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001 “你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从安静的小区二楼公寓传来一个女子的怒吼声。 这个家伙他真的疯了,他刚刚说什么,说他爱上她了,一定是她听错了。贝羽净双手圈住自己因为因震惊太大而瑟瑟发抖的身体。 “我没疯,我清醒的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干什么?”岳皓那深如幽潭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眼前这个一直逃避他的女人。 “倒是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小净!”他连连逼迫她,她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答案。 “不要叫我小净,我是你的表姐,我比你足足大了九岁。”贝羽净的眼眶因为激动微微地有些发红。 “表姐?!哼!”屋内传出岳皓的冷哼声,“有哪个表姐会和自己的表弟上床的。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表姐和表弟的关系是这么界定的。” 贝羽净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是她的不对,她不该在二十六岁生日那年喝醉酒,明知自己没有酒量,还偏要逞强,结果糊里糊涂的和岳皓发生了关系。 见她低头不语,岳皓知道这个傻女人肯定是在“检讨”她当年所犯的“错误”。 其实当年的那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十三岁那年,父母因车祸去世,他被逼无奈只好跟这个同为孤儿的姨家表姐一起生活。刚开始的时候,他真的很不喜欢她,又粗鲁又没有女人味,还很爱钱。 可是时间久了他发现了她率真的可爱,善良宽厚,细腻心思。明明关心他却不似一般女子般矫情,只是暗地的为他做许多事。 直到有一天,她的追求者陆续出现了,他有了危机感,原来她的美,她的好,别人也看的到。所以他在她二十六岁生日那年,骗她喝醉酒,趁机要了她,一直单身的她就这样成了他的女人,而他,便成了她今生唯一的男人。 尽管他的爱情不容于世俗,离经叛道,受世人唾弃,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要守在她的身边,与她朝夕相对。 “对不起,是我的错。”贝羽净深吸口气,抬头看向他,迎上的却他炽热而深情的目光,她吓得慌忙转过身去。 他真的很帅,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剑眉朗目,英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浑身散发的冷酷气息更是让人着迷。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对她只是习惯而已,尽管他真的很让人心动,可她不能拿自己的心开玩笑。 这个女人逼他出绝招,好!看她转身不语,岳皓怒火中烧,走上前,从背后拥紧她,他的舌尖挑逗的细细描绘她的耳廓,他轻吐热气,声音性感迷人,“净,在想什么?” 感觉到他的灼热紧贴她柔软的臀,他的舌也由耳朵划向她的颈项,贝羽净感觉到岳皓正轻啃自己锁骨,“没想什么。” 这时候的岳皓是惹不得的,以前她就在这种事上犯过愚蠢的错误,以致于她往后好几天都不能下床走动。 “是吗?”岳皓的大手抚上她的身躯,隔着睡衣时重时轻的揉捻。 贝羽净深吸了一口气,闭紧双眼,胳膊后肘用力的向后狠狠地掣肘,刚好撞在岳皓的小月复上。 “好痛!”该死!这个女人,竟然把学了多年的功夫用在了他的身上,她难道不知道,她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你疯了?这么用力!”岳皓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是你逼我的。”贝羽净转回身,毫无退缩的直视回去,这就是她,毫无畏惧,一身坦荡的她。 “我逼你?我怎么逼你了?”岳皓不明白,他们相爱的,不是吗?! “我跟你,绝对不可能。”贝羽净的眼中写满了岳皓看不懂的情绪,“不懂吗?”岳皓点点头,“好,我告诉你。” “爱情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也没打算去学习。因为一旦遇上了爱情,自然而然的就会爱了。”顿了顿,贝羽净自嘲的笑笑,“可是我从没想过会和一个小我九岁的孩子发生什么事情呀!” “孩子?”岳皓提高了嗓门,她居然还是叫他孩子? “是,你别生气。对我来说,九岁,如果我结婚,而且是早婚的话,那么小孩差多不也应该是这个年纪了。”她说的岳皓哑口无言,是呀!若她当初在大学里恋爱,毕业后嫁人,那么小孩差不多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看着岳皓一脸的迷茫与痛苦,她心中也是万分的不舍,可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种畸形的恋情不能在持续下去了,不然一定会毁了他们两个人。 “你对我,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已,过个几年,你就会忘记了。”贝羽净也红了眼眶,声音有些暗哑,“你适合更好的女人,纯洁、美好、天真、年轻,这才是适合你的女孩。两个人相遇、相识、相爱、相恋,然后结婚,幸福的过一生。” 岳皓久久未曾言语,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自顾自说话的贝羽净,等到贝羽净说完之后,岳皓才迟迟的开口问道:“你爱上别人了?所以想要摆月兑我这个麻烦,和那个男人双宿双飞?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呀!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贝羽净也气极了,他怎么能这么误会她,“没有,我没有,岳皓,你疯了,你干什么?快放手!我说过了,我没有什么别的男人,除了你,我谁也没有。”岳皓双手用力的抓着贝羽净的肩膀不停的摇晃着,贝羽净觉得自己快被他摇散了。 此时的岳皓已经疯狂了,双眸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变得通红,眼神有些失去焦距,轻微的涣散,精神此刻也不能集中,完全听不见贝羽净的话。 岳皓只是看见她的红唇在一动一动的,可是却没有声音。世界失去了声音,色彩也不见了,瞬间变得黑白一片。