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案组》 第一章 落叶窗 在漫长、无聊的飞行旅途中,我经常买一本神秘杂志来打发时间,但是这一次却没必要。[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坐在我身旁靠近窗口的那个人,远胜于任何杂志。 他是位中年人,衣着保守中透着粗犷。他有一个双下巴,一双温和的捷『色』的眼睛,浓浓的眉『毛』。飞机起飞时,我在他身旁的座位坐了下来,他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我很想和他说话,却找不到话题。飞机升空了,我们都解开了安全带,这时他开口了:“我看你是个武侠小说『迷』。”说着瞧着我手中的杂志。 “可能还算不上,”我说,“不过这不失为打发时间的一种好办法。” “我也算不上,”他说,“我所以读武侠小说,为的是要赶时间,懂得新的犯罪技巧。”“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以为你是个歹徒,正在研究学习犯罪技巧。” 他咧开嘴笑了笑,“问题没这么严重,”他说,“银行要经手钱,而钱吸引歹徒,我想在这方面多了解些,以防我工作的银行出事,如此而已。” “我叫张逊,”我说,“幸会。” 他说:“多年前,我亲身经历过一次银行抢劫,那是在江苏一个小镇的一家商业银行里。所以,我知道这种事随时都可能发生。”“听起来蛮吸引人的。”我说。 “不错,可以说是很吸引人,也很紧张刺激。他说,靠向椅背,闭上双眼,很明显,他正在回忆那段往事。 我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经过,于是我说道:“讲出来我们一块儿分享怎么样?” “你会厌烦的,”他说,同时睁开了眼睛,“不过,好吧,故事很长,事情发生在十年前,当时我在银行里是个助理出纳——真正的小职员。我们的银行办理一种夜间存款,镇上的生意人可以在商店关门之前,把现金存到银行里来。那时候,镇上所有的商店在星期四都到晚上九点钟才关门,因此,礼拜五上午,夜间存入的现金总是不少。”“我了解这种情形,”我说,“在下城我有一家运动用品店。” “哦,真的?f城是一个好地方。嗯,我的工作之一是早上一早到银行,清理夜间存款,计算好,作好标记,放在秘书的办公桌上,以便他在银行开门后工作。所以,我总是全行第一个上班的人,其他的同事要在银行开门前十五分钟才会陆续到来。不过,每天上午银行正式营业之前,我还有半小时自己的时间,我很喜欢那段时候,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时候没有别人在,使你有一种独自负责整个银行的感觉。”我理解地点点头。 “有一天早晨,和平日一样,我大约七点钟离开家,站在公共汽车站等候公共汽车,这时有一辆灰『色』的本田汽车开过来,停在公共汽车站的旁边,司机探出头来,问我要不要搭便车进城。我说当然,他打开车门,我便跳上车,坐在他旁边。” “在武侠小说里,”我自作聪明地分析说,“你应该怀疑一位陌生人无端地施予你恩惠,定有所图。你应该说,不,谢谢,然后继续等你的公共汽车。” “也许。不过,那天早上我可是一点提防都没有。于是我上了本田车,可是上了车之后,我发现后座上还有两个人,这使我大为惊骇,因为坐在右边的那个人拿着左轮手枪,枪口正对着我。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事来引起外人的注意,我可以向你保证,因为那人的手枪正警告我别轻举妄动。单是那把枪就已经足够了。 “我们默默地开着车向银行驶去,车速平稳。司机将车停在银行的后门,我平常进入的地方,他好像对我平常的活动规则很了解似的,银行背后是条小巷,或者算是弄堂,仅供银行职员进出。在清晨,巷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持枪的男子对我说,‘到了,朋友,下车!’他示意我下车,他和后面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车。持枪的那一个,高高瘦瘦的,头发金黄。另一个比较粗壮,有一头浓浓的黑发,而且长到后颈。高个子对司机说,‘留在汽车上!’然后对我说,“开门,让我们进去!”他的声音冷冷的,温和有礼,显得不慌不忙,好像他每天都在做这种事一样,也许他真的如此。 “当枪口对着你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好争辩的,只有唯命是从。于是我掏出钥匙,打开门。当我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胳膊扭动,我看见手腕上手表指着八点十五分,距警卫和同事上班还有好一会儿。但是我知道地窖的电子锁,时间是定在银行开门营业之前几分钟,我十分肯定他们对电子锁没办法打开,除非等到开门的时间。 “我们走了进去,高个子的一句话,熄灭了我最后一丝期望,他说:‘夜间存款!’那时,我才领悟到,他们的的确确知道我每日的工作规程。他们肯定监视了我好些个上午,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我相信那就是一般作案人所谓的‘探路’,张逊先生,你说是不是?” 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好像要我称赞他从武侠小说中学到的歹徒的“行语”。我说“是的”。听这位威严十足的中年银行家说黑社会的行话,总觉得怪怪的。 “他们*我来到大门旁边的墙壁上存放夜间存款的地方,那时候,银行大门还没有现代这种坚固、透明、装有电眼的设备,而那扇前门里有一道活动的落叶窗,是遮挡午后阳光用的,因为我们副经理的办公桌就在大门的右边。每天上午,太阳『射』进银行时,这扇百叶窗就放低一点,午后就那么放着——放低一些——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我来上班,再把它拉上去,每天早晨,在我清理前一大夜间存款之前,拉上落叶窗是我的第一项工作,”他一双安详的眼睛转向我,不无得意地对我说,“张逊先生,你知道,我在银行里有很多零星的工作要做,我几乎成了门房。”说完,大笑一声,然后继续讲下去。 ... 第二章 落叶窗 2 “虽然枪就顶在背后,但是习惯的力量胜过一切。[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经过门前时,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拉起那道百叶窗。就在这时跟在我背后的男子立刻说:‘站住!你在动什么歪脑筋?’我只得站住,说道:我每天早上拉起这扇落叶窗,我只是要把它拉上去而已……’不等我说完,他就说:今天我们不必了,假如你不介意的话。 你以为我们喜欢街上每个人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吗? “我想,我至少应作出一些象征『性』的努力,对这两个强盗表示抗议,于是,当我们走近存放夜间存款的柜台时,我以不大自信的声音说:‘我打不开这东西,那要用特殊的钥匙来开,那把钥匙在出纳身上,他要到九点钟才来。’”“较粗壮的矮个儿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枪,走过去站在大门旁,透过落叶窗,看外面街上的情况。高瘦的男子用力将枪顶在我的背部,‘别和我耍花招,’他说,‘我知道每天早上是谁在这里开这东西,是你!别给我磨蹭了,快点给我打开!’我惊慌失措,掏出钥匙,温顺得什么似的,打开了壁柜。你说,我能怎样?” “假如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做的。”我安慰他。 “那天是礼拜五的上午,现金不少,还有好多支票,都是商人在夜间存放的。当高个子看见那么多现金时,满意地叫起来,他命令我:‘全部取出来,放进这里面。’他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递给我。 “我照他的命令做,但我的动作尽可能的慢,而且尽量不『露』痕迹。我想也许我可以拖延一下。然而,当我将所有的钱和支票都放进手提箱时,时间仍然只有八点三十分。 “我开始怀疑,当他们离开时,会把我怎样处置?对此,我根本不抱乐观态度。我见到了他们的面孔,我可以向警方描绘他们的长相,我可以指认他们,而且我也和他们一起坐过本田车,我知道车牌号码。 “高个子说:‘朋友,躺到地上,仰躺。’我照办,就躺在大厅中央的大理石地板上,我觉得有一种完全受人摆弄的感觉,小个子就站在百叶窗前,可以一面用枪看着我,一面注意街上的情况。 “高个子看看手表,就在那时候,电话铃响了。那是门旁副经理的电话,在空洞的房间里,那铃声就如同警笛。我惊骇得差点跳了起来。高个子用枪对着我,命令道:‘你!去接!’“他的温文有礼全没了。‘接那电话,尽量自然,小子!不然的话,你不会活着接另一个电话。去!’“电话响了三次,我从地板上爬起来,走过去,拿起话筒,高个子紧跟在后。矮个子没有说话,但是枪也指向我。‘听筒移开耳朵一点,’高个子警告说:‘让我也听得见。’我清清喉咙,对着话筒说:‘喂?’声音大而清晰,对方传来细细的询问声:‘中央商业银行吗?’我听筒拿得远远的,好叫高个子也听得见。 (1) “他的枪顶进我的背部。我对话筒说:‘是的,先生。’“你们今天下午几点关门?’声音问,我看见身边的匪徒扬起两道眉『毛』。 ‘告诉他!’他低声说。“我对着话筒说:‘我们三点半关门。’“谢谢你。’然后我们都听见对方挂断电话的咔嚓声。 “我放下电话,我的额头在冒汗,我觉得好似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我看看矮个子的枪,正对着我的腹部,而且仅相距五英尺左右。 我的双腿发抖,高个子舒了一口气。 ‘好,唐特,’他对他的伙伴说,‘回到门旁去。’然回对我说:小子,回你原先的地方。’他向我挥挥枪,我只得再次躺下。 ‘时间充足得很,怀特,’他对他同伴说,‘看住这小子,我去翻一翻出纳的抽屉。’“然后,他就不见了,我可以听见拉开抽屉的声音,然后是诅骂声,因为他发现抽屉里没有钞票。 “我可以看见新办公桌上的大壁钟,钟的分针正一点一点地移动,每一丁点的移动在我看来似乎是一百年。高个子搜不到任何东西,再回来时,分针似乎移动了四格。我本可以告诉他,我们一向把现金存放在地窖里。 “他走回大厅,左手拎提箱,右手握枪。他示意唐特朝银行后门走,也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这么说,他们不打算等候到地窖开启的时间。他们正要离去,我可以听自己的心跳声,似乎大理石地板是一种会传声的木板。 “唐特离开门边,枪指着我,问道:‘他怎么办?’“把他给做了,就像我早先告诉你的。” 他转向我,嘴角含笑地看着我,两眼皱起,“张逊先生,我可以告诉你,那时候我差点儿被吓死了,我不知道他们的意思是杀掉我,还是击昏我,或是什么。‘把他做了’可以有很多种意思。然后我看见唐特将手枪倒转,俯下身来,将枪柄击在我的头部,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说:“银行业比我想像的更具危险『性』。”“的确,”他说,“后来我发现,匪徒在半里外准备了另外一部汽车,那辆本田车还是偷来的。他们来自江苏,镇上没有人认识他们,所以他们认为无需杀死我,而只想击昏我,趁我昏『迷』的空档逃走。” “然后呢?”我问,这是一位充满好奇心的听众该问的。 “当他们从后门逃走时,警察好像瓮中捉鳖一样,将他们逮住了。”他说,“司机早已被逮住,警方早已把银行团团围祝”我们可以听见飞机的马达声变了,因为飞机正准备降落。“警察?”我惊讶地问,“他们怎么来的?” “刘普找来的。”他说。我『迷』『惑』不解地看着他:“谁是刘普?” “我中学的同学,”他说,“他当时是银行的秘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怎么想到报警的。”“当他打电话到银行时,问我几点钟关门,我告诉他一点三十分,但他知道实际上是一点整。这等于是信号,要他报警。” 当我看见机场跑道向我们迎面而来时,我伸手去取帽子和外套。 “你意思是说那部电话里装了窃听器什么的?”我问:“你和刘普事先就有安排?” “当然,”他微笑着,对我的惊讶似乎颇为得意,“我喜欢有备无患,刘普和我事先商量好的。” “等等,”我反驳道,“即使如此,刘普怎么晓得这天早上要给你打电话?他每天给你打电话吗?” “哦,没有!刘普是个光棍。还没有家。”他说,好像那样就将一切解释清楚了。“他每天早上上班前,总是要到银行所在的那条街上拐角的好客来咖啡店用早点,因此每天早上八点二十分,他会从银行门前经过。当他从门前经过时,假如发现落叶窗仍然放下,他就会打电话到银行,问银行几点关门。假如我回答不是一点,那就表示要报警;假如我之外的人接电话,也要报警;假如没有人回答,也要报警。你知道,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是很简单,”我说,“假如你生病了,在某个上午没有按时上班,因此没有拉起落叶窗,那么该怎么办?” “假如我生病不能上班,那么在他出发用早点之前,我妻子就会打电话告诉他,落叶窗没有人拉上。”“如果反过来呢?假如刘普在抢劫那天生病了。 “那是一种不大可能的巧合,”他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当飞机轮子着地时,我解开安全带,我说,“这种事对你来说是太不公平了,不是吗?你冒大险,你被匪徒击昏,而你那位刘普朋友却在咖啡店里享受。”我们站起来。“是的,我想那是事实,”他说,“可是,那时候我们年轻,正如你早先说的,那是很刺激的,张逊先生,你体会不出来,当一支枪柄向你头部击下的时候,该有多紧张刺激。你昏『迷』两小时之后重又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 我问:“你现在还在国家商业银行做事?”“是的,还干老行,刘普也是。他现在是银行的董事。”“太好了,应受的奖赏,那你呢?”我问。 “我是董事局的『主席』,”他说,面带微笑,“你知道,我仍然在冒险。” “现在,我终于弄明白整个故事了。”我含糊地说,“从以前到现在。” 我们一起走下飞机,走出机场,我稍微落在后面。我的外套搭在右手臂上,当我们步人机场大厅时,在一股冲动之下,我用右手食指顶着他的背部——用外套掩盖着——同时对他说,“左转,进入男洗手间。” 他的反应十分镇定,两眼转过来看我的时候,略略睁大了些。 他略微紧张了一下,然后说道:“洗手间?为什么?”但是脚步没有停止,继续前行。“现在,别跟我说什么唯一的钥匙在出纳手中,”我说,“到了,进去吧!” 我们进入洗手间,里面没有人,正如我所希望的。 当关上门后,我把手指移开他的背部,他转过身来。这次他认真地看着我,头部向后斜歪着,凝视着我的脸。他立刻认出来了。 他说:“张逊先生,这么多年来,你发福不少,而且改了姓名,你在洛阳城真有一家户外用品商店吗?” “这是我的幻想,”我说,对他微笑,“我在一家运动用品店当店员,不过目前我有机会将它买下来,假如下周前我能筹出两千元。” “哦,”他说,“这么说来,你改邪归正了?” “自从出狱后,我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我举起手指,“瞧,我根本就没有持枪。”“你为什么不去贷款?”他问。“你认识什么人愿意贷款给有前科的人吗?”我试过,但都失败了。”“你没有到我们银行来试试?”“我正打算去。至少今早我想亲自向你肯求,当然你得仍在那里工作。”“你为什么没有去?” “当我见到你们银行的那些放款人员和副经理时,我失去了勇气。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拒绝。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答应的。” “所以你就跟随我到机场,上飞机,是不是?” “是的,我碰巧看见你走出银行,戴着帽子,穿着外套,拎着行李,进入开往机场的计程车。我立刻认出你,所以跟随你到机场,买了同一班飞机的票。”他点点头,面无表情:“两万元?”“是的,只要两万元,但是我没有抵押品。” 他勉强地笑了一下:“那天,你叫那个名叫唐特的‘做掉我’,张逊先生,他用枪柄击我,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孩子。” “我知道,对于那种事我并不觉得光彩,不过你应从事情的另外一个角度去考虑,不是那次抢劫,你和刘普不会受到上级的‘注意’,不是那次抢劫,你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我眯眼注视着他,暂时屏住了呼吸。 有一会儿他没有说话,“你说的不错。由于你,银行的上级才注意到我。这种想法,以前从未有过。因此,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我想我是欠你一点,刘普也是。”“你们每人借我五千元如何?你可以说是私人贷款,我会还你的。” 他很快作出决定:“我相信你会还的。说毕,他掏出支票簿,签出一张五千元的支票。当他递给我的时候,我们握手。他好奇地问我,“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为什么不在飞机上或大厅里向我告贷?”我看着洗手间光秃秃、镀着瓷砖的墙,咧着嘴笑着对他说:“这儿没有落叶窗。” ... 第四章 解脱 那个念头是突然跳进他的大脑的。[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刚开始,他觉得那是一个荒唐的白日梦,但是,他越想;就越觉得那是一个好主意。 那天一大早,他坐在客厅,凝视着墙壁,那是他的习惯。每天太阳一出来,他就起床,为爱尔西和他自己做好早饭,然后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每天早晨的这种沉思,是对现实的一种短暂的逃避。因为爱尔西从来不进客厅,他们结婚后的最后十年里,她一次也没有进来过。 她坐在一张轮椅上,待在她的卧室里。她痛苦地、默默地坐着。她只有在冲他吼叫或抱怨时,才会打破沉默。她不指责他的时候,总是轻蔑地注视着他,提醒他,他应该为她目前的状况负责。 十年来,无法跟她好好地相处,所以,鲁瑟福德-帕奈尔为了减轻这种痛苦,每天都会陷入沉思。 “鲁瑟福德!” “在——在——”她的喊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爱尔西,什么事?” “过来,快点过来!”她喊道。 他疲倦地站起身来,走向她的房间。她从来不许他拉开窗帘,所以屋里很黑,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霉味。 “这茶是温的!”她说,她的声音尖利刺耳。“温的,就像你一样!你这个人,什么事都做不好。你就不能雇个会做早餐的人吗?” “卡西太太会来的,”鲁瑟福德平静地说。卡西太太是他雇用的第八个仆人。“你知道,她无法赶来做早餐。”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做的早餐没法吃。好啦,鲁瑟福德,从这儿滚开吧,除非你想开车带我出去兜风!” 在过去的十年中,这话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除非你想开车带我出去兜风。 他关上门,走到客厅,停下来,望着窗外。他看到卡西太太正向前门走来。 卡西太太是个热情、善良的女人,鲁瑟福德很喜欢跟她聊天。 到目前为止,爱尔西生硬的态度没有影响她。 他打开前门。“卡西太太,早晨好,”他说。 她又高又瘦,一张脸总是笑嘻嘻的。但今天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早晨好,”她说。“我能不能和你说几句话,帕奈尔先生?” “当然可以,”鲁瑟福德说,觉得很不安。 “帕奈尔先生,”她走进房子说,“我必须提前告诉你,我找到了一份工钱更多的工作……”“我理解,卡西太太,我理解。你干完这一星期再走,是吗?” “啊,那当然。” 鲁瑟福德很想说:“你离开并不是因为想挣更多的钱,而是你再也受不了她了,对不对?”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相反,他穿上衣服,戴上帽子,走出了家门。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也是鲁瑟福德决定实施他筹划以久的计划的日子。他来到拐角的公共汽车站,等着乘16路公共汽车进城,十年来,他每天早晨都乘公共汽车进城上班。那次车祸后,他就卖掉了汽车。但是,这并不能让他不想汽车或那次车祸。 爱尔西也从来不让他忘记,在那个阴雨绵绵的夜晚,是他开的车,正是由于他的判断失误,才造成她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中。 他上了公共汽车,像往常一样,冲司机点点头;然后,像每天早晨那样,他走到车尾,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但是,今天他比平常提前三站下车。 旁边就有一个电话亭,他走进去,往他的办公室打电话。 “是玛丽吗?”他说。“你好,玛丽,我是鲁瑟福德。” “啊,鲁瑟福德,你今天不舒服吗?”“对,我今天不舒服,所以打电话说一声。” “你要我告诉斯皮克斯先生,你今天病假,是吗?啊,我希望你的身体很快恢复过来。这可不像你,你从来没有请过一整天病假克鲁什曼是殡仪馆的老板,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露』出微笑。 “先生,有什么事吗?” “如果你们能为我处理所有的丧葬事宜,我将不胜感激,”鲁瑟福德轻声说。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克鲁什曼说。“我完全理解。我知道您现在非常难过。可以告诉我去世者的名字吗?” “不必了,”鲁瑟福德说。“我已经把地址写在这张纸上了。你们今天晚上来,把死者运走就行了。” 克鲁什曼又咳嗽了一声,这次可不那么轻了。“这可不太乎规矩。先生,谁告诉我们必要的情况呢?” “等你们晚上到达时,就知道了。今天晚上八点,怎么样?” “八点——好吧,当然可以。”克鲁什曼说。“那么,多少人参加葬礼?” “你说什么?” “去世者有很多亲戚朋友吗?”克鲁什曼说。 “啊,”鲁瑟鲁德说。“不会有很多朋友参加葬礼的。” 鲁瑟福德这么早回家,卡西太太感到很惊讶。 鲁瑟福德冲她微微一笑。“卡西太太,你今天也可以早点回家了。还有,”他掏出钱包。“我现在就付你工钱,另外.还要加上一点儿奖金。” 卡西太太的脸严肃起来。“我希望今天早晨我没有得罪你,帕奈尔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对吗?我今天早晨撒谎了。我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开。因为你受不了我的妻子。我非常理解你。啊,我一点也不责怪你,卡西太太,一点也不。” 卡西太太不安地扭动着。 “我也恨她。我希望她死去,这样我就自由了。但她不死。卡西太太,我真希望我能像你一样,一走了之。” 听到这里,卡西太太说了声再见,逃跑似地走了。 “鲁瑟福德!鲁瑟福德!是你吗?” 从卧室传来尖利刺耳的声音。 “是我,亲爱的,”他说。“我马上就来。” 他握了握拳头,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走进卧室。他径直走到窗户旁,拉起窗帘。阳光照进房间。 “鲁瑟福德!”她尖叫道。“你发疯了!” 鲁瑟福德从口袋里掏出他在『药』店买的毒『药』,拿给她看。“我给你带了件东西,”他说。“一个小小的礼物。它能帮助你摆脱孤独与痛苦。” “你在瞎说什么?快把窗帘放下。鲁瑟福德,你知道在这个时候,我不能见阳光!你这个无能的家伙,你是不是被解雇了?” “小天使,”鲁瑟福德说。”我曾经告诉你,你很漂亮吗?如果我说过那种话,那是在撒谎,我要你知道这一点!” “你发疯了!”她吼道。 他快步走出卧室,来到小厨房,倒了一大玻璃杯牛『奶』。他听到她在卧室里大喊大叫,这加速了他的行动。他打开『药』包,舀了两勺老鼠『药』放到牛『奶』中。 他端着玻璃杯,回到她的卧室。 “别想讨好我——你知道我讨厌牛『奶』!” “但是你每天晚上都喝一杯牛『奶』啊,”他说,“再说,我也不是在讨好你。十年来我一直在讨好你,但一点用也没有!” 她手捂着脸,大哭起来。轮椅被她摇得吱吱『乱』响。“你太残忍了!妈妈叫我不要跟你结婚!我应该听她的话。” “你妈妈从来没有叫你不要跟人结婚过,她巴不得早点摆脱你呢。连你父亲都受不了你这个人!” “鲁瑟福德!你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爱尔西,你不想知道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礼物吗?自由。 对我们俩都是解脱,让我们俩摆脱对方!”他笑了一声。“要知道,这礼物花了我三千元!” “三千元!哪儿来的——” “我兑现了我的保险,爱尔西,亲爱的。总共三千五百八十二元。另外,我取消了定期人寿保险。很了不起吧!” “鲁瑟福德!你发疯了!” “听我说完,好吗?我向你提个建议,”他双手端着牛『奶』杯。 “你愿意去洗手间吗?” “别胡说八道,”她说。“这就是你的建议?” “我想你会这么说的。” 他『露』出温柔、悲哀的微笑,举起杯子,一饮而荆“亲爱的爱尔西,你很快就会意识到,这儿的事并不那么难以忍受……”有那么几分钟,她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 第五章 傻子的证词 王伦在床边坐着,听着雨打在窗户上的啪啪的声音,正要伸手关床边的台灯时,突然听见车库的门被风吹开,门随着风一开一合,砰砰地响着…… 她叹了口气,车库门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她简直就没法睡了。[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她站起来披上件睡袍,薄薄的睡衣在她身上绷得紧紧的。 她三十多岁,身材匀称,是个俊俏的女人。 她离开卧室,穿过厨房,让门虚掩着。但走到门廊时,她看到外面的倾盆大雨犹豫起来。 要是丈夫在家多好,这种事就轮不到她来做了! 她鼓起勇气,跑上通向车库的狭窄过道。冰冷的雨点打在她薄薄的衣裳上,她『摸』索着开关要开灯,全身冻得发抖。 她转身想找一种支撑的东西,她想尖声叫,但还没有叫出来,人就倒在地上…… 在小镇担任所长职务近三十年的罗夫,从没遇见过这么重大的凶杀案。 现在,他站在车库的工作台边,考虑办案方针。他没有办这类案子的经验,只有在警察学校上课时听来的一些知识,而那些又都是早年学的,也许他应该把这案子交出去。他知道,他可以从城里警察局凶杀组借调人员,然后再决定尽可能利用他留所的七个人手,万一他们的调查失败再行动。 他靠在工作台上,借着两扇天窗泄下来的光线,打量着一根两寸长、沾满血迹的铁管。管子的一端被粗糙地切掉了,另一端沾有血迹,罗夫所长转向站在工作台末端的一位警官,那人正仔细地用刷子、『药』粉和喷雾器在工作。 “韦搓,你干完活把这个铁管送到城里的化验室,请他们化验上面的血型。” 韦搓点点头,警长转身走向门外。 被害人是一位名叫王伦的家庭主『妇』,她丈夫明仁远在南方一百里外的青岛市,他们曾给青岛市警察局打电话,请他们寻找明先生,通知他家中遭到不幸。一位摄影人员来过,拍了些照片走了。医生已经随救护车把死者送到医院的停尸房。 周夫警长冲一个正从对面房屋台阶走下来的年轻警察招招手。那人手里拿着一个记事簿。他不用警长询问就直接报告说,“警长,这半条街两旁的人家我全问了,到目前为止,没有可疑的人。” 警长皱皱眉说:“我猜到会是这样,但是还要继续查。张克,查问一下住在后面的人家,然后再报告。我在办公室里。” 身后有点儿响声,两人一起回头看,车库的隔壁有一对男女走出来,女的手里牵着一条狗。 张克和周夫警长走过去同那对夫『妇』打招呼,那男人用低沉的嗓音说:“我叫张德,这是我妻子。我们看见了你们的警车和救护车。发生了什么事?” 周夫警长自我介绍后,又朝张克点点头说:“他是罗克。明仁太太死了,昨晚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反常的事情?” 张德吹了声口哨,说:“她死啦?那太可怕了,这可是个真正的损失。她为这儿添了风景,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她简直是秀『色』可餐。”这人声音中有种品尝滋味的调子,警长差不多可以看见那人在『舔』嘴唇。 “她是被谋杀的。”周夫警长说,“你们和她熟悉吗?” 张德吃惊地重复警长的话说:“被谋杀!” 张德太太不高兴地说:“我们根本不熟悉。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她丈夫经常在外旅行,而她,几乎不穿衣服地到处跑,对附近的每个男人投怀送抱,这种事没有早些发生,我还奇怪呢。” “‘每个男人’?张德太太,你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吗?” “说实在话,罗夫所长,我没亲眼看见她和哪个男人在一起。不过我知道,有她在这儿,就没有一个女人的丈夫是清白的。我们也没听见特别的声音。” 张德说:“还有别的事儿吗?假如没有的话,我们要去遛狗了,大利每天都要沿固定的路线散步。” 看见所长没表示什么,他们就转身离开。临走时张德说:“也许我太太对她的看法是对的,警长,我个人是没有亲身经历,不过,她丈夫经常骂她,也许他也知道。” 周夫警长看着这对身材不相称的夫『妇』的背影,男人个子矮小,但长相英俊,从头到脚处处可以看出他的刻意修饰。 他的妻子比他高出几寸,脸上皱纹很多,头发没有光泽,穿得很邋遢。 警长回到警所,值班员通知他,龙城的警察已经找到被害人的丈夫明仁,并通知了他太太不幸的消息,明仁正在回家途中。 罗夫曾长希望自己当时在龙城,亲眼观察明仁的反应。 他在办公室翻阅一些文件,因为小镇人手不足,文件都要警长亲自处理。罗克进来了。 “周围邻居没有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对她的评价也都说得过去,说她总爱穿很短的短裤.但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晃『荡』。也许只有张德夫『妇』看见了什么。警长.我嗨带了两个人来,一个叫王特的男孩和他母亲。他们的邻居告诉我有关他的事。他不很聪明,成天逗留在明仁家的车库。他家住在另一条街,所以我把他找来,他母亲坚持要跟着来。要不要我带他们进来?” 周夫警长点点头。 周克领进来一对母子。那女人瘦小枯干,面带菜『色』,可那手轻人却又高又胖,比他们俩都高。他那肥胖的脸上,长着一对小眼睛。左顾右盼,不安地眨动着。 年轻人对警长咧嘴便笑,说了句“你好”。他手里拿着一顶帽子,老掉到地上。 警长端详着他。这个高大的年轻人发出的声音却是孩子的声音,嗓音很细,充满友善和信赖。周克的声音出奇的温和平静:“王特有点儿怕我们伤害他,但是我告诉他不会有那种事。” “当然不会,请坐下。”警长对年轻人微笑着说,“我保证没人会伤害你,我只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太太,请让王特自己回答。” 警长坐在写字台前,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在暗忖怎么才能让这个头脑不健全的人说出警察想要的线索。 “王特,你认识明仁太太吗?” ... 第六章 傻子的证词 2 王特脸上显出幼稚的微笑,否定地摇摇头。[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你当然认识,王特,她家离你家只隔一条街,你常常去她那儿。” “那是王伦,她让我叫她王伦,我喜欢她,她让我在她的车库里做东西,有时候我们一起喝巧克力茶。” “王特,晚上去过她的车库吗?也许昨晚你去啦!” “有时候去过,我不记得了。”他伸手取过周克为他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的帽子。周夫警长往桌前靠了靠。 “王特,”他问,“你怎么把手弄破了?什么时候弄破的?” 王特看看自己的手,因为要集中精神思考,以致抹去笑容,绷起脸。“我不知道,”他说,“也许是我爬公园的树时弄伤的。” “王特,听着,”所长温和而坚定地说,“仔细听我说,王伦昨晚受到伤害,你喜欢她,但你没有伤害她吧?” 王特的两只小眼睛转动着,巨大的手玩弄着帽子,不说话。 警长又问了一遍:“晤,王特,是不是你昨晚伤害了王伦?” 王特用成人的嗓音回答道:“我没伤害任何人。我不喜欢这儿。”他提高嗓音,“我要回家。” “等一会儿,王特。”所长说,“现在你和周克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要和你母亲谈一会儿话。” 年轻人听话地随周克出去。 警长转向王特的母亲说:“请你告诉我有关你儿子的事,我知道他智力不健全,但是严重到什么程度?顺便请教一下,他多大年纪?” “王特十九岁,警长,但是智力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水平。”她疲乏地说,“我丈夫已经去世,也许我该把他安置在福利院里,但我不忍心。他很善良,没什么坏心眼。他进过几家专门收残疾孩子的学校,他们也说他『性』格和善。张克告诉过我街上发生的事,警长,说实话,我儿子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她流下了眼泪,罗夫所长默默等着她放下手帕。 “王特昨晚出门了吗?” 她叹了一口气,泪水重新滚落下来,她说:“我阻止不了他,昨晚他很晚冒着大雨还出去,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罗夫所长站起来说:“我知道你相信自己的儿子,但关于他的情况,我一无所知。我必须把他留在这儿一段时间,找一位合适的医生和他谈谈,看他是否能说出点儿什么。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你随时可以见他,你同意吗?” 罗夫所长送走那位可怜的母亲,走回办公室,仔细琢磨王特。这个只有五六岁智力水平的人,会抓起铁管当做武器打人直到把人打死? 但罗夫所长不是没见过孩子突然的发脾气,突然的大怒。 这以后再和王特谈话,仍和先前一样不得要领。王特很有礼貌,但是罗夫所长从他那里问不出什么有关命案的话来。 有人找他。 “我是明仁,罗夫所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发生的?我简直不能相信!” 他神『色』紧张,毫不掩饰他的痛苦。他坐在周夫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发抖的手捧着脑袋,听警长叙述事情经过。 听完后,明仁僵坐了很久,突然,他跳起来,两眼闪闪发光,脸涨得通红。他高声叫道:“是那个傻孩子干的!我刚刚看到他在外面!是他干的!我告诉过王伦不只一千次,不要招那孩子到我们家附近,你早就该把他抓起来!” 他指指半敞开的门。罗夫所长注意到明仁手上有伤。 “怎么弄伤的?”他问。 明仁把自己的手翻过来看了看。 “没什么,”他说,现在他平静多了,“鞋上粘了口香糖,我往下刮的时候碰伤的。王伦现在在哪儿?我必须做什么?” “明仁先生,你不’必须’做什么,回去照料你自己的事情吧。”罗夫所长继续说,“我们已经把你夫人送到医院了,你去那儿看看,安排一下后事。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你,不过,可以等等再说。” 他看着那深受打击的人缓缓站起来,痛苦地走过办公室。他又叫住他说:“有件事,明仁先生,你同意不同意留下你的指纹?我们想尽量排除嫌疑。” 他把明仁领到韦搓那儿,让韦搓留下他的指纹后送他回家。 罗夫所长重新坐回写字台前,满脑子又都是明仁这个人。 不错,这人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明了震惊与痛苦,但这也许室装出来的。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他外面有个情人,想把太太除掉而后快。 那天稍晚时候,龙市的警察局凶杀组组长打电话过来说,医院证实了死因,断定死亡时间在晚上十一二点之间。 “抱歉拖这么久才给你打电话,罗夫,我们找到了汽车旅馆的夜间经理和服务员。明仁听到噩耗,的确痛不欲生。不过他有一个很难解脱的疑点,从龙市到你那儿不算太远,服务员和经理都说,他九点出去,午夜两点才回来。 “也许他也有动机,旅馆的人讲,明仁在g市经常有女人打电话找他,她也来找过明仁。夜班经理说,他认得她的声音,假如看见她的话,他会认得,就是这些。” 罗夫所长来到韦搓办公室,问:“指纹的事儿怎么样啦?” “再等一小时,今晚就能弄出个头绪来。” 韦搓的工作有了进展,快十点钟时,他出现在警长办公室。 “警长,汽车、门框上有明仁太太的指纹。明仁的则到处都是。还有王特的指纹。还有另一个人的。我要把标本寄到北京去,看看有没有可能和他们的档案符合的。不过,很遗憾,铁管上没有留下清晰的指纹。” 韦搓走后,警长对着韦搓留下的报告皱着眉,那些认不出的指纹是谁的呢? 他想到明仁家,和明仁谈谈。 ... 第七章 傻子的证词 3 明仁家里灯光通明,明仁把汽车停在院子里。[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周夫警长明白明仁不愿把车开进车库的心理,便把自己的车驶过车道,停在隔壁的房前。 他下车时,正好有个男人牵着一条狗刚下台阶。那人站在台阶上犹豫了一会儿。 “周夫警长,”那人认出了警长,“又回来了?找到眉目没有?有什么可效劳的?我正要带大利出来溜达溜达。” “晚安,张德先生。”警长蹲下来『摸』『摸』狗耳朵,“没什么事,谢谢。你请便。明仁先生在家,我想找他谈一会儿。” “好吧。”张德转身离开,因为小狗正扯着皮带,“我得走了,大利不喜欢散步时被打扰。不过,发现什么新情况,请让我知道。晚安。” 周夫警长看着他牵着狗离去。突然,他僵住了,因为小狗正努力地要冲向明仁家的车道,张德使劲拉扯皮带。 “张德先生!”周夫警长喊了一声,那人停住脚步,警长朝他走过去,“你的小狗似乎很想转进这条车道,那是它散步的路线吗?” “也许那儿有什么东西吸引它。”张德的嗓音听起来很刺耳,“也许它嗅到昨夜出事的气味。” “也许吧。”周夫警长说着,从他手里接过狗皮带,“我们试试。” 他跟在小狗后面随意往前走,它居然毫不犹豫地跑到车库里。周夫警长推开门,大利领着他绕过汽车,来到离明仁房屋最近的那道墙,后腿站立起来,前爪伸向工作台。 周夫警长把狗抱到工作台上,它立刻满意地蜷成一团躺在那儿。警长抬眼看看窗外,从他站立的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卧室。 周夫来到自己的车前,打开车门,拿起麦克风,叫夜间值班人员赶快找到韦搓,让他去警所。 他抱起小狗,转头向它的主人喊道:“张德,上车。” 那人迈着僵直机械的步子向汽车走去,问:“警长,你说什么呀?”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上车等着,我先送你的狗回家。如果你溜走的话,我就视你为逃犯逮捕你!” 那男人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警长抱着狗走到街上,对一个停在在他汽车旁边的人说:“张克,把狗还给张德太太,告诉她,我带她丈夫到所里问话。她只要知道这点就行了。” “张德涉嫌杀人?”迪克急忙问。 “他只是涉嫌,不过,我相信他是咱们要找的人。” 到了警所,夜间值班人员对他说:“警长,韦搓来了。” “我一会儿会叫他。”周夫警长领着那个嫌疑犯去自己办公室的路上,遇见了王特的母亲,警长对她说了句“ok”。 在办公室里,周夫指着一把椅子说:“坐那儿,张德。”他不客气地问,“告诉我,你和明仁太太是什么关系?” 张德两眼不安地转动着,不停地清嗓子。警长指指饮水器,张德踉跄着过去,一口气喝下一满杯。 他回到座位后说:“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他差不多是在尖叫,“我几乎不认识那女人,警长,我发誓!” 周夫警长提高声音喊:“韦错!”那位警察差不多立刻就出现在门边,“核对一下饮水器那个玻璃杯上的指纹,要快!” 他对僵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默默打量了五分钟后说:“现在我告诉你我的想法!你每天晚上牵狗散步,只要明仁出差不在家,你就牵着狗到明仁家的车库,从窗户那儿窥视明仁太太。你自己说过,她‘秀『色』可餐’。但你和她确实没有关系,你只是通过偷看来满足你得不到手的*。明仁太太听见你进去的声音,也许是你把工作台上的扳手碰到地上。总之,她来车库查看,惊异地发现你在偷看,于是你在惊恐中杀了她灭口!现在,你还想发誓吗?” 张德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他刚要张口说话,韦搓探头进来说:“警长,找到一个完全一样的指纹,我还要继续核对。” 周夫警长点点头,向张德:“在明仁家的车库发现有你的指纹,你想解释一下吗?” 张德低声说:“警长,我承认我曾偷看过,我是无意中发现的,结果居然渐渐养成习惯,我也没有想改正过。但是,警长,我没有杀她!我发誓,我碰都没有碰她!” 周夫警长隔着桌子抓住那人的手,把手翻转过来。手掌和手腕都没有伤痕。 “张德!他们把你怎么啦?”张德太太踢跻着拖鞋闯进来嚷着。 “没什么。”他躲着她,“我没事儿,你不该来这儿。” 周夫警长说:“我们传讯你丈夫,你得在外面等着,张德太太。” 这厉害女人嗓门儿尖锐地喊道:“我就在这儿,我要陪伴我丈夫。我不愿躲在外面,让他一个人受你的折磨!”她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丈夫的面前,挑战似的望着周夫警长。 周夫犹豫着,不知该允许她留下,还是请她出去。门外有人影晃动,他站起来,走出去看看。 正在和王特母子谈话的仁明走向他,说道:“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就又来了。你知道,警长,我认为你找错了人了,我是指王特,我仔细想了想,他永远不会伤害王伦。” 周夫警长看着他,这又是在表演吗? 他粗暴地对明仁说:“不要管王特,让我们谈谈你。昨天晚上你离开旅馆好几个小时,你去哪儿啦?你在那儿认识的那女人是谁?” 明仁惊讶地两眼瞪得溜圆:“警长,你胡说些什么呀?昨天晚上我去看我母亲和我妹妹,她们住在龙市。为什么问我这个?” 明仁的解释无论真假,很容易查清楚。倒是张德既有机会,又有动机,却没有证据。 “算了,明仁先生,现在没有问题了,你回家去吧,有什么事我再和你联系。” “谢谢,警长,不过,假如可以的话,我想送王特和他母亲回家。” “我同意。”周夫警长提高声音说。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来,面对着垂头丧气德张德和他那位火冒三丈的太太。 他说:“张德太太,你可以暂时留下来。现在,张德,我们开始谈话。你杀害了明仁太太,从头开始说。” “我没有杀她,警长,我已经说过,我还要再说,我没有杀明仁太太。” “晚安,警长。”一个孩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警长抬起头,看见明仁和王特在门边。 王特走进来说:“妈妈说我现在可以回家了,我想应该来跟你打声招呼。”他说着,对警长和张德夫『妇』孩子般地笑着,同时点点头。 “张德太太,你好。”他讨好地说,“我希望张德先生的感冒好些了。” 张德粗声粗气地说:“我没有感冒,孩子。” “昨晚张德太太说你感冒了。”王特脸上是一副善良的表情,“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好些了。” “警长,让这孩子走开,否则我要找律师。”张德太太说。 警长举起手说:“先别着急,张德太太。”他转过头去问那小伙子,“好好想想,王特,张德的太太什么时候告诉你她丈夫感冒了?” 当那孩子清晰地叙述时,张德一直用手蒙着脸。 王特说:“昨天晚上,她从王伦的车库里出来,跟我说,张德先生感冒,下雨不能出来遛狗,她不得不牵狗散步。而且她的手也被什么东西碰伤了,我还以为她也是因为爬树弄伤了手呢。” 张德的太太火气消失了,脸『色』苍白地招认,是她杀害了那个她丈夫每晚偷看的女人。 ... 第八章 雇工 坐在证人席上的男人用大手拧着宽边帽。[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显出一种苍白的颜『色』。“呃,先生,非常可怕。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可怕的。” 警官问道:“怎么个可怕法,小罗?” “啊,血,床上是血,甚至墙上都………”在被告席上,被告打了个冷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打了个冷战。他探身过去,低声对他的律师说:“我记起来了。” 辩护律师转过头。“你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他刚才提到血,让我回忆起所有的一切。” 律师猛地站起来。“阁下!我请求法庭原谅我的打扰,但我希望能短暂休息一下。我的委托人……呃,身体不舒服。”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木槌落下。“好吧。法庭休会十五分钟。” 律师急忙把他的委托人带到法庭旁的审问室里。当门关上后,他说:“这么说,你的健忘症是真的?你没有在骗人?” “我没有骗人。” “好吧,那就说吧。但是,如果你对我撒谎的话——”“我没有撒谎。我记起了所有的一切。我真希望自己忘了!” 洛阳北部春天的天气似乎很暖和。三月的天气可能非常热,但是,北方来的冷空气随时会让气温在一个小时之内猛降三十度就是在这样暖和的一天,方伊第一次见到赵立。 他离开了主要的公路,沿着一条石子路走,他的卡其布衬衫敞开着,背着背包,一边肩膀上挂着一个帆布盒,里面装着一个吉他。 洛夫是个细高个,一对湛黑的眼睛,一头发黄的头发,年纪还不到三十岁。许多人认为他是农场打短工的,洛夫则认为自己是个『吟』游诗人,是一个无拘无束的幽灵,到处漂泊,四海为家。 他刚去过一个农舍问过,他们不需要人手,但那家的女主人向他提供了一顿午餐,有鸡排、冷饼干和一块鸡蛋馅饼。他坐在路边树下,吃那顿午餐。吃完后,他拿出烟斗抽烟,然后睡了一会儿。 当他醒来时,看到北方地平线有大片的云涌来。 洛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是在大峡谷过的冬,那里非常暖和,根本不需要冬天的衣服。他突然又想旅行了,于是离开那里,向北走来。他没有带可以抵御北方寒冷北风的衣服。他必须在夜幕降临之前找到住处,否则就会被冻死。但是,放眼望去,看不到一所农舍。 他又上了路。一个小时后,他拐过一个弯,看到了王特的房子。他后来知道,那栋房子是一栋百年老宅。看起来真是很旧,好久没有漆了。房前有一条门廊东边有一个贮水池。房子后五十米处,是一个新谷仓。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到房子和谷仓有电线连接着,至少这里是通电的,谷仓前面停着一辆新的拖拉机。 洛夫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敲前门的话,会被认为是一个小贩,房里的人不会理睬的。于是他绕到后门,敲敲厨房门,等了一会儿,又敲敲。 门开了,他第一次看到王特热得红扑扑的脸。她是一个娇小苗条的女人,一头长长的金发,眼睛乌黑。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但是,这反而显出她全身的曲线。她大约二十岁左右。 她撩开眼睛上一络『潮』湿的头发,问:“有什么事?” “夫人,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需要人手吗?”“这你得问罗伊,罗伊是我丈夫。”接着,她很快地补充道,“我们刚刚让一个人——离开,就是上个星期。” 她羞怯地笑了一下,洛夫觉得她笑得很吃力,好像她很长时间没有笑了。 “你丈夫在田里,是吗?” “他是在那儿.但我说不准具体在那里。”她突然打了个冷战。 洛夫意识到北方的寒冷空气来了。太阳已经不见了,一股冷风吹进房子。 她退进屋里。“外面很快就要冷得冻死人了。你到厨房里面来等着吧。也许你饿了,想先吃点东西?” 洛夫从来不拒绝食物,虽然他不久前才吃过饭。在他的生活中,忍饥挨饿是经常的事。她的鸡蛋馅饼非常可口,那杯热牛『奶』也很新鲜。 橱房虽然非常干净,但是给人一种原始落后的印象。屋里有一个旧冰箱,开起来嗡嗡作响,像个自动点唱机,这是唯一可见的电器、做饭的炉灶很大,是烧木柴的。没有水龙头,水是靠手动压上来的,炉灶上正在烧水,地板有点湿,洛夫猜测她正在擦地板,这说明了为什么她开门时脸红扑扑的。 她很少主动开口说话,洛夫一向习惯沉默,所以他们俩默默地等待。但这并没让人觉得不舒服。洛夫点着烟斗,抽着烟,她则在灶台上忙碌着。有一两次,他听到她在叹气,就抬起头,发现她正站在窗前,凝视着外面。外面北风怒吼,把屋子吹得吱吱『乱』叫。她站在窗前说:“他来了。罗伊来了。” 王特完全不是洛夫想像的那样。他是一个矮小消瘦的男人,比他妻子还矮二寸,洛夫猜测,他也许比她大二十岁。他脸『色』苍白,不像一般在洛阳田野里工作的人那样被晒得黑红黑红的。罗伊的表情很温和,头上戴着一顶乒乓球帽,一对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洛夫。 ... 第九章 雇工 2 当他的妻子说明了洛夫的目的后,罗伊很温和他说:“我想我还会雇人的,赵立。[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她的双手颤动了一下。“我知道,罗伊,我知道。我只是以为你——”“你以为,”罗伊重复说。然后他转向洛夫。“正好我需要一个人。你会用斧头吗?” “我用过。” “我想你知道,每年的这个季节,田里没有大多的活,但我正在清理河边三十亩地的树木,为秋种作准备。如果你愿意砍树,那你就留下,我可以一直雇你到秋收,这意味着你到冬天前一直有活干。你愿意吗?” 洛夫说:“好吧,那就说定了。” 罗伊微微点了点头。“过道那边有一间空房子,你可以住在那里,你以后和我们一起吃饭。晚饭快好了吧,赵立?” 他妻子背对着他们,正在灶台忙碌,她含混地说:“好了,罗伊。”她的身上有一种恐惧。这恐惧没有表现在她的声音或行动中,但是,她丈夫一进门,她身上就笼罩上了一种紧张。当洛夫拎起他的背包和吉他盒时,她面对着他。“丹峰先生,你会弹唱?” “会一点儿。”他微微一笑。“唱得不好,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 他感到她想还以微笑,但她丈夫在一边看着,所以她没有。 洛夫在半夜醒来。北风已经不吹了,古老的房子非常安静。 他好像听到一声哭叫.这哭声把他吵醒了,他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但是,正当他即将再次入睡时,好像又听到低低的呜咽声。 王特是一个出『色』的厨师。早餐是一叠煎饼和几片厚厚的辣肉。罗伊吃饭时低着头,很少说话。赵立没有跟他们坐在一起。她在桌子和炉灶之间来来去去,侍候他们。洛夫知道这并不是因为罗伊的残酷,而是一种习惯。她在他们走后才吃饭。 他想请她坐下,和他们一起吃,但他知道这不行。他离开桌子时说:“王特太太,这是我吃过的最可口的早餐。” 她没有脸红,没有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扭过脸,双手颤动了一下。 为了免得她尴尬,洛夫转过身,掏他的烟斗,他发现罗伊正在注视着他们,薄薄的嘴唇上挂着一丝微笑。 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罗伊给了洛夫两把锋利的斧头,带他到河边一个s形的地区,告诉他清理那里的橡树和灌木丛。 河道很窄,水流湍急。洛夫花了几个小时才掌握了工作的节奏。 临近中午时,他已经热得脱掉了衬衫。 中午时,赵立带着热饭过来。她凝视着他气喘吁吁胸口上光滑的皮肤,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洛夫严肃地接过午饭,“谢谢你……赵立。” 她点点头,笑了一下,一溜小跑地离开了。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耸耸肩,坐下来吃饭。 随着时间的流逝,洛夫对王特夫『妇』感到越来越不解。 白天,他们相互之间说不了几句话,至少他没有听到,洛夫怀疑他不在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晚上坐在客厅里,赵立缝补衣服,罗伊浏览农场杂志或设备价目表。他们没有电视机,连收音机也没有。洛夫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在第三天晚上,他把它带进客厅。听到音乐声,凯蒂抬起头,『露』出期待的微笑,但是,一看到她丈夫,这微笑马上就消失了。洛夫非常固执,他在那里待了一小时。罗伊没有说一句话。 没有从杂志上抬起头,但洛夫强烈地感觉到,他非常不喜欢收音机。 洛夫再也没有把收音机带进客厅。实际上,他再也没有进过客厅。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音乐,或者弹着吉他,轻轻地唱。 那个特别的晚上后的那个早晨,他设法和赵立独处了一会儿。 他说:“你白天想不想听我的收音机?” 她脸上『露』出渴望的神情,但这神情马上又消失了。“不,丹峰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要做的事太多,没有时间听。” 洛夫打工过的农场主,都有一台收音机,收听天气预报和谷物价格。后来他发现,罗伊拖拉机上也有一台收音机,他用它来收听他所需的信息。 这又是一件让洛夫不解的事。罗伊拥有最新的农场设备:两台拖拉机、耕种机、播种机、干草打包机等等,但是,他屋里却没有什么新的家用电器,家具也非常破旧。赵立用扫帚、拖把和抹布打扫卫生。他们唯一的运输工具就是一辆跑了十年的旧货车。 洛夫开始以为,罗伊可能是出于宗教原因不喜欢用电器。 但是,第一个星期天就证明他错了:王特夫『妇』没有上教堂。早餐后,罗伊去田里,赵立收拾屋子。星期天唯一的区别是罗伊的一句话:“丹峰,今天是星期天。今天你不用工作。” ... 第十章 雇工 3 洛夫真想说:“啊,谢谢,”但他终于没有说出口。[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他不喜欢这样的家庭气氛,一般情况下,他第一个星期就会离去。但是,他留了下来,他对自己这么做感到很生气,甚至可以说非常愤怒。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他爱上了赵立。这很荒唐,真是发疯了。她没有给过他一点鼓励,但是,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她知道。 到了六月,天气非常暖和了,晚上,洛夫可以坐在门廊弹奏和唱歌。他知道赵立在倾听。他甚至期望罗伊会反对,但是那个人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星期后,赵立从屋里出来,坐在门廊倾听,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门廊熄了灯。罗伊早早就上床睡觉了,他总是每晚六点就上床睡觉。 罗伊早早上床,留下他单独和赵立在一起,这也使洛夫感到不解,但他没有说什么。 在最初的几天晚上,赵立一言不发。有一天晚上,洛夫停止弹奏,仰起脸,梦幻般地凝视着一轮圆月,这时,赵立轻声说:“洛夫,再为我弹唱一首悲伤的歌吧。”、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洛夫转脸看着她,热烈地说:“啊,赵立,赵立!” 他刚要站起身,她双手颤抖地走了,消失在黑暗的屋里。 几个星期过去了。天气越来越热,到了夏天。洛夫在阳光中挥动斧头,树木就像被『射』中的士兵一样一棵棵倒下。庄稼在阳光中茁壮成长。罗伊在河边种的三十亩水稻很快就可以收割了。 晚上,洛夫在门廊弹奏『吟』唱,但只有他一个人。赵立再也没有出来倾听,再也没有叫他洛夫,而总是称他为“丹峰先生。” 洛夫想离开,但他继续留下来,他骂自己是个傻瓜。 在一个炎热的日子里,赵立没有及时给他送午饭。他在河边焚烧矮树丛,全身是汗,盖满了灰烬。河水看上去非常清凉诱人。 每天晚上收工回去前,他都要在河里游一会儿泳。 冲动之下,他脱掉鞋袜,一头扎进水中。裤子湿了没有关系,只要在太阳中晒几分钟,它就会干了。他浮上水面时,听到清脆悦耳的笑声。他看到赵立站在河边。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笑。 她说:“你看上去像个嬉水的小孩。” 他不清楚是什么促使他说出下面的话,但他觉得那是适当的时刻,可以那么说。他说:“赵立,穿着你的衣服,下来和我一起嬉水吧。在你回家前,太阳会把衣服晒干的。” 她毫不犹豫地放下饭盒,脱掉鞋袜,姿势优美地扎进水中。 他们像两个孩子一样嬉戏。赵立的水『性』非常好。洛夫相信,在那一刻,她忘掉了所有的一切。她又笑又叫,使劲打水。 最后,他们爬上滑溜溜的河岸。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堆在她头上,衣服紧贴在她身上,显得『乱』七八糟。 她是洛夫见过的最可爱的女人。 他呻『吟』着去拉她的手。“赵立,赵立,我爱你。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她顺从地靠进他的怀中,寻找地扬起嘴巴。突然,她大叫一声,挣脱开。“不,不!我不想再次造成死亡!” 他盯着她,不解地眨眨眼。“赵立……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转过脸。“在你来之前,有一个男人……”“我知道。你告诉我你丈夫解雇了他。” “那是我告诉你的,”她低声说,“但我认为罗伊杀了他!” “杀了……”洛夫抓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拧过来。她双眼紧紧地闭着。“你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伊发现我们在一起笑。就这么回事,洛夫。我发誓没有别的!” “好吧,我相信你。往下说。” “第二天早晨,乔龙就不见了。罗伊告诉我他半夜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呢?” “他没有带装满他东西的箱子。” “如果你丈夫把他吓坏了,他可能来不及拿走。为什么你认为罗伊杀了他呢?” “因为……”她打了个冷战。“我就是知道!” “这是一个女人的推理,赵立。” “他是一个流浪汉,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人会怀念他。” “赵立,我不喜欢托王特,但那可能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即使如此,我也不能相信他会杀人。” “你不了解他。他非常卑鄙,非常残忍!” “为什么你要跟他结婚呢,赵立?” 四年前,赵立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死去,她孤苦伶订,身无分文,把罗伊的求婚当作一种拯救。她那时十七岁,高中还没有毕业,不知道该怎么办。罗伊是一个富裕的农场主,他整洁、节俭,似乎是一个善良温柔的男人。她不爱他,但也许爱只是小说和电影中才有的东西。结婚四年来,她明白了,他的节俭其实是吝啬,他温柔的外表下是一颗残忍的心。比如,他们住的地方离镇子七公里,罗伊一年两次开车带她去镇里,允许她买几件衣服。他把多余的钱都花在购买农用设备上。最近,他又变得不可理喻地嫉妒。 这是一个古老而可疑的故事。洛夫无法掩盖他的怀疑。 “如果他像你说的那样,那么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呢?总可以逃走吧?” “我想过逃走,但他发誓说他会找到我,杀了我。我相信他的话。” 洛夫知道她真的相信,她真的被吓坏了。 “赵立,你还没有说呢。你爱我吗?” “我……”她抬头盯着他,眼睛突然睁大了。“我不……这是错误的,洛夫!” “你跟他结婚,这错误更严重,”他冷静地说。“你不爱他,却跟他结婚。瞧,我要去王特那里,告诉他我们的事,然后我要带你离开。” 她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他会杀了你的,洛夫!” “赵立,现在听我说,”他温柔地说。“我也是一个流浪汉。我没有定居的理由。现在我有了。” ... 第十一章 雇工 4 显然,这正是她想听的话。[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她的抵抗崩溃了。她在他的怀中颤抖,他知道她害怕王特,但是,当他告诉她穿上鞋时,她听从了。他们手拉手向屋里走去。 他们不必去找罗伊。那天早晨他就开始将干草打包。当他们走向屋里时,洛夫没有听到拖拉机的马达声,显然,罗伊回去吃午饭了。当他们走近时,他从厨房里走出来。 赵立的手像个吓坏的小鸟一样跳动,洛夫紧紧地握住它。 “王特,赵立和我相爱……” “就像你唱的那些歌一样,嗯?”罗伊温和地说,他的眼睛变得像光滑的大理石一样,洛夫明白了赵立为什么害怕他。 洛夫说:“我们要一起离开。就在今天下午。” “是吗?” 洛夫离开赵立站着,随时准备迎接罗伊的进攻。他相信,如果一对一地格斗,他能战胜对方。 但是,罗伊却看着赵立。“你是我的妻子,赵立。你属于我,就像这农场和里面的一切一样。我将杀掉那些试图从我手中抢走任何东西的人。” “你无法阻止我们,王特,无论是用威胁还是别的什么。” 洛夫瞥了凯蒂一眼。“他只是想吓唬我们,赵立。” 罗伊仍然没有看他。“赵立,你知道我说话是算数的。” 赵立双手颤动,一只手伸到嘴边,咬着手关节。她盯着洛夫,眼中充满恐惧。“洛夫……我很抱歉!我不能!我就是不能!”她呜咽着向屋里跑去。 洛夫朝她迈出一步,然后转向罗伊。 罗伊的脸上没有胜利的表情。他平静得就像在谈论天气。 “当我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已经离开,歌手。你多拿一个月的薪水。为什么你不为此而歌唱呢?”他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洛夫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跑进屋里。赵立躲在卧室里。 他在门外求她,哄她,威胁她。她一遍遍地说着同样的话:“走开,洛夫!请你走开!” 最后,他知道自己失败了。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和他一起离去。 他步履沉重地走到他的屋里,把东西装进背包中,离开了。 当他沿着路边行走时,听到河那边拖拉机的轰隆声。 走了一个小时后,他的脑子逐渐清醒起来。他意识到,赵立担心的是他的安全,而不是她自己的。他早就应该明白这一点。他气糊涂了。 他转身向回走。他一定要带走她,就是抱也要把她抱走。 当他再次看到那栋房子时,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在他看到房子前,先听到田里拖拉机的声音。 后门开着,但赵立不在厨房。他走进屋里,喊着她的名字。 没人回答。 他在卧室发现了她,她几乎被火枪子弹炸成两半。 洛夫踉踉跄跄地冲到外面,心里直想吐。远处拖拉机的轰鸣撕扯着他的神经。他知道罗伊杀了她。他今天晚上回来时,会假装发现赵立死了,然后归罪于逃走的雇工。 但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杀害她呢? 洛夫向田里走去,开始跌跌撞撞地,但是慢慢恢复了正常。 拖拉机拖着一辆干草打包机,正准备掉头。罗伊一看到洛夫,就停下拖拉机,但他没有关上马达。于是干草打包机继续在转动。 罗伊冷静地说:“我没有想到会再见到你,歌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做,王特?”为了压过拖拉机马达和打包机的轰鸣,洛夫不得不大声喊道。“她不想离开你了!” “不,她想要离开。当我回到屋里时,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洛夫看到他咧嘴一笑。“她一直等到确信你已经走了。她说,她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她要自己走。” 洛夫狂怒之下,伸手抓住罗伊衬衫的衣襟,把他从拖拉机驾驶座上拉下来。 他的律师说:“这么说你杀了他?” “是的,我杀了他,”洛夫说。“是的,我杀了他。” “但是尸体呢?一直没有发现尸体。警长到处找遍了。我想你现在已经知道,你是因为杀害赵立而受审。既然你不能,或不愿,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警长猜测你也杀了王特,并把他埋到了什么地方。” “干草打包机?它还在田里吗?” “不在了,拖拉机和干草打包机第二天就被开进谷库,但干草仍在那里。那天晚上下雨了,把干草都淋湿了。” “雨水,”洛夫说,“我想雨水把血冲掉了。” “血?”“你知道,王特喜欢他的机器胜过喜欢赵立。”洛夫毫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律师。“我把他从拖拉机上拉下来,打了他一拳,把他打进了干草打包机。我可以救他的,但我没有。告诉警长,他将会在最后两捆干草中找到王特的遗骸。” ... 第十二章 你不是我的亲生 母亲 “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你的妈妈,”韦梅医生和气地问道。[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孙雪紧抿着嘴唇。她觉得“讨厌”这个词并不适当。 但是,二姑姑显然用的是这个词。可爱的、不知所措的二姑姑。 她可以想像她是这么说的:“医生,她爸爸和我都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她一向是很通情达理的,但是,当每个人都非常快乐的时候,她突然讨厌起她妈妈!” 她还记得,当她二姑姑提议去看心理医生时,她英俊的父亲皱起了眉头。每个人都说孙雪长得像她父亲,一样黑黑的眼睛,一样卷曲的头发和黄褐『色』的皮肤。她个子很高,已经到他肩膀了。 平常,她一想起父亲,心中就充满幸福,但是,今天,这种幸福消失了。她知道自己伤害了他,感到很难过。她只是因为太爱二姑姑了,才同意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她毫不怀疑这是浪费时间,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对的。她今年才十二岁,穿着白上衣和小裙子,可是,由于心事重重,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 韦梅医生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从哪儿开始都行,孙雪,从哪儿开始都行。跟我谈谈你小时候发生的事。” “我记得那时我们住在上海,”她犹豫了一下。 她能说什么二姑姑没有告诉他的事吗?这时,她看到他鼓励的微笑,于是说下去:“我母亲和父亲在上海相遇,在那里结婚。” 她说,她父亲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公司总是不停地把他从这个公司调到那个公司。最后,他想方设法让公司派他到东部城市附近的一个小镇工作。他和二姑姑就是在那儿长大的,二姑姑比她父亲大五岁,他们的父母去世后,是她一手把弟弟抚养大的。 “你非常像他,”有一次二姑姑对她说。“你父亲从来不像一个小孩。从孙明两岁起,他就一直比他的同辈人聪明得多,他总是很不耐烦。等他上学时,已经是个大人了。”她对小姑娘微微一笑。 “你很像他,但你的自制力比他强。” 她不得不学会控制自己。时间过得真慢,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不得不忍受,因为连二姑姑都希望这只是一种孩子气的心理状态。然后她大声说道:“孙氏家族就只剩下爸爸、二姑姑和我了。母亲在她叔叔死后,也只剩下一个人了,所以她和爸爸两个人都想回到东部,和二姑姑一起生活。” “接着说,”医生的声音很低。她真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并不是因为这很重要,无论他想什么或说什么,都无关紧要。但是,她想知道二姑姑都告诉了他些什么。她说没说孙雪的智商是她就读过的所有学校中最高的,她现在是在神童班学习? 如果他知道这些,那么,他一定不会怀疑她是为了引人注目才这么做的,他就不会像她父亲一样坚信不疑了。 医生在催她往下说,她听到“车祸”两字。 “是的,那是一次可怕的车祸,”孙雪说。“爸爸和我很幸运。 我们被甩了出来。我当时只有五岁,但我记得我们俩都只受了点轻伤。”她停了片刻。“但是,另一辆车里的人却当场死了,那是一对年轻夫『妇』。” “那是在你父母带你去东部的时候?” “是的,那时我父亲调动工作。车祸发生在上海市的一个小镇。” “你母亲呢?” 他肯定以为她怕讲这些事,但是,从车祸发生到现在,已经七年了,她已经习惯了,因为她经常会想起此事。 “母亲是从汽车的废墟中挖出来的,经过几个星期的抢救,才活了下来。”她想起第一年那漫长的几个星期。那段时间,她父亲主要是在一百里远的医院度过的。她记得她觉得非常孤独。 “她的容貌全部被毁了,”她突然说。 韦梅医生低声问道:“看到她被毁了容,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不舒服吗?坦率地说,也许刚开始是很不舒服,但那是她自己的母亲啊!再说,她知道,过了几年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一年,她非常快乐,虽然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她身边。当然,二姑姑尽全力让她生活得愉快。 她父亲的公司暂时让他到龙平镇工作,那里离她母亲的医院很近。她父亲偶尔会离开她母亲黛鱼来看望她们,但那总是很短暂的。 “母亲出院回家时,爸爸租下了紧挨着二姑姑的一栋房子。 此后,只要母亲需要治疗或休息时,爸爸就会让我去姑妈那里。经常那样。所以,你瞧,我实际上有两个家。” 她有两个家。在一个家里,父亲全身心地照顾一个幽灵般的女人,她总是悄无声息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刻也离不开她丈夫,屋里的窗帘几乎总是拉着的,挡住外面的阳光。另一个家是她父亲让孙雪去的,孙雪非常喜欢姑妈那个家。 “当你知道你母亲又要离家一年时,你有什么感觉?”医生问道。 “我很高兴。车祸完全改变了她。我说的不只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整个举止。她过去总是很开朗,很快乐的。我们大家都知道,母亲到三十五岁时,就能继承她叔叔的遗产,那就是去年——也就是车祸后的六年。”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知道,通过整容手术,她的脸又会恢复正常。爸爸详细地向我解释过这事对她意味着什么。所以,很自然的,当她离家去做整容手术时,我们都很高兴,虽然她要离家很长时间。” 韦梅若有所思地问:“在继承遗产前,你父亲没有计划做任何整容手术?” “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做,”她马上回答说,“学习走路,学习使用双手。不只是进行皮肤移植。她被烧得很厉害,要进行其它方面的治疗。不能同时进行这一切啊!” “当然,”他同意说。“所有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出于某种原因,她觉得自己需要进一步为她父亲辩护。“爸爸用完了他所有的钱,而二姑姑收入很少。”她看着他。 ... 第十三章 你不是我的亲生 母亲 2 “我想可能还有保险金,”他温和地说。[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二姑姑说那点钱无济于事。再说,虽然车祸的责任在那对夫『妇』身上,但他们没有任何亲戚,爸爸没法找人借钱。”她又深吸一口气。“母亲继承了那笔钱,真是太好了,因为整容手术非常昂贵。”她记起她和二姑姑等待她父母回来的那一天。“那本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他们走进门时,我们听到了笑声,我太高兴了。车祸发生后,我们就没有听到过母亲的笑声,那真是太久太久了。” 她从椅上子站起来。“我答应姑妈跟你谈谈,现在我谈了,但这毫无结果。那个女人不是我母亲!” 下个星期,在姑妈的催促下,孙雪又来到医院。这次医生又听她说了一遍,然后建议道:“也许你应该试着从你父亲的角度来看这事。” “他的角度?”她的声音有些不安。“他认为我是嫉妒——嫉妒我母亲!” “你认为他完全错了,”这不是提问,他的声音非常温柔。 她说:“我有七年没有母亲,我会非常乐于重新得到她——我那美丽、快乐、慈爱的母亲,你不这么认为吗?” “她现在不是这样了吗?” 她摇摇头,感到胃在抽动。“我很抱歉,医生。不管你说什么,你都不能让我相信她是我母亲。我们可以一直这么谈下去,但这永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在看了十几次医生后,仍然毫无结果,二姑姑告诉她,她可以不用再去韦梅医生那儿了。 她父亲马上作出决定。 孙雪一动不动地坐在二姑姑客厅的角落里,听到她父亲告诉她们,他要带黛鱼去云南旅行。 “孙雪,当你恢复理智时——”他英俊的脸庞扭曲了“——我们会回来的。你母亲,”他强调指出,“已经受够了,她再也忍受不了了。这纯粹是瞎胡闹。”然后他突然发作起来了。“天哪,姑娘,你知道你这么做对她伤害有多大吗?” “孙明!”二姑姑的声音非常难过。 他站起身。当他俯身看着他女儿时,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缓和下来。“我忘了你还小,孙雪。”他的声音中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孙雪,一个丈夫有很多办法知道——那些办法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你必须相信我的话,我知道!” 她坐在那里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她的胃在抽动。 二姑姑过来解劝道:“再给她一点时间吧,孙明。你和黛鱼去旅行吧。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我希望如此!”孙明烦躁而怀疑地看着他姐姐。“我对她毫无办法,我把她留给你了!”他走出房屋,他瘦高的身体因为沮丧而显得很僵硬。孙雪没有试图挡住他。她完全麻木了。不是因为她父亲的沮丧,不是因为这次旅行本来是要带她去的,而是因为她无能为力。她确信自己是对的。 她父亲的离开,使她的下一步行动变得更容易了。 她姑妈提议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父亲是勉强同意的,但他决不会同意孙雪的下一步行动的。二姑姑开始也大吃一惊,当她最终同意时,显然是因为她相信,这么做会彻底消除孙雪心中的怀疑。 在最后一刻,二姑姑提议陪她一起去。这是典型的乡下风格。她可以让孙雪一个人去,警察很可能把她当成一个想哗众取宠的小孩,理都不理她。当然,这样孙雪的计划就泡汤了,但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 接待她们的是警察局长魏平,他是个体格魁伟的中年人,一直没有结婚,对他来讲,工作就是一切。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开始很怀疑,但在听了二姑姑的担心和孙雪确信不疑的陈述后,他变得很感兴趣。 他拿开嘴上的香烟,问二姑姑说:“她还很小,是吗?你相信她的话吗?” 二姑姑脸红了。 “不相信,但我们仔细谈过此事。我只同意一点,那就是,也许她在这里能得到帮助。我相信,即使你不愿意介入此事,你也会为我们保密的。”然后她又坚决地补充道,“对,她还很小,她只有十二岁,但她已经非常成熟了。她父亲也是这样的。你知道,这就使得事情很难办。”她恳求道,“也许你能帮助她恢复心灵的宁静。” 局长默默地看着她,然后转向孙雪,用手指着她。 “好吧。你说她去医院做整容手术,花了一年多时间。”他的脸严肃起来。“你没有指望她回家时恢复得跟七年前一模一样吧?” “当然没有,”她耐心地回答说,“爸爸告诉我,即使他们有更多的照片,也没法让她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没有指望过会发生那样的事。”“你那时才五岁。你能清楚地记得她的模样吗?” “不是很清楚,”她承认说。“模模糊糊的。” “那么她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孙雪犹犹豫豫地回答说:“她的眼睛。当她从小路走过来时,我以为她就是母亲。听到她那么快乐地笑,真是太好了。车祸后她从来没有笑过。”她停下来。她的胃又开始痛起来。“当她看着我时,我看到她的眼睛,那时我就知道了。”在二姑姑『插』话前,她急急忙忙地补充说,“是的,我知道,她的眼睛跟照片上的似乎很像,它们像我母亲的一样是白『色』的——但它们不是!她不是我母亲!”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呢?” “我们过去经常玩一种游戏,”胃痛减轻了。“我们几乎不停地玩那种游戏。爸爸和妈妈会一本正经地说一些最荒唐的事,编造一些最不可信的故事。有时候,只是他们两人之间在开玩笑,但大部分是为了逗我。我唯一分辨他们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办法,就是直盯着他们的眼睛。用这种方法我总能分辨出他们是真是假。 我不仅熟悉母亲的眼睛,也熟悉父亲的眼睛,不管他们说什么,我总能分辨出来。” “好,”局长说。“让我们假设你是对的。你说你母亲一年前在你父亲的陪伴下,离家去上海城一家医院做整容手术。她住院期间,你们俩去探访过她吗?” “爸爸去过。他说母亲在整容结束前,不想见其他人。他是唯一她肯见的人。” “他想每星期看她一次,但她不同意,”二姑姑说。“你知道,这全取决于她的心情。另外,医生不想让她受到太多的打扰。整容手术很疼,有时候,为了改善她的容貌,必须先让她的容貌变得更糟一点。” “如果你是对的,”局长严厉地对孙雪说,“那么你父亲也是同谋犯,你同意这一点吗?” “不!”她说。 ... 第十四章 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3 局长夸张地放下香烟。[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小姑娘,你说他带她去的医院,你说他几乎每星期见她一面,你说他带她回的家。那么你倒是说说看,谁能瞒过他取代她的位置呢?” 孙雪摇摇头。“她不是我母亲,”她坚决地说。 “除非——”局长沉思地『摸』着他粗壮的下巴。“除非做了什么快速整容术,一夜之间改变她的容貌。你有她最近的照片吗?” 二姑姑回答说:“没有车祸后的照片。没有人愿意——”她没有说下去。 孙雪的眼睛亮了起来。 “医院在手术前和手术后不是都要拍照甚至留下指纹吗?” 局长注视了她好一会儿。“也许吧.”然后他转向二姑姑。 “如果我们做一些调查,你认为对她会有好处吗?” 二姑姑点点头。“我认为有好处。我们已经尝试过别的办法。亲爱的,这正是你想要的,对吗?” 她们起身离开时,局长轻轻地把手放在小姑娘的肩上。他低垂的眼中充满同情。“别着急,小姑娘,可能得花点时间,但我相信,我们会为你找到点东西的。” 她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也许我能发现一些指纹,”她急切地说。“如果我发现了,可以拿来给你们吗?” 她看到局长慢慢地转向她姑妈,姑妈正想表示反对,可是一看到孙雪脸上的表情,就无助地耸耸肩,把脸扭了过去。 她父亲的房子找不到清晰可见的指纹,全被他们勤快的清洁工擦掉了。张浩警官负责指纹部门,他耐心地在她带来的东西上提取指纹。有些东西她确信她母亲碰过,有些她知道“那个女人”摆弄过。除了她自己、二姑姑和清洁工的指纹外,没有别的。有的指纹太模糊,没有什么用。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孙雪的希望逐渐破灭了。偶尔,她会收到从菲律宾、日本、香港以及其他地区寄来的明信片。她扔掉一切内疚,固执地把这些明信片带给张浩警官,虽然他告诉她,这纯粹是浪费时间。碰过这些明信片的人太多了,上面已经完全没有清晰的指纹了。 有时候、她没有什么事也会到警察局去。警官会耐心地跟她聊天,向她介绍指纹方面的最新理论和发展情况。 每次魏平局长在警察局看到她时,都会和她说几句话。这两位警察的和善让她感到很温暖,能够耐下『性』子来等待最后的结果。 局长终于从上海那家医院得到了回复。他告诉孙雪和她的二姑姑,结果与他预料的一样。“这下小姑娘应该相信了吧,”他热情地说,“这可是铁证埃”他把照片递给孙雪。“医院寄来了这些照片。他们一般不采指纹,但他们给她做一次整容手术,就会拍一次照。如果第一张是她,那么其余的也一定是。这是毫无疑问的。” 孙雪仔细地看了那些照片,然后一言不发地把它们递给她姑妈。 “这的确是黛鱼,”二姑姑急切地说,“真是她,我的小雪,没问题。” 姑娘沉默不语。她看着手里的信封,觉得很不自在,把信封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 最后,她抬头看着魏平局长。“我今天收到她的这封信。”她发现说不出“母亲”这个词。“她想回家。我本来想把它交给张浩警官,检查指纹。我想信封里面的指纹应该是很清晰的。不过,我猜你现在对它已经不感兴趣了。” “亲爱的,”他耐心地说,二姑姑同时叹了口气。“我刚给你看了证据,证明这个女人是你母亲。我还能再做什么呢?” 当她和二姑姑离开办公室时,努力不东张西望或回头。 她可以听到局长展开信纸的沙沙声,那是她在最后一刻,悄悄地塞到局长手里的。 两天后,魏平局长又把她们两人叫到他的办公室。他给她们摆好椅子,谈了谈天气和她们的身体,然后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清了清嗓子,擦擦他粗壮的下巴,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姑姑显得很茫然。孙雪非常严肃地瞪大眼睛。 “你发现什么了,”她缓缓地说道。 他的眼睛充满沉思的神情。“不完全是这样。但我花了很多时间思考。” 他拿起一个信封,对二姑姑说:“上次你们走的时候,你侄女把这封信留给我。这是一封非常感人的信,是一个她认为不是她母亲的女人写的。”他停了片刻,然后又接着说,“假如你侄女的怀疑是正确的呢?” “啊,不可能的,”二姑姑手捂住嘴巴。“她是黛鱼。连孙雪现在也承认这一点了。” “假设她不是,假设黛鱼已经死了,被埋葬了。” 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二姑姑转过脸,双手握住孙雪冰冷的手。 她侄女措词谨慎地说:“我母亲——死了。你知道这事?” 他把信封放在桌子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假设。你现在已经知道,一个清晰的指纹是多么重要。张浩警官说,在过去几个星期里,你学到了许多有关指纹的知识。所以你知道,如果这里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指纹,我们把它送到北京,就可以得知许多情况。”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又拿起信封,敲敲桌面。“你知道,由于以下的几个原因,北京可能把她的指纹存档。她可能在『政府』部门工作过,她可能在军队服役过,她甚至可能是一个罪犯。”他停下来,仔细打量她的脸。孙雪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 第十五章 你不是我的亲生 母亲 4 “好吧——我把指纹寄到那里。[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得到了一个回答,假如回答说,这个指纹属于张冬梅,或者说二姑姑。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二姑姑目瞪口呆。 “我知道它应该是有意义的,”他继续说道。“她不就是被认为和她丈夫一起死于五年前车祸的那个女人吗?所以也许她没有死去。也许这个小姑娘的母亲才是死者。” “但是孙明——”二姑姑表示不同意。 “对,”局长点点头。“你弟弟把仍然活着的那个女人认作他妻子了。说到底,为什么不呢?即使她是二姑姑,一个陌生人。她活着,另外,六年后,他妻子将继承一笔遗产,那就是说,如果她在六年中仍然活着。” “但是,他不认识这个李玉啊,二姑姑”说。孙雪一动不动。 “根据你的描述,车祸后,他有足够的时间与她沟通。在她完全清醒之前的几个星期,他不是一直守在她床边吗?她的过去无关紧要。谁知道李玉和他妻子呢?没有人来认尸。他们没有亲戚。她丈夫在车祸中死了。为什么她不同意呢?”他聪明地点点头。 “她运气很好,有和周天太太一样的肤『色』和身高,是吗?谁会发现她是假的呢?她受了重伤,只有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认识真正的黛鱼。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根本不对他们构成任何危险,是吗?” 孙雪的眼睛冷冰冰的。“你的意思是说,从车祸后,就一直不是我母亲?” “可能不是,小姑娘。告诉我,在车祸之后的那些年里,她曾经正视过你的眼睛吗?她不是总是背着脸,这样就没有人可以看到她受伤的脸了吗?她不是尽量避开你吗?在你父亲的屋子里,窗帘不是总是拉上的吗?从你五六岁起,不是主要由你姑妈照顾你吗?我说的对吗?如果你仍然记得她的眼睛,我可以打赌说,那是你非常小的时候的记忆。”他等着她回答。她不理他的问题。 “我父亲知道这事吗?” “应该知道,如果我们的推测是真的话。医院的那些照片证明,要替换,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在车祸刚发生的时候。”他盯着她。“你交给我一封信。我读了。现在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处理它。你要我找出上面的指纹吗?”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他继续说:“你要知道,你可能是对的。 当然,如果真是假的,『政府』对初犯者的惩罚并不太严厉。也许坐几年牢就行了。” 她握紧拳头。胃痛加剧了。“你是从这封信上可能有的一个指纹,做出所有这些推论的,是吗?” 他点点头。 她拿起桌面上的信,慢慢地把它撕成碎片。胃痛减轻了,她平静地问道:“这些推论的根据呢?” 他回答说:“一个真正出『色』的警官可能已经把这封信影印下来了,小姑娘。他甚至可能把它放在他的档案中,以备哪一天你又改变主意了。但是,”他叹了口气,这次不那么沉重了。“也许你撕毁了所有的证据。” 一星期后,在北京机场,和『露』西姑妈等着西海岸来的飞机降落。当舷梯搭好,乘客开始走下飞机时,她的眼睛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 “他们在那儿!”『露』西喊道。 看到了,她英俊的父亲卡特-塔兰特正自信地走向她们,挽着一位晒得黑黑的、可爱的女人的手臂。 克莱尔奔向她父亲。 “你好,宝贝,”他高兴地笑起来,费力挣脱她的手。“别急!我们很高兴看到你!”他把她转向他的同伴。他的声音加快了。”这是你母亲,你不向她问好吗?” 当小姑娘直盯着黛拉的眼睛时,显然非常犹豫。接着,她不顾胃部的抽动,向那个女人探过身,迅速吻了她一下,轻快地说:“欢迎回家——母亲。” ... 第十六章 房子中的命案 漫长可怕的事是在八点钟开始的。[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远处传来造纸厂的机器声和床上报时的钟声。 张峰推开椅子,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说:“我该走了。”他每天上班前都会这么说。 我坐在餐桌旁,手里举着一杯『奶』茶。报纸铺在我面前,但我的眼睛落在我丈夫身上。 我刚才在报纸上看到的与他的容貌非常相像,相像极了,连细微之处都相像——除了小胡子、平头和重了二十克的帽子。 张峰从桌子上探过身,拍拍四岁的龙龙的头。“听妈妈的话,”他说。 龙龙点点头,他的嘴巴塞满食物,说不出话来。 张峰绕到另一张椅子边,他的步伐沉重而自信。“爸爸的女儿今天是个乖宝宝,”他亲热地说。 丽娜咯咯笑起来,舀起满满一勺粥给他看,粥滴滴嗒嗒地从勺子上流下来。 “好孩子,”他幸灾乐祸地看着,然后来到我的椅子后面。他的手重重地落到我的肩上,温暖而自信。“你的『奶』茶要倒出来了。”他低头看着我,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显得强健有力。 我抬起头,冲他微笑。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有些红点。右眉正中有一个小黑痣。 我低下头,把咖啡杯放回桌子上,拿起报纸。“张峰,”我说,“这里有件奇怪的事——”他没有看报纸,却低下头吻我。他的嘴唇温暖而柔和。他的小胡子碰了一下我的嘴唇——胡子是黑『色』的,修剪得很整齐,这是我们结婚第一年他留起来的。 “我得快点了,亲爱的,”他说。“今天很忙。没有时间了,嗯?” “但这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摸』『摸』我的头发,然后走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我的孩子们。可怕而漫长的一天已经过了二十五分钟,只是那时我不知道那将是可怕而漫长的一天。 张峰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困境。张峰心情好的时候,他是很有幽默感的,你就是拿他开心他也不在乎。。 我突然站起身。也许他仍然为昨天晚上的事而心情不好,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匆匆忙忙离去的原因。我摇摇头。张峰匆匆忙忙去上班,并不需要找个理由,他经常这样。 我开始收拾桌子,故意不理睬那张报纸,那报纸就在我盘子旁边。我仔细地收拾起盘子,擦好桌子,把丽娜从椅子上抱起来,抹去她嘴边的食物,把她抱到客厅,放在儿童床上,递给她各种各样的拨浪鼓。 然后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在等待什么。接着,我的心开始剧烈地跳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它越跳越快,越跳越响,直到我的耳朵和小小的房间里全是这跳动声,突然,我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不!” 剧烈的跳动慢慢停了下来。“我应该做的,”我对自己说,“就是回到厨房,拿起那张报纸,仔细地、认认真真地再看一遍。” 我感到羞愧。我不喜欢那些多疑的妻子,她们四处寻找丈夫不忠的证据,寻找口红、便条和电话号码。 突然,我坚决地向厨房走去,不过,我没有拿起报纸,而是洗起盘子来。模模糊糊地传来各种声音:丽娜含糊不清的嘟嚷声,龙龙的喃喃自语,公交汽车汽车的呼啸声。 “我要看,”我大声说道,走向桌子。标题就像是一声呐喊:足球场上发现一被击打致死的女孩“今天早晨,在东旭足球场第16号的树丛旁,十八岁的王婷的尸体被发现,她是被反复猛击头部致死的。没有找到凶器。 王婷小姐和她母亲一起,住在中央大街1617号,据悉,她有许多求婚者。 公安局警官小东认为,这一凶杀和十年前的罗红凶杀案很相似,罗红也是十八岁,被杀于东旭花园的一个足球场上。那一次,找到了凶器,那是一个汽车顶。 右边的画像是从北京城传来的,那是基于一个目击者对嫌疑人的描述,目击者看到罗红小姐最后是跟那个男人离开东城酒吧的。” 我的眼睛离开报道,落到报纸中间的画像上。我的心又剧烈地跳起来。 一头长发,尖尖的鼻头,深陷的两颊,方下巴,薄薄的嘴唇。 我全身发热,感到惊恐之极。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我的丈夫张峰的脸,他正从报纸上回瞪着我。不同之处只是小胡子、平头和重了二十克。我第一次遇到张峰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的。 房子报时的钟声响了,九点正。 我凝视着院子里的两棵桃子树,张峰把树护理得很好。 这画像不算什么,只是十年前一个画家想像力的产物,张峰见了,也只会付之一笑。这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会注意的,除了喜欢胡思『乱』想的妻子。自从我们搬到这里后,张峰就留起了小胡子,剪短了头发,增加了体重。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 小孩、狗、男人、老『妇』人、邻居,所有的人都喜欢张峰。没有人会相信他杀人的。 我爱他,我也不相信他会杀人。你不会去爱一个会杀害姑娘的男人的。像张峰这样温柔、安静的男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当他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时,就会出去散步。当他散完几个小时的步回来时,就会忘掉烦恼,依然是那么温柔,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我闭上眼睛,身体向前倾斜。椅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像我昨天晚上听到的那样,当时我没有注意。 那是什么时候?几点?几分? 十八岁,才刚刚开始生活。罗红是个长发女孩吗?她是不是一头卷发,还围着一条围巾? 十八岁——十年前,当我第一次遇到张峰,第一次看到他强壮有力的双手时,我也是十八岁。那时,他不在修车厂工作。他衣着整洁,是个单身汉,他到我母亲那里推销保险。 我母亲一眼就喜欢上他,当我父亲出差回家时,他和张峰聊了半个晚上,吃掉了整整一个蛋糕,那是我充满爱心制作的。对,第一个星期我就爱上他了。 连续两个月,他每个周末都到我们小镇的白房子,大家在一起过得非常快乐。 “我不想对你说再见,我不想回到城里,”张峰总是这么说。 有一个星期六他来了,非常兴奋。“天津的一个人在报纸上作广告,招汽车修理工,收入不错,又很稳定。我写信给他,他打电话告诉我——他决定要我了!” 那个星期我们结了婚。在火车上,张峰的上唇已经长出短短的胡子了。 十年前,十八岁的我离开了家乡的老房子,离开了那座城市。 城市,什么城市? ... 第十七章 房子中的命案 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房子中的命案 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九章 房子中的命案 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章 最后的证据 十一月的山东阳光灿烂。[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我正站在法院台阶上时,我的母亲王红和她的姘头鲁森从楼里走了出来。 在挤满旁听者和记者的法庭,陪审团作出了惊人的判决——“无罪释放!”我感到异常愤怒,从法庭里跑了出来,因为我知道我父亲是被他们谋杀的。山东的空气虽然被污染得很厉害,但是,不公正的判决更让人难受。 王红穿着一件朴素的红『色』上衣,衣领是白『色』的,这使她显得很端庄,她故意在台阶上停下脚。一群吵吵嚷嚷的记者和跑来跑去的摄影师围着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胜利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城市。 我父亲赵飞被谋杀时,已经六十岁了,可王红才三十岁。她身材苗条,全身散发着『性』感的气息,可是,在审判期间,她总是轻声细语,像个端庄的淑女,赢得了由男『性』组成的陪审团的好感。 她有一头闪亮的黑发,五官精致细腻。尤其是她的嘴唇,富于表情,可以作出各种各样的微笑,那是她脸上唯一笑的部位,因为她的大眼睛总是冷冰冰的,而她突出的下巴则像一把无情的手枪。 王红转过脸,甜蜜的笑容高深莫测。然后她快步走下台阶。 小森像个宠物一样,依偎地跟在她身后,他也被同一个陪审团宣布无罪释放。 王红走到我身边时,犹豫地停了下来。虽然她和小森被捕后,我们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她清楚地知道我痛恨她。我无数次地用沉默、用我的眼神告诉了她这一点。 “祝贺你,王红,”我冷冷地大声说。 她飞快地看了看记者们怀疑的脸。她的回答很谨慎,字斟句酌似的。“谢谢,赵尔,”她甜言蜜语地回答说。“这真是太好了。 当然,我非常相信我们的司法系统。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审判结果。” “王红,我不是为审判结果而祝贺你。你非常聪明——而且到目前为止,非常幸运。” “到目前为止?”她稍稍转过头,这样记者们就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她悄悄地冲我咧嘴一笑。“比赛结束时,输的人哭,赢的人笑,”她低声对我说。 那一刻,我真想一拳打在她傲慢伸出的下巴上。 “赵尔先生,”一位摄影师喊道,“你愿意和你母亲合个影吗?” “当然愿意,”我回答说,“不过我需要一个道具。你有一把锋利的长刀吗?” 在一阵紧张的沉默后,王红表演似地说:“亲爱的赵尔,你受刺激太大,有点偏执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认为这是很自然的,我一点也不责怪你。”她停了一下。“啊,我最亲爱的,我们还会见面的,对吗?” “我想你无法避开我,因为除非你搬出去,否则我们将住在同一栋房子里。” 王红猛地闭上嘴,扭过脸。我凝视着她的后脑勺,几乎可以看到她脑子里的机器突然停了下来。 “赵飞太太,”一个身材像男人一样粗壮的女记者问道,“你准备在不久的将来与小森结婚吗?” 王红的头转向小森。她打量着他,好像他是一个没玩完就扔下的玩具一样。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小森几乎和我一样大,比王红小三岁。他一头短发,脸胖胖的,眼睛是黑『色』的,嘴很大,像只驯顺的小狗,正咧着嘴傻笑。 王红转向那个像男人一样的女记者,谨慎地回答说:“在目前情况下,谈婚论嫁可太不合适了。对不起——无可奉告。” 说完,她得意洋洋地走开了,小森跟在她后面,那些记者围在她两边。 当他们分别乘出租车离开后,为了排解我的愤怒,我跑到最近的一家酒吧。我喝了四杯红酒,仔细检查还在冒烟的过去的废墟,想从中找出线索,进行报复。 审判持续了六个多月。小森的有罪与否,是王红自己自由的关键,所以她请戴维为他辩护。这位出『色』的律师把许多杀人犯送回了社会,在这方面无人能与他相比。他曾经夸口说,一个人就是在刑侦科办公室枪杀了他自己的母亲,他也能让他无罪释放。 王红自己的律师就不那么有名。她支付全部费用。 这件案子是很清楚的,清楚到任何一个学院的学生都能把王红和她的姘头钉到正义的火架上。 鲁森是电影界的明星。我父亲也许是老一代中最了不起的制片人兼导演。他在自己家的客厅被枪杀,从表面看,是在偷窃过程中发生的。警方认为,偷窃是我母亲和小森故意设计的,目的是为了掩盖谋杀。 原告坚持认为,王红去我们在西湖的别墅,是为了证明她的无辜。“当她在那里热情招待她的几位不在场证人时,小森残忍地枪杀了我父亲,抢走他的钱包、钻石戒指和其他值钱的东西,故意推倒桌子,打破电灯,搞『乱』抽屉,然后逃之夭夭。 警方开始很困『惑』,然后开始怀疑。显然,鲁森正坐在椅子上阅读。第一颗子弹是近距离从他的脑后『射』进去的,当他向前倒下时,第二颗子弹『射』出,打断了他的背脊。 既然这是一次出其不意的谋杀,为什么又要推翻桌子,打破电灯,伪装成一次打斗呢?一个小偷,除非被*得走投无路,否则是不会出手杀人的。这太不可能了。 小偷一般不携带枪支。再说,即使他带枪的话,他会携带一支笨重的、长管德国手枪吗?从『射』出的子弹看,小偷用的就是这种手枪。我父亲刚好有一支这样的手枪,这是巧合吗?这手枪不见了,这又是巧合吗? ... 第21章 最后的证据 2 警方并不这么认为。[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经过细致的调查,他们挖出了小森,通过小森,又顺藤『摸』瓜,找到王红。在小森的房子里,发现了一张王红写给小森的破便条。便条没有提到具体的事,但它提到“……在我们讨论过的重要的时刻”,王红希望自己在箭湖。 最后,在推倒的一张桌子上,提取出小森的指纹,另外,在谋杀前一个小时,有人在靠近现场的地方看到过他。 戴维轻蔑地指出警方证据的漏洞。小森的指纹当然会在客厅桌子上。作为家庭的经纪人,他经常因事到那里。即使他主要是来看王红,那也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凶手。陪审团应该记住,被告受审不是因为通『奸』。 至于那支德国手枪,也许小偷是在书房的抽屉里发现它的,在杀人后把它带走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它在哪儿呢?警方能把它拿出来吗?警方能证明我父亲是被他自己的枪『射』杀的吗? 至于便条,戴维说,它的内容太含混了,不能当作策划犯罪的证据。不管怎么说,它都没有暗示任何邪恶的内容。鲁森变得越来越猜疑。他去非洲时,雇了一名侦探监视王红。王红知道此事,所以她想在她丈夫回家时到西湖,因为她知道侦探会报告她和小森的『奸』情,她感到害怕。这就是她在便条中所说的“重要的时刻”。 “无罪!”陪审团宣布说,把他们俩释放了。 可想而知,这事牵涉到大笔金钱。如果陪审团判定王红有罪,她将失去继承我父亲财产的权利,那笔钱就会归我了。 我父亲把他的一部分股份、国贸大厦一半的产权以及别的一些财产留给了我,但是,他大部分的钱只由我代为保管,那些钱的利息归王红所有。只有她被定罪或死亡,那些钱才能归我所有。 我父亲赚了一笔钱,而且他是一个精明的投资者,从来不『乱』花钱。总共有一百万元,贪婪的王红仅仅”得到五十万元的现金。 但是,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六百万元每年的利息是惊人的。 我父亲没有把他的钱全部留给我,对此我不应该有怨言,因为在他资助的几次商业活动中,我都大败亏输。但是,我毕竟是他的血肉,那些钱应该属于我!他居然更相信那个诡诈残忍的王红,而不相信他自己的儿子,这真让我难以接受。 我父亲跟王红结婚时,我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王红在我父亲投资的一部低成本电影中,担任一个小角『色』。她是一个糟糕的演员,她最出『色』的表演是在审判她的法庭的证人席上。 王红很有魅力,而且非常善于讨好别人。她很会捕捉机会,她看到,当新一代电影界拒绝接受我父亲时,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我父亲非常固执,不肯紧跟时代『潮』流,那些曾经对他赞不绝口的电影界巨星,现在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 在公开场合,王红对我父亲表现出很大的兴趣。私下里,她假装崇拜他被遗忘的天才。她会连续几小时和他一起坐在他那古老的大厦中,观看过去他制作并导演的影片。 王红为了钱才跟鲁森结婚的,而他则是因为她让他恢复了自信心。 我父亲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他非常古板。生硬。虽然他身材高大,但长得并不好看。他是个秃头,有一对大招风耳朵,脸上经常是毫无表情。 他的确有轻松快乐的一面,但这已经和他的声誉一样消失了。 他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从来不会忘记他的敌人;他也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恢复过去的地位。他后来又拍了一部电影,但是票房收入非常不好,于是他又被遗忘了。 虽然王红一直讨好他,但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总是很平和的。 我父亲知道自己并不是女人喜欢的那种人,知道王红年龄比他小一半,所以他嫉妒心非常重。他怀疑她不忠,花了大量时间和金钱来验证。 他会假装出远门,然后突然回来。或者,他外出不在家时,会雇侦探监视她。他曾经在电话上装上窃听器,还曾经付钱让一个漂亮的失业男演员去勾引她。但是,王红一直非常警觉,他所有的办法全失败了。最后,一位私人侦探终于发现了她和小森的约会。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向我父亲报告,我父亲就被杀死了。 我父亲住的那栋大厦阴森森的,充满怀旧气息。我很不喜欢它,所以在布天德租了一间公寓,但是,当我父亲被谋杀、那两个情人被逮捕后,我又搬回了大厦。我的主要动机就是要把整栋大厦彻底搜查一遍,找出证据。 形势对我非常有利。我父亲没有雇仆人,他说他们爱把主人的一言一行都传出去。我虽然雇仆人,但他们主要是白天来干活。 晚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希望能找出一些警察没有找到的证据。 温罗警官负责本案,他觉得我的想法很好笑,他都没有找到,我怎么可能找到呢?不过,他并不反对我试试。 我最想找到的就是那把德国手枪,以及那上面的指纹。温罗告诉我,我这是浪费时间。人们一般不会把凶器留在现场附近的,那把手枪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认为那把手枪一定藏在屋里。 这只是一种预感。但是,这预感非常强烈,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把德国手枪躺在某个黑暗、隐秘的角落,等着我去发现。 我翻遍了大厦,就差把墙推倒了,还是一无所获,这时,我开始相信温罗的话——它根本就不在屋里。我也没有发现能证明王红和小森有罪的一片纸、一块布、一点血迹和一根头发。 随着审判的临近结束,我简直要发狂了,我躺在床上,梦想着制造能证明他们有罪的证据。突然,审判结束了。他们被无罪释放了,他们永远逃脱了法律的惩罚。我几乎可以听到他们的笑声。 我离开酒吧时,已经是黄昏了。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这是一个危险的、孤注一掷的办法,但是,如果我能成功的话,那么就既能报了仇,又能得到钱。 那栋像博物馆一样丑陋死气的大厦坐落在山坡上,俯瞰着日落大道。当我沿着山坡向上爬时,可以看到屋里亮着灯。 我惊讶地发现,屋里就王红一个人。她坐在书房我父亲的书桌后,正在核对账单,签支票。她换上了一件蓝『色』的紧身衣,各个部位都显得一清二楚;她的头发也重新梳理过,还化了妆。她现在的样子与在法庭上时截然不同,那时她就像个羞怯、呆板的修女。 ... 第22章 最后的证据 3 “欢迎回家,王红。[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我悄悄走进去,她吃了一惊,抬起头,不过她眼中并没有恐惧之『色』。我一直认为她很有胆量。“在计算战利品,王红?” 她微微一笑。“坐吧,赵尔,”她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会来。” “知道我会来?”我坐进一张椅子中。 “当然。你就住在这里,不是吗?”她讽刺地问道。 “对极了,”我回答说。“我希望你别觉得我在这里碍事。” “我想你会一直恨我,把我想得非常坏。赵尔。你就像那些自以为是的记者,喜欢捕风捉影。如果十二位聪明的男人认定我无罪,为什么你就不能怀疑一下自己的判断呢?” 我用一根手指指着她说:“因为,你知道,我知道,你谋杀了我父亲!” “根本没有这回事!”她脸『色』铁青地回答说。 “小森举着枪,”我继续说,“但我认为是你扣动扳机。” “赵尔,”她无力地说道,“我——我爱你父亲。你想不到——”“别跟我来这一套,王红!你跟我一样不爱他,”我撒谎道。 “他是一个讨厌的老古董,一个固执、愚蠢的暴徒,从来不考虑别人,眼中只他自己。他是一个小王国中的小太子。别糊弄我,王红——我们俩都痛恨他!” 这些谎言中有些还是真话。我认为,当王红筹划谋杀我父亲时,她脑子里大致就是这么想的。 “啊,赵尔!”她喊道,真的非常惊讶。“我感到震惊!而且我——我觉得你忘恩负义。你父亲帮过你许多忙。” “王红,”我说,“别这么虚伪了,好吗?”我像个同谋犯一样冲她眨眨眼。 她可爱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也许点虚伪,”她承认说。 “有一点。不过,赵尔,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这么不喜欢你父亲,那你掩饰得可真好。这些多年来,你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批评他的话。” “就这一次,”我说,“让我们开诚布公吧。我们是敌人,王红。 不,不是敌人,是竞争者。如果我告诉你我对老头的真实想法,你转脸就会告诉他。你会毁了我。我说的对吗?” 王红更舒服地往椅子上一靠,点着一支烟。 “无可奉告,”她回答说,虽然她的笑容证明我说得对。“你这个人真矛盾,”她继续说,“如果你这么痛恨你父亲,那么为什么还这样仇视我呢?” “你没有猜出个中缘由吗?王红,我对你个人并无恶意。但我喜欢钱,特别是那些理应属于我的钱。说实话,我真希望陪审团判你们有罪。” “瞧瞧,瞧瞧,”她说。“你这人真残酷。” “哪儿的活,但我很倒霉,失败了。” “你不在乎你父亲被谋杀?” “你见过我哭吗?我只在乎钱。钱就是幸福。但是,王红,我要告诉你:小森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他太不小心、太笨了。如果你和我合作的话,那就根本不会有什么陪审团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案子要提交陪审团了!” 她面无表情,但眼睛却仔细打量着我。 我继续说道:“王红,听着,如果你不是明智地请了戴维,小森肯定就完了,他也会连带着让你也完了。这全得归功于戴维,他真是太棒了!” 王红同意地咯咯笑起来,我也跟着她笑。 “啊,那个老家伙是个艺术家,”我说,敬佩地摇摇头。“他真是个天才!他把证据拿来,把它转到他想让你看的那一面。比如关于桌子一事。小森把他的笨爪子留在了那上面,你以为他死定了。 但戴维告诉我们,他的指纹应该在客厅的那张桌子上。小森总是来那里作客,所以,如果他坐在桌子边时,把手放在桌子上是很正常的。”我叹了口气。“但这太愚蠢了!为什么他不戴手套呢?” “啊,他戴了!”王红辩护说。“但他不得不脱一下,因为——”她的嘴巴张开了,瞪大眼睛看着我,希望我会淡然一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我站起身。“多谢,王红,”我怒吼道。“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我向她走去,恨不能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立刻把手伸进半开的抽屉。我瞪大眼,盯着一支苏联手枪乌黑的枪眼。“我告诉你你,赵尔,”她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会来。” “我父亲的手枪!” “鲁森不敢带着它离开,”她说。“如果他被抓住,从他身上搜出这把手枪,那我们就完了。所以他把它藏在屋里。” “藏在哪里?我怎么没有找到它?我对这里可是很熟悉埃”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要咯咯笑起来。“你在冰箱里找过吗?” 我点点头。“对于两个业余凶手来说,这可真是很聪明的办法。当我告诉温罗时,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她重新坐下,然后举着手枪。“我猜你希望温罗警官扑过来逮捕我,”她嘲讽地说。“不过,他当然做不到。” “他的确做不到,”我同意道。“我知道对同一案件不能再次起诉。那么你现在想干什么——开枪打死我?” “别瞎扯了,卡尔。我不会这么冒险的。走开吧,别惹我。如果你把大厦中你的股份卖给我,我愿意出高价。” “你让我考虑一下,”我说。“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把手枪给我。如果你不给,我从你手中硬抢时,可能不得不抓破你的脸。”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枪交给我。我把枪『插』到腰里,走了出去。我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出乎我的意料。 早晨,我告诉王红,看到她让我恶心。然后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搬回到布天德。我用了两天时间,把我的计划中最细微的部分都考虑到了,然后打电话给她。 “我决定卖掉大厦中我的全部股份,”我对她说。“我要求你按照承诺的那样,高价收购。你付得起这钱,王红。” “这大厦其实没什么用处,”她狡猾地说。“现在,没人会买这种古老的房子。他们告诉我,我最多能得到七万。所以我愿意对你大方点——我愿意出五万买你的股份。” “这房子是不算什么,”,我承认说,“但那里有几乎一英亩的地,如果放在一起卖的话,可是很值钱的。你应该给我十万元。” “应该?” “对,应该,而且我要现金。”我并不需要现金,但我有我的理由。 “为什么要现金?”她不安地问道。“这要求很荒唐。” “你最好赶快去银行,”我说,“因为明天晚上八点我要来拿钱。 让小森带一份出让证书,我要在上面签字。他还可以作为见证人。” “听着,赵尔,你不能指挥——” “啊,我可以。别打断我的话,因为我还有事要说。告诉小森,带一份我父亲所有证券的清单,以明天收盘时的价格为准,附上它们的估价。你也要给我一份大厦其它物品的税后清单。” “我不干!”她喊道。“这些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我不接受你的讹诈。即使你把真情说出来,我也不在乎。现在谁也动不了我们了。” “你错了,”我说。“他们不能因为同样的罪行起诉你,但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因另一桩罪行起诉你。你知道做伪证是犯法的吗?他们可以因此而判你和小森两年徒刑,我向你保证,他们会很乐于这么做的。” 一阵沉默。“好吧,”她平静地说。“我会按你说的做。但别以为我是因为怕你才这么做的,那我宁愿进监狱。” “别担心,王红。我要的只是那十万元现金。” “另外,”她继续说,她的大脑又活跃起来。“我相信戴维很容易就能证明那种伪证指控是站不住脚的。” 我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她说得对。两天前,当我离开大厦去布天德时,我遇见了戴维。他有事来找王红,在大厦的台阶上停下来,跟我握手。 “小伙子,别对我不满,”他说。“你要理解,我只是在挣自己的那份钱。” 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热情洋溢的人,眼角布满了亲切的皱纹,说话带着北方口音,举止像个旧式的皇家贵族。我没有那么孩子气,所以并不憎恨他,他把自己的那份工作干得太棒了,我跟他握了手,并对他说,撇开个人的感情不论,我认为他可能是当今世界上最杰出的辩护律师。 王红还在说:“我不想让小森过来。为了避免引起讨厌的曝光,我们已经决定这段时间不见面。” “这真让人感动,”我回答说,“我要小森在说-就这么定了。 如果你告诉他嘴巴严点,天黑后悄悄过来,那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好吧”她同意了。 “告诉小森,如果他不想找麻烦的话,最好准时到达——一分钟也别晚!” 我挂断电话。 ... 第23章 最后的证据 4 第二天晚上六点四十五分,我站在一个小电影院的售票间,跟售票员刘丽聊天。[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选择那家电影院,是因为就在我父亲死前几个月,他买了这个电影院的股票。因此,我认识这里的工作人员,更重要的是,他们认识我。 第一个双场电影七点开始。我早已看过这两部电影。它们加在一起放,需要三小时五十六分。 在走廊我看到经理梅茨正和一个漂亮姑娘*。 我走过去,跟他聊了五分钟,然后走进放映厅,在紧急出口边的一个位子上坐下。售票员偶尔会担任领座员的工作,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门外。 还差十五分八点时,我环顾四周。一小部分观众坐在中央,正聚精会神地看电影。看不到工作人员。 我悄悄地从紧急出口溜出去。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插』进门缝,这样门就不会关上,保证我能再次进来。 王红和鲁森正在客厅里等着。森显然很不安。他时不时紧张地看一眼我的脸,好像那是温度表一样。 王红很沉静。我在出让证书上签了字,小森作为证人也签了字。王红递给我一个装满钱的手提包。我没有费神去数钱。 小森拿出一份证券清单,王红递给我几张纸,那是我要求的统计单据,我粗略地翻了一下,把它们折起来放进上衣口袋,我花点时间的话、也能搞到这些东西,但我想让他们俩有事做,这样他们就不会猜测我的真实目的了。 “现在我要给你们一样东西了,”我说。“你们可以说这是对你们辛勤劳动的回报。” 我打开腿上的一个盒子,这是我进屋前从汽车行李箱拿出来的。里面放着那把德国手枪。我托着手枪,冲王红说:“王红,你一定很乐意重新得到它吧?” “我当然乐意,”她回答说,站起身,第一次『露』出微笑。 我说:“王红,你微笑的时候,非常『迷』人,虽然有些杀意。” 她微笑着向我走来,我掉转枪口,扣动了扳机。我瞄准她开了三枪。她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打中一样,踉跄着向后退去。 她刚一倒在地上,我就把枪口对准了小森。 他吓坏了,眼睛瞪得溜圆,像个落水的小狗一样全身发抖。 “小森,”我说,“好好看看她。你不想像她一样死吧?” 他的眼睛飞快地低下,瞥了一眼地下的尸体。他连话也说不出,只能拼命地摇头,表示他不想死。 我说:“小森,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你马上就会死去。” “什么事都可以,”他呜咽着说,“你让我干什么事都行。” “真正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是王红,”我安慰他说。“你只是他的工具。她只是利用你而已,对吗?” “对,”他声音颤抖地说。“她利用我,我——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无法抗拒她。” “说得对。为此,我要给你一次机会。我要你写一张便条,承认你杀了我父亲——和王红。然后你带上这十万元,夹着尾巴尽快离开这里。如果你被抓住了,那你就完了。我会否认你的指责,便条将证明你是有罪的。但至少你得到一次幸存的机会。公平吗?” 他使劲点头。“非常公平。”我带他走向客厅的桌子,让他自己打开抽屉,拿出我父亲的文具用品。我转到桌子的另一边,举起枪,枪口离他的太阳『穴』只有一寸。 “拿起那支笔,”我命令道。“一字一字照我说的写。” 我口述道: “我不得不惩罚王红,因为她*我杀了鲁森。她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控制了我,我无法抵抗。她的声音在我的脑袋里低语,要我去杀人。我不得不终止这一声音——上帝保佑我!” “这个便条很怪。”我说,“但很符合目前的情况。如果你被抓住了,你可以说自己精神不正常。现在签上你的名字!” 他一签上名字,我立刻用枪管顶住他的太阳『穴』,扣动扳机。我擦干净手枪,把他的指纹按在上面。然后,我把一支铅笔『插』进枪管,挑起手枪,扔到他晃动的右手下。 我拿起装着十万元的手提包,那里面现在又放进了出让证书和装手枪的盒子,我走出大门,钻进我的汽车,没有开灯就开走了。 我顺利地回到电影院,没有人看到我。散场出去的时候,我又和梅茨聊了几分钟,谈谈刚看过的两部电影,接受了他对我失去父亲的安慰。 最后,我拍拍刘丽的背,笑着离开了。 这些精心设计的证明我不在场的办法全都白费了。 我根本没有受到怀疑。 几天后,当我还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时,接到温罗警官的一个电话。 “你搞错了,”他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感到背上升起了一丝凉意。 “你搜索你父亲房间时,没有发现最让人不可思议的证据。如果你及时发现的话,陪审团毫无犹豫地就会判他们俩有罪。当然,现在这没什么关系了。但我认为你会觉得这非常有趣,鲁森先生。” “什么证据,警官先生?” “听着,鲁森先生,我不想在电话上告诉你。你只有亲眼看到后才敢相信。你有时间过来一下吗?” “当然有,”我马上回答说,虽然警察局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 温罗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好像随时要大笑起来,他带我来到一问阴森森的审问室,那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窗帘拉着,头顶上的灯光非常刺眼。 桌子上是一个黑『色』的盒子或箱子。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耐心地站在桌子边。屋里还有一位刑侦科的罗大文警官,我以前见过他。 他们都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温罗才慢慢收敛起笑容,开始问有关我父亲职业的一些问题,我告诉他,我父亲是从剪辑师起家、当过摄影师、导演,最后才成为一位制片人的。 突然,他转脸大声问我:“你知道你父亲非常嫉妒你母亲吗?” “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 “他花了很多时间和金钱调查她,是吗?” “是的。” 他咧嘴笑了。“好,我告诉你实话吧:在你母亲的姘头杀害你父亲时,你父亲拍下了这一过程。” “什么!” 他笑着点点头。“我们昨天才发现那些隐藏的摄影机,当时我们从客厅的墙上挖一颗子弹出来,偶尔发现旁边隐藏得非常巧妙的镜头。顺藤『摸』瓜,我们找到了很多镜头。安装这一套设备,他一定花了很多钱。 “整个系统是声控的,房间里一定程度的声音、动作等就会启动整个系统。在沉默了三分钟后,系统就会自动关闭。它们是连续工作的,当一个摄影机的胶卷用完后,另一个摄影机就会开始工作。他在屋里到处都安装了声控摄影机。 “他被害时,刚从欧洲回来,所以可能他没有来得及关掉摄影机。当泰森杀害他时,摄影机正在运转。啊,我要让你亲眼看看。 文汶,放胶卷让这位先生看看!” 我转回头,看到盒子已经拿掉,『露』出一台装好胶卷的放映机。 罗大文警官迅速拉起银幕。然后电灯关掉了,机器转动起来,画面出现了。 开始我很『迷』『惑』。画面上,王红和小森站在一个客厅里。他们似乎在不安地等待。然后我听到王红提到我的名字,接着我看到我自己走进房间。 “他妈的!”温罗警官喊道。“文汶,你放错胶卷了!啊,好吧,那么我们就先看这一卷吧。好吗,鲁森?” 我没有回答。他的声音显得非常遥远,好像是从隧道的另一头传来的。我正在看自己打开盒子,然后我的手中托着那把德国手枪。“王红,你一定很乐意重新得到它吧?……王红,你微笑的时候,非常『迷』人,虽然有些邪恶。” 手枪在我手中跳动,枪声阵阵,王红踉跄着后退,倒在地上审问室的电灯亮了,随后是一阵紧张的沉默。 “啊,鲁森,你在想什么?”温罗的声音响起来。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我考虑了很久。“我想我最好打电话找一位律师,”我回答说。“在那之前,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一位律师!”温罗嘲笑说。“你们听听他的话!一位律师!省点钱吧,鲁森。有这样的证据,你不需要律师。承认有罪,跪下请求法官的宽恕吧。好好想一下,像这样的案子,法官会怎么判你?你只请向上帝祈祷了。” 我说:“我不想冒犯你,警官,但我并不想祈祷——祈祷对我没有用。如果你让我打一个电话,那么我愿意试试我的运气,请戴维为我辩护。” ... 第24章 最后一搏 布龙是个警察。[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他当警察已经很长时间了。他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的警察身份,所以等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就像现在这样,今天他休息,于是他坐在电视机前看球赛,身边放着一杯啤酒,照理说他应该放松一下了,可是他下意识中仍然在工作。 所以布龙从电视机屏幕上认出了那个人。 布龙以前因为工作忙,错过了许多场足球比赛,这次他以为自己也会错过的、没想到,职业国足决赛那天,刚好他休息,他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太好了。但他没有想到,好事还在后头呢。 那场比赛非常激烈,精彩纷呈,布龙看得津津有味。比分交替上升,现在又打成平局了。电视镜头推向观众席,解说员说:“观众看得如痴如醉,兴奋不已。” 就在这时,布龙看到了他。 布龙身材高大魁伟,他自己在高中时也踢过足球,虽然他很想上大学,却没有上成。那时,足球奖学金还很少。他一直想上大学,然后当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希望的那样,相反,他成了一名警察。 他是一名出『色』的警察。他一开始分在交通科。在那些日子里,每天早晨上班前,他都要看看失窃汽车名单——它们的牌子。 型号和车牌号,这成了一种习惯。他虽然是个新手,但他发现的失窃汽车比谁都多。 他的记忆力非常惊人,名字、号码和面孔,他几乎能过目不忘。 他现在还能记得第一个跟他约会的姑娘的电话号码,记得战争中他的一系列编号,记得他逮捕的第一个犯人的面孔。他离开交通科后,经常去局里的照片室,看那些通缉犯的照片。他每年都会发现几个通缉犯——在街上、在人群中、在游艺尝在电梯中,以及在买蛋糕时。他从没认错过,所以这次他也很自信。 布龙的脸『色』总是很苍白,他的生活很简单。他一直过着单身生活,从没结过婚。他那神话般的记忆力,他的吃苦耐劳,他的特立独行,这一切赢得了他的同事们的尊敬。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职位也逐渐升上去,就他的教育和能力而言,他现在的职务算是已经到顶了。 布龙站起来。他很自然地记住了那个人旁边的出口,这样他就知道他是坐在哪一区的。那是北区。如果届时比赛还没有结束的话,那么从出口进去,向左拐,他就会坐在那里。 现在比赛快结束了。布龙穿上鞋,把枪套挂到肩膀上,考虑着这一难题。 如果比赛按时结束了,那么他就赶不到体育馆。只有出现平局,需要进行加时赛,他才可能赶到那里。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电话给那个地区的警察,告诉他们有一个通缉犯在体育馆,让他们封锁体育馆,把他搜出来。 他抿紧嘴唇。 布龙了解那个人,了解他的全部历史,虽然他只看过一张望远镜拍的照片。他愿意冒险,把赌注押在加时赛上。这个人是属于布龙的,不属于警察局。布龙一向是单枪匹马,这次他也要单枪匹马。如果比赛按时结束,那个人走了……他耸耸肩。他愿意冒这个险,再说,既然那个人在城里,他会注意寻找的。 想到这里,他走出自己两居室的家中,连电视机也没关。他下了楼,钻进汽车,马上打开收音机,收听比赛的实况转播。他把车退到街道上,向足球体育馆驶去。 他拼命超车,尽力在比赛结束前赶到那里。他对城市的交通线路了如指掌,知道哪条路最近,哪条路车最少。 收音机里,比赛仍在进行,时间快到了,仍然是平局。观众的叫喊声非常大,布龙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在跟着喊。也许他感到不安,已经离开赛场了?不会,他只会随着人群一起离开,不会独自一人先走的。另外,他应该是一个狂热的足球『迷』。 布龙遇到红灯,不得不停下车。 他听到观众的吼叫声和解说员兴奋的声音。平局打破了,有一个球队领先一分,但那不是布龙喜欢的球队。他气得直咬牙,在心里喊道:加把劲,小伙子们,扳回一分,再打成平局,进行加时赛。 红灯一变,他马上飞快地开起来,同时倾听着观众的吼叫。他喜爱的球队发起进攻,他默默祈祷他们能扳回一分,但是,这次进攻失败了。布龙骂了声。比赛只剩下一分钟了,他要赶不及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喜爱的球队又发起了一次进攻,布龙紧张得不得了,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他应该打电话,而不是自己亲自去。他差点闯了红灯。突然,进攻得分了!平局!就在这时,结束的哨声响了。 布龙身体向后一靠,高兴地吹了一声口哨。那个人逃不掉了,是他布龙的囊中之物了。他虽然只见过一次那个人的照片,但刚才他在电视上一看到那个人的脸,就断定那个人是属于他布龙的。 他松了一口气,继续向体育馆驶去。 现在不用着急了,有的是时间。加时赛开始前他就能够到达。 他开始考虑到达后该怎么办,怎么对付那个人。六个星期以来,整个北京都在搜寻他,警察唯一的依据就是那张模糊的照片。所以难怪他这么大胆自信,居然跑来看足球决赛。布龙第一次看到那张模糊的照片时,就断定照片室没有那个人的照片。他是那种最难捕获的罪犯,一向独来独往,没有前科,没有坐过牢,没有被拍过照,没有留下过指纹。他要么是运气非常好,要么是精心筹划,做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买卖。 布龙不得不佩服那次绑架行动。 被绑架的那个人非常有钱,而且不想跟警察合作,不想让警察或中央调查科深入了解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因为那些事也在违法的边缘。绑架活动进行得非常顺利,赎金也很快谈妥,甚至在赎金支付前,被绑架的人就被释放了,地点是在一个偏远的树林。绑架者拿到赎金,溜之大吉。警察唯一得到的,就是在付钱时用望远镜照相机拍的一张模糊的照片。布龙很欣赏干净利落的绑架行动,而这是最出『色』的一次。绑架者带着钱跑了。交钱后六个星期了,连他的影子也找不到,警察束手无策。但是,绑架者没有料到布龙有那么出『色』的记忆力。 布龙把车停在体育馆停车场,下了车,赶向出口。他亮出证件一挥,走了进去,一直来到南区观众席边的过道。走到那里时,他已经气喘吁吁,观众的狂呼震耳欲聋,加时赛开始了,观众们非常激动,全都站了起来。 布龙随着几个小贩走出过道。他向左一拐,上了两级台阶,站在那里,望着赛场,观众席上已经没有空座位了,所以他靠近一排座位站着,尽量混在人群中。一个运动员正带着球奔跑,跑着跑着,他就被绊倒了。 布龙转过头,寻找那个人。布龙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个人他还是感到震惊。布龙扫了那人一眼,眼睛又落到赛场上。只那么一眼,就足以使他记住所有的细节。 那个人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身体苗条结实,那张脸很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对罪犯来讲,这非常有利。他穿着一件黑大衣,是很普通的那种大衣,里面是一件小西装。那个人戴着一副皮手套,看球赛看得非常兴奋。他看上去自己也曾经踢过足球。 比赛仍在继续进行,用的是突然死亡法,但布龙对它已经没有兴趣了。他希望比赛现在就结束。他从事的是比足球还让人兴奋的比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异常镇静,充满信心,确信自己一定会胜利。他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现在他突然有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方的进攻奇迹般的成功了,比赛结束了。观众又喊又叫,往赛场扔东西。布龙从眼角中看到,那个人开始向出口走去。 布龙下了台阶,抢在那人前面走向出口。他随着第一批观众走出去,没有回头看,因为他知道没有别的出口。他迅速上了他的车,然后转过头,注视着人群,寻找那个人。 ... 第25章 最后一搏 2 看到了,那个人正快步走向停车常布龙探过身,发动了汽车。[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这是最容易出差错的时候,因为人多车挤。如果在这儿不出问题的话……那个人进了一辆小卡车,向出口车道驶去,就在布龙的前面。这真是幸运。没有别的车『插』在他们之间。布龙今天运气真是好。他非常镇定和自信。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顺利。 他的一生总是不顺。他先是认真学习踢足球;高中毕业后,突然不打了。他进了警察局,又从头开始干起、慢慢学习,慢慢向上爬。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却没有爬到顶峰,而他的年龄却已经很大了,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已经到头了。再过三个月,他就到退休年龄了。他跟着那辆小矫车穿过大街小巷,那个人车开得很稳。他像布龙一样,也是独往独来的人。他们俩是单对单,个对个。结局会怎么样呢? 那个人在一个安静、朴素的住宅小区停下车。这很聪明。那个人显然不想和犯罪团伙有任何联系。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被拍过照,为什么他的绑架那么成功的原因。在取得赎金后,他没有试图改变自己的生活,而是继续过一种表面平静的生活。 那个人把车停在一栋不是很大的别墅楼前。布龙把车停在那人后面,下了车,向那人走去,同时打量着别墅门牌号,好像在找某个号码。那个人非常仔细地锁好汽车,检查一下汽车的窗户是否都关好了。当那个人走上人行道时,布龙刚好跟他面对面。 布龙突然把那人推到汽车边。“别动,”他说。“你被捕了。” 那个人想挣脱,但布龙用手枪顶着他的肋骨,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 “不许动,”他说,“动一动我就毙了你。” 那人脸『色』惨白。布龙迅速向四周扫了一眼。没有人注意他们。 “快进大楼,”布龙说。 他们快步走进走廊,布龙的大手紧紧抓着那人的手臂。 “你住在哪一层?” “六层,”那人说。 他们走进电梯,布龙按了六层的按钮。门慢慢关上,电梯吱吱地开始上升。布龙把那人挤在电梯墙上,手伸进那人的西装中,掏出一支手枪,看了看,把它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那人靠着电梯墙。在安静的电梯中,他们的呼吸听起来很响。 “你是警察?”那人问道。 “对,”布龙说,“我是警察。” 电梯门开了,他们走进过道。 “哪个门?”七号。 他们沿着铺着地毯的过道走下去。楼上有人说话的声音,但过道空无一人。他们在七号前停住脚。 “里面有人吗?”布龙问。 那人摇摇头。 “如果有人,那你就死定了,”布龙说。“记住这话。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我一个人住,”那人说。“屋子里没有人。” “开门。” 那人慢慢地伸手到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他们走了进去。 那人试图用门撞布l龙,但布龙一拳把他打倒在地。那人翻了个身,呻『吟』着,然后坐起来。 “你想干什么?”他说。 布龙不理他。“把大衣脱掉。” 那人挣扎着脱掉大衣,布龙一脚把它踢到旁边。他探过身,拎起那人,猛地摇了几下,掏出手铐,把他铐上。然后他退后几步,直直地盯着那个人的脸。 “钱在哪儿?”布龙说。 “瞧,”那人提高声音说,“你的举止可不像警察。你是——”“我是警察,”布龙平静地说,“是个干了三十年的警察,但是,我不想把你带到局里去。” 那人吃了一惊,布龙自己也是一惊。从他在电视上看到那人起,这想法就一直在他内心深处涌动,现在终于脱口而出了。 ... 第26章 最后一搏 3 布龙一动不动地站着,仔细思考他刚说过的话,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在他的一生中,他都在寻找发财的机会。开始,他以为在足球中能找到,后来他以为在警察这一行能找到。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念头和*逐渐湮没在日常生活中,湮没在当一个好警察的骄傲中,湮没在他出『色』的记忆中。但是,这念头一直隐藏在他内心深处。 人的一生中,不知哪一天就会做出让自己惊讶的事情。布龙以为过去的野心已经消失了,就像他想当职业足球运动员的愿望一样,他喜欢看足球比赛,也喜欢阅读有关那些运动员巨额薪水的报道。那些巨额抢劫案让他连续几个星期都激动不已,就像其他人为女人而激动一样。 那个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脸和整个态度都变了。“我明白了,”他缓缓地说,“我明白了。”突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再不是警察和罪犯的关系了,而是男人对男人的关系,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布龙微微一笑。“你那次行动非常出『色』,”他说。“你筹划了很长时间,是不是?就像一场足球比赛一样,筹划得非常精心细致。你没有前科,第一次出手就玩大的。我很佩服你。” “谢谢,”那人干巴巴地说。 “现在我要那笔钱。” 这是毫无疑问的。自从他挎上枪套,从公寓出发后,这一点就是毫无疑问的了。在内心深处,布龙非常佩服自己。他突然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他以为过去的*已经消失了,人们都以为他这辈子已经完了,但他没有完。三个月后,当他退休时,他会觉得这么多年的辛苦和失望是很值的,他最终还是胜利了,打败了比他官运好的那些人。 那人摇摇头。布龙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别跟我顶嘴,小子,”他咬牙切齿他说。“我也等了很长时间,比你等的时间要长得多。” “你到底是什么警察?” “我是个好警察,”布龙说。“我进入警察这一行后,就一直是个好警察。我一直是清白的。我从不接受贿赂。我从不搞歪门邪道。他们对我进行了无数次的调查,从没发现一点问题。” 那人点点头。“现在你找到一个发财机会了。” 布龙也点点头。“就像你一样,小子,”他说。“你从张谦那里得到的那二百万元,现在该是我的了。” “瞧,”那人说。“我为那些钱花了很长时间。我花了五年时间筹划,寻找适当的机会。当我发现他陷入困境时,马上抓住机会。 绑架了他。我那些钱是我辛苦挣来的。” “我也等了很久,”布龙说。“我等待的时间,比你想像得要长得多。我一直在等。为了得到一个真正的发财机会,我放弃了无数次机会,我不能因小失大。我们俩很相像,小子。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我主动。钱在哪儿?” 那人摇摇头。布龙把他推到一张椅子上,探过身。“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头怒视着他。布龙提起他的上衣衣领,看看里面的标签。然后他又拎起大衣,看了看。他环视屋内,发现了一张桌子,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通讯簿,看看里面,然后看着那人。 “范志毅,”他说。“你是不是踢足球的?” 小柯没有说话。 “不错,”布龙说,“几年前,你是北京部队的左边锋。打得非常好。”他停住脚,看着小柯。“我也踢过足球。” 小柯抬头看着他,耸耸肩。“你说得对,”他说。“我的确在那儿踢过足球。” 布龙仔细打量着他。“踢足球不是很赚钱吗?”他说。“你比我运气好,我连大学都没有上成。” 小柯嘴一歪。“我太轻了,当不了职业足球运动员,”他说。“毕业那年,我试图成为职业运动员,但他们把我淘汰了。” “于是你就去寻找别的发大财的机会。” “对。” ... 第27章 最后一搏 4 “钱在哪儿?” “我不会告诉你的。[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你会告诉我的,”布龙平静地说。“就在这屋子里吗?” 小柯没有回答。布龙等着。 “好吧,”他说。“我先自己去找。如果我找到了,那就行了。 如果我找不到,那我就还得问你,直到你说出来为止。” 他打开一只手铐,小柯站起来,把他带到床边,脸朝上推倒在床上,把手铐铐在床柱上。他扔下他在那里,开始有条不紊地在屋里搜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搜了很长时间,小柯在一边看着他。当他搜完后,屋里一片混『乱』。他把奥斯廷从床上拉起来,把床挪开,搜了一遍,然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好吧,”他最后开口道。“看来咱们该来硬的了。”小柯抬头看着他,脸上显出畏惧的神情。“别以为你能熬得住,”布莱克说。 “我是一位专家,小柯。为了那笔钱,我会亲手杀了你的。你知道这一点,因为你也会为此杀了我的。” “喂,”小柯说,“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到警察局去呢?这样你会成为一个英雄的。对你来讲,那也很不错埃…布龙摇摇头。“不,”他说,“我已经太老了,再过三个月,我就要退休了。如果我是个年轻人的话……但我不是。”他走向小柯。“好了,”他说。“我们开始吧。” 他的手非常重,小柯咬紧牙关,疼得直哼哼。布龙知道,他可能要带小柯出去取钱,所以他没有动他的脸。小柯昏过去时,他停下手,找到浴室,喝了一杯水,又拿着满满一杯水回来,把它泼在小柯脸上。小柯呻『吟』着醒过来。 布龙盯着他。小柯是条硬汉,很少人能忍受得了布龙这一套的。 “你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布龙说。 小柯嘴角歪了一下。“谢谢。” “你这么应挺着有什么意义呢?”布龙说。“你知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这么折腾你一晚上。” 小柯开始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体一动,脸就疼得『乱』扭。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布龙。 “我不会完全放弃那笔钱的,”他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全部放弃的。我费了大多的精力,我非常需要………布莱克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好吧,”他说过我跟你平分。我们一人十万。我拿一半就够了。 他们紧盯着对方。他们的关系又变了。从他们相遇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在不停地变。先是警察和罪犯,然后是男人和男人,然后是拷打者和被拷打者。现在他们的关系,则变得谁也说不清了。 布龙从小柯脸上看出,他下了决心。 “好吧,”小柯说。“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我们俩对半分。”他试图笑一下,但笑得非常勉强。“我真希望你在拷打我之前,就提出这一建议。” ... 第28章 最后一搏 5 “我必须看看你是否熬得住,”布龙冷冷他说。[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就像你必须看看我是否坚持得下去一样。在那之前,我们无法达成妥协。” 小柯点点头。他们相互之间非常了解。 “钱在哪儿?”布龙问。 “在一个保险柜里。” “钥匙在哪儿?我一直在寻找一把钥匙。” 小柯微微一笑。“它在一个信封里,放在楼下我的信箱中。” “那么我们只有明天才能拿钱了,”布龙说。“银行现在已经关门了。” 对。 “我们要等了。” “你能整夜不睡觉?”小柯说。“我一有机会,就会杀了你。 你知道这一点。” “我可以整夜不睡,”布龙冷冷地说。 他们在一片狼籍的公寓中,等待着漫长的黑夜过去。 布龙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小柯。 他们有时简单地说几句,小柯告诉他,他计划等六个月,然后乘一艘远东公司的船离开。 “你仍然可以那么做,”布龙说。“带着你那一半。” “如果你放我的话,”小柯警觉地说。 “我不在乎你以后做什么,”布龙说。“实际上,当时机成熟时,我会帮你走的。我也不想你被抓祝”第二天,布龙没有给警察局打电话,虽然那天他值班,他的顶头上司已经习惯了,他可能认为布龙发现了什么线索,一个人查去了,他非常信任布龙。 该出发了,布龙打开小柯的手铐,看着他穿上大衣。 “记住,”布龙说。“如果你玩花样,我就当场毙了你。我可以说我是在执行公务。你别无选择,只有跟我平分这一条路。” “我知道,”小柯说,他看着布龙。“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抓住我的。” 