么,交给郑雨泽。郑雨泽看到两枚银元都被子弹穿透,毫无疑问,其中一枚是杨易打的,那另外一枚呢?他有些发懵,把征询的目光投向高原,急道:“这么大的人说话吞吞吐吐——到底怎么回事儿,赶紧向大伙儿讲清楚!” 高原终于镇定下来,拿起一枚银元,解释道:“两个银元呈直线放置,前后相距十公分。青澜的子弹正好从前面银元的弹孔里穿过去,把后面的银元击穿一个洞!” 什么?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妈的,这怎么可能?杨易觉得难以置信,问道:“高原,你他妈的眼睛没看花吧?” 高原怒道:“杨易,你他妈的竟敢怀疑我?问问这两个兄弟,他们是不是也没看清楚?” 那两个警卫战士赶紧证明高原所说千真万确,那颗子弹真的是穿过前面银元的弹洞又击穿后面的目标,而且他们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大伙极为震撼。妈的,他们a团号称**主力,而且围观的众人包括杨易都是老兵油子,平时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负,颇有些寂寞高手、独孤求败的味道,哪知这一脚竟踢在钢板上,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叶子恒什么也没说,拍拍拓跋青澜的肩膀,大笑而去。郑雨泽紧跟其后,不失时机地建议道:“团座,青澜是个人才,那杆枪能抵得上一个排,有没有兴趣把他弄到我们团?” 叶子恒未置可否,淡淡笑道:“恐怕你还是有些低估青澜!梅隆临走之前,曾和青澜有过一次真枪实弹的狙击对抗。梅隆把他逼到林中一条污浊的水沟里,一连两天两夜,那小子趴在水沟里愣是纹丝不动。最后梅隆实在忍耐不住,以为青澜已经逃掉或者昏倒,没想到刚一动,竟被那小子一枪‘击毙’。事后,光是从青澜身上挑出的蚂蟥就足有三十多条,看得梅隆都有些胆寒,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梅隆说过,青澜就像一头野狼,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坚持和忍耐,这样的人一旦踏入战场,将是任何对手的梦魇!” 郑雨泽听得张口结舌,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叶子恒接着说道:“至于让他当兵入伍,恐怕目前老爷子那里不好过关,况且他大学尚未毕业,还是等等再说吧!”这件事过后,紧接着“淞沪会战”爆发,一连三个月,中日双方上百万军队搅在一起,杀得昏天黑地,直到今天**撤退,叶子恒才有机会见到拓跋青澜。 高原和拓跋青澜跑过来,扑倒在叶子恒身旁。叶子恒看着正喘粗气的拓跋青澜,怒道:“你不在家好好呆着,跑这里干什么?你以为这里是‘十里洋场’还是上海‘大世界’?” 拓跋青澜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听说**都在撤退,爷爷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见拓跋青澜抬出拓跋啸天,叶子恒也不好责怪什么,说道:“敌人马上就要发动进攻,这里很危险,你赶紧下去。回去告诉老爷子,我没事……高原,把青澜送下去!” “是!”高原刚想站起来,一阵13。2mm子弹像旋风似从他头顶刮过,这是日军装备的九二式大口径重机枪,杀伤力极大。阵地前很快出现日军坦克的身影,轰隆隆的声音震得大地都在发抖。 看着黄色潮水一般冲上来的日军,叶子恒再也顾不上拓跋青澜,赶紧指挥战斗。 拓跋青澜从战死的士兵身上捡起一支步枪,扑向坍塌的壕沟。 高原叫道:“青澜,你想干什么?听团座的命令,赶紧撤下去!” 拓跋青澜不说话,瞄准一个正在冲锋的日军,右手食指轻轻加力,7。92mm尖头毛瑟子弹旋转着穿透那个家伙的眉心,破碎的颅骨飞到半空中。 “青澜,好样的!”高原扑到拓跋青澜身旁,顺手甩出两颗手榴弹,把几个嚎叫的日军炸得人仰马翻。 ( (四)岚城阻击战(4) 叶子恒见状,知道这小子肯定不会下去,于是把kar98k狙击枪交给拓跋青澜,说道:“青澜,拿上它,多杀几个鬼子!” 拓跋青澜接过狙击枪,兴奋得满脸通红。毕竟第一次打仗,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自上海开战以来,他无数次梦见自己上阵杀敌的情景,没想到这一刻终于来临,如何不激动? 叶子恒指着坦克后面那个凶神恶煞似的日本军官,说道:“青澜,十一点方向,距离300米,干掉他!” 拓跋青澜点点头,瞄准那个日本军官扣动扳机,遗憾的是子弹擦着那个日本人的耳朵飞过,竟然没有击中。拓跋青澜把头埋在枪柄上,懊悔得直想撞墙。叶子恒知道拓跋青澜这是由于精神紧张导致动作变形,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青澜,不要慌!其实狙杀小鬼子和用猎枪打兔子没什么两样,只要做到心无杂念,杀那些鬼子并不比杀一只兔子更难。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做到!” 拓跋青澜抬起头,看到叶子恒鼓励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用狙击枪锁定目标。 “呯”,狙击枪发出低沉的嘶鸣,高速旋转的子弹仿佛复仇的精灵,挣开空气的束缚,直奔300米外那个嚣张的日本军官。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那个日本军官的眉心蓦然出现一个深深的弹洞,红白相间的血花逆空而上,又像雨点般漫天流落。 “干得好!”叶子恒高兴得大叫,把头转向高原,命令道:“高原,你给青澜指示目标,专门狙杀对方的指挥官。记住,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是!”高原操起冲锋枪,紧跟着拓跋青澜钻入纷飞的弹雨之中。 这时的拓跋青澜,似乎变成一个地狱修罗,一双眸子里大雪飞扬。除了那支狙击枪和瞄准镜里的目标,其它的一切仿佛不复存在。他不停地更换子弹,不停地变换位置,一个又一个目标在枪口下永远消失。 日军再次遭到沉重打击,潮水般后撤。叶子恒通过望远镜看到日本阵地上有个头戴钢盔的军官正在督战,周围站着几个参谋人员。也许因为进攻不利的缘故,那人大发雷霆,古朴的军刀在腰间来回晃动。日军参谋个个垂首肃立,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妈的,这肯定是条大鱼!要是炮连还在,一定狠狠干狗日的几炮!”叶子恒遗憾地放下望远镜,没有炮,他空有一腔雄心,也是鞭长莫及。也许“马克沁”重机枪的射程可以达到,可惜对方四周装甲车环伺,又有士兵护卫,根本无法“斩首”。他急得直搓手,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出脑海。他急忙向警卫员吼道:“快把青澜叫过来!” 叶子恒猜得不错,他所看到的正是日军饭冢联队的联队长饭冢五郎。 饭冢五郎凶悍狂野,嗜杀如命,在“淞沪会战”前夕刚晋升为陆军少将,被日本媒体誉为“军神”。这家伙从杭州湾登陆后,带领所部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杀到岚城。他原本以为岚城会一鼓而下,没想到在这里撞见强悍的中国德械a团,双方杀得血流成河,在飞机和炮火掩护下,他的部队五个小时竟未能前进一步。 饭冢五郎气急败坏,对他而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自从开战以来,成千上万的中**队在他面前崩溃瓦解,何曾遇到过如此顽强的抵抗?如果攻不下岚城,不能及时切断中**队的退路,怎么对得起他头顶“军神”的光环?正因为如此,他不顾参谋们的劝阻,亲自到前沿进行督战。 饭冢这么做,也不全是逞血气之勇。他知道中**队的重武器已经消耗殆尽,凭几条破枪还不至于对他构成威胁。即便如此,他还是听从参谋的建议,上阵地前在头上扣上一顶钢盔,以防万一。 等拓跋青澜和高原跑过来,叶子恒把望远镜递给拓跋青澜,指着前面的阵地说道:“青澜,看到两点钟方向那个拄长刀的日本军官没有?这是条大鱼,能不能干掉他?” 拓跋青澜说道:“98k狙击枪的有效射程为600米,现在距离超过1000米,肯定不行。”他看看周围,补充道:“今天的天气很好,如果能够缩短200米,应该值得一试!” 不知何时,郑雨泽也来到叶子恒身边,正好听到拓跋青澜的话,瞪大眼睛道:“你们不是开玩笑吧?八百米外狙杀目标,简直是天方夜谭……况且这200米怎么解决?现在双方士兵距离这么近,如果前出200米,肯定会把肚皮抵到小鬼子的刺刀上!” 拓跋青澜手指左前方,说道:“看那里——十一点方向有一处破庙,正好在200米左右的位置,应该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地。只要能到达那里,我相信绝对可以一试!” 众人顺着拓跋青澜手指的方向,看到那座残破的庙宇,几乎被炮火炸成废墟,只剩下几堵断墙倔强地矗立在硝烟之中。 叶子恒仔细观察一会儿,放下望远镜,说道:“郑参谋,组织敢死队实施反突击,吸引敌人的火力,掩护青澜靠近破庙——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得试试!” 郑雨泽虽然对叶子恒和拓跋青澜的想法不以为然,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敢死队冲出战壕,向对面的日军发起攻击。饭冢五郎想不到这时候中**队还有余力反冲锋,气得暴跳如雷,命令部队猛烈还击。 敢死队员们在日军猛烈的火力下,纷纷倒在冲锋的道路上,血雨飞扬。剩下的战士和日军绞杀在一起,战场上响起刺刀激烈的碰撞和生命消亡前的嚎叫。 郑雨泽难过地闭上眼睛,他不知道叶子恒的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那些敢死队员的牺牲是否值得? ( (九)慕容芊儿(3) 拓跋嫣儿的眼圈慢慢红起来,伤感道:“这些书很多都是表哥的,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都送给了哥哥……” 慕容芊儿没有问,她知道叶子恒是拓跋嫣儿的表哥,而且在上海时已经听说叶子恒为国捐躯的消息,心里很难过。她以前见过叶子恒,那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两个人都静默下来,慕容芊儿慢慢翻看那些书籍,发现上面涂抹的几乎都是拓跋青澜的笔迹。她对格斗和军事是外行,见拓跋青澜写得这么详细,感到很惊异:“嫣儿,你哥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军事和格斗的?” 拓跋嫣儿愕然道:“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年除了上学,经常泡军营,谁晓得在干什么?”说到这里,她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芊儿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岚城失陷的那个晚上,哥哥突然从外面回来,身上全是血,杀气腾腾的,还带着枪……我吓得要死,你说哥哥真的会杀人吗?” 慕容芊儿闻言,心里也很震惊,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笑道:“杀人有什么可怕?只要杀的是坏人,是日本人,杀多少都没关系。”她稍顿一下,接着说道:“嫣儿,这件事以后千万不可再讲,若是让别人知道,说不定会给你哥哥惹来大麻烦,明白吗?” 拓跋嫣儿嗫嚅道:“我知道,只是心里很害怕……芊儿姐姐,哥哥会有事吗?” 慕容芊儿拍拍拓跋嫣儿的小脑袋,安慰道:“能有什么事?小丫头,别想那么多,你哥哥从小就很厉害,即便有事他也会解决好的。你只须把书读好,赶快长大,然后找个如意郎君嫁掉。至于你哥哥,还用不到你操心。” 拓跋嫣儿狡黠地笑道:“芊儿姐姐这么说,是不是想替哥哥操心?还说让我找个如意郎君嫁掉,原来是自己想男人……哈哈,我一定要告诉哥哥!”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慕容芊儿又羞又急,跳起来去追拓跋嫣儿,没想到刚跑出屋子,就结结实实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青澜……” “芊儿……” 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慕容芊儿仿佛置身云端,耳边的声音和眼前的景物霎时飘渺起来。天啊,竟然是拓跋青澜,他就在自己面前,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这一刻,泪雾悄然模糊双眼。真的不能够忘记他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朝思暮想,他也是这般思念她的吗? 慕容芊儿望着拓跋青澜,他的面容依旧清秀,宛如秋叶落尽的蓝色天空,清澈而忧郁。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神秘冰冷,仿佛刀锋般凌厉。 旁边的拓跋嫣儿忽然笑出声,慕容芊儿这才发现她和拓跋青澜这种姿势很**,急忙挣月兑拓跋青澜的手,嗔道:“青澜,你鬼鬼祟祟想干什么?连招呼也不打,就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吓坏人家怎么办?” 拓跋青澜揉揉鼻子,无奈道:“我知道,下次一定记住先敲门,等你允许后再进来!” 慕容芊儿笑道:“这还差不多,孺子可教也——”话没说完,突然想到这里是拓跋青澜的地盘,她这么霸道到底是“喧宾夺主”,还是“鸠占鹊巢”?不禁大为尴尬,两朵红云霎时飞上脸颊。 拓跋嫣儿可没打算放过慕容芊儿,大声笑道:“芊儿姐姐,你好不知羞哦!还未拜堂,就想做‘听风轩’的女主人……” “嫣儿,不要胡说!”拓跋青澜见慕容芊儿脸色通红,赶紧喝止拓跋嫣儿,他们都已经长大,不是小时候的光景,怎么可以再开这种玩笑? 拓跋嫣儿大为不满,生气道:“坏哥哥,除了会凶我,你还会干什么?看到芊儿姐姐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算什么男人?从今以后,再也不要理我!”说完,也不顾慕容芊儿的呼唤,“噔噔”地跑出“听风轩”。 慕容芊儿回过头,嗔怪道:“嫣儿只是开个玩笑,我还没急呢,你一个大男人急什么?莫非心里有鬼?告诉我,是哪家王府的格格?” 拓跋青澜把外套月兑下来,挂到衣架上,笑道:“没有的事,不要瞎猜……芊儿,这几年你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老老实实说,真的很不好!”慕容芊儿看到拓跋青澜惊愕的眼神,叹口气,向他讲起别后的生活。说到动情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拓跋青澜很认真地听着,却绝不插话,只是在慕容芊儿流泪的时候,悄悄递上一方手帕。那温柔的眼神和轻柔的动作,让慕容芊儿恍惚回到当初樱花树下的梦境。那时她不小心划破手,拓跋青澜替她包扎,也是这样的眼神啊。 一阵风吹过,樱花簌簌飘落,有几朵掠过绿窗,轻轻落在慕容芊儿的身上。她用纤指轻轻拈起一瓣樱花,幽怨道:“青澜,几年不见,你真是变了很多!” “是吗?我都没有感觉到呢!”拓跋青澜为她掸去身上的花瓣,笑道:“或许是长大的缘故吧,就像这樱花,再也不是我们童年看到的色彩。” ( (十)慕容芊儿(4) 慕容芊儿倔强道:“不,无论我走多远,走多久,这座小院,这座小院里的樱花树,还有那个陪我在樱花树下做梦的男孩一直都在我心里!” 拓跋青澜凝视着芊儿倾城的容颜,眸子里掠过浓浓的感动,他转过头,目光落到那株兰花上,良久无语。//// 慕容芊儿伸出纤白如玉的小手,轻轻摩挲着拓跋青澜长满硬茧的手掌,心痛道:“青澜,这几年你一定吃过很多苦,瞧瞧你的手,竟然弄成这个样子!” 拓跋青澜轻轻把手抽回,掩饰道:“我是拓跋家的少爷,能吃什么苦?除了读书练琴,终日无所事事,这样下去,真怕会把人生荒废呢!” “是吗?”慕容芊儿冷声道:“一个经常出入军营、精通兵法和格斗的人竟会无所事事,一个在城破之夜杀得血透重衣的家伙竟会荒废人生,青澜,到底是我白痴还是你太无聊?” 拓跋青澜猛地转过身,目光紧紧盯在慕容芊儿的脸上。慕容芊儿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此刻的拓跋青澜,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而是冰冷的刀锋,直直刺入她的心脏。 看到慕容芊儿惊恐的神情,拓跋青澜身上的气势突然消弭于无形,脸上又绽开灿烂的笑容,“芊儿,关于我的事,你好像知道的还不少?” 慕容芊儿惊魂未定,见拓跋青澜神情恢复正常,也暗松一口气,以为自己刚才多半是神经过敏,笑道:“我知道得并不多,有些是嫣儿告诉我的,有些是我自己看到的……可是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如果你真的不想讲,我也不介意!” 拓跋青澜望着摇曳的樱花树,目光忽而犹豫,忽而坚定,或湛蓝如晴空,或迷离如烟雨,良久才轻声道:“芊儿,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温柔善良,如花解语,你的一生,应该活在童话中的仙境,不要沾染世间的血腥和罪恶……所以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因为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青澜,你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个样……”慕容芊儿还要强辩,却看到拓跋嫣儿风风火火闯进来,只好把下面的话咽回去。//// “你们两个才见面就这样如胶似漆,还让不让人活?坦白说吧,如果你们还要‘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什么的,我赶紧走人,免得把我活活饿死!”拓跋嫣儿冲上来,一手一个,挽住拓跋青澜和慕容芊儿的胳膊,笑道:“拓跋少爷,慕容小姐,你们能不能暂停一会儿?难道谈情说爱也能当饭吃?” 拓跋青澜伸出手,爱怜地拧住拓跋嫣儿的鼻子,笑道:“小丫头就会胡说八道!” 拓跋嫣儿大怒,拨开拓跋青澜的手,叫道:“我警告你,再拧我的鼻子,我跟你急……你这个怕老婆的臭男人——” 拓跋青澜一怔,正想妹妹这话是从哪里说起,拓跋嫣儿又叫道:“芊儿姐姐,让你男人把爪子拿开,别碰我!” 慕容芊儿闻言,如法炮制,在拓跋嫣儿的琼鼻上轻轻拧一把,大笑道:“鬼丫头,看你再敢胡说——” 拓跋嫣儿惨叫两声,飞也似的逃出“听风轩”。 吃过饭,林杰上来提醒慕容芊儿,天色已晚,希望能早些回去,免得老爷在家担心。慕容芊儿不想离开拓跋家,可又怕父亲着急,迟疑着没有吭声。 拓跋涵看出端倪,笑道:“芊儿,你刚回来,以后相聚的日子还很多,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现在外面很不太平,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青澜,你和高原一块儿陪雅儿回去,路上一定要当心!” 慕容芊儿听说拓跋青澜送她回家,登时满心欢喜。 拓跋青澜答应一声,刚要招呼高原备车,拓跋嫣儿一下子跳起来,向拓跋涵撒娇道:“爸爸,我也要去送芊儿姐姐——” 拓跋涵断然道:“不行!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芊儿回家我已经不放心,再加上你,岂不是胡闹吗?” 拓跋嫣儿泫然欲泣,叶氏很是心疼,忙把她拉到怀里,耐心地安慰她。拓跋嫣儿犹不甘心,争辩道:“芊儿姐姐也是女人,可她什么都不怕,连日本人都敢打,凭什么你们非要我呆在家里?” 