曾经对他吐出温暖关怀话语的红唇,此刻却说出了冰封他世界的话语,他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他适合更好的女人什么的,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之类的。 他从头到尾只听明白了——她不要他了,她让他去找别人。 岳皓倏地将眼前的贝羽净一把抱起,下一刻,两人便双双落入柔软的大床上…… 屋内的两人彼此不停地伤害着,挣扎着,掠夺着,厮杀着,不顾一切的想要温暖彼此冰冷的灵魂和刺痛的心,可是越是依偎越是疼痛难当。即使身躯靠的再近,也不能驱赶彼此心中的不安。 突地,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顷刻间乌云密布,阵阵雷声如天际传来的天鼓响过…… ( 002 呜!好痛!她的全身骨架好象被人拆了又重新装上一样。 贝羽净幽幽转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装女孩的娇美面容,只见她对着自己又哭又笑:“小姐,您醒啦!真是太好了。” “请问,你是?”她不认识这个女孩呀! “小姐,奴婢是翠翘呀!”翠翘有些慌乱,她家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变傻了?!“小姐,奴婢去请大少爷和二少爷来,您等等。”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大少爷和二少爷请来看看小姐。 翠翘走后,忍着全身的酸疼贝羽净强撑着慢慢坐了起来,她细细打量这个古香古色的房间,自己躺的雕花红木床与整个房间的布置相当协调,淡粉暖色的流苏床幔,离床头几步之遥摆放着一个同色系的梳妆台,精雕细琢的镂空屏风置在床尾处,上面挂着几件衣裙,暖阁与自己所躺的主卧之间用一面名贵的米色珍珠廉隔开。 低头再看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袭淡紫色的软麻纱裙,柔软的触感,证明这是块上好的料子。 她为什么会穿着古装的衣裙?! 她急忙从床上下来,快步走到梳妆台前,闭上眼,屏住呼吸,无论看到什嘛都要冷静,贝羽净在心中默念着。 睁开眼,铜镜中映出一张绝色容颜,贝羽净倒吸一口气,真是眉如远黛含笼烟,眼若秋波存温情,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削肩细腰,体态娇小玲珑,肤色莹白如雪。真是个弱风扶柳,娴静娉婷的倾城美人! 这世上果真有如此美的女子! 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她所有的思绪,刚刚出去的翠翘跟在两个男子的身后走了进来。 “兼葭,你醒啦?”轻若风看着已经转醒的胞妹,轻声询问。 站在一旁的轻尊同也焦急的等待着她的回答,没想到,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们是谁?”贝羽净如实的道出心中所想。见她站在地上,翠翘连忙过来扶住,在翠翘的搀扶下贝羽净走回床上坐下。 “兼葭,我是大哥呀!旁边这个…”轻若风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轻尊同,“这是二哥?记得了吗?” 对于他的回答,贝羽净只有两个字——摇头。 “请御医前来,为小姐把脉。”轻尊同朝着房门外大声吼道,他实在没有轻若风那么好的耐性。 “是。”就听门外传来仆人恭谨的声音,还有细细碎碎远去的脚步声。 贝羽净仔细端详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自称她哥哥的男子,刚刚语气温柔的白衣男子说他是大哥,恩,温文尔雅,眼中的目光是那么温暖,不像自己有的只是冷漠。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旁边的红衣男子是二哥,听他刚才的怒吼声知道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硬朗粗狂”这四个字对他再适合不过,他的眼睛里好象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不一会儿,御医来了,撤下芙蓉帐,贝羽净从帐内伸出皓腕,老御医在早已覆上丝巾的皓腕上切了切脉,半晌沉吟道:“轻小姐,落水时不慎撞伤头部,致使淤血堵塞,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谢冯御医,来人送冯御医回宫。”轻若风温柔的声音在帐外再度响起。 现在,贝羽净可以完全确定她不是做梦,这也不是拍戏。她可能是由于某种原因穿越到这个空间。由于他们的服饰和家居装潢都和中国历代的建筑风格有所不同,所以她敢肯定这个国家超出了她所研究的范围。 问她为什么敢这么肯定,那当然是有她的理由,她——贝羽净,可是考古专家。干了那么多年考古工作什么朝代的稀奇东西没见过,惟独这个……唉!看来世界之大,不是她一个渺小的人类可以研究透的。 相信那个任性霸道的家伙即使没有自己的陪伴也会过得很好,因为他们都是爱自己的人。那就既穿之,则安之吧!贝羽净在心中安慰自己。 撩起纱帐,她淡淡开口:“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是你的家,流沙国的相国府。你是我们唯一的妹妹,你的名字叫轻兼葭。”轻若风耐心的解释。 “兼——葭?”贝羽净见轻若风点头,知道原来这个女孩叫轻兼葭,“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兼葭!好名字!”她轻吟出声,不禁赞叹这个如诗如画的名字。 “你……”轻若风看着床上的女孩,那明明就是他的妹妹轻兼葭,可到底是哪不对呢?她太过冷静,那不是一个十六岁女孩该有的沉稳,还有,她刚刚所念的诗,虽说兼葭自小读书有些文才,但绝不会有这种造诣。 “还有呢?”贝羽净的问话将他飘移的思绪拉回。 “为兄乃当朝相国轻若风,你二哥轻尊同乃当朝骠骑大将军,皇上圣恩,赐婚你与当今的七皇子为妻,怎奈,你……”轻若风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实情,如果告诉她,是因为她已有心上人,才不愿嫁给七皇子,不知兼葭会不会又……若不实情相告,等到嫁给七皇子后再想起来,岂不是更糟! 贝羽净见他不语,猜测道:“是因为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吗?” 听到她的问话轻若风一震,以前的兼葭绝不会如此坦率,如此聪慧! “大哥,就告诉小妹吧!”一旁的轻尊同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性子,他可不象轻若风那么沉的住气。 “哦,原来如此。那兼葭以前的心上人是谁呢?