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已成魔》 第一章 枯叶道观 雷声轰隆,暴雨狂风。 几道白光划破无尽夜空,又有千千万万道赤红焰火从天降下,散落各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如繁星一般,点亮了大地。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剧烈吼声,就连天地都像要被撕裂开来,接着伴随一道更为明亮的白光,夜空中飘浮的庞然大物赫然显现,可地下的人们,谁也不知它是什么,它来自何方,映入眼帘的,只有它那赤红、灼热、布满长长尖刺的躯体,以及六个正疯狂摆动,口中含焰的巨龙头颅。 诡秘的夜空下,风声、雨声、雷声、枝叶断折声、碎石撞击声、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汇聚成了一片。 随着轰然一声咆哮,长有六头的巨龙在上空疯狂舞动起来,一道道红色赤焰,从它那六只巨口中喷射而出,仿佛天火一般,四散下落,弥漫整个夜空。 大地上方,赫然下起一场火焰雨来,鬼哭神号,惊心动魄! 地面正不断裂开,巨石在空中翻滚,山峦间泥流成河,不远处的海中卷起了漩涡。 渺小的人们,仿佛身陷熔炉中般四散逃窜,他们丝毫不知,这场灾难何时能够停下…… …… 百年后,天殷王朝。 一座破陋的农家屋舍前,一男一女两名孩童,正各用一根树枝,拨弄着池塘中的几片荷花,口中还齐齐朗诵着一首童谣: “朝求米,暮求面,牵儿儿,转群山,日日行走琵琶关,如何翻越少年山……” 这首名为的童谣,流传于景阳镇一带。时值天殷王朝仁光年间,只系南方地势险峻,不利建设,南北两地的贫富差异颇大,景阳镇,即坐落于南方地理位置最差一处,四面群山环抱,道路崎岖,而若想从此处去往北方,则必然要走一条长长的山道,最后再经一个犹如琵琶般的关口,才算踏足北地境内,这条山道,就因那琵琶状的关口得名,被称为琵琶关的关道,又名“琵琶古道”。多少年来,琵琶古道上充斥着各种四处流浪的乞讨人士,他们一路艰辛,大都妄图去往北地,结果到了尽头,却还要翻越一座名为“少年山”的高山,方能到达霁州。这首童谣,正是当地文人借此现象,来喻示生活艰难、攻苦茹酸,更暗喻长年深受朝廷乒,民怨极甚。 而就在景阳镇十几里开外之地,另有一座与之毗邻,却更为落后和穷苦的城镇,名为青潭镇。一入青潭镇,便见一条宽宽长长,四通八达的苔藓石子路,沿路一直向北,可见一座看似枯黄的矮山,矮山之顶,还有一座同样泛黄的道观,显得极其破旧,此即方圆几百里仅有的一座道观,名叫枯叶道观。可惜虽是道观,看似却已不大履行道家事务,整间道观,只有一挂名道长,及两个年幼的小童,只因青潭镇税赋本身微薄,又无法给朝廷提供额外供奉,故朝中专门管制各大道派道观,极具权威的四大道会,于几年前已将枯叶道观的太极印剥夺,令其不得再行使道派事务。 所谓太极印,是由四大道会授予,被允许可行使道派事务的一种红木制的法印。若无太极印,就意味着此道派未被朝廷承认,道派中人,就不得任意传授道学道术,且不能成立道观,若违此规,将受严惩。故此时此刻,枯叶道观人丁稀落,仅留那两名幼童在门前打扫,整间道观内都不见一人。 可于后山,一隐蔽的树荫之底,却听一浑厚、苍老的嗓音正在响起: “人天合一,虚心实月复,无为而治,不言之教……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一棵大树底下,盘坐着一位白袍裹身的老者,老者身前,还围坐不少年纪轻轻的弟子,小到十岁,大到也不过二十出头,皆盘坐在一蒲团上,细心听着老者授道。 “佛家重慧根,道家同样以慧识资质为本,且诚心向道,方有所成……” 这名脸颊消瘦,神色严峻的老者,正是枯叶道观的观主仲玄道长,自被四大道会剥夺太极印后,仲玄道长向来就在这被大树遮蔽的树荫底下授徒,悄然行事,倒也未被四大道会察觉,而平日里,弟子也能有数十人左右,几乎都来自青潭镇上,可于今日,在他身前,却有二三十人。 “自道生无极而始,无极生太极,太极又生两仪,两仪又生四象,四象再生八卦,从无至有,由虚入实,道亦无穷无尽,变幻繁多……” 仲玄道长神情舒展,依然滔滔不绝地讲述道家之学,却不料树上传来一清脆笑声,且听那声音说道: “喂,道长,您说的这些实在太无聊啦,赶紧说些有意思的吧!” 一听这话,不少弟子都抬头向上一望,眼色略有不屑,却无一人搭理,只见那树上有一身着灰衫的短发少年,约十五六岁年纪,灰衫上修修补补,早已破损不堪,此刻他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趴在树枝上,似笑非笑,显得顽皮之极,与其他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陆彦,你多说什么话,赶紧下来!”仲玄道长身前的弟子中,终于有一人按耐不住,对树上那名叫陆彦的少年吼道。 “什么嘛,我只想让道长说些好玩的,他老是在讲那些大家都听不大懂的,这才没劲!” “什么玩不玩的,我们还要专心研习道学道术,你快别胡闹了!” 一听那少年提到“道术”,陆彦一下来了精神,忽将整个身体向前一翻,将原本已倒挂在树枝上的身子摆正,重新趴在枝上,睁大眼睛说: “是啊,道术,我们不是为除去那什么怪,来学道术吗,要不道长赶紧教我们道术吧?” 原来,今日之所以会有如此多新弟子前来,乃是由于前几日青潭镇收到邻镇景阳镇一个讯息,说是近期这一带颇为古怪,不少禽畜和农户先是无故失踪,不见任何行迹,后又被发现几具尸身,通体泛黑,死相极惨,且几乎在同时,还有人在偏远处的幽魂谷内察觉到些诡异动静,怀疑是有只来历不明的精怪深藏在谷内,时常来附近作祟。得知此讯息后,景阳镇里长急忙召集下属,率众赶往青潭镇来,寻求仲玄道长相助。也因自百年前永生道大乱开始,天下精怪横行,普天下修道之人渐渐甚多,降伏各路妖魔精怪,俨然已成道家份内之事,所以当得知此事后,仲玄道长义无反顾,准备专程前往幽魂谷去降伏此怪,但根据种种情形来看,此怪似乎非同一般,为保万无一失,两镇里长经过商议,决定让仲玄道长加紧催练门下弟子修习道术,更接纳了不少镇上其他人来同学,以期到时能多一份力量,这才有了今日后山上人丁兴旺的景象,亦是包括陆彦在内的新进弟子踏入道门的第一天,仲玄道长为求根基稳固,才先以一些道学常识相授。 见陆彦心浮气躁,竟如此无理,那些弟子虽对陆彦这青潭镇上以调皮捣蛋出名的流浪儿深为熟知,但仍不免有些气愤,可正待发作时,仲玄道长却睁开眼来,微微一笑,模着胡须说道: “嗯,陆彦说的也没错,眼下事态紧急,倒也确实不必多费唇舌在这些难明其意的道家学说上,还是以降伏那精怪之法为主。” 听仲玄道长竟帮着陆彦说话,众弟子也就不再多言,继续专心聆听。 “我们修道之人,常以道学为基,后再研习各种道术,以望清健长寿,降伏妖魔。道学虽是宛如汪洋,浩瀚无边,以此为本的道术同样也是无穷无尽,博大精深。自踏入道门之后,我们众修道者为求修造,最多可经历六大境界,才算真正圆满,到达彼岸。这六大境,即为气海、无为、心能、造化、通灵、仙人,依次提升,且越向上修炼,难度和造诣也便越高……” “首先第一境,即是道家最为常见普遍的气海境,当迈入此境后,人体内真气凝聚,将结为气海,气海,亦是施展道术最为基础的一步。” “无为境,则是可运用法门,将气海中的一部分真气外放,在身体表面创出一层无形灵皮,以抵御外来侵犯,故气海修为越高,道家灵皮的效用也就越大。” “心能境,则可通过静修,通过大脑中的智识,来形成念力,此即道境念力第一阶段,已可凭空画符,施展符术。” “而至造化境,足可说修为已大有所成,通常世间道家高手,一般也就止于此境。当迈入此境后,念力提升至第二阶段,可创出万般造化,拥有结像、隐遁、附体、开眼之能!” “到了通灵境,比之造化境可说又高一层,只有踏入此境的道家高手,方能利用三段念力来创出实体灵怪,而非造化境所创的幻像。可古往今来,能迈入此境者,已是寥寥无几。” “仙人境,则属道境中最后一境,即常言所说的‘修道成仙’,当踏入此境后,修道之途才算真正圆满,此时体内气海皆为仙气,并可催动仙术,创造幻景,且成就仙人后,延年益寿,少则可活几百岁,多则可活到上千岁!” 到听仲玄道长描述完道境体系后,不少新进弟子顿时兴致高昂,显得意犹未尽,只有趴在树枝上的陆彦,歪着脑袋,似乎在想什么事。 “道长,那这么说来,到底有多少人,能修炼到仙人境呢?到了仙人境后,真的可像神仙那样,在天上飞来飞去,来去无踪吗?” 听陆彦竟问如此滑稽可笑的问题,不少弟子都乐得笑出声来,可仲玄道长却丝毫不以为意,还刻意抬起头来,对陆彦面露笑容。 “嗯,可以这么说,不过陆彦,要修炼到这仙人境的地步,可是相当相当的不容易,以当世来说,我也未曾听闻有哪位高人已入仙境,集结道家万般造化于一身。” “哦,这样啊……”陆彦依然歪着脑袋,但对向仲玄道长时的神情语气,却显得极为尊敬,“道长,您踏入哪一境了呢?” “我啊……”仲玄道长微笑回道,“我虽修道半生,无奈资质实在平平,直至如今,也刚好到心能境大成的地步而已。” 原来,无论道境武境,一般而言,每一境为表现修炼所成,又分为三段时期,分别为初探期、大成期和圆满期,自圆满期后,则是无穷无尽,深不见底。 这时,仲玄道长从怀中取出一本谓之的典籍,开始着重讲述关于如何迈入气海境,将体内真气结为气海的要诀。 与此同时,青潭镇内一条几乎呈蛇形状的苔藓路上,镇上的里长彭良,正遇到镇上铁匠,一位名叫豹牙的壮汉,寒暄几句后,两人约好一齐赶往后山。 “对了,彭兄,你有没有看到陆彦那小子?”行走间,豹牙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脸上擦着什么。 “没有。”彭良不禁仔细瞧了瞧豹牙的脸,忽然哈哈一笑,“怎么了豹牙,看来,你又被他给捉弄了?” “哼,那臭小子!”豹牙鼻中喷出一团气来,原来,就在今日午时,陆彦顽皮捣蛋,趁豹牙在铁匠铺内熟睡之际,竟用毛笔在他脸上悄悄涂了几根胡子,以便让他看起来更像猎豹一些,随后豹牙醒来惊觉,一时气愤下,急想去找陆彦算账。 “行了,豹牙……”彭良笑着摆了摆手,“他若不顽皮,也就不叫陆彦了,不过……” 说话间,彭良瞧见到了前方照射在几座破屋上的阳光,忽然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也正因为有他,才使我们这本该死气沉沉的青潭镇,多了一份活力,就像天上那道明媚的阳光一样,你说是不是?” 起点中文网 ( 第二章 知秋 彭良和豹牙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后山,此时陆彦依然乐滋滋地趴在树枝上,可当一见到豹牙时,他就吓得急忙向后窜去,脚步一个不稳,险些就从树上落下来。 豹牙也不多说,极快迈出步子,运用武法中的步伐,竟行走在与地面垂直的粗大树干上,并一把抓住了正不知往哪逃跑的陆彦。 “哎哟,豹牙大叔,我错啦,错啦!”豹牙都还没开口,陆彦就已承认了他的“罪状”,可树底下包括仲玄道长在内的一群人也只是权当看戏,因为诸如此类场景,在青潭镇实在出现过太多太多。 “臭小子,又故意捣蛋,看我今天怎么罚你!”豹牙一边说,一边将陆彦整个身子都提了起来,悬在半空当中。 陆彦忽地朝下一望,这树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若掉下去显然不大好受,故急得他对豹牙拳打脚踢,极力想要摆月兑,可豹牙于武道修为上早已踏入了炼骨境,肉身和骨骼都坚硬如铁,陆彦这种力气打在身上,几乎纹丝不动。 “够了,豹牙,还是将他放了吧。”从刚才开始,彭良一直面露着笑容,此刻也只是笑着劝止。 “好,那我放了。”说着豹牙手掌轻轻张开,陆彦从树上急速下坠,扑通一声,一**着地,痛得他啊啊大叫。 待这小插曲过后,彭良和豹牙两人挪步来到仲玄道长身旁,终于一脸肃然,谈起了正事。 “大家也都知道,近段时日,景阳镇和我们青潭镇附近遇到一系列怪事,不少人都离奇失踪,还发现了好几具尸身,根据各种情形看来,我们这一带,极有可能来了某个不大寻常的精怪,且此怪应当深藏在较远处的幽魂谷中。故我们才烦请仲玄道长出面,想主动出击,由他来率众剿除此怪,可考虑到此怪来历不明,我们必然也须谨慎行事,无论怎样,总是多一人便多一份力,正因为此,才召集大家前来,这段时日就由仲玄道长和豹牙师傅分别传授道术武法,壮大实力,待时机成熟,我们就整装出发,一齐往幽魂谷去!” 到彭良说完这一大段话后,众弟子中绝大部分都一下变得神采奕奕,停了一小会,彭良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这番行动,也是完全出于各位自愿,若有胆小怕事之徒,我们也绝不勉强,到时只需留在镇上等候消息就可。” 到彭良交代完毕后,豹牙接着现出身来,鼻中轻轻哼了一声,面部肌肉僵硬,依然毫无表情。 “我们武家修为,与道家可说大不相同,不会如道家那般虚幻飘渺,而是注重锤炼肉身,是实实在在的修炼。道有六境,武则有七境!” “第一,皮肉境,这是跨入武道第一步,皮肉是肉身的表面,也是力量和防御最重要的来源之一,皮肉越硬,劲力显然越足。” “第二,炼骨境,比起皮肉,骨骼可谓是肉身更为深入的部分,好比支架一般,若只是皮肉强悍,骨骼脆弱,在应敌时,肉身显然不堪一击。” “第三,灵脉境,这是肉身更为内在的修炼,修炼达致筋脉阶段时,若使之更加畅通,并赋予灵性,劲力必然大增,身法也会变得敏捷轻快。” “第四,真阴境,肉身修炼到一定程度时,我们人体内,可形成一股阴柔血气,此即真阴血气。当肉身含带血气时,就已远非寻常肉身可比,如若遭遇道家对手,拥有真阴血气的武者,甚至可摧残对方心神,使之无法发动念力心术。” “第五,真阳境,这是武家另一股与真阴血气截然相反的真阳血气,刚阳热烈,但无法与真阴共存。得真阳血气后,附近若有道家施展念力,将会受到干扰,到血气足够强大时,甚至可使附近念力完全失效!” “第六,超凡境,到此阶段,肉身六大穴门会被全部打开,且不断吸食天地精华,将肉身修成灵胎,超月兑凡人,并可使肉身永葆青春,不会随年龄上升而衰竭!” “第七,神武境,这是世间每位武者都梦寐以求达到的境界,肉身成灵胎后,再通过修炼佛家秘经,观想神光,直至‘肉胎转世’,永获神力!这亦是最完美的肉身,到此境界,即便单独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恐怕都不在话下!” 豹牙说得越来越投入,众弟子听得如痴如醉,就连陆彦,都在一旁听得不吭一声,想入非非,忽然之间,他心中萌生了一种渴望,对道武两境的好奇心,也逐渐开始膨胀。 “所以说,你们初窥门径,道武结合,由仲玄道长来教道术,我来教你们武法,应是上佳之策,可若日后修炼下去,道武双修,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彦听得似懂非懂,一时也弄不明白,为何说日后道武双修,就不会那么容易?可豹牙此刻仅仅只是一提,也不愿过多解释。 而就在不少如陆彦般的弟子临阵磨枪,初入道家武门之际,仲玄道长身边两个衣着光鲜,穿戴体面的少年,却是声声冷笑,透出鄙夷目光。 这两人,便是仲玄道长门下的正式弟子,一个名叫范懿,一个名叫乐长孙,起码在青潭镇上,两人都属富家子弟,跟随仲玄道长修行十足有两年,凭着先天资质不错,已踏入无为境大成的地步,在青潭镇这种穷乡僻壤,仅仅只是两个十来岁的少年,能有如此修为实属不易。 显而易见,两人并不怎么待见这些新进弟子,特别是像陆彦这种本是镇上一名经常连鞋都不穿四处乱跑的流浪儿,更是瞧不上眼,故只在一旁冷笑连连。 “这些人,究竟有什么用,真是可笑!” 乐长孙笑着摇摇头,对范懿轻声说道。 以家势而言,范懿比之乐长孙还要更好一些,所以说范懿是青潭镇上第一纨绔子弟也不为过,乐长孙更多是像范懿身边一个跟班。而最初在修建山上这座枯叶道观时,范懿和乐长孙两大家都给予了不少资助,其后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仲玄道长的弟子。 就在仲玄道长和铁匠豹牙粗略介绍完道家六境和武家七境之后,今日后山修行,也即告一段落,从明日开始,将由仲玄道长先行传授新弟子结成气海之法,以踏入道家门槛最低的气海境。 “好,明日一早,你们集齐等候在此,现在都回家去吧!” 仲玄道长的大弟子,也即是范懿,朗声代为传话。 众弟子即刻散去,大都是三三两两,携同下山,只有陆彦,一人还留在原地,细心琢磨着刚才仲玄道长和豹牙的话语。 只因对他这名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而言,如此宝贵的修行良机,实在也是难得,他亦略有所知,当世精怪横行,且各地纷争不断,想要立足于世,必须懂得自强不息,若能侥幸踏入修道一途,总是一桩幸事。 沉寂片刻,他才回复到一如以往的开朗神情,蹦蹦跳跳地迈步下山。 与此同时,彭良,豹牙,仲玄道长三人仍是凑在一块,只见彭良一脸凝重,深深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仲玄兄,豹牙,你们对于降伏那不知来历的精怪之事,究竟有多大把握?” “彭兄不必着急,想必那怪也不会有多大来头,等我们去了幽魂谷后,一切自有分晓。”豹牙难得一笑,觉得彭良不免有些多虑。 “也不是着急,唉……只是最近,我们镇外老吴看守的那间农场,许多家禽也是不翼而飞,损失颇重,这么一来,我们……我们镇许多人恐怕又得挨饿……”在说话时,彭良低下头去,显得有些愧疚。 仲玄道长和豹牙听闻此讯息,也是一下变得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青潭镇地处南方,生活状况本就极为艰难,此次遭受这不知名的精怪侵袭,带来的损失可想而知。 “彭里长,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争取早些捉拿此怪,免去顾虑。”仲玄道长终于说道。 彭良也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三人就此携同下山。 三人这番谈论,是在下山途中一僻静之地,自然几乎无人听得,仅只有一人,丝毫没有被这三人察觉,却将他们每句话都听入了耳中。 那个人,正是陆彦。 原来,就在他心情欢畅地下山之际,忽然念起先前月兑去后放在树下的一双草鞋,那正是前一阵因天气渐渐转冷,仲玄道长见陆彦整日光脚行走,心生怜悯之下,亲自为他编织的一双新鞋,故他急忙回树下去取,恰巧经过此地,就在灌木丛后听到了三人交谈。 “又有……许多人要饿肚子啊?” 缓步下山时,陆彦反复琢磨着方才彭良所说那句话,忍不住自言自语。从小时候起,因父母早亡,陆彦就已是镇上一名穷困潦倒的流浪儿,整日和一些与他同命相连的穷人为伍,可以说,对于挨饿、受冻、疾病等等苦难,陆彦有着极为深刻的体会,也亲身经历了不少痛苦折磨,故仅仅只是彭良这一句话,就深深触动了他的心灵,他也委实不想看到,青潭镇又多出几名如他这般每日为温饱犯愁的穷困少年。 不过,虽说是在苦难中长大,他却从未责怪过镇上任何一人,恰恰相反,他对镇上不少人还充满了感激,尤其是一些长辈,更是溢于言表。 青潭镇里长彭良,以及枯叶道观观主仲玄道长,此二人可说是整个青潭镇最具名望的人物,但对于既顽皮又穷困的陆彦,他们却时常悉心照料,每年冬季,都会赠送陆彦几件御寒衣物。 至于豹牙,尽管时常对陆彦又打又骂,可心底深处,同样对陆彦充满了关爱,在整个青潭镇上,豹牙是送给陆彦食物最多的一人,自己却也过着几乎一贫如洗的生活。 可想而知,这些人在陆彦心中拥有何等崇高的地位,他们既是长辈,又是朋友,有时更是亲人,故在很久之前,陆彦心中就已埋藏了一个心愿,即是期待能有一天,依靠自己的力量,来造福这座青潭镇,使它摆月兑穷苦和疾病的困扰,且还要相助仲玄道长,取回那被四大道会所没收的太极印! 遥想到那一天,青潭镇再也没有如他这般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流浪儿,仲玄道长,也能名正言顺地在道观中传扬道学,那片景象,必定无比美妙。 想着想着,陆彦胸中仿佛燃起一团烈火,使得全身每一滴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回到镇上后,天色渐渐暗淡,陆彦却并未在镇上逗留,而是径自出了青潭镇,沿一条山路,步入了一个遍地都是枯枝碎叶的树林当中。 又走几步,他钻入了一间石洞,虽说是洞,可洞顶上方却并不严实,阳光足以照进洞内。 拨开几片遮盖在上的枯叶后,他轻轻拿起一样东西,只因这东西的色彩和遍布四处的枯叶之色相差无几,若非提前知晓,旁人倒也难以察觉。 这是一柄短小的木剑,被插在一木鞘内,就外形而言,这把木剑暗淡粗糙,就像孩童的玩具一般,剑柄上,还有些细微的破损之处,总而言之,这把剑就仿佛是个历经沧桑的白发老人,显得有气无力。 这木剑是陆彦昨日在林中玩耍时,从泥地里偶然挖出的,当时因不知将它放于何处,又恰好经过这一石洞,就顺势摆在了洞内,再以几片枯叶遮挡。 而之所以会把这毫不起眼的木剑小心存放,还用东西遮盖,那是因为,自在泥地中发现它开始,陆彦就已觉察到,这把木剑,似乎有些古怪。 不知为何,陆彦总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这把木剑,并非只是一块寻常木料,而是一个小小生命,一个诡异、奇特的生命。 好比昨日,陆彦在泥地里寻到它时,深觉它暗淡无光,毫无气色,但今日再看,忽然又觉得它虽仍是暗淡,可比起昨日,却似乎多了一层光彩。 而最奇怪的一点,并非只是如此,那就是这看似极其脆弱的木剑,却无法从鞘内将它拔出! 无论陆彦如何努力,即使使上吃女乃的力气,都没办法将剑从木鞘内拔出来,可又能分明看出,这把木剑的剑身与剑鞘必定没有相连,也无任何迹象,显示剑身与剑鞘连结在一块。 这把剑,为何拔不出来呢?插在剑鞘内的,到底是什么? 在几番尝试后,今日陆彦再次宣告失败,他不由百思不得其解,只呆呆地望着这把剑,一种奇异感受,猛然袭上了心头。 他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一把普通木剑,而是一个“生命”。 可即使这样,他也并未对它有丝毫厌恶之感,相反,还充满了期待与喜爱,这就仿佛是上天恩赐于他的一件宝物一般,只不过,暂时还未发现它的用武之地。 拿在手中随意把玩一阵后,陆彦忽然想到它还没有名字,若准备日后将这把剑留在身边,为它取一个剑名,是必不可少的。 想了半天,陆彦终于灵感一现。 “嗯……我是在入秋的时候发现它的,要不……就叫他‘知秋’吧。怎么样,知秋,你也一定喜欢这名字吧?” 在说话时,陆彦不仅又仔细端详起这把木剑,“知秋”自然仍是纹丝不动,可在陆彦看来,此时此刻,知秋就仿佛生出一双诡秘的眼睛,正静静盯着他看。 “好了,你不说话,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日后,我就叫你知秋啦!” 给剑取了名字后,陆彦心情也是颇为畅快,不仅是因为知秋拥有了名字,更重要的是,陆彦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件武器,虽说恐怕连杀只鸡都无法办到,可不管怎样,终究是能提在手中挥舞的一把剑了,是属于自己的剑。 遥想十岁那年,朝中有大人物来青潭镇视察,几乎个个骑着骏马,身披大红马褂,腰间还别着晶光璀璨的宝刀,那种气派,直让陆彦羡慕得几夜都难以安睡。 而现如今,他虽没能像朝中贵人那样佩戴宝刀,但也算有了自己的一把剑,且还是把难以捉模的神奇木剑,已感到万分满足。 很快,天色就彻底暗下,几道月光射入洞内,使得本该漆黑一片的石洞,却有了一丝光亮。 陆彦将知秋抱在怀中,躺在一大堆枯叶之上,用心回想着今日仲玄道长和豹牙所传授的关于道武两境的常识。 如果能有一天,我修炼有成,使得青潭镇家家富裕,并帮助仲玄道长拿回太极印,那该多好! 想着想着,陆彦缓缓合上双眼,竟就这么在洞内入睡了。 他丝毫不知,此时在他怀中的知秋,正发出一股微弱的黑光。 ( 第三章 道家气学 第二日一早,陆彦慢慢醒来,才意识到自己竟在洞中睡了一夜,知秋依然好好地躺在怀里,几道明媚的阳光,从洞外直挺挺地照射进来。 因今日要去后山修行,故他仍是打算将知秋暂时放在洞内,与前一日一样,还是以几片枯叶遮盖。 慢跑快走下,很快他就回到了青潭镇,当行走在苔藓路上时,忽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喂,陆彦,昨晚跑哪去啦?” 陆彦回过身去,便见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正在朝他嘻笑说话,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个相貌平常的少女,与这少年和陆彦几乎是同样穿着。 这位与陆彦年纪相仿的少年,名叫陈鹏,而那三个少女,则是亲生姐妹,年龄由大到小依次名叫江若梅,江若敏,江若兰,和陆彦一样,他们同是青潭镇上无父无母的流浪儿,也是陆彦交情最深的伙伴。 “陈鹏,还有蛮腰、大嘴、肥妹,你们怎么来了?这么一大早,不在东桥底下睡觉吗?”陆彦随口回道。 “蛮腰”、“大嘴”、“肥妹”分别为江氏姐妹的外号,是陆彦和陈鹏根据她们三人身上的缺陷所取,而那东桥桥底的一个凉棚,是他们五人现今的居所,可随着天气渐渐转冷,那里显然已不能再住。 “你小子,昨晚到底躲哪去了?快快交代,是不是发现什么好玩的地方,一个人去玩啦?”陈鹏一边搭着陆彦肩膀,一边笑着问道。 “是啊,臭陆彦,真不够意思,害我们找了你一晚上呢!”“蛮腰”江若敏跟着说道。 “还有啊,你一大早这么急急忙忙,是不是打算去后山啊?”“大嘴”江若敏接着说道。 “今天我们得跟你一块去!”“肥妹”江若兰最后说道,说着还一把拽住陆彦胳膊。 “行了,你们几个懂什么啊,我得去办正事,还要和仲玄道长他们一起去抓那精怪,所以要学道术,你们还是继续回东桥底下睡懒觉去吧。” “学道术,就你?哈哈……”陈鹏一下笑得人仰马翻,“你不会以后想当道士吧?” “不要不要嘛,无论你学什么,我们也要跟去,我们一直是在一起的啊。”江若兰抿着嘴,忽然撒起娇来。 “陈鹏,这你可不懂了。”陆彦也不理江若兰,直接对陈鹏说道,“现在精怪横行,各路妖魔此起彼伏,天下几乎人人开始修道,就算不是道士,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且看好,等我日后修炼有成,定能成为我们青潭镇响当当的大人物。” “哎哟,陆彦大爷,怎么你也变得文绉绉啦?”陈鹏依然尽情调侃,“不过就像肥妹说的,就算要去,也带我们一起嘛。” “是啊是啊,陈鹏这一次可说对了!”江若梅笑着夸陈鹏。 陆彦对他们深有了解,知道他们感兴趣的事,自己决计拗不过他们,待思忖片刻,只得点点头答应,但最后还不忘提醒道: “好啦,我带你们去,不过你们可答应我,千万别在那捣乱啊,否则我可饶不了你们!” “行了,你废话真多,你先管好自己吧,走喽!” 随着陈鹏一声吆喝,五人即刻迈开步伐,朝着后山奔去。 到来到树荫底下时,陆彦发现仲玄道长身前的众弟子已围坐成了一圈,此时现场一片安宁,仅有仲玄道长正手持那本的典籍,为所有新进弟子开讲道境入门第一步真气运转之法! 陈鹏和三姐妹正待说话,陆彦急忙“嘘”的一声制止,随后就地而坐,陈鹏等人无奈,只得跟着陆彦一块坐下。 “心神安宁,气自由来,念理已及,不可违拂,朝阳归月,月入星眸,但求去凡尘,雨露且升腾……” 仲玄道长语声浑厚,一字一句地读着中关于凡人暂时去除尘念,感悟体内真气,运转真气的口诀,此可谓是踏入道门第一步,之后再以真气结成气海,为己所用。道家气海,就犹如武家劲力一般,气海越足,其所施展出的道术威力也即越强。 此本,则是出自三百年前朝中一位名叫王康的宦官之手,已可算作是一本古籍。这王康虽是宦官,且在朝中地位显赫,即便一生都未真正入道,但却精研道术,更是跋山涉水,亲自拜访各道派名师,并在晚年写下了、、三本著作。所述的,是关于他对道学的独特见解和诠释,,则是一种心极的修炼方法,而,就是关于如何运用及提升气海的法门,其中包罗万象,涉面极广,是公认修炼气海最好的道家典籍之一。 随着仲玄道长逐句解释,陆彦一一记在心中,可陈鹏和江氏姐妹,却是听得不大耐烦,睡的睡,打哈欠的打哈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权当陪同陆彦。 白昼的时间,转眼过去了,很快天色渐暗,今日修行到此为止,随即陆彦便携同三人下山。 “陆彦,仲玄道长教的那些,你真能听懂吗?”在啃着手里一块鸡肉时,陈鹏问陆彦道。 “当然,我才没你那么笨。”陆彦回道。 “我呸!我才不信你将来真能踏入道门修炼,如果是我啊,我宁去学武艺,也不要学道术。” “哦……那可正好,过一阵子,豹牙大叔就会传授我们武学,到时你一块来学啦。” “这样吗?那可真好,我一定来!”陈鹏兴奋地站起身来,不由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到了夜间,陆彦终于摆月兑了陈鹏和江氏姐妹,再次回到洞内,知秋依然在原地静静等他,和他离去时并无不同。 试了一试,今日还是未能将剑从鞘内拔出,且萦绕在这把木剑上的神秘气息,也似乎越来越重了。 沉吟半晌,陆彦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异感受,就仿佛知秋化作了一团光影,悠然飘浮在他身前,且睁着两眼对他说:不是我不想出来……而是……还未到那时候! 不自觉间,陆彦全身打了一个冷颤,更是觉得萦绕在剑上的神秘气息,似乎扩散了开来,充斥整个洞内,黑暗中,那双眼睛,也好像正凝视着他。 可不知为何,他并不害怕。 又过了小半会,他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对于实在想不明白的事,他向来不会太过多想,于是他将知秋放在一边,开始按照仲玄道长所授之法修炼。 首先第一步,是要感悟到体内真气,依所说,人人皆有真气,只存在强弱之分,若能寻到真气,便可加以运用,而后再将真气汇聚起来,形成气海。 之所以称为气海,是因真气就好比大海,无边无际,无休无止,世间道家高手,也个个都是气海惊人,即便踏入仙人境,但对于气海的修行,也是不得松懈。 而若要探寻真气的话,静心,是最为重要的前提之一。 就这么,陆彦闭上双眼,盘腿而坐,将仲玄道长所授的口诀一遍遍在脑中回放,用心感悟着体内真气。 漆黑的洞内,也是静得连一只蚊子飞过也能清晰可闻。 便在此时,陆彦紧闭双眼之际,在他身旁的知秋,忽然又发出一道黑光,紧接着,一道丝状的黑气,慢慢悠悠地从剑身与剑鞘的缝隙内透出,缓缓落到他头顶。 陆彦,却没有丝毫察觉…… ( 第四章 四大道会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几个时辰,青潭镇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已入睡,可洞内的陆彦,依然在盘腿静坐,探寻着体内真气。 猛然间,他心头一动,一道灵光,于他脑海里闪现,甚至连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因为,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神奇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存在着一股仿佛水流般的气体,几乎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无论是筋骨,内脏,血液,大脑,都似乎有它的存在,缓缓波动着。 他坚信,这必然就是真气,是他所窥探到,亦是道家所谓气海的前身! 除此之外,在这几个时辰内,还有另一种奇异感受,一直萦绕着他,即便此刻,他已睁开眼来,不再用中的静坐之法,可这份感受,依然伴随着他,并未因此消散。 似乎是有股由外入内,飘飘渺渺的神秘气息,正不断侵入他的身体,也是充斥于四肢百骸,就和体内真气一般,但却令他相当舒服。 他忽然感到自己身体很轻,轻得仿佛要飘起来似的,而且那股神秘气息,好像和真气密切融合在了一起。 不管怎样,总之身体不痛不痒,他就也没有再多去思考,一见洞外漆黑一片,推测已至午夜,于是他就地而睡,今日修炼,打算到此为止。 依仲玄道长所说,气海境虽是六大道境中门槛最低的第一境,但要踏入,也非几天就能成事,而要结成气海,首先,必须要领悟到体内真气,然后再运转真气,将真气凝聚起来,方能成功。 只是陆彦万没想到,感悟真气,仅花一天时间便能做到,比他先前所预期的,倒是要容易得多。 其实,陆彦完全不知,踏入道家气海境的三大阶段感悟、运转、凝聚,其中感悟真气,虽只是整个道境入门第一步,但换寻常人,哪怕极具天赋,也通常要花三天左右时间才能办到,若是如仲玄道长这般资质平平的道士,当初修炼时,更是花了整整十天,这还是在有师父一旁教导的情形下。而像陆彦这样修炼第一天就能感悟到体内真气的,古往今来,整个道门几乎闻所未闻,简直不可思议,要是仲玄道长身在此处,恐怕已震惊得哑口无言。 直到陆彦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他都不知道,这一切,是那把神秘的知秋所赐予的,而此刻,被陆彦握于手中的知秋,却又在闪耀着耐人寻味的黑色光芒。 隔日,陆彦又是一早来到后山,因来得早,他直接就坐在仲玄道长身前,而陈鹏和江氏姐妹四人,由于要寻新的住处,此次并未一同前来。 很快,仲玄道长身前即坐满了弟子,一些和陆彦关系不错的少年,见陆彦修道竟如此勤奋,也是颇为出乎意料,忍不住调侃道: “实在想不到啊,整天只会捣蛋的陆彦,也会来这种地方。” “那是当然。”