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语悠悠》 第一章 斜晖脉脉,暮霭茫茫,一辆轻巧的马车在苍茫古道上疾驰而过。车夫是个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在这早春二月时节,他的脸上已经沁出了细微的汗粒。古道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城墙,远远能看见城楼上有三个大字,因为距离较远,是三个什么字并不很清楚,但车中人十分清楚,那里正是江南联盟盟主司马不恕的城堡——司马堡。 车里坐着两个女人,一个年约四旬,尽管已是徐娘半老,依然风姿绰约,柳眉杏目,面若桃花,只是眉间隐隐透着一股凝重,仿佛有很重的心事。坐在她身侧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五官甚是端正,一脸严肃地望着车窗外徐徐后退的远山。她的右手扶着窗棂,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绳子上串着两只弹珠大小的铃铛。铃铛随着车身的晃动不时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悠然,一会儿我去见司马堡主,你就不要跟去了,就在外面等我。”中年女子沉声道。 “是,宫主。”年轻女子轻声应道。 马车很快驶入了司马堡的大门,尽管门口有把守的武士,但一看见马车,便主动放行,甚至还把挡道的行人喝开。马车在宽阔的大街上飞快前行,很快就停在了一座高大的楼阁前。车夫扬声道:“贵客到了。” 早有一名青年从楼里迎了出来,侍立在马车前,垂首道:“晚辈司马堡弟子何东生恭迎花宫主。” 年轻女子扶着中年女子慢慢下了车。中年女子朝青年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青年进了大门。年轻女子目送他们进去后则退到一旁,侍立在门口。 不久,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年轻女子抬头一看,就见一个青年骑士往这边飞奔而来,很快他也来到这楼前,翻身下马,并不待人禀报便直接进去了,门内的守卫也并不阻拦他。年轻女子淡淡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目光又转向了大街上。 此时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因为正是吃饭的时候。她觉得有点儿饿了,看见不远处有间小饭馆,便径直过去,挑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 小二殷勤地上前问道:“姑娘想吃点儿什么?小店南北口味的都有……” “饺子有吗?” “饺子……馄饨行不行?” 她淡笑着点点头。 司马堡地处江南与中原相接之处,是整个江南地区最大的门派。堡主司马不恕四十多岁,凭着一身过硬功夫屹立江湖近二十年,是江南武林的精神领袖。这座司马堡与其说是一个江湖门派,毋宁说是一座城池,有商铺,有学馆,有教坊……但凡一座城市能有的这里几乎都有,但这里没有官府,司马不恕就是官府,一切都是他说了算。这里的百姓自然也不同于普通城市里的百姓,这里的人谈论的话题大多跟江湖有关。 年轻女子静静地听着隔壁桌上几个人说话,他们正在谈论江湖上的事,正是江湖上人人都很关心的事。 “听说没有?苍冥教已经开始打江南的主意了……” “嗯,听说了,到处都在说,整个河南都是苍冥教的地盘了。” “方天龙可真是个人物,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才几年时间竟然把苍冥教做得这么大?咱们堡主要是再不行动,恐怕整个天下都是苍冥教的了。” “堡主怎么可能不行动?你没见着最近各个帮派不断有人来见堡主么?江南联盟可不是软柿子……” 年轻女子静静地听着,淡淡地笑着。江南联盟有什么了不起?在素剑宫面前,偌大一个江南联盟也不过是一个小组织而已,因为江南联盟只是在江南有名气而已,而素剑宫则在天下武林中都是被视为大门派的。大不在于人多,而在于影响。素剑宫剑术高绝,与昆仑、武当、峨眉并称天下四大剑派。单凭这一点,江南联盟就实在没什么可值得称道的。 “今天好像又来了不少人,你们知道是些什么人吗?” “不清楚,听说好像是从北边来的……” “嘿嘿,连北边的武林人物都来求见咱们堡主,看来咱们堡主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 几个人得意地窃笑,年轻女子只是暗笑着慢慢吃着馄饨。一碗馄饨吃完,她又回到那楼前,继续耐心等着。她暗想:宫主跟司马堡主究竟要谈些什么呢? ( 第二章 花惜语一眨不眨地盯着司马不恕手中的一张素绢质地的地图,这是刚刚从太平堡送来的,由太平堡主人葛松风亲手所绘的地图。 司马不恕轻轻叹了口气,道:“葛少侠辛苦了。” 这刚刚进来的青年面容俊秀,满面风尘中却夹杂着些许狼狈。他垂下眼,道:“能为武林正道略尽绵薄之力是晚辈的荣幸。地图已经送到,晚辈即刻回去复命,告辞了。”他不再多做停留,如他匆匆而来一般地又匆匆而去。 司马不恕将地图慢慢卷起,郑重地放在花惜语手中,“这地图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管好,否则……” “你不必多说我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有丁点闪失,悠然就可能……一定要这么做么?万一不成……” 司马不恕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已经定下来,我们就得坚持走下去。你也知道,苍冥教现在气焰熏天,再不加以打压,江南联盟很快就会被瓦解。以我们的力量要跟苍冥教正面对抗完全没有胜算,倒不如用点手段,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谁伤了都不要紧,但是悠然不可以。” “我知道你看重左悠然,把她当继承人在培养。既然如此,就更应该让左悠然历练历练,这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放心,这密道是葛松风亲自所建,这地图也是他亲手所绘,绝不会有半点差错。何况,在我们江南联盟中也找不出比左悠然的武功更好的弟子了。” 花惜语凝重地点点头。事已至此,她实在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左悠然并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她在门口等了许久,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正打算四处走走,就见花惜语微垂着头走了出来,赶忙迎上前道:“宫主。” 花惜语看着她,挤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我们走吧。” 司马不恕的大弟子何东生恭敬地看着她们登上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回转。 司马不恕坐在椅子上,有些忧心忡忡。何东生走到他面前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但司马不恕还是很快就抬起头,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何东生道:“师父,左悠然的武功真的那么高吗?” “左悠然是花惜语倾注全部心血培养出来的弟子,她的武功高不高我不知道,但花惜语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左悠然的武功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算如此,倘若方天龙不出现,这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方天龙既然有志于天下,就不会不对乾坤神殿的秘密感兴趣,何况乾坤神殿离苍冥教不算很远,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比任何人都有优先的条件,他一定会来凑这个热闹。” “师父真是深谋远虑。” 司马不恕目光深沉地看向门外,脸上不见丝毫喜色。 “师父还在担心什么?” 司马不恕缓缓地摇头,他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是无法跟这个弟子说的,只有花惜语知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共同的目的,从不参与江湖纷争的素剑宫又怎么会参与这次密谋呢?倘若真的有什么差池,后果也许真的很严重…… ( 第三章 阳春三月太平集。正午。一队骑士缓缓穿过人群密集的街市,为首的一人不时扬声喝道。集上的人似乎见得多了,并不怎么诧异,仍是各做各的事。这队人也只有耐心地随人群移动。 他们一共七个人,清一色的蓝布衫,蓝灰色头巾,年纪从二十岁到三十来岁不等,都是清清秀秀的样子,声音也是和和气气的,温柔得像女孩子。尤其是摆尾的那一个生怕掉了队,有些着急,想扬声喊叫,又怕惊动了旁人,压着喉咙道:“大……大哥,你们等等我……” 他前面的青年扭头笑道:“怕什么,丢不了你的。” 为首的大哥面色凝重,沉声道:“看样子,一切都还正常,那魔头还没到。”他提到“魔头”的时候,其他六个人神色都是一凛,似乎对此人颇有些怯意。 紧随他之后的青年脸色更是沉重,“大哥,我们这样子恐怕还是很引人注目,要不要分散走?” “是啊,二哥的话也有道理。”先前笑那老七的连忙附和。 老大闷头想了半晌,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行人终于穿出了集子,来到一片空旷的山丘上。“宫主只是要我们打扮成这副样子,并没有叫我们分散行动,倘若我们走散了,恐怕不妥,何况纵使有人发现也无妨,谁也想不到我们会是素剑宫的人。” 众人脸上慢慢露出释然的表情,显然他们都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老大扫了一眼六人,道:“这里应该就是左护法说的地方了。大家支起帐篷,今晚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瑶瑶、书平,你们去集上购些粮食和水,小芸、昭宁,你们去寻些干柴来,我们三人搭帐篷。”她一一吩咐完毕,如果不是这么称呼她们,旁人或许还真以为这是一群小伙子,虽然是太清秀了些。 于是各人做各自的事去。三个人很快支起了一座大帐篷,足足容得下一二十人,显然这不是仅仅供她们七个人待的。果然其中一个年轻些的问道:“大姐,我们要待很久吗?” 老大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出门的时候不是已说好了的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让我们退却的。” 问话的女子轻轻“哦”了一声,话虽那么说,可她们毕竟也只是女孩子,虽然她们几个已不是很年轻。排行第二的女子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忘了我们是素剑宫的人,不畏艰险勇往直前是我们的准则。”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这次出来究竟要做些什么,我心里很虚。” 老大正视她道:“宫主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弟子的生命,她所要做的必定是有充分理由的,就算是十分危险的事,那也一定值得我们去付出生命。所以不管做什么,只要我们尽全力去做就行了。至于具体行动,左护法会随时通知我们的。”她的声音坚定而柔和,很快平复了大家心中的不安,然而她自己的心却还悬在空中。 七个人很快又聚集在一起,她们已打理好了一切,马匹拴在不远处的大树旁,很容易看见。大家刚刚吃完午餐,不远处就传来隐隐约约的铃声,有两个人已跳了起来,显得很兴奋,“是左护法来了。” “当然是我来了。”爽朗的声音伴着清脆的铃声飘进帐篷,于是又多了一个蓝衫人,与她们一样的打扮,只是手腕上多了一串小铃铛。她抬起手又晃动了两下,“叮铃叮铃”,脸上挂着顽皮的笑容。七个人被这种愉快的气氛感染着,心情便好了许多。 这个女子就是左悠然,素剑宫的左护法。她大喇喇地坐下来道:“一路上还顺利吧?” “还顺。”老大道,“我们一路很小心地察看,没有发现苍冥教的人。”她顿了顿,接道:“左护法,这次宫主派我们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玩。”左护法不假思索道,“大家不觉得在宫里闷得太久了吗?正好出来散散心。” 七个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年纪最小的冯昭宁问道:“玩什么?” “随便。大家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待在太平集就行。其实这里也不错,山清水秀,民风朴实,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老大沉着脸道:“总有个目的吧。” “唔,没有没有,宫主纯粹是想让大家出来走走,之所以要你们女扮男装,是想避免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打扰你们,绝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玩,当然,最好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大家不约而同地想。但是左悠然的神情便如她的名字一般悠然,大家隐隐觉得这次一定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 第四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傅成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微微有些福。『**言*情**』他原先是驻江南的天凫堂的堂主,因为明玉光被派往西域,便被调回总坛任天枭堂的堂主。江南天凫堂因为一直未委派新的堂主,势力大大减弱,如今只是以一间商号的名义存在着。虽然早已回到中原,但是他仍念念不忘江南的事,总梦想着有一天能一统江南武林。韦航似乎模透了他的心思,积极筹备向江南展势力的事。 陶沐到达天枭堂的时候,傅成义的心情相当愉快,韦航正陪他下棋。陶沐暗暗叹了口气,几乎有些不忍去打扰他们。他知道傅成义曾有过一个儿子,可惜十岁的时候得伤寒死了,夫妻俩再也没有生孩子。韦航的出现给他们枯寂的生活带来了许多生气。陶沐注意到韦航长相相当不错,五官清秀,神清气爽,虽然和傅成义下棋,却显得很轻松,还不时说些什么逗傅成义笑。『**言*情**』傅夫人坐在一旁微笑着看。这画面很美好,仿佛是温馨美满的一家人。 傅夫人是最先看到陶沐的,起身过来迎接,随即下棋的二人也停了下来。 “陶老弟,哪阵香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呵呵……”傅成义愉快地道。 陶沐微笑道:“在家里闷,出来走走,看看傅老哥。” 两人并肩进了侧厅,傅夫人回房去了,韦航亲自端上茶来,侍立在一旁。 陶沐笑道:“傅老哥有韦兄弟这样的人才做助手,做起事来一定得心应手了。” 傅成义朗声笑道:“陶老弟说的不错啊,这孩子的确不错,倘若能得到教主的重用,定是本教之福啊。” 陶沐点点头,道:“听说老哥近来想向江南展?” “嗯,眼下形势看好,为那‘乾坤神殿’一事,江南各派蠢蠢欲动,互相猜忌,就算是司马不恕也难以控制。他此刻眼睛盯着邯郸,对江南的事务无暇顾及,而摩云教内部矛盾重重,似已放弃了跟江南联盟的争斗,我认为这对本教是个大好机会。趁着他们人心涣散,咱们足可以笼络一批帮派过来,以瓦解江南联盟,那样司马堡在江南的势力便会大大削弱。在江南,便成了司马堡、摩云教和我苍冥教三足鼎立的局面。韦航对江南各派情况都了解很深,我打算让他独当此任。唉,我已经老了,再过几年就要归隐,以后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得给他们创造一些机会才是。” 陶沐微微一笑,“老哥说的很是。听说韦兄弟武艺非凡,不知师从何派?” 韦航谦虚地一笑,“陶堂主过奖,晚辈自幼游历四海,各派武功都涉猎一二,实在学艺不精,只是招式上好看罢了。” “不骄不躁,老成稳重,年轻人像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陶沐捋着胡须,若有所指地说道:“倘若我手下也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助手,就不必像现在这么操心了。” 陶沐与傅成义又闲话了一些家常便告辞回转。晚些时候,吴安信又来汇报了些情况,认为韦航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但是陶沐心里仍不能完全释然。 (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自从太平集涌入了许多江湖客之后,夜间都不安静了,不时有人影在某个角落晃动。『**言*情**』 方天龙在窗子旁坐了有一个时辰,表情很严肃。明玉光不敢去打扰他,直到一个瘦高个的男子闪进院子,他才道:“教主,展昆回来了。” “教主,司马不恕和花惜语已到了太平集,他们在后山的山坳中布置了很多人,还带去了不少挖掘用的工具,似乎要开山。素剑宫的七星剑没什么动静,左悠然行踪不明。” 方天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示意他下去。明玉光不解他的沉默,问道:“教主,我们是否需要调人手来?” 方天龙默然良久,道:“我对这个乾坤神殿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知道真相。如果江南联盟和素剑宫的目的就是要引我们来的话,我们也不妨陪他们玩一把。明玉光,你亲自调集天龙旗下弟子,打上各堂口的旗号,再传信与总坛叫陶沐配合,假称本教主力尽数出动。你将人手在山后布置好,记住,既要隐秘,又要能够不小心被人现。我估计,只要我们的人出现,司马不恕和花惜语就该采取行动了。” “可是,如果这是个陷阱怎么办?” 方天龙轻阖上眼睛,淡淡道:“如果真是个陷阱,那才有意思。不管他们怎么计划,这件事我不允许本教任何弟子参与,由我独自来处理。” 明玉光失声道:“教主一个人太危险了。” 方天龙道:“人多才危险。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到时候不管生什么事,你带着天龙旗只管离开。乾坤神殿?哼,这里绝不可能有什么乾坤神殿。” 三月二十六日,乾坤神殿找到了! 经过数日的挖掘,终于现了乾坤神殿的入口。这消息由司马堡最先传出,随即所有聚集在太平集上的人都知道了。方天龙得知这个消息时,天空正飘着绵绵细雨,到处都散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而他却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方天龙的脸色很阴暗,刚刚明玉光告诉他,他们的人已经布置妥当。司马不恕召集各路人马商议进入乾坤神殿的事,同时也邀请了素剑宫与苍冥教。 加上苍冥教的弟子,约四百人分散在太平集后山的小山坳中,据说神殿的入口就在此处。一片宽阔的场地上搭起了几顶大棚子,司马不恕端坐在场子的中间,两侧摆了十来张椅子。尽管雨下得不算很小,但周围还是挤满了观看的江湖人。花惜语已经坐了上去,在司马不恕的右下方,左边的那张是留给方天龙的,其余的便是各派领袖顺次坐下。 花惜语穿一身素面宫装,盘着云髻,薄施胭脂,看上去似乎才二十多岁。司马不恕头花白,身材魁梧,衣着甚是朴素,不太像一方盟主的样子。方天龙一直注视着这二人,并无特别之处,只是觉得两人的神情均是一样的凝重,与旁边众人的兴奋激动迥然不同。花惜语身后站着九名女子,其中有三个是明玉光叫得出名字的,就是左悠然、韩绮君和冯昭宁。 明玉光一出现,韩绮君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她看到明玉光也正望向自己,连忙别过脸,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左悠然目光呆滞,始终看向地面。她身侧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模样俏丽,身段窈窕,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展昆对方天龙耳语道:“她叫白丽仙,是素剑宫的右护法。”方天龙不禁多看了她几眼,白丽仙也正细细打量着他,秋波流转,妩媚动人,和左悠然形成鲜明对比。 ( 第十七章 方天龙目光凌厉,扬起方帕道:“这幅地图好像并没有帮上你的忙。” 左悠然惨然一笑,道:“你似乎已猜到了些什么。” “不错。至少我敢肯定这里不是乾坤神殿。而且,所谓寻找乾坤神殿也不过是个幌子,这整件事都是一个大阴谋,所有人都串通一气,演一出好戏,是不是?” 左悠然颓然地靠在墙上,道:“方教主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有一点不确切,我——既是这场阴谋的参与之者,也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你也不必太难过,因为我比你更难过,我想我是被自己人给出卖了。”她停了半晌,接道:“不过我不太明白,你既然知道这是个陷阱,却为什么还一直往里面钻?” 方天龙道:“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故弄玄虚,我想知道谁是撒网的人?谁是收网的人?这张网到底想网些什么?” “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言*情**』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整个武林都是撒网的人,想把苍冥教一网打尽。也许此刻,你的人已被团团围住,正浴血奋战呢。” “主使者是花惜语和司马不恕吧?” “不知道,但是他们应该都是知情者。不过就算你知道了也没有用,你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那也未必。”他好整以暇道。 突然大石块开始缓缓升起,石室内渐渐光明起来。左悠然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天龙冷笑道:“机关做起来很难,使用起来却很简单,这里有按钮,按一下就行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 “因为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看在我们总算是共了一场患难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我带来的人每一个都可以做我的分身,他们有绝对的能力让自己全身而退,而苍冥教真正的主力根本就没有来。”他笑了笑,“对我来说,走出这个地下密道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因为天下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困住在乾坤神殿长大的人。” “你说什么?”左悠然瞪大了眼睛,颤声道:“你……是乾坤神殿长大的……世上真有乾坤神殿这个地方?” 方天龙傲然地扬起头,道:“所以我才能肯定这里根本就不是乾坤神殿,甚至我还知道,这个地方的真正主人是太平堡主葛松风。他是少林俗家弟子,十几年前退隐江湖,司马不恕能说服他把这个地方让出来,也确实有两下子。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我,所以注定要失败。”他的目光缓缓朝向左悠然,眼中充满了冷酷的光芒。 左悠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良久,她才凄然笑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你想杀我,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方天龙冷笑道:“别忘了你跟我打过赌,很显然你输了,所以你的这条命已经是我的了。我若想要随时都可以要,不过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左悠然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一直都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这一次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是因为她相信花惜语一定会做好周全的布置。正因为她相信这一切,所以为了把方天龙引入到预定的地方困住他才会不顾一切地与他打赌,可谁知自己竟被人出卖,非但没有困住方天龙,还险些把自己困死。“那你想怎样?” “我现在心情很不错,我心情好的时候一点都不喜欢杀人,所以你暂时还可以活得好好的。等到哪天我想收回我的彩头,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何况现在的你一定生不如死,我又何必让你现在就死呢?” 左悠然现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数九寒天的冰窖中,突然很想大哭一场,真的很想! ( 第十八章 明玉光打从心底佩服方天龙。当韩绮君告诉他,他们已被江南联盟包围的时候,他才明白方天龙的真正意图。他们只有十八个人,每一个人都堪称一流高手,他们没有任何负担,战也好,走也罢,都不会有人干涉,显然江南联盟的这个算盘打得大错特错。 