在兼葭出事后他又来看过兼葭吗?”她没用“我”,而是用的“兼葭”,她是替以前的兼葭问的。 贝羽净这两个问题一针见血,是呀!若是殉情,那这个轻兼葭的爱人怎么一直都没露面呢! “别提那个混蛋,自你出事后他一步都没来过,亏他还是当今的状元爷……”一说到兼葭的心上人,轻尊同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等他骂完就被轻若风喝斥住了,“够了,尊。”一向好脾气的轻若风突然发火,吓的轻尊同也不再说话。 这时,门外响起仆役的声音,“大少爷,卫状元求见,说是探病而来。” 来看我的,不,是来看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的。贝羽净,不,应该说,现在的轻兼葭没等轻若风开口,率先出声:“大哥,我要见他。事情总该有个结果,不是吗?” 对上轻兼葭冷漠的目光,轻若风点点头,“请卫状元。”他知道现在的兼葭已不再是以前的兼葭了。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名俊美的儒雅男子,一袭宝石蓝的长袍彰显了他身材的修长,虽然笑意盈盈朝她走来。可现在的轻兼葭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肝、脾、肺、肾,因为他的眼底没有温暖。 在翠翘的服侍下已经换好衣衫的轻兼葭在心中暗忖:想利用女人飞黄腾达,等着吧!我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想着,她的脸上扯出一抹倾城笑靥,望向来人…… ( 003 “见过相国大人,见过将军。”卫沣溟对坐在暖阁中的轻若风和轻尊同抱拳施礼。 “卫状元不必多礼,请坐。”轻若风心中虽有不快,但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轻尊同则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谢相国大人。”卫沣溟也在暖阁中坐下,对轻尊同的态度也不介意。他望向珍珠廉内,今天的轻兼葭穿了一袭湖兰色的裙装,若隐若现的瞧不大清楚。 见他打量自己,她轻笑:“翠翘,把帘子拉起来吧!” “是,小姐。”翠翘虽不愿意,仍挑开了廉笼。 好美!卫沣溟心中一震,早已熟知她的绝色容颜,但他对轻兼葭的感觉一直只是个小女孩,可是今天的轻兼葭却美的叫他移不开眼睛。 一身湖兰色裙装的她青丝高绾,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芙蓉簪斜插鬓边,眼波中星光流转,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上扬,煞是迷人。 她的身上何时多了那么一丝哀怨和那么一份从容淡定,怎么今天她看他的眼眸中没有欢喜和羞涩,有的竟然是疏离和陌生。 “大哥,您和二哥先回避一下,看样子,卫状元好象有话要单独和妹子说呢!”她笑吟吟的说道,“翠翘你也下去吧!”她挥了挥手,翠翘退了下去。 “好。”如今轻若风对轻兼葭竟十分放心。他强行拉起不愿动地的轻尊同离开。 “扑哧”——轻兼葭轻笑出声,他这个二哥还真是,真是,呃,可爱,对,还真是可爱呢! 她倾城的绝美笑颜让卫沣溟一时失了神,看他傻傻的盯着自己也不说话,活象个二愣子。以前的轻兼葭也就这个水准了,她的品位,唉!也只能用“唉”了。 “卫状元,请问有事和小女子说吗?”见他不语,她率先开口,都不说话,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难不成让她唱独角戏吗?!她才不要,游戏是人越多才越好玩嘛! “兼葭,我知道你因为我没来看你生气了,可我是有苦衷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冷淡的声音打断。 “卫公子,小女与您好象还没有熟识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吧?!”她顿了顿,“自打小女落水被救起后,就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小女以为您是因为与家兄同朝为官,略尽同僚之意才前来探望的,如今看来好象不是。”她说的在情在理,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等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你与我本是两情相悦,谁知相国反对,强逼你嫁与七皇子,你才跳水自尽的,都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 卫沣溟本以为轻兼葭听到他这翻告白会感动的一塌糊涂,谁知,他只听到了,“那你还来干吗?不是说没脸见我了吗?!”真假,听了就想吐,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她的淑女形象,她早就起身上前,给他一记锅贴。 他没想到,轻兼葭竟变的如此牙尖嘴利,竟一时语塞。 “更何况,我听家兄说我只是不慎落水,至于与七皇子的婚事,好象是皇上下旨赐婚的吧!为什么我听到的,与卫状元所说的不一样呢?!到底是你们谁说谎了呢?”她眨了眨水漾的双眸,一脸的不知所措望着他。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没能逃过她的眼睛,看来他还是只小狐狸。她又欲开口说些什么,门外传来轻若风的声音,“兼葭,七皇子来看你了。” 屋内的卫沣溟身子一僵,将他的慌乱收于眼底,轻启朱唇:“大哥,替小妹请七皇子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名恍若天神的男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一身金线锁边的玫瑰紫色云龙袍,腰系五指粗的金丝线镶边墨玉带,足蹬软缎苍青色高底靴。 剑眉鹰目,刚硬犹如寒冰凿成的脸庞、硕长的挺拔身形,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简直就是霸气十足。 尤其是他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庞上那道长有寸余的伤痕,简直将他冷峻不近人情的酷样发挥到了极致。 帅啊!虽说卫沣溟玉树临风,但是他太女乃油了。比起他来,她更欣赏这个七皇子这股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寒哪! “微臣给七皇子请安。”卫沣溟起身请安。 欧阳昊一进门就看到卫沣溟坐在暖阁中,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床边,“看够了吗?”