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燎原》 开始 再一次站在这司命台,凤勾唇微笑,白衣雪肤,容颜清灵,风华绝代更甚从前。 最后一世了,再走完这人间的最后一趟,凤王即可回归天庭了。 “冥王。”凤垂目肃身。 “凤王,这最后一世历练结束,前尘往事可否放下?”冥王在心中暗暗感叹眼前之人的绝世容颜,蓝紫色的长发垂膝,柔顺的迎风飘荡,雌雄难辨的俊美面容,即使历尽人世数劫,依然清澈空灵,凤目狭长妩媚波光流转,瞬间便可夺人心魄。 凤微微一笑,这一笑让冥王这阅尽世间万千绝色的神亦忍不住心旌神摇,片刻恍惚。 “前尘心中忘,恩怨两相消。”凤轻启朱唇,缓缓吐字,“放下了吗?” 这一问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冥王,亦似乎在问那早已不知散落在何时空令他牵挂千万年的恋人。 “凤王,这一世,是否愿给依凰一次机会?”冥王敛眉垂目,似是无心的问道。 光华从美丽的凤目中一闪而过,依旧轻抿双唇微勾唇角,似笑非笑:“凰,每一世的相逢,每一世的错过,不都是她的心愿吗?” 冥王长叹了一声:“害怕得到答案,所以宁愿选择逃避吗?这一世,你们也许没有机会了,不仅同为男子,甚至不同时空,这就是你们要的结局吗?” 一抹疼惜在温润柔和的瞳眸深处渐渐晕开,凤目微垂,掩去了刹那的情绪。 “也许,这就是她的答案也未可知呢……”声音轻柔得几乎似自言自语,说完,凤双手交叠,化作红色灵珠,缓缓落在了冥王的手中。 冥王接过伺立一旁等待多时的女子手中的玉碗,将灵珠放入碗中的清泉里,灵光在碗中流连回转,幻化成“忘”字消散在空中,灵珠浮出水面,玲珑剔透,光华四溢,冥王轻轻伸出手,灵珠便停立在其掌上:“凤王,再次转世,功德无量啊!” 踏上司命台,伸出另一手,命册出现在冥王手中,金光闪耀的命文让冥王愣了愣,片刻,了然的笑意浮现在他脸上,他看着手上的红色灵珠:“凤王,看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去吧,好好珍惜这最后一世的缘分吧。” 灵珠的光芒突然耀眼起来,冥王一挥手,它便消失在司命台,坠入了时空……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1章 随风知道,他已经死了。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如此的短暂。十八岁,正是生命之花开始绚烂绽放的时刻,而他却在这个美丽的时刻结束,或许更凄凉一点来说,是夭折。 死去的人,该何去何从? 随风茫然的跟在自己的身体后,飘进了太平间。 没有人看见他,没有人听见他,没有人告诉他该去哪里,一切都仿佛是一个难以置信的梦,让他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天使。 “还好,你还在!”天使长长吁了口气。 随风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除了尸体外,没有其他人,她,是在和自己讲话吗? “我吗?”随风指了指自己。 天使笑了起来,和其他不知道随风存在的人不同,她毫不含糊的嘲笑他的呆愣。 “当然是你,不然,这里还有其他的魂魄吗?” “你是谁?天使吗?还是,你也是魂魄?” 天使笑得更开心了,偏着头想了想:“我应该算半个天使吧。” “半个?”随风惊讶道,他不知道天使还有这种算法。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来自天上,姑且可以称为天使吧,但是,我又嫁给了魔王,现在是魔妃,所以,说是半个应该没错吧?” 随风浑身颤了颤,嫁给了魔王?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么美的天使,怎么会嫁给魔王! 仿佛知道随风的想法,又似乎逗他觉得很开心,天使咯咯的笑出声来。 “好了,该说正事了,我是来帮助你重新获得生命的。” 随风更加惊讶了:“真的可以吗?” “当然!”天使点点头,“我可以打开时空之门,我已经在另一个时空为你找到了一幅刚刚死去、但是躯体又没有像你的身体一样受到严重的、不可弥补的创伤的身体,你可以以另一个身份获得重生。” “你的意思是,我要到另一个时空去?” “嗯,机会难得哦,魂魄离开躯体,二十四小时后就会消失,如果你现在不跟我走的话,就只有到阎罗殿去报到了哦。” “等等,让我想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天使似乎有点急了。 “不是,我是想说,那个身体,那个人,我去的话,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其实,随风更想问的是,那个人该不会是乞丐呀、或者强盗什么的吧? 天使立刻明白了他的顾虑:“放心好了,绝对是出身高贵的人家,而且长得非常漂亮,身材也不错,你过去绝对不会吃亏的。” “这样啊……” 天使不再跟他罗嗦:“开始了,我送你过去!” “什么……”随风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银光便耀花了他的眼睛,全身像跌进了无底的深渊,拉扯着、坠落着。 “啊——”随风尖叫着,消失在突如其来的旋涡中。 天使大吁了一口气:“终于搞定了,不过,你可别怪我哦,我全都是为了你好。其实,是男是女没多大关系的,重要的是,一定要好好的爱一场,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哦。” 索尔国,王宫。 豪华的寝殿内,太医来来去去,脸色苍白难看得吓死人,内侍宫女屏息张望,惶恐得浑身颤抖。 公主出事了,危在旦夕。如果公主死了,殿内所有侍侯的人都要陪葬。 “公主殿下!公主!”一声让人颤抖心悸的哀号从内殿传了出来。 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快!派人通知摄政王,通知王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已经……”老太医已经紧张的口舌打结了,跺着脚命人立刻报信,话未说完,殿内殿外已经跪倒一片,哭声震天。 是的,陪葬,这里所有的人都将面临陪葬的命运,哀怨恐惧的阴云布满了大殿的上空,甚至有些胆小和年龄幼小的宫女内侍已经跪在地上昏了过去。 正在大家乱成了一锅粥时,内殿突然传来了一声拔高的惊呼:“公主!……公主醒了!太医!太医!” 大殿门外汗流浃背的太医们脸色乍变——这,怎么可能! 一群人立刻一涌而入,即使知道这不太可能,但仍然抱有希望。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眺望内殿,等待着结果,脸庞上希望流露无疑。 不一会儿,从内殿冲出一名手舞足蹈的内侍,大声欢呼着:“公主醒了!公主真的醒过来了!” 一阵安静过后,殿内所有的内侍宫女都欢呼起来,太好了,公主没有死,她醒了,那么他们都可以逃过一劫了。 随风抬起手,抱着痛得几乎裂开的额头,微微睁开了眼睛。 “公主,公主?”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头儿。 还魂了吗?这是哪儿? 眼珠微微一转,扫了周围一圈,尽是古代的服饰。 太过分了,怎么让他这个习惯了现代文明的人,来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安静一片,大家面面相觑。 “公主?”老头儿再一次轻声呼唤着,小心翼翼得如同害怕惊扰了牡丹上的翩翩彩蝶,“您问什么?” “什么!公主?”这次换随风尖叫起来,他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他掀开锦被检查自己的身体,手下两团柔软的触感让他差点跌下床去。 “怎么会……怎么会……”他不敢置信的揪着衣襟,“果然是个恶魔!竟然让我变成这样!该死!”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咬牙切齿的缝隙中迸出来的,在在显示了这位高贵的人正处于愤怒之中,床前的太医内侍立刻惶恐的跪倒一片:“臣等该死!” 随风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 天哪,他的魂魄附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按那个魔女的说法,这个身体的主人应该已经死去了,他如果胡言乱语,铁定会被当成疯子! “那个……”随风习惯性的挠了挠头,“你们,起来吧,不用跪我的。” “谢公主殿下!” 公主啊……哪个公主呢?不知道是不是历史上有名的那几个?他以后不会毁了人家的一世英明吧? “我说……”随风在脑中盘算着该如何发问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是……哪个公主?” 大家再次面面相觑,老头儿再次恭恭敬敬的回答:“殿下乃是澜陵公主啊,还能有哪个公主呢?” 澜陵?澜陵是哪个国? 随风皱了皱眉头,管它哪个国都好,现在的重点是,他以后该怎么办,他明明是堂堂七尺男子汉,现在却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说不定还是男尊女卑的落后古代,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主。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公主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和亲,他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脑子里已经来回转了九九八十一圈,但随风还是强迫自己拿出该有的架势,装作了解的点了点头:“哦,澜陵,我知道了。” 随后,便闭上了眼睛,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片刻过后,他发现床前的人仍然还聚在一起,像看猩猩般看着自己,他不耐的皱了皱眉头:“我想休息了,你们全部都出去吧。” “是……”众人这才诚惶诚恐的倒退着退了出去,只剩两个衣饰较特别的宫女依然在床边守侯,看来,这两个应该是这个公主的贴身侍女。 随风翻来覆去,居然怎么睡都睡不着,气馁的坐了起来,两名宫女立刻走上前来:“公主,您有什么吩咐吗?”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随风刚问完就后悔了,哪有人还会问贴身侍女叫什么的,连忙解释道:“我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晕呼呼的。” 那宫女笑着回道:“公主,奴婢是春兰。” “哦。”正纳闷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他这么问奇怪,在看到另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们是双胞胎,随风暗自松了口气,那她叫什么?春兰——秋菊? 看来,他要少说少做,这样才能少错,少被别人怀疑,要不,干脆像那些小说里写的,干脆装失忆?问题是,那个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该怎么讲才能自圆其说呢? “那个……” “公主,您有什么吩咐?”春兰再一次问道。 “哦,我,我想喝水。”我晕,差点结巴。 秋菊,暂时叫她秋菊吧,立刻娉婷走到外间,端了一杯茶进来,还好,至少那个杯子不是奇形怪状的,还是他所熟悉的古色古香的杯子模样,要是又是什么特别的模样,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喝茶规矩,他如果连喝茶都不会,肯定会立刻引起别人的侧目…… “噗——”随风还没想完,茶便从他口中喷了出来,“咳咳……” 随风几乎是立刻捂着脖子拼命将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尽量吐出来,嗓子里一片甜腻,那浓重的甜味几乎腻得他嗓子冒烟,这个丫头片子,竟然敢作弄公主? “这是什么东西?”随风狼狈不堪地抬眼,生气地瞪着秋菊。 秋菊与春兰立刻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公主恕罪!奴婢已经按公主的喜好,多放了蜂蜜了呀,难道仍然不够甜吗?” 随风立刻明白过来,看来这个公主偏爱甜食,连喝水都要加蜂蜜,还放这么多,简直是想腻死人。 随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尽可能的放缓语气:“起来吧,我大病一场,所以,现在没什么胃口,这么甜腻的东西,就少拿给我吧,我让你们拿时你们再拿,平常让你们拿水,你们就拿白开水给我就行了。” “大病一场?”春兰诧异地看着随风。 “怎么了?”随风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不自在地问。 “公主,您没病啊,您是为了救掉到莲花池里的王才溺水的,您被救上来的时候,可把奴婢吓坏了,太医还说救不了了呢。” “啊?”随风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对对对,我和父王在莲花池旁散步,结果,一不小心,父王掉了下去,幸亏你们来救了我。” 春兰和秋菊呆住了,四只眼睛死死盯着随风,上下仔细打量着他,明亮的眼睛骨碌骨碌转着,把随风看得浑身上下极不舒服。 “怎么了?” “公主,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怎么会没事!独自一个人来到这个时空,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生怕有什么说的不对或做的不对,被人当成疯子关起来。随风的肠子几乎快痉挛,也不知道这个国家是否与历史上的国家一样,将皇室成员的话当成至高无上、不可违抗的命令,如果他现在大发脾气,眼前这两个小丫头会不会立刻被吓到晕倒,不要再这么放肆的盯着他看? 随风摆了摆架子,沉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果然,两个小丫头立刻被震慑住,支支吾吾的说道:“可是……可是……王……他……他是……他是您的弟弟呀……” “啊?”这下换随风傻眼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2章 天晓得那个王怎么会是公主的弟弟,在随风潜意识中一直认为王应该是长着胡须,威严不可侵犯的长者,怎么可能是乳臭未干年仅十二岁的小屁孩?好吧,他承认,他是没有轻视小孩的权利,但是,现在他更在意的是,他不会在见到那个小家伙的时候还要下跪参拜吧?那他岂不是很亏? “王!”春兰、秋菊在那个身着明黄龙袍的小男孩刚跨进内殿的时候便立刻伏地而跪。 看来真的不能在别人身后嚼舌根,这不,说曹操,曹操就来了,随风决定呆在床上,以不动应万变。 “姐姐!”小男孩快步跨到床前,扑到了随风的怀里。 看来这姐弟俩的感情应该不错,毕竟这个小家伙还是个孩子,应该很好哄吧?他该怎么叫他?王?弟弟?或者该叫名字?算了,不叫的话应该就不会错吧。 “姐姐,你还好吗?澈儿好害怕,澈儿不想失去姐姐,姐姐答应过,要一直陪着澈儿的,绝对不可以食言哦。”这家伙,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竟然自己告诉了他名字,他那样自称,那么,这个公主过去应该常常唤他的名字才是。 “澈儿,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吗?” 澈儿从随风的怀里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直直的看了半天,让随风紧张得差点挨不住:“怎么了?” “姐姐,你好像不一样了。”这句话就犹如晴天霹雳,炸得随风差点傻了。 他尽量控制着心跳,他知道小孩子有的时候直觉是比较敏感的,他独自一人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当然知道冒充他人肯定是满身破绽,不能因为一点点事情就轻举妄动,自己砸自己的脚,更何况这个身份是公主,如果被人知道他冒充公主,铁定要被诛九族,哦不,他在这里没有九族,总之是脑袋要搬家就对了,所以,绝不能承认自己不是公主! 随风亲切的朝澈儿笑了笑:“怎么不一样了?” “不知道,就感觉不太一样了。”果然!随风暗暗松了口气。 “那么,澈儿喜欢现在的姐姐,还是喜欢以前的姐姐?” 澈儿又一动不动,严肃的看了随风半晌,随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看出他什么,虽然他只是个孩子,但毕竟是这个国家的王,随便一句话,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姐姐,你好奇怪,什么以前的现在的?难道真有什么不一样?” 随风被他噎得想翻白眼,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那是什么表情? 澈儿似乎看出了姐姐的尴尬,勾起唇角露出了微笑,清可见底的双瞳将随风纳入眼底,单纯清新的面容上笑容如花,让随风为之刹那闪神。这就是所谓的优生选择吧,皇帝与美女生下的孩子,肯定不会丑到哪儿去,久而久之,数代后,就应该孕育出像澈儿这样的美少年吧,虽然他年纪还小,但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已经处处透露了日后必是美男的气息。 “澈儿,姐姐有些累了,可以让我先休息会儿吗?”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澈儿点了点头,坐在床沿示意春兰为他月兑鞋,春兰跪在他脚下,小心翼翼的为他月兑去了龙靴。 随风不解的问:“你干嘛?” 澈儿坐在床沿又一脸奇怪的看着随风:“姐姐不是要睡了吗?” “啊?哦。”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随风知道再有所举动,肯定会让这个小家伙怀疑个彻底,所以,还是秉持那一条,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上策。 随风拉了被子躺了下去,看着澈儿熟练的随他一起躺下,并毫不客气的窝到了他的怀里,自动自发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看着他乌黑的长而卷翘的睫毛扇子般轻扑在眼帘,让他不自觉微笑起来,既来之,则安之吧,或许有个弟弟也不错,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姐姐的改变的吧,边想着边轻轻揽过澈儿抱在怀中,在满心的满足中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闭上眼睛的刹那,怀中的人已经睁开了乌黑的双眸,研判的仔细观察着他,似乎想将他看出洞来。 “姐姐,你……”他低声呢喃着,将最后的话语掩入心底:你真的是姐姐吗?姐姐不会喊我澈儿,姐姐不会问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姐姐不会抱我入睡,姐姐不会在我睡着之前先睡着…… 再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了。 春兰见他醒了,轻声说:“公主,该进膳了。” “唔。”随风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刚想大大伸个懒腰,立刻被春兰吓得缩回了手。 他模了模床:“澈儿呢?” 春兰讶异的看了随风一眼,回道:“王早已离开了,下午有太傅为王解析王道。” “哦。”是啊,他还是个孩子,还需要上课的。 “如果是平常,公主都会陪着王去的,今日王醒过来时,看到公主还未醒来,不让奴婢唤醒公主,独自去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公主还挺关心自己的弟弟的,是啊,历史上君主年幼,常常会有不轨的人臣篡位欺君,这个澈儿不知道能不能镇得住群臣? “澈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吗?”随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有摄政王辅政,王不会有问题的。” “摄政王?摄政王是谁?” 随风见春兰面露诧异,立刻明白自己刚刚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掩饰道:“春兰,说实话,我掉到水里以后,好像脑子被水完全洗过一遍一样,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春兰呆呆的看着随风半晌,突然惊叫着跳了起来,朝殿外飞奔而去。 “春兰……” 随风想拉住春兰,却没有拉住,伸着手愣了半天,才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这一幕却让刚刚被春兰拉进来的太医给看了个正着,立刻吓得伏跪在地上:“公主恕罪!臣无能,竟没有发觉公主的不适,请公主责罚!” 啊?这是什么跟什么?责罚什么? “那个……你快起来吧。”被个那么大年纪的人跪来跪去的,让随风心虚不已,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请公主允许臣为公主请脉!” 随风知道这是躲不过的,便点了点头,伸出手腕让他瞧,看他能诊出花儿来! 不一会儿,那老太医的额头上便泛起了细细的汗珠,随风知道自己根本没病,他根本不可能诊出什么,看他那样为难惶恐,心里不禁有些不忍。 “怎么样?还有办法恢复记忆吗?”随风佯装关注的问道。 太医又扑通一下跪在了随风的面前,前额磕地:“罪臣该死!公主脉象并无不妥,这失忆之症……请公主待罪臣会同其他太医研究过后再为公主诊断!” 随风明明知道他诊不出什么名堂却不能说出来,看着他浑身颤抖、汗流浃背的样子,心里一片内疚:“没关系,其实没有了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就行了,你们能治就治,不能的话就算了,别浪费工夫了。” 其实随风更想说:我什么病也没有,你们就别瞎忙活了。 那老太医感激的抬头看了随风一眼,再一次叩首:“谢公主殿下!” 唉,被个老人拜来拜去的,真不是人该做的事! 随风将老太医扶了起来:“太医快下去吧,我的肚子快饿死了,太医就让我先解决民生问题吧。” “吔?”太医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随风说的话,便被随风推了出去。 春兰、秋菊看着眼前毫无形象大啖美食的公主,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合上。 “公主……”秋菊怯怯的唤了一声。 随风知道自己的吃相肯定吓到他们了,毕竟堂堂一国的公主,肯定不会像他这样放开手脚毫无顾及的大口吞食,但是要知道他似乎很久没进食了,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谁还会去在意是不是吃得优雅、国色天香? 随风摆了摆手:“真的很好吃呢,你们也坐下来吃点吧!” 秋菊为他递上香喷喷的花茶:“奴婢不敢!” 随风也不勉强她们,现在他可以将一切不合理都归于失忆,但他知道其他人可没有失忆,如果他太离谱的话,仍然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吃完饭,随风就不知该干些什么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向人打听一下现在他所处的环境的状况,否则,一不小心踩到了地雷就不好了。 “春兰、秋菊,你们陪我说说话吧。” “咦,公主还记得我的名字呢!”秋菊似乎为这一发现开心万分。 随风汗了一把,那还是他瞎猜的,没想到她还真叫秋菊! “那个,我想啊,既然姐姐叫春兰,妹妹应该叫秋菊没错吧。”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小丫头有些小小的失望。 随风的眼珠转了转:“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秋菊不似春兰那么细心稳重,反而活泼开朗,往常只是负责端茶倒水,很少有机会像这样和尊贵的公主谈过话,因此,不由得渐渐越说越起劲了。 原来随风来到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在历史的长河深处,在遥远的古代,这是另一个世界,另一段历史。 当今各国纷争不断,整片大陆上,正式建立的国家政权有七个,跟春秋战国时很相似,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他所在的这个国家也并非他认为的那样名为澜陵,澜陵是这个公主的名字及封号,这个国家的名字是索尔,好在现在了解了一下,不然以后出去,堂堂一国公主,却连自己国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还不叫人家笑掉大牙? 索尔王澜澈是先王唯一的儿子,也是正室王后嫡出的王子,因此,早在他出生的时候,便被立为储君,先王早逝,幼年的澜澈便继承了王位,王后命当时仍是廉王世子的廉苍辅政,廉王去世后,廉苍世袭了爵位,王后便册封他为摄政王,如今索尔的朝政,全由摄政王廉苍一手把持。 说起廉王时,秋菊的言辞有些闪烁,看来这个摄政王不可小觑,恐怕全国上下没有人不震慑于他的yin威之下,澜澈的处境非常的危险和尴尬,这个廉苍如果不是曹操,至少也是鳌拜,那么澜澈呢?他是献帝,还是康熙?但至少有一点随风可以肯定,他孤弱无依,绝不像康熙那样,有一个机敏聪慧、无私有力的强大后盾——孝庄皇太后,他的母亲正是册封摄政王的王太后,虽不能就此断定她就站在廉苍那一边,但就现在的形势来看,恐怕她也是鞭长莫及了。 澜澈啊澜澈,为什么现在我有些为你心疼呢? 随风想着下午被他揽在怀中安然入睡的小男孩,心底莫名的涌起感伤,他是那么的清澈单纯,那么的纤细敏感,这样的人儿能够适应这危机四伏的权利争斗吗?随风不由得想到了这次的落水事件,真的是失足落水,还是另有乾坤?如果没有澜陵,是不是死的就是澜澈? 想到这儿,随风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还是别想了,太可怕了,他可不想卷入这些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他只需要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随风这样告诉自己。 “公主,你怎么了?”秋菊见随风兀自沉思了半晌,突然浑身打颤,以为有什么不妥。 “哦,没,没什么。”随风立刻回答道,生怕她们再次将那些个老太医折腾到他面前又是跪又是拜,无论怎样,他来自现代的文明社会,对这样的礼节,他是无法适应的。 秋菊这才松了口气。 春兰上前提醒道:“公主,夜也深了,还是早些沐浴休息吧?” 随风经她一提醒,这才站了起来,让宫女们将饭菜收拾了,突然又想到,不知道这里的浴池是怎样的,会不会像电视里皇家浴池那样奢华舒适?另外,这两个丫头该不会要跟在他旁边侍侯沐浴吧?虽然他现在是女人的身体没错,但他的思想还是男人啊,她们不介意,可他还是不能接受啊。 正想着,春兰便上前轻轻扶着他的手臂,引领他到沐浴之地:“时候不早了,请公主沐浴吧,不然,水都凉了。” 浴池在寝宫旁的一道石墙之后,足足有一个小型室内游泳池般大小,丝丝热气蒸腾浮起,层层纱幔垂落地面,浪漫飘渺,恍如仙境,舒适悠闲。 走进池边,在浴池的右手边,纱幔的另一头,是一个单独的小间,隐约可以看见有一小小休闲白玉床,旁边的白玉桌上整齐摆放着高高的一叠衣服。随风暗自想着,这古人也真会享受,泡完澡后,换上衣服,在那白玉床上小憩片刻,或者传来婢女按摩一番,真是如同天堂! “请公主沐浴。”说着,春兰便上前准备为随风宽衣。 随风吓得反射性的抓紧衣襟往后退了好几步,后又发觉这样不对,立刻呵呵笑着:“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春兰、秋菊也无异议,乖巧地行了个礼,轻笑着退了下去,随风大大吐了口气。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3章 望着浴池,随风立即兴奋的跃跃欲试,他可从来没在这么高级奢华的地方洗过澡,今天可要好好的一次洗个够。 虽然他事先并不知道会由一个男人变成女人,但至少他仍然感激,自己还活着。既然没有了选择,做女人就做女人吧,在现代人们不天天喊着男女平等吗,尝试过以一个男人活着,这次变成了女人,也是机会难得啊,别人想都别想呢! 这难得的阿q精神让随风立刻将男女的问题抛到了一边,开始耐心的琢磨起身上复杂的古代宫装,终于,好不容易将缠绕繁复的衣物一一除下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了。 终于月兑完了!随风雀跃地在心底呼喊。 低头一看,随风立即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气。 他眨了眨眼睛,不自在的往门口望了望,视线又落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上,他不禁怀疑,这个澜陵公主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白皙细腻的柔女敕肌肤吹弹可破,发育良好的傲人双峰优美挺立,纤细无骨的修长手指青葱可人,娇弱柔软的蛮蛮细腰盈盈若柳,纤长匀称的高挑身材毫不单薄。 随风虽从未见过女子的**,但也知道这个身体拥有了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让随风自己都看得呆住了,就这么站在池边久久无法动弹,也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自恋到变态,看自己的身体也会看到发呆。 “摄政王!”外面传来秋菊的呼喊声,让随风回过神来,“公主正在沐浴。” 春兰的惊呼接踵而来:“摄政王,您不能进去,公主正在沐浴……” 随风一惊,那个变态的摄政王该不会就这么闯进来吧?想着,连忙手忙脚乱的把一堆衣服抓起来便往身上套,谁知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连同衣服带人直直栽到了池底。 飞溅的水花中,随风挣扎着从一堆衣服里探出头来,虽然深谙水性,但仍然在乱七八糟的情况下呛了几口水:“咳咳咳……” 很快,随风便在一大堆衣服的缠绕下,从齐胸的热水中站直了身体,烦躁的瞪向门外——不,应该说门内了,那个让自己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 “你——大胆!公主沐浴,岂可乱闯!还不出去!”随风知道来人是摄政王,但他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冒犯公主吧?因此,他摆足了架子,怒吼着。 那人有一张非常嚣张的俊美脸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冷冷的寒光,此刻,他锐利的视线正居高临下放肆的直透水中未能完全遮掩的随风。 纵使随风还没有女性的完全自觉,但被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接扫视,仍然忍不住往水里缩了缩,涨红了脸,热气一直蔓延到了胸前。 “你……你,你还不出去!”随风对自己不能在他的注视下正常的斥责感到万分的懊恼。 “哼!”廉苍冷冷的哼了哼,微微挑了挑戏谑的眉:“听说公主患了失心疯,臣特地来探视。” 什么?失心疯? 随风差点气炸,该死的,摄政王就了不起了吗?竟然敢羞辱公主?今天不给点颜色给他瞧瞧,他就不姓随! 随风忘了,他现在是一位公主;他也忘了,他现在是一名女性;他更忘了,他现在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他哗的破水而出,手脚灵敏的踏上了池畔,挺直胸膛,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人,沉声喝道:“摄政王是吗?” 廉苍愕然的看着随风一连串的动作,但很快便恢复过来,肆无忌惮的欣赏起眼前的美景,他没想到这个往日娇娇弱弱的公主,今日竟然如此大胆,难道真如太医所说,她忘记了以前的事?即使忘记了过往,但她应该没忘她还是个女人吧?她在耍什么手段?想用这种方法赖上他?哼,以为这样他就会束手就擒?做梦! “臣在。”廉苍口中不卑不亢,但行为依然乖张。 “澜陵想请教摄政王。”随风的双臂交叠置于胸前,使胸前诱人的浑圆更加饱满,而他却毫无所觉。 廉苍的黑眸更加幽暗深邃:“臣不敢,公主请问。” “如果有人对本公主不敬,该当何罪?”随风依然云淡风清。 廉苍眸内的精光闪了闪:“对王族不敬,按照国律,轻者断肢,重者环首。” 随风暗自啧了啧舌,好重的刑罚!哼,有你好受的!今天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摄政王记得很清楚嘛,本公主还以为患失心疯的另有其人呢!既然摄政王自己都这么说了,看在平日里摄政王为索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上,取其轻者,自己到刑场去领罚吧!”随风暗暗冷笑,看你这个曹操怎么应对! 静静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澜陵,那双熟悉的美丽眼睛里,居然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璀璨晶莹,让廉苍无端悸动。 这真的是澜陵吗?那个愚蠢、娇惯、懦弱、胆小的澜陵,为什么如今会有这样摄人心神的美丽? 廉苍一把握住澜陵的下巴,将她拉进,让自己看清楚她的脸。没错,这的确是澜陵那张脸,这张美丽的脸也曾经让他有过片刻的心动,但他却对精致的人偶不感兴趣,如今,到底是什么让这没有灵魂的人偶突然变得灵动起来? 廉苍的动作让随风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下巴让他握得生疼。该死的,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不是该吓得跪地求饶吗?他到底在看什么? 想到这里,随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被他严重忽略的问题,接着,他做了一件更愚蠢的事—— “啊——”尖叫声响起,随风一手挥开廉苍握着他下巴的手,转身以跳水的姿势优雅入水。 然而,他忽略了这是浴池,而不是游泳池,由于水太浅,在他入水后,看到迎头而来的光滑池底时,只能在心底哀号了。其实,他并没有太久的痛苦,因为他在那一刻已经被撞得晕了过去。 看着池底泛起一缕血痕,这才让惊愕万分的廉苍清醒过来,立刻不顾一切的跳下池去,将已然晕厥的澜陵捞了上来。 闻声急忙奔入的春兰、秋菊,只看到浑身湿透的摄政王抱着未着寸缕的公主擦身而过:“快传太医!” 随风非常痛恨自己强悍的恢复能力,怎么能这么快就恢复了知觉呢?更重要的是,随着高挑豪华的屋顶,映入眼帘的还有廉苍那张令他厌恶的帅气脸庞,而且,更悲惨的事情似乎还在后头—— “怎么?这次,又被水淹傻了?”廉苍欠扁的鄙夷语气让随风差点咬断了一口银牙,算了,敌强我弱,现在他仍然头晕目眩,根本没什么力气跟他斗,等着,等他缓过气来,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连他这个没什么权利的公主都如此欺辱,更别提澜澈那个单纯的小绵羊了,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澜澈的姐姐,虽不用像澜陵那样代他死,代他出口气总可以吧。 想着想着,随风也不觉得气了,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抿着小嘴,阖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从未有人敢对廉苍如此不恭,即使是澜澈,见到他亦自守分寸,这个小女人,虽然贵为公主,以往也是对他百依百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公主该不会是为情所伤,想自寻短见吧?其实公主又何必如此强求呢?廉苍只不过是区区小人,能得公主垂爱已是三生有幸,但绝对配不上金枝玉叶的公主,公主如此以死相逼,让廉苍以后如何面对太后?如何面对王上?如何面对天下臣民呢?” 廉苍说得极其感人,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不远的暗处传来小小的抽气声,以及窃窃私语声。 随风听着他的话,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什么时候强求他了?以死相逼?自寻短见?这都什么跟什么?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吧,那个澜陵公主喜欢廉苍?! 他倏的睁开了眼睛,黑珍珠般莹润的双眼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表情绝对与他说话的语气搭不上边的得意俊容。 静默了半晌,一声愤怒的娇喝以及另一声闷哼从内殿传来:“混蛋!滚!” 殿外一片死寂,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但谁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这样——摄政王的左眼眶多出了一大片淤青,未发一言,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至于说是“灰溜溜”的,是因为如果放在往日,摄政王定会大发雷霆,殿内殿外的所有人都别想幸免于难,而今日,摄政王居然毫无火气,就这样忍气吞声的走了!到底是公主大发凤威镇住了摄政王,还是摄政王坚决拒爱有愧于心?无人得知…… 所谓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应该就是指现在这种状况吧,距昨晚到今早用膳时间,总共还不到十二个小时,索尔王宫上上下下就已经传遍了澜陵公主求爱不成反寻死,最后恼羞成怒痛扁廉王的传言。 是的,这是谣言,随风只能用这个词来安慰自己,如果不是他发觉到那些宫女内侍悄悄背着他指指点点而询问春兰,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真是天大的冤枉!他什么时候向那个变态求爱了来着,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他也不会向他求爱,因为他不是同志!好吧好吧,他现在是女人,但他也有选择爱人的权力吧?他可以指天发誓,他绝对绝对不会喜欢那个白脸曹操! “姐姐,你真的因为他不爱你而寻死?”澜澈坐在随风的怀里,伸手抚了抚他受伤的额角。 随风差点将澜澈摔到了地上,他几乎是跳起来,高声申辩:“怎么可能!那个变态的,在我洗澡的时候随便乱闯,我不小心才会撞伤的!” “变态的?”澜澈发觉越来越跟不上姐姐的语言表达能力了,十句话里有一半以上会出现他不能理解的词句。 “呵呵。”随风知道自己的嘴太快了,没经大脑就说了出来,以澜澈这种“古人”是不能理解的,但他仍然解释道:“变态的意思就是说不正常,我想说的是,像他那种不正常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呢,再怎么说我也是索尔的长公主,怎么可能看的上他!” 澜澈了解的抿唇偷偷笑了笑。 “喂,你笑什么?”随风有些不悦。 澜澈的双眼晶亮,笑意不减:“姐姐,你以前可是真的很喜欢廉苍呢,我一直都很烦恼,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姐姐,没想到今天才真正了解了姐姐的心意。” 听澜澈这么说,随风有些心虚,看样子这个澜陵公主真的喜欢廉苍,连澜澈都一清二楚,以后要更加注意了,离那个廉苍远点。 “姐姐,这几天连赫的使者就要到了,澈儿可能没有时间来陪姐姐了。”澜澈的眼神有些黯淡,随风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傻孩子,肯定在国事上有很多力不从心吧,但又不得不去面对,实在是可怜。 “澈儿,无论你是索尔王,还是澜澈,你都是我的弟弟,姐姐永远都会站在澈儿的身边的,如果澈儿有什么事情需要姐姐的帮助,姐姐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澈儿完成。” 随风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满足,他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父母亲戚,从小就渴望着亲情与温暖,在第一次见到澜澈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一定会为了他奉献自己,这一点在这两天的温馨相处中变得更加坚定。 澜澈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浮现了一丝水气,但很快的又被他眨去,虽然他的心里对这个姐姐的改变仍有怀疑,但她对自己的关爱却是前所未有的,他宁愿相信她不是奸细,而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姐姐。 “那么……姐姐可以陪着澈儿吗?从头到尾的陪着。”这个要求,如果是在往日,姐姐一定会说:澈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是王,是索尔至高无上的君主,怎么能说这么任性的话呢?如果被群臣或子民听到,他们会觉得他们的王无法统御四方!如果被他国的人知道,他们会耻笑索尔竟然有你这么一个没用的王! “好。”澜澈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姐姐笑眯眯的可爱的微微侧了侧脑袋,没有多余的指责,没有多余话,只一个“好”字,却让澜澈感动万分,心中仿佛被温水熨烫过,舒服得让他觉得肩上的重量减轻了很多……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8章 廉苍心疼的看着澜陵,缓缓松开了手,不能让她就这么死去,否则就查不出潜伏的奸细了。随风瘫倒在地上,按着胸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幽怨的看了廉苍一眼。就这么一眼,让廉苍心如刀割,他不愿这么对她,但却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他也能像澜澈那样避开的话,他绝对会做的更彻底,他会毫不犹豫的带她离开。 廉苍狠了狠心:“乖乖招供,否则,送你去刑狱,会吃更多的苦头。” 随风愤怒的抬起头:“你到底要我招供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混蛋,竟然这么对他,他现在是百口莫辩,他虽不是百分之百的澜陵,但绝对不是他口中的什么奸细,他要他招什么? “真正的公主被你们抓到哪里去了?” “我就是澜陵!我就是公主!你敢这么对我,我……我……”随风哇哇大叫起来,真想揍扁他那张浪费的俊脸! 随风还没说完,就被廉苍从地上拽了起来,禁锢在怀中。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随风忘记了挣扎,傻傻的看着他。 “还想抵赖?今天如果不将一切好好招供,就送你去刑狱。”廉苍继续威胁道,“啧啧,这么漂亮的肌肤,如果弄得伤痕累累,本王还真不忍心,不如让本王先享受享受……” 说着,廉苍故意伸手掀开了随风的衣服,修长的手指肆无忌惮的抚摩了细致的肌肤。 随风终于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危险,立即紧张起来,扭动着身体逃避着廉苍的侵犯:“放手!” 随风的挣扎让廉苍浑身一紧,一股热流窜到身下,喘气声忽然加重起来,他收紧了双臂,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别动!” 廉苍沙哑的声音和紧绷的身体让随风一愣,他是现代的年轻人,再纯情也不可能对**一无所知,他发现自己的挣扎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危险,便立刻停止了扭动,僵直的任廉苍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 廉苍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扫过他敏感脖子,让他忍不住颤栗起来,他忽然的安静,让廉苍诧异的放松手臂,低头查看怀里诱人的美丽佳人。 “告诉我,你的名字。”廉苍温柔的低语。 随风差点迷失在廉苍的俊美与柔情中。 “随……随便你问多少次都好,我都是澜陵!” 廉苍皱了皱眉:“如果将你扔到大牢,那里的酷刑不用一个晚上就会要了你的命!” 见澜陵无动于衷的偏开头,廉苍一把抓住他的手,喃喃道:“这么漂亮的双手,到时候要一只只的钉上竹签,如果仍不招供,就会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浇上滚烫的盐水……” 随风被他描述的酷刑吓得心惊肉跳,缩了缩手,打了个冷颤:“你……你少吓唬人!” “吓唬人?这么说,你想试试?”说着,仿佛已经作出了决定般,拖着随风朝殿外走去。 随风使劲的往后退,拖着廉苍的手,不让他前进:“我,我就是公主!你怎么可以把我送去受刑!你怎么可以象曹操一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 廉苍愣了愣:“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说的好!对于奸细,只有用这个方法才能一劳永逸!” 随风见廉苍仍然要拉他去受刑,急得月兑口而出:“告诉你,我告诉你,我真的是澜陵,不,不是完全的澜陵,不是,你停下来,一下子说不清楚!” 廉苍停了下来,放开了澜陵的手:“什么叫做不是完全的澜陵?” 随风知道今天只有全部讲出来廉苍才会放过他,委屈的揉了揉酸疼泛红的手臂:“这个身体真的是澜陵的。” 于是,随风从头到尾将经过讲了一遍,知道他可能不相信,甚至以为他在撒谎,或者胡言乱语,但是他的确是那样来到这个世界的,廉苍不信的话,他也没办法。 听完澜陵的叙述,廉苍沉默了,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移魂之说,但澜陵死而复活却是真真正正的摆在他面前的,他也听太医说过,澜陵的确已经死去,却突然又奇迹般的醒了过来。如果她是骗人的话,不会编这么离奇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澜陵公主已经死了?” 廉苍的平静接受,让随风有点转不过弯来,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来说服他,结果现在一句也用不上,让随风有点措手不及。 “嗯,按照那个魔妃的说法,应该是澜陵死后才让我进入她的身体的。” “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 “随风,那日放诗灯时,我就告诉你们了。” 廉苍的确记得,在那诗灯上有大大的“随风”两个字。 他喃喃念道:“随风……” “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以后,你就是澜陵,这里没有随风这个人。” 随风点了点头:“哦,知道。澜澈呢?也不可以告诉吗?毕竟,澜陵是他姐姐。” 廉苍望着他半晌,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公主殿。 随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了满满的信任,也许是他手中沉重的权势,也许是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也许是他偶尔流露自己却选择忽略的感情…… 第二日,公主殿的禁令便被撤去了,随风看着晴朗碧空,暗暗下定决心,从此刻起,自己就是澜陵,就是索尔的长公主,随风早在那死去的一刻消失,现在她是获得新生的澜陵,她清楚自己拥有的幸福,也明白自己要肩负责任。 澜澈看着迎风而立,仰望苍穹的姐姐,忽然觉得她仿佛准备随风而去,那种恐惧将他紧紧扼住,几乎不能呼吸。 他不顾一切扑了过去,从身后紧紧将澜陵抱在怀里:“姐姐!姐姐不要走!不管,不管你是谁,请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澈儿!” 澜陵回过头来,轻轻叹了一声,将澜澈拥进怀里,温柔安慰道:“姐姐不是早就答应澈儿了吗,姐姐不会离开澈儿的,除非……” “除非?”澜澈抬起清澈的大眼睛。 “除非,澈儿要姐姐离开。”澜陵望进那双清澈见底没有杂质的眼睛,放慢语速缓缓说道。 澜澈有一刹那的怔愣,怯怯的问道:“姐姐生气了,对吗?” “澈儿,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什么都可以解释清楚,只有一样是永远也无法清楚明白的,那就是心,人心会产生感情——亲情、友情、爱情……作为一个君王,你也许已经失去了获得单纯感情的机会,姐姐希望你抓住该抓住的感情,不要让权利、地位、财富蒙蔽了双眼,用心去体会你已经拥有的情谊,你才不会觉得孤单、寂寞。” 澜陵回过头,看着陷入沉思的澜澈,翩然离去。她不知道澜澈会明白多少,毕竟,作为一位君王,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将来他得到的东西也许在世人看来很珍贵,但谁又知道他将失去的东西甚至更多、更珍贵呢? 不远处,澜陵看到廉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走向他,她知道,廉苍一定也听到了她的话,这些话,定然对他也产生了冲击,她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与他无语相望,最后朝他微微一笑,擦身而过。 廉苍依然站在原地,虽然那抹倩影早已离去,但她站在花间无语浅笑的模样,他将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那个人已经渐渐渗透到他的血液中,他的心每跳一次,都会感到她生生存在的脉动,他该像她说的那样用心体会这份感动、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吗? 澜陵一如往日,天天早起,到太后的慈安宫请安,太后依然高贵、冷漠,但澜陵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即使她不是澜陵的生母,但她同样养育了澜陵与澜澈。 这一日,由于头一晚与澜澈彻夜交流兵法,起得晚了许多,顾不得吃早膳,匆匆忙忙便赶往慈安宫,周遭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也空旷得不同寻常,没有内侍宫女,也没有守门侍卫,仿佛这是一座空城。 澜陵伸手拦住了春兰与秋菊:“今日太后不再宫中吗?” 春兰疑惑的摇了摇头:“并未听到消息啊。” 澜陵看着这座安静的寝宫,诡异与危险压迫而来,让她不觉往后退了好几步,她低头想了想:“太后也许不在宫中,我们改时间再来吧。” 春兰与秋菊面面相觑,不知公主为何这样说,但仍然没有异议的跟在澜陵身后离去。 澜陵越走越慢,最后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感到隐隐的不安,如果说太后还在寝宫内怎么办?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前些时候的间谍还没有抓到,会是间谍潜入了慈安宫吗?还是太后命人不要靠近寝宫呢? 澜陵越想越不对,立刻朝勤政殿奔去,这个时候澜澈与廉苍应该都在那里,问问他们就一清二楚了。结果,勤政殿也空无一人,侍卫告诉澜陵,王以身体不适取消了今日的议政,摄政王也早已离开。 澜澈身体不适?是了,定是昨晚没睡,现在在补眠,既然找不到廉苍,只有委屈他了。最后,澜陵在澜澈的寝宫依然没有找到他,他没有在休息,那么他在哪里?难道太后那里出了事情,他已经赶过去了?不,不可能,宫女侍卫都不知他的去向,也未见调兵谴将的动静,到底上哪儿去了? 澜陵有些不知所措,决定先去慈安宫一探究竟。 “春兰,你去找摄政王,如果见到他,立刻让他赶去慈安宫;秋菊,你去找王,也让他去慈安宫。”春兰、秋菊似乎也感到了什么,没有多问,立即分头找人。 澜陵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太阳也被阴影所笼罩,光芒有些暗淡,让人觉得分外的压抑,甚至有些窒息。 再一次来到慈安宫,依然静悄悄的一片,越近宫内的殿门,澜陵的心跳得越快,那砰砰的心跳声响得让她更加紧张,她伸出手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豁出去,就这么推开门,却又在瞬间停住了动作,她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怒喝声从殿内传来:“不要!” 是太后的声音! “母后!”澜澈竟然在这里! 澜陵愣了愣,缓缓放下了手,转身走到殿侧,推了推那排巨大的窗门,终于有一扇没有栓紧,澜陵从窗外翻了进去,隐身藏在厚重华丽的幕帘内,却可以清清楚楚看见殿内的一举一动。 不仅澜澈,连廉苍也在,廉苍手握长剑,指着澜澈,脸色暗淡悲痛,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绝望。 “苍儿,不要!”太后声泪俱下企求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失去一切?为什么我一定要这么痛苦的活着?”廉苍的脸苍白而又痛苦,全身都因悲痛而微微痉挛,连手中的剑都有些颤抖。 澜澈冷漠无情的看着他,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口中说出:“因为你姓廉,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子,因为你永远只能做我的影子!因为你什么也不配得到!” 廉苍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长剑离开了澜澈的脖子,无力的垂了下去。 “儿子?我谁都不是,我不姓廉,不是苍儿,不是廉王,也不是摄政王,你的姐姐依然是你的,你的母亲也是你的,你的江山更是你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的东西当然是我的,只是你老是妄想得到而已。”澜澈冷冷的嗤笑着。 “你的东西?我的父亲为了守护这片江山放弃了爱人、放弃了儿子;我的母亲为了这片江山抛弃了儿子、嫁给了她不爱的人;而我,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人教导要为了这片江山、为了这江山的继承者、为了索尔王而存在!是,我的父亲,不是我的;我的母亲,也不是我的;连我自己都不是我的,全部都属于你!但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遵守这样的约定?为什么要倾尽全力守着索尔、守着你?为什么?” 廉苍再一次握紧了剑,直逼澜澈,引来了太后又一次高声的尖叫。 “不!苍儿!你的父亲是你的,你的母亲也是你的,是你的啊!之所以要你牺牲,就是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不要骨肉相残,毕竟,澈儿是索尔的希望,索尔的王啊!”太后泪流满面抓住了廉苍的胳膊。 “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廉苍不顾太后的阻止,一把甩开太后的制约,刺向了澜澈。 剑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在大殿上清晰刺耳,血缓缓而下,发出惊心的滴落声,四周一片死寂,太后的惊栗,廉苍的不敢置信,澜澈的惊呼,仿佛越来越遥远。又要死一次吗?澜陵慢慢软倒下去,陷入了黑暗。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9章 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随风来说,这次的死亡经历却分外痛苦,上次的车祸虽将他的身体摧毁得更加严重,但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痛苦,而这次左肩上的伤口却疼得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无法抵挡。 朦胧之间,仿佛有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冰冷,抚慰了她的伤痛,让她不自觉的沉迷,没有梦,没有疼痛,就这样沉沉睡去…… 再一次醒来,看着高挑华丽的殿顶,澜陵才知道自己还没有死。最先进入视线的,是廉苍疲惫苍白的睡脸,就那样极不安稳的伏在她的枕边,双手还牢牢的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原来梦中那双安定她心神、缓解她疼痛的人是他。 看着他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的眉头,澜陵的心划过丝丝的暖流,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吧,即使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澜陵,即使当时是那样的悲愤,在看到她挡在了澜澈的身前,刺向澜澈的那一刻却硬生生的将剑偏离,如果不是她出现的太突然,他或许连那一剑都不会刺出来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与澜澈的心结深种,恨不得玉石俱焚? 伸出自由的另一只手,缓缓抚平他紧皱的眉间,立刻让他猛的惊醒,疲惫立刻被惊喜代替,刚刚还迷蒙的双眼立刻变得灿烂明亮。 “陵儿,你醒了!” 陵儿?澜陵望了望他,这过于亲密的称呼让她有些不习惯。 廉苍尴尬的红了脸,讪讪的放开澜陵的手:“公主!罪臣该死!伤害了公主……” “廉苍。”澜陵虚弱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明知道我并不是……而且,我也不怪你……你也在担心我,不是吗?” 澜陵不愿看他自责的模样,转移了话题:“我渴了。” “哦,等等。”廉苍立刻站了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跪伏在床前,突然的动作让他有些晕眩,他的身体晃了晃,但很快被他稳住,感到澜陵担忧的目光,他转头朝她笑了笑:“没事。” 端着水,小心翼翼的将澜陵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好些了吗?还疼吗?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要不要让太医再来看看?还是……” “廉苍……你问那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我没事了,就连伤口也没那么疼了,或许,过两天就又可以活蹦乱跳的找你捣乱了。”澜陵苍白着脸,开着玩笑。 廉苍沉默了许久,轻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嗯,真的哦,记得还给我。”澜陵看着他笑了笑。 “什么?”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既然对不起我,下次如果我有难,你一定要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替我挡那一剑。” 廉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好,下一次,下下一次,以后都让我来替你挡剑。” 本来只是个玩笑,不想他竟然当真,无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澜陵真的有些感动。 “姐姐!”门口传来迟疑的轻唤声。 澜澈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眸。 澜陵笑了笑,朝他伸出了手:“澈儿,你来看姐姐了?” “对不起……”澜澈轻轻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 澜陵替他理了理了龙袍,低声道:“澈儿是索尔的王,不适合说对不起,也不用说对不起,不是吗?” 澜澈怔了怔,这么轻柔的话语,在别人听来,似乎是再正确不过的事实,却让澜澈知道,自从上次以后,姐姐与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他是王,而她是公主。 “虽然我不知道你与廉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索尔需要的是一个团结的政权,否则就会让他人乘虚而入,为了所有的臣民,为了索尔,也为了你,澈儿,你们不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澜陵一手拉着澜澈的手,一手握紧廉苍的手。 “姐姐……” “廉苍,我知道,你对地位、对权力根本不屑一顾,但是,既然已经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和王一定要共一条心,才能让索尔强盛,即使不求统一他国,也可抵御入侵,不是吗?” 廉苍不发一言,面无表情的垂眸冥思,良久才说道:“陵儿,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但我已经下定决心,将所有全部还给王,只求王一件事情。” 说完,便跪在了澜澈的面前:“请王将公主许配给廉苍,廉苍愿携公主远离京城、远离王权。” 殿内一片寂静,澜陵被他突然的请求镇住了,半天没回过神。而澜澈脸色不善,双眼迸射出的利箭,仿佛要将廉苍毁灭。 “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无礼!”冰冷的话从澜澈的口中僵硬的吐出,王者之气迎面压迫而来。 “公主曾经答应,如果有人将蒹葭诗灯寻回,便以身相许。”廉苍望着澜澈,没有丝毫的退缩。 澜澈冷笑一声:“这么说,摄政王已经寻回了?” 廉苍炯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低沉情绪:“还未寻到,但廉苍一定会找到的,如果臣将诗灯寻回,请王答应廉苍与公主的婚事。” 澜陵深深叹了一口气,在澜澈回答之前开口道:“你们讨论的是我的婚事吧?那么,问问我这个当事人,是应该的吧?” 廉苍与澜澈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澜陵的身上。 “我,暂时还不想嫁人,将来,我也只想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如此而已。” 