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 第1章 考核风波 【楔子】 大业十年。 东宫。 三月既望,月光皎洁无暇,一缕一缕、轻盈地洒在廊檐轩窗之上,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姜静姝望着面前与自己同寝数载的男子,嘴唇因愤怒微微颤抖起来,手指关节泛青,泪水瞬间充斥满眼眶。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说爱她的男人,竟然骗了自己这么多年。为了他所谓的利益,所谓的皇室尊严,不惜编织了一个弥天大谎! 他明明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可他还是选择了背弃她。 不可饶恕…… 下一刻,她拿起一旁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很快被恨意覆盖,朝着熟睡中的男子刺了过去。 夜,陷入一片死寂。 —— 第一章 五月的午后,树林中的知了叫得十分聒噪。穆庄学堂一天的课程已近尾声,最后一节是考核,考生们需各写一副五言诗的字帖,字体为楷书。 姜静姝收拾了一下,拿上笔墨纸砚,和杜若一起朝考核室走去。 此次为学堂统一考核,所有学生齐聚一堂,这也意味着,从前素未谋面的同窗将在此次有结识的机会。 考核室内一片寂静,偶有小声的交谈。姜静姝拿着号牌,与杜若告别后,找到了二十一号位坐下。 很快,学官宣布考核开始,姜静姝提笔,正要浸入事先磨好的墨中,在笔锋快要接触到墨的那刻,她发现了不对。 墨碟泛着诡异的波光,明显被人掺了水。 姜静姝皱眉,现在容不得她想太多了,考核要紧。 扫了一眼周围,身边没有熟人,杜若也坐得远远的。犹豫半晌,苦着脸的人儿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左侧的男子身上。 由于人多,座位间距也比往常近些,趁学官不注意,姜静姝用气音对身侧男子喊道:“公子——” 男子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写着字,听到这声“公子”,抬眼朝右边看去,眼中有几分不悦。 这让姜静姝不甚开心,若不是有求于人……姜静姝压抑住心头的不爽,小声说道:“可否借我砚台一用?” 男子诗已写过半,他瞥了一眼姜静姝的砚台,心中了然。点点头,将砚台推给她,手飞速收了回去。 “不许交头接耳!”学官转过身,瞪了他们一眼。 姜静姝不动声色摆好砚台,心里依然有些紧张,好不容易稳住心绪,提笔流畅地书写起来。 时间转瞬即逝。交卷时,姜静姝把号牌卷入试纸中,放于案上,又将砚台推还给了男子,起身,抱拳,“多谢公子拔刀相助!” 男子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无需客套。” 恰逢此时,姜静姝与他视线交汇,看清了他的面容。 男子的眉眼有一抹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一张,在俊朗的脸庞上相得益彰,举手投足间,尽显清冽与疏离。 嗯……总体来说,还不赖,和她的几个哥哥还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过,就冲他方才的目光那么不友好,她就不会给他打高分。 姜静姝打算就此别过。忽然,身体重心倾斜,下一刻,她跌入了一个怀抱。 似乎……还有什么冰冰黏黏的东西。 意识到什么,姜静姝连忙站起,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抓狂无比。 第2章 她是例外 自己的手正按着对方的手腕,而那洁白的衣袖沾染上了一大片墨迹,再看自己,情况更惨,方才倒下时她的手不小心挥到了砚台,墨洒满了衣襟。 身后是两个嬉笑打闹着的学生,看到这一幕,不由捂住了嘴,其中一个连连道歉:“对不起二位,我们不是有意的!” 姜静姝生气,但又不好发作,便干脆大度地摆摆手,又假意对男子行了一礼,“是我无礼了,公子。” 心里则暗暗道:越想尽快脱离,越和他牵扯上了! 抬头,对方却紧紧盯着她,深邃的眸中似乎有一种名为惊异的光芒在闪烁。 姜静姝刚想问他看什么,男子却已收回视线,脸上又恢复了清冷的神情。回礼,起身离了席。 留下姜静姝站在原地,满腹疑问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好在她本就是忘性大的人,这件事过去没多久,便被她当做一个插曲抛诸了脑后。 马车中。 杜若和邹琛同坐一车。马车在热闹的街市中缓缓驶着,杜若放下车帘,扭头问道:“大哥,今日考得如何?” 邹琛望着她,清冷的眉眼间多了丝温度,他正是方才借给姜静姝砚台的男子。 邹琛的思绪似乎飞向远方,良久道:“杜若,你碰我一下。” “啊?”杜若一愣,小心翼翼地问:“大哥……那个,你不是不能被女子近身吗?” “无妨,你就轻轻碰我一下。” “那……好吧。”杜若抬起指尖,轻轻向邹琛手指探去。 还未碰到,邹琛脸已惨白,表情有些痛苦,下意识避开了。 “大哥可还好?”杜若有些担心。 “真是奇怪……再试几次。” “……” 于是,在重复多次后,邹琛终于认清现实,放弃了挣扎。 那个诡异的病,并没有好。 “说来也怪,今日我与一女子肢体接触,身体却未感到任何不适。”邹琛自言自语。 “有这种事?”杜若吃了一惊,“大哥,你这个病根不是十岁就落下了么?自此但凡被女子近身,便会头晕恶心,浑身难受。奇了,那女子是谁?” “坐在我右侧的考生。” 杜若思索一番,声调猛地拔高,“大哥,你的号牌是多少?” “二十二号。” 座位从右至左横向排开,也就是说…… “那女子可是身着一袭蓝色衫裙?” 邹琛点点头。 “是安国侯府三小姐姜静姝!也是我在学堂十分要好的朋友。” “安国侯府……三小姐?”邹琛注意力完全在前半句话上,陷入了某个回忆。一张俊朗的脸上渐渐浮起冷意,莫名的给人以距离感。 竟然是她么……自己这个病可全拜她所赐。 十岁那年,他与六岁的她于酒楼初遇,那一次,她可带给他不小的冲击力。 这九年来,自己不能触碰任何女子,严重时,有女性走近他便有一种窒息感。 父皇和母后不知有多愁,四处寻求良医偏方,自己的病情却从未好转。 没想到,她竟是例外。有趣。 “大哥?大哥?” 邹琛回神,并没意识到自己方才唇角带着一抹笑意。 “你的表情……有些诡异。”杜若嫌弃道。 “咳咳。” “不过,这或许是个好的开端,茫茫人海之中,遇到例外,是缘分也说不准哦。父皇母后一直担心你的终身大事,静姝人不错,且安国侯府地位显赫,又是勋贵,若静姝可以与大哥永结为好,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杜若本是开玩笑的,邹琛听闻,面上却满是认真。 嗯……和他想的没出入。 勋贵与否暂且不论,安国侯府与皇室的利益早就紧紧绑在一起,如今他又到了适婚年龄。 不过,缘分么?还是算了罢,倒不如用冤家一词更贴切。 第3章 冤家路窄 载有姜琼姐妹的马车停在了侯府后门,二人一路无言。 在姜琼提起裙角越过门槛时,姜静姝在后面说道:“二姐,今日上课如何?” “我不过一个庶女,不比你头脑聪明灵活。”姜琼语气泛着酸意。 “二姐这是什么意思?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欺负二姐呢。” 可不就是欺负么?不仅是你,连全府人都在欺负我。 姜琼在心里说道。 “我身子不适,先回房了。” 扔下这句话,姜琼低下头,步伐匆匆,很快消失在姜静姝的视野。 姜静姝垂眸,有些烦躁的整了整衣襟,试图掩去心中的失落感。 明明是姐妹,这个二姐却总是妄自菲薄,真是…… 第二日,又是上学的日子。 彼时天空布满乌云,偶有雷声阵阵,似乎将要大雨倾盆。 到达学堂的姜静姝发现,杜若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但她并没多想。 下学时,一个平时很少和她说话的同窗走来,面色有些焦急:“静姝,文教授在竹林,有急事叫你过去。” “什么事?”姜静姝有些疑惑,不过对方飞快地摇摇头,便走开了。 对于得到答案,姜静姝没抱多大希望。待她走到竹林时,环视周围一圈,却未发现有人。这一带向来人迹罕至,颇为幽静。 仔细思索一番,意识到不妙,姜静姝连忙转身就朝外走。就在这时,一抹黑影在她后方一掠而过。她全身汗毛倒立,扭过头去,突然一个女声响起: “你在这儿做什么?” 姜静姝被吓了一跳,回头,瞅着杜若的目光带着一丝幽怨。 见她神情紧张,杜若收起了笑容,“怎么了?刚刚正想叫你,就见你急匆匆朝这边来。” “杜若,幸亏你跟来了。”姜静姝松了一口气,心中后怕不已。 被叫来竹林,却等来黑影。看来,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往后自己可要小心些。 杜若有些困惑,却没再纠结,拉住姜静姝的手,笑道:“静姝,你随我来,我带你见一个人。” 一路上,学生大多朝门口方向走去,不多时,学堂里便没什么人了。 跟着杜若回到课室,直到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姜静姝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危机感。 这名男子,是昨日借她砚台的人,他的身旁,还站着杜若? “大哥,你们慢慢聊,车上见。”杜若挥挥手,又朝姜静姝眨了眨眼,欢快地走远了。 姜静姝不动声色,心中早已猜测出对方身份。 杜若是小公主,被她唤作大哥的人,自然只有太子殿下了。 也就是说……这个人,就是九年前那个找自己麻烦的少年! 真是冤家路窄! 对方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姜静姝抬头,盯着他。 邹琛挑眉,虽然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语气却有些欠打,“原来是你,姜小姐。” 见姜静姝不说话,邹琛又说:“九年前的事情,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么?” 第4章 脸红红的 姜静姝原本面无表情,听到这句话,送了他一记白眼。 九年前的事,她才不会忘! 那日她随三哥出府,以为总算有了玩耍的机会,结果一路跟到了酒楼,看到了一群儒生在讨论关于——朝中如何防止奸佞小人兴风作浪的议题。 彼时她才不过六岁,觉得他们所言既晦涩难懂,又甚是无趣,便打算趁三哥不注意,偷溜出去玩。 哪知下楼时,遇上一个少年,少年一袭白袍闪眼无比,身后还跟着一个侍从。 在这种地方带着侍从的可不多见,小姜静姝不禁多看了两眼。结果下一刻,一双黑色靴子停在她眼前,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挡路了。” “……” 侍从也随声附和,“就是,没长眼睛么?还不快让我们殿……公子?” 姜静姝生来最看不惯欺压良民的地头蛇,虽然眼前这少年气质不凡。她一时气愤,便叉腰居高临下望着二人,义正言辞道: “我走的右侧,你们既然看到了,为什么还要和我相同的方向?其二,这家店非你们所属,这楼道亦是,你们呵斥我让开,未免太仗势欺人了!” “呵,年纪不大,小嘴儿倒是厉害!”侍从撸起袖子,准备好好和姜静姝说道说道,被白衣少年制止。 少年用那双狭长的好比狐狸一般的双眼,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姜静姝,半晌吐出几字,“丫头,你想怎样?” “别叫我丫头!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姜静姝气鼓鼓的。 “有本事,就比爬墙呀!” 两个人,果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附近巷子的一面墙旁,开始了赌约。 一旁的吃瓜群众瞪大眼看着两个小小个子,蹭蹭噌先后爬上了墙,不由发出阵阵惊叹声。最后,最先站在墙头的姜静姝,十分得意地昂起下巴,挑衅地冲少年吐舌头。 少年却只是发出一声轻轻的“呵呵”,满脸轻蔑。 这瞬间激怒了骄傲的小姜静姝,她张牙舞爪地扑向少年,完全忘了自己还站在墙头,下一刻,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她摔到了地上。 咦……怎么不痛? 姜静姝揉揉手臂,往下看去,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 她正呈不太雅观的姿势,双手双腿分别压在了对方不可描述的地方。动了动身子,挺软的,难怪不疼。 吃瓜群众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带了孩子的,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家娃娃的眼睛。 身下少年涨红了脸,一把将她推开。这时侍从从人群中挤过来,从姜静姝身边经过时,狠狠撞了一下她,又连忙起身扶起少年,替他拍着灰,一边不住地道歉。 姜静姝满腹委屈不知向谁倾诉,闻声赶来的三哥找到她,二话不说就把她训了一顿。 听三哥说,那少年是太子,还说她在外言行举止这般不注意,日后他怎么也不敢带她出府了。 在她瘪着嘴道歉后,三哥语气才软了下来,对她说:做出如此有失礼节的事情,若是太子有心治罪,她定无法脱身,安国侯府地位本就微妙,出门在外更应多多注意,不可因她一人之失,使得整个安国侯府受牵连。 又听闻,太子虽才十岁,就已经常出入这样的活动,与众儒生讨论时事民生,也没有什么架子,实属难得。 姜静姝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太子似乎也不容易,但想到在墙头时对方那轻蔑的表情,姜静姝就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又如何,输了反赖账,非大丈夫所为,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哼! 回去的路上,三哥时时忍不住发笑,姜静姝不解,问他,却未得到回答。 回忆到此结束,直到最近,姜静姝才明白当日三哥那诡异的笑容是怎么一回事。 想着,她脸不由红了红。 都怪太子! 对上姜静姝嫌弃的目光,邹振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她倒先摆出这幅脸色…… 他十岁时轻功已属上乘,当时也惊讶于她的身手敏捷,一不留神,这才输给了对方。 骄傲如他,自然不肯承认这莫名其妙的失败。但他也能够看出,虽然对方从未练过武,却擅长合理运用气力。蛮力人人皆可使,运用得当却不易。或许是个适合习武的苗子。 就是这性格……小小年纪如此嚣张跋扈,长大以后怎么得了。 他一直以来所见的,都是颇有教养,且温婉绰约的女子,突然一见她,这就好比百花丛中出现了一股泥石流,不过,倒也令人讨厌不起来。 缘分还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今既然再见,这些年以来他的心理阴影,他蒙受的损失,可要好好找她补偿。 姜静姝看着邹琛狐狸一般的眼中,划过一抹戏谑的光,心底开始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5章 太子的壁咚 “姜小姐。”邹琛扬起嘴角,抬手,给了对方一个壁咚。 姜静姝被框在门板与他的手之间,心中慌了一阵,随即涌起强烈的反感。 这么多年,邹琛是第一次主动与女子这么近,反正这个少女是他的“良药”,他也不怕犯病,于是便愈发得寸进尺。 “多年未见,在下想请姜小姐入宫一叙,不知意下如何?”说着,脸也跟着凑近。 欣赏着面前女子有些红红的脸,他心里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啪!”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檐廊中显得格外清晰。 邹琛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背贴着墙壁,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殿下,请谨言慎行。”姜静姝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想到什么,她止住脚步,扭头,讥讽道:“殿下,九年前你被我压在身下,九年后,你也只可能被我压在身下。呵呵。” 登时,有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在邹琛胸膛内堆积,即将爆发。他终于想到自己该作何反应时,眼睁睁看着少女走离了拱门。 姜静姝假装从容地出了学堂,坐上马车时,却忍不住后悔起来。 她刚刚……扇了太子一巴掌。 虽然是应激反应,但她把三哥的训诫全忘在了脑后。以前就算是太子年纪小,不记仇,现在被一个女子打了一巴掌,怎么说也不会放过自己。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自那之后,姜静姝每次上学堂都像做贼,上课坐立难安,下课也不敢出门,生怕邹琛突然从哪冒出来,揪住她治她的罪,连回家都不和杜若一起了。 这让杜若很是委屈,质问自家大哥是不是欺负姜静姝了,邹琛却什么都不说,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夕。每逢七夕,潼安城中通常会张灯结彩,而姜静姝的生辰亦是这一日。 通常,安国侯府在这几天会比外边更热闹,必定会大张旗鼓为姜静姝庆贺。 前来祝贺的嘉宾,多为王公贵族,或是达官显贵,并奉上丰厚的礼物。一来,大家都知道安国侯府的掌上明珠三小姐的生辰十分重要,二来,总有些人想抓住时机,能借此与安国侯府保持紧密的联系。 七夕之夜,门禁也没那么严格。尽管安国侯府中宾客满堂,亦有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可到底抵不过民间的纷繁对姜静姝的吸引力大。 又因是生辰,侯爷对这个宝贝女儿更多了几分宠溺,对于姜静姝一再的恳求,姜尚还是答应下来,但提出两个要求: 一:不可玩的太疯;二:须由两三侍从跟随其后保证她的安全。 姜静姝不悦,瘪瘪嘴,还是同意了。 她收拾了一下,叫上木桃,欢天喜地地出了府。 姜静姝走了一路,侍从也跟了一路。虽然几个侍从明智地选择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可姜静姝感觉还是不太好。 这种感觉,仿佛被监禁了! 七夕的街道上,车马多,人也多,几个膀大腰圆的侍从,成群结队地走在街上,自然会有发生意外的时候。 身后传来妇女的斥责声。 原来,是其中一个大手大脚的侍从走路没注意,不小心撞掉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手里的篮子,篮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妇人怀里的婴儿也啼哭不已。 几个侍从渐渐招架不住妇人粗俗的语句,连声道歉,有的帮忙捡东西,有的帮忙哄孩子。 真是笨! 姜静姝嫌弃地移开眼神,趁几个侍从手忙脚乱之际,冲木桃眨眨眼,二人噌地一下,就窜入人群中,很快没了影。 收拾好东西的侍从,见跟丢了三小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回去向侯爷禀报这件事。 这边,终于摆脱了“跟屁虫”的二人,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向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间走去。 第6章 不像女人 安国侯府。西厢房。 飞檐斗拱之上,散落一片皎洁的月光。 夜晚的庭院十分宁静,偶有知了聒噪的叫声。 一抹绿色的身影悄然行走在长廊上,最后,在姜静姝房前停了下来。 四顾一番,确认无人,女子轻轻推开门,身形一闪,进入了房内。 - 姜静姝和木桃一路走走吃吃,不知觉间已遍尝夜市美食,这一晚,比姜静姝半年吃的小吃都要多。 什么臭豆腐啦,什么桂花糕啦,什么捏糖人啦,什么糖葫芦啦,尤其是东街口的那个小铺,店家是位六旬老人,手巧极了,可以做出各种形状的棉花糖。 彼时,姜静姝和木桃各自拿了一只小恐龙和煎蛋形状的棉花糖,津津有味的吃着。 姜静姝觉得,此刻是自己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 西市向来是最热闹的集市,但凡大小活动,这里是首选场地。说到七夕,就不得不提到乞巧会。 无论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或是嫁为人妻的新妇,皆可加入,每人各自备上些小物件,譬如:用色纸、芝麻、通草、米粒等制成各式的花果、宫室之类。 至于祭品,其中有一物较特别,名“七姐盆”,为纸制,呈圆形。 盆内多摆放纸质的衣物、脂粉、梳篦等女子贴身之物,各有七份,取织女排行第七之意。 每年的乞巧会,姜静姝必到场,早已对会上的仪式礼节熟谙于心。此刻,她正和木桃相并前往庙堂。 忽然,不知从哪涌来一股人流,裹挟着她,被迫一直朝前去,再回头,便找不见木桃了。 眼前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越过门槛,沿着阶梯而上,门扉逐渐清晰起来,在月光照耀之下,门口的松树枝影斜斜地打在屏上。似是庙堂的后门。 姜静姝站在门扉前,正观察着四周,无意中发现地上有一道黑影在缓缓逼近。 她呼吸一滞,立即转身,向一旁的小道跑去。 黑影紧追不舍,硬是追着她跑了几里路。眼见前边更是杳无人烟,姜静姝心里开始感到恐惧。 跑不动了,姜静姝扶着一棵大松树喘着气,瞥了瞥旁边,顾不上许多,决定进树林躲一阵子。 就在她迈开脚之际,一阵夹杂着檀香的冷风从她身侧吹过,下一刻,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她护在身后,开始与追赶而来的黑影交起手来。 姜静姝有些发愣,却听面前黑衣人压低嗓音喊道:“还不快走?” 这才回神,慌忙道了谢,趁黑影分身乏术之时,快速按原路返回了。 期间,黑影几次欲去抓她,皆被黑衣人拦住。看到姜静姝彻底消失不见,黑影不再恋战,射出一发袖箭,趁对方躲闪之际,身影隐没在了夜幕之下。 姜静姝拼命奔回了庙堂正门前,感觉之前吃的那些都快吐出来了,周围人声鼎沸,看到木桃担忧的面容,听着她关心的话语,身子一软,费了好大劲才站稳。 顺了口气,姜静姝缓缓说道:“木桃,方才我消失的事回去后千万别乱说,尤其是爹娘。” 木桃只是点头,“我明白!只要小姐您无事就好。” 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发髻,定下心神,姜静姝这才和木桃走进庙堂,来到神坛前,和木桃并排站着,等待前人。 乞巧会中最重要的环节,莫过于此。 携自己的好友,三两人并排站在神坛前,焚香向上天祷告,暗暗许下心愿。 或是思念家人,或是女儿心事,亦或是希望自己可以有如织女那般的巧手,穿针引线,做出为人称道的女红。 原本今夜该是一个宁静美好的七夕之夜的。 很快轮到了姜静姝和木桃,正要上前,有一抹身影从神坛前方掠过,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那人走出了几步,忽而折返回来,姜静姝抬头,顿时敛起了笑意。 “好巧。”邹琛淡淡微笑着。 姜静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方才经历了生死劫,此刻竟又碰上了这个煞星。 人生的第十五个七夕之夜,难道真要被彻底毁了吗? “小姐?” 木桃小心翼翼地瞧着她的脸色。 “嗯,好巧。”姜静姝尬笑。 “来参加乞巧会?” 不等姜静姝点头,邹琛又自顾说道:“原本以为三小姐有别于女儿家,原来还是有些女子情怀。在下见识到了。” 这句话说得姜静姝很不开心。 他字里行间,不就是自己不像女人么? 姜静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憋了半天,冷嘲热讽地开口道:“七夕并非男儿节日,却能在此处见到殿下。殿下可真是好兴致,哪里的热闹都不放过。” “三小姐真是伶牙俐齿。”邹琛倒也不恼,“天色已深,在下先行告辞。三小姐请便。” 顿了顿,他轻声来了一句,“生辰快乐。” 说完,他扔下愣住的姜静姝,消失在了人群中。 “前面的,还走不走?我们都等了好久啦。”身后传来催促声,姜静姝这才回过神,双手合十,拜完神祇,拉着木桃出了队列。 第7章 捉贼(上) 邹琛回到东宫,想起之前的小插曲,唇边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这……就是缘分? 原本今夜有要事处理,先前通过杜若之口得知了七月初七是她的生辰,他还遗憾于无法前往安国侯府祝贺,却在庙堂碰见了她。 不过,在自己说出那句“生辰快乐”时,对方脸上的表情,还真是有趣。 同一时刻,刚回府的姜静姝打了一个寒噤。 夜风真凉。 回了房,姜静姝想倒头睡去,却忽然感觉到不太对劲。 这间屋子,明显有外人来过。 里屋也被人翻过,桌上堆放着的礼物看起来很整齐,但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木桃,有礼物清单吗?” “有的,这么晚了,小姐怎么想起看那个?” “拿来我瞧瞧。” 清点完一遍后,姜静姝发现,至少少了三件礼物,还都是很贵重的。 看来这个“贼”,不仅对府中环境熟悉,游刃有余,并且时间充裕,找到了最珍贵的几件礼物拿走,还特意做出精心布置案发现场这种欲盖弥彰的事。 不过,现下太晚了,再说这些礼物对她来说并不重要,还是先睡吧,有什么明日再解决。 从今日起,正值休沐来临之际,学堂也有六日假期。 姜静姝起了个大早,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开始召集侍女,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安国侯府大夫人季淑华才到正厅,就看见院子里围了一群侍女,低着头,排成排,姜静姝站在最前方,正说着什么。 “姝儿,”季淑华缓缓迈着步子,“一大早又在做什么?” 虽是无可奈何的语气,眼中却充满了宠溺。 “娘亲,你来得真好,女儿真是好生着急。” “姝儿莫急,有何事同娘亲慢慢道来。” “娘亲,昨夜我回房,发现礼物丢失了几件。据女儿观察,这偷礼物的贼,应是内贼。” 姜静姝垂下头,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古语有言,礼轻情意重,大家一片心意,怎可辜负?姝儿本应当件件过目,再好生向送礼者一一道谢……那个贼,可真是可恶至极。” “有这等事?”季淑华眉头紧皱,“所以姝儿召集这些侍女来,是想逐个问口供?” 姜静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季淑华的眼神多了几分严厉,“你爹不在,这样,娘亲做主,若抓住了这个内贼,定不容情!” 被召集来的侍女,有各个厢房的,也有偏房的。而正房的侍女,有一位贴身服侍季淑华,也被季淑华叫去了队列之中。 见人已到齐,姜静姝开始了盘问,“昨日亥时,你们都在哪儿?”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有三人以上可以互相作证的,视为没有作案时间。” 话音落下,侍女们都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三小姐,我们可以互相作证!亥时,五位公子正在湖心亭饮酒作对,我们几个皆候在一旁,对了,公子们也可以替我们作证!” 姜静姝沉思片刻,示意已了解。 东厢房的侍女们松了口气。 见姜静姝的目光转向了自己这边,偏房配房的侍女们也争先恐后的说了起来。 人人皆有事,人人皆可互相证明。扫视一圈,竟无人有疑点,这让姜静姝不禁有些挫败。 季淑华看出了她的小情绪,安抚她道:“无妨,姝儿,无需急躁,娘亲相信你,一定可以处理的很好的。” 姜静姝笑笑,重拾了心情,继续开始盘问。到最后,只剩下她所在的西厢房的侍女没有问了。 正巧,今日三个小姐的侍女都在场,姜静姝先一步走到了大小姐的侍女海棠面前,轻声问道:“海棠,那个时候你是否在为大姐煲汤?” 第8章 捉贼(下) 被唤作海棠的侍女行了一礼,“三小姐猜得没错,亥时大小姐都有饮汤的习惯,昨日后厨为大小姐煲的是桂花莲子汤,既合时令,亦有清热去火之效。那期间,奴婢穿梭于后厨与厢房之间,后厨的仆人皆可作证。” 姜静姝闻言,点头,表示明白,正要踱步去往芍药那儿,却听东厢房的侍女发起了牢骚。 “海棠姐姐说是这般说,可三小姐也说了,需要三人以上互相证明,在场却没有她的证人,这……” 姜静姝一个眼神扫去,侍女们顿时噤了声。 大姐身子一向不太好,这么多年,海棠尽心尽力的照顾大姐,就凭这一点,值得所有人敬重。何况海棠是自家出的,忠心可见一斑,她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海棠身上。 来到了芍药面前,芍药的眼神有些躲闪,姜静姝皱眉,正要细问,突然外边传来脚步声,小厮带着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大夫人,这位是东宫的仆从,带来了太子殿下的口信给三小姐。” “快请!”季淑华上前几步。 姜静姝一听到“太子”二字,就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皱得更紧了,无奈娘亲催的急,她也只得暂时放下盘问一事,走上前,和季淑华站在了一起。 仆从看见姜静姝,行礼,“三小姐安,殿下此次派小人来,是欲问三小姐可拆了殿下的礼物?” 姜静姝在心里撇撇嘴。 专门差人前来,就为了问这么无聊的事?太子真闲。 但她还是十分有礼貌地回道:“还未拆。有几件礼物不见了,我正在盘问侍女们。敢问殿下送的是何礼物?” “是一个由鸡血石做成的笔架。殿下说,得以与三小姐有缘再会,多亏了那墨和砚。” “殿下真是有心了,替我向殿下好生道谢,可惜……礼物中丢失那几件,正有此物。” “什么?!何人这般大胆,竟敢盗窃殿下赠予的礼物?”侍从有些生气,“待我向殿下如实禀报,定要严惩此贼!” 姜静姝的视线落在了芍药身上,芍药的身子抖了抖。 收回视线,姜静姝微笑道:“不必着急,我也在询问她们,若有结果,一定将礼物找回,好好珍藏,他日定亲自向殿下赔罪。” 彼时,东宫之中,邹琛斜倚在榻上,悠闲地喝着茶。 听着侍从禀报中的那句,‘他日定亲自向殿下赔罪。’,不禁噗嗤笑了,眼中满是嘲讽之意,“哦?这可不像她说出的话。” 第9章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送走仆从,姜静姝又转向了芍药。 感受到凌厉的目光,芍药更加坐立难安了,她深深地埋下头。姜静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昨日亥时,你在做什么?” “回……回三小姐,亥时二小姐一般该入睡了,奴婢在替二小姐准备洗漱用具,可当奴婢打完水回房,却未看见二小姐的身影,后来……” “也就是说,并没有人可以替你作证?”姜静姝打断了她的话。 芍药连忙摇头,“没有,可是奴婢并没有走出屋子半步,一直在屋内打扫,一边等待二小姐归来,奴婢所说绝无半句谎言呀!” “你刚刚说,后来怎么了?” “后来二小姐回来了,神色有些……” “但说无妨。” 芍药下了好大决心,才抬起头,道:“二小姐的神色有些仓皇,和奴婢说她累了,奴婢便服侍小姐尽快睡下了。” “二姐先前去了哪儿?” “奴婢不知……” 事到如今,被芍药如此一描述,一般人自然而然会怀疑到姜琼头上。 姜静姝皱眉,心中却并不吃惊。 先前考核时,往自己墨里添水的人,也是她吧。 毕竟,她这位二姐,向来喜欢故作聪明地使些小手段。 从小时起,就已初见端倪了。 六岁的某个夏日—— 端午之后,安国侯府里里外外都仿佛蒸笼,处处散发着暑气。绿荫笼罩下的后院围墙旁,忽地出现了两抹小小的身影,正弯腰悄然前行。 一绿一蓝,为这燥热的夏季带来了一些清凉。 姜静姝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环顾四周一眼,见没人,直起了身,“大姐平日连门都不出,小妹又太小,只有二姐陪我到处玩儿,你最好了~” “嘘,小心招来附近守卫,”姜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眯眼,望向高高的围墙,“这墙高着呢,三妹,你真打算翻出去?” “这种高度,小意思啦。”明明是稚嫩的声音,却饱含自信。 下一刻,姜静姝眨眨眼,凑近姜琼,在她耳旁说道:“二姐,我先爬上树,等会儿可能要借你肩膀一用哦。” “借我的……肩膀?”姜琼蹙眉。 “嗯!一到地面,我就打开院门,二姐从那儿出来就好啦。” 一边说着,姜静姝眼疾手快地攀上了树干。一袭灰蓝长衫裙,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动作十分熟练,一看便是老手。 “二姐,二姐,到你啦。” 姜琼望着那抹灵动的身影有些出神,又被这清脆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她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色彩。 姜琼比姜静姝只大两月,身长也有一米,对付不到两米的墙,二人合力还是没问题的。 可翻墙……始终有些不雅。 她往后退了两步,姜静姝伸出左脚,小心翼翼地踩到她的肩上,姜琼身子忽地摇晃了一下。 姜静姝的应激反应,促使她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树枝,脚顺势一蹬,重新上了树。 姜琼经受不住这样的反力,一个重心不稳,像一只乌龟一样趴到了地上,满脸都是尘土,狼狈极了。 “啊——” 尖叫声响彻后院。 第10章 厚颜无耻 守卫和侍女赶来时,姜琼跪正坐在地上,脸脏兮兮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道:“三妹,我好心助你,你为何反过来欺负我?” 没有人理会她。木桃径直冲到树下,鬼哭狼嚎道:“三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小姐您怎么还上树了??” “木桃,我没事。”姜静姝三两下爬下树,迎上了守卫严肃的视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三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我们刚刚在捕蝴蝶,二姐不小心摔倒了,嘿嘿。” “是吗?原来蝴蝶还会上树。” “对呀!这只蝴蝶飞得格外的高呢。”姜静姝一本正经地胡扯。 姜琼又一次被冷落了。她心中不是滋味,渐渐地,生出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每一次都是这样,但凡有三妹在,自己就会彻底成为一个隐身人儿,明明为一父所生,不过母亲不同,差别竟这么大? 望着在众人簇拥下缓缓离去的姜静姝。姜琼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这个仇,她记下了。 自己这次本想让这个三妹长长记性,才假意借她肩膀,不想,反倒被踹了一脚。 反正她是庶女,活该被踢,永远都要活在嫡女的阴影底下,永远低人一等,对吧? - 姜琼出来的时候,看到眼前场景,微微愣了愣,但姜静姝很快让她们散开了。 就这样,一家人一声不响地吃完早饭。回房的路上,在拱门前,姜静姝叫住了姜琼。 “二姐。” 姜琼停住了脚步。 “在我的墨里掺水,一直以来使这些小手段,真的有意思么?”姜静姝单刀直入。 姜琼一顿,半晌,她放下裙角,侧头,语气平淡:“三妹,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明白。” 姜静姝嗤笑一声,“二姐,我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也不代表任你宰割。” 姜琼的脸色有些泛白,“没有证据,别乱怀疑人。” “二姐,小时候也是,假意答应我的请求,却在背后捅我一刀,这样的雕虫小技,一点都不好玩。” 姜琼垂首站着,姜静姝看不清她的表情,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二姐,你若有中意的什物,大可直接与我说,来我房里大大方方挑选,何必做那偷偷摸摸的事?” 也不知是被戳破,死猪不怕开水烫,姜琼这回转过了身,直视姜静姝,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反正那些礼物向来入不了妹妹的眼,就那样摆着,是对送礼者的不敬。既然是姐妹,姐姐拿几件也不算什么大事,不是吗?” 一旁的木桃不禁无言以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姜静姝发觉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思维方式。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缄口不言了。 第11章 另一个例外?(上) 不知不觉,到了第四个休沐日。今日,姜静姝收到了当今皇后——季沅晼的传召令,邀她入宫一叙。 说起皇后沅晼,在姜静姝小时还曾着带她玩过,大约是在她七八岁的年纪,彼时的沅晼也不过豆蔻年华。 姜静姝印象深刻。那是个春日,风和日丽,一片姹紫嫣红的景象,比自己大八岁的姨母沅晼带着自己在花园里放风筝。 微风和煦,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令人懒洋洋的,生出了几分困意。 她玩累了,拽着沅晼的衣袖,就势倒在沅晼身上,抱着那细软的胳膊,香香地睡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再一年,沅晼入了宫,成了皇上的侧妃,鲜少再与安国侯府往来,自然也就难得陪着姜静姝玩上一次。 又五年,前皇后逝世,沅晼被册立为新后,如今正是沅晼封后的第二年。 姜静姝止住脚步,眯眼抬头望去。自己自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失神。现下……是走到了御花园么? 近似的景致,只不过,一个是春日,一个是夏季。一眼八年,那日的阳光,就仿佛今日这般灿烂。 忽而,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嬉闹声,扰乱了姜静姝的思绪。本就因炎热有几分烦躁的她,皱眉望去,不看不打紧,一看,她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那个双目系着黑色布条、正“左顾右盼”、“张牙舞爪”的男子不就是她的仇人——太子邹琛吗? 呵!荒诞!光天白日之下,不去学习,反而同一群侍从打闹,游手好闲,成何体统!和小姑娘玩也就罢了,这清一色大老爷们,竟不知太子的口味如此独特,啧啧啧…… “大哥大哥,我藏好啦,你来抓我呀~”一个清脆的童声从另一处传来,姜静姝闻声望去,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躲在了邹琛右侧的草丛中。 原本,姜静姝没想招惹他们,暗自抱怨晦气。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被毁了,可是谁曾知,越朝前走去,那些侍从却如临大敌,也不陪玩了,快速站好,将邹琛围了起来。 姜静姝十分不爽。自己长得那么贼眉鼠脸?竟需得他们如此提防。若不是只有此条路可走…… “有女人!”弄清情况的男童喊了一声。 姜静姝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女人怎么了?莫不是此处只许男人玩,不许女人踏足? 什么霸王条款!这个邹琛,还是和九年前一样目中无人,一样过分! 那些侍从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让姜静姝觉得不甚别扭。随着自己步步走近,那些侍从也越来越紧张。 终于,为首的侍从开口道:“姑娘留步!请绕行!” “为何?这里是你们家门口?”姜静姝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看你眼生得很,懂不懂规矩?知不知道……”另一个侍从吼道。 “何事?”邹琛的声音打断了小侍从。 “殿下,这个女人不听劝阻,偏要靠近!” “挡住。”轻描淡写地两字。偏偏之后他还一副无事人儿的样子,撇过脸,慵懒地说,“越儿,我们继续。” 姜静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12章 另一个例外?(下) 她转了转眼珠,抬头,便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对不起,小女子初入宫,不懂规矩,还望各位大哥海涵。其实我是迷路了,不知各位大哥可否指教一下……” “好说,”为首的侍从上前一步,“姑娘去哪儿?” “皇后的寝宫。” “哦,慈元宫?那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你们顺着西边一直往前,再穿过两道宫门,往北去,就可看到一众建筑,那便是慈元宫群。” 说完,侍从又补充了一句,“小心些,从一旁绕开点走。” “多谢大哥!”姜静姝乖巧地笑了笑,走到了一旁,那些侍从见危机解除,松了口气,又继续开始了陪玩。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姜静姝已经出现在了邹琛一米不到的地方,那些侍从大惊失色,纷纷伸手想要去拉少女,却已迟了。 下一刻,邹琛只听耳边有一阵风,接着是银铃般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感觉熟悉无比。 “殿下,你的越儿就躲在你右手侧的草丛里,快去找他吧。” 说完,女子灵巧地转身,飞速穿过一众侍从,三两步走远了。 邹琛觉得不对劲,喊了一声“越儿”,一边扯下黑布条,扭头看去,却只看见女子飘过的蓝色裙摆。 听到姜静姝话的邹越瘪瘪嘴,快要哭出声来,“那个女人好讨厌!都怪她!害得大哥这么轻易就发现我了!一点都不好玩,呜呜……” 侍从群中沉寂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殿下,方才那女子近你身时,你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你傻呀,看看太子依旧生龙活虎,不就知道没事了吗?!” 被情绪高涨的侍从引导着,邹琛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吩咐下去,立即找到方才那女子,半个时辰内,我要见人!” 为首的侍从站了出来,“小人记得,那姑娘说要去慈元宫。殿下请放心!小人这就布置下去,天涯海角也要将那姑娘找到!” 