陆彦回过头去,嘻嘻一笑,“我陆彦,也有忙正经事的时候啊,再说替天行道,降伏妖魔,人人有责嘛。” “哎哟,你怎变得这么有觉悟啦!”那些少年听得哈哈大笑,只将陆彦视作小丑一般。 “还有啊,陆彦。”这时,一旁另一名青衫少年站起身道,“我听景阳镇的阿寿说,今次这只精怪,和以往这一带所出现过的可大有不同,那些尸体,听说都是先被一种黑液腐蚀,再被吸干精气,就连骨头都变成了粉末,简直惨不忍睹,别说是我们,就连道长,恐怕都不好对付,你难道没听说,难道不怕吗?” “那有什么好怕的!”陆彦只是笑了笑,也不多解释。 “嘿,别现在口气这般大,到时就逃得没影啊。” “不会不会,区区一只精怪而已,再说我要做的事,可不仅如此……”说话间,陆彦忽地转过头去,面向了仲玄道长,“老道长,以后,我还要帮您把那被没收的太极印给要回来,让咱们能堂堂正正地坐在道观里听您讲道!” 此话一出,那群少年更为震惊,就连其他本没关心陆彦说话的弟子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陆彦,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要说陆彦吹嘘自己不怕那只精怪,哪怕说要跑去亲自降伏,都可算是情理之中,大家一笑置之,谁都不会在意,可说要帮枯叶道观将被四大道会取走的太极印给要回来,此种大话,非但显得不可理喻,更是令人后背顿生寒意,深感惊悚。就像一只蚂蚁,忽然有天对人说,我要征服世界,征服人类一般! 好几年前,四大道会派遣几名黄衣执事奔赴青潭镇,请出仲玄道长,命他交出太极印时,此间不少人都在场,其中亦包括了陆彦,可直至四大道会的人离开,都无一人敢出声发出异议,仲玄道长,也只是神色黯然,目视着太极印远远离去。 这几年来,因天殷王朝境内道派众多,道观林立,四大道会规模也是越发庞大,更引入了一批道家高手,名曰为朝廷效力。而在对待各道派时,四大道会向来是以朝廷名义,作威作福,仗势欺人,通过滥用职权,为自身谋求好处利益,尤其是四大道会中势力最大,人脉最广的大道会,更是高高在上,显得不可一世。 所以说,陆彦这番话不仅仅是荒唐无稽,若不幸传入朝廷官员耳中,还是一桩不可宽赦的大罪,极有可能遭受酷刑致死,敢说出如此大胆妄为的话,即是令众弟子感到震惊的缘故。 就在仲玄道长身旁,那两名已踏入道家无为境的弟子范懿和乐长孙,非但对陆彦这番话不屑一顾,且还满腔怒火,要知道,即便真有一名弟子敢说这话,也只能是他们两其中的一人,怎会是陆彦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爬虫,陆彦这般做法,显然未将他们两人放在眼中,两人也是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上前好好教训陆彦一顿。 也就在范懿和乐长孙准备发作时,仲玄道长忽然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说道: “好……好……若真如此,那确是一件幸事。不过……这话以后可不许再提,任何地方都不可以,明白了么,陆彦?” “嗯!”陆彦心领神会,用力点了点头,“道长,我明白啦,我听您以前也常说,人的愿望,是要放在内心深处,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对!对!”仲玄道长哈哈长笑,对陆彦又增添了一份喜爱。 今日所授,依然是气海境的入门式感悟体内真气,但于昨晚,陆彦就已完成了这一步,他倒也并未点破,依然用心听着仲玄道长叙述,以便对气海多一些了解。 到了午时,陈鹏带着江氏姐妹前来,还给陆彦送了些乞讨来的剩饭剩菜,陆彦毫不顾及地大口大口吃着,而范懿和乐长孙等人,却是看得不住冷笑,摇头叹息。 之后,仲玄道长一口气将中关于气海修行的整个过程大致叙述了一遍,又命众弟子静心领会,先感悟到体内真气,他则负责从旁指点。 新弟子中,也仅只有陆彦一人,已开始模索着真气运转之法,自己在角落中悄悄进行着。 到了夜间,陆彦又回到洞内,依然是盘腿静坐,回思着白天仲玄道长所授的法门,且今日收获良多,已粗略掌握运转真气之法。 当然,就在他紧闭双眼之际,知秋继续释放着丝状黑气,悄然渗入他的体内,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沉浸在黑暗当中。 ( 第九章 庙 到陆彦缓缓醒来时,已是烈日当空,阳光直射入了洞内。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觉得什么事不大对劲,猛然间,他啊啊惊叫一声,几乎跳起身来。 “哎呀,不好了,我睡过头啦!” 他一下极为清醒,呆呆愣愣中回想起来,今日幽魂谷之行,约定的会合地点是在镇上,且一大早就要出发,昨天分别时,豹牙还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绝对不要迟到,可现在,洞外艳阳高照,早已到了午时。 一想到此,陆彦急得快要落下泪来,也顾不得细想,忙抓起知秋,背上那把骨木良弓,将箭桶挂在腰间,飞一般地奔出石洞,又连跑带爬地赶往青潭镇去。 来到约定地点时,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四周无人,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陈鹏和江氏姐妹忽然出现,当见到陆彦后,也是连忙奔了过来。 “喂,臭小子,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都在找你啊?”还未接近,陈鹏就已大声斥责。 “是啊,我们都找你半天啦!”江若敏跟着叫道。 “哎哟,我睡过头啦!行了,你们快别多说了,赶紧告诉我仲玄道长他们呢?”陆彦不打算多解释,急忙问具体情况。 “他们一早见你不来,就让我们找你,可惜找了半天都没找着,豹牙师傅气得把你一顿痛骂,就不准备再等你了,他们就这么走了。”江若兰回道。 “走了?”陆彦仿佛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心头一震。 “当然啦,都怪你这臭小子不知跑哪去了!”陈鹏还在责备。 “不过……”江若兰似乎想到什么,又继续说,“在临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豹牙师傅对仲玄道长大声说,他们是要往深水谷的方向前行,然后再继续往前走,等到幽魂谷,大概要三四天的时间。” 深水谷,是地处于青潭镇笔直向南的一个峡谷,两年前,豹牙曾带着陆彦还有其他一群少年去过那里捕猎,陆彦随即明白,尽管豹牙对他极度生气,但最终还是留给他一条有用线索,方便他随后赶来,毕竟,陆彦并不清楚幽魂谷的方位。 “好的,我懂啦!”得知方向后,陆彦心情略有好转,随即他便准备出发,心想只须加快追赶步伐,在三四天时间内必定能与他们会合。 “等等,陆彦!”就在陆彦转身离开之际,陈鹏忽然又把他叫住。 “还有什么事啊?我得走了!” “你腰里那个,是什么玩意啊?”原来,是陈鹏发现了陆彦别在腰间的知秋。 “就是一把木剑啦,我捡到的。” “木剑?”一听到是什么木剑,陈鹏顿时失去了兴趣,“那东西,有什么用吗?你该不会……是想用它去杀那怪物吧?” “有什么不可能,或许……它还真死在我这把剑下也说不定呢。行了,真不多说啦,我走了!”也不等陈鹏回应,陆彦就已飞身离去。 出了青潭镇,陆彦直朝一条山路奔去,到了这条山路后,他发现,这条山路虽然崎岖,但路还算宽敞,他清楚记得,两年前,豹牙带他们去往深水谷,正是从这条路上出发。 可因连续奔走,待行出两个时辰后,他已累得眼冒金星,两腿发软,几乎快要昏厥。无奈之下,他只得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歇,并取出行囊中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大口大口地吞食。 休息完后,陆彦继续上路,打算趁天黑之前,多走一些路程。 此处群山林立,四面荒凉,山路越行越窄,且路面泥泞,湿气浓重,显是昨晚下过一场大雨。 这里,也已出了青潭镇的范围,应是一个无人管制的地带。 待在这条泥泞不堪的山路上走出几步后,陆彦骤然发现,路面上,似乎有一些不大清晰的足印,看样子,自己方向并未寻错,仲玄道长和豹牙等人,一定也从此处经过。 这下子,陆彦不仅更为放下心来,也不顾路面湿滑,急不可耐地就大步向前,可未想到,就在他经过一转角处时,忽地一脚踩到一大块湿泥,身体不由自主地失去平衡,急朝一旁倒去。 “哎哟!”他大呼一声,两脚完全失去了控制,朝下摔去。尽管山路下方并非是个万丈深渊,只是一个杂草密布的斜坡,但依然深不见底,危险至极。此时他又一个不稳,竟沿着斜坡向下滚落,也不知滚了多久,途中压断了多少树木,这才缓缓停下。 “哎哟,这是哪里?”他感到自己臀部痛得如火烧一般,全身又像散架,又像没有知觉,也不知自己伤成怎样,有没有撞断骨头。 环顾四周,他发觉这里全都是一些细小的树木,形状都颇为奇怪,地上还满是一种蘑菇状的果实,以及零零落落的枯叶。总而言之,此处相当诡异,空气中,更还弥漫着一股潮湿、阴森的气息。 对于在苦难中长大的孩子而言,他并不害怕。等停了片刻,他感到身体略有好转,似乎没有伤到筋骨,这才缓缓起身,在林中随意走动起来。 “这里,究竟是哪啊?我怎么掉这里来了?”在不断探视中,他自言自语道。 走出几步后,他才看到树林上方的斜坡,斜坡之顶,即是那条通往深水谷的山道,此时想再爬上去,得要废一番功夫,尤其是现在全身上下都还隐隐作痛。 于是,他打算在此休歇一阵,等身体完全康复以后,再试图爬上山道。 又胡乱晃悠一阵后,他看到前方有座低矮的山坡,山坡上也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木,且湿气浓重,可以想象,昨晚下过的这场雨有多大。 就在他更为靠近山坡之时,忽然发觉,在山坡之侧,似乎有一座土房。 怎么?这种地方还住着人家吗? 陆彦心中略感好奇,待绕过一片矮树丛后,很快来到了这座土房跟前。 原来,这并非是一座普通土房,只见房内供着一尊菩萨,菩萨身前,还摆着一个宽大的香炉,炉内残烟缕缕,此处,竟是一座土庙。 在深山老林之中,建着一座土庙,其实也并非是什么奇事,只是庙内香炉发出的烟味还未散去,陆彦推测,刚才应当有人在此。 一瞥眼间,他又看到庙内一角落处有只破碗,碗内,竟还放着一些新鲜水果。 陆彦本就已口干舌燥,这下看到水果,馋得口水都快要滴下,随即也不细想,忙捡起一只苹果,就往嘴里塞去。 也就在他畅快无比地享用这些水果之时,忽听就在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人声: “你是谁?为何吃我的水果?” 陆彦心一惊,就像是个偷吃还未擦嘴的孩童一般,忙用力将口中东西咽下,而后慢慢回过头去。 但见面前有个矮矮胖胖的老僧,矮到犹如一个侏儒,身穿一件淡黄色的旧格纹袈裟,头上长着大大小小的尖角,皮肤上布满了疙瘩,且不断有湿泥从他皮肤内渗出。仅从相貌体型而言,可说极其怪异。 陆彦还未来得及回答,那老僧走近一步,又说道: “原来,是个不知哪来的野小子!” 陆彦紧盯着面前这极度丑陋的怪僧,就如先前落到此处那般,他并不害怕。 ( 第十章 黑王秘宝 “你好,前辈。”陆彦略有羞愧地回道。可当说出口后,他又忽然想道,到底是该叫“前辈”好呢?还是叫“大师”更好? 眼见面前这位形貌奇特的怪僧,虽身披袈裟,却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是佛门中人。 “你快回答我,你是谁?从哪跑来的?还有,为何要吃我水果!”那怪僧用手指着陆彦,大声叱道,表情却显得相当滑稽。 “我叫陆彦,青潭镇来的,本来在山上走得好好的,一不小心摔到了这里,正巧又看到这边有好多水果,我又正巧嘴巴干啦,就拿来吃了,我本来可不知道,这些水果是大师您的。”陆彦个性向来纯真,即便做坏事,也习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见陆彦回答如此爽快,那怪僧也是一愣。 “嗯,你倒也老实,那你再说说,为何会身在此处,又准备去哪里。” “我要去深水谷,找我的同伴。”陆彦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原来是这样。”那怪僧微微点下头,也不打算继续追问。停了半晌,他慢慢悠悠地围着陆彦绕了一圈,又仔细对他打量一番,“现在,咱们就来算算你偷吃我水果的帐吧!” “怎么算呢?”陆彦睁大眼问。 “我向来最讨厌的,便是你这般的小偷吃鬼,好在你供认不讳,这点倒也不错。不过这些水果,可是我辛苦搜集来的,足够我吃上三天,所以得让我想想,该怎样罚你。” “好吧。”陆彦表现得一脸轻松,就地而坐。 “小毛孩,难道你不怕?”怪僧奇道。 “是我偷吃的,就该受罚啊。”陆彦直截了当地回道,“再说,我看大师您也不像坏人。” “哦?是么?看来,我得让你知道知道我的手段。”那怪僧忽然阴邪地一笑,然后走出几步,对向了一片矮树丛,再伸起手来。 一团诡异、难闻的紫烟,突然在他伸起的那只手掌上缓缓冒出,且越变越大,好像烟囱发出的浓烟一般,滚滚朝上飘去。 待这道紫烟成型后,他手掌朝前一甩,全都飘向了他身前那片矮树丛,在陆彦看来,就仿佛是块巨大的紫色棉花糖一般,景色极是壮观。 过了不久,紫烟渐渐散去,可再看那片矮树丛,皆变作了枯枝残叶,如被烧焦了一般,好比人类肉身,被剥去了皮肉,只剩一具骨骸,还是具发黑的骨骸! 陆彦瞧得震惊异常,也不知这是道术还是什么其他法术,一时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小毛孩,你想不想也成为这样?”怪僧回过头去,恐吓陆彦道。 “当然不想,大师,你好厉害呐!”那怪僧也实在预料不到,陆彦非但未感到有多惧怕,反倒还对他崇拜起来。 “咦?你这小毛孩,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这样吧,我先考你个问题,你觉得本大师我,长得好不好看?”不知为何,怪僧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 “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大师长得很丑!”陆彦立即回道。 谁知怪僧听到这话,丝毫没有气恼,反而神情渐渐变得柔和,两眼紧盯着陆彦。 沉寂了好长一会,怪僧才继续道: “小毛孩,你明知我举手投足间便可要了你的性命,却依然直言不讳,不讲虚言,足可证明你这孩子个性真诚,在这污浊之世,如你这般人,倒也颇为难得。” 陆彦一听,心中一喜,不由咧嘴笑道: “大师也是这样的人啊!对了,大师,您究竟叫什么名字呢,又为何住在这里?” “我没有名字。不过,从很久前开始,大家都称呼我为‘藏地泥佛’。”怪僧悠然回道,可又似乎想到什么,眉头一紧,“你可别岔开话题!小毛孩,你倒是快告诉我,该怎么补偿被你偷吃去的这些水果!” “大师……还记挂着这事啊……”陆彦张大了嘴,“其实,我早想好啦。等我这次事办完了,日后定然摘更多的水果,放到这间庙里,来孝敬大师您!” 听到此时,藏地泥佛再也按奈不住,终于放声笑了起来,随后回道: “你这小毛孩的性格,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你说话可千万要算数!” “一定一定!”陆彦亦大笑回道。 过后,两人在庙外随意寻了处地方,并肩而坐,继续攀谈。 “藏地泥佛大师,您究竟是不是佛门中人?又为何住在这呢?” “我生在佛门,长在佛门,从小开始,我就精研佛学。可惜……自百年前永生道大乱后,本朝开始崇尚道术,以致佛学式微,道学昌盛,我也是意志不坚,竟踏上了修道之路,也许……是菩萨对我的责罚,才使得我在修道时走火入魔,容貌尽毁,就如你所见,成了这般丑陋模样。后来我走出原本所住的寺庙,拜访名师,一来是为深造道术,二来是为寻找可令我回复原貌的方法。最终于道家修为上,我虽有所突破,可这幅相貌,却是无力回天了。之后,我万念俱灰,恍恍惚惚中,竟转悠到了此处,但见这里渺无人烟,倒是处清静之地,便就这么住下了,不知不觉间,恐怕也已住上了几十个年头。”说完后,藏地泥佛还轻声一叹,包含了一股沧桑之意。 “大师,您在这居然住了这么久啊?如果是我,莫说叫我一个人在这住几十年,就算几十天,恐怕我都熬不住。还有……大师,您说的那永生道大乱,又是什么?” “你这孩子,难道连百年前永生道大乱之事,都未听说么?”藏地泥佛讶异道。 “没听过,就算听过,我也忘了。”陆彦依然回答爽快。 “唉……真是麻烦,还要我给你解释。百年前的永生道,可说是当时最为诡异,最为神秘的道派,他们非但道行惊人,还开创了不少独门秘术和法宝,而道派的宗旨,即是寻求永生不死之法,如日月般长存于世……” “哦?就是道家所说的长生不老吗?”陆彦打断道。 “长生不老,只是使人长寿而已,总有死期。永生不死,却是可使人永远活在世上,成为不死之躯,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那这个永生道,现在又在哪呢?”陆彦立刻又问。 “你能别多嘴,让我说完吗?”藏地泥佛拧了下陆彦耳朵,又继续说,“直到约百年前的某一天,永生道终于开创出一个可使人获得永生的神奇方法。即是通过一神秘道术,将远古十二只最为长寿的神兽兽魂召唤回世间,再运用一道秘术,使这十二兽魂全部归入永生道自创的一只炉壶内,最后再以灼烧炼制,于十日后可得一神丹,服食后便可获得永生。可惜……事与愿违,只因这远古十二兽魂的力量实在太大,永生道的道士们渐渐驾驭不住,最后,那十二兽魂摆月兑了这一道术,一切,就这样失去了控制……十二兽魂就此飘荡世间,还酿成一场巨大灾难,人类,也差些就要灭绝……” “那后面呢?后面又怎样啦?永生道,没有想办法降伏这些兽魂吗?”陆彦听得津津有味,急不可耐地问道。 “自这场灾祸平息后,永生道这次事件被传播开来,其他各大门派为报复永生道所导致的灾情,或为寻求已被誉为永生三宝的三样物事,即那吸纳兽魂的聚魂**,以及炉鼎,月火,纷纷前往讨伐永生道,永生道雪上加霜,随即覆灭,永生三宝依然没有下落。于是,那些兽魂又被世人称作十二魂兽,流传开来,世人,尤其是道派人士,亦不断搜寻着永生三宝的踪迹,妄图踏上永生之途。”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陆彦叹道,“那么永生三宝,到底被人找着了吗?” “据我所知,永生道在覆灭之际,将永生三宝分别存放在一极难寻到的隐秘之处,又将三个存放地的重要信息,通过另一秘术,隐藏在一把以黑玉所制的刀和一面同样由黑玉所制的盾上,并分为两派逃逸,日后只需用这把刀劈中这面盾,永生三宝的信息就会展露。之所以如此做,是为让永生道幸存的弟子能够获知永生三宝的存放地,可惜不知为何,此讯息被莫名泄漏了出来,两派人士,也遭到了追杀,直至后来,这套刀盾,也就不知所踪了。” “啊?”陆彦惊问一声,忽觉这事情有些复杂,“那么大师,这把刀和这面盾,又叫作什么,只要得到他们,不就可以找到永生三宝吗?” “不错,这套刀盾,暗藏着永生三宝存放地的信息,世人称之为‘黑王秘宝’,刀为黑王刀,盾为黑王盾。就我所知,这几十年来,各方人士一直未停止对它们的搜寻和争夺,此时此刻,我也不知它们身在何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它们必定还在世上!” ( 第十一章 创世 第十二章 慧识灵草 第十七章 激斗 当那怪影扑来之际,豹牙反应迅猛,大喝了一声,随即拉满弓弦,又是一箭射出! 众人都还未能看清,那怪影就机智地向旁一避,而后就此站定在了湖边,恶狠狠地瞪着众人。 直至此刻,众人方才看清这只精怪形貌,只见其约有两人来高,通体乌黑,躯干及头部就如鲤鱼一般,颈部长满了尖刺,血口朝上,一双暗黄色的巨眼,正在不停转动,打量着众人。除了肥大壮硕的身躯外,它的四肢却显得颇为瘦小,与躯体格格不入。很显然,这是一只还未修炼成人形的黑鱼怪。 当见众人也都纷纷对向它时,黑鱼怪即刻又发出“吼”的一声怪响,同时还从口中不断吐出大量黑水,就如沼泽地中的沼水一般。 “就是这只鱼怪,害得我们两镇鸡犬不宁,百姓不安,不少人已命丧其手,今日,必要将它除去,以绝此患!”彭良厉声道。 同一时刻,仲玄道长,豹牙,众弟子,以及那几名壮汉,早已准备就绪,试图将其击杀。 可只听黑鱼怪忽地发出“咕咕”两下怪声,躬来,如要作呕一般,过得片刻,随着一大口黑水喷出,一具几乎血肉模糊、干干瘪瘪的尸身,竟从其口中活活吐了出来,众人都认得,这是刚才被它拖走的那名壮汉,显然遭受它吞食,没了精气,与湖底那些尸骨无异了。 “风兄弟!你竟把风兄弟害成这样,我宰了你!”见自己同伙死状如此惨烈,赵姓大哥顿时气急败坏,抽出腰间一把钢刀,就要上前拼命。 与此同时,仲玄道长手指夹起那张谓之“紫电符”的黄色道符,妄图从旁夹击。 陆彦等三名新弟子,也是两手并拢,准备施展“飞焰术”。 可就在赵姓大哥冲上前去之际,黑鱼怪一声怒吼,忽然从其那张朝天大口中吐出两条宛如细绳般的触手,直窜向了赵姓大哥。几乎于同时,陆彦等三人手中一团焰火也是冲黑鱼怪后背发出,仲玄道长,则是手持道符,贴向了黑鱼怪的巨头。 这一边,赵姓大哥见那两条触手窜来,心中一惊,急忙闪身避过,可他身后另一名壮汉,却是躲闪不及,已被触手牢牢捆住脖子,整个身子旋即飞起,被黑鱼怪拉回它那张血口。 “阿良,小心!”见情势不妙,赵姓大哥急忙叫道。 另一边,黑鱼怪后背一阵火焰爆裂,陆彦等三道飞焰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它的后背,可令人惊异的是,黑鱼怪躯体只是微微一颤,而后一道黑气缓缓升起,似乎并未造成什么伤害。 仲玄道长,也是趁着黑鱼怪分心之际,将“紫电符”贴至它头部,随即半空中骤然一声震响,一道紫色电流,竟凭空显现,并“嗞嗞”朝下急落,正中黑鱼怪的巨头。 “嘭!” 就在紫电击中黑鱼怪之时,黑鱼怪亦将那叫阿良的壮汉吞进口中,黑水从其口中四溅,阿良即刻被嚼得血肉模糊,如滩烂泥般被吐了出来。 “阿良!”见自己已有两名兄弟被这精怪屠戮,赵姓大哥已是气得眼圈发红,连忙射出两箭,可就如同豹牙先前那箭一样,即便完全射中,也是丝毫不起作用。 在连续遭受飞焰、紫电、利箭之后,黑鱼怪却依然坚挺,几乎未受什么创伤,直令所有人深觉胆寒。随着“吼”的一声怪叫,一团犹如云雾般的黑气从黑鱼怪口中喷出,这一次的目标,则是在其面前的仲玄道长。 因这团黑气覆盖面甚大,仲玄道长难以避开,好在他有道家灵皮护体,这点攻势自然伤他不得。 可现下这黑鱼怪皮糙肉厚,如此坚韧,众人亦是顿感头疼,也就在此时,豹牙沉寂片刻,忽将九支箭一齐搭在鹤嘴弓的弓弦上,大声喝道: “我们须得拿些真功夫出来,寻常攻势,显然对它无用!” 话音刚落,九箭离弦,“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此即豹牙“九珠夺命箭”武法,九支箭几乎连成一线,雷鸣霹雳一般,外加是这把鹤嘴弓所发,威力不言而喻。 见豹牙这射术如此精妙,陆彦也是颇为惊愕,半天合不拢嘴。 这黑鱼怪的原形虽只是一条黑鱼,但通过近百年修炼,已长出四肢,初具人形,智性也非普通鱼类可比。待豹牙这“九珠夺命箭”射出,它亦能感到不好应对,故凭借矫健身法,连忙向旁一避,轻轻巧巧地躲过了那射来的九箭。 “哎哟,好可惜!”陆彦叹道。 当黑鱼怪成功避开后,它又疾步狂奔,竟冲向了陆彦等一群弟子,口中黑水四溅,势若惊雷。陆彦和其他一些弟子正待要上,范懿和乐长孙两人就大吼道: “你们闪一边去!” 随即两人站出身来,于胸前结起一个十字形手印,湖中水流涌动,忽地“砰砰”两声,两道水柱腾升起来,待再细看,竟是两条由湖水形成,足有三四人高的水龙,此即范懿和乐长孙的道术水龙吐珠! 就在黑鱼怪逼近众弟子时,两条水龙赫然吐出一个同样以水聚成的水弹,就如坚韧的圆石一般,直射向了黑鱼怪。 “嘭!嘭!”两声,黑鱼怪来不及躲闪,被两个水弹射中面门,一连退出好几步,水弹威力虽是不俗,但黑鱼怪抗御力实在太强,这点攻势显然不能给予重创,只得暂缓片刻而已,且令黑鱼怪更为震怒,在大吼一声后,又一次奔袭过来,并将口中那两条黑色触手再次吐出,分别朝范懿和乐长孙两人胸膛窜去。 范懿和乐长孙心中一慌,不由后退几步,便在此时,仲玄道长用手指在七星剑上轻轻一点,七星剑的剑尖,瞬间燃起一道犹如梅花般且缓慢旋转的黑炎,这是仲玄道长另一门道术,只能以道家血祭法器催动,谓之“飞神炎剑”。 “去!” 到听仲玄道长一声喝令,“飞神炎剑”如箭般射出,犹若梅花般的黑炎渐渐扩大,且加速旋转,待触碰到黑鱼怪两条触手时,黑炎急剧蔓延,攀附在了两条触手之上。黑鱼怪即刻发出一声狂吼,见自己两条触手被毁,立时从口中吐出一大团如泡沫一般的黑雾,与黑炎胶着在一块。仲玄道长见机行事,飞速上前,一把抓住七星剑后,就往黑鱼怪口中刺去,黑炎如雪花般扩散开来,眼见就要得手,谁知黑鱼怪发出一声强烈的咆哮,湖水翻滚,就连大地似乎都在震动,大量呈浓墨状的黑水从它口中不断渗出,只在一瞬间,众人的脚底遍布黑水,且在触碰黑水后,两腿感到阵阵酸麻,竟似失去知觉一般。谁都未料到,黑鱼怪这黑水攻势,威力居然如此强悍。 瞬时间,众人全部身陷在一大片黑水当中,仅有仲玄道长和豹牙两人,才凭借各自神通摆月兑了束缚,站到远处树上。黑鱼怪因触手被毁,也是暴跳如雷,急忙要向仲玄道长和豹牙两人冲去。 陆彦亦是被困在如沼泽一般的黑水当中,死活挣月兑不开,急得满头大汗,那把骨木良弓,也不小心摔落在了别处。 “道长,看样子,这怪物有些惧怕我的‘九珠夺命箭’,你可有法子,将它困在原地?”忽然间,豹牙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策略。 “好,我姑且一试。”在如此紧张万分的状况中,两人也不能商量太多,仲玄道长一口答应。 随着震地轰鸣,黑鱼怪已飞扑过来,仲玄道长当机立断,立时冲出,手中,又持有一张新的黄色符纸,也即下品符纸,上头却是空空如也,无任何图案文字。 当世道符的符纸,分为下品、中品、上品三种,下品是黄色,中品是金黄色,上品是亮金色,仲玄道长生活清贫,自然无力筹集太多上中品符,所用的符纸,也基本都是下品。 至于符术,寻常道符,皆是以朱砂或黑墨先在符纸上画上各种文字、图形或图案,即可以符术的施术之法使用,而另一种道符,则是以念力催动,直接在符纸上形成内容,此刻仲玄道长手持这张空符,显然准备以念力成形。 待闭目凝神过后,这张符纸上,赫然显现一道弯弯曲曲的枯藤图案,到黑鱼怪临近时,仲玄道长眼疾手快,一下将这道“蛮藤符”贴至黑鱼怪身上,符术也是立时生效,只见就在黑鱼怪的足底下方,瞬时生出一棵极为粗壮的枯藤,破土而出,黑鱼怪整个粗壮的身躯,就这么被枯藤缠绕,一时竟动弹不得。 豹牙见机到来,又是运用“九珠夺命箭”,九箭呈一线射出,黑鱼怪无力躲闪,只得张开血盆大口,正想喷出什么东西来,可这九支箭在鹤嘴弓下何其威猛,仅瞬息间,伴随一阵爆破声响,黑鱼怪的大口就已被前后贯穿,黑水猛烈激射出来。 “这下你完了吧?”豹牙同时叫唤出声。 眼见豹牙得逞,众弟子也是齐声喝彩,可他们仍被黑水束缚住了两腿,无法挪步移动。 也就在黑鱼怪头部破裂,众人认为它将死之际,忽听又是一声天摇地动般的狂吼,黑鱼怪非但未倒死,还将枯藤挣月兑,且趁仲玄道长松懈之际,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这一下众人凛然心惊,人人都未想到,这黑鱼怪的生命力竟如此顽强,这等伤势,都未能致它于死地! 但现下仲玄道长被抓了肩膀,七星剑亦被黑鱼怪拍落至地,情势可说危险之极,几乎所有弟子,都是惊呼出声。 也就在万分危急之刻,陆彦因手中无物,下意识地将腰间的知秋取出,即便知秋依然未能出鞘,他还是使尽全力,用剑刺向了地上那滩黑水。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显现。当陆彦利用知秋触碰到黑水之际,黑水竟像萎缩了一般急速向外扩散,就如知秋是个绝世魔神一般,使得一切尽皆退却。过不多时,陆彦周身四处已没有一滴黑水,他行动亦恢复了自由。 与此同时,黑鱼怪忽然胸口肌肉一阵紧缩,而后再赫然打开,一大团黑水,就从它胸口那被打开的大洞内激出,直射向仲玄道长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陆彦犹如天神一般降临,且因他心头被种三株慧识灵草,反应也是极为灵敏机智,在用“飞焰术”轰向黑鱼怪胸口之时,还一剑朝黑鱼怪那只抓住仲玄道长的手上砍落,动作一气呵成,极是流畅,姿势也颇为潇洒。 就在所有人注视下,黑鱼怪一个分神,又被知秋震得退开了几步,那团黑水也即从仲玄道长身旁掠过,可说惊险无比。 “陆彦,快跑!”此种情势下,豹牙看出黑鱼怪已将目标转向陆彦,忙出声提醒。 陆彦心领神会,急向旁退开,可黑鱼怪奔速惊人,直奋力追向陆彦,声嘶力竭的吼声响彻山谷,震得人大脑轰鸣。 眼见自己就要被追上,无奈之际,陆彦只得奔进那个先前去过的石洞,黑鱼怪自然紧随其后,横冲直撞下,使得不少石洞内的碎石滚落至地。 一路奔到石室后,陆彦发觉自己已避无可避,心中一阵惊慌。可黑鱼怪步伐快如闪电,临近陆彦时,立时就冲他扑了过来。 在极度危急时刻,陆彦已无暇细想,两眼一闭,提起知秋,即朝黑鱼怪胸前刺去。 ( 第十八章 疑点 “吼……” 黑鱼怪声如惊雷,完全使出全力,竟似同归于尽一般。陆彦却只是紧闭两眼,刺出知秋,可说一切的赌注,都下在这把知秋上。 知秋,再一次闪现出了那道诡异黑光,只是此刻并不微弱,而是一团更亮、更大的黑光,整个洞内,霎时萦绕着一股神秘气息,似乎有些游魂般的物体,正在随处飘荡。 “咣!” 黑光骤然散开,犹如利刃一般,四面开花,黑鱼怪眼见此幕,猛然发出一声惊吼,只有此时,黑鱼怪才真正体会惊恐之意,在知秋面前,这只精怪纵使再庞大十倍,也是渺如沙粒。 若黑鱼怪是人类,它就明白,此刻为时已晚。 一声骨肉俱裂的脆响,知秋所发出的黑光皆射入黑鱼怪体内,黑鱼怪便如薄纸一般,竟就于半空当中,瞬间被撕得粉碎!大量黑水、黑液、黑血漫射开来,溅得陆彦满身都是,还伴随一股极为难闻的腥臭气味,使得陆彦几欲作呕。 待一片安宁后,他慢慢睁开眼来,可却看到面前空无一物,黑鱼怪,早已化为了遍布四处的肉屑,还有一滩如烂泥一般的黑水。 这时,仲玄道长等人也追至洞内,当见眼前这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怪……这怪……”豹牙向前几步,看着四处的肉屑,简直不敢相信。 “陆彦……这只鱼怪,是被你杀了?”彭良立时问道。 “嗯……是……是啊!”陆彦喘着粗气,还未从紧张气氛中缓和过来,断断续续道。 “这怎么可能!你竟有能耐杀它?”范懿更是不大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只有其他几名弟子,尤其是和陆彦一般的两名临时弟子,瞪大了眼,一时也是难以置信,但随后却对陆彦衷心感到钦佩,更是松了口气。 “陆彦,你是用何法将它击杀的?”仲玄道长也问。 “就用道长您教我的道术啊!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它已受了重伤,然后……被我攻击到了命门吧,道长,您不是告诫我们说,世上精怪,大都有其命门所在么?兴许我交了好运,正巧攻破它的命门,它才完啦!” 陆彦不想透露太多关于知秋之事,故才胡编乱造,有所隐瞒,可他这一番解释,倒也显得合情合理,仲玄道长和豹牙等人心中亦都恍然,料想以陆彦的个性,真有可能在危急之中胡乱猛打,结果歪打正着,撞上这只精怪命门,方能奇迹般取胜。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由于陆彦本身反应机敏,且具备一定实力,对于一名初入道门的学徒而言,首战能有如此表现,实属难得。 “什么嘛,原来是靠运气啊!”乐长孙不屑一顾地道。 “好,先别说了,此处恶臭无比,也不知这精怪身上含有什么腐毒,我们赶紧出去!” 在豹牙喝令下,一群人立时步出石洞,刚从一片恶臭中摆月兑,众人顿觉谷内清新凉爽,比起洞内,那是好太多了。 此趟剿怪之行,虽最终得胜,但也损失了两名来自景阳镇的兄弟,赵姓大哥与这两名壮汉向来交好,心下极是难受,也就在谷内,将这两人就地安葬,至于其他湖泊内的尸骨,已是无法确定身份,仲玄道长只得以念诵一篇悼文了事。 一切安顿好后,众人才缓缓离开幽魂谷,朝着各自镇上归去。 此次行程,对仲玄道长、豹牙等人而言,旨在剿灭精怪,使得心下安定,对众弟子而言,是一次极为难得的历练机会,可对陆彦而言,非但如此,更还机缘巧合地遇上藏地泥佛,得到三株慧识灵草和“玄净心念”、“气罡法道诀”等内的修炼法门,收获大到超乎想象。他心中自然一片欣喜,踏入道家无为境,结成灵皮,也是指日可待。 在与黑鱼怪的激斗当中,仲玄道长灵皮所带来的抗御力,以及念力成符,都让他印象极为深刻,他亦暗下决心,待回青潭镇后,定要加入枯叶道观,以便跟随仲玄道长继续修行。 除此之外,藏地泥佛对于他的恩惠,他也是记挂在心,日后定当还要再去拜会。 在回往青潭镇时,陆彦跟随众人,所走的是另一条水路,不似来时那条山路那么崎岖危险,只是颇费时间。在船上时,陆彦随意回想起来时之路,忽然想起一件奇怪之事,但又具体想不起是何事,只觉得心中略有不安,有件事似乎不大对劲,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极度肯定,这件事,必定是他来时路上发生的,可此刻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般,竟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到了近十日,众人才兴高采烈地回归青潭镇,而当得知成功剿怪后,青潭镇上一片欢喜,陆彦也几乎成为了最大功臣,除了浪涛般的夸赞外,还收到了不少镇上大户人家奖赏的衣食之物,陆彦全部笑纳,但皆分发给了那群陪伴多年的流浪伙伴们,尤其是关系最好的陈鹏和江氏三姐妹,一想到得来这许多东西,大家都笑开了嘴。 