布龙笑了。“我对脸有特别的记忆力,过目不忘,”他说,“在取赎金时,警察拍到了一张你的照片。昨天我看电视时,在人群中看到了你。” 小柯深吸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是很少见的,我竟然栽在这上面。” “如果你不是一个国足球『迷』,那我就抓不到你,”布龙说。 “如果我不是一个足球『迷』,也抓不到你。” 小柯耸耸肩。“我应该让你参加我的绑架行动,”他说。“我们会合作得非常好的。”“对,”布龙说,“我们没有合作,真是太遗憾了。” 他们出了门,乘电梯下楼,钻进布龙的汽车。布龙让小柯开车。 很快就到银行了。他们肩并肩走进银行,布龙看着小柯在登记簿上签名。他们一起走进地下室,小柯和银行职员打开保险盒,布龙在一旁看着。接着,银行职员走开了,小柯把里面的盒子抽出来。布龙贪婪地看着他伸手进去,拿出厚厚的一叠叠钞票。小柯把钞票递给布龙,布龙把它们放进从公寓带来的手提包中。这个手提包就是小柯取赎金时拿的那个。 他们锁好保险盒,并肩走出银行,钻进汽车。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布龙奇怪为什么他们俩都在使劲冒汗。 “回公寓,”他说。 他们沿着另一条路缓缓地驶回公寓,停车,下车,上楼。当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觉得就像是一对危难中的伙伴,而不是对手。 “好了,我们成功了,”小柯说。“你仍然愿意与我平分吗?” “当然。”布龙说。 他把手提包放在椅子上,拉开拉链。他凝视着里面的钱,连气也喘不过来了。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那种发财机会。在他即将离开警察这一行时,这机会终于来了。 突然,他瞥见小柯向他扑来,连忙一闪,但是太晚了,小柯抱住他,把他绊倒在地,手枪从布龙的手中甩了出去,小柯压在他身上。布龙一拳把小柯打落到地上,小柯身体太轻了,挡不住布龙的重压。 ... 第29章 最后一搏 6 他又打了小柯一拳,然后用尽全身力量紧紧地把小柯压在身下,不让他起来。[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同时,他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他的的思路非常清晰,就好像在大声对小柯说话一样。 我们拿到钱时,我决定杀掉你。后来又决定不那么办,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是,现在我知道我必须杀掉你。出于同样的原因。因为你就是我。你会追杀我,夺回这笔钱的。 这些想法非常清晰地在他脑中回响,他转过头,这样就看不到他的手的动作了。最后,他从软绵绵的尸体上站起身,让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然后他哭了。布龙长大成人之后;还从来没有哭过了。 他呆呆地看着钱,知道这全是他的了。他慢慢地走过去,伸出双手去拿。 突然,传来咚咚的撞门声,他猛地转过身。门被撞开了,布龙伸手去掏枪,可是枪已经不在那里了。这时,他认出了来人。进来的是警察局的人,站在后面的是他们的科长。布龙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他们冲进房间。 “我们听到你们在搏斗,就尽快赶来了,”科长对布龙说。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你发现线索了呢?” “听到我们搏斗?”布龙茫然地重复道。“你们一直在监视这个地方?安装了窃听器?”科长笑了。“是中央调查科告诉我们的。 他们做了很多细致的工作,认定是一个运动员干的,所以他们开始在报纸上寻找拳击手和足球运动员的照片。我们昨天才开始跟踪监视他,希望他能引我们找到那笔钱。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得等很长时间。” 布龙看到一个矮小的年轻人在检查手提包,他肯定是中央调查科的特工。调查科的特工对一个警察做了个手势。“看好这些钱,”他说,然后他转过身,看着布龙,眼里充满怀疑。“你和他一起走进公寓时,我们真是大吃一惊,”他说。“但科长坚持说你一定是想从那个人手中骗出那笔钱。” 布龙看着特工手提包中的钱。他伸手去掏枪,这时才意识到枪在地板上。 科长咯咯一笑。“你表演得真不错,”他说。“你让他相信,你只想要那些钱,你让他以为你想和他平分这笔钱,而不想逮捕他。 你装得真像,布龙,真不错。” 布龙凝视着他,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科长用大拇指一指那位特工。“这位中央调查科的官员认为,你真的想要这笔钱,”他说。“他想要冲进来,但我不让他那么办。 我知道你那么做的目的,不那么做的话,就找不到这笔钱,那家伙非常强硬,决不会告诉我们钱在哪里。我告诉这个人,我们完全相信你。” 布龙茫然地站在屋子中间,警察们在他身边忙来忙去,做一些程序『性』的工作。 “今天早晨,我们跟踪你们到银行,”中央调查科的官员说,他的眼睛仍然冷冰冰的,充满怀疑。“你们从银行出来后,没有直接去警察局,这让我们觉得难以理解。但你的上司坚持让我们等你。 你们到底为什么又回到这里呢?” 布龙被搞晕了,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危险『性』。他只是摇摇头,“我必须确信钱全都在这里,”他喃喃道,“我必须弄清楚这一点。”他低头看着地下的死人。“我并不想杀死他。” 科长拍拍他的肩膀。“你做事总是非常仔细,”他说,“连最细小的问题都要搞清楚,这就是你的风格。振作起来,伙计。你把他杀了,这真是太遗憾了。不过,你现在成了英雄了。记者、摄影师都会到警察局采访你的。布龙,这是你破的最大的一件案子。 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干的原因,这样所有的荣誉就全归你一个人了。成为一个英雄,这种感觉怎么样?” “太棒了。”布龙说。“真是太棒了。”他看着中央调查科的官员,看到他眼中仍然充满怀疑。但这没有关系,他只能怀疑怀疑而已,不能把他怎么样。布龙疲倦地笑了笑。“我退休后,”他说。 “我可以坐下来,一遍一遍地读所有关于我的报道。” 他走出公寓。现在,他要回家了,要好好睡一觉。他需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记者们将蜂拥到警察局,他将面对所有的记者。但是,现在他只想睡觉。他老了,他需要把缺的觉补回来。 ... 第30章 邂逅的爱情 我们第一次在朝阳公园的篮球场见面。[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那是个初夏的周六上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和暖,但不会让人难受。 当我抵达那儿的时候,他单独在球场里,我看着他猛烈地把球击在挡球网上,做运动前的准备运动。 他虽然没有朝我这边看,不过,我肯定他知道我在看。 当他停歇时,我说:“赛一场如何?他看看我这边,说:”有何不可?“我们玩了两个小时,或者两小时多一点,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场,我比他年轻几岁,也比他高出几寸。每场球赛都是他赢。 当我们休息的时候,太阳高挂在正空。天气比开始时炎热得多,我们汗流浃背地站在一起,用『毛』巾擦脸上和胸膛的汗水。 “打得痛快,”他说,“没有像这样痛快过。” “我希望你至少是做了练习,”我抱歉地说,“我的球技太差,不配说是比赛。” “哦,不必为那种事烦心,”他说,闪过一道虚伪的微笑、“说老实的,我喜欢赢。进进出出球场,倒真给我着实练习一下。” 我大笑,“事实上,这一玩倒是玩渴了,喝两杯啤酒如何?我请客,算是缴我玩手球的学费。”他咧嘴笑,“有何不可?” 我们并没有谈什么,至少在餐厅的座位上坐下来之前。 我们坐的那张坚实的橡木桌面上,留有一代代大学生所刻的各种秦朝文字。 我正待向他道歉,说球技的拙劣时,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面,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嘿,算了,干吗?也许球场失意,情场得意。” 我放了一阵没有欢乐的大笑说,“假如我那种情场算是得意的话,那么其他的该是灾祸了。”“有什么难题吗?”“可以那么说。”“晤,假如你不想谈的话……” 我摇头,“那不是,也许谈谈对我有好处……不过,你听了会烦死……那不是什么……难题……现世界,处在我同样困境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 “我有个女朋友,”我说,“我爱她,她爱我,但是我很怕会失去她。” 他皱着眉头思索。“你是有『妇』之夫?”“不是。”“她是有夫之『妇』。” 我摇头,“我们俩都是单身,她很想结婚。”“可是,你不想和她结婚。” “我最想和她结婚,和她白头偕老。” 他眉头加深。“等一等,”他说,“让我想一想,你们俩都是单身,两人都想结婚,但是有个困难,我所能想到的是,她是你的姐妹,不过,我不相信难题会在那儿,尤其是,你说问题是个普通的问题,我想我的脑筋是被太阳晒昏了。究竟是什么问题?”“我离了婚。”“又怎样?多的是离婚的人。我就是离婚再结婚的,除非是宗教问题,我打赌,一定是宗教问题。对不对?”“不。” “唉,别尽让我瞎猜,朋友。我已经放弃过一次,记得吗?” “我的问题出在前妻,”我说,“法官判决,把我所有的归她,我只剩下出庭时穿的那身衣服。每月付了她的赡养费后,我只能住一个有家具的小房间,烧饭只能在一只热盘上烧。我没有钱结婚,而女朋友想结婚……迟早她会厌倦和一位无法带上高雅场所的男人厮磨。”我耸耸肩,“晤,你明白情况了吧?” “我明白了。”“我说过,那不是一个很新颖的问题。” “这种事,我一半都不了解。”他向侍者示意,再来两杯啤酒。 酒送来后,他另点支烟,吞一口啤酒,“这种事可真是大事,”他说,“我告诉过你,我也有过前妻。”“时人差不多每个人都有前妻。” “那倒是事实。我大概请到一位比你会辩论的律师,不过我也被压榨得很惨。 她分到房子、凯迪拉克轿子和其他想要的一切。 现在,她没有孩子,没有责任,但分去我所挣的百分之五十,『政府』扣我百分之四十的税。你想想,留多少给我自己?“”不多。““你最好相信,虽然有她和『政府』的分割,我还是过得蛮不错。 可是你知道,每月那样付钱给她,使我心中做何感想?我恨那女人的胆量,在我的赡养费下,她过得像女王一般优裕的生活。“我喝口啤酒,“我想我们的问题有些相似。” “很多男人可以说一样,成千上万的男人,一句忠告话,朋友,假如你和女朋友结婚的话,你要怎么办?”“我没有办法结婚。” ... 第31章 邂逅的爱情 2 “不过,假如你不犹豫,勇往直前,和她结婚的话,你婚前只要照我和第二位太大结婚那样就可以。[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要那样做是有些违反常情,因为你是要和一位你深爱、而且爱情永不渝的人结婚。不过,婚前就立一个协议书,在证人前签好字,同意将来万一意见不合要离婚,她不能弄你一『毛』钱。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找个高尚、信誉好的律师,请他给你立一个法律上站得住脚的草约,要她签字,她很可能愿意签,因为她望眼欲穿的急于结婚,完成终身大事。然后,你就没有什么可烦心了。假如婚姻甜蜜、美满,我希望是如此,那么,你只浪费了一两百元律师费,那算不了什么。不过,假如婚姻有何差错的话,你就稳如泰山,不必付出巨额赡养费了。” 我注视他良久。“有道理。”我说。 “我正是那样做。现在我的第二任太太和我相处得不错。她年轻、漂亮,也是个好伴侣。我想我这个婚是结对了。我们也有些不愉快,但无伤大雅,问题关键是,她没有要和我离婚的念头,因为她知道,假如走上那条路的话,她一『毛』钱也弄不到。”“假如我有机会结婚的话,”我说,“我将接受你的忠告。” “希望如此。” “可是机会永远不会再有了,”我说,“有我前妻那样无止境的*,我只有死路一条。你知道,我实在羞于启齿,但是,管他的,我们是陌生人,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所以我才可以承认,我幻想杀死她、刺死她,把她绑在铁轨上,让火车来为我解决难题。” “朋友,你并不孤单,世界上满是和你做同样想斩除前妻梦的人。” “当然,我永远无法下手。假如那女人有三长两短,警察就会直接找到我。” “这边的人也一样。假如我能把前妻置于死地的话,尸骨未寒,警察就会登我的门。实际上那具‘特别的尸首’,天生冷血,本来就冷冰冰的,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说。这一回由我招手示意再来杯啤酒。我们沉默着,一直到酒送到面前的桌上。 然后,我以一种自白的语调说,“我告诉你,我会下手的。假如我不是怕被逮到的话,我真会做,我会杀她。”“我会杀我的那一个。” “我是说真的。没有别的摆脱方法。我在恋爱,我要结婚,但又不能结婚。狗急跳墙,我是会干的。”他没有踌躇:“我也会。”“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说那是为了钱,大部分是为了钱,但还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我恨那个女人,我恨她欺诈,视我为愚蠢的事实。 假如我可以逃避的话,他们现在就该挖开她的‘墓地’了。“他摇摇头,痛心疾首地说,”她的墓地,原先是我们俩的地,但是,法官判整个土地归她,不是我想埋在她旁边,而是原则问题。“ “假如我能逃避的话……”我说到这儿,把话停顿在半空中、伸手取啤酒。 当然,那人的头顶上实际上是没有光亮如灯泡的……那只是在漫画中出现…… 他那圆胖多肉的脸部表情,生动得让我必须承认,我抬头预期看见灯泡。很明显的,这人刚刚有了“主意”。他并没有立即说出来,而是花了几分钟沉思,我品着啤酒等候他。当他有准备开口的架式时,我放下酒杯。“我不认识你。”他说。 我点了点头,表明这是事实。“我也不认识你,甚至不知你姓甚名谁。” “我叫……”他示意我不要开口。 “不要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我是陌生人。” “我想是的。” “我们一起玩了两个小时的手球,但没有人知道我们曾一起打过球。我们一起喝两杯酒,但只有侍者知道,他不会记得,也没有人去问他。你没看清我们的处境吗?我们俩都有一个想要干掉的人,你明白不明白?” “我不大有把握。” “你看没看过一部叫《火车上的陌生人》的电影?两个陌生人搭同班火车,谈到他们的苦恼,未后,决定互相对换手下。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开始有点明白。” “你有个前妻。你说,假如有机会可以逃避刑事责任的话,你愿意下手杀人。 而我如有机会逃避刑事责任的话,我也会杀人。我们想逃避的话,必须互换受害者。“ 他仆身向前,降低声音,我们附近并没有人,只偶尔有低低的私语。 “朋友,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你杀死我前妻,我杀你前妻。 然后,我们都自由了。“我两眼瞪大,低声说:”妙极了!太好了!“ “你自己也一定想到过,”他谦虚地说,“否则,话题不会朝那个方向。” “就是妙!” 我们沉默坐一会儿,四只手掌搁在桌面上,两颗脑袋差不多靠在一起,两人都沐浴在那妙主意的温暖中。然后他说:“一个大问题,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先执行。” ... 第32章 邂逅的爱情 3 “我先,”我提议,‘毕竟这个主意是你提出来的,我先执行才显公平。[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假定你先做,等你完成之后,我畏怯了呢?”“哦,你不会这样。” “不错,我是不会,朋友,不过,你不能太相信,不能相信得自动先冒险。” 他伸手进口袋,取出一枚亮晶的硬币。“猜,正面还是反面。” 说着,把硬币扔进空中。 “正面。”我说,我总是猜此面,差不多每个人都是猜正面。 硬币落在桌面上,旋转了好一会儿,停了下来。是反面。 那个下午,我想办法去看玛丽,经过一阵热烈的拥吻之后,我说:“我有希望了。我意思是说关于我俩的事,我们的未来。”“真的?” “真的,我有一种预感,事情会成功。”“喔,亲爱的。”她说。 星期六。 早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们安排在篮球场再见面,但这一次我们玩了六场就结束。擦干汗水,穿上衬衫后,我们到另一家酒吧,各喝了一杯啤酒。 “星期三或星期四晚上,”他说,“星期三我要玩扑克牌,那是我平常的消遣游戏,牌局总是要延续到次日凌晨三点。一向是那样。 这次不例外。星期四,我和前妻要吃饭,饭后我们会玩桥牌,桥牌不会玩过午夜,所以周三比较好一——,“周三对我也好。” “她独居,夜里十点钟总是在家,绝少离开家。我不怪她,那是幢美丽的房子。”他抿了抿嘴唇,“但是,别管房子美不美;反正,你夜里越早下手,对我越有利——那样医生可以判断死亡时间——”“我会打电话报警。”“干吗?” “她死后,我会给警方挂匿名电话,向他们告密。那样的话,当你还在玩扑克牌的时候,警方就能发现尸首。那一来,你完全脱离干系。” 他赞许地点点头,说:“那是最聪明不过了。你知道什么吧? 我对你我两人的邂逅,兴奋不已。我不知道你尊姓大名,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人。周三晚上吗?““好,周三晚上,我同意,你会在周四早上得到消息,到那时候,你的难题就解决了。” “太棒了,”他说:“哦,还有一件事,”他闪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假如她有什么痛苦的话,我不会难过。” 周三晚上。 她并没有什么痛苦。我用刀干事。我告诉她,我是个窃贼,假如她合作的话,就不会受到伤害。那不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撒谎。她合作了,但当她注意力转移到别处时,我开始动手。她断气时,那张并不美丽的脸上充满着『迷』惆,但她并没有痛苦,那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 她死亡后,我再执行窃贼的那部分工作。我搜索整个屋子,从书架下扯下所有的书籍。翻箱倒柜,弄得『乱』七八糟,我找到不少首饰,但全被我扔进水沟里。另外找到的数百元现金,我没有丢。 在另一条水沟里,我扔下血刀,再把白『色』手套扔进第三条水沟里。 然后,我打电话给警方。 我说我听到某幢房子有挣扎的声音,并且提供住址,还说看见两个男人冲出来,开一部黑『色』的汽车离开。不,我不能更进一步的指认。不,我也没有看见汽车牌照。不,我不喜欢留下姓名。 第二天,我和张丽通电话。“事情会顺利的。”我说。“我好高兴,亲爱的。” “我们的事情会成功的。”我说。“你太好了,你知道的,不是吗?真太好了!” 星期六,我们只玩了三场篮球。 和平常一佯,他先赢,但令人惊异的是,第二场球我打败了他,这是我第一次打败他。第三场我又打败了他。 就在那个时候,他提议休息。或者他觉得根本不适合玩,或者。 减少被人注意到我们俩在一起打球的机会。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曾说喜欢赢球,也就是说他不喜欢输。 我们又喝了两杯啤酒,他说:“嗯,你执行完任务,我知道你做了,同时呢,我又不能真正相信你会做。知道我的意思吗?”“我想是知道。” “警方没有找我麻烦,当然,他们查了我不在场的证明,他们可不是呆子。但他们没有深入调查,似乎很相信那是窃贼。我告诉你,那是一件十分完美的假偷窃,完美得我觉得是真发生了。只是一种巧合,很像是你临阵退却了,刚好有个窃贼碰上。”“也许事情就是那样发生的。我提议。他看看我,然后狡黠地笑了笑。 ... 第33章 邂逅的爱情 4 他说:“你是个冷静的人,凉如黄瓜,不是吗?告诉我,杀她是什么样子?” “你不久就会发现。[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冷静的人,你明白一件事吧?你已经占我的便宜,你从报纸上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仍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很快就会从报纸上知道。”我含笑说。 “够公平。”我递给他一张条子,就像他给我的一样,用铅笔写的地址。 “假如你不介意失去打牌聚会的话,周三是个理想的日子。” “我不必失约,只稍晚些时候到。打牌给我机会离开家,但是,假如我迟到一小时的话,我太太永远不会知道有何差别,即使说她知道我没有去玩牌,又怎样? 她要怎么办?和我离婚,瓜分我的钱?不可能。“ “我会和一位顾客吃饭,”我说,“然后,和顾客直接去开一项业务会议。我会忙到很晚——十一点,也许午夜。” “我想八点左右下手,”他说,“那是我平常出发玩牌的时刻。 九点钟前,我可以做完,并且结束里面的一切。你说如何?我承认主意不坏。 “我想再造一次假盗窃,”他说,“用刀,搜索整个屋于,让他们认为是同一个心理不正常的窃贼所为,你意下如何?” “那样很可能把我们牵到一起。”我说,“也许你可以布置成强暴,强暴不遂杀人灭口。那样警方永远没办法把两桩人命案扯在一起。” “聪明!设想周到。”他说。现在,他似乎真正钦佩我,我会杀人,而且赢他两场球。 “你不必去真正强暴她,只消撕开她的衣服即可,再加上适当的现场布置。” “她美吗?”我承认:大致是美丽的。 “我曾幻想强暴。”他说话时,小心地避开我的眼睛,“八点钟她会在家吗?” “她会在家。”“一个人?”“绝对是一个人。” 他叠起字条,放进皮夹子,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喝下剩余的啤酒,站起来。“事情如探囊取物,”他说,“你的困难马上就会过去。” “我们的困难马上就要过去。”我告诉张丽。 “哦,亲爱的,”她说,“我几乎不敢相信,你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 “还有一位叫人感动的玩篮球者。”我说。周三晚七点半。 我离开住所,开车绕数条街,到一家杂货店,买两本杂志,然后到隔壁男人服装店看运动衫,有两件我看中的,尺码却没有我能穿的,店员说愿为我订货,但我考虑一下,告诉他不用麻烦。我告诉店员:“我喜欢是喜欢,但还没到非买不可的程度。” 我折回住所,玩手球伙伴已经停在斜对面,我将车停在车道上,用身上的钥匙开前门进入屋里。在门边时,我清清喉咙,他旋转身子,面对着我,两眼凸出。 我指指沙发上的人:“她死了吗?” “死倒是死了,她反抗得太厉害,结果我下手过重……”他红一下脸,眨眨眼睛,“可是,你在这儿做什么?你不记得我们是如何计划的?我不懂为什么今晚你来这儿?” “我来这儿,因为我住这儿,”我说,“乔小冬,我很想和你解释,可是没有时间,实在是没办法。”我从口袋里取出手枪,『射』中他头部。 “警方很谅解,”我说,“他们认为他前妻的死亡,使他震惊得心理失去平衡。他们推论说,他可能路经我家时,正好看见我出门,也许他看见曼拉站在门边向我说再见。他停车,或许没有怀什么目的,就走到门边,当她开门时,他突然『性』冲动。等我回来,进入屋子时,拿枪杀他,但已来不及,不幸已经铸成。” “可怜的乔治。”“还有可怜的罗拉。” 她的手放在我的手掌中说:“他们是咎由自龋假如乔小冬不坚持签那份可恶的婚前协议书的话,我们可以和一般人一样,好聚好散地离婚。” “假如罗拉同意好聚好散地离婚的话,也许她还活着。” “我们只是做必须做的事,”张丽说,“关于他的前妻,实在很抱歉;不过,实在没有别的法子。”“至少她死前没有痛苦。” “这点很重要,”她说:“你知道有句俗语吧——没有耕耘,哪有收获?” “是的,”我们同意。我们拥抱,好一会儿才分开。 “我们必须避开一两个月,”我说,“毕竟,我杀了你的丈夫,一如他结果我的太太一样。假如我们公开出现的话,流言就会满天飞。一个月左右,你可以出售房屋,离开这儿。数周后,我也采取同样步骤。然后,我们可以结婚,永远快乐地一起生活,但是这期间,我们最好小心谨慎。” “对,”她说,“有部电影情节很像这样,只是电影上没有人死亡。那是说小镇上有两个人不正常地恋爱,但在公共场所时,必须假装成陌生人,我记不起片名。” “《邂逅》吧?”我说,“原名叫《我们相遇见时是陌生人》。” ... 第34章 出狱 当莫小锋听见走道上的脚步声时,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牢房的铁栅。[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自从数年前他被送进死囚牢以来,这种情形已经经历过五次。这段时间里,他培养的一种憎恨情绪,已达到痛苦的敏锐点。 这种憎恨竟发泄给现在正走近牢房的人。此人叫张子夫,是监狱的典狱长,这时正由两位警卫陪伴着。来人面部凝重,但表情里有一种令莫小锋全身发冷的东西。 他那表情充满如同殡仪馆管理员想在丧家面前显出哀伤的虚假。 莫小锋准备接受最坏的消息。他由于自学的技巧,一再提出上诉,因而名噪一时,成为传奇人物,但是现在他的运气差不多完了。典狱长站在牢房门边,开口说话之前,莫小锋觉得时间像是好几分钟。 “法庭已经驳回你最后的上诉,莫小锋,我刚刚和市长通过电话,他已经拒绝考虑最后的暂缓处决。时间恐怕已安排在明天上午。” “恐怕,恐怕!”莫小锋嗤之以鼻,“自从进这里以来,我第一次看见你快乐。 每次你宣布延缓执行,我就看出你难过。晤,我不准备卑躬屈膝哀求,或捶胸顿足嚎哭,或给你任何满足感,我要别出心裁,独创一格,离开此地。“ 典狱长转身离开牢房。两位警卫小杰  和韦龙却留下来。他们都很喜欢莫小锋,但爱莫能助,只有沉默不语。他们想,在行大刑之前,沉默是最佳之策。 “莫小锋,我正为你难过。”小杰鼓起勇气说。 莫小锋不动声『色』,保持冷静,只有抓紧栅栏的手显出他内心的激动。 现在是下午四点零五分。监狱执行死刑的时间是上午六点整。莫小锋的生命时限只剩下十四小时不到了。他曾依靠法律的漏洞延缓执行,想凭藉大众舆论的力量判决说他已受够折磨,免他死刑,但是国际上和本国内对这问题的反应,只是将他为争取生命与法律争斗的消息刊出来。一年前,他是一位诉讼名人,如今,是位败诉者。 莫小锋坐下来,两眼凝视前方。他听见的唯一声音是翻阅报纸声——两位警卫均在读报,都很不自在。莫小锋闭上眼睛,开始想到狱方为他提供的东西。『药』丸会扔进桶里,氰化物的毒气就会无情地溢出来,使他死亡。 在大限来临之前,他一生的经历是否如猜想的那样,一一浮现出来? 晤,假如会的话,那么,那部心理上的影片将是不快乐的。他曾经欺骗自己,且又怀疑,为什么要他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和辛苦来争取,为的是保留这一条一直是伤心可怜的命? 他从小就赢弱不堪,总是生玻他时常休学耽误功课,因为经常卧床,不是肺炎,就是严重的过敏症,要不,就是胃部不适。医生说,那是由于紧张所致,但他父亲却诊断为纯粹而简单的逃学方法,莫小锋严肃地想到父亲,一个冷酷、从无笑容的男人,以机械师为职业,他*使妻子藉酒浇愁,还憎恨病弱的儿子。莫小锋曾经想以调皮蛋来博取父亲的关注,所以转而犯些轻罪,至少,这是精神病院的精神病医生告诉他的。他的回忆被警卫走近的步声打断了。 “莫小锋,你晚餐想吃什么?你可以随心所欲点菜。我知道那种规则很蠢,一个人吃不下上的时候,却要请人吃。”“今晚张子夫来不来这儿?” 警卫神『色』『迷』『惑』地,“不,狱长已经下班,他明早才会来。” “我知道他明早会来,他来监督执行,仅仅是职责,不含有其他意思。他真正是想看『药』丸子扔进去。”莫小锋停了一会儿,好像在品尝一个想法的滋味。 “哦,我告诉张子夫,我将以别出心裁的方式出狱,”他继续说,“首先我要点一份大餐,而且要全部吃下去。你可以告诉张子夫,最后一餐,正是我所想要的,而且要昂贵的!给我一份青蛙加猪肉炖的羹,烤龙虾,法国炸鱼,小虾沙拉,苹果饼和咖啡。是的,也来点好面包,让差劲的『政府』去付这份账单吧!” 下午七点三十分,警卫把莫小锋的晚餐端到牢房来。警卫看到这些菜,感到反胃,不知莫小锋如何咽下去!“办伙食的管理员哇哇叫,不过还是弄下来了,抱歉不能为你多做些什么!”莫小锋一语不发,看着警卫从小洞里塞盘进来。警卫回去看报的时候,莫小锋开始吃。 二十五分钟后,当里边传来巨大的气喘声时,两位警卫跳了起来。他们冲到牢房前,等他们打开牢门时,莫小锋已经卧倒在地。他的面部肿胀,是青蓝『色』,呼吸困难。 “韦龙,打电话给大夫和狱长。”几分钟后,大夫挥走正在做人工呼吸的年轻警卫,检查躺在地上的人。最后,他抬头看狱长,宣布说:“全停了。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瞳孔扩大,你的囚犯已死了。” “该死!大夫,这怎么可能?几分钟前他还活生生的,这一来麻烦可大了。猜猜,他是不是心脏病?” ... 第35章 出狱 2 大夫看看讨厌的狱长。[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没有验尸,我不可能肯定死亡的原因。不过,我希望了解事情的发展经过。我只知道韦龙打电话,对我说:”快点来,莫小锋出了紧急情况!‘“大夫死死盯着餐盘,龙虾的爪子像两对难看的钳子,他似乎被那对爪子叉住了。典狱长心神不定,办公室门上响起轻敲声,他惊跳起来。 “进来!狱长狂叫一声,懒得掩饰声音里的慌『乱』。 太阳高升,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却也不能使他好过些。莫小锋昨夜的突然死亡,已经搅『乱』了监狱的常规。门打开了,进来的是大夫。“哈,大夫,验尸啦,怎么样?心脏病?” “不,他不是因心脏病而死。验尸证实了我昨晚的怀疑。像这种病例,极其罕见,单是验尸也找不到答案。它只能说出他不是死于什么,重要的是他的病历。” 狱长火冒三丈:“这么说,你不知道莫德是怎么死的?” “你没有专心听我说,典狱长,”大夫很有耐心,“我知道什么使他致命,用医学术语讲,是‘血管神经『性』水肿继发的贝类反应’,换句话说,他死于严重的过敏反应,其毁坏『性』你说有多严重就有多严重,”大夫继续说,“你知道,狱长,昨晚当我和小杰谈话时,他只知道结果,但当我看见龙虾的爪子时,我开始怀疑所发生的事。 你走后,我到诊所档案室翻阅莫德的病历。然后,今天上午的验尸结果,显『露』一些事实,像是心脏扩大,喉头肿大等。“狱长神情『迷』惆:”大夫,你自己都弄不清楚。“ “让我这样来解释,典狱长,莫小锋想戏弄你们,拆散你的这一小组人。他知道自己对贝类的海鲜过敏,也知道普通鱼无问题,只有贝类,尤其是龙虾,能致他死命,他也可能知道,紧张能增加过敏反应的严重『性』。他的心理状态,混合最后那顿饭,保证会有毁掉『性』命的结果。” 大夫顿了一下,两眼*视狱长,说话时声音含有讽刺。 “狱长,不必觉得太难过。你把事情这样想,就当做作州方供给他龙虾,而不是死刑室用的氰化物,就是了。” ... 第36章 罪与罪 当我离开她的公寓时,我径直向艾德先生的家逃窜。[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把汽车停在车道上,像一只被一群人紧追不舍的烷熊一样,逃进大理石砌成的大厦。 我问门房,艾德先生现在何处?门房说,我们的老板在书房。于是,我冲进书房,随手关上沉重的核桃木门。 艾德先生坐在书桌旁,抬起头来看着我,对于我如此冒失,似乎显得很不高兴。但是他没有撵我出去,反而很快地站起来说:“什么事,张威廉?” 我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向书桌走过去,把信封放下,信封里面装着一千元的现金。艾德先生拿起钱,神情有些『迷』『惑』。 “张威廉,你到赵丽的公寓去啦?”“是的,先生。”“她在那儿?” “是的,先生。”“她没有要钱?张威廉,我简直不敢相信。”“先生,她死了。” 艾德先生锐利的目光从钞票上转向我。他是位瘦长、英俊的男人,看面孔大约有三十多岁,只有那头花白的头发,才会暗示出他真正的年纪。 “死了?”他说,“怎么死的?张威廉。” “依我看,好像是被人勒死的,我没有多加逗留去肯定,她脖子上有勒过的痕迹,舌头伸出,脸肿得像一块灰白的肝。她生前肯定是个相当娇媚、『迷』人的女子。 我换口气,补充说。“是的,”艾德先生说,“她是个尤物。” “可是现在看起来不诱人了。”“她单独一人在公寓里?” “我猜想是的,我不敢四处探望,只是看见她躺在起居室的地板上,然后我就匆匆走开,赶到这儿。” 艾德先生心不在焉地把一千元钱放进外套的口袋里:“三小时前,她还活着,我出门之前,她打电话给我。我回来后,交给你一只信封,你到她那儿,就发现她已经死了。那么,她是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被害的。” “艾德先生,在那段时间里,她可不可能做了许多买卖?” “她今天应当不会做买卖,因为她正期待着一位带一只白信封的访客。张威廉,你离开公寓时,没有看见任何人吧?”“没有,先生。”“没有打电话给任何人? 和任何人说话?“”一个也没有,先生,一直到这儿,才开口问门房你在哪儿。“。 “好,你一向是个好人,张威廉。” “是的,先生,”我说,“我尽量做好。”这话倒是真的。我来自河北省石家庄市附近的一个山区,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那地方,土地贫瘠,人们生活贫困。有一年夏天,艾德先生到那儿度假一周,以钓鱼消遣,在那一周里,我为他跑跑腿,打打杂,一周度假结束时,艾德先生问我喜不喜欢继续为他工作,他说我聪明伶俐,办事干净利落,待人有礼,他说他需要一位司机,兼打杂和干一些私人工作。他说假如愿意,我会有一个蛮好的住处和固定的薪水。我当然不肯放过这个良机,我高兴地答应了,艾德先生视我为亲信,他信任我,知道我凡事守口如瓶,对于像艾德先生这样一位拥有电视台和报纸的大人物,这一点很重要。 当我从赵丽公寓的惊骇中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发抖时,艾德先生正忙着打电话。他打电话给哈代法官和罗尼检察官,他们两人都是艾德先生的好友,他告诉他们,丢下一切琐事,马上来和他见面,他说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能在电话中说明。他要他们马上到他的书房里来,他们两入迅速赶了过来。 第一个抵达的是赵康法官,他是本市高等法院最年轻的法官,他喜欢宴会和美酒,这一点在他那开始松弛的脸上可以得到印证。 他个子高大,红光满面,在大学时,他是著名的足球明星。 他对艾德先生说:“什么事?老朋友,我今晚有晚宴,而且”“当你听过我说的事后,你肯定食欲大减,”艾德先生说,“为了省却重复的麻烦,我们等赵康来了再说。” 赵康法官知道*他无用,也就安然地坐下来,点上一一支雪茄,试着想从艾德先生削瘦严肃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 ... 第37章 罪与罪 2 赵康法官刚把雪前烟点着,罗尼先生也赶到了。[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罗尼先生是一位秃顶、肥胖胖的中年人,他有厚厚的嘴唇和一双饱满的眼睛。 等罗尼先生走进书房,门安全关上后,艾德先生便对我说:“告诉他们,张威廉,把你刚刚告诉我的事告诉给他们。”“赵丽小姐死了。”我说。法官听到这句话,眼睛都没眨一下。检察官的喉部好像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只手『揉』着脖子,另一只手『摸』索着椅子,坐了下来。“怎么死的?”法官问,声音很冷静。 “我想是被谋害的。”我说。罗尼检察官的声音听起来变得粗重起来。 “用什么方法?”法官问。“窒息而死,看来是那样。”我说。“什么时候?” “两点到五点之间。”艾德先生接口。 “凶手未逮到,我还没有权利审判,你通知我做什么?你又怎么认为我对此案会有兴趣?”罗尼检察官声音粗哑地说,“我又不认识赵丽这个人。” “哦,别那样吧,罗尼。”艾德先生说,“赵丽确实周旋得很有技巧,她一一应付我们三个人,她并没有拓展财路,单是咱们三个人就足够了,她有她的金矿可控,她满足了。她并不打算进一步拓展,以免招致更大的危险,换句话说,也就是另觅银矿。” 罗尼先生弓起身子,双手抓住椅子的扶手:“我否认任何——”“请闭嘴,” 艾德先生平静他说,“现在我们不是在法庭中。 不过,我们三人是可能杀害她的人。有理由可以肯定,是我们三个人中间的某个人杀害了赵丽。赵康,她诈你最久,我是其次,罗尼,你是她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只金龟。我们三个人,这段日子,捐献的总数估计在六万元左右。“ “糟糕的是那些钱我们都没有报所得税。” “你是如何发现这件事的?”罗尼问道,“我的意思是,关于我的事。” “罗尼,这话问得有些傻。”艾德先生说,“当要挖掘个人*时,我仍然是一位顶尖的记者。别忘了,我有新闻来源。” “好,”赵康法官说,他像坐在法庭上,正在考虑由律师做的一个提议,“这件事摆在我们之间,我们三人都是她任意宰割的羔羊,我们每个人都有充分的理由要处理她。换言之,我们三个人都搭了同一条正在漏水的船,现在问题留待作决定,我们是不是有浆可以划,不幸的是,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我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你有吗?罗尼?”“什么?”罗尼脸『色』灰白,像是在等待服毒一样。 “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你在哪里?”“我…”“在哪儿?罗尼?”艾德先生催问。 罗尼先生抬起头,看看他的朋友:“我没有进去,你们要明白,我在一条街以外,将汽车调了个头又开回去了,我没有进她的公寓。” “你打算去看赵丽?”法官问。 “是的,我打算去求她。我再也付不起她勒索的款项,我打算去说服他。她必须少要——或者根本不要。我实在筹不出钱来了,我不像你们二位富有。” “可是你害怕了,”艾德先生说,“实际上你没有去看她?” “是的,艾德,你得相信我。” “不论我们是否相信你,”法官说,“都没有多大关系,重要的是,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你呢,艾德?” 艾德先生摇了摇头:“下午两点钟,我接到她的一个电话,她提醒我,要我五点钟派张威廉给她送一千元去。我开车出去看了一块有意购买的地皮,回来后便派威廉去送钱。”“这么说,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杀害她。”法官说。 ... 第38章 罪与罪 3 “听我说,”罗尼以紧张急促的声音说:“我没有杀她,不过,假如这种丑闻涉及到我的话,我就完了,我们三人,”他的眼睛流『露』出悲哀的神『色』,“全完了,市政厅的警察局里有好多人,一直想找我们的茬子。[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们不能与任何谋杀案沾边,即使艾德控制了电视台和报纸,也不能够。” “完全正确,”艾德先生说,“有时候,罗尼,你几乎使我相信你有脑筋。 除了你在政界所使用的伎俩之外,我们不能想其他的办法掩饰这件事吗?““这么说,你有何高见?”法官问。 “来个‘君子协定’,”艾德先生说,“不论我们三人中谁被盯上,他都得单独承担这件事,他绝对不能向朋友求助或让朋友涉嫌,他必须站得牢牢的,咬定只有他一个人和赵丽有关,无论我们中哪一个被盯上,他应该无愧于心地说,他保护了朋友。” “这可不怎么好办,”法官说,“当一个人涉嫌谋杀罪时,其自然的反应就是提及别人的名字,混淆视线,使问题变得缠杂不清。” “我知道,”艾德先生说,“这也就是我邀请你们到这儿来的原因,我们必须预先协定,我们必须同意,没有被盯上的两个人,在未来的岁月里,要扶持倒霉者的家人,任何情况,任何麻烦,都要像倒霉者还在时一样。” “艾德先生。”我说。他向我转过头来,“威廉,什么事?” “你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我有一个主意。” “威廉,”罗尼先生以一种近乎刻薄的语调说,“我们有比你的主意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艾德先生举起手,做了一个制止他说话的动作。他说:“我想,我们听你的话不会有什么损失,张威廉,你说!” “谢谢你,先生,你看,艾德先生,你一直待我不薄,给我机会过连做梦都想不到的生活,过去,我只是河北省石家庄是一个穷山窝里的孩子。” 罗尼先生不耐烦地说:“这不是说感情那种蠢话的时候。” “是的,先生,”我说,“反正,我要说的全说了,我只是要艾德先生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替你们承担谋害赵丽的罪名。” 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我身上,相信我,那时候,一只老鼠在阁楼顶跑过,你们都可以听见,当然,艾德先生的阁楼里没有老鼠。 “张威廉,”艾德先生终于开口说话,“我很感动。但是我怀疑,你的话没有说完。” “是的,艾德先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们三个人都有出身社会名流的妻子,乖儿女,美满的家庭,和一切美好生活所必需的东西。一旦涉嫌赵丽谋杀案,很多东西将在一夜之间失去。至于我呢,没有显要的朋友,只有我自己,以前也从没有机会去获得一笔奖金什么的。”“要多少?”法官问。 “哦,你们已经付给赵丽小姐不少。最后一笔——付给我——就永远结束了。 你们每人给我五千元,我就为你们承担这件可怕事情的一切后果。““我不干,”罗尼先生说,“五千元我不——”“别这样,罗尼,我认为你会接受的。艾德先生说,他把背部靠在办公桌上,两眼转向我:”张威廉,你打算怎么做?““这简单得像趁太阳不太热时割麦子一样,”我说,“有你的报纸和电视台站在我这一边,赵康法官在法庭上,罗尼检察官为州『政府』处理这件案子,我应当不会被判重刑。我要说我一直和赵丽小姐暗地往来,最近她想抛弃我,踢开我,我们吵了一大架,我气疯了,失手杀死了她。这个城里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她,她的死也没有人会关注或怀疑。我估计法官会判我个三五年,我在狱中循规蹈矩,乖乖的,说不定一两年后就可以保释。”“然后呢?”赵康法官问。 “我会提着我的一万五千元,回康县去。”我说,“我不必有更多的挂虑,因为这件事我们全牵涉进去,我们一起沉或一起福”“我提议,”法官说,“你和张威廉私下里多演习一下,吉尼。”“好主意。”检察官说。 “你们不用担心张威廉会演砸他的角『色』,”艾德先生说,“放心好了,他是块好材料呢。” “嗯,诸位先生,”我说,“让我们尽快在这儿演习一下,我估计在一个合理的时间内,我得到警察局去自首。假如我自首,悔恨自己的鲁莽行为,事情会好办些。”“太好了,张威廉,那太好了。”艾德先生说。 我得承认,那对我也十分有利:我去自首的话,警察就不会详察这个案子。如果他们详察的话,从指纹、足英发丝等方面,我也在劫难逃,没有这三个人的帮助,我肯定被判重刑。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带着这三个人吐出来的一万五千元钱回故乡。赵丽小姐生前对未来也有很好的打算,当我*迫她打开公寓的保险箱时,我总共搜到了四万多一点。 河北省石家庄县一带的居民,全部参加『政府』正在进行的“小康计划”,我回到故乡后,可能是全镇最富有的人。故乡空气清新。 风景优美、民风朴实,女孩子成熟而美丽,我自己可能要雇佣一位司机兼跑腿的——只是我一定要确定,他的名字不叫张威廉。 ... 第39章 油价涨了 萧克站起来,走向屋子中央的铁炉前,向熊熊的炉火扔进一块木柴。[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他的椅脚在木地板上刮了一下。今夜会是一个寒冷的,有风雪的天气,他已经听见北风呼呼地吹动山里的松树,『潮』湿、沉甸甸的雪花飘落在前窗。 对任何一个被困在外的人,今夜将是一个恐怖如地狱般的夜。 虽然壁炉传来热气,但当达克回到煤油灯下,读寄来的一张目录时,他感到一阵战栗通过他的脊背。 他没听见第一次的敲门声,它被呼号的风声掩盖了。第二次的敲门声大些,也更急迫些。萧克从两页装的广告中惊讶地抬起头,哪个傻子会在这样的夜里到这样的荒山野地? 他花了点时间才拉开生锈的门闩,同时敲门的声音变成了砰砰声。一个人影在一阵忽然飘落的雪花中冲进屋里。 那人头戴一顶灰『色』窄边帽,身披薄雨衣,脚上曾经很亮的皮鞋,现在已沾满了污泥,雪水已经浸透鞋子的皮了。他走到熊熊的壁炉边,开始搓着手,感激地浸泡在屋里的热气之中。城里人,达克想。 “外……外面好冷。那人从不住抖动的牙缝中迸出一句话。 “是呀,”萧克回答,然后就默不作声。除非知道那人的意图,否则没必要开口。那人开始脱浸透了的雨衣。“我叫小文。” “哦,我叫萧克,你这是怎么了?”他问。 “汽油,我的汽车需要汽油,它在大约八里外,”小文挥动着手,指指他来的方向,“我走过来的。” “我知道了。幸好你朝这条路过来,另一个方向最近的地方是香柏村,距离是二十五里,你在到达那里之前就会冻死。” “我知道,”小文说,“我们在途中曾在香柏村停过,可是汽油”“你为什么认为我这里会有汽油呢?” “为什么,我看见你外面有加油柜在,我以为………”真遗憾你没在白天看见,“萧克摇摇头说,”两个都锈得一塌糊涂,七年来从没打过一滴油。当州『政府』把一条六线大道开在那边的乡村旁时,我就没有生意了。有时两三个星期都看不到一部车,尤其是冬天。““可是……”小文神『色』惊慌,“可是我们一定得弄些汽油。” 萧克抓抓脸上的短胡子,从衣袋里取出一根压扁了的雪茄,“那就是你们城里人的麻烦,”他说着,在桌子上刮燃一根火柴,点燃雪前,“总是匆匆忙忙的,现在可能得一两个星期后才会有车过,他们也许会拖着你走。” “不,你不懂,我现在必须有汽油,就在今晚。”“我知道,”萧克狡黠地看了来客一眼,“干嘛这么着急今晚一定要走呢?”“我太太,她正在车里等我,天亮前她可能冻死。”“嗯,”萧克考虑了几秒钟后说:“那就得再想想了。” “瞧,老兄,”小文不高兴她说,“如果你这里有汽油的话,我需要两吨,如果没……”他伸手去取他的雨衣。 “你离开这里也没什么好处,”萧克说,“尤其是雪像这种落法,像我刚才说过的,香柏村在二十五里之外的地方。”“那么,我就接着往前走。” “此路过去最近的地方住的是罗家村,”萧克得意地说:“他经营一个小型机场,所以他可能有你需要的油。”他慢悠悠地抽着雪前,“不过距离有十七里。” 小文像一头落进陷阱的野兽一样,环顾四周,“我——我要走回去,把张伦接到这里来。”他以发抖的声音说。 萧克从椅子上站起来,悠闲地走到窗前,轻声说,“你那样就得来回走上十六里。你可能走到汽车旁,但回来嘛?我不知道,尤其是和一位『妇』人,先生你看过人冻死的没有?”“可是,我得做,不能不动。”小文呻『吟』着说。 “那倒也是,”萧克说,“哈,或许——只是或许我后面的一只容器里有些汽油,我可能愿意卖给你一点,反正我的卡车轮胎扁了,冷却器也完了。” “你有汽油?”小文长吁了一口气,他紧张的身体松弛下来,“我愿意买一点,两吨就够了。”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只皮夹。“等一下,先生。” “什么事?”“你有没有想到你如何带走汽油?你总不能倒进口袋里。” “为什么,我不能借个罐子或别的什么容器吗?” “我可没有多少存货供人借用,”萧克说,“但我可能卖一个给你,比方这里就有一个。”他俯身从桌子底下取出个玻璃容器。 小文歪着脸笑道:“好,老兄,我想你这玩艺也要钱,多少?”“五元”。 “晤,那挺贵的,一吨五元,尤其是我需要两吨。不过我想当你在荒山野地里,你要趁良机敲诈旅客。”小文从皮夹里抽出十元交给他。 萧克不收,直视着克汗的眼睛,“我想你还不明白我告诉你的意思,”他说,“五元是买罐子用的,不包括汽油。” “什么,五元买那东西,没有汽油。为什么?我可以用两『毛』五分钱在任何店铺买到。”“那是事实,今晚你准备去哪家店铺买?萧克冷笑着问。 小文盯着窗子,窗上堆满着雪,他愤怒而又无奈地捏着拳头,终于问,“汽——汽油要多少?” 萧克盯着他的皮夹,“幄,看你对这整件事情这么明白,又这么痛苦。这样吧,五十元一吨。”“五十元,去你的,那是公然抢劫。” “油价涨了。”萧克冷静地说。“那可不是开玩笑。”“无意说笑,只是指明事实。” ... 第40章 油价涨了 2 小文绝望地数出皮夹里的钞票,最后说:“该死,我这里只有六十元。[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晤,那可以买一吨,外加一个罐子,你还能剩五元,”萧克微笑着说,“你在炉边烤火我不收费。”“那你可真高尚,”小文不屑地说,“但我要两吨。” “但是看来你付不起钱,”萧克说,“除非你太太身上有钱,提到她,她在车里一定冻得要死。”“求你,两吨,我把手表给你。”小文开始解手表。 “不需要表,在这地方时间没什么意义。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带汽油回车里,雪似乎越下越大,然后当你回这里时,你再决定是不是要多买汽油,或停在这里,直到有人经过。我可以提供便宜的食宿,按日按周收费都行。” 萧克没有等候回音,拿起罐子回到屋里,从一个大油桶里加满它。当他回来时,小文已穿好雨衣。 “这是你的钱,”小文嗤之以鼻,递过一卷钞票,“我希望你鲠死。” “那样说一个救你生命的人是不对的。”萧克说,他接过钱,小心地数,“五十五元,和你交易真愉快,我希望能送你一程,但我说过,我的卡车停下来过冬,没法送你。我猜想我可以在两三小时内见你回来,对吗?” 小文高声诅咒着,推开门走进风雪中。 当萧克听到门外有汽车声时,已近午夜,风和雪已经停了。他打开门,看着小文下车,然后走过来,后面跟了一个大衣薄得几乎无法抵抗风寒的『妇』人。当他们走进屋子,倚偎在炉子旁时,萧克看见他们的嘴唇已经冻乌了。 “这是张伦,我的太太。”小文介绍说,“我告诉她有关汽油的事,你够仁慈。” “乐于效劳,”萧克微笑着说:“你们俩是否决定再买一吨?” “我有些钱,”他太太说,“我们愿意。” “好,只有一件事,油价又涨了。现在一吨六十五元,当然你用已经买的罐子,所以那点可以省下来。” 张伦打开皮包,“这该够了吧?”她说着,向萧克抛过去一小叠钞票,落在地上。 萧克弯腰捡起那叠钞票,小文听到他惊讶喘叫,“为什么,这所有的钱——” “那是你想要的,不是吗?”张伦问。 “是呀,可是……等一等,这上面的字条写明……”萧克惊讶地抬起头,正对着小文指着他的枪口。 “它标着建设银行,对不对?老兄。”小文说,“我的车厢里有许多那种成叠的钞票,我告诉过你,我们曾到过香柏村,但我没有告诉你去干什么。” “你,你在那里抢劫银行?”萧克忽然领悟地叫道,“可你先前来的时候,你说你没有多余的钱。” “你以为我会疯得步行时还带着那么多的钱?”小文咧嘴笑着,“我可不知道在这种鬼地方路上会遇见什么人。” “瞧,小文先生,”萧克瞪大眼睛望枪口,“没人知道你到过这里,我——我可以守口如瓶。” “多少钱,老兄,对不起,你的价钱太高,我最好杀掉你。张伦,把墙上的绳子取下来,捆牢他。”“我们要不要塞住他的嘴。” 小文摇摇头,“让他叫吧,他自己告诉我至少有两天不会有人经过这条路。我们有的是时间离开这里。” 几分钟内,萧克就被牢牢捆在椅子上。他可以感到铜丝嵌进他的手腕,他知道没有人帮助他不可能脱身。他的两只脚被分开捆在椅子腿问的横档上,有效地防止他站起来。“现在我们要取油了,”小文低头看着他,“取我们需要的。” 萧克一言不发。“两吨,”小文沉思着说,“那就是我们需要的。” “你是什么意思?”萧克问。 “当我们计划这事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先前提到的机常”小文说,,‘我的一位驾驶员朋友会在那里等我,在任何人接近我们之前,离开山区。““但在行动之前,你忘了加油。”张伦嘲弄他。 “对了,所以我们没有油。老兄,假如你卖我们两加仑油的话,我们就可以直奔机场,不用再来找你了。但你太贪心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开车回到这里,要不然我们可能还是到不了机常同时,我们怎么知道你没有通过收音机听到抢劫的消息呢?”“可是我发誓,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萧克惊悸池说,“我连收音机也没有。” “不起,老兄,但我们先前不知道,现在已经晚了。” 汽车很快加满了油,张伦到外面。小文又检查了一遍那些铜丝是否牢牢地绑住了他的俘虏。“小文先生。”萧克叫道。“什么?”这山上很冷。““我知道,怎么了?”“有时温度在零度以下,炉子里的火只会燃几个小时。” “你说得对。”“我会冻死的。”“当我太大在外面挨冻时你似乎并不怎么担心。” “为了诈你一吨油,就以死抵债,价格未免太高了。” “哈,老兄,记得你自己怎么说的?”“什么?”“油价涨了。” ... 第41章 麻痹大意的人 便衣警察的生活,不全是飞车追逐、英雄救美和独闯虎『穴』那么激动人心,大部分工作都很低级无聊。[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赵安经常做的事就是挨门挨户地搜察与犯罪现场足迹吻合的鞋子,然后把鞋子的主人传回警局问话。 今天,他花了大半天时间去找前天可能扼杀刘丽的人。最大的嫌疑犯是一个圆脸膛、生狐臭的男人。这个名叫张肖的人是刘丽的男友,如果他招供了的话,案子就可以结了,偏偏有许多人为他作证,说他案发时人在数里之外开会。 看起来,这案子不是一两天可以搞定的。赵安下班回自己的独身宿舍,途中,停在梅街时尚旅馆。这儿的鸡尾酒厅是他很喜欢的地方。 这鸡尾酒厅其实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只不过调酒师孔克是赵安的中学同学。孔克很解人意,当你想聊天时,他会大谈往日趣事;如你心情不好,他就只顾专心擦洗高脚杯。赵安刚坐下,孔克就为他倒上了他习惯喝的酒。 赵安注意到自己旁边坐了一位留小刷胡的矮个子绅士,正在喝一杯粉红『色』的鸡尾酒,他旁边的一位客人也在喝同一种酒。 酒店里很安静。当赵安喝第二杯的时候,已和孔克聊起了中学时的恶作剧,两人笑了起来。 “哗啦——”有人把吧台一端的酒瓶碰碎。人们七手八脚地抢救各种食品和单据,孔克赶回去擦拭吧台。 “粗心大意!”矮个子绅士嘀咕道,小胡子上下抖动。赵安再次打量他,方正的额头,微尖的下巴,头发稀疏,眼睛湛蓝,一副金丝眼镜。 “眼下粗心大意的人太多太多。”那个绅士加重语气说:“假如人们都小心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粗心大意的事发生了。在我看来,这个城市里粗心的人太多。不知怎么搞的,糟糕透顶,糟透了对方如此直言不讳地批评赵安出生的地方,让他心理很不舒服。赵安转过身来请对方解释。双方自我介绍了一下。这个小个子男人来自费城,名叫张福。 “我在县城的一家市场调查所搞民意测验工作,本周来此地为一家名牌化妆品公司做市场调查,至于化妆品的品牌,”他压低了声音,左右观瞧:“请恕我不便透『露』。”“我能理解。”赵安说,“可这与粗心大意有什么关系?” 张福先生嗓了一口粉红『色』的酒。“过去两天里,我遇到两次很严重的意外——真的,非常严重——都是人为的粗心大意所引起的。两天前的下午,我作完访问,在市区散步,观赏了一个施工工地,你知道我说的那个地方吗?” 赵安点点头。城区里只有一个地方在大兴土木,此时正在挖地基,大卡车来来回回地运送泥土。 “正当一辆满载泥土的卡车从车道上开过来时,”张福先生继续说,“我忽然一下子倒在车道上,正在卡车前面!”“你滑倒了?” “不,我不是滑倒,人群『乱』挤,有人推了我一把,我跌下路阶。 我听到有『妇』女的尖叫声,接着有人抓住我的大衣领,把我拖到一边。否则,我现在已经变成一摊泥了。”他颤抖一下,又喝了一口酒。“卡车司机吓坏了,工长也吓坏了。他们一直问我要不要紧,需不需上医院,他们还抄录了几位目击者他姓名。我告诉他们我没有受伤,也不会去控告他们。” “晤,真的是太危险了。”赵安说,“不过,这并不能说明这城市里有许多人都粗心大意,”“还有,还有昨天!”张福又喝一口粉红『色』的酒,“昨天我早回了旅店,只有下午三点左右,我坐在写字台前整理资料。我不知坐了多久,忽然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有东西打在我头边的墙上,那是一枚子弹。” ... 第42章 麻痹大意的人 2 “一枚子弹?你肯定吗?” “那时我还不能肯定。[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张福承认,“我立刻打电话下楼,向经理抱怨。经理懒洋洋地上来检查。然后他紧张起来,打电话报警。 警察赶来,说那是子弹。因为落地窗的玻璃已被击碎,所以无法判断子弹来自院子还是来自对面的公寓。后来,他们得出结论:有人玩狙击枪时走了火。粗心大意!” 赵安正要申辩几句,坐在张福先生身边的另一个人——这人也喝一杯粉红『色』的饮料,但一直一言不发,好像心事重重——突然发出一声呻『吟』,捧着胸口,坐倒在地上。 一阵死寂,接着是一阵『骚』动。人们纷纷跳起来,多半是退后,孔克则跳出吧台。赵安迅速跨上两步,脑中急速回忆心脏病急救的步骤。赵安顺手推开一位有意帮助,正在为病人按脉搏的人,他无暇去想那人戴着手套,怎么能为人号脉。 “嘿,”孔克说,“这人才要了一杯酒,不可能醉倒。” “他不是酒醉,”赵安没有抬头,“孔克,最好叫辆救护车。不过,我想来了也没什么用,他已经死了厂第二天晚上,张福又来到梅街鸡尾酒厅。赵安走进来时,张福热情地打招呼,好像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晚上好,赵安先生,一起坐如何?”“当然好,张福先生。” 女侍者记下两人要的酒。 “你一点也不像个警察。”张福说。赵安听惯了这句话。大部分人说这话时总是“你不称职”的意思,而张福先生今天却是欣赏之意。 “便衣警察就是想给别人不是警察的印象。赵安回答,“大部分案子里,我越不像警察就越容易办好。”“你的谈吐也不像。” “我知道。”赵安叹口气,“我的上司也这么说,他说我像搞文学的研究生。你今天在泊松大街的工作进展如何?” 张福先生惊奇地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在泊松大街调查?” “你看,你没有看见我,不是吗?便衣警察就应如此。我正在办一件命案——也许你也在报纸上已经看到了此案的新闻。” 张福摇摇头,“出差工作时我很少看地方报纸,广告太多。” “哦,”赵安说,“我看见你从街边的一个公寓出来,你还在为那家化妆品公司调查?”张福点点头。“我还有半天工作时间,然后就返回县城。” “我希望你今天没有遇到那种粗心大意的意外。” “不,没有,”他说:“你倒是提醒了我,昨晚那位心脏病突发的客人究竟怎么样了?”“不是心脏病”“不是心脏病?”“验尸官说,他是被毒死的。” 张福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瞪得很大。“天啊,他是『自杀』的?” “还很难说。我们正在调查,不过,死者『性』格孤僻,很少交往,所以难找到线索。他在这家旅店也没有登记,显然只是碰巧进来喝两杯的客人。” 一阵短暂的停顿之后,张福叹了口气。“你的生活必定很刺激、很紧张。” “英雄救美、飞车追凶、独闯虎『穴』,”赵安轻描淡写他说。他看到张福羡慕的神『色』,连忙一本正经地补充,“我在开玩笑。事实上,工作相当刻板枯燥。任何职业都差不多。你在工作中也会遇到一些新奇的事情,不是吗?” “有时会的。张福先生两眼闪烁。“比如说,在民意调查时,我经常会遇到意外的回答。有个人曾告诉我,当他喜欢的咖啡改变包装时,他就再也不喝咖啡。有一次我作电视调查,走进一家屋内,发现看电视的只有一只小哈巴狗,它正在看一个关于吸烟有害健康的片子。” “有一次我去访问一位叫朱小德的朋友,他正在和一位少『妇』练瑜咖术。结果,那位少『妇』一丝不挂地做了一节课的倒竖蜻蜓。过了不久,朱小德就退休了。”张福幽幽地说,“他宣称,没有更进一步的世界可以去征服了。” “你在访问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拒绝回答问题?干我们这一行的可经常遇到人拒绝回答问题。” “恰恰相反。我经常头痛的不是如何让他们开口,而是如何让他们闭口。有些人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住,还有些时候他们好像急切地想找个人谈话。前一天,我按一家门铃,发现里面正好有人在吵架。有位『妇』女打开门,我才问了她四五个问题。她丈夫就死命地把她拉开,然后呼地把门关上,”“你应该也问她丈夫几个问题,如果两个人都回答问题,也许他们会忘记吵架的事。” ... 第43章 麻痹大意的人 3 “我并没有看到那丈夫本人,他呆在门后,只看到一只手把她拉开,关上门。[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现在想想,那手上带着一只手套。”“然后呢?” 张福耸耸肩,“我试了试周围的凡家邻居,都没有人。后来,我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所以,在城中区逛了一会儿。就在那个时候,我被推倒,差一点被碾死。” 赵安与张福谈得很投机,他们一起吃晚饭,各人叙述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与风险。 晚饭之后,两个意犹未荆回到张福的新房间——原来的房间修理落地窗——聊天。张福拿出调查表,告诉赵安应如何整理与分析。然后,赵安带张福去警察局参观,警局里的设施让张福大开眼界。两人一起回到旅店,一同喝了两杯,愉快地分手。赵安住在旅店中。 凌晨三点。赵安的房门上有轻微的咔嚓声,然后,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入房间,来人手持一把一尺左右的刀,狠狠地冲着床上一位睡觉的人,猛刺数下。 赵安从浴室里闪身出来,打开电灯,来人还在猛刺。 “够了,张肖先生。你被捕了,罪名是谋杀刘丽,如果你扔下手中的刀,我就向你宣读公民权。” 来人一下子昏厥在地。他就是刘丽的男朋友——那个有许多不在现场证据的人。 “你怎么会怀疑到我的?”两人一起乘车去警察局的路上,张肖问赵安。 “我想,也许是因为你用心过度的缘故,张肖先生。”赵安回答,“张福第一次差点死于车轮下,可以解释为意外;第二次差点被走火的子弹击中,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但第三次害死了与他坐同一吧台,喝同一种饮料的人,事情已再明显不过了。有人打翻酒瓶,分散大家注意力,借机投毒,只不过投错了杯子。我不得不想到.有人要杀张福先生。但我实在想不出杀人动机,因为他不是本市人,而且马上就要离开本市。所以,我决定跟踪他,只是若即若离地跟踪,结果发现你也在跟踪他!” “最初,我并没有怀疑到你。后来,他告诉我曾看到一对男女吵架,而那个男人戴了一种特制手套。在第一次调查刘丽被杀一案时,你曾告诉我,你带手套是为了保护和掩盖手上的牛皮癣。你必须要在张福先生想起有个男人在家与妻子吵架时还戴手套的怪现象之前,杀了他灭口。 张肖点点头。“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张福先生看过报纸新闻后没有马上找你们。” “你不知道,张福先生在外出旅行时,从不看当地报纸,所以对人命案一无所知。你如果不想杀他,根本不会有麻烦。刘丽只是他访问资料中的一个名字。昨晚,他拿资料给我看,我发现刘丽的名字,我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三番五次地杀他。我整个晚上与他在一起,还带他去警局,就是为了防止人再次下手。而且,你会以为他向警方提供情况,今夜更要杀他灭口。我暗中让经理给张福先生换了个房间,自己则住在这个房间里。我用几个枕头堆成人形,再用毯子蒙上。” “我明白了。”张肖苦笑。 由于休息不好,赵安睡了一个上午。下午才去餐厅吃汉堡包,喝咖啡。张福先生发现他,热情地打招呼。 “我看见你上报纸了!”张福说,“虽然我从不看报,可是朋友的照片刊在一版上,就不能不破例了。报上说,你已经侦破了正在调查的那件杀人案。” “事实上,我破了两个案子。”赵安更正说,“一个男人扼杀女朋友,为了灭口,又意外毒死一位陌生人。” 张福先生钦佩地瞪大眼睛。“你还说便衣警察的工作平淡枯燥?他喝了一口粉红『色』的洒。“我基本上就要完成工作了。下午再访问几家,我就乘四点三十五分的飞机离开。我这次调查了那么多的人,真是大开眼界,大有收获。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今天上午又遇到一件意外。我租的汽车刹车失灵,幸好撞在草堆上。这城里的人,真是粗心大意……” ... 第44章 无法破译的密码 安子和罗春并非真正的朋友。[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事实上,有一段时间安子甚至想把罗春杀了喂狗。因为那次在沈阳作案时,罗春骗过安子,致使安子白费了许多功夫,却分文未得,还差一点被警方抓住,因此,当今天晚上罗春来敲安冬尼的门时,很出安子意外。 罗春还是那样高大强壮,长长的刀条脸,阔口,手中拿着一瓶酒。 “先不要发火,安子。”罗春抢先开口,摇晃着酒瓶,“要发火也等先喝完这瓶……”酒才喝了一半,安子已经知道了罗春的来意。罗春在城里探知了一个肥大的保险箱,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为他打开。安子是最好的开保险箱能手。现在有许多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都是用气割的方式,需要带很多工具,安子从不需要带太多的工具,而且干起来迅捷无声。 “安子,沈阳那件事,请听我解释,”罗春的目光转来转去,“我身边有一个女人,总是缠着我死要钱,你知道被女人死缠时的滋味。这次我会以十倍的回报来补偿你的。” “谁知道你小子会干出什么事?”安子不屑地说。在罗春吞掉安子的那部分钱之前,安子就有些看不惯他。罗春好吹牛,好摆阔,很容易被女人勾引;罗春穿衣花哨,在几百个人中你可以一眼看见他;罗春喜欢开那种大型的豪华轿车,很惹人的眼。干这行的人不应如此。 但无论如何,罗春脑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尤其在找保险箱方面,他绝对是个天才,并且总能计划周详。和他一起干,就得容忍他的脾气,而且不可相信他,尤其转移的时候不能把保险箱里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他。像上次在沈阳,他们都中了罗春的套。 罗春带来的是一瓶上等的xo,这意味着他此次的确需要安子的帮助。安子慢慢地品着酒,不喝白不喝,是不是帮忙则另当别论。 罗春的三寸不烂之舌又在侃侃而谈,把一切说得天花『乱』坠。 安子神情中透出怀疑之『色』。罗春板起面孔,『露』出入伍新兵般的真诚之『色』,举起右手说:“安子,我保证这次绝对公平,也绝不会有女人介入,而且这次相当容易。”他倒满两杯酒,在手中撞了一下,递一杯给安子,“我敬你,伙计。” 安子已经有几个月没喝到这样的好酒了,他很缺钱用。他问:“什么事这么容易?” “我这里搞到了那幢楼的建筑图,一切全计划好了。”罗春拍拍口袋,“这次会是我们两人的经典之作。只你我两个人就够了,没有第三者参加。我们一人一半。” 安子漫不经心地应着,心中暗忖:上次在沈阳正是有第三者参加,才被罗春吞掉了自己应得的一份。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一个对一个,自己倒是不怕罗春。虽然罗春头脑转得更快,但自己的力气比罗春大。 罗春问:“你要不要我再多说一些情况?” 安子点点头,又把酒杯伸过去,美酒的滋味真是不错。他最近一直运气不佳——相信罗春早就看出来了。他的屋里凌『乱』不堪,房间灯光昏暗,由于没有暖气,他穿着一件旧『毛』衣。最近,他甚至像周围那些无能的傻瓜一样去给别人打工,四处做一点办公室的工作,却没找到一个固定的雇主。 罗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这是一张精心绘制的计划图,只有内行才看得懂。房间、通道、楼梯、电梯……标得详细而精确。 “安子,你看,这次如探囊取物。”罗春拍着图纸,脸上每个『毛』孔都向外渗着自信。“嗯,”安子打量着铅笔画的圆圈,“这是什么?” “珠宝——大部分是钻石。很容易脱手的。我已经联系好了买主。或者,你那部分自己去脱手。”巴罗春咧嘴笑着,又把酒瓶递了过来。 安子又喝了一杯,掏出一支香烟,弹了一弹。罗春把一只银制的打火机凑上来。“接着说。”安子吸了一口烟。 “好。我们从这条巷子靠近大厦,从这里进去,上三楼。”罗春指点着计划图,“这本是一个大厅,现在隔成五个小办公室和一间保险柜室。我已经弄到了这道门的钥匙。”他暖昧地眨眨眼,“我认识在这儿工作的一个妞儿,干那事的时候偷偷掉换了她的钥匙。 我还知道楼里的警报系统。”他又指了指末端的房间,“保险柜就在这儿。” “什么样的?” “一个又大又厚的罗顺牌保险柜。我还没有见过,不过他们告诉我已经有十几年了,又大又重,锁得很严。”安子并没有问“他们”是谁,罗春一定买通了内线,但不会告诉他。“只有一条出路?”安子看着图纸问。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我们。下周末有三天假期,我们周五午夜去下手。他们发现被盗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安子点点头,细细品着酒:自己还能再信任罗春吗?会不会又被他骗了? “我已经计划就绪,一切万无一失,安子。”罗春摇着酒瓶,“你我是多年的兄弟,所以我才来找你,那些珠宝至少价值五百万元,我要弥补你上次沈阳的损失。” 安子不听这一套。他仔细研究那张图,问了许多问题。罗春回答得很圆满,似乎毫无保留。安子不得不承认这桩买卖不错。罗春说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侦察、再侦察,还花了许多钱打听消息。他知道珠宝肯定会在那个保险箱里,他知道任何该知道的细枝末节。 “我还要告诉你,安子。”罗春说,“这是我的洗手钱,是我一生最后的一票。这次拿到钱后,我会远远离开这儿,再也不回头。 我要定居到我家乡的那个农场中,忘记过去,过一辈子舒心日子。” 安子让罗春把图留下来,答应第二天答复他。换作旁人,他早就跳起来满口应承。但对罗春,不得不有所顾忌,他必须多考虑一下,如果罗春欺骗自己,又如何应付?安子越想越觉得罗春会在得手后,出其不意地暗算自己。如果罗春预先埋伏两个人在小巷里……事情不只是开保险柜那么简单,安子绞尽脑汁想了大半夜。第二天罗春打来电话,安子回答:“我干了。” ... 第45章 无法破译的密码 2 “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罗春笑着挂上电话。 几分钟后,罗春来到安子的公寓,用铅笔在图上写出了街道名、公司名等等。安子发现那栋大厦距他的公寓只有六公里路。 他们约好了见面的地点。罗春闪身离开。 以后的两天里,安子收集了一些工具,又从一个黑帮团体搞到一瓶特制炸『药』,答应在一周内付款。他又弄到一只小型提箱,仔细地把应用之物整理好。然后,他又上街买了一套西装和一顶帽子。这样一来,他看起来像个公司职员。许多人在大厦里晚上才下班,安子前一段时间做过许多办公室工作,所以知道得很清楚。 安子徒步去目的地侦察了一番。一切都和罗春说得一样,但是那条小巷不大对头。小巷黑漆漆的——里面可以藏许多人——如果有人躲在那儿,等候着他从楼梯上带着价值二百万元的珠宝走下来,情况可不妙。 星期五晚上。安子和罗春如约见面。 进入大厦并不难,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他们徒步从生锈的梯子上到三楼。罗春花了十分钟关掉警报系统——这正如他许诺的一样。事情顺利极了。 罗春打开门,俩人一同走进。他们又随手关门。“伙计,全靠你了。”罗春说。 安子直接走到后面放保险柜的地方,这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可以起到隔音的作用。这是他们唯一的保险柜,说明一定应有东西在里面。安子仔细地检查保险柜,罗春站在附近,显得局促不安。 “罗春,别站在这里分散我的注意力,你搅得我心神不安。”安子说。 “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搞定?”罗春问。 “半小时,也许四十五分钟。你别站在这儿死盯着我。” 罗春耸耸肩,进入另一个房间。安子找了一块旧布,挂在唯一的窗户上,然后打开灯,关上门。安子花了十五分钟时间仔细检查保险柜和房间。 罗春敲门,“安子,你还要多久啊?”安子关掉电灯,打开门,告诉罗春不要『乱』动。 罗春站在门边,看着安子小心翼翼装上火『药』。安子的动作很慢。罗春有些焦躁不安。 安子点燃引线,两人都躲在屋外。保险柜爆破得不错。低沉的一声爆炸,几声咔嚓响,保险柜门就开了。 罗春欣喜万分,一阵风似地扑进保险室。保险柜里是空的! 安子气愤地大叫:“你说过有百分之百把握这里有珠宝!” 罗春呆立了一会儿,惶『惑』地摇头,然后暴跳如雷,连说里面应有啊! 这事对罗春是个可怕的震惊,安子还从未见到有人这样失望过。 安子也相当沮丧,两人一起诅咒,踢翻了桌椅,然后溜出大厦。 罗春的车停在小巷里。车上还有另两个戴眼镜的人。安子知道,如果此时他真拿着二百万元珠宝的话,已经是个死人了。 罗春上车,问也不问安子是否搭车,径直开走了。安子转过街口,上了一辆计程车。 第二天,安子决定离开。罗春恢复了一点理智,好歹到机场送了一下他。 安子搭了一架去云南的七四七班机——他并不在乎飞向何处。只要有他和他的皮箱在。 他曾在打工期间留意过办公室职员的工作习惯,知道他们总喜欢改动保险箱密码。记密码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于是总会有一个方便地记密码方法。他故意延长检查保险柜的时间、在抽屉中找到了一只不走的闹钟。他按钟表上的时间数字,轻易打开保险柜,将珠宝放入皮箱。然后关上保险柜,再用正常的方式爆开保险柜。 这一票的确弥补了上次沈阳的损失。 ... 第46章 串门 她是一个在百货公司顺手牵羊的女贼。[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两年以来,她总在“街上购物中心”作案,但从没被人怀疑过。她的眼睛是白『色』的,充满纯真,一双手灵活敏捷,左肩上常挂着一只皮包,不大,也不校她的行窃技术,就像以快手法变魔术一样,右手做障眼动作,左手下手偷窃。她抓住看中的东西,小指头打开皮包,手一弯,就把东西扔进去,然后再用时自然地一压,将皮包搭扣扣上,一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套手法她进行了长时间的练习。最后她做的完美程度就像天鹅拨水那样。她可以轻松地把袋子在左手臂上滑上滑下,就像赋予了它生命。 当然那里通常也有很多危险。有些店员目光敏锐,不停闪动的目光四处扫视,使大多数人感到胆怯,不敢冒险。百货公司还雇佣一些男女帮忙看守。他们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像普通顾客那样从这个店到那个店,从容浏览,总是佯装购买东西来掩护其战术。 此外还有身着绿『色』制服的保安人员,他们活像用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些保安人员很可能就是在购物中心的宽阔走道里拦住你的人。当你经过结账的柜台后,如果你可疑的话,他们就会搜查你的提袋,有时这些提袋本身就是偷来的。不过她注意到,这个任务他们宁可在购物中心外执行,那样脏物正在你身上,你完全没有借口。不过她很自信,她一点也不害怕。 如果缺乏自信,你就会『露』出马脚。虽然你的技巧纯熟,但总有一阵子呼吸困难,或一阵子犹豫不决,或者突然地斜瞟一眼,一阵焦急,一阵紧张。总之,有一百种细微的方式让缺乏自信的你『露』出马脚。 另一方面,如果自信,你会给人一种令人尊敬的气息。它可以把你归入好人的行列,也就是从容、诚实购物的人,而不会使你和顺手牵羊者扯上干系。而她有的就是自信,她不仅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也自信自己不会被抓祝一天,当她满怀自信地离开购物中心时,她感到有人在她右肩上很权威地一拍。她转过身,间道:“什么事?”声音镇静,不带一点忧虑。 保安员个子很高,身材健美,面目英俊,即使穿着制服也挺好看。“对不起,小姐,我必须搜查你的提包。“我的皮包?为什么?”“偷窃商品,小姐。” “偷东西!她纯洁的大眼明显地睁大了。 “老天,”她喘着气,“你以为我是一个扒手?” “对不起,”保安员说,“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她恼怒起来,是那种一个美丽小姐的诚实遭到怀疑时引起的恼怒,“哼,好大的胆子。”他推推帽子,『露』出黑『色』的长发,说:“请,小姐。” 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困在购物中心的红『色』砖墙的墙角里,再过一会儿,他就要采取强制行动了。 她移了移身子,用质询的口吻说:“我偷了什么东西?” “一个相机,一个昂贵的手机,可能还有别的。为了你自己起见,我希望我的消息不正确。现在,如果你不介意……”“哼,好吧!”她说着,把皮包从肩上拿下来。“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阵布鞋脚步声传来,皮包就被人夺了过去。一个瘦长的人影飞快地跑开,带着“证据”在拐角上消失。“该死!保安员叫到。 女孩子也大声地叫起来:“抓贼呀,快来人,抓贼。” 保安员锐利地目光打量着她。“你干嘛那么大喊大叫?他刚才明明救了你一马。” “哼,”她趾高气扬,装腔作势他说:“我皮包被人抢走的时候,我总是那样大喊大叫的。”“现在也是?” “当然是。”她两眼明亮,美丽的嘴唇轻轻翘起。她在嘲笑他,他知道。 他低头想了一会,看着她,说:“小姐,很抱歉打扰你。希望你找回你的包。真的,真的希望。” 当回到公寓时,她仍在微笑。哈利已把包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而且正在研究照相机。” “你的速度真该参加世界运动会。”她说,“他的脚还没有站定,你已经跑得没影了,你的时间也算得很准。”“我知道。”他简单他说。 “或许我该换一家购物中心了。” “对,到另外一家没人知道你的购物中心去。”他把照相机,手机,手表和其它的东西放在一只小皮袋子里,“我今晚送到老板那儿去。” 谈话中,他警告她,以后做这件事要特别小心,今天他救了她,必要时,他会再救她一次,但可能第三次他就不会再行动了。 听到他的话,她心里第一次感到了沮丧。 “我想我得歇会儿,”说着他洒脱地晃一下脑袋。这个动作她一直都认为很吸引人。他还向她送上足以令人心『荡』神移的微笑:“一起轻松一下吧。” 然后,一切又和好如初…… 王府井购物中心在城区的另一边。她花费了一个星期熟悉环境,在各个店铺看了看,选择了一些出口,观察哪些人是监视者。 这儿的保安人员的制眼是蓝灰『色』的,剪裁也并不是很讲究。她看见经常有四个人在巡视,他们戴着帽子,穿着制服,看上去一模一样,连表情也毫无区别,全都『露』着厌烦之『色』。 很快她又重施故技,让柜台上或者货架上的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消失了。她做得很顺利,自信心也恢复了。李利也很高兴,生活像往常那样平静地过着。 然而,有一天她的生活突然变得不顺利起来。 她的皮包里装了一些精美的项链,刚刚走出购物中心。突然一只手轻轻拍在她的右肩上。她转过身,问:“什么事?”声音镇静,毫无忧虑。 那位保安人员个子高大,身材很好,长得也不错。“对不起,小姐,”他说,“我必须搜查你的皮包。”“为什么?”“偷窃的东西,小姐。” “偷东西!”她纯真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喘着气说:“老天,你以为我是个扒手!哼,好大的胆子。”他伸出手,“请,小姐。” 他*她站到墙边,几分钟内,他就要取过她的皮包,进行搜查。她移了移身子。“哦,好吧!”说着把皮包从肩上拿下来。 只听一阵穿布鞋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一把把皮包从她手中夺了过去。就在这时,保安员抓住她的右腕,把他的高个子侧过来,旋转一下,他坚硬的鞋尖碰到一只软软的布鞋,哈利飞了起来,脸向下摔到水泥地上。女孩子由于保安员的一拉,也倒在保安员身上。当他把她扶起来时,她看见他的帽子掉下来,『露』出黑『色』的长发,她认出了他。“是你,”她叫道,“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哦,”他说,“自从你从我手里溜走后我就调职,然后开始查还有哪些购物中心可能是你下一个目标。” “抓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说:“你要是放了我,就会得到一大笔钱。”“我所向往的可比你能给我的多得多。”“什么?” “我看好了一家珠宝店。”他说,“可我缺少一个有技巧而又自信的女搭档。” ... 第47章 粉红女贼 她是一个在百货公司顺手牵羊的女贼。[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两年以来,她总在“街上购物中心”作案,但从没被人怀疑过。她的眼睛是白『色』的,充满纯真,一双手灵活敏捷,左肩上常挂着一只皮包,不大,也不校她的行窃技术,就像以快手法变魔术一样,右手做障眼动作,左手下手偷窃。她抓住看中的东西,小指头打开皮包,手一弯,就把东西扔进去,然后再用时自然地一压,将皮包搭扣扣上,一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套手法她进行了长时间的练习。最后她做的完美程度就像天鹅拨水那样。她可以轻松地把袋子在左手臂上滑上滑下,就像赋予了它生命。 当然那里通常也有很多危险。有些店员目光敏锐,不停闪动的目光四处扫视,使大多数人感到胆怯,不敢冒险。百货公司还雇佣一些男女帮忙看守。他们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像普通顾客那样从这个店到那个店,从容浏览,总是佯装购买东西来掩护其战术。 此外还有身着绿『色』制服的保安人员,他们活像用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些保安人员很可能就是在购物中心的宽阔走道里拦住你的人。当你经过结账的柜台后,如果你可疑的话,他们就会搜查你的提袋,有时这些提袋本身就是偷来的。不过她注意到,这个任务他们宁可在购物中心外执行,那样脏物正在你身上,你完全没有借口。不过她很自信,她一点也不害怕。 如果缺乏自信,你就会『露』出马脚。虽然你的技巧纯熟,但总有一阵子呼吸困难,或一阵子犹豫不决,或者突然地斜瞟一眼,一阵焦急,一阵紧张。总之,有一百种细微的方式让缺乏自信的你『露』出马脚。 另一方面,如果自信,你会给人一种令人尊敬的气息。它可以把你归入好人的行列,也就是从容、诚实购物的人,而不会使你和顺手牵羊者扯上干系。而她有的就是自信,她不仅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也自信自己不会被抓祝一天,当她满怀自信地离开购物中心时,她感到有人在她右肩上很权威地一拍。她转过身,间道:“什么事?”声音镇静,不带一点忧虑。 保安员个子很高,身材健美,面目英俊,即使穿着制服也挺好看。“对不起,小姐,我必须搜查你的提包。“我的皮包?为什么?”“偷窃商品,小姐。” “偷东西!她纯洁的大眼明显地睁大了。 “老天,”她喘着气,“你以为我是一个扒手?” “对不起,”保安员说,“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她恼怒起来,是那种一个美丽小姐的诚实遭到怀疑时引起的恼怒,“哼,好大的胆子。”他推推帽子,『露』出黑『色』的长发,说:“请,小姐。” 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困在购物中心的红『色』砖墙的墙角里,再过一会儿,他就要采取强制行动了。 她移了移身子,用质询的口吻说:“我偷了什么东西?” “一个相机,一个昂贵的手机,可能还有别的。为了你自己起见,我希望我的消息不正确。现在,如果你不介意……”“哼,好吧!”她说着,把皮包从肩上拿下来。“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阵布鞋脚步声传来,皮包就被人夺了过去。一个瘦长的人影飞快地跑开,带着“证据”在拐角上消失。“该死!保安员叫到。 女孩子也大声地叫起来:“抓贼呀,快来人,抓贼。” 保安员锐利地目光打量着她。“你干嘛那么大喊大叫?他刚才明明救了你一马。” “哼,”她趾高气扬,装腔作势他说:“我皮包被人抢走的时候,我总是那样大喊大叫的。”“现在也是?” “当然是。”她两眼明亮,美丽的嘴唇轻轻翘起。她在嘲笑他,他知道。 他低头想了一会,看着她,说:“小姐,很抱歉打扰你。希望你找回你的包。真的,真的希望。” 当回到公寓时,她仍在微笑。哈利已把包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而且正在研究照相机。” “你的速度真该参加世界运动会。”她说,“他的脚还没有站定,你已经跑得没影了,你的时间也算得很准。”“我知道。”他简单他说。 “或许我该换一家购物中心了。” “对,到另外一家没人知道你的购物中心去。”他把照相机,手机,手表和其它的东西放在一只小皮袋子里,“我今晚送到老板那儿去。” 谈话中,他警告她,以后做这件事要特别小心,今天他救了她,必要时,他会再救她一次,但可能第三次他就不会再行动了。 听到他的话,她心里第一次感到了沮丧。 “我想我得歇会儿,”说着他洒脱地晃一下脑袋。这个动作她一直都认为很吸引人。他还向她送上足以令人心『荡』神移的微笑:“一起轻松一下吧。” 然后,一切又和好如初…… 王府井购物中心在城区的另一边。她花费了一个星期熟悉环境,在各个店铺看了看,选择了一些出口,观察哪些人是监视者。 这儿的保安人员的制眼是蓝灰『色』的,剪裁也并不是很讲究。她看见经常有四个人在巡视,他们戴着帽子,穿着制服,看上去一模一样,连表情也毫无区别,全都『露』着厌烦之『色』。 很快她又重施故技,让柜台上或者货架上的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消失了。她做得很顺利,自信心也恢复了。李利也很高兴,生活像往常那样平静地过着。然而,有一天她的生活突然变得不顺利起来。 她的皮包里装了一些精美的项链,刚刚走出购物中心。突然一只手轻轻拍在她的右肩上。她转过身,问:“什么事?”声音镇静,毫无忧虑。 那位保安人员个子高大,身材很好,长得也不错。“对不起,小姐,”他说,“我必须搜查你的皮包。”“为什么?”“偷窃的东西,小姐。” “偷东西!”她纯真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喘着气说:“老天,你以为我是个扒手!哼,好大的胆子。”他伸出手,“请,小姐。” 他*她站到墙边,几分钟内,他就要取过她的皮包,进行搜查。 她移了移身子。“哦,好吧!”说着把皮包从肩上拿下来。 只听一阵穿布鞋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一把把皮包从她手中夺了过去。就在这时,保安员抓住她的右腕,把他的高个子侧过来,旋转一下,他坚硬的鞋尖碰到一只软软的布鞋,哈利飞了起来,脸向下摔到水泥地上。女孩子由于保安员的一拉,也倒在保安员身上。当他把她扶起来时,她看见他的帽子掉下来,『露』出黑『色』的长发,她认出了他。“是你,”她叫道,“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哦,”他说,“自从你从我手里溜走后我就调职,然后开始查还有哪些购物中心可能是你下一个目标。” “抓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说:“你要是放了我,就会得到一大笔钱。” “我所向往的可比你能给我的多得多。”“什么?” “我看好了一家珠宝店。”他说,“可我缺少一个有技巧而又自信的女搭档。” ... 第48章 苦丁茶 张菲在泥泞陡峭的山路上开着车,心里不停地犯哺咕。[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他要上泰山山顶。现在,雨开始小一些了,但太阳仍被浓密的乌云遮盖着。他想,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上到山顶只为了去拜访一位老尼姑,可真不够明智。如果河水再往上涨一点,要穿过那座旧桥就更困难了。那样,他就得绕好几里路了。在他的律师办公室里,还有一大堆的工作在等着他,而她可能拿一大堆的废话来把他整整一个下午都留在那儿。 不过他还是认为此行是必须的。尽管有个刚出校门的年轻人帮她处理法律上的事,那些工作同样会令她难以应付。好多事他都可以帮帮她。不,就法庭而言,他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只是讨厌的诉讼比较费时,还会搞得满城风雨。最好试试说服她,或者最多多送一些股份给她。 肖沙是付罗的妻子,付罗已经死了。这个付罗生前是个业余的小说家,不过他爱把自己叫做“幻想家”。他大半生都穷困潦倒,直到在他六十岁上发明了一种饮料,他的生活才出现转机。起初,他发明的饮料在当地出售,以后渐渐流传开来,广受欢迎。有那么一阵子,他的bj公司成了财富之源。然后,他借钱扩展他的事业。 后来他的事业扩展过分,引来了巨大的风险,银行不肯继续借钱给他,还威胁要拿走他的房子。别的债主开始登门讨债,同时,竞争者也趁机迎头赶上。一件接一件的坏消息,到最后,付罗只剩一条宣布破产的路了。 就在这时,张菲参与进来。他『摸』清了付罗的情况,精心理出了他的计划。在找付罗谈之前,他先找到了东北饮料公司,要他们接管bj公司,他向他们撤谎,说他在bj公司有股权,事实上,那时他根本不是bj公司的股东。之后,在手提箱里装着一份临时合同,他去找付罗提条件。 他在脑子里思考过一遍他的计划后,他告诉处于困难中的老付罗:“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宣告破产,要么你就得把你的公司卖掉。”接着,他说出他计划的大概:他可以代付罗偿还债务,然后取得股票的控制权,付罗则保留一小部分股份。作为安慰,他许诺把毫无实权的董事长的职位留给他。他一心要促成这件事。付罗犹豫了。张菲立刻施加压力,暗示说,债权人就在后面,除非付罗屈服,否则第二天他们就会来催债。 张菲心满意足地回忆付罗如何最后伸手取笔,草草地签下名字。那时,老人的眼里含着泪水,手指战栗地推动笔尖,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签掉花费了他生命和希望的事业。老人孩童般的字体,满足了这位心怀不轨的律师多月以来的梦想。 他一拥有公司老板的名义,他就立刻把bj公司卖给了东北饮料公司。东北饮料公司付给他的钱他除了还债,还足足地赚了一笔。如果一个人了解人类的天『性』,那么他什么都能办到。人大部分是愚笨的,如果你懂得如何驾驭他们,你完全可以任意摆布他们。 嗯,他想,付罗太太不过是这件事中的一个小细节。无疑,她现在仍处于悲哀之中,她还在悲伤她丈夫的死亡。在菲比施展诡计之后没几天,付罗就被人发现死在汽车里,发动机没熄火,车门缝用布条塞死了,他身边的遗书里完全没有提到菲比。遗书没有几行,字迹就像孩子所写,提到他的失败,希望他的妻子原谅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付罗的『自杀』在镇上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张菲觉得如释重负,省掉了许多麻烦。如他预料的,老付罗曾经再次考虑了他的交易。 他后悔签了那份协议。如果他与张菲对簿公堂的话,那会是个巨大的不幸。张菲与东北饮料公司的契约,就足以引火烧身,甚至威胁到他的律师资格了。不过,张菲想,感谢上帝,一切都过去了。 付罗太太对生意上的事一无所知,她可能推测丈夫上当了,但她毫无办法。她一直在和那个叫王克的年轻律师在谈。张菲想,他得安慰她一下,也许得把自己拥有的东北饮料公司的股份再分一点给她,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心疼,不过事情得做得圆满一些,得一步步的来。 在雨中,那坐古老的两层明式的建筑看起来分外凄凉。 张菲翻起雨衣的领子,踏上台阶,按门铃。 头发雪白,瘦削,微微驼背的老太太打开门。 “张菲先生,在这样的天气你能来,真太好了,请进。” 他说了几句客套话,走进客厅。客厅里的壁炉里点着火,通向饭厅的门开着,厚布的窗帘垂下来,主人平日似乎也不喜欢阳光。 落地灯外面有一圈纱,在曾经美丽华贵的地毯上投下一圈圈黄『色』的光。 “付罗太太,你还好吗?”他虚情假意地问候着,双手在炉火上取暖。 “托福,托福。不过付罗的死真是件非常震惊的事。” “嗯,我能理解。不过看来你现在过得还不错。” “还有,他死的方式,”付罗太太继续自己的活,“不像他的『性』格。他总认为『自杀』的入太懦弱,是犯罪。我永远没法让自己相信他会这样做。” “是的,不过请节哀。付罗太太,他无疑是病了,才会那样。” 她摇摇头,“他是伤心欲绝。张菲先生,他把他毕生的心血投到他的事业上,而它如此突然地失去。他觉得自己就像受骗了,被出卖了一样。” “做生意这种事经常发生,”张菲平静他说,“做生意这一行总会出错,那不是你丈夫的错,只是碰巧发生在他身上。” 付罗太太从椅子上站起来,拨拨火。“张菲先生,关于生意的事,我知道很多,都是我丈夫生前告诉我的。我知道事情不是碰巧发生的。不错,公司出了些问题,但也是被*那样做的。”她转过头。他看见她面孔泛红,那种红他看不出是因为火还是因为心情激动。“你必须承认,这件事里,你捞了不少。” 他轻轻一笑。“生意,付罗太太,只是生意,你必须把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来办。毕竟,你还拥有东北饮料公司的股票,它们会为你带来收入的。” “很少,那应付不了我的开销。” 他想转换话题,“今天的天气真糟,要不然,我真想看看你的花园,我知道你有一个很美的花园。” “是的,我的花园很美,哪天天气好,我一定带你欣赏欣赏。不幸的是,花园里有土拨鼠,总是弄死我的花,我和园丁想抓住它们,但没用,它们大多了。” “老鼠,我知道一个人。他把空瓶埋在花园里,把瓶颈留在地面上,他说风吹得瓶子呜呜作响,老鼠在地下感到振动,就会搬走。” “我的园丁认为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赶走它们,”付罗太太说,“就是用毒『药』。听上去很可怕,是吗?我也不喜欢杀害任何动物,不过不那样子又不行,否则我美丽的花园就只有完蛋了,周六他去了趟镇里,他买了瓶砒霜,就在储藏室里。” “真的。” “园丁准备等地面一干,就着手做。瓶子还在那儿,每次我看见它心里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用长满皱纹的手『摸』『摸』面颊,“我的天,我这人真是,怎么说起这个来了,来杯茶如何?”“太好了,谢谢。” “一种苦丁茶,”她说,“希望你喜欢。这种天气没有比喝浓浓的苦丁茶更好的了,可有些人喝不惯。”“我想肯定不错。” 在等待她从厨房回来的这段时间,张菲怀疑,她为什么要把他邀到山上来穷扯一气,可能她认为她的穷困能引起他的同情心。 手表指针指着三点,他得找个借口告辞,但首先,他得加入一些有关那个年轻的王克律师的问题。付罗太太回来时,他正在考虑怎样提起话头。付罗太太推着一辆车,上边放着一个大茶壶,还有杯子,蛋糕和点心。“让我来帮你的忙。”他说。 “这在光景好的时候,我们有佣人做这些事,”付罗太太坐定后说,“自从生意失败,就只有自己动手了。我忍不住要回忆付罗和我过去的事。多美满快乐的生活,从没料到会留下孤单一人,而且生活还难以预料。” 张菲觉得喉咙里有块蛋糕卡住了,就清清喉咙。“我在想,付罗太太,关于我和付罗的协议,我希望你能满意,如果你有任何问题的话,我希望由我来帮你解决,你不用向别人求助,年轻律师总是经验不足。” 她淡淡一笑,“我已经有一位律师了。王克先生给了我所需要的帮助,我想,他也许和你谈过一些问题。” 他掩饰着心中的不快,“当然,关于公司事务方面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我保证,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法律方面的细节,我不太清楚,张菲先生。不过我想如果能够显示我丈夫签那个协议是被迫的话,法院就能判它无效。” ... 第49章 苦丁茶 2 “被迫?”张菲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没那回事。[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所有的条款都放在他的面前,他的决定出于他自己的意志。恐怕你是听了别人的谣言,那类诉讼绝对站不住脚。” 她看来神『色』忧郁,忽然说:“王克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诉讼只会引起不快,成为人们的谈资,相信你不会喜欢的。” “是的,”她点点头,”我一直有个感觉,应该有更好的法子。” 张菲又喝了口茶。更好的法子,话中有话,她是什么意思? “诉讼拖得很长,冗长乏味,”她说,呷口茶,“付罗生前总是说,如果你决定什么不愉快的事,要尽可能快地去办,也就是快刀斩『乱』麻。”她微笑着说,“对这话我考虑很多,你喜欢我的茶吗?” “好,不错。”他心里一片『迷』『惑』,她在暗示什么吗? “从前,”付罗太太说,“我们的一条老狗病得很厉害,很明显没救了,付罗虽然喜欢它,但他并不犹豫。”“他做了什么?” “他给了它一些毒『药』,”付罗太太说,“我想是砒霜。” 张菲含糊地点点头,“我想我是真得走了,风越来越大了。” “风总是摧毁我的花园,”付罗太太说,“吹掉花朵,吹散叶子和枝杈。而今年夏天又有土拨鼠,我的园丁向我保证,花再不会遭多久的殃。砒霜『药』力强,反应迅速。” 话音刚落,接着他听见钟的响答声。他接着喝完茶。 “我怕它使我丈夫的死亡拖长,”付罗太太说,“我想他的死是没有痛苦的,毒『药』致死一定是很痛苦的。我想我谈到毒『药』,一定让你感到抑闷,对吗?”她放下茶杯,“现在,我该和你谈些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两个人知道的事。那是一件付罗隐匿终身的秘密……”她抬起头,“张菲先生,你怎么啦?不舒服?” 不对劲的事情是,张菲刚刚有一个想法,一个可怕的想法,直到此刻,他敏捷的头脑都不曾把两件事联系起来。这杯怪味的茶,她说的砒霜。不可能吧? 是的,她可能,她一直在计划。 他的手忽然抓住喉部,从椅子里站起来,惊恐地呻『吟』一声,又坐回去。他发不出大的声音,只有含糊痛苦的声音。 “你一定是有蛋糕鲠在喉咙里,”付罗太太说:“放松,深呼吸。” “砒——砒霜,”他想喊,却只能低低他说:“救救我。” 但是,很明显,付罗太太并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正像我刚才说的,付罗先生没受什么教育。他很小时候父母双亡,很小的时候就自己闯天下。” 张菲没听见她说什么,只觉得胃里在的烧,灯光似乎也越来越暗,他惊恐万状,她怎么能坐在那儿,镇定自如,若无其事地品尝复仇的快感?她一定疯了。 他努力挣扎着站起来,用喉音说:“付罗太太,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得在来得及之前赶到医院。” “来得及?张菲先生,”她唇边有微微的笑意,“可怜的付罗躺在汽车里,发动机还在转,那才是还‘来得及’。”“他『自杀』可不是我的错。” “你承不承认你利用他?你现在招不招,你用诡计利用他?” “好,是的,如果还不行,我——我来弥补你,我所有东北饮料的股票都给你,求你别浪费时间,救救我。” 她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俯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她说:“那封遗书,是你写的,你从他的签字模仿他的字体,然后再谋害他。” “不!”不过现在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是的,我用钳子打昏他,我——我不得不那样干,他怀疑我,威胁到我。我承认上切,只求你救救我。” 她没有一个人当见证人,回头他就会否认——如果他没死的话。 “站起来,张菲先生,你真蠢,我在茶里没放过任何东西,没人下毒。” “什么?”他挣扎着站起来,觉得如卸重担,但心里很愤怒,他被戏弄了。他喘着气说,“你用诡计,我什么也不会承认……什么也不会承认!我会否认一切,他们永远不会信你,他们也没法证明什么。” “他的签字,张菲先生,我丈夫只会写他的名字,其他字他一个也不会写,更不会看,他根本没读过书。” 他瞪着她:“不可能,那他怎么开得了一个公司?” “我帮助他,我曾想警告他,不要接受你的安排,但他不听。当警方交给我遗书的时候,我知道他是被人谋害的。而他的死,只有你能得到好处。” 他又冷静了,他估计着机会,没人看见他到这儿来。于是他只需要上前几步,扼住她的脖子。 “他目不识丁,我不在乎。我们相爱,那种爱你不会了解,因为除了你自己,你从不爱任何人。” 再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用力,一切就都解决了。 当饭厅的门滑开时,他转过身子。王克律师,警所的警长向他走来。 有一会儿四个人僵立不动,只有窗外的雨在哗哗地下,风在吼叫…… ... 第50章 海滩之夜 乔风和刘蒂是城里的一对夫『妇』,每个夏天都来我们这里的海边避暑。[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乔风这人比较内向,刘蒂则漂亮活泼,真不明白她怎么会选中乔风。不过,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我见过许多看上去不般配的夫妻过得非常和谐。 别误会我的话,乔风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是那种非常真诚可信的人。你只要稍微跟他接触一下,就能看出这一点。 去年夏天他们夫『妇』没有到我们这里来,好像他们去了上海著名的海滩。刘蒂告诉我妻子,她和乔风就是在那里订婚的,对她来讲,那个地方充满了浪漫的回忆。我觉得不可理解,但我妻子说我这人比较麻木,不懂女人这些细腻的感情。 不管怎么说,今年六月,乔风和刘蒂带着两个女儿又来到我们这里,两个小姑娘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我一眼就看出乔风身上发生了变化。他显得无精打采,走路时,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从来不看前方。只有和孩子们在一起时,他才活跃起来。 我妻子很善于跟人相处,不久,我就看到她和刘蒂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妻子告诉我,乔风的变化是从去年夏天去海滩后开始的,刘蒂怎么也搞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 不久,乔风来看我,我当时正在修剪草坪。我和他一起坐到门廊上,很显然,他有话要告诉我,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他脱口而出,说:“警长,请你告诉我,一个人是不是应该为了抽象的正义而毁掉自己的幸福?” “瞧,乔风,”我说。“没人能回答这样的问题。你必须说得具体些。” 我期待他说下去,但乔风喃喃地说了声“你说得对。”就再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就走了。 第二天,他又回来了,比上次还紧张。他试探地问:“如果我告诉你一件罪行,你一定会去报告吗?” “也许去,也许不去。这要看具体情况,比如说,是不是在我的管辖范围内,罪行严重不严重,等等。” “那是谋杀。” 我迅速打量了他一眼,他脸红了,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不是我,”他马上说。“即使我想杀人,也不知道怎么杀。” 我叹了口气。当然,他说的对。他不是那种暴力型的人。虽然在我三十年的警察工作中,我知道这也很难一概而论,特别是像乔风这样内向的人。 我预感到他这次会说实话,我承认自己非常好奇。于是我走到厨房,倒了两杯袖子汁,让他润润嗓子,进入谈话的气氛。 不久,他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他的故事回溯到十一年前,那时他正在追求刘蒂。他们在高中时,他就认识刘蒂了。他非常崇拜她,但是,由于害羞,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曾经鼓足勇气请她出去玩,但她一口拒绝了。他受到很大的伤害,从此对她一直是敬而远之。 那年夏天,他二十岁,刚刚通过会计师资格考试。他秋天就要去宁夏工作,那工作非常不错,在此之前,他可以玩几个月。 他父母在海滩租了一间别墅,于是他很自然地就去了那里。 避暑海滩是一个避暑胜地,一到夏天,人特别地多。在上海,有一条木板铺成的人行道,有一两英里长,还有一个大型游乐常此外,还有一个伸进海中的码头,上面有骑楼和舞厅。 乔风玩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贝蒂。让他吃惊的是,她像老朋友一样跟他打招呼。她跟她守寡的母亲住在北京旅馆。刘蒂在上海一个人也不认识,她不是那种跟人自来熟的人,所以她很高兴遇到乔风。 他们很快就天天在一起了。他们一起游泳,一起沿着木板人行道或海边散步。有时候,他们就坐在北京旅馆的阳台上,喝柠檬汁。 乔风从一开始就知道,刘蒂正是他的梦中情人。但是,每次他想向她求婚时,就会感到害怕,怎么也说不出口。在接吻方面也是这样,每次告别时,他都想吻她的嘴唇,但她总是转过脸,这样他只能吻一下她的面颊。 乔风爱刘蒂爱得都快发疯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从他手中溜走。于是,一天晚上,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向她求婚。 他紧张地说出了求婚的话,在等待刘蒂的回答时,他不停地用脚尖踢沙子。 刘蒂很巧妙地拒绝了他。她说:“我很喜欢你,乔风。但我不想结婚,现在还不想。” 乔风真想跪倒在她脚下,恳求她同意,但他天生不是那种人,做不出那样的事。于是他说了几句废话,离开时吻都没有吻她。 夏天快结束时,天气变得冷起来。没有人来那里了,许多人打点行李离开了那里。码头和其他娱乐设施关闭了。曾经熙熙攘攘的海滩,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刘蒂并不在意。她喜欢在飓风角那个地方看拍岸惊涛。不管晚上风多么大,她都要去那个地方。乔风并不反对,他很高兴能和她在一起。不过,他知道,她这么做是很危险的。据报道,曾有人被吹进海中。 乔风的时间不多了。最后二天晚上终于来了,第二天他就要去波士顿工作。那天晚上刮着西北风,浪很大。当乔风来看刘蒂时,她穿着一件黄『色』的雨衣,正站在门廊下等他。 那天晚上风雨交加,漆黑一片,他们沿着海滩来到飓风角时,连路也看不清楚。但是,当他们到达飓风角时,雨突然停了,月亮从云层后面钻了出来。浪花仍然冲击着岩石,但海滩上已经很平静了。 他们把雨衣铺在岩石下的避风处,坐了下来。乔风正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努力,说服刘蒂跟他结婚。但是,像往常一样,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小伙子沿着海边走来,那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吹着口哨。他戴着一顶帽子,帽舌裂开了,穿着一件皮夹克。 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他不停地四处张望,这使乔风觉得他很危险。他在离他们不到十几码的地方经过,他的脚步踩在『潮』湿的沙子上,悄无声息。他没有发现岩石下的乔风和刘蒂,但乔风把他看得很清楚。从外表看,他十九或二十岁。 乔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瞥了刘蒂一眼。她屈着双膝,抬到下巴处,双手抱着脚踝。她凝视着海面的浪花,显然没有看到那个人。 乔风握住她的手,但没有得到回应。她的皮肤『摸』上去很凉,她继续凝视着大海。乔风转过头看那个小伙子。突然,那个小伙子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两分钟。然后他像只黑猫一样跑向被拉到岸上的一艘腐烂的旧船,似乎躲到那里。 直到这时,乔风才发现海滩上的第二个人。他从镇里走来,中等个,胖胖的,显然喝醉了。他左右摇摆地走过来,走几步停下来,挺一下身体。 ... 第51章 海滩之夜 2 乔风睁大眼睛,望着那艘船,努力想发现那个小伙子。[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但是,他看不见小伙子的身影。船后面是灌林丛和一条小路,后面是一排松树。乔风想,也许小伙子认识那个人,不想让他看见,所以从后面溜走了。 那个人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乔风觉得他好像在唱歌,但听不清楚。风声和海浪声压倒了所有别的声音。当那个人走近那艘船时,乔风又看到了那个小伙子。他跪在船头,像个捕食的动物一样团着身。乔治还看到他手中有金属的闪光,可能是刀,也可能是手枪。 乔风知道他应该喊叫,但他犹豫了一下,这就太晚了。小伙子从船后出来,猛地扑向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似乎听到身后有响动,他摇摇晃晃地转了个身,向后退了几步,跟小伙子刚好打了个照面。那个男人张开两臂扑了过去。 乔风仿佛听到一声枪响,那个男人直起身,然后倒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伙子俯下身,翻他的口袋。 乔风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刘蒂的手腕。她疼得叫了一声,转过头,张口要说话。她背对这个场景,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乔风意识到事情就该是这样。刘蒂不像他那么生『性』谨慎,如果她看到那个场景,一定会跑过去帮助被打的人。 乔风吓坏了。那个小伙子已经开了一枪,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开枪。乔风全身发抖。他必须不借一切代价让刘蒂别出声。她的生命,也许还有他自己的生命,就取决于此了。她说:“乔风,到底怎么了?” 没有时间细想。乔风双手抱住她,把她按在沙滩上。他的嘴巴紧紧压着她的嘴唇,以免她发出声音,身体压在她上面。刘蒂拼命挣扎,但他紧紧压着她,越压越使劲。她的牙齿咬住他的嘴唇,他压得非常紧,都可以尝到血的咸味。 她打他,用指甲抓他的脸,然后双手推他的胸口,想把他推开。 乔风反而压得更紧了,几乎要把她窒息死。 突然,她全身无力,不再挣扎了。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他。 手指深深地抓进他的背里,她的嘴唇变得柔和、顺从。 乔风失去了时间概念。也许他们在那里躺了有一分钟,也许有十分钟,他无法确定。最后,他抬起头,望着那边的海滩。那个男人趴在船边的一个土堆上。那个小伙子已经沓无踪影。乔风用一个膝盖支撑着抬起身,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小伙子,那人离得非常近,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乔风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但这一眼使他终生难忘。小伙子长得像个狐狸,头发红红的,眼睛发黄,一张小脸,非常削瘦,没有耳垂。手枪仍然在他手中。 “乔风?” 他觉得刘蒂的低语一定传到小伙子那儿了,虽然他们处在下风头,海浪的拍击声非常大。 他惊慌地又扑上去。但这次她有了准备,向旁边一滚,躲开了,他们在『潮』湿的沙滩上撕打,她最后挣脱出来。她使劲打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的头向后仰去,在他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她站起身,飞跑起来。 乔风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但看不到那个小伙子的身影。至于刘蒂,她正沿海边拼命奔跑。 他拣起雨衣,向她追赶过去。但她先跑,他又不是运动员那类人,跑了一会儿,他就喘成一团,两个膝盖发软。 如果她没有站在北京旅馆的门廊等他,那么他永远也不会赶上她。 他喘得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气喘吁吁他说,“刘蒂,让我解释。” 她扬起头,傲慢地说:“不必了。” “我并不想伤害你。” 她什么也没有说,于是他补充道:“亲爱的,你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太可怕了。” 接着,令人难以置信地,她笑起来,并投入了他的怀抱。 她说:“乔风,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充满激情。你平常总是很冷静。我想每个姑娘都想要一个为她而发狂的男人。啊,乔风,我爱你。我现在知道了。” 她挣脱出来,跑进旅馆,砰地一声关上门。 乔风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但是,最后他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不能任凭那个人躺在海滩上死去,他必须通知警察。但是,他的住处没有电话,而旅馆又全都熄灯了。他向镇中心走去。他并不知道警察局在哪儿,不过他相信可以打听到。 但是,当他到达中心街时,那里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个人。他看看自己的手表,快凌晨两点了,全镇声息皆无。 正当他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一辆警车从一条小道开出来,从他身边飞驶而过。他试图招手让它停下,但它根本不理他。接着,又有两辆警车呼啸着向飓风角驶去。也许有人发现了那个胖男人的尸体,也许他受伤不重,自己通知了警察。 乔风沿着汽车行驶的方向奔去。他已经非常疲倦了,但是,由于刘蒂的缘故,他忘记了劳累。他用手擦擦脸,『摸』到粘粘的东西。 这是刘蒂抓出来的血。在此之前他都没有意识到,现在才觉得疼得要命。 他目睹了一件罪行,却没有试图阻止它。更糟的是,如果他出面作证,他怎么解释他和刘蒂深更半夜躺在海滩上这事呢?如果报纸刊登出来,这可不好。就在他赢得刘蒂时,却可能失去她。 如果警察不相信他的话怎么办?刘蒂无法证实他的话,因为他相信她的确什么也没看见。他现在满脸血痕,衣服上全是沙子,警察甚至可能会把他抓起来审问。如果他想要宁夏的那份工作,那么他明天下午就得乘车前往。 ... 第52章 海滩之夜 3 他看到飓风角附近停了好几辆车,车灯明亮,他感到非常紧张。[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一发生车祸或凶杀,不知道从哪里就会冒出许多人,现在也一样,海滩边围了许多人。一辆警车正一路尖叫着离去。 乔风挤进人群,听到人们正在议论纷纷。 一个人说:“我听说罗天被杀了。” “是的,他们抓住了杀他的凶手,从他口袋里搜出手枪,是一个刚从疗养院出来的家伙。”“我希望他受到严惩。潘特是个好人。” 乔风感到轻松了些。没有他的帮助,也发现了受害者,抓到了凶手。他觉得没有必要把他自己或刘蒂卷入到这桩凶杀案中。于是他离开了现场,向家里走去。 那天早晨九点钟,他正在刮胡子,从收音机里听到新闻。罗天,六十二岁,被一粒子弹『射』杀。在犯罪现场附近抓到了十九岁的武恩,他刚从上海疗养院逃出来。他被捕的时候,身上带着一把手枪和潘特的钱包,警察说此案已经“彻底侦破。” 乔风觉得一切都解决了,他可以忘掉此事了。 他在海滩与刘蒂度过了最后几个小时。她同意,一旦他在宁夏安定下来后,她就到他那里去,然后他们就结婚。 乔风很注意有关这个凶杀案的报道,但是,宁夏报纸对此报道很少。弹道专家证明,那颗子弹是从武恩的手枪『射』出的,钱包上带血的指纹也是他的。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事情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武恩在监狱中自缢身亡。这桩案子就算了结了。 乔风也很忙。他进入的那家公司名叫美眉皮革公司。乔风工作很努力,运气也不错,再加上刘蒂的帮助,一路升迁得很快,不到十年,他已经成为公司的副总经理。 总的来说,他与刘蒂的婚姻很幸福。她唯一的抱怨,就是有时候他太专注于工作,忽视了她。 每当这时,她总是嘲笑他说:“想想那个海滩之夜,那时你可不这么冷淡埃”奇怪的是,每当她说这话时,他就会特别害怕失去她,特别想要她。他会紧紧抱住她,热血沸腾,呼吸急促。 他一直好奇地想,如果她知道了促使他抱住她的,不是激情。 而是惊慌时,她会怎么想呢?每年夏天刘蒂都提议去避暑海滩度假,但乔治总是想方设法让她改变主意,来我们这里的海滩。 去年夏天,他妥协了。 他们住在北京旅馆。孩子们很喜欢那里,玩得非常开心。孩子们特别喜欢木板人行道,总到那里去,吃各种各样的东西。 但是,她们最喜欢吃的是馅饼。 不久,她们在一条小街上发现了一个食品店,有一个人站在玻璃后面,戴着白『色』的厨师帽,围着漂亮的围裙,把白『色』的面团抛到空中,『揉』捏成形,然后放进烤箱。 她们每天都恳求说:“爸爸,爸爸,请带我们去吃馅饼吧。” 但是,当他们到了小店门口时,孩子们总是要求站在那里,先看一会儿那个“滑稽人”的魔术表演。 乔风无法正视那个人。那个人长着一张妖精脸,红红的头发。 一对小小的耳朵上没有耳垂。乔风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是杀害昆丁的那个人,这是不可能的。十年前,是武恩杀的人。所以也许这是他的弟弟,或孪生兄弟。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但是,他知道他这是在欺骗自己。每次他走到那里,他相信他看到的是海滩上的那个小伙子。 他开始四处打听。这个人叫墨菲,他比外表老得多。他经常惹是生非,但都不太严重,也就是打架、酗酒之类的事。 这时,乔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到当地图书馆,找出十年前的那些报纸。在第一版上,乔风看到了武恩的一张照片,他根本不是海滩上的那个小伙子。武恩满头金发,体格魁梧,颧骨很宽,眼睛是灰『色』的,分得很开。 他阅读了照片下面的报道。武恩一直抗议说他是无辜的。他声称,他看到另一个小伙子从海滩跑过,把什么东西扔到沙滩上。 于是他就走过去看,发现了手枪和钱包。他捡起这两样东西,不久就被警察抓住了。 有一件事证明了他的说法,那就是他被捕时,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但是警方说,这不说明什么。王特是个酒鬼,可能那天晚上他把钱全都花在酒上了。 没有人相信武恩的话。 但是,乔风知道那是真话。 乔风的良心很不安,如果当时他马上去报警,那么潘恩可能还活着,而墨菲则会去坐牢。但是,现在谁会相信他的话呢? 即使警察把他的话当真,这也无法使武恩死而复生。他将不得不承认他的怯懦,报纸对此的报道对他会非常不利的。 但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刘蒂会怎么想。十年来,他一直生活在一个谎言中。刘蒂会原谅他。也许她会发笑。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会像原来那样了。每次他拥抱她时,他们俩就会回忆起那虚假的激情。 于是乔风什么也没做。但是,他晚上睡不好觉,整夜翻来覆去,责备自己是个懦夫。刘蒂知道出了事,想让他说出来,但他不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是第一个听到此事的人。 结束时他说:“啊,警长,你是司法人员。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照你说的做。” 我轻轻地摇摇头。“乔风,看待这件事,可以有许多不同的角度,我得好好想想。” 他说:“我等着你的结论。”他站起身,离开了。 于是,乔风的难题落到了我的身上。根据法律,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避暑海滩,为武恩平反昭雪,并把真正的凶手送上法庭。 但是,我必须从上海市警察的角度考虑问题。乔风的证据有多可靠?也许经过这么多年,他完全歪曲了事实。至于武恩,他一向有前科,他在等待审判时『自杀』,这一般被认为是承认有罪。只凭着乔风的一面之辞,海滩的警察不会愿意重新调查此事的。乔风也可能搞错了。说到底,如果墨菲曾经是个危险人物,那么此后他可是从来没有做什么严重违法的事。 我反复思考,废寝忘食。 第二天早晨,我妻子开始询问我,如果她想打听什么事,那是瞒不过她的。很快她就从我嘴里知道了整个故事。她坐在那里。 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我应该开车去避暑海滩。” “你决不能那么做,”她叫道。“听着,我跟刘蒂谈过,她告诉过我那个海滩之夜。她认为乔风为了得到她,几乎要发疯了。现在你破除了刘蒂的幻觉,那她以后靠什么生活呢?他们的婚姻就会破裂,这是一定的。” “我是一个司法人员,”我固执地说。 “胡说!”我妻子站起身,走过来,坐到我怀里。她很重,但她坐在那里让我觉得好受些。也许我错了,也许我没有按一个司法人员应该做的那样行动。但是,我不想跟我妻子争吵。在我三十年的婚姻生活中,我得出一条经验,那就是,有时候你最好闭上嘴,什么也不说。 ... 第53章一个狡猾的杀手 罗天的餐馆位置很好,位于上海中心街,离林园大道很近,是一栋褐石的楼房。[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八月的一个夜晚,李斯站在餐馆门前,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接着,他走进餐馆大门。 他在靠近衣帽间的通道站了一会儿,这时,领班走了过来。 “我找乔蒂,”科斯塔说。 “你是谁?” “告诉他推销保险的人来了。” “没有名字?” “就这么对他说。他会明白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酒吧等一会儿。” 范塔走到衣帽间,把外衣留在那里。他正准备去酒吧时,一个魁梧的侍者挡住了他的路。“来吧,”他说,“我带你上楼。”他大拇指冲房间角落的一部旧电梯指了一下。 罗天的房间在四楼,他是那一层唯一的住户。侍者一按门铃,门就开了。他们走进一间大客厅,里面布置得简朴而舒适,摆放着一些古董。 一个矮胖子站在房间的走道,怀疑地打量着范塔。 “我就是乔蒂,”他说,他带着新疆口音。他没有走过去与范塔握手,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头微微歪向一侧,皱着眉头。 “你比我想像得矮小,”他说。“进来。坐吧。你也坐,张格。” 他推开里屋的门,让范塔和他的向导走进去。“孩子他妈,认识一下李斯,”他说。房间对面一个小个女人抬起头,盯着范塔的眼睛,打量着他的脸。她叹了口气,这声音在宁静的房间中显得很响。“就是他?”她说。 罗天点点头。 她收拾起手中的针线,凝视着范塔。“孩子他爹,忙你的事吧。忙完后我们吃饭。”她走出房间。 张格站起来,低头看着科斯塔。“这家伙来找你麻烦了?”他问罗天。 罗天摇摇头。 范塔冷冰冰的蓝眼睛突然警觉起来。“如果我是来找麻烦的,你会怎么办?” “那就把你扔出去,”那个大块头说,朝他迈出了一步。 范塔转向罗天。“最好把你的石猴锁起来。”他和颜悦『色』地转脸看着张格。“站到一边去,胖家伙,”他平静地说。 张格伸手向他冲过来,想要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揪起来。当张格俯下身时,范塔双脚飞出,正踢在他的裆中,痛得他大叫一声,弯下腰。范塔走过去,一脚把他踢到地上。“对不起,罗天先生,”范塔说。“这是他自我的。” 罗天从桌子上探过身,看着在地上扭动的大个子。“你的动作真快,”他说,“快得像马。” “你有你的特长,罗天先生,我有我的。” “他会杀了你的,”罗天说。 范塔摇摇头。“不,他不会的,罗天先生。他会下楼调酒去的,是吗,张格?” 张格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像乌龟一样费力地转过头,看着范塔微笑的脸庞。 “下一次,我会对你温柔点的,”范塔说。 张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出房间。 “为什么让张格在这里,罗天先生?”范塔问。 “我害怕。” “害怕我?这大可不必。我是一个职业杀手。付钱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严格遵守这一行的规矩。” 罗天神经质地坐回椅子中。 “说吧,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范塔说。“我们共同的朋友说你有一件麻烦事。” “我是有一件麻烦事,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告诉我他的名字,罗天先生。” “他的名字叫莫特,莫特。” “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我可以付给他钱。” “这种办法对敲诈者一般没什么用,”范塔说。 “你已经知道这事了?” “我们共同的朋友告诉我一点。他说有个人想敲诈你。” 罗天没有说话。 “说吧,罗天先生。你可以信任我。” 罗天扭过脸,他的脸在抽动。“很久以前,我杀了一个人。 莫特发现了这事。他想要钱。我了解他,如果我付钱的话,他会一直要下去。所以我请我们的朋友帮忙。我曾经帮过他大忙,他欠我的情。现在他用你来回报我。” “你告诉你妻子了吗?” “她知道,但她不会说出去的。” “还有别人知道我吗?” “没有。只有我、我妻子和我们的朋友。”罗天伸手到抽屉里。“这是有关莫特的背景,他家的地址、他从事的生意,还有一张照片。” 范塔瞥了一眼那些资料。“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律师,或者说他自称是一个律师。我不知道他怎么赚钱的。他应该有他的生财之道。” “那么他为什么要敲诈你呢?” “我不知道,也许他日常费用很高,钱不够用。” “我的费用也很高,”范塔说。 “我知道,我付得起。” 我们的朋友说给你批发价,范塔冲他微微一笑。“你付得起五万元吗?” “付得起。这和莫特的要价相比,便宜多了。” “他给你多长时间?” “他说他给我一个多星期时间筹集两万五千元。过时不办的话,他就向警察报告。” 范塔站起身,把那几张纸折起来,放进口袋。“我去侦查一下地形,然后告诉你结果。”罗天看着范塔,他的双手在颤抖。 “去吧,”他说。 “我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罗天先生。我会仔细侦查,然后告诉你结果。”范塔的眼睛落到壁炉上挂着的一幅美人鱼画上。 “你很紧张,”他说。“为什么你不去钓几天鱼呢?” 罗天苦笑了一下。“我?”他说。“整个夏天,我每个周末都去钓鱼,和我妻子一起。我们有一艘小船。我们生活得很平静,开桌球馆、钓鱼。突然,我接到那个莫特的一个电话。我不钓鱼了,我不管餐馆的事了,整天焦虑不安。” “我会尽力而为的,罗天先生。也许不久你就又可以钓鱼了。” 范塔离开了里屋。当他经过客厅时,高兴地冲罗天太太点点头。她抬起头,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你吃饭了吗?”她问。 “还没有。” “到楼下和我们一起吃吧,”她走到里屋门口。“孩子他爹,一起吃饭去吧?” 他走出来。“你们吃去吧,”他说,“我要睡一会儿。” “把被子盖好,孩子他爹,”她说。 他们坐在餐馆的一个车厢座,吃饭时,矮小的女人只说了几句话。最后,当咖啡送上来时,她抬头看着他。 ... 第54章一个狡猾的杀手 2 这是一件可悲的事,她说,“孩子他爹很害怕。[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你害怕吗?”范塔问。 “我?不,我不害怕。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一个人的一生,总是在不断地运动。我懂这个道理。” “别担心。我会非常小心的。” “是应该小心点。我也很小心。你千万要当心。” “别担心,罗天太大。”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有大衣吗?” “有,在衣帽间。” “穿得厚一点,”她说,“别着凉了。” 他离开时,她的黑眼睛一直盯着他。第二天早晨,他去侦查地形。莫特的办公室位于中心街的一栋大楼中。范塔九点前到达那里,混在上班的人群中进了大楼,他来到十一层走廊尽头,从那里可以看到莫特的办公室。 这里人来人往,每个电梯里都有一个开电梯的,很难进行暗杀。 莫特九点三十分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是一个矮胖子,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科斯塔在走廊里又等了十五分钟。然后走进办公室,递给莫特的秘书一张名片,那上面写着他是办公室用品公司的推销员。秘书说莫特先生对他现有的办公设备很满意,不想购置新的设备,范塔彬彬有礼地向秘书道谢,然后离开了,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看清了办公室里的布局,当他乘电梯下楼时,不满地摇着头。 那天下午,他开着一辆租来的汽车去沈阳,他来到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这家公司离莫特的家很近。公司职员开车带他穿过那个地区,一路上大谈在小倩生活的好处。很巧的是,就在莫特家旁边,就有一栋待售的空房子,他对那栋空房子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在他的要求下,公司职员带他穿过那条街,他趁机仔细打量莫特的房子。那一排有六栋房子,莫特是最顶头的那栋,四周用砖头砌的高墙围着。范塔停下脚,仔细打量着那栋房子。门口有一个铁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小心狗咬”。院子里有一条大狗,看到他们走近就汪汪『乱』叫。 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里,范塔告诉中介公司的职员说,他叫牛勒,从锦州迁到此处,他妻子很快就会过来,他将和他妻子一起来买下那栋房子。在谈话中,他了解到其他住户的情况,其中包括莫特。他得知,莫特是个屠夫,一个人住在那栋房子里,白天有一对外国夫『妇』照顾他的起居,那对夫『妇』不在这里过夜。 六点钟,他回到罗天的餐馆,坐在他们的客厅里。罗天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妻子坐在客厅的另一头织『毛』衣。 范塔看看那女人,然后又看着罗天。“我想和你们俩谈谈,”他说,“暗杀是可以做到的。我只不放心一件事。” “你不放心什么事?” “我需要一点保证,”范塔说。 罗天探过身,“你是说你不想干了?” “我是说,如果得不到帮助,那我就不干。我需要你们俩的帮助。” 罗天太太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你把话说清楚。”她说。 “我不想在他办公室干,那里人大多。我要在他家干。而且我不想开车去那里。” 他停了一下。 “那么怎么办?”罗天说。 “这个周末我们去钓鱼。我们三人一起去。我们在那里时,我去把他干掉。这样你们俩也就参与进来,以后咱们谁也没法出卖谁。” 罗天转向他太太。“孩子他妈,怎么样?”他说。 她注视了范塔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慢慢地点点头。“我觉得这很好,孩子他爹,”她说。“我们别无选择。他这么谨慎完全可以理解。” 罗天转向范塔。“就这么办,”他说。“我们别无选择。” “那就说定了,”范塔说。 “我们怎么做呢?”罗天问道。 “星期六早晨到城市的小码头接我。在那里给船加满油,我会在加油的时候上船的。”范塔站起身,准备离开。“上船以后我告诉你去哪儿。其它的事就交给我来办了。” “穿得厚一点儿,”罗天太太说,“别着凉了。” 星期六早晨,范塔来到码头,混在人群中等候,一点儿也不引人注目。他静静地看着罗天开着一艘快船,向码头靠过来。 然后他穿过拥挤的人群,上了船,走进驾驶室。几分钟后,他们向台湾驶去。罗天开船,范塔站在他身旁,罗天太太坐在一张长椅上织『毛』衣。 下午,他们把船停靠在半岛顶头一个隐蔽的地方,莫特的房子就在那个半岛上。 “现在该干什么了?”罗天紧张地问道。 “吃饭、钓鱼,好好地玩玩,”范塔说。 “你饿了?”罗天太太问。 “有点儿。” ... 第55章一个狡猾的杀手 3 “好吧,我来做饭,你和孩子他爹钓鱼吧。[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六点钟,她站在下面驾驶室门口叫他们。“下来吧,”她说,“开饭啦。” 罗天吃饭时很紧张,时不时地看看范塔,他太太忙着给他们端饭端菜,一言不发。 饭后,范塔在船舱里睡了半小时,醒来后发现罗天询问地看着他。“我要游泳去,”他说。 罗天太太伸出小手拍拍他的胳膊。“小心,”她说。 他低头冲她微徽一笑。“我一直很小心的,”他说,“我是个谨慎的人。” 他走进驾驶室,几分钟后,穿着游泳衣出来了,手里拿着潜水设备。他站在船尾,头上戴上黑『色』橡皮头套,脚上套上脚蹼,把潜水镜和吸管戴好,轻轻地跳进水中。他检查了绑在身上的一个小塑料袋,『摸』『摸』系在腰间的橡皮手套,慢慢地向岸上游去。这一身潜水装备使他游得毫不费力,轻盈地穿过黑『色』的海水。 半小时后,他在离莫特家码头几米的地方停下,然后慢慢地飘过去,直到脚能踩到地。他伸手拿出那个小塑料袋,打开。 从里面拿出一块肉,小心翼翼地不让它沾上水。他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就听到狗跑过来的声音。狗汪汪地吠着,打破了海上的宁静。他把肉扔到狗的脚边,然后又埋头潜回深水中,通过吸管呼吸,从岸上一点儿也看不见他。狗的叫声越来越响。 片刻之后,莫特穿着睡袍的身影出来了,他手里拿着手电筒。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庭院,然后命令狗别叫了。 范塔等着。 莫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狗围着码头不停地嗅来嗅去,然后把注意力转向了那块肉。范塔可以看到那条狗叼起那块肉。 咯吱咯吱地吃起来。接着,他听到那条狗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爪子使劲挠着地。当声音停止后,范塔飘过去,又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狗没有反应,范塔小心地抬起头。那条狗就躺在码头边。 范塔摘下潜水镜和脚蹼,把狗的尸体拖到阴影里。码头上还有一小块肉,他小心地捡起来,扔进大海,然后他又回到阴影处,耐心地等了半个小时,看到仆人们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汽车。他们开出去后,大门自动关上了。范塔一直等到汽车声完全消失后,才脱掉潜水装备,悄悄地来到门廊栏杆前。他悄无声息地翻地过栏杆,在门廊地板上一动不动地趴了十分钟,才又继续前进。他戴上手套,匍匍来到百叶窗下。窗户是开着的。两分钟后,他站到了沉睡的莫特床前。范塔两脚站稳,双手扼住莫特的喉咙。范塔扼了很长时间,然后摘下手套,『摸』『摸』床上尸体的脉搏。他满意地发现,莫特的确死了,于是他又戴上手套,从原路退出。 在码头上,他重新穿上潜水装备,把狗的尸体拖过来,扔到水里。他估『摸』了一下罗天船的方向,然后轻松地游过去。当他靠近那条船时,他可以看到罗天夫『妇』正坐在船尾。 “是范塔吗?”罗天喊道。 “是我,”范塔回答说。他把脚蹼和潜水镜递给他们,爬上船尾,正落在罗天夫『妇』的脚边。“干完了,”他说。 罗天太太看着他,她的黑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让人难以捉『摸』。 “没什么麻烦?” “没什么麻烦。” “脱掉这些湿衣服,你会被冻死的。” 范塔走进船舱,脱掉橡皮上衣,擦干头发,穿上裤子和上衣,回到罗天夫『妇』那里。 罗天太太坐在椅子上,她的双手又开始织『毛』衣了。罗天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瓶葡萄酒。“来,庆祝一下,”他对范塔说,倒了三杯酒。 他们干了杯。罗天太太久久注视着范塔的脸。“一切都很顺利,是吗?”她说。 “非常顺利,”范塔说。“没人看见我,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你们和我。” “你用枪干掉他的?”罗天问。 “我不用枪,”范塔说。“这就足够了,”他举起一只手,指指手掌坚硬的边缘。 罗天站起身,走到船舱门口。“我累了,孩子他妈。” 她看着他,脸上充满了关切之情。“盖好被子,孩子他爹。睡个好觉。”她转向范塔。“范塔先生,你也去好好睡一觉吧。” 范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船边。“美妙的夜晚,是吗?” 他微笑着对她说。 “是的,”她说,从『毛』衣下面抽出一把小手枪。“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她朝他心口开了两枪。范塔的身体被打得从栏杆上翻过去,落到水里。罗天太太手里握着枪,靠着栏杆向下面看看,看到尸体慢慢地被『潮』水带走了。 “现在该干什么了,孩子他妈?”罗天的头从船舱门探出来。 她严肃地转过身。“什么也不干,”她把手枪扔到水里。“盖好被子,孩子他爹,别着凉了。” ... 第56章 妩媚的处女 “王娜!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他拉我进屋子,拖了把皮椅放到他桌边。[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明晚你一定要来赴宴,我妻子昨天打电话给你时,你声音好怪。” “除非你把我逮捕,否则我一定到。”我说,“吴恩,我这次来可不是社交『性』的拜访。” 皮椅柔软而舒适,但我无法轻松。我不到三十五岁,双腿修长白皙,黑皮椅衬托出我美丽的头发和金黄『色』的羊皮外衣。然而我和男人在一起很少觉得自然。甚至和吴恩,我的老朋友,在一起我仍感到周身发硬。 吴恩在桌子后面坐下来,微笑说,“别告诉我你闯了红灯。我在每期警员训练班上课时,标准的训词有一段就是:“不论阶级,秉公处理,没有权,但王娜除外。” “那是将来的事,”我微笑说,“如果我记得不错,历史上唯一拦住先父的车,还罚款的警员就是你。” 他咯咯一笑,“当时法官总说我那样做是为了出名。” “难道不是吗?”我取笑他,因为那个『插』曲使吴恩获得了诚实尽责的执法者的美名。我父亲一生从未利用他的地位和威望为自己槁特权。直到晚年他对一些禁止停车区变得有点傲慢,而初出茅庐的吴恩给他开出了罚单。这一切都随时光远去,现在的吴恩是本市的地方检察官,正在办理罗迪的命案。 罗迪是唯一在家乡白手起家的百万富翁,是真正从一穷二白而成富翁的。现在他死了,是被他家的手枪打死的。 星期一晚上是本城传统的厨子休假日,罗迪太太张兰也放了假,因为她母亲准备为女儿女婿开个晚会庆贺他们的结婚十五周年。张兰七点就被接到她母亲那儿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因为她母亲半身不遂。罗迪则一人在家穿衣打扮,同时处理一些文件。 晚会安排在九点开始。八点半时罗迪家没人接电话,他太太不见罗迪到场,就派司机回去看看。司机发现门开着,罗迪趴在桌上,头部伤得很重。 第二天一名疑犯被捕,但我还是花了两天时间才鼓足勇气来面对里恩。刚进他办公室时我就想转身离开,但我天『性』中的正直驱使着我,使我问他:“吴恩,你能肯定你们抓到的那人就是杀死罗迪的凶手?” 友谊,『迷』『惑』,还有官员的谨慎开始在他脸上交替出现。 “吴恩,请回答我,我不仅仅是好奇地问问,或者罗迪是我们的朋友。那个史浩已经被提审,但我从报上和听别人说,没有真正的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吴恩吐出一口气,官员特有的谨慎开始消失。“好的,王娜,你在报上已经看到够多了,不过我对史浩的处境并不乐观,他似乎是唯一有动机的人。他恨罗迪,又没有不在场的证据。还有,那天下午他还恐吓罗迪,说他要杀罗迪”“事情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解雇,”吴恩解释说,“史浩说罗迪悔约,他可能也有自己的道理。我们都知道罗迪成功地利用那个破农场才发达成本州电子工业巨子,其中还做了一些违背道德的事。几个月前在一次商业会议上他认识了史浩,认识到史浩的潜力,就用给股份把他诱来了,不幸的是罗迪的允诺都没有写在合约上,空口无凭。” “他可能不想以暴力收尾,但他承认当晚酒喝多了。或许他只想说服罗迪让他兑现诺言,或许他听到晚会的事,想趁罗迪和张兰都不在去洗劫一番。” “你有没有考虑过,凶手可能是真正的窃贼,他在报上的社交栏里看到新闻,以为罗迪家空无一人。而罗迪的出现使他感到意外,在惊慌中下了手。” “不可能,门上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保险箱里还有八万多元现金。此外我们发现一杯喝了一半的饮料,还有一杯新倒的,没有碰过,可见是倒给访客的。那一定是他认识的人,而且他不怕那人。” 吴恩忽然想起,我一度曾和罗迪订过婚。因此他又说:“对不起,王娜,我无意说死者的坏话,毕竟那时解除婚约的是你,你一定是看清了他的另一面。” “他一向自高自大,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他认为我们当面照顾他,在背后嘲笑他,打中学起,他就想在我们面前显一显。” “他办到了,不是吗?”吴恩说。 “你难道不认为罗迪是个势利小人?”我冷冷他说,“不过我今天来不是来挖墙角的,我关心的是这位叫史浩的人。” 对这话吴恩皱了皱眉头。但他接着说:“没人记得六点半以后看见过他,而罗迪遇害的时间是七点半到八点半。史浩说他回家睡觉了,可一样没人证明。” 我深吸一口气。“有的,他和我在一起。我可以感到血『液』从我脸上流逝。有一会儿我以为自己会昏过去。吴恩不信:“和你?” 我点点头,“我相信他们会记得我在酒吧里,那天我的厨娘放假,我懒得做饭,就到外面吃。餐厅里人很多,但我注意到史浩,当他在七点左右离开时,我跟着他出去,在外面接他上车,以后到午夜,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吴恩凝视着我,想把这些话和我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他和全城的人都认为我是神圣贞洁的,除了罗迪和高龙我曾和他们订过婚外,从没男人碰过我。我知道吴恩正在回忆很久以前在一次乡村俱乐部的舞会上,他想在后院里吻我而挨的一耳光,如今我竟亲口说曾干过“这样”的事。 ... 第57章 病人与杀手 那天晚上,秋天的夜幕很快降临了,像黑『色』的雾,笼罩着新犁的田,将缎带一般、通过农舍的州际公路捂得严严实实。[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农舍前的黑暗处,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个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高鼻阔口,悄悄地行动,如同无声的影子。他停在农舍附近,打量前门上的一盏小灯,窗帘后面的房屋里,也有其他灯光亮着,他摇摇头,好像正在考虑是去敲前门,还是敲后门? 现在,他静静地迈开大步向前走。当他走近前门时,他听见屋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他停在小灯泡所『射』出的黄『色』灯光里,凝神倾听。他听出那是收音机或电视的播音员的声音。 “……警方正在全力寻找今天下午从市立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病人,那个病人是在杀死医院的一位职员之后逃走的。我们再次重复先前的警告,虽然病人外表显得柔弱无害,但病一发作,就会造成伤害……对此稍后我们将作更详尽的报道。一位目击者说,一位金发女子有一次在一家偏僻的加油站进行抢劫,这件重要消息之后……”他一直等候着,一直到『插』播广告时才敲门。播音员那充满生气的声音立刻被切断,现在,屋里传来的只是轻轻的脚步声,然后突然停止。 虽然在敲门时他就知道纱门没有上锁,但他知道里面的木门是锁着的。他推测,主人正在门上的了望孔里对他作初步的审视,他满不在乎的看看四周,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这时他看见门前有一块蓝『色』的门垫,上面却有白『色』的“张年”两个字。没有人开门。他稍等了一会,再耐着心敲门。 “有人在家吗?”他说,“我是刘龙,是罗风家新来的工人,罗风先生派我来借一些工具。”他再次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一会儿之后,里面的门打开,一位黑发、身材娇小的『妇』人向外窥视。“张年太太吗?”他透过纱门问。“你要做什么?” “抱歉这时来打扰你,我要借一套带全部螺旋钳的工具,罗风先生说,你先生会知道是哪一套。”他看见张年太太在皱眉头,『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同时撩开面颊上的一撮头发。“哦!我不知道。” “我不介意你的心存疑虑,因为你以前从未见过我。