韩绮君冒着很大的风险才找到明玉光,面对明玉光意外的表情,她没有做任何解释。她是自愿来告诉他的,她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不希望在左悠然还未出来就生血战,她凭直觉感到左悠然与此事有直接关系,她想弄清楚。 江南联盟几乎出动了全部力量,把苍冥教的人围在了一片山坳中,但是无法正面打击,因为他们连一个苍冥教的人都找不到。之前他们明明现了苍冥教的人在这里出没,现在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司马不恕心情有些沉重,他隐隐觉得自己弄错了什么。素剑宫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只在远处静静地观望。匆匆赶回的韩绮君在看到何东生与凌海清出来之后稍稍放了一会心,但过了很久都没见到左悠然出来,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白丽仙的脸上洋溢着残酷的笑容,她似乎知道什么,然而不久之后她看到左悠然出现在洞口,不禁“啊”了一声。司马不恕原本紧绷的脸此刻缓和下来,朝花惜语望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瞬间又错开。然而白丽仙的第二声惊呼吸引了大家的视线,所有的人都看到方天龙悠然地走在左悠然的身后。花惜语脸色大变,吃惊地瞪着司马不恕。 韩绮君长吁口气,飞快地跑向左悠然,查看她是否受了伤。左悠然低低地自语道:“我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韩绮君用力搂了搂她的肩,轻声道:“平安出来就好。” 方天龙气定神闲的走向司马不恕,冷笑道:“司马堡主,这里就是你们费尽心血弄出来的乾坤神殿?我们是否太低估乾坤老人的智慧了?”说完,纵身一跃,随着四周乒乒乓乓抽兵刃的声音,方天龙的身影在密林中闪了闪,很快便不见踪影。 左悠然轻轻拂开韩绮君的手,走到花惜语的跟前,道:“宫主,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花惜语点点头,领着她走向偏僻处,远远地离开人群。众人都向这边遥望,却不可能听到她们的谈话。 左悠然直视着花惜语的眼睛,道:“那幅地图是真的吗?” 花惜语不解地看着她。左悠然苦笑道:“如果不是方天龙精通机关暗道,也许我永远也出不来了。那幅地图根本就是假的。” “不可能。”花惜语失声道,仿佛被人重重地扇了一耳光。“不可能是假的,司马不恕过誓。”她身子颤抖,颤声道:“如果他骗我,我绝不会饶恕他……” 左悠然垂下头,缓缓道:“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方天龙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因为——他曾经在真正的乾坤神殿生活过。这是他亲口所说,我相信。他甚至对这个密道都很熟悉,他知道这是太平堡主葛松风的地下密室,也猜到是司马堡主买下了这块地方。他之所以要跳进这个陷阱,只是想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花惜语默然良久,道:“你已经尽力而为了。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出陷害你的人。我绝不允许有人暗算我素剑宫的弟子。”她转身大步走到司马不恕跟前,冷冷道:“这场闹剧该收场了。”说罢,率领门人迅速离开。 场上顿时一片哗然,司马不恕看向何东生,何东生只是摇头。他和凌海清按照预定的路线顺利出来,左悠然和方天龙在密道中生了什么事,他的确无从得知。 (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素剑宫一面临海,高耸在陡峭的山崖上。因为荒僻险峻,较少有人到此,只偶尔有些打渔或是采海生物的渔民到附近来。偶尔的这些渔民会碰上凭着轻功跃上悬崖的女子,总是以为那是仙女或是山魈,便更加不敢到这里来了。 素剑宫门人并不多,主要的弟子只有左右护法和七星剑。除了左悠然,花惜语对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偏爱,一样地教授武功,一样地对待。相较之下,韩绮君在七星剑其他六个人心中的地位甚而高于宫主。她年纪最大,入门最早,也是七星剑中个人武功最高的。但是真正知道她的过去的人只有花惜语和左悠然。她也知道但凡花惜语知道的,左悠然必不一定不知道,花惜语对左悠然的偏爱宫中无人不知,大多数人并不放在心上,但是白丽仙是一个例外。 白丽仙刚到素剑宫的时候,大家都很奇怪,为何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也会投奔到素剑宫来,而要知道来素剑宫的女子大多是为情所伤或走投无路的人。而且白丽仙也并不像那种受过多大伤害的人,反而像个野心勃勃的大将军企图建立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经常向宫主进言要涉足江湖,与男人的世界一较高下。素剑宫长期以来不参与江湖的行动,虽然她们的剑术久已闻名江湖,但绝少与人争斗,弟子们勤练武功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或是自卫,花惜语自然不会考虑白丽仙的建议。『**言*情**』 自打从太平集回来后,韩绮君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左悠然有什么心事。她们以前可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彼此之间从不隐瞒什么,当然左悠然的过去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也懂得不去追问。但是现在不同了,左悠然整日里恍恍惚惚若有所失,问她什么都摇头不语,韩绮君知道一定生了什么意外。 四月的海应该是平静的,但是今天海水格外欢腾,一个一个浪头扑向岸边的巨石,摔成亿万颗雪白的珍珠,碧海蓝天,游云缕缕,一切在骄阳的照耀下清朗而富有生机。然而韩绮君的脸上现出了愁色。她身旁的左悠然对着海浪呆望了半个时辰,以前她们到这里来时,无论多大的忧愁都会化解…… “悠然,我记得你常说一个人有了心事,如果倾吐出来就会轻松些,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应该分担你的心事。” 左悠然缓缓扬起脸,一副漠然的表情,“我没有心事。” “谁都看得出来你跟从前不同了,特别是乾坤神殿的事情传出来后,你就变得很沉默,而且时常半夜三更一个人到处游荡,这两年你都不曾这样过。” 左悠然怔了半晌,忽笑道:“你也不一样了啊,变得特别喜欢说话了。还有,你以前是不会关心与素剑宫无关的事的,可是现在似乎特别关注苍冥教的举动,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韩绮君瞪着她,突然掉头跑开。左悠然低喃:“何苦骗自己呢……” 韩绮君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屋子,怔怔地坐了半晌,晚饭也没有什么胃口。窗子外有个人影闪了闪,韩绮君微有些不悦地道:“董芸,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董芸就是七星剑中的老六,性格最为开朗,她笑嘻嘻地蹭进屋子里,“大姐,你没吃晚饭?” “嗯,我不饿。”韩绮君淡淡道。 董芸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大家都是怎么啦?左护法闷闷不乐,白护法暴跳如雷,宫主也是一肚子火,大姐你又是这样,弄得我们几个坐立不安。” 韩绮君奇道:“白护法为什么暴跳如雷?谁得罪她了?” “天知道。”董芸摆摆手,“她一直都这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不过左护法是很有些不同了,好像三魂七魄没有两魂六魄似的。”她忽然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左护法和方天龙之间好像有问题。” 韩绮君跳起来,惊问:“听谁说的?有什么问题?” 董芸吓了一跳,忙摇手道:“我不知道,好像大家都在私下里议论,也不知道是谁传开的。我早上从练功房过时听见四姐和五姐在那里争辩,才知道这件事。不过,我们七星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韩绮君眉头深锁,心中已转过无数个念头。 “可是大姐,有些事我们真的不明白。听白护法说,上次去太平集根本不是要找乾坤神殿,而是想困死苍冥教,可是他们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结果弄得计划失败,司马堡主名声大损,白护法说肯定有奸细透露了消息。” “是吗……”韩绮君低声道,要说奸细,那也应该是自己去给明玉光透露了消息。那个时候左悠然还在密道中,就算左悠然把真相告诉了方天龙,方天龙也来不及调度啊。不过回想起左悠然近来的举动,的确有些反常,难道他们在地道中生过什么吗?她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 ( 第二十六章 正在天枭堂和傅成义聊着天的陶沐听自己堂里来人说左悠然到了,不禁大吃一惊,和傅成义两人面面相觑。『**言*情**』“这个时候,左悠然不是应该避嫌疑都来不及吗?怎么还大大方方地登门造访?” 傅成义道:“江湖传言总不会是空穴来风,何况教主自从回来以后都有点不一样了,说不定跟这个左悠然有些关系。既然人家姑娘家都主动找上门来了,教主肯定高兴都来不及。” 陶沐皱起眉头道:“傅老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教主跟这个左悠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孤男寡女在地道里呆了大半日,没事的也都有事了。依我看,肯定是江湖上流言蜚语太多了,姑娘家受不了,所以才千里迢迢跑来找我们教主。陶老弟,你是教主最信得过的人,教主跟你肯定透露过什么吧?” 陶沐到有些迟疑了,教主确实是跟他说过有关左悠然的事,也毫不隐晦地称赞过这个女子身手不错,但是他没听出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呀。难道是他没听出弦外之音?这也不无可能,教主的心思他一向琢磨不透。 “那依老哥看,现在我该怎么办?” 傅成义呵呵一笑,道:“来者是客,别把人家姑娘给怠慢了。反正教主今天要来这里,干脆就把左姑娘也接到这里来,到时候一切便由教主来安排。” 陶沐想想,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傅成义叫过韦航,要他准备马车去天鹰堂接左悠然过来。 韦航一听“左悠然”三个字,眉头先已皱起,他尚不知左悠然来这里做什么,又怕自己反应太过会引起堂主怀疑,只得忧心忡忡地领着马车前往天鹰堂。『**言*情**』 天枭堂与天鹰堂相距四十多里路,骑马差不多得一个时辰,到得天鹰堂时已是未时末了。天鹰堂的总管听说韦航是来接左悠然的,连忙禀报夫人知晓。左悠然正带着陶宛飞在花园中玩,两人拿着树枝在对招,似乎玩得十分开心,一大一小两个人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沈红娟带着韦航来到花园,笑眯眯道:“韦香主,那位就是左姑娘。” 韦航注视着满脸粲然的左悠然,竟不忍惊扰她,在一旁默默看了一会儿。沈红娟不禁有些好奇,目光在韦航和左悠然之间来回转了几转,道:“小飞,你看谁来了?” 正在打闹的两个人一齐望过来,小飞惊喜道:“韦叔叔!”然后飞奔过来。 左悠然站在原处,一时间呆住了。 韦航先已回过神,轻咳一声,拍了拍陶宛飞的小脑袋,朝左悠然道:“左姑娘,在下是天枭堂的韦航,奉堂主之命来接姑娘前往天枭堂。” 左悠然挤出一丝微笑,道:“原来是韦公子,幸会。”她慢慢走到韦航面前,却又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韦航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出吧。” 沈红娟将他们送到门口,又拉着左悠然的手道:“左姑娘,方便的时候再来玩。” 左悠然感谢她的好意,跟陶宛飞道别。陶宛飞十分不舍,撅着小嘴巴。左悠然笑道:“小飞,姐姐办完了事就来找你玩,好不好?我们之间不是有小秘密吗?” 陶宛飞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姐姐你要快点回来。” 左悠然笑着点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城,往北边缓缓前行。左悠然从窗口探出头,看着一旁骑马相随的韦航道:“你在生气吗?” 韦航板着脸一言不。 左悠然嘻嘻一笑,道:“别生气嘛,我又不知道你在这里。” 韦航瞪了她一眼,接着又叹了口气,叫停了马车,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他叫车夫就在原地等着,然后带着左悠然来到一片僻静处。 见四周没人,韦航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在素剑宫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左悠然苦笑道:“还不是因为江湖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传言。几个月前关于乾坤神殿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有人要陷害我,我想出来查个究竟,另外还有点私事要办。” “知道有什么人要害你吗?” “不知道,所以我才要出来查啊。守在素剑宫里肯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韦航沉吟道:“见过老爷子了吗?” “嗯。”左悠然点点头,“我看爹的精神好像很差,五年不见,他老人家倒好像老了十岁似的。” 韦航重重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老爷子五年前就中风了,至今还不能走路……” “你说什么?”左悠然如遭雷击般地僵住。 “悠然,你别太在意。老爷子肯定不想让你知道,但是我不想瞒着你。自从知道你在素剑宫之后,老爷子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找你回来。我从小把你当亲妹妹,所以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回来了,不能再让大家为你担心了。” 左悠然怔怔地听着,眼泪渐渐浸湿了眼眶,泪珠慢慢滑下脸颊,可她自己却浑然未觉。 韦航不忍心再说下去,叹道:“算了,有些话以后再跟你说吧。你先跟我一起去天枭堂,天色也不早了……” 左悠然点点头,抹了抹脸。“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韦航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峦,轻轻道:“五年前老爷子中风不……良于行,攸远公子又下落不明,教中人心浮动,情势令人担忧。那个时候江南联盟刚刚起步,苍冥教似乎有意往江南扩充势力,老爷子担心这两派如果夹击我教,我教势必月复背受敌,所以派我潜入苍冥教,让苍冥教和江南联盟互相牵制。这些事情都是绝对保密的,苍冥教中没有人知道我的底细,你也就当做不知道,我们各做各的事。” “我知道,你只管放心。我投入素剑宫之前的情况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以后我们也只当做是初相识。” 两人说定,便朝那马车缓缓走去。 ( 第二十七章 经历了太平集一事的苍冥教比起之前更具有攻击性了,短短一两个月中,江南联盟旗下已有不少小帮派被苍冥教覆灭,如今苍冥教的地盘几乎已触及摩云教的辖域。有人乐观地认为摩云教将会与苍冥教兵戈相向,然而摩云教依然沉默,苍冥教也没有将矛盾激化的意图,在江南稳定了根基之后适时而退。现在的江湖一团迷雾,谁都看不懂摩云教,也看不懂苍冥教。不过,此时此刻最困惑的人是方天龙。傅成义担心左悠然的突然到来会令教主全无准备,所以派人赶在左悠然到来之前先告诉教主这个情况。 方天龙刚刚离开总坛,准备到天枭堂和傅成义、陶沐两人商议一点事情,得到了天枭堂送来的消息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返回总坛。 坐在半个时辰前才刚刚坐过的椅子里,方天龙一脸凝重。明玉光肃立在他身侧,道:“教主是有什么顾虑吗?” “你觉得左悠然突然跑来要干什么?”方天龙微眯着眼睛道。 明玉光思索片刻道:“近来江湖传言甚嚣尘上,左悠然来见教主或许是为此事吧。” 方天龙冷笑道:“难道她以为传言是我们放出去的吗?” “她应该不会这么想。不管怎样,见了面自然就知道她来的目的了。”明玉光谨慎地说道。方天龙的反应有些奇怪,不太像他平日里冷静的性格,他好像有些焦虑,让周围的人都感到有些不安了。 方天龙默坐了片刻,终于缓缓起身道:“你先去见她,问清楚来意,明天再把她带到这里来见我。” 明玉光虽然不理解方天龙为何如此安排,但他也不敢出口相问,赶紧前往天枭堂去。 见来的人不是方天龙,左悠然莫名地松了口气。跟方天龙相比,她觉得明玉光更亲切一些,不禁微笑道:“明公子,好久不见了。” 明玉光颔道:“是啊,太平集一别,转眼两个多月了,不知素剑宫上下可都好么?” 左悠然笑道:“都好,就是绮君姐姐不太好。” 明玉光脸色微变,道:“韩姑娘不好?她怎样了?身体染恙了么?” “她身上有没有不舒服我不知道,但她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整天愁眉苦脸,还老问我苍冥教现在怎么样了……”说到这里,左悠然故意停了下来。 明玉光原本是个极聪明的人,已经听出左悠然话中的揶揄意味,不由得有些尴尬,干笑道:“那左姑娘到此莫非就是来探听一下本教的近况了?” 被他这么一说,左悠然原本想说的话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了,停顿片刻,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求见方教主。” 明玉光点点头,“方教主冗务缠身,一时半刻难以得空,所以特命在下先来与姑娘相见,有什么事不妨明言,在下也好回复上命。” 左悠然为难起来,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和方天龙谈谈太平集密道中打赌的事。虽然不知方天龙是否是一句戏言,但她是很认真看待这场赌约的。原先她想调查假地图之事,然而听了韦航的话后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想尽早把赌约之事了结,然后回摩云教帮父亲处理教中事务。她不知道明玉光是否了解她和方天龙的赌约,因此不敢贸然提出来。 见左悠然面有难色,明玉光也不追问,只淡淡笑道:“莫非姑娘为的是私事?” 左悠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在下明白了。姑娘今日就在这里屈就一宿,明天一早在下派人送姑娘去总坛,届时教主会拨冗与姑娘见一面的。”明玉光客气了两句,又与傅成义和陶沐转达了教主的命令,然后回总坛复命。 左悠然本来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找到苍冥教,因此并不介意多等一天。韦航在天枭堂中极有身份,款待左悠然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他。 给左悠然安排好了厢房,傅夫人还亲自来看望了一番,道:“左姑娘远来是客,韦香主千万不可怠慢了客人,左姑娘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竭力满足,否则教主会见怪的。” 韦航连连称是。左悠然很不好意气了,我不请自来已经很冒昧了,还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我很过意不去。” 傅夫人笑眯眯道:“姑娘说哪里话。姑娘是贵客,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是我们的荣幸,哪里说得上麻烦?韦香主人很谦和,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他说,不要有顾虑。” 左悠然笑了笑,假意跟韦航客气了几句。待傅夫人离开了,韦航悄声道:“明天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见方教主?” 左悠然摇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能应付。” 韦航知道在天枭堂里安全是不必担心的,因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叮嘱左悠然好好休息。 (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方天龙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似乎处境艰难,脸色憔悴,眼神游离,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他应该更有耐心等下去的,但他却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急着把自己的命赎回去?” “因为……”左悠然费力地想着理由,突然想起了那个一直跟踪她,最近却似乎消失了的林枫,“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和他进行一次生死较量。因为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怕万一我死在他手上,就会失信于方教主你。” 方天龙听明白了,但是很难接受这种说法,冷笑道:“你的命很不值钱吗?动不动就可以拿来和人家赌?既然你知道你的命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别人进行什么生死较量?”方天龙有点儿生气,有种别人占了便宜自己吃了亏的不痛快。 左悠然垂下眼,心里很难受。她真的很后悔跟方天龙打什么赌,而且还轻易地把命给输掉了。她就是这么冲动,所以五年前才会冒冒失失地离开摩云教投奔到素剑宫去,所以才会令父亲中风至今无法行走,才会让韦航哥哥不得不潜入苍冥教做着十分危险的事。想到这些,她真恨不得一剑杀了自己,而现在她只怕连杀自己的权力都没有,因为她的命是方天龙的。眼泪迅速溢出眼眶,一滴一滴滚落下来,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原本还在生气的方天龙发现了对面女子的异常,不禁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你……你哭了……” 左悠然悲从中来,想起五年前左攸远的决然出走,想到自己自幼失去双亲的心酸,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方天龙吓了一跳,顿觉如坐针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左右看看,所幸周围无人,生怕左悠然的哭声把人招来了,赶紧起身道:“你、你别哭啊,有话就好好说嘛……”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惹哭女孩子,这叫他完全不知所措。 左悠然从小就爱哭,打从投奔素剑宫后因为一直故作坚强总是忍着,这一次倒是哭了个痛快。她渐渐止住哭声,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方天龙愕然地瞪着一脸平静的左悠然,实在佩服这个女人对情绪的控制能力。 “我要怎么做才能赎回自己的命?” 方天龙深吸口气,他差一点就有杀人的冲动了。这个女人刚才是在用哭来要挟他吗?说真的,刚才他真的被要挟到了,差一点就说出“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别哭”这之类的话了。“你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吗?”方天龙冷笑道。 左悠然再次怔住。比命更重要的东西?这世上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吗?当然有,可是她更不愿意去交换,比如说亲人的生命。她沉思片刻,道:“方教主,我的命虽然是你的,但这条命对你来说毫无用处。我的武功不错,你可以利用我的武功为你做危险的事情,这比空留着我的命要有用得多。” 方天龙忍不住笑起来,心思飞转,这个女人肯定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否则不会提出这么荒唐的建议。“这个提议不错,我可以考虑一下。” 左悠然见他口气有所松动,不由得高兴起来,急切道:“要考虑多久?” 方天龙瞪着她,这个女人眼睫毛上的眼泪都还没干,转眼间就笑得眼睛亮闪闪的。不过话说回来,左悠然笑的时候还是挺漂亮的。方天龙被自己突然蹦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沉下脸道:“我已经考虑好了。我要你做一件事,这件事的确会有危险,说不定还是生命危险,你敢不敢做?” “你说,既然我的命在你手上,就算为此而丧命,也不过还了赌债而已。” “好,我好你查出要陷害你的人。” 左悠然愣住,怎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不,她还是赚了,至少在查出真相以后她的命就是自己的了。“我仔细想过整件事的每一个环节,找不出破绽。我自信从未得罪过任何人,所以想害我的人绝不会是出于仇恨。