他的声音中有几许戏谑,进门时就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自己。 抬头,对上他灿若星辰的眸子,她笑的如清风晓月。 欧阳昊心中一震,早听闻她的美貌,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倾国倾城。 “你很好看!”她听到他的问话,知他取笑自己,可她仍照实说出心中所想,毫无半点羞怯。“你叫什么名字?”她回答和她的问话令在场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大胆的女子。 而轻若风和卫沣溟同时在想,她真的是那个看到生人连抬头都不敢,更别提说话的轻兼葭吗?! 他的小未婚妻真是有趣!一抹笑意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一般女子见到他脸上的伤痕早就吓的不敢抬头,说不出话来了,更不要说赞他长的好看。 “欧阳昊,我的名字叫欧阳昊,好好记住,因为他将会是你丈夫的名字。”他的声音虽低,却足够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哦,是吗?那为什么卫状元说我是被逼婚的?”她的一句话让轻若风和卫沣溟均是一惊。 “哦?!”他看着站在一旁的卫沣溟,淡淡的开口:“这是怎么回事,我流沙国的状元爷。”欧阳昊口吻虽轻,但让听的人感到彻骨的冷。 看着屋内三个男人不同的表情,她觉得,这出戏真是越唱越有趣了…… ( 004 坐在床沿上的轻蒹葭但笑不语,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忘了现在的紧张气氛是她制造出来的。她仿佛一个看客,兴奋的等着欣赏一场马上就要到达**的好戏。 时间在这一刻凝结,众人都在等着卫沣溟的回话。可是这位状元爷除了刚刚的那一阵窘迫,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是。”这个字另所有人均是一震,谁都没有料到他竟然回答的是个肯定句。 这一个“是”字,让轻蒹葭也是一头雾水。看卫沣溟那镇定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仅仅是两情相悦,然后惨遭棒打鸳鸯那么简单。 一个小小的状元,只是一个礼部侍郎,没有任何实权,敢跟皇上的儿子争风吃醋,抢老婆?除非他是真的爱这个轻蒹葭,可是他的眼睛里没有爱;要么就是疯了,看他的样子又很正常。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后面有一个足以与七皇子欧阳昊相抗衡的人在指使他这么做。 帝王之家的战争往往是最残酷的,看来她就是这个争斗中的一个“香饵”,钓的是她的哥哥们在朝廷中的势力。 七皇子欧阳昊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着一脸大无畏表情的卫沣溟,他冷冷的笑道:“卫状元果然是痴情种子呀!人家都把你忘了,还这么地义无反顾。” 他字字逼人,谁知卫沣溟也不甘示弱,轻笑,“是,那是因为下官不会因为一点阻碍就放弃心中所爱,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子,然后抱憾终身。” 卫沣溟的一番话让欧阳昊的身子轻轻一震,随即又恢复平静。即使如此,轻蒹葭也注意到了他的不一样,和卫沣溟脸上那小小的得意。 “果然是父皇器重的状元爷,可这个女子是皇上赐婚与本皇子的,状元爷要找皇上理论吗?!”欧阳昊的一句话问的卫沣溟无言答对。 两人对峙着,气氛紧张的一触即发,一旁的轻若风的手心也冒出丝丝的汗水。 就在这时,下人慌忙的闯了进来,大叫道:“相爷,宫里来人了,已经朝小姐的畅幽园走来了!” 他的这一句话打破了这个一触即发的僵局,也缓解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知道了,下去吧!”轻若风不愧是当朝的相国,处事不慌。 “七皇子,卫侍郎,宫里来人,今日就暂且到此吧!蒹葭也累了,需要休息!”轻若风的这几句话说的很是得体,不但将两人之间的死结四两拨千斤的打散了,还顺道送客了。 “好吧!那下官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卫沣溟首先开口,闪人。 “我也走了!”欧阳昊也告辞离去。 轻蒹葭看着先后离去的三人,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这个七皇子也是个狠角色,他怎么好巧不巧的专门赶在卫沣溟来的时候探望她,看来他已经知道卫沣溟的企图,并且知道他的后面还有一个与他势均力敌角色…… 另外,卫沣溟也显然知道七皇子不敢轻易地动他,不然他不会这么公然的冒犯皇子。皇子,皇子耶!那可是皇上的儿子。看来卫沣溟背后的这个人不容小觑。 “蒹葭、蒹葭、蒹葭……”轻若风喊了好几声,陷入沉思中轻蒹葭才有回应。 “啊!什么事?”轻蒹葭看着一脸担忧的轻若风问道。 “是我问你有什么事才对,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轻若风问道,自从蒹葭醒来之后,自己好像就看不懂她了。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对了,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刚刚宫里来人都说些什么?”轻蒹葭转移话题,随口问道。 “我就是来说这事儿,宫里刚刚来人,皇上宣你明日进宫觐见。”轻若风的声音中含着一丝的不安。 “什么?皇上要见我?”轻蒹葭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 009 010 011 012 轻蒹葭知道自己这一身行头,虽然看上去普通,可是识货的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门道。 月绫丝,只有王侯将相和天子之家才能享用的上等佳品,却被她家的裁缝制成了天都姑娘最为普通的荷衣罗裙。 珊瑚宝,百年珊瑚宝,孕育出的光泽极为潋滟。一般的富贵人家都很难得到一丛珊瑚,即使是官宦人家,更何况是百年珊瑚宝。 上好的百年珊瑚宝很是难得,在一簇上等珊瑚中挑选最好的那枝打磨成珊瑚簪子,可见一斑。 “姬姑娘,真是谢谢你了。你将我放在水墨桥头就可以了,我想顺便欣赏一下石桥风光,然后从那儿走到桃花庵。” 轻蒹葭很受不了姬献舞这种探究的眼光,她穿的是金子吗?有必要如此吗? “那好吧!马上就快到了,要是张姑娘像刚才那样走,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呢!呵呵!”姬献舞以袖遮面,轻笑不已。 “姬姑娘果真是大方得体,不像我,笑起来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轻蒹葭说得有些心虚,这种恭维人的话没想到她说出来还真是很真诚。 姬献舞的眉梢稍稍有些上挑,可是口气却不以为意,“张姑娘太谦了,献舞不敢当。” 假仙! 轻蒹葭真的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呀? 穿的衣服布料也不普通,发式流行,钗环精致,可是外面的罩衣却是舞女的缦衫。 再说了,像她自己这样容易引起骚动的绝世容貌,出门时都没有想过要戴面纱。 这个姬献舞居然戴面纱,她都坐在马车里面了,害怕啥呀? 她虽然也长得很漂亮,可是跟自己简直没得比呀! 真的不是她自恋呀! 姬献舞掀开车帘的一个小角,回过头对轻蒹葭说:“张姑娘,水墨桥到了,在这里放下你,可以吗?” 轻蒹葭点点头,“可以,谢谢你了。” “不客气。”姬献舞对这车外的车夫喊道,“停车,张姑娘在这里下车。” “吁——”马车停了,轻蒹葭挑开马车外的竹帘,没等下人拿来下车用的板凳,就早已跳下马车了。 “多谢姬姑娘。”轻蒹葭只顾着回头道谢,忘了看身后是否有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踏春的马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 “啊,张姑娘小心!”姬献舞的小丫鬟——兰嫣,大声叫喊着。 轻蒹葭这才惊觉,迅速的侧身,可是她的身后就是水墨桥的桥栏。 桥头部分的桥栏比较低,没能拦住向后撤身的轻蒹葭—— 一个踉跄,轻蒹葭整个身体后仰着向桥下面的河中直直坠落……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金色的身影如光一般投射而来——神龙??? 轻蒹葭在一片光影中,映着纷纷洋洋的桃花瓣,洒满香气的空中,一双坚定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与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 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俊美的男子,一身金色的武服,还有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是他吗? 岳皓。 仿佛时光交错,重叠着两个男子的面容与眼神。 他,不是岳皓。 没有岳皓的愤世嫉俗,没有岳皓的冰冷。 眼前的这个男子,给她温暖和安稳,是那么的安心,像一座沉稳的高山,照顾着身边一草一木。 这个时侯,韩雷已经抱着轻蒹葭回到了桥上。 “姑娘,你没事吧?”韩雷感觉自己的心急速的跳动着,即使是第一次金殿面圣,第一次征战沙场,他都没有过这种,这种,这种仿佛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的感觉。 身体里所有血液,在看见那个女子站在桥头巧笑嫣然的时候便就开始了躁动不安。那抹雀跃的桃粉,就那样生生的灼了他的眼眶。 她掉下石桥的那一刹那,他刚刚还躁动不安的血液仿佛瞬间凝结成冰,难以描述的情绪,让他前所未有的不安。 当他冲向她,抱住她的那一刻,那是一种不能形容的满足感。漂泊已久的灵魂终于找了归宿,不完整的生命在这一刻被填满,天地间,只有她,桃花纷飞,水墨桥头,雀跃鲜活。 突地,一双手揽过还在韩雷怀里发愣的轻蒹葭,“你没事儿吧?吓死我了,怎么会是你?还有你怎么自己出来的呢?为什么连个随从都没有?” 卫沣溟!!! “哦,没事儿,别担心。”轻蒹葭拍了拍他抓着自己的手,安慰道。“张青,记住了。” 卫沣溟心里松了一口气,无奈的笑笑,“知道了,青儿。”话语中有着难以察觉的宠溺,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上次见了那样的轻蒹葭之后,对她总是念念不忘的。 姬献舞这时也走了过来,“卫大人,这是……” “没什么。你也到了,时间刚刚好。既然到了,下车走进去吧!”说完,卫沣溟拉着轻蒹葭的手,头也不回的朝桃花山走去。 身后传来姬献舞没有人发现的妒恨目光,还有韩雷若有所失的惆怅…… ( 017 “呵呵,这个好,对的好。”欧阳慊觉得轻蒹葭简直是个天才,将来老七家热闹了! 欧阳昊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没想到这个丫头还可以,这个“靠”字说普通,可是用起来却很贴切,不错。 欧阳残只是眯着眼睛一言不发,他心里暗自评估着,张青,轻蒹葭,看来相国府家三小姐的传言不可尽信。那个老头子果然是想把最好的都留给他最疼爱的儿子,他的眼神瞥向欧阳昊,然后迅速收回。 邱泽言、凤修元和易达坤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对的这么工整;韩雷默默地注视着,卫沣溟好奇的凝望。 每个人不一样的心思和表情,让轻蒹葭都觉得她自己简直是太厉害了,不得不佩服自己呀! 亭外的几人也是一愣,本来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这位姑娘和上届状元看着关系不简单,他们本想借此机会让他们三人和状元结下梁子,没想到,这个姑娘有那么两把刷子,竟然对下了。 邱泽言为人太过傲气,而且记仇小气,因此鲜有知交好友。如今轻蒹葭下了他的面子,他又怎肯放过。 “姑娘好急才,既然如此,咱们再比试一场如何?”邱泽言望向轻蒹葭,眼中满是**luo的挑衅。 女乃女乃的,挑衅,啊——轻蒹葭真的火了,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男人。她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至于这样嘛! “不要。”月兑口而出,轻蒹葭才不愿意受这种窝囊气。你说比就比,我岂不是太没有节操了。 邱泽言看向欧阳残,抱拳施礼,“太子殿下,不知意下如何?” 欧阳残来回看了看轻蒹葭和邱泽言几人,当下一笑,“按说姑娘家嘛,让让她就是了。” 一旁几人连忙附和点头,“是呀,是呀!” “可是,邱公子几位的面子也不能不顾,那这样吧!四位就已桃花为题,赋诗一首,七言绝句,如何?”欧阳残的“好办法”让轻蒹葭恨得牙根痒痒。 好你个欧阳老三,咱们两个是对上了,以后我轻蒹葭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你等着瞧!“好呀!来就来,谁怕谁!” 一旁的欧阳昊一脸铁青,她只要求求他,哪怕看看他,他都会帮她的。一点没有女子的温柔,不会撒娇吗?算了。她愿意出丑,他不拦着。 韩雷和卫沣溟则是一脸的担忧,溢于言表;其中欧阳残属于看好戏的心态;但是最让人模不透的就是欧阳慊了,他一脸的优哉游哉,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既然如此,坤达,你先来吧!给这位姑娘做个示范。”