我是今天才上工的,不过,假如你请张年先生和我谈谈的话,他会明白是哪一套工具。” “我先生——他现在不在家。”张年太太说。 刘龙搓搓下巴,“哦,也许我应该等他回来,罗风先生带太太和孩子去看电影,所以才派我来,那套工具他明天一大早就要用。”刘龙严肃地点点头,“我最好等你先生回来,他是不是很快就回家?” “不!”张年太太很快他说,随即又『露』出微笑,“我的意思是说,你最好是明天早上再来,那时候他会在家。”说着,打算闭门谢客。 “太太,我离开前可不可以麻烦你给我一杯水,从罗风先生家到这儿,路程并不算近。”“当然可以,我去给你拿。” 她一转身进去,刘龙立刻悄无声息地跟入里面,悄悄地穿过前面客厅。当她接过水,从水槽边转过身,他正好站在厨房门口。 她吓了一跳,吓得睁大眼睛,杯中的水溅出了一点,她生气地训斥,“没有人请你进来。”“请不要生气,太太,我不会伤害你。”“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能像那样跟在我后面?” “我知道,”刘龙点点头,同时想用微笑来使他难看的脸明朗些、好看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强壮、丑陋、又不聪明,你要说,尽管说,以前我已听过很多次了。” “我没有那意思,刘龙先生,真的,我无意伤害你,很对不起,我并没有在想你的长相。这是你的水,喝完之后,请离开。”他很快喝完水,像很久没喝过水一样,一口喝干。她伸手出来接茶杯,但他并没有递还给她。“你知道,”他说,“像这样的夜晚,你不该一个人呆在家里。”“我很好,现在,请你离开。” “我听新闻报道,今天有一位病人从“精神病院”逃出来,那地方距此不远,现在他可能直接来到这儿。那些人有时候很可怕,当他们发现你一个人单独在家的时候,你想想出他们会做什么事?” “我相信我可以照顾自己,谢谢你。现在请你离开,让我锁上所有的门,我会安排得很好。” 刘龙摇摇头,摇摇大脑袋。“张年太太,你根本不了解,当那种人决心做什么事,或到什么地方的时候,门窗都挡不住他们。他们可以像猴子一样,进出自如;当他们发作起来时,力大无比,他们可以打破、撕裂或杀害他们见到的一切东西,但他们的外表和你我没什么不同。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你可以看见一个病人在街上向你走过来,而你不会想到任何事。”刘龙咧开嘴笑笑,想向她作出保证。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今天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人,可能直接走到你的门前,你可能让他进来,因为他外表看来并不凶暴,或者有疯狂的眼神。你或许认为,那只是一个汽车抛锚,需要帮忙,或者想借用电话,或任何有类似借口的人,你一点也不怀疑。然而,看你先生不在家,家中只有你一人,他可能对你翻脸,你可能会遇害,他们是难以常理揣测的。” 张年太太的眼睛盯着他,脸上惨无人『色』,半天之后,她说:“你对——对精神病院里的那些人,似乎知道得很多。”“我在那儿呆了两年。”她大吃了一惊,退后两步,人撞上水槽,她说:“哦,不!”刘龙听出她声音中的惊恐,很快说:“不是病人,太太,我是园丁,他们叫作管理员,大约四年前,我辞去了那里的工作。”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说:“你差点儿把我吓死了。” 刘龙咧着大嘴笑。“你知道,那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因为我长相不好,你怕我是今天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人,告诉你,人不可以貌相,在那儿,我看见过好多『妇』女外表和你一样,甜甜的,一点儿也没有要伤害人的样子。” “是的,”她说,“我可以想像,不过,我并不认为你有必要留在这儿等我先生,我向你保证,刘龙先生,我不会让任何陌生人进入房间,放心好了。” “事情就是那样,太太、当你单独在家时,不要让任何人进房间。靠近你门口的陌生人,你最好都不要和他谈话,我在精神病院里和他们谈过大多次话,只要你不进一步了解,他们告诉你的事,你会发誓说他们说的绝对是真的。也可以说,他们都是出『色』的演员。” “哦,好的,请你离开,你一离开,我就闩上门,关好每个窗户,刘龙先生,我向你保证,任何陌生的人,我都不和他们说话。”她再次伸手要水杯,这一次他给了她。 当她把水杯放进水槽里时,刘龙说:“太太,感谢你对我的耐心,许多人,尤其是太太小姐们,不能忍受见到我。每当我想和她们谈话时,她们不是逃走,就是尖叫救命。我并没有什么机会和女士们谈话。当我跟你来到厨房时,我想做的只是聊一聊,你会了解,单是站在这儿,和你聊聊大有多好!”张年太太微笑。“哦,欢迎你随时再来。” ... 第58章 病人与杀手 2 当前门响起急迫的敲门声时,他看见她惊恐地呆住,两眼『露』出惊慌之『色』。[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突然,她开始左右摇头,像一只落入陷饼的野兽寻找逃路一样,嘴已张开,发生一声尖叫。刘龙冲向前,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大半边脸。 她的双手拼命抓那巨掌,试图挣脱,但是刘龙用力把她推到冰箱上,用自己的身体顶住她,使她不能动弹。有一会儿,他聆听再次响起的敲门声。他们很满意站立的位置,外面的人无法透过纱门看见他们,刘龙以高过耳语的声音说:“张年太太,我不能让你尖叫,他们会有错误想法,以为我在伤害你,那么一来,罗风先生就会解雇我。所以你知道,我才这样对你。那可能是一位邻居来访,你一平静下来,我就让你去开门。” 他感觉到手掌下的嘴巴要说话,而且她在用力的扭动,想挣脱开。 “别那样,张年太太,全身放松,就像我们刚才聊天时那样,可能是一位朋友来访,你那么烦躁,我不能让你去开门。假如是熟人,那么会看出我们只是聊聊,拜访一下而已;假如是一位陌生人,不必担心,由我来对付。我会看着他们,不让他们伤害你。” 他的手缓缓移开她的脸部,然后抓住她的手臂。再温柔地将她推向前,两人一起走出厨房,走近前面起居室。 然后,他停步,她继续向前走。透过纱门,他可以看见一位苗条的、金发女子的身影。张年太太惊恐地问道:“谁呀?”“我汽车坏了,需要帮忙,我的车胎在公路上破了。”“进来吧!” 刘龙一声不响地站着,眼睛盯着那女子,看她走进来,她很年轻,身穿一件黑『色』『毛』衣,长裤子,军装式的风衣,污渍斑斑,而且皱巴巴的,前面没扣,显得大而不合身。 女孩微笑。“我的车抛锚在离这儿大约四分之一里路的地方,信不信由你们,我不懂得换轮胎。” “这是我先生,”张年太太介绍说,“或许他可以帮你换。” 刘龙一听,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明白她真是很聪明,因为这个女孩是陌生人,她要他来应付。女孩说:“那太好了,”她对刘龙微微一笑,“你真是可爱。” 刘龙的脸红起来,她说他可爱,但他可以看出,她是口是心非。 她们从未认为他可爱过。他抑制住声音中的怒气,说:“你们女人都一样,当你们要男人做些繁重的工作时,你们就面带微笑和男人说好听的话;可是,当我这样一个丑陋的人想和你们说话,目的仅是友好地聊聊时,你们就吓跑了。”他气得气乎乎的,“小姐,你可以找别人为你换那个轮胎。” 女孩的右手从外套口袋里伸出来时,手中握有一把左轮。 她指着刘龙的胸部。“好的,老兄,假如你有那种感觉的话,我也没办法,现在,我们要用你的车,你太太也一起走。”她后退一步,又用手枪示意他们向前走。 “我们走!”“哦!别那样!”张年太太轻声说。 比恩突然记起新闻播音员的评论,提到有关金发女子和加油站的抢劫。现在看看那女子,以及她握着的枪,他总算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那位女劫匪。 “去呀!”金发女子说,“赶快走,该死的东西。” 愤怒使得刘龙的脸扭曲成一个丑陋的面具。 他板着脸,向前门走,可是,突然,他挥出手臂,像一根树枝、打到女子持枪的手腕上,手枪落地,滑过地板,飞到了墙角。 刘龙向她冲过去,逮住她,她用双脚和手指甲抗拒了一番,然后他一拳击在她的下巴上。她在地板上倒下来,当他移身离开那女子时,背后响起枪声,墙上的泥灰溅到他的脑袋上。刘龙愤怒的大吼一声,快速冲过房间。张年太太早拾起枪,打了一枪,正想再打一枪时,他向她冲过去。 他猛一撞,把她撞得往后退,凭那一撞,他可以伸出双臂,在她倒地之前抓住她。她尖声高叫,剧烈抵抗,一心想挣脱他的掌握,以便开枪。刘龙把她手中的枪打掉,然后猛切她的后颈,使她暂时昏『迷』,她软绵绵地倒在地板上。 刘龙脸部扭曲,张嘴喘气不止。他站在房间中央,在打量两个『妇』人之前,先捡起手枪。然后摇摇头,心中在想,有些女人,像那个金发女子,她永远不会理解,一提到他的外貌时,会令他异常光火。 他把她打得颇重,会昏『迷』好一会儿,回头再去打电话报警。 现在,他关心的是张年太太,打一开始,他就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惊慌失措。自己留下来,没有立刻走开,倒是一件好事。在对那金发女子的同情之下,她可能被劫持或杀害。现在,他必须照料她,可怜的人? 他转身,温柔地抱起她,他要抱她进卧室,那是最好的地方,他要把她放在床上,用冷『毛』巾敷她,使她清醒;他抱着她走进过道,来到第一道门,推开是浴室。隔壁的门是另一个房间,黑漆漆的,刘龙『摸』索着开了灯,走进去。 他倒吸了口气,凝视床上的女人。她是一位红发女人,胸口『插』了一把刀,人已香消玉殒。 刘龙皱皱眉,摇摇头,想理解眼前的事。他麻木地将视线从床上的人移开,然后游目回顾。 他看见梳妆台上有一张彩『色』的结婚照,男人的衣服上有一朵花,但是刘龙的眼睛却落在穿白婚纱的新娘上。她有一头红红的头发,和躺在床上,如今已死亡的人是同一个人。 刘龙打量着在他怀中的女人。 为什么?她看来一点也不像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当然,他是非常可爱。”张年太太说。 ... 第59章妩媚的处女 2 “秋天总是很凄凉,”我小心地用着字眼,“夏未初秋,如果不是高天因车祸 死亡的话、我已经和他结婚了。[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一直小心谨慎。别那样看我,吴恩!我不是冰块 ,不论大家怎么想,我总是血肉之躯,你能够了解吗?” “当然。”他不安他说,但我知道他并没有了解。 “史浩似乎很可靠,从道听途说中,我听到关于他和罗迪的争吵,我以为他 已经离开这城市了。像你说的,他看来高尚,忠诚。” “比我认为的更好,”吴恩同意我的看法,“当然,他必须明白,如果你否认 事实的话,没人会相信他。但他可能以为聋房东是个好借口,免得——”“免得拖 冷若冰霜、佳以接近的赵婷小姐下水?我难过地说。 “王娜,不要自责,”吴恩言不由衷地说,“史浩在这里只住几个月,他不 会了解,赵婷家族在这里代表诚实公正,不论任何代价。”当他想到代价时,他皱 起眉头,『露』出不悦的神『色』,我差不多可以看见他不顾一切,一定要保护我的名誉的 样子。 “当然,我们要签一份口供。不过你可以简单点,只说你和史浩七点离开餐 厅,两人在一起,直到……嗯,让我们就说,你们从七点到七点半一直在一起,那 段时间和凶杀案最有关。我再和罗姆谈谈,让他在言论上缓和一些。这一来地方上 或许会有微词,但不用担心,王娜,在洛阳城,你是受尊敬和爱戴的。有关系的人 们会记得高天,他们会原谅你。” 一位速记员记下我的供词,我签了字之后,我问里恩可否见见史浩。他不太 乐意,但还是派人到看守所把人带来了。 史浩小心地进入里恩的办公室,他貌不惊人,但有一张开朗纯厚的脸和充满 智慧的大眼睛。 “他们说已经有一位证人出面为我作证。”说完,转头看到我,他两眼眯起来 说:“赵婷小姐!” “没关系,”我向他保证,“我已经告诉检察官,星期三我接你上车以及我们 在一起的事。你自己不亲自说,是你错误的侠义举动。” 史浩看我很久,然后转身向吴恩,“你是不是相信我啦!” “但白说,不相信,”吴恩说,“但至少我已向赵婷小姐提过。她已向我说出 事实,现在你不用再呆在看守所了。” 尽管吴恩反对,我还是提议开车送史浩去机常差不多快到机场时,他终于开 口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赵婷小姐。我忍不住在想,在你美丽、冰冷的表面 下,是什么样的火,那使我希望星期三的晚上真的是和你在一起。而且你也很聪明 ,检察官可能被你稚气的坦白吓坏了,才悟不到这样你也为自己找到了不在场的证 据。你为什么要杀罗迪?”我直视路面,闭口不答。 “当然,认识罗迪,并不爱他。史浩沉思,“传闻你和他订过婚,但那已是 十五年前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杀他,除非——当然,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保险箱开 着,你拿走了什么?赵婷小姐,旧情书?或者你以前不遵守交通规则签的供认书。 “照片。”我把车停在机场大楼旁。我说,“五张很清晰的照片,四年前他在 我们旅社的房里拍的。” “我花了十一年时间才发现罗迪给我点燃的火并未熄灭,只是盖着灰而已。四 年前,我们无意中在北京相遇,我们之间一切又重新燃起。我们**火热,使我别 无所求,只要他让我爱他。他小心地使我们的恋情得以保密,而不是我。和他在一 起我完全不知羞耻。有一年多时间,只要他拿起电话,告诉我时间和地点,他都可 以如愿,好像我的道德完全麻木了。 “然而,渐渐的,我开始对涨兰感到内疚,我飞到香港,试着控制自己的感情 。罗迪让我安定了一个月,然后寄了一张照片到我的旅馆,他在照片背后写道:‘ 我还有四张类似的照片,那几张更能表现你的『迷』人之处。记住,如果你一周之内不 回来的话,我就把它们登在报上。’我本来可能自己会回来,可收到那封信后,我 恨他。 “差不多一年,他没有惹我,我以为我获得自由了。但你和他一吵,揭开他的 旧疮疤。你知道,在他心中我代表镇上的中心人物,那伙人知道他的‘底细’,而 且永远不会对他的钱动心,也不会像城外的那些人对他表示尊重。他就把仇恨发泄 到我身上。每当有人骂他母亲是不检点的侍女,他父亲是酗酒的农夫时,他就折磨 我。你的行为明显地触怒了他,还有你骂他的一些话。 “星期三下午他打电话给我,要我七点半去他那儿。我到时他已经半醉了,说 他不需要张兰了,他要离婚,和我结婚。然后叫我脱光衣服。当我抗拒时,他打我 ,然后打开保险箱,在我面前展示那些照片。我想抢过来扔进火里,但他又打我, 还把照片像扇子一样摊在桌子上,让我忍无可忍。忽然间,拨火棍就在我手中,于 是,于是……”史浩拥住我,紧紧地抱住,直到我的全身颤抖停止。他呐呐她说 :“我到这儿的第一个星期,就有人指着你告诉我你在未婚夫死后就没再看男人一 眼。知道吗?你差不多是个传奇人物。以后我经常听到赵婷家族的美德:代代是刚 正不阿的市长,书记,现在是一位美丽、贞洁的处女,她崇拜家族的荣誉。然而今 天你把一切都扔进泥潭中,为的是你荒唐的正义感,不忍心让一位陌生人来替你顶 罪。” “不是陌生人,”我发动车子,同时颤抖地对他微笑,“你和罗迪争吵后就不 是了,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他咧嘴笑笑,打开车门犹豫了一下,然后俯下身吻我面颊:“谢谢你,朋友。” ... 第60章 没有动机的凶手 离开墓园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灰『色』的墓碑。[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墓碑四周长满了乔伊娜生前最喜 欢的黄『色』菊花。然后,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破旧的小货车,向自己的家中驶去 。他与乔伊娜在那个家中一起生活了八年。 这一天是冷冷的四月下午。时已近黄昏。 他开车穿过空旷的田野和稀疏的树林。本来这一带的风景很美,乔伊娜生前最 喜欢这里了。可是现在被采石者东一堆、西一堆的残石弄得七零八落。 抵达镇边时,他停车在老汤姆的加油站。他感觉低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每 次进城,他都倍感压抑,出城的感觉还不错。老汤姆走到站前,友善地招手。他把 车开到一个油管前,停好,下车。 这时,一辆黑『色』的大轿车也凑了上来。他记得这辆车一直跟在他后面。 大轿车里坐着三个人。他一见到这三个人,心情又马上恶劣起来。这三个全都 是城里那种粗野傲慢的家伙。 三人中有两个二十多岁,蓄长发,穿彩『色』流行装。第三个人单独坐在后座上, 年岁稍长,大约有四十多岁,穿得要保守些。他们全都面无笑意,一脸的傲慢冷酷 。两个年轻人走下来,分左右站立,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和汤姆。 年轻的一个歪了歪嘴角。“给加满最好的汽油。”说话的态度好像根本不屑于 开口,最好别人能主动为他服务。 老汤姆点点头,依旧向他的小卡车走过来。“你们前面还有一个顾客。” 他看见那年轻人脸『色』一沉,便道:,‘我今天不急,汤姆,先给他们加油吧。” 汤姆犹豫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大轿车后面,开始加油。 开腔的那个年轻人用冷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谢谢你,老先生。” 他强调的是。‘老”字,仿佛在说由于年龄的差距和体能的不同,因而不得不 迁就老人一样。 压抑的怒气和强烈的厌恶感使老人的手指微微发抖。城里的几个家伙看见他发 抖的手,误解为恐惧,眼里更闪出一丝得意和不屑。他侧过头,不理会他们。 汤姆加完油,合上油管。说话的年轻人查看了一下油表,掏出一卷钞票,抽出 两张,放在汤姆手中。也不等找钱,上车呼啸而去。 他加满油,付钱,与汤姆道别。驶过几个拐弯,穿过一个山谷,回到自己的农 常他与乔伊娜一起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直到她被流弹打死。 那次她进城去购物,有强盗打劫,她被流弹击中胸部。后来,警方告诉他那罪 犯只抢了三美元现金。三美元!就换掉她妻子的命。 他停车在小棚屋前,卸下车上的杂物。开始忙着挤牛『奶』、喂『乳』牛和猪。再有一 个小时天就黑了,他准备钓几条鱼散散心。他把钓具放上车,驶向矿坑。 农场后面有一大片土地的开矿权已出卖。那些采矿者不考虑保存天然的美景, 『乱』挖『乱』堆,废弃的坑道里不久积满了水。后来不知怎的就生出了妒鱼,而且鱼还很 多。 他徒步进入矿坑,小心地迈下台阶,把钓具放在小船上:在冷冷的寂静中,忽 然听到有人声。于是,他又爬上台阶,上去观瞧。 他总是把来这里的小孩子们赶走。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孩子,而是这里太危险 。这次他刚要开口叫,忽然发现来的不是小孩,而是在加油站见到的三个人和黑『色』 的大轿车。他一下子噤住了。 他们把车开到水坑边。年纪大的一个指挥两个年轻的拖出一个沉重的人形帆布 包。两个人费力地把人形包拖到水边,合力抛入水中。水花四溅,然后很快沉了下 去。 他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偷看他们销毁尸体。他想跑,却不能动。三个人等到 尸体沉下去后,转身走回汽车。这时,忽然有一人发现了他,大声叫起来。这声大 喊也惊醒了他,他拔腿就跑;他不能跑回小船,船上没有躲藏的地方。第一声枪响 时,他正急忙逃到一堆岩石的后面。子弹呼啸而过,只离他头边几寸。尖锐的风声 刺得他耳根发麻。 在尖利的岩石堆上奔跑,对他这种年龄的人来说实在艰辛无比,他感觉到自己 的脚火辣辣的痛,皮肉撕裂。他必须要赶在他们前面回到棚屋。他从『乱』石堆中穿过 ,准备取近路跑回。他爬上一个小山丘,回到看去,只见其中一个家伙正从矿坑中 跃出来,一面招呼自己的同伴,一面向他开了一枪。 他感到自己的腿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然后才听到枪声。他膝盖中枪,一跤跌倒 在地上。他俯下头去,看见自己的血从撕裂的裤子中流出,却没有十分疼痛。 他只躺了一小会儿,然后困难地站起来,继续向前跑。拖着一只伤腿,好歹跑 完了剩余的路,回到棚屋。他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的小卡车停在 矿坑那里,自己现在已无法逃远。 他在他们赶到的两分钟之前又逃离棚屋,一跳一跳地跨过院子,绕过谷仓,到 更远的一个角落。由于春雨,地面很泥泞,他爬过一块小高地,确信已逃出他们的 视线,然后才倒了下来。 太阳西下。如果他能躲到天黑的话,就有机会逃脱,如果被那三个家伙逮到, 肯定死定了。 他撕下一块衬衫,用手帕包扎伤口。疼痛减轻了一点,血也流得慢了一点,但 并没有止祝太阳完全落在地平线下,周围也逐渐寒冷起来。几米外有一个小小的干 草堆,那是他去年秋天堆放的。草堆顶上有一块帆布。 他两眼留心着对手,像蛇一样爬过去,爬上草堆,解开绳子,扯下帆布,裹在 身上。帆布满是干草味和发霉味,不过总算暖和一点。 一个年轻的家伙绕过谷仓,拐到他藏身的对面。他养的那些『奶』牛习惯在那里过 夜,因为水和饲料都放在那边。由于有陌生人的打扰,十几头『奶』牛正在谷仓拐角处 转来转去,并向着他藏身的方向涌过来。那个男青年挥动着手电筒,跟在牛群后面 也搜索过来。 他在『潮』湿的地面上蠕动,调整角度,使牛群正处于两人之间。 那个青年男子也很警觉,头快速地左右转魂看到对手紧张的样子,他感觉增长 了一分信心。他解下油布,双手抓住布角。 当对手的视线移向别处时,他猛地弹起,大喊一声,同时将油布向紧张不安的 牛群挥过去。牛群慌『乱』地转头疾奔,惊叫不停,把那个枪手撞倒在地。那家伙只来 得及惊叫二声,就被淹没在牛群里。牛群在那家伙身上践踏而过。 手电筒掉在地上,依然亮着。另一个年轻的家伙被『骚』动所吸引,缓缓向这边移 动,大声呼喊第一个家伙的名字。没人回应。第二个家伙的手电左右搜寻,但老人 又伏在地上,用油布盖着自己。那家伙紧张地退却了。 现在,机会对他稍大了一点,但依旧不乐观。对方还有两个人,而且都未受伤 。他双手抓住膝盖的伤处,拼命地按了一下,觉得疼痛轻了一点。这种捉『迷』藏的游 戏必须尽快结束,他已支撑不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漏斗,已经没有多少血可 流了。 第二个家伙跑回汽车与老板商量。他挣扎着站起来,掂着腿走进谷仓。屋里要 暖和得多,而且要干爽一些,趴在泥乎乎的地面上实在难受。他在黑暗中『摸』索到谷 仓另一面的门,打开一条缝,可以看清院里的情况。其余两个人正站在汽车旁,握 着电筒。敌明我暗,他可以看个清楚,他解下油布,捡起一大块砖头。 ... 第61章 没有动机的凶手 2 他们在低低地交谈,又摇摇头,显然意见未达成一致。[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又前行几步,站定。他忍住剧痛,侧转身,抬起左膝, 右腿**,摆了一个标准的棒球投球姿势。他年轻时是一个出『色』的投球手。他用尽 全力,把砖头掷出,不偏不倚,正打在老板的耳根上。那老板一声不响,直挺挺地 倒在地上。 剩下的一个对手反应颇快,向他这边开了一枪。他早有预料,砖一投出,人迅 速冲回谷仓,扑倒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他的伤口血又在迸流。他听见对手正冲 过来,赶快爬起身,躲在门后,听估着对方的脚步,当对手正要穿门而入时,他猛 地一拳挥出,正打在对手的胃部。那家伙惨叫一声,痛苦地弓曲身子。没等对手站 直身子,他把几乎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在右拳上,照着对手的下颚。 狠狠一拳击出。 对手斜斜地倒下去,趴在地上。他抓起一条捆麻袋的绳子,把昏『迷』的对手捆祝 又抓起一条绳子,去察看那个老板。那老板正挣扎着要站起,他赶过去一脚踹倒, 用绳子捆个结实。他再也站不住,也倒在地上。 几分钟过后,他站起来。把老板和谷仓里的家伙推入大轿车的后座,用绳子捆 住他们的双脚。又把被牛踩死的家伙拖过去,扔进行李箱内。 他又喘息了半天。然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捆两人的绳索。他可不想在开车的途中 被他们挣开。他钻进驾驶座,打开引擎,倒车,向镇上行驶。 几分钟后,那老板完全清醒过来,拼命地叫喊和挣扎了一阵,发现全无作用, 便开始和他讲条件:如果他放了他们,可以发笔大财。他根本懒得回答。 两个想活命的家伙用尽一切方法和他谈判,软硬兼施,频频利诱和威胁,他不 予理睬。直到他们这样威胁他: 那老板用一种冷笑的口吻说:“仔细想清楚,乡巴佬,把我们送给警方的话, 你和你全家都得完蛋。这一点你可以相信,会有人把你们一个个干掉,我会让他们 先干掉你老婆。” 他心中暗想:如果对方知道乔伊娜已死在他们手中,不知还会不会这样威胁? 他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做出这种事情,甚至在牢里也可以指挥别人这样做。 他猛踩刹车,掉转车头。 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公路转弯处——他们白天就是走的这条路。起初他们面 有喜『色』,当大轿车开始在岩石路面上跳跃时,他们才明白过来。 他关掉车前灯,开回矿坑,开上一个斜坡。坡下面是矿坑的最深处。后座的两 个男人开始尖叫,手脚『乱』挣。 他下车。关上车门。伸手进车窗松开刹车,同时移动*纵器。 大轿车笨重地滚过岩石的斜坡,越滚越快,冲出边缘,悄然在空中下落了五十 米,砰地一声,水花四溅。他站在那,聆听水花溅起的声音。 他们的最大错误是错误领会了交易条件。在他们的想法中,他只有两招:一个 是放了他们;一个是不放他们。他们从没想到他还有第三招。 他们的更大错误是不该用家人威胁他。即使乔伊娜已死,他也不愿她的安全受 人威胁。 ... 第62章 陷阱 “你有房子出租,”张克对布平说,他黑『色』的眼睛含有紧张神『色』,“不过, 假如你了解我意思的话,我的主要兴趣不在房子。[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是的,我了解。”布平 以和善却又坚定的生意人语气说。“我的一个朋友向我介绍你。” 张克身后的玻璃门,成拱型,倒写的字是“布平,房地产经纪人”,那几个 字像光圈一样拱在他头上,那情景很有趣。 “你的朋友已经打电话通知过我,张克先生,我相信你十分值得信任,并且真 正需要我服务。但有件事务必记祝”布平告诉张克的话是真实的,并且信任他的 决定。否则,我不会听其支配,何况,我还是个细心的人。 张克勉强挤出一个不安的微笑,要谈的问题,仍使他不自在。 “我认为我们要谈的事,最好是开诚布公地谈,”布平带着轻松自在的微笑 说,“你来这儿求我谋害你太太。你找对了地方,因为那正是我的本行。多年来, 它一直是我有利可图——而且很安全的副业。” 张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内心的某个决定已经分解了。“好,布平先生…… 这件事你能公开提出来谈,太好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能大声说,我憎恨我太太 ,又知道有人了解,我就浑身轻松。” “张克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你们这种憎恨是双方面的吗?” “哦,我太太也憎恨我,只是她并不掩盖,总是以小事情发泄,事情虽协…” “却是绝对折磨人的事,”布平代他说下去,“一位心中充满憎恨的女人,她折 磨人的方法是无止境的。我想依你的情况,你反对离婚?” “是的,”张克说,同时在写字桌旁的椅子坐下来,“绝不考虑,我才不听不 了解情况的法官的判决而放弃一半财产。”“你太太对离婚有何看法?” 张克怪异地看着我,“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也不想放弃她的一半财产,她早在 『妇』女运动之前就是一位解放的『妇』女。” 布平问:“你太太对搬家有何感觉?” “这点不用忧虑,”张克向布赖恩保证,“她烦恼着,要换房子,已经烦了一 年多,附近邻居大吵,几个有摩托车的小孩,把附近的路面弄坏了,她就是不能忍 受吵嚷。”布平站起来,走到角落的一个小酒橱。 “来杯酒?”布平问。“好,谢谢,假如有的话,来杯啤酒。” 布平倒了两杯指节高的酒,加了冰块后,回到写字桌,不经意地坐在桌角, 低眼看着张克。 “在我们谈细节之前,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条件。”布平说。 “我的朋友说费用是三千元。”张克说着,嗓一口酒。 “现在是四千元,”布平说,面带微笑,“预付两千,事后两千。 自从你朋友委托之后,一切都在上涨——房租、杂货……”“能除掉她,四千 元是合理的,”张克说,“假如你见到她,你就会知道我的意思。” “我脑中要介绍你夫『妇』的房子是在铜锣巷里,”布平说,“我相信你太大 会喜欢,当你告诉她租金时,更应该有把握。” “我什么时候可以带她看房子?” “假如你喜欢的话,明天,我陪你们去。现在一切讲妥了,我会来部署,一直 到你们夫『妇』住进去。然后,我需要不只是时间。” “那么,月底前就可以开始行动……” “别紧张,”布平看着张克的脸孔,现在他那张面庞并不『迷』人,因为他正含 着愉快,阴沉地幻想着与他夫人的生活即将结束。 “有一点我不了解,”他说,晒成褐『色』的前额低下来,做成不快之『色』,“我要 如何在哪儿避开意外?就我所知,没有人知道陷阱设在哪儿。” “别担心,你会正确地了解,”布平说,吞下啤酒,“我在这一行是专家 ,张克先生,我相信你也知道,不然,你不会来找我。”张克没有回答。 ... 第63章 陷阱 2 布平的大胆言词,略微使他尴尬;不过,布平相信也会给他信心,那种信 心是应该得到的。[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张克先生,周三下午,我带你和可爱的夫人去看房子。但一切决定时,我再 给你如何避开不同‘意外’的细节。” 张克点点头、喝完酒。布平接过他的空酒杯,和他握手。 “那房子的门牌是‘铜锣巷一三二号’,”布平说,“如果你方便的话, 四点整,我会在那儿恭候。” “别担心,”张克说,“我们会带第一个月,也是最后一个月的租金去。” “还有,两千元预付款。”布平带着友善的微笑提醒他。 他也回笑,“当然。”他说,好像已经忘记一样。 张克离开之后,布平走到酒橱前,给自己另倒一杯酒,心想:在真正的专业 上,能再找到一个主顾,真太好了。 周三,当布平在铜锣巷的屋子里见到张克夫『妇』时,对张克太太略感意外。 她娇小,『迷』人,不像她丈夫在办公室所描绘的那样狡黠。不过,婚姻中具有毁灭『性』 的暗流,就像河流中危险的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看不见,却具威力。那也正是 为何暗流会具有危险『性』。婚姻中的伴侣,可能在他们真正领悟到暗流之危险『性』时, 两人已被冲开。不过,对张克太太,布平倒有一种感觉,她似乎是位聪明而且理 『性』的『妇』人。 铜锣巷的房子,是座宁静、风景优美的住宅,房屋坐落在一大片土地的中央 ,四周有许多树。楼下有两间卧室,楼上有一间娱乐室。小小的,精致的,正适合 张克夫『妇』这种没有孩子的中年人居祝当我们进入屋内时,张克太太径自进入厨房。 她说,“还挺现代化的,在这样古式的房屋里,很难有这样的厨房。” “哦,古式房子有许多方便之处,”布平说,“时下盖房不像从前,此言真 是不虚。”“房子有没有地下室?”张克问,态度诚恳而且自然。 “有,有个大地下室,附设储水果的地害,它以前是用来存放燃料的。它也可 以当作酒窖。”布平领他们下楼,带他们看宽敞、干燥的地下室,然后三人再回 到楼上,查看其他的房间。 张克太太看得很仔细,虽然对浴室的灯饰和壁纸有好印象,但仍吹『毛』求疵,苛 刻批评。当她检查大衣橱时,张克投给布平心照不宣的眼『色』。 “你要多少房租?”当他们走回阴凉的前面门廊时,张克太太问。 “头一年,每月七十五美金。”布平以含着希望的声音告诉她,他和张 克都知道,这幢房子再加五十元也租得出去。 布平看见她向张克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说,“我们租下来吧!” “听起来还比较合理,”张克说,“亲爱的,你喜不喜欢这房子?” ... 第64章 陷阱 3 “我想这正符合我们需要。[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好,”布平装上笑脸,“我们可以回我办公室签约。” 当他们向布平的汽车走过去的时候,张克太太回头迅速一瞥,好像要向自己 保证,她租到好房子。 但是张克却没回头,而是偷偷地把一只装有两千元现金的信封塞到布平手中。 那个周未,张克来办公室看布赖恩,进门的时候脸上挂着阴谋的微笑,似乎对 他的小秘密感到愉快。 “房子准备就绪了吗?”他问,同时,人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确信会成功?” “可以像扣手枪的扳机一样确信,张克先生,只是为了安全起见,需要更多的 耐心。假如一个步子走错,或者第一次安排不顺利的话,还有第二次,或第十次, 甚至二十次。不过,终究会成功的。”张克在椅中扭动。 “你以为我还有耐心吗?和她生活了十年,我仍数着日子,急于获得自由。” “我完全了解你的感受,张克先生,”布平伸手进抽屉,拉出一张字条。“ 现在,这是为你开列的危险地区,指示你必须很小心地研读,更小心地服从。这个 单子在你背熟后,必须烧毁,对你而言,这个条子同一团黄金一样有价值。” “而她没有这份图。” “完全正确,”布平对他声音中的蛮横大为吃惊,“现在,你必须在这儿默 记,我不允许它被带离办公室。” 下一个小时里,两人重温条子上的指示要点:不要踩踏地下室梯子的第二层, 它被动过手脚,很容易断裂,任何人踩上,都会跌到楼梯下面。 不要用炉子上左边后面的火炉,它安有特别装置,一点火,百分之五十会爆炸 ,一旦爆炸,其威力会毁坏周围五尺内的一切。 第三,避免走后门廊上的右边,否则,任何人踏上,会有地下室楼梯一样的危 险。 在开客房的电灯开关时,只碰开关,不要碰金属的『插』座罩,不然会有触电死亡 之危险。 不要用附设在房子里的自动洗衣机,它装得不恰当,会漏电。 当张克可以默记时,把纸条叠好,放在桌上,准备回头烧毁。 “还有问题,你确信你安置的这些陷阱都不会被侦查到?”张克不安地问。 “事前或事后都不会,”布平自信他说,“我相信我在这绝无仅有的行业里 是专家,张克先生,我为尊夫人意外所安排的技巧,是天下无敌的。” “你有把握使它们看来都会像‘意外’?” “绝对有把握。”布平声音中没有折衷之意。 张克嘴角带一抹很丑陋的微笑,坚定地点点头,然后站起来。 “事后的两千元你可以邮寄给我。”布平说。 他站在门边再次点头,他的微笑更丑陋了。他自己开门走时,还说:“事后。” 布平等候五分钟,然后拿起电话,打电话给张克太太。 布平和张克太太在一家餐厅见面,布平向她解释一切。 起初,她不相信,接着大为震惊,大为恼怒。非常的恼怒! “我不能相信,像张克那样没有骨气的东西,居然敢试这种事。”她喃喃地喝 着咖啡,“我没有想到他是那样恨我。” ... 第65章 陷阱 4 “只有五千元价值,”布平说,“那真正不算什么。[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当她坐在那儿的时候,布平看出:她越来越生气,越领悟,越是冒火。 “而且,还没有任何条件,”布平说,“他根本不管痛不痛或快不快。” “为什么,那个流氓!”她咬牙切齿,“我会杀死他!”“我想你会的。” 张克太太以狡黠的眼光看布平:“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了。” “我想你不会花太多的时间。” “你看错我了,布平先生,我不像我丈夫那样心狠手辣,是个凶手。” “提到你丈夫,你打算怎样对付他?”“怎么办?报警啊!” 布平不经意地在咖啡里多倒点牛『奶』。 “你知道,你无法证明任何事情,即使他坦白招供,他们绝不相信,或采取任 何行动,你知道,我绝对不支持你们任何一方。” 张克太太看着桌面,考虑布平所说的话。 “实际上,张克太太,你除了等候下一次,什么办法也没有。“下一次?” 布平抬起两道眉『毛』。“当然,你没有期望张克先生这次不成,就歇手吧?要 杀害一个人,又要装成意外,有的是方法,相信你知道。” 张克太太有双美丽的大眼睛,那对眼睛直盯着布平。“你是说,我唯一聪明 的方法是,雇用你来安排那个狠心人的意外死亡,是不是?” “是的。不是这样,就是离异。不过,即使那样,我也担心你的安全。” “我说过无数遍了,布平先生,我无意和张克离婚,我也不会被你吓得离婚。” 布平冲她笑笑,握住她的手。 “事情是这样的,张克太太,假如我不告诉你的话,你先生很可能用我的技巧 谋杀你了。假如治安当局事后知道真相,他们会惩罚他,可是,假如他在事情未成 事实之前就受到惩罚的话,法律的制裁就可以免了。”“代价呢?” “张克付我五千元,事前一半,事后一半。当然我收不到后一半的钱。” “你的意思是,我决定是否雇佣你。”“嗯,我相信你会雇佣我,张克太太。” 她做出的微笑,和张克在布平办公室做的微笑是一样的。 “我相信你是对的,布平先生。” 于是,布平冲她一笑。接着,他警告她,要很小心地下室梯子的第三层,炉 子右边前面的火炉,门廊的第二个台阶,通道的电灯开头等等……时间很快就过去 了。布平看到铜锣巷的人命案新闻时,差不多两个月过去了。 据报导,有个男人倚窗远眺时,由于打过蜡的地板滑,居然使他跌落窗外。报 导说,死者名叫张克,他落地时脖子扭断,当场死亡。 布平放下报纸,指头在社论版上敲打。可怜的布平,一个呆得可怜的傻子 啊! 下葬后的一个星期,布平收到一只封得紧紧实实的大信封,内装有二千五百 元。布平相信张克太太对这笔汇款思之再三,但她还是不愿冒险。 钱收到后不久,张克太太又给布平寄来一封信,信上说,因为丈夫死亡,所 以她决定搬回长春和她的家人一起居住;这种情况下,她相信布平不在意 毁她丈夫生前的签约而退租。布平收到信时,她已搬走。 布平猜想,张克太太是要我赶紧到铜锣巷一三二号,去清除所有的陷阱。 但是他又想:我是不会去的;我不会傻到真去部署那些“陷阱”,不论多么小 心,陷阱总会留下痕迹,而且可能留下不利于我的证据。 要知道,布平先生向来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毫无疑问,张克是从楼上窗口 被推下去的,那得有很大的力气和勇气,他们夫『妇』是貌合神离地住在那屋里。 其实,铜锣巷的房子什么陷阱也没有,根本不必要有——憎恨和恐惧造就了 一切。 ... 第66章 两个老头 莫小风说:“犯罪很有意思。[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小罗咕哝了一声,没有反驳,反正莫小风自己会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罗有的 是时间。 他们俩坐在靠墙的两张折叠椅上,面前是碧绿的草坪,再过去是铁栏杆和街道 ,铁栏杆把退休中心全围了起来。 这个中心很不错,大部分住在这儿的人都不愿离开。 这天早晨,草坪上『露』珠闪闪,太阳还没有穿过依密的树叶。莫小风和小罗两人坐 在树下,其他人还在餐厅吃早饭。 莫小风拿起膝盖上的望远镜,眺望着对面公寓。莫利瘦骨嶙峋,肩上顶着一件大 花运动衫,一头白发『乱』蓬蓬的,满脸皱纹,两眼湛蓝,他已经七十岁了,可看上 去很年轻,并没有显得迟钝或呆滞。 “五楼的那个女人,”他说,“又到阳台来了。每天早晨同一时间,一定穿着 比基尼晒太阳。” “比基尼有什么稀奇的,海滩上多的是。”小罗说。 莫小风把望远镜递给他说:“海滩上可不是这样的。” 小罗拿起望远镜,打量着那座公寓。“我不喜欢她晒得黑黑的,一个身段那么 好的女人,应该白嫩嫩、软绵绵的。”说着,放下望远镜,靠着椅背斜躺下。他个 子矮小,脸上的肉很松弛,秃头上闪着汗珠。小罗怕热,即使早晨在阴凉处,他也 流汗。他宁可陪莫小风回屋里聊天。他小心地『摸』『摸』铁灰『色』的头发边,好像那稀疏的头 发是什么宝贝一样。 “这也无聊,”他说。”做什么好呢?” “犯罪,”莫小风说。“我早该过犯罪生活,那样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到这里了 。我现在有什么?几块养老金,几块社会福利金,全交给这个中心了。自己口袋里 的钱,还不够买进城的公共汽车票。 即使有钱搭车,口袋里没有钱,进城干什么呢?” “我有钱,”小罗说。“我儿子寄给我五百块零用钱。” “那有什么用,”莫小风抱怨说。“我们俩辛苦一辈子,剩下什么? 两袖清凤,一无所有。我们是老老实实、奉公守法的人,结果无路可走。我们 积蓄的一点钱,都因为通货膨胀用光了。我告诉你,小罗,昨天中心的负责人叫我 到办公室,要我每星期再交一百块,否则要我离开。我到哪里弄一百块?如果我不 住在这儿,又住到哪儿去呢?” “他每星期要涨十快钱?这倒没有对我说。” “会说的。” 小罗叹了口气:“那么,我们俩得一起离开此地,我一星期也拿不出一百元。” “你有儿子可以帮忙,我可没有。” “不,他自己也要养家糊口,他没法每星期多付十元。” “把望远镜给我,”莫小风说。 他再次打量对面的公寓。他说:“每天上午,她丈夫一出门,那个年轻人就来 。然后窗帘就放下来。想一想,每天早上,他们不累吗?” “你以前也年轻过,”小罗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可没有到那种程度过,”他放下望远镜。“如果我到她那里,告诉她,如 果每星期不给我十元的话,我就把这事告诉她丈夫。 你想她会同意吗?” “敲诈勒索?”小罗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呢?全国小偷多的是,你每天都可以在报纸上读到。大财团*纵金 钱,生意人偷税漏税,警察收受贿赂,即使他们被抓到了也是不了了之。还有贩毒 的,抢银行的,欺诈的。小罗,我告诉你,他们想得对,等他们年老时,钱已经弄 够了,那时就不用担心每星期加十元钱了。我一直在想,昨天晚报上有一条消息, 说有一个人走进银行,递张字条给出纳,说他有一把枪,如果不将所有的钱交给他 的话,就开枪。结果她照办了,他得手后,带着五十万元逃进人群。真容易!你想, 在这么大的城市里,他会被抓到吗? 告诉你,永远不会!真的,我早就该想到做那种事了。” “这么说,你想去抢银行?”小罗问。 “为什么不呢?那只需要一点胆量,那我倒是有一点。” “你没有枪,即使把我们俩的钱凑起来,也买不起一把枪。如果你有枪的话, 你也用不了。你有关节炎,枪都拿不稳,何况,你对枪一窍不通”莫小风说:“我一 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不需要枪,我可以造个小包裹,告诉出纳小姐我包裹里有炸 弹。我想,她会给钱的。” “你倒是挺当真的。” 莫小风举起望远镜,看了好久,他说:“我是当真的。为你自己想想,我们俩坐 在这儿。为每星期增加的十元发愁,没钱就得滚蛋,就得被赶走。那时,我们就得 到贫民窟找个房子,日夜不敢出门,深怕被抢。同时呢,由于物价飞涨,我们势必 慢慢饿死。为了区区十元,我们就不能住这个好地方,受人照顾!这儿不是最好的 ,不过,你愿意离开吗,小罗?” “不愿意,”小罗说。“他们下棋、打扑克时,是有点吵人,不过,那是因为 我不喜欢那类事情。”他环顾四周,其他的椅子上开始坐满人,而且人们开始走来 走去。“这儿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我真怀疑他们能拿得出十元钱。”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我昨天一晚上没有睡着,我想的只是我自己,结果 ,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把望远镜递给小罗,“看看公寓房子过去那家的招牌, 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小罗接过望远镜。“洗车厂有什么好看的?” “另一个方向,”莫小风烦躁地说。 小罗转动方向,望了一会儿,然后放下:“你是说银行?” ... 第67章 两个老头 2 “对,我们去那儿连车费都不用。[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我们?” “我需要你帮忙。” “可是我对银行一无所知。” “去抢银行,不必知道什么。你以为抢银行的人比我们知道得多?他们就是进 去,然后抢,干净利落。” “进去,然后抢,说得倒容易。银行有警卫和警察,他们有枪,会开枪的。” “是很容易,”莫小风说。“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抢银行埃昨天晚上我计划好了, 我们照样做,一定能成功的。” “假如我们被逮捕了呢?” “我们不会被捕,”莫小风耸耸肩。“就是被抓到了,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我们还能活多久?坐个几年牢又有什么关系?至少那些日子我们不必为每星期提高 的十元食宿费发愁了。”他从小罗手里接过望远镜,再次眺望银行,脸上『露』出一丝 微笑。“不过,我们不会被抓住的,各种可能我都考虑过了,我考虑过储蓄所、零 售店、酒吧,甚至洗车厂,没有一个地方比银行更容易下手的。” “假如你想抢劫什么人的话,我建议你到南区,去抢我们那儿的一个屠夫, 那个坏蛋,总是缺斤短两。” “一个卖肉的能有几个钱?” “他们有现金埃” “算了,抢银行最好,这家小银行,只有一个进口,中午时,路边的人行道挤 满了人,警卫或警察不会对人群『乱』开枪,那就容易逃脱。” “我腿上静脉曲张,你指望我能跑得快?” “你不用跑,”莫小风不耐烦地说。“你要慢慢走,免得引起人家的注意。如果 需要跑的话,我来跑。” 小罗不屑地说:“你会跑出心脏病的。” 一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太婆,费力地走到他们旁边,如释重负似地跌坐到椅子 上,对他们笑笑。 莫小风凑到小罗耳边低语道:“回我房间去,我不要这位香港小姐听到我们的谈 话。” 莫小风的房间在二楼,小小的,但很温馨。主人坐在床上,客人坐在唯一的椅子 上。 “这事我没把握,”小罗抗议道。“我总觉得不对劲。” “银行不会赔钱,”莫小风说。“他们都保了险,再说,我们拿的也不多,只要 几千块,应付几年就行了。你我反正不久人世了。” “我觉得身体很好,”小罗说。”还可以活二十年,你也一样。” 莫小风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打断小罗的话。“那是你一厢情愿,我们关心的只 是现在每星期加的十元。”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可不想变成坏人去犯罪。” “你年轻时,是不是在银行存过钱?” “存过,但不常去存。” “银行利用你的钱去赚钱,却只付你一点点利息。你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多收 一点利息罢了,你不觉得有权多收回一些吗?” “想是想,”小罗『摸』『摸』下巴,沉思道。“只是,你准备怎么做这事?” 莫小风伸手到抽屉里,拿出一只用黑『色』纸包着的长方形盒子,得意地笑着说:“ 这是我的炸弹。” “看来倒像是一个用纸包着的鞋盒子。” 莫小风脸一沉。“这本来就是鞋盒子,不过银行的出纳员不会知道里面是什么。” “里面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莫小风承认说。“我想也不需要放什么。”说着,从口袋里掏 出一张纸条,递给小罗。“这是我的字条。” 小罗眯起眼睛,伸直手臂看。上面写着:“盒子里有一枚炸弹,把所有的钱放 进纸袋,不许叫喊,除非到我离开,不然的话,我会将炸毁整个银行,让每个人粉 身碎骨,包括你在内。” 小罗说:“是不是太长了点?你不必告诉她,炸了那儿,她会死,她知道这一 点。如果是我,我就不写那几句。” “她看懂就行了,”莫小风暴躁地说。 “好,你给她字条。那么纸袋呢?” “就在这儿。”莫小风递给他一个沾满油渍的袋子。“我今天早晨在厨房拿的。” 小罗皱皱鼻子。“什么不好找,偏要找他们装鱼的。” 莫小风不耐烦地说:“这已经够好了,她把钱放进去,我就走开。” “然后呢?” “你要在外面等候,我把纸包塞给你,即使我被抓到了,也没有证据。” “警卫会开枪打你的。” “只要出纳认为我有炸弹,就不会。” “他会追到外面。” “在人群里,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 “你真是疯了。” “这样才能成功,你以为别人有更好的办法吗?我经常研究报上的这类事情, 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办法。” “你递钱给我的时候,他们会揪住我。” “没有人会注意到,你只要走过马路,回这儿来。我逃脱后再来和你会合。” “你会在牢里和我会合。” “不,”莫小风说。“他们不会想到老人抢劫,他们认为老年人只会小偷小『摸』。 只有出纳小姐看到我,那时候她吓坏了,不会认出什么。我们呢,就成了两个午间 出来散步的老人。” 小罗没有说话。 “每星期涨十元,”莫利说,“我们需要的只是每星期十元,银行不会为了区 区几千元而小题大作的。” “你真是疯了,”小罗说。“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 “当然,我是疯了,我真的准备这么干。我要和别人一样,得到我所需要的, 如果你不愿帮忙的活,我自己一个人去干。” ... 第68章 两个老头 3 小罗『摸』『摸』脸,扯扯领子,梳梳他的宝贝头发,一脸忧郁。[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好吧,”他最后同意了。“如果你坚持要进监狱的话,我就陪你去,免得你 一人孤单。今天是个好日子吗?” “今天和任何一天一样,是好日子。我们下楼,等到那一刻来临。” 十二点一过,他们就走过草坪,穿过大门。莫小风在前,小罗在后。 莫小风胸前紧抱着空鞋盒,纸袋则捏在手中。两人缓步跨过街道,留心红绿灯, 小罗低着头,一破一跛地跟在后面。 在银行的旋转门前,莫小风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罗一眼。 里面很安静,出纳的窗口前,人们心不在焉地排着队。三个窗口的出纳小姐, 对着顾客『露』出职业的笑容。莫小风站到靠近门边的那一排。 他的手掌在出汗,胃部抽紧,像消化不良一样,他想起早晨忘了吃胃『药』。 当他向小罗解释时,事情好像很简单,可是现在,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了。 每星期额外加十元的食宿费,他想。 他排在第四个。他前面是个高个子,挡住了他和出纳之间的视线。莫利觉得有 点激动不安,他微微转向一旁。那位出纳小姐很年轻,一副活泼、开朗的样子,短 短的金发,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 队伍向前移动。 莫小风向外瞥了一眼,小罗站在门边,正探头探脑向里看,秃秃的脑袋,闪闪发 光。莫小风心想:笨蛋,那样会引起人们注意的。 现在,轮到前面的高个子了,莫小风伸长脖子打量那个出纳小姐。 她的脸『色』不再有健康的光泽,而是一片苍白。她正把钞票塞进一个纸袋中—— 而且根本不数。 根本不数! 莫小风警觉起来,那女孩给别人钱时,总是不慌不忙地数两遍,为什么现在数都 不数就往袋子里塞呢? 她的两眼盯着忙碌的双手,好像不敢抬头,莫小风注意到她有点发抖。 那人伸手进柜台,从小姐手中接过纸袋。她抬起头,眼睛刚好与莫小风的视线相 遇,他看见那双眼睛充满了惊恐和哀怨。 那人转身走开。不知为什么,莫小风跟在那人身后,他知道那人强迫出纳小姐给 钱,但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做的。 莫小风生气地想:那是我的钱,他无权拿走。 那人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这时,小罗走进银行,两眼盯着莫小风,举起一只手 ,向前走了一步,刚好挡住那人的去路。那人骂了一声,猛地一推小罗,小罗踉跄 了几步,然后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莫小风记起年轻时的一个把戏,那时候,他经常走在别人身后,伸出一脚,钩住 对方的脚踝,一使劲,让对方身体失去平衡,摔一跤。这把戏需要运气和掌握好时 间,莫小风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专家。 现在,他使出这一招,那人冷不防被钩了一脚,身体前倾,脑袋撞在旋转门的 铜框上,重重地响了一声,纸袋从那人手中落下,钞票散落了一地。小手枪在大理 石地上滑过,发出清脆的声音。 莫小风身后的出纳小姐,终于从惊愕从醒来,高声尖叫。一位穿制服的警卫跑过 来。 小罗痛苦地站起身,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人,再看看莫小风,耸耸肩说:“还有 什么稀奇的?”说着,全身发抖,脸『色』苍白。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草坪的草仍然闪着『露』珠。莫小风和小罗像平常一样,坐在 椅子上。 莫小风用望远镜眺望远方,他说:“她又出来了,仍然是比基尼。” “我不感兴趣,”小罗回答说。”我全身还是痛,上了年纪的人,干那种事没 有什么好处。” “那人活该,现在坐牢,你能把他怎么样?” “可能是你坐牢,而不是他。” “我不这么认为。你应该注意到,如果不是我钩他一脚,他就逃走了。没有人 钩我的脚。我仍然认为那是一个好主意。他们没有问我为什么到那里。我告诉过你 ,小罗,没有人会怀疑一个七十五岁的人。我问你,你进银行干什么?你破坏了我 们的计划。” “我正准备进去阻止你。像我们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不应该犯罪,而且,我 们也做不好。”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们这儿有许多人很有本领,我们应该组织一个帮会—— ”“那倒不错,”小罗无精打采地说,“我们可以坐轮椅逃走,别尽说废话。” “这么说,你可以忍受金钱、精神和**的煎熬了?” 小罗耸耸肩说:“过了七十岁,受一点煎熬也无所谓了,我们可以想办法熬 过去。” 莫小风叹了口气说:“至少我们有一阵子不用担心钱了。银行经理告诉我,他会 付百分之十的酬金,那应该有一千元。还有,报社还要付我如何逮到歹徒故事的支 票,一个老态龙钟的人,很少见义勇为,奋不顾身抓歹徒的。他们不知道我是生气 ,因为他取走了我们的钱,又推了你一把。所以,我们还可以在这儿静静地住一段 时间。” “我们还可以多住一阵,”小罗说,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钞票,递给莫小风,钞票 的纸带上写明是一千元。“我倒在地上的时候,从地上捡起来的。你想他们会查吗 ?” “当然会查,不过,那里有很多人,任何人都可能拿走。” “我想我们应该退回去。” 莫小风想了一会儿,说:“不用着急,我们留下钱,现在我们是不需要,也许永 远不需要,到时候我们可以留下遗嘱,把它退回银行,我们把它当作免息的贷款。 “那么,”小罗说。“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安安静静、心平气和地看了。把 望远镜给我。” “有件事我们必须做。”莫小风说。 “另外买一副望远镜,你的视力跟我不同,每次我都得调整焦距。” 小罗愤怒地说:“我也正为这事心烦呢,我们今天下午就去买。” “中午的人『潮』过后,”莫小风说。“就会有很多漂亮的年轻姑娘出来散步。” “是的,上帝保佑那些漂亮姑娘,幸亏你没有抢银行。” “为什么?” “万一被捕,在牢里有什么可看的?” ... 第69章真实 的情景 晚上差不多九点钟的时候,他离开大厦。[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好些时候,行人稀 少。他等了一下让几辆汽车过去,然后跨过街道到了他那部老爷车停的地方。 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两位年轻女子,直到她们开口说话为止。 “先生。”其中一位打招呼。 他的视线越过老爷车的车顶望过去,开口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金发女子 ,身高在一米六左右;在她身后的是一位消瘦的黑人女子,年龄和前一位差不多只 是个子比她高一些。两个人都穿着褪『色』的牛仔裤,白『色』的上衣。 “有什么事吗?”他问,手在车门柄上停顿了一下。 “你能搭载我们一程吗?”“你们要去哪儿?”他问。 “梅街。”金发女子回答。 他打算在回家途中,去一下梅街旁边的超市。她们的目的地离他走的路只 有几条街。“当然可以,请上车。” 他上车,伸手打开了另一旁的车门。两人相互谦让谁坐到前座,最后两人都挤 到前座。金发女子居中,她的双肩看上去非常光滑,左手肘上刺有一只小小的蝴蝶。 这个世界变得真快,他记得十七岁那年,当他手臂上刺了一个花纹回家时,父 母见此是大呼小叫;而现在,女孩子纹身都见怪不怪了。 他发动汽车开上马路。经过两条宽阔的街道后,车驶进一条偏僻的小马路,在 那儿开车他放松了许多。他刚要拐弯进入一条黑暗的隧道时,金发女子突然喊道: “停车!” 他刹住车靠在路边。金发女子正抓着一把猎刀,刀尖离他的喉咙大半尺。 “把钱交出来。”她压低了声音,声音有点紧张。 他一时手足无措,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人家抢劫的对象,其他人可能,但 不会是他。 “如果我没有钱,我还能活着离开这车子吗?”他问,“告诉你,我刚从那下 流的地方出来,你们俩不也刚从那儿出来吗?” 那两个女子互换了一下眼『色』。“你怎么知道!”时髦的女子问。 “那可是最早消除种族隔离的地方,”他说,“除了监狱,哪儿还会不分种族 、白人与黑人相互信任呢?这是你们第一次出来试试运气,对不对?” “你怎么会那样想?”金发女子问。 “因为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说,有点自信。 “对这种事你又懂什么?”时髦的女子带有疑『惑』不耐烦的表情。 “什么都知道,内行得很。”他说着脸转向金发女子,“就拿你持刀的方式来 说吧,它离我的喉咙大半尺,你应该用力顶住我的喉咙或者是我的腰部,并且你们 应坐在车的后座,这样下手时不容易被发现。” 金发女子仍举着刀。“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他有点得意,“还有两个问题。” “是吗,说来听听。”时髦的女子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们俩的衣著不恰当。”“你是什么意思?”金发女子问。 “你们的衣服太薄,颜『色』太浅。如果你们必须用刀的话,必须离得非常近才行 ,这样容易沾一身血。你们若非用刀不可,万一碰到对方愚蠢的行为,衣服的颜『色』 暗些容易掩饰血迹。” “还有呢,”时髦的女子问,“你不是说有两个问题吗?” “是的,另一问题是,你们要的是钱,而不是来找人聊天。你们应尽可能地把 钱拿到手而不应和对方废话太多。你们只要刀一顶对方就告诉他,废话少说,否则 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让他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否则如何如何。只要你们 做得好,他就会吓得不敢吭声,不敢磨蹭,不敢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这时时髦的女子已经打开车门下车,金发女子也随着滑了下去,并且把刀收进了 包里。 “你们准备干什么?”他问。“换衣服。”金发女子说。 他点点头,随之劝诫道:“年轻人,正儿八经做事赚钱,少惹事非。” “你也一样,别再随便让人搭便车。”金发女子回敬了一句。 金发女子一关上车门,他开车一溜烟地跑了。 照原先计划,在超市买完东西后开车回家,当他进家门时,情不自禁地吹起了 口哨。 他妻子从厨房里高声问道:“你听起来心情不错,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我把最头疼的一部分写完了。”他回答。 妻子从厨房里出来,递给他一杯酒。“是不是半途抢劫的那一章?那一章你总 觉得不太符合现实。” 他抿了一口酒,笑着说:“现在我认为够合乎现实了;实际上,我可以肯定合 乎现实。” ... 第70章 溜门 那是一条私人道路,通到一处呈圆圈的小住宅区,这里共有六家豪华住宅。[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建 筑形式从华丽的中国初期式,到宽敞展开的农场式,和讲求观感的摩登式建筑。房 屋式样虽各有千秋,但有一样是相同的:每幢造价均在二十万元以上。 他开的是一个本田生产的车,到哪儿都不引人注目,可是坚固实用,黑漆漆 的轮胎和车身单『色』的油漆,标明他在这个地区是个外人,就像他是开垃圾车,或全 身漆成绿『色』一样,绝对不会让人看走眼。 他在一颗榆树的树荫下停车,下车后,伸伸四肢,同时打量四周。 他中等个子,骨架颇粗,眼、耳、鼻和嘴均恰到好处,并不惹人注意。他永远 不会是电影中英雄型的人物,但他这样的人会有陪衬英雄的时候。 他走近最近一家房子的门前,那是一幢中国民国式的两层房屋,有雕刻的白『色』 百叶窗,和摆有粉红『色』和黄『色』花朵的窗台。 像这样的住宅区,叫人难以想像会有罪案在此发生,但是他必须调查。半岛的 这一带居民与台湾的土著的居民大相径庭,台湾的土著居民如果有罪案发 生,即使见证人有成千上万,仍没有人愿意报案。 他按一下门边的门铃,停顿一会,再按一次。趁等候的时候,他看看手边的小 册子。当他按第三次门铃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位系围裙的矮胖中年『妇』人。 “什么事?”她问。 “我是张勇警探,”他说,掏出一只皮夹,亮亮警徽,和一只用胶套套住,上 面有他照片的证件“你是……”他再看看小册子,“周峰大太?” “不,我是周峰太太的管家。” “假如周峰太太在家的话,我想和她谈谈。” 那位『妇』人让开一旁,领他进入一间小起居室,说:“我去通知周峰太太。” 过了一会,一位灰发的小『妇』人出现了。他再次正式自我介绍;然后谈正事。 “今天凌晨一点到二点之间,你听没听见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 老『妇』人摇头,“我一向十点就睡觉。” “你没有听见任何大声响?” “我睡得很熟,”她带歉意地,“你知道,我是眼用安眠『药』的。” “那么,可能有什么你没有听到的声音?”“或许。” “你想管家会听见什么吧?” “不会,她不住这儿,她黄昏下工。”“还有谁住这儿?” “侄子过世后,我独居此地。”她说。 “嗯一”他做一个雅气的耸肩动作,“——我想没有什么可问了。”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他向她保证,“这只是一种初步调查第二家等了很久 才有人应门。开门的是一位满脸胡子,身上挂了一枚金牌的男人。此人的衬衫、长 裤均皱巴巴的,好像他穿那套衣服睡觉一般,但是他清澈的灰眼睛却很警觉,而且 屋里传来响亮、不调和的音乐,更证明他不可能睡觉。胡子分开处,『露』出两排雪白 的牙齿。那人问:“什么事,小家伙?” “我是张勇警探,”他宣称,同时亮亮警徽,“你是刘平先生?我想请教几个 问题。”“我家就是你家,”那人说着,嘲弄地弯身鞠躬,同时挥开一手表示邀请 之意。他跟随张勇警探进入屋里。 音乐声音更响了,室内布置全新,而且昂贵,但桌子上却罩着一层灰,花式吊 灯上,有人扔了一个空啤酒瓶在上面。 他们停在一间有数张沙发的房间。里边有差不多二十个奇装异服的人悠闲地坐 着,有的躺着,有的靠在大垫子上,也有几个发明怪坐姿。音乐从靠墙的一个音响 设备里发出来。 刘平向坐在唱机附近的一个人打一个手势,那人切掉开关,声音立刻停止。 “各位请注意,”刘平说,模仿导游员的声调,“今早我们有位警探来聊聊。” 远处角落有两个以不经意的态度熄掉香烟,将烟灰缸往沙发下一推。 “好,小家伙,”刘平说,“有什么事?” “今天凌晨,你们有哪位听见或看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话音刚落,引起全屋哄然大笑。有几位互相对望,有几位互相拍手,似乎他们 为来人感到尴尬。 “这个聚会已延续了三天,”刘平解释说,“小家伙,是有些怕人的景象和声 音。”“我意思指屋外。” 刘平游目四顾,只看到木然的面孔。他转头说:“没有,小家伙,没有人注意 到任何事。” 刘平领他回到前门,才到半途,音乐声又响了起来,他们不得不提高嗓子。 “我搬进来时,全屋已装好隔音设备,”刘平说,“我不想让邻居讨厌,我也 不想邻居让我讨厌,知道我意思吗?我打赌,你们在屋外放大炮,我们也听不见。” “这些设备必定花费不少。” “那只是钱而已。”刘平说,眨眨眼,“我对简单生活的欢乐,谱下乐章。小 家伙,那还颇有利润可图。” 下一家是仿明代式的房子,窗户上装有花饰的钢栅,和一道用红木粗雕的大 门。铜制的大头钉,一根根钉进木门里,标出主人英文姓氏的缩写“mg”。张勇驱 车而过,到了另一家过了五分钟,仍然没人开门。 张勇又按一家门铃。一位矮胖的人走出来。那人五十来岁,穿一套旧式大褂, 打一条黑『色』领带。他大叫:“钱龙家去避暑了。” 张勇再亮亮警徽,自我介绍,然后说:“谢谢你,王吉先生,我是张勇警探。 今天凌晨你有没有听见或看见什么不同寻常的?” “这必定和莫校那歹徒有关。对不对?” 他指指张勇警探路过的那幢仿明式房子。“你怎么会那样说?” “因为自从他搬进来,常有警探出现在这一带。今天的报纸还说,他牵涉到匪 徒的火并案子里——黑社会帮派要接管他的地盘。 你来的时候,我看见你到贝伟太太那儿,还有那个音乐家那儿。可是你没有进 莫校家,连门铃都没按。我估计你正在搜找他不能给你,或不愿给你的消息。” 王吉自呜得意地吁口气,好像期望接受一枚奖章一样。 “你会成为好侦探,”张勇警探说,眼望着王吉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继续说 ,“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今天凌晨你看见或听见什么一一尤其是在一点 到二点之间?”“没有,我没有,”王吉很不情愿地回答。 很明显,他希望有什么能报告。“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什么都没有,我正要调查清楚。” “嘿!”王吉脸『色』亮了起来,“我刚刚记起来——那是莫校每天从他的夜总会 回来的时间。我和太太的卧室正在他的屋后,所以,我们听不见前面的车声和其他 的响声!不过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看见莫校就在那个时候回家。” “谢谢你,王吉先生,”张勇警探说着,朝最后一家走去。 “你去那儿没用的。”王吉说,”他们和汤姆一家人一起去度假了,两周内不 会回来。”“哦,再谢谢,”张勇警探说,,“你帮我好大的忙。” 王吉跟随他到停车处,在张勇发动引擎时,他倚靠在车窗说:“这地区过去很 高尚,而且有限制,现在变了。好像身边有两个铜板的人就可以搬进来,那个音乐 家成天有些奇装异服的怪朋友进出!我说,你认为那些黑社会的人是否也会到这一 带来?”“我想你不用忧虑。”张勇警探告诉他,挥挥手,驾车离开。 张勇驱车一直回到苏州,才开始找公用电话亭。当他看见一家加油站边有 电话亭时,便停车,趁加油员为他加油时挂通电话。 “我初步的调查全部完成,”他告诉他的上司,“看来一切ok。 莫校和我们估计的一样,每天凌晨一二点回家,没有人可能听到或看见,不过 ,为了安全起见,我在手枪上套上消音器。” ... 第71章 追逐的嫌疑人 天刚亮的时候,已能够看清入林的路了。[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张明 离开木屋,大踏步走向他心爱的山谷,他心中有一个愿望,希望昨天的梅花 鹿还在那儿。 多年来,他的木屋火炉上,他一直保留着一个位置,等候悬挂巨大的鹿头。 今天,他一定要抓住那头梅花鹿。 他发誓:假如必要的话,要狩猎到天黑,他穿了厚厚的棉衣,完全可以抵御零 下十度。里边的衬衫塞着两份汉堡包,口袋装着一个保温壶,里边盛着热茶;还有 他的武器——左臂挎着的火枪。 张明迈着稳舰快速的步子,踏上厚厚的雪地。这地区他已经多年没有狩猎了。 他在一个低低的小丘顶上停步了。斜坡的尽头通向树林、一辆被雪花覆盖的老 轿车孤零地躺在那里,它的轮子和窗户不知去向。 自孩提时代起,那部车就停在那儿。 有个春天,积雪融化后,老轿车就跟春草和山花一样,长了出采。 不论谁把轿车开到那儿,必定要穿过矮丛林和树林,老张龙先生在世时就曾说 ,只有醉得一塌糊涂的醉汉在没有月『色』的晚上,才会做那种事村民对老轿车议论纷 纷。从非处理掉那部汽车不可的歹徒,推测到某位固执的陌生人,『迷』路后,疲倦地 睡着,早晨醒来说声去他的,然后走开。 张明信步下斜坡,然后突然停步。 那是三个灰『色』的早晨,除非是幻想在和他玩诡计;否则,怎么会有烟从汽车里 升起呢?答案是肯定的,一定有人在汽车里面生火,那并不稀奇,猎人『迷』路,天『色』 又黑,在破车过夜并非首次。以前还有人设想周到,在车顶上钻上一个洞,地板上 挖几个洞,当作是火炉的铁栅。 当张明走近时,他看见了两个男子。他们不是猎人,都戴一顶皮『毛』帽,穿大衣 和普通的皮鞋。一个畏缩在后座的一个角落,帽子盖住两眼;另一个弯身在将熄灭 的火堆上烤火。 “嗨,你们好!”张明大声招呼。 那个弯身烤火的抬头,眼神呆滞地注视着张明。那人翻起的大衣领上,脸孔惨 白而惟淬,红『色』头发,年龄可能不到张明的一半。 虽然有火,但是破车里仍然寒冷彻骨。他知道,这孩子必须暖一下身,才能行 走。 虽然张明身强力壮,但是他不想抱着一个和他一样高大的孩子下山。 他倒一杯热茶,伸手递过去,说:“慢慢喝,然后,我们再弄你下来走,你必 须活动起来,让你的血『液』加速循环。你的朋友呢?” 那个孩子嗓着茶,双手紧紧地抱着杯子,低喃说:“死了!” 张明拉开车门,想弄直那个缩成一团的人。不错,那人死了,僵直直地;但他 的死不全是因为寒冷,他外套的胸部下,有一个洞,四周有一小圈褐『色』的污渍。 这时,张明知道这两人是谁了。 昨晚,新闻播报该区一件稀有的事。北边二十里的镇上,有一家出售各式工具 和电视机的五金店,遭到两个歹徒的抢劫,其中一个好像抢了八万元,正在逃走的 时候,被一位下班的警察打中一枪。 张明很显怀疑:他们怎么会到这个荒山野地之中? 他抬头,正看见那个孩子也在看他。 “你没有冻死算是幸运。”他说,让那孩子认为张明不知道子弹洞的事。 张明绕过汽车,拉开另一道车门,伸出手说,“走吧,你必须活动活动。” 他们在雪地上践踏了很久,一直到那孩子的脚能活动,张明才让他自己来回单 独拖曳着走。 他间:“你的脚怎样啦?”“一点感觉也没有。” “脱下鞋子,袜子,”张明看着他死白的皮肉,“我的天,你可真麻烦!” 他递给那孩子一把雪,“用雪轻轻『揉』搓,让脚恢复一些知觉。” 汽车上的尸首围着一条羊『毛』围巾,张明把它解下,交给那孩子。 “有没有感觉?” “还没有。那孩子摇了摇头。 张明抛给他一条大手帕。“用手帕擦干你的脚,穿上你的鞋和袜子,把围巾裹 在头上,盖住两耳。我们得离开这儿。你能不能走路?” “可以。”“你叫什么名字?”“孙小峰。” “好,孙小峰。我们现在出发,回头再找人来抬你的朋友。” 张明用铲子铲些雪,盖住汽车上的火,尸体是不需要火的。 当他转过身来,一把手枪正好指在他的腹部。张明大笑,“你想干什么”“脱 掉那些暖和的衣服,然后走出这该死的林子。” 张明拉开穿在身上的夹克拉链,“你要这衣服,我送给你,你以为你只需要暖 和的衣服?” 他指着树林,“你要走哪一个方向?即使知道方向,你认为那双脚可以走多远 ?懂事些吧,孙小峰。你是城里长大的孩子,除非我带你出去,否则,你会死在这里 。所以,你把枪拿开吧!” “没这么快,老头!”孙小峰说,“我还没差劲到那地步,我会顺着你来的路出 去。” 张明咧嘴大笑:这小子可不愚蠢。 “什么使你认为我是从某个地方直接来的?他开始撒谎了,“我穿进穿出,寻 找鹿迹。更何况,还有些小事你还没有计划到呢。” 他指了指正在飘落的雪花,“又开始下雪了,我的脚印能留多久?” “我和你打个交道,”孙小峰说,“带我出去,我就不杀你。” 张明拉起夹克的拉链,伸手去取他的火枪。 “把它放下!孙小峰语气锋利得很。 张明叹了口气,“瞧,孙小峰,这是熊出没的地区,遇到一条饥饿的熊,你那玩 具枪可不济事。火枪不能放在这儿,它可以救我们的命。” 孙小峰想了想,说:“那么,你卸下子弹,放进口袋。老头,假如有熊出现的话 ,这把玩具枪有足够的时间,让你重新上子弹。” 孙小峰的两脚可能被冻坏,可脑筋却没有问题。 张明卸下子弹,说:“孙小峰,告诉你,我要走了。你要是跟着走,可以;你要 从背后开枪,请。那样的话,明年春天,雪融化后,我们的尸体都会被找到。假如 你没有向我开枪的话,我会带你平安出去。现在我就带你出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要给我你们昨夜抢来的钱。” ... 第72章 追逐的嫌疑人 2 孙小峰的嘴唇抿了起来。[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一位像你这样诚实的公民,不会想要偷来抢来的钱。你那个善意的心,应该 乐意帮助我,对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昨晚抢了钱?” “收音机,还有什么别的?你可以走的路只有六条,我相信现在交警都设了路 卡,我也可以送你到那儿,我们下山的时候,你可以略加思考。现在,关于钱的事 怎样?”孙小峰挥挥枪,“上路,我跟你走。” 张明便顺着自己依稀留下的脚印往前走。 孙小峰看来不像是因为喜欢而用枪,枪是他懂得随心所欲的唯一方法。 怪的是,孙小峰一直认为枪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然而,在这荒山野地,这个 时刻里,枪不具有任何意义,它不具有任何威慑力。 假如他脱掉那些暖和衣物的话,自己也下不了山。孙小峰应该坚持需要暖和的羊 皮帽子、夹克、手套、厚靴子,哪怕衣物不合他的身,他是比张明更需要得多。 但是,一个城里的孩子比土生土长的张明要惊恐慌『乱』,这使汉森看出,那孩子 并不知道,寒冷会如何缓缓地吸干一个人的精力;也不知道,甚或领悟到,在这冰 天雪地,身体健壮是如何占优势。 张明比孙小峰大一倍,可是,到目前为止,每天做晨间的散步,他走一早晨的里 数,要比孙小峰所走的多得多。 说句实话,张明并不担心戈登的手枪;令他心烦的是,领这孩子下山,摆脱他 ,再回来的时间,那可是很关键的数小时,就没有时间狩猎那只公鹿了。再要看到 一头像那样大的公鹿,会等到何年何月! 目前,在他眼中,那只公鹿比任何其他东西都重要。他叹口气,也许那笔钱可 以弥补这一天整个的损失。 猛然,孙小峰放了一枪,子弹落在他跟前的雪地上,一些雪跳了起来,“你走得 太快了,老头!” 本来就气恼他破坏计划,如今又来这一招,张明火了,他转身站住,说:“小 子,你再向我开一枪的话,我就把那只枪塞进你喉咙。 我让你留住枪,是因为我不喜欢从你手上取走。听见了吗?” 孙小峰想说什么,一看到张明的脸『色』,只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他挥了挥枪 ,表示继续前进。 张明心想,看来我必须缴下他的手枪;否则,一旦到他认为可以不必依靠我的 时候,他就会开枪。他慢下步子,离开原来的路,绕到木屋的上面。 现在,雪开始认真地下了,他心里一阵揪痛,这一来,今年是猎不到那头公鹿 了。 他领那孩子走了大约一小时,一颗倒地的树呈现在他眼前。 他踢掉一些雪,将火枪倚在树干上,示意孙小峰坐下来休息。 “为什么要停下来?”孙小峰用枪对着他。 “老经验了,”张明说,“走五十分钟,休息十分钟。你要走长路的话,那样 就比较轻松。” 张明不可能知道,其实木屋只在十分钟的路程外。 “你疯了!”孙小峰尖叫,“这么冷的天,我的脚都已僵了,又在下雪,你居然 要休息?” “孩子,坐下来,”张明很冷静,“我手伸进里面的衬衫的时候,不要紧张。 我里面有两个汉堡包,不是枪。” 张明扔一份汉堡包给他,孙小峰一手接住 “你说有两个,我两个都要。” 张明微笑着,扔给他第二个汉堡包,然后掏出热水瓶,“你最好连这个也拿去。” “你相当慷慨嘛,老头。”孙小峰撕开了汉堡包。 “那可不是免费的,你要付钱,应该是八千美金,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 孙小峰的嘴巴停住了。 “你真笨,老头。那笔钱我费好大力,怎么会轻易给你?” “哼,虽然那样,你还是会给我的。要活命,那还是低价钱呢。你们咋夜怎么上了那辆老爷车呢?” “逃出那个镇后,在一个弯道处找到一个冷僻的地方,然后爬上一棵树,逗留 在那儿,希望可以阻住一辆车;但是、好久才过来一辆车,差点碾死我。估计他们 会去报警,所以我们抓着手电筒,逃入林子,想找个屋子过一夜。就这样。” 张明笑了,“你以为你们在市郊呀?你不知道你们是多么幸运!这高山上没有 人居住,我想你们是误打误撞,撞上那辆破汽车。”孙小峰喝完了茶。 “也是好事。小贝中弹了,快见上帝时,开始下雪,手电筒的电也差不多用光 。我找到一些干柴,生个火。下一件事我所知道的,就是你来了。”张明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应该冻死,不是吗?你刚刚用完一个人一生中仅有的一次运气。” “少说废话,”孙小峰摆了摆手,“走吧!”张明纹丝不动。 “不付款之前我绝不走!”孙小峰打开了手枪的保护盖。 张明举起了左手,“孙小峰,你玩过扑克牌没有?我握牌坐着,你才要掀牌,你 想谁会赢?你开枪杀我,然后你在山中到处转,一直转到死亡;也许你的运气不错 ,能找到一条路,或一间房子。可是你那双糟糕的双脚呢,我估计顶多再能走数小 时,然后你就成了一个真正该做截肢手术的患者了。另一方面呢,我可以领你到处 转,一直到你冷得撑不住,两腿坏得向我讨饶,求我背你。等到那时候,我可以大 大方方地取走钱,一走了之。我是宁愿你现在把钱交给我。那样我们两人可以一起 平安下山。你想想看,你的双腿和生命不值八千元吗?” “假如我给你钱,你能多快领我下山?,张明耸耸肩,撒谎道:“也许一小 时吧。” 孙小峰开枪打到张明头顶上方的树枝上,震得雪花散落。 “我愿意再跟你走一小时,到那时如果我们还没下山的话,我就杀死你。假如 你现在不走的话,我就在这儿杀你。因为我估计,我距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只有一 小时路程。” 张明叹口气,伸手去取火枪,他觉得自己*这孩子已经*迫够了。 孙小峰虽然吃了食物,喝了热茶,但仍在半僵冻中,而且靠那双不灵活的脚磨磨 蹭蹭地跟着跑,很可能已无忍耐力了。 他领孙小峰下了山坡,来到一道有辙迹的石砌矮墙,那条有辙迹的路像隧道一样 ,穿过树林。石墙只有膝盖高,但是墙那边的路面却很低。 这对张明并无问题,他可以越过矮墙,轻松地跳下去。而肌肉寒冷,两脚冻僵 的孙小峰则不那么轻松了;但,也无他途。 ... 第73章 追逐的嫌疑人 3 “下面会好走一些。[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张明告诉他。“我们走哪一边?” 张明摇了摇头:“告诉你,没有钱,我只能领你到此地。” 孙小峰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团团飘落的雪花和树林,把他孤立在一块几 平方米的世界里,矮墙和路继续延向看不见的地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告诉你,哪 个方向是通向文明世界,哪个方向是通向死亡地带。 张明刷去石墙上的雪花,坐了下来。“你准不准备谈生意?” 孙小峰眯起了双眼、“我准备宰你,你这贪心的老屠夫!我可不让你任我在此地 死亡,以便你独吞那笔钱。我现在应该宰掉你,自己冒险!” “在你开枪之前,记住,如果你选错方向,你就死了。等你认为选错时,要再 回头可就晚了。即使你知道正确的方向,你也不能保证,能持续多久。然后,交警 来了,你就满意了。你需要的是一辆车,而我就有车。” 孙小峰全身发抖,一言不发。 “现在我要拿钱,”张明语气锐利他说,“假如你到头弄得没有脚,或者死亡 ,钱对你何益?小子,你已经没有牌发了。你是叫牌?还是收牌认输?” 孙小峰再看看路的左右。 “这么说来,我是该收牌认输了,老屠夫,”他慢慢他说,“你们诚实的公民 都是一丘之貉,你们愿意用偷来的钱,但没有胆量出去抢。但当你碰上像我这样持 枪而枪不管用的人的时候,你的手就伸出来了。” 他解开大衣,扔一包厚厚的褐『色』纸包给张明。“你以为万一我给逮到时,我不 会告诉警方,我把钱交给了你?” “没有关系,他们不会相信你,我会说,你必定是在林中遗失,”张明用手试 试钱包,“这儿没有八万元。”但他并不失望,那数目打开始就是太高了。 “是没有,也许只有两万元。那家店的经理想诈保险公司,如此而已。” “你不会是开玩笑吧?孙小峰,才两万元?” 那孩子摊开双手,“六万元的大钞,有好大一捆,老头,你看见我的大衣有哪 儿鼓出来的没有?我全给你了,除了三四百元,我昨天用来引火。想不想抱怨?” 张明大笑,“因为它能使你活命,所以那可能是廉价。”说着,把钱包塞进夹 克里面。 “小子,你已经胜利了,已经给你自己多买了几个星期或几个月,或者不论多 少日子,一直到你再惹麻烦,犯法。只要你付款请我带你出去,那么,把枪拿开, 你不需它。” 他看到孙小峰把枪放进口袋,然后自己转身,跳到下面的路上。 他知道这孩子在打什么主意,他仍留着那把枪,等到明白路的方向时,再阻拦 他,要回钱,把张明留在山上。那孩子骗不了人,但是如果认为张明可以骗的话, 那么,他大错特错。 “决定下来吧!”他不耐烦地大叫。 孙小峰坐在墙上,两腿慢慢地挪过去,然后踌躇起来。 对一位冻得半僵,双腿麻木无知觉的人来说,这一跳可不容易。当他落地时, 准会受伤。他『臀』部离开墙头,落到陡峭的土堆,滑进雪中,失去重心,双腿在身下 弯曲。 当他平伏地面时,发觉张明的膝盖顶在他的背部。张明从他的口袋取出手枪, 然后拉他站起来,指他上路。 五分钟后,孙小峰就在张明的木屋里烤火。 半小时后,四个男人上山去抬小贝的尸首,而孙小峰裹在『毛』毯里,乘坐交警警车 上医院。张明驾自己的车跟随在后头。 孙小峰扭身回头看,他见到张明,想起他说过,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免费的。 他以拇指,指一指张明的汽车,对交警说,“你们知道,你们必须逮住后面的 那老头,他收受赃款,*我给钱,才肯领我下山。” “算了吧,小子,”交警说,“我知道钱在张明那儿,送你到医院后,他和我 有得谈哩。” “他要做什么,分给你一份?” “你那样说会挨揍的,”交警一脸严肃,“虽然钱是张明的,不过,他会把钱 交出来的。”“他的?”孙小峰目瞪口呆。, “是他的,昨夜你枪的店碰巧是他的,你那样做只是还给他钱而已。” “那么,他必定是个笨蛋。他说假如我不把钱给他的话,他就任我留在那儿, 一直到死亡。” 交警笑了,“就我了解张明的老谋深算,我不怀疑,他会让你相信还有十里路 可以跋涉,才肯推你进木屋。那也是为什么这一带玩扑克牌的人,来玩之前,一定 要和他限定一个界限。你从不会知道他握的是什么牌。从那部老轿车到张明的木屋 ,你们花费多长时间?”“大约一小时。” “那正是我所推测的。从;日汽车到木屋,有好一段路。张明带你抄捷径,那 使你省却许多路程,使你的双脚稍稍难过几天,而不用痛苦很久。” 孙小峰记起,当他们很快到木屋时自己如何的诅骂张明,心中又不免怀疑,为何 老家伙不采取容易的方法,索『性』缴下他的枪,然后拿钱。 在他们后面另一部汽车里的张明,轻轻地吹着口哨。他的狩猎计划落空了,大 梅花鹿今年也甭想了。 不过,当那孩子手中仍握着枪,而自己居然能说服他给钱,正像一场龙争虎斗 的牌戏一样,他桌面上有一张黑桃a和一张老民没有什么好牌可撑,而对方手中真 正握有好牌。 想到这一点,心中很开心,多年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想到店里的经理,口哨突然停住了!八万美金! 那个过高水准生活的人,并没有因为通货膨胀而受影响。多年来,张明明明知 道他在捣鬼,可是会计师到现在还抓不到他贪污的真凭实据。当店铺被抢时,他看 出一个混水『摸』鱼的方法,将保险箱的六万美金,纳入私囊。 假如任何人逮到孙小峰——张明除外——那么,对失踪的六万美金,只有经理的 话来对付孙小峰的辩白和别人的猜测。 当他们把孩子送到医院,他和交警就要去逮捕店铺经理。 这回他没有法子窃改账册。 张明加快了速度,心中后悔失去猎那头大梅花鹿的机会。 不过,也许经理所挪藏的钱是他的补偿,他的亲自出马,弥补了不能在火炉上 挂鹿头的遗憾。 ... 第74章 第六个受害的小女孩 我的车速差不多达到八十了,不过,公路长而平坦,使人感觉不出有那么快。[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坐在旁边的是个黑发孩子,正在听汽车里的收音机,两眼明亮,透着一丝狡黠 和狂野。当新闻播放完毕时,他调低了音量。 他用手擦擦嘴角,说道:“到目前为止,他们已发现了五个受害者,”我点点 头:“刚才我也在听。”我一只手放开驾驶盘,『揉』了『揉』颈背,长时间的高速驾驶, 使我感到有些疲惫和紧张。 他看看我,狡黠地笑了一下:“你紧张什么?” 我的眼睛向他迅速地瞟了一下:“没有呀,我干嘛紧张?” 那孩子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洛阳城周围五十公里道路,已全 部设下路卡。” “我也听到了。” 那孩子几乎格格地笑了出来:“对他们来说,他是太聪明了。” 我瞥了一眼放在他大腿上的布袋的拉链:“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吗?”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 那孩子的身高比普通人矮一些,属瘦削型,年纪约十七八岁,长着一副娃娃脸 ,也许实际年龄要大上四五岁。 他在长裤上揩了一下手:“你没考虑过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没有。” 他『舔』了『舔』嘴唇:“也许,他是被*太甚了。他一生都在被*迫之中,总是有人 在命令他做什么,或不许做什么,若哪次被*迫的太狠了,他就不顾一切了。”孩 子说着,眼睛凝视着前方,“他爆发了,一个人能忍受的就那么多,然后就有倒媚 的当出气筒。” 我放松脚上的油门。 他看看我,一脸的『迷』『惑』,“你减速做什么?” “汽油不多了,”我说,“前面那个加油站是十公里以来,我看见的第一家 ,可能还得跑上十公里,才会有第二家。” 我驶离路面,停在三个加油机旁边,一位老年人绕到我的驾驶座位旁边。 那孩子打量着加油站。那是一幢小建筑,四周是一片麦田,门窗布满了灰尘, 显得很脏,我看见里面墙上装有电话。 那孩子轻摇着脚:“那老人真磨蹭,我不喜欢等。”他看看老人掀开车头盖查 看油箱,“这么老了干嘛还活着?他倒不如死掉还干净利落些。” 我点上一支烟:“我不赞同你的观点。” 孩子的视线收了回来,咧嘴笑着说道:“那儿有一部电话,你要不要给谁打电 话?”我吐了口烟:“不要。” 当老人找钱给我的时候,那孩子转向窗口,问道:“先生,你有没有收音机?”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我喜欢安静。” 那孩子咧开嘴笑了:“先生,你的想法很正确,安静的环境使人长寿。” 上路后,我把车速加到八十了。 那孩子沉默一会儿,然后说:“要杀害七个人,可要点胆量。你使过枪没有?” “我想差不多每个人都使过枪。” 他『露』着牙齿,嘴唇抽动了一下:“你有没有拿着枪对着人?” 我瞥了他一眼。 他两眼明亮:“有人怕你,那种感觉很好,当你手中有枪时,你不会觉得自己 低人一等。” “是的,”我说,“有了枪,你不再是个矮小的人。” 他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只要有枪,你就是世界上最高的人。” “杀人要有很大的胆量,”那个少年又说道,“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 “那些遇害的人当中,有百晓生文学网,‘对这件事你有什么 话说?” 他『舔』『舔』嘴唇:“那可能是个例外。” 我摇头:“没有人会那么想。” 他的两眼有一会儿似乎显得有些疑『惑』不定:“你想,他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孩子?” 我耸耸肩:“那很难说,他杀了一个人,另一个,又一个,也许过不了多久, 所杀的人是谁,在他看来已没有什么不同了,男人、女人甚至孩子,统统都一样。 少年点了点头:“那样一来,倒养成了一种嗜杀的习『性』。” 他沉默了五分钟:“他们永远逮不到他,他太聪明狡黠了。” 我凝视了他儿秒钟:“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要知道全国人都在找他,每个人都 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 少年挺了挺单薄的双肩:“也许他不在乎,他做了他必须做的。 现在他名声大噪了。” 我俩彼此沉默不语地行驶了一段路程,然后他扭了扭陷在座位中的下身,问道 :“你在收音机里听过有关他的相貌描述没有?” “当然听过,”我说,“上周以来一直在听。” 他好奇地看着我:“你不怕我就是那个人,你还让我搭便车?” 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我的相貌符合收音机中的描述。” “不错。” 路在我们前方延伸,两旁是空旷的平原,没有房屋,没有树木。 少年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看起来就像凶手,每个人都怕我,我就喜欢这样。” “我希望你乐够了。”我冷冷他说。 “两天来,我在这条路上被警察逮捕了三次,我差不多和凶手一样有名了。” “我知道,”我说,”我想你会更有名。我早就想到,我会在这条公路上找到 你。”说着,我降低车速,问那个孩子:“我怎样?我也符合收音机里所描述的吗 ?” 那孩子嗤之以鼻地笑了一下:“不符,你的头发是黑『色』的,而那人是黑『色』的, 和我的发『色』一样。” 我微微一笑:“可是,我可以染啊!” 当那孩子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时,睁大了惊恐的双眼。 他将成为警方正在追捕中的那个凶手枪下的第六个受害人。 ... 第75章 最后的安眠 在罗丽五十四岁生日的前一天,她收到了这个柜子。[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搬运工人在楼下走廊拆箱 ,费尽力气一阶一阶地往宽敞、弯曲的楼梯上抬。当他们抬柜子经过卧室门时,刮 到了门柄,罗丽看到了,心中突然有一种颤动的感觉。 “把它靠到墙那边去。”她指挥着说,然后心不在焉地支开工人,独自打量这 个柜子。很快她有了种神秘感和熟悉感。 当罗丽还是小孩的时候,她经常去看她姑妈。姑妈年龄不大就过世了。每次家 庭聚会晚辈们都会谈论些关于姑妈的往事,姑妈三岁时被外村人绑架;姑妈的恋 人曾为她『自杀』;林中的一些野鸟常飞到她家里要面包屑吃。 罗丽清楚地记得她们见最后一面的那个早晨。姑妈怪怪地说:“罗丽,我会把 那个有很多抽屉的柜子送给你。其他孩子经常好奇地打开抽屉来看,只有你尊重别 人的东西,尊重别人的秘密那个柜干将来是你的。” 罗丽打量了一下柜子,陷入了沉思:自从看见这个柜子迄今大约有二十年了。 它大约有一尺厚、四尺宽、五尺高。柜顶形状像是一幢清式的古老房子,呈三面扇 形,中间最高。整个柜子是污污的黑『色』,从龟裂的漆里可以看见金『色』的薄薄的花纹 。柜子有二十四排抽屉,每排又有十五个,左下方是五个空阁平齐的抽屉,每个大 小相同。右边有一个小门,上面刻有“闰年”字样。实际上,这个柜子做工粗糙, 每个抽屉都用老式的木柄作把手。它正和罗丽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每个抽屉代表 一年中的一天,那个小门是闰年的二月二十九用的。 记得姑妈在世时,总是和这柜子打交道,当她打开一个抽屉取出里面的一张纸 条时,总会庄重严肃地宣布:“看看我今天的运气怎么样。” 想到这里,罗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知道每个抽屉都有一定次序,但是她不 知道是该从元旦还是该从生日开始看抽屉里面的纸条。她曾记得那淡蓝『色』的纸条上 面有细细的娟秀的字,但她从没有读过内容。 “罗丽小姐,你的晚报来了。苏美美说。苏美美是个半工半读的大学生,她和 罗丽一起住,上午扶她坐进轮椅,晚上扶她上床休息。自从那次意外事故,近二十 五年来,她雇佣过不少女孩。有些完全是交易,有的则感情不错,毕业后远走他处 ,多年来还一直给她写信。 “这个柜子看上去的确古怪。”苏美美无心他说道。 “它十分古老而且完全是手工做的。”罗丽回答说,语气中有点不高兴。 “哦,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它不好,”苏美美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这么 小的抽屉你能装什么东西呢?我想连一副扑克也装不下,这是一种珠宝箱还是什么?” “你不该打听这么多,”罗丽语气尖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有姑妈的口气, “你应该尊重别人的东西。” “对不起,”苏美美委屈他说,“我以为抽屉是空的。” “没什么,可能没什么东西。”罗丽的语气缓和了许多。那天晚上,她躺在床 上发抖,黑暗的房间似乎充斥着一种浓浓的神秘『色』彩,像是雾从纱窗里筛落进来。 从走廊里透过来的灯光抚在那黑黑的柜子上,若隐若现。 “胡扯,罗丽,”她暗骂自己,“你是个实际的不善幻想的女人。” 她在和一位年纪大却有地位的男人结婚前,是位私立学校的教师,教数学的。 她对自己聪明的大脑、敏捷的思路颇以为做,怎么会『迷』信一件家具呢?她为刚才的 想法羞愧,视它为愚蠢的『迷』信,姑妈生前把命运依附于它,是一种轻微『性』痴呆症。 “真的,罗丽,”第二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提高嗓门哄自己,“经过这么多 年后,可能柜子里什么也没有。”虽然如此,但一当苏美美把她安顿进轮椅里离开 后,她便慢慢地、不自觉地把自己推到柜子前,用手上上下下抚『摸』那柜子,她逐个 抽屉地『摸』,一连『摸』了几排,然后猛吸一口气喃喃地说:“让我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她伸手过去,拉出第一个抽屉,放在大腿上,有些意外地发现,里面确实装有 一张小纸条。 她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皱折的字条。那是一张白『色』的纸,褪了『色』,而且 纸质有点脆,墨水已褪成铁锈『色』,看来有些像干了的血『色』。娟秀的字,写道:从过 去来的一则消息。没有标点,没有什么,就那么几个字。 看了几分钟后,罗丽重新叠好纸条轻轻地放回抽屉里。当她放回纸条时,她自 言自语他说:“现在你看,罗丽,从过去来的一则消息、这柜子所含的就是那意思。” 那天下午,苏美美带来一封信,大大的厚厚的白信封,发信地址是一个律师事 务所,封口的日期是十五年前,收信人是“交给我的侄女罗丽,在她五十四岁生 日那天”。信的内容是:亲爱的罗丽,我写这信的时候,与你读这信的时候,会有 相当一段时间,而你读信时,我已不在人世。我知道人们背后会笑我,说我举止刁 钻古怪;但是我能知道过去与未来,最近我立下遗嘱,把那个有很多抽屉的柜子送 给你,在你五十四岁生日的前一天。姑妈赵莎觉得身上一冷,那么这是“过去 来的消息”,而不是柜子本身,是一则来自姑妈的消息。 随后几天,罗丽视柜子为邪恶的东西,拒绝接近它。第四天,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跳过两个抽屉,打开第四个,“一个美丽的孩子,浅黄『色』的头发”。 这句话她想了很久,她想不出她认识的小孩中有哪一个是浅黄『色』的头发。这些 天她很少看到小孩了。午饭后,她睡了一觉直到苏美美把她喊醒。 “罗丽小姐?”她轻轻他说:“以前你常告诉我,如果有小孩想吃甜点心的话 ,带他们来见你。” 罗丽抬眼看见,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长长的浅黄『色』的头发上戴着一顶小红帽。 她惊异地想到纸条上的话:一个美丽的孩子,浅黄『色』的头发。小姑娘走后,她告诉 自己,这纯粹是巧合,然而心中还是觉得不安。 每天罗丽都试图不去理会那黑黑的柜子,但是每天都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着 去打开一个抽屉。有一天,抽屉里的条子是“一位老朋友的祝福”。果然这一天她 收到许多年前一位要好同事的来信。又一天抽屉的纸条是“一位年轻的客人”。结 果下午有一位过去曾照顾过她的女孩带着六个月大的女儿一块来看她。 心中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是罗丽开始相信柜子里的东西了。 夏去秋来,每张字条都像是拼图游戏中的一块图片,预言她的生活。柜子似乎 逐渐变大而且越变越黑。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个柜子不可能重述其过去预言她的 未来。 有一天她打开一个有白瓷手把的抽屉,条子上写道:一桩欺骗和犯罪的回忆。 她皱着眉读完,当她把纸条放回去时,里面有轻微的响声。她把抽屉再拉出来,仔 细看里面,有一枚戒指,镶有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她把戒指拿了出来试戴了一下,太校她拿着戒指翻来覆去地看,然后暗吃一惊 认出了它。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并把那戒指放了回去。心中记起自己曾向姑妈 坚决地否认,说自己没有拿她的戒指,实际上,她把戒指藏在衣柜的鞋盒子里。 罗丽迅速地关上抽屉,转动轮椅背对着柜子,浑身发抖,自言自语他说:“我 不懂。”说着又转回去面对柜子说:”我不懂,她怎么知道的。” 几天以后,有一张字条这样写道:一次谎言,铸成终身大惜。 ... 第76章 最后的安眠 2 罗丽苦思冥想,想找到那可怕的谎言,但是始终没想起来,这时苏美美送来了 午饭。[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嘿,”苏美美说时,眼睛向外瞧,“对面人家在挂国旗,今天是什么日子?” 罗丽猛地记了起来,今天是十一月十一,是休战日。许多年前姑妈的男友来邀 她去镇上游行,此时罗丽正好在姑妈家玩,在门口碰到姑妈的男友,不知是心血来 『潮』还是什么,就骗他说:“我的赵莎姑妈不在家,她和一位很帅的叔叔出去游行去 了。” 第二天,姑妈的那位男友被发现死在树林里,是落马摔死的。 罗丽撒谎并无恶意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当姑妈的那位男友的尸体被发现时, 罗丽有点惊慌失措,但当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时,她慢慢地就把这事给忘了。但是姑 妈知道,姑妈早就知道了。 一月十四日的条子这样写道:一件只是方便的婚姻。罗丽知道这天是她的结婚 纪念日,虽然二十五年前丈夫出意外之后她就守寡至今。她沉思着,那婚姻的确不 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不过是一件很方便的婚姻,后来她知道丈夫有了外遇。 在二月十四日这天赵莎开有心型手把的抽屉,字条上写道:一份纯怨恨的礼 物。不错,她记起来了,但是他是罪有应得。 她记得在丈夫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块有绣字而且是香气扑鼻的手帕,手帕上还有 地址。她小心地洗好手帕,烫好,用一只心型、漂亮的盒于装了起来,里面还附有 一把小型手枪,并且枪里装有子弹。 然后按地址寄了出去、并夹了一张卡片,卡片上模仿丈夫的笔迹写道:一切完 了,我们被发现了。 以后的几个星期里、每当晚饭后他们默默地相对坐着的时候,她总是以欣赏的 眼光看她的丈夫。他停止加班,然后夜复一夜地看一本书,脸总是板板的没有表情 像带着面具一样,而罗丽则一针一针地绣花边。 三月里一个令人难受的晴天,条子上写道:一杯咖啡。看到这个条子,罗丽呼 吸加快了,记得在她告诉丈夫有关二月十四日礼物的事后,她丈夫冷酷地宣布他要 和她终止婚姻关系。她说这件事起初的目的是想警告他一下,不想事情到了这种地 步。“你说的不是真的。”罗丽抗议。 “是真的,我会收拾几件东西搬到旅馆去住,”他说,“明天就去祝”第二天 罗丽偷偷地溜进厨房,在厨师为她丈夫准备的保温瓶里放进许多安眠『药』。他的汽车 在离家六里处出了事,罗丽接到消息时人还在楼上,因此没有人怀疑她。她原先是 希望警察来抓她,但是相反,没有抓她,是她自己从楼上跌下来的。 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后,她出院了,但半身不遂,宽敞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经济条件不错,够她留下厨师和雇佣一位女大学生来照顾她。她看了许多书 ,单独玩一些游戏,并且继续做针线。 然而自从那个诡秘的柜子送来以后,她的整个心思都被它占据了。理论上她知 道命运是不可能预先告知的。她常对着柜子说:“这纯粹是巧合。”然而,每天早 晨醒来她总决心不打开抽屉,但最终无法抗拒那股神奇的力量。 一个三月的寒冷天她打开纸条读:“算账的日子。”罗丽坐在那儿凝视着一排 排的抽屉,心烦意『乱』。只有几个抽屉没有打开。这时苏美美打断了她的思绪,“罗丽 小姐,有你的信。” 又是一封律师事务所的信。她疲惫地打开,发现里面又有一封封了口的信。里 面是这样说的:亲爱的罗丽: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早就知道许多事情。有些事我早 就该说,但是想到你是个孩子,我就说不出口。 虽然如此,但现在我觉得应该伸张正义,我必须通知警察局。因此我写了一封 信存在律师事务所,那封信将在你七十五岁生日那天投递,寄给警察局。我希望这 一年当作你一生的回顾,愿上帝能原谅你的灵魂。 赵莎 附注:万一她死亡的话,此封信烧毁。 罗丽吓呆了,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放映,恐怖的记忆不停地刺激着她那脆弱 的神经。罗丽寝食难安。她觉得整个脑子都『乱』哄哄的,赵莎的信里会写些什么?警 察会相信赵莎的话吗?警方会起诉这么大年纪的人吗?她考虑着该如何处置那个讨 厌的柜子,可以卖掉,可以烧毁。真希望哪天早晨睁开眼睛,它不在那儿。她在黑 暗中对柜子说:“真希望你会消失。” 第二天早上,苏美美在帮罗丽穿衣服时对她说:“罗丽小姐,你今天的气『色』不 好,你好像一夜没睡。” “我很好。”罗丽说着,挺着胸看苏美美整理床铺,擦书架上的灰尘。苏美美 走后,罗丽面对柜于,现在只剩下两个抽屉没有打开。“我决不会打开其中任何一 个。”她发誓说。 九点过去,她把早报读了一遍又一遍。十点钟她读完书,到了十一点她投降了 ,她走上前打开倒数第二个抽屉,条子上写道:准备的日子。 罗丽皱了一下眉,然后苏美美过来帮她洗头。当苏美美换床单时她修自己的指 甲,虽然指甲并不长,然后她还要苏美美换掉轮椅上的坐垫。 那天晚上,当她躺在床上时,她心中想还有什么要准备呢?她聆听着老爷钟的 哺咯声,它敲了十下,十一下,然后是十一点十五分。到了十一点半时,她按了按 床边的铃,苏美美匆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她担心地问。 “我要穿衣服坐进椅子里,”罗丽说,语气很坚决。“我要穿红『色』的礼服。” 苏美美帮她穿上,扶她坐进椅子里,然后俯身在罗丽面前,关切地问:“罗丽 小姐,你没有事吧?我意思是你似乎很烦躁,半夜这样起来打扮,有些……你一切 都好吧!”“我很好,苏美美。”罗丽说,“你回房休息吧。” “好,不过,把你这样留下我有点不放心。”她没有信心地把话停住,然后俯 身在罗丽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苏美美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吻过玛莎。 罗丽哀抚着苏美美吻她的地方,聆听苏美美在走廊走路的声音和熄灯声音。然 后缓缓地把轮椅推到柜子前。当她把手伸向最后一个抽屉时,老爷钟发出了沉闷的 响声午夜十二点。 她对着柜子说:“我来了。” 她打开抽屉,里面放的不只是纸条,还有一小包东西,那是一条美丽的绣有字 的手帕,里面裹有一把女人用的小手枪。她打开手帕,那是她好久以前见过的手帕 。啊!以前她怎么没有注意到那上面的字正是赵莎,以前她怎么没有看到呢? 她想到当年自己写的卡片,但她没有看到。这个神秘的柜子对任何人都没有意 义。原来那个辈分比自己高,年纪却差不多大的赵莎姑妈,竟是当年丈夫的*。 她取出纸条抓在手中,“我想她有最后的话要说。”她冷静地说,并且读最后 的条子。 打开条子,轻轻拿在左手上,右手把手枪放在**下扣动扳机,字条飞落到地 上。 放在第三百六十五个抽屉里的条子说:最后的安眠。 ... 第77章 澳门的风波 这是我第一次来澳门。[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我来自乡下,虽然还只有二十四岁,但几年的奔波已经 足够让我对生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不再那么单纯而好幻想,因而来澳门之前, 并不指望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大城市里获得什么惊喜,更没有奢望不期而遇的罗 曼史,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我已不再指望什么。 澳门的风光虽然并没有人传说的那么美,但由于我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感 觉过分的失望。生命中比预想要糟糕的事随处可见。在这样古老而繁华的大城市中 ,人又怎么能只有一种感觉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独自漫步在澳门街头,两边的霓虹灯总是在以出乎人意料的 节奏闪烁,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各种音乐的喇叭在高歌、啼叫、冷笑、哀呜。车灯 闪烁而过,映得行人的脸庞阴晴不定,似滑稽剧中的角『色』。澳门的大街总是以热闹 著称,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任务。街上的行人就似歌剧中的角『色』,匆匆赶赴自己的 夜生活。澳门是一个以夜生活为目的的城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夜生活。 只有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我觉得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在所有的人中,只有我是孤独的。这种感觉 让我有些伤感,忽而又有些自豪,毕竟我是与众不同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探 险者,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城市里寻找着与众不同的经历。已经有几年没有这种少年 的自作多情了。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我穿过澳门最拥挤的一条小街,街两边拥挤着密密麻麻的食品店和咖啡厅,还 有一座造型奇特的中世纪风格的小教堂。在小街的尽头,我走上石阶,转向另一条 路,想绕回自己的旅店。 这是一条古老的街道,路两边斑驳的石阶诉说着它的沧桑。 路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虽然与刚才那条街只隔了一个街区,但却 恍若两个世纪。路的尽头,暮『色』中隐约可见一座大教堂。路的左边,是一片黑漆漆 的公墓,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比萨饼的香气。 我意识到,自己是这个路上唯一的行人,这条路是属于我的。 当我正为这个想法更加伤感而兴奋时,忽然发现从路的那一端走来一个女子。 她越走越近。我发现她的穿着非常素雅,携着一只有拉丁文字的手包。她走路 的姿势有一点像时装店里的名模,但绝对没有摇摆得那么夸张,那是一种让人一见 便仰慕不已的姿势,是一种极有品味的步态。她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面纱,看不清楚 ,但让人想像她相貌不美简直是不可能的。 她越走越近。但却让我感觉更加缥缈,宛如这空虚凄『迷』的夜『色』一般,又好像整 个夜晚的情绪都凝聚在她身上。我不由微侧过肩膀,想把头转向一边。她的出现无 疑加剧了我今夜所有的情绪:伤感、凄凉、潇洒、孤单。 擦肩而过,我本打算把头别过一边。伤感的矜持让我不相信这个城市有任何的 罗曼。但在转过头之前,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她的脸一眼。只一眼。 我不由呆住了。我紧紧地盯着她那张如梦一般美丽的脸。霎那问后的清醒使我 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的美丽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她也在笑。笑得有些犹豫,有些矜持。 “『妓』女。”我头脑中居然本能地闪出这个字眼。但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的笑不是职业『性』的,不是那种馅媚与功利的笑,而是笑得有些清冷,有些空灵。 她居然先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好听。 “我……我知道自己有些冒昧,但这个夜晚的确很美……也许你也很孤单,像 我一样……”她的美让我惊诧。我一时竟无法回答。但我知道我用微笑回报她。我 确信自己对她笑了。 她好像受到我笑的鼓励,放松了一些。但她的声音仍旧有些犹豫:“我想……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走走,一块吃点东西……”我终于镇定下来,找到了自己的 声带。“当然……可以。我非常荣幸,那边的街上有许多不错的餐馆。” 她又笑了。“不用客气,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我们在沉默中并肩向回走。虽然我已走过这段路,但忽然发觉倒回头来看时, 路上的景气竟截然不同。也许,景『色』是没什么变化的,变的只是我的心境。但我是 根本不相信在澳门这样的城市里会有什么罗曼的呀!我还没那么幼稚。 夜意微凉。她走在我身边,轻轻颔着头,脸庞更加朦胧闪烁。 微风轻送,吹动着她的细纱披风,勾勒出丰腴微耸的双肩,我隐隐感到她半透 明白皙的肌肤,闪着美丽的光泽,有些像法式的『奶』酪,但要清冷得多,也许更应说 像月光下的霜『露』。我偷眼看去,侧影中她的睫『毛』很长,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轻颤 颤的,似乎一下子长起来,使人感觉一厘米的睫『毛』能无限伸展,织成一张只有竖纹 的网。 ... 第78章 澳门的风波 2 我知道再这样看下去,我会自己投入网中。[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我不相信生活中有过分美丽的事。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这里是澳门。 我刚从她的网中敛定心神。忽然发觉我们已来到一座大房子前。她站定,伸右 手向我示意,然后掏出一支金『色』的大钥匙,打开了铁栅栏门。我注意到她的手很白 皙,微有些清瘦,纤细的指甲涂着玫瑰『色』的指甲油。 一个穿着制服、管家打扮的男仆从房子里迎出来。她轻轻吩咐了几句,用手示 意有客人。管家躬身向我示礼,然后快步退下。 我随着她沿着细石铺成的路,穿过一大片草坪,眼前是一个有喷泉的游泳池。 池边摆着桌椅和凉篷。灯光从池水中向上『射』出,明亮而柔和。 我们一起坐在池边。微笑中开始闲淡。我已经二十岁了,长得绝不算丑陋, 因而并不缺少与女孩约会的经验。与女人闲聊更是我的拿手好戏,我曾为此颇为自 鸣得意。虽然我出生在乡下,但读过很多书,因而了解澳门的历史,尤其了解澳门 的历史文化。 我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共同的话题。平宁半岛上发生过那么多浪漫的故事, 我们有无尽的谈资。 男仆端上来加冰的葡萄酒。酒『色』很浓,像红宝石的『色』泽。她微笑着举杯向我致 意。我们轻轻碰杯。酒人口很凉,清爽宜人;但到了食道便开始温暖起来;到了胃 中,竟有些灼热。我还从没喝过这样的美酒。她仿佛知道我的想法,轻声告诉我这 酒产自波斯。 也许就是因为这酒的作用,我才可能会与一个陌生女子有这么好的谈兴。我自 己原来是并不相信浪漫的呀。 她的眼神若即若离地盯着我,眼波更加朦胧,那是葡萄酒的颜『色』。她的嘴唇半 闭半启,在我的伏闻和笑语中丰富多姿地变化,像是在对我示意着什么。 我必须要小心。我是不相信浪漫的,我知道如果要不发生什么,最好现在告辞 。我站起身来,感谢她的款待,正要婉转地提出离开的套辞。 她忽然打断我。先是轻轻一笑,然后是很忧伤的表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您的事情并不急,能再多陪我一会儿吗?我知道这很失礼,您一定以为我另有 别的目的。毕竟我们一个小时前才认识,换了我也会猜疑。” “绝对没有,小姐。我怎么会胡『乱』猜疑您的诚意呢?” “坦率他说,我虽然并不了解您,但我觉得您绝不是澳门那些无聊透顶的有钱 人可比的,您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质吸引我。 在街上我一眼就觉出您是有『性』格又有深度的男人,所以才会与你攀谈。别问为 什么,这是女人的直觉。您能……再陪陪我吗?” 我怎么能走开呢?我不相信浪漫,是因为我多年以来一直渴望浪漫,而生活总 是无情地嘲笑我。今天的邂逅是我多年来的梦想。虽然我对澳门充满戒心,但如果 此时我就这样走开,那么我会遗憾一生。我不是一个胆小鬼,也不是一个恐惧美丽 的人。虽然,我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这女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风韵吸引我。我信任她。生活总应有美丽的时候,生 活又怎么应该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呢? 我应她的邀请共进晚餐。仆人们穿梭不停。晚餐丰盛极了。 麻虾、火鸡、牛牛排、面饼、水果……还有葡萄酒。 晚餐之后,我们坐在草地边的沙发上。仆人们已在不知不觉间退去。夜光如幕 ,罩在房子周围,天地间显得极空阔。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忽然发觉,她已不知 什么时候倒在我的怀里。 我们在宁静的氛围中依偎,什么也没有说。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轻轻牵着 我的手臂,向房子走去。 好静埃两人之间有着一种难以打破的沉静。我已不知该说什么。她的手在轻轻 牵着我的手。 我们走过大厅大理石的地面。我的心在紧张地跳动,我甚至可以听到跳的声音 。恐惧?不,不是,我赶快否定这一点。我绝不是一个世俗得恐惧美丽的人,正如 生活不应是彻头彻尾的阴暗。 我只是兴奋,在这样一个人美丽『迷』人的夜晚,我只是兴奋——嗅,差点忘了, 我还应该有些热情才对。 我们在心跳声中走上楼梯,走进她的卧室。床头上挂着一张她的全身照片,只 穿着薄薄的纱衣,似法国画家笔下的天使。我回转头,发觉她本人比照片还要美。 她已在我看照片时脱去了外衣。 一切都太美妙了。这个夜晚,简直毫无缺憾。无论如何,我又能吃什么亏呢? 我说过我不是一个世俗得拒绝美丽的人。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渴望罗曼的心,我为 什么要抑制呢?事实上,我根本来不及对自己说什么,就把她抱了起来。她的身体 很轻盈。她的嘴辱微微上翘,她的曲线紧贴着我,她的手轻巧地解开我衬衫的钮扣 有什么不对吗?有什么不该吗?我的兴奋和热情已让我不能思考。生活真美。 爱情原来如此奇妙。 我们已**地倒在她的床上,我的唇正要印上她那如花一样绽放的唇——忽然 间,我感觉到一种不对的地方。我停住,仔细地观察、倾听、嗅闻……她仰卧在我 的身边,那么完美,膝陇,热情,期待。她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我猛然意识到, 不对劲的是自己。 我太心急,居然忘了关上天花板正中明亮的吊灯。这种灯光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不习惯在这么强的光线下**。我依稀记得开关应该在门边的墙上。该不该 去关掉灯,我不由犹豫了一下。 她抬起长长颤动的睫『毛』,看到我盯着开关,马上明白了我的意图。 她的眼波闪烁着,在我身下轻声呢喃,“我亲爱的,别担心——不要动,不要 离开我……”她伸出手。她的手越变越大,她的臂越伸越长。她的手臂伸出床外, 伸过床帘,跨过地毯,横穿过长长的卧室,在灯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她的手臂直 伸到十几米外门边的墙上。巨大的食指触到开关。 “咔嚓。”清脆的一声。 她关掉了灯。 ... 第79章 翡翠项链 刘龙把车停在斜坡脚下的路旁。[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这一带的住宅,家家都有略微倾斜,宽阔而昂 贵的草坪。当他踏上和车道平行铺设的大石板时,注意到石板上有些需要修补的小 洞。屋旁的车库里,一部新式的一汽牌汽车正探出半截身子,车后部的挡泥板已被 撞裂,撞痕上的斑斑红锈,表示它在被撞后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修理。草坪看来还是 不错,但还需要更细致的整理。草坪上有一把旧的羽『毛』球拍,裂开的框用胶布粘贴 。由这一切看来,周福一家要维持生活,已经比较拈据,捉襟见时了。 周福大大为张梅打开了门,她身穿比基尼泳装,一条『色』泽宜人的大手帕半裹 着头,面对眼前这位身穿西装的陌生来客,尽管她的声音温和高雅,但张梅仍能听 出她尽力掩饰的一丝疑『惑』“请问,您找谁?” 作了自我介绍。周福太太投给他一个略现不安的、却又愉快的微笑,两 眼瞅了一下他的双手。“你是来送支票的?”“对不起,夫人,我不是。” “哦,当然不是。”她像惩罚自己似的咬了咬嘴唇。 “抢劫案发生后,不会这么快就获得赔偿。” 他可以看出她头脑中的思想活动很激烈。她的两眼现在投『射』到了他的口袋上, 神『色』有些惊恐,不过,她的声音仍透出愉快。 “不会是你们已追回被劫的珠宝了吧?” “对不起,夫人,没有,我们没有追回珠宝。” 先是松弛,后是惊慌,两种情绪交织混合在一派纯真『迷』恫的掩饰下。 “可是,我不懂,那你到这儿来于什么?” “您先生在家吗?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和周福先生谈一谈?” “当然可以,请您跟我来。” 她领着他,穿过屋子,来到后院的游泳池边,在穿越房间的过程中,刘龙瞄到 餐厅里的短茶几上有一叠账单,最上面的一份,盖着刺眼的“逾期未纳”红『色』印章 。即使他先前不知道,现在也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对付周福夫『妇』。他们所做的一切 显然并非由于贪婪的本『性』,而仅仅是生存的需要。“姬飞?” 起初,刘龙并没有看见周福太太在和谁说话。周福先生穿着短裤,正在洗 游泳池。他爬出泳池,上了院子,擦干净手,和刘龙握了握手,然后瞥了一眼刘龙 递过去的名片。只那一瞄,脸上的微笑便被不安的警觉扫得无影无踪。 “保险调查员?你是来调查上次我们被抢劫的案子?” “正是如此,我想和你们谈谈,关于你们赔偿的事。” “当然可以,我想我们最好应坐下来,那样更舒服些,坐在这儿,喝点儿什么 ?啤酒好吗?”“好,谢谢。”“我去拿,姬飞。”周福太太说。 刘龙注意到周福太太临走之前投给丈夫一个警告的眼『色』,周福先生微微点 头。刘龙微笑着,和周福先生谈周未的天气和交通状况。 周福太太回来了,手端一个盛有啤酒和玻璃杯的托盘,放在一个打有遮阳伞 的桌子上。 “现在,关于我们赔偿的事有什么问题?”周福先生一边刘龙将手伸进 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份剪报。 “一位匿名者寄了这份东西给我们,邮戳是本地的,信封上没有找到指纹。” 当周福夫『妇』在阅读这份报告时,刘龙两眼死死地盯着他们。 故事内容杰克记得很清楚,细节也很明白:两位持枪蒙面大盗,强行进入了钱文 夫『妇』的住宅,发现只有周福太太在家,他们强迫她打开保险箱,交出珠宝首饰 。这一部分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被抢劫的珠宝清单上。他知道,当周福夫『妇』看到 匿名者所圈起的“翡翠项链”四个字时,他们会有反应,尤其是在读至“匿名者在 剪报旁边批注的几个字时,那几个字是“这是胡扯”。 周福太太脸『色』惨白,而周福先生则满脸通红,他们看到末尾,然后, 周福先生耸了耸肩,将剪报递还给刘龙。“对这件事,你要我们讲什么?” ... 第80章 翡翠项链 2 “人家的‘胡扯,是不是胡扯?请等一等,在你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让我先作 一两点说明。[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必须坦率地和你们讲,当我们接到你们的赔偿时,在赔偿之前 的第一个想法是,要肯定这是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抢劫把戏。人们经常自己抢自己 ,其案件之多,令人吃惊。不过,你们的这件案子,我们尚不表示怀疑。” “谢谢!周福先生虽然费力地吞了口口水,但声音依然很干燥。 刘龙皱了皱眉头。 “是的,我们知道有那么两个人,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或是躲在哪儿— —因为他们太狡猾,但我们认得他们的做法,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搞鬼。不过,使 我们『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们要寄这张剪报给我们。” “你说这份剪报是一位匿名者寄来的,那么你怎么又肯定是他们寄的?依我看 这是一个无聊透顶、专门没事找事的人做的。罪案对于无聊之人的吸引力,就像糖 浆吸引苍蝇一样。” “那倒是真的,不过瞧瞧它的语气,假如我们假设这份剪报是歹徒寄来的,事 情就会显得更符合情理一些。但是,假如真是歹徒寄来的话,事情就变得很有趣了 。假如事实不是那样,为什么他们会那样说?他们没有理由对他们所犯的罪撒谎, 如果我们逮到他们的话,无论翡翠项链是不是赃物,他们也要被判同样的刑。” 刘龙眯着眼睛看周福夫『妇』。 “为什么一位无聊透顶的人要加害你们,在你们的赔偿上开玩笑?” “无聊透顶的人还需要理由吗?”刘龙叹了口气。 “让我就另一个观点说明一下,我是凭我多年的工作经验而言的。我发现,有 些生意不景气,或者在股市运气不佳,或者家里有人患病,开支日益增加的人,或 者纯粹是贪婪的人,在遇到不幸时,往往想向我们的公司捞回大部分的损失。 不过,基本上,人都是比较诚实的,他们在慌『乱』之中,急于报案,往往多报一 些,事后呢,虽然领悟到报失的东西实际上根本没有失窃,因为是人,他们羞于承 认他们在慌『乱』之中所犯的错误。 我的任务有一部分是给人们改正错误的机会,在我警告人们谎报和将错就错就 是犯罪时,我总是向他们保证,无心的错,在正式赔偿之前改正,不算犯罪。 当然,假如改正得太迟的话,他们必须面对这样的结果,好像他们是处心积虑 ,有意欺诈我们。我无意吓唬你们,你们了解——我只是公事公办。” “我们了解。” “好,那么现在留给我们的唯一事情就是,请问二位,是否想重新修正被劫物 品的清单?” 周福夫『妇』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丈夫将椅子向后推,挽起妻子的手臂, 以凄楚的神情看着刘龙。 “让我们私下说句话,好不好?”“当然好。” 周福夫『妇』默默走过后院,刘龙善解人意地朝向另一个方向,不过当他举起酒 杯喝啤酒时,他依然可以在杯子上看出两个扭曲的人像。 当周福夫『妇』返回桌边时,周福先生努力用嘴角作了一个古怪的微笑。他说 :“是的,我们要改正被劫物品清单,抢劫案发生的当晚,我在城里过夜,办公室 工作忙到深夜的时候,我经常那样。那天早上我把翡翠项链带出去,想找珠宝商多 镶几个什么钻石上去,给我妻子在结婚纪念日一个惊喜。 当我妻子打电话告诉我发生劫案时,我所关心的只是她的安危,两个歹徒*迫 她开保险箱,但没有伤害她。我忘记告诉她,我已取走了项链。一直到我明白她将 项链列入被劫物品清单时,她已把单子开给警方,并且见报,我想改正已经迟了, 我一直有心“项链呢?”周福先生的两眼闪烁不定。 “我没有送到珠宝商那儿,它还在我的公文包里。”他的脸涨得通红。 “我最好放回保险箱。”刘龙点点头。 “没有关系,我说过,这时候的改正都是受欢迎的。”说着,站起身来告辞。 周福夫『妇』手挽着手,目送着刘龙离去。 当刘龙驾车离开时,他回头望了一眼他们,对他们挥了挥手。 刘龙在公路旁的一个电话亭边停车,当电话有人接听时,他说:“晤,我让他 们讲真话了,不出所料,项链一直在他们身边。当然,他们说是疏忽。不过据我推 测,周福先生可能带着项链到城里去出售或典当。他留在城里头过夜、准备第二 天上午再到当铺或珠宝店转转,碰碰运气,当他妻子告诉他被抢劫的消息时,对他 们而言,不言而喻是个意外的收获,他们也就决定借此混水『摸』鱼。” 说到这儿,他对着话筒微笑。 “他们害得我们互相猜疑,这使我很生气,你想想,我们看到报纸上的物品被 劫清单时,我们互相猜疑、生气。好在项链就要回到保险箱里,伙计,等着我们再 去龋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随时恭候大驾。” ... 第81章 两面杀手 “张勋。[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一个温和的声音兀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把他从梦中惊醒。他从床上 坐起来试着清醒一下。当他的眼睛习惯于黑暗的时候,旅馆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 天花板中间垂下的灯『射』下耀眼的光芒,他的视觉暂时茫然了。慢漫的当他的视线变 清楚时,他看见一个衣着整齐中等个头的人站在床尾。 张勋迅速地眨了几下眼睛,调整了一下眼睛的焦距,这才看清这位不速之客手 中正握着一把大口径的自动手枪,枪口因为加了消音器而显得格外长。 “该发生的终于发生了,”张勋痛心地说,“这场追杀终于要结束了。谁会想 到事情会这样结束——在西安龙城那这地方,这样一个破旧肮脏的小饭店里。” 那个人冷冷地回答道:“这只是时间问题,从赵昂先生雇佣我到现在已经三个 多月了;这可是一段艰苦的日子,好几次我还以为把你给追丢了。但是我得承认 ,这是一场精彩的‘狩猎’——香港、法国、沈阳、天津、北京,然后是 这里。” 当那人以一种自我欣赏的口气说话时,张勋正把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伸向枕头 下面,那儿有一把上了子弹的左轮手枪。他在绝望中幻想趁那人说话时能抓到手枪 ,然后在那人——杀手出手之前,把子弹『射』进他的胸膛。“张勋,我早就把你的左 轮手枪给拿走了,”杀手以一种不耐烦的声音说,“我们不要再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了,好不好?” 张勋的手嘎然停了下来,心顿时也凉了不少,他的手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枕头 了。“我是一个非常警党的人,”张勋带着敬畏地说,“你能进入我的房间,又神 不知鬼不觉地从我枕头下把枪拿走,你真是一位一流的高手。你究竟是谁?我想至 少我应该知道一位即将杀我的人的名字。”杀手点了点头说:“庞武生,庞武生, 我自信我是此行中的佼佼者,我的酬金很高。赵昂先生肯定很在乎你,方肯出那 么多钱干掉你。” 张勋无奈地笑了。“那是该事情中最好笑的部分,赵昂先生实际上没什么好 怕的。只是我厌恶帮会里的勾当,所以我想离开。 我根本就没打算去出卖他,但考里昂却不这么想。,,“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张勋,”庞武生有礼貌地说,“我仍必须要执行我的任务,你的时间不多了。” 张勋意识到死神在向他招手,大颗的汗粒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脸上『露』出哀求的 表情,突然央求说:“如果有任何可以挽回的方法,请您提出来,你要什么,我给 什么,我有的是钱。” 庞武生摇了摇头平静他说:“对不起,我已经接受了这份任务,假如我不完成的 话,这会对我的声誉有很大的影响,我想你会明白这一点。” “那好吧,”张勋温和他说,“在你杀我之后,请帮我做件事。在你身后的写 字台中间抽屉里有一个信封。我希望你能打开它,读完后再送给赵昂,你能帮我 这个忙吗?” “我会的。”庞武生回答说。然后在没有任何警告下扣动了扳机,手枪沉闷地响 了一声,张勋的前额中间出现了一个洞。子弹的力量使罗伊身体向后倒去,脸朝上 四肢张开躺在床上。 庞武生收好枪,取出一个带闪光灯的袖珍照相机,拍了许多张张勋的脸部照片。 这是他应该做的,他需要任务完成的证据。 正要离开房间时,他突然想到张勋临死前的请求。他走到写字台取出里面的信 封,抽出一张打在白纸上的短信,看完后又轻轻地把信塞回信封里,然后对房间扫 视一下,打开门看了看外边离开了。 赵昂是个没有耐『性』的人,当庞武生从天津完成任务回来见他时,他跳到庞武生 面前抓住他的手,“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去了我的一块心玻只要那人活着一 天我就如鲠在喉。现在一切都好了,我得感谢你,我想看看你拍的照片。” 庞武生一语未发,取出照片给了他。赵昂一把抓回照片,从头到尾反复看了几 遍,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得出他对此很满意。然后他对格登说:“你的全部酬金, 我已经给你汇入你在农业银行的户头,我向你致以最大最深的谢意。在你走之前, 我想再问你一件事,告诉我你开枪前他是什么表情?他有没有哭,或者乞求你手下 留情什么的?我敢打赌,这个胆小鬼一定会那样做的。” 庞武生没有表情地回答:“不,正好相反,他很从容,他对死亡的态度,比我所 知道的所有人都好。” 赵昂对庞武生的回答很不满意,因此粗鲁他说:“我想你一定相当累,你应该 休息,我就不挽留你了。” 庞武生冷冷地一笑,“在我走之前,我得把这封信给你,是张勋写的,我希望你 能读一下。” 赵昂困『惑』地接过信封,抽出了信。信是用打字机打的,打得很整齐。赵昂 念道:“我知道你会花钱雇人来杀我,为了公平起见,假如那个人把这封信交给你 的话,那说明他已经接受了我装在信封里的两万块钱,并且同意要‘以牙还牙,以 眼还眼’,再见了,赵昂先生。” 那信从赵昂的手里掉了下来,他像惊弓之鸟一样扑倒在地上,但是在他还没 有着地之前,他的前额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洞,和张勋的一模一样。 ... 第82章 一张离婚协议书 飞机第二天上午才能起飞,但是刘迪已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当然,她应该 等小武回来后再去,她曾答应小武,等他回来后再去的,可是,她已无意等待。 前天,在小武飞往北部的天津之前,他曾告诉他:“你只去几天,等你回来 ,我们再签字。”可是,在等他回来后,她却飞往那个『迷』人的海滩了。她何必急于 和小武离婚呢? 喝完了第二杯咖啡,她拿了张报纸并点燃了一根烟。就她而言,离婚之事根本 不急,该着急的倒应是小武,他急着和张丽结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会答应她 提出的所有条件,甚至是不惜一切。 她看完了报纸,便研究起了貂皮和钻石方面的广告来,那两样东西深受女士们 的喜爱,但小武早已不给她买了。他注意到一些耳环,和她项上的珍珠项链倒是很 般配,她刚想撕下这则广告,却又想看看反面,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但是反面却只 是讣告栏。正当她要翻过来的时候,她瞅到了讣告栏中的一个名字,仔细一瞧:“ 洛阳城,张丽女士突然去世,享年四十岁,订于本周一上午十一点在北丽殡 仪馆举行追悼会”。 她花了好几分钟,才感觉自己不是在做梦,相信这是事实。她自言自语道:“ 可怜的张丽小姐在这场戏中是最惨的人。可是她的死亡,对小武又是开了个多大的 玩笑啊!”带着一些不易觉察的胜利者的微笑,她撕了那则讣告,把它放在皮夹子 里。或许她可以再开一个玩笑,把这则讣告从重庆给小武寄去。 想到这点,刘迪似乎要大笑起来,直到有一个想法跃入她的脑海她才没有笑出 来。张丽的死,可能会使小武和她重新磋商离婚条件。假如这事真的发生,那自己 就惨了。她把手中的香烟掐灭,心想,那么一来,她不仅分不得更多的财产,甚至 一点也分不到。 除非在小武获得张丽的死之前就和她签好离婚协议,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他一 旦回到家,说不准他很快就会获知消息,也许有人会打电话给他,也许他会自己给 张丽打电话。她能想像小武现在的样子,在洛阳城北的小木屋里,正在做关闭木屋, 准备过冬的工作。木屋没有装电话。这么说,她还有什么可等的。 她把文件塞进皮包,披上外套,抓起汽车钥匙,跑到外面的汽车库。 在驶往天津的途中,她很为自己的聪明而高兴,善于随机应变,会使事情逢 凶化吉,同时想像着如何对付小武对自己突然来临的疑心。车驶进天津小武的产 业区,把车停在小武的车旁,这个产业区是小武的伯父的遗产,伯父和小武一 样都喜欢养鸟、赏鸟。在她下车朝小木屋走时,阵阵寒风冻得她浑身发抖。 自己打开屋门走了进去,很惊异屋里很温暖,突然才想起,小木屋里有电暖器 设备,这个小武曾告诉过她,小武自己并不怕冷,他本身就是十电暖器。脱下外套 ,坐进一张散发着霉味的椅子,点上一支烟,等待着他回来。 真希望他快点回来,早点了结此事。抽完一支烟,想再点一支时,却没有了。 为什么停车加油的时候不买一包呢?她仔细地翻查着皮包,希望突然冒出一支来, 可惜,里面没有香烟。 她禁不住在小木屋中踱起步来。想到了万一在签字之前,小武知道张丽已去世 的消息的话,事情就难办了。每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如坐针毡,禁不住想抽支烟 ,甚至是小武抽的那种薄荷烟也可以,但是也没有。小武的旧皮夹克挂在门旁边的 衣钩上,她仔细地翻查他的口袋,依然是没有烟。然而,在胸前的晴袋中,他发现 小武的皮夹子。怪了,他一向是带在身边的,从来没有忘在家里过。细细地检查着 皮夹,发现了一些普通的东西,如钱、信用卡等。她又仔细地翻了翻,看看是否有 他们的结婚照片,果然他还装着。她抽出来一看,不禁尖声叫了出来。 小武在她美丽的脸庞上,用钢笔画了一咀像吸血鬼般的尖牙,而在她那对优雅 的眼晴上,画了两个大大的“钱”。 她凝视着照片,企图把她的丈夫在这方面的个『性』,和她所知道的个『性』给调和起 来。他一定很轻视她!文质彬彬,说话温尔文雅的哈里,连只苍蝇都不会打的人, 怎么会画出这种画? 哦,他这人还是个很狡猾的东西。好像在她那张『乱』涂『乱』画的旁边还有张他自己 和张丽的合影照。他们深情默默地互望着,照片下面写着一行整齐的字:“小武, 我的爱人,我永远爱你,张丽。 她恼怒至极,划根火柴烧掉了自己那张『乱』涂『乱』画的照片,然后,他把张丽的讣 告从自己的皮夹子中拿出来,塞进他的皮夹子里。她还包得很有技巧,拿它包住他 们俩的合影照,然后夹在两张五元钞票之间,再塞进放钞票的那一层里。他一定会 看见。她快速地把皮夹子放在他的口袋里,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小武走进来,望远镜挂在胸前,烟斗从他的羊『毛』格子衬衫口袋中凸出来。他摘 下眼镜,『揉』『揉』疲倦的眼睛。 “我看见外面的汽车了,”他说,眼睛奇怪地盯着她,“我可不可以问一下, 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的?”。 “小武,”她撒谎说,“我已和旅行社订好准备去旅行,今早旅行社打电话来 ,他们有点计划的变动,船明天中午出发,因为还有时间,我又答应你在家等你签 字,所以,我想在出发前,把字给签了,干脆我到这儿来吧。”他怀疑地看着她: “那是唯一的理由吗?”她的脉搏加速地跳个不停,“你是什么意思?”“假如这 次我猜错的话,请原谅我。不过,你一向不是这样积极合作的。”“你要不要签字? ”她从皮包中抽出文件,并送给他一支笔。 签过两份文件后,她把自己的一份放进皮包,他则把自己的一份放在自己的皮 夹克中钱夹子的旁边。“晤,”他轻轻他说,“办妥了”“手续办完后,你要和张 丽结婚吗?”“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我是要和她结婚。”她微笑。 “刘迪,”他说,“现在我们俩很文明地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或许,我可以搭 你的便车回城,气象台报告说有一场暴风雪,那么我明天也许就搭不上飞机。” “小武,”她说,“我不能因为你要搭便车而在这里过夜。” “我们一个多小时后就可以出发,”他告诉她,“我们可以各开一部车下山, 经过飞机场的时候,我把车子寄存在哪,不过,”说着,他从一个柜子中取出一袋 杂粮,“我需要十分钟,把这些杂粮散到外面给鸟儿们吃,然后,我得到‘海蓝之星 ’,去取我预定的一些东西。”说到这里,没有等到她同意,伸手取下皮夹克,便 走了出去。 ... 第83章 一张离婚协议书 2 她最不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由小武陪她回家。[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他一消逝屋后的林子里,她就打 算开车上路。 可是,她需要一支烟,而且是非常需要。小武最可能把烟放在哪儿?当她搜索 房间时,眼睛明亮地落在一处最有可能的地方:一张写字台上。 她在最上层的抽屉里,找到一支手电筒、蜡烛和火柴,可是没有烟。她打开下 一个抽屉,里面有知识『性』的说明书,内容是如何关闭壁炉的节气闸,如何点燃煤油 灯,如何关掉、漏光水管里的水。 她把这些说明书推到一旁,试着打开第三个抽屉。里面有一个金属保险箱,锁 着。她几乎不期望在里面找到任何香烟,不过,有一个皮夹子,有了前车之鉴,里 面可能有她应该看的东西。她看了看锁,用适当的工具,可以把它打开,当然,那 样小武就会知道是她干的。不过,她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们一了百了,永无牵 挂了。 她急忙走进厨房,找到一把带尖的小刀。将刀尖『插』入钥匙孔后,她一前一后, 一上一下地挖,一直到它微微喀嚓一声,箱子的锁豁然打开。 她掀开盖子,里面有些信封。她捡起一个信封,抽出一张纸;上面有小武亲笔 书写的昨天的日期。随便例览了一下,上面罗列了数百股股票,有蓝筹股、国际商 务机械股,全是时价。在第二只信封袋里,她发现了另一个令她惊讶的事——小武 伯父的遗嘱副本。她开始读内容,不读犹可,一读她吃了一惊,她才明白买那些股 票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有,赡养费上,她被欺骗了。假如这份遗嘱是真实的、那 么,小武是非常非常的富有。 她没有进一步看下去。愤怒夹杂着怀疑,使她气得几乎握不住那份遗嘱。她将 遗嘱放回箱子,并将整个箱子放回底层的抽屉。是的,是小武欺骗了她,隐瞒了这 个事情,现在她无能为力了。律师曾经警告过她,她一旦签字,即使再上法庭,也 没有机会再增加赡养费了。 她必须把刚刚签好的协议书弄回来!当然,小武宁死也不会放手,不过,如果 是那样的话——她踢了抽屉一脚,关上抽屉门——她将很乐意参加他的葬礼。成为 他的寡『妇』,有何不可? 当然,她可能是他的寡『妇』!小武该死。最好的是,她有个十全十美的机会。她 可以和他一起回家,那么将是夜长梦多,谁会稳*胜券?但是,她必须计划,使事 情看起来像是意外一样。她看了下手表。小武说撒过珍珠之后,他要去“南京” ,大约要去一小时。 那会给她足够的时间,可是,没有香烟抽,怎么能想得清楚呢?听见小武的脚 步声,看见他拿着空袋回来,她忙过去迎接。“小武,”她强迫着自己挤出一丝笑 容,“我想要一支烟。”他掏出一包烟,可是里面只剩一支。她点燃这支烟,深深 地吸了一口,“只有一支吗?”他点了点头,“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你需要的话, 和我一道再去买。”“我……还是你去买吧!” “我会买一条,”他说,“不过,我先要漏光管子里的水,以便我一回来便可 以上路。”说着,开始朝地下室的楼梯走过去。 “等一会,”她说。梯子可能正是她在寻找的东西,“暂时还不要关掉水,你 不在的时候,我也许还需要用水。”“那倒也是,”他同意,“那么,我回来后再关。” 一听到他的汽车驶去,她立刻来到地下室的门前,打开电灯。 一道石阶通到下面去,梯子没有扶手。不过小武经常上下,熟得不能再熟,即 使再黑暗中,他也可以算着走。假如他把头顶上的电灯动个手脚的话,他不得不换 个灯泡。不过,她脑中另有主意,那主意使她很怀疑,为何没有早些想到。她的珍 珠项链。摘下项链,数数金珠,有四十三粒。颗颗都是那么灿烂,那么的光滑。切 断串珠的线,走回石梯。她四肢着地,把珠子散落在第一个石阶上,然后,站起来 ,取下灯泡,猛烈地摇晃灯泡,直到里面的灯丝断裂。这时,她心中仍在怀疑,万 一小武跌下去,摔成重伤,但仍苟延残喘,她该怎么办?把灯泡装回灯头后,她做 了决定:“假如必要的话,她要在他头上多赏他几个疤,再捡回金珠,取回离婚协 议书。” 可是,万一小武要用手电筒照明呢?于是,她取出在书桌上找到的仅有的一把 手电筒,取下电池,浸在盐水里,再拿出来擦干净,装回电筒里。她按电筒的开关 ,不亮了。她必须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以免引起他的怀疑。小武的视力不好,即 使点着蜡烛,他也不太可能看见珠子。这时她又想抽烟了,可是没有香烟,她只有 睡觉了。可是现在,她怎么能睡得着觉的呢?小武要等到半小时后才回来,也许她该睡 个午觉,今天她还有长途的车要开,而且明天还有北京之行。于是,她走进卧 室,准备躺一会儿,等小武回来。 床铺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她到壁橱里找,没有发现『毛』毯或床单。不过,没关 系,躺在光秃秃的床垫上,用大衣裹一下,闭闭眼就可以了。 醒来时,房间里面很黑,而且非常冷,她可以感觉到脸颊上的刺痛感,和几近 麻木的鼻子。她坐起来,穿上大衣,从撩起的窗帘下,她可以看见轻轻的、旋转的 雪花穿进半覆盖着霜的玻璃窗,而阵阵寒风吹摇着窗外的松树。 小武在哪儿?她看看时间,他已去了一个多小时候,黑夜正在降临。她喃喃地 咒骂一句,跳下床,找到鞋子,进入前面的房间,她哈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的雾。 用冻得麻木的手指点着蜡烛,走到火炉前。那里只有两根烧焦了一半的细长木 棍,她用报纸引燃,但是,没有能够烧起来。节气闸是否关闭?她仔细瞧去,并没 有关着,她抓起一本小武的杂志,点燃,扔进壁炉,然后,一本一本地扔进去,最 后终于把两根木棍给点燃了。她蹲在火炉旁,搓着没有血『色』的双手,心中暗暗谴责 着小武的迟归,和电力公司的不作美,使她冻得要死。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停 电是一种便利,小武更看不清。 当她等候的时候,木棍很快燃尽,只燃烧十或十五分钟,然后熄灭,只余一片 灰烬。 小武现在该回来了,他的汽车坚固无比并且装有防雪胎,此外,雪也不很深。 就是雪没有铲除,开车行驶应该不会有问题。再等一段时间路面就会结成冰。由于 小武的车速慢,回头行车,得冒很大的危险。 除非——她不得不面对这种可能『性』——他正在玩弄他,以报复她偷偷将张丽的 讣告代替那张毁坏的照片。如果这样的话,等候他的这段时间里,没有法子取暖了 !她拿起一把餐厅楠木制的椅子,在火炉的石墙上敲打,直到椅子成了一片碎木头 。扔进火炉后,她用同样的方法拆毁了另三把椅子。当火炉的火熊熊燃烧的时候, 她决定煮杯咖啡。可是打开炉子时,没有火,这才提醒她,屋里停电。她猛地摔下 水壶,由于摔得太重,以致里面的冰水溅了出来,喷了她一脸。 刘迪想,哦,假如可能的话,多希望把整个屋子毁坏,当柴火烧!想到毁坏, 才使她想起,假如她烧任何家具的话,她的计划将灰飞烟灭。她想到说明书上载明 有煤油灯。可是,放在哪儿了呢? 她点了蜡烛,借了烛光在壁橱中寻找。没有油灯。现在唯一没有找的地方就是 地下室,可是,那儿很黑。她考虑发动汽车,在车里取暖等候。可是继而一想,开 到这儿的途中,她只停车加过一次油,她不敢冒耗光汽油的危险。不,一定得找到 油灯。于是,急急地朝地下室走去。 ... 第84章 一张离婚协议书 3 她小心地避开第一个台阶,留心着下梯子。[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到了地上,她踌躇了一下,让眼睛适应闪烁烛光圈中的幽光。她哆嗦竖起衣领,天可真是出奇的冷! 她在梯子下面的一个小凹室中找到了油灯。记起说明书中的说明,她查看刻度 ,看看是否还有煤油?有,她双手抱起油灯,夹在臂弯里,以便腾出手抓住蜡烛。 爬梯子的时候,她停在梯顶附近,把油灯放在梯顶,然后再缓慢而小心地跃过 第一个台阶。 当她抱着油灯进入前面房间时,突然想到,把金珠整个放在同一个台阶,致命 的可能『性』不大。她把油灯放在火炉架上,想了一会儿。