到了向皇后请安的时候,邹琛便带上三两侍从与自己随行,朝慈元宫走去。 邹琛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说不定,就在方才,自己那个奇怪的病自愈了? 于是,一路上,他没有再刻意避开女子。 以往至少要十名侍从将他包围的严严实实,他才能放心,此刻,他便让这些侍从放自己一个人生活。 一切的美好在一个挽着花篮的宫女与他擦肩而过时结束了。 侍从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之前的一幕,丝毫没有察觉到殿下面色发白,正扶着树干瑟瑟发抖。 发现不见了殿下的身影时,侍从们慌忙上前,架住了邹琛。 邹琛的心苦涩不已。 希望还未来得及发芽,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13章 那一抹暗沉 这边,姜静姝已经到了慈元宫。沅晼正坐于桌前饮茶,姜静姝定眸望去,眼前的人儿和记忆中有几分差别,有好些年没见到沅晼姨母了。 人虽依旧很美,仿佛沉淀了时光,可眉眼却多出些厚重,不再似曾经青葱岁月时那般纯真烂漫,时光的烙印刻在了那张脸上。 “姝儿,来了?”姜静姝回过神,看见沅晼已放下茶盏,坐直身体,微笑地望着自己。 若放在八年前,姨母一定会站起身,聘婷地朝自己走来,蹲下身,逗趣着自己。姜静姝不自觉在心中假设起来。 不对……姨母现在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要注重仪态。 想着,姜静姝走上前,行了一礼,乖巧地叫道:“皇后娘娘。”同一刻,沅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顿了顿,沅晼收回手,摇头,轻声道:“不必客气。” 相隔多年再见,多少有些疏离,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 就在姜静姝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时,沅晼笑道:“姝儿,我记得,你小时候可调皮了,女大十八变,看起来现在安分了不少。” 姜静姝的眸中有一种深沉的颜色刹那染开,很快又消失了。 她扯扯嘴角,“小时候太调皮,挨了不少训,怕了,便会收敛些。再者,大了,就要和大人一样承担责任,不会再任性了。” 短短数句,气氛变得有些感伤。 沅晼听出了她的拘谨,朱唇微启,半晌才说:“姝儿,这里无外人,放轻松些。” 放轻松?姜静姝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指,试图掩去眼中的那抹阴郁。 她不敢,这里可是皇室,是若自己说错半句,就可能被诛九族的皇室,皇室的威严,绝不允许他人挑战。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再抬头,表情灿烂了不少。姜静姝笑起来,会露出几颗牙齿,让沅晼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姨母,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沅晼望着她,眼神有些空洞。 “那是个春日,你带我在安国侯府后花园放风筝,阳光好极了,就似今日。风筝的形状是一只深蓝的小燕子,玩累了,我就在你怀中睡去了……” 沅晼仿佛如梦初醒,轻叹一声,“是啊……安国侯府也已许久未去了。” “母后~!”一个清脆的童声传来,为沉寂的氛围带来一抹生机。 姜静姝觉得这声音颇有些熟悉,扭头看去,正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睛。 下一刻,小小的邹越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气鼓鼓地瞪着姜静姝,一边冲到沅晼面前,指着她,撒娇道: “母后,都怪这个女人,打扰我和大哥躲迷藏不说,还故意告诉大哥我的位置,害得我输了!母后你怎么和她在一起呀!” 听到此处,沅晼不禁笑了,抬头看了一眼姜静姝,一边安抚邹越道:“越儿乖,姝儿是娘亲的侄女,论辈分,你要唤她一声姐姐。” “越儿才不要!她一个外室人,凭什么要越儿喊她姐姐!” 见姜静姝变了脸色,沅晼心一沉,皱眉,斥道:“越儿,不许无礼!” 或许是沅晼鲜少这般生气,邹越有些慌了,缩了缩头,瘪瘪嘴,“姐姐好。” 姜静姝心想犯不着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嗯”了一声,瞥了一眼颇不甘心的邹越,弯唇。 虽说是皮了些,倒也有活力,与自己小时有几分像。 真好。 第14章 我好想你 沅晼还欲说话,从门口又传来一个清爽利落的声音,“母后。”在姜静姝看去的同时,男子也看向了她。 是邹琛。 是她? 邹琛微愣,很快便了然了。 原来是她。也对,那么飞扬跋扈的声音,那么乖张的行为举止,也只会出自于她。 想到这,邹琛的唇边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连自己都未察觉。 早前听闻,新后是安国侯府的远亲,如今倒记起了。 邹琛走近,向沅晼行了一礼,“问母后好。” 沅晼微笑着点点头。邹琛又转向一旁,彬彬有礼的道:“三小姐,好巧。”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又是在沅晼面前,姜静姝按捺住心中的不快,装模作样地回了一礼,“殿下。” 不待邹琛说话,站在沅晼身侧的邹越这时嚷道:“大哥!方才就是她打扰了我们玩耍,哼!” “好了越儿,你也不小了,别成天总想着玩儿,你一个人疯不够,还要拉上大哥?”沅晼轻声责备着。 邹越十分委屈,眼巴巴看向邹琛。 “母后,越儿挺乖的,也不贪玩,下午背完书才出来的。” 邹越闻言,扬起小脸蛋,望向沅晼,表情中带着几分得意。 沅晼不禁哑然失笑,摸了摸他的头。 未时之后,邹越还得练剑,慈元宫也不便逗留,几人便向沅晼告辞,走了出去。 邹琛带着邹越,行于左侧,姜静姝走在右侧,木桃跟随其后,四人一路无言。 倒是邹越,路上不时气鼓鼓地瞪一眼姜静姝,又扭过头去。 姜静姝有些哭笑不得。真看不出这是沅晼的孩子。她本以为,沅晼姨母的孩子一定会如母亲那般天真烂漫,乖巧可爱呢。 回到安国侯府,已是申时,用过晚膳,姜静姝准备去后花园走走,这时,听身侧的木桃开口道:“四公子……” 姜静姝微怔,转身看去。 面前男子直立着,晚霞的余晖暖暖的洒在他肩头。高挺的鼻梁,面部线条硬朗而流畅,一双细长的黑眸定定地望着姜静姝,薄唇微抿,眼中充满坚毅。此刻,那眸中还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 似乎不敢相信,确定了自己没有眼花,姜静姝手指下意识攥起,低低地开口了: “珣哥哥……” “好久不见,一切可好?” “都好。你稍后有事么?”声音有些喑哑。 姜静姝摇摇头。姜珣移开视线,走到她身侧,“那边走边聊。” 木桃正想跟上,姜静姝抬手制止了,“你先歇着,我稍后就回。” 二人一路沿着小径走着,此时已临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石子路上,一片斑驳。 姜静姝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珣哥哥,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书院课程快结束了,我自然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这么说,这次珣哥哥会在家中长住?” “嗯。准确来说,日后都不必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了。” “太好了!”姜静姝的脸上浮起一抹兴奋的神色。 “怎么?看到我回来,这么开心?”姜珣调侃了一句。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姜静姝的脸颊鲜见的升起两团红晕。她垂下头,声音小了些,“其实……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爹爹也不会将你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些年,你在安国侯府一直住得很安稳……” 意识到什么,姜静姝立即掐断话茬,换了个轻松的声音,“不说这些了。一年未见,我好想你,珣哥哥。” “我可是乐得轻松,这一年未见你,我可是落得几分清闲,就是平日少了个人斗嘴,不免有些无趣。” 姜珣岁如是说,嘴角却忍不住勾出一抹弧度。 姜静姝心中有些生气,别过脸,不再理他。 “不说话了?生气啦?”姜珣凑近她,挑眉。 姜静姝不做声,用手肘撞开他,径直向前去。 没走出几步,就被姜珣伸手一把拉住了。 此刻姜珣离得很近,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傻瓜,真生气了?你以为我方才为什么要说那一句。” “哪一句?”姜静姝依旧不想理他,无奈身躯被他牢牢圈着,只得应付着问道。 “我自然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听到这句话,姜静姝心底某一处柔软了下来,也不再挣扎,而是扭头,与姜珣四目相对,“珣哥哥,我们去湖边走走?” “时候不早了,今日先回吧。” “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来日方长。”姜珣微笑着摸了摸姜静姝的头,“我们一起回去吧。” 第15章 憋屈的自己 自从姜珣回来,姜静姝每一日几乎都是和他一起度过。期间听他说了很多很多,这一年离家的经历,还有日常的生活。二人常秉烛夜谈,几乎忘了夜已深。 今日,休沐结束,穆庄学堂恢复了课程。 下课时,周围闹哄哄的,感觉到有人走近,姜静姝抬起头。来人是杜若。 杜若还未开口,脸颊浮起两团诡异的红云。 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静姝,下个休沐日你若无安排,一同游湖如何?已至盛夏,莲花也开得正好。” “好,那几日,想必湖面也会凉快些许。” “那就这么说定了。”杜若说完,却没有走开。 “怎么了?” 杜若向来心直口快,见她这个样子,姜静姝有些疑惑。 “听闻姜四公子……前几日回府了?” 姜静姝一愣,点点头。 “静姝,游湖时……可以叫上姜公子么?” “莫非……”姜静姝意识到什么心中有一种酸涩感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杜若垂下头,半晌望向她,似乎鼓足勇气,表情坚定。 “我便直说了。自从去年与姜公子有了一面之缘,我一直难以忘怀。终于决定付诸行动时,却听到他转学的消息……本以为会遗憾终生。现在他学成归来,说不定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我想珍惜。” 姜静姝的心沉了下去。 “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很奇妙,也令人辗转难眠。静姝,我们同窗这么久,我从未求过你,这一次……你可以帮帮我么?” 一时间,姜静姝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她想告诉杜若,姜珣与她青梅竹马,他们珠联璧合;姜珣是她独有的,她不会那么无私,将他送给别人。 可是,外人眼中,姜珣是安国侯府四公子,是她的亲哥哥。这关乎到姜珣、乃至整个安国侯府的安危,她不能…… 最后,她只是面向杜若,在对方希冀的目光下应了一声“好”。 之后的课,姜静姝没怎么听进去。心里百般滋味交缠、翻腾。 她真的很讨厌,这么憋屈的自己。 转眼,到了赴约的日子。 从安国侯府出发的马车,正缓缓行于青石板路上,向着东河湖畔的方向而去。 东河湖畔已有千年历史。自潼安城建立之日起,它便存在,是潼安城中的标志性建筑。一年四季,风景如幻。 而它最受游客青睐的一点,不过是夏季呼之欲出的菡萏,即——莲。 今日艳阳高照,两边树木中,知了聒噪极了。姜静姝手执纨扇,不停扇着,却解不了热。 那日回去后,她找了个时机,问姜珣可愿同去游湖。却未直说杜若的意思。 姜珣想的简单,一口答应了。可越是这样,姜静姝越是不好受。 于是,独自生着闷气,这几日也刻意疏远了姜珣很多。弄得姜珣莫名其妙,却不知哪里出错了。 此刻,看着面前女子汗如雨下,鬓角都湿了,姜珣低声问道:“很热么?” “嗯。”姜静姝有气无力地答。 “再等等,到了东河就好了。” “嗯。” 第16章 赏莲,怼人 见姜静姝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姜珣皱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扭过头去,不再做声。 马车停下时,姜静姝几乎是逃也般跳出了马车。抬头望去,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湖畔等待着的杜若。 视线扫到她身边所站之人,姜静姝的表情顿时变得冰冷。 又是那个冤家!此次游湖,共四人,偏偏是这样的组合……早知杜若有这样的心思,她怎么也不会赴约!现在可好,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杜若看到了姜珣的身影,脸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待二人走近,杜若朝姜静姝笑笑后,便转向了姜珣。 “姜公子,小女杜若。” “见过公主。”姜珣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 杜若不在意,而是自然地为他引起路来,“姜公子不必拘谨,我与静姝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此次游湖,意在玩得轻松,也可以多结识一个朋友。” 这边,姜静姝眼睁睁看着二人逐渐远去,心中哀嚎不已。又听耳边响起一个磁性的声音: “姜小姐,又见面了。” 姜静姝转头,见对方笑得十分灿烂,别过脸去,愤愤道:“真是老套的路数。” 邹琛丝毫不介意,依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轻声说道:“今日姜小姐有何想做的,在下奉陪到底。” 姜静姝有些好奇那二人去往了何处,用目光搜寻,见他们已上了船,坐在船尾,愉悦的交谈着,不由黑了脸。 于是,也不顾身边还有邹琛,径直走向了船。 来到船篷内坐下,邹琛也跟着进来了。 姜静姝感受到邹琛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却刻意扭过头,一言不发。 邹琛也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于是,主动开始了进攻。 “姜小姐,现在可感觉凉快了些?” “尚可。只是这船篷内空间不大,只我一人,或许周遭空气会清爽些。”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邹琛不会听不出。他好脾气的笑笑,“姜小姐说的是,可还有一语,在下想赠予姜小姐。叫——心静自然凉。” 这句话再正常不过,姜静姝却被噎住,这让她十分不爽,良久,语气不善地回敬道:“殿下的意思,是我太过浮躁,以至于自食其果?” “在下可没这么说。” 姜静姝懒得理他,不再吭声。 邹琛倒愈挫愈勇,再次开口:“姜小姐可是真热?” 姜静姝不耐烦地点头。 “可会水?” 姜静姝再次点头。正想问他要做什么,下一刻,她身子一轻,整个人突然就悬在了水面上方。 “你做什么?!”姜静姝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站在船边,托起自己身体的男子。 邹琛一脸无辜,“姜小姐不是热么?在下也是好心,想让你凉快些。东河的水,可是极凉,这一下去,一定可以解暑。怎样?要不要试一试?” 说到最后,邹琛脸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被姜静姝捕捉到了,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放我下去!” “姜小姐流了这么多汗,看来是酷暑难消,在下一定要帮这个忙。”邹琛有意同她唱反调。 “多谢殿下好意,可这水这么凉,一冷一热,最容易生病,我现在已经凉快了不少。殿下就放我下去,好不好?”无奈,姜静姝只得妥协。 不想,对方却扬起下巴,一副傲娇的模样,“求我啊。” “……” 第17章 相识已久 “记得真诚点。” “呵呵……”姜静姝变了脸色,下一刻,她上身朝船内方向使力,邹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一个灵巧的翻身,压到了船板上。 偏偏少女还一脸得意地扬起下巴,居高临下道,“求你?别做梦了!看到没,就算是现在,你也只有被我压在身下的份!” 邹琛一时间有些气结。这边,船尾交谈甚欢的两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脸上分别是不同的神情。 末了,还是姜珣上前一步,将手递给了姜静姝,“起来。” 被明晃晃地无视,邹琛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站起身,眯眼看向姜珣,姜珣却一言不发,手臂使力,拉起了姜静姝。 杜若见情势不对,忙上前替姜珣说话。 “大哥,姜公子不善言辞,也是担心妹妹,别生气。” “罢了。”邹琛拂袖,重新坐回了船篷内。 这件事算是一个小插曲,很快被抛到了脑后。 一下午,无论是去长亭,或是对岸。邹琛都一直寸步不离,陪伴着她。当真是奉陪到底。 但姜静姝多少会提防着一些他,毕竟自己再一次将他压在了身下,还说出了那样的话……保不齐对方会报复呢? 没错,她就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邹宸倒没有为难姜静姝。 时间匆匆流逝,到了分别的时候,姜静姝看着两人言笑晏晏,心里不是滋味。 向杜若二人道别之后,姜静姝便一言不发,径直朝马车走去。 刚坐好,姜珣也弯腰进来了。 车夫一拉缰绳,姜珣压低了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怎么了?从刚才就在沉默。” 姜静姝兀自看着窗外,没有回答的意思,一瞬,车厢内一片沉寂。 最后,她没忍住,还是开口了。 “四哥今天想必很开心。” 察觉到这是一个圈套,姜珣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杜若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对吗?也很温柔。” 听着姜静姝愈发酸的语气,姜珣明白了什么,勾唇,“你是在拿自己和公主做比较?” “我才没有!”姜静姝气结,张了张嘴,却说不什么,干脆别过脸。 下一刻,姜珣温热的唇贴近了她的耳畔,喷洒出的热气令姜静姝一怔。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此次是公主做东,总不好撇开公主。再说,若后悔了,为何还要带我赴宴?” “原来你都……”姜静姝睁大了眼睛。 “我都明白,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笨么?小傻瓜。” “珣哥哥才傻。是大傻瓜。”姜静姝将头埋得更低了。 “好好,我是大傻瓜。开心些,来,笑一笑我看看。” 姜静姝朝他挤出一抹微笑。 “好假。”姜珣嫌弃道,却也不再逼迫她。 车厢内再次陷入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姜珣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犹疑。 “你……是何时与殿下结识的?” “你说太子?呵,谁说我认识他了。” 一提到邹琛,姜静姝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很生动的神色,这种表情令姜珣感到陌生。望着面前滔滔不绝的少女,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那么诡异的人,虽说也不是很坏啦,不过有点自以为是,没有气量,还目中无人……” “这么说,你们认识已久?” “冤家路窄,九年前,我与他于一家茶馆初遇,之后再无联络。谁曾想,前些时间学堂考核,太子竟坐在我左侧。后来,不知怎的,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遇见他。” “原来认识这么久了。”姜珣喃喃自语。 “嗯?”姜静姝如梦初醒。 “没什么。很快就到家了。” 第18章 有你在,我很开心 晚膳后,姜静姝觉得有些乏了,可时候还早,便叫上木桃,打算去后花园走走。 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去走走?” “四公子,”木桃已经有了经验,“那……奴婢先回了。” 姜静姝点头示意,与姜珣并肩走在小径上,夕阳的余晖洒在肩头,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颇长。 “最近我总是想到从前,小时候我们的关系真不算好。”姜珣先开始了话题, “你四岁那年,随姑父来家中做客,小小年纪,却一点不乖,竟然抢我的剑,还是我最心爱的一把。那时我就在想,真是个粗鲁的女孩子。若不是爹娘教我对待女孩子要温柔,我就揍你了。” “揍我,嗯……确实是你的风格。”姜静姝撇撇嘴,“说实话,我小时候也不喜欢你。” “哦?”姜珣挑挑眉。 “就说四岁那回,当时只觉得你脾气真倔,性格一点都不讨喜,就一把剑而已,死死握着怎么也不肯给我。” “呵呵。”姜珣低低地笑了。 “可谁又曾想到,现在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如此亲密?” “没错,时间真爱捉弄人。” 听到这句话,姜静姝眼前蓦地浮现姜珣来到安国侯府的那晚眼中的神情,充满恨意,还有一丝恐惧,小小的身姿虽挺拔,却带着一抹孤寂,给人以与那个年龄不符的老成感。 不知为何,懵懂如她,也还是被刺痛了眼睛。 娘亲说得没错,身处天子脚下,日日战兢兢地活着,即便如此,依然没人知道,哪一日,同样的灾难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姜静姝的眸中浮现起一抹悲戚,渐渐地覆盖上黑色的瞳仁。 忽然,她的手被一个温暖的掌心包裹住,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具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都过去了。现在,可以与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一瞬间,仿佛有一抹阳光照进,扫光她心中的阴霾。她仰起头,冲姜珣绽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我也是,珣哥哥。” 第二日下课时,姜静姝正在收拾东西,一抬头,却见杜若走来,脸上带着几分试探。 “静姝……回去后,珣公子有没有向你提起我?” “有提到。”姜静姝眼神闪烁地答道。 在马车上的对话,应该……算是吧? “真的吗?”杜若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色彩,脸上也飞起两团红云,女儿心事尽为人所知。 姜静姝手上动作一滞,认识杜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她这般模样。身为公主,时刻需注意言行举止,可此刻她却表露无遗,看来当真是喜欢极了。 酸涩的感觉再次不受控制地在心中蔓延开来。 “对了,静姝,你随我来。”说着,也不顾姜静姝还在收拾东西,杜若轻快地牵起她的手,径直出了课室。 穿过长廊,来到另一件课室门前,杜若这才停下,姜静姝见里面清一色是比自己年纪稍大的学生,问杜若道:“来这儿做什么?” “大哥的课室在这里,我带你来见他。” 第19章 太子的爱慕者 “为什么要见他?”一听到邹琛的名字,姜静姝就止不住一阵反感,转身欲走,被杜若一把拉住。 “静姝,我觉得你与大哥之间或许有些误会,有误会就要及时说开,大家好好相处嘛。” “公主,恕我直言。我和殿下很难好好相处。” 就在二人纠缠之际,门口又有一个女子到来,将她俩撞开,风风火火进了课室。 “殿下!” 女子目标明确地冲向邹琛的座位。 “殿下!我……我爱慕您已久,自从三月初三于柳堤上得以一览您的容颜,您的英姿便一直萦绕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今日无论您是否接受,我都要向您表露心迹!” 女子鼓足勇气,喊出这些话后,脸涨得通红,可始终未能近身太子,一直被太子随身的书童所挡。 书童紧皱眉头,瞪着女子,呵斥道:“这位姑娘,你可知现在还在学堂!说话行事这般疯癫,成何体统?殿下怎可与你这种人混为一谈,请回吧。” 寥寥数语,却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女子心中,不出片刻,她红了眼眶,眼泪似珍珠一般不停滴落。顾不上擦拭眼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在经过自己身边时,姜静姝忽然觉得对方颇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哪见过。 女子走后,周围响起阵阵窃窃私语:“这好像是崔府的千金?” “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竟做出这等事,噫,真是丢尽了崔府的脸。” “就是,不知羞耻。” 姜静姝冷眼扫去,那几人的声音小了下去。 总有些人喜欢胡乱论是非。崔府千金固然奔放了些,却拥有那些人永远都没有的勇气。 还有太子,也太过分了吧!自己不出面,让书童拒绝,算什么男人! 想到九年前跟随邹琛身后的那个无礼的侍从,姜静姝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名为同仇敌忾的感情,上前几步,掷地有声道: “首先,崔家小姐鼓足勇气,向殿下您表露心迹,一片热忱可见,一颗真心却被你们如此践踏;其次,若您不喜欢这位姑娘的行事方式,可以委婉地指出,可从始至终,您一言不发,甚至放任无礼的书童指责那位姑娘,您不觉得也很!不!妥!么?” 说到最后,为了让邹琛感受到自己的愤怒,姜静姝有意咬重字音,还狠狠瞪了书童一眼。 课室里安静了一阵子。 杜若虽已习惯姜静姝爽快的性子,可也是第一次看见姜静姝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他人,对象还是……自家大哥。 两人关系原本就不好,看来这回要恶化了…… 杜若颇有些头疼的别过脸去。 半晌才回神的书童正要和姜静姝争执,被邹琛制止,下一刻,他起身,淡淡地说道:“姜小姐误会在下了。” 这句话说得虽然很轻,却充满力量,话音未落,一众人的视线狠狠射向姜静姝,仿佛要将她杀死。 姜静姝在心中冷笑,可真会装模作样。 “那请殿下仔细说说,我误会了殿下什么?” “我并没有任何嘲讽或是对崔姑娘不敬之意,也不会随意践踏谁的真心。书童日日跟随在下,快人快语,此番所言固然不妥,是在下教育无方。都说死囚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姜小姐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在下,是否是一早便对在下抱有偏见?” 这一席话,倒令姜静姝哑口无言。不过那可不算偏见,明明就是他的真面目! 但是此刻他人多势众,不可再硬来。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姜静姝按捺住怼人的冲动,挤出一抹笑容,“既如此,是我做得不对,向殿下道歉。” 似乎没有想到,姜静姝会这么好说话,邹琛微愣,随后微微一笑,“无妨,时候不早了,若姜小姐无事,容在下告辞。” 不等姜静姝回答,他径直朝门口走去。 第20章 小肚鸡肠 在走到姜静姝身边时,邹琛停住步伐,凑近她耳旁低声说道:“当然,在下不喜欢崔姑娘倒是真,所以姜小姐不必担心。” 在姜静姝面部表情发生变化的前一刻,邹琛勾唇,忍住笑意,快步走了出去。 剩下姜静姝站在原地,狠狠盯着邹琛的背影,气鼓鼓的。 这算什么?戏弄么? 呵!这位太子殿下,品行可见一斑。 上课的钟声再次敲响,姜静姝和杜若匆匆赶回了课室。 这节课的内容是练习气功,眼看着同窗都去了空地,姜静姝和杜若也加快了步伐。 正赶着路,突然,姜静姝被人叫住,杜若便匆匆告别,先行一步。 眼前是一位略眼生的教授,大约二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很清瘦,但也剑眉星目,给人以坚毅感。姜静姝问好后,问道:“您有什么事?” “姜同学,往后你的气功课皆改为武术课,课程由我主教,可以体验一下,再决定是否接受学堂安排。” 姜静姝迟疑地点点头,正猜测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只见教授礼节性地笑道:“我姓瞿。”语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我来。” 路上,瞿管介绍道:“武术课原本是在室外授课,但此节重在传授知识,以及评测根基,后期训练则会在室外。” 姜静姝点头,以示了解。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间课室前。 瞿管上前一步,移开木门,脱下鞋子,走了进去。 姜静姝观察了一番。 室内地面用一张巨大的暗红色毛绒地毯铺垫,靠北的方向放着一张花梨木案几,岸上设有一只蛟龙浮雕铜香炉,淡淡的檀香味从此中散出。整间课室的风格简单大气,加之香料,有一种令人安神的效果。 “姜小姐。” 突然,一个声音在姜静姝身后响起,姜静姝吓了一跳,可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欠揍的声音…… 即使不爽,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何况现在还有人。 姜静姝转过头去,脸上浮起一抹假意的笑容,“好巧,竟在这里碰到殿下,殿下也来上武术课?” 邹琛盯着她,勾唇。他倒要看她还能装多久。 “在下与姜小姐并非同时入学,再者,就以学武来说,姜小姐应当是外舍,在下不才,十岁时已入上舍,又怎会和姜小姐上同一节课?早听闻姜小姐聪明机智,怎的问出这种问题?” “那敢问殿下莅临此处有何指教?”姜静姝咬牙切齿。 邹琛眼中笑意更浓,“自然是——观摩学习。” “二位入室再聊。”瞿管的声音从室内传出。 姜静姝立于课室中间,邹琛则站于一旁。瞿管坐在几案前,抬手,拂了拂香烟,这才开口道:“姜同学,首先,我需要了解你的身体状况,来判断你是否适合学武,主要从肌肉力量和脉络走向两方面来看。” “评测方面,由殿下负责。” 邹琛适时上前,微微一笑,“在下曾亲眼见过,姜小姐善运用力气,不禁猜想或是个学武的苗子。多谢教授信任,愿向学堂推荐。” 瞿管摇头,“也要多谢殿下为学堂留意。” 听到这句话,姜静姝脸色一变。太子的意思是……自己莫名其妙来到武术班,都拜他所赐? 姜静姝低下头,凑近邹琛,小声说着,声音中有着难抑制的愤怒,“殿下,我不过是九年前翻墙赢了你,你又何必如此小肚鸡肠,一直记到现在?” 第21章 神助攻1号 邹琛的眼中飞掠过一抹不知名的神色,最后只是轻声道:“姜小姐误会在下了。在下不过是不想误了人才。” “多谢殿下好意,可己所欲者,慎施于人,殿下认为是对我好,实则不然。” 顿了顿,姜静姝补充道:“还有,我并不喜欢被安排好的生活。” 说完,不再理会他,姜静姝站直身体,脸上浮现出一抹从容就义的表情。 邹琛凝眸,望向眼前少女。良久,轻启唇瓣,吐出几字:“失礼了。” 说着,将手覆上了姜静姝的手臂、腿部。 于姜静姝而言,邹琛距离自己少于一米,她的身体便会自动开启反感模式。若不是那只手并没有任何冒犯之意,她根本无法容忍。 漫长的过程。 “如何?”瞿管问道,声音有一丝期待。 “不出所料,姜小姐骨骼清奇,天赋异禀,若加以名师指教,他日必可练成绝世武功。” 姜静姝不由在心中冷笑。神棍的套话,虚伪! “既如此,我来问姜同学几个问题。” 一番询问,姜静姝最终得到了入门许可,瞿管开始向她讲解一些注意事项,而基本功,则由邹琛示范。 姜静姝不禁腹诽:这节课教授究竟是谁。 脑海中刚浮现这个念头,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瞿管开口道:“论实力,殿下在我之上。姜同学,机会难得,好好珍惜。” 姜静姝心中微有些诧异。望着邹琛专注的神情,行云流水的动作,失神了一瞬。 她本并不反感武术,何况,当今这世上,可以习得一门武术防身也不错。 太子确实是毫无保留,她为何要浪费这次机会? 下课时,姜静姝已经掌握了很多理论知识和基本动作,颇有收获。犹豫良久,她抬起头,面向邹琛,真诚地说道:“今日受益匪浅,多谢殿下。” “在下能听到姜小姐的道谢,真是受宠若惊。”邹琛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姜静姝噎住。 一定要拆台吗?当真冤家! 姜静姝离开后,瞿管站起身,话语依旧正式,但声音中隐约带着一丝慵懒,“殿下,之前听你提过几次,今日一见,安国侯府姜三小姐果真有些不同,有趣,有趣。” “有趣?”邹琛眯眸。 瞿管连忙摆手,“我支持你。不过,你那奇异的病,真的对她不起效?” “嗯,毕竟事情也是因她而起,既然让我再次遇到她,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那预祝你成功。”瞿管象征性地做了一个碰杯的手势,“我也会尽全力,助你。” 每日下学后,杜若都会和姜静姝一起出学堂。 今日傍晚,夕阳夹带着温暖的橘色光芒,洒向世间万物。二人走过安静的小径,杜若的声音突然响起:“静姝,你今日上午,是去了武术班吗?” “没错。” 杜若解释道: “我也是刚知道。静姝,记着你适合习武,大哥便向瞿大哥力荐你,学堂这才单独安排了一节课进行评测,因此学生只有你一人。” 直到坐进马车内,姜静姝的心里依然未能平静,杜若的话语一直萦绕在她耳边。 没想到,太子竟会为她做到这一步……莫非,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22章 布庄奇缘(上) 潼安城的春秋很短,便显得夏冬格外的长。 正值六月,上至皇家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要开始准备衣裳。每逢夏秋交替之际,城中布庄生意总是格外红火。 若是平民,一般自己扯些布做几身衣裳过冬便是。而有些余钱的大户人家,自然少不了去布庄挑选布料,再一条龙做好些衣服。 潼安城中,最大的布庄莫过于皇家钦定的紫竹布庄。 地理位置优越,装修风格奢华,布庄内时常还会上些独一无二的布料、服装款式,加之师傅既有巧思又有妙手,自然成为。除了有钱有势的皇家和贵族,一般人自是无法踏入。 无形之间,将客人层次又拉开了一个等级。 今日市集十分热闹,沿街时而传出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道上人头攒动,熙来熙往。 姜静姝难得青天白日之下上街,若是往常,她早就欢欣雀跃地四处逛起来了。可此刻,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木桃跟在她身旁,大气不敢出一声。 出门前,她和姜琼发生了小小的争吵。姜静姝十分不解,那位二姐脑子里成天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巳时,爹爹上朝归来,一家子难得聚在一起吃早饭,爹爹无意中提到家中人丁可以添置一些衣服了,让娘亲看看家里的开支,二姐就不开心了,拉长一张脸。 又不是不许她添置衣服,不过是开源节流,所以每人可添置的衣服件数不同。或许爹娘是稍稍偏心了一些些,可她摆出脸色,不是让爹娘难受吗?小妹只能添置三件衣服,却也高高兴兴的。 正走着,前方传来喧闹声,很多人滞留在此,道路顿时被堵塞住。姜静姝停下脚步,微微皱眉,问木桃道:“发生什么事了?” 木桃上前询问了几人,折回身,对姜静姝说道:“小姐,似乎是有人家马车坏了,横在窄路上,所以才造成了拥堵,大家都颇有怨言呢。” 姜静姝看了前面密集的人群,叹了口气,“也只有等等了。” 现下是正午,太阳毒辣得很,街道上密不透风,姜静姝额上已经开始渗出汗珠。木桃欲撑开伞,可条件不允许,只得放弃了。 约莫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看见人群动了起来,姜静姝这才唤上木桃,跟随人流向前走去。 这时,一辆富丽的马车迎面行来,在阳光下十分晃眼。街道人十分多,马夫无奈只得下马,牵着缰绳慢慢走着。 姜静姝腹诽:一点都不亲民,明明是步行街,偏要架子做足,乘马车经过。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眼见姜静姝即将通过,这时,车夫手一抖,车辕擦到了她。姜静姝身子一歪,好不容易站稳,低头,发现自己浅色的衣裳沾染上了灰色的泥点。 可车夫似没看见一般,拉着缰绳,继续前行。 “站住!”身后女子声音虽柔,却具震撼力。 车夫没有停,倒是车帘被掀起,姜静姝正好抬头,对上了车内一双含情的桃花眼。 第23章 布庄奇缘(下) 那双眼睛在看见姜静姝时,微瞳孔微微放大,随即,似有笑意从中流出,“这位……” “敢问公子懂不懂何为礼貌?你的车撞到了我,竟就想走?” 女子莫名一腔怒气。 罗书怀一愣。碰……瓷的?可是看这如花面容,出群气质。嗯……不像。 再往下看去,女子的衣裳确实脏了好一块,心里已了然。 站在一旁的木桃偷偷抬头瞥了一眼,遂又低下头,为对方默哀起来。 这位公子,可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这时车夫站直身子,转向姜静姝,正欲质问,却被车中人喝住。 “这位姑娘,车夫办事不力,在下向姑娘赔礼了。现下人多,马车不便停留,恕在下未能下车道歉,不如这样,在下正要前往布庄,稍后在下赠姑娘一件衣服,以表歉意。” “不必了。”姜静姝纯属心情不好,怒火来得莫名其妙,去得自然也快。 “告辞。” “哎……” 不等罗书怀说完,姜静姝加快脚步,登时消失在了人群中。 紫竹布庄虽处于闹市,但平日光顾的客人大多是达官显贵,所以,往往附近就已鲜有人来往。 姜静姝走过了一段畅通无阻的道路,来到了紫竹布庄前。 门口的小厮认识她,看见她来,老远便招呼起来。 小厮对布庄内的情况也熟悉无比,一边迎她,一边同她讲起当月新出的布料和款式。 就在这时,一声嘶鸣在不远处响起,只听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姜静姝没在意,没想到小厮扔下一句“稍等”,又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 这才扭头看去,再次对上了那双颇有些熟悉的桃花眼。那双眼睛的主人微怔,随即略带几分欣喜地开口:“这位小姐,又见面了。” 姜静姝思索片刻,半晌,如梦初醒道:“原来是方才的公子。” 罗书怀微勾唇瓣,收了折扇,缓缓上前,用好听的声音说:“相逢即是有缘。你我二人于布庄再遇,若小姐闲着,不如去茶馆稍坐?” “我忙。”简短的两字。 罗书怀不由噎住,半晌,绞尽脑汁另起了话头:“还未请教小姐尊姓大名。” “姓姜。” 罗书怀闭着眼睛,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不耐烦。 这姜小姐,分明没打算和他聊下去。 以往他所见的那些女子,为了和他搭上话,连“今日天气甚好”“公子用过膳没?”之类的寒暄话都说得动听无比。若有幸被自己问及姓名,必定软软糯糯地答上一句:“奴姓xxx,公子唤奴xxx便可。” 可现在,尬聊的一方成了他,可真是尴尬。 正出神,只听耳旁响起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公子慢些看,我先行一步。” 说完,再次转身就走,将罗书怀停在半空的手和未来得及吐出的话语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布庄。 第24章 暗中较量(上) 姜静姝正看着布料,突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追随着自己。回头,又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罗书怀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绽放,就见女子一脸冷漠地别过头去,一时间,脸部不禁有些抽搐。 不死心,开启狗皮膏药模式,继续跟随。 于是,接下来,姜静姝总能与那双桃花眼的主人“偶遇”。 在姜静姝最终定下衣服款式后,一个和煦的男声在一旁响起:“这件衣服算我账上。” 店员应了一声,拿出算盘,飞快地打了起来。 “共四两,公子怎么付?” 罗书怀思索了一下,道:“今日出门没带现银。一般都是留下住址,贵店差小厮去收的……” “记在安国侯府上,贵店方便时差人去账房取便可。”姜静姝一脸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好嘞。”店员在纸上“唰唰”写了几行字,向姜静姝点头示意,又看向罗书怀,问道,“公子可有看中的布料、款式?” “我……” 见身旁女子欲走,罗书怀连忙压低声音,薄唇吐出几字,“在下姓罗。姑娘,有缘再会。” 姜静姝礼貌性地行了一礼,唤上木桃走了出去。 罗书怀站在原地,把玩着折扇,心中了然。原来是安国侯府姜公的千金,想着,又扭头对身旁仆从吩咐道:“回去备上厚礼,过几日,我要拜访姜公。” 回去的路上,人流少了一些。姜静姝回到家,正巧看见季淑华在正堂喝茶,便上前去,为她添了一杯,随意闲聊了几句。 说着说着,姜静姝想到那双印象深刻的桃花眼,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娘亲,您可知朝中有姓罗的大臣?” “罗?”季淑华在脑海中搜索着,“难道是……兵部尚书——罗永隽,罗公?” “兵部尚书?”姜静姝半信半疑地喝了口茶。 不过,于姜静姝而言,这件事始终是一个插曲,不多久,她便将之抛诸脑后。 翌日。 现下,姜静姝即将迎来她的第二节武术课。 上次武术测评课结束后,瞿管告诉姜静姝,往后上武术课时,需请上太子殿下。 言外之意,太子还要做较长一段时间的——她的私人教授。 再不情愿,她也要亲自去寻太子,恭恭敬敬地唤上一声殿下,再感谢他繁忙之余抽出时间随自己一同去武术外舍。 穿过长廊,第一间便是邹琛所在的课室。这里的学生大多带着书童,大家都是一样,反倒没什么不同了。 