听完澜陵的话,殿内又恢复了平静,澜澈若有所思的看着姐姐,廉苍却倔强的垂下了双眸。 澜陵知道廉苍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但却始终无法看清澜澈的想法,他果然有做一国之君的资质,将来他一定会成为一代圣君的吧,这么小的年龄,却有如此之深的城府,这是廉苍永远也及不上的,廉苍固然是治国的栋梁,却永远也成不了君王,原来对他的偏见到现在已经完全改变。 澜澈啊澜澈,你会怎么对待我这个姐姐呢?在权力与感情之间,你会选择什么? 澜陵不觉为自己以后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担心,她似乎已经料到了将来,那不可抗拒又无可奈何的命运仿佛已经在她面前展开,她自嘲的笑了笑,俗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好好珍惜这一段与他们之间的缘分吧。 时间就如手中的细沙,毫无痕迹又快如弹指,澜陵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澜陵暗自猜测着,也许在这两天会下第一场雪吧。 “公主,再过半个月,就是公主的生辰了,今年的生辰公主打算怎么过?”春兰讲刚换过的怀炉递给了澜陵。 生日啊?澜陵的生日……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也说不定,随风与澜陵虽然出生在不同的时空,却有着相同的八字,当初可能就是因为这相同的八字,他才能成为澜陵的吧? “往年,我是怎么过的呢?”澜陵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书。 春兰想了想回道:“公主会接受众人的祝贺,一整天都很忙,但是晚上却一定会邀请摄政王到公主殿共进晚膳,虽然摄政王没有一次赴过宴,但公主每年都会等……” 春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澜陵的神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吗……摄政王……最近在忙些什么?好久都没见到他了。”澜陵放下书,站到了窗前,殿外的花园中百花凋零,一片萧索。 “听说,摄政王已经很久不理朝政了,有人说,他离开了京城。” 是吗?他还在找那诗灯吗?真是个执着的人!那盏孔明灯已经放到了天空,飘到了何方谁又知晓?更何况,它是否还在都是个问题,这样楔而不舍有什么用呢?或者,他只是想用这个借口远离纷争、远离澜澈? “公主,公主不必担心,今年摄政王定会来赴宴的,他一定会在公主生辰之前赶回来的。”春兰轻声安慰着,她见澜陵沉默不语,以为澜陵是在伤心。 澜陵冲她笑了笑:“也许吧,不过,今年我已经不打算邀请他赴宴了呢。” 她支着下巴想了想:“澈儿最近也在忙于国事,可能也没什么工夫陪我过生日,既然这样,我们自己准备吧,走,我们去厨房!” 澜陵打算自己为自己做一个生日蛋糕。 在往年,随风也曾自己为自己做过生日蛋糕,这个世界虽没有烤箱,但也不是做不出来。经过澜陵与春兰、秋菊几天来的多次试验,终于做出了一个象模象样,而又味道不错的生日蛋糕。 “哇,公主,好好吃!”秋菊喳了喳嘴,一脸崇拜的望着澜陵,自从上次公主溺水后,公主就常常出人意表的做出惊人的举动。 澜陵优雅的尝了一小口蛋糕,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虽然没有工具,但能做成这个味道,已经非常不错了,你们两个都学会了?” “是的,公主!”春兰回道。 “那,我生日那天,一定要做一个大大的蛋糕来庆祝,记住了吗?” “是!” 当澜陵回到公主殿,发现澜澈正站在书桌旁看着她写的字发呆。 “澈儿。”澜陵唤了一声,“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澜澈望着姐姐笑了笑,清澈的眼底映着澜陵越来越美丽的容颜:“姐姐在怪澈儿没能天天过来陪姐姐吗?” 澜陵故意作吓到的惶恐状摆了摆手:“王!澜陵不敢!” 说完,和澜澈大笑了起来。 “姐姐,漠诃突然谴使来访,不知有和用意,姐姐有什么想法吗?”澜澈看似无意的喝着茶,嘴里却说出了来的目的。 澜陵低下头,将所有的了然掩入眼底,这个澜澈,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不是要她脑子里的东西,他决不会这样清闲的坐在这里喝茶,他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躺到她怀里撒娇的澈儿了,廉苍的隐退,让他大权在握,他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君主,沉稳、内敛、深沉、算计…… “漠诃啊……这么大老远的……该不会是为了我的生辰吧?”澜陵侧着脑袋故作沉思的反问着。 “对呀,姐姐的生辰就快到了,澈儿差点给忘记了!”澜澈突然想起的样子让澜陵只笑不语,“可是,漠诃应该不会注意姐姐的生辰啊,应该有别的意图吧?” 唉,看来躲不过呢,澜陵在心里叹了口气。 “王,我听说,连赫的帝邪欲与冬繁结亲,现在七国之中,实力最强的便是连赫,如果这次他们两国真的结盟,无论是对索尔,还是漠诃,或者西弈,都不是一件好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连赫这次的目标是索尔,一旦连赫与冬繁交好,连赫便会出兵索尔,冬繁势必不会管索尔的死活,这样一来,索尔危在旦夕。” 澜澈的身体微微颤了颤:“那么,如何才能阻止他们两国的结盟呢?” 澜陵笑了起来:“与其去阻止一件还没有定论的事情,还不如好好的利用这次漠诃的来访。还记得澜陵曾经说过的话吗?形禁势格,利从近取,害以远隔。这便是三十六计中的第二十三计——远交近攻。有人说,漠诃王是个暴君,但以我看来,他却是个有远见的英明君主,他一定早就看出了连赫的意图,才会谴使而来,他比你更加清楚远交近攻的意义。” 澜澈仍然有些困惑:“姐姐的意思澈儿明白,让索尔与漠诃结盟以共同对付连赫,是吗?” “对,慕容昊肯定已经同样谴使去了西弈,这样结盟才能抵抗强大的连赫,如果这次他没有谴使前来,王也应早早派人前去结盟,否则索尔就危险了。好在使者已经来了,王只要好好与其商讨共同对付连赫的计策便可,一旦连赫出兵索尔,便可与漠诃同时出击,让连赫月复背受敌,不能得逞。” 澜澈点了点头,握住了澜陵的手:“姐姐,如果你是男子该多好,那样的话,便可与澈儿共同治理索尔,让索尔更加强大。” 澜陵笑而不语:是男子的话,你会容得下我吗?廉苍便是最好的榜样!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10章 第一场雪就这样纷纷扬扬的飘落大地,在索尔上下都还沉浸在这浓厚的祥瑞气息中时,漠诃的使者进入了宫廷。 澜陵隐隐有些不安,但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并未能影响她对雪的偏爱,一大早起来,顾不得春兰的劝阻,便全身心投入到那白茫茫的银色世界中,远处淡淡的冷香飘来,举目望去,昨夜的银枝间已经缀满悄然绽放的雪梅,为这纯净的天地更添一抹妩媚。 “忽闻风尘失清白,急舞素带下蓬莱,冰心一片三尺雪,洗尽铅华洗尘埃。”澜陵脑子里突然浮现了这首咏雪的诗,作者是谁已然不记得了,但她却可以完完整整的背下来。 轻踏细雪的脚步声打断了澜陵的思绪,回首处,那人静立雪中,青色披风被风扬起,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长长的黑发缭绕雪间,俊美的容貌更加迷幻。 “陵儿,我,回来了。”轻轻一声呼唤,让澜陵有些恍若隔世。 澜陵笑了,调侃道:“两个月不见,你越发俊俏了!” 果然如她所料,那人的脸有些不自然的红晕,轻咳了一声:“两月不见,你还是那样口不择言!” 澜陵走到他面前,伸出细白的小手:“我的礼物呢?” 他怔怔的看着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柔荑,恨不得将它藏起来,不见天日。 “喂,廉苍!我怎么发觉你越来越木讷了?那个当日威风凛凛的摄政王上哪儿去了?” 被她的话激得抬起了头:“早就没有摄政王了,你不知道吗?” 澜陵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再次将手伸到他的面前:“跟你是不是摄政王没关系,我记得你答应过的,回来一定给我带礼物,礼物呢?” 廉苍终于忍不住握住了眼前的手,微凉的感觉让他皱了皱眉,手上的力道更加紧了紧。 “对不起,陵儿,我……没找到……” 澜陵看着这个当初意气风发、高贵傲慢,而如今却平淡如水、萧然失魂的廉王,心底涌起阵阵的愧疚,爱情真的这么折磨人吗?如果在这个世界她一定要嫁人的话,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吧? 澜陵贪恋着他手中的温暖,将另一只冰冷的手也交给他,廉苍犹豫的看了澜陵一眼,欣喜的将它握住,将全身的热气源源不断的传导到澜陵的身上,澜陵满足的叹了口气,将全身都投入到那温暖的热源,宽厚安全的怀抱将她包围,她微微翘起了嘴角。 “其实,我早就料到你找不到了,那灯也许早就飞到天外去了。”澜陵在廉苍的怀里蹭了蹭,突然退了出来,正色道:“可是,我的礼物呢?” 廉苍被她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傻了半天,哭笑不得的掏出怀里的丝绢交给她:“在这里。” 澜陵接过丝绢,一股暖流立刻让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好温暖!” 白色丝绢的一角上绣着浴火的凤凰,让那片净白顿时少了些许的单调,在视觉上也觉得更加温暖。 “是天蝉丝,冬暖夏凉。”见澜陵喜欢,廉苍笑了起来。 澜陵展开丝绢,将它对角相叠,围到纤细的脖颈间漂亮的打了一个结,那浴火翔天的凤凰便飞舞在她颈侧,与她灵动调皮的气质交相呼应。 “漂亮吗?”这可是现代最流行的丝巾系法。 “嗯。”廉苍应了声。 澜陵看了他半天,最后挫败的长长叹了口气:“真是罪过,我澜陵怎么就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廉苍,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你呢!” 廉苍笑着:“可是,我不喜欢以前的澜陵。” 远处传来秋菊的呼唤声:“公主!公主,你在哪里?” “这里!”澜陵朝她挥了挥手,秋菊见到立刻奔上前来。 她向廉王行了行礼,道:“公主,王正在到处找你呢。” “找我?他不是正忙着招待漠诃的使者吗?”澜陵思索着。 “公主,王让你去清和殿呢。” “清和殿?”那是接见外国使节的地方,澜澈让她去那里做什么?难道结盟的事情不顺利? 澜陵望向廉苍,他正皱着眉想着什么,见澜陵望着他,便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我们一起去吧,我也该去拜见王呢。” 澜陵点了点头。 清和殿内暖意洋洋,四处都燃着温暖的火盆,使得刚进入殿内的澜陵有些微微的不适应,她更偏爱廉苍那温暖而不燥热的体温。 太后已然在坐,让澜陵更加惊讶。 殿下长身而立,身着异族皮裘的人定是那漠诃的使者了,互相行礼寒暄过后,那使者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澜陵,目光犀利而又放肆,让澜陵不自觉的往廉苍身后靠了靠,廉苍一脸不悦的狠狠瞪着那使者,直到他冷得收回了视线。 “苍儿,你是刚刚回来吗?”太后和蔼的看着廉苍,关心的问道。 廉苍恭顺的弯了弯腰:“是,本欲前往拜见王,在殿外遇到公主,才知道王在这里,便一起过来了。” 澜澈破天荒的冲廉苍笑了笑:“既然摄政王回来了,那么,就应该去将堆积的政事处理完毕,这些没必要的礼节不遵守也罢。” 澜陵抬头看了那端坐在御座上的男孩一眼,他那充满得意的眼眸已经不再清澈闪亮,明明已将全部的权力收回,却又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廉苍,真的就那么快意吗? 廉苍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沉默不语,太后立刻转移了话题。 “澜陵,漠诃王特地给你带来了生辰礼物,因此才让你来亲自道谢。” 漠诃王给她带了生日礼物?澜陵瞥了瞥那得意洋洋的漠诃使者,他们有何用意? “礼物?”廉苍轻语。 “是,王特别嘱咐,这份礼物一定要公主亲收。”使者挥了挥手,便有两个手下从殿外抬了一口箱子进入了殿内。 澜陵看了太后与澜澈一眼,走到箱子面前——里面会是什么? “打开吧。”澜陵示意那两人打开箱子。 巨大的箱内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也没有丝绢绸缎,有的只是一盏有些毁损的,但却依然可以看清字迹的诗灯。没错,那大大的“随风”两个字,是随风当日亲笔所写,廉苍天南地北、千辛万苦要找的正是这盏诗灯,澜陵也惊讶了,她一直以为没有人会找到,没想到这个自己当初亲手放飞的孔明灯又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 廉苍倒抽了口气,那里面有不敢置信,也有悔恨不甘心。 澜陵有些明白漠诃的意图了。 她笑了笑,看着那使者问道:“漠诃王还有什么话要大人带给本公主呢?” 那使者挑了挑眉:“王只说了一句话:为了漠诃与索尔,希望公主遵守诺言。” 漠诃王,慕容昊,的确是个聪明过人的君主! 澜陵轻轻合上箱盖:“谢谢漠诃王的礼物,来人,将礼物送去公主殿!” “陵儿!”廉苍大声喝道。 澜陵回头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刚刚还在雪中让自己动心的男子,这么快就被现实所隔断了,那道鸿沟仿佛就是那金簪划出的银河,无法跨越了。 澜陵笑了,她望了望正一言不发坐在高位上的澜澈,再次行了行礼,退出了大殿。 回到空荡的寝殿,坐在镜前,澜陵伸出右手按住那只跃跃欲飞的凤凰,温暖依旧,只是没有的刚才的温馨。 澜澈会怎么决定呢?这一次,他会选择王权还是感情? 澜陵自嘲的笑了笑:他是索尔的王呢!怎么会因为这段短暂的姐弟之情而放弃与漠诃结盟的大好机会呢?算了,反正到哪里都是她孤身一人,澜澈怎么决定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不起的只有廉苍罢了。 想到廉苍,澜陵的心情顿时又从刚刚恢复明朗跌入了沉重,虽然想过愿意与他走到一起,但是现在大概不太可能了吧,他会有什么反应呢?但愿不要伤得太深…… “姐姐!”当澜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澜陵才发现自己发了很久的呆,天色也渐渐朦胧暗沉起来,那潇洒飘零的大雪已经停了,只剩乌沉压抑的天空与阴冷凝固的空气。 “王!”澜陵客气疏远的回应着。 澜澈的眼中滚动着莫名的情绪,最后低声哀求道:“姐姐,对不起,原谅澈儿!” “原谅?澈儿,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要姐姐原谅你什么呢?” 澜澈低下了头:“姐姐,如果你不是姐姐,该多好,为什么你要以姐姐的身份出现呢?” 澜陵惊讶的看着说出惊人之语的澜澈,他悲伤的拽紧了衣摆,小小的拳头泛着苍白,澜陵不忍的握住了他的手。 “澈儿,我可是你的姐姐呢。”理了理被他扯出褶皱的龙袍,澜陵轻声笑着。 “可是,澈儿不想离开姐姐,姐姐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帮助澈儿振兴索尔的……”澜澈抬起了固执的双眼,那眼中写满了深沉的意味,不再倒映着澜陵的身影。 澜陵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向那另她心痛的双眼。 澈儿,你想我怎么做呢?希望我的存在有利于索尔,却又不希望我存在于将来的敌国,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澈儿,你,要姐姐……死吗?”澜陵不愿再这样演戏。 “不!”澜澈握紧了澜陵的手,“姐姐自从失忆以来,是澈儿最开心最难忘的时光,澈儿只要姐姐这样,只要姐姐……” 原来如此,她的利用价值要到漠诃才可以实现,他不可能让她死,但是他却要她留下最重要的东西——记忆。 “这段时光,真不想忘记呢……但如果王想独自珍藏的话,澜陵是不会和王抢的,但至少在澜陵出嫁之前,暂时还拥有这段回忆吧,让澜陵将没有做完的做完。” 澜澈没有回答,垂下了头,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王的圣旨便下达了,捧着那黄灿灿的诏书,澜陵无奈的笑了,婚礼定在了墨诃的春启,也就是立春的那一天,因此,等澜陵过完生日,就必须准备启程出发了,毕竟漠诃远在连赫的另一边。 “公主!”秋菊惊惶的奔进殿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澜陵将圣旨放到一边。 秋菊咽了口气,指着殿外喘道:“摄政王……摄政王……他……他……被抓……抓起来了!” “什么!”澜陵刷的站了起来:廉苍,你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他在哪里?”澜陵急忙问着。 秋菊抚着胸前:“在……御书房外……他在反抗……” 澜陵没等她说完,便拔腿朝御书房奔去。 远远的,便见廉苍正与营鹰缠斗,两人身上都已带伤,而台阶上漠然站立的便是澜澈,以及与她几乎同时到达的太后。 “王,快让他们住手!”太后命令道。 澜澈目不斜视,甚至连澜陵也没有看一眼,满身满眼都散发着浓浓的血腥的杀意。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杀了廉苍吧。 “廉苍藐视君王,欺君惘上,其罪当诛!”澜澈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太后。 澜陵拔出了一旁守卫的刀,挑开了正僵持不下的两人的剑,一手拉着廉苍跳出圈外,另一手持刀指向营鹰,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王,廉苍有何藐视君王的行为?”澜陵眼睛盯着营鹰,却向澜澈提着问题。 澜澈不悦的看着阶下交手相握的两人,冷声道:“意图抗旨!” “抗旨?王下了何旨意给廉王?” “质疑公主的婚事,难道还不是抗旨!”澜澈被澜陵的问话激得更加恼怒。 果然如此! 澜陵扔下手中的刀,头一次在澜澈的面前跪了下来:“王,并没有人抗旨,这道圣旨是王给澜陵的,澜陵并没有异议,廉王关心两国的联姻,前来问询,亦无可厚非,也许廉王言语上冒犯了王,但念在廉王一片忠心的份上,就饶过他这次吧,澜陵不久将远嫁他国,王请看在喜事的份上,看在姐姐的份上,不要再追究了。” 澜陵当然知道事情的经过远不是因关心而问询那么简单,如此火暴的场面,定是廉苍又一次冒犯了澜澈,而他早已想除掉廉苍,这次是廉苍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罢了。 太后立刻点了点头,附和道:“公主说的没错,公主即将大婚,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冲撞的喜气,还不快退下!” 营鹰犹豫的看了看澜澈,见澜澈没有反应,只好行礼退到了一边。 澜陵松了口气,看来太后还是偏向廉苍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她不站在儿子那边,反而对廉苍照顾有加。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11章 澜陵小心认真的包扎着廉苍的伤口,从刚才起,他便一言不发,脸色苍白严峻,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陵儿,真的要嫁去漠诃吗?” 澜陵看着表面平静异常,实则内心翻腾的廉苍,心底那最柔软处更加酸涩,随风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因此廉苍的感觉澜陵可以触及,甚至感同深受。 “廉苍,我的前世,是男人呢,你会喜欢男人吗?你有断袖之癖?”澜陵满口苦涩的开着玩笑。 廉苍突然将澜陵整个儿纳入怀中:“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澜陵没有反抗,乖乖坐在他的腿上,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静静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滚烫的液体从头顶滴落,顺着澜陵的脸滑入她的颈项。 良久,廉苍才用沉闷暗哑的嗓音问道:“真的吗?真的是男子?” 澜陵无声点了点头,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抬头。 廉苍的胸膛微微震动,低笑出声:“你会是第一个男王妃呢。” “怎么会!那个丝离王才是真真正正的第一个男王妃。”澜陵眼中泛起水雾,故意反驳着。 “可人家不是没有明媒正娶吗?他顶多只能算是帝邪的男宠,谁会像你这样,有男转女的机会?” 廉苍与澜陵谁都不想结束这互相安慰的时刻,漫无边际的说着无聊的话题。 “谁说没有,观世音菩萨不就是男转女的吗?” “观世音菩萨?你那里的佛吗?” “嗯,听说观世音是专门送子的菩萨呢。” “是吗?那你该多求求他,万一因为你曾是男子,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怎么会!我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女人!是女人!”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亲自检视过了吗?” “你是个大**!” …… 廉苍正式辞去了摄政一职,却请求太后让他亲自送亲,太后无奈,只有答应。 大婚的一切用度都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澜陵看着殿内满目的红色,却没有丝毫的喜庆,百无聊赖时便拨弄拨弄琴萧,以至于琴艺大进,不仅连简单的曲目都会弹,甚至可以边弹边唱了,因此,她索性将原来熟悉的曲子用古琴来演奏打发时间,虽然在她听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春兰、秋菊却惊为天籁,有空便要她弹琴。 澜陵拨了拨琴弦,眼珠骨碌转了两圈,选了一首小松未步的《只要有你》弹唱了起来,惊得春兰秋菊张大了嘴,久久没有合上—— 若是这个世上没有污秽 我们便可坦诚相爱 为何时光要分开我们的爱 只要现在 在你身边 只要有你 我就会变得坚强 誓言的戒指闪闪发光绚丽夺目 你将会了解 即使再小的梦想 你是唯一 填满我心的人 …… “公主,这是什么曲子?都听不懂,好象不是索尔的话语呢。” 澜陵调皮的笑了起来:“你们当然不懂,那是日文。” “日文?” 澜陵也懒得解释,重新将曲子弹了一遍,这次用她们听得懂的话唱了一遍,听得两个丫头直点头,让澜陵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廉苍摇了摇头,看着那笑得毫无形象的人,踏入了殿内:“你又在欺负春兰她们,寻她们的开心了?” 澜陵止住了笑,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正在准备出发的行李吗?” “行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备齐了,我将礼单拿了过来,你看看吧,看还缺些什么?”廉苍显然误会了“行李”的意思。 澜陵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你出门要带的东西,天寒地冻的,要多带些衣物才行。” 打开那一长串的嫁妆清单,澜陵啧啧的直摇头:“没想到公主出嫁要准备这么多的嫁妆,白白便宜了漠诃!” 廉苍好笑得差点将刚喝到嘴里的茶喷出来:“这是两国联姻,嫁妆自然不能太寒酸,否则公主嫁过去也会被人轻视,况且,这些都是公主的私人财产,不属于漠诃,除了你,谁都不能动用的。” “哦。”澜陵点了点头,双眼发亮,这么多的珠宝财帛都是她的! “那个……你刚才说让我看看还缺什么?”澜陵一边仔细检查着自己到底有多少财产,一边问着廉苍。 “嗯,太后和王都是那么说的,只要公主还需要什么,一定要努力备齐。”廉苍放下茶盏,点了点头。 “我看完了。”澜陵合上了清单,“但是,我觉得这点嫁妆根本无法彰显我索尔的国力财富。廉王,你再去国库选些贵重易带的珍宝吧,绝对不能让漠诃小瞧了!” 廉苍张了张嘴,看到澜陵双眸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心中了然,笑道:“是,廉苍这就去办。” 廉苍走后,春兰拿起礼单,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澜陵:“公主……这些……还不够彰显索尔的国力?” 澜陵虽不知清单上东西的贵重程度,除了廉苍的偏心不说,光是看春兰那大惊小怪的样子,也知道那笔嫁妆价值连城。 “怎么?你有意见?” 春兰摇了摇头,抿唇笑了起来:“不知道到时候送亲的护卫多不多,这么多宝贝,肯定会惹人眼红的。” 澜陵沉思了半晌:“你说的对,到时候一定要激一激那个漠诃的使者,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他跑不掉了。” 由于这一次的联姻,澜陵的生辰也过得分外隆重,当晚,澜澈还在宫内设宴,一来为庆贺公主生辰,二来亦为公主及漠诃使者饯行。 “大人,澜陵敬你一杯,以后还要大人多多关照!”澜陵举起了酒杯,为今晚的陷阱铺好了掩饰的青草。 熟知澜陵性情的廉苍望了望她:这个小丫头又要耍什么花招? 漠诃使者薛英立即站了起来,举杯回道:“公主言重了,公主嫁入漠诃便是王妃了,要说照顾,也应该是公主照顾薛英了。” 这个家伙真会见风使舵,那日刚见时一幅欠扁的拽样,今日两国盟约已定,联姻在即,态度竟然马上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澜陵在心里冷笑了一番,脸上却笑颜如花:“薛大人太客气了,澜陵对漠诃毫无了解,还需要大人的多多指点。” “不敢不敢……” “大人,澜陵现在就有一事请教。”澜陵终于将他引到了陷阱边缘。 薛英躬了躬身:“公主请问。” 澜陵慢条斯理的放下酒杯:“不知漠诃的内库是由何人管理?” 薛英怔住了,脸色变了变:“公主,为何有此一问?” 澜陵早就料到他不会回答:“这次本公主的嫁妆太多也太贵重,身边又没有人专门管理,因此想借用漠诃的人才,替本公主建册督管,不知大人身边有没有这方面的信得过的人?” 早些时候,澜陵便让廉苍查清了这个薛英的来历,他其实是慕容昊身边最受宠爱的内侍总管,也就是宦官的头儿,这次能出使索尔,据说是自己请命来的,而慕容昊看在他多年忠心劳累、又的确能干的份上才答应的,所以这漠诃王的内库当然是他在管,而自己提出让管理内库的人替她管理财产,无论是从掌控索尔公主方面,还是从巨额财富方面来考虑,他都不会拒绝。 果然,他面露喜色:“公主,王的内库当然由内侍院来管理,如果公主愿意,也可将嫁妆交给内侍院。” 澜陵皱了皱眉:“这样啊,那也要等到了漠诃才可行吧,这一路上山高水远的,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呢?万一有什么疏漏……” 没有将话说完,澜陵期待的望着薛英,仿佛希望他能替她拿个主意。 薛英果然上当:“公主,实不相瞒,薛英便是内侍院府侍,如果公主信得过,薛英愿效犬马之劳。” 澜陵大喜:“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 猎物已经自己进了陷阱,澜陵大喜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廉王,三日后我们便要出发了,这三日你就将所有嫁妆一一清点,跟薛大人交接一下吧,有他替本公主管理,本公主放心得很。” 廉苍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将自己的嫁妆交给别人,但他仍然应了一声:“是。” 宴会继续着,太后、澜澈与薛英互相应付着,只有澜陵什么也不再理会,独自开心着,结束前,她不着痕迹的悄声在廉苍耳边说:“一会儿去我那里。” 廉苍愣了愣,点了点头。 当他踏进公主殿时,却发现殿内一片黑暗,他震了震,难道陵儿出事了? 他焦急的大吼了一声:“陵儿!你在哪儿!” 他冲到了内寝,发现并无一人,转出外间,见三人从殿外走了进来,澜陵手捧烛火,嘴里唱着:“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廉苍松了口气,不明白她又在玩什么:“这是什么?” 曲子唱完,澜陵将那东西放在了桌上:“这是生日蛋糕,每年生日,我都会亲手为自己做一个,祝贺生日。” “每年?公主,这是你第一次做啊。”秋菊不明白澜陵为什么那么说。 澜陵笑了笑:“以后,每年,我都会做。” 廉苍仔细看了看那生日蛋糕,问:“这好象是食物吧?” 澜陵曲起手指敲了他脑袋一记:“笨蛋!生日蛋糕当然是用来吃的啊。” “可是……为什么把蜡烛插到里面?”廉苍截住了她的手。 春兰、秋菊不愿打扰他们两人的独处时间,悄声退了出去。 “在我们那里,是多少岁就要插多少根蜡烛,在吃蛋糕之前,可以先许三个愿望,然后一口气将所有的蜡烛全部吹灭,这样,来年才会顺利、平安。” 廉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真的很有意思,不过,你怎么只插了一根?” “这是我重生后的第一个生日。”澜陵双手交握于胸前,“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廉苍开心、快乐、平安;第二个愿望是,希望我开心、快乐、平安;……” 第三个愿望…… 澜陵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许下了第三个愿望,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廉苍的眼睛依然明亮如星:“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澜陵笑了笑,悄悄伸手在蛋糕上抹了一下,站到廉苍的面前,认真的看着他,抬手快速在他脸上划过,立刻退开:“秘密!” 冰凉的触感让廉苍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澜陵捧月复大笑:“告诉你哦,我们那里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生日蛋糕不仅是用来吃的,还是用来祝福的,谁的身上沾染的蛋糕越多,来年就越幸运!” 廉苍终于明白过来,立刻扑身上前:“是吗?你一定是最幸运的,因为今晚所有的蛋糕都会沾到你身上!” “啊——” 殿内一阵混乱…… ———————————————————————————————————————— ———————————————————————————————————————— 索尔篇接近尾声了,澜陵前往漠诃并不顺利,甚至没有顺利到达。由于某痕要为生计着想,下个星期要出差,所以暂不能更新了,今天更新了两章,接下来的,一回来便会传上来的,让大家久等真是过意不去……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16章 一大早醒来,澜陵便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但由于头天将一切事情都已经计划好了,所以自己睡得很香,甚至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做,怎么会像没睡饱一样呢? 她坐在镜前轻轻理着长发,觉得镜中的人有些不一样,但那熟悉的脸庞的确是澜陵没错啊,那里出了问题呢? 侍女端来了早膳,澜陵发觉今早的胃口好象特别好,不仅将那一大碗人生鸡粥全部吃完了,最后还将所有的点心吃了个精光。 精神渐渐好了起来,甚至有些亢奋,澜陵将这归因于对逃月兑的期待,是的,不出三天,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抽出长剑,挽了个剑花,发现自己有些生疏了,便在园子里练起剑来,她又想起了廉苍,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等她出去找到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帝邪刚踏进园门,便看到了那在花间舞剑的精灵,她白衣胜雪,身姿轻盈,虽然是在练剑,却更像是在轻舞,剑法虽凌厉,她却舞得柔美,可惜了一套好剑法,但却让人更愿意欣赏如此美丽的舞蹈。 澜陵已经舞了很久了,却丝毫不想停下来,甚至兴奋得想边舞边唱,她顺从心意,一边吟唱,一边将刚刚的剑法抛到了脑后,硬将火凤燎原舞变成了剑舞: 出鞘剑,杀气荡 风起无月的战场 千军万马独身闯 一身是胆好儿郎 儿女情,前世账 你的笑活着怎么忘 美人泪,断人肠 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 诀别诗,两三行 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诀别诗,两三行 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 反复唱,反复舞,澜陵却丝毫不觉得累,几乎是越舞越起劲,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她却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在燃烧,全身的一切都在燃烧,甚至她有生命也在燃烧的错觉。 帝邪看着那抹飞跃旋转的身影,突然发觉那片雪白变成了殷红,当他诧异的仔细再看时,却依然是纤尘不染,顿时,他的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听到她唱“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时,他冲了上去制住了她的亢奋。 看到来人时,澜陵慌乱的揪住他的衣襟:“帝邪,救我……” 帝邪看着眼前的人,刹那间惊艳,白皙细腻的肌肤此刻晕满红霞,面若桃花,艳若芙蓉,媚眼如丝,唇若含珠,就算夜芙公主此刻在此,都无法望其项背。 “你怎么了?”帝邪感觉到自己那千年冰冻的心似乎有了片刻的松动。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病了,病得好厉害……”澜陵惊慌的摇着头,控制不住那强烈兴奋的身体。 帝邪打横将她抱在怀中,大声喝道:“来人!快传御医!” 话未落,已将澜陵抱入了内室。 澜陵忐忑不安的躺在床上,看着御医慌张奔入,帝邪怒喝着众人,却发觉这一切好象离自己越来越远,难道是她被阎王发现了,所以时限到了要拿去她的命?不会吧,那个魔女不会这么不济吧? “说。”帝邪沉声说。 “陛下,公主乃是中毒之象。”御医战战兢兢的回答。 “中毒?什么毒?”帝邪看着满面红光的澜陵,不敢置信的提高了语调。 “是,公主中的乃是一种名为‘醉芙蓉’的毒,此毒来自冬繁,中此毒者,面若桃花,醉若芙蓉,全身亢奋,精气神迅速燃烧衰竭,不出三日,便会气绝身亡,由于死者会在艳丽中死亡,所以被人取了‘醉芙蓉’之名。”御医老老实实的回答。 “醉芙蓉……冬繁……”帝邪微垂下双目,“毒是怎么下的?” “此毒并不能一次得手,需连续服食三次才会毒发,因此,公主应该是在三日前便中毒了。” 澜陵突然平静了下来,既然不是阎王要她的命,那是谁要她死?在这里,她没有得罪任何人,也没有与任何人有过交往,说话比较多的除了侍女外,就只有琼岚,但他是帝邪派来的,帝邪暂时并没想让她死,所以琼岚不可能下毒;另外,在这里她比较熟悉的就是辛追了,可是自从上次一别,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也没有下毒的理由,那么不是连赫的人了。 是冬繁吗?冬繁怎么会知道她的行踪呢?如果连冬繁都知道她的下落,那么廉苍早就找来了,还会等到现在吗?那么到底是谁? “可有解毒之法?”帝邪问道。 御医连忙点了点头:“上次冬繁使者来访,曾带来了醉芙蓉以及解药,御药房里便有。” 帝邪轻轻松了口气:“那就即刻派人去取来,不得有误!” “是。”御医退了出去。 帝邪在床沿坐了下来:“没事了,宫中有解药,最慢两天,便可以将毒解了。” 澜陵淡淡一笑:“其实能这么美丽的死去又有何妨,总比被砍掉脑袋强多了。” 帝邪怔了怔:“我没想要你的脑袋。” 澜陵不信:“是吗?那以前用死来威胁我,只是吓吓我喽?” 帝邪哑口无言。 “放心,我的命很大,被车撞都没死,若死在这乱七八糟的古代,岂不亏大了。”澜陵似在安慰自己,又像在安慰帝邪。 她看着帝邪微垂着头的优美侧脸,再一次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男人!” “什么?”帝邪转过头。 澜陵坐了起来,靠近帝邪,仔细看着那完美的面颊,最后停在了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轻轻随着帝邪眨眼的动作扑扇着,诱惑着澜陵伸出手去,帝邪在她快要触到时握住了她的手。 他一动不动的与澜陵对视,暧昧在空气中流淌着,许久,帝邪才讽刺一笑:“据说澜陵公主倾心于廉王,还曾经求爱不成反寻死,怎么,公主这么快就忘了旧情人,转而勾引他人了?还是,公主本就是这么水性扬花的女人,因此廉王才忙不跌的将你送去漠诃,以摆月兑你的纠缠?” 刚刚的柔情瞬间消失殆尽,澜陵差点气得从床上跳起来,她哼哼了两声,愣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以前她从来没想过要辟谣什么的,现在好了,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还被人说成是“水性扬花”的女人,气死她了!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讽刺道:“岂敢!澜陵怎敢勾引邪王,谁不知道那天下第一美男与天下第一美女都在邪王的后宫,澜陵再怎么没有自知之明,也明白掩瑕藏疵,更何况邪王享尽了齐人之福,又俊美无俦,天下少人能敌,澜陵算哪根葱哪根蒜,敢在邪王面前放肆?” 这一番明褒实贬的话硬是让少人敢忤逆的帝邪噎了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怒道:“是么?那么本王刚刚定是会错意了,改日有机会见到廉王,定会为公主美言几句,让他对公主回心转意,如何?” 说完,帝邪就后悔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情绪波动过了?他的自制力向来很好,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今日却这么轻易的就被她触怒了,为什么? 他倏的站了起来,吓了澜陵一跳,回过神时,只见蓝色的衣摆飘过门槛,佳人已远去,她愣了愣,最后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忽然她想起了辛追,他也长得异常俊美,果然是同厂出品的,但性格却相隔十万八千里,帝邪在惊世的风华下,是从容、稳健、睿智、优雅的王者气度,而辛追在艳媚的面具下,是活泼、阳光、单纯、俊逸的王子风范,如果用牡丹来形容帝邪,那么辛追便是蝴蝶兰。 果然如帝邪所说,第二日,醉芙蓉的解药便取了来,澜陵还见到了那为蝴蝶兰王子。 “澜陵,怎么样?好些了吗?”辛追担心的皱起了眉。 澜陵安慰的冲他笑了笑:“放心,没事。” “还说没事,脸色这么难看。”辛追不满的瞪了旁边的御医一眼:“你们不是说毒已经解了吗?怎么她还没复原?” 御医诚惶诚恐的偷偷瞄了瞄安坐在上位的帝邪:“殿下,醉芙蓉极伤元气,虽然毒已清,但公主的身体已伤,如要复原,恐怕需要长时间的慢慢调养,不是一时片刻好得了的。” 是啊,那么快速的生命燃烧,哪是一朝一夕就补得回来的。 澜陵拉了拉辛追的袖子:“喂,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什么?”辛追不明所以的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白皙小手,帝邪微微蹙起了眉。 “有人说会保护我的。”澜陵不满的看着他。 辛追的脸红了红:“对不起……” 帝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沉稳的声音有丝不悦:“辛追,我吩咐你查的事都查清楚了?” 辛追迅速回过头,脸红得更厉害,谦顺的回答道:“是,查到了。” “哦,是哪国的奸细?” “是……”辛追看了澜陵一眼,澜陵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答案,他们所说的,应该是下毒的奸细吧,而让辛追小心翼翼看着她的原因,只可能是…… 澜陵无所谓的笑了笑:“看来,我还真不讨人喜欢呢,或许,离开索尔时我该喝了那杯可以让我失去记忆的酒。” “失去记忆的酒?”帝邪平和的语调有些尖锐。 澜陵自嘲的一笑:“是啊,是澜陵的弟弟,索尔的王,亲自赐的酒呢,想来还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喝下去呢?” 殿内一片寂静,最后仍是由帝邪打破:“知道漠诃的近况吗?” 澜陵抬起了头,发现帝邪问的是自己,便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帝邪温润的声音慢慢的接着说了下去:“漠诃的春启日,漠诃王与澜陵公主举行了大婚,漠诃与索尔正式结盟。 “什么?”澜陵错愕。 她人在这里,漠诃王和谁举行了大婚?澜澈找人替代了她?还是…… 澜陵看向了帝邪,他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想知道是谁代替了你吗?” “是你派人顶替了我,对吗?你的目的何在?如果这次和亲不成,让漠诃与索尔不能结盟,你不就达到目的了吗?为什么要找人代替我?”澜陵直视着他的眼睛。 帝邪仍然笑着,心平气和的说道:“澜澈为了保证两国的结盟,因此放弃了对你的搜寻,压下了你失踪的消息,另找人代你嫁去了漠诃,廉苍对此非常不满,与澜澈正式决裂,索尔国内正乱成一团,或许不等我去解围,他们俩就会自相残杀,拼个你死我活。” “你!你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澜陵站了起来,满脑子都是廉苍,如今廉苍的势力已经被澜澈剪除,也许还有些旧部愿为他效力,但他斗得过澜澈吗?自己说过要保护他,现在却被人囚禁无法动弹,怎么办? “说的好,公主还真是会用词,一语便道破了我的目的。”帝邪似乎一点也不怕她知道,还开心的抚了抚手。 澜陵沉默了下来,她必须立刻行动了,不能在这里耗下去,更不能等廉苍来救他,她必须回索尔去! 澜陵笑了起来:“你们之间的战争与我无关,澜陵只希望邪王说话算话,等澜陵将三十六计全部默出,就放澜陵自由。” 帝邪默默的望着她并未回答。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17章 澜陵随意拨弄着手中的风筝,心中有些乱,如果要自己单独逃月兑,这个几率有多大? 她拿着风筝站到了崖边,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长长叹息了一声。 “风筝不能传递消息了,难道你想用它飞下悬崖?”背后传来淡淡的问话,平和的语气却带着浓浓的讽刺与不屑。 澜陵一怔,回过了头,朝来人微笑,清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衣袂,让人以为她就要乘风而去:“有何不可?除了飞下去,难道还有别的方法?” 帝邪静静的看着她,似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实程度,又像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半晌,他转移了话题:“丝离进贡的上等丝帛绸缎已经送抵邺都,我命人送了些过来,公主如有需要便随意选一些吧。” 澜陵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八成太自信了吧,真的认为她逃不了?还让她选衣料,准备让她长住? 回到住处,澜陵便发现厅内堆满了各色各式的布料,传说丝离的纺织品是天下之最,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花色还是质量都是上品。 澜陵拾起一匹云锦,刷的一声将它展开,脑中灵光一闪,微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澜陵捧着锦缎再次站在了崖边。 “公主请本王来这儿讲什么兵法?”帝邪随后即到。 澜陵笑得更加灿烂,举了举手中的锦缎:“澜陵谢邪王的赏赐。” 帝邪挑了挑眉:“很高兴公主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澜陵还要谢邪王的一臂之力。”澜陵朝崖边又跨进了一步。 帝邪发现了异常,正准备伸手抓住澜陵,澜陵却朝他绝美一笑,在他动作以前跳下了悬崖,帝邪大惊,扑到崖边大喊:“澜陵——” 澜陵的心跳得异常快,耳边的风声让她害怕得几乎窒息,不,是她的身体下坠得太快,让她无法呼吸,但她脑中却异常清醒,她抖开紧抓在手中的锦缎,下坠的力道以及疾风让锦缎立刻展开,如降落伞般立刻减缓了她下坠的速度,澜陵大口呼吸着,却没料到身体会随风飘摇,重重的撞到了崖壁,砰——嘶——她的背部被突出的锐石划破,尖锐的巨痛从背上传来,让澜陵差点松开了手中的锦缎,她咬紧了牙关,任疾风刮着伤口,这让她分外清醒,她强迫自己往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果然快要到地面了,手被锦缎勒得生疼,酸软得几乎月兑手,她却坚强地加重了手上紧握的力度,硬是撑了下来。 砰—— “呃……”终于落地了,澜陵却一动都动不了了,宽广的锦缎缓缓覆在了她的身上,她晕了过去。 晕?不,她不能晕!如果不抓紧时间,一定会再次被帝邪给抓回去,她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澜陵的脑中挣扎着,命令自己立刻清醒过来,却没有成功,疼痛与疲倦阵阵袭来,让她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澜陵被巨痛刺醒,她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不对,是有东西盖住了她,她想伸手拨开那层阻碍,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似乎不是自己的,一动都动不了。难道是断了?澜陵伸出左手扒开盖在身上的东西,发现原来是锦缎,心中一喜,看来她还没被找到,她还在原地!天色已经有些昏沉,看来已经是傍晚了,已经一天了吗?那么帝邪如果派人来搜寻她的话,现在也差不多应该要找到她了,他们说不定就在附近! 澜陵一惊,立刻想爬起来,没想到全身的巨痛让她差点又晕过去,她咬了咬唇,大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右手没有了知觉,似乎真的断了,右边的肋骨也似乎断了,疼得她直冒冷汗,背上的伤口也一阵阵的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有些目眩头晕,四处的擦伤也十分严重,最后,她动了动脚,非常庆幸自己的双脚还能挪动,她艰难的扶着右臂站了起来,重重喘了几口气,看到她刚刚所在的地方血迹一片,哼笑了一下,看来自己真的伤得很重。她往四周观察了一下,辨认着方向,最后决定朝涞江的方向去,她用锦缎裹住身体,尽量快速的朝目标进发。 走了没多远,便听到了马蹄声,她立刻藏到了草丛下。来的共有两人,骑着马,穿着黑衣,蒙着面,这打扮似乎不是帝邪的羽卫,他们是谁? “血迹还未干透,应该就在附近,仔细一点。”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点了点头。 他们是谁?难道是来救她的?难道是廉苍派来的人?她是该出去还是不该?澜陵脑中激烈的斗争着,最后她作了决定,慢慢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你们……是在找我吗?”澜陵没想到自己这么虚弱,连说一句话都喘成这样。 那两人惊讶的对视了下,刚刚说话的那人试探的问道:“你是……澜陵公主?” 澜陵点了点头。 两人又对视了一次,双双跳下了马,仗剑走到了她的面前。 澜陵退后了一步:“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二人不再回答,抽出了手中的剑,澜陵大惊,转身便跑,但还是慢了一步,一人的剑已经刺透了她的身体,她惨叫了一声,扑倒在地上,另一人立刻奔上前,举起了剑,澜陵回头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闭上了眼睛,心中反倒一片平静:看来,这次真的要死了。 结果她没有等到落下的剑,只听到“嗖嗖”两声,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那两个黑衣人就倒在身旁,背后插着羽箭,不远处一白衣少年跨弓而立,美目凝肤,摇曳若兰,她无奈的暗暗一叹,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辛追走到澜陵身边,看着她浑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心中一痛,扔掉手中的弓箭,轻轻将她抱了起来,鲜血顺着他雪白的长襟滑落,一滴一滴溅在草叶尖,在夕阳下染成猩红…… 澜陵挣扎着睁了睁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野地,回到了奢侈锦绣的宫殿内,全身还是不能动,疼痛却减缓了许多。 “啊!姑娘,你醒了!”一个小宫女打扮的小女孩欢喜的叫起来。 澜陵将视线落在了她微微泛着红苹果般光彩的双颊上,扯了扯嘴角想笑,但伤痛却让她又皱了皱眉,估计这个笑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 “哦,我得去告诉王,半个多月了,他天天都过来看姑娘,天天都问御医姑娘什么时候醒,如果他知道您醒了,一定很高兴!”小姑娘开心的自顾自的说着,说完也不等澜陵反应,快速朝殿外奔了出去。 半个多月啊,自己有睡那么久么? 很快,帝邪便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澜陵真的醒了过来,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依然用平和不紧不慢的嗓音问着:“醒了?” 澜陵有些尴尬的轻声应了一声,唉,逃跑的俘虏不仅没逃月兑,还要被俘虏她的人救,真是没脸了。 帝邪淡淡的笑了笑:“下次,如果要逃跑的话,选择一条安全的路。” 澜陵的脸热了热:“我选的路没错,只是这个世界的人心太难测。” 帝邪微垂了双睫:“你知道是谁?” 澜陵叹了口气:“倒是邪王,如此精明,怎么会让奸细在身边隐藏了这么久?” 帝邪又笑了笑,笑容若黑夜中安然绽放的优昙花,让人心动眩目,澜陵再一次在他这样的笑容中失神。 “如果不让奸细存在,各国的消息又如何传递呢?” 澜陵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她与廉苍的事之所以那么快传遍七国,应该也有那些奸细的功劳吧,想想,澜陵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帝邪在她床边坐下。 澜陵含笑说道:“我想起了在索尔时的往事。” “廉苍。”帝邪的声音有些低沉。 澜陵讶异的看着他:“有的时候觉得你好可怕,什么都猜得到,别人一点**都没有了。” “**?”帝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勾唇一笑,“在我的眼里,没有任何人有**。” 澜陵点了点头,望着这位年轻睿智的君主,感慨道:“你会是一位圣君,也许,将来真的会统一六国也说不定,但希望你不要像秦始皇那样暴虐,这样,你的统治才不会像他一样短暂。” “秦始皇?”帝邪替澜陵拂开颊边的细发,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连指甲都如樱瓣般美丽馨香,让澜陵的视线几乎粘在了那双细腻的手上,当他收回手时,澜陵心中竟升起一丝不满。 “你的手好漂亮。”澜陵没经过思考,便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帝邪怔了怔,缩了缩手,纤长的骨节俊秀的掩入了衣袖内。 澜陵发现了他的不自在,抱歉的笑道:“对不起,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才一时口无遮拦……” 帝邪摇了摇头:“如果你见了夜莲就不会这么说了。” “啊,夜莲!对了,他不是也在连赫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见这个天下第一美男。”澜陵似乎有些憧憬。 “等你好起来,就可以见到他了。” “呃?”澜陵没有反应过来。 帝邪的蓝眸清凉如水:“夜莲就住在离这不远的清泉宫。” “真的?”澜陵兴奋了起来,但立刻就被他话中的另一个讯息打入了谷底,“你是说,这里不是行宫,而是你的王宫?” 帝邪见她终于了解了,被她突变的表情引得笑弯了眼,这一笑又让澜陵愣了愣,这个妖男,就不能别笑得这么恶心吗? 澜陵垮下了脸:“以后别在我面前笑。” 帝邪笑得更开心了:“为什么?别人想见我笑都见不到,你怕中了我的美人计么?” 澜陵深深吸了口气:“你还真有自信,但很可惜,我对男人没兴趣,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妖精男,想使美人计,拜托你另外找个人。” 帝邪愣住了,半晌才问道:“你对男人没兴趣?难道……你喜欢……女人?” 澜陵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当然啊,我当然是喜欢女人啊!但立刻就回过神来,她现在是女人,如果回答喜欢女人,会被别人当成同性恋! “谁……谁……谁说的!” 帝邪也不听她狡辩,立刻作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明白了,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对我无动于衷呢,原来你的喜好有偏差。” 澜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但立刻又陷入了沉思:是的,如果在以前,他应该是喜欢女人没错,十八年来,他都认为自己将来会找个美丽贤惠的妻子,白头偕老,可是现在,她还能取妻生子吗?他已经是女人了,他如果再喜欢女人就是不对的,可是,要他的性取向突然变过来,还是有些勉强。以前,在廉苍身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甚至在决定要和他在一起时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那时他该不是真的有点那个倾向吧?不不,那时他已经是澜陵,不算。没错,他现在是澜陵,喜欢男人没错,应该喜欢男人,千万不能喜欢女人。 帝邪看她一会沉思,一会皱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忍不住观察起她来,其实她是个很单纯的人,所有的心思都会表现在脸上,就如现在。 “你该不会连应该喜欢什么人都困惑吧?” 澜陵瞪了他一眼:“当然不会!我喜欢男人!” 这话怎么讲起来有点别扭呢? “但我对漂亮的人不感兴趣。” 帝邪笑出了声:“你不必强调。” 澜陵有些生气了,如果不是她不能动,她肯定会跳起来扯烂他的脸。 “你没听过吗,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那是指女人吧。”帝邪指出了她的语病。 澜陵窒了窒:“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人长得太美了没什么好下场,知道西施的下场吗?我敢肯定你不想奔她的后尘。” 帝邪竭力忍住想大笑的冲动,点了点头:“了解了解,我会换其他的美人来试试的。” 澜陵气结。 突来的安静让帝邪的笑容凝结了起来,他的脸色变了变,站了起来,招呼也没打一个便快速离去,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澜陵一脸莫名其妙。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18章 帝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御书房内的气压低得让人几乎不能呼吸,内侍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主子的脸色,不明白刚刚出去时还一脸喜悦的王,怎么回来脸色这么难看,照刚刚随行的人说,王和那位不明身份的姑娘聊得很开心啊,怎么会突然这么不高兴呢? “来人,让辛追来见我。”帝邪终于结束了沉思。 不久,辛追便走了进来。 “王兄!” 看着渐渐长成玉树临风的弟弟,帝邪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辛追,你已经长大了。” 辛追愣了愣,脸上立刻泛起了撒娇的笑容:“王兄……” 帝邪走到了辛追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认真的问道:“辛追,再过些时候,你就要出发去冬繁了,王兄真有些舍不得你。” 辛追望着眼前从小就尊敬佩服的王兄,满是信赖:“王兄,辛追定不辜负王兄的期望,一定会替王兄拿下冬繁的。” “不,王兄希望你能保护自己,更希望你能够幸福,所以,告诉王兄,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帝邪一动不动的望入辛追那双坦诚的清眸中。 辛追收回目光,眼神有些闪烁,一个清雅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自己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爱慕着他。 他掩饰的笑了笑:“有,辛追有中意的人,那人就是青妍,辛追一定要娶她为妻。” 帝邪的心有了片刻松软,又带了些不舍:“青妍公主根本配不上你,也许王兄根本不应该让你去。” “不,王兄,辛追是心甘情愿的。”是,是心甘情愿的,如果得不到心中所爱,那么娶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帝邪看了他片刻,话题跳跃到另一个问题:“对于澜陵,你有什么看法吗?你觉得王兄该怎么处置她?” 辛追怔了怔,但立刻就跟上了帝邪的节奏:“既然王兄仍然要与冬繁联姻,那么定是决定要留下她了,对吗?”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亲弟弟,最了解自己的,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了。 “只是不知该让她以什么身份留下来。” 辛追想了片刻回道:“王兄,无论怎样,希望王兄不要伤害她,因为她是辛追唯一的朋友,辛追希望她能平安。” “唯一的朋友?”帝邪的眸光闪了闪。 辛追笑了起来,将两人刚刚见面时的情景向帝邪说了一遍。 “当她说喜欢我,要和我做朋友时,吓了我一大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坦率的女孩儿呢?”辛追沉浸在回忆中,嘴角忍不住上翘。 帝邪看着辛追的表情,心中阵阵不悦,更加烦躁起来,他开始怀疑作出将澜陵留下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因为这个女人太能影响他人了,他甚至害怕自己会因为她而有所改变,因为她在有形无形中已经能够左右自己的情绪了,或许他该杀了她,免留后患! 然而,直到澜陵康复,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帝邪却仍然没有下定决心将这需要免留后患的人给喀嚓掉,反而让她越活越滋润,让澜陵唯一不满的,只有这半软禁的现状和对廉苍的无能为力。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澜陵自从被允许下床后,就再也安静不下来,整日都在王宫里四处乱逛,帝邪也从未下令限制她,只要她想去的地方,都没人敢拦,这是澜陵在不满之余,对帝邪一点点的感激。 沐浴着阳光,澜陵伸展着四肢,她今天决定去卧莲池,因为一大早就听小宫女兴奋的说,昨夜,卧莲池里的莲花竟然提前盛开了,非常的漂亮。 卧莲池紧连着清泉宫,每次去卧莲池,澜陵都会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清泉宫里探索,希望那倾城倾国的美男子能露露脸,让她能一堵芳容,可惜的是,每次都没有像帝邪说的那么容易看到,虽然他俩是近邻,但她到现在连夜莲的衣脚都没瞄见过。 再次经过清泉宫的时候,澜陵忍不住又往里探了探,唉,这样也许永远都看不到他吧,不如直接进去求见?这样会不会唐突了美人? 澜陵嗤笑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卧莲池,荷叶香伴随着隐隐的莲花盛开的淡然就这么扑鼻而来,澜陵闭上了眼睛,静静体味着这淡淡的提前到来夏意,嘴角向上弯了起来。 远处的爱莲亭中传来了阵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澜陵的享受,她睁开了清亮的双眸,循着声音走去,弯弯曲曲的水上回廊牵引着澜陵走向那雪纱飘舞的爱莲亭,仿佛池心一朵安然绽放的睡莲,爱莲亭在水上悄悄静立。 澜陵停住了脚步,她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见到了她一生都无法释怀的人。 亭中有两个人,一人背向她的方向坐着,另一人被他搂在怀中,面向他坐在他的腿上,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外衣已经半褪到了手肘,雪白的肌肤微微泛着粉女敕的光泽,漆夜般的双眸半垂着,完美的脸庞没有丝毫的表情,那张脸澜陵想用词语来形容,却觉得无论什么词句,都是对它的亵渎,太美,太清淡,太虚无,清媚、高贵,却又纯洁、悠远,让澜陵想到了莲,那人有莲的气质,却比莲更繁华,更神秘。 澜陵知道,那少年便是夜莲,是的,丝离被俘的夜莲王,此刻正屈辱的被另一人搂在怀中,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帝邪,他肆无忌惮的亲吻着夜莲的樱唇,夜莲却没有反抗的坐在他身前任他为所欲为,许久,帝邪的唇才从那美丽的双唇离开,滑到了耳际,再到雪白的颈项,夜莲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微微侧过了头,视线与站在亭外的澜陵的相交,竟然没有躲开,就这么直直的、冷冷的看着她,也没有任何推开那侵犯他的人的动作,就这么与澜陵对望。 澜陵愤怒了,此刻的夜莲让她想起了他六岁便被帝邪所俘,那么这十年他就是这么屈辱的活着的吗?一国之君,就这么被人当做娈童玩弄,他的心该是怎样的千疮百孔?帝邪,澜陵从没有这一刻这样恨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小的生命!