假如小武急于关闭水源的话 ,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一步跨两个合阶呢?而且像她一样,避开散有珠子的那一阶? 或许应该多放置一些。她伸手到炉火中去暖一暖手,这时她又想抽烟了,但是 即使身边有烟,也不能抽了。小武随时会进来,连点煤油灯的时间也没有了。 她急忙走回地下室的门口,将蜡烛放在梯子中间,蹲下来捡起一把金珠,放在 口袋里。站起来后,躲开第一个台阶,继续一阶一阶地走下去。 她坐在第四个台阶,两腿叉开搁在下一阶,把数颗珠子撒落在两腿之间的空间 。然后以同样的姿势,坐到第三阶,重复着做,再到第二阶。 她看着成果,心里感到高兴。当她伸手向后,想要上楼梯口的时候,手打倒了 蜡烛,她弓身想再抓住蜡烛,身子失去了平衡,手掌同时压灭了烛火。 她尖叫一声,狂『乱』地挣扎着,想恢复原来的姿势。但当她努力挣扎时,双手扫 到最上层的珠子,珠子正滚到她站不稳的地方,因为站立不稳,一瞬间,她就摔倒 了。滚动着,她的胁骨、双肩和双膝碰到冷硬的石梯,一直到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下 室。 当她想以手肘支撑着起身时,麻木的疼痛穿过她的全身,使她动弹不得。她痛 苦地流下眼泪,但立刻在冰冷的面颊上结成了冰珠。躺在这儿的本该是小武,而不 是她!相反的,如果他很快来解救她,那将比受伤更糟,比恐怖的黑暗和寒冷更坏 。由于这个倒霉运,哈里可以想办法转变她本来计划给他的死亡。 “病人现在似乎休息了,医生。” “晤,这倒是好现象。”医生透过金边眼镜,看了一下表,“当他们送他到这 儿的时候,他的确叫人手忙脚『乱』了一阵,可怜的人,他连自己心脏病发作都不知道 。钱小姐,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不是本地人,他告诉救护人员,他住在二十里外的乡下,有一幢房子,那 儿没有电话。”医生接着说:“他没有说别的?”“他不停地喊张丽,可能是他太 太。” 医生在图表上做了记载。“我看他戴有结婚戒指,假定他太太和他住一起的话 ,我们得通知她,越快越好,或许通知警方到那地方,告诉她,可能她正在怀疑发 生了什么事呢!” “我怕她不和他住在一起,”护士说,“他太太死了。”她拿着皮夹子的照片 和剪报给他看,“救护人员赶到时、他手中拿着他妻子的照片和她的讣告。” “我们必须想办法叫他安静,不要胡思『乱』想,给他注『射』镇静剂。” “是的,医生,今晚我值特别班,一位值大夜班的小姐打电话请假,说外面冻 得打不开汽车的门。” “难怪呀,”医生说,”气温在三十度以下,呵呵,风从厚厚的水泥墙中吹过 来了。”他摇摇头,“像这样的夜晚,钱小姐,我愿意放弃一切,住南边的南京 去。” ... 第85章 头颅的价值 赵洛,赵洛的财产不多,细算起来只有他的名字和一身棉 布衣服。[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赵洛总是像保护他的名字一样仔细地让他的衣服完好无损,因为白天他 要穿它,晚上还得拿它当卧室,此外赵洛就只剩下酒瘾和一部红红的络腮胡子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朋友。这年头,除非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品质,没什么人能赢得友 谊,就算在友善的巴厘岛上也是如此。强壮,幽默,或者邪里邪气,反正 一个人总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能让他的朋友认得出,记得祝那么应该如何解释商船 上的苦力阿龙这个土著对赵洛毫无所求的照顾呢?这可是洛天海滩的一个谜。 在洛天,赵洛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不和人吵架,更不会跟人动拳头。显 然他也从没认识到一个白人的脚随时都有权力把一个土著踢到一边。除了自己和那 个中国混血儿,赵洛甚至没骂过任何人,那个中国混血儿卖糖果给他,但那些糖 果糟得没法吃。 除了这些,赵洛没什么明显的优点。长期以来他已经忘记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甚至连乞讨他也不会了。他不笑,不跳舞,也从不显示出哪怕一点简单的怪癖使 得人们可以对一个醉鬼表现一点宽容。这个赵洛在世界的其他任何地方可能都会 常挨揍,但命运使他飘泊到这个生活像唱歌儿那样轻松的海滩,他奇特的命运甚至 还给他一个朋友。于是他天天唱个烂醉。除了这些,他什么也不干,活像泡在酒精 里的一堆『潮』乎乎的肉。 他的朋友阿龙是个西沙群岛的异教徒,在他的家乡有吃人肉的风俗,有 时那些尸体还被熏好,储备起来以备将来之需。 不过在洛天,尽管是个西班牙黑人,阿龙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他严 肃,能干,个子矮小,眼窝深陷;长着一头刷子似的头发,总在腰上围一条绵布头 巾,鼻子上还穿着个铜环,平时总是毫无表情。 阿龙的酋长把他弄到洛天的贸易公司,替他签了三年合同,还吞掉了他的 工资,面包和烟草。三年后,阿龙会被送回八百公里外的天滩,那时他还是 一无所有。当地人都这么过来的,不过阿龙或许也有自己的什么打算也说不定。 南太平洋的黑人极少显示出让人尊敬的品质。忠诚、谦恭都只能来自那些肤『色』 介干黄『色』和巧克力的人种,而黑人总是那么神秘,让人不可捉『摸』。阿龙把这个一 文不名的赵洛当作自己的朋友着实让洛天的人吃了一惊,他们还以为自己多少 了解一点这些黑鬼呢。 “嘿,你。”莫·少封,那个中国混血儿叫道,“你最好把这乡巴佬弄走,他 又喝多了。” 阿龙正呆在干椰肉小棚的阴影里等着捡掉下来的椰肉。他站起来,腋下夹着 那些椰肉向海滩跑过来。 莫·少封站在门槛上冷冷地看着,说:“我说,你干嘛便宜那醉鬼,把珍珠卖 给我,我给你一个好价钱,怎么样?” 莫·少封一直心烦,因为他得拿酒和赵洛换那些珍珠,然后赵洛就唱个烂 醉。而他知道这些珍珠是阿龙从礁湖里捞上来交给赵洛的。他和赵洛的交易 并不坏,但他想如果用烟草直接和阿龙交易会赚得更多。 “是什么让你非得把珍珠给那个该死的乡巴佬?”莫·少封气势汹汹地问,“ 他狗屁不值,早晚死掉。” 阿龙没吭声,只盯了他一眼。有那么一刻,他的灰暗的眼珠中闪动出奇特的 亮光,活像十尺深的海底里鲨鱼冲你眨眼。混血儿的调子立刻变成了小声咕哝。 阿龙背着他的朋友向他的家,一个小草棚走去。他小心地把赵洛放到席子 上,把他的头枕好,然后用凉水给他洗干净,把他头上和胡子上的脏东西弄掉。赵洛 的胡子是真正的连腮胡,反『射』着太阳光,就像亮闪闪的红铜。阿龙把这部胡 子梳好,然后坐在他旁边,用一把扇子替这醉酒的人赶走苍蝇……正午过后一点, 阿龙忽然跑到空地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注意着天气的变化, 他知道有些变化表示贸易风会越来越强,直到完全取代那些平和的侧风。现在他看 到一片片阴影让沙滩模糊了,太阳也被云彩挡住了。 整个洛天都在午睡,侍者在阳台上打呼嗜;商务代表在他的吊床上做梦,梦 见大堆的椰肉装船运走,然后是大把的奖金向他飞来;莫·少封则趴在他的小店里 。没人会疯到在午睡时跑到船上去。没有人,除了阿龙。这个不驯的黑人从不关 心午睡或者美梦。他奔来忙去,轻轻的脚步声淹没在海浪拍打礁石的轰轰声里。 活像个无声无息的鬼魂,在洛天的梦乡里忙着自己的工作。 阿龙很早就打探出两件重要的事,一是储存室的钥匙放在哪儿,还有一件是 步枪和弹『药』放在哪儿。他打开储存室,挑了三匹西域红布,几把刀,两桶烟叶还 有一把小巧的斧子。还有不少东西可拿,但阿龙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接着他用斧于劈开步枪柜,拿了一把步枪以及一大盒弹『药』。然后阿龙 要干的就是把船棚里的一条大船和两条小划子的底劈穿,这样它们就好多天都 不能用了。那真是把好斧子,一把真正的战斧,它锋利的刃口让阿龙充分体会到 了干活的乐趣。 海滩上停着一条大的独木舟,是西沙群岛上卡来卡族人用的那种,船头和 船尾高高翘起,就像一弯新月。上个季节的季风把它刮到岸边,奉贸易代表本人的 命令,阿龙修好了它。现在他把这条船弄到海里,再把他的战利品装上去。 他仔细选择了所带的食物,包括大米,甜土豆,还有三大桶可可豆,此外还有 一大桶水和一盒饼干。他在搜索贸易代表的柜子时看到十二瓶珍贵的张裕白兰地 ,尽管他知道它们的价值,但只看了看,没有拿。 后来莫少封和人谈起这事时,他记起阿龙眼里闪动的那种亮光,他断言没 有人能抓到活着的阿龙,如果世界上有人能捉到他的话。 准备好一切之后,阿龙回到他的小棚子。叫醒赵洛:“伙计,跟我走。” 赵洛先生坐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就像精神病人看到自己脑海里的幻影,然 后说:“太晚了,商店都关门了。我说,告诉那帮混混儿晚安,我要,我要睡觉了 。”然而他又像块木板一样倒在床上。“醒醒,醒醒,”阿龙不停地晃着他, “嘿,别睡了,醒醒。啊!朗姆酒,你的朗姆酒来了,真的,朗姆酒。” 但赵洛还是一动不动,像聋子一样,连这句平时最管用的咒语也听不见。 阿龙弯下腰,像扛个大肉袋一样把他扛到肩上。赵洛足有二百五十磅重, 而阿龙还不到一百磅。但这个小个子黑人灵巧地把他扛起来,让他脚拖着地,向 海滩走去,把他放到船里。独木舟往下一沉,然后离开了洛天的岸边。 没人看见他们离开,洛天还在大睡,当贸易代表从午睡中醒来,暴跳如雷的 时候,他们早已消失在贸易风里了。 ... 第86章 头颅的价值 2 第一天,阿龙努力让船顶风前进,灰蒙蒙的海上,大风卷起一阵阵浪,只要 阿龙稍一疏忽,就有海水灌进船里。[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阿龙是个不懂指南针,更不懂经纬度的异 教徒,但他的先祖曾靠人力和浅底小船完成了远航,他们的成就使哥伦布的远航看 起来就像乘渡船的旅游。现在他用锅把水舀到船外,用席子和桨坚持航行,但他确 实在前进。 直到第二天日出,赵洛才从船底的污水里抬起头来,但只看了眼四周便又呻 『吟』着躺下了。停了一会,他又试了试,还是徒劳,于是他转过头,看见阿龙蹲在 船尾,浑身都是海水。“酒!他叫道。 阿龙摇摇头,赵洛的眼里开始闪现出渴望的目光:“给我酒,给我一点酒 ,就一点,”他继续哀求着……后来的两天,他就这么一直神志不清,不停地自言 自语说什么一分钟之内同一条船如何变换了四十种航行方式,还说这是他的重大 发现,航海史会出现革命……直到第三天他才清醒了一点,肚子里空空如也,身体 虚弱不堪,只是精神还不错。这时风已经小了,阿龙在静静地准备吃的。赵洛 给自己来了两杯白兰地,然后才发觉喉咙里是可可『奶』,于是又叫起来:“我爱朗姆 酒,不,给我朗姆酒。” 没人回答他,他四处打量,但除了长长的水平线,什么也没有,他终于感到有 点不对劲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风,”阿龙说:“风送我们来的。”赵洛却还没心思听他的话,也没留意他们被吹到这儿并不是钓鱼时『迷』了路。 他的脑子里在想别的东西,一些粉红『色』,紫『色』,带条纹像彩虹一样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些东西真是让他其乐无穷。 把一个在酒里足足泡了两年的人和酒精完全分开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海面变得平静起来,船轻快地滑行。赵洛的手脚都绑在船板上,他就不停地 动他的嘴,颠三倒四的背小时候学的诗。可惜听众只有一个阿龙。他可不关心诗 的韵脚,只是偶尔泼点海水在赵洛头上,或者给他盖上席子挡住阳光,或者喂他 几口牛『奶』,当然,每天还替他梳两次胡子。 他们平静地航行,但贸易风越来越强,船也越来越慢,阿龙只好冒险向东航 行。这时赵洛的脸『色』也渐渐地开始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而不再像腐烂的海藻。 一有机会阿龙就登上·一些小岛,用锅煮一些米饭和土豆、但这是很危险的 。有一次两个白人划着小艇把他们截住了,阿龙来不及隐藏逃亡黑奴的痕迹,他 也没这样做,只是在对方划到五十米左右的时候用步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对方中 的一个被打死了,他们的船也给打沉了。 “我这边有个弹孔,你最好把它堵上。”赵洛叫道。 阿龙解开他的绳子,堵上那个弹孔。赵洛伸了伸胳膊,好奇地东看西看。 “是真的,你不是幻影。”赵洛瞪着阿龙说:“我说,你是真的,不是个 幻影。看来我好多了。” 停了一会,他又问:“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小咪。阿龙回答。这是包维勒的土语名称。 赵洛吹了声口哨,驾驶这种连篷都没有的船跑上八百公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不禁对阿龙肃然起敬,这个黑人小个子真的是很能干。 “那么,小咪是你家了?张特问。“是的。” “好吧,船长,”赵洛说:“继续前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 但我想我会知道的。” 起初赵洛还很虚弱,但阿龙的可可豆和甜土豆使他开始恢复了力气和神智 。后来他品着海水的咸味居然能好几个小时完全忘记酒这种东西。而且奇怪的是, 当酒精在他体内渐渐消失,洛天的经历也在他的记忆中消失了。这真是两个古怪 的水手,一个土著,另一个是正在康复的病人,但他们相处得还很不错。 第三周时,赵洛注意到阿龙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们的食物吃光了。 “嘿,不能这样。他叫道,“你把最后一点可可豆也给我了,你得为自己留点。” “我不喜欢吃。”阿龙简单的回答说。 天海之间只有海水拍打船底和船板的咚吱声。赵洛一动不动地想了好几个小 时,想了很多事,有时眉『毛』痛苦地皱成一团。的确,思考并非总是旅途良伴,被拉 回过去的记忆尤其不见得那么好受。但帕内特现在却不得不回忆起他荒唐的过去, 他一次次地想逃离它们,但他现在觉得无处可逃,他想自己只有面对过去,然后击 倒它们。 在第二十天上,他们所有的吃的只有一点点水。阿龙用可可豆壳舀上这点 水,让赵洛喝下去。现在,这个异教徒又承担起了照料赵洛的责任,直到他把 桶板上的最后一点水刮到刀刃上,滴进张特的喉咙里。在第三十天,他们看见了巴里岛,那岛就像一堵绿『色』的墙从水平线上冒了 出来。阿龙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已经航行了整整六百公里,而且用的是这条没什 么航海装备,甚至连海图也没有的船。这确实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但他们并没停留 多久,很快他们又出发了。 早上风还不错,但到中午就停了。海水变得像油一样稠,空气让人发闷, 阿龙知道风暴就快来了,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继续。 前进。他把所有东西都绑在船上,然后集中力量划桨。不久,他看见前面有一 个带白『色』沙滩的小岛。最后,还差两公里上岛时,风暴来了,尽管如此,他们已经 算走运的了。 这时阿龙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赵洛也只能勉强抬起胳膊,而海浪就像从礁 石上冒出来的火苗,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地向他们的船打来。没人知道阿龙是怎 么干的,但他最后还是靠岸了。 反正好像是命中注定,那个白人一定要被他一次次救下来,直到最后他又把赵洛 带回岸边。当他们上岸时都快晕过去了,不过都还活着,而且阿龙一直紧紧 地抓住他白人朋友的衣角。 他们在这个岛上呆了一个星期。赵洛用岛上无穷无尽的可可豆把自己养胖。 阿龙则在修补他的船。船严重进水了,但他的货物完好无损,而且更重要的是, 他们的磨难快到头了,红叶岛,阿龙的家乡,就在海峡的对面。 “小咪就在哪边?”赵洛问。“不错。”阿龙回答。 “上帝哟!太好了。”赵洛叫道,“这儿就是三十六个管辖权的尽头了。老 伙计,他们只能到这儿,他们过不去了。” 阿龙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世上有一件事让他害怕,那就是西沙高等法庭的 治安法官,他有权对任何违法的行为采取行动。 在海峡这边,阿龙还会因为偷窃而被起诉,但到此为止,阿龙知道,在巴 里岛,他可以干任何一件他想干的事而不会受到惩罚。 至于赵洛,他的身体慢慢复原了,而且洗得干干净 净,甚至他灵魂中那些邪恶的东西也被洗掉了。湿润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使他重新 充满活力,使他有力气到水里游泳或者帮阿龙修船。没事的时候,他就花上几小 时在沙滩上挖个坑,或者欣赏小海贝壳的古怪花纹,要不就唱着歌在海滩上游『荡』, 享受他从前很少留意到的生活的可爱之处。 唯一始终让他『迷』『惑』的是阿龙,不过这并没让他感到什么不安,他像孩子一样 对此一笑了之。他想到的是不知道如何报答阿龙为他所做的事。最后,赵洛还 是开始猜想阿龙为什么要带他到这儿来。为了友谊?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 赵洛把头转向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个子。 “嘿,阿龙,你是不是怕他们起诉你偷窃,别理他们。你这老家伙。如果他 们敢找你麻烦,我一定跟他们干一架,我甚至可以告诉他们东西是我偷的。” 阿龙没答话,只是埋头擦他的步枪,就像个天生的哑巴那么安静。 “不,他没听见,”赵洛咕哝着:“我真想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老家伙 ,你活像只猫独来独往。上帝证明,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想——”他忽然 跳起来。 “阿龙,你是怕自己逃跑连累我,你是怕一个奴隶逃走连累他的朋友才带上 我,是这样吗?是吗?” “嗯。”阿龙含混地答了一个字,看了一眼赵洛,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包 维勒岛,然后低下头继续擦他的枪。真是一个谜一样的海岛土著。 两天后,他们到达包维勒岛。 在绚烂的朝霞中,他们的船开进了一个小小的海湾,这时海岛还在睡梦中,缓 缓地一呼一吸。赵洛跳下船跑到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壮丽的景『色』,觉得真是 美得难以形容。这时小个子阿龙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他卸下布,小刀,还 有烟草,然后是子弹盒,步枪,以及他的小斧头。这些东西微微受了点『潮』,不过所 有武器都擦过了,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赵洛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描写他看到的景『色』,直到一串串脚步声在他身后停 下来。他转过身,惊讶地看到阿龙站在背后,背着枪,还拿着斧子。 “嘿!”赵洛快活地叫道,”老伙计,你想干什么?” “我想,”阿龙慢慢他说,眼里又闪过莫少封先前见过的古怪的光——就 像鲨鱼冲你眨眼——“我想要你的头颅。” “什么?头颅?谁的?我的?”“是的。”阿龙简短他说。 事实就是如此,这就是所有谜的答案。这个土著『迷』上了这个流浪汉的脑袋。赵洛 被自己的红胡子出卖了。在阿龙的家乡,一个白人 的头颅,熏好的头颅,是一笔比钱财,土地,酋长的荣誉和姑娘的爱情都让人更羡 慕的财富。所以这个土著制定了计划,耐心地等待,使用各种方法,甚至像个保姆 照顾这个白人,给他喂食,给他梳胡子。他所做的就是要把赵洛平安、健康地带 到这儿,然后安全、从容地摘取他的胜利果实。 赵洛很快就明白了前后的一切是怎么回事,这些是如此惊人,几乎没有白人 曾想到过。但他现在正清醒地身处事中。没人知道帕内特在想什么,他突然爆发出 一阵大笑。笑声从人的胸腔深处发出,就像它们的主人刚刚听到一个大大的笑话。 笑声穿透隆隆的海浪声,把海鸟从峭壁上的寞中惊起,久久地绕着阳光飞翔最后, 修正的赵洛的财产清单为:名字,一身破衣烂衫,一部 漂亮的红胡子,还有就是一个灵魂,在他唯一的朋友的帮助下恢复健康、恢复活力 的一个灵魂。 赵洛转过身说:“开枪吧,该死的。这个头颅可真 便宜。” ... 第87章 赛车冠军 驾驶者发现自己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会让那位站在路旁伸出拇指的人搭便车。[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关于个人或全家人搭载路边的陌生人——一个危险的恐怖分子,终于铸成惨剧的故 事,时有所闻,幸运的,只是丢掉汽车和私人财物,不幸的,就会成为太平间的客 人,有的人身上只中了一颗子弹,尚不算很惨,有的人则被残忍地杀害,死相很恐 怖。 或许是因为太孤单吧?他从那天下午四点开始开车,到现在已过了晚上九点。 他的汽车是一部新车,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遮盖了光亮的外壳,但是汽车上的收音 机却有些小『毛』病,当他打开开关时,它只是发出嗤嗤啪啪的声音,所以没有人类说 话的声音来解除他的寂寞。车灯前头是如同缎带般连绵不绝的水泥公路,一公里一 公里地在车轮下消逝不见。 然后,也许是想到自己年轻时,也曾站立在路旁,伸出拇指在全国各地向人搭 便车,有好多次,人们向他施以恩惠,停车让他搭便车。他清楚地记得天黑后,自 己仍未到达目的地时的困境。 他刚刚过了一个叫“北岱”的税卡,税卡的服务员告诉他,路上没有车辆行人 ,至少到“东镇”是没有。天气预报说,东镇和北岱之间会有小雨,但 对他来讲,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抓过票子,塞在遮阳板反面,然后驱车驶入黑 暗里,路上只有竖在路旁的带反光的里程碑上有光线,每十分之一里竖四根,那些 里程碑像猫眼,闪烁着飕飕地从他身旁闪过。以后的四百里路,他不用担心来往的 车辆或十字路口会阻碍他的行程,只有每十分之一哩的四根里程碑陪伴着他。 当收税卡过去之后的高速公路越来越窄的时候,车头灯照到了站在路旁的一个 男人,那人脚边有一只廉价的行李袋。当汽车经过他身边时,那人挥了挥拇指,脸 上带着疑问的表情。 驾驶者内心一阵冲动,刹住车,在他重新启动汽车之前,那人已经跑到他身旁 ,从敞开的车窗探头问:“先生,能否让我搭一程车?” 驾驶者打开车顶的灯,看着那人。他身穿一件夹克,打着领带——这点看上去 不坏——虽然他需要理一理头发,不像那些肩背行李的流氓。那人略带点害羞地向 他微笑。“上车吧。”驾驶者说。 那人打开车门,将行李放在车中的地板上,非常疲倦地长长吐了口气,轻松地 坐在椅子上,驾驶员关掉头顶上的车灯,驶上朝北去的三车道中间。汽车速度计的 指针,很快爬上六十码。“你要去哪儿?”驾驶者问。“东镇。”那人说。 “请你在到那儿之前,不要拐出公路。我在那儿有份工作,不过,我必须在明 天八点以前赶到。” “我们会赶到的,我要一直开到张镇,不过,我会在东镇出口的坡道停 车让你下去。”“那太好了,我相信在那儿可以搭便车进城。” 他们默默地在夜『色』中行驶了几分钟,驾驶者终于问:“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 “赵风,赵风,我不年轻,我已经二十五岁。” “对我而言,二十五岁是年轻。”驾驶者说。 “你知道,张萧,假如你在东镇有工作的话,我很高兴帮助你;不过,在 高速路上搭便车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他听见张萧在座位上局促不安地动来动 去。“你打算把我送到警察局?”赵风小声问。 “不,放心,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那样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有好多 次举起拇指搭人家的便车,不过,那时候人们相互信任,我要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很少有困难。” “天黑以后我就站在你接我的那个地方等。”张萧说,“看见有像警车的汽车 开来,我就躲进树丛里去。我的意思是,今晚必须行动,我不能被交警逮到。” 汽车快速向前开,黑暗中的点点灯光表示,他们正向一个村落靠近,驾驶者说 :“那是马店出口,告诉你,从这儿过去有个餐厅,我们到那儿歇一会儿,松口气 儿,喝一杯咖啡。”“我不要咖啡。”张萧说。 “是不是不方便,没关系,我请客如何?” “我不要咖啡,”张萧重复说:“我什么都不要。”“哦,那么我喝咖啡的时候,请你不要介意等候。时间不会很久的,我喜欢趁 热喝。” 一阵衣服抖动声,接着是拉链被拉开的声音,驾驶者心想,也许张萧口袋里有 些钱,也许……“先生,我们不停留。”张萧的声音在喉咙里滚动着。 “听着,这是我的汽车,我高兴怎样就怎样,你有什么权利左右我……”“先 生,我有这个权利,就凭这个。” 手枪的枪口用力地抵在驾驶者的肋骨处,一阵刺痛传来,他不由自主地急动了 一下方向盘,竟然使汽车滑向中间的分界线。 “小心点儿!”张萧不屑一顾他说。 驾驶者将车驶回车道中间,轻轻触了一下刹车。 “不要停车,”张萧继续说,“继续向前开,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好好的 开,正常的开,明白吗?” 他们经过餐厅,进入空旷的村郊。到赵村立交桥的十五里路程中、他们默默 地没有说一句话。 “高速公路在这儿缩小成双线道。”驾驶者终于说,声音又干又燥。 “那又怎么样,一路上我们见到的车不到半打,假如见到警车的话,不要打歪 主意。别用灯光打信号,或是做任何事,我手中握的可是杀人的家伙。”张萧在驾 驶者眼前晃了晃手枪。 “你要押我到哪儿?”驾驶者觉得一种恐怖情绪在自己的胃里打结,他不禁怀 疑自己是不是会呕吐。他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略松一松安全带和紧套在身上 的肩带。 “到足够远的地方。我走得越远,警察越不可能发现我。真是遗憾,我可是真 喜欢那地方。”说着,用枪柄重重地敲着仪器板,轻轻补充说:“那该死的老太婆 。”“老太婆,你是说你的母亲。” “不是,我是说靠近北岱那幢房子里的老太婆。当我看见那男人和女人带孩子 出门时,我以为家里没人,可以闯空门,搜括一下,而且后门也没有锁,不是很方 便吗?我怎么知道他们会留个老太太在家?我搜括到底层,着实弄了不少东西,手 提电视、打字机,还有大把的现金,这把枪也是从那里弄来的。然后,正当我要离 开时,她出现了,穿着睡袍站在楼梯口,她那样子好像十年前就该死一样。可是她 的肺部却没『毛』病,她声嘶力竭地叫,声音之大足够吵醒全镇的人。” “你——你把他怎么啦?”驾驶者问。 张萧思索着用双手搓搓手枪,说:“我只敢肯定,她已不能再叫就是了。” “那么说,你已经逃离了现场,现在要怎么样?” “那要看你,冷静些,随你怎么做,也许你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如果动什么鬼 主意的话、你的尸体便会被从臭水沟里捞起,反正这对于我没什么损失。” “我什么脑筋也不动,我不想死。”“很多人不想死,先生。” 汽车行驶了很多哩,但驾驶者无法控制全身的颤抖。他不想死,但这也是张萧 持枪对着他的理由,张萧也不想死。 在新街村立交桥,一辆带有拖车的卡车,突然从入口的坡道里冲出来,驾驶者急 忙踩刹车,张萧倒抽一口冷气,双脚猛踏在地板上,好像他可以单独用力刹住汽车 一样。 “笨蛋!张萧恶狠狠地骂道,这时卡车正以每小时八十码的速度隆隆驶入黑暗 中,同时汽车已重新受到控制,继续上路行驶。 驾驶者没有反应,反而思索地窥视车头灯在前面公路上投下的灯影。然后,他 扭动开关,使仪器板上的灯光亮起来。他瞥了乘客一眼,正看见后者正在『摸』弄车子 上的肩带,那肩带正连在车门上。 ... 第88章 赛车冠军 2 “别碰它!”驾驶者大吼一声,迈克被他的命令语气吓一大跳,居然本能地抽 开手,然后,慢慢笑起来。[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你错了,”他轻轻他说,“由我来发号施令,不是你。” “听我说,小心地听,否则,我们都不必争论谁来发号施令,因为公路警察会 从一棵树或公路的路基下抬走我们的尸体。” “继续讲,先生,那样可以帮助我们消磨时间。” “首先、你的手别碰安全带和肩带、别想试一试扣上那东西。” 张萧无奈地耸耸肩。“我没碰那两样东西,已经离它们这么远了。”他说。 “ok,双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因为,假如你不照做的话,我要把这车撞在 我发现的第一个坚硬物体上。” “你不用为我担心,”张萧说,“毕竟,那样一撞,你也会同归于荆在车速七 十码的情况下,安全带也没有什么作用。” “但那正是你和我的不同之处,我反正是得死,不对吗?张萧?” “瞧,我早就告诉过你,假如你不耍花样的话,我会放你一马。 我只是要这辆车。” 驾驶者缓缓摇了摇头,“我才不信你那一套,你已经杀了一个人,你唯一逃脱 的机会是躲到警察找不到的地方,假如你放走我的话,我可能会供给警方足够多的 信息去追捕你。现在对你来讲,多杀一两个人已无所谓了。” “该死的东西,你不能开慢点吗?我们的车速差不多是八十码。” “快速,这是我的武器,张萧,时速八十码的情况下,你是不敢开枪的。”驾 驶者脚踏油门,汽车开得更快了。 “小心,假如你的轮胎掉进路旁的低洼之处时,你就会控制不住,我们就会翻 下去。” “不要担心我的驾驶技术,张萧,你看过报纸的体育报道没有,关于赛车的专 栏。”“对那玩意儿我不感兴趣。” “真遗憾,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孙天凝,今晚你正有幸和他乘同一 辆车,两次全国赛车冠军,我一生开车都没有翻过,当然现在也不打算那样做。” “你打算干什么,小心,你刚才差点撞上对面迎来的卡车。” “那把枪,张萧!”“枪怎么样?” “扔到窗户外面去,只有那样,车速才会减下来。” 张萧咯咯地笑起来,“你肯定是以为我疯了,假如我扔掉这把枪的话,你就会 把我送到警察局,面对谋财害命罪名的指控。不过,假如你撞车的话,也许我还有 逃走的机会,我要留下枪。” “除了赛车之外,”驾驶者说,“我也是一家汽车公司的安全顾问、我打赌这 点你也不知道。”“那又怎样?” “所以,你可以试着想一想,时速八十码下,迎头碰撞后的逃生机会。也许我 可以帮助你,我们在试验跑道上做过一些试验,当然,试验车的最快速度是五十公 里,不过,那会给你一个会发生什么事的概念。 “汽车撞车后的第一个十分之一秒,前缓冲板、冷却器和各种机械都会压碎成 一团金属。第二秒时,车头盖会粉碎,在挡风玻璃前爆炸,这时,后轮会跳离地面 。你知道,那时,汽车的前半部早已停下,但是后半部继续向前推进,本能的,你 会坐直,就像那辆卡车斜刺里冲出来时,你的反应一样。你的腿骨,会在膝盖处齐 齐折断。“别胡说八道了,老东西。”“你不想知道,你会如何走向死亡吗?在第三秒时,由于惯『性』,你的身体会急 速前冲,仪器板将会捣碎你的膝盖。第四秒和第五秒的时候,你和汽车的后半部仍 会以每小时三十五公里的速度前进,你的头会碰在仪器板上。 “第六秒的时候,汽车的车身会弯曲,在此之前,仪器板已压碎了你的头壳, 你的脚会嘎吱有声地在地板上滑过,突然停止的力量,会从你的脚上猛拔掉你的鞋 子。”驾驶者停祝“大约就这样了。”他结束说。 “然后车门弹开,扯掉螺丝,前座被扯开,后座冲来,压扁你的身体。但是你 不用担心,因为那时你已经死了。” “你——亲眼见过这种事发生。”张萧问。 驾驶者点点头,“看车队在试车场的慢动作电影。当然,凭我的赛车经验,我 见过不少惨不忍睹的意外事件,张萧,那可不怎么好看。” 张萧从干燥的嘴边强挤出脆弱的微笑。 “你知道,有一会儿,你使我听得入了神。”他说,“不过,你不会去撞车的 ,除非你走投无路。老家伙,假如我智力胜过你一筹,事情会怎样,迟早你的汽油 会烧光的。” “我胜你一筹,我是个赛车冠军,记得吗?汽车上的各个零件就是我的衣食父 母,想想看为什么我不准你系安全带。”“你是什么意思?” “在某种车速下——真正说来不很快——我可以朝某个坚硬的东西撞,我系的 这个安全带会使我安全,或许会使我的胸部淤血,但我可以控制汽车。另一方面, 你会向前冲,那一冲,有很多有趣的可能『性』。也许你会碰到仪器板而失去知觉,你 也可能将脑袋撞出玻璃,那一下,也许会撞破脑袋,或者割坏喉管。任何情况下, 我都会没事,而你……请不要碰安全带。” 汽车示威似地迂回而行,张萧双手扶在仪器板上面,用力抓得很紧。 “现在,张萧,扔掉枪。” 张萧紧紧抓住手枪。“我要……”他把枪指向驾驶者。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轮胎碾压公路的声音和车窗外呼呼的风声。 驾驶者可以感觉到,张萧的脑袋里正在衡量轻重得失,被逮捕的话,很容易证 明是凶手,余生可能在牢中度过,由于一个老『妇』人的尖叫,使他虚度岁月。当张萧 打开保险时,手枪发生咔嚓声,驾驶者汗津津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然而,在时速接近一百码的情况下,要开枪是十分危险的,结果会像是战场, 锯齿型和扭曲的金属会切进骨肉里,使活生生的人血肉模糊,不成人样。 张萧咒骂了一声,摇下车窗,扔掉手枪,一阵强风吹到驾驶者脸上,反光镜里 出现了手枪落地时闪出的火花,驾驶者将车速减到合法的六十码。 在南务镇后,一个地下通道里,他发现一辆警车,车门开着,红『色』的圆灯 转着,他把车开到警车旁,车靠得很近,使张萧无法开门逃走。 当警察用手铐铐住张萧的时候,后者不屑地吐口唾沫说:“孙天凝,一位 赛车冠军,倒了十八辈子霉才会搭上你的车,你看来一点儿也不像赛车冠军,人又 瘦又校”“赛车不要力气,张萧,只要反应快。” “如果你不是一位职业赛车者,不知道撞车的种种后果,我现在已经逍遥法外 了。”张萧咕咕哦哦,“警察永远不会找到我——或者找到你。” 警察推走杀人犯,塞进警车,然后,警察回到开车者站的地方。 “我听他提到孙天凝,我在电视上见过他几次。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先生 ,你不是他。” “是的,我不是,”回答很温和,“我叫阿生,我在费城经营一家小书店,我 还要去张县看我的女儿和外孙们。事实上,我正带着一份礼物去送外孙,带一本 书,我觉得那本书值得一读,而且有趣,不过,也许张萧也会有兴趣。” 驾驶者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平装书,警察接过来。 瞥了书名一眼:(驾车安全须知),作者——孙天凝。 封面上有一张照片,那是一位英俊的年轻人,他正戴着赛车用的护目镜望着他。 “我把书上写的搬出来,”驾驶者说,“把那家伙唬住了,”然后,补充说: “多看书,会有好处,书中自有安全计。” ... 第89章 死亡表情 张莉娜从前窗的窗帘缝中看着来人。[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一个是小黄,另一个是和小黄谈话的人。后者 很明显是个富有的人,富得和这个地区有点格格不入。她打量着那人的西装,像是 定做的,灰『色』的头发,理得很光滑,健康的呈褐『色』的皮肤,这一切都显示着他过着 优裕的生活。她相信金不可能带他到这里来。 然而,她猜错了,他们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刻意穿着百艺人的服装,耳朵带着金质耳环的金,正急速地说着话,同时还 打着手势,并『露』出八字胡下白『色』的牙齿。那个人面带微笑,在金的带领下,沿街走 向那个曾经在以前是个店铺的小房子。门前有一块手写的招牌:“张莉夫人—— 手相专家”。招牌上没有任何许诺,所以,从技术角度上讲,不会犯法。在这个地 区,警察对百艺人是很宽容的,只要没有人告状,警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他们去混日子。尽管是这样,这也是张莉和金在这里居住的最后一周了,这个 街区马上就要毁掉,重新造一座收费高昂的停车大厦。工人们早已把他们后面的房 子给推平了。 当那两位男士走近时,张莉放下窗帘,走到房间后面的一张桌子边。那个桌 子用一块印有金『色』太阳、月亮和星星的红绸布罩着。 张莉用手抚弄那浓密地垂在肩上的黑发,如果她能适时地加以清理,并淡淡 地化一下妆,她可能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妇』人。美与否,那都不在乎,她外表如何, 小黄都是赞美不已,反正她也没有别人要。她在桌前坐下来等候。 “到了,先生。”小黄说着,为那位绅士打开门,“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百艺 女神仙就住在这儿。她只要看你的手纹,就知道你的过去和未来。这是张莉 夫人。” 她点了一点头表示同意小黄的介绍,然后抬头打量了带来的人,他微微发福,态 度从容,估计他年龄在五十多岁,是过惯优裕生活的人,五官端正,眼睛充满着慈 祥。“请坐。”她对他说。 “谢谢,”那人说,“说实在的,如此来到贵地我有点紧张。”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点我相信,”那人笑着说,“不是我以前从没有算过命。我本来有个约会 ,但时间未到,而你的……”“他是我先生。” “你先生很是能说会道。”“我可不可以看你的手?” “哪一只手有关系吗?”“左手看你的过去,右手看你的将来。” 那人向她笑了笑,“过去我已知道,所以最好看看未来。”他伸出右手,掌心 向上地搁在桌上。张莉假装很仔细地研究他的那双手。 “我看见你有一笔生意的纹路,这笔生意很快就会成交,”张莉说,“它是 一笔很大的财富,并且整个买卖过程都很顺利。” 这点是很容易推知的。因为那个人总提到他有个约会,而来这一区决不会来参 加交际活动,他可能和邻街的那个进出口公司谈生意。从那人的言谈举止、风度上 推断,他的交易数目一定不少,无论如何,这个假设是合理的。至于预言他的成功 ……晤,人总是预言成功。从此以后,张莉所要说的话,就要从那人的反应和她 所问的问题里找到线索,再借题发挥。 小黄从挂有门帘的门,溜回到他们的卧室。他的眼神告诉张莉尽可能地敲这个 人一笔钱。如果说对路的话,她就能轻而易举地赚他二十元以上。 然而,当她抬头看他的脸时,张莉就不想再继续算下去。当然,谈谈是不伤 害任何人的,可是,她不喜欢欺骗人,尤其是像这样有张善良纯正的脸的人。 突然,她僵在椅子中一动不能动。因为那人的脸孔开始改变。当她凝神注视他的时候,他健康的褐『色』变成苍白『色』,褐『色』的斑点渐渐在面颊上 呈现。那人背靠着椅子,张莉看见他脸上的肌肉,正变成腐烂的条条,然后变黑 ,干枯掉,留下倮倮的、斑驳的骷髅。 “怎么啦?”那人问着,想拉回他的手。这时张莉才省悟到自己的指甲已深 深掐进那个人的肌肉里。她激动地放开手。 “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了,”她说,同时闭上双眼,“现在你必须走。” “你不舒服吗?”那人问,“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吗?”“没什么,请回吧。” 门帘在晃动,因为小黄正在后面窃听。那人很犹豫地站了起来。 张莉不敢正面看他的脸孔。 “至少让我付你酬金。”那人说。他从外套的暗袋中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张五 元钞票并将它放桌上,趁张莉还没有抬头看他之时,走出了店铺。 小黄摔开门帘,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你怎么搞的,张莉,他可是头肥羊,你 为什么放他走?”张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没有说话。 小黄开始大吼,然后控制住自己。“等等!你在他脸上看见了‘那个’了对不对 ?看见死人的脸。”她默默地点点头。 “这样有钱的人!你看没看见他皮夹子里的钞票?” “现在,全世界的钞票对他都没有用了,日落之前,他就要一命归西。” 小黄的两眼变得狡黠起来。他掀开门帘,向街口看去。“他在那儿,正要去邻街 的一个商店。”小黄说着,朝商店走去。 “你要去哪儿?”张莉问。“追他。”“不,让他去吧。” “我不会伤害他,没有必要害他,你比我更清楚,带有死人脸的人,没有任何 力量能防止他的死亡。”“那么,你为什么要去追他?” “现在距日落只一会儿工夫,当他倒地的时候,总该有人在他身边。你说过的 ,钱现在对他没有用处。”“你要抢劫一个死人?” “闭嘴,你这个女人。我只是跟踪他,看他将死在何处,如此而已。” 小黄急忙出去后,张莉没有再说什么。她心想,多奇怪呀!走了这么多年的江 湖,假装手相专家,给人算命,直到今天才如此近地看到死人的面孔。 这样的事情发生时,张莉还是个快乐的小姑娘。那时候,她和父母以及另外 三个兄妹,随同其他百艺人到处流浪,随遇而安,享受自由。她备亲是个魁梧健 壮的人,笑声粗旷,浑身充满活力。那天,父亲正要和他的朋友外出打猎时,他抱 起小女儿说再见。她注视着父亲的脸孔时,突然开始尖叫起来,因为她看见父亲的 脸孔开始腐化成一个可怕的骷髅。 她父亲『迷』『惑』地放下她,怎么也哄不住她那歇斯底里的叫喊。 在父亲出去很久以后,她才止住不哭,告诉母亲,自己看见了什么。 张莉的母亲惊恐万状,她小女儿重新又大哭起来。母亲制止了她的哭叫,告 诉她,看父亲脸孔的事,永远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 然后,她的母亲离开,独自坐在山植树下,直到天黑。两个猎人朋友回来了, 而她的父亲却是被抬回来的。 从那天起,张莉的生活就再没有快乐可言。 ... 第90章 死亡表情 2 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时,她十二岁,张莉遵守诺言,从没有说出她父亲死亡那 天,她所预见的事。[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虽则如此,那情景一直存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母亲对她 变得冷酷而疏远,好像丈夫的死是她的惜,她使丈夫死在别人的枪口之下。 张莉变成一个孤独、沉默的女孩子。她只有一个名叫梅丽的好朋友,那是一 驼背的女孩。俩人经常无声地玩上个把小时,把花儿当作船儿放在水中,随波逐流 。八月一个晴朗的日子,张莉看见梅丽的脸孔又皱成一个难看的骷髅,她惊叫着 跑到旁边的林子里,呆在那儿,直到天黑。 当她回到住地时,发现百艺人正围绕着一样东西。张莉悄悄挤进人群,看 见溺死的正是她的朋友梅丽。这一次,她向一个干瘦的老『妇』人——梅丽的祖母,倾 诉她所预见的一切。“那是什么意思?『奶』『奶』。”她这样问道。 在回答之前,老『妇』人静坐良久。“孩子,你所见到的是死亡的面孔,在我们的 人类中,一代中或许有人有这种天赋。当你看见一个这样的脸时,那个人便会在日 落之前死去。这并非是你的错,不过,我们的族人知道的时候,就会回避你,他们 分不清预言和犯罪。”“怎么办呢?『奶』『奶』,我不想做个怪人。” “很抱歉,孩子,我也没有办法,只有你活着,你就会看见即将死亡的人的死 亡面孔。” 那件事之后,张莉完全被人孤立。每当她走进某地,那里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族人中只有一个人嘲笑族人对死亡的恐惧,这个人就是金。他是个精力充沛、黑 眼睛、黑头发、三十多岁的人。 他注意很快成熟长大的张莉。当他向她求婚,请她一起去英国的时候,她一 口就应允了。 在这个新的国家里,他们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以张莉给人看手相 和金给人打短工挣的钱为生。张莉会在人群之中看见一个陌生人可怖的“死亡之 脸”,每当这件事发生时,她就会很快转开脸,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她和小黄都没 有朋友。多年来,她还不曾如此近地看到“死亡之脸”,直到今天。 现在,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透过窗子,落在他们床上时,张莉醒来,发现她 单独一个人躺在床上。后门轻轻吱咯一响,她裹在『毛』毯里的身子紧张起来,“小黄吗 ?”“是的,轻声点。”“发生了什么事?”“别说话,把我们的钱全交给你。” 张莉在床上坐起,抓牢『毛』毯,小黄在阴暗中只是个黑黑的影子。 “你闯祸了?”她问。 “不能怪我,当那人从进出口公司出来时,我走过去和他说话,谁知他竟出手 打我,我就顺手一推,他就倒地不起。”“那人死了?”张莉说。 “是的,糟糕的是,我推他的时候,有人看见。我躲了一个晚上,不过,一会 儿他们就会来这儿找我。我连他的皮夹子都没有弄到。” 张莉下了床,整整衣服。小黄趴在地上,用手在黑暗的地板上『摸』索,直到『摸』到 他要找的那块松地板。他拔开那块板于取出用油纸包着的钞票。然后站起来将钞票 塞进衬衫里,推开门帘,进入前面店铺。他用手打开窗帘,向外瞧着。 当张莉注意地看着丈夫的举动时,阳光从窗帘里透了过来,照在丈夫的脸上。 她以急促的声音说道:“他们已经来了,在街口。”说着,放下窗帘,急急地 走向后门,“到对面的旧房子中躲躲,避避风头。” 小黄在门边踌躇起来,张莉知道他正在等候她的亲吻。可是她不但没有过去, 反而转身,强行控制着要昏眩的身体。 “风头过后,我再回来。”小黄边说边离去。张莉在床上坐起,抓牢『毛』毯,小黄在阴暗中只是个黑黑的影子。 “你闯祸了?”她问。 “不能怪我,当那人从进出口公司出来时,我走过去和他说话,谁知他竟出手 打我,我就顺手一推,他就倒地不起。”“那人死了?”张莉说。 “是的,糟糕的是,我推他的时候,有人看见。我躲了一个晚上,不过,一会 儿他们就会来这儿找我。我连他的皮夹子都没有弄到。” 张莉下了床,整整衣服。小黄趴在地上,用手在黑暗的地板上『摸』索,直到『摸』到 他要找的那块松地板。他拔开那块板于取出用油纸包着的钞票。然后站起来将钞票 塞进衬衫里,推开门帘,进入前面店铺。他用手打开窗帘,向外瞧着。 当张莉注意地看着丈夫的举动时,阳光从窗帘里透了过来,照在丈夫的脸上。 她以急促的声音说道:“他们已经来了,在街口。”说着,放下窗帘,急急地 走向后门,“到对面的旧房子中躲躲,避避风头。” 小黄在门边踌躇起来,张莉知道他正在等候她的亲吻。可是她不但没有过去, 反而转身,强行控制着要昏眩的身体。 “风头过后,我再回来。”小黄边说边离去。 几分钟后,前面响起敲门声。张莉朝后门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打开门让警察 走了进来。一位大约三十岁,却有一对沉着稳健的眼睛。另一位很年轻,他不停地 用手『摸』着刚蓄的八字胡。 “我是『毛』农,”年纪较大的警察说,“这位是魏克。”他看看小手册,问道 :“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小黄的人?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先生。”“他现在在这儿吗?”“不在。” “如果我们去里面看看,你不介意吧!” “请便。”张莉退到一旁给他们让开了路。『毛』农到后面的卧室搜查,魏克 在前面四处看了看“你看相吗?夫人。杰克问。 “我着手相,本城有着手相的禁令吗?” 魏克只有尴尬地笑了笑。“我想都没有想过,我只是兴趣而已。上周,我夫人 带了一付牌回家,那种牌我怎么也弄不懂,我夫人也不真正懂,但仍然照玩不误。” “那种牌很难精通。”“我想一定是的。”『毛』农回来说:“后面没人。” “这儿也没有。”魏克说。 『毛』农盯着记事簿问道:“你最后见到你丈夫是什么时候?” “那没有关系了,你们永远看不到他。张莉说。 “我们只想问他一些问题。” “你们永远逮不到他。”张莉重复一次。她知道这是事实。 因为当小黄打开窗帘,太阳光照在他脸上时,他看到了她丈夫的死亡征兆。 『毛』农神『色』不悦地说:“夫人,我忠告你,最好跟我们]……”店后面砖墙的 倒塌声打断了『毛』农的话,同时听到一阵痛苦的尖叫,接着又是一阵倒塌声,然后 则是声息皆无。两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跑向后门。 张莉在桌边坐下,双手叠放在面前。当救护车把金的尸体拉走时,她仍然呆 坐在那儿。『毛』农问了一些必要的问题,记下要点,魏克不安地站在后面。当两位 警察走出前门时,张莉仍然两手叠放着,坐在那里。 一分钟后,魏克又回来了。 “夫人,我只想告诉你你丈夫的事我很难过。我也是新婚不久,可以想像失去 丈夫的滋味。” 张莉第一次激动。她将头埋在双手中,喊道:“走,请走开。” 魏克在门旁边站了一会,一直到他的同伴跑到他身后。 “走呀,魏克!我们接到通知,说附近正有劫匪。” 魏克做了一个想说什么的手势,但是看见张莉没有抬头,他只得转过身去, 若有所思地和『毛』农跑向道边的警车。 一会儿之后,张莉挺直了腰杆,黑眼睛中充满了泪水。心想:“如果你没有 回来有多好。魏克,你正年轻有为,活力充沛,不该死的!” 原来,她又在魏克脸上看到了死亡的征兆。 ... 第91章 人生向导 晚饭后,张维脱掉鞋子,躺在沙发上看书,立体音响开得震天响,他那间位于 十楼公寓的小房子,充满了流行歌曲的声音。[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据说,有些经历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当张维翻到《从艰难走向胜利》的最后 一页时,他深信,这本书将改变他的一生。 五分钟内,他就忘记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全身心地投入到《从艰难走向胜利》 里。那本书的广告上写道:“一本男人必读的书,有事业心男人的人生指南。”这 正是一本值得张维认真阅读的书。作者钱东是一位杰出的房地产经纪人,也正是 张维心目中的榜样——富有、勤奋、自负。钱东通过他的书,告诉张维怎么达到 成功,而张维正在洗耳恭听。 公寓门口传来低沉的敲门声,像枪声一样,打破了张维的幻想。 张维将书放在咖啡桌上,走过去开门。 来人是住同楼d户的叶贺。他站在走道上,正举手准备再敲。当房门打开时 ,叶贺举起的拳头像一朵玫瑰一样张开,然后放下手臂。他年纪和张维差不多, 三十六岁,但是个子矮些,蓝眼睛中含着沮丧的神情。他的头已经开始秃了,而且 有中年人发胖的趋势。 “你的音响,”他对张维说,圆圆的脸上努力装出微笑,上面闪着汗珠。“假 如你把声音放低的话,我非常感激。时间不早了,我明天一早要上班——”“好吧 ,”张维不客气地说,关上房门。他不想和邻居发生冲突,但是,叶贺老是抱怨 他的音响,这使他烦透了。 他走到音响前,伸手要调低音量,又突然停下了。他心想:叶贺算什么?凭 什么要我听他的?他和叶贺一样出钱付房租,完全有权利为所欲为,也许更有权 利,因为他比叶贺住的时间长。 想到这里,张维离开震天响的音响,回到沙发上,重新拿起书。 他翻到第三章“从胁迫到胜利——徐徐灌入恐惧的艺术。” 张维再次大声朗读,声音超过音响。门上不再有敲门声,他对钱东的书信心 大增。 当张维上床休息时,他惊讶于自己的好运气。《从艰难到胜利》这本书,早不 来,晚不来,刚好在这个时候进入他的生活。目前,他是公司南区新成立的分公 司经理的候选人之一。公司高层人物正在考查他和另一个名叫韦非的人,准备从中 选一位任分公司经理。 第二天早晨,在电梯里,韦非向张维打招呼说:“早晨好。” 张维没有回答,让他去纳闷吧!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重要『性』。 两人离开电梯时,张维很高兴地注意到韦尔和蔼的脸上,有一种『迷』惘的神情, 那种表情钱东曾在第二章中形容为“敌人遭到打击后,失去平衡的第一个标志。” 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张维一直等到韦非快要返回办公室时,才离开。他到韦 非平常吃饭的餐厅,经过仇敌桌边时,不经意地挥挥手,算是打招呼,然后走到消 费更昂贵的雅座,挑一个韦非看得见的座位坐下。张维要了一杯咖啡,一边喝着 ,一边时不时看看手表,做出一副等人的样子。他知道韦非一点十分有个约会, 很快就得离开,不会知道张维等的是谁。等韦非离开后,他再回到廉价的座位上, 叫一份牛排。 显然,韦非没有读过钱东所写的畅销书。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带微笑地向 张维走过去。张维故意不报以微笑。 “张维,”韦非笑容可掬地说,“你在等谁啊?” “哦,一位朋友。” “嘿,今天早晨在电梯时,你不理我,我希望没有什么误会。” “没有,韦非,我在想心事,没有听见。” 这可不行!韦非站着,张维坐着。于是张维端着饮料,站起来。 “你要走了吗?” “恐怕是的。” 张维故意盯着韦非的领带,上面有一点油污。韦非似乎没有注意到,也不在意。 “你等的朋友呢?“他有事,不能来了,”张维说,喝完饮料。“再见。” 张维先韦尔离开餐厅,然后两人一起走到停车的地方,张维故意把车停在韦非 的汽车旁边。张维的汽车比较新,最近打过蜡。 他一语不发,爬上发亮的汽车,驶离停车场,心中很高兴自己的车是深蓝的— ——种有力的颜『色』。 那天黄昏,张维疲惫地回到公寓,心情很恶劣。在公寓的房门前,刚好碰上叶贺 从隔壁公寓走出来,他一边扣着皱巴巴的西装外套,一边斜着瞄了张维一眼, 然后急急忙忙地向电梯走去。 “叶贺!”张维叫道,声音很轻。 等叶贺转过身,张维走进公寓,关上门,觉得自己高人一筹,心情舒畅了一 点。 那天晚上,张维再次钻研《从艰难到胜利》的第三章,对它的简单和实用,感 到非常惊讶。韦非会逐渐受到他的影响。钱东在第六章指出,某种类型的人,有 时候很难打垮,要多费些时间。 然而,他的阅读不得不中断。他听见邻居叶贺返回住所的沉重脚步声,于是 ,放下书,故意把音响声放大。叶贺这种无用的人,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证明书 上所说的技巧非常灵验。韦非是个敏感、沉默的人,很像叶贺这位邻居。潜意识 里,他们都是一样的。那晚睡觉时,张维相信,为了达到目的,需要 的只是时间。 第二天在韦非办公室里,他得到了可以更进一步试验第三章技巧的机会。 公司罗壁经理在那儿,准备让他们两位候选人做一个有关双层货柜的综合报告 。表面上,这任务是减少一半人为错误的可能『性』,但是,张维知道,谁交上去的报 告切实可行,谁就能成为南区的经理。 开会时,罗壁经理迟到,韦非请张维坐下,但他拒绝了,反而慢慢地、心不在 焉地在办公室踱步,偶尔瞄一眼坐在办公椅上的韦非。 韦非似乎并不在乎,很轻松地说:“我明白,我们正在试验既不提高生产费用 ,又能改进新负荷的货柜。” “我可以马上提出几种可能的方法,”张维说,声音非常轻,韦非必须侧耳倾 听才能听到。“说出来听听怎么样?”韦非和蔼地说。 他疯了?张维心中无名火起——他要韦尔憎恨他,畏惧他! 当一头白发的罗壁经理走进办公室时,张维对他很恭敬,但并不显得卑躬屈膝 ,而是用书中第九章所说的“一种与经理平等的态度”,罗壁经理似乎没有注意到。 公司需要的,正是加重货柜负荷的综合报告。在罗壁经理说话时,张维两眼一 直傲慢地盯着韦非,韦非开朗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迷』惘,而不是他预期的畏惧。 “张维,”罗壁经理突然说,“你在听吗?” “当然在听,经理!”张维说。眼睛盯着一个人看,同时又要听罗壁经理的话 ,这是比较困难的。这正是他所害怕的,他在镜前练习了很长时间。”这时,韦非 『露』出了微笑——至少他似乎在微笑。 张维觉得非常沮丧。那天晚上,他把工作带回家做。 整个晚上的大部分时间,他的思想都集中在纸板的厚度、波状纸板的样式、立 体的尺寸和压力等因素上。最后他决定,答案是减小旁边纸板口盖的尺寸,增大末 端口盖的尺寸。按照工程学原理,那是可行的。 当他累得躺下来听音乐对,不停地想到韦非,这个沉静、不易激动的韦非! 敲门声被音乐声压倒了,张维很高兴地不予理睬。 但是,电话就不能不理了。在响到第六次时,他骂骂咧咧地从沙发上起来,拿 起话筒。当他听到电话中畏怯的声音时,不由得厌恶起来。 ... 第92章 人生向导 3 “张维先生,我敲门,你没有开门。[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求求你,把音乐声放小些,我要睡觉…… 我精疲力尽,不休息不行……我们全家人都不舒服,我弟弟目前住院……”叶贺 声音中的畏怯,反倒鼓励了张维。他认为钱东的理论在叶贺这位邻居身上生效 了,叶贺不仅尊重他,而且害怕他。 “我对你家的问题和谁住院不感兴趣,”张维说。 “我不指望你感兴趣,不过,那噪音——”“好吧.我关小一点就是了,”这 是书上第七章所提到的“同意与生气”的把戏。张维没有说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回到沙发上躺下,音响依旧。公寓管理员度假去了,他相信叶贺没有胆子报 警。 张维在沙发上呼呼睡着了。 醒来时是凌晨四点,音响仍然震天响,最后放进去的那盘录音带一定自动反复 放了十来遍。 叶贺没有再打电话,即使他打了的话,张维也没有听见。 早晨,张维和叶贺碰巧一起乘电梯下去。显然,叶贺身体不好,眼睛里充 满忧郁,黑黑的一圈,脸『色』苍白。他根本不看张维,后者却死死地盯着他。张维知 道不用怕叶贺动粗的,像叶贺和韦非这种人,他们在这世界上,除了幻想,什 么都不会。世界属于那些无畏的、有进取心的人,张维就属于那种人。 张维觉得,叶贺是一个有趣的实验品,但是,重要的是韦非——而他却没有 被张维的技巧所折服。 那个星期,在综合报告提出前的一个晚上,张维在办公室加班。当同事们都下 班后,他利用塑料卡片打开门,进入韦非的办公室。他喘着粗气,心怦怦『乱』跳,搜 索韦非的办公室。这是第五章所说的“合理的侦察”,张维知道,如果韦非有胆量 的话,他也会秘密进入他张维的办公室。 张维在中间抽屉找到综合报告,他迅速阅读了一遍。韦非对解决货柜的方法是 ,用不同形式涂粘口盖,另外,采用一种构造较粗的纸板。那方法比张维的方便得 多——费用上也节省得多。 经过一秒钟的犹豫后,张维把冗长的综合报告带到自己办公室,涂改一些数字 ,然后放回韦非的抽屉里。 那天晚上,张维高兴地回到家,在浴室镜子前练习了一会斜眼看人,然后决定 到外面吃饭。沐浴后,换上休闲衣服,离开公寓。 音响则照样开着,目的在骗小偷。 第二天,罗壁经理通知戴维,南区的分公司经理是他了。罗壁经理向他握手 祝贺,他则以平等态度对待罗壁经理——第三章的预言得到证实。 韦非对落选一事很泰然,没有流『露』出失望。张维并不为他难过,没有意义的怜 悯是弱者的表现,人生中总要做一些不择手段的事,只有这样,像张维这种人才能 爬上去。 张维平常很少喝酒,但是那天晚上,他要喝酒庆祝自己。他公寓附近有一家酒 店,还算不错,他和朋友进去吃过几次。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去那里喝酒,在徒步回 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走路不稳,才意识到自己喝多了。 他把钥匙『插』进公寓门时,发现地毯上有碎玻璃。 一进入屋中,他大吃一惊,因为家中那个昂贵的音响箱,被砸得稀巴烂。四分 五裂的录音带『乱』扔了一地,进口的唱片机转盘,像一只锡罐盖一样,弯在那里。张 维摇摇身体,握紧拳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这一切。 “这是我的唯一选择,”他身后有人道歉般地说。 张维转身离开那堆破箱烂片,看见叶贺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我不想这么做,”叶贺继续说。“我不是使用暴力的人……但是我身体不 好,我们家人一向患有人格分裂症,你使我畏惧你,憎恨你,*迫我不得不出此下 策……”喝下去的酒突然在胃里发酸,愤怒的胆汁涌上来。 他大步向正襟危坐的叶贺走去。“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你赔我!”他大叫道 。“你得赔偿!” “我怕应该赔偿的是你,”叶贺很有礼貌地更正,声音不像平常的那样畏缩 ,反而极为坚定。他面带嘲弄的微笑,站了起来,举起一把紧急救火的斧头,那本 来是放在走廊消防箱里的。 张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那张固执的脸,再移到长长的斧头柄上,这时,斧头带 着死亡的气息向他砍了过来。在那瞬间的平静中,他感到好奇,不知道钱东对人 格分裂症有什么说法。 ... 第93章 职业杀手 “你想要杀谁?”我问。[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我自己。”李尔说。 又是一个那种人。 我说:“我没有必要知道你为什么要死,不过,也许你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 “我欠了一屁股债,只有用保险费来偿还,剩下的钱还能让我太太和两个孩子 过上好日子。” “你确信这是唯一的办法吗?” 他点点头。李尔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人。他问:“你是一位好『射』手吗?” “最出『色』的。” “我要你『射』穿我的心脏。” “一个明智的选择,”我说。“这没有什么痛苦,也不会引起怀疑。大部分的 人喜欢打开棺木供人瞻仰遗容,棺木盖上的话,可能引起人们的怀疑和幻想。你觉 得什么时候最好?” “中午十二点到一点最理想,”他进一步解释说。“我是梅城储蓄所的会计, 十二点是我们吃午饭的时间,星期五除外。星期五我是柜台负责人。那时候只有我 和一位小姐在营业厅。” “你要那女孩做证人?” “是的,我觉得,如果没有人看见我被枪杀,我的死亡可能引起怀疑,那时赔 偿就会很麻烦。” “星期五,十二点三十分整,我走进营业厅,开枪打死你?” “穿过心脏,”他再次说。“我想我们可以使整个事件看上去像抢劫。” “还有报酬问题。” “当然,要多少钱?” 我试着开了一个数目:“一万元。” 他皱着眉『毛』想了百晓生文学网:“我先预付五千元,其他的事后——”他停下。 我微微一笑:“很显然,没有什么事后了。” 他让步了,不过,他不是那种先付全款的人。 “我们这么办,我现在付给你五千元,其他的我放进一个信封。 放在营业厅的柜台上,你杀了我后,可以拿走信封。” “我怎么能肯定信封里装的不是报纸或其他东西呢?” “你可以先看看信封里的东西,然后再杀我。” 这似乎很合理。 “从你的情况来看,你几乎是破产了,你到哪儿去弄一万元呢?” “我过去两个月里从公司挪用出来的,”他打量着我。“告诉我,你经常有像 我这样的顾客吗?” “不经常有。” 实际上,在我的生涯中,我处理过像李尔这样的事,有三件我干得非常满意 例外的是萧罗。 萧罗是本市一所中学的数学教师,他深深地爱上了一位教家庭经济史的小姐, 不幸,这位小姐并不喜欢他,嫁给了一个校董事会的成员。 萧罗勇敢地参加了教堂的婚礼,但是婚礼后,他立刻散步到梅城的一家酒吧, 他在那里认识了阿伦——我的代理人之一。四杯威士忌下肚后,萧罗向阿伦表示, 他不想活了,但他没有『自杀』的勇气。 阿伦把他介绍给我。 “我猜有那样的人,他们在雇用了你之后,又改变主意,不想死了,是吗?” 李尔问。 “是的。” “可是,一旦你收了人家的钱去杀人,你就不能停下,不管他们怎么哀求,是 吗?” 我微微一笑。 “我不会请你饶命的,”李尔坚决他说。 “不过,你会逃跑吗?” “不,我不会逃跑的。” 可是,萧罗逃跑了,我仍然遗憾这项工作没有做完。 李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数出五千元,说:“开车到营业厅,向 我开枪,然后开车离开,用不了十分钟。记住,一定要穿透心脏!”他走后,我锁上门,走到隔壁套房,打开门。 我和顾客见面时,总是祖两间相连的房间或套房,那是防备有人等着跟踪我。 进入第二间房子后,我取掉假胡子、墨镜和淡金『色』假发。 我将那些东西和衬衫、西装外套一起,塞进我的高尔夫球袋。 我套上一件运动衫,戴上一顶棒球帽,背上高尔夫球袋,当我离开时,我是个 出门打高尔夫球的人。 到达旅馆停车场时,我看见李尔正开着一淡蓝『色』的轿车离去,我默默地记下 他的车牌号。 我驱车来到步行街的罗盘酒吧,我约好阿伦在这里会面。 我有许多代理人——我喜欢称他们为协会会员。 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当他们找到一位顾客时,便在当地报纸上刊登一则遗失 广告:“遗失棕白『色』牧羊犬,名叫小兰,送还者有奖。”后面是电话号码。 这些年来,我的会员们和我合作得很愉快,只有一些小麻烦,那就是我们得给 那十三只名叫小兰的牧羊犬找人家。 至少,表面上我与邻居们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我订有十六份北京报纸和两份新华 报纸。 阿伦留着一部大胡子,一对平静的眼睛,总是穿着淡绿『色』夹克,戴着船长的长 舌帽。有人可能以为他在海上过了大半辈子,其实,他是社会安全局的退休会计。 他住在郊外,但是,每天午饭后,便穿上他的制服,开车进城,或者到海边。 他在海边和酒吧消磨大部分时间,听人家聊大海的事,偶尔请请客。他非常向往海 上生涯,他是因为早婚和五个孩子才放弃的。天黑前,他返回女婿家。 我发现他坐在一张画痕累累的桌子边,正在喝啤酒。 “你得到多少?”他问。“你带来没有?” “他预付五千元,”我在桌子下面打开信封,数出两千。 我付四成佣金给我的代理人,我想有些人会认为付高了,但是,我觉得我的会 员做的和我一样多,他们的期望也和我一样高。 阿伦是我的新会员,到目前他只介绍给我两个人:萧罗和现在的李尔。 他把钞票折起来,放进淡绿『色』夹克的口袋。 “你怎么发现李尔的?”我问。 “其实,是他发现我的。我正坐在这里看午报的时候,他进来,从吧台上要了 一杯啤酒,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喝完啤酒后,看着我,说:‘你要喝什么? ’我说啤酒。他要了两杯,在我桌边坐下。没过多久,他就告诉我他的烦恼和他的 想法。” “他知不知道你的名字?” “不知道,我从来不告诉别人。” “可是他来找你,几乎马上就和你谈起他的烦恼。” 阿伦缓缓地点点头说:“现在想想,都是他先提出的。” 我们想了很久,然后我说:“你能肯定,你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与我的关系?” “我发誓,”阿伦肯定地说,“一位船长发的誓,世界上没人知道我们之间的 关系,当然,萧罗除外。” 萧罗?李尔会不会是从萧罗那里来的呢? 我的会员们从不告诉顾客真实姓名或住址,不过,萧罗仍然可能有办法帮助李 尔找到阿伦。 阿伦的制服,他的大胡子,还有他经常在海边——还有,我现在才注意到,阿 伦右眉『毛』上有一个三角形的伤疤。 是的,要找到阿伦不难。 我想,如果李尔是从萧罗那里得到消息的话,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伦,”我说。“我想你现在最好不要用那些钱,至少在我告诉你之前不要 用。”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你认为也许钞票做了记号,或者警方有号码?”他 淡淡地一笑。“我希望我们不必扔掉它。” 我也希望如此。 第二天,我开车来到李尔住的那个小镇。它在两公里之外。我两点过后到 达那里。 那个小镇就像个农村,生意大部分在一主要街道上。镇界上有块牌子上写着: 入口2314。我停下车,走进一家『药』店,进入公共电话亭,翻阅镇上的电话保镇上有 二十二家商店,三位医生,一位按摩师,两位牙医,六家餐厅,四座学校,一家储 蓄所和国家律师事务所。 我注意到,四位律师中,有一位名叫李尔。我考虑了一下。 李尔曾经说他是储蓄所的会计,他是不是律师兼会计呢? 再翻阅住宅部分,我没有发现萧罗这个名字。 我离开『药』房,在主要街道上漫步,我停在一家理发店,看选举海报。 从海报上看,李尔还是当地地方法院的检察官。 我叹了一口气,漫步经过梅城储蓄所,里面有三、四位职员,六、七个顾客, 没有看见李尔。但是,他可能在里面的办公室。 我拐进最近的一家酒吧。里面很安静。有两位穿着工作服的人坐在吧台的一头 ,边喝边聊。 他们喝完酒后,就离开了。 “酒吧侍者擦擦吧台,向我走来,准备聊天。 “刚到这里?” ... 第94章 职业杀手 2 我想他不可能认识这里的两千三百一十四人,但是,他却认为我是陌生人。[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可 能因为我这样子太显眼。 在喝三杯啤酒的时间里,我打听到,李尔是个单身汉,没有成家,他正在竞 选当地法院的检察官,但这很困难,因为他不是本地人,而选民总喜欢选自己家乡 的人。我也打听到,警长老丁的妻子是李尔的姐姐,他的妹妹则刚和一位中学数 学老师结婚。 那位数学老师叫什么名字? 他叫莫愁。 三点差一刻时,我离开酒吧,徒步走回我的停车处。我很快找到梅城中学,停 在外面,学校门口有一排校车,等着学生放学。 三点过十分,学校的铃声响了,三十秒之后,学生蜂拥而出,他们大部分冲向 校车。 当第一位老师开始离校时,大部分的校车都已经坐满学生,开车了。 我等着,最后看到了萧罗——现在叫莫愁。他个子高高的,有点驼背,将近三 十岁。 我看着他走向他的汽车,如果他注意到我的话,那也没有关系,我们只见过一 次面,而那次我是戴着假胡子、墨镜和假发。 萧罗预付了三万元,对一个教师来说,这可是一大笔钱。 对他的死亡,他没有提出确切的时间,他不愿意知道确切的时间,只限定在一 个星期内完成。 三天后,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失踪了。 后来我得知,萧罗在跟我见面后二十四小时内,认为生命很宝贵,不应该去死。 他急忙赶到我和他见面的旅馆,但我当然早已不在了。 他又赶到第一次与阿伦见面的酒吧,但阿伦那天去外地看孙子,也不在。萧罗 吓坏了,收拾起行李,逃跑了。 现在,我看着莫愁一也就是萧罗——上了汽车,开走了。 我紧跟其后。 走过六条街后,他停在一栋高大的清式四合院前。下了车,钻进大厦。 当我开车过去时,我也注意到,李尔那辆淡蓝『色』轿车正停在萧罗的汽车前。 这又使我想起李尔。 他骗我说已婚,又有两个孩子。那是什么意思呢?要使他『自杀』的动机更可信? 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我回到那条主要街道,停在镇上唯一的旅馆后面,登记后,拿着衣箱和高尔夫 球袋进了房间。 第二天是星期五,我很晚才吃早饭,又漫步到那条主要街道。 我遇见一位肥壮的警察,从他的年龄和举止来看,我猜他是老丁警长。 我走上台阶,进入镇图书馆。我找到一本书,在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边坐下, 那窗户正对着主要街道,从那里,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梅城储蓄所。 十一点十分,我看见老丁警长,他走进储蓄所。 我等着。 他没有离开。 十一点半,十二点,十二点半,他仍然没有出来、一点钟的时候,李尔从储 蓄所出来,他向街道两头看看,又看看手表,回到里面。 我仍然等着,对老丁曹长感到好奇,他会出来吗? 两点差一刻的时候,我放弃了。到了离开小镇的时候了。我将书放回书架,走 回旅馆。 当我打开房门时,老丁警长正拿着手枪在等我。 他微笑着说:“这么说,你决定不上储蓄所亮相了?” 我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亮相?亮什么相?” 他走到我面前,搜我的身,但没有找到武器。 我注意到他搜了我的衣箱,也查了高尔夫球袋。我的假胡子、墨镜和假发都在 床上。 他放回手枪。“当你没有按时出现时,我很奇怪,有五千元在等着你来取,你 竟然不来,为什么?” 我没有说话。 “你怀疑到我的安排了?”他咧嘴一笑。“李尔穿着防弹背心,你开枪后, 他佯装倒地死去,然后,我从藏身之处出来,命令你扔掉手枪。否则要你脑袋开花 。” 这么说,是一个陷阱! 老丁警长继续说:“这件事是从莫愁开始的,也许我应该称他为萧罗。一个月 前的一个晚上,萧罗、李尔和我三人在一起喝酒,萧罗喝多了,说出了他雇你杀 他之事。他认为你可能仍在追杀他。” 老丁警长又笑了一下:“李尔灵机一动。他正在竞选地方检察官,他需要拉 选票。他估计,如果他冒着生命危险来破获黑社会组织,可以博得选民的信任。所 以他想出了这个小计谋。” 老丁警长从制服里面的口袋取出一根雪茄。“是的,正像我说的,当我在储蓄 所等候时,我心想,也许你怀疑了,放弃了。可是,是什么引起了你的怀疑呢?是 不是你先住进来,打听到什么了? 也许你仍然留在这里,看看是不是一个陷阱?” 老丁警长点燃雪茄。“我拿起电话,找到旅馆账房小希,问他有没有人住宿, 他提到你,说你还没有结账。所以我从后门离开储蓄所,到旅馆来查。”说着,指 指从高尔夫球袋取出来的东西。“我想,如果你戴上那些东西,你就和李尔向我 描述的一样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就要以凶手的罪名入狱吗?不,可能入狱,但不是以杀人的 罪名。 理由很简单:我的协会和我都是假的,我们从来没有杀过人,不论在什么地方 ,什么时候,都没有。 我们的确是拿别人的钱,但是过后,我们总是没做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 ,不会忘记给受害者寄一封匿名信,告诉他有人急于看他死去,并且说出名字。 这至少可以使受害者提高警惕。 我们也寄一封信给警方,告以同样的消息。这不一定能使警方逮捕我的顾客, 因为缺乏扎实的证据,但我相信,当警方查问我的顾客时,这至少能阻止他们采取 进一步的杀人计划。 总之,我们是救人的,同时也借此赚点钱。 我们从没有听到顾客抱怨,说到底,雇人杀人的顾客,不会因为我们没有履行 合约而报警。遇到像萧罗这种『自杀』的情况,我总是过了好几天以后,再去找他们。 我总是发现他们已经改变主意,因此,我会“允许”他们活下去,光这一点,就使 他们感激不尽,没人会要求收回预付款。 我来这里,并不是要枪杀李尔,取那五千元。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怀疑萧罗可能就在这里,我准备找到他。 告诉他,我已放弃杀他的意图。 老丁警长缓缓地吐着烟,说:“是的,先生,我在等候的时候,认真考虑过了 。” 他打量了我三十秒。 “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他说。“李尔也不知道。” 我皱起眉头,猜测这是为什么。 又有三十秒过去了。 最后,他似乎下了决心。他说:“是我那个该死的太太,我不能忍受和她一起 生活了,她又不愿和我离婚。”他探过身。“我银行存有四千元,我愿意给任何人 ,只要他能够替我解决我的难题。” 我盯着他,然后,我松了一口气。 我又有一位顾客了。 ... 第95章 奇怪的 凹 痕 当他把那只用结实的小牛皮制成、内部分成两格的黑『色』小手提包挺起来,小心地放上紧挨着他的那个空座位时,他才算最后松了一口气。[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他把那只手提包提起来的时候,看得出是使了很大力气的。然而他是一个魁梧健壮的年轻人,可以说有点漂亮,头发和胡子是菊黄『色』的,圆脸,态度文静老实,但不大机灵。他那双淡黑『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紧张、担心的神『色』。这不奇怪,可怜的家伙!他正担着极大的风险呢。在那只不显眼的皮包里装着总值五千万人民币的金子和钞票。他是鼎鼎大名的中国银行的一名小职员,正把这笔巨款从北京总行送往沿铁路线二百公里外的一处分行。 经常运送金子的那位比他年岁大、也比他更有经验的职员,在临出发之前,突然莫名其妙地病倒了。 银行经理要找个人代替。他说,“杨硕,他行。他个子够大的,随便谁想找他的麻烦,准会给他揍得满地找牙。” 这样,这副重担就压到了杨硕身上。要是在北京抢购一场足球赛票,这位大个子会毫不畏缩地去对付任何人,但此刻他却象一个两岁的孩子那样害伯。一路上,直到这会儿,他那双警觉的眼睛和那只强壮的右手一时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只手提包。但是在这儿,在北京火车站,他巳经把自己独个儿关进了一节头等车厢的单间,火车要行驶四十七公里才到下一个车站。 因此,他舒了口气,轻松地耸了耸肩膀,放下心,靠在软座上,点着了香烟,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体育报纸,很快地就专心读起国际足球锦标赛的报道来,因为杨硕本人在最近的将来也有当上选手的希望。 列车隆隆地开出车站,开始它顺溜的行程—在旷野中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前进。 报纸仍然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他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在对面座位下的阴影里有一对鬼鬼祟祟的、锋利的目光正在汪视着他。他也没有看到那个瘦长、结实而又灵巧的人体伸直了,象一条蛇似地不声不响在车厢地板上爬过来。 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感到,直到他觉得有一双杀人的手正在卡他的脖子,有一只膝盖正在压住他的胸部。 杨硕是很强壮的,但他还没有来得及使出力气,就已经仰天躺到在车厢地板上,—块浸透了麻醉『药』三氯甲烷的手绢塞在他的嘴和鼻子旁边。 他拚命挣扎了一阵子;半抬起身子,几乎把抓紧他的那个强徒推开。但即使他还挣扎,麻醉『药』使他的力气和知觉都消失了!他沉重地例了下去,象一根木头似地躺在车厢地扳上。在失去知觉之前,这个忠心耿耿的人最后一个念头是:“金子丢了!”当他从死-般的昏睡中苏醒过来,还『迷』『迷』糊糊、头脑胀痛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仍是。“金子丢了!”列车仍在全速前进;车厢门仍旧锁着。但车厢里是空的,手提包不见了。 他惶惶不安地在行李架上、座位底下寻找—什么也没有。杨硕砰地一声落下窗子就大声喊叫起来。列车开始减速进站。六个乘警一起跑过来,车站站长按他的身分在后面慢慢走着。很快就在杨硕的车厢门口聚集了一群人。 “我有一只装了五干万人民币的黑『色』手提包被人抢走了!”他喊道。 这时,管理员推开人群走了过来。 “您是在哪儿被抢的呢了先生。”他边说边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这个衣着不整、神『色』惊惶的杨硕。 “从北京火车站到这个车站之间。” “不可能,先生。从北京到这个车站之间,列车是不停的,而且车厢是空的。” “我在北京时也以为车厢是空的,但肯定有人躲在座位下面。” “现在在座位下面可没有人,”管理员粗暴地把杨硕的话顶了回去。“您最好还是把情况对警察去讲吧。站台上有个侦探在那儿。”杨硕把情况告诉了那个侦探,他一本正经地听完之后对杨硕说,在进行侦察之前杨硕要受监护。给北京站发出一个电报,但发现电讯交通中断了。故障一定是刚发生的,因为不到一小时之前还发去过一个电报。故障很快就查明了。在离北京约九公里处,有几根电线被拉断,挂了下来,有一根电线秆上的绝缘瓷瓶被打碎。四周围地上有很深的脚印走过,在相当长一段公路上还能看到这一脚印,后来就消失了。其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出事后第三天,女侦探杜霞正坐在她称做“书房”的小客厅里专心工作,外面送进来一张名片。“雷龙博士”。接着走进一位身材高大、慈祥的中年绅士。 “是杜霞小姐吗?”他说着,伸出手来。“我的朋友罗文博士曾对我谈起过您。我是来向您求援的。我是中国银行的主耍合伙人。您大概巳经听说铁路上那件抢案了吧,” “我所知道的就是登在报纸上的那些情况。” “我也谈不出更多的情况。我亲自来拜访您,杜霞小姐,是因为我自己对这个案件十分关切。倒并不全是为了钱—尽管这笔款子为数当然可以说是可观的。银行的信誉正面临着危机。我们对雇员的待遇是良好的,这一点我们经常引以为骄傲。并且直到现在,我们这样做的收效是极明显的!差不多一百年来,在我们银行的职员中没有发生过一起欺诈或舞弊的案件。对我们的银行来说,这是一项可以自傲的纪录,我们要尽一切可能把它保持下去。现在对年轻的杨硕,怀疑很大。当然,如果他是有罪的,我耍求惩办他!但如果他是无辜的,那么我要求解脱他。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警方怎么看呢!” “噢,他们认为毫无疑间是他作的案。他们有一套理论。车厢里没有别人!列车正在飞驰,没有人可能离开车厢。杨硕是把手提包扔给了一个预先在沿线埋伏的同伙。警方甚至于假装在地上找到了手提包落地的痕迹,地点比电线被拉断的地方距北京还要近几百米。” “已经采取了什么行动,” “他们把这小伙子抓了起来,悬赏通缉一个带着一只很重的小牛皮手提包的人—就这些。他们十分肯定。不管怎么样,主犯巳经被他们抓到了。” “您怎样看?” “杜霞小姐,我对您坦白说,我是有怀疑的。这个案子看起来好象很确凿。任何人想从全速前进的列车上跳下来是不可能的。但我见过这个小伙子,我有怀疑。” “我能去看看他吗?” “要是您去看看他,我将非常高兴。” 同杨硕谈了五分钟之后,杜霞把雷龙博士拉到旁边。 “我觉得有办法了,”她说。“我将接受这个案子,但有一个条伴。” “随便收多少费……” “不是收费。在案子结束以前,我从来不谈收费。如果您把杨硕先生交给我,让他帮助我,我愿意接受这个案子。雷龙博士,您的反应是对的,这孩子是无辜的。” ... 第96章 奇怪的 凹 痕 2 五更 由银行出面递上了撤回起诉的状子,杨硕被解除监护。[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警方十分不满,扬言**官法庭将进行干预。 这时候杨硕正同杜霞小姐乘上早车从北京去天津。他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报答之情。当然,他们在路上谈到了这次劫案。 “手提包很重,是吗?杨硕先生。”杜霞问。 “我提着它只能走里把路,杜霞小姐。” “可是我觉得体身体挺捧的。” 她用指尖很内行地触『摸』他那隆起的上臂肌肉,他脸红到头发根。 “抢你的那个人,如果你再看到他,认得出来吗?”杜霞问道。 “一点也认不出。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经用手卡住我的脖子,把麻醉『药』塞进了我的嘴里。这时火车开出北京大概有九、十公里。您相信车厢里是有一个人,杜霞小姐,是吗?您大概是这样相信的唯一的一个人。我不怪他们,因为火车当时正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飞驰。那家伙是怎样离开列车的,老实说,这我自己也不明白。”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如果我是别人,我在证据面前也会相信我自己有罪。您能告诉我他玩的什么花样吗,杜霞小姐。” “杨硕先生,这在目前还是我的秘密。但是我可以对你这样说。当我们到达天津这个美丽的小城市时,我要寻找一个有弯把拐棍而不是有黑『色』手提包的陌生人。” 天津有三家旅馆。但马天先生和他的姊姊是很难侍侯的,他们一家接一家地在这三家旅馆换着住。他们注意周围有没有一个带弯把拐棍的陌生人,有空就骑上两辆很好的自行车〔按星期计价租来的〕在城里和乡下转游。 他们到达天津一星期之后,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他们住的第三家旅馆里,当马梅小姐〔杜霞的化名〕从楼梯上下来时,在半道上她面对面碰到一个身材高高的中年人,腿有点—有一点点陂,撑着一根结实的橡木拐棍,黑『色』,漆得发亮,把是弯的。她没有看第二眼就走过去了。但当天晚上她同收拾房间的女仆闲聊起来,知道这个陌生人是个行商,叫赵洪先生,他在这家旅馆里已经住了几个星期,偶尔乘火车去一趟北京,有时骑着自己的自行车下乡去。女仆主动地介绍说,“他是一位态度和气、说话让人爱听的很好的君子人。” 第二天,杜霞又在楼梯上同一个地点碰到了这个陌生人。不知道是她不留心还是他不留心,当她靠边站给他让路时,她的小脚钩住了那根拐棍,把它猛地从他手里拉出来,它从楼梯上一直滚到了门厅里。 她赶快跑下褛梯去捡起那根拐棍,拿回来送还给它的主人,并且深表歉意。在这之前,她已经在这拐棍弯把朝下的一面,看到一道很深的凹痕,漆都被擦掉了,凹痕刻进了木头。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他们的桌子正在赵洪先生的旁边。吃到一半,她要杨硕告诉她几点钟,因为她的表停了。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请求,因为她的位置正好面对着挂钟,而杨硕则要转过身去才能看到。但杨硕还是顺从地转过身去,同赵洪先生正好打了个照面,赵洪见了他就象见到鬼了似地猛吃一惊,瞪大了眼晴。杨硕呆头呆脑地向他回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认得赵洪的神『色』。过了一会儿,赵洪先生也就继续用餐。接着,杜霞就弄她的表,或者说作出拨针上弦的样子,这一幕小小的古怪的『插』曲也就结束了。晚饭以后,杜霞在她的私人起居室里心不在蔫地随便弹着钢琴,显然是往沉思;突然,她砰地一声合上了琴盖。 “杨硕先生在吗?” “在,杜霞小姐。”杨硕说。他始终带着象身躯庞大的藏灏似的那种耐心、忠实而又愚蠢的敬慕表情,注视着她。 “明天我们一块儿骑自行车出去。我还说不上是几点钟走,你先把它们准备好,到时候咱们骑上就走。” “好的,杜霞小姐。” “在你口袋里装上一团结实的绳子。” “好的,杜霞小姐。” “噢,你有左轮手枪吗?” “有生以来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东西。” “要是给你一把,你会使唤吗?” “这玩意儿我一点也不懂,但——”他谦虚地说,“要是拳头有点用处的话,我还能来两下子。”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一点也用不上。一个小小的铅丸就能制住体重两百公斤的拳击冠军。再说,有一支六响枪也足够了,我还不算是一个太蹩脚的『射』手。”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杜霞小姐,您……” “我的意思是现在不要再谈下去了,杨硕先生,只要把自行车准备好,随时听用,还有绳子。” 第二天,他们用早餐的时间早得出奇。用完早餐,杜霞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找了一个望得见街上的弧形窗洞,手里拿了一本书,蜷缩在窗洞里的沙发上。她一只眼看着书,另一只眼看着窗户,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旅馆门前的石阶。 大约九点半钟,她看见赵洪先生走下石阶,腿一点也不跛了,推着他的自行车,车把上绑着一个很大的帆布车兜。 一眨眼的功夫,她巳经下到门厅里,自行车在那里放着。又一眨眼的功夫,她和杨硕已经骑着车沿大街向前飞驶,这时赵洪先生的高个子身影正好要在远处一个街角上消失。 “我们一定耍盯住他,”杜霞小声对她的伙伴说。“噢,是这样,我一定要盯住他,你一定要盯住我。现在让我在前面走,你在我后面,尽可能离远一点,只要看得见我就行了。我一挥白手绢,你就开足马力往前冲!” 杨硕点点头,落在后面。三个骑自行车的人就按这个次序—每人相隔大约半公里—驶出城区,进入旷野。 最前面那个人保持每小时十二公里的高速度,但道路很好,所以杜霞不用费劲就能跟上,杨硕则要故意放慢。整整一小时,他们就这样玩着这个跟踪游戏,没有什么变化。赵洪先生出城的时候是向着铁路线相反方向去的,现在他开始掉过头来向铁路线驶去。有一次,他回头望了一望,路上没什么人,只在远处有一个骑车的单身姑娘。他第二次回头看的时候,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因为杜霞正在弯道的里圈。 现在,他们离那个电线被拉断的地点只有大约一公里了。杜霞熟悉这一带地势,她知道他们这次小小的自行车旅行快要结束了。 公路在这里是一段长长的、弯曲的缓坡,两边树林繁茂。前面那人加快了速度,杜霞眼着加速,后面的杨硕更是拚命向前冲,以缩短他同杜霞的距离。前面那人骑过山坡最上丽的那段弯道,急转弯下坡疾驶,这里枝丫交错,树荫浓密。 ... 第97章 奇怪的 凹 痕 3 下坡后半公里,他朝着来的路上迅速瞥了一眼,突然跳下车子。[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他没看到人,因为杜霞在转弯的地方落后了一些。左边有一道墙,它前面是一道深沟,所以一般过路的人不太注意到。他杷自行车直推到墙根,从车把上解下车兜,爬上墙去一—同他外表所显示出来的年龄相比,他爬墙时手脚的矫捷是令人吃惊的。 杜霞转过弯来,正好看见他从墙上跳下,钻进密林。她立刻取出白手绢挥舞一下,接着又骑上车,一阵风似地飞下山坡。 杨硕看到了讯号,俯下身子,两条腿象蒸气机的活塞杆一样飞快转动着,骑上坡去。 那个人放在路边的自行车象是给杜霞立了一块指路牌。这一次轮到她象小鸟那样飞越过墙头了。她把缝工精致的裙子紧紧裹在身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从前面不远处有一阵树丫枝轻轻摩擦的声音传进了她敏锐的耳朵。她象一只兔子似地悄悄地、轻轻地在矮树丛中移动着,忽然从枝叶的膊隙中瞥见一件深灰『色』的花呢上衣,离她大约十五到二十米。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就看清楚了。那个人跪在地上。他已从一棵巨大的老槐树的树根旁厚厚的草丛中取出一只黑『色』的皮包,正忙着把许多小的帆布口袋装进他的车兜里去。 杜霞小心地向前移动,到一处小空地上站住,这里没有什么矮树,她用起在手来没有东西碍事。 “早安,赵洪先生!”她尖喊一声。 那人一惊,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姑娘站在阳光下面,离他五、六米远,脸上带着嘲弄的微笑。他狠狠地骂了一声,右手从手提包上移开,伸进自己的衣袋。 “别动!举起手来!”命令是干脆利索的。 他再看一眼,只见阳光在一枝手枪的枪管上闪光,一只坚定的手握着枪,枪口对着他的脑袋。 “举起手来,要不,我就开枪了!”他把双手举到头上。这时杨硕象一只大象穿过丛林似地辟开树丛来了。 他惊奇地喊了一声,站住了。 “镇静!”传来杜霞安详的声音。“不要走进我的手枪『射』程。从左边绕过去—那样走。缴了他的枪,在他上衣的在边口袋里。现在,把他的手捆起来!” 杨硕按照指示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工作,但当他用绳子捆绑赵洪先生的手腕和胳臂时,他想起了那节车厢、卡住他脖子的那双要致他于死地的手、麻醉『药』以及后来他受到的污蔑,所以他要是把绳扣勒得特别结实,是很难怪的。 “现在,”杜霞说,“把他装包的事做完。”杨硕把剩下的帆布袋都装进那只大车兜里。 “你不怕重吧?”。 他高兴地笑一笑;算是回答,一手挺起一个包摇晃着。 “站起来!”杜霞对那个抢犯说。他绷着脸站了起来。“在前面走。我要把你带回天津。” 他们走到路边,杨硕把车兜挂在自己的车把上。 “杨硕先生,我可以麻烦你把这位先生的自行车脚蹬子卸一个下来吗?”杜霞说。 一转眼就卸下来了。“现在把他扶上车,”杜霞对杨硕说,“他得用一个脚蹬子骑回去。” 这个垂头丧气的抢犯恳求似地举起他那被绑着的手腕。 “噢,那没关系。我注意到你刚才骑出来的时候是抓住车把中间的,你喜欢这样。你现在回去也这样;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你喜欢,而是不得不这样做了。我们会照看你的;别叫苦。你玩了一场大胆的赌博,到最后一副关键的牌输了,你就得付帐,就这么回事。” 大白天中午,一这个抢银行的强盗骑着只有一个脚蹬子的自行车,被带到警察局拘押起来。这时,天津全城都轰动了。杜霞穿过欢呼的人群骑回旅馆。这个垂头丧气的抢犯恳求似地举起他那被绑着的手腕。 “噢,那没关系。我注意到你刚才骑出来的时候是抓住车把中间的,你喜欢这样。你现在回去也这样;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你喜欢,而是不得不这样做了。我们会照看你的;别叫苦。你玩了一场大胆的赌博,到最后一副关键的牌输了,你就得付帐,就这么回事。” 大白天中午,一这个抢银行的强盗骑着只有一个脚蹬子的自行车,被带到警察局拘押起来。这时,天津全城都轰动了。杜霞穿过欢呼的人群骑回旅馆。 给高龙博士发了一个电报,他下午就乘火车来了。当晚,他请杜霞和杨硕吃饭,上的是这家旅馆所能供应的最好的酒莱。雷龙博士内心充满喜悦,就象他酒杯里起泡的香槟。 “祝你健康,杨硕先生。”银行家对那位小职员说。“我们要在银行里为你受到的烦恼作出补偿。杜霞小姐,您决定收费的数目—或者,还是让我来替您定,如果您同意的话。追回的赃款的一半,怎么样,不过,我非常急于想知逍您怎么会发现那个抢犯和赃款的。” “雷龙博士,您要是认真恩考一下,就不难发现。那个人只要不是傻瓜就不会在这时候带着一只装满金币的黑手提包在国内流窜,因为正在悬赏通缉这样一个人。他的计划是把手提包藏好,自己也隐藏起来。他正是这样做的。在旅馆里看见了杨硕先生之后,他加快了行动;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全部经过就是如此。” “不,还不是全部。您怎么发现这个人的?在列车以六十公里时速前进的时侯,他怎么离开列车的呢?但我看我最好还是向杨硕先生提出这个间题,他是在车上的。” “先生,别向我提出任何问题。”杨硕说,带着深深的敬慕心情向杜霞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是完全凭自己的力量进行这场比赛的。我所知道的只是这家伙对付完我之后,在他的拐棍上刻下了一个凹痕。但到底怎么刻的我就说不出来了。” “杜霞小姐,您尽快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雷龙博士,我很愿意那样做。您一定同我一样注意到,在电线被破坏的地方,铁路路基垫得很高,电线离列车车厢很近。一个手脚灵活的人很容易把一根象这样的弯把拐棍勾住两三股电线,把自己在空中吊起来,脱离开列车车厢。因为惯『性』作用,他会沿着电线溜到一根电线杆旁边,这就有可能把绝缘瓷瓶打破。” “天呀!您说得对,杜霞小姐。要是认真想一想,事情也很简单。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怎么……” “电线的磨擦,”杜霞用一种讲演者的平稳声调继续说。“再加上人体的童量,会在拐棍的木头上刻下很深的凹痕,就象这样!”她把那根又黑又粗的橡木拐棍的弯把拿给雷龙博士察看,他透过金边眼镜仔细看着。 “我一看到这个凹痕,”杜霞安静地接着说道,“就知道赵洪先生是怎样在他的拐棍弯把上留下它来的。” ... 第98章 坦白 小利太太下葬后的一个早晨,小利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满脸不悦地望着挂在 对面的油画,那是他太太的画像。[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画上,他的太太非常漂亮,这倒不是画家的修饰,萧雪的确是位非常漂亮的女 人。 小利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就在这时,电话铃响 了。 打电话的是米风警官。 “没有,先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米风警官告诉小利。“我们走投无路了 。坦白地说,我想我们破不了你太太这案子——除非凶手自首招供。” 小利抿了一下薄薄的嘴唇,说:“我很忙,警官,我准备今天离开这栋房子, 暂时搬到城中的俱乐部去祝所以——”“是的,先生。我打电话来,是因为我想知 道,你是不是看过你的信件。” 小利眨眨眼睛,扭头瞥了一眼门边桌上的那堆信件和名信片。 自从上星期萧雪去世后,他翻阅过两次那堆信件,看看有没有生意上的重要函 件被忽略;其他的他懒得拆。他知道那些差不多都是安慰他的信件。 他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凶手可能也会寄张慰问卡或信,”警官解释说。“因为凶手几乎可以确定是 ——嗯——你的一位朋友,因为他不寄慰问卡的话,会引起怀疑,我相信他了解这 一点。” “我根本不认为他会寄一封仟悔书给我。” “当然不会,先生。可是,他可能会流『露』出一些疑虑——当然,是不自觉的。 这种事以前发生过。总之,我希望你今天早晨就查一下信件,回头我再来亲自检查 。” “好吧.”小利无精打采地说,“可是,我仍然不相信,参加宴会的朋友会杀 害萧雪。我认识他们很多年了,都是些生意上的朋友”停了一会儿,警官小心地说 :“问题是,参加宴会的人都承认,酒喝得太多了,你自己也这么说过。” 小利咧嘴一笑。实际上,上星期六那次鸡尾酒会完全失控。 假如不是在海滨举行的话,一定会引起邻居的抗议。 警官继续说:“上位客人离开你灯火通明的后院;发现你太太独自一人在树林 中的空地上,那地方离你家有段距离。或许他是尾随她去的。无论如何,那位客人 借酒装疯想调戏她。你太太奋力抵抗,那人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打她,打得太重,失 手杀了她。就是这样。” 小利不想回忆那天晚上的事,但是他说:“你确认不是过路人干的吗?” “哦,别这么想,小利先生。你的房屋四周有围栏,你家四周的路上巡逻车不 断……”警官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我知道你不愿承认凶手是你的一位朋友, 但我担心事实就是如此。” “我懂了,很好,警官。关于信件的事,我愿意照你的意思做。” 小利放下电话。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吧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 威士忌,举杯向萧雪的画像致意。画像死板地微笑着。 宴会那天晚上,当他们发现萧雪的尸体时,她并没有微笑。她躺在屋后林中的 月光下,衣服撕裂,头浸在血泊中。 就像小利击中她脑袋后,离开时的样子……现在,他坚决地摇摇头,想要摇掉 这回忆: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被牵扯进去。他就希望这样。身为一个成功的推销部 主任,他早就学习到,推销的秘密首先是自己要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这表示他要 先说服自己,他和太太之死毫无关系。 好在现在没有人怀疑他。但是,他私下里总是有些遗憾,他本来是想嫁祸于卡 蒙,这一点却没有成功。 谁会预料到,客人们到林中寻找萧雪之前,洛蒙就恢复了知觉,逃之夭夭了! 门铃响起,小利吓得跳了起来。门铃声听上去陌生而遥远。 然后,他明白了,这不是前门的铃声,而是有人在按厨房过去的后门门铃。 他低声咒骂着,穿过屋子,推开后门。 他大吃一惊。 洛蒙站在那里,他肥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而且全是汗水,看来好像随时就 要哭起来一样。他哑着嗓子问:“你看到了没有?” “看——什么?你怎么搞的,洛蒙?为什么走后门?” 洛蒙似乎轻松了点。不顾小利的抗议,他径自穿过厨房,走进客厅,坐到一张 靠背椅上。 小利跟在他身后,低头盯着他:“洛蒙,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小蒙用手抹了一把脸,说:“是我杀死萧雪的。” “你?” “昨晚我寄了一封信给你,告诉你。我知道,我知道,这让人难以置信。我无 法解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小利,我醉了,但那不是借口。我看见萧雪独自一人 在树林里,她是那么美丽——”洛蒙用手捂住脸。 小利没有说话。他没有料到洛蒙自己会相信他杀了萧雪。可是,为什么不呢? 他昏了过去,喝醉了酒,而且醒来时发现自己手中握着沾有血渍的石头,身边是已 经断气的萧雪。 小利几乎要笑起来。他这一着干得比预期的还要好。 “我不记得,”洛蒙呜咽道,“我和萧雪说话——她回答——我向她走去。然 后什么都没有了。我醒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我——我知道我杀了他。” “信是怎么回事?”小利不高兴地问。 “昨天晚上,我再也受不了了,葬礼结束后,我写了一封信,在我还有勇气时 ,急急忙忙地寄出去。你知道,我企图『自杀』。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小利,我就 是做不到。” 洛蒙从粗呢外衣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枪,怀疑地看着它。 小利咽了口唾沫。“洛蒙,我还没有看你的信,今天早上的信件我根本还没有 看过呢。信就在你身后的桌子上。” “我并不想杀害她,天知道,我并不想杀害她,”洛蒙哀叹道,“自从事情发 生后,我一直倍受煎熬。但是,今天早晨,我领悟到我有太太,我有家庭,我要为 他们考虑。因此,我来取回那封信,小利——”小利根本不在乎洛蒙手里拿着枪, 他不像是会使用枪的人。 “取信,”小利说,“取信,然后马上毁掉它。我决不会把它还给你——”“ 别傻了,”洛蒙说,站起身。“当然,你会给我的。小利,我很抱歉,但是,我必 须杀死你。” 小利既像哭泣又像呻『吟』地说:“你不能!洛蒙,听我说。你没有杀死萧雪!我 肯定你没有。” 洛蒙犹豫地问:“什么?” “是我杀死她的!我看见你们俩——” “你胡说,”洛蒙说。“我企图——占个便宜。萧雪拒绝,然后我——”“但 是,她没有拒绝小利尖叫道,回忆中的愤怒和目前的恐俱,使他说出了真相。 “你们俩在草地上拥抱,然后,你倒下,昏了过去。我打她的时候,萧雪正跪着低 头看你。后来,我重新布置了现常”洛蒙皱起眉头。“我非常希望我能相信你的话 ,但是,我不相信,石头就在那里,就在我的手中。” “我告诉你——” “不,小利,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不怪你。但是,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 别无选择。”洛蒙举起手枪,瞄准。“我希望有别的办法。” 在小利生命最后的几秒钟里,他也希望有别的办法。 ... 第99章 不速之客 李尔穿着衬衫和长裤,坐在一张咖啡桌边,独自一人,悠然自得地从大厦十 九层楼上,俯瞰窗外晴朗的上海海湾。[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昨天,她送走了她那个高大、笨拙的丈夫 哈利,他是去上海出差购物。经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他们的生意上了轨道, 李尔让工厂的伙计们自己处理事情,让她丈夫一个人到上海旅行两个星期。自己呢 ,则在装潢精美的公寓里,享受一份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被门铃声打断了。她放下茶杯,皱起眉头,心里很不高兴。任 何想见她的人,应该通过下面大门外对讲机与她通话,由她按钮,让对方进入电梯 区。但来人却鲁莽地闯了进来。 她没有在等什么人,没有送货的,也没有朋友,实际上,她也没有朋友,只有 一些生意上的熟人。即使管理员要上来,也得先打个电话告诉一声。门铃又想起来 她站起身,打开房门,看见一位矮个老太婆,脸上带着抱歉、忧虑和恳求的微 笑,抬头望着她。虽然已经到了夏季,她身上仍然穿着一件破布外套,戴着一顶陈 旧的帽子,手里拎着一个纸板做的衣箱,一个针织袋。老太婆哑着嗓子问:“是 李尔吗?” “是的,我叫李尔。” “我是小雪的姑妈,”她再次『露』出古怪的微笑,一口假牙很晃眼。 小雪的姑妈?李尔想,心里很不舒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太婆,但是, 小雪的母亲去世后,是他姑妈抚养他长大成人的。 虽然他们多年没有联系了,但他经常谈起她。李尔知道,姑妈没有生育过, 住在陕西,有一个邻居小雪曾经告诉她,他的姑妈对他非常好,帮助他渡 过各种难关,教育他。现在,这位姑妈来到这里,要打扰她盼望已久的一份宁静。 “小雪的姑妈?”她说。”从陕西来?” “正是,”老太婆说着,大笑起来,笑声听着像母鸡叫。“你和小雪结婚后, 他写信告诉过我,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通信了。我是 在电话簿上查到你们的住址,现在,真想快点见到他。” 李尔吸了一口气,很不情愿地说:“你不进来吗,姑妈?” “当然要进来,”老太婆快步走进来。她站在宽敞的客厅,羡慕地四处打量。 “我喜欢这里!我真的喜欢这里!”说着,转过身,明亮的蓝眼睛看着李尔。“ 我可以看看其他房间吗?看完后,你再告诉我,我的行李放在哪一间。” “唔——”李尔想找个借口让老太婆明白,不可能住在这里,但是她想不出 来。毕竟,她是姑妈,在小雪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不错,她和小雪之间的感 情已经不那么好了,甚至可以说很冷漠了。但是,小雪不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只 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他们的生意太重要了,不允许他们离婚。因为没有她的指点 ,小雪会很快破产的。 她看着姑妈,后者正急切地望着她,等候她领她参观。“是的,当然,我来给 你提行李。”李尔接过行李。“这箱子很轻埃”“在这个世界上,”姑妈愉快地 说。“这是我的全部了。” “你的全部?”李尔问。 姑妈点点头。“这些年我一直在变卖家产,姑父去世后,我无所事事,先是卖 动产,然后是一块一块地卖地,最后连房子都卖了。 他们把楼上的一间房子租给我,我才能在那儿住了那么长时间。 后来,我没有什么可卖了,所以买了张汽车票到泰山来,小雪很快就会下班 回来看他的老姑妈吗?” 李尔尔摇摇头。“他去陕西了。昨天出发的,他要去两个星期,到山西后才会 打电话给我,目前他人在哪儿.连我也不知道。” “啊,天哪,”老太婆叹了口气,紧接着又『露』出微笑。“这么说,我得等到他 回来。啊,我们来看看这个漂亮的住所,然后我才可以安定下来,住进你要我住的 地方。” 李尔觉得自己脸『色』不好看。她很不高兴地说:“姑妈,你从长途汽车站怎么 找到这里的?你怎么上电梯的?来人总要先用对讲机,然后——”“我在城里下车 后,”老太婆很得意地说。“有人告诉我搭乘几路公共汽车,可以到达这里。我照 办了。在我下车之前,司机告诉我向哪里走。我也照办了。我来到这座大厦,找到 你的名字和公寓号码,正好有人走出大门,所以我乘机进来,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李尔说,知道自己显得很不高兴,不过不在乎。 “走,看看房间!” 她们经过李尔方便、漂亮的厨房,姑妈连声叫好,赞不绝口。 然后是书房。姑妈再次发出赞叹。然后是主人卧室,里面有两张很大的单人床 、穿衣镜、浴室、厚重的窗帘,敞开处是落地窗,窗外是阳台,从那里看海湾,又 是一番景致。 “天哪!”老太婆低声叫道。 ... 第100章 不速之客 2 三更 最后,李尔很不情愿地领老太婆到一间很少用的客房,里面有张大床和舒适 的家具,这儿也有浴室,还有一个储藏丰富的酒吧。[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啊,天哪!啊,天哪!”姑 妈连声惊叹。她把针织袋放在床上,在床沿坐下,开始上下颠动,两眼放光。 李尔忍着气,把箱子放在一个架子上,看见老太婆直勾勾地盯着酒吧。 “我还有个问题,姑妈,”李尔说。 老太婆停止上下颠动,明亮的眼睛落到李尔身上。“什么问题?” “你要在这儿住多久? “啊,天哪,”老太婆摇摇头。“我没有地方可去。”然后,又『露』出那抱歉、 忧伤和恳求的微笑。 那天晚上,上床休息时,李尔决定,姑妈只能住两个星期,等到小雪回来后 ,就请她滚蛋。想到要和这个老太婆一起过两个星期,她一下子睡意全无,坐了起 来,低声咒骂。接着,她披上睡袍,想到厨房喝牛『奶』,喝牛『奶』能使她镇静——她讨 厌服用『药』物。 她悄悄地从卧室走进过道,经过姑妈住的客房时,听到关着的门后面传来玻璃 碰撞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李尔穿好衣服,来到厨房做她固定的早餐:一小杯桔子汁,一 只煮鸡蛋,一片面包和一杯香片。她开始煮鸡蛋,心中想起丈夫,虽然他不在家, 但仍使她的生活不快乐——这次是因为住在客房的老太婆。 她抿着嘴,煮好鸡蛋,泡好茶,把面包放进烤箱,心里希望姑妈起得晚点。正 在这时,老太婆出现在厨房里,很热情地说:“睡得真香,我告诉你,我就喜欢那 间房子。还有,我告诉你,我简直要饿死了。” 李尔从水里捞出煮鸡蛋,放在杯子里,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说:“姑妈, 你的鸡蛋要怎么煮?” “你不用麻烦了。” “不要紧,我冰箱里有很多。” “唔,”她的眼睛里放『射』出期待的光芒。“我一向吃得不多。我承认昨晚吃得 很丰盛。不过,为了养好身体,我还可以吃一点。” “那么要吃点什么呢?” “我一向喜欢鸡蛋,四个鸡蛋就够了,煎煎,翻过来就行了。如果有腌肉的话 ,多来一点,但不要炸得太碎。几片面包,牛油,果酱,再放些熟肉末炒土豆泥更 好。”说着,在厨房的小餐桌旁坐下,看着李尔放下自己的早餐,板着脸为她准 备。 老太婆不帮忙,嘴巴却谈个不停。她谈上海炎热的夏天,寒冷的冬天, 谈灌溉和干旱,谈牛群、猪、小鸡和马。李尔是在城市长大的,对这些毫无兴趣 。现在,她一心只想离开这屋子。 出去购物,眼不见心不烦。 当她把大堆做好的早餐堆到盘子上时,姑妈说:“你没有煮咖啡吧?我们农场 总是煮一壶放着,没有咖啡,日子可不好过。” “我已经准备好茶了,”李尔马上回答说。“你不喜欢喝茶吗?”说着,将 盛满食物的盘子放在老太婆面前,外加刀叉和一条餐巾。 “啊,我好久不喝茶了;换换口味也好。” 李尔倒好茶,放在桌上,老太婆喝了一口,就叫起来:“哇! 不行,太苦了,最好烧壶咖啡!” 李尔气得双手发抖,取出电咖啡壶,加入咖啡和水,放在桌上,『插』上电,然 后说:“一会儿就好了,我现在要出去购买东西,你自己慢慢用吧。”她的声音很 冷,带着些讽刺。 老太婆毫不客气地把食物塞进嘴里,眼里闪着光说:“现在你可以去了,李 尔,真的可以去了。” “李尔走进客厅,从脚垫上捡出钱包,那是她的习惯;每次从卧室到厨房时 ,她就把钱包往那儿一扔。她拿着钱包,乘电梯到下面汽车间,钻进一部小型跑车 ,开往最近的超级市常她按照前一天写好的购物单,照单购物,现在每样东西都得 拿双份的。她推着车排队等候结账,当她打开钱包时,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她呆呆地看着钱包,确信自己是从卧室五斗柜底层的一个盒子里拿出钱,她身 上不喜欢带大笔款子,只取了两张二十元面额的钞票。他们家的钱,一向是由她管 的。 “我想我得付支票了,”她对收银员说。“我好像忘了带钱。” “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记账也没有关系,你的信用很好。 周魏太太。 ... 第101章 不速之客 3 “不,”她说,她从不赊账。[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开支票给你。” 当她签支票时,她回想起那天早晨老太婆的路线:从客房到客厅,到脚垫,到 放在上面的钱包,那双青筋直暴的双手伸进去,取走四十元……她回到公寓,看见 姑妈扔下吃过的杯盘不洗,直挺挺地坐在椅子里,面带微笑。一见李尔回来,她 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双手同时敏捷地织着『毛』线。但是,李尔根本不理她,存放 好买来的东西,径直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检查那个上锁的小盒子,那盒子的钥匙 她一直带在身上。 盒子里是一些古老而值钱的钱币和珠宝,以及现全。她很快数了一遍现金,总 数是四百六十万元,而她记得原先是五百万元。她的确取出了四十万元放进银行,这可不 是做梦。那个老太婆偷走了四十元。 她生气地锁上盒子,拿到大壁橱,放到最高一层的角落。然后锁上壁橱门,离 开卧室,心里希望当初要安上锁就好了。 “正餐吃什么?”李尔回到客厅时,老太婆尖叫问道。 “午餐还不知道吃什么呢,”李尔板着脸说。 “我们家乡管午餐叫正餐,”姑妈回答说,同时点点头。“中午好好吃一顿, 叫正餐,晚上吃的叫晚餐。” 李尔直挺挺地端起老太婆用过的餐盘,送到洗碗机那里。 以后几天的日子漫长而痛苦。老太婆吃、坐、钩、谈、睡。她一直穿着来时的 那件衣服,看得李尔心烦。 一天上午,吃完早餐后,她看见李尔带着钱包和洗衣篮向门口走去,就问: “是不是要去洗衣服?” “是的,”李尔和她谈话时,总是显得很不耐烦。 “那么,我也该洗一下了,你等一等,我脱下这件衣服,你顺便洗洗。” “地下室有自动洗衣机,你可以自己去洗。” “喔,唔,”姑妈说。 “那件外衣脱下来给我,”李尔说。 姑妈走进屋里,递出衣服,李尔和自己的一起带到地下室。 在洗衣的时候,她脑子里想到几天来失踪不见的东西:半打进口的昂贵瓷器娃 娃,一只金盘子,一个小小的蚀刻板,那是她和小雪在巴黎一个艺术展览会上发现 的,制造者是一位极有前途的年轻艺术家。她对自己的钱包看得很紧,可是其他东 西却不见了。 前一天,她质问姑妈丢失东西的事,但是老太婆摇摇头说:“不知道,那些东 西一定是自己站起来,走掉了。” 李尔真拿她没办法,老太婆寸步不离公寓,不是在房里,就是在房外,李 尔不上街,或不在房里的话,她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尔。前一天中午,李尔趁 老太婆大吃特吃时,进入客房找失踪的东西。但是老太婆跳起来,冲过来对正在推 门的李尔说:“如果你要里面的什么东西,告诉我,我来拿!”她微微一笑。“ 寄人篱下是没有选择的,但是我喜欢自己有个天地,希望你不要见怪。” 洗衣机的水装满了,机器开始转动。李尔坐下来,回忆这位不速之客来了以 后的事。她觉得这位老太婆根本不像哈利所描述的姑妈,小雪说姑妈仁慈、爽朗。 不错,姑妈是爽朗,但是有点粗暴,甚至有点邪恶、自私。他说姑妈总是温和善解 人意,可是,假如老太婆对女主人有任何温和之意的话,那么,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她的外表,据小雪说是很漂亮,可李尔怎么也看不出她有什么美丽。 不过,她认为童年时代的记忆,经过多年变成理想化了。小雪的那些回忆,可 能完全是他想像出来的。那个老太婆对自己早年和侄子一起的生活也绝口不提,而 一般老年人最喜欢谈过去的事。 那个老太婆是不是冒牌的呢? 李尔觉得有这种可能。老太婆可能真是从上海乘公共汽车来的,但那 并不见得就证明她是小雪的姑妈,她可能认识真姑妈,发现了小雪和真姑妈早年的 事,前来冒充。她可能听说小雪事业略有成就,决定好好利用一番。 李尔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老太婆根本就是一个职业骗子。哈 利可能在办公室、酒吧或任何地方向人提到早年和姑妈生活的事,因此楼上那个老 骗子知道了,就冒充姑妈。 李尔握紧双手。 回到公寓,她发现老太婆又直挺挺地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带微笑,身上显然已 经换了衣服,那件衣服可能是四十年代买的。李尔把洗干净的衣服扔给她说:“ 你自己熨吧。” ... 第102章 不速之客 4 “啊,不必熨了,真的不必熨了。[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谢谢你,李尔。” 李尔在老太婆旁边坐下,突然发觉这个老太婆洗过澡后还洒了香水——李 尔最喜欢的香水。她一向放在浴室里的,难怪她查看时,会找不到。她紧张地说: “姑妈,我们必须谈谈。” “我就喜欢谈,可以谈一整天。你想听听家乡的事吗?还是“我想要知道,你 是不是真姑妈?”她觉得别无选择,只有开门见山。 “你说什么,李尔?” 她又说了一遍。 “老太婆大笑起来,同时摇头拍打着椅子扶手。“这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话。” “我必须知道,”李尔不肯就此罢休。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是呢?”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小雪又不在家,我只凭你的一面之辞,所以,你可能 是任何人。如果你想继续在这儿住下去,那就要拿出身份证明来。” “李尔,你变成一个最让人讨厌的人了。” “别说这个,你一定有身份证,可能在你的袋子里,能不能拿来让我看看?” “啊,”老太婆摇摇头。“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 “汽车驾驶执照呢?” “一辈子没有开过车。” 李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有社会福利救济卡吗?” “姑父从来没有办过那种事,我们只是靠那块土地糊口。” “你这样的年纪,没有法律上合法的证件?” “如果有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有向『政府』领过一『毛』钱的救济金。” “我可以打电话到农场去查问,他们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离开农场到了这里 。” 老太婆使劲摇头。“那里没有电话。” “那么好吧,我听说乡下小镇每个人都互相认识,我打电话到那边的电话局打 听,还有——”“那也没什么用,这些年来我几乎没有进过镇,我认识的人现在全 死光了,买我土地的人,也就是我租他房子的人,不喜欢和人来往。所以,我认为 打电话也没有什么用。” 李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说:“既然你拿不出证明身份的东西, 那么,我只有请你走路,现在就走。” 老太婆朝李尔探过身:“走?” “是的。” 那对上了年纪的眼睛变得冷冷的,干瘪的嘴也抿起来。“你想赶我走,我就和 你拼命!”李尔吓坏了,眼看着这个老太婆向她伸出爪子般的双手。“我要挖出 你的眼珠!抓你,咬你!不许你欺负我,懂吗?” 李尔跳起身,赶快逃走,老太婆在她身后发出一阵大笑。李尔回到自己的 卧室,听到老太婆在后面说:“我们还没有说好晚餐吃什么呢!” 李尔坐在卧室里,面对阳台的落地窗敞开着,因为天气仍然很热。她想收拾 行李,搬到旅馆去,一直到小雪回来。但是,那么一来,整个公寓就留给那个可怕 的老太婆了。不,她想,不能那么做。 她想报警,将自己的恐惧、猜疑告诉警察,请他们调查。可是,她知道不能那 么做,警方会来查问姑妈,如果她真是姑妈的话,小雪会生气的,他们的婚姻已经 够紧张了,再经不起折腾了。 她想着,站起身再次检查那只上锁的钱箱,发现它仍在原处。 她决定只能和老太婆耗下去,直到小雪回来。 她打电话给附近的超级市场,他们同意为她送日用品。然后打电话给『药』房,请 『药』剂师按配方给她送镇静剂和安眠『药』,这些『药』她平常很少用。她请『药』房送两份,因 为她要乘船到国外旅趴。放下电话,她觉得神经难受,好几个夜晚,她一直睡不好 。今晚她要好好睡一觉。 『药』房送来『药』物后,她拿到浴室,站在大镜子前面,顾影自怜了一会儿。她认为 自己的眼神很古怪,她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她知道老太婆很危险,产生了恐 惧。 李尔被迫和她住在同一栋公寓里,没有人可以倾吐或依靠。 ... 第103章 不速之客 5 小雪还要过四天才会从罗马打电话回来。[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如果有个知己朋友可以打个电话,倾 诉衷肠,那该多好啊,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朋友的重要。 可是,她没有朋友。她是被困住了。她倒出镇静剂,吞咽下去,等着『药』起作用 ……她勉强把那天打发过去了,老太婆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可是她视若无睹。那天 晚上上床前,她吞服下安眠『药』,果然睡得很好。可是第二天中午起床后,浑身疲倦 ,头晕目眩。老太婆坐在厨房等着吃早餐、李尔机械地为她准备早餐。老太婆唠 唠叨叨,刺耳的声音让李尔无法忍受,只好离开厨房去吞服更多的镇静剂。回来 时,她把大盘早餐送到那位自称姑妈的人面前,然后端起茶杯躲到无人的客厅。 日子过得出奇地慢。虽然李尔非常注意,可是,值钱的东西还是不停地失踪 。那只老鼠伺机行窃,防不胜防。李尔服用的『药』量并未超过医生指定的,但是, 她却觉得全身不舒服,昏沉沉的。 在小雪从罗马打电话回来的前一天中午,李尔觉得很不舒服,决定冲个沐裕 ,老太婆正在厨房狼吞虎咽。 冲浴完出来,她仍然觉得头晕。她穿好衣服,走进过道。经过客房时,又听见 玻璃的碰撞声,她生气地继续向厨房走去,准备洗碗。 她突然发现自己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一皱眉,急忙赶了过去。 虽然她仍然觉得头晕,但是却再也抑制不住愤怒之情。她看到老太婆背对着她 ,正弯着腰,把李尔锁着的那只箱子里的东西放进她的针织袋。显然,那个箱子 被撬开了。 “你在干什么?”李尔大声叫道。 老太婆转过身,两眼冒火地盯着李尔。她的嘴巴塌陷,李尔知道,老太婆 取下了假牙,这使她显得蛮横可怕。 老太婆居然冲着她吼道:“你给我滚开!” “你不能——” “我能!”老太婆尖叫道。一只多节的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一把刀。她晃晃刀 ,向李尔*近。 李尔左躲右闪,几乎要摔倒,她昏昏沉沉地叫道:“求求你!” 但是,老太婆不停地*过来,李尔连连后退。 刀子挥动,刺了过来。老太婆没有牙齿的嘴还叫道:“你有的,我都要!我要 你的一切!”李尔举起双手护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后退,后退。 她腿肚子碰到阳台的栏杆,这才意识到自己退出了落地窗,到了阳台。当那个 老妖婆逐渐*近时,她觉得全身发凉。 执刀的手不停地挥着,另一只手向李尔伸来,越来越近。李尔张大了嘴, 可是叫不出声。身上的麻醉感和极度的恐惧,使她一动也动不了。 然后,那只没有拿刀的手,贴在她的胸口,一推,李尔向后一仰,进入空中 ,像一只吓呆了的鸟。 小雪四肢张开,仰卧在大皮椅子中,脚放在扶手上。他咧开嘴,对着坐在桌子 边的姑妈笑。两人身边各有一杯酒。 “啊,姑妈,”他说。“你真了不起,我是说真的。” 现在好了,小雪。”老太婆说,『露』出愉快的微笑。 “你来这儿真好,真的,我这是实话。事情就像我去欧洲前给你信中所写的一 样,如果李尔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后半辈子就可以和我住在这儿了。”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亏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姑妈,还汇来钱,让我 到纽约旅游,我马上来了,不是吗?” 小雪大笑起来,喝了一口酒。“李尔的事真是不幸,你在这儿还会有这种事 发生。真是的。” ... 第104章 不速之客 6 “我要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什么都不能怪。[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小雪点点头。“就像在上海你那个邻居一样,被你的公牛顶死了。” “该死的傻瓜,”老太婆说,呷了口酒。“他正赶牛群进入围栏,刚好那头讨 厌的公牛从谷仓冲出来,顶死了他。” “我猜他并不知道谷仓门是开着的,也许你没有告诉他。” “现在说也没有什么用了。他应该先检查。反正他一向找我和你姑夫的麻烦。 这不好,那不行,每天都唠叨个不停。告诉你,到头来吃亏的不是我。” “唔,还有那个雇用的帮工。他怎么会跑到自己正在开的拖拉机前,撞倒,压 死呢?” “没人测得出来。那笨蛋一定是在拖拉机行进的时候,跑到前面去捡什么,绊 倒了。唔,他也是个找麻烦的家伙。他在你姑夫运猪到外地时,无理取闹,还想在 你姑夫回来时告我的状。” “就在姑夫回来的前一天,他被拖拉机压死了。” “对他死亡的日期,我可没有撒谎!” “姑夫的死也很不幸,他从谷仓的楼梯上跌下来,摔断了脖子。” “可怜的人!” “现在是李尔。” “正如你说的,这是件不幸的事。不过,她是自我的,你知道验尸官怎么说的 。” “是的,”小雪微笑着说。“她体内的『药』物太多,失去重心,我猜她是头晕, 站不住”“她有一大堆那种『药』片,”姑妈说。“我知道,因为我偷看过她的『药』柜。 你知道,她可能还放到茶里喝。我想她是把『药』研成粉,放进茶里煮,这点我可以保 证,她好像吃不够似的。”小雪又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能说我不思念她,不过, 我信上已经告诉过你,她太盛气凌人了,我一在她身边,她就颐指气使,什么都要 管,什么都要唠叨。我告诉你,她总是不停地唠叨。” 姑妈抿着嘴微笑,然后,笑容消失了,她敲打着酒杯说:“杯子空了,再倒一 点,怎么样?” “好!”小雪说,迅速站起身,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老太婆,自己又回到宽大 的椅子上,伸开四肢,两脚搁在扶手上。 “姑妈,李尔已经成为回忆,从今以后,只有你和我了。” 姑妈举起杯子,现在她两眼冷冷地眯起来,盯着小雪。她放下杯子说:“你知 道,你一向是个好孩子,以前,我们在一起生活时,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但是你反 应太慢,很笨,知道吗?非跟在你后面不停地说你。笨,反应慢!小雪,你没有做 过一件漂亮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姑妈,”小雪愉快地说。 “唔,我看没有改变,我没有开口说倒酒,明明摆在眼前,你也没有反应过来 。瞧你这样子,坐没坐相,坐直了,小雪!” “你说什么?”他说。 “你听到了,两脚放下,别再那样躺着,那对你的内脏不好,也影响消化。” 小雪眨眨眼睛,坐直了。“好,姑妈。” “坐直些,小雪!”老太婆严厉地说。“再直些!” ... 第105章 时 差 巨型喷气式客机降落到首都机场。[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大伟凝视着窗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英国的国土,但他所能看见的,只是越来 越浓的晨雾,这晨雾耽误了他们一个小时,到现在才降落下来。 他顺利地通过海关的检查,证件上说他是商人,作二十四小时的过境停留,没 有人要他打开唯一的行李箱,即使他们要检查,也没有关系,因为手枪和消音器藏 得很隐秘,很难查出。当然,如果是伦敦机场的x光检查的话,是会查出来的, 不过,他们只照手提的袋子。 他急于赶到旅馆,因此叫了一辆出租车,穿过雾蒙蒙的郊外,进入伦敦。如果 不是此行任务特殊的话,他可能停下来仔细观光这座古老的都市。但是,这次时间 很紧张,第二天下午他就得飞回香港,运气好的话,人们还不知道他离开过呢。 大伟住进公园路的旅馆时,时间还很早,上午十点不到。他只住一晚上,没有 必要打开行李,但是,他花了几分钟,迅速把手枪和消音器装好。他不担心回去时 海关检查,在回去前他就会把它扔掉。 六月中旬的北京,晴朗多云,气温通常在三十度以下,居民出门不用携带雨伞 ,少女们脱掉外套,『露』出修长的双腿,一对对情侣,携手在朝阳公园漫步。 大伟很喜欢这情景。 匆匆用过早餐,洗过澡,他就朝距旅馆几条街的“贵族俱乐部”走去,他习惯 『性』地走那些狭窄、僻静的街道,偶尔停下来研究在机场买的旅行指南。 中午之前,他来到“贵族俱乐部”,这个俱乐部设在地下室。他从一个清洁女 工身边走过,她探询地看着他。赌场的大厅可与赌城相比,里面有二十张桌子,供 赌轮盘、骰子和纸牌。现在,桌子全是空的,但当他在绿『色』台面的桌子中间走过时 ,看见大厅后面有一张赌纸牌用的桌子上,仍点着一盏灯。他推开分隔赌客和私人 重地的传统屏风,看见一个大个子独自坐在那儿,正数着成堆的美钞。 “刘思先生吗?”他问,声音很冷静。 大个子紧张地抬起头,手指差不多要去按桌子底下的按钮。 “你怎么进来的?你是谁?”“我走进来的,我是大伟,你找我来的。” “哦,”那人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对不起,我正在结昨晚的账单。我就是 孔飞,很高兴见到你,先生,”他微微皱起眉头。“我以为是个年纪大点的。” “这行里没有年纪大的,”大伟说,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我只在这儿停留一 天,事情必须今晚了结,你能告诉我详情吗?” 孔飞行动缓慢地把一叠叠钞票锁进一个大保险箱里,然后走回大伟坐的桌子 前,坐下,开口说:“我要你去干掉那个英国华侨。” “英国华侨?” “一个名叫彭本的人,他在这儿有点投资,其他你不必知道。” “今晚方便吗?” 孔飞点点头说:“我可以告诉你去那儿找他。” 大伟看着孔飞点着烟,他自己不抽烟,干他这一行的,烟头可能是危险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远雇我来呢?”他问。 “比本地人安全,”孔飞告诉他。“另外,我发现这事很有讽刺意味。远在1920 年,英国华侨曾经进口中国枪手来暗杀英国官员和警察,那时候他们是乘船来的 ,价钱从四千到一万。如今,你乘飞机来,干掉一个中国人,可以得五千。” “我可不是中国枪手,”大伟平静地说,他可不欣赏英国人的幽默感。“今 晚这位彭本会在那儿?” “我看看,今天是星期二,他会到伦敦收款。” “伦敦?” “跨河过去,在伦敦公园的开心游乐场,他在那儿有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器, 有利润可抽,小孩子玩的。” “那一定积少成多。” ... 第106章 时 差 2 “说来你会吃惊,有时候小孩子一玩就是一个小时,”他停下想了一下,”对 我来说,他们是明日的顾客。[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我怎么才能认出他呢?” 孔飞叹了口气。“这是个问题,这儿有张照片,不过不太好。”他递过一张 模糊的照片,照片中有男人正站在一位穿超短裙的金发女郎旁边,那男人相貌平常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从照片你能认出他吗?” 大伟考虑了一下。“在黑暗中可能认不出来,而我在黑暗中最拿手,”说着, 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管子。“你今天能见到他吗?” “那中国人?我可以想办法。” 大伟举起管子说:“用这东西在他皮肤上涂一下,这东西白天看不见,黑夜中 却会发光。”“涂在他外套上怎么样?那样比较容易。” “他夜晚可能换外套,大伟说,他不喜欢冒险。“涂在皮肤上比较好,这东西 不会立刻洗掉。” 孔飞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样的话,我可以照办。” “还有,我要先看看伦敦四周环境,我想你也许不愿意让人发现你去了那儿 ,不过,你或许有个助手。” “是的,有,”他手伸向按钮,立刻有一个彪形大汉出现了。孔飞告诉他: “把赵妮叫来!” 大汉默默地退出。 一位金发披肩的女子推开屏风,走了进来。大伟不必经人介绍,就认出眼前的 女子就是和彭本一起照相的人。她年轻美丽,颧骨高高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微 笑。 大伟断定,她习惯于被人呼来唤去。 “你找我?”她问。 “是的,赵妮。大伟先生,这是赵妮,我的一位职员。”大伟点点头,懒得站 起来。他不是被雇来猜测他们关系的,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很高兴认识你,”女孩说。她说这话,可能出自内心。 “赵妮会送你到伦敦公园,告诉你他的停车处和收钱的地方。” “你知道他的路线?”大伟问。 “知道,我曾和那个中国人跑过同样的路线。” 孔飞拿起那个发着磷光的管子,问大伟:“这玩意儿,她可不可以涂在唇上 ?” “如果她小心不要吃进嘴里的话,我想是可以的。涂之前,先擦点冷霜之类的 东西,以便事后容易抹掉。”他并没有问孔飞是什么意思。 “我会觉得像《圣经》中出卖基督的犹太。” 孔飞不屑地哼了一声。“相信我的话,那个中国人不是基督!这一点你应 该比我们更清楚。”说着,从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盒里拿烟,递给大伟,他谢绝了。 “好了,开车送这位先生到开心游乐场去吧,带他四处瞧瞧,不能出错。” 大伟眨眨眼睛,站起身。“我不会弄错的,明天早晨送钱到旅馆,我要搭中午 飞机回香港。” 他们握手告别,孔飞的手冷冰冰的,很不友好。 “你第一次到伦敦来?”赵妮驾驶着小汽车,拐过街角时问。 “第一次。” “你经常做这种事吗?” “什么?” ... 第107章 时 差 3 “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你在英国谋生的方式吗?” 他微微一笑:“有时候我抢银行。[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不,说正经的,我从没有见过于你们这一行的人。” 他认识的第一个女子也说过这话,她是个疲倦的棕发女郎,住在布鲁克林区一 栋公寓的五层。“孔飞,或者彭本,他们没有杀过人吗?” “不像这样,”她越过亚伯特大桥,左转进入伦敦公园的广阔绿野。“人们 只有在战争期间才杀人。” 然后,她迅速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战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凝望着窗外。“是这儿吗?” “是的,”她在一个停车处停车。”从这儿起我们步行。” “这是去开心游乐场最近的停车处吗?” “是的。” “这么说,那个中国人必须带着钱走到这儿。” “对。” 他们像一对情侣一样,漫步经过喷泉,踏上一条两旁种有花的小径,一直到十 字转门前,那是游乐区的入口处。 “游人并不多,”大伟说。 “晚上人就多了,今晚你就会看到——转马、游乐尝碰碰车等,还有那些吃角 子的老虎,吃掉游客袋中的铜板,就像一般的游乐公园一样。” 他点点头,审视一台复杂的赛狗装置,它玩一次要六便士,但赢了的话,赔偿 也很可观。 “在英国,我们是不允许赌博的,理由是腐化年青人的身心。 不过,如果这是合法的,为什么彭本有钱收呢?” “天哪,这可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他只是有股份。” “他今晚能收到多少钱?” 她耸耸肩:“十或二十磅,数目不多。” “不过,假如钱被抢的话,可以当作是抢劫了,”大伟说。 “你很聪明,孔飞就没有想到这点。” “他花钱请我为他想。关于磷光的事,你能吻他而不令他起疑吗?” “当然可以。” “天『色』还亮着的话,他就不会注意到那磷光。” “是的,”她领他经过办公室,告诉他中国人会在何处拿钱。 “有时候,他还会去骑转马,”她说。“他只是一个大孩子。” “然后他就走这条小路回他的汽车?” “他一向就是这样。”大伟透过茂密的树枝,寻找街灯。他向小路两旁望望,确定附近没有人。然后 从夹克掏出消音手枪,随手一枪,头顶上的灯发出玻璃破碎声。 “你这是为今晚做准备,”赵妮说。 “是的,”他现在满意了。这里将一片黑暗,只有奥本脸上的磷光可以辨认, 成为靶子。 “就这样了?”她问。 “是的,你吻过他之后,离开这里,我不想误伤你。” “别担心。” 她送他回旅馆,时间还早,刚刚才过中午,他时间很充裕。他去逛街,看看橱 窗,考虑晚上的行动。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行动,不同的只是地点在国外。 彭本大约晚上十点离开开心游乐场办公室,踏上黑漆漆的小路,走向汽车停放 处,然后发现大伟在等候。他脸上的磷光,将证明是他,装了消音器的枪一响,就 结果了他。然后从他皮夹取出钞票,快步离开。在伦敦,持枪抢劫的事很少,但他 知道警方会接受这一事实。他则搭中午的飞机远走高飞。 他考虑到一种可能『性』,即:彭本可能会带着武器。但那没有关系,他会埋伏在 黑暗处,而彭本则是闪光的靶子,不会搞错的。唔,她可能吻错人,但他并不担心 这一点,这是那个女孩的事。至于街灯,会有人报告灯坏了,但明天以前,他们一 定不会来修。 ... 第108章 时 差 4 大伟漫步到特法拉加广场,站在六月的阳光下,看着广场上的鸽子。[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他在那儿 站了很久,甚至太阳躲到云层之后,他还在那里流连徘徊。 因为他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因此那天黄昏,从贵族俱乐部跟踪赵妮到开心游乐 常他在一棵树下停车,远远看见她和一位黑发男子谈了一会儿。然后,她迅速吻吻 他的脸颊,回到自己车上。大伟看不太清楚,但他相信那人就是彭本。 那人目送赵妮驾车离去后,锁上自己的车,朝通往开心游乐场的小路走去。那 时是晚上八点刚过,天还没黑,四周散步的人太多,大卫不敢冒险开枪,他必须按 计划等到天黑。 他跟着走,穿过越来越多的年轻情侣和少男少女,擦过长发飘飘的少女身旁, 偶尔也碰上一些老年人。现在街灯全亮了,耀眼多彩的灯光,照『射』出年轻人红红的 面颊。 彭本走进办公室,在里面停留了很久。大伟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觉得手枪顶 在肋骨上热乎乎、沉甸甸的。 彭本又出现了,他缓缓地在各摊位中走过,轻轻拍拍胸前的口袋,他有钱。他 停在一个摊子前,玩了几次球,赢了一个椰子,但他没有拿,叫摊主自己留着。最 后,他走进一座黑漆漆的木头建筑物中,玩了一会儿小汽车。大伟也跟过去,开了 一会儿。当他看见那人黑黑的脸上,闪着磷光时,他松了口气,赵妮完成了她的任 务。 他们在黑暗中拐了一个弯,滑行经过一个亮着灯的地区,大伟取出外套下面的 手枪。现在,就在这儿向那个发光点开枪,任务就完成了。 不过,这就成了有预谋的凶杀了,过会儿在黑暗的小路动手,才像抢劫,于是 他又把手枪收了起来。 彭本离开汽车,穿过一道室内的拱廊,经过一排排的吃角子老虎机。前面还有 一个人口处,叫做“风洞”,彭本走进去,大伟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他记得“风洞”这地方,因为下午他来过。“风洞”有个出口处,通向停车的 小路。彭本是抄捷径回去。洞『穴』本身是岩石和混凝纸构成的,是个情侣和儿童喜欢 的地方。 大伟看看手表,时间是差四分十点,等彭本出了这个地方,踏上小路时他再开 枪。他再次掏出手枪,紧贴着腰,洞里有些人,等他们抵达出口处时,只剩下他们 两人了。现在彭本肯定意识到有人在跟踪,因为他面颊上的磷光随着他转头而来回 摆动。但是不管怎样,当他们走到外面时,大伟就要躲在黑暗中,彭本则永远躲不 过。 在“风洞”尽头,有一条厚厚的布帘,彭本就穿过那布帘消失了。大平知道是 时候了,因为彭本可能正在等候他,他弯着腰跑过布帘,脸上感觉到外面凉凉的空 气。 外面的天『色』仍然很亮。 那个中国人先发制人,向他开了一枪,大伟只觉得胸部一阵灼烧的疼痛。 贵族俱乐部在凌晨三点关门。 彭本走进俱乐部办公室时,只有孔飞和赵妮在里面。彭本一手握着手枪,另 一手拿着中国人的消音手枪。 “这是怎么——” “没想到吧?你们俩应该都没想到吧?没想到我活着。” 赵妮向他走去,但他用手枪指着她,让她别靠近。“真笨!请中国枪手来杀我 ,你应该自己下手。赵妮吻我,在我脸上留下一点光,可是你们的枪手仍然像在纽 约一样,不知道伦敦纬度在纽约北面十一度的地方,在六月中旬,这儿的天『色』,晚 上十点钟后,天仍然亮着。” “你想干什么?”孔飞哑着嗓子问。 中国人只是微笑,好像这一刻他等了很久了。当孔飞向桌子伸手时,彭本 立刻扣动扳机。 ... 第109章 门牙 太阳穿过厚厚的窗帘,照在杜文警官的房间,我们正在他的房间里。[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我掏出手枪,对着他宽阔的腰部,他『露』出惊讶的神情。 “罗雷,”他是,“你这是干什么?” “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你在开玩笑。” “别动,”我说。“我不是开玩笑,杜文,你猜不出来吗?” “哥儿们,别把那东西对着我。” “我不是你的哥儿们,杜文。” 我非常憎恨他,也非常担心失去琼,迫不及待地想要扣动扳机,但是,我渴望 看到杜文惊慌的样子,他应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咽了一口唾沫,皱皱眉,咧了咧嘴,『露』出一颗门牙,那颗门牙歪歪的,好像 随时就要掉下来。他伸手『摸』了一下那颗牙,然后捋了捋稀疏的金发,黑眼睛紧盯着 我。 “好,罗雷,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杀了你,杜文,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罗雷,”他眼中显出困『惑』的神情,因为他渐渐明白, 我是来跟他算账的。他正在努力想出个头绪。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 他眼睛一亮,然后又黯淡下来,他试图笑笑,举起一只手,又放下。 “你和琼,”我说,“你认为你们瞒得住,以为我不知道——”“琼?”他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们玩了不少花样,”我说,非常愤怒。“她是我的,杜文,你早该明白。 我们共事多年,你知道,谁夺走我的情人,我都受不了”“罗雷,你把事情想清 楚,琼不是你太太,她是一位小姐,一位不属于任何人的小姐。我是和她约会,但 那又怎么了?你迟早会发现,琼准备告诉你的。” “她没有告诉我,现在她也不必了,她可以彻底忘记你了,杜文。” “罗雷,”他说,举起双手,向前迈了一步。“罗雷,听我说“最好站祝 ”他站在那里,你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试图 想办法让我回心转意。 他并不了解我,我们在刑侦科共事六年,他并不了解我,但是,他知道,我是 说到做到的。 “你干这种事,他们会抓到你的,”他说。“你知道,罗雷,你不能做这种 事。再说,琼只是一个女孩子,罗雷,我们是朋友。” “我爱她,”我说。“她爱我,你从中破坏,杜文,我们是准备结婚的。” “你疯了,罗雷。” “我爱她,你听到没有?” “她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妞,罗雷,你得——”砰砰两声枪响。 手枪在我手中轻轻跳动,杜文胸口中了两枪,站了一会儿,他大张着嘴,向前 倒去,落地的时候,下巴啪地响了一声。 我用脚把他翻过来,低头看他。他的嘴巴张开着,那颗该死的虎牙不见了。一 定是他倒地时,吞了下去。他的两眼仍然很明亮,然后渐渐变得呆滞,他是死定了 。再见,杜文,你这个坏东西。 我擦擦枪,把它扔到尸体旁,离开那里。现在,我觉得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但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胸部有一种刺痛感,像是吸不够空气一样。这种感觉以 前也有过,每当我担心什么的时候。 就会有这种感觉,现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到琼的住处。 她笑着开了门。因为心怀鬼胎,她的笑脸并没有让我很高兴,但我并不在意, 现在她是我的了。 “嘿,罗雷。” “宝贝。” 我们互相望着对方,我不能相信她和杜文约会,但那是事实。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说。 “来看看你,局里的人知道我在这里,我告诉他们我可能来吃午饭。” “现在不是午饭时间,罗雷。” “我正在办件事,还没有吃午饭。” “我给你做点东西,三明治怎么样?” “好,我不是很饿。” ... 第110章 门牙 2 我怎么看她都看不够,她真漂亮,长长的金发,心形的脸庞,丰满的嘴唇,一 对动人的眼睛。[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她穿着一件鲜艳的黄『色』短裙子,看上去秀『色』可餐。她对我太重要了。 她住在一间小画室里,自己画一点画,同时接受别人的委托出售一些画。 “到厨房里来。”她说。 我们走进厨房,我正要伸手抱她,电话铃响了。我有点紧张,但不可能这么快 ,会是打给我的吗?唔,可能是打给我的,因为杜文和我一向很亲近,但也可能不 是找我的,我很紧张。她跑去接电话。 “是的,是的,他在这儿。罗雷?” 我走过去,接过电话,那是张利警官,他告诉我杜文遇害,他们要我负责这个 案子。张利和我关系很好,他知道我对杜文的感情。 “真让人难过,罗雷。” “你是说在他的公寓?” “是的,在那里。” “我就来,”我挂上电话,悲伤地看着琼。 “什么事?”她问。 我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就像个魔鬼,然后很平静地说:“是杜文的事,他 遇害了。” 她怔住了。“你是说杜文?” “是的。” 她用手指抚弄着自己的裙子,两眼一片茫然。 “噢,”她说。“他们打电话叫你去办?” “是啊,”我懒洋洋地说,我忍不祝 她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这更使我难受。然后,她声音清晰地说:“那么, 罗雷,你还是赶快过去吧。” “当然。” 我点点头,我得离开这儿。