姜静姝走到窗边,目光搜寻着邹琛,很快,在中间的位置看到了他的身影。对方正静坐着,不为外界喧扰所动。正想叫他,突然,一个温暖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惊喜, “姜小姐?你怎么来了?” 姜静姝一愣,循声望去,看见了那双无比熟悉的桃花眼。回过神,罗书怀已经走到窗前,望着自己,绽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听到动静,邹琛抬起头,看向窗边。 感受到愈来愈多的目光开始向这边聚集,姜静姝有些反感,只想尽快离开,便冲罗书怀敷衍一笑,随后看向邹琛,“殿下,百忙之中多有打扰,我们走吧。” 第25章 暗中较量(下) “姜小姐,请稍等。”罗书怀一边说着,赶在邹琛之前走到了姜静姝面前。 “姜小姐,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心意。”罗书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裹,嘴角噙着笑,“莲花糕,在东街口的张记买的。” “是老字号张记的张公所做?”姜静姝没有忍住,问了一句,视线再也移不开了。 东街口一向卧虎藏龙,张记的吃食,可谓别具一格,可平日里她很难出门,张记又是出了名的客满,动辄排队的人站满了一条街。 有一次她派侍女清晨开始排队,到午时才吃到。只吃了一口,唇齿留香,再难忘记那味道。 软糯香滑,嚼劲十足,甜度适中,其中还带着莲花的点点清涩。 “姜小姐,”邹琛不动声色地走来,语气平静,却无形之中在较着劲,“下学后,在下带你去吃张记,还有糖葫芦、棉花糖……” 说完,轻描淡写地扫了罗书怀一眼,罗书怀不知为何从其中看出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姜静姝的心中已经激起千层浪,仍旧不动声色,良久,点点头,优雅地伸手,接过了莲花糕,“多谢罗公子,莲花糕我收下了。即将上课,就先告辞了。” 看到姜静姝接过莲花糕,邹琛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糖葫芦、棉花糖都不能满足她?偏要收下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莲花糕? 真是贪吃。 武术外舍里的学生大多与姜静姝年纪相仿,邹琛来了,则以临时副教授的名义指点学生们。时间过去了一半,姜静姝这才发现,外舍的学生清一色是男性,除了她。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她没有过多纠结,迅速投入了进去。 这一节课,她学到了不少。而邹琛也确实信守诺言,下学后让杜若先回,带着姜静姝,去了东街口。 当姜静姝和邹琛两人一并出现在姜琼面前,并听说他们要去东街口吃小吃,姜琼的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 已至傍晚,东街口依然十分有人气,那些小吃铺子纷纷开始了上甜点。眼看着姜静姝从街这头吃到那头,邹琛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吃了起来。 从前他几乎不吃这些,一是习武之人每餐定量,需格外注意膳食营养,二是平时甚少有机会吃。 此时,他正在吃鳗鱼丸子,香滑的口感夹杂着葱油的香味,竟也说不出的好吃。 女子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笑眯眯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印象中,她从未用如此和善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 口中弥漫着香气,邹琛不禁勾起了嘴角。看来……贪吃的也要算上自己。 出了丸子铺,姜静姝提议喝些茶,消消食。邹琛欣然同意,两人便朝茶馆走去。 刚上二楼,沿窗坐下,忽听到一个犹疑的女声,“殿下……?” 两人皆是一愣。邹琛抬头看去,发现前边站着一个女子,瞳孔猛一缩。 同一时刻,姜静姝想起此人是那日在学堂向太子表露心迹的崔府千金。看太子的表情,应当也想起她是谁了吧。 崔妍的目光落在姜静姝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好在没有莫名其妙的敌意,姜静姝松了口气。可在她与她视线相对时,姜静姝一怔,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她想起来了! 这位崔府千金便是之前替教授传话,让自己去竹林的人,难怪那日在太子的课室里,自己会觉得眼熟。 那日的同窗全程低着头,自己也没注意对方的容貌,可动作神态却记在脑海。 现在想想,她眼里的那抹探究,不过是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或许……另有意味。 不待姜静姝细想,下一刻,崔妍朝她微一点头,便飞快地收回视线,看向了邹琛,眼中带着一丝希冀,开始一点点向他走近。 第26章 他在坑她 姜静姝假装没看见,埋下头继续喝自己的茶。 总之……这位崔府千金,日后她须格外关注。 “姝儿,怎么坐得那么远,是不是没有吃好,不高兴了?” 蓦地,一句饱含宠溺的话语响起,姜静姝差点呛到。 这位太子殿下,一定是故意的!! 他偏要在自己的追求者面前用如此亲昵的语气对她说话,不是明摆着坑自己么? 崔妍脚步一滞。 姝儿? 看来,这个女人和殿下的关系非比寻常。 从前她从未看见殿下和任何一个女子单独相处。其他皇子多少会被爆出,譬如在逢春楼与教坊女眉来眼去啦,又或是在酒楼包间对女性帮工动手动脚。 如今想想,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又怎会独善其身,没有丝毫风流韵事? 崔妍的心沉了下去。 即便如此,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她不能轻易放弃。 姜静姝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也不好拆穿他,只得见招拆招,“殿下,您不觉得,相对而坐是最合适的角度吗?” “哦?这么说,你还是生气了。”邹琛轻笑道,“姝儿乖,喝完这杯茶,咱们再去吃米粉”。 这一番对话,映在崔妍眼里,便是打情骂俏。 正在她迟疑是否要继续前进,这边,邹琛放下杯子,站起身,径直来到姜静姝身边。彼时姜静姝也站了起来,他十分自然地揽住她消瘦的肩,“我们走。” 姜静姝下意识想要挣脱,并正要质问他耍什么流氓。却听邹琛紧张地开口,声音有些喑哑,“就当帮帮在下。” 姜静姝一愣,忘记了反抗。 走了一步,邹琛才略一停留,看着神情微妙的崔妍,“咦”了一声,“好巧,崔姑娘也来喝茶?” 不等崔妍回答,他又道:“姝儿贪吃,让崔姑娘见笑了。我们先行一步。失礼了。” 姜静姝只想翻白眼。 虚伪,坑! 就这样。在崔妍发自灵魂的拷问的目光追逐之下,邹琛搂着姜静姝走出了茶楼。 一出茶楼,姜静姝立即推开他,而邹琛也明线松了口气。 联想到之前在学堂里邹琛被表白时的反应,姜静姝不禁思索起来。 莫非是太子与崔府千金之间曾有什么纠葛,那日才会…… 可看邹琛,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两人继续并肩前行。一路上,姜静姝脑补了很多原因,终于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问道:“方才……殿下说的就当帮您,是什么意思?” 邹琛没有看她。良久,才终于开口:“姜小姐确定想要知道?” 在得到对方确切的答复之后,邹琛便开始了回忆。 …… 听完他冗长的叙述,姜静姝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发笑,言语中不乏嘲讽之意,“所以,殿下所做一切都是在利用我,这,也是对我的报复?” 第27章 情敌 邹琛觉得头疼不已。这个女人,怎么这般喜欢曲解他人意思。 不过,姜静姝并没有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一番思索后,恍然大悟。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日在御花园,我的出现,会让殿下的侍从如临大敌;面对崔府千金的表白,书童态度恶劣,也是担心她的接近会让殿下病发?而我,于殿下而言,是惟一的例外?” “没错,武术外舍的副教授一职,在瞿管的再三邀请之下,确定了没有女学员,在下方才答应。当然,同意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姜小姐。”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姜小姐莫要误会,在下只是觉得姜小姐是习武之才,有惜才之心罢了。” “……” 不过现下他说什么,姜静姝已经听不下去了,只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低下头去。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对他的误会一直很深。 自己一直不怎么待见他,可有些事,他倒也不是故意的。 邹琛比姜静姝足足高出半个肩膀,此刻盯着她的头顶,眼神愈发变得复杂起来。 上天真是喜欢开玩笑。明明他们是两个冤家,偏要安排她成为自己的例外。 不知不觉中,他是否……也已开始习惯这种安排? 这天,姜静姝照例和杜若相聚,才回家,便被姜琼堵在了庭院门口。 面前姜琼满脸气愤,眼中闪着点点泪花,劈头盖脸一番质问:“你就那么喜欢招蜂引蝶?明明已经有太子殿下了,做什么和我抢人!” 姜静姝被骂的莫名其妙,皱眉问道:“二姐你在说什么?” 姜琼认定她装傻,气不过,推搡了她一下,撕心裂肺地喊道,眼泪也跟着滚落,“爹娘不待见我,连家中的仆人婢女都可以无视我,这也罢了。我万万没想到,我的妹妹会挖我的墙角,更没有想到,即使你那么任性刁蛮,爹娘、乃至全家人都向着你!真是心寒!” “啪”的一声响起,姜琼被打懵了,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半晌吼叫起来,“你竟然打我?你竟敢打我!” 胡雁闻讯赶紧赶了过来,压低声音,快速向姜静姝解释了一番。 原来,兵部尚书府的罗公之子罗书怀,午后带着厚礼前来拜访侯爷,言语中充满对安国侯府三小姐的爱慕之情,听闻侯爷很欣赏这位罗公子,备了礼物准备他日上门回访。 而姜琼一直喜欢着罗书怀,只是平日表现得不甚明显,突然听到这一消息,自然会发了疯。 姜静姝听完,头疼不已。 她敬爱的爹爹,又在为自己的婚事瞎操心了! 一看那双风流的桃花眼,再看看为人处世,就知道对方是多圆滑的主。真不知,这二人是如何能够相谈甚欢的。 第28章 二小姐喜欢罗公子 吃过晚饭,姜静姝找准时机,叫住了姜琼,“二姐,罗公子的事,我们好好谈谈吧。” 姜琼连正眼也不看她,径直朝前走。 姜静姝伸手欲拦,对方只是冷冷道:“让开!” 对视了片刻后,姜静姝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恨意,心里一沉,手不由自主放了下去。 姜琼哼了一声,撞开她,随着她的远去,似有轻飘飘的一句“水性杨花”,顺着风传到姜静姝耳中。 望着姜琼的背影,姜静姝皱紧眉头,渐渐的,脸上的愤怒更多的变成了无可奈何,攥紧的拳头,复又松开。她低下头,试图掩去眼中的失落。 木桃在一旁轻声劝道:“小姐……我们回房吧。” 姜静姝点点头,一路上都未再做声。 之后在学堂里,罗书怀偶尔会来找姜静姝,可无一例外被对方拒之千里。若说之前的姜静姝只是单纯不想和他多费口舌,现在的她,则像一座行走的冰山,但凡自己靠近,必定会被冰冻三尺。 有时,姜琼看到这一幕,只是默默地盯着他们,眼底某种压抑的情绪却愈演愈烈。 这天。 下了课,课室里一如往常的哄闹,突然,不知谁开玩笑喊了一声:“罗公子来了,大家快让让!” 与此同时,姜静姝和姜琼同时看去。 那个人又道:“罗公子,又来找静姝?您将安国侯府二小姐置于何处呐?啧啧啧,二小姐可真是伤透了心。” 话音刚落,姜静姝一惊,连忙看向姜琼。却见对方瞪大了眼睛,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罗书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皱眉,顺着众人目光看去。 在他的目光锁定到自己身上之前,姜琼终于坐不住,咬牙,起身快步冲了出去。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 见罗书怀一脸不解地望向自己,姜静姝渐渐冷静下来,明白了一个事实。 不知是谁将二姐喜欢罗书怀的消息放了出去,并拿来做谈资。 究竟是谁在这个节骨眼开玩笑,偏偏二姐那样的性子,被大庭广众之下戏耍,一定承受不住。 何况自己与二姐的关系本就不好,如此一来,她们二人的关系怕是要更加恶化。 于是,在罗书怀走来时,姜静姝直接干净利落地向他表明了态度,“罗公子,往后您不必在我身上多花时间,也不必再费心奔走。父亲大人的态度,不代表我的态度,罗公子是聪明人,一定懂得适可而止。” 纵使姜静姝说得斩钉截铁,罗书怀只是用那双桃花眼仔细端详着她,末了,微微一笑,合起折扇,行了一礼,“看来姜小姐今日心情不佳,既如此,在下他日再来叨扰。” 说完,优雅离场。 姜静姝摇摇头,出了门,去寻姜琼。 在角落处,她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姜琼,姜琼面朝庭院,望着那棵老樟树发呆。 姜静姝轻轻走到她身侧,开口道:“二姐……” 久久的沉默。 “二姐,快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你够了!”一声尖叫犹如晴天霹雳,姜静姝惊愕的发现,姜琼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我从前为何没有发现,你竟是这样的人!将我的事拿出来当笑话说,还在罗公子面前让我颜面无存,你满意了?心思如此歹毒,真不知罗公子看中了你哪一点!” 姜静姝起先有些愧疚,听了这番话,拉下脸,“二姐,我知道,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可你别乱说。” 第29章 自强 “呵!”姜琼讥讽道,“真是会装模作样,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前边散播完了消息,现下又对我巧言令色,真是恶心!” “罢了,爱信不信。”姜静姝也恼了,她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何况对方原本就没打算认真听她说,也没想要相信她。 扔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角落。剩下姜琼站在原地,恨恨地盯着姜静姝的背影,十指深深掐入了掌心。 今日也是同样,即使两人坐在一辆马车内,彼此也互不理睬,姜琼更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与以往不同的是,姜静姝感觉,她们二人之间,已经有了一座无法逾越的鸿沟。 晚饭后,姜琼没有径直回房,而是去了偏房。 敲门,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开了门,喊了句“二小姐”。空出路,让姜琼进去了。 一位衣着朴素、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女子正垂眸静坐在桌边,昏黄的灯光将她的侧影照的孤寂无比。 “娘。” “还是叫姨娘吧。以免侯爷夫人知道了不高兴。”江鸿睫毛微动,抬起头来。 姜琼摇头,走到江鸿身边,神情激动,“女儿为何要认贼作娘?娘待我有生育之恩,无论发生什么,我只有您一个娘。” 江鸿苍白的脸上终于绽出一抹微笑,伸手,握住了姜琼的手,慈爱的说道:“琼儿乖,坐下。” “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学业繁忙否?可吃饱了,可穿暖了?” “琼儿一切都好,娘无需担心。” 姜琼低下头,“只是……” “怎么了?是不是受人欺负了?”江鸿焦急地问道。 姜琼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什么话尽管和娘说,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有所顾虑。” 于是姜琼将这几日的经历从头至尾、添油加醋地细数一番。在听到她中意罗书怀一事被姜静姝当笑话一般散播出去,江鸿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懑道:“那个没教养的丫头!真是愧为安国侯府中人,平日受尽宠爱,硬是惯成了这幅德行!竟没有人教她为人处世之道么?” “娘……”姜琼本就满腹委屈无处诉说,此刻听江鸿一说,红了眼眶, “娘,我真的好难受,你说他们平日里给我们脸色、欺负我们也就罢了,现在竟恶毒到引诱罗公子,败坏女儿名声。且侯爷分明就是向着那姜静姝!说什么相谈甚欢,还约定来日回访。呜呜……” “可不能让他们太得意!琼儿,你要记住,在这府中,我们本就低人一等,若再不自强,必定会被小人欺负的惨无人寰。必要时,给敌人以狠狠一击,杀杀他们的气焰。至于如何谋生,是一条漫漫长路,需依靠计谋。” 待消了怒气,江鸿让姜琼看向自己,目光热切,带着一丝蛊惑,“琼儿,你务必记得,我们母女一条心,坚决抵抗外来伤害,面对威胁毫不手软,如此才可能等来出人头地的机会。” 第30章 秋游(上) 姜琼乖巧地点点头,“我记住了,娘。” 江鸿欣慰地笑道:“果然是娘的乖女儿。时候不早了,娘要休息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往后的几日,姜琼去偏房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次下学,一回家,见她径直去了偏房,姜静姝倒也没说什么。 这些日子,学堂的生活似乎归于平静,罗书怀鲜少再来打扰,邹琛好像也在忙着什么,就连杜若都很少看见他。 很快,便到了学堂一年一度的秋游,但凡愿意参加者,皆可报名。目的地:外郊的万明山。 一大早晨,校场内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姜静姝一眼望去,学堂总共百人有余,大约半数以上的人都来了。 于是清点人数,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了。 好在越往外郊去,人群愈发稀薄,沿途的路人几乎都知晓穆庄学堂到了秋游之际,也早已见惯不怪。 姜静姝和杜若、崔妍以及其他两个同窗坐于车厢内,兴致来了闲聊上几句。偶尔,姜静姝有意无意会与崔妍对视,不过二人皆是很快就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路上晃晃悠悠一个多时辰,到了。 马车先后停在了万明山山麓处,众学生纷纷下了车。 姜静姝与杜若刚下车,一眼就看见了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的邹琛和罗书怀等人。 邹琛罗书怀看见她们,微微一笑,点头,以示问好。身旁还有一个眼生的男子,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那男子目光扫过杜若,最终看向姜静姝,微笑着点了点头。 姜静姝出于礼貌考虑,也微笑还礼。 这时,几位教授走到了山口,各自分工,瞿管也在其中,主要负责保护学生安全。 接下来,学生们跟随教授的步伐,开始上山。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邹琛一行人便来到了姜静姝和杜若身边。 而杜若,也猝不及防变成了人群中最闪亮的发光体。 姜静姝行于右侧,几人集中在右侧,姜静姝行于左侧,几人又一致的朝左侧移动。 有关心的语句,还有纯属打酱油的搭讪。 “姜小姐,想你健步如飞,必是不累的。” “姜小姐,渴否,可要喝水?” “姜小姐,初次见面,在下名叫滕昱。” 终于,杜若忍不住调笑起来:“静姝,你当真是受欢迎,令杜若羡慕不已。” “公主……”姜静姝颇有些无奈,“别拿我开玩笑。” “哪有,分明是你受欢迎,别谦虚啦。” 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传入姜静姝耳中,那个自称叫滕昱的男子开口:“今日天气尚佳,适宜登山。姜小姐平日喜好登山么?” 姜静姝看了他一眼,回道:“平日里出门不多,登山也是,但心中对山会平白多出几分亲近。山上空气好、视野佳。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也很不错。” “姜小姐乃真豪气。”滕昱称赞道,“在下亦有同感。望群山之巅。从山顶俯视江川河流的快感难以言喻。往日在下常常登山,这一带也很熟悉,承蒙姜小姐不嫌弃,有任何困惑处都可以问在下。” 或许是此刻心中升起与对方同样的感觉,又或许是登山令人神清气爽,姜静姝少了几分戒心,正想点头,再闲聊几句,邹琛忽然挨了过来,“在说什么?好像很开心?” 第31章 秋游(下) “殿下,这和您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姜静姝皮笑肉不笑。 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在场几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邹琛未答,不动声色和滕昱换了一个位置。现下,他是距离姜静姝最近的人。 “姜小姐,大家既是同窗,相互关心是应该的,在山上还是以保留体力为主,在下也是为姜小姐考虑。” “……” 姜静姝被噎住,干脆低下头专心赶路。 这位太子殿下,不反驳她就难受么! 转眼到了正午,骄阳似火,此时体内的水分蒸发的更快了。众人为保留体力,都很少说话,气氛变得安静下来。 身体好的学生,大气不喘,一鼓作气,也快走到了半山腰。 但大部分学生,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登山,行了半日的山路,颇有些吃不消。 又走了一阵子,到了一片宽敞的平地,前方队伍停了下来。瞿管走到邹琛身边,通知道:“大家就地休息,吃午饭。” 话音刚落,众学员立即停下,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便坐了下去。 姜静姝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拿出一块灰蓝色的布,在山头处铺开,招呼杜若坐了下来。 也不知她是否有意为之,那块布很小,再摆些吃食,只能容两人坐下。邹琛三人瞧了瞧,没再上前,就地在附近的石头上坐下暂歇。 山头景色甚好,峰峦叠翠,山明水秀,尽收眼底。 姜静姝和杜若边对饮葡萄汁,边谈笑风生,好不悠闲。微风吹拂起二人的发丝,与氤氲雾气缠绕一起,山、云、美景、美人,在这一刻似乎融为一体。 谁也未曾想到,接下来,这份安宁会被无情打破,甚至使整个学堂元气大伤。 邹琛正看着姜静姝和杜若,却见瞿管快步走来,喊道:“山顶有巨石降落,情况危急,大家快各自躲避到附近的山洞中!切勿慌张,我上去看看。” 说完,轻点脚尖,三两步消失在众人视线中。邹琛略一犹豫,看了姜静姝一眼,也跟着上了山。 此时,无论男女,纷纷起身开始寻找合适的山洞,一时间,人声鼎沸。杜若看了混乱的人群一眼,催促道:“静姝,我们快躲躲。” 姜静姝点点头,环视一圈,最终确定了山坡下方的一个小山洞,于是和杜若一起小步奔走起来,一前一后进了山洞。 瞿管到达山顶,发现一抹黑影一闪,正欲追,对方推下一个石块,趁他躲闪之时,黑影纵身跃向悬崖。 赶到的邹琛去到悬崖边一看,只见崖壁挂满藤条,推测那黑影大约是借助这些藤条去了别处。 山腰处,接二连三的巨石轰隆隆滚过,好在众人及时躲了起来,并无造成伤亡。 姜静姝正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感觉有人靠近,还未来得及转过头,脖颈被人一切,霎时眼前一黑,知觉全无。 那边,二人皱眉一思索,突然反应过来。 “糟了!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等瞿管说完,邹琛“噌”的一下,消失在了他面前。 第32章 三小姐消失了 邹琛回去时,学员们大都已经从山洞出来了。 和教授沟通一番,立即清点在场人数,仔细一数,少了两人。 邹琛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第一反应是姜静姝和杜若,扫视人群一圈,当真没发现这两人。 看见邹琛脸色一变,几位教授心道大事不妙,对视一眼,立即去寻人,最终在坡下方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昏迷的杜若。 杜若被拍醒时,迷糊了好一阵子,看见自家大哥阴沉似可以滴出水的脸庞,吓了一跳,“大哥……” “姜小姐可是和你一起?” “咦,静姝不在么?” 邹琛垂眸,无法辨识他的神情,“她不见了。” “什么?!我们明明一同进了那处山洞躲避……后来……” 杜若头一疼,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我记起来了。后来我被人打晕,不省人事……” “那人的模样?” 杜若沉思了一会,摇头,“没看清,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不过,那人应当是从后边突袭的。” 没问到更多有用的信息,邹琛虽着急,还是按捺下来,柔声叮嘱她:“回去后好生休息,别想太多,若有不适,及时请太医。” 顿了顿,又附到杜若耳边,轻声道:“这件事暂且别同父皇母后说,以免他们担心。我心里已有人选,不过还需验证。” 说完,起身,转头,目光冷冽地扫过那几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教授。 下一刻,冰凉的声音响起:“烦请诸位教授安排学员下山,务必保证他们安全回家。” “还有,今日之事证明穆庄学堂师资力量有限,不足以保证学员安全,故往后秋游取消,大型活动也需重新向礼部报备。” 教授们闻言,不约而同打了个寒噤,连忙道歉,“是,我们会向学堂反映,好生检讨调整,尽力……一定不让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从前听闻太子殿下处理事情毫不留情面,手下也向来不敢有二话。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如此生气的太子,果真同传闻一样,不好惹,不好惹! 恭恭敬敬地目送邹琛离去,教授们开始安排学员下山。由于出了这等事,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良久才平息。学员们神态各异,下山的路上也是一片缄默。 姜琼慢慢走着,望着脚下的阶梯,心里忽的响起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假如……姜静姝就那样消失了……倒也不错。 - 傍晚,得知姜静姝失踪的消息,安国侯府上下乱成一锅粥。姜尚前后派出几十余人去找,却无一不无终而返。 季淑华忧心忡忡,晚饭吃了一半便扔下碗筷,回了房间,任凭侍女如何相劝,只是皱紧眉头,望着窗外,度过了一个坐立难安的夜晚。 姜静姝在一阵酸痛之中醒来,稍微一动脖子,疼得更厉害了。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房间,简陋,充满灰尘,看起来像是用来摆放杂物的储存间。 她挣扎着坐起身,正打量着房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声,一愣,身体下意识绷紧,一边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向有遮蔽物处移动。 第33章 是你 随着“吱呀”一声响起,门被人轻轻推开。 彼时,姜静姝已经躲到一张桌子后面,屏气凝神,悄悄向门口窥去。 月光倾斜而下,温和地洒照在门口高大的身影之上。看到那身熟悉的装扮,姜静姝心头一紧。 黑衣人……! 脑海中蓦地蹦出七夕那晚于庙堂后门的小树林旁,自己被人追杀,危急时刻,从天而降救了她一命的身影。再结合面前之人的行动,姜静姝收回了视线。 莫非…… 也只有赌一把了。 即便心中已猜测出几分,姜静姝还是秉承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倚着桌脚,静静听着门口的动静。 黑衣人的脚步声很轻,可她还是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逐渐逼近。没想到,下一刻,脚步声停在了桌边,清澈的声音响起,叮叮咚咚,如汩汩的泉水,“姜小姐,你这样蹲着……不累么?” “……” 果然不是善茬。 姜静姝一闭眼睛,心想豁出去了,站起身,却差点摔倒。 脚好麻…… 好在屋内光线不佳,对方没有看到她龇牙咧嘴的表情。 “你要做什么?” 听到这干脆利落的质问,叶楼挑了挑眉。 和寻常女子果真不一样,若是其他府邸的千金,遇到这种情况,大抵会小声哭泣,即便不哭,也会害怕得不敢直视自己。 可她竟然问,自己要做什么。 若他真是抱有不轨念头的歹人,这样问,不是正合他心意。 不过……对方问话时的表情,也是颇为有趣,仿佛在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君处置。” 姜静姝不知道只是这短暂的一瞬,对方内心已经闪过诸多想法。见对方不答,又看向他,目光带了一丝探究。 “咳……姜小姐受苦了。你为人所掳,被关在这里一天一夜。不过不必担心,如今,我是来救你走的。”一边思索。既然她不怕,自己再捉弄她,也没什么意思。 说完,再细细观察对方的神情,却见那张脸上依然布满平静,仿佛一早便已预知到结果。 没意思。叶楼皱眉。再说一般人,被关了这么久,即便之前还未回神,这时候大约会松懈下来,然后委屈地留下几行泪水。 “现在几时了?” 女子又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问道。 “……卯时。” “那我们快回去吧,这么久没回家,爹娘一定担心极我了。多谢壮士,相救之恩,来日再报!” “……” “请姜小姐随我走吧。” 正欲转身,措手不及间,自己的面巾却被人猛地揭开,下一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叶楼更是诧异无比,眼镜一眨不眨。 良久。 “哦——原来我不认识。” 姜静姝一副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的样子。 面前是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子,约摸二十左右的年纪,一双大眼睛为他本就柔和的五官线条增添了几分可爱。 上次情况紧急,身高,举止没有留意,这次也无法作为判断依据。 不过……面前这人,身上没了檀香味,倒是多了几分雨后树林的清新感。 叶楼好不容易回神,却听对方说出了一句更令他震惊的话。 “之前帮我的黑衣人,是你?” 第34章 腰牌 叶楼愣了愣,却并未正面回答:“还走不走?时间紧急,等会儿来人了,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姜静姝不吃这一套,兀自问道:“为什么救我?还有,你……认识我?” 久久的沉默。 半晌,叶楼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姜静姝瞅着他,还想说什么,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叶楼眼神一暗,埋怨姜静姝道:“让你快些走,偏有问不完的问题,现在好了吧?” 姜静姝:“……” 刚想回敬他,但又想到始终是自己理亏,便不再言语,乖乖跟在叶楼身后,伺机而动。 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很快出现在门口,迅速将房间包围。 叶楼叮嘱了姜静姝几句,拔出了刀。 又是一番混战…… 那些人最终全部被撂倒,看着这边掸了掸衣服上灰尘的叶楼。 姜静姝在心里暗暗想:身手当属不错,不过说话……可真是不客气。 还未回神,就听对方催促道:“动作快些。再来第二波,我可就先跑了。” 姜静姝在心中腹诽了几句,快速跟上了叶楼的步伐。 走出庭院,来到大门外,姜静姝发现,这附近环境安静,依山傍水,似乎是一座郊外的别业。 突然,只听叶楼道:“对了,这是从其中一个人的身上翻到的一块腰牌。” 说完,一块冰凉凉的东西扔到了姜静姝的手上。 姜静姝用手触摸到了熟悉的花纹,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看清上面印刻的几个大字后,呼吸一滞。 她不会记错,这分明是皇室在执行某项任务时,特定的腰牌。 毕竟……两年前,曾经来安国侯府宣读诏书,赐死大哥的公公手上,就拿着这样的腰牌…… 想到那时的情景,姜静姝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诏书中写道:朕前日接到弹劾,检举安国侯府大公子姜珏存有二心,意图谋反,常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经查确有其事,故打入死牢,即日问斩——安国侯府上下涉事人等皆需接受调查,扣一年俸禄…… 看似惩罚不重,实则重创了安国侯府。 首先,历朝历代,安国侯府与皇室便有千丝万缕的利益牵扯,作为安国侯府大公子,常年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在军队中拥有极高人气和信服力的姜珏,这样的身份,受到皇室有所顾忌也是常情。 其次,此事一出,侯爷在朝堂之上再无颜面对诸大臣,尤其在皇上面前,需日日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来猜忌,招来灭顶之灾。 姜静姝是怎么也不愿相信的。也永远不会相信。 他人不清楚,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大哥毕生心愿便是精忠报国,“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类的诗句更是时常挂在嘴边。又怎会做出有违良心理想的事情? 更可疑的是,在收到诏书的那晚,九年以来一直做自己的私塾先生突然人间蒸发了。 走的很着急,连那日是每月薪水日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虽说之前他曾提过,乡下有病重的母亲需他照料,可姜静姝还是觉得,这两件事隐隐之间有什么关联。 “发什么呆?等着被抓?”叶楼话未说完,却收到姜静姝一记白眼。 皇室的专断残酷,她早就见识过了!大哥被处死时,心里一定十分痛苦绝望。 说不定,这次的事,就和皇室脱不了关系。 至于太子,未来将要继承大统的人,一定和他父皇像极了,看起来衣冠楚楚,实则道貌岸然。心思阴毒,草菅人命。 她万不能忘记,皇室的人,一定不可走的太近。 这次若能平安归去,她定要好生调整,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危机,都扼杀在摇篮里。 第35章 态度一落千丈 姜静姝于清晨回到府中,小厮正在门口着急地走来走去,毕竟侯爷大夫人发话,若不见三小姐,就一直等下去。 这边,看到姜静姝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槛处,面上充斥着疲惫之色。小厮一愣,霎时脑补出很多戏,但很快,他摇摇头,迎上前去,一边差身边人十万火急去禀告主人。 “三小姐,您可回来了!主人担心极了您,您没事吧?”小厮焦急的喊道。 “无事。只是去崔小姐家做客了。” 分别前,那黑衣人告诉她,在来之前,他曾派人去调查这座别业主人的来历和背景。原来——是崔府崔公的别业。 要说这崔公,可是潼安城中家喻户晓的名门望族,亦是书香世家。只是祖籍非此地,是近些年才搬来的。 可因声望颇高,又时常举办读书会,所以府邸前向来是宾客如云,慕名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曾经,崔府小千金崔妍的举动引起了姜静姝的怀疑,如今这关押她的地方,又是与崔府有关,不禁加重了姜静姝的疑心。 看来,往后面对这崔府,她万不可掉以轻心。 “哦……”哪个崔小姐?快要控制不住体内想要八卦的洪荒之力了。 小厮低下头,“既如此,三小姐平安归来就好,小人也放心了。主人即刻就来,三小姐满脸倦色,可要好生休息才是。” 姜静姝点点头,远远就听到季淑华干涩的声音,“姝儿……” 来到姜静姝面前,轻轻拥住她,抚摸着她的背,低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尚威严地竖眉,质问道:“你去哪了?” 想到什么,姜静姝将口中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即使在看对父亲母亲时,心头升起一种浓浓的委屈感。 最终,还是以对小厮的那套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担心爹娘不信,姜静姝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娘,爹,若你们不信,我可以请崔小姐来作证的。” “好了好了,我和你爹还不是关心你,时候不早了,姝儿一看就是玩得太过,快回去歇着。” 姜尚因第二日还要早朝,确认了姜静姝的安全,便立刻由侍从伺候着睡了。 回房还有一段距离,路上走着,季淑华又和姜静姝说了一会话,这才各自回房去睡了。 - 翌日,邹琛在学堂看到了姜静姝,不由松了口气,却并未多问。而这些天,对于姜静姝失踪,他十分用心,派出不少人去找一事,没人去说,姜静姝自然也就不知情了。 不仅如此,从某刻起,邹琛突然发现,姜静姝对自己的态度一落千丈。 即便他再逗趣她,亦或是在武术课上找茬,对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这天,邹琛终于没有忍住,趁下学人少之时,趁人不注意,将姜静姝拦在了小角落里。 彼时,看着面前男子逼近的脸庞,听着他略带暧昧的话语,姜静姝脸不红心不跳,只从唇瓣中挤出两字, “呵呵。” “……” 第36章 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感觉到了她的阴阳怪气,邹琛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反而凑近了几分,顿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姜静姝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脸上的热气。 姜静姝一阵反感,伸手想去推开他架在自己头顶上方的手臂,不想对方却纹丝不动。 邹琛将唇瓣缓缓移到姜静姝的耳边,好听的声音响起:“姜小姐,在下何时触犯你了?” 在这莫名暧昧的环境之下,姜静姝的心跳得很快,不想让对方占了便宜,她抬起一只脚重重踩了下去。 “啪!”踩了个空。 对方早有准备,将脚挪了地方。 姜静姝抬头,怒目而视,却看不到邹琛的脸,不禁更加气愤,想到什么,还是忍住了,微笑,声音如黄莺般动听,却足以气死人,“没有呀,只是不想看见殿下呢。” “姜小姐这般说,着实伤了在下的心。”邹琛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前些日子都还好好的,突然这样,在下实在惶恐,即便是死刑犯,也要给一个理由不是?” “我只是突然看殿下您没那么顺眼了。何况,从前哪里好了?殿下这话说的,不愧疚吗?”姜静姝继续皮笑肉不笑。 邹琛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全用在了面前这女子身上,可不知为什么,即便对方再如何无礼,他依然生不起气来。 或许,是他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骄纵的女子,遇见了,便极度宽容,但大概率,是因为他需要她吧。 毕竟在这世上,目前看来,只有她是自己的“良药”。 “在下推心置腹的说一句,我们之间应当有误会,若姜小姐愿意,我们可以坐下,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不愿意。”姜静姝毫不忌讳,“我与殿下不是同路人,无论如何沟通,都无法好好相处。” “姜小姐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死。”邹琛的眼神变冷了几分。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满,准确来说——是怒气。 姜静姝寻声望去,眼中顿时大放光彩,黑色的瞳孔中映出姜珣俊逸的脸庞。 “珣哥哥!” “珣哥哥,殿下拦住我不让我走,快来帮我!” “……” 邹琛眯眸,其中折射出危险的神色。 可从未听到她用如此语气对自己说过话,十足女儿家的温柔似水,娇嗔中带着一丝俏皮。可这两人不是兄妹么,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什么。 闹海中闪现上次泛舟同游时,自己被姜静姝压在船板上,这位侯府四公子的态度,邹琛站直身体,整整衣襟,恢复了一贯清冷的语气,“姜小姐,时候不早,在下先告辞了。明日再见。”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在经过姜珣身边时,邹琛强烈地感受到一股敌意,那是宣示自己的主权。 不过,他只是勾起嘴角,迈着慵懒的步伐,与姜珣擦肩而过。 姜静姝瞪他。 方才他的言语中分明充满了威胁,只是,她还怕他不成?总之,避开和他的一切接触,不理会他,就不信他那般有耐心,会一直纠缠不休! 第37章 调皮需有度 这一刻,姜静姝欢快地走到了姜珣面前,脸上的嫌弃早已一扫而光。 “珣哥哥,多亏你来啦。” 姜珣并未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良久,方才开口,声音有一丝喑哑,“你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我和太子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他一个劲同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罢了,真是烦人。”