她一直以为,既然是被俘的国君,即使屈辱,但无论如何,他应该有的待遇应该要给他吧,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不堪! 夜莲看着那双愤怒的美眸,眼瞳缩了缩,最后一抹冷笑出现在脸上,就这样直直的讽刺着澜陵,让澜陵惊讶之余竟有些不知所措,帝邪却发觉了夜莲的变化,从他的胸前抬起了头,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澜陵,一丝惊讶、一丝慌乱、一丝愤怒……复杂的情绪在那深藏不露的冰蓝双眼里仅仅一闪即逝,不悦出现在脸上。 “你在那里干什么?”他低沉的嗓音似乎有些不稳。 夜莲的视线从澜陵的身上收回,敏感的扑捉到了帝邪那瞬间的情绪,诧异的又将目光转到了澜陵的身上,若有所思,仅一刹那,绝美的、让人屏息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他优雅的从帝邪的身上站了起来,从容不迫的整理好衣衫,遮住了刚刚帝邪制造的吻痕。 澜陵却有些犹豫了,现在她的身份也如夜莲一样,自身都难保,又有什么资格去斥责帝邪呢?更何况,夜莲的态度…… “赏莲,听说卧莲池的莲花开了,所以过来看看。”澜陵决定先保留行动,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如果是以前,她定会冲动的奔上前去将夜莲给救下来,然后再给帝邪几耳光,但是现在,她越来越冷静了,因为她没有冲动的资格了。 “赏莲?没想到你竟与夜莲一样有雅兴。”他招了招手,仿佛刚刚亭内什么都没发生过,“过来看看夜莲的画。” 澜陵只犹豫了一秒,便走进了亭内,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颜料以及一副画,画的正是莲,高洁出尘,迎风摇曳,脆弱却又坚强。 澜陵忍不住又瞥了夜莲一眼,他正出神的看着池内的莲花,仿佛她和帝邪根本就不存在,径自孤独的呆在自己的世界里。 “如何?”帝邪问道。 澜陵轻叹一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澜陵用周敦颐的《爱莲说》来暗暗鼓励夜莲,更责备了帝邪的“亵玩”,表现了自己的不满。 夜莲一怔,将飘渺的眼神放到了澜陵的身上,脸色复杂。 帝邪则面无表情的将画从桌上抽了出来,冷笑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哼!” 澜陵知道自己惹怒了帝邪,害怕他会迁怒夜莲,便转移了话题:“邪王知道‘四君子’么?” 帝邪再一次痛恨自己的失控,暗暗压下情绪道:“什么‘四君子’?” 澜陵暗自松了口气:“所谓的‘四君子’便是指梅、兰、竹、菊。梅,不畏严寒、经霜傲雪;兰,幽芳高洁、超凡月兑俗;竹,高挑刚直,不屈不挠;菊,胸怀洒落,不随世俗。因此,四者被并称为‘四君子’。” “照你刚才所讲,似乎这‘四君子’要变成‘五君子’才对。”夜莲突然出声,声音清越但不高昂,如夜莺轻啼,却又缓若清流,让人肺腑通透。 澜陵看着他,对于他的故意刁难并不觉得愤怒,反而饶有兴趣的观察起那双闪着恶意的如黑珍珠一般的美眸来,也正是这一点点的情绪,让澜陵觉得他还活着,并不似刚才,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对于澜陵态度,帝邪不满的咳了一声,夜莲则倔强的撇开头去。 澜陵笑了起来:“莲,也是花中君子,坚贞傲然,表里如一,然莲之爱,同予者何人?” 夜莲的身体颤了颤,却硬是没有转过头来。 帝邪握紧了双拳,最后拂袖离去:“夜莲,今夜由你侍寝!” 澜陵大惊,看着愤然离去的帝邪感到深深的后悔,对夜莲充满了深深的歉意。 “对不起。” 夜莲也转过了身,同样望着远去的身影,轻声道:“早就习惯了。” 澜陵一怔,猛然望进那双眸内,满满的恨意与不甘,还有屈辱,以及隐忍……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19章 回到房内,澜陵坐在窗前,脑中一片空白,只留下夜莲那双屈辱隐忍的痛苦双眸,她握紧了拳,指甲刺入皮肉的痛楚让她猛然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她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廉苍么?夜莲只是刚刚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已,自己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这么愤怒? 澜陵再一次冷静下来,起身将门关好,拿出藏在床底的木盒打开,白色的锦帛就躺在里面,澜陵将它展开,俨然是一副未完成的地图,她拿起笔,边思考边一笔一笔的画起来,直至夜幕降临,门外传来了小宫女的轻唤声。 “小姐,您在里面吗?” 澜陵快速藏好地图,大声回道:“进来吧。” 小宫女推开门,小脑袋探了进来,看了看里面,冲澜陵可爱一笑。 澜陵也回她一笑:“怎么了?” 小宫女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她,已经和她熟识,再加上年纪小,性格活泼,很快便与她没上没下了,好得像两姐妹。 “小姐,今天你去卧莲池了吗?”小宫女眨了眨亮晶晶的圆眼睛。 “是的,丁当。”澜陵微笑着。 “那小姐见到王了?”小丁当继续问着。 澜陵略一点头,丁当便扯住了她的袖子:“那,小姐也见到莲王了?” 澜陵有些诧异,她怎么会知道? 再次点头:“发生什么事了?” 丁当疑惑的偏着头:“发生什么事?丁当还以为小姐会知道呢,王在清泉宫大发脾气,将清泉宫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还要莲王搬到颐泰殿去住呢,现在外面都乱成了一锅粥,好多大臣都在劝谏,希望王能收回成命呢。” “颐泰殿?那不是帝邪的寝宫吗?” 对于澜陵直呼王的名字,丁当已经见怪不怪了:“是啊,所以大臣们才会说不妥,要王改变主意,很多人还建议王杀了莲王,直接灭了丝离。” 澜陵打了个惊颤,杀了夜莲、灭了丝离? 不,不会的,帝邪不会答应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丝离不会臣服,定会反抗,战争势必会全面爆发,连赫会成为众矢之的,帝邪没那么傻,提前打破这个平衡。 “你们王不会那么做的。” “可是……莲王很可怜呢,丁当不想他死,他真的好美……”丁当红了脸。 澜陵笑了起来,是啊,那么美的人,即使俊美如帝邪,站在他身边,也会黯然失色,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人忍心杀他呢? “莲王呢?他现在在哪里?” 丁当摇了摇头:“不知道,听说王已经将清泉宫的门给关上了,但颐心殿如果没有王的允许是进不去的,现在外面还在争论,所以,莲王肯定不在那儿。” 澜陵点了点头,有些担心起来:“夜芙公主不是他姐姐吗?他定是去了她那里了。” “怎么可能!那是后宫,男子是不允许进入的。” 澜陵突然明白过来,是啊,夜莲是男子,不能如夜芙一般收入后宫,加上身份特殊,帝邪才专门为他修建了清泉宫,连她现在所住的地方也只是当时所建的附属宫殿而已,所以,如果清泉宫被封,夜莲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丁当,你去找找莲王吧,找到了,就说我请他来掖泉宫用晚膳。”澜陵终于按耐不住,作出了决定。 丁当眼睛一亮,高兴的答道:“哦,我这就去!” 走到门口,丁当突然回过头来:“小姐,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澜陵哭笑不得,心却跟着她一起离开。 薄薄的暮色越来越浓,但仍然没有夜莲的踪影,澜陵也越来越担心,她再也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决定亲自出去寻找。 但毕竟她对这座宫殿不熟悉,又没有记路,因此,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迷路了,她轻叹了一声,现在倒好,人没找到,把自己都丢了,大概一会儿丁当又要到处找自己了吧。 澜陵发现自己越走越偏,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的踪迹,即使自己想问路也找不到人,想往回走,却找不到来路,所以她放下一切,边走边欣赏起这宁静的夜色来。 她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的一边植满了松竹,清风拂来,发出温柔清新的沙沙声,夜色渐浓,却还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朦胧中松竹更添峻秀。另一边是个小小的池塘,隐约有鱼儿游过,在浅浅的水草间嬉戏。穿过回廊,便是一条回环的小径,澜陵仅仅犹豫了一下,便继续朝前走去。地势越来越高,走到小径的尽头,视线突然宽敞,她发现了自己曲折寻找的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那种历尽千难万阻终于寻获美人的翩翩公子,澜陵忍不住笑起来。 夜莲正席地而坐,目光远眺,似在寻找又似在回忆,白衣黑发,在夜色中更加清雅淡薄。澜陵轻轻在他身边坐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澜陵亦没有发出声响,就这样陪着他望着远方。 朗月升起,茫茫洒洒笼罩四周,夜莲终于收回了视线。 “回去吧。”他轻声说。 澜陵随他站了起来,只低声应了一声,便往小径走去,夜莲静静走在她的身后。 “那边,是丝离。”夜莲突然出声,低柔的声音在这朦胧的夜晚更加温情。 原来他在遥望故国。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多少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澜陵边走边吟,她想起了后主李煜,那么一位才华出众的君主,亡国之后最终逃不过一死,但她不想夜莲也走那条路,他还那么年轻,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人生的开始,却要承受着他人无法想象的重负,如果可以,她愿意替他承担。 “为什么?”夜莲问道,停住了脚步。 澜陵回过头看着他,那少年眉如远山,目如秋水,不语含情,脉脉浅盈,伫立风中,风华绝世。 澜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我愿意。” 夜莲怔住了,秀眉微蹙:“不要靠近我,我不需要怜悯。” “不是怜悯,我没那么多善心。” “不要靠近我,你会受伤。”夜莲的声音更低,几乎低不可闻。 澜陵静静的站在他对面,视线一刻也没移开:“不是一个人的话,我就不怕。” 说完,澜陵转身继续往前走去:“你知道路吗?我迷路了。” “迷路?”夜莲依旧走在她的身后,但却不再感到孤单。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到这里?我可不是专程来找你的哦。” 夜莲看着前方秀丽的背影,淡淡一笑,轻声道:“是吗?” 走过回廊的尽头,澜陵发现没有听到他跟上的脚步,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失足跌入了池塘。 澜陵大声喊道:“夜莲!” 她飞奔过去,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黑暗中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使力将他拖出了水面,一手托着他的下巴,另一手尽力游着,将怀里的人带到了岸边。虽已春末,但入夜后依然寒意不减,水中亦隐隐刺骨,澜陵吃力的将夜莲拖上了岸,冷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夜莲的身体也有些颤抖。 “夜莲,你还好吗?”澜陵担心的轻拍着他的脸。 夜莲咳了几下,将胸腔的水吐了出来,看了澜陵一眼便闭上了双眸。 澜陵着急得大喊:“夜莲!夜莲,你醒醒!” 远处,灯影飘摇,隐隐传来焦急的呼喊声:“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小姐……” 是丁当的声音,澜陵抬头望去,发现来人不止一个,似乎还不少,便焦急的大声回应:“我在这里!快!快来救人!” 很快,那群人便靠了过来,为首的竟是帝邪,看到澜陵与夜莲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一惊,怔愣了一会,大步跨了过来,一把将夜莲抢入怀中,神色复杂的看了澜陵一眼,起身将夜莲抱在怀中离去:“传御医!” 丁当过来将澜陵扶了起来,声带哭腔:“小姐,你吓死丁当了,到处都找不到……” 澜陵安抚的说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迷路,让你担心了。” “王知道你不见了,着急得晚膳都没顾上吃,就出来找你了。” 是吗?恐怕是怕她跑掉了吧。 “他那是着急夜莲。”澜陵在心中冷嗤。 “谁说的,莲王一下午不见,王都没见着急,一听说你不见了,就出来找了。” 澜陵冷得又打了好几个冷颤:“好了好了,我都快冻死了,你就饶了我吧。” 泡了个热水澡,喝完姜汤,丁当便把澜陵包进棉被裹了个严严实实,正在这时,帝邪走了进来。 “夜莲怎么样了?”澜陵急急问道。 帝邪淡淡瞥了她一眼:“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夜莲是我的人,以后少靠近他。” 澜陵怔住了,她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别扭,他这是在吃醋吗?什么叫夜莲是他的人?他这是在承认他喜欢夜莲,他是个同性恋?不,是双性恋,他后宫里还有大把的妃嫔。 澜陵忍不住抖了几下,她接受同性恋,但她却觉得双性恋很变态,不禁在心底大呼受不了,简直就是浪费人才,这么漂亮一人,还是个雄才大略的君王,怎么就这么变态呢?不过话说回来,他变不变态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苦了夜莲。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他的,又迷了路,才和他一起回来,他失足跌进了池塘,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为了不为夜莲带来麻烦,澜陵解释着。 “失足?”帝邪挑了跳眉。 澜陵也觉得奇怪,那回廊平坦得很,月色也很亮,夜莲怎么会失足呢?还那么恰巧,跌到了池塘里!澜陵脑中突然一闪,不,夜莲不是失足跌进去的,他是故意的!第一,他是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第二,他是为了逃避今夜的侍寝;第三,他可以因此回到清泉宫,不用住到颐泰殿。 一箭三雕,好聪明的夜莲! 澜陵也笑了起来:“是啊,那么娇弱的人,四处又黑灯瞎火的,连我也走的分外小心呢,没想到他会跌到池塘去,早知道,我应该搀着他走的。” 帝邪静静的看着澜陵,没有回答,半晌才道:“看你的样子好得很,恐怕也不会伤寒。” 澜陵干笑了两声:“怎么可能!我身体好着呢!” “身体好?别忘了醉芙蓉解后,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好养着吧!” 澜陵认同的点了点头:“对哦,我都忘记了。” 帝邪不再言语,转身朝外走去,澜陵却忍不住叫住了他,他回过头来。 “什么事?” 澜陵犹豫着:“帝邪,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帝邪没有回答。 “如果没想好,那先告诉我廉苍的近况吧。” 沉默了片刻,帝邪问道:“你果真很喜欢他?” 澜陵淡淡一笑,不作解释:“你说是就是吧,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说完,帝邪头也不回的走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24章 “丝离欲向连赫借粮,对这件事你怎么看?”帝邪再一次欲拉回严重走神的澜陵的思绪。 澜陵冷漠的看了帝邪一眼:“丝离不是连赫的属国么?借还是不借,王不是更清楚?” “你……”帝邪收紧双手,忍了下去。 “王,随澜身体不适,请王允许随澜先行退下。” 说完,也不等帝邪的回答,径自往殿外走去。 帝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压抑、痛苦:“你在恨我吗?” 澜陵侧了侧头,但却没有回转身,顿了顿继续往外走。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而已,这样也有错吗?”当澜陵跨出殿门,听到帝邪伤痛的轻叹。 澜陵并没有回掖泉宫,而是独自穿过栖霞长廊,来到了揽霞台,她还记得夜莲远眺丝离的模样,就坐在她现在站的位置。 揽霞台是王宫的最高处,站在揽霞台上,几乎可以看到大部分的宫殿,就连御花园与卧莲池也可以纳入眼底,此刻的卧莲池已开满了莲花,弯弯曲曲的水上长廊穿梭其间,白衣若仙的美人漫步其间…… 夜莲! 澜陵的心猛的一跳,那人是夜莲吗?一定是他,没有人会拥有那样的气质与身影!澜陵微微弯起了嘴角,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转身飞快的向台下奔去,当她气喘吁吁的到达水上长廊时,听到了清晰的幽远的琴音,弹的竟然是《春江花月夜》! 夜莲竟然会这首曲子?! 澜陵抚着因剧烈运动而加速的心跳,放轻脚步悄悄接近爱莲亭,一曲奏罢,澜陵正微笑着欲给夜莲一个惊吓,却被亭内的另一身影阻止了冲动,她迅速退到了亭柱后。 弹琴的并不是夜莲,而是辛追。 “这是我听随澜弹的曲子。”辛追站了起来,站在了夜莲的身边。 “曾经听帝邪弹奏过,不过没有听全。”夜莲平静的看着水中的睡莲。 “夜莲,不要恨王兄,他……” “不是恨!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迟早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 辛追握住了夜莲的肩:“可是,你知道,如果不是你屡次……王兄他……” “挑衅是么?”夜莲冷冷的笑了起来,“我倒想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这一切都与随澜无关,不要将她牵扯进来,会伤到她!”辛追皱了皱眉。 夜莲转向辛追,平静的看着她:“当帝邪对她的心有了动摇,那一刻,她便已经牵扯进来了。” “我以为,你是喜欢随澜的,王兄不杀她,你应该高兴才是。” 夜莲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双眸。 “你,不喜欢我吗?”夜莲幽幽的轻问。 辛追震了震,脸色通红,不自在的撇开了头。 “如果喜欢我,就不要插手。你不是马上就要去冬繁了吗?既然要离开,就不要再多管闲事!” 夜莲的脸色阴沉,这样冷漠、无情、残酷的夜莲是澜陵从未见过的,他仿佛一下子从天使变成了恶魔,让澜陵忍不住心跳加快了几拍。 夜莲想怎么样?他要报复帝邪吗? 澜陵低下了头,眸中情绪翻滚,良久才回复平静与坚定:莲,如果这是你想做的,那么,我会帮你,即使我会受伤害,我也会帮你,因为,如果是我遭遇了这一切,我会比你更加扭曲,更加可怕。 澜陵从柱子的后面走了出来,让辛追一惊:“你……” 澜陵微微一笑,望向夜莲,目光沉静、坦荡。 夜莲的眸内闪过一丝慌乱,却立刻被淡漠掩盖:“你偷听我们讲话?” 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我听到有人在弹奏《春江花月夜》。” 澜陵坐到了琴的面前,轻轻拨着琴弦,不再理会二人的惊慌与心虚,轻声吟唱起来: 漫天的话语纷乱落在耳际 你我沉默不回应 牵你的手 你却哭红了眼睛 路途漫长无止尽 多想提起勇气 好好的呵护你 不让你受委屈 苦也愿意 那些痛的记忆 落在春的泥土里 滋养了大地 开出下一个花季 风中你的泪滴 滴滴落在回忆里 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让我们懂得学会珍惜 …… 辛追看向了夜莲,他仍然望着水中的睡莲,仿佛已经沉浸在旋涡之中,却依然无悔的毫无挣扎的任自己沉沦…… 丝离的借粮使者已经到达连赫,帝邪设宴款待,夜莲与夜芙全部都准予出席。 在大殿外,澜陵碰到了夜芙,她极其标准的行了个宫礼,夜芙笑了起来。 “随侍书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节了?” “不敢。”因为你是夜莲的姐姐。 夜芙朝侍女挥了挥手,侍女便捧了酒走上前来。夜芙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澜陵,澜陵一怔,诧异的望着她。 夜芙倾城一笑,一口仰尽:“谢随侍书照顾王弟。” 澜陵低下了头:“夫人言重了。” “这是王最喜欢的酒,名叫幽梦,据说酿制特别繁复,因此是非常难得的御酒,随侍书觉得如何?” 酒刚下喉,就被夜芙的话惊得呛了口气,剧烈的咳起来:“御……御酒?” 夜芙掩唇一笑:“别担心,我们只是喝了一小口,这儿还有一壶呢。” 她挥退侍女:“去换个新杯来。” 夜芙将置酒的托盘转移到了澜陵的手上,侍女退了下去。 澜陵愣愣的看着被硬塞到手里的托盘,半天不知道如何回应。 夜芙微笑着:“侍书是要我这位夫人来端酒?” “啊……不。”澜陵立刻回以一笑,是啊,难道让她来端? “一会儿可能也只会留下侍书御前伺候的。” “是。”澜陵跟随在她身后进入大殿。 夜芙在她身前停下了脚步:“请侍书帮助丝离,帮助王弟。” 澜陵终于明白夜芙为什么突然示好了,转着弯的,原来是为了让她帮丝离说话,其实,即使她不说这么多,自己也会帮夜莲的。 殿内众人均已到齐,澜陵看了夜莲一眼,他正沉静的垂目而坐,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来去的侍女、甚至夜芙和她都没能引起他的反应。 席间,歌舞升平,貌似融洽,澜陵看出了帝邪的威压与敷衍,但却同意借粮。 “王,骐王特地挑选了丝离最优秀的舞者让臣带来献给邪王,感谢邪王。”丝离使者曲身行礼,向殿外打了个手势示意。 一名身着蓝紫色舞裙的妖艳舞姬从殿外走了进来,盈盈朝帝邪一拜。 帝邪的眼神闪过一抹锐利,笑道:“既然如此,就让大家欣赏欣赏丝离最优秀的舞蹈吧,也让莲王可以一解思乡之情。” 舞姬称是,便示意殿侧的乐者开始。 她的舞技的确精湛,身段柔软,无论是曲身、腾越,还是抬手、转身,处处透着妖冶魅惑。有时,她柔弱无骨;有时,她蓄势待发;有时,她伶俐曼妙。舞动缓慢却幅度极大,舞衣上及手腕、脚腕上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轻响,让她看起来更加灵动非常。 一曲舞毕,帝邪的笑意更深:“不愧是丝离最优秀的舞者,就让她留下伺候莲王吧!” 澜陵不敢置信的瞪向帝邪,帝邪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视线与她相交,轻声道:“赐酒!” “谢邪王!” 澜陵陷入愤怒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帝邪的命令是对着她下的。 “随侍书,还不斟酒!”夜芙不悦的斥道。 澜陵一下回过神来,发现夜芙脸上的诡异笑容一闪而逝,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 她端了酒走到那舞姬面前,那女子再次谢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就在这刹那,澜陵的心底却涌起了一丝不安。 然而这小小的情绪还未退去,便发现那舞姬就在她面前这么软倒下去,酒杯掉在了地上,唇角渗血,双目圆瞪。 澜陵傻住了。 惊呼乍起,帝邪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她手足无措的看向了夜莲,夜莲也一脸惊讶。 “你……你好大胆!竟然在御酒中下毒!当着王的面毒杀王的人!”夜芙颤抖的指责澜陵,仿佛受到了惊吓,她虚软的靠进了帝邪的怀中。 澜陵突然间清醒过来,望向夜芙的目光有不信、有疑惑。 “我没有。”澜陵冷静的辩解。 “没有?人证物证具在,你还狡辩?还是,你本来的目标是王?”夜芙似乎有些咄咄逼人,让帝邪瞥了她一眼。 夜芙不安的又往帝邪的怀中缩了缩:“王……” 帝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大殿内一片寂静。澜陵将视线落在了夜莲的身上,夜莲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舞姬。 “来人……”帝邪缓缓开口,“清理干净。送使者回驿馆休息。” 呃?不是将她抓起来? “王,怎么可以……”夜芙似乎有些不甘心。 “芙蓉夫人也先回去吧,待本王将此事查清,自会给丝离一个交代。”帝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根本不认为此事与澜陵有关。 夜芙幽怨的瞥了帝邪一眼,却不敢违抗王命,只得狠狠的瞪了澜陵一眼,忿忿离去。 夜莲担忧的望了澜陵一眼,却没有说一句话,在夜芙之后亦施礼离开。 殿内只剩帝邪、澜陵以及迅速清理尸体的内侍。 “等等。”澜陵阻止了正欲清理酒杯的内侍,拿出丝帕覆上酒杯取了起来。 帝邪望了她一眼。 “酒没有毒,毒在杯缘。或许,那人真的是想要王的命。”澜陵平静的说。 “你如何知道?” “酒在端进来之前,我与夜芙都曾饮过,只有酒杯换过,但刚刚银针试毒时并没有反应,所以说杯内没有毒,那么就只剩下三种可能。” “三种可能?”帝邪微微笑了起来。 “第一,可能舞姬自己早已服毒;第二,可能他们所下之毒无色无味无反应;第三,将毒涂于杯缘,只要未与酒融合,银针也探不出,通常是没有人会将酒倒那么满的。” 帝邪讶异的望着澜陵:“你的意思是说有银针探不出的毒?” 这个怎么跟他解释呢?澜陵知道有很多毒碰到银针是不会使其变色的,但她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人知道,她只是凭感觉认为前两种可能比较小,最后这一种是惯用伎俩罢了。 “是有这样的毒的,不过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是哪些,如果要确定的话,让御医测测杯缘有毒无毒不就知道了吗?” 帝邪依言传御医验毒,果然如澜陵所料,毒就涂在杯缘。 那么,这个人想毒死的是谁?舞姬?不可能那么简单。还是是帝邪?有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人从头到尾,想致于死地的是她,澜陵。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25章 夜莲站在掖泉宫外,等着澜陵的归来。 澜陵远远的便看见了他**飘逸的身影,心中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刚刚的一切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 她放开脚步朝他奔去,夜莲也发现了她,微笑着张开了双臂,接住了她扑近的身体。清淡的莲香慢慢浸染了澜陵的嗅觉,她贪婪的呼吸着,把这难忘的味道刻在了脑中。 夜莲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轻声道:“你还好吗?” 澜陵抬起头,灿烂一笑:“当然。” “是谁知道吗?你……到底……是谁?”夜莲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一直以来都疑惑于她的身份,帝邪给予她的特别待遇,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这次的事情,是冲帝邪来的,还是她? 澜陵笑容依旧:“你终于问了,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你的,我是澜陵。” 夜莲惊讶的望着她:“澜陵?澜陵公主?不是已经嫁去漠诃了吗?” “那是个假的。”唉,其实她自己也算是个冒牌货。 夜莲沉吟了一会儿:“是帝邪,对吗?他……他……” “没错,其实我和你是同一身份,我也是俘虏。” 夜莲的目光停留在澜陵的脸上:“他想要你的什么?” 澜陵看着夜莲认真的模样,故作忧郁道:“他看上了我啊,所以就在我和亲的路上将我抢了来。” 夜莲愣了愣,在看见澜陵眼中促狭时,恍然大悟:“看上你?” 澜陵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起来像吗?无缘无故的将他国的公主虏来困在王宫里,给予优厚的待遇,吃好喝好,还给了她个侍书的职位,让上上下下的人大吃一惊,然后还让她掌管凤印统领后宫,凤印哪,王后才能拥有的东西,他却给了一个俘虏,如果不是看上了那俘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夜莲黯然的垂下了双眸:“原来你都知道,其实是在装傻么?” 澜陵愣住了,继而笑不可遏:“你还当真了!” 澜陵突然停下了笑,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三十六计,他要的是我的头脑,他要的是天下。” 夜莲抬眸:“什么?” 澜陵淡淡的说:“我用三十六计换取了生存,我给他他想要的,他放我一条生路。” 夜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将她拥在怀里。 “有生命才有其他的可能,不是吗?”澜陵幽幽的说。 夜莲有些震动,眼中的风云骤起:“是,所以,我们要好好活着。” 澜陵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夜莲的眼睛,问道:“莲,如果有可能自由,你会跟我走吗?” 夜莲也认真的回望他,眼内一片澄澈:“你说反了,我才是男子,不是吗?如果可以,你会跟我走吗?” 澜陵并没有计较他话中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嫣然一笑:“当然。” 她所不知道的是,他们都曾有机会,却都没能带走对方。 澜陵不知帝邪是如何处理那次毒杀事件的,只知道丝离得到了比连赫曾打算要出借的粮食的两倍,也许这就是一个舞姬的代价,也是连赫给丝离的交代。 一如既往的,澜陵将帝邪看完的书归还书库,照单将帝邪要看的书搬到御书房,这个工作是她的最爱,因为可以看到很多各种各样的书,而帝邪又没有规定她找书的时间,因此,她总喜欢独自徜徉于古文的海洋之中,另外,还可以避开帝邪,简直乐不可支。 书库为防火防潮建在了王宫的一角,进入书库,干燥的空气以及防蛀的熏香便迎面扑来,每当这时,澜陵总能感到文化厚重感与神圣感,很快便将所有世俗的所有事情都放下,完全沉浸其中。 她找到了一本难得的古辞藏本,便坐在窗前的书桌旁读了起来,书库的侍女给她上了一杯茶,她抬头一看,觉得那侍女有些面生,便问道:“以前的小唐不在了吗?” 侍女盈盈一拜:“回侍书的话,小唐省亲还未回来。” 哦,原来是省亲回家了。澜陵冲她点了点头,她便退了下去。 澜陵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书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浑身都有些燥热,光线有些刺目。抬头一看,发现太阳正正的照在她的身上,已经是中伏天了,被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当然会热得不行!她起身将窗户闭上,端了茶喝了一大口,往书架里侧走了一圈,活动活动了筋骨,觉得凉爽了许多,正准备回去接着看书,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脚下踉跄了两步,一头磕在了书架上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有些意识的时候,发现有人正用力的拍打着她的脸,她皱了皱眉,一把挥开那讨厌的手,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满目的烈炎!所有能燃的东西都在燃烧! “快跟我走!”等澜陵回过神来,那拍打她的人已经揽住了她的腰,迅速将她向前拖去,这人的身材很结实,贴着她的衣料底下,肌肉的牵动非常明显,应该是个练武的人,他一身黑衣,还裹住了头脸,怎么看都像一刺客,怎么会救她? “你是谁?”澜陵疑惑的问道。 那人并未回答,正要将她带出门外,却被头顶一砸而下的火梁逼退了好几步,门窗就这样被隔在了火海的另一边。 “糟了!”他低声惊呼了一声,却依然镇定不慌张,他将澜陵往深处拉了几步,放她在角落坐好,“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 澜陵疑惑的看着他,那人虽然蒙住了头脸,却让她感到无比是熟悉,特别是那双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分外的熟悉,只是他的声音低哑,仿佛受了伤,让她无从辨认。 黑衣人走到离她较远的地方,站在火焰的中间,刷的抽出了一条长长的钢鞭,纵身而起,借着两旁的书架,往上攀到了一定的高度,长鞭就这么挥了出去,啪啪啪几声过后,屋顶的碎片便带着火焰四处飞溅,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那人立刻像风一般扫到了澜陵面前,一把抱起了她,再次纵身而上,长鞭再扫,逼退了火焰,就这么从那个窟窿里钻了出去,澜陵只觉得眼前火光一闪,便凉爽了许多,原来已经月兑离了火窟。 她可以看得出来,这人的轻功很好,跟廉苍有得一拼,他不仅将她带出了火场,还抱着她向宫外的奔去,难道他要带她离开王宫?不,不行,夜莲还没离开,她不能一个人走! “放我下去!”澜陵命令道。 那人怔了怔,肌肉也有些僵硬:“公主不想离开这里吗?” 咦?他知道她的身份?他是谁?不会是来杀她的吧?不,要是的话,刚刚就不用救她,让她烧死不就得了? “你到底是谁?”澜陵伸手准备拉下他脸上黑布,他却反应迅速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是来救公主的,请公主相信我。”沙哑的嗓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你不告诉我是谁,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更何况,我还有想救的人,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问道:“公主是指夜莲王?” 啊?他怎么知道? “难道公主忘记廉苍了吗?” 那人有些浑身透着落寞,他的话让澜陵一惊,她一把抓住他,问道:“廉苍,你是说廉苍?他在哪里?他还好吗?是他派你来的吗?” 黑衣人望着澜陵回道:“既然公主同样担心廉苍,为什么还要留下?难道夜莲王更加重要?” 澜陵有些哽咽,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她放不下廉苍,担心廉苍的安危,却更放不下夜莲,她不想离开他。 就在这时,大队的羽卫迅速逼近了。 澜陵不能再犹豫:“你快走吧,我自己会想办法离开的,告诉我廉苍在哪里,我会去找他。” 黑衣人不再言语,没有回答,冷冷的看了澜陵一眼,决然离去。 “随侍书,你没事吧?刚刚那黑衣人是谁?刺客吗?是他放的火?”穆虎迎面而来,打断了澜陵的沉思。 “不知道,是他救了我,应该不是什么刺客,火也应该不是他放的吧。” 穆虎疑惑的看了澜陵一眼:“侍书真的不知道?” 澜陵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他立刻低下头去。 要他们相信她不认识黑衣人真的很难,谁会相信一个不认识她的人会救她呢?但她此刻什么都不想想,脑中只有一个信息,那就是廉苍还活着,虽然那人没有告诉她廉苍在哪里,但至少现在她知道他还好好在某一个地方,这样已经足够了。 对于这场大火,澜陵终于明白,这王宫中真的是有人想她死,从醉芙蓉到下毒到放火,是一方所为吗?还是代表了不同的人?她可不记得得罪了这么多人。 刚回到掖泉宫,夜莲便急匆匆的赶来了,上上下下的给她检查了个遍,发现她真的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怎么会着火呢?我记得书库的防火措施是很严密的。” 澜陵思索着:“是啊,是有人故意放的火,他还给我下了迷药,他是真的想杀了我的。” “什么?迷药?”夜莲瞪着澜陵不相信的问。 澜陵点了点头:“大概是不想留下痕迹,所以没有真的下毒毒死我,而是放火想毁尸灭迹。” 说完,澜陵的脑中立刻清晰了许多,醉芙蓉是澜澈送给她的礼物,那么上次的下毒和这次的放火事件,又是什么人所为呢?这人肯定不想给人留下把柄,所以才这么婉转,也就是说,他是她身边的人喽? 身边的人啊?她得罪了谁?难道是那些不愿意她破坏了连赫祖制的大臣们?他们真有这胆? 帝邪站在殿外,听着澜陵与夜莲的对话,眉头紧皱了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他处处小心,但那些欲致澜陵于死地的人却依旧不放弃,投毒暗杀一波接一波的来,虽然以前次次都让他及时阻止了,但这一次他却差点失去她,到底是谁?除了索尔的人,另外的那些人又是谁派来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他是来救澜陵的,他想带澜陵走,但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澜陵只能留在连赫,留在他身边,否则,他宁愿……杀了她! 下定了决心,一抹决绝出现在帝邪的眼中,他悄然离开。 是夜,澜陵早早就睡下了。 在漆黑昏暗的宫墙下,一道黑影快速翻墙而下,直直潜入了掖泉宫,站在了澜陵的床前。 轻轻的叹息声几不可闻:“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却早已经……” “罢了,既然只能这样,就做你愿意做的吧……” 黑影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澜陵的床头,转身离开,很快,那黑色便融入了黑夜之中,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澜陵依然深陷梦中,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她却梦见了母亲。 他站在母亲的面前,深深的思念从心底泉涌而上,他想拥抱母亲,却发现母亲根本看不见他,他整日整日的跟在母亲的身后,看她整理家务,看她上街买菜,看她独自来到了坟前,是的,是上坟,上他的坟,他恍然记起,原来他早已经死了,不过,他不是穿越了时空获得了新生吗?怎么会在这里? “随风,你过的好吗?妈妈又来看你了。”随风听到母亲温柔的对他说。 眼泪顺颊而下,他蹲在了母亲的面前,再一次喊出了那久违的两个字:“妈妈!” 母亲的白发又已经长出来了,他还记得在他死的前一天,曾亲自帮母亲染了发,黑色的染发剂将花白的头发全部遮盖住了,这一次,母亲有多久没有染了呢?是谁帮母亲染呢? “随风,答应妈妈,照顾好自己,好吗?” “好的,妈妈,我会的,我很好。” “你总是说,什么都不能强求,要顺其自然,但是你知道吗,没有全力争取过,怎么能得到呢?争取不是强求,顺其自然也不是放弃。” 争取不是强求,顺其自然也不是放弃! 随风望着母亲,听着母亲说出这令他一怔的警言,将它牢牢记在了心中。 “妈妈,我记住了,如果再遇到事情,我一定会去争取,不会轻易放弃的。” “随风,别人都说傻人有傻福,可是你却连福都没享就离开了,但是妈妈相信你一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活着,那么,就让你在这里积累的福气,全部都跟着你,到那边要将所有的福气全部享完了,才能放弃,知道吗?” 随风有些莞尔,如果福气能积累的话,那么他希望所有他没有带走的福气全部留给母亲,让她能够安享晚年。 “随风,如果你还活着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是外语学院的大学生了,再过些年,说不定考过了公务员,就可以进外交部,这些不都是你的愿望吗?现在,倩丫头正在帮你完成,她已经考进了外语学院,她说,她一定会进外交部,做一名优秀的外交大使,你高兴吗?” 倩丫头?他还记得,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邻家小妹,学习成绩老是掉车尾,以前他可没少给她补习,没想到她竟然能考进外语学院,还要帮他完成志愿? 他的心里升起一片温暖,被人牵挂的滋味真的很满足,但是他却再不能为他们做什么了,他们用他们的方式纪念他,那么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感谢他们,他会好好活着,不再懦弱,不再轻言放弃,他会好好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突然,随风觉得有人在摇晃着他的身体,他渐渐看不清母亲的身影,听不到母亲的话语,他着急的想挥开那股力量的钳制,一个趔趄,便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差点跌下床去……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26章 “小姐!快醒醒!”丁当使劲摇晃着澜陵。 澜陵被她晃得有些头晕,心中暗自感叹,平日里对她太好,现在已经养成了她没大没小的习惯了:“好了好了,不要再晃了,我已经清醒了。” “小姐,有人在你床头放了刀,你知道是谁吗?”丁当的声音有些尖锐。 啊?刀?! 澜陵立刻从朦胧中惊醒:“刀?在哪里?” 不会吧,她睡得那么死?如果真被人在梦中给喀嚓了,那还得了! 接过丁当手中的东西一看,澜陵立刻怔住了。 一把精致的手掌长短的银鞘匕首躺在白色的丝绢之中,而让澜陵怔住的,不是那匕首的精致小巧,也不是匕首的震慑之意,而是那包裹匕首的白绢,那白绢她曾经见过,不仅见过,可以说那根本就是她的东西。在那个银装素裹的冬日,廉苍迎风走来,将那方绣着浴火凤凰的白色天蝉丝巾送给了她,她当时还将它系在了颈侧!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日的廉苍的神情,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差点交托终身的心情,也是在那日,她与廉苍失去了相守的机会,她收到了和亲的命令。 廉苍,是你吗? 你来了,为什么不与我相见? 你在恨我吗? 恨我弃你于不顾,所以连面也不让我见? 冬暖夏凉的天蝉丝握在手里冰凉一片,澜陵神色戚然。 “小姐……”丁当有些不知所措。 澜陵抬起了头,勉强挤了点笑容道:“没事,这个是我的东西,昨天被吓到了,所以放在身边防身的。” 丁当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担心……” 澜陵看她是真的担心自己,遂真诚的露出了安慰的微笑:“没事的,我不是命大么,昨天那样的大火都没能把我烧死呢!” “呸呸呸!一大早起来就提那个字,多晦气!小姐,以后丁当会时时跟着你,不会再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跟着我?我去王那里你也跟着?”澜陵好笑的看着丁当愤愤的样子。 丁当郁闷的叹了口气:“小姐,多小心就是了。” “知道了,我也该起来了。” 丁当闻言便立刻准备起来,澜陵望着手中的匕首陷入了沉思:廉苍给她这个匕首是什么意思呢?是为了让她防身?还是警告她,有人要对她下杀手?应该两样都有吧? 澜陵的嘴角弯了起来:廉苍,你是在担心我是吗?你不见我,一定有你的原因,对不对?毕竟这里是连赫的王宫,你也不便现身,对不对? 这样转念一想,心情顿时开朗了很多,抬手将天蝉丝巾系于颈上,浴火凤凰仿佛鲜艳欲飞,映衬着澜陵粉女敕的肌肤,更加娇媚动人。 辛追一大早便来到了液泉宫看望澜陵。 “昨天得到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听说你没受伤,所以就没急着赶过来打扰你休息了,怎么样,还好吗?没有被吓坏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吗?”澜陵笑的得意。 “你啊,就像你经常说的那个什么打不死什么的。”辛追看着她那幅模样,忍不住轻轻推了一把她的脑袋。 “喂喂喂,不是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不要动手动脚哦!”澜陵反应极快的拍下他作恶的手,“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是打不死的小强!真是蠢到家了,我真怀疑你和帝邪到底是不是一个爹生的!” “我和王兄当然是一个爹生的了!”辛追瞪了瞪她。 澜陵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你和他是一个爹,我的意思是你太蠢,好不好!” 辛追气得差点翻白眼,他扭过头去,懒得理她,每次不把他气个半死,她是不会罢休的,如果应了她,只会让自己内伤,不如保持沉默。真怀疑是自己太贱,高高在上的王子不做,却要跑来关心她,她哪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温柔娴雅,一见面就跟他耍嘴皮子,可偏偏自己就喜欢往她这里跑,真是无语…… “辛追,你很崇拜你王兄?” 澜陵突然严肃起来,让辛追讶异的转回了视线:“当然。” “那我是你朋友吗?”澜陵依然认真的问着。 “当然。”辛追点了点头。 “那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王兄有了冲突,你会帮谁?”澜陵直直的盯着辛追的眼睛。 辛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与澜陵对视,他知道澜陵为什么这么问,她太聪明,也许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有人想她死,可王兄却不愿放手,如果她要离开,王兄肯定不会放过她,即使她在王兄的心中分量不轻,但王兄绝不是下不了手的人,他是连赫的君主,他不会为任何人放下江山社稷,就像夜莲,即使被囚禁,即使被凌辱,即使失去了自我,即使失去了尊严,都决不会放弃自己的江山、自己的权利、自己的百姓,只因为他是王者,所以宁愿放弃一切,也决不会松开握紧的双手。 可是澜陵呢?她只是与这一切都没有关系的人,如果说有关,只能说她恰好生于王室,只能说她恰好陷入了这场争夺,只能说她恰好拥有了过人的才智,只能说她太善良而不愿意放手离去,那么,如果有朝一日,当她决定离开,他该怎么办?帮她?还是继续臣服于王兄? 不行,他无法看着这个真诚与他相交的朋友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如果她想离开,那么他一定全力相助,王兄失去了澜陵,还会有千万个澜陵被找到,但澜陵一旦失去生命,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不会安心!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只要不伤害到他人,我会帮你离开。” 澜陵一怔,他竟然说会帮自己离开!她心底流淌过阵阵暖流,她知道,辛追是真心的,即使现在她告诉他,她想逃跑,他也不会去告诉帝邪,不仅如此,他还会尽全力帮助自己,那么,如果她告诉他,她要带走夜莲,他还会这么坚定吗? “如果你想离开,那么,在我离开连赫之前做决定吧,一旦我去了冬繁,不知道哪年哪月才回得来,到时候就帮不了你了。” 澜陵张了张嘴,他,他是来真的? “我……那个……”澜陵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辛追太了解澜陵想说什么了,便替她说了下去:“我可以帮你离开,但是,我不能帮你带这里的任何人离开,特别是……夜莲……” 澜陵大吃一惊,她一直认为辛追是个单纯阳光的王子,却忽略了他们刚刚见面时,辛追的妖邪狂肆,他能单独将自己虏来连赫,还被帝邪派往冬繁,这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王子能够完成的任务,他是帝邪的有力帮手,虽然在自己面前显露了不为人知的纯善的一面,但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样抹杀了他的精明聪慧的头脑。 “为什么?夜连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就不能帮他离开?”澜陵口气有些逼人。 但辛追却平静如初:“你为什么又觉得他想离开?” “什么?”澜陵被他问得有些无措,是啊,自己从没有确定过他想不想离开,只是自己觉得他一定想离开。 “他……说过……会跟我走……”澜陵有些底气不足,夜莲没有正面答应过。 “是吗?他真的这么说过?”辛追不信的问着。 “他说过,如果有可能自由,他会跟我走。”澜陵摇了摇头,不,他连这个,都没有明确表过态。 “真的吗?夜莲不会这么说的,更何况,只是有可能自由的情况下,而他,根本不可能有自由。”辛追的神色有些凄迷,仿佛进入了迷障。 “怎么不会有,只要月兑离了帝邪的掌控,不就自由了?” “澜陵,你还不明白,即使没有王兄的限制,夜莲依然是不自由的,他有家国,有责任,那便是一条条无形的束缚他的枷锁,永远都无法解月兑,直至死亡。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了仇恨,我曾经也像现在想帮你一样,想帮他离开,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说,他要留在王兄的身边,他要亲自找到王兄的弱点,他要亲手毁了王兄,以泄心头之恨,所以他不能离开,不愿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会帮他。”澜陵平静的回答,并不担心辛追会有什么反应。 “帮他?你……说要……帮他?”辛追皱了皱眉。 “是。帮他找到帝邪的弱点,帮他毁了帝邪,帮他报仇雪恨。”澜陵说的坚定。 辛追被她的神情触动,表面上没有多大的波动,内心却已波涛汹涌:澜陵,你,真的这么无情吗?王兄的弱点是什么,你知道吗?你又知道要帮夜莲的话,你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吗?你真的有心理准备了吗?即使成功了,你和他,也回不到现在了,这样,你也愿意吗?如果这样都不在乎,那么你会和他回丝离吗?然后呢?看着他满身的创伤,遭受世人的唾骂,无法重掌王位?还是陪他老死乡野,被渐渐的遗忘?…… “澜陵,有的时候,真相会让人受伤,我不想你到时候……后悔。”辛追的心越来越沉重,不知道怎样向澜陵言明。 澜陵直觉辛追知道些什么,那是帝邪与夜莲的阴暗面,连她都没有见过的另一面,但是那又如何?她想起了昨夜的梦,梦中的母亲说要她争取,不要放弃,那么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争取过了,仍然不行,再顺其自然不就行了? “我不会后悔的。”澜陵笑了,自信满满。 辛追看着她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先去确定夜莲的心意,如果他真的愿意跟你走,那么我就一次将你们两人都带出去。” 澜陵听了他的话,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如果有辛追帮忙,她和夜莲的逃月兑过程会轻松很多。 “我说话算话,我也希望我的朋友,和……我爱的人,能够幸福……”辛追垂下了双眼。 澜陵怔住了,他说,他爱的人?她记起了那日,他与夜莲在爱莲亭的对话: “你,不喜欢我吗?” “如果喜欢我,就不要插手。” 啊,原来辛追他……喜欢夜莲!而夜莲竟然是知晓的! 澜陵一时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辛追可以喜欢夜莲吗?他不是要去娶那个冬繁的二公主吗?怎么会…… 不,他当然可以,谁说这样的喜欢不是喜欢呢?难怪他会想要帮夜莲离开,难怪他会那么了解夜莲,原来是因为……喜欢……自己不是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么? 澜陵回过神来时,辛追已经悄然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知道有些失落,有些心疼,有些遗憾,有些伤感……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27章 心中的压抑让澜陵觉得分外沉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患得患失,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洒月兑的对待每件事情,告诉自己一定要以平常心来面对人生,因为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轨迹,如果想出轨的话,就要有粉身碎骨的心理准备,但为什么现在她无法坦然直面接下来的事? 原来爱情这么脆弱。 原来她这么软弱。 原来她已经这么依赖夜莲。 这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想起前世的人,想起前世的事情。 记得那是初中升学考试前,学校分批召开了动员大会,当时自己的学习成绩只算尚可,因此被划到了第二批,很多同学都认为学校这是对他们的侮辱,很是愤怒,还是随风的自己却只是笑了笑,便搬着凳子坐到了主席台前,引起了大家的侧目,被人问起,还心境平和的笑道:“有什么关系?本来我的成绩就只有这样啊。”听到的人只有无语。 后来,考试成绩出来了,重点高中的分数线也出来了,自己拿出成绩单一看,竟然只差了一分!母亲知道了,恨得直咬牙:“你怎么就不努力一点呢?就差一分!”自己当时只觉得母亲的反应很好笑,耸了耸肩:“我已经努力了呀,不然怎么只差一分就可以上重点了呢?”母亲对他的反应也只能用无语来形容,却仍然不放弃的到处借钱,家境虽然不富裕,但是仍想要他上重点,而自己却知道那一万元对母亲是多大的负担,因此对母亲说:“妈,我想我还是上普通高中就好了,何必去浪费那一万元钱呢?我保证,我一定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不会让你后悔现在的决定!”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分数线正式公布的时候,竟然降了一分!他就这么幸运的被重点高中录取了,他拿到通知书时与母亲面面相觑,良久,他才反应过来:“竟然上了呢!”母亲哭笑不得。他上重点高中后的生活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可是垫底进的重点,所以学习起来分外吃力,别人用一分力,他却要用十分力,但即便如此,他仍然能够微笑以对,毕业前终于给他挤进了前十名。 每每想到这里,自己就总是觉得满足万分,虽然后来的车祸让他没能亲手接到大学的通知书,但他却自信,他一定考上了。 可是现在,他再也没有了那份平静坦然,对事情开始苛求,是因为他变了身份吗?难道女子就一定要这样如履薄冰般的活着吗?说到底,是自己不够坚强,是自己力量太薄弱,才会如此害怕失去,害怕孤单,害怕面对心中早已猜到的事实,是的,虽然没有经过证实,虽然自己天天不愿面对,但那个事实却迟早会在自己面前展开,如何逃避都是没有用的。 澜陵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挣扎的?做自己现在愿意做的事情,付出自己现在愿意付出的代价,爱自己现在愿意爱的人,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她是随风,所以她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仿佛想通了,澜陵再次展开了笑颜,拿起画笔,一笔一笔在雪白的缎布上绘出了清雅高洁的,或迎风或媚卧的,各种姿态的莲花,碧绿的荷叶中蕴藏着无限的热忱,衬托着那株株清莲,自由而洒月兑,这正是澜陵的心中所爱,也是澜陵的心中所愿。 抬笔于一侧题下了《爱莲说》,仿佛洋洋洒洒的完成了宏篇巨著般,澜陵将手中的笔一甩,高声唤道:“丁当!” “小姐!”丁当应声而来,在看到澜陵脸上终于露出的笑容,不由得松了口气。 “把这个给我制成屏风,好吗?” 丁当一看,啧啧的赞叹起来:“哇,好漂亮!制成屏风一定没得说!” 当夜莲一跨入掖泉宫的殿门,便被那幅绘满莲花的屏风震慑住了,心中涌起的激动让他微微颤抖起来,几乎差点站不稳,心痛突然加剧,让他的面色惨白,几欲跌倒。 “莲,你怎么了?”澜陵上前扶住了他。 夜莲稳住了情绪,扯出了一缕笑意:“没什么,走得太急了,再加上看到这么……特别的……惊喜……有点控制不住……” 澜陵笑了起来:“惊喜?我可没想‘惊’你呢!” “是吗?怎么会想到画这么大的莲图呢?”夜莲在屏风前站住,心中依然波涛澎湃。 澜陵,不要这样对我,不值得…… “我这是在对你表白啊,你不知道吗?”澜陵笑得灿烂,直言道。 纵然心中有数,温稳如夜莲,也被她的大胆无拘束的告白吓了一跳,愣愣看着她,半晌没有回神。 澜陵垂下双眸,认真问道:“夜莲,如果现在我要带你离开,你愿意吗?” 夜莲的眸光闪了闪,撇开了视线:“怎么突然这么问?” “并不是突然,上次我就问过你,不是吗?今天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吗?” “你要离开?”夜莲眼中划过一片阴翳。 澜陵抬起眼睫,将他一闪而过的情绪刻在心底,无奈的暗暗叹了口气,强装出笑脸:“怎么,不愿跟我走吗?怕有损你丝离王的尊严?那我就等着好了,等你带我走。” 夜莲看进澜陵的眼底,那里如同明镜般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她的眼中只有自己,再也容不下其他,恍惚中,有那么片刻,夜莲有些动摇,但那只是片刻,他立刻按捺下起伏不定的心绪,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恬淡无波。 “我跟你走。”夜莲微笑着。 “真的?”澜陵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模糊。 “嗯,真的。”夜莲轻轻合了合眼。 夜色迷人,万里晴空,繁星点点,朗月皎洁。 澜陵站在揽霞台,望着远方,目光坚定清澈,任由清风缓缓拂动着颈侧的天蝉丝巾,点点红光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是浴火的凤凰,吸引着澜陵的目光从远处拉回了自己身上,让她不禁想起了一首歌,心中一松,展开身姿,边舞边放声唱起来: 传说中有一只火凤凰 为了爱人不再飞翔 折断它那美丽的翅膀 从那烈火中去往天堂 我要做美丽的火凤凰 跟着爱人四处去流浪 远离那故乡和家乡 去找寻梦开始的地方 我要做美丽的火凤凰 永远陪在爱人的身旁 为爱永远不分开 追寻那梦中的天堂 …… 当辛追按时间到达约定的揽霞台时,看到的便是仿佛燃烧了全部生命力的澜陵尽情的舞蹈,那拼命燃烧的火焰,缭绕着她的周身,炽烈而奔放,飞蛾扑火般,却浴火重生的生命力更加强壮而渴望。 澜陵缓缓停住舞姿,回首冲辛追轻柔一笑:“你来了。” 这一刻,辛追知道,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了这一刻,忘了这个女子。 当他得知夜莲的决定时,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夜莲答应了你?” 澜陵笑得特别开心,但那愉快却没有到达眼里心底,不安仍然层层叠叠的慢慢爬升。 “是,就按照我们的计划准备吧?我等着你。” “好吧,澜陵,希望你不要后悔。”辛追有些担心澜陵,她并不开心的样子,就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早已看透了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明知道夜莲不可能跟她走,却依然执意而行,为了什么? 不为了什么,只为了那片澄净,为了夜莲的澄净,为了自己的澄净。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准备着,澜陵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她相信以辛追的身份和能力,一定会安排妥当,她根本不用担心,但她依旧每日都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正悄悄在她身上发酵着,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刻…… 十日之后,便是辛追离开连赫,去往冬繁的日子,也是他们定下的出逃日,宫里一片平静,帝邪亦没有察觉,依然每日与澜陵讨论着各种国事,澜陵本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但又怕他发觉什么,只好心不在焉的敷衍着。 时间的流逝总是在人的期待中变得缓慢,但终究会一点一滴过去,这准备不久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临。 暮色稍沉,澜陵找到机会便支开了丁当以及其他内侍宫女,拿出早先辛追给她准备的侍卫的衣衫迅速换上,坐在镜前将妆容改变,但那一头乌亮的长发却格外显眼,澜陵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下定了决心,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廉苍留下的银鞘匕首,手起刃落,及膝的秀发立时从中截断,飘飘然散在地上。 夜莲也已经改装完毕悄悄来到了掖泉宫与澜陵会合,二人相视而笑,手牵着手一同潜入了阴暗的暮色之中。 今夜,辛追必须在王宫清点前往冬繁的聘礼,然后在宫门关闭之前,将其运往他的王府,明日一大早,他就要带着聘礼前往冬繁求亲了,而她和夜莲必须在聘礼清点完毕之前到达他们与辛追约定的地点,替换下其中的两名羽卫,乔装出宫。 一切都顺利得让人觉得更加不安,辛追平安的毫无声息的将他们二人安排在了护送聘礼的羽卫中,再过一道宫门,她与夜莲便真正月兑离了这座王宫,月兑离了帝邪,再一次,他们顺利通关,澜陵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忍不住回头往身后的巨大宫殿看了几眼,心中一片怅然。 自由了,只要出了邺都,她就真真正正的自由了! 然而,她的好运似乎已经用完了,在她还没回过头时,宫门内便冲出了大队的羽卫,团团将他们所在的队伍围住了。 “王子,宫内有人潜逃,因此必须关闭宫门,逐个盘查,请王子退回宫内,待抓住潜逃者,再行出宫。”领头的羽卫恭敬的朝辛追行礼。 辛追依然镇定:“你可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人?” “这……”来人有些为难。 “哼!放肆的东西!这可是关乎连赫与冬繁结盟大计的重要物事!押送的可都是从你们之中精心挑选出的精锐之士!”辛追的脸色非常的难看,看得那人更加胆战心惊。 “王子,只是盘查一二,抓住了逃犯,便可……” “闭嘴!如果抓不住呢?你要本王子在这里陪你们这些饭桶瞎耗着?要是误了本王子出发的时间,你们担当得起吗?” 那人被骂得不敢再出声,却又不能立刻撤离,只好僵在了原地。 辛追气急了,一马鞭当头抽在了那人的右肩上,鲜血立时飞溅而出。 “滚!谁再敢挡道,本王子便拿了谁的脑袋!” 团团围住的羽卫在辛追的血腥威逼下,缓缓让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辛追立刻大摇大摆的一甩马鞭:“走!” 