邱泽言的一番话说的轻蒹葭火冒三丈,好呀,你小子!行,你行,算你狠。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是你逼我让你难堪的,别怪我心狠手辣。 易坤达为难的点点头,泽言真的有些太过分了。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尽量做首简单的,让这位姑娘能听得懂,“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这首诗浅简易懂,他看了一眼轻蒹葭,脸红的笑笑。 轻蒹葭朝他点点头,谢谢,无声的感谢,这个易坤达真是个宽厚之人。 凤修元一眼就看出来易坤达是为了给轻蒹葭留些颜面,免得太过尴尬,可是他偏不。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太过骄纵对女子没有好处,女人还是绣绣花,弹弹琴,扑扑蝶,比较可爱。他只是告诉她,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他朝轻蒹葭潇洒一笑,“既然如此,那修元也献丑了。” 轻蒹葭点点头,小子,你的诗词就是你以后的踏脚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你要是不厚道,我这个相府小姐,皇子妃,也不是吃素的。 “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他做的这首诗不但有动态,还有静态,还有心理描写。 行,凤修元是吧!你也算一个,咱们日后清算。轻蒹葭但笑不语,望着最后出场的邱泽言,做了个请的手势。 邱泽言微微一笑,傲气使然,“肠断春江欲尽头,杖立徐步立芳洲。癫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 “好——”此诗一出,众人皆是称赞。这首诗,确实做得不俗,大家风范呀!书生的狂傲之气,尽显无遗。其中最后一句,还捎带调笑了一下轻蒹葭,将她比做轻薄桃花。 轻蒹葭也不生气,中肯赞道:“真好,确实是好。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试一试。好与不好的,大家多担待啊!” 小样儿的,说别人,你不晓,说起唐伯虎的桃花庵歌,在我们那里可是家喻户晓。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才子,什么叫做真风流! 抬眼,扬眉淡笑,朗朗清脆的声音自樱唇中如仙乐般流传出来,“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轻蒹葭指着庵内的桃花树,念起第一句,众人一愣,应情应景。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第二句众人皆都竖起了耳朵。 轻蒹葭戏谑的看着他们,接着念道:“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念至这里,她看向邱泽言,只见他的脸色变了变,“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她伸手指了指邱泽言,又指了指地下,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天空。意思是,你是显者,吾乃隐士。你在平地,吾在青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她又重复的指了指邱泽言和自己,邱泽言脸色通红。 轻蒹葭突然站在亭中石凳上,然后踏上石桌,纵声狂笑,俯首望着底下众人,长啸吟唱:“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亭中之人皆不言语,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回神。 桃花翻飞中,映着落英缤纷的妖艳桃花,那桃粉荷衣的女子,俯瞰大地,凌驾苍生的气势,让他们这些男子,也自叹弗如,有口无言。 ( 018 019 020 025 026 027 028 幽篁殿外一条身影快速闪过,无声无息的悄然越过所有人,来至轻蒹葭的房外。 轻轻地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反身将门再悄然的关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心情得到平静的轻蒹葭也已安然入睡,人影站在她的床前就那么默默地注视着床上的轻蒹葭。深邃的湛蓝色双眸闪过一丝不辨爱恨的光亮,而后被温柔的冰蓝色取代,那样通透的颜色,仿佛水晶。 倏地,黑影抬手伸指,朝轻蒹葭的睡穴点去—— 轻蒹葭头一歪,便更加沉沉地睡去了。 黑影得意的笑笑,然后月兑鞋上床,钻进被子里,拥紧床上的人儿,轻吻她的额头,低笑,“小东西……”然后便抱着怀里的人,一同睡去。 天还没亮,黑影便起身离去了。 离去之前,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上人儿久久,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悄然离去。 时间如流水般划过,转眼间半月已过。 暖玉阁 斜倚在美人靠上的陶无瑕慵懒的吃着葡萄,看着殿内正在清点要送去贤王府礼品的轻蒹葭。 “葭儿,那天你替他选妃,选的都是各有所长的女子,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向着老七的么?” 指挥着宫人将礼物摆好,记下顺序的轻蒹葭心中小小的顿了一下,但是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问道:“他,谁呀?是贤王殿下吗?” 陶无瑕愣了一下,手上的葡萄不自觉的被纤长的指甲掐破了,沾了满手的汁液。随即慌忙的擦拭,点点头,假装镇定的说道:“是呀!” 轻蒹葭月复中揣思着她和欧阳慊的关系,嘴上仍旧不紧不慢的说道:“呵呵,皇上发了圣旨,当然要照好的选呀!怎么了,姐姐?葭儿做得不对么?” “不,你做得对。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别放在心上。”陶无瑕心里一凉,差一点就被她看出来了。 轻蒹葭也不追问,只是笑笑,“好了,都清点好了。那葭儿这就送过去。” 抬头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陶无瑕,轻蒹葭重重的咳了一下,“姐姐?” 陶无瑕连忙回神,“啊!去吧!”她挥了挥手。 “是。”轻蒹葭点点头。 随后带着宫人,后面紧随抬着的礼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贤王府走去。 