只因剿怪有功,陆彦亦成功被仲玄道长收为正式弟子,当他暗自庆幸的同时,却也遭来了范懿和乐长孙的嫉恨。 在倒头大睡一觉后,次日一早,陆彦便再次来到了后山树荫下,从今日开始,他就作为正式弟子入门修行,身份地位,与以往自然大不相同。 因是陆彦入门第一天,彭良和豹牙趁在附近办事之余,顺便前来探视,在与仲玄道长闲谈之间,陆彦听到三人正谈及是否该向众人通告幽魂谷底有大量尸骨,也就在此时,他脑中一愣,骤然想起了船上时心中那件不安之事。 原来,这件事关乎的,是陆彦在前往幽魂谷时,途中所遇到的两具看似被毒腐蚀的尸身。 当时,陆彦因未真正见过被黑鱼怪凌虐过的尸身,自然认为这即是拜那精怪所赐,可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这两具尸身与被黑鱼怪凌虐过的尸身死状截然不同。黑鱼怪所造成的,是那种通体泛黑,干瘪如薄纸一般的尸身,而途中所遇的,却是那种犹如被剧毒腐蚀,尸身上还冒有绿色液体和泡沫的尸身。 显而易见,这两具尸身,与黑鱼怪所造成的尸身完全不同,也即是说,致他们于死地的,并非是那只黑鱼怪,而是另有他人。 那个地方,距离青潭镇也是不远。陆彦越想越是不安,故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与疑点告知豹牙等人。豹牙、仲玄道长、彭良三人都静静听着,也意识到此事有些蹊跷。 “陆彦,你想想清楚,在青潭镇附近遇到的那两具尸身,确实如你所说的这般,没有记错?”豹牙不放心陆彦,再次确认。 “当然,千真万确,我可不会记错。”陆彦坚定不移道。 “如果真是这样,倒有些奇怪了。”豹牙沉思起来。 “不过,我们也不能妄下结论,也许,是人为作怪也说不定。”彭良想了想后道。 “彭里长说得对,关于此事,虽有古怪,但还不能认定是精怪所为,我们只须用心观望,若真有另一只精怪,它必定还会再次作乱。”仲玄道长说道。 众人纷纷点点头,都觉仲玄道长分析有理,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 夜晚,陆彦没有再回那个石洞,而是和陈鹏及江氏姐妹等人住在一块,只是自己找了处清静之地,开始继续按“玄净心念”和“气罡法道诀”修炼。 现下,他已踏入心极一层,道家气海境初探期,接下来的一步,是要通过“气罡法道诀”,以使气海提升,且变得更为精纯,相信再过不久,便可步入到气海境大成期。 只要气海强大,施展道术时,威力也就越足,在整本中,到处充斥着将气海修炼来作为根基的心得,对这一点,陆彦已能完全领会。 在陆彦勤奋苦练中,三日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日,天空淅淅沥沥飘落着雨丝,一股秋季的寒意,越来越是浓重。青潭镇的东大门处,两扇半圆形的木门,正在“嘎吱嘎吱”地摇曳作响,门前一面破旧的五色彩旗,也在风中飘扬。 此时,大门的正前方,忽地显现两个身影,其中一个略高一些,且依身材来看,似是两名女子。 这是一对母女。女儿约十五岁左右年纪,母亲则三十多岁。 她们虽是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但依然不能掩盖母女两人超凡绝伦、清新月兑俗的姿色,就仿似两个不幸落难的天仙一般,正一步步朝着青潭镇大门走去。 “娟儿,前边……似乎是个小镇。”那母亲用手指了指,气若游丝地说道。 “嗯。”叫娟儿的女儿点点头,扶着母亲,慢慢步入了大门。 可就在踏进青潭镇后,那母亲突然一声闷哼,手捂着胸口,顿感全身软绵无力、胸中恶痛,不久便倒在了地上。 ( 第十九章 母女 后山上,陆彦随众弟子一起正在听仲玄道长传授道学,彭良、豹牙,以及陈鹏和江氏姐妹等人,今日亦在一旁观望,树荫底下,一片安宁和谐。 就在这时,远处一人从山下快跑上来,此人名叫张布,是镇东边一位木匠。 “里长,里长,我们镇上……”张布气喘吁吁,一句话竟没能说完。 “什么事,你慢点说。”彭良说道。 “我们镇上,来了两个女人,您快去看看吧?” “两个女人,有什么惊奇的?来者即是客,我们妥善招待即可。” “不……这两个女人,有些奇怪,其中一个,似乎还受了伤,现在正昏倒在地呢。” “哦?竟是这样?”彭良一愣。 听着两人说话,仲玄道长忽然中断授道,站起身来。 “彭里长,我随你一同去看看。” …… 等那倒在地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时,一眼所见的,满是穿戴平庸,面黄肌瘦的平民,从孩子到老人都有,仅有几人略显华贵,但离自己最近的,除了女儿外,却是一名老道。 陆彦和陈鹏等人,自然也在人群当中,静静在旁观望。 “请问夫人,来自何处?”仲玄道长先问道。 在女儿搀扶下,那女子艰难起身,仲玄道长试图上前扶上一把,却被母女俩轻轻推开,似乎对于外人,两人有着本能的抗拒。 “我们从何处来并不重要,现今……现今我们母女二人落难至此,恳请……诸位好心收留!我们感激不尽。”说着女子带女儿一齐鞠了个躬,神态温柔,若非两人面色憔悴,定当妩媚之极。 “我们青潭镇虽穷,但向来热情好客,只不知尊夫人姓什名谁,又怎会受伤,只怕……”彭良脸色略显为难,话虽未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话中之意,显然,他是怕整个青潭镇都受到这来历不明的母女牵连。 那女子想了一下,而后点点头,慢慢说道: “我姓苏,名清竹,这是我女儿,随我而姓,名止娟。我们来自远方,路上不幸遭人追杀,我受了些伤,又无食水,正好途径此地,走投无路之际,才妄想诸位暂且收留,容我母女二人康复,日后定当报答!” 听到这话,身在人群中的陆彦才留意到,这母女两人已是嘴唇干裂,确实是许久未饮水了。 “那么,追杀你们的人呢?”豹牙忍不住问道。 “全被我杀了。”叫苏清竹的女子淡淡回道。 “可是……夫人,你受伤似乎也是不轻,你的丈夫,又在何处?”仲玄道长又问。 “我没有丈夫。”苏清竹摇了摇头,紧紧搂住了女儿肩膀。 “你呢?你也没有父亲么?”豹牙对向苏芷娟,面容肃然。 “没有,我从小便没有父亲。”苏芷娟回答却极为干脆流利,不似苏清竹那般暗藏心事。 谈到此处,众人也都明白了这母女二人身份定然非同寻常,可又不愿向外透露,只是目下她们若得不到救济,恐怕再难捱过几个时辰。 “道长,您意下如何?”彭良是个忠实厚道之人,但他身为一镇之长,必要从大局考虑,此刻他拿不定主意,便向仲玄道长征求意见。 这一切,陆彦也都看在眼中,就在仲玄道长迟疑之间,他忽然说道: “道长,她们很可怜,您收留她们吧?” 对于这类落难之人,陆彦总是感同身受,心怀仁慈,陈鹏和江氏姐妹等人,自然也是这般想法。 谁知仲玄道长还没回答,范懿就大声吼道: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指使道长!” “呸!不要你管!”江若梅扮了个鬼脸,立刻帮陆彦回击。 就在江氏姐妹三人和范懿一顿吵闹,民众议论纷纷之时,仲玄道长轻点了点头,随即作出了决定。 “好,无论怎样,我们眼前这对母女总是落难之人,且身受重伤,也无食水,青潭镇人民向来以仁义自居,总不能见死不救。依老道之见,先就将她们安排于老道的枯叶观内,诸位也无须向外宣扬,待这位夫人伤愈之后,我们再作定夺。” 一听仲玄道长如此说,众人也不再存有异议,江氏姐妹更是对范懿百般嘲讽,得意之极。 决议已定,苏氏母女即随仲玄道长前往枯叶道观,不少民众就此退散。 而在途中,谁也没有留意到,人群中的苏芷娟,却是穿过人群,一眼望向了出声劝谏仲玄道长的陆彦,眼中充满了感激。 到了枯叶道观后,仲玄道长将其安排在了观内一间客舍内,并命两小童仔细清扫,还提供了些简单的食水。 不少弟子,包括陆彦在内,也是对这母女颇感好奇,远远在门外观望,尤其是范懿和乐长孙等人,见苏芷娟相貌清丽,年龄相仿,更是两眼不停在她身上打转。 苏氏母女,就此在青潭镇上住下,只是谁都无从知晓,她们究竟是谁,又来自何处。 过后几日,陆彦心无旁骛,照常每日来到后山修炼。苏氏母女则在舍内修养,苏清竹所受内伤,在仲玄道长和镇上医师精心照料下,也已略微好转。彭良则暗中派人外出调查两人身份,可却一无所获。 在随后修炼中,陆彦越来越是觉得,仲玄道长一些修炼法门,虽能提升气海,但比起中的“气罡法道诀”,却总是差上一截。故陆彦白日在后山修行,夜晚则私下勤练“气罡法道诀”,是以进展迅速,气海,亦比去幽魂谷前壮大不少。 而在仲玄道长眼中,陆彦天资聪颖,进步如此神速,实在令他难以置信,纵观整个道门,都难有这样的弟子,隐隐中,他对陆彦越来越是重视。他自然不知,陆彦是有三株慧识灵草和心极一层的帮助,若论现在的修炼速度,莫说是其他弟子,就是仲玄道长本人,也是远远不及。 至于知秋,陆彦虽在幽魂谷中见识过它的威力,但他仍是心平气和地对待,也未对任何一人提及这件事。在他心中,知秋早已成为了一个亲切、神奇,无所不能的朋友,到可以将它从鞘内拔出时,定然更为不同凡响。 这一日午后,众弟子正随仲玄道长研习道学典籍,苏氏母女,忽然极为难得的来到此地,两人手中,还各挎一个竹篮,篮内放着不少食物,有蜜糖、干果、香包、汤面、牛肉、热菜,皆由母女二人精心准备。 到临近时,众弟子一方面是被篮内香喷喷的美味所吸引,另一方面,却是被母女二人的相貌神采所震慑。 只见今日苏氏母女虽是一身村妇装束,但因不似来时那般落魄憔悴,两人已是面色光鲜,肤色如雪,无论气质,相貌,都属绝品美人,犹如偶落凡间的凤凰一般,显得极其与众不同。且与母亲苏清竹相比,女儿苏芷娟更是清新月兑俗,宛如天仙。 “道长,感谢您这段时日的照顾,这是我母女二人一点心意,请您还有弟子们笑纳吧。”苏清竹神态温和谦恭,随后,即让苏芷娟为众弟子和仲玄道长分发美食。 就在苏芷娟一人一份送至众弟子手中时,微风吹拂,众人顿感一阵体香撩人,且见她虽身着布衫,但却戴有一对精致细巧、黄白相间的耳环,更是增添几分姿色,使得这些弟子都是一时心魂不宁。 而就在苏芷娟将一碗热面端给陆彦时,忽然略显娇羞,视线却直直地盯着陆彦,脸上露出仿似鲜花绽放般的笑容。 陆彦心头一愣,有些无所适从。 不知为何,范懿等人,却是看得有些气愤,对向陆彦,显得咬牙切齿。 “苏姑娘,这么多美食,你还是陪我们一块吃吧?”就在这时,乐长孙走上前去,拉着苏芷娟就远离陆彦,来到范懿和一群弟子身边。 苏芷娟拗不过他们,只好安坐在范懿身旁,陪他们说说笑笑,但视线,却时不时来到陆彦身上。 陆彦,只好一个人坐在树下,静静地把面吃完。 到了傍晚,陆彦独自离开后山,心里惦记起“玄净心念”这心极修炼法门,想起心极修炼已搁下许久,该当努力将心极提升至第二层才是,但要修炼心极,又需一不受干扰的清静之地。 于是,他又悄悄回到那间石洞,将知秋放于一旁,闭上双目,即开始按“玄净心念”中的方法修炼。 ( 第二十章 心极修炼 从集中精神到精神松弛,渐渐进入心极修炼的“无我”状态后,陆彦脑海中,顿时浮现一片广阔无边、蔚蓝洁净的大海。海水伴随道道海浪,正在缓缓波动,就如他的念头一般,仿佛在被某种力量一遍遍的洗涤冲刷,越来越是通透开明。 在中,“玄净心念”虽是最入门易学的心极修炼法门,但对陆彦而言,只因心头被种三株慧识灵草,使得灵性、智性、悟性全面提升,进步依然极为神速,外加在偶尔之时,还有知秋以神秘力量相助,更是锦上添花。不知不觉间,才三个时辰,陆彦就感到自己心境通畅明亮,心神亦更为坚定,更为充足,距离心极第二层,恐怕已是不远。 与道家气海不同的是,人的心神,所涉及的是念力施展。心神修炼越足,念力也便更为持久,待踏入道家造化境后,念力提升至第二段,此时已可结像、附体、隐遁、开眼,试想若至此阶段,一人还未开启天眼或念力不强,另一人即可肆无忌惮地以念力发动隐遁,先前那人,因目视不到对方,就处于绝对劣势,很难与之抗衡。故在道门之中,一般以踏入造化境后,才算是一名真正的道家高手,在造化境前和造化境后,几乎是两个世界。 对陆彦而言,造化境还离他很远很远,更莫说之后还有通灵、仙人、小魔、大魔等境,即便是仲玄道长,也只是处于心能境大成,刚能以念力凭空画符而已。好在陆彦还有心极修炼,总算可以弥补些许不足。 不过就目前而言,陆彦还是觉得自身太弱,所掌握的道术,也仅仅只是一道入门级别的“飞焰术”,记得在幽魂谷时,他曾见范懿和乐长孙施展“水龙吐珠”,这门道术虽不至降伏那只黑鱼怪,但显现出的威力,还是比“飞焰术”要强过不少。 他深深明白,只有突破“飞焰术”的层次,掌握这门道术的后两种进阶“天罡火”和“炎雷”,才可与范懿和乐长孙匹敌,否则的话,自己永远都会受到他们嘲笑,无休无止。 更何况,自己的志向远不止要超过范懿和乐长孙,以一己之能造福青潭镇,帮仲玄道长从四大道会手中取回太极印,才是他真正目标。 在这世上,若本身没有实力,就不会得到任何人的重视,这是豹牙从小就告诫他们这群流浪儿,期望他们能够出人头地,奋发图强的话,其他人可能没有在意,但陆彦却牢牢记在心中。现今既然有了机会,他自然要加倍努力,绝对不能放弃。 一连几天,陆彦夜晚都在洞中度过,努力按“玄净心念”修炼,白日则照常去往后山,听仲玄道长传授一些气海修炼和道术施展的要诀。 苏氏母女,也是每日都几乎送来精心调配的美味佳肴,陆彦感念自己也能有次待遇,心中也是颇为欣喜。 又到一日,陆彦于洞中修炼时,忽觉心境一阵明亮,仿佛一扇大门又被打开,就像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照耀全身,令他通体舒畅,说不出的受用。 到他睁开眼时,他已感到自己内在又起变化,此种感受,亦是似曾相识。而能带来此种感受的,仅有一个可能。 心极第二层! 如此短时间内,就可跨入心极二层,陆彦自然觉得难以置信,可若让一些道门中人来评判,必定更是震惊无比,无法接受。要知道,即便是天资再卓绝的道家中人,心极修炼,都不能说是万分轻松,更有许多天资并不算差的道门高手,直至临死一刻,心极都还未能领悟,终究成为一大憾事,像陆彦这样的修炼速度,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不过,心极亦如道境或武境的修炼,越是往上,越是难练,譬如陆彦这般从心极一层提升至二层,虽然艰难,但只要天资允许,外加努力,总是机会甚大,而若是从心极九层提升至十层,难度可说增长了十倍甚至百倍,要是踏入心极第十三层,也即“日月光照”之境,更是难过登天,犹如踏入大小魔境一般,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但是,既然存有这种境界,那就必然有人达到过,这即是陆彦心中所想。 当踏入心极二层后,陆彦已是心力憔悴,打算将心极修炼暂且放于一边,开始钻研道术。 往后几日,陆彦将白天从仲玄道长那里吸取来的“飞焰术”进阶修炼法门于夜晚在洞中修炼,不久之后,他就在心极二层和慧识灵草的作用下,将“飞焰术”提升至了这门道术的第二进阶“天罡火”,与“飞焰术”相比,“天罡火”的威力要更为强大,原本一团普通火焰,亦转化为了一串长长的赤红色火焰,从前的威力,只能在湖中激起一阵强大浪花,或是烧尽几棵树木,现在的威力,却是可将湖水震得开裂,烧尽一片树林。若是行军打仗,在千军万马中施展此等道术,足以瞬间烧死几十人,甚至上百人! 到练成“天罡火”后,陆彦亦颇为满足,决定先修养几日,然后再作定夺。 趁这几日,闲暇之时,陆彦也会来到镇上,与陈鹏和江氏姐妹等人一起打起了小工,赚点零钱。苏氏母女,依然会去后山,只因江氏姐妹和苏芷娟年龄相仿,又都是姑娘家,很快她们即打成了一片,还带着苏芷娟在镇上东奔西走。而随着一天天过去,苏氏母女的身份之谜也渐渐被人淡忘,苏清竹的伤势,倒已好了大半。 停歇一阵后,陆彦终于又悄悄回往石洞,开始按“气罡法道诀”修炼,就在照常坐地后,陆彦突然想到,那时在土庙借阅藏地泥佛的时,眼见通篇都是心极、道境、武境的修炼法门,却无任何道术武法,也不知道,雾山老丑那本完整的,究竟是否也这样。 那个雾山老丑,身为当世奇人,若有机会,定要拜访一下。陆彦这么想着。 就在陆彦托着下巴,出神之际,忽然间,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随后,一下便进来了几人。 “啊哈,原来你躲在这啊,快说!陆彦,你在这做什么?” 定睛一瞧,陆彦发现,竟是陈鹏和江氏姐妹等人,看起来,他们是跟踪自己寻到此处的。 “陈鹏,蛮腰,大嘴,肥妹,怎么会是你们啊!你们来这做什么?”见到是他们,陆彦也即放下心来。 “哼,因为近期见你老是鬼鬼祟祟,总是从傍晚开始就一夜不见人影,我们都怀疑你啦,然后陈鹏就决定带我们跟踪你,看看你究竟去哪了,哎呀,没想到,怎么躲在这个破洞啊!”江若梅四处张望,大声说道。 “是啊,不过,这次一起来的,可不止我们哦。”江若兰也道。 “啊?还有谁呢?”陆彦惊问。 这时,洞外又一人缓缓步入,当看清此人时,陆彦却是一呆,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芷娟! “你看啊,陆大少爷,连芷娟这般美人儿都来看你,你的面子真好大哟!”陈鹏当即取笑道。 “对啊,芷娟姑娘,你为何来啦?”陆彦也不怯场,直接问道。 “是我们带她来的,不过啊,芷娟妹子,同样也有点好奇。”江若梅比苏芷娟要大上一些,两人已是以姐妹相称。 “嗯,我正好闲来无事,便跟若梅姐姐一同来了。”苏芷娟的声音优美温柔,就如她的外表一般。 “噢,那么,你的母亲,就是苏……苏心竹阿姨呢?”陆彦又问。 “蠢蛋,那是苏清竹阿姨!你连人名字都会叫错,真是笨得可以啊!”陈鹏立刻骂道,同时还敲了陆彦脑袋一下。 “呸,你要不说,我也能马上想起来,多管闲事啊你!”陆彦马上反击。 谁知瞧着陆彦和陈鹏为此事吵闹,苏芷娟却丝毫没有介意,还跟着一同嘻笑起来。 “行啦,你们别吵了,陆彦都还没交代,究竟在这做什么呢。”江若敏打断道。 于是,陆彦就把为求清静,在此修炼之事简要跟他们说了,还将偶遇藏地泥佛,得到三株慧识灵草和借阅之事一并告知,只隐瞒了关于知秋的部分。 到听陆彦叙述完后,陈鹏惊愕得简直合不拢嘴。 “你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怪不得,你要来到这边,心极修炼,须得以安宁,遁入‘无我’之境,不可分神。”苏芷娟亦道。 “哦?芷娟姑娘,你也懂得心极吗?”陆彦奇道。 “嗯,我听我母亲提过。” 陆彦一愣,心中想道,看来这对母女,的确非寻常人物。 “好啦,先别说了,我都快饿死了!陆彦,我们赶紧在附近抓点野味,大吃一顿,再好好聊吧!”陈鹏大声呼道。 “真是好主意啊!”江若兰也应和道。 随即,五人一齐步出了石洞。 ( 第二十五章 玄石谱 等来到景阳镇时,天已是蒙蒙亮了。 苏芷娟一踏入镇上,就见两边皆是些红砖瓦房,各种门面店铺,虽不至丹楹刻桷,但也是错落有致、堂堂正正。一眼望去,比起青潭镇,景阳镇要繁华不少,不过相比自己以前所去过的一些大城,那还是有天壤之别。 “怎样?这里比青潭镇好多了吧?”陆彦笑着问道。 “嗯,可我还是更喜欢青潭镇。”苏芷娟想也不想地回道,同时还瞧了陆彦一眼。 过不多时,两人通过一个门洞,穿过一道城墙般的巨大石墙,陆彦告诉苏芷娟,这一石墙,是景阳镇的标志性建筑,叫作“厚石墙”,这个门洞,被称为“三世门”。只因这道墙坚厚无比,当地人就常将其喻为男女之情,期望两人间的情意,也能犹如此墙般坚固,而那个门洞,据传只须一对有**携手经过,两人就可长相厮守,非但今生,更还有来世,此情足足维系三世之久。故长此以往,只要是镇上的新婚夫妇,在新婚当天,必会携手走过这“三世门”,这“三世之约”,俨然成为了当地一大仪式。 待过了“厚石墙”后,就是景阳镇最为繁华的地带,长长的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不少名贵的药材、宝物、器具,甚至还有一些丹药,都可在此求得。 陆彦口中滔滔不绝,苏芷娟却听得颇为神往,就在两人快要迈步出那“三世门”时,忽然间,苏芷娟用手轻轻搭住陆彦手掌,携起陆彦手来,两人就这样迈过了“三世门”的最后一程。 “啊?娟儿,你走不动了吗?”见苏芷娟作此举动,陆彦愕然道。 苏芷娟看着陆彦,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而后慢慢放开陆彦的手。 “嗯,刚才有些累,想让你拉我一把。” “原来是这样。”陆彦笑笑道,“走了一整夜,也真难为你啦,你若怕累,我一直拉着你走也无妨,我现在可一点不累。” “不必了,就刚才那一会累,现在又不累了。” “咦?你怎么才累那么一会,真是奇怪。” “行啦,莫再多说了,你快去帮赵老板买药吧。” 闲扯之间,两人已来到那条繁华大街上,虽才清晨,但陆彦所要去的那家大药铺,已早早地开门营业了。 陆彦轻车熟路,只过片刻,就办完了这桩正事,将一整袋药材背在背上,看似满满一袋,倒也不重。 接下来,因时间还早,苏芷娟又是头一回来景阳镇上,陆彦就打算带她在这条街上好好转悠一阵,等到傍晚时分,再打道回府。 待临近午时,这条长街上已是人潮涌动,各种店铺都已开门营业,一时间,苏芷娟眼花缭乱,实未料到此处竟这般热闹。 就在闲逛之间,两人听到前方似有乐器声响,还有一大圈人围住观望,等走近一看,便见一位苍颜白发,弯腰弓背的老人,正在弹奏一把柳琴,在他身旁,还摆着其他各种乐器,有古琴、月琴、阮、筝、箜篌、口弦等等。在老人将几乎所有乐器都演奏一遍后,显而易见,无论是音色还是造型,都是最开始那把柳琴最好,苏芷娟随意一打听,才知这把柳琴要卖三十两白银,远远高过其他乐器。 以当地生活条件而言,一把乐器要卖十两白银以上,都几乎是不敢想象之事,更何况还须三十两。 只见这把柳琴以极为名贵的域外桐木和金丝弦所制,可说精美绝伦,巧夺天工,令人光瞧着都心醉神迷。 陆彦从小就喜欢各类乐器,尤其是琴类,故一时听得入神,竟如木桩般呆立在原地,沉浸在一段凄婉的弦音当中。 直到苏芷娟低声呼唤,他才回过神来。 “陆彦,你很喜欢听琴声吗?”苏芷娟见陆彦如此着迷,不仅问道。 “是啊,以前我们镇上有个阿公,在茶楼里每天弹琴吹笛,我经常会去听。”在回答苏芷娟时,陆彦两眼却依然在那把柳琴上。 “要不,我们把这琴买下吧?”苏芷娟爽快问道。 “买下来?娟儿,你不是说笑吧?那可……那可要三十两啊,实在太贵了,万万不行!”陆彦连连摇头。 “也不算什么的,你若喜欢……”苏芷娟声音放低回道,可就在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却被身后一阵脚步声打断。 两人同时回过身去,见有不少人,正快步往北边赶去,嘴里还在嚷嚷着“开始了开始了!”“赶紧去看看!”等话。 “什么事啊?”陆彦随意抓住个人问道。 “哎哟,你干什么!当然是拍卖会啊!”那人朝陆彦愤怒一吼,立时又向前冲去。 “一个拍卖会,激动什么?”陆彦不屑道。 “你这毛孩子,看来是外来人吧?”就在这时,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缓步过来说道,“这次拍卖的卖主,是景阳镇上最富有的王福禄王大财主,外加他要拍卖的,可是三块玄石,其中一块,还是二等玄石。莫说是在景阳镇,就算在北方大城,都是头等大事。” 当听到“玄石”时,陆彦和苏芷娟都是一愣,两人虽然年龄尚轻,但对于玄石这世人皆知的神物,都还略知一二。 古往今来,天地间拥有由各种精华所形成的奇异圆石,都各具强大玄力,只须将这些玄石嵌入为它们特意打造的玄物之内,一经融合,就可使玄物发挥玄石应有的玄力。多少年来,这些玄石不断被人发掘,后经老丑整理,并著一文,将天地间总共二十八种已知玄石记录于内,并注明它们的玄力和作用之物,还将稀有和强弱程度,将这二十八种玄石分为三等。其中一等玄石共十种,以两字为名;二等玄石也是十种,以三字为名;三等玄石则更为珍贵稀有,只有八种,以四字为名。而在三等玄石中,更有些威力大到浩瀚无边的玄石,是只有踏入神武境的武者,运用神力方能催动的,不过此种玄石,基本已是无价之宝,极其罕见。 陆彦和苏芷娟,都分别从仲玄道长和苏清竹那里听说过不少玄石之事,也知有的存在,只不知这最早是出自老丑之手。 “你说什么?拍卖玄石?”陆彦随即朝那壮汉望去,等看清楚时,忽觉此人有些眼熟。 那大汉同样认出了陆彦,不仅想了想,便问道: “你是……仲玄道长的弟子?” 陆彦一拍脑袋,立刻想起不久前去幽魂谷剿除那黑鱼怪时,那壮汉正在其中,是跟随赵大哥同来助拳的一名志士,且还想起来,赵大哥称其为“童老弟”。 “原来是童大哥你啊!你也还记得我呐?”陆彦欣喜道。 “嗯,看来我没认错。我叫童百颜,就住这附近。你特意来景阳镇做什么?”这童百颜嗓音洪亮,也是位豪爽之人。 陆彦简单交代了一下来意,就问童百颜这拍卖会之事。 “我刚说了,这姓王的老头,原是镇上最富有的财主,虽然不修道术,也不学武,但对一些奇珍异宝倒是感兴趣。近来他因要搬去郦京,故才想将部分宝物卖出。如玄石这等是非之物,一来带在身上是不方便,二来对他也是无用,不如换取其他财物,他倒也明白这个道理。”童百颜温言回道。 郦京,即是当今天殷王朝的都城,地处北方,也是整个国中最为繁华的大城。 陆彦轻声嗯了一声,心中亦是一动,又问道: “既然如此,童大哥,那么多人急着赶去,你怎一点也不着急呢?难道对那三块玄石无意吗?” “哪里哪里!去了又有何用?我这种穷汉子,哪有钱买下这等贵重之物。”童百颜忙摇了摇手。 “不管怎样,陆彦,我们先去看看吧?”苏芷娟忽然在一旁道。 “好,童大哥,我们结伴同行如何?” “嗯,这主意不错,我正有此意,走吧!” ( 第二十六章 拍卖会 来至拍卖会场后,陆彦发觉此处已是人山人海,几乎挤不进去。在人群中央,摆着一个铺满红色绸布的会台,会台上,站着一位笑容可掬,仪表堂堂的中年人,在他身后,另坐着几位年纪颇大的富人。还有一名下人,正手持鼓棒,面向一只一人来高的圆鼓,耐心等候着。 “今日,我承家父意愿,因我们一家要搬去北方,为报答景阳镇这长久以来的寄居之地,故准备取出家中至宝,即三块玄石拍卖。诸位既然光临敝会,务请遵守拍卖规则,不得有乱……” “此人就是那王大财主的儿子,名叫王安康,这场拍卖会,是由他主持。”挤了半天,在童百颜的带领下,陆彦和苏芷娟终于寻到一处理想位置。 “居然能有如此多人,看来,这三块玄石的**力真是不小。”苏芷娟环顾四周,不仅叹道。 “嗯,我还是头一回能见到玄石呢,说起来,童大哥,今天到场的富人一定很多吧?”陆彦也问道。 “那是自然的,除了镇上一些富贾豪绅外,甚至还有些道派中人。你看那边,那几名道士,就是问谭道的人,还有另一边那几个平民装扮的人,我亦认得出来,他们是沧山道的道士。”童百颜朝陆彦低声道。 问谭道,沧山道,虽不能和北方或一些域外道派相提并论,但在南方,已是威名显赫,还受四大道会庇佑,陆彦早有耳闻。 就在此时,王安康命下人取来三个红漆木盒,并先打开其中一个,取出一块深蓝色的圆石,高举手中。 “好,今日这场拍卖大会,就让我们免去各种繁文缛节,直办正事。诸位也都明白,我们今日所要拍卖之物,是两块一等玄石,和一块二等玄石。一等玄石,是为“鬼焰”和“牻力”,二等玄石,则是闻名天下的“痴虎意”。此刻我拿于手中的,正是今日所要拍卖的第一块玄石鬼焰!拍卖底价,二百两起步!” “什么?” “二百两!” “……” 瞬时间,台下人声鼎沸,众人万万料想不到,只是一块一等玄石,拍卖底价竟如此之高,在南方这等穷苦之地,二百两实在是笔不小的数目,许多平民辛勤打拼十年,都未必能挣到如此多钱。再就一品玄石而言,“鬼焰”和“牻力”都算较为常见,只能作用于玄物中的近身武器。王家此番举动,显然是想趁机大捞一笔。 “童大哥,这两块一等玄石,威力究竟多大呢?”陆彦看得有些心动,忍不住问。 只因对他而言,莫说是二百两银子,就连二百个铜钱都拿不出手,也只能心动一下。 “‘鬼焰’和‘牻力’,虽只是一等玄石,但毕竟含有玄力,比起普通武器是要强过不少。可今日来场之人,真对玄石有意的,多半是想得到那块‘痴虎意’,毕竟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你可知道,当年的开国大将赵天常赵大将军,身上所穿的那件刀枪不入的虎甲,正是‘痴虎意’所融合的玄甲,就凭这件‘痴虎意甲’,他才可在香洲大战中力斩万人,立下赫赫战功!一件玄甲,就带来如此扭转乾坤之力,这‘痴虎意’的威力,也是可想而知。” 童百颜所叙述的这段关于大将赵天常的历史,被记录于官方的当中,陆彦亦有所听闻,只不知,原来赵大将军如此威猛,是得益于一件玄甲。 就在两人闲谈间,“鬼焰”已被抬高到了三百两,待三擂鼓毕,最终,这块玄石落入一名当地镖局的总镖头手中。 而后,又经一阵叫价,“牻力”同样以差不多的三百八十两的价格被一名富商拍中。 至此,仅剩最后一块,也即是最为重要的一块二等玄石痴虎意! 就在王安康从盒中慢慢取出“痴虎意”时,但见一块黄色,上有道道虎纹的圆石呈现于众人眼前,此时骤然人潮涌动,几乎每个人眼中都射出一道贪婪的目光,同时苏芷娟观察到,问谭道和沧山道那几名道士,神色也是起了变化。 “一千两!” 不知不觉间,“痴虎意”的价格已被抬到如此之高,而道出此价之人,正是问谭道的几名道士。 “这个问谭道,他们那么有钱啊?”陆彦惊叹道。一想到仲玄道长那穷苦寒酸的枯叶道观,顿感心中不是滋味。 “一千二百两!” 便在此时,几名来自北方的富商喊出高价,直接盖过了问谭道的价格。 王安康眯着眼,脸露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是高啊,这价格……” “这几个人,也真是有钱……” “看来,这块玄石多半归他们了。” “……” 众人议论纷纷,一边眼馋“痴虎意”,一边又感叹这些富豪,可就在一擂鼓后,又一个声音呼道: “二千两!” 陆彦及众人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便见原来是那几名沧山道的道士。在一阵静默之中,他们终于按奈不住,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出手了。 二千两白银,对南方绝大多数人而言,已是一笔巨款,可能需要几十年辛苦打拼才能挣来,陆彦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多钱,不仅瞠目结舌,心想这块“痴虎意”,实在是非同一般,沧山道这几名道士,必定是有备而来。 至此,“痴虎意”究竟花落谁家,已几乎失去悬念。 一声擂鼓后,民众尽皆望向沧山道几名道士,神情都是羡慕至极,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陆彦。 “行啦,待日后发达了,你再求取这等神物吧,现今而言,可不是我们这种穷鬼能够享用的,哇哈哈!”童百颜瞧出陆彦心思,拍了拍他肩膀道。 “嗯,说得是啊。”陆彦随口回道,但两眼却紧盯着那块“痴虎意”,颇有些依依不舍。 又是第二声擂鼓。沧山道几名道士,已然露出微笑,准备走上会台。 “陆彦,你很喜欢这块玄石吗?”就在这时,苏芷娟忽然面向陆彦,一脸认真道。 “当然喜欢,这可是神物啊!不过即便得不到,今日能够饱饱眼福也就满足了。”陆彦不知苏芷娟话中之意,干脆了当地笑着回道。 “好。”苏芷娟只说了一个好字,就转身向前迈出几步,对着会台上的王安康,“等一下!这块玄石我要了!” 苏芷娟声音并不响亮,但却引起了全场人的注意,包括会台上的王安康,沧山道几名道士,当然最为吃惊的,自然是陆彦和童百颜两人。 “这**儿在说些什么呀?”童百颜惊呼道。 而一听苏芷娟如此说,那擂鼓之人,也是愣在原地,第三声擂鼓,就迟迟没有响起。 “哦,姑娘,您出价多少?”王安康回过神来,对苏芷娟上下打量了一番,发觉她虽相貌惊艳,穿着却是平平无奇,不像是能够掏出巨款之人。 陆彦亦是瞧得呆呆愣愣,完全不知苏芷娟要做什么。 “这样……”说话间,苏芷娟匆匆取下两耳上的耳环,随后将这一对黄白相间的耳环高高举起,“我想请问,此处可有珠宝饰物等的鉴定行家?” 过了片刻,一位身穿锦袍的老者迈步出身道: “嗯,老夫精研天下珍品已有几十年,可以为姑娘代劳。” 听到这里,王安康已明白苏芷娟用意,心想道:原来,这**儿是想用自己的宝物估价交换,这倒也好,且看看她那对耳环究竟是什么。 待拿在手中,静静端详之时,这名老者神情越来越是凝重,不住发出轻微的惊叹之声,直至最后,他两眼睁大,几乎是吼出声道: “龙焰!这可是‘龙焰’耳环啊,怎么……怎么竟会在此处……” 一听这话,在场不少人都是惊呼出声,王安康更是呆若木鸡,仿佛如尊雕像般立在原地,但随即脸上渐渐浮出笑容。 ( 第二十七章 龙焰 “龙焰……” “龙焰!龙焰!” “这真是‘龙焰’所制的耳环?” “……” 一时之间,全场民众群情高涨,纷纷交头接耳,这等气势,就连“痴虎意”呈现时都有所不及。 “姑娘,你……你怎会有这种‘龙焰’耳环?这真是奇怪之极,老夫生平,也只在域外一次观宝大会上见过‘龙焰’……”那老者将“龙焰”还给苏芷娟时,难以置信道。 “这是我们族人恩赐于我的。”苏芷娟淡淡一笑,也不想解释过多。 此时此刻,沧山道几名道士已完全被苏芷娟的“龙焰”耳环所震慑,不仅面面相觑,脸色难堪,就像一块到口的肥肉,瞬间给人狠狠抓去一般。 王安康和他的家人依然不动声色,只是面带微笑,他们自然都是深知,“龙焰”究竟是何种级别的宝物。 只有陆彦,对这一切还未反应过来,忙问同样惊愕无比的童百颜道: “童大哥,娟儿那对耳环是什么啊?很值钱吗?” “屁……你说得真是屁话啊!”童百颜大声叱道,“这**儿的耳环,是以‘龙焰’制成,而‘龙焰’,可说是世上最为珍贵稀有的珍珠之一,即便小小一粒,都是价值连城,别说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就连皇亲国戚,都未必能佩戴这种‘龙焰’。