后面的队伍迅速的跟在他急速奔驰的马身后离开了包围圈,澜陵吐了吐舌头,亏得辛追强势,否则刚刚真的很难逃过,回头看向身旁的夜莲时,他正皱着眉,回头望着渐渐远离的王宫大门,不知正在思考着什么……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32章 当随风悠扬空灵的琴音飘荡在行馆上空时,另一队人马刚刚到达行馆门口。来人刚从软矫上走下来,听到那熟悉的曲子,全身一怔,僵在了当场,他望向了琴音的来源处,久久没有动弹。 “王……”侍卫轻声唤了一声。 “去打听清楚,是谁在弹琴?”那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悦耳微沉的声音透着威严。 “是。” 很快,查探的人便回到了那人的身边:“王,漠诃臣相修烨正在宴请索尔清平王世子容恪与连赫公主帝蓉,席间弹琴的是容恪世子。” “容恪……” 行馆内,冬繁的接待官员匆忙迎了出来,见到来人的容貌,倒抽了口气,但立刻上前行礼道:“丝离王驾到,有失远迎,请恕罪!” 来人正是夜莲,代表着丝离。 夜莲轻轻点了点头,向行馆走去,琴音渐歇,夜莲也停住了步伐。 “将本王的住处安排在索尔使者的隔壁。” “啊,是,下官这就去安排,请王这边走。” 弹完琴,又寒暄了半天,随风终于得以解月兑,从宴席上撤了出来,拉了廉苍便疾步离开,生怕那缠人的帝蓉公主继续逮着他没完没了。 “风,你没事吧?”廉苍有些担心随风。 廉苍太了解他了,听到他的琴音,一定知道他的心里不平静。 随风安抚的笑了笑:“没事,想起往事罢了……” 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依然深深刻在脑海中的身影正迎面而来。 廉苍也是一怔,立即闪身挡在了随风的面前,让随风回过神来,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即使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但他不能乱,否则廉苍的解药就很难拿到了。 廉苍的突兀举动,印起了夜莲的注意,他将视线往后一移,震惊出现在他脸上,就这样站立当场,动弹不得。 澜…… 随风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微微欠身向夜莲行礼。 “澜。”终于,夜莲还是忍不住唤出了这个名字。 随风依然微笑着,发觉两颊有些酸。 冬繁官员上前一步介绍到:“王,这位是索尔清平王世子。” 夜莲有些错愕。 随风点了点头:“久闻丝离王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你……”夜莲有些不敢置信。 随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容恪今日还有事,先行告退了,丝离王,请。” 与夜莲擦肩而过,随风握紧双手,强迫自己忽视背后那两道强烈的视线,直直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推门而入。 廉苍默默跟在他身后,转身将门关上。 随风反过背,扑到了廉苍的怀里,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廉苍一动不动的任随风发泄着情绪,很快,他便感觉到胸前一片濡湿,他伸出手,紧紧将随风揽住。 虽然不恨夜莲对自己做的一切,但不介意是不可能的,自己爱的人却亲手将自己送上黄泉路,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依然让随风记忆深刻,并深植心间,在不经意间,撕扯得鲜血淋漓。 “苍,为什么他会来?”随风闷闷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抬起了头,缓缓退出了廉苍的怀抱。 “他毕竟是丝离的王,即使来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这与帝邪有没有关系。” 随风点了点头:“是啊,以两国的实力来竞争毕竟胜的希望更大一些。” “你……”廉苍没有说下去。 眼眶虽然依然湿润,但随风依然笑着:“我没事,我的目标是解药,他们即使争得你死我活,我也绝不会插手。” 廉苍沉默着。 “现在只差最远的西弈使者以及越林使者没有到了,不知道他们派来的人会不会也像这几个一样,如此隆重的登场。”随风小小的娱乐一下自己。 “越林会不会淌这趟混水倒不一定,他们向来不与六国有政治上的交涉,只是单纯的通商,如果这次他们派了人过来,那么就说明他们也要有所动作了,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其它六国,不是越林会做的事,十有**他们会呆在原地观望。”廉苍冷静的分析着。 随风也赞成的点了点头:“那么,表面上是五国相争,实际上是三国。” 随风望着廉苍一笑:“你说,谁会娶得美人归?连赫?漠诃?还是西弈?” 廉苍皱了皱眉,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算丝离?” “丝离……丝离根本就在连赫的掌握之中,即使被丝离娶回了公主,也等于是他连赫娶了一样。我想帝邪压的重注本是辛追,但他却没有来……来的是帝蓉,可她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即使她没有成功,以夜莲的美貌与地位,也是可以争得一席地位的。” 廉苍“嗯”了一声。 “只是不知道这四国会将这注压在哪位公主身上。”随风思索着。 廉苍看着随风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费那脑筋做什么?” 随风瞥了他一眼:“怎么没有关系?我们的注是下在青妍公主身上的,我可不想得罪那些难缠的家伙!” 廉苍哪里不知道随风的意思,现在他的身份如薄纸,随时都有捅破的可能,如果对手是连赫与丝离,他的压力会更加大,他的心会更伤…… “我们与他们不同,我们并不一定要走那条路,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另寻他路,不用那么勉强自己。”廉苍安慰着随风。 随风的目光放柔,对廉苍的了解与安慰有些感动。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不是吗?否则我们很难接近青妍公主的,我一定会拿到解药的,放心好了。” 正在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廉苍开门让那人进来。 “世子,丝离王派人送来了请柬。” 随风望着那人手上的请柬没有动弹,廉苍看了他一眼,将请柬拿起,打开看了看。 “又是午宴,明日要去吗?如果不想去,就派人推了吧。” 随风讽刺的笑了起来:“这些人真是奇怪,怎么老是大中午的请客?难道白天能将人看得更清楚?” 廉苍愣了愣,那送请柬的人忍不住闷笑出声,却又不敢放肆,强忍着,身体有些颤抖。 “喂,想笑就大声笑,别憋成内伤!”随风也忍不住笑起来,“来人有没有说还请了什么人?” 那人忍住了笑,答道:“好象都有请,那送请柬的人手上还有两份,应该是送去连赫与漠诃的。” 这人倒仔细,能观察入微,随风问了他的名字,将他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真打算去?” 随风伸了伸懒腰:“当然要去!先不说夜莲了,就那个帝蓉,如果不去的话,她肯定又会闹出什么,让我下不了台,绝不能退缩,否则他们的猜疑之心会更重。” 有猜疑之心的,除了帝蓉与夜莲,随风漏算了慕容昊与修烨,此刻,那二人也和随风与廉苍一样,正思考计较着。 “王,您觉得那个容恪如何?” “越来越有意思了。帝蓉似乎在怀疑他的身份,或许他真的有问题。”慕容昊将下巴搁在支起的右手骨节上若有所思。 “需要派人去查探吗?” 慕容昊摇了摇头:“太早知道结果不是很没趣吗?既然他无心驸马之位,我倒想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修烨点了点头:“丝离王夜莲已经抵达了行馆,还要求住在了容恪的隔壁。” 慕容昊眸中流光闪了闪,笑意更甚:“是吗?这个容恪还真是招人呢!” “这次连赫竟然放了丝离王出使,有些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不,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他帝邪这么做,无非是对冬繁势在必得,夜莲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慕容昊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在我意料之外的,只有那个容恪……” 修烨犹豫了片刻,道:“王,还有一点,也不知是不是臣多心……” “有话就直说。” “丝离王似乎也识得容恪……” “哦,从何得知?”慕容昊似乎只对容恪感兴趣,修烨一提便引起了他的兴趣。 “午宴结束后,夜莲王与容恪在门前相遇,据手下的人报,夜莲王看到容恪非常的激动;在此之前,夜莲王在刚刚到达行馆门口时,听到了容恪的琴音,还曾派人打听弹奏者。” 慕容昊沉吟了一会儿:“帝蓉怀疑他,夜莲也似乎认识他……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王,明日丝离王设宴,是否要赴宴?” “去,当然去,明日你要好好看看那个容恪,看他怎么应付那个夜莲和帝蓉,回来一一向我描述,点滴都不能遗漏。” “是。” 夜终于来临,将着极具冲击的一天渐渐拉下了帷幕。 随风站在月下,仰头看向苍穹,细细感觉那宇宙中人的渺小与软弱,发觉了自己的无助与无力,允许自己暂时的放开一切,自卑片刻。 不远处传来的渺渺的琴音,那熟悉的旋律让随风侧耳倾听起来,连廉苍来到了他身边也没有察觉,廉苍的目光也落在了琴音传来的方向。 “隔壁住的是谁?”随风突然开口问道。 “夜莲。” 四周一片寂静,那琴音越发清晰,仿佛世间万物都在静静凝听。 “春江花月夜,那是我送给辛追的曲子。”随风淡淡说着,仿佛此刻他想的不是夜莲,而是辛追。 一曲弹毕,静止了片刻,夜莲那润泽的嗓音便传来,和着琴音唱着澜陵曾为他唱的歌: …… 多想提起勇气 好好的呵护你 不让你受委屈 苦也愿意 …… 风中你的泪滴 滴滴落在回忆里 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让我们懂得学会珍惜 …… 随风握紧双手,转身回到屋内,那歌声却仿佛无孔不入,依然不断的传来,让随风烦躁不已,于是他也坐在了琴前,选了个剧烈的曲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弹起来,将那阵阵扰人的歌声压了下去: 一分钟,拥抱多像永久,再温暖也到了最后 在分岔路口,怎么舍不得总是要有人先走 我以为我没有流泪,为什么却加倍难受 若开口挽留,是犯了最残忍的错,什么都别说 我爱过你才懂,谁都没有错,松手安静愈合伤口 走到了最像朋友的出口,我们怎么能回头 离开你才懂,真实的爱过,才舍得目送你自由 直到多年后再见,听笑容说,爱过你的是我 一滴泪,归还多少温柔,替我留在你的胸口 我只能挥手,怕抬头想起你的脸,曾是我天空 我爱过你才懂,相处着寂寞,不如忍痛各自漫游 勇敢爱到分开不是尽头,我们会活在心中 离开你才懂,真实的爱过,才舍得目送你自由 记得如果再重逢,不同街头,爱过你的是我 记得要过得比我更快乐 答应我珍惜对的人那一双手 我爱过你才懂,谁都没有错,松手安静愈合伤口 走到感情最温馨的出口,我们怎么能回头 离开你才懂,真实的爱过,才舍得目送你自由 记得如果再重逢,不同街头,爱过你的是我 爱着你的,是我 …… 当随风发泄完毕,才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大大的错误,这么不顾后果的弹唱,会让夜莲更加误会,会让帝蓉更加不会放过他,会让修烨警觉…… 四周重新回复了静默,却让随风清醒万分,廉苍依然陪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却没有阻止他,这样的知己让随风突然有种哭的冲动,最终,却只给了他淡淡一笑。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33章 午时已过,随风却依然静静坐在镜前,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人都已经石化。 “风,如果真不想去的话,派人去推掉吧。”廉苍站在他的身后,对于随风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已经无奈加无力了。 随风深深吸了口起,握了握拳头,挥了挥,暗自鼓励着自己,大声说道:“说什么呢?我容恪岂是畏首畏尾之人!不去?怎么能不去!绝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小瞧了去!” 说完,朝廉苍挥了挥手:“走!昨天没有吃好,今天一定要大吃一顿!” 果然,随风是住得最近,却到得最晚的人,绕了一周,互相见礼客气了一番,才发现今日在坐的还有一个陌生的人,夜莲充当东道主给随风介绍了一番。 原来此人是西弈的使者,名为燕葵,昨晚便已经到达了行馆,由于时间太晚,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早上夜莲得知后,便一起请了他过来。 燕葵,真是名副其实,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仿佛耀眼摇曳的望日葵,所有阴暗肮脏都无法与之抗衡,全身充满了活力与清净,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的眼神非常清透,不知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到来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那里面写满了对随风的好奇。 不久,他就找到空隙,直截了当的坦率的问了出来:“昨夜刚到时,便听到有两人在比拼琴艺,刚刚丝离王已经承认其中一人便是他,另一人是容世子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随风还想着今天乘人多,能混便混过去。 无法拒绝阳光的气息,随风也朝他笑了笑:“公子可真会说笑,容恪哪里敢与丝离王比拼琴艺,只是觉得丝离王的琴音太过悲凉,因此弹了一曲‘激昂’的,缓解缓解压抑罢了。” “太过悲凉?缓解压抑?”夜莲从随风一跨进此地,一双眼睛便再也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世子为何会有此种感觉?本王自觉弹奏的曲中并未带有这些情绪。” 随风差点想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但是绝不能这样就认输,干笑了两声:“容恪不善音律,有所误解也再所难免,但容恪认为,无论是书画,还是音律,看的人不同,听的人不同,理解就有所不同,单看各人当时的处境心情罢了。” 夜莲接下来的话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世子说的不错,只是不知昨夜世子的处境心情又是如何?” 从来不知道夜莲也有这样强势的一面,随风被他逼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却依旧面不改色,毕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该来的始终是会来的,他尽量将情绪掩盖在容恪的身份保护下。 随风轻轻品了品茶,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让夜莲仿遭电击,这个世界上真有如此相象之人吗?还是他根本不想与自己相认?夜莲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午后与澜陵桌前品茶的情景,那飘渺芬芳的花茶,那轻柔甜蜜的初吻,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随风淡然的嗓音传来:“昨夜听到了丝离王的琴音,让容恪想起了表姐,澜陵公主。” 看着夜莲的震惊与希冀,随风微微笑了起来,果真没有做错,逃避不是方法,只有面对才能取得胜利。 “众所周知,表姐曾经深深爱过廉王,最后她却在漠诃找到了她的幸福,如今漠诃王对表姐宠爱有加,表姐也忘记了过去的痴妄,这就是人生,过去固然重要,但将来更加漫长,与其缅怀过去,不如放眼将来,丝离王,不知容恪这番话,能否印证昨夜的两首曲子?” 夜莲显得有些不敢置信与不甘心,浑身僵硬的沉默着。 帝蓉眼中的光芒有些茫然,喃喃道:“如果真的能做到放开过去,面对将来,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痴情的人呢?” 修烨对这明摆着暗中是站一边的两人的表情有些困惑,但仍然儒雅的淡笑着:“今日难得一聚,这么伤感的话题,不提也罢,更何况还涉及了我国王妃的过去,修烨就更加不敢妄自言语了。” 随风愣了愣,倒把他给忘了,现在澜陵是漠诃的王妃,这样大夸其谈的说他国王妃的感情史,真是不应该,也是要不得的,还好他的用词没有太过分。 “抱歉,容恪逾越了,还请臣相见谅。” 修烨大方的笑着接受了随风的道歉。 于是话题又转到了燕葵的身上,毕竟这在坐的几人,只有他的态度还不明确,试探当然是少不了的。燕葵也不是简单的人物,面对一群人的连番轰炸,他依然笑容灿烂,游刃有余,回答更是滴水不漏,不仅没有将自己的任何信息透露出来,还将其他几国的态度看了个彻彻底底,由于随风的中立,他对随风的言语动作便亲热和气起来。 “早就听说过世子文采过人,不知世子可否赐教?”可惜,亲热起来也这么为难人。 随风暗暗忍住掐他脖子的冲动,笑了笑:“不敢不敢。” 夜莲却接着燕葵的话说:“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以季节为题,各作一首诗,仅当餐前娱乐,如何?” 随风忍不住仰头看了看天,将翻白眼的动作掩饰了过去,为什么吃个饭这么难啊?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这些人到底有完没完啊?啊?啊?啊? 当随风有些蔫的将头垂了下来,才发现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弄得他一阵尴尬,呵呵傻笑了两下:“女士优先,帝蓉公主先请吧。” 开玩笑,他什么都没想,让他从哪儿蹦出诗来? “女士优先?”帝蓉好笑的看着随风。 “呃,这个,是索尔的规矩,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女子在场,必定要让女子优先,以示尊重。”随风只有瞎掰。 帝蓉掩了唇,笑得更开心了:“帝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规矩呢,这索尔还真是特别,女子也会得到这样重视么?” 随风咳了两声,正色道:“公主也是女子,怎可如此看轻女性呢?” 帝蓉有些僵,但立刻恢复了神色,道:“既然世子如此说,那就让帝蓉先来吧。” 她想了想,便开口吟道:“云霞出重峦,梅柳渡春江。暖息催百鸟,晴光转绿坪。” “好诗!”燕葵最直接,大声赞叹了一声。 随风亦暗暗为她喝彩,这首诗将连赫的美景表露无遗,仿佛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帝蓉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悲戚,低声说:“若要论写春的诗,倒有一首,恐怕很难有人能出其右。” 说着,她瞥了随风一眼,轻启红唇,将一整首《春江花月夜》一字不漏的背了一遍。瞬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仿佛被那首写景写情的的诗震撼住,就像没有人愿开口打破那迷人的魔障。 随风暗自叹了口气,帝蓉啊帝蓉,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终于,又有人开口了,竟然是夜莲,而他轻轻念出的《爱莲说》让随风差点崩溃,这些人不把他从龟壳里挖出来就不肯罢休,是么? 修烨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帝蓉,最后又看向了夜莲,嘴角似笑非笑,仿佛看出了九连环的解法,却隐忍着,高深莫测的,看着他人依然一头雾水,陷在纠缠中。 燕葵的赞叹声再起:“好文章!虽不是诗,却依然让人过耳难忘!” 随风抚了抚额,对于他的状况外实在有些无奈,也为自己的过去哀悼了一番,他要振作,他现在可是容恪!既然这里太沉闷,就由他来打破吧。 随风轻轻清了清嗓子:“那个,丝离王,您是请人来吃饭的么?如果贵国的厨子现在还没忙出个结果,不如大家去我那里,我保证不会让大家空着肚子靠作诗来充饥!” 夜莲有些转不过弯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容恪,半天接不上话,毕竟澜陵以前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透露过本性,向来温柔,如果说刚刚他还认为容恪就是澜陵的话,此刻他也绝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帝蓉则有些目瞪口呆,仿佛不能相信一般,盯着随风一动不动;修烨几乎无法保持一贯的风度,肩膀有些耸动,却强自按捺着;最直接仍是燕葵,干脆放声大笑,最后还毫无形象可言的捧着肚子伏在了桌沿。 果然达到了预计的效果,随风非常满意自己刚刚那一番话的结果,他又重新变成了谦谦君子,温和的无辜的笑着看向夜莲,仿佛对自己造成的震惊毫无所觉,仍然等着夜莲的决定。 夜莲终于恢复了神智,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世子说笑了,筵席应该已经备好了,各位请随夜莲来吧。” 席间,果然再没有人难为随风了,随风也不搭理他们,一个人好好的吃了个饱,饭后也不多话,找到空隙就起身告辞,让一干人等只好望着他的背影兴叹,只有燕葵非常羡慕的追随着他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转角。 是夜,当修烨完整的将白天所见所闻全部详详细细报告给慕容昊时,慕容昊也被随风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概给笑痛了肚子。 他撑着额头微喘着:“他……他竟然……太有意思了!” “这便是当时帝蓉公主所念的诗,还有丝离王的念的莲文。”修烨将早已抄录下来的东西递给了慕容昊。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慕容昊轻轻念着,若有所思。 修烨看了看慕容昊,道:“似乎这首诗与这篇文章都与容恪世子有关,夜莲王与帝蓉公主联手试探他,却都没有得出结果。” 慕容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亏他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只是如此一来,夜莲与帝蓉便更不可能善罢甘休了,连本王也越来越好奇了,这个容恪到底是什么人呢……” “王,臣实在不放心这个容恪,他站在人前,身后却一片迷雾,不得不防啊。”修烨有些担心的皱起了眉。 慕容昊点了点头,瞥了修烨一眼:“其实你早就忍不住派人去查他的底细了,不是吗?” 修烨尴尬的低下头:“请王恕罪!” “哼,说什么恕罪!反正本王也很期待结果,他最好不要太简单,否则就太没趣了。” 再次将目光转到纸上,慕容昊陷入了沉思。如今,他满脑子都是随风的一颦一笑,这让他有些困惑,也有些懊恼,如果说他想的是女人,或许可以说是他太久没有碰女人的缘故,可这个容恪却强占了他的脑中所有的空隙,引起了他太多的关注,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有龙阳之癖,好起男色来。 “修烨……你说……他会不会……”慕容昊突然一惊,自己刚刚的想法却怎么也无法从脑中扫除,他……容恪……如果是女人的话……他会不会…… 他一直都懒得去在意那嫁到漠诃的澜陵公主是真是假,如果说容恪与澜陵容貌相似,那么他所见到的这两个人之中必定有一个是假的,如果在他王宫内的那个澜陵是假的,那么真的澜陵在哪里?那个长得像容恪的澜陵在哪里? 在慕容昊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坚定的声音: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真的澜陵!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修烨安静的等待着慕容昊的下文,看着他的脸色变了变,又立刻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站了起来,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轻轻唤了一声:“王?” 慕容昊回过头,目光炯炯有神:“修烨,立即去查清楚这个容恪的真假,如果他是真的,马上派人回漠诃,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逼问出真正的澜陵公主在哪里!” “逼问?”修烨有些惊讶,“王是说……逼问王妃?” “哼!什么王妃!如果她是假的,她就犯了欺君之罪!不仅如此,本王还要澜澈将真正的王妃还来!” 修烨骇然,难道王要兴师问罪不成?这对漠诃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 “请王三思!无论现在的王妃是真是假,她只是维系两国联盟的纽带,如果王现在如此对待王妃,或者向索尔问罪的话,对漠诃来说,都是要不得的,万一……万一两国失和,连赫便有机可乘,漠诃危矣!” 听完修烨的话,慕容昊又冷静下来,刚刚实在太冲动,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了,自从被立为王储,他从来就没有松懈过,而就在刚才那一刹那,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毫无顾忌的冲动的少年时代,而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对统一大业没有用处的女人!自己太大意了! 慕容昊烦躁的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先查清楚这个容恪再作打算。” “是。”修烨垂下双眼,算计在眼底划过,他绝不能让这个容恪毁了他那睿智英明的王!如果需要,他便亲自解决他!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34章 随风好不容易逃月兑了廉苍的管制,悄悄模出了行馆,独自享受着锦都的繁华与风俗,颇为自得其乐,最后他来到了刚刚听人说起的百步箭场。 这个百步箭场之所以引起了随风的兴趣,就在这“百步”上,以前就曾听说过古时候有人可以百步穿杨,这个百步箭场大概就是取了这个意思吧,百步箭场是习武之人最爱聚集的地方,原因无它,就是因为这个箭场的场主乃是冬繁的首富,每个月那场主都会从自家的宝库中挑选一样价值连城,举世无双的宝物悬于箭场内,一旦有人能够在百步之外,射中场内一棵百年古树上悬空挂着的铜环的中心,就可自行取得宝物。 因此,每日这百步箭场的人流都是络绎不绝,但真正能取得宝物的人却如凤毛麟角,这百步穿杨的功夫可不是等闲之人可以练就的,大多数人都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玩乐的心思居多,每日付上五文钱,就可以在箭场内随意练习箭术,当自己觉得可以的时候,就可以站到预先规定的位置上,对着那遥远的铜环试试看,期待着自己的运气。 随风非常佩服这个场主的经商头脑,如此之多的人来来往往,真正能取得宝物的又何其少,而他常常不仅可以毫无损失,甚至可以赚取大把的入场费,即使真的有人拿到了宝物,随风也猜想他根本不会有所损失,因为一个普通的商人是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入场费而冒险拿出传家之宝的,而他之所以这么慷慨,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后台够硬,随风觉得自己的脑子非常的好使,他毫不费力的便猜到了那场主的背后肯定是冬繁的强大政治势力,政商结合,结果就是,这个场主靠国家的宝物赚取了最无风险的巨额场地费,而冬繁又从这个弹丸之地培养了大批从武人士,一旦有出挑者,必定早已成为国家的网罗对象,所谓的富国强兵非一朝一夕可以造就,这样潜移默化似乎更加有效,更甚者,这可能根本就是冬繁掩人耳目的做法,人钱两得,掌权者恐怕早在背后乐翻天了。 秉着这样的想法,随风付了五文钱,进入了箭场,取了弓箭,在练习场试了试,很久没有练习了,当初跟着廉苍学习射箭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那时候她还以为廉苍是个讨厌的白脸曹操,整天就想着怎么和他倒着干,现在想来,他的箭术自己只学到了皮毛,能够不月兑靶就已经算是庆幸了。 廉苍的拿手箭术叫做连环箭,三枝箭同时上弓,其中一枝先发致人直取目标,实际上的杀招却在后两枝箭上,第一枝也许会被有防备的人避开或挡住,但紧接而来的第二枝却让人防不胜防,即使武功较高的人依然可以躲开,那么第三枝箭就会在他躲避第二枝箭时直接要了他的命。 随风想了想,拿起弓箭试了试,自己的臂力太小,箭枝根本不可能射百步那么远,即使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也成了强弓末弩,无法穿过铜圈。接着,随风又试了试廉苍的连环箭,杀伤力连廉苍的一半都不到,不禁有些泄气,垂下头想了想,又拿起弓箭对着把子比了比。 不远处,一直跟在随风身后的慕容昊,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从他闪着恶作剧似的笑容,悄悄溜出行馆开始,便像个逃出鸟笼的快乐小鸟,对什么事情都觉得新鲜有趣,一路上边逛边吃,自由开心得让人也跟着他觉得满足,不久他就对这个百步箭场留意起来,甚至亲自下场去比划,刚开始的几箭差强人意,刚刚触到耙,后来他竟然同时出了三箭,箭箭凌厉,如果不是她臂力不足,恐怕再高的高手也会难逃这三箭的威力,最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想放弃,但望了望悬于场内的宝物,又露出了不甘心的倔强,让慕容昊不觉为他的孩子气感到莞尔。 没错,随风的确看上了那对悬于场内的双剑,这对宝剑一把名为“炎凤”,另一把名为“赤凰”,银色耀眼的剑鞘,古朴神秘的图纹,剑柄为红色,坠着血红色的凤凰玉佩,从外表看去,两把剑竟然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这对宝剑到底如何区分。 慕容昊有些不愿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便走上前去,接过了他手中的弓箭。 随风愣了愣,竟然是慕容昊! 突然感觉到心底的不悦,随风收紧了手中的力道,没有将弓箭让给欲取之人。 慕容昊挑了挑眉:“难道你不是想要那对宝剑吗?” “是又如何?”随风也学他的模样挑了挑眉。 “是的话,我就为你取来。”慕容昊看着随风那双明亮的眼睛,一时竟觉得有些晃眼。 随风甩开他的手:“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争取,不需要他人插手!” 慕容昊笑了起来:“自己争取?就以你刚刚那种水平?” 虽然随风知道慕容昊说的是实话,而且一点也没有耻笑他的意思,但从小天生的傲气让他从来不愿轻易认输,他冷冷的哼了哼:“这种水平怎么了?今天我就以这种水平让你开开眼界!” 慕容昊趣味盎然的笑着:“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喽?” “哼!”随风骄傲的抬头挺胸,走到了试箭台,还颇为鄙视的瞥了慕容昊眼。 但当他看到那将近百米远的铜环时,还是小小为自己的冲动感到了汗颜,可是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管怎样都要试试吧,不战而退可不是他随风的作风。 就在随风犹豫的这片刻,场内已经有许多人已经围了过来,似乎又等着看好戏了,这又让随风更增添了一丝愤怒,这些人自己不中用不说,倒喜欢看别人的热闹,典型的鲁迅笔下的“看官”角色!今天他随风绝不能让这些人给笑话了去! 随风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三枝箭,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便已形成,他微笑了起来,胸有成竹的看向了慕容昊,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见自己冲着他笑,便咧开嘴也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一笑让随风觉得他特别傻气,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这么笑,简直有辱……呃……国体?……或者应该说有损形象? 懒得理他,随风按照自己的想法,缓缓举起了弓,秉住了呼吸,瞄准了铜环。当第一枝箭破空而去时,第二枝箭紧接着离弦,最后第三枝箭也紧跟而去。几乎是在一瞬间,当第一枝箭力量已到尽头,第二枝箭的箭头便轻轻击上其尾端,将力量过度到前者身上,使其继续前进,第三枝箭随之而去,再击其尾端,使其稳稳的穿过了铜环。 “yes!”随风举了举握紧的拳头,忍不住为自己喝彩。 慕容昊有了片刻的呆滞,最后微微笑了起来,看向一脸兴奋的随风,心底涌上了无法言喻的悸动,这个倔强、聪明、骄傲的少年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令他兴奋感兴趣的东西呢? 四周一片欢呼,有人佩服随风的箭术,有人羡慕随风的运气,还有人对他投机取巧不屑一顾,但总之他将宝剑拿到手了! 当随风从场主手中拿到双剑时,才渐渐从过度的兴奋中慢慢平静下来,他回头寻找着慕容昊,发现他依然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才缓缓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安心,但他却不讨厌慕容昊的注视,因此,这一次他回了慕容昊一个真心的灿烂的笑容,让慕容昊又怔住了。 “不知公子可否留下姓名?”场主的话将随风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为什么?”随风立刻有些了然。 “呃,其实……这对宝剑……并不属于在下,只是有个朋友拖在下将其悬于场内,说是……说是……”场主似乎非常为难,瞥了随风一眼,却没有将话说完。 随风又有些不悦了:“你的意思是,我虽射中了铜环,这对宝剑却暂时还不能归我?你可知道,你这是欺诈行为?!” 场主立刻冷汗淋漓,摆了摆手:“公子说笑了,本箭场从来都是童叟无欺,公子既然已经射中了铜环,这宝剑当然是归公子所有了,只是这两柄宝剑的前主人说过,想见见这个能够得到宝剑的继任主人,所以……” 给他来这套!恐怕是后台老板要拉拢“人才”了吧?随风非常不小心的臭屁了一把。 “如果要见,请他到行馆来见吧,这位是索尔的使者,清平王世子容恪容公子。”慕容昊代随风报出了名号,随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要你多事! 慕容昊不在意的笑了笑。 “原来是清平王世子!请恕小民有眼无珠!小民定当转告宝剑的原主人,他日定会登门拜访,务必请世子原谅小民的唐突之请!”场主有些惶恐,向随风行了大礼。 随风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只是很好奇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允了场主的请求,说会在行馆恭候大驾,那场主竟然没有谦虚的客套,想来那人身份应该不低,所以才会这样。 慕容昊一直跟着随风出了百步箭场,随风突然刹住了脚步,旋转身,直勾勾的望着慕容昊,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透。 “怎么了?”慕容昊被他奇怪的举止弄得莫名其妙。 “你吃饱了没事做么?跟踪很好玩?” “跟踪?谁跟踪谁?”慕容昊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一直就跟在他身后。 “当然是你跟踪我了!” “我什么时候跟踪你了?” “当我是傻子么?还是你好好的漠诃王不想干了,想改行做间谍?”随风觉得挑破身份对自己更为有利。 “你……”慕容昊再次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所谓的容恪世子,嗓音低沉了几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啦,慕容昊!”随风大声嚷嚷着。 慕容昊只差没有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哼!你以为你的身份隐藏得很好?” 咦?随风瞥了他一眼:哼!想诈他?做梦! “我又不像某些人,尽做些偷鸡模狗的事,隐藏身份做什么?我可是大摇大摆的到处招摇着的!”随风明嘲暗讽,下定决定要气死这个漠诃王,说起来,他还是他无缘的老公呢! 慕容昊微微眯了眯双眼,看透了随风的小把戏,便也不再气恼,只觉得他孩子气的所作所为让他啼笑皆非,但口头上是不能认输的。 “是啊,招摇得似乎有些太过了呢!连帝蓉公主与夜莲王都对世子另眼相看,世子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呢!” 这一反击果然有力!随风的气焰立刻消减了三分,他冷冷的瞥了慕容昊一眼。 “哼!阳光下的真实哪里比得过阴沟里的肮脏!或许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实力会更加让人大吃一惊吧!” 慕容昊的脸色变了变,从他出生到现在,哪里有人敢这么讽刺他、贬低他!虽然告诉自己不能上他的当,不能生气,可是心底仍然涌起阵阵怒焰,压都压不住。 “容恪!……”慕容昊大声叫了一声,却在看到他身后迅速靠近的人时立刻打住。 “风,你没事吧?”来的是廉苍,他焦急得连称呼都忘记更改。 随风暗暗叫了一声糟糕,迅速瞥了慕容昊一眼,发现对方已经察觉,正将目光扫回了自己身上,便心虚的撇开头,拉了廉苍便走。 廉苍自知刚刚情急之下犯了错误,任随风拉着自己快步离开。 慕容昊却没打算放过他们,在他们身后大声问道:“隐藏实力的恐怕另有其人吧?风!” 随风僵了僵,转过了背,望着慕容昊,良久,才问出一句话:“你有小名吗?” “什么?”慕容昊有些模不着头脑。 “如果你有小名的话,就知道,有些名字是专属于某些人的,任何人都不能随意侵犯,否则就会触到死角,‘风’这个名字不是你能叫的,漠诃王!”随风冰冷的声音让慕容昊如坠冰层。 随风不再理会他,转身疾步离开。 直至走到慕容昊无法看见的转角,随风才一把拉过廉苍藏在身后,小心的探出头去看了看慕容昊站的地方,发现他还在那儿发愣,才缩回头抚了抚胸口。 “好险好险!”回头发现廉苍正愣愣的看着自己,随风拍了拍他的头,“喂!你发什么愣啊!刚刚都是因为你!差一点就露馅了!” 廉苍依然不言语,转身往前走去,几步后才停下脚步,低声说:“我以为,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我真的希望‘风’这个名字永远专属于我。” 随风也愣在了当场。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35章 炎凤剑,银刃,剑身绕刻火红凤鸟。 赤凰剑,红刃,剑身绕刻雪银凰鸟。 随风轻轻抽出红刃,心中竟然涌起阵阵熟悉感,轻抚剑身上美丽的银色凰鸟,疑惑在脑中一闪而过,视线定定落在了那剑身古色古香的两个篆体小字上——“赤凰”。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这剑……我以前……见过吗?”随风不知不觉将心中的疑问呢喃了出来。 廉苍抽出炎凤剑,感叹了一声:“果然是好剑!不愧是上古神兵!” “上古神兵?”随风望向廉苍,示意他讲下去。 廉苍举剑在空中划了两个剑花,银光凛凛,火红的凤鸟仿佛绕着银光飞舞划破冷空。 “传说,当初凤与凰浴火而生,修炼万年,终于得成正果,飞身神界,而炎凤、赤凰正是二神的佩剑,就如凤鸟与凰鸟一样,炎凤、赤凰乃雌雄双剑,后来凤王与凰王不知因何原因,双双重返人间轮回,这两柄神剑便与主人一同流传于人世,未再返回神界。据说,能得到炎凤与赤凰的人就可以统御凤王与凰王的力量,便可以一统天下。” “就凭这两柄剑可以统一天下?”随风有些佩服那些胡说八道的传说,如果说得到这两把破剑,不,是宝剑,就可以统一天下,那他现在是怎样? 想到这里,随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安的看向廉苍:“苍,我该不是被人给陷害了吧?” 廉苍亦一脸的严肃:“虽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所为,但这两柄剑从来就不是吉祥之物,拿到它的人通常活不过三天,所以就更别提什么统一天下了。” “什么?这么邪门儿?那些人是怎么死的?”随风浑身的寒毛都齐齐立正,被风吹得一阵阵瑟缩。 “传说如此吸引人,想得到它的人当然很多,死于非命的人一批又一批,因此大家都说这两柄宝剑通灵,除非是凤王与凰王的转世,否则其他人是无法拥有它的。十年前,在这两柄宝剑最后一次掀起腥风血雨之后便失去了踪迹,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出现在我们的手中。” “消失又重现,根据物质不灭的定律,宝剑当然不会消失,只是被人藏起来罢了,看来,有人想要我们死。” 随风冷静下来,脑中将今日遭遇的一切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到底是谁想他死呢?是容恪的敌人,还是澜陵的敌人,或者是廉苍的? 视线在空中与廉苍相交,随风皱了皱眉,这里应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的身份,为何要致他于死地呢?随风想到了帝蓉与夜莲,他们两个会做出这种事吗?或者是慕容昊?那家伙白天还想帮他拿宝剑! 头有些疼。 随风揉了揉额角,刷的将赤凰套入剑鞘内,巧运腕力旋着剑鞘潇洒的转了两圈,笑着对廉苍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现在想破脑袋,那个暗处的人也不会出来报到,不如静观其变!” 随风瞥了廉苍手中的炎凤一眼:“那个,为了安全起见,这两柄剑都由我保管!” 说完,欲身手将廉苍手中的剑取回,却被他闪身躲开:“这柄剑就送我吧,反正你一个人也用不了两柄剑,更何况,你用这么好的剑,简直就是浪费!” “什么?浪费?”随风差点就被廉苍转移话题成功,“喂,把剑还我,那是我的东西,好不好,你想要礼物,我再给你挑!” 廉苍再次躲过随风的抢夺:“风,你知道,我不会再让你单独涉险的。” 随风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看着廉苍了然的双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是你现在身中剧毒,我不想你再受伤害了。” 廉苍哼了哼:“如果想我不再受伤害,你就给我老实点,不要再到处惹是生非了!” “惹是生非?我什么时候惹是生非了?” 廉苍没有理会气得有些颤抖的随风,缓缓将炎凤归入剑鞘。 随风再次瞥了瞥炎凤:“喂,我们俩换一把行吗?” “为什么?” “我喜欢那把。” “不行!” “为什么?” “你是男是女?” “我是……我现在是男的!喂,这跟我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是女的,当然只能用雌剑了!” “喂!我都说了,我现在是男的!” “那也改变不了你是女人的事实!” “你……给不给我?” “不给!” …… 二人争夺的最后结果仍然维持原有决定,望着手中的赤凰,随风叹了口气,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剑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红成这样,跟血一样…… 随风又打了个冷颤,血…… 在行馆等了三天,结果没有任何人来取他与廉苍的性命,甚至连找茬的人都没有,就连帝蓉与夜莲也安静得不寻常,让随风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 越林果然没有谴使前来,只是送来国书,恭贺两位公主成年嘉礼,以示友好。 时间也过的飞快,转眼各国使者已经在这行馆住了将近半个月,虽然都是来竞争驸马之位的,但到迄今为止,大家连公主的裙角都没见着,这两位公主还真沉得住气! 可随风却没有那么好的闺秀风范,早就被闷出霉来。 一大早起来,他便软软的趴在桌子上,懒懒的看着坐在一边好整以暇的擦拭炎凤的廉苍:“苍,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十五了,公主连大家的面都没见,能挑到自己喜欢的驸马吗?” 廉苍瞥了他一眼:“反正不管挑到谁都不会挑到你,你急什么?” 随风坐了起来:“怎么不急!再过两天又是你毒发的日子了,我不想再看你痛苦的样子,我只想早点见到那个什么青妍公主,让她拿出解药!” 廉苍摇了摇头:“我根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听说那个青妍公主冷漠无情得很,想让她拿出解药,比登天还难!” 随风抓起桌上的赤凰举了起来:“不是说得到这两柄剑就可以得天下么?我拿这两柄剑跟她换!” 廉苍笑了起来:“如果你说拿天下跟她换,我看她还是会考虑考虑的。” 随风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低声说:“如果她真要天下,才肯给你解毒,那么我就帮她拿下天下又能怎样!” 廉苍的笑容凝固在唇边,神色恍惚,只轻轻唤了一声:“风……” 门外传来通报声:“世子,冬繁王谴人来请世子入宫。” 随风倏的站了起来,廉苍也停下了拭剑的动作:“还真是说什么,什么就来了。” “哈,机会终于来了!来人!给本世子将最好的衣服找出来!一定要让那个青妍公主对本世子一见钟情……呃不,一见难忘!”随风兴奋的语无伦次起来。 廉苍好笑的看着原地打转的人,起身将柜中的衣物找了出来,放在了床上。 随风跳了过去,当着廉苍的面便开始更衣,廉苍尴尬的撇开了脸,如果不是面具盖住了脸庞,恐怕现在已经红得滴血了。 “那个……风……我先出去了……” 随风顿了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是女子,也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烧,露出了粉色,胡乱的点了点头,低下头不敢看廉苍。 将自己打理好,站在镜前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形容,随风长长吁了口气,嗯,镜中人柔顺乌亮的长发已经束起,顺着肩膀滑落胸前,眼睛明亮妍妩,目光清远剔透,紫棠色丝绒长衫衬得容貌更加端庄稳重,脚上套了一双紫色的靴子,上面绣着银色的凤凰,估计这是容恪最贵的一双靴子吧! 推开门,随风发现廉苍依然站在门外,听到开门声,他已经转过身,视线定在了随风身上,失神了片刻,又立即清醒。 “风,这次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逞能。”廉苍担心的望着随风。 随风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 廉苍将随风送到行馆外,各国的使者再一次在门外集体碰面了,这一次是真正的要互相角逐了,大家客气的行礼客套了一番,各自上了软矫,跟在宫使的轿子后面朝着冬繁的王宫走去。 随风掀开矫帘,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廉苍,在朝阳的沐浴下,廉苍的身影显得更加挺拔孤单,随风柔软的心底缓缓温暖了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廉苍就一直默默站在他的身边,这个人,他不想失去,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将解药拿到! 冬繁的王宫恢弘大气,与索尔、连赫大不相同,随风自娱自乐的想着,自己还是有赚到的,至少现在他已经参观过三个国家的王宫了,另外还加一个美得如仙境的蓬莱行宫,别人说不定一辈子都无法打破他这个记录呢! 冬繁王将接见他们的地方安排在了王宫的正殿内,高高的御座上,年过半百的冬繁王密姜肃颜而坐,一派王者气势。左边阶下坐了一男一女,女子柔弱端庄,容貌秀美,微微含笑,眉目流转间,深情流露,全身心都在她身旁的男子身上,那男子身着红衣,气宇轩昂,但全身都是骄矜之气,让人不敢侧目。右边阶下坐了两名气质迥异的美女,其中一人阴森冷酷,虽玉骨娇颜,却让人隐隐望而却步,另一人天真烂漫,纯情活泼,注意力一直停留在夜莲的绝色美貌上。 各国使者各自向密姜行礼后纷纷落坐,密姜一一介绍了他的三位公主,左边阶下的两人是长公主荔香以及大驸马麦丹,右边阶下的冷美人便是随风的目标人物二公主青妍,最小最可爱的是妙离公主。 密姜骄傲的介绍完他的三个心肝宝贝,便直入主题:“这次本王为青妍与妙离选驸马,没想到各国都谴使者来求亲,实在是冬繁之幸。但是大家也知道,这三个女儿都是本王的心头肉,因此,本王是绝对舍不得委屈她们的。所以今日请各位使者前来,就是让大家互相见见面,了解了解。” 随风静静听着,猜测着密姜这番话的用意,眼光扫过青妍时吓了一大跳,发现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 随风握拳放于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惊吓,却引来了身边夜莲的注意,目光不期然与之相遇,随风无奈的堆起笑容,冲他美美的笑了笑,夜莲却立刻不自在的转过头,将视线又落在了妙离公主的身上,发现对方正在偷看他,便微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夜莲的这一举动,让随风的心似乎有些受伤,垂眸举起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腾腾的雾气之后,朦胧中,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了对面的修烨的眼中。 再看向帝蓉,她也正看着自己与夜莲之间的互动,似笑非笑。 随风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人真是让人无语,好累。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40章 夜色如水,凉风习习,秋意初袭。 “如何?”阴暗处,一昂长的黑色身影低声问道。 “不是。”梦幻般的绝色容颜沐浴在朦胧的月光之中。 “哼,那你为何要阻止蓉儿?”声音薄怒。 美人轻蔑的瞥了那暗黑之处一眼:“凭我能阻止得了吗?” 语毕,周围的温度立刻又降低了几分,那黑影握紧的拳头发出轻微的骨骼摩擦的声音。 “那就明日动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怒焰燃烧着。 美人再次嗤笑了一声:“与我说有何用!” “你!”黑衣人上前一步,冰蓝色的双眸映着沉沉夜色,变得幽深如天幕,炎炎怒意在那蓝色的眼瞳中跳跃,随时准备喷发。 “管好你自己!如果娶不到妙离,后果不用我多说!到时候我会连同澜陵的帐一起跟你算个清楚!”声音依然飘荡在空气中,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暗处。 夜莲抬起了头,仰望那几乎快圆满的明月,忧伤涌上心头,一个声音轻响于耳边: “我喜欢你,所以,你喜欢我的资格我永远为你保留。” “莲,如果有可能自由,你会跟我走吗?” “怎么,不愿意跟我走吗?怕有损你丝离王的尊严?那我等着好了,等你带我走。” “如果……你愿意放过夜莲,放过丝离,我愿意回去你身边,帮你富国强兵,帮你统一天下,任何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做,这样……你答应吗?” …… 曾经有一个人那样全心的爱着他,他却没有珍惜,他亲手杀死了她,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喜欢她的资格,也失去了她的温暖与爱,他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情丝,如今却常常在孤独寂寞中深深忏悔与后悔,一切已经迟了,无论那人是她,还是不是她,无论那人明日是生,还是死,他与她的距离已经万水千山,即使咫尺,也是天涯了。 她不是任何人的。 夜莲在心中暗暗庆幸着这唯一的安慰,她永远都会活在他的心中,活在他的回忆里,至少他曾经拥有过她,而别人永远无法得到她,纵使是帝邪,也无法将她从自己的生命中夺走,所以,就算容恪是澜陵又如何?再让她死一次,后悔莫及,心痛神伤的永远只会是帝邪! 再隔一日便是十五了,这“决战”前的宁静让随风更觉不安,仿佛在他看不见的暗处,有什么已经秘密发生了。 夜莲的刺探仿佛已经给连赫与丝离作出了决断,如果他们要行动,应该就在今日了;而那静伏于一旁,虎视眈眈的麦丹大驸马,应该已经明确了他所站的位置,是否会除掉他还是个未知数。 随风到现在还没有空去理会麦丹立场,他想夺取王位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那么他与青妍的对立已是必然,至于会不会将枪口对准自己,看来要看自己的表现了,不过似乎不太乐观,自己好象的确有些“招摇”,所以麦丹迟早会行动,恐怕今晚自己不用睡了。 随风抬头望了望那渐渐西斜的太阳,模了模袖袋里的瓷瓶,轻轻叹了口气:“又一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苍,为什么你还不回到我身边?这个‘十月’虽不能解你的毒,但至少可以暂时保住你的命,你快点回来吧!”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随风早早的吹灯上床,轻轻合上了双眼,薄被下,左手鞭,右手剑,静静的等待着那些该来的‘惊讶’。 拜托你们一次性搞定,千万不要来个一而再,再而三! 随风在心中自我开心着。 月正当空,夜已深,周遭宁静得诡异,不久,一个劲装黑衣人便闪身跃进了天香阁,随风等待的人终于来了,只是这个人没有发现,在他不远的身后,已经缀上了黄雀,他这个螳螂能否捕到蝉还是个未知数,真是太大意了。 窗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那人不小心碰到了随风刻意摆放于窗台一侧的香炉,仅仅这轻微的一声,便让随风立刻警觉的睁开了眼睛,迅速翻身而起,贴墙而坐。 唰唰唰,三枝羽箭恰恰钉在了随风刚刚仰躺的位置。随风屏住了呼吸,缓缓拔出了炎凤握在右手,左手紧紧握住了钢鞭,即使没有廉苍,自己也要将这些家伙好好教训一顿,否则,老虎不发威,他们将他当病猫了! 黑影已经跃到了床帐前,在他举剑挑开帐帘的一刹那,随风的炎凤已经刺向了他心脏,那人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却依然被炎凤划伤了手臂,闷哼了一声,退开了两步。 随风一跃而起,左手的长鞭已经挥出,啪的直击那人面门,那人仿佛吃了一惊,来不及闪避,侧开头,右肩膀硬生生的挨了一鞭,手中的长剑差点月兑手。 长鞭再次挥出,那人已经有了准备,反手接住了鞭尾,使力一拽,随风便失重朝他跌了过去,已经来不及撒鞭,随风干脆将炎凤置于胸前,如果那人硬要他过去,他就要在他身上穿个洞! 那人没料到随风会使这种同归于尽的招数,咦了一声,翻腕一甩,将随风往墙上摔去,随风立刻撒手,钢鞭啪的击碎了墙壁上的壁画,散落一地。 随风刚站稳身形,那人的长剑便已到眼前,挑剑一挡,回刺,却被那人避开,再回神时,那人的长剑已到胸口,哧的一声刺入了血肉,一阵巨痛立刻散漫全身,随风立刻捂着右臂倒退了两步。 这就是高手么?自己连反应都来不及,根本连他如何出招都没看清楚。好痛!鲜血已经沿着手臂滑落剑身,那赤红凤鸟更加鲜明欲飞,在清冷的月光中仿佛燃起了烈炎。 随风咬了咬牙,再次与来人交手,依然不敌,身前后背已经被重伤了好几处,其余被划开的地方不计其数,衣衫褴褛,狼狈不堪,随风疼得眼睛都有些模糊了。 该死!随风诅咒着,靠着墙壁喘息着,那人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缓缓逼近,仿佛在享受着这最后的乐趣。 真的要死在这人手上?做梦!随风的斗志仍在,但力量却已经流失,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此时,随风忽然觉得全身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从右手一直延伸到四肢,温暖着他冷汗淋漓的身体,拉回了渐渐消失的力量。 随风低头一看,竟然是炎凤!那被鲜血染红的剑刃,仿佛赤凰一般,炎炎凤鸟仿佛欲火展翅,那火焰渐渐蔓延开来,包裹着剑身,力量传入了随风的四肢百骸。 随风欣喜的笑了起来,真的是神剑!竟然这么神奇! 精神突然大振,随风抬眼看向逼近的那人,冷冷一笑:“让你尝尝炎凤的厉害!” 随风扑了过去,长剑横挥,那人急退,但燃烧着的烈焰已经随着剑身的轨道向外扩张而去,仍然穿透了他的前胸。 那人噗的吐了一口血,顺着覆面的黑巾滴落在地上,他仿佛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上,粗重的喘着气,眼神不甘而且愤怒的瞪向随风。 随风再次靠在墙上,也大口大口的喘着:“瞪我做什么!是你先来杀我的!不想死就赶快走!我不想再浪费力气,还有下一拨儿等着我呢!” 那人仿佛不明白随风在说什么,但他实在被炎凤伤得太重,今晚已经失去刺杀他的机会了,因此不再恋战,飞身从窗户跃了出去,几个腾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随风靠着墙壁滑落在地上,听着屋外轻声靠近的脚步,有些无奈,撑着炎凤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椅子边重重坐下。 他突然大声说道:“进来吧,不必再躲躲闪闪了!” 屋外安静了片刻,便有一人推门而入,他身后跟着几个与他一样打扮的黑衣人,左右有序的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将随风围在中间。 随风冷笑着:“说吧,你们又是哪一边的?是连赫的还是麦丹的?或者是别的?让我死个明白!” 最先进来的那人盯着随风观察了片刻,沉声道:“世子果然聪明,既然知道我等今夜前来,为何不事先躲避?” “躲避?躲哪儿去?只要在这冬繁,恐怕没有麦丹找不到的人吧!” “为何世子确定我们一定是大驸马的人?” 随风嗤笑道:“笨蛋!他国出使而来的就那么几个人,还要保护主子,谁会有实力派这么多人来?” 那人僵了僵,仿佛被随风那句“笨蛋”刺激到,恼怒的声音更加低沉:“死到临头还不知收敛!” 随风哈哈大笑着:“知道刚刚那人是怎么被我打跑的吗?” “你想说什么?” “你们既然是麦丹的手下,应该知道炎凤与赤凰的厉害吧?想试试吗?” 那人闻言警觉的退了两步,眼睛盯着鲜血淋漓的炎凤一眨不眨,不敢置信的问道:“那剑在普通人手中只是一把比较利的宝剑而已,你真能使用它?” 随风举起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笑得甜美:“很可惜,我正好不是普通人,所以炎凤正好可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说完,横剑一扫,那群人立刻触电般退开,有几人甚至退到了门外,但是炎凤却没有像刚刚那么争气,什么反应也没有,随风哭笑不得的将剑收了回来,暗忖着:怎么回事?怎么又不行了呢? 说话那人被随风惹怒,以为他是在耍他,左手一挥:“上!” 就在这时,另一威严的声音喝道:“慢着!” 所有人就此定住,望向声音来源的暗处。 藏蓝色的长袍从黑暗之中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刚毅的脸庞透露着浓浓的不悦,微勾的薄唇绽放着邪肆的冷笑:“你们吵到我了。” 一阵静谧。 看到来人,随风忽然觉得松了口气,晕眩立刻袭来,炎凤哐啷掉在了地上,他一头磕在了桌面上昏了过去。 慕容昊皱了皱眉,声音更加阴冷:“是你们将他伤成这样的?” 那领头人掂量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全部快速有序的飞身离去,慕容昊也不打算去追,面露焦急的奔到随风的跟前,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放心的松了口气。 慕容昊小心翼翼的打横将随风抱到床前,结果发现床上插了三枝羽箭,眉头便又蹙了起来,沉思了片刻,就抱着随风直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随风放在了自己的榻上。 看着昏迷的随风,慕容昊犹豫着,最后决定自己亲自为他处理伤口,取来清水与伤药,回到房中,随风已经清醒过来,坐在了床沿,准备下床。 “你干什么?伤得这么重,还想去哪里?你房间乱得一塌糊涂!” 随风感激的向他虚弱的笑了笑:“多谢漠诃王相救,但容恪必须离开。” 慕容昊有些恼怒:“离开?去哪里?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疗伤!” “我自己会处理!”随风有些急噪。 慕容昊微微眯了眯眼,迅速出手点住了随风的穴道,随即将他放倒。 随风大惊,焦急的喊道:“你放开我!” “上完药,包扎完伤口,立即就放开你!” “你……我谢谢你!但你不准碰我!” 慕容昊愣了愣,笑出了声:“放心,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你不用担心!” 随风更加着急,怎么办?如果让他知道了他是女儿身,会有什么后果? “求求你!放开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慕容昊好笑的看着无法挣扎的随风:“如果我现在放开你,让你死掉,你会恨我一辈子吧!” “不不不,我死掉也不会怪你的!快放开我!” 慕容昊终于知道随风似乎想隐瞒什么,而那秘密就在他的身上,他那么害怕自己碰他,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 慕容昊玩味的沉思着,笑得越加邪肆,不再理会随风的叫喊,伸手刷的撕裂了随风那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衣。 “啊——”完了,随风惨叫一声,恨恨瞪着慕容昊。 而慕容昊也呆住了,那破烂的外衣下缠着层层叠叠的血迹斑斑的白布,恰恰束缚了女子柔美的曲线。 “你……你……”慕容昊你了半天,始终说不出话来,眼睛愣愣的瞪着随风,心中却翻腾着千头万绪,喜悦奔涌而来。 原来如此!原来你真的是女子!