拓跋青澜闻言,惊讶地望着慕容芊儿,眸子里溢满笑意。 高原开车,拓跋青澜和慕容芊儿同乘一辆车,林杰等人坐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车子驶出拓跋家不久,拓跋青澜笑道:“芊儿,刚才我没有听错吧?你真的揍过日本人?” 慕容芊儿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慢慢说道:“山河破碎,国土沦丧,我所能做的也就是打日本人两个耳光,这又能怎么样?如果可以,我宁愿杀死他们,或者和他们同归于尽!” 高原赞道:“慕容小姐果真是奇女子,就凭这一腔血性,足令堂堂须眉汗颜无地。可惜中国有太多的软骨头,甘做日本人的走狗,数典忘祖,为虎作伥,这种混蛋才更该死!” ( (十一)虎口救人(1) 慕容芊儿的目光落到沉默的拓跋青澜身上,道:“青澜,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这个乱世哪有童话中的仙境?国难当头,如果大家都只顾自己,我们这个民族还有什么希望?相信我,我和你一样深爱着这片土地,为了它,我宁愿奉献全部的血和泪。////” 拓跋青澜凝望着慕容芊儿,没有出声,唇边绽开一抹笑容。 正在这时,大街上响起刺耳的枪声,人群四下散开。高原停下车,看见一个少女从对面跑过来,边跑边用枪向后面的追兵射击。她的小手枪威力和射程极小,弹容量又有限,根本对追兵构不成威胁;一个便衣和两个日本宪兵在后面紧追不舍,大声叫嚷着,不断朝向天上放枪,显然他们打算活捉那个女孩子。 自从岚城沦陷以来,这样的场面几乎天天出现,岚城人已经见怪不怪,听到枪声,都像训练好似的,早早地躲起来,免得惹祸上身。数月前,几十万**一败涂地,连金陵城都被日本人杀得血流成河,这个节骨眼儿上,谁又敢往日本人的枪口上撞? 双方很快从车旁跑过去,慕容芊儿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着急道:“青澜,我们必须想办法救这个女孩,她是我朋友,绝不能让她落到日本人手里!” 一抹刀芒从拓跋青澜眼中划过,他什么也没有问,冷冷道:“芊儿,听我的话,从这里下去,坐林杰的车回家!” “青澜……”慕容芊儿不知拓跋青澜什么意思,很是惊讶。 高原回过头,说道:“慕容小姐,如果你想救自己的朋友,最好赶紧下去!” 慕容芊儿虽满月复疑问,也不敢争辩,只能按他们说的做。谁知她刚跳下车,高原就掉转车头,疾驰而去。 慕容芊儿恨得牙根直痒,几年不见,拓跋青澜竟变成一个懦夫,真是让她失望。 街上的行人早已跑光,高原驾驶车子向前疾冲,很快就看到少女和日本宪兵的身影。拓跋青澜说道:“高原,前面是‘丰盛胡同’,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女孩一定会进去。看样子,她已经很难坚持。我们只能在那里动手!”他看看表,又说道:“你不用停车,也不用管我,三分钟后在‘丰盛胡同’南端等我!” 高原点点头,什么也没说,驾车直冲“丰盛胡同”。 日本宪兵和少女的距离近在咫尺,那个女孩儿慌不择路,果然一头扎进幽深的“丰盛胡同”。便衣特务和日本宪兵紧跟其后,相继冲进胡同。 日本兵的身影刚消失,高原恰好开车冲到“丰盛胡同”。拓跋青澜猛地踹开车门,像离弦之箭窜出去,人在空中,身体缩成圆球状,手刚触地,又像飞羽般飘转而起,犀利的手刀破空疾至,重重击在日本宪兵的后颈上,“喀喇喇”的骨碎声令人毛骨悚然;另一个日本宪兵反应很快,见同伴遇袭,嚎叫一声,掉转枪口就要开火。 拓跋青澜眼疾手快,左手抓住枪管,身体如风车般旋转,指间刀芒如电,划向日本兵的喉咙。一声惨嚎骤然响起,日本兵丢开“三八式”步枪,身子向后倒飞出去,血雨宛如斑斓的樱花簌簌而落。 不巧的是,刚跑进胡同,那个女孩竟摔倒在地,连那把小巧的“勃郎宁”手枪也跌飞出去。没等她爬起来,一支冰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顶在她的后脑上。女孩看着特务得意的狞笑,眼中充满绝望。 听到日本兵的惨嚎,便衣特务大惊失色,刚要转身开枪,一记铁膝势若穿云,结结实实撞中他的下巴。未等惨呼声出口,薄如蝉翼的刀锋割开喉咙,血水激射,犹如天女散花一般。 那个少女目瞪口呆地望着拓跋青澜,从她跑进“丰盛胡同”到日本兵倒地,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个少年是谁,儒雅之中透着冲天的杀气?他到底是敌还是友?不过这些眼前似乎并不重要。 拓跋青澜扶起女孩,问道:“还能走吗?” 女孩儿赶紧点点头,虽然腿疼得要命,身上又没有力气,但这会儿是非常时刻,她必须尽全力逃命。 拓跋青澜和少女的身影刚出现在胡同口,高原驾驶车子正好赶到。拓跋青澜帮助少女跳进车里,高原连车都没停,又猛踩油门,呼啸而去。 拐过几条街角,少女终于镇静下来,向拓跋青澜羞涩一笑,道:“先生,真的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 拓跋青澜笑道:“你不要谢我,如果真有感谢的话,还是对慕容芊儿小姐说,是她要救你的!” “芊儿?”那个少女眼珠一亮,喜道:“这么说,先生是芊儿的朋友?” 拓跋青澜点点头,笑道:“可以这么说,因为我和芊儿从小就认识。” 少女向拓跋青澜伸出手,笑道:“我叫‘林若依’,也是芊儿的朋友……真巧,今天若不是碰上你们,还真是凶多吉少呢。看来我的命还不是一般的好!” ( (十二)虎口救人(2) 拓跋青澜见林若依容貌奇美,又颇有胆量,感到很是好奇。要是一般的女孩子碰到这种事儿,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而林若依居然还能谈笑风生,妙语如珠,这种襟怀和气度,岂是寻常女子可比?他握住林若依的小手,岂知还没说话,就听到林若依一声尖叫:“你身上有好多血,是不是受伤了?” 高原听到林若依的喊叫,大为着急:“青澜,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拓跋青澜不在意道:“不用担心,血是小鬼子的,我没事!” 林若依和高原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林若依眨眨眼睛,看着拓跋青澜笑道:“你叫‘青澜’?怎么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拓跋青澜笑道:“我叫‘拓跋青澜’,名字虽然柔弱,但我保证,和性别真的没关系!倒是我这位兄弟,他叫‘高原’——高原的‘高’,高原的‘原’!一听就知道是个男子汉!” 听拓跋青澜这么介绍,林若依不禁“噗哧”笑出声,她发现这个男孩不但清雅飘逸,而且还很可爱。 “丰盛胡同”方向,响起纷乱的枪声。 高原担心道:“日本人的动作好快……林小姐,你要去哪里?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林若依道:“我们栖身的地方刚被特务查抄,恐怕不能再回去……你在前面拐弯处把我放下来吧,我会想办法的!不管怎么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们!” 高原道:“这怎么行?你刚逃出小鬼子的魔掌,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在全城展开大搜捕,你在这里下去,如果被侦缉队看见,不是自投罗网吗?” 拓跋青澜想了想,说道:“高大哥,咱们去城南的老宅子,那里应该比较安全,让林小姐先躲两天,回头我会通知芊儿,再另外想办法。” 事到如今,林若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拓跋青澜的安排。 拓跋家这处旧宅原是拓跋青澜的四叔祖居住,他过世后,这里一直闲着,只留下几个老仆负责照管。林若依见这里僻静,也很高兴。拓跋青澜叮嘱张妈照顾好林若依,又带着林若依里里外外看一遍,并告诫她万一遇到情况应该怎么应对。林若依见拓跋青澜替她想得这么周到,心里非常感动。 拓跋青澜把沾染血迹的外衣月兑下来烧掉,才和高原离开城南旧宅。就这么一会工夫,街上已经布满日本人的岗哨,日本宪兵和侦缉队正在全城大搜捕。他们不能再去通知慕容芊儿,只好先回家再说。 慕容芊儿怒气冲冲回到家,马上派林杰到外面打探消息。林杰刚走没多久,外面就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枪声。由于担心林若依,慕容芊儿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好不容易等林杰回来,她急急问道:“有什么情况?日本人抓到那个女孩没有?” 林杰说道:“我刚才去找侦缉队的何冲,向他打听情况。这家伙在侦缉队混得风生水起,知道很多内部消息。听他说,追捕那个女孩儿的小鬼子和特务不知被谁杀死,而且是一击毙命,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日本宪兵司令西原武彦气急败坏,下令在全城展开大搜捕……外面都在疯传,说是蜀山剑侠降临岚城,飞剑斩杀小鬼子……还有其它说法,有人说是关公显圣,有人说是戚继光复生,到底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反正老百姓都暗地里拍手称快,不管是谁,这么痛快地杀小鬼子,就是咱中国人的英雄……” 慕容芊儿心里一动,难道是拓跋青澜和高原做的?不,绝不会!那两个家伙听说她要救人,马上吓得落荒而逃,这种人就算有好身手,也未必有真勇气。她叹息一声,见林杰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说得眉飞色舞,皱紧眉头问道:“你见没见到拓跋少爷?他那里有什么消息?” 林杰愕然道:“拓跋少爷?我没听到他什么消息!原本说好送你回来的,岂知看见小鬼子抓人吓得掉头就跑,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家发抖呢,怎么还敢在外面瞎逛?” “不要胡说,青澜……他不是那种人!”慕容芊儿嘴上为拓跋青澜辩解,心里其实很痛,她不希望拓跋青澜是那样的人,又偏偏说服不了自己。正在气恼,丫环秀儿跑进来叫道:“小姐,拓跋少爷的电话!” 慕容芊儿赌气道:“不要理他……”可话未说完,就“噔噔噔”地跑出去。 秀儿有些目瞪口呆,看看林杰,林杰竖起食指轻摇两下,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慕容芊儿使劲儿咬住嘴唇,强迫自己硬下心肠,这才拿起听筒,冷冷道:“青澜,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端响起拓跋青澜温柔的笑声:“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打个电话,知道你没事才能安心!” ( (17)智取情报(1) 挺拔的身材,精灵般的面孔,既有南方人的俊美飘逸,又有北方人的剽悍野性。尤其那双眼睛,漆黑深邃,仿佛湖水般清澈,又如天宇般看不到尽头。山口次郎暗自惊叹,都说中国江南好人物,今日之见,果不其然。其实山口次郎对拓跋青澜并不陌生,在他的保险柜里,有“江南拓跋家族”详细的档案。即便如此,拓跋青澜还是令他格外惊讶。 宾主进入客厅,这里是最典型的日式布置,榻榻米、小矮几、精致的插花、墙壁上悬挂着名人字画,朴素而充满悠远的意境。榻榻米旁边的地板上,放置着风炉,茶釜中白汽缭绕,水还未烧开。茶筅、茶碗、水指、建水、茶罐、柄勺、茶勺、盖置等茶具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落座后,有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孩端上精美的点心,山口次郎用小巧的竹刀切开糕点,这是日本茶道的序幕。拓跋青澜和慕容芊儿都品尝一些,味道确实不错。 水烧开后,撤下点心,山口次郎把茶釜的盖子放在盖置上,用柄勺从釜中取少量水倒进茶碗,再次清洁茶具;然后用茶勺从茶罐里取两勺“抹茶”,小心翼翼倾入茶碗,持柄勺慢慢注入开水;接着拿起茶筅快速搅拌茶汤,直至茶汤呈现出细小的泡沫状;最后,山口次郎左手托碗,右手将茶碗的正面按顺时针转向客人,依次奉送给拓跋青澜和慕容芊儿,笑道:“请慢用!” 这几乎是一种繁琐的仪式,拓跋青澜和慕容芊儿双手接过茶碗,轻品、慢饮、奉还。缕缕茶香沁入肺腑,仿佛江南夜雨中飘渺的笛声,让人陡然进入悠远的禅境。 山口次郎笑问道:“如何?” 慕容芊儿微笑道:“山口先生不愧是日本‘里千家流’的高手,深得日本茶道‘和敬清寂’之真昧,令人佩服!” 山口次郎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拓跋青澜。 拓跋青澜朗声道:“云卷云舒,风起风过,缘起缘灭,花开花落。佛说,‘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 慕容芊儿听到拓跋青澜这番无头没脑的话,惊诧不已。 山口次郎闻言,眼中精芒闪动,说道:“一禅一茶,一物一心!” 拓跋青澜笑答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山口次郎再次用惊奇的目光打量拓跋青澜,良久才赞道:“拓跋君年纪轻轻,竟如此深谙日本茶道,实在令人钦佩!” 拓跋青澜说道:“山口先生过奖!很惭愧,其实我对日本茶道所知甚少。”见山口次郎有些诧异,他解释道:“中国茶道的精神是‘清静怡真’,提倡‘茶道即人道’、‘品茶如品人生’。中国人崇尚平和淡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讲究天人合一,大道无形;日本茶道秉承禅宗,以‘和敬清寂’为宗旨,推崇‘无人无我’的境界,这两者应该有相似之处吧?” 对于拓跋青澜的说法,山口次郎深以为然。排除刻意结交拓跋家的因素,这个年轻人的表现令他刮目相看。这年头,肯坐下研究茶道的年轻人不多,尤其在中国,更是寥寥无几。以拓跋青澜的年纪,能有这样的见解,真的很不容易。 ( (18)智取情报(2) (19)智取情报(3) 拓跋青澜说道:“山口先生不用担心,芊儿她不会有事的!” 山口次郎笑道:“拓跋君这么说,我自然放心。”他把目光转到古琴上,接道:“我们今日有缘,还请拓跋君不吝赐教!” 拓跋青澜点点头,说道:“山口先生有‘东瀛第一古琴师’的盛誉,如果能得到山口先生的指点,不胜荣幸!” 山口次郎也不客气,抚奏一曲《渔歌》,琴音如高山飞瀑,溪流淙淙,令人欣然忘俗。拓跋青澜暗暗佩服,在他所知的古琴名手中,依山口次郎的琴技,绝不出前十名,这个日本人果然有骄傲的资本! 琴声缓缓而逝,山口次郎罢弦笑道:“雕虫小技,或许不入拓跋君法眼,倘能抛砖引玉,将不胜荣幸!” 拓跋青澜笑道:“山口先生不必过谦,如此琴技,令人心折,这‘东瀛第一’果然非先生莫属!” 山口次郎哈哈大笑,离席邀请拓跋青澜。////拓跋青澜情知今日若不抚奏一曲,山口次郎绝不甘心。他不知慕容芊儿此时行动如何,只能尽力为她拖延时间。 茶具早已撤去,客厅里檀香袅袅,琴声从冰弦上翩跹而起,宛如空灵的鹤影,直透重霄。 山口次郎瞪大眼睛,一颗心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他自诩“中国通”,竟没听过这种天籁之声。那神秘的曲调,泠泠的琴音,挟带远古的杀伐和咆哮,仿佛穿越时空的飞雪,铺天盖地而来,让他心驰神往,失魂落魄…… 花子把慕容芊儿搀进楼上的客房里,服侍她躺下,问道:“慕容小姐,如果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慕容芊儿露出疲倦的笑容,说道:“花子小姐,我想自己躺一会儿,请不要让人打扰……如果您不介意,我等会儿想要一份‘章鱼小丸子’,一碟‘海鲜天妇罗’,最好再来一碗‘乌冬面’!” 花子笑道:“慕容小姐不用客气!请放心,您需要的东西十分钟后保证送到!” 等花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连木屐声都听不见,慕容芊儿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扫刚才的病容,变得神采奕奕。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探出头,发现走廊上没人,立时像一只敏捷的野猫,窜向斜对面的房间——那是山口次郎的卧室,卧室的保险柜藏着“剑鱼行动”的目标。这些情况,包括山口次郎卧室里每样东西的位置,慕容芊儿都了如指掌。毕竟“特工六组”不是吃干饭的,行动前的情报收集绝对无可挑剔。 慕容芊儿受过专业训练,打开房门自然是举手之劳。进入卧室,小心翼翼掩上门,她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日本人向来以守时著称,十分钟后花子肯定会出现。“霞飞路76号”里没有普通人,包括花子,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高课人员,岂会对她丧失警惕? 慕容芊儿掀开墙壁上的《春寒钓波图》,画后出现一扇暗门。打开暗门,一只漆黑的保险柜呈现在眼前。 ( (20)智取情报(4) (25)被你咬过的荔枝,味道更美 林若依轻轻拂开拓跋青澜的手,嗔道:“我说过要喝酒吗?只是口渴得要命,想喝点水而已,你胡乱猜什么?” 拓跋青澜揉揉鼻子,苦笑不已,他发现,若是和女孩子讲道理,还不如直接闭嘴的好。//// 林若依却不肯放过他,挽起他的胳膊,笑道:“走吧,我的大少爷,时间还早得很,是不是表现一下你的诚意?” 拓跋青澜看着林若依娇美的容颜,眸子里溢满笑意:“你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水?” “我不太习惯咖啡的味道,还是去茶楼吧——那里清静,还有优美的评弹,应该是极好的享受!”其实林若依知道拓跋青澜不爱喝咖啡,也不爱喝果汁,所以才选择茶楼。//// “那好吧——学校附近有一家‘兰雪阁’茶楼,那里的碧螺春极好,你应该会喜欢的!” “只要你喜欢的,我就喜欢……”林若依还没说完,发现自己的话很**,脸上腾起两朵红云。 拓跋青澜似乎没有发现这些,大笑道:“那就好——希望你不要后悔!” 林若依没有后悔,因为在去茶楼的路上,她看到路边有卖荔枝的,刚采摘下来的荔枝,鲜红欲滴,带着晶莹的露珠,令人馋涎欲滴。林若依是四川涪陵人,那里的荔枝从唐朝开始,就是朝廷的贡品。她从小吃荔枝长大,怎么能经得起这种**?拓跋青澜也极喜爱荔枝,两个人买了好多,坐在路边的青石上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拓跋青澜剥好一颗荔枝,拈在指间笑道:“白居易在《荔枝图序》中说,‘荔枝生巴峡间,朵如葡萄,核如枇杷;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甜如醴酪。’如今看来,他的描述真是惟妙惟肖,我都舍不得吃下去呢!” 林若依闻言,立时停住手,道:“拿来给我!” “什么?” “把你手中的荔枝给我吃!” “你那里不是有很多吗?” “我偏要吃你那颗!”林若依鼓起腮帮子,对拓跋青澜“横眉怒目”。 “你这个丫头,我真是怕了你!”拓跋青澜无奈地笑着,拈起莹白的荔枝递给林若依。谁知林若依根本不用手接,而是张开小嘴,轻轻咬一口,不顾汁水流溢,“咯咯”地笑起来。 拓跋青澜拈着半颗荔枝,笑道:“你这丫头,吃又不吃完,剩下半颗怎么办?” 林若依笑道:“你想怎么办随你便,就算扔掉也没关系!” 拓跋青澜看看剩下的半颗荔枝,想都没想,直接丢进嘴里。 “青澜,你……你怎么可以吃下去?”林若依羞得双颊通红,宛如雪中的醉海棠。 “难不成你真的让我扔掉?”拓跋青澜故意咂咂嘴,笑道:“若依,你知不知道,被你咬过的荔枝,味道更美呢!” 林若依大窘,羞道:“坏小子,你再胡说八道?”一边娇嗔,一边把剥好的荔枝塞进拓跋青澜嘴里,“难道这么好吃的荔枝也堵不住你的嘴?” ( (26)佳人如月 (27)我就是要胡闹 拓跋嫣儿和林若依互视一眼,拓跋嫣儿轻轻哼一声,表示心中的不满。////林若依垂下头,默立在拓跋青澜身后。 