既然如此,我就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方天龙冷笑道:“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江湖上有很多杀戮并不都是为了仇恨,更多时候是为了利益,就像有很多人想杀我,并非因为他们仇视我,而是苍冥教的灭亡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好处。或许你的身世背景身份地位令某些人感到不安,所以才会生出杀你之心。这也不无可能。” 左悠然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免多想想。“我绝少在江湖上走动,说起身份,不过是素剑宫门下一个弟子罢了。如果说身世……我是孤儿一个,不名一文,别人图我什么呢?” “听说令师有意将衣钵传与你?” “好像有这意思,家师想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素剑宫虽很少参与江湖争斗,但毕竟也是名门大派,宫主之位多少还是有些吸引力的,难道就没有人想与你争一争吗?” 左悠然失笑道:“素剑宫中全是女子,可没有男人争霸的野心,何况……这些女子中总有一些会嫁人的,真正老死宫中的其实很少。如果成为宫主便终身不得嫁人,直到老死。” “哦?”方天龙盯着她,“这么说,素剑宫的这条规矩可以保证没有人来和你拼抢?规矩是人定下的,自然也可以由人来更改,这并不是很好的理由。” 左悠然忽道:“方教主,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呢?” 方天龙愕然,良久才缓缓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左悠然思索片刻,道:“我明白了。不过,现在江湖上有很多人都想找到我调查乾坤神殿的事,如果我就这么出去,只怕还没找到陷害我的人就先被人抓去了。” 方天龙淡淡一笑,“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可以保证你能够自由地行走江湖。” ( 第三十四章 林枫走了,就如他的出现一样,匆忙,隐秘,没有过去,也不知未来。『**言*情**』左悠然突然想放声大哭,也许并不是为了那个如蒲公英一般无根的林枫,但他勾起了积蓄在她灵魂深处的某种凄凉之感。她害怕那种毫无征兆的离别,那种离别之后不知何日能再相见的绝望。左悠然只觉得心口揪得生疼,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颓然地靠在亭柱上,整个人如同虚月兑一般,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从脚下拔地而起,充斥她的全身,让她感觉好像沉浸在无限的深海中无法呼吸。 “悠然……”韦航飞奔过来,抱住摇摇欲坠的左悠然,“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左悠然一见是韦航,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般,立刻扑到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韦航连连拍她的背心,柔声道:“好了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左悠然从小爱哭,尤其是左攸远有意疏远她之后,她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哭一场,一向都是他去安慰的。 “林枫要走了。”左悠然哽咽道。 “林枫?”他一时想不起这是谁。 “嗯,就是早上你见过的那个人,他是我的朋友,他说要离开中原了。” 韦航有些糊涂了,“因为这个你就哭得这么伤心?你喜欢上他了?” 左悠然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舍不得而已。我好怕大家都离我而去。” 韦航叹了口气,知道左攸远的出走对她伤害很大,只是想不到五年了,她还是这么脆弱,可笑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强悍。“好了,没有人会离开你,早点回姑苏去,大家都在家里等着你呢。快别哭了,有人过来了。”他开始有些紧张,的确有人朝这边走来,倘若问起来,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左悠然慌乱地用袖子抹抹脸,小声问:“是谁来了?” “好像是明玉光。”韦航低声道,他的眼睛与明玉光的眼睛已经对上了,显然他已看见了他们。 明玉光看躲在韦航身后的人好像是左悠然,不觉有些尴尬,想装作没看见走开又觉得更不妥,只得硬着头皮问道:“是左姑娘吗?她不舒服么?” “没有。”左悠然跳起来,“明公子,恭喜你荣任护法。” 明玉光一愣,左悠然脸上泪痕狼藉,两只眼睛红红的。 “这……这是……”明玉光结巴道。 “没事,我走了。”左悠然飞也似的逃走了。 韦航苦笑道:“女孩子真是搞不懂,莫名其妙。” “你们……没事吧?”反倒是明玉光有些难为情起来。 “我也不知道,一来就见她好像要昏倒的样子,然后就哭起来,把我吓了一跳。”韦航说的是大实话,绝无半点难堪的样子,明玉光顿时疑窦丛生。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啊。”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明玉光身后传来。 韦航和明玉光两人都吃了一惊,一起望向声音的来处,竟是方天龙。 “教主……”韦航暗暗心惊,不知道方天龙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明玉光这个人心思都写在脸上,可方天龙就很难应付了。 “明护法跟左悠然的关系似乎也不错啊。”方天龙又冲着明玉光似笑非笑道。 “我们在太平集的时候认识的。”明玉光笑笑,“左姑娘是个很有人缘的人。” “是啊,的确如此。”韦航应和着。 “韦香主是什么时候认识左悠然的呢?”方天龙慢条斯理道。 “属下奉教主之命保护左姑娘,这几天才熟识起来的。”韦航道,“不过,属下确实不擅此道,正想请教主另派人手保护左姑娘。” 方天龙淡淡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看左悠然很信赖你,好好做下去吧。”说完,让韦航退下了。 明玉光待韦航走远了,才轻声道:“教主觉得韦航可疑么?” 方天龙面色严肃地盯着明玉光,“我早觉得韦航这个人来历可疑,所以我叫他去保护左悠然,不要他插手江南的事情。依你之见,他们是初相识吗?” 明玉光点点头,道:“我很留意他们之间的反应,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 “那种……关系?”方天龙若有所指地问。 “也不太像。”明玉光缓缓道,“今天下午我到天枭堂去的时候,听到一个叫如意的丫头在悄悄谈他们两人的事,我就假装感兴趣地问了问。如意说她原本以为韦航对左悠然有意思,但是左悠然完全否认了,而且自称已经心有所属。但从方才的情形来看,她对韦航极为信赖,一点也不避嫌。就算两人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毕竟男女有别,不该有这种亲密的举动,这实在不合常理。” 明玉光停了停,接着道:“从他们的举止来看,毋宁说更像兄妹。” “兄妹?”方天龙失笑道,“不像,实在不像。” “也许不是同胞兄妹,也许只是同门师兄妹。” 方天龙凝神细思半晌,缓缓道:“韦航的武功我见过,实在看不出家学渊源,左悠然的武功虽得自素剑宫,但我看她的武功绝非五年时间就能练成的。投靠素剑宫之前她一定另有名师。” “不错,”明玉光拊掌道,“韦航和左悠然似乎都擅长轻功和剑术。” “但是他们两人所学剑法并不相同。” “教主,左悠然的剑法我们没见过,但是七星剑的剑阵我们见过,如果能让左悠然露出剑法,便知道她所学的是不是素剑宫的剑法,甚至于我们还可以现她与韦航的剑法是不是一路的。” 方天龙缓缓点头,道:“左悠然五年期投靠素剑宫,韦航也差不多是五年前来到天枭堂的,时间上有些巧合。如果他们真的是同门,这件事就有意思了。明玉光,吩咐天龙旗,严密监视韦航和左悠然的一举一动。” ( 第三十五章 回到天枭堂时已是深夜,左悠然极不情愿地被韦航叫到僻静的花园中,此时本应该是酣然入睡的时候,左悠然虽然时常失眠,但也不希望这个时刻被打扰。 韦航沉着脸道:“悠然,我们恐怕得尽早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为什么?” “今天的事方天龙也看到了,我看他的表情好像已经对我们两人的身份起了疑心。如果不尽早离开,他迟早会知道我们的底细,到时候只怕误会会更深。” 左悠然眉头深锁,道:“离开的话,去哪里呢?回姑苏吗?” “不,你还是先回素剑宫,我暂时留在这里,只要我一直呆在天枭堂,哪里都不去,他们也无从查起。如果我们一同离开的话,他们只会更加怀疑。” 左悠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现在整个江湖都对我疑心重重,只怕我还未到素剑宫,就得去见阎王了。” “我可以送你回去。以我们两人的武功,就算是武当少林的一流高手也未必能行。” 左悠然苦笑道:“就算我回去了也未必安全。我猜想那个要陷害我的人极有可能也是素剑宫的人。而且我真正想回去的地方是姑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恐怕也只能对方天龙坦言相告了。既然他是个谨慎的人,就应该不会做出鲁莽的举动。” 韦航道:“绝对不可以。悠然,此事关系到摩云教的安危,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我是摩云教的弟子,就算要以身殉教我也绝无怨言。但这个秘密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多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左悠然定定地看着他,良久,终于道:“好,我回素剑宫去。” 对于左悠然主动提出要回素剑宫的请求,方天龙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快乐,至少这证明了左悠然和韦航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预判事情向来准确,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一个人回去恐怕不妥当,我派个人送你。叫明玉光送你一趟吧。” 一旁的明玉光迟疑道:“教主,属下正在处理江南联盟那边的事,那是原先由韦航负责的,自从教主把他调来保护左姑娘之后,那边的事情就全部由属下接手了,眼下恐怕很难抽身。不如还是让韦航送一趟,这样左姑娘也不会有所顾虑。” 左悠然正愁不知用什么借口让韦航送自己,明玉光倒替她想好了理由,但她不敢表现得太过急切,只是静静地看着方天龙。 方天龙沉吟道:“韦航的武功倒是很让人放心,可是他一向热衷于江南那边的事情,我担心他会趁这个机会跟江南那边的弟子联络,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明玉光道:“教主多虑了,可以叫韦航送左姑娘回素剑宫后立即返回,规定期限,让他没有时间去别的地方。再说有左姑娘在,韦航应该也不会擅离值守。”说着,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左悠然。 左悠然猛地想起昨夜被明玉光撞见的一幕,猜想明玉光一定是误会她和韦航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他们往别的方面去想。 得到了方天龙的许可,左悠然立刻回去收拾东西,韦航怕路上有变,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左悠然见他带的东西甚多,心里很过意不去,道:“都怪我不谨慎,害的你都不能安心留下来了。” 韦航道:“没事,反正他们一直对我不太放心,迟早会找机会试探我的。这次他们没有怀疑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算是万幸的了。” 左悠然想想也是,失笑道:“我看明玉光的意思,好像在怀疑我们是情人关系。他好像还挺成全我们,特地跟方天龙提议要你来送我。” 韦航皱了皱眉头,道:“明玉光这个人很精明,你也别太相信他。” 左悠然笑道:“你放一万个心,明玉光对我师姐有意思呢,他不会跟我过不去的。”想起韩绮君,也不知道回去以后她们是否都还在宫里。这一趟回去,索性就跟白丽仙把话挑明了,然后跟方天龙做个交代,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姑苏去了。心里打定了主意,人也更精神些了。 定了出的日子,方天龙亲自到天枭堂来相送。左悠然想到太平集密谋困死方天龙的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道:“方教主,在太平集的时候对你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方天龙淡淡一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就算想怪罪,也不会怪罪左姑娘你,只是左姑娘不要忘记了我们的赌约才好,希望你这次回去能够如愿以偿。” 左悠然也淡笑道:“我一定会,方教主就等着收债吧。” 离了天枭堂,韦航和左悠然两人便骑马往东边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已看不到了,明玉光才低声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要把握好分寸,不要伤了人。”方天龙淡淡道,脸色有些不快。 “教主好像还在担心什么。”明玉光察觉到方天龙情绪上的异常。 “我看起来像在担心什么吗?”方天龙反问。 明玉光笑着点点头。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至少在他看来,方天龙对左悠然的的关切有些不同于他对其他人,而且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些秘密,这使得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微妙了。近来教中有不少传言,说教主和左悠然关系暧昧。他相信方天龙一定听说了,但他非但不介意,反而还有些享受。这种反应很是耐人寻味。 “你笑什么?”方天龙被明玉光莫名其妙的表情弄得很不痛快。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左姑娘今天看起来特别精神,特别漂亮,好像精心打扮过了似的。教主没看出来吗?” 方天龙皱起眉头,“有吗?我看跟昨天没什么两样,还不是那件蓝衫子,头饰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色略好了些,大概昨晚睡得还不错。” “听教主这么一说,似乎也真是这样。”明玉光忍着笑,点头应和道。他心里暗想,教主倒是把左悠然看得够仔细,连她每天头上戴什么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 ( 第三十六章 终于离了晋州,左悠然和韦航稍稍放慢了速度。“哥,应该不用担心了。” 韦航道:“要过了河南才能完全放心,这一路上还是要多加小心,就算没有苍冥教的密探,也有可能碰上其他的对你别有用心的人。” 左悠然笑道:“凭我们两人的武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韦航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多留意些总没错。” 走了一日,眼看正是薄暮,韦航收住缰绳,道:“稍事休息再赶路,天黑前可以找到客栈的。”左悠然依言下马休憩,但见荒山莽莽,连绵不绝,天边一轮孤日摇摇欲坠,东边的天空已是一片淡蓝,就像她的薄衫一样。 忽然,山间响起一阵哨声,只听呼喇一响,十几个劲装黑衣人手持长剑将二人团团围住,不由分说便挺剑刺来。『**言*情**』 韦航与左悠然均察觉出这批人武功极高,不敢轻敌。他们两人自小一起习武,彼此武功十分熟稔,若要联手抗敌更是得心应手。两人此起彼伏,你进我退,有条不紊,那十几个人反而难以靠近他们。这批人似乎并无杀他们之意,彼此斗得难分胜负。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一帮人又迅速隐入林中,瞬间不见踪迹。 韦航脸色微变道:“糟糕!这帮人是来试探我们的。” “试探我们什么?” “武功。”他凝重道,“方才我们用的乃是同一个门派的剑法,行家一眼就可看出,他们人多,且武功高绝,看上去似乎很拼命,实际上只是要我们施展真功夫出来,我们中了计,他们就成功了,所以立刻撤退,不再恋战。” 左悠然觉得他的分析有道理,不禁忧心道:“看来方天龙是故意要你来送我,好在路上试探我们两人的武功。他还真是……”她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叹气。 “算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韦航拍拍她的肩,“他们早就想试探我了,虽说我们的武功是同一个门派,但那并不能说明我们是哪个门派的,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经此一事,两人心上都像压了块巨石。又行了几天,离了河南地界,便算是出了苍冥教的势力范围,两人心情倒好了许多,偶尔也谈笑几句。左悠然道:“哥,你都快三十岁了,为什么还不娶妻呢?以你的条件,要找个好女孩并不是困难的事。” 韦航笑笑,“凡事都要讲缘分,缘分未到,也无可奈何。其实这世上的好女孩有很多,但是跟我有缘的一个也没有。” “缘分真的很重要吗?可缘分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悠然,别怪大哥唐突,你跟攸远公子也许是真的没有缘分,虽然大家都觉得你们很相配,但平心而论,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左悠然凝望着远方,缓缓道:“不知道,也许有些喜欢吧。但是,我也喜欢大哥啊,只是从小就知道长大了要嫁给他,就没想过万一嫁不了他会怎么办。当他出走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又觉得大家对我好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我想逃开所有认识我的人,好好地想一想。但那次见过爹之后,我才现自己很傻,即使彼此间并没有血缘关系,爹和干爹干娘,还有哥哥,也都是真心对我好。是我自己太肤浅了。” “你能这样想,就说明你是长大了。”韦航笑道,“现在大哥才是真的放心了。” ( 第三十七章 第四十二章 仲夏的天,天亮得早,刺眼的光线刺激着左悠然的眼皮,她很快就醒了。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觉得眼皮很重,大概是眼睛肿了,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左攸远不会在乎。 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左悠然走出房门,却看见左攸远那伫立在篱笆门畔的修长的背影。他似乎正在专心看着旁边篱笆墙角星星点点的小蓝花,那蓝色跟左悠然喜欢穿的蓝衫子是一样的颜色。 左悠然没有出声,也没有再挪动脚步,她只想这么安静地看看他的背影。可是左攸远却转身了,她只好收回目光,转向自己的脚尖。 “这么早就起来了?我吵到你了吗?”左攸远的语气很温和,跟五年前的焦躁完全不同。 “嗯,没有,我自己醒了。”左悠然平静地说,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会哭的。 “那位林少侠是你的朋友?” 左悠然又有点意外,左攸远居然会关心她的朋友。“是,他是个很好的人,还救了我。” “他要离开中原吗?” “嗯,可能很快就会离开了。” 左攸远点点头,“我叫人给你带几件衣服来,应该就快到了。早点已经做好了,我叫人给你端来。”他叫来一名随从,吩咐了几句。 左悠然看见随从是从别的屋子里出来的,原来这里不止他们两个人啊。随从把食盒拎到左悠然睡觉的屋子里,左悠然不认识他,忍不住问道:“你是新来的弟子吗?” 随从很恭敬地应道:“小人入教已经两年了,大小姐。” 左悠然苦涩一笑,五年没有回姑苏,教中似乎又添了新的弟子,应该有很多人都不认识她,但他们知道她是摩云教的大小姐,所以才会这么恭敬。如果是认识她的人,一定会亲切地称她“小姐”,或者是“悠悠”。“悠悠”是她的小名,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喜欢这么叫她。 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粥,送衣服的人来了,是两个年轻的婢女,却是箭袖短衫,一看便知有武功在身。其中一个左悠然看着觉得有点眼熟。这婢女一看见她,眼圈儿就红了,“悠悠小姐。” 是认识她的人吗?左悠然怕看人流泪,因为她的眼泪来得更急,一声叫唤立刻叫得她泪如雨下。“你是……” “我是玉兰啊,我大姨是你最喜欢的顾婶啊。” 左悠然的泪流得更凶了,原来是顾阿金的外甥女玉兰,五年前她离开的时候玉兰才十一岁,如今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难怪她有些认不出来了。 “小兰子……”左悠然叫着,一把抱住她大声哭起来。 两个人抱头痛哭,另一个女孩子看着也忍不住抽泣起来。闻声进来的左攸远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们,“怎么啦?” 那婢女忙屈身道:“教主,大小姐跟玉兰说着话就哭起来了。” 玉兰赶忙松开手,胡乱抹抹眼泪,道:“教主,我看见小姐就……就高兴……高兴……” 左悠然挤出一丝笑意,道:“我们是高兴……” 左攸远淡淡一笑,道:“换身衣服,我们马上动身了。” “动身?去哪里?”左悠然吃惊道。 “我来接你回姑苏。” “回姑苏?”左悠然愕然。她的家在姑苏,离家五年是该回去了,而且她原本就打算要回去的。可是现在这样回去……她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左攸远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接她回家,她应该高兴才是啊,但是她却又高兴不起来,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还有事情没有办完。” “有什么事可以叫高护法帮你去做。”高护法就是高志轩,左季兴身边的谋士。 “都是我的私事,别人做不了的。”左悠然轻轻道。她就那么从素剑宫跑了出来,花惜语怎样了?申吾沙怎样了?她其实很想知道。跟方天龙的恩恩怨怨也没了结,她想了断得干干净净,要不然心里老像放不下似的。还有七星剑的姐妹们,韩绮君说想见她的,到现在她们还没见面,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还有林枫,林枫说九月初六泰山大会要公审她,他到时候会去作证,然后离开中原,她说过会与他道别的……真的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去解决,她怎么能就这样抛开一切回姑苏? 左攸远沉吟道:“你现在不想回去我不勉强你,教中事务繁忙,我不能陪着你,我们先谈谈吧。” 左悠然点点头,随他走出小院,沿着开满小蓝花的羊肠小道慢慢走着。 ( 第四十三章 暖暖的风拂过脸庞,让左悠然凌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左攸远就在她身边,温和地跟她说着话,而她,也接受了和他只做兄妹的命运。五年前的她怎么想得到今天?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左悠然不禁笑了笑,俯身摘了一朵小蓝花在指尖轻轻捻着打转。原来人生没有什么痛是熬不过去的。 “你长大了。”左攸远轻轻叹道。 “这不是大哥一直盼望的吗?”左悠然浅笑道。小时候左攸远常常跟她说,悠悠,快点长大,哥哥带你走江湖去。那时左攸远也才十二岁,第一次独自行走江湖,回来以后跟左悠然讲了很多江湖上的见闻,惹得左悠然心里直痒痒。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左季兴跟她说,悠悠,快点长大,长大了当哥哥的新娘子。左悠然很高兴,为了能和左攸远一起走江湖,她拼命学习,只要是左攸远会的,她也要会,左攸远擅长的,她也要擅长。那十年里,她活得好累好累,别的孩子去玩,她不去,韦家哥哥为这个还生过气,后来是韦家的干爹干娘骂了他,他才不再生她的气。左攸远是摩云教的宠儿,她是摩云教的宝贝。童年的时光多美好,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大家在一起要相亲相爱,相扶相依。 “悠然,”左攸远说,“我从不觉得亏欠你什么,但是现在,我觉得欠你很多。” 左悠然静静地听着,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 他缓缓说道:“不是因为我拒绝了和你的婚事,而是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兄长,在我们面临同样的困境时,我却一个人逃避了。其实有些事是根本不能逃避的,无论这个世界有多大,无论我走得多远,我都没有忘记你,我也不想忘记,因为在我心里,这二十几年,你始终是我的妹妹,没有一天不是。在你很小的时候,不也一样把我当做亲兄长看待吗?如果父亲不告诉我们有关你的身世,甚至连我自己都要相信,我们就是亲兄妹……” 左悠然清楚地记得,小伙伴们出去玩的时候,她累了,他背着她爬山过河的情景,那个时候她也的确认为那是她的亲哥哥,从来没有怀疑过。 “兄妹间的感情不可能像变换身份那样可以一夜之间改变。