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41章 慕容昊仍然处于震撼之中,他终于明白那一直困扰心头的情绪是什么了,原来罪魁祸首一直都是容恪,从一开始自己便被他吸引,猛烈突然而来的感情让自己无法接受,再加上容恪的男子身份,自己便下意识的抗拒得更加厉害了,如今发觉了他是女子,心底的一切便不顾一切的破茧而出,那浓烈的感情再也压制不住了,激动、甜蜜、满足、兴奋……奔涌而来,让脾气暴躁,无视天下的他突然想大声的说声谢天谢地! “喂!你还看!快放开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隐瞒了,随风挫败的怒吼着,再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个女人,就这么大咧咧的让人免费观看,心底突然涌起一股燥热,脸也被羞得烧起来,估计已经红透了。 慕容昊被他吼得回过神来,但嘴角却依然忍不住往上翘,伸手解了随风的穴道后,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随风一得了自由便骨碌一下从床上翻了起来,扯得伤口一阵巨痛,鲜血流淌得更加厉害了,他咬了咬牙,抬头发现慕容昊完全没有自觉,眼睛仿佛长在了自己身上,让他怒气又涌了上来。 “喂!还看!还不过来帮忙!”算了,现在没功夫,也没力气教训他,而且自己也不是什么古代的三贞烈女,被看到了身体就要寻死觅活的,最重要的是马上止血处理伤口。 随风的话让慕容昊收敛了笑容:“等等,我这就让侍女过来给你包扎伤口。” “不!”随风激动的差点跌下床去,慕容昊一见,立刻上前扶住了他,“不用!你帮我吧,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身份。” 随风觉得既然被慕容昊撞破,不如跟他合作,就像青妍一样,大家互相利用罢了,反正他是女的,即使娶了青妍对慕容昊来说也没什么损失的,而且这样一来,等于是帮他打败了情敌,到时候他还可以坐收渔利。 慕容昊看了他片刻,没有拒绝,只是犹豫的问道:“我帮你行吗?你是……” “我知道我是女人,不用你重复!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被你的眼睛吃了点豆腐吗?我都不不在乎了,你还在那儿磨蹭什么?想让我失血而亡?” 随风的一番话仿佛刺激到了慕容昊,既然人家女方都不在意了,他还怕什么?于是,他手脚麻利的解开了随风的束胸布,形状娇美的柔软越入眼帘,如果不是那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差点让慕容昊失去控制,想伸出手去亵渎。慕容昊闭了闭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躁动的情绪,仔细的检查了所有的伤口,发现其中右手臂的伤最深最重,是直接刺中,深入血肉的,其次便是左胸前那道划伤,可以想见,当时有多么的危险,如果不是侧身让过剑锋,那就不是简单的划伤,而是直取心脏了。 慕容昊温柔的小心的清洗着伤口,每当随风由于忍痛而轻轻颤抖时,他就控制不住的停下了动作,懊恼着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出现,帮他挡下那些攻击,而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忍受这么多的疼痛。 “你……就不能……干脆点吗?这样来来去去的……想让我……痛死……吗?”随风微喘着有些咬牙切齿,幽怨的瞪着慕容昊。 “对不起,我有些……下不了手,你忍一忍,马上就好!” 清理完毕,慕容昊取来漠诃的疗伤药,轻轻覆于伤口,清凉的感觉马上缓解了随风的疼痛,低头一看,那药果然有效,血立刻就止住了。 “这个药真不错!”随风松了口气,酷刑终于结束了。 慕容昊拿起刚刚从随风身上滑落的小瓷瓶,打开木塞闻了闻:“十月。” 随风一惊,伸手便将瓷瓶抢了回来:“没人教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 慕容昊看着浑身**的随风紧张的护着手中的瓷瓶,心里渐渐泛起了酸意:“你接近青妍就是为了这个药?谁需要这个药?” 随风没有回答,拉起被子盖住了身体。 慕容昊突然觉得有些愤怒,一把拉住随风的右臂:“说!是谁?” “啊!”随风被他粗鲁的动作扯动了伤口,疼得叫出了声。 慕容昊的心突的跳了好几下,轻轻放开了手,小心的替随风拉好被子,坐在了床边。 “告诉我,是谁?而你,又是谁?”慕容昊放缓了语气。 随风知道早晚他是会问的,先前想好的说辞已经可以派上用场了,他将上一次对青妍公主编的谎话对慕容昊又说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他从容恪的兄长变成了姐姐。 “你是说,青妍公主已经知道你不是容恪世子?” “嗯,但她并不知道我是女子,她以为我是容恪的哥哥。” 慕容昊讽刺的笑着对随风说道:“你真以为她不知道你这个哥哥的真假?她既然查得到你不是真的容恪,恐怕早就知道你不是男子了!” 慕容昊的话点醒了随风,随风一点都不担心青妍知道自己是女子,因为她顶多只能查到自己什么人也不是,但她一定已经知道自己在骗她,而光这一点就足以让随风担心了,万一她不再与自己合作,不给自己阎罗令的解药,他该怎么办? “放心吧,她只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你是谁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她只要你名义上是容恪世子就够了。”慕容昊仿佛看出了随风的忐忑,因此安慰着他。 随风诧异的望向他,他回了随风潇洒的一笑,惹得随风不自在的撇开了头,不敢与之视线相交。 “你到底想怎么样?”随风决定秉持一贯的作风,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你想知道?”慕容昊笑得奸诈。 随风的鸡皮疙瘩全部都竖了起来:“你想怎样?” 慕容昊看了随风片刻,突然倾身欺近,随风吓得往后一靠,后脑勺直接撞到了床栏上,疼得他头晕眼花,他伸出手抵在慕容昊的胸前,想将他推离,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渺小,徒给他增添了笑料。 “其实,我对这次的联姻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不太希望让连赫得逞而已,所以对于你的出现是再好不过了,不用我出面,又可以让连赫吃蹩,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但是……”慕容昊又向随风贴近了三分,笑意突然敛去,严肃而认真的面容让随风忍不住跟着他失了神,“但是,也是因为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也扰乱了我的心,所以……我要你赔……” 随风无意识的接口:“赔什么?” 慕容昊笑出了声,胸口的震动从随风的手掌一直传达直脑中枢,立刻让他羞愧起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像个傻子似的被人耍着玩! “麻烦你自重!我还是伤员呢,你这样压着我,会加重我的伤势!”随风又用劲推了推慕容昊,却依然没有办法撼动他半分。 “呵呵呵,我的意思你还没明白吗?我说的不够清楚?”慕容昊笑得更加放肆了。 随风终于愤怒了,手脚并用,也不管伤口会不会因此而迸裂,直接将慕容昊从床上踢了下去,而慕容昊并不狼狈,只是顺力站了起来,却依然俯体,将随风固定在了双臂的范围内。 “你到底想怎样!”看着他那幅得意的小人模样,随风怒吼着。 慕容昊好脾气的缓声说道:“不想怎样,甚至我可以帮你拿到二驸马的位置……” 随风冷嗤了一声:“当我白痴吗?” “我只要你在结束这里的一切后,跟我回漠诃。”慕容昊终于决定不在逗随风了,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条件。 随风呆愣了片刻,脑中立刻迅速分析着刚刚听到的话,终于在看向慕容昊那坚定、毫无置疑的表情时,作了个结论:他一定是疯了!再不然就是脑子不清楚!或者神经不正常! 慕容昊看着随风那千般变化的表情,不悦的眯起了双眼:“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很冷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慕容昊,漠诃王所说的话,谁敢置疑?” 随风呆滞的点了点头,脑子也逐渐清晰冷静下来,灵活的眸子骨碌碌转了转,最后一抹微笑浮现在嘴角:“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一国之君的金口玉言,我当然相信了,只是我还想最后确认一遍,你刚刚是说,只要我答应将这里的一切处理完毕后跟你回漠诃,你现在就会帮我成为漠诃的二驸马?” “没错。”慕容昊很开心随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你知道我要在这里做什么吗?那么肯定我要做的事情就那么简单?” 慕容昊自负的笑了:“无论是什么事,到了我慕容昊的面前,我都会让它变得简单。” 真是够骄傲的,这样的话亏他说的出来! 随风诡异的暗自笑着:“行,那就这么定了,你帮我把那些对手搞定。” 慕容昊错愕的望着随风,一下子无法接受随风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一言为定!”慕容昊兴奋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随风胡乱的点了点头,及时的向慕容昊提出了第一个条件:“如果你能多帮我一些忙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更早一点跟你回漠诃。” 慕容昊有些好笑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不,不是要什么,而是想你用你在这里的人脉帮我找一个人。” “找什么人?是那个需要‘十月’的人?”慕容昊似乎对什么都很敏感,一猜即中。 “嗯,他需要‘十月’,非常非常需要,但是当我拿到的时候,他已经失踪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随风眼神迷茫的望着一处,没了焦距,仿佛陷入了苦思。 “是他……那个戴面具的侍卫?” 随风突然收回了神思:“是的,帮我找到他,越快越好。” 就在随风思念着廉苍的同一时刻,廉苍亦在心中呼唤着她,靠着坚强的信念支撑着残破的身躯。 阴暗潮湿的地底,一个人快速向监牢的深处前进着,手中的银鞘宝剑在飘忽的火光下闪耀着眩目的冷辉,很快这个人的身影停在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阴森的牢房门前。 看守牢房的头目见到来人立刻点头哈腰的行礼奉承着,而那人只是挥了挥手,冷声道:“他招了没有?” 头目瞥了那吊在铁链上的人一眼,不屑的狠毒的说道:“没有,这人骨头硬得很,怎么用刑都不开口,看他中毒这么深,八成用不着我们多大力气,就活不了多久了。” “不行!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必须让他把我想知道的东西吐出来!” “是……小的这就继续拷问,一定撬开他的嘴!” 那人在牢门前站了片刻:“你,去继续问,我在这里看着你问!今晚一定要问个明白!” 头目一愣,立刻一边点头,一边称是。 一桶滚烫的浓盐水当头从那鲜血淋漓的人身上淋下。 “呃……”铁链哗哗的声音在空荡阴暗的走道内回响,那被缚的伤痕累累的人痉挛着清醒过来,由于巨痛而猛然抬起的头再次无力的垂下,血肉模糊的脸颊上,青紫的花纹蛇一般盘绕蔓延着。 “说!那个容恪到底是什么人?和青妍公主有何瓜葛?” 那张恐怖的脸微微抬了起来,虚弱的声音却依然倔强:“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头目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怒喝道:“哼,看来这些普通的招数对你没用,想来点儿新鲜的?” 无人理会他,让他有些暴跳如雷。 “他妈的!来人!把那锁琵琶给老子拿来!” 立即又人将那唤作“锁琵琶”的工具给拿了过来,那是一对五爪样式的刑具,尖锐的五根钢刺弯曲着,像老鹰秃鹫的利爪。 头目一手拿着一个利爪,站在被吊的刑犯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锁住犯人琵琶骨的锁铐,想试试吗?不想的话就快说!” 那人抬起了头,涣散的目光集中到头目的脸上,动了动嘴唇,鲜血立刻从粘贴在一起的干裂唇间渗了出来:“试……试看!” 头目气得浑身颤抖,不再手软,双手利落的朝着那人的琵琶骨直刺而去。 “啊——”沙哑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那尖锐的钢刺穿过了骨血,锁住了琵琶骨,头目又命人将另两条铁链拉了过来,扣在了锁琵琶的另一端,那人为了减轻琵琶骨上的痛楚,双拳紧紧的握住,收拢了双臂,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手臂上。 “怎么样?舒服吗?招是不招?” 浓重的喘息声在这静得空旷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清晰,良久,那人才缓过气来,小声说道:“好……我说……你……过来……” 那声音几不可闻,头目一听他终于要说了,一下得意忘形,将头凑了过去。 一丝得逞的笑意在迷蒙的双眼内闪过,那人张口用力咬住了头目的耳朵,用尽全力,甩头一撕,鲜血四溅,那头目的耳朵竟然就这样硬生生被撕裂开来。 “啊……”头目鬼哭狼嚎的叫喊着,捂着耳朵,鲜血依然不住的渗出了手指。 那人冷笑着吐出口里的半边耳肉,哈哈的放声大笑,那沙哑干裂的嗓音阴森可怖的回荡着:“怎么样?……舒服吗?……”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42章 一道红色的剑光闪过,束缚于廉苍手腕处的两条铁链立时被削断,失去了铁链的支撑,廉苍差点跌落地面,却被栓于琵琶骨上的另两条锁链拉扯着无法解月兑,除了痛,廉苍几乎对其他几感失去了反应,只剩麻痹,昏沉着被人拽了起来,他睁开模糊的双眼,慢慢看清了那人的全貌,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人手中的赤凰上。 就在此时,一道冷风刮过,一个面覆黑纱的人影倏的出现在牢房内,附于那仍然抓着廉苍不放的人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那人突然一惊,随即放声大笑起来,看了廉苍一眼,慢条斯理的狠毒的将锁琵琶一个一个弯得更深,然后再嘶的拉扯着拔了出来。 廉苍咬着牙,硬挺着闷哼了两声,恨恨的将目光直直定在那人身上,仿佛要将那人深深刻印在心底,又仿佛要将那人碎撕万段。 “哼!”那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被廉苍的恨意打扰了兴致,随意的将廉苍扔在了地上,“把他扔出去!不要扔得太近,能扔多远扔多远!” “这……”头目似乎不甘心,咬牙切齿的想拧断廉苍的脖子。 “嗯?”那人瞥了头目一眼,轻蔑的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地牢。 头目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双眼通红的瞪着廉苍,恶狠狠的说道:“该死的!老子不会这么便宜你的!老子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头目拔出了明晃晃的匕首,在廉苍身边蹲了下来,廉苍虚弱的看着他,自知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索性闭了双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手起刀落,但是却并没有要了廉苍的性命。鲜血四处蔓延开来,猩红粘腻的感觉让廉苍冷笑着,却没有痛呼出声,他根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立刻陷入了黑暗。 “哼!来人,将他扔出去!” 天刚刚亮,随风便从慕容昊的房间匆匆离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望着室内的一片混乱,脑中却清醒万分,就是今日了,那些人没有杀死他,不知道会不会最后再来一回,但他不能退缩,已经成功的排除了一大竞争对手,他现在只需全心对付帝蓉就够了,不,还有燕葵,他一直到现在都稳如泰山,不进亦不退,让人琢磨不透,让随风不知道要不要将他归为对手。 而此时的燕葵也起了个大早,对他来说,今日也是要面对的时候了,纵使自己并不愿意,纵使根本不明白蝶翼的用意。 “公子。”燕葵望着手下推门走进了房间。 “嗯。昨夜可热闹?”燕葵端起刚沏好的茶,轻轻吹了吹,慢慢品啄了一口。 “是,正如公子所料,昨夜有两批人马先后袭击了容恪世子。” “两批?呵,看来嫉妒容恪的人还不少呢!结果呢?死,还是重伤?”燕葵饶富兴趣的看向来人。 “第一次来的是一个人,那人武功很高,却没能杀了容恪,反被容恪伤了;第二次来了一批,人很多,容恪却在最后被修烨的手下所救,而且……” 燕葵若有所思:“你是说修烨救了容恪?怎么可能?” “不,应该说,救他的是漠诃王慕容昊……” 他的话再次被燕葵打断:“你说谁?慕容昊?他来了冬繁?” “是的,而且属下还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 “容恪世子是假的,而且他是女子!” 燕葵惊的站了起来,这完全出人意料的状况让他接受得有些困难,半晌才又回过神,慢慢坐了回去:“女子……” 燕葵示意手下详详细细将所有事情全部讲了一遍,最后终于再次端起了茶杯,慢慢品起茶来:“看来,这次我们想要赢的话并不是不可能,甚至会比我想象的要轻松得多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王宫内大摆宴席,为的就是今日两位公主的驸马人选,各国使者再次陆续进入了王宫大内。 随风的腿有些软,望着那平常并不觉得长的台阶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样,还好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没事……嗯?怎么是你!”随风突然反应过来,瞪着慕容昊,“你,你不是,不是……” 慕容昊笑了起来:“漠诃王为了这次联姻特地从漠诃星夜赶来,容恪世子有何指教?” 随风有些哑口无言,摇了摇头:“随便你,反正不要妨碍我!” “放心吧,现在那两个公主都不及你,我只对你比较感兴趣。”慕容昊不仅言语暧昧,连身体也暧昧的贴近了随风,几乎将他纳入怀中。 随风全身的寒毛立刻立正站好,让他抖着身子猛退了好几步,差点没摔下台阶去。 “拜托!你是漠诃王吗?我怎么觉得你比较像街头小混混?” 慕容昊不悦的眯起了眼:“注意你的措辞!不要忘了,不久的将来你就是我的人了!” “哈哈!”随风大笑了两声,“是你健忘还是我搞错了?我不记得我将来会属于任何人,我只记得我们交换的条件是,我会跟你回漠诃。” 慕容昊的脸色立刻变黑,有些后悔莫及,自己昨晚怎么会这么说呢?明明他不是那个意思!不,他是那个意思,只是不完全是那个意思而已,这个容风竟然…… 随风得意的瞥了慕容昊一眼:“欢迎你悔约!如果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其实随风非常的紧张,他只是在赌博,赌慕容昊既然提出了那种要求,就绝不会反悔,但如果他现在反悔的话,自己能有多大的把握能得到那二驸马的位子呢? 慕容昊有些气结,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上前去教训随风,却被修烨拦住了去路:“王,大家都在等着您呢,今日王应该早些进宫与冬繁王见面,才不会有失礼数。” 慕容昊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的脾气,微笑着对随风说:“世子放心,为了能让你开心的前往漠诃,我今日一定不遗余力。” 随风松了口气:“漠诃王先请!容恪随后就到。” 慕容昊皱了皱眉,担心的望了望脸色苍白的随风,那虚弱的样子几乎风一吹就会倒,但最后终于什么都没说,先行进入了王宫。 随风有些恨起自己这个身体来,女人的身体怎么这么没用,不就是流了点血吗?怎么会弱成这样?这两步路也折腾不起?随风愤愤的骂了自己几句,坚持的挺起胸膛一步一步的爬着台阶。 夜莲与帝蓉同一时间到达,望着前方艰难迈着步子的背影,心中都涌起了丝丝歉疚。 “希望他不是澜陵,不知道为什么,伤害他,就像伤害了澜陵一样,让我有些……”帝蓉微蹙秀眉。 夜莲只是贪婪的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也许,过了今日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看着他了。 澜,对不起…… 夜莲垂下了双眸,将最柔软最温暖的心藏在了昨日,今日以后他要面对的是自由,是子民,是复仇! 这一次的盛宴安排在了户外,没有再按照冬繁的习俗同桌而坐,而是分席排列。左右的第一席分别是两个王——慕容昊与夜莲,其他的都依序入席,随风坐在了慕容昊的旁边。 各人互相寒暄拉扯了半天,最后冬繁王密姜终于进入了正题。 “本王今日将与两位公主定下两位驸马的人选,当然了,主要是由两位公主的意见为主,但本王也绝不会让无能之辈成为冬繁的驸马,所以本王打算考考各位,希望漠诃王与丝离王,还有各位见谅。” 慕容昊与夜莲虚应了几句。 “既然如此,请冬繁王出题。”夜莲客气的点了点头。 密姜微微笑了笑:“本王并没有准备什么题目,题目由各位来出,每国使者都有一次出题的机会,也可以指定任何人来作答,这次主要是为了选驸马,而不是要各位分个胜负,所以不一定答的上来的人就一定可以成为驸马,也不一定没答上来的人就做不成驸马,所以大家也不用顾忌,只要各展所长,看谁能获得青妍与妙离的认可就行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有比等于没比?还不是他密姜说了算?说不定他早就心里有数,现在只是做做样子,看各国的使者耍猴戏罢了。 除了随风,在座的各位心中都有些愤然,但脸上却谁都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客气的应对着,说这个办法不错,真是虚伪! 随风不动声色的喝着茶,暗暗看了青妍几眼,发现她亦面无表情的品茶不语,心中稍稍放松,既然连青妍都不着急,他着什么急? 就在这时,密姜又发话了:“在坐的就属漠诃王最年长,不如就从漠诃王先开始,如何?” 慕容昊也不推辞,想了想,便似笑非笑的说道:“曾经听说有一本名为‘三十六计’的兵书已经被索尔王与连赫王视为珍宝,每日置于案头研读,本王希望连赫的帝蓉公主将其中的三十六计背出来,让大家共同探讨一番。” 好阴险的问题!帝蓉如果不背,这一下就算她输,而且还会得罪冬繁王,连赫的私心与目的就会暴露无疑;如果背,那么就会泄露重要的兵法,对连赫是一打击,却便宜了他国,而千方百计、好不容易得到“三十六计”的帝邪也不会放过她。 出乎意料,帝蓉并不惊慌:“帝蓉只是一界女流,对国家大事、用兵打仗根本不感兴趣,不要说什么‘三十六计’了,就连基本的女子该学的东西,帝蓉都是一知半解,而这次王兄之所以谴帝蓉前来冬繁,只是由于帝蓉顽劣,只热衷于四处游历,对各国比较了解,漠诃王如果要问帝蓉冬繁的风土人情,或许帝蓉更能为您解惑。” 半两拨千斤,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既向冬繁王表达了连赫的坦荡,又谦虚的展示了自己的博学多闻,更避开了慕容昊的尖锐剑锋,好厉害!难怪帝邪会派她来!难怪她会被赐予王姓! 密姜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么请帝蓉公主接下去吧。” 帝蓉回了回礼,明媚的眸光却扫向了随风,让随风忍不住抖了抖,来了,就知道躲不过! “帝蓉虽没有看过‘三十六计’,但也知道‘三十六计’始于索尔,想必文武双全的容恪世子更清楚其中的内容吧?不如就让容恪世子给大家讲解一番,如何?” 果然!随风的脸色有些难看,自己总不能再用帝蓉那招吧?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将那个当成宝吗?你不敢泄露,并不代表别人也会保密,更何况那本来就是他给帝邪的,现在既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他就不客气喽! “这个‘三十六计’,顾名思义,讲的就是三十六条计策。”有点像在说废话,随风自己也觉得好笑,“一共分为六个部分,包括了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与败战计,其中精妙绝伦,绝不是一两句就可以解说的完的,不知公主想听哪一计、哪一条呢?容恪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哼,想跟他斗!他就不信,帝蓉刚刚那么怕兵法泄露,现在还会让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随风不知道的是,他刚刚的一番话,却让在场的另外三人大吃一惊,慕容昊、修烨、燕葵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随风,慕容昊的势在必得、修烨的沉思算计、燕葵的惊疑杀机一一被看进了密姜的眼中,密姜也再次对这个容恪刮目相看。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43章 帝蓉没想到王兄好不容易得到的兵法,容恪竟然这么不当一回事,还大方的在各国的使者面前侃侃而谈,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在乎?或者他是…… 帝蓉被自己刚刚的猜测惊了一跳:不,他不会是她,她已经跌下万丈悬崖,怎么会好好的坐在这里! 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帝蓉决定再次试探一次:“那么,请容恪世子给大家讲讲你认为最精妙的一条吧。” 咦?随风有些以外帝蓉的反应,她没有遮掩,反倒大方的让他讲?好啊,就如你所愿啊。 随风微微一笑:“容恪记忆最为深刻的计策之一便是空城计。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空城计,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在己方无力守城的情况下,故意向敌人暴露我城内空虚,就是所谓的‘虚者虚之’;敌方产生怀疑,更会犹豫不前,就是所谓的‘疑中生疑’。但这是悬而又悬的‘险策’,在敌乘我虚之时,当展开心理战,一定要充分掌握对方主帅的心理和性格特征,切切不可轻易出此险招。况且,此计多数情况下,只能当作缓兵之计,还得防止敌人卷土重来,所以还必须有实力与敌方对抗,要救危局,还是要凭真正实力。” “容恪曾经听老师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名为西汉的国家,在其北方的国家匈奴势力逐渐强大,不断兴兵进犯,西汉王命将军李广抵挡匈奴南进。一日,李广的手下外出打猎,遇到三个匈奴兵的袭击,受伤逃回,李广大怒,亲自率领百余名骑兵前去追击,一直追了几十里地,终于追上,杀了两名,活捉一名。正准备回营时,却忽然发现有数千名匈奴骑兵也在向这里开来。而匈奴队伍也发现了李广,但看见李广只有百名骑兵,以为是为大部队诱敌的前锋,不敢贸然攻击,只是急忙上山摆开阵势,观察动静。李广的骑兵非常恐慌,李广沉着的稳住了队伍,说道:‘我们只有百余骑,离我们的大营有几十里远,如果我们逃跑,匈奴肯定会追杀我们,如果我们按兵不动,敌人肯定会疑心我们有大部队行动,他们决不敢轻易进攻。现在,我们继续前进。’到了离敌阵仅二里地的地方,李广下令全体士兵下马,卸下马鞍,悠闲的躺在草地上休息,看着战马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吃草。匈奴部将感到十分奇怪,派了一名军官出阵观察形势,李广立即命令上马,冲杀过去,一箭射死了这个军官,然后又回到原地,继续休息。匈奴部将见此情形,心中恐慌,料定李广胸有成竹,附近定有伏兵。天黑以后,李广的人马仍无动静,匈奴部将怕遭到大部队的突袭,便慌慌张张引兵逃跑了,而李广的百余骑安全返回了大营。” 故事讲完后,随风抬头望向密姜,密姜正托着右腮若有所思,便轻咳了两声:“故事讲完了,不知道是否能令各位满意?” 随风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慕容昊兴味含笑,修烨目光闪烁,夜莲平静如水,燕葵似笑非笑,帝蓉双目圆睁,妙离垂眸沉思,青妍目含欣慰…… 最后台阶的一角响起了啪啪的鼓掌声,随风转头一看,竟然是麦丹! “世子学识,麦丹甘拜下风!如此精彩的故事,如此精妙的计策,真是难得!”麦丹口里不停的称赞,眼中却寒冷如冰,利箭般刺入了随风的心脏。 他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密姜终于再一次开口:“嗯,世子果然名不虚传,那么现在就由世子来提问吧!” 随风正兴奋的准备刁难一下帝蓉,却被麦丹打断了:“父王,儿臣以为不必再继续下去。” “哦?为何?”密姜似乎有些意外,但语气却平静得让人觉得他早就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 而随风的心却猛的跳了好几下,他的视线与慕容昊的在空中交汇,慕容昊用眼神安抚着他,示意他少安毋躁。 麦丹邪气的一笑,睥睨着随风冷声道:“无论容恪世子的才华如何出众,都不可能胜出,因此儿臣觉得应该由他人继续下去。” “你什么意思?”青妍公主的脸色依然平静,但冰冷的声音却透露了她浓浓的不悦。 麦丹讽刺的看向她:“王妹心仪容恪世子的事,为兄早就有所察觉,但现在王兄不得不出面阻止了,王兄不想王妹不明不白的被奸人所骗!” 青妍心下一惊,难道他也查到了容风的身份? 而随风也惊得脑中翁的一响,这个麦丹到底知道多少? 青妍觉得,如果不先下手为强,今日所有的事情都会成泡影,所以站了起来,跪在了密姜的面前:“父王,青妍钟情于容恪,与他的身份、地位无关,而是单纯的喜爱他的为人,所以,除了他,青妍谁都不嫁!请父王成全!” 对于姐姐的惊人言语,妙离显得无辜且不知所措,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却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站在了原地,愣愣的看向了夜莲,而夜莲仿佛没有了灵魂,静静坐在那里,独自包裹在自己的围城内,对所有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是的,在听到随风开口讲空城计时,夜莲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那自称容恪的人就是澜陵,当他们第一次在行馆擦身而过时,自己就已经确定那是她,却依然逃避着,害怕面对,他不敢与她相认,他害怕她眼中的恨意,害怕她不原谅他,更加害怕——失去她,失去喜欢她的资格,失去独自拥有她的机会! 夜莲抬起头,目光追随着随风,对妙离的殷殷期盼不予回应,满心满眼的只容得下那个他深深爱恋,却又深深伤害的人。 密姜没有回应青妍的请求,只是向随风问道:“容恪世子的心上人可是青妍?” 随风愣住了,他知道自己应该回答“是”,那么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作答,却被两道不同的嗓音相同的回答压了下去。 “不是!” 一道声音阴森冷然,发自麦丹之口;而另一道柔软清淡的声音,随风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夜莲发出的! 众人都诧异的望向了一直沉默的夜莲,等待着他的下文。 夜莲站了起来,明媚的阳光将他柔美的脸孔映照的明晰清素,平静祥和的双眸洁净若冰泉,移动的身影幽雅如雪莲,白色的衣袍仿佛抚模一般,撩过脚下青绿的草地,最后他站在随风的面前,温润如梦。 “她的心上人不会是青妍。”仿佛没有**与污秽,夜莲的声音干净得像天籁。 随风再一次被他蛊惑了,这样的容颜,这样的气质,这样声音,每当午夜梦回,丝丝缠绕心间,不曾忘记。 “跟我走吧,澜。”夜莲执起了随风的手,期盼的眼神含着隐隐的忧伤与决断。 帝蓉倏的站了起来,喝道:“夜莲!” 而慕容昊也在同一时刻站到了随风身后,握住了他被夜莲执住了手掌的那支手臂,仿佛被人侵犯了领地般,愤怒着想将其收回,却被夜莲同时用力的拉住。 二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让谁,拉扯中,昨晚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随风立即从迷幻中清醒过来。 “咝——”随风伸手捂住了伤口,指间的湿润告诉他,伤口又流血了。 谁来告诉他,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放手!”慕容昊情绪正越来越坏,游走于暴怒的边缘,声音低沉而又危险。 夜莲无动于衷,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随风,等待着他的答案:“跟我走,好吗?” 随风终于听清楚了夜莲的话,猛的抬起了头。曾经他也像这样,期盼着夜莲能放开一切,与他一起远离危险和纷扰,但是夜莲却欺骗了他,放弃了他。 随风慢慢低下了头,怔怔的看着握着自己手掌的手,晶莹纤细,修长美丽,当初他多么希望能抓紧这双手,永不放开,却被他硬生生的甩开,现在他还能毫无顾忌,全心全意的握紧它吗? 不,不再有机会了,在夜莲放手推开他的那一刻,或者在廉苍救他的那一刻,更或者在他们再次相见的那一刻,……一次错过,就不再拥有从前了。 随风抽回了手,无声的拒绝了夜莲,心痛在彼此间交流。 眉间的平和被痛楚取代,夜莲抬眸直直望向随风眼眸的深处,晶莹的泪光将美丽的双眸涤荡得更加清透耀眼。 “对不起。”夜莲转身离开,泪水滑落。 仿佛被那滚烫的眼泪灼伤了眼睛,随风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黑暗沉沉袭来,只留下那萧索孤寂的背影,以及满目的忧伤。 慕容昊轻呼了一声,拥住了随风软倒的身体,拦腰抱起了他,匆忙离席,继夜莲之后亦未做交待,扬长而去。 席间只剩目瞪口呆的帝蓉与疑惑沉思的燕葵。 密姜终于再次开口:“既然有三国都无声放弃,那么只剩连赫与西弈了,青妍,妙离,你二人任选一个吧。” 妙离失望的望着远去的佳人的背影,忧郁取代了清纯,轻愁笼罩于眉间,低声顺从的回答道:“全凭父王做主。” 青妍愤恨的握紧了双拳,暗暗克制着,目光却扫向了麦丹,后者并未察觉,正定定的望向帝蓉,而帝蓉仿佛明了了般,上前一步:“请冬繁王将青妍公主嫁于连赫,永结两邦之好。” “不!父王,青妍刚刚说过了,除了容恪,谁也不嫁!”青妍狠狠瞪了瞪帝蓉,强烈反抗着,绝不妥协。 “父王,反正只剩两国,不如……”麦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猛的吸气声引去了注意力。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一个看起来十七八的少年,站立在半空中……是的,是在半空中,麦丹知道,那需要很高的轻功才能办到。 他只穿着很轻薄的白色纱衣,立在了蓝天白云交织的纯净世界里,面对着宴会场,张开了一双无比洁净与空灵的眼睛,那双眼睛扫视了一周,仿佛没有找到想找的人,露出了些许失望,最后,他将视线移向了燕葵。 淡薄尊贵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呢?随风……容恪在哪儿?” 燕葵上前一步,面朝少年跪了下去:“拜见宫主!容恪世子可能回天香阁了。” 少年眼睛一亮,微微笑了起来,瞥了燕葵一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路!” “呃?”燕葵一时转不过弯来,“宫主不是要燕葵娶青妍公主么?” 少年轻笑出声:“蠢货!随风都不要她,你还真想要了?” 燕葵僵住了,完全不了解状况。 少年轻盈的在空中半转身,发现燕葵依然呆立在原地,有些不悦的垮下了脸,喝道:“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走!” 燕葵一颤,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宫外奔去,他也继夜莲、慕容昊之后,再一次忽略了冬繁王,就这样匆忙离去。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48章 随风精疲力竭的回到锦都天香阁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如果不是路上碰到好心的商旅队伍带她走了一程,恐怕再过两天她也不一定回得来。 然而,当她推开蝶翼的所住的房门时才发现自己真是多此一举,空荡荡的人去楼空的孤寂以及疲惫不堪的身体与心,让她立刻颓丧了起来,懒懒的坐于桌前,闭上眼缓解天旋地转的眩晕,脑中一片混乱。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如今为止,一直都是他人在安排她该走的路,她碰到的人,遇到的事,都是她可以轻松面对与解决的,而现在,一切似乎突然都离她远去了,让她茫然得连接下来她该去哪里,该做什么都不清楚了。她唯一记挂的只有廉苍,而他却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她除了无助与软弱外,竟然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眼睁睁的感觉着廉苍与她越来越远,不知所措。 “澜陵。” 恍惚中,随风听到廉苍在呼唤他,温柔平和的低沉嗓音让她突然激动得无以复加,蓦然回首,看到那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就站在门前,定定的、温暖的看着她! 随风颤抖的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扑向那人的怀抱:“苍!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人的身体僵了僵,随风从不流露的软弱让他终于伸出了双臂抱住了她。 “想他是吗?想他就跟我走吧,有人告诉我,曾发现过他的行踪。” “什么?”随风愣愣的从那人怀里抬起头,朦胧的泪眼逐渐清晰,那人刚毅的脸庞终于真实的映入她的眼帘。 “怎么……是你?!”随风立刻推开他的环抱。 慕容昊自嘲的笑了笑:“你上哪里去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吗?” “找我?找我做什么?”随风揉了揉红红的眼睛。 “蝶翼找你,青妍找你,密姜找你,还有我,也在找你……” “蝶翼……他,他上哪儿去了?还有,你刚刚是说,有人发现了廉苍的踪迹,是吗?”随风扯住了慕容昊的衣袖。 慕容昊的眸光敛了敛,再抬眼时,坚定的说道:“是,我的人发现廉苍到了漠诃,我想,蝶翼大概也是去追廉苍了吧,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 随风已经混乱得没有多加注意慕容昊异样的神色,也没有分析慕容昊话中的真假,胡乱的点了点头:“肯定是的,我让他帮我找廉苍,他肯定是去追廉苍了,我们也赶快起程吧,我不能再等了,廉苍的毒越来越深了,我必须早些找到他!” “就算再快,也要等我去准备准备,更何况你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又如此疲惫,不能再透支体力了,如果等还没等找到廉苍,你自己先不行了,到时候怎么救他呢?” 随风点了点头:“我知道,今天我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可以吗?” 慕容昊答应了随风,安抚她躺下,不久就见她陷入了梦乡。 又是梦,这种感觉让随风分外亲切与熟悉,是的,是蝶翼的气息。 随风四处寻找着,这里竟然是寒芒林!高高的,没人的寒芒哗哗的随风轻响,翻滚着一层层穗浪,点点飞絮袅袅在空中飘舞,那场紧张、血腥的交斗似乎早已经结束,空气中只留下熟悉的青青香气,冥冥之中一股淡淡的意识引导着随风的脚步。 “你终于来了,风。”蝶翼那飘渺淡漠的特殊嗓音传来。 随风立刻欣喜的转身,立刻发现蝶翼已然立于身后,她跨前一步,拽紧蝶翼的衣袖:“你又进入了我的梦,对不对?你现在真的在这里,对不对?” 蝶翼微微一笑:“你每次都说反了,是你进入了我的梦。我沿着你被劫的路线一路追到这里,却失去了你的方向,你现在在哪里?” “你……是去追我?你不是找到廉苍了吗?” 蝶翼有些困惑的微蹙着眉头:“我的确派人四处寻找着廉苍,但还未发现他的踪迹,而你又不见了,我当然要先找到你!” 随风的四肢有些冰凉,谁,到底谁在骗她? 蝶翼握紧了随风的手:“我没有骗你!” 随风忘记了,在梦中,只要两人有接触,蝶翼就可以探测到她的思想,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可是慕容昊说,在漠诃发现了廉苍的下落。” “你还在锦都?”蝶翼的眉蹙得更紧了,“你要跟他去漠诃吗?” 随风却兀自思考起来:慕容昊真的发现了廉苍的踪迹,还是只是欺骗她?他到底想干什么?把她骗去漠诃又怎样?他,难道是又一个帝邪吗?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不,她不能拿廉苍的命开玩笑,所以她必须去漠诃。可是,如果是假的,她到时候如何月兑身呢? 蝶翼轻轻叹了口气:“去吧,先去漠诃确认慕容昊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然后再做打算。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明天吗?等我,我立刻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随风抬头看着蝶翼,对他的体贴有些感动,他的话让她安心了许多,他的武功那么高,应该可以轻易的将她从困境中带走吧?更何况,如果廉苍真的在漠诃,必须要他来为廉苍解毒,不是吗? 随风轻握住他的手,满眼的感激:“蝶翼,谢谢你!我一定等你。” 蝶翼微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蒙在了随风的双眼上,轻声催眠着:“好好睡吧。” 随风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夜幕降临,朦胧的光从窗外透进来,让房内的景象昏暗却依然可辨。随风坐了起来,才发觉浑身酸痛,伤口处也隐隐撕扯着,有些灼烧的烫热感。 慕容昊推门而入,发现随风醒来,便点燃了灯烛,房内立刻温暖明亮起来。 “睡得还好吗?肚子饿了吗?” 随风垂下眼睑,将怀疑埋入心底,再抬头已经笑意盈盈。 “嗯,饿了呢,有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随风一边下床一边说道,“吃完饭,我还想清理一下,我的伤似乎又有些重了。” 慕容昊一惊:“是吗?给我看看。” 说着便伸手准备查看,随风退了一步让开:“我自己可以的,不然,你让侍女帮我也行。” 慕容昊僵了僵,尴尬的收回手:“好,等你吃完,我就让她们帮你上药,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出发?这么快?你不是说明日吗?”随风诧异的望着他。 明日?他一刻也等不了,他要先下手为强,早些带她离开冬繁,早日到达漠诃,就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将她抢走了! “夜长梦多,我担心密姜又有什么行动,我可不想做帝邪第二!” 看起来,慕容昊的借口冠冕堂皇,实际上私心颇重,随风眨了眨眼,心中了然,却没有点破,只是与蝶翼的约定该怎么办呢?如果她先走了,蝶翼回来又没见她,会不会生气?他会追来寻她吗?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慕容昊看着随风脸色变了变。 随风敷衍的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担心蝶翼会四处找我,到时候他如果真的回来了怎么办?我不能再让他四处奔波了。” 慕容昊的黑眸立刻幽暗了许多,脸色未变,心中却波涛翻涌,那个蝶翼到底和澜陵什么关系?如果真让他找到澜陵,他还留得住她吗?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再见面! “我们不能再在这儿耽搁了,再说,廉苍可能也等不得,如果你真的担心蝶翼会回来,不如留书一封,交给掌柜代为转交,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蝶翼轻功盖世,用飘渺身法从西弈到冬繁也就花了五天时间,说不定他看了你的书信,会立刻追上我们的,即使没碰到我们,他先到了漠诃,到时候你们也是见得到的。” 慕容昊的方法让随风陷入了沉思,既然慕容昊怕密姜掌握了他们的行程,怎么会提出让她留书给蝶翼,从而给密姜留下线索呢?这说明什么?他,在欺骗她!这样她还有什么必要跟他回漠诃呢?但是现在如果她反抗的话,慕容昊定会像帝邪那样强行带她走吧?那么,她还不如等蝶翼来救她! 随风赞同的点了点头:“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等随风吃饱,重新换过药,月已高悬,修烨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她踏上马车,就可以出发了。 随风抬头看了看已然缺损的明月,心中暗暗问着:蝶翼,你已经在路上了吧?你很快就可以找到我吧?我在等你…… 帝邪扶随风坐入马车内,回头朝修烨看了看,修烨轻轻点了点头。 当一行人出发后,修烨掉转马头,回到了天香阁。 “刚刚公主交给你的书信呢?”修烨阴冷的威慑着胆小的掌柜。 掌柜颤抖着拿出随风留下的书信交给了修烨:“在……在这……” 修烨展信一看,竟然只留了四个字:先行一步。 修烨诧异的眯了眯眼,这个澜陵在搞什么鬼?难道她一直和蝶翼有联系,所以蝶翼知道她要去漠诃? 冷哼了一声,修烨提起笔,在纸上另加了四字:索尔再会,那字迹竟然与随风的一模一样!原来修烨善仿字迹,无论是谁的笔墨,他都可以仿得滴水不露! 重新叠好信箴,再次将它交到了掌柜的手中,修烨从袖袋中取了一袋银两:“将这封信交给蝶翼,这些就是你的;否则……” 掌柜的打了个冷颤,抖着手接过,连声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到!一定,一定!” 修烨瞥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掌柜的长长吁了口气,用袖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转头,竟然发现一群人正站在他身后,立刻做贼心虚的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再待他仔细看去,便被那前后依序而立的四男六女出挑的气质给惊呆了,这十人无论是从容貌还是涵养上看,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男才女貌,各有千秋。 “喂!刚刚听到那人说到蝶翼,可是指西弈凤蝶宫的宫主?”为首的蓝衣女子问道。 掌柜的再次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些人看起来似乎各个都身怀武功,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刚刚他们又听到了多少? “这个……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来得可正巧呢,再早那么一会儿,我这天香阁还不能收别的客人呢,刚刚恰好最后一位使者也离开了,现在终于能正常安排客人了呢!”掌柜的顾左右而言他。 蓝衣女子一听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走了?” “是啊是啊,各位要不进去坐会儿?” 蓝衣女子不悦的冷冷瞟了他一眼:“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刚刚问你的话呢,还不回答?那人是谁?为什么留书给蝶翼?” 咦?只听到这么点儿吗? 掌柜的终于放下了心,笑着谦卑的躬了躬身:“是,是澜陵公主留的书信,至于为什么,这就不是小的能过问的了。” 这掌柜的回答得极其圆滑,既没有告诉她刚刚那人是谁,也没有透露修烨修改了书信的事实,而无论这伙人是哪边的人,都从他这儿抓不到小辫子。 “那人就这么肯定翼宫主会回来这里吗?” 掌柜的笑嘻嘻的回答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觉得那个宫主会再次回来。” 蓝衣女子沉思了片刻:“既然如此,那就给我们几间上等的客房吧。”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49章 夜色深沉,雪衣黑发的飘逸身影缓缓落在了天香阁的庭院内,未停留片刻,便从四周的不同房间掠出十人跪在了那人身前。 “宫主!” 蝶翼眼波流转,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悦耳的嗓音由于连番的奔波而沙哑低沉了许多:“随风呢?” 蓝茜抬起了头,倾慕眷念的目光快速扫过那许久未见的容颜上,最后低下了头回道:“我等到天香阁时已经没有人了,但掌柜的收了一封留给宫主的书信,要蓝茜去取来吗?” 蝶翼微微点了点头,蓝茜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不久,便持着书信恭敬的交到了蝶翼的手中,看完随风的留书,困惑浮现在蝶翼的眸中,为何随风会回索尔?不是要去漠诃么?难道说,廉苍已经回到了索尔,所以随风会这么急着离开?随风是索尔的公主,既然她回了索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蓝茜,今晚就休息吧,明日去索尔。先让人前去打探,看随风已经行到哪里了。”蝶翼收了书信,示意蓝茜为他准备就寝事宜。 很快,天香阁便恢复了早先的宁静,但慕容昊、随风一行却没有那么平静,就在此时,漠诃的使团已经被冬繁的人马团团围住,失去了自由。 冬繁的队伍从中让开了一条道,一人一骑款款走到了队伍的前方,冷笑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瓮中之鳖。 “麦丹!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漠诃王的行驾!”修烨怒斥着。 麦丹勒马停在了马车一尺之处:“漠诃王请恕罪!麦丹并无意与漠诃为难,只是为了向漠诃王讨一个人。” 慕容昊气势沉稳的问道:“为了讨一个人就用这么大阵仗,看来冬繁王是想用强的了?” 麦丹哈哈一笑:“看来漠诃王是误解了,这些都是我大驸马府的守卫,今日是麦丹想要漠诃王身边的一个人,而且麦丹并不想这个人落在我父王的手中。” 慕容昊冷哼了一声,冷戾之气横扫而过:“可惜,本王没有让出自己珍爱之人的习惯!” “珍爱之人?哈哈哈,漠诃王可真是多情呢!既然知道麦丹所说何人,何不将她交出来,也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慕容昊周围的空气陡然降至冰点:“大驸马为何要我漠诃的王妃?” 麦丹愣了愣,最后终于了然的再次笑起来:“王妃?漠诃王当初娶的澜陵公主似乎另有其人吧?这个容恪,哦不,她说她叫随风,她的身份至今还是个谜,什么时候变成了漠诃的王妃了?她胆大妄为,欺我君主,伤我王妹,麦丹岂会就此罢休!漠诃王该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伤了漠诃与冬繁的和睦吧?” 虽然知道麦丹这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的威胁,但随风仍然觉得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打起来,她或许侥幸的帮帝邪逃了出去,但这样硬碰硬的对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啊,而且麦丹的意图不明,口中说是个人行为,但又持着密姜、青妍为借口,到底是密姜授意,想事后为这次的事件开月兑,免除两国的摩擦,还是真的是他自己想抓她呢?她可不记得她有得罪麦丹,最多就是争夺二驸马之位时碍了他的眼,但现在什么都没戏了不是吗,她都没找他清算那晚暗算自己的帐了,他还紧咬着她不放做什么? 随风掀开门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了慕容昊的身边。 “你……你出来做什么?”慕容昊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随风冲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直接对上了麦丹,骄傲的、抬头挺胸的、高贵的问道:“大驸马不知想如何处置澜陵?难道大驸马这是表示冬繁与索尔的交好到此为止吗?即使当初澜陵用表弟的身份来到冬繁,但如果青妍公主真的选择了索尔,那也是嫁给我的表弟容恪,难道大驸马认为,以澜陵的身份真可以做的了这冬繁的二驸马么?” 无论怎样,先用澜陵公主的身份压他一压,有的时候这个身份还是起点作用的。 麦丹被随风说得一窒,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索尔的公主!据我的查探,你可是来自连赫!我说的对吗,随侍书?这次你竟然敢冒充索尔的容恪世子,我要请你回去就是要给索尔一个交代,真正的容恪世子到底在哪儿?而你,潜入冬繁,可是连赫王有什么阴谋?” 随风一怔,他,他竟然知道自己做过连赫的侍书? 慕容昊的目光暗了暗,瞥了一眼随风,心中却不再确定起来,曾经倒是真的听说过,帝邪册封了一名女子侍书,名叫随澜,还掌管过凤印,难道真是随风?可这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澜陵公主,但她的确才刚刚拼死救了帝邪月兑险,难道她真的和帝邪有什么阴谋? 随风发觉了慕容昊怀疑的目光,心中自嘲的冷笑着,自己还想救他月兑险,他却在那里猜疑自己的身份,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值得吗? 随风的心有些冷:“大驸马既然连澜陵曾做过帝邪的侍书这种事情都调查的清清楚楚,那么怎么对澜陵是索尔的公主这么明显的事情视而不见呢?澜陵向来喜欢明明白白的做人,大驸马不必再掩掩藏藏,直接说明目的,或许澜陵真的愿意束手就擒呢?” “澜陵……”慕容昊有些迟疑的轻声喊着。 随风没有理会他,直视麦丹,等着他的回答。 麦丹似乎衡量了片刻,最后语气有所缓和:“随侍书,其实麦丹知道你的这个身份,也是连赫王主动告之的,你也知道,我父王一时不察得罪了连赫王,而麦丹知道连赫王对侍书……特别重视,所以想请侍书回连赫为冬繁多多美言几句,免得两国失和,兵戎相见。” 一时不察?说的可真动听!随风在心底冷嗤着,心思却轮转了几个回合,有那么一刹那,似乎有什么闪过了脑海,但却立刻消散,让她来不及抓住,而眼下也不是仔细思考的时候,她该怎么做呢? “原来如此,那么大驸马就不必为此担忧了,帝邪暂时不会对冬繁不利,如果真有一天,澜陵见到了帝邪,一定会向他分析当前的利害关系,打消他兵戎相见的念头。现在还请大驸马让开道路,让漠诃王平安离去,否则,需要兵戎相见的不是连赫与冬繁,而是漠诃与冬繁了,而澜陵也相信索尔王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王姐倍受欺负,相信冬繁王是不会乐见此事发生的,还请大驸马三思!” 总之,能用的全都用上,还怕他麦丹不多做考虑吗?同时得罪漠诃与索尔,而且又与连赫才刚刚结怨,除非冬繁想自取灭亡,否则无论是密姜还是他麦丹,都不会那么卤莽行事的。 果然,麦丹的气焰熄灭了,沉思着望了望慕容昊,又看向随风,最后终于做出了妥协:“既然随侍书如此执着要随漠诃王离开,麦丹当然不会多作阻拦,但麦丹希望他日侍书见到连赫王时记得告诉他,不是我麦丹没有阻拦,而是你自己的意愿。” 咦?这话怎么……有些不对?他是在说,这次行动是帝邪指使的?怎么可能!现在帝邪应该还在逃亡的路上,哪有时间与精力去管别的事?那麦丹到底什么意思?他和帝邪……难道…… 随风细细思考着,如果说麦丹想利用帝邪的帮助取得冬繁的王位,也不是不可能,那么他这么做,可能真的是想将自己从慕容昊的手中救出来,自己怎么这么傻,能月兑身竟然白白放过了这么个好机会!不,也不能这么说,这只是猜测,如果不是她想的那样,谁知道麦丹有什么阴谋?另外,蝶翼看了她的书信应该会追赶上来,如果她不去漠诃,不是跟他错开了吗?嗯,这个决定还是比较保险的。 “澜陵自会解释,大驸马不必担忧。时候已经不早了,请让路吧。” 麦丹也不再多言,挥了挥手,让手下让开了道路。 随风看了慕容昊一眼,沉默的上了马车,慕容昊也弃马不骑,跟着跨了进来,一行人就此平安的上了路。 “澜陵……你……在生我的气?”慕容昊终于打破了沉默。 随风冷漠疏离的笑了笑:“怎么会!但是我的身份如此诡异,漠诃王真的要带我回漠诃吗?你就不怕我是连赫的,或者是索尔的,或者两边都是的……奸细?” 慕容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声问道:“这就是当初你没能嫁到漠诃的原因,对吗?是帝邪胁迫了你,对吗?这也是你和帝邪纠缠不清,与夜莲眉来眼去的原因,对吗?” 随风有些气结,他那是什么口气?就像个捉奸在床的丈夫似的,一声一个“对吗”的质问,凭什么?! “漠诃王,你大概没有弄清楚,随风现在是个自由的人,跟谁纠缠不清,跟谁眉来眼去,都有自己的自由,还轮不到你来质疑吧?” “澜陵!你不要忘了,你本该是我的王妃!”慕容昊终于爆发了,眼中怒焰高涨,一把抓住了随风的手腕,粗鲁的将她拉扯进怀中,狠狠瞪着她,像一头发怒的狂狮,正在强忍着撕碎猎物的冲动。 随风终于知道外界传言漠诃王易怒暴躁不是虚言了,眼前的慕容昊眸内净是隐忍的怒红,全身紧绷如铁,一触即发,聪明如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招惹他的时候,因此默默咬了咬牙,忍耐着从手腕处传来的巨痛,垂下了眼眸,对他的话也不加反驳,听之任之。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态度让在暴怒边缘的慕容昊更加气愤,害怕自己在爆发时伤了她,慕容昊一把甩开随风,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随风的背重重的砸到了马车的横栏上,疼得她半天不敢挪动,眼中泛起了薄雾,强忍着等待疼痛慢慢散去,轻轻坐了起来,翻开衣袖,手腕上红红的五指印映着白皙的肌肤显得特别触目惊心。 混蛋! 随风在心中狠狠诅咒着慕容昊,伸手抚了抚背部,有些粘腻,刚刚的摩擦可能将原来的伤口又蹭开了,血已经渗出了外衣。 闭了闭眼,随风取出包裹中的伤药,褪去外衣,准备自己上药,就在这时,门帘又被掀开,吓得随风手忙脚乱背过身,一把抱住了衣物包裹挡在胸前。 进来的竟然是刚刚离去的慕容昊,看到随风鲜血染红的背部,倒抽了口气,懊恼与后悔涌上心头,愧疚的坐到了随风的身边,命人取来清水,细细为随风清理伤口,再次上好药,仔细的包扎着。随风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说话,任他为自己的过错煎熬在悔恨中。 “澜陵……我……对不起……”他慕容昊从未向任何人道过歉,这次却愿意为了求得随风的原谅而第一次说出了这三个字。 随风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慕容昊,对于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婚约,我很抱歉,虽然那一切都是阴错阳差,但毕竟你已经真的娶了索尔的澜陵公主。而我,现在是随风。不瞒你说,在连赫,我曾经几次三番遭到澜澈派来的人的刺杀,我早就不是什么澜陵公主,在王弟的眼中,我是索尔与漠诃结盟的阻碍,所以我必须死。而我也真的死了,现在我只是一个与澜陵毫无关系的随风,与澜澈,与帝邪,与夜莲,与你,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出现在冬繁,只是为了救我的朋友,与你们的交集只是因为和青妍公主之间的约定,其他的,都与我无关,我不是任何人的,你知道吗?这个世上,谁都不是谁的。” 慕容昊被随风的一番话惊撼着,他当然明白随风的意思,但是自己即使能忘记她是澜陵,也不可能抹杀那早已深植心底的爱恋,如果她真的执意要放开过往,那么他仍然有追寻她的权利,不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一切从头开始,让她用随风的身份接受自己的心,让她永远无法逃离自己的掌握,让她永远属于自己……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50章 如此急切而辛苦的赶路还是随风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一次,当初廉苍陪她从索尔出发前往漠诃的路程他们只走了一半,如今仿佛命运的轨迹般,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中止点,继续这一段早就该走过的路程。 随风苦涩一笑,即使在当时逼不得已要和亲的景况下,她都没有这么茫然与沮丧,一切都有廉苍支撑着,时刻有廉苍保护着,而现在物是人非,她甚至连救他的能力也没有,只能在这明知道不会有他的路上挣扎着,等待他人的救助,这让她痛恨起自己来,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软弱无能起来?这越来越趋于女性柔弱化的自己,真的还是原来的随风吗?曾经发誓要做一个成功的外交大使,现在她却整日被束缚于一触即发的你争我夺的逐鹿战争之中,那些人有的是自己所谓的亲人,有的是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更有的是自己放开一切用心爱着的人,她什么时候才能解月兑? “王,有急报!” 在进入漠诃境内的第二天,当随风因为接下来要到达漠诃都城而天马行空乱想之际,马车外洪亮的传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掀开窗帘,发现慕容昊正在马上阅读谍报,神色凝重,忧心忡忡,发生了什么事吗? “再探,有任何变化立刻前来回报。”慕容昊命道。 传令兵退去后,慕容昊一声不发的将手中的锦帛递给了修烨,修烨看后眉头一直微皱着,久久没有散开。 看来事情还挺严重,随风灵活的眼珠转了转,猜测着信件的内容。 随后,慕容昊下令全速前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盛都。随风终于忍不住了,一路上,由于身上的伤,她无法长时间的骑马,而古代的马车又没有橡胶车轮,走的又是土路石路,颠簸得几乎让她全身散架,现在又要拼命赶路,简直是要她的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经过随风的坚持,慕容昊终于坳不过她,答应让她骑马。 