喂,这**儿,她究竟是谁啊?该不会是哪国公主,被你可拐过来了吧?” “我才不会!娟儿她们母女,是自己跑来我们青潭镇的。不过……她们是何身份,我确实也是不知。”惊愕之余,陆彦顺口回道。可童百颜此时只关注着面前这桩交易,完全没将他话听进去。 “依我之言,姑娘,你这对‘龙焰’耳环,实乃无价之宝,即便卖出,也是天价,莫说是一块‘痴虎意’,就算是两块,可能也换来了。”那鉴宝的老者还不忘对苏芷娟劝道。 “嗯,多谢劝言。那按老师傅您的估价,我这对耳环,可值多少呢?”苏芷娟又问。 “我估计,最少值三千两!”老者月兑口而出。 一听到三千两的价格,全场又是一阵涌动,本来,沧山道的二千两已是难以置信的高价了,谁知这对“龙焰”耳环更是远远盖过。如此一来,再也没人会认为,还有人能继续喊价。 “娟儿,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钱啊?”陆彦来到苏芷娟身旁,低声问道。 “也不是啊。我和母亲身上的值钱之物,也只有这对耳环,可我们一路即便艰辛穷苦,也未想过将这耳环拿去当钱,所以假如说我们是富人,那也是不妥的。”苏芷娟笑道。 “既然如此,这耳环对你而言肯定很重要啊,你又为何拿去换那‘痴虎意’呢?” “我方才不说了么,既然你喜欢这块玄石,我就换来送你。” “那更不行!”陆彦摇了摇手,惊慌失措道,“怎么……怎么如此贵重之物,说送就送啊!娟儿,你该不是迷糊了吧?” “陆彦,你听我说……”苏芷娟忽地低下头,轻盈一笑,更显娇艳动人,“在我和母亲千辛万难,来到青潭镇时,正是由于你鼓动人心的一句话,才使仲玄道长决定收留我们,若非如此,恐怕我们已是命毙归天。滴水之恩,须当涌泉相报,你的这份恩情,绝非我这对耳环可以比拟,相信母亲若在此,也定然会支持我这番举动。” 陆彦听得似懂非懂,但总觉得有些不妥,还是连连摇头。一旁的童百颜,却拼命给他使着眼色,好像在告诉他说:人家都说要送你了,你还推辞什么啊! “还有,陆彦,你的志向如此远大,若身边没有这等神物,今后又如何帮忙仲玄道长去抗衡那些人呢?”苏芷娟依然笑言劝道,只是为避免麻烦,在提及“四大道会”时,她以“那些人”来代指。 听得这话,陆彦整个人一愣,开始犹豫起来。 确实,若在今后决定做成大事,就必要壮大自身实力,非但是修道习武,更还需要一些法宝神物,有了这“痴虎意”,就意味着能拥有一件绝顶防具,带来极大帮助,可苏氏母女对自己的恩惠,却难以回报了…… 另一边,王安康已没了耐心,不仅问苏芷娟道: “这位姑娘,你们商量得怎样?” 苏芷娟点点头,慢慢来到台上,将这对耳环交到王安康手中。 王安康也不怠慢,立刻将“痴虎意”给到苏芷娟,还直接免去了擂鼓的过程,只因对王家而言,这对“龙焰”耳环,已是心满意足,不再多求。 这桩交易,也就在众人面前完成。 而在苏芷娟下台时,王安康还不忘嘱咐道: “这块玄石,只能作用于防具上,姑娘可别用错了地方。” 每一种玄石,都有其可作用的玄物范围,譬如有些要嵌入武器,有些要嵌入防具,若镶嵌错误,玄石的玄力也便失效。 “好,我明白了。”苏芷娟应了一声,而后来到台下,准备把“痴虎意”交给陆彦。 当见苏芷娟拿着“痴虎意”,轻柔地塞到自己手中时,陆彦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仿佛身在梦中一般。又好像苏芷娟送给他的,并非是块玄石,而是天上的太阳,炽烈火热,光芒万丈,甚至整个人都被融化了。 离开拍卖会场的路上,陆彦不断琢磨着手中这块玄石,以致几乎没听清童百颜一直在耳边说着什么,只知是一些羡慕祝贺的话语。 待又走出一阵,陆彦才对向苏芷娟,情不自禁道: “真是多谢了!” 苏芷娟笑容灿烂,立刻回道: “俗话说,大恩不言谢,你若真要谢我,就将我……将我今日为你所做之事,放在心上便行了。” 说完这话,苏芷娟脸蛋竟渐渐泛起红晕。 “那是一定的!”陆彦亦回答得真心诚意。 随后,在童百颜的提议下,三人走上一间酒楼喝酒庆祝,童百颜是位个性豪爽之人,请了整整一桌酒菜。 闲谈之间,陆彦也是提到,关于这块玄石,他打算先好好保存,待日后需要之时,再选择一件玄物使用。 至于玄物,价值与玄石相比就不可同日而语,几乎随处可见,在景阳镇上,都有不少玄物可买。 酒足饭饱以后,已临近黄昏,陆彦背上那袋药材,藏好“痴虎意”,打算就和童百颜告辞,回往青潭镇去。 “陆彦兄弟,今后若再到景阳镇来,可别忘了找我这个大哥喝酒啊,哈哈!”童百颜一边招手,一边与陆彦和苏芷娟道别。因个性相投,只是一日,童百颜和陆彦就已混熟。 “好,童大哥,我先走了,改日再见!” 随即,陆彦携同苏芷娟,一齐出了景阳镇的大门。 ( 第二十八章 路遇争斗 出了景阳镇后,陆彦和苏芷娟迈步在来时途中,两人有说有笑,心情颇为愉悦。 就在这时,前方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响,两人先是一愣,而后悄悄靠近发出声响之处,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待走入林中,两人才看清,就在前方一片空地上,约有七八个身着蓝衫,装束体面之人,正被一群盗匪模样的人围在当中,那群人个个手持兵器,不住叫骂,目光所视的,是那几名蓝衫人身后的一辆推车。 “识相的,将这车留下,然后赶紧滚蛋,放你们一马!”盗匪模样的一群人中,一个大汉,粗声吼道。 “看起来,你们是只为劫财了?”几名蓝衫人中,一位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走出身来,缓缓说道,脸上表情,没有一丝紧张。 从这句话,陆彦已可得知,这群粗人,确实是些盗匪。琵琶古道上,长年充斥各路盗匪,在此出现,也不算奇怪。而他们之所以会被盯上,恐怕是由于那辆推车,推车之内,必定放着不少金银财宝。 盗匪的嗅觉,就如猎狗一般,非常灵敏。 “废话少说!老子在这一带横行几十年,没什么事,是老子不能办到的。今天老子心情好,你们若乖乖交出这辆车来,还能饶你们一命,否则……哼哼!”那大汉继续吼道,说着还用力挥舞着手中一把长刀。 蓝衫中年人只是一笑,依然面不改色,陆彦还注意到,在他左右身边,有另外两名蓝衫人正紧紧靠拢,似乎相当在意此人的安危。看样子,这蓝衫中年人,即是这几人中的首领。 “阿峰,你去打发了他们吧。”忽然,蓝衫中年人左边一人用手一摆,对身前另四名蓝衫人的其中一人示意道。 “是!”被示意的那人服从命令,爽快回道。瞬息间,那四名蓝衫人几乎同时掏出一把长匕首来,在黄昏时分的夕阳下,显得闪闪发亮。 “真是不识趣!”那群盗匪见这几人想要动手,倒是一愣,立时他们也提起各种兵器,准备厮杀。 就在陆彦和苏芷娟惊呆中,双方已拼斗起来,可从人数而言,一方有十多人,一方却仅有四人,差距太过悬殊,陆彦心中一急,一股正义感涌上心头,忽地站起身来。 “陆彦,你准备去帮忙吗?”苏芷娟抬头问道。 “是啊,他们可是盗匪。”说话时,陆彦已将那袋药材放到地上。 “那你小心些吧。”苏芷娟嘱咐道。 “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嘛!”陆彦一笑,随即朝那片空地冲出。 “喂,是拔刀相助啦!” “我只有剑,没有刀啊!”陆彦未回头,只是举起知秋晃了晃,惹得苏芷娟扑哧笑出声来。 在奔袭过程中,陆彦看到,那四名蓝衫人,已和盗匪斗得不可开交,但于他们全身上下,全都萦绕着几道快速流动,诡异莫测的黑气,且还将手中那把长匕首挥得虎虎生风,不出片刻,就已刺倒了对方三四人。陆彦推测,他们所使的,应当是某道武法。反观那些盗匪,每一下都是声嘶力竭,打得杂乱无章,纯是仰仗人数优势。 可话虽如此,那群盗匪毕竟久经沙场,练就了一身蛮力,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其实蓝衫人身上的黑气,盗匪中无一人能够察觉,陆彦若非已将心极修炼至二层,也是没法看清。 转瞬间,陆彦喝了一声,跳出身来,两手合拢,一团赤红色火焰就在其手上顿现,而后向前一推,那道火焰,就如火龙一般,形成长长一串,猛烈窜向那群盗匪。 陆彦一出身,便以“天罡火”来对敌,使得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而对陆彦来说,这也是有生以来头一回以道术与人相拼,心中略有些激动。 “哪来的毛孩子,这是谁啊?”盗匪中一人突然吼道。 可就这时,“天罡火”已十足击中两人,还让不少盗匪衣衫着火,火光弥漫,顿时将四周照得通亮。 “哦?”蓝衫中年人,一直在静静观望局势,见平白无故杀出个少年,帮着自己应敌,倒也是一愣。 趁着陆彦这次搅局,对战的四名蓝衫人抓住机会,又是刺伤几名盗匪,至此,盗匪已呈全面溃败之势,几乎无力抵抗。 混乱中,盗匪中那名为首的大汉对陆彦一瞪眼,猛地一刀朝陆彦头顶劈去,并吼道: “小崽子,去死!” 陆彦虽未学过什么武艺,可现下拥有心极二层,反应极其灵敏,轻轻松松就避过这一刀,接着,他猛然提起手中知秋,疾往那大汉胸口刺去。 “哈哈!这是什么玩意……”那大汉见陆彦竟拿把木剑来攻,不仅大笑出声,可就在知秋与他胸口触碰之时,突然间,一道黑光闪耀,就如风车叶片一般,急急旋转,大汉骤时脸色大变,一个脚步不稳,立时向后一倒,两眼圆睁,全身抽搐不止。 很显然,大汉遭受了极严厉的重创,可除了正对着陆彦的苏芷娟外,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二哥!二哥!”其余几名盗匪,忙将这名被唤作二哥的大汉扶起,只见他面色惨白,一口热血顿时喷出,过不多时,全身竟瘫软了下来。 “二哥……二哥死了!” “二哥!” 陆彦委实不知,自己这一剑,居然能有如此威力,直接将这人刺死了。不由间,他又望了望知秋,透出莫名、复杂的神情。 见这群盗匪的二哥惨死,悲痛欲绝下,蓝衫中年人急让手下停止攻势,他右边那名护卫,立时朝那群盗匪喝道: “赶紧给我滚,别再出现!” 盗匪们虽然伤心,恨不得将面前这些人撕成粉碎,但也知眼下无力再战,只好抬起他们那名二哥尸身,悻悻离去。 “小兄弟,你过来。”盗匪走后,一名蓝衫人朝陆彦招了招手,让他来至蓝衫中年人身前。 如果此时在场的是仲玄道长或豹牙等人,必定能看出这名蓝衫中年人非但是他们首领,且神采奕然,地位崇高,显有王侯将相之气。 可陆彦心思单纯,自然不会细想,便依言来到那名蓝衫中年人身前,同时,苏芷娟亦迈步出身,通过一番介绍,蓝衫中年人才知陆彦和苏芷娟两人是偶遇此地,见有盗匪作恶,才出手相助。 “陆彦小兄弟,见你年纪轻轻,竟有这等侠义心肠,真是难得。多亏有你出现,否则,我们恐怕一时还不能将那些盗匪打发。”蓝衫中年人眼望着陆彦,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啦。你们都是景阳镇的大贵人吗?”陆彦从不怕生,一旦与人接触,立刻就能熟络。 蓝衫中年人呵呵一笑,望了望身边几名下属,却一时未回答。 “听他们口音,似乎是北方人。”这时,苏芷娟凑近陆彦耳朵,悄悄说道。 “说得对,小妹妹真是机灵聪慧。”谁知那蓝衫中年人听力灵敏,一下就听清了苏芷娟对陆彦所说之话,“是不是大贵人,这也难说,不过我们确实来自北方,是属赵之言赵亲王下的一支商队,特意来此,是来做些买卖。鄙人姓孟,是我们这支商队的头领。” “赵之言?赵亲王?”陆彦用力抓着脑袋,反正无论是朝廷里多大的人物,他总是不知。 “陆彦,赵亲王,就是当今皇帝的叔叔,是现今朝中的几大势力之一啊。母亲常说,赵亲王乃一代枭雄般的人物,也是极为重要的朝中栋梁。”苏芷娟忙对陆彦解释道。 “哈哈,小妹妹真是谬奖,我们赵王爷,实在愧不敢当。”孟头领大笑道。 “哦……原来赵王爷是如此响当当的人物啊,我也真是该死。对了,孟大爷,那群盗匪,就是来抢夺你们那辆推车中的财物吗?”陆彦又问道。 “嗯,是来抢我们的推车,不过我那辆推车中,可没放什么财物。”说着,孟头领将手一挥,两名手下即打开推车,谁知车内哪有什么金银财宝,只是一堆绫罗绸缎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们被骗了啊!”陆彦也是笑道。 “其实,我们这支商队,共分两批人马,正准备回往北方。在我们之前,我们的大部队已先到此处,并就在附近安营扎寨,所有贵重之物,都由他们所携。此时,我们也正赶去与他们会合。小兄弟,见你也是个心肠火热的性情中人,外加相助我们抗敌,不如同去我的营帐,与我喝上一杯如何?” 孟头领笑言邀请,他几名手下却是一愣,实在料想不到,他怎会对这平平无奇的少年如此盛情。 “娟儿,你看如何?我们不如去玩玩吧?”陆彦兴致盎然,忙对苏芷娟道。 “嗯,听你的。”苏芷娟微笑回应。 决定之后,孟头领命人牵过马来,让陆彦和苏芷娟同骑一匹马上,即朝他们的营地驰去。 ( 第三十三章 酒宴 过后一段日子,陆彦继续在后山修行,一到夜间,就又去往石洞,在洞内修炼“气罡法道诀”。 气罡法道诀,为一门旨在提升气海,使气海更为精纯的修炼法门。在编写《道武笔记》时,老丑曾将它收录于内,作为道家处于气海境时一门修炼之法。 而“气罡法道诀”最为重要的一个步骤,即是将一部分气海外放,在人体外形成一层看不见,模不着,无形无质的道家灵皮。一旦拥有灵皮,就可抵御一切法术,仿佛是冲杀战场时各大将军身上所穿的盔甲一般,可想而知,身上有无盔甲,对防御性而言会有多大差别。 但要创出灵皮,不止要学会气海外放的法门,还须气海雄厚精纯。自创出灵皮后,就可谓踏入了道家第二境界——无为境! 慢慢的,陆彦开始觉得仲玄道长所教的一些法门已完全不适合修炼,只因他如今的资质实在太高,修炼进度也比常人要快,外加与“气罡法道诀”相比,仲玄道长那些法门实在显得过于平庸,不能满足。 不过,他依然会每日准时去往后山,毕竟在修炼之余,仲玄道长还会教授不少道家学说和为人处世之道,令他受益匪浅。 隐约间,陆彦另外还想到,如有机会,他将去到其他底蕴更足,实力更强的道派。毕竟天下道派无数,他亦曾听说,不少域外的大道派,动辄上千数万人,门内高手如云,多如繁星,若能向他们学习切磋,必能使自己眼界开阔,大获提升。 就在陆彦胡思乱想间,得益于三株慧识灵草,心极二层,以及知秋潜在的相助,他也是飞速长进,比之去往景阳镇时,气海又增强不少,已十足迈入了气海境圆满期。在使用道术“天罡火”时,威力显得更足。相信要踏入其后的无为境,也是指日可待。 在这期间,苏芷娟依然每日来为陆彦送饭谈心,两人感情愈加亲密。从小到大,陆彦从未得过这般服侍,且苏芷娟年龄虽小,但却已懂得悉心呵护、善解人意,久而久之,陆彦对苏芷娟又是感激,又是信任,更在心灵深处,某个最柔弱的部分被苏芷娟触动了。//// 就在闲暇之时,两人还喜欢爬到山顶,趁着夜深人静之际,一边仰望星空,一边互诉心事。苏芷娟身为娇柔少女,更受母亲影响,偶尔有些多愁善感,好在陆彦性情开朗,逆来顺受,每当苏芷娟心情不佳时,总有办法使她开怀一笑,提起精神。 对苏芷娟而言,此刻的陆彦,就好像是她生命中一盏明灯,令她不至迷失方向,坚定步伐,更让她明白生存的意义,亦能令她暂时忘却那一幕幕黑暗的过去…… 不知不觉间,苏芷娟发现,陆彦已几乎成为她的救命稻草,她只得牢牢抓住,不敢放手。每当与陆彦并肩行走时,她总感到自己脚步如此沉厚有力,即便前方重重困阻,也是丝毫不怕。 这就是陆彦,一个能令人燃起希望、坚强不屈的少年。 “陆彦,假如我有天突然走了,你会想我,会来找我吗?”某日夜间,两人坐于山顶,眺望着远处山下广阔无边的夜景,以及那条只依稀见着轮廓的琵琶古道,苏芷娟悠悠问道。 “会啊,我当然想你,你对我那么好,可你为何还要走呢?”陆彦玩弄着手中树枝,笑言回道。 “我不知道。兴许有天,我会离开,这边毕竟不是我的家,总不能一直住着。”苏芷娟不仅望向陆彦。 “不对,你和苏清竹阿姨住久了,不就可以把我们青潭镇当成家了么?你看,我们青潭镇虽穷,但人可好了,老道长,彭良大叔,李太爷,王掌柜,顾大娘,还有那老是被我捉弄的豹牙大叔……嘿嘿……他们都是好人!我都舍不得离开他们。” “是啊,我明白。可惜,世事总是充满遗憾和难以预料……”苏芷娟深叹口气,仿佛包含了无穷意味。 “嗯?”陆彦一愣,对于这些捉模不透的话,他向来显得有些迟钝。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下山吧,明天一早,你还得赶去后山。”说着苏芷娟站起身来,拍拍裙上的灰尘。于是两人携手下山,很快回到了镇上。 次日,陆彦又在后山待了一天,直至黄昏时分,才跟苏芷娟在镇上会合。 也就在两人闲谈间,范懿,乐长孙等一群“富家子弟帮”,忽朝两人快步走来,当见陆彦时,范懿冷哼一声,随即也不理睬,直接对向苏芷娟道: “芷娟姑娘,今日是家父寿辰之日,我们已在醉花楼上摆下宴席,附近亲友会同来道贺。芷娟姑娘若是赏脸,也请同去!” 醉花楼,是青潭镇上一间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向来是富贵人家用以大摆宴席之地。五年前,陆彦曾和陈鹏偷偷溜进去过一次,可惜东西未偷尝到,就被人给赶了出来。 “啊?寿辰?”苏芷娟奇问道,同时瞧了陆彦一眼。 “是的,家父今日正逢五十大寿,青潭镇上,几乎所有大人物都会亲临到场,就连景阳镇,都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另外,芷娟姑娘,你的母亲,方才已与仲玄道长、彭里长一同赶往了醉花楼,正是得到她的应允,我才特意到此接你。” 原来,这次范懿也是有备而来,他知苏芷娟未必肯随他同去,故先是央求苏清竹,让她和仲玄道长等人先到醉花楼等候,既然苏清竹会去,那于情于理,苏芷娟也必然要去,这样一来,她就没法推辞了。 果然,苏芷娟望望陆彦,又望望范懿,开始犹豫起来。 她虽也相当不喜范懿的为人,但在此当口,要说推辞也实在不妥。 这时候,乐长孙朝向陆彦,先是充满轻蔑意味的一笑,随即一把将陆彦推开后说道: “这位就请让一下吧,芷娟姑娘,我们走。” “陆彦……他……他可以同去吗?”苏芷娟最后一问。 “那种地方,可不适合他这样的人,他就该躲在东桥底下,啃些发霉的馒头什么的……嘿嘿,芷娟姑娘,别再多说了,你母亲正等着呢。”说话间,乐长孙和范懿拉了苏芷娟就走。 苏芷娟低下头去,轻叹一声,直到走出数十步远,她还不忘回过头去瞧上陆彦一眼。可陆彦却看似毫不介意,依然一副开朗、活泼的神情,正脸露微笑,向她挥手示意,仿佛在告诉她说:我已习惯了这样,不必顾念我的感受。 当再走出一阵,范懿等一群人即消失在陆彦的视线之中。 等孤身留在原地时,陆彦才渐渐收敛笑容,心里感到一阵失落和刺痛。 若在以往,他和陈鹏、江氏姐妹在一块时,绝不会把范懿和乐长孙对他们表现出的任何敌意当一回事,甚至还要反过来嘲讽,甚至闹些恶作剧。可在今日,他眼见范懿对他处心积虑的一番羞辱,却是束手无策,也许因为随着年龄增长,也许因为那三株慧识灵草,又或许是因为苏芷娟,总之,他开始明白荣辱为何物,并渐渐理解豹牙时常对他说的那句话的深刻含义:只有自强不息,大有作为之人,才能受到别人重视。 心情郁闷下,陆彦一人随意闲逛,竟不知不觉中来到镇外一条河边。这段日子以来,黄昏时分,他就经常和苏芷娟一同在这河畔散步,只是现在,却剩他孤零零的一人。 过了片刻,他见林中有两只野兔窜过,眼疾手快,立时将两只野兔都抓了,准备在河边烤兔肉来充饥。 就在他剥去兔皮,专心致志地烧烤兔肉时,忽然,不远处林中传来一阵枝叶声响,一个人影,瞬间站至他眼前。 “陆彦!” 听到叫唤,陆彦猛然抬头,便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清灵亮丽、娇柔纯净的苏芷娟。 ( 第三十四章 琴声似水 瞬息间,陆彦愣住不动,简直无法相信,怎么方才随范懿等人去醉花楼的苏芷娟,此刻竟出现在这里。 眼见苏芷娟一身白衣,正朝他一步步走来,在火光照耀下,更显芬芳动人。不知不觉间,陆彦感觉自己鼻子一酸,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了。 “娟儿,你怎么……”停了半会,他才问道。 “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吧?”苏芷娟没怎么洞悉陆彦此刻心中那份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惊涛骇浪般的感动,依然一如以往,很自然地坐于他身旁,“我呀……是被范少爷他们拉走了,母亲确实也在那边,可是……我又实在不喜欢那种场合,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就又偷偷溜出来找你啦,没想到你果然在此处,一下就被我找着了……” 苏芷娟还未说完,便见陆彦低下头去,正用手擦拭着眼睛。 自懂事之后,这是陆彦第一次流下泪来,此刻却是难以抑制。 “陆彦,你怎么了?”苏芷娟轻轻问道。 “娟儿,你对我真好!”这是陆彦已重复过无数次的一句话,现在更是发自肺腑,仿佛来源于心灵最深处。 “行啦,别说这些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突然,苏芷娟站起身来,拉着陆彦就要离开。 “去哪儿啊?我这里,还有烤野兔肉呢……” 苏芷娟也不管这些,直接拉陆彦离开了河边。 回到青潭镇后,在苏芷娟带领下,两人径直朝后山方向奔去,陆彦越来越是奇怪,直问她为何要回后山,但苏芷娟只是笑笑不答。 待到后山时,山中已一片漆黑,不远处的枯叶道观也是灯火寥寥,仲玄道长和苏清竹都在镇上参加范懿父亲的寿辰酒宴,只留两名幼童看守。 经过七弯八绕,两人随即步入一条小路,陆彦依然催促苏芷娟快些透露玄机,便在此时,前方空地上忽见灯火通明,原来,是有人在那挂了好几只灯笼,还布上了好些条彩带。 当看到身处空地那几人时,陆彦又是一呆,只见陈鹏、江氏姐妹、甚至还有在景阳镇所结识的童百颜等都正席地而坐,谈笑风生,毫不拘束,地上摆满了各种美酒佳肴。 “哈哈,陆彦兄弟,你终于来啦!可等死老哥我了!”一见陆彦到场,童百颜忙大声招呼。 “臭陆彦,你跑哪去啦,肯定害娟儿一顿好找!”江若兰亦道。 “这个……怎么回事啊?”陆彦呆呆愣愣,简直一头雾水,忙看向苏芷娟。 “你也真是蠢蛋!自己的诞辰,怎么给忘啦?枉费娟儿惦记这么久呢!”陈鹏照例用拳捶了捶陆彦胸口。 “诞辰?我?”陆彦脑中忽然一阵嗡嗡作响,逐个望了望正笑嘻嘻迎向自己的众人时,一下清醒了过来。 对啊!今日不止是范懿家父的寿辰,也是自己的诞辰啊! 只因陆彦过惯了浑浑噩噩,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所以经常会把自己诞辰遗忘,可没想到,苏芷娟竟通过向陈鹏等人打听,牢牢记住了他诞辰之日,且还做足准备。这精心布置的一切,不言自明,显然便是苏芷娟所为。 待明白过来后,陆彦又是激动,又是亢奋,简直五味杂成,已难以形容此刻苏芷娟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和意义,仿佛一团明媚耀眼的火光,将他整个人生都点亮了。 “对啦,童大哥,你怎么也会赶来呢?”回过神后,陆彦忽问童百颜道。其实童百颜会来此处,倒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自与陆彦兄弟在景阳镇一别后,老哥我也是日日夜夜的惦记啊!今日正逢陆彦兄弟诞辰之日,我又怎能不来?今晚若不把酒喝个底朝天,谁都别想离开!”说着童百颜提起一只酒桶,朝陆彦晃了一晃。 “可是……我记得在景阳镇时,没跟童大哥提过我的诞辰之日啊?”陆彦还是觉得不对劲,便直接问道。 “嘿嘿……那说得也是,当然,我今日来此,顺便也是为了帮小美人一个忙嘛!”童百颜知道已瞒不下去,只好望向苏芷娟,假意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 “确实……是我恳请童大哥为我送一样东西,否则就我一人,可是难以办到。童大哥,麻烦你将它拿出来吧?”苏芷娟即笑道。 童百颜也不搭话,立时从身后取出一个圆形之物,递到苏芷娟手中。仅是一眼,陆彦便已认出,眼前这物,竟是当日他携同苏芷娟去到景阳镇时,所见的那把极其喜欢,价格昂贵的柳琴! 他万没想到,苏芷娟委托童百颜送来的,却是这把柳琴。可想而知,整件事的原委必是苏芷娟心知陆彦对这把琴尤其钟爱,故为了庆贺诞辰,私自往返景阳镇将其买下,只是由于此琴太重,不方便带走行路,才拜托童百颜同来青潭镇一趟。 应该说,苏芷娟把每处细节,每个难题都处理得完美妥善,滴水不漏,可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陆彦一人。想到这里,陆彦只是傻傻地呆在原地,内心震颤。 “行啦,臭小子,赶快坐下来吧!”见陆彦神情有些木讷,陈鹏忙踹了他一脚。陈鹏自己,却早坐在地上和江氏姐妹一起喝酒吃肉,此时嘴里都塞得满满的。 等陆彦坐下后,苏芷娟亦坐于一旁的岩石上,从容地抱住柳琴,轻轻拨弄琴弦。 此刻苏芷娟整个姿态,看似婉约端庄、娇柔妩媚,让人心生怜意,更仿佛已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不能轻易分离。 随着手指轻动,真正的琴声骤然响起,琴声优美而凄婉,如一条清流缓缓淌过,又如少女在耳边低泣。瞬时间,陆彦、童百颜、陈鹏、甚至是大大咧咧的江氏姐妹,全都沉浸在这段弦音当中,凝神屏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怕破坏这和谐美妙的曲音。 当陆彦望向苏芷娟时,但见她稳如磐石、静如止水,神情仪态,显得这样迷人,这样俏丽,这样轻柔,这样忧伤。在那一刻,陆彦心中整个世界,仅剩下苏芷娟一人。 弹奏完一曲后,童百颜已是迫不及待地跳起身来,对苏芷娟喝彩道: “小美人,你弹琴弹得实在太好听啦!老哥我以前从不喜欢这些婆婆妈妈的东西,怎么今天他妈的听得有点想哭啊?” “是啊,芷娟姐,你弹得好好听!”江若兰也夸赞道。 “娟儿,真是想不到,你弹琴竟弹得如此之好,对了,方才那首曲子,叫作什么呢?”陆彦亦忍不住问。 “弹琴这门技艺,我是跟我母亲学的,方才一曲,名叫《两相忘》,也是母亲教我的。”苏芷娟微笑道。 “两相忘?什么叫两相忘啊?难道是弹琴那人,要忘了听琴的那人吗?那可不妥啊!”陈鹏大叫道。 “不是啦,陈鹏。”苏芷娟轻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相忘’,并非是人与人之间,而是指弹琴之人情真意切,与手中这把琴一同沉浸在自我当中,相互忘却,故才称之为‘两相忘’。” “哦,这样啊。”陈鹏模模脑袋,装作已听明白了,实则还是没能领会。 无论怎样,苏芷娟一曲《两相忘》,打动了在场所有人心。随即众人陪陆彦饮酒庆贺,直闹到了深夜,他们人虽不多,但除苏芷娟外,个个都是性情豪放之辈,就热闹欢腾的气氛而言,丝毫不亚于正于醉花楼内盛办寿辰的范懿等一群人。 可是,就在一片融洽的青潭镇内,任谁也不知,有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已趁深夜,悄悄来到了附近。 ( 第三十五章 危机(上) 天蒙蒙亮时,陆彦忽被一股寒意催醒。////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环顾四周,便见除了苏芷娟外,陈鹏、江氏三姐妹、童百颜等均和他一起睡躺在此地。他顿时回想起来,昨天他们在后山直闹到深夜,而后就送苏芷娟回到枯叶道观,再顶着酒意和疲惫之躯,随随便便就睡在了东桥底下。 隔了片刻,其他人先后醒来,随即一同步出桥底。这时陆彦又觉全身一阵冰凉,原来空中正淅淅沥沥飘落着雨丝,难怪寒意加重,但令他们都觉奇怪的一点是,为何今日雾气如此浓厚,几乎十步以外,就已模糊不清,瞧不见任何物事。 且不知为何,四处弥漫的浓雾之中,还散发着一股诡异、神秘的气息,似乎某种黑蒙蒙的物质,被蕴含在浓雾当中,令整个青潭镇都显得极其阴暗。 过不多时,忽听到一下惊天动地的声响,屋舍瓦砾全在震动,陆彦等六人,尽皆心中一惊。 “那是什么鬼声音啊?!”陈鹏当即叱道。 “还有啊,今日这气候,也似乎不大寻常,你们青潭镇,经常是这样吗?”童百颜也疑惑不解道。 “不对不对!从来不会这样的!”江若敏忙摇头道,看得出来,她有些害怕。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就似雷鸣,却又并非雷鸣。 陆彦早已分辨出来,传出这轰隆巨响的位置,应当是在青潭镇的北边大门附近。 “走!我们去瞧瞧!”陆彦沉声道。 当他们一伙来到大街上时,见有不少人同朝北大门赶去,另外有些胆小的民众,只是将头探出窗外,悄悄张望。 随着越发靠近北大门,浓雾亦越来越重,陆彦丝毫不知因何如此,心里也是跌宕起伏,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彦!你去做什么?”当过一处拐角,快接近北大门时,陆彦忽然撞见豹牙和彭良两人,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批壮汉,都是镇上衙内的差役,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手中均持有武器。 陆彦一眼看出,彭良和豹牙,定然也是觉得事态有些离奇,故才这般架势。 “哎哟,是豹牙兄,你们这边今日这气候,可有些不大寻常啊!还有,刚才那个声响……”当见到豹牙,童百颜立刻上前招呼。 “咦?童兄,你怎么也在此处?算了,这些暂且不提,我们要立刻赶去北门,那边恐怕是出了什么事!”豹牙语速极快,神情颇为紧张。 “陆彦,你先回去吧,莫来捣乱。”彭良忽对陆彦道。 “不啊,里长,就让我同去吧,保证不会捣乱!” 听陆彦竟称自己为“里长”,彭良不仅一愣,平日里,陆彦对自己称呼最普遍的就是“大叔”,其次还有“老彭”,“彭爷”等等,过分一些的,甚至还有“老鬼”。今日称呼如此规矩,倒令他颇为意外。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走!”豹牙一声招呼,一大群人,包括陆彦等,一齐就往北门冲去。 也就在快接近北门时,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在他们视线内。定睛一瞧,居然是仲玄道长。 同时,仲玄道长门下几乎所有弟子,也都赶来此处。众人便就在一座废弃的空屋前会合。 正当豹牙准备问话时,猛然间,一名弟子发出一声惊吼,并用手急指向前方,一脸苍白之色。 “什么?!”众人立时朝那弟子所指方向望去,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却见就在北大门处,朦朦胧胧的浓雾当中,正站着一头高高大大,宛如巨山一般的六角黑牛。黑牛全身,都笼罩着一道金色光芒,闪耀不停。且在黑牛周身四处,还飘浮着一团团烟云,正慢慢浮动,令黑牛看似云雾缭绕,仿佛身处仙境。 “哇!好大一只牛,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陈鹏当即大叫,所有人都同时向后退开几步。 “陆彦,我有点怕,我们走吧?”江若兰拉了拉陆彦衣角,担惊受怕道。 “陈鹏、蛮腰、大嘴、肥妹,你们赶紧靠后!”陆彦也立时嘱托道。 陈鹏等人心领神会,依言行事。 仲玄道长和豹牙两人,却是半天不发一语,当面对这只散发金光的巨大黑牛时,两人觉得似乎全身每一块肌肤都在颤抖。 陡然间,黑牛鼻中喷出一团气来,犹如狂风袭过,不少瓦砾、泥土、树木、稻草,皆被吹上天去。与此同时,黑牛两眼又各射出一道金色强光,分为左右,几乎贯穿了整座青潭镇,可这两道强光又只是随意游动,并无任何伤害力。 “妖……妖法!一定有人在使妖法啊!”一名衙内的差役,失魂落魄般地叫喊道。 “不,并非是什么妖法。”仲玄道长终于站出身来,凝视着那头黑牛,双目显得炯炯有神,“是有哪名高人正藏于暗处,运用念力,结出这头黑牛幻像,更还在幻像上施放天眼,增强他的目视范围。看起来,此人定在寻找些什么。而他既有能耐结像,甚至可令幻像开通天眼,至少是一名造化境级别的道家高手。我不明白,这样的人物,为何会来我们镇上。” “道长说得是。但无论如何,必要将这人找出来,可不能任他在此胡作非为!”豹牙叱道。 “我们几乎无能为力。”仲玄道长神情失落地摇了摇头,“修炼至造化境的道家高手,可具隐遁之能,除非同样身名造化境的高手,方能利用天眼来目视,否则就连他行踪都难以察觉。” 听到这,陆彦基本明白了他们目前窘境,看来仲玄道长以往所言不虚,在踏入造化境前后的两名修道之人,可说有着天壤之别。 随着黑牛幻像目光游动,身居暗处的神秘人物,依然在搜寻着某样“东西”。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豹牙又大声问道。 “他妈的,是男人的,给老子滚出来!”童百颜忍不住破口大骂。 浓雾铺天盖地,越来越重,不少百姓,都怕得躲在家中,偶尔还传来几下婴儿的啼哭声。 “道长,我带人去瞧瞧,你们守在此处!”豹牙性子刚烈,已实在无法忍受,也不等仲玄道长回应,就和童百颜私自带上一群差役,慢慢靠近那头黑牛。 陆彦也想一同前往,但立刻就被彭良喝止。 过得片刻,豹牙等人已陷身浓雾当中,直冲面前黑牛而去。 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让陆彦有种月兑离现实之感。 轰! 一声剧烈震响。黑牛竟突然收回两道金光,换来之的,是整个庞大躯体的一阵颤动。 砰砰砰砰! 无数道震波如潮涌一般从黑牛身上射出,紧接着北门附近的屋舍树木全部倒成一片碎屑,惊叫声,狂吼声瞬间响彻天际,就连仲玄道长都心中慌乱。而先前冲向黑牛的豹牙等人,尽皆被震得飞起,后仰倒地。 