轻蒹葭心里分析着陶无瑕和欧阳慊之间的关系,看来这宫里的事情比她想的还要混乱。 她现在切不可因为自己是未来人,对宫廷的斗争了解,比他们有着先进的思想,就盲目的根据自己的观判断妄下结论,这样很容易连自己的小命都玩儿完。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她现在连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少筹码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斗。 他们现在是一明一暗,她在明,欧阳慊在暗。现在贤王府的势力还不够成熟,不能和欧阳残与欧阳昊硬碰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除了卫沣溟,还要再拉拢一些人手,将来起事才会更有把握。 想着想着,一行人就来到了贤王府。 欧阳慊和两位侧妃王秋雨、林丽颖早已在正厅恭候多时了。 轻蒹葭从怀中掏出圣谕,“宣——” 贤王府人等跪倒在地,“万岁万岁万万岁。” “贤王慊大婚,朕甚感欣慰,特赐上等翡翠玉如意两支,百年珊瑚宝两株,百宝珍珠衫两件,南海夜明珠十颗,东珠紫金冠二顶,…………………”轻蒹葭感觉自己念得都蒙了,怎么还不结束呢?当初考古的时候就觉得帝王之家真是奢侈,如今身临其境,才体会到“奢侈”二字的真正含义。“钦此,贤王慊谢恩——” “贤王慊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欧阳慊谢恩起身,将圣旨交与宫人放到后堂供奉起来。 “轻小姐请坐,辛苦了。”欧阳慊极度不愿喊轻蒹葭“睿王妃”这个名号。 “好。”轻蒹葭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朝着坐在欧阳慊身边的两位侧妃问安:“秋妃,颖妃,两位一切可好?在宫中可还习惯?” 林丽颖一看年纪就还小,那天储秀宫中报出她的年龄,竟然与自己同岁,十六岁,根本还是个孩子。可是在这个时代来说,她们都是成熟的女性了。想想那个时空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好像边打工边上学,人家已经加入了皇权纷争了。 王秋雨恭敬的回禀:“谢睿王妃惦念,妾身一切安好。” “那就好。颖妃怎么不说话,难道贤王对你不好?还是大婚之后还有些想家?”轻蒹葭关心的问道。 “谢谢睿王妃,妾身也一切安好。”林丽颖脸红了红,听到轻蒹葭提起大婚,有些不好意思。 “颖妃妹妹有些腼腆,睿王妃见谅。”王秋雨在一旁解释道。 轻蒹葭呷了口茶,笑笑,“恩,了解,颖妃同我一般大,算起来好像比我大几个月。”说着,袖中掏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坐在正座的欧阳慊,“雪妃送你大婚的礼物,我已经跟皇上禀告过了,并且让皇上看过了,我也仔细的里外查过了,没有问题。” 欧阳慊点点头,她还真是谨慎,将锦盒交给一旁的王秋雨:“你去将父皇赐的东西好好打点一下。”回过头又对林丽颖说道,“你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甜辣口味的菜色,一会儿招呼轻小姐在府中用膳。” “是。”王秋雨和林丽颖两人笑眯眯的下去了。 轻蒹葭见人都走远了,才坐了过去,轻声说:“会考在即,上次在桃花庵内的三人,若要收为己用还需多加磨练。” 欧阳慊淡然的笑笑,“知道了。大婚当日还要你多多帮衬。” 轻蒹葭睨了他一眼,娇媚的模样让欧阳慊无波的眼光一沉,“咱们两个,还说这个,见外了不是?” 欧阳慊无奈的摇摇头,人生有些事情是不好说的。就像是你我的关系,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一个人结成这样的联系,将生命交托给彼此。 轻蒹葭又从袖口里面掏出一个锦盒,“喏,给你的,新婚愉快。” 接了过来,满怀期待的打开,锦盒里面是两个手拉手,头顶荷叶,一起奔跑的孩子。荷叶上是淅沥沥的雨珠,仿佛在不停的坠下。 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个瓷器,瓷器的底座上刻着四个字:风——雨——同——路。 抬眼看向那个一身火红的女子,笑意吟吟,绝世风华,——蒹葭—— ( 033 034 035 036 041 042 043 044 午膳时分,陶无瑕命人准备了上好的酒菜。一干人坐在饭桌上一边用膳,一边商讨着关于晚宴的事情。 “皇上,关于晚宴的歌舞表演臣妾已经和葭儿商量好了。公主操琴唱歌,臣妾跳舞。”陶无瑕巧妙地转换了低沉的气氛。 “啊,是。今日来暖玉阁,主要就是为了商讨晚宴。让你们两个丫头都给闹懵了,差点忘了正事儿。”欧阳廷宠溺的点点陶无瑕的俏鼻。 韩雷和卫沣溟一直都没有说话,好像隐形了一样。因为不知道开口要说些什么,眼前的女子不再是当初他们所结识的那个女子。她已经从相府千金成长为了真正的睿王妃,睿智内敛,肆意张扬,看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菜单是睿王妃看过的吗?“欧阳残看着只顾低头吃菜的轻蒹葭,突然开口问道。 “是。菜单是睿王妃又加以修改的,不知太子是否有什么好的想法?”陶无瑕很怕欧阳残会找轻蒹葭的麻烦,因为他一直和老七不合。 欧阳残只是笑笑,“没什么,本宫想要看看还需不需要加些菜色。” 陶无瑕赶快命人将拟好的菜单送上来,呈给欧阳残查看。 欧阳残看过之后又加了糖醋荷藕、五彩牛柳、桂花鱼条、金丝烧麦、片皮乳猪和回鹘的烤羊肉,这几个菜都是轻蒹葭在他那里常吃的菜色。 轻蒹葭也不理他,独自对着眼前的河豚斗争着。欧阳残知道她爱吃,但是为了国家体面只能添加一些华丽但是吃不饱的东西,所以这些都是替她加的。 看她好像看着一盘菜色正在思考着,这丫头还有看着吃的东西不动筷子的时候,真是少见。欧阳残刚想在心里笑她一下,等到他仔细看到那盘菜的时候,吓得脸色发白。 “啪”—— 欧阳残用力将筷子拍到桌上,急声吼道:“是谁吩咐你们做的河豚?竟然还敢将她放到睿王妃的面前,想要诛九族吗?” 此时的欧阳廷也看到了轻蒹葭眼前的那道菜,脸色骤变,怒吼道:“混账了!来人,今天御膳房负责暖玉阁膳食的人全部赐死!” “是。”站在一旁的李浮生无奈的看了眼那盘河豚,心中骂着那个害死人的家伙。 轻蒹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那传说中美味的河豚,眼前的河豚便被人“请”下去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看欧阳残和欧阳廷的样子好像是不好的事情。于是她决定回王府之后再仔细的盘问欧阳昊。 陶无瑕连忙转移话题,“皇上,您不知道,葭儿写了一首新歌,让臣妾依曲编舞,还未臣妾指点了不少,晚宴的时候您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是什么舞蹈呀?”