慕容昊看了她一眼,思考了片刻,答道:“冬繁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 “密姜重病,长公主代为摄政,麦丹尽掌王权。”慕容昊说的非常简单。 随风却疑惑起来:“这才几天,密姜就病得那么重了吗?之前还精神抖擞的要致帝邪于死地呢,怎么转眼就连王权都交出去了?” 慕容昊冷哼了一声:“据报,密姜根本不是重病,而是中毒。” “中毒!怎么可能!青妍公主不是会使毒吗?怎么不给密姜解毒?”随风隐隐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而青妍恐怕在劫难逃。 “这是密探的结果,外人可能还未察觉,更何况,麦丹掌握了王权,还会允许青妍继续丰满自己的羽翼吗?” 果然!看来,冬繁的大势已定,只等密姜一死,荔香便会即位,而王夫麦丹就会成为实际上的掌权者,青妍与妙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还有,麦丹似乎是与帝邪联手的,那么这次的夺权行动跟帝邪有无关系呢?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回到了邺都,为了复仇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的支持或者根本就是他出的主意,帮麦丹拿下王位,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麦丹跟他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他就不怕麦丹过河拆桥?他的笃定自信来源于什么? 脑中得出的结论让随风惊得差点跌下了马背——麦丹根本就是帝邪放在冬繁的棋子!不,不对,如果他是帝邪的人,怎么会让帝邪在冬繁遇险?那可能是密姜的秘密行动,麦丹也许根本不知,但也有可能是麦丹心存背叛,装作不知,而帝邪那么聪明,肯定早就明白了这其中的蹊跷,但仍然这么轻易的帮他夺得了王位,肯定麦丹有什么还是掌控在他手中的,这也正好印证了那日他虽然有机会灭了她与慕容昊,却最终没有下手的原因。 帝邪,你果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就这样简单的掌握了冬繁,当初无论是派辛追还是帝蓉去冬繁,只不过是后备而已,只要冬繁无法与其他国家的政治力量相结合,你就稳操胜券了,不是吗?这冬繁恐怕还不止如此吧,那隐匿在水下的暗礁又有多少?这计划你又实施了多久?如果不是密姜这样激怒你,你或许还不会这么着急的下手吧? “如果让帝邪得到了冬繁,天下恐怕就要大乱了。”慕容昊长叹了一声。 压抑、激动、期待、不屈隐含在这简单的叹息之中,让随风忍不住望向了他。他,竟然也发觉了这是帝邪的动作吗?原来,所有的人都是精明万分,而她随风只是后知后觉而已。 “如果有一天,帝邪和我必须死战一场,你会站在哪一边?”看似随意,慕容昊问出了这个问题,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好象并不在意随风的回答,实际上他那紧绷的身体出卖了他的在乎与紧张。 随风停在了原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冷冷一笑:“你们死战与我何干?我为什么非要站在谁一边?” 慕容昊猛的回头,一动不动的盯着随风坦然的眼眸,片刻间,复杂的情绪即发即收。 “是吗?你以为你逃得过?如果你没有救帝邪……” 随风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没有救帝邪,天下大乱不是现在才开始,而是早在帝邪死的那一刻就已经触发。” 慕容昊哈哈大笑起来:“随风,有的时候你很聪明,有的时候你又装作无知,难道你的心底不是早就料到了有这样的一天了吗?这与帝邪的生死其实根本就没多大的关系,不是吗?该来的,迟早会来。” 随风没想到慕容昊竟然看得这么透彻,即使是她,也是学习了千年历史沉淀下来的精髓,才会看得透,而他身在局中,竟有这样的觉悟。 随风轻叹了一声:“是啊,该来的总会来,少的只是那根导火索,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永远都无法阻挡的历史趋势。” 慕容昊惊讶的看着随风,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如此精辟的言论,这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该有的胸襟与见地吗?难怪帝邪对她恋恋不舍,难怪帝邪没有将她锁于后宫,难怪帝邪让她掌管凤印……自己太小看她了,但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天下的君主,不是吗? 慕容昊笑了起来,仿佛得到了一件天下异宝,他决定将这宝贝用在他将要铸造的神剑上,日夜与他相随,不离不弃,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修烨从队伍的后方赶了上来,瞥了随风一眼,对慕容昊说道:“王,刚刚收到消息,发现了廉苍的下落。” “什么?”随风与慕容昊几乎同时叫喊了出来。 随风激动的一把扯住了修烨的衣袖:“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修烨依然冷静的拉回自己的衣袖,看向了慕容昊。 慕容昊皱了皱眉,却依然问道:“他在哪儿?” “王,廉苍在索尔。” 随风倒抽了口气,在索尔?怎么会!廉苍无论去哪里,都不会回去索尔才对啊,澜澈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随风一扭马缰,大声道:“我要回索尔!” 慕容昊一惊,立刻伸手将随风整个人硬是从她的马背上拽到了自己的怀里,连声安抚道:“别急!听修烨把话说完!” 随风挣扎了两下,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望向了修烨。 慕容昊示意修烨继续。 “我们的人告诉了他澜陵公主的下落,他正日夜兼程的赶往漠诃,如果公主现在要离去的话,恐怕会与他错过。” 随风冷静了下来,考虑了片刻,对慕容昊说道:“你一直欺骗我说廉苍在漠诃,其实我早就知道,但我依然跟着你走,现在我不要求你其他的,只希望你派人保护廉苍,让他顺利到达漠诃,还有……” 随风拿出了装着“十月”的小瓷瓶交给他:“将这个交给廉苍服下。” 慕容昊有些尴尬,他早就知道骗不过随风,没想到修烨会当面拆穿他的谎言。 “按随风的意思办,将这个速速送给廉苍。”慕容昊将瓷瓶递给了修烨。 随风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直悬宕的心,只要廉苍到了漠诃,等蝶翼一来,就可以立刻帮他解毒了,一切都圆满了,她也可以无忧无虑的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看着嘴角泛起微笑的随风,慕容昊的心底翻腾着苦涩,她果然还是爱着廉苍的吗?当初就听说澜陵公主爱上了廉苍,他为了两国的结盟根本不在乎她爱的是谁,无意中得到了诗灯便前往索尔求亲,可是没想到娶的竟是个假公主。如果当初他不是这么大意,如果当初他不单单是为结盟,如果当初他娶的是随风,现在随风应该就是他的王妃吧?她应该早就爱上了他吧?不,他肯定会立她为后,让她与自己共享江山,与她白头偕老。可是都因为那帝邪的横插一脚,让他失去了先机,失去了随风,他好恨! 帝邪,如果真的要开战,我决不放过你! 随风独自沉浸在期待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发现慕容昊心思的转变,他与帝邪的恩怨就此不单单是两国的争锋,而是情敌之间的决斗,随风这个当事人却依然毫无所觉,依然憧憬着自己不久将来的美好生活。 与此同时,那遍寻不到她的蝶翼正陷入了焦躁的狂乱之中,他们一行人已经到达索尔很久了,却怎么也找不到随风,甚至连王宫他们都进去打探过,依然没有消息,每日静坐修炼时,蝶翼都希望随风再次进入自己的梦境,也试图寻找过进入随风梦境的途径,可是都没有结果,这日复一日的寻找与等待,终于让蝶翼再也无法忍受了。 “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看来你们的能力还真是有待提高!”蝶翼冷冷的瞪着跪在面前的十人,不悦的嗓音却柔似水,寒如冰。 “宫主息怒!”众人将头垂得更低了。 蝶翼恨恨的撇过头去。 “宫主,蓝茜认为,如此寻找都找不到,那只能说明,澜陵公主根本就不在索尔。”蓝茜忍不住提出了自己心中的思虑。 蝶翼一怔,将视线落在了蓝茜的身上,若有所思,他回想起最后与随风在梦中相见的情景,随风分明说是要跟慕容昊回漠诃的,还答应一定会等他,可没想到当他赶回天香阁时,她已经离去,留书却说索尔相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书信是假的?! 蝶翼倏的站了起来:书信是假的,那随风现在是在漠诃了! 正在此时,一只通体雪白的鹫鸟飞了进来,在屋内盘旋着,却不敢栖落,蝶翼伸了伸手,那白鹫便降子停在了他的手边,蝶翼取下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廉苍正前往漠诃与澜陵公主会合。 这消息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也说明了一直寻找的廉苍的下落,让蝶翼心中的烦躁突然平静下来,到底是谁敢这样耍他?慕容昊吗? “蓝茜,准备一下,立刻出发,前往漠诃。另外,你派人查查随风留书的真假,我倒要看看,敢欺骗我蝶翼的人已经做好了怎样死的准备!”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51章 第一次见到廉苍,蝶翼颇感兴趣的将他从头到脚研究了一番。 如果不是那朵朵碍眼的菊花经脉特别刺眼,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只是周身散发的寒冰气息让人不敢靠近,骄傲高贵的气质也非一朝一夕练就,而是从骨子中渗透出来,旁人只敢仰视。 “你就是廉苍?”蝶翼终于收回了好奇的视线,淡淡的问着,这个人是随风一直牵挂的人,他的确够得上分量。 “你是凤蝶宫的人。”廉苍直言不讳。 蝶翼微微一笑:“随风很担心你,让我替你解毒。” “你认识风?”廉苍有些诧异,不知道何时随风竟然认识了这么个人物。 蝶翼未回答,只是伸手执起廉苍的手腕,食指中指搭在了他的腕脉上,廉苍刚想挣扎,却被蝶翼的强横内力制住,动弹不得,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的武功达到了这个境界,传说中凤蝶宫的蝶舞轮回天下第一,这人练的就是这种神功吗? 不一会儿,蝶翼“咦”了一声,看了看廉苍,自言自语道:“似乎没有随风担心的那么严重呢。” 廉苍一惊,拂袖掩住手腕:“随风给我送来了‘十月’。” 蝶翼似乎仍然不解,只是问非问的呢喃道:“是吗?” 据随风的描绘,廉苍的毒似乎已经深入腑脏,但刚刚他探脉却发现毒素尚浅,难道“十月”真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它不是只能减缓毒发的时间么?难道还能逼退毒素不成? 蝶翼也没有多加思索,只是取了一只空杯,左手拇指在中指上划过,殷红的鲜血便滴落在雪白的瓷杯中,仿佛绽开的红梅渐渐融为血墨,当鲜血不再流出,蝶翼取了茶壶,将清水倒入杯内与鲜血混合,冲淡了浓郁的红色,变成了浅浅的女敕粉。 “等它变为紫色,你就将它饮下,毒自然会解。”蝶翼指了指那杯血水向廉苍说道。 “呃?”廉苍不明白的看向蝶翼,又看了看那杯东西。 紫色?怎么可能?血本就是红色,即使加了水,也是淡红,怎么会变成紫色? 蝶翼不再理会他的惊讶,转身离开:“等你的毒解了,就一起上路吧,随风还在等着我们呢。” 廉苍愣愣的瞪着那杯血水,一直到它真的由浅粉变成了浅青,再由浅青变成了淡蓝,最后由淡蓝变成了淡紫,那纯粹美丽的颜色让廉苍久久不能回神。 真要喝这个东西?廉苍犹豫着,最后眯了眯眼,终于端起了那颜色逐渐加深的水一口饮下。顿时,五脏六腑像火烧一般灼热起来,仿佛喝了大坛的烈酒,几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股火热从喉间滑落,再到胃里,然后慢慢扩散至血液,随着血液的循环,奔流至四肢百骸。渐渐的,廉苍身上那骇人的青紫色菊花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廉苍抚了抚自己的脸,看着手指上的毒素渐渐退去,恢复了红润。 蓝茜走了进来,看了看廉苍的脸色,点了点头:“廉公子,毒已经解了,宫主已经出发了,让我等保护公子前往漠诃。” 保护他?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保护了!不就是中了点毒么?怎么随风也派人来保护他,蝶翼也留下人来保护他? 廉苍压下心中的不悦,问道:“你们不用保护蝶翼吗?” 蓝茜笑了起来:“宫主自然也有人保护,但那也只不过是摆设而已。” 廉苍有些郁闷,蝶翼的武功那么高,自然不需要什么人保护了,只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当廉苍进入冬繁境内时,正好传来了冬繁王密姜被害殡天的消息,与此同时,这一震惊世人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六国。 “王,密姜被毒身亡,二公主青妍被麦丹下狱,小公主妙离嫁往连赫,长公主荔香继承了王位,王权尽落麦丹之手。”修烨陈述着冬繁政局的巨变。 “青妍被下狱?为什么?”随风坐在一旁,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达了盛都,**都没坐热,这震惊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杀父弑君。”修烨望了她一眼,平静的回答道。 随风倒吸了口气,好严重的罪名!青妍啊青妍,看来你是逃不过了,你那么聪明,怎么会让麦丹给嫁祸了呢?本来她还很看好青妍的,没想到就这么玩完了。 慕容昊一直沉吟未开口,最后终于抬起了头:“修烨,让各级将领整军备战,传令边疆守军,严防连赫突袭。” “是。” 修烨退了下去,随风也因为他的这些命令陷入了沉思,战争真的就要来临了么? 第二日,天刚刚亮,十万火急的军情便万里加急送到了漠诃王宫。 随风由于心中忐忑,一早便起来在院子里练习剑法,以求平静,但还没热到身,便被慕容昊派来的人给请到了九曲殿。 随风刚刚跨入殿内,一干人等便一个不漏的将视线投到了她的身上,有的疑惑,有的不屑,有的不满,有的兴味……她可以猜到慕容昊的意图,也明白这些人的心理,但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帮慕容昊对付帝邪?还是,帮帝邪对付慕容昊?这都不是她自愿的,如果慕容昊实在逼人太甚的话,她该怎么办?为什么蝶翼到现在还没到呢?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慕容昊耍了什么手段? 随风依礼恭顺的向慕容昊行礼。 “随风,之所以请你来,是因为今天讨论的事情也涉及到了索尔,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慕容昊端坐于殿上。 想用索尔做借口吗?随风无谓的笑了笑,没有回应。 慕容昊有些尴尬,殿下也一片忿忿的议论之声。 随风扫了那些人一眼,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太泼慕容昊的面子,便恭敬的说道:“漠诃王想知道些什么,随风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容昊终于松了口气,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些,温言道:“麦丹突然率兵夜袭索尔,其势锐不可挡,一日之间连克数城,现已屯兵于滟漓江畔,直逼索尔中土,公主对此有何想法吗?” 公主?怎么突然改了称谓了?有想法的应该是澜澈那小家伙才对吧,问她有何用?而且,无论怎样,那也是索尔的事情吧,他这么热心做什么? 随风微微一笑:“索尔与漠诃既已结盟,漠诃王这么关心索尔,定是准备出兵相救喽?” 慕容昊窒了窒,强按捺下跳起来的冲动,言道:“本王的确想助索尔一臂之力,但无奈连赫虎视眈眈,边关异动频繁,实在不敢随意出兵,不知公主可有良策?” 随风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 “漠诃王文韬武略,又岂是小女子可以望其项背的?想必漠诃王早已有了应对之策了吧?”随风低下了头。 大殿上一片寂静,慕容昊半晌没有做声,随风无聊的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那些可笑的文武百官,有的迂腐,有的傲慢,但在随风的眼中却成了打发时间的调剂对象。 慕容昊轻咳了两声:“帝邪这次到底目的何在,实在难以猜透,到底是为了索尔,还是为了漠诃,仍未可知。” 修烨赞同的附和道:“陛下英明。帝邪如果意在索尔,那么边关的动作只是为了牵制漠诃;如果意在漠诃,那么直取索尔是为了诱漠诃出兵,而后乘虚而入。” 随风的眸光闪了闪,避过了修烨若有若无的试探。 “那么以臣相的意思是……”慕容昊点了点头。 修烨见随风并不理他,便直接问道:“漠诃若不出兵,不知索尔王与公主会不会责怪漠诃不顾结盟之谊?” 唉,这两君臣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她开口吗?今天她要是不说个所以然来,恐怕走不出这九曲殿吧?罢了,就当帮帮澜澈那小不点儿吧,怎么说也是姐弟一场。 “无论漠诃做何选择,得利的都是连赫,吞并索尔,或是灭了漠诃,对帝邪来说同样重要,所以当前根本不是讨论漠诃出不出兵,救不救索尔的时候。”随风话音刚落,大殿内便像炸开了锅,讨论声此起彼伏,让人头脑晕涨。 慕容昊微微勾起了唇角,却不敢笑得太明显:“那么以公主之见,漠诃应如何应对?” 他的话不大不小,却恰恰将那乱七八糟的嗡嗡声给压了下去,大殿上恢复了安静。 随风并不在意那些官员鄙视与嫉妒的眼神,平淡的继续说了下去:“水沸者,力也,火之力也,阳中之阳也,锐不可当;薪者,火之魄也,即力之势也,阴中之阴也,近而无害;故力不可当而势犹可消。敌人再强大,也会有弱点,攻击敌人的薄弱之处,便可事半功倍,这便是三十六计之釜底抽薪。” 随风的声音悠扬悦耳,在宽阔的大殿内轻轻回荡,震惊了所有在场的文臣武将。 修烨面露喜色:“如何釜底抽薪?” “帝邪的弱点在于冬繁,匆促起事,夺取王权,未稳政局,便图天下;冬繁的弱点在于麦丹,弑父挟君,囚强驱弱,强取军政,通敌卖国;麦丹的弱点在于荔香,为国君,为人妇,为王亲,左右为难。” “公主的意思是从荔香女王下手?”修烨思索着点了点头,“虽可行,但难度太大。” 随风自信一笑:“难?不会,只需一封信就可以让麦丹自己撤军而回。” “哦?”修烨似乎不相信。 “请臣相赐笔墨。”随风眨了眨眼睛。 修烨立即谴人呈上笔墨交于随风,随风潇洒的席地而坐,将纸铺于面前,用纸镇抚平,蘸墨写了几行字,交给了侍从呈于慕容昊面前。 慕容昊定睛细读:“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修烨一怔,随即佩服的望向随风,肃身直立,躬身向随风行了一个大礼:“修烨谢公主赐教。” 随风侧身让开,咯咯笑了两声,摆了摆手:“臣相可别折煞我了,我只是昨晚没睡好,受不了这紧张严肃的议政,想早点回去补回笼觉而已,剩下的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睛却瞟向了慕容昊。 慕容昊好笑的正色道:“公主辛苦了,来人,快伺候公主回殿休息!” 随风也不跟他客气,道了句告退,在众人的瞪视下,大大方方的休息去了。 众人退去后,慕容昊留下了修烨与梁错,梁错是漠诃的龙虎将军、兵马元帅,也是慕容昊最为器重的武将之一。 “修烨,以你之见,随风的这条计策可行吗?”慕容昊似乎不太放心。 修烨的目光定在了桌面那张纸上:“臣以为可以一试,但事不宜迟,免得突生变故。” “臣相大人怎么能听信女人的话呢?更何况那女人还不是我漠诃的子民!”梁错不满的瞪着修烨,对随风的计策不以为然。 修烨面色冷凝了下来:“该如何行事,王自有定断。” 慕容昊拿起那张纸,再次看了看那首诗,微笑起来,仿佛自言自语的呢喃道:“女子又如何?如果她在这儿,一定又会大喊‘巾帼不让须眉’……” 那平淡聪慧、自信洒月兑的美丽容颜再一次浮现在眼前,让慕容昊失神了片刻,但立刻又恢复了冷静,对修烨命令道:“就按随风的计策行事,将这封信立即秘密送往冬繁,越快越好!” “王!……”梁错还想阻止,但却被慕容昊制止。 “梁将军立刻整军出发,星夜赶往边城,如果此计没有奏效,索尔势必被灭,下一个可能就轮到漠诃了,梁将军要做好充分的迎战准备!” “是!”梁错立刻精神百倍,宏声领命。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56章 随风跨进篮内,向另外三人招了招手:“喂,你们快进来啊,傻愣什么呢?” 夜莲好奇的看着飘在篮上的热气球,眼睛弯弯的,晶灿有神,听到随风的叫喊,二话不说就跟进;蝶翼讶异过后,抿了民唇,扬成了很好看的形状,不同于夜莲爬进篮内,他身形一晃,便翩然落在了随风身旁;廉苍若有所思,发现原来这便是巨型诗灯,却不知随风为何要他们进到篮内,见只剩他一人,也单手一撑跃了进来。 “大家帮帮忙,把四周的沙袋推下去。” 随风的话刚落,蝶翼便侧过身,右手随意一挥,啪啪啪几声响,绑住沙袋的绳子便应声而断,失去了重量制约的热气球立刻在中间燃起的火油作用下缓缓离开了地面。 随风有些无语,要知道她刚刚为了那几袋沙可没少费力气,蝶翼竟然就这样解决掉了! “啊——”夜莲惊奇的看着热气球缓缓上升,靠在篮边欣喜的观察着越来越远的地面。 蝶翼看着地面上的风景,微笑着赞叹:“果然是惊喜呢!” 反观廉苍,他是四人之中最为狼狈的,他死死拽着边缘的绳索,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随风大吃一惊,问到:“苍,你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有恐高症……吧?” 怎么会呢?当时廉苍和她一起挂在悬崖半中央的时候,廉苍很正常啊,难道当时他是乘天黑强忍着的?不,不对,她记得天亮的时候他们还一起爬上崖顶了来着,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没事,头有点晕,一会儿就好……别管我。”廉苍的声音也抖得厉害。 尽管随风有些疑惑不解,但终究她不忍看廉苍那么狼狈与难受,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手臂让他靠着篮边坐了下来。 “好了,你坐会儿吧,一会儿我们就下去。” 廉苍点了点头,虚弱的朝随风笑了笑,摆了摆手:“不用管我。” 随风担心的看了他片刻,站了起来,发现蝶翼也在关心的看着廉苍。 “没事的,我听说过有些人登高会有这种症状,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不用担心。”蝶翼安慰着随风。 随风吁了口气,抬起头,发现夕阳竟然就在他们的正前方,红彤彤的浸染着云层,又大又圆的挂在天际,没有了白日的耀眼光辉,但却美得惊人。 随风兴奋的往前一指:“快看!好美的夕阳!” 蝶翼顺着随风的手指望去,立刻被这难得的景色吸引住了,千里江山尽收眼底,万里苍穹深邃迷人,蝶翼的心中突然被涨得满满的,感动万分,如果每日都能这样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自由的看尽千山万水,赏遍天下美景奇观,是多么惬意愉悦的事啊,如果真能如此,此生就可以说是无憾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与运气。 蝶翼转过头,在心中细细勾画着随风的轮廓,再一次将她刻在心底:能拥有此刻,也该满足了吧! 夜莲回头冲随风笑了笑,说了这几天以来最长的一句话:“姐姐,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个东西好神奇,竟然可以飞到天上,看到所有的东西!” 随风也跟着笑了起来,得意的说道:“这算什么!姐姐知道的神奇东西多着呢!下次再做给你……” “玩”字还没说出来,噗噗两声,热气球便飞快的旋转着直往下坠。 “啊!怎么回事?!”随风尖叫起来,她确信自己重复检查过很多遍,不会出现这种危险的情况,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蝶翼迅速环抱住随风,稳住随风几欲跌倒的身体,夜莲也紧紧抓住了篮沿,贴着边缘站稳了身体,廉苍还没来得及准备便被一阵悠旋,摔倒在篮底。 “有人射穿了……那个……”蝶翼望了望头顶的气球。 “什么?!”随风立刻火冒三丈,该死的,是谁这么缺德?让她晃悠得头晕目眩是小事,要是伤到了蝶翼、廉苍他们,她绝不会放过他! 随风立刻探出身去寻找罪魁祸首,谁知底下又是一阵箭雨,吓得她立刻缩回了脑袋,虚惊一场。 笃笃笃,有些箭簇钉在了篮上。 “小心,莲!快蹲下!” 随风惊呼,然后热气球便啪的摔在了地上,将他们四个人摔了个晕头转向,还好蝶翼护住了随风,不然她铁定摔成脑震荡,因为即使她的头只是撞在了蝶翼的胸口,她依然觉得眼冒金星。 很快的,那华丽丽的热气球便铺天盖地而下,将他们硬生生埋在了布的海洋,四人胡乱挣扎了半天,才终于从找到出口爬了出来,随风立刻检查着人员的“伤亡”情况:蝶翼似乎还好,没受什么影响似的,动作优雅有力的扶着她站了起来,还温柔的替她摘掉了头发上的杂草;其次钻出来的是夜莲,他一头雾水的到处看着,当他看到随风时,松了口气,眨了眨困惑的眸子,很是无辜;最狼狈的是廉苍,全身虚软的刚从布堆里探出头,便昏天黑地的大吐特吐起来,只差没将五脏六腑给倒出来。 随风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无力的瞄了她一眼:“下次……别……再这样……折磨我……了,不……没有下次……” 随风愧疚的点了点头,愤愤的发誓,一定要找出那让他们差点出“空难”的罪魁祸首! 就在此时,大批的人马从四面八方奔了过来,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 喝!就是这些家伙么?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随风定睛一看,领头的竟然是梁错!这个人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处处为难她,这次该不会是公报私仇吧? 随风眼波流转,忍下怒气,笑嘻嘻的讽刺道:“梁将军及各位将士可真是好箭法啊,这么多人都月兑靶月兑到天上去了,不知道射死了多少野味?” 梁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刚探子来报,说天上有奇怪的东西,他出帐一看,竟然发现是一个彩色的……那个……他实在形容不出来,这里地处边界,他害怕是连赫的什么阴谋,随即带领部下好不容易将其射了下来,追来一看,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女人!王在四处寻找着她,她倒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玩耍!要不是王的旨意,他真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顿,这么嚣张的女人实在少见! 可怜的随风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让这个漠诃第一大将看不顺眼了,从慕容昊介绍他们认识以来,他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真是奇怪! “公主不知又在玩什么花样?要知道这里是边城,两国情势如此紧张,公主竟然还在这里捣乱,如果真的选择了王,选择了漠诃,公主应该立刻回到王的身边才是!”梁错那日也在现场,知道随风选择了回到漠诃,他却十分不解,为何她不好好呆在王的身边,让王如此挂心。 随风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悦的冷冷睨着他:“谁说我选择了漠诃?我又为什么要呆在慕容昊的身边?不要忘记了,我是被你们王强骗来的,可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你本就该是王的王妃!”梁错咬了咬牙。 “本就该?是啊,只是本就该而已。你们的王妃现在可好好的呆在王宫里呢,将军说出这样的话,恐怕有不敬之嫌吧?”随风冷笑着看他的笑话。 “你……你……”梁错气得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 “我什么我?你毁了我的热气球,最好乖乖给我赔来,否则……” 梁错微眯着眼,哼了哼,不屑的抬起了下巴:“否则?否则怎样?” 随风笑得璨然:“否则,小心别落在我手里。” 其实随风是找不到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只能装腔作势一番,吓唬吓唬他再说。 但这可气炸了梁错,怒声一吼:“来人!将这伙奸细给抓起来,带回大营审问!” 随风眨了眨眼,看了看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另外三个人。 “还要玩儿吗?”蝶翼温柔的问道。 耶?蝶翼以为她在玩?嗯嗯,可以这么说,刚开始是想兴师问罪来着,但看到梁错就想作弄他了,把正事倒给忽略了。 “报——”远处一骑边快速靠近边大声叫喊,随风歪了歪脑袋,看来有什么重要军情发生了,梁错有的忙了。 “报将军,连赫下了战贴,王命将军立刻回营商议御敌之事,不得有误。”传令兵朗声回禀,接着,看了随风一眼,“还有,王请公主一同前往,说是有故人在等候公主。” 什么?故人?什么故人? 随风觉得慕容昊又想骗她,所以一口回绝:“回去告诉你们王,我很忙,没空。” 那士兵有些尴尬,讪讪的道:“王说公主一定会想见的。” “让那人来见我!凭什么要我去见他!”随风懒得跟他罗嗦。 梁错恨恨的瞪着随风:“公主是奸细的嫌疑还没洗清,麻烦公主移驾。” 咦?想硬逼? 随风看了看蝶翼:“蝶翼,我想回家。” 蝶翼抿唇一笑:“好。” 语毕,蝶翼闪电般横掌推出,劲风呼啸而过,那个掌风劈过的地方,人群立刻如同叠罗汉般倒在了地上,包围圈立刻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走了。”蝶翼轻飘飘的领先走了过去,所到之处人群立刻惊恐的往后避开三尺,自动让道,随风得意的瞥了梁错一眼,趾高气昂的跟着走了出去,竟然无人敢拦,气得梁错脸都绿了。 感叹的抚了抚掌,随风崇拜的望着蝶翼:“唉,武功高真好,蝶翼哎,什么时候把你那个什么蝶舞轮回的神功教教我?” 蝶翼的身体立刻僵住,脸色有些惨白:“你想学蝶舞轮回?” 随风愣了愣,也是,那可是独门武功呢,怎么会随便外传?她这不是在为难蝶翼么? 她立刻呵呵傻笑了两声:“开玩笑呢,像我这种资质,怎么可能练得了那么高深的武功?你都不知道,廉苍陪我练武可没少吃苦头!” 说完,随风抱歉的朝廉苍笑了笑,廉苍低头偷笑,让随风顿时有些气恼。 蝶翼皱了皱眉,柔声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练蝶舞轮回会……如果你真想练的话,前两层还是可以试试的。” 随风看着蝶翼沉思的模样,懊恼自己怎么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她走到蝶翼身边,伸手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哎呀,我只是说说,试什么试呢?一层一层的练,还不练到猴年马月去!再说了,不是有你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蝶翼怔怔的看着随风抱着自己的手臂,脸上突然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瞥了廉苍与夜莲一眼,立刻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臂。 “不是我不教你,而是……反正是为了你好,但如果你真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随风有些无语,蝶翼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她,她实在不想他这样,因此她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对那个逃命的轻功更感兴趣,不如你教我那个?” 蝶翼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立刻应承:“你是说飘渺身法?这个我可以教你。” 廉苍跟在他们身后,眸内精光流泻,再抬头尽数敛去,他赫然发现夜莲竟然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顿时一惊,立刻垂眸掩去杀意。 当他们一行人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蓝茜站在门外翘首等待,一发现蝶翼,立刻冲上前来。 “宫主!你们没什么事吧?” 蝶翼嗯了一声问道:“晚饭准备好了吗?随风饿了。” 呃?她饿了?她好象没说吧? 蓝茜不悦的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尽是不甘,但语气却依然温顺:“是,都已经准备好了。” 吃完晚饭,美美的泡完澡,随风来到了小院里,虽已深秋,但萤火虫依然活跃,星星点点落于草丛里,飘于小溪上,为这如水的月夜更增添了一抹妩媚。 蓝茜匆匆走了进来,冷声道:“随姑娘,外面有个人自称是你的故人,想要见你。” 随风收敛心神,从宁静的夜色中清醒过来,皱了皱眉:“故人?” 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麻烦你,让他进来吧。” 蓝茜领着一个全身裹着墨黑斗篷的人走了进来,行走间,那人的衣摆微掀,露出华丽的金线刺绣。 那人在随风的对面站定,缓缓取下了斗篷的帽子,星眸灿烂的望着随风。 “是你!”随风惊呼。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57章 “公主,是我。现在我是澜陵。”那女子微笑的看着随风的吃惊表情。 她略施脂粉,轻点嫣唇,秀目微挑,云髻高盘,凤簪轻摇,牡丹为饰,气质华贵,凛然不可侵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活泼跳月兑的春兰了,连清脆的嗓音都变得不再谨慎小心,处处透露着财富权力的侵袭与浸透,随风猜到了她的身份,原来当初代替她嫁来漠诃的是春兰! 随风为她那句似是自我介绍,又似是暗含挑衅的话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向她行礼:“随风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春兰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随风会如此回应她,但这段不长亦不短的时间已经让她从一个小小的婢女完全成长为了一个标准的王妃,她立刻恢复了高贵的神情。 她对随风的称呼立刻变了过来:“随姑娘为何不愿为王效忠?是因为春兰占据了随姑娘的位置?” 随姑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怎么听怎么别扭!这春兰到底想说什么?她是给慕容昊做说客来的?傍晚那传令兵说的故人便是她吧?如果当时她去了军营,当着慕容昊的面,她又会以什么面目对待自己呢?随风有些好奇。 “王妃说笑了,世事本有定数,那位置本就该属于王妃,何来占据?” 春兰,或者说现在的谰陵公主,仿佛松了口气,语气也温和了下来:“公主,春兰永远都不会忘记公主的教诲。” 随风坦然一笑:“不敢,随风还要多谢王妃的高义。” 如果不是春兰,那索尔与漠诃当时会是怎样的境况? 春兰的眸光微沉,声音低沉起来:“公主还是以前的公主么?公主还在乎索尔的安危、王的安危么?” 随风知道她指的是澜澈,微敛眼睑,轻声道:“随风与他的缘分已尽,他是王妃的王弟,还望王妃多多费心。” 春兰不信的摇着头:“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公主不在意王的话,怎么会向慕容昊进献计策,解了索尔之围?” 原来是这个原因让春兰误会了。 “当时只是为了牵制帝邪,如果不是索尔,我也同样会献那个计策。” 春兰似乎有些着急,连声道:“公主,如今六国局势紧张,连赫灭丝离取冬繁是早晚的事,到那时不仅索尔,就连其他各国也难逃灾难,难道公主就不为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着想么?到那个时候,恐怕公主也难逃帝邪的魔掌吧?为何不趁现在各国联手,将帝邪一举成擒,灭了连赫呢?如果不是帝邪,今天这漠诃的王妃可是您啊!” 随风抬眼注视着有些激动的春兰,心中猜测着她这段话到底是替澜澈说的,还是替慕容昊说的,她到底站在哪一边?如果是澜澈,那就是说如果她答应了,索尔就会暂时放过她,如果不答应,那暗杀的行动还会继续?或者是慕容昊,他倚仗的又是什么?觉得她会为了索尔而帮助漠诃吗?还是说,因那姻盟的关系,索尔与漠诃都想这样利用她? 随风的话一针见血:“王妃到底站在哪边?” 春兰惊讶的看着随风,以为她看透了自己隐藏的身份,心下惶惶:“公主……” 随风依旧笑得满面春风:“王妃是以什么身份在和随风谈论局势呢?” 春兰扑通一下跪倒在随风的面前,吓得随风往后跳了一大步,立刻上前欲将她扶起来:“我可受不起,王妃快起来吧。” “不,公主,您本就是春兰的主子,是春兰抢了……抢了公主的位置,抢了公主的身份,抢了公主的夫君,但是……公主……请公主救救秋菊吧,如果公主不答应的话,王会杀了秋菊的!求求您了,公主!”春兰拒不起身,泪流满面的恳求着。 随风张了张口,眨了眨眼睛:“谁?哪个王?澜澈?” “是的,公主,当初秋菊与我一起陪公主前来漠诃,后来公主不知去向,王便杀了漠诃使者灭口,还抓了秋菊回去,威胁我代替公主嫁来漠诃,后又时常以秋菊的生死要挟,刺探漠诃的军情国事,如今,王又要我来劝公主,如若不成,就要杀了秋菊,后来,慕容昊也要我来求公主,也说……如果不行的话,就杀了我,恢复您的身份……公主,求求您,您就答应了吧,求您看在我与秋菊曾经用心侍侯过您的份上,救救我们吧!” 春兰声泪俱下,悲戚惨然,不停的向随风叩首乞求,随风手足无措起来,想制止她,却坳不过她的执拗。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起来吧。”见她真的磕头磕出了血,随风再也没有办法的答应了,无论是澜澈也好,还是慕容昊也好,还有那个帝邪,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心软,竟然拿这招对付她! 其实谁得到天下她一点也不关心,但她知道,就算这次她不答应下来,接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似乎命运早就安排好了这条路给她走,无论蜿蜒多远的路,她都会回到原点,既然该来的躲不掉,那她干脆坦然面对好了,其实想想也不错,能够亲自辅佐一位秦始皇,对她来说还是挺新鲜的,就当玩场游戏吧,早点结束早点洗洗睡! 随风想通后,竟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忍不住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喝起彩来。 她边思索边握着拳轻扣下颌,问道:“那么,你到底是要我帮谁呢?澜澈?还是慕容昊?” 春兰拭了拭眼泪,睁大了眼睛:“公主的意思是?” 随风轻笑:“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如今连赫强大,所以其他稍弱的国家都有可能联合起来攻击连赫,一旦连赫被灭,那么就会再出现另一个连赫,到时候一切又会重来。既然要我参加这个游戏,那么我就直说了,我对一再重复的游戏不感兴趣,所以我要选定一个目标,我会尽我的努力让这个游戏尽快破关。所以,现在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了,麻烦你告诉我,你到底站在哪边?或者说,你希望我救你,还是救秋菊?” 春兰惊呆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良久,她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公主,这个,一定要现在选吗?不能慢慢再说吗?既然现在索尔与漠诃是盟国,那么现在帮谁不都是一样吗?等到公主想好了,再决定也不迟啊?” 随风再一次确认了春兰的成长,这个曾经单纯无忧的女孩儿已经被污染了,她变得聪明圆滑起来,她什么都不选,但却什么都选了,她将一切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还不着痕迹。 随风也再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改变,自己再也不是一个整日学习备考的准大学生了,她不再是随风,她成了真正的澜陵,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在漫长的历史上,她又将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所以她必须好好思考,慎重选择,绝不能受他人的影响,而污了自己的名声,既然春兰不给自己答案,那不是更好吗?她立刻做出了决定。 随风眯眼一笑:“你说的对,现在帮谁都一样,既然这样,你先回去给那两个家伙一个交代吧,告诉他们不用再威胁你了,我会让帝邪退兵的。” 春兰惊喜的点了点头,满足的离去。 随风静立月下,抬头望向神秘深邃的墨蓝苍穹,再一次感受着时间的绵长,人生的短暂,生命的脆弱,力量的渺小,多年以后,她才发现,这一晚的决定,竟然影响了她的一生。 一道轻微的飞鸟振翅的声音在这宁静的时刻显得特别的明显,随风循声望去,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隐没在了隔壁小院。 咦?是蝶翼吗?他不是一直都喜欢用白鹫?什么时候改换信鸽了? 正纳闷着,蝶翼那特别的和缓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想喝酒么?” 随风惊讶的回过头,蝶翼正温和的微笑着,端着酒站在她的身后。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想喝酒?”随风瞥了一眼隔壁,便立刻将那缕思绪甩在了脑后。 蝶翼将酒放在了石桌上坐了下来,随风也跟着走到他的旁边坐下。 “只是想着,今晚你可能会想喝一点点。”蝶翼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了随风面前。 “你……知道了?”随风轻轻抿了一口,这酒的度数很低,味道更接近米酒,她皱了皱眉,“这是什么酒?” “我猜到的,刚刚蓝茜告诉我有人找你。这是米酒,不会喝醉,也不会伤身。”蝶翼一口饮尽,仰起的下颌,让随风将他颈项的优美线条尽收眼底。 蝶翼放下酒杯,发现随风正愣愣的看着自己,便微微抿唇,眼睛笑成了月牙形。 随风大窘,脸颊发烫,立刻心虚的端起酒一口吞了下去,心中暗骂自己变态,竟然会像**般偷看蝶翼!谁知她喝得太急,一下子呛到了气管中,一阵猛咳,让她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蝶翼一惊,轻拍着她的后背问着:“怎么了?喝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随风白了他一眼,笑得那么得意,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装腔作势问她怎么了。 一恼之下,随风又倒了一杯酒喝干,不悦的瞪着酒杯道:“这种酒怎么能用这么小的酒杯喝?米酒应该用大碗喝才痛快啊!” 蝶翼知道随风是在害羞,也不点明,劝道:“虽然是米酒,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喝,也是会醉的。” 随风耍赖顶嘴:“你刚才明明说不会醉!” 蝶翼有些无奈,将整壶酒都放到了随风的面前:“那这一壶都归你。” 看蝶翼这样,随风倒不好意思起来,就像是自己故意在耍小孩子脾气撒娇一样。 努了努嘴,随风将酒壶又推了回去:“不要,喝多了会睡不着,我想睡觉,明天可能会比较忙。” 说完,随风站了起来,准备回房,蝶翼的话却让她僵在了原地:“风,无论你在哪里,想干什么,都不要推开我,好吗?” “什么?”随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她突然想逃,她不想听蝶翼接下来的话。 但蝶翼这次没有理会她的挣扎,继续说了下去:“我不要求你回应我,只希望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因为……我不想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蝶翼的声音里饱含孤寂与忧伤,让随风微微一窒,心痛蔓延开来。 随风冲动的回身,在蝶翼的背后轻轻拥住他的双肩,却故意说着霸道的话:“你以为你跑得了吗?我才不会让你这个免费的保镖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逃跑!” 蝶翼的身体僵直得如石块,听完随风的话,才放心的放软了身躯,靠进了随风的怀中。一发现蝶翼身体的变化,随风潜藏在本性里的恶搞因子又开始作怪了,她灵活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狡黠,嘴角笑得有些抽搐,她趁蝶翼完全没有防备的倚靠在她身上时,突然放开双手,往后跳开,饶是蝶翼武功超绝,也被她这一下弄得差点摔在地上,狼狈万分。 随风哈哈大笑起来,得意的欣赏着蝶翼难得的失控景象,让蝶翼尴尬得脸颊微微泛起粉色,但他依然好脾气的没有发作,只是无奈的淡淡的看了随风一眼,又优雅的端起酒杯径自喝起酒来,让随风颇觉无趣。 随风不安的蹭到刚才的位置再次坐了下来,仔细的观察着蝶翼的脸色,发现他依然一口一口慢慢的品酒,丝毫没有受刚才的影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随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蝶翼,你生气啦?” 蝶翼瞥了她一眼,依然面不改色的不动如山,让随风心慌又心虚。 终于,蝶翼忍不住笑起来,轻叹了一声。 随风松了口气:“蝶翼,我突然发现,其实你也挺可怕的。” 蝶翼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垂下了双眸,长长的眼睫在眼帘投下了一片阴影:“你怕我?” 随风没有留意到蝶翼话中的小心翼翼,嘲笑道:“怕你?干嘛怕你?你顶多像冰山,只要我不靠近,你就冻不到我,你以后再这样,我就跑远远的!” 蝶翼抬起了头,眸中闪过一丝惊慌:“不!” 随风被他的强烈反应吓了一跳。 蝶翼立刻又恢复了平静:“不会了,你想要我怎么样?” 随风歪了歪脑袋,认真的看着蝶翼:“像刚才那样。” “什么?”蝶翼不解。 “像刚才那样,不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你太克制、太压抑了,这样不累吗?你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这让我感觉离你太遥远,触模不到的话,就会生疏,就会靠不近。” 随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段话,当她看到蝶翼晶亮的眼神时,就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怎么会这样?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刚刚那段话,听在不知道情况的人耳里,不就像是自己在隐晦的向蝶翼告白吗? “那个,蝶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展露真实的自我,这样你的朋友会更多,朋友更多的话,你就不会一个人,不是一个人的话,就不会感到孤单寂寞……那个,你明白吗?我没别的意思……”随风一口气解释道。 蝶翼的眼神黯了黯,明了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一笑却如花瓣凋零,凄然萧瑟,让随风愧疚万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58章 第二日,天刚刚亮,随风便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是慕容昊派来催请之人。 “公主,请立即随末将赶赴三关。” 随风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不耐烦的瞪了那人一眼:“有你这么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的么!” 那小将急了:“公主,三关危急,请公主立刻赶赴三关。” 随风眨了眨眼,向他招了招手:“带地图了么?给我看看。” 小将立刻从怀里掏出地图,恭敬的交给了随风:“王果然料事如神!这是王让末将交于公主的。” 将地图摊开,一幅漠诃和连赫的边防图便跃然纸上。 随风俯身看了看地图,自言自语道:“漠诃边境最重要的三座关隘临关、燕关、嘉关,临关在前,燕关在左后,嘉关在右后,三关互为犄角,若攻其中之一,则其余两关立刻发兵救援,为破其首尾相接之势,连赫必定兵分三路,同时攻击三关。” 沉吟了片刻,随风问道:“此三关攻守形势如何?” 那小将立刻回答:“不久前曾斥巨资新修了三关的防御工事,更凭倚天险,自是易守难攻。” 凭倚天险?如果三关的要害关节,破解之策被帝邪知道,恐怕兵不血刃便可拿下三关,然后三军汇合,便可直破京畿咽喉漠关! 随风皱了皱眉,她非常清楚帝邪的斤两,当初她就在他的书房内见过六国详细的城关地图,其中无论是关隘形势,还是边防机关,都巨细无遗,这三关之防恐怕帝邪早就了如指掌!一旦三关被破,连赫大军压境,再取漠关,则京畿无险可守,盛都唾手可得,漠诃就完了。 “可有连赫那边的情况?”随风再次问道。 “是,连赫王领军二十万攻打临关,辛追为右路大将军,领军十五万攻打嘉关,乐毅为左路大将军,亦领军十五万攻打燕关。” 随风听完跳了起来:“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小将涨红了脸,小声道:“刚刚末将有说三关危急啊。” 随风苦笑了两下:“完了,三关恐怕已经被破了。” 当随风快马加鞭赶到漠诃军营时,战报便一叠声的传来,明确的显示了她的预料: “燕关失守,主将及副将均勇战殉国!” “嘉关危急,我军将士已死伤过半!” “临关危急,梁错将军身负重伤,现由副将接替,仍在苦战!” 慕容昊的脸色凝重疲惫,见随风进入帐内,只是轻轻吁了口气:“你来了。” 随风第一次见慕容昊如此狼狈的模样,对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感到欠疚,但她依然咬了咬牙,狠心道:“三关被破是迟早的事,等连赫三路大军汇合,便会直奔漠关而来,你必须早做准备!” 慕容昊依然冷静,看了随风一眼,问道:“依你看,还要多久?” “最多三天。” “我已经命杜远亭率京都守备十万大军星夜驰援漠关,漠关若失,盛都空虚……” 随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是还有三日吗?我会想到办法的。” “报——陛下,三关已失,连赫三路大军汇合,直奔漠关而来!” 慕容昊仿佛大受刺激,身体晃了晃,坐在了椅子上。 随风让传令兵下去休息,看了慕容昊一眼,想到了帝邪,如果是帝邪处在这个位置上,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慕容昊也算是个英明的君主,但此刻竟然如此手足无措,当日接下战表时难道他就没有预料到今日吗?也许吧,毕竟他对上的是帝邪,像帝邪那样的人,很难遇到对手吧! 随风的斗志竟然被帝邪点燃,她自信的微笑起来,走到慕容昊的面前,道:“将调兵谴将的权力交给我。” “什么?”慕容昊抬起头,有些吃惊。 “你听到了。难道你害怕我出卖你?”随风笑得灿烂。 “不,既然要你来,当然就不会怀疑你。好,全部都交给你。” 随风摇了摇头:“不,不需要那么多,给我三百人足够了,其余的尽力守住漠关!” “三百?你想干什么?” 随风的眼睛微敛眼睑,轻声道:“这是一步险棋,但除此之外,唯有束手就擒,何不拼拼看?” 随风站在了帐内悬挂着的地图面前,取朱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弯曲的红线:“让我率三百人马,星夜兼程,轻装前进,翻越此山,不用三日,绕道连赫大军背后,烧其粮草辎重,他们要再从连赫国内补给,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你看,连赫与漠诃边境这一带都山高路险,交通十分不便,再加上筹粮时间,至少也得二十日,到时候连赫大军无粮,不出三日必乱,只要漠关能坚持到那时候,连赫必会不战自退。” 慕容昊惊喜的看着随风画下的道路,但立刻又沉下了脸色:“这条路极为偏僻,又崎岖艰险,恐怕很难翻越,如果迷路的话……不,你不能去,另外选择将领前去吧。” 随风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这些,如果让某个饭桶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就等着亡国吧!我必须亲自去,而且我绝对不会迷路!” “可是,随风,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你是个女子,怎么能像……” 随风听了他的话立刻火冒三丈:“你说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人?怎么没见你早点放过我?告诉你,再敢瞧不起我,我就去帮帝邪,他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对待我!” 慕容昊瞪了瞪眼,不发一言的坐在了椅子上生闷气。 “原以为可以打败帝邪,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他了……” 随风收回怒气,淡淡回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毕竟帝邪从小善战,而且为了这次的战事,他做了比任何人更多的准备,漠诃虽不是仓促应战,但毕竟太过盲目骄傲,要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太不了解帝邪,漠诃也不不够了解连赫,这次就当是教训吧,下次绝不能再这样被他人逼到这个地步了!” 慕容昊猛的抬起了头,目光坚定明亮,随风的安慰与理解让他心头的沉重减轻了许多,也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欠缺之处,自己想要战胜帝邪的誓言还在,这样就认输绝不是他慕容昊,总有一天他会将今日的耻辱让帝邪用他的血与江山来偿还! 当即,随风带着慕容昊挑选的三百精兵出发了。翻山越岭只能徒步行走,不能骑马驾车,三百军士都是精壮的勇猛之士,随风尽量跟上他们的脚步,心中叫苦不迭,这些人都像铁打的一样,爬了这么久的山,连气都没喘一下,反观她,狼狈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气馁,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男人真的胜过女人。 “公主,不如休息一下吧?”那是哪个前去请她的小将,名字唤作孙林。 随风上气不接下气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一定要赶在帝邪发觉之前把粮草烧掉!” 随风不能肯定帝邪是否会发觉这条路,所以她现在依然是在赌博,赌帝邪没有注意到这条小路,让漠诃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孙林有些不忍看到随风那样勉强的支撑,在随风的面前蹲了下来:“公主,让末将背公主行一段吧!” 随风有些感激的望着他,自己的确已经到了极限,但人只要突破极限,便可以坚持下去,更何况这孙林年纪似乎比她还小,同样和她走了这么远的路,爬了这么高的山,自己怎么好意思让他背呢? “不用,我还坚持得住,等我走不动了,你再背我也不迟,到时候你不想背都不成。”随风轻笑着打趣,活跃着大家的气氛。 孙林挠了挠后脑勺,腼腆一笑站了起来:“公主如果真的走不动了一定要告诉我。” “行了,大家快走吧,天就快黑了,要抓紧时间,最好在天黑之前走出密林,否则很容易迷路的。”随风咬了咬牙,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行。 当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随风等人依然没能完全穿越密林,他们不敢点燃火把照明,怕引来他人的注意,因此在黑暗中模索前进,不久便真的如随风担心的那样迷路了。 随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原地休息。 “公主,怎么办,好象真的迷路了。”孙林担忧的皱着眉。 随风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头顶的黑发,笑道:“放心吧,不会迷路的,大家先休息一下,我去找路。” 孙林轰的一下,脸烧了个透,纵使是在黑暗之中,那脸上的温度依然高得连随风都感觉到了,尴尬的收回手,随风掩饰的咳了两声:“走吧,你陪我去看看。” “哦。”孙林小声应了,跟在了随风的身后。 随风找了片空地,正好可以完整的观察到天幕,她仔细的辨认着漫天的星斗,突然眼睛一亮,伸手一指:“那边!” 很快,随风便带着三百军士走出了密林,让孙林佩服得五体投地。 “公主,你是怎么辨认方向的?” “北斗星。”随风非常庆幸自己喜欢看星星,早在来到这个世界她便发现这里的星象跟以前的世界一样,所以这次她才能利用北斗星走出密林。 “啊?” “以后有机会再教你。” “真的?” 随风但笑不语…… 经过两日的日夜兼程,随风终于率众人到达了连赫大军的背后。 入夜,慕容昊站在苦守了一天的城楼上,忽见远处山谷烈焰腾起,将半个夜空都映得通红,心中惊喜万分,知道随风平安的得手了,他终于松了口气。过了片刻,又一处火焰升起,两处火光交相辉映,久燃不灭,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慕容昊皱了皱眉:为什么?随风兵分三路,分袭左中右三路大军的粮草,为何只得手了两处?是谁?到底是谁未能偷袭成功?随风吗?她会不会遇到不测?不,不会,帝邪就算抓到她,也不会伤害她,但是漠关之围怎么解? 随风此时的确遭到了截击,手中的一百军士只剩几人,而这路大军的粮草至少可以让帝邪支撑十天半月,漠诃真的在劫难逃了。 帝邪策马出现在军中,银甲蓝袍,与金发蓝眸互相映衬,交织出一片绚烂的光晕。 “澜陵。”帝邪依然平静如旧,“这次,你逃得掉吗?” 随风扔掉了手中的长剑,走到帝邪的面前:“我束手就擒,你就放过他们几个吧,他们还太小,只是奉我的命令行事而已。” 帝邪微微一笑:“好啊,只要我们完成大婚,我就放了他们。” “大婚?什么大婚?”随风有些莫名其妙。 帝邪静静看着随风,重复道:“我们的大婚,我要你做连赫的王后。” “你开什么玩笑?”随风眯着眼睛望着帝邪,声音严肃低沉。 “我不开玩笑,你不是说过吗,君无戏言。” 随风深深吸了口气:“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么几个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帝邪笑意乍收,怒气排山倒海而来:“嫁给我会毁了你一生?” 随风撇开头,不去理会他。 帝邪冷冷的看着随风,眸内戾气顿生,轻启唇瓣:“杀。” 立刻刀起血溅,除了随风以外的几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随风惊吓得跳了好几步,她头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她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着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被杀,而且还是与自己同甘共苦了两天两夜的伙伴! 炙热的温度与腥膻的气味让她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晕眩的倒了下去,失去知觉前,看到眼前白色身影一闪,有人将她抱在了怀中。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59章 “蝶翼,不要以为你是凤蝶宫的人,我就不敢杀你!”帝邪恼怒的瞪着面前先他一步抱起随风的人,有些痛恨自己刚才慢了片刻。 蝶翼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退兵吧,我不想杀人。” 帝邪冷哼了一声:“那我就看看,蝶舞轮回到底能杀得了多少人。” 蝶翼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帝邪,仿佛想确认他刚刚说出的话有多少真实性,良久,蝶翼终于轻叹一声,轻轻合上双眼,再睁眼时,双瞳竟然变成了诡异的红色,让在场的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让开。”蝶翼清淡冷峻的说着命令。 帝邪丝毫不妥协:“放下澜陵。” 蝶翼终于有些动怒了,周身燃起了蓝紫色气焰,抿着唇,收紧双臂,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包围圈外走去。 帝邪一挥手:“将他拿下,生死不论!” 四周有些动摇的兵士立刻又坚定迅速的将蝶翼团团围住,弓弩手也全部都将目标对准了他,杀意蔓延开来。 蝶翼呼吸轻浅起来,单手一挥,白色的外衣落在了地上,他轻轻将随风放在了铺了外衣的地上,又从头上解了长长的发带蒙住了随风的眼睛,喃喃的仿佛随风醒着般的安慰道:“别怕,一会儿就好。” 再次站起身,蝶翼的双眸波光潋滟,晶莹剔透如红宝石,眸中似乎燃烧着两团火焰,却有着冰雪般的温度。 “帝邪,是你逼我的,我并不想伤你,随风也不想伤害任何人,是你们一次次将她逼到这个境地的,不要怪我。”蝶翼的声音依旧柔软温和,平和缓慢,但字字句句间蔓延着浓烈的怨恨与决绝,让闻者无不心惊胆寒。 蝶翼突然腾空而起,蓝紫色的光焰立刻暴涨,他黑色的齐腰长发也迅速染成了蓝紫色,并且眨眼间突然从腰际直披而下,长及脚踝,随着夜风轻轻漫舞于长空。蝶翼轻轻合上了妖异的双眼,双臂环于胸前,双手覆于双肩,当蓝紫色的光焰燃烧至极限,他猛的张开双臂,蓝紫色的透明光翼在他的背后渐渐舒展开来,仿佛凌空展翅的凤蝶,异常美丽,流光溢彩。 双翼轻轻扇动,蝶翼睁开了双眸,厉声到:“不想死的,赶快离开。” 所有人全被这美丽惊人的一幕惊呆了,几乎没有人想到离开或逃跑,因为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蝶翼话中的意义,一心沉浸在这美伦美幻的齐景之中。 蝶翼清冷一笑,与平日里的淡薄温和不同,此刻的他是梦幻的、妖艳的、妩媚的,连那身纯洁的白衣都沾染上了魅惑的紫色磷粉,在朦胧清幽的月色下,更加的摄人心神。