好在豹牙和童百颜皮糙肉厚,只受些轻伤,但另外几名差役,却伤势甚重。 也就在一片恐慌之中,大如巨山般的黑牛幻像,突然如水中倒影一般缓缓波动,而后逐渐淡去,过不多久,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便在此时,仿佛一个来自遥远地狱,又仿佛近在耳边的话声骤然响起: “苏……清……竹,出……来!” 待话音刚落,面前那条通向北大门的苔藓路上,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犹如鬼魅般显现在众人眼前。 ( 第三十六章 危机(中) “那边有个人,他是谁?!”当见这诡异的黑袍老人时,童百颜大呼道。 “阁下何人?要在我们青潭镇作法?”仲玄道长直问。 谁知那老者充耳不闻,只是慢慢挪步向前,沿着空旷悠长的大街,一路朝他们走去。 “止住!若再向前,别怪我不客气!”豹牙提起那把鹤嘴弓,沾弓搭箭,对黑袍老人厉声喝道。 “呵呵呵……”黑袍老人发出一阵凄厉笑声,震荡天际,全然没将豹牙放在眼内。 “请问,贵地是否有名女子,姓苏,名清竹,相貌模样嘛,就如这般。”黑袍老人单手一挥,直接将一副画卷凌空摊开在众人眼前。画上女子,俨然便是苏清竹无疑。 “阁下寻她,又有何事?”仲玄道长问道。 “她是在下门内叛逃出的一名圣女,我来寻她,自是想将其带回,也请老道行个方便。”黑袍老人语态温和,但神情举止中,却透着一股锋芒。 “她不在这,你快走吧!”仲玄道长身后,范懿大声道。 虽然时至今日,谁都不清楚苏氏母女真实身份,这所谓的“圣女”也不知是何来头,但随着这一阵相处,众人已完全将苏氏母女当作青潭镇的一员,再看这黑袍老人戾气过重,明显来意不善,绝无可能将苏清竹交出。 “阁下打谎,也须逼真一些。方才我结像并用天眼窥视,早发觉了她的踪迹,我想此刻,她定也知道我来寻她了。所以奉劝诸位,还是及早让她现身为妙。”黑袍老人低沉道,语气中,已包含了一丝威胁。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豹牙咬牙切齿道。//// “若是这样,就莫怪我无理了。” 猛然间,黑袍老人收敛笑容,双手高抬,在头顶结起一个手印。只见在他周身四处,所有浓雾瞬间就朝他聚拢,将黑袍老人整个包裹在内,随即“呼呼”声大响,狂风疾吹,飞沙走石,仿佛有无数恶魔,正在众人面前跳动嘶吼。 “大家站好方位,不要怕!慢慢退后!”豹牙情知不妙,大声喝道。 可童百颜却已按奈不住,抽出背后一把银色飞斧,即朝黑袍老人掷去,同时骂道: “他妈的,给老子去死!” 飞斧旋转如风,势大力沉,虽已瞧不见黑袍老人身影,但童百颜掷去的方位仍是不差一毫,可见武艺也是不弱。 只听“呯”的一声!飞斧还未接近黑袍老人本体,就已被浓雾撕成粉碎。随即浓雾还渐渐走形,成了一团黑烟,逐渐扩散,仿若一棵硕大的巨树。 “呵呵呵呵……”大团黑烟中,再次传出黑袍老人凄厉、怪异的笑声,充满了嘲弄意味。 豹牙愤恨难当,随着鹤嘴弓“嘭嘭”一阵声响,九箭离弦,连成一线,使出了曾在幽魂谷用过的“九珠夺命箭”,直朝那团黑烟窜去。 可当九支箭全部没入黑烟中后,却是一片死寂,毫无动静。过得片刻,只听“嗖嗖”声响,那九支箭,竟以更为迅疾的速度向外射出,不少差役来不及防备,惨烈中箭,纷纷倒地。 “此人道术有些异常,诸位小心!”仲玄道长急道。 正当仲玄道长话音刚落,黑烟就急剧变形,接着无数道黑烟如飞剑一般从那一大团黑烟里窜出,伴有一阵“呼呼”声响,攻势极其凌厉。 “不好!”豹牙一声疾呼,忙迈步闪避。 陆彦亦心中一惊,惊得并非他自己,而是毫无抵御能力的陈鹏和江氏姐妹几人。故他赶忙护住他们四人,运用苏清竹所传授的“斗魔心法”,急速结起莲花手印,随即脑中观想出一位站于乳白色莲花上的净莲圣女。当黑烟缠绕住他全身时,竟被“斗魔心法”逐渐驱散,这才使得陈鹏等人安然无恙。 当成功抵御住黑烟后,陆彦也是长吁口气,心想道:好在娟儿不在这边,否则更是麻烦。 另一边,仲玄道长也已施展道术,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个火圈,将彭良、童百颜以及其他几名旁观者全部围在圈内,而后火焰又向上腾升,成为一个烈焰火罩。随着“哗哗”声响,黑烟全部击在“烈火罩”上,竟是势均力敌,相互抵消。 “真是想不到,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会使道术。”慢慢的,那团黑烟变形成一蘑菇状,在最高处,黑袍老人逐渐现身,站在黑烟上,宛如俯瞰世人的魔神一般。 “另外……”黑袍老人忽将视线瞄向陆彦,“似乎这位少年,也是不简单。虽才踏入气海境,心极却已至二层,还有,他刚刚所用的净化道术,就已证明苏清竹就在此处,这门道术,便是苏清竹传授的吧?” “什么?心极二层?!” “净化道术!!” 听黑袍老人竟如此说,一时间,仲玄道长、彭良、豹牙、童百颜、范懿、乐长孙等等几乎所有人都望向陆彦,显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陆彦更被黑袍老人问得哑口无言,只因对方所说,句句属实,他同时心念电转,知道这神秘的黑袍老人,必定心极已至五层以上,才能得知他的修炼层次。 心极五层以上,道境又至少是造化境,此种级别的高手,当真连想都不敢想象。莫说他们只区区这些人,恐怕即便千军万马,也是难以应付。 “小鬼,苏清竹既传你道术,你必知晓她身在何处,快快为我带路吧!”黑袍老人冲陆彦厉声道,随即他脚底那团黑烟涌动,一只如屋舍般大小的巨型魔手,忽从烟内窜出,急朝陆彦扑去。 陆彦大惊失色,一手已按在知秋上。便在此时,仲玄道长见势不妙,单手朝外伸出,空中直落下一道赤红色的电流,上下呈一直线,发出“嗞嗞”声响,被仲玄道长掌控在手,随后将电流转接到那把早被握于手中的七星剑上,七星剑即刻闪着赤红色电流,“嗖”一声飞出,直朝那黑烟魔手刺去。 此即仲玄道长的“天雷伏魔剑”,已是他生平最得意的道术之一。 只见一阵电光闪耀,黑烟弥漫,又是狂风扑面,直将仲玄道长身后那间废屋吹得破裂而起。陆彦亦瞧得心惊胆战,身后的江氏姐妹,吓得几乎快要昏厥。 虽勉强将黑烟魔手挡住,但仲玄道长已是嘴角渗血,七星剑也已碎裂在地。在拼斗道术方面,仲玄道长实在相距对方甚远。 “老道,我敬你是同道中人,让你三分,若再阻挠,我便立即致你于死地!”黑烟上,黑袍老人再次朗声说道。 众人一听,均是脸色难堪,已无力抵抗。 就在此时,空中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 “道长,就请退让一步,这老鬼由我来应付!” 只见灰蒙蒙的空中,一名女子,手持一把轻灵晶亮的青色长剑,幽幽飞来,正是黑袍老人所寻的苏清竹! ( 第四十一章 太源道 “鬼圣”李狱!“鬼圣”李狱! 在之后沉重的几天,陆彦脑中所思虑的,只有两件事。第一,自然是将来如何赶赴冬阴宗去救苏芷娟。第二,便是这身为十天命之一的“鬼圣”李狱。 与“妖雾”樊齐甫一战,陆彦已知对方实力远在他们之上,更何况在冬阴宗内,如樊齐甫这样的道门高手恐怕还不止一人。另据仲玄道长和豹牙所说,冬阴宗的宗主李狱,又要远胜樊齐甫,真是到了当世绝顶境界。 可不论怎样,苏芷娟的命运胜于一切。她对自己那粉身难报的情意,以及苏清竹的临终托付,都值得自己以命相拼。莫说只是一个冬阴宗,即便是阴曹地府,也要闯它一闯! 另一方面,这几天内,陆彦已是加倍修炼,妄图将“天罡火”再次突破,掌握这门道术的最高进阶炎雷。 而仲玄道长和豹牙等人,既然得知陆彦身负重任,又经历连番奇遇,故也开始对陆彦特别指点。豹牙伤势虽重,也在慢慢康复。 夜晚闲暇之时,陆彦偶尔逛于和苏芷娟常去的河畔,还独自爬到山顶,回味着和苏芷娟相处的点滴往事。有时,他又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旁并不存在的苏芷娟说话,朦朦胧胧中,他自己也难以分清。 “娟儿,我来接你时,必要雇一辆漂漂亮亮的马车,还有那个老秃驴,我定要打得他半死,给你母亲报仇!”一晚,陆彦坐于山头,仰望明月,愤恨说道。 又过一阵,某天午时,仲玄道长携同豹牙来到后山。陆彦一见豹牙伤势已差不多痊愈,忙兴高采烈地迎上前去。 “大叔,你好啦?”陆彦笑着问候道。 “嗯,这段时日,你修炼成果如何?”豹牙也不多废话,直接问道。『**言*情**』 “你教我的射艺技巧和刀法,我都学得差不多啦,您瞧瞧看!”言毕,陆彦当即在两人面前演练了一遍豹牙所授的射术刀法,其娴熟程度,直让两人感到震惊。 “不愧是心极二层,就你这样的年纪,这般精进速度,当真少见!”豹牙亦赞叹道。 “老道长,大叔,你们就没有更厉害的道术武学可以教我了吗?”陆彦问道。 “嗯,所谓浅水难养蛟龙,对当世而言,青潭镇不过是处毫不起眼的小角落罢了,我们所学,也是有限,你若一直在这,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兑现对苏女士的承诺。今天我们到来,正是为此。”仲玄道长说道。 “哦?”陆彦满月复疑虑,没能听明白。 随即仲玄道长不紧不慢地从袖口内掏出一封信来,递到陆彦手中。 “陆彦,你若想更为精进,就必要走出这个地方,去往更大、更强的道派修行。昨日夜间,我与你豹牙师傅商议已定,打算将你引荐到郦京城的第一道派‘太源道’去,望你在那边可以得到更大长进。这封信,即是我连夜书写而成,你出那天带在身上,到时交托给太源道的丘英长老便可。” “啊?太源道?郦京城?”这一下十足令陆彦有些吃惊,他万没想到,仲玄道长和豹牙竟有如此打算。 不过,陆彦深知,仲玄道长所说也是句句实言,若想有朝一日能救出苏芷娟来,就必须去往一些大派修道,还须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增进历练。 “太源道,是盘踞于郦京城附近灵门山上的一大道派,远近闻名。丘英长老,便是我曾经的师兄,等到太源道后,你可先从道派的记名弟子做起,之后如何,就看你自身造化了。”仲玄道长缓缓说道。 “你也须正正经经,莫再肆意捣乱,丢我们青潭镇的脸。若日后归来,却无成果,我第一个不放过你!”豹牙厉声道。 陆彦微微一笑,也不及细想,就对两人道: “好!那我明天就出上路么?” “你那么急做什么!”豹牙用手指戳了戳陆彦脑门,“不作任何准备,冒然去往北方,别说到了太源道派也是个废物,就连那条琵琶古道,你都未必能安然通过。” 陆彦自然深知,琵琶古道上常年有盗匪流寇出没,可说危机重重,但又是通往北方的要道。 “那按大叔您说,该怎么办呢?”陆彦疑惑不解。 “在你出前的这段时日,我和道长会亲自对你**,等时机恰当,你再上路!” 豹牙言下之意相当清楚,也即是说,以防万一,他和仲玄道长将对陆彦特别锤炼,并传授新的道术武法。 随后一天,仲玄道长和豹牙就放下一切事务,对陆彦单独传授。其他诸多弟子当得知陆彦要远赴郦京,加入太源道时,既是羡慕,又是嫉妒,尤其是范懿和乐长孙等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而对陆彦来说,郦京城,早已是他心中向往之地,作为天殷王朝的都城,又是当世最为繁华之城,郦京这座千年古都,可说牵动着整个王朝的命脉。只有去到郦京,方能见识许多名头响亮、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无论是道门高人、武学名家、王侯将相、富贾大商、丹药大师、绝世名医、一流匠人,郦京城都是应有尽有。 但郦京同时又是天子脚下,既然是天子脚下,便也是四大道会的脚下。故豹牙早已对陆彦再三叮嘱,千万不可透露自己是枯叶道派的弟子。 除此之外,陆彦还想起了曾和苏芷娟在景阳镇**到的那个孟头领,那孟头领身为赵亲王属下,等去了郦京,倒也可与他会上一面。 之后某日,陆彦独自一人在后山演习豹牙所授的一些拳脚功夫,顶着炎炎烈日,挥汗如雨。 忽然,一个鬼鬼祟祟的声响传来,原来是林间有个人影,正慢慢从树丛里钻出。 陆彦一愣,当见那人时,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却是那诡异古怪的丝绸店老板伍娘。 只见伍娘身披大红衣裳,面容带笑,显得颇为妖娆,正手提一个竹篮,朝他徐徐步来。 陆彦痴痴呆呆间,伍娘就已和他贴身而坐,将盖在竹篮上的粗布掀开。 竹篮内,放着几只香喷喷的肉包。 “哎,小陆彦,想吃么?”伍娘带笑说道,面色诡异至极。 骤然间,陆彦想起了关于伍娘的一系列怪事,以及她身上那难以言喻的妖气。 “不……不想吃,老板娘……你做什么啊?”陆彦没有当即点穿,而是先问。 “想做什么?嘻嘻……”伍娘顿时放下竹篮,竟慢慢伸出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来,先是轻抚陆彦脖子,而后缓缓游动,随即伸入了陆彦胸前衣衫内。陆彦便觉一个柔软的物事,正在自己胸膛滑动。 “啊,住手!”陆彦忍无可忍,终于站起身来,朝伍娘大呼道。 ( 第四十二章 真正身份 “哎哟,小陆彦,你吓坏我啦!”伍娘手模胸前,装作极为受惊之态。『**言*情**』 陆彦只是不语,上下打量着伍娘,觉她今日言行举止,就如当日在石山山谷内和徐义山在一块时那般,诡异之极。 伍娘忽地站起身来,嘻嘻笑笑地搂住陆彦胳膊,绕至他身后。 “老板娘,你到底要干嘛啊?”陆彦颇为反感地挣月兑,但却觉伍娘一下力气变大,将他牢牢抓住。 陆彦心一惊,情知不对,忙回过头去,便见伍娘整张脸扭曲阴森,仿佛不是一张人脸,更为可怕的,是她嘴角处正淌着两道绿液,视线紧盯着陆彦颈部。 陡然间,伍娘张嘴就朝陆彦颈部咬来,好在陆彦早有防备,拼命用力挣月兑,可不知怎的,伍娘此时力气极大,竟一时挣月兑不开,惊慌失措下,陆彦使出豹牙所授的一套名叫“长松拳”的拳法,一拳击在伍娘月复部,才算躲过一劫。 “小陆彦,谁教你的功夫啊?”伍娘手捂月复部,对陆彦这一招倒是颇为意外。 直至此刻,陆彦才敢肯定,面前这人,绝不是以前镇上的伍娘。 “丑八怪,你是谁?!” 陆彦会骂丑八怪,只因此时对方一张脸已疙疙瘩瘩,好像脸上皮肤开始渐渐剥落,还不断渗出绿液。 此种绿液,陆彦似曾相识,他顿时恍然大悟,直接便将幽魂谷途中所见的两具尸体,以及徐义山,还有常青园那具尸体和面前的“伍娘”联系起来。 “原来……那些事真是你干的啊,你究竟是谁?”陆彦叱道。 “嘻嘻……你管我是谁呢……”伍娘也无须细想,就知陆彦所谓何事。随即趁陆彦略有放松警惕之际,她又猛然冲出,一双手急朝陆彦脖子抓去。 伍娘这一下来势极其凶猛,感觉就像灵脉境武者的身法一般,陆彦若非心极已至二层,绝对无法反应过来。 但就算能够反应,身法还是不及对方迅猛快捷,无可奈何下,陆彦再次提起了知秋。 每次一到危急关头,陆彦所能仰仗的,也便只有知秋。 骤然间,几道黑光同时闪耀,伍娘出一声惊呼,立刻退开好几步远。 “小鬼,你手里那个是什么?!” 陆彦也不回答,结果还反问道: “你也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把我们镇上的伍娘弄哪去了?” “嘿嘿,我不就是伍娘嘛……”伍娘轻捋长,献出妩媚一笑,殊不知此时已面目全非,早没了人样。 “呸!我才不信,你快说吧!”陆彦怒道。 伍娘顿时露出阴邪一笑,想了想,而后说道: “哟……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诉你个小鬼听也无妨。伍娘嘛,确实在我身上,只不过……仅剩她那张人皮罢了。” “啊!什么?”陆彦心头大震,虽说是预料中之事,但一想到伍娘早被眼前这人残忍杀害,还剥下她的人皮伪装后来镇上捣乱,当真满腔怒火。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陆彦急问道。 “行了,小鬼,你实在问太多了,不如尽早让我吸干精气,你自己去阴曹地府问那伍娘吧!” 听到“吸干精气”,陆彦心中一凛,才知眼前这人果然是只精怪,只有精怪,才须吸食人类精气。 而且这精怪来头定然不小,从她处心积虑利用伍娘人皮暗藏在青潭镇,并且拥有良好身手来看,远非幽魂谷那只黑鱼怪可比。 无论如何,这件事先要告知仲玄道长他们知晓,若自己不幸死在这边,恐怕无人能识破她的身份。 想到这里,陆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个字,跑! 当陆彦转身奔逃时,“伍娘”不仅一愣,忙大喊道: “小鬼,你想往哪逃?” 随即她行步如飞,立刻追去。 但陆彦对后山地势极为熟悉,瞬间就钻入了一间果园,穿过一大片茂密果树,又利用一座草屋作掩护,沿一条小路飞奔上山。 “老道长,老道长!”过不多时,陆彦就奔到了枯叶道观,当来到观内中庭时,便见只有那两名幼童正在清扫落叶。 “小芮、小夏,道长人呢?”陆彦急问。 “一早出门,还未归来。”那名叫小夏的幼童回道。 陆彦二话不说,直接冲入了内殿,惹得两名幼童面面相觑。 到内殿一看,果然不见仲玄道长身影,陆彦心下焦急,可就于此时,他听到一声异响。 异响似乎是来自内殿瓦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方游动,两名幼童同样听到声响,慌忙进来查看。 “陆彦哥,怎么啦?”小芮忙问道。 陆彦嘘了一声,示意两人不要多言,以便更能听清。 猛然间,整座内殿一阵晃动,还出“咚咚”声响,仿佛有个庞然大物,正在殿外撞击。 “陆彦哥,我好怕啊!”两名幼童忙躲到陆彦身后,朝上张望。 就在三人不知所措间,内殿的后窗处忽然“嘭”一声震响,一个硕大的绿影,急速钻入到内殿中来,并于后窗处形成一个巨大窟窿。 “哎哟!”只见绿影直朝他们扑来,陆彦大叫一声,忙用知秋挡驾。 绿影显然对知秋心存畏惧,当绕过他们三人后,便趴在殿内一尊神像上。 到看清这绿影形貌时,两名幼童顿时吓得面无血色,陆彦亦是后背一寒,不自禁地携着两人慢慢后退。 但见这“伍娘”此刻已彻底现出它的原形,居然是一只体型瘦长,全身不断流淌绿液,螯肢和尾刺锋利到犹如利刃般的毒蝎,只有原本伍娘身上一些破损的衣衫的那张碎裂的脸皮,还附在它身上。 屋内登时鬼气森森,尤其可怖。 “跑到这里,以为就有人能救你么?若不是我被那臭道士在身上种了五道封印,早将你们尽数收拾了,何须偷偷模模地靠吞食精气来复原!”毒蝎立时说道。 听到它说什么道士,陆彦心中一愣,但转念一想便知绝不会是仲玄道长。 “喂,这是你的原形吗?”陆彦随口问道。 “不错!”毒蝎嘻嘻一笑,“我本名蝎娘,早在百年前就已修炼成精,只是不幸被人种了几道封印,若要冲破,就须不断吸食精气。我看你现下精气颇为旺盛,要享用一番,还是乖乖认命吧!” “那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原因使你留在此处?”陆彦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这你就无须关心了,反正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事做什么,嘻嘻……”话音刚落,蝎娘再次冲出身来,高举螯肢,就朝陆彦头顶劈落。 那对螯肢上绿液流淌,显然附有剧毒。 就如先前那般,这只精怪的攻势极为凌厉,陆彦心想,就算是豹牙,恐怕都没那么快的身手。 武境修炼到灵脉境时,全身经脉畅通,且赋予灵性,身法更为灵敏迅疾,令人防不胜防。这精怪虽非人类,但身法速度,已如灵脉境的高手那般。 陆彦情知不能每次都靠知秋,故两手立时并拢,“天罡火”酝酿出后,即朝蝎娘出。 “呸!这种道术!”蝎娘嘲讽道。而后她只轻轻吹出一口气,“天罡火”那道赤红火焰就掉转方向,朝上窜去。 轰然一声响,内殿的顶部被轰出一个大洞,大火还熊熊燃烧起来。 小夏和小芮两名幼童已吓得哇哇大哭,忙飞奔出内殿。 随即蝎娘“啪啪啪”地爬到墙上,寻求时机,想将陆彦一举拿下。 毕竟对于知秋,她还是心存忌惮,不敢冒进。 顿时间,蝎娘趁陆彦转身稍慢之际,竟翘起尾刺,猛烈刺来,对准的方位,便是陆彦胸口! 这一下陆彦胆寒失色,正觉得自己无力闪避时,内殿门外,忽然一支铁箭飞来,直迎向蝎娘的尾刺。 ( 第四十三章 知难而退 箭到人到! 就在那支利箭将蝎娘的尾刺逼开之际,两个人影,同时踏入到了殿内。『**言*情**』 “老道长,大叔!”陆彦惊喜叫道。 来人正是仲玄道长和豹牙。当他们一进山门,就见内殿瓦顶正起大火,心知有事生,便立刻快步赶来,方见刚才一幕。 “哎哟,是你们呀!”蝎娘微微一怔,依然攀爬在墙上。 “原来,你便是……”仲玄道长冷静打量眼前这只精怪形貌,登时觉它全身布满绿液,一下就知它是那几条人命的罪魁祸。 “老道长,它就是咱们镇上的伍娘,不过又不是伍娘,伍娘早被它杀啦,它是借了伍娘的人皮!”陆彦即道。 仲玄道长和豹牙同时点点头,也不觉如何惊讶。 “陆彦,它刚才是想来祸害你么?”豹牙随口一问。 “嗯。不过,它有点厉害,我打不过它!”陆彦回道。 于此当时,仲玄道长已一手经鲜血祭炼后的七星剑,一手“紫电符”在手。也无须多言,准备合力将这蝎精拿下。 “看似它身上布满剧毒,你们小心!”仲玄道长还不忘提醒道。 猛然间,蝎娘的尾刺急朝仲玄道长头顶刺来,仿似尖锥一般。仲玄道长也是心有防备,立刻把七星剑向上一挑,同时将手中紫电符贴至蝎娘头部。 而豹牙反应极快,已取出一把锯齿钢刀,舞刀成风、如虎咆哮,直朝蝎娘身躯劈去。 谁知这一下蝎娘只是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还是陆彦。当它佯攻仲玄道长之后,瞬间在墙上爬动,一下就至陆彦身旁,一对螯肢冲陆彦肩膀刺去。『**言*情**』 这一来莫说是陆彦,就连仲玄道长和豹牙都未反应过来。见陆彦有性命之忧,危急之际,仲玄道长竟整个人扑了过来,挡在陆彦身前,将“紫电符”贴至蝎娘螯肢上。 半空一道明晃晃的紫电急剧下落,实实在在地击中蝎娘,但蝎娘同时一只螯肢已刺入仲玄道长肩膀,绿液伴随鲜血,如水花般激射而出。 “老道长!”陆彦惊恐万状,实在想不到,仲玄道长为了袒护自己,居然以性命相拼。 蝎娘虽被紫电命中,可因它抗御力极强,只是略感疼痛,并无大碍。反观仲玄道长,却一时面色黑,显然身中剧毒。 豹牙看出情势不对,急忙一刀刀朝蝎娘劈去,势如惊雷,使出的武法,名为“蟒山刀法”,是豹牙少年时代就已学会的一套刀法。 “师父!师父!”两名幼童见仲玄道长受伤,也顾不得安危,急忙凑上前来,却不敢用手去碰伤口。 “别怕,你们替我取出放于旁房的污化丹来!”仲玄道长立时对两名幼童吩咐道。 污化丹是一种用以解毒的丹药,仲玄道长早年曾炼制了几颗。 两名幼童急急忙忙领命前去,而陆彦眼见仲玄道长为袒护自己受伤,此时已气愤异常。他望了望气喘连连的仲玄道长,又望了望正落下风的豹牙,胸中怒火,就如火焰喷一般。 “臭蝎子,我要你死!”他知这蝎精不好应付,而且看似确实还未完全挥实力,但他已然怒火中烧,顾不得这些,便直接提起知秋,奋力砍去。 豹牙见陆彦忽然加入战局,也是一愣,却见他利用手中知秋,横劈直刺,乱无章法,倒也逼得蝎娘连连倒退,替自己缓解不小压力。 实则若不是知秋,而是其他哪怕锋利几倍的宝剑,都不能带来如此成效。蝎娘对于这把木剑,始终存有畏惧之意。 就从方才较量中,陆彦也已看出,寻常道术对于这只蝎精似乎无用,倒不如实打实地硬拼,或许还有机会。 果然,蝎娘在陆彦怒气凌盛的气势下,被逼得不住倒退,一溜烟跃到了中庭的一座花亭上。 陆彦也不迟疑,纵身跳过面前小水池后,又朝蝎娘一剑刺去。 “臭小子,你小心些!”豹牙在身后叫道,急忙赶来。 “小鬼,我会怕你?”蝎娘也已忍无可忍,索性试着与知秋再拼一次,看结果如何。 就在电光火石间,蝎娘涂满剧毒的螯肢迎向知秋,硬碰硬地想分个高下。 便在知秋与螯肢接触之际,所有人注视之下,知秋的黑光再一次散开来,且散得更足、更大,还迸出大量犹如萤火虫般的闪亮光球,一时刺得双方眼睛都不能睁开。 就在黑光闪耀之中,陆彦顿时觉一件奇事,一件足以令他震惊万分的奇事,仅透过两手触感,他即感到这件奇事正在生! 在同时,“咔”的一个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知秋出鞘了! 这一念头,瞬间流遍了他的全身,令他心脏都仿佛颤抖起来。 尽管他感到,知秋只是从鞘内拔出了一点,连剑身的一半都还未到,但终究是已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暂时离开了它那神秘领域,为了保护陆彦,现出身来! 当知秋出鞘的那一刻,千百道光芒激射,就如一把把利刃,瞬间将蝎娘那对螯肢切割得碎屑横飞,绿液遍地都是,如烟花爆竹一般。 蝎娘惊呼一声,立时将这对残破不堪的螯肢收回,忙从花亭一跃而下,窜到高墙上。 见蝎娘要逃,仲玄道长、豹牙、陆彦三人均是一愣,但也不忙去追,只继续与它对峙。 “这把破木剑……究竟是何物……”蝎娘咬牙切齿,忽地身体一阵变形,竟成了个肤色黝黑,身材纤瘦的女子,还拥有一对深红色的瞳孔。此即蝎娘人形之态。 “不论是什么,总之能够将你斩杀!”陆彦大声回道。 “嘻嘻……真是大言不惭!”蝎娘又阴笑道,“若非我受五道封印限制,还会惧怕此物?不过臭小子,我可没功夫再陪你玩了,今日就先别过,你还是多关心关心那老道士的伤势吧!” 一听这话,陆彦忙回过头去,却见仲玄道长已在用污化丹去毒,对陆彦摆摆手道: “伤并不碍事,毒一会便能去尽。” 陆彦安下心来,又冷冷地望向蝎娘。 “好啦,你快滚吧,滚出我们青潭镇!”陆彦不打算对蝎娘再行追击,毕竟他也清楚,以他们三人之力,想要降伏这只蝎精实在太难太难。 再者知秋在击退蝎娘后,又很快归入鞘中,与先前无异了。 “嘻嘻,你放心,此处对我而言已无逗留必要,况且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会在这浪费时间!”蝎娘在墙头挪动脚步,就要离去。 “真是啰嗦,快滚!”豹牙也喝道。 “嘻嘻……”蝎娘最后出一声阴笑,随即跃下墙头,窜入了林中。当奔行下山时,她又轻轻回头,显出一脸阴森之色,“陆彦,我记着你了!” 随后,蝎娘几下纵跃,到了山脚,朝着琵琶古道飞驰而去。 ( 第四十四章 再度拜会 蝎娘走后,仲玄道长、豹牙、陆彦等三人不仅长吁口气。仲玄道长身中剧毒,豹牙重伤未愈,罢手停战,确是最好结果。 茫然间,仲玄道长深觉青潭镇于当世这汪洋大海中实在渺如微尘,几乎是人见人欺,别说遇到樊齐甫那样的道门高人,即便是蝎娘这样的精怪,都是束手无策。 陆彦心中同样有此顾虑,故更是暗暗发誓,今后定要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毕竟所要保护的对象实在太多太多。 不过这次总算见识到了知秋出鞘后的威力,而且还未完全出鞘,即便在此之后,知秋又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三人下山后,即刻把关于蝎娘的讯息向外公开,青潭镇民众本就还笼罩在樊齐甫到来的阴影下,这次又经历蝎娘之事,更是雪上加霜、一片暗淡。 之后数日,仲玄道长和豹牙同在枯叶道观养伤,彭良负责青潭镇的重建事务,陆彦继续在后山独自修行。 陈鹏和江氏姐妹,也很快得知了陆彦将要离去的消息,均表现得极度依依不舍,尤其年龄最小,和陆彦关系最好的江若兰,索性大哭了一场。 “肥妹,你别哭啦,等我回来时,必定是个腾云驾雾的道门高人,到时就没人能欺负咱们了啊!你可要好好减肥,别再继续胖下去了。”陆彦笑着安慰道。 “臭陆彦,你在吹牛吧?”江若兰半信半疑,但却停止了哭泣。 “不会不会,你就放心吧!”说着陆彦还用两手捏了捏江若兰圆鼓鼓的脸蛋。 随着一天天过去,距离陆彦出发之日也是越来越近。 私下里,陆彦早早整理好了钱财衣物等所有东西,还包括那块“痴虎意”玄石,以及孟头领所赠的翡翠鱼珠和黑鬃马。 除此之外,这段时日里,陆彦还各学会了仲玄道长和豹牙所授的一门道术和一道武法,道术为“烈火罩”,武法则叫“乾龙舞步”。 所谓“烈火罩”,是一门火性五行道术,偏近于防御,陆彦亲见仲玄道长曾在对抗樊齐甫时用过,效果甚佳。 至于“乾龙舞步”,则是一套特别的步法,可如游龙般踏步行走,步伐精妙、穿梭快捷,还可立于树木或墙壁等直立物体上,实战中也是颇有用处。 凭着陆彦现今慧识灵草和心极二层双重作用下的资质,很快他就将“烈火罩”和“乾龙舞步”完全掌握,惹得范懿等人眼红不已。 而就在临行前夕,仲玄道长心思缜密,还为陆彦准备了几粒污化丹和紫心丸。污化丹,正是被仲玄道长用以驱除蝎娘绿液剧毒的一种解毒丹药,紫心丸,则是另一种可治愈外伤的丹药。除了这些,仲玄道长还赠给陆彦三张道符,即为“隐逸符”、“遁地符”、“回命符”。 隐逸符,可使自身隐匿约一个时辰左右,但同样会被开启天眼的道门高手识破。 遁地符,可在百步内遁地行走一次,一般作偷袭、穿墙之用。 回命符,可瞬间治愈一定内外伤势,虽还不及一些神丹妙药,但见效却是极快。 这三张都是普通道符,无须念力形成,最适合陆彦不过。道符的使用之法也是颇为简单,很快陆彦便已掌握。 一切准备就绪后,终于,到了陆彦离去之时。 当日一早,彭良、仲玄道长、豹牙、陈鹏、江氏姐妹、众弟子、小芮和小夏,甚至特意从景阳镇赶来的童百颜,全聚在大门处,只为给陆彦送行。 陆彦一身轻装,除了必须随身携带的推荐信和知秋外,其余行李全部捆在黑鬃马的马背上。 “臭小子你听好了,到了那边,就给我规规矩矩,莫再撒野,否则谁都护不了你!”离别之际,豹牙率先说道。 陆彦虽个性纯真,但此刻也明白豹牙话中深意,豹牙所说,显然就在告诫他:青潭镇就如是在家中,再泼皮顽劣,身边人总会包容忍让,可到太源道后,就是你孤身一人,无人会在意你的尊严和死活,一切都得靠自己! “陆彦,到太源道后,切记要将信亲手交给丘英长老,这封信亦是你唯一信物,小心看管。另外,太源道被誉为郦京第一道派,门下弟子众多,道门高手不计其数,你个性天真,历练有限,行事须低调谨慎,莫要张狂,也莫轻信于人。记住,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你该当好好领会这一点。”仲玄道长语重心长道。 “那条琵琶古道上,常年盗匪流寇甚多,路程也颇长,你尽挑大道行路,若遇事端,能避则避,万万不可惹是生非!”这次轮到彭良交代。 “是啊是啊臭小子,别在琵琶古道上你就死啦,可要活着回来,否则我不放过你!”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陈鹏心中充满担忧。 “呸!乌鸦嘴,陆彦命最大了,绝不会死的!”江若梅跟着道。 “陆彦,你可别去太久,早点回来啊。”江若敏也道。 “臭陆彦,你答应我的,说话算话!”江若兰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好啦,你们这样一人一句,到了晚上也说不完!陆彦兄弟,你赶快上路吧,千万千万要保重,童大哥等你回来喝酒!”童百颜豪迈说道。 陆彦眼望着众人,胸中激荡,竟是无言以对。忽然间,他又下得马来,双膝跪地,朝着面前的仲玄道长、彭良、豹牙等所有人,拜了又拜。 此时微风轻拂,就连整座青潭镇,都像在和陆彦道别。 “诸位,我陆彦走啦,等我回来!”重上马后,陆彦最后拜别道。 于是,就在所有人默默注视下,陆彦一拍马背,黑鬃马昂首长嘶,飞驰出了青潭镇。 可当他上路后,并没有立即去往琵琶古道,他心知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且非做不可。 随即他又回到先前曾藏知秋和用以修炼的石洞,将昨日准备在洞内的一个竹篮提走,竹篮内,放满了新鲜水果。 而后,他又沿那条通往深水谷的山道驰骋,跃下山坡,来到了那座土庙。 就在此处,陆彦曾偶遇藏地泥佛,明白大小魔境和心极之事,还得到慧识灵草,学会《道武笔记》中两道修炼法门。 实则一切,皆因陆彦不幸摔落此处,又偷吃藏地泥佛摆在庙内的水果起始,他亦答应藏地泥佛,日后会奉上更多水果补偿,故才今日特意来此,便是为了兑现诺言。 轻轻步入土庙后,陆彦又见到那个宽大的香炉,只是炉内并无残烟,看似已很久无人到来。 他也不管太多,直接将水果摆在蒲团上,随即转身准备离去。可就于此时,他发觉蒲团底下似乎有样东西,显出一个边角。 陆彦颇感好奇,直接将那物事取出,拿到手中一看,居然是本破损的书籍,但却令他心头一惊。 原来此书不是其他,正是陆彦曾翻阅过一晚,又被藏地泥佛收回的那本《道武笔记》! ( 第四十九章 白鳞蛇妖 “兀那蛇妖!在此作恶多端!”见那蛇妖一团白气喷来,两名道士也不躲闪,各自提起桃木剑,就这么冲了过去。//// 陆彦见到,这两把桃木剑通体深红,显然便如仲玄道长七星剑那般,是经鲜血祭炼的血祭法器。 但蛇妖这团白气去势惊人,两名道士修为本也不够,只一接近,就被吹得向后倒飞,连地都站不住。 陆彦摇摇头,顿觉这两名道士真是傻得可以,这种修为,恐怕也就气海境初探期级别。 “哎哟!”张姓道士落地之后,一个不稳,就摔了个**朝天。 “师弟莫怕!我有法宝降它!”便在此时,袁姓道士忽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碗来,陆彦认得,那是道家的甘露碗,象征“普施甘露,济渡亡魂”,一般用来盛装法水,见他只是用手指在碗内一搅,碗内即发出“哗哗”声响,冒出一碗紫水,而后他又取出一块红漆涂成的镇坛木,重敲甘露碗时,碗内法水顿时泼出,如暗器一般。 不愧是沧山道,这门法术,倒也离奇。陆彦心中想道。 见法水泼来,白鳞蛇妖立时闪避,向上轻轻一窜,就游走在横梁之间,但因它蛇体太长,尾部还是被法水淋到,犹如被浇了滚烫热水,发出“嘶嘶”之声,还冒起了白烟。 “嘿!师兄,这蛇妖怕了,让它再尝尝!”张姓道士还没起身,就在那兴高采烈。 猛然间,蛇妖一个俯冲,急朝张姓道士窜去,大开血口,气势凌人。 “哎哟妈呀!”张姓道士被白鳞蛇妖一下咬住肩膀,发出凄厉叫声,一团白气顿时如泉涌般冒出。 “师弟别怕,我救你!”袁姓道士显得颇为焦急,用手指在嘴上一点,忽地一丝黑烟轻轻飘出,而后从他口中吐出一团焰火,翻转滚动,不多时形成一个火球,“轰”地一声朝白鳞蛇妖喷去。 “哎哟!”又是一声惨叫。////没想到,白鳞蛇妖凭着一身盔甲般的白鳞,似乎完全无碍,反倒是张姓道士,被袁姓道士喷出的火球误伤,另半个身子竟着起火来。 “师兄,你看着点!怎么烧起我来了!”张姓道士大呼道。 见他们斗得简直一团乱,陆彦实在看不下去,这时终于跃出身来,两手并拢,急忙使出“天罡火”,一团赤红色焰火,如火蛇般猛窜向白鳞蛇妖。 “谁啊?”两名道士都是一惊,白鳞蛇妖却已反应过来,向后一缩,被陆彦“天罡火”折腾得有些难受,持续发出怪异声响。张姓道士也因此得救。 “兀那少年,你是谁?”袁姓道士也不先救他师弟,急忙问陆彦道。 可现在陆彦没空搭理,只因为白鳞蛇妖已转换目标,朝他冲去。 匆忙间,陆彦结起手印,围绕身体产生一个火圈,此即是仲玄道长授他的道术——烈火罩! 在对抗樊齐甫时,即便实力天差万别,仲玄道长还是依靠此道术挡下了樊齐甫的一击,樊齐甫的一击,又怎是这只蛇妖可以比拟,故当蛇妖袭来时,火焰向上腾升,形成了一个火罩,将陆彦护在中间。蛇妖身上白鳞也是瞬间着火,忙朝上翻腾,将横梁都撞断了几根,整座古刹“咚咚”摇晃。 “小兄弟好手段,原来也是修道之人!”袁姓道士见陆彦得逞,忙对他称赞道。 张姓道士也已扑灭身上火焰,忍着伤痛,愣愣地望着陆彦。 “无妨无妨,这蛇妖可比我以前见过的弱多了,对付它不是难事!”陆彦摆摆手,爽朗回道,他也确实看出,这只白鳞蛇妖,对比黑鱼怪和蝎娘,实在不是一个档次。 “啊……真是多谢!”袁姓道士点头哈腰,两手抱拳。 “不过,你们来杀这蛇妖,不只因为替天行道吧?你们一进门,鬼鬼祟祟谈论的‘那个’,又是什么?”陆彦早已看出猫腻。 “这……”张姓道士眼望着袁姓道士,不知怎么回答。他们此刻才知,原来陆彦已躲在暗处多时,将他们所有话都听去了。 便在此时,白鳞蛇妖已弄灭火焰,静静缠绕在佛像上,寻找机会。 “快说吧,否则你们就留下陪这条白蛇玩,我先走了。”陆彦望了眼白鳞蛇妖,对他们威胁道。 “师哥,还是告诉他吧?不然我们别说取它蛇胆,我们自己的命,就先被它取了啊!”张姓道士是个典型的呆子,在问话时,已将秘密吐了出来。 “蛇胆?喂!兀那道士,你们取这蛇妖的蛇胆干嘛?”陆彦反应机敏,还故意学袁姓道士的招呼口吻问话。 那袁姓道士先白了他师弟一眼,随即眼珠一转,回陆彦道: “是是是,兄弟,我就不瞒你说,这种白鳞蛇妖的蛇胆啊,是天生神物。据说人服食后,便可精气大增,百毒不侵,所以……所以我们两兄弟来……确实想将它取了,献给师门。只是没想到兀那蛇妖还挺厉害,没兄弟你帮忙,我们可就死啦!倘若兄弟能帮我们除去蛇妖,这蛇胆就归兄弟你保管!” “啊?师哥,你没……”张姓道士一愣,万没料到袁姓道士居然要把蛇胆让给陆彦。 陆彦倒也想不到这道士如此慷慨,但他为人处事向来不喜欢婆婆妈妈,再说“精气大增,百毒不侵”这几个字,吸引力确实也不小。 “好,咱们一言为定,兀那蛇妖,就交给我应付吧!”说着陆彦提起知秋,踏出“乾龙舞步”,就冲白鳞蛇妖一剑刺去。 见陆彦居然在使一把普普通通的木剑,且还带着剑鞘,两名道士都是一呆,实在想不出这是把什么法剑。 “兄弟,你该不会用这把小木剑砍它吧?兀那蛇妖可是……” 可这袁姓道士一句话还未说话,陆彦手中知秋已闪烁黑光,漫天花雨一般扩散开来,蛇妖骤时上下翻滚,根本无法抵挡。 两名道士看得一时合不拢嘴,但觉这把木剑,也太过神奇。 因相处时日已久,陆彦和知秋间的默契越发增进,而且也不知为何,知秋的魔力,似乎比最初寻到时更为强大了。 一瞬间,陆彦脑中还闪过另一个念头,便是感觉道家的道术符术,或许有时还不及一些直接干脆的武学招式来得受用,往往越简单的方法,即是越有效的。 凭着手中知秋魔力,外加“乾龙舞步”的步法,白鳞蛇妖渐渐不敌。陆彦也是越战越勇,正好作为一次历练。而古刹内本就空间有限,白鳞蛇妖难以再度逃逸,故过得片刻,陆彦眼疾手快,寻到一次机会,就将白鳞蛇妖从中一剑砍断,成了两截。 又在地上翻腾一会,白鳞蛇妖终于失去了生气,奄奄一息。 “哎呀,兄弟你真是难得,小小年纪,就能斩杀这等蛇妖,不容易,真不容易!”张姓道士走上前来,立时夸赞道。 “多谢兄弟相助之恩!”袁姓道士也道。 “行了,别废话啦,按刚才说的,蛇胆归我了对吗?吃了以后,就能增强精气,还百毒不侵吗?”陆彦盯着地上的蛇尸,对两人问道。 “不错,我们沧山道的《百毒堂书》上便这么记载的,只须吃了此种蛇妖蛇胆,可延年益寿,大增精气,最为主要的,日后所有毒物,都不再惧怕。至于吃法嘛,将蛇胆取出生吃下肚就可。”袁姓道士回答。 “哦……倒也简单,那我就不客气啦!”说着陆彦蹲来,一下把蛇肚剖开,蛇血顿时流了一地。 翻找好长一会,在身后两名道士指引下,陆彦才寻到血淋淋的蛇胆。却见这蛇胆呈墨绿色,晶莹发亮、圆圆鼓鼓,果真是个奇物。 可也就在此时,陆彦身后的袁姓道士悄悄从怀中取出一柄细长精巧的匕首,忽然伸至陆彦胸前,猛地朝他胸口刺去! ( 第五十章 大道法身 于处事之道上,陆彦实在年轻识浅,所以他丝毫未料到,袁姓道士此刻会暗下毒手。『**言*情**』 原来,早在袁姓道士请求陆彦相助时,心下就已动了此念,但想陆彦就算比他们强,也是个毛孩子,总是可以算计。之后又能保命,又获蛇胆,简直一举两得。 可就在袁姓道士认为自己将得逞之际,陡然间,陆彦身前一道黑光闪耀,这道黑光,令他感到有些熟悉,在下一刻,他全身一震,那只正持匕的右手,也颤抖着垂了下来。 两名道士,皆在瞬息间,被知秋出的黑光射穿心脏,当场死亡! 他们连一丝声响都未出。 陆彦虽还不能洞悉人心,天性单纯,但知秋却明白一切,仿佛无所不能,一双看不见,神秘的魔眼,总在替陆彦随处探视。 当袁姓道士手中匕落地上时,陆彦终于察觉身后不对,忙回过头,但见这两道士胸口热血缓缓淌下,毫无生息,显然已成两具死尸。 “哎?怎么回事!”陆彦随口一问,直到看见地上匕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两人想趁机加害他。 如果言而无信,又想害他,那就死得活该!陆彦也知道,这一切定是知秋功劳。 “知秋啊知秋,有你真是好!”陆彦欢笑起身,现在古刹内又只剩下他一人,村里人所谓的“女鬼”白鳞蛇妖也死了,可以安心在此休歇,外加还得到吃后能百毒不侵的蛇胆,深觉自己今日运气真是不错。 把蛇胆上的蛇血擦干净后,陆彦想也不想,就囫囵吞下。 仅隔一会,他就觉得自己精气神十足,精力就像无穷无尽,疲劳感瞬间消除,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他妈的,陆彦兄弟,这真是好东西啊!”兴致高昂时,他竟模仿起童百颜的口吻来,还故意对自己说。 精气,是一定提升了,至于究竟是不是百毒不侵,得到日后再试验。但依目前来看,两名道士所说多半是真。陆彦感到心满意足。 把蛇尸抱出窗外,又几脚将两道士尸体踢出古刹后,陆彦安安稳稳地坐在蒲团上,反正也不想睡,他就打算趁此机会参悟参悟,等天亮后再继续出。 在取出前,他先拿出苏芷娟的“龙焰”耳环,放于眼前端视片刻,心中深感一股温柔的暖意,与方才古刹内妖魔横行、人心叵测的阴暗情景形成鲜明对比。 若是一路上有娟儿相陪,那该多好。陆彦想着。 苏芷娟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把每件小事均可处理得面面俱到,正可弥补自己不足。回思与苏芷娟相处的那些经历,陆彦也是极度怀念。可现在苏芷娟却深陷冬阴宗,还得承受丧母之痛,一想到此,他心下就一阵难受。 所以说,只有早日把娟儿从冬阴宗救出,才能使她月兑离危难,回到自己身边。还有那害死苏阿姨的老鬼,定要把他碎尸万段,送去喂狗! 陆彦越想越恨,内心动力无限,立刻就放回“龙焰”耳环,翻开。 先前那晚,因时间有限,他只是匆匆过目,只用心记了“玄净心念”和“气罡法道诀”,并未太过注重其他。今晚,他打算好好参悟一番“修行篇”内的道家修炼之法。 比起当日,他现在的资质和见识又提升了不少,他决定直接选择当下适合自己,且是最好的修炼法门。 看了一会,他觉能在气海境修炼的,仅是寥寥几种,而其中最为显目,被老丑着重推崇的,是一门叫作“大道法身”的修炼之法。 大道法身,是关于气海和灵皮的修炼方法,但要求修炼者的资质颇高,天性愚钝的人,根本无法修炼。陆彦心知自己还未踏入到无为境,不能创出灵皮,但可先用“大道法身”来提升气海,相信比起“气罡法道诀”,“大道法身”的效果要强不少。 在注解中,老丑描述“大道法身”时,甚至用到“若得此法,气海无忧”这样夸赞的字句,足见其在老丑心中地位。 而在老丑注解下方,他又现,还有一段藏地泥佛所作的注解。 经了解后,他才知道,原来这“大道法身”,是两百多年前一位名叫黄狐佬的高人所创,同期创出的,还有另外两道修炼法门。一道,也是修炼气海灵皮,但更胜“大道法身”的“大道金身”,另一道,则是基于“大道法身”所创的“大道法身之不灭不破”,是一门特别神奇的重修灵皮之法。只是这两门修炼之法,因当时时间仓促,未被藏地泥佛记录于这本内,只在雾山老丑的原本当中。 至于黄狐佬其人,据藏地泥佛介绍,此人生卒年不详,身居当时的孽造炼门,无甚功德和罪过,但却已历尸解,跨过仙人,修炼至人魔。所谓人魔,正是踏入大小魔境后的一种称谓。 这是陆彦所知的,第一个已踏入魔境之人! 当踏入大小魔境后,就身具左右天地、扭转乾坤之力,宛如魔尊。由这样的人物所创之法,势必非同凡响。陆彦不仅揣摩着。 而这人既然已踏入魔境,求得**,寿命想必极长,也不知这人是否还在人世,若是还在,他又居何处? 陆彦顿觉思考这些问题也无意义,眼下要紧的,是将“大道法身”的修炼秘诀掌握。 就和心极修炼的“静心、冥思、至诚、无我”几大原则有些相似,大道法身,也须以“静心”和“出神”两大方式修炼。 所谓静心,不言自明,就是要求内心安定,波澜不惊,这也是道家修为的根本。 所谓出神,是指暂时忘却自身,而后按照“大道法身”中一段“大道笺言”,利用意念来修炼,且必要参透这段笺言,故对修炼者资质要求甚高。 “有我无我,非为常多,大道在身,念无空虚……”陆彦深读着这段笺言,细心领会,自他心头被种三株慧识灵草之始,他的悟性已非常人可比,若是以往,早已看得头昏脑胀,恐怕连一个字都理解不清。 过得片刻,他就尝试使自身沉浸在“静心”和“出神”当中,领会着“大道法身”的妙处。 几个时辰后,他忽感神清气爽,全身都轻飘飘的,那段笺言,已是领悟了大半,气海也在不经意间增长不少。 大道法身,是那种越开始修炼效果越好的法门,陆彦因目下气海修为甚低,所以只是一晚,气海就已大获提升。此刻他正处气海境圆满期,离无为境,也仅一步之遥。 不过时间却不等人,当他意识到该继续行路时,天已蒙蒙亮了。 于是,他放好,随意吃了些干粮,然后牵出黑鬃马,就迈步出了古刹。 古刹外,此时正值清晨,大雨初退、沐露梳风、神清气爽、雨雾蒙蒙,煞是一片好景致,与昨日深夜那幅画面简直天壤之别。 一骑上马,他就飞驰下山,依然沿着琵琶古道朝北前行。 又行了整整一日,直到夜间,他终于寻到一人群密集之地,原来,此处破陋不堪,竟是一座古镇。 与先前沥水村不同,这座古镇,似乎连个名字都没有,看着比之青潭镇,都还要穷上不少。 他牵着马,缓缓在镇上步行,便见此地没有几座建筑完好,大多数人,都是露天而睡,以各种破布稻草遮蔽,且几乎个个面黄肌瘦,一看就知整日在饥饿困苦中煎熬。 看着这些人,陆彦心中不是滋味,顿时皱起眉头。 很显然,此处从前并非是什么古镇,而是琵琶古道上落难流浪的人多了,慢慢在此形成的。 恐怕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饿死、病死、冻死、愁死,而北方那些达官贵人,却过着逍遥惬意的富贵生活。 陆彦长叹一声,不由间,他迈步到了一家客栈门前,这家客栈就像以土灰筑成,也没有名字,仿佛这里的一切,名字都不那么重要。 “客官,您来住店吗?”这时,一名白苍苍的老者,将头从窗口探出来,问陆彦道。 ( 第五十一章 巨蛟帮 “什么?住一晚只需要二十文铜钱啊?”老者提明价格时,陆彦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如此便宜的价格,在景阳和青潭两镇是决计住不了客栈的。 可当陆彦徐步上楼时,却发现客房基本都是空的。即便才二十文铜钱,在外那些人也无能力住宿,可想而知,此处是个山穷水尽之地。 入了房间,放下行李后,陆彦从窗口向外探视,发觉这座古镇非但贫穷困苦,且几乎乱无章法,简直一无是处。回想自己从小长大的青潭镇,虽说也穷,但在里长彭良建设下,一切都显井井有条,绝不至这般模样。 而最为奇怪的一点,是这座镇上的流民皆为老人、女子或孩童,看不到一个壮丁。 隐约间,他觉得事有蹊跷,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导致这座古镇窘迫到这种地步。 夜晚,陆彦点起蜡烛,继续修炼“大道法身”,气海又是增进不少。而后他又开始琢磨“气罡法道诀”来,毕竟“大道法身”虽修气海,但不含创造灵皮的法门。 只要创出道家灵皮,就意味着迈入了无为境。气海修为越强之人,灵皮也便越强,若是修炼到仙气,灵皮简直不敢想象。虽说一般情形下灵皮不能抵御刀剑等实体伤害,但法术比拼时,灵皮尤为重要。衡量一场对决的胜负,一方面是攻,另一方面则是守,攻守兼得,方能算是高人。 总体而言,肉身的抗御力要更为实在一些,毕竟武道锤炼肉身,从最外在的皮肤开始,可一直修炼到内脏。所谓肉身的抗御力,实则应叫承受力,是承受伤害后再作出的回应,与灵皮直接将伤害阻隔在外有所不同。故向来不少道门中人,会选择灵皮和肉身双修,只要体内不形成阴阳血气,就不会影响到气海的精纯。 不过,若是真阳血境的武者,他们除了本身多半已坚硬如铁的身躯外,还有真阳血气护体,此种真阳血肉之身,对于普通的刀、剑、拳、脚,或是道术、符术等等法术,可说全然不惧,甚至还能破坏道家念力施展,抵抗力不言而喻。 朝中的“武皇”伏屠,正是一名真阳血气异常刚烈的武者,更还常年以侵泡童男童女之血秘制的灵液来强化肉身,一般攻势,对他根本无用。 而灵皮若想修炼至真阳血气那般,就必要通过如“大道法身之不灭不破”那样的法门,使灵皮硬化,方能抵御刀剑拳脚等实体伤害。////只是藏地泥佛这本《道武笔记》未有记载,陆彦也是颇觉遗憾。 修炼片刻,陆彦开始产生困意,可就当他准备灭烛休歇时,忽听外头有些声响传来。 随后,又是“呯呯”几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人打砸。 他一下困意全无,忙将头伸出窗外,顿时发现,有一大帮子骑着黑马,虎背熊腰的武者,正如盗匪般冲入镇来,一边身下马蹄声重响,一边还挥动手中利器肆意破坏。顿时间,那些本已安睡的流民纷纷爬起身来,还有不少直接窜逃。叫嚷声,哭喊声汇成一片。 “他们是什么鬼东西?”陆彦咒骂一声,只因这群武者一看便知非善男信女。 “让开!让开!”随着一阵横冲直撞,这群约有七八人的武者终于在一间武器铺前停下脚步,四周所有的流民都紧缩在角落,不敢发出一丝声息。 便在此时,一声婴孩的啼哭打破死寂,墙角处一名脏兮兮的妇女看似惊慌失措,忙将婴孩头按入怀中。 “嗖”一声响,马上一名武者也不多话,直接一鞭朝那婴孩甩去,那妇女吓得一声惨叫,奋力扑倒在地,背对鞭子,将自己孩子挡在身下。 又是“噼啪”一声,妇女十足挨了这一鞭,衣衫破碎,身后一条血痕顿现,瞬间血流如柱,顷刻间便趴地不起,奄奄一息了。 婴孩又啼哭起来,可只是哭了一阵,也渐渐没有了声息,显然是被死去的母亲压在身下,透不出气而死了。 一对母子,就这么消亡在血泊之中。 身边其他流民,皆是神情呆愣,无动于衷,只与各自亲人聚得更紧了。 “想活命的,就少出声!”马上,另一名武者指着流民,粗声吼道。 这残忍的一幕,直让陆彦看得心惊肉跳,半天未回过神来。直到那群武者一脚踹开武器铺大门时,他才气得原地跺脚,立时提起知秋,就急冲下楼。 “他妈的,真是他妈的!”边下楼时,陆彦愤恨大骂,可就在他打算夺门而出时,却被身后一只手抓住。 “小兄弟,你去干嘛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陆彦认得,一把抓住他的这人,正是客栈里那位老者。此时他另一只手正提着油灯,一脸惶恐之色。 “你拦我做什么?当然要去收拾他们!他们刚刚……”陆彦话音也不算响亮,但还是吓得老者连忙用手示意,要陆彦莫要喧哗。 “收拾他们?你可知他们是谁?来这做什么?你收拾得了么?!”老者反问陆彦。 “他们是谁?”陆彦不耐烦问。 “巨蛟帮!”老者声音低沉,但重重回道。 “我管他什么巨蕉香蕉的,难道随随便便就能杀人吗?”很显然,陆彦压根不知巨蛟帮是什么,说着准备冲出去,结果又被老者一把拽回。 “我说你这孩子,能不能别那么冲动啊,听我把话说完成么?”老者满面愁容,深感无奈。 “快快快,你快说!” 便在此时,那几名武者已冲入武器铺内,把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及他妻女拖出铺子,一家人就被那群武者强行按到马背上,哭成一团。可周围流民,依然无人敢吱一声。陆彦看得急跺脚,拼命想要挣月兑老人。 “我跟你说,你若这么冲出去,非但救不了我们,还会害了我们啊!”老人急不可耐道。 “为何?”听老人说这一句,陆彦才稍稍冷静下来。 “骑马来的这些人,他们是琵琶古道上的霸主,巨蛟帮的帮众。而巨蛟帮,又受郦京最大黑帮,当世三大黑帮之一的厉鬼帮庇护,所以此处没人能够得罪他们!常年来,他们到我们镇上打劫掠夺,已成家常便饭,我们亦早习惯,只是最近,他们的镇帮之宝‘尸潭蛟刀’离奇被盗,他们毫无头绪,又恼羞成怒,就迁怒于我们,把镇上壮丁全部抓走拷问。现在他们特意前来,正是为了抓捕我们镇上的吴铁匠一家,也即他们的漏网之鱼。” “尸潭蛟刀,那是什么?”陆彦好奇问道。 “唉……其实一切,皆因这把刀之故,魔刀,真是把魔刀!”老者摇着头。 “你能快些把话说完吗?”陆彦催促道。 “说来话长啊,要说这把刀,还要从几百年前说起。据传言,当时就于琵琶古道附近,有一黑潭,潭中住着一只恶蛟,连年兴风作浪,残害附近人类,以致潭底满是尸骨。后出现一刀客,受人之托,特意去降伏此蛟,最后于黑潭斗上一天一夜,刀客终于和恶蛟两败俱伤,双双毙命。而那把刀就此沉入潭底,长年吸收着潭中戾气和恶蛟魔力,成为一把魔刀,后被一黑帮寻到,了解典故后,此黑帮索性取名为巨蛟,此正是巨蛟帮的来由。而这把魔刀,顺势成为了他们镇帮之宝,被叫作尸潭蛟刀。” “嗯……看来这把刀非同寻常啊……那你们,究竟有没有偷人家刀呢?”陆彦又问。 “这……这我们怎么敢啊!老头子我在此已生活三十余年,我敢以性命担保,这座镇上,绝无人敢惹巨蛟帮一根毫毛,更不要说去偷他们镇帮之宝了!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啊!”老者欲哭无泪。 “我看也是。不过,你刚说我冲出去反而会害了你们,那是为何?”就在陆彦问话时,巨蛟帮帮众已纷纷骑上马,抓着吴铁匠一家,准备离去。 “你想想,你现在可住在我们镇上,若就这么冲出去,巨蛟帮定然以为我们有人反抗,最后便迁怒到我们整座镇上,今后我们,还怎么过活?岂不是会被他们杀得一干二净?”老者睁大眼睛道。 “哦……也是……”陆彦仔细一想,深觉老者话也有几分道理。 随着一阵马蹄声响,巨蛟帮又如风一般离去,周围流民,皆松了口气。 这时陆彦终于现出身来,他首先见到的,便是角落里被巨蛟帮活活打死的那对母子。 不由间,他忽而联想到了苏清竹母女。 他气往上涌,想了一想,立时对老者道: “大爷,按您刚才说的,只要不在镇上惹事,就不会连累你们对吧?那你快把巨蛟帮帮会所在地告诉我,我倒想去看看,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 ( 第五十二章 乌巴焦 “哎?你这孩子,我听着有点不寻常啊,你要去找巨蛟帮麻烦吗?”老者诧异问道。 目下巨蛟帮帮众已走,老者嗓音也敢放大了些,在安静环境下,这句问话传入四周流民耳中,惹得每个人都心头一惊。 “当然,你少废话啦大爷!快告诉我地方,我出去找他们,总不干你们事吧?”陆彦正处气头上,虽知对方来头定然不小,但若不去瞧瞧,自己这一路上都不会安心。 “小伙子,你是谁啊?”这时,一位年纪苍老,浑身破损不堪的老人迈步上来。 “我是道士,从青潭镇来的道士,专门降伏的,就是方才香蕉帮那样的流寇土匪!”东拉西扯,也算陆彦强项。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这小鬼究竟在胡说什么。 “他们住鬼巫山上,离此处不远。”过了半晌,才有一名妇女回道。 “鬼巫山!”陆彦一愣,他清楚记得,自己从古刹出后,来时路上,确实经过了这座山,当时他还向一名樵夫打听,才知那座是鬼巫山。 “你真要去吗?”老者见陆彦已牵过黑鬃马,准备出,最后不放心问道。 “是啊,我陆彦从来不开这种玩笑,若我不幸死了,你们各位替我烧些纸钱便成!”临行之际,陆彦还不忘逗逗他们。 “陆彦……”几乎所有人都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还有啊……你们诸位好心一点,把他们埋了吧?”陆彦指了指那对母子尸身,不忘嘱咐道。 也就在众人迟疑间,陆彦已是奔腾如飞,出了小镇,留下一群傻傻愣愣、不知所措的流民。 行了将近半个时辰,陆彦就来到了鬼巫山山脚下,顿觉此地夜风阵阵,从下往上仰视,整座山貌在月光下倒真如鬼魅一般。 “巨蛟帮……巨蛟帮……”他将黑鬃马栓在山脚,自己悄悄步行上山,口中不停重复“巨蛟帮”三个字。 他虽对巨蛟帮无甚了解,但对那盘踞在郦京,也是当世“三大黑帮”之一的厉鬼帮,是有所听闻的。 他从小就听豹牙提过,在当世,有所谓三大黑帮,即三个势力最强,规模最大的黑帮,这三大帮会,分别为沙海帮、盖世帮、厉鬼帮。沙海帮和盖世帮,分别活跃于大漠和域外,而厉鬼帮,可谓是天殷王朝内的第一大黑帮,帮会子弟不计其数,高手比比皆是,恐怕除了朝廷外,无人敢惹。 听方才老者所说,巨蛟帮就是受厉鬼帮庇护,至于如何庇护,他倒也是不知。 总而言之,这个巨蛟帮定然来头不小,他亦是明白,若非实在气愤不过,自己不应多管闲事,来淌这浑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上山究竟来做什么。对方帮众必定极多,可自己也就一人,想要抗衡,几乎不大可能。 毕竟自己现在修为实在太低,也没什么帮手,若是像樊齐甫那种级别的道门高人,想要灭了这黑帮,只怕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 恍恍惚惚间,陆彦已爬到半山腰,凉风吹袭,顿觉寒意加重。便在此时,他见山顶附近似有灯火,仔细一听,好像还有吆喝之声。 显而易见,那里正是巨蛟帮的帮会营地。 现在还不能与对方有正面冲突,还是在暗处窥视,查看动静较好。他心想道。 过不多久,他慢慢爬向巨蛟帮营地,越来越清晰可见,营地内似乎有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时不时还出几道辱骂、哭喊之声。 到极为接近时,终于,他爬上一株大树,利用枝叶遮蔽,向营地中观望。 只见巨蛟帮营地周围以圆石防护,点满了火把,营地中央还造了一团大火,火光直冲天际,一群大汉席地而坐,喝酒吃肉。而在火堆正前方高坡处,坐着一身披铁甲、形貌粗旷之人,看似便是帮中领。此时他左右两手各揽着一名肤色偏黑、娇体火辣的半luo少女,两名少女正默默用玉舌舌忝遍他全身,舌忝净他身上汗水。除此之外,在他右侧,还插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古铜色大刀,煞是威风。 陆彦只注目那人片刻,就随意环顾四周,但见在一黑漆漆的角落,摆有一硕大的铁笼,铁笼内关押着一大批壮丁,附近血流满地,还倒下了数人。显然,这批人必是被他们从古镇抓获而来,只为那把被盗的尸潭蛟刀,经受了严刑拷问。 就在此时,陆彦又一寻到了方才去往镇上的那群猛汉,他们正押着吴铁匠一家,来至领身前。 “大哥,你要的人找来了!”一把将吴铁匠一家推得跪倒在地后,其中一人对那领说道。 领两眼先是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着面前吴铁匠一家。吴铁匠一家却已吓得身体直哆嗦,三人紧拥在一起。 “你别怕!只须告诉我你将我那把刀偷了放于何处,我就放你们一家回去,我乌巴焦说话算话,如何?”领将头略微朝前一冲,阴笑着对吴铁匠道。 陆彦心想:原来这丑人叫乌巴焦,看来就是他们帮主了。 乌巴焦虽言辞假装和善,但依然无法掩盖其满脸恶意和杀气,只须他长刀一挥,吴铁匠一家就要人头落地。 乌巴焦这把刀,虽然远不及尸潭蛟刀,但也是一大利器,叫作破魂大刀,葬送在此刀下的人命已不知多少。 “没……没……我绝没拿帮主……帮主那把魔刀啊!”吴铁匠声音颤抖,面色苍白。 乌巴焦双眉一皱,哼了一声。 “据我所知,方圆百里内,只有你一个铁匠,既是铁匠,就以出卖武器为业,还敢不承认?你将我魔刀偷了,再卖给琵琶古道上的刀客,嘿嘿……好,真是大胆!”强词夺理的同时,乌巴焦终于凶相毕露。 “快说!否则烧死你们!”吴铁匠身旁,另一名帮众手提火把,凑到吴铁匠身前,吴铁匠已是面无血色。 “我真……我真……没有……”吴铁匠吓得说不清话,他怀中的妻女不停抽搐,已不敢哭出声来。 “嘴这么硬,那好,我就先烧死你妻女!”乌巴焦端起碗酒一饮而尽,咧开嘴吼道。 铁笼内,那批壮丁缓缓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如此罪恶滔天之事,在琵琶古道上可谓屡见不鲜,陆彦虽也听闻不少,但当亲眼所见,还是异常震惊。 他情知这样下去,吴铁匠一家必死无疑,故也不及细想,就紧握知秋,打算冲出去再说。 也就在两名帮众准备将吴铁匠妻女拉开,执行命令时,营地外一阵碎步声响,又是一大群帮众,领着好几人前来。吴铁匠一家之事,也霎时被这动静打断。 陆彦又退回原地,继续观望。 可这次被巨蛟帮带来之人,却并非来自古镇,而是五个身着红衣的官兵,和三名被押送的囚徒。 “大哥,他们是刚在道上被我们截的,您看,有没有合意的。”其中一名巨蛟帮帮众指着三名囚徒,对乌巴焦道。 常年来,巨蛟帮在琵琶古道上从事着一桩行当,便是将道上被朝廷押送的囚徒截了,然后挑选其中部分精壮之士,贡献给郦京的厉鬼帮,此正是巨蛟帮和厉鬼帮往来间的“生意”,而巨蛟帮所获的好处,即是可受厉鬼帮青睐庇护。只是由于巨蛟帮在厉鬼帮眼中毕竟势力低微,不值一提,所以一直未将他们纳入厉鬼帮分支,巨蛟帮也是屡献殷勤,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指望能够得到厉鬼帮真正的赏识。 “哦?这三人?”乌巴焦眼望着那三名囚徒,随意打量一番,只是这三人皆是破衣污面,也瞧不大清。 “真不知天高地厚,我们是朝廷官兵,你们也敢惹!”就在乌巴焦注意三名囚徒时,那五个官兵一下挣月兑几名帮众束缚,纷纷抽出官刀,急冲乌巴焦砍去。 ( 第五十七章 月下饮酌 陆彦眼望四周,顿想这花子翎也真是位士,竟在家中收藏这么多诗词条幅,几乎铺满了整座古塔。『**言*情**』 可转念一想,又觉有些不对,若塔内都是条幅,那花子翎居室又在何处?外边那些月猴,又住哪呢? 在花子翎带领下,陆彦虽感无趣,也开始随便翻看条幅上的诗词。 “小兄弟,这阙词句,你看怎样?”花子翎指着其中一个条幅笑问。 条幅上的词为: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阙词通俗易懂,颇具情调,陆彦亦能领会,可当看到“岁岁长相见”时,他又忽而想起苏芷娟,心中一酸。 走上一层,陆彦又见一较特别的诗,内容为: “非为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自有时,莫问奴归处。” 陆彦端详半天,不甚理解,花子翎才道: “这诗,是我于两年前在丰阳府的荣源县写成。当时亲见一名气韵十足的风尘女子,弹得一手好琴,令我流连忘返,足足欣赏了三日三夜。” 一听到“弹琴”,陆彦又想起樊齐甫到来前一晚,苏芷娟为庆贺自己诞辰而深情款款地弹拨柳琴那一刻,不知不觉间,他仿佛回到了当时,又见苏芷娟、陈鹏、江氏姐妹、童百颜等一齐围坐在地,其乐融融,与此番茕茕孑立、踽踽独行相比,有如天壤之别。 他从小就爱热闹,最难忍受孤独,但为了那苦命的苏氏母女,一切也便值了! 花子翎依旧滔滔不绝,但陆彦却因出神,半句都未听入耳中。直至两人来到古塔最高的第五层,陆彦才被这一层的奇景所吸引。 因为整个第五层,并未像先前四层那样铺满了条幅,而是只有一道宽宽大大的横幅,幅上仅一长诗,右下角还注明:选自。 陆彦心下叹道:原来,这长诗只是节选,还并不完整,也真够长的。 “醉中往来梦,身外已无心。我能屈世间,翛然归神山……” 陆彦逐字逐句地读着诗句,花子翎只在一旁静候,虽一知半解,但读到后来,陆彦但觉这梦诗从容典、轻盈逍遥,飘飘然似有仙意,不自觉地喊出声来: “好诗!” “哦?小兄弟也喜爱这诗?”花子翎问道。 “是啊,花大哥,我虽不及你学识那么丰厚,但也能看出这诗意境不凡,写得真好。” 花子翎听后长笑一声,而后便牵起陆彦手来,漫步下楼。 悠悠出了古塔后,陆彦深吸一口气,又听花子翎道: “小兄弟,我们不妨在月下对饮一番,畅谈人世如何?” 陆彦点点头,回道: “好,可惜我最多只能陪花大哥喝到天亮,天亮以后,我得继续赶路。” 花子翎面带笑容,也不多问,与此同时,那只红毛灵猴已端来一个圆盘,盘上摆满了玉石酒杯,还有一大壶美酒,还未近身,浓浓酒香就扑鼻而来。 这时,陆彦瞧见山崖下方是个深渊,但深渊处的月光却最为明亮,他叹了口气,略带遗憾道: “若我们能坐在那道月光下喝酒,那该多好啊!” 谁知花子翎听后微微一笑,向前几步,抬起手来。 “这有何难?” 倏地,只见花子翎手指轻动,仿佛少女弹奏琵琶一般,却听轰然声响,好像整个山体都在晃动,碎石不住翻滚,赫然间,崖上一大堆石块皆在花子翎操控下往那深渊窜去,“呯呯嘭嘭”一阵声响,石块纷纷连接到崖上,竟形成了一座突出的石桥,极为诡异地立在深渊上方,正处月光最明亮的位置。 这般夺天地造化的神通,直让陆彦瞧得瞠目结舌,还不及回过神来,又见花子翎手指轻动,崖上再次剥离出一些碎石,于空中急剧变形,落到那座空中石桥上,骤然成了颇为精致的一张石桌和一对石椅。 “小兄弟,我们过去吧。”花子翎长笑一声,踏步前往,月猴们皆兴高采烈地叫唤起来。 这门神通,陆彦别说遇见,就连想都未曾想过。他现在越来越是怀疑,花子翎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人在石椅上坐下后,红毛月猴为他们斟满美酒,花子翎先饮为敬,后对陆彦道: “小兄弟年纪轻轻,虽才处道家气海境,心极却至二层,也算是件奇事,想必是服食了某些丹药或神物,方有此效。” 对于花子翎能够窥探道境和心极修炼层次的能耐,陆彦丝毫不觉为奇,但连心头被种三株慧识灵草之事都能被他瞧出端倪,当真匪夷所思。 于是,在饮酒之际,陆彦把自己大致身世跟花子翎述说一番,只瞒去了知秋和藏地泥佛的部分。包括他方才被乌巴焦击败,偶然逃到后山之事。 “嗯……山顶那个大盗和王雄烈酒,我倒有听闻,皆不值一提。倒是陆彦兄弟你最终的死对头,便是冬阴宗宗主李狱,却不容易对付。” “是啊……花大哥,那十大天命,真就是当世最强者么?”陆彦问道。 “差不多便是如此,就修为而言,他们至少其中几人,已不在五老仙之下。但这十人向来自视甚高、睥睨天下,可谓沆瀣一气、臭味相投,论品格修养,远不及五老仙这等圣人,恐怕到了日后,就连荒芜神僧,都不能入他们法眼了!” “荒芜神僧?”陆彦一奇,“他又是谁?” “陆彦兄弟,你的师父,连荒芜神僧这种旷世之神,都未跟你提过么?那你又怎知百年前的永生道之乱?” “啊?荒芜神僧,和永生道之乱,又有什么关系?” “当年永生道酿成灾祸,远古十二魂兽降临人间,生灵涂炭,人类将要灭亡之际,有个奇人却站出身来,以一人之力对抗十二魂兽。双方战了几天几夜,斗得不可开交,最终此人凭借一门叫作‘外道’的奇异道术,才彻底将十二魂兽制服。这个人,正是身具大魔境超强修为,凭一己之力拯救人间的荒芜神僧!” “啊……”陆彦显出极度惊愕的神情,心想这荒芜神僧,简直是个神人,且同时得知,藏地泥佛所谓的大小魔境,也确实存在,只感奇怪的是,为何这样的人物,藏地泥佛和仲玄道长等都未曾听闻。 而试想这荒芜神僧踏入大魔境后,居然可以独斗连永生道都无法掌控的十二魂兽,这等神力,简直骇人听闻,仿佛根本不是人类。茫然间,陆彦生出一个念头,即是如要踏平冬阴宗,恐怕也须踏入大小魔境才行。 “那荒芜神僧,最终又去了哪里,他还在世么?”陆彦又问。 “自那场恶战过后,十二魂兽皆被‘外道’禁锢起来,而他自己,也已受到重伤,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怕再无人见过。”不知为何,说到这里时,花子翎深叹口气,神情颇有些耐人寻味。 聊完这段往事,两人继续饮酒畅谈,多是陆彦在谈自身经历,花子翎却含糊不清,对自己身世几乎只字不提。而当陆彦问及如何对付那乌巴焦的王雄烈酒,以及如何增进道术修为时,花子翎随即问道: “陆彦兄弟,认为天下最强道术是什么?” “不知。”陆彦摇摇头。 “哈哈……陆彦兄弟,真是爽快之人,不论哪种问题,回答总是直截了当,我花子翎最爱结交你这种朋友。其实天下道术,多如繁星,真要争个第一,恐怕几日几夜也未必有结果。但在我花子翎心中,只有一门道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哦?花大哥,那是什么啊?” “一门法象道术月意字诀!” ( 第五十八章 月意字诀 “月意字诀?”陆彦一愣,听这名字,倒是有些新奇,“花大哥,这是何人发明的道术?又有何来历?” “过往之事,犹如云烟,不提也罢。这门法象道术,共有八部篇章,称为八月篇章,于月光下修炼,修炼越久,领悟越深,气海越足,它的超强威力便能显现。陆彦兄弟,你若想替那女孩的母亲报得大仇,从四大道会手中夺取太极印,这门道术,恐怕能助你得逞。” “哦?