父亲之所以要那样做,只是因为他想你能够永远留在这个家里,我们大家都宠爱你,不管你的身体里流的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的血……”左攸远轻轻地抚模她的头发,就像她还只是几岁大时的模样。 左悠然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极力忍着泪,微笑道:“哥,我早想明白了,其实也许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以前我真是太傻了,结果害得大家都为我担心,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好好的一家人。” “悠然……”左攸远道,“早些回家去吧,大家都惦记着你呢。如今江湖艰险,听说沙域之魔又在中原出现,江南那边到底要太平些。” 一提起沙域之魔,左悠然的心又揪起来。“哥,你对沙域之魔了解多吗?” “了解一些。听说这个人在西域非常有名,武功极高。大约在二十多年前他来到中原,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扬言要做中原的武林盟主。中原各派为此焦头烂额,绞尽脑汁要把他赶出去。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乖乖地离开了中原,并且发誓二十年内不再回来。二十年……过得还真快……”左攸远不由得感慨。 “你知道他这次重返中原是为了什么吗?” “听说他也是为了乾坤神殿而来。太平集那件事之后,江湖传言乾坤神殿就在苍冥教总坛,此人似乎会去那里探个究竟。我不想卷入此事,所以把弟子尽数约束在江南,但愿这魔头早些离开才好。” 左悠然心里暗暗吃惊,倘若申吾沙真的去苍冥教总坛找什么乾坤神殿,那苍冥教势必会和申吾沙发生激战,不管是哪方受损她都不愿看到。“不行,我得去……”她自言自语道。 “你要去哪里?” “我……没什么,我挺好奇真正的乾坤神殿是什么样子。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办完了事就回去。我已经和爹见过面了,他老人家知道我有事要办,还把风云令借给了我,你不必担心。” “也好,我叫玉兰和春草两个留在你身边服侍你。” “不用了,我这几年都是独来独往,已经习惯了,身边多了两个人反而束手束脚,行动不便。我这几年勤学苦练,武功又长进了许多,不信你可以去问韦航哥哥……”提到韦航,她不禁又担心起来,“韦航哥哥回去了吗?” “他跟我见了面。苍冥教对他已经起了疑心,他再留在那里太过冒险,而且沙域之魔很快就会到苍冥教总坛去,他还是尽早撤回来的好。” 左悠然放下了心,只想赶紧去苍冥教通知方天龙做好防范准备。她又想到申吾沙应该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且他万里迢迢从西域来到中原,也不过是想找到自己的女儿,她真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会抛下她们母女呢?与左攸远的重逢大大削弱了她在素剑宫受到的伤害,此时她只想着要见申吾沙,什么怨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左攸远道。 “我……有个好姐妹在太原,我们约好了在那里见面,我正准备去那里的……”左悠然道,生怕被左攸远察觉出她在撒谎。 左攸远眉头微皱,道:“太原?那不正是苍冥教的地方么……” “苍冥教总坛在晋州,离太原还远着呢。”左悠然忙说。 左攸远沉吟道:“此去太原还有一千余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这样吧,我还是叫韦航送你去,让他暗中保护你,等你的事情办完了,你们再一起回来。” 左悠然本想拒绝,但又怕左攸远起疑,只好答应。 两人说着话,慢慢回到小院。左攸远命人传书与韦航,叫韦航来这里与他们会合。又命玉兰她们把带来的行李分出一部分给左悠然。左悠然本是空手离开素剑宫,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此时终于可以换身干净衣裳,还带了不少银两在身上,总算觉得自己还像个人了。 当天晚上韦航便赶来了,听说左悠然要去太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左悠然朝他一笑,眨眨眼。韦航心下了然,知道她要去苍冥教,也不做声。 左攸远吩咐完毕,又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晨便率众离开了。左悠然和韦航则骑着快马往太原去。 ( 第四十四章 方天龙闭着眼睛坐在苍梧亭中,陶沐刚刚来汇报了左悠然的行踪。『**言*情**』从她离开晋州到再次踏进晋州,一个多月来,几乎每天都有报告送来。方天龙板着脸,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旁边的人能感觉到这位大爷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方天龙不是个喜欢乱吼乱叫乱脾气的人,他脾气的方式通常就是把他看得不顺眼的人扔到最偏僻的角落去。这么说来,他还真是个好脾气的人。 “教主,左姑娘人已到了晋州,我们要不要去把她找来……” “找她来干什么?”方天龙冷冷打断陶沐的话。 “教主,”明玉光道,“左姑娘和韦航明显师出同门,如今韦航不知所踪,左姑娘肯定知道他的去向,要查清韦航的真实身份,也只能从左姑娘这里下手了。” 方天龙承认明玉光的考虑十分正确,但他现在居然一点也不关心韦航到底是那个门派的人,他在意的是这一个多月来左悠然究竟跟几个神神秘秘的男人有关系。打从她离开素剑宫开始,先是被一个神秘的男人从泥地里抱走在深山里过了一宿,然后又跟着一个神秘的男人在一处农庄过了两天,接着又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一路来到晋州,之后男人不见了,她住进了客栈。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她的身边尽是些身份成谜的人?尤其是那个和她一起呆了两天的男人,简直就是个天外神龙般的人物,苍冥教的探子居然连他身边方圆五里的范围都无法靠近,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高手保卫。难道他是皇帝吗?方天龙想着都觉得好笑。 陶沐和明玉光吃惊地瞪着笑出声音的方天龙,这位大爷真的是在笑吗?这可真是稀奇!方天龙虽然不是整天板着脸,但笑的时候真的不多,何况他还貌似笑得比较开心的样子。 “教主,要去找左姑娘吗?”陶沐小心翼翼的问。趁着他们现在知道左悠然在哪里得赶紧去找,要不然这位萍踪不定的姑娘一时没了踪迹就又得大费周章地去找了。 “不必去找,我亲自去一趟。”方天龙倏地睁开眼。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他一定要弄清楚那个被人保护得密不透风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最重要的是,他和左悠然是什么关系? 左悠然有点犹豫,是先去天鹰堂看望小飞呢,还是先去天枭堂跟傅堂主打声招呼,顺便转告他韦航的问候,还是直接去苍冥教总坛跟方天龙问声好呢?韦航乔装打扮一路陪着她,为了避免被苍冥教现,他暂时躲了起来。 晋州城还是和一个多月前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也对,除非是经历了什么天灾**,否则又会有什么不同呢?显然申吾沙还没有来,百姓的表情都和平常一样。左悠然在街上溜达,一边走一边考虑后面的行程。 方天龙盯着左悠然的背影看了许久,这个女人还真是悠闲得很,东游西逛,还买了一串糖葫芦吃起来。她来晋州究竟想干嘛?她那一身蓝色的薄衫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她就没有别的颜色的衣裳了吗? “教主……”明玉光刚要开口就被方天龙扬起手打断了。 “你不必跟着我。”方天龙道,然后走快了几步,几乎已到了左悠然的身后。 左悠然浑然未觉,还在左顾右盼。她吃完了一串糖葫芦,又买了一串,准备往天鹰堂去。上次答应了小飞要去看他的,结果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去跟他道别,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小孩子见了吃了东西应该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吧。 方天龙迈开步子,和左悠然并肩而行。左悠然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扭头就见方天龙在自己身侧,不禁瞪大了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她吃惊道:“方教主?” 方天龙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真巧,在这里碰见了你。” 左悠然四下看看,没有其他人跟着,只有方天龙一个人,这真是……巧遇吗?“方教主要去哪里?” “去天鹰堂。”方天龙淡淡道。 “欸,还真是很巧,我正好也要去天鹰堂。”左悠然更惊讶了。 方天龙心里暗笑,看她去的方向多半是去天鹰堂的,就算不是,至少也会路过那里。“我们一起去吧。” “好,正好我也有件事要告诉方教主。” “什么事?” “我听到比较可靠的消息,说沙域之魔申吾沙准备来贵教的总坛。” 方天龙脸色突变,“沙域之魔?他要来我们苍冥教?哪里来的消息?” 左悠然微笑道:“哪里来的消息我可不能说,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方天龙沉吟片刻,道:“左姑娘不是回素剑宫去了吗?怎么又到晋州来了?” “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啊。” 方天龙微微一怔,“你说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所以特地千里迢迢地从素剑宫赶到这里来?” 左悠然叹道:“也谈不上是特地,本来我要去别的地方,只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先到这里来了。我们不是还有赌约吗?你要我做的事情我恐怕完成不了了……”她已决意离开素剑宫,就不想再跟素剑宫的人有什么牵连,就是要见韩绮君一面,她也想通过明玉光去见她。 “听说你在素剑宫待了不到半天就离开了那里,是生了什么事吗?” 左悠然苦笑道:“方教主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么远的地方生的事情你都知道。” 方天龙尴尬地别过脸,轻咳一声。要知道他派出了大量人手一路跟踪左悠然和韦航,不敢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至少他们去了哪里呆了多久他还是知道的。“江湖上的事我当然都得知道。” 左悠然幽幽叹道:“申吾沙在素剑宫闹了一场,我正好碰上了,生了一点冲突,我就跑了出来……” “申吾沙在素剑宫?花宫主没事么?”方天龙吃惊道。他也听说过沙域之魔的恶名,这么一个大魔头跑到只有女人没有男人的素剑宫,那素剑宫岂不是乱成一团了? “我不知道,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争执……”左悠然心里很难受,很放心不下花惜语,不管怎么说,花惜语应该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不可能完全不管亲生母亲的死活。 “你刚才说申吾沙正在往晋州来,那素剑宫现在如何了?” 左悠然摇摇头,“应该没有什么事吧,否则江湖上不会一点传言都没有。申吾沙脾气暴躁,武功又极高,要跟他硬碰硬恐非良策。总之方教主最好早做准备……” 说话间,已来到天鹰堂大门前。左悠然挤出一抹笑容,道:“到了,我来这里会不会妨碍方教主?” “我是来巡视分堂的,左姑娘来有何贵干?” “我来看小飞。”她把手中的糖葫芦摇了摇,开心地笑了笑。 ( 第四十五章 陶沐不安地看着在书房中踱来踱去的方天龙。教主突然独自来巡视分堂?是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难道是昨天他跟教主建议找左悠然,惹得这位大爷心里不痛快了?应该不至于吧,要不然这两位怎么一起来了呢?方天龙居然和左悠然一起来天鹰堂,还一个随从都不带,这件事本身就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这是在用行动告诉苍冥教的弟子,他们两人关系非常亲近吗?陶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偷偷觑着方天龙的脸色。方天龙平静的脸色中隐隐现着一丝高兴,看起来他心情很好哇,那他来天鹰堂干什么?就为了在这里转圈圈吗? 陶沐忍不住浮起一丝微笑。 “你笑什么?”方天龙忽然问道。 陶沐赶紧敛起笑容,恭恭敬敬道:“没有,属下没有笑,属下正在等候教主训示。” “你儿子小飞呢?我好久没看到他了,想来看看他。”方天龙道,一脸的诚意。 陶沐受宠若惊道:“多谢教主挂念,小犬正在和左姑娘在花园里玩耍。” 方天龙点点头,“在我们苍冥教的各个分堂中,天鹰堂的景致最好,我有好几个月没来这里看看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是,教主请。”陶沐道,在前面带路。 沈红娟正坐在树荫下看着左悠然和儿子陶宛飞对招。左悠然教了陶宛飞几招拳法,两人有模有样地练着。瞥见陶沐和方天龙往这边来了,她赶紧起身去迎接。 陶沐连忙对她摇摇手,示意她不要声张。沈红娟会意,对方天龙敛衽行礼,肃立在一旁。方天龙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坐在那树荫下看着左悠然。 左悠然身材虽不高大,但肩宽腿长,生得英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江南的女子,真不知道她祖籍何处,又师从何派。方天龙好奇的打量她,很想把她的身世打探个究竟。 左悠然和陶宛飞将招式拆解了几遍,便回树荫下休息,一下子看见方天龙坐在那里,不禁愣住了。陶宛飞怯生生道:“参见教主。” 方天龙脸色微整,肃然道:“小飞,你爹爹可曾给你安排功课?” 陶宛飞道:“回禀教主,我爹给我安排了功课,因为今天悠然姐姐来了,所以特别允许我放假一天。” 左悠然看着原本天真可爱的小孩子在方天龙面前像个大人似的战战兢兢,心里微觉不快,道:“方教主,我在这里是不是影响到贵教弟子修行了?” 方天龙道:“左姑娘何出此言?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左悠然道:“那方教主现在是在检查贵教弟子的修行吗?” 方天龙失笑道:“左姑娘,我在这里就不能只是做做客吗?” 左悠然也淡笑道:“做客就应该说做客的话,若是反客为主了就难免让人误会。看你把小飞都吓到了。” 方天龙也不生气,笑道:“小飞,你怕我吗?” 陶宛飞苦着小脸点点头。左悠然忍不住模着他的脑袋道:“小飞别怕,教主叔叔不是坏人,他是好人。刚才姐姐给你的糖葫芦就是教主叔叔买的,你喜不喜欢?” 陶宛飞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好了,姐姐有事要和教主叔叔说,你去做功课好不好?” 陶宛飞点点头,飞快地跑了。 方天龙失笑道:“为什么骗小孩子?” “如果能让小飞高兴一点,骗骗他又有什么关系?”她顿了顿,又道:“方教主如果得空的话,就谈谈我们的事情吧。” “我们的事情?” “是啊,赌约的事。既然你要我做的事我做不了,那就得另想办法。我这个人一向愿赌服输,所以你还是另给我安排任务吧。” 方天龙定定地看着她,道:“调查陷害你的人的事情为什么做不了?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左悠然默然片刻,道:“我大致能猜到是谁,但目前没有可靠的证据,我并不想花大多精力在这件事上,反正这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她也害不到我,我也不想把她逼得走投无路。” 方天龙冷笑道:“你这是烂好心。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怎么能保证那个人以后不会再害你?” “我自有保护我的人,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我不受伤害。”左悠然坚定地说。 方天龙微眯着眼,缓缓道:“是那个和你一起在辛家庄待了两天的人吗?” 左悠然有些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方天龙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我说过了,我对江湖上生的事多少都是知道的。你说的有足够力量保护你的是不是那个人?” 左悠然点点头,“嗯,他很有本事,武功非常高,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该不会是要嫁给他吧?”方天龙心里觉得有点儿不痛快。 左悠然苦涩的一笑,道:“他不会娶我的,他只是把我当亲妹妹看,我也……也早已死了心了。” 方天龙莫名的松了口气,失笑道:“莫非你投靠素剑宫就是因为此人?我倒真是好奇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左悠然幽幽叹了口气,道:“方教主,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他是谁,眼下只能暂时保密,还望你见谅。关于赌约的事……” “我的要求你又做不到,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左悠然沉吟道:“我为你挡住申吾沙,你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不动一刀一枪,保住苍冥教总坛,怎样?” 方天龙冷冷盯着她,道:“你想怎么做?” 左悠然道:“我自有办法。” 方天龙还真是好奇左悠然会用什么办法击退申吾沙,但不管她用什么办法,她应该暂时不会离开这里才是。想到此,他莫名地觉得有些愉快,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左悠然松了口气,忽听方天龙又道:“韦航送左姑娘回素剑宫,却一直没有回来,左姑娘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左悠然淡淡一笑,道:“我和韦公子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方天龙点点头,“大约他还是去江南偷偷调查江南联盟的事去了。”他顿了顿,微笑道:“左姑娘现在住在哪里呢?” “城里的聚福客栈,那里条件还不错。” “哦,聚福客栈,真巧,那里正好也是本教的产业,我会命人格外照顾左姑娘的。” 左悠然一怔,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 第五十章 申吾沙终于出现了! 左悠然莫名地兴奋起来,“他在哪里?” 方天龙定定地看着她,知道这个女人就等着申吾沙来,但是他丝毫没兴趣知道她打算用什么方法击退申吾沙,他要做的就是保全苍冥教,保全这里所有的人。“今天早上我们的探子说在二十里外的地方看到了他,现在不知道他已经到了哪里。” “要怎样才能找到申吾沙?”左悠然有些急切地问。 “不知道,我们只能等着这个魔头来找我们。”方天龙沉声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去招惹这个天下第一的大魔头。 左悠然有点泄气,要等申吾沙找来这里会不会太晚?她是不是得想办法把一切阻止在萌芽状态,她得让申吾沙不能踏进晋州城,得怎么做才行? 方天龙看着左悠然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他不敢说非常了解左悠然,但从太平集打交道的经验看,这个女人不算是个很理智的人。再加上她离开素剑宫之后的一系列疯狂的举动来看,不能不对她多加防范。他可不希望左悠然做出损己又不利人的事。 这次简单的谈话之后,左悠然仿佛有了很重的心事,整天沉着脸,有时又会敏感不安,但她不愿意跟任何人坦白自己的心事,没有人能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离九月初六只剩下不到个月的时间,各派与会代表都已经纷纷上路。苍冥教为了防备申吾沙来袭,布置了大批人手在总坛附近。 申吾沙没有立即出现在苍冥教总坛附近,但每天仍有探子来报告沙域弟子的行踪。他们一直在晋州城周围徘徊,也许正是在寻找传说中的乾坤神殿。 方天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接连两天频频召集教中的高层商议事情,左悠然知道那一定是在商讨护教之策,她觉得自己得主动做点什么了。 方天龙的书房里还亮着灯,左悠然悄悄走进去,等着他回来。她伫立在书桌前,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放着几本书,都是一些西域文字。笔架上的细狼毫上还蘸着墨汁,纸上却没有留下字迹,似乎打算写什么却什么又没有写。她不禁失笑,堂堂一个教主的书房竟然就这样敞开着,门口连个侍卫都没有。他们对她就这么放心么? 左悠然坐下来,忍不住提笔写下三个字:“申祥蕊……”,看了看,正待要写下去,忽听门外有脚步声,连忙将纸揉成团塞在桌子下。 方天龙一见左悠然在房中,先愣了一下。 左悠然有些紧张道:“我……有事。” “我知道。”没事儿当然不会在这儿呆着。 “我要入苍冥教。”左悠然鼓足勇气道。 方天龙有些意外,“为什么?” 左悠然一字字道:“为了赌约。” “这跟赌约有什么关系?”方天龙感觉头都大了,他现在真怕左悠然提“赌约”两个字。 “我想过了,如果我加入苍冥教,那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对付申吾沙,如果我成功阻止了申吾沙,我答应你的事也就做到了。我们之间的赌约也就不存在了。” 方天龙看着她,像看一个说疯话的醉汉。“你为了解除赌约,宁可成为苍冥教的弟子?” “是的。”左悠然当然并不想成为苍冥教弟子,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她和方天龙之间没有任何牵绊了,她就可以安心回姑苏,从此从方天龙的生命中消失,他们完全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到那时,她还是不是苍冥教弟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 第五十一章 方天龙自认为自己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但现在他只觉得无语。这个女人的想法还真叫人难以理喻。“左姑娘,你现在好歹还是素剑宫的护法,如果加入苍冥教,就意味着要背叛素剑宫。而且你也知道,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向来把本教视为邪魔外道,你若成为本教弟子,就意味着与整个武林对立。这样也无所谓?” “从离开素剑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背叛了她。与整个武林对立又怎样?现在整个武林已经把我视为邪魔外道了,既然如此,我何不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他们眼中的邪魔外道呢?” 方天龙打从心底里欣赏左悠然的话,只要不提对付申吾沙的事,他完全乐意接纳左悠然入教。左悠然武功很不错,会成为苍冥教重要的力量,何况从内心来讲,他实在有些小小地被这个女子吸引着。“既然你这样想,我也没有意见。不过,身为本教弟子,绝对服从教主的命令你能做到吗?” “服从命令当然没问题,但是得答应我,让我一个人去对付申吾沙。”左悠然毫不含糊道。 方天龙冷笑道:“你想好了对付申吾沙的办法了吗?” 左悠然有些迟疑,她没有想好用什么办法阻止申吾沙,一切只能等到见了申吾沙之后才能决定,因为她必须要跟申吾沙确认一件事,只有确认了,她才能决定用什么办法。现在她无法跟方天龙做任何解释。“见了申吾沙的面后我会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方天龙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他真佩服左悠然的头脑,要对付沙域之魔这样的大魔头,她居然能说出“见机行事”这种话!“就凭你这句话,我实在不敢招你入教。” 左悠然挑高眉头道:“为什么?” 方天龙冷冷道:“我所需要的是有头脑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而不是随随便便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疯狂女人。” 左悠然冲到他面前,低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深思熟虑吗?”方天龙冷酷地打断她的话,“在太平集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如果我不是那么熟悉密道机关的话,我们的下场会怎样?” 左悠然愕然,用力咬咬唇,“你现在不是也没有对付申吾沙的好办法吗?申吾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来,至少得让我试一试。” 方天龙冷冷地看着她,“死亡是没有尝试的机会的。在申吾沙面前,任何人都无异于死人。” 左悠然缓缓道:“如果我有办法保全绝大多数人,不但要让你们的禁地完好无损,还要让申吾沙再次离开中原,你也不打算试一试?” 方天龙冷笑道:“不打算。” 左悠然深吸口气,道:“你一点都不相信我?” 方天龙只是冷笑,意思却非常明显。