紫色的涟漪在蝶翼的身边慢慢散开,幻化成一只只与他的透明光翼般灵动的翩跹凤蝶,妖娆轻盈的围绕在蝶翼的身边。 “帝邪,为了随风,重创你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了。”蝶翼话刚落,飞舞的凤蝶立刻就变成了片片利刃,闪着冷冽的紫光,风一般迅速席卷而过。刹时世界变得死寂,成千上万的连赫军士僵立当场。当蝶翼轻轻栖地,当所有凤蝶化成光点,当众人回过神,所有的站立着的人立刻塔骨牌效应般重叠着倒了下去,尸横遍野。 唯一还能呼吸的只剩帝邪,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蝶翼,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银色战甲,他无力的从战马上跌了下来,双目无神的看着漫天的星光,久久不能回神。 “这就是蝶舞轮回,你看到了?我不杀你,但以后不要再纠缠随风了,她永远都不会属于你,或者慕容昊。”蝶翼连看都没看帝邪一眼,温柔的将随风抱起,如同来时一般飘渺而去。 在路上,随风便清醒过来,鼻息间充斥着满满的熟悉的清香,但那清香却比平日要浓郁得多,却又不至于刺鼻,仿佛一夜之间昙花尽放,芳华遍地。 蝶翼感觉到了随风的清醒,选择了一棵参天大树,落在了粗壮的树枝上,他将随风置于怀中,坐在他的胸前。 随风摘去了蒙住双眼的发带:“蝶翼。” “嗯?你还好吗?”蝶翼温柔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 随风鸵鸟般迷恋的往蝶翼的怀里又蹭了蹭,如果说廉苍的怀抱让她感到温暖,那么蝶翼的怀抱便让她感到温柔;如果说帝邪的怀抱让她感到镇定,那么蝶翼的怀抱便让她感到安全;如果说夜莲的怀抱让她感到甜蜜,那么蝶翼的怀抱便让她感到心动。是的,在刚刚经历过血腥的洗礼,此刻的她突然发觉了自己对蝶翼的眷念,自己是喜欢蝶翼的吧?他似乎是廉苍、帝邪、夜莲的综合体,他具有他们三人所有的令她心动的特质——澄澈、温柔、专一、包容,所以自己是真的心动了吧? “蝶翼……”随风呼唤着他的名字。 “嗯?” “凤夕……”随风突然想起这个名字,这个极少人使用的他的真名。 “嗯?”蝶翼应答着。 “凤夕。” “嗯?”蝶翼依然回应。 “凤。” “嗯?” …… 夜色深沉,冷月茫茫,万籁寂静的红尘中,轻轻回荡着两个一唤一答的声音,直至永恒。 随风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过来,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树去,这才发现自己在蝶翼的怀里就这么睡了一晚上。抬起头,发现蝶翼依然靠在树干上睡得深沉,他的呼吸和缓绵长,胸膛平稳起伏着,及腰的长发飘散在空中,柔顺如丝,长长的睫毛轻栖眼帘,让那白皙清秀的脸庞透出淡淡的稚气。 随风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他的一缕青丝轻轻缠绕在指间,放在鼻前嗅了一下,嗯,就是这个香味,蝶翼的味道! 随风微笑起来,一抬眼,发现蝶翼正安静的睁着清澈的眸子怔怔的看着她。随风脸一红,想放开手里的发丝,结果却手忙脚乱的用力扯了一下,随风紧张的倒吸了口气,偷偷瞥了蝶翼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不悦,只是疼痛的微微皱了皱眉。 “那个,我,你的头发,我觉得很好。”随风口舌有些打结。 蝶翼笑了笑。 “蝶翼……凤,早。”随风傻笑着继续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蝶翼眨了眨眼:“早。” 随风有些懊恼,皱起眉不悦的问道:“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什么?”蝶翼不明所以的问道。 随风气结。 “我好饿哦,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随风抚了抚肚皮,撒娇的、哀怨的睨着蝶翼。 蝶翼愣了愣,失笑出声:“想吃什么?” 随风眼睛一亮,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湖:“那里!我要吃鱼!” 蝶翼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有个小小的湖泊,敢情她早就有所预谋了! 环着随风的腰,蝶翼纵身而起,掠过树丛,不久便轻轻落在了湖边,随风惊喜的欢呼着,蹦跳的直奔湖水,掬起一捧,拍打在脸上,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吐呐,惬意的享受着湖水的清凉润泽与晨间的新鲜空气。 再回头,发现蝶翼不知何时已经生起了火堆,此时正站在湖边,食指与中指相并,往湖中一点,立刻有一只肥肥的鱼翻着白肚皮浮出了水面,蝶翼伸手一抓,那鱼儿便到了他的手中。随风张着嘴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也学着蝶翼并拢两指,放在眼前看了看,这样也行?抓鱼这么简单? 蝶翼正好回过头来,发现随风怔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温和清透的笑声让随风回过神来,那白衣胜雪,笑意盈盈,宛若精灵的少年让随风再次看呆了。蝶翼渐渐收住了笑意,眨了眨眼,回望着随风,眸中波光流转,温暖如春,绚烂如夏。随风深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在心中确定了蝶翼的位置。 “凤。”随风温柔的笑着,“看够了吗?我肚子好饿!” 蝶翼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手中的鱼,自嘲的笑了笑,蹲在湖边清洗起来。看着蝶翼的背影,随风突然又想起了那晚的恶作剧,眼睛迅速眨了两下,贼贼的偷笑起来。她踮着脚尖,轻轻来到蝶翼的背后,慢慢伸出了双手。蝶翼早就感觉到了她的靠近,却没有回头,知道她八成又想作弄自己,眸内也愉悦的闪着笑意。当随风突然出手,准备趁蝶翼不备,将他推入湖中时,蝶翼突然蹂身一让,随风一下没稳住身形,扑通一声自个栽到了水里。 “哈哈哈……”蝶翼头一次大笑起来。 随风狼狈的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见蝶翼笑得如此没有形象,也跟着笑起来,眼珠狡黠的转了转,突然脸色苍白的申吟起来。 蝶翼一惊,扔掉了手中的鱼,大喊道:“随风!你怎么了?” “好痛,脚……脚抽筋。”其实是她偷笑得有些抽筋,她就不信她骗不到单纯的蝶翼! 蝶翼顾不得许多,连衣服鞋子都没月兑就跳到了水里,扑到了随风身边。 突然,随风大叫一声,双眼瞪得大大的,惊悚的看着蝶翼,朝他伸出了双手,眼泪刷的掉了下来:“凤,凤……” 蝶翼心慌的抓紧她的手:“怎么了?很疼?” “哇……”随风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蛇……蛇……缠……缠住了……脚……” 什么叫乐极生悲?这就是随风此刻的真实写照。 蝶翼一把将随风抱了起来,那条蛇——当蝶翼和随风仔细看时,才发现是条蟮鱼——滑溜的顺着随风的小腿重归湖底。 一时,蝶翼和随风都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看着水面上漾开的一层层细小的波纹,再面面相觑。 “怎么会有蟮鱼?”随风嚅喏道。 “是蟮鱼。”蝶翼又有些想暴笑的冲动,强忍得很辛苦。 随风咬了咬唇,圈住蝶翼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温热的湿意在蝶翼的脖子上迅速肆虐变凉:“呜呜,我……我……怕蛇。” 蝶翼心疼的轻拍着她的脊背,将她抱上了岸,坐在了火堆旁,温柔的安抚道:“不是蛇,是蟮鱼而已啊。” “可它也是蛇的本家。”随风有些愤恨的瞪着湖面。 蝶翼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下次不管是看到蛇,还是看到蟮鱼,我一定不会放过它,怎么样?” 随风刚想点头,一连串的喷嚏接踵而来……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64章 漠诃篇结束 这一年冬,在冬繁境内爆发了一次惨烈的全面的内外战争。 漠诃王妃以索尔公主的名义,发义兵十万由冬繁西北边界攻入境内,所到之处皆以火雷箭开路,往往不损一兵一卒便夺取城关,拿下城池,势如破竹,沿途军令森严,严禁惊扰百姓,处处安抚救振,深得民心。 索尔亦在同时对麦丹大军发起了反攻,以冬繁青妍公主的名义发檄文,列举麦丹弑君窃国种种罪行,激起民愤,内外呼应,不久,麦丹便众叛亲离,兵败如山倒,自尽于滟漓江畔,部众皆降索尔。 最让人惊讶的,莫过于连赫的出兵。在漠诃由西北发兵的同时,连赫亦从冬繁西面大军压境,连赫王子辛追携冬繁公主妙离扫平冬繁中部以西大片国土,直取京城——锦都,先漠诃、索尔一步,灭了冬繁麦丹王朝。 三路大军最终会师于锦都,也成就了冬繁从此以后的三分天下——锦都以西,由连赫攻取的广大地区拥立妙离公主为女王,附属于连赫;锦都以北,漠诃还政于荔香公主,是为漠诃附属国;锦都以南,青妍公主自立政权,成为了索尔附属国。 锦都,大雪。 “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同云深处望三关。断肠山又山……”随风迎风立于锦都城楼上,看着银装素裹、万里飘雪的城关内外,轻轻吟颂着向子諲的《阮郎归》。 “姐姐。”熟悉的清亮嗓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随风的沉思。 随风回首,望进那双似乎依旧清澈单纯的黑眸,久久没有回应,两人就这样两两相望,仿佛时光倒流。去年今日,在那雕梁画栋的王宫内,在那温暖如春的公主殿内,在那柔软光滑的锦帛长榻上,姐弟嬉闹玩耍,执笔相教,点点滴滴仿佛就在眼前。然而,一切都事过境迁,恍若黄粱一梦。 随风整理了片刻的情绪,笑着轻声呼唤:“澈儿。” 澜澈咬了咬下唇,水雾在双眸内聚集,抛开一切扑进了随风的怀里,无声的低泣着。随风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伸手抱住了这个曾经那么想照顾保护的弟弟,这一年来,他已经长高了许多,几乎与她并肩,要像以前那样将他全部抱入怀中已经变得困难了。 时间形成的距离真的很可怕,人心形成的距离更可怕,澈儿,你当时又是以什么心情对我下的格杀令呢?我,还是你的姐姐吗? “姐姐,对不起……”澜澈喃喃的低声重复着那三个字,抛开一切骄傲与自尊,这一刻仿佛他又变回了一年前那个孤单无助的弟弟,让随风的心渐渐软化,辛酸起来。作为一个一国之君,澜澈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错呢?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担起国家的沉重责任,她怎么忍心过于苛责他呢?易地而处,她也许会比他更狠心吧?自古以来家国往往不能两圆,舍家为国,错在哪里? “澈儿,好澈儿,辛苦吗?累吗?孤单吗?这只是作为一个一国之君应该付出的最基本的代价,所以,不要和姐姐说对不起,因为这都是你要做的,必须做的。”随风轻叹着吐气如兰。 澜澈渐渐停止了哭泣,再抬头时,除了眼睛有些红肿透露了刚刚的失态外,他又是那个君临天下的少年王。 “姐姐,作为一个弟弟,澈儿,对不起你;但是作为索尔的王,澜澈不会对你道歉,就算再来一次,澜澈还是会那么做,所以,姐姐,这次你会怎么选择?跟我回索尔,好吗?” 随风深深注视着他,她知道澜澈在给她最后的选择;她也知道,澜澈他需要的并不是她这个姐姐,而是她的能力;她更知道,如果她拒绝,澜澈即使是杀了她,也绝不会让她有与他为敌的机会,但是—— “澈儿,你觉得在这片大陆上,一统天下的人出现了吗?”随风没有直接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澜澈的眸光突然爆发出绚烂的光彩:“如果姐姐愿意帮助澈儿,那么一统天下的人就是澈儿!” 随风微笑着望向远方白茫茫的一片,感叹着:“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没有了随风,依然有人可以一统天下;有了随风,只是减缓了那人的统一进程而已。澈儿,你明白吗?” 澜澈的眼中顿时迷茫起来,最后阴翳起来,沉声问道:“姐姐说的那人是谁?” 随风笑着闭上了双眼,张开双臂,迎向飘飞的白雪,道:“澈儿,姐姐想要的只是自由,与心爱的人相忘于江湖,其它的,不想管,也管不了。” “姐姐指的是蝶翼?” 澜澈提到蝶翼,随风睁开了双眼,笑容更加灿烂幸福,并不回答。 澜澈轻轻笑起来,冷冷哼了一声:“姐姐知道蝶翼的身份吗?就如同姐姐不可能摆月兑着红尘俗世一样,蝶翼他也不可能帮姐姐实现姐姐的愿望。” 随风的笑容凝结,她再次回头认真的看着澜澈,心情顿时复杂沉重起来,一直以来,蝶翼都沉默的跟随在她的身后,全身心的爱着她,但她却从未主动去关心过他,了解过他,她知道他是凤蝶宫的主人,是西弈王族,但却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有他的责任与义务,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心与自私?连最爱的人都没有给予应给的关心与爱护,她是真的爱蝶翼吗? “姐姐,如果这真是你的选择,澈儿只有……”澜澈的眼神黯淡下去,“姐姐,不要怪澈儿……” 澜澈已经离开很久了,但随风依然僵立在风中,直至有人将厚厚的披肩覆于她的肩上,她才缓缓回过神。 正是蝶翼。 随风无语的靠进蝶翼的怀中,寻求着蝶翼的体温来安抚心底的恐慌与纷乱。 “随风,刚刚我去问过青妍公主,对她说了你先前的状况,她说那是蛊毒,她可以解。” 随风静静趴在蝶翼的胸口,蝶翼的胸膛振动着,他的声音也变得沉闷起来,惹得她微微笑起来:“是吗?她提了什么条件?” 蝶翼没有回答。 随风从他怀里站了起来,看向他的双眼,再次问道:“她提了什么条件?向我,或者向你?” 蝶翼沉默了许久,终于说了两个字:“没有。” 随风也沉默下来,她知道蝶翼在撒谎,也知道蝶翼明白自己清楚这一点,他是在向她表明,他不愿她知道那个条件。到底是什么条件呢?既然蝶翼不愿告诉自己,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条件是青妍对蝶翼提出的,她会要蝶翼做什么? 青妍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冬繁的王权。如今冬繁一分为三,她已占一分,难道她想再次统一冬繁?这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次战争一经挑起,恐怕没那么容易收场,涉及四国,到时候可能一触即发,将整个六国都卷入战争之中! 随风突然一惊,看向蝶翼:“她要你去杀了帝邪,对不对?” 蝶翼愣了愣,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不要,不要去。”随风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喜欢他?”蝶翼避开了随风的视线,语气和缓,却饱含酸意。 随风捧着他的双颊,将他的头侧了回来,直视他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道:“凤,我喜欢的是你!但是,我不要你去杀帝邪,因为帝邪将是统一天下的帝王,如果他死了,天下混战会持续很久,我虽然不想介入战争,但我也不想看到百姓受苦,流血牺牲,答应我好吗?” 蝶翼的眸内光华流溢,他轻轻眨了眨双眼,眼睫轻颤,将欣喜的情绪掩藏于心底,缓缓点了点头,再抬眼,他的眸光依然平和温柔,轻声问道:“那你的蛊毒怎么办?” 随风笑了笑,将自己埋入蝶翼的怀抱:“蝶翼,不是还有你吗?你会时时刻刻守着我的吧?我不要再受制于任何人了,我只要你,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蝶翼抱紧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嗯,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随风想了想:“我们先将莲安全的送回丝离,然后问问苍,看他想去哪里,如果他想和我们一起,我们就回凤蝶宫,然后永远也不分开了,好吗?” 蝶翼点了点头:“好。我已经传令给蓝茜,他们可能明天就可以到锦都,到时候我们就出发吧。” 随风抬起头,与蝶翼眼神交会,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辛追隐于一侧,看着那亲密相拥的一对璧人,微笑着悄悄退去,却发现另一人亦与他一样,远远看着他们,却不靠近。 辛追的眼神锐利的闪了闪,走上前去:“不知廉王此刻心情如何?” 廉苍默默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辛追立刻又道:“你当然没有任何感觉!欺骗之人,怎么可能得到随风的真感情!如果是以前的廉苍,想必不会让蝶翼就这么轻易的获得随风的爱,不是吗?” 廉苍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阴沉的睨着辛追:“你想说什么?” 辛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真的假不了,希望廉王好自为之,还有,随风不是简单的姑娘,不要以为你能瞒得过她,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蝶翼,你确定你真的是天衣无缝?如果真是那样,随风怎么可能疏远你呢?你说是吗?” 廉苍的脸色变了变,更加深沉起来,冷声问道:“你知道多少?” 辛追神秘一笑,悄声附在他耳边说道:“都知道。” 说完,辛追扬长而去,留下廉苍站在原地,紧紧握住了双拳。再回头,发现蝶翼与随风竟然就站在他身后,他一惊,掩饰的笑道:“外面这么冷,我已经在房内燃了炭火,进去暖和一下吧。 随风若有所思的看着辛追的背影,又看了看廉苍,最后温柔一笑,点了点头,拉了蝶翼往城楼下走去,蝶翼临去前冷冷扫了廉苍一眼,让廉苍从头到脚冷了个透彻。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65章 半年后,丝离。 菀都,王宫。 “娘娘,拜托,请您快些下来好吗?”一群侍女胆战心惊的望着那坐在高高的树枝上的美人,焦急的呼唤着,却不约而同的小心翼翼的放轻声音,生怕惊吓到她而让她摔下树来。 美人披散着乌亮的长发,并未梳洗,灿亮的黑瞳期盼的望着远方,神识已经飘离,对一群人的呼唤充耳不闻,单薄的白纱长裙细致的包裹着她纤细的身段,飘曳的裙摆在半空中随风散开,露出一双白皙匀称的小腿。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昨晚她又一次做了那个可怕的梦,梦里尽是欺骗与鲜血,让人绝望,她紧闭双眼却隔绝不了烦乱的心绪,满天的血气常常冲破她平静的界限,蓝紫色纷飞的花瓣夹杂着分离的叹息,她除了感觉到冰冷与阴霾,只剩期待。 “随风……”那个声音常常出现在她耳边,温柔深情。 她倏的睁开眼睛,差点从树枝上跳起来,一个不察,就这么直直跌下树来。 “啊——”惊呼的不是她,而是一群几乎被她吓得停止心跳的侍女,她眨了眨眼,这种坠落的感觉却让她感到十分的安心,仿佛就这样死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她突然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大跳,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呢?她的肚子里还有莲的孩子呢!他是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啊,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有这种想法呢? 当夜莲从龙临殿回到后宫,面前这一幕几乎让他窒息而亡,他还没来得及呼喊,就在刹那间,从四面八方闪出了六道黑影,四人迅速垫在了树下,两人飞身抢救那急速下坠的身影,眨眼间,他们便平安落地。 夜莲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沿路宫人、侍卫跪满了一地。 “澜!”他将那个因受惊吓而手抚胸口的美人紧紧拥入怀中。 她有些窒息,挣扎了两下,夜莲立刻松开了双臂,仔细检查着她的上上下下。 澜陵调皮的咯咯笑出了声,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才会掉下来的。” 夜莲轻蹙双眉,忧郁而心痛的感觉奔涌而来,几乎让他不能承受,他的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起来。 澜陵扶住了他,关心的问道:“莲,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夜莲迅速平静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有,还不是被你吓的,还是传御医给你看看吧,别惊了孩子,动了胎气。” 澜陵不悦的噘了噘嘴:“就知道孩子!” 夜莲好笑的笑弯了眼,那瞬间显现的绝世光华让澜陵恍惚了片刻,脑中模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飘逸身影,与夜莲一样,有着高贵与清灵的气质,他是谁?为什么总是会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呢? 澜陵常常这样疑惑着,半年前她由于落水差点没命,醒来后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曾经试问过所有身边能问的人,他们众口一词,说得一字不差,但她就是知道,他们在隐瞒着她的一些重要的往事,这些往事中定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和重要的人,那梦中的一切也许是真的,那种感觉太可怕,所以她才会忘记吧,既然忘记了,就不要再让她记起来吧,她宁愿就这样简单的生活下去,只是那个人的身影无论如何也模不去,时时出来困扰着她。 澜陵望着温柔的夜莲,想向他询问,却欲言又止,如果他真的愿意说,她又怎么会被瞒到今日呢?他对她很好,很温柔,很体贴,但她却常常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爱他,有时她的确会有爱他的错觉,但那只是错觉,她知道,她的记忆深处刻骨铭心的是另一人,他们有相似之处,但他却没有那人的晶莹剔透,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讨厌被隐瞒、被欺骗,所以她常常对他发脾气,他却无辜的宽容的朝她笑着,说是妊娠期间的妻子都会这样,还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有什么不开心,尽情向他发泄,每次听他这样说,自己都会觉得愧疚,他是一国之君呢,还曾经在连赫受过长年的屈辱,至今都有人会带着暧昧的眼光看他,她曾经亲眼看到他的忍耐与悲愤,她怎么能忍心那样苛刻的对待他呢?“妻子”这个词她感觉很陌生,但也很期待,也许自己真的爱他吧,否则又怎么会怀上他的孩子呢? 西弈,凤蝶宫。 飘曳的轻纱幔帐后,蝶翼斜卧软榻,轻合着双眼,浮肿的眼圈下有着重重的黑晕,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更加瘦削,他的呼吸轻浅急促,眼睫微微颤动着,殿外一有动静,他便马上睁开了眼,那双清透的双眸沾染了深深的痛楚与疲惫。 “宫主。”蓝茜的声音很轻很低,生怕惊扰了那闭目养神的人。 蝶翼轻轻吐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用尽全力聚集起开口的力量,虚弱的问道:“她好吗?” 蓝茜皱了皱眉,不满及哀怨的偷偷瞥了一眼纱帐后的人,依然恭敬的回答:“她很好,孩子已经六个月了,估计九月初就是产期。” 蝶翼微微一笑,目光转到了窗外,看着那一方蓝天,思绪飘远。 蓝茜准备悄悄退出去,却忍不住再次站住:“宫主!” 蝶翼收回视线与思绪,看向蓝茜。 蓝茜鼓起勇气问道:“宫主,为何不允许属下将她带回呢?” “不,蓝茜,就让她在那里吧,如果回到这里,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的,现在,我已经没有了保护她的力量了……”蝶翼的说话声越来越轻,几不可闻,但话中的沉重与绝望却浓郁得让人窒息。 蓝茜含泪哽咽道:“可是,那孩子……” “蓝茜!”蝶翼突然激动的从软榻上硬撑着半坐起来,大声的喝止道,“你想我杀了你吗?虽然我现在功力尽散,但杀你还是错错有余!” “是,宫主,您好好休息吧,蓝茜……下去了。” 待蓝茜退去,蝶翼才虚软的躺倒在软榻上,急促的喘着气,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此刻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与悲伤。 随风,对不起…… 等我好吗?我会去救你的,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连赫,邺都,王宫。 “衣慎,其实你根本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以你的能力,要出这王宫,简直易如反掌。”说话的是一个黑衣人,黑纱覆面,遮去了他的容貌,只露出一双幽深坚毅的黑眸。 名为衣慎的青衣男子摇了摇头,有些哀怨的瞪了那黑衣人一眼:“我好不容易将你那欲断不断的经脉修复,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黑衣人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愿你也受困于此。” “我是医者,所以从来不做见死不救的事。”衣慎一边捣着药一边说道,“你的经脉虽然修复,但却不能再用武,别妄想逃跑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哪天你就可以自由了呢?到时候,也许我就可以将你身上的毒给解开了,最不济就是回宫找到宫主,让他给你解,所以不用担心,你不会就那么死掉的,连赫王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你死去,你看,这满屋子的珍贵药材不都是他派人找来给你续命的吗?”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讽刺道:“他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想续我的命!” 衣慎白了他一眼:“他死不了,内伤比较严重而已,而且……” 黑衣人转过头:“而且?” 衣慎停住了捣药的动作,沉思着:“不知宫主为何要伤他?以蝶舞轮回的力量来讲,应该是想要他的命的,却在最后放过了他……反正,他啊,能在半年内就清醒过来,也算是神人了,他可是第一个能在蝶舞轮回下生还的人!” “你们宫主真有那么厉害?”黑衣人不信的问道。 衣慎不悦的睨了他一眼:“你敢怀疑凤蝶宫宫主的力量?!” 黑衣人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掖泉宫。 帝邪坐在床上出神的看着那幅莲花屏风,听着臣下的禀报。 “依然没有凤蝶宫的消息?”帝邪冷冷的邪魅一笑,抚了抚胸前柔顺的金发。 琼岚垂下了头:“自从澜陵公主重创蝶翼后,凤蝶宫便像消失了一般,再次在世间失去了踪影。” 帝邪瞥了他一眼,缓声反问道:“是吗?” 琼岚不禁打了个冷颤。 安静了许久,帝邪才再次开口:“那个衣慎现在怎么样?” 琼岚突然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过来:“依然每日与药材为伍,王要召见他么?” 帝邪不悦的扫了他一眼:“连赫养的都是饭桶么?这半年多你们见我未曾清醒,所以一个个都变懒散了么?” 不仅琼岚,连带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吓得噤声颤抖起来。 “全都给我滚!”帝邪一声怒吼,所有人立刻如蒙大赦,立刻从寝宫内快速退了出去。 帝邪再次将视线落在了那幅莲图上:澜陵,为何你能做丝离的王后,却不愿被我拥有?失忆是么?那么,我与蝶翼是不是就有了同等的竞争起点了呢?既然他不再出现在你面前,那么你必然是属于我的! 漠诃,盛都。 慕容昊骑着马,在广袤的草原上驰骋着,将一干随从远远抛在了身后,最后他停在了高坡之上,极目远眺。 随风,曾经答应带你来草原,可是,如今草原已绿,你却与我远隔万里,为什么?为什么你受伤害之时,我却重伤在身,不能去救你?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夜莲么?你知道我多痛恨那个控制你,让你伤了我的人么?如果不是那样,你肯定会回到漠诃,不是么?你愿意以漠诃王妃的名义起兵讨伐麦丹,那就是说,你愿意接受这个身份了,不是么?该死的澜澈,该死的青妍!我绝不放过你们! “王!”群臣与侍卫终于赶了上来。 “梁错!”慕容昊扫过群臣,将视线落在了大将军的身上。 梁错上前一步:“王。” “你对那个火雷箭,研究的可有结果了?”慕容昊冷肃的盯着他。 梁错心虚的低下了头:“王,虽然有王妃剩下的火雷箭做研究,可是……” 自从上次冬繁一战,慕容昊仿佛铁了心一般,命所有人都必须尊随风为王妃,敢不从命者,二话不说,拖出去斩杀,试说谁还敢有异议? “蠢货!连王妃都可以做出的东西,你们见了那么多次,而且还有实物在手,到现在却说没结果!漠诃养你们有何用!”慕容昊暴跳如雷,恨不得将所有郁结于胸的怒气全都劈在这伙没用的家伙身上。 “王,那个,王妃不让我等学习火雷箭的制作,说是,说是,那是害人命的东西……”有人小声说道。 慕容昊瞪向发声处:“害人命?战场上你不要别人的命,别人就要你的命!一个月之内,你们要是再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先要了你们的人命!” 众人噤若寒蝉,胆战心惊的跟在慕容昊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触了慕容昊的霉头。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66章 澜陵跨进龙临殿时,骐王不知与夜莲说到了何事,阵阵笑声朗朗传来。 “骐王叔。”澜陵的到来打断了二人的笑声。 骐王恭敬的朝澜陵行了行礼:“拜见王后娘娘。” 夜莲从王座上快步走了下来,将澜陵扶到了软榻上坐下。 澜陵皱了皱眉:“我没那么娇气!” 夜莲不语,只是微微笑了笑,坐在了她的身旁,看着她隆起的肚子,一幅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骐王也笑眯了双眼,抚了抚山羊胡:“王后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这可是整个丝离的宝贝呢,大意不得。” “王叔,连你也要笑话澜陵么?”澜陵撒娇的歪了歪脑袋。 “哈哈哈……”骐王摇了摇头。 澜陵将手放在夜莲覆于她肚皮上的手背上,双眸眼波流转,晶灿耀眼:“你们刚刚说什么那么高兴?” 夜莲轻轻一笑,柔声道:“这还要谢谢你呢!” “什么?”澜陵颇感兴趣的问道。 “还记得年初还粮的事么?”夜莲的笑意更盛,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光彩,愉悦的情绪让他那清新绝世的容颜更增灵气。 “嗯,怎么了?被人识破了?”澜陵有些惊讶。 夜莲再次笑出声:“怎么会!如果被人识破了,我还能这么开心么?连赫众人皆见丝离的稻谷颗粒饱满而选择用丝离的稻谷为种,现在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种植,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播种时间,所以,可以预见,连赫今年的收成定会大减,没有了粮食,连赫如果想扩张兵力,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澜陵抿唇一笑:“其实,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先把种子在水里泡一泡,等它长出芽了再行播种,这样一来,可以把不发芽的种子剔除,还可以腾出时间整理水田,更可以避免田里水流大,把种子给冲走。原先,我只是说想试试,没想到连赫人竟然真的会用我们煮过的种子种下地,今年连赫注定不能有大的动作了。” 骐王佩服的看着眼前的王后,感叹道:“王后果然聪慧,臣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会儿臣便将王后所说的方法告诉百姓,让他们学会辨别种子的良莠。” 澜陵掩唇咯咯大笑起来:“其实有很多方法增产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诉大家。” “王后,您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有关农业方面的知识呢?”骐王不解,她一位公主,整日养于深宫,怎么会对这些老百姓的东西了如指掌呢? 澜陵突然愣住了,对啊,她怎么知道的呢? 澜陵在脑中使劲想了想,无辜的看了看骐王,又看了看夜莲,摇了摇头:“不知道哎。” 夜莲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王叔,你忘了吗?澜失忆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怎么学来这些的呢?” 骐王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看我真是老糊涂了。” 就在此时,连赫的议政殿上,帝邪的面前正摊开放着掌管农业的地方官呈上的奏章,里面的内容让帝邪怒不可遏,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天动地。 “一群蠢材!没有任何试验,竟然就用丝离还来的粮食下种!”帝邪风度尽失的大发雷霆,狠狠瞪着殿下惊恐颤抖着的群臣。 帝邪缓缓坐在龙椅上,深深吸了口气,压抑?*虑樾鳎?渖?实溃骸岸源丝捎腥讼氲搅硕圆撸俊包br /> 回应他的依然只有安静。 帝邪紧紧握住了双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骨骼喀喀作响,在静谧的大殿上清晰得让人心惊胆跳。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堂堂连赫竟然全都是吃白食的么?!”帝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 群臣偷偷相觑,却不敢出声。 “这明显是丝离在捣鬼!但尔等竟然在我还未清醒时未作任何防备,硬是跳进了别人挖好的陷阱!一群饭桶!从今日起,所有官员罚薪半年,以充国库!”帝邪气得将奏章甩下殿去,摔袖而去。 众人大大吐了口气,还好只是罚薪,刚刚实在是太险了,极少见王如此愤怒,还以为他会杀几个人以泄愤呢! 帝邪怒气冲冲的踏进掖泉宫,将触手可及的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看着那绣着清莲的屏风,帝邪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澜陵?你可知道,夜莲他曾经是如何对你的?你为何要帮他?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如此大损连赫的国力,我还如何夺回你?!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掠入殿内,跪在了帝邪的身前。 “王,漠诃最近兵力调动频繁,恐怕不久就会有所动作。”来人垂着头,不敢直视君王。 帝邪沉默的望着某一处,心中头一次如此纷乱无序,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连赫的粮草眼看着泡汤了,让他如何抵挡得了慕容昊的大军? “可探明他们的动向?”帝邪终于强忍下满腔的愤恨,声音依然和缓有力。 “并无实际消息,只是朝中盛传,漠诃王声言要为王妃复仇,要夺回王妃,以雪前耻。” “王妃?哼!”帝邪不屑的嗤笑着,“他慕容昊也配!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说不定这只是他的声东击西之计,不犯我连赫便罢,要是他的实际目标是连赫……哼!” “还有一事,臣不知……” “讲。”帝邪望了他一眼。 “漠诃正大花力气研制澜陵公主曾使用过的火雷箭。” 帝邪大惊:“火雷箭?!” 澜陵,你曾答应过我,绝不会将火雷箭的制造方法告诉任何人,为什么要一再背叛我? “是,可是他们并没有掌握火雷箭的实际配方,正日夜加紧试验调配,还未成功。” 帝邪紧绷的心突然松懈了片刻,原来澜陵并没有教给他们,定是他们利用剩下的雷火箭想研制出来,帝邪微微眯了眯眼,笑了起来。 “可有方法得到雷火箭?一旦得到,立即飞马送回,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研制成功!”帝邪势在必得的握紧了拳。 “是,臣立刻去。”那人立刻如来时一般,迅速消失在殿内,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帝邪立于窗前,望着蔚蓝的晴空,喃喃自语:“澜陵,自从你走后,我一直都住在这里,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些微你的气息,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这年六月,慕容昊终于等不及火雷箭的研制,直接率领三十万大军,借道荔香统治的冬繁直逼青妍的辖区。 澜陵并不知道这场战争是由她而起,当她无忧无虑的坐在莲花池旁纳凉休息时,慕容昊果然如誓言所说,让青妍付出了血的代价,他一举拿下了冬繁另外三分之一的统治权,还俘虏了青妍,将她交给了荔香发落,而后又逼迫荔香以叛国罪名正言顺的将其处刑,一切尘埃落定。 帝邪冷眼的看着一切,不发兵救援,亦不趁火打劫,连赫的低调只为休养生息,屯粮备战。 索尔亦没有顾及到青妍的死活,对索尔来说,青妍统治下的冬繁只是屏障,这层屏障一旦被破,战争便会接踵而来。澜澈早已在漠诃蠢蠢欲动之时就作好了交战的准备,索尔大军尽数屯于边境,等待着漠诃长途奔袭而来的疲军。 澜陵一边吃着夜莲喂给她的冰糖银耳,一边隔着垂帘同夜莲一起听着臣下禀报漠诃与冬繁的战况。 等所有人全都退去,澜陵才开口道:“连赫按兵不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索尔不救冬繁倒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这个索尔王不过尔尔。” 夜莲的眼神闪了闪:如果你知道这个不过尔尔的索尔王是你的弟弟,而且是他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会有什么反应呢? 夜莲并未将澜陵的身份告诉她,只是告诉她,她是丝离的王后,澜陵亦从不开口寻根究底,夜莲不知道澜陵是早就明白自己不会告诉她,还是她已经有了别的发现,毕竟她那么聪明,要发现什么地方不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莲,你也做好准备吧,即使没有侵犯他国的野心,但捍卫国土的坚定信念还是必不可少的,从现在开始,你要整军备战,我再给你想想练兵方面的计划。”澜陵发觉自己的胃口越来越好了,照这么吃下去,不变成水桶才怪! 夜莲赞同的点了点头,发现澜陵正左右看着自己的腰身,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澜陵模了模未见饱的肚子,问道,“莲,你觉得我变胖了么?” 夜莲失笑:“怎么会!你吃的都到孩子的肚子里去了,怎么会变胖?我问过御医了,你的身体不太好,要多补补,积聚一些元气,到时候才有足够的力气将宝宝顺利的生下来。” 澜陵长长的叹了口气:“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骨头都变懒了,等将他生下来,我说不定连走路都懒得动了。” 夜莲笑了笑,似开玩笑,又似认真的说道:“没关系,到时候我抱你走好了。” 澜陵蹭到他的怀里,撒娇道:“真的?王,那你现在抱我出去走走吧,我的腿肿得太不象话了,不想动。” 夜莲看着澜陵眼中调皮的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她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朝殿外走去,澜陵却制止了他:“等等,等等,你先让他们都下去,不要打扰,不然,他们会笑话你这个一国之君的!” “喝,你还真会给我顾面子呢!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要笑要怪的话,也只会是你,你这个大胆的小女子,竟敢命令他们的王做苦力,实在是欠管教!”夜莲边说边抱着她跨了出去。 其实所有的人既不会笑话他们,也不会责怪王后,王与王后如此深情,他们早就被感动了,除了羡慕,哪里会想到其它? “莲,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我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澜陵呵呵的傻笑着。 夜莲眨了眨眼,卷翘的眼睫轻轻扇动着,一抹温柔的神色浮现在夜莲的眼底,他仿佛陷入了回忆,良久,才轻声说道:“不,是我对你一见钟情。那日,莲花池畔,你仿佛踏波而来的仙子,沐浴着阳光,轻纱雪颜,光彩夺目,让我自惭形秽。” 澜陵有些惊讶,夜莲对自己竟然会如此形容,在她看来,夜莲的美是无人能及的,她能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怎么会?你这么美,定是我先看上你、赖上你的,对不对?” 夜莲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神色凄然:“你忘记了,当时的我是多么的肮脏……还有……卑鄙……” 澜陵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字一句,她知道夜莲一直有着深沉的自卑与悲伤,自己当初也许就是被这样的他打动了吧?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没有言语,却默默的安慰着他,小心的抚慰着他的创伤。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67章 衣慎欣慰的看着廉苍皱着眉将整碗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轻轻吁了口气,接过已经见底的白瓷碗,说道:“这几天你有注意到宫里那些人的议论么?” 廉苍重新将解下的黑巾覆于面上,遮掩住满脸已经日渐张扬的菊花图腾,瞥了衣慎一眼:“什么议论?” “据说,去年丝离曾向连赫借粮,今年年初将粮食还了回来,丝离的粮食口感细腻,清香诱人,颗粒饱满,受到连赫人的喜爱,于是,很多人都将丝离的粮食当作谷种种下了地,但田里却一直都没动静,竟然无法长出秧苗,当连赫人发现上当时,已经错过了春种的季节,所以,今年连赫估计要大面积的歉收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廉苍的眸光流转,隐隐笑意浮光掠影般刹那而过,声音低沉,似乎有些不稳:“种子已被烹煮过,怎么种都不会长出苗来的,除了她,还有谁会想出这个方法呢?” “她?你知道是谁?”衣慎好奇的观察着这个一直冷漠似冰,此刻却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的人。 廉苍没有回答他,只是兀自沉思着,喃喃道:“原来她现在在丝离……” 突然,廉苍的眼瞳缩了缩,看了衣慎一眼:“衣慎,我要见帝邪,我们终于可以摆月兑他的幽禁了。” “什么?你想到什么办法了?”衣慎兴奋的睁大了眼。 廉苍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虽然连赫的库存粮食也许可以挨过今年的饥荒,但对于野心勃勃的帝邪来说,安于现状绝不是他可以忍受的,更何况,随时会有他国乘机挑衅,他的百万大军都需要粮草,他现在一定在为粮食的事情焦急万分,如果我用粮食来跟他交换的话,你说,他会不会放过我们?” “你有粮食?”衣慎瞪大了眼睛,打死他也不信廉苍会有那么多的粮食可以跟帝邪作交换条件。 廉苍回过头,看着衣慎好笑的表情低笑着摇了摇头:“我自有办法,你帮我去找帝邪。” 衣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点了点头。 帝邪果然如廉苍预料的那样心急火燎的迅速召见了他。 这是他第二次跨进掖泉宫的寝宫,那晚他曾经潜入这里,心痛悲伤于随风的拒绝,此刻他再一次站在这里,那酣睡甜美的人儿恍如还在眼前,却物是人非,可他从未后悔,即使重新来过,即使他无法得到她,他还是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你说你有办法解决连赫的粮草问题?”帝邪清和傲然的嗓音依旧,他昂然站在耀眼的阳光之下,让廉苍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 “没错。”廉苍沉静的回答,眼睛却一刻也未偏离帝邪的身影。 帝邪缓缓从刺眼的阳光下走到了廉苍的面前,冰蓝的双眸如苍鹰般锐利的盯着廉苍,许久未开口,廉苍毫不避忌的与他对视。 “你想自由?”帝邪说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这是我唯一的交换条件。”廉苍平静的回答。 帝邪终于收回视线,走到了莲花屏风的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细细描绘着屏风上清丽的白莲,轻声问道:“你知道她在丝离?” “你比我更清楚。” 帝邪的手指顿了顿,没有理会廉苍话中的愤怒与不满,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将她带回连赫,但却被蝶翼重伤,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你在连赫的消息,就被他人利用了你的身份伤了澜陵。” 帝邪的手指渐渐收拢,紧握成拳的手指关节立刻泛白,甚至发出了轻微的脆响:“我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所以,我接受你的交换条件,我会放了你,你去她的身边,在我带回她之前,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她!” 帝邪回身,冰蓝的双眸内有着慎重的托付,让廉苍不由得一怔,随即了然,眯了眯双眸,无声的点了点头。 帝邪得到了他的承诺,又恢复了那睥睨一切的高贵帝王模样,沉声道:“说说你的办法。” 廉苍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深深爱着随风的男人,心中释然,不再有防范,缓缓说道:“其实,我所知道的,都是从风那里学来的,现在就让风再帮你一次吧。” “在连赫,稻种有两种,籼稻和粳稻。籼稻适宜生长于高温、强光和多湿的地方,耐寒性弱;粳稻耐寒性较强,适宜在温热高地生长。在粳稻和籼稻中,根据其播种期、生长期和成熟期的不同,可以分种早稻谷、中稻谷和晚稻谷,一般早稻的生长期为九十到一百二十天,中稻为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天,晚稻为一百五十到一百七十天,连赫虽然错过了早稻的播种耕种,但只要抓住了中稻、晚稻的时间,一样可以获得丰收。” 听完廉苍的话,帝邪眼睛一亮:“你是说一年可以种三稻?” “以连赫的现状来看,三稻也许不太可能,但至少早晚稻是没问题的,春种夏收,夏种秋收,而且,据风所说,晚稻比早稻更香、更好吃。” 帝邪唇角微勾,看着廉苍,许久才道:“如果你能让连赫度过这次困境,我就亲自送你去丝离,绝不食言。” 廉苍扫了帝邪一眼,对他的算计了然于胸,但那又怎样?如今他已经算是半个废人,单独前去丝离说不定见不到风,如果有帝邪护航,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那人曾经差点要了风的命,他何必为他着想、替他担心?! 廉苍垂下双眸,将心思深埋心底,低声道:“既然如此,就放开我的禁锢吧,我亲自指点你们的人耕种,一旦成功,请你立刻履行诺言。” 帝邪自然应允。 而在此刻的丝离王宫内,澜陵浑然不觉自己前些日子的努力都已经白费,此刻她正深陷梦魇。 漫天飘舞的蓝紫色凤蝶,隐隐泛着血光,白衣胜雪的清冷少年,蓝紫色的长发凌空乱舞,血瞳妖艳流离,轻掩双翼落于她的面前。 她战栗的抗拒着他的靠近,不,她可以感觉得到自己是期待着他的靠近的,为什么要抗拒?为什么?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想看清那少年的轮廓,却只能让那双血瞳摄去了魂魄。 “随风……”他在叫谁? 澜陵感到他周身的杀气及血腥渐渐收敛,只剩温柔与平和。他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澜陵抬头望了望他,依然看不清明,她好奇的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双漂亮耀眼的蝶翼,手指竟然穿了过去!呃?是光翼么?好神奇! 那少年轻声笑了起来,血瞳淡去,长发渐渐冷静下来,柔顺的披散在他身后,那对光翼也悄悄隐去。 “咦?”澜陵捧起他温热的脸,看着那双清亮的灵眸眨了眨眼。 少年握住她的双手,将它包裹在他修长的手指中:“随风……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他的声音空灵悠远,仿佛来自天堂,很温柔、很平和、很清淡,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澜陵陷入了疼痛,她觉得自己在绞尽脑汁的回忆有关他的一切,回忆那动人好听的嗓音,她抱住了几欲撕裂的头,放声痛呼:“啊,好痛……” “澜,澜,快醒醒……”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脸,摇晃着她的身体。 她挣扎着,双手攥紧了那少年的白色衣襟,不,不要,她不要离开他! “澜,快醒醒!” 澜陵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夜莲那清美绝丽的脸映入眼帘,白色的衣袖被她攥在手中,已经皱成了一团,澜陵收回手,抚在胸口,那儿的疼痛还在狠狠的肆虐着,让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澜,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夜莲紧张的盯着她,收紧的双手握得她的手有些生疼。 澜陵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安慰他的笑容,道:“没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 御医已经领命赶来,夜莲坐于床侧,看着他为澜陵诊脉。 “如何?” “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臣这就为娘娘开些安神养胎的药,没什么大碍的。” 夜莲松了口气,担忧的神色却依然未退:“澜,怎么会做噩梦呢?” 澜陵看了看他,眸光闪了闪,刺探道:“凤蝶……” 夜莲一震,慌张的看向澜陵,身体轻轻的颤抖着,樱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澜陵紧紧盯着他,注意着他的反应,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良久才垂下眼睑,道:“我梦到了凤蝶……” “你,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夜莲小心翼翼的问道。 澜陵微微一笑,抬起头:“想起一个人,应该是一个重要的人吧,我想,应该是你,因为他在我梦中跟你一样,喜欢穿着浅白的衣服,而且……” 澜陵伸手轻抚过夜莲乌亮的发丝:而且他有着和你一样漂亮的长发,可以变成蓝紫色的长发,好美…… 看着手中缠绕的发丝,突然觉得这个画面、这个动作很熟悉,仿佛她曾经就这样抚模过那人的长发,那个白衣少年到底是谁?不是夜莲,她知道他绝不是夜莲,她想靠近他,又本能的拒绝靠近他,为什么?为什么她这样害怕? “莲,他是谁?你知道,对不对?”澜陵终于再也忍不住的问出了口。 夜莲的眸中闪过一丝心痛、一丝受伤,最后归于平静,断腕般抬眸直视澜陵的双眼:“他是你曾经的爱人。” 澜陵一点都不意外他这样回答,那少年在梦中和她的亲密早就告诉了她这个答案,她想知道的是,既然他是她的爱人,为何自己会嫁给了夜莲,她失去的这段记忆里到底还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是她必须记起的。 “澜,不要再去想过去了,现在你难道不觉得幸福么?还是,我哪里没有做好,你觉得不够?告诉我,我会改的,好么?”夜莲企求着。 望着那双隐隐泛着水光的美眸,澜陵的心颤了颤,过去真的重要么?夜莲如此紧张在乎她,她还有必要去追究那段已经掩埋的记忆么?既然她选择了忘记过去,那么,一定是那段记忆太过悲伤,让她不想记起,她这样寻根究底做什么呢?可是,那个人…… “他,在哪里?”澜陵还是遵从了心中所想,执意问道。 夜莲痛苦的撇开头,咬着牙低声说道:“他死了。” 澜陵倒吸了口气,心中的巨痛如惊涛骇浪呼啸而来,让她没顶窒息,晕眩了过去。 死了?死…… 不,不是的,不会,他不会死! 澜陵闭着双眼,那个轻灵飘逸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脑中闪过一个血腥的片段,她看到自己手持长剑,穿透了那少年的身体,少年惊痛的双眼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中,让她惊喘着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双手攥紧了薄被,眼泪顺着双颊滴落手背:是我!是我杀了他?!原来,我是在害怕这个,原来我是在拒绝这个么?为什么……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72章 这年六月二十六日,丝离王后为夜莲王诞下龙子,举国同庆。 据说这个王子是带着微笑出生的,而且容貌倾城,比起夜莲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夜莲王欣喜万分,在见到王子的那一刻,还未来得及给王子赐名,便当即立王子为丝离储君。 菀都,王宫。 在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后,澜陵终于渐渐清醒过来,众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衣慎一边为澜陵把脉一边笑着说道:“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要再不醒来的话,我不死在丝离王的刀下,也要毙命于廉苍的掌下了。” 澜陵安静的笑了笑,看着紧张的立于床畔的另两人:“孩子呢?我的宝宝呢?” 夜莲闻言立刻向一旁的侍女示意,不久女乃娘便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向夜莲与澜陵行过礼后,将孩子交到了夜莲的怀里。 待衣慎把完脉,夜莲抱着孩子坐在了床边,澜陵挣扎着坐了起来,将孩子接到自己怀中,那孩子粉女敕娇弱,狭长的凤目微微张开,漆黑的双瞳灵动溢彩,樱桃小嘴若有似无的勾着笑容,分外惹人怜爱。 澜陵惊讶于他的神采,她从来不知道,刚刚出生的孩子能够这样精神,而且可以漂亮成这样!自然而来的母性让她忍不住骄傲的笑起来,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那孩子轻合双眸,再睁眼时,竟然咯咯的冲着澜陵笑起来。 澜陵惊喜的跟着他笑出了声:“真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家伙!” 夜莲也笑得满足:“是啊,本来还以为早产的宝贝会虚弱一些,可是你看他,精神好着呢,是不是?” 澜陵点了点头,伸手触了触他那细腻的小脸蛋:“你给他取了名字么?” 夜莲避开了澜陵的视线,掩饰的看着宝宝,说道:“我觉得应该由你给他取名。” 澜陵有些奇怪,做父亲给孩子取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更何况这孩子还是丝离的储君,由他赐名不是更加应该么? 夜莲笑了笑,解释道:“你这么辛苦才将他带到这个世界,应该由你来给他取名才是。” 澜陵眨了眨眼: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多疑起来?夜莲让自己给孩子命名,不正是他爱的表现么?自己在想什么?还是那段不完整的记忆动摇了自己的心? 澜陵抬头看向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廉苍,黑色的面纱遮住了骇人的青紫,也遮住了他脸上应有的表情,心底的那片温柔使澜陵朝他伸出了手:“苍……” 廉苍怔了怔,猛的抬眸看向澜陵,沉寂的双眸里闪耀着水光,透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他犹豫的看了夜莲一眼,便颤抖的伸出手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苍,虽然我忘了很多东西,但是我还记得你,清楚的记得我曾经许下的诺言,我食言了,没有好好的保护你,你会怪我么?” 廉苍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暗流汹涌的情绪,摇了摇头:“风,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澜陵静静的看着他,水气迷蒙了双眼,她微笑着:“苍,抱抱这个孩子吧,你给他取名好么?” 苍,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的深情,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风,不必对我说对不起,你能用这种方式记住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廉苍与澜陵对视了良久,才轻轻接过孩子,小心的抱在怀里,那宝宝睁大乌黑的双眼看着廉苍,突然伸出小手拉下了他的面纱,然后冲着他欢笑起来,廉苍温柔的回以微笑,轻轻握住他的小手,唤道:“憬——” 澜陵恍惚的重复道:“憬……憬然,憬彼……” 憬,意为醒悟,意为遥远。不知为什么,这个名字让澜陵想起了蝶翼,那个同样深爱着自己的人,那个同样被自己辜负了的人,这个孩子也同样隽刻着他的痕迹么? 澜陵笑着点了点头:“好名字,憬,梦憬,夜梦憬。” 廉苍与夜莲对视片刻,都微笑起来,廉苍笑得欣慰,欣慰于自己与随风的牵绊;夜莲笑得感激,感激澜陵给了他一个未来。 而站在一旁的衣慎悄悄退了出去,不久,一只白鹫划过蓝空,消失在西北方。 白鹫停在了西弈王宫凌云殿的窗口,蝶翼伸出手,它便飞了过去,将远在丝离的消息带到了他的手上。 看着字条上的消息,蝶翼轻吁了一口气,放下了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最后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轻声唤道:“憬……” 大殿的门被从外推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向蝶翼行了行礼:“殿下,王请您去一趟乾坤宫。” 蝶翼点了点头,迈出殿门,只觉今日连炎炎烈日都在欢呼跳跃,欣喜歌唱。 刚走到乾坤宫的宫门外,蝶翼便听到殿内传来一阵阵婴孩的啼哭声,只是那哭泣的声音细软断续,似是这个婴儿不太强壮,有些气力不济,恍惚中让他想起了憬,不知道他是否也在这样嘤嘤啼哭。 “凤夕,还不快进来!快来看看我的小王子!”殿内传来燕绝的声音,让蝶翼回过了神,跨入殿门。 “王……凤绝。”蝶翼低声唤着那坐在王座上的王兄。 燕绝向他招了招手:“快来看看你的小侄儿!” 蝶翼有些疑惑,这些日子他住在宫内,并未听说有夫人为燕绝诞下子嗣,如果有,这么重大的事,是不会掩藏住的,也没有必要掩藏,那么这个孩子…… 燕绝见蝶翼迟疑,便大步从王座上走了下来,将怀里的孩子交到了蝶翼的手中,蝶翼有些措手不及,立刻慌乱的抱好婴孩,而那不断哭泣的婴孩竟然在到他怀中的那一刻停止了哭泣,闭着狭长的美目抽噎了两声,粉女敕的小拳头轻轻握住蝶翼垂在胸前长发,仿佛这样便确保了安全似的,放心的任自己酣睡过去。 “凤绝,这……”蝶翼有些移不开眼睛,这个孩子柔软的小身体让他突然滋生了一种身为人父的骄傲,如果憬此刻能像这样睡在他的怀中,那该有多好啊! 燕绝笑了起来:“怎么样,可爱吧?女乃娘可是说他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 呃?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凤绝是想说这个孩子和他自己长得很像吧?毕竟他们俩是孪生子,这样说来,这个孩子还真的是像他呢! 蝶翼微笑起来,这种感觉还真的很微妙呢!他仔细的描绘着怀中婴孩的样貌,眉宇间果真和燕绝、和自己非常的相似。 “怎么没有布告天下呢?诞育王子可是西弈的一件大事呢!”蝶翼抚模着孩子柔女敕的肌肤问道。 燕绝阴戾的眼神很快掩藏在洋洋笑意中:“他出生的那晚,母亲便因难产而死,虽然她只是一名宫女,但毕竟是王子的母亲,所以宫里没有大肆庆祝,我想等他满月那日再宣告天下,立他为储君。” 蝶翼看了燕绝一眼,他的说辞有些勉强,但蝶翼没有多问的**,一心放在了孩子身上,他此刻更想知道是,憬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燕绝冷冷的笑着,语气却依然喜悦兴奋:“凤夕,给你侄儿取个名字吧。” 蝶翼诧异抬起了头:“我?” 燕绝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是我的长子,我要和你分享这个喜悦。” 蝶翼沉思的看向睡得香甜的婴孩,心底涌起阵阵温柔:憬,我该给你取的名字就送给他吧,好么?他是你的堂兄弟呢! 蝶翼没有看到燕绝眼底的算计,也没有预料到梦憬与这个孩子之间即将到来的纠葛,他轻声唤道:“咏韹,燕咏韹。” “嗯,很响亮的名字呢!韹儿,你听到了么?”燕绝点了点睡得安稳的小咏韹的鼻子。 “凤夕,韹儿由于早产,身体弱得很,等他长大,就让他跟着你去凤蝶宫习武强身吧。”燕绝看着蝶翼恳求道。 蝶翼一惊,抬头看进燕绝的眼中:“王兄,他是王长子,又是储君,怎么可以送去凤蝶宫?更何况,我的武功并不能强身健体……这,你是知道的……” 燕绝敛下了笑意,沉声道:“凤夕,你还不明白么?我这么做,全部都是为了你!我不要让我们的下一代,再重复我们俩的悲剧!” 