过一会儿,我会显得自然,但是现在不行。 我到杜文的公寓,我看看他,哼哼哈哈支吾着,摄影人员在拍照,指纹组的人 在提取指纹。我留在那里,到处翻翻,装出一副查看现场的样子。当我离开时,天 已经黑了。那真是漫长的一天。 我离开时,张利刚好走进楼下的走廊。 “有什么发现?”他问。 我耸耸肩。 “今晚告诉我好吗?那时候我们可以认真讨论。嘿,今晚你过来吗?” “当然过来,张利。” 他朝电梯走去,我走到外面,心想,他苍白的脸和柔和的眼睛是多么诚实啊! 每星期二晚上,张利和我总要聚一聚,喝点酒,我们俩都喜欢喝酒。我们坐着,聊 聊案子,这习惯已经有三年了。张利是个好人。 我到琼的住处,在那里很不舒服。她先是不停他说话、微笑,然后就坐在那里 ,那种沉默简直要让我发疯了。 最后,她走到我坐的椅子旁,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她的『臀』部碰到我的肩膀,一 只手抚弄着我的头发。“啊,”她说。“就剩下你我两人了。” “对极了。” 她探过身,轻轻吻吻我的额头。我像块木头一样坐着。我成功了,一切都会顺 利起来的。 “我随便吃点东西,”我说。“我要去见张利,今天是星期一晚上。” “我给你做一点什么。” “不用了,我到街上买点吃,谢谢你,宝贝。” “可是我喜欢给你做点吃的东西。” “我不饿,琼。” “我明白了,好吧,罗雷。” “也许回头再来看你。” 她冲我笑笑。“好吧。” 我在街上小店买了一个汉堡包,非常难吃。平常我最喜欢五香花生米,但今天它 吃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我厌恶地离开了。 张利亲自开门。 “你好。”我说。 “海雪正要去看电影,屋里就我们两人。” 海雪从过道走过来,她活泼开朗,穿着茶『色』外套,正在把厚厚的黑发弄到领子 外面。她说:“罗雷,你好,别喝多了。” “今晚应该喝白酒,”张利说。 “你们两个别喝醉了,”她吻吻张利,拧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走了。 我们走进客厅,面对面在壁炉旁坐下。 “喝吗?” “当然。” ... 第111章 门牙 3 “我给你做一点什么。[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不用了,我到街上买点吃,谢谢你,宝贝。” “可是我喜欢给你做点吃的东西。” “我不饿,琼。” “我明白了,好吧,罗雷。” 她冲我笑笑。“好吧。” 我在街上小店买了一个汉堡包,非常难吃。平常我最喜欢五香花生米,但今天它 吃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我厌恶地离开了。 张利亲自开门。 “你好。”我说。 “海雪正要去看电影,屋里就我们两人。” 海雪从过道走过来,她活泼开朗,穿着茶『色』外套,正在把厚厚的黑发弄到领子 外面。她说:“罗雷,你好,别喝多了。” “今晚应该喝白酒,”张利说。 “你们两个别喝醉了,”她吻吻张利,拧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走了。 我们走进客厅,面对面在壁炉旁坐下。 “喝吗?” “当然。” “白葡萄酒,”他说,举起一个细长的瓶子。“很漂亮啊!” “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是进口的,最上等的,我都等不及了。” “下个星期我要请客,张利,我弄到了一样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东西。” “啊,那我得看看。” 他倒了酒,我们坐在那里慢慢喝,同样是好酒,但往日的那种欢乐气氛没有了。 “杜文的事你查到什么了?”他终于开口问道。 我点着烟斗,靠在椅背上,吸着烟。我说:“我认为,那是仇杀,由某些歹徒 策划的。你知道杜文这个人,杜文打开门,让他进去,嘿,他们是怎么——”我停 下来,我正想问他,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发现尸体。 “什么?”张利问。 “事情发生在发现前不久?” “一个小时,也许半个小时之前,清洁女工发现的。” “他吞下了他的大虎牙,”我说,“可怜的杜文的虎牙,那颗牙一直让他心烦 。” “不,”张利说。“他并没有吞下,罗雷,验尸没有发现,也不在他的喉部 ,我们到处找,也没有找到。” “我要抓住杀他的凶手,张利,一定要抓住我真不敢相信杜文死了。” “我知道你的感受,罗雷。” 我吸烟。 “你怎么样?和琼相处得还好吗?” “好。” 。“我说,罗雷,我们以后再谈杜文的事吧,现在谈点别的吧。 前天出了件怪事。” “哦?” “有人在古楼杀人。” 我很感兴趣,把身体向后一靠,右腿踝放到左膝盖上,习惯『性』地开始转动,这 时,有东西落到地上。 张利坐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地板,他那样子让我觉得很奇怪。 “张利,古楼案子是怎么回事?” “罗雷——”他蹲在地上,捡起一样东西。 我把右脚从膝盖上放下,凝视着张利的手。他伸出手掌,掌中是杜文的虎牙。 “它从你裤脚的反褶部分掉下来的,罗雷,我亲眼看见的,”张利说。“亲 眼看见它掉下来,落到地板上。”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张利站起身,托着那颗该死的虎牙,站在那里。我可以想 像得出,它是杜文下巴碰到地上时,弹到我裤脚的反褶部分的。 “是不是因为琼?”张利问。 “是埃” “我知道那事,罗雷,我以为你和杜文的事会和平解决。他对女人就是那样 的,谁都要勾引。” “是埃” “杜文即使罪该万死,但是,你不能做这种事。杀人是犯法的,罗雷。”张 利说、“你最好把你的手枪给我。” 我把枪递给他,然后说:“如果我喝完这杯酒,你不介意吧?” 张利看着我说:“你可以喝完整瓶酒,罗雷,我一点也不想喝。” ... 第112章 第三者 “被告及律师最后答辩。[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传被告张伦。”法警喊道。 “被告上前台宣誓。” “你愿不愿意郑重宣誓,你将要说的证词全是事实,完完全全的事实,绝无虚 假。” “愿意。”张伦说。 “说出你的姓名和职业。” “张伦,在镇上开一家电器店。” “你可以坐下。张伦,你今年多大岁数?” “四十六。” “结婚没有?” “结婚二十多年了。” “你住在哪儿?” “**,刚好在边界上。” “那是在大约五十里外,你是不是每天开车来回跑?” “是的,包括星期六。我每星期来回跑六天。” “你在张镇开店有多长时间了?” “将近四年。” “你怎么想到在张镇开店的?” “我父亲去世后,我继承了一点钱,我一直想自己做生意,所以选了半天,终 于在这地方开了个店,这是镇上唯一的电器用品商店。” “生意怎么样?” “不错,但不如我预期的那么好。镇上还不能接受一位新来者,如今又出了这 ……”“是的……唔,现在,张伦,检察官想讨论你送给邵丽的那台电视机,我想 把事情搞清楚。我请你指认一下这个标有‘第十六号物证’的电视机,是不是你送 给邵丽的?” “是的,先生,它是我送的那台。” “它是什么牌子的?” “什么都不是,先生,它是我自己组装的。” “你自己组装的?” “是的,我想用新的电路试试……你知道,我什么都想试试。” “标签上说是牡丹牌的。” “我利用一个旧的电视机壳,因为大小刚好合适,我就把它擦亮,废物利用。” “它大约花了你多少钱?” “时间不算,各种零部件花了我两百元。” “这么说,你实际送给邵丽的,只是价值大约两百元的零件?” “如果你愿意这么说也可以,先生,但我没有考虑到钱,她喜欢,我就给了她 。” “她看见你组装吗?” “是的,她经常到店里来,当前面店铺没有顾客的时候,我就到后面办公室组 装这个。” “她经常进你的办公室吗?” “唔,我不知道你所说的经常是什么意思。” “每天,或者是一星期两次?” “不是每天,也许两三天一次。” “如果你愿意的话,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认识邵丽的?” “唔,先生,是她中学毕业那年,她常来店里,买些唱片什么的,你知道,就 像一般孩子那样,放学途中顺便进来买。” “后来呢?”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我们聊聊天,很快就产生了信任。 她似乎很成熟,心理上比一般孩子成熟得多,敏感得多。” “她很漂亮吗?” “是的,很漂亮。可是她在学校似乎没有男朋友,她太孤单了。 不久之后,我就发现为什么了,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和我聊天”“我们很 乐意了解她的『性』格,张伦,你愿意不愿意告诉本法庭,她为什么喜欢和你谈话?” “我想在她心目中,我就像父亲或伯父一样,因为她从来没有,又一直希望有 。” “你是什么意思?” “她从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从小是和继父长大的,继父『性』格乖戾,经常酗酒 ,还是个老『色』鬼,对她一直有不轨的想法,自己又有一大堆前妻的孩子,前妻是离 他而去的。因此,邵丽总是没人照顾,成天做些粗活,缺少爱。所以一当能自立时 ,她就离开了家庭。” “那时候她多大?” “也许十三四岁吧。” “她做什么工作?” ... 第113章 第三者 2 “和一位姐姐住了一阵,然后在不同的地方居住,大部分是在女朋友家,这儿 一个月,那几几个星期。[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她告诉过你没有,她和男人同居过?” “没有,她从来没有说过。” “你有没有她在外面鬼混的印象?” “没有,就我所知,至少在读中学的时候没有。我说过,她一向很成熟,但也 很容易相信别人。” “她很信任你?” “是的,她很让人同情,总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不过,先生,我想她是信 任我,所以才经常找我聊天。但那时候,她从来没有提到过任何男友,只说她家庭 多么糟,对她多坏,她多急于完成学业,找份工作,**自主。可是一直没能如愿 。”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唔,首先,她功课不及格,没有读完中学,反而和一群女孩被送到岛上一个 野外学校,她在那儿学习打字和秘书工作……一种谋生能力。但是,她经常打电话 给我,告诉我那地方非常差劲,那儿的女孩非常粗,还吸毒什么的。她在那儿只待 了两个月,就离开,回到这里祝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租了一间房子,也就是她遇 害的那间。” “说实话,张伦,你认为邵丽是不是爱上你了?” “我……我……我想是的。也许是一种特别方式的爱,她经常告诉我,她一生 中只想要有人爱她。” “可是,你从来没有鼓励过她?” “鼓励她爱我?不,先生。” “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因为我为她难过,也许因为我这么大年 纪,因为我结了婚,爱我的妻子。可是,我不想瞒。 你,龙博先生,不错,我爱邵丽,但不是一般人所想的那种爱。只是在我心中 ,一种特别的爱,也许不像是爱女儿.不过是同样保护的方式,她的童年已经够苦 了,我不能忍受她再受人伤害。” “你从没有告诉她?” “我不必告诉她,她可以看得出,所以当她发现怀孕时,她才会什么都告诉我 。” “她告诉你,她和另一个男人有恋情?” “马上告诉了我。几个星期后,当她发现怀孕时,她紧张得手足无措。我想她 是怕失去我的友谊。” “你的反应是什么呢?”一’ “我能有什么反应?自从她和那个家伙开始交往,我就知道会有麻烦的。她是 在不久前的一次晚宴上认识他的,一下子就坠入情网。我想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恋 情。我不喜欢,但没有反对,因为不忍扫她的兴。她太高兴了,不在乎那人是有家 有口的人,她深信他会为她和太太离婚。我心想:‘是吗?我们等着瞧吧!’但我 没有对她这么说,我只是听她说,因为她大高兴了。一直到她发现怀孕为止。” “然后呢?” “我知道会有麻烦。当她告诉我的时候,真是心痛欲绝,她说那人不是好东西 ,虽然是个大人物,可是和她在一起时,什么都不是。他总是带她到离这儿很远的 地方,那地方没有人会看见他们在一起。当他发现她怀孕时,他非常生气,责怪她 粗心。说不想再见她,除非她接受他给的钱,打掉胎儿。” “他付钱给她去打胎?” “是的,先生,她说,他给了五百元,就在她告诉他的同一个晚上,同一个地 点。” “她把这一切告诉了你?” “是的,先生,她告诉了我。” “然后呢?”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想保留跟那个人的友谊,但同时又很伤心,生他的气。 建议她去看一位教父,可是她不愿意,她把我当成精神上的顾问,问我腹中的胎儿 怎么办。” “你怎么说?” “我告诉她,假如她堕了胎,搞得不好,她以后可能永远不能生育了,到那时 候,她可能痛不欲生。我也试着使她明白、如果她有了孩子,那么,她生命中就第 一次真正有可以爱的人了。我还说,她也可以考虑,孩子一生出来,就交给别人领 养,这种机构很多。 那样一来,至少她今后不必感到内疚,觉得自己剥夺了孩子的生命。我相信交 给别人领养,比她自己抚养好,比较安全,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她对你的这些建议,有什么反应?” “我相信她走的时候很高兴。” “可是,你不知道她作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是的,先生,不过,我相信她的情人会威胁她堕胎。” “你恨他?”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 “而你从来没有见过他?” “没有,从来没有。” “她没有告诉过你,他是谁?他的名字?” “没有,先生,因为她答应他不告诉任何人。” “你能不能猜出他是谁?或者有没有什么线索?” ... 第114章 门牙 4 我怎么看她都看不够,她真漂亮,长长的金发,心形的脸庞,丰满的嘴唇,一 对动人的眼睛。[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她穿着一件鲜艳的黄『色』短裙子,看上去秀『色』可餐。她对我太重要了。 她住在一间小画室里,自己画一点画,同时接受别人的委托出售一些画。 “到厨房里来。”她说。 我们走进厨房,我正要伸手抱她,电话铃响了。我有点紧张,但不可能这么快 ,会是打给我的吗?唔,可能是打给我的,因为杜文和我一向很亲近,但也可能不 是找我的,我很紧张。她跑去接电话。 “是的,是的,他在这儿。罗雷?” 我走过去,接过电话,那是张利警官,他告诉我杜文遇害,他们要我负责这个 案子。张利和我关系很好,他知道我对杜文的感情。 “真让人难过,罗雷。” “你是说在他的公寓?” “是的,在那里。” “我就来,”我挂上电话,悲伤地看着琼。 “什么事?”她问。 我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就像个魔鬼,然后很平静地说:“是杜文的事,他 遇害了。” 她怔住了。“你是说杜文?” “是的。” 她用手指抚弄着自己的裙子,两眼一片茫然。 “噢,”她说。“他们打电话叫你去办?” “是啊,”我懒洋洋地说,我忍不祝 她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这更使我难受。然后,她声音清晰地说:“那么, 罗雷,你还是赶快过去吧。” “当然。” 我点点头,我得离开这儿。过一会儿,我会显得自然,但是现在不行。 我到杜文的公寓,我看看他,哼哼哈哈支吾着,摄影人员在拍照,指纹组的人 在提取指纹。我留在那里,到处翻翻,装出一副查看现场的样子。当我离开时,天 已经黑了。那真是漫长的一天。 我离开时,张利刚好走进楼下的走廊。 “有什么发现?”他问。 我耸耸肩。 “今晚告诉我好吗?那时候我们可以认真讨论。嘿,今晚你过来吗?” “当然过来,张利。” 他朝电梯走去,我走到外面,心想,他苍白的脸和柔和的眼睛是多么诚实啊! 每星期二晚上,张利和我总要聚一聚,喝点酒,我们俩都喜欢喝酒。我们坐着,聊 聊案子,这习惯已经有三年了。张利是个好人。 我到琼的住处,在那里很不舒服。她先是不停他说话、微笑,然后就坐在那里 ,那种沉默简直要让我发疯了。 最后,她走到我坐的椅子旁,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她的『臀』部碰到我的肩膀,一 只手抚弄着我的头发。“啊,”她说。“就剩下你我两人了。” “对极了。” 她探过身,轻轻吻吻我的额头。我像块木头一样坐着。我成功了,一切都会顺 利起来的。 “我随便吃点东西,”我说。“我要去见张利,今天是星期一晚上。” “我给你做一点什么。” “不用了,我到街上买点吃,谢谢你,宝贝。” “可是我喜欢给你做点吃的东西。” “我不饿,琼。” “我明白了,好吧,罗雷。” “也许回头再来看你。” 她冲我笑笑。“好吧。” ... 第115章 门牙 5 我在街上小店买了一个汉堡包,非常难吃。[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平常我最喜欢五香花生米,但今天它 吃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我厌恶地离开了。 张利亲自开门。 “你好。”我说。 “海雪正要去看电影,屋里就我们两人。” 海雪从过道走过来,她活泼开朗,穿着茶『色』外套,正在把厚厚的黑发弄到领子 外面。她说:“罗雷,你好,别喝多了。” “今晚应该喝白酒,”张利说。 “你们两个别喝醉了,”她吻吻张利,拧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走了。 我们走进客厅,面对面在壁炉旁坐下。 “喝吗?” “当然。” “白葡萄酒,”他说,举起一个细长的瓶子。“很漂亮啊!” “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是进口的,最上等的,我都等不及了。” “下个星期我要请客,张利,我弄到了一样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东西。” “啊,那我得看看。” 他倒了酒,我们坐在那里慢慢喝,同样是好酒,但往日的那种欢乐气氛没有了。 “杜文的事你查到什么了?”他终于开口问道。 我点着烟斗,靠在椅背上,吸着烟。我说:“我认为,那是仇杀,由某些歹徒 策划的。你知道杜文这个人,杜文打开门,让他进去,嘿,他们是怎么——”我停 下来,我正想问他,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发现尸体。 “什么?”张利问。 “事情发生在发现前不久?” “一个小时,也许半个小时之前,清洁女工发现的。” “他吞下了他的大虎牙,”我说,“可怜的杜文的虎牙,那颗牙一直让他心烦 。” “不,”张利说。“他并没有吞下,罗雷,验尸没有发现,也不在他的喉部 ,我们到处找,也没有找到。” “我要抓住杀他的凶手,张利,一定要抓住我真不敢相信杜文死了。” “我知道你的感受,罗雷。” 我吸烟。 “你怎么样?和琼相处得还好吗?” “好。” 。“我说,罗雷,我们以后再谈杜文的事吧,现在谈点别的吧。 前天出了件怪事。” “哦?” “有人在古楼杀人。” 我很感兴趣,把身体向后一靠,右腿踝放到左膝盖上,习惯『性』地开始转动,这 时,有东西落到地上。 张利坐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地板,他那样子让我觉得很奇怪。 “张利,古楼案子是怎么回事?” “罗雷——”他蹲在地上,捡起一样东西。 我把右脚从膝盖上放下,凝视着张利的手。他伸出手掌,掌中是杜文的虎牙。 “它从你裤脚的反褶部分掉下来的,罗雷,我亲眼看见的,”张利说。“亲 眼看见它掉下来,落到地板上。”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张利站起身,托着那颗该死的虎牙,站在那里。我可以想 像得出,它是杜文下巴碰到地上时,弹到我裤脚的反褶部分的。 “是不是因为琼?”张利问。 “是埃” “我知道那事,罗雷,我以为你和杜文的事会和平解决。他对女人就是那样 的,谁都要勾引。” “是埃” “杜文即使罪该万死,但是,你不能做这种事。杀人是犯法的,罗雷。”张 利说、“你最好把你的手枪给我。” 我把枪递给他,然后说:“如果我喝完这杯酒,你不介意吧?” 张利看着我说:“你可以喝完整瓶酒,罗雷,我一点也不想喝。” ... 第116章 二比一 凌晨两点三十分,赵飞和小雪一起走进这家旅店。[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他们本打算早一点住进来,但是路上汽车出了故障,一直没有修好。 他们登记。服务生提着行李陪他们到楼上的房间。入睡之前,赵飞把闹钟定在了早晨七点。 闹钟响时,赵飞醒来。他没有吵醒小雪,自己开汽车出去找修理厂。在距旅店八条街的地方,他找到一家,把汽车停在那儿,然后徒步走回旅店,途中在一家餐厅吃了早点。 总的来说,赵飞离开旅店的时间在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之间。当他返回旅店时,敲门,却没有人开门。小雪肯定还在睡。 赵飞在服务台取到钥匙,乘电梯回到楼上,用钥匙开门。小雪并没有在床上。 浴室的门半开着,小雪也没有在浴室里。 赵飞耸耸肩,小雪平常就起得晚,现在肯定在外面吃早饭。 赵飞坐在房间里等。外面开始闷热起来,还是呆在有空调的房间里舒服。赵飞本不愿出来旅行的,都是小雪一定要拉他去上海。度假,度假,简直是受罪。 房间里一共有两张床。小雪昨夜睡靠窗的一张,但这床却整理得整整齐齐一一好像根本没有人睡过一样。而赵飞睡的床被褥凌『乱』——他早晨出去前并没有整理。 女服务员走进来,整理好卡赵飞的床,显然,她认为小雪的床已经没有必要整理。 但女服务员却趴在床下,仿佛寻找什么。“你在找什么?”赵飞问。 “我在找另一只烟灰缸。这种类型的房间应该有两个烟灰缸,每个床头柜上放一个。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还有一个不见了。”赵飞帮忙寻找,却无所获。 女服务员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有时候客人们在离开的时候,总喜欢不经意问把小东西打入自己的行李,一起带走。” 他冷冷地盯着她,“小姐,我还没有准备走。再者,我只偷『毛』巾和香皂,对烟灰缸没有任何兴趣。”服务员打扫完离开。赵飞脱下外套,打开衣橱,准备挂起来。 他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但小雪的衣服都不见了。 他皱眉沉思。他记得在她上床前,曾打开衣箱,把所有衣服都挂在衣橱中,而且空衣箱就放在床边。现在,不但她的衣服不见了,空衣箱也不见了。 奇怪!他打开五斗橱,他的内衣和内裤都整齐地码在里面。其他的抽屉却都是空的。他更彻底地检查了一次房间,没有任何一丝小雪留下的痕迹,甚至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好像她根本未来过一样。 他再次坐下来。如果小雪只是想出去吃早点,不会连衣箱、行李一块带走。 假如是小雪想真的离开他呢?这好极了。他为自己的设想而庆幸不已。 他又吸了口气。小雪不会这么轻易给他自由的。多年的夫妻,他了解她。 没有办法,只有等候。小雪做事经常稀奇古怪。自己也不必大惊小怪,徒增麻烦。小雪很快就会回来的,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第三次坐下来。真搞不懂他们当时为什么结婚的。两人当年就志趣不投,直到现在还是情不投、意不合。小雪紧紧把握着家里所有的钱,对他很小气。他的婚姻所带来只是不幸和烦躁,但这婚姻却安全得很,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和她离婚。 小雪会不会是下楼吃早点的时候出了意外呢?这样的话,应该有人来通知他。 她身上有许多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还带着房间的钥匙,钥匙上有旅店和房间号。 还有行李问题,这一定是有预谋的,她连行李一起带走,决不是单纯吃早点那么简单。他又盯着小雪那张整整齐齐的床。 假定——只是假定——小雪和别的男人私奔了。她怎么可能有吸引别人的地方呢?她已经比结婚时又老了六岁,时间并没有改进她的外貌、暴躁的『性』情和利嘴。 另外,赵飞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如果有另一个男人存在,他决不会毫无察觉。 晚上六点。小雪依旧未回。 她真的和别的男人私奔了?当然不可能是自己的朋友……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会有哪个饥渴的野男人……已经晚八点了。赵飞感到很庆幸,一阵睡意袭来,他倒头便睡。醒来时已是晚十一点半、小雪还没有回来。 假如小雪和别的男人私奔,她会不带钱走吗?当然不会。小雪最喜欢钱,她决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哪怕任何一个美元。在感情和金钱之间,小雪肯定会选择后者。这一点确信不移。 她会不会背着他已经把财产都清理好了呢?不,不会。清理所有的财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也不是一个傻瓜,虽然钱由小雪掌握,但他知道她每个美元的存放处,她肯定没有动过。 但是,小雪不见了——连同提包和行李一块不见了。 他必须向警方报案了。他套上外衣,喝了口酒,乘电梯下楼。 “对不起,请问,我太太失踪了,应该怎样向警方报案?”他问柜台上的人。 柜台服务员显出很惊奇的样子。两个服务员,一个叫张亚,一个叫刘克一他后来才知道名字的。刘克问:“你是赵飞先生吗?” 赵飞有些受宠若惊,居然第一次投宿就有人记得他的名字,说明他给陌生人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刘克接着问,“你说什么?太太失踪了?” “是的,我今早出去修理汽车,回来后就没见到我太太。我开始以为她出去吃早饭,买东西,可是她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开始担心起来。” ... 第117章 二比一 2 刘克翻了翻旅客登记簿,“可是赵飞先生,我们这里只登记了一个人,并没有你太太。[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我不管登记簿上怎么写,我和我太太来到这里,现在她不见了。” 刘克显出一脸歉意。“对不起,先生。不过,我清楚地记得,你来登记的时候只是孤身一人,绝对没有别的人。” 赵飞有点笑不出了。“我来登记时,我太太是和我在一起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记错呢?“ 刘克点点头。“是的,先生,这种事情是不大可能记错的。可是,我记得你来时却只有一个人。”他说着,向旁边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立刻,有一个服务员跑过来。赵飞认出这就是为他们提行李上楼的人。 “这位先生,”刘克指着赵飞说,“他说是和太太一起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是你为他提行李上楼的。” 服务生急切地点着头。“是的,先生,是的,是我提行李上楼,但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带任何『妇』人。” 赵飞盯着服务生。“我太太个子很高,骨架大,还戴着一顶奇怪的红帽子,你再仔细想一想。”“对不起,先生,”他回答,“可你只有一个人。” 赵飞绝对不怀疑自己的神经和记忆力。当他凌晨走进旅店时,小雪是和他在一起的。那时守柜台的是刘克。再仔细回忆,当时大厅里就只有这两个人:刘克和服务生。而现在,他们一起串通、为什么? 赵飞知道小雪不是私奔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花了五美元,侧面打听出服务生叫刘森,是刘克的亲弟弟。刘森有入室盗窃的前科。上午七点赵飞离开房间时,记得小雪曾翻了个身。她是继续睡呢?还是出去吃早点?是不是刘森看见两个人都出去,就潜入翻东西。 因为小雪的早点只是一杯咖啡,所以很快就会回来,正好撞上刘森行窃,两个人纠打起来,他用东西打她——会不会就是那个失踪的烟灰缸,这种东西好像总能出现在手边——刘森打死了小雪。 刘森去找哥哥刘克。两个人商议,如果尸体被人发现,肯定会有人怀疑到刘森,因为刘森有犯罪前科。于是,他们必须处理掉尸体,然后布置成小雪根本就不曾来过的样子。 可是,这样的话,他们依然会很麻烦。赵飞肯定会一口咬定自己和太太一起来,他们兄弟俩只能一同说赵飞来时孤身一人。这样演变下去,毫无疑问会招来警方。 假如他们兄弟俩坚持说看见小雪走出旅店,不是更好吗? 赵飞倒了一杯白兰地,仔细沉思。 小雪的尸体呢?还有行李?如果早晨八点把尸体运出大厅,肯定怕人看见。因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人少的时候运走,后半夜不错,兄弟两个再一次当班。尸体又藏在何处呢?当然就在最近的房间里,越近越好。 这点一想清楚,赵飞立刻走进外面的通道。他缓缓走到右边第一间房门前,轻轻转动门柄。门没有锁,他推开一条缝。 房间里有一对男女,两人正光光地忙着****。 他赶紧关上门。为什么有人干那事的时候也忘了锁门? 看来,逐一检查房间是行不通的,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事? 赵飞的眼光落在通道尽头,一间没有门牌的房间上。这是放清扫工具的房间。 他走进去,检查。没有小雪的尸体。不过,这里是一个藏身、监视的好地方。如果有人在通道上搬运东西,可以看个清楚。 赵飞回房间取了白兰地,躲进小屋里,在拖把、水桶和清洁剂中尽量舒适地坐下来,虚掩着门,边喝酒,边从门缝观察。 凌晨二点,赵飞已喝光了白兰地,正在思虑该不该回房再取一瓶。走廊上忽然传来推车的声。刘森推着行李车,上面有一只大衣箱。他走到走廊那一头,推开一扇房门,走进去。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刘森还没有出来。什么事这么麻烦? 门终于打开了。刘森推车出来,车上有一口大箱子,上面还放了两口小雪的衣箱,赵飞推开清洁室的门,迎面走上去。“阿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口大箱子里应有一具尸体才对。” ... 第118章 二比一 3 刘森脸『色』惨白,然后叹了口气。[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你猜对了,不过我得先和我哥哥谈一谈。我们俩所有动脑的事都由他来负责。” “很好。”赵飞冷冷他说,“你可以用我房间里的电话。刘森把车推入赵飞的房间。打电话找刘克。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我哥哥马上就来。“ 赵飞双臂抱肩。“你杀害我太太,是不是因为她撞见你正在搜我们的行李?” 刘森神情沮丧。“我并没有偷东西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 我已经洗手不干七年了。我有老婆和三个孩子,不再偷东西。我只不过有看人家东西的嗜好。“”嗜好?“ “是的。我会偷看人家的东西,然后估价如果行窃的话,可以赚多少钱。可是,我只是想一想而已。去年有一次,我本可以一次偷走六七千元,但我根本没动手。” “可是我太太撞见了,她认为你在偷?” 刘森气愤他说。“我从没见过你太太这么暴躁的女人。她冲进来,不由分说就用提包打我的头。但她的高跟鞋一滑,人跌倒,头撞在床头柜的烟灰缸上,烟灰缸碎了。她死得很快,几乎没有痛苦,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把行李也拿走?” “因为她跌倒时,血流在衣箱上。她流血不多,只流在衣箱上。 如果我们只拿走衣箱,那么一定会招来警方的怀疑,没有人出走时只拎个空衣箱走开。所以我们只好把她的东西都拿走,装成她从来没有来过。你说她来过,我们说没有。以二对一。“”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太太的尸体?“ “我哥哥在北面有一块土地,上面有一口老井。我们准备把尸体扔进去,再掩上土。人不知,鬼不觉。”有人轻声敲门。刘克上来了。 刘克迅速闪进来,扫了一眼房内的情况。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弟弟和赵飞。 “你告诉了他什么?”刘克问刘森。“没说什么。” 刘克搓了搓双手。“让我看看,这儿是怎么回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你,赵飞先生,打电话到服务台,让刘森送一口大箱子上来。刘森把箱子送上来,你要他二十分钟后再来。他照吩咐的,二十分钟赶来,你安排他把箱子运往地下室,然后运走。不过,刘森注意到衣箱上的血迹。” 刘克说到这里,把衣箱翻了个,让黑『色』的血迹朝上。“刘森想起你曾无理取闹说太太失踪了,他立刻生疑,打电话叫我上来。我立刻赶到。我们是应打开衣箱检查呢?还是应叫警方的人来?” “嘿,等一等。”赵飞无名火起,“你不能这样诬陷我!” “为什么不能?”刘克微笑着说,“我们是二比一!” “别忘了,刘森的指纹到处都是,甚至连衣箱里肯定都是。”赵飞辩解道,“你怎么向警方解释。” 刘克沉思了一下。“多谢你提醒。指纹的确是个问题。那只好这样,如果刘森和我需坐牢的话,我们就拖你一起下水。我们就坚持说你雇佣我们,杀害你太太。 我第一眼就看出你们夫妻之间一定矛盾重重,关于你们并不恩爱的旁证一定很多。“刘森钦佩地看着哥哥,”对,假如要坐牢,我们全都跑不了。“ 很显然,他们准备拖他下水。事实上,如果他们与警方串通,显然要有麻烦。 刘克微笑着打破僵局。“换个角度说,像我们这种成熟而明智的人,为什么去警局呢?人总不应该给自己找麻烦。我们兄弟与贵夫『妇』并无仇恨,只是你太太的暴躁『性』情引起误会。如果……你是喜欢自由的人。” 赵飞叹了口气。刘克的话也不无道理。 赵飞冷冷地注视着箱子。“这样的话,把尸首弄出去处理掉,人死不能复生,已经做的事,不应半途而废。”刘森开始推车。“我先把衣箱里的东西搬到卡车上,再来搬你太太。”赵飞盯着他。“我太太不在这箱子里吗?” “不,不在。”刘森说,“我正要把她放在箱子里时,张亚从壁橱里跳出来。 他听了你的话对我们产生怀疑,正在那里等我。他可不是为了帮你找太太,只是想勒索我们。“刘森顿了一下,”我想,我又打破了一只烟灰缸。这箱子里是张亚。 你太太还在那边屋子里。“ 刘克叹了口气,“我想,我又要费些脑筋了,还得为张亚的失踪编个理由!也许,旅店公款失窃这个理由不错。一举两得。” 当他们离开时,赵飞给了刘森五元小费——他要搬那么多东西。 他准备美美睡上一觉。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 ... 第119章 二比一 4 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职业杀手的号码。[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喂,我是赵飞,我让你干掉我太太的约定取消了。我改变主意了。违约金?好吧,我付给你约定的四分之一。” 赵飞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他半个月前刚买了大笔保险。 自首的黑帮 当小马一瘸一拐地来到警察局,张生警侦不知是否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马是黑帮的一个重要分子,多年前,张生警探曾想以一件勒索案起诉他,但是黑帮分子请了一个著名的律师打赢了官司,小马被无罪释放。从那以后,警方未掌握任何有关小马的有价值证据。所以,当小马要求警方扣押自己时,张生警探表现得『迷』『惑』不解。 “我愿意提供证据,”小马低低他说,“只要你把我关起来,我可以提供你们所需的任何证据。” “这怎么能行?”张生警探不动声『色』他说。他素来以办案时冷静著称。“你知道,警察局并不是旅店,不能随便留人。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需要你所说的证据?” “嘿,张生警长。少来这一套。小马想装出平素凶狠冷酷的样子,但声音中已含有哭腔。”我知道你想获得梅龙先生犯罪的真凭实据。老实说,我可以帮你们把他抓起来,把他送上法庭,但是,你们要保护我。“ “梅龙先生?”华生警长佯装冷漠的样子。 梅龙是广西各种不法集团的幕后主持人。全城任何一样非法活动都与梅龙或多或少有关连。可是张生警长和他的手下却找不到丝毫真凭实据来指控梅龙。事实上,梅龙居然在上流社会混得有头有脸,只让像小马这样的手下去干违法勾当。前些时候,梅龙居然还出席了城市纪念游行活动,甚至坐上『主席』台。这让张生警长懊恨不已,又无可奈何。 现在小马说可以帮警方拘捕梅龙,正中张生警长下怀。小马的证词将是一份有力的证据,足以把梅龙送上法庭。但是,张生警长竭力控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吧,小马你有什么情报。”张生淡淡他说,“即使我们对梅龙先生有兴趣——请注意我说的是‘即使’——我们又怎么会相信你的话呢?我听说你是梅龙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好吧,警长,我愿意向你但白供述,但你必须答应保护我。小马的表情急切而绝望。张生知道,小马是真心的。 “我不会向你保证任何事。小马,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到这儿来。然后,我再告诉你是否相信你。”张生警长点点头。他知道黑社会的这一套。梅龙先生的帮派向各区的店主收劝保护费“。如果不交,就马上会遭到报复,而且手段干净狠辣,不留丝毫证据。店主人都很惧怕,没有人敢出面控告和作证。因而,警方一筹莫展,对梅龙和小马之辈毫无办法。 “简单他说,”小马继续,“过去两年里,我把保护费加高了些,超出的部分就自己独吞。梅龙并不知道这事。他收他的,我留我的,所有的钱都经我一手处理。店主人和梅龙都不知道。” 张生警长暗吃一惊。这一情况警方事先可不清楚。 “我并不很贪心。”小马补充说,“我只留下多收的百分之十。 我很聪明,绝不像其他人那样胡『乱』挥霍,我把钱存入外地的银行。 ... 第120章 二比一 5 我打算再干一两年,存够了钱,到南方买一个加油站,从此洗心革面,老老实实做人。[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小马会老老实实做人?这想法使张生警长笑了出来。“如果你会做个老实人,地狱的火也会熄灭。” 小马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但他居然压住了火气。显然,他的确有求于警方。 “可是,天有不测百晓生文学网,“有一天晚上,我在一间酒吧里认识了一位小姐。她漂亮极了,蓝眼睛、黑头发、身材玲珑,比杂志封面上的模特还要美。我们一块聊天,她告诉我她叫罗琳。 她说她是个教师,我看她也不像其他进酒吧的女子——你知道,她特别有修养。她说,她有个女友刚和男朋友分手,伤心欲绝。所以她们约好在酒吧里见面,准备好好谈一谈。“ 小马停下来,点了一支烟。“警长先生,我从来不和女人胡混,但是罗琳不同,我根本就没指望她会和我约会。我想随口问问何妨,结果她居然答应了。我从未想到,我,小马,居然能和一位教师一起出去约会。” 华生警长笑了,“真是有趣的一对。” “长话短说,”小马叹了一口气,“我们约会了一个月,随着交往的加深,就产生了一个必然的结果,我心中对自己说,‘小马,这个就是你要找的终生伴侣,她美丽,又聪明,有文化,又能容忍你身上的『毛』玻她喜欢你。” “张生警探,看起来,她真的是喜欢上我了。”小马有些伤感地说,“我们交往的那几个月中,从未争吵过,甚至很少有意见不同的时候。她特别温柔可人,我们『性』格也合得来。但是,我只有一件事不能告诉她。我不能告诉她自己靠什么谋生。她是一个教师,根本不可能理解我。她想要男友有一个体面的工作,所以我谎称自己是推销员,可是她并不相信我,为了这事,我们俩还差点第一次吵架。” 张生警长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小马,你的爱情故事很动人。”他椰榆道,“可是能不能简明扼要他说出重点?我对你的爱情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你听我说完,”小马打断,“我决定向罗琳求婚。我有把握她会答应的。我们可以马上结婚,我甚至可以答应她让她继续工作。 不过,我以后会在南方买个加油站,带她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准备带她到南方去度蜜月,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转让的加油站。梅龙先生可能不愿意让我离开,不过他很器重我,只要我说去结婚,他就会放行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抽留保护费的事。“ “我昨天在市里最大的金店为罗琳买了一只戒指。你知道吗,张生警长,我花了两千多元。”小马停了一下,看看张生。张生毫无同情之意。小马只有独自继续,“今晚,她到我的住处来一起吃饭,她做得一手好菜。我买了一瓶香摈酒,我们很尽兴。直到吃完甜点之后,我开口向她求婚。”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马上拒绝。她告诉我,她喜欢我。只是她觉得,如果双方不坦诚相对的话,未来不可能幸福。我说过,她总是坚持说相爱的人要坦诚。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小马,我怎么可能和一个连他干什么工作我都不知道的人结婚呢?“ 小马用手『摸』了一下下巴。“警长,女人是男人的祸水。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要离女人远一点,她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小马的话突然顿住“后来怎么样了?”张生不得不追问下去。 “以后的事就是我到这里来的原因。我像个傻瓜一样,把一切都告诉了那个女人。我为梅龙先生工作,我做些什么,我甚至把暗中扣留百分之十保护费的事也告诉了她。她的眼睛中有一种说服力,我居然老老实实地把什么都说了。我还告诉她,我准备洗手不干了,老老实实做人。” “我真傻,怎么会认为一个女人会理解你呢?罗琳听完我的话后,开始嚎啕大哭,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说她多么失望,说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离开我。我觉得手足无措,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她哭得很厉害,泪流满脸,然后她去拿皮包找化妆纸巾擦眼泪。结果,她掏出一支手枪指着我。“ “张生警长,我当时犹如冷水浇头一般,彻底惊呆了。她举枪要开,我说,看在我真心向她求爱的份上,应让我死个明白。她只说有人花钱雇她来侦察我,看我有没有玩什么诡计。她没有说是谁雇她,但我知道一定是梅龙先生。我居然自投罗网,不打自招,真是个傻瓜!我本应该早看透她来路不正,没有教师会去那种酒吧。也不会轻易和我约会,我还认为自己真是魅力男『性』。” 小马深吸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三年来,我一直替梅龙先生处理收保护费的事。我主持城北一带收保护费的业务,我出面谈价、收钱,如果有不服的就教训教训他们。” ... 第121章 二比一 6 张生警长点点头。[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他知道黑社会的这一套。梅龙先生的帮派向各区的店主收劝保护费“。如果不交,就马上会遭到报复,而且手段干净狠辣,不留丝毫证据。店主人都很惧怕,没有人敢出面控告和作证。因而,警方一筹莫展,对梅龙和小马之辈毫无办法。 “简单他说,”小马继续,“过去两年里,我把保护费加高了些,超出的部分就自己独吞。梅龙并不知道这事。他收他的,我留我的,所有的钱都经我一手处理。店主人和梅龙都不知道。” 张生警长暗吃一惊。这一情况警方事先可不清楚。 “我并不很贪心。”小马补充说,“我只留下多收的百分之十。 我很聪明,绝不像其他人那样胡『乱』挥霍,我把钱存入外地的银行。 我打算再干一两年,存够了钱,到南方买一个加油站,从此洗心革面,老老实实做人。“ 小马会老老实实做人?这想法使张生警长笑了出来。“如果你会做个老实人,地狱的火也会熄灭。” 小马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但他居然压住了火气。显然,他的确有求于警方。 “可是,天有不测百晓生文学网,“有一天晚上,我在一间酒吧里认识了一位小姐。她漂亮极了,蓝眼睛、黑头发、身材玲珑,比杂志封面上的模特还要美。我们一块聊天,她告诉我她叫罗琳。 她说她是个教师,我看她也不像其他进酒吧的女子——你知道,她特别有修养。她说,她有个女友刚和男朋友分手,伤心欲绝。所以她们约好在酒吧里见面,准备好好谈一谈。“ 小马停下来,点了一支烟。“警长先生,我从来不和女人胡混,但是罗琳不同,我根本就没指望她会和我约会。我想随口问问何妨,结果她居然答应了。我从未想到,我,小马,居然能和一位教师一起出去约会。” 华生警长笑了,“真是有趣的一对。” “长话短说,”小马叹了一口气,“我们约会了一个月,随着交往的加深,就产生了一个必然的结果,我心中对自己说,‘小马,这个就是你要找的终生伴侣,她美丽,又聪明,有文化,又能容忍你身上的『毛』玻她喜欢你。” “张生警探,看起来,她真的是喜欢上我了。”小马有些伤感地说,“我们交往的那几个月中,从未争吵过,甚至很少有意见不同的时候。她特别温柔可人,我们『性』格也合得来。但是,我只有一件事不能告诉她。我不能告诉她自己靠什么谋生。她是一个教师,根本不可能理解我。她想要男友有一个体面的工作,所以我谎称自己是推销员,可是她并不相信我,为了这事,我们俩还差点第一次吵架。” 张生警长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小马,你的爱情故事很动人。”他椰榆道,“可是能不能简明扼要他说出重点?我对你的爱情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你听我说完,”小马打断,“我决定向罗琳求婚。我有把握她会答应的。我们可以马上结婚,我甚至可以答应她让她继续工作。 ... 第122章 二比一 7 不过,我以后会在南方买个加油站,带她过无忧无虑的生活。[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准备带她到南方去度蜜月,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转让的加油站。梅龙先生可能不愿意让我离开,不过他很器重我,只要我说去结婚,他就会放行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抽留保护费的事。“ “我昨天在市里最大的金店为罗琳买了一只戒指。你知道吗,张生警长,我花了两千多元。”小马停了一下,看看张生。张生毫无同情之意。小马只有独自继续,“今晚,她到我的住处来一起吃饭,她做得一手好菜。我买了一瓶香摈酒,我们很尽兴。直到吃完甜点之后,我开口向她求婚。”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马上拒绝。她告诉我,她喜欢我。只是她觉得,如果双方不坦诚相对的话,未来不可能幸福。我说过,她总是坚持说相爱的人要坦诚。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小马,我怎么可能和一个连他干什么工作我都不知道的人结婚呢?“ 小马用手『摸』了一下下巴。“警长,女人是男人的祸水。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要离女人远一点,她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小马的话突然顿住“后来怎么样了?”张生不得不追问下去。 “以后的事就是我到这里来的原因。我像个傻瓜一样,把一切都告诉了那个女人。我为梅龙先生工作,我做些什么,我甚至把暗中扣留百分之十保护费的事也告诉了她。她的眼睛中有一种说服力,我居然老老实实地把什么都说了。我还告诉她,我准备洗手不干了,老老实实做人。” “我真傻,怎么会认为一个女人会理解你呢?罗琳听完我的话后,开始嚎啕大哭,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说她多么失望,说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离开我。我觉得手足无措,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她哭得很厉害,泪流满脸,然后她去拿皮包找化妆纸巾擦眼泪。结果,她掏出一支手枪指着我。“ “张生警长,我当时犹如冷水浇头一般,彻底惊呆了。她举枪要开,我说,看在我真心向她求爱的份上,应让我死个明白。她只说有人花钱雇她来侦察我,看我有没有玩什么诡计。她没有说是谁雇她,但我知道一定是梅龙先生。我居然自投罗网,不打自招,真是个傻瓜!我本应该早看透她来路不正,没有教师会去那种酒吧。也不会轻易和我约会,我还认为自己真是魅力男『性』。” “当时,我认为自己死定了。上帝保佑,电话铃忽然响了。她转头的一刹那,我乘机向窗口跳出去,她在后面开枪,但我已纵身扑出窗户。幸亏我住在一楼,不过我还是扭了脚。当时,我根本顾不上疼痛,没命地跑。后来,我冷静了一点,我认识到,明天早晨,就会有职业杀手来找我了。” 小马用手『揉』着脚踝,显然回忆使他意识到了疼痛。 “张生警长,”小马说,“我为梅龙先生卖命了很久,知道他们那一套。但我从未想到他居然会派女人来刺探我。我知道如果回去,肯定死定了。” “是的,小马,事情真的很棘手。”张生说,“我想,你不会编这样一个故事来骗我们,这对你没好处。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看来,为人为己,你都只有和我们合作了。” 张生警长站起来,伸伸懒腰,走到门边。“笑天,”他招呼一位警员,“以扰『乱』治安把小马扣押起来,找一位速记员,记下他的口供。别忘了,准备一个新的记录簿,小马先生会有许多情况要告诉我们。” 小马一拐一拐地被带离办公室。 张生坐回椅子上,不禁开心地笑起来。事情居然会这样转变。 得来全不费功夫,轻易地可以抓到黑帮头子金斯了。真的是很有运气! 张生警长准备去旁听马丁的供词。但他决定先打个电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罗琳,”张生说,“计划成功了,你真棒!小马已经准备吐『露』实情,我们终于可以把金斯敲掉了。上帝,看不出你真能让小马相信你是个女杀手。你应该得奥斯卡。” “感谢上帝,终于解脱了。”女警员罗琳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那个下流东西多久。如果今晚他发现我的手枪是空的,逃亡的就是我了。”在挂断电话之前,她又说,“哦,亲爱的,你该看看这枚戒指,虽然这家伙头脑简单,但选东西还是挺有眼光呢!我们结婚时,你一定要送我一枚比这要好的戒指。” “当然,亲爱的。” ... 第123章 罗网森森 他亮出证件,于是她打开防盗门,让他走了进去。[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小米小姐?我是郭尔警官。” 她点点头,把头斜靠在肩上,使她看起来像鸟儿那么的楚楚可爱。他扫视房间四周,看见打开的抽屉,和只有一半衣服的皮箱,于是抬起头来,以询问般的神情问道:“我似乎来得正是时候,你准备离开?” “是的,我希望今天下午离开,你知道。” 他皱了皱眉,她便不再说话。“我希望你提供帮助,”他说着,脸『色』明朗些,“晤,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也许你可以帮助我们,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要坐十点零九分的火车。” “晤,那么,时间多的是,这件事不会花很长时间,最多半小时。” 她把头歪向另一边,“我不懂,警官,我怎么来帮助你?” “你可以帮助警方,同时也是帮助你自己。这事和两星期前,两个年轻女人骗你的八千元有关。” 她的双眼因为惊奇而睁大,“可是,你如何能……”他笑了笑说:“不,你去报案的时候,我不在,我也没有读到那份报告。但是我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你到银行存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钱,刚出门,就有一位风度优雅的女子向你走过来,她请求你原谅她的冒昧,不过,你看来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才敢打扰。她在城里的那一带不熟悉,又遇上一桩难事,不知如何才好。 “她捡到一个装满钞票的信封,不知怎么办,她环顾左右,拉你到一边,打开信封瞄上一眼,让你看到里面的千元大票。她说大概有一百二十张。也就是十二万元!简直是天文数字。” 她粗鲁地大笑起来,“警官,我怕我只认识二十元以下的钞票。” 他眨了眨眼,“那正是寄生虫们恼火的地方,他们总是挑选那些最丢不起巨款的人。” 他深深地吸口气,再吐出来。“总之,那女子告诉你,她生了个低能儿什么的。你们正在谈的时候,出现另一位女子,她说她是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的,愿意告诉你们有关法律的问题。她挂了一会电话,回来说,律师认为大笔款子多半是黑社会歹徒的,假如捡到钱的女子交给警方的话,丢钱的歹徒不敢去认领,因为这样一来,他得向税务人员解释钱的来历。 “所以,六个月后,那笔钱更不会回到捡到钱的那个女子手里,因此,根本没有必要送到警局。律师还神秘他说,既然你们三人知道这事,就得三人平分……,唯一条件是,每个人必须能够拿出证据,证明她已有现金可维持半年的生活费,不会急于动用这笔赃款。 “同时呢,通过律师的关系,把千元大钞换成小额钞票,那样的话,你在存款时,就不会引起银行的怀疑。 “两个女子部很高兴,你也是。你当然可以分得该分的四万元。另外俩人很快拿出她们可以维持六个月生活费的证明。捡到钱的那一个亮出一张保险公司的支票,她正要进城去领。另一个身边也刚好有卖掉她父亲最近留给她的股票钱。现在瞧你的喽。 “你转身回到银行,取出八千元现金,拿给她们看。如果不是已装在封套里的话,那么,她们为你装进封套,再还给你。 “随后,你们三个人一起走向律师办公室。一进入办公大楼,做律师工作的那个女子说,她的合伙人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最好不要给太多的人知道,并说不要一大群进去,以免引人怀疑。 “第一个女子先走进电梯,然后是第二个女子,最后轮到你,只是当你到了三楼后,找到她们告诉你的房间号码时,根本没有什么律师,也再没有见到这两个女子。 “你简直要昏倒了,强迫自己看看封套里,不错,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封套,你的八千元无影无踪,在你手里边的是一叠玩具钞票,或同样大小的白纸,最后面的是一张面额一元的钞票。” 他看看小米小姐,脸上挂着有气无力的微笑,慢慢摇着头说:“我正是来办这件事,逮捕这些歹徒的。” 小米小姐双手蒙着脸,“你把这件事说得明明白白,使我觉得自己好笨,想:‘我竟会让她们骗得晕头转向。…她放下双手,睁大眼睛,认真他说:”可是,她们和你说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你怎么也想不到结果。“ 他笑了笑,“喔,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把戏的名字叫”信心“,她们赢得了你的信心。把戏的名字也是那样来的。那些人都是滑头狡黠的人,你也不是头一个上当的人。”他沉重地叹口气,“我很抱歉的是,可能你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声音严厉,眼睛注视着她,“除非你帮助我们。” “我?我能做什么?我已经尽力了,我尽我所能向你描述两个女人的相貌。” 他微笑着说:“你可以现在做得更实际。我们已经找到那两个女子,我们要你指认她们的照片。”他从暗袋中取出两张照片,拿给她看。“是不是这两个女子?” ... 第124章 罗网森森 2 她突然勃然大怒,指着两张照片说:“就是她们!就是她们!” 他示意她冷静一下,但是她紧张而又兴奋地发抖。[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这使事情历历在目,最糟的不是钱的问题一虽然我丢不起。最糟的是,我觉得自己好笨!”她无所掩饰地盯着他,“我看封套里面满满的钞票,但想不到竟是玩具钞票——她们把我看成笨蛋,背后又骂又笑我笨驴想吃草,而我自己现在倒觉得自己真是头笨驴。” “晤,小米小姐,这也是你向她们报复的机会。你既可以帮助我们把她们绳之以法,又可以收回你的钱和自尊。”她皱着眉问:“怎么帮忙?” “这就对了,小米小姐,是这样的,”他目光犀地看着她,“你记不记得你那天存款的时候,是哪一位出纳员?” 她想想,然后点点头说:“记得,他蓄着八字胡,留着长长的红『色』长发。” “好,太好了,我们相信那两个女子和出纳员是同谋的,他在发现一个可以欺骗的人时,就发出信号,里应外合,所以,你可以帮助我们抓住他。” “怎么个具体帮忙法?” 他微笑着,“我知道,我们得请你耐心一点,小姐,我们和你一样急于抓到歹徒,我们准备这样做。你回到那家银行,到同一个窗口,提出你的大部分余款——提现金,那么他就得小心数几遍,那样,钞票上就会留有他的指纹。请他给新票,那样指纹会更清晰。你则戴手套,我也戴,我们一点险都不能冒。 “这一次我们会派另一个警探盯住出纳,我们要一网打荆我会在外面等候,给你局里的公款,以交换那位出纳员『摸』过的新钞。 我们需要那些做证据,但无需你出什么庭的。 “然后,在我们逮捕他们之后,如果运气不错的话,会把你原先的钱给追回来。 “老实说,她们可能已经花掉一部分,那些人,又不是血汗钱,他们会狂花,不过,好歹总能追回一点回来。”“唔,什么都好说,我没有意见。” 他敏捷地站了起来,“那么,我们开始出发吧!早点出发,早点结束,我们开车送你到银行,然后,不是我自己,而是另一位警察送你回这里,你可以继续收拾行李,不耽误赶十点零九分的火车。” 她突然慌『乱』起来,指着自己的衣服说:“可是,我还得换换衣服,找找存折。” “当然,花点时间吧。” 她离开房间时说:“嘿,我这个人真差劲,真丢人!我父母教导我待人要有礼貌,我竟然会这样。你请坐,我收拾行李的时候,你请喝咖啡,速溶的,请不要介意。”“不介意。” 她花了一会儿才把咖啡端出来,他喝了一口,对着离开房间的女主人做个鬼脸,不想拂了她的美意,而失去她答应合作的机会。 等了好长时间。他抬腕看了一下表,表走得好慢好慢。她在收拾什么收拾这么久?他的两眼开始发涩,想睡觉,他猛地抬头看了一眼。但是头部渐渐沉重,居然垂到胸前。心怦怦急跳,而且自己听得特别清楚。两腿无力,动弹不得。除了沉重的眼睛外,全身都没法移动。 她在咖啡里放了什么?当他再勉强睁开眼睛时,她正站着瞅他。 “现在,警官,要不要我告诉你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和那两个女子是一伙的,她们先骗了笨蛋,尽可能骗走她的钱,然而过些天你再来,假装成警察。 “你告诉那个受骗的,上过当的人,你已经有那两个女子的线索,需要受骗人出面帮忙套住那位银行出纳同案犯。当然,根本没有什么出纳同案犯,你只要她领出她残存的一部分钱,再以玩具钞票调换。 “我知道你是个冒牌货,因为你要找的是我妹妹,我妹妹并没有报案。 “我觉得我有点罪过,因为几年前,我也上过同样的当,我很羞愧,不好意思告诉我妹妹。如果我告诉了她,可能救她一命,至少她不会羞愧地无脸去报案。 “她也不想让我知道,不过,在她弥留之际,我才得知她一病不起的原因。我听说她病重,急急赶到这里来看她,知道因为被骗忧郁而死。 “现在,我也被卷人这个事情里来,也包括你,对不起。”说到这里,她走进厨房,拿出一条晒衣服的绳来。 “我想,真正的警察会有几项罪名送给你们三个,那两个女子的照片可以帮助警方找到她们,你自己是否有前科,或者是个通缉犯?” 他眨眨眼,那正流『露』出他的弱点,等于默认,她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你冒充警察,就这一条,就能关你一阵子,真是罪有应得。” 她拿晒着衣绳,“我得出去打电话报警,在警察到来之前,不能让你逃掉”。 说着,用力拉拉晒衣绳,给他看看绳子结不结实。 ... 第125章 三 角游戏 假如你从第一中央银行,朝梅镇花街方向走,你就会经过坐落在下条街中间的“张旭储蓄公司”。[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如果你继续向西走,你就来到“摩天”的北侧。摩天是个很大的购物中心,有七十一家店,其中包括一家“大众信托公司”北区分行。 这是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三家金融机构就在这两条街道上。 星期四是一个雨天,张洽就在这里仅用了十五分钟抢劫了那三家银行。如果不是孙丽和葛雪的话,他就可以带着抢劫来的四万三千元和一些零钞而逃之夭夭。 张洽的抢劫计划安排得非常巧妙,就连到“孔塞”百货店去看葛雪,也是这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葛雪在这个店的化妆柜台当销售小姐。 他十一点四十分到达那儿,像许多高大、英竣无所顾忌的年轻少年一样,他来到店里,想给女友和母亲买口红或粉盒子,或类似的东西做生日礼物。他的表情有几分尴尬,同时还有几分急切。 那份急切是葛雪引起的,那份尴尬不安却是纯粹的做作。葛雪站在柜台后面,她美丽身体的每一个凹凸部分,都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葛雪是个金发女郎,长发卷成大波浪,眼睛是红的,却透出一种贪婪的神情,从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远远超过她的美丽和表面上的天真。葛雪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孩,她不满足于她薄薄的薪水,想赚大钱,而如何赚她并不在乎,这也是她同意张洽抢劫计划的原因。 虽然如此,从各方面来说,葛雪一定是没有找到张洽的一点可以抗拒的缺点,他那样的外表,什么女人都够抗拒?事实上,她告诉自己,一旦张洽把钱交给她,她就是他的情人了。 当张洽来到柜台前,她那儿没有顾客,所以他俩可以自由地交谈。偶尔,葛雪会从香水的样品中拿出一个有拴的小玻璃瓶,职业『性』地在张洽的鼻下摇晃几下,如此虚晃一下,让看见的人知道,她只是在帮助顾客选择一种合适的香水送给女友或母亲。 “今天,宝贝,”张洽对她说,“就是今天,下雨天,午饭时间,街上全是人,我今天就要试试。”“好!”她说,“我已经等烦了。” “我也是。”他将防水夹克的帽子往后一推,拉链往下拉了几寸,那件夹克很大,差不多长及膝盖。“你要像你所说的,偷一辆车?”“比那更好,我要用孙丽的车。”“孙丽的车!” “当然。”他看着她的惊讶的表情,嘲讽地问:“有何不可?” “她知不知道你用她的车干什么?”他点点头,同时把头从香水瓶上移开。 葛雪皱了皱眉头:“那不危险吗?” “一点也不,嘿,葛雪,我不对你隐瞒孙丽的事。她是个真正的笨蛋,笨得连下雨都不晓得打桑不过,她爱我。爱我,你明白吗? 她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想和我结婚。她认为我会!他大笑,“怎么样?葛雪,她连我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却认为我会娶她!两个月前我和她在酒吧相遇时,我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而她却死心塌地爱我。你知道为什么吧?葛雪,孙丽很寂寞,鹦鹉向她问声好,她也会爱上它的!” 他们俩都放声大笑。然后,葛雪一本正经他说:“不论她笨或不笨,张洽,她一旦发现你一走了之,她还是会告发的。” “星期日晚上之前她不会说的,因为她星期日要在洛城和我一道去结婚。星期日晚上之前,我们就要在赌城逍遥了,宝贝儿!” “张洽!”葛雪忍不住笑起来,“那样对她真不应该!” “去她的!在认识你之前,她还不错,现在她一无是处,只不过是个呆头呆脑、善妒、又有一部汽车方便我逃走的女人而已。” “她怎么看待我?”葛雪问,“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我?” “你以为我会这么笨吗?她那么善妒,我怎么能提?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个人!” 葛雪点点头。她问张洽:“你能把孙丽抛在洛城,我怎么敢保证你不会把我丢在赌城?也许你会跑到四川的某一个女孩那儿呢。”张洽嗤之以鼻:“你吃醋了?孙丽的善妒,我是受够了。我给你的机票钱还在吧。” “在这儿。”她『摸』了『摸』丰满的胸部,张洽欣赏着她的手势。 “这能证明我会去那儿会你,不是吗?我给了你机票钱,但我一个子儿也没给孙丽,我告诉你,她是用自己的钱去费城。”葛雪问道:“我在哪儿和你见面?” “赌城的‘蓝天汽车旅店’。大约是周六晚上。我周六下午会提前赶到,即使我路上还要耽搁时间抛掉孙丽的汽车。你到了旅店,可以说是我太太,好吗?我已经说好了。”“好。”葛雪说,“我今天中午就买票。” 她拿出另一瓶香水给他闻,他低下头嗅了嗅,仍然在装作是顾客。正在这个时候,店铺前面传来一个声音叫她:“葛雪”什么事?“葛雪吓了一跳。”有人打电话,问我们有没有‘康炉出的香水?“”没有。“葛雪大声答道。张洽推开她的手,说:”祝我好运,宝贝儿,星期六晚上赌城见,好吗?“”好的。“葛雪兴奋他说,”张洽,尽可能多弄点。“他点头,对她微笑,同时以很响的声音说:“我自己很难决定,我想我得去问问她,看她最喜欢哪一种香水。”他说着离开店铺,带着沾沾自喜的神情,踌躇满志。葛雪盯着他的背影看。 张洽淋着雨穿过步行街,到孙丽破旧的住所去。 ... 第126章 三 角游戏 2 孙丽是个金发女子,说话时所带的东北腔使得她最简单的一句话都暗含着魔力。[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张洽认为她很像香港人。她是电话公司的夜间接线生,正如同张洽告诉葛雪的,她可能是全市最寂寞的女子……直到有一天上班前,她在一家酒吧里遇见了张洽。现在,她差不多是近乎疯狂的快乐,因为她找到了一个爱人。 她期待着嫁给他,即使他坦率地告诉她,他们的婚姻必须建立在有点非正统的方式上,也就是并不保险的抢银行,但到洛城去和张洽结婚,对孙丽来说仍然难以抗拒。一点差五分,当张洽按她门铃时,她正穿好衣服,化好妆,光彩焕发地为他准备就绪。 “张洽!”她一看到他便叫了起来。她拉他进卧室,他把头罩掀开后,她就张开双臂,搂着他的脖颈,依偎在他肩上。 “哦,昨晚到现在,好像很久了!”她说着移开头部,向后看着他,“你在沉思什么?张洽?是不是今天午间?她总是这样愚蠢地发问,张洽一阵厌烦。”张洽,车子准备好了,我昨天送去检查过,油箱满满的,准备当喜车,将你载到洛城后去接我。“喜车!张洽暗自发笑:“好极了!孙丽,就是今天。雨下个不停,街上满是打伞和罩有雨罩的人,购物中心的停车场一定很空的。” “你什么时候要车?我要把车停在什么地方?”孙丽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位唯命是从的小『妇』人。她再次依偎过去。 张洽看了看表:“最迟一点二十五分。尽可能靠近寝具店,将车倒放在路旁,面向外,所以我不用浪费时间掉转车头,引擎不要关,好吗?” “放心,我会留在那儿的,张洽,小心一点。想到你要去冒险,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没事,宝贝。只是一次简单的抢劫,放心,星期日晚上之前,我会到洛城,我们结婚,那将是我生命中的*。” “我不知道。”孙丽突然不快乐他说,“我不能相信你肯定和我结婚,每个女孩都想不择手段地得到你。” “嘿!”张洽拍拍她的手,“又在说自己不好了,孙丽,我不喜欢那样,我爱你,所以,忘掉其他女子,明天晚上在洛城等我,好吗?”“你以前去过洛城吗?” “从来没有。”“你肯定吗?”“肯定。为什么?” “我只是怀疑,你那儿是不是有熟识的女孩,可能会把你抢去的女孩。” “没有人会从你那儿抢走我。”他把她拥在怀里,热烈地吻她。 “我爱你,张洽。她用纯情的西班牙腔说,”假如你爱上别人,我该怎么办?“张洽看了看表说:“我得走了,你有没有袋子?” “当然有,”她从抽屉里取出三个纸袋,“张洽,求求你,小心!” “我会小心的。记住,周日晚在洛城,你知道地点吧。” “市线大道天天旅店,当你到达那儿时我会在那儿,我今晚就搭已士去。” “好。”张洽说着,再次亲吻她。 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看,然后回吻他。“汽车的事放心,”她讷讷地说,“你需要的时候,它会在那儿。” 他将三个纸袋折叠起来,塞进腋下,拉起夹克拉链走出她的住所。他向目送他的孙丽挥了挥手,那手势显得忠诚和真挚。 当他上路后,孙丽穿上雨衣,走到停车场,发动她那部有三年历史的车子。她朝购物中心的北侧驶去,希望可以在寝具店前找到一个停车的地方。她距张洽需要车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充裕。抢劫银行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在第一中央银行,张洽冷静地走到出纳的窗口,那儿正好没有顾客在等候,他把事先写好的一张字条,从小洞口塞进去,遮在头罩下的脸半微笑着等候,而出纳正看着纸条上的字:“将钱塞满袋子,不然就宰掉你。” 出纳员的两眼因突然的恐怖而瞪大,但双手还是十分平稳地将钱从抽屉里取出来,塞进他塞进来的袋子里。 张洽知道银行方面对待抢劫犯上所给职员的指示。他们所得的指示全部一样:冷静地照吩咐做,一直到歹徒离开你的柜台,然后再做女英雄,如果必要的话。但是记住,我们是保过险的。张洽也知道,她只要碰一下一个有伪装的按钮,就可以按动照相机,拍下他的照片,可是,一张只拍下大头罩下一点脸部的照片,谁又能认出你是谁? ... 第127章 三 角游戏 3 他拿着出纳推给他的纸带和字条,礼貌他说了句“谢谢你,小姐。[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然后他出了银行门。他上了人行道,出纳才能按盗警铃。成百上千的人在步行街行走,有的打着伞,穿着雨衣的,有的背着包和提着购物袋,张洽挤进人流中,就如同沙堆中的一粒。第一银行的警卫跑上街道去看看能否追得上歹徒,而张洽已经穿过张旭储蓄公司的旋转门。 在“张旭储蓄公司”,他重复了先前的那一套程序,一直到“谢谢你,小姐。”他感到非常愉快,当这桩抢劫案上报时,他们可能会给他冠以“礼貌强盗”的绰号。 这一次,当盗警铃响起时,张洽已进入“大众银行北区分行”,他镇定如常,自觉完美地完成了抢劫计划。当他漫步进入购物中心时,他看见孙丽的汽车停在事先说好的地方寝具店铺前,引擎仍在动,从『迷』檬的雨中,他可以看见淡淡的尾气从车尾的管子里冒出来。 他再次注意到购物中心附近的街道,人们穿着雨衣,打着雨伞拥挤着。两分钟后,他大步走出购物中心,三个纸袋盛满了钱,藏在大夹克内特别缝制的口袋里。 他上了孙丽的汽车,一个怀疑的眼光也没有,他驶上了步行街,这时警笛声才呜鸣呜响。他觉得兴奋、骄做、快乐,三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向西行驶,到了郊区,从那儿就出城了。他打开车头灯,这是州立的法令,下雨时要亮车头灯。他的刮雨器严肃地来回刮着。 他安详地开着车,避免显出匆忙的样子,他保持着限制内的车速。 他就如同一位守法的好公民要去做合法的生意一样。 因此,当他在步行街和北岱街的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发现一辆警车停在他后面,才会那么惊讶。当然了,这是巧合,不过仍令他不安。当另一辆巡逻车从北岱街驶出时,他更不安了。这车停在十字路中间,他汽车的前面,巨大的惊恐挤压着他的心。 他立即看出,自己被夹住了。他想到猛踩油门,向前面的警车撞去,可是孙丽的车是经不起撞的,硬撞的话,不四分五裂才怪,他想跳下车逃掉,也迟了。 两部警车各跳下两个警察,他们持枪围了过来。当他们严厉地命令他下车,把双手搁在车顶上时,他照做了。还有什么办法? 在法庭上,孙丽作证说,她正在大众银行北区分行写存款条时,恰好看到这个穿防雨夹克,带头罩的人,把一只纸袋推进出纳的窗口。她看到出纳脸『色』惨白,神情慌『乱』,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她留心观看。起初,她不敢相信自己正目睹一桩抢劫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在银行盗警铃响起之前,跟踪那人出去。那人侦查了停在附近的汽车,最后,令她惊恐的是,他竟爬上了她停在寝具店铺前的汽车,开去了!然后,她才敢肯定,不错,是抢劫! ... 第128章 三角游戏 4 是的,她承认说,她进银行前是粗了心,忘了关引擎。[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可是那是下雨天,她准备只进去一会儿。是的,当歹徒偷走她的汽车时,她是立刻跑回银行。然后她做了什么?她告诉银行警卫,立刻打电话报警,一个抢劫银行的歹徒刚刚抢了四号窗口的出纳员,还偷走她停在外面的汽车,现在正在步行街,向西行驶。她报告车型以及牌照号码,当然,不久就抓到强盗。是的,就是那人没错,正坐在被告席上的,不,他抢大众银行之前,她从没有见过他。 晤,当然,这一来,张洽牢是坐定了。她的证词并不需要,他夹克下面的三袋钞票,和外面口袋的玩具枪就足够了。他进入联邦监狱后,头一个探访日孙丽就去看他了。她对他傻傻地笑,抚『摸』着他放在隔着两人间的铁丝网上的手。 她说:“嗨,亲爱的,好久不见,你在这儿好吗?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会等你,你出来的时候,我们仍然可以结婚。” 张洽感到全身在发抖,他说道:“我不要你等我,孙丽,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她问。虽然她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报警?你说你爱我,你愿意嫁给我,抢银行的事都没有使你退缩,你对这事是早知道的。” “我爱你,张洽,我现在仍然爱你。”她认真地说。“那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因为我受不了我的未婚夫去爱别的女人!就是这样!”她以天真的西班牙腔说。“老天爷!你怎么会认为我爱别的女人!”“那天你吻我的时候,夹克肩胛有香水味,我猜那是奈尔五号香水。”张洽点头,他猜到是那样。 “所以我决定,你必须受点惩罚。”孙丽继续说。然后她以焦急的声音问:“那天上午你来找我之前,你去看了另一个女人,对吗?” “是的。”张洽说,“她叫葛雪,她在北岱街上的一家百货店做事,专管化妆品的柜台。我曾答应她带着钱去赌城和她见面。” 孙丽的双眼在燃烧怒火之前,有一会是呆滞无光,生病一样,妒火使她变成一个真正的香港人?“你这个伪君子!”她的声音哽咽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伪君子。” 伪君子!张洽想,是的,现在唯一啃咬着他的问题纯属理『性』的,但他希望知道真实的答案。葛雪是不是故意在他肩上喷些香水,使孙丽知道他另有女人? 因为她知道孙丽善妒,可能会采取什么行动整他?葛雪为什么会这么做?张洽叹气。除非她也妒忌不相信他。必定是那样。他是愚不可及才会给她钱,但是他想在抢劫后要孙丽和葛雪离开几天。 “张洽!我们俩你真正想见哪一个?我必须知道!” 可怜的、孤寂又善妒的孙丽,她这样整他,他为什么还要告诉她什么?让她纳闷去吧。张洽透过铁丝网孔,直视她:“伤透你的心吧!宝贝。你永远不会知道。” 那样说对孙丽来说也是好的,因为事实是:当张洽得款出城之后,他既不去洛城,也不去赌城。 他要去的是张镇的法诺。有了钱,他就可以带着中学时认识的爱人回乡。她叫张娜,目前正在夜总会当女侍。 ... 第129章 狼 狈 李廉一看见停在自家门前那辆新敞篷车,心里便明白,张米医生来了。[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心里想着,不知不觉之中,脚步开始加快,朝前门走去。 走到前门时李廉停了下来,向四周扫视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走进屋里。 屋子里一片寂静,铺着厚地毯的楼梯通向二楼,卧室就在那里,他蹑手蹑脚,小心地踏上楼梯,边上楼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点二二手枪,那是他前一天买的。当他走到卧室门前时,便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他屏住呼吸,握着手枪,推开门。 张米医生光着双脚,正在扣白『色』衬衫的扣子,霍『露』——李廉夫人——缩在坐卧两用的长靠椅上,身上只披一件滚花边的睡衣,金『色』的长发散『乱』地披着,床铺还没有整理。 李廉看见自己的妻子目瞪口呆地坐在长靠椅上,张米医生也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房间里出奇地安静,时间似乎凝固了。 有一瞬间李廉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外人,而不是这幢房子的主人。 “李廉!”『露』丝以一种近乎哆嗦的口气叫他。 李廉扣动扳机,小手枪发出很小的声音,刚开始『露』丝似乎要站起来,随即又躺回长椅上,仿佛突然间精疲力竭一样,直挺挺躺着。李廉无力地站着,枪口仍指着已经断气的妻子,眼中流『露』出一片茫然的神情。 渐渐地,世界又正常地运转起来,一对乌儿在窗外婉转地叫着,街上传来车辆往来奔驰的声音。“你打算也杀死我吗?”张米医生间道,同时继续扣着扣子。 李廉凝视了他很久,才回答说:“不,我不打算杀你。他觉得心神耗尽,太空虚,太疲惫,不在乎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张米医生扣好衬衫,低头看了李廉夫人一眼,单那一眼,他就能肯定,她已气绝身亡。“现在我们俩都陷入困境中了。”他说。“离开这儿!”声音中恳求多于命令。 “瞧,”张米医生坐在床边一边穿裤子和袜子,一边说,“我理解你,假如霍『露』是我太太的话,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的。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否则,你不会开枪杀死她,我只不过出事时凑巧和她在一起,倒霉!” 李廉也显得十分困『惑』,仅仅在几分钟之前,他扣了扳机,这一扣,改变了整个生活。 “你的问题是,”张米医生说,“可能会坐电椅,而我的问题是,名誉扫地,辛苦创建的诊所,可能因此而破产。我妻子也可能因此和我闹翻,刮走我所有的钱财。我妻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 李廉认识张米夫人,知道她是位精明强干、盛气凌人的女人。几次李廉夫『妇』在交际场合见到她,都迫不及待地要躲开。只有她的钱财可以引诱张米医生和她一起生活,张米医生容忍她,有他的目的,如今目的已达到,最聪明的办法便是自己谋求生存的最佳之道,面对现实,张米医生总是很明智的。 “我现在可不好办,”张米医生继续说道,“我诊所的小姐知道我来这里出诊,我的汽车也停在外面,将近一个小时了,当警察确定死亡时间时,我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他系好鳄鱼皮鞋,站了起来。李廉看着他:“你有何高见?” 张米医生微笑着说道:“我们得互相帮助。” “你是医生,”李廉把枪塞进口袋,心不在焉地摘下眼镜,开始用手帕擦拭,“我们可不可以安排一下,使这一切看起来像是意外,像是她『自杀』?” 张米医生向他皱了皱眉头:“从那种角度『射』透胸膛?这几乎不可能。”他用一只手托着下已,环顾四周,然后凝望窗外许久。未了,他说道:“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使这一切像是意外。” 李廉默默地站着等候,他觉得自己的感觉又恢复正常了,不过对霍『露』之死他没有一点悲伤,对于张米医生也没有丝毫的愤怒;霍『露』是那种放『荡』不羁的女人,假如医生能抗拒她的诱『惑』,现在和李廉站在卧室里的会另有他人。现在李廉最强烈的感觉是生存的*。 “我们可以把这一切安排得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张米医生说,“那也许更能使人相信。”他指指窗户,“你看见窗帘的铁杆了吗?它可能『插』进伤口里,我们可以使这一切看起来好像是她在卸窗帘时跌了下来,被刺死了。” “你疯了?”李廉问道:“子弹呢?” “哦,我可以取出来,”张米医生说着,朝角落的一个黑『色』医疗包望去,“我那儿带有外科用的工具,窗帘杆的直径,比子弹的直径大得多,那样就可以掩盖子弹进入的痕迹。他耸耸肩,”总之,朋友,那值得试一试。“李廉显得有些犹豫:“你是医生,你认为那真能骗得了人吗?” “假如检查不仔细的话,问题应当不大。”张米医生说,“不过,她不可能被仔细地检查,依照本市的法律,只要我挂电话,将她用救护车送医院抢救,抽出铁杆,然后由我出具死亡证明,就不需要验尸。就当是在家中发生的意外死亡,本城每天发生的这种意外死亡,多得让你吃惊。” 李廉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那是不是……”“将会有两位见证人,”张米医生继续说道,“你和我,虽然如此,为了使事情看起来更漂亮、*真,我们应该说,我们正在上楼梯时,听见她跌倒和尖叫的声音,当我们匆匆赶上来时,她正躺在窗户边,伤得很重,我们可以搬动她,于是将她搬到躺椅上,于是,一切便像真的一样了。” 李廉把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看看断气的妻子,他不再憎恨她,但在他眼中,她似乎什么也不是,仅仅是百货公司里的人体模型。“”好,“他说,”我们先要做什么?“”首先,帮我把尸体搬到窗户边。“张米医生说,”然后,帮我把提包拎过来。“ ... 第130章 狼狈 2 二十分钟后,一切安排就绪。[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霍『露』仰躺在窗户边一张翻倒的椅子旁,窗帘杆以可怕的方式『插』在她的胸口上。张米医生很会表演地在前厅惊慌地挂着电话,他正对诊所的接待小姐说,请她火速派辆救护车来。五分钟后,他们就听见警笛声。 当然,警方作了他们的例行检查。一位名叫周刚的警探,被指派负责这件案子,那人看来历经风霜,四十余岁,他以一种近乎呆板的方式办理了这件案子。 一切顺利,李廉和张米的供词相似。张米医生因李廉夫人患咳嗽应诊,驱车抵达其住宅后,和主人一起上楼时,听见一记沉闷的声音和一声尖叫,当他们匆忙跑进卧室时,发现李廉夫人已经奄奄一息,她在痛苦中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等张米医生打电话给诊所的小姐叫来救护车时,她已经断气了。 审问过后,那位憔悴的侦探向李廉表示慰问之意,结束了这个案子,继续去查办别的案件。 李廉对于自己在葬礼和哀悼期间所表现出来的良好的自我控制和表演能力感到惊讶,张米医生的表演也相当的出『色』,虽然霍『露』的死会引起很多人的悲伤,但没有人怀疑,他们俩和其死因有关。 一个礼拜之后,当李廉回去上班时,他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任何悲伤和犯罪感,反而为自己能轻易地将这件事掩饰过去而感到骄做。他在一家水泥公司担任副主任会计。 又一个月平静无事地过去。他过着一种新的生活,一种不用憎恨『露』丝放浪行为的新生活。现在他认为,杀死霍『露』是一个很好的决策。 一个礼拜之后,当张米医生来家里看望他时,他的看法改变了。医生穿着平素那种鲜亮的衣着:蓝『色』运动衫,白『色』长裤,脖子上系着一个领结。李廉觉得这身服饰与其身份不太相配,不过,他知道,这种打扮确实让某些女『性』着『迷』。张米医生是城里数位到家中出诊的医生之一,原因不仅仅在于其高明的医术,还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张米医生嗓了一小口李廉递给他的威士忌,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说明了来意:“李廉,我们又有麻烦了。” 李廉眼镜后面的眉『毛』扬了起来:“麻烦?怎么会呢?” “阿黛,”张米医生说,“她怀疑我和霍『露』有染,她也知道霍『露』很懒,不肯做家务,而且也没有理由亲自去卸窗帘。” 李廉给自己倒了杯酒,坐直身子:“她只能怀疑,不是吗?” “那已足够了,”张米医生说,“她威胁要去报警,果真这样,警方会作进一步的调查……”“我明白了,”李廉说,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在其脑海中滋生、蔓延。他吞下一大口威士忌,“我们该怎么办?”张米医生那只刻意修剪过的手旋转着玻璃杯,“我们只能做一件事。”“你的意思不会是……”李廉说,“你自己的妻子?”张米医生理了理运动衫的领子,“哦,别装出这副样子,李廉。你不必假装神圣,这不是时候。”“当然,”李廉说道,喝光杯中的酒,“只是干那种事总得有个限度。” “是的,老朋友,”张米医生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双手叠放到大腿上,“这是最后,也是必要的步骤。”“你打算怎么办?”李廉问道。“全设计好了,” 张米医生说,“阿黛会『自杀』,你得承认,她是那种类型的人。”“她『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我就是她『自杀』的动机,”张米医生愉快他说道,“我在外面有许多外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阿黛会因为妒忌而『自杀』。” 动机是有了,李廉心想,“你细节安排好了吗?”他问道。 张米医生点了点头,“我们在林子里有幢小屋,我计划用哥维芬使阿黛昏『迷』,再送她到小屋,把她留在那儿,另外留一份用打字机打好的签了字的遗书,再把瓦斯打开,我自己则安排好不在现场的证明,由我的接待小姐笑丽特作证,她已同意为我作证,说我整夜在她的公寓里,笑丽特对我持续不变的爱,将使我有一个坚定可靠的不在场的证人,你认为呢?” “十分完美,”李廉说道,“你要我做些什么呢?” “我只要你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张米说道,“以免你听到阿黛的死讯时,慌不择言,或做出其他什么冲动的事来,而且,你自己也要有个可靠的不在场的证明,以防万一。” “你的计划似乎很周详,”李廉说道,“但有一件事,你提到签了字的遗书,你如何获得阿黛的签字?” “老朋友,我早料到你会提出这个问题,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有了她的签字。”米尔医生得意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三层的空白打字纸,将其展开给威廉看,在那张纸的末尾,有阿黛的签字。“你怎么弄到的?”威廉惊讶地问道。 “我不知你是否知道,”张米医生说,“阿黛酗酒酗得利害,昨天晚上,喝过饭前第二杯鸡尾酒之后,我给她下了一点点『药』,然后诱她进入书房,要她在一些保险单上签字。可怜的阿黛,她以为是在签人寿保险的单,事实上却相反,而且,她也不会记得,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张米医生得意地瞧着手中的白纸,然后折叠好,放回口袋,“作为一名医生,办某些事是方便得多,这签字有些抖,不过,一个人要『自杀』之前,情绪是有些激动的,你认为呢?”“那是无疑的。”李廉说道。 “现在,”张米医生说道,“我向你保证,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但我仍然要提醒你,你得有命案发生时不在场的证明,和朋友出去吃饭,或到你熟悉的地方,有人认识你的地方。”“这个容易。”李廉说道。张米医生站起来,穿过客厅,走到前门,李廉紧跟在后。“记住,老朋友,什么都不必挂念。”“这不可能,” 李廉说,“不过事情了结之后,我会很高兴。” “礼拜四的晚上,”张米医生在开大门时说,“过了礼拜四,我们俩就可以松口气。” 张廉目送他走下人行道,走到他的敞篷车前,上车,发动引擎,然后驶进上下班拥挤的车流里。 周四一整天,张廉都无心工作,那天晚上九点钟他呆在家里,当电话铃响起时,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的恐惧完全可以理解,电话是张米医生打来的。 “出了岔子,”医生激动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我需要你的帮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威廉问,手紧紧握住听筒。“老朋友,没有我们俩一起办而办不妥的事,不过我不能在电活中说。”“你现在在哪儿打电话?” “木屋附近,公路边的一个电话亭,我需要你尽快赶到木屋和我见面。” 李廉很想拒绝,现在他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厌恶,对于整个事情的演变,他厌恶透顶,但是这浑水,他已经膛进去了,没办法抽腿。“李廉?” “我在这儿,医生,”李廉说,“你那木屋的路怎么走?” 张米医生的木屋坐落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李廉在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汽车之后,才将车驶上一条狭窄的小路,那条路一直通向木屋。抵达后,他熄了火,休息了一会儿。 木屋比他想像的还小,漆成淡淡的灰『色』,坐落在树林之中,张米医生的敞篷车停在一个烤肉用的小石坑边,背对木屋,似乎要急于逃离一般。 李廉承认,张米医生是一个办事谨慎周道的人。他走出汽车,踏上木制的台阶,来到木屋的门前。张米医生打开门,微笑着迎接他。 “请进,老朋友。”张米医生穿着一件亮丽的黄『色』运动衫,当李廉经过他身旁,进入木屋时,注意到张米医生的双手套着肉『色』的手术用手套。 张米夫人坐在一张皮制的扶手椅上,两眼安详地闭着,李廉猜想,他已经被哥维芬麻醉。他环顾四周,看见石砌的壁炉上有四面镜子,遗书就贴在镜子上。 “你在电话中说你有困难……”李廉说。张米医生仍然对他微笑着:“不再有困难了,老朋友。”李廉指着张米夫人:“她会昏『迷』多久?” “永远,”张米说,“看看这个。” 李廉跟随他走到椅于的另一边,看见张米夫人的太阳『穴』上有一个整整齐齐的小洞,黑黑的,周围凝结着血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廉问。他移开视线,不忍目睹。“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计划也不要……”李廉的声音陡然打住,因为他看见张米医生握着一把小手枪。 “也许我该解释清楚,”医生说,“你知道,阿黛是『自杀』,你有没有注意到,子弹口周围有烧的的痕迹?警方会看出来的。” “『自杀』?”李廉说,“为什么?”张米医生仍微笑着:“因为她不能没有你。”李廉惊骇得目瞪口呆。 “然后,”张,米医生说,“我相信她对杀害你悔恨不已,你知道,老朋友,你和我妻子一起开车来你们的爱巢——记住,阿黛的遗书是在你家里用你的打字机打的,遗书就贴在那面镜子上。” 李廉颤抖着走过去,看那张遗书:“当李廉和我宣誓,宁死不分离的时候,我是真诚的,我是要两人谨守那誓言。” 张米医生高举着一把钥匙:“这是你家前门的钥匙,你妻子生前给我的。今晚早些时候,当你出去做不在场的证明时,我到你家里,用你的打字机在阿黛签名的那张空白纸上打下了她的遗书。” 他用拇指和食指转动着钥匙,然后放进口袋里:“警方会在阿黛的口袋里找到这把钥匙。”张米医生掩饰不注脸上的得意之『色』。 “你这样伤天害理,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的。”李廉号叫着。 张米医生丝毫不为所动,说道:“我来重新组合一下这整个事件的经过:阿黛在数分钟前枪杀了你之后,把遗书贴在镜子上,然后坐下,举枪『自杀』。我想你是想和她分手,或是不想和她结婚或者别的什么。我可以理解,别人也能理解,你知道,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告诉朋友们,你和我妻子有染。” “胡说八道!李廉号叫着,”那完全是胡说八道。 张米医生摇了摇头:“你的汽车,你的钥匙,你在妻子死后的孤寂,由于我经常不在家,阿黛对我的死心,还有我散布的谣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不是吗?” 李廉还没有机会回答,张米医生戴手套的手指就扣下了板机。李廉的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他最后看见的是,张米医生把手枪放在阿黛的手中,然后是一片模糊。 虽然张米医生向某些朋友表示,他早知道阿黛和李廉有染,但是对于妻子的死,他仍表现出无限的悲伤。他诊所的接待小姐小丽的作证——证明医生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整晚呆在她的公寓里和她厮混——给了他一个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张米医生的风流倜傥,和小丽的作证相互映证,很能令人信眼。总之,一切都进行得漂亮顺利。 只是有一点,接待小姐小丽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她要分张米医生所得财产的一半,还有张米医生整个儿的人。 对这两件事,张米医生得伤点脑筋。 ... 第131章 赌 我跪在小溪的岸边,清洗那天钓到的蹲鱼,我皱皱鼻子。[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真怪,别人钓的鱼怎么比自己的要腥臭。一阵大笑从身后小山上的木屋传来,那是我舅舅的笑声,洪亮,声音大,就像他的人。 舅舅和他的好友吴尔玩一局二十元的牌。他们俩视钞票如空白纸张。今早他们用五十元赌谁钓到蹲鱼,结果吴尔赢了。 然后他们比那天中午谁钓到最大的鱼,又是吴尔赢。舅舅只是傻乎乎地笑,把钱乖乖地递过去。 每年都是老样子,舅舅和吴尔相约来这儿度假,舅舅会扔几块钱给我母亲由她来整理这地方,我则成为他们免费的私人奴隶。 我爸爸在世时,情况可不是这样。自从他谢世后,一切都每况愈下。母牛走失到公路上,被卡车撞坏一只腿;上次大风,吹走我们半间屋顶,北边的整个围篱倒塌;我的老爷卡车则需要大修特修。事情堆积得我从早忙到晚也应付不了开支。 这一切的最坏部分是当舅舅的仆人。他自大自狂,凡事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舅舅在两小时里赚的钱,比我一天十六小时赚的钱还多。这似乎不公平。 我在锅里盛满新鲜干净的水,带着鱼进木屋。舅舅和吴尔仍在边桌,各据一方,聚精会神地玩牌,没有一个抬头。 吴尔从一副牌里抽出一张,翻出一张皮蛋,压过舅舅展在桌面上的牌,他们在玩三点,这回他又赢了。舅舅从口袋掏出一张皱皱的二十元钞票,一声不响地递过去。当他下手抚『摸』整齐的八字胡时,手指上的钻石在闪耀。“张小翰,晚饭差不多了吗?”他问。“差不多了。”我说。吴尔咧嘴笑着,同时收牌说。“好,回头也许你玩一两盘。”我只是瞪眼看他,吴尔知道我没钱。 “怎样,吴尔?舅舅拍拍口袋里的大把钞票,”我们还可以玩几盘。“ “我从没有见过我这么急于输钱的人。”吴尔说,向天花板吐一口烟。 “讲定,讲定。”在我炸蹲鱼、做玉米面包时,舅舅又输了四盘,每盘不只输二十元。但输钱并不影响他的胃口。 我砍了许多柴火,装在柴箱里。他们则边吃边吹,吹他们在城里赢的钱,玩的女人,谈得津津有味,我则差不多要翻胃。 他们游过我从没有去过的地方,做我从未做过的事。为此,我憎恨他们。 他们喝完咖啡后,我再清桌子,洗盘碟。他们又赌上了。 这回运气全倒向舅舅;他不仅赢回输掉的钱,而且还赢了吴尔的钱。 看着他们把钱推来推去,我多么希望这些钱是我的。 “我要回家,”我说,“我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舅舅看看四周,说:“好,张小翰,我们再见。还有,告诉你妈、我们这一两天就走。”我怏怏不乐地点点头。 吴尔站起来,伸伸懒腰。“我们休息休息,反正是你服『药』的时候。” “吴尔,你真像个老太婆。舅舅发牢『骚』地说,不过,他的左手却开始『摸』索一只古老的小箱子,找他的『药』片,我则到外边的门廊去。 外面寒冷,漆黑,我站在卡车边,欣赏夜间各种动物的声音。 这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刻,我身心轻松,然后伸手进口袋,取一支抽过一半的烟。 吴尔的手伸过来搭在我的肩上,用一只沉重的打火机打火,那是金质的。 我转过身来,弯腰点火。“谢谢。”我低声说。 吴尔自己点了一支大号烟,靠着我的卡车,说:“张小翰,你为何要留在这样的地方?”我住在这儿,或许永远就住这儿。“ “你想没想到在别的地方住?”他打量香烟的未端,“或许赌城?” “是啊,”我嗤之以鼻,“我曾想过,想不花钱。” “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哪里都可以混饭吃。”“我想是的。” “你当然可以,”吴尔靠近我,“想到赌城或杨城,身上也许带着一万元去玩,张小翰,醇酒,美人……一切你没有尝试的。” 我扔掉手中的烟,踩熄它。“老吴尔,你要做什么?”他静静地注视我良久。 这时,有一只怪乌在溪边叫。 “张小翰,假如我现在告诉,你胆敢张扬出去的话,我会立即否认,而且会立刻给你好看的,”他的声音低沉地,平直地,“你怀不怀疑我?” “别拐弯抹角,有话快说,不然就闭嘴,”我低声说,“我太疲乏,不想听许多废话。”“好的,”他笑说,“好的,我只是要你明白,我是说正经的。” “好,你是说正经的。”他迅速朝木屋望一眼,“我告诉你,假如你舅舅‘不在’的话,我就付一万元。”我没有说话,不过我皱眉,作犹豫之『色』。“为什么这样吃惊?承认吧,张小翰,你憎恨他的胆识,你恨他,也恨我!”“也许我不喜欢他,”我说,“但没有理由杀害他。” “有一万元的理由,此外,我也没说任何杀害他的话,”他拍拍我肩膀,“你知道你舅舅的心脏,再一次发作,就……”说着,手指捏得啪啪响。 吴尔打开我的卡车门。“张小翰,你考虑考虑我的决定,再通知我你的决定。” 心『乱』得我好一会儿才能发动汽车,而后又躺在房中热得睡不着,我在满是汗渍的床上辗转反侧,思考到凌晨五时,我想到一万元的用途,我不用在最需要卡车的时候,提心吊胆,担心卡车抛锚。屋顶可以有钱修,围篱也可以找个人帮忙。 ... 第132章 赌 2 当我悄悄掩上前门时,天刚破晓。[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我扔一些工具上卡车,向北面出发,这时世界开始生动起来。 中午过后,我发现一块巨石的阴暗处有东西潜伏着,鳞光闪闪,蜷如粗厚弹簧的蛇躺在那里。那卑贱、抖动的东西盘在那儿,随时伺机咬人。 我抓起一只脑袋般大的石头,高高举起,准备把那嘶嘶『乱』叫的东西砸进土中。 那蛇急忙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叫声,黑『色』的小眼睛盯着我,舌头吐着。 当我凝视这条爬虫时,时光停住了。 我手抱一颗沉甸甸、太阳晒干的石头,汗水滴进我的眼中,然而,浑身是一阵阵的寒冷。一万元的思想又闪进脑中,我扔掉手中的石头。 我全速跑回卡车,从车上抓起一只麻袋和一把埋种子用的鹤嘴锄。 蛇正在爬开,差一点就钻进岩石缝中。我用锄头砍它,它蜷成一团,并开始攻击,砰砰地撞击锄头,我在它能重新蜡回之前,钉住它。当我踩上它的脑袋时,它猛烈地嘎嘎响。 那东西狂『乱』地动着,吐出一股像是成熟苹果的气味。我可以感觉到那个可怕的头在我的破靴底下蠕动。 我弯身,伸手抓住蛇头的地方,蛇身盘绕我的手臂,我差点就放开。我的双手感觉滑溜,那条蛇强劲有力,我没法抓住它多久。 要把盘绕的蛇身拉开,相当困难,若是要把它塞进袋里,更是难上加难。我提起袋子,迅速打结,再双膝跪地,我的衬衫汗湿。 当我伸手『摸』口袋取烟时,听见口袋撕裂声。轻轻诅咒一声,疲倦地坐下来,等候平静,因为我双手不住地发抖。 麻袋终于停止嘶嘶声,只偶尔可以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动。我坐在那儿凝视它,心中怀疑自己是否真能下得了手。我固然不喜欢舅舅,但他是个人,他和任何人一样,有感情,又是我的舅舅。我把装蛇的袋子扔上卡车。 当我的老爷卡车轰隆地爬上小径的一处高地时,木屋看来空『荡』『荡』的,前门敞开,没有人影。 当卡车开始下坡时,我切掉引擎,让车滑下,停在门廊前。舅舅的声音从小溪边传来,然后我听见吴尔的回答声。我想他们又在打赌。 我轻轻拉开纱门,进入屋里,麻袋拿得远远的,远离我的脚。 因为我要做这件事就得做得好,不能有差错。这东西必须放在只有舅舅会碰到的地方。我不能让吴尔出任何事——还不能。 屋里一团糟,我慢慢打量:早餐的盘碟残物还散置一桌,床铺没有整理,烟蒂抛在地板上,柴箱又空了。 这一切均在我筹办,但它得继续等。我找到一个合适而需要的:舅舅的箱子。 我打开箱扣,有凹痕的箱盖悄无声息地掀开,箱子里有两件干净的换洗衣服,半打没有开封的扑克牌,差不多满盒的香烟,和小瓶『药』。这正是地方。 当我小心地打开麻袋的结,看着蛇缓缓地倒进箱子时,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又在发抖。 我重重地合上盖子。大颗汗粒从额头滚落,像夏天的雨打在谷仓顶上一般地溅落在金属箱上。我的头部在昏眩,但我力持镇定。 我大步向门走,停步看看,时间尚未晚,我可以回头再来,没有人会知道。 走出屋外,让纱门在身后重重地合上。通往小溪的小径,迂回地穿过树林。 林子里凉凉的,黑黑的,有很多荆棘。记得小时候,这儿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现在亦然,我慢慢走着,听听小鸟叫,心中真希望刚刚『摸』一包舅舅的香烟。 林子在小溪那豁然开朗。 我看见他们俩站在深及腰部的流水中,他们的钓竿优雅地挥着,舅舅在低垂的杨柳下,熟练地抛着鱼线。然后他看见我,挥挥手,大声说着我听不清的话。 吴尔涉水过来,说:“张小翰,你好吗?” “我需要烟,”我说,他抖出一支烟,同时递打火机给我。我点着烟,守在他旁边,手中玩着金光闪闪的打火机。 吴尔在『摸』弄渔具,准备装钩再抛线。“昨晚我们的谈话,你考虑了没有?” 他选择用一个长尾型的。 “考虑了,”我从他手中挑出长尾型鱼钩,再递给他一个干鱼饵,“我是考虑了。”“结果呢?”我点点头,把打火机还给他。“你是说,你愿意做?”“一万元不干。”吴尔打量我,那眼神好像我是他手中的鱼饵之一。 “一万五?”“二万五。” 一只水鸟在死寂中尖叫了一声。吴尔和我互相凝视,那样子就像一小时前,我和那条蛇的凝视一样。最后,他耸耸肩。“好,张小翰,我同意,你准备怎样下手?” “这你不要管,”我说,“早已准备就绪,你只要不去碰他的那口箱子。” “你真干了吴尔慢慢地摇头。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何时可以拿到钱?” “事情了结后,你就可以拿到!”他并没有掩饰声音中的厌恶。 我转身,开始顺着小径走回去。去他的吴尔,他无权轻视我,这都是他的主意。当我爬上卡车时,心中仍不痛快。那一天时间似乎无止境。 伤了两只手指,使我放弃修围篱的工作,然后浪费其余的时间想那笔钱。两万五对我是一笔财富,比我三辈子的积蓄还多。不错,这事对舅舅是苦了,不过,他自己是彻头彻尾的赌徒,他会第一位承认说,你不能一直赢下去。 当我返回木屋时,天『色』已晚。 ... 第133章 赌 3 夜『色』也把寒冷带到山上,我裹紧破夹克。[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卡车缓缓发动,我开始爬行出发,对自己的延误,懊悔不已。我越来到小路尽头,心中越是害怕等候我的事。 当我停车时,吴尔正坐在门廊上吸烟。我很希望这事已经过去,因而搜索吴尔的脸孔,想找些迹象。他只是摇了摇头。 我默默经过他身旁,进入木屋。舅舅正赢了一盘单独玩的牌,他微笑着,好像很高兴地见到我,我伺机看了那口金属箱子一眼。“有没有鱼清洗?”我问。 “我们只钓到几条小鱼,又全扔回去。”他请我抽烟,我接过烟,拉过一张椅子,远离那口金属箱子。 这事我好歹要快些了结,我不能再忍受了:他必须亲手打开那口箱于。 “妈问说,你身体可好。”“她总是婆婆妈妈,”他微笑着说,“告诉她,我很好。”“她只是怕你过分疲劳,”我说,“记住,你必须小心你的心脏。” 舅舅的手不由自主地『摸』『摸』脸孔,忧伤地看着我,“你从来没有和我亲近过,我们应该多互相了解些。”说着,俯身,把箱子拉到面前。 我坐直,心中怀疑他是不是可以听见里面的声音。里面没有声音,我强迫自己坐回去,然后紧吸一口烟,等候着。 当舅舅弯身开箱子时,我的嘴巴发干,好怪,以前我为何没注意到,舅舅的头上有如此多的花发。“舅舅!”我的声音太大了些。舅舅挺直腰身,怪异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说,“我声音大不是故意的。” “张小翰,你的工作太辛苦了,你真该去度度假,轻松轻松。” 香烟差不多烧到我指头,我说:“我是准备度假的,而且不久就要去。” 纱门突然响起,吴尔进来,我差点从椅中跳起。他投给我一抹鄙夷的微笑,那时候,我恨他十倍于舅舅。 “我从没见过如此局促不安的人,”舅舅关怀地看着我,“你今晚怎么啦?” 吴尔笑说:“也许他的工作太辛苦了。”“为什么你不闭嘴!”我旋转身对他说,“没有人和你说话。”他只是对我微笑。 “对不起,”帽子在我手中被捏皱了,“我疲倦了,我为今晚的举止道歉。” “不必抱歉,小家伙,我们总有疲倦的时候。”吴尔公然地嘲笑,伸腕将手表给舅舅看,同时轻轻打打手表,“是不是该吃『药』了?” 舅舅发出一声微弱的笑声:“你永远忘不掉,嗯?”“不会,”吴尔看着我,“我永远不会忘掉。”当舅舅打开铁箱子的搭扣时,我站在舅舅前面。箱盖缓缓掀开,我颈背上的『毛』发跟着竖起。我注视舅舅的表情。他面不改『色』,冷静地伸手取出『药』片,吞进嘴里,然后合上箱盖。亲爱的上帝,那条蛇溜了! 它溜到屋里的哪个地方?我的视线惊恐地扫过桌子、椅子和柴箱后面。 它怎么溜的?当舅舅双手合掌,大声说话时,我惊跳起来。他说:“好,张小翰,找张椅子坐下。”“不!我得走!明天我还有工作!”吴尔抓住我的手臂,说:“别那样吧,小家伙,玩一盘。”“不!”我挣脱他的手臂,向门冲去。心中不住怀疑:蛇怎么溜的?当夜风像刀一样刺进我汗湿的衣服时,一阵寒冷透过全身。 我『摸』索着打开卡车门,等我听见车座里有疯狂的嘎嘎声,和充满水果气味时,已经来不及了。一条粗粗的躯体疾速滑过。我猛然觉得手臂有剧烈的刺痛。 我惊恐地跳下卡车,跌跌撞撞地回到木屋,我像撕纸一样撕袖子,手臂在恐惧地抖动。“蛇咬!”我扯着舅舅的衬衫,摇他。他似乎不明白,所以我又补充,“我被蛇咬了!” 舅舅一手放在我脸上,猛烈地推开我。我撞在墙上,震得窗户哗哗作响。我受伤的手臂更痛了。他轻轻他说:“你这个薄情负义的杂种!他挥掌,又把我推回墙上。”张小翰,我刚刚在你身上下赌注。“他的拳头又落在我脸上。”舅舅,帮帮我!“我哀求他。”吴尔和我打赌,说他可以说服你对我下毒手,我自己的亲外甥!“ 舅舅知道一切,他准备放弃我。我必须自己动脑筋!卡车!我可以进城求医,我死不了! 我向门冲过去,但当吴尔拿钥匙在我面前『乱』摇『乱』晃时,我停步了。一阵低位声如鲠在喉,手臂上的每一下抽动,都如同榔头在捶打一般。我伸手讨钥匙。“求求——”吴尔绕过我身旁,他说:“老头,告诉你吧,我给你机会赢回钱。”“如何赢法?”舅舅两眼死盯着我。 “他是个强壮的大块头,”吴尔说,“不过,照他害怕的样子,我打赌他熬不到明晨。”舅舅伸手掏钱包时,两眼仍在盯着我。 他说:“赌了。” 出清存货 “我相信你是有一百零一个好借口,彭瓦,”警长生气他说,“可是,我要告诉你,你这种卖法必须结束——立刻结束。假如你不的话,这个镇上的人有一半会死掉。”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报纸,摊开,并且吼着说,“准听说过这种事?瞧这个‘出清存货,千载难逢’!我从没有听到这样讨厌的事。” “人人都登广告,”彭瓦坚持己见说,“镇上每个人都那样出清存货,为什么我就该与众不同?”“因为你是承办殡葬的人,”警长吼道,“一个承办殡葬的不可以出清存货!” “我看不出为什么不可以。”彭瓦不乐他说。他是个高个子,一头黑发,两道浓眉,不论他说什么的时候,总是缓慢而细致,“我得把这些棺木拍卖掉,我店里要新货,不仅卖棺木,礼簿、骨灰罐等也要全部出清。小德,你得看看那些罐子,只要一百元一个,连同税金,我可以给你选一个最美的——”“别把话扯远!”赵德警长用手帕擦脸,“事情没有你想像的单纯,不行就是不行!” 彭瓦疑『惑』地看着他的朋友,他说:“好,小德,你说吧!这事好像不是一个人和他的生意问题,除非你这五年里变了一个人。” 五年前赵德决定结婚,结束他光棍的舒适生活。彭瓦曾企图警告他,结果没有效,赵德和小梅村的张小姐进教堂说誓言的那一刻起,他就陷在不幸中。 张妮是个心『性』很强的女人,她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管住赵德的言行和交游,驱开他所有的老朋友——包括彭瓦。 那是一段痛苦的时光。彭瓦和小德成人后,每星期四晚上,一定一手端着一杯啤酒,一手拿着烟斗,对弈一盘。以前没有感觉到,一直到这种光阴逝去后,他才领悟到友谊的意义。 ... 第134章 赌 4 哦,最初他会为此事和张妮争吵,他想告诉她,她不能选择他的朋友,不管怎样,他还是要与彭瓦下棋。[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可是,张妮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开始在镇上造彭瓦的谣言,说些可怕的事,说彭瓦偷工减料等等。 警长太太的话在镇上是很有效力的,因此赵德终于放弃下棋的事,以免看见彭瓦的生意被毁。 小德已五年没有来这个房间了。它是一间舒适的旧书房,典型的男人房间。棋桌仍然摆在火炉边,有一会儿赵德警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郁郁地看着那张桌子。 “我不常下棋了,”彭瓦告诉他,“偶尔小龙那来玩,我总是怕他骗棋,所以都不能集中心思下棋。”他看看警长,两眼闪烁着,“我说,你这事可以等一等再办吗?我们坐下来喝杯啤酒,也许下一盘棋。” 警长摇摇头,“彭瓦,你拍卖棺木这件事,使我们镇上周死亡率增高,你别说你没有注意到。”彭瓦『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嗯,那倒是事实,自从上周一登出广告后,我一直忙得团团转,可是这也没有什么不对,是那些人运气,碰到我大拍卖,出清存货。” “但愿你别再那样说!”阿春有些不高兴,“你难道不觉得太巧合了吗?每个人从上周开始死亡吗?”彭瓦『迷』『惑』地看着他,“小德,你这是什么意思?”“但愿你别再那样说!”阿春有些不高兴,“你难道不觉得太巧合了吗?每个人从上周开始死亡吗?”彭瓦『迷』『惑』地看着他,“小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理由这样认为,那些躺在你半价优待的棺木里的人都不是自然死亡,我敢打赌,几乎没有。”彭瓦很是费劲地咀嚼这句话,他敲掉烟斗里的烟丝,陷入沉思。“你是不是告诉我,那些人是被谋害的?”“正要告诉你是那样!小德暴跳如雷。”假如不停止大拍卖的话,死亡也不会停止!“ “可是,他们大都意外死亡,”彭瓦认真他说:“李丽在她的后门廊跌倒,脖子被拧断;霍思,晤,人人都知道,假如他不停止使用罐装的火,他早晚会有麻烦,至于张达——”“他们都太巧合了!”警长说,“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下毒案发生,或者能找出证据的,可是事实上这些人都是垂死的,他们的亲属都希望他们早些结束生命,趁此节省部份葬仪费用。” “哦,那也可能,”彭瓦说,“可是,我仍然看不出为什么我要停止拍卖。” “就拿李丽的死来说吧,”赵德警长很耐心他说,“谁都知道她留两万元给她的侄子杰克。”彭瓦微笑说,“好家伙,他不是正回来过节吗?” “可不是!”小德在叫,“刚刚回来把她推到,领她的两万元。现在,拿韦思……”电话铃响了,彭瓦去接电话。 “是的,”他说,“唉,真意外,不是吗?真遗憾,是的,是的,我就来。” 当彭瓦挂上电话时,两个男人互相盯视。“又一个?”小德问。 彭瓦点头、“小茜死了,跌进磨坊边的池塘里。” 警长摇头,说:“彭瓦,这就是说明了,镇上人人讨厌小茜,她经常散播谣言,恶意中伤每一个人……”电话铃又响了。彭瓦去接电话。 “小德,是你太太,”他说着,神情肃穆,“她要和你说话,她听起来很生气。” 小德想:这女人身上大约装了雷达。他并没有告诉她今天要来这儿。现在,他才来十分钟,她就来电话要他回家。 她的声音尖锐地在房间里划过,好像她的话是对彭瓦说的,她知道瓦尔会听到的。 两个男人紧紧地站在一起。小德把听筒拿离耳边,每次她停止说话,他就说:“是的,亲爱的。是的,亲爱的。” 当警长挂上电话后,他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的老朋友。 彭瓦神情愉快,缓缓他说:“小德,你知道,拍卖再延一天不会有错的,也许会有帮助。” 镇上的人都说赵德警长太太的葬礼是最排场的了,没有一样费用是被缩减的,又加上拍卖时期,又增加许多额外的。张妮是因刹车失灵而死亡的。 这阵拍卖之后,平彭瓦就没有多少生意,事情又恢复以往的老样子。事实上,他和赵德警长还商议,每周一、四来对弈一番。现在,“存货”是真正的“出清”了。 ... 第135章 两伙伴 当张克向韦氏企业工作的时候,他二十九岁,在他自己的企业破产后,再去给别人打工,是很难过的事情。[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梅尔雇佣了他,那时,梅尔将近四十岁。 梅尔说:“死亡和纳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但是,有一样东西永远不会灭亡——一个公司。”这是在张克告诉卡尔自己的企业破产经过后,他所说的话。“因此,你在这里会找到安全感。”他最后补充了这句话。 韦氏企业是一个巨大的公司,他们不断在各地开设子公司,建造高楼大厦,做各种不动产交易。梅尔是达朗地区办事处的主任,他教给张克生意上的许多技巧,因此,他们处理产业权利的登记,也办贷款,既为公众服务,也为韦老板服务。 经过八年之后,他已忘却了使他倾家『荡』产的歹徒。他并没有变得富有,但他有固定收入,每星期六,他和梅尔一起打高尔夫球;夏天,一起钓鱼。 一年前,一位从法国来的人——据说从前是个盗匪——接管了韦氏企业。 他对梅尔说:“公司并没有完蛋,但是所有权可以改变,这是否会影响我们?” 梅尔耸耸肩说:“我没有法子预测未来,自从我在公司工作以来,我没有遇见过大老板。我们只是偶尔见见他的律师。” 他争辩说:“这个叫钱苏的家伙是个很狠毒的家伙,他想和韦老板做什么?” “这是个赚钱的公司,除此之外,他可能要做一些合法的生意来掩盖他那无法无天的勾当,时代已经变了,许多歹徒都投资于合法的事业。” 一年过去了,他忘记了是钱苏拥有韦氏企业,但他注意到活动的增加。韦氏企业需要苏州地区的地皮来发展。他们有八个小姐专门负责打印合同,并调查年轻客户们的信誉。一连两个星期,梅尔和他不得不放弃高尔夫球去加班。 他向梅尔抱怨说:“这个办公室人手不足,我们俩总有一个在周未不能休息。” 梅尔耸耸肩道:“这个地区的房屋卖完就好了。” “傻瓜!卖光又会有另一批,传说韦氏企业正在洽谈订购‘新月峡谷’的地皮,准备在这个地区建设最大的房屋。” “韦氏企业永远得不到那地方。”梅尔微笑着说,他们就从咖啡屋那里分了手,各人回到各人的办公室。 星期一早晨,当他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时,发现梅尔正站在他身后,脸『色』苍白,一脸的『迷』茫。他告诉张克:“钱苏刚打电话来。” “你在开玩笑、做错什么了?”“我不知道,他要我到他的海滨别墅,立刻去。” 他很担心,一直等到梅尔回来。当他问他情况的时候,梅尔回答得含含糊糊。 “看来是要升迁了,几天之内就会知道,我……晤……晤……我要离开办公室几天,直到周未,你可以自己处理这里的所有事情。” 他看着梅尔离开,心中却想,如果梅尔升迁的话,那么他就是补梅尔职位的最好人眩直到周五,他才看到梅尔,但是几乎认不出来了,梅尔显得神经紧张而不安。 梅尔终于告诉了他:“我不太舒服,我们星期一再见吧。” 星期日张克打电话给梅尔,梅尔说他感觉好点了,但星期一上班,他们没有说话的机会。他接到一个电话。 “我是钱苏,”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立刻到我的海滨别墅来。”他扭头看看梅尔是否在他的办公室里。“我是张克,我看看梅尔……” “我要见你,张克!”说着,给他了别墅的地址。 他找不到张尔,肯定是溜到办公室外面去了。他驾车驶往海滨,心中一直在怀疑,一家大企业的大老板,要见一个小噗罗做什么?他按地址所示找到一幢巨大的、面对海湾的房子。一位仆人把他引进四面都镶嵌彩『色』玻璃的书房。他看见的第一样东西是码头里系着的一条游艇。钱苏坐在一座酒吧柜台的后边,他是一个披一头黑发,看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多的人。别人说他年纪早已过了六十。当张克向他走去的时候,他机警地打量着他。 “坐下吧,”他说,“给你倒杯酒。”说着,向一位正在书桌上把文件塞进公文包的人点点头说,“尹斯,我的律师。” 当律师向他点头时,他也点了点头。那律师匆匆地收拾起文件告辞了,当他把视线转向钱苏时,发现钱苏正把一杯酒推给他。钱苏倚靠在柜台上,面孔离张克很近,他有着厚厚的嘴唇,一双黑而浓的眉『毛』。 “我恰巧注意到,你应当是一个办事处的主管。” “真的吗?先生。”他端起酒,他未想到钱苏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在韦氏企业晋升,均由各个单位的主管通知,他十分确信,钱苏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是的,八年来,你工作记录是很好的。”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像他知道张克不会欣赏他的玩笑一样,“你以前曾遭人陷害、你的企业破了产。” 张克很惊讶,钱苏确实了解他的过去。钱苏开门见山地说:“张克,去把尹斯律师留在桌上的一份买卖合同拿来瞧。” 张克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整个合同,是买整个新月峡谷的地皮,价值仅是现值的百分之二,日期是三年前签的。 钱苏示意张克回到柜台前,“韦氏企业需要这块地皮,但是业主想毁约,嗅……算了,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是公证人,如果盖上你的公证人的印鉴,他们就无法反悔,在你的登记簿签上三年前的日期。” “我明白了。”张克点了点头。他真正明白!钱苏要不合法地使用他的公证人印鉴。他怀疑钱苏是否对梅尔提出过同样的建议,可能没有。十年前他也曾做错过一件事,但他是受害者。 在他那家小保险企业里,他也是个公证人,他的一位投保人出售房屋,同时带来了自己的妻子,要他见证他们的签署。他不曾见过她,但是投保人介绍她是自己的妻子,该死的!她根本就不是。 当真正的妻子听说她有一半的房屋产权被不合法地出售了,向张克的公司要求八千元的赔偿,然后,有关公司向他要损失的钱:他的汽车,保险业,还有四年的分期付款。 张克说:“我不能签署过期的日期,那和我的良好的工作记录不符。” 钱苏自己已有了办法。要张克把整个记录重新登录另一本册子上,中间『插』上那份买卖契约,当作三年前就已订好了。张克可以做,由于登记簿要等到填满后,再寄到县『政府』去,有时一本要五六年才能填满。 钱苏说:“只有合作才能无往而不胜,否则……”他用拇指在空中一划。 机会是来了,而且就在眼前。钱苏向杰克保证,没有什么危险,他的律师知道所有的细节要领。假如不做,张克就要失业。三十八岁,差两岁就四十了! 钱苏平静他说:“张克,我喜欢合作的人,现在你知道了这件事,明白我的意思吗?”当张克惊呆地睁圆了双眼时,他急急补充说,“你会挣更多的钱,两倍”张克点头同意。他想,至少这一次受害的不是他,哈!他哪里知道,这正是他恶梦的开始。 受害者诉之于法律,因为这牵涉到一千两百万元巨款,比张克的估计高出二十倍,他被传出庭。在法庭上,他被迫出示他的记录簿,记录簿里包含着三年前的买卖产权一项。法官看了一眼,宣判韦氏企业获胜。原告的律师瞪视着他的愤怒的、抗议的客户,好像在责问他们的疯狂。当张克离开法庭时,尹斯向他眨眨眼。钱苏不在常梅尔被调到北京的办事处。现在张克成了这个原办事处的主管,薪水是原先的两倍。他曾打电话找过梅尔,但梅尔拒绝在周未一起打高尔夫球。 梅尔说:“改天吧!”他一直拒绝张克四个月。“等等,梅尔!我们午饭时见见面。”张克说。 梅尔不想去,但是张克坚持,最后终于同意,约定好在餐厅见面。张克先到,当梅尔来到时,告诉侍者说:“我什么都不要,来杯咖啡。” 梅尔坐了下来,神『色』难看,两眼血丝,好像缺少睡眠,他很明显地忧心忡忡。 “你不应该那样做。”“做什么?谁告诉你的。” “不必要有人告诉我,我早知道新月峡谷地产权买卖的事,在钱苏接管韦氏企业之前,张克,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太了解了,你也是!牵涉到几百万元!” “钱苏也曾让你作过伪证吗?” “是的,不过,我有推托的理由。我的旧公证登记簿早寄到县『政府』了,新的才开始使用不久,因此,我不能伪造三年前的日期。” “你告没告诉他,我的登记簿是五年前的。”“我不得不说。” “你可以早点告诉我。”张克指责梅尔。 ... 第136章 两伙伴 2 “是的,我是早该告诉你。[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但是,他们会查,我不能撒谎,我晋升到北京办事处的主任,为的是堵住我的口,我希望你能拒绝他们。” 张克叹了口气,“他说过,他要解雇我,并带有威胁的口气,说我知道的太多。唔,真绝,梅尔,我们合作,钱苏那边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梅尔说:“你是很容易上当的人,张克,”他颤抖地端起咖啡,几乎把它打掉,“听我说,我从没有告诉过你,不过——你记得王尼吗?那个分管贷款的人。” “当然记得,他是在度假中跌进悬崖摔死的。” “是的,在他死之前,我曾和他一道吃午饭,他惊慌而且很忧郁。钱苏让他去做些有利于他个人的事,所以他才能升迁到主管贷款的工作。可是王尼告诉我,他过去在法国替钱苏做事,钱苏有一套方法,迫使善良的人进入他的歹徒圈,当他使他们入圈之后……”“他就会谋杀他们吗?”张克声音很大。 梅尔低声说道:“嘘!不,他没有那样说,不!他利用他们去做其他的坏事,更坏的事!他饮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你不曾猜到王尼是被谋害的吧?“ “什么?他跌落进山谷?你在那里度假,嘿,如果王尼是被谋害的话,那是在法国的事。”“也许……我得走了,张克,小心些!” 张克不太愿意做分理处的主管了,办公室中的女孩子总有问题,要一心一意地做事很费力。他发现自己害怕黑暗,时常留心周围的车辆。 三个星期后,张克又接到钱苏的电话,要他到海滨去。 当张克走进他的书房时、他正暴跳如雷。他身穿航海服,摘掉蓝『色』的航海帽,扔到一边,吼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笨蛋?” 如果有恰当字眼来回答的话,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只有干瞪着眼站在那。 他以拳头在柜上重重一击说:“你怎么处理你那本旧登记簿的?”“我把它一捆就丢在我公寓后的垃圾桶里了。”“你真是个笨蛋,为什么不烧掉。” “没有地方烧。”“去你的,甘地拿到它了!” “谁是甘地?张克问,觉得心中直打鼓。 “谁?一个告密者,他想干涉,想要控告韦氏企业,”钱苏用手指一指柜台后面的镜子,“他在我书房里装了窃听器,他知道我在这里处理机密事件。别担心,我把它扭掉了!但是他知道我们在产权买卖上做了手脚,他录了音,有录音带,但是在法庭上是站不脚的。他只能敲诈我一笔。可是你!他派人跟踪到你的公寓、他们甚至不用动武就从你那儿弄到了登记簿。你自己丢在垃圾里送给他们。” “你先前没有警告我。” 钱苏咕哝着说:“是呀!晤,不动脑子会使你坐二十年牢,这是尹斯律师说的,我呢,多花钱照他们说的价格买地皮,但不会让甘地来控制公司。尹斯律师还说,不论怎样辩白,你伪造登记簿来谋求职位的升迁却是真的,我们对那事一无所知,我们会证明它。”“谢谢,”张克大怒,“我要去见我的律师。” 钱苏看见张克脸上的怒『色』时,表情突然改变,“事情是那样,不过,你还有个选择余地,你要杯酒吗?” “为什么不要?”张克粗鲁地吼道,现在,他陷进了圈套,诈取新月峡谷地的事,人家以牙还牙了,他坐上凳子,“有什么选择余地。” 钱苏两眼眯了起来,“那要看你有没有胆量,你去干掉他!”“谋杀他?” “你听到了,我告诉你,张克,我正在考虑这件事。当甘地死后,一切又都会平静的。你打高尔夫球,不是吗?”张克点了点头,他很怕说话,“在打高尔夫球时,甘地脑袋挨个球,那是个意外事件。” 张克低吼一声,“我不明白,即使我可以抛一个重重的球,我怀疑是不是抛得准确。” “你不可能不中,”钱苏狞笑着,“他在有资格限制的绿谷俱乐部打,我可以带你进去。当他玩过一圈后,通常会在终打地区练习,你可以逗留在那里,趁没有人时下手。”“用一只轻轻的高尔夫球?”我怀疑。 “不,用一把锄头!现在,别哼哼叽叽的,真该死!我花了许多钱购买这种意外主意。”“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做,我得考虑考虑。” “当然,花一个小时去考虑,到船上坐着,我会在这里等你,只要记住一点,当你出狱的时候,你年纪已很大了。” 张克坐在阳光下,心中暗想:“孙甘是另一个歹徒,他正要出来伤害我。”他作进一步的考虑:他无疑曾害死过不少人。他想到梅尔,这会如何影响他。他的神经濒临崩溃,自己也一样,他考虑向警方自首,但又想,通风报信一定是死,不是被杀,就是其他的死法。有两次,甘地都有人陪着在绿谷俱乐部后面练习。他总是从第十八个洞走上终打地区练习。绿谷俱乐部是个私人俱乐部,小小的,人不多。练习地区围绕着树木和高高的、茂密的树叶,张克就隐藏在那里,等候机会。 自信代替了紧张。他自己说服了自己,认为害人的方法天衣无缝。装在他宽松外套口袋里的沉重铆头上,系着个硬硬的高尔夫球。他还有一只相同的高尔夫球,要在头击倒那个人之后用。 第三次,孙甘总算一个人在终打地地练习打球。他小心地看看有没有人在附近,然后用左手拿着击球棒,向孙甘的方向击一个球,同时向甘地走过去。然后,又看看有没有人在他们附近,没有一个人,他就狠狠地在孙甘的右太阳『穴』上重重一击,他一声没吭地倒在草地上,左边的脸挨着地。张克又看看四周,然而迅速蹲下去,拿他带来的球压在从伤口流出来的血上,随即扔掉,就像是从孙甘的头上弹开一样。血停止了,他明显是死了。他将打死人命的铁头装进口袋,神不知鬼不觉地逃掉了。当他朝汽车走去的时候,目测一下认为飞球可能从第四个洞或第八个洞飞来。孙甘的死亡会被断定为意外死亡。本来就是。 新闻报道说:“孙甘,从芝加哥来的歹徒,在山谷俱乐部高尔夫球场意外死亡。他关掉收音机,漫无目的地开了数小时的车,才回到他的公寓,但是开始承受良心的谴责。他自己倒酒喝,竞发现手在颤抖。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茫然地凝视着天花板。 “我做了什么?”他对自己大叫,酒使他感到恶心。他想看看电视,但是已到了十点钟,他知道什么叫“魂不守舍”了。十一点钟时有人按门铃,他希望是警察、他很想自首!来的是钱苏。 他一看到张克的神『色』,发出嗤嗤的笑声说:振作些!他瞧瞧走道,然后走入屋里,“放轻松些,你干得很好!”张克点点头,“我觉得恶心。” “你当然会。”他说。他把张克往沙发上一推,就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看着张克吞咽口水,然后咧嘴笑道:“你但愿你不曾做,是不是?”张克点了一下头,“没有关系,我了解,我从不让一位初出道的人坐在家里,对自己的第一次出手生气。” “第一次!”张克『露』出惊异之『色』。 “冷静,当然,你会不再担心头一次杀人的事,相信我,这一套我知道,那是为你好。”“你疯了!”张克站起来,离开了他。 他纵声大笑,没有说什么。当张克转过身时,他正在点燃一支烟。当他吐出烟雾时,眼中有着兴奋的神『色』。很难相信一位像钱苏这样有钱有势的人会光临张克的住所。更难相信的是,他还为他杀过一条人命。张克怀疑,赵甘是不是对他有威胁?赵甘怎么能接近他的海滨房子,去装窃听器呢?他是个容易上当的人 “你脑中还有别的什么人?”张克平静地问。 钱苏两眼一眯:“一个身心疲倦的人,一个可能送你去做牢的人,不论你在想什么别的,想想那个!” 张克点点头,他说得对,他握住张克杀人的把柄。钱苏已使杰克进入了他的歹徒圈,当张克伪造那份买卖产权的时候,他就成了歹徒。钱苏用荒谬的臆测,诱骗张克行凶,使其堕落。张克说:“赵甘和我一点也不相干,对不对?” “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钱苏反驳,“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以前的同事,梅尔!” “梅尔?”张克大吃一惊,“这和他有何关系?” “每一样都有关系!原先是梅尔去干掉甘地的,他在球场呆了两天,没有胆量。” “你胡扯!梅尔是个老实人!” “废话,他和王尼在你的办事处做了隐蔽的手脚,我的查账员查到了。” 张克考虑他告诉他的话,摇摇头说:“不,假如有人盗用公款的话,那是王尼,不是梅尔。” 钱苏耸耸肩,“这点也许对,我但白地告诉你,王尼造的好像是卡尔挪用的一样。”“王尼死了。”“是啊,猜猜谁杀害他的?” 张克的双膝发软,“不会是——梅尔吧?” “好漂亮的意外。不错,我告诉梅尔,王尼在整他,他会坐十二年牢,唯一的办法是除掉王尼。所以梅尔跟随他到‘大峡谷’,把他推了下去。那使他震惊,简直吓破了胆。如果他能干掉赵甘,倒是没有什么事。” “所以由我来为你干掉甘地。” “你是懂事多了,随便提一句,你如果除掉梅尔,你就进入公司的董事会,年薪两万五千元,我意思是说,你是我可以信托的人,你说呢?” “可是为什么让我杀掉梅尔呢?”“总要有人去做!瞧,张克,你会无所适从。梅尔就要向自己屈服了,他一定会去警方自首。当他们开始询问他的时候,他会供出有关赵甘的事,他会将有关你的情况告诉他们。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知道谋杀赵甘的是你,我不喜欢让你去干掉你的朋友,可是我别无他法。他们没有办法对付我,尹斯律师说我和这些事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你……”“我要怎么做?” “好小子,”他咧开嘴笑,“用支猎枪。他们无法寻找小子弹。 现在就到他家,走他家后门,他会认出你的声音。干掉他,赶紧离开。“ “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警方会问。” “你赶紧到海滨,尹斯和我愿意发誓说你整个晚上都在那里。仆人们休假,现在,不要忧虑,这事已经计划好了。”“猎枪呢?” “我汽车里有一把,和我下楼去龋”他说。 张克随钱苏出去,他送给他一支用『毛』毯包着的猎枪,同时警告他是上了膛的。张克告诉他去取外套,马上就出发。当张克爬楼梯时,钱苏开车走了。张克进入公寓,朝厨房走去。“梅尔。”张克喊道。 张克知道梅尔在厨房。早先他曾打电话给梅尔让他过来,梅尔总是从后面的楼梯上来,因为他知道那样可以把车停在张克的车库前面。当张克推开厨房门时,梅尔面容惨白。张克问:“你听到多少?” “他掀门铃时,我正进来。晤,现在你知道我的事情一团糟! 我曾试着警告过你不要牵涉进去。“张克问他:”你真的杀害王尼了吗?“ 他一面点头,一面低低呻『吟』,“是的,王尼陷害我,我气愤极了,把他推下悬崖,但是过后我……”“梅尔,我的壁橱里还有一把猎枪,我想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海滨。”“海滨!”梅尔两眼圆睁。 “杀掉两个卑鄙的家伙,我估计钱苏和尹斯律师单独在那里,我预感只有他们俩知道我们。” 梅尔点头。于是,他们俩像出去执行任务的伙伴一样,向海滨进发,他们拥有很大的信心。梅尔说:“钱苏最大的麻烦在于没有密交。” “是啊,我同意,他可以说服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除忠贞之外。” 当他们掀钱苏的门铃时,是凌晨三点钟,他打开门,张克拿枪对着他。他们挟持他走进书房。尹斯律师不在。“尹斯在哪?”张克问他。 “去你的。”钱苏悻悻地说。 张克向卡尔示意一下,然后跑到楼上去,他在床上找到了尹斯律师。当他打开电灯时,尹斯坐了起来。“怎……”他开始尖叫,张克开枪打死了他。 枪声刚停,楼下便响起了第二声枪声。张克跑下楼,发现梅尔正示意他快走。 张克瞥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钱苏,然后和梅尔快速地跑了出去。 他们把车开到五十里外,在一座桥上扔掉了猎枪。然后停下车来,喝咖啡。他们默默地对坐着。梅尔打破沉默:“你可以在周六玩高尔夫球吗?” 张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突然咧开嘴大笑,“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玩,梅尔。” “八点钟我来接你,张克。”周日的报纸上刊出一条新闻:一男子在打高尔夫球时被意外击中后脑,死亡。 ... 第137章 罗宾汉的故事 我们三人团聚在座落“蒙山山丘”公寓的餐桌边——周璐,小吉,还有我——张卫。[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当然,谈的生意是“除恶社团”的生意;不过,我们边聊边品尝浸汁螃蟹,生菜沙拉、新鲜法国面包和特选的红葡萄酒。这些全由我的仆人阿福准备。阿福平时只服侍我一人,因为我还是光棍。 阿福穿着时髦的衣服,笑容可掬地展现他那菲律宾人的黑脸:“菜肴如何?” “相当不错,”小吉以他特有的低音说,“你的烹饪技巧越来越高超了。” “那么是不错,嗯?”“绝对的不错。”周璐同意他说,同时点点她那满头金发的头。 阿福急急返回厨房。那种冲劲,令我相信他有*等候。知道他有约会,所以,我倒好饭后的白兰地,然后说:“好,周璐,你说。” 她把一根纸烟塞进经常携带的精致烟嘴里。 小吉——个子高大,四肢瘦长,粗犷的脸上是一堆灰褐的头发——用一只银质打火机为她点烟。然后她开始透『露』我们社团分会调查后,提供给她的消息。 她说:“一连串的骗局,牵涉到人寿险和醉鬼。” 小吉摇摇大脑袋,显出平素看见某人缺乏道德时的那种痛心表情。“不是那种受益人的事吧?”“正是那样。”周璐说。 她和小吉一样在事业上有成就,她是个时装设计家兼艺术家;而小吉是位律师,我呢,是位投资公司的老板。然而当她在执行“除恶社团”的任务时,即使脸上挂着可人的微笑,但对欲除掉的恶徒所展『露』的憎恨,宛如美洲的大毒蛇一般的冷酷。 “为了几瓶酒,”我说,“酒鬼就使供酒人成为他保险单上的新受益人。然后,供酒人查出保险费有人继续支付,确定保险单仍有效后,那位酒鬼就一命鸣呼了。” “正确他说,”周璐说,“只是在这案子里,事情显得更残酷。 每一位受害人都想办法从家中秘密偷出保险单,纵然他们早就弃家不顾,只顾喝酒。在这些案子里,受害人的妻子不知就里,仍然继续支付保险金。可是,有多少人是常拿保险单来检查的?况且每一位受害人在下一次缴费之前就死亡,而每一位未亡人都不知道保险单不见,保险金落入别人手里,等知道时已为时大晚。“ 小吉厌恶地摇头:“多少人?”“五个,”她平静他说:“都是醉倒在路旁时被打死的。” 小吉重重地拳击桌面,义愤填胸,他不信一个人会对另一个残忍到如此程度。 “警方有没有查到什么?”我问。“还没有查到我们查到的。” “那么,说来听听。”小吉直率他说,黑『色』的两眼生动地闪着光芒。 周璐辍着酒,然后说:“五人全为男『性』,五十岁左右,每一个全弃家不顾,任妻小自生自灭。目前他们中有两个小孩需要特别的医『药』治疗;有一个大孩子,资质不错,因为母亲卧病,必须放弃学业,挣钱养家。这一切,都因为所有的保险金落入一个人手中。”“谁?”小吉粗暴地问。 “一个名叫赵思的人,他在街上开一家酒店。” “他一知道自己成为受益人,就索『性』等候他们死亡或遇害。对不对?”小吉问。 周璐再次微笑,碧绿的眼睛像孩子一佯。“我们调查人员的看法可不同。” “你意思是说,他自己亲自动手?”小吉怒不可遏,他真觉得痛心疾首。 周璐耸耸肩:“他们在死亡前的一个月里,都把人寿险的受益人改换成利思。现在,他们全死了,在同一个月里被殴打致死,警方不知道的是,每个案子的受益人都是利思。当然,不久他们就会查出,但是——”“同时,”我打岔:“我们必须在他们花钱之前行动,取回那笔钱,还给那些遗属。” “是的!‘小吉又是暴跳如雷:”可是我们要怎样行动?“ 两人都注视我,因为表示结尾永远是我的责任。 我坐着沉思,就像我要做一项股票投资一样,知道有几个计谋,最后,我选择最明显的,然后告诉他们是怎么回事。 小吉以吃惊的眼神注视着我——他怎么也不能习惯,一位经常穿灰『色』西服的股票炒家,实际上是世界上最大胆的赌徒——但是未了,他点头同意,眼睛里闪亮出决心。个『性』粗鲁蛮干的周璐转身吻我面颊,呐呐地说:“太精啦,张卫!” 第二天晚上,夭黑之后,周璐开车送我们俩到第三街附近的停车常小吉和我坐在后座,周璐小心地开车,不敢违规。 假如她有什么事被阻止的话,我们伪装的样子会被发现,无疑的,我们就会上报,成为新闻人物,我们做的事总是有些冒险。 我们抵达那个事先经过选择的停车场时,停车场半空着,半黑暗,而且场地未端附近有一个黑暗的人影躺在那儿,很明显是昏睡了。空气中有雾气,因此,街灯和汽车灯都模糊不清。“我们走吧!”小吉说。“周璐,锁住车门,以防万一—” “我会做个鬼脸,用嘘声赶。”她说着,宛若音乐般地笑起来。我微笑着和小吉下车,心中很清楚,周璐拥有走钢丝的勇气。“准备好了?”我问小吉。 小吉身着一件脏兮兮的夹克,而且还戏剧化地粘了假胡子,眼睛由于我们早先点用『药』水而呈红『色』。他先做了一个要回答的样子。突然,做一个醉酒的架式,从停车场歪歪斜斜地走上人行道,到一根街灯处,摇摇晃晃地,“来呀,老朋友!”他以含糊不清的声音喊我。 我衣着打扮和小吉一样,两个看来就是街头的醉鬼,我以怪异的步态追过去。 五分钟之后,我们进入赵思的酒店,我们的进入由叮叮当当的铃声向店主宣布,那种铃声是门开处门打到铃时就叮叮当当的。 房间灯光过强,为的防止小偷窃酒。 赵思不信任人地站在柜台后面,他矮矮的,秃头,戴厚厚的近视眼镜,镜片与头顶的日光灯辉映,他的一双眼睛正透视镜片,凝视我们。 赵思以一种高而烦躁的声音喝道:“打破一瓶酒,你就得坐牢!”小吉及时抓住柜台角,稳住自己,然后站在那儿怒视利思。“说你要什么,付了钱,滚出去!” 赵思命令。“酒!”我说。“先付钱。”赵思平静他说、 我们开始为付钱的事和他争论不休,但他如同我们所预料的,坚持己见,绝不妥协。最后,小吉倚身向前,对他耳语一番。 赵思的那双近视眼立刻在那对厚镜片后面猛眨。他回答说:“谁给你那种主意?” ... 第138章 罗宾汉的故事 2 “孙丹,”小吉含糊他说出周璐告诉我们的一个名字,“老孙头,最近没有看见他,不过他告诉我,你为他办,你也为我和我这位朋友办,嗯?”“多少?” 赵思耳语道。[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一万”“哪一种人寿险?”“普通的。”“两人都是?”“当然。” 我说。 赵思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将字条塞进小吉肮脏的夹克胸前口袋,“记住你口袋中的名字,到保险公司去改,当我看见单据的时候,我才相信。现在,滚出去!” 下一个晚上,我们回到那儿,周璐也陪我们前往,她的扮相是那一带最贱的女人。她戴一顶鲜红的假发,嘴唇涂着浓厚的橘『色』唇膏,碧眼用黑黑的眼睫『毛』膏涂着。她身材颀长,但红『色』的『毛』衣下垫着东西,使上身看来怪怪的肥大,黑『色』裤在膝处略显破烂。 她在我们之前进入灯火耀眼的酒店,戏剧化地摇摆她的臂部;利思凝望她,很明显的,正在判断她的职业。 然后,小吉塞给他两张伪造的保险单,那是“社团”为我们准备的。于是,他便忘记周璐。当小吉相信自己已经成为两张假保险单的新受益人时,他突兀地点点头,然后推开柜台上两瓶喝了会叫人喉咙分裂的酒,如果是前一天晚上的话,他会卖给我们。“好酒!”小吉说。 赵思一边诅咒,一边取来两瓶廉价的白兰地酒,放在柜台上。 小吉和我各取一瓶,在旁的周璐垂涎欲滴地看着酒。当我们摇晃着向前门走时,赵思已经向后面的储藏室走去。 小吉打开门,使门摇响铃声。停停,再把门关上,让门铃再摇响一次,然后锁上门。我把窗户上的牌子翻转过来,让“打烊”两字亮在玻璃上。 然后我们三人悄然而快速地进入后面房间,赵思正跪在一只外貌牢固的小保险箱前,我们等候着,一直到他转动密码盘,拉开门。 这时,小吉再以特有的男低音说:“现在别动,我们不叫你动。你就别动!” 赵思僵硬了。小吉和我向他走去,我说:“站起来,转身。” 赵思乖乖地照命令行事,镜片后的两只眼瞪得好大,充满惊骇的光芒。他眨了一次眼睛,然后低头看保险箱,好像准备用脚将保险箱关起来。 “假如我是你,我不会那样做。”周璐甜蜜他说,一支小手枪指着赵思。 他注视那把手枪数着数,叫道:“歹徒!” “走开!”小吉粗声说。当赵思向右挪几步时,小吉弯身,取出里面的钞票。 他数一数,点点头,“总共只有一半,不过,我们会找到其他的。” “那是我的钱!”赵思说,现在他的声音发抖了。“你是怎么弄来的?”我问。“我赚来的!”“也许可以说是你赚得的,”我说,“杀人也不易,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丹,”我干脆他说,“莫理、张伍、罗德、郑逊。”他又眨眼了。 “你在想向我们使同样的诡计。”我说,“只是这次不成了,因为我们给你的是假保险单,是我们社团提供的。五个人使你成为受益人,然后你全给杀掉。” 我看看周璐,说:“用他的电话,叫车来把他带去关起来。”我从腋下的枪套取出手枪,指着赵思。周璐走向放在前面柜台的电话机,但是赵思尖声叫道:“我没有杀害他们!”“那么是谁?”小吉威胁地。“我……我不能告诉你们。” “那么,你准备单独承受谋害五条人命的惩罚,谋财害命,罪可不轻,周璐,”我对周璐说:“去吧,打电话。” “不!”赵思说,同时悲凄地摇头,说:“假如我告诉你们的话,即使人坐在牢里,也会被杀,他们有联络……”我看看小吉手中的钞票,“两万五千,应该有五万,你怎么弄的啦?人家为你下手杀人,你和什么人对分啦?” 赵思不停地摇头,没法回答。 我示意小吉和周璐走到房间未端,我手中的枪一直对着赵思,他则恐惧地回瞪着我们。 “我有个主意,”我说,当我向他们说明计划之后,我补充说:“有些冒险,所以,假如你不——”周璐温柔地微笑:“我们就依计实行吧!” “小吉,你呢?”我问。 他点头同意,我们转向赵思,我对他说:我们和你讲个条件。“”条件?“ “打电话给你的朋友,说你又安排了两个活儿,告诉他,我们刚刚离开你的酒店,还有方向,当他要下手的时候,我们来料理他。” “可是那对我无益呀!”赵思抗议,“他会知道是我给你们安排的,而你们仍说我是共犯。,或者说我雇人下手的,或者随便你们加的罪名。那对我根本没有受益!” “我们关心的是谁下手害人的,”我说,“假如我们能逮到他的话,他就是我们要惩罚要治罪的人,他没有办法置你于死地。现在,即使说你要坐一阵子牢——不错,是要坐一阵,但是,你合作的话,牢不会坐长。” “可是这笔钱!假如我留下来,我可以把它藏起来——”“证据!赵思。”小吉微笑着把它放进口袋。“可是,你们不给我任何选择!”他狂叫。 “有一个。”我说着,指指前面的电话机。他站在那儿眨眼。然后,镜片后面的两眼更明亮了。“你们要用什么方法抓他?” “走出你的后门,向南,上第三街。”我说。 他点头,走到前面的电话机。我持枪跟随在后,停立在储藏室的门边。 他拨电话,低语一阵,聆听一会,再低语一阵,挂上电话。我示意他回储藏室。 “他的外貌怎样?描绘一下。” ... 第139章 罗宾汉的故事 3 “高大,”赵思说,“总是穿一件黑『色』皮夹克,不戴帽,金发,面颊有一道伤痕。[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他用什么武器?”小吉问。“棍子。”赵思说。 “看住他,”我对周璐说,“而且要仔细看祝”她微笑,手枪对住赵思。她说:“我来看守,而且仔细地看守。” 小吉和我各携一瓶酒,走出后门。我们步履瞒珊,慢慢的,摇摇摆摆的,故意装出醉后那种怪笑,但是我们的知觉灵敏而清醒,对周围的每个风吹草动和每个声音,都清清楚楚,沿途我们遇到六次有人要酒喝,但是那些人很容易推开,因为我们清醒着,他们可不然。 最后,我们进入一条没有灯的巷子,我们坐在一个水泥门阶上,半躺在那儿,呢呢喃喃,说说笑笑地等候一位高大、金发、身穿黑『色』皮夹克、面颊有伤痕的人。 各『色』各样的人,稀稀落落地经过巷口。 然后,一位有白『色』『乱』发,戴墨镜,一手持白『色』手杖,另一手牵狗的『妇』人出现了。绳子未端的狗是一条荷兰牧羊犬。『妇』人可怜兮兮地拖着一双穿破鞋子的脚。她佝偻着走路,好像半身不遂一样,嘴巴丑陋地撅起。 她差不多经过巷口时,转身放开牵狗的皮带,摘掉墨镜,放进她褴楼的『毛』衣口袋。她身躯不再佝偻,矫健如运动员般地向我们跑过来,牧羊犬跟随在后,它的金『色』眼睛闪着愉快和聪慧的光芒。 『妇』人高举手杖,凶恶地向小吉头顶落下来。 但小吉早已急速地滚开,我倏地站立,从夹克下掏出手枪。 当她看见手枪时,两眼张大,旋转身,企图逃路,但是我挡在她前面,伸出手臂阻止她。牧羊犬站在那儿,用愉快的金『色』眼睛,摇尾注视着这场行动。 小吉站起来,亮亮皮夹,让她看“社团”为我们准备的警察身份证明。 “我知道这——”她开始要强辩。 “孙丹、莫里、张伍、罗德、郑逊,都是死在这根拐杖下,它是特别制造用来完成工作的。”我说。 她的视线离开我,转到小吉,再又转回,眼中『露』出惊恐,“怎么”赵思,“我说,”我们从保险金的支付处找到他,证据确凿,他招供了。“ “可是,我刚刚和他谈……”她『迷』『惑』地说。“他是在我们监视下打的电话,现在他还在受监视中,走吧!”你们带我坐牢?“她说,丑陋的嘴在颤抖。 “对,”小吉说,“不过先要到你的住所看看。”她的手抓紧手杖,两眼因为憎恨而阴暗下来。“你胆敢再用那东她所谓的“家”,是附近的一家旅馆,当我们把她夹在中间进人休息室的走廊时,那高大、浑身横肉的柜台账房怀疑地看着我们。 我的手枪隔着口袋对准她,相信她感觉得出那份压力。她又重戴上眼镜,身子倚着拐杖,另一只手牵着那头『性』情温驯的牧羊犬。 “周蒂,你没事吧?”账房关心地问她。“没有事的,洪斯,”她说,“这两个是我的朋友。”他再审视我们一次,摇摇头,继续看他的廉价小说。 我们乘电梯上二楼,一起陪她进入凌『乱』不堪的房间,里面全是废物,而且有怪气味。周蒂站在那堆凌『乱』东西中,看来垂头丧气。 她摘下眼镜,放在一个灰尘密布的柜顶,放开狗链,准备要大哭一常“我并没有做你们认为的事,”她说,“我看见你们在小巷里,我身上带了点钱,我怕你们跟踪我,抢走我的钱。我顶多是轻敲你们一下,我只是个可怜的老『妇』人……”“假盲,”我说,“假佝偻、假肢脚……我估计你要比外表年轻二十岁,不错,你是一位好老太太,不过,你受雇当凶手,不是吗?小吉,去找。”小吉开始翻寻。 周蒂再次紧握那根特制的手杖,因为用力紧握,所以指节变白。她开始诅咒,说出难以入耳的字眼。她喊那只牧羊犬,“阻止他!” 狗只是快乐地摇尾,用明亮、可爱的眼睛看着小吉。 然后,周蒂又一次紧握那根特制的手杖,因为用力紧握,所以提起的速度很快,想打小吉。我出手切她手腕,使手杖飞开。 她又开始诅咒,但是这时候要找的东西己找到,小吉正数出两万多元的钞票,那些钱藏在她住处的每一个角落。小吉把钱塞进口袋。 “你们不能拿!”周蒂以柔和的声音叫,泪水开始滚落。“我们拿了。”小吉说。 “然后你们还要送我去坐牢!”她说,泪水哗哗而下。 “不,我不送你坐牢,周蒂,”我说,“我们要给你一个小机会,我的朋友和我,我们要留下钱,明白吗?”“可是——那是抢劫!”她哀求说。 她已恢复原来小『妇』人的角『色』,我怀疑这角『色』她扮演太久,以致时常相信就是那样。“也许,”小吉说,“不过,我们会开脱,不是吗?这方法我们可以留下钱,你可以有机会。”“什么样的机会?” “逃走,”小吉说,“那样我们不都够好吗?我们给你一个高尚的开始。”他咧嘴笑笑,然后弯腰,扯断墙上的电话线。 下楼进入休息室时,那个高大、名叫洪斯的账房仔细地看着我们。 我带着醉意地进入电话亭,拨电话。数分钟后,我听见周璐说:“喂?” “我们已经盯牢凶手,周璐,我们一会儿就过来。所以,你不要试我们谈过的法子,我不想——”“对不起,”她说,“我们不放弃。”说着,挂上电话。 我步出电话亭,正巧遇见一位警察急急进入休息室,他以警觉、老练的眼光打量我们,对账房说:“洪斯,什么事?” “周蒂,她的房间就在这柜台上面,这两人和她上楼后,上面就像地狱一样,什么声响都有,张克警员,你最好上去瞧瞧,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 警员看看小吉和我,命令说:“你俩留在这儿,别动。”“他们醉成那样,” 洪斯从柜台后面说,“跑不远的。”警员点点头,进电梯,消逝了。 账房投给我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他说:“你们要是伤了曼蒂一根汗『毛』的话,你们就麻烦大了。曼蒂是位甜蜜的『妇』人,我的朋友们都知道。” “不错,”吉姆说着,歪歪斜斜地走向柜台,“甜蜜的小『妇』人。”然后一个大拳头挥过去,落在洪斯的下巴尖。 高大的账房眼『露』惊异之『色』,然后身躯慢慢消失在柜台后面。 小吉和我急急离开那儿,上街道,绕到酒店后面。后门开着。 我们进入里面,看见周璐面部向下,躺在地板上。我默默诅咒,急急和小吉赶过去。“周璐……”我说着,看她的脸。一只眼睛睁开,她在挤眼睛。 “嘿,该死!”小吉怒道:“我们以为——”我们扶她起来时,她说:“对不起,我要肯定一下是我们,而不是赵思。”“你怎么做的?”我问。 “当我挂上电话时,我来这儿,告诉他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但是之后,我故意破倒,让手枪滑落,这一会儿,他抓到机会,像饿鬼扑向面包一样,抓起手枪,向我连开四枪。相信我,我真高兴和他之间有些距离,枪虽然装了空包弹,可是近距离还是会疼。不过我没有受伤,而且装死装得挺像。老实说,我表演得不错吧。” “你必定是疯了,周璐,”我动情他说,“绝对是疯了。不过,我很同意你表演得不赖。”我亲吻她的面颊。 她带着使人目眩的光彩微笑着:“现在说,那杀人凶手是……”“女凶手,” 小吉说,“一位有杀人本能的矮小老『妇』人。”“『妇』人?”周璐吃惊他说。 “嗯,不,她不是什么『妇』人,”我说,“她是个凶手,没错。我们找出大部分的保险金,我们可以直接分给那些应得的人。”可是,那『妇』人怎么办?“周璐问。 “逃!”小吉肯定他说。“赵思呢?”她问。 “他以为杀死你了,”我说,“因此,他会扔掉凶器,然后花点时间寻找我们。你知道,他以为我们已经死亡,身上又怀有两万五千元。毕竟周蒂以前从未失手。但当他找不到我们的时候,他也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周璐点点头;看来十分愉快。“就这样,对不对?”“还有一件。”小吉说。 我们跟随他到前面,他拿起听筒,拨电话。数分钟之后,他对电话说: “记下这件事,而且要记录正确。一连串醉倒在路旁遇害的五件命案,那五人是孙丹、莫里、张伍、罗德、郑逊。他们五人的人寿险受益人都是赵思。赵思在街上开一家酒铺,他矮矮的,秃顶,戴近视眼镜。有个叫周蒂的老『妇』人专门为他下手行凶。她一直假装盲人,也许戴墨镜,持白『色』手杖,还牵一条导盲犬。那条狗是牧羊犬,有对金『色』眼睛,『性』情非常好。或者她打扮起来,变得不破了,扔掉她的白『色』手杖和导盲犬。她的房间在‘健身房旅馆’。 他们俩已经被吓坏了,正要离城逃走。现在由你们调查一切可能『性』,去逮捕他们。“他顿一顿,又说:”我是谁?“他笑着说,”就说是罗宾汉好了。“ 然后挂上电话,我们三人一起离开酒店。 ... 第140章 美梦小屋 我最好从头叙述——可是何时算是头呢? 我想应该从我同意买张家明农场南面的那亩地开始。[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那一天我心里想找件有意义的事做做,所以下班以后我在警局办公室里多呆了个把小时,我就是这样滑稽的人,没事找事。当我无聊的时候,总是去看电影电视消磨时光,片中那些贼眉鼠眼、大腹便便的人有时候吐口水侮辱人有时候打无辜的人开心。每当看那类情节,总会使我热血沸腾。 我结婚二十多年,去年妻子去世。我所不解的是,为什么二十多年不美满的婚姻结束后,我有一种茫然失落的感觉,就像人在大雾或沙漠中『迷』失方向一样。一个人无牵无挂,应该自在才对,但是,年纪越大——我已四十八岁了——对生活越不理解。 还是言归正传吧!这一天,当我回洛枫太太的家时,我在那儿租了房子,在路上遇到张家村。我原本有幢房子,妻子去世后,听朋友和亲人的劝告给卖掉了。让我给你一个忠告:永远别听人家的忠告,自己要有主见。他们说房子我一个人住太大了。唔,我们这小镇上没有公寓出租,后来就租了洛枫太太的房子,虽然房间很大,但我总觉得小,因为我心中有股抑郁的感觉。假如你现在还年轻,因为你有的是时间,有未知的前途,所以你可以尽情享受生活。 但到了我这般年纪,你有的只是现在,生活中缺乏了可贵的未来,而且未来逐渐黯淡、茫然。 张家明是全镇上最春风得意的人,他是位成功的农场主;他在镇上还开有一家农具代理店,在一八0公路这一段上还拥有一家唯一的加油站,每件生意都很赚钱。虽然他很有钱,但不嚣张,为人友善,对镇上贡献不校所以当他提议一道去喝杯啤酒吃顿饭时,我欣然前往。 谈话中他很快明白了我的心情,说我是个傻子,不该听别人的话把房子匆匆卖掉。随后他又安慰了我一下,说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他可以有点好处,但这不是他帮我的初衷。事情是这样的:他有一块十亩大的土地,地面上是林子,地点就在他农场南面,在他的土地与郡省土地之间;那块地据他所知,『政府』还没有什么计划。我可以在那个理想的地方建所房子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我说我光棍一个要房子有什么用呢?“找个女人。”他坦白地说。 我觉得脸红,问他:“可以找谁?”“镇上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举个例子。”“赵芬。” 天黑前我们一起到那儿去看那块地。那地方很美,有一点点像小山丘,从路面向西有一个微微的斜坡,地面上长满橡树和野蔷蔽,只有正中间有一小块空地。我屈膝跪下来,抓捧起一把土,让土从指缝间缓缓落下,我嗅到了泥土的芬芳,春的气息,还有我无穷的希望。我知道为了那块地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说个合理的价格,我就买下它。”我说。 张家明说出个合理的数目,我们握手成交了。 赵芬和她丈夫钱尔在离警局半条街远的地方开有一家小杂货店。他们店里的东西很全,日用杂品应有尽有。他们的店不是餐馆也不是卖快餐的小吃铺,但你可以在那儿弄到早餐吃,早上在大多数镇民起床前,他们的店就开始挤了。 在寒冬的早晨,大约五点钟的时候,你会看到店楼上的电灯亮了,随后楼下的电灯也跟着亮起来,那样你就知道,他们——或者可以说是她——正在把水倒进大咖啡壶里。那情景在寒冬里会给人一种亲切的温暖感,尤其是你值通宵的夜班,或者巡逻通宵之后。 当钱尔还在镇上的时候,他们从早上六点卖咖啡,一直到八点半,除咖啡外还卖『奶』油面包或小饼一类的点心。我说过,看见他们店里的灯光会有种亲切温暖感,但是比尔可不是一位亲切友善的人,他又高又壮,宽宽的肩膀,长相还可以,但从不笑,脸上总是一种乖戾的表情。 当他开口说话时,话一点也不友善。也许他厌恶站在柜台后面为不比他强的人服务;或者仅靠那爿店生活过得不怎么样。不管怎样,依我判断,他是令人讨厌的,更不用说做生意了,和气生财嘛。 有些人说他打他妻子——赵芬,有一阵子她不在店里倒是事实,可是他打她了吗?小东说,有一大夜里他经过那儿时,听见赵芬的尖叫声,所以下车去敲他们的门,经过好一阵钱尔才开门,小东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比尔说没有。小东说想和赵芬谈谈,比尔说她已经睡了,然后他脸上有种异样的表情说:“好,上楼吧。”他们一起到楼上卧室,看见她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床罩。 她问:“什么事?”而小东说:“我以为听到你的尖叫声。她回答道:”你听到了,我做了一个噩梦。“这样一说,小东只好走开了,还能做什么呢? 小东告诉我此事后,有很长一段日子,我想像赵芬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床罩的样子。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一个男人怎么能像钱尔那样虐待一个女人?而且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乐观、善良、热心,和她外在的漂亮一样。有时候我到她那儿去买烟或者其他的东西,甚至我妻子还活着的时候我也常去看她,心中想假如我有像她那样的妻子该多好。 然而有一天晚上,钱尔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别人都认为她会高兴,也替她高兴。但她似乎过了好一段日子才习惯丈夫弃她而去。我记得小东说,她可能不相信发生的事吧! 那时候我还不理解这件事,不过现在,我是一个活见证人,当一桩不美满的婚姻结束后,事情不可能马上好转,这需要一个过程。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赵芬重新振作起来,她把店铺收拾得整整齐齐,早餐除了面包外,又新添了腌肉和蛋,因此,我和许多镇民都习惯到她那儿吃早点。 不用钱尔肯告诉我,我也知道她很漂亮,但是他没有对我提她之前,我从没有想她会不会成为我的妻子。一想到我可以在那块地上建一幢房子,似乎一切看法都改变了。我想像她在那幢新房里,做我的妻子,细心地为我做腌肉和蛋,全然忘记了店铺里的事。 有趣的是,对张家明的话,我最初的反应是好一阵子不去赵芬的那家店。我没有仔细考虑原因,不过可能是我潜意识中,不愿看见她在侍候一群陌生人。 有一天,我徒步经过那家店时,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赵芬一个人,所以我走进去对她说:“现在你和我单独在这儿,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都是单身,我想请你吃晚饭。”她很高兴地答应了我带她到附近张镇的红磨坊酒店吃饭,我并不想隐蔽什么,只想带她到一个好的地方,那儿不会碰到什么熟人,我们可以放松地聊天增进了解。第一次之后,我们的约会多半到那儿,有时候也到普洛餐厅吃饭,后者不及红磨坊档次高,但是朴实、淡雅、安静,那儿的客人不多。我不知道张洛餐厅何以维持经营下去,不过事情也轮不到我*心。身为警察,总会认为每件事都和你有关。 作为警察,我喜欢直率,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很快我问赵芬是不是和钱尔离婚啦?她告诉我,正在之中。 两个礼拜后,我就肯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娶她。我向她求婚,她并没有『露』出害羞的样子或是推倭,只是有点惊讶,然后说好。 ... 第141章 美梦小屋 2 那真是一个美妙、难忘的时刻。[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对于我将要为她建造新房,还有橡树、野蔷薇,我对她只字未提,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另外还要确定一下她嫁的是我而不是我的财产。我希望她有一种朴实感。 我想你该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的个子在女子中不算矮,刚好到我肩肿,身材苗条有曲线;长而发亮、褐『色』带红的头发;『奶』油『色』的皮肤;眼睛清澈大而明亮。 我向她求婚,她答应后,泪水沿面颊落下。“你为什么哭?”“我快乐。” 我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我要你永远快乐。” 随着春天的到来,白天渐渐长了起来。当赵芬不在我身边而无聊时,我习惯在黄昏前后去看看那块地。野蔷薇的花蕾开始慢慢长大,而橡树看来好像冬天永远不会过去一样。 五月一日,我向张家明祖了一部开路机,当我到那块地时,发现他早就把它送到了,而且照我的意思开到空地的旁边,没有伤及任何一棵树,只是断了一些枝权而已。不过我们必须开一条车道直通外面公路,所以断一些树枝也无所谓。第二天是赵芬的生日。我计划给她一个惊喜。 我照平常时间接她,问她是否喜欢到红磨坊或者别的地方。 她说随我的意思。我说不行,我在征求她的意见。她说,红磨坊好了。然后问我,我往哪儿开,因为红磨坊在相反的方向。我告诉她,我要带她去看样东西,那东西是我送给她的。她的双眼顿时亮了许多,开始微笑。我开玩笑说:“我想你是想在一个”、红盒里找条小手链那类东西,是不是?“ 她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什么也不想,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你就会更快乐了,”我说,“我给你一块土地并建幢房子。” “你……什么!”她张口惊视,两眼闪动,“你做了什么事?” “我买了一块方圆二十里内最美丽的土地,你我要在那块土地上建一个家。” 她双臂抱住我,吻我的耳朵,没有问我为什么。“嘿!”我说,“嘿,我在开车!” 她放开手臂坐正,但是我注意到她还留一只手轻搭在我的肩上,好像怕我跑了一样。经过一会儿,她问:“它在哪儿?”“你就会看见。”“那是什么样子?” “美丽,全是橡树和野蔷蔽。至少有一百棵野蔷蔽含苞欲放。 方圆二十里内唯一真正的林地,风景优美。“ 她没有再间我地在哪儿,我想她可以从行车的方向看出。一分钟后,她放下搭在我肩上的手,兀自坐在她那边注视窗外,生怕我看见她的脸。 一会儿,我停车关掉马达。她说:“你看那儿有一部开路机。” 她的声音怪怪的,说话的样子和她是钱尔太太时一样,压抑着。 我下车,绕过车,为她开车门。“你要做什么?”她问我。 “来吧!”我说,我有些烦躁,“我们到开路机那边,那儿就是我们要造房子的地方,就在那个小空地的中央。假如你不想砍树的话,我们一棵也不要动。那会像是一座小小的私人城堡。”我伸出手,先是这一边然后是另一边说道:“一边是张家明的农场,另一边是国家的土地。我们是这一片土地的主人。” 然后她下车,站在我身边。在树荫下,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还有她的眼睛——我永远忘不了她的那双眼睛——好大,好难解。我执起她的手、“你的手在发抖。”“这一切太突然了。她说。”这儿很美,不是吗?“ 她深吸一口气,“我很感激你。” “走吧!我们开始踏上开路机压过的矮树丛,正当我们差不多接近空地时,她在我的身旁瘫软下来,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她被树根绊倒了,但她不是突然倒下,而是慢慢倒下去。她跪在地上,头勾下来。我在她的身旁弯下,『摸』她的额头,湿湿的,冷冷的。她喃喃地念着什么。我慌忙问她在说些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我破坏了你的兴致。”“没有关系。”“不,不。” “你病啦?”我关切地问。“你最好带我回家。” 我很担心她,可是她坚持不让我上楼。她说,直接上床,明早就好。她还说,一整天都觉得怪怪的,但没有理由,可能是生日的缘故吧! 我向她道晚安,但是心中仍不安。我甚至怀疑她可能怀孕,这是一个什么感觉!年过半百要做父亲!晤,有何不可?她说她已经取得离婚证,所以我们只要快一点结婚,就不会落下什么笑柄了。我在乎什么呢?我心想,我只是担心她而已。 第二天最糟的是,我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因为镇上唯一的中学,发生了暴力事件,而且情况严重,校长大发雷霆,我不能责怪他。 到了晚上九点钟,我才得空去她的住所。一到那儿,看见灯全黑着,所以我想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可是我仍然担心,假如她那么早上床休息的话,那不正说明她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吗。明早会好的。 早晨,店门紧闭没开灯。我猛敲一阵门,然后又深怕太招摇了,便悻悻而去。 那天时间过得真慢,一位老『妇』人被殴打致死,钱财被劫,陈尸于小镇的路上,也就是我和赵芬常去红磨坊的路上。那天驾车走在那条路上,心中十分痛苦,我知道,今后除了公务我再也不会开车走这条路了。 下班后回到住的地方,赵芬的信在等我。 “我的心已碎,”她写道,“我只希望你不会太难过。我已经走了,不愿回来。那与你无关,平生没有人待我这样好过,可是,那不会有结果的。我不能再说什么啦。请把冰箱里的食品——牛『奶』、鸡蛋和半条大香肠——在没有坏之前送给穷人,你可以送到镇上的修女院,她们会知道如何处理。我的请求,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会永远爱你。”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的心,它像诗一样,但我相信她说的是真话。我哽咽了,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遍一遍念她的名字。 一直到天亮,我都没合眼,然后我驾车出去到那块该诅咒的土地上。我爬上开路机,开始在空地上撞来撞去,好像要挖一个地下室一样。我来回开了二十六次——我没在意我一直在数一一然后,我看见一样东西,于是我把那东西推回坑里,爬下开路机,前去仔细看。 一根大腿从土里伸了出来,那不是马的骨头,不是狗的骨头,也不是林中某种野生动物的骨。那是比尔的! 我爬回开路机,把土坑边的泥土全部扒回去,把坑填平,那似乎花费了我很长时间。然后再把矮树和树叶铺上。在做这些事的那段时间里,我觉得很冷静,心中充满了恨意和怜悯。但是,赵芬对他的恨更强烈些,否则她不会出此下策。 然后我把开路机开上公路再折回开我的汽车。 我想野蔷薇已经盛开,但我没有回去看看,还有橡树落叶时我也没回去。我要把那块地怎么办呢?我不能出售,因为别人也会挖那地方,上帝知道他们会挖出什么。我猜想是一个有子弹洞的头骨。 至于我自己,我没有再去看那地方。 我告诉张家明,对造房子的事,我改变主意了。“真是遗憾,”他摇头叹息说,“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但不是一个快乐的地方。 ... 第142章 空包弹 那天下午,吉东走近演员俱乐部的酒吧时,里面没有多少会员。[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他的进入,吸引了少许观众,虽然观众不多,但他的进入还是颇为戏剧化。他跨进房间,走到吧台前,目不斜视,谁也不看,只向艾迪要了杯酒。不过还在下围棋的人停战了大约半分钟,在演员俱乐部里,下围棋很少有停歇的,那怕短短的一会儿。在打台球的一个人抬头看了看他,再低头击球的时候,没有击到该击的球,他的对手也是因为那一分神,也没有打到,很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诅咒,这种事简直前所未有。 张迪给吉恩倒酒,酒吧里又恢复正常。 我无法说别人对他有什么想法,但我个人很欣赏他的做法,要做好那件事,所需要的勇气,任何人都无法了解,除了吉东和我之外——假如我能做的话。 我放下正在阅读的报纸,走到吧台前,折起报纸,似乎是一件很滑稽的事,因为报纸的头版头条新闻刊载的就是每个人都熟知的事:前一天晚上,吉东曾杀了一位有名的女人,或者说,涉及一位名女人之死。 她的名字叫孙蒂,是八一电影流行戏制作人的妻子,吉东在“nexttogood”这部戏里担任男主角,当李尔先生选择他担任这部戏的主角时,他是个年轻英竣光芒万丈的演员,换句俗话,就是正处于事业的巅峰。有人说,吉东之所以能得到那个角『色』,是因为李夫人喜欢他。这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吉东是那角『色』的理想人眩因为碰巧,那出戏是我编的。我也知道他有家有室,也知道他在未成名时,在四处寻找工作和剧院的那些年月里,身边总有一位可爱的女伴,目前他有两个孩子,家在城郊。我也知道,过去的六个月里,吉东和李太太经常一起出没于公共场所。以上是我所了解的一切,因为城里的每位专栏作家,对这些内容都报导过两次。 我走到吉东独自站立的吧台,当酒保张迪抬头看时,我指指吉东的酒杯,说:“来杯同样的。” 张迪看了我一眼,“双料威士忌?”他知道我平时是喝淡酒的。“ 吉东根本瞧都不瞧我一下。 “来一杯双料威士忌,你这北方傻瓜,少罗嗦!” 张迪咧嘴笑。他经常和会员们开玩笑,假如我们偶尔不和他开玩笑的话,那他就太寂寞了。 总之,昨天吉东和张蒂在“漫厅餐厅”里喝过酒,还在聊天时,贝尔走进来。 张蒂从前年轻时是个很美丽的女人,现在四十八岁,仍然『迷』人,风韵犹存。 今天的报纸对昨天发生的事做了很详尽的报道,因为餐厅里全是八一影厂的人,他们都认识他们三个人,警方要找目击证人也不难。 李尔向吉东和张蒂坐的桌子走过来时,他们正在喝咖啡。李尔伏低身子,低低地对太太说了些什么,别桌的人听不见。然后吉东站起来以同样的低低的声音说了些什么,然后李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扔到桌子上,吉东说了些什么,李尔回答,样子显然非常愤怒,然后,他就向吉东冲了过去。这时,吉东从口袋里掏出手枪。 以后发生的事情,像事情开始突然发生一样令人好奇。李尔扔在桌子上的那张纸,好像是他太太写的一张便条。条上写着:今天最后一幕戏后,立刻到“漫厅” 来,快来,小蒂。 同这纸条一起的,还有一封信,是用打字机打的,写的“李尔亲启”。 吉东在结束演出之后,匆匆谢过两次幕,急急回到化妆室,用『毛』巾擦掉脸部的化妆。然后连戏服都来不及换,穿着格子粗呢外套和法兰绒长裤,就赶到拐角的餐厅——他们平常见面的地方。 因为这样,他外套口袋里才有装着空包弹的手枪,那是“nexttogood”最后一幕戏用的,向一个敞开的窗户开一枪,吓走一位潜伏的小偷,这个情节,谁都可以记得。 “当李尔走到桌旁,开始诅咒我的时候,”事后《每日新闻)引用吉东的话,“我唯一的想法是要他闭上嘴,她太太和我只是好朋友,但是有人寄了一封下流中伤人的信给他,指责我和张蒂有苟且之事,而且附了一张条子,条子上写明我们今天要在何时何地见面。 他歇斯底里——简直疯狂了。“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有了激烈的、不可原谅的话说出来。李尔显然气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吉东冲过去,后者想到口袋中的手枪。当然,它实际上是没有杀伤力的,因为装的是空包弹。他掏了出来。 目击者异口同声说,有一会儿,吉东用手枪控制住了李尔,使他处于进退两难之中,这时,餐厅的服务生开始向他们走去,力图劝开他们。接着,两个男人各说了些什么,于是,李尔跳过去夺枪。 他们俩挣扎厮打,两个人都抓着枪。咖啡溅到李太太身上,她开始叫并且跳起来,疯狂地去抓两个男人,这时枪走了火——开了两枪,服务生围拢过去。 李太太向前倒在桌子上,然后滑到地板上,有一会儿,餐厅里令人难以置信的安静,没有人肯接受刚刚见到的事。 李太太奄奄一息。因为手枪装的不是空包弹,而是实弹,一颗打入她的嘴角,进入脑部,另一颗打到左**,距心脏不远。她在附近的医护人员急忙赶到之前,早已气绝身亡。 吉东喝下酒,对酒保说:“再来一杯。”酒保急忙为他斟酒。这时,他才第一次看到我。 我说:“嗨!” 他只举举杯,做一个友善的手势,算是回答我。他的眼睛黑黑的、充满疲倦。 我一饮而尽,喝完杯中的酒,然后将酒杯推向张迪,示意他再来一杯。我告诉吉东:“没有人责怪你,每个人都了解你的感受,发生这种意外,不能怪任何人。” 没有人责怪他,那是事实。警方把他和李尔带到警局,审讯了一个通宵,但是早报报道说,经过验尸、十六分局和凶杀组的侦查。 都认为不是故意杀人,是“意外死亡”,是一次荒谬的巧合。因此。 两人都被释放。 事实上,侦查结果暴『露』出一种令人吃惊的讽刺。吉东用来表演的那把枪,总是由管道具的人来装弹的。管道具的人最近进了一批新的空包弹,五十颗装,六大包,里面被暗暗换了一盒真子弹,警方在道具室里找到了那些真子弹。因此,那天下午,当吉恩在最后一幕『射』出一发子弹时,他『射』的是一颗真子弹。这点经过检查剧院的后砖墙可以证明。 没有人注意到背景幕上的小洞,管道具的人事后也说,他在装空包弹时,也没有注意到那是真子弹。因此,李太大实在死得冤枉,她的死全属意外。 张迪走开,我靠近吉东身边,静静地说:“吉东,什么事使你觉得非杀她不可?” 他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完美的鼻子,这点就告诉我,我的说法正确。那并不稀奇,我正推论出事实真相,我相信你也能推论出。 吉东说:“你喝多了,或者说你是个傻瓜。” “两者都不是,你会平安无事的。要不要我告诉你,你为什么会平安无事。” 他两眼直楞楞地盯着吧台后面。 “你的说词有一个弱点,但是警方一直没有察觉,因为他们不像你那样了解张蒂,问题出在她写的条子上,李尔是昨天从邮差手中接到那封信的,那天正是命案发生的同一天,所以很明显的,信是前一天寄的。但是信是约你‘今天’见面,那正是李尔接到信的那一天,我打赌,随条子寄的那封讨厌的信里,强调你们是在那个时候在餐厅见面。” “那些表示,张蒂亲笔写的那张条子必定是好些时候以前写的,而且是被留下来的,准备在适当时候派上用常被谁留下来呢?那只能是她倾心而有兴趣的人,而且是最近有来住的,那么这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你疯了!” “不,只是谨慎的推理,从这件事的表面看,我的看法完全不合情理,为什么人们要给她丈夫寄那样的条子,外加一封只会引起公然冲突的下流信?” “为什么你是可能做那件事的人?甚至单是想像,那也是荒谬的,可是看看结果,什么是结果,张蒂被杀了。” “你不可能被怀疑?当然不可能。你对她很有吸引力,经常有人看见你和她在一起,那是你真正的掩饰。那就是为什么,你胆敢在餐厅、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事,你谋杀了她。”他不再抗议,只是低头聆听。 “做那种假定,似乎疯狂,”我说,“但是一切都符合事实。谁有机会到后台道具室调换一包真子弹,以便事后被发现?你有。谁有机会卸下空包弹、换上真子弹?管道具的没有错,是装了空包弹,虽然每个人都认为是他装的真子弹,但只有你有卸下空包弹、换上真子弹的机会。谁能肯定在舞台上开枪『射』击时,不会伤到任何人,只有开枪的人。”“你怎么——为什么你认为你知道这么多,这么清楚?” “因为我知道谁有杀她的动机。我知道,你也知道,但警方永远不会知道。她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她利用男人就像吸纸烟一样,她的需求是惊人的。这使我想到原先的问题,她需要你什么而你不愿意?婚姻?” 他微微不被人觉察地点点头。 “我也这么推想,你爱事业,为了达到目的你顺着老板太太的意思,但是你也爱自己的太太和家庭,你不愿让她把你生命中最具意义的一切拿去。于是,你想出一个瞒天过海的方法来杀她。将一个公共场所当舞台,诱使她丈夫吵架——先是用信,再当面侮辱,再掏出你假装不知道是真子弹的枪,让他先动手过来抢,因为你比较年轻力壮,等枪对准适当的方向时,你就扣两次。除了认为是意外事件,谁还能认为怎样?”“是什么给你的暗示?” “我已经告诉你,我以前曾认识她。二十年前,那时我年轻,写剧本很有前途,当时长相也属英俊,而且婚姻美满,情况和你现在差不多,因此,我知道她可能想什么。你知道,我的婚姻最后破裂了。她能活到现在,算是她的运气,她是玩弄男人的好手。吉东,没有人告发你,放心好了。再来一杯如何?” ... 第143章 枪击事件 双石事件,报纸上几乎没有刊登。[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想它不像电影明星挨枪击那样,是轰动新闻,但是它是一桩巧妙的枪击,巧妙得连警方也不知道它其实是谋杀案。 我知道,因为我是周利的情人。当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他总是对我说:“晓黛,假如能干掉老张那该多好,呃?那样,店铺就是我的,不用分账了。” 周利总是称他“老张”。张平是“双英”店的股东,我有个印象,以为他是个年纪很大的人,但当我第一次遇见张平的时候,我相当震惊,因为张平年纪与周利相仿,他有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乌溜溜的如同两汪秋水。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我的发『色』——金『色』并称赞了它。 周利却从来不在意,我剪掉头发他也不注意。周利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瘦削,还有点神经质。他喜欢赌马,经常是输的。但是和他上夜总会、豪华餐厅和马场院是很好玩的。 我和周利聚在一起,他给我买衣物和一些珠宝。认识他的时候,我几乎是一无所有,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一个女孩子总得有一些衣服和首饰。然后,他为我弄一幢好公寓,而他呢,几乎每晚都在那里。 有时候他情绪也很不好,他会告诉我他心中的苦恼,多半是因为张平 他们的店开得相当成功,有两位店员和一大堆存货,店后面是一储藏室和两间办公室,有一道后门,他们从没有锁过。它是铁门,从里面用门闩关祝沙利向我解释过,没人能从小巷里进去,他们只利用后门卸货。 有几次我到店里去,看见周利和张平正在对吼,周利说雷蒙钱拢得好紧,张平说有人那样是好事。 张平总会注意到我的衣服,说衣服美丽,我也看见他在看我的双腿,那是在欣赏。我真不明白周利为什么称他老张头。 我常常问周利,为什么不和张平分手。他说,如果那样的话,要损失大笔税金什么的。但是他们两人不和,每当沙利几杯酒下肚,嘴里立刻滔滔不绝地讲,假如能踢开老张头的话,会有多好。 我真是听厌了,有一次我说:“喔,我看张平不坏……” 周利一听便跳起来,怒吼说,张平如何每天早上总是同一时间到店里,又如何以同样表情拆信件,如果有人离开一会,或是把他的铅笔放错了地方,他都会注意到。 他时常大声说些雷蒙的不是,因此,有一天晚上他在一张纸上做记号,而不是大吼大叫的时候,我知道那是个例外。他不告诉我为什么,只是说:“老张头星期五晚上总是在办公室里做到很晚的,他整理账簿。” 这点我早已知道。他一件事总要告诉我一千次以上,张平如何老是在清点店里的每样货品。 周利抱怨雷蒙吝啬,但是他自己也不见得慷慨。我从没法私下存一块钱,住公寓和穿衣服均无问题,但我从没有钱预支,他只给我钱支付租金,给我饭吃,酒喝,如此而已。他又对当前的物价了如指掌,总是把钱放在一只中国花瓶里,说:“房租在这里。”像游戏一样,每当他一走,我就抓起花瓶,看他能给我多少。 从来没有多过。 总之,有好几个月,我听沙利不停他说:“我真希望干掉老张头!” 然后,有一天,我觉得他有一星期没有说这句话了。那真不平常,因此我瞧瞧他,他好像十分心不在焉,不错,他有心事。 几天以后,我碰巧发现他大衣口袋里有支枪,那是一把枪柄嵌珍珠,枪身镀镍的小手枪。我没有碰它,也没有向周利说我曾看见过它。 因此,当周利要我在星期五晚上举行舞会宴客时,我并不觉得意外,我问他张平来不来的时候,他只是大声地笑。 “张平只喜欢他自己的宴会。”他这样告诉我。 他自己也列入客人名单,我认为他把城中的每一位酒徒都请到了。因为他在那只中国花瓶里多放了些额外的钱。我不难猜到,他的宴会是个掩饰,一个他不在枪击现场的证明。乘车到店里,只需十分钟。 之后,我发现其他细节,你知道他会如何筹划它。周利是一个真正狡猾的人,他作出了一个很精细的计划,以便于警方认为是歹徒从后门进入。门是上闩的,有一个楔子,楔住横闩。星期五晚上下班前,他取下楔子。我看见沙利的汽车停在小巷里,引擎发动着。这些,我是在警方拍摄的照片中看到的。 总之,他用刀尖穿过门缝,挑起门闩,打开店铺后门。 就在那个时候,张平开枪,正打穿周利的心脏。 两天后,就在警方来告诉我,周利企图杀害他的股东,反而被杀后,张平来到我的公寓,我们喝着周利遗留下来的酒,他用乌溜溜的黑眼睛,越过玻璃杯看我。 “我告诉警方,我好像听到后门有贼,我怎么能知道那是周利? 那里黑如地狱。“我说:”是呀,真糟糕“ 然后,他告诉我说:“他们发现周利在门口那儿手中拿着一把枪,有一打以上的人告诉警方,周利到处说他想除掉我。”张平说着,耸耸肩。 “是啊,我想是这样。”我同意他的说法。 “要不是你事先告诉我,说不定我这会儿在地狱里呢。”张平说。 “没什么,现在公司是我们俩的了。”我微笑。“希望你能对我好一些,别像周利。” ... 第144章 疯狂舞伴 这个故事发生在卢天的一个小镇上。[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在那个叫做章天平的小镇里住着一个非常神奇的老人,他的名字叫张贝。他的生计是靠做些各式各样的机械小玩具来维持。 提起老张头的这项手艺,可谓在欧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做过的有从包心菜的菜心里忽然蹦出来的小兔子,摇摇耳朵,理理胡须,倏地一下又消失在包心菜里;还有能自己洗脸的小猫,“瞄瞄”地叫着做着各种姿态,以至于连狗都信以为真,迫不及待地扑将过去;他还做过木偶,在木偶的肚子里藏上留声机,于是这木偶就可以一边向你脱帽致意,一边向你问候“早晨好”、“你好”之类的话,甚至有一些还可以为你唱歌呢。 但是老张头可并不只是个手工匠人,他简直就是个艺术家,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业余爱好,那可不是一般的闲情雅致,而是寄托了老张头全身心的感情投入。在他的店铺里总是堆积着样式各异的稀奇古怪精妙绝伦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就像古董一样陈列在那里很少有人问津,但他制作这些东西也似乎并非是为卖掉它们,而只是出于一种对手工制作的痴『迷』和热爱。他曾经做了一只机械的小木猴,那小猴可以凭借藏在体内的充电装置小跑两个多小时,如果要是有必要的话,换上一个功率稍大的充电器,甚至可以比真猴都跑得快。他还曾做过一种飞鸟,那只鸟可以振翅飞入半空,然后在半空中盘旋几周后又落回到它起飞的地方。他还曾以铁棒为支柱做成一副骨架,竟然还能跳狐步舞。他还曾做过一个肚子里藏着管子的绅士,能够抽烟,还能够喝酒,喝得比三个学生都多。他还曾做过一个真人大小的木偶小姐,居然还会拉小提琴。他还曾做过……他做过的是如此之多,真是不可胜数。 事实上,镇上的人都相信如果你愿意的话,老张头能做出一个可以做任何事情的木人。但有一次他做了一个木人,因为这个木人会做的事大多了以至于……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镇子上有个青年医生叫做卢天,他有个小婴儿,当婴儿过一岁生日的时候,卢天只是邀请了家里的亲戚小聚了一次。于是在他的小宝贝儿过两岁生日的时候,罗仑夫人便执意要举行一次舞会以示纪念,于是罗仑便邀请了镇上的很多人来参加舞会,当然老张头和他的女儿赵璐也在邀请之列。 在舞会的第二天下午,赵璐的三四个女友聚在一起聊天,于是便很自然地谈论起昨天舞会上的男士来,她们七嘴八舌地谈论着那些男士的舞技。老张头也正好在屋里,但他似乎在专注地看报纸,因此这群女孩也就没有十分留意他。 “在你去的每次舞会上,都好像很少有男士会跳舞。”其中一个女孩说。 “是的,他们好像都在故作姿态,”另一个说,“他们倒是很喜欢和你搭话。” “他们的谈话真是愚蠢透顶,”第三位补充说,“他们经常所说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今晚你看起来很『迷』人。‘’你经常去维也纳吗?‘’哦,你一定心情很好!‘’你今晚穿的衣服太美了!‘’今天天气多热啊!‘’你喜欢巴黎吗?‘我倒是希望他们能问出点新花样来。“ “哦,我可从不介意他们说什么,”第四个说,“只要他舞跳得出『色』,即便是个白痴我也不会介意的。” “他们通常——”一个清瘦的女孩忿忿地说。 “我去舞会跳舞,”先前的女子说,没注意到打断了别人,“我所要求舞伴的只是他能将我抱得紧点儿,而且能毫不疲惫地带我一直跳下去,直到我累了再停止。” “你所要求的是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被打断的女孩说。 “棒极了!”其中一个惊叫着,鼓起掌来又说,“那是个多么美妙的主意啊!” “什么美妙的主意?”他们问。 “当然是上了发条的舞伴了!我看最好是电动的,这样他就绝不会感到劳累了。” 女孩们开始以极富想像的热情来描绘她们的构想。 “哦,那将是个多么可爱的舞伴啊!”一个说:“他绝不会踢你的腿,也不会踩了你的脚。”“他不会撕破你的衣服!”另一个又说。 “他不会跳错舞步!”“他也不会转晕了头,撞在你身上!“而且他也不会用手帕擦他的脸,每次舞会我都最讨厌男人做那样的动作。” “那就不会在舞会时把整个晚上都耗费在餐厅里。” “哦,放一个留声机在他体内,然后播放出录制下的话语,你将难以辨认他究竟是真是假。”首先提出这个建议的女孩又说。 “是的,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那个清瘦的女孩又说,“而且可以做得更完美。” 老张头放下他的报纸,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听着女孩们的谈话,正好一个女孩的目光朝这边望过来,老张头赶忙又举起报纸装作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当女孩们散了离去以后,他便走进他的工作间忙乎起来。赵璐只是在门外听见老张头来回踱步的声响,偶尔夹带着几声轻微的窃笑声。那天晚上,他和他的女儿聊了很多关于跳舞和她们舞伴的事,比如她们经常交谈什么,什么舞蹈最流行,其间会穿『插』什么步伐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而后的几个星期里老张头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他的工作间里,如有所思般忙来忙去,尽管偶尔也出人意料地轻笑两声,但似乎只是想起了一个别人无从得知的笑话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月以后,在成都又举行了一次舞会,这次舞会是由富有的木材商老温龙为庆祝他侄女的订婚仪式而举办的,老张头和他的女儿又被邀请参加。 等到了出发的时候,赵璐去找他的父亲,却发现他并不在屋里。她到她父亲的工作间敲了敲门,发现他正挽着袖子,满头大汗地忙乎着什么。 “别等我了,”他说,“你先去,我会很快就跟去的,我还有点东西要完成。” 当赵璐转身要走的时候,“告诉他们我要带一个年轻人同去,他可是个英俊的小伙子,舞跳得棒极了,所有的女孩儿都会喜欢他的。”老张头哈哈一笑随手关上了门。 老张头对于他手中的活计一直保守着秘密,包括他的女儿都没有告诉。但是,赵璐似乎猜测到了她父亲正计划的事项,也许他在为客人准备一件礼物。赵璐把她的猜测告诉了舞会上的人,因此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这个有名的老工匠的到来。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车轮的吱吱声,接着便是走廊里的一阵喧嚣。随后不久,老温龙满面红光笑容可掬地冲进舞厅,大声宣布:“欢迎小贝,和他的朋友!” 话音中小贝和他的朋友进来走到屋子的中央,人群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对他们表示敬意。 “先生们,女士们,请允许我,”小贝说,“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朋友,赵斌中尉。赵斌,我可爱的家伙,请向先生们女士们致意!” 小贝把手轻轻放在赵斌的肩膀上,中尉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时在他的腰间似乎发出几声轻微的咋嚓声——但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微乎其微的声响。 中尉走起路来还显得有点僵硬,老张头拉着他的手臂一同向前走了几步。——他当然走得很僵硬,但是,要知道走路并不是他的特长。 “他是个舞蹈家,我只教过他华尔兹,但他已经不成问题了,来,哪位女士愿意做他的舞伴?他跳舞可以一刻不停,他可以把你抱紧,正如你所要求的那样,他的节奏快慢任由你选择,他绝不会跳昏了头,他言辞非常礼貌。哦,来,我的宝贝儿,你自己说说看。” ... 第145章 疯狂舞伴 2 老工匠按了一下他上衣后背的一个按钮,赵斌立刻张开了嘴巴,微微听见几丝机械的磨擦声,接着一句极其温文尔雅的话语“我有此荣幸吗?”脱口而出,随后它嘴巴又叭地闭上了。[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毫无疑问,赵斌中尉给大家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但似乎仍没有一个女孩愿意和他跳舞,她们只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挺阔的脸庞,闪亮的眼睛,优雅的微笑。终于,老张头来到那个想出这主意的女孩子面前“这可是你的主意,现在终于实现了,”小贝说,“他是个电动的舞伴,你给大家展示一下给他一个考验,可以吗?” “你可是个聪明漂亮的小女孩,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这个新玩艺儿呢?”热情的温塞也上前帮腔,于是女孩同意了。 小贝把木人调整了一下,使它的胳臂正好挽住她的腰,把她抱紧,它的细腻光滑的左手握紧了她的右手,接着老工匠又告诉女孩怎样调节它的速度,怎样让它停下来以便休息等等。 “它将带你转一整圈,”小贝解释说:“放心吧,没人会碰着你的,除非你改变它的旋钮。” 优美的音乐响了起来,老张头拧开了电机的旋钮,于是安妮和这个陌生的舞伴开始在舞池里旋转起来。 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里望着这幸福的一对,那木人尽情舒展着优美的舞姿,踩点准确,步法娴熟,一圈又一圈地来回旋转着,时不时地还以那异常柔和的语调和它的舞伴亲切交谈着。 当周妮渐渐和这个绝妙的舞伴熟悉起来的时候,她最初的紧张便烟消云散了,于是她变得异常高兴起来。 “哦,他真是可爱极了!”她叫嚷着,欢笑着,“我愿一辈子和他跳下去!” 一对又一对的搭档步入舞池,很快屋里跳舞的人们就前前后后包围了这快乐的一对。小贝站在人群中也笑着,望着自己的杰作,脸颊上流『露』出孩童般雅气的喜悦。 老温龙走过来,在他身边哺咕着什么,小贝满面笑容地点着头,于是这两个老家伙便悄悄地朝门口走去。、、“今天晚上这儿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老温龙边走边说,“咱们到我的账房里抽支烟,喝杯酒吧!” 当舞会**迭起,淋漓至酣的时候,几近陶醉的小妮松开了调节她舞伴步伐频率的旋钮,于是那家伙抱着小妮跳得越来越敏捷,越来越快了,跳舞的很多人都已经累了,可是周妮他们却跳得更加起劲了,直到最后整个舞池只剩下他们一对仍在翩翩起舞。 他们跳得越来越疯狂,音乐开始跟不上趟儿了,乐师也跟不上他们的步点了,于是只好放下乐器停下来,瞪大眼睛望着他们。年轻人欢呼起来,但是有些老年人却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周妮,难道你还不停下来吗?”一位中年『妇』女开始叫道,“你别把自己弄得太疲惫了!但是安妮并不答话。 “我想她已经晕过去了!”一个女孩忽然看见安妮脸『色』苍白,大声说。 一个男子立即冲上去紧紧抓住了那仍在旋转的木人,却不想被它的动力重重摔倒在地,接着它那包着铁皮的脚又踩在了那个男子的脸颊上……很显然,那家伙不愿轻易放弃它引以自豪的荣誉。 如果当时有人能保持头脑冷静的话,一个人很容易就使那家伙躺倒在地了,有两三个人就能把它举起摔成碎片扔到角落里了。 但是当时却正好相反,所有的人都激动着,没人能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那些不在场的人会认为那些在场的人是多么愚蠢,就连那些在场的人后来回想起来都认为那是多么简单,或者说,只要他们稍微想一下,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在场的女人们开始变得歇斯底里,男人们也变得焦躁不安,又有两个人冲上撕扯那个木人,不想却适得其反,反而让那木人脱离了舞池中央的轨道,滑到了角落里,撞着了墙和家具,一股鲜血从女孩的脸上淌下来,接着安妮又被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女人们开始尖叫着从屋里跑出来,男人们也紧跟在后边。 “赶快找到吉贝,去找小贝。” 没人注意到小贝离开了舞厅,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何处,整个晚会的人们都开始找他。由于紧张不安,没人敢回到舞厅里去,只是在门外聚集着,聆听着。屋里仍旧响着转轮磨擦地板的“吱吱”声,那家伙仍在来回转着圈,当它碰着了周围的什么器物的时候,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它便又灵活地转个方向,向另一端滑动它的舞步。 它那温柔的问话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今晚看起来真『迷』人!今天天气真不错!哦,别这么无情,我可以一直跳下去——只和你。你吃过晚饭了吗?……” 当然人们在到处寻找小贝,却找不到小贝在什么地方。他们找了房子里的每一个房间,然后又结队到了小贝家中,在询问那又聋又哑的看门人时又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终于有人发现老温塞也不见了,他们才穿过后院来到账房发现了他俩。 小贝急忙站起来,脸『色』苍白,跟着他们穿过人群走进舞厅,顺手关上了房门。 屋里传来模糊不清的低语声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好像是一阵木头的劈裂声,然后便归于沉寂。 一会儿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人想拥进去,却被老温龙宽厚的肩膀挡住了。 “我要你——和你,张勒,”他叫着两个中年人,声音很平静却充满了威严,但他的脸上却是死灰一般的苍白。“其余人,请走开,尽快让那些女人们赶快离开!” 从那以后,手工匠人老张头便只是做些蹦跳的兔子、洗脸的小猫之类了。 ... 第146章 裸体艺术 已是午夜,我知道如果现在不开始写下来的话,我将永远没有这个勇气。[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整个晚上,我呆坐在这里竭力迫使自己开始回忆,但是考虑得越多,越使我恐惧,羞愧,压力重重。 我的头脑,原以为很灵光的头脑,靠着仟悔竭力去为我为什么如此粗暴对待梅丽而寻找原因。事实上,我渴望有一位有想像力,有同情心的聆听者作一倾诉。这位聆听者应该是温柔而善解人意的。我要向他诉说这不幸生活『插』曲的每一细节,只希望不至于太不安而语不成声。 如果能对自己更坦率一点的话,我不得不承认最困『惑』我的,与其说是自己的羞愧感,不如说是对可怜的小尼的伤害。我愚弄了自己也愚弄了所有的朋友——如果仍能有幸称他们为朋友。他们是多么可爱的人啊,过去经常到我的别墅来。现在必定都把我当做了邪恶的、睚眦必究的鬼东西了。唉!那确是一个对人很严重的伤害。你真能理解我了吗!花几分钟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认为我属于那种比较少有的一类人,有钱,有闲,有文化,正处中年,因为魅力、有学者风度、慷慨大方而受朋友尊敬。我的营生是搞美术鉴赏,自然有着与众不同的欣赏口味,我们这类人当然总会是个单身汉,然而又明显不想与紧紧包围自己的女人产生任何瓜葛,生活中大多时间里都会是得意非凡,但也有挫折,有不满,有遗憾,但那毕竟仅是偶尔为之。 不必再对自己介绍太多了,已过于坦率。你大可以对我有了个判断。如果听了这个故事你可能会说我自责的成份太多了,最该谴责的是那个叫做罗萍的女人。毕竟,是她招致的。 如果那晚我没有送她回家的话,如果她没有谈起那个人、那件事的活,本来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那是去年二月间的事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在张森那家可爱的、可看见朝阳公园一角的别墅吃饭,许多人都出席了。 张森是唯一一个一直陪着我的人。回去时,我自然要主动送她一程。不幸的是,当到家后,她坚持让我进屋。“为归途一路顺风干一杯。”她这样说。我不想被看作过于沉闷的人,与司机打了个招呼就进屋了。张森是个矮个子女人,可能不足四英尺九英寸高。站她旁边真有滑稽之感,我就像站在椅子上一样居高临下。她是个寡『妇』,面部松弛,毫无光彩,不大的脸上堆满了肥肉,挤得鼻子、嘴、下巴已无处躲藏。要不是还有一张能讲话的嘴提醒我,真把她当成一头鳗鱼。 在客厅,她随手倒了两杯白兰地,我注意到她的手有点抖。谈了一会张森的晚宴和几个朋友后,我站起来想走。 “坐下,萧明,”她说:“再来一杯。”“真的,我该走了。” “坐下,坐下,我还要再喝一杯呢,至少你该陪我再干一杯。” 看着她走向壁橱,身体微晃,把酒杯举在胸前,那又矮又宽的身材给我一个错觉:她膝盖以上胖得不见了腿。 “萧明,暗笑什么呢?”当她倒酒时,微侧过身来问,有几滴白兰地撒到了杯子外。“没什么,没什么。” “让你瞧瞧我最近的一幅画像吧。”她指了指那张挂在壁炉上的大画。进屋以来,我一直躲着视而不见。那肯定是幅很丑陋的东西,必定是由那位名噪一时的画家约翰·约伊顿所作。那是幅全身像,因为用了圆滑的笔法,使得张森太太看起来成了个高个、有魅力的女人。 “『迷』人极了!”我说。“不是吗?我很高兴你喜欢。”“真是『迷』人。” “约伊顿真是个天才!你不认为他是个天才吗?”“噢,岂止是个天才……” “不过,萧明,你知道吗?约翰·约伊顿现在这样走红,少于一千他根本不给画。”“真的?”“当然,就这样,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呢!” “太有趣了。”“那你还不认为他是天才?”“当然,有那么点天才。” “约伊顿当然是天才,画酬就证明了。” 她默默地坐了会儿,轻呷了口白兰地。我注意到杯子把她的胖嘴唇上压出了一道浅痕。她发现我正观察她,从眼角轻轻瞟过来一眼。我微摇了一下头,不想开口。她突然转过身,随手把酒杯放在右手边的酒盘上,做出了个想提出建议的架势,等着她会说什么,跟着的却是一阵沉默,搞着我很不舒服。因为无话可说,只好玩弄一支雪前,研究烟灰和喷到天花板上的烟雾。 她转过身来,忽然竟羞涩地一笑,垂下了眼睑。那张嘴——鳗鱼般的嘴——慑嚅着成了个怪怪的夹角。 “萧明,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是吗,不过,我得走了。” “别紧张嘛,萧明,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好像有点紧张。” “我对小秘密不感兴趣。” “你在绘画方面是个行家,会让你感兴趣的。”她安静地坐着,只有手指一直在抖,并且不安地拧来拧去,就像一条条小蛇在婉蜒盘曲。 “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了,萧风?” “不知道的为好,也许以后会使你尴尬也说不定。” “可能会,在北京最好少开尊口,特别是涉嫌一个女人**,可能这个秘密还会影响到四五十个淑女,不过却与男人们无关,当然除了他,约翰·约伊顿。” 我没有怂恿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所以一言不发。 “当然,最好你得保证不泄『露』这个秘密。”“噢,当然不会。” “你发誓吧!”“发誓?好好,我发誓。” “好吧,听着。”她端起了白兰地,向沙发角靠了靠。“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你会知道的,约翰·约伊顿只给女人作画。” “我应该知道吗?” “而且都是全身像,有站势的,有坐势的,像我那幅一样。再看一眼吧,累欧耐,你看那套晚礼服怎么样?不漂亮吗?” “当然……”“走近些,再仔细看看吧。”我勉强过去看了看。 令我有些吃惊的是,画礼服的颜料可以看得出来,上面比其他部分更浓重,像是又专门处理过的。 “你看出点什么来了?礼服的颜料上的重,不是吗!”“是,有点。” “哈,再没比这更有趣的了,让我从头说起吧。” 唉,这女人真讨厌,我怎样才能逃掉呢? “那大约是一年前了。当我走进那伟大画家的画室时多么激动啊!我穿上了刚从西单商场买的晚礼服,戴得是顶别致的红帽,张天先生站在门口迎接我。当然,我当时就被他的气质所感染,他有着双**的蓝眼睛,穿着黑『色』的天鹅绒夹克。那间画室可真大,红『色』的天鹅绒沙发,天鹅绒罩的椅子——他真是太爱天鹅绒了——天鹅绒的窗帘,甚至地毯都是天鹅绒的。”“噢,真的?” “他让我坐下来,开门见山地介绍作画的与众不同,他有着把女人身材画得接近完美的方法,说来你会大吃一惊。”“我不会介意的。”我说。 “‘你看这些劣质之作,’当时他这样说:”不管是谁所作,你看,这服饰画得极其完美,但仍给你轻浮造假的感觉,一幅画毫无生气。‘“”张天先生,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画家本身不了解衣服下的秘密呀!’”张森停了下来,喝了口白兰地,“别这样呆望着我,萧明。”她对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需你保持沉默,然后,萧明先生是这样说的:”这就是我坚持要求只画**画的原因。‘“”天啊!“我吃惊地叫了起来。 “‘如果你反对,我不介意作一个小小的让步,张森夫人,’他说:”我可以先画**画,几个月后等颜料干了,你再来,我画上着内衣的装束,以后再画上外套,瞧,就这么简单。‘“”这小子是个自搦狂。“我吃惊地说。 ... 第147章 裸体艺术 2 “不,萧明,那天我面对的是一个真诚的男子。[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不过,我告诉他,首先我丈夫是不会同意的。” “‘你的丈夫永远不会知道,’他说:”何必麻烦他呢,除了我画过的女人,没人知道这个秘密。这里不存在什么道德问题,真正的画家不会干出那些不道德的事来。就像看病一样,你不会拒绝在医生面前脱衣服吧!“ “我告诉他,如果只是看眼病,当然拒绝脱衣服。这使他大笑起来,不过得承认,他确是个有说服力的男人,不久,我妥协了。 瞧,萧明,你知道了我全部秘密。“她站了起来,又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 “这是真的?”“当然。” “你是说,他一直是这样为人画像的?” “是,好在丈夫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看到的只是衣着齐整的女人的画像。当然,光着身子地画张像也没什么,艺术家们一直这样做的,可是我们愚蠢的丈夫们都反对。”“哎呀,这家伙脑子有点『毛』病吧!”“我认为他是个天才。” “不过,我想问问,在你请张天画像以前,你是否已听说过……听说过他的独一无二的绘画技巧?” 她倒白兰地的手停了一下,扭过头看着我,一抹羞红掠过嘴角:“该死,你真是精明过人。” 我彻底认识了张天,这个假装完美的心理学骗子。他掌握了全城有钱又有闲的女人的底细。总能想尽一切办法为她们排忧解闷。打桥牌,逛商场,一直玩到晚上酒会开始。这些女人追逐的只是一点刺激,那种花钱越多越好的与众不同的刺激。这类的娱乐项目总能像天花一样在她们那个圈子里流行起来。 “你不会告诉其他人吧,你发过誓的。” “不会,当然不会,不过,我可是该走了。” “别这么死心眼,才开始让你高兴起来,陪我喝完这杯吧。” 我只好再坐下来,着她轻呷那杯白兰地,发现她那双狡猾的眼睛一直在偷窥着我,欲火就像条小青蛇在眼里缠绕,不由得让人感到一丝恐惧。 突然,她开口说话,差点让我惊跳起来。“累欧耐,我听到了点你和梅丽的事。”“梅丽,请不要……” “得了,你脸红了。”她把手放在了我的腿上,阻止我说下去。 “我们之间现在没有秘密,不是吗?”“阿珍是个好姑娘。” “你简直不能再叫她为姑娘了。”梅丽停了下来,盯着杯子看。“当然,我同意你对她的看法,确是个出『色』的人物,除了……”这时,她的语气放缓了许多,“除了偶尔谈些意想不到的话题以外”“都谈了些什么?” “谈什么,只是谈起了一些人,也包括你。”“说我什么?” “没什么,你不会感兴趣的。”“说我什么?” “说起来真不值得再提起,只是她的话令我好奇而已!” “梅丽,她说过我什么?”我急切地等她回答,汗已从脊背上滚落下来。 “唉,让我想想,只是在开玩笑,说了些关于和你一起吃晚饭的事。” “她感到厌烦了?” “是啊,”梅丽格拉笛一口喝干了一大杯白兰地,“今天下午正巧我和小尼一起打牌。我问她明天是否有空一起吃饭,实际上,她当时说的是:”没办法,我不得不等那讨厌的萧明在一起。‘“”小尼是这样说的?“ “当然。”“还有什么?”“够了,我真不想多说了。” “快说,快说,请继续吧。” “噢,萧明,别这样对我大叫大嚷。你非要听我才告诉你,不讲好像不够朋友。你不认为现在我们已是真正的朋友了?”“快说吧!”“嘿,老天,你得让我想想,就我所知道的她确是这样说的。”梅丽模仿着我那极为熟悉的珍尼特的女中音说:“萧明真是个乏味的人,吃饭总是去玫瑰餐厅,总是在那里,反复他讲他的绘画,瓷皿,瓷皿,绘画。在回去的出租车里,抓住我的手,紧紧挤靠着我,一身劣质烟草味。到了我家,我总会告诉他呆在车里不用下来了。他也总是假装没听见,斜着眼看我开门,我总能在他尚未动脚以前赶快溜进屋,把他挡在门外,否则……”那可真是个可怕的晚上,听到这些,我已完全垮掉了,沉沉的回来,直到第二天天大亮尚没能从绝望的心情中挣脱出来。 我又是疲惫又是沮丧地躺在床上,拼合着昨天在梅丽家所谈内容的每一个细节,她丑陋扁平的脸,鳗鱼般的嘴,说的每句话……和令人难以忘记的小尼对我的评价。那真是小尼说的! 一股对小尼的憎恶突然升腾,像热流般传遍全身。我突然像发烧一样一阵颤抖,竭力想压下这股冲动,对,我要报复。报复一切敢于诋毁我的人。 你可能说我太敏感了。不,真的。当时这件事*得我差点杀人,要不是在胳膊上掐的一条条深痕给了点痛苦,我真可能杀人。 不过,杀了那女人太便宜了她,也不合我的口味,得找个更好的方法。 我不是一个有条理的人,也没有于过什么正经的职业。但是,怨恨与暴怒能使一个男人思维惊人的敏锐。马上,就有了一个计划,真正的令人兴奋的计划。我仔细考虑了它的每一个细节,改掉了几处难以实施之处。这时,我只感到血脉贲张,激动地在床上跳上跳下,捏得手指嘎嘎作响。找到电话簿,查到了那个电话,马上拨号。 “喂,我找张天先生接电话,张天。”“我就是。” 唉,很难让这男人想起我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他。当然他可能会认识我,每一个在社会上有钱有地位的人,都是他这号人追逐的对象。 “我一小时后有空,我们见一面再说吧。”告诉了一个地址,我就挂了电话。 我从床上跳了下来,一阵阵的兴奋,刚才还处于绝望之中,简直想『自杀』,现在则亢奋极了。 在约好的时间,张天来到了读书室,他个不高,衣着讲究,穿件黑『色』天鹅绒夹克。“很高兴这么快就见到了你。” “荣幸之致。”这人的嘴唇看起来又湿又粘,苍白之中泛点微红。简单客套几句话,我马上就谈正题:“张天先生,有个不情之请要劳您大驾。完全是个人私事。”“噢?”他高仰着头,公鸡似的一点一点。 “是这样,本城有个小姐,想请您能为她画张画。我非常希望能拥有一张她的画像,不过请您暂不必告诉她我的这个想法。”“你的意思是……” “是否有这个可能,”我说:“一位男士对这位小姐仰慕已久,就产生了送她一幅画的冲动,而且要等到合适的时候突然送给她?” “当然,当然,真是罗克。”“这位小姐叫梅丽。” “梅丽?让我想想,好像真没见过她。” “真是遗憾,不过,你会见到她的,比如在酒会等场合,我是这样想的:你找到她,告诉她你需要个模特已好几年了。她正合适,脸型,身条,眼睛都再合适没有了。你愿意免费给她画张像。我敢肯定她会同意的。等画好后,请送来,当然我会买下来的。”一缕笑意出现在约伊顿脸上。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是不是觉得太浪漫?” “我想……我想……”他踌躇着想说什么。“双倍画酬。” 那个男人『舔』了下嘴唇,“噢,萧明先生,这可不寻常啊!当然,只有毫无心肝的男人才能拒绝这样浪漫的安排呀!” “我要的是张全身像,要比小梅的那张大两倍。”“60x36的?” “要站立着的,在我看来,那是她最美的姿势。”“我可以理解,我很荣幸画这样一位可爱的姑娘。” “谢谢,别忘了,这可只是我俩之间的秘密。” 送走那个混蛋以后,我迫使自己能安静地坐下来连做了二十五个深呼吸,否则真会跳起来,像白痴一样快乐地大喊几声。计划就这样开始实施了!最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现在只有耐心等一段时间。按这个男人的画法,可能得几个月,我得有耐心。消磨这段时光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出国了。我去了意大利。 四个月后我回来了。令人欣慰的是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梅丽的画像已完成,约伊顿打电话来说已有好几个人想抢购这幅画像,不过已告诉他们这是非卖品。 我马上把画送进了工作室,强捺兴奋,仔细地看了一遍。小尼身着黑『色』晚礼服,亭亭玉立,靠在一个用作背景的沙发上,手则随意地搭放在椅背上。 这幅画确实不错,抓住了女人最『迷』人的那份表情,头略前倾,蓝『色』的眼睛又大又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然,脸上的缺憾都已被狡猾的画家加以掩饰,脸上的一点皱纹,过胖的下巴都巧妙地处理掉了。 我弯下腰来,仔细检查了画的衣服部分。好极了,『色』彩上得又厚又重,颜料层能看得出来比其他部分更厚出一些。一刻也不想再等,脱掉上衣,就开始干起来。 我本来就以收藏名画为业,自然是个清理修复画像的专家。 清理这活除了需要耐心外实在是个很简单的工作。 我倒出了些松节油,又加了几滴酒精,混合均匀后,用『毛』刷沾了些轻轻地刷在了画像的晚礼服上。这幅画应该是一层干透之后才画另一层,否则,颜料混合在一起,那就要费大功夫了。 刷上松节油的那一块正处于人的胃部,花去很多时间又刷了几次,又加了点酒精,终于颜料开始融化了。 近一小时,我一直在这一小块上忙,轻轻地越融越深入到油画的内部。突然,一星点粉红跳了出来,继续干下去,礼服的黑『色』抹去,粉红『色』块显现。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得很顺利,我已知道完全可以不破坏内衣的颜『色』而把该死的晚礼服脱去。当然,要具备足够的耐心与细致,适当配制好稀释剂,『毛』刷子更软一些,工作自然进展得相当快。 我先是从她身体靠中间的位置开始的。礼服下的粉红『色』慢慢显『露』,那是一件有弹『性』的女子束腰,用来使身材更具流线型,可产生更苗条的错觉。再往下走,发现了吊袜带,也是粉红『色』的。吊在她那有肉感的肩膀上。再向下四五英寸,就是长筒袜的上端了。 当整个礼服的下部除去后,我马上把精力放到了画像的上半部分,从她身体的中部向上移,这部分是『露』腰上衣,出现了一块雪白的皮肉。再向上是胸部,『露』出了一种更深的黑『色』,像似还有镶皱褶的带子,那是『乳』罩。 ... 第148章 裸体艺术 3 “荣幸之致。[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这人的嘴唇看起来又湿又粘,苍白之中泛点微红。简单客套几句话,我马上就谈正题:“张天先生,有个不情之请要劳您大驾。完全是个人私事。”“噢?”他高仰着头,公鸡似的一点一点。 “是这样,本城有个小姐,想请您能为她画张画。我非常希望能拥有一张她的画像,不过请您暂不必告诉她我的这个想法。”“你的意思是……” “是否有这个可能,”我说:“一位男士对这位小姐仰慕已久,就产生了送她一幅画的冲动,而且要等到合适的时候突然送给她?” “当然,当然,真是罗克。”“这位小姐叫梅丽。” “梅丽?让我想想,好像真没见过她。” “真是遗憾,不过,你会见到她的,比如在酒会等场合,我是这样想的:你找到她,告诉她你需要个模特已好几年了。她正合适,脸型,身条,眼睛都再合适没有了。你愿意免费给她画张像。我敢肯定她会同意的。等画好后,请送来,当然我会买下来的。”一缕笑意出现在约伊顿脸上。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是不是觉得太浪漫?” “我想……我想……”他踌躇着想说什么。“双倍画酬。” 那个男人『舔』了下嘴唇,“噢,萧明先生,这可不寻常啊!当然,只有毫无心肝的男人才能拒绝这样浪漫的安排呀!” “我要的是张全身像,要比小梅的那张大两倍。”“60x36的?” “要站立着的,在我看来,那是她最美的姿势。”“我可以理解,我很荣幸画这样一位可爱的姑娘。” “谢谢,别忘了,这可只是我俩之间的秘密。” 送走那个混蛋以后,我迫使自己能安静地坐下来连做了二十五个深呼吸,否则真会跳起来,像白痴一样快乐地大喊几声。计划就这样开始实施了!最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现在只有耐心等一段时间。按这个男人的画法,可能得几个月,我得有耐心。消磨这段时光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出国了。我去了意大利。 四个月后我回来了。令人欣慰的是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梅丽的画像已完成,约伊顿打电话来说已有好几个人想抢购这幅画像,不过已告诉他们这是非卖品。 我马上把画送进了工作室,强捺兴奋,仔细地看了一遍。小尼身着黑『色』晚礼服,亭亭玉立,靠在一个用作背景的沙发上,手则随意地搭放在椅背上。 这幅画确实不错,抓住了女人最『迷』人的那份表情,头略前倾,蓝『色』的眼睛又大又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然,脸上的缺憾都已被狡猾的画家加以掩饰,脸上的一点皱纹,过胖的下巴都巧妙地处理掉了。 我弯下腰来,仔细检查了画的衣服部分。好极了,『色』彩上得又厚又重,颜料层能看得出来比其他部分更厚出一些。一刻也不想再等,脱掉上衣,就开始干起来。 我本来就以收藏名画为业,自然是个清理修复画像的专家。 清理这活除了需要耐心外实在是个很简单的工作。 我倒出了些松节油,又加了几滴酒精,混合均匀后,用『毛』刷沾了些轻轻地刷在了画像的晚礼服上。这幅画应该是一层干透之后才画另一层,否则,颜料混合在一起,那就要费大功夫了。 刷上松节油的那一块正处于人的胃部,花去很多时间又刷了几次,又加了点酒精,终于颜料开始融化了。 近一小时,我一直在这一小块上忙,轻轻地越融越深入到油画的内部。突然,一星点粉红跳了出来,继续干下去,礼服的黑『色』抹去,粉红『色』块显现。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得很顺利,我已知道完全可以不破坏内衣的颜『色』而把该死的晚礼服脱去。当然,要具备足够的耐心与细致,适当配制好稀释剂,『毛』刷子更软一些,工作自然进展得相当快。 我先是从她身体靠中间的位置开始的。礼服下的粉红『色』慢慢显『露』,那是一件有弹『性』的女子束腰,用来使身材更具流线型,可产生更苗条的错觉。再往下走,发现了吊袜带,也是粉红『色』的。吊在她那有肉感的肩膀上。再向下四五英寸,就是长筒袜的上端了。 当整个礼服的下部除去后,我马上把精力放到了画像的上半部分,从她身体的中部向上移,这部分是『露』腰上衣,出现了一块雪白的皮肉。再向上是胸部,『露』出了一种更深的黑『色』,像似还有镶皱褶的带子,那是『乳』罩。初步工作已大功告成。我后退一步仔细端详。真是令人吃惊的一幅画。小尼身着内衣站在那里,像是刚从浴室走出来。 下一步,也是最后一步了!我一夜没睡准备请束,写了一夜信封。总共邀请二十二个人。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了这样的内容:“二十一号星期五晚八时,请赏光到敝舍一聚,不胜荣幸。” 另一封信是精心给小尼准备的。在信中,我说我渴望能再见到她……我出国了……我们又可以见面了……等等等等。 总之,这是一个精心准备的请客名单,包括了本城所有最有名的男人,最『迷』人最有影响力的女人。 我有意要使这场晚会看起来完全是很普遍的那种,当笔尖刷刷地在信纸上划过,我几乎可以想像到,当这些请柬到达那些人手中时她们会激动地大叫:“萧明要搞一个晚会,请你了吗?”“噢,太好了,在他晚会上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好。” “他可是个可爱的男士。” 他们真的会这样说?突然我觉得可能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也许是这样的:“亲爱的,我也相信他是个不坏的人,不过有点令人讨厌,你没听过珍尼特是怎样评论他的吗?”很快,我发出了邀请。 二十一号晚八时,我的大会客厅挤满了人。他们四处站着,欣赏墙上挂的我收集的名画,喝着葡头酒,大声谈论着。女人们身上散发着芬香,男人们兴奋得满面红光。小尼穿的还是那件黑『色』晚礼服,我从人群中发现了她。在我脑海里,见到的还是那个仅穿内衣的女人,黑的镶有花边的『乳』罩,粉红有弹『性』的腰,粉红的吊袜带。 我不停地在谈话的人群中走来走去,彬彬有礼和他们聊上几句,有时还会接上话题,使气氛活跃起来。晚会开始,大家都向餐厅走去。 “噢,老天,”他们都惊呼起来:“屋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蜡烛,蜡烛!”“萧明,太浪漫了。” 六只细长的蜡烛以两英尺为间隔『插』在餐桌上,柔弱的烛光只勉强照亮了附近的桌面,房间的其他地方则一片黑暗,这正是我希望的。 客人们都『摸』索着找到了位置。晚会开始。 他们好像都很喜欢这烛光下的气氛,尽管因为太暗,使谈话不得不提高了嗓门。我听到梅丽的谈话:“上星期在俱乐部的晚宴令人讨厌,到处是中国人,到处是中国人……”我一直在注意那些蜡烛,实在太细了,不长时间就会燃荆突然,我有些紧张——从没有过的紧张——但又有一阵快感,听到小尼的声音,看到她在烛光下有阴影的脸,全身就充满了一阵阵冲动,血『液』在体内四处奔腾。 时机到了,我吸了一口气,大声说:“看来得来点灯光,蜡烛要燃尽了。赵丽,请开灯。” 房间里一片安静,可以听到女仆走到门边,然后是清脆的开关声。立刻,到处都是刺目的灯光。趁这时,我溜出了餐厅。 在门外,我有意放慢些脚步。听到餐厅里开始了一阵喧闹,一个女人的尖号,一个男子暴跳如雷的大喊大叫。很快,吵闹声变得更大,每个人像在同时喊着什么。这时,响起了晓梅太太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一切:“快,快,向她脸上喷些冷水。” 在街上,司机扶我钻进了轿车,我们出了伦敦,直奔另一处别墅,它距这里九十五里。 现在,再想到这事,只感到一阵发凉,我看我真是病了。 ... 第149章 生意 对面院子里的男人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已经大半天了。[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晓纯透过窗子看着他,心头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 “看看他,”他一边扣衬衫,一边厌恶地摇摇头,“成天什么也不干,坐在那儿挺尸。” “晓纯,”他的太太说,“罗奇先生也是没办法,这些日子好多人失业。” “是埃”晓纯伸手拿领带。他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已经秃了,长得矮矮壮壮,肥大的肚子向前挺出,似乎他昂贵的裤子都包不住了。他接着说:“像那边那个叫罗奇的,他们可能懒得连根指头都不想动,哪儿会有人给他们工作。” 晓纯太太抓件家常衣服披上。她不像晓纯,虽然脸上有皱纹,眼角也有鱼尾纹了,已经日渐失去丈夫的欢心,但身段还很苗条。 她说:“有一次有人告诉我,他是个机械工程师呢。” 晓纯大笑起来,“难怪他们要解雇他,他有哪一样是对劲的。 他的汽车总爱抛锚,割草机动不动就冒火,还有……“”别数落那个可怜的人了。“ “哼,反正是不对劲。看看我,正穿衣服准备到店里上班。而他呢,只会躺在那儿看日出。不但如此,我在别人休息的日子里也在干活。别人度周未时,我还得去南部谈生意。我有时要每周工作七天,为的是纳税来帮着维持像罗奇那类懒人的生活。我的天啊,要是我也失业了——”“见你的鬼,”晓纯太太讽刺他说:“别在那儿鬼话连篇了。你的生意是你从你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而你父亲又是从——”“闭嘴。” “你不喜欢罗奇先生,真的是因为他失业吗?还是为了去年竞选村长他支持过你的对手?” “我已经忘记那档子事儿了。”晓纯系上领带,回答说。 “我却有点怀疑。总之,今天晚上在肖伦家的派对上,如果你看见他——”“你开玩笑,你是说肖伦家的派对会邀请他?” “不错,他太大和孩子回娘家去了。肖伦夫『妇』俩觉得他成天坐在大房子里挺可怜,就请他了。所以今天晚上你看到他的时候,答应我,别让他下不了台。” “我什么也不答应。”“得了,晓纯……” “别拿小学老师的语气跟我说话,”他很不高兴他说着,穿上外套,向门走去,“我对那种语气厌恶透了。” 他一直在找借口和太太吵架。她早一点闹起来,提出离婚就越好。他就不用再掩饰藏在南部的那个小情人了。 但晓纯太太并没有上钩,在争吵的边缘,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忙,我不该惹你生气。” 那天晚上在肖伦家的自助派对上,晓纯好像是最渴的一位。 他为自己调了一杯果汁,坐在院子里和一群男士们聊天,吹嘘,炫耀自己的事业。 当他调第二杯酒时,对面院子的罗奇走了进来。他四十出头,个子不高,眼神很忧郁。他拿了罐啤酒,站在人群边上。 晓纯回来,和人们继续谈了一会儿。然后他品着酒,凝视着罗奇,心头的那股怒气又冒了出来。直到再也不能忍受时,他清清嗓子,说:“罗奇,你失业有多久了?”“嗯,有四个月了。” “那么告诉我,这些日子你为什么不找别的工作。” 人们的谈话慢慢停下来。 罗奇不安地把身体的重量从一条腿换到另一条腿,慢吞吞他说:“嗯,我一直希望公司会找我回去,他们说业务一好转就让我回去继续干。” “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就是坐在那儿,拿失业救济金?” “那些钱还有我们的积蓄,”罗奇说:“救济金数目很有限。” “对你来说可能不多。但对于像我这样的纳税人,可就不”算了吧,“有人打岔说,”那也不能说是他的错——“”不,我要说个痛快,“晓纯接着说,”这整个制度就不对,一些人由另一些人来养活,而且是无限期的养活。不错,任何人可能都会被解雇,失业一阵子。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试试别的地方,才不会那么笨,坐等公司来找我回去。“ 罗奇微微一笑,“像我这样的年纪?”他摇摇头说:“没人要我。” “你怎么知道?除非你试过。” “我试过不少地方,都是一样,嫌我年纪太大。” “那么,干嘛不自己做生意?你是个机械工程师,那可是个挺值钱的技术。你说你有积蓄,怎么,怕拿自己的钱冒险?” “不是那样,我——晤,还有别的事牵涉着。比如去卖东西,不错,我有可以卖钱的东西,但我会是天下最差劲的推销员,我没那本事,也没口才,还有——” “你不过是在找借口。如果一个人对他推销的东西有信心,谁都行。”晓纯摇摇头,“不过有些人就是宁可像寄生虫那样活着,直到老死——”晓纯太太走过来,“够了,你太过分了。”“我不过是说出大家的想法而已。” “不,你不是,你只想证明你最能高谈阔论,还有最粗野,最愚蠢……”“好了,”罗奇打断她的话。“我不想惹麻烦,也许我最好还是告辞吧……”说着,他转过身匆匆离去。 ... 第150章 恩爱夫妻 赵逊知道,他必须杀掉他妻子。[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他不得不这么做。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他必须为她考虑。 离婚是不可能的。他没有正当的理由。李丽善良、美丽、开朗,并且从来没有看过别的男人一眼。在他们的婚姻生活中,她从来不向他唠唠叨叨。她做得一手好菜,打得一手好桥牌,她是镇上最受欢迎的女主人。 他不得不杀掉她,这真是非常遗憾。但是,他不愿意告诉她他要离开她,这对她是一种羞辱。再说,两个月前,他们刚刚庆祝了他们结婚二十周年,他们都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夫妻。 当着十几位羡慕他们的朋友的面,他们举杯保证说,他们要相爱一辈子。他们说,他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经过所有这些后,经峰不能就这么把李丽一脚踢开,那太卑鄙了。 没有了他,李丽的生活就没有了意义。当然,她可以继续开她的商店,那个商店自从开张以来,生意一直非常兴旺,但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职业『妇』女。开那个店纯粹是为了消遣,当时他们隔壁的房子刚好要出售,于是他们就买下来了。也不用装修什么的,只要打通两栋房子中间的墙,开一扇门就行了。李丽说,开家具店只是为了在她可爱的丈夫不在时,让她消磨时间而已。这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虽然她很有商业头脑。晓峰很少进商店。他觉得那里『乱』七八糟。他一进那里,就觉得很不安,那里面的所有东西显得非常拥挤,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是的,李丽的兴趣在他身上,而不是在商店上。为了使生活有意义,除了商店之外,她必须爱别的东西。 如果他跟她离婚,那么就没有人带她去听音乐会和玩桥牌。 她也不可能再参加她最喜欢的聚餐晚会了。没有了他,他们的朋友谁也不会邀请她。离了婚,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将像那些老处女和寡『妇』一样,过着悲惨的生活。 他不能让李丽过那样的生活,虽然他确信,如果他要求她离婚,她会同意的。 她对他一向百依百顺。 不,他不能向她提出离婚,这对她是一种羞辱。她应该得到更好的结局。 如果他在去云南出差时,不遇见梅思就好了。但那是一次奇遇,他怎么能后悔呢?在他认识梅思之后,才觉得自己充满活力。遇见梅思后,他觉得就像是盲人重见光明一样。而令人惊讶的是,梅思也深深地爱着他,迫不及待地要和他结婚,她是自由身,没有什么问题。 等待。 催促。 他必须想方设法结果李丽,安排一次意外事件应该是不难的。商店就是一个理想的地方,那里非常拥挤。利用那些沉重的石头雕像、吊灯和壁炉架,可以轻而易举地结束他亲爱的李丽的生命。 “亲爱的,你必须告诉你妻子,”他们上一次在云南的一家旅馆幽会时,梅思催促道。“你必须赶快离婚。你必须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她。”梅思的声音舒缓悦耳,让晓峰陶醉。 但他怎么能告诉李丽有关梅思的事呢? 晓峰甚至搞不清梅思为什么吸引他。 与李丽的和蔼不同,梅思很优雅。梅思并没有李丽那么漂亮或『迷』人。但他无法抵抗她的魅力。在她面前,他是一个热情、老练的情人;而在李丽面前,他则是一个体贴、和气的丈夫。和梅思在一起,生活总是充满激情,和她在一起,他体验到前所未有的亢奋。梅思是土、气、火和水这四个元素;而李丽——不,他不能比较她们。但不管怎么说,强迫他们结束这种狂热的相互『迷』恋,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就在他正要提议梅思去酒吧时,他看到周明走进旅馆,向服务台走去。周明到云南来干什么呢? 在任何地方都可能碰上熟人,这是非法情人经常面临的问题。他们可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被人发现。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但是,周明是晓峰最不想见到的人,如果他见到晓峰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会大肆宣扬的。周明这个碎嘴子会告诉他的妻子和他的朋友,会告诉他的医生、他的店主、他的银行和他的律师。 晓峰在梅思身边觉得非常不自在。周明还在服务台说什么。晓峰不能这么暴『露』下去,周明只要向四周看几眼,就会发现他和梅思。晓峰找了个可笑的借口,溜到旁边的报摊,躲到一本杂志后面,一直到周明登记完后乘电梯上楼。 他们总算躲过了,但是,太玄了。 晓峰觉得这玷污了他们高尚的感情,他不能容忍下去。他必须采取行动,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但是,同时他不想伤害李丽。 在中国,每天早晨起床的人中,有数以千计的人在天黑前死去。为什么他亲爱的李丽不能是其中之一呢?为什么她不能自己死去呢? 当晓峰向梅思解释他为什么感到惊慌时,她很镇静,但是也非常关心。 “亲爱的,这次意外事件证明了我是正确的。我早就说过,你应该马上告诉你的妻子。我们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你总算明白了。” “是的,亲爱的,你说得非常对。我将尽快采取行动。” “亲爱的,你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奇怪的是,李丽和赵逊一样,也处在同一困境中。她并不想坠入情网。实际上,她认为她深爱着她丈夫。那天早晨,梅思到她店里来,问她有没有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她这才发现,她以前是多么天真。她当然有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她有好几个莫扎特的半身雕像;更不用说还有巴赫、贝多芬、维克多·雨果、巴尔扎克、莎士比亚、乔治·华盛顿和哥德的半身雕像。 他说了自己的名字,顾客一般是不说自己姓名的,于是她也说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她发现,他是镇上一位著名的室内设计师。 “坦率地说,”他说,“我并不想在室内摆放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它会毁了房间的整体效果,但是,我的雇主坚持要这么办。我能看看你别的东西吗?” 她带他参观了整个商店的货品。后来,她努力回忆他们什么时候坠入情网的。 他整个上午都在那里,快中午时,他似乎对后面的一间小屋特别感兴趣,那里堆了许多带抽屉的柜子。他伸手去拉一个抽屉,结果却拉住了她的手。 “你在干什么?”她说。“天哪,如果顾客进来怎么办?” “让他们自己浏览吧,”他说。 她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但它的确发生了。后来,当晓峰出差时,她不再感到孤独,反而渴望他出差。 堆满柜子的那间小屋成为李丽和梅思秘密幽会的地方。他们在那里增加了一张躺椅。 有一天,他们在小屋里太投入了,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来人喊道:“赵逊太太,你在哪里?我要买东西。” 李丽急急忙忙地从小屋跑出来接待顾客。她试图把搞『乱』的头发捋顺。她知道她的口红弄脏了。 来人是张安太太,她是镇上最喜欢传话的人。张安太太会到处说李丽在她的店里跟人约会。晓峰肯定会听到的。 幸运的是,张安太太心里有别的事,她那天一心要看看好的『奶』油模子嫁妆箱,没有注意别的事。 这真是太玄了,李丽对梅恩说。但是,梅思很不满意。 “我深深地爱着你,”他说。“我是认真的。我认为你也爱着我。我已经厌倦了老是这么偷偷『摸』『摸』的,我再也受不了了。你明白吗?我们必须结婚。告诉你丈夫你要离婚。” ... 第151章 恩爱夫妻 2 梅思不停地谈到离婚,好像离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就像去看牙科医生那么容易。[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她怎么能与一个二十年来一直深爱着她的男人离婚呢?她怎么能够无情地剥夺他的幸福呢? 除非晓峰死了。他为什么不能心脏病突发死去呢?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死于心脏病,为什么她亲爱的晓峰不突然死去呢? 那样的话,一切就都简单了。 连电话铃声都显得怒气冲冲,当李丽拿起电话时,另一头的梅思非常愤怒。 “该死的,李丽,今天下午真是荒唐,真让人感到羞辱,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再不愿躲在门后,而你在那里带顾客看『奶』油模子。 我们必须马上结婚。““是,亲爱的。请你耐心点。” “我已经够耐心的了。我再也不能等待了。” 她知道他这话是当真的。如果她失去梅思,那么生活将失去意义。她对晓峰就从来没有这么依恋过。 亲爱的晓峰。她怎么能一脚把他踢开呢?他正在壮年、还可以活几十年。他的存在都是以她为核心的。他活着就是为了给她快乐。他们没有其他朋友,只有那些结婚的夫『妇』。如果她离开他的话,晓峰将过着一种孤独可怜的生活。没有她,他就成了一个怪人,他们的朋友会因为同情而邀请他去他们家。人们都会称他为可怜的晓峰。他们会说,他这样还不如死了好呢。他不会照顾自己,将会饥一顿,饱一顿,他将不得不单身住到某个破烂公寓。不,她不能让他过那样的生活。 为什么要开始与梅思这种疯狂的恋爱呢?为什么那个蠢女人一定要在家里放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呢?为什么肯尼思一定要到她的店里来找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呢? 别的地方多的是,价格还便宜。 但是,她无法改变既成事实。跟梅思在一起的几秒钟,胜过跟晓峰的一辈子。 只有一个办法。她将寻找一种迅速、有效、干净的办法摆脱晓峰。而且要快。 晓峰出差回来那天晚上,他觉得李丽漂亮极了。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这一生有她就足够了。接着他想起了梅思,他相信,为了让他们能在一起生活,无论干什么都可以,他应该照原计划行事。 他应该尽可能温柔地杀掉李丽,并且就在那天晚上。同时,他将享受李丽为他准备的美妙的晚餐。礼貌要求他这么做,另外,他的确饿了。 不过,他一吃完饭,就着手进行谋杀。一边吃一个女人为你准备的『奶』酪蛋糕,一边准备谋杀她,这似乎有点残酷无情,不过,并不是他想这么残酷,而是迫不得已。 他不知道该怎么谋杀李丽。也许在她那个堆满半身雕像的角落里,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李丽微笑着递给他一杯咖啡。 “亲爱的,经过这么漫长的旅行,我想你需要多喝点咖啡。” “是的,亲爱的,我的确很想喝咖啡。谢谢你。” 他喝了一口咖啡,瞥了一眼桌子对面的李丽。她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晓峰觉得很困『惑』。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一定了解他的想法。她一定知道他想干什么。这时,她『露』出了微笑,这是他们蜜月以来最灿烂的一个微笑。一切正常。 “亲爱的,我要出去一下,”她说。我刚想起店里有些事要做。 我马上就会回来。 她快步走出餐厅,穿过大厅,走进商店。 但她没有像她承诺的那样马上回来。如果她不赶快回来,晓峰的咖啡就会凉了。他喝了两口,然后决定去商店看看,到底是什么耽误了她。 她没有听到他进来。他发现她在中间那间屋子。她的背朝着他,她正坐在一个大沙发上,旁边全是放雕像的架子,架子上全是雕像。 天哪,这真是天赐良机。她知道了他的想法。她的肩膀在抽动。她在呜咽。她知道他们的共同生活快结束了。这时,他又觉得她可能是在笑。如果她独自一个人笑的时候,她的肩膀就是那么摇动的。不管她在做什么,不管她是在哭还是在笑,他都没有时间去猜测。这个机会太好了,不能错过。她低着头,头顶旁刚好是鲁迅或莫言的雕像,晓峰只要轻轻一推,它就会正好落到她的头盖骨上。 他推了。 非常简单。 可怜的女人。可怜的李丽。 这是为大家好,他不会为此而自责的。不过,他还是感到吃惊,事情做起来就这么容易。如果他早知道这么容易的话,前几个星期就动手了。 晓峰非常镇静。他最后瞥了李丽一眼,然后回到餐厅。他将喝完咖啡,然后打电话给医生。毫无疑问,医生会告诉警察,这是一个意外。除了一个小小的细节外,晓峰不需要撒谎,他只要李丽的动作导致了雕像的坠落就行了。 他的咖啡还是温的。他慢慢地喝着。他想起了梅思,渴望打电话告诉她;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结婚了。但是,他决定还是不要冒险。暂时别给梅思打电话。 他觉得快乐而镇静。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毫无疑问,这种轻松来自他刚才做过的事。他甚至有点磕睡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瞌睡过。他应该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一下。这比给医生打电话还要重要。但是,他等不及到沙发上。他把头放在餐桌上。他的双手在摇晃。 李丽和晓峰的朋友毫不怀疑这场双重悲剧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仔细想想,就意识到商店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那天晚上,李丽不小心,被雕像砸到头上。晓峰发现她死了,悲痛欲绝。他意识到没有李丽他就活不下去,绝望之中,他在咖啡里放进大量安眠『药』,白杀了。 他们都记得,在李丽和晓峰上次庆祝他们结婚周年时,都说希望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们真是世界上最恩爱的一对夫妻。你只要想起李丽和晓峰,就会感动不已。 在这个动『荡』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他们深挚的爱情更动人的了。正如他们希望的那样,他们在同一天晚上死去,这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 第152章 冬季逃亡 张德第一个跳出警车,第一个举着枪冲进胡同。[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地上到处是雪,所以很容易追踪逃跑者的足迹。他很熟悉周围地形,知道那是一条死胡同。他寻找的人逃不了。 “我是警察!”他喊道。“举起手!出来!” 没有回答,只有穿过胡同的风声,以及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绝望的呼吸声。张德听到自己身后辛亮警官的脚步声,知道他也已掏出手枪。他们寻找的那个人砸碎了街上一个酒店的橱窗,抢走了好几瓶杜松子酒。现在,他逃不掉了。 头顶上,一轮满月突然从云中钻出来,把整个胡同照得一片蓝白『色』。张德看到,他追踪的那个人就在前面二十英尺处,他举起的手中有个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王翰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甚至当目标倒向胡同尽头的栅栏上时,王翰尼仍然继续开枪,直到惊讶的辛亮冲过来,打落他手中的枪,一脚把它踢开。 王翰没有等待部门的调查。在四十八小时之内,他辞职离开警察局,并驾车向西驶去,跟他一起的是一位名叫郭朗的姑娘,他们本来计划在一个月内结婚。即使是对郭朗这样亲密的人,直到小汽车开出三百里后,他才愿意谈论此事。 “他是一个老酒鬼,游手好闲,整天就知道喝酒。他砸破了橱窗,偷走了杜松子酒,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那条胡同,拼命喝起来。 我看到他时,他正举着一瓶酒在喝,我不知道我怎么会以为那是——一支手枪,或一把刀。我一『射』出第一发子弹,就知道那只是一个瓶子,我想也许我对自己很生气,或者对这个世界很生气,于是不停地继续『射』击。“他用颤抖的双手点着一根烟。”如果他不是一个酒鬼,那么我可能要到大陪审团前接受审判!“郭朗是一个文静的姑娘,她很少质问她所爱的人。她个子很高,很瘦,一头深褐『色』的头发像男孩一样剪得很短,她的笑容让男人们神魂颠倒。她的笑容,以及她淡蓝『色』眼睛深处跳动的神情,告诉人们,郭朗并不总是很文静的,也并不是一个男孩子气的人。 现在,她坐在张德身边,说:“王翰,他还是死了好。如果他在那个胡同里喝醉了,一定会被冻死的。” 他把车稍稍向旁边让了让,避开高速公路上的雪。“但是,我朝他开了三枪,只是为了保险。他偷了几瓶杜松子酒,我为此杀了他。” “你以为他有武器。” “我没有这么想,根本没有这么想。辛亮警官说他认识一个警察,那人被一个举手投降的人开枪打成残废,如果我想到什么的话,那么我认为我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我仍然希望你留下来,参加听证会。” “那样他们就可以正式解雇我?不,谢谢!” 王翰抽着烟;打开汽车一侧的窗户,让寒冷的空气吹过他的金发,一言不发地开了一会儿车。他很英俊,还不到三十岁,在此之前,他的举止总是很沉稳。“我想我这人不适合当警察,”他最后开口道。 “你适合做什么,王翰?像这么穿越全国?在没有人追逐你的时候,四处逃亡?” “我们会发现一个可以留下的地方,我会找到工作,然后我们就结婚。你瞧着吧。” “除了逃亡之外,你能干什么?” 他凝视着外面的雪。“我可以杀人,”他回答说。 那个镇名叫雪湖,这个名字适合它的过去,不适合它的现在。过去最明显的标记到处都可以看到,那就是冰冻的湖边一排排的旧别墅,以及与现代高速公路并行的泥土路,上面留着很深的车辙樱雪湖离本州最大的城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是,在战后的繁荣中,它却没有变成一个时髦的郊区小镇。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部小镇,也许那里的气氛让张德着『迷』,也许他只是厌倦了不停地奔波。“就在这儿了,”他对郭朗说,他们正好停在一个加油站。“我们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吧。” “整个湖面全都结冰了,”她反驳说,看上去很怀疑。 “我们又不游泳。” “当然不游,不过,像这样的避暑胜地在冬天比一般的城市要冷,冷得多。” 但是,他们俩都看到,随着高速公路的建成,这里已经不只是一个避暑胜地了。他们可以留下。 他们决定暂时住在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租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因为郭朗在结婚前不愿意与他同居。早晨,王翰出去找工作,郭朗则出去找合适的公寓。在他找到第三个地方时,那人悲哀地摇摇头。“这里没有人在冬天雇人,”他告诉王翰。“除了警长。你很魁梧,干嘛不去他那里试试呢?” “谢谢,也许我会的,”王翰说,但是,他又试了两家后,才到警长的办公室去。 警长名叫张达,他说话时嘴里总是叼着一支廉价雪茄。 他是一个聪明的政客。显然,他是七星湖的有钱人选出来的。 “真的,”他说,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面上散『乱』地扔着书信、报告和通缉名单。“我需要一个人。冬天我们总是雇一个人,沿着湖边巡逻,注意看守那些别墅。人们把一些值钱的东西留在那些旧房子里过冬。他们希望那些东西得到保护。” “你还没有找到人?”王翰问。 “直到上星期前,我们有一个人。”张达警长没有进一步说明,相反,他问,“干过警察这一行吗?” “我在东部警察界干过一年多。” “你为什么离开呢?” “我想旅行。” “结婚了吗?” “只要一找到工作,就准备结婚。”“这份工作每星期只有七十五元,而且是夜班。如果你工作得很好,到夏季我会继续雇用你。” “我的工作是什么?” “每隔一小时,开着一辆巡逻车围着湖边巡逻,检查那些旧别墅,别让孩子们破门而入——就是这一类的事。” “你们遇到过麻烦事吗?” “啊,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事,”警长说,很快地转过脸。“没有什么你应付不了的事情,你是个大个子埃”“我必须携带手枪吗?” “那当然!” 张德想了想。“好吧,”他最后说。“我来试试吧。” “很好。你要填一些表格。我要和东部的警察局核对一下,但是,这并不妨碍你立刻开始工作。我这里有一支手枪给你。我带你去看巡逻车,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开始了。” 王翰勉强接过左轮手枪,这与他在东部使用的手枪不是同一牌子,但它们非常相似。一『摸』到冰凉的手枪,他就想起在胡同里的那个晚上。 他回到汽车旅馆,告诉郭朗这事,她只是盘腿坐在她的床上。 抬头凝视着他。“王翰,一个星期还不到。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又拿起另一支手枪呢?” ... 第153章 冬季逃亡 二 “我不会使用它的。[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我向你保证,我根本不会把它掏出来的。” “如果你看到小孩破门而入,那你怎么办?” “郭朗,这是工作!这是我唯一知道怎么做的工作。每星期七十五元,我们可以结婚了。”“我们怎么都可以结婚。我也在超市找到一份工作。” 王翰凝视着窗外,远处山坡星星点点地积了些雪:“我已经告诉他我接受这份工作,郭朗。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总是站在你一边的。但是,你杀过一个人,王翰。 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他走到床边亲吻她,他们的嘴唇只轻轻碰了一下。 那天晚上,张达警长带他围着湖巡视了一圈,在几间空无一人的别墅前停下,教他怎么发现破门而入者。晚上非常冷,但一轮明月照亮了结冰的湖面。王翰穿着自己的衣服,只有警徽和手枪表明他是警察。这份工作虽然有点乏味,但他一下子就喜欢上它了,他很认真地听着警长的指示。 “每隔大约一小时你巡逻一圈,巡逻一圈大约需要二十分钟。 但是,不要太刻板了,以免别人掌握你的巡逻规律,知道你什么时候经过某栋别墅。不断变换你的巡逻时间,当然,也要检查沿途的酒吧。特别在周末,有许多少年去喝酒,他们喝醉后经常破门而入。““冬天他们也来这里?” “这里已经不是一个避暑胜地了。但是,那些别墅的主人们不相信。” 他们默默地开了一会儿车,张德『臀』部的手枪沉甸甸的。最后,他决定说实话。“警长,”他开口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与东部警察核对时,会发现的。我值勤时杀过一个人。就在上个星期。他是一个酒鬼,他抢了一个酒店,我以为他带着枪。 就开枪打死了他。我辞职不干,就因为他们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张达警长搔搔他的秃头。“啊,我并不因此而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虽然我很高兴你说出此事。记住,在这里,你可能面对的最危险的事,就是几个喝醉的少年,对付他们并不需要手枪。” “我知道。” “很好。把我送到法院门口放下,你就自己一个人巡逻吧。祝你好运。” 一小时后,王翰开始了他第一次单人巡逻,主要集中在那些别墅区,那些别墅像哨兵一样耸立在那里,严防湖面来的入侵者。 有一次他停下车,去看四个在冰上移动的人影,但他们只不过是几个溜冰的小孩。 在湖的最尽头,他随意检查了几栋别墅。然后他把车停到一个叫“蓝月亮”的酒吧。这个酒吧门前的汽车比别的酒吧多,即使在屋外,也可以感到受到周末的快乐气氛。他敞开大衣,『露』出里面上衣上别着的警徽。酒吧里很拥挤,所有桌子都坐满了人,但他没有看到任何少年。顾客大都是一些约会的年轻人,工作了一周出来放松的白领,偶尔还有一些中年『妇』女。 王翰和店主聊了几句,就走到外面,他在那里没有什么事。 店主请他喝一杯,但他拒绝了,现在喝酒还太早,再说,他刚开始工作,不能这么早就松懈。 他正要上车时,蓝月亮门口有人喊他:“喂,副警长!” “出什么事了?” 那个男人是个细高个,比王翰大不了几岁。他慢慢从酒吧的台阶上走下来,没有说话,一直走到几米近的地方。“我只是想看看你,到上星期之前,我一直在干这份工作。” “哦?”王翰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张头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解雇我?” “没有。” “啊,他解雇了我。有空的话,问问他为什么。问问他为什么。 解雇罗特。“他笑着转过身,向酒吧走去。 王翰耸耸肩,钻进巡逻车。这个名叫罗特的人,因为失去了工作而痛苦,这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思绪又落到未来,落到郭朗身上,郭朗在汽车旅馆等他……他回到他们的房间时,她在睡觉。他轻轻地走进去,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她醒来。她的大眼睛很快就睁开,她看到了他。“嘿,工作怎么样?” “很好。我想我会喜欢这工作的。起床和我一起去看日出吧。” “我必须到超市上班。” “瞎说!如果我们俩都上班的话,我就根本见不着你。” “我们需要钱,王翰,我们没法长期住在这里,我们住不起。” “以后再谈这事好吗?”他突然意识到好久没有听到她笑了,这使他感到悲哀。郭朗的笑声是她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过得和上个晚上一样,绕着湖边巡逻,经常在拥挤的酒吧停下,进去检查一下。透过弥漫的烟雾,他又看到罗特,但这次米尔特没有说话。 第二天,王翰向张达警长提到他。 “星期五晚上我遇见了一个人———个叫罗特的人,”他说。 张达皱起眉头。“他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有。他只是说有空问你为什么解雇他。” “你想问我吗?” “不。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张达点点头。“是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他再找你麻烦的话,告诉我。” “他为什么会找我麻烦呢?”王翰问,张达的话让他很不安。 “不为什么。你只要保持警惕就行了。” 第二天晚上是星期一,王翰休息。他决定好好庆祝一下,带郭朗去了汽车电影院。 星期二晚上,刚过了半夜,王翰就把车开到蓝月亮酒吧的停车常酒吧里几乎是空的,店主再次请他喝一杯,他接受了。 “你好,副警长,”他身后有人说道。他不用转身就知道是罗特。 “我叫张德,”他尽量友好地说。 “好名字。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他咯咯一笑。“你妻子非常漂亮。昨天晚上在电影院看到你们。” ... 第154章 冬季逃亡 三 (·) 他抽着烟,考虑怎么办。[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他的责任就是阻止不相干的人进入这些别墅,但是,由于某些原因,他现在还不想与罗特发生正面冲突。也许他知道,那个人决不会老老实实的,也许他知道,他可能不得不使用『臀』部上挂的手枪。 于是,那天晚上他没有对罗特。张德采取任何行动。 第二天,张达警长递给他一份油印的名单。“我做了一份新的住址电话单。所有的房子都列在上面,还有一些酒吧和要检查地方的电话号码。把它留给你妻子吧,这样晚上她就能找到你了。” 张达总是称郭朗为王翰的妻子,虽然他应该知道他们没有结婚。 “你们仍然住在汽车旅馆,是吗?” “是的,”王翰说…… 达德问:“看到张德吗?” “昨天晚上看到他。没有跟他说话。” 警长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晚上,王翰正准备出去值勤,郭朗似乎非常冷淡。 “怎么回事?”他最后问道。 “啊,我想是工作太累了。星期四人们就开始进行周末购物了”“那个家伙又来了吗?就是我看见你和他说话的那个。” “我跟你说过,他经常来。怎么了?” “郭朗——”他向她走去,但她躲开了。 “王翰,你跟过去不一样了,你变了。自从你杀了那个人后,你就变得像个陌生人。我以为你真的为那事而难过,可是现在你又拿起枪,干起这种工作。” “我从来没有把它从套子里掏出过!” “到现在还没有。” “好吧,”他最后说。“你这么想,我很抱歉。我们早晨再谈吧。”他走了出去,感到手枪碰着他的『臀』部。 晚上非常冷,似乎又要下雪了。他开车开得比平常快,十五分钟就绕了一圈,几乎没有朝沿途拥挤的停车场看一眼。与郭朗的谈话让他很烦恼。在第二次巡逻时,他试图找出张德的汽车,但没有找到。也许他的汽车藏在别墅旁边? 他又想起郭朗。 将近半夜时,月亮穿过云层,照着结冰的湖面,王翰把车开进镇里。时间不多了,所以他直接来到汽车旅馆。郭朗的房间空无一人,床很干净,没有睡过。 他开回湖边,寻找他知道张德用过的别墅的灯光。但那些别墅似乎都一片黑暗,没有人在里面。在蓝月亮酒吧也没有找到张德。他从经理手中接过一杯饮料,站在吧台边慢慢喝着。他的心情越来越糟,当一个大学生想为他的女朋友买一杯酒时,王翰把他们赶出了酒吧,因为他们不到喝酒的年龄。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后来,大约两点钟,他正在检查停在路边的另一对夫『妇』时,看到张德熟悉的汽车飞驶而过。前排他的身边坐着一位姑娘,一块大头巾裹住她的头。王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如果那是郭朗,他会杀了她。 “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早晨时他问她,努力显得漫不经心。 “我半夜时顺便下来看了一眼。” “我去看晚场电影了。” “怎么了?” 她点着一支烟,转过脸。“我厌倦了每天晚上一个人坐在这里。你不能理解吗?” “我非常理解。”他说。 那天傍晚,当夜幕降临时,他提前离开他的房间,驾车来到蓝月亮酒吧过去的旧别墅。他把车停在一个张德曾经用过的地方,徒步走近离他比较近的那栋别墅。那里似乎很正常,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他又把注意力转向车道另一侧的别墅。 在那里,他发现了一扇面对湖面的窗户没有关,于是爬了进去。 里面布置得很像乡村别墅,大块的白布罩在家具上,免得冬天的灰尘落到家具上。他从来没有见过布置得这么精致的别墅,但是,他不是来看家具的。在楼上的卧室,他发现了他寻找的东西。 几个啤酒瓶被整齐地放在一起,但是,床单没有被抚平。 他看看烟灰缸,看到郭朗抽的那种牌子。他想告诉自己,这并没有证明什么。 不是什么铁证。接着,他看到地板上『揉』成一团的纸,那是她用来擦口红的。他把纸抚平,心中觉得非常担心,但是已经知道答案了。那是两天前张达警长给他的油印的住址电话单,郭朗当时把它塞进她的钱包。 好啦,现在他知道了。 他让一切保持原样,从窗户爬了出去。即使是张德也不敢长时间不收拾这些东西。他是准备回来,而且很快就会回来——也许就在今天晚上。在他没有把上一个姑娘留下的痕迹除掉之前,他是不敢带另外一个姑娘来的。一定又会是郭朗。 王翰开车来到蓝月亮酒吧,喝了两杯酒,然后开始巡逻。当他绕着湖面巡逻时,一直在寻找张德的汽车。半夜时分,他回到酒吧,问老板:“今天晚上看到张德了吗?” “张德?看到了,他进来抽烟喝酒。” “谢谢。” 王翰走进电话亭,往汽车旅馆打电话。郭朗不在她的房间。 他离开酒吧,向那栋别墅驶去。那里没有灯光,但是,他看到了张德的汽车。他们在那里,没错。 他把车停在道路的尽头,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抽着烟。然后,他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检查一下它是否装满子弹。然后他又开回蓝月亮酒吧,喝了两杯酒。 他回到别墅时,张德的汽车还有那里。王翰走到前门,悄悄地打开窗户。 当他沿着楼梯上去时,听到他们的低语声。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他在走廊站了一会儿,让他的眼睛习惯黑暗。他们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张德,”他叫道。 那人听到有人叫他,吃了一惊,骂骂咧咧地从床上起来。“他妈的!” 王翰朝说话处开了两枪,听到姑娘惊恐的尖叫声,又开了枪。他不停地扣动扳机,因为这次没有辛亮警官过来打掉他手中的枪了。这次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他把六发子弹全都打向床上的人。 然后,他扔下手枪,走过去,划着一根火柴。罗特趴在地板上,头浸在血泊中。姑娘的身体在床单下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不是郭朗。 是警长的妻子,张达太太。 这次他知道他完了。这次他知道,再没有下一个小镇,没有新的生活了。 但是,他不得不继续逃亡。 黑帮老大钱迪在海员俱乐部的胡同里杀了那个老头,并不是有意的。 钱迪已经三个月没有出海了,他需要钱。不仅他自己需要钱,等候在旅馆里的王娜更需要钱。 所以,他一看到那个老头,就动了心。 那人年纪很大,身上的衣服很昂贵,好像很容易下手。钱迪冲到他身后,一只手臂扼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亮出刀,但是,那个人想要反抗,钱迪情急之下,一刀捅了进去。 在码头区,深夜没有地方可以去,再加上他身无分文,只好逃回王娜正在等候的小旅馆。王娜是他三个月前找到的一个『妓』女,当时他刚从海上航行回来,身上很有些钱。现在,钱用光了,新工作又找不到,但是,王娜还是跟着他,也许她已经爱上他了。 他一进门,她就问:“怎么洋?弄到钱了吗?”她没有睡觉,一直坐在一扇窗户边,不停地抽着烟,同时望着街头一闪一闪的霓虹灯。 “没有钱,”钱迪说,擦了擦额头的汗,“糟了,王娜,我杀死了一个人”她慢慢地站起身。虽然霓虹灯从窗帘『射』进来,但是,她还是脸『色』惨白。 “发生了什么事?” 他告诉她发生的事,说得很快,没有隐瞒什么。他说完后,她转过脸,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安慰他。 “我必须离开这里,”他说,“我必须出海,一直到事情平静为止,警方会调查所有没有工作的海员,也许他们能顺着那把刀追下去。” “你出不去,”她冷静地说,“这几个月来,你一直在找机会出海。” “你知不知道谁可以帮助我?这是你的家乡,王娜,你一定知道有谁可以帮忙!”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坐第一把交椅的是小马,但是,没有人见过小马,他只和船长们打交道,不会见你这样的无名小卒。” “你认识他吗?” 她沉思地说:“我只见过他一次,我们一起过了一夜。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但是很厉害。” “他会记得你的名字吗?” “可能记得。”她又点着一支烟,想了想,“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找他,他是个怪人,对谁也不相信。” ... 第155章 冬季逃亡 四 “我要找到他,”钱迪说,“我必须找到他,我要告诉他,我需要他的帮助,王娜需要帮助。[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钱迪——” “什么事?”他在门口停下。 “祝你好运。” 钟声酒吧的吧台侍者皱着眉头说:“小马!你真的想找他?他从来不到这里来。你找他干什么?” 哈舐舐嘴唇说:“有急事,我需要马上出海,不管干什么活,只要能出海就行。” “这种事倒的确应该找小马,不过我怀疑你能不能找到他。他可是帮里的老大埃”“我知道,”钱迪离开酒吧,绕过海员俱乐部,向另一家酒吧走去。走到半途时,听到远处的警笛声,心中立刻明白,有人发现了胡同里的尸体。 他加快了脚步。 在第二家酒吧,他又问同样的话:“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小马?” 吧台侍者过去调弄彩『色』电视。“没有人找小马,都是他找他们。” “别开玩笑,我有急事。我是王娜的朋友。” “我不认识王娜,”侍者说,但他没有走开。过了一会儿,他说:“小马的心腹是鲁平,他是唯一能够告诉你小马在哪儿的人。” “好,我怎么才能找到鲁平呢?” “他在市中心开了一家俱乐部,不过晚上这个时候,他一般都在他的公寓里。 他为上层人物提供午夜娱乐。“他在一张纸上写下地址。”啊,朋友,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这一身打扮是进不去的。“ 钱迪乘地铁到市中心,来到侍者给他的地址。那是一栋豪华的公寓大厦,门前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还有一位身材魁梧的门卫。 钱迪对门卫说:“我是来找鲁平的。” 门卫上下打量着钱迪肮脏的『毛』衣和粗布裤子:“送货是太晚了。” “不是送货,是谈正事。” 门卫拿起室内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他问钱迪:“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认识我,告诉他是关于小马的事。” 门卫把钱迪的话说了一遍,然后挂上电话,领钱迪走进电梯。 “我搜过身后,你就可以上去了。”他说。 说完,他双手迅速搜过钱迪的全身,搜得非常仔细,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地方。 搜完后,他哼了一声,走出电梯。“不许耍花招,”他警告说,关上了电梯门。 到了顶层,门重新打开。钱迪走出电梯,走进一条极其华丽的走廊,走廊上有一个拿着手枪的男人在等候。那人冷静地说:“说出你的来意,你提到小马,你是不是有他的消息?” “你可以收起你的枪,”钱迪向他保证,看到一间客厅里,有十来个男人站在一张赌桌旁。“为了防止被抢劫,我们总是拿着枪。” “你是鲁平?” 这个黑发男人点点头。他穿着一套条纹西装,与电影里的那些黑帮人物很像。 “我是鲁平,你是谁?小马手下的水手?” “我是个海员,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听说小马可以帮我的忙。” 鲁平哈哈大笑起来:“他会帮忙的,你有钱吗?” “我——没有。” “没钱?” “我是王娜的朋友,她说小马欠她一份情。” “小马谁的情也不欠,”赌桌上有人喊他,他回答说:“一会儿就来!” “只要你告诉我,在哪儿可以找到小马就行了。” “现在小马可能已经上床休息了,明天早上再说吧。” “我不能等到明天早上,”钱迪舐舐嘴唇,“警察在追捕我,我必须现在见他!” “我无能为力,谁也不敢半夜打扰小马,”他把枪收起来,冲电梯点点头。“走吧!滚开!” 一个穿晚礼服的老头离开赌桌,急匆匆地走进电梯。他说:“鲁平,你把我赢得精光,我想这下你满意了吧。” “下次赢回来,江朗先生,”鲁平站在那里,看着钱迪,一直到电梯关上门。 在电梯里,江朗不停地喃喃自语道:“我不想说他在赌具上做了手脚,不过,我的运气从来没有这么坏过。”他的眼睛落到钱迪身上,好像突然记起他的存在。 “小伙子,你和那个枪手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小马,就是那个帮里的老大。” 江朗先生咯咯一笑:“对,小马是帮里的老大。” “你认识他吗?” “谁都认识小马。” “我需要出国,我需要一艘船。” “小马会把你弄出去的,他特别喜欢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他会给你找到一艘船,此外,可能还给你一百元。”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可是,他在哪儿呢?我已经找了好几个小时了!” “谁知道呢?他从来不说他住在哪儿。” “我必须找到他。” “也许和他的*在一起。” “她是谁?” “住在豪华公寓,名叫马丽。” “你是说,他喜欢年轻人。” 江朗先生咯咯笑道:“小马喜欢所有的人,所以他才成为帮里的老大。” 豪华公寓并没有带枪的门卫。它位于城中的另一头,所以钱迪又向那边赶去。 “现在是凌晨三点!”金发女郎打开门,大声叫道,“见鬼,你是谁?” “我来找小马。” “他不在这里!滚开!” “你是马丽小姐吗?” “是,可是他不在这里。” “事情很重要,我必须找到他。” “我说,你赶快滚开,否则我要叫警察了,我可不是吓唬你!”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必须找到小马,我需要他帮忙。” “当然,每个人都需要帮忙。”但是,她冷静了一些,也许她以前见过像他这样的来客。“他是来过这里,但现在已经走了,半夜前走的。” “他会到哪儿去呢?” 她耸耸肩,将门缝开大些。“也许回家了,他偶尔回去一次。” “他家在哪儿?” “在他太太那里,她是一头老肥猪。” “我是说地址。” “他不喜欢人家去找他,他化名住在那里。” 钱迪灵机一动,问:“他是不是化名江朗?” “不,”她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江朗。是他派你来的吗?” “是的。” 她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小马和他太太在河边有栋房子,就是十六号码头对面棕『色』石头砌的那栋,你不会弄错的。他化名罗宾。” “谢谢。” “不要告诉他是我告诉你的。” 他向十六号码头走去,心想,总算快找到了。这里没有警车巡逻。他知道他们正在搜索他,但是,他不再害怕。小马会听他说。 小马会答应帮助他,天亮前会让他上船,远离那些巡逻的警察。 隔着一条街,他就看到那栋房子,因为现在是凌晨,那栋房子却灯火通明,小马还没有睡,他是在等候像钱迪这样的人。 棕『色』的大门口,有一个带枪的门卫。他打开门,对钱迪皱起眉头。 哈迪说:“是小马先生家吗?” “你找他?”门卫问。 “事情很重要,我已经找了他大半夜了。” 门卫做了个手势:“走道尽头。” 钱迪走进黑暗的走道,他看见前面有灯光,也有低语声。灯光从珠帘中照出,不是很明亮,但能让人看清路。他慢慢地走过去,撩开珠帘,走进屋里。一个肥胖的老太婆坐在桌边,身旁站着两个男人。当他进去时,他们抬起头,等他开口。 “我走了很多路来的,”钱迪说,“我需要帮助。你是小马太太吗?” 老太婆点点头。“我是小马太太。” “我需要你丈夫小马先生的帮助,是人家叫我来找他的,因为他是帮里的老大。”他看看旁边的两个男人,但是他们仍然是面无表情。 “你要找小马?”老太婆再次问道。 “是的,”他嘴巴发干,两腿发软。 “但是,你来晚了,”老太婆对他说,“小马死了,今天晚上,有人在海员俱乐部旁边的胡同里,用刀杀害了他。” ... 第156章 珠宝设计师 狄平星期六上午到达棕榈温泉。[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星期三我曾经从南京打电话来,”他说,像大多数胖人一样,说话有点喘。“该有我预定的房间吧?” “当然,狄平先生,”在温泉办公室接待他的女人热情地说,“我叫张娜,是这里的经理,请坐,我拿一份登记表。”她三十来岁,细高个,一头红发,白『色』的连裤套装,剪裁得非常合体。她从一个档案里取出一张印好的表格,回到办公桌前。“现在,我们需要一点资料,狄平先生,让我看看,你在电话中已经给了我们住址,所以住址是有了。请问你多大年龄?” “三十四。” “职业?” “这有必要吗?”他不高兴地问,“你知道我只住一个星期,只想减几斤肉,又不是贷款。” “我们并不是刺探什么,狄平先生,”她说,“可是,我们是领有执照的合法健身地,我们必须遵守『政府』的法令。其中之一就是这张表格。” “哦,好吧,”狄平不耐烦他说,“我是个设计师。” “真有意思!”张娜说,“你是设计衣服的吗?” “不,”狄平简单地回答说。 张娜等了一会儿,期待他进一步说明。当发现他不想再说时。 她勉强笑了笑,继续问道:“你在哪里工作,狄平先生?” “这也要问?”狄平问,探过头去看表格。 “是的。” 狄平叹了口气。“我在国泰公司工作。” “有名的珠宝商?”张娜问,扬起两道眉『毛』。 “有名的珠宝商。”狄平证实说。 “啊,这真是太有意思了,”张娜说,“那么,你是一位珠宝设计师了?” “对,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当然有。”张娜又问了几个问题,让狄平签字,然后站起身。 “狄平先生,请跟我来,我带你到郭校先生那里去,他是你的健身指导。你可以把行李放在这儿,我会派人送到你房间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带着这个小箱子,”他说,“那里面装着我准备在晚上做的东西。” 张娜等狄克拎起那只较小的箱子,然后领他到外面,沿着一个大游泳池边走去,池子里没有人。 “你们这里人不多,”狄平说,他为了追上苗条的张娜,已经开始喘气了。 “别误会,”她说,“我们大部分顾客现在都忙着别的事呢。健身房课程、徒步运动、日光浴,等等。午饭后,池子里就全是人了。 “午饭,”狄平第一次显出兴趣,用手指弹弹他的大肚子。“请问午饭什么时候开?” “十二点三十分。你的健身指导会在午前把你交给米美太太,她是我们的营养专家,然后她才能为你准备三餐。” 他们来到游泳池的尾部,沿着一堵石墙继续向前走。 “那边是什么?”狄平感到好奇。 “那是女宾部,”张娜告诉他,“白天男女是分开的,先生们在这边,太太小姐在那边。这样每个人都可以自在些。当然,晚饭后就可以随便来往了。”她对狄平笑笑。“你的工作一定非常有趣吧?” 她试探地问。 “工作总归是工作,”他含糊地回答说。 “我很喜欢珠宝,”她说,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箱子。“你说你晚上还要工作?” “是的,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要做,我答应在某一天之前赶做出来。我不能在假期时什么都不做,不过,为了我的健康,我又觉得必须减掉几磅。” “你的确找对地方了,狄平先生,”她向他保证说。这时他们走到一座长方形建筑前。“请这边走,”张娜说,为他推开门。他们走进一个现代化的体育馆,里面有许多胖人,身穿灰『色』汗衫,在做各种各样的运动。张娜领狄平走过擦得雪亮的地板,来到角落。那里有一个用玻璃隔开的小房间,里面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肌肉健壮的年轻男人,他身穿合身的白『色』t恤,正咧着嘴笑。 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个话筒。 “马峰,”张娜说,“这位是狄平先生,他要来住一个星期,请多关照他。” “当然,张娜小姐,我非常乐于——啊,对不起,”他拿起话筒,“吴伦先生,我必须提醒你,你练习划船时,腹部要缩紧,记住告诉你的要点。”他放下话筒。“张娜小姐,我乐于为狄平先生效劳。” “谢谢,马峰,午饭前请和米美太太联系,开菜单。”说着,她拍拍狄平先生手臂,“再见。”:张娜一走,马峰就伸手要接狄平的小提箱:“狄平先生,让我派人送到你房间。” “谢谢,但是我宁愿留在身边,”狄平说,“那是我必须费心做的一些东西。” 马峰微笑着说:“随你的便,狄平先生。”他从办公桌取出一根皮尺,量量狄克的腰围,看看尺寸,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真希望你能多住几天。” “啊,不行,”狄平直率地说,“你们在《体重》杂志上刊登广告,说按照你们的方法,一天可以减去一寸,我希望在这里七天能够减去七寸”“啊,我们能办到,没错——对不起。” 马峰再次拿起话筒。“萧尔先生,你练臂力的时候,记住背部要挺直,这是做这个动作的要点。”他放下话筒,转身对狄平微笑着说。“现在,请跟我来,我们给你找些合身的运动衣裤。” 他们离开玻璃办公室,进入一间一尘不染的存衣间。马峰打开一个衣柜,取出两件大号汗衫,拿到附近的桌子上,迅速而熟练地在背上钉上狄平的名字。 “现在,请坐在这儿,我要给你试试运动鞋和袜子。” 狄平坐下,手提箱搁在大腿上。 “你的东西一定很值钱,你才会这么仔细,”马峰说,冲那个手提箱点点头。狄平和气地看着他,没有说什么。马峰耸耸肩,给他量脚。 他给了狄平七双白『色』袜子,一双高筒运动鞋,然后指定一个柜子给他。 “午饭后请立即到我这里来,狄平先生,”他说,“以便开始你的运动课程。 现在,我们最好到米美太太那里去,免得中午你去餐厅时,没有你的那份。“马峰领他走出体育馆,跨过草坪,来到餐厅。狄平跟随马峰进入厨房边的一间办公室,那里面有一位穿白『色』制服的矮胖的中年『妇』女。 “工作人员都穿白『色』衣服吗?”狄平尖刻地问。“这有点像医院。” “清洁是良好健康的一部分,和健康一样重要,”马峰说,“白『色』是清洁的象征。” “真让人感动!”狄平低声说。 “这位是米美太太,我们的营养专家,”马峰介绍说。“现在我把你交给她,下午见。”马峰离开前,狄平注意到他好奇地瞥了一眼那个小提箱。狄平心想:“五分钟之内,他会向张娜打听,什么东西这么珍贵,毫无疑问,她会告诉他的。” “请坐,狄平先生,”营养专家说,“我们坦率地谈谈。” 狄平微笑着坐下,希望能获得她的菜谱。 “我可以找人替你把箱子送到房间里,”她说。 “是的,我相信你可以,”狄平干巴巴地说,“不过,我宁愿留在身边。现在,谈谈午餐——”“别担心,”她说,举起一只胖手,“我从你的外表就可以看出,你是一个胆固醇过多的人。” “真的?” “真的,狄平先生,从你的脸上可以看出来。你非常爱吃煎鸡蛋、香肠。你腿上放着那个箱子很不舒服吧?” “没事,”狄平坚决地说,“你准备让我吃什么样的饭菜?” “我的特别餐,”米美太太骄傲地宣布说。 “特别餐?” ... 第157章 珠宝设计师 二 “就是花菜和肉汤,”她解释说,“每样各一杯,合起来四十七能量。[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就这些?”狄平问。“就吃这些?” “当然不是,”她嘲弄地说,“光吃花菜和肉汤,没人能活下去,你可以愿意吃多少芹菜就吃多少芹菜。实际上,我要你带几根芹菜,整天咀嚼。” “整天带着芹菜?”狄平脱口而出,“这是什么名堂?” “因为那是最好的减肥食品,每根芹菜可以减少五卡路里的热量”“减少五能量?” “是我自己发明的,”米美太太说。“你瞧,普通一根芹菜含有十五能量,但是,人每咀嚼一次讨厌的东西,就会生气耗去二十能量。结果,每一根芹菜减少五能量。” “太妙了!”狄平喃喃道。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米美太太说。 “可以,什么事?”,米美太太神秘地探过身。“你那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狄平怀疑地看看四周,然后探身过去,神秘地低声说:“此刻什么都没有,不过,我希望不久就装满芹菜!” 米美太太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狄平站起身。 “对不起,”他说,“我还得去见张娜小姐。” 他离开米美太太的时候,她还在大笑不止。 当他再次回到温泉前面的办公室时,他说:“张娜小姐,我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我带着这只箱子到处走的话,会惹麻烦的。” “是的,”张娜同意说。 “同样的,如果我的箱子整天没人看守放在屋里,我既无法好好休息,也无法集中精力锻炼,那就达不到此行的月的。当然,我可以在本地的银行租保险箱,存放在那里,可是那样一来,我晚上就不能工作了。我最近在重做一条项链,那是一位公爵夫人的传家宝,原谅我不能说出她的名字,一说出来,相信你会认识的。 项链原来做得非常精致,但是我的顾客认为不合她的个『性』,因此我为她重新设计。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答应了交货日期,问题是,我夜间需要这口箱子,如果我租保险箱的话,我就取不到箱子了。““为什么不干脆放在我们的保险箱里呢,狄平先生?”张娜小姐提议说。 狄平扬起眉『毛』。“我不知道你们有保险箱。” “我们有个很好的保险箱,狄平先生,你要不要看看?” 张娜小姐带他走进后面的一问私人办公室,里面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矮小坚固的保险箱。 “『政府』规定我们要将账册放进有防火设备的容器里,”她解释说,“我们里面还有一个小现金盒,放五十元或六十元在里面,另外还有几件客人的值钱东西。不过,你可以看到,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的箱子仍然可以放进去。” 狄平抿抿嘴唇,挑剔地看着保险箱。“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多少人知道它的密码?” “只有我和镇上银行的行长,他是温泉股东们的信托人。” “其他职员不知道吗?” “不知道。” 狄平考虑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了。 “很好,张娜小姐,我接受你的意见,将箱子存放在你的保险箱。每天晚饭后我来取,九点你关门之前送回来。那样每晚可以有两个小时工作。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张娜微笑着说。“你是我们的客人,狄平先生,我们是为你服务的。” “我想保险箱是由你负责的?” “当然。” 狄平用指尖敲敲箱子的外壳,说:“好吧,你打开保险箱,我现在就放进去。” 张娜熟练地转了三次密码盘,在她开始对密码之前,回头对狄平说:“如果我要对你的箱子负责的话,我希望只有我一个人能打开这个保险箱。”她彬彬有礼地说,“能不能把脸转到别的方向?” 狄平清清嗓子,转过身。张娜转动密码盘,转了四个数,再抓住门柄一拧,拉开厚厚的门。“开了,”她伸出手,狄平仍然有点不情愿地把箱子递过去。他看着张娜将箱子存放进最下层的架子上,失上门,再转动密码盘。 “啊,行了。”她说。 “啊,我可不可以看看?”狄平走过去,费力地弯下腰,试试门柄,它关得很牢。“你知道,这并不是针对个人的。” “当然。” 狄平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快十二点半了。“如果这样的话,我要去吃午饭了。 然后我要回马峰那里,开始减我的腰围。晚上见,张娜小姐。“他摇摇摆摆地离开办公室,像一只大企鹅。 那星期的其他日子里,狄平非常努力。他在马峰或其他教练的指导下,不停地运动。天亮不久,吃完米美太太“饿死人的早餐”后,就开始进行一连串无止境的运动,这种运动,只有虐待狂才能想得出来。 他上午先是按摩,然后是蒸汽寓淋浴,一小时的柔软*,到附近山脚徒步,再淋浴,然后吃午饭。 下午先是矿物浴,接着是针对具体部位的减肥课,然后是紫外线日光浴;器械运动,淋浴;四十分钟的游泳,尽可能多游几圈,他的最高纪录是两圈。最后一堂课是跑步,边跑边喊:“减!脂肪! 减!脂肪!“然后他疲惫地回到房间,倒头睡下。 客人在晚饭前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晚饭后,院方提供由米美太太调配的食物,补充一夭的营养。晚上,男女可以在游泳池或娱乐室交往。 狄平有意避开每天的这段交际时间,他吃完饭后,就到张娜那里取回箱子,然后退回他的房间。他总是在九点差五分前出来,将箱子放回保险箱过夜。他的这种例行工作毫无变动,直到星期五,张娜介绍他认识刘利太太。 当狄平去存放箱子时,刘利太太正在张娜的办公室。 “哦,狄平先生,这位是刘利太太,”张娜说,“刘利太太,这位是狄平先生。狄平先生,我们正在说你呢。” “是吗?”狄平毫无兴趣地说,他注意到刘利太太身材很苗条,看来不需要到温泉来减肥。“很高兴见到你,狄平先生。”刘利太太的声音很甜美。“张娜小姐告诉我,说你是一位珠宝专家。” “我怕张娜小姐过奖了,”狄平说。“你太谦虚了。任何一位为女公爵改镶传家宝的人,都必定是一位专家。”刘利太太注意到,狄平不高兴地瞥了张娜一眼,于是马上补充说,“你一定不要怪张娜小姐告诉我,她知道我也遇上了同样的难题,想帮帮我。” “同样的难题?” “是的,你知道,我也有一条项链,是我姨婆遗留给我的,我很喜欢它,但觉得它太重、太俗气了。我戴着时,觉得它太亮,大重。 所以,当张娜小姐提到你的手艺时,我就开始想,是不是可以将宝石重新镶一下,使我戴的时候,更舒服些。““夫人,”狄平说,“任何珠宝都可以重做,任何珠宝都可以重镶,我建议你和你的珠宝匠商量——”“可是,我的问题不在是否能改镶,”她说,“问题是我该不该重做,所以我需要一位专家的意见。让我拿给你看看,张娜小姐,请从保险箱拿出我的项链盒。” “真的,刘利太太,”狄平看看手表说,“我认为——”“哦,请你看看吧,”她请求说:“不会占用很多时间的,”张娜小姐递给她一只天鹅绒面的盒子,她立刻打开,拿给狄平看。“这很可爱,是吗?不过,太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狄平低头看着打开的盒子,一看到项链,他脸上的不耐烦就消失了,显得很感兴趣。 “天哪!的确很精致。” “我相信,你现在明白我的难题了,”刘利太太说。 ... 第158章 珠宝设计师 3 “是的,我只瞥了一眼就明白了。[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不过,刘利太太,恐怕我不能建议是否改镶,因为要提出建议,得花好几个小时专心研究。很不巧,今晚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夜,我是来减肥的,明天早晨就要离开此地。” “可是,你不能今晚做吗?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过分,不过我愿意付你认为公道的工资。我非常需要一位专家的建议。” 狄平很感兴趣地审视着项链。“手工很好,我猜是一百二十年前做的。” “我的天哪,你真是内行,狄平先生,”刘利太太称赞说,“它是有一百二十年了,我是家族中第六代。” “这个小小的涡卷形装饰,是受清『政府』的影响。” “很有可能,”她说,“它是在京城做的,那时候该地在清朝统治之下。 哦,狄平先生,你愿意为我研究一下吗?““哦,我必须承认,我被『迷』住了。这么上乘古老的东西,可不多见。” 刘利太太演戏般地双手合十,说:“我早知道你会愿意的,狄平先生,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当然,一位绅士是不会拒绝帮助一位困境中的女士的。” “两个条件,我帮你做,”狄平终于说道,“第一,因为我今天十分疲惫,检查你的项链可能不理想,明早我告诉你的意见,也不是正式的,和我服务的公司不相干。第二,我只是个人意见,不是专家,不要报酬,这样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呢?狄平先生,你太高尚了,我非常乐于接受。” “很好,张娜如果我要检查刘利太太的项链,就需要箱子里面的许多东西:测量仪器、珠宝辨别镜、抹布——你们俩为什么古怪地看着我?” 两个女人互相望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看狄平。 “坦白地说,狄平先生,”张娜说,“我相信原则上刘利太太是愿意让你拿她的项链的,但是要你的箱子留在保险箱里当作,嗯”安全的保证,“狄平说。两个女人张口要说什么,狄平举手拦住了她们。”不,不,你们当然是对的。你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们。很好,张娜小姐,麻烦你把我的箱子放在桌子上,我就在这儿打开。“张娜将箱子放在桌子上。狄克从衬衫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皮箱,掀开盖子,亮出一个可以移动的天鹅绒板,上面挂着一条镶有一颗大绿宝石的项链。 “这是我目前正在做的项链,是一条有特别价值的英国货,我将它留在保险箱里,你们满意了吗?” 张娜看看刘利太太:“这很合理,刘利太太,你说呢?” “是的,我想是的,我的天哪,这样是不是有点尴尬呢?几分钟前我还在求人家。不过,我希望你能理解,这是我们的传家宝。” “我非常理解,”狄克平说。“实际上,应该我自己提出留东西担保。我唯一能找到的借口,就是我饿昏了头,这全是由于米美太太的菜单。”他取下那只天鹅绒板上的项链,小心地用一块布包起来,递给张娜。然后放下箱子的盖,啪地一声关上。“啊,两位,如果没有什么,我要回我的房间了,再见。” 两个女人默默地看着狄平走出办公室,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拿着刘利太太的项链。 第二天早饭后,狄平回到温泉办公室结账,张娜和刘利太太都在等着他。 “早晨好,两位。”他招呼道。 “早晨好,狄平先生,”张娜说。“我来拿账单,你和刘利太太谈。” “哦,是的,”刘利太太说。“我想听听你的高见,狄平先生。” 张娜离开办公室,狄平和刘利太太坐下来,在桌子上打开项链“刘利太太,我要说,这是我见过的珠宝中,最有创意的好珠宝之一。宝石都是上乘的,镶嵌得非常巧妙,真是巧夺天工,这么好的东西要由我来重新设计、重新镶做,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是,我要老实告诉你,我个人的意见是,项链不该改造。” “为什么,我——我不太明白,狄平先生,”刘利太太说,“你既然乐意改造,为什么又反对呢?” “让我解释。我乐意改造、重新设计,是因为这是一种挑战,这是非常愉快的。换句话说,我的动机非常自私。除此之外,项链不应该改造是我个人的判断;如果它是我的,我又是位女『性』的话,我把它擦亮,戴上,其他什么也不做。” “可是,我戴它的时候,总觉得太……太炫耀。”她反驳说。 “不要那样,”狄平对她说,“骄傲地、大胆地戴它,配上你最简单、最合身的长礼服。不要再戴其他首饰,连耳环也不要。如果我可以直言的话,你还要将你的头发高高地梳起来,显出光光的脖颈,双肩也尽可能地『露』出来。换句话说,炫耀项链,但不要再戴其他饰物。”“狄平先生,”她说,“你的主意非常高明,你说得非常有道理!” “你这么想,我很高兴,”狄平说,盖上项键盘,递还给她。这时,张娜走进来。“啊,我的账单,谢谢你。”他瞥了账单一眼,从口袋里取出一叠旅行支票;多签了些钱,“请将余额分给马峰和他的助手们。” “你太慷慨了,狄平先生。” “没有什么,”他看看窗外,一辆出租车驶过来。“我叫的出租车来了,我得告辞了。我可以取回我存放的项链吗?” “当然可以。” 张娜打开保险箱,把包着的项链递给狄平。他放进皮箱中,锁上箱子。 “我们希望你再来。”她说。 狄平哈哈大笑:“我希望不必再来,虽然我必须承认,你们的治疗非常好。马峰今天早晨给我量身体,我减的不止一天一寸。 我腰围减三寸,胸围两寸,大腿各一寸半。七天总共减了八寸。相信我,如果我想再减肥的话,我会直接来这里的。啊,我得快点了,再见,两位。“他蹒跚地走向出租车,一手提着衣箱,一千提着珠宝箱,张挪和刘利太太含笑目送着他。 那天晚上,打开行李之后,狄平便离开他在重庆城永久居住的旅馆,走到林荫大道上,停在杂志架前,拿起最近出版的《体重》周刊,然后走进酒吧。柜台顶头他最喜欢的位置空着,他便坐了上去。 “晚上好,狄平先生,”吧台侍者说,“上星期我们一直很想念你。 “张克,你好。是的,我有事离开了。” “看来你像是瘦了一点。”张克说。 “是的,是的,我是瘦了点儿。” 张克递给他一张菜单,然后到柜台那头,招呼另一位顾客,狄平边看菜单,边打哈欠。他很疲倦,因为昨晚他花了大半夜时间,取下刘利太太项链上值钱的宝石,并装上相似的赝品。他还没有去看收购赃物的人,所以,宝石还在他的箱子里,和他的假项链放在一起。但是,据估计,那些宝石价值三万到三万五千元,他可以净得*千元,这钱够他在这里过一年了。当钱用完时,中国总还有别的温泉在等候他回去。 “狄平先生,点好菜了吗?”张克问。 “是的,不过,今晚我不太饿,旅行期间把胃口弄坏了,所以,我只想吃些点心;两个干酪面包,加上全部配料,一碗红番椒,一杯双料巧克力麦芽酒,一块草莓蛋糕和咖啡做甜点。”他向张克笑笑。 “明天我开始真正吃,吃回减掉的体重。” 张克转身去准备点心,狄平开始读《体重》杂志。 ... 第159章 扒手 那个穿暗『色』粗格子呢衣服的女子张丽通口袋时,我正坐在假日旅馆的豪华休息室,翻阅一本杂志。[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她扒得很漂亮。赵亮是一位自发苍苍的老绅士,手持拐杖,他在加州有一亿五千万的资产。他刚从我对面的一个豪华电梯出来。那女子从大理石楼梯那边走过去,走得很急,故意装出心不在焉的样子,和张丽撞了个满怀。她赶忙道歉,『露』出美丽的酒涡,赵亮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说没有关系。她扒了他的皮夹和领带上的钻石夹子,而他则毫无知觉,也没有怀疑。她匆匆向休息室对面的出口处走去,同时把扒来的东西放进手提包里。我立刻离开座位,迅速而谨慎地追过去。在我追上她之前,她已经穿过一盆盆的植物,快到玻璃门了。 我抓住她的肩膀,微笑着说:“对不起,请等一下。” 她一下子怔住了。然后转过身看我,好像我是从那些盆景中冒出来的一样。她冷冷地说:“你说什么?” “你和我最好谈谈。” “我一般不和陌生男人谈话。” “我认为我是个例外。” 她棕『色』的眼睛愤怒地闪了一下,说:“我建议你放开我的手臂,假如你不放的话,我就喊经理了。” “你知道,我是假日旅馆的保安主任,”我告诉她。 她脸白了。 我领她穿过拱形入口,到旅馆的餐厅,它就在我们左侧不远的地方。她没有抗拒。我让她坐在一张皮革椅子上,自己坐在她对面。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服务员走过来,我摇摇头,他便走开了。 我隔着桌子打量对面的女子,她长着一张古典的脸,显得纯洁、无辜,褐『色』头发有点卷曲。我猜她大约二十五岁左右。 我冷静地说:“毫无疑问,你是我遇见的三只手中最漂亮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三只手就是扒手。” 她装出愤怒的样子:“你是在说我吗?” “哦,别装了,”我说,“没有必要再装傻了。我看见你扒赵亮的皮夹和他的钻石领带夹,我坐在电梯的正对面,距离十五米。” 她不再说什么,手指摆弄着手提包的带子,痛苦地叹了口气说:“你说的对,不错,我偷了那些东西。” 我伸手过去,轻轻地从她那里取过提包,打开它。赵亮的皮夹和领带夹在袋子里面各种女『性』用品的上面一我翻出她的身份证,暗暗记下名字和地址,然后取出她偷的东西,把提包还给她。 她轻声说:“我,我不是小偷,我要你知道,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偷。”她颤抖地咬着下唇。“我有强烈的偷窃癖,我控制不住自己。” “偷窃癖?” “是的,去年我已经看过三个精神病医生,但他们没法治疗我。” 我同情地摇摇头:“这对你一定很可怕。” “是很可怕,”她同意说。