拓跋青澜剥好荔枝,轻轻拈起,递给慕容芊儿。 慕容芊儿没有伸手,张开樱桃似的小嘴,等着拓跋青澜喂她吃。 拓跋青澜看看林若依和拓跋嫣儿,讪讪笑道:“芊儿,这样……不好吧?” 慕容芊儿撒娇道:“有什么不好?小时候你不是这样喂我吃的吗?我喜欢这样吃,我吃一半,你也吃一半,好不好?” 此言一出,不但拓跋青澜神色尴尬,林若依更是颊红如潮。 拓跋青澜窘道:“这怎么行?” 慕容芊儿神态大变,哽咽道:“为什么不行?” 拓跋青澜明白慕容芊儿故意找碴儿,索性道:“总之就是不行!芊儿,不要胡闹好不好?” “我就是要胡闹!”慕容芊儿突然抓过拓跋青澜手中的荔枝,摔在地上,又用脚踏上去,狠狠踩几下,然后哭着向车子跑去。 “芊儿姐……”林若依见状大声惊呼。 “芊儿姐姐……”拓跋嫣儿恨恨地瞪视拓跋青澜和林若依一眼,急急忙忙向慕容芊儿追去。 “青澜,我们……”林若依欲言又止,这个时候,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明明知道慕容芊儿对拓跋青澜爱入骨髓,她偏偏要插进来,又怎么能够奢望慕容芊儿的原谅?可是,她真的很喜欢拓跋青澜啊,难道爱情不是自私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放弃?她没有追求幸福的自由和权利吗? 拓跋青澜捡起掉落的荔枝,淡淡道:“不用担心,芊儿总是这样,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林若依知道拓跋青澜在安慰她,轻轻道:“青澜,你应该去追芊儿,好好跟她解释。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拓跋青澜脸上又恢复惯有的平静,说道:“我知道!等联谊会结束后,我就去找她!” 林若依点点头,心里却怅然若失。 联谊会结束后,拓跋青澜和林若依走出学校,看到高原和杨易站在街道边的大树下抽烟,而车子就停在他们旁边。 拓跋青澜拉着林若依走过去,笑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好像我没有告诉过你们什么吧?” 杨易没有理睬拓跋青澜,扔掉烟头,走过来,上下打量林若依一番,笑道:“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看一眼能让人魂不附体,怪不得青澜为了你连慕容芊儿都不理呢!” 林若依闻言,两团红晕顿时罩在凝脂般的粉颊上,她不知道杨易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和拓跋青澜是什么关系,所以紧紧拉住拓跋青澜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拓跋青澜知道杨易是直肠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丝毫不避讳,向林若依道:“若依,这位是杨易,最喜欢开玩笑,你不用在意!”他看着杨易一脸的似笑非笑,说道:“我和若依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千万不要乱说!” ( (28)女中诸葛 (33)昂拳 高原发现自己的话有毛病,赶紧解释:“若依,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上杨易那个坏小子的当……”哪知他越说,林若依的脸越红,高原觉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急得脑门上直滚汗珠子。//// 拓跋青澜忽然问道:“云鹰,你们今天用的什么刀法?看起来古朴简单,却很厉害,这种刀术我还从未见过呢。” 云鹰笑道:“我们老家在广西,那里流传一种古老的本土拳术,叫‘昂拳’。‘昂’在壮语中是‘凶狠的’、‘厉害的’和‘硬的’意思。这种拳术”也称为‘军拳’,是古代狼兵练习在战场杀敌的一种武术,刚猛凌厉,招招搏杀。主要分为徒手拳法和兵器格斗术。我们今天所使的就是兵器格斗术中的‘纷撒’刀术。” 拓跋青澜闻言大为惊喜,他早就听说“广西狼兵”勇冠天下。明代抗倭,年近花甲的瓦氏夫人率领6800狼兵,杀得倭寇闻风丧胆,血流成河,至今“花瓦家,杀倭寇”在江浙沿海妇孺皆知;明末袁崇焕更是以6000狼兵,在宁远击败十三万“八旗”铁骑兵,中外震惊。而“广西狼兵”的看家本领就是这种古老的“昂拳”,它几乎就是一种为战场而生的格斗术,只是后来湮没不传,令人颇为遗憾,没想到今日竟能重现。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昂拳”的名字,很是惊奇,不由自主围拢过来。 拓跋青澜嗜武成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问道:“我听说古壮拳霸道刚猛,毫无花哨,出手必杀,是不是真的?” 云鹰说道:“昂拳的特点是低头哈腰鬼头鬼脑,无弓无马,快慢无章,类似猴子满山跑’。它为战场搏击而创,出手必伤人,或插眼,或锁喉,或撩阴,招招致命。”说着,他站起身,在阁中慢慢演习古昂拳,“度谷刀轴”、“山羊顶角”、“螃蟹捉虾”、“杀虎插心”、“一步砍虎”、“野马仰身”、“水牛撞树”、“躲身刺豹”……一招一式,古朴剽悍,干净利落。它的许多招式都由摹仿动物而来,极具杀伤力,而这,正是中华武术的精髓——师法自然。当年华佗创“五禽戏”与此异曲同工。 拓跋青澜很快发现,昂拳和传统武术不同,它不太注重动作的连贯性、协调性和节奏性,每个动作的前后一般都要停顿,变换格斗姿势,尤其重视肘法、膝法、撕咬等重创和杀伤性的招式,强调一击必杀的效果,和古泰拳极为相似。拓跋青澜研究过泰拳,泰拳号称“八臂拳”,有四大必杀技,即拳、肘、膝和脚,刁钻狠辣、凶悍残酷,打法灵活多变,出招不拘一格,这种无招无式、没有限制的格斗理念,缔造了泰拳五百年不败的神话。而这种理念,也正是古昂拳的精髓,从这一点来讲,古泰拳和昂拳必定有极深的渊源,或者古泰拳就是广西昂拳的延续和发展。 ( (34)纷撒刀术 由于身体受伤,云鹰才演练一会儿,额头上的汗珠涔涔而落。////拓跋青澜见状,连忙把他扶到椅子里休息。 云豹想接着演练,也被拓跋青澜制止,他不想因为好奇而加重他们的伤势。 杨易于拳术是外行,他看云鹰演练多时,也没瞧出什么门道,倒是觉得这种“昂拳”姿势难看,动作笨拙,远没有拓跋青澜的拳法好看。拓跋青澜的拳术出自武当真传,潇洒飘逸,带有几分道家神韵,确实赏心悦目。他心里想着,又悄悄向高原说出来,高原微微皱眉,却没有反驳他。 杨易的声音虽小,但阁中几乎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自然听得一字不漏。//// 云鹰和云豹兄弟倒不在意,憨憨地笑着。他们的心性都极为质朴,自是不会去争论什么拳术的美丑问题。 拓跋青澜看看杨易,说道:“幸好你不是云鹰和云豹的敌人,否则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至少死了十次!” 杨易骇然瞪大眼睛,以为拓跋青澜在开玩笑,就那么几式简单的拳术,能杀死他十次? 拓跋青澜说道:“杀人的东西从来不好看,格斗不是舞蹈,它不需要美。在浴血搏杀的战场上,每个人只有两种选择,杀人或者被人杀。为了活命,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有效的方法杀死你的敌人。而这,就是格斗术的最高境界——一击必杀。”他的目光缓缓投在杨易身上,一字一句道:“昂拳就是真正的杀人术!” 高原骇然道:“青澜,昂拳真的这么厉害?” 拓跋青澜笑道:“今天下午你不是亲眼见过吗?云鹰兄弟的‘纷撒’刀术,招式简单,威力无穷,我敢说,小鬼子的刺刀碰到它,肯定没辙儿!” 高原知道日本兵的刺杀术很厉害,尤其“三八式”步枪的刺刀和枪身远比毛瑟式步枪要长。即便装备精良的**德械师,在战场上与日军进行白刃战,也经常吃大亏。至于其他部队,更是伤亡惨重。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当年二十九军的大刀队,杀得日军魂飞魄散。可惜长城抗战后,二十九军解散,让鬼子闻风丧胆的大刀术也星散于野,不知所终。 杨易忽然一拍大腿,叫道:“要是我们每人都能练成这种‘纷撒’刀术,岂不成了小鬼子的克星?” 高原笑道:“你很聪明,可惜我们现在是光杆司令,连一兵一卒都没有!这种话岂不是白说?”他看看云鹰和云豹,说道:“况且‘昂拳’是云鹰兄弟的祖传绝技,岂能随随便便教给别人?” 云鹰道:“高大哥放心,我们壮族人向来不私藏武技,而且我们的老祖宗瓦氏夫人当年率领狼兵抗倭,天下扬名。今天,东洋人又来犯我国土,作为花瓦氏的子孙,我们兄弟怎肯袖手旁观?只要大家愿意学,我和阿豹随时会将‘昂拳’倾囊相授!” 拓跋青澜笑道:“云鹰兄弟有如此胸怀,我真的很高兴!请放心,你们兄弟一定会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 (35)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36)山口次郎的判断 (41)天机不可泄露 周夫人稍停一下,接着说道:“你何曾见过冰儿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她要死要活地吵着要报复拓跋少爷,其实内心里喜欢他也说不定。////自古以来,男女之间由爱生恨,由恨生爱的例子多得是,你又怎么能断定他们不是这样?” 周啸林道:“话是不错,但终究只是猜测,我们又没有听冰儿亲口说,若是搞错,岂不是乱点鸳鸯谱?况且拓跋家名满江南,岂是寻常人可以高攀的?” 周夫人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家冰儿配不上那个拓跋少爷?别说在岚城,就是在上海,论相貌和家世,有几个女孩比得上冰儿?要是我们家冰儿愿意招女婿,提亲的队伍能从‘十里洋场’排到外滩去!” 周啸林苦笑道:“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他的目光落到旁边的祝问亭身上,忽然问道:“你刚才说,拓跋少爷的身手很好?” 祝问亭点点头,说道:“或许比想象中的更好!” 周啸林若有所思道:“哦?这么说,拓跋少爷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呢!”停一会儿,他对祝问亭说:“你去告诉小冰,我有办法帮她出这口气!” 祝问亭出去后,工夫不大,傅冰跑进客厅里。周夫人赶紧搂住她,心肝宝贝儿的叫个不停。 傅冰有些不耐,挣月兑周夫人的怀抱,向周啸林道:“姨爹,你真的有办法帮我教训那个坏小子?” 周啸林大笑道:“这是当然,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做不到?不过你要对我说清楚,想要怎样惩罚他?” 傅冰咬牙切齿道:“那个坏小子实在可恶,我要把他吊起来,打他的**,打一百下……不,打一千下,直到他求饶为止。” 周啸林向夫人递过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周夫人拉起傅冰的手,笑道:“冰儿,告诉小姨,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拓跋少爷?” 傅冰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叫道:“小姨,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他?那个坏小子那样对我,我恨不得杀了他!” 周啸林脸色一沉,冷冷道:“既然冰儿这么说,我就派人做掉他!连我们家的公主都敢打,那小子真是吃了豹子胆!” 傅冰大惊失色道:“千万不要!我只说教训他,又没想要他的命……算了,报仇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不劳姨爹您老人家费心!” 周啸林装得声色俱厉,只是故意试探傅冰。听傅冰这么说,笑道:“放心吧,姨爹只是帮你教训那小子,不会杀他的!” 傅冰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姨爹想怎么教训他?” 周啸林神秘兮兮道:“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 傅冰撇撇嘴道:“不说算了,稀罕么?”她刚走两步,又转身叮嘱道:“不过,你千万不要弄伤他……除了我,谁都不能动他!” 看着傅冰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周夫人向丈夫眨眨眼睛,笑道:“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这丫头肯定喜欢拓跋少爷,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 (42)刺杀尹之璇(1) (43)刺杀尹之璇(2) (44)刺杀尹之璇(3) (49)酷刑(2) 沈洋感到手足冰冷,他清清楚楚记得,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驹田右兵卫在戴自强身上割了七十二刀,一共放进144颗大海盐。//// 也许驹田右兵卫终于对戴自强失去兴趣,他站起来,摘掉橡胶手套,走到沈洋面前,像一只恶狼似的打量着眼前的猎物。 沈洋也挺起胸膛,回望着驹田右兵卫。 驹田右兵卫冷冷道:“沈先生,我希望你能识时务,积极和皇军合作,否则的话,你和高小姐很难走出宪兵队的大门!” 沈洋说道:“我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和你们合作?” 驹田右兵卫笑道:“沈先生,大家都是明白人,最好不要兜圈子。我希望知道你们组织的任务,由谁领导,还有哪些成员?” 沈洋移开目光,望着死人一般的戴自强,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教书,别的什么都不懂!” “是吗?一个教师能这么有钱?而且能随手送给女人一把手枪?沈先生,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请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沈洋这才知道是那把小手枪惹的祸,后悔得直想死,“那把枪是我捡的,原以为好玩,就留下来……” “沈先生,我不想听废话!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我真的没什么可说,你们抓错人了,请马上放我回家!” “沈先生这么固执真让我失望。中国有句古话,叫‘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洋不再吭声,干脆闭上眼睛。 驹田右兵卫做个手势,两个如狼似虎的日本宪兵走过来,把沈洋拖起来,绑到柱子上,用带刺的皮鞭把沈洋打得体无完肤。沈洋疼得嘶声惨嚎,似乎每一鞭都抽进他的骨髓里。 看沈洋没有屈服的迹象,驹田右兵卫挥手让人把高美珍带进来。高美珍看到沈洋被打得遍体鳞伤,心疼得大哭起来。 驹田右兵卫说道:“高小姐,你劝劝沈先生,最好和皇军合作,不要做皇军的敌人!” 高美珍吓得只是哭,什么也说不出。 两个日本兵拉开高美珍,驹田右兵卫又戴上橡胶手套,拿一根铁丝,走到沈洋面前,扯下他的裤子,露出下-体。他抓起沈洋的生-zhi器,把铁丝顺着孔洞慢慢捅进去。沈洋发出杀猪似的大叫,浑身不住地痉挛,带血的尿液顺着铁丝一股一股往外淌。驹田右兵卫每捅进一点,就把铁丝旋转一圈。沈洋疼得几乎咬碎满嘴牙齿,恨不能立刻死去。 高美珍早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瘫软在地上,仿佛灵魂离体而去。 沈洋昏过去,又被冷水浇醒。这样反复几次,他依然不肯招。 驹田右兵卫大怒,命令两个日本兵把高美珍拖到铁chang上。高美珍拼命挣扎,哭叫,却于事无补。她的手脚被牢牢捆住,身上也被撕得一丝——bu挂。 沈洋双眼喷火,嘶声叫道:“你们这些畜生,到底想干什么?快放开她……” ( (50)变节 (51)樱花和女人 倾城的容颜,窈窕的身材,高贵的气质和曼妙的风情,无论哪一样,都足以令男人为之疯狂啊。////从丈夫口中,她得知拓跋青澜和慕容芊儿的关系,不由替傅冰感到嫉妒,不管哪个女孩子,有慕容芊儿这样的对手,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周夫人和慕容芊儿轻轻碰杯,说道:“慕容小姐,我听说过你和子璇的事,说心里话,真的很羡慕你。这么多年,子璇的心就像天上的云,从来不肯为任何女人停下脚步。但你改变了他,看看他对你的紧张,看看他望着你的眼神,看看他为你做的一切,就能知道你在他心里有多重……我和啸林都为你们高兴!” 慕容芊儿浅笑道:“多谢周先生和周夫人的关心,尹先生对我很好,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周夫人点头道:“这就好,慕容小姐兰心慧质,聪明过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子璇真的不容易,他在日本留学多年,回国后,一直郁郁不得志,直到日本人打过来,他才有了用武之地……其实男人做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对自己的女人要好。女人活一辈子图什么呢?还不是想找一个温柔体贴、又能白头到老的男人?” 慕容芊儿淡淡道:“周夫人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至于尹先生那里,请放心,我会对他有所交待的!” 两个人又聊一会儿,周夫人忽然问道:“慕容小姐,听说你和拓跋少爷的关系很好,这是真的吗?” 慕容芊儿脸色一寒,冷冷道:“周夫人是什么意思?” 周夫人笑道:“慕容小姐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向慕容小姐打听一下拓跋少爷而已!” 慕容芊儿不解道:“周夫人何时对拓跋少爷这么感兴趣?” 周夫人放下酒杯,笑道:“说出来不怕你见笑,傅冰是我的外甥女,她非拓跋少爷不嫁。我这个做小姨的,怎么能不关心呢?” 慕容芊儿的心猛地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中,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她仰起脖子,一口喝干杯中的酒,笑道:“周夫人,这个我恐怕无能为力!” “为什么?” “拓跋少爷有他喜欢的女人,那个女人在樱花树下等了他很多年,他怎么可能再去爱傅小姐?” 周夫人面色骤变,冷声道:“这怎么可能?我已经调查过,拓跋家少爷还没有订婚,哪来的樱花树和女人?慕容小姐,你不是骗我的吧?” 慕容芊儿没有说话,她看到尹之璇和周啸林正向这里走来。 “你们两个在谈什么?这么投机?”尹之璇握住慕容芊儿的手,温柔地笑道。 周啸林大笑道:“女人们在一起,除了谈论男人、珠宝和时装,还能有什么事?” 周夫人不满道:“这么说,你是看不起我们女人喽?” 周啸林吓一跳,赶紧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像夫人和慕容小姐,都是日理万机、解民于倒悬,岂是一般女人可以比拟的?” ( (52)芊儿被捕 (57)没有国,就没有家 拓跋青澜看看云鹰,云鹰的眸子清冷而果决。////拓跋青澜右手轻弹,一柄短刀出现在指间,冷芒流转,刀锋如霜,森森寒气刺骨裂肤。拓跋青澜握紧刀柄,刀锋沿那道紫黑的创口轻轻划过,云伯的胸腔和月复腔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令人惊怖的是,云伯的内脏不翼而飞,月复腔里塞满成团的碎布和棉纱。 拓跋青澜刚回到岚城,就听到慕容芊儿被捕的消息。慕容城为营救女儿,几乎倾家荡产,仍然无法救出慕容芊儿。