我才刚步入气海境,也能修炼吗?”陆彦睁大双眼,显得难以置信。 “并非所有道术,都设颇高门槛。不同于仰赖念力的道术便是,月意字诀,只以气海催动,就如一些法阵,只要踏入气海境,足可修炼。但话虽如此,对于修炼者的资质和气海修为,‘月意字诀’要求极高,以陆彦兄弟你目前情形而言,能勉强修炼第一道字诀,已属万幸。” 陆彦深深一叹,其实他极想知道,花子翎说那么多,这门道术又在哪呢? 这时,红毛月猴正巧来为两人斟酒,听到交谈,对陆彦也笑道: “陆彦兄弟,我家公子对你真是不薄,请你喝酒,日后还要赠你道术,你该当如何报答呀?” “嘿嘿,如有我办得到的地方,定当全力以赴,只是花大哥神通广大,我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陆彦直说道。 “哎,红儿真是世故,陆彦兄弟莫听他的。今日我能与陆彦兄弟月下对饮,意味着已成了朋友,我花子翎朋友甚多,但从不奢求回报。至于那门‘月意字诀’的秘籍,现今并非在我身上,日后定当奉送陆彦兄弟,以作相交赠礼。”花子翎说着又饮下一杯。 陆彦此刻心中五味杂陈,虽感庆幸,可总觉得花子翎话中透着些古怪,即便如此,他还是应道: “多谢花大哥美意了!” 过后,两人又聊了不少琐碎小事,闲谈之间,陆彦想起了净印禅寺的四块佛碑,他便想知道,就连五老仙那种人物都想得到的《太古法经》,究竟有何用,所谓四大太古道阵,到底又是什么。” “一般而言,天地之间,共有三**阵……”花子翎耐心解释道,“其一,是寻常法阵,此种道门中人人皆知,暂且不谈。其二,即是陆彦兄弟也提过的灵血法阵,这是仅先天灵血者才能施展的法阵,威力更胜寻常法阵,这也是冬阴宗设立圣女之故。第三种,正是太古道阵,是现今已失传了的,太古时期结阵之法,分为水、火、土、风四大道阵,威力极是惊人。不过无论何种法阵,气海消耗总是甚大。” 陆彦将花子翎所说暗暗牢记,并心想:若日后我能寻到《太古法经》,一下就相当于得到四**阵,恐怕就有和樊齐甫抗衡的资本。 毕竟现在来说,他的道术修为实在太浅,真正有份量的道术,几乎一个都没掌握。 “陆彦兄弟,来,再喝几杯!”花子翎兴致高昂,一杯杯酒下肚,却是酒量惊人,面不改色。反观陆彦,早已面红耳赤,喝得迷迷糊糊。 再喝下几杯,陆彦只感眼前朦朦胧胧,显然无法再喝。 不知不觉间,他两眼一闭,只说了个“我”字,便趴在了石桌上。花子翎依然不动声色,面带微笑,静静端视着他…… …… 当陆彦缓缓醒来时,但见艳阳当空,烈日普照,原来已到次日午时。 “花……花大哥?”他站起身来,头晕目眩,未完全清醒。不过昨晚之事,倒还记得一清二楚。 可叫唤几声,都无人答应,再仔细一瞧,顿时发觉崖上一片空旷寂寥,花子翎、月猴、古塔、美酒,却哪里还在?此时凉风吹袭,竟只剩他一人! 他惊得差些叫出声来,昨晚一切,犹如梦幻一般。 检查一下行李和身上贵重物品,发觉都还尚在,无一丢失。 只是紫心丸,却少了三粒,他依稀记得,两粒是被自己服食,另一粒是用于救治那只老月猴,也即是说,昨夜之事并不是梦,是切切实实存在过的。 但是,他们又都去了何处?硕大一座古塔,一夜之间居然消失不见,无论说与谁听,都不会相信。 偏在这时,他看到前方地上有样东西,好像是本古书,古书之旁,还附有一张白条。 他颇感好奇,快步走去,将古书和白条一齐捡起。 古书封面上,简洁明了,只印四个大字——厢梦诗集! 厢梦诗集?陆彦清楚记得,昨夜他随花子翎参观古塔时,第五层上那道横幅,上头刻的诗句正是选自《厢梦诗集》,当时他对那首诗略有好感,印象颇深。 再一看那张白条,只见写着:月意字诀,尽在于此! 这一惊他非同小可,简直怀疑是否自己眼花,待看了又看,才知古书和白条上确实是这几个字无误,也就是说,那道被花子翎推崇备至,答应日后赠与他的道术“月意字诀”,正暗藏在手中这本《厢梦诗集》当中!很显然,是花子翎离去之际,将这本《厢梦诗集》送了给他! 原来,所谓的“月意字诀”,一直近在眼前,就在《厢梦诗集》之中! 陆彦兴奋得呼吸急促,两手颤颤巍巍,实在是想不到,以前的藏地泥佛也好,花子翎也好,竟都对他如此慷慨,此番逃至这鬼巫山后山,没想到会因祸得福,非但知晓了净印禅寺四块佛碑其中两块上的诗句,更得到了“月意字诀”,这等运气,简直好到令他难以置信。 “花大哥,太谢谢你啦!”也不知对方听没听见,陆彦在崖上大叫一声,充满感激之情。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花子翎此刻身在云霄,正如仙人般在天际翱翔。 情绪稍稍平定后,他打开《厢梦诗集》,细细研究。将整本诗集粗略扫了一遍,他才知《厢梦诗集》分为一篇记录修炼心法的序言,以及如花子翎所说的八部篇章,每一篇,都著有一首长诗,诗中,则暗藏着一道字诀,且在每篇长诗之后,还有花子翎所标的注解。 虽说对修习者资质要求甚高,但陆彦觉得,自己心头因被种三株慧识灵草,悟性大胜常人,参透这些长诗,应当不算什么难事。 除此以外,他还发觉,依心法中所言,想要修炼“月意字诀”,就必要身处月光之下,召唤月光越多,修炼便也越深。虽说只须气海,但其中几道字诀,恐怕修炼难度极高。 至于气海,陆彦现下也不担心,只须不断利用“大道法身”,气海势必逐渐强盛,突破到无为境,也是近在咫尺。 又钻研片刻后,他发觉目前这本《厢梦诗集》,自己所能修炼的字诀只有第一篇,也即“封月篇”,所得之的,是八道字诀中的“御“字诀。 这道字诀,顾名思义,旨在利用月光防御,就论效果,应该远在“烈火罩“之上。 而在静静注视手中这本《厢梦诗集》时,陆彦陡然萌生一个念头,便是就在此处,立刻将这“封月篇”中的“御”字诀学会,然后再回去找那乌巴焦报仇。 等学会这门道术,那乌巴焦即便拥有王雄烈酒,也不是我对手了!我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想到这里,陆彦心中热血沸腾。 不过因为日间并无月光,“月意字诀”只能在夜间修炼。故他决定,日间就用来修炼“大道法身”和感悟心极,总之为了击败那乌巴焦,先在此集中修炼几天,哪怕会耽搁些时日。 兴致高昂之际,他随意寻了些野果充饥,也不浪费随身携带的干粮,就静坐于地,翻开《道武笔记》,开始修炼“大道法身”。 乌巴焦,你给我等着,我陆彦马上来找你!他暗暗发誓。 ( 第五十九章 地仙 修炼一天“大道法身”之后,陆彦顿感全身舒畅,气海源源不绝,毕竟慧识灵草带来的效用,实在太过明显。 外加现今,陆彦已获悉知秋会在他修炼之际暗中相助,发出道道黑气,所以再见知秋施展魔力,也不觉为奇。 在慧识灵草和知秋双重作用下,他的修炼速度可想而知,即便那些最顶尖的道门高人,也未必有这般能耐。 日落西山后,很快到了夜间,月光再次洒落,那空中石桥之上,依然是最为明亮之处。 在傍晚时分,陆彦已完全模透了“月意字诀”中“封月篇”那首长诗,又深刻领会了花子翎所标注解,第一道字诀的修炼套路,早就了然于胸。 月光下站定后,他抬头迎向月光,双目紧闭,运用体内气海,开始催动“御”字诀的修炼之法。 知秋,依然渗出道道黑气,盘旋在他头顶,且他还发现,在明亮皎洁的月光下,连知秋都显得异常兴奋。 过不多时,原本照射在陆彦身上的月光却慢慢增多,渐渐变亮,仿佛陆彦产生了一道魔力,能够吸引住更多月光。 月光越聚越多,越来越亮,笼罩于他全身,煞是一幕奇景。此种召唤月光的方式,正是“月意字诀”的修炼秘诀! 而随着对“月意字诀”领悟透彻、深入修炼,月光也将召唤更多,变得更亮。也即是说,光从召唤月光的数量和色泽来看,就可得知修炼者对于“月意字诀”的掌握程度。且光色转变,也分三个阶段,第一,便是陆彦现下的初始阶段,为暗金色,第二,便是普通阶段,为金色,第三,则是最强阶段,为亮金色。 若修炼至第三阶段时,光芒万丈、刺眼明亮,修炼者犹如神尊降世,威力不言而喻。 陆彦虽不知“月意字诀”究竟出自何处,但能得花子翎这般可夺天地造化的神人万分推崇,可想而知,这门法象道术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就在月光下修炼数个时辰后,此时正值深夜,陆彦忽然感到体内仿似有某种力量爆发,汹涌澎湃、势不可挡,足底竟闪现月光,整个人,居然踏步在月光之上!暗金色月光亦如流水般蔓延开来! 瞬息间,他见身下月光又是一阵扭曲变化,极迅速地形成了一个“御”字! 由月光促成的一个大大的“御”字,于他足底形成,显现字式,即是每道字诀的“仪式”,犹如诸多道术在施展前结起的手印。//// 陡然间,一道半圆形的月光笼罩住了陆彦全身,好像防护罩般,将他保护在内。“御”字诀威力,正在此体现,他立时明白,第一道字诀,已是大功告成。 “去!”陆彦随即大喝一声,月光防护罩又忽地向外扩散,道道月光激射出去,伴随轰隆声响,山石树木皆被击成了粉碎。原来“御”字诀非但可防护自身,还可伤害近敌,气海真正强大时,月光防护罩上,还会附有吸力。 眼见自己很快掌握了“月意字诀”中第一道字诀,陆彦心满意足,长吸口气,只须再熟练一阵,强化气海,便可去往巨蛟帮营地,一雪前耻! 次日,他白天依旧修炼“大道法身”,夜间修炼“月意字诀”,直至第三日,“御”字诀已是得心应手,烂熟于胸,完全不在话下。至于其他字诀,以他目前修为而言,还远不能驾驭。 到了第四日,就于清晨修炼之时,他猛然醒悟一件事来,便是自己虽不断强化道术,但于武道方面,依然落后乌巴焦不少,先前一次吃亏,正是由于武道修为实在差对方甚多。 明白这一点后,陆彦暂时搁下“大道法身”,开始翻看《道武笔记》中“讲武篇”和“修行篇”的武道部分。 一口气参悟了几个时辰,他便觉笔记中的“讲武篇”实在可谓当世一大武学精髓,任凭修为再高的武者,看后都是受益匪浅,对自己武学方面的认知简直提升不止一个档次。再注意到“修行篇”,他将老丑所整理的武道修炼法门一一过目,终于也如“大道法身”那般,挑选出了两大适用自身的法门。 其一,是开国猛将赵天常所自创的一道修炼劲力的法门,被老丑记录于《道武笔记》之内。这个赵天常,陆彦耳闻多次,坊间传言无数,皆是溢美之词。自己身上那件“痴虎意甲”,赵天常同样也是用过。 而这道法门,即叫作“天阳伏虎诀”,以拳掌劈击修炼,重在“刚、烈、暴、破!”只是不能应敌,仅作劲力修炼之用。 所谓劲力,便如道家气海一般,劲力越足,武法越强。陆彦虽已经豹牙传授不少拳脚功夫,但武学最为注重的劲力,却还未在体内生出。眼下这门“天阳伏虎诀”,正可助自己修得劲力。 其二,是一道被称之为“大罗神式”的锤炼肉身之法,从老丑标于法门下方注解来看,这道法门,源自当世武学圣地——玄武殿,据传是玄武殿武者从佛经中参悟出来的一道肉身修炼法门,可于静坐之时,从龙庭、神中、大泉、大涌、昆海、泰上这六大穴门中释放诡力,与四周空气融合并刺激肉身,使得肉身焕发金光,宛如一尊佛像。且在整本《道武笔记》中,修炼肉身之法,仅有这道“大罗神式”,足显它的地位。 仅花一整天,陆彦便将这两道法门完全掌握,直修炼到了深夜。到了次日,他只感体内朝气蓬勃,一股尤其特别的力量,贯穿至每个角落。 劲力! 他异常欣喜,极度亢奋,急忙一掌劈出,一株大树就被他从中劈断,仿佛经受“腰斩”之刑,这等破坏力,若是以往,他决计无可能实现。 而在修炼劲力同时,他亦通过“大罗神式”锤炼肉身,仅隔几个时辰,他肉身便已至一定火候,在基础不俗的前提下,很快就踏入了武道皮肉境界。 如此一来,无论道境武境,于这几日,陆彦都有极大突破,此时他也顿感身体疲乏,故接下来他决定好好休歇一日,不作任何修炼,只参透参透《道武笔记》上的理论部分。 长睡一觉后,清晨之际,他坐于那条山溪之旁,听着潺潺水声,翻看着《道武笔记》,此地鸟语花香、空气凉爽,也是一大享受。 也就在观摩“论道篇”时,老丑一句描述修仙得道之言,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通天彻地者,乃为天地二仙,且天仙不离天,地仙不离地,修道至此,方为圆满。” 陆彦不仅放下笔记,暗暗揣测,心想道:也即是说,可夺天之造化者,谓之天仙,可夺地之造化者,谓之地仙。 天地二仙,正是仙人境四大阶层的最后两大阶层,由鬼仙起始,再至人仙,人仙又经魂解,可修至天仙或地仙。 猛然间,陆彦心头一震,骤然想起了花子翎那门聚石为桥的神通,岂不正是笔记中所谓的地仙神通之力?! 地仙!地仙! 陆彦倏地站起身来,想大喊一声,却发觉喉咙好像被何物卡住了一般,发不出声。 他万没想到,自己于前几日所见的那个花子翎,竟极有可能是一个地仙!一个已踏入仙人境,至第三阶层的地仙! 这个人,他究竟是谁?会否是五老仙或十天命的其中之一呢?月意字诀,又从何处得来?顿时间,无数疑问,尽在陆彦脑中徘徊…… …… 百里之外,一处上空,有一人一猴,正穿梭云霄,在高空飞行。 显而易见,便是花子翎和红毛月猴二者。 “公子,话说回来,您对那少年真是不错,何故如此呢?”红毛月猴随意问道。 “嘿……当时我酒意上涌,兴致正浓,这小儿的为人品性我倒颇为赏识,也算行件好事。不过他虽得我道术,但心性纯真、历练尚浅,对那鱼龙混杂的郦京,实在所知甚少,难免要吃些苦头。”花子翎笑道。 “嗯,公子,我们现下是去磐石岛么?”红毛月猴又问。 “正是。我与桃花君之约,便在三日之后,从此番飞去,还能提前一日到达。” 红毛月猴应了一声,随即人猴互相也不再多言,驰于天际,显得无比洒月兑自如。 ( 第六十章 再次交锋 得知花子翎极有可能是地仙后,陆彦内心也是震撼无比,但眼下最为紧要的,还是自身前途,不过那乌巴焦之事,须要尽快解决。//// 又在后山安睡一天,初晨醒来,陆彦气定神闲、精神抖擞,准备好一切,就再次绕回原路,大踏步奔向山顶的巨蛟帮营地。 当几名帮众眼见一大早竟有人上山挑衅时,不由怒火万丈,也不多话,就各持兵器,冲陆彦击去。 对付这批喽罗,陆彦更是信心十足,也正好拿他们来试炼自己武道修炼成果,故提起知秋,就迎上前去,左闪右避、横劈竖斩,不出片刻,这几名帮众纷纷倒下,不堪一击。 “既然是喽罗,就给我滚一边去!”陆彦不忘骂道。 就在他迈步入营地时,忽见有一人骑马冲来,手持长鞭,急朝他一鞭甩出。他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在古镇一鞭打死那对母子的大汉,回想那幕惨剧,顿时义愤填膺。 “你来得正好!”陆彦吼道,足底用力,纵身而起,一剑朝那大汉喉咙刺去。 这一剑,陆彦使足了劲力,且直接攻击要害,就想要他的命! “找死!”大汉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单手探出,想先抓住知秋,随即一鞭朝陆彦脑门甩去,也是一道杀招。 “豺狼门鞭法十三式!”大汉还不忘补充自己所学的鞭法出处。 “我管你女乃女乃什么鞭法!”陆彦大喝一声,即便见大汉一只粗大手掌抓来,照样这剑凶狠刺出。 仅因为这把剑并非它物,而是知秋,所以他毫不担心。 电闪雷鸣间,只听一声惨叫,伴随黑光闪耀,大汉整只手掌,竟被知秋魔力绞碎了血肉,肉屑四处飞弹,整条手臂,在瞬息间成为了森森白骨! 大汉忍受恶痛同时,被这一幕吓得头晕目眩,陆彦急忙抓住机会,一剑刺去! 哧! 知秋贯穿大汉喉咙,热血洒向陆彦,陆彦毫不躲避,反坐到那匹马上,显得神威凛凛。 “呸!”陆彦啐了一口,一脚把大汉踹下马后,拍马狂奔,急朝营地内冲去。 冲击过程中,又有几名帮众见着陆彦,也不搭话,提起飞矛,就猛地掷去。陆彦奋力劈开那些飞矛,在马上施展“天罡火”来,气海更足的同时,“天罡火”威力已变得更强,火似流星,将那些帮众尽皆烧死,整个营地都是火光四起,瞬间大乱。 “是谁?!”极度混乱,叫骂声、大喊声响彻天际之时,营地深处,乌巴焦声音终于传来。 “你陆彦爷爷又回来啦!跟我再战一场!”陆彦急不可耐地叫道,忙拍马奔向远处传来乌巴焦嗓音的帐篷。 “哦?”乌巴焦**着上身,后头还跟着名半luo的少女,一见陆彦奔来的气势,倒是一惊。 与此同时,一大群帮众从各处冲来,手持利器,将陆彦围在了中间。 “怎么是你这小杂种?那天被你逃了,害我一顿好找,眼下竟自己寻来,那再好不过!”乌巴焦冷笑道。 陆彦在乌巴焦身前站定,再次形成了与当日相同的一对一局面。 “刀来!”乌巴焦大喝一声,两名帮众,立刻将破魂大刀递到他手中,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碗王雄烈酒。 “喝吧,你喝完这酒,我们再来试试。”陆彦不紧不慢地从马上下来,等着乌巴焦再用王雄烈酒。 乌巴焦盯着陆彦,也不知陆彦这番自信源于何处,饮酒下肚后,又是通体赤红、毛发倒竖,身上冒出滚滚蒸气,与当日无异。 呼呼一阵声响,破魂大刀势若惊雷,原地转动一圈,就在乌巴焦道喝声中,一刀迅疾砍去。 “好!”仅说了个好字,陆彦脚踏“乾龙舞步”,向后一个撤步,破魂大刀就于他身前掠过,“呯”一声震响,王雄烈酒引起的暴虐怪力粉碎地面,碎石乱飞。 又是一刀!再一刀!乌巴焦顷刻间已使出三刀,都未沾到陆彦衣角,他知陆彦学过什么武道步法,行速极快,想像前一次那样利用王雄烈酒的暴虐怪力来震伤陆彦,却不知陆彦此刻武道已入皮肉境界,肉身比之当时健硕了不少,外加身穿“痴虎意甲”,就凭乌巴焦此种灵脉境级别武者施展出的暴虐怪力,已不能伤到陆彦半分毫毛。 王雄烈酒,可谓是武道法宝,重点在于它可提升武者潜能,正因为是潜能,所以任何级别的武者都可享用,那股暴虐怪力,也会受武者本身修为高低影响。 乌巴焦情知陆彦已与前次有所不同,后背顿感寒意,陆彦却利用此番时机,妄图看破乌巴焦刀法中的破绽。切忌焦躁、心思平静、锋芒不透、出其不意,正是《道武笔记》中老丑关于武道的一番见解。 也就在乌巴焦第四刀横劈过来之际,陆彦忽然不再退后,而是向前一步,极反常规地一剑斜劈过去,知秋闪耀黑光,乌巴焦顿时一声惊吼,其余帮众亦是惊吼出声,只因为乌巴焦左肩附近,已被陆彦一剑刺中。 一个灵脉境武者,却能被一个皮肉境武者击伤,这在武者较量之中,实在可算极稀有的一件事。 陆彦虽然得逞,但乌巴焦于肉身修炼也是不浅,慌忙后退的同时,猛地一刀又朝陆彦头顶劈去,破魂大刀上散发出几道深黄色流光,还伴有猛虎咆哮之声,这道武法乌巴焦曾在先前用过,叫作“虎咆暴裂斩”! “看你往哪躲,找死!”乌巴焦两眼已是通红。 受伤之余,还能造势反攻,足显乌巴焦实战经验丰富,且这道“虎咆暴裂斩”威力十足,是硬碰硬式的杀招。 陆彦一下无力躲避,只得利用知秋硬挡,可知秋虽凭魔力挡下乌巴焦这雷霆霹雳般的一刀,陆彦自身却被“虎咆暴裂斩”激发出的震气伤及,顿时手忙脚乱,胸中闭塞,还咳出一口血来。 见乌巴焦瞬间占到优势,巨蛟帮帮众喝彩声此起彼伏。 慌乱之余,陆彦竟结起莲花手印,运用苏清竹所授的“斗魔心法”,使心下平静,毕竟自己临敌经验实在太浅,眼下最不应该的,就是自乱阵脚。 “静中无常,虚虚实实,蒙蒙乱乱,杀乱已极!” 不由间,陆彦又想起老丑《道武笔记》“讲武篇”中一段话来。 武学较量,亦如精神博弈,搅乱对方,无从判断,也是一门鬼道。 不经意间,他似乎又领悟到了什么,随即手提知秋,面容肃然,只是纹丝不动,仿佛等候乌巴焦下次攻势,又仿佛暗藏杀机。 乌巴焦略看不透陆彦究竟准备做什么,沉寂半会,又是一招“虎咆暴裂斩”劈去,可这一次,陆彦却是不闪不避,直接一剑也刺向乌巴焦胸口,看似想与他同归于尽。 “嗯?”这一来使得乌巴焦心中一惊,颇为措手不及,出招时,就略带滞留,被陆彦低头避过。见势不妙,乌巴焦不仅急吼一声,向旁闪开。 陆彦抓住时机,一剑一剑疾刺而去,招数完全不符常规,惹得乌巴焦满头大汗。 被逼绝路时,乌巴焦又是一声疾呼,本已通红的一张丑脸,此刻更涨得极红,足蹬地面,高高跃起,一下纵身到了半空。 陡然间,他全身快速旋转,刀势凌厉,犹如暴风,从空中直直落下,想将陆彦搅成碎屑。 此即乌巴焦另一道武法——狂风霹雳刀! “也该是时候,让你尝尝我的‘月意字诀’了!”陆彦心静如水,慢慢将知秋放回,凝神闭目,足底顿现月光,急速形成了一个优美端正、颇具高妙书法境界的“御”字。而后,也就在乌巴焦“狂风霹雳刀”临近之际,一道半圆形的月光防护罩神奇显现,将陆彦保护在内。 ( 第六十五章 修道奇才 “喂!陆彦,你怎么也在这?” 一个声音传来,陆彦回头一看,发觉竟然是“崔胖子”崔阳。 陆彦略觉奇怪,心想自己行踪如此隐秘,怎会被他发现? “嘘……崔胖子,你怎知我在这?他们知道么?”陆彦轻问。 “不啊,我正好想找地方尿尿,便看你躲在这边了,他们还不晓得你来了,怎么啦?你也来瞧‘小仙姑’吗?” 陆彦一愣,现在才知,原来那妙龄道姑被他们称作“小仙姑”。 “屁话!我又不知你们来看这什么‘小仙姑’,我本在树林里睡大觉,是跟踪你们来的。不过你们这样偷偷瞧人家,可不大好!” “啊……我不清楚啊……他们说这里很有意思,就带我来了,但我不明白瞧着这小道姑,究竟哪里有意思了。”崔阳傻里傻气道。 陆彦摇摇头,发觉这“崔胖子”真是呆气十足。 “好啦,不和你多说了,我可不要参与你们其中,我先走了,你别跟他们提及我,记住了么?”陆彦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嗯。”崔阳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陆彦也不搭话,偷偷沿原路返回到了林中。 …… 到了次日,在昭德大殿修习时,陆彦照例又见着了崔阳,随口问他道: “莫禹冬和宋晏他们,经常带你们去瞧那‘小仙姑’啊?” “不,我只和他们去过一次,他们还交代我说,万一我们大家被抓了,就让我供认是我的主意。” 陆彦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把崔阳一起拉去,是想找个代罪羔羊啊!毕竟都是太源道记名弟子,若是行为不轨,极有可能被驱逐出道派。//// “你笨不笨啊,这你也干?”陆彦恨得用力一拍崔阳脑袋。 崔阳转了转眼珠,依然是一副慢慢腾腾的神态。 “他们说,只须按他们说得做,日后我就能晋升外门弟子!”崔阳补充道。 “为什么?他们自己也才记名弟子,凭什么那么说?”陆彦不解道。 “我听说呀……”这时候,崔阳装模作样地靠近陆彦,将那大嘴凑向陆彦,“莫禹冬的哥哥,就是太源道派的内门弟子,而且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哦?是谁?”这段时日来,陆彦暗自对太源道派的历史渊源和现状做过一番了解,派中只要是一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倒也都听过。 “莫禹冬的哥哥啊,就是去年外门弟子中斗道大会的头名——莫秀铭!” “莫秀铭?!”陆彦心头一震,这个名字,从他来到太源道派起始,直至如今,耳边听闻恐怕已不下几十遍。 可以说,在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这位名叫莫秀铭的青年,俨然已成了一大象征。据传于去年的外门弟子斗道大会,凭借高人一等的修为,莫秀铭无悬念地大败所有对手,成为了内门弟子。而今年身在内门弟子当中,也是名声显赫,修为突出,使得其他弟子望尘莫及。 仅两年时间,莫秀铭已成了整座仙门山上的红人,青年弟子中的佼佼者,即便是郦京城,都已名声大噪,连当朝皇帝,都对此人有所听闻。 应该说,无论在何人看来,莫秀铭都是百年难遇的修道奇才,更有人直接以“天之骄子”对其相称。 陆彦也是现在才知,这个莫禹冬,竟然就是莫秀铭的弟弟! “对了,这个莫秀铭,他修炼达到什么境界了?”沉吟片刻,陆彦问崔阳道。 “我记得有人提过,好像……是心能境圆满期!”崔阳回道。 “哦……还没踏入造化啊?”陆彦又随口一问。 “造化境?那……那怎么可能!他才那么年轻,若这么早就踏入造化境,简直是个怪物!”崔阳惊恐道。 崔阳所说,也确实是实情,心能境突破到造化境,看似只是一个境界差距,实则比一个修道新人踏入到心能境还要艰难十倍!仅有步入造化境后,才能真正算作是道门高人。 “难怪……莫禹冬在这能这么嚣张,原来如此!”陆彦不由盯着远处的莫禹冬,怔怔说道。 “是啊……如我们这样的,只能听天由命呗。”崔阳有时,倒也多愁善感。 …… 当得知莫禹冬和莫秀铭的关系,以及听闻更多关于莫秀铭的事后,陆彦斗志昂然,立志要加快修炼步伐,争取早日获得莫秀铭那样的地位。 其实在太源道派中,除了莫秀铭以外,还有不少天赋极高的弟子,但真正的高手,依然在那些亲传弟子之中,其中几位,还身兼着道中长老之职。 可若放眼至域外,太源道又是不值一提,和域外一些宗门道派相比,太源道内一群道人,恐怕犹如蚁聚之众。而能和域外一些大道派抗衡的,恐怕也只有整个四大道会的势力。 陆彦极为清楚,自己的目标,正是域外一大宗门——冬阴宗! 这一日,陆彦照例在林中翻阅《道武笔记》,却见崔阳突然到来,一脸紧张兮兮地拉起他就走。 “崔胖子,你干嘛?”陆彦大声问。 “先别问,我带你去个地方,一定好玩!”崔阳咧嘴笑道。 “去哪?如果是去偷窥那‘小仙姑’,我可不奉陪!” “不是不是啦,你去了便知。” 陆彦拗不过崔阳,只好跟着他,往山上行去。 过不多时,两人临近山顶,先绕过几座大殿,后再沿一条小路,前方顿见一条青湖,湖上建有一扁扁平平、白雾腾绕的华丽建筑,景色甚是优美。陆彦略觉奇怪,只因为此地他从未来过,就连听都未听说过。 “崔胖子,这究竟是哪,你别卖关子了。”陆彦不耐烦道。 “嘘……”崔阳以手势示意陆彦小声说话,“这里呀,叫作兰溪阁,是资质较高的内门弟子的秘密修炼之地,我是带你来见识一下!” “哦?内门弟子?”陆彦一下来了精神,可转念一想,发觉这“崔胖子”也真是无聊,怎么尽喜爱偷窥。 正犹豫间,崔阳又急急忙忙道: “去不去啊?!就在前方!” “好,小心一些便是。”陆彦虽然不爱偷窥什么女儿家的**,但此种偷鸡模狗之事,以往和陈鹏及江氏姐妹等倒也做过不少。 再说,他也确实想见识见识,那些内门弟子所掌握的道术。 意见达成一致后,两人便悄然靠近湖上那座兰溪阁,透过窗户上的小孔,偷偷向内窥视。 放眼望去,只见阁内大厅极是宽敞,可却干燥闷热,原来是有九名身披鹤氅的道士,正端坐并飘浮于半空当中,各坐于身下的,竟是一个个滚滚燃烧、炽烈明亮的大火球,犹似太阳一般。他们面朝的,则是那条青湖,此时两道屏风已被左右拉开,湖面上波澜不惊、平平静静,湖心中央,一片荷叶之上,却还坐着个人。 这个人身穿青袍,白白净净,约二十出头,颇具书生气息,气质神韵,均显得异于常人。 “莫秀铭!”崔阳发出的声音轻微,但表情极是夸张。 陆彦心下一怔,他虽对这人听闻已久,却从未见过。 也就在一片宁静之中,湖面一道清风掠过,九名悬浮半空的道士,顿时琵琶袖口大开,双手抬起,身底下的赤焰,竟向上猛升,覆盖住了他们全身,使他们包裹于焰火之内。 而后,这九道人身赤焰一齐窜出,涌向湖面,就于湖面之上,渐渐融汇,成了一头火焰形成,巨大通红的炎龙! 陆彦和崔阳两人,瞧着倒吸一口凉气。 ( 第六十六章 筑气灵汤 “去!”九名道士中,其中一位苍颜白的老道一声令下,湖面半空上的炎龙当即盘旋起来,星星点点的焰火激射,随即长嘶一声,便冲向了坐于荷叶上的莫秀铭。 “九火炎龙阵,好!”莫秀铭大喝一声,极是沉着冷静。 此即太源道阵法,只内门弟子才能修炼,须九人合力施展的“九火炎龙阵”! 莫秀铭依然正坐,待九火炎龙临近之际,忽地两手结印,随即湖水涌动,水气弥漫,又听“嘭”一声响,于他身前,一道极大的水墙冲天而起,居然离奇结冰,霎时成为一道约几十人高,宽宽厚厚的冰墙,为莫秀铭形成防御态势。 因莫秀铭这一水性道术,四周气温也是骤然下降。 “轰”一声! 九火炎龙直撞上巨型冰墙,冰墙急剧动摇,更有不少碎冰飘散,水气腾腾升起。 持续片刻,九火炎龙却依然被挡在冰墙之外,不能伤及莫秀铭一根毫毛。 便在此时,莫秀铭单手一挥,一阵强烈的阴风袭来,使得他身前湖中,竟卷起一个剧烈漩涡,而后那道冰墙遭受阴风吹袭,瞬间破裂,变成犹如一柄柄匕首般的碎片,直朝九火炎龙窜去! 紧接着,最为令人惊愕一幕显现,就在九火炎龙翻滚之下,那些碎冰,配合那阵阴风,尽皆覆在九火炎龙身上。碎冰亦是不断增多,毫不停歇,而火龙上的赤焰,也在碎冰冲击下逐渐微弱。过不多久,整头火龙被冰块完全覆盖,霎时成了一头硬邦邦的冰龙! 摇摇晃晃间,冰龙缓缓下坠,落入湖中,九火炎龙阵,已被莫秀铭彻底化解。 也即是说,仅凭一人之力,莫秀铭就破除了太源道引以为傲的“九火炎龙阵”,那九名道士也是深叹口气,面面相觑。 而将一切看在眼中的陆彦,更是被莫秀铭的修为折服,后背深感一阵寒意。 “莫师弟,你先以‘水墙法’抵御,再施展‘风魇破力’,将九火炎龙困住击破,两大道术的契合、时机,都掌控得天衣无缝,令人叹服。唉……我们真是老了,未来太源道,便是你的天下。”在说话时,这名老道神情颇为复杂。 “别这么说!”莫秀铭长笑一声,单足一蹬,就从荷叶跃到了大厅,“没有你们诸位指教,我怎会有今日!” 一瞧莫秀铭显露这一手,陆彦又是一惊,暗想:看来不仅是道术,这人的武学修为也是不弱! 这时候,兰溪阁这批内门弟子全都聚在厅内,方才显然是他们互相间的切磋,只是没想到,合九人之力,都不能敌过莫秀铭一人。 即便他们十人,全部都已踏入心能境界,就算境界相同,实力差异有时也是巨大。 既然已不再演练道术,陆彦当下拍了拍崔阳,两人悄然离开。 一路上,崔阳对莫秀铭赞不绝口,津津道地谈论方才一幕。陆彦却只是默不作声,想着其他事情。 崔阳丝毫不知,莫秀铭的表现,已极大撞击到了陆彦自尊,他此刻心中犹如万火焚烧一般,立誓定要赶上莫秀铭,甚至超过莫秀铭! …… 回到林中后,陆彦毫不停歇地再次取出,一边盯着笔记上的字句,心思,却依然在那莫秀铭身上。 他深深明白,现在自己虽有和两**典,但若以目下修为而言,绝然不是莫秀铭对手,甚至还差很远!除非……是极力提升气海,能够掌握“月意字诀”中的其他字诀,方才有一战能。 而除“御”字诀外,其余七大字诀为:破、封、崩、斗、阵、幻、神,且越往后越是难练。 也不知为何,无形之中,陆彦已将莫秀铭视为了自己对手,在他看来,他虽只是南方青潭镇上一个流浪儿,而莫秀铭则是北方郦京大城中的“天之骄子”,但却代表了南北相争。他定要证明,即便是南方穷苦地方出生的孩子,同样以赢你这个郦京城的优秀青年! 就在神情恍惚之间,陆彦竟不知不觉地翻阅到了中的“修行篇”,其实这段时日,因为他已挑选好了“大道法身”、“天阳伏虎诀”、“大罗神式”等修炼法门,“修行篇”已基本不看,于此时,他却觉“修行篇”中,似乎有一段注解,正是关于一种提升气海的特别方法。 之所以特别,是因这个方法并非关于修炼,而是一种道家灵汤的熬制之法,此种灵汤,被老丑称为“筑气灵汤”! 按注解中说,此种灵汤,一生只享用一次,享用过后,气海将会大增,超乎想象。 而此种灵汤,须三种配方制成,便是百香草、魔羚丹,以及七谷药液。 熬汤方法,也是极其简单,只要先把七谷药液煮沸,再放入一定量的百香草和魔羚丹,令百香草的灵性和魔羚草的魔性相互融合,再经七谷药液调和,熬上个把时辰,筑气灵汤便制成。 方法虽然简单,这三种配法,要上哪去搜寻呢? 陆彦登时对这筑气灵汤颇感兴趣,心想此法既然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提升的气海势必相当观,到时再经“大道法身”,应该就能尝试掌握“月意字诀”中的“破”和“封”两大字诀。 忽然,他灵机一动,疑道:郦京城那么繁华,这些配方,是否能买到呢? 一想到此,他即刻掏出那些从巨蛟帮搜刮来的银票,数了一下,哪怕一路上挥霍无度,但还剩约三万两左右,按说买这些配方,应当是够了。 另外,他又想起笔记中所提过的以前那个“魔宗”厄屿门所炼制的厄屿魔丹,若能在郦京也寻到此种丹药,气海修为必定又要精进不少。 但据笔记记载,此种魔丹,现今只存于一些黑市,极为稀有。 不管怎样,他决定亲自跑去郦京一趟,也正好去见识见识,或许还能遇上那个赵亲王麾下的孟头领。 决定之后,他见时日还早,也就不再迟疑,当即动身出。 奔赴山脚后,因郦京距仙门山颇近,他就不打算再骑黑鬃马,而是徒步进城。 当他一脚踏入郦京城楼的龙石大门,郦京城风貌顿时尽收眼底,但见人潮涌动、闾阎扑地,家家户户,都似玉宇琼楼,一排大户庭院,打造得仿佛花天锦地的世外宝地,哪怕只是一个来往路人,都是气韵非凡,就似王公贵族。在远处,还有一群身披红衣金甲的士兵正在巡逻,个个神态肃穆,步调一致。 陆彦瞬时目瞪口呆,呆立在了原地。 他心中深深一叹,俨然觉得,即便有人骗他说这是宫庭重地,他亦丝毫不会怀疑。 若拿青潭镇和郦京城的繁华程度相比,郦京城就如烈日之火,青潭镇则如萤火之光,全然不在一个层次。 半晌,他才慢慢向前,步入了郦京城内。 没走出几步,他就见一群身披大红官袍,却是武士装扮的官兵正大张旗鼓地在街上游街,队伍中央,有一座被四人抬的金呢官轿,轿中有名女子,正拉开了窗帘,目视着来往人群。 但见这女子肤色白女敕、袅娜娉婷,这幅花容月貌,只须让男人瞧上一眼,就足以心神荡漾,陆彦见了后亦是头晕目眩,仿似瞧见了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宫仙女。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一群街民呼道:“金燕公主!金燕公主!”一个个显得失魂落魄、狂乱不已。 金燕公主?她是谁呀?陆彦在心中问道。 ( 第六十七章 金燕公主 只见一群人围上前去,官兵则是不停吆喝,驱散人群,陆彦注意到,几乎所有人焦点,都在这个金燕公主身上 “哎,大爷,这位是公主吗?”陆彦见到身旁有位老人,随口问道。 “你是外来人吧?”那老人相对还算冷静,瞄了一眼陆彦道。 “是啊,我大漠来的。”陆彦故意骗他。 “哦……她啊,名叫纱宁,便是我们郦京的第一美人,年仅十六岁,是老皇帝民间所收的义女,在朝中被封为金燕公主。” 原来是位民间公主啊!而且还是郦京城的第一大美人。陆彦边点点头,边心中暗道。 如此美貌的女子,有生以来,陆彦当真头一回遇见,他甚至觉得,单论外貌,即便是苏清竹和苏芷娟母女,都还有所不及。不过,真要比起来,苏氏母女和这“金燕公主”纱宁的美貌又有不同,苏氏母女,显得更为亲切,颇像凡尘女子,而这个纱宁,虽然美丽,却显得高贵冷艳,令人感到难以接近。 总之,在陆彦心中,苏芷娟的地位无取代,哪怕遇上比纱宁更美十倍,甚至百倍的女子,也是无用。 