左悠然气愤道:“你对我有成见,我承认在你手上栽过,但那并不表示我没有头脑,这次我一定会帮你的大忙,你如果再固执就会后悔的。” “我宁可后悔。” “啪”地一响,左悠然已扇了他一耳光。方天龙吃惊地看着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她的嘴唇已被咬得发白,脸上每一根血管几乎要爆裂。 方天龙的眼中顿时泛出杀意,左悠然凄笑数声,“想杀我,是吗?动手啊……” 方天龙慢慢冷静下来,抑着怒气,道:“苍冥教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你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左悠然怔忡片刻,转身飞奔出去。 方天龙模了模还有些火,辣辣的脸颊,觉得自己才是疯子,居然生生地受了那个疯女人一巴掌,这事若叫别人知道了,定会暗中取笑他。他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对左悠然如此宽容。 ( 第五十二章 左悠然?*??赝?芭埽?艿美哿瞬怕??o吕矗?闹芏际敲苊艿氖鞔裕?膊恢?朗鞘裁吹胤健;叵敫詹抛约旱木俣??咕醯孟褡雒嗡频模??尤淮蛄朔教炝?欢?猓??媸欠枇耍≡僭趺窗欤克?睦锘褂辛臣?教炝?拿妫啃液玫笔泵挥信匀嗽冢?绻?腥嗽冢??纱嘧圆眯蛔锖昧恕0Γ狘br /> 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左悠然心里一惊,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住身形。 只见两名侍卫装扮的苍冥教弟子沿着小道慢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一人道:“情况看起来很糟啊,我们旗主整天垮着脸,听说要跟沙域门下决一死战。” 另一人道:“我们高旗主也一样,那天议事的时候我们还当场宣誓,要誓死保卫总坛,听说教主还叫人把棺材都准备好了……” “乱说!教主可没叫人准备棺材,我们孙旗主最了解情况了,听说教主叫五位旗主准备好毒药,到了那万不得已的时候大家都一起殉教……” “唉,咱们苍冥教怎么就招惹上那么一个大魔头了呢……” 两人说着渐渐走远,后面的话也听不到了。左悠然慢慢走出来,暗忖:申吾沙真的那么可怕吗?方天龙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原来他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啊。哼,宁可让一千多弟子跟着他一起死,也不让我去试一试,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左悠然呆呆地想着,冷不防跟前面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原来是韦航。 韦航皱起眉头道:“我老远就看见你一路乱跑,发生什么事了?” 左悠然干笑道:“没什么,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跑一跑提提神。” 韦航狐疑地盯着她的眼睛,知道她没说真话,但也不好多问,只说道:“这两天情势紧急,没事就不要到处乱跑,免得找不到你的人。方才教主下令命总坛凡是不会武功的弟子和所有的女眷都搬到浮月山庄去,还特别交代要你也一起去。” “浮月山庄?那是什么地方?”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问过明护法,他说浮月山庄是教主的别院,离这里有四五十里路,那地方很大,住个几百人都不成问题。我看他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左悠然心里一紧,道:“哥,真的没有办法不动刀枪地把申吾沙吓走吗?” 韦航沉吟道:“申吾沙那个魔头武功到底有多高,我也不知道,我想方教主也不知道,但身为教主,他得做好万全之策,否则一旦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想再挽回也没有余地了。当年攸远公子远赴关外,老爷子突然中风……唉,那真是……”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这里了。”左悠然感叹道。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肩头的担子越重,她在摩云教中生活了十多年,自然是深有体会的,于是也对方天龙更加同情,心里越发想帮他度过这次难关。 韦航也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如趁这个机会离开吧,江湖是非多,早些回姑苏才是正经。到时候大家陪着你一起去武林大会,看谁敢把你怎样。” 左悠然失笑道:“就是现在,谁又敢把我怎样?哥,我在素剑宫的时候跟申吾沙见过面,对他的脾气有所了解,如果有申吾沙的行踪,你一定要告诉我,也许我能帮着出出主意呢。” 韦航点头答应了。 ( 第五十三章 不过一两天功夫,苍冥教的总坛似乎安静了许多,左悠然知道已经有许多人前往浮月山庄去了,留下来的都是精干力量。『**言*情**』左悠然不想离开,好在方天龙也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只是不像先前那样总跟她见面了,偶尔无意中碰上,方天龙也总是先行避开,连招呼都不跟她打。左悠然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但她知道错在自己,方天龙没找她算账已经是量了。 这一日,韦航偷偷告诉她,申吾沙已经在晋州城出现了。左悠然心里一惊,莫名地兴奋起来,恨不得马上见到申吾沙。“他在哪里落脚?” “听探子说在城外五里的一处农庄见到过这魔头,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左悠然心里渐渐有了主意,嘻嘻一笑,道:“哥,我好久没上街逛逛了,能不能把你的通行令牌借我用用?” 韦航皱起眉头道:“这种时候了还敢上街?总坛到处戒严,就算是有我的通行令牌也没有用,现在每个人出入总坛都得有教主的令谕。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教主令谕?这么严格?”左悠然心里琢磨着,露出苦恼的模样。 韦航失笑道:“你呀,从小就喜欢到处跑,你既然这么想出去逛,干脆去跟方教主说,得到他的允许不就行了?” 左悠然叹道:“你不知道,前两天我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他都不搭理我了。” “你做了什么事?” “这个……不能说。”左悠然干笑道,“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说教主的令牌?类似于风云令一样的东西?” 韦航笑道:“有本事你去方教主那里弄一块来。方教主有没有令牌我不知道,就算有也不知道他放在哪里呀。” “我爹的令牌总是由高叔叔保管,方天龙的令牌会不会也在他最信任的属下那里?” “方教主没有什么最信任的属下,以我这几年对他的了解,他做事喜欢亲力亲为,令牌应该也是随身带着的。『**言*情**』” 随身带着啊……左悠然心里盘算着,要是能偷来令牌,她不就可以自由出入总坛,可以直接去找申吾沙了吗?找到申吾沙,告诉他她其实就是申祥蕊,那样事情不就好解决了吗? 见左悠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韦航有些不安起来,“悠然,你不会是在打方教主的令牌的主意吧?你可别做傻事,万一被人现,你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呵呵,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左悠然嘴上说着,心里已经开始计划偷令牌了。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方天龙的书房空无一人。左悠然悄悄溜了进来。这屋子她并不陌生,但心里觉得怪怪的,因为两天前她才在这里给了方天龙一耳光。她甩甩头,想甩掉心头奇怪的感觉。她四下里搜索,寻找可能放令牌的地方。虽然韦航猜测方天龙会把令牌随身带着,但她还是先确认一下的好,如果他把令牌放在书房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书桌收拾得很干净,什么东西也没有,连片纸都没有,她忽然想起上次在这里写了“申祥蕊”三个字的纸团就塞在桌子底下的,现在也没有了。她心里暗暗一惊,随即想到可能是被人当废纸收走了。书架上放着几摞书,摆放得整整齐齐,不知道方天龙究竟有没有看过这些书。墙边还有几个带抽斗的柜子,都上了锁。左悠然不死心地拉了拉,一个也拉不开。她不禁有些泄气,闭着眼睛思考还有哪些地方有可能放令牌。 “左姑娘?”方天龙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左悠然吓了一跳,快速冷静下来后,她缓缓转身,挤出一丝笑容,道:“方教主,我等你好久了。” 方天龙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径自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里,淡淡道:“有事吗?” “当然……有事。”左悠然脑筋飞转,“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什么歉?” “前天……我实在是太失礼了……”左悠然吃力地说道。长这么大,她还真的没跟什么人道歉过,不是她从不犯错,而是从来就没有人会认为她不对。 方天龙似乎冷笑了一下,道:“我接受了。” “嗯,那个……方教主,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想请教一下。” “说。”他的话还真是少得可怜。 “听说现在要出入总坛,必须要有教主的令谕才可,是真的吗?” “嗯。” “那如果我想上街去是不是也得方教主放通行令牌才行?” “不错。” “那你能不能给我放一个?” “不能。” “为什么?” 方天龙冷笑道:“你想去找申吾沙是不是?” 左悠然干笑道:“我只是想上街逛逛而已,你的疑心不要太重了。” “如果真的是去逛逛,那就叫明护法陪你去一趟。” 左悠然板起面孔,道:“方教主,你要是这么不放心我,干脆把我关起来好了。” 方天龙似乎思索了片刻,道:“这倒是个主意。” 左悠然不禁气道:“你不能这么做,我好心来告诉你申吾沙的消息,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方天龙失笑道:“不是你自己说把你关起来的吗?” “我说的是气话,难道你听不出来?”左悠然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这个男人还真是无趣之极,连女人家的气话也听不出来,若是左攸远和韦航,早就明白了。 “没听出来。”方天龙似笑非笑,好像在嘲笑她。 左悠然咬咬唇,道:“好,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我只能另想办法了。你要小心了,我可能会偷走你的令牌。” 方天龙淡淡笑道:“你这是在提醒我,如果我的令牌不见了,贼人就是你,是吗?” 左悠然得意洋洋道:“随便你怎么理解。” “嗯,好。”方天龙点点头,“我这里向来安全得很,从来没有闹过贼,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从我身上偷走令牌。” 左悠然心里一沉,道:“令牌在你身上?” 方天龙从荷包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你看清楚了,可别偷错了。” 左悠然心里恨得牙痒痒,暗暗誓一定要偷过来,这个方天龙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她暗忖:到时候我偷了令牌绝不还给你,一定把你气死。 看着左悠然气呼呼离去的背影,方天龙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这个女人真是个奇葩,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女子。他知道左悠然轻功很不错,但是偷功如何,他还真想见识一下。为了方便左悠然动手,方天龙吩咐侍卫,允许左悠然在总坛内自由行动,尤其是在他的地盘里。 ( 第五十八章 左悠然尴尬地一笑,随即板起脸来,大声道:“我不是说了要偷你的令牌吗?我是来偷东西的。” 方天龙失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偷东西的人这么理直气壮的。我不是告诉了你令牌在我身上吗?你到这里来找得到吗?我看你不是来偷我的令牌,恐怕是来找你自己的东西吧。”他双臂抱胸,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左悠然冲出密室,喘了几口气,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汗珠,道:“就算是这样吧。把东西还给我。”她把手伸到方天龙面前。 方天龙淡淡一笑,道:“东西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就来偷啊。”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应该是你还给我才对。” 方天龙笑得更愉快了,“我若是不还的话,你是不是要来抢呢?”他只觉得左悠然现在看起来很有趣,头发都汗湿了,紧贴在额头上,衣服也是半湿地贴在身上,隐隐能看到里面的粉色小,衣。他不由得想到昨天晚上在书房里的一幕,顿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抢就抢,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怪我得罪了。”左悠然说着,突然朝方天龙挥掌劈去。 方天龙兀自想着昨夜左悠然半luo的躯体,冷不防就见她已经攻了过来,吃了一惊,赶紧闪身躲开。“你真动手么?”他失声道。 “不是你说的么?”左悠然嘴上说着,动作一点也不见慢,一连攻出数掌。她自幼便得摩云教主左季兴的真传,身边也尽是高手陪练,投入素剑宫后又得到了花惜语的悉心指导,武功已属江湖一流,与方天龙交手丝毫不显颓势。 方天龙虽然知道左悠然的武功不错,但到底两人是第一次正式过招,真正动起手来,他才发现左悠然的武功比他想象的要扎实许多,显然师出名家,丝毫不比韦航逊色,当下打起精神全力与她过招。 两人都擅长拳脚,身形辗转腾挪,动作大开大合,区区书房便显得过于狭小,而且桌椅书架之类的家什有些绊手绊脚,两人有时不得不在桌子上翻来跳去,一时间噼里啪啦地踢倒了椅子,撞翻了桌子,打落了书架上的书。 方天龙到底还是武功略胜一筹,又是男人,力气也更大些,趁着左悠然一掌之后续掌无力,赶紧一手捉住她的一边手腕反剪在她身后。左悠然拼命挣扎,方天龙怕她用力过猛而受伤,连忙把她摁在地上,用膝盖顶着她两股之间的位置。左悠然突然安静下来,仰面怔怔地盯着他。方天龙怕她突然发力,一时不敢放手,只是牢牢地把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道:“别动。” “好痛……”左悠然楚楚可怜的看着方天龙,声音都似乎带着哭腔。 方天龙吓了一跳,道:“受伤了么?” “你顶着我下面好痛。”左悠然的眼泪都快来了,眼睛水汪汪的。 方天龙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膝正顶在左悠然的私,处,顿时变了脸色,连忙放开她,退到一旁。他方才所使用的招式本是擒拿术中极常见的一种,但是他忘了对手是名女子,这种招式对女子来说就算是一种极大地冒犯了,何况他刚才一顶,力量着实不算小,也难怪左悠然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左悠然夹着双腿,费力地撑起上身,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方天龙简直不知所措,半跪在她身旁,柔声道:“痛得厉害么?我去找大夫……” “不行。”左悠然低声道,两道英挺的眉头纠结在一起,似乎非常痛苦。 “那……那怎么办?能起来么?”他虽然不是女人,但以男人的经验来判断,私,处受到撞击的疼痛是非常剧烈的,重则可以致人于死地。想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把女人的私,处撞疼了,他就羞愧得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去。 左悠然摇摇头,眼泪巴巴地看着他,道:“还给我。” “什么还给你?” “令牌给我。” 方天龙随即明白过来,赶忙从荷包里掏出金灿灿的令牌。 “不是这个,是我的那个。” 方天龙又掏出一块铜令牌,正是左悠然的“风云令”。左悠然赶紧夺过来,塞进自己的荷包里。 方天龙见她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起来,“不疼啦?” 左悠然大眼一瞪,低声吼道:“当然疼了,要不让我也撞你试试?”说着,把方天龙用力一推,翻身骑在他身上。 方天龙以为她真的要顶自己,陡然间吓得变了脸色,叫道:“不要……” 就在此时,明玉光和韦航匆匆进来,见此情景,都惊得顿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状况?才不过半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方天龙躺在地上,左悠然坐在他身上,两人都是浑身凌乱的模样,这情景实在令人想入非非。再看整个书房,一片狼藉,又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难道两个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吗?而且看情形好像左悠然比较占上风啊。 因为方天龙的落败而暗自得意的左悠然在看见来人后,顿时羞红了脸,赶紧站起身,也顾不上整理衣衫,飞也似的跑出去了。韦航跟着追了出去。 明玉光慢慢走近坐在地上的方天龙,小心翼翼道:“教主没有受伤吧?” 方天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懊恼地站起来,道:“什么也不许问,赶紧收拾。”说完,一头钻进密室去了。 明玉光知道那里面有密道可以直通教主的卧室,等了片刻,叫人来把书房整理干净。 ( 第五十九章 第六十章 韦航接着说道:“后来我爹说教主的夫人刚刚因为难产去世了,夫人原本一直想要生个女儿的,现在老天爷突然送了个女儿来了,也许就是为了安慰教主的。于是把你带到教主那里去。教主一见你就喜欢得不得了,还给你取名叫左悠然。” 左悠然七岁的时候就听过这些,如今再次听来还是倍感温馨。左季兴视她为己出,韦航的父母亲手将她抚养长大,她早已忘记自己并非他们亲生的了。然而那次素剑宫偶遇申吾沙,意外得知自己被抛弃的真相,她竟感到锥心刺骨的痛。后来接连遇到养父和兄长,他们的关怀让她渐渐从伤痛之中走出来。虽然她并不想离开养父他们,但她骨子里还是希望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毕竟血亲关系难以割舍。 “哥,其实我到这里来除了给方天龙报信叫他提防申吾沙之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和申吾沙见一面。他极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世。”左悠然不敢贸然说出自己和申吾沙的关系。一切也要等见过了申吾沙之后才能说。 韦航惊讶道:“申吾沙如何知道你的身世?” “我上次回素剑宫时就遇上了申吾沙,我身上有块玉锁,他好像知道来历。因为当时宫中出了点意外,我没来得及细问,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和他见上一面。我不知道方天龙跟他见面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得在他们见面之前先见他。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韦航沉吟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有没有办法能够让方天龙不能按时去见申吾沙?” 韦航想了想,道:“办法当然有。但是他们既然已经约好了时间,不管谁失约都会损失信用。我看不如你提前去见申吾沙,先把你的事情处理完,再让他们如约见面。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提前去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方天龙肯定不会轻易放我走的。”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种迷药,可以让人昏睡十二个时辰。我用药把方教主迷倒,等你出了总坛,我再把他弄醒。如何?” 左悠然喜道:“这是个好主意。但是这迷药怎么用?” “把药粉倒在手帕上,捂住他的鼻口就行,这药性子重,起效很快,片刻功夫就可把人迷倒。” 左悠然想了想,道:“我今天晚上就去。这事只能我来做,哥,你就不要介入其中了。我和方天龙之间是有约定的,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无话可说。你就不同了,他们本来就怀疑你,如果发现你真的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说不定会对你采取措施。保险起见,还是我去的好。” 韦航斟酌半晌,觉得左悠然的话不无道理,而且左悠然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嘱咐她要特别小心,约好天黑前会将药送来。 从打下夜影开始,方天龙的眼皮就跳个不停。听说韦航和左悠然关着门说了一下午的话,他心里就老大不舒服。就算韦航跟左悠然是同门师兄妹,如此不避嫌疑也太不应该了。他又牵挂着左悠然的伤势,不知道她身上的疼痛是否消失了,想问又无从问起,因此心头的烦躁越来越盛。明玉光很识趣地避得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明玉光。”方天龙叫道。 明玉光快步走进苍梧亭,小心翼翼道:“教主有何吩咐?” 方天龙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良久才叹道:“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要去见申吾沙,今晚也要早些睡,叫守夜的弟子离远些,我不想听见任何声音。” “是,属下马上去交代。” 方天龙又叹了口气,慢慢走向自己的寝居,离苍梧亭不过一百来步的寒武阁。 寒武阁是一座两层高的楼阁,卧房在楼上,楼下有一座人工凿成的水池,是专门供方天龙洗漱的地方。方天龙把自己完全泡在水中,微闭双眼,一动也不动。微凉的水让他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周围一团漆黑,他不想点灯,任何一点光亮都会让他莫名地烦躁。 门轻轻开了,银色的月光泻了进来,一个细长的影子赫然出现在地面上。方天龙倏地睁开眼,盯着那影子。一个人影迅速地闪了进来,轻轻地将门掩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方天龙暗暗吃了一惊,不能不佩服左悠然的轻功。左悠然完全想不到水池中居然有人,四周张望了一番,便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楼上去。 方天龙像条水蛇似的从水中迅速跃出,抓起旁边的绸衫裹在自己身上,慢慢地跟着左悠然上了楼。 ( 第六十一章 左悠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因此走得极慢,一边走还一边谨慎地模索。她并不担心这里会有什么机关埋伏,没有人会在自己睡觉的地方设置这些要命的东西,万一自己睡梦中碰到了机关那就真的要命了。她很小心,怕惊醒了方天龙。听说方天龙今天非常疲惫,所以很早就熄灯睡下了,她之所以挑选今天夜里实在是因为没有时间等待了。 左悠然慢慢模到床架边停了下来,手心里沁出了一点汗。她还真的有些紧张,沾了药粉的汗巾藏在衣襟里,一会儿只要碰到了方天龙的脸,她就会立即抽出衣襟里的汗巾蒙住他的鼻子,那就大功告成了。她深吸口气,伸手探入衣襟模了模,汗巾叠得很整齐,药粉被包在了里面。 方天龙的轻功也很好,完全没有发出声响。今天值夜的侍卫都退到了很远的地方,也许是这个原因,左悠然并不担心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她微微弯下腰,伸手在床沿上模索。方天龙早已习惯了夜色,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举动。 左悠然一点一点地往里模索,模了半天还没有碰到人体。这床很大吗?她忍不住又往里面探了探,整个人都快爬到床上去了。 方天龙想笑,但接着他又有种想把她扑倒的冲动,因为左悠然这样跪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实在太撩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迅速发生着变化。为了抚平心中的躁动,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左悠然像只受惊吓的小兔子从床上弹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跳下床,一副灼热坚实的躯体已经把她压倒在床上。左悠然立刻像棉花似的全身都软了。方天龙的脸距离她的脸不过几寸远,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来的热气。 “是……是你吗?”