最后由拓跋涵出面找到山口次郎,山口次郎提出条件,要拓跋家拿传说中的《漪兰琴谱》交换慕容芊儿,被拓跋涵当场拒绝。 拓跋青澜知道山口次郎的真正身份,而且知道他惦记《漪兰琴谱》不是一天两天,这件事摆明就是特高课在幕后操纵,拿不到琴谱,山口次郎绝不会罢休。//// 拓跋青澜首先找到父亲,希望用琴谱交换慕容芊儿,遭到拓跋涵的严厉训斥。《漪兰琴谱》是拓跋家的立家之本,也是中华民族的瑰宝。失去琴谱,不仅拓跋家将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中国最古老的琴艺也要流落于异邦,这是拓跋涵绝不能忍受的。在他眼里,《漪兰琴谱》所代表的,是古琴的精灵,更是民族的魂魄,它是无价的,也是不可复制的。哪怕让他去死,他也不会把《漪兰琴谱》拱手送给日本人。 拓跋青澜懂得父亲的心思,也知道《漪兰琴谱》的价值,可是他能让慕容芊儿死在日本人手里吗?那个女孩儿,不仅是陪伴自己长大的最爱,也是一个有骨气、受人敬重的巾帼英雄啊。 拓跋青澜不死心,索性闯到“琴阁”,被管家挡在阁外。拓跋青澜知道爷爷不想见他,但他真的没有退路啊。拓跋青澜干脆在“琴阁”外长跪不起,整整一天,即使暴雨如注,他也没有挪动地方。 拓跋啸天坐在阁中,面前的檀香几上放着那册《漪兰琴谱》,发黄的书页,流畅的线条,散发着时光的幽香。流落的雨声,仿佛一曲古老的琴歌正在低吟浅唱。拓跋啸天神情凝重,眼睛里浸透黑夜般的苍凉和悲伤。不知过去多久,他慢慢收起琴谱,用黄绫包好,放到紫檀雕花的匣子里,示意姬福把拓跋青澜叫上来。 看到拓跋青澜一身淋漓的泥水,老人慢慢道:“文化是一个民族的根和魂,如果根没了,魂灭了,这个民族将成为奴隶之邦,再也不会有复兴的希望。” 拓跋青澜觉得爷爷好像一下子老很多,原本挺直的背竟然有些驼,他知道爷爷做出这个决定很不容易,毕竟爷爷交出的是拓跋家三百年的基业啊。 拓跋啸天从恍惚中醒过来,说道:“没有国,就没有家,这个道理爷爷还是懂的。爷爷虽然是个老古董,也知道人命比天重。如果家没了,人也没了,再好的东西又有什么用?拿去吧,把芊儿救出来——她是一个好孩子!” ( (58)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59)算我一个 (60)加藤一郎(1) (65)杨易牺牲 拓跋青澜见目的达到,立即启动车子。云鹰操枪向日军射击,掩护高原、杨易和云豹向车子靠近。日军见“自己人”朝他们开枪,顿时乱作一团。身边的同伴不时倒下去,受到刺激的士兵惊惶失措地向周围开火。这样一来,情况变得更糟,晕头转向的日军互相射击,子弹乱飞,惨嚎不断,不少日军糊里糊涂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正在这时,宪兵队外面响起激烈的枪声,日本宪兵受到内外夹击,更加混乱。高原和云豹乘机冲过来,跳进车子。杨易刚拎起起爆器,一串子弹打在他的肚子上,一头栽倒。看到杨易中枪,高原大急,正要跳下车去救杨易。////杨易从地上抬起头,大吼道:“别管我……快走……” 云鹰和云豹甩出手雷,借助爆炸的烟雾,拓跋青澜开车冲向杨易。日本兵奋力拦截,动作慢的士兵当场被汽车撞飞,惨叫声像钢针一样扎着每个人的神经。日军激起凶悍之气,拼命阻挡,子弹“叮叮当当”像雨点似的落在车上,溅起无数的火星,车玻璃“哗啦啦”流落如雨。 拓跋青澜左手握方向盘,右手持枪,弹无虚发,那些企图靠近车子的日军个个眉心中弹,扑倒在车轮下。更多的日本兵围过来,拓跋青澜等人危在旦夕。杨易见状,吐出一口血水,使尽全身力气按下起爆器。“轰隆隆”的爆炸声蓦然响起,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强大的冲击波席卷整个宪兵队,不少宪兵被卷上天空,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杨易——”高原虎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车子遭到气浪的冲击,差点被掀翻。拓跋青澜稳住车子,借助爆炸的浓烟冲出日军的包围。 车子冲到宪兵队大门口,日军架着机枪,严阵以待,正准备关闭大门,拓跋青澜吼道:“加藤队长奉命追捕逃犯,快闪开!” 日本宪兵看到加藤一郎坐在车里,赶紧打开大门,撤到两旁。车子如离弦之箭向外猛冲。加藤一郎乘拓跋青澜不备,一头撞开车门,滚跌下去。云鹰早有防范,手腕一甩,“当当”几枪,加藤身上爆起串串血雾,惨嚎着摔在地上。 车子刚驶出大门,反应过来的日本宪兵纷纷跳上车,在后面猛追。外面接应的人朝日军猛烈射击,从街道两侧的楼窗内飞出数枚手榴弹,准确落在追击的车辆上,把日军炸得人仰马翻。混乱之际,东北方向又响起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岚城上空浓烟滚滚,熊熊大火把半个城区照得亮如白昼。 整个岚城响起急促的警报声,日军全城出动,枪声、警笛和隆隆的车声把岚城又带回数月之前那个恐怖的沦陷之夜。 车子在街角停下,拓跋青澜等人跳下来,看到林若依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青澜,快跟我来!”林若依见拓跋青澜安然无恙,喜出望外。 拓跋青澜惊奇道:“若依,你从哪里找人来接应我们?” ( (66)撤离 (67)我要留下来陪你 林若依执拗道:“青澜,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 拓跋青澜拉起她的手,说道:“若依,我明白你的心。可是这次真的不行!日本人正在全城通缉你,你比云鹰他们更危险!放心,过几天我就去山里看你!” 林若依紧紧抱住拓跋青澜,泪珠“簌簌”而落:“青澜,你一定要保重……记得我在山里等着你!” 拓跋青澜点点头,和高原等人依次告别。高原领着众人钻进暗道,悄然出城。 正如拓跋青澜所料,日本宪兵队把岚城翻个底朝天后,果然把目标对准风、林两家。恼羞成怒的西园武彦几乎把拓跋家地挖三尺,也没找到什么证据,只好灰溜溜地撤兵。拓跋家是江南大族,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惊动岚城和上海的各国公使。各大报刊也纷纷报道岚城事件,日本人颜面尽失。日本军部勃然大怒,把西园武彦从岚城调到台湾高雄绥靖地方治安。山口次郎也不免池鱼之殃,受到日本特高课总部的严厉训斥。 按照慕容芊儿的心愿,拓跋青澜把她葬在“听风轩”的樱花树下。在拓跋家的安排下,慕容城见到女儿最后一面,他为女儿受到的凌辱和酷刑而悲愤,为不能救女儿于囹圄而愧疚,回到家一病不起,半月后呕血而亡。 接替西园武彦的佐藤俊雄司令官在山口次郎的陪同下,首先到拓跋家拜访拓跋啸天,希望双方消除误会,精诚合作,为岚城的共荣和稳定竭尽所能。拓跋啸天再次表明拓跋家不过问政治,不参与争端的态度。佐藤俊雄也不勉强,他的目的只在于缓和岚城当前的紧张情绪,并不指望拓跋家一夜之间转**度,并对天皇宣誓效忠。 离开拓跋家,佐藤俊雄脸色阴沉,双眉紧锁。岚城目前的水很深,难缠的不仅是拓跋家,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杀手。他们到底是谁?有多少同党?到底藏在哪里?又有什么背景?为什么特高课和遍布全城的侦缉队总是抓不住他们? 山口次郎同样心事重重,前段日子破获重庆“特工六组”,他受到日本特高课总部的嘉奖。可这种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岚城油料库被炸,日本宪兵队遭袭,驹田右兵卫和加藤一郎双双毙命,这个结果,对岚城日军的士气是沉重的打击。他派人调查过现场,并从宪兵队一路追查到“皇都”夜总会,种种迹象表明,这起袭击事件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行为。那几个杀手不但拥有高深的武功,而且枪法如神。从宪兵队的报告来看,他们应该和上两起血案的凶手是同一批人。这些人和重庆方面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救慕容芊儿?是受人雇佣还是另有隐情?拓跋家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如果拓跋家和此事没有丁点关系,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关键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拓跋家是百年大族,在中国江南极有影响力,不是轻易能够搬倒的。日本内阁为了推行“大东亚共荣新秩序”,需要中国地方势力的支持。而西园武彦不懂得战争要为政治服务,才造成今日尴尬的局面。 ( (68)空白的档案 (73)你会后悔,而且是非常的那种 “妹妹?”傅冰的唇边浮起一抹冷笑,“看来这个坏蛋的‘妹妹’还真是不少!” “什么?”拓跋嫣儿一时没有听明白傅冰的话,望着她有些发愣。 “我说的不是你!”傅冰拍拍拓跋嫣儿的小手,问道:“嫣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不知冰儿姐姐想叫我做什么?” “你帮我把那个女人约出来,能办到吗?记住,千万不能让你哥哥知道!” “冰儿姐姐,你约云雪姐姐干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哥哥知道?” “这个你先别问,照我的话做就行!”傅冰见拓跋嫣儿有些犹豫,说道:“放心!我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而已!” 拓跋嫣儿点点头,向“听风轩”跑去。工夫不大,她果然把云雪带过来。 云雪听拓跋嫣儿说有人找她,很是诧异,哥哥不在这里,岚城又没有熟人,怎么会有人认识她? 远远看到垂柳下站着一个女孩,背对着她,看不清面目。云雪走上前,问道:“请问,是你找我吗?” 傅冰转过身,说道:“当然,除了我还会有谁?” 云雪愕然道:“怎么会是你?” “当然是我,你以为会是谁?” “对不起,我和你没有话说,也不认识你!”云雪想起傅冰那天的无理取闹,心头火起,懒得跟她啰嗦,转身就走。 傅冰伸手拦住云雪,冷冷道:“在我没有允许你离开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神经病!”云雪不愿跟傅冰纠缠,掉头又走。 傅冰如法炮制,再次拦住云雪的路。 云雪忍无可忍,怒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给我闪开,别以为我会怕你!” “我有两句话要告诉你,你最好听完再走!” “你有话快说,我没工夫跟你瞎磨蹭!” “从今天开始,你要离拓跋青澜远远的,绝不能再见他!”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必须听我的,而且没有任何选择!” “如果我说‘不’呢?” “你会后悔,而且是非常的那种!”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除了我,任何人都别想接近他!” “你喜欢谁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为什么总是找我麻烦?” “我没想找你麻烦,我只是要你离开他!” “你休想——就算我离开青澜哥哥,他也不会喜欢你!” “你胡说——”傅冰恼羞成怒,伸手抓向云雪的肩头。 云雪身子微晃,像鱼一样滑开傅冰的擒拿,反转手腕,曲指如钩,扣向傅冰的“尺关穴”。 傅冰没想到云雪有这么好的身手,大意之下,差点儿被拿住。她又惊又怒,双肘如闪电般砸向云雪的面门。 云雪见傅冰出手狠辣,也不再顾忌,单掌如刀,切向傅冰的咽喉。 见两人刚说几句就打起来,拓跋嫣儿吓得小脸煞白。她拉又不敢拉,劝又劝不住,急得差点哭起来。 傅冰实战经验丰富,二十几个回合过去,她终于找到云雪的破绽,右腿高高飞起,力劈华山,击向云雪的头部。 ( (74)我喜欢你 云雪无法变招,退路又被封死,见傅冰石破天惊的一击,不禁花容变色。//// 危急关头,一道人影如神兵天降,铁指疾弹,点在傅冰右足的“昆仑穴”上。傅冰浑身如遭电击,右腿力道尽失,差点儿摔倒。 傅冰看清眼前的人是拓跋青澜,不禁勃然大怒:“你这个坏蛋,为什么每次总是帮别人欺负我?” 拓跋青澜说道:“傅小姐,有两点我得提醒你,第一,我帮的是小雪,不是帮‘别人’;第二,你在外面没闹够,这次又打上门来,似乎真的有些过分!” 傅冰怒道:“我高兴!我愿意!你个大se狼,大坏蛋,管得着吗?” 拓跋嫣儿跑过来,在拓跋青澜耳边悄悄说几句话。////拓跋青澜脸色微变,笑道:“傅小姐,既然来者都是客,今天就玩到这里吧。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改天找个时间,让小雪好好陪你切磋,如何?” 傅冰气呼呼道:“我干嘛要她陪?难道你不能陪我?” “这个……当然可以!”拓跋青澜借着说话的机会,靠近傅冰,压低声音道:“丫头,凡事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如果玩得太大,搞不好又被打**!” “你……”傅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脸孔,又气又急。她的眼珠转两圈,忽然笑起来,“让我罢手也可以,不过你得听我说一句话,而且这句话不能让别人听见!” “那好,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离这么远让我怎么说?不会再靠近一点吗?” 拓跋青澜没办法,只好再凑近一些。傅冰伏在拓跋青澜耳边,轻轻道:“坏蛋,我喜欢你……”说完,她突然跳起来,抱住拓跋青澜的脖子,狠狠咬下去。 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云雪和拓跋嫣儿的意外,她们两个正要扑上来时,傅冰松开口,笑道:“坏蛋,我不信咬不到你——我留下的印记,你这辈子都休想抹去!” 拓跋青澜捂住脖子,疼得直吸凉气,这个丫头果然够狠,竟咬出殷红的血珠来。 夜色中,几辆卡车悄悄驶进“同济医院”,车子停下后,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跳下来,拉起警戒线,禁止任何人靠近。工夫不大,中间的一辆卡车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群战俘,个个身强力壮。日本宪兵端着雪亮的刺刀,把他们赶入一幢灰色的西班牙式建筑中。 楼内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整座楼仿佛铜墙铁壁,如果未经许可,恐怕连一只鸟也飞不进来。 战俘们穿过长长的通道,进入一个大浴室里。日本兵命令战俘们月兑掉衣服,跳进池子里洗澡。这些战俘几个月未曾洗澡,都赶得上泥人,看到水,都很高兴。他们暂时忘掉自己的处境,纷纷跳进池子里扑腾起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捅捅身边的同伴,悄声问道:“程儒,小鬼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大老远把我们从集中营拉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洗个澡?” ( (75)马路大 (76)夜探医院 周大牛把一只鸡腿塞给程儒,说道:“程……程医生,我说你想得太多吧?看看这里,吃的喝的全都有,还有舒服的地方可以睡觉,说不定小鬼子真是发善心呢!” 秋阳冷冷道:“你不知道犯人在行刑前,都要吃一顿‘断头饭’吗?” 周大牛的脸霎时失去血色,骇道:“这么说……小鬼子……是真的要枪毙我们?” 程儒说道:“吃你的吧,那么大的鸡腿还堵不住你的嘴?” 秋阳低声问道:“程儒,你觉得小鬼子在玩什么花样?” 程儒吃两口馒头,说道:“你不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吗?还有,你什么时候见过穿无菌服戴面罩的日本兵?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应该是小鬼子的细菌实验基地!” “什么基地?”秋阳没听明白,追问道。//// “小鬼子的细菌实验基地,他们用活人进行细菌实验,或者进行**解剖……” 秋阳惊怒道:“操他姥姥的,这么说小鬼子抓我们来是做细菌实验?” “很可能是这样,除了这个目的,我想不出他们还有其他理由!” “妈的,这里戒备森严,又是在地下,我们很难逃出去。难道眼睁睁地等死吗?” “先别急,看看情况再说!”程儒看看那几个仿佛饿死鬼投生的战俘,说道:“我们有必要提醒他们,这里不是上海的大世界,而是小鬼子的屠宰场!丧失警惕,只能死得更快!” 夜色越来越深,“同济医院”里沉寂下来。三条黑影像飞鸟似的扑上一幢白色小楼。两个潜伏的暗哨连枪都没有拔出来,就被来人用锋利的短刀割断喉咙。为首的黑衣人宛如敏捷的猎豹,悄然闯进副院长石井森的办公室。这间房子的窗户拉着严严实实的窗帘,从外面很难看到屋里的情况。 屋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回过头,看着惊讶的同伴,问道:“云鹰,云豹,你们两个确信石井森一直在这里?” 云豹急道:“青澜,你不相信我们?自从那小子进入楼内,我和哥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可能看错,他绝不会在我们的监视下溜走!” 拓跋青澜没吭声,他相信云豹的话,他们兄弟都是出色的猎手,绝不可能让猎物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偷偷跑掉。那么石井森一定还在这间房子里。到底会在哪里呢?房间里一览无余,根本不可能藏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间办公室有暗道。 拓跋青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云鹰和云豹,他们两个大为着急。为了给父亲报仇,他们按照拓跋青澜的吩咐,秘密监控石井森很多天,好不容易模到这个混蛋的活动规律,原本以为今晚能够报仇雪恨,没想到竟扑个空。如果真让石井森跑掉,他们怎么向妹妹交待?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惨死的父亲? 拓跋青澜的目光从房间里缓缓扫过,连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最后,他的眼光盯住办公桌上那只铜兽。 ( (81)大家都是中国人 (82)剥皮 美惠子咬牙道:“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经过云鹰的简单解说,程儒和秋阳终于明白怎么回事。程儒怒不可遏,走过去,接过拓跋青澜手中的注射器,冷冷地盯着美惠子,说道:“你知道我是医生,你当然也清楚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我会把这里面的东西都注射到你的身体里!” 美惠子恐惧地闭上眼睛,浑身不停地颤抖。 程儒抓起她的胳膊,美惠子吓得肝胆俱裂:“放开我……我说……石井少佐在密室里……” 拓跋青澜让程儒放开美惠子,命令她打开密室。美惠子没办法,掀动墙壁上的机关,密室的门缓缓打开。 由于密室是隔音设计,石井森不可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当他看到美惠子领着拓跋青澜等人进来时,放下手术刀,怒道:“没有我的吩咐,你们怎么可以进来?都给我出去!” 程儒看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肉团,血水淋漓。脸和前身的皮已经剥掉,肌肉微微颤抖,心脏还在跳动,看样子还没有死去。 程儒和秋阳目眦欲裂,从那人的身形看,毫无疑问就是失踪的周大牛。