姜静姝撇嘴。 看着姜静姝脸上浮起的厌恶不似作假,姜珣任由酸涩感在心中不断蔓延,半晌冷冷开口,“哦?是么?” 可看起来并非如此。 后半句话,姜珣没有说出口。 姜静姝没有察觉出他的不对劲,绽出大大的笑脸,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摇晃着,甜甜说道:“珣哥哥,今日你怎么来啦?” 姜珣心中是不信的,可看着面前女子绚烂的笑容,毫无缘由的,心里被满满的温暖充斥。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道:“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姜静姝跟随姜珣的步伐,走过了学堂隐蔽的小径,来到了一方湖泊前。 这座湖是穆庄学堂的象征,已有上千年的历史。虽地处幽静,但平日里,鲜少有学生来此处。 今日天气甚好,湖面碧波如洗,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微风拂过,岸边三两嫩绿的柳条随风摇曳,盈盈如女子娇柔的腰肢。 姜静姝与姜珣并肩行着,感受着阳光浅照,微微眯起眸子,一步、两步,慢慢沿着湖案踱着步。 绕了大半圈,姜珣方才开口:“还记得我离开学堂的前夕么?” 姜静姝点点头,思绪仿佛飘向了很远的地方,涩涩地说道:“自然记得。” “那时我迫不得已,需去外乡避上一段日子,傍晚与你告别,你一句话都不说,将我拉到了这儿。” 姜静姝不做声,只是抿着嘴,静静听他说着。 “后来,你问我是否一定要走,何时是归期。我说不知道。” “再后来,我就拽住你的一只手,就势将你压在了柳树上,逼迫你与我定下约定,一定不可以离开太久,一定要回来。”姜静姝接过话,“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棵。” 说话间,她停在了一棵柳树前,指了过去。 姜珣望着她,低低地笑,“没错。你可真是特立独行,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干脆爽利的女子。” 顿了顿,缓缓补充道:“不过——倒也是真性情,我喜欢。” 姜静姝脸上浮起一抹喜悦,忽又皱眉,总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听过,突然想起,太子曾说过如出一辙的话,只是,相同的话,经不同人的嘴中说出,果然是有着天壤之别。 “那……珣哥哥现在回来,可后悔曾经与我定下的约定?”趁姜珣不注意,姜静姝嘴角带着一抹坏笑,将他再次按在了柳树上,凑近他的耳畔,带着几分调皮地呵着气。 “自然。” 还未待姜静姝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便已被人紧紧握住,面前是姜珣如墨的眸,其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没人告诉你,面对男人时,调皮要有度么?” 第38章 姨娘又作妖 姜静姝似乎在他的眼中读出了危险的神色,愣了一下,气势明显没有那么足了,不过还是装腔作势道:“我就调皮,你莫不是想拿我怎么样……” 话未说完,姜珣一用力,一个转身,下一刻,姜静姝成为了那个被压在树干上的人。 “你……干嘛?” 眼看姜珣的脸越凑越近,姜静姝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了,但她并不觉得反感,也没有想要推开他。 甚至心中,带着一丝暗戳戳的期待,闭上了眼睛。 “想什么呢?”随着戏谑的声音响起,姜静姝脑袋被敲打了一下,她瘪瘪嘴,揉了揉前额,直喊疼。 抬头,对上了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 姜珣忍着笑,“好啦,时候不早了,马车停在门口,我们回家吧。” - 马车一路摇晃着回到了安国侯府,刚停稳,就听见前庭响起一阵嘈杂声,动静还不小。 姜静姝下了马车,越过门槛,叫住了一个仆从探问情况,这才得知。 原来,一直在偏房潜心静修的二姨娘江鸿,今日不知怎么的,突然闹了起来。 只知道大致起因,是她一连三日高热在床,无人关心不说,下人竟还暗中给她使袢子。 既做到如此份上,即便是小绵羊,也忍无可忍了。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38章 姨娘又作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 人证物证俱在 “海棠品行不端,身为下人,却刁难主人,姝儿你说,安国侯府可容得下这种人?” “我不信,”姜静姝果断道,“海棠姐姐向来坦荡,非刁钻刻薄的小人。” “你……!”姜尚一时气结。 “姝儿,你爹自有决断。”感觉到父女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季淑华在一旁皱了皱眉头。 “娘,海棠姐姐这些年来对安国侯府,尽心尽力照顾大姐,我们不都看在眼里吗?如今,怎能因为一两人的片面之词,便错怪一个好人?” 姜静姝谆谆善诱。 说话间,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江鸿和另一边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碧叶。碧叶感受到她的目光,更加畏缩了几分。 “看人不能看表面!”姜尚按捺住怒气,尽量把语气放平缓,“人证物证俱在,不得不信。” 见姜静姝不说话,姜尚又劝道:“姝儿,爹爹又何尝不希望这件事不是真的,这些年,爹爹早已将海棠当成女儿,可是你要记住,无论何时,切不可感情用事。即便是亲近之人,若犯了错,也决不能因感情而心软。” 姜静姝忽然抬起头,问道:“既然爹爹说人证物证俱在,那么证据是什么?” 似乎没想到姜静姝这么固执,姜尚有些头疼,叹了口气,还是忍住了,“你二姨娘这些天高热,躺在床上,可海棠因记恨之前被她罚过,吩咐后厨不许送上食物和水,碧叶看不下去,偷偷端去,却被呵斥,这不是诚心想要你二姨娘的性命?今日你二姨娘晕厥过去,直到琼儿去探望才发现。” 姜静姝闻言,望向江鸿,只见对方脸色苍白,眸广却并不柔弱。 正想要再说什么,眼角余光看到季淑华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她一瞬间明白了,抿了抿唇,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她明白娘亲的意思。海棠确实和二姨娘有过冲突,或许正是这一点被当作把柄,如今让人做了文章。这一次,二姨娘等人准备充足,既如此,多说无益,或许还会让爹爹认为自己胡搅蛮缠。 没错,她认定是二姨娘搞事情。毕竟……海棠姐姐,是为数不多她死心塌相信着的人。 见姜静姝终于不再反驳自己,姜尚摇摇头,重新吩咐道:“海棠罚三个月的薪水,剥去总管一职,即日起去后厨帮差。”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唏嘘。 后厨帮差这个活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做得多拿得少,环境又恶劣。谁能想到,堂堂安国侯府总管,一瞬之间,竟沦落至此。 可是,谁让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偏要公报私仇呢? 这样想着,吃瓜群众们看向海棠的视线中多了几分鄙夷。 让她平时孤傲,活该! 自始至终,海棠的神情都是淡淡的,只有在姜静姝闯进来,为了她不惜与侯爷争辩之时,她的面色才稍有动容。 她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无条件的信着自己。 只是,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又岂是一个孩子可以明白且处理的呢? 第40章 宫宴(上) 接替海棠的是一个年龄和资历都较长的婢女,可是在照顾姜珺时,明显不似海棠那般尽心。 有时姜静姝偶与姜珺闲聊,总是听自家大姐唉声叹气,怀念有海棠在的日子。姜静姝眼见着她身边没了贴心的人,身体一日差过一日。 可姜静姝能做的,也只有安慰她,以及暗中帮衬着海棠一些,不至于她受尽屈辱。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又值休沐日,安国侯府接到诏书——一年一度的花常宫宴来临了。 花常宫宴,定于大暑之日。古语有云:大者,乃炎热之极也。 大暑为一年最炎热之时,既如此,不如饮酒作对,好好寻欢作乐一番。之所以令名花常,喻义四季更替,花期常在,寄托以人们美好的愿景。 而名中既带有“花”,必然是和女子挂上钩的。 每逢花常宫宴,皇帝便会宴请京中王公贵族的女眷入宫,共饮花露、共品甜食。 这,是京中女眷的一场狂欢。不过,能够得到宴请的人少之又少,每年都固定出席者,更是绝无仅有,而安国侯府,基本已是常客。 虽说女客是中心,并不代表男子不可参加。花常宫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男性入宴者,须生得明眸皓齿,面如冠玉。一言以蔽之: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那么,入宴男性的层次便已一目了然。 明日便是大暑,眼下,安国侯府各房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往年这时,大家都会将之前定做的新衣裳拿出,好生打扮一番,欲在宫宴之中出类拔萃,成为众星捧月的一方。 翌日一早。 宫墙之外,车水马龙,姜静姝下了马车,一眼望去,看见不少熟人,便一一打了招呼,和姜珺站在了一起。 安国侯府有马车三辆,小姐一辆,公子一辆,正房偏房一辆。 若说从前,海棠也会一起,可之前不巧发生了那等事,出于多重考虑,今年姜静姝没有再带上她。 每年宫宴会为每位入宫的女眷准备休息的场所,通常是三人一间。姜静姝同杜若向来交好。今年亦是,在女眷们去向各自房间之时,杜若悄悄约上了姜静姝,告别了母亲和大姐后,二人偷偷跑去后花园畅聊了一番。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眼见时候不早,姜静姝和杜若暂时分了手,独自一人朝休憩屋走去。 安国侯府女眷的房间,在一处幽静之地,小桥流水,假山相傍。路过一扇门前,听到里边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出,听清内容后,姜静姝不禁挑了挑眉,止住了脚步。 那是二姨娘江鸿的声音,话中所言的,分明是在筹划如何陷害自己。 第41章 宫宴(中) “该是给她一个教训了。琼儿你觉得,以她上次夜不归宿一事为借口,失贞一说一旦传出,对她该有多大的影响?若我们再稍稍煽风点火,便是坐实了这件事,到那时,看她还怎么嚣张跋扈!” 姜静姝站在门口,听到这番话,冷笑不已。 从前这个二姨娘就不是省油的灯,总在娘的眼皮底下做小动作,心思如此不正,总这样下去,怎会不教坏二姐。 她是明白爹娘的良苦用心的,平日不让二姐与亲娘多接触,自然是有道理,可是二姐为何就不明白呢? “那娘,一会我们真要在宫宴上引起这个话题吗?”房间里传来姜琼犹疑不定的声音。 “当然!那时是最佳时机,出席花常宫宴的都是王公贵族,在他们面前说此事,定会效果显著。” 姜静姝皱紧眉头。 没想到她们的计划即刻就要执行了,可自己还毫无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正焦急中,忽听里屋响起“砰砰”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惊叫声。 紧接着,一个男子压低嗓音说道:“呵,你们可真是歹毒。” 姜静姝觉着那声音颇有几分熟悉,只听那声音又道:“我是谁不重要,你们有两个选择,一,即刻滚出皇宫;二,让那些王公贵族都看清你们的嘴脸。” “你究竟是谁?凭什么闯入我们的房间,又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对我们说话?”反应过来的姜琼壮了壮胆横眉竖眼反问道。 “滚不滚?”简洁明了,带有一丝肃杀。 姜静姝勾起唇角,如此毒舌,一定是那个人。 “好了,琼儿,我们走。”这一刻,江鸿倒不再柔柔弱弱,声音中隐隐含着不甘。 “算你们识相。放心,陛下不会责怪你们不告而别,很快,安国侯府偏房身体不适,先行离开,其女担忧姨娘身体,尽心侍候左右一事,会尽人皆知。” “还有,因愧疚于扫了众兴,安国侯府偏房决定往后不再出席花常宫宴。” “你……!”江鸿咬牙切齿。 “噗嗤……”姜静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第一次有点喜欢这么毒舌的人了! 真解气。 不过,对方一再帮助自己,究竟目的何在?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赶在被二人发现之前,姜静姝先离开了门前。 就在回去的路上,一个男子横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静姝并不惊慌,抬头,嘴角含着戏谑的笑,“壮士为何要拦下小女子?” “你都听到了?”叶楼凝眸看向她。 “听到又如何?壮士是要杀人灭口?” “……” “你为什么要帮我?”见对方不说话,姜静姝再次抛出心中的疑问。 “帮我一次,可以说是路见不平,可一再帮我,莫非……是对我有所企图?” “噗……” 叶楼从未见过这等厚脸皮的女子,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怼她! 叶楼不屑地扫了她一眼,目光下意识在她胸前停留了片刻,“对你有所企图?啧啧啧。” “你什么意思?”这回,轮到姜静姝炸毛了。 第42章 宫宴(下) 午时,宫宴在一片笙歌鼎沸中渐入佳境。 安国侯府虽从前因大公子谋反一事受了重创,可始终是勋贵之族,侯爷又在朝中德高望重,权衡利弊,家眷自然要多受到几分尊敬与优待。 姜静姝与姜琼、季淑华依次坐在主案右侧,几位公子则坐于左侧。 姜尚因有公事处理,没能入席,可姜静姝总觉得,爹爹当时似乎在刻意避开什么。 姜静姝想着,微微有些出神,下意识喝了一口茶,一个张扬的男声响起,唤回了她的思绪。 “今日怎么不见姜侯爷?” 姜静姝闻声望去,只见斜对面跪坐着一位王爷装扮的男子,头戴发冠,面如傅粉,长相颇为俊美,只是那双如鹰的眸中暗藏着令人不适的锐利。 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 不知是否为错觉,姜静姝定神,再看去,男子早已低下头,若有若无地揭了揭杯盖。 “回王爷,姜侯爷今日有公事处理,故不能入席。” 总管太监小段子说道。 “哦?真是可惜了。”被称为王爷的男子依旧淡淡的。 王爷?莫非是韩王爷韩澈? 韩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侄子,在京中声名赫赫,不仅长相俊郎,且能文善武,收获一众少女的芳心。平日为人低调,虽无实权,却深受爱戴,在民间和朝中呼声极高。 姜静姝并未与他直面接触过,今日一见,感觉颇不好。 这件事只当做一个插曲,很快被姜静姝抛诸脑后,可每当姜静姝抬头,总能看见韩澈有意无意地与自己的几个哥哥搭着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姜静姝一直在不舒服的感觉中度过。 终于,宫宴接近尾声,不待姜静姝松一口气,韩澈的视线蓦地落到她身上,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令她登时紧张起来。 “姜三小姐,你与妍儿关系可真是好。” 姜静姝看着他,在心中默念放轻松,可心中狐疑不已。 好端端的,他提崔妍做什么?还有他这句话——与妍儿关系真好。又是什么意思? 见她不说话,韩澈微微一笑,又道:“前些日子穆庄学堂春游,三小姐却偷跑去找妍儿玩,结果让一众教授学员担心,这么做,可是有些任性了。” 姜静姝盯着他,依旧一言不发,心里早已百转千回。 当日那事,闹得很大,穆庄学堂也因此被取消了举办春游及大型活动的资格。只是,知道其中细节的人却不多,若说他是王爷而知晓了详情。可见他知道的不仅限如此,但种种行径,更像是点到为止。 那么,他究竟目的何在?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究竟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正当姜静姝暗暗猜测之时,韩澈又补充道:“或许妍儿没同姜小姐说” 第43章 赐婚 “原是如此。”韩澈笑笑,自我开脱道,“看来是妍儿没说清,怪我武断了。” 姜静姝听到这儿,心中生出几分鄙夷。喜欢推卸责任的人……呵。 见对方不再纠缠,滕昱主动结束了话题,转而看向姜静姝。姜静姝与他对视了片刻,二人眼神略有交流,很快便各自移开了。 姜静姝传递的讯息是感谢,对方的回应则是:无妨。不必放在心上。 场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另一边,一直默默饮酒的邹琛,忽然放下酒杯,站起身,面向了主座。 下一刻,朗朗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足具震撼力。 “父皇,今日众臣及家眷皆在,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儿臣爱慕安国侯府三小姐已久,自从九年前与三小姐初见,儿臣便已为她深深所吸引。三小姐是如此……有趣,儿臣已决心非她不娶。原本以为今生再无与女子相爱的可能,偏偏她是那万中之一。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姜静姝愣住了,围观群众亦是。良久,方才如梦初醒,各自讨论起来。 脑海中回荡着他的话语,姜静姝逐渐回过神,脸上是因愤怒和被羞辱而生出的********究竟几个意思?他这么做事为了什么?为了报复她?侮辱她?还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什么爱慕,什么深深吸引,要她说,只有最后一句话是真的吧!她是他的“良药”,独她一人是特例,所以就要选她,就要羞辱她! 她不想和他,和皇室中的任何人扯上关系!老天为何总是不如她的意? 越往深处想,姜静姝愈是气得发抖。 皇帝也是一愣,半晌,迟疑地问道:“她……当真……” 邹琛肯定地点点头。 父子二人确认了眼神,无形之中似已敲定了某件事。 从头至尾,姜静姝觉得自己是被人当成了猴耍。 皇帝则仔细计划着:大儿子的婚事一直是他的心头病。如今竟出现了一个例外,且还是他喜欢的女子,这婚……必然要赐! 这样想着,他抬手,兴致极高地道:“小段子,替朕准备纸币,今日满堂宾客,是喜庆之日,就趁今日将此事定下罢!赐婚于太子与安国侯府三小姐姜静姝。” 很快,纸笔奉上。皇帝流畅的书写一番,挥手,小段子捧过诏书,宣读起来。 听完内容,姜静姝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死死地盯着那金灿灿的诏书,怎么也不肯屈服。 直到小段子的催促声响起,季淑华在一旁轻轻提醒,姜静姝这才松开握紧的手,不情愿地上前,跪下,接过了诏书。 直到宫宴结束,姜静姝还处于混沌的状态,众人皆散去。她与家人走到一道宫墙边,这时,邹琛赶来,在身后叫住了她。 大家皆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瞬间散开,姜珣本不愿走,被几个哥哥拽着离开了。 此刻,偌大的宫路上,只有姜静姝与邹琛二人,相对而立。姜静姝瞪着邹琛,良久,冷冷地开口了,“殿下,这下你满意了?” 第44章 碧叶的真相 邹琛望着她,幽黑的眸中深不可测。 良久,轻启薄唇,“姜小姐,待定下良辰吉日,稍迟在下会拜访安国侯府,届时将以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之。” 姜静姝愤愤地盯着他,不怒反笑,“无耻!” 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离了原地。 前路漫漫,姜静姝的心里忽地弥漫出一股酸涩。 再不甘,再不情愿,她又能如何? 不论对方何种目的,她都无法阻拦。 她所能做的,唯有当一颗棋子,任人利用。 回到安国侯府,姜静姝心情糟透了,期间,姜珣曾几次想找她谈话,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便干脆闭门不见,饭菜也是木桃单独送来。 浑浑噩噩地度过两日。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天,季淑华满脸愁容地进了她房间,说道:“你爹这些日子……去偏房的次数有些勤,起初是以探望为借口,可现在江氏早已可以下地。” 姜静姝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的烦躁,使得她腾地站起身,眼中冒着怒火,“那个江氏,当真是不知好歹。” 季淑华冷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最近她太高调了。” “娘,您放心,女儿不会任由她在安国侯府兴风作浪,海棠一事女儿正在派人调查,此事定有猫腻,她敢突然这般高调,许是有人撑腰,或已有保身的计策。娘这几日且避其锋芒,先稳住她,一切交给女儿。” “也好,有些事你出面会比娘方便很多。” 想到什么,姜静姝握住季淑华的手,安慰道:“娘,爹爹怕是受人迷惑,娘可千万勿与爹爹置气,在爹爹心中,始终还是娘您重要。” 季淑华欣慰的笑笑,“姝儿乖,娘都明白,放心,娘知道分寸。若查到什么不好做主,尽管和娘说,娘帮你。”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44章 碧叶的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 他的冷漠 对外宣称是:因未及时赶回,致使母亲病重过世,碧叶不忍悲痛,投入井中。 听到这个说法,姜静姝心中只道呵呵。 这种说辞怎么想都漏洞百出。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既然这位二姨娘一再触及她底线,就别怪她不念情分! 午后,姜静姝照例去寻姜珣。这一次,她总算在后院的池塘边看到了姜珣,在他想要离开前拦住了他。 堵住姜珣的去路,姜静姝开门见山道:“这几日你为何一直躲着我?” 姜珣皱眉看她,半晌移开视线,喉结微动,吐出几字,“没躲你,不过是这几日有些忙罢了。” “那好,那我们现在好好谈谈。” “谈什么?” “谈……”姜静姝一时语塞,“关于我与太子的婚……” “哦,祝你们百年好合。” 姜静姝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姜珣话语间充满的不是酸意,而是讥讽。 “珣哥哥,”姜静姝换了个哀求的语气,“你别这样,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一时没能接受,所以选择逃避,可是我不改不理你的,也早就该向你解释……” “说完了么?”姜静姝被打断,愣愣抬头,却瞧见对方眼中冷意更甚,“你无需向我解释什么。可以与太子殿下喜结连理,是大喜事。你们珠联璧合,我真心祝福你们。” “为什么?”姜静姝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失控过,她努力冷静下来,心中却仿佛被人用刀子划开一般,酸疼不已,“珣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相同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抛下这句话,姜珣不再看她,绕过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后院。 一时间,姜静姝只觉得天旋地转,许久才缓过神,依旧觉得方才发生的不甚真实,心中百味杂陈,渐渐地,姜珣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强撑着身躯一点点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回到房间,姜静姝刚掩上房门,后脚就被人推开,侧身挤了进来。这让在屋内修剪花枝的木桃着实吓了一跳。 姜静姝闻声看清来人,无精打采地向木桃示意无妨,木桃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走时视线一直停留在叶楼身上,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叶楼无所谓地耸耸肩,待房间只剩下两人时,他扬眉,清澈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调侃,“怎么?看你一脸万念俱灰的样子,莫不是病入膏肓了。” “你有什么事?”姜静姝即使生气,终也无力应对,兀自寻了椅子坐下。 “真是没意思。”见她这副模样,叶楼撇撇嘴,直奔重点,“你们府上的侍女碧叶,她的母亲没死,有人想要害她,不过被我抢先了。” 闻言,姜静姝灰蒙蒙的眸中出现了一丝亮光,“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叶楼只是笑嘻嘻道:“总之,人在我那边,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真是多谢你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倒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无须报答。” “无须报答?”姜静姝笑了,黑眸中掠过一抹好笑,“在这世道,会有人只求付出,不计回报?” 叶楼觉得她那般明媚剔透的眸中,无论是出现这种神情,亦或是方才的黯淡,当真都十分刺眼,不禁换了一个不耐烦的语气,“嗯,我就是。” 第46章 卑鄙小人 与他对视良久,最终,姜静姝先败下阵来。结合来看,几次事件之间隐隐有着某种关联性,可一时却又找不出,于是笃定道:“总之,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没想到对方笑眯眯地点点头,“没错,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 姜静姝突然觉得,眼前这位能够一直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话锋一转,姜静姝问道:“碧叶的母亲身在何方?” “你打算何时行动?”叶楼反问。 姜静姝斜睨着他,暗想他大约是猜到了自己的计划,后背不禁生出几分凉意。 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一张天罗地网正渐渐铺开,等待自己上钩。 “我一刻也忍耐不了了,就今日吧。” 此刻,姜静姝正和叶楼一前一后走在小巷中。据叶楼所说,小巷尽头,是一座老宅,碧叶的母亲便休养在此处。 来时,姜静姝吩咐了木桃为自己打掩护,并且继续关注偏房那边二姨娘的动态。 一切都布置好,姜静姝这才安心地出了府。 碧叶的母亲听闻自己的女儿惨遭人杀害,悲愤不已,当即表明态度,愿站出来说明真相,证明海棠的清白,也为自家女儿讨要一个公道。正巧这次碧叶回乡,告知了事情始末,留给她那几贯从账房偷来的铜钱,都可以作为证据,不怕侯爷不信。 原来,碧叶做完伪证后,被二姨娘逼回家去,可良心始终过不去,见母亲得到诊治已无大碍,便收拾包袱连夜回了侯府。 谁曾想,这一别,从此天人永隔。 姜静姝在心中叹着气,却又痛恨卑鄙小人不择手段。 - 未时左右,姜尚回了侯府。 在这之前,姜静姝已与季淑华通了气。回家后,姜尚一般都有在正厅饮一壶茶的习惯,此刻,季淑华替他斟着茶,一切就如计划那般进行了下去。 二姨娘江鸿不知从何处得来了消息,扭着腰肢,来了正厅。 “侯~爷~” 轻柔的嗓音,暗送秋波的眼神。 姜静姝觉得有些作呕,别过脸去,无意中瞥见自家娘亲翻了个白眼,不由憋笑,心想:娘真是太可爱了。 “鸿儿,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了这几日要静养么?”望着面前衣衫单薄的娇媚女子,姜尚心中充满了怜惜。但由于正室在场,还是注意了些。 江鸿却得寸进尺,每个神情、每个动作都在向季淑华挑衅,“鸿儿半日不见不见侯爷,甚是思念,侯爷迟迟未归,鸿儿放心不下,这才寻了来……咳咳……” 这回,轮到姜静姝想翻白眼了。 半日不见就甚是想念?啧啧啧,这么腻歪,好恶心哦。 “外面风大,怎的就穿这些许?是不是又有不长眼的下人刁难你了?”姜尚的语气充满严厉。 听到这儿,季淑华不由有些心酸。成亲这么多年,她鲜少从侯爷口中听到这般贴心的问候,这江氏不过使了些媚术,便让侯爷的视线再离不开自己。 不过,姝儿说得对,侯爷只是一时受小人懵逼,自己可不能让江氏得逞。 江鸿正要说话,姜静姝赶在她之前开口了,“爹~上次那件事一出,还有谁敢欺负二姨娘呀,二姨娘身子这般羸弱,可是吹不得风的,定要好生休养才是。不过——看现在二姨娘十分精神,想必是无大碍了。” 江鸿嘴角抽搐了一下,狠狠地盯着姜静姝,暗暗猜测对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第47章 证人 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姜静姝话锋一转:“爹爹可知,今早,咱们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可是有侍女跳井了?” “爹爹果然消息灵通!”姜静姝惊讶地瞪大眼,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脸不红心不跳地拍着马屁,“是碧叶。” “碧叶……?”姜尚眯起眼睛,半晌,“哦,爹爹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她回乡去照顾病重的母亲,怎么今日在侯府自尽了?” 姜静姝刻意没做声,果然,江鸿逮着机会,见缝插针地道:“碧叶的母亲病重,碧叶回去的时候,母亲只剩一口气,未能及时得到救治便走了。回了侯府,碧叶一直悲痛万分,神志不清之下,昨夜间跌落井中自尽身亡。” 说完,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 “碧叶是你房上的侍女吧?”姜尚突然问道。 江鸿一愣,点点头。 “二姨娘,这么说就不对了,碧叶的母亲分明活得好好的,您为什么要咒她呢?” 姜静姝不解地望着她。 “你说什么?”江鸿心里咯噔一下,眉间闪过一抹戾气,意识到什么,她轻咳几声,细声细语道,“怎么会呢?我听到的消息是……” “二姨娘都说是听来的消息了,若二姨娘还不信,人就在此。”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迎着众人探究的视线走来,最后在江鸿面前站定,指着她的鼻尖愤愤骂道:“你这恶毒的妇人!碧叶她那么小,你是如何下得去手夺她性命的?!这还不算,就连我,连我的命,你都想一并夺去?!” 江鸿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嘴硬道:“哪里来的疯妇人,满口胡言!” 碧叶母亲不再理会她,转向了旁人,一边说一边从衣袖中拿出几贯钱,愤愤道:“碧叶偷拿了几贯钱,是她不对,可罪不至死,她一直尽心侍奉二姨娘,却反被利用,时刻受着良心上的谴责,最终还要被人害死!” 账房上前,接过铜钱查验了一番,对姜尚说道:“侯爷,这几贯钱确属于安国侯府。” 至此,众人看向江鸿的目光中带有几分异色。 江鸿见大事不妙,连忙转向姜尚,脸上的神情愈发委屈起来,红着眼眶,“侯爷明鉴!不知从何而来的这疯妇人,想要陷害鸿儿,侯爷定要为鸿儿做主!” “这分明是侍女碧叶的亲娘!”季淑华冷冷地看着她,“正如大姐所言,一夜之间,自家女儿惨遭杀手,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若非得义士相救,她怕是再无申冤的机会,安国侯府也都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话音落下,叶楼从后方走了过来,以证实季淑华的话。 姜尚看到来人的一瞬,愣了愣,喃喃道:“原来是你……” 这一幕没有逃过姜静姝的眼睛,她仔细观察着叶楼和自家父亲,可二人之间并无可疑的互动。 下一刻,姜尚黑着脸,下令道:“来人!将江氏关入房中,即日从安国侯府中除名。联系刑部,收押犯人!” 第48章 一早知道 江鸿眼睁睁看着三两侍从驾住自己,可姜尚只是站在原地,目睹这一切,眼神如寒冰,一时间,她忽然生出了一种错觉——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这个男人。 不管怎样,自己算是有几日得到过他吧。 回去的路上,叶楼与姜静姝静静走在林荫小道上,忽然,叶楼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其实,侯爷知道所有的真相。” “什么?”姜静姝没有反应过来,一愣。 “你爹,一早便察觉到你二姨娘不对劲,之后的一切,都是他布的局。” 叶楼之后又说了什么,姜静姝没有听进去,她觉得头有些眩晕,一时步伐也变得沉重起来。 爹连她与娘都骗了过去。那……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良久,待叶楼向她偷来询问的目光时,姜静姝轻轻的开口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反正你也是轻车熟路。” 叶楼“呵”了一声,扔下一句保重,轻点脚尖,三两下便从姜静姝的视线中消失了。 姜琼回到家,方才被告知娘亲已被捕,弄清事情始末后,她静静站着,没有吵闹,却令人感到不安。 就这样过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早晨,芍药慌张地找到姜静姝,在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中,姜静姝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姜琼一夜未归。 过去了一日又一日,姜琼的身影再未出现在安国侯府中,就连学堂她也总是缺席。 姜尚派人去找过,可无一不无功而返。 随着时间流逝,江鸿和二小姐一事也逐渐被众人抛在脑后, 于一般人而言,这不过是两个安国侯府的罪人罢了,姜静姝却有隐隐的不安。 江氏最后被处死,姜琼自小不太出门,在外无亲无故,这一走,能投靠谁?而她最担心的,是涉世未深的二姐被恶人利用,到那时…… 杜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姜静姝抬头,看着面前眉飞色舞冲自己说笑的少女,失神了片刻。 对方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静姝,太好笑了对不对?对啦,今日姜大哥来找我玩,我得先走一步了,可不能让他久等,明日见啦。” 想到什么,杜若顿了顿,折回身,朝姜静姝挤了挤眼睛,“说到底,还要多谢你的撮合。” 愣愣地望着杜若远去的背影,姜静姝跟在后边慢慢走着,一边暗想:姜大哥……大约就是姜珣吧。现在已经叫的这般亲切了么? 来到学堂门口,两抹熟悉的身影并肩行着,左边是姜珣,右边是杜若,两人似乎说到开心处,默契地侧头,相视而笑,这一幕毫无预兆地撞入姜静姝的视线中,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理智劝说她移开视线,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两人忽然放缓脚步,就那样相对而立,良久,姜珣抬手,用袖子为杜若擦了擦鬓角的汗水。 姜静姝的心被刺痛了,她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两人,明灿的黑眸逐渐被浓烈的怒意覆盖。 …… 眼角余光瞥见转身离去的姜静姝,姜珣放下手,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渐渐地,眸中被悲伤所覆盖。 他不甘心…… 可太子说的没错。 他并不能护她周全,反而自身难保,从始至终,他都在连累她…… 如今,唯有太子可以护她周全。 他再不甘心,可还是输了。 第49章 真真假假 今日一下课,姜静姝便起身,朝高年级的课室走去,通过窗户看到太子周边还是那般“戒备森严”,书童严守在太子左右,不让任何女性靠近。 姜静姝走到门口,里边的学员纷纷抬头看向她,不少人对她记忆尤深,尤其是那次“舌战太子”,更是在高年级流传甚广。 见是她,立马心照不宣地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实则竖起耳朵偷听着。 罗书怀看到她,连忙起身,热情地打着招呼,“姜小姐,你来啦~” 姜静姝点头回礼,邹琛闻声抬起头来,略微一怔,下一刻,笑意在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中弥漫开来。 站起身,示意书童留在原地,邹琛走到门口,用好听的嗓音说道:“出去说?” 接下来,两人就地在小角落开始了谈话。 邹琛凝视着姜静姝,笑意盈盈,“姜小姐,你来得正好,在下正要和你说。婚期定在三月后,姜小姐可有何意见?” “一切但凭殿下做主。”姜静姝一改往日的抵触,低眉顺眼着说。 邹琛点头,“既如此,在下将择日携彩礼去安国侯府拜访。” “你不问我为什么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姜静姝有些诧异地反。 邹琛嘴角含着自信的笑容,“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姜小姐想通了一些事,自然便会明白在下的良苦用心。” 回到课室时,姜静姝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追随着自己,循着望去,只看到崔妍快速别过去的脸。 姜静姝也未再继续追究,只是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脑海中闪过与前些天与叶楼见面时,自己拜托叶楼帮忙留意姜琼的场面,姜静姝心里一时诸多情绪交杂纠缠。 现下……事情愈发在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有些时候,她也不知究竟何为真何为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的命运究竟又会如何?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既然选择了嫁给太子,往后必然是和从前截然不同的道路,她的人生也定会开始新的走向。 第50章 大婚(上) 东厢房。 几位公子坐在姜珣房中,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唯独姜珣一人皱着眉,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尚走进来时,几人皆停了手上的事,一一向姜尚问好。 姜尚点头,视线径直落在了姜珣身上。 “姑父……” “小珣,姑父有话与你说。” 二人来到长廊,今日风有些喧嚣,拂面而过,颇有些疼。 “姑父知道,你和姝儿关系很好,但你也应当明白,这些年来,安国侯府一直如履薄冰,有多少小人在背后中伤我们,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有很多东西,远比情爱重要。你的父母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安好。” “我明白。”姜珣的声音有些嘶哑,“殿下已经向我指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也希望姝儿可以平安。” “原本我并未打算将姝儿许给皇室,只希望她可以快乐的生活。也亏殿下挑明这其中的利害,如今,护她周全才是最紧要的事。小珣,往后你也要格外注意,朝中那边……总有人等待落井下石。” “我明白了。” - 期间,大小姐、四小姐、二公子、三公子、五公子都前来西厢房看望,陪姜静姝聊聊天,安抚她的情绪。 傍晚。 良辰至。婚车已在外边等候。 姜静姝直到离府,都没有看见姜珣的身影。 掀起车帘,进入马车,端坐,闭上双眼。 抚平一切思绪。往后,好好生活。不再去想前尘往事,也不必抱有怨恨,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便好。她一定可以。 背负了太多的人,原本就没有资格去奢望过上平凡普通的生活。 今日东宫上下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唯一令姜静姝感到欣慰的是,木桃随她一同入了宫。 从很小的时候起,便是木桃在照顾自己。其实木桃和她年纪相仿,不过大上七八岁,即便如此,还是十分活泼,满是小孩心性。 有时候,姜静姝倒十分羡慕她,无论年龄如何增长,一直充满童心,不是很美好的事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姜静姝唤回现实,“太子妃,奴婢唤紫衣,往后主要负责您的衣食起居等一干事宜,奴婢还是新人,若有不妥之处,望准太子妃多多指点教导。” 就凭这一番事故的寒暄,姜静姝便能判断出,对方说自己是新人,不过是自谦罢了。但也无需道破,于是点点头。 接下来,完成一系列婚礼仪式的姜静姝,先进了房间,披着红盖头,静坐在窗前,等待着夫婿的到来。 邹琛正在外接待宾客,婚房内难得宁静,只有木桃作伴。愈是安静,姜静姝的心,愈发紧张起来。 虽说一时冲动,答应了这门婚事,可她现在看到太子的脸都觉得难受,更别说是要共度一夜…… 蓦地,脸有些发红。她在想什么呢?同床共寝什么的……绝无可能! 如若他敢对自己做什么……一定要他后悔! 第51章 大婚(中)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厮通报的声音一并响起:“殿下,您来了。” 姜静姝身子一怔,十指下意识攥紧衣摆,可随后听到诸多嘈杂声后,反而放下心来。 看来,是一些宾客来闹洞房了。 来了也好,总之,能和太子单独相处的时间越短,她就开心。 邹琛进来时,姜静姝正巧对上他的视线,对方并未酒醉,一双黑眸依旧清明,看着她,脸上喜怒难辨。不过很快,随着一拨人的涌入,他脸上的神色立即变得愉悦起来。 