目视着队伍远去,陆彦开始想到去忙正事,首先,他要四处打听一番,以知晓郦京城内究竟在哪买到筑气灵汤所须的配方。 询问半天,只须问起郦京哪里有买丹药配方的地方,所有人都提到一处,便是“天海都会”! 天海都会,正是郦京城一大丹药买卖市场,号称各种丹药和灵物集齐,其中自然也包括一些炼制丹药的配方。 疾步之下,陆彦很快就来到了天海都会。 但见此处是条宽敞的长廊,各种丹药店铺分立两旁,道路皆是以淡蓝色海石铺成,一股海潮气息扑鼻。人虽不多,且多半都是道家人士,均在慢慢悠悠晃荡。 步入长廊,陆彦开始探头寻找,觉此处当真无奇不有,仲玄道长所授的污化丹和紫心丸遍地都是,还有各种闻所未闻的丹药,一询价格,都是不低。 他模了模袋中的银票,顿时紧张起来。 赫然间,他看到前方有座高楼,墙上精雕细刻,煞是雄伟,匾额上印有三个大字品仙楼! “品仙楼?那是什么地方?”他自言自语问。 “那是我们天海都会名贵物材的买卖场所……”一名药师听到陆彦问话,替他回答道,“不过……价格却是昂贵。” 当说话时,药师朝陆彦瞧上几眼,目光显出不屑。 也便是说,品仙楼即是天海都会的精华之地,内中丹药等物,比之长廊中的更上一层。 陆彦也不理他,想也不想,就入了品仙楼。 到楼内后,顿见人头涌动,满目琳琅,他心想:原来,不是天海都会来人太少,而是全聚在这啊! 随意逛游一阵,他终于寻到了第一种配方百香草! 一瞧价格,忽觉要买齐筑气灵汤所须数量,也不过才两百多两,看来是种颇为寻常的道家灵物,不值多少钱。 一口气买下百香草,将它藏于兜内,他就开始继续寻找另外两种配方。 当他从楼底逛到楼顶,反复逛了多次,都未寻到魔羚丹和七谷药液,倒是见着不少其他昂贵奇特的丹药及灵物,只是暂时还不需要,且他还是更信任上所归纳的一些。 无奈之际,他只得找人询问,便见一个大师装扮的道士正立于一旁,无所事事,他立刻凑近问道: “大师傅,请问天海都会内除了长廊和品仙楼,哪里还买到丹药和灵物呢?” 那道士先愣了一下,望着陆彦,而后回道: “天海都会的,仅有这两处了,你若未寻到,那就没有办法了。” 陆彦一听,那道士似乎话中有话。 “哦?大师,郦京城内或附近,还有其他寻丹药灵物之处么?” “有,郦京城的地下黑市!” “黑市? “嗯,不过你年纪轻轻,仅是一少年,若无人带领,不能踏入黑市的丹药会场。” 黑市?不由间,陆彦想起中所提过的厄屿魔丹,据说现今也仅存于一些黑市,若既能寻到筑气灵汤配方,又能找到厄屿魔丹,岂不是一举两得? “哈哈……大师,那您有空吗?带我去吧!”陆彦随即嬉皮笑脸道。 “滚开,老子没这闲工夫!”那道士顿时骂道。 走出品仙楼时,陆彦呸了一声,心想不带就不带,何必这么凶,一点不像修道之人。 是,如今之计,该怎么去寻郦京城的地下黑市呢?恐怕不是那些绿林中人,也不会知晓这个黑市来历,问再多人也无用。陆彦心下颇感烦恼。 回到仙门山上,已是深夜,陆彦一股脑躺在床上,左思右想,都寻不出个妥善之策。难道说,筑气灵汤和厄屿魔丹,便就这么放弃了? 还有那个“金燕公主”,面带忧虑,冰冰冷冷,她究竟又是什么人物? 怀着各种心思,他渐渐入睡,一觉到了天亮。 之后几日,陆彦一直思忖着筑气灵汤之事,整日在林中晃悠,显得心不在焉。 直至某天,他胡乱闲逛,途径溪流边时,又见崔胖子被莫禹冬和宋晏等人带着正在偷窥,对象依然是那个“小仙姑”阮明玉。 但见阮明玉身材小巧玲珑,一双大眼如珍珠一般,照例蹲在溪边,以溪水擦拭着手中衣物。 因不知有人偷窥,道袍又特别宽松,故她一旦蹲下,雪白娇女敕的胸脯就隐约显露出来,当真是少女“情怀”,正对着莫禹冬等人,令他们馋涎欲滴。 陆彦颇觉龌龊,正待离开,忽见莫禹冬和宋晏两人竟意外现身,朝阮明玉慢步走去,阮明玉同时现了他们,登时站起身来,向后一缩。 “明玉妹妹,在这洗衣服呐?”莫禹冬咧开嘴笑,对阮明玉招呼道。 “嗯,是。”阮明玉颇为胆小,对这些新弟子也是不熟。 “哦,我们是新来的,我叫莫禹冬,他叫宋晏。”莫禹冬介绍道。 “你们好。”阮明玉微点下头。 “对啦,明玉妹妹,你会修补履鞋?”宋晏莫名其妙问道。 “嗯?”阮明玉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是这样的,莫公子的履鞋,鞋头已有些破损,想让你替他瞧瞧,修补之后,还能不能用。”宋晏指着莫禹冬一只略有损坏的履鞋,问阮明玉道。莫禹冬极为配合地抬起脚来。 陆彦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骤然觉,莫禹冬和宋晏两人嘴角扬起了怪笑。 “好吧,我替你瞧瞧。”阮明玉真诚善良、心肠火热,立刻躬着身子,查看起莫禹冬的履鞋来。 便在此时,宋晏忽然悄悄绕至阮明玉身后,装作不经意地轻轻一推,阮明玉即刻立足不稳,一下朝莫禹冬迎面倒去,惊呼了一声。 “哎哟,明玉妹妹,你怎么啦?”莫禹冬装腔作势,顺势把阮明玉揽在怀中。 陆彦注意到,其他藏于暗处的弟子,眼见莫禹冬和宋晏奸计得逞,显得兴奋不已。 阮明玉俏脸一阵绯红,拼命想要挣月兑,却被莫禹冬紧搂怀中,连呼吸都不大通畅。 “明玉妹妹,你这么靠向莫公子,是不是对他有意啊?”宋晏一边推着阮明玉后背,一边故意说道。 “不……不……没有!我……”阮明玉一紧张,说话顿时疙疙瘩瘩,犹如泥鳅一般,在两人包围下挣扎。 “明玉妹妹,你有什么心里话,就和我说吧,目下无人,我俩不如敞开心扉,好好交流交流!”莫禹冬一脸阴笑,既满足又得意。 直至此刻,阮明玉才明白过来,方才一切,均是两人预先计划好的阴谋,为的就是占她女儿身的便宜。一想到此,她啊啊呼叫,期待有人相助。 赫然间,一个人影,显现在了三人身旁,一手搭住宋晏肩膀,使出劲力,便将他按倒在地。 这个人,正是陆彦。 ( 第六十八章 打抱不平 “你们下不下流,尽干这些无聊之事?!”当现出身后,又将宋晏按倒,陆彦直指着两人叱道。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见突然有个毫不相关的人出现,阮明玉,莫禹冬和宋晏,以及暗处那批弟子,均颇为讶异,只有崔阳,不知陆彦在搞什么名堂,心中暗叫不妙。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结住了一般。 “陆彦?你来做什么?要你小子多管闲事?还敢对我出手!”停了半晌,宋晏才厉声道。 因为他已感到,陆彦动用了武家劲力,这在太源道的记名弟子当中,不多见。 既然事已暴露,暗处那群弟子也不再继续藏匿,纷纷现出身来,阮明玉一看竟有这么多在场,心中更是惶恐。 崔阳一路奔到陆彦身后,在陆彦耳边低声道: “你在干嘛?!他们得罪不起啊!” 崔阳意思很明确,他认为陆彦再想捣乱,也不该去招惹莫禹冬和宋晏两人。 毕竟莫禹冬身为莫秀铭的弟弟,整座仙门山上已众所周知,别说是记名弟子,就算是外门弟子,乃至于内门弟子,都未必敢动莫禹冬身上一根毫毛。 陆彦,向来不在乎这些,当见这些人越来越过分,忍无忍之时,他必要出来打抱不平。 “少爷我问你话呢,听到没?”见陆彦不回答,宋晏横眉竖眼,再问了一句。 其余诸人,除了崔阳,也均对陆彦表现出敌意,俨然已成多人围剿一人的局面,只要一言不合,双方便要动手。 “从南方来的小子,谁人给你的胆量,来干涉本公子的事?”莫禹冬也问道。 陆彦也不回应,而是对崔阳道: “崔胖子,你站一边去,不关你事。” 崔阳心里本来也怕,但想自己和陆彦一组,万一莫禹冬把他一起收拾了该怎么办,听陆彦如此说,犹豫片刻,真的乖乖躲去了一旁。 阮明玉同样闪到了一边,也不离开,关注着面前这些少年,目光则更多来到陆彦身上。 “看你样子,有些不服气嘛,要不较量较量?”宋晏即刻挑衅道,巴不得陆彦对他们动手,也好趁机树立威信。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呢?”陆彦直问道。 “需要一起么?对付你,我一人足以,臭小子,你是没见过世面吧?”莫禹冬站出一步,沉声说道。 其余少年眼见是莫禹冬出手,都放下心来,纷纷退避一旁,为两人腾出空地。 陆彦自然也知,在记名弟子中,莫禹冬谓是修为最高一人,已踏入到了无为境大成期,比自己无为境初探期还要稍高一些,并不容易应付。 但不知为何,他认为自己绝不会输。 “小仙姑,你看好了,我是怎么将你的护花使者给打倒的,嘿嘿!”莫禹冬还不忘对阮明玉调侃道。 见莫禹冬如此轻蔑,陆彦早已忍无忍,且他想先试试莫禹冬有无武学基础,故他抽出知秋,猛地一剑朝他此去。 那群少年眼见陆彦居然拿把木剑对敌,还是没出鞘的,不由捧月复大笑。崔阳更是遮住两眼,不敢看下去。 “哟……不使道术呀?也是,只怕你也不会什么道术!”莫禹冬冷笑一声,一迎上前,就要去夺陆彦手中木剑。 陆彦心中暗笑,也不躲闪,等他去抢夺知秋。 就在莫禹冬两手逼近知秋那一刻,恍然间,一道黑光窜起,莫禹冬整个人几乎被震得弹了起来,面色煞白,令观望中的所有人皆心头一惊。 仅是一把木剑,却能出如此威力,还隐隐似有诡异气息,实在大为出乎莫禹冬的意料。 “这是什么妖物?!”莫禹冬怒叱一声,在落地之际,忽从怀里掏出三支银镖,显是某种暗器。 嗖!嗖!嗖! 三支银镖朝陆彦飞去,陆彦倒也想不到,莫禹冬竟然会使暗器。 瞬息之间,陆彦踏出“乾龙舞步”,优雅地躲开了银镖攻势,还提足劲力,朝莫禹冬面门一拳轰去。 在巨蛟帮时,陆彦也算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故此刻得心应手,他还知道,若是仅以武力比拼,莫禹冬远逊于乌巴焦,和他交手,要轻松不少。 “呯”的一声!莫禹冬不甘示弱,也一拳轰去,但他还未修炼劲力,连皮肉境都未踏入,这硬碰硬的一拳,直让他气血翻滚,差点站立不住。 “哎?这南方野小子,似乎不弱嘛。”少年中,已有一人感叹道。 “是啊,尤其他那把剑,好像有些古怪。”另一人也附和道。 “你们懂什么,莫少爷不过随便和他玩玩,一旦施展道术,他便完蛋!”宋晏是个马屁精,又是莫禹冬跟屁虫,直朝两人嚷嚷道。 果然,莫禹冬一个站定,两手于胸前结起交叉式手印,忽地他脚底泥土一阵松动,传出轰然震响,随即泥土又朝上跳动,犹如一个个跳蚤一般。见这架势,显然想以道术来分胜负。 阮明玉身在一旁,瞧得一阵揪心,急切地望着陆彦。 陆彦沉着冷静,亦是放好知秋,面对面地朝向对方,两手并拢,一团暗红色火焰,滚滚燃烧,即刻在他手中酝酿起来,蓄势待! “土裂星爆!”莫禹冬两手五指张开,分朝身后左右一甩,地面那些跳动的泥土霎时窜向半空,形成一颗颗拳头大小般的土球,停顿仅一个呼吸,便猛冲陆彦而去。此是莫禹冬一门五行道术,属性为土。 “炎雷!”陆彦同样大吼一声,一道红焰火球,仿佛陨石一般,轰然朝那些土球旋转飞去,还伴随雷声震响,使得旁观那些人瞧得心惊肉跳,尤其是崔阳,心下不仅感叹:这个陆彦,居然有这么厉害啊! 噼里啪啦一阵震响,“炎雷”直迎上“土裂星爆”,只因在五行道术中,火和土并不存在相生相克,所以纯是以哪门道术更强,谁的气海更足取胜。好在这段时日,陆彦几乎天天修炼“大道法身”,气海比之过往强了不少,外加“炎雷”本身是一门略显笨重但威力强劲的道术,便如武道中那些使用大斧和巨锤的武者,这等武器,虽不如刀剑那般轻巧灵敏,但若真是硬碰硬地正面相抗,威力显然更胜一筹。 待半空烈火和群土一阵胶着后,一颗颗附着焰火的土球四散飞窜,轰然一阵爆裂,射入溪流,引得水花骤起。莫禹冬不幸被爆裂波及,脸色一变,大退了一步,若非有灵皮护体,他身受这股爆力,恐怕已然重伤。 “呸呸!”吐掉口中泥屑,又冲前几步,气急败坏之下,莫禹冬再次结起手印,准备施术。 便在此时,他见陆彦直挺挺地站立于他身前,足底竟有一片月光闪耀,他微微一愣,正想大白天的哪来月光之时,那片月光已扭扭曲曲地形成一个大大的“御”字,俨然是门法象道术! 当世道家而言,五行道术要多过法象道术,尤其是些浅显的道术,更是五行道术居多,太源道历来的记名弟子之中,也几乎无人会使法象道术,故眼见陆彦准备施展法象道术,莫禹冬心下更为震惊。 他也不管这些,直接结出手印,又是一门土性道术,地面轰然剥离出一大团泥土,半空中“噼噼啪啪”地变形,成为了一根长棍,泥土所制成的长棍!且这根长棍之上,还附有道道深蓝色气体,显是某种灵气。 莫禹冬怒喝一声,长棍急剧窜向空中,又猛烈甩落,威势凌厉,对向的,正是陆彦头顶。与此同时,陆彦“月意字诀”已然使出,半圆形的月光防护罩腾然显现,两人所施道术,第二次碰撞! ( 第七十三章 火洞 第七十四章 太源道会(上) 太源道会前夕,兰溪阁。 一位头戴软帽,身穿白袍的青年,正闭目养神,安坐于内,在他身前,还坐有几名老道。 此人,便是本次太源道会最为瞩目一人——莫秀铭! 过得片刻,又有一名身披鹤氅,手持拂尘的老道,轻悠悠地迈步踏入,一见莫秀铭就道: “铭儿,你的心极修炼,终于达到了三层,在所有内门弟子中,已是最高,外加你那把‘诸鬼心枪’,看来这次大会,俨然成你囊中之物。就于昨日,吴公公已派心月复前来告知,若这次你能月兑颖而出,即将你招至大道会梨花堂从事,你须好好把握。” 说话这人,正是重力栽培莫秀铭的恩师——段长老。 而梨花堂,则是大道会专门聚集道门高手的一个分支,堂内诸多神秘高人,远非太源道可以比拟。 “师父放心,一切皆不在话下。吴师兄,我被分在几组?”莫秀铭对向身前另一名老道,淡淡问道。 本次太源道会,因参与弟子众多,最后被分为了十组,分三日进行。 “哦,是第二组。”老道看了看名册回道。 “组中有何人?” “有外门弟子:宋时康、外门弟子:殷裕、外门弟子:刘畅、内门弟子:福明山……嗯?最后一个,是记名弟子:陆彦……” “记名弟子?”听到这个名词,兰溪阁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怎会有记名弟子参加,吴师兄,是弄错了吧?”莫秀铭直问道。其实他也早忘了曾交过手的陆彦。 “应当不会错。这个记名弟子,现今在山上的名头极是响亮,正因为此番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另一名老道回答。 “哦?是么……听上去真有意思,这个人,我倒想见识见识。”莫秀铭笑道。 “铭儿,你无须耗费精力在这等无聊之人身上,还是多考虑考虑如何应付同组内的高手,毕竟此次大会,你深受万般期待,不容有失!”段长老沉声道。 “是,徒儿明白。”莫秀铭点点头。 …… 另一边,陆彦同样知晓了自己与莫秀铭分在一组,对他而言,仿佛是上天安排一般。他深深明白,一洗前耻,甚至一战成名的机会,就在眼前! 而他手中的知秋,也像看透了他的心思,闪烁着兴奋的黑光…… …… 太源道会第一日,天空稀稀落落飘着雨丝。 风不很大,而于三清圣台之上,此时已遍布人群。 三清圣台,即为太源道最大一个广场,地处于仙门山山顶。在广场正前方,立着三座三清尊像,气势恢宏,而广场四周,则是绿草鲜花、白雾弥漫,令人感到仿若身处仙地。 今日到场之人,有朝中各大亲王、公侯、总管,甚至还有从边关特意赶来的大将,倒是四大道会,为避免瓜李之嫌,仅派几名执事到场,掌持和辅官这等高职,都未现身。 过不多久,每组弟子就陆续到场比试,大会的规则也是极其简单:在不可伤及性命的前提下,投降、倒地、或跌落场外者为负,每人允许使用一件道具。而仅有每一组头名,方获资格去往朝中从事。 虽然到场人数极多,但陆彦从小就不怯场,只冷静地观望场中拼斗,间隙之时,还会扫视几眼那些来自朝中的大人物。 便在此时,他忽见几个衣装朴素,略感熟悉的身影,尤其是坐于贵宾椅上的两名大汉,更是眼熟。 “那两个大叔……”陆彦先是努力回想,而后一拍脑袋,一下想起,原来这两人,正是当日在景阳镇附近所见过的孟头领身边两个护卫。 陆彦颇觉意外,甚感亲切,暗道:孟头领号称是赵亲王手下,那么这两人,便同样也是赵亲王手下,可为何不见孟头领呢?咦?他们身后那人,又是谁呢? 陆彦又见到,两人身后还有个器宇不凡、温文尔雅的中年人,正一脸肃然地凝望着场上。只这三人,显得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其余诸人,依穿着打扮来看,皆为侍从。 虽见故人,但这当口也不便招呼,随即陆彦又开始注意起场上局势。 这一边,顿见莫秀铭悠悠上台,神态从容,对手是一名外门弟子。当双方站定后,莫秀铭仅透出一道凌厉眼神,即逼迫得这名外门弟子全身哆嗦不已,立刻投降下台。 这等气场,直让诸人深感胆寒,莫禹冬和宋晏等人更是眼望着陆彦,不停冷笑,陆彦侧过脸去,就当没有瞧见。 过了许久,待不少弟子淘汰出局之后,终于轮到陆彦上台,他遭遇的第一个对手,是身为外门弟子的宋时康。 “陆彦,好好干,能坚持一会是一会吧!”崔阳拍着陆彦肩膀,愣愣说道。在他看来,陆彦显然连一场都无法取胜,纯粹只是趁机为自己打响名声而已。 毕竟就算外门弟子,修为也整整比记名弟子高过一级,不在同一层次。 至于大会其他人,也早对陆彦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南方少年有所耳闻,故他一上场,视线就聚集于他身上,人人都想看看,究竟是谁给他那么大胆量来参加此等大会。 顿时间,不少弟子中传出一阵嘘声,只因陆彦对他们而言,就如跳梁小丑一般,仿佛这不是一场比试,仅是一场表演罢了。 陆彦只是默不作声,不予理会,慢慢挪步至场中央。 这时候,来自赵亲王府的那两名大汉已认出陆彦,不由面面相觑,神色颇为讶异。 正坐台下的莫秀铭,同样也想起陆彦便是他前一阵子的手下败将,又听莫禹冬对其解释,不由点头冷笑。 场上,一缕清风吹过,陆彦和宋时康都已站定。陆彦只是两手空空,将知秋暂时挂在腰间,宋时康却手持一根金光熠熠的禅杖,造型略显古怪奇特。 “你……叫陆彦是吧?”宋时康抬着头,口气似有不屑。 在他看来,和区区一个记名弟子交手,实在有些浪费时间。 “是啊,宋师兄,多多指教了。”陆彦神态恭敬道。 就在双方准备出手时,宋时康忽然一愣,问道: “等一下,你不用武器?” 陆彦却只是不紧不慢道: “不用了。对付你,还不需要什么武器!” 陆彦这句话并不响亮,却让包括宋时康在内的所有人都感震惊,也就在一片惊呼声中,陆彦已面容肃然,两手并拢,一大团暗红火焰,在他手上腾腾生出。 “炎雷!”陆彦顿喝一声,此时在充沛气海下,这道红焰火球犹如烈日般明亮夺目,伴随雷鸣声响,急急涌向了宋时康。 “这门道术,很是寻常啊……可这南方野小子使出来,威力怎如此巨大?”人群中,有人议论纷纷。 “他的气海修为,很不简单呐。”又有一人应道。 宋时康同样吃了一惊,站定之后,便想施展道术硬抗,但见这道火球如此剧烈强悍,又心中一虚,就这么迟疑了片刻,再想躲避,已有些不及,轰然一震,宋时康虽有灵皮护体,还身穿一件金丝软甲,也未被正面轰到,可还是被“炎雷”之力震得倒飞而出,差点摔落场外。 爬起之后,宋时康气急败坏,对陆彦又惊又怒,禅杖一挑,顿时从地面激起一道猛烈白气,排山倒海般地朝陆彦轰去! 宋时康这门五行道术,叫作“煞烈气”,属性为金。 就在白气临近陆彦时,陆彦正待抵抗,却见这道白气骤然分裂,又于半空分成了好几道气,四面八方地涌向他去。 陆彦沉着冷静,闭目凝神,脚底月光闪耀,一个大大的“御”字,即刻显现在众人眼前。 当见这门以月光催动的法象道术时,在场诸人均是深吃一惊,惊得并非是区区一个记名弟子会使法象道术,而是这门关乎月光的神奇道术,他们从未见过,连听都不曾听过! 今日来场之人,足可谓见多识广,甚至还有不少道门高手,可对这名少年使出的道术,却半点模不着头脑。 赵亲王府的几人,同样显露惊异之色。 “砰砰”震响,宋时康的“煞烈气”均击在陆彦月光防护罩上,防护罩硬是承受所有剧烈白气,依然纹丝不动,固若金汤。 “宋师哥,你就这点本事么?”月光内,陆彦安然挺立,气定神闲,嘴角,竟扬起了自信微笑。 ( 第七十五章 太源道会(中) 第七十六章 太源道会(下) 第八十一章 白玉楼之宴(上) 辛勤苦练下,不到十日,陆彦就已尽数掌握了“如来拳术”,磨练出了武道意志,而在此期间,他亦不断向杜羲岩请教武道方面知识,受益匪浅。 试想从前,他只是独自参悟,现今面前就有位武境修为已至真阳的武道高手,有何不明白处随时以请教,方便了不少。 眼见陆彦精进如此之快,杜羲岩也是略感欣慰,索性将赠送给他,供他日后能再多琢磨琢磨。 赵之言在知晓陆彦修炼成果后,同样心满意足,一口气给了不少赏赐。 另一方面,赵之言招贤纳士,还命杜羲岩和洪全义日夜操练象武卫,壮大在郦京的势力。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气候渐渐转冷,很快又到了冬季。 某天,陆彦和段孝两人在练武场切磋武艺,忽见赵之言和黄祎两人前来,寻常时候,赵之言从不会亲自来练武场,此刻显然是有要事。 “段孝,陆彦,今夜伏太师在白玉楼设宴,你二人就随赵王爷同去吧。”待互相慰问过后,黄祎代赵之言道。 段孝和陆彦都知,朝中的伏太师只有一个,便是十天命之一的“武皇”伏屠,他既设宴,请的还是赵之言这等亲王,那肯定是大场面。 “王爷,杜大哥和洪大哥是有要事么?”段孝一奇,先问道。 因为按理来说,这等场合,通常都是由杜羲岩和洪全义两个金牌护卫跟随,他们两人,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这次杜洪两位兄弟都不去。白玉楼也就在城内,并不妨事,王爷有心带你们出去见识见识,毕竟今日到场之人,都是郦京城内大人物。你们快去准备,时候不早了,我们马上就得动身。” 段孝和陆彦都素闻“风月先生”黄祎办事干练,且言谈之间,包含着一股威严,与亲切和善的赵之言形成互补。所以听得黄祎这样说,两人也就不再迟疑,立刻回往住处,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行装。 出了赵府,在一群侍卫簇拥下,四人同上了一辆马车,就往白玉楼赶去。 今日寒风凌厉,雪花纷飞,等到白玉楼时,眼见楼上灯火万照,已至傍晚。 在郦京所有酒楼中,白玉楼地位最高,整座楼共分七层,宝塔般造型,外墙均镀上了一层白玉,此种白玉,是从域外运来,价值连城,因在黑暗中出光亮,也被称作“夜光玉”。白玉楼大名,正是由此得来。 到下马车时,段孝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 “王爷,伏太师今次设宴,究竟为了什么事呢?” 陆彦对伏屠了解甚少,也没想太多,但段孝却知伏屠这人老奸巨猾,一手遮天,凭借强权,掌控着朝廷命脉,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 “段孝,我跟你提过多次,不该问的事,莫要多问,一切自然会有分晓。”赵之言不答,黄祎则肃然道。 段孝脸一红,随即也就不再多言。 其实,伏屠行事向来乖张,今日设宴,赵之言同样有些模不着门,只知近日关于黑王秘宝之事又传得沸沸扬扬,整座郦京城,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重重杀机,这亦是他最近囤积兵马,招贤纳士的原因。 一入白玉楼内,陆彦顿见辉煌灿烂,贵族气息扑鼻而来,深红色地毯上,摆放着一桌桌宴席,美酒佳肴,珍珠翡翠,简直令人眼花缭乱。从小到大,陆彦没感受过这等场面,不由万分紧张。 段孝轻声告诉他,今日来场的,均是天殷王朝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各大亲王、郡王、六部的尚书、侍郎,一些州省的督抚、朝中元老、镇守一方的大将、还有些郦京城的富贾大商。这样的号召力,见伏屠在朝中究竟是何等崇高的地位。 陆彦默默跟在赵之言身后,正观望间,忽见一个体格魁梧、面容深沉之人正闲庭信步而来,在他身旁,还跟着位蓝袍公公。 赵之言骤然一愣,停下步伐。 眼前这两人,正是伏屠伏太师以及李佑宝李公公。 “哟……赵王爷,我们侯您多时了!”李公公出一丝尖锐笑声。 “伏太师好!”赵之言率众向伏屠问候。 “不必多礼,就请入座!”伏屠直接抱拳道。 只凭伏屠中气十足的嗓音,陆彦但感一股压迫人心的气势,且他一身真阳血气刚烈异常,比起杜羲岩都强大了不知多少,仿佛一旦接近,就能令人透不过气来。 陆彦心中起伏,暗想:原来这就是十天命的威势,不要说一战,哪怕站在他身前,都吓个半死了。 不由间,他又联想到了冬阴宗,因为将来自己所面对的,正是此种级别的高手。 贵宾来齐,尽皆入座之后,伏屠一人站至宴厅中央一个圆台上,待寒暄一阵,终于谈及正事。 “近来,我们郦京城动乱不止,人心惶惶,事出之因,想必诸位也已有所听闻,即是关于一件事,黑王秘宝!” 仅是寥寥数语,但伏屠这句话,已令所有人心头一震,黄祎更是嘀咕道:“果然是黑王秘宝。” “不知从何时起,黑王秘宝的流言就于城内再现,之后据我所知,不少绿林盗匪、道派宗门,纷纷涌入我们城内,其中,甚至还有来自域外或大漠的盖世帮、弥神帮、天剑门、真清道、方正道……谓龙蛇混杂,糟乱不堪!而在上月中旬,郦京城内,又生一件惊天动地之事,这件事,甚至关乎到郦京城的存亡和我等安危,所以我毫不懈怠,立刻安排宴席,大请四方,为的,就是趁机将此事公开,以便我们同气连枝,寻求解决的办法。而在商议过后,明日一早,我也会立刻递送奏折,向皇上禀告此事!” 伏屠说话铿锵有力,语气不容有违,说是商议,就如命令一般。 众人均是默默聆听,没有出声。 “上月中旬,也就在那天深夜,我们城内,有一个重要人物遭遇侵袭。这个人,名叫河芜枫,是朝中的兵部侍郎,而侵袭他的神秘人物,则戴着一个魔怪面具,自称‘笑魔刀客’。让人意外的是,这名刀客看似是武道中人,却会使用道家符术,在制服河芜枫后,竟在他身上施展‘祭奠符’,而后命他将一个讯息带到我府上,才会答应帮他解开这道符术。紧接着河芜枫来到我府上,将整件事告知于我,惜,正当他认为已完成任务,该当解开符术时,却被‘笑魔刀客’用‘祭奠符’爆裂了上身,瞬间毙命!” 听完伏屠这番描述,所有人皆心头一惊,而这于千里之外杀人又不留痕迹的“祭奠符”,在场诸人基本也都听过。 “那么这‘笑魔刀客’,他究竟是谁?为何不亲自传递讯息给伏太师你,而是出此下策?这一讯息,到底是什么?”席上一位姓杨的督抚,直接问道。 “他戴面具,自然为了掩藏身份,若直接来找伏太师,那他奸计还能得逞么?”李公公冷笑一声,在一旁不屑道。 众人都清楚伏屠修为,心想也对,当今世上,真没几人敢在伏屠面前叫嚣,尤其还是在天殷王朝。所以这“笑魔刀客”又想干脆利落的传话,又不想暴露身份,只能利用一个中间人。但最终又把那人杀了,显然颇具挑衅意味。 陆彦想道:这个“笑魔刀客”心思细腻,胆识过人,肯定也是个人物。 “伏屠,他带给你的,究竟是什么讯息?”一位亲王,忍不住问道。 “这一讯息,关乎的是一场拍卖大会。”伏屠捏着下巴,头也不抬地回道。 “拍卖大会?他想拍卖什么?” 伏屠怔怔抬头,而后回道: “黑王秘宝的其中一件黑王刀!” ( 第八十二章 白玉楼之宴(下) “黑王刀?” 听到这三个字,在场诸人都惊愕得就像掉了下巴 “伏屠……你……你不会在开玩笑吧?”先前那个亲王,战战兢兢问。 陆彦注意到,当赵之言和黄祎听到“黑王刀”时,脸色也是瞬间一沉。 黑王秘宝,共有两件,一件为刀,一件为盾,只须集齐这两件宝物,就获悉永生三宝的藏匿信息。对于当世之人,永生不死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而现在,竟莫名其妙跳出一位神秘刀客,还说要拍卖黑王刀,也即等同于他向世人宣告,黑王刀就在他手中,令人震惊程度想而知。 “那他有无说何时拍卖,地点又在何处?”赵之言终于忍不住问道。 “此人说就在近期,具体日子和地点会再行通知。”伏屠摇了摇头。 伏屠说完后,诸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全场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只因人人都是遐想联翩,各打算盘。 伏屠不仅冷笑一声,对于诸人心思,他实在太过明白,但今日之所以会将此事公开,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 “伏太师……那你招我们前来……”终于有人问道。 “你我等人都知,最近朝野混乱,多数是因为黑王秘宝,此刻居然有这神秘人物出现,胡作非为,故弄玄虚!难道,我们不该集合人力,来将此事彻查,弄明白一切来龙去脉么?”伏屠冷冷道。 诸人点点头,装作伏屠的话很有道理,实则心中都想道:原来今日找来这么多人,为的是利用各人耳目,帮他查明这“笑魔刀客”的真实身份和黑王刀下落,真是老谋深算!反正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凭伏屠手中权势,最后好处总是他的。 黄祎望向赵之言,赵之言轻点了点头。 陆彦入赵亲王府虽还不久,但有些微妙关系也已理清,他知伏曦伏皇后和伏屠是姐弟关系,外加吴延吴公公,此三人连成一气,把仁光皇帝掌控在手,当作傀儡一般,而赵之言,又似乎站在皇帝一边,与伏屠等人对立。此番既然有黑王刀的消息,赵之言绝无能坐视不理。 毕竟,虽然千辛万难,但若让伏屠得获永生,那当今天下,真谓尽数都被他统治了。 不过伏屠心机极深,他既打算让赵之言参与其中,显然有恃无恐,或者,压根就没把赵之言放在眼中。 陆彦沉默不语,暗自思索着,此时伏屠提议已一呼百应,无论各自怀着什么鬼胎,总之所有人表面都应承了伏屠,答应帮忙查清这“笑魔刀客”的身份。 也就在此事谈妥,伏屠大杯大杯敬酒之际,门外忽然闯入一人,以一种清亮却又不失凌厉的嗓音说道: “这件事,我也要参与!” 诸人皆朝门口望去,陆彦不仅一愣,只见来者是名女子,且居然是他第一次到郦京城时见过的那位被誉为“郦京第一美人”的金燕公主纱宁! 这金燕公主今日依然是一副冷艳、孤傲的形象,身着一件飘飘如仙般的蚕丝宝衣,辉煌灯火下,比当日所见更显美貌芳泽,此刻正紧盯着伏屠,其他人根本未瞧上一眼。 在场诸人,自然全都认得她。 “原来是金燕公主到场,真是有失远迎!请入座吧?”伏屠一边陪笑,一边心里在想:这丫头来做什么? “行了,伏太师,你不必客套,你们方才所议论的,我都听说了,总而言之,关于这件事,我定要参与!”纱宁冷冷道。 “纱宁,你一个女流之辈,好像不大妥当吧?难不成……”一位亲王,嘻笑说道。 纱宁也不理会那人,直接拿起一只酒杯,一饮而尽。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说了!”她语气坚定道。 除陆彦和段孝外,在场诸人都知纱宁是什么脾气,但不大有人将她放在眼中,故也没去细想她究竟目的何在。 “金燕公主,我以问下原因么?”只有李公公,突然问道。 “因为……”纱宁挪动几步,竟慢慢来至赵之言身旁,陆彦顿时闻到一阵清香飘过,“兵部侍郎河大人,是我的旧交,我想替他报仇,有什么不对?” 偏在这时,陆彦注意到纱宁在一瞬间与赵之言和黄祎目光交汇,神色间,顿时浮现一抹亲切之意,与她先前那般冷漠之态完全不同。 纱宁这一理由,显然不能令人信服,诸人亦都知她在寻找借口,但都懒得揭穿。 停了半晌,伏屠终于一笑,说道: “也好,难得金燕公主如此重情重义,再说能多一人,对我们有益无害,我为何不答应呢?” 伏屠装模作样地说完一番话后,其他人也都纷纷默许。 “那就这么说定了,算我一个!”见伏屠已答应,纱宁丢下这句话后,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赵之言深吸口气,眼望着黄祎,陆彦看得出来,对于纱宁的出现,两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虽不明白纱宁和赵亲王府有何联系,但凭刚刚那出戏,他已然觉得,这“金燕公主”和赵亲王府的交情定不寻常,至于“金燕公主”为何参与其中,更是无从得知。 隐约间,他感到朝中关系甚是复杂,互相间都是勾心斗角,几乎每个人的一言一行,只为自身利益考虑。 与这里相比,青潭镇便犹如一个世外天堂,他神情茫然,忽然怀念起了自己故乡。 意见达成一致后,诸人当即表示,将会运用各自办法,尽快查明那“笑魔刀客”的身份,妄图在拍卖大会之前,了却这桩奇事。 但同时诸人隐隐觉得,这“笑魔刀客”敢于公开挑衅,来头必然不小,整件事背后,或许隐藏着什么阴谋,如果真有这么一场拍卖大会,很难想象会出现何种局面。 甚至能,又是一场维系几十年的战乱! 赵之言全程目无表情,宴会一结束,就在黄祎、段孝、陆彦陪同下离开白玉楼。 也就在准备上马车时,李公公忽然经过,这时他注意到了陆彦,不仅笑道: “赵王爷真是慧识人,这位小弟,想必就是仙门山上打败莫秀铭的神奇少年吧?” 陆彦一愣,实在料想不到,自己的大名,竟然都传到伏太师府中了! 果然,太源道会上那万众瞩目的一战,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李公公真是过奖,陆彦不过是一初出茅庐的小辈,怎能入公公法眼。”黄祎笑道。 “嘿嘿……话也不能这么说,小辈,也能成为长辈,我们伏太师和赵王爷,当年不也是从小辈过来的么?赵王爷乃人中龙凤,他看上的人,一定不错。”李公公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回道。 “李公公说话实在太过,我赵某人,怎敢和伏太师相提并论。陆彦兄弟,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这次入我府中,纯然是因缘际会。”赵之言谦逊道。 “哦?”谁知李公公忽地一愣,目视着陆彦,“据我所知,这位名叫陆彦的小弟,自小生活在南方,且从未离开过。赵王爷也真是贵人事多,居然会不辞辛劳,跑去南方,为国之社稷,未免有些操劳过度了。” 赵之言话露破绽,和黄祎两人心中同时暗叫不妙,他们也万没料到,李佑宝竟已对陆彦身世作过了解。 “是……是……”赵之言脸色颇为难堪,接不上话。 “如若没事,老奴就先行告辞了。”李公公微微一笑,也不再为难,随即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赵之言深叹口气,而后在大雪纷飞之间,四人同上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