欧阳廷兴致勃勃的问道。 “是能体现流沙女子温柔婀娜的舞蹈!葭儿说既然她们是马背上大的女子,舞蹈定有着野性美,咱们拼劲道拼不过,那咱们就比柔。正所谓柔能克刚。”陶无瑕神秘的笑笑,那支舞蹈,可真是深得她心呀! “是吗?那在座诸位晚宴的时候都要好好看看。”欧阳廷愉悦的笑笑,仿佛刚刚那压抑的气氛从未出现过。 月升日落,悦花园中早已是歌舞升平,丝竹一片。 时辰还未到,主角蒙国太子和欧阳廷等人都还未到,但是朝中重臣已携妻眷早早的到了。 朝灡匆匆前行着,她刚刚奉轻蒹葭之命给欧阳慊送信,让丁佳琪和赵宓色好好准备才艺,以备不时之需。 只顾着赶回储秀宫给轻蒹葭复命,没有注意到转角走来的一行人,刚巧撞上。 “哎呦!”朝灡一下子被撞倒在地,对方连忙过来扶起朝灡。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来人连忙道歉,声音在那儿听过,好熟悉…… 朝灡连忙抬头,“巴尔思!”“朝灡!”两个人都是一愣,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哈喇巴尔斯。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同时问话。 “我是蒙国使者。”“我是皇宫婢女。” “使者?”“宫婢?” “哈喇巴尔斯,太子喊你呢!”“朝灡姐姐,储秀宫找你呢!” “好!”“好!” 太子?蒙古使者?朝灡一个激灵,天哪!他们竟然是…… 宫婢?储秀宫?哈喇巴尔斯仔细回想着,听乌兰图娅公主说,那里住的是…… 两人互看一眼,迅速的别开眼,匆匆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储秀宫中乱作一团,因为梳头手艺最好的朝灡出去了,欧阳娉婷连忙命人去找。“葭儿,我好紧张!”她看着一脸悠闲的轻蒹葭说道。 “看看贵妃娘娘,多学学,这可不是简单的两国献艺,而是国家之间无声的争斗。人家可是蒙国太子正妃和固伦公主乌兰图娅,未来流沙太子妃同台献艺。那是给咱们流沙,给皇上,给皇室一个下马威!”轻蒹葭品着香茗,慢条斯理的说道。 正在一旁上妆的陶无瑕也说道,“没错。娉婷,平时怎么胡闹都可以。但是今天晚上你代表的可是咱们整个流沙国,不能让蒙国人占了上风。” 这时朝灡跌跌撞撞的进来,直扑到轻蒹葭身侧,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巴尔特,太子,蒙国使者。” 什么?巴尔特是蒙国的那个太子使者?!“看见了?”轻蒹葭若无其事的问道。 朝灡点点头,“刚刚回来的路上。” 哦!原来如此! “那他知道……”轻蒹葭后面的话没有问出来,但是朝灡明白。 “不清楚。应该听到储秀宫了!”朝灡回道,她不太确定。 “知道了,先帮公主梳妆吧!”这个时侯静观其变吧! 悦华园中欧阳廷和孛儿帖赤等人早已到了,孛儿帖赤那刚才听哈喇巴尔斯说见到了朝灡,还说朝灡是储秀宫的宫婢。如果是这样,那么与他结拜的那个青弟应该是女扮男装的公主。看来这次的侧妃,娶得好。 “博尔济吉特·孛儿帖赤那·奇屋温氏见过流沙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孛儿帖赤那相当嚣张的没有跪拜。 欧阳廷心中虽然一阵怒火,但是还是忍了下来。“太子免礼!请坐!” “弘吉剌氏·赛罕孟合,见过流沙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太子妃也是没有行礼。 欧阳廷刚想说,免礼,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父皇,他们蒙国人都是这样行礼的吗?怪不得非要和亲,原来是为了教化他们所不知道的礼数。” 说话的人正是轻蒹葭,孛儿帖赤那是太子,她可以忍。但是太子妃,就忍不下去了。如果这样,娉婷嫁过去,根本会被欺负死的。 看着一身火红宫装的轻蒹葭,孛儿帖赤那心中一阵激荡。这才是真的她,真的她,作为女子的她! “赛罕,见礼!”赛罕孟合心中虽不服气,只得给欧阳廷跪下请安。 “哈哈!怎么就你自己?”欧阳廷见孛儿帖赤那也输给了轻蒹葭的气势,心中不由得一阵舒畅。 “还在准备!儿臣都已交代好了,请父皇放心。”轻蒹葭的称呼让孛儿帖赤那又是一阵喜悦,真的是娉婷公主!自称儿臣,那只能是欧阳廷的子女。 “那好,宴会正式开始吧!”欧阳廷吩咐,李浮生宣口谕,宴会开始。 第一个节目就是乌兰图娅和赛罕孟合的刀舞,果然不出轻蒹葭所料,她们是想让流沙的文武百官看看,他们蒙国的女子也精通武艺,也可上阵杀敌。 精湛的刀法,美丽的公主和太子妃,自然赢得了在场的掌声。 接下来便是陶无瑕和欧阳娉婷的歌舞,一阵清丽的琴声如泉水划过夜晚——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一声,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生死来催。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随着歌声,青丝绾成飞仙髻,上着白色镶金片束胸,下穿百褶冰蚕丝绸罗裙的陶无瑕如飞升的仙女,缓缓飘来…… 曼妙的舞姿,婀娜的身影,动人的琴音,将人们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国度…… 当舞停下来的时候,没有人能从其中走出来,还是立在欧阳廷身边的轻蒹葭带头鼓掌,众人才回过神来,掌声雷动。 “此舞名为飞天,舞蹈之人自是咱们流沙第一舞蹈美人,容华贵妃。”轻蒹葭朝瞋目结舌的蒙国使者解释道。 “那操琴唱歌的冷艳女子呢?”赛罕孟合好奇地问道。 “呵呵,那便是将要与太子和亲,朕的爱女——娉婷公主。”欧阳廷此话一出孛儿帖赤那一震,她是公主?她是公主?他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的妹妹,乌兰图娅。 乌兰图娅点点头,孛儿帖赤那又看向轻蒹葭,那她,又是谁呢??? “皇上,睿王爷一直往这儿看呢!”李浮生提醒道,您可是一直没让睿王妃归位。 “哈哈,葭儿,回去吧!不然老七的眼珠子该瞪出来了!”欧阳廷打趣道。 轻蒹葭点点头,“是,父皇。” 说着,轻蒹葭便下了玉阶,回到了欧阳昊的身边。 “皇上,这位美貌的姑娘是……”孛儿帖赤那仍不死心的问道。 欧阳廷哈哈大笑,“哈哈……太子殿下,您是没有机会了。她是朕的儿媳,七皇子妃,睿王妃。” 欧阳廷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将原本满怀欣喜的孛儿帖赤那浇了个透心凉。 她,就是那个流沙百姓传说的“轻家蒹葭,举世无双”的轻家——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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