左悠然的声音抖得厉害。方天龙的躯体和她的身体紧密地挨着,她甚至能感觉到底下有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的股间。虽然她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膝盖。 方天龙的呼吸有些重,他极力克制自己,不敢稍有动作,就怕一动而不可收拾。 左悠然忽然想起藏在怀里的迷药,慢慢挪动双手想去拿出来,方天龙声音微哑道:“别动。” 左悠然立刻就不敢动了,颤声道:“你好重……” 方天龙稍稍撑起身体,但仍挨着左悠然的身子。左悠然感觉身上轻松了一点,赶紧伸手抽出手帕,正要扬起手,忽然眼前一暗,就感觉双唇被狠狠地吻住,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左悠然的温顺让方天龙愈发难以克制,他一手扶着左悠然的头部,一手往她衣襟里探去,很快就握住了她丰满的一边。左悠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惊得发出一声低呼,脑袋也渐渐清醒,用力把他一推。方天龙不曾防备,翻身躺在床上。左悠然怕他又压过来,忙翻身坐在他腰间,用手帕捂住他的脸。 方天龙正在亢奋状态下,呼吸很重,立刻就吸入了许多迷药。他察觉到不对,但脑袋已经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很快他就昏迷过去。 左悠然感觉方天龙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抚模他的脸,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知道迷药已经发挥作用了。她挪开身体,虚软地躺在方天龙身侧,心跳乱得都快叫人呼吸不过来了。她感觉胸口凉凉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衣裳已经被褪到了腰部,整个上身luo,露着。借着微弱的夜光,她能看到胸前一片莹白。她忍不住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一种酥麻麻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想到刚才方天龙抚弄她的感觉,又觉得下面仿佛有股暖流在涌动。她好奇地用手去试探,竟然模到一片潮湿。这是怎么回事?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既令人心慌又叫人喜悦的奇怪的感觉。 左悠然垂头看着已经毫无知觉的方天龙,这才发现他的身体也几乎是luo,露的,只有一件薄薄的长衫裹着他的躯干,而此时长衫已经松开,依稀可见里面什么也没有穿。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浮现出来,左悠然慢慢伸出手去,想寻找先前顶住她的硬硬的东西,可是模遍了他全身也没找到。当触到那男性的特征时,她的手剧烈地抖动,第一次,她知道了方天龙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是完全不一样的,原来男人和女人真的相差很远啊。 尽管夜色朦胧,左悠然依然能够凭借记忆看清他的模样。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占据了她脑海中的大片地方,她几乎没有哪一天不会想起他。刚刚他亲了她,也模了她,他们会有小孩吗?左悠然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也没有任何人告诉她这方面的事,她更是从未想过小孩是怎么来的,就好像夫妻之间有小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根本不用去考虑如何得到。现在她开始疑惑了。这样会有小孩吗?如果有,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会像谁?许许多多跟小孩有关的问题像潮水一样涌进她的脑海,她甚至开始思考怎么做小孩的衣服和鞋子了。 如果真的有小孩了,方天龙就是小孩的父亲了,左悠然想着想着,脸上浮出一丝浅笑。她感觉方天龙的肚皮凉凉的,赶紧拉开毯子给他盖住身体。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来,连忙穿好衣裳,在屋子里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令牌。呆立片刻,她留下一声叹息,飞快地离开了寒武阁。 ( 第六十六章 左悠然深吸口气,想象着方天龙发脾气的样子,可是她什么都想象不出来。在她的记忆中,方天龙实在算是个好脾气的男人。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他也没道理对她发脾气才是,毕竟她帮他解决了大问题,他什么损失都没有。 大白天进到寒武阁的感觉跟晚上截然不同,但左悠然却更紧张了。昨天夜里那是为了对方天龙下药,心里什么杂念都没有,可是经过了昨夜之后,她对方天龙的想法可就太多了。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她就感觉心跳加速,双腿发软起来。 一进门就看见旁边有座大水池,池水清澈,仿佛活水一般。水池旁边竖着一座衣架,上面还挂着衣裳。左悠然暗道:怪不得没有找到令牌,原来衣服放在这里了。跟水池相对的另一边看起来有点像书房,有桌子椅子书架之类的东西,不过书架上没有什么书,空荡荡的。桌子上也没有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也是空荡荡的。方天龙有专门的书房,这个地方仿佛只是为了摆设成这样而已。 看着一池清水,左悠然有种想跳下去泡澡的冲动,这水看起来凉凉的,一定很舒服。她忍不住蹲子,用手在水中轻轻搅动着,感受那种清凉的感觉。 “想下去吗?”方天龙微带嘲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左悠然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却失去重心,“扑通”一声掉进水里了。 方天龙吃惊地瞪着这一幕,本想冲过去把她弄出来,但转念一想,又想看看她在水中挣扎的样子,便好整以暇地站在水池边。 自幼在水乡长大的左悠然水性自然是不错的,很快就爬了上来,只是全身湿透了,薄薄的衣裳变得半透明,里面的小,衣若隐若现。她抹抹脸上的水珠,把头发拧了拧,失笑道:“你吓我一跳。” 方天龙暗想:我才是被吓到的人。他很快就感觉到身体的异样,这个女人是存心引诱他还是怎么的,总是用这种破极限的方式来考验他。他就算是柳下惠重生,面对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也很难把持住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先上楼去换身干衣裳,然后我们谈谈。”说完,径自走到书桌旁坐下,死死地瞪着她。 左悠然看看自己身上,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动情,身体里好像又有一股暖流在慢慢生成。她感觉脸颊发烫,赶紧冲上楼去。 方天龙的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他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所以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不喜欢被人左右,更不希望被一个女人左右,所以他有了决定。 左悠然怯怯地走下楼来,身上的衣服太长,她担心会把自己绊倒,所以走得很慢很小心。 方天龙不经意地看过去,有一刹那的失神。这个女人穿着他的长衫,腰间用一根带子束着,让人觉得她里面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穿似的。他深吸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动摇。 左悠然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到方天龙跟前去,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吓人。 方天龙清了清嗓子,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长话短说。我已经告诫过你不许私自离开总坛,但是你非但没有遵守,反而还对我下药。我不想跟一个愚蠢的女人计较什么,所以……你赶紧离开这里吧。”他觉得自己这番话简单明了,以他过去这几个月对左悠然的了解,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应该能听懂,而且应该会辩解一番。如果她辩解,那么他也可以表现得大度一点。他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左悠然的眼眶迅速地湿润了,方天龙的话让她很难受,昨夜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她对他下药这么简单吗?他亲吻她,抚模她,也许他们已经有了小孩,这些他都无视吗?左悠然难过地想着,想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你是要赶我走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极力克制着,“昨天晚上你对我那样……那样了……你还要赶我走吗?” 方天龙冷笑道:“我对你?左姑娘,应该说你对我做了很不妥当的事,半夜三更爬上一个男人的床,还对那个人用了下三滥的手段,难道那不是你做的事么?” 左悠然羞愧得脸颊通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可即便如此,她的手还是抖得厉害,身子也在发抖。方天龙说得不错,是她半夜三更爬上了一个男人的床,那么后来的事情就是她咎由自取了。她用迷香迷倒了他,的确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被他指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总之,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在他看来,她的一切行为都是不妥当的,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因为对象是他,于是她变得大胆,变得疯狂了。她觉得心头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咬,难受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没话说了?好吧,没话说就走吧。”方天龙故作轻松道,不想让自己再被她的眼泪动摇。 左悠然死死咬着嘴唇,逃难似的离开了这块让她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地方。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蓝色衫子,把自己认认真真地打扮了一番。镜子中的自己眼睛红红的,但那不要紧,她还能笑出来。她挤出一丝笑,虽然有些难看,但总归是笑容。她没有什么东西,当初匆匆而来,只有两件换洗的衣裳和随身的细软,一个小小的包裹就够了。 ( 第六十七章 走出房门,太阳白花花的,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听说韦航被软禁在天枭堂,她得先去那里看看,最好能帮助韦航月兑身。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她,任由她离开了山门。太阳晒得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她不在乎,浑浑噩噩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天枭堂了。这里的人大多认识她,很客气地把她迎了进去。堂主傅成义赶紧出来见她。 左悠然不知道傅成义究竟跟她说了什么,她一直带着微笑听,但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傅成义似乎看出点什么不对劲,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笑容怪怪的,很让人心疼。 “我想见韦航。”左悠然等傅成义不说话了,然后说道。 傅成义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他刚才问的关于教主的事情都是白问了,这个女孩根本没听。韦航被禁足了,但是教主没说不许他见客,所以他自作主张地带左悠然去见韦航。 韦航一脸的平淡,失去自由对他来说好像不是什么很痛苦的事,他更关心左悠然现在的处境。 左悠然笑笑道:“我很好,事情已经解决好了,我也该离开这里了。” “回姑苏去么?” 左悠然怔忡了一会儿,笑道:“我想先去一趟素剑宫。” “你一个人去?” “你能出来吗?” 韦航温柔地笑了笑,道:“现在还不行。” “你不想出去?” 韦航道:“现在不行,我还有我的任务。” 左悠然能理解,然后跟他道别。 接着她想去天鹰堂看看陶宛飞,总坛的老弱妇孺被送往浮月山庄的时候,陶宛飞回到了天鹰堂。不过天鹰堂离天枭堂比较远,她觉得有些疲惫,希望傅成义能够收留她住一晚。 傅成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立刻命人安排客房,然后悄悄派人去总坛报告左悠然的消息。 得知左悠然在天枭堂的消息后,方天龙先想到的是她肯定是为韦航去的,但他没有问,决定装马虎。既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跟这个女人再无关系,就没有必要再关心她和哪个男人在一起了。 黄昏时的苍梧亭很美,周围没有很多树木遮挡,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脚下鳞次栉比的房顶。苍梧亭是苍冥教中最高的地方,矗立在一片山丘之上。他喜欢清楚的看到每一个人在做些什么,了解他们的心思,掌控他们的未来。很久以来,他把一切都控制得很好,江湖上很少有什么人能够打乱他的步调,让他不知所措,左悠然绝对是个意外。 左悠然会跟韦航说什么?方天龙忽然好奇起来。好奇真是一种可怕的品质,它会叫人不由自主地被自己的欲念牵着走,慢慢迷失方向。方天龙现在常常有这种感觉,自从他对左悠然的事情产生好奇,他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了,每天都会禁不住地想知道左悠然在做什么,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他以为她会做的结果她没有,她只会做出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比如说在他面前月兑光衣服,半夜三更爬上他的床,却趁着他欲火难平的时候将他弄昏。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能够容忍她扇他一耳光后扬长而去,能放任她坐在他身上威胁恐吓他,却不能忍受她和别的男人单独呆在一块儿,哪怕是傅成义告诉他左悠然和韦航是兄妹。亲兄妹都能**,何况只是养兄妹。哼!方天龙一声冷笑。 今天天气很好,天高云淡,方天龙决定放松一下心情,去天鹰堂去看看。既然左悠然会去那里,那么他就提前在那里等着,看看左悠然看见他会有什么反应。 ( 第六十八章 教主要来,陶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言*情**』其实方天龙并不是个苛刻的人,但他就是莫名地有点儿畏惧这个年纪轻轻的主人,他不苟言笑的模样总是让人心情特别压抑。 方天龙沉着脸走进天鹰堂。他一晚上没有睡好觉,早上起来得很早,所以干脆早早地来巡视分堂。陶沐正在和妻子儿子一起用早餐,听说教主法驾已经到了,赶紧擦擦嘴巴出去迎接。 方天龙装作很认真地打量各处,点点头,不时出“嗯”的声音,好像他对这里的一切都还比较满意。在议事堂里坐下,方天龙沉声道:“陶堂主,怎么不见令郎?” 陶沐恭恭敬敬道:“小犬昨天听说左姑娘在天枭堂,今天一早就去天枭堂了,大概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方天龙一怔,心里有些不痛快。左悠然有那么吸引人吗?他轻咳一声,道:“真是巧得很,我也要去天枭堂看看,正好就在那里检查一下小飞的武功学得如何了。” “那属下陪教主一同过去吧。『**言*情**』” “嗯。”方天龙点点头,没有片刻停留。 傅成义听说教主去天鹰堂了,正在纳闷,不久就听说教主法驾往这里来了。他和夫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陶宛飞嘟着嘴看着脸色潮红的左悠然,不明白这么强壮的悠然姐姐怎么会起烧来。左悠然脑袋昏昏沉沉的,挤出一丝笑容,道:“小飞别担心,姐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姐姐病好了,姐姐再和你切磋武功好不好?” 陶宛飞乖巧地点点头。傅夫人悄悄进来,轻声道:“小飞,你阿爹来了,快去见你阿爹去,让悠然姐姐安静地休息一下。” 陶宛飞很听话的出去了。傅夫人叹息道:“好好的怎么就病倒了呢?看你原来脸色多红润的,怎么这几天就变得这么憔悴了?” 左悠然凄然一笑,她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老天爷存心惩罚她吧,谁叫她用下三滥的手段对方天龙下药,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对会自己负责呢?昨天方天龙跟她说的那些话真叫她难以为情,她都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一早上就觉得全身乏力,身子滚烫。一向甚少生病的她才知道生病原来是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傅夫人又叹了口气,道:“听韦航说你跟他是兄妹,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亏得我们先前还担心……” 左悠然没怎么听明白,傅夫人他们担心什么?如果他们早知道她和韦航是兄妹,结果会比现在更好吗? “好在韦航终于说出了实情,教主也不追究他的过失了,真好。” 方天龙原谅韦航了吗?在她看来韦航冒着生命危险违抗方天龙的命令,方天龙居然就这么原谅他了?方天龙总是这么轻易地原谅别人吗?她心里涩涩的,有点儿想哭,好多时候她都感念方天龙的好。 傅夫人不知道左悠然心里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自顾自的叹息说话:“一会儿教主就要来了,要是看见你这个模样……”她没有把话说完,却自己笑了起来。 左悠然心里一惊,方天龙要来这里?他来做什么?肯定不是为她来的,她也不要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因为他会嘲笑她,嘲笑她是罪有应得。 “傅夫人,方教主真的不追究我哥哥的过失了吗?我能不能亲眼看看我哥?我想确认他已经没事了。” 傅夫人笑眯眯道:“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带你去。” “我想先换身衣裳。” “好,我先去花厅等着。”傅夫人起身离开了。 左悠然撑起乏力的身体,赶紧穿好衣裳,拢了拢头,抓起包袱就走。门外静悄悄的,左悠然暗暗庆幸,她左右看看,决定从后门悄悄翻墙出去。 方天龙瞪着左悠然那摇摇晃晃的背影,她这是准备潜逃吗?为什么听说他要来,她就要逃跑?一定有鬼!方天龙的好奇心又作了,完全忘记了昨天自己是怎样果决地赶她走的,大喝一声道:“站住!” 左悠然吓得顿住脚,深吸口气,慢慢回头。只见方天龙一身淡紫色绸衫,长身玉立,器宇轩昂。左悠然的心突突乱跳起来。 ( 第六十九章 第七十四章 出发的日子定在第二日中午,陶沐夫妇准备了饯行酒宴,陶宛飞也特地回来送行。不单是天鹰堂的人,连傅成义夫妇竟然也带着韦航来了。这很叫左悠然意外,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是如此有面子的人。不过她原本以为明玉光会来的却没有来,她看出韩绮君有些落寞的神态,心里很不舒服。 众人说了许多客气话,都祝左、韩二人一路顺风。韦航把左悠然单独叫到一旁,低语道:“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跟我联络呢?” 左悠然笑道:“我怕你又乱想。我这一段日子过得可自在了,我打算回姑苏去,你自己多保重了。” 韦航见她精神不错,也没有多想。 酒宴结束,众人将两人送到街上,韦航则骑马护送她们出城。到了城外,韩绮君和左悠然就要朝不同的方向走了。两人又说了些珍重的话才分别。韦航想多送左悠然一程,韩绮君便独自上路。 韩绮君独自骑行在山间道上,回望晋州,心中感慨万千。她是第一次到晋州来,只停留了短短的两天,但她知道这里是明玉光生活的地方,能来看上一眼,心中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明玉光虽然没有前来饯行,但她不介意,明玉光对她的好她何尝不知?只是她无福领受。倘若明玉光对她不再殷勤,她也觉得那才合情合理。怅怅地叹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日头渐渐偏西,一阵急促的马蹄自远处而来,很快的便近了。韩绮君回头一看,只见一道翩翩白影策马疾驰而来,不是明玉光是谁?她不禁心头突突乱跳,险些从马背上坠下来。 明玉光很快便追上了韩绮君,微喘着气道:“韩姑娘留步。”说着,翻身下了马。 韩绮君也下马来,痴痴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样拼命赶来的,白净的脸上泛着红潮,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心里不由得大为怜惜,很想伸出手去帮他擦汗,但她握紧了拳头,到底还是忍住了。 明玉光道:“对不起,刚才一直在教主跟前服侍,好不容易才得空。幸好你还没有走远。” 韩绮君微微一笑,道:“明公子太客气了,昨天不是已经道别过了么?” 明玉光定定地看着她,嘴唇嚅动,似乎欲言又止。韩绮君的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柔美,乌黑的长发绾成云髻,用一支银簪子簪着。他恨不得抽下那簪子,任由她长发低垂。就是太平集那夜她初次与他相见时的一头长发令他怦然心动。从那时起,他就不时地想到,若能得这女子每夜秀发共枕,该是怎样的风情! “韩姑娘……”他终于喊出一声,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韩绮君很想摆出一副疏离的模样,但是明玉光分明含情的目光叫她完全不能自已,她觉得双眸渐渐模糊,鼻头酸酸的,说不清是不舍还是不甘。她终于咬咬唇,道:“明公子,不早了,我还要赶路。” “路上保重。”明玉光终于说出话来。虽只四个字,却已令韩绮君心头一阵暖意。 韩绮君重又上马,明玉光目送她,渐渐马蹄声远,人影消失在山路回环之处。 明玉光一声长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懦弱,大声地跟这个女子说出自己的爱慕,真的就那么难么?他又苦笑一声,自己固然懦弱,但另一个人则更是别扭。明明很想去天鹰堂,却偏偏固执地呆在苍梧亭中发呆,还硬是要拉着他作陪。后来终于熬不住了,找个由头离开了总坛,否则,他也不能得空出来。不知道方天龙此时是否也追上了左悠然。 (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六章 方天龙僵立不动,半天没回过神。刚刚才柔顺得跟弱柳扶风似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河东狮吼?翻脸比翻书还快大概就是专门为这种人而说的。 左悠然走得还挺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方天龙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想送送左悠然,说几句保重的话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和左悠然说话,好像总是很难平平静静的,他们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可是现在这冤家……以后只怕再也见不到了。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刚才她那话是什么意思?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就是为了跟他一刀两断?可以,完全可以!他方天龙完全可以成全她!他恨恨地想。 左悠然一口气跑出很远,见着左右无人,才放声哭起来。一定要这样做最后的告别么?她原本是想给方天龙留下最好的印象的,但是全部完蛋了。这能怪她么?是方天龙太瞧不起人了,老是说她蠢。在摩云教里,那个不夸赞她冰雪聪明,乖巧伶俐? 她伤心地哭着,哭着,泪眼朦胧中似乎看见一匹马慢慢走过来。她赶紧收了泪,上前牵住缰绳。老天爷也太眷顾她了吧,居然让她跑掉的马又自己跑回来了。去他的方天龙,现在马儿最可爱了。 九月初六,泰山玉皇顶。 九大门派及数十个帮会齐聚泰山,为的是商讨两件事的解决办法,其一,少林俗家弟子,与少林方丈平辈的太平堡堡主葛松风遭人刺杀,凶手极有可能是已叛离素剑宫的左悠然。在这次大会上将公审左悠然,不过目前尚未抓到她本人。其二,申吾沙已重现中原,极有可能为报二十二年前驱逐之恨,如果是那样的话,在场所有门派无一能够幸免。