他们的兄弟,两个小时前还又说又笑,这会儿竟被人活活剥皮,对他们而言,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 程儒和秋阳怒吼着,刚要冲上去。有人比他们的动作更快,云鹰和云豹像风一样从他们身边掠过,两把刀闪着寒光,刺向石井森的要害。 石井森身怀绝技,以诡异的身法避开云鹰的刀锋,一记回旋踢踹向云豹。云豹悍勇无匹,面对杀父仇人,双瞳血红,宛如疯虎一般,竟然毫不躲闪,在承受石井森重击的同时,把短刀插进石井森的小月复。石井森惨嚎一声,刚要后退。云鹰从侧翼猱身扑上,雪亮的短刀刺进石井森的后颈,带血的刀尖透喉而出。 程儒和秋阳抱住那团血肉模糊的身体,悲愤难忍。 拓跋青澜走到他们身边,说道:“逝者已矣,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撤离,只有活下来,才能为他们报仇!” 程儒拭去泪水,说道:“今晚有四十二名兄弟被拉到这里,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活下来。我希望找到他们,带他们离开。这些兄弟都是战场上的英雄,绝不能死在小鬼子的魔窟之中!” 拓跋青澜看看表,把地图摊在桌子上,说道:“我们来这里之前,已经模进小鬼子的弹药库,设定好炸弹,现在离爆炸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大家的动作要快一点,必须在凌晨两点三十分赶到b区10号出口——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小鬼子交火!” “明白!”众人齐声答道。 “好!下面我们分头行动,我和秋阳一组,云鹰、云豹和程儒一组。大家检查武器,准备行动!” 几个人迅速检查武器,更换装束,尤其程儒和秋阳,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 (83)她们是女人 (84)活体取婴 秋阳悲愤填膺,握枪的手微微颤抖,指关节发白,如果不是拓跋青澜事先提醒,他真的会冲进去,用刺刀把那些日本人全捅死。他知道自己必须忍耐,冲动只会带来更大的牺牲。 秋阳的忍耐没有维持多久,接下来,他和拓跋青澜看到更为惨绝人寰的景象:日本人把一个中国孕妇绑到手术台上,不顾她的哭泣、哀求和惨嚎,直接用手术刀剖开她的肚子,取出活生生的婴儿…… 秋阳终于忍耐不住,像疯虎一样冲进实验室,用刺刀挑穿一个家伙的肚子,又掉转枪柄,把另一个日本人打得脑浆迸裂。剩下那个教授模样的家伙惊恐万状,刚要呼救,一道刀芒从拓跋青澜手中飞出,直接洞穿那人的喉咙。 看到拓跋青澜从日本人喉间拔出短刀,秋阳垂下头,说道:“拓跋兄弟,对不起……” 拓跋青澜淡淡道:“不要说‘对不起’!我们都是中国人,即使你不出手,我也会要他们的命!” 秋阳眼睛一亮,刚要说什么,听到那个孕妇微弱的声音:“把孩子给我……我要我的孩子……” 拓跋青澜从地上抱起还在蠕动的婴儿,走过去,轻轻放在孕妇的怀里。孕妇搂住血淋淋的孩子,脸上绽开一抹微笑:“谢谢……” 秋阳背过脸去,不忍看这悲惨的一幕。 笑容从孕妇的嘴角垂落,孩子也慢慢寂然不动。 拓跋青澜把白色的单子盖在母子身上,眸子里风雪嘶啸。 拓跋青澜和秋阳刚出实验室,迎面走来几个日本军人,为首的是一个蓄着仁丹胡的日军中尉,没有穿无菌服,也没有戴防毒口罩。 秋阳悄声道:“这几个家伙不是普通的鬼子,看样子都是高手,怎么办?” 拓跋青澜很沉着,说道:“不要暴露形迹,一切由我来应付!” 那几个日本军人很快走到他们跟前,拓跋青澜和秋阳闪到旁边,向日本军官敬礼。那个日军中尉扫他们一眼,象征性地回礼,继续往前走。 秋阳悄悄松一口气,他自幼习武,熟悉武者的气息,自然能感觉到这几个家伙不是普通的军人。 拓跋青澜和秋阳刚要离开,那个日军中尉突然停下来,慢慢转过身,盯住拓跋青澜和秋阳,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拓跋青澜用流畅的日语答道:“‘多摩部队’第101支队‘古贺’小队!” 日军中尉看着秋阳,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秋阳听不懂日语,愕然地看向拓跋青澜。 拓跋青澜答道:“他叫‘内藤太郎’,一等兵,是个哑巴!” “哑巴?”日军中尉狐疑地打量着秋阳,又把目光转到拓跋青澜身上,问道:“你是什么人?” “‘古贺’小队少尉千叶鹤!” “‘北辰一刀流’的千叶家?” 拓跋青澜摇摇头,答道:“卑职出生于北海道,并非京都人氏!” 日军中尉点点头,突然一记手刀劈向拓跋青澜的头顶,快如闪电。拓跋青澜凝然不动,仿佛没有觉察到眼前的危险。 ( (89)雪鹤武士团(2) (90)谈古论今(1) (91)谈古论今(2) (92)云雪的主意 程儒笑道:“小鬼子在这里仗着有军队做后盾,肆无忌惮。若是‘菊魂刀’出现在国统区,他们绝不敢明目张胆地抢夺,只能老老实实和我们较量,中国武林人正好借机挫挫他们的锐气!” 林若依道:“这个办法是好,可是小鬼子盘查得这么严,怎么才能把‘菊魂刀’送出去?又送到哪里才好呢?” 拓跋青澜道:“送到龙城就好,那里苗汉杂居,民风剽悍,是南拳的发源地,日本人绝不敢在那里为所欲为。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比较可靠的关系。只是现在小鬼子对拓跋家查得很严,拓跋家很多生意都遭到日本特高课和宪兵队的监视,‘菊魂刀’由拓跋家托运显然风险太大。////最好是局外人,又有很强的背景,才能避开小鬼子的检查!” 程儒对岚城不熟悉,自然想不出好的人选。林若依倒是熟悉,不过在岚城,论背景和实力,又有谁比得上拓跋家?如果连拓跋家都遭到日本人监视,要想把“菊魂刀”送出去,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困难。 云雪忽然说道:“有一个人倒挺合适,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帮忙?” 拓跋青澜问道:“阿雪,你说的是谁?” 云雪笑道:“青澜哥哥怎么忘记那个跟你打架的女人?她的父亲在上海不是很有势力么?据说连日本人都不敢轻意招惹他,她愿意帮忙,这件事十有**能成功!” 拓跋青澜这才明白云雪说的是“傅冰”,笑道:“阿雪,真有你的——这么大的难题竟教你迎刃而解,不愧是一个女诸葛呢!” 云雪羞红脸颊,扭捏道:“青澜哥哥净笑话俺,俺哪里是什么女诸葛?对了,听爹说,那个‘诸葛’好像是男的,什么时候变成女的?” 此言一出,拓跋青澜、程儒和林若依都被“雷”住,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雪见大家都不说话,紧张道:“是不是俺又说错话?” 林若依强忍住笑,说道:“小雪,你没有说错!青澜夸你聪明,像诸葛亮一样有谋略!” 云雪的脸更红,羞涩道:“俺从小在山里长大,什么也不懂,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哪里能和诸葛亮比?你们聊吧,俺得给青澜哥哥冲茶去!”说完,一溜烟似的逃出去。 程儒望着云雪的背影,赞道:“这丫头和她的名字一样,纯洁如雪,又有大山的灵秀,真是一个好女孩!” 拓跋青澜忽道:“程儒,阿雪从小在山中长大,对各种草药极为熟悉,是她们那里小有名气的郎中呢。你要是愿意,不如把阿雪留在身边,好好教她医术,说不定将来会成为你的好帮手呢!” 程儒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现在正在打仗,打仗就会有伤亡。一个好医生,不知道能救多少人的性命呢!就算不打仗,做医生也是很好的谋生手段啊。你问问她,若是她愿意,我这里肯定没问题!” ( (97)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菊魂刀’?”傅冰虽然没有见过“菊魂刀”,但看模样也能猜出七八分。她冰雪聪明,由这把刀马上联系到拓跋青澜的伤,惊骇道:“青澜,你就是‘鬼刺’?” 拓跋青澜点点头,笑道:“没想到吧?” 傅冰脸上腾起两朵红云,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拓跋青澜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她,说明在他心里,已经不把她当外人,“我真笨,早该想到是你——在岚城,谁又有你这么好的身手?” “冰儿,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正直,有爱国心的女孩,也知道你的勇气,不过我们要做的事,真的很危险,它不但关系到拓跋家的存亡,更关系到岚城很多人的安危!你明白吗?” 傅冰望着拓跋青澜,使劲儿点点头。 拓跋青澜说道:“日本人在岚城这么闹腾,除了想抓我,另一个目的就是寻找这把刀。‘菊魂刀’是日本的国宝,也是日本武士精神的象征,对小鬼子至关重要。我想把‘菊魂刀’送出岚城,转移日本人的注意力,这样的话,岚城的中国武馆或许能避免小鬼子更多的杀戮!拓跋家现在被日本特高课和岚城侦缉队严密监视,不方便运送‘菊魂刀’,所以才麻烦你。冰儿,你能帮我吗?” 傅冰动情道:“青澜,相信我,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拓跋青澜感动道:“冰儿,谢谢你!” 傅冰把纤指放在拓跋青澜唇边,脸上红潮涌动:“青澜,不要这么说……我很高兴能够帮你,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拓跋青澜心头剧震,轻轻揽起傅冰,他知道傅冰说这话的分量,正因为如此,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傅冰倚在拓跋青澜怀里,呼吸急促,眸子里仿佛有一层雾气在流动。她觉得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软软的,偏偏心跳得格外厉害,好像有一只小鹿在胸膛里乱撞。 岚城“霞飞路76号”。 山口次郎的对面坐着一个日本军官,身材瘦削,眼神阴冷,浑身散发着白鲨般令人恐惧的气息——他就是“雪鹤武士团”的首领京野武藏。 山口次郎正襟危坐,说道:“京野先生,根据情报,‘菊魂刀’在中国龙城出现,不知你对这个消息怎么看?” 京野武藏冷冷道:“我对分析情报不感兴趣,‘武士团’此行的任务是杀死凶手,夺回‘菊魂刀’!” 山口次郎说道:“‘菊魂刀’现在已到龙城,那里不是皇军的势力范围,要想拿到‘菊魂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山口君不用担心,即便‘雪鹤武士’全体玉碎,也绝不会让‘菊魂刀’落在支那人手中。” “我以为这可能是支那人的诡计,他们故意散布消息,有两个目的:一是转移目标,阻止我们对岚城支那武馆的打击;二是‘调虎离山’,企图在龙城围歼‘雪鹤武士’!” “山口君有什么好主意?” ( (98)兵行诡道 “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对这个消息置之不理,继续打击岚城的支那武馆!凶手必定沉不住气,而这,才是我们的机会!” “这个办法固然不错,但旷日持久,‘武士团’未必能等到那个时候。////况且支那人不堪一击,就算他们有准备,也休想战胜大日本武士。如果‘雪鹤武士’避而不战,一定会遭到支那人的耻笑。” “如果阁下执意要去龙城,我有个建议,能否考虑一下?” “山口君直言无妨!” “中国人如果团结起来,力量会很强大!但他们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窝里斗’。自晚清以来,中国分崩离析,在不断的内斗中耗光国力、民力和财力。人和人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残酷倾轧,这是他们民族的劣根性。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这一点,派人打入龙城,挑起各个势力之间的争斗。等到支那人拼得两败俱伤之时,‘雪鹤武士’再出手,可坐收渔翁之利。” 京野武藏觉得山口次郎言之有理,一时沉吟未决。 山口次郎趁机道:“身处险境,以寡敌众,应该智取!我们这样做,完全符合兵法中‘兵行诡道’的要旨!” 京野武藏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很好,就按山口君的意思办!不过我希望时间要快。至于岚城的支那武馆,就先放一放,大战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 “请阁下放心,三天之内,我们必定会收到好消息!” 京野武藏点点头,问道:“关于那个刺客,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对不起,京野先生,我们正在努力!”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在我们拿到‘菊魂刀’之后找到那个刺客。大日本皇军在岚城迭遭袭击,特高课至今无法查获,陆军部对此非常失望。希望你好自为之!” 山口次郎汗如雨下,虽然京野武藏没有严厉训斥他,但他能听出话中隐藏的杀机,怎能不感到心惊胆寒? 拓跋青澜站在窗前,望着晚风中摇曳的樱花树,眸子里掠起刀锋般的寒芒。芊儿临死前的嘱托犹在耳际,杀不掉尹之璇,怎能对得起黄泉下的慕容芊儿? 林若依悄悄走进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披到拓跋青澜身上,轻柔道:“青澜,这里风大,你的伤刚好,小心着凉!” 拓跋青澜回过头,眼中的暴戾悄然散去,他说道:“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很结实……若依,龙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林若依扶拓跋青澜坐下来,说道:“情况不太好——那边几个比较大的势力冲突得很厉害,小鬼子乘虚而入,趁火打劫,给龙城造成很大伤亡。所幸得到咱们的提醒,叶武大哥那里早有准备,小鬼子的诡计没有得逞。丢下七具日本浪人的尸体狼狈逃窜,可惜的是没有抓到那些‘雪鹤武士’。” 拓跋青澜久久无语,看得出他眼中的失望和不甘。林若依安慰道:“虽然眼下的情况不尽如人意,但‘菊魂刀’还在,咱们还有再战的机会!相信经过此劫,龙城那边应该有所收敛!国难当头,若再自相残杀,是自取灭亡!” ( (99)持久战 拓跋青澜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龙城内讧应该是小鬼子的阴谋。////趁火打劫,乱中取胜,正是日本人擅用的诡计。可惜很多中国人只知道逞强斗狠,睚眦必报,却不懂得‘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道理,否则的话,小鬼子怎么能来去自如?” “事情已经是这样,再生气也没有用。我和重庆方面联系过,他们会派人赴龙城协调有关事宜。相信小鬼子下次去龙城,不会这么轻松!”见拓跋青澜有些沮丧,林若依尽量说些好消息宽他的心。 拓跋青澜知道林若依现在是“军统”岚城站的负责人,说道:“希望如此——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咱们改变不了四分五裂的现状,日本人总会找到机会各个击破!” 林若依默默无言,她知道拓跋青澜说的是实情。////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尤其在中国,这种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斗争花样翻新、层出不穷,几乎达到人类斗争艺术的极致。这是一个巨大的染缸,再纯洁的人也会被染黑。这又是一个残酷的杀人场,生吞活剥,妻离子散,甚至连血都不会流。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给你的那本书看完没有?” 拓跋青澜笑道:“那本《论持久战》?都已经看过三遍——若依,你把延安的书拿来给我,要是让重庆方面知道,你明白会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林若依白他一眼,嗔道:“现在是国共合作,延安的书又怎么样?只要能打败小日本,就是好东西。你不觉得《论持久战》写得很好吗?” “当然!我读过不少军事著作,唯有这本书从战略的高度,深入剖析了中日战争的所有问题,高屋建瓴,洞若观火,见微知著。它指明了抗战的前途,提出了正确的路线,它的论述是带有预言性质的,把这场正在进行的、并将继续进行下去的两个民族的决战摆在所有人面前,并指出结果的不可逆转,这是地地道道的‘阳谋’,完全可以和《孙子兵法》相媲美。它的观点非常新颖,像‘兵民是胜利之本’,‘战争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等等,完全颠覆以往我们对战争的认识,而且书中对‘运动战’、‘阵地战’和‘游击战’等各种战术有非常精辟的论述,对我而言,有拨云见日之感。若是中国人都读读这本书,何愁没有信心打败小日本?” 林若依说道:“他们未必不读,只是很多人并不相信书中的论断。至于那些出于各种目的百般诋毁这本书的人,更是用心险恶!” 拓跋青澜看着林若依,目光睿智而澄澈,良久叹道:“若依,你真的很与众不同!” 林若依笑道:“你又胡说,都是中国人,有什么不一样?” 拓跋青澜笑笑,岔开话题道:“若依,我想多看看这方面的书籍,可以吗?” “只要你喜欢,我会尽量想办法的。”林若依把茶碗放到拓跋青澜手里,说道:“青澜,‘岚城站’刚重建不久,百废待举,我希望你能帮我!” ( (100)借刀杀人(1) “只要是打鬼子,为着抗日的目的,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林若依明白拓跋青澜的意思,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鬼刺’做有违自己良心的事情。////”停顿一下,她又说道:“沈洋的叛变投敌,使‘特工六组’几乎全军覆没,芊儿姐也英勇牺牲。这是我们的耻辱,也是我们的血仇。上面指示‘岚城站’,要尽快除掉沈洋和尹之璇,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拓跋青澜没有说话,目光转向窗外婆娑的樱花树,双瞳慢慢染上血红色。 林若依继续说道:“沈洋是老牌特工,心机深沉,狡猾狠毒,而且枪法百步穿杨。他对我们这边的事情比较熟悉,为防止暗杀,他经常换地方,狡兔三窟,行踪不定。我们几次行动,都没有抓到他,还牺牲两位同志。至于尹之璇,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行动的难度有多大。在这方面你比较有经验,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拓跋青澜沉吟一会儿,问道:“尹之璇和沈洋的关系怎么样?” 林若依不知拓跋青澜所问何意,如实答道:“沈洋投靠的是日本特高课,受山口次郎直接指挥。他不大看得起尹之璇,企图取代尹之璇接管侦缉队。两人之前就有心结,加上后来种种摩擦,关系颇为紧张。只是碍于特高课和山口次郎,尹之璇才不得不容忍沈洋。” 拓跋青澜道:“权力和贪婪是无止境的yu望。既然他们斗得这么厉害,你何必出手,让尹之璇杀掉沈洋就行!” 林若依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尹之璇磨刀霍霍,待机而动,有这把刀放在那里,我们不用的话岂不可惜?” “你是说‘借刀杀人’?”林若依突然明白拓跋青澜的意图,喜出望外。 “如果能除掉沈洋,而你又无须出手,岂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怎么才能让尹之璇‘帮’我们呢?” “沈洋有个情妇叫‘高美珍’,你知道吗?” “我知道,正是这个女人才导致后来的种种惨剧。”