蝶翼怔住了,垂下眼睑,低声道:“凤绝,这是我的夙命,而且……我们的下一代,不会再重复这一切了……” 想到憬,蝶翼又微笑起来……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73章 自从在山洞里那次后,澜陵再也没有梦见过蝶翼了,开始她并未在意,后来开始觉得少了些什么,再后来就开始天天牵挂、天天期待了,每日入梦前,她都会祈祷蝶翼的到来,可是她却再也没能如愿,她开始忧郁,开始变得恍惚,最后甚至有些迷乱,常常精神飘忽得如同在梦中,夜莲与廉苍一样发现了澜陵的异常。 “如何?”夜莲与廉苍异口同声的问着衣慎。 衣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睡着的澜陵,又指了指门外,三人先后走出了寝殿。 “怎么样?澜她到底得的什么病?”夜莲急急催问。 “她没什么大病,如果硬要说是病的话,可以称之为——相思病。” “什么?!”夜莲的声音比廉苍的声音更高。 衣慎若有所思道:“她在想一个人,加上产后虚弱,所以就开始精神恍惚,多愁善感,忧郁迷茫。” 夜莲轻轻收拢双掌,神情痛苦,未发一言,落寞离去。 廉苍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衣慎,你的宫主真有那么大的魅力么?即使遗忘,也让人在潜意识里牵挂?” 衣慎看了廉苍一眼:“苍,并不是你们不如宫主,而是人的感情是不能由那些来决定的。” 廉苍自嘲的笑了笑,突然正色看向衣慎,问道:“你老实告诉我,风的孩子,是蝶翼的,对么?” 衣慎惊得睁大了双目:“你……你……你小声点!” 他紧张的看了看周围,拉着廉苍回到偏殿,责备道:“连夜莲王都将这个秘密压在了心底,你还那么大声的嚷嚷,唯恐天下不乱是怎么的?” “这么说,我说的是对的?”廉苍仿佛疲惫般坐在了椅子上,即使当时听说随风留在了夜莲身边,也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心痛,此刻,就像随风真的离开了他的世界,他再也抓不住了。 衣慎轻轻坐在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苍,你不是说过,只要她好好的,你就会好好的么?连夜莲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么?” 廉苍抬起头:“夜莲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宫主离开澜陵肯定是迫不得已,至少我知道宫主受了重伤,而且是宫主亲手将澜陵交到夜莲手中的。”衣慎轻轻叹了口气,“夜莲定是受了宫主的嘱托,所以才将宫主的孩子说成是自己的,对于同样爱着澜陵的夜莲来说,他面对的痛苦比你更甚。” “为什么……蝶翼为什么不将风和孩子带回凤蝶宫?”廉苍有些埋怨蝶翼。 衣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看着清澄的苍穹,缓缓叹息:“如果能与自己心爱的人、自己的孩子日夜相守,谁会放过这个机会呢?为了澜陵、为了孩子,以我对宫主的了解,他宁愿一辈子孤单……毕竟……他与孩子……是不能共存的……他怎么会为了自己而舍弃孩子呢?” “你什么意思?”廉苍不明白衣慎的话,不明白为什么蝶翼与孩子不能共存。 衣慎转过身来看着廉苍:“燕绝王和宫主是孪生兄弟,他为了宫主,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所以,如果你真的爱澜陵,就像夜莲一样,好好守在她身边吧,不要让她知道这一切,这都是为了她和孩子好。” 廉苍的眉头越皱越紧,不悦道:“你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结果等于什么都没说!” 衣慎抓了抓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讨好的说道:“怎么会什么都没说?至少你知道了别人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凤蝶宫宫主的真面目,不是么?” 廉苍瞪了他一眼,想起了那仅有一面之缘的西弈王燕绝,如果蝶翼与他是孪生子,那么蝶翼也是生得那般模样么?他不能想象,那表面温和无害,骨子里却坚韧如铁的燕绝王,就是神秘的凤蝶宫主人的写照么? 此时的蝶翼正抱着小咏韹逗弄着,丝毫不觉远方正有人日夜思念着他。 “韹,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再像王兄一样,受尽苦难……也许王兄将你托付给我是对的,除了凤蝶宫,还有谁敢与圣殿为敌呢?既然如此,你就和我一起回凤蝶宫吧,至少……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憬……” “凤夕,你终于答应了!”燕笑着绝走了进来。 蝶翼抱着孩子站了起来:“王兄。” “凤夕,带他走吧,让他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他生命的尽头。”燕绝轻轻抚着咏韹的小脸,绝然冷然。 蝶翼不解的看着燕绝似是痛苦又似是坚定的神情:“凤绝,我只是替你照顾他,不用他一直陪着我,如果你想他了,我就把他送回来。” 燕绝笑了起来:“不,不用,就让他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吧,说不定等他长大后,你就没机会了再见到他了。” 蝶翼怔了怔,神色黯淡下去,低声说道:“是啊,他是储君,将来继承王位后,能见他的机会当然会少了,而我……或许等不到那天吧……” 燕绝僵住了,立刻紧紧握住蝶翼的手:“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凤夕,你会长命百岁的,相信我!” 蝶翼抬起眼睑,淡然的笑了笑:“王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韹儿的,你现在要面对的是圣殿,伊天君不会简单的放手的,我担心……” “凤夕,一切就交给我吧,你功力大损,不宜与天君交手,你带着韹儿速回凤蝶宫。” 蝶翼看着燕绝没有开口。 燕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挥了挥袖道:“不要以为你离开圣殿后,我都在白吃饭好不好?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不,现在你绝对不如我,可是我绝对不会输给伊天君!” “燕绝,不要勉强自己了,这样的痛苦就快结束了,只要我不再插在你们中间,她会回心转意的。” 燕绝依然笑着,只是那笑意怎么也无法到达眼底,满眼的忧伤与痛苦让他的神色扭曲:“凤夕,为什么你不能接受她呢?你接受她的话,我也不用这么痛苦了,不是么?” 蝶翼垂下眼帘:“真的么?我接受她,你就不会痛苦?” “够了,凤夕,你我是同胞孪生,我的感受你一清二楚,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明白了解,我们何必再争执下去?这一切就由我来作个了结!” 蝶翼沉默着,将视线落在了在他怀中安然入睡的咏韹脸上,暗暗质问着:燕绝,他就是你的了结么?三权合一是你多年来的梦想,你想在他身上实现么?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让我帮你完成吧。随风,等我,很快,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连赫王宫,掖泉宫内。 帝邪执着画笔,认真细致的描绘着,他的笔下永远只有一个主题,张张画纸上都是澜陵的倩影,或立、或坐、或笑、或怒,都鲜明的留在了帝邪的笔下,留在了他的心底。 “王,前往丝离的贺礼已经准备完毕。”琼岚呈上礼单让帝邪过目。 帝邪放下笔,挥了挥手,冷声道:“不必了。这次你带上乐毅为你挑选的几人一定要仔细行事,要是带不回丝离的王子,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琼岚一身冷汗,那个王子可是难缠的澜陵公主的儿子,他能顺利的带回来么? “你下去准备吧。”帝邪命他退下,视线又落在了画纸上。 澜陵,这一次,我要你自己回到我身边,谁都别想再打你的主意! “影。”他低声唤着阴影处的暗使。 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帝邪的面前,单膝跪了下去:“王。” “你暗中跟琼岚一起去丝离,一定要将夜梦憬带回来。” “王……”影有些迟疑。 “嗯?”帝邪不悦的瞥了他一眼。 影立刻俯身道:“是。属下立即派他人来护卫王……” “不必!你速去速回就是!”帝邪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的让他速速离去。 影悄悄抬头看了帝邪一眼,转身如来时一般闪电离开。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74章 你还记得吗,那些让人心痛的事由? 苦苦数着郎君归来之日的我, 黯然才发现你没来找我的理由, 原来我留在了不该留下的地方, 不能回到我身边吗?不能爱我吗? 难道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 请不要忘记,刻骨铭心的爱情, 当你痛苦的时候,我会守护在你身旁…… 澜陵轻抚琴弦,缓缓倾诉着心底的悲伤,清冷的歌声,声声质问着心底的恋人,当一曲唱毕,澜陵轻轻合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里没有了伤感,没有了脆弱,没有了迷茫,没有了恍惚,眼神清明沉静,轻灵聪慧。 她站了起来,走到镜前坐下,看着镜中憔悴的容颜,慢慢勾起了笑意,拾起脂粉,轻扑在双颊,这让她想起了彩云国物语里蝴蝶曾说过的一句话:化妆是女人的战袍,在奔赴战场之时,一定要化妆,那样就绝对不能哭,若哭了,妆会花掉,不管化得有多淡,脸都会变得很丑,所以无论多么艰苦,都绝对不可以哭! “娘娘,各国的使臣都已经到了,王让奴婢过来问一声,您要参加今晚的欢迎宴么?”门外的侍女不敢入内打扰,只是温柔的轻声询问着。 澜陵从殿内走了出来,虚弱与憔悴都很好的掩藏在胭脂水粉的背后,展示人前的又是那个精致坚强的澜陵公主,沉着稳重的气质,清丽秀美的容颜,华美高贵的后服,在在宣告着一个秀外慧中、母仪天下的王后的成长。 侍女们都惊讶的睁大了眼,这样的王后是她们从未见过的,仿佛一夜之间,她已经从一个天真纯洁的少女长成了稳重大方的少妇,褪去了一身的青涩稚气,失去了往日的清透澄澈。 “走吧,先去看看王子,时间已经不多了。”澜陵率先走出了凤仪宫。 澜陵依然晚到了一步,当她站在百宴宫的门口时才发现各国使者已经觐见完毕,各归各位了,一声“王后驾到”让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深深吸了口起,抱着梦憬仪态万千的迈向了王座上的夜莲。 夜莲站了起来,快步从王座上迎了下来,轻轻扶住了澜陵的手臂,那有些颤抖的双手悄悄透露了他的紧张与不安,夜莲依然温柔仔细,一如当初,只是澜陵除了感动外,心底深处没有丝毫波澜,那里所有的激情与想望全都给了一个人,再也无法为他人付出了,她只能抱歉,她安抚的望着夜莲笑了笑,夜莲终于不动声色的轻吁了一口气。 各国使臣又重新客套了一番,待所有人所有礼节进行完毕,澜陵将视线落在了西弈来使的身上,她清楚的记得,刚刚那名女子自称是西弈国师,执掌圣殿。 澜陵轻轻拍哄着在她怀里睡得不甚安稳的梦憬,悄声问夜莲:“西弈国师的权力大么?怎么会是女子?” 夜莲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小声的为她解惑:“在西弈,王室、圣殿、凤蝶宫,三权分立,互相制衡,代表圣殿的国师拥有西弈三分之一的权力,而国师的人选向来都是在伊氏家族中挑选出来,从小培养的,男女没有限制,所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澜陵点了点头,好奇的目光正好对上了伊天君的视线,如同她一般,伊天君也似有目的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偶尔似是不屑,又似是挑衅,澜陵垂眸淡笑,置之不理。 这看似和乐的筵席,暗底下正酝酿着滚滚的波涛,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动作了。 “王、王后,我王与您二位交情非浅,此次特谴琼岚前来,也是因为上次王后在连赫作客时,一直都是由琼岚作陪,所以王特地要求琼岚将他的一份特别的礼物亲手替他为小王子戴上,请王、王后赐准!” 琼岚不卑不亢的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交情非浅?什么作客?澜陵暗暗好笑,那样屈辱的过往,那样被迫的境地,被他这简简单单的两个词硬是拗了个个儿,光明正大!凛然漂亮!而她和夜莲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说,心中怒焰焚烧,表面上还得附和微笑! “是什么礼物竟然要求亲手为小王子佩戴呢?”澜陵明显的感觉到了夜莲浑身竖起的钢刺,她怕他一个忍不住会当场发难,因此柔和微笑的问着琼岚,也隐隐透露着她不愿他人靠近梦憬的意思。 可偏生琼岚耍白痴,当什么也没理解,继续道:“此礼物乃我王亲自准备,定要琼岚亲手为小王子佩戴。” 澜陵暗暗咬了咬牙,正欲回话,夜莲却抢先一步道:“憬儿睡得正香,不便打扰,如果帝邪定要你亲手来,那么就非常抱歉了,请你回去告诉他,这份礼物憬儿受不起!” 话音刚落,大殿内一片寂静,丝离王如此不客气的对待连赫使者,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连赫王,是否表明丝离与连赫势不两立的立场呢?连赫是否会因此而再次对丝离出兵呢? 澜陵也暗自捏了一把汗,就着宽大衣袖的遮掩,轻轻握了握夜莲的手,低低的笑出声:“王,您忘了,说起来,连赫王可是您的姐夫,小王子的姑丈呢,哪来的受得起、受不起之说呢?琼大人,你说是不是?不如,先将礼物交给女乃娘,等小王子醒了,再给他戴上,如何?” 说完,示意女乃娘上前去接礼物,琼岚也不好太过分,连连称是,将礼物交给了女乃娘。 伊天君低眉轻噙杯酒,眼底尽是算计的光彩,再抬眼睑,脸上泛起无害温和的笑容,朗声道:“说到渊源,与娘娘交情非浅的又何止是连赫王?除了漠诃王,连我凤蝶宫的宫主也曾拜倒在娘娘的石榴裙下,可就是不知娘娘有何过人之处?最后,又为何背叛翼宫主,而选择夜莲王呢?要知道,我西弈国人最痛恨的可就是反复不定、背叛爱人的人呢!娘娘是否以为从此不会再见到翼宫主,所以才如此放任心性,毫无顾忌呢?” 夜莲倏的站了起来,如帝邪,如廉苍,更如蝶翼,澜陵同样是他的致命伤,他可以忍受任何屈辱,但绝不允许有人在澜陵毫不知情、失去记忆的现在,当着他的面,扼住澜陵的要害伤害她! “伊天君!虽然本王不会自夸我的王后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但是本王却非常清楚国师你的过人之处在哪里!相信在坐的各位,甚至是放眼七国,说起你伊天君,没有人不佩服之至的,据说国师国色天香,连西弈王都为之神迷,只是不知当初国师利用美色,到底是想得到王权,还是得到凤蝶宫呢?或者,本王该将国师刚刚的一番话理解为,你心有不甘,凤蝶宫的宫主竟然爱上了别人,而视你于无物,所以,你是在吃醋?” 澜陵从来不知道优雅温文的夜莲竟然口齿毒辣到这个程度,字字似褒又似贬,句句软绵又藏针,她喳了喳舌,看着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而后一阵白的伊天君,她突然同情起她来,如果不是她主动挑衅,也不会引出这场笑话吧?她和琼岚可不一样,她澜陵和她可没交情,也没必要替她打圆场,对于这种无事乱蹦的虾米,澜陵向来会很好心的、乐呵呵的旁观后续。 伊天君羞窘的瞪着一旁优游自在的澜陵,咬牙切齿的重重“哼”了一声,撇开了头去。 夜莲似是意尤未平,继续道:“各位远道而来,是为贺我丝离诞育王储,而不是为了挑衅丝离的国威,我夜莲虽力势单薄,但也绝不允许他人在我国土上任性放肆,如果今日之后还有谁胆敢无视我夜莲,无视我丝离,我相信我丝离文武众臣、天下百姓,绝对会为保尊严,竭力一战,众位如果是为这个目的而来,那么尽请放马过来,我夜莲绝不会让众位失望!” 夜莲这君临天下的一番话恩威并施,很有帝王气势,字字珠圆玉润,吐词清晰,在空旷的大殿内杳杳传开,震撼了各国来使,也激励了丝离众臣,一时间,各国使臣面面相觑,沉默不敢言,而丝离众人则面色激动,士气高涨。 澜陵站了起来,与夜莲并肩站于殿上,柔声道:“澜陵誓与莲王共进退,保我国民,卫我疆土!” 夜莲回视澜陵,淡然的光华似玉般在他的眉宇间流淌,精致秀逸的五官俊美迷离,嘴角噙着一朵细致优雅的笑,安定沉静,一如莲花盛开的静谧,柔和自唇角晕染到眼底,黑色的王袍仿佛也褪去了厚重,温柔了起来。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75章 夜色清淡如水,夏日燥热的空气在温柔的月辉下渐渐冷却,轻风徐来,拂过阵阵清凉。 莞都王城内,大大小小的池塘内都种有各种品种、各种颜色的莲花,在这静谧的月夜下,淡淡的散发出清雅摇曳的风华,若有似无的流香萦绕宫城,就仿佛喜爱它们的莲王,绝色倾城,连绵不绝。 夜莲静立在莲花池畔,一人屈膝跪于一旁,等待着他的命令。 “将所有宫殿侍卫的三分之一都调到王后那儿去,一定要保护她的周全,如若出了什么意外,所有人都提头来见!”夜莲神色专注的注视着夜色下的白莲,清冷高傲的气质与白莲如出一辙。 跪于一旁的年轻侍卫统领怔了怔,垂首领命,只是最后依然迟疑的问了一句:“王的意思是,包括您的侍卫在内么?” 夜莲微微皱了皱眉:“难道本王刚刚没有说清楚?本王说的是所有的!” “是!”年轻人立刻响亮而坚定的行了行礼,转身离去前又顿住了,最后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王,如果抽调了您和小王子殿内的守卫,恐怕……” 夜莲轻轻扫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小王子身边的侍卫就不要动了,将本王身边的侍卫再拨三分之一前去保护王后。” 侍卫统领惊讶的抬起了头:“王,万万不可!王后那里臣等定当誓死保护,但您这里也同样重要啊,臣……” 夜莲挥了挥手,制止了他的话:“戚年,你与本王幼年既已相识,虽然分离多年,但你最清楚本王的脾气,不是么?对于我而言,只要澜他们母子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明白么?” 戚年神色动容,自己幼年时便陪伴在莲王身边,他心地善良,坚强倔强,为了自己在乎的家国,可以忍辱负重献出一切,归国以来,他清楚的看见,如今的莲王更加骄傲孤单,只是那骄傲的背后布满了鲜血淋漓的重重伤痕,那孤单的背后深深印刻着他对一个女子的缱绻爱恋。他曾经非常庆幸莲王的平安归来,并且非常庆幸莲王找到了他一生的伴侣与支持,但是现在他却日日如履薄冰,因为他如同身受的感觉到,王后的存在不仅仅是丝离的大幸,也是丝离的危难,更是莲王的逆鳞,或者换种说法是——软肋,不错,他知道,为了王后,莲王不仅仅愿意忍辱负重献出一切,如果需要,他甚至愿意拿他用一切守护的丝离去交换!这一认知他相信不仅是自己已经感觉到了,连骐王、众大臣也都感觉到了吧,如果不是小王子的诞生,恐怕王后的后位迟早也会岌岌可危…… 戚年沉默,思绪却奔腾难抑,许久才平静下来,如果莲王那么重视王后,那么他戚年定会为他坚守到最后:“王,请王将那些守卫留在身边,戚年愿为您守护在王后身边,绝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请您保重自己,为了丝离,更为了王后,还有小王子!” 夜莲有些动容,将跪于身前的戚年扶了起来:“戚年,在我的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谢谢你一如从前的对我,但是……澜不是别人,她是澜陵,如今漠诃、连赫对她仍不死心,索尔刻刻对她存有杀机,就连西弈……戚年,我不能失去她,你知道么?曾经我以为失去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如果没有了她,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知道到那时,我还能不能这样站在这个世上,所以,请你带着众侍卫好好的替我时刻守在她的身边,好么?就当你们是在守护着我的生命,我的心……好么?” 戚年坚毅的双目内闪耀着晶亮的水光,他眨了眨泛红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王!” 不远处的回廊转角,一抹浅色的身影悄然离去,不久,她便站在了小王子的摇篮前。 “娘娘!”女乃娘轻声唤着立于黑暗中的娇柔身影。 “替小王子收拾一下,我与他要搬到王的寝宫暂住。” 女乃娘惊住:“搬去王的寝宫?!” 澜陵小心翼翼的抱起梦憬,道:“你没听错,快去收拾!” 当戚年领着浩浩荡荡的从各处调来的侍卫站在澜陵寝宫门前,悄无声息的正准备分派下去的时候,澜陵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戚年,你领着他们都到王的寝宫布置吧,从今晚起,我和小王子都搬到那儿暂住了,这里就不用派人守卫了。” 戚年闻言,张了张嘴,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王后!” “不知戚统领治下如何?” 戚年垂首道:“请娘娘吩咐!” “为了不让他人饶舌,这个消息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更何况,如果真有人要对我不利,或许能就这个机会,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澜陵满面满眼的笑意。 戚年愣了愣,立刻领会,兴奋的朗声道:“谨遵娘娘教诲!御禁卫上上下下绝不会有多舌之人,并且定会让那些不轨之徒有来无回!” 澜陵点了点头:“你留下足够的人手,其他的都秘密调回莲王那儿吧!” “是!臣立刻去办!” 夜莲正准备更衣就寝,澜陵却领着一大帮人站在寝宫外求见,夜莲疑惑的披了外袍走了出来,看到戚年正别扭的试探的哄着澜陵交到他怀中刚刚转醒的梦憬,而澜陵被他笨拙僵硬的可爱模样逗得开心笑出声来,戚年讪讪的抱着小王子,憋红了俊脸,手足无措。 夜莲忍不住无声的笑起来。 “莲!这么早就准备歇下了?”澜陵见夜莲含笑不语,撒娇的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没有,只是更衣准备就寝,其实没那么早睡,喜欢靠在床上看书罢了。”夜莲接过戚年怀里的梦憬,为他解了围,戚年大大松了口气,惹得夜莲、澜陵忍不住相视而笑。 “怎么这时候还抱着憬儿到处走呢?”夜莲一手抱着梦憬,一手牵着澜陵,走进了内室。 澜陵长叹一声:“我那寝宫住腻了,所以想换个地方,找着找着,还是觉着你这儿最好,不如你让给我吧?” 夜莲怔了怔,笑了起来:“好,那以后你就住这儿吧!” 澜陵见他竟然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要求都毫不犹豫的答应,心里一阵不悦,皱了皱眉道:“莲,要知道你可是丝离王!这里是你的寝宫!” 夜莲咯吱着小梦憬,笑着说道:“你是担心被别人知道了,又会没完没了么?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好了!” 澜陵有些无力,对于这样的夜莲她觉得愧疚,往日的记忆正一点一点的归来,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正点点滴滴的醒来,她本想找时机告诉夜莲,她已经知道自己与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刚刚他在莲池旁所说的一切,却让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曾经以为自己是爱他的,但现在她才知道,那隔在他们之间的壁垒,原来才是她的心之所向,所以她决定暂时留在他的身边,为他守护他最在意的家国,直到他不需要她也可以站立为止,可如今她却有些心虚胆怯了,她不知道到时候他是否真的能放她离开,是否真的能微笑**。 澜陵的闪神无语让夜莲抬起了头,温柔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不用担心,只不过是个寝宫罢了,我不是王么?我说我不喜欢这儿,要换个地方,谁还敢有意见?” “莲,你……可以不这么爱我么?”澜陵避开了他那闪着熠熠神采的美眸。 夜莲眨了眨眼,神色黯淡下去,垂下眼睑,似是将视线落在了梦憬脸上,实际上目光已经飘渺无踪。 “澜,我知道……你已经想起了蝶翼,是么?” 澜陵知道夜莲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他发觉了。 “并没有全然想起,但我知道我们……并没有成亲。”澜陵小声回答。 夜莲立刻提高了声调:“谁说没有!我……不是册封你为王后了么,虽然……虽然……我们没有举行大婚……但是,你是我的王后,我的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莲……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说他已经死了?”澜陵平静的望着夜莲,轻声质问。 夜莲眸中泛起阵阵涟漪:“澜,我并不想欺骗你,但你现在真的不能去他身边,耐心等待好么?总有一天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他……现在好吗?为什么他不来找我?为什么他要离开我?”澜陵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夜莲轻轻站了起来,将已然熟睡的梦憬交到澜陵怀中:“澜,好好保护憬儿,等蝶翼再次回来,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们了。” 夜已深沉,澜陵沉默着,她知道自己无法从夜莲这里得到任何答案,但她相信自己不久就可以完全恢复记忆,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80章 当澜陵听说夜莲的决定时,琼岚与伊天君都已经站在了夜莲的面前。 夜莲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二人,缓声道:“二位都可以解浮沉么?” “没错,陛下一定知道浮沉本来便来自连赫,不是么?”琼岚先于伊天君回答。 伊天君讽刺的瞥了琼岚一眼:“沉浮来自连赫,那么大人一定可以解释这丝离王子被俘并身染沉浮的来龙去脉,对么?” 琼岚尴尬的沉默了下来,片刻才道:“琼岚并不知道这沉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琼岚可以保证,定可以救回王子殿下。” “哼,是么?那么请你现在立刻拿出解药,免除王子的痛楚。”伊天君抬起下颌,立即将了琼岚一军。 琼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回道:“浮沉乃是连赫最为珍贵的药材之一,只有连赫王宫大内才有培植,请陛下派人随琼岚回连赫取来解药。” 伊天君放声笑起来:“恐怕小王子等不到你回来吧?” 夜莲轻叹了一声,朗声道:“伊国师可以立即解开浮沉么?” “当然。”伊天君毫不犹豫的应承,“只要丝离王说话算话,伊天君立即为小王子解浮沉。” 夜莲垂下双眸,清冷的声音响彻大殿,如释然,如解月兑:“这是本王一早准备好的国书,谁能让憬好起来,丝离双手奉上。” 夜莲手捧国书,从王座上走了下来,站在了伊天君的面前。 伊天君抿唇淡笑,傲然抬起素手,接过国书,迅速浏览了一遍,冷哼了一声:“夜莲王,不知小王子与王后在你心中,孰轻孰重?” 夜莲怔了怔,美丽的双眸内挣扎的神色快速掠过,自嘲的笑道:“即使牺牲一切,我都会保她母子平安,对我来说,他们二人不可或缺,不可分割。” “是么?那么,如果他们二人只能选择其一,你会选谁?”伊天君笑得越发妩媚,却显得越发残酷。 夜莲猛的抬起头,沉下了面孔,瞳孔缩了缩,冷肃的严声斥道:“国师救与不救只需一句话,不必如此左右刺探!如果只是为了看本王的笑话,那么,请回!” 伊天君将手中的国书用拇指与食指拈起,当着夜莲的面松指弃之于地:“要救小王子,必需至亲之血,即使夜莲王愿意为小王子献出生命,恐怕也于事无补吧?” 闻言,夜莲的怒焰立即消散了许多,静静敛眉垂首,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至亲之血?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知道?” 琼岚默默立于一旁,将夜莲与伊天君的话一字不露的听在了耳中,他从伊天君的字里行间解读出一个惊人的事实:难道夜莲竟不是憬王子的至亲?那么憬王子到底是谁的孩子? 伊天君并没有让琼岚惊讶很久,她藏于指间微细的银针刹那间穿透了琼岚的眉心,几不闻声的钉在了他身后的巨大圆柱上,琼岚睁大了双眼,还来不及开口,便慢慢倒在了地上。 夜莲惊得连退了数步,但立刻又冷静的沉稳下来:“你这是何意?再怎么说,他也是连赫的使者,你想挑起丝离与连赫的战争么?!” 伊天君呵呵笑了起来:“丝离王与连赫王之间的恩恩怨怨世人皆知,莲王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没有我伊天君,这丝离与连赫之间的战争迟早都会爆发,更何况,此次小王子遇劫中了浮沉,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帝邪玩的诡计,新仇旧恨伊天君就暂且不提了,单单小王子的身世之谜,如若让外人知悉,会带来什么后果,莲王不会不明白吧?莲王要如何面对丝离臣民?又要如何处置王后与小王子呢?” 夜莲默然,伊天君说的没错,刚刚他与伊天君的一番对话已经足以让琼岚猜到憬的身世,如果这一秘密流传到外界,丝离会乱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象,或者伊天君是故意当着琼岚的面点破,一则可以将二选一的机会牢牢拽在自己手中,屏除他向连赫妥协的可能性;二则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了琼岚,挑起丝离与连赫的冲突,最后丝离只能归属西弈,真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好个伊天君! “哼!”夜莲冷笑着抬起头,目光凌厉的锁住伊天君,“本王向来说话算数,只要你能救得憬儿,丝离就是你的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伊天君似笑非笑的回望夜莲:“我伊天君从来不做多余的事,也不会说多余的话,刚刚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属实,要救小王子,就必须牺牲王后,莲王可以自行选择,伊天君不会强人所难,而且,伊天君对丝离没有丝毫兴趣,能顺便拿到它当然好,可以在我王面前多一分筹码,不能拿到便罢,于我又有何损?所以,莲王不必拿丝离当盾牌,对我来说,它不堪一击。” 夜莲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心乱如麻,他无法舍弃澜,但也不能不顾憬,他们都是蝶翼的托付,更是他的生命,他该怎么办?为什么伊天君要他做这个选择?蝶翼乃是凤蝶宫的宫主,无论如何,她都不该伤害澜,也不该伤害憬,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 一道白光突然划过夜莲的脑海,有什么东西转念便逝,快得让他连抓都抓不住,但却直觉的感到非常重要,是什么?伊天君到底想要什么?不在乎丝离,得不得到丝离无所谓,那么她想得到什么?她为什么想救憬呢?救了憬她能得到什么?要救憬的话,就必须牺牲澜,难道——她的目的在澜?! 夜莲倒吸了口气,再次不敢置信的瞪向伊天君:为什么?难道说,她和他人的目的一样,得不到澜,就要毁了她?不,不对,她与澜根本没有交集,甚至算不上认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蝶翼! 蝶翼么?是蝶翼派她来的?难道就因为要救憬必须牺牲澜?所以自己不敢出面,派伊天君前来?不,不会,蝶翼与他一样深爱着澜,即使选择向帝邪投降,也决不会伤害澜,那就是说,想要澜死的,是伊天君! 夜莲终于知道刚刚的闪念到底是什么了,他微微眯了眯美眸,看进了伊天君的眼底,也看透了她的心机,良久,他放声大笑起来:“国师大人,其实你说的选择不应该由本王来作下决定,既然你知道憬的身世,那么你一定知道,贵国凤蝶宫的宫主才是他的父亲,本王只是受朋友所托,照顾他们母子,而没有任何替他选择的权利,不如国师先前去询问一下宫主的决定,如何?” 伊天君没想到夜莲竟狡猾如斯,将一切都推到了蝶翼的身上,一怒之下,便大声斥道:“仅仅是受朋友所托么?如果是受朋友所托,为何要给她妻子、王后的名分?如果是受朋友所托,为何宁愿放弃江山、放弃王权?要不要我救人全在你,何必多说废话!” 夜莲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颇感兴趣的笑着反问道:“这句话应该是本王说才对吧?要不要救人随便你,反正那孩子也不是本王的血脉,没了他,澜便可以完完全全的属于本王了,本王又何乐而不为呢?” 伊天君为这突如其来的将军气得张口结舌,明知道夜莲不可能弃小王子于不顾,但却依然踩住了她的痛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夜梦憬能好好的活着! 她忿忿的跺了跺脚,转身向殿外走去:“解小王子的浮沉我需要澜陵的血,你准备好了通知我!” 刚走至殿门,她便与澜陵迎面碰上,她幽怨的咬牙切齿的瞪了澜陵一眼,踩着重重的步伐发泄般的离去。 澜陵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回首若有所思的望入殿内,发现夜莲正站在殿门内温柔的看着她微笑:“澜,你来了。” 澜陵记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大步迎向他,焦急的责备道:“你怎么能如此乱来呢?怎么能拿君国大事开玩笑!即使真能拿丝离换回憬儿的命,我也决不允许你那么做!” 夜莲笑眯眯的看着澜陵,任她朝自己大声嚷嚷发脾气。 澜陵刚刚跨进殿门,便被倒在殿内的琼岚的尸体惊得噤了声,半晌才回神问道:“怎么回事?他,他死了?” 夜莲点了点头:“嗯,伊天君杀了他。” 说完,便派人迅速清理大殿,将琼岚的尸体妥善的处理掉了。 听完夜莲对刚刚一切的诉说,澜陵半喜半忧,喜的是,憬终于有救了;忧的是,莲对她的隐瞒。其实,她已经断断续续记起了许多往事,她早已知道憬并不是莲的孩子,莲却依然瞒着她,虽然他没有仔细说清楚,为什么需要她的血才可以救憬,但她知道伊天君让他选择,定不是仅仅单是选择而已,而他又是如何胜过伊天君的,他只一句“没有她,还有帝邪”就把自己给打发了,而她却隐隐感觉到,那肯定与蝶翼有关。 澜陵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任夜莲独自承担一切了,她既然已经找回了记忆,那么她就必须和夜莲说明白,不能让他继续自欺欺人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 第81章 如果说人生是场刹那的梦, 是否它就好比花一般, 哪怕凋落是它的命运, 它的虚幻依然令人痴迷, …… 是否因为没有形体才分外可贵, 才如此美丽到几乎残酷的地步? 无论是刮风下雨, 还是酷热的白天、寂静的夜里, 哪怕这里是世界的尽头, 我也想让你看见梦想的延续, …… 澜陵素衣坐于御花园内,边抚琴边用日语轻声吟唱,虽然夜莲不知她唱的是些什么,但歌曲中的婉转祝福却深深流露,他终于明了澜陵突然为他抚琴的原因,如果说连这样一首特别的歌澜陵都已经记起的话,还有什么往事是她没有记起呢?她大概是无法开口向他解释吧,所以用这种方式暗示自己,她已经完全找回了记忆。 夜莲垂下眼睑,让满心满眼的哀伤止于眸内。 在外人看来,丝离王与王后伉俪情深,抚琴咏曲以娱情,只有当事二人各怀心事,心不在焉。 终于,澜陵轻按丝弦止住了琴音,周围一片沉寂,空气凝滞沉重。 “莲,其实……” 夜莲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要来了么? 澜陵鼓起勇气抬眸看向夜莲:“其实,我的记忆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虽然依然有些片段不是太清楚,但我却知道,其实我……” “其实你与我并不是名符其实的夫妻!”夜莲还是忍不住打断了澜陵的话,“澜,无论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我只知道我们暂时只能这样,在蝶翼来带你走之前,你就是我的妻子,我的王后!” 澜陵无法将心中的话继续说下去:其实我爱的是蝶翼,你心中比谁都清楚,对么?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澜,你知道么?我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离开,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放开你,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伤害你去报复帝邪,但是,我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对我来说,你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所以当这个梦真实却又虚幻的来到我面前时,即使我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但我还是选择了伸手紧紧抓住它,哪怕只是片刻,所以,澜,请你不要那么快就要我醒过来好么?至少在蝶翼来之前,让我继续沉沦一次,好么?就当我最后一次求你。” 夜莲站了起来,背转身,疾步飞奔而去,泪水飞洒了一路,滴滴敲打在澜陵的心头:莲,对不起…… 按照伊天君的要求,在王宫内的西北角的背阴处拓开了一片空地,她亲自在那片空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有着繁复花纹的五芒星状的图案,廉苍与衣慎并肩立于一旁,看着伊天君认真忙碌于图符,阵阵不安的感觉笼罩而下。 衣慎皱着眉看向廉苍:“廉苍,虽然国师能用咒术解开浮沉,但我并不确定她……或许,我不该将这个方法告诉你,万一……” 廉苍按捺下心中的忐忑,轻轻拍了拍衣慎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如果她敢对风和憬不利,我不会放过她的!” 衣慎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廉苍,你不能再乱来了,你的毒我已经渐渐无法控制了,如果再发作的话,你……你会没命的!记住,不可再强行运功了。” 廉苍笑了笑:“没事的,等你们凤蝶宫的宫主驾临,我不就有救了么?” 衣慎轻叹了口气:“宫主的血的确可以解世间万毒,但你已经离毒气攻心仅差一步了,如果再不保重自己,就算宫主到来,也救不了你了!” “知道了,我会听话的,青衣圣手大人!”廉苍笑着驱散了凝重的气氛。 是夜,一切准备就绪。 伊天君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纤细的弦月,冷笑着:“虽然接近晦月,但对付你足矣!” 澜陵抱着梦憬踏入园内,淡淡的夜来香的花香扑鼻而来,让倦怠的神经为之一振,她抬眼看了看一直伴于身旁的夜莲,朦胧的夜色让他精致的容颜更加显得倾城迷幻,几乎让人觉得不可触及,一伸手便会消失在眼前。 夜莲清亮的眸子眨了眨,回视澜陵,樱粉的唇角泛起清淡的安抚的笑意:“走吧。” 澜陵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与夜莲并肩走到了阵图前。 “时辰差不多了,将小王子放在那儿吧。”伊天君见二人到来,也不多言,直截了当的指了指阵图中间空出的石台命令道。 澜陵皱了皱眉,抱着梦憬的手紧了紧,原本的她并不相信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但自从她离奇的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很多力量并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可这也并不代表她就相信伊天君,这个繁复缭乱的阵式真的可以救梦憬么? 廉苍走上前,道:“风,不管怎样,都要试试才知道,不是么?相信我,我会好好盯着她的,绝对不会让憬儿有事的。” 澜陵轻轻拍了拍梦憬,小心翼翼的将他交到了廉苍的怀里。廉苍警告的瞪了伊天君一眼,才走入阵中,将梦憬平放在了石台上。 伊天君冷笑了一声,冲着廉苍喊道:“你要是不放心,尽管留在阵内,好好的看着他!” 廉苍思索了片刻,冷哼道:“能这样再好不过。” 于是,他便立于石台边,竟真的不走出来,他爱怜的抚了抚梦憬柔女敕的脸颊,轻声道:“别害怕,憬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的,知道么?” 澜陵担忧的张了张口,却没有将到嘴边的话说出来,有廉苍在梦憬的身边,她放心多了,就算一会儿伊天君真有所动作,廉苍也一定不会让她得逞。 伊天君也不再说什么,扫了夜莲一眼,示意一旁的侍从将托盘中的白瓷碗与匕首端到了澜陵的面前。 “需要我多少血?”澜陵平静的望着伊天君的眼睛。 伊天君默默的在心底佩服澜陵的镇定,指了指白瓷碗:“至少一碗,要不了你的命。” “什么?!需要那么多?”夜莲却惊呼出声,正准备阻拦,却被澜陵伸手拉住:“一碗血而已,不算什么,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影响。” 澜陵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快速在手腕上一划,鲜血立即渗了出来,夜莲立即颤抖的倒抽了一口气,那一刀仿佛是划在他的身上,他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衣襟。 衣慎一直安静的立在一旁没有出声,但他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沉重,他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无措的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头绪,他的神经紧绷得泛疼,他害怕伊天君另有图谋,他无法再让澜陵与少主有丝毫闪失。 那触目惊心的血终于流满了整整一碗,夜莲立即用白巾捂住澜陵的伤口,一边向衣慎大喊:“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澜止血啊!” 衣慎这才回过神,拖着僵硬的身体来到澜陵的身边进行止血包扎。 澜陵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未从伊天君的身上移开,她看着伊天君将那碗血端了起来,走到了阵图一端立定。 她口中念了几句口诀,伸出右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符咒指向了阵中梦憬所在的位置,那符咒突然光芒大盛,仿佛有生命一般,自行旋转着覆向了梦憬,将梦憬笼罩在了符咒范围之下。 伊天君再睁眼时得意的瞥了一直盯着她看的澜陵一眼,左手的血碗慢慢倾覆,鲜血缓缓流下,刚一触到地面上的阵图,立即随着繁复的花纹散播开去,不久,血气便将阵图所有的角落游走了一遍,阵图泛着暗沉的红光运转起来,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红,最后,连那细牙般的晦月都似乎被染红了般,失去了皎洁的力量,就在那血光大盛的同时,覆在梦憬身上的符咒倏的消失在他的体内,随即,梦憬便清醒过来,“哇”的大声哭了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阵中的梦憬吸引了过去,异口同声的欣喜道:“醒了!” 衣慎雀跃的奔到阵边,伸手接过从阵中走出的廉苍怀里的梦憬,细细的从头到脚给他检查了一番,才难以自抑回头对夜莲、澜陵说道:“好了,没事了,少主没事了!” 夜莲与澜陵惊喜的对视了片刻,正欲上前,就在此时,那地上依旧运转的血阵突然发出了刺眼的光芒,让众人都忍不住伸手掩袖挡在了眼前,夜莲微眯着眼看去,发现伊天君正立于一旁,恶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身旁的澜陵,口中的咒语越念越快,那血阵几乎看不清图纹,突然月兑离了地面,腾空而起,迎面朝他飞扑而来,不,准确的说,是朝澜陵而去! 夜莲大惊,本能的挡在了澜陵的面前,刹那间,红光淹没了他,鲜血喷洒而出,溅了一地,也染红了他身后澜陵那一身洁白的衣裙。 “啊——”澜陵抱住了夜莲染血的身体,惊叫道:“莲!——” 所有人都被这一巨变惊呆了,漫天漫地的血红迷了所有人的眼,惊了所有人的魂。 夜莲倒在了澜陵的怀里,鲜血从身体的千万个伤口奔涌而出,将那一片洁白的夜来香染成淡淡的血花,血气掩盖了芬芳的花香,散落在这王宫的深处…… ( 第82章 丝离篇结束 几乎所有有经验的花贩都知道,几乎是所有的白花都很香,越是颜色艳丽的花越是缺乏芬芳,其实,夜来香白天也很香,但是却很少人能闻得到,就如同人一样,越干净单纯的人,越有内在的芳香,白天人的心太浮,闻不到夜来香的香气,但如果一个人白天的心也很沉静,就会发现夜来香连炎热的正午也是香的。 夜莲曾经告诉澜陵,清晨摘采莲花时,一定要挑那些盛开的,因为一日之晨是莲花开放的最好时间,如果一朵莲花在清晨便失去了盛开的力量,那么很可能中午和晚上它都不开了,就如同人一样,如果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没有努力去争取,就很有可能他一辈子都无法得到。 夜莲挣扎着睁大双眼,将这一生之中的最爱深深刻在眼中,默默印在心底,澜陵痛哭着一遍又一遍的拭去不断从夜莲唇边溢出的鲜血,心里仿佛破了一个无底洞,空虚无尽头,连浓重的悲凉哀伤都无法将它填满,巨大的旋涡涌起,将澜陵紧拽着拖了下去,一直坠,一直坠…… 夜莲虚弱的泛起苍白的笑容,抬起无力的手抚上澜陵的脸颊,却发现满手的鲜血污染了那张让他永世无法忘记的容颜,泪水就这样奔涌而出:“澜……我……爱你,不要悲伤……其实……这样……真好……” “……越是昂贵珍稀的花……越容易凋谢,青春……便是最名贵的花……最容易枯萎凋零,人生如同玫瑰……每一个人的一生之中……都有尖锐的利刺,让人不能容忍……爱护一朵娇艳的玫瑰,并不是得努力把它的刺根除,然后把它紧握在手中……而是要学习如何不被它的刺刺伤,还有……便是尽量不让自己的刺刺伤心爱的人……我,我没有做到……所以,我不能拥有你……但你一定可以做到……蝶翼……在等你……澜,求你……不要忘了……我……”夜莲的气息越来越弱,那眷念的手渐渐滑落,空洞的眼神落在了深远的墨色苍穹,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微笑着闭上了那双动人心神的美眸,“真好……” 澜陵痛哭出声:“莲——啊——” 哀恸的哭声成片的传开来,宫女内侍痛哭着跪成一片,王宫深处哀声震天。 没有跪下的只剩廉苍、衣慎,以及不知何时现身挡在他们身前的绿萍,还有伊天君等人。 伊天君不甘心的瞪着绿萍,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挡本国师的路!” 绿萍的面色凝重,声音冰冷:“伊天君,不要说你是国师,即使是凤绝王此刻在此,也休想动少主一根汗毛!” “绿萍!”伊天君怒火中烧:“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敢如此目无君上,今日,我便替翼宫主清理门户!” 绿萍冷笑了一声:“真是不要脸!说什么替宫主清理门户,如果宫主得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被清理的是谁,还由不得你说了算!恐怕,你杀人灭口的动机居多吧!” “你……”伊天君气结,不再废话,立即翻手一挥,成前上万的银针如细雨般朝绿萍飞袭而去,绿萍知道自己不能退开,否则这些银针立即会伤到她身后的少主,她一边挥剑格挡,一边大声喊道:“衣慎,快保护少主离开!” “不要让他们跑了!”伊天君立即命令手下拦截。 绿萍抬剑平刺,隔开了伊天君,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只能专心应战。 另一边,廉苍抱着梦憬犹豫了片刻,便一把将孩子塞到了衣慎的怀里:“我拖住他们,你带憬儿走!” “可是……”衣慎正准备反对,廉苍便朝他虚晃了一掌,他一惊之下倒退了好几步,退出了战圈,无奈之下,只好担忧的咬了咬牙,抱着梦憬施展轻功飞掠而去。 廉苍自知他的身体无法支撑太久,但仍然无法弃随风而去,他不能将随风扔在这里。他边战边注意绿萍与伊天君的战况,绿萍虽然武功不弱,但她的内力却不及伊天君,持久下去,必定会落于下风,他必须在伊天君月兑身之前带走风,否则她一定会再次对风下手,这里已经没有人能救风了,他必须做到!但伊天君的下属各个武功都不弱,廉苍几次想摆月兑他们,都被他们逼了回去,而廉苍又不能放任他们去追衣慎,只得势均力敌的拖住他们。 而伊天君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她连施银针,绿萍一个不察,便被银针刺中,重重摔在了地上,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伊天君讽刺的瞥了地上的绿萍一眼,纵身而起,朝衣慎离开的方向追去,廉苍一急,背上立刻挨了一掌,“噗”的吐了一大口血,扑倒在地上,正好倒在了澜陵抱着夜莲的身前。 “杀了他们!”伊天君大声命令着。 就在众人逼向澜陵、廉苍时,一柄燃着火焰的长剑“叮”的插在了澜陵的面前,挡住了他人的进攻,那柄剑的红色剑柄上坠着血红色的凤凰玉佩,剑身缭绕雕刻着火红的凤鸟,此刻正沐浴在火焰之中,仿佛浴火涅槃的凤凰。 众人一惊,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半空中一名白衣男子手持白绫凌空而立,白绫的另一端正紧紧缠绕在伊天君颈项。 “伊天君,你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了是么?”白衣男子声音清冷沉稳,平静得仿佛在与人谈论这诡异的夜色。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澜陵怔怔的从失神中缓了过来,抬起泪眸,循声望去,朦胧之中,那熟悉的身影在夜色中越发清淡隽秀。 “凤……”澜陵喃喃的喊着,失去了意识。 众人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拜见宫主!” “哼!你们可知罪?知道如何赎罪么?”蝶翼的眸光担忧的从澜陵身上流连而过,最后冷厉的落在了那一群胆战心惊的人身上。 众人低着头面面相觑,最后各自举剑自刎,片刻便一个不留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蝶翼将视线收回,看向伊天君:“你呢?你要如何赎罪?” 伊天君恨恨的瞪着蝶翼:“敢问天君何罪之有?” 蝶翼微微眯了眯眼,细数她的罪过:“未奉旨,私出西弈;杀琼岚,毁西弈、连赫邦交;杀夜莲,毁西弈、丝离邦交;伤廉王,毁西弈、索尔邦交;最最不可饶恕的是,你伤害了随风,伤害了憬,还有我凤蝶宫的人!你说,本宫主该如何处置你?” 伊天君仰天长笑:“其实,你最想维护的,不过是澜陵与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已!” 蝶翼终于忍不住动怒了,收紧了手中的力道:“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是吗?动手啊!”伊天君哀怨的看着蝶翼,“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我情愿死在你手里,那样至少可以让你一辈子记得我!” 蝶翼沉默了,手中的力道不由得放松了些许,最后终于收回了白绫。 “要处置你还轮不到我,你走吧,立即回西弈向王兄领罪!”蝶翼飘身而下,落在了澜陵的身边,小心的将她抱在了怀中,替她把了把脉,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蓝茜,你去看看绿萍;衣慎,你快来医治……他。”蝶翼纤长的手指指了指廉苍,研判的眼神仔细的观察了他片刻,才又移开落在了澜陵的身上。 “是。”两人立即分头行动。 衣慎仔细的检查了廉苍的状况,庆幸的对蝶翼道:“宫主,您来得正是时候,再晚的话,廉苍就没救了。” “嗯。等他稳定一些,我就替他解毒,现在更重要的是稳住丝离。”蝶翼静静的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夜莲,心中歉疚沉痛,压抑悲伤。 夜莲,是我对不起你。 不,人在天涯,心在咫尺,在生命的尽头,能这样守望着澜,我无怨无悔。 夜莲,安息吧,我会继续替你,也替我自己守望下去,不会再离开她了。 是吗?澜曾经说过,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相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下辈子我便不但能与澜相遇,而且还会相恋,因为这辈子我已经回眸望了她五百、一千次了,蝶翼,你会成全我吧?成全我的下辈子,好么? 你不需要我的成全,因为你已经做到了。 蝶舞天山巅,花落弱水畔,两情若相依,岂在朝暮间。蝶翼,随风属于你,但澜,永远属于我。 …… ( 第83章 丝离王夜莲遇刺身亡,丝离内乱四起,骐王领兵平叛。 连赫乘机发难,为琼岚之死征讨丝离,王后澜陵凤驾亲征,拒敌于国门。 同年,漠诃再次起兵侵犯索尔,索尔王澜澈御驾亲征,两军僵持于边境;西弈三权相争,政局动荡,凤蝶宫宫主蝶翼初执兵权。 三年后,连赫、丝离议和,王储夜梦憬即位,太后澜陵摄政,定国大将军夜骐辅政;索尔大败漠诃,漠诃元气大伤,慕容昊再次退回盛都,休养生息;西弈王燕绝临阵手软,神权再次旁落,三权归一成为泡影。 又是七月。 随风一手持风灯,一手轻轻抚过高高的宫墙,缓缓走在宫道上,摇晃的灯火将她孤单的身影拉得纤细漫长。 远远的,另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隐于暗处,默默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小心仔细的未让她发觉。 莲,三年了,我终于守住了你的王位,守住了你的国家,这一直都是你所盼望的,不是吗?我代你做到了,你开心吗? 随风抬起头,望向墨黑无边的苍穹,长长的吐了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沉闷负重统统卸下,脚步却依然坚定的往前走去。 莲,这一条条的宫道,你也许从未走完过,今夜,就让我陪你走完吧…… 望着那脆弱而又坚强的背影,黑影无声的叹了口气,轻声问道:“风,你怀念着夜莲,思念着蝶翼,可曾有那么片刻,想到过我?” 这低声的呢喃留住了随风前进的脚步,她回身举起了风灯,喝道:“谁?出来!” 黑影又叹了一口气,一步步走出了黑暗,站在了微弱的灯光下,熟悉的俊美脸庞暴露在随风的眼中,随风放下手臂:“苍。” 廉苍没有说话,走上前,接过随风手中的风灯,继续向前走去,望着他的背影,随风迟疑了片刻,最终却没有再开口,默默跟在了廉苍的身后,将自己隐藏在他宽阔挺拔的身影后,一如以往,毫不迟疑的将自己放任于他坚强无私的保护中。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路的尽头是一片梅林,时节已至盛夏,瘦骨嶙峋的梅枝已无淡香,但随风却愣住了,恍惚之中,她仿佛看到漫天雪花中,白梅分飞,孑然**、白衣绝世的男子,转身回眸,抿唇一笑,灿烂光华,仿如昨日,就在眼前,最后却化为虚无,淹没在时空,归于沉寂。 随风垂眸,将隐隐泪珠敛进心头,轻启朱唇道:“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仍尤在,雪海何处寻?”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曾飞舞的声音,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依稀留着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温暖,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相信你还在这里, 从不曾离去, 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直到这里, 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 随风走入梅林,解下鬓发上的丝带,轻轻系在夜莲曾站立于其下的梅树树枝上,白色的发带随风飘舞,就像随风无尽的思念。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他身着黑色锦衣,领襟袖口都绣着金线游龙,乌黑油亮的发丝略微凌乱的披在两肩,为他威严孤傲的精致五官增添了一股慵懒的风情,那双令人迷醉的狭长凤眸,此刻正写满了浓郁的担忧。 “王,要属下前去向太后禀报么?”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是婢女装扮的绿萍。 小男孩儿摇了摇头:“不用了,让师傅陪陪她吧,我去见他便可。” “可是……”绿萍皱了皱眉。 小男孩儿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硬是让绿萍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绿萍看了看梅林中的两人,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即跟在男孩儿的身后一同离开。 宫门前,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身影静立风中,那年长者冰霜为容,玉为骨,一肩黑玉般柔顺的长发披散而下,一身玉白如雪的肌肤在黑暗中依然难掩风华,俊美清冷的容颜飘然出尘,睫宇眉梢清秀如画,那一双纤尘不染的剔透眼眸晶莹如玉,纯粹清澈,微微颤动的眼睫难敛眸中泄露的不安与期待,他左手背于身后,白皙细长的手指蜷曲成拳,指节由于他的用力微微泛着惨白,而他的右手却温柔的执着身边小人儿的左手,未曾使力,仿佛那左手上的情绪仅止于那一处,其他各处都未曾受影响。 但纤细敏感的小人儿仿佛感受到了身边人的不安波动,他仰起头,轻轻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小声道:“师傅……” 男子垂下那双如水的双眸,看向他:“嗯?” 他有片刻的失神,面前的小男孩儿眸似莹玉,明丽而清澈,精雕玉琢的五官仿佛荡漾着朦胧的薄雾,清雅月兑俗,如月光下温良如玉的仙童花灵,晓月清风般,刹那间迷惑了人的神志。 “师傅在害怕么?不要怕,韹儿会陪着师傅的。”小男儿莹薄的唇角淡淡晕开了一抹安慰的浅笑,让男子忍不住蹲来,轻轻将他拥进了怀里。 就在这时,厚重的宫门缓缓沉闷的打开了,门内也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男子放开了怀中的小人儿站了起来,目光迅速搜寻着,期盼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最后将视线锁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两人从宫内走了出来,远远的站定。 绿萍看了一眼不愿继续上前的小男孩,迅速越过他,走到了男子面前,屈膝跪了下去:“绿萍拜见宫主!” 小男孩儿皱起了眉头,冷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本王的面参拜其他人!” 语毕,男子眸中风起云涌,最后终归于沉静,清淡的声音仿佛空灵的梵语:“憬,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憬,如今的丝离王,此刻正气得攥紧了小拳头,大声吼道:“你凭什么说我娘?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说啊!” 男子的神色更加怅然:“我是谁?……我是燕凤夕。” “燕凤夕,燕凤夕又是谁?”小梦憬的声音更加尖锐,咄咄逼人。 凤夕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然平静清淡:“憬,不要让仇恨跟随着你,那样不利于你的成长,更何况……你恨错了人,你……你爹,不是我杀的。” 梦憬的眸中涌起了水光,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为什么你不回答我?” 凤夕眼中倒映着的梦憬模糊在一片薄雾中,他抿了抿唇,将雾气眨去:“憬,有的事情放在心底即可。” “我不要!不要!为什么你可以牵他、抱他,却把我扔在一边?”梦憬瞪着一旁的咏韹不依不挠的吼着。 咏韹被他惊得吓了一跳,下意识靠近凤夕,拽紧了他的衣摆。 凤夕轻轻抚着咏韹的头,无声的安慰着他。 咏韹眨了眨清透的眸子,歪着头怯怯的望着梦憬,这个同龄的、与他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容的男孩是丝离的王,而且他与师傅也长得很像,如果说自己是因为长得像父王所以才像师傅,那么这个男孩儿呢?是的,他并不像自己一样,几乎和师傅长得一模一样,但在自己看来,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像的,而且,更神奇的是,无论何时何地,自己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甚至是喜悦悲伤都可以细腻的感受到,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着咏韹依偎在凤夕的身旁,梦憬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一把将咏韹扯了出来甩在了地上,咏韹吃痛闷哼了一声,却硬生生将涌到眼睛的泪水逼了回去,因为他感觉到梦憬在生气,他在嫉妒自己,是因为刚刚师傅抱了自己么? “憬!看来你娘和你师傅都没能好好教导你!”凤夕的声音里透露严厉与斥责。 凤夕将咏韹扶了起来,仔细检查着他是否受伤。 梦憬更加委屈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最后,他干脆放声大哭了起来,随侍的内侍、宫女手足无措的从宫门内奔了过来,却被梦憬的一声怒吼震在了原地:“全都不许过来!全部都给我滚!” 咏韹清亮的的眸中也跟着涌出了水花,他从凤夕的怀里挣扎的站了起来,跑到梦憬的面前紧紧的抱住了他,不停的说着:“哥哥,哥哥,不要哭,我抱你,我抱你行么?父王说男人不能哭的,你还是王啊,怎么能哭呢?这让你的臣民怎么看你呢?” 梦憬竟然真的止住了哭声,抽泣着瞥了抱住他的咏韹一眼,最后蹭蹭的往他怀里拱了拱,为自己找了个更加舒适的位置,这就是拥抱么?不像娘的怀抱,这个比自己要瘦小一些的咏韹还不能完全将自己抱在怀里,可是却让他感到了喜悦安定。 凤夕看着相拥而立的两个小人儿,无奈的暗暗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