“我父亲知道这件事,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她的声音发抖。“他曾警告我,只要再偷任何东西,就把我送进医院。” 我轻松地说:“你父亲不会知道今天这里发生的事。” “他——他不会知道?” “是的,”我缓缓地说。“赵亮先生会取回他的皮夹和别针,我想没有必要把张扬这事,这对旅馆也不利。” 她的脸开朗起来。“那么……你准备放了我?” 我叹了口气:“我想我是心太软了,是的,我准备放你走,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再进假日旅馆。” “哦,我答应。” “如果我以后看见你在这里,我就要报警。” “不会的!”她急切地向我保证。“明天早晨,我要去看另一位精神病医生,我相信他可以帮助我。” 我点点头。“很好,那么——”我转头去看拱形餐厅门外的客人。当我再转回头时,餐厅通街道的门正好关上,那个女子不见了。 我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思考有关她的事。我认为她是一个很熟练的职业扒手——她的手法太娴熟了。另外,她非常善于撒谎。 我对自己一笑,站起身,再次走进休息室。但是,我没有坐回原来的座位,相反,我漫不经心地穿过玻璃门上了街。 当我走进人群时,我的右手轻轻地放在外套口袋里那只厚厚的皮夹和别针上。我发觉自己有点为那个女子难过。 事实上;自从赵亮当天进入假日旅馆后,就一直是我的目标,经过三个小时的等候,就在我要下手扒窃的那十五秒钟内,她突然出现了。 ... 第160章 爱情与投资 罗华说,没有一桩投资是不冒风险的。[燃^文^书库][].[774][buy].] “你是股票纪人,最有发言权,”张治说,他是一位医生,很注意投资。“不过,我喜欢投资股票,它比较保险。” “公共基金更好,”阿利说,他是一位律师。 他们三个是好朋友,正在罗华家聊天。 “很难说风险有多大,”l罗华继续说。“比如,有些好像非常保险的投资,最后却一败涂地。人类感情方面也一样,也有风险。” “感情?”张治说。“在股票上?” 罗华说:“投资人要历恐惧、贪婪、期待、不安、空虚、满足。 失望等感情。把感情转变成行动,你就可以看到其价值了。“这时候,罗华太太走进来,三位男士高兴地看着她。她比罗华年轻二十岁,有一头闪亮的褐发、一张美丽的脸庞和诱人的身段。她微笑着问:“你们需要什么吗?”她看看四周,从电壶里为他们倒咖啡。“罗华,我要出去一下,过几个小时回来。” “好好玩去吧!”罗华说。 她深情地看着他,靠着他肥胖的肩膀,轻轻地吻他的太阳穴。 然后,她走了出去。 “我又要说了,罗华,”阿利说。“你运气真好。” 张治说:“如果我有个像她那样迷人的太太,我决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因为可能有人会抢走她。” “不可能,”罗华相当自信地说,“她不会看别人一眼的。” 张治好奇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会这么自信呢?像你这样的人,她究竟看中了什么呢?”“很多东西。贝丝是我最成功的投资之一。” 阿利问:“金融家,你的一切都是投资吗?甚至你的太太?” “我可以向你们承认,”罗华说。“是,她是我的投资。” “那么,你怎么会这么相信她呢?”阿利问。“你刚刚说过,没有一桩投资是没有风险的。” “不错,不过,我对小贝的风险已过去了。”罗华说到这里,闭上了嘴,但是,另外两人期待地盯着他。最后,罗华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吧。”说完,他却又沉默不语。 “你对她的投资是有意识的吗?” “对,”罗华承认说。“你们知道,我从来没有欺骗过我自己。 我看事情看得很透彻,这是我事业能够成功的原因。我不是美男子,从来就不是,更糟的是,我对女人根本没有吸引力,因此,我一直没有结婚。直到几年前认识小贝,才决定投资。 “我在一位顾客的办公室遇见她,一见面,我就很想要她。爱情?不,我想要过许多女孩子。有时候,我对自己不能得到可爱的女子而沮丧。但是,贝丝是那些女子中我最想要的,她是她们的象征。 “我早就可以结婚,我有的是钱,但是,我不想买太太,对小贝我也不想买,我要用感情打动她。 “我告诉自己,把她当成一种投资,一种高级的投资。这个可爱的女子可以永久保留,她会给我快乐。 “像任何投资一样,我估计了它的风险。我说过,风险是很难估算清楚的。一位聪明的投资者并不总是寻求风险低的。在这件事上,风险并不低。一个像小贝那样诱人的女子,加上她本身的虚荣和自私,我估计可能很容易不忠。她可能厌倦她年纪大、又不英俊的丈夫,也可能和我离婚,但我认为,值得一试。我诱导她嫁给我,或者说嫁给我和我的金钱。 “最初她颇为满意。我纵容她,娇惯她,让她过得舒服,她以片刻的柔情、屈服,甚至快乐来回报我。不过,那不是爱。 “我知道有一些男人在勾引她,这是我预料中的,我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只关心她的。 “直到她遇见邵东,我才开始担心。邵东是一位电视明星,被人带来参加贝丝举行的宴会。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声音低沉,看到他和小贝说话的样子,我就感到不妙。”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约会,这很容易,请个私人侦探就行了。我觉得她渐渐对我冷淡。 “有一阵,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希望他们只是逢场作戏,很快就会过去。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后来,小贝邀请邵东来我们家小祝这真是太过分了。他认为我是瞎子吗? “当一项投资情况不好时,我们有两种选择:撤出投资,或者冒险买进,以期望未来能得到更多的回报。在这件事上,我决定冒险买进。 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劝他们和我一起乘车兜风。我沿着宽阔的道路行驶,那时,路上车辆很少。我摸摸我太太的大腿,它柔软、温暖地紧贴着我的腿,那感受已好久没有了。 我加大油门,猛踩加速器,我们很快超过前面的几辆车。 “开慢点,罗华,”小贝严厉地说。“你平常不是这样的。”她说得对,她习惯了一位保守的丈夫,或许这就是麻烦的一部分。我决定让他们尝尝味道吧。我干巴巴地说:“在这么晴朗美好的日子去世,真是遗憾。”邵东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很简单,今天我们得算账了。”“开慢点,罗华”小贝说。“别胡说八道。”平常我会服从她的命令,但那时我说:“我知道你们俩的事,你们以为我是傻瓜吗?”邵东说:“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你一直和我太太鬼混。明白了吗?”邵东笑起来,他真是一位好演员。他说:“你发疯了。”我说:“邵东,我曾派侦探调查过你们俩,所以别装了。”小贝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一踩油门,汽车的速度更快了。邵东说:“好吧,你想干什么?”“我要你从车上跳下去,这很可能要了你的命。”我说。你会马上死去,不会痛苦。“你疯了。” “对,”我说,“我要你死。”“你为什么不回家去大哭一场?罗华、你这个杀人犯,我可不怕你。”“我不是杀人犯,”我说。你身上没有我施暴的痕迹,任何情况下,小贝都无法作证指认她丈夫。不,邵东,他们会认为是意外事故,门开了,你跌了出去。“你想得倒好,”邵东说,但是,我怀疑,你用什么办法*我跳车?我没有说话,但我的心怦怦直跳,驾车的手在发抖。如果你不跳,我就让我们同归于尽,撞得粉碎,只要拐个弯就行了。 小贝看着我,好像我是个陌生人。 “你开什么玩笑?”邵东说。 “我准备一死了之”我说。“生活没有意义。” 如果你跳车,就会救小贝的命。 “你别吓唬人,我可不吃这一套。” 我转动方向盘,汽车失去平衡,它滑向一边,乱转起来,车胎在地上划得吱吱乱响。我不停地摆弄着方向盘和脚踏板。我的技术一向很好。过了一会儿,我又让汽车平稳下来。 小贝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邵东有点慌张地叫道:“别太过分了,你这个傻瓜!” “我要你先尝尝滋味”我说。下一次,我们就要一块完了。 只有你的爱才能救小贝,快点行动吧。“你这是虚张声势。”“我从不虚张声势”我说。我愿意再给你一分钟,你想要小贝,但对她的生死好像并不关心。我感到他的脚在动,他是不是想关掉汽车的引擎?在这种速度下,猛地一关,必死无疑,我仍有时间把车撞个粉碎。 “你这是虚张声势”他又说,这一次有些紧张了。 小贝突然说:“邵东,他不是在吓唬人,他是真的。”我一直在等这句话;我知道我这位自负的太太,不仅要人讨好她,还要人肯为她而死。一个人对自己所投资的东西应该了如指掌。 小贝说:“别让我死,邵东,你可以救我。”邵东恼怒地说:“我死就没有关系,是吗?你认为我是什么东西?”小贝看着他,我觉得她一下子冷下来。她说:“算了。” “你根本不关心我,是吗?”邵东说。“算了”小贝说。我总算明白了你对我的感情。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 时间到了,就是那棵树,再见,小贝,我亲爱的。我故意这么说,向那棵树驶去,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车胎在尖叫,风在哀鸣,世界在哭泣。我们正冲向死亡。 “等等!”小贝喊道。 我猛地一打方向盘,我们从那棵树边绕过,冲过道路,我慢慢减速,滑行了一会儿,然后汽车的行驶正常了。我们直挺挺地坐着。 “给我……一个机会,罗华,求求你。”小贝恳求道。 “我告诉你,他这是虚张声势”邵东说。 “求求你,别说了,邵东。”小贝说。 “为什么?为了救你的命?” 为了救我们的命,我从不知道我对你有那么重要的意义,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永远相守吗,小贝?永远。好吧,我轻踩油门。 当我们在家门前停下时,邵东跳下车,咕哝道:“我应该揍扁你。” “你会后悔的”我说,自信而冷静。他看看我,大步走开了。 小贝投入我的怀中,全身发抖,我明白我的投资又安全了。 “你已成功了”她说,盯着我的脸。 “是的”我说。我知道她现在相信我非常爱她,不惜一切要拥有她。她会永远记住这件事,永远有点怕我。我的冒险很成功。 “罗华,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阿利说。“按照你的计划,无论如何都是你赢,邵东输。可是,告诉我,如果他决定跳,怎么办呢?”、“那就让他跳吧。”罗华冷静地说。 “你会让他死吗?” “当然,他企图偷盗我的投资。” “你真是个冷酷的家伙,罗华,但是,等一等,假如小贝没有那么叫,怎么办?那你的大话不就被揭穿了吗?” “是啊,”张治说。“我也这么想。” “我再说一遍,”罗华说。“要投资某件事件,总会有感情上的冒险。你们知道,在冲向死亡、面对永恒的最后一瞬,我第一次了解自己,我领悟到我根本不是虚张声势的人。” 第161章 危险的旅行 他向周丽和孩子们道别,然后从车库把车倒出来。[燃^文^书库][].[774][buy].] 她像平常一样,站在车道边,脸色苍白,忧心忡忡:“当心,阿治。” “当心什么?女人?”每次他出门,她就幻想他会有外遇。 “我是说抢劫,路上有许多抢劫。” “我会当心的,我总是平安归来,不是吗?” “今晚从汽车旅馆打电话给我。” “好的,”他同意说。这要求不过分,可以满足。 他开车来到办公室,把车停在外面,从布夏先生手中接过小袋子。 “阿治,里面是钻石和其他一些东西,价值大约九万元。” “这么小的袋子里?” “好东西总装在小包里,阿治,你带没带手枪?” “放在汽车抽屉里,可是,真要用的话,我还不知道怎么用呢。” “你看报纸了吧,过去两个月里,有三位珠宝推销员被抢,其中有一个人还被杀了。我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阿治,你有太太,有家。” “别担心。” “订货副本都带了吧?” “当然,”阿治说。“别担心。” 布夏先生搓着汗渍渍的双手:“我一向担心这种旅行,太危险了,阿治,太危险了。” 他离开布夏先生,向北驶去。那只珠宝袋,小心地锁在他身旁的样品箱里。 阿治是一位珠宝推销员,四十二岁,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做这种生意。早年,他在现在的公司做一些杂事,在南坪区送些小钻石,向第五街或十四街的拍卖场收收款和谈谈交易。后来,由于布夏先生信任他,于是开始做推销工作,常带着珠宝到各城市。 晚上在旅馆时,他常把钻石、红宝石和蓝宝石散放在梳妆台上,凝视着它们,欣赏它们反映在镜中的闪光,感受短暂的美和力量。他非常喜爱珠宝饰物。对于周丽和孩子们,推销珠宝只是一种危险的工作,但是,对于阿治来说,那是比养家糊口更重要的事。 他对珠宝有这种心理,或者要回溯到三十年代初期的一个夏天,他父亲开车带全家北上,到河北去看日全蚀。那时候,他还没有上学,但仍然记得他们坐敞篷车北游的事。虽然他们住在国界处,但在那时候,那段旅程相当长。他记得母亲不屑地说,不值得跑那么远到一个地方,只为了看太阳变黑,但是,日蚀给他的印象深刻,比童年的其他事情都深刻。 他们站在小山顶,面对着太阳,用薰黑的玻璃看着太阳,虽然整个过程只有一分钟不到,但它值得两天的旅程。阿治尤其记得当表面不平的月亮遮住太阳,发出耀眼光芒的那一瞬。 “它们看上去很像钻石,”他父亲说。 它们的确很像,乔治一直记得,他想起黑色中那渐渐来临的闪耀钻石。后来,日落时,他常站在他们家的后院里,企图再见太阳那些钻石。他并不知道,那情景只有日全蚀时才有。他结婚后,从来没有向玛丽提起此事,因为他是一个内向的人,绝少谈自己的工作。因为那只能使她紧张。 “瞧,阿治,”她说,指着晚报上的一条新闻。“又有一位钻石推销员被抢了!这是今年第四次了!” “我该辞职吗?亲爱的,每个星期没有薪水,你会更快乐吗?” “可是,阿治,那很危险啊!” 虽然公司做了各种预防措施,但他认为这些日子是有些危险。 这趟去台湾,他携带价值九万元的钻石,这还是他们的批发价,零售可能要加倍。 再加上他箱子里其他零售的东西,可能值二十万。但是,他知道在这一行里,有许多身带价值百万的人,他们都不担心。就拿布夏先生来说,他年近七十岁,还带着两千克拉的钻石到温州去呢。 这一年,珠宝行里有四次大抢劫案,有三次是在过去两个月内发生的。当中有一人是阿治认识的,那人头骨破裂,肋骨中了两枪。事情发生后,他曾送花给那个人,并且到医院去看他。事后,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们只在生意上打过交道。 快到中午时,阿治驶离温州的高速公路,想找一个好点的饭馆吃饭。最后,他找到了一家。他小心地锁好汽车,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从那里他可以边吃边看着他的汽车。 假如一切顺利的话,下午他仍可以在珠海停留,第二天上午再驱车到宁夏。他以前也去过台湾,但并不喜欢这段旅程,因为沿途要停留谈生意,使他无法乘飞机。再说,在那样热的天气里开车,也很不舒服。 到温州的途中非常顺利。一直到他离开那里,向北进入省里时,他才注意到有一辆绿色轿车在跟踪他。 那天晚上,阿治停留在一家汽车旅馆,旅馆在波士顿郊外,他以前往过。他从房里打长途电话给周丽。 “一切顺利吗,阿治?” “很顺利,亲爱的,天气非常好。” “你明晚会到家吗?” “那得看情况,如果宁夏有事,可能得后天。” “当心点。阿治,千万当心!你房里有枪吗?” “当然没有!我反正不会用它射任何人的。” “阿治——” “我知道,我会当心的。”他伸手取烟,但一手拿着话筒没法点火。“孩子们怎么样?” “很好。苏珊和周吉出去了,去看电影。周拉在屋里看连环画。” “瞧,周丽,假如明天我不回家,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好的,阿治,不过,还是要当心——”“再见,”他挂上电话,走到窗前,看外面汽车旅馆的停车常夜幕低垂,但是,仍然可以看见那辆绿色的轿车。车里有人在抽烟。 阿治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床上的箱子。他打开它,小心地在手中估量装钻石袋子的重量,同时环顾四周,想找个隐藏的地方,但是,看不到合适的地方。他又看看样品箱中的其他东西:信封、印有公司名称的信纸、订货单、邮票,等等。 他盖上箱子,锁好,然后回到窗前。那人仍然坐在绿色轿车里,或许在等天完全黑下来?阿治抬头看看西边的天空,太阳已消失在树木后面,街灯也开始亮起来。 他考虑打电话给警方,但是,怎么说呢?说一个人行迹可疑? 他踱着步子,又点着一根香烟,考虑该怎么办。这里距温州只有半小时的路程,公路上来往的汽车很多,灯光又明亮,现在就离开,到城里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这不是更好吗?假如那人跟踪他的话,那事情就很清楚了,在温州找警察,比在这里容易得多。 阿治叹了口气,穿上外衣,收拾好小旅行袋,走到外面,上了汽车。房间是他公司预订的,所以,没有必要去结账。他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头也没有敢回。 他开了大约一条街后,才冒险看了一眼后视镜,看见它跟在后面。那么它的确是在跟踪。现在没有疑问了,那人在珠海盯上他,或者可能从河北跟来的。 阿治加速,那辆车也加速,但是,不用担心,前面是明亮的高速公路,直通温州,再过半个小时他就到达那里了。 突然,一排闪耀的红灯亮了起来,然后“绕道”的牌子也亮起来。他轻声咒骂,然后向左拐,上了一条次级公路,那条路完全没有灯光。绿色轿车紧跟其后。 阿治开始出汗了,觉得自己走错了一步,自己的逃跑是愚蠢的,反而*得那个人在公路上动手,但是,谁知道会有绕道这种事呢? 汽车在泥土路上碰碰撞撞,他突然领悟到,那辆绿色汽车正在加速,或者想把他*到路边。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加速,希望能找到一条出口,甩开那个人。 在微弱的灯光中,他看到前面有一条小路,就拐了进去。绿车停了一会儿,也跟了过来。 阿治的车灯照到一块反光路牌,上面写道:“地狱水池”。死路一条。 这时,他突然恐慌起来。他重重地刹住车,凝视着贮水池平静的水面,那是路的尽头。 在后面的人必定也明白了,因为他在阿治后面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关掉车灯。阿治双手颤抖,一手摸着箱子,一手伸到抽屉里。 枪在他手中摸上去冰冷、生硬,那种感觉很古怪。头顶上的天空几乎是黑的。最后的一丝灯光也消失了,这使他想起那次看日蚀的事。他来到这里,来到这条黑暗的小路,面临生死抉择。 阿治打开车门,看看后视镜。后面那人已下车,正朝他走来,那人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阿治考虑把钻石交给他,请求他饶命,接着,他从车上下来,用颤抖的手举起枪。 “等一等!”那人借着车内的灯光,看到了手枪,他自己的手也伸出来,阿治看到他手中有枪,便扣动扳机。 那人向前倒在阿治汽车的后盖上,然后滚落到地上。 一片寂静。枪从阿治的手中落到地下,他没有想到过使用它。 但是,他别无选择。他走到尸体边,低头看着死者,一脚把那人手中的枪踢到几米外。然后,他走到那人的车边,车门是开着的。 他得把车挪到一边,自己才能过去,打电话,找帮手。 他正要上车,又停住了,心中仍然在想自己所做的事。然后,他走回自己的汽车,打开样品箱,看看闪亮的钻石。他记得月球遮住太阳之前,太阳就是那样的。现在,他觉得好像他也进入日蚀中。 阿治拿起死者的手枪,对自己的汽车窗开了两枪,然后扔在那人手边的地上。他从小口袋里倒出钻石,小心地分成三堆,用纸包起来,分别放进箱子里拿出的信封中,写上家里的住址,寄给自己,再贴上邮票。 他倒了车,勉强挤过那辆绿色汽车,然后在黑暗中,顺着来路缓缓地驶回去,试图好好想想。 不久,他看到一个邮筒,便停下来,把三封信扔进去。他又向前开,一直到路边的一个电话亭。他扔进硬币,叫通总机,然后惊慌地说:“给我接警察局!我被抢了!” 他等着,听着拨接电话的咔嚓声,心中怀疑自己在做什么。或许就像日蚀一样,这些年来,月球的黑影一直遮住日光,每个人某个时候都会有一次日蚀,今晚,它来到阿治身上。 警官叫杜生,高大整洁,一对蓝眼很锐利。他坐在阿治对面,第三次问晚上发生的事。 “阿治先生,你说有两个人?” 阿治擦擦手掌心,说:“是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做这种事,但是,他也绝对没有想到他会杀人——即使是自卫。“他们至少从温州就跟踪我了,我想早些离开旅馆,走小路摆脱他们,但是,他们*过来,朝我开枪。” “你们在贮水池出了什么事?” “就像我说过的,他们拿走钻石,然后一起上车,*我开到那条泥土路,一直到顶头。 我以为他们要杀了我,把我连车带人推进池里。但当他们下车时,我趁机打开抽屉,取出手枪,打死了一个,另一个撒腿就跑,带着钻石跑过田野。在黑暗中,我找不着他。“杜生警官说:“你能活着真是幸运,我们已和你河北的妻子联系上了。” 阿治点点头:“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抢劫案,她害怕下一个会是我,结果真是我。我只希望我的老板理解,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已尽了力,你杀了一个人。”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杀人。” 杜生警官喃喃自语着,摆弄着一些文件。 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办公室,递给他一张纸。他读完后,靠在椅背上,问:“阿治先生,你和你太太之间有矛盾吗?” “矛盾?没有,当然没有!我们有两个孩子。” “她对你出差有什么疑虑吗?” “我想任何一位妻子都会的,她很担心。” “是的,”杜生警官放下手中的铅笔,两眼冷冷地看着乔治。 “你为什么问这个呢?”阿治说,手心又开始冒汗了。 “嗯,阿治先生,好像你射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抢劫犯,他是一位私人侦探,你太太雇来找离婚证据的。” 房间一下子变暗了,并且开始旋转,阿治觉得喘不过气来。他迷迷糊糊听到警官在问:“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把那些钻石放哪儿了?” 第162章 报 复 今晚我要报复。[燃^文^书库][].[774][buy].]我已等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来,我心中充满憎恨。今天晚上,我要报复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罗丽看中我什么,大概是我的幽默感吧。我长得不英俊,没什么钱,聪明是有点儿,但没有到可以炫耀的程度。 我当过兵,到过欧洲和太平洋,但没有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 也许是我的幽默感,使我每个周末都能和漂亮妞儿约会。平常有空的时候,我身边也不缺乏伴侣。女孩子们说,我很有趣。 我很喜欢笑,现在仍然如此。笑是全球语言,是连结各种族、各阶级、各宗教的链子,也是最好的医药。 总之,也许我的笑吸引了罗丽。她本来可以随心所欲挑男人的。罗丽可真是漂亮,一头柔软的头发,披在她雪白的肩膀上,一张大理石般的脸,修长纤细的指头,指甲像珍珠一样美丽,她活脱脱就是个女神。 我在一个舞会上认识她,当时我带着女伴,罗丽是和另一个男士来的。结果离开时,我是和莱丽一起走的。 订婚三个月后,张森走进我们的生活。说得更确切些,他是“跛”进的。他的脚中了鬼子的霰弹,戴着青天勋章,英俊整洁的脸上,蓄着八字胡。 他聪明、狡黠。 星期天上午在教堂,他第一次接近我们。牧师布完道,唱完诗歌后,他向我们做了自我介绍,说是新来此地,并且邀请我们第二天到他家吃晚饭。我立刻感觉不妙。但是,在教堂里,我能说什么呢?尤其是罗丽,表现得非常热情。 第二天晚上,我们到他家,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其他女孩。 张森的意图非常明显。他长得很英俊,充满活力,对罗丽一见钟情。我想装出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但是,没有用,事情的发展就像是我不在场一样。 罗丽非常高兴。张森虽然不比我有钱,但是,他想办法在桌子上摆出我没有吃过的食物,和从没听说过的酒。恐惧和憎恨交织在我胸中,几乎把我闷死。我吃不下饭,而罗丽则吃得兴高采烈,完全忘记了我这个未婚夫。 饭后不久,我们就告辞了,因为第二天我得上班,我说我需要早点休息。张森说,如果罗丽想多坐一会儿的话,回头他可以送她回家。她看看我,眼睛里很明显已同意了。我很不高兴地说:“这不好。”拉着她离开了。 两天后,她又和他一起吃晚饭,并没有邀请我,我的嫉妒开始变成憎恨。 那个周末,罗丽借口说头疼,取消了和我的约会。晚些时候,我打电话给她,看看她头疼是否好些,结果发现她不在家。 我说过,我喜欢开朗的大笑。几个星期后,他们一起来看我,罗丽还给我订婚戒指,并告诉我,她就要和张森结婚了,这时,我勉强大笑一声,告诉他们我毫不介意,并且与张森热烈握手,问他们要我做什么。 张森说,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是他唯一的朋友,所以能不能——我咽下心中的愤怒,接受了张森给我的“荣誉”。下一星期,当他和罗丽结婚时,我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伴郎。结婚仪式上,我一直笑容可掬,给他递戒指,吻他的新娘,而实际上,我的心几乎要爆炸了。 婚宴非常丰盛可口,那是张森亲自选择的菜。就在我看见罗丽咯咯笑着咬一口张森递给她的蛋糕时,我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一个非常聪明的念头。 我要报复,张森偷走她,偷走罗丽,我的罗丽,我要报复! 当我向快乐的新婚夫妇扔幸运之花时,我的笑声是非常真诚的,我笑着看他们走下我们相逢时的教堂台阶,进入汽车,开走了。 是的,我已报复了,只是…… 今晚,就是今晚。 多年来,我一直和他们交往,现在我是他们的朋友,他们家的常客。每当他们邀我吃饭时,我就带着蛋糕和巧克力,作为礼物。 我很关心罗丽,鼓励她吃,眼看我报复的种子,发芽、成长、开花、结果。 今晚,就是今晚,时机已成熟了。 我探过身,拍拍张森的肩膀,他抬起脸,满脸皱纹,一头白发。我指指坐在房间对面的罗丽。她现在身体圆乎乎的,有两百多磅重,皮肤软塌塌的,面孔又红又粗,双手粗糙,有许多裂缝……我放声大笑……然后,我轻声问:“你想不到她会变成一个汽油桶吧?” 张森瞪着我,他又妒又恨又悔,他知道我太太娇小玲珑,年轻美艳。 第163章 姑妈 赵克停下白色敞篷车,看了一眼可爱的家,便一头趴在方向盘上,呻吟起来。[燃^文^书库][].[774][buy].]他不知道哪样东西会先去——房屋、家具、汽车。 一切都抵押掉了。他不是魔术师,无法变出大笔的钱,这些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了。 赵克感到车外有人,抬起头,看到他的妻子朱莉。她穿着别致、耀眼的衣服,脚上蹬着凉鞋,乌黑的头发披在美丽的脸庞两边。 当她看到赵克无精打采的样子,眼睛就暗淡下来。她轻声问道:“你没有贷到款?” “我离开银行时,”赵克很不高兴地说,“连在小麦那里赊杯酒都做不到。” “太糟了,赵克,”朱莉冷冷地说。“你不能喝下午酒了!” “朱莉,别嘲笑我了,今天我不喝就是了。” “当然不喝,可怜的宝贝,”他的妻子不高兴地说。她双手抱胸。“可是,你说我们怎么办?” 赵克深吸了一口气,承认说:“我不知道。” 他看看房屋和草坪,英俊的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我们要的是高尚的生活。” “靠赊账和那么少的收入,是不行的,”朱莉说,她是个现实的女性,只为自己考虑。 “你应该大胆向老板提出加薪!” 一想到这事,贝克就双腿发软。“不可能。我的工作已快保不住了,我不想提醒老板,有我这样的人存在。”他绝望地看看四周。“我们决不投降!我们总得想出办法,即使我得……去抢银行或什么的。” 朱莉笑起来。“真的吗,赵克?你怎么有这么古怪的念头!不管怎样,我们刚刚又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天哪,”赵克两眼望着天空。“我们已走投无路了。有什么麻烦?” “我们有一位客人,她说是你的姑妈萧妮。” “姑妈?” “她是这么说的。” “想起来了,我小时候见过她。”赵克瞥了房屋一眼。“我模糊地记得,她是个美丽的姑娘,她不管别人的闲话,挣钱养活我们,为了我们,她还飞到天津跳舞。” “她终于落到我们家来了,”朱莉说。“她大约两小时前乘出租车来的。说她刚从苏州飞来,说很高兴找到她唯一的亲戚。” “苏州?” “是的,亲爱的。” “好,”赵克瞥了房屋一眼。“我们留她吃顿晚饭,过一夜,然后让她走路。” 萧妮姑妈是个保养得很好的女人,举止很优雅,一头白发,依然保持着昔日的美丽。 他们在客厅相见,萧妮姑妈热烈地拥抱赵克,然后退后一步,高兴地上下打量他:“赵克,你变得真英俊,又有这么可爱的妻子和漂亮的小屋,我真为你们高兴。” “很高兴见到你,姑妈,”赵克撒谎道,记起她只在这里住一夜。 “或许你要休息一下,”朱莉说。“我来做饭。” “不用张罗什么,亲爱的,随便吃点就行了。” 朱莉端上的每样菜,她都吃一点。 “太好吃了!”姑妈赞不绝口。 赵克怀疑地扬起眉毛。自从他们家的女仆因为拖欠工资离开后,就由朱莉做饭菜,她不会做,今晚的烤肉、马铃薯、龙须菜,和平时一样,都烧焦了。 “将军,”姑妈优雅地用餐巾擦擦嘴唇。“一定会喜欢这顿饭的,就像喜欢他的烤羊肉一样,也许因为他是新疆人吧。” “将军?”赵克抬起头,他正用叉尖拨弄盘里的菜。 “你们当然不知道,”姑妈说,“就是我已故的丈夫。”有那么一瞬,她的眼睛卖弄风情地一闪。“他是我所有丈夫中最有趣、最可爱、最迷人的。” 赵克猜将军去世没有多久。“我为你难过,姑妈。” “谢谢,但是,由于来这里和你们在一起,我已好过多了。将军和我总觉得和年轻人在一起很愉快,而跟那些在外交界和金融圈的人在一起,则很没有意思。我和将军可以游泳、骑马、玩高尔夫球、开我们的飞机,和飞行员一起举行宴会——就在那天,炸弹炸死了他。”朱莉坐直身体:“炸弹?你说炸弹?” “当地的恐怖分子在将军的汽车里放了炸弹,”姑妈的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些卑鄙、怯懦——”她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真的不想说这些沮丧的——”“没关系,姑妈,”赵克说。“发生了什么事?” “那枚炸弹,”姑妈沉思一会儿。“把将军和赫龙一起炸死了。” “赫龙?”赵克问。“是不是……你的儿子?” 姑妈回到现实,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赵克。“不是,将军和我没有孩子,这就是为什么我来找你们。除了你和朱莉,我再没有亲人了。”她喜爱地看看他们俩,叹了口气。“不过我们正在谈赫龙,他是最出色的司机。” 赵克和朱莉互相看了一眼。 朱莉随意地问道:“我想,那样的司机一定很昂贵吧?” “昂贵?”姑妈有点茫然地说,耸耸肩。“我想是的,将军有数百万财产,我们从来不为琐碎的开支*心,当然,我得设一笔信托金来照料赫龙的双亲,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赵克的兴趣逐渐浓厚起来。“这很了不起。顺便问一下,你是不是在苏州认识将军的?” “不是,几年前,我在步行街遇见将军的,那时我刚离婚。”她的眼睛变得梦幻般的。 “他就是我一直等待的人,充满活力,英俊,温文尔雅,是一位十足的绅士,完美的情人……”赵克忍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那时候他在军队里吗?” “军队?”姑妈不屑地笑笑。“他的头衔完全是荣誉性的。我丈夫的兴趣在石油,他把中东的石油,买到南美,最后来到苏州——那可怕的炸弹。” 朱莉迫不及待地想讨好客人。“姑妈,要不要再来点甜点、咖啡或者饭后的一小杯白兰地——”姑妈高兴地笑了。“来点法国的白兰地吧,”她停了一下,“当然,你们有什么就喝什么吧。” 那个星期,赵克家发生了不少事:姑妈住进东边的卧房,那间房子最宽敞,光线也最充足。赵克卖掉了他的高尔夫球具去换好白兰地。清晨,他和朱莉走路时轻手轻脚,因为姑妈说过,她喜欢早晨睡觉。 一天晚上饭后,赵克引朱莉谈到钱的事,目的是想得到姑妈的恩惠。 “我很高兴你们提出这个话题,”姑妈说。 赵克很高兴姑妈上钩了。 “我曾和本地的律师和纪人谈过,”她告诉他们。“你们可能很乐于知道,我已从瑞士银行转了来一大笔钱,并立了遗嘱,将大部分遗产给我的好亲戚。”她伸出手,握住他们的手。 “为什么………姑妈……我不想……”赵克高兴得说不出话。 姑妈拍拍他的手。“好了,好了,我明白,我说得太远了。” 她把椅子往后一推。“朱莉,我要到书房喝酒。北京电视很有意思,尤其是那些古怪的商业广告。”说着,她威严地走向书房。 朱莉恶狠狠地瞪着赵克,低声说:“你这个傻瓜,你把到手的钱扔掉了!” 赵克呻吟道:“对不起。” “你应该道歉,我一下午都在回那些债主的电话。” 赵克不安地动了动。“我在想这老傻瓜有多少钱?”“从我听到的点点滴滴来推测,” 朱莉说。“大约有五百万。” “五——”赵克抓住桌角,站在那里。“送白兰地去,我们不能让五百万等候!” 那天晚上,赵克梦见大叠的钞票在仓库里发霉,他醒来时觉得全身无力。 三十分钟后,当他到公司时,接待小姐叫住了他。 “你最好到老板那里去,”她说。“他来问过你。” 赵克问:“他说没说什么事吗?” “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赵克很不情愿地向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老板的秘书立刻让他进去,老板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赵克。 “早晨好,赵克!” “早晨好!” 老板微笑着说:“你被解雇了,懒鬼。” 赵克无力地坐下。 “不用坐了,”老板非常礼貌地说。“你跟本公司已没有关系了,你现在是非法侵入。”“可是——”“不用多说了,赵克,你去出纳那里去领遣散费吧。” 赵克双手无力地握成一个拳头。“你至少应该向我解释一下。” 老板说:“应该?假如有什么应该的话,我应该打官司收回你的薪水,至于开除你的理由,有很多。你是一个只拿钱不干活的人,你在工作上马马虎虎,只想拿钱。一言以蔽之,你是一个卑鄙的家伙,我早就想解除你了。昨天刘利的事让我下了决心。” “我给刘利先生打过电话——” “一次,赵克,只打过一次,然后你就到乡下俱乐部去了。如果我后来不打电话,那我们就失去了这个客户。” 老板低头看文件,再不理睬赵克了。 赵克步履沉重地回到家,倒在客厅的椅子上。 朱莉听到他的声音,就走了进来。他转过头看着她:“我失业了。” 她抿紧嘴唇。“哦,天哪,你成功了!” 他抓着椅子的扶手,警告说:“朱莉,别拿我开心!”说着小心地放松双手,吸了口气。“我回家途中想好了。姑妈呢?” “在餐厅,正在吃柚子,喝白酒。” 姑妈的样子有点奇特,她披着一件颜色鲜艳的袍子。她边往咖啡里兑牛奶,边抬起头说:“嘿,早晨好,赵克请假了?” “不是。我失业了。” 姑妈眼中的关心消失了。“瞧你走进来的样子,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呢。” “这事对我和朱莉很严重。” “不过,你对这事必须看开,每天都有失业的,也有找到工作的,像将军生前常常说的,愿意做牛,不怕没田耕。这扇门关了,那扇门开了。如果将军在这里的话,他会告诉你,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找到更好工作的契机。” 赵克再也忍不住了,他厌恶这一套废话。 “你就准备拿这几句空话搪塞我们?” 姑妈正要站起来,又停下。她看着他,两眼冷冷的,平静地说:“你知道,我已怀疑,我住在这里很讨人嫌,你们让我住下,是有所图的。” 朱莉用手肘碰碰赵克,甜蜜地笑着说:“姑妈,你说我们图什么呢?” “图我的钱,”姑妈直率地说。“也许我不该来,如果我穿着破衣服来,会受欢迎吗?” “非常欢迎,”朱莉亲热地说。“请相信我的话,我们的确爱你——爱你的人。” “是的,”赵克说。“我情绪不好,如此而已。” 姑妈看看他,又看看她。“我应该存一笔无限制基金,让你们在意外或疾病时,自由使用。赵克是我唯一的亲戚,有一天我撒手归天时,你们可以得到我的一切。但是,目前你们的这个小困难,你们必须自己解决,贝克,那样对你更有益。” 赵克夫妇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姑妈走开不见了。 “我们永远得不到,”朱莉不屑地轻声说,“除非她死掉。” “她知道她控制了我们。”赵克说。 “她让我们做她的奴隶。”朱莉补充说。 “奴隶也会反抗,争取他们合法的——”赵克偷偷瞄了朱莉一眼,她脸上的冷峻让他震惊,他意识到朱莉比他积极,她早就在考虑姑妈的死亡了。 “她已活够了,”朱莉说。“那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赵克挣扎着迸出三个字:“怎么做?” “她现在要去洗澡,我们互相作证,没有人能驳倒我们的话,姑妈滑一跤,跌倒在浴室,赵克,准备悼念你去世的姑妈吧。”朱莉说。 朱莉急急忙忙地穿过餐厅,赶往浴室。 赵克愕然地站在那里,内心越来越紧张,他听到开门声,说话声,一阵低低的叫声,挣扎碰憧声,接着是哭叫声。 赵克紧闭两眼,双手捂住耳朵。 然后,走道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姑妈,她正在扯平刚刚套上身的蓝色绸衣。 她冷酷、轻蔑地看着赵克。 “我亲爱的孩子,我忍受了这屋子的无聊,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愚蠢的电视节目。我已吃够你太太恶劣的食物,听够了你们愚昧的谈话,我接受这一切,”她两眼朦胧了一下。 “因为将军去世后,我突然觉得孤寂,心情沉重。我去各个大陆旅行过,与国王们结交,我屈尊来这里,是希望有人能够对我真诚相待。” 她快步向前门走去。 赵克总算清醒过来。“姑妈,我们并没有——”“我非常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你们永远无法继承五百万,”她打开前门,“顺便告诉你,朱莉的进攻非常笨。你要知道,能吸引像将军那样的人,一定是位出色的女人,她必须能骑烈马,会打枪,玩高尔夫球,欣赏斗牛。一个人在世界上,没法完全避开外来的危险——很久以前,将军教我摔跤,我一直没有用过,今天才用上——以前,那些黑鬼都不敢惹我……”赵克跟着姑妈来到门边,看着她冷冷地走到路边,寻找出租车。他知道再也看不到她了。 赵克失落地转过身,朝浴室走去。 朱莉躺在地上,面色苍白,一副痛苦、吃惊的样子。 赵克凝视着她的右臂,一阵恶心。手肘下的骨头折断了,他看到骨头参差不齐的尖端几乎要从皮下钻出来。 朱莉蠕动,呻吟,尖叫。 “哦,住嘴,”赵克厉声说,“现在,我们得把遣散费扔在医药费上了。” 第164章 慰 问 信 罗杰三十岁,一头黑发,非常英俊,他是一家食品店的老板。[燃^文^书库][].[774][buy].] 他坐在店后面的小办公室里,面前是一张粗糙的松木桌子。他太太刘易一头红发,臃肿肥胖,正在前面接待客人。 罗杰正在想念刘东太太。 一连串的回忆从他脑中掠过,全是刘东太太来他店里购物时的情景。刘东太太气质高雅,身材娇小,说话轻声细气,彬彬有礼,她丈夫刘东是一位著名律师。 罗杰记得,他走到店外呼吸新鲜空气时,曾看见刘东沿街向火车站走去。他是乘火车进城办公。从他的仪表和昂贵衣着及手中的公文包,可以看出他的才能,也可以看出他的收入。 罗杰心想:自己如果也像刘东一样有受教育的机会,相信自己可能也和他一样,在律师界出人头地。他常幻想自己是位具有影响力的律师,尤其在法庭里,用他的个性、声音和验去揭开事情的真相。他甚至幻想如果运气好的话,他可能是个著名的外科医生……。 然后他的思绪又回到刘东太太身上,她是个可爱的金发女人,罗杰暗恋着她。 当然,她本人不知道,虽然她最后来店里时,他曾表达过爱慕之情。现在,那次谈话又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天黄昏,罗杰让他太太路易丝回家准备晚饭,她走后,刘东太太来了。她走进店里,有点气喘吁吁地说:“你好,罗杰先生,今天天气不错,很迷人。” “是的,”他回答说,“刘东太太。”他挤出一个和气的微笑。“尤其是现在。” 他注视着她淡绿色的眼睛,看见那双眼睛露出惊讶之色,然后是一抹愉快的光彩——对此他深信不疑。他知道女人很迷恋他,包括许多常来店里的人,当然,她们总是极力掩饰这一点。刘东太太现在就是这样,为了掩饰她的愉快,她沿着货架走来走去,挑选食品。 然后,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漫不心地说:“真奇怪,你来这儿买肉、买沙拉、奶酪等,我们之间只是生意来往,还没有别的交情……我们应该更进一步认识,我指的是私人方面。” 她停下说:“到某个程度,是该进一步认识。”她再次惊讶地看着他。“不过,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大笑一声说:“我只是想说,认识你,又能常看见你,这是一件好事。” 她点点头,沉着地问:“还有呢?” “嗯,”他说,感到一种冲动,同时奇怪以前怎么没有这么说。 “我觉得咱们能多认识一下多好啊!” “在什么方式下?” “我在想……干脆一起喝一杯,找个地方,现在就去。” 她没有回答。 “我妻子已回家做晚饭了,”他说。“我有时候回家很晚。” “是的。” “还有,嗯,刘东先生晚上通常不是在城里工作吗?我晚上在这儿工作时,常看见他从火车站出来。” “他工作时间很长,”她干脆地回答说。“所以他才走路到车站,走路回家,那是他的运动方式。现在——你要我和你找个地方喝一杯?现在就去?” “半岛那边有个好地方,我曾去过一次,他们不认识我,可能也不认识你,不过我们反正只当是讨论你要招待客人的食物问题,对不对?有了那个理由,我们一起喝酒有什么不可以呢?在现在这个年代,这不算什么。” “你真认为我会去吗?”刘东太太问。 “我希望你会,我妻子开走了我的车,不过——”“不过,我有车,对不对?” “我可以先走路回家,你可以在半途接我。那样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你让我搭便车一样,你认为怎么样?” 她轻轻地摇摇头,眼睛凝视着他:“我是一位幸福的已婚妇女,因为我嫁给了一位很好的丈夫,我们互敬互爱,假如我给你留下什么错误的印象,那我非常抱歉;假如我真给了你什么印象的话,我是无意的。罗杰先生,一共多少钱?” 当他为她包装食品和找钱时,他觉得没有希望了,但是,他仍然肯定,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搞错。她说到婚姻中的爱,不过,主要吸引她的,是她丈夫的地位和金钱。也许,她是害怕失去已有的一切? 如果没有她丈夫这一障碍的话,又会怎么样呢?如果出现那种情况的话,她会怎么做呢?不,她会向他表露真情,她会热烈地迷恋他——罗杰。 她将我的零钱放进钱包,拎起包好的食品,冷冷地说:“再见,罗杰先生。” 那是三个星期前的事,从那时到现在,她再也没有来过。但是,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担心在他面前,她控制不住自己。他深信,她害怕动摇,害怕屈服于感情,因而危害到她的婚姻。不过,如果那个人不存在的话……“杰里?”他听到办公室门外的叫声,那是他太太刘易,她知道丈夫锁着门,因为他不要人打扰时,她总是来打扰。 “干吗?”他厉声问。 “你在干什么?” “我忙着。” “忙什么?” “忙我不想让人打扰的事。” “希望你告诉我是什么事。” “你就想知道这个吗?就想知道我在这儿干什么吗?” “我们店里奶酪没有了。” “那就打电话再叫一点。” “你什么时候出来?” 他想像她在门边的样子,以前他认为她很有魅力,可是现在“我出来的时候会告诉你,”他说。 “什么时候?” “可能永远不出来。” 当她不再罗嗦后,他继续想刘东太太。然后,他突然用一把小钥匙打开办公桌唯一的抽屉,心中想着刘东,他是唯一阻碍他得到刘东太太的人。没有他,刘东太太就会投入他的怀抱。假如——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信纸,拿起笔,幻想起来。他一向很善于写信,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不把这种写作才能用在写小说上,那样可以名利双收。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他要写别的。 “亲爱的刘东太太:虽然你只是我的一位顾客,但我一向尊敬你。我惊讶地得知刘东先生不幸去世,非常难过。写信向您表示慰问,希望您保重身体。 罗杰夫妇敬上。“他读读自己写的慰问信,心中并不觉得舒畅,反而更加沮丧。 假如这封信能真的寄出的话,该有多好啊!不过,这是可能的,总会有那么一天,可以用得上的。他把写好的信放回抽屉里,上了锁,起身关上店门,回家向太太发泄去了。 那天晚上在家中的床上,他还在想刘东太太,睡不着,只好起床,坐在客厅沉思。 然后他开始想,如何使梦想成真…… 第二天在店里,他阴沉沉的,一言不发,刘易不停地说:“你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也不骂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回答。 “你在想什么心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刘易?” “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说。 “回去做通心粉沙拉吧!” 回到家,匆匆地吃过晚饭,他起身说:“今晚我要到店里做账。” “啊,去吧。” “还有,你不要打电话给我,我要工作,不想在电话里聊天,懂吗?” “啊,我真搞不懂你。” 当他驾车离开家时,想起与刘东太太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看他的神情,他觉得她眼中蕴藏着脉脉深情,他对此深信不疑。如果她不担心失去丈夫财产的话,那又会怎么样呢?不过,如果把他除掉,她不是仍然可以得到那些钱、产业和保险吗? 对。那么一来,她就可以和罗杰自由来往了,这是一定的。有那么一个良好的开端,他们很可能可以长久厮守,他可以与刘易离婚,再与刘东太太结婚。 他开车来到图书馆,翻阅目录卡,然后到书架上找他想要的书,那是有关汽车修理方面的书。他把书拿到桌子上,阅读有关弯铁钩、锉钥匙和热金属线的部分。他在一本小记事本上抄下所有的资料,然后到火车站去取时刻表。 回到食品店,他仔细阅读时刻表,并且一再阅读他从图书馆抄回来的资料。 天黑时,他从办公室出来,到前面的店里,坐在窗前,没有开灯。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瘦长的熟悉人影,手拿公文包,出现在街上。罗杰断定约翰是搭乘八点零八分的火车回来的……第二天上午,罗杰把店交给刘易,自己到半岛过去的一个小镇上,小心地购买一些工具,然后开车回家,放到车库里,他在那里有一个工作台。他把钥匙放进口袋,开始做实验。他在机械方面一向很有灵气。到了中午,他就可以不用自己的钥匙开汽车门,发动引擎了。 他把各种用具放进车库一个旧箱子的底部,又回到店里。 “你到哪里去了?”刘易一见到他就问。 他看看货架,打岔说:“店里凉拌生菜丝要添一点了。” 那个星期,每天晚上他都躲在黑漆漆的店里守候。每天晚上,刘东都在同一时间走过,罗杰离开店铺,远远地跟踪他。刘东是个很有规律的人,他总是走同一条路回家,走同一边街道,跨越同一个角落的马路,回到他宽敞的家,他太太知道他回家的时间;总是开门欢迎他。星期五晚上,罗杰站在阴暗的角落,目睹了又一次热烈的欢迎,在他的脑子中,已用自己替代了刘东。 当他终于回到家里时,刘易抱怨他每天晚上都要出门。他根本不理她,反而积极地准备星期一的行动。 星期一晚上,在刘东的火车到站前半小时,罗杰从车库的箱子里拿出他亲近购买的工具,还带了一双薄皮手套和一个小手电筒。 他告诉刘易,他要到店里记账,就驾车离开了。 他要的是一辆蓝色轿车。跟踪刘东的那几个夜晚,他每天都注意到,那辆车总是停在两棵大橡树的树荫下,也在他自己住的那个住宅区里,距刘东夫妇住的高级住宅区正好三公里。 他把车停在距那辆蓝色轿车两条街外的地方,非常镇静地下了车,带着要用的东西,快步走过去,他很高兴四周无人。他走到那辆蓝色轿车前,站在树荫里,看看附近的屋子,屋子前面没有灯,住户大概在后面。 他戴上手套,打开手电,开始工作。 几分钟后,他发动引擎,高速行驶了三公里,在他事先选择好的地方停下车,没有关掉引擎。这时,他发现自己呼吸急促,双手开始发抖。 他用手电筒照照手表,;刘东五分钟之内就要过这里了。他等着,时间就像停滞了一样,最后,刘东终于从蓝色轿车后面出现了,过车旁向前面的十字路走去。 当刘东离开人行道,横跨马路时,罗杰驱车向前,车轮发出吱吱的尖叫,全速向十字路口冲去。走在十字路当中的约翰转过头看着来车。他先是有些犹豫,然后惊慌地退回路旁,然后像在梦中一样,事情过去了。杰里头也不回地开出了三条街,然后停下车。 他跳下车,继续向前跑,远离那辆他用来肇事的汽车。 他把用过的工具放回车库的箱子里,走进屋里。刘易又抱怨他晚上出门,但是他毫不理睬,径自走进卧室,躺在床上,等候电话或门铃声。 可是,两者都没有响。 虽然一夜未眠,但第二天早上,他仍精神抖擞地开车带刘易到店里。他在报摊上买了份日报。刘东的意外事件登在头条,他没有再看其他新闻,便回到店里,钻进自己的办公室,开始仔细阅读新闻内容。 (本报讯)著名律师刘东命在旦夕。本镇名人刘东下班回家途中被撞,肇事者逃之夭夭,到发稿为止,尚无消息。肇事车的车主在汽车肇事前数分钟报警,说汽车被窃……读到这里,罗杰微笑了,他拿起报纸,扔进废纸篓。现在大功已告成,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要考虑的是未来了。 他拿出钥匙,打开抽屉,想找那封写好却没寄出的信。 但它不在了。 他坐在那里,心怦怦乱跳,然后勉强站起身,走到外屋,大声问刘易:“你有没有翻我的抽屉?” 她眨眨眼,脸红了。“我——” “告诉我!” “嗯,你最近行动很古怪,对我很冷淡,我很担心,也很嫉妒,我想抽屉里说不定会有什么秘密,也许有你在外头什么人的东西,或者是她的名字,或者是电话号码。我知道家里五斗柜里有第二把钥匙,所以三天前我拿出钥匙,打开抽屉,我发现了一封信。我没有读内容,因为那时正好听见你进来,我便把信放进口袋里,再锁上抽屉。我没有时间看信,一直到我们回家吃完饭,你又出门后。 我才开始读那封信。我觉得很内疚。罗杰,说真的,我不知道刘东太太的先生去世了,刘东太太人很好,很有礼貌,她向我买过几次东西,我记得她。你也真是体贴周到,想到给她写慰问信。我以为你忘记寄出去了,所以我查了电话簿,找到他们家的地址,写在信封上,贴好邮票,替你寄出去了。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又怕你生气,说我翻你抽屉——“墙上的电话铃响了。 罗杰死盯着他太太,大口喘气,倒退着过去,拿起话筒。 “喂?”他好不容易才说出话。 “是你吗,罗杰先生?”声音很熟悉。 “是的,”他的声音变得像耳语一样。 “今天早晨我收到你两天前寄出的信,”冰冷的声音停住了,然后变成了尖叫:“你怎么知道我会成为寡妇的?” 罗杰手握话筒,愣在那里,心里明白会有什么事了。 刘易恳求地凝视着他,但是,在他绝望的愤怒中,她变得模糊了。 第165章 五 万 元 虽然马小雷的办公室有空调,但是那天下午,他接过电话之后,还是满头大汗。[燃^文^书库][].[774][buy].]这是因为那个电话,打电话的是银行总行督察室主任梅森。 “你好吗,马小雷?”梅森很轻松地问。“一切都好吗?” 马小雷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很好,主任,”他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正常。“这儿一切都很好。”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梅森说。“我知道这么通知你,有点不合规矩,不过,我们的工作比预计的慢了些,我得加快速度,所以才用电话联系。我的人明后天到你那里,如果你能给他们方便的话,我很感激。你知道,你那里把账准备好,他们可以省去很多时间,当天就能查完。可以吗?” 马小雷两边太阳穴怦怦直跳,他希望自己的声音不要沙哑。 “当然可以。” “那么,没有问题了?” “没有问题。” “好,很感谢,再见。” “再见,”马小雷说。“谢谢你的电话。” 事实上,马小雷才不感谢呢。银行的钱少了五万元,而该负责的就是他这位理。 事情很简单,开始是这样的:只是“借”了几百元来弥补一些生意上的损失。说到损失,一旦有了开始,弥补起来就不可能。于是越补洞越大。现在,查账人员明后天就要来了。 马小雷靠在扶手椅上,闷闷不乐地盯着办公桌。当他的秘书小姐送信件进来时,他连头也没有抬。秘书小姐是个开朗的人,一脸开朗的笑容,可是,一看到理的神情,她的笑容就消失了。 “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伸手到抽屉里,摸出一包薄荷片。“只是有点不舒服,”他吃力地说。“没关系。” 秘书离开后,他把一粒薄荷片扔进嘴里,然后又扔了第二片,第三片,他非得想个办法不可!他在银行界的前途就要完了,更不用说面对犯法的罪名……另一位职员走进他的办公室。这一次是出纳员哈维,他是一个非常拘泥形式、做事仔细的年轻人,刚调过来,但是一心想往上爬。 “理,你有空吗?” 马小雷呻吟了一声。显然,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了。不过,在上班时间里,他这个银行理有责任处理任何相关的事。他吸了口气,和气地看着哈维。“有空,什么事?” “也许我多此一举,理,不过,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是的,说吧。““是那位雷珍小姐的事,理,”张维说,“她刚刚过来,要提五万元。她户头上有七万元。” 马小雷眨眨眼。张维提到的雷珍是一位老小姐,她曾是小学教师,已退休了,现在在一家图书馆兼职。她的收入很有限。 “她要本行开支票?”马小雷问。 张维摇摇头。“她要现金。我想,理也许应该和她谈谈。” “她是不是显得心烦意乱?或者是很激动?” “没有。” 马小雷想:严格说来,雷珍小姐的事与银行无关。不过,他觉得这事有点可疑。也许,雷珍小姐想投资……虽然自己目前处在因境,他还是作出决定。“张维,你做得很对。” “我只是想帮帮忙。” “是的……嗯,请雷珍小姐进来一下。” 张维请雷珍小姐进来,她很快就进来了。她坐在椅子上,厚镜片后面那双淡蓝色的眼睛,询问地看着马小雷。 “是关于钱的事,对吗,马小雷先生?” “是的,雷珍小姐,听说你的存款是你一生的积蓄。当然,银行……很关心。” “你不必关心,”雷珍小姐说。“我的退休金和社会福利金足够我生活,事实上,钱存在这儿,提点利息,我也没有真正的用处。” 马小雷同意她的话。“当然,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呃……被胁迫……受什么人的要挟?” 她眨眨眼睛,对他说:“不是的,”然后微微一笑,补充说,“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不过,没有必要,真的。实际上,我是提钱给我的侄儿赵尔。他准备投资一项新能源计划,那一定要用现金,因为目前是在秘密进行中。” 马小雷全身僵住了。虽说赵尔不住在这里,但在这里却很有名。那个年轻人常与警察发生矛盾,镇上人都知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雷珍小姐说。“不过你错了,赵尔已改邪归正,他已向我保证过。” 马小雷反而犹豫起来。“你得原谅我,不过,这让人难以置信。” “也许吧,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马小雷改变战术。“这个新能源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没法说得很详细,”雷珍小姐说。“不过和发展太阳的核能有关,赵尔对此事非常热衷。” 马小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雷珍小姐,作为银行理,我必须说,你做的事,有可能铸成大错。” 雷珍小姐轻松地点点头,说:“不管怎么说,我也要感谢你。现在——我可以提走我的钱了吗?” 马小雷说:“不谈投资吧,携带那么多现金,这很危险,你知道,我们这里最近发生了很多抢劫案。” “我并不担心,我只留在家里,晚上赵尔下班后就从城里开车来”她站起身。“马小雷先生,再次感谢你的关心。” 马小雷不再争论,陪着雷珍小姐到哈维的柜台提钱。回到办公室,他觉得这事非常荒唐,深信她是把钱扔进水里了,五万元就这样——突然,他坐起来,指头猛敲桌面。等等! 怎么没有想到——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雷珍小姐单身一人住在镇郊一栋白色的平房里,那儿只发展了一小部分,也就是说,天黑后被人看见的机会很校天黑之前,马小雷便把车停在一棵枫树下,距那栋平房一条街。 他深信,天黑前,雷珍小姐的侄子不会出现,理由很明显,雷珍小姐曾说他“今晚”开车来,而不是说黄昏,她还说他是下班后,那表明赵尔现在有工作,那样的话,不可能提前从城里赶来。 马小雷坐在车里,很不舒服,不停地扭来扭去,身体和良心在进行搏斗。真该死,有生以来,他还没有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又不能坐失良机。怎么就这么巧,赵尔要的现金跟他“借”的数目相同,这笔钱能救他的命。至于雷珍小姐,这事对她也没有什么伤害,她自己说过,她并不靠这笔钱活。 马小雷眼望着夕阳,手摸着大腿上的袜子,再过半小时,天就要黑了……突然,他看到一辆黄色小汽车开过来,拐进小路。他轻轻地咒骂着,不! 是他!马小雷已好久没见赵尔了,他现在留着长发,相当时髦。他拎着手提箱,自信地大步向珍妮小姐的屋里走去。 马小雷气愤地想:赵尔在他姑妈给他钱后,不会逗留多久。天还没有黑就下手,这太冒险了。即使用袜子蒙着面,也可能被邻居看见,那样一来,就会引起麻烦……马小雷只希望比尔和他姑妈多说一会儿话。 十五分钟不到,赵尔就出来了。他满脸笑容地走到车前,放好箱子,开走汽车。 马小雷心凉了半截,无精打采地跟在赵尔车后。他曾想跟到郊外,把赵尔*到路边,然后再下手……荒唐!整个计划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要这样幻想呢? 这时,奇迹出现了。因为赵尔突然拐进一家小酒吧的停车常马小雷大喜,跟了进去。赵尔显然想喝点酒,会在这儿耽搁很长时间。他拎着手提箱,下了车……三十分钟后,赵尔从酒吧出来,天已很黑了,冷不防,他的左太阳穴挨了一棒,手中的提箱被枪走,人则昏倒在地。 第二天上午,马小雷精神抖擞,穿衣服时还哼着歌,早饭胃口特别好,比平常早半个小时离家上班。他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把钱放回金库。 他没有达到目的,因为银行外面有位不速之客在等候,他就是钱德警长。当马小雷走近时,警长抱歉地笑笑说:“早晨好,马小雷,我知道我来早了,不过,我是打算在你忙碌之前见到你。” 马小雷感到一阵担心,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警长态度悠闲,又一脸笑容,再说,这人也不太聪明。 他们进入银行时,马小雷勉强一笑,把他领进自己的办公室,请他坐下,不意地把手提箱放在文件柜上。 “什么事,警长?”他问,在办公桌后面坐下。 警长翘起二郎腿,说:“是关于赵尔的事。你知道,他是雷珍小姐的侄子。” 马小雷皱起眉头。“你是说他回镇上来了?” “不只那样,昨晚他缠了我好几个小时,说他在酒吧停车场被打昏,身边的五万元被抢走。” 马小雷眉头皱得更紧了。“五千元!” “是的,”警长说。“赵尔发誓说是他姑妈给的,要做什么特别生意,只要现金,她也证实了他的话。”他停了一下,“马小雷,你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样的,他们一有了什么困难,就骗人,用苦肉计,也许他姑妈觉得应该帮助他。所以我想来和你谈谈,你知不知道,雷珍小姐最近取了一大笔款,或者借了一大笔款?” 马小雷轻松起来。“她是取了,”他告诉警长,“昨天下午取的,五万元整。” “你没有劝她?劝她不要取?” “我当然劝了,”马小雷说。“我一听到她要取那么多现金,就劝她,”他摊开双手,“我有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取,我无能为力。” 警长表示理解。“那事可能是真的,”他沉思道,“我是说她侄子被抢的事,最近这里发生过好几起这种事。” “是的,”马小雷说。 警长重新翘起二郎腿,手指托着下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马小雷觉得很焦急。办公室外面的响声,表明一天的工作已开始了。他瞥了手提箱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重要的是把钱弄到办公室外,尽快送回金库,他不敢冒险留在文件柜上。一个大胆的主意涌上心头。 马小雷站起来,说:“对不起,我有点事。”他从手提箱取出现金,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口。张维立刻出现。“什么事,理?” “我决定多给各位出纳一点现金,以备万一,”马小雷说。“把这些金库里的钱平均分到各窗口。” 张维离开后,马小雷注意到,警长仍然在沉思。他清清嗓子。 “怎么啦,警长?” 警长一愣,然后站起身,摇摇头说:“对不起。我只是没法抛开一个想法,就是说整个事情很奇怪,多少有点——”他打住话头,因为张维又走进理办公室,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手中仍拿着马小雷交给他的钞票。 马小雷皱起眉头。“什么事,张维?” “这些钞票有问题,理,”出纳员说。“我不懂,这些钞票正是昨天下午我交给雷珍小姐的。”他停了一下。“我——我以为雷珍小姐会不理你的忠告,还是要提现款,所以我决定趁她在你办公室的时候,抄下一连串的号码,因为数目多,情况特殊。”他走过去,把钱放在理办公桌上。“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尽量仔细而精确天哪,这一切马小雷是太清楚了。警长可能就没有弄明白。 但是,警长的眼睛突然一亮,表明他的理解力比马小雷想像得要高。 正在这时,笑容满面的秘书小姐把头探进办公室,说:“理,查账员来了。” 第166章 拳击高手 我正要关体育馆门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陌生人向我走来。[燃^文^书库][].[774][buy].] 他戴着黑帽子,穿着黑西装、黑皮鞋和黑外套,手里拎着一个手提袋。 他的眼睛也是黑的。“听说你为人安排拳击比赛?”他问。 我耸耸肩。“我当过几位好手的纪人。” 不错,是当过几位好手的纪人,但他们都不是一流高手。最好的就是斯通,他曾上过拳击杂志,名列轻量级第十名,不过,只上过一次。后面,他遇见了纳诺,连输四场,于是我决定请他退休。 “我想请你当我的纪人,”陌生人说。“我打算进入拳击界。” 我打量着他。他身材魁梧,体重估计有一百九十磅,身高可能是六尺一寸。但是,他脸色苍白,好像很久没有晒太阳了。还有他的年龄,很难猜测,但肯定不是小伙子了。 “你多大年纪?”我问。 他动了一下。“一位拳击手的最佳年龄是多少?” “先生,”我说,“在本市,任何四十岁以上的男人参加拳击比赛,都是非法的。” “我三十岁,”他赶紧说。“我会弄张出生证明给你的。” 我微微一笑。“嘿,朋友,拳击这一行,三十岁刚刚过了巅峰,而不是刚开始。” 他两眼闪动。“可是,我很强壮,强壮得令人难以置信。” 我咧嘴笑起来。“像诗人说的,你十岁得到神力,因为你心地纯洁?” 他点点头。“我的确是十岁有这份力量的,不过不是因为心地纯洁。事实上,我明白自己拥有这份巨大的力量,才使我意识到,最好还是合法地运用它。” 他放下手提袋,走到放着杠铃的地方,像玩儿童玩具一样,玩起杠铃。 我不知道那个杠铃有多重,对于举重我是外行,可是我记得,两小时前,温龙举那个杠铃的时候,汗流浃背,嘴里不停地咒骂,温龙是个重量级拳击手,还得过市举重冠军呢。 陌生人给我留下印象,但我兴趣仍然不大。“这么说,你力气很大,也许我可以介绍你认识几位本地的举重人士,他们有自己的俱乐部。” 他两眼冒火。“举重不赚钱,我需要大笔的钱,”他叹了口气。 “以前我从来不*心钱的事,可是现在,当我最需要的时候,偏偏没有钱。那天晚上醒来,突然发现我身无分文。” 我又看看他,他的衣着看来很昂贵,但有点脏,还有点皱,好像穿了很长时间,可能还穿着睡觉。 “我看过好多报纸,”他说。“包括体育新闻,我知道,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在拳击界就可以赚大钱。”他指指手提袋。“在我一贫如洗之前,我买了拳击用的短裤和鞋子,手套必须用借的。” 我扬起眉毛。“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就上场和人比一比?” “对。” 我看看体育馆,现在场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叫鲍俊的小伙子还在打沙袋。 鲍俊是个乖孩子,很上进,拳打得不错,很有前途。到目前为止,他赢过六场比赛,三场击昏对方,三场裁判判他胜利。但是,我认为他不可能成为顶尖高手。 我心想:好,那就让这位黑衣绅士试试,了结此事,我好上床睡觉——我的床,就是办公室的一张便床。 我把鲍俊叫过来,对他说:“这位先生想上场和你比划两下。” 鲍俊同意,于是陌生人进入更衣室,出来时身上穿着黑短裤。 我为他试戴手套后,他就和鲍俊上场,各占一角。 我取出一支新雪茄,敲响铜锣,然后开始点烟。 鲍俊像平常一样,主动进攻,在场中四分之三的地方与陌生人相逢。他一记右拳,接着一记左钩拳,陌生人很容易地闪过了。接着,陌生人挥出左拳,快得你根本看不清。那拳打在鲍俊的下巴,他仰面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我发现火柴烧到了我的手指,连忙吹灭它。然后,我爬进场中看鲍俊,还好,他仍在呼吸,但要过一会儿才能醒过来。 如果你像我一样在拳击界混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只要看到那一记左钩拳,就会心跳加速。 我四处张望,想再找个人取代鲍俊,可是我刚刚说过,体育馆里没有人。我舐舐嘴唇说:“好家伙,你的右拳怎么样?是不是和左钩拳一样好?” “实际上,我的右拳比左拳更好。” 听了这话,我吓得流了汗。“天哪,我承认你打得非常出色,但是,拳击中,不仅是挥拳出击,你还要能挨拳,你行吗?” 他微微一笑。“当然,你打一下试试。” 这有什么不行呢?如果他能挨拳的话,最好现在就弄个明白。 我脱下鲍俊右手上的手套,戴在自己手上。 三十年前,我在巅峰状态时,右拳是非常有威力的,现在也还不错,于是我用尽全力,猛击他的下颚。 然后,我含着眼泪跳到一边,我的手痛得像断裂了一样,而这位陌生人则面不改色,微笑着站在那里。 在我检查右手是否受伤时,鲍俊醒了过来,我很高兴自己的手指没有断裂。 鲍俊呻吟着站起来,准备再打。“他这是运气好。”鲍俊很勇敢,但没有脑子。 “今晚不打了,鲍俊,”我说,“改天吧。”我要他去淋浴,然后带陌生人到我的办公室。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孔真。” 他说话带着口音,可能是外国来的。我说:“好吧,以后我就叫你孔真,你叫我张伦。”我点着雪茄。“加里,我也许可以使你成功,但是,首先我们得使一切合法。明天一早,我们去律师那里,他会为我们草拟合同,使我们成为合作者。” 孔真神色不安地说:“不巧的是,明天上午或下午都不行,事实上,任何一天的上午或下午都不行。” 我皱起眉头,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不行?” “我有所谓的畏光症。” “畏光症是什么?” “我不能忍受阳光。” “会中暑是吗?” “不只是中暑。” 我嚼嚼雪茄:“这畏光症妨碍你拳击吗?” “不,实际上,我认为它与我的体力有关。无论如何,所有的赛程都必须安排在晚上。” “那倒不难,反正现在的拳击比赛都在晚上举行。”我想了一会儿。“孔真,畏光症这事,不要向卫生局提起。我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看法,我们最好不要冒险。这种畏光症不会传染吧?” “通常不会,”这一次他的嘴巴咧得很大,我看出先前他为什么会抿嘴巴了。 他上牙床有两颗大牙齿,像虎牙一样,各长在嘴角。 这可不雅观,要是我,就拔掉它们。 他清清嗓子说:“张伦,我可不可以先预支一点钱?” 平常,假如任何刚认识的人开口借钱的话,我会要他滚蛋。但这个加里是个很有前途的人,我认为可以破例。我说:“当然可以,孔真,我猜你没钱吃饭了。” “不是,”他说,“不过,我的房东说,如果再不付租金的话,就要赶我走。” 第二天上午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我接到小纳的一个电话,谈到星期六晚上麦平和伯文的比赛。 麦平是小纳的骄傲,也可以说是他快乐的源泉。他是重量级拳手,速度快,而且很年轻。纳什精心培养他,也许麦平不是顶尖人物,但他退休前,是可以赚不少钱的。 “张伦,”纳什说,“我们星期六的比赛出了点麻烦。伯文在体重检查时,发现有病,所以不能参加比赛,我需要找个人填补他的位置,你手上有没有人?” 伯文赢过十八场,输过十常这种记录,报纸上对他仍然看好,只是报上没有提到,他输的十场中,有六场是被击昏的,而且是胜了十八场后,连续失败。因此,我知道小纳要什么样的拳击手来代替伯克。 我想了一会儿。目前有三、四位退休的拳击手在体育馆,他们为了赚钱,愿意上场比赛。然后,我想起了孔真。 通常,当你找到一个新人后,慢慢培养他,但是,对于加里,我觉得可以走捷径。 我对电话说:“小纳,目前我手边想不出有谁,倒是昨晚来了一个新人,名叫孔真。” “没听说过,他的输赢记录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是国外来的,我还没有他的纪录呢。” 小纳小心翼翼地问:“你见过他打拳吗?” “我见过他用左手,速度很快,可是没有见过他用右手,还不知道他右手的情况。” 小纳感兴趣地问:“还有别的没有?” “他穿着一套破西装来这里,告诉我他身无分文,如果他能成功的话,三十五岁就会成为顶尖高手,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小纳笑起来。“好吧,不过,我可不想要不堪一击的,他能挨两个回合吗?” “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 那天黄昏,孔真出现在体育馆的时候,我急忙带他去律师那儿,然后去做赛前的身体检查,同时,每场我们抽取门票的百分之十。 我给孔真一件长袍,背面什么也没写,不过,是他喜欢的黑色。 然后,我们进入赛场。 麦平是本地人,因此来看比赛的人特别多,他的邻居大都来了。 我们在赛场准备就绪,当铃声响起时,麦平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从他的角落里跳出来。 孔真一动不动,惊恐地转过头,问我说:“麦平必须那样做吗?” “做什么?”我问。“孔真,告诉你,没有时间害怕了,出场打吧!” 孔真望了一眼站在赛场中央的裁判和麦平,深吸一口气,转身跑了过去。 他左手猛地挥出,打在麦平的下颚,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就这么简单,只一拳,干净利落,麦平就和昨晚的鲍俊一样,躺在地上了。 连裁判也目瞪口呆,过了好几秒钟,才清醒过来,开始数数。 数与不数都一样,那场比赛总计十九秒,包括裁判数数的时间。 有人发出不满的嘘声,不是因为麦平失败,而是因为比赛过程太快了,又是陌生人胜利,拳迷认为钱花得不值。 我们回到更衣室,纳什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他气得满脸通红,瞪着加里,然后把我拉到一边。“张伦,你在玩我吗?” 我是无辜的。“小纳,我发誓,这纯属偶然。” “我们再比赛一场” “再来一场?”我搓搓下巴。“也许可以,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应该保护孔真的利益。我们要分门票的百分之六十,而不是百分之十。” 小纳气得差点跳起来,可是想到这是他拳击手记录上的污点。 越快洗刷越好。我们吵了半天后,最后决定对半分。 两天后的一个夜晚,我关好体育馆的门,回到办公室,发现孔真正坐在电视机前看吸血鬼片。我一进去,他就换了频道。 我点点头说:“我就不能忍受这种吸血鬼电影,即使是影片,我也喜欢合乎逻辑的,那种片子不合逻辑。” “不合逻辑?” “对。比如说,开始是一个吸血鬼,他溜出去,吸了某个人的血,使那人也变成了吸血鬼,对不对?所以,现在有了两个吸血鬼,一个星期后,他们俩都饿了,出去觅食,又吸了两个人的血,于是变成四个吸血鬼。一个星期后,四个出去觅食,然后就成为八个。” “是的,”孔真说。“二十一个星期后,我们应该有一百零四万八千五百七十六个吸血鬼,对吗?” “大约是这样。三十个星期后,地球表面所有的人都成了吸血鬼,再过二个星期,他们全得饿死,因为再找不到食物了。” 孔真咧嘴一笑,露出大虎牙。“张伦,你倒是挺能算的。不过,假如这些想像的吸血鬼明白,吸干人血,会使受害人也变成吸血鬼,成为他的竞争对手,那么,他们会不会进行限制,如果他们只是这个人吸一点,那个人吸一点,只使受害人有几天轻微的贫血和疲倦感,如果这样的话,不就没问题了吗?” 我点点头,调低电视的声音,谈比赛的事。“孔真,我知道你几秒钟内就可以击倒麦平,可是,我们得记住,拳击比赛也是一种表演。观众不愿花钱来看二十秒钟的比赛。我们必须表演一会儿,让观众过过瘾。所以,当我们再次遇见麦平的时候,我要你多和他打一会儿,不要打得太重,使比赛看上去不分高低,一直到第五回合,再打倒他。” 我点着一支烟。“如果你太厉害的话,以后找对手就很难了,我们得为未来着想。可以打昏对方,但不要显得太容易了。” 在我们等待与麦平重新比赛的那几个星期里,我根本没法使孔真进行正式的训练,他根本不愿意训练。 所以,我就随他,不加干涉。还有,他不肯给我住址,我猜大概是他自尊心太强,不想让我看见他破落的住处。还有,他没有电话,不过,他每隔一两天就会到体育馆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第二次比赛的日子到了。孔真和麦平打得很热闹,你来我往的,打了四个回合,到了第五个回合,孔真一拳打倒了麦平。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签了很多场比赛,因为我们是来者不拒。 我和孔真商量好,他每场要被击倒两、三次。运用了这个策略后,我们给观众留下了一个印象,那就是,孔真能打,但不能挨,渐渐的,每一位拳击纪人都以为自己的人可以击倒孔真。 一年里,我们参加正式比赛七场,每场都击倒对手,于是,我们慢慢引起其他州人的注意。现在,我们财源滚滚,加里高兴了半年,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心事重重,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摇摇头,不肯说。 他出了名,也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她们仰慕他,崇拜他,他则以礼相待,甚至从不问女孩的住址,就我所知,也从来没有去看望过她们。 第167章 拳击高手 2 (2) 我们赢了第十场比赛后,一天早晨,我正在办公室憧憬美好的未来时,有人敲门。[燃^文^书库][].[774][buy].] 进来了一位女人,她衣着讲究,中等个,长相一般,黑发,鼻子嫌大,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她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紧张。 她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我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找到孔真先生?” “他偶尔来一下,”我说,“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你没有他的住址?” “没有,他喜欢保密。” 她怔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告诉我来这里的原因。“两个星期前,我开车去外州看姑妈,回来的时候,夭已黑了。我一向搞不清方向,那天又下着雨。我转了又转,希望找到一条熟悉的路。我驶上了一条泥泞的小路,我的车滑进一条沟里。我没法弄出汽车,最后只好放弃努力,坐在那里等候,看看有没有过的汽车,可是那条路根本没有车辆过,四周又没有人烟,我精疲力尽,终于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怪梦,但现在想来又不是梦,反正,醒来时,我的汽车门边有个高大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我。开始他真把我吓了一跳,但我恢复镇静之后,便请他送我一程,到一个有电话的地方,打电话给我父亲,请他派人来接我。他的车正好停在路边,于是,他送我到一个有加油站的十字路口。”我注意到,她的喉部有两点如蚊虫咬过的红疤。 她继续说:“总之,在我打电话的时候,他驾车离去,没有留下姓名,也没有接受我一声谢谢。不过我一直在想他……”她脸红了。“昨晚,我看晚间新闻时,看见孔真先生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我才知道那晚帮助我的陌生人就是他。我到处打听,有人告诉我。 你是他的纪人,同时给了我体育馆的地址。我只是想来拜访一下,亲自道谢。“我点点头。“下次见到孔真,我会告诉他的。” 她仍站在那里思索着,突然,她开朗起来。“还有,我要把一个钱包还给他,里面有一千元,它掉在我汽车旁,拖车在拖我的汽车时发现的。” 我心想:真了不起,那个拖车司机真是个诚实的君子,捡到一千元,还没有据为己有。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我还是点点头。 “好吧,把一千元给我,我替你转交给他。” 她干笑一声。“不巧的是,我忘了把钱和钱包带出来,”她打开皮包,掏出一支圆珠笔和一张纸。“我叫黛芬,我留下地址,请你转交给孔真先生,他必须亲自来,才能认领。” 第二天,孔真来的时候,我告诉他黛芬找他的事,并且把条子交给他。 孔真皱起眉头。“我并没有遗失一千元,再说,我从来不用钱包。” 我咧嘴一笑。“我知道。不过,人家愿意花一千元认识你。她说的全是假话吗?” “晤……我……我发现她在车中熟睡后,是送她到加油站。” “我不知道你有车子。” “我上星期买的,有些地方没有车子不方便。” “什么牌的汽车?” “1974年的大众汽车,马达不错,车身需要修理。”他坐在我的办公桌边,眼睛中显出沉思之色。“她开的是一汽豪华型。” “别发愁,孔真,不久你也可以开那种车了。” 现在,我们的拳击事业欣欣向荣,不像过去那样求别人了。 我们又赢了两场,电视台还现场转播了那两场比赛,孔真应该感到高兴,可是他仍然闷闷不乐。 一天晚上,他到我办公室,宣布说:“张伦,我要结婚了。” 我吃了一惊,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很多拳击手都结了婚。“跟谁啊?” “黛芬。” 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你是说那个黛芬?” 他点点头。 我盯着他。“我希望你没有搞错,孔真,不过这位小姐不怎么漂亮。” 他一扬脖子。“她很有个性。” 我对此表示怀疑。我说:“孔真,别骗自己了,她跟你不般配。” “不久就会般配了。” 我灵机一动,吃惊地问:“孔真,你该不是为了钱和她结婚的吧?” 他脸红了。“为什么不可以呢?这种事以前也有过。” “可是,孔真,你不必为别人的钱而结婚。你很快就会很有钱,大笔大笔的钱,数以百万计。” 他扭过脸。“张伦,我接到许多关心我的亲友的来信,尤其是亲戚,他们似乎听说了我在拳击界抛头露面的事。他们都指责我,说像我这样背景的人,不应该为钱而比赛。”他不敢看我。“对这事我已考虑了很久。我想他们说得对,我不应该当职业拳击手。 我的所有亲戚和朋友,一致激烈反对。张伦,一个人如果想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快活,必须有他的自尊,并得到同辈贵族的赞同。““贵族?”我说。“你意思是说皇室?你是个公爵?你的血管里有贵族血液?” “可以这么说,”他叹了口气。“我的亲戚已开始为我捐款,要挽救我脱离贫困,但我不能接受亲戚们的救济。” “可是,你不在乎为了钱而和那女子结婚?” “张伦,”他说。“为钱而结婚,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另外,结了婚,我就可以停止拳击。” 我们争了半天,我请他重新考虑,告诉他拳击将给他和我带来多大的财富。 最后,他好像软化了一点,至少他离开时,答应再好好想想。 一个星期过去去,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急得快要精神崩溃了。 一天晚上十点半左右,鲍俊带着一封信来到我办公室。一见到那封信,我立刻感到不妙,拆信时,两手禁不住发抖。果然是孔真的信。 亲爱的张伦:事情发生这样的变化,我深感抱歉,不过,我已决定退出拳击界。我知道你对我的未来寄予厚望,我也深信,我真可以赚到你所说的数百万元。但是,还是再见了,祝你好运。不过,我决定不使你两手空空。 孔真不使我两手空空?他是不是在信封里留给我支票什么的?我抖抖信封,没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他不使我两手空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火冒三丈地望着还站在那里的鲍俊。 他咧嘴一笑说:“打我!” 我盯着他。鲍俊的喉咙上有两个蚊子咬过的大红点,嘴上则长出两个从未见过的大虎牙。 “打我!”他再次说。 也许我不应该打他,但是,我等待了一个星期,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要发泄。于是,我用尽全力打了他一拳。 那一拳,打得我手腕骨折。 当医生为我上石膏时,我倒是微笑了。 我找到了一位代替孔真的人。 第168章 与杀手为邻 马丽无精打采地拆开信封,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可能只是一封广告信。[燃^文^书库][].[774][buy].] 可是,当她阅读信上的内容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天哪,”她说。“我不相信这事。” 她丈夫张米从早报上抬起头,皱起眉头问:“出了什么事?” “这个——信件里的这个,是关于我们邻居赵文的。或者说,与赵文有关。里面说——啊,算了,你自己看吧。” 她把信递过去。马丽过去是个苗条、迷人的女人,但是,由于贪吃,她已非常肥胖,她四十岁,可看上去要老得多。 张米五十岁,保养得很好,身材依然健康修长,像个体育明星。 他放下报纸,脑子仍然昏昏沉沉的,昨天晚上在乡村俱乐部,他喝多了。他从她手中接过信,努力想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信纸的最上面,是一行手写的大字:“你要这个畜生生活在你们中间吗?” 下面是一张影印的剪报,是北京哥的报纸,日期是三年前。 (本报讯)警方今天逮捕了一名叫孙利的男子,他现年四十九岁,营与黑社会有关的生意,他被控为职业杀手作介绍人,如果有人要谋害同行,只要付钱,他就可做中介。 孙利和一个年轻女子住在湖滨公寓,两人均被带到警察总局,过去四年中有九件凶杀案与他有关。有些受害人是以黑社会的方式被杀害的,但另外一些死亡则故意布置成意外事件。年轻女子自称叫小妮,过审问后,她已被释放。 警方对案子的细节没有正式评论,但据记者从警方高层人士那里得到的消息,孙利是凶杀案的中介人。 孙利多年来一直是警方调查的目标,但这次他首次被控犯罪。 报道旁边还配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位衣着整齐的白发男人,挽着一个穿超短裙的黑发女郎,两人正从电梯里出来,警方从两边冲过去。 影印部分有些模糊,但那男子肯定是赵文,而那个女子当然是赵文太太了。 还有一张影印剪报夹在下面,日期是几个星期后。标题是:“涉嫌谋杀案件,罪证不足作罢”。 (本报讯)涉嫌为一连串商人谋杀案做中介的孙利,今日意外获得释放。首席检察官对此案不愿发表评论,据说,本案的关键证人失踪……张米惊恐地扔下报纸,觉得胃部在下沉。赵文这个老好人,会是黑社会的人物?如果这是真的话……“我早就有一种感觉,觉得赵文家有点怪,”马丽几乎是高兴地说。“他那个太太——年轻得可以做他的女儿,还有他在外面营的神秘生意……”“我不能相信,” 张米说,“虽然我喜欢赵文这个人,不过,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他有点流氓气。 我相信,如果你让他做的话,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过,为谋杀牵线?不,这我可不相信。“ “都是你,瞎吹自己有知人之明,”她皱起眉头,点着一支烟。 “从他们搬来后,我就不喜欢赵文,是你把他介绍给大家的,嘿,进乡村俱乐部还是你做介绍人的,还有——”电话铃响。 马丽摇摇摆摆地走过去。 “洛克吗?你也收到了一份?张明家也到了?史龙家也有? 是的,我同意,太可怕了,我知道。是的,他在这儿,等一等。“她转过身,把话筒递给丈夫说:“是洛克打来的。” 洛克是本村的前任村长,银行的高级职员,现任乡村俱乐部委员会主席。 “早晨好,张米,”洛克慢吞吞地说,但是,张米听出声音中包含着强硬的味道。“好像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收到了剪报,我想,我们最好采取行为。” “我认为现在采取任何行动还为时过早,”张米小心翼翼地回答说。“除非我们得到更多的消息。这可能是捏造的,或者是某个缺德鬼开的玩笑。赵文对政治的看法很激进,这儿有些人——”“我知道,”洛克打断他的话,“所以,我们今天晚上要找些人开会讨论,太太们也参加,先喝点鸡尾酒,过后到俱乐部用餐,六点见。 洛克突然挂上电话,那是在告诉张米,假如他和马丽不参加的话,张米未来在村子里的社交生活就结束了。 当然,未来还是很重要的,因为身为专门负责证券业务的理,他的工作需要仰仗郊区这些富豪的帮忙。 张米和马丽到达洛克家的大厦时,已有十二对夫妇先到了,他们是村子社交界的精英人物。 张米拿了一杯酒,溜到一个角落。这事他要尽量躲过,他怎么会蹚这浑水呢? 对赵文的那种说法是不可信的。 他从开始就和赵文夫妇处得很好,在张米看来,赫文是个什么事都不在乎的人,以前他渴望成为演员,但是在妻子的坚持下,过着一种呆板的生活。 至于赵文太太,她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子,她不像一般的女人,她年轻、艳丽,常高谈阔论,话题涉及股票和债券的投资。赵文夫妇曾在张米的证券行开过一个户头,赵文的投资决定,似乎都是由他太太作出的。不,他们一定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洛克让大家安静。他说:“显然,我们必须召集一个委员会来保护我们自己。这种人——我们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 “我们决不能忍受这种事,”村长说。“如果这消息传出去,本村的名誉就毁了,这对我们这里房地产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更别提对孩子们的影响了,”一位太太说。“那种下流卑鄙的人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嘿,他们可能——”“现在,请听我说,”张米说,他喝了酒,管不住自己,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是,又不能不说下去,于是他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如果赵尔家真像剪报上说的那样,那么,没有人比我更急于采取行动了,但是,我们要慎重,那剪报可能是假的。” “不过,”洛克说。“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赵文能够很容易地证明那是假的,那么,寄信人何苦要造假呢?总之,让我们面对事实吧,他是有点奇怪,他从来不提过去,即使提了也非常含混,没有人知道他靠什么为生。” “他跟一般人不同,”有人说。“有一次,他说我们村子需要的是一家好的黄色书店,这想法真奇怪!” “还有他太太,”一个女人插话说。“瞧她在游泳池边穿比基尼,就好像——”“好了,诸位,”洛克打断说。“我想我们大家都同意说,我们应该派人当面问赵文,如果他否认,我们就出面请这儿的警察向北京警察局调查。” “如果他承认这事是真的,”一个男人面色沉重地说,“他必须立刻搬走。” “这么短的时间里,谁也没法搬走,”村长公正地说。“那样昂贵的一个家,即使运气好,也得好几个星期或好几个月才能找到买主。现在恐怕更困难了。” “我来安排,”洛克说。“我们来买那栋房子,我们今晚参加会议的人,大家来买。向银行货款,要我们掏口袋的差额就不多了。 我们可以把房子交给律师,等到有了合适的买主,再过户,那样,一个星期左右,我们就可以赶走他们了。““我想可以这么办,”村长让步说。“可是,谁去跟他谈呢?” “当然是张米去啦,”洛克说。“怎么样,张米?你跟他比较熟悉,他也是你介绍给我们的,记得吗?推介他入会的也是你。如果事情是真的,不会有人怪你,如果他真的和黑社会有牵连,我们也会谅解。” 洛克话虽这么说,但语气里仍暗示该受责备的是张米。 “明天去他那儿,”洛克说。“坦白地跟他说,让他知道,如果那事是真的,那么,最好把房子卖给我们,搬走。告诉他,如果他不搬的话……”第二天上午,张米跨过街道,来到赵尔家大门前。 他情绪坏透了。他和马丽为这件事吵了半夜。开始时,张米抱怨洛克*他去见赵文,马丽说谁让他这么容易上当受骗,这是他的报应。这个话题还没吵完,他们又争起别的事来,诸如他们是否相爱之类的事,最后他们两人破口大骂,互相指责。 现在,在冷冷的阳光中,张米忧心忡忡,急得胃都痛起来。 他刚走近赵文家的大门,门就开了,赵文太太走了出来。虽然张米心情不好,但是见到艳丽的赵文太太,心里还是不禁嫉妒起赵文,他这么大年纪,还有这样如花似玉的年轻太太。 她将近三十岁,一头乌发,身材苗条,穿着一件迷人的短套装,手里拎着皮包。 当他走近时,她微笑着问:“嘿,星期天起得这么早埃” “是啊,”他和气地说。“我只是想和赵文谈谈。” “他在后门廊晒太阳,我要开车进城,我哥哥刚飞过来,我们已多年未见了。今晚你和马丽过来吃顿便饭吧?我们好久没有聚聚了。” “谢谢,不过,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看着赵文太太走过车道,上了汽车,她的步态婀娜多姿。 真够刺激的…… 他握紧拳头,走进赵文家,要和老赵头好好谈谈。 “他发现赵文正在看电视,身边放着一个酒杯。 赵文抬起头,咧嘴一笑说:“一起喝一杯怎么样?从你的表情看,你可能需要一杯。” “不,谢谢。” 张米很不舒服地坐在椅子里。 “不错,是有事让我烦心,希望你能为我澄清一下事实,和谁可能寄这东西给我。瞧——”他从口袋里掏出剪报的影印件,扔给赵文。 赵文皱起眉头,关掉电视,开始看影印件。 他读完后,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 “真该死,”他说,声音很疲惫,已没有先前的愉快了。“这么说,他们发现了。” “他们?” “北京的一些警察,他们一直盯着我不放,这种事我们住在东北的时候,也发生过。在此之前,在四川也发生过。他们没有办法在法庭上整倒我,就以这种方式整我。我们一在某地安顿下来,他们就——”“你的意思是说这报道是真的?你真名叫孙利?你是黑帮的外围人物?” “啊,我知道,从剪报上看,是很可怕——”张米火冒三丈。“该死,的确是很可怕。至少你应该知道,你害了我,还让我介绍你进俱乐部。还有,昨天我还为你辩护,说是别人诬告的——可是,算了。赵文,你和太太必须卖掉这房子,立刻搬走。” “这是你个人的意思?” “不,洛克召集了一个委员会,他们派我来看你,假如剪报上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就给你下最后通牒,假如你不搬的话,我们会让你无法住下去。” “我可不想搬走,”赵文慢吞吞地说,“这一次不想搬了。我让他们把我赶出四川,赶出东北。但是,这一次,我要坚持到底,拒绝被赶走。” “别犯傻了!你不知道你会使自己陷入什么样的困境。” “什么样的困境?说出来听听!”赵文坐直了,盯着张米。“你们要把我赶出俱乐部,坦白地说,我一直不喜欢那个俱乐部。你们在街上见到我时,会不理睬我。也许,我晚上会接到一两个匿名电话,但是过了一阵之后——”“不会有过了一阵之后,”张米打断他说。“你低估了我们,洛克说得很明白,这涉及到房地产价格,所以我们会想办法赶走你,会不断有电话和恶意的破坏等等。外加官方的压力。当你请求警方保护时,他们会置之不理,而且会跟踪你们夫妇,驾车略有违规,立即开罚单,市府人员会来找你麻烦,找出加盖的棚屋什么的,你的税金会加重。 清洁工人会不收你家的垃圾。如果这些还无效的话——嗯,会有那么一个晚上,我们放火把你们烧出来,夷平这地方,我们只会袖手旁观。当然,消防人员会在没有东西可救时才赶来。不是我赞成这样的做法,不过——“赫文在考虑。 “好,”他说。“我不能让我妻子成为众矢之的,不过,卖掉这房子很不容易,我这地方不小,最近的房地产又一直在跌——”“委员会会买你这房子,出价不低。” “那太好了。你愿不愿意为我们找个新住所?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 “这个嘛,”张米不得不回答说,“这种事你在为黑社会凶手牵线之前,就应该考虑到。”说着,站起身。“对不起,不过——”“等一等,”赵文的声音中突然有一种发号施令的腔调。“当你回到你们那个自以为是的委员会时,我要你传达我的意思。那种事开始的时候,我的第一位太太还活着,她是个残废人,不停地需要治疗。她的医药费拖垮了我,使我一贫如洗。当银行不肯再贷款给我时,我只好转向愿意借钱的黑社会。当我无力偿还时,他们向我建议说,如果为他们效力的话,我欠的账就一笔勾销。我同意了,因为我需要钱为我太太治病。等到她去世时,我已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我可以理解,”张米说。“可是为凶手做中介人——”“我别无选择,等我明白‘效力’的意思时,已晚了。如果我不照约定的那样做的话,就会性命不保。再说,那些请杀手的人,也是不得已。” “你是在为自己辩护?” “我只是告诉你,当一位商人绝望到要请杀手时,他总是有充分理由的。顺便告诉你,剪报上那消息是不正确的,警方想把破不了的案子全往我身上推。不过,我涉及的每个案子中,被杀的人都是死有余辜,他们做生意的方式太残酷,只有杀掉他们,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只有一个例外。” 赵文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这一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委员会的人,咱们私下说,那是一个人的太太。她像母老虎一样,使她丈夫无法忍受,所以他来求我,我转告我的纪人。” “纪人?” “我就是这样称呼那个人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我拨打那个号码,告诉他顾客的名字,然后就挂上电话。 纪人就从那儿开始着手。他会和顾客联系、商量价格、收款,安排人下手。 一般情况下,价格是一万五到两万元之间,如果要弄得像意外死亡的话,外加五千元左右的费用。当然,现在通货膨胀,费用也许高一点。“赵文身后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张赵文太太穿比基尼站在游泳池边的照片,诱人极了。 照片后面,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对面他自己的家,张米看到马丽笨拙地走出来,肥胖的身体裹在一件紧身衣里,显得非常丑陋。 “我想,”张米慢悠悠地问,“你身边是不是还有那个电话号码?” 那天晚上,赵文太太在厨房桌子上放下皮包,坐下来说:“这么说,洛克召集了一个委员会?难怪张米今天早晨看上去怪怪的,”她摇着头说。“就像四川和东北一样。” “当然。” 赵文为太太倒了一杯酒,他们互相碰杯。 “这些假剪报,”他说,“效果非常好。第一,我们这些吓坏了的邻居,提出高价购买我们的房子。第二,那些容易上当的傻瓜,纷纷把钞票往我这里送,要我为他们安排杀人的勾当。他们想都没有想过,我一生中一个歹徒也没见过,更别提认识了。” “到现在一共有多少啦?” “五个,包括洛克和张米在内。张米要除掉他妻子,洛克要除掉他的上司,以便爬上最高的职位。等我们搬离这儿的时候,我想我们可以捞个二三十万。你哥哥愿意扮演纪人,跟他们谈价钱,为根本不会实现的杀人勾当收钱吗?” “愿意,”赵文太太深思道,喝了口酒。“这太妙了,等那些傻瓜领悟到自己上当了,他们也不能声张。如果告发的活,他们还得承认教唆杀人。当然,到那时候,我们早已改头换面,到了千里之外了。坦白地说,洛克和其他人付款雇人杀人,我并不觉得惊讶,但是张米那个老好人——”“我只是说,”赵文回答说。“以前我安排过除掉一个泼妇,他立刻就上钩了,我知道他会上钩,我不是一直告诉过你,我对人性很有判断力吗?” 第169章 不速之客 卡罗尔穿着衬衫和长裤,坐在一张咖啡桌边,独自一人,悠然自得地从大厦十九层楼上,俯瞰窗外晴朗的旧金山海湾。昨天,她送走了她那个高大、笨拙的丈夫哈利,他是去欧洲出差购物。经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他们的生意上了轨道,卡罗尔让工厂的伙计们自己处理事情,让她丈夫一个人到欧洲旅行两个星期。自己呢,则在装潢精美的公寓里,享受一份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被门铃声打断了。她放下茶杯,皱起眉头,心里很不高兴。任何想见她的人,应该通过下面大门外对讲机与她通话,由她按钮,让对方进入电梯区。但来人却鲁莽地闯了进来。 她没有在等什么人,没有送货的,也没有朋友,实际上,她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些生意上的熟人。即使管理员要上来,也得先打个电话告诉一声。门铃又想起来。 她站起身,打开房门,看见一位矮个老太婆,脸上带着抱歉、忧虑和恳求的微笑,抬头望着她。虽然已经到了夏季,她身上仍然穿着一件破布外套,戴着一顶陈旧的帽子,手里拎着一个纸板做的衣箱,一个针织袋。老太婆哑着嗓子问:“是卡罗尔吗?” “是的,我叫卡罗尔。” “我是哈利的姑妈,”她再次露出古怪的微笑,一口假牙很晃眼。 哈利的姑妈?卡罗尔想,心里很不舒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太婆,但是,哈利的母亲去世后,是他姑妈抚养他长大成人的。 虽然他们多年没有联系了,但他经常谈起她。卡罗尔知道,姑妈没有生育过,住在内布拉斯加州,有一个农常哈利曾经告诉她,他的姑妈对他非常好,帮助他渡过各种难关,教育他。现在,这位姑妈来到这里,要打扰她盼望已久的一份宁静。 “哈利的姑妈?”她说。“从内布拉斯加来?” “正是,”老太婆说着,大笑起来,笑声听着像母鸡叫。“你和哈利结婚后,他写信告诉过我,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通信了。我是在电话簿上查到你们的住址,现在,真想快点见到他。” 卡罗尔吸了一口气,很不情愿地说:“你不进来吗,姑妈?” “当然要进来,”老太婆快步走进来。她站在宽敞的客厅,羡慕地四处打量。 “我喜欢这里!我真的喜欢这里!”说着,转过身,明亮的蓝眼睛看着卡罗尔。“我可以看看其他房间吗?看完后,你再告诉我,我的行李放在哪一间。” “唔——”卡罗尔想找个借口让老太婆明白,不可能住在这里,但是她想不出来。毕竟,她是姑妈,在哈利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不错,她和哈利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那么好了,甚至可以说很冷漠了。但是,哈利不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只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他们的生意太重要了,不允许他们离婚。因为没有她的指点,哈利会很快破产的。 她看着姑妈,后者正急切地望着她,等候她领她参观。“是的,当然,我来给你提行李。”卡罗尔接过行李。“这箱子很轻埃”“在这个世界上,”姑妈愉快地说。“这是我的全部了。” “你的全部?”卡罗尔问。 姑妈点点头。“这些年我一直在变卖家产,姑父去世后,我无所事事,先是卖动产,然后是一块一块地卖地,最后连房子都卖了。 他们把楼上的一间房子租给我,我才能在那儿住了那么长时间。 后来,我没有什么可卖了,所以买了张汽车票到旧金山来,哈利很快就会下班回来看他的老姑妈吗?“卡罗尔摇摇头。“他去欧洲了。昨天出发的,他要去两个星期,到罗马后才会打电话给我,目前他人在哪儿。连我也不知道。” “啊,天哪,”老太婆叹了口气,紧接着又露出微笑。“这么说,我得等到他回来。啊,我们来看看这个漂亮的住所,然后我才可以安定下来,坐你要我住的地方。” 卡罗尔觉得自己脸色不好看。她很不高兴地说:“姑妈,你从长途汽车站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上电梯的?来人总要先用对讲机,然后——”“我在城里下车后,”老太婆很得意地说。“有人告诉我搭乘几路公共汽车,可以到达这里。我照办了。在我下车之前,司机告诉我向哪里走。我也照办了。我来到这座大厦,找到你的名字和公寓号码,正好有人走出大门,所以我乘机进来,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卡罗尔说,知道自己显得很不高兴,不过不在乎。 “走,看看房间!” 她们经过卡罗尔方便、漂亮的厨房,姑妈连声叫好,赞不绝口。 然后是书房。姑妈再次发出赞叹。然后是主人卧室,里面有两张很大的单人床、穿衣镜、浴室、厚重的窗帘,敞开处是落地窗,窗外是阳台,从那里看海湾,又是一番景致。 “天哪!”老太婆低声叫道。 最后,卡罗尔很不情愿地领老太婆到一间很少用的客房,里面有张大床和舒适的家具,这儿也有浴室,还有一个储藏丰富的酒吧。“啊,天哪!啊,天哪!”姑妈连声惊叹。她把针织袋放在床上,在床沿坐下,开始上下颠动,两眼放光。 卡罗尔忍着气,把箱子放在一个架子上,看见老太婆直勾勾地盯着酒吧。 “我还有个问题,姑妈,”卡罗尔说。 老太婆停止上下颠动,明亮的眼睛落到卡罗尔身上。“什么问题?” “你要在这儿住多久? “啊,天哪,”老太婆摇摇头。“我没有地方可去。”然后,又露出那抱歉、忧伤和恳求的微笑。 那天晚上,上床休息时,卡罗尔决定,姑妈只能住两个星期,等到哈利回来后,就请她滚蛋。想到要和这个老太婆一起过两个星期,她一下子睡意全无,坐了起来,低声咒骂。接着,她披上睡袍,想到厨房喝牛奶,喝牛奶能使她镇静——她讨厌服用药物。 她悄悄地从卧室走进过道,经过姑妈住的客房时,听到关着的门后面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卡罗尔穿好衣服,来到厨房做她固定的早餐:一小杯桔子汁,一只煮鸡蛋,一片面包和一杯香片。她开始煮鸡蛋,心中想起丈夫,虽然他不在家,但仍使她的生活不快乐——这次是因为住在客房的老太婆。 她抿着嘴,煮好鸡蛋,泡好茶,把面包放进烤箱,心里希望姑妈起得晚点。正在这时,老太婆出现在厨房里,很热情地说:“睡得真香,我告诉你,我就喜欢那间房子。还有,我告诉你,我简直要饿死了。” 卡罗尔从水里捞出煮鸡蛋,放在杯子里,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说:“姑妈,你的鸡蛋要怎么煮?” “你不用麻烦了。” “不要紧,我冰箱里有很多。” “唔,”她的眼睛里放射出期待的光芒。“我一向吃得不多。我承认昨晚吃得很丰盛。不过,为了养好身体,我还可以吃一点。” “那么要吃点什么呢?” “我一向喜欢鸡蛋,四个鸡蛋就够了,煎煎,翻过来就行了。如果有腌肉的话,多来一点,但不要炸得太碎。几片面包,牛油,果酱,再放些熟肉末炒土豆泥更好。”说着,在厨房的小餐桌旁坐下,看着卡罗尔放下自己的早餐,板着脸为她准备。 老太婆不帮忙,嘴巴却谈个不停。她谈内布拉斯加炎热的夏天,寒冷的冬天,谈灌溉和干旱,谈牛群、猪、笑和马。卡罗尔是在城市长大的,对这些毫无兴趣。现在,她一心只想离开这屋子。 出去购物,眼不见心不烦。 当她把大堆做好的早餐堆到盘子上时,姑妈说:“你没有煮咖啡吧?我们农场总是煮一壶放着,没有咖啡,日子可不好过。” “我已经准备好茶了,”卡罗尔马上回答说。“你不喜欢喝茶吗?”说着,将盛满食物的盘子放在老太婆面前,外加刀叉和一条餐巾。 “啊,我好久不喝茶了;换换口味也好。” 卡罗尔倒好茶,放在桌上,老太婆喝了一口,就叫起来:“哇! 不行,太苦了,最好烧壶咖啡!“卡罗尔气得双手发抖,取出电咖啡壶,加入咖啡和水,放在桌上,插上电,然后说:“一会儿就好了,我现在要出去购买东西,你自己慢慢用吧。”她的声音很冷,带着些讽刺。 老太婆毫不客气地把食物塞进嘴里,眼里闪着光说:“现在你可以去了,卡罗尔,真的可以去了。” “卡罗尔走进客厅,从脚垫上捡出钱包,那是她的习惯;每次从卧室到厨房时,她就把钱包往那儿一扔。她拿着钱包,乘电梯到下面汽车间,钻进一部小型跑车,开往最近的超级市常她按照前一天写好的购物单,照单购物,现在每样东西都得拿双份的。她推着车排队等候结账,当她打开钱包时,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她呆呆地看着钱包,确信自己是从卧室五斗柜底层的一个盒子里拿出钱,她身上不喜欢带大笔款子,只取了两张二十元面额的钞票。他们家的钱,一向是由她管的。 “我想我得付支票了,”她对收银员说。“我好像忘了带钱。” “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记账也没有关系,你的信用很好。 哈利太太。 “不,”她说,她从不赊账。“我开支票给你。” 当她签支票时,她回想起那天早晨老太婆的路线:从客房到客厅,到脚垫,到放在上面的钱包,那双青筋直暴的双手伸进去,取走四十元……她回到公寓,看见姑妈扔下吃过的杯盘不洗,直挺挺地坐在椅子里,面带微笑。一见卡罗尔回来,她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双手同时敏捷地织着毛线。但是,卡罗尔根本不理她,存放好买来的东西,径直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检查那个上锁的行子,那盒子的钥匙她一直带在身上。 盒子里是一些古老而值钱的钱币和珠宝,以及现全。她很快数了一遍现金,总数是四百六十元,而她记得原先是五百元。她的确取出了四十元放进钱包,这可不是做梦。那个老太婆偷走了四干元。 她生气地锁上盒子,拿到大壁橱,放到最高一层的角落。然后锁上壁橱门,离开卧室,心里希望当初要安上锁就好了。 “正餐吃什么?”卡罗尔回到客厅时,老太婆尖叫问道。 “午餐还不知道吃什么呢,”卡罗尔板着脸说。 “我们家乡管午餐叫正餐,”姑妈回答说,同时点点头。“中午好好吃一顿,叫正餐,晚上吃的叫晚餐。” 卡罗尔直挺挺地端起老太婆用过的餐盘,送到洗碗机那里。 以后几天的日子漫长而痛苦。老太婆吃、坐、钩、谈、睡。她一直穿着来时的那件衣服,看得卡罗尔心烦。 一天上午,吃完早餐后,她看见卡罗尔带着钱包和洗衣篮向门口走去,就问:“是不是要去洗衣服?” “是的,”卡罗尔和她谈话时,总是显得很不耐烦。 “那么,我也该洗一下了,你等一等,我脱下这件衣服,你顺便洗洗。” “地下室有自动洗衣机,你可以自己去洗。” “喔,唔,”姑妈说。 “那件外衣脱下来给我,”卡罗尔说。 姑妈走进屋里,递出衣服,卡罗尔和自己的一起带到地下室。 在洗衣的时候,她脑子里想到几天来失踪不见的东西:半打进口的昂贵瓷器娃娃,一只金盘子,一个小小的蚀刻板,那是她和哈利在法国一个艺术展览会上发现的,制造者是一位极有前途的年轻艺术家。她对自己的钱包看得很紧,可是其他东西却不见了。 第170章 不速之客 2 前一天,她质问姑妈丢失东西的事,但是老太婆摇摇头说:“不知道,那些东西一定是自己站起来,走掉了。[燃^文^书库][].[774][buy].]” 卡罗尔真拿她没办法,老太婆寸步不离公寓,不是在房里,就是在房外,卡罗尔不上街,或不在房里的话,她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卡罗尔。前一天中午,卡罗尔趁老太婆大吃特吃时,进入客房找失踪的东西。但是老太婆跳起来,冲过来对正在推门的卡罗尔说:“如果你要里面的什么东西,告诉我,我来拿!”她微微一笑。“寄人篱下是没有选择的,但是我喜欢自己有个天地,希望你不要见怪。” 洗衣机的水装满了,机器开始转动。卡罗尔坐下来,回忆这位不速之客来了以后的事。她觉得这位老太婆根本不像哈利所描述的姑妈,哈利说姑妈仁慈、爽朗。 不错,姑妈是爽朗,但是有点粗暴,甚至有点邪恶、自私。他说姑妈总是温和善解人意,可是,假如老太婆对女主人有任何温和之意的话,那么,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她的外表,据哈利说是很漂亮,可卡罗尔怎么也看不出她有什么美丽。 不过,她认为童年时代的记忆,过多年变成理想化了。哈利的那些回忆,可能完全是他想像出来的。那个老太婆对自己早年和侄子一起的生活也绝口不提,而一般老年人最喜欢谈过去的事。 那个老太婆是不是冒牌的呢? 卡罗尔觉得有这种可能。老太婆可能真是从内布拉斯加乘公共汽车来的,但那并不见得就证明她是哈利的姑妈,她可能认识真姑妈,发现了哈利和真姑妈早年的事,前来冒充。她可能听说哈利事业略有成就,决定好好利用一番。 卡罗尔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老太婆根本就是一个职业骗子。哈利可能在办公室、酒吧或任何地方向人提到早年和姑妈生活的事,因此楼上那个老骗子知道了,就冒充姑妈。 卡罗尔握紧双手。 回到公寓,她发现老太婆又直挺挺地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带微笑,身上显然已换了衣服,那件衣服可能是三十年代买的。卡罗尔把洗干净的衣服扔给她说:“你自己熨吧。” “啊,不必熨了,真的不必熨了。谢谢你,卡罗尔。” 卡罗尔在老太婆旁边坐下,突然发觉这个老太婆洗过澡后还洒了香水——卡罗尔最喜欢的香水。她一向放在浴室里的,难怪她查看时,会找不到。她紧张地说:“姑妈,我们必须谈谈。” “我就喜欢谈,可以谈一整天。你想听听家乡的事吗?还是”我想要知道,你是不是真姑妈?“她觉得别无选择,只有开门见山。 “你说什么,卡罗尔?” 她又说了一遍。 “老太婆大笑起来,同时摇头拍打着椅子扶手。”这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话。““我必须知道,”卡罗尔不肯就此罢休。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是呢?”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哈利又不在家,我只凭你的一面之辞,所以,你可能是任何人。如果你想继续在这儿住下去,那就要拿出身份证明来。” “卡罗尔,你变成一个最让人讨厌的人了。” “别说这个,你一定有身份证,可能在你的袋子里,能不能拿来让我看看?” “啊,”老太婆摇摇头。“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 “汽车驾驶执照呢?” “一辈子没有开过车。” 卡罗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有社会福利救济卡吗?” “姑父从来没有办过那种事,我们只是靠那块土地糊口。” “你这样的年纪,没有法律上合法的证件?” “如果有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有向政府领过一毛钱的救济金。” “我可以打电话到农场去查问,他们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离开农场到了这里。” 老太婆使劲摇头。“那里没有电话。” “那么好吧,我听说乡下小镇每个人都互相认识,我打电话到那边的电话局打听,还有——”“那也没什么用,这些年来我几乎没有进过镇,我认识的人现在全死光了,买我土地的人,也就是我租他房子的人,不喜欢和人来往。所以,我认为打电话也没有什么用。” 卡罗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说:“既然你拿不出证明身份的东西,那么,我只有请你走路,现在就走。” 老太婆朝卡罗尔探过身:“走?” “是的。” 那对上了年纪的眼睛变得冷冷的,干瘪的嘴也抿起来。“你想赶我走,我就和你拼命!”卡罗尔吓坏了,眼看着这个老太婆向她伸出爪子般的双手。“我要挖出你的眼珠!抓你,咬你!不许你欺负我,懂吗?” 卡罗尔跳起身,赶快逃走,老太婆在她身后发出一阵大笑。卡罗尔回到自己的卧室,听到老太婆在后面说:“我们还没有说好晚餐吃什么呢!” 卡罗尔坐在卧室里,面对阳台的落地窗敞开着,因为天气仍然很热。她想收拾行李,搬到旅馆去,一直到哈利回来。但是,那么一来,整个公寓就留给那个可怕的老太婆了。不,她想,不能那么做。 她想报警,将自己的恐惧、猜疑告诉警察,请他们调查。可是,她知道不能那么做,警方会来查问姑妈,如果她真是姑妈的话,哈利会生气的,他们的婚姻已够紧张了,再不起折腾了。 她想着,站起身再次检查那只上锁的钱箱,发现它仍在原处。 她决定只能和老太婆耗下去,直到哈利回来。 她打电话给附近的超级市场,他们同意为她送日用品。然后打电话给药房,请药剂师按配方给她送镇静剂和安眠药,这些药她平常很少用。她请药房送两份,因为她要乘船到国外旅趴。放下电话,她觉得神难受,好几个夜晚,她一直睡不好。今晚她要好好睡一觉。 药房送来药物后,她拿到浴室,站在大镜子前面,顾影自怜了一会儿。她认为自己的眼神很古怪,她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她知道老太婆很危险,产生了恐惧。 卡罗尔被迫和她住在同一栋公寓里,没有人可以倾吐或依靠。 哈利还要过四天才会从罗马打电话回来。如果有个知己朋友可以打个电话,倾诉衷肠,那该多好啊,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朋友的重要。 可是,她没有朋友。她是被困住了。她倒出镇静剂,吞咽下去,等着药起作用……她勉强把那天打发过去了,老太婆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可是她视若无睹。那天晚上上床前,她吞服下安眠药,果然睡得很好。可是第二天中午起床后,浑身疲倦,头晕目眩。老太婆坐在厨房等着吃早餐、卡罗尔机械地为她准备早餐。老太婆唠唠叨叨,刺耳的声音让卡罗尔无法忍受,只好离开厨房去吞服更多的镇静剂。回来时,她把大盘早餐送到那位自称姑妈的人面前,然后端起茶杯躲到无人的客厅。 日子过得出奇地慢。虽然卡罗尔非常注意,可是,值钱的东西还是不停地失踪。那只老鼠伺机行窃,防不胜防。卡罗尔服用的药量并未超过医生指定的,但是,她却觉得全身不舒服,昏沉沉的。 在哈利从罗马打电话回来的前一天中午,卡罗尔觉得很不舒服,决定冲个沐裕,老太婆正在厨房狼吞虎咽。 冲浴完出来,她仍然觉得头晕。她穿好衣服,走进过道。过客房时,又听见玻璃的碰撞声,她生气地继续向厨房走去,准备洗碗。 她突然发现自己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一皱眉,急忙赶了过去。 虽然她仍然觉得头晕,但是却再也抑制不住愤怒之情。她看到老太婆背对着她,正弯着腰,把卡罗尔锁着的那只箱子里的东西放进她的针织袋。显然,那个箱子被撬开了。 “你在干什么?”卡罗尔大声叫道。 者大婆转过身,两眼冒火地盯着卡罗尔。她的嘴巴塌陷,卡罗尔知道,老太婆取下了假牙,这使她显得蛮横可怕。 老太婆居然冲着她吼道:“你给我滚开!” “你不能——” “我能!”老太婆尖叫道。一只多节的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一把刀。她晃晃刀,向卡罗尔*近。 卡罗尔左躲右闪,几乎要摔倒,她昏昏沉沉地叫道:“求求你!” 但是,老太婆不停地*过来,卡罗尔连连后退。 刀子挥动,刺了过来。老太婆没有牙齿的嘴还叫道:“你有的,我都要!我要你的一切!”卡罗尔举起双手护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后退,后退。 她腿肚子碰到阳台的栏杆,这才意识到自己退出了落地窗,到了阳台。当那个老妖婆逐渐*近时,她觉得全身发凉。 执刀的手不停地挥着,另一只手向卡罗尔伸来,越来越近。卡罗尔张大了嘴,可是叫不出声。身上的麻醉感和极度的恐惧,使她一动也动不了。 然后,那只没有拿刀的手,贴在她的胸口,一推,卡罗尔向后一仰,进入空中,像一只吓呆了的鸟。 哈利四肢张开,仰卧在大皮椅子中,脚放在扶手上。他咧开嘴,对着坐在桌子边的姑妈笑。两人身边各有一杯酒。 “啊,姑妈,”他说。“你真了不起,我是说真的。” 现在好了,哈利。“老太婆说,露出愉快的微笑。 “你来这儿真好,真的,我这是实话。事情就像我去欧洲前给你信中所写的一样,如果卡罗尔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后半辈子就可以和我住在这儿了。”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亏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姑妈,还汇来钱,让我到旧金山旅游,我马上来了,不是吗?” 哈利大笑起来,喝了一口酒。“卡罗尔的事真是不幸,你在这儿还会有这种事发生。真是的。” “我要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什么都不能怪。” 哈利点点头。“就像在内布斯加你那个邻居一样,被你的公牛顶死了。” “该死的傻瓜,”老太婆说,呷了口酒。“他正赶牛群进入围栏,刚好那头讨厌的公牛从谷仓冲出来,顶死了他。” “我猜他并不知道谷仓门是开着的,也许你没有告诉他。” “现在说也没有什么用了。他应该先检查。反正他一向找我和你姑夫的麻烦。 这不好,那不行,每天都唠叨个不停。告诉你,到头来吃亏的不是我。““唔,还有那个雇用的帮工。他怎么会跑到自己正在开的拖拉机前,撞倒,压死呢?” “没人测得出来。那笨蛋一定是在拖拉机行进的时候,跑到前面去捡什么,绊倒了。唔,他也是个找麻烦的家伙。他在你姑夫运猪到外地时,无理取闹,还想在你姑夫回来时告我的状。” “就在姑夫回来的前一天,他被拖拉机压死了。” “对他死亡的日期,我可没有撒谎!” “姑夫的死也很不幸,他从谷仓的楼梯上跌下来,摔断了脖子。” “可怜的人!” “现在是卡罗尔。” “正如你说的,这是件不幸的事。不过,她是自我的,你知道验尸官怎么说的。” “是的,”哈利微笑着说。“她体内的药物太多,失去重心,我猜她是头晕,站不住”“她有一大堆那种药片,”姑妈说。“我知道,因为我偷看过她的药柜。 你知道,她可能还放到茶里喝。我想她是把药研成粉,放进茶里煮,这点我可以保证,她好像吃不够似的。“哈利又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能说我不思念她,不过,我信上已告诉过你,她太盛气凌人了,我一在她身边,她就颐指气使,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唠叨。我告诉你,她总是不停地唠叨。“姑妈抿着嘴微笑,然后,笑容消失了,她敲打着酒杯说:“杯子空了,再倒一点,怎么样?” “好!”哈利说,迅速站起身,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老太婆,自己又回到宽大的椅子上,伸开四肢,两脚搁在扶手上。 “姑妈,卡罗尔已成为回忆,从今以后,只有你和我了。” 姑妈举起杯子,现在她两眼冷冷地眯起来,盯着哈利。她放下杯子说:“你知道,你一向是个好孩子,以前,我们在一起生活时,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但是你反应太慢,很笨,知道吗?非跟在你后面不停地说你。笨,反应慢!哈利,你没有做过一件漂亮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姑妈,”哈利愉快地说。 “唔,我看没有改变,我没有开口说倒酒,明明摆在眼前,你也没有反应过来。瞧你这样子,坐没坐相,坐直了,哈利!” “你说什么?”他说。 “你听到了,两脚放下,别再那样躺着,那对你的内脏不好,也影响消化。” 哈利眨眨眼睛,坐直了。“好,姑妈。” “坐直些,哈利!”老太婆严厉地说。“再直些!” 第171章 第三者 “被告及律师最后答辩。[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传被告张伦。”法警喊道。 “被告上前台宣誓。” “你愿不愿意郑重宣誓,你将要说的证词全是事实,完完全全的事实,绝无虚 假。” “愿意。”张伦说。 “说出你的姓名和职业。” “张伦,在镇上开一家电器店。” “你可以坐下。张伦,你今年多大岁数?” “四十六。” “结婚没有?” “结婚二十多年了。” “你住在哪儿?” “**,刚好在边界上。” “那是在大约五十里外,你是不是每天开车来回跑?” “是的,包括星期六。我每星期来回跑六天。” “你在张镇开店有多长时间了?” “将近四年。” “你怎么想到在张镇开店的?” “我父亲去世后,我继承了一点钱,我一直想自己做生意,所以选了半天,终 于在这地方开了个店,这是镇上唯一的电器用品商店。” “生意怎么样?” “不错,但不如我预期的那么好。镇上还不能接受一位新来者,如今又出了这 ……”“是的……唔,现在,张伦,检察官想讨论你送给邵丽的那台电视机,我想 把事情搞清楚。我请你指认一下这个标有‘第十六号物证’的电视机,是不是你送 给邵丽的?” “是的,先生,它是我送的那台。” “它是什么牌子的?” “什么都不是,先生,它是我自己组装的。” “你自己组装的?” “是的,我想用新的电路试试……你知道,我什么都想试试。” “标签上说是牡丹牌的。” “我利用一个旧的电视机壳,因为大小刚好合适,我就把它擦亮,废物利用。” “它大约花了你多少钱?” “时间不算,各种零部件花了我两百元。” “这么说,你实际送给邵丽的,只是价值大约两百元的零件?” “如果你愿意这么说也可以,先生,但我没有考虑到钱,她喜欢,我就给了她 。” “她看见你组装吗?” “是的,她经常到店里来,当前面店铺没有顾客的时候,我就到后面办公室组 装这个。” “她经常进你的办公室吗?” “唔,我不知道你所说的经常是什么意思。” “每天,或者是一星期两次?” “不是每天,也许两三天一次。” “如果你愿意的话,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认识邵丽的?” “唔,先生,是她中学毕业那年,她常来店里,买些唱片什么的,你知道,就 像一般孩子那样,放学途中顺便进来买。” “后来呢?”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我们聊聊天,很快就产生了信任。 她似乎很成熟,心理上比一般孩子成熟得多,敏感得多。” “她很漂亮吗?” “是的,很漂亮。可是她在学校似乎没有男朋友,她太孤单了。 不久之后,我就发现为什么了,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和我聊天”“我们很 乐意了解她的『性』格,张伦,你愿意不愿意告诉本法庭,她为什么喜欢和你谈话?” “我想在她心目中,我就像父亲或伯父一样,因为她从来没有,又一直希望有 。” “你是什么意思?” “她从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从小是和继父长大的,继父『性』格乖戾,经常酗酒 ,还是个老『色』鬼,对她一直有不轨的想法,自己又有一大堆前妻的孩子,前妻是离 他而去的。因此,邵丽总是没人照顾,成天做些粗活,缺少爱。所以一当能自立时 ,她就离开了家庭。” “那时候她多大?” “也许十三四岁吧。” “她做什么工作?” ... 第172章 第三者 2 “和一位姐姐住了一阵,然后在不同的地方居住,大部分是在女朋友家,这儿 一个月,那几几个星期。[燃^文^书库][].[774][buy].]【燃文书库(7764)】” “她告诉过你没有,她和男人同居过?” “没有,她从来没有说过。” “你有没有她在外面鬼混的印象?” “没有,就我所知,至少在读中学的时候没有。我说过,她一向很成熟,但也 很容易相信别人。” “她很信任你?” “是的,她很让人同情,总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不过,先生,我想她是信 任我,所以才经常找我聊天。但那时候,她从来没有提到过任何男友,只说她家庭 多么糟,对她多坏,她多急于完成学业,找份工作,**自主。可是一直没能如愿 。”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唔,首先,她功课不及格,没有读完中学,反而和一群女孩被送到岛上一个 野外学校,她在那儿学习打字和秘书工作……一种谋生能力。但是,她经常打电话 给我,告诉我那地方非常差劲,那儿的女孩非常粗,还吸毒什么的。她在那儿只待 了两个月,就离开,回到这里祝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租了一间房子,也就是她遇 害的那间。” “说实话,张伦,你认为邵丽是不是爱上你了?” “我……我……我想是的。也许是一种特别方式的爱,她经常告诉我,她一生 中只想要有人爱她。” “可是,你从来没有鼓励过她?” “鼓励她爱我?不,先生。” “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因为我为她难过,也许因为我这么大年 纪,因为我结了婚,爱我的妻子。可是,我不想瞒。 你,龙博先生,不错,我爱邵丽,但不是一般人所想的那种爱。只是在我心中 ,一种特别的爱,也许不像是爱女儿.不过是同样保护的方式,她的童年已经够苦 了,我不能忍受她再受人伤害。” “你从没有告诉她?” “我不必告诉她,她可以看得出,所以当她发现怀孕时,她才会什么都告诉我 。” “她告诉你,她和另一个男人有恋情?” “马上告诉了我。几个星期后,当她发现怀孕时,她紧张得手足无措。我想她 是怕失去我的友谊。” “你的反应是什么呢?”一’ “我能有什么反应?自从她和那个家伙开始交往,我就知道会有麻烦的。她是 在不久前的一次晚宴上认识他的,一下子就坠入情网。我想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恋 情。我不喜欢,但没有反对,因为不忍扫她的兴。她太高兴了,不在乎那人是有家 有口的人,她深信他会为她和太太离婚。我心想:‘是吗?我们等着瞧吧!’但我 没有对她这么说,我只是听她说,因为她大高兴了。一直到她发现怀孕为止。” “然后呢?” “我知道会有麻烦。当她告诉我的时候,真是心痛欲绝,她说那人不是好东西 ,虽然是个大人物,可是和她在一起时,什么都不是。他总是带她到离这儿很远的 地方,那地方没有人会看见他们在一起。当他发现她怀孕时,他非常生气,责怪她 粗心。说不想再见她,除非她接受他给的钱,打掉胎儿。” “他付钱给她去打胎?” “是的,先生,她说,他给了五百元,就在她告诉他的同一个晚上,同一个地 点。” “她把这一切告诉了你?” “是的,先生,她告诉了我。” “然后呢?”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想保留跟那个人的友谊,但同时又很伤心,生他的气。 建议她去看一位教父,可是她不愿意,她把我当成精神上的顾问,问我腹中的胎儿 怎么办。” “你怎么说?” “我告诉她,假如她堕了胎,搞得不好,她以后可能永远不能生育了,到那时 候,她可能痛不欲生。我也试着使她明白、如果她有了孩子,那么,她生命中就第 一次真正有可以爱的人了。我还说,她也可以考虑,孩子一生出来,就交给别人领 养,这种机构很多。 那样一来,至少她今后不必感到内疚,觉得自己剥夺了孩子的生命。我相信交 给别人领养,比她自己抚养好,比较安全,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她对你的这些建议,有什么反应?” “我相信她走的时候很高兴。” “可是,你不知道她作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是的,先生,不过,我相信她的情人会威胁她堕胎。” “你恨他?”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 “而你从来没有见过他?” “没有,从来没有。” “她没有告诉过你,他是谁?他的名字?” “没有,先生,因为她答应他不告诉任何人。” “你能不能猜出他是谁?或者有没有什么线索?” ... 第173章 第三者 3 孔飞行动缓慢地把一叠叠钞票锁进一个大保险箱里,然后走回大伟坐的桌子前,坐下,开口说:“我要你去干掉那个英国华侨。[燃^文^书库][].[774][buy].]” “英国华侨?” “一个名叫彭本的人,他在这儿有点投资,其他你不必知道。” “今晚方便吗?” 孔飞点点头说:“我可以告诉你去那儿找他。” 大伟看着孔飞点着烟,他自己不抽烟,干他这一行的,烟头可能是危险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远雇我来呢?”他问。 “比本地人安全,”孔飞告诉他。“另外,我发现这事很有讽刺意味。远在1920年,英国华侨曾进口中国枪手来暗杀英国官员和警察,那时候他们是乘船来的,价钱从四千到一万。如今,你乘飞机来,干掉一个中国人,可以得五千。” “我可不是中国枪手,”大伟平静地说,他可不欣赏英国人的幽默感。“今晚这位彭本会在那儿?” “我看看,今天是星期二,他会到伦敦收款。” “伦敦?” “跨河过去,在伦敦公园的开心游乐场,他在那儿有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器,有利润可抽,小孩子玩的。” “那一定积少成多。” “说来你会吃惊,有时候小孩子一玩就是一个小时,”他停下想了一下,”对我来说,他们是明日的顾客。” “我怎么才能认出他呢?” 孔飞叹了口气。“这是个问题,这儿有张照片,不过不太好。”他递过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中有男人正站在一位穿超短裙的金发女郎旁边,那男人相貌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从照片你能认出他吗?” 大伟考虑了一下。“在黑暗中可能认不出来,而我在黑暗中最拿手,”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管子。“你今天能见到他吗?” “那中国人?我可以想办法。” 大伟举起管子说:“用这东西在他皮肤上涂一下,这东西白天看不见,黑夜中却会发光。”“涂在他外套上怎么样?那样比较容易。” “他夜晚可能换外套,大伟说,他不喜欢冒险。“涂在皮肤上比较好,这东西不会立刻洗掉。” 孔飞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样的话,我可以照办。” “还有,我要先看看伦敦四周环境,我想你也许不愿意让人发现你去了那儿,不过,你或许有个助手。” “是的,有,”他手伸向按钮,立刻有一个彪形大汉出现了。孔飞告诉他:“把赵妮叫来!” 大汉默默地退出。 一位金发披肩的女子推开屏风,走了进来。大伟不必人介绍,就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和彭本一起照相的人。她年轻美丽,颧骨高高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大伟断定,她习惯于被人呼来唤去。 “你找我?”她问。 “是的,赵妮。大伟先生,这是赵妮,我的一位职员。”大伟点点头,懒得站起来。他不是被雇来猜测他们关系的,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很高兴认识你,”女孩说。她说这话,可能出自内心。 “赵妮会送你到伦敦公园,告诉你他的停车处和收钱的地方。” “你知道他的路线?”大伟问。 “知道,我曾和那个中国人跑过同样的路线。” 孔飞拿起那个发着磷光的管子,问大伟:“这玩意儿,她可不可以涂在唇上?” “如果她小心不要吃进嘴里的话,我想是可以的。涂之前,先擦点冷霜之类的东西,以便事后容易抹掉。”他并没有问孔飞是什么意思。 “我会觉得像《圣》中出卖基督的犹太。” 孔飞不屑地哼了一声。“相信我的话,那个中国人不是基督!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说着,从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盒里拿烟,递给大伟,他谢绝了。 “好了,开车送这位先生到开心游乐场去吧,带他四处瞧瞧,不能出错。” 大伟眨眨眼睛,站起身。“我不会弄错的,明天早晨送钱到旅馆,我要搭中午飞机回香港。” 他们握手告别,孔飞的手冷冰冰的,很不友好。 “你第一次到伦敦来?”赵妮驾驶着小汽车,拐过街角时问。 “第一次。” “你常做这种事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你在英国谋生的方式吗?” 他微微一笑:“有时候我抢银行。” “不,说正的,我从没有见过于你们这一行的人。” 他认识的第一个女子也说过这话,她是个疲倦的棕发女郎,住在布鲁克林区一栋公寓的五层。“孔飞,或者彭本,他们没有杀过人吗?” “不像这样,”她越过亚伯特大桥,左转进入伦敦公园的广阔绿野。“人们只有在战争期间才杀人。” 然后,她迅速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战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凝望着窗外。“是这儿吗?” “是的,”她在一个停车处停车。”从这儿起我们步行。” “这是去开心游乐场最近的停车处吗?” “是的。” “这么说,那个中国人必须带着钱走到这儿。” “对。” 他们像一对情侣一样,漫步过喷泉,踏上一条两旁种有花的小径,一直到十字转门前,那是游乐区的入口处。 “游人并不多,”大伟说。 “晚上人就多了,今晚你就会看到——转马、游乐尝碰碰车等,还有那些吃角子的老虎,吃掉游客袋中的铜板,就像一般的游乐公园一样。” 他点点头,审视一台复杂的赛狗装置,它玩一次要六便士,但赢了的话,赔偿也很可观。 “在英国,我们是不允许赌博的,理由是腐化年青人的身心。 不过,如果这是合法的,为什么彭本有钱收呢?” “天哪,这可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他只是有股份。” “他今晚能收到多少钱?” 她耸耸肩:“十或二十磅,数目不多。” “不过,假如钱被抢的话,可以当作是抢劫了,”大伟说。 “你很聪明,孔飞就没有想到这点。” “他花钱请我为他想。关于磷光的事,你能吻他而不令他起疑吗?” “当然可以。” “天色还亮着的话,他就不会注意到那磷光。” “是的,”她领他过办公室,告诉他中国人会在何处拿钱。 “有时候,他还会去骑转马,”她说。“他只是一个大孩子。” “然后他就走这条小路回他的汽车?” “他一向就是这样。” 大伟透过茂密的树枝,寻找街灯。他向小路两旁望望,确定附近没有人。然后从夹克掏出消音手枪,随手一枪,头顶上的灯发出玻璃破碎声。 “你这是为今晚做准备,”赵妮说。 “是的,”他现在满意了。这里将一片黑暗,只有奥本脸上的磷光可以辨认,成为靶子。 “就这样了?”她问。 “是的,你吻过他之后,离开这里,我不想误伤你。” “别担心。” 她送他回旅馆,时间还早,刚刚才过中午,他时间很充裕。他去逛街,看看橱窗,考虑晚上的行动。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行动,不同的只是地点在国外。 彭本大约晚上十点离开开心游乐场办公室,踏上黑漆漆的小路,走向汽车停放处,然后发现大伟在等候。他脸上的磷光,将证明是他,装了消音器的枪一响,就结果了他。然后从他皮夹取出钞票,快步离开。在伦敦,持枪抢劫的事很少,但他知道警方会接受这一事实。他则搭中午的飞机远走高飞。 他考虑到一种可能性,即:彭本可能会带着武器。但那没有关系,他会埋伏在黑暗处,而彭本则是闪光的靶子,不会搞错的。唔,她可能吻错人,但他并不担心这一点,这是那个女孩的事。至于街灯,会有人报告灯坏了,但明天以前,他们一定不会来修。 大伟漫步到特法拉加广场,站在六月的阳光下,看着广场上的鸽子。他在那儿站了很久,甚至太阳躲到云层之后,他还在那里流连徘徊。 因为他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因此那天黄昏,从贵族俱乐部跟踪赵妮到开心游乐常他在一棵树下停车,远远看见她和一位黑发男子谈了一会儿。然后,她迅速吻吻他的脸颊,回到自己车上。大伟看不太清楚,但他相信那人就是彭本。 那人目送赵妮驾车离去后,锁上自己的车,朝通往开心游乐场的小路走去。那时是晚上八点刚过,天还没黑,四周散步的人太多,大卫不敢冒险开枪,他必须按计划等到天黑。 他跟着走,穿过越来越多的年轻情侣和少男少女,擦过长发飘飘的少女身旁,偶尔也碰上一些老年人。现在街灯全亮了,耀眼多彩的灯光,照射出年轻人红红的面颊。 彭本走进办公室,在里面停留了很久。大伟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觉得手枪顶在肋骨上热乎乎、沉甸甸的。 彭本又出现了,他缓缓地在各摊位中走过,轻轻拍拍胸前的口袋,他有钱。他停在一个摊子前,玩了几次球,赢了一个椰子,但他没有拿,叫摊主自己留着。最后,他走进一座黑漆漆的木头建筑物中,玩了一会儿小汽车。大伟也跟过去,开了一会儿。当他看见那人黑黑的脸上,闪着磷光时,他松了口气,赵妮完成了她的任务。 他们在黑暗中拐了一个弯,滑行过一个亮着灯的地区,大伟取出外套下面的手枪。现在,就在这儿向那个发光点开枪,任务就完成了。 不过,这就成了有预谋的凶杀了,过会儿在黑暗的小路动手,才像抢劫,于是他又把手枪收了起来。 彭本离开汽车,穿过一道室内的拱廊,过一排排的吃角子老虎机。前面还有一个人口处,叫做“风洞”,彭本走进去,大伟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他记得“风洞”这地方,因为下午他来过。“风洞”有个出口处,通向停车的小路。彭本是抄捷径回去。洞穴本身是岩石和混凝纸构成的,是个情侣和儿童喜欢的地方。 大伟看看手表,时间是差四分十点,等彭本出了这个地方,踏上小路时他再开枪。他再次掏出手枪,紧贴着腰,洞里有些人,等他们抵达出口处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了。现在彭本肯定意识到有人在跟踪,因为他面颊上的磷光随着他转头而来回摆动。但是不管怎样,当他们走到外面时,大伟就要躲在黑暗中,彭本则永远躲不过。 在“风洞”尽头,有一条厚厚的布帘,彭本就穿过那布帘消失了。大平知道是时候了,因为彭本可能正在等候他,他弯着腰跑过布帘,脸上感觉到外面凉凉的空气。 外面的天色仍然很亮。 那个中国人先发制人,向他开了一枪,大伟只觉得胸部一阵灼烧的疼痛。 贵族俱乐部在凌晨三点关门。 彭本走进俱乐部办公室时,只有孔飞和赵妮在里面。彭本一手握着手枪,另一手拿着中国人的消音手枪。 “这是怎么——” “没想到吧?你们俩应该都没想到吧?没想到我活着。” 赵妮向他走去,但他用手枪指着她,让她别靠近。“真笨!请中国枪手来杀我,你应该自己下手。赵妮吻我,在我脸上留下一点光,可是你们的枪手仍然像在纽约一样,不知道伦敦纬度在纽约北面十一度的地方,在六月中旬,这儿的天色,晚上十点钟后,天仍然亮着。” “你想干什么?”孔飞哑着嗓子问。 中国人只是微笑,好像这一刻他等了很久了。当孔飞向桌子伸手时,彭本立刻扣动扳机。 第174章 《窗上人影》 晚上十点钟。[燃^文^书库][].[774][buy].]孚白广场上渺无人迹,广场中心小公园的栅栏也关上了。柏油马路上偶尔扫过几条车灯的亮光,喷水池不停地在吟唱,树木凋零,枝枯叶败,一幢幢房子的外形相似的屋顶耸立在天际,轮廓单调乏味。 广场中间有一条美丽的连拱廊,这时候很少有什么亮光。只有三四家店铺。梅格雷探长看到在一个堆满花圈的店铺里,有一家人在就餐。 他想看看门牌号码,可是他刚一过那个卖花圈的铺子,就看见有一个小个子女人从阴影里钻了出来。 “我刚才打的电话是您接的吗?” 她大概在这儿守候多时了。虽然十一月份的天气已寒风刺骨,她只套着围裙没有穿大衣。她的鼻子红红的,眼神慌乱不安。 在不到一百米远的朝日大街拐角上,有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在站岗。 “您没有向他报告吗?”罗森咕哝着说。 “没有!因为张小仁太太就要生孩子了……看,那是医生的汽车,是把他紧急请来的……” 人行道旁边有三辆汽车,前灯亮着,车后是红色的尾灯。乳白色的天空中飘过一块块乌云,显得灰蒙蒙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初雪。 女门房走进大楼的拱顶,拱顶下亮着一只沾满尘垢的二十五支光电灯泡。 “我这就来告诉您……这儿是院子……要去这幢房子的任何部分都要过这个院子,除非是去那两个门面朝外的铺子……这是我住的门房,在左面……请别见怪……我来不及让孩子们上床……” 在乱七八糟的厨房里,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门房没有走进自己的房间,她指指大院深处一座长长的、很协调的大楼说:“就是那儿……您就会知道的……’罗森好奇地瞅着这个古怪的小个子妇女,她的颤抖的双手说明她心中很激动。 “有人打电话来找探长!”刚才在北京滨河街的司法警察局里有人对他说。 他听到的是一个压低了的声音。他一连讲了三四次:“请讲得响一些……我听不见……” “我不能讲得响……我是在香烟店里跟您打电话的……是这么回事……”讲话是断断续续的,“最好请马上到孚白广场61号来……是的……我相信这是一件凶杀案……不过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这时女门房指着二层楼的大窗子。窗帘后面有些人影在来回移动。 “就在那儿。” “凶杀案吗?” “不!张小仁太太在那儿生孩子……她是头产……她身体不太结实……您懂吗?……” 院子里比孚白广场上还要阴暗,只有一盏固定在墙上的照明灯。 可以想象,在一扇玻璃门后面有一座楼梯,这儿那儿有几扇亮着灯的窗子。 “可是凶杀案呢?” “是这么回事!六点钟的时候,库歇家里的雇员都走了……” “等等。‘白冰家里的’是什么意思?” “院子尽头的房子……有一个制造血清的实验室,您大概知道里王维大夫的血清……” “是那扇亮着灯的窗子吗?” “等等……今天是三十号……所以,赵杰先生在那儿……他习惯上总是在办公室下班以后单独留在那儿……我从玻璃窗外看到他坐在他的扶手椅里……您瞧……” 一扇镶着毛玻璃的窗子。一个奇怪的影子,很象是一个扑倒在办公桌上的男人。 “是他吗?” “是的……八点钟光景,在我去倒垃圾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他在写字……他手里拿的是钢笔还是铅笔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凶杀案发生在什么时候……” “等等!我上楼去问张小仁太太的情况……下来时我又瞧了一眼,我看到的就是现在这个模样,我还以为他是睡着了呢……” 罗森开始不耐烦了。 “后来,过了一刻钟以后……” “知道了!他始终一动不动,快讲下去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没有人回答,我走了进去……他已死了……到处都是血……” “为什么您没有报告摈河大街上的警察分局,离这儿只有几步路……” “那么他们就全都会穿着制服冲到这里,把整座房子搅得天翻地理!……我已对您说过了,张小仁太太……” 罗森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衔着烟斗。他望着二楼的窗子,感到那个时刻已来到了,因为窗子里的人越来越骚动不安。可以听到有一扇门打开了,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个高高的身影来到院子里,女门房碰碰探长的胳膊,带着祟敬的声调低声说道:“他就是张小仁先生……从前做过大使……”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他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不断地注视着他自己房间的那几扇窗子。 “他大概是被赶出来的……刚才也是……请过来些……好啊!这些人还在开留声机!……正好在张小仁家的楼上!” 三层楼有一扇小窗,灯光较暗。那扇窗关着,可以听到,更可以说可以猜想得到,留声机的乐声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女门房有些神质,她眼睛红红的,手指颤抖,神情呆板地向院子深处走去,指指一个小台阶和一扇微微打开的门。 “您去看吧,在左边……我不想再进去了……” 一个普通的办公室。家具擦得很亮。墙上糊着单色的糊墙纸。 一个四十五岁的男人,坐在一张扶手椅上,脑袋搁在他面前的散乱的纸堆中,他胸部中了一颗子弹。 罗森侧耳静听:女门房在门外等着,张小仁先生不停地在院子里踱步。