他们必须再次想出遏制申吾沙的办法,要杀死他是不大可能的事,唯有设计再度将他驱逐。 少林众僧与太平堡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们的表情也是格外愤慨,大声嚷着要将左悠然绳之于法。素剑宫众女子则闷不做声,花惜语面容僵硬,不知是悲是怒。整个江南联盟坐在一片,以司马不恕为首均持观望态度,他们不想卷入这场模不清端倪的是非之中。 整个会场闹哄哄的,被邀请参加的门派都到齐了,但是左悠然还没有出现,作为主持一方的泰山派也没有做声,大家便热闹地议论,谁也不想出头。 这时候,一名华山弟子惊慌失措地闯进来,朝华山掌门岳奇通道:“苍……苍冥教约三百来人上山来了。” 场上顿时更吵闹了,众人纷纷看向入场口,不多时就见一色藏青色衣裳的苍冥教弟子簇拥着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上来了。方天龙在江湖中名声虽响,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其实很少,只有江南联盟的人对他不算陌生。看见他年纪轻轻,器宇轩昂,不少人暗暗赞叹。 岳奇通与方天龙互相见过礼,岳奇通道:“方教主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吗?” 方天龙淡淡应道:“都是武林中人,自然要来参加武林大会。何况,这次武林大会所涉及的人跟本教颇有些关系,方某实在难以置身事外。” 岳奇通自然听说过左悠然和苍冥教关系暧,昧的传言,当下一笑,吩咐弟子给方教主看座。 方天龙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来,他身后有四位护法和五行旗主,弟子们整整齐齐地排成方阵,十来面玄鸟大旗在周围环绕,甚有气势。 刚刚把苍冥教的人安排妥当,又一名华山弟子气喘吁吁地奔进来,道:“江南摩云教率大队人马聚集山下,总有千人之众。” 各派闻之无不失色,他们这些门派总共加起来也不过近两千人,尚不知能否齐心抗敌。忽听得有人喊道:“摩云教教主率教众前来拜山。”话音甫落,就见一个相貌俊逸、身材修长的青年翩然入场。他身后紧跟着的又是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二人年纪相若,如同双璧。后者正是韦航,江南联盟大多认识他,视他如煞星一般。除他二人外,还有十来人,从着装来看,身份都不低。 左攸远目光如炬,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道:“在下摩云教教主左攸远。” 江南摩云教比之苍冥教,那名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百年大派,谁人不知?但因摩云教行事向来神鬼莫测,亦正亦邪,被许多名门正派视为邪教。 华山掌门岳奇通恼怒摩云教带众多弟子前来,似乎有威胁之意,抑着怒气道:“左教主,敝派并未函请贵教,贵教倒是不请自来了。莫非也要参加公审么?” 左攸远冷冷道:“岳掌门,请问今日要公审何人?” “众所周知,当然是杀害葛堡主的左悠然。” “既然是公审左悠然,我这做兄长的能不来吗?”左攸远道。 全场一片哗然,岳奇通脸都白了。左攸远不理会他,属下早已准备好座椅,他便大大方方坐下。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苍冥教与摩云教的位置恰好相邻,方天龙把左攸远上上下下着实打量了几遍,然后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韦航。韦航自从左悠然离开晋州后不久就失踪了,方天龙猜想到他的失踪应与左悠然有关,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跟左攸远在一起,不禁眯缝了眼睛。韦航一脸沉静,朝方天龙微微点头。 ( 第七十七章 左攸远早已看出方天龙看韦航的眼色,淡淡道:“方教主不要误会,韦航是为左悠然之事而来。” 方天龙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这个左悠然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是她哥哥?也许他原先的猜测没有错,左攸远和左悠然是兄妹,兄妹当然不能结婚,所以左悠然伤心绝望,投入素剑宫。他不由得多看了左攸远几眼,心下暗忖:左攸远不愧是人中龙凤,可是左悠然长得跟他一点也不像啊,倒是韦航跟他还有三分相似处。 岳奇通看看时候差不多了,道:“今日凶手虽不在场,但公审仍是要进行的。” “且慢,”方天龙止住他,“左悠然肯定会来,有什么话等当事人到场了再说吧。” 少林弟子喝道:“那个魔女哪有胆子到这里来……” 左攸远怒目瞪那说话之人,道:“出家人不得妄语,事实尚未查明就乱给人下罪名,恐怕不合出家人的本分吧。” “证据确凿,抵赖也不成。”少林弟子纷纷嚷道。 左攸远冷笑道:“想不到连少林寺这样的名门大派也喜欢仗势欺人。我摩云教虽处江南一隅,也不会怕了少林寺七十二绝技。” “不错不错,”方天龙悠闲道,“我苍冥教一向被称为邪魔外道,想来少林高僧们早就想与我们这些邪魔外道斗斗法了。左兄,几时有兴趣杀上少林寺,别忘了知会小弟一声。” 左攸远微笑道:“一定,一定。” 两人旁若无人,信口而谈,少林弟子气得按捺不住,抽出兵刃就要抢上前。几个年高望重的老僧及时喝止才慢慢冷静下来。 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各位掌门,晚辈相信左悠然绝不是杀害葛堡主的凶手,而且她本人一定回来,请前辈们稍安勿躁。等左悠然来了,大家当堂对质,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众人一看,是素剑宫的七星剑,说话的人正是韩绮君。白丽仙冷笑道:“你当然是护着她的,你不是早已和魔教暗中勾结了吗?” 七星剑一听这话,齐声喝道:“你血口喷人。” 双方还要争辩,花惜语怒喝道:“够了,还嫌不够乱吗?”她心中实际痛苦之极,只希望左悠然不要来才好。 场上一时又沉闷下来,忽然远处传来数声惨呼,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循声望去。就见泰山派驻守在入场口的弟子纷纷受伤倒地,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立在中间。年纪稍长的人无不变色,谁不认识这独步天下的“沙域之魔”申吾沙? 花惜语脸色灰白,死死瞪着他。申吾沙阔步走入场中,瞪了花惜语一眼,闷喝道:“我不是来找你的,也不是来找你们这帮孙子的。方天龙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众人一听他指名找方天龙,不禁心下大喜,只盼这两个魔头来场火拼,最好同归于尽。 方天龙皱起眉头,缓缓起身道:“前辈叫晚辈不知有何指教?” 申吾沙瞪着一双大眼,仔仔细细把他看了几遍,直看得方天龙心里发毛,“你就是苍冥教的教主方天龙?” “晚辈正是。”方天龙恭恭敬敬答道。 “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女儿怎么会看上你呢?”申吾沙颇不可思议道。 一席话说得全场默然,都瞪大了眼睛看方天龙。沙域之魔的女儿看上了方天龙?这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看看申吾沙那副尊容,他的女儿恐怕跟夜叉有得一比。 方天龙陪着小心道:“晚辈不懂前辈的意思。” “不懂?”申吾沙怒道,“我的蕊蕊跟了你,还有了你的骨肉,你想抵赖么?她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她人在哪里?”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传来嗡嗡的声音。大家实在憋不住想议论一下,却又不敢大声,因此上千人低语的声音听起来真像是一大群苍蝇在鸣叫。 方天龙脸都绿了,他自然猜得到“蕊蕊”就是申祥蕊,也有可能就是左悠然。左悠然到底跟申吾沙说过什么,竟然让他背上这么一个恶名声?听见周遭嗡嗡嗡的声音,他只觉得既尴尬又愤怒。 (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四章 按着别人指示的方向,左悠然一路追赶,直到天快黑了都还没找到。她怕自己不回去的话会叫韦航他们担心,只得赶紧返回。 一回到营地就听见到处议论纷纷,似乎在说苍冥教遇袭的事情。左悠然心头一惊,忙拉住一名弟子问个明白。 这弟子道:“大小姐,听我们先头回去的人说苍冥教在半路上遇上了袭击,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好像很厉害。” 左悠然暗想:难道是我爹对苍冥教动手了?要真是这样,方天龙肯定会吃亏,不行,我得拦住阿爹。她自知仅靠自己的力量难以找到苍冥教,只能去向韦航求助。 韦航道:“苍冥教的事你还要管么?” 左悠然沉吟道:“哥,我怕我不管的话会后悔。” “为什么?有什么可后悔的?” “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应该那样做。你不能帮我吗?”左悠然几乎在恳求。 韦航思索片刻,道:“悠然,我早跟你说过,如果你跟方天龙是真心的,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是真心的。”左悠然不假思索道。 韦航怔了怔,“那方天龙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 韦航吃惊地瞪着她,“悠然,你这是在干什么?万一只是你一厢情愿,以后你怎么办?” 左悠然凄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原本就打算在素剑宫呆一辈子,后来跟我亲生父亲相认了,就打算和父亲一起去大漠隐居。我本来就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眼前我只希望方天龙平平安安就好,我做不到明知他有危险还置之不理。” 韦航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她很傻,但又能怎样?“攸远公子知道吗?” “这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何必让他知道?”左悠然淡淡说道,语气中还是夹杂着些许的幽怨。 “悠然,我帮你可以,但是不要做傻事,你能答应我吗?” 左悠然点点头,“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你放心,我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自暴自弃的我了。” 韦航看着左悠然长大,对她的脾气还是非常了解的,知道她有些死心眼,而且是外表看起来很强悍,内心其实非常软弱。虽然他不太确定方天龙对左悠然是个什么态度,但在晋州的时候,方天龙对左悠然似乎还是非常关心的。不管怎样,他无法拒绝左悠然的请求。 慎重考虑之后,韦航还是向左攸远报告了左悠然的请求。左攸远默然良久,道:“既然悠然开了口,就照她的意思做吧。她手上有风云令,可以调遣本教弟子,如果需要人手,这里的人都可以留下来。” “教主打算即刻就走么?” 左攸远轻轻叹了口气,道:“现在悠然已经不需要我了,我留下来无济于事。” 韦航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得了许可,韦航立刻派人去探查苍冥教的行踪。左攸远只带了十几个人先行离开了,其余二百多人都留下来听候韦航的调遣。 ( 第八十五章 不过一天工夫,韦航就查明了苍冥教的去向,他们正在返回晋州的路上。在途中的时候的确遭人袭击,但没有伤亡,不过对方身份还没有弄清楚,只知道对方武功很高。 左悠然道:“方天龙在那里么?” 韦航摇摇头,“好像不在,明玉光也不在,听说连他们的五行旗都不知道教主和护法去了哪里?” 左悠然喃喃道:“方天龙到底在做什么?” 韦航道:“以我这几年对方天龙的了解,他一向行事诡异,叫人模不着头脑。那个明玉光也是,在西域呆了好多年,方天龙突然把他叫回来也不知是为什么。晋州总坛有四个护法,可是方天龙似乎只喜欢带着明玉光一个人。”他笑了笑,接道:“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都不近,又整天在一起,传言还不少呢。” “什么传言?”左悠然挺好奇。她也发现方天龙跟明玉光似乎总在一起。 “说他们两个有龙阳之好。” “什么意思?”左悠然听不懂。 “就是好男风。” 左悠然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不由得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敢担保他们都没那种喜好……” 韦航斜觑着她,道:“你怎么知道?” 左悠然犹自笑道:“明玉光喜欢我师姐韩绮君,方天龙……”她忽然住口不说。她哪里敢说方天龙吻过她模过她的事呢? “方天龙怎样?” “反正他再正常不过了。”左悠然说着,又想起她迷昏方天龙那夜发生的事情,心情又澎湃起来。 见左悠然这样笃定,而且她和方天龙之间似乎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韦航自然是相信她的话,不由得也笑起来。 “哥,你说方天龙可能去什么地方呢?” 韦航摇摇头,道:“这个难猜。不过如果申前辈真要找方天龙的麻烦,也说不定方天龙会先去找他。我想方天龙肯定不希望申前辈去晋州总坛找他的麻烦。” 左悠然觉得韦航的分析有理。“那我就先去找我爹好了。” 不过两三天工夫,摩云教弟子就查到申吾沙现今正在一处叫万集的地方停留,距离泰州大约有一百余里,正在苍冥教返回晋州的必经之路上。 韦航奇道:“苍冥教的大部队早已过了万集,申前辈还在那里准备做什么?” 左悠然道:“管他做什么,我先去了再说。”当下收拾好行李,打算独自前往万集。 韦航道:“带几个人去也好使唤。” 左悠然笑道:“我这几年独来独往已经习惯了,不喜欢身边跟着人。哥,你放心,我一个人没问题,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申吾沙是我爹,而且葛松风的死也跟我没有关系了,不会有人再敢把我怎么样。你还是带着这些弟子赶紧回姑苏去,大哥那边也需要人的。” 韦航思索片刻,道:“你不会真的跟着申前辈去大漠吧?” 左悠然苦笑道:“如果我真的要去,走之前一定会去跟你们道别的。” 韦航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叫她多保重。 趁着天色尚早,大家便一同出发。左悠然独自骑马往西边去,韦航则带着摩云教弟子南下回姑苏。 左悠然只想尽快找到申吾沙,便日夜兼程,终于在当天夜里便赶到了万集。这是一座小镇,住户不过一百来家,稀稀疏疏的。申吾沙住的地方正在小镇的边缘,十分荒凉,是一片早已废弃了的祠堂。沙域门下都是西域打扮,特别惹眼,这周围没有人敢靠近他们。左悠然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因为他们早已见过左悠然,知道左悠然是申吾沙的女儿,因此对她非常恭敬,赶紧去报告申吾沙。 ( 第九十章 方天龙忙去解开左悠然身上的绳索,左悠然泪痕满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扑上前将他紧紧抱住。 方天龙轻抚她的背道:“没事了,没事了……” 左悠然抬起眼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方天龙似乎也想说什么,但也没有说出口,两人默默回到城中,照常吃饭睡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生过一般。 快交子时的时候,左悠然来到方天龙的房间。方天龙已经开始觉得全身燥热,渐渐的仿佛有股特别的力量在身体里冲撞,撞得浑身的穴位异常疼痛,不多时便已大汗淋漓。左悠然惊问:“是不是毒性作了?” 方天龙痛得连话都没力气说了,颤声道:“好像跟那人说的差不多,但……不像是毒性作,我觉得身体里好像有无数气流乱窜,弄得我很难受。” 左悠然道:“我帮你运气试试。”说着,盘腿调息,双掌抵在他脊背上,助他运功。过了半天,并不见有何成效,只觉得他体内气流强大,根本控制不住,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好在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并不很长,折腾一阵就好了。有了这一次体验,方天龙心里便有了准备,时时提防着体内气流,总想着毒性要作时,如果静心调息,痛苦会减轻许多,像这样几天之后,竟已养成习惯。 在这个地方呆了好几天,眼看着已经到了九月下旬,方天龙要送左悠然回江南,左悠然摇摇头,道:“你不是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吗?干脆回晋州去吧。” 方天龙不知道毒药是真是假,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性命攸关的事绝不等闲视之,教中的确有很多事情不能不做交代,略一思考,便答应回苍冥教去。他本想独自回去,但左悠然坚决要与他一起,他心里本舍不得,也就由她。想着聚日无多,路就走得格外慢些,有时彼此说笑,竟似完全忘记了百日之期一般。 这日已到太原府,左悠然道:“我就在这里住下,你回总坛去吧。” 方天龙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左悠然有些难为情道:“晋州熟人太多,我怕他们问起来……” 方天龙暗想当初左悠然对他什么大胆的事情没做过?现在却像个新媳妇似的忸怩起来,不禁觉得好笑,想揶揄她两句。转念一想,自己今日这状况全因当日欲逞口舌之快才致使左悠然落入贼人之手,说起来都是咎由自取,哪里还说得出取笑她的话来?想了片刻,道:“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生活上面多有不便。不如去浮月山庄吧,那里是本教的别院,平常没有人住,很是清静。我算了一下,到元旦之时恰好百日期满……” “那毒药定是假的,你不会死……”左悠然急切道,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方天龙淡淡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干脆我也住在浮月山庄,免得毒性作时被人看见。” 两人说定,便径往浮月山庄去。 (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八章 两个人都吓得往后一退。白丽仙看清是左悠然,狞笑道:“你到底还是来了。我还真怕你不来呢。” 左悠然冷笑道:“白丽仙,我对你做过什么,想做什么都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绮君姐姐在哪。你赶紧把她交给我,所有的事情我都不会跟你计较。” 白丽仙厉声笑道:“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我处心积虑地做这些事只是为了听你这些废话?左悠然,你命好,身后的靠山多,但是你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你若不来,死的不过是韩绮君一个人,你现在来了,黄泉路上,你就和韩绮君做个伴儿吧。”她说完,也不待左悠然回应,转身便跑。 左悠然不敢大意,赶紧跟上去。白丽仙对这密道甚是熟悉,转了几个弯就不见踪影。左悠然不禁十分懊恼,不该贸然现身的。她知道这密道中有机关暗器,不能随便乱闯,好在后面的通道中都有火把架在石壁上,总还能看清路,不至于撞到什么。 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密道中转了半天,左悠然已经完全昏了头。她静下心来,细细回想当初在密道中走过的路,慢慢有了一些方向感。不知转了多久,竟转进一间石室中,就听得身后传来隆隆的声响。她心头一惊,回过身去看时,石室的门已经完全封闭了。她用力推了推,丝毫不动,一颗心不由得凉了。 “左悠然,故地重游,心情如何?当日还有个方天龙陪着你,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是不是太孤独了?哈哈哈……”白丽仙凄厉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但听得声音渐渐远去,似乎是走远了。 左悠然很怕黑,但这里漆黑一片。她忽然想起当日被困这里时,方天龙点燃了随身携带的蜡烛,在那暗室中给了她许多温暖和力量。如今她一个人,身上虽然也带着火折子,但支持不了多久,她不敢贸然使用。回想当初,她更加能够理解自己为何会对方天龙产生爱慕之情,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已经被方天龙打动了。心里想着方天龙的种种,黑暗对她来说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怕了。方天龙现在在哪里?他醒来后现自己已经走了,会不会很生气?她很后悔离开的时候没有再吻吻他,现在她真的好想搂着他健硕的腰身美美地睡上一觉。想着想着,眼角不觉湿润了。 黑暗仿佛令时间都停止了,左悠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什么。她从来没有在密道中生活的经验,更不知道如何摆月兑这种围困。如果要她和人光明正大地比武,她绝对有充分的自信,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很无助。“方天龙……救救我……”她心里默默喊着。 喊着方天龙的名字,让她稍稍好过了些,于是她索性喊出声音来,“方天龙……方天龙……”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喊得更大声了。 “当……当……当……”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金属敲击的声音。 左悠然精神一振,大声叫道:“有人吗?有人吗?”她用力拍打石门,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当……当……”声音继续,似乎离这里并不很远。 左悠然再也坐不住了,她记得方天龙曾经说过,机关做起来很难,用起来其实很简单。与其困死在这里,还不如想办法找开关。她小心翼翼地沿着石壁模索,不管是极不明显的凸起还是非常细小的缝隙,她都不放过。指尖都磨破了,她也丝毫不在意,拼命地抠着石壁。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石壁似乎松动了一下。左悠然心头大喜,用力推那石壁,只觉得石壁缓缓地转动起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石壁,石壁完全打开,像一扇门似的。另一头黑漆漆的,仿佛还是密室,但是能够清楚地听到“当当当”的声音,声音就在这里。 “谁?有人吗?”左悠然顿住脚步,不敢轻易上前。 “是……谁……”一个极虚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这里有人!左悠然又惊又喜,“有人吗?能大点声音吗?” “悠然吗……”虚弱的声音略为大了一点。 左悠然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绮君姐……”她把火折子吹着,很快就在角落里现了一团影子,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影子旁边放着一把剑,剑已离鞘,交叉而放,显然先前金属撞击的声音就是这剑与鞘出的。 她扑过去,火折子立刻就熄了,但她已经能够确认,这影子就是韩绮君。 ( 第九十九章 黑暗中,她紧紧抱着韩绮君,颤声道:“绮君姐,你还活着,对不对?” 韩绮君的手渐渐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甲已经很长了,尖尖的指甲把左悠然的手都扎疼了,但这点疼痛远远比不上左悠然心里的疼痛。韩绮君在这里被困了多久?她每天能吃到东西喝到水吗?白丽仙那个女人,真的太残忍,怎么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同门? 也许是左悠然的到来让韩绮君突然有了活下去的意志,她支撑着直起上身,道:“悠然,你怎么来了?” 左悠然说了七星剑找到她的事情。韩绮君幽幽叹了口气,道:“七星剑里有叛徒,她们勾结起来抓住了我,其实她们想杀的只是我而已,却连你也不放过……唉,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为什么要杀你?” 韩绮君喘了喘,幽幽道:“我知道葛松风是怎么死的,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白丽仙想杀我灭口。” “你是说,葛松风是白丽仙杀的?”左悠然心底一寒。葛林云一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那么失魂落魄吗? “具体怎么杀的我也不清楚……”她说话有些吃力,说一句得喘半天气,“我在太平堡调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白丽仙和葛林云说话……那意思就是他们失手杀了葛松风……得找个人背黑锅,他们就想到了你……” 左悠然把自太平集阴谋以来生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想,心里渐渐明了。白丽仙其实早就想除掉她,所以和葛林云勾结起来弄来了假地图。葛松风也许现了他们的诡计,结果意外死在白丽仙和葛林云的手下。为了找人来顶罪,白丽仙索性就诬陷她是凶手,那落在太平集密道中的铃铛和丢在素剑宫里的剑便成了证据。白丽仙要弄到这两样东西简直是轻而易举,因为七星剑里有她的同伙。这同伙会是谁?她暂时也不愿意去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们得出去。 “绮君姐,你在这里有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会定时给我送一点粥来,我已经吃了十几顿了。反正饿也饿不死。” 左悠然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骂白丽仙太狠心。 “你是怎么进来的?”韩绮君问道。 左悠然把自己找到这里的经过说了一遍,叹道:“都怪我太鲁莽,还没做好准备就贸然进来,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她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方天龙了,但愿方天龙知道她在这里,然后来找她。方天龙会来吗?她实在连一点把握都没有。 韩绮君幽幽叹息着,“我不怕死,十八年前我就该死了,多亏了宫主救我,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年……悠然,你不该来……” 左悠然哽咽道:“我非来不,我若是不来,这辈子肯定会后悔死的。我也没什么遗憾了,亲生的父母已经找到,也有了喜欢的人……”想到方天龙,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喜欢的人……是谁?” “方天龙。”左悠然不假思索道。 “那好啊……方教主一表人才,很不错……” “没有明玉光好看,明公子才是真的一表人才。”左悠然又哭又笑道,“我看他挺关心你的。” 韩绮君又叹了口气,“我跟他无缘,不提也罢……” “绮君姐,我们这次要是能出去,我们就赶紧嫁人吧。”左悠然说道。 韩绮君没有做声。 “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说句真心话吗?你喜欢明公子吗?” 韩绮君默默地流着眼泪,“说真心话……我喜欢……很喜欢……”她颤声道。 “我们不能死在这里,一定得想办法出去。”左悠然大声道,“如果我们就这么死了,那就太没天理了。” 她放下韩绮君,又在石壁上模索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得远处传来“隆隆”的声音,有些像打雷,又有些像车轮的声音。那声音一直持续着,好像是石门打开的声音。仿佛过了许久,一道光线突然从头顶射下,室内猛然光明起来。两人都是在暗处呆了许久的,这突然而来的光亮刺激得她们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捂着双眼。 ( 第一百章 第一百零一章 左悠然正望着药罐子呆。方天龙用力咳嗽一声,把她吓了一跳。左悠然倏地回头,脸色微微变了。 方天龙走到她跟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在怕什么?” 左悠然干笑道:“怕?我没有怕什么啊。” “被困在密道的时候也不怕?” 左悠然当然怕,现在想来还在后怕,她简直怀疑现在是在做梦,方天龙竟然真的在她眼前。她再也笑不出来,什么也不顾了,一头扑到他怀里,把他的腰紧紧抱着。 本来很想顿火的,此时什么火气都没有了,方天龙一声长叹,搂着她的肩膀,道:“知道自己很蠢了吗?” 左悠然乖巧地应道:“知道了。” 方天龙失笑道:“还敢不敢再做这样的事?” “不敢了。” 方天龙开心的笑了,声音温柔了许多,“在密道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嗯,一直都在想。” “想什么?” “想你来救我。『**言*情**』”左悠然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知道我会来救你?” “不知道,我只是这样想。可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左悠然抬起头,痴痴望着方天龙的脸,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天爷对她这么眷顾吗? 方天龙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心里舒服了许多,“以后不许跟我不告而别,也不许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 “我以前都是一个人……” “那是以前,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们不认识,现在你是我的人,所以一切得听我的。”方天龙很霸气地说道。 左悠然瘪瘪嘴,但没有反对。老实说,她真的非常非常后悔没有叫方天龙跟她一起来,万一方天龙没有找到她,她和韩绮君很有可能会死在密道里头,就算她还能支撑几天,韩绮君肯定撑不了多久。现在她终于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能干。也许白丽仙的话是有道理的,她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武功高又算得了什么呢? “哦,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方天龙嗤笑一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天底下没有什么密道能难住我,何况这地方我还来过。你离开山庄没多久我就出来了,我和明玉光两个在太平堡呆了几天,总算现了你的行迹。我们一路跟踪你,你都不知道。后来见你进了太平堡后没有出来,就知道肯定出了事。我逮住了葛林云,逼着他说出你的下落,这样就找到你们了。” “你知道葛松风死亡的真相吗?” 方天龙冷哼一声,道:“少林寺的人一直都在查,反正是他们太平堡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左悠然将韩绮君被劫持的事情说了一番,叹道:“我看葛林云跟白丽仙两个这辈子都没法安心过日子了。” “这是他们咎由自取,误人误己。” 左悠然感叹道:“其实想想,他们也挺可怜的,不是吗?” “哼!他们若是伤了你,就不是可怜这么简单了。我会叫他们死得更惨。” 左悠然嘻嘻一笑,道:“方天龙,有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 “什么话?” “你不会死。” 方天龙皱起眉头,道:“好端端的又说胡话。” 左悠然深吸口气,道:“我那天喝醉了酒就是想告诉你这句话。” “我知道,你那天说过了。” “啊?我说过了?我还说了什么?”左悠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你说你喜欢我,说了很多遍。”方天龙没好气道。 左悠然的脸顿时僵住,果然酒后乱,#啊。“然后呢?我就说想嫁给你吗?” 方天龙坏坏地一笑,道:“那是我推想的,既然你说了那么多遍喜欢我的话,那应该就是想嫁给我的意思吧。” 左悠然懊恼地捶他的胸口,道:“喜欢你就一定要嫁给你吗?我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大漠的。” 方天龙沉下脸,道:“你是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左悠然顿时愕然。她想起自己和方天龙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由得羞涩地垂下脸。 见她表情变得极快,方天龙忍不住笑道:“看来我得赶紧找到申前辈,找他讨个公道。” “讨什么公道?” “要他的宝贝女儿对我负责。” “讨厌……”左悠然难为情地扭过身。 见她小女儿态毕现,方天龙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但眼下情形不容许他有更多亲昵的举动,只好强忍着,和她一起看炉子。 ( 第一百零六章 走出书房,天地间一片湿漉漉的,初雪早已化成了水,浸透了她的鞋子,脚板心里透骨的凉。她看见韦航站在不远处,似乎有话想跟她说。她心里一动,朝他走去。 韦航的屋子很暖和,他似乎早料到左悠然会来,早已命人生了火盆。在这间屋子里,左悠然突然间觉得浑身松快了,她以毫不顾忌地窝在太师椅里,把腿翘到茶几上。韦航总是笑她没有女孩儿的样子,她就是喜欢。 韦航身边没有侍从,左悠然在这里以不担心自己的不雅姿势被人现四处传播。 “喝酒还是喝茶?”韦航问道。 左悠然迟疑片刻,说:“喝茶。” “聪明的选择。”韦航真心说道,“你的酒品实在不怎么样,以后最好都不要喝酒。” “知道了。”左悠然早已经吸取教训,方天龙已经提醒过了。 韦航亲自端了热茶给她,坐在她对面的椅子里,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看什么?”左悠然晃动着茶几上的脚,一边小口啜着茶一边问道。 “刚才攸远公子跟你说什么了?” 左悠然差一点被茶水呛到,咳嗽了一声,道:“你觉得呢?” 韦航笑了笑,道:“不管他说了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为什么?”左悠然眯起眼盯着他。 “因为你是我妹妹。”韦航一本正经道。 左悠然的眼泪迅速涌上了眼眶,但她却笑了起来,“明知道人家爱哭,还说这种让人感动的话。” 韦航哈哈笑起来,左悠然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好了,说正经的。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我看你好像很受打击似的。” 左悠然把左攸远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你怎么看?” 韦航沉思半晌,道:“他的意思应该是想娶你吧?” “我也是这么理解的。” “你怎么想?想嫁给他吗?” “我不知道。”左悠然一声长叹。 “哦?难道你已经有了想嫁的人了?” 左悠然点点头,“你应该想得到是谁。哥,你觉得我该选择谁?” 韦航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圈,悠悠道:“论私心的话,我是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过分权衡利弊也未见得正确。我看还是得问你的真心,你想跟谁过一辈子?” 左悠然思索着,她想跟谁过一辈子?她也不知道。左攸远是她从小就想嫁的人,就是到现在,她的心依然会为他而颤动。但是方天龙也是她喜欢的人,他们又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对了,她和方天龙已经有了那种关系,左攸远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还会想娶她吗?左悠然突然很不安起来,她不想让左攸远知道她已经失#与方天龙的事。“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方天龙说会来这里提亲,但是我现在还没准备好,你能不能去一趟晋州,叫他先不要来?” 韦航努起嘴,道:“说没准备好,方天龙恐怕不会相信,我估计他会认为你又变心了。” “什么叫又变心了?我又没做什么。”左悠然心虚道。 “话我以帮你传到,但方天龙听不听得进我保证不了。他那个人你也应该了解,不是很好对付的。” 左悠然微微一笑,想起方天龙的种种,心里依然觉得温暖。“反正你先告诉他好了,叫他不要来提亲就行。以后我会给他解释。”她实在需要一点时间来厘清自己和左攸远的关系,现在她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完全无法考虑和方天龙的事。 韦航说走就走,马上就出了。 回到自己的屋里,左悠然觉得格外疲惫,左攸远的话似乎还在耳畔回荡,方天龙的面孔也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少年时的点点滴滴不时掠过心头,她到底该怎么办?接受左攸远?也许皆大欢喜,只有方天龙一个人郁闷。拒绝左攸远,大概只有方天龙一个人高兴,是后果难以预料,说不定她和摩云教要彻底决裂,摩云教和苍冥教从此就要势不两立。她想着种种能的后果,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也许不管她嫁给谁,一切还是照常。一整晚就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才睡着。 因为姑苏到晋州距离很远,就算韦航骑快马也得个七八天,左悠然在没有得到准确消息之前,总担心苍冥教随时会来人,因此心里也总是七上八下的。好在左攸远自那次跟她说了那番话后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有时候两人在花园里碰了面,左攸远也只是默默看她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地走开。左悠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有些紧张,又有些心疼。 ( 第一百零七章 平平静静地过了大半个月,左悠然慌乱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在素剑宫的那段日子,波澜不惊,无聊乏味。她挺怀念在晋州的时候和方天龙斗嘴的时光,那时每天似乎都有一种期待,期待方天龙说出什么话来,然后两人激烈地争论。虽然每次都是方天龙说赢了,但是感到愉快的人却是她。快一个月没见到方天龙了,她还真有点儿想念他。 这一天韦航回来了,告诉她已经把话传到了,方天龙沉着脸,什么都没说。 左悠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住方天龙,心里很难受。 韦航道:“这么些天了,你想明白了?” 左悠然什么都没想,她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通常别人怎么布置她就怎么做,就算起了念头,也很难做好计划。何况这种感情的事情,她更是希望能够顺其自然。是左攸远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方天龙也不在这里,她一个人还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韦航叹道:“这事不能这么拖下去,如果方天龙真的来找你,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 “我……”左悠然迟疑道,“就如实跟他讲嘛……” 韦航失笑道:“如实讲?那你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这辈子你们都不能了。” “为什么?”左悠然皱起眉头。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向专断独行,不喜欢拖泥带水。如果你告诉他,攸远公子想娶你,而你又确实还在犹豫当中的话,我估计他会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你。” “你怎么知道?你就这么了解方天龙?”左悠然很不痛快道。她也明白,自己并不真的很了解方天龙,毕竟他们认识才大半年而已。 “悠然,”韦航长叹一声,道:“你要想清楚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走……” 左悠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花惜语,她会后悔自己当年的行为吗?因为怨恨申吾沙,以女儿作为要挟的手段,迫使他们一家人分离二十多年。如果她不是幸运地被送到摩云教,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看见左悠然一脸的苦恼,韦航又道:“如果你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嫁给谁,那就不要忙着做选择,等你想明白了再做决定。” “哥,如果我要想很久,是方天龙不愿意等,怎么办?” “那他就不够资格娶你。” “如果……大哥他也不愿意等,怎么办?” 韦航定定地看着她,道:“那么他也不够资格娶你。悠然,别轻看了自己,那些不愿意为你等待的人,也不值得你用心去对待。” 听见这句话,左悠然心头一震,原本恓恓惶惶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是啊,那些不愿意等待她的人,哪里值得她用心去对待呢?她忽然间又觉得母亲是个幸运的人,二十多年过去了,申吾沙和司马不恕都还在等待她,他们都是真正的男子汉。 “哥,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左悠然坚定地说道。 ( 第一百零八章 左悠然曾想过方天龙来找她的情况,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这么毫无征兆。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左悠然带着玉兰和春草两人进城去买胭脂水粉。风云山庄里虽然也有专门采办这些东西的人,但左悠然心血来潮,想进城转转。在山庄里呆了大半个月,实在有点闷了。 姑苏城里繁华热闹,即便是在冬天,大街小巷也到处都是人。左悠然喜欢这种热闹,喜欢有人的地方。她逛完了两条街,买了一盒上好的胭脂,然后看到一家首饰铺子,想挑一支簪子。她认真地挑选,玉兰和春草也被琳琅满目的首饰给吸引得移不开视线,几乎忘记了这位大小姐的存在。 左悠然挑中了一只牛角质地的簪子,扭头想问问玉兰她们好不好看,然后她现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竟然是方天龙!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面无表情。左悠然呆愣片刻,回过神来,讷讷道:“你怎么来了?” “我在绿竹巷洪福居地字十八号等你。”他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左悠然心头一紧,生怕他就此消失,连忙回头吩咐玉兰道:“你们两个先回去,我有点事晚些回去。” 玉兰还要说什么,却见左悠然已经混入人群中,看不见影子了。 左悠然知道洪福居,那是姑苏城里一个中等规模的客栈,平时生意不错,因为这家的菜做得不错,她去吃过几次。姑苏城是摩云教的地盘,虽然江湖上的人都以到这里来,但是一定要收敛行迹。方天龙选择在这个不怎么惹眼的地方落脚,大概也是有所顾忌。 左悠然很快就找到了方天龙。此时正当中午,住客们大多在大堂里吃饭,楼上显得很安静。方天龙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灰绿色的树,直到左悠然到了他身后,他都没有回头。 气氛有些凝重。左悠然惴惴不安地说道:“什么时候来的?” “三天前。”方天龙冷冷道。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确信我能够找到你吗?”方天龙终于转身看向她。 左悠然能感觉到方天龙在生气,尽管他表现得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反而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我不知道。”左悠然垂下头。方天龙一定是尝试过要找她,但是没有成功。她了解摩云教的防备手段,说固若金汤是一点也不夸张的。“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出来?” “我不知道,只是很碰巧的看见你了。”方天龙说,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疲惫。他不想抱怨什么,因为没有人要他这么做,是他自己想这么做的,他每天在城中徘徊,寻找能够进入到摩云教总坛的机会。但是如果他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根本无法光明正大的见到左悠然。而他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左悠然虽然不知道方天龙遭遇了些什么,但凭她对摩云教的了解,他一定费了很多心思。她有点儿心疼他,想说点儿安慰他的话,但他的脸色那么冷,她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对不起,我不是……不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回来以后,生了什么事?”方天龙问道。 “我……我大哥跟我说了一些话……”左悠然嗫嚅道。 “说了什么?” 左悠然本想如实说的,现在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来,迟疑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关于我的婚事,我爹和大哥他们好像另有安排……我……我还在考虑……” 方天龙冷笑了一声,道:“我明白。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想确认你没有被胁迫而已。如果是你自己需要考虑,我就没什么说的了。我会很快离开这里。” “方天龙!”左悠然喊道,眼泪很快涌了上来。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点想争取的意思都没有吗?就这样放弃了她? 方天龙转过头不去看她,他很怕看见她流泪,因为那样他会心软,会不知所措,会做出傻事。他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还有什么话说就赶紧说,我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我需要一点时间。”左悠然抹了抹眼泪,鼓足勇气道。 “嗯。”方天龙淡淡应了一声。 “我想好了就告诉你。”她不敢说让他等,但她希望他能耐心等待她。 “嗯。”方天龙依旧背对她。 “我说完了。”她深吸口气,接着道:“如果你愿意多呆几天,我以带你四处走走。姑苏……真的很美……”她还没说完,就被揽进一个炽热的怀抱。 ( 第一百零九章 真的很想她!尽管方天龙努力克制,不让自己表现出儿女情长的样子,尽管他不断提醒自己,这个女子也许已经背叛了他,但是当他看到她清澈明亮的眼眸时,内心里还是泛起了阵阵涟漪,想抱一抱她,亲一亲她。『言*情*首* 左悠然的声音那么软,仿佛带着点哀求的语气,但是绝没有心虚和做作。虽然没有听到任何解释,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释然了,他会如她所愿给她时间,他这个人一向不乏耐心。 左悠然紧紧抱着他的腰,感到踏实宁静。韦航真的了解方天龙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所认识的方天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他的耐心,他的包容,他的傲气,都令她心折。 “我好想你。”她忍不住叹息道,见了面才知道原来对他的思念比想象中的更加强烈。 方天龙把她抱得更紧,喃喃道:“想好带我去哪里了吗?我是第一次来姑苏……” 虽然在姑苏生活了十多年,但左悠然也并不是每个地方都熟悉的,很多时候都是在韦航的陪伴下四处游荡,儿时的记忆中很少有左攸远陪伴她的情形,所以和方天龙在一起游姑苏是一次新鲜的体验。她回风云山庄跟韦航说了和方天龙见面的事,韦航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她带齐了出游的食物和水,兴奋地和方天龙出了。 方天龙确实是第一次来姑苏,他很好奇地打量一切,山水、人物、花鸟,好像什么都有趣。不过他知道,之所以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好,主要是因为有左悠然在身边。天下的美景何其多!就算姑苏有人间天堂之称,若没有喜欢的人在身边,也会变得乏味。 “姑苏最有名的地方算是虎丘了,一年四季都有好多人在这儿玩,我小时候常来……” “你和谁一起来?” “韦航啊。在我心目中,只有他才是我的亲哥哥,他去过好多地方,对哪里都很熟。” “韦航……”方天龙低喃,“确实是个人才。” 左悠然忽然想起来,韦航是混入苍冥教的奸细,不由得微变脸色,道:“我哥在苍冥教里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 方天龙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了他?” 虎丘是当地的名胜,现在正当冬季,但因为天气晴朗,游人依然很多。红男绿女,老少相携,一派融融景象。左悠然忍不住牵起方天龙的手,一起登上高处,眺望着繁华的姑苏城。“你不是一直想在这里建一座宅子吗?那个地方就不错。听我哥说,那个地方的主人已经把宅子卖给了我们。我爹说过,以后我嫁了人,就在那个地方建一座园子给我。” 方天龙循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宅院,有楼台曲廊,小桥水榭,虽然已经荒芜,但依稀见当初繁华时的情致。他淡淡道:“那得看你是嫁给谁了。” 左悠然一怔,随即笑道:“不管嫁给谁,只要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 方天龙心里不由得一动,这女子跟他真是心有灵犀。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竟隐隐生出与她携手天涯,徜徉四海的念头。 两人在虎丘呆了半日,觉得有些疲惫,便在附近的一座寺庙静静坐着休息。正是吃饭的时候,寺庙里看不到什么人,僧人们也做午课去了。袅袅的香烟在寺院中盘旋,让人觉得仿佛身在西方梵界。 左悠然凝视着方天龙,默默思索着,就和这个人生活一辈子吧,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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