林若依恨恨道:“高美珍现在和沈洋形影不离,要想找到她也不容易!” “高美珍有个舅父叫‘吴仁’,在‘南京路’做药材生意,他是日本特高课的间谍。高美珍拿沈洋送她的小手枪向吴仁炫耀,被吴仁看出问题,随即报告给山口次郎和宪兵队,致使沈洋被抓。” 林若依咬牙切齿道:“这些汉奸,身上流着中国的血,却出卖中国的利益,真应该千刀万剐!青澜,我们是不是先除掉吴仁?” 拓跋青澜道:“吴仁现在还不能杀,他是我们实施‘反间计’的关键!” “反间计?你是说利用吴仁赚取高美珍?可他会听我们的吗?” “吴仁有个四岁的孙子叫‘吴东宝’,是吴仁的心头肉,如果你们能绑架那个孩子,吴仁绝不敢玩什么花样!你以重庆方面的口气给沈洋写一封信,表扬他卧底有功,并命令他伺机除掉尹之璇。把这封信交给吴仁,要他放到高美珍那里。至于怎么让尹之璇得到这封信,我想你们会有办法的!” ( (105)借刀杀人(6) (106)借刀杀人(7) (107)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林若依笑道:“怪不得青澜要我派人干掉监视沈洋的侦缉队员,原来是要尹之璇和沈洋互相猜忌!” 高原大笑道:“那把火烧得好,否则尹之璇不会狗急跳墙!” 林若依叹服道:“青澜,我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很完美——恐怕山口次郎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出是你给他下的套!” 拓跋青澜道:“山口次郎经验丰富,又阴险毒辣,不会像其他鬼子那么好骗。就算没有证据,他也不会放松对拓跋家的监视。我想接下来,他肯定会有新的花招,这一次,对拓跋家而言,可能是最大的考验!” 林若依与高原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拓跋青澜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日本人要征服中国,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绝不会允许拓跋家这种有影响有势力的大家族存在,除非拓跋家选择与日本人合作,甘当日本人的走狗和傀儡。上次为救慕容芊儿,山口次郎逼迫拓跋涵出任岚城市市长,遭到拓跋涵的断然拒绝。拓跋家的骨气的确值得钦佩,正如拓跋涵所说,拓跋家只有站着死的鬼,没有跪着生的人。殊不知,这种民族气节才是日本人最为忌恨的。小鬼子一定会想方设法迫使拓跋家屈服,要么合作,要么死,这才是拓跋家最艰难的抉择! 拓跋青澜望着窗外,樱花树在骄阳之下,随风婆娑起舞。他冷冷道:“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去做!” 林若依问道:“青澜,你是不是想杀尹之璇,替芊儿姐报仇?” 拓跋青澜点点头,说道:“那个人血债累累,他若不死,芊儿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高原道:“青澜,要杀尹之璇非常困难,那个混蛋轻易不出门,一旦出去,必定防范森严,身边有二十多个保镖跟着,我们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拓跋青澜道:“机会难找并不等于没有机会。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我不信抓不到尹之璇的破绽。” 林若依道:“青澜,你想怎么做?” 拓跋青澜看看林若依,淡淡道:“若依,这次你就不要参加——杀尹之璇是我对芊儿的承诺,与你无关!” 林若依闻言,脸色霎时苍白如梨花,眼眶里涌出泪珠:“青澜,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于公,除掉尹之璇是我的任务;于私,芊儿姐救过我的命,我必须为她报仇!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没用吗?” 高原见林若依真的生气,赶紧劝道:“若依,青澜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杀尹之璇非常危险。慕容小姐为此把命都搭了进去,青澜又怎么忍心让你以身犯险?” 拓跋青澜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口气过于冷淡,歉疚道:“若依,我丝毫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相信我,在我心里,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林若依挽起拓跋青澜的胳膊,破涕为笑:“坏蛋,在你身边,我就是最安全的……你只要不离开我,又担心什么?” ( (108)狡猾的尹之璇 高原看看他们两个,感觉脑袋疼,抱怨道:“拜托你们两个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你们真的没有看到?不但无视我的感受,而且还卿卿我我,打情骂俏——天啊,我怎么受得了?” 林若依低下头,用手指绞着衣角,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如火。 拓跋青澜笑道:“若依,你别听高原胡说八道——”他顿一下,说道:“我需要借助你的情报,准确掌握尹之璇的行踪,能不能做到?” 林若依抬起头,眸子清亮如水,“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尹之璇除掉沈洋,虽然遭到佐藤俊雄和山口次郎的训斥,心里还是很高兴。如今在岚城,除了日本人,就是他的天下。侦缉队实力雄厚,警备司令又是他的结拜兄弟周啸林。手里握住枪杆子,日本人又怎么敢小看他们?可笑那个沈洋,竟然跟他抢夺枪杆子,当真是不知死活!仔细想想,山口次郎在这件事中受到的打击最大,那个老鬼子不但损失两名得力助手,而且借助“巡查队”削弱尹之璇权力的企图没有实现。沈洋一死,“巡查队”解散,不得不并入“侦缉队”。尹之璇去掉一块心病,又大大扩充实力,真是心花怒放。 尹之璇阴险奸诈,善于察言观色,他知道山口次郎心里不痛快,于是投其所好,搜集不少古玩字画送到“霞飞路76号”。这一招果然有用,山口次郎的怒火渐渐平息。 尹之璇算算日子,再过两天就是外交部长郑箓的六十寿诞,请帖早就接到,只是这几日被“月桂斋”的事搞得焦头烂额,连礼物都不曾备办。虽然伪政府的外交部长只是日本人的传声筒,但这个面子还是得给的。他把王振永叫过来,安排道:“后天是郑部长的六十大寿,他下了帖子,我要是不去,面子上恐怕不好看。你去备一份厚礼,别让那帮遗老们觉着侦缉队小家子气。另外,你事先带一批兄弟过去,分散在‘东亚饭店’及其周围,仔细清查,严密监视,发现可疑人员,一律逮捕!” 王振永疑惑道:“司令,这次寿诞不是由警备队负责吗?况且‘东亚饭店与日本宪兵队近在咫尺,谁他妈吃了豹子胆,敢到老虎嘴上捋须?” 尹之璇冷冷道:“有两个问题你必须明白,第一,即便警备队是啸林的手下,也不同于咱们自己的兄弟,万一遇到事情,等于把命交给别人。这个世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得住,只有把枪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活得更长久;第二,不要把宝全押到日本人身上。这段时间岚城接连发生几次袭击事件,搞得日本人风声鹤唳。连宪兵队都对那个神秘刺客束手无策,又怎么保护咱们?根据收到的情报,重庆方面的‘特工六组’覆灭后,他们又重建了‘军统’岚城站,你以为那帮重庆特工天天睡大觉?要是有人想做点什么,你不觉得后天的寿诞是很好的机会吗?” ( (113)风雨欲来(1) 周啸林知道问不出什么,摆摆手,说道:“我们不讲这个——我问你,你是不是又要去拓跋家?” 傅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可以去拓跋家?” “我给你讲过多次,拓跋家现在遭到日本人的忌恨,处境很不妙。////你这个时候频繁出入拓跋家,不是引火烧身吗?还有那个拓跋少爷,日本人对他非常关注,如果他不赶快离开岚城,恐怕很快就会大祸临头……” 傅冰启动车子,冷冷道:“我不怕!大不了日本人把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你这个孩子,总是不肯听话……”周啸林很生气,见傅冰要走,向旁边站着的仆人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快拦住她……” 仆人们哪里拦得住?傅冰的车子扬起两道烟尘,飞一般驶出周公馆。 正如拓跋青澜所料,佐藤俊雄再次拜访拓跋家,撕下伪善的面具,强迫拓跋涵接受岚城市市长的伪职,遭到拓跋涵的严辞拒绝,双方不欢而散。临走时,佐藤俊雄阴冷地撂下一句话:“我很敬重拓跋先生的为人,但我无法左右陆军部的决定。希望拓跋先生以拓跋家百年的基业为重,与皇军合作,共兴共荣;否则,一旦军部的命令下来,拓跋家百年的辉煌将从此终结,这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我相信拓跋先生和拓跋家会有明智的抉择,十天后我将恭候佳音!” 拓跋家上下陷入极大的恐慌,倒是拓跋啸天很镇静,他明白这是日本人的毒计,目的就是把拓跋家逼入生死两难的境地。日本人忌讳拓跋家的影响,又怎么可能允许拓跋家继续存在?他对拓跋涵说道:“该来的总归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俗话说,盛极必衰,否极泰来,世间的事物都逃不过这个规律。王朝还有更迭的时候,何况我们家风光三百余年,岂能长盛不衰?如果能想开些,即使一朝而终,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你要做的,就是把青澜和阿语兄妹送出去,为拓跋家留条根。同时,尽快遣散婢仆,散尽家财,绝不能让他们受拓跋家之累,而枉死于日本人之手!” 拓跋涵点头称是,刚出“琴阁”,却见姬福领着两个人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皮肤白净的男人,四十多岁,儒雅沉稳,眸子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剽悍英武,精明干练。 拓跋涵看见那人,惊喜道:“乃彦,怎么会是你?” 那人握住拓跋涵的手,笑道:“师兄不欢迎我吗?” 拓跋涵眼眶微红,激动地握住王乃彦的手,一迭声道:“怎么可能?眼下咱们家风雨飘摇,外面又有鬼子的眼线,你这个时候来,真的很危险啊……”王乃彦是拓跋涵的师弟,也是当年拓跋啸天最得意的弟子,聪慧机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后来王乃彦投笔从戎,参加了革命。 ( (114)风雨欲来(2) 抗战爆发后,国共合作,王乃彦到江南担任新四军d团的副团长。由于这种关系,拓跋家曾几次冒险给新四军运送急需的军用物质。上次王乃彦来看望拓跋啸天,拓跋家还向新四军提供过两万元军饷。 王乃彦道:“乃彦惭愧,让师兄担心——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 拓跋涵笑道:“父亲的身体很好……他就在阁中,我领你去见他老人家……” 这时,王乃彦身后的青年走上前,向拓跋涵行礼,叫道:“拓跋叔叔——” 拓跋涵笑道:“好小子,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不少,虎虎生威,嗯,像个男子汉!” 青年听到拓跋涵的夸奖,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他叫“姬刚”,是老管家姬福的二儿子,从小在拓跋家长大,受到拓跋涵的教诲,如今是新四军d团的侦察排长。看到姬刚这么有出息,拓跋涵和姬福非常高兴。 拓跋啸天见到王乃彦,感慨良深。时局动荡,朝不保夕,数月不见,恍如隔世一般。 拓跋啸天问道:“乃彦,听说你们前些日子和日本人干了几仗,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吃亏?” 王乃彦道:“吃大亏倒不至于,新四军战术灵活,又避实击虚,总能给敌人出其不意的打击。不过小鬼子武器精良,后勤供应又远胜于新四军,所以几仗下来,咱们的损失也不小。” 拓跋啸天点点头,叹道:“小鬼子挟强暴之势,汹涌而来;咱们国力积弱,武器也不如人,先天不足啊——牺牲难免会大一些,真是难为了前方那些将士啊!” 王乃彦道:“困难只是暂时的,别看小鬼子眼下气焰嚣张,再过几年,他们必定会被中国人民抗日的烽火烧得焦头烂额。这场抗战不同以往,它是全民族的战争,必须动员最广泛的民众参与,才能赢得战争的最后胜利,仅仅依靠军队是不行的!若是国人都有师父这样的拳拳爱国之心,何愁赶不走小鬼子?” 拓跋啸天道:“当今半壁河山沦陷,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国人若不戮力同心共攘倭寇,恐舕uo筱蠡?慕?型龉?鹬值奈o铡8渤仓?拢?捎型曷眩可硭拦?穑?液味来妫客匕霞椅?拐骄⌒┟啾≈?Γ?唤鍪蔷裙??彩亲跃劝。包br /> 拓跋涵笑道:“乃彦当年闻一知十,琴技无双,父亲多次夸你在古乐方面极有天分,可惜后来投笔从戎,父亲每每提及,总要叹息良久。” 王乃彦道:“乃彦有负师父和师兄厚爱,说来真是惭愧!” 拓跋啸天道:“说什么惭愧?如今国难当头,靠抚琴岂能救亡图存?其实不管你做什么,只要心里永远记住,国比家大,国泰才能民安,就是我的好学生!” 王乃彦道:“乃彦谨记老师的教导——此次乃彦前来,除看望老师外,还代表新四军表达对拓跋家的感谢之情!” 拓跋啸天道:“同是炎黄之胄,为抗日救国做些份内事,哪里值得感谢?新四军那么多将士在前线英勇杀敌,血染黄沙,又有谁感谢他们?” ( (115)自古艰难唯一死 (116) (121) (122) (123) (124) 这种比赛,考验的不仅仅是枪法的“百步穿杨”,还有目力、心理、速度等更多的东西。目标是飞行的棋子,又疾又快,根本无法瞄准。没有对枪异乎寻常的感觉和灵性,就算侥幸打中一枚,恐怕也不会有开第二枪的机会。 棋子在空中划过,枪声蓦然响起,好像一串急促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刘大虎收枪,袅袅的蓝烟从枪口缓缓飘起。新四军战士都用钦佩的目光望着刘大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开三枪,不管结果如何,就凭这种闪电般的速度,已经是神乎其神。 验靶的战士挥起旗子——三枪两中!侦察连顿时欢呼起来,这个成绩不能说后无来者,最起码在d团是前无古人。//// 钟团长笑道:“d团的‘神枪刘’,果然名不虚传!” 苗奎武见团长高兴,也笑道:“这是刘大虎的看家本领,要不然,那小子敢这么猖狂?” 听连长这么说,周围的战士都笑起来。 刘大虎终于松一口气,得意道:“阿雪,下面就看你的了!” 云雪微微一笑,持枪走到射击位置,向姬刚点头示意。 所有人都静下来,虽然很多人都在心里为云雪暗暗加油,但他们认为云雪想超过刘大虎,几乎是不可能,或者说太阳根本不可能从西方升起。 又有三颗棋子飞向空中,划出闪亮的弧线,宛如三颗美丽的流星。当棋子的升力与重力达到微妙平衡的瞬间,枪声响起,一枚棋子瞬间被击碎。云雪拉动枪机,如臂使指,枪声再响,第二个目标消失不见。第三枚棋子急剧降落,打着旋儿坠向草丛。云雪鱼跃前扑,双肘触地,枪声几乎同时响起。那枚棋子被子弹击碎,散成一蓬尘沙。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鼓掌,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片刻之间,云雪如行云流水般完成诸多动作,开枪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刘大虎。 报靶的战士终于扬起旗子——三发三中,弹无虚发!这怎么可能?大家似乎都要疯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短暂的沉寂之后,人群突然爆发出海啸般的掌声和呼声。 刘大虎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当他看到那三枚击碎的棋子时,终于心悦诚服。这小子倒也干脆,不等姬刚宣布,跑到云雪跟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呯呯呯”向云雪连磕三个响头,大声叫道:“阿雪师傅……” 战士们都哄笑起来。云雪没想到刘大虎真会磕头拜师,手足无措道:“刘大哥,我怎么可以当你的师傅?…咱们是闹着玩的,这个不算数……” 钟团长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为什么不算数?咱们新四军说到做到,连认输的勇气都没有,还算什么革命军人?今天输的不光是刘大虎,还有我。输得好啊,今天阿雪让我们所有人都开了眼界,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巾帼英雄’,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 (129) 拓跋青澜拿过云雪背着的包,打开,散乱的枪支部件很快在他手中变成一支98k狙击步枪。他拉拉枪栓,冷冷道:“阿雪,走!咱们打猎去!” 日军的战术很有效,他们在合围的同时,派遣精干部队实施穿插,企图割裂d团各部之间的联系。战场呈现敌我交错的状态,到处都是枪声,混乱到极点。 拓跋青澜和云雪干掉两个鬼子,剥下他们的军服,穿在身上。趁着夜色,他俩模到鬼子的营地附近。拓跋青澜见这里灯火通明,很多日军跑来跑去,营地里停着很多军用卡车,还搭有帐篷,他判断此处应该是日军的一个临时指挥所。 拓跋青澜正在思谋如何混进去,忽然看到那边走来一队日军,他向云雪招招手,两个人悄悄尾随过去,跟着日军大摇大摆进入营地。 远处枪炮声隆隆轰响,营地里的日军也忙乱不堪。拓跋青澜看到一座帐篷,有很多鬼子进进出出,外面有日军守卫,戒备森严,他料定这就是鬼子指挥部。想到河边惨烈的一幕,拓跋青澜决定端掉这个指挥所,为那些牺牲的新四军战士报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想打掉敌人的指挥所,最好的办法就是狙杀鬼子的指挥官。可帐篷四周布满日军守卫,指挥所里不断有人进出,要想在这种情况下取敌酋首级,的确难如登天。就算能进去杀掉鬼子的指挥官,也很难全身而退。 拓跋青澜听着隆隆的炮声,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那些弹药车上,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他向云雪耳语几句,云雪问道:“这样能行吗?” 拓跋青澜满不在乎笑道:“为什么不行?这招叫‘引蛇出洞’,不怕蛇头不出来!” 拿定主意,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弹药车走去。 守卫弹药车的日本兵询问口令,拓跋青澜对答如流。今晚的口令,他早从之前被杀的日军口中探听出来。 日军哨兵问拓跋青澜有什么事情,拓跋青澜说奉命检查弹药,那个日本兵并不怀疑。在查看弹药的时候,拓跋青澜趁日本哨兵不注意,把一枚拔掉延迟引信的手雷塞到弹药箱下面。只要敌人触动箱子,手雷就会瞬间爆炸。 放好诡雷,拓跋青澜和云雪很快离开。他们路过一辆运兵车,干掉司机,在车厢里潜伏下来。这里视野开阔,正好可以监视那座帐篷的动静。 十分钟后,日本兵搬运弹药,触发诡雷,满载弹药的卡车瞬间爆炸。由于弹药车彼此相距不远,爆炸引起可怕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辆接一辆汽车粉身碎骨,飞到空中…… 日本兵看到如此壮观的大爆炸,个个目瞪口呆,日军阵地乱成一团。