广场上不时地有一辆公共汽车驰过,它带来的嘈杂声使随之而来的寂静更加深沉。 探长什么也没有碰。可是他已可以肯定,办公室里没有凶器。他小口地抽着烟斗,向四周打量了三四分钟,便神情执拗地退出来了。 “怎么样?”女门房一直呆在门外,她低声问道。 “他死了,就这样!” “刚才上面有人叫张小仁先生……” 上面那个套房里声音很嘈杂。门开关的声音。有一个人在急步跑动。 “她身体太虚弱了!” “喂!”罗森搔搔自己的脖子嘟囔着说,“你总不是为了这件事要我来的吧。谁可能走进过这个办公室,您有什么想法吗?” “我?……为什么问我?” “对不起!从您的门房里,您应该看到房客们进进出出。” “我本来是应该看到的!如果房东可以给我一个更合适一些的房间,灯光别这么暗就好了……我只不过可以听到一些脚步声,晚上可以看到一些人影子,有些脚步声我听得出是谁的……” “六点钟以后您没有注意到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吗?” “没有注意到!几乎所有的房客都来倒过垃圾……在我那个门房的左边……您看到那三个垃圾桶吗?七点钟以前是不准倒垃圾的……” “没有人从拱门进来过吗?” “我怎么知道呢?……看得出您对这个大楼的情况不了解……有二十八个房客……还不算库歇公司的,他们那儿的人来往不断……” 门廊里响起了脚步中。一个戴着一顶圆帽子的男人走进院子,往左边一拐,走到垃圾桶旁边拿起了一只空的垃圾筐。尽管灯光暗淡,他大概还是发现了罗森和女门房,因为他站停了一儿,随后问道:“没有我的东西吗?” “没有,马冰先生……” “他是登记局的公务员,他和他的妻子住在三层楼上。” “他的垃圾筐怎么正巧在这儿?” “所有的房客都是这样倒垃圾的……他们在外出的时候把垃圾筐带下来,回来的时候带回家去……您听到了吗?” “什么?” “好象育婴儿啼哭的声音……如果上面那两个人把她们那倒霉的留声机关掉就好了!……请注意,她们很清楚,张小仁的太太在生孩子……” 她快步向楼梯冲去,楼梯上有一个人正在走下来。 “怎么样,大夫?……是男孩吗?” “一个姑娘。” 医生走出去了。可以听到他在发动他的汽车。 大楼恢复了它的日常生活。院子里黑糊糊的。拱门上亮着那个可怜巴巴的小灯泡。窗户里着灯光,一阵阵模糊不清的留声机放出的音乐。 死者独个儿在他的办公室里,脑袋搁在散乱文件之中。 突然三层楼发出一声尖叫,就象是一声绝望的召唤。可是女门房仿佛无动于衷,她一面推开她自己房间的门一面叹气说:“唉,又是那个疯子……” 突然她也叫了起来,因为有一只盘子被她一个孩子打碎了。在灯光下,罗森看到了女门房消瘦疲惫的脸庞,从她的形态很难估计出她有多大年纪。 “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所有那些手续什么时候开始进行?”她问道。 对面的香烟店还开着,几分钟似后,罗森走进了香烟店的电话间,他也轻声地在电话里说道:“是的……检察院……61号……就在宣武门大街拐角附近……叫人通知司法鉴定处……喂!……是的,我留在现场。” 他在人行道上走了几步,机械地走进了拱门,最后站在院子中间,他脸色阴沉,耸起肩膀,因为他感到很冷。 各个窗户里的灯光开始逐个熄灭了。毛玻璃窗上死者的影子始终呈现在那儿。 一辆出租汽车在停口停下,不是检察院来的人。 一个年轻女子快步穿过院子,在身后留下一股香味,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第148章 一个慷慨的男人 一连串意外造成了一个可笑的误会。[燃^文^书库][].[774][buy].]这个少妇一看到尸体便猛然转身,发现了站在门框里的罗森的高大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把两个形象联系起来了:一方面是死人,另一方面是凶手。 她顿时瞪大眼睛,缩拢身子,手提包掉落在地,张开嘴巴呼救。 罗森来不及细说,他伸出胳膊抓住她,并用手捂住她的嘴。 “嘘!……您搞错了……我是警察局的……” 这个女人有点儿神质,她一时还弄不清这几句话的意思,她拼命挣扎,想咬梅格雷,还用脚后跟踢他。 丝绸撕裂的声音:是连衣裙的背带。 她终于平静下来了。罗森重复着说:“别叫……我是警察局的,没有必要闹得把整幢房子的人都引来……” 这件凶杀案的特点就在于这种罕见的静谧。 这种平静,尸体周围的二十八个房客始终在过着和平时一样宁静的生活。 少妇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衫。 “您是他的*吗?’ 一道恼怒的目光射向罗森,同时她在寻找一枚别针,把断了的背带连起来。 “今晚您和他有约会吗?” “八点钟在俱乐部……我们原来要在那儿吃晚饭,随后上剧场……” “到了八点钟不见他去,您没有打电话给他吗?” “打了!但是电话公司告诉我说,他的电话没有搁上。” 他们两人同时看了看办公桌上的电话机。电话听筒搁在一边,大概是这个人往前倒下时碰落的。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这天晚上,院子里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象在一口钟里那样嗡嗡发响。 女门房不愿看到尸体,她在门口叫道:“探长先生……分局的人来了……” 她不喜欢分局里那些人。一共来了四五个人,他们毫无顾忌地高声喧哗。有一个在讲一件趣闻,另外一个刚一进来便问:“尸体在哪儿?” 分局长不在,由他的秘书代替,罗森感到很高兴,因为他可以自由地发号施令了。 “让您那些人留在外面,我在等检察院的人。最好先别让房客们知道……” 秘书在办公室里查看,罗森又回头问那个少妇:“您叫什么名字?” “尼娜……尼娜,不过大家都叫我尼娜……” “您认识王库已很久了吗?” “也许有半年了……” 用不到向她多提问题,只要好好观察她就够了。她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姑娘,涉世不深。她的衣服都是名牌货,可是她的化妆方式,拿手提包和手套的姿态,打量别人时那种挑衅性的目光,都说明她是长期生活在音乐厅后台的。 “是舞女吗?” “我原来在‘蓝色磨坊’工作……” “现在呢?” “我跟他在一起……” 她还没有来得及哭。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她对现实情况还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 “他和您一起生活吗?” “不完全是,因为他已结婚了……不过,总之……” “您的地址……” ‘朝阳大街……吉祥旅馆……” 分局秘书发表他的看法说:“无论如何不能说是抢劫!” “为什么?” “请看!保险箱在他身后,没有锁上,可是死者的后背紧靠着保险箱,没法开门!” 尼娜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块小手帕,擦着鼻子。 不多一会儿,气氛变了。外面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随后是握手、提问、热烈的讨论。检察院的人来了。法医检查尸休,摄影师安置摄影器材。 对罗森来说,这是一个不舒服的时刻。讲了几句不得不讲的话以后,他便走进院子,双手插在口袋里,点燃烟斗,在黑暗中,他遇到了一个人,那是女门房。她不愿让那些陌生人在她的房子里到处乱钻,而对他们所做的事情不闻不问。 “怎样称呼您?”罗森客客气气地问她。 “布娜娜太太……那几位先生要留在这儿很久吗?……瞧!布娜娜太太房间里的灯灭了,大概要睡着了,可怜的……” 在察看整幢房子的时候,探长发现另外有一处灯光,一条奶油色的窗帘,窗帘后面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她象女门房一样,也是个小个子,很瘦,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是一望而知,她正在发脾气。有时候,她直挺挺地对着一个在院子里望不见的人,突然她挥着胳膊向前走了几步,开始讲话。 “这是谁?” “马丁太太……您刚才看到回来的那个人是她的丈夫……您知道,就是那个把垃圾筐拿上去的那个人……登记局的公务员……” “他们常吵架吗?” “他们并不吵架……只有她一个人在吼叫……男的根本不敢反口!” 办公室里有十来个人在忙着,罗森不时地向他们瞧上一跟。预审法官走到门口来呼唤女门房。 “除了王库先生,这里的事由谁负责?” “理刘菲先生,他住得不远。在葫芦岛岛上……” “他有电话吗?” “当然有……” 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在打电话。楼上,窗帘上马彬太太的影子不见了。这时却看到有一个不显眼的人走下楼梯,悄悄地穿过院子,走到街上去了。罗森认出了马丁先生的那顶圆帽子和他那件灰黄色大衣。 时间已半夜。听留声机的年轻姑娘们也熄了灯。这幢大楼里,除了楼下办公室的灯以外,只有二楼马彬家的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前大使和接生婆正在象医院里一般的气氛中轻声交谈着。 尽管时间已晚,刘菲先生来到时,还是穿得笔挺,棕色的山羊胡子光溜溜的,手上戴着灰色的仿鹿皮手套。这个人四十岁上下,象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严肃的知识分子。 这个消息肯定使他感到奇怪,甚至使他吃惊。 可是,虽然他很激动,但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并非完全出乎意料。 他叹了一口气说:“象他这样生活……” “什么生活?” 第176章 一个慷慨的男人 2 “我永远也不会说王库先生的坏话。再说,也没有什么坏话可以说。他完全有合由支配他的时闻……” “等等!这儿的生意是不是王库先生亲自经营的?” “稍许管管。生意是他创办的。可是一开始上了正轨以后,他就把所有的事交给我。以致有时候半个月见不到他一面。是啊,就说今天吧,我等他一直等到五点钟。明天有一张票据到期,王库先生应该把这笔明天要付的钱带来给我。大概三十万美金。到了五点钟,我得走了,我把一份报告留在办公桌上。” 这份报告在死者的手下找到了,是用打字机打的。这是一份一般性的报告:建议增加一名雇员,计划在拉美国家做广告,等等。 “那么这三十万法郎应该在这儿喽?”罗森问。 “在保险箱里。您看,王库先生已经把保险箱打开了。只有他和我两个人有保险箱的钥匙,并知道这个秘密……” 可是,要打开保险箱,一定要先移开尸体,那就要等摄影师的工作结束。法医做了口头报告,王库胸口中弹,主动脉被打断,当时就死了。凶手和被害者的距离大概在三米左右。还有,子弹口径6.35毫米,是当时常见的。 刘菲先生对法官作了些解释:“在孚日广场只有我们的实脸室,就在这个办公室后面……” 他打开一扇门。大家看到有一个玻璃顶棚的大厅,里面排列着好几千个试管;在另外一扇门后面,罗森仿佛听到有声音。 “这里面是什么?” “是供试验用的豚鼠。左面是打字员和雇员的办公室……我们在庞坦另外还有场地,向外寄发就是在那儿进行的,因为您大概知道,王维大夫发明的血清在全世界都享有盛名……” “是王库创建这个事业的吗?” ‘是的,王维大夫没有钱。王库为他的研究提供了资金。十年以前,他搞了一个实验室,没有这个大……” “王维大夫始终和你们一起干吗?” “五年以前,他因一次车祸身亡。” 王库的尸体终于被移开了,保险箱门一打开,大家不由得一声惊呼:箱子里所有的钱都没有了。只有几张交易单据。刘菲先生告诉大家说:“不但有库歇先生肯定要拿来的三十万美金,还有今天下午放进去的六万法郎,那六万美金裹着橡皮圈,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死者的皮夹子里一无所有!也就是说只有玛德莱娜剧院的两张有座位号码的戏票,尼娜一看到便伤心地呜咽起来。 “这就是我们的票……我们本来讲好要一起去看戏的……” 现场调查结束,一片混乱。摄影师收起摄影机的笨重的折叠支架,法医发现一个壁柜里有一个小水池,便到那儿去洗手。预审法官的书记员显得疲惫不堪。 拒这时候大家都是乱糟糟的,罗森却利用了这几分钟时间把死者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那是一个胖胖的、很健壮的男子,个头不高。象尼娜一样,他似乎永远也摆脱不了某种庸俗的气质,拒他的衣服剪裁合身,手指甲被精心修剪过,丝质内衣都是定做的。 他金黄色的头发已经开始脱落,变得比较稀疏。他的眼睛原来大概是蓝色的,并带有一些稚气。 “一个慷慨的男人!”罗森身后有人叹气说——那是尼娜,她伤心地在哭。她不敢和似乎显得比较严肃的法院人员搭话,而向罗森倾诉,“我向您发誓,他是一个慷慨的男人!只要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东西……而且不单单是对我!……不论对谁都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象他这样给小费的……因此连我都要骂他……我对他说,别人会把他当作冤大头的……可是他回答我说:‘那又怎么样呢?……”。 探长神情严肃地间道:“他平时很快活吗?” “当然快活……可是他内心并不快活……您懂我的意思吗?……这很难解释……他需要活动,需要做些事情……如果他安静下来,他就变得阴沉沉的,神情不安……” “他的妻子呢?” “我看见过她一次,在远处看见的……我对她没有什么坏话可说……” “王库的家在哪儿?” “在奥斯曼大道。可是大部分时间他都上默朗去,他在那儿有一幢别墅……” 罗森突然回过头去,看到不敢走进来的女门房,她在向探长做手势,脸上显得非常痛苦。 “喂……他下来了……” “谁?” “马彬先生,他大概听到了楼下的声音……他来了……象这样一个日子……您倒是想想看……” 前大使穿着睡衣,犹豫着是否再往前走来。 他看出是法院在搜查,而且还看到载着尸体的担架在面前经过。 “怎么一回事?”他向罗森说。 ‘有一个人被枪杀了……王库,血清公司的老板。”探长感到他的对话者突然转到了一个念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您认识他吗7” “不……不过我曾经听人讲起过他……” “还有呢?” “没有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几点钟,这件……” “这件凶杀案发生在八点到九点之间……” 马彬先生叹了一口气,捋了捋他银灰色的头发,向罗森点点头,便朝通向他房间的楼梯走去。 女门房始终离得远远的,她刚才过去和一个弯着腰在拱顶下走来走去的人讲过话,她回来后,探长问她说:“他是谁?” “马彬先生……他正在寻找一只遗失的手套……我忘了告诉您,他不戴手套是从来不出门的,即使到五十米以外去买香烟也要戴手套。” 这时候,马彬先生正在绕着垃圾桶转,他划着了几根防风火柴,最后还是回到楼上去了。 大家在院子里握手告别,法院里的人走了。预审法官和罗森谈了几句:“您干吧……当然,您要把情况通知我……” 刘菲先生始终象时装广告上的人那样衣冠楚楚,他向探长弯了弯腰说:“您不再需要我了吧?” “我明天去看您……我想您在您的办公室里吧?” “和平时一样……九时正……” 接下来的一刹那,突然变得很激动人心,虽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院子里始终是黑糊糊的只有一盏灯,还有拱顶下面那只满是尘垢的小灯泡。 大门外,一辆辆小汽车开始起动,在沥青路上驶去,它们的大光灯一时间把孚日广场上的树木照得通明。 尸体搬走了。办公室仿佛遭到了一场抢劫, 没有人想到要把电灯熄灭,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好像在开夜工。 院子里这时只剩下三个人,三个各不相同的人。一个小时以前他们三人互不招识,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聚集在一起了。更有甚者,他们就象在一次葬礼以后,其他无关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三个家属。 这不过是罗森一瞬即逝的想法,这时候他正轮番地看着尼娜和女门房的倦容满面的脸庞。 “您把孩子送上床了吗?” “是的……可是他们不睡!他们似乎已经感觉到了……” 布娜娜太太有一个问题,有一个她几乎感到羞耻的问题要提,可是,对她来说,这个问题又是至关重要的。 “您是不是以为……”她的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仿佛朝所有已经熄灯的窗子盯了一眼,“……以为……是这座房子里的人干的?” 这时候她又看了看拱顶,拱顶下这扇大门始终开着,一直要到晚上十一点才关,拱门沟通院子和大街,街上的任何陌生人都可以从这扇大门进来。 尼娜的姿势很不自然,她不时地朝探长偷偷地瞥上一眼。 “您的问题大概要到侦查结束才能回答,布娜娜太太……眼下,似乎只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那个抢三十六万美金的人不是杀他的人……至少,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库歇先生已经关上了他背后的保险箱……顺便问问,今天傍晚时,实验室里有灯光吗?” “等等……我想是有的……可是不象现在这么亮……王库先生在上厕所时大概开了一两盏灯,厕所在房间尽头……” 罗森走去把所有的灯都熄了,女门房呆在门口,虽然这时候尸体已经运走,她还是有些怕。 回到院子里,探长看到尼娜还在等他。他听到头顶上方有些声音,那是一种玻璃上的摩擦声。可是这时候所有的窗子都关着,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有一个人在活动,有一个人在某一个房间的黑暗中窥探着。 “明天见,布娜娜太太……明天在办公室开始工作时我会来的……” “我送您!我要去关大门……” 走到人行道上,尼娜看到街上没有汽车,说道:“我还以为您有车子呢。”她犹豫着没有离开他,眼睛瞧着地面又说道:“您住在哪儿?” “离这儿不远,朝阳大街。” “地铁已经没有了吧?” “我想是没有了。” “我想告诉您一些事情……” “我听着。” 她始终不敢正面看他。他们听到身后女门房在插上门门的声音,随后是她回门房去的脚步声,广场上空无一人。喷水池始终在喷水,市政府的大钟敲响一点钟。 “您大概会觉得我是在说谎……我不知道您会怎么想……我告诉您,雷头非常慷慨……他简直不知道金钱的价值……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您懂吗?……” “怎么样呢?……” “这是很可笑的……我尽量少向他开口……我等待他自己想到……再说,既然他总是和我在一起,我也不需要什么了……今天,我本来要和他一起吃晚饭的……所以……” “就一文不名了?” “甚至还不至于此!”她说,“真是太蠢了!我原来想今晚向他要钱的。今天中午我付掉了一笔钱……” 她很痛苦。她在暗暗打量罗森,准备一看到罗森微笑就把话缩回去。 “我从来也没有想到他会不来的……我手提包里还有些钱……在俱乐部里等他的时候我吃了些牡蜘,后来又吃了龙虾……我打了电话……我是在来到这儿时才发现我那时只剩下付出租车的钱了……” ‘那么在您家里呢?” “我住在旅馆里……” “我问您,您在别处有没有留点儿钱?” 她神经质地笑了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难道会预见到这样的事吗?……即使我预先知道,我可能也不属意……” 罗森叹了一口气:“跟我一起到龙马头大街去,在这个时侯只有在那儿才能找到出租汽车。您要去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我……” 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只穿了一件绸衬衣。 “他没有留下遗嘱吗?” “我怎么知道,我……您以为人们在一切顺利的时候会想到这些事情吗?雷头是一个慷慨的男人……我……” 她一面走一面无声地哭泣。探长把一张一百美金的钞票塞在她手里,向一辆经过的出租车打了个招呼,随后把手插在袋里咕噜着说:“明天见……您刚才对我说的是毕卡尔旅馆吧?” 在他躺到床上时,罗森太太只是睁了一下眼睛,象说呓语似的咕噜道:“至少你晚饭已经吃过了吧?” 第177章 葬礼 上午11时,圣帕德里克大教堂的前面正下着连绵的细雨。在第五大道的五十四街至四十九街地段,除了公共汽车外,警察禁止所有车辆通行,这些公共汽车也只是在教堂的对面、紧靠着洛克菲勒中心附近的人行道作单线行驶。街上到处停着经改装的、窗户遮得密不透风的豪华轿车。人行道和通往大教堂的台阶上挤满了电视摄像机、新闻记者以及怀着病态好奇心的人们——哪儿有葬礼和灾祸,他们总是千方百计在哪儿露面。 大教堂里,所有的长条靠背椅上都坐满了身穿黑色丧服的送葬人;有些人的衣装价值连城,有些人的衣装却破烂不堪——但所有人都低头望着祭坛,把目光投向祭坛前那口装饰华丽的金色棺材,棺材的跟前只搁着一只花圈。他们等待着菲茨西蒙斯主教为死者做弥撒,脸上都显得饶有兴趣。他们想听听这位主教不得不违心地说些什么,因为他对死者一直切齿痛恨。 我坐在靠走道的第一个座位上,那是仅为死者亲属保留的一排座位。我对打开的灵柩瞥了一眼。我的伯父看上去气色红润,神态安详,事实上,比他生前显得还神气。我甚至在孩提时代就觉得,他总是绷着脸,总一刻不停考虑着问题。但是在更多的情况下,当我向他的左肩后面望去时,我总是能在那儿看到死神的阴影,然而只要他开口和我说话,这个阴影就倏然而去。在长靠椅上和我坐在一起的还有其余五名家庭成员,其中有罗莎姑姑,她是我伯父和我父亲唯一的妹妹,而我父亲则是我伯父的弟弟,还有罗莎的两个已婚的女儿和她们各自的丈夫。我老记不住他们的名字,因为许多年来我们难得见几次面。我想,他们名叫克里斯蒂娜和皮埃特罗,露西安娜和托马斯;后面一对夫妇已经有了两个自己的孩子。 过道的那一边,也是在第一排上,坐着达官贵人和我伯父的好友。我伯父有许多朋友。他能有许多朋友,因为他是心脏病发作死在病榻,而不是像他的伙伴们那样通常是饮弹身亡,死于非命。我向通道那一头望去,认出了其中几位,他们一个个身穿黑色西服,里面是白衬衣,黑领带,神情十分严肃。紧靠过道坐着的是达尼和塞缪尔。两人年龄都不大,也许跟我差不多,四十才出头。他们是我伯父的保镖。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一位我根据报刊杂志上刊登的照片而认出了他。他仪表堂堂,头发呈银灰色,西服的剪裁考究,上衣胸袋里插一方黑手帕,与他那条从白色丝质衬衣上整齐地垂下的领带十分相配。总经理。董事长。15年或20年前,他们会把他称作教父,他们过去就是这样称呼我的伯父的。他们过去常常吻他的手,但现在已不这样做了。总经理是第四代美国人。这不是黑手党。黑手党也许仍然在西西里岛。在美国,这是西西里人、黑人、拉丁美洲人、南美洲人和亚洲人混杂在一起的组织。但是总经理与由五个最古老的家族组成的董事会牢牢地控制着这个集团。每个家族的头领和总经理一样都坐在同一排长条椅上。在他们后面的几排椅子上坐着集团中其余的成员。拉丁美洲人、黑人、亚洲人。这种权势地位等级永远也不会改变,多少年来都是这样。 主教匆匆地做着弥撒。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他对着灵柩划了个十字,然后转身离开了圣坛。就在这时候,一个身材矮小、身体单薄、身穿黑色西服、坐在大厅中间部位的男子疯狂地在头顶上空挥舞着手枪,顺着过道向灵柩冲来。 我听到罗莎姑姑高声尖叫,看到主教飞快地躲到圣坛背后,长袍拖到地上。我离开座位向那名男子跑去。我看到其他人也向他跑去。但等我们抓住他时,他已往灵柩里射完了他所有的子弹;然后他站在那儿大声嚷道:“对于叛徒,死去是便宜了他!” 我伯父的保镖把那名男子摔倒在地上。我看到他们刚要扭断他的脖子,这时总经理已经到了那儿,他做了个手势。摇摇头。“别这样,”他说道。 保镖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候,身穿制服的警察围住了灵柩。两名便衣警探指挥着他们。一名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婿子男子。“把他带走。”另一名拣起地上的手枪。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因为我离灵柩最近,他便向我转过身来。“这儿谁主持?”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总经理和我伯父的保镖已回到了前排靠椅上。我姑姑正在大声哭泣。她摆脱两名女婿的阻拦,向灵柩跑来,看到灵柩里不成样子便又尖叫起来。我伯父的头部几乎被打得稀巴烂,脸部血肉模糊,无法辨认。衬垫的绸子上溅着脑浆,沾着破碎的皮肤,还有一种淡粉红的液体,那是防腐师用来替代伯父体内的血液用的。 我把她拽回来,推到她女婿跟前,让他们拉住她。“带她离开这儿,”我说道。 罗莎姑姑做出了一个适时的举动。她晕了过去,当她的两个女儿也急忙过来帮忙时,两位女婿把她架到了长条椅上。至少她如今安静了下来。我对一名殡仪员说道:“盖上灵柩。” “你不希望我们把他拖出来搞干净吗?”一名殡仪员问道。 “不要,”我回答说,“我们立即去公墓。” “可是他的模样太难看。”那位殡仪员反驳道。 “现在这无所谓啦,”我回答说,“我相信,上帝会认出他的模样。” 那名警探看着我。“你是谁?”他问道。 “我是他的侄子。我父亲是他兄弟。” “我不认识你嘛,”那名警探寻根究底地说道,“我认为这个家族的所有成员我全知道。” “我住在加利福尼亚,刚赴来参加葬礼。”我取出业务名片,递给了他。“现在,请让我把葬礼安排上路,今天晚上你们要是希望和我联系,我会去沃多尔夫大厦的。” “只请你回答一个问题。你对这个哗众取宠的疯子是否有所了解?” “一无所知。”我回答说。 主教向我们走来。他的脸色苍白,神情紧张。“亵渎神圣。”他嗓门嘶哑地说道。 “一点不错,阁下。”我应道。 “真叫我心烦意乱,”主教继续说道,“这儿像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呢。” “很抱歉,阁下。”我表示歉意,“不过,要是这儿损坏了什么,请给我清单,我会考虑赔偿的。” “谢谢,孩子。”主教看着我。“我从未见过你。是吗?”他又问道。 “是的,阁下,”我回答道,“我是个在外游荡的浪子。我住在加利福尼亚。” “不过,我想你是他的侄子。”他说道。 “不错,”我回答说,“然而我从未受洗礼。我的母亲是犹太人。” “可是你的父亲是天主教徒嘛,”主教说道,“你现在恢复信仰还为时不晚。” “谢谢你,阁下,”我说道,“不过这里谈不上什么恢复信仰,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个天主教徒。” 主教满腹疑虑地望着我。“你相信古犹太教吗?” “不,阁下。”我回答道。 “那么你信仰什么?”他问道。 我笑了。“我是个无神论者。” 他悲哀地摇摇头。“我为你感到遗憾。”他停了一下,又招招手,示意一名年轻教士走过来。“这是布兰尼根神甫,他将陪同你们去公墓。” 两辆装花圈的小车和五辆豪华轿车跟着灵柩上了第二大道,穿过第一耶稣受难像门,来到长岛。在正午的阳光里,家族陵园发出耀眼的光芒,装有铁栅栏的门上安着彩色玻璃,门前是白色的大理石柱子,门的上方砌着白色的意大利大理石,上面刻有家族的姓:迪·斯蒂芬诺。当送葬的队伍在狭窄的车道上停下时,陵园大门洞开。 我们下了车,等待殡仪人员把灵柩送上一辆四轮车,再把它推到通往陵园的道上。花圈立即被卸下,跟着灵柩上了道。罗莎姑姑和她的全家刚才坐的是第一辆车,布兰尼根神甫领着他们向灵柩走去。我和我伯父的保镖坐的是第二辆车,我们便跟在罗莎姑姑和她的家人后面,从后面三辆车里走出了总经理,他的保镖,我伯父的律师和会计师们,还有六个人跟在他们后面,全是上年岁的意大利人,也许是伯父的朋友。 我们走进清凉的陵墓时,敞开的门旁高高地堆满鲜花。灵柩正在屋子中央,还放在车上。远处的角落里是一个圣坛,圣坛的上方基督正悲哀地俯视着十字架下的灵柩,他自己也在十字架上承受煎熬。 神甫对着灵柩迅速地做完圣餐礼和最后的仪式——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嗡嗡作响,然后划了个十字便朝后退去。一名殡仪员给我们每人一朵玫瑰花,罗莎姑姑把玫瑰放到灵柩的上面,我们也用各自的鲜花照此仿效。 四个人静静地抬起灵柩,利索地把它放到墙里一个规定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钉好了入口处上方的黄铜饰板。借着透过彩色玻璃射来的光线,我可以看到刻在板上的字迹。罗科·迪·斯蒂芬诺。生于1908年。死于——。愿他安息。 罗莎姑姑又哭了起来,她的女婿们护送她走出了屋子。我扫视了一下陵墓四周的墙,看到了其他一些我从不知道的亲戚的名字。但这上面没有我父亲和母亲的名字。他们葬在位于哈得逊河河岸、纽约城北面的跨教派的公墓中。 我最后一个离开陵墓。当一名墓地人员转动巨大的铜钥匙锁上大门时,我在那儿注视了一阵子。他也朝我望着。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拿出一张100美元的钞票,塞在他手中。他举起手来碰了下帽子表示谢意。然后我顺着小路来到车道。 灵车和运花圈的小车已开走。我走到罗莎姑姑跟前,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我明天给你去电话。” 她点点头,双眼仍然饱噙着泪水。我和她的两位女婿握握手,又亲了亲两位表姐妹的脸颊,然后便在一旁等着,直到她们的轿车开走。 我转向自己的轿车,两名保镖正在那儿等着。其中一名恭敬地替我把车门打开,这时我身后传来了总经理那平静的声音。“我带你进城去。” 我望着他。 “我们有许多事情要商议。”他说道。 我点点头,做了个手势要那两名保镖先走,然后跟着总经理往他那辆改装过的豪华轿车走去。这是他的私人轿车,车身呈黑色,乘客座位的四周全是茶色玻璃。我随他上了车,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为我关上车门,然后又从前门上车,在司机身旁的座位坐定下来。轿车慢慢地启动了。 总经理按了下电钮,乘客与前排人员间的茶色玻璃窗关了起来。“现在我们可以谈话了,”总经理说道,“我们这儿是隔音的,他们听不到我们说些什么。” 我一声不吭地望着他。 第178章 葬礼 2 他微微笑着,一对蓝色的眼睛眯缝起来。“要是我叫你杰德,你可以叫我约翰。”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握住了他的手。这只手结实而有力。“好吧,约翰。现在我们得讨论什么事情?” “首先,我想告诉你,我对你伯父充满敬意。他是个品行高尚的人,从不违背自己的诺言。” “谢谢你的称赞。”我说道。 “我还想对教堂里发生的那起愚蠢的意外事件表示遗憾。萨尔瓦多·安塞尔莫是个老家伙,脑袋瓜出了毛病。他三十年来一直嚷嚷要杀死你的伯父,但始终没有动手的胆量。但现在已经为时过晚啦。对死人下手是毫无用处的。” “这场血仇是怎么造成的?”我问道。 “这是多年前的事了,我想,已经没人记得清或说得出其中的来龙去脉。” “他现在的情况如何?”我追问道。 “没什么,”他毫不在意地回答说,“他们也许先把他送进了贝尔维尤的疯人院。因为破坏治安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但是没人愿意惹麻烦提出指控。然后他们会把他送回家去。” “这个狗杂种。”我骂了一句。 约翰俯身向前,打开前排座位后面的酒柜。“我这儿有上等苏格兰威士忌酒。你跟我一起喝一口好吗?” 我点点头。“加冰和水。” 他利索地取出一瓶格兰利维特牌酒,斟了两杯,又从小酒柜的后部取出并排摆着的小瓶子,倒出冰块和水。我们举起酒杯。“干杯。”他说道。 我点点头,嚼了一口酒。这酒味道不错。我事先可不知道我多么需要喝上一口。“谢谢你。”我说道。 他笑了。“现在我们来谈正事吧,明天,律师将会通知你,你成了你伯父遗产的执行人。那笔遗产除了部分给你罗莎姑姑和她的家庭外,其余全部纳入一个基金会,用于捐助各种慈善活动。责任可不轻。将近两亿美元呢。” 我保持着沉默。我知道罗科伯父家财万贯,可没想到竟有那么多。 “你伯父认为,他没有必要留任何钱给你。其一是因为你凭自己的能耐已家道富足,其二是因为根据遗产检验法庭的规定,你作为遗产执行人,将从基金会得到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基金。” “这笔钱我一个子儿也不想要。”我说道。 “你伯父曾说过,你会表这个态,但这纯粹是法律的规定。”约翰说道。 我考虑了一下。“好吧。”我说道,“那么,你得多少好处?” “对他的遗产——我不沾半分,”他说道,“不过,还有其他一些人需要酬劳。十五年前,你伯父退休移居大西洋城时,他和德朗戈家族和阿纳斯塔西亚家族达成协议,他们将给他大西洋城作为他的领地。那是多年前的事喽,当时压根儿还没有考虑到赌博业。打那以后,那儿所有的组织和生意都由你伯父控制。现在他们想接管他的部分业务。” 我看着他。“收入不少吗?” 他点点头。 “多少?” “一年500万至2000万美元。”他说道。 我默默地坐在那儿。 约翰盯着我看。“你没有兴趣接管这个摊子吧?” “我不想接管,”我回答说,“那不是我的行当。不过我觉得他们应当对罗科伯父的基金会捐献点什么——随便找个理由也比纯粹对他的钞票感兴趣要强。总而言之,依我来看,罗科伯父接管那些生意时,大西洋城还只是个衰败的小镇,而他帮助了这个城市的发展,使它取得了如今的重要地位。” 约翰笑了。“你的脑子不坏。要是你想维持他的组织机构,你一年之内就会送命的。” “这倒完全有可能,”我回答说,“不过我有自己的生意要照料,而且我对罗科伯父的业务也不感兴趣。但是我确实认为他们应当对他的基金会作些捐助。” “多少数额?”约翰问道。 “2000万也许说得过去。”我说道。 “1000万吧。”约翰在讨价还价。 “1500万,你们写个协议。”我说道。 “一言为定。”他伸出手来,我握了下那只手。 “这笔钱得在我们执行遗嘱之前拨到他的基金中去。”我说道。 “我明白,”他应道,“这笔钱明天就拔过去。” 他又在两只杯子里重新斟上酒。“你很像你伯父,”他说道:“可你从来不参与家族的事务,这是怎么回事?” “我父亲不喜欢这些事务,”我回答说,“我年轻时曾一度介入过,但我发现我不是干这一行的料。” “你本来也许会在我这个位子上的。”他说道。 我摇摇头。“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中间有一个就不在人世了。”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我说道。我想起了和安杰洛一起上亚马孙河的情景,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第152章 安杰洛和我 即使人们认为接近傍晚时天气要凉快得多,但我的每个毛孔都在冒汗。我用在暖烘烘的亚马孙河河水里浸泡过的湿漉漉的毛巾擦着身子,可是毫无用处。什么法子都无济于事。这不是因为炎热,而是因为潮湿。但这也不是因为潮湿,而是因为多雨,天气也够热的,我来到船尾的搁板上。 我在咒骂自己。我要是什么时候都不听从我堂兄安杰洛的建议该多好。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确切地说就是6月。我们坐在纽约四季饭店的弹子房里,就在弹子桌的旁边。只有安杰洛和我两人。我刚从霍顿学校毕业。“你不必立即去工作,”安杰洛说道,“你需要的是度假,一次历险。” “别胡扯啦,”我说道,“华尔街有两个最有实力的证券经纪人都表示要雇佣我。他们希望我马上上任。” “他们给你什么报酬?”安杰洛问道。他刚喝完一杯加冰块的伏特加,又要了一杯。 “开始时4万美元一年。” “去他妈的,”安杰洛说道,“这笔钱什么时候都能拿到。”他望着我。“你急等钱用吗?” “不。”我回答说。他跟我一样清楚,我父亲给我留下100多万美元。 “那你干吗那样急急忙忙的?”安杰洛的目光越过弹子盘望着另一头的一位姑娘。“长得不赖。”他颇为欣赏地说道。 我也朝她望去,我不知他在说什么,那姑娘姿色平常。一头长长的棕发,戴一副宽大的眼镜,使她的眼睛也显得很大,没戴胸罩,两个*往下垂着,我没有搭理他的话。 他又向我转过身来。“我下个月要去南美,”他说道,“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去干吗?”我问道。 “绿宝石,”他回答说,“如今在市场上比钻石还值钱。但我有门路能搞到,几个子儿就可以买上一箱子。” “非法行为?”我问道。 “妈的,当然喽,”他回答说,“不过我什么都安排好了。运输、海关,我们都通好了路子。” “那不是我的行当。”我说道。 “我们可以平分200万美元呢,”他说道,“别再争辩啦。家族给我提供了掩护,到哪儿都万无一失。” “我父亲多年前就脱离了这个行当。我认为我也不应该介入。” “你什么也不用介入,”他说道。“你只是陪我走一趟。你是家族中的一员嘛。要是我带其他任何人去,他们都会想入非非的。”他又看着弹子桌对面的那位姑娘。“要是我派人送一瓶唐姆·佩里格依酒给她,你认为没什么问题吧?” “别想心事啦,”我说道,“那种妞儿我了解得很。冷若冰霜。” “那才配我胃口。提起她们的兴致,让她们动心。”他笑着说道。然后他又转过身来对着我,表情十分严肃。“跟我一起去吗?” 我感到犹豫不决。“让我考虑一下。”但是,即使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我会跟他去的。最近几年里,我一直埋头攻读书本,但我并不认为这种生活饶有情趣,这样做实在枯燥乏味。霍顿学校死气沉沉,一潭死水,和在越南的日子大相径庭。 我应征入伍时,可气坏了我父亲。那时我19岁,刚念了两年大学。我告诉他,即使我不抢在头里报名,征兵局也不会放过我的。我这样做,至少使我有机会挑选在哪个兵种服务。我就是那么想的,但军方可不是那么想的。他们不需要搞公共关系的人。对他们来说,对宣传媒介作夸夸其谈的人已绰绰有余。他们需要的是步兵,而我就是步兵,头等的步兵,一号大傻瓜。 我花了整整四个月进行基本训练。我从运输机和直升机上往外跳,不断地挖小型掩体,最后我确信南卡罗来纳州正在滑向大海。接着我到了西贡,三个妓女和500万单位的青霉素。70磅重的武器装备:一支自动步枪,一支零点四五厘米的科尔特牌左轮枪,一个拆散的火箭筒,还有六颗手榴弹。 在离西贡有4小时路程的地方,我跃入漆黑的夜幕之中。黑夜静悄悄的,万籁无声。除了我们这些大笨蛋摔倒在地发出的呻吟声外,没有半点儿声响。我站起身来寻找中尉,可是哪儿也找不到他。我前面的那名士兵转过身来。“这种事准会发生,”他说道,“一个也不会留下。”随后他踩着一颗地雷,他的横飞的血肉和弹片一起打到我的脸上。 我的军队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我在医院里治愈了脸上的伤,只是在下巴的两侧留下两个小小的伤疤。4个月后我出了医院,来到父亲的办公室。 他坐在他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后面。他个子很小,却十分喜欢他的大桌子。“你是英雄。”他毫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是英雄,”我回答说,“我是个狗熊。” “现在至少你承认了这一点。这就向正道前进了一步。”他从桌子后站起身来。“你打算干什么?” “我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呢。”我回答说。 “你先做出了选择,去了军队。”他抬起头来望着我。“现在轮到我说话了。” 我没有吭声。 “一旦我死了,你就成了富翁,”他说道,“也许你会得到100万美元,或者更多。我希望你进霍顿学校。” “我进那儿的学分不够。”我说道。 “我已经给你办好入学手续,”他说道,“9月份开始。我想,那是个让你学会如何管理钱财的地方。” “慢慢来嘛,爸,”我说道,“你会长寿的。” “谁也说不准,”他回答说,“我本以为你母亲会长命百岁呢。” 母亲已死去6年,可是我父亲还在为她伤感。“母亲患癌症又不是你的过惜,”我安慰道,“别像意大利人那样多愁善感。” “我不是意大利人,我是西西里人。”他回答道。 “那对我来说都是一码事。” “可别对我哥哥说这种话。”他说道。 我望着他。“教父怎么啦?” “他很好,”我父亲回答说,“联邦政府无法动他一根毫毛。” “他可是与众不同。”我说道。 “不错,”我父亲不以为然地应道。我父亲年轻时就和家庭断绝了来往。那不是他的生活方式。他进入汽车出租业,没多久便在全国各地的机场设立了30个出租点。他不如赫兹或阿维丝那么红火,可也办得不赖,一年大体上能有2000万美元收入。他已多年未收到他哥哥的信,直到我母亲去世时才重新建立联系。那时,我伯父送来了一屋子的鲜花,我父亲却把花全扔了出去。我母亲是犹太人,而犹太人在葬礼上是不用鲜花的。 “你知道安杰洛在干什么吗?”我问道。安杰洛是我堂兄,比我大几岁。 “我听说,他在给他父亲打工。” 第180章 安杰洛和我 2 “这合乎情理,”我说道,“意大利孝子都干父亲这一行。”我望着他。“你也指望我干你这一行吗?” 我父亲摇摇头。“不,我正在把它卖掉。” “为什么?”我感到十分吃惊。 “干得太久啦,”他说道,“我想到世界各地走一走。我还从来没有出国观光过,我打算把我的出生地作为起点。西西里。” “你带个姑娘一起走吗?” 我父亲一下子满脸通红。“我不需要任何人跟我一起旅行。” “有个姑娘好作伴。”我建议说。 “我太老啦,”他说道,“和姑娘在一起我会不知所措的。” “找个合适的,她会教你。”我说道。 “你对父亲就这么说话吗?”他气愤地反问道。 情况就是这样,我去了霍顿学校,而我父亲卖掉他的公司后去了西西里。可是不料这时祸从天降。他的轿车从特拉帕尼山下山去马萨拉时,在转弯处离了道。 我去西西里把父亲的遗体运回家之前,我伯父给我来了电话。“我派两名保镖随你一起去。” “有必要吗?”我问道。“没人会来找我麻烦的。” “你不知道,”他心情沉重地说道,“我爱你的父亲。我们的观点也许不同,但是那没有关系,骨肉亲总是骨肉亲。而且,我听说有人破坏了你父亲车里的制动闸。”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人人都知道他为人正直嘛。” “在西西里这算不了什么。他们对此一窍不通,只知道你父亲是家族的一员:我们家族的。我不希望他们在你身上得逞。你要带两名保镖。” “无论如何不需要,”我说道,“我能照料自己。至少我在军队里学过那一套。” “你学过如何吹大牛。”他说道。 “那是另一码事。”我反驳道。 “好吧,”他说道,“是不是让安杰洛和你一块去?” “要是说我脾气不好,”我知道,“那么安杰洛更暴躁。他是你的儿子嘛。” “但是他了解这一行,而且他会说西西里话。不管怎么说,他希望跟你同行。他也很爱你的父亲。” “好吧。”我说道。接着我又提了个问题,“安杰洛不是到那儿去进行交易吧?” 我伯父扯了个谎。“当然不是。” 我考虑了一下。这确实没有任何区别。“行,”我说道,“我们一起去。” 我伯父比我聪明,我不需要保镖,但是安杰洛总是带着四个人,他们的短上衣内的腋下鼓出一件东西;由于安杰洛始终和我在一起,我们就有了保镖,在西西里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在马萨拉教堂举行的小型葬礼十分平静,只有几个人到场,虽然他们都被认为是我的亲戚,但我一个也不认识。当柩车载着灵柩巴勒莫并计划从那儿用飞机运回纽约时,我接受了亲戚们的慰问和拥抱。我父亲的意愿是能葬在我母亲的身旁,一切按他的意愿办理。 一个星期之后,当灵柩被安放在墓穴中时,我在一边伫立。我静静地将一撮土撒在灵柩上,然后便转身离开。伯父和安杰洛跟着我。 “你父亲是个好人。”我伯父心情沉重地说道。 “是的。”我回答说。 “你打算以后干什么?”我伯父问道。 “把书念完。我6月份就可以取得商业管理的学位了。” “以后呢?”我伯父追问道。 “找个工作。”我回答说。 我伯父不再作声。安杰洛看着我。“你是个大笨蛋,”他说道,“我们有许多事是你可以干的。” “合法的经营。”我伯父补充了一句。 “我父亲要我走自己的路,”我回答道,“不过我很感谢你们的好意。” “你和你爸爸全是一个脾气。”我伯父大声嚷着。 我笑了。“不错。安杰洛跟你也是一个脾气。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我伯父拥抱了我。“我们是一家人。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说道,一面看着他跨进自己的汽车,然而安杰洛转过身来。“你打算干什么?” “我到城里有个约会。”他回答道,他对轿车招了招手。“如果你不介意,我跟你一起走。” “好吧。”当汽车驶回曼哈顿时,我们俩一声不吭地坐着,直到我们进入城中隧道时,我才开腔。“我要感谢你陪我去西西里。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谢谢你。” “没什么,”他回答说,“你是家族的成员嘛。” 我点点头,没有再吭声。 “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他说道,“他希望你能跟我们在一起。”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回答说,“我十分感谢。但这不是我要走的路。” “行啊,”安杰洛笑道,“我始终感到好奇——你父亲干吗要把迪·斯蒂芬诺的姓改成史蒂文斯?” “那样就和家族的姓完全两码事了。”我回答道。 “但是,史蒂文斯,这是爱尔兰人的姓呀。我可不明白。” “我父亲曾对我作过解释,”我回答说,“所有的意大利人要改姓时,就改成爱尔兰人的姓。” “那么你的名字呢,那可不是爱尔兰人的名字。” “这是我父亲的主意。他希望我尽量成为一个美国人。”我笑着说道。 轿车出了隧道。安杰洛看着窗外。“让我在公园路和五十大街路口下车。” “好哇。” “想晚上一起吃顿饭吗?我这儿有两个聪明漂亮的小妞。” “我今天晚上要收拾行李。明天去学校。不过,谢谢你。” “你6月份毕业吗?”他问道。 “是的。” “我会跟你联系的。”他说道。他果真来找我。我几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汗流浃背地呆在亚马孙河的一条破旧不堪的船上,而安杰洛正在舱里和一名美丽而疯狂的秘鲁姑娘寻欢作乐,她是在利马被他做为译员雇佣来的。 我抬头凝望着从河岸上树枝缝里撒下的金色的阳光,浑身都被汗浸透,我伸手去取香烟。安杰洛要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还能玩女人,他得比我壮实才行。 第181章 安杰洛和我 3 我坐在船尾的长凳上,看着岸上那只猴子熟练地在稠密的绿树丛中蹿来蹿去。它动作优美地从一株藤蔓跃到另一株藤蔓上。突然它停止跳跃,蹲坐在那里。它打量着我,知道我是新手。当安杰洛走出船舱时,那猴子迅速地消失了。安杰洛除了穿一条比基尼裤衩外,浑身一丝不挂。他胸部、肩部和背部的毛上全都挂着汗珠。他拿了瓶啤酒喝了一大口,又厌恶地把瓶子摔到河里。“差劲。”他说道。 “没有冰。”我抬起头来望着他,一边说着。 “痛快极了。”他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的长凳上,一边说道。他盯住我看着。“那骚娘们儿搞得我精疲力竭。”他说道,脸上的表情是对此难以置信。 我笑着又拿了一瓶啤酒。 “你笑什么?”他生气地问道。 “我没有笑。”我回答说。 “我真不信她的本领。”他说道。 “她对炎热习以为常,而你却不适应。”我说道。 “有香烟吗?”他问道。 我把烟盒给了他,看着他点了一支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我问道。 “到早上,”他回答说,“我们10点钟装完货,然后便出发。” “我本以为我们是来取绿宝石的,”我说道,“而眼下我们却乘坐载货二吨的运古柯叶船。” “哥伦比亚人不想要我们的钱,他们要古柯叶。我们给他们古柯叶,而他们给我们绿宝石。”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双眼。“你是在哄我,”我说道,“既然我已中了你的圈套,你干吗还不对我说实话?” “你不会乐意的。”他说道,一边回视着我。 “可以试试嘛。”我回了一句。 “200万美元和20美元完全是两码事。”他说道。 “此话怎么说?”我问道。 他没有做回答。 “这儿从来也没有绿宝石。”我责难地说道。 他摇摇头。“你是家族的成员,”他说道,“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人。” “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想让你去。但这是我的主意。”他把烟扔出了船外,那烟落到水面时,发出咝咝的声音。“而且我陪你去了西西里,你还欠我一笔人情呢。” “在西西里一切都很顺利嘛。”我说道。 “那是因为我在那儿。我带了4个人去,才使我们能安然无恙。要是你独自行动,你早就没命啦。” 我没有再吭气。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也许我永远也弄不清。但是这一切都已成了往事。“那么现在我们干什么?” “我们顺流而下,去伊基托斯,我准备了一架dc3型飞机把我们带到巴拿马。那儿再有一架塞斯纳型飞机带我们去迈阿密,在那儿把私货弄到手。我们定了东方航空公司去纽约的机票。” 我摇摇头,“我真是个大傻瓜。” “我对谁也不会说的。”他咧着嘴笑道,“这是家族内部的事儿。” “你熟悉那些我们要见的人吗?”我问道。 “我自己同他们不熟悉。”他回答说。 “你怎么找到他们?”我又问道。 “他们会找我们的,一切都已安排就绪。已经由迈阿密方面在海关打通关节。” “我不想干,”我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这不是我的行当。” “现在你已欲罢不能啦,”他说道,“所有的契约都是以你的名义写的。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的名字备案的地方太多了。” “我还是不想干,冒的风险太大。我们可能会遭到绑架,可能会被人向警方告密。想到这些我心里忐忑不安。” 安杰洛看了我一眼,然后便返身回舱。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出舱外,把一支科尔特牌左轮手枪放到我手中。“这样保险些,”他说道,“知道怎么使吗?” “在越南时使用过。” “只要哪个看上去不可靠,就崩掉他。” 我把枪递还给他。“不需要。”我说道。 “好吧。”他说道。他把枪放到我身旁的长凳上。“我去游一会儿泳。”他说完便从船尾跳到了河里。 安杰洛跳下水时,阿尔玛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安杰洛的全棉衬衣披在她身上,一直垂到她的大腿。她看看枪,又看看我。“他干吗要带枪?”她说话时只是微微带一点西班牙口音。 “他希望我备一把。”我回答说。 阿尔玛十分漂亮,但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他预料会遇到麻烦吗?” “不。”我回答说。我看着他在水里游着。“怎么样?”我大声向他招呼。 “棒极了。”他也大声回答我。“来吧。” 他又叫唤阿尔玛。“快来,宝贝。这儿的水不错。” 阿尔玛望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便把他的衬衣扔在甲板上,在我面前摆了个姿势。“喜欢吗?”她带着戏弄的口吻问道。 我哈哈笑了。“你真放荡。” “我看你是个同性恋者。” “你不是我的姑娘嘛。”我说道。 “可是你甚至都没看我一眼。”她说道。 “我有我的规矩。”我又伸手拿了支烟。 她跳到了河里,一头扎进水中,然后又在安杰洛面前冒了出来,离船约莫有20码远,她一把抓住安杰洛,将他拖到了水面下。 “洛科,”那个身体矮胖的秘鲁船长在我背后喊道。 我回头向他望去。 “叫你的朋友们上船来吧,”他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道。“这儿不安全。”他的话语中包含有某种成份,表明他说这话是当真的。 “安杰洛!”我高声喊道,“船长要你回到船上来。” “有什么必要?” “他说这儿危险。” “别听他胡扯,”他笑着说道,“这里的河水平静得——”他在水中转过身来寻找那姑娘。“你这婊子!别再抓我的玩意儿啦!” “我没在你身边嘛!”姑娘在离他5码远的地方回答着。 “老天爷!”安杰洛高喊了一声——接着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怎么回事?”他在水里拼命地拍打着,试图向船边游来。 “食人鱼!”船员一边大声叫喊,一边举起船锚放到水里。 阿尔玛开始向我们游来。“食人鱼在追我!”她尖声叫着。她一把抓住船锚的尾端,那名船员把她拖了过来,然后又拽上了船。她的腿上露出细小的齿痕,正在往外淌着鲜血。 那船员让她躺在甲板上,又设法把船锚递到安杰洛跟前。我望着安杰洛,他还在拍打着水,尖声叫着,但向我们游来的速度愈来愈慢。我从那水手手中夺过船锚,一面抓住他的膀子,这样我就能身子外倾,靠安杰洛近些。“抓住船锚,安杰洛!”我大声吼道。 安杰洛还在痛苦地嚎叫,但他的手触到了船锚,并且把它一把抓住。那船员和我吃力地将他往船边拽,然后那船员用膀子夹住他,拖上了船。 我在越南见过种种悲惨的场面,却还是首次遇上这种景象。他的右腿肌肉全被鱼吃掉,几乎只剩下*的白骨,左腿的肌肉像一块块破布似地挂在左脚骨上。安杰洛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双眼蒙着一层痛苦和恐惧,他又低下头来看看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地发出呻吟和尖叫。他的腹股沟血肉模糊,*和*全部没了。他又抬起头来望着我,企图说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要死了,”船长无动于衷地说道,“我以前也曾见过这种情况,还能熬上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但是他肯定活不了。” “难道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船长摇摇头。“打死他,”他神情冷漠地说道,“或是让他自己在痛苦中死去。” 我又转身看着安杰洛,他用眼神在说话。他知道船长在说些什么。他勉强地得以吐出一个词来,“一家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把手伸到背后的长凳上,握住了那把科尔特牌手枪。我把枪还是放在身背后,但是用一只手打开了枪上的保险装置,然后我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一家人,”我一边说道,一边用我的手遮注他的眼睛。然后我扣动了扳机。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头望着他,安杰洛消失了。我的一部分也随之而去,但是我身上的另一部分却得到了新生,一家人。 “我们怎么处理他?”船长问道。 我第一次意识到那两个船员正站在我的近旁。“我们毫无办法。”我说道,用手往船边挥了一下。 “那手表。”船长说道,一边指着安杰洛手上的劳力士表。 “拿给我。”我说道。我知道我伯父会要这块表的,我又转身看那个躺在甲板上的姑娘,她直愣愣地望着我,眼里充满恐惧,我听到安杰洛的尸体落到水里时溅起的水花声。我沉过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感觉如何?” 她吓得魂不附体。“你不会杀死我吧?” 这时我才意识到手中还握着枪。我关上保险装置,把枪插在皮带里,“不会的。”我回答道。我转向船长。“我们能给她帮点什么忙?” 船长在她身旁蹲下。“她身上被咬伤的地方不多。食人鱼刚才忙着对付你堂兄了。我们用些湿的古柯叶贴在她身上,可以止痛。她会痊愈的。” “把她送到舱里去,好好照料她。然后来我这儿。” “是,先生。”船长应道。 我看着船长把姑娘抱起来往舱里走去,一名船员拿着一支古柯叶跟着他们。我又在船尾的长凳上坐下。 几分钟后船长来了。“我的船员在照料她。我能为你干些什么?” 我抬头望着他。“你有威士忌酒吗?” “我有朗姆酒。” “把它拿来。”我说道,“我要喝一口。” 第182章 安杰洛和我 4 甲板底下只有一个大船舱。我的铺位与安杰洛和阿尔玛共用的大床之间拉着一块帘子。拒我已经半瓶朗姆酒下肚,神志依然清醒,没有半点儿醉意。帘子已被拉开,我朝躺在床上的阿尔玛望去,她似乎已经入睡,两眼闭着,呼吸时嘴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穿过船舱,在她的床边站定。我用手掌摸了下她的前额,她没有发烧,这时她的眼睁开了。 “你感觉如何?”我问道。 “感到麻木,”她回答说,“腿上没有一点儿感觉。” “那是古柯叶的作用,”我回答说,“船长对我说的。这是天然的可卡因,道地的镇痛剂。他说你的伤不重,一二天就会好的。” “我觉得昏昏欲睡。”她说道。 “他给你喝了古柯叶泡的茶,”我说道,“会帮助你好好睡上一觉。” 她点点头。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我为你堂兄感到难受。” 我没做声。 “我喜欢他。”她说道,“他很疯狂,但是讨人喜欢。” “不错。”我回答道。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我想,我要继续干,”我回答道,“没有别的路可走。” 她盯着我的眼睛。“你没有哭泣。” “哭泣无济于事。他死了。这件事就了啦。”我转身返回自己的铺位。“你干吗不设法睡一会?明天早上你会感到好多的。” “我怕会做噩梦。”她说道。 “别害怕。”我说道,“我就在这儿。” 她微微点点头,闭上了双眼。她入睡后,我一时里又听到了她呼吸时嘴里发出的轻微声响。我取出了安杰洛放在我的铺位下的那只公文包。包上着锁,我在他摔在椅子上的短裤里找到了钥匙。 公文包里装满了一扎扎贴着银行封条、票面为100美元的钞票。我飞快地数了一下,10万美元。在最上面一叠的包装纸上是一张用打字机打出的路程表: 普卡尔巴至伊基托斯——船伊基托斯至麦德林——dc3型机麦德林至巴拿马——dc3型飞机巴拿马至迈阿密——塞斯纳机 我呆呆地望着这些钞票,安杰洛已把一切都安排定当。他并不像他故意装出的那样鲁莽。我拿出一扎数目为1万美元的钞票,关上了公文包。我把包放到铺位下面,然后打开安杰洛靠墙放的旅行袋。在他的衣服下面还有一支半自动手枪和10个子弹夹。我把枪和子弹夹也塞到公文包边上的铺位下面,然后关上旅行袋,又让它靠墙放着。 我伸开四肢在铺位上躺下,双手放在头顶上方的枕头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这时我感到十分伤心。安杰洛死了。不管我是否愿意,我得实施他的计划。更糟糕的是,当所有这一切都终了时,我还得对他父亲讲述他是怎么死的。他儿子的遗物中我唯一能给他的就是一只劳力士金表。这真叫人为难,安杰洛是他父亲的掌上明珠呀。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睁开眼时,忽然听到头顶上方的甲板上有人轻轻奔跑,还有两个人在低声说话。我手持左轮手枪蹑手蹑脚地下了铺位,上了甲板。船长和另外一个人在船尾轻声轻气地交谈。我悄悄地注视着他们。那陌生人做了个手势,又有两个人从他背后上了船。他们俯身从货舱里拿起两包货物,准备下船。 我打开左轮枪的保险,绕过舱口,来到他们跟前。“怎么啦?”我问道。 那些陌生人停止谈话,一个劲儿地打量着我。“到底怎么啦?” “那位先生说,这笔买卖不做了。他没有拿到你堂兄该付的钱。”船长显得忐忑不安。 “你告诉他,我知道钱已付清,要是没付,这些古柯叶决不会放到船上的。”我说道。 船长飞快地说着,那人用西班牙语回答,于是船长又向我转过身子。“只付了部分钱。等古柯叶全部送到后,还得付1000美元。” “你告诉他,等他把余下的古柯叶送到后,他会拿到事先答应给他的款子。” 那个陌生人听明白了我的话。他又迅速地跟船长说着,船长翻译了他的话。“他说,他是个普通的农民,为他的作物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因此他不愿意他的劳动果实被人偷去。” 我看着船长。“他付给你多少钱让你编造这些谎话?” “什么也没有,先生,”船长惴惴不安地回答道,“我以家族的荣誉起誓,我对你说的全是实话。”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望着那个陌生人。“你告诉那个狗娘养的,要他立即下船,要不我就宰了他。他可以在明天把余下的古柯叶送来,他该得多少钱我们都会给他的。” 船长又急匆匆地说着。那个陌生人看看我,然后点点头。他又和船长咕噜了几句,并且又点点头。“他明天上午再来。”船长说道。 我挥了一下手枪。“滚吧。” 陌生人和他手下的两个人爬下了船。我看着他们消失在环礁周围的丛林中。我向船长转过身去。“他们怎么知道我堂兄已经死去?” “他们在监视我们。他们始终在盯着我们嘛。” “你为什么允许他们上船来取走古柯叶?” “他是印第安人。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儿。危险得很。我要是不让他上船,他会杀死我的。”他说道。 “原来如此,”我思忖了一下,便说道,“那么他明天会回来干掉我们。” 船长没有吭声。 “不过,要是我们明天离开了这儿,他就无能为力了,”我说道。 船长望着我。“他们隐蔽在树林里监视我们,”他说道,“我们要是试图开船,他们会听到引擎声的。” “那么我们就不发动引擎。我们使用船锚。这儿河道不深,我们可以推着船走,然后顺流漂下,直到可以安全发动引擎的地方。” 船长凝视着我,脸上开始露出敬意。“你懂这一套?” “在越南的时候。碰得多了。”我扯了个谎;过去我只是听说,直到如今我才真的相信有这回事。 “是,先生,”他说道,“我什么时候开始?” “给他们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好好睡一觉,”我说道,“然后我们出发。” “要是他们追踪我们呢?” “你们有枪吗?”我问道。 “两支手枪,两支步枪。”他回答道。 “那么我们就干掉他们,”我说道,“把枪拿到甲板上来,要你的手下人准备解缆。” 船长点点头,爬进了通向船后部的舱口。我回到舱里,拿起另一支手枪,然后把它插入皮带,和原先的那支枪放在一起。我又迅速地把几个子弹夹放入口袋。 阿尔玛的声音从船舱的另一头传来。“怎么回事?” “我们马上就出发。”我说道。 她在铺位上坐了起来。“可是我们本该在明天上午再拿到10捆古柯叶的。” “我们不等那些叶子了。”我说道,“那农民刚才已经上了船,想把货拿回去。他说,安杰洛没有付钱给他。” “那是假话,”她说道,“我看到他当着船长的面把钱付给了他。” “那么船长看到的喽?” 她点点头。“是船长安排的。他用当地的印第安语和那个农民交谈的。” 我的预见完全正确,船长已经在暗中做交易。“这儿到下游的伊基托斯要多久?” “五六天时问。”她回答道,“伊基托斯在乌亚卡利河和亚马孙河交界处。” “行。”我说道。 “会出事吗?”她问道。 “我不知道。”我说道。 她抬头望着我。“也许我能帮上点忙,我会使枪。”她走下床来。 我把安杰洛的一支枪给了她。“你拿着,”我说道,“我预料,今天夜里不会出事,不过,要是发生什么情况,我会喊的。” 她一直看着我,“不过你在担心出什么事,是吗?” “我不是担心那个混血儿,而是担心船长,我信不过他。他甚至不给我知道就准备让那些家伙把货取走。”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廷戈玛丽亚的市场上见过船长?” “不错,”阿尔玛回答道,“廷戈玛丽亚是古柯叶和大麻的主要集散地。正是船长与这个混血儿达成的秘密交易,把古柯叶从山路运到普卡尔巴。我们到这儿来的同一条道。” “也正是船长要我们坐船顺流而下,来到这离普卡尔巴码头10公里的地方。”我们开始理顺了思路。“他说,这儿安全些,我们不会被警察发现。” “是的,”她点点头。“我没想到这一点,但是那个混血儿却直接来到我们这儿。船长在我们离开廷戈玛丽亚之前就已经把这一切都安排定当啦。” “好哇,”我说道,“你留在这儿。我认为,我们在这儿不会有麻烦。如果他要采取行动,那一定是在我们继续驶往下游的时候,也就是他认为我们觉得万无一失的时候。” “你得留意他们的行动。”她建议道。 “我会留意的。”我的手越过她的床铺伸向安杰洛放小包的搁板。我打开小包,取出一瓶可卡因。我迅速吸了一口,感到头脑顿时清醒,眼睛也变得明亮。“现在我不会瞌睡了。” “你会神志恍惚。”她说道。 “我会小心谨慎的。”我说着走上了甲板。 船长和他的两个船员正在等我。他用手指了指,我看到枪就放在轮机房前面的搁板上。我点点头。“现在收起跳板,”我命令道,“注意。别发出声响。” 船长向船员做了个手势。他们动作麻利而又悄然无声地把跳板收上了船。然后,船员扯起船锚,用篙把船撑出小湾,来到主河道,而船长则掌着舵,我能感到船在随着水流移动。水流似乎很急,我们飞快地顺流而去。 船长向我转过身来。“现在能发动引擎了吗?”他问道。 “现在还不行,”我说道,“再等15分钟。” “水流很急,”他说道,“我不知道能否把握捉道。” “让你的手下人在船尾使用船锚,使我们保持直线航行。多长时间都行。”我回过身子看了看杏湾。河岸上没有任何动静。“继续往前。”我说道。 船长举起一只手,一名船员接过了驾驶盘。船长晃晃悠悠地下了通往引擎房的舱口。15分钟后,我听到引擎声隆隆地响起,船在水中越行越快,我注视着掌舵的船员,他也回过身来看我。有问题。不论是行车还是驾船,当手握驾驶盘时。眼睛应该总是望着前方的。 我转过身来,一下跳到边上。船长正走出舱口,手持步枪瞄着我。当我的左轮枪向他射出愤怒的子弹时,我几乎可以看到他脸上惊讶的表情。接着,他的两条膀子摊开,踉跄着从船尾掉到了水里。 我甲枪时着船员,用手指了下驾驶盘。阿尔玛从舱里走出,手里也握着枪。“怎么回事?”她喊道。 “我们丢了船长。”我回答说。 她呆呆地望着我。 “你问这个船员,他是否能够把船开到伊基托斯,”我对她说道,“告诉他,要是他能行,他将得到1000美元,要是他不行,他就和船长一起去游泳。” 阿尔玛急切地把这话告诉了那名船员。第二名船员来到了轮机房,和阿尔玛说着。她向我转过身来。“他说,他们有权利行使船长的职能。要是他们俩照我们的话去做,他们应当得到这笔钱。” “他们可以分这笔钱,”我说道,“我还要让这艘船归他们所有。” 她又把话告诉了他们,两名船员互相望了望,然后点点头,他们把决定告诉了她,她又翻译给我听。 “他们想知道,你是否会给他们关于这艘船的文件?” “他们可以得到这些文件。”我说道。 她又对他们说了一番话,在听了他们的答复后,便向我转过身来。“他们希望你明白,他们并不像船长那样是强盗,他们老实正派,只想干他们的分内活儿。”“好,”我和他们握握手。“就一言为定。” 他们对我咧嘴笑着。“一言为定。”他们说道。 第183章 安杰洛和我 5 我低头呆呆地望着我的盘子。米饭和豆子,上面浇着一层令人作呕的棕色西红柿汁和大量的油。我一直在吃这种食物,白天和夜里。我们离开普卡尔巴已经四天四夜,米饭和豆子,米饭和油腻的黄色的鱼。米饭和罐头肉,那罐头一打开,马上就会出蛆。我不是胃里胀气就是直打恶心,可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看看阿尔玛。“你怎么能吃这些东西?” “多喝些啤酒,”她坦率地说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我打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瓶。“伊基托斯有饭店吗?” “伊基托斯是个大城市,”她回答道,“放心好了,我们明天就到那儿。” 我指着自己的一盘食物。“把这玩意儿摔到河里去。” “你得把它吃了,”阿尔玛语气坚决地说道,“你吃得不够,看上去好像掉了10磅肉。” “我没问题。”我说道。 “你得浑身是劲才行,”她说道,“谁也说不准你明天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到目前为止,我们还算走运,可是你就像初出道容易上当的毛头酗子一样。你甚至不知道我们在那儿会遇到什么。安杰洛没给你透过信嘛。” 我吃了满满一匙米饭,咽了下去,接着又喝一口啤酒。拒这酒使我燥热,它却消除了我嘴里油腻的滋味。我又抬起头来朝她望着。“他对你说过伊基托斯的事吗?” “他只是说,我们到那儿时,有一个红胡子的男人会在码头上等我们,他要和那个人会面。” “他还说些什么?” 她摇摇头。“安杰洛对他的生意谈得很少。” 我点点头。安杰洛对谁也不说。甚至对我也如此。“伊基托斯有没有机场?” “有,”她回答道,“伊基托斯是秘鲁第二大城市,然而要离开那里仅有的办法就是坐船在亚马孙河航行,或是乘飞机越过群山。那儿地势太高,别的交通工具没法通过。” “那么这座城市怎么会发展得那么大的?”我又问道。 “多年前,在他们把橡胶树带往马来西亚之前,这儿是橡胶种植园的中心,经济地位十分重要。但是当橡胶种植业衰败后,这座城市几乎无法靠它的产品而存在,不过他们后来又找到了石油。现在大型油轮沿亚马孙河可以直驶大海。” “这是个大港口吗?” “我从未去过,”她回答道,“不过我认为那港口一定不小,因为远洋海轮可以从巴西一直航行到这儿。” 我正打算再吃上一匙米饭,忽然听见引擎停了,船在水里的航速开始放慢。我拿起步枪,爬出舱外,阿尔玛紧随着我。我看到那两名船员正在船头抛锚,那长长的锚链随着船锚往水中滑。我走到船员的背后。“你问他们在干什么。”我对阿尔玛说道。 阿尔玛用西班牙语流利地说着。那两个船员神色不安地望着我们,同时呱呱地说着,她又问了个问题。然后那年长的船员进行回答,他似乎在对我们作某种解释。 阿尔玛向我转过身子。“他们认为,我们不如在这个杏湾里抛锚等到明天早上为好。这儿离伊基托斯只有30公里,我们一大早进港更好些。” “为什么现在进港不好?”我问道。 那名年长的船员帕勃罗回答了她,她又把他的话向我转告。“渔民马上要从河道出来。他们的网撒得到处都是,我们会被搅在他们中问。这些人中有好多印第安混血儿和小偷。你瞧那河道,马上就能看到他们了。他们用强烈的探照灯对着水面,用来诱鱼。要是我们跟他们发生冲突,他们会群起而攻之。”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港?”我问道。 “渔民们4点钟动身。到5点钟我们就能出发,11点钟就该到达贝伦,半小时后就可以靠岸了。” “贝伦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那是普卡尔巴来船的码头——像我们这样的小船就停泊在那里。那里还有人住在水上住宅中。大船则停泊在离城市另一头10公里远的地方。” “船长告诉他们我们该停在哪儿?”我问道。 他们摇摇头。“他从没说过。”阿尔玛说道。 我望着河面中央的河道。在离我们停泊的河湾约莫四分之三英里的地方,渔民的探照灯就像萤火虫一样在水面上下飞快地闪来闪去,渔船似乎有数百艘,我向船员转过身去。“好吧,”我对阿尔玛说道,“对他们说,我希望一旦渔民离开那儿,我们就进入航道,尽量离贝伦远些。我们要驶入大船码头。” 阿尔玛翻译了我的话,帕勃罗摇摇头。他很气愤地说着什么。阿尔玛又面对着我。“他说,那样做很危险。海关就设在那儿,警察也驻扎在那儿。” “我们到那儿时,我会考虑这一切的。”我回答道。我又转身望着那些渔民。“密切注视他们的动向,”我朝渔民的方向点了下头,说道,“要是有船向我们驶来,立即让我知道。” 阿尔玛翻译了我的命令后跟我来到船尾,我们在那条长凳上坐下。“你在想什么?” “这两个人我都信不过,”我说道,“不过,要是我们计划和某人见面,他会在大码头见我们,而不是在那种停泊破船和渔船的小码头,这更合乎情理。” “我倒认为小码头比大码头更安全。”她反驳道。 “我想起了安杰洛有一次对我说的话。最佳的隐蔽地点就是人多公开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你会在那儿干坏事。” “安杰洛真怪。”她说道。 “他并不那么怪,”我说道,“他把我弄到了这儿。他要你一起来给你许了什么诺言?” 她俯视着我。“我喜欢他。” 我笑了。“没有别的?” 她也笑了。“钞票。许多钞票。” 我点点头。“多少?” “1000美元。” “可以给你加钱,”我说道,“等我们离开这儿,你会得到1万美元。” 阿尔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笑了。“现在我们得快活一场。”她说道。 “首先,我们得离开这儿。”我望着河面的渔船说道。船上的灯光在河道上下晃动。 “你在寻找什么?”阿尔玛问道。 “我感到不对劲儿。”我说道。我指着河湾四周。“我们在这儿也许能躲开那些渔民,但是我们离四周的河岸不足100码。更重要的是树林一直延伸到河边,而我们却无法看到林中的一切。” 阿尔玛呆呆地望着河岸。“你是不是认为那些印第安混血儿一路跟随着我们?” “我不知道,”我回答道,“你觉得可能吗?” “这儿实际上并没有道路。”她回答道。 “但是他们能骑马,”我说道,“他们也许可以踏出一条羊肠小道。” 她指了指那些船员。“你是否认为他们也许知道那些混血儿?” “我说不上来。”我耸耸肩。“船长的遭遇并没有使他们垂头丧气。我相信,他们知道船长的意图,而且是他的同伙。” 她又转过身去,目不转睛地望着河岸。夜幕迅速降临,只有闪烁的星星和淡黄色的满月给我们带来一丝光亮。“往那儿我什么也看不清。” 我点点头。“把那些步枪和我给你的左轮枪拿来,让它们留在我们身旁。” “你打算熬个通宵吗?”她问道。 第184章 安杰洛和我 6 “我觉得这样安全些。”我回答道。 “我跟你一起守夜,”她说道,“跟你在一起我感到更安全。” 我看着她。“那么穿上牛仔裤而不是短裤,戴上帽子,蒙上防虫面纱,再拿一瓶香茅油。我不希望那些印第安杂种没干掉我们而那些蚊子倒喝饱了我们的血。” 阿尔玛笑了。“我过几分钟就来。”她边说边进了船舱。 她一点儿也不傻,她从舱里拿来了毯子和枕头。“要是我们裹着毯子,那潮气会使我们觉得浑身湿透,就像在洗澡一样。但是,如果我们把毯子铺在甲板上,那比坐在长凳上要干燥得多。” “好主意,”我说道,“我们的目标也会小些。”我看着她把毯子在甲板上铺开。那两只枕头使地面显得十分舒适。太舒适了。我有个主意。“我的床铺边上有一只直径3英尺的柳条筐。把它拿来,再带上一条毯子。” 她什么也没问。等她回来后,我把筐子放在我刚才一直坐的长凳上,外面包了一条毯子,上面盖了一顶我的旧巴拿马帽。我向她转过身去。“你认为怎么样?” 她咯咯地笑着。“活脱像是你。” “谢谢,”我说着,一面在她身旁坐下。“现在你可以睡一会儿,我来放哨。” “你不累吗?”她问道。 “我能行。” “如果你需要提提神,我口袋里有个小瓶子。” “我会记住的,”我说道,“我也许用得着。” 我看着她把自己用毯子裹住,然后又转身望着那只筐,满意地对自己笑了。她说得不错。在黑夜中,这只筐看上去和我完全一个模样。 我感到她的一只手搭在我身上,顿时睡意全消。她用一只手指压住我的嘴唇,一面指着船头。我仍然猫着腰,从船舱突出部位的后面窥视着前方。 有一只划艇拴在船首旁边的柱子上,一名男子正从划艇登上我们的船。在一片漆黑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看到我们的船员在对他做手势。他点点头,然后赤着脚悄悄地走过狭窄的甲板,向我们刚才睡觉的地方走来。 我把阿尔玛一把推到我身后的船舱过道,然后便用肩膀顶住步枪。那男子现在加快了脚步。当他把大砍刀举过头,然后又恶狠狠地朝我放在长凳上的那只箩筐砍去时,我看到了砍刀闪出的寒光。柳条筐被砍得塌了下去,大砍刀被毯子缠住。我没有再等那家伙向我们转过身来,便用两发子弹向他背后射去,打在他两肩之问。他向前扑去,倒在船尾。我对准他的臀部就是一脚,他笨拙地翻过矮矮的栏杆,掉进了水里。 阿尔玛的左轮枪断断续续地发射出一连串的轰鸣。我飞快地向她跑去。她直挺挺地把枪举在胸前,枪口对着那个从狭窄的甲板向我们冲来的船员。当我把阿尔玛推到一边时,他扑倒在地上,但继续向我们靠近。我把他一把推开,步枪从他毫无生气的手里掉到甲板上。我猛地把他推入水中。 “这是帕勃罗,”阿尔玛声音颤抖地说道,“他企图杀死我们。” “正是那么回事。” “他死了吗?”她担心地问道。 “死了。”我回答说。 她沉重地在身上划了个十字。“我犯了罪。我还从未杀过人呢。” “你要是让他杀了你,你的罪孽就更深重,”我说道,我从她手上三枪,换了一个弹夹。“拿着它,也许还会用得着的。” 我向她挥了下手。“跟我来。”我说完,便开始沿着狭窄的甲板往船头走去。 我刚走到船舱前面,便听到船桨拨水的哗哗声,划艇正在驶去。船头上站的是那名年轻的船员,手中还拿着6个尖爪的铁锚,后面拖着长长的锚链。他呆呆地望着我,吓得几乎动弹不得。我慢慢地举起步枪向他瞄准。他不再迟疑,一下子跳到水里,拼命地划水跟随划艇而去。 我望了一会儿,然后向阿尔玛转过身来。“看来,我们没有船员了。” 阿尔玛看着我。“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们会有办法的。”我回答说,那声音听上去信心十足,内心却不然。我摸着她的手,这只手在不停地颤抖。我用自己的手心贴住她的手心。“别慌张,”我说道,“我们能对付。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挺过来了嘛。” 她的眼里充满泪水。“我杀了个人。” “要不然他会把你杀死的,”我劝道,“这是很正常的。” 她哭了起来,我把她的头拉到我的胸前。“安静些,”我轻轻地说道,一面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她紧紧地贴住我。“我们到伊基托斯后,我要去忏悔。” 我感到她的身子暖暖地粘着我的身子。“随你怎么说都行。”我说道。 我企图从她这儿脱身,然而她紧紧地抱住我。“我是个凡人。”我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她说道。 “我告诉过你,你是安杰洛喜欢的姑娘嘛。”我从她身旁走开,但她抬起头来对着我。我飞快地吻了她一下,然后便往后退了一步。“我喜欢你。不过我们在*之前还有其他事情要干呢。” 她信心十足地笑了起来。“你过去和秘鲁少女有过来往吗?”她开玩笑地问道。 “没有,”我微笑着回答道,“秘鲁的东西我唯一领教过的就是秘鲁蓝丸。” “你会痛快一场。秘鲁少女比秘鲁蓝丸还要迷人。你再也不可能尝到比这更欢快的滋味。” 我笑了。“别再说啦。你要把我*疯了。”我沿着甲板来到船尾。我打开进入引擎房的小舱门,然后抬起头来对阿尔玛说:“睁大眼睛,要是有人企图来这儿,你就喊我。我去检查一下引擎。” “行,”阿尔玛说道。 走下三个台阶便是通入引擎房的梯子,那屋子至多3英尺高。我弯下身来,发现墙边有一只小灯泡。由于灯上没有开关,我便把灯泡旋到插座上,小灯泡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我又转身查看引擎。这是一只简易而老式的双缸哈维斯特牌引擎,原先很可能是安在小型拖拉机上的。它靠用绳索拽动一只飞轮来进行发动,很像船外推进机。引擎的旁边摆着6个一组的12伏汽车蓄电池,在这上面是油箱。我看了下油箱上的刻度,知道里面还贮有一半油。接着我又试了下传动装置,只有两个方向——往前和往后。太简单了,我思忖道——我可以对付。我把灯泡轻轻旋了一下,便爬出了引擎房。 阿尔玛正站在船尾,观察着河湾四周。“我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好,”我说道,“我认为一切顺利。我会*纵这引擎,驾驶这艘船该是件容易事。” “行啊,”她回答说,“但是你是否知道我们要上哪儿?” “伊基托斯在下游。”我说道。 “真不赖,”她挖苦地说道,“可是你对那儿的滨水区了解吗?哪些码头安全?哪些码头有危险?” 我望着她。“你对伊基托斯一点儿也不熟悉吗?” “我从来没到过那儿,”她回答说,“我干吗应当熟悉呢?那个地方糟透了。在利马,除了做生意,没人会到那儿去。我曾对你说过,那儿都是高山,因此没有道路与外界相连。你可以乘飞机或坐船从巴西和哥伦比亚到达那儿,但是我从来没有什么理由要上那儿。” “安杰洛曾安排我们乘飞机离开那儿,”我说道,“他有熟人。” “你认识那个熟人吗?”阿尔玛问道。 “不认识,”我说道,“不过,我们一进城,我想我们就能认出他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不了解秘鲁,”她说道,“伊基托斯是个粗野的城市,你还没来得及掌握他们,他们早就掌握你了。” “我们得试试我们的运气,”我说道,“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啦。” 她指着河面。“渔民们返航了。” 我看着他们向伊基托斯驶去,他们结队而行。似乎只有几艘船还在后面徘徊,他们也许试图满载而归。“等他们全部上路,我们就出发。”我说道。 “我们白天走。”她建议道。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说道,“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那些鬼印第安人会追上来的。” 她摇摇头。“我害怕。”她的声音很不自然。 “我们会一帆风顺的。”我说道,心里巴望自己能像嘴上说的那样有把握。 阿尔玛似乎很尴尬。“我得换一下衣服。我尿裤了。” 我笑了。“别紧张。这很正常。你到下面去洗一下。我在这儿守夜。” 我跨进了那间窄小的驾驶室。室内仅比甲板高两个台阶,但给了我一个有利的地点,可以看到任何向我们而来的物体。我发现了一盒昨天放在长凳上的香烟,取出一支,深深吸了一口。拒这烟已放了好长时间,而且泛潮,但还是起了作用。我一边咳嗽,一边始终注视着河湾。 当阿尔玛来到我跟前时,我的双眼直冒火,我总觉得看到紧邻河岸的树林里闪着火光。但是随后什么也没发生。 “我感到好多了,”她说道,“我洗了个澡。干净的衣服使我很舒服。”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我说道,一边揉着眼睛。“我看起来一定糟透了。” “不算太糟。你睡眠大少。” 我点点头。我又向河道望去,还有三四艘渔船留在那儿。“但愿他们马上滚蛋。”我说道。 “天快亮了,”她说道,“那时他们就离开了。” 我咕哝了一下,没有答腔。 她从牛仔裤口袋里取出一个瓶子。“秘鲁蓝丸,”她说道,“我需要提神,”她迅速地吸了两口,然后把瓶子递给我“我们都需要提提神。”她说道。 我从她手上接过瓶子,飞快地在每个鼻孔里吸了两下,头脑顿时感到清醒,眼睛也不再冒火。我睡意全消。谁要睡觉?我把瓶子还给她,笑着说道:“像开晚会。” 她也笑了。“你感觉好多了。” “检查一下。”我说道。 “瞧!”她指着河面。 一艘渔船进了河湾,船上的探照灯向我们射来。我抓起了自动步枪。我们看着那艘船缓缓地向我们驶来。 我按住阿尔玛的肩膀。“趴下,”我说道,“我不希望有人看到你。” 她伸开四肢趴在甲板上,两手紧紧地抓住自动步枪。我等着渔船靠近,然后一枪打灭了它的探照灯。 一个人开始用英语发话。“你他妈的干什么?”那人愤怒地说道。 “你们到底是谁?”我高声反问道。 “安杰洛吗?” “他不在。” “杰德·史蒂文斯吗?”那人又问道。 我停了一下。“是的。”我说道。 “我是文斯·坎帕内拉,”那人回答道,“我和安杰洛事先约好,带他去麦德林。” “你们有飞机吗?”我问道。 “那不关你的事,”他说道,“安杰洛在哪儿?你们本该在往伊基托斯方向的下一个河湾和我碰头的。你们到底在这儿干什么?” “没有人告诉我。” “去把安杰洛叫来,”他说道,“我们得往前走。” “安杰洛死了。”我没对他说安杰洛是怎么死的。“我们的船员企图袭击我们。” “他们在哪儿?”他又问道。 “有的死了,有的跑了。” “那位姑娘和你在一起吗?”他问道。 “她在这儿。” “我能不能上船?”他又问道。 我的枪口仍然对着他的腹部。“就你一个人。” 他翻过低矮的栏杆,登上甲板后便直起了身子。他个子很高,有6英尺2,蓝眼睛,红头发,长着胡子,穿着绿色咔叽布衬衣和短裤。“我昨天曾和你伯父通话。他想知道我有没有听到安杰洛的消息。你们本该昨天到的。这就是我出来找你们的原因。” 阿尔玛也站起身来。她手里还握着步枪。“现在我们怎么办?”她问道。 “我们先离开这儿,”他说道,“我给你们一根拖缆,带你们去下一个河湾。然后我们把货物卸下,我再领你们去伊基托斯,安排你们乘去利马的飞机;从那儿你们去纽约。” “安杰洛有个方案,”我说道,“怎么处理?” “我会照办的,”他说道,“你伯父要我来处理。” “我什么时候可以给他打电话?”我问道。 “今天晚上我们到了旅馆就行。”他回答说。 “那我怎么办?”阿尔玛问道。 “你跟他一起去利马,”他回答说,“你可以当他的导游。” 第185章 安杰洛和我 7 清晨。我们进入另一个河湾时,太阳正升上树梢。这儿有一个破败的旧码头从河岸伸入水中。那些人利索地跳上船舷,把船拴在码头上。文斯拿出对讲机讲了起来。10分钟后,一辆两吨的敞篷载重卡车在码头边停下。紧随着又来了一辆吉普车,在货车边上停了下来,车上坐着两个人。 文斯用西班牙语招呼着他的手下人。有一个爬到卡车驾驶室顶上,坐在那儿。他在那儿放哨,手里抱了挺轻机枪。然后那4个人——两个来自渔船上,两个来自吉普车——开始把一捆捆的古柯叶从船上卸下,装上卡车。 他回过头来对我说:“拿好你们所有的行李。我们要离开这儿。” 我望着他。“可是,这艘船怎么办?” 他摇摇头。“随它去。我们有两个人会把船拖到江心,然后使它沉没。我可不会冒这个险,让这艘船在伊基托斯露面。我有个预感,那船长已经对海关通风报信。要是他交出货物,他会得到奖赏。” “我们在那儿露面不会有风险吧?”我问道。 “我们不是去伊基托斯机场。我们的飞机在离这儿不远的简易机场。那是用过去的橡胶园划出一块地改建的。我们有严密的组织,在这儿经营了多年了。” 我回头问阿尔玛:“你感觉如何?” “不错,”她回答道,“能回家我感到很快活。” “我们不打算在胡安·查维茨国际机车落,那儿警察和海关的手续太繁琐。我们让你们降落在离利马60公里的一个简易机场上。我低低地贴着群山飞去,这样雷达就发现不了我们。” “我们怎么进城?”阿尔玛问道。 “别担心。我们在那儿有一辆小车,会把你们带上泛美高速公路。你们就没事啦。”他微笑道,“现在收拾好你们的行李。我们必须快点儿出发。” 他看着阿尔玛消失在船舱里,然后向我转过身子。“安杰洛曾对我讲过,见面时我就能拿到钱。” “是的,”我回答道,“给你4万美元,先到麦德林,然后到巴拿马。” “现在要6万美元喽。”他说道。 “你贪得无厌,文斯。”我说道。 “不,”文斯反驳道,“且不算我们得上这儿来找你们,那是不用付钱的,为家族效劳嘛。可是从这儿到利马给我们增添了2000公里的航程。这要不少钱呢。” “多少钱?” “外加2万美元。”他说道。 “我不知道罗科伯父对此是否会不高兴。”我说道。 “他对我说,要是我把你们带出这儿,我会得到奖金,”他说道,“我只是要支付额外的花费。” 我笑了,“你是个骗子。你使我想起了我的堂兄。” 他也和我一起笑了起来。“我能拿到这笔钱吗?” “我还有选择余地吗?”我反问道。 他又笑了一下。“你伯父希望你回家去。” “好吧。”我说道。然后我又看着他。“谁来付巴拿马到迈阿密的机票钱?” “要是你有现余,我可以替你安排。” “付掉额外的2万美元后,我的钱不够了,”我说道,“我要告诉伯父,他会着手解决的。” “那对我太好了,”他说道,“我们一上飞机,就可以给我这笔钱啦。” 6点刚过几分钟,我们就开始飞向利马。在飞行员背后的塑料硬座椅上坐了五个半小时,毫无我原来想象中的舒适感。也难怪,dc型不是载客的飞机,而是一架运输机。 文斯从飞行员的座位上回过头来看我们。“再过半小时我们就要着陆。” 我呻吟了一声。一面舒展着胳膊和腿。“谢谢上帝,”我说道,“我想,这种椅子我没法再坐上一个小时。” 文斯笑了。“这不是波音707,这没错儿。”他的脸色严肃了起来。“那笔钱呢?”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我回答道。在飞行期间,当他忙于照料他自己的行当时,我设法打开公文包,给他取出了6万美元。公文包中有几只马尼拉纸的大信封,我把钱放入了其中的两只。我递到他的肩上,交给了他。 他把信封丢到座位边上放地图的袋子里。“谢谢,”他说道。 “你不想点一个数吗?”我问道。 他微笑着。“你是家族的成员。我信得过。” “谢谢你,”我说道,“我真不知道,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都在各尽其职,”他说道,“你只要对你伯父说一下我干了些什么就行。” “我会说的。”我回答道。我们似乎已飞快地越过了群山,脚下可以看到的像是一个小镇。“我们到了哪儿?” “我们正在越过万卡维利卡,朝海岸飞去,”他说道,“你往前看,就能看到太平洋啦。” 我站在他身后,可以看到蔚蓝色的海水。我转身望着阿尔玛,她正站在我的身旁。“水面波光闪烁,就像是蓝色的宝石。”我感叹道。 “你们最好还是回到座位上,拴起安全带。从高山向大海俯冲时往往会遇到强烈的气流,”文斯说道,“你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可不希望你们在飞机上摔破头。” 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架小飞机在气流中犹如一片树叶。最后,当我正要彻底认输时,那飞机突然变得平稳,几分钟后我感到机轮着了地。 飞机刚停下,文斯就打开舱门,阿尔玛和我冲出了机舱。凉飕飕的晚风十分强劲。我深深吸了口气。“老天爷。”我说道。 文斯对我笑着。“你得习惯这种航行。” “我可用不着,”我说道,“我再也不坐小飞机啦。” 他对副驾驶员打了个手势。“把他们的行李拿出来。”接着,他又转向站在我们身旁的一个人。他用西班牙语飞快地说着。那人点点头,便朝跑道尽头的那幢小型建筑跑去。 文斯又回过身来。“他给你去要小车和驾驶员。他们会带一辆加油车来我这儿。” 5分钟后,一辆破旧的1965年生产的4门雪佛兰牌车停在我们跟前。那几个人便把行李往车里扔。 我向文斯转过身去,伸出了我的手。“谢谢你。” “别客气,”他回答说,“你和你伯父交谈时,请向他转达我们的慰问。” “我会说的。”我说道。 他又对着阿尔玛伸出了他的手。“你是个讨人喜欢的秀,请照顾好他。” 阿尔玛点点头,吻了下他的脸颊。“我会照顾好他的,”她说道,“谢谢你。” 加油车开始启动时,我们进了小汽车。文斯对我们招招手,我们也对他招招手,然后司机挂上档,我们沿着公路驶去。 当司机把我们的行李放在博利瓦大饭店的门口时,已是晚上8点以后,天早就黑了。阿尔玛悄悄地在我身边嘀咕:“给他小费。” 我给了那司机一张100美元的钞票。他用手碰了下帽子表示致意。“谢谢,先生,”他微笑着说道。 “好啦,”我说完便转过身子去提我们的旅行袋。 阿尔玛用手搭在我的脖子上。我望着她。“不,”她回过身来对着我。“我们不住在这儿,”她说道,“门厅里总是有警察在转悠。而且我们的穿戴会使他们感到好奇。” 她的话确实有道理。我们依然穿着在船上的衣着。“那么我们上哪儿?”我问道。 “我的公寓,”她回答道,“离这儿不远。我有一套很大的公寓套间,在离大学公园不远的一幢新建筑里。”饭店入口处的旁边停着一排出租车,她向头上的一辆招招手。 20分钟后,我们下了电梯,顺着一条狭窄的大理石走廊向她的套间走去。她按了下门铃。 我望着她。“有人跟你一起住吗?” 她笑着点点头。“我母亲。” 我感到很纳闷。“你带个男人来,她不会感到不安吗?” 她大笑起来。“我母亲十分开明。” 我显得十分不解。“她并不真是我的母亲。”她解释道。“她是我的女仆,但是她和我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因此我就叫她母亲。” 门开了,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长得像印度人的妇女从里往外瞧着我。当她看到阿尔玛时,她笑了。阿尔玛拥抱了她,亲亲她的脸颊,她们呱呱地说着西班牙语,然后那婿子女人伸出她的手,腼腆地笑着。“很高兴见到你。”她用西班牙语说道。 “谢谢你,”我一边回答,一边去拿行李。 她急忙摇摇头。“不要。” “你跟我一起进屋!”阿尔玛说道。“行李袋她会拿的。让我带你看一下这个套问。” 套间很大。起居室的墙上挂满了阿尔玛的照片和刊登着阿尔玛照片的杂志封面。我看着她。“你确实上照。” 她笑了。“那是我的谋生手段。我是个模特儿。” “我原先并不知道。”我说道。 “你以为我是妓女嘛。”她刻薄地说道。 “不,”我反驳道,“我只是认为你是个社交聚会的女招待。” “我也当女招待,”她笑着说道,“秘鲁少女。” “好吧,”我说道,“你怎么说都行。” 起居室里摆着款式新颖的意大利家具,塑料椅子,长毛绒躺椅,乳白色罩子的灯。“到这儿来,”她指着落地窗户说道。她把窗户打开,领我来到阳台上。 我们在公寓的第7层上俯视着公园。“景色实在美,不是吗?”她问道。 “很美。”我应道。 “我能住在像这样昂贵的地方,你感到惊奇吗?”她问道。 “这我可管不着。”我回答道。 “可是我想让你知道,”她说道,“我喜欢你,不希望你产生错误的想法。” 我不吭声。 “我17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十分了不起的男子。他年龄比我大得多,而且已经结婚。我几乎当了他8年*。他送我去学校,让我受教育,帮助我在事业上站稳脚跟。去年他去世了。他给我留下这套公寓,还有一些钱。我不仅仅是感激他所做的一切,我十分爱他。只是在最近的六个月中我才又开始外出。在这次你堂兄邀我和他一起旅行之前,那些社交活动并没有给我带来许多乐趣。我当时认为,这次旅行会别开生面,改变我的生活。”她抬起头来望着我。“我真想离开这儿,忘记我的过去。” 我握住她的手。“你是这样想的吗?” “经过这几天的经历,我开始意识到我有这个愿望。” “好哇。”我说道。 第186章 安杰洛和我 8 她又领着我回到室内。“让我带你去你的房问。”我跟着她穿过起居室。“顺便说一句,”她又说道,“我觉得你想洗个澡,想有机会像我一样梳理打扮,换换衣服。” “是的,”我回答说,“不过,你有电话吗?我得给伯父去个电话。” “电话在我屋子里,”她说道,“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来给你接通。” 她把电话号码告诉接线员时,我就坐在她的床沿上。我们等了几分钟,然后她向我回过头来。“接线员说,去美国的电话占线。他们过几个小时后再和我们联系。” “见鬼。”我说道。 “这种事情在这儿是常有的,”她说道,“你得耐心才行。去洗个澡,换一下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就餐,到那时候电话就能通了。” ------------------ 我跟着她从她的卧室到了洗澡间。她用手指了一下对面墙上的门。“那是你的卧室,”她说道,“洗澡间我们俩合用。”这里有一个大理石平台,里面安着一对水槽,水槽上方是一个表面镶着镜子的旭子。她打开了柜门。“这里有你所需要的一切。剃须刀、剃须膏、科隆香水。我给你把水放满。” 我打开了我的卧室房门。我的旅行袋正放在床上,袋子开着,衣服却都不见了。我对她回过身去。 她料到我要问什么问题。“玛玛西塔在洗你的衣服。等你洗完澡时,她就已经把衣服熨干,给你准备好了。” “我都无法相信,这比任何五星级饭店还强呢。” “这才是开个头。”她笑了。她打开了那只椭圆形大宰上面的水龙头,然后在水里撒了一把彩色的洗澡用盐。屋子里开始弥漫着一种陌生而又奇特的香味。她找了一块桨状的白色小木板,在水中把盐搅匀,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我。“把衣服脱掉,”她说道,“刮去胡子。你至少有三天没刮胡子了。” 我聚精会神地望着她。“这些衣服怎么办?” “丢在地上就行,”她说道,“玛玛西塔会把它们扔掉的。这些衣服没用啦。” 我还是望着她。“那么你打算干什么?” 她开始脱去她的衣服。“我也需要洗个澡。澡盆大得很,特地为双人浴做的。你害羞吗?” “我不害羞,”我回答说,“只是我很吃惊。”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吃惊的,”她又笑着说道,“你已经见过我一丝不挂的模样,而且我也见过你脱得光溜溜的。” “你怎么见到的?”我问道。 “别犯傻了,”她回答道,“我们全在那个小小的船舱里。没有哪儿可隐蔽自己。现在,来吧。”她走到洗澡间的另一头,坐进一只坐浴盆。“你刮胡子时我要洗洗下身。” 当我跨进水里时,她已经在大宰里。洗澡水暖和而滑腻,沾在身上十分舒服。 “行吗?”她问道。 “无可挑剔。”我回答道。 她站起身来,端出一只装有喷嘴的奶油色大塑料瓶。“站起来,”她说道,“这是一种特殊洗澡液。我来往你身上抹,会使你的皮肤变得柔软。” 她的手十分轻巧,慢慢地把澡液抹遍我的全身。“现在轮到给我抹了。”她说道,一边把瓶子递给了我。 我感到自己笨手笨脚的,抹的时候不像她那样轻巧。她慢慢转过身来,让我抹她的背部,然后又用脸对着我。我满腹疑虑地望着她。她微微笑着。“别犯傻劲。快抹。”我迅速地把澡液抹遍她的全身。 “用力。”她说道。 我照她的话做了。我把瓶子给她时,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 她沉重地呼吸着。“你有没有感觉到我变了样?” 我点点头…… 我远远地听到电话铃声在响,然后感到她的手在椅我的肩膀。我慢慢地坐了起来。我们俩都*裸地躺在床上。“哦,见鬼,”我说道,“我真的睡着了。” “你有理由好好睡一觉的。”她温柔地说道。 我摇摇头。“我听到电话铃声了吗?” “这是你的电话,从美国来的。”她说道。她迅速拿出一只小瓶子。“吸上一口,”她说道,“你还似醒非醒呢。” 我点点头。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顿时觉得头脑清醒起来。“电话在哪儿?”我问道。 “在这儿。”她从床头柜上拿起话筒说道。 我拿起话筒放在身边。我听到的是一个美国女子的声音。“史蒂文斯先生吗?”她问道。 “是的。” “我给你接通了迪·斯蒂芬诺先生。”她说道。 话筒里喀嚓一声,接着我听到伯父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沉重而悲伤。“安杰洛已经死了。”他说道。他不是在提问,他已经知道了。 “是的。”我回答说,“我很难过。” “什么时候发生的?”他平静地问道。 “差不多一周之前,”我说道,“那船长企图绑架我们。他在安杰洛背后开了一枪,一分钟就完了。” “当时你们在哪儿?”他问道。 “我当时在下面,船舱里。我一听到枪声,就抓起手枪,船长刚好走下船舱的阶梯,我就把他干掉了。我还宰了另一名船员。我们和另外两名船员一起顺流而下,把船驶到一个河湾,司是那两名船员也起了歹心。在文斯找到我们之前,我清除了他们。要不是文斯,我们都完蛋啦。” “你说‘我们’,另外有人和你在一起吗?” “是的,”我说道,“安杰洛从利马带来一个姑娘。他想要一名翻译。” “安杰洛想睡女人,”伯父毫不留情地说道,“我们能把他带回美国吗?” “不行,伯父,”我回答道,“他在500公里外亚马孙河的丛林里。” 伯父沉默了一会儿。“我要他别去,”他说道,“但是他从来都不听我的话。他总是想逞能。” 我无话可答。 “我也不想让你去。我曾对安杰洛说,这事与你无关。”他说道。 “安杰洛是我堂兄,而且我爱他,”我说道,“当时,我会跟他一起去的。他陪我去过西西里嘛。” “我要你回家,”他说道,“你什么时候能上飞机?” “现在是夜里,”我说道,“早晨第一件事我就去查航班。” “搭布兰尼夫航空公司的飞机,”他说道,“我不相信任何外国航空公司的飞机。你乘美国飞机。” “好的,伯父。”我说道。 “你一订好票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伯父。”我又应道。 “你回家后,我们将安排给安杰洛做弥撒,”他说道。 “我会去的。”我说道。 他的嗓子十分沙哑。“那姑娘呢?她情况怎样?” “没问题,伯父。” “她很讨人喜欢吗?” “是的,伯父,”我回答道,“安杰洛的口味档次很高,他没有和妓女厮混在一起。” “好好照料她。”伯父说道。 “谢谢你,伯父,”我回答道。 “也好好照料你自己,”他继续说道,“别忘了,我们家族的男性后代只剩下你了。明天给我打电话。” “是,伯父。”我说道。 “我爱你。”伯父说道。 “我也爱你。”我回答说。电话断了,我把话筒交还给阿尔玛。 阿尔玛的眼里充满泪水。“他怎么样?”她问道。 “心碎了,”我回答说,“安杰洛是他的命根子嘛。” 第187章 安杰洛和我 9 “10分钟了,”我对阿尔玛说道,“他做事慢吞吞的。” 她看着我。“他为人小心谨慎。我相信,他心中有底。” “也许是这样,”我说道,“不过我愈来愈不定心。”我走到正门前,透过小小的广角窥视镜张望着。我可以顺着过道一直望到电梯门。没有任何动静。我又对她回过身来。“你能上汽车库和他接头吗?” “不行,”她回答道,“只有一个可行办法,就是等他们来这儿。” 过了一会儿,那个细嗓子又在内部送话器响起,话筒里传出尖利而急促的讲话声。阿尔玛急忙回答着。门外的人又说了起来,声音紧张而急迫。阿尔玛回过头来望着我,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然后又对那人说道:“好吧。” 她关掉了送话器,室内立刻变得悄然无声。“我不明白,”她说道,“他叫我阿尔玛。他从来不用名字称呼我的。” “可是那是你的名字嘛。”我说道。 “是的,”她回答道,“可是你不懂。他待人接物讲究诚。这不是他的礼仪方式。” “好吧,”我说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先问我行李有没有整理好,你有没有公文包。我回答我们已准备就绪,接着他说他马上乘电梯上来。”阿尔玛摇摇头。“他似乎很反常。” “我觉得他出了事。要不然他不会知道或是问起我的公文包的。”我说道。我转身望了下门上的窥视镜,又回头喊阿尔玛。“你没有说起公文包,是吗?” “别自作聪明了,”她生气地说道,“我不是傻瓜。” 我笑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傻瓜。不过我们最好能立即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是唯一的通道,”她回答道,“厨房的那道门只能把我们带到楼梯上。” 我望着窥视镜。电梯门开了,我对阿尔玛做了个手势。“看清,这是不是你的朋友。” 阿尔玛往窥视镜里望了一眼。“是他。不过他身后还跟了个人。” 我又透过窥视镜望着。他的朋友个子不高。但他穿着警官制服,高跟皮靴,使他显得高了些。他的手枪皮套盖打开着,里面却没有枪。他的手上也是空空的。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比他高一个头,那膀子似乎顶着巡官的后背。 巡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尔玛!我是菲利普!”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轻轻地问道。 我迅速打开手枪保险,一步跨到门背后让自己隐蔽起来。巡官看来是被推着进入屋子的。他一下撞到阿尔玛身上。另一个人仍然站在门的另一边,我无法看见他。 “那个美国人!”那人刺耳地叫道。 阿尔玛一声不吭。她指指身后的卧室。那人用西班牙语对他们吼叫着。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但是我明白他用的什么语调。阿尔玛摇摇头。那个人继续对她吼着,并进屋朝她走来。现在我的机会来啦。 我用枪猛击他握枪的那只手和手腕。他转过身来,企图抓住我的膀子。但他的手枪已掉到地板上。我在军队里还学过几手。我稍许后退,然后朝他的下身踢去。他哼了一声,弯下腰来。这时我用枪顶住他的太阳穴。那人蹲在地上。他抬头盯着我,接着试图去拿掉在地上的手枪。 但这下那名巡官的动作十分麻利。他已从地上抬起手枪。他望着我,并且指指那把手枪。“我的枪。”他说道。 “好。”我说道。 巡官向那个人俯下身子,迅速地用手铐把他的两只手反铐在身后。他让那个人翻身仰卧在地上,然后又用嘶哑的嗓子厉声对他说着。那家伙恶狠狠地回着嘴。巡官用枪在他脸上狠揍了一下,他的嘴里和鼻子里开始淌血。巡官继续接他。 阿尔玛赶紧说道:“别在白地毯上接。会把地毯搞脏的。” 巡官望着她,露出一丝微笑,并点点头。他个子不大,但十分结实。他轻松自如地把那个人拖到大理石的阳台上,然后继续接他的脸。这下他血流满脸。巡官还在对他咆哮,那人一言不发地摇摇头。 我问这位巡官。“你认识他吗?” 他用英语回答我:“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哥伦比亚人。我们本以为他们只有3人。我们一直在车里监视他们。他躲在汽车库里,我走出汽车时,他把我逮住了。” “你的手下人在哪儿?”我问道。 “在街上监视车里的几位呢。”他回答道。他回头对着阿尔玛,又用西班牙语说道。 阿尔玛用英语作回答。“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干吗要追踪我们。也许他们和你一样,也得到了关于另外那个人的情报。” 我十分佩服地望着她。她没有使用安杰洛的名字。她没有必要让人家注意到这一点。 “但是,你是否曾经遇到过那个安杰洛·迪·斯蒂芬诺?”巡官问道。 “也许遇到过,”她说道,“也许在跳迪斯科或参加哪个晚会的时候。我见过的人可多啦。” “那么这一位呢?”他朝我这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遇见他的?” “我在美国读书时的一位女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说他要来我这儿作客。” 巡官还在望着她。“但是你和他一起外出了两个星期。你们去哪儿的?” “我在乡下一个小地方。”她回答道。 “你要和他一起去美国吗?看来这段罗曼史真迅速,”他说道。 “爱情来临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她回答道。 他转身向我。“你会用枪吗?” “我在越南的特种部队待过。”我回答道。 “你这支枪从哪儿来的?”他追回道。 阿尔玛急忙说道:“我给他的。你们那个将军给我的。” 巡官沉默了一下,接着又转向那个哥伦比亚人。他叽叽哇哇地用西班牙语和他说着,但对方还是一言不发。 巡官将他一把抓起,让他转了个身,腹部顶住阳台的栏杆。他一手用枪顶着那人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打开手铐上的锁,把它取了下来。他的枪仍然对着那人的脑瓜,一面又怒气冲冲地用西班牙语对他说着。哥伦比亚人愤怒地回嘴,听起来他是在咒骂巡官。 巡官好像在耸耸肩。然后他用手枪猛击哥伦比亚人的后脑勺。哥伦比亚人颓然倒在栏杆上,半个身子朝外。巡官的动作十分利索。他一只手伸到那人两腿之间,把他的下半身掀了起来。他往后退了一步,那哥伦比亚人的身子就越过了栏杆,尖叫着向街上摔去。 巡官的头探过栏杆往下看。街上隐约地传来了那人身子着地的撞击声。他回过身来对着我们,脸上毫无表情。“笨头笨脑的蠢家伙,”他无动于衷地说道,“他落到一辆新轿车的顶上,把车都砸坏了。” 我们俩都没有出声。 巡官把枪又插回枪套中。“他会把我们都干掉的。”他说道。 “我明白。”我说道。 “你想看一下吗?”他问道。 我摇摇头。“我在越南看得够多的了。” 他点点头。“很好。我们回屋子里去吧。我再叫几个人来,趁我们等他们的时候,我来检查一下你们的证件。” 我还从未有过像警察护送去机场那样的经历。两辆摩托车在前开道,报警器呜呜直响,后面跟一辆黑白两色相间的警车,然后是我们,坐在巡官的小车里,随后又是一辆黑白两色相间的警车。当我们从街上疾驶而过时,行人好奇地望着我们。 阿尔玛和我坐在后排,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驾驶汽车,冈萨雷斯巡官坐在他身边的乘客席上。巡官回过头来对我们说,“我认为一切顺利,”他说道,“没有哥伦比亚人出现的迹象。” “我想知道,他们上哪儿了。”我说道。 “谁知道!”他回答道,“事故发生后我的手下人离开时,给他们在车流中溜走了。” “事故”是警方一种表达方式。尤其是因为他把那狗杂种推下了阳台。他看了下手表。“你们已经误了布兰尼夫的航班,”他说道,“那架飞机两点起飞,下一个航班要等到明天。” “见鬼。”我说道。 “不必担心,”他轻松地说道,“秘鲁航空公司去纽约的飞机4点起飞。我可以安排你们登机。” 我看了下阿尔玛。她点点头。“这次航班不错。他们有头等舱。我乘过多次。” “好吧,”我对巡官说道,“我们就搭这次航班。” “你们得买机票。”他又说道。他向我伸过手来。“把钱和你们的证明给我。所有的事都由我来安排。” 我从上衣的内口袋掏出两张1000美元的钞票放在他手上,还把我的护照和签证递给了他。“你搞票时给阿尔玛也捎一张。” “那当然,”他边说边把东西塞进口袋。“现在3点钟。我把你们安排在贵宾室。” “谢谢你。”我说道。 他看着阿尔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没有考虑好呢。”她回答道,“我也许还要去巴黎呆上几天。” “那很好,”他彬彬有礼地说道。“你打算返回时给我来个电传,我来机秤你。” “你太客气了,菲利普,”她笑着说道,“我会让你知道的。” 他去办理飞行的各种手续时,留下个警探和我们一起待在贵宾室。阿尔玛点了支烟,贵宾室的一名服务人员端来两杯香槟酒。“对不起,”我说道,“我得去一下洗手间。” “赶快回来。” 我走进洗手间,心安理得地撒着尿。但是当我朝面前的镜子里望去时,差点没把尿撒在裤裆里。我赶紧拉上裤子转过身。文斯正站在我身后,靠在门上。 “你他妈的在这儿干什么?”我问道。“我以为你走了呢。” “我得呆在这儿,”他说道,“你跟你伯父通话了吗?” “通过了。”我回答说。 “好,”他说道,“那么你已经告诉他我干了些什么?” “当然喽,”我回答道,“他很满意。” “行啊。”他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无声手枪。“那么你再也无法否认,你和安杰洛在古柯叶上中了计啦,那都是些烟叶。” “你疯啦。”我说道。 “那是2000万美元的代价。”他说着朝我走来。 我看到他背后的门开着。接着我听到另一支无声手枪轻轻响了一下。我得以迅速地从文斯前面跳开;文斯向前扑倒在地,枪摔在地板上;他的后脑勺开了花,鲜血和脑浆流入小便池里。 冈萨雷斯巡官正站在门口。“哥伦比亚人中的一分子。”他说道。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 “现在,快离开这儿,”他说道,“我让一名手下人来清理掉。” 我还是一声不吭。 他微微露出了笑容。“你是个幸运儿,”他说道,“该是登机的时候了。” 第188章 安杰洛和我 10 “10分钟了,”我对阿尔玛说道,“他做事慢吞吞的。” 她看着我。“他为人小心谨慎。我相信,他心中有底。” “也许是这样,”我说道,“不过我愈来愈不定心。”我走到正门前,透过小小的广角窥视镜张望着。我可以顺着过道一直望到电梯门。没有任何动静。我又对她回过身来。“你能上汽车库和他接头吗?” “不行,”她回答道,“只有一个可行办法,就是等他们来这儿。” 过了一会儿,那个细嗓子又在内部送话器响起,话筒里传出尖利而急促的讲话声。阿尔玛急忙回答着。门外的人又说了起来,声音紧张而急迫。阿尔玛回过头来望着我,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然后又对那人说道:“好吧。” 她关掉了送话器,室内立刻变得悄然无声。“我不明白,”她说道,“他叫我阿尔玛。他从来不用名字称呼我的。” “可是那是你的名字嘛。”我说道。 “是的,”她回答道,“可是你不懂。他待人接物讲究诚。这不是他的礼仪方式。” “好吧,”我说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先问我行李有没有整理好,你有没有公文包。我回答我们已准备就绪,接着他说他马上乘电梯上来。”阿尔玛摇摇头。“他似乎很反常。” “我觉得他出了事。要不然他不会知道或是问起我的公文包的。”我说道。我转身望了下门上的窥视镜,又回头喊阿尔玛。“你没有说起公文包,是吗?” “别自作聪明了,”她生气地说道,“我不是傻瓜。” 我笑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傻瓜。不过我们最好能立即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是唯一的通道,”她回答道,“厨房的那道门只能把我们带到楼梯上。” 我望着窥视镜。电梯门开了,我对阿尔玛做了个手势。“看清,这是不是你的朋友。” 阿尔玛往窥视镜里望了一眼。“是他。不过他身后还跟了个人。” 我又透过窥视镜望着。他的朋友个子不高。但他穿着警官制服,高跟皮靴,使他显得高了些。他的手枪皮套盖打开着,里面却没有枪。他的手上也是空空的。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比他高一个头,那膀子似乎顶着巡官的后背。 巡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尔玛!我是菲利普!”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轻轻地问道。 我迅速打开手枪保险,一步跨到门背后让自己隐蔽起来。巡官看来是被推着进入屋子的。他一下撞到阿尔玛身上。另一个人仍然站在门的另一边,我无法看见他。 “那个美国人!”那人刺耳地叫道。 阿尔玛一声不吭。她指指身后的卧室。那人用西班牙语对他们吼叫着。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但是我明白他用的什么语调。阿尔玛摇摇头。那个人继续对她吼着,并进屋朝她走来。现在我的机会来啦。 我用枪猛击他握枪的那只手和手腕。他转过身来,企图抓住我的膀子。但他的手枪已掉到地板上。我在军队里还学过几手。我稍许后退,然后朝他的下身踢去。他哼了一声,弯下腰来。这时我用枪顶住他的太阳穴。那人蹲在地上。他抬头盯着我,接着试图去拿掉在地上的手枪。 但这下那名巡官的动作十分麻利。他已从地上抬起手枪。他望着我,并且指指那把手枪。“我的枪。”他说道。 “好。”我说道。 巡官向那个人俯下身子,迅速地用手铐把他的两只手反铐在身后。他让那个人翻身仰卧在地上,然后又用嘶哑的嗓子厉声对他说着。那家伙恶狠狠地回着嘴。巡官用枪在他脸上狠揍了一下,他的嘴里和鼻子里开始淌血。巡官继续接他。 阿尔玛赶紧说道:“别在白地毯上接。会把地毯搞脏的。” 巡官望着她,露出一丝微笑,并点点头。他个子不大,但十分结实。他轻松自如地把那个人拖到大理石的阳台上,然后继续接他的脸。这下他血流满脸。巡官还在对他咆哮,那人一言不发地摇摇头。 我问这位巡官。“你认识他吗?” 他用英语回答我:“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哥伦比亚人。我们本以为他们只有3人。我们一直在车里监视他们。他躲在汽车库里,我走出汽车时,他把我逮住了。” “你的手下人在哪儿?”我问道。 “在街上监视车里的几位呢。”他回答道。他回头对着阿尔玛,又用西班牙语说道。 阿尔玛用英语作回答。“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干吗要追踪我们。也许他们和你一样,也得到了关于另外那个人的情报。” 我十分佩服地望着她。她没有使用安杰洛的名字。她没有必要让人家注意到这一点。 “但是,你是否曾经遇到过那个安杰洛·迪·斯蒂芬诺?”巡官问道。 “也许遇到过,”她说道,“也许在跳迪斯科或参加哪个晚会的时候。我见过的人可多啦。” “那么这一位呢?”他朝我这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遇见他的?” “我在美国读书时的一位女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说他要来我这儿作客。” 巡官还在望着她。“但是你和他一起外出了两个星期。你们去哪儿的?” “我在乡下一个小地方。”她回答道。 “你要和他一起去美国吗?看来这段罗曼史真迅速,”他说道。 “爱情来临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她回答道。 他转身向我。“你会用枪吗?” “我在越南的特种部队待过。”我回答道。 “你这支枪从哪儿来的?”他追回道。 阿尔玛急忙说道:“我给他的。你们那个将军给我的。” 巡官沉默了一下,接着又转向那个哥伦比亚人。他叽叽哇哇地用西班牙语和他说着,但对方还是一言不发。 巡官将他一把抓起,让他转了个身,腹部顶住阳台的栏杆。他一手用枪顶着那人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打开手铐上的锁,把它取了下来。他的枪仍然对着那人的脑瓜,一面又怒气冲冲地用西班牙语对他说着。哥伦比亚人愤怒地回嘴,听起来他是在咒骂巡官。 巡官好像在耸耸肩。然后他用手枪猛击哥伦比亚人的后脑勺。哥伦比亚人颓然倒在栏杆上,半个身子朝外。巡官的动作十分利索。他一只手伸到那人两腿之间,把他的下半身掀了起来。他往后退了一步,那哥伦比亚人的身子就越过了栏杆,尖叫着向街上摔去。 巡官的头探过栏杆往下看。街上隐约地传来了那人身子着地的撞击声。他回过身来对着我们,脸上毫无表情。“笨头笨脑的蠢家伙,”他无动于衷地说道,“他落到一辆新轿车的顶上,把车都砸坏了。” 我们俩都没有出声。 巡官把枪又插回枪套中。“他会把我们都干掉的。”他说道。 “我明白。”我说道。 “你想看一下吗?”他问道。 我摇摇头。“我在越南看得够多的了。” 他点点头。“很好。我们回屋子里去吧。我再叫几个人来,趁我们等他们的时候,我来检查一下你们的证件。” 我还从未有过像警察护送去机场那样的经历。两辆摩托车在前开道,报警器呜呜直响,后面跟一辆黑白两色相间的警车,然后是我们,坐在巡官的小车里,随后又是一辆黑白两色相间的警车。当我们从街上疾驶而过时,行人好奇地望着我们。 阿尔玛和我坐在后排,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驾驶汽车,冈萨雷斯巡官坐在他身边的乘客席上。巡官回过头来对我们说,“我认为一切顺利,”他说道,“没有哥伦比亚人出现的迹象。” “我想知道,他们上哪儿了。”我说道。 “谁知道!”他回答道,“事故发生后我的手下人离开时,给他们在车流中溜走了。” “事故”是警方一种表达方式。尤其是因为他把那狗杂种推下了阳台。他看了下手表。“你们已经误了布兰尼夫的航班,”他说道,“那架飞机两点起飞,下一个航班要等到明天。” “见鬼。”我说道。 “不必担心,”他轻松地说道,“秘鲁航空公司去纽约的飞机4点起飞。我可以安排你们登机。” 我看了下阿尔玛。她点点头。“这次航班不错。他们有头等舱。我乘过多次。” “好吧,”我对巡官说道,“我们就搭这次航班。” “你们得买机票。”他又说道。他向我伸过手来。“把钱和你们的证明给我。所有的事都由我来安排。” 我从上衣的内口袋掏出两张1000美元的钞票放在他手上,还把我的护照和签证递给了他。“你搞票时给阿尔玛也捎一张。” “那当然,”他边说边把东西塞进口袋。“现在3点钟。我把你们安排在贵宾室。” “谢谢你。”我说道。 他看着阿尔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没有考虑好呢。”她回答道,“我也许还要去巴黎呆上几天。” “那很好,”他彬彬有礼地说道。“你打算返回时给我来个电传,我来机秤你。” “你太客气了,菲利普,”她笑着说道,“我会让你知道的。” 他去办理飞行的各种手续时,留下个警探和我们一起待在贵宾室。阿尔玛点了支烟,贵宾室的一名服务人员端来两杯香槟酒。“对不起,”我说道,“我得去一下洗手间。” “赶快回来。” 我走进洗手间,心安理得地撒着尿。但是当我朝面前的镜子里望去时,差点没把尿撒在裤裆里。我赶紧拉上裤子转过身。文斯正站在我身后,靠在门上。 “你他妈的在这儿干什么?”我问道。“我以为你走了呢。” “我得呆在这儿,”他说道,“你跟你伯父通话了吗?” “通过了。”我回答说。 “好,”他说道,“那么你已经告诉他我干了些什么?” “当然喽,”我回答道,“他很满意。” “行啊。”他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无声手枪。“那么你再也无法否认,你和安杰洛在古柯叶上中了计啦,那都是些烟叶。” “你疯啦。”我说道。 “那是2000万美元的代价。”他说着朝我走来。 我看到他背后的门开着。接着我听到另一支无声手枪轻轻响了一下。我得以迅速地从文斯前面跳开;文斯向前扑倒在地,枪摔在地板上;他的后脑勺开了花,鲜血和脑浆流入小便池里。 冈萨雷斯巡官正站在门口。“哥伦比亚人中的一分子。”他说道。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 “现在,快离开这儿,”他说道,“我让一名手下人来清理掉。” 我还是一声不吭。 他微微露出了笑容。“你是个幸运儿,”他说道,“该是登机的时候了。” 第189章 安杰洛和我 11 我们走出男洗手间后,冈萨雷斯巡官对一名警察做了个手势。他来到我们身边。巡官匆匆地用西班牙语说了一番话。那名警察点点头,然后往男洗手间门前一站,这样就无人再能进去。 我满腹疑虑地看着冈萨雷斯巡官。 “我希望让你和阿尔玛先上飞机,然后再把机场的警察带来。他们一来这儿,就会把移民局硬扯进来,你们就会被种种手续缠住,两三天内也走不了的。我相信,你们一定急于回家。” “谢谢你。”我说道。 “别客气,”他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在公寓里救了我一命嘛。” “你也救了我的命。”我说道。 “那是我的职责,”他说道,“保护无辜的百姓。” 我向他伸出手去。“我得再次表示感谢。” 我们一起走向贵宾室,阿尔玛正在那儿等我们。“真奇怪,”他说道,“我不明白,哥伦比亚人干吗老跟踪我们。” “他们或许得到了和警察局相同的情报。唯一的问题是我并非他们正在寻找的那个人。”我回答道。 “你不认识洗手间里的那一位吗?” 我摇摇头。“不认识。” “不过他打算要干掉你。”他说道。 “我不知这是为什么,”我回答说,“不过,谢谢你,他没能得逞。”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再派两个人跟我一起送你们上飞机。我不希望你和阿尔玛遇到任何不测。” “我已经感到很安全。”我回答道。 他突然笑了。“你打算再回利马吗?” 我也跟他一起笑着。“我不想来了。这次旅行已够刺激的了。” 他点点头。“我认为你这种想法是明智的。”我们走近阿尔玛时他瞥了我一眼。“洗手间发生的一切没有必要告诉阿尔玛。这件事情已把她吓得不轻了。”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阿尔玛说道,“我刚要了一瓶香槟酒。” 巡官对她笑了一下。“你没时间喝酒了。我已安排你们提前登机。” “干吗那么急急匆匆?”她问道,“离起飞还有40分钟哩。” “我要你们在其他旅客登机前先上飞机。我们送你们上去,然后我让两名警察在登机的梯子边检查其他登机旅客。他们看到有三个人在那辆有哥伦比亚牌照的车上。” “你不认为他们会来这儿吗?”阿尔玛问道。 “我不希望有这种可能。”他说道。他提起阿尔玛的化妆包和另一只她随身带上机的小旅行包。“走吧。”他说道。 我们从服务人员通行的大门离开了候机厅。阿尔玛和我穿过十字路口,向飞机走去,巡官在前面领路,那两名警探一名走在我们身旁,另一名尾随在后。我们悄悄地走上梯子,进入机舱。在阳光灿烂的室外停留之后,我过了好一会儿才使自己的双眼适应黑黝黝的机舱。 航空秀对我们微笑道:“欢迎你们,菲利普先生,史蒂文斯先生和瓦尔加斯秀。” 阿尔玛也在对她微笑。她说着西班牙语,航空秀点点头。显然,她们互相认识。那姑娘把我们引到我们的座位上。我们坐在头等舱的最后一排,背后就是舱壁。 “你们会感到十分舒适的,”航空秀说道,“头等舱另外只有两名乘客。” “谢谢你。”我说道。 “要不要给你们来点儿香槟?”航空秀问道。 “好吧,谢谢。”阿尔玛应道。她坐下后,便抬起头来望着冈萨雷斯巡官。“你也喝一点好吗,巡官?”她问道。 巡官一边把旅行包放入我们头顶上的行李架,一边摇摇头。“不,谢谢。我正在执行任务。” “我相信,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阿尔玛说道。 “等你们起飞后,我才能放下心来,”他说道,“好好品尝你们的香槟酒吧。他们开始放乘客登机了,我打算和我的手下人一起检查他们,过几分钟再来。” 那位航空秀在我们面前放上一瓶香槟酒和杯子。她迅速地斟满酒杯,然后走到舱门口去迎接新乘客。 我把杯子举到阿尔玛跟前。“我们得到非同寻常的服务,”我说道,“冈萨雷斯始终密切注视着我们。我想知道,他掌握着什么我们还蒙在鼓里的情况。” “他是警察,”她说道,“他们爱把自己打扮成十分重要的模样。” “不仅仅如此。”我反驳道,心里想着他刚才多么迅速地跟我进了男洗手问。“不过我并不是抱怨。要不是他,我们这会儿都进太平间了。” “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她说道,“我们现在要去美国了。” “是啊,”我说道,随后又骂了一句,“见鬼,我刚才都没时间给伯父去个电话。他会担心的。” “你再过10小时就到纽约了,”她说道,“你可以从肯尼迪机厨他打电话嘛。”她又把酒杯斟满。“放松些。我们将作一次令人高兴的飞行。秘鲁航空公司的道格拉斯8型飞机虽然速度慢些,但比布兰尼夫的波音707飞机要舒适得多。我们可以轻松自在、行动自如。” “我在飞机上从来都做不到行动自如。”我说道,她笑了。“那是因为你从未和我一起坐过飞机。我会使你一路上精神焕发。我再给你来一点可卡因,你就会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了。” “你真是个浪荡女子,”我说道。 “不,”她笑道,“秘鲁少女。” 我们又举起酒杯。我抬起头来看着另一对男女被护送着穿过走道,到了他们的位子上。他们中等年岁,穿戴考究。那女的穿一件貂皮上衣,钻石戒指在手上熠熠闪光。那男的脱下他的霍姆堡毡帽,露出了稀疏鬈曲的白发;他戴一副法国式的眼镜,使人无法看清他的双眼。我看着他在位子上坐定,然后航空秀给他们送去香槟酒。 冈萨雷斯巡官回到我们跟前。“一切就绪,”他说道,“乘客已全部登机。这个航班人不多,后舱总共才47名乘客。” “现在也许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喝一杯香槟酒了吧?”阿尔玛问道。 “不行,不过再次表示感谢,”他抱歉地说道,“我还要到总部花几个小时填写各种表格。”他向我伸出手来。“祝你好运,史蒂文斯先生。见到你很荣幸。” “那是我的荣幸,冈萨雷斯巡官。”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我衷心地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别客气。”他说道,然后又把手伸向阿尔玛,满怀敬意地吻吻她的手。“再见,瓦尔加斯秀。” 阿尔玛向他点点头。“非常感谢,巡官,”她用西班牙语回答道,“我能否再请你帮个忙?” “你拒说吧。”巡官回答道。 “我们将在清晨二三点钟到达纽约。你能不能给我住的饭店去个电传,请他们派辆大轿车去机场?” “我马上就去办,瓦尔加斯秀。”他说道,接着又用手碰了下帽子表示敬礼,便转身下了飞机。 我听到身后的舱门啪的一声关上,飞机引擎的呼啸声开始向我耳边袭来。我回头望着阿尔玛。她的脸转向窗口,朝地面望着。我俯下身子,从她的肩头望去,可以看到冈萨雷斯巡官和他的手下人正朝机场大厅走去。飞机慢慢地滑向跑道,内部送话器里传来用英语和西班牙语做的安全措施介绍。 飞机缓缓地滑到了跑道的起点,制动闸使飞机停住,然后引擎开始做起飞发动。阿尔玛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当飞机在跑道上疾驰时,她抓得愈来愈紧,随着一阵朦胧的呜呜声,飞机离开了地面。阿尔玛向我转过头来,脸色苍白。“每次都把我吓得不轻。”她说道。 但我不是在思忖她所说的话,而是在捉摸她要巡官给她住的饭店打个电传。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她并没有对巡官说明是哪个饭店。她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彼埃尔饭店。”我说道。 阿尔玛望着我。“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对巡官说过饭店的名字。” 她笑了。“我曾对你说,我们是老朋友啦。他知道,几年前我的保护人给了我一个套问。 航行持续了3个小时刚出头,两瓶香槟酒已经下肚。我正打着盹儿,忽然航空秀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望着她。 她手里拿着一瓶刚打开的香槟酒。“祝贺你,”她说道,“我们刚过了赤道。” 我向阿尔玛转过身去。“你有没有睡着?”我问道。 “稍微睡了一会儿。”阿尔玛回答道。航空秀斟完酒后,又向其他乘客走去。阿尔玛一边和我碰杯,一边俯过身子亲我一下。 “我也向你祝贺。”我笑着吻她。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她笑嘻嘻地说道,把一件东西塞在我手里。 “这是什么?”我问道。 “你闻一下。”她说道。 我把它凑到鼻子跟前。“闻上去像有香水的味儿。” 她笑了。“你猜得不错。是我的比基尼裤衩。还潮着呢。放到你的上衣胸袋中。人家还以为是手帕呢。” 我把它放入了口袋。“你的念头真古怪。”我说道。 第190章 安杰洛和我 12 “倒也不是,”她回答说,“我只是给你一件东西,让你记住,我们什么时候在3万英尺高空飞过了赤道。” “没有飞机你已经使我飞得更高了。”我对她微笑着。 航空秀走了过来。“马上要就餐了。”她说道。 ------------------ 我感到她的手按在我的肩上,便在舒适的床上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白天的阳光从窗口泻入了屋子。她已经穿戴完毕,低头看着我,微微地笑着。“你睡得很沉。”她说道。 我把头椅几下,使自己清醒过来。“几点钟了?” “12点30分。”她回答道。 我猛地从床上跃起,半个身子下了地。“我得给伯父打电话。” “别*心,”她说道,“我已经给他去了电话。我告诉他你在睡觉。他要你两点钟和他通话。”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从哪儿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的?” “你不记得了吗?”她反问道,“你要我从利马给他打电话。我对电话号码过目不忘。” “他听上去情绪怎么样?”我问道。 “我想,还可以,”她回答说,“不过带些悲伤。” “你打电话,他是否感到惊奇?”我又问道。 “不。”她回答道。她用手指了指床边的桌子。“我们的桔子汁、咖啡,还有美国出品的道地的丹麦式点心。” “我来喝咖啡,”我说道,两腿一蹬从床上站了起来。咖啡味道很好,又浓又烫。我的脑瓜开始清醒起来。“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8点钟。”她回答道。 “干吗醒那么早?”我问道,“我们睡觉时,一定已过了4点钟。” “我有些事要做,要打几个电话。”她回答道。 门铃响了起来。“那一定是洗烫衣服的侍者,”她匆忙地说道,“我有许多衣服要熨的。我来整理一下,你就抓紧时间洗澡刮胡子。”她拿起那两只不大不小的旅行包,进了起居室,随手关上了房门。 我又斟满一杯咖啡,拿着来到洗澡间。我一边喝咖啡,一边打开放药的旭子找递须刀,可是一把也找不到。我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把澡巾围在脖子上,向那道通往起居室的门走去。 我把门打开时,阿尔玛的背正对着我。两个男子站在桌子另一边,和阿尔玛面对面。桌上放着两只皮旅行包,旁边是她的首饰盒。她的旅行包打开着,她把用赛璐珞包装的白粉递给了那两名男子,他们把白粉放到自己的旅行袋里。 “22公斤,”她说道,接着一名男子看到了我,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枪。 阿尔玛向我转过身来。 我感到自己十分迟钝。“我在找剃须刀。”我说道。 “把枪放下,”阿尔玛冷冷地说道,“他是迪·斯蒂芬诺的堂兄弟。” 那个人望着我,“就是和安杰洛在一起的那位?” “是的,”她回答道,“剃须刀在水槽边上的抽屉里。” 我点点头,便关上了房门。我又回到了洗澡间。我突然感到恶心,便对着马桶吐了起来。对我来说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 我转向水槽,呆呆地望着药柜拉门上的镜子。我看上去一脸晦气样,脸色苍白,汗流如注,嘴里发出一股馊味。我拉开带镜子的柜子门,取出一瓶我原先见过的漱口液,咕噜咕噜地把一瓶用得精光,却还是没有完全清除嘴里的味道。我找到了剃须刀——一把旧的吉列牌双面刀片的,可是没有剃须膏,因此我就拿起槽上一块也许是妇女用的肥皂在脸上厚厚地涂了一层。剃须刀片还不赖,但是我的双手有些颤抖,因此划了几个口子。我用一块热毛巾捂在脸上,擦去渗出的血珠,然后又把卫生纸按在伤口止血。 我坐在抽水马桶上,直到血凝固住,然后到淋浴池中冲了个冷水澡。我跨出池子时浑身发抖,赶快用一块厚实的土耳其皂裹住全身。我又朝镜子里望着,现在不再是面如土色。我迅速地梳了下头,然后开门回到卧室。 阿尔玛坐在床边上,抬起头来望着我。“你有没有不舒服?”她问道。 “很好。”我伸手从衣橱里取出衣服,一边回答道。可是我看到衣橱里只有我的西装和皮鞋。我拿出旅行袋,把它放到床上。 “你的衬衣、内衣裤和袜子都在底层抽屉里。” 她指着衣柜说道。 我穿衣服时她静静地望着我。我把衣服都往我的空旅行包里扔。衣服放得不很整齐,但我总算把包关上锁了起来。我从床上提起包,便往房门口走。 她仍然坐在床边上。“你上哪儿去?”她问道。 “我可以住我父亲原来的公寓。”我说道。 “请等一下。我把事情对你解释一下。”她说道。 “你还能有什么其它解释?更多的谎话?”我挖苦道。 “我还以为我俩是朋友和情人呢。”她说道。 “我们之间的唯一关系就是友好地*一场。”我回答道。 “我们曾一起为求生而斗争嘛。”她说道。 “但是我们已幸免于难,”我气愤地说道,“而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你是在哪儿介入的。我还以为你是陪我来纽约,而不是送这22公斤可卡因来的。” “那是带给你伯父手下人的。”她回答道。 “当然喽,你从中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我还是憋了一肚子气。“我是个大傻瓜。” “不,”她温柔地说道,“你伯父和将军有多年的协议,我也参与其中。将军死后,我继续为你伯父效劳。要不然,你认为我如何维持生计?将军给我留下了一切,就是没留下钱。” “安杰洛是怎么介入的?”我问道。 第191章 安杰洛和我 13 “安杰洛这五年来找我办事,”她回答说,“我也找他办事。他需要一名靠得住的能讲西班牙语的伙伴。” “你们是情人?”我问道。 “不完全如此,”她说道,“我要说,我们更像生意上的连手。我们有时也睡在一起,但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我伯父知道你吗?” “他知道,”她说道,“从我17岁那年就认识我了。那时将军第一次带我来纽约。” “你一直这样带货?” “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她回答说,“在利马和纽约,他们两边都打通了种种关节。而我又是一名无可挑剔的使者,先是在学校念书,后来又是那些大商号的模特儿。”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能说,”她说道,“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所以只好闭口不谈。安杰洛也什么都瞒着你嘛。” 我摇摇头。“老天爷。”我说道,然后又望着她。“那位巡官,他也是同伙?” “不错,”她说道,“护送你到机场是他的职责之一。你还记得他跟你去厕所吗?” 我点点头。 “他干得不赖,”她说道,“我看到文斯跟你去了那儿,就告诉了巡官。” “那么你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道。 “是的。我今天早上和你伯父通电话时,他告诉我的。” “你今天早上给他打电话时,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要我给巡官打电话,让他把可卡因送到麦德林一个叫奥恰的人那儿。就是安杰洛要送货给他的同一个人。”她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支香烟。她缓缓地把烟吸入肺里。“我对他说,我应当告诉你。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说,要你两点钟给他去电话。” 我望着她。“我不知道我是否想跟他通话。” “可是他爱你,”她说道,“而且他需要你。由于安杰洛去世,他更需要你了。” 我默不做声。 “我怎么办?”她问道,“我们有了特殊的关系。我也需要你。” 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里面似乎涌起了泪水。“这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就这样干下去,你反正一直是这样干的。但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在你们的世界里生存。” “你得有些感情才行,”她嗓子沙哑地说道,“如果不是为我,那么就为你伯父。不管怎么说,你们总是一家人嘛。” “这个家庭除了悲伤外没有给我任何东西,”我说道,“你去对我伯父说,要是他想跟我谈话,我会在我父亲原来的那套公寓里的。” 接着,我便转过身子——这样她就看不到我的眼泪,拿起旅行袋,走出了房门。 从彼埃尔饭店坐出租车只消10分钟就到了我父亲原先的公寓。穿过五十九街到中央公园的西面。然后来到七十街。这是一幢老式公寓,和东部建造的那些新公寓大相径庭。这个舒适的套间在第11层楼,天花板很高,有两间卧室,一间起居室,一间餐厅,一间厨房和两个洗澡间。我母亲去世后,我父亲就买下了这套房子。他无法在他曾和母亲共同居住的屋子里住下去。不过,他搬到这里后,确实也为我准备了一间卧室,虽然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寄宿学校里度过的。 我刚跨出汽车,看门人巴尼就迎了上来。他拿过我的旅行袋。“欢迎你回家,杰德先生。”他微笑着说道。 我付了车费后便转过身来。从我12岁搬到这儿起,他就一直称呼我杰德先生。“你好,巴尼。”我说道。 “来吧,杰德先生,”他说完便领着我穿过门厅来到电梯。“关节炎还是折磨着我,不过我能对付。” “好哇。”我应道,一边把一张10美元的钞票塞到他手中。 他把旅行袋拿到电梯上,放在我的身旁,然后按了我要去的楼层。“那套房子应当是干净舒适的,”他说道,“负责打扫的姑娘昨天才来过。” “谢谢你。”电梯关门时我说道。 我走进屋子,把旅行袋放在衣帽问。巴尼说得不错。这套住房拒锁着,但里面干净整洁。我走进起居室,打开窗户,从中央公园吹来的清新空气使我为之一振。我拿起行李,来到我的卧室,打开窗户,朝公园看去。我可以看到谢里·尼日兰的塔楼以及与它为邻位于第五街的皮埃尔饭店的顶部。 这一切并没有使我心旷神怡。我打开旅行袋,然后把它摔到壁橱的底层,脱去外套,搭在椅子上。我拿起公文包,走进餐厅,在桌子上把包打开。 我查看钱是否还在包里。17000美元。从公文包盖的内层我取出安杰洛的护照,还有放着信用卡和驾驶执照的皮夹子。我从那只带拉链的行袋里拿出劳力士手表,放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这只表的表面显深蓝色,在6、9、12的位置上镶有钻石,在3的位置上带有日历。我把它翻过来,表的背面刻着笔迹很细的字:“给我亲爱的儿子安杰洛。他的21岁生日之时,爸爸。” 我把表又放回那只行袋里。我还在生我伯父的气,因为他也和他们串通起来,把我捉弄一场。可是他是我父亲的兄长,而安杰洛是我的堂兄。不管我是不是乐意,我们是一家人嘛。 我关好公文包,把它拿到起居室里,放在我父亲的办公桌上。办公桌的一头放着一只银制的双人照相架,一边是我父亲的相片,另一边是我母亲的相片。我对着相片呆呆地望着。母亲去世时我才9岁。我老是因为自己对母亲印象不深而感到问心有愧。我又望着父亲的相片。说来真怪,我第一次发现,他和伯父竟如此相像。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来到厨房,从架子上拿下一瓶科瓦歇酒,给自己斟了一大杯。白兰地在我的胃中炙烧,我浑身感到暖和起来,但是并没有变得更兴奋。 我在办公桌前坐下,又喝了一口酒,然后便拿起电话。我不知道阿尔玛的私人电话号码,因此就给皮埃尔饭店去电话。 接线员的声音带有职业性的热情。“瓦尔加斯秀出去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我问道。 “她没说,先生。”她回答道。 “那么请你给她留下口信,就说史蒂文斯先生来过电话。我的电话号码是——” 电话接线员打断了我。“她给你留了口信呢。先生。她想让你知道,她今天下午去法国。” “谢谢。”我说完便放下了话筒,我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望着我父亲的相片。“我现在怎么办,爸爸?” 但是照片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我父亲只是微微笑着,显得充满睿智。我又啜了一口白兰地,还是凝视着相片。也许我已醉意朦胧,但是我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像他的兄弟。室内电话响了起来。我抓起话筒。“喂。” “杰德先生,我是巴尼,”他说道,“你伯父,迪·斯蒂芬诺在这儿呢。” “好吧,巴尼,”我说道,“你带他上来。” 我把白兰地留在桌上,走向衣帽间,打开房门。我等在那儿,直到他走出电梯。他的两名保镖紧跟在他身后。他们一起向我走来。我举起一只手。“别让他们来,”我说道,“我要跟你单独谈。” 他对他们做了个手势,他们便留在走廊上。我回到屋里,让他也进了门,然后把门关上。 我的伯父身材高大。我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他的双臂已把我拥抱住。接着他吻吻我的双颊。“我的孩子。”他说道。 “伯父。”我生硬地叫道。 他用鼻子嗅了一下。“你喝酒了。” “只是喝了一点白兰地,”我回答道,“你也想喝一口吗?” “不,”他说道,“你知道,我晚上6点之前难得喝酒。” “我忘了。”我说道。我领着他来到起居室,打开了公文包。“这是安杰洛的东西。” 他默不作声地望着包。 “包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安杰洛的,”我说道,“里面有17000美元。”我打开包盖。“这是他的驾驶执照、护照和信用卡。然后我又拉开夹袋的拉链,取出安杰洛的劳力士表。” 他迟缓地接过手表,翻到铭刻文字的背面,然后哭了起来。那呜呜咽咽的抽泣声刺耳、真切而沉重,泪珠从他的眼里掉到桌上。 我把手按在他不断颤动的肩膀上,把他扶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我自己的嗓子也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似地说不出话来。“我很抱歉,罗科伯父,我确实很抱歉。” 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真不相信,我无法相信,在此之前。” “罗科伯父,”我说道,“你得坚强些。” 他摇摇头,双手仍然捂着脸。“我的漂亮的儿子不在了。他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我没有儿子了。没有亲骨肉来继承我了。我对他做下什么错事啦?” “你对他没有做任何错事。你所做的就是始终爱他。”我说道。 他抬起头来看我。“我本应当制止他的。我要他别去。我对他说,我不希望你去。但他得按自己的方式去干。他说,他要是不去,就没人会尊敬他,他会永远在我的庇护下生活。” 我一声不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望着我。“他很痛苦吗?” “没有痛苦。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我回答道。 他缓缓地点点头。“为此我感谢上帝,”他说道,“我还要感谢上帝,当时你和他在一起,至少他的身旁有个亲人。” 我想起了当时如何把他的头抱在怀里。“亲人。”我说道。那么,是我杀了他。我望着伯父。“他的亲人和他在一起。”我说道。 我伯父现在平静了下来。“我要安排一场弥撒。” “好的。”我说。 “你参加吗?” “我参加。”我回答道。 “你将做我的儿子,我的继承人,”他抓住我的手说道。 我握住他的手。“可是我不是安杰洛,”我说道,“我不像他。我不知道如何在他的环境里生活。” “但是你将腰缠万贯,”我伯父说道,“你做梦都想不到会有那么多钱。你已经可以从安杰洛那儿得到2000万美元。他在遗嘱中留给你的。你是他的唯一继承人。” “我父亲给我留下了我所需要的一切。我并不希望当个富翁。你可以把安杰洛的馈赠分给穷人。” 他望着我。“你跟你父亲一样,是个疯子。你跟我一起干,整个世界将展现在你的眼前。20年中,可卡因将使你成为亿万富翁。” “或者使我一命呜呼,”我说道,“所有这些事情中我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我们无法控制这个世界。南美国家最终会接管这个行业。他们种植大麻,生产可卡因,不久他们就会希望分配销售可卡因。到那时,我们就会被赶出这个行业或是陈尸街头。” 他直愣愣地望着我。“也许你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古怪。那么你想干什么呢?” “我父亲有一个很好的职业。他出租汽车。我雄心勃勃,想干另一个职业。航空运输业一年比一年兴旺发达,但他们需要资金来购买飞机,而资金又十分匮乏。我坐环球航空公司飞机旅行时产生一个念头,我发现,在每个飞机座舱的背后有一个金属标志。这架飞机是休斯航空公司的财产,是从休斯航空公司租赁来的。” 我伯父摇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休斯只拥有环球航空公司。我相信,其它许多航空公司也会喜欢同样的交易。”我说道。 “飞机租赁!可是那得花上一大笔钱哪。”我伯父说道。 “我相信你有关系能找到那笔钱。我认为我们一开始可以投入2亿。”我笑着说道。 “我得考虑一下。”他说道。“算了吧,”我说道,“你甚至无法介入这个行当。有7个政府机构在严密监视那些航空公司。我想,你还没来得及介入这一类行业,就该退隐养老啦。” “也许,你的脑袋瓜确实有问题,”我伯父说道,“钞票上可没有写着是从哪儿来的。” “但是人们知道。”我反驳道。 我伯父站起身来,“我等安排好弥撒再给你来电话。” “我会去的。”我回答道。 他向房门走去,然后又对我回过身来。“你知道吗,那姑娘已经去法国了?” “我知道。”我说道。 “她是个可爱的姑娘,可是和你并不配。”他说道。 “你希望我娶什么样的姑娘?”我问道。 “安杰络有一个可爱的姑娘,出身于体面的西西里人家庭。我认为,他本来打算最终和她成婚的。” “一个体面的西西里人家庭?” “非常体面的西西里人家庭。也许,什么时候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他说道。 “谢谢你,罗科伯父,”我说道,“也许有一天会见面的。” 然后我们又拥抱一番,这次我也亲了他。我把门打开,目送着他向电梯走去,那两个在门外过道里等待他的保镖走到了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