姜静姝默默看着,心中腹诽:虚伪,恶心! “殿下,您与太子妃当真是天作之合。” “殿下,听闻您与太子妃儿时便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得以喜结良缘,真是莫大的好事,恭喜!恭喜!” 邹琛一一谢过众人的祝福,脸上从头至尾都洋溢着喜悦的笑意。 这里面,还有教授瞿管。此刻,他面容微醺,调侃道: “殿下,那次春游,姜小姐——不对,现在要改口叫太子妃了,太子妃失踪,我看你担心不已,便猜测二人好事将近,果然。祝你们百年好合!还有,难得你可以与女子亲近而不犯病,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虚度,哈哈哈哈……” 姜静姝狠狠剜了他一眼。瞿管摸了摸鼻子,止住了话匣,拍拍邹琛的肩,“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大家也都回吧,看太子妃都生气了!” “……” 没想到,微醉的瞿管,也会开这种玩笑,而且通过他的措辞,看起来,他与太子的关系还不错。 姜静姝暗暗分析,却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众人都撤了。 下一刻,映入眼帘的,是邹琛那张俊朗的脸庞。 只见对方挑了挑眉,蓦地勾唇,轻轻在她耳边说着话,刻意压低的声线平添了几分暧昧。 “姜小姐,夜已深,该歇着了。需不需要在下将你抱上床?” 迎来的确实对方的横眉冷对,“殿下,你知不知道,你此刻的语气,着实令人生厌。” 邹琛的笑意顿敛,他垂眸,离开了一些,很快又恢复了愉快的模样,“姜小姐,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夫妻了,妻子若厌恶丈夫,这将来可如何生活?” 姜静姝听出了他的一语双关,想了想,还是按捺住了,不再发脾气,只是那样坐着,也不做声。 忽地,她整个人悬空起来,邹琛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床边走去。 “请殿下自重,放开我!”姜静姝咬牙切齿道。 “这话说得可不对,方才在下不是才说过,你我已是夫妻,不必生分么?你说是不是,姝……儿?” 眼看这数步路即将走完,姜静姝大脑飞速运转着,说道:“殿下,个人觉得,还是小心为佳,殿下这些年甚少被女子近身,万一今夜一激动,旧疾复发,如何是好?” 顿了顿,又满怀真诚地补充一句,“性命要紧,莫贪一时欢愉。” 彼时,邹琛已经走到床旁,将姜静姝放了下来,盯着她良久,扑哧一声笑了。 “姝儿真是有趣,这些年,在下确实鲜少与女子接触,可姝儿难道是忘了,九年前,姝儿可就将在下压倒在身下了。” 姜静姝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坐直身体,双手护在胸前,眼中满是警惕,正想说什么,只见对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用气音道:“再者,若不是为了欢愉,在下为何要娶姝儿?” “……流氓!” 饶是脸皮再厚,此刻姜静姝还是涨红了脸。 第52章 第52 大婚(下) 这一边,邹琛作势压向姜静姝。眼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姜静姝下意识拿手挡住,说道:“殿下,我们还有最后一道礼未完成,合卺酒还未喝,难道殿下如此心急,连礼仪都不在乎了?” 闻言,邹琛止住逼近的动作,嘴上调笑道:“毕竟面对如此美人。在下是心急了些,失礼了。” 姜静姝不去看他,等他站起身,径直来到桌边,斟好酒,巧笑嫣然地望着他,“殿下,饮一杯无?” 邹琛笑着走去,接过酒杯,与她共饮。 “我扶殿下去歇息。”看着邹琛喝完酒,姜静姝的笑容愈发明媚,声音也轻柔了几分。 一步,两步,三步…… 刚坐到床边,邹琛的头便晕沉沉起来,眼前是模糊的重影,下一刻,他闭上眼,倒了下去。 姜静姝唤道:“殿下?殿下?” 又推了推他,见他纹丝不动,这才舒了口气,拍拍手,眼中掠过一抹得意。 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离家前便备好了药物,嘱咐木桃装好。她怎可能赤手空拳上阵,任由他欺负? 盯着那张熟睡中的脸庞,越看越不顺眼,最后,姜静姝气呼呼地将他踹下了床,这才作罢,倒头睡了下去。 片刻后,她又坐起身,抱起一床被子,嘟囔着扔到邹琛身上,盖好。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大婚之夜,二人竟分床呼呼大睡,这事若传出去,一定轰动整个潼安城。 所以,此刻木桃正绞尽脑汁编出一万种理由,巧舌如簧地与紫衣交谈,拖延时间,不让对方看到屋内的真实一幕。 小姐大婚以来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义不容辞! 在木桃的努力下,姜静姝被成功吵醒了,她揉了揉眼,脑袋有些发蒙,正想唤木桃进来,突然发现,周边的环境变得十分陌生,自己……穿着婚服。 霎时间,昨日的回忆涌入她的大脑,不悦地蹙起眉头,瞥向地上的邹琛。邹琛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睡得很安稳。 邹琛醒来时,觉得脖子颇疼,似乎有些落枕,他坐起身,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打扮着的姜静姝。 面前女子着一袭浅蓝直襟衫裙,一头柔顺的黑发自然垂落,衬着独属于女子柔软的脊背线条愈发温柔起来。一丝晨光斜斜地透过格子窗漏入,将镜中的人儿美丽的脸庞折射的明媚无比。 脖颈处传来的阵阵痛意唤回了他的意识,他低下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地面,瞳孔微微放大,愣了片刻…… “姜……小……姐……” 皮笑肉不笑的声音。 “嗯?”姜静姝回头,莞尔一笑,“殿下,醒了?” “你……” “太子妃?时辰已至,该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紫衣在门外不失时机地提醒道。 “这就来!”姜静姝甜甜地应道,扭头,善意地叮嘱着地上的男子,“殿下,时候不早了,你可要快些准备,莫让沅晼姨母等急了呢。” 这么一来,邹琛的话被堵在喉咙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在心中劝诫自己冷静,再然后,他站起身,开始洗漱。 罢了,正事要紧,晚上再找她算账! 第53章 三千佳丽 “向姨母请安。” 在来的路上,姜静姝一直斟酌着用词,待来到慈元宫,在众多后宫佳丽面前,姜静姝还是唤沅晼道:姨母。 佳丽们看到新面孔,纷纷侧目,三两成群,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若说深宫中的女子,自当极爱八卦。平日里寂寞孤泠,百无聊赖,最大的爱好,便是吃吃瓜,看看戏。 此刻,见太子妃唤一国之母为姨母,众佳丽更是颇为惊奇,于是,知晓内幕的人便将情报传给了身边人,须臾之间,在场大部分人对二人的关系以及背景,基本已了然。 一位装扮富丽却不浮夸,眉间著一点梅花画花钿的妇人笑道:“原来这可人儿是太子妃,这一幕可真是难得。太子殿下这些年的顽疾,令陛下与先后操碎了心,如今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当真是否极泰来,可喜可贺。” “是呢,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天生一对,才子佳人,真是绝妙。” 姜静姝已经奉了茶,乖巧地与邹琛坐在一起,脸上不动声色,一圈下来,便已对在场众佳丽的立场与身份摸透了七八成。 最初说话的那位,是二皇子之母,李燕娥。看似端庄大气,可说出的话,不知为何,总有变味的感觉,且短短数语,足以影响颇多。明里不善言辞,实则伶牙俐齿。 接话的那人,则是三皇子之母,王淑仪。不容置疑,这位王妃娘娘,是真·不善言辞。 看这二人行事做派,应当是最先入宫,两人大约是同一立场,自成一体,气场怪异,来者不善,估摸是与太子、皇后不对头。 还有两位妃嫔,艳若桃李,温婉可人,比起前两人要活泼些许。她们并未像前两人针对性地说着什么,只是朝自己笑了笑,当是知进退,懂分寸之人。 再看她们与沅晼姨母聊天时的神态,语气,姜静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姜静姝向来看不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对于李、王二人更是毫无好感,应了沅晼姨母殷切的关心后,便同邹琛先行告退了。 回到东宫,邹琛嘱咐木桃、紫衣二人照顾好太子妃,便带上侍从离宫了。直至晚膳,依旧未归。 彼时正值酉时,姜静姝刚从御花园散步回宫,木桃才出门,姜静姝便听到窗外有动静,方才转过头,一抹黑影从缝隙处掠过。 下一刻,吱呀一声,窗户已被掩起,而房中,也多出了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少年。 “叶楼?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不对……你怎会知道我在这儿……” 话毕,又觉得自己问得颇为幼稚,神秘如叶楼,又怎会不清楚这些日子围绕自己发生的事情? 不过……算起来,倒是有三月未见到他了。 “我为何不能来?这天下,还没有我不能去之处。” “你厉害。”姜静姝开始了不走心的商业吹捧,“有什么事么?” “没事我来找你?”叶楼送她一记白眼,“莫非你以为,你的魅力大到我不惜翻越重重宫闱,只为见你一面?” “我可没这么说。”这回,轮到姜静姝翻白眼了。 第54章 关照二姐 “说正事。”叶楼不理她,转换了话题,“你二姐,有消息了。” “在哪?”姜静姝知道自己应当冷静,可在听到这句话时,心还是停跳了一下。 “崔府。” “崔府?崔妍的家?”姜静姝皱眉。 叶楼点点头。 “看来……这崔府,果真有些猫腻。” “不错,崔府从来就不像外人看起来那般简单。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现在,你可有什么打算?” 姜静姝摇头,“暂时没有。只是……若方便,还望你可以关照一下我二姐。” 叶楼愣了愣,沉默半晌,怒道:“你有没有弄错?她和她的小妾娘亲可是心思不纯,想陷你于不义之地,又闹得安国侯府鸡犬不宁,你竟然还求我关照她?” 这一次,姜静姝难得没还嘴,不语。末了,轻声道:“若叶大哥不方便,倒也不用刻意去照拂,只求能看着她,以防她头脑一热,做出什么悔恨终生的事来……” 叶楼瞪她,“真是弄不懂你。” 姜静姝不说话,望着他一袭夜行衣,陷入了回忆。 临近婚前的某夜,有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到访安国侯府,来到她所在的西厢房,向她说明了利害。其中的一句话,在她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浪。 那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开门见山道:“你大哥的死并非偶然,有一股势力一直在左右安国侯府的命运,想必安国侯府并不愿接受这一切,但事到如今,已无力反击。” 其实姜静姝从一开始便不信,赤胆忠心的大哥会如诏书上所说那般,“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可大家都对此事闭口不言。所以,当听到不同的声音时,她动摇了。 接下来,黑衣人又开口了,“在你六岁那年,你爹为你请来一位先生,是一位二十岁的儒生,教习你书法、四书五经等知识,可是后来,你大哥被处死,儒生一夜之间也消失了。这一定在你心中升起了疑问吧?” 这句话,无疑是根定神针,姜静姝在心底已经选择了相信他,她喃喃道:“你究竟是谁?” 儒生这件事,安国侯府当初并未对外声张,大部分人只当儒生是尽孝道,归家照顾病重的母亲,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可她不这么认为。 现下,这个人能够清楚地说出这些细节,必定就不是虚张声势,手中定掌握着有一些证据。 黑衣人盯着姜静姝的脸,不放过其中的任何一抹表情,锐利的黑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若想知道真相,为兄报仇,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加入风泠。” “风泠?” “风泠组织,潼安城最大的杀手阁,我是这里的头领,另外,叶楼是我的得力部下。” “原来……” 黑衣人点点头。 想到什么,姜静姝抬起头,“那么……叶楼所做的一切,都是这个组织指派的任务?准确来说,是你……” “你可以这么理解。再者,当今朝中形势变化诡谲,安国侯府的境地你再清楚不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不必我多言。太子殿下拥有众多追随者,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与反派势力抗衡,他向皇帝请婚,也是为了保护安国侯府和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若你愿意信我,自当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 经过黑衣人一番分析,姜静姝突然神思清明。姜珣的背叛,在此刻似乎也没那么重要起来,大哥的死,安国侯府这几年的动荡,一切并非偶然,既然现在她已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不如与太子结亲,既可以保家人平安,又可以查清真相,目前看来,是最明智的选择。 “好,”姜静姝望向那双深邃如潭水的黑眸,神情坚毅起来,“多谢你的宽解。我同意,即日起,加入风泠。” 这也是她真正下定决心的始因。 第55章 安慰 回过神来,姜静姝对上了叶楼一双漆黑的眸子,那双眸中有一抹担忧一闪而逝。 见她看向自己,叶楼哼了一声,“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姜静姝启唇,声音很轻,“叶楼,你知道吗?如今,我是你们的人了,可前路茫茫,不知究竟该如何做是好,虽然想弄清真相,可真相盘根错节,我……” 前些日子,主人对他说了姜静姝即将加入风泠一事,也知道主人与她的对话。 叶楼蠕动了一下嘴唇,半晌,道:“不管怎么说,现在你拥有了新的人生” 姜静姝微微有些惊讶,再三看了看他,犹疑地问道:“你……方才是在安慰我?” “只是让你别没事瞎想而已!”叶楼没好气道,转身,掩盖住脸上的一丝红晕,“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保重。” “下次……什么时候会遇到你?” 意识到这句话有些突兀,姜静姝顿顿,换了个语气,“我的意思是,以后,你都是有事就来找我么?风泠是个著名的杀手阁,加入其中必然是要取人性命的罢?那么我何时会接到到任务?又该如何执行?还有,我可有法子找到你?倘若需要你帮忙……” “自力更生。”叶楼扔下四个字,“你都是风泠的人了,咱们往后可就是竞争对手,我有什么理由要帮你?” 不过,在即将离开房间前,他还是补充道:“你才加入风泠,慢慢来,不必担心,一切主人自有安排。另外,往后若有急事找我,可在后院点燃一炷香,香燃尽前,我必至。” “这么神奇的么……?” 话音未落,叶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房中。 叶楼前脚刚离开,后脚邹琛便入内了。 姜静姝一边暗道:好险,额前沁出几滴冷汗。 邹琛看到她这幅模样,上前几步,将外衣脱下挂起,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现下虽还未到数九,可也不至于流汗罢。看来,你是做了亏心事,怕面对为夫。” “你才做了亏心事。”被他这么一说,姜静姝心再次一紧。 “哦?我怎么记得,昨夜……姝儿就已经做了对不住我的事?” “话可别乱说,我何时做了对不住你的事?” 邹琛清了清嗓子,坐到了床上,就势伸手揽住姜静姝的腰,“昨夜你将我药晕后,都做了些什么?” 姜静姝用力挣开,对方却施力将她抵到了床头,无奈,她只得软声道:“我没有做什么,不过是不想让你这好色之徒得逞,将你药晕也无无奈之举,我……还给你盖上被子了呢。” 邹琛挑眉,“我未曾说你做了什么事,姝儿何必急着否认,难道是……不打自招?” “你……”姜静姝反应过来,对方就是有意挖坑让自己跳,偏偏自己还上当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倡优,看我出丑是不是很有趣?”说到最后,姜静姝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连她自己都未发现。 “生气了?”邹琛握住姜静姝的手,对方却一声不吭,别过头去。 “好了姝儿,我只是见你可爱,逗逗你嘛,若你不开心,以后我都不这样做了,好不好?” 见姜静姝不做声,邹琛贴近她的耳朵,又问了一声:“好不好?” “行。”姜静姝条件反射地挪开身体。 “可是姝儿,说到底,此事你还是做的欠妥。昨夜是洞房之夜,若被人发现我俩分床而眠,且我睡在了地上,传出去会生出多少杂言碎语?我只希望你可以平安地住在这东宫,不受打扰,每日开心便好。你不想做的事,我绝不会强迫你。” “真的?”姜静姝狐疑地扭头,正对上了邹琛的双唇。 下一刻,只感觉一双柔软的唇瓣在自己的脸颊轻啄了一下,只听邹琛一本正经地应道:“真的!” “……” 片刻后,姜静姝叫道: “骗人!我还不想和你这样,你可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晚上再把你踢下床去!” 第56章 韩王爷 这日午后,姜静姝方才小憩醒来,便听门外紫衣禀道:“太子妃,二皇妃来访。” “进。”姜静姝一边说,一边在木桃的侍候下穿好了上衣。 她入东宫这些天来,还未见过二皇妃,只大约听说了一些二皇妃的事情。 二皇妃较自己早几年入宫,家在吏部尚书府,是吏部尚书的大女儿,十六岁便跟随二皇子左右,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二皇妃很是贤惠,深得二皇子的心。 现下看来,许是在宫中待的时间长了些,面前这位女子体态丰腴,眉目含情,可是举手投足之间,是历经风浪的沉稳与内敛。这为她本并不大的年龄,增添了几分岁月感。 “太子妃。”二皇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姜静姝忙回礼,“劳二皇妃上门拜访,是我失礼了。只是这几日,事情有些多,思绪繁杂,没能考虑周全……” 二皇妃笑道:“我明白,太子妃毕竟是新婚燕尔,再者,按照礼数,我原本也应来向太子妃问好。” “二皇妃前来,是有何事?”姜静姝的性子直爽,不喜将时间浪费在寒暄上,于是话锋一转。 “也并无他事,太子妃莫要怪我嘴笨,今日来,只是尽礼数罢了。” 姜静姝倒觉得,这番话说得再得体不过,不卑不亢,符合一位宫龄大过自己、地位不在自己之下的女子的说话方式。 她似乎也可以理解,为何二皇子十分青睐她了。 二皇妃也是个爽直的性子,不多客套,又说了几句话,先告辞了。 傍晚,姜静姝与木桃信步来到御花园散步,望着脚下的鹅卵石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太子与邹越躲迷藏的情形。 那日拦住路人,是因为太子不可被女子近身,所在之处,皆须戒严。日常,自然畅通无阻,今日的后花园,不时有宫女侍从走过,还有一些外客、皇室在侍女的陪伴下闲适地散着步。 夜风拂过,寒意入骨,姜静姝不禁裹紧了外衣。彼时,她正站在一棵白玉兰树面前,这棵玉兰树已有些年岁,望着,姜静姝有些失神。 “小姐,天愈发凉了,咱们回?”木桃仍然改不掉在安国侯府时称呼姜静姝的习惯。即使现在有了紫衣,可姜静姝始终与木桃走得最近,重任也唯有交给木桃才放心。 可未等姜静姝回答,一个清润的男声响起:“巧,太子妃。” 姜静姝抬起眼皮看去,第一眼觉得对方颇为眼熟,又看了几眼,忽而响想起——是那位在京中颇负盛名的韩王爷韩澈。 对方今日是一袭日常装扮,长眉入鬓,眸光如炬。见姜静姝看向自己,他彬彬有礼地点头,又道:“太子妃依然那般光彩夺目,当真……动人心弦。” 姜静姝起初并未放在心上,渐渐地,表情变得凝重。 末了,她回了一礼,准备离去,韩澈却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的路,满含笑意道:“自那日分别后,太子妃的身影一直映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今日再见,似隔三秋。” “王爷既唤我太子妃,就请自重。”姜静姝冷言相待。 可那韩澈竟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握她的手腕。姜静姝下意识躲开,韩澈扑了个空。 对方不死心,强行拽住姜静姝的衣袖,正在这时,耳旁响起了一声呵斥,“望王爷自重。” 第57章 关系如何 姜静姝望着面前之人,面无表情,心中暗暗揣测:今日是何日子?为何外室都集中在了御花园中? 韩澈盯着滕昱,二人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最后,韩澈松了手。 “滕公子。”姜静姝行了一礼。不管怎么说,这回要多谢他了。 “滕公子今日怎么得空来宫中?”韩澈阴阳怪气地问道。 “王爷难道不知?今日陛下召众臣议事,我作为臣子,自当参加。” 听到这句话,韩澈脸色一变,似要动怒,可还是忍住了。挤出微笑,“哼,当真是辛苦韩公子了。” “不辛苦,我倒觉得,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是万金难求的事情。” 这句话一语双关,再次激怒了韩澈,一时间,他周身的空气变得压抑起来,那双鹰眸中充满阴鸷。最后,他只是威胁般地看了姜静姝几眼,扔下一句“告辞!”,拂袖离去。 待韩澈走远,姜静姝又向滕昱行了一礼,“多谢滕公子拔刀相助。只是……今日滕公子因我得罪了韩王爷,真是愧疚。” “太子妃客气了。”说话间,滕昱的眼中飞闪过一抹嫌弃,“那个韩王爷,一向风流,声名在外,却不自爱。但凡是正直些的人,都会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今日也必义不容辞站在太子妃这边。” 姜静姝笑笑,转移了话题,“滕公子方才说是受召入宫,怎的现在来了御花园?” “在下来见舍妹……哦,已经见过,正要离宫。” “既如此,我便不耽误滕公子赶路了,夜渐深,滕公子多加小心。” 滕昱沉默半晌,犹疑地开口了:“太子妃……您与殿下近来可好?” 不明白他用意的姜静姝,略一思索,答道:“一切都好。” “恕在下无礼,您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从前,听了些风言风语……” 瞥了一眼姜静姝,见对方面色微恙,滕昱连忙改口,“真是抱歉,在下不该过问您与太子殿下的私事,更不该听风便是雨,望太子妃莫要在意……” “无妨。若硬要说,我与殿下之间,与其说是浓情蜜意,倒不如说是相互扶持的关系更贴切罢,但我相信,我们的感情虽不似一时的激情那般热烈,但也定是深厚而长久的。” “原是如此。”滕昱笑道,“多谢太子妃愿意同我说这些私语,能够与太子妃做朋友,实属我的荣幸,今日便先告辞,来日若有机会,且慢慢叙。” - 回去的路上,木桃一度想说些什么,一直到入了东宫,姜静姝好笑道:“你若有何疑问,尽管说便是。” 木桃挠了挠脑后,“小姐,滕公子问的问题有些失礼,不过他也确实将您当成了朋友。可是我怎么记得,小姐并不喜欢太子殿下,之前怎么也不肯嫁给殿下,大婚时也让我携带药物洒入合卺酒中……” 可姜静姝只是摇头不语。 见如此,木桃也不再追问,低下头,跟随姜静姝一同走回了房间。 第58章 回门 对于姜静姝而言,无论对方是谁,毕竟是在这宫中,始终要留一个心眼。再者,滕昱话语间充满了试探,自己当然不会和盘托出。 清晨,姜静姝还在沉睡中,迷迷糊糊听到木桃的声音,“小姐,起床了,今日是回门的日子。” 姜静姝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突然一个激灵,看向身边。只见身旁空无一人,顿时松了口气。 木桃作为一名合格的蛔虫,立即道:“放心吧小姐,殿下昨日回来的很晚,来问了您的状况后就去了其他房间,紫衣没发现。我一直在门口守着,直到天亮。” “我知道了,侍候我更衣洗漱吧。” 新娘嫁入夫家三天后为回门之日,回门的仪式双方都十分看重,这一天,新郎必须要腾出时间,陪伴新娘回到娘家。 姜静姝打扮完毕后,邹琛进来了。两人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一番,便不再说话。 这次出门,紫衣也会随行,出门前,邹琛挽住了她,感受到对方的抗拒,邹琛凑近她,贴着她的耳朵道:“我们在外面,一举一动皆受人关注,尤其这次回门,行事更需格外注意。再说,这几日姝儿都没与我同床,这样对待我,为夫心里可是很受伤的。” 姜静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只是一闪而过。 而两人亲密的样子,正好被候在门外的紫衣看在眼中,心中为他们暗暗高兴。一边暗自撇嘴:外边流传着些风言风语,什么殿下与太子妃感情不和,二人联姻具有目的性,依她看,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小人之心! 在回门的路上,邹琛一直陪伴在姜静姝左右,嘘寒问暖,来到安国侯府门前时,姜静姝下了马车,看见门口伫立着爹娘,以及小妹、五弟。 看到姜静姝,小妹五弟立马冲上前去,很快便和姜静姝打成一片,季淑华问候了姜静姝几句,便引着她进了大门。 之后的一切活动,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姜珣。 姜珣的面容在脑海中闪现,姜静姝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再次拾起微笑,若无其事地与季淑华交谈着。 另一边,一直关注着她的邹琛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皱了皱眉,待姜静姝母女说完话,便上前,拥住了姜静姝。 “殿下有何事?”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姜静姝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想挣脱,下一刻,邹琛将头深深埋进了姜静姝的脖颈。 姜静姝吓了一跳,低声道:“不要这样,有人……” “三姐夫与三姐姐感情真好。”姜琳琅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调笑道。 “你还小,瞎说什么。”姜静姝呵斥道,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第59章 初行事,经验不足 今日是成婚后的第十五日,姜静姝收拾完毕,去了穆庄学堂。 自从皇帝赐婚于她和邹琛二人之后,姜静姝的武术课次数陡增,今日的主课亦是武术。这三月多以来,姜静姝一直受着高强度的训练,身体比从前更加轻盈,术理也比从前更加熟谙,且运用灵活,似乎冥冥之中与她加入杀手阁有着不约而同的联系。 而在瞿管面前,姜静姝难得不用假装与邹琛感情深厚,倒也轻松不少。 可不知为何,瞿管与她三人一起时,总有一种刻意撮合他们的感觉……或许是错觉吧。 姜静姝摇摇头,开始全神贯注的练习。 不成想,上午只是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很快便验证了。 下课时,姜静姝与杜若一同朝学堂大门走去。路上,姜静姝的脑海中总会浮现杜若与姜珣并肩而立,姜珣为她擦拭汗水的场面。 一度,姜静姝的疑问差点脱口而出。 突然,杜若“啊”了一声,“对了,静姝,我有东西没有拿,你先走吧。”扔下这句话,抱歉地朝她笑笑,折身返了回去,姜静姝目送她远去,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问。 这种不洒脱的性子,实非她。姜珣的事情早在她嫁与太子之时便永远过去了,她心中十分清楚,所以……接下来,她只需要时间。 独自一人穿过林荫小道,突然感觉身边一阵风吹过,熟悉的感觉袭来,扭头,叶楼嬉笑的脸萦映入她眼帘。 “又见面了。” “这次有什么事?”姜静姝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你可真是开门见山。” 叶楼无奈地甩手,“确实有事,上边有任务下来,杀一个狗官,你辅助我。那狗官罪大恶极,在京中有一定影响力,所以我们需智取,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杀人?”姜静姝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可是我……” “我都想好了,”叶楼打断了她,自顾说了下去,“此次与他有直接利益纠葛的人,暂不好处理,不过咱们可以一石二鸟,利用他的死,让其同党受到牵连,但凡对方露出些马脚,刑部便方便出手。而将他做成畏罪自尽,最为妥善。” “所以……我们是为皇家服务?”姜静姝的心中下意识很想嘲笑皇家这个词。 叶楼停下了脚步,姜静姝狐疑地转过头看向他,叶楼凝视着他,半晌,朗声道:“你要记住,我们是为道义服务。” 姜静姝点点头,转移了话题,“我初次行事,经验不足,若有拖累,还望见谅。但我会尽力辅助你……何时行动?” “明晚二更天,我会去找你。” “到时可别睡着了,我可不想扛着你走。”最后一句话逐渐消逝在空气之中,姜静姝再抬头,叶楼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60章 执行任务(上) 亥时,月亮悄然升上树梢,虫鸟都已陷入沉睡。木桃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从屏风那侧传来,姜静姝悄悄坐起身,穿好衣服。为了方便行动,她将头发绾在头顶,用发带束好。 从前,亥时将至她便睡了,许是即将执行杀人任务,此刻还未睡,反而精神抖擞。 刚准备好,便听窗户“吱呀”一声开了,叶楼的身影出现在窗口,“好了么?出发吧。” 姜静姝轻手轻脚的翻出窗外,跟随叶楼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一路出了皇宫。 “万一侍女中途醒来,没有看见我,怎么办?”姜静姝有些担心。 “放心吧,今夜她们会睡得十分安稳。”这句话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走完曲折的坊路,叶楼带着姜静姝在一堵高墙外停了下来,朝搞墙努了努嘴,叶楼问道:“行么?” 姜静姝端详了一眼墙的高度。黄土夯实的,因为是显赫官员,所以这里的墙比一般的坊墙要高上一些,翻越时有些难度,若不小心碰上墙头,黄土便“哗啦啦”地落下,惹来一群吃瓜群众,到时,她可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没问题。”姜静姝肯定地点点头。毕竟这几个月的训练不是玩闹。 下一刻,叶楼双脚点地,腾空,片刻之间翻过了这堵墙。 接下来,姜静姝尝试运用气力,用同样的方法成功落地院内。 二人落地的地方是后院,正逢看守换岗,趁其不备,叶楼与姜静姝悄悄溜入了长廊,直奔书房。 根据情报,这个官员每夜会在书房休养,夜深人静之时,正是杀人好时候。 当叶楼同姜静姝说这句话时,却只换来对方一声嗤笑。叶楼不禁觉得甚是无趣,不再言语。 书房前的守卫早已哈欠连天,叶楼拿出一支类似熏香的东西,放置门前顷刻,守卫便倒地睡去。进入书房第一重门,叶楼来到桌前停住,姜静姝则在身后轻手轻脚掩上了门。 这边,叶楼将包袱放到桌上,打开,从姜静姝的角度,正好看清,叶楼捧在手上之物竟是—— 这一路走来,她方才知道,原来叶楼身上的包袱里装的,是女装。 莫非……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姜静姝正思索着。 叶楼转过身时,见面前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神颇有些意味不明,皱了皱眉,将女装扔给了她,“换上。” “??” “换上。”不耐烦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让我换上这件衣服,用……美人计?!” 叶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这里的侍女服,你将桌上的茶端去,让他放松警惕,我好下手。”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想要伪装成自尽现场,不被刑部看出,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我明白了。”姜静姝说做就做,很快便换好了衣裳。 第61章 执行任务(下) 经过一道屏风,姜静姝的脚步已经尽量放得轻缓,可官员还是通过屏风上的倒影发现了她。 “谁?” “大人,奴婢为您端来了茶。” 第一次学下人的口吻,姜静姝觉得不甚习惯,迅速调整好状态,抬眸,已然来到了高官面前。 “大人,晚茶。” “哦……”官员似乎在想事情,心不在焉道,“放在那儿吧,咦……等等。” 姜静姝的动作一滞,很快,面上恢复了坦然,小心翼翼将茶盘放置到桌上,一脸无辜地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你……有些眼生。” “大人好眼力,这几日大夫人差人去买了新的下人,奴婢是随这一批来的。”姜静姝不慌不忙。路上,叶楼将这座府邸的情报从头至尾和她描述了一遍,情报之详细,足以让她充满底气。 官员仔细一回想,却有其事,再看对方面无异色,便点点头,“原是这样,你且下去吧……” 话音未落,一支袖箭突然射来,带着凛冽的风,携纸张直直钉入墙中。 姜静姝捂住嘴巴,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应声落地,眼角余光瞥见叶楼快速掠过的身影,姜静姝 “你是何人?!快来人啊……” “没人会来”叶楼冷笑,“这个时候,轮值的守卫刚刚走过书房,已经转向厢房,而另一边的守卫也要约半刻钟才能走到,你觉得,这半刻钟,可足够我杀了你?” “你究竟是谁?”官员强作镇定,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准备随机应变,却被叶楼一眼看穿,他嗤笑一声,犹如猫逗老鼠般缓缓走近。 “我便和你直说了,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是处理你有些麻烦罢了。” “我唯有祝你,一路走好。”说到最后,叶楼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我想好了。” 不待官员有所反应,叶楼伸手点住他的穴位,使了个眼色,示意躺尸的姜静姝帮忙。 姜静姝一个轱辘站起身,帮他准备好板凳。叶楼拿出布绫,悬到梁上,再系好结,动作慢条斯理。 官员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无法发出声音,也不能反抗。 最后,姜静姝与叶楼合力,将官员抱上了板凳,将他的头套入了白绫中,解开他的穴位,再踢开板凳…… 官员被窒息的恐惧感所支配,一张脸瞬间涨红,双手猛烈地揪打着白绫,发出无声的叫喊。一番挣扎后,动作渐渐变得无力。 姜静姝回想起叶楼同她讲起的这个官员的一切恶行,只觉心中畅快不已。 一切都是报应到了。 官员的弄出的动静有些大,不过,该布置的地方之前基本已经完成,在这之后,二人悄然离开了书房。 第62章 试探 刑部的人到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进行一番勘查后,现场的一切都表明官员是畏罪自尽,加上纸张上威胁的语句,可以得出,官员如此做是迫不得已。 火盆里有还未完全烧毁的罪证,刑部侍郎留下几人继续勘查,其余人随同去了同党的府邸。 而在刑部进行这一切之时,姜静姝已经回到房间,美美的睡了一觉。 烛火摇曳,阁楼的轩窗映出两个男子高大的身影,一人盘坐于榻上,一人则跪坐于案前。 叶楼抬起头,望向黑衣人,“头领,今晚的任务顺利完成,刑部已经按照我们给出的线索去找那人了,这一次,证据确凿,他绝逃不掉!” “嗯,”黑衣人擦拭着剑,慵懒地答道。 “说来,刑部那群人,这次应该好好感谢我们,这么棘手的案子,若不是另辟蹊径,他们未必能破……”叶楼还在兀自说着,黑衣人不知何时收起了剑,静静听着,末了,淡淡打断他, “风泠所做的一切,可不是为了得到刑部的感谢。” “是……属下明白,不仅不应图感谢,更不可让刑部知晓是我们出的手,须隐藏在黑暗中,一切以完成任务为目的。” 这话听起来,总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黑衣人没有理会,视线一转,忽而轻声问道:“她怎样?” “谁?”叶楼装傻。 黑衣人一道凌厉的目光,顿时令叶楼老实了。 “太子妃嘛,虽说是初次执行任务,但表现尚佳,处事冷静,不拖泥带水,相信往后经验足了,一定可以独当一面。” “那是自然。”黑衣人似乎有些得意。 “您说什么?” “我知道了,今夜就先这样,明日再看朝中是何进展。” “是!” 休沐日很快结束了,姜静姝梳洗完毕后,与邹琛一同乘马车去穆庄学堂。 路上,马车摇晃着,姜静姝昏昏欲睡,突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突如其来的温暖令她有所防备,正想抽出手,却听邹琛不带情绪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听紫衣说,昨夜你房中的灯亮了好久,是身子不舒服么?” 姜静姝一滞,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难辨喜怒的黑眸。 第63章 约定 姜静姝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确定自己昨夜戌时熄灯后再未燃灯,便镇静下来,开口,似是在谈论天气一般的随意。 “昨夜突然有些发冷,或许是这几天连连做噩梦的缘故罢。木桃帮我煮姜汤,这才弄得晚了些。” “连连做噩梦?”邹琛皱起眉头,“莫非……是为夫没有陪着姝儿的缘故。” “殿下,您自作多情了。”姜静姝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姝儿心直口快,说的话当真是伤人心。成婚这么久,姝儿都未曾让为夫上床,可真是狠心。” “殿下这些日子也很忙嘛,早出晚归,在东宫几乎看不见殿下的身影,看来,从前是我对殿下了解不够,殿下日理万机,却还不辞辛苦地教我武术,与我周旋,毫无怨言。值得尊敬。” 忽视掉话里的那抹讽刺,邹琛扬眉,“姝儿是在责怪为夫没有多多陪你?只要姝儿一句话,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为夫定会争取陪伴姝儿左右。因为,它们都没有姝儿重要。” 姜静姝只觉有些好笑,“殿下,现在没有外人,您说这话是在自欺欺人?” 邹琛突然被噎住,唇瓣动了动,末了,却转移了话题,“姝儿的武术近来大有进步,现在应当趁热打铁,多多练习,往后你的主要训练目标还是旨在武术课,姝儿天赋异禀,望珍惜机会。” “多谢殿下。我会努力的。” 不仅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天赋,于现在的她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加入风泠,无论如何也要在其中站稳脚,她必须要出人头地,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弄清当年安国侯府受到打压、和大哥被处死的真相。 那个黑衣人是那样与她约定的。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63章 约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章 他只属于我一人 武术课下课,姜静姝同邹琛一起舍群,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定睛一瞧,原来是崔妍。 崔妍倒是毫不犹豫,目标明确地朝二人走去。 姜静姝左右一看,发现此处偏僻,邹琛身边除了自己并无旁人。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现在,她有两个选择: 一,有责任保护自己夫君、当今殿下的性命; 二,借崔妍之手,回敬一番邹琛,出一口恶气。 甚至想到邹琛被女子近身后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模样,姜静姝有些想笑,但当崔妍走近之时,她还是下意识挡在了邹琛面前。 崔妍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的护短会这般明显,半晌,咬了咬发白的唇,“姜小姐……” “请叫我太子妃,我与殿下已成亲,想必此事,整个潼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崔妍望着她,眼中生起一抹厌烦,“看来姜小姐是在告诸世人,殿下属于你一人。” 姜静姝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上面那番话,对于她而言,嫁给太子,不是为自己所不齿的事么? 不过,这个崔家千金本就目的不纯,现下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具破坏力的武器,自己无论从道义、还是其他角度来说,都有义务保护殿下安全。 仅仅只是如此。 姜静姝如此宽慰自己,下一刻,更加坚定地拦住崔妍,“崔小姐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稍后我与夫君有事要做,若崔小姐识趣,还望先行离开。” 崔妍却不甚明显地嗤笑一声,“太子妃的醋意,可真是……” 有意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看向邹琛,“只是,殿下都还未发声,太子妃便急吼吼地站出来,若是会错了意,岂非尴尬?” 没想到崔妍穷追不舍,语气竟还如此犀利,姜静姝皱了皱眉,等待邹琛开口,没成想,对方在关键时刻,却冷眼旁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姜静姝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方才就应该躲到一旁,让崔妍冲上去,抱住他,让他犯病。 