听到爆炸声,几个日本军官果然从帐篷里跑出来,看到这个场面,那个日军中尉暴跳如雷。正在这时,一枚7。92mm子弹呼啸而至,穿透他的眉心,掀起颅骨,红白相间的血花竞相绽放。 ( (130) 几乎同时,一个日军少尉左胸炸开拳头大的血洞,碎骨和肉屑四处飞溅。骤遭打击,日军大乱。由于爆炸声震耳欲聋,他们很难判断子弹从何处飞来,不少日军开始向周围盲目射击,这样一来,日军营地更乱,很多人不知发生什么事,像没头的苍蝇乱撞,结果有些日军竟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拓跋青澜和云雪乘乱撤出日军阵地,消失在夜色里。 黎明时分,枪声完全沉寂下来。d团主力突出重围,打散的新四军战士都躲藏起来,防备敌人天亮后搜捕。 太阳刚刚升起,几架日军飞机飞临战场上空,对d团驻地进行狂轰滥炸。轰炸过后,大批日军开进来,像梳篦似的搜查每一寸土地,找到新四军伤员,当场用刺刀挑死。凡是收藏新四军的老百姓,全部就地活埋。一夜的战斗,加上敌机的轰炸,不但d团损失惨重,老百姓也死伤枕藉。到处都是累累的尸体,到处都是凄惨的哭嚎,到处都是燃烧的房屋,日军把新四军驻地变成毛骨悚然的人间地狱。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拓跋青澜和云雪没有躲藏,而是伪装成日军失散人员,被一队日军收容。他们跟在鬼子后面,亲眼目睹日军的种种暴行,仇恨像火焰似的烈烈燃烧。这伙日军在黄昏时分冲进一个小山村,纵兵抢劫和屠杀。 山村里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枪声和哭喊声,不断有奔跑的村民倒在血泊之中,这幅惨象深深灼痛云雪的心,她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燃烧起来,吼道:“这帮畜生,我杀了他们……” 拓跋青澜及时按住她的枪,低声道:“我们会替死去的人报仇,但不是现在!” 正在这时,一个女孩子的哭骂声传过来,还夹杂着两个日本兵的狂笑。拓跋青澜眸光如冰,立即朝哭喊声跑过去。云雪拎着枪,跟在后面。 院子里,躺着一对中年夫妻,胸膛被刺刀穿透,怒目圆睁。哭声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拓跋青澜冲进屋,看到两个鬼子把一个女孩按在地上,正要施暴。女孩的衣服被扯碎,拼命挣扎,她又怎么敌得过两个兽性大发的日本兵? 拓跋青澜大怒,一个箭步跨过去,左手托起日本兵的下巴,右手向左猛压他的额头,沉闷的骨折声响起,鬼子的脑袋像锯断的木头一样垂下去;另一个日军见状,大惊失色,刚要操枪。拓跋青澜眼疾手快,铁膝破空飞起,狠狠击中鬼子的下巴。那个家伙倒飞出去,砸在墙上,脑浆迸裂。 那个女孩看到这突然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云雪冲进来,向那个女孩说道:“不要害怕,我们都是中国人!”说着,她摘下头盔,露出乌黑的长发,补充道:“我也是女孩……” 那个女孩仿佛看到救星似的,扑在云雪怀里,放声大哭。云雪道:“不要哭,哭声会引来其他鬼子——你快找件衣服穿上,想办法躲起来!” ( (131) (132) 拓跋青澜挥起短刀,刺进日军参谋的左肩,冷冷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日军参谋嘶声惨嚎,骂道:“混蛋,我杀了你……” 拓跋青澜拔出短刀,狠狠插进他的右肩。////日军参谋疼得浑身发抖,兀自骂声不绝。 拓跋青澜冷冷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会一直玩下去。也许是一百刀,也许是一千刀,希望你的骨头足够硬!” 当拓跋青澜捅第五刀的时候,日军参谋终于崩溃,眼前这个男孩远比他见过的任何中国人都更铁血冷酷,尤其那双眸子,深邃如渊,仿佛没有任何温度。他毫不怀疑对方真会把他一刀刀碎剐凌迟,与其备受煎熬,不如痛快招供,以求速死。 拓跋青澜的声音依旧冰冷:“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日军参谋低下头,嚎哭道:“山田康……” “这次有多少日军围攻新四军d团?” “不算支援的空军,有两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 拓跋青澜算一下,这个兵力几乎抵得上一个日军步兵联队的规模,看样子小鬼子真想把d团一口吃掉。 “昨晚偷袭新四军团部的那伙日军是什么人?” “他们是‘华中方面军’司令部专门组建的‘特攻队’,目的就是刺杀中**队的主官,瘫痪中国方面的指挥……” “这支‘特攻队’有何背景?” “它的成员,除部分接受过特种训练外,其余都是从各个师团严格筛选的优秀士官……” “谁负责指挥这支暗杀队?” “柳生十兵卫……” “他是什么人?” “‘特攻队’队长,中尉军衔,曾留学德国,特种作战专家……” “‘特攻队’有多少人?” “它有三个小队,每个小队12名队员,加上柳生十兵卫和一句副队长,总共38人!” “你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弟弟是‘特攻队’的小队长……” “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他们昨晚抓到新四军什么人吧?” “这个我不清楚……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没见过‘特攻队’,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你们这次合围d团,出动一个联队的兵力,长途奔袭,居然没有被发现,我想绝不是什么侥幸,而是一次有预谋的里应外合,告诉我,谁是新四军d团的内奸?” “这属于绝密情报,不是我能够知道的……” 拓跋青澜看看腕上的夜光表,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山田康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他说道:“请放开我,我希望死去时能面朝东方,大日本皇军为天皇陛下效忠,就算死,也绝不能辱没武士的尊严……” 拓跋青澜不屑道:“别对我谈什么‘武士尊严’——像你们这种连平民都屠杀的人,根本不配称‘武士’!” 也许听到拓跋青澜的怒喝声,云雪和那个女孩走过来。 云雪拔出匕首,冷声道:“澜哥,不用和这种没人性的东西废话——让我宰掉他!” ( (137) (138) 拓跋青澜用日语大声道:“抓到两名新四军奸细,队长要亲自审讯……” 那两个日军见拓跋青澜穿着“特攻队”的服装,又讲一口流畅的日语,满脸泥污,一时看不清面目,正在迟疑,彭氏兄弟双刀齐发,劈向右侧的家伙。那个鬼子猝不及防,颈部和月复部同时中刀,脑袋滚落,肚破肠流,当场毙命。左侧的鬼子见状,刚要嚎叫,拓跋青澜右手疾扬,短刀如惊电般飞出,刺穿那人的喉咙。 从进村到现在,拓跋青澜等人接连干掉三名“特攻队员”而不被发现,除了拓跋青澜的身手高绝之外,还有两个特别重要的原因,一是拓跋青澜的欺骗战术逼真而有效,二是“特攻队”麻痹大意,这帮家伙以为d团在日军的打击下已作鸟兽散,加上白天的大规模清剿,根据地不可能有较多中**队活动,而少量新四军又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正因为如此,这支区区不到二十人的“特攻队”才敢在新四军月复地大摇大摆地单独行进。不过,凡事都可能有意外,就像今晚,日军“特攻队”注定将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血的代价。 云雪悄悄爬上青石大院的门楼,在隐蔽的狙击位置潜伏下来。98k狙击枪仿佛森冷的死神之瞳,注视着沉寂的院落。 潜入大院后,拓跋青澜和彭氏兄弟分头行动。彭杰和彭冲按照计划布置诡雷。拓跋青澜看看表,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此刻正是人最疲倦的时候,大院里静悄悄的,估计鬼子睡得正香。从前门到正厅是青石铺就的院落,院落中央,砌着一块巨大的影壁石。拓跋青澜鱼跃前扑,人在空中,身子缩成圆球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滚翻出去。冲到巨石后,身体瞬间舒展,犹如劲矢破空,直射向右边的厢房。这一连串动作飘逸迅捷,如流星掠空,眨眼之间掠出去十几丈。拓跋青澜藏身厢房外的树上,透过镂花的窗子往里看。屋子里灯光如豆,正对着窗子的床上,绑着一位中年军人,衣衫破碎,胸前血迹斑斑。也许伤势疼痛的缘故,那人无法入睡,显出痛苦的神情。拓跋青澜大喜,因为这人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师叔——王乃彦。 昨晚与日军“特攻队”那一仗,王乃彦弹尽粮绝,最后受伤被俘。负责此次行动的副队长青木太郎显然知道王乃彦的身份,如获至宝。他没有把王乃彦交给清剿新四军d团的日军联队,而是选择由“特攻队”秘密押送,主要原因是他们隶属于“华中方面军”司令部直接指挥,此次行动只是配合赤井和河野两个步兵大队歼灭新四军d团,所以,“特攻队”没有必要也不愿意与那两支日军大队共享这份功劳。 拓跋青澜正思谋如何解救王乃彦,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开门声。紧接着,一个日本兵从屋里出来,听听动静,又小心翼翼观察片刻,走到拓跋青澜藏身的树下,解开裤子撒尿。 ( (139) (140) (145) 柳青抬腿朝刘大虎踹过去,骂道:“你这小子,说谁‘猪脑’?” 姬刚知道眼前柳青和刘大虎的关系,看他们闹也不阻拦,小山子更是习以为常,在旁边乐呵呵地傻笑,这种温馨和乐观在战争年代里是弥足珍贵啊。//// 笑闹一会儿,柳青猛拍一下脑袋,叫道:“唉呀,我们只顾闹,忘了副团长还在里面——他还不知道你们来呢!”说完,带着姬刚和刘大虎穿过山洞,走进大厅。 王乃彦看到姬刚和刘大虎,非常高兴。 姬刚和刘大虎见王乃彦伤势并无大碍,也放下心来。姬刚知道王乃彦牵挂部队,赶紧把d团这两天的情况向他做了汇报。 前天晚上d团遭到日军突然合围,各营分散突围,损失很大,连排伤亡三分之一以上,有的连排甚至全军覆没。鉴于敌强我弱,钟团长命令各营以班排为单位,化整为零分散活动,和敌人打游击战。同时以侦察连为骨干,组织精锐分队向敌包围圈内渗透,寻找并营救王乃彦和其他被俘的新四军干部。两天来,零星的战斗从未间断,只是各个分队都没能找到王乃彦。所幸姬刚带领的营救分队今天遇到小山子,才知道王乃彦的下落。钟团长听过小山子的报告,命令姬刚带领侦察连一排来“鹰嘴崖”保护王乃彦。听完姬刚的汇报,王乃彦突然问道:“知道杨参谋的下落吗?” 姬刚道:“听说在松山一带,钟团长已派人去那里寻找……” 王乃彦喟然叹道:“前天那一仗,是d团的奇耻大辱。此仇不报,我们有何面目告慰那些牺牲的兄弟?” 姬刚和刘大虎齐声道:“请首长放心,d团是打不垮的,一定会叫小鬼子血债血偿!” 王乃彦点点头,说道:“这次多亏阿澜,不是他舍命相救,我恐怕很难月兑身——他和游击队的同志都受了伤,真的很不容易啊!” 姬刚道:“钟团长突围后,一直担心阿澜和阿雪的安危,派好几拔人都没有找到——后来钟团长听小山子说起阿澜这两天的所作所为,高兴得哈哈大笑,一再感叹‘还是副团长能识人’,夸阿澜的作用能抵一个团……” 王乃彦笑道:“能抵一个团未免有些夸大,但阿澜的经验的确值得我们研究。古人认为‘以卵击石’是不智之举,从阿澜的情况来看,以小击大,以弱胜强并非不可能,只要战术得当,有出众的谋略和非凡的勇气,就能让小鬼子付出惨重代价。要是有成百上千个‘阿澜’深入敌后,不断袭扰和暗杀,会有什么结果呢?好比一窝马蜂蜇一头熊,熊瞎子再厉害,又怎么禁得住马蜂的围攻?这就是特种作战,它有个形象的名字叫做‘马蜂战术’!” 正说着,拓跋青澜和云雪走进大厅,他们刚才在彭杰的陪同下到外面看地形。这是拓跋青澜的好习惯,每个一个地方,必先看看周围的环境,做到心中有数。 ( (146) (147) (148) 云雪原本也要跟着去,拓跋青澜没有同意,把她留下来和姬刚一起保护王乃彦。//// 出发的时候,王乃彦不顾姬刚和拓跋青澜的劝阻,执意要送“突击小队”离开。几个战士用担架担着王乃彦,一直送出很远才停下来。王乃彦语重心长道:“这次行动非同寻常,所有人都要听阿澜指挥。能打则打,不能打就撤,绝不能意气用事!一句话,我希望看到你们都活着回来!” 拓跋青澜说道:“这点你尽管放心,我是从不忌讳逃跑的!” 大家都笑起来,王乃彦道:“这话其实正是‘游击战’的精髓,绝不以力御强,要乘敌之隙,以柔克刚。无论何时,都要把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中,不受制于人,这样才能进退有据,游刃有余。////从这个意义上讲,逃跑并不可耻,而是改变敌我不利态势的必要手段。会跑的人,才有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刘大虎笑道:“首长不用担心,咱们和**打了几年仗,别的本事没有,这双铁脚板还是天下无敌的。就算小鬼子再厉害,只要咱们撒开‘飞毛腿’,我不信狗日的能追得上!” 姬刚严肃道:“大虎同志,你是班长又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这次行动一定要起到核心的作用。关键时候要帮帮阿澜,毕竟这是虎口拔牙,千万不能有轻敌思想,更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 刘大虎双脚立正,敬礼道:“请排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午夜时分,“突击小队”离开“鹰嘴崖”,进入莾莾森林。包括彭杰和石宝在内的几名游击队员都是本地人,对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所以即使在夜间急行军,依然不会迷失方向。 天亮的时候,“突击小队”来到“莾牯岭”,这里山势奇绝,森林茂密。拓跋青澜命令队员们停下休息,他找到刘大虎和彭杰,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对于他们而言,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确定情报的真实性,并搞清日军“观摩团”到达的准确时间、视察路线以及鬼子的防卫力量。只有掌握这些,才能制定具体的行动方案。 小山子和两名游击队员奉命下山打探消息,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回来。通过与山下的情报人员接头,他们弄清日军“观摩团”明天上午会到驻扎于“青石镇”的河野大队指挥部视察,而要到“青石镇”,必须经过“野狼谷”。不过,随同护卫的是日军精锐的“五十岚特别警备队”,兵力相当于一个中队,全是机械化装备,武器精良,战斗力极强,根本不是他们这区区十几个人能够碰的。 刘大虎看看拓跋青澜,说道:“阿澜,看来咱们这次白跑一趟。小鬼子摆这阵式就算一个主力团都未必能赢,凭咱们这几个人,别说掏狼崽子,恐怕连狼屁都闻不到。” 拓跋青澜还未说话,彭杰插言道:“鬼子戒备森严是意料之中的事。反正咱们这次出来,也不急着回去,依我看,‘野狼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个伏击的好地方。不如咱们就蹲在那里,等小鬼子来时,狠狠揍他们一下!” ( (153) (154) (155) 一个“特攻队员”在同伴的掩护下靠近灌木丛,发现树丛里倒伏着一只死去的野兔,兔子身上血迹斑斑。他大失所望,向同伴招招手,弯腰捡起野兔。他的腰尚未直起,压在野兔下面的手雷剧烈爆炸,无数枚破片爆速而至,对他进行一次华丽的腰斩,靡烂的内脏飞上高高的枝头,像风中的破旗。 爆炸发生的瞬间,其他队员立即寻找掩体躲避,结果触动拓跋青澜设置的机关,引起连环爆炸,又有两名队员当场毙命,离得较远的队员也被波及,身上不同程度地受伤。 柳生十兵卫惊骇交加,阿澜的狡猾远远出乎他的意料。////那个中国人仅用一只野兔,就把他们骗进死亡陷阱。对方把拆除延迟引信的手雷藏在野兔下面,就是料定他们会捡起兔子。而且对方充分考虑到其他人在爆炸时的反应,又在经过精确计算的地方设下必杀之局,轻而易举干掉三名“特攻队员”。这种心机和手段,绝不是一个“菜鸟”所为,他们面前是一个狠辣如蛇、狡猾如狐的真正杀手。 柳生十兵卫把剩下的队员集中起来,以“y”字队形搜索前进。这是一个强势的攻击队形,不留活口,各以120°夹角分离三条主轴线。柳生十兵卫和机枪手位于正中心的轴心点,控制整个队伍的动作。以“y”字队形展开搜索,无论敌人出现在那个方向,都会面临两个小组的打击,第三个小组则进行迂回包抄。即使被双向伏击,仍会有一组人员位于不被袭击的开口,可进行反伏击与突围的准备或战术行动。柳生十兵卫深信这个队形是最完美的,那个中国人无论怎么做,都难逃一死。 午后的丛林里连一丝风都没有,空气闷热犹如蒸笼,各种腐烂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特攻队员”的军服早被汗水浸透,伤口渍得如刀割一般。由于他们不知道敌人会从哪个方向袭来,神经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和焦灼像毒素一样慢慢渗透他们的身体,昂扬的斗志和战斗的**似乎也随着汗水蒸发出去。 “y”字左轴的尖兵看看树梢上空西斜的阳光,抹抹脸上的汗水,脚步刚抬起,忽听“咔嗒”一声,一根经过巧妙伪装的树皮纤维蓦然崩断。他知道触发对方设置的诡雷,像中箭的兔子弹起来,鱼跃滚翻,嚎叫道:“有炸弹,快趴下——” 后面和右侧的“特攻队员”闻言,立即扑倒在地上。 那个家伙刚要站起,一条藤索从落叶中弹出,卷向他的脚踝。这小子大惊失色,想也没想,就直接腾空扑出去。身在空中,突然看到眼前横着一根闪亮的钢丝。他突然明白什么,可这个时候已经无力回天,身体的惯性加上自身的重量,眼睁睁向钢丝砸下去。细细的钢丝从他的颈间刀锋般切过,血水淋漓的头颅连同墨绿色的钢盔一起滚出去。 ( (156) (161) (162) (163) (164) 就算侥幸不被敌人发现,这两个家伙要是赖着不走,狙杀计划也很难实施……拓跋青澜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双瞳渐渐凝结成冰。他潜伏的位置正是岩壁的罅隙,周围草木繁茂,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是天然的狙击点。但这个地方也有致命的弱点,一旦被敌人发现又不能迅速转移,将成为高『射』机枪和火炮的活靶子。 这两个鬼子终于停下来,占据山顶的有利位置,严密警戒。河野的眼光很毒,居然在关键时刻看出这座山崖对“青石镇”的威胁。虽然根据地的新四军d团已被打散,这小子仍不放心,还是派出两名特等『射』手占据制高点,一则防备新四军利用这里袭击,二则有两名神『射』手在这里,居高临下,无论新四军从哪个方向攻来,既可以提前示警,又能与山腰的机枪阵地配合,实施有效打击。 也许拓跋青澜隐藏的实在太好,两名日军没有发现拓跋青澜,最近的时候,一个鬼子差点踩到拓跋青澜的脑袋,可惜那人的注意力都在山下,并没有发现致命的刺客与他近在咫尺。两个鬼子观察一阵儿,把机枪阵地放在拓跋青澜左后侧八点钟位置。 拓跋青澜慢慢吐出一口气,把眼睛靠在98k狙击枪瞄准镜后,仔细观察山下场子里的动静。为了能更好地伪装自己,他把狙击枪用绿『色』的布条缠裹起来,枪筒上方还『插』着一茎细枝,随风摇曳。此时的他,就像青蛇似的消失在草浪里,若不是瞄准镜后那双眼睛偶尔眨动,几乎没人相信这里还有一个活物。 正如拓跋青澜所料,日军“观摩团”并没有离开“青石镇”。昨晚那场大雨,延误一日的行程,他们不得不等到今天下午赶往下一站——赤井大队。“观摩团”团长铃木奈川与日本皇室关系密切,深得天皇的信任,这次带领“观摩团”来中国,就是秉承天皇的旨意,亲自考察中国战场的情况,以确定日本未来的国策。