见邹琛不表态,崔妍更加得寸进尺,咄咄逼人道:“太、子、妃,”她有意拉长声调,意在讽刺姜静姝。 “我有要事禀报殿下,还望太子妃先行回避,感激不尽。” “重要的事?是上次回去后,仔细思索了一番,寻了一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法子,来向殿下再次表明心意?” 姜静姝微笑,却毫不留情面,“可真是厚脸皮。” “你……!” 第65章 情话连篇 崔妍不可置信地抬头,半晌,倚着柱子咳嗽几声,方才缓过神来。 那边“罪魁祸首”的两人已渐渐走远,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回宫的路上,邹琛的目光不时地瞥向姜静姝,令姜静姝一阵毛骨悚然。方才的热血激昂已经消退,现在,姜静姝只是尽量蜷缩起身体,让自己躲进角落。 终于,邹琛开口了,眉眼带笑,语气旖旎,“姝儿,知道么,方才的你,差点吓到我。” “……哦”姜静姝腹诽:既然她那么可怕,为何还要跟着她?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姝儿如此护着我。姝儿的心里有我,真好。”这一瞬,邹琛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姜静姝微愣,下意识看向他,只见对方脸上神情格外认真。 “殿下想多了,当时情况危急,无论是谁都会出手相助的。” “哦?那姝儿说的那番话,又是为何?” “我……说什么了?”姜静姝装傻。 “宣誓主权;我是太子妃,这件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殿下只属于我一人……” 邹琛学着她的声音,见面前女子羞红了脸,脸上笑意愈浓。 姜静姝深知说不过他,干脆别过头去,不再讲话。 说情话不打草稿。另一边,书童听得面红耳赤,实在受不住,掀起车帘,假装呼吸新鲜空气,起身,去了车辕处。 回到东宫时,已近暮色。侍女将晚膳端来时,邹琛的贴身侍从突然凑近对他说了些什么,他随即站起身,满含歉意地望向姜静姝。 姜静姝已经习以为常,点点头,表示了解,而后若无其事地吃起饭来。 邹琛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大步迈出了房门。 眼见邹琛走远,木桃忍不住抱怨起来,“殿下怎么这样,之前还信誓旦旦答应陪小姐的,现在又和从前一样,整天不见人影,结果其他人说闲话,却害得小姐背锅。” 姜静姝微微皱了皱眉,“好了,别说了木桃,不准在背后道主人不是。” 话音刚落,外边响起紫衣的通报声,“太子妃,浣衣来了,说李妃娘娘请您去做客。” 第66章 孤独难眠 姜静姝一路跟随浣衣去了慈元宫群,来到李妃的住处时,姜静姝留意了一下,此处倒是幽静,却多了几分冰冷之气。宫人们穿梭在道路之间,脸上无一不充满了严肃。 浣衣带领姜静姝来到一扇门前,伸手,做出“请”的手势,门开了,姜静姝越过门槛,木桃正要一同进去,却被浣衣伸手拦了下来。 在木桃欲浣衣交涉期间,那扇门已经在姜静姝身后关上了。 “李妃娘娘。” 姜静姝走过屏风,便看见李燕娥香肩半露,慵懒地坐在摇椅上,身边有宫女为她剥着葡萄。 乍一看,李燕娥与其他宫人好似过得并不是一个季节。 姜静姝走进问好时,李燕娥正抬手,用纤纤玉指夹起一个葡萄,放入嘴中,吐出籽儿,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姜静姝, “太子妃来了?恕我身子不适,不能起身。” 姜静姝心中呵呵冷笑,身子不适还穿这么少、吃葡萄?不过却是没与她计较。 “太子妃请坐。”说着,李燕娥又扔了一棵葡萄进嘴。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宫女头也不抬地继续剥着葡萄,环顾一圈,也没有空闲的椅子。 姜静姝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想: 这个李妃……莫不是,在刻意刁难自己? “李妃娘娘,葡萄好吃么?”姜静姝笑眯眯地问,耐心实则已快到极限。 没有人听出她话语中的冷意,李燕娥点点头,闭上眼,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好吃,当真美味。深秋吃葡萄,果然是极佳的选择。” 姜静姝挤出微笑,继续看她吃葡萄。期间,姜静姝几次想转头走开,可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最终还是忍住了。 终于,李燕娥吃完了葡萄,在宫女的侍候下洗完了手,坐起身,如梦初醒地看向姜静姝,讶异道:“太子妃?你原来还在?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碍事,李妃娘娘是长辈,等您是应该的。” “太子妃的小嘴儿真甜。”李燕娥的笑声很清脆,姜静姝却未曾在其中听到半分感情。 不等姜静姝回答,李燕娥兀自道:“这次请太子妃来,是有一物赠予太子妃,”说话间,她示意之前剥葡萄的宫女去柜子上取了一物。 “这是一个香囊,里面装有奇香,由檀香、金盏花、白芷、乳香、梅花等制成香料,可贴身携带,也可夜间系在帐子中。有安神之功效,也可预防一些疾病。是我大哥从西域带给我的。” “既然是李妃娘娘的兄长赠予李妃娘娘之物,我怎好夺人所爱?李妃娘娘还是自留罢。” “听闻太子妃近日深夜常常孤独难眠,以泪洗面?”李燕娥看着姜静姝,眼中流露出类似同情的神色,“或许,这个香囊可以稍稍帮到太子妃。” “……” 第67章 搬弄是非 姜静姝用了好久,才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挤出一丝微笑,“李妃娘娘,您看我面色红润,哪里像是辗转反侧的样子?” 李燕娥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是我冒犯了……” 不等她说完,姜静姝打断了她的话, “一直听说外边不乏有搬弄是非之人,对我与殿下的关系颇有微词,我原是不信的,不成想,现下这风言风语竟传到了李妃娘娘这儿,看来,东宫宫人的风气,该是好好整治一番。” “劳娘娘挂心,改日我与殿下再来叨扰。今日尚且有事,便先告退了。” 行完万福礼,姜静姝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这边,李燕娥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重新躺回了摇椅,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又是临近戌时,邹琛才回宫。 进了东宫,他吩咐宫人稍后将饭菜送入房中,一路直奔卧房,在紫衣惊讶的目光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外室没有姜静姝的身影,只有姜静姝的贴身侍女木桃站在屏风前,手中拿着衣物,再一看屏风后方升起的雾气袅袅,顿时明白了一切。 “姝儿在沐浴?” 一句男声突然响起,令屏风那边的两人吓了一跳。木桃瞄了邹琛一眼,随即飞快地瞥开视线,表情旋即隐匿在昏黄的烛光中,“小姐,殿下回来了!” 邹琛侧耳一听,总觉得语气颇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殿下?”姜静姝的声音有些吃惊。不过片刻,再开口,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殿下今日怎得回来这么早?宫人们一定都吃了一惊吧。” 隐隐察觉出她话语中的讥讽,邹琛来不及回答,忽而意识到,方才第一个见到自己的宫人,以及紫衣,再是木桃,无一不脸上充满了讶异。 “姝儿,你在生我的气……” “殿下,东宫的宫人,轮不到我多嘴,平常聊天、开开玩笑无伤大雅,今日却让后宫看了笑话,若再不处理,怕是日后,东宫、殿下都毫无威信可言。” 话锋一转,屏风那边,姜静姝接过衣裳,一件一件慢慢穿好,一边道:“不过——说到底,若是主人做得滴水不漏,也不会给下人们乱嚼舌根的机会。殿下如何作想?” 虽然姜静姝未指明,但邹琛不傻,结合方才宫人们脸上的神情,再仔细揣摩姜静姝的话语,便明白了七八分。登时,愧疚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正巧此时姜静姝从屏风那边走出,邹琛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半是宠溺,半是抱歉地道:“姝儿,是为夫不好。从今夜起,为夫只陪姝儿,再不会轻易让其他琐事打扰我们。” 姜静姝动了动唇瓣,正想像从前一样说些体谅他的话,让他不必在意,只需费些精力将表面功夫做好。这时,那个被吩咐端来饭菜的宫人敲响了房门。 邹琛的视线转向门口,眼神有些冷,下一刻,大步走了过去。 宫人将饭菜整齐地放置在桌上,行了一礼,正要离去,却听邹琛阴沉的声音响起,“传我命令,召集东宫上下所有宫人,我有事要说。” 第68章 极尽宠溺 很快,宫人们便在殿前的空地处集结、站好。 彼时夜已深,有些宫人们不习惯于过晚就寝,掩唇悄悄打着哈欠,很快,睡意笼罩了整个殿前。 下一刻,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吓得宫人们登时站直身子,全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看来,这东宫的杂务还是太清闲,既如此,我便明说,东宫不养闲人,更不需要无所事事且乱嚼舌根之人。即日起,东宫宫人重构,闲人一并请出东宫。” 此话一出,原先还困意十足的宫人们纷纷慌了神。对于他们来说,在这宫墙之中,只有东宫是既轻松、又体面的地方,平日无需与外人多接触,只需各司其职。 从前,殿下私下对宫人们的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怎得发这么大火,突然颁布重构的命令? “此外,”说话间,邹琛执起了身旁姜静姝的手,看到这一幕,有几个眼尖的宫人各自对视一眼,视线交流中,已明知了七八分。 而几个平日里嘴没有把门的人,更是面面相觑。 “太子妃既入东宫,便是东宫的女主人。我平日政务繁重,照顾太子妃是尔等的职责所在,亦是重中之重。当真是人闲嘴杂,易生是非,尔等好吃懒做不说,竟敢整日将主人的私事作为谈资,闲聊取乐,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在宫人们的印象中,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如此生气,一些老实本分的宫人们立即跪下,指认罪魁祸首,“殿下息怒!是他们!那几个人总喜欢传一些秘事,在东宫传便也罢了,还常常说给东宫外的人听,怎么劝也不管用,过分极了!” 在众宫人七嘴八舌之时,姜静姝转头,望着身侧的男子,清晰地看见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俊逸的脸庞被怒气覆盖。 姜静姝下意识动了动手指,身侧的男子微微一怔,紧接着,表情也变得柔和下来,他看向她,轻柔地问道:“姝儿怎么了?” 底下的宫人们刚做好被骂的准备,突然瞥见殿下的脸上再次浮现从未见到过的神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吃瓜群众又按捺不住想要分享的心情了。 殿下对这位太子妃,可真是……极尽宠溺啊! 第69章 同床而眠 “殿下别为了小人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得。”姜静姝一本正经地说道,无邪的黑色双眸充满认真。 邹琛的手握紧了几分,声音有些喑哑,“我为了谁,姝儿应当最清楚。” “……” 底下一排吃瓜群众,再次受到了暴击。 看不出来,长相温婉秀气的太子妃竟如此毒舌……更重要的是,殿下一脸的习以为常是为什么?? “你们几个,”吃瓜群众们还未回过神来,邹琛转回了头,望向那几个被指认的宫人,声音冷峻,“即日起,你们被驱逐出宫。都记住,往后谁胆敢欺侮太子妃,便是与整个东宫作对,这几个人的下场,他日将成为他的。” 话音落下,来了几个侍从,很快将那几个宫人拖离了殿前,伴随着脚步声、求饶声逐渐远去。 见此情景,余下的宫人皆噤声,畏缩着,邹琛却是不理会,径直携着姜静姝的手,转身回了房。 还是邹琛的贴身侍从挥了挥手,众人这才松一口气,各自散了。 另一方,卧房中。 姜静姝方才被夜风吹着,毫无睡意,如今,困意再度袭来,与邹琛简单做了一番告别,便朝屏风那边走去。 不成想,刚走到床边,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黑影在屏风上渐渐歪斜,下一刻,一个温暖的躯体靠近了她。 “殿下?” “既然说了从今夜起陪着姝儿,我便不会食言。” “可是……殿下,以往我们一直都是分房而睡,今夜您该不会……” “姝儿这是要将我赶走?好狠的心。” “……殿下,您……无碍吧?”姜静姝试探地看向邹琛。 这一瞬,二人视线相对,姜静姝看清了他的黑眸,其中的光芒深不见底,这样的深邃突然令姜静姝产生了一丝惧意,下意识退后了两步,膝盖却碰到床边,一个不稳,坐倒在了床上。 邹琛附身向下,双手撑在姜静姝手臂两侧,凝视着女子的脸颊,那张娇嫩的唇瓣在烛火的摇曳下,显得愈发诱人。 没有犹豫,他低头,吻了下去。 一只手阻止了她。邹琛的神思清明了一些,再看姜静姝,对方的眸中闪动着不解与惊恐。他自嘲地笑笑,站起身,淡淡解释道: “只是和姝儿开个玩笑罢了,时候不早了,入寝如何?” 姜静姝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确认道:“殿下今夜当真要在此就寝?” 邹琛点点头。 “那……我睡地上。”姜静姝实在不忍心,主要是没勇气,再理不直气不壮地提出让东宫的主人睡在地上。 何况……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与一个并不熟悉的男子在同一间卧房内就寝。 邹琛盯着她,语气不容置疑,“从今日起,姝儿必须与我同房、同床入寝。” 见姜静姝仍旧没有动弹,邹琛皱了皱眉,再次将姜静姝压了下去,“还是说,你在期待着什么?” “说什么呢?”姜静姝啐了一口,一八推开他,动作麻利地翻过身,滚到了角落。 “一起睡就一起睡,不过必须要分衾而眠,还有,睡觉就睡觉,可不许做些什么。” 邹琛没有作答,只是顺手从一旁的木柜中又拿出一床被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姜静姝辗转反侧,饱受折磨。不知过了多久,听着身边传来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又翻来覆去了一阵,这才睡了过去。 第70章 此非吾乡 清晨,东方亮起一抹鱼肚白,姜静姝难得不是在木桃的催促声下醒来,这才想起今日休沐。 睡意还未散去,昨夜辗转反侧的感觉再度袭来,她一个激灵,转过身,邹琛放大数倍的脸庞顿时映入眼帘。 姜静姝一吓,坐起身来,许是动静太大,惊醒了睡的正香的邹琛。 邹琛抬眼,看着她,“姝儿醒的好早。” 姜静姝小心翼翼道,“殿下,您一直披星戴月,不辞辛苦,现下既然有机会,就多休息一会儿吧,我……先起床了……” 话音未落,邹琛抬手,握住了姜静姝的手腕,用力一拉,姜静姝便倒在了床上,“你才是,昨夜折腾了那么久,为何不趁现在多睡一会儿?” 木桃在屏风外,听到这句话,脸瞬间变得通红。猛地揉了揉脸颊,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殿下说话愈发奇怪了,哪有折腾?不过是不习惯床上莫名其妙多一个人罢了。”姜静姝撇撇嘴,深知挣扎无用,便不再挣扎。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熟睡。 这边,邹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面前少女清秀的脸颊近在咫尺,他静静看着,看得有些痴。 自己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姜静姝,睡着的姜静姝要更可爱些,微微向上翻卷的睫毛,如新月一般的眉眼,光洁无暇的肌肤,以及小巧的鼻尖。 那张唇瓣,愈看……愈有诱惑力。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连忙收回了视线,剔除了脑中的冲动,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冷静。 …… 姜静姝再醒来时,邹琛已经不在身边了,听宫人说,太子殿下要处理政务,已于午前出了东宫。 姜静姝不禁感叹,连休沐日亦在忙碌,太子倒也是尽职尽责。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属于姜静姝与木桃的,两人尽情地玩闹着,休息空隙,姜静姝便会在后庭巩固一下武术课的知识。 或许因为昨夜被训的事,宫人们看着姜静姝的目光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敬畏,见到她会恭恭敬敬的行礼,但也不会主动问候。 姜静姝倒也乐得轻松,原本与陌生人打交道,便是她所不擅长的。何况,无论何时,东宫始终都不是她的家,她也不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东宫的主人。 用过晚膳后,姜静姝正在后庭吃水果,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太子妃,有新任务了。” 第71章 心安感 须臾之间,叶楼便将任务交代完毕。 这次的任务,是要救一个新生不足月的孩子。被绑架孩子的父亲,是朝中有名的刚正不阿的官员,大约是触犯了某些势力的利益,这次更是碰到了痛处,他们便拿孩子开刀了。 背后操纵者找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市井之徒,压根不会管孩子的死活,只想要赎金。可赎金数量庞大,一时间内难以凑成,官员一时着急,在友人介绍之下,来了风泠。 风泠的负责人听了详情,二话不说,接了任务。 叶楼说,出发时间,是三日后的子时,由于此次任务地点地处偏僻,恐会舟车劳顿,所以对体力也是一项考验。 与叶楼约定好后,姜静姝却担忧起来。不似从前,太子从今往后都会与她同床共枕,那么她该如何在不惊动太子的前提下,溜出去与叶楼会面,并且成功完成任务而不被发觉? 这个问题亟待解决。 不过,虽一直忧心着,姜静姝却也想不出合适的解决办法,或许可以用药,可总不能每一次都如此做。 转眼,便到了三日后。 子时,叶楼如约来了后庭,姜静姝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邹琛,咬咬牙,掀起被子,动作轻缓地换上衣服,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酣睡着的邹琛,悄悄跳出了窗外。 前日,她找来叶楼商量,对方弄清她的忧虑后,让她放心,一切包在自己身上。 此刻,姜静姝已经顺利与叶楼一同出了宫。虽不知叶楼用了何方法,姜静姝却并未多问,只是背好包袱,上了一早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在夜晚的街道上飞快地前行着,姜静姝望着窗外的街景,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心安感油然升起。 不可否认,与叶楼在一起时,每一次的自己都很安心,无需顾虑太多,只需做好自己、完成该完成的事便好。 今日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她加入风泠是何缘故,她绝不会忘,唯有以平常心,尽人事,知天命,不至于他日后悔,足矣。 第72章 危险的任务 胡乱想了一路,最终,马车在一处茅草房前停了下来。 “附近就是那伙贼人的老巢,要上山。这座茅草屋是用来任务完成后接应我们的。”叶楼推开了茅草房的房门,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 “怎么说?”姜静姝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里地势平缓,周边芦草有半人高,便于隐匿,下山途中倘若发生意外情况,可以声东击西。” “明白了。对方有多少人?” “先进去休整片刻,还有一炷香的山路要爬呢。一会儿路上说。” 上山的路很是陡峭,四处悬崖峭壁,有些山坡需手脚并用,姜静姝的轻功学得并不炉火纯青,只有脚踏实地地走。 在她表达拖累了他的歉意之后,叶楼只是说,如此倒可以省些气力。 一路上,通过叶楼的讲述,姜静姝对敌方有了一定的了解。 首先,对方都是亡命之徒,膀大腰圆,心狠手辣,人数大约在十人左右,不会有太致命的武器,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其次,虽是子时,但匪徒往往在此时会更加警觉,所以想趁他们放松警惕之际,偷偷营救虽是会哭的孩子,可能性为零; 再有,对方十人,深入虎穴的只有他们二人,贼人的老巢易守难攻,如若不巧,或会有人把守望风,唯有智取,随机应变。接应的人分别隐匿在山中、山麓处,假如发生意外,一定会有人接应,保证孩子的安全。 仅仅只是这些信息,也足以令姜静姝心神不宁。相比之下,前一次的官员府邸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这一次,任务的危险性显而易见。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风泠的头领,那个组织者,竟会如此放心第二次参加任务的她参与这次行动? 无意识地望向叶楼,姜静姝自嘲地笑笑。 大约是放心叶楼吧。何况风泠并不养闲人,她想立足,就必须全力以赴,证明自己的实力。 正埋头向上走着,却忽听叶楼压低声音,喊了句:“停。” 姜静姝立即止住脚步,全身紧绷,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防御。 顺着叶楼的目光看去,前边不远处就是贼人的老巢入口,有两个大汉正手持弯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姜静姝明白叶楼的难题。 这两个大汉十分警觉,要想不打草惊蛇,须远距离解决,可这两人体积庞大,如若倒下,未必不会引起屋内人的注意,到时,发现了攻击者不说,若察觉到自己被骗,一怒之下杀了孩子,到时就会前功尽弃。 眼下,必须尽快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73章 成功营救 两个大汉的身影在眼前变得模糊,脑海中灵光一现,姜静姝轻声对叶楼说道:“我们不如先将贼人引去附近的某个地方,再伺机而动?” 叶楼看着她,眼中是赞许的神色,“正有此意。” “不过有一点,如何寻找能够引起贼人警觉而又合适的范围,这个度需把握好。” 叶楼扫视四周,搬起一个石块,绕到木屋后围扔去。 返回时,见姜静姝看着自己,解释道:“木屋后方山高林密,很容易引起注意,山势陡峭,去易返难。只是不知这一来可以吸引多少贼人,且看着罢,见机行事。” 同一时刻,把守门口的两个大汉闻声探头望去,稍作交谈,其中一人进了屋,另一个朝后围走去。 看到这一幕,姜静姝的心悬了起来。倘若那人到了后围,发现只是一块石头,五大三粗些的,只当是野兽弄出的声音,万一起了疑心,里面的十余人一定会鱼贯而出,搜查附近。 正在这时,木屋门口又走出了几个大汉,寻着同伴而去。 姜静姝来不及高兴,仔细辨别一番,约莫有四人,随即,那四人之后又出来两人,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口。加上外面那一人,屋内的贼人不超过五个。 接下来,姜静姝与叶楼二人四目相对,点了点头,开始了风驰电掣的行动。 叶楼和姜静姝分别绕到两旁,解决了门口两个贼人,随后叶楼先闯入,用暗器解决了离孩子最近的两个贼人,而后拿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向了面前的贼人。 整个过程,不过是喝两口茶的功夫。 姜静姝在身后快速摸清了环境。一张草床,孩子躺在上边,此刻睡熟了,又或是贼人嫌哭喊声令人心烦,喂了些什么给孩子。 不管怎么说,孩子安静,令他们之后的行动方便了不少。 一个贼人反应过来,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具,向叶楼砍来,叶楼一闪身。姜静姝从侧方攻击,直击敌人要害。 这是姜静姝第一次杀人,血喷溅了她一脸,令人作呕的味道窜进鼻尖,她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很快将注意力锁定了屋内最后一名贼人。 正欲出手,谁知那贼人忽然高声喊叫起来。姜静姝心一颤,一时竟没有动弹。 叶楼眼疾手快,抬手,发射一发暗器,直入贼人心脏。 可此时,后围的贼人被这声高喊所吸引,开始朝木屋赶来,留给二人的时间很是紧迫。 姜静姝方才反应过来,向叶楼飞快道了声“抱歉”,上前轻柔地抱起了襁褓中的孩子。 孩子没有醒,睡得依旧香甜。姜静姝放下心来,同叶楼一起快速跑出了木屋。 第74章 表现颇佳 由于姜静姝抱着孩子,叶楼让她走在前边,一来可以掩护她,二来万一发生意外,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那伙贼人返回木屋,发现屋内一片狼藉,孩子也不见了,气急败坏,当即下令追杀入侵者。 山路难行,姜静姝又抱着孩子,渐渐地有些吃不消。可又不敢让叶楼抱,谁知道对方会把孩子扛在肩上就跑,还是怎样。叶楼也不擅与孩子打交道,于是未曾说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用言语为姜静姝打气,“这一次你表现得很棒,再坚持一会儿,很快我们就能赶到第一个接应点了。” 下山路滑,可贼人们行惯了这里的路,反而如履平地,不多会儿,他们便看到了姜静姝二人的身影。 后方突然传来几声怒吼,声音近在咫尺,姜静姝心一慌,重心不稳,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好在叶楼及时扶住他。这时,婴儿被吓醒,开始大声哭闹起来。 姜静姝望着怀里不断扭动的婴儿,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屋漏偏逢连夜雨,婴儿的哭声无疑是最佳的定位,现下,他们要想顺利脱身,变得更困难了。 叶楼朝后看了一眼,低声道:“这样,你抱紧孩子,我扶着你,咱俩一起跑。” “我……”姜静姝望着底下漆黑一片的山路,犹豫不决。 “相信我。” 短短三字,却具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却无端让人心神安宁下来。 “好。”姜静姝点点头,任由叶楼扶住了自己的手臂。 “三、二、一……” 姜静姝开始没命的奔跑起来,脚下虽不时打滑,但依然一路平稳地下了山。渐渐地,那伙贼人的身影被抛在了身后。 接应点到了,有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趁草木茂盛,与姜静姝和叶楼快速互换了位置,朝相反方向跑去。 彼时婴儿也哭累了,再次睡了过去。贼人们一时失去了寻找的方向,顺着接应者放出的烟雾弹,南辕北辙而去。 终于回到了最初山脚下的茅草屋前。此刻月明星稀,北风南吹。一阵凉意袭来,姜静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叶楼掀开车帘,言简意赅,“上车。” 姜静姝在他的搀扶下,抱着婴儿坐上了车,叶楼顺势一跃到了车辕处,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向着回城的路飞驰而去。 马车的摇晃,令婴儿睡得更加香甜。姜静姝替孩子掖好被子,想到什么,问道:“接应我们的人,会有危险吗?” “放心吧,他们自有逃跑路线。”叶楼回头应道,顿了顿,说了一句,“还冷么?” 姜静姝一愣,摇摇头,“马车里暖和多了,倒是你,坐在外边……冷么?” “我没有那么娇弱。” 姜静姝撇撇嘴,放下了车帘。这时,一句不太清晰的话语,透过车帘传入她耳中,“快五更天了,若不想明天无精打采,就在马车里歇息一下吧。” 经他这么一说,睡意顿时席卷而来。 “辛苦了……”姜静姝低喃着,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孩子,眼皮渐渐合到了一起。 第75章 是否赴约 一觉醒来,姜静姝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东宫卧房的床上,身侧之人早已离开。 一时间,昨晚的种种惊险一幕涌现脑中,姜静姝良久才缓过神,想到什么,连忙叫来了木桃。 “小姐,怎么了?您昨夜似乎没休息好,眼下都黑了一圈。”说话间,木桃眼神躲闪,神态有些不自然。 她……绝对没有想歪! 姜静姝没有在意,只是自顾问道:“今日殿下离开前,有没有同你们说什么?” 木桃侧头思索了一阵,“并无……” “哦……你先下去吧。”姜静姝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生出几分忧愁。 昨夜她消失了那么久,太子当真丝毫没有察觉? 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 这样想着,迷迷糊糊之间,姜静姝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 木桃从厨房端来温饭温菜,姜静姝大口吃完,同木桃一起去后院消食,期间二人突然想吃水果,木桃便返身去准备。 正坐在树下石凳上,姜静姝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到,附身看去,竟是一块小石头,上边裹着一张纸。 心下一动,姜静姝拾起石子,展开纸,快速扫了一眼。 果真是叶楼写给她的,上面说道:清官想亲自向他们答谢,请他们务必赴约。 姜静姝皱了皱眉,往四周看去,下一刻,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到了姜静姝面前。 “你既在附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姜静姝皱眉问道,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还不是你的侍女一步不离,这才出此下策,谁曾想,刚写好纸条,她又走了。”叶楼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信上所说,我们昨日救下的婴儿之父,想答谢我们?” “正是。” “你去不就好了?我的身份……终究有诸多不便。不过话说回来,昨夜之后,事情怎样了?” “想必你是才醒来罢。”叶楼一脸的嫌弃,“真是懒。” “说、重、点……” “昨夜那几个贼人,被我们的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决定分开行动,当然是被一一……” 叶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所以……那伙贼人的老巢,也被端了?” “没错,端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后患。” “如此也好,世间从此少了一伙恶势力。” “说来,清官的答谢宴,你是否赴约?” “我一定要去么?” “若不是紧急,我会这时候来找你?那清官也真是一根筋,都说了我一人前去,可他偏说听说昨夜参与行动的还有一位英雄,望务必赴约。要不,日后他贴上公告,重金寻人。” 说话间,叶楼抬眼,上下打量了姜静姝一番,直看得姜静姝有些发毛,这才道:“这样,你稍微易容一番,扮成男子模样,我再带你前去。” “易容术我不会……” “我会。”说完,叶楼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你的卧房在何处?带我去。” 第76章 雅致之地 “你认真的?”姜静姝盯着叶楼。 “快点。” “你……”姜静姝原本想说,你确定不会被发现之类的话,想到他确实有把握不被发现,顿时泄了气,嘟囔道:“你很有勇气。” 叶楼回以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这边,两人悉悉索索地从后院回了房间,姜静姝出了门,正巧碰到端着水果要去后院的木桃,叮嘱她道:“水果归你了。我有些事继续处理,你守在这儿,这段时间切记勿让任何人接近卧房。” 木桃虽然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姜静姝很快折回了房间,叶楼已经准备充分。姜静姝望着他手中的工具,还有些疑虑,却被叶楼一把按到座椅上。 …… “好了。”听到这句话,姜静姝抬眼,鼓足勇气朝铜镜看去,只见镜中映出一个儒雅的清秀书生模样,五官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更锐利男相了一些,乍一看,竟真有几分蛊惑人的意思。 “走吧,时候不早了。” “今天就去?”姜静姝皱了皱眉,“这么赶?” “都说了,宴请我们的人很着急。” “那……走吧。” - 出了宫,马车停在一处不甚繁华的小巷口,二人坐上马车,车夫一扬鞭,马车在密集的街道间穿梭,最后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正门檐上牌匾上的“汪”字,预兆了这座家宅的主人姓汪。 侍从上前询问一番,返回通报了一声,很快,一个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身着官服匆忙走来,身后还有一衣裳朴素的妇人,怀中抱着孩子,亦步亦趋。想必是清官的夫人。 看到叶楼与姜静姝,清官拂去面上的倦意,笑道:“多谢两位壮士费心营救,方使我儿平安归来,千言万语,难以言谢。” 姜静姝摆摆手,学少年音说道:“不足挂齿。” 见叶楼没有做声,又闭上了嘴。 只这一眼,一向观察细致的清官便明白二人的从属关系,偏向叶楼,做出“请”的手势,微笑道:“承蒙二位壮士不嫌弃,光临寒舍,地方不大,也无声色,唯有酒水以招待,以示谢意。” 尽管清官将自己的宅子描述得一无是处,可姜静姝越过门槛,走进中庭,还是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清泉流水,翠竹墨梅,和着虫鸟之声,十分雅致。 三两侍女正着素衣,悉心照顾着花坛中的花卉,四周虽无激烈的颜色,一眼望去倒也十分舒适,令人心旷神怡。 姜静姝偷偷看了叶楼一眼,见对方目不斜视地走于前方,不由撇了撇嘴,心道:没有情趣的人。 清官停下脚步,侧身,顺着他指明的方向,姜静姝二人看见里面设有坐席。宴客之地到了。 第77章 是何感情 姜静姝正,忽听有小厮进来通报:“太子殿下登门。” 太……子殿下?!姜静姝一口饭差点呛到,囫囵吞咽下去,匆匆找借口从偏门离了席。 躲到后庭角落的姜静姝,站在花草之中,开始思考起人身。 按理说,太子登门,他们也未必会碰到,即便是碰到,对于成功易容的她,太子未必会一眼认出。 所以,她何故要仓皇逃离……这么慌张,之后一定又会被叶楼笑了。 不清楚里面情况的姜静姝,始终没有勇气再回到席上。不知过了多久,叶楼寻了出来,见她坐立难安的模样,嗤笑道:“真是胆小。太子并未入席,汪刺史在正厅接待太子,我倒是没想到,你溜得倒是快。” 顿了顿,又道:“因与贵客有要事相商,汪刺史向我们表达招待不皱的歉意,示意你我用完餐后可自行离席。” “那……我们现下便走罢。对了,有没有可以另外出府的路?” “为何要另寻出路?”叶楼傲慢地反问了一句,强行拽着她朝前路走去,“天色不早了,你回去还需洗漱,再不快些,到时露出破绽,可别怪我头上。” 姜静姝一脸不情愿的被叶拽离了汪府,离开前,叶楼还携她郑重地向送别的夫人道了声谢。 正厅正好在大门正南方,邹琛察觉到门口处有动静,隔着前庭望了过去,看到大门外一个坚挺、一个瘦弱的青年背影双双离去,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与汪刺史交谈着。 “殿下,今日与您一叙,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殿下当真雄才伟略,我替城外那些受苦的百姓谢过陛下了。” “汪刺史过奖了,在下一直关注城外百姓之事,苦于想法无处实施。难得汪刺史今日有这份心,得力于汪刺史的执行,想必自此之后,城外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平平安安。” 二人又寒暄客套了一阵,谈了些政事,发现对诸多事情的看法近似,于是约好来日再叙。 此时,一弯新月悄然东升。另一边,东宫卧房中的姜静姝,刚将脸上的妆容洗净,与木桃吃着白天从后厨拿来的桃,一边站在亭中赏月。 姜静姝仰头,看着空中那轮皎月不由有些出神,耳旁忽然传来木桃犹疑的声音,“小姐……您如今对太子殿下,心中又是何种感情呢?” 第78章 并不好受 姜静姝微愣,半晌才眨了眨眼, “我知道你为何会这么问。最初,我是抱着抗拒的心态,反感与殿下,与东宫有关的一切。我也清楚,我与他之间,由一条利益的线连接起来。不过,他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所以,我只有回答你,如今我对殿下不再有诸多成见。至于感情么,既然是联姻,各取所需罢了,又何来的情感。” “可是……我觉得……”木桃正说着什么,突然惊慌起来,“啊,殿下……” 姜静姝一怔,扭头看去,只见邹琛正立于树下,树叶的阴影将他的脸庞分割成数份,黑暗笼罩之下,那双如夜的眸中神情难以分辨。 “姝儿,回宫途中,我便发现,今夜月色很明亮,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如此皎洁的弯月了。” “是啊,澄澈得仿佛可以窥探月宫,还有嫦娥仙子和她的玉兔。” 见此,木桃知趣的悄悄退了下去。 姜静姝继续吃桃,邹琛忽而开口:“姝儿当真觉得,我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 这句话来得十分突然,毫无征兆,姜静姝一时无言。末了,她将桃核放下,并未直视他,轻声道,“殿下觉得,你我之间,是何关系?” 这回,轮到邹琛沉默了,但这份沉默并未持续太久,他侧头,认真地望着姜静姝姣好的面容,肯定道:“我以为,我与姝儿之间,是共进退的夫妻关系,事实不也是如此吗?” “殿下总说我伶牙俐齿,殿下才是真的伶牙俐齿。”姜静扬了扬唇,“共进退的夫妻关系,事实确实如此。” “姝儿……” “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若殿下有闲情,便继续赏月,我先回了。”说完,姜静姝转身,留给邹琛一个冷漠的背影。 离开了后院,姜静姝的心中却被罪恶感充斥,他们对外虽以夫妻相称,是同床共枕,可她却有诸多事瞒着他,如此下去,往后,两人的隔阂只会愈来愈大。或许,太子也有很多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秘密。 明明不应该在意的,可为什么,心里很不好受? 原本在成婚前,她就已经明白会是这种结局了。 第79章 出宫玩咯(上) 回去之后,姜静姝很快便上床歇息了。至亥时,东宫基本都熄了蜡烛,邹琛也没有出现。 如此,姜静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毕竟他们二人之间隔阂太深,彼此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恢复到最初那般,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心底深出为何会有落寞的感觉呢? 由于前夜的劳累,姜静姝一连几日,都睡意绵绵。 这一日,好不容易感觉有所恢复,姜静姝刚用完早膳,便听紫衣说,公主来访。 有好些日子未见到杜若了。自从与太子成了亲,姜静姝同杜若之间反而不太亲近了,在学堂中也甚少往来。说到底,这之间是因为姜珣的缘故。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姜静姝渐渐也已想开,从最初的难受,中途的自欺欺人,到现在的淡然处之。 一见到姜静姝,杜若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静姝~” 于姜静姝而言,这张笑脸十分熟悉,任谁看见,都很舒心。于是姜静姝也报以淡淡的微笑,“杜若。” 姜静姝的回应,令杜若立即感觉到,自己与姜静姝之间那层莫名的隔膜似乎变淡了不少,一开心便显现出一贯的孩子心性,全然忘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和在人前需要端的架子,亲昵挽起姜静姝的手臂, “静姝,我来之前向父上报备过,难得休沐还得闲,咱们今日出宫玩罢!” “真的可以吗?”闻言,姜静姝眼前一亮。 这些日子,紧张的任务加上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令姜静姝不胜其烦,也压抑了心性许久。 她原本,便生性爱玩闹呐。 “当然!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 杜若眼神示意远处的侍女,拉着姜静姝朝东宫墙外停着的马车走去,木桃随即跟上,一行人,便这样踏入了出宫之旅。 一个人在闹市玩,即便有侍女相伴,可与好友一起,便是大不相同的感觉。 出了宫门,杜若显得更加兴奋,掀起车帘,望着窗外的景象,不时发出感叹声。 姜静姝完全可以体会她的心情。毕竟,身在宫中,与安国侯府的区别很大。要想出宫,需经过重重门禁,想要溜出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作为公主,平日里出了上学,便是待在宫中,也难怪她会如此激动。 望着杜若满溢幸福的侧脸,姜静姝的心不知觉间变得柔软下来,启唇,轻声问道:“杜若,今日有很想去的地方么?” 第80章 出宫玩咯(中) “酒馆!”杜若不假思索。 “扑哧。”姜静姝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们的小公主原来还有这般潇洒的一面,真的要饮酒?” 杜若蹙眉想了想,煞有介事道:“去酒馆也未必要饮酒吧?我去那边走走看看,贴近生活。” 姜静姝继续忍笑,“好,咱们今日好好贴近生活。说来,长这么大,我只去过一次酒馆呢。” “静姝,你去过酒馆?快和我说说,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杜若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十余年的人生里,唯一去过一次酒馆是在六岁那年,自此,与太子不打不相识,结下了不解之缘。 小时思绪单纯,做事无需考虑太多,向来由着自己的性子,为此,家中兄长批评了她多次,现在长大成人,反而背负种种,瞻前顾后,当真累极。 倘若人生可以重来,她从未见过太子,人生的轨迹是否也会截然不同? 或许,大哥不会死,安国侯府不会动荡不安,而她也无需刻意隐瞒心性,可以继续顺着自己的心意,活出自我。 “静姝?静姝?”杜若的声音将姜静姝唤回了现实中。 “抱歉,我失神了。酒馆么?其实和其他地方大同小异,硬要说的话,大约……是多了一丝烟火气吧。” “原来如此。”杜若认真地点点头,“总之,很快就能到酒馆了,到时一切就都揭晓啦。” …… 今日是休沐,酒馆中自然少不了客人,诗人在墙上题诗,以证明自己曾到过此地,顺便为自己做一番宣传,市民高高兴兴地同好友喝着酒,猜着拳,亦有三两儒生,坐于二楼廊前,各自为自己的政见与治国理想,争辩得面红耳赤。 姜静姝点上一壶花酒,和一些甜食,静静地看着周围,只觉十分熟悉亲切。 虽相隔近十年,可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变化。 出了酒馆,杜若向姜静姝感叹道:“原来酒馆是这般模样,确实,很有人间烟火气。” 姜静姝闻言,微微笑了笑,道:“杜若接下来想去何处?这一带我有些熟,或许可以做一个不称职的向导。” “嗯……花鸟市场吧!我的阁间养了一只鹦鹉,黄绿相间的毛发,可爱极了。可是它形单影只,我想再买一只回去同它作伴。” “花鸟市场……”姜静姝思索了一番,望了望前路,“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应当是城西,花鸟市场在城西与城东交汇处,继续向西南方向走,正好会经过一条小吃街,那里还有不少异域来的新奇玩意儿呢。” “新奇玩意儿?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第81章 出宫玩咯(下) 走出美食街,一行四人手上拿满了小吃。 小吃街附近还有很多小玩意儿:会飞行的机械小象,做工精美的波斯地毯、用沙土做出的潼安城观览图。沿途还观看了一些诸如喷火术、走高跷、训猴儿之类的演出。一路走走停停,几个年龄本就不大的小姑娘玩得十分尽兴。 “吃饱喝足,接下来的目的地——花鸟市场!” 姜静姝兴致勃勃地走在前方带路,杜若拍了拍手,一脸喜悦。加快脚步走到姜静姝身边,说道:“静姝,你知道吗?今日是我第一次玩得这么尽兴,也让我更加了解民间的缤纷多彩,真有些不想回宫了呢,若可以日日流连在此……” “从前下凡的织女,大约就是这样的想法吧。” “静姝,你取笑我!”杜若作势打了姜静姝一下,眼中却满是笑意。 “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有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若真要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来到民间,或许更加需要勇气。再者,我们与家人荣辱与共,我们必须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 见杜若垂下眼帘,姜静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对不起,今日这么高兴,我不该说这些扫兴的话。” 却见杜若忽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姜静姝,“不,静姝说的有道理,我们始终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家,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们也有需要完成的任务,不可以不负责任。” 顿了顿,她讪讪一笑,“其实,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发发感慨罢了。毕竟,这样绚烂的生活,对于我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 二人说着,转眼间到了花鸟市场入口处,正欲进门,突然,一个试探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姜小姐?” 当姜静姝转过身时,罗书怀的容貌映入她眼帘。 “不对……太……子妃。”对方的声音似有些苦涩。 杜若知道些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也知道罗书怀对姜静姝的心意,为了缓解尴尬,她语气轻松地道:“罗公子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花鸟市场?” “只是突然起了兴致罢了。好巧,公主殿下。” 说话间,罗书怀的视线几乎一直停留在姜静姝身上,更易让人产生联想,他话里话外,指的是与姜静姝很有缘分。 姜静姝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扭过头去。 杜若瞥了姜静姝一眼,笑道:“罗公子,站在外边说话多无趣,罗公子准备买些什么?” “买些可供观赏的植物,放回房间也会赏心悦目。” “真不巧,我们准备去鸟市,那么罗公子,我与静姝便先行一步。” “不急,在下本打算在花市之后再去鸟市,既如此巧,不如同行。” 姜静姝见识过罗书怀尬聊的本事,此刻,她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别处,杜若没办法,只得道:“……呃。那……罗公子请。” 第82章 尬聊升级 入了鸟市,里面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气氛又十分压抑,杜若干脆带侍女溜到别处,只剩下罗书怀和姜静姝,以及二人的侍女随从。 被人群推挤着,姜静姝偶尔会与罗书怀有肢体接触,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无奈人着实多,想加快脚步都不行。姜静姝便左右张望,假装一切正常。一旁的罗书怀瞅准时机,不死心地开口了:“太子妃,好久不见,您身体如何?” 姜静姝嘴角抽搐了一下,良久,扭头,“罗公子,您不觉得,这样的语气很像问候家中长辈?” 罗书怀一时无言,好久,垂下眼帘,低声道:“是在下失礼了。” 这番对话之后,气氛再次陷入沉寂。 到最后,木桃受不住,同罗书怀的随身侍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待回过神时,只余姜静姝与罗书怀二人走在一起,前前后后,都没了杜若和木桃的身影。 姜静姝在心中腹诽道:回去一定扣木桃一个月的夜宵。这时,罗书怀又说道:“殿下一向忙碌,这些日子,他……没有怠慢你吧。” 姜静姝立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毕竟自从她与太子成亲以来,大家纷纷变着法的试探她,外边有关她与太子殿下感情的猜测和谣传,亦是满天飞。 她已经被问得厌烦了。 “多谢罗公子挂心,殿下虽忙碌,但时间安排一向合理,我们相处得很好。” 回答的很巧妙,既避开了敏感点,亦不让人误会。 “原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罗书怀的声音渐渐变小。 “静姝,你看!”杜若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镀金笼子。 姜静姝强迫自己忘记方才的尴尬,笑道:“鹦鹉?这下宫中的那只小鹦鹉就有伴了。” 杜若兴致勃勃地描绘起两只鹦鹉的将来,“往后它们可以一起练习说话,一起玩耍,相伴而眠,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姜静姝点点头,视线无意中落到罗书怀身上,却见对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她一吓,连忙收回了目光。 几人又逛了一圈鸟市,鸟市后方有一条通道,直接去往花市,姜静姝向罗书怀行了一礼,对方还礼,她又道:“天色已晚,我同公主还需赶路回宫,便先告辞了,罗公子慢慢观赏。” 不等罗书怀回答,她若无其事地转身,继续同杜若有说有笑着,直到走出鸟市,方才感觉轻松不少。 第83章 再遇韩王爷 走回停车的地点,已是傍晚。数九的申时,天空一片灰白,大街上满是来往行人呵出的热气,空气仿佛结起了冰,但丝毫不影响街道上繁华的景象。 若是在宫中,这个时间,自己大约会睡意绵绵,百无聊赖吧。 姜静姝和杜若不约而同地想。 刚走到马车旁,小巷中出来一个神色匆匆的行人,一没注意,撞上了姜静姝。 姜静姝看向他,有些惊讶地挑眉,“韩王爷?” 今日的韩澈身着便服,虽依旧是绫罗绸缎,人却不似平日精神,头发未规整的束起,只是微微绾起一髻,其余在脑后随意披散开来,整身上下多了几分邪肆慵懒之感。 “太子妃?呵,真巧。” 那声呵听不太真切,姜静姝正琢磨他话中是否带有讽刺,下一刻,对方却毫不客气,掀起车帘一角,快速钻了进去。 杜若同姜静姝对视一眼。 于杜若而言,韩王爷始终是长辈,面对这种情况,不好出面。姜静姝则无需顾虑太多,原本这个韩王爷带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气势太过咄咄逼人,她们没有理由要帮衬他。 于是,姜静姝刻意提高了音量,“韩王爷,您坐入我们的马车中,是何用意?” “嘘……”坐在马车中的韩澈听到她这么大声的问话,脸气得有些变形,“还望公主和太子妃可以助我……” “太子妃?”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声,打断了韩澈的声音。 姜静姝闻声扭头望去,看清来人时,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今日可真是巧,韩王爷,滕昱,都同时出现在此处,看来,这里似乎在发生着些什么。 “见过公主殿下,太子妃。”滕昱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焦急地问道,“二位可曾见过韩王爷?方才在下亲眼见他朝这个方向走来。” 想到此刻躲在马车中不敢出声的韩澈,姜静姝心里只觉十分解气,又想继续捉弄对方一番,故意问道:“滕公子这般着急,莫非与韩王爷有赌局,被赖了账?” “可不是,在下与韩王爷因公事出勤,结果在处理一处问题时意见不合,起了争执,韩王爷便说随我去,自己先行离开。执行公务期间,如此当真令我为难。” “哦?” 听到此处,姜静姝已经没有继续细究的打算,可滕昱却径直说了下去:“事关安国侯府。说来,也是太子妃的娘家呢。” 一时间,姜静姝的心仿佛吃了一记重锤,眼前有些眩晕,她有些站不稳。 “恕我多言,安国侯府……所为何事?” “静姝,你无事吧?”杜若在一旁轻声问道。 姜静姝摇摇头,心却跳得飞快。 这才不过几日,自己猜与太子联姻,安国侯府便再生动荡,为何?! “也是些沉疴积弊。近期,有人检举当日安国侯府大公子姜珏谋反时的残余势力至今仍藏匿于侯府之中,陛下下令彻查此事。” “为什么……” 姜静姝喃喃道,情绪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杜若察觉到不对,忙用手一指,“韩王爷在马车中。” 见已被揭穿,韩澈只得现身,出来时,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裳,神色已恢复往常。 两人交流了一阵,似乎达成某种和解。姜静姝全然没有听入耳中。世间的一切,仿佛在此刻都已离她远去。 说到最后,韩澈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姜静姝一眼,而滕昱则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公主殿下和太子妃回宫小心,今日在下先告辞了。” 第84章 病因 回到东宫时,天已全黑。姜静姝坐在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 直到现在,她依然无法从深深的恐慌和无力感中逃出。安国侯府是她唯一的寄托,无论出现任何问题,对她都是极大的打击。 屏风外隐约传来木桃的声音,“殿下。”紧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邹琛来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不说话。 饶是脸皮再厚,姜静姝始终不太自在,终于,她将视线移向了邹琛,却只是平淡似水的说了句:“殿下今日回来得好早。” “是你一直久坐窗前,不知现在几时。” “不是酉时么?” “错了,是戌时。” “戌时……” “夜间人思绪混沌,易胡思乱想。所以,现在该睡了。” “多谢殿下关心。殿下日夜辛劳,还是早些休息吧。” “你只知我不可被女子近身,可知这病的起因?”邹琛突然话锋一转。 姜静姝摇摇头。 “这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要从九年前说起。” “九年前?”姜静姝皱了皱眉。 “说来也是不巧,九年前的一天,我照例去酒馆参与儒生们的政事议题,却遇见一个丫头,那丫头蛮横无理,还冲撞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十分不喜,可不知为何,偏答应了她去比试爬墙的本领。她凭借小聪明赢得比赛,我轻功熟练却败在她手中,自然不服。她竟冲向我,将我扑倒在地……当时身体极度不适,回宫后,我渐渐察觉出不对。最后弄清病因,竟是因为她,才患上这等顽疾。” “那个人……是……” “说实话,在那之后,我气了她很久。都是她害我落下这种病根,受人嘲笑,叫父皇母后为我担忧,可九年后再见时,她气质温和内敛了许多,却依旧掩盖不去古灵精怪的本性。” “原来……是因为我……” 姜静姝低下头去,声音极轻,几不可闻。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轻轻抬起,对上了邹琛那双深邃的黑眸。对方一点点凑近她,用暧昧旖旎的语气说道:“现在知道了真相,就没有一点想要补偿我的念头?” 姜静姝紧紧盯着他,忽然,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要同我联姻,实则是为了报复!” “……” 被她气到噎住的邹琛,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她的头。 “我说的不对?要么就是……我是你唯一可以选择的人,所以你就以报复的心态,拉我下水!” “笨蛋,假如我说,是因为我认定了你,想与你共度余生呢?” 这句话很朴素,却不知为何,令姜静姝平静如死水的心掀起了一丝波澜。 她望着面前之人,试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蓦地,下巴一痛,鼻尖被温热的呼吸萦绕,下一刻,柔软的唇瓣贴上了她的唇。 第85章 罗公子来访 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发芽,姜静姝连忙抬手,在那感觉继续蔓延之前用力推开了他,好在对方未再继续强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姜静姝被邹琛盯得有些发怵,别过头,道:“殿下,还有别的事么?” “姝儿,明日同我去一个地方。” “何处?” “出宫。” 姜静姝启唇,本想问为何,最后只是垂下眼帘,乖顺地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姜静姝刚洗漱完毕,紫衣便走了进来,对姜静姝道:“太子妃,殿下已经备好马车,在东宫外等您。” 姜静姝嗯了一声,戴好最后一根银簪,在木桃的陪伴下走了出去。 马车摇摇晃晃着,最终停在了一间当铺前。 姜静姝向邹琛投向疑问的目光,邹琛只是留下一句“车内等我”后,下车,进了当铺。 片刻后,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钥匙。 姜静姝不问,他亦不说,马车继续在喧闹的街道中行进着。 另一边,崔府。 今日是休沐日的最后一天,崔妍从外边回来,径直走向客房,敲了敲面前的木门。下一刻,门打开,姜珣的身影显现在门后。 “姜琼,你成天都待在房中,可不是办法,不出去走走吗?”崔妍一边说,一边去拉她,“至少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去哪?” 姜琼挣开她,将门关上。 “你既不愿出门,就去花园吧。” 两人朝花园方向走去,一路上,几乎都是崔妍一个人自言自语。给她讲述外边的风景,或是听到的奇闻。 见对方兴味索然,崔妍叹了口气。 自从姜琼离开安国侯府,来到自己家客居后,就一直无精打采,丝毫不像碧玉年华的女子。 突然想到什么,崔妍眼前一亮,故作神秘的凑近姜琼,说道:“姜琼,你猜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谁,你一定猜不到。” “遇见了谁?” “安国侯府三小姐,你的三妹,如今的太子妃。太子殿下也在,两人一起进了一家客栈!” 听到那个名字,姜琼的身子一怔,眼前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不过很快,她便又低下头去,“哦?这样。” 看着她这幅样子,崔妍恨铁不成钢地皱起了眉头,正想说些什么,贴身侍女小跑了过来,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吏部尚书府的罗公子要来拜访崔公,崔公叫奴婢向小姐说声,替他将书房内的长盒取出。” “罗公子要来?”崔妍有些惊讶,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去取。”一边对姜琼道:“我要去书房,姜琼你随意就好。” 由于有些匆忙,崔妍没有发现,姜琼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头一次散发出了光彩。 罗公子要来…… 姜琼心中被欣喜所充斥,下一刻,她攥起手,复又松开,打定主意,慢慢向着正厅走去。 第86章 蹲墙角 罗书怀到正厅时,崔公已在座上等候,才与崔公寒暄一番,便瞧见崔妍捧着盒子走了进来。 “崔小姐安好。”罗书怀一收折扇,笑道。 崔妍头也不抬的道:“罗公子见谅,我手持长物,不便还礼。”一边说着,将长盒放置桌上,“我还有客人,便先告辞了,罗公子与爹爹慢聊。” 罗书怀并不介意,依旧笑着,点点头。 崔妍离开正厅,又原路返了回去,却不见姜琼的身影,只当她是回了客房,便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另一边,正厅外,姜琼的身影悄悄出现在角落处,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坐着的罗书怀,愈盯着,愈痴迷。 其实,罗书怀与崔公相识已久,私下里一直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拜访的多了,崔妍也就习以为常,而罗书怀将崔妍当妹妹看。再上门,二人之间也无需太多客套。 现下,罗书怀与崔公相谈甚欢,崔公拿出长盒递给他,说道:“这是文房四宝一套,你平日虽练习兵法甚多,却也莫要疏于理论知识的巩固。” 罗书怀接过长盒,正要道谢,突然听到外边传来动静,不由看去。 原来,姜琼一直悄悄蹲墙角,让过来侍奉茶水的侍女吓了一跳。而此时,两人之间的谈话,引起了罗书怀的注意。 乍一看,面前女子的面容似有些熟悉。罗书怀在脑海中搜索着,却怎么也记不起。 崔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道:“原来是姜小姐,这便是小女所说的客人。安国侯府二小姐。” 安国侯府二小姐? 被一点拨,罗书怀突然想起那一日的场景。 还是在三小姐未成为太子妃之前,一日他去舍中寻她,却莫名听到一句,自己总是去找三小姐,将二小姐置于何处,二小姐伤透了心之类的话。 当时自己并未放在心上,现下想想,当真是奇怪极。 还有……安国侯府二小姐,此刻为何会在崔府? 见自己已经暴露,姜琼索性上前,问好道:“罗公子……” 她低着头,攥着一角,一副紧张的模样,可眸中,在迟疑之下却隐匿着兴奋。 “姜二小姐是否与小女走散?小女方才放下礼物便去找姜小姐了。” 崔公短短数语,却让姜琼不知说些什么好,这一刻,她局促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快,崔公只当一切未曾发生,继续同罗书怀讲起了新的话题。 而罗书怀也只是短暂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随即投入了话题之中。 姜琼咬了咬唇,盯着侍女进去侍奉茶水。最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转身,走离了正厅。 第87章 找出内奸(上) 再说邹琛与姜静姝,二人出了客栈后,又上了马车,继续沿着西北方向行去。 马车中,姜静姝看着邹琛放置膝上的盒子,欲言又止。最后,她将脸别了过去,掀开车帘,却发现,前方不远处便是安国侯府。 注意到姜静姝的异样,邹琛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启唇:“既然到了侯府,为何不回去看看?” “殿下接下来要去何处?” “不急,今日之事已做完,姝儿且去,我在车内歇上一歇。” “多谢殿下。”姜静姝垂眸。 邹琛只是浅笑。 来到安国侯府前,小厮一看到她,连忙返回,四处喊道:“太子妃来啦,太子妃来啦!” 不出片刻,季淑华、小妹就来到了大门口迎接姜静姝。季淑华嘘寒问暖了姜静姝几句,期间,小妹姜琚用一贯的崇拜的目光看着她,姜静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姜琚又闹着想与姜静姝玩,姜静姝解释道:太子殿下还在外边等待,她不可留下太久。姜琚只好放弃。 与娘亲小妹告辞后,姜静姝径直走向后院,打算从后门处离开。就在此时,凉亭中,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感受到门口有人,姜珣转过身,这一刻,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 只是片刻,姜静姝继续朝前走,在走过凉亭时,姜珣蓦地站起身,仓促问道:“你还好吗?” 姜静姝停住了脚步,但并未回头,云淡风轻地答:“一切都好。珣哥哥呢……同公主相处得如何?” “……” 姜珣的心被刺痛了,此刻,他的黑眸中夹杂了难言的悲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字。 突然,姜静姝无意中看见,后门开着一条缝,一个侍女在和谁人说着话。 姜静姝上前几步,方才看清,门外那人竟是滕昱。 未待姜静姝继续上前,那侍女结束了对话,将后门掩起,才转身,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你在同谁说话?” 在同一瞬,姜静姝也看清,这侍女正是在碧叶死后,顶替其职、侍奉二姨娘江鸿江氏的胡雁。 “回太子妃……是一位公子迷路了,来向奴婢打听路线。” “哦?”姜静姝心生狐疑。 自己一定没看错,那人正是滕昱,按理说……滕昱最近在着手安国侯府之案,为何要假装迷路?莫非另有打算? 再看胡雁,低着头,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果然……越想越不对劲。 姜静姝出了后门,沿着小路返回到马车旁。路上,想起这一事,便原封不动描述了一番,说与邹琛听。 说话间,姜静姝骤然想起,那几日,侯府发生了很多事。江氏使手段害死碧叶,被爹爹将计就计,除名了江氏,按爹爹的话说,江氏身后极有可能有靠山,原本是想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却不了了之。 而彼时罗书怀向爹爹提亲,被二姐得知,质问自己时,胡雁亦在。仔细一想……胡雁又是何时来侯府为奴的? 看来日后需找个时间,仔细问一问爹娘。 这边,邹琛略一琢磨,大约知道她所虑为何,勾唇,神秘地道:“姝儿可愿与我做个约定?我有办法,帮你找到安国侯府的内奸。” 第88章 找出内奸(下) 又上了十日学,待休沐日到来时,姜静姝一早便被邹琛拉出了门。 在路上,姜静姝得知,邹琛这几日已准备好一切,稍后自己只需看一场戏。 姜静姝盯着窗外,陷入沉思。 她不傻,心底多少有了答案。安国侯府远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平静。有内奸再正常不过,可是,她害怕的是……知道那个潜伏已久的内奸是谁。 还是小时候单纯,大人会尽力保护自己,孩子接触到的都是这世间最纯粹的。 一路想着,思绪混沌不已,直到车夫的声音响起,唤回她的思绪。 “茶馆已到。” “茶馆?”不是安国侯府么? 似乎猜到她所想,邹琛淡淡解释道:“戏场在这里。” 进了茶楼,姜静姝同邹琛坐入了二楼的一间隔间。邹琛点了一壶普洱茶,慢条斯理地饮用起来。 既然说好要看戏,姜静姝便也既来之则安之,静静地品尝起茶水。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突然传来门被推开的摩擦声,而后是交谈的声音,姜静姝放下茶杯,仔细倾听着。 对话内容有些听不真切,可声音却颇有些耳熟。下一刻,邹琛站起身,上前,轻轻移开了一块装饰用的木板。 如此,隔壁隔间的情况瞬间便可窥探一二。 姜静姝还是第一次做这等偷听墙角的事,在邹琛视线的“鼓励”下,她屏住呼吸,凑近看去。 屋内的布置很雅致,一女子背对着她而立,还有一男子坐于对面,那女子转身之时,姜静姝看去了她的面容——正是胡雁。 这一刻的胡雁,一改平日在安国侯府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姿态,身形动作多了几分干净利落,她转身,向着进来的男子问好。 门口的男子脱下鞋,走入,来到靠近门的一侧坐下。 竟是韩王爷,韩澈。 而对面静坐于案前的男子,是滕昱。 看到这一幕,姜静姝的心沉了下去。 接下来,只见胡雁毕恭毕敬地向韩澈讲述着些什么,一旁的滕昱偶尔开口,作出回应。 滕昱与韩王爷共同办安国侯府一案,相约茶楼也是正常,可若胡雁是那个间谍,她为何会与他们同时坐于此处相商? 直至此刻,姜静姝依然试图在心中说服自己。 除非……滕昱从最初,便与韩王爷属同一阵列。 种种场面在姜静姝眼前浮现。这时,邹琛在她耳旁轻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姜静姝踉跄了一步。 “滕昱乃吏部尚书之子,二皇妃的兄长。” 姜静姝将木板推回原位。邹琛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殿下,您事前一定与家父商量,联手演了这一出请君入瓮的戏。只是,究竟是何等情报,竟然韩王爷这么大的鱼都上了钩?” “自然是事关安国侯府的‘罪证’。” “安国侯府有何罪证?” “罪证重点不在真假,而在是否可以引鱼儿上钩。” “可倘若他们成功了呢?安国侯府莫不是要蒙上不白之冤?” “姝儿大可放心,我与侯爷早已安排好一切,即便这次不能一击即破,也必有退路。” “……那烦请转告爹爹,胡雁留不得。” “想必侯爷此时已知道事情始终。” “我……累了,想回去。” - 翌日,姜静姝正在东宫午休,却听到消息,胡雁昨日莫名离府,一夜未归,早晨,有人报案,一名与胡雁面容一致的侍女模样女子,死于东市的一个角落。 狐狸再狡猾,也不比政客。 姜静姝疲惫的将手抚上前额。 明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为何,心还是会忍不住抽痛? 第89章 表白遭拒 这天,穆庄学堂第一节课程刚结束,姜静姝眼尖地发现,姜琼出现在了门外。教授曾说过,若姜琼再不来,学籍可就不保了。时隔多日的再见,令姜静姝有些惊喜。 可再一看,对方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姜静姝也就按捺住心中想说的话,为下节课做起准备。 姜琼走进教室,径直走向崔妍的坐席,二人进行一番短暂的交流后,又出了门。 待姜琼走出课室,学生们各自窃窃私语。 姜琼许久不来上课,在学堂同级中已广为流传,吃瓜群众常常在茶余饭后猜测这位二小姐不来上课的真正原因。 今日,失踪的二小姐再度回归,短短时间又离开,自然引起了学生们的兴趣。 姜静姝置若罔闻,继续收拾着东西。不知过了多久,有学生匆匆跑进,神秘兮兮道:“你们绝对猜不到!刚刚姜琼去了内舍,向罗公子表白了!” “罗公子?内舍兵部尚书府的罗书怀罗公子?” “罗公子不是对太子妃有意么?” “即便是曾经的三小姐如今已作他人妇,罗公子也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啊。” “哈哈哈,就是……” 底下叽叽喳喳一片,却在此刻,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是姜琼走了进来。几个带头起哄的学生立即蔫了,不再吭声。 姜静姝只觉头疼不已。无论在何处,总是少不了一些长舌之人。 正想着,姜静姝抬头,无意中对上姜琼的视线,对方却狠狠瞪了她一眼。 姜静姝在心底叹了口气,移开视线。 而期间一直沉默的崔妍,在听了那番对话后,心道:那日回去后,她听崔公说了之后的事情,结合姜琼的表现。原来传言安国侯府二小姐爱慕罗公子,此言非虚。 今日下学,杜若拒绝了同大哥和姜静姝一同回宫的请求,只说自己要去赴约。姜静姝心中猜到七八分,只是低眉浅笑。 那边,杜若来到离穆庄学堂不远的小巷中,在一棵槐树下,看到了已经在等待的姜珣。 “我来啦,抱歉姜大哥,让你久等了。”杜若神采奕奕地道。 姜珣只是行了一礼,恭敬而疏离,“公主说有三妹的事要说,是何事?” 感受到他的疏远,杜若有一瞬的不开心,不过很快便将情绪隐藏起来,“吏部尚书之子滕昱和韩王爷正在查安国侯府,你在安国侯府并不安全,静姝也很担心你们的安危。” “公主说笑了,为何我会不安全。”姜珣若无其事的说道,可眼底还是闪过一抹紧张之色。 杜若认真地看着他,“大哥与我说了。或许,我应当改口,称你为——季大哥?前太尉之子——季珣。” 姜珣脸色一瞬间变了。 杜若为了安抚他,柔声道:“姜大哥放心,此事不会再有除大哥、我、静姝之外的第四人知晓,只是朝中党派之争向来刀光剑影,暴虐无情,为了利益,那些人什么都会做……姜大哥何不另谋出路?” 听着杜若这番话,姜珣没有出声,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上打下层层阴影,槐树下男子的身影,显得愈发孤寂。 第90章 另谋出路 在与姜珣分别后数日。杜若听说,戍边的军队要建立一支以冲锋为主的队伍,潼安城中适龄男子踊跃报名,今日名单已定,张于潼安城公布墙之上,其中便有姜珣的名字。 在队伍编制完成离京前,杜若在安国侯府旁坐落的街道中的一家小茶馆,与姜珣见了一面。 茶馆名元和,比起其他店铺较为冷清,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其中的茶,味道或清远,或醇香浓厚,别具一格。杜若也来过几次。最初是在姜静姝的推荐下试了一试,结果便爱上了此处。 这一次与姜珣约见,姜珣依旧沉默,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在喝完又一杯龙井之后,杜若轻轻放下花鸟纹杯,叹了一声气, “我知道……你为了让静姝死心,曾利用过我,可我却生不起你的气来。现下即使你如此对我,我依然想向你表明心意……就算是我厚颜无耻吧。” 姜珣一愣,抬眼看向她。 见对方不再说话,他蠕动了一下唇瓣,说道:“承蒙公主厚爱,为我指明道路,只是我将背井离乡,这一走,不知要多少年岁。公主的心意,我消受不起。” “这么说,你是因为要走,不肯耽误我,才婉拒我?”杜若不死心地追问道。 “我……” “男子汉大丈夫,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姜大哥便说是、还是不是?” “公主,我本是罪臣之子。” “所以说,你终究还是放不下静姝。”杜若的眼神落寞了几分。 “放不下又如何,我与姝儿,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姜珣在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久久的沉默。良久,杜若抬起头,面上再次浮现出一贯明朗的笑容,“姜大哥既将远行,我为姜大哥准备了一份礼物……是我的心意,还望姜大哥不要拒绝。” 说完,不等姜珣回答,杜若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刃,“这是父皇送我的,从小到大,我一直贴身带着。说来不怕你嘲笑,像玩偶、香囊之类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儿,我向来不甚中意,偏喜爱那舞刀弄枪之事,可我身为公主,需时刻注意言行。曾经所有的躁动,便也随着时间渐渐被抚平。” “如今,姜大哥既要,一展家、国、天下的抱负,我便以这把短刃赠予姜大哥,这把短刃有我的祝福。愿姜大哥可以一生喜乐安康。” …… 姜静姝听说姜珣随队伍去了戍边时,已过去了半月有余,此刻,望着窗外那棵已落完叶的枫树,静静地看着,神情祥和。 而安国侯府四公子正值年龄,此番入伍远征,并未引起滕昱等人的怀疑。 第91章 崔府旧事(上) 这段时间,姜静姝一直关注着安国侯府的动态,近来得知,这几日,滕昱去安国侯府的次数变勤了一些。 不过,除了姜珣的陈年旧事意外,安国侯府其他……姜静姝自认问心无愧。 虽然姜珣在安国侯府生活这么多年,多少留有痕迹,但十数年以来,姜尚一直小心隐藏证据,在姜珣走后,也不留任何痕迹。一时间,滕昱倒也查不出什么。 只是,姜珣当年改姓入籍安国侯府一事,家中公子小姐大都知晓,包括姜琼。 想到姜琼近来的反应,姜静姝的心中渐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再说姜琼,自那日露面之后,便每日出现在穆庄学堂,照常上下学。可是从未与姜静姝交流过。再见面,姜琼变得沉默寡言,平时除了与崔妍说几句话,几乎都是独来独往。 时间长了,大家的关注点迁移,也不再格外注意她。 这日午后,姜静姝正在后院小憩,突然,树后闪过一抹黑影,下一刻,叶楼出现在她面前。 算起来,已许久未见叶楼,正想问是否有新的任务,叶楼先开口了:“调查有结果了,你一定感兴趣。关于崔府的更多过往,还有韩澈和崔府的关系。” “哦?” 通过叶楼的讲述,姜静姝得知,崔公是多年前从外乡来到潼安城的,由于名声在外,不少学子慕名而来。那时,崔公正值壮年,同他一同在潼安城安家的还有一子,名崔源。年少有为,英姿飒爽,在当时,亦是潼安城的传奇之一。 只是,随时间流逝,崔源的名字已逐渐湮灭于世。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位崔公子,在十四年前死了。那段时间,崔夫人临近分娩,得知儿子的死讯,悲痛之下,动了胎气,早产一月有余,最终虽保住了崔妍,崔夫人却与世长辞。 短短数天,痛失妻、子。崔公一夜白头,人也变老了很多。 此前,崔府门庭若市,不少文人雅士奔走于崔府之中。可自从出了那场变故,崔公便闭门谢客,崔府也逐渐走向衰败。 光阴荏苒,十五载过去,崔府坐落的街道周边的店铺换了一茬又一茬,住户也时常流动。可崔公、崔府这两个词语,最多只出现在一些老人们的记忆之中。 在崔府门可罗雀之时,有一人光临最多,便是小小年纪即封亲王的韩澈。 第92章 崔府旧事(下) 当时,韩澈不过十三岁,每日最爱做之事便是去崔府,同崔源杯酒言欢。 时间一长,崔府上下都知晓他的存在,对他的到来见怪不怪。 直到有一天,一件事情的出现,使得整个崔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崔源死,崔夫人早产而亡,崔公散去家奴,一夜之间,崔府没落。 “你听说过山河图么?”叶楼突然问道。 “山河图?” “传说,那山河图成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图的构造、绘画方式浑然天成,民间更是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山河图中,蕴藏神力,谁拥有它,谁便可保江山永固,还可召唤诸多神兽以供调遣。只可惜已失传多年,大多数人只将它当作一个神话故事,但韩澈在与崔源的一次夜谈中,听说了崔府藏有山河图一事。” “虽只是崔源的一句无心之言,韩澈却当了真,从此记在脑海中。崔源身亡那日,韩澈入崔府拜访,在书房中,半是劝诱半是胁迫地逼着崔源将山河图拿出。可崔源怎么也不肯答应。” “那时,朝中正是敏感之际。皇上的第一子诞生,众大臣纷纷荐书圣上太子可立。可彼时,太子不过三岁,尚是个孩童,皇上并不急于一时。韩澈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听至此处,姜静姝感叹:“看不出,韩澈年少时便如此心狠手辣。只是,他一向以闲云野鹤之态示人,为何偏偏执着于那张山河图?” “此处有矛盾点,难道你还不明白?”叶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山河图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宝物,它的价值无论是从历史、文化还是政治、风俗角度,皆不菲,历来,不少文人墨客渴望得到它,而政客也期盼通过它来巩固。” “我猜想,当时,韩澈大约是想要来那副山水图赠予圣上,讨其欢心。没成想,那崔源十分固执,不肯献出山河图,韩澈恼怒之下,起了争执,杀之。” 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故意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倘若他有了悔意,是断不会做出之后那些举动的。” 崔源既死,韩澈又搜寻书房未果,只得先行离开再做打算。夜间,负责打扫的侍女推开书房的门,被崔源的尸体吓到,惊叫声引来崔公和崔夫人,怀胎八月的崔夫人看到这一幕,晕了过去。 回去后的韩澈,仔细一思索,决定入宫向圣上禀明:崔府私藏山河图。圣上同意了他带兵搜查的请求。 可怜崔家小姐刚诞下,崔夫人尸骨未寒,韩澈便带人隔三差五上门打扰,软硬兼施,试图让崔公同意与自己合作。那时,崔府家奴尽遣,只有一个奶娘留了下来,多亏那奶娘细心照顾,才令崔家小姐不至于抗冻挨饿。 “说来也奇怪,韩澈带兵将崔府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未找到那张山河图。” “你以为韩澈为何会去崔府去得那般勤,不过是无意中打听到崔宅中藏有那山河图罢了。” 姜静姝低垂下头,沉默不语。 韩澈固然可恶,可皇帝也有自己的私心,为满一己私欲,任由他人牵着鼻子走,害了崔府那么多人,难道可以算作无辜么? “按理说,韩澈翻遍崔府,仍未找到山河图,或许,当日的那句“家父藏有山河图。”真的只是崔源酒醉后的无心之言。可这么多年以来,韩澈依然不肯放过崔宅,为满私欲,以当年之事为借口,利用崔府中人为自己所用,崔家父女苦不堪言。” 听到这,姜静姝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胡雁也是……” “是崔府中人,那奶娘唯一的女儿。” 姜静姝静静听着,拳头不知觉间已攥紧。 第93章 吃醋? 既已得知崔府之事的来龙去脉,姜静姝思来想去,决定稍稍提醒一下邹琛。只是,面对他时,姜静姝说话都变得艰难。又担心他会多虑,一直未找到机会开口。 便欲言又止,举步维艰,担心 晚膳后,邹琛终于开口了。 “姝儿今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殿下别多想,我并无他意……只是,我近日得知,崔家小姐接近殿下是有所图,崔府因为一些事……受人控制,其中原因要从很久之前说起,总之……崔家人不可尽信。” 邹琛笑了,“姝儿何时说话变得这般吞吞吐吐?我还是喜欢姝儿直来直去的性子。” “……” 顿了顿,邹琛补充道:“不过……姝儿好端端提崔家小姐,莫非,是吃醋了?” “所以我才会事先声明,殿下别多想。”姜静姝没好气道。 想到什么,她蹙起秀气的眉,“殿下就不问我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殿下信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获得消息的途径,姝儿既如此为我着想,我又岂能好心当成驴肝肺?” 姜静姝想了半晌,最后只憋出几字,“油嘴滑舌。” 邹琛不置可否。 “不过我觉得,崔家小姐很是可怜,被他人威胁利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又反抗不得,终日活在阴影之中。” “崔府的事情,我此前也略有耳闻,朝中的争斗一向残酷无比,为此,人们可以利用、牺牲任何人和物,不择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话锋一转,邹琛凑近了姜静姝,眨了眨眼,带有几分活泼地道:“今日要多谢姝儿提醒我了,日后,我们离崔家人远些。” “那我就放心了。”姜静姝嘟囔着,“既如此,我……先回房了。” “姝儿。”邹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起来似乎带着一丝委屈,“难道现在我与姝儿之间,就只有说这些要事的份了?” 姜静姝本想问:殿下还有何事?又觉得太过生硬。心中升起一抹愧疚之意,她转过身,假意望向天空感叹:“夜空真美。” “没错,快入春了,很快便是万紫千红之景……明日是休沐,不如一起去郊外?” 姜静姝愣了愣,良久,低下头,轻轻应道:“好呀。” 第94章 真相(上) 翌日。 巳时,姜静姝、邹琛二人来到了潼安城外的一片郊野,才下马车,却突然听到一个不真切的女声在远处响起。 “殿下?太子妃……” 姜静姝一愣,扭头看去。河对面竟站着崔妍和姜琼。 僵硬地转过头,姜静姝看向邹琛,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看来今日的郊游是毁了。” 邹琛抿唇,没有说话,握起她的手,一边淡淡地向崔妍点头示意。 这边,姜静姝再看去时,视线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敌意。 不知为何,一看到崔妍,自己脑海中就浮现出她不怀好意接近邹琛,向邹琛表白的画面,实在令人不爽。 原本邹琛是想带着姜静姝去往别处的,不成想,眨眼间,崔妍和姜琼竟就过了桥,走到了他们身边。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姜静姝、邹琛,崔妍和姜琼,四人以别扭的姿态,一齐向前走去,气氛十分诡异。 