陆军参谋部自然知道铃木此行对“大东亚圣战”的重要意义,为了宣扬日本强大的武力,并展示军方短期内征服中国的决心,“华中方面军”按照参谋本部的命令,全力上演了这次“清剿”新四军d团的好戏。 日本军部原本不希望“观摩团”进入新四军月复地,可铃木奈川执意要到前线,亲自了解第一手资料,他们没办法,只好调派“五十岚特别警备队”保护“观摩团”的安全。所幸前几天的作战行动,使得新四军d团分崩离析,附近的**惶惶如惊弓之鸟,“观摩团”畅行无阻,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按照计划,“观摩团”今天视察“赤井联队”后将返回南京,没想到昨晚突降大雨,铃木奈川等人只好暂住在“青石镇”。经过日军紧急抢修,道路在今天下午已可通行,铃木奈川再也坐不住,坚持晚上必须赶到三十公里外的“赤井大队”。 ( (169) 云雪不甘心,在山上搜寻很长时间,几乎把这片山崖的每一寸沙石都细细捏过一遍,也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他们几个又费尽艰辛,绕到绝壁下,面对湍急如野马般的涧水,连云雪也彻底绝望。这么高的山崖,就算是一只鸟掉下来也不会有命,何况这么大的人?就算摔不死,掉进急流中也得淹死。 两天后,当他们找到新四军d团主力时,得知拓跋青澜击毙的正是日本“观摩团”团长铃木奈川。云雪悲伤过度,病倒在床上,高烧不退,一连几天都在说胡话…… 拓跋青澜并没有死,他从绝壁上摔下时,正好被崖边几株小树挡几下,减缓下坠的力量,最后掉入急流中,昏死过去。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木屋里,面前坐着一个女人,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二十出头,英气逼人,充满野性。他挣扎一下,才发现浑身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 见他苏醒,那个女孩冷声道:“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拓跋青澜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确定周围没什么危险,才慢慢答道:“我叫‘阿澜’,中国人……” 女孩似乎不放心,追问道:“你不是日本人?” 拓跋青澜明白一定是他身上的日本军服引起怀疑,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说道:“我是杀日本人的人……” 那个女孩的眼中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喜悦:“我相信你的话。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真正的中国人。你知不知道,假如你是日本人,我真的会杀你?” “哦?”拓跋青澜惊讶地望着那个女孩,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竟没有爬起来,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要动……”女孩赶紧制止拓跋青澜,叹息道:“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受这么多伤还能活下来。当我在河边发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死人……至于你昏迷多久,我不太清楚,从我救起你到现在,已经三天两夜……” “这么久?”拓跋青澜暗暗吃惊,他看着女孩,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 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傲,说道:“我叫‘孟澜’,是这座‘卧龙山’的管事……” “你是土匪?”拓跋青澜的眼中蓦然闪过刀锋似的寒光,他在新四军d团多日,当然听说过皖南赫赫有名的“卧龙山”,还有山上打家劫舍的土匪。看来自己的运气不太好,才离虎穴,又入狼窝。 孟澜冷声道:“土匪又怎么样?若不是土匪,你早葬身鱼月复,还能活蹦乱跳在我面前说话?” 拓跋青澜知道孟澜说的有道理,她是土匪不假,可孟澜和他没什么过节,又救过他的命。至于孟澜是什么人,对他而言重要吗?拓跋青澜的目光柔和下来,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感到惊讶而已。我只知道你救过我,至于你是什么人,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 (170) (171) (172) (177) (178) (179) (180) “我是袁立……你是阿贞么?”黑暗中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孟澜飞快离开拓跋青澜,拔出手枪。 “是我……七当家,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跟大当家去增援‘白石坡’吗?” “狗屁‘白石坡’,那是圈套!我和大哥中了鬼子的埋伏,他拼死掩护,才让我捡条命……阿贞,三当家的跟你在一起吗?” “我在这里!”孟澜从树后走出来,向袁立问道:“袁立,到底怎么回事?我爹呢?”龙波和袁立虽然与孟大鹏是结拜兄弟,但并不比孟澜大多少,所以孟澜在私下里经常直呼他们的名字。 袁立走过来,伤口还在流血,模样很是狼狈。他喘口气,说道:“我腿上中枪,跑不快,等赶回来的时候,山上已经打起来……我进不去,只好到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老二那个王八羔子投靠小日本,和刘黑子、杨百万勾结,挖个大坑让我们跳进去。兄弟们大部分都被鬼子打死,大哥为了掩护我,恐怕……” 孟澜双眼喷火,像受伤的母狼似的咆哮道:“狗娘养的阴宪臣,不得好死!我要把他剖月复剜心,锉骨扬灰……” 袁立看到孟澜身后的拓跋青澜,惊愕道:“澜子,这位是谁?” 孟澜道:“他叫‘阿澜’,自己人……你把经过讲清楚,我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袁立没见过拓跋青澜,见孟澜对拓跋青澜很信任,也不再追问,把今晚的情况详细讲给孟澜。孟澜柳眉倒竖,恨不得立刻杀到山上,亲手宰掉阴宪臣。 袁立刚把事情讲完,负责警戒的阿贞带着龙波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惊惶失措的山匪。龙波看见孟澜,急道:“我就猜到你还在这里——老二、老四和老六那三个混蛋吃里扒外,居然把小鬼子引到山寨里。守寨的兄弟寡不敌众,全被打散,除了我身边这几个,其他的全陷在里边。咱们得赶紧走,那几个天杀的也知道这地方,说不定很快就追过来……”他看见袁立,惊喜道:“老七,你还活着?……大哥呢?” “大哥他……”袁立说不下去,热泪横流。 龙波看袁立和孟澜的神色,证实孟大鹏遭遇不测。他望着“卧龙山”,咬牙切齿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愿大哥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抓住那几个混蛋,剥皮剜心,万刀凌迟!”他回过头,突然发现孟澜身后的拓跋青澜,惊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拓跋青澜淡淡道:“阿澜!” “阿澜?”龙波蓦然变色,紧紧盯着拓跋青澜,似乎难以置信:“你就是那个……” 孟澜怕龙波泄露拓跋青澜的身份,赶紧接道:“他就是我前些日子从河中救上来的少年,不用担心——他是好人!” 龙波看看孟澜,他知道拓跋青澜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不过此时不宜谈这些,他叫来两个身体强壮的山匪,让他们背着袁立,大家趁夜色赶紧转移。 ( (185) 刘昶佯装生气道:“你他妈的问我,我问谁去?”说话间,跑到曹豹面前,乘曹豹不防,“当当”两枪,打在曹豹肚子上。曹豹做梦也想不到刘昶会对他下手,而且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无法闪避,双手捂住肚子,当场跪倒在地上。曹豹的保镖刚要开枪,被随后赶到的阿贞击毙。山匪们见刘昶和曹豹发生火并,不知所措,都愣在原地。 刘昶大吼道:“曹豹以下犯上,出卖兄弟,按照家法予以严惩!如有再违抗命令者,格杀勿论!”说完,用枪顶着曹豹的后脑,“呯”地一声,血花爆散。 山匪们见刘昶如此狠辣,个个心惊胆寒,乖乖向村外撤去。刘昶命令自己的心月复收拢人员,到河滩上集结。 龙波和孟澜等人被土匪围困在一座青石院落里,子弹渐渐告罄,而土匪们的攻击越来越猛,正在着急,发现土匪突然撤围而去。龙波长吁一口气,猜测拓跋青澜那边已经得手,否则,土匪们不会自动撤离。他不放心,爬到房顶观察,果然看到土匪们正向村外逃逸。村子里火光熊熊,哭声四起,显然土匪们对“陆家渎”犯下累累血债。龙波从房上跳下来,和孟澜带人帮村民扑灭大火,抢救伤者。 二十二具尸体并排放在村口,包括『妇』女、老人和孩子,半日之前还美丽如天堂的“陆家渎”此刻完全被血雨腥风所笼罩,大火仍未熄灭,黑烟滚滚,撕心裂肺的哭嚎响彻村头村尾。看到这幅惨象,拓跋青澜的瞳孔里响起阵阵冰裂声,他愤怒,更多的则是内疚。他答应帮孟澜报仇,却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拓跋青澜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不会出错,才故意把山匪们引到这里,准备以凌厉的手段,擒贼擒王,控制刘昶,击杀曹豹,避免山匪对“陆家渎”造成伤害。可惜他的计划只实现一半,曹豹提前动手,让完美的“反客为主”变得毫无意义。 “阿澜……”一个女孩子走到拓跋青澜面前,静静地望着他,脸『色』苍白,声音里有着滴血的绝望。她正是刚才在河中洗澡的女孩——陆家宜。 拓跋青澜看看她手里染血的柴刀,问道:“你想报仇?” 陆家宜点点头,原本温婉柔媚的眸子『射』出孤狼般噬血的冷芒。 “那好,跟我来!”拓跋青澜转身走向河滩,那里集结着放下武器的山匪,已被孟澜和龙波牢牢控制。刘昶看到拓跋青澜,眼皮禁不住狂跳,这个少年的气势绝不是他能够抗拒的。他自诩杀人不眨眼,无所畏惧,直到见过拓跋青澜,才明白什么是强者,而属于他的传奇根本就不值一提。 龙波和孟澜当众揭『露』阴宪臣和曹豹勾结日本人杀害孟大鹏的事实,加上刘昶的证实,山匪们不得不信。他们原本对孟大鹏极其敬重,得知大当家惨死在阴宪臣之手,个个骂不绝口。 ( (186) 这里面有不少人原来就是龙波和孟澜的手下,只不过迫于情势,暂时屈服于阴宪臣,见龙波和孟澜重新杀回来,自然欢欣鼓舞,大声鼓噪着要替大当家报仇,把阴宪臣碎尸万段。而阴宪臣和曹豹的心月复见群情激昂,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拓跋青澜走到土匪的队列前,目光从每一张脸孔上慢慢扫过。凡是触到他眼神的山匪都低下头,浑身战栗,汗流浃背。他们不知道这个陌生少年是谁,但每个人都能从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看到死神的阴影,个个魂飞天外。 拓跋青澜从队列前慢慢走过,冷声道:“刚才杀过人的都站出来!” 山匪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拓跋青澜想要干什么。作为打家劫舍的土匪,杀人对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况且他们是奉令行事,难道这也有错?山匪们看看龙波和孟澜,见他们无动于衷,犹豫一阵儿,有十几个人陆续从队列中走出来。 拓跋青澜看看那些人,说道:“不错!你们毕竟还有些骨气——既然敢作敢当,我也不为难你们。每个人到被你杀死的人那里去,跪下磕三个响头,再自断一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唬得面如土『色』。他们是土匪,哪个人手上没染过血?向死者磕头倒没什么,若是自断一臂,以后还怎么混?那十几个站出来的山匪更是躁动不安,眼中杀气弥漫。一个精悍的山匪问道:“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们?” 拓跋青澜回过头,冷冷望着他,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按我说的做,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个山匪怒道:“我们不听你的,你又能怎么样?” 拓跋青澜没有理睬他,把目光转向那十几个山匪,问道:“你们之中还有谁不愿接受我的条件?” 山匪们『骚』动一阵儿,又有四个人走出来,站到精悍山匪的身旁。这几个家伙身手矫健,眼神凌厉,一看即知是惯于杀人放火的狠角『色』。 “很好!”拓跋青澜把刀和枪交给身后的孟澜,向那五个山匪说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可以挑战我,最好一起上,三十秒后还有人站着,我就自断一臂,放过包括你们在内的所有人!” “什么?”不但那几个山匪,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耳朵听错,这个陌生少年居然要一对五,而且三十秒内打倒他们,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卧龙山”的土匪都是在刀口上混日子,哪个不会几手功夫?这五个家伙既然敢站出来,就说明他们是响当当的角『色』,无论杀人的功夫还是实战的经验,都远非一般山匪可比。 孟澜大急,阻止道:“阿澜……”她知道眼前这五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无论她或者龙波,都不可能在三十秒内打倒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阿澜这么做,岂不是把自己置于死地? 拓跋青澜回过头,示意孟澜不要为他担心。 ( (187) (188) (193) (194) 龙波正色道:“你放心!这次行动关系到‘卧龙山’的生死存亡,我相信兄弟们都会全力以赴的!” 按照拓跋青澜的安排,“卧龙山”派出以刘昶为首的二十人小队,携带阴宪臣的亲笔信和厚礼,赶往“青石镇”迎接杨百万。关于“卧龙山”与“清风寨”合作,是刘黑子和杨百万早就筹划好的。杀掉孟大鹏,扶持阴宪臣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借合作之名插足“卧龙山”,第三步则是“反客为主”兼并“卧龙山”。刘黑子和杨百万深知阴宪臣的威望不足以统率“卧龙山”,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阴宪臣必定会向“清风寨”和日本人求援。只要阴宪臣走出这一步,“清风寨”就会顺水推舟派人进驻“卧龙山”。正因为如此,半月之内,由杨百万出面,三次逼阴宪臣与“清风寨”洽谈合作。阴宪臣岂能看不穿刘黑子的险恶用心?可现在“卧龙山”实力大不如前,而且又有日本人摆在那里,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跟刘黑子闹翻,而只能以龙波等人尚未缉获、内部不稳为由,实施缓兵之计。 杨百万看到阴宪臣的亲笔信,大喜过望。若能促成“清风寨”与“卧龙山”的合作,进而把皖南两股最大的土匪武装控制在手里,就会得到日本人的嘉奖。到时候他杨家父子就是皖南“中日共荣”的大功臣,不要说在中国江南炙手可热,就是到日本,也能得到天皇的接见。等日本人坐了天下,杨家分疆裂土指日可待。从前有个相士告诉他,“青石镇”有帝王之气,贵不可言,如今看来,这个谶语将应在他们父子身上啊。 杨百万不疑有诈,急令管家带领十几个武装随从跟他上山。哪知刚进入山寨,就被龙波等人拿下。杨百万还要耍威风,等看到被挑断脚筋的阴宪臣,才如梦初醒,乖乖地按照龙飞的意思,给刘黑子写了一封信。 刘黑子已在头天晚上收到“内应”传来的消息,同时还有阴宪臣的亲笔信,得知阴宪臣把龙波等人缉拿回山,正在筹备与“清风寨”合作事宜。刘黑子高兴得心花怒放,见到杨百万的亲笔信,更不怀疑,传令下去,集中“清风寨”的精锐前去“卧龙山”。对于带多少人去,刘黑子煞费苦心,去的人太多显然有喧宾夺主之嫌,太少的话又恐气势不足,想来想去,把“四大金刚”都带上,又精挑细选二十名山匪跟在身边,人数虽然不多,绝对能震得住场面。刘黑子毕竟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在动身之际,他又派陈大炮带领山寨主要力量埋伏在“卧龙山”下,若是发生变故,就抢攻上山。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防止生变;二是若洽谈不能让他满意,就用武力相威胁。“卧龙山”刚遭重创,内部又分崩离析,在这种情况下,“清风寨”完全有把握吞掉“卧龙山”。 ( (195) 至于家里,刘黑子只留下三寨主胡炳炎带领一班老弱土匪守护,相信在皖南,有日本人撑腰,没人敢动他的“清风寨”。 刚到“卧龙山”下,远远看到刘昶带人等候迎接。刘黑子坐上刘昶专门为他准备的软轿,志得意满,在“四大金刚”的簇拥下,跟着刘昶上山。 山寨内外,张灯结彩,搞的像过年一样热闹。刘黑子的轿子刚到山寨门口,山寨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刘黑子也不下轿,带人直接闯入山寨。 满山都是鞭炮声,震耳欲聋。刘昶让人把刘黑子的二十名亲随引到另一个院落,他则带领刘黑子和“四大金刚”赶往“聚义厅”。 龙波站在“聚义厅”的石阶上,笑咪咪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刘黑子。 刘黑子猛然意识到不对,嚎叫一声,刚要后退,枪声骤起,身后的“四大金刚”猝不及防,连枪都没有拔出来,就被龙波埋伏的人手用『乱』枪打成蜂窝。刘黑子连挨三枪,跪倒在地上,血流如注,手枪飞出老远。若不是龙波想暂时留下他的命,他就算有十条命也活不成。与此同时,那二十名“清风寨”的土匪在付出一半人的生命代价后,剩下的人乖乖缴械投降。 由于山上的爆竹声连绵不绝,加上鼓声震天,陈大炮在山下根本就不知道发生变故,还在老老实实等待刘黑子的信号。 刘黑子离开“清风寨”不久,一队日本兵就开到“清风寨”外。带路的是杨百万的管家侯四,这队日本兵连枪都没带,就像游山玩水一般。侯四告诉胡炳炎,皇军路过“清风寨”,顺便上来看看。胡炳炎当然认识侯四,更知道日本人惹不起。他不清楚日本人来“清风寨”干什么,见他们没带武器,也放心不少,一边派人想办法通知刘黑子,一边打开大门把日本人迎入山寨,小心侍候。 胡炳炎看到那个日本军官不怒而威的眼神,有些心惊肉跳。连刘黑子都把日本人当祖宗一样供着,他又怎么敢怠慢?点头哈腰地把日本兵引到“白虎厅”外。岂知刚进大厅,脖颈就被锋利的日本军刀压住。 胡炳炎的保镖见状,刚要拔枪,军刀的残影闪电般划过瞳孔,那人从头至月复,身体蓦然分为两半,腥臭的内脏“哗啦啦”流淌一地…… 胡炳炎骇得魂飞魄散,“扑嗵”跪在地上,号叫道:“皇军饶命……” 日本军官冷冷道:“如果你不想死,就把山寨的人集中起来,全部放下武器!” 胡炳炎惊骇地抬起头,问道:“你不是日本人?”说着,手不由自主伸向腰间。 拓跋青澜右手疾扬,刀光再起,胡炳炎的右臂连同刚刚拔出的手枪掉落在地,血溅尘埃。胡炳炎痛彻心扉,号呼不已。拓跋青澜用脚踏着他的脸孔,冷声道:“我要想杀你,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容易——最好不要让这种事再发生,否则我会一刀一刀割碎你!” ( (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