姜静姝终究忍不下去,停下脚步,冷着脸,问道:“崔小姐,我们是不同的方向,又何须强求同行?” “真是抱歉,我……只是见到了熟人,一时高兴……若打扰了殿下和太子妃的兴致,我们这就离开。” “不好!”姜琼上前一步,拉住崔妍的手,瞪向姜静姝,“我们走得好好的,为何要离开?再说,太子妃嫌我们碍眼,大可以走快些。” “姜琼……”崔妍摇了摇姜琼的手臂,示意她还有太子在场。 姜琼这才气鼓鼓地别过脸,不再说话。 邹琛开口了:“姝儿,我们继续走吧。”当姜静姝投来带着杀气的视线时,他忙小声解释道:“此时不正是好时机么?解开你与二姐之间的误会。” 姜静姝沉默了,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花草山水。又走了许久,最后,她在一处亭子旁停了下来。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扭头,装作不经意地轻声问身边的崔妍,“崔小姐,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声名鼎沸的山河图,究竟在不在崔府内?” “!!”崔妍的表情,仿佛撞见了妖怪。 “太子妃在说什么……” 姜静姝看得出来,崔妍在强颜欢笑,她面色惨白,眼神不似往常,充满了警惕。 “崔小姐放心,韩王爷的种种恶行,我们已得知。他霸道蛮横,欺压崔府上下这么久,天理难容。我们有心想与崔小姐结为同盟,一起寻找解决的办法,我向来相信众心成城的道理。若崔小姐肯与我们共同抗敌,必叫那韩澈后悔不迭!” “太……太子妃说笑了,”许是因为害怕,崔妍的嘴唇都在发抖,“韩王爷势力那般大,手段之毒辣,若我背叛他,必定永世不得超生。” “再大,也大不过天,举头三尺有神明。”顿了顿,姜静姝凑到崔妍耳旁,神秘地道:“崔小姐可知潼安城的风泠组织?” “自然知晓,潼安城最大的杀手阁,向来只扶贫救弱,令坏人闻风丧胆。” “不错,我们身后站着整个风泠。” “太子妃……此话当真?” “我欺骗崔小姐,又有何好处?实不相瞒,我也是为了安国侯府。连日以来,安国侯府受到重重重创,与那韩澈脱不了关系,我比任何人都期待可以与韩澈抗衡。” 说到最后,姜静姝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崔妍看了看她,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了:“姜琼,我们去亭中坐坐吧,我有事……想与你们说。” 第95章 真相(下) “什么,韩王爷竟然如此……”姜琼的眼中充满震惊。 “二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二姨娘的事情,罪魁祸首是那韩王爷,韩王爷利用完了二姨娘,便过河拆桥。这一点,想必崔小姐也略知一二。”姜静姝看着姜琼,眼中满含恳切。 “究竟是怎么回事?”姜琼望向崔妍。 “对不起……姜琼,我不该瞒着你的。”崔妍低下头,眼眶微红。过了很久,她才慢慢讲述道: “崔府在很久前,便为韩王爷所掌控,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死心,觊觎山河图,我们崔府的首要任务是守护山河图,只要我们不想,便无人可以寻到那山河图。对于我们所说的话,韩澈一直半信半疑,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不肯解除对我们的监禁,一面威逼利诱我们替他办事,一边伺机再寻山河图。” “我之前曾通过他给我布置的任务中,猜测出他想向安国侯府下手。静姝说的没错,二姨娘被那韩澈迷了心窍,做出一系列对安国侯府不利之事。在最后,韩澈选择了过河拆桥,将一切责任推给二姨娘。” “他安插在安国侯府的眼线——胡雁,在碧叶“投井自尽”后,顺理成章成为了二姨娘的贴身侍女,监听二姨娘的言行。胡雁接到的指令,是伺机窃取安国侯府的情报,若有需要,须制造对安国侯府不利的证据。你们以为好端端地,他们为何要再查安国侯府?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胡雁曾对我说,她很害怕,很无助,良心受到谴责,可她没有办法脱身,她还说,想要为我做更多,希望可以替我承担韩澈带来的伤害。在那之后,她就被韩澈使计害死了!”说到最后,崔妍眼含泪花,浑身发抖。 一时间,气氛陷入沉默。过了很久,崔妍才从愤怒中脱离,犹豫着转向姜琼,最终鼓起勇气,双手绞着衣角,低声道:“姜琼,其实我一直未对你说,在你离家之后,侯爷、静姝都派人来询问过,但我没有对他们说实话。” “……”闻言,姜琼咬唇,一言不发。 半晌,崔妍腾地站起身,又面向姜静姝,言辞恳切:“对不起,静姝,我本无意向殿下表白,可韩澈偏逼迫我如此做……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都明白。” 虽然之前便怀疑过崔妍接触邹琛的动机,但听崔妍亲口承认,姜静姝心里松了口气,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第96章 保护好它 “崔小姐,你们究竟是如何守护山河图的?竟然令韩澈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姜静姝颇为好奇。 崔妍垂首,沉思了片刻,最后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家中有暗间,此前山河图一直存放于家中,好在够隐蔽,倒也躲过一劫。可近来韩澈小动作频发,家父心生担忧,便将山河图交给了兵部尚书府的罗公子。” “莫非是那时……”姜琼的脑海中浮现起前些日子崔公将一长盒递给罗书怀的画面,那长盒还是由崔妍取来的。 当时她就有些疑惑,只是取一个礼物罢了,为何要动辄崔妍亲自取,如今以来,倒是说得通了。 听到这番对话,姜静姝与邹琛互看了一眼,邹琛没有出声,皱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再说那日,罗书怀与崔公畅谈一番,告辞回到尚书府时,在书房中,他将长盒打开,里面的物件令他略有些惊愕。 这是一幅长卷,看起来有些年岁,却保存完好,卷面为兽皮所制,而其上的墨,遇水不化,千年不褪色。卷轴刻有小字——山河图。 罗书怀一点点展开图卷,不禁为眼前恢弘的景象所震撼,正琢磨此图的用意,眼角余光瞥见盒底藏有一小块绢,拿出观看,是崔公的字迹。 信中简短地道来了这幅山河图的来历与作用,以及关于它与韩澈的渊源,挑明了利害关系。望他务必保管好这幅山河图,在需要的时候,交给可以托付的人。 阅毕,罗书怀脸上浮现起一抹凝重的神情,略作犹豫,他将绢放入香炉中烧掉,而后将山河图卷好放起,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好生置放了起来。 崔公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想必实在是厌倦了周旋。既然如此,他必不负所托,只是,这山河图历来为人所求,兵部尚书府也并非绝对安全之地,日后,还需另寻可以真正保护好它的人。 亭中。 此时天色渐暗,几人决定打道回府。正走着,姜琼与崔妍互换了一个位置,声音极轻地开口了:“三妹,对不起,我赌气离家这么久,是我太任性了。” 抬眼,映入眼帘的事姜静姝明媚的笑容,“二姐在说什么?二姐不是近日憋闷,去崔府散散心么?爹也明白,也会理解二姐的。” 姜琼垂下头,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她有很多话想说,可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还是姜静姝先开口了:“二姐若想多散散心,只要崔小姐不嫌,便再在崔府多住些时日。只是抽空先向爹报个平安,以免他太担心。” 这一句话,化解了姜琼的尴尬,她点点头,道:“好。” - “姝儿,之前在亭中,你悄悄对崔家小姐说了什么?”回去的路上,邹琛好奇地问道。 说了什么?不过是——我们的身后,有整个风泠。 姜静姝转过头,抿了抿唇,忍住笑意,装作不在意地道:“那句话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邹琛看着她的后脑勺,眼中满是不相信的神色。 第97章 回家(姜琼番外篇) 从郊外返回崔府后,姜琼一整夜辗转难眠。 脑海中不断浮现白天的情景,还有姜静姝所说的话。最后,她下定决心,翻身起床。 彼时正是卯时,天微亮,姜琼洗漱一番,走出客房,发现崔妍正坐在厅中吃早饭。见姜琼来了,崔妍咽下一口粥,朝她笑笑,“姜琼,今天的早饭是红枣莲子粥和藕糕,来吃吧。” “好。” 早饭姜琼也吃得心不在焉,平常,她多会主动和崔妍说上几句话,或是夸奖一下膳食的美味。 崔妍看出她有心事,不动声色地开口:“姜琼,今日想出门走走么?” “我……”姜琼盯着碗里的粥,“我想回家看看。” “既然想家了,还犹豫什么?快喝完这碗粥,早早出发才是。” 原本内心有些矛盾的姜琼,在崔妍的鼓励下,用了点了点头,快速喝完了粥。向崔公和崔妍告辞。出了崔府,朝东北方向走去。 崔府坐落于闹市区,与安国侯府不过相差几条街的距离。一路上,姜琼走走停停,沿街在用自己存下的钱,买了些水果吃食。终于来到安国侯府前。 门口的小厮看到她,身形一滞,随即转身,飞快地跑入了府内。 姜琼坐立难安,为掩去局促,别过脸去。很快,环佩玎珰声响起,一个和蔼的声音随之传来,“琼儿,傻站在门口作甚?快快进来。” 抬头,原来是季淑华。 姜琼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最先出来的,会是安国侯府大夫人,那个从前自己所仇视的嫡母。 “小姐~”芍药也跟着小跑了过来,“奴婢替您提。”说着就要接过姜琼手中的水果。 “这是……我带给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的。” “哦?是菠萝和糕点?我和你父亲都很爱吃,琼儿有心了。” “小姐,您慢些。”芍药轻快的话语不时在姜琼耳边响起。这一切,曾经似乎都离她远去,这一刻,她感觉到不真切。 季淑华见她这副模样,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孩子本性并不坏,只是缺少生母的疼爱,平日里思绪繁重,又总被那心思不正的生母误导,这才犯下错。 此前,姝儿还特意回家一趟,叮嘱自己等琼儿回来了,切不可指责辱骂,琼儿想得多,好不容易才解开心结。可这安国侯府中,谁不是将琼儿当二小姐看,自己和侯爷更是一视同仁。 不过,说到底,始终还是自己忽视了这孩子的成长环境,这次她回来了,日后要多交心才是。 “二姐,你回来啦!”姜琼刚将手上东西放下,便有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西厢房跑出,直直来到她面前,张开双臂,软乎乎的小手抱住了她。 “小妹。”姜琼不自觉的绽出一抹微笑,低头,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想到从前自己还曾挑拨小妹与静姝作对,见她不应,便刻意疏远她,可小妹从来没有生气,自己这么多年没回家,她更是第一个冲了出来。姜琼心中愧疚不已。 又聊了一会儿,家中兄弟姐妹先后迎了出来,大家围着姜琼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这种温暖的感觉,姜琼方才发现,是自己从前所忽视的。 此刻,她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想起什么,四下环顾,并未看见姜尚的身影,心情不禁变得沉重。 因为,在她的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那就是——向爹娘,郑重地道歉。 第98章 互通有无 傍晚时分,姜尚回府了。望着自家爹爹疲倦的神色,又想到自己任性了这么久,愧疚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姜琼起身,正欲说话,姜尚却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径直绕开她去了别处。 姜琼的心凉了半截,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沉寂了半晌,季淑华为缓解气氛,开口:“侯爷真是累极,自己女儿还站在这儿呢,都没注意到,琼儿,你莫放在心上,这些天侯爷总是心事重重,每日回家,便把自己锁在书房。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他不知有多高兴呢。” “就是,二姐,你快去找爹爹,同她说说话。”姜琚插嘴道。 “琚儿说得有理,琼儿去向父亲大人问好吧。”大姐姜珺在一旁细声慢语地补充道。 “我……好。”姜琼声音有些发涩。她鼓起勇气,站起身,又被叫住,“等等,琼儿,” 季淑华端起一叠水果,“这是你买的菠萝,下人已切好洗净,去给你爹端去。” “是,母亲。”姜琼接过水果盘,转身,向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外,只听里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姜琼又退却了,心想此刻不便打扰,视线落到手中的水果盘,顿了顿,她抬起手,轻扣了两下房门。 “进。” 门推开,姜琼走了进去,姜尚闻声抬起头,见是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爹……这是我回来时在路上买的水果,您闲时尝尝。” 说完,不待姜尚作何回应,姜琼放下水果盘,转身就欲走。 “等等。”姜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既然有菠萝,一起吃吧。” 这一刻,父女两人各坐一方,一人吃着一块块菠萝。书房内十分宁静,最后,还是姜尚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哪里?” “住在崔府,”说着,偷偷瞥了姜尚一眼,又忙补充道:“爹爹莫要怪崔小姐,是我不让她说的……” “哦。” 简短的对话后,气氛再次归于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盘中的菠萝越来越少,姜琼犹豫了片刻,放下筷子,认真说道:“爹,我们近期……需格外注意一下韩王爷和滕昱。” “嗯,最近他们又一直在想方设法寻安国侯府的麻烦。只是,如今既有崔府协助,想必境况会比以往好些。” 说着,姜尚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爹爹是在此事烦恼?” “珣儿虽入伍远征,暂时无需担忧。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若有意,始终是暗箭难防。” 爹爹一直为安国侯府劳心伤神,自己该懂事起来,尽力为安国侯府分担解忧才是。 这样想着,姜琼开口道:“爹,若有女儿可以帮忙的,尽管吩咐,女儿已经竭尽所能。” 似乎没有想到姜琼会这样说,姜尚看了她一眼,复又移开视线,“倒也无事,你才回家,且好好休息。另外,与崔府那边,还要多多来往,互通有无才是。” 明白他是何用意,姜琼点点头,“是,女儿记住了。” 第99章 书信来往 话锋一转,姜尚又道:“琼儿,你与姝儿之间,是不是一直存有误会?” 姜琼陷入沉默。姜尚继续说道: “以前是爹爹没有关注到,只考虑到让琼儿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却忽略了琼儿需要的是亲情和陪伴。这一点上,没有常和你交流,姝儿做的也不对。” “或许……是女儿平日思想太过偏激,三妹觉得与我话不投机,才最终变成这般模样吧。”姜琼的声音渐渐变小。 “一切都不晚。姝儿从小到大,还是很黏你的。” 姜琼回想起小时候。自己故作老成,想来也是好笑,自己瞧不上三妹的疯疯癫癫,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不过三妹从来不在意这些,反而遇到什么事、想到什么有趣的点子,都是第一时间与自己分享,可惜那时的自己对此嗤之以鼻。 想来,始终是自己对不住三妹。 于是,恳切地点头,“是,爹爹。女儿明白了。”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转瞬间,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月里,姜静姝在东宫中,过得十分祥和,平日无事,便与木桃说笑闲逛,邹琛但凡有闲暇,必定都伴她左右;而姜琼离家一事,也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众人淡忘,对安国侯府的调查也告一段落,侯府上下似乎归于宁静。 今日,已至谷雨,春深。 姜静姝正在后院与木桃赏着花,眼角余光瞥见树后一抹熟悉的身影,便找了个由头将木桃支走。 木桃一走,叶楼从树后走出,对她道:“有任务了。” “叶大哥每次出现,都是这样开门见山。”姜静姝轻笑。 叶楼揣度了一会儿她的意思,又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姜静姝眼中笑意更浓,“在认识的平辈当中,叶大哥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使用尊称的人。” “……” “好了,切入正题罢。”叶楼不耐烦地道,“这次的任务,是一个女子……” 戍边。 黄沙漫漫,狂风席卷。 彼时天刚亮,沙漠的白天总是很短,而夜又十分漫长。一支士兵突袭队伍正沿着沙漠脉络悄然前行。 其中有一个包裹在盔甲之下的身影握紧了手中的矛。 由于这是临时组成的一支突袭小队,又要穿越长长的沙漠,因此,士兵都轻装上阵,只带一些必要的水、干粮和以攻为主、干脆利落的武器。 既然要入阵沙场,必然是要奋勇杀敌,实现抱负。此次一战,是关键性的。 这些日子,每隔一月,必然会收到来自潼安城皇宫中小公主的来信,虽途路遥远,驿丞却风雨无阻。 信中大多是说些寻常事,可对于长期没日没夜操练的姜珣来说,充满烟火气的闲话,是极珍贵的。如今,姜珣同杜若,已有两回书信来往。 待打完这一仗,若能立功。或许年末,会有一次回家的机会,那时…… 不行,即将上阵杀敌,可不容许有杂念。这样想着,姜珣微闭了闭眼睛,摒弃一切杂念,开始专注地向着前路行进。 第100章 相濡以沫的心愿 通过叶楼简要的讲述,姜静姝得知,此次任务事关丞相千金,丞相千金不日要与皇子联姻,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丞相虽疼爱独女,可是圣命难为,连婳被指婚给三皇子邹恒,看着连婳日益消瘦,丞相虽然着急,却也去可奈何。 而情势,在昨日发生了转变。 昨日,风泠来了一位稀客,此人禀明来意,想要委托风泠帮丞相千金连婳实现可以与心上人相濡以沫的心愿。 而他,正是连婳的心上人——兵部尚书府之子,沐泽。 其实,人们不说,不代表不明白。丞相的千金连婳,性温婉貌姽婳自不必说,丞相作为皇帝的左膀右臂,尤其在当今形势下,拉拢丞相变得尤为重要。 哪曾想,连婳已有了心上人,这一来不禁弄巧成拙,若处理不当,怕会失了人心,只是皇帝金口玉言,岂有反悔之理?所以,皇帝也在等待一个台阶。 经叶楼一介绍,明白了其中道理的姜静姝,略一思索,有了大致思路。 与叶楼大致讨论了一番,确定了时间和方案。 闲聊时,姜静姝调侃了一句:“现在风泠都管家长里短的事了么?” 叶楼看了她一眼,只是严肃地道:“风泠只做对的事。” 每次提到风泠,叶楼都有着与之不符的严肃。姜静姝便不再说什么,将视线移向别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迟疑的声音:“小……姐?” 姜静姝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朝身后望去。木桃手中空空的,没有拿来自己交代的东西,看来是半路折回。 “小姐……您这是……” 木桃咽了咽唾沫,换了一个委婉的提问方式。那句疑问差点脱口而出:小姐,这个男人是谁?! 此时,姜静姝已静下心神,她随意地道:“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在这皇宫中任职,此番来找我是有事商议。” 面对木桃,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说便好,越是掩饰,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也会伤了她与木桃之间的信任。但如实并不是和盘托出。 趁木桃不备,姜静姝向叶楼投向责怪的一瞥,似乎在怪他聊得太久了。 叶楼只装作没看见,将头别向一旁。 “原来是这样……” 朋友?小姐是何时认识的这位公子?小姐怎会有男性朋友,且自己并不知道?百转千回间,木桃脑海中已闪现诸多念头。折磨得她十分痛苦。 最后,她终于决定忘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垂下头,轻声道:“我本是要取的,可紫衣告诉我,东西被其他人借去了……既如此,小姐与这位朋友慢聊,我先回避。” 看着木桃离去的身影,叶楼道:“你这位贴身侍女,倒没诸多拘谨。” “我与木桃情同姐妹。” 叶楼耸耸肩,下一刻,就这样消失了。 第101章 满溢幸福 这次任务,难得不用再穿夜行衣,偷偷摸摸地在夜间行动了。今日是休沐。此刻,姜静姝正准备溜出门,突然被邹琛叫住。 “姝儿,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姜静姝心中有些着急,却不动声色地在脑海中飞快地组织语言,以便婉拒。 可邹琛接下来的话,令她一怔。 “丞相府。” 没想到,自己去丞相府的目的与邹琛的竟然一样。回想起方才出发前邹琛对自己说的话,姜静姝将头别到一旁,去看窗外的风景。 叶楼……他,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临行前,邹琛说,丞相府与皇室的利益早已系在一起,此番联姻,当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问题就出在这丞相千金连婳已有了心上人上,结果弄巧成拙。 父皇也知晓,强扭的瓜不甜,若自己坚持,怕是会伤了丞相府与皇室的和睦,苦于没有台阶,所以,自己是必然要为父皇排忧解难的。 这番话,同叶楼说的一模一样。 “殿下……打算如何做?” “三弟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他对丞相千金并无感情,对联姻秉持中立的态度。如今事闹成了这样,他大抵是想尽快脱离这麻烦事吧。” “这次去拜访丞相千金?” “不,是去拜访丞相。我作为太子,在丞相眼中,几乎代表了父皇的意思,父皇不便传达的旨意,由我代为表述,再合适不过。” 不知为何,姜静姝总觉得,再说这句话时,邹琛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此次我与丞相要好好商谈一番,安抚好他是重中之重。” “我可以做些什么?” 邹琛看着她,半晌,绽出一抹微笑,“丞相千金那边,就拜托姝儿了。”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丞相府到了。 丞相亲自前来接待,将邹琛迎至正厅,而丞相千金连婳则带着姜静姝,一路闲谈着向后花园走去。 一路上,姜静姝明显看得出连婳在强颜欢笑。到了后花园,见四下无人,姜静姝微微前倾身体,轻声说道:“连小姐不必担忧,联姻之事,皇上已经反悔,只是苦于没有台阶,殿下正在努力,一定会让皇上收回成命。” 闻言,连婳没有血色的面容,这才有了一丝笑意,“真的吗……” “还有一事,我思来想去,决定告诉连小姐。连小姐不知,此前,兵部尚书府二公子沐泽曾找到风泠,说出了自己和心上人的苦恼,希望可以得到风泠的帮忙。” “风泠?那个闻名远外的杀手阁组织?” “没错,风泠接下了沐公子的任务,所以,这次我亦是带着双重任务前来。” “原来……”连婳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似是要哭出来,眼底却满溢幸福。 “我们此番对话……还望连小姐可以替我保密。” “我明白。多谢太子妃为我带来这么好的消息。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中。” - 离开丞相府后,马车中,姜静姝看着邹琛胜券在握的样子,问道:“殿下收获如何?” “颇佳,丞相已经明白了父皇的意思,也表示会安抚连小姐的情绪。姝儿呢?” 其实并不复杂,只需要一句话便可。姜静姝在心底暗道。 不过这一点,自然不能同太子说。 想着,姜静姝只是三言两语地概括了一下,随即跳开了话题。 感觉到她的刻意,邹琛却并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她讲。 第102章 喜事将近 说来,此次叶楼并未出现,或许是在暗处发现了邹琛,这才迟迟不现身吧。 但愿下次再见时,自己不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回到东宫,邹琛去寻了三皇子。待他回来时,只听他道:有结果了。 原来,正如邹琛所分析的那般,三皇子邹恒原本就想避开这麻烦事儿,如今与大哥细细商量了一番,发现此事还需从自己身上入手。 父皇金口玉言,成命难以收回,倘若是他坚决不同意,便不会让父皇落人口实。 此前邹恒只当此事已成死局,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现下得知父皇的想法,以及连婳的苦恼。只要自己坚持,于公于私都好,那么即便麻烦,也当义无反顾。 与邹琛分手后,邹恒当即便去求见父皇,表明自己暂无成婚之心,并且特意在众臣面前用略咄咄逼人的语气以示决心,如此,皇帝有了台阶,便顺水推舟,撤回成命。 映在他人眼中,会是一个通情达理、和蔼可亲的形象。 好在此次联姻,还未昭告天下,不愁连婳会因单方面被退婚而坏了名声。 与叶楼再见面时,叶楼并未像姜静姝此前所想那般,会遭到猛烈的毒舌攻击。对方反倒有意无意地说道:“这次事情解决的很不错,太子殿下的能力不容小觑。” 姜静姝颇有些做贼心虚地低下头,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无辜的。就这样,直到最后,叶楼也没有提及太子出现,扰乱了他原定的任务一事。许是事件完满解决,自己又省了精力,何乐而不为。 姜静姝如此猜测。 其实,在她的心中知晓,倘若不是太子亲力亲为、四处奔走,她与叶楼若想完成这项任务,怕是要经过诸多繁琐程序,或许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皆大欢喜了。 在那之后,连婳与沐泽特意联名写了一封信,向邹恒表示感谢,邹恒回信,信中语句淡然,只是表达了祝福。 待风波过去,丞相千金与兵部尚书府二公子喜事将近一事悄然传遍大街小巷,为人所乐道。皇帝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103章 急件东宫 下学回到家,崔妍眼尖地发现正厅中东西散乱一地,见四下并无崔公身影,直直去了书房。果然,崔公正伏于案前,满面愁容。 “爹爹,是不是那个韩澈……又来了!” 崔妍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妍儿,崔府上下现已布满韩澈的眼线,我们日常言行、举止得再小心些。” “前些日子我假借送礼之名,将山河图转于罗公子之手,倘若他看见那封信,此刻一定将之好生保管。可是……那韩澈今日前来,追问起来,竟欲以兵部尚书的软肋威胁之,倘若让那韩澈得逞,我又如何能看他们父子相残!不过,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罢,罗公子又如何为了我们,甘冒如此大的风险。” 顿了顿,崔公禁不住椎胸顿足“唉,始终是爹爹思虑不周,晚矣!” 崔妍脸色大变,良久才回过神,问:“爹爹,韩澈何时来的?” “已有半个时辰。” “或许还有补救的法子!”崔妍扔下这句话,便急匆匆地出了书房,一路跑出了崔府。 此时正值收摊之际,街道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崔妍没有选择马车,而是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跑去。 好在不过几条街,步行用时也无需太久。 同理,那韩澈浩浩荡荡一帮人,就算想去兵部尚书府,路况不会太顺畅,只要自己能够更快一点,一定来得及! 这样想着,崔妍一鼓作气,不知不觉已跑到了目标地点——安国侯府。 门口的小厮看见一个衣着不凡,却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女子在门前停下,上前,犹疑不定地问道:“这位姑娘,您找谁?” “我……我找二小姐,我是崔公的女儿,有……急……事要与二小姐商讨!” “小的这就带话去。”小厮一弯腰,麻利的转身,飞奔进了侯府。 不出片刻,姜琼走了出来,见崔妍发髻凌乱,面色通红,忙要将她引进,却被崔妍摆手拒绝。 “怎的这么着急?你是……跑过来的?” 崔妍快速地将事情从头至尾描述了一遍。 姜琼闻言,皱眉,当下道:“你别急,先进来坐坐,我这就急件东宫,向三妹和殿下说明。” 第104章 拜访兵部尚书府 姜静姝收到信时,打开一看,发现信中赫然写着几字:崔妍有事要去拜见罗公子,三妹可一起? 写得很隐晦,姜静姝皱眉略一思索,倏地反应过来。二姐大约是在隐喻什么,崔妍……罗公子,莫非与山河图有关? 心下一惊,姜静姝蓦地站起身,这时,适逢邹琛走入,看见她的神情,柔声问道:“怎么了?” 姜静姝回过神,将信的内容和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邹琛皱眉,“此事若是真的,当真十万火急,我们这就出宫。”随即转身。姜静姝虽不清楚他的想法,但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随行的还有太子的贴身侍从,侍从驾着马车,飞快地奔走起来。 路上,邹琛道:“姝儿,我们直接去兵部尚书府,稍后即便遇见安国侯府中人或是崔小姐,一律假装不知情,记住了么?” “殿下的意思是……” “不错,我们要赶在韩澈面前,‘不经意’地将山河图转移。” “不让对方看出我们的意图,不给韩澈任何动手脚的机会。”姜静姝补充道。 邹琛望着她,眉目含笑。 “只是……”姜静姝想到什么,忧愁地道,“我们不知韩澈此次手段,没有准备,怕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明白了。” 说话间,二人已到达兵部尚书府。此时,府外已有黑压压的一群士兵,姜静姝与邹琛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底,先后下了马车。 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来了,门口守卫连忙禀报,不出片刻,兵部尚书出现在了大门处。 “贵客降临,蓬荜生辉。”兵部尚书客套着,可姜静姝明显看出了他的焦急与不安。 “罗尚书……” 姜静姝正欲试探,忽而被邹琛暗中拽住了手腕,姜静姝猛然反应过来。 若是兵部尚书并不知罗公子与崔公有着君子之约一事,主动询问,岂非不打自招? 于是立即改口,“罗尚书安好,罗公子可在贵府?”接下来,自觉闭口不言。 剩下的话,就交由邹琛说吧。 “我们有要事来寻罗公子,多有叨扰,请罗尚书原谅。说来……” 邹琛环顾四周,假装无意道:“这些士兵如何会在兵部尚书府前?” “我……便与殿下直言了,此刻有些不便。韩王爷方才带人入府,说是有要事去找怀儿,我见他神色匆匆,也不敢多说,引着他去了怀儿的书房。” “哦?那可否劳烦罗尚书再引路一次?正巧我们此次拜访罗公子,也与韩王爷有关。” 兵部尚书迟疑了片刻,良久说道:“……是。” 第105章 化险为夷 姜静姝和邹琛二人来到罗书怀书房外时,罗书怀正在同韩澈周旋。 趁其不注意,邹琛在门外静站了一会儿,听到了些许信息。 韩澈质问罗书怀那日拜访崔府时,崔公送他的礼物在何处。罗书怀转身,从柜子间拿出一个锦盒。 韩澈狐疑地盯着他,遂命手下打开,手下看了回禀他,原是富春山居图的临摹本。 “……”韩澈正欲问话,这时,邹琛径直越过门槛,路过韩澈,走到罗书怀面前,不疾不徐地道:“书怀,父皇命我来取前些日子借你赏玩的画轴。” 说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韩澈也在,这才侧身,行了一平礼,“韩王爷。” “太子殿下。”韩澈鼻孔中出气。 姜静姝在门外静观屋内发生的一切,心中暗叹,好一出计谋。借用皇上的名义索要画轴,谅韩澈也不敢阻拦。那韩澈原本想要借花献佛,现在即便是知道那画轴是山河图,也无可奈何,更无法再要挟兵部尚书。 如今,可谓卵覆鸟飞。想到韩澈无处发泄的样子,真是痛快! 果然,在那之后,韩澈顿时蔫了,再没说一字。而罗书怀起初不太确定,在看到姜静姝后,心里有了数,慢条斯理地在韩澈如狼似虎的视线下取出长盒,递给邹琛。 “殿下请查收。” 邹琛背对着韩澈,将长盒打开,只一眼,便已了然。 韩澈伸长脖子,欲探个究竟,可长盒很快被合了起来。 又与罗书怀寒暄了几句,邹琛转身,向着韩澈笑道:“韩王爷今日好兴致,但怎会带领下属光临兵部尚书府?” “不过是有些事情不明白,想问一问罗公子罢了。”韩澈哼道。 “哦?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父皇还等我回信,告辞。” 说完,不等韩澈回应,邹琛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回到宫中,姜静姝写了封回信,简要地说明了情况,让崔妍不必担心。 不过,在那之后,她再看向邹琛时,眼中或多或少多出了些崇拜之意,这一点,令邹琛很是满意。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第106章 回乡探亲(上) 时光荏苒,至今日,姜珣已入伍半年整,由于前几次的突袭都十分成功,近期到了安稳期,于是军队特许士兵休假十五日,回乡探亲。 加上路上的时间,来回大约需要十日,折算起来,可供支配的时间不过五日。 如此一来,这五日便显得尤为珍贵。 整顿结束,士兵们纷纷背上包袱,各自骑马上路。 在突击队中,姜珣结识了一位家也在潼安城的战友,这一路,二人便结伴而行。 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六日清晨到了潼安城,相约五日后城门再见后,分道扬镳。 姜珣回到安国侯府,先是大睡一场,刚醒来,便听侍从说公主托人带来口信,约他一见。 这一次,姜珣未多做犹豫,快速洗漱一番,穿戴好衣物,随着宫女去了约定的地点。 又是一年初夏。 此刻,两人正一前一后行于岸边。一艘小船停在河岸那头,杜若踮着脚尖,一步一步慢慢走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姜珣跟在后面,看着前方女子恬静而活泼的身影,有些出神。 突然,女子停下脚步,扭头,望向那一池荷叶。 “姜大哥,还记得否?这里是我们初见的地方。”顿了顿,她摇了摇头,“不对,确切来说,是我们初次泛舟同游之地。” “我记得。”姜珣眉眼柔和,静静望着面前女子。 “说来,或许姜大哥并不知,那次其实是我央求静姝叫上你……”杜若咬了咬唇,低下头,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红晕, “很久之前,我曾在学堂有幸见到过姜大哥,只一眼,便怦然心动,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慌张了好一阵。后来逐渐明白自己的心情时,愈发无法控制,我想要向姜大哥说清,可不巧,姜大哥不久后便转了学,不知归期。我……只得将那份情感掩藏起来。” “毕竟,作为一个公主,还在上学的年纪,却有了这样的感情,不会被理解。我本以为同姜大哥并无缘分,不想,一年后,姜大哥回来了。再见姜大哥,我决定不再掩藏,无论如何也要努力一下。” 鼓起勇气说完这番话,杜若抬头,睁大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向姜珣。 姜珣动了动唇瓣,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摸了摸杜若的脑袋。 这一个动作,却给予了杜若莫大的勇气。下一刻,杜若上前一步,抱住了姜珣。姜珣身体一僵,双手正不知该如何摆放,对方又很快离开了他的身躯。 第107章 回乡探亲(下) 接下来的一刻,气氛颇有些尴尬。二人各自移开视线,继续朝前走,终于上了船。 船夫摇着桨,杜若同姜珣坐在船尾。 “姜大哥,这半年,你在戍边过得还好么?” “虽说平日里训练苦了些,但很意义,又可以强身健体,何乐不为。” “训练都有些什么内容?”杜若好奇地问。 “负重三十公斤奔袭一百里,操演阵列,平常还有射箭和各种明器暗器的训练,重点在于培养我们在战场上物尽其用的能力,手中有什么,什么便是武器,便可以用它剿灭敌人。由于我们主要任务是突袭,讲疾如风,徐如林,每次都是轻装上阵,所以日常以体力、耐力和战技训练为主。” “原来如此……”杜若听完,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可很快,她的眸中被担忧所充斥,“如此辛苦,难为姜大哥了。” “无妨,大丈夫当保家卫国,贼人不灭,无以家为。” 杜若闻言,垂首,一言不发,半晌,轻声道:“嗯,我相信姜大哥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那些侵我国土、伤我子民的贼人,日后但凡在战场看见姜大哥,必闻风丧胆。姜大哥也定会战无不胜。只是……不知下次与姜大哥相间,要到何时。” “我答应你,日后逢军队休整,我定回潼安来看你。” 这一瞬,杜若的眸中流光溢彩。她紧张地攥紧手,因激动而加速的心跳,都让她有些局促。最后,她仰起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开心地道:“姜大哥,我等你。”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07章 回乡探亲(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希冀的眼神 东宫中。 姜静姝听说了今日是姜珣归家的日子,也听说了此刻他正与杜若在东湖约会。 如今,同时听到杜若和姜珣名字时,她的心已没有那么敏感,不会再突然抽痛。 挥手,木桃了然,行礼退下。 小憩过后,已是午后。 姜静姝唤木桃进来替自己更衣。木桃才走,门便被人推开了,是邹琛。 “姝儿休息得如何?” “尚好,殿下才上朝归来?” “嗯,今日议事略多。”简短地说了一句后,邹琛忽而话锋一转,“姝儿,收拾收拾,我们去安国侯府。” “为何?” “有事与侯爷商议,另外,还有事与姜四公子相谈。” “四哥……?” 待姜静姝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同邹琛坐在了出宫的马车里。 看邹琛的表情,似乎是十分紧急的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等……四哥与杜若还在约会,若稍后殿下去寻四哥却找不到人,可就…… “那个……殿下,我有些东西想要置办,可以绕去西市么?” 安国侯府坐落在皇宫东北方向,提出绕去西市,既不过分,又可以最大化拖延时间。 “可此事实在着急。”邹琛有些为难。 “我……” 邹琛干脆转过头来,凝视着她,“姝儿想说什么?” “姝儿是想……已许久未同殿下一起去街市逛逛,今日难得机会,听说西市今日有波斯团的杂艺表演,甚是有趣。殿下您瞧,外边的天儿黑压压的,似乎将要大雨倾盆,不如我们先去西市走走,若之后降下雨来,到了侯府,入了室内也会好些;再者,爹爹一向回家晚,或许此刻还未还家呢。” “可我怎么觉得,姝儿是万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殿下,您怎可如此揣度我的心意,令我好生伤心。”姜静姝掩面。 犹疑了片刻,最后,邹琛扭头,对车夫道:“绕去西市。” 余下姜静姝,颇有些做贼心虚地看去窗外,暗道:幸好自己提前了解到,不过,和殿下一起去逛逛么?似乎也不错……不对,西市的年糕很好吃,许久未吃到了…… 邹琛又如何不知身边女子的小九九,只是看着她希冀的眼神,倒也硬不下心肠拒绝了。 第109章 大雨倾盆 马车来到西市街口停下。邹琛与姜静姝二人并肩行着,一路走走吃吃,快活不已,转了一圈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喝彩声,投去视线,是波斯杂艺表演团。 波斯团已经开始表演了一段时间,吃瓜群众将四周包围的水泄不通,姜静姝只得远远地在后边,透过缝隙观看。 这个波斯团表演的项目是走钢索、喷火、飞天神毯还有幻术。 尤其是幻术,明明在市井之间,却可以看见花开遍野、鸟兽虫鱼,犹如海市蜃楼般美景。 直至表演结束,姜静姝仍意犹未尽。就在这时,天空雷声大作,下一瞬,倾盆大雨迎面打来,顿时在地面激起千层水浪,群众们忙作鸟兽状一哄而散。 姜静姝手中还拿着半根没吃完的年糕,愣神间,发丝被雨水打湿,衣服也湿漉漉的,令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她的手被牵了起来,头顶也不再感到冰凉。 抬头,原来,邹琛的大手遮在她的脑袋上,为她挡去了大部分雨水。 “姝儿,我们快走。”说完这句话,邹琛带着她奔跑起来。雨水飞溅三尺高,洗刷着他们的双脚。 回到西街口时,两人已淋成落汤鸡,车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坐入马车,催促声响起,这才拿起预备的斗笠,匆匆戴上,驾起马车。 马车停在安国侯府前门时,街上人已不多见了。姜尚听闻太子殿下光临,一早便在侯府门前相迎。 看到从马车内走下两个落汤鸡似的的人儿,姜尚一愣,遂示意小厮快快上前送雨具。 入了侯府,邹琛被引至客房,换了身衣服,开始与姜尚商谈。姜静姝则去了姜琼房中,同姜琼聊着天儿。 大雨来得急,去得快。 雨停后,估算着时间,姜静姝与姜琼告别,出门去寻邹琛。在经过正厅时,正巧遇见刚刚归来的姜珣。 四目相对,空气中不受控制地弥漫出一种尴尬的气氛。姜静姝正在离去还是问候之间犹豫,这时,邹琛走了过来,开口道:“四公子回来得正好,我有事与四公子相谈。” 第110章 联姻 岁币(上) 姜珣微愣,但也只是一瞬。他回神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姜静姝跟在他们身后想混进去,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她不死心,守株待兔,可全程只听到几个不甚清晰的词语,甚至引过往婢女都纷纷侧目。 另一边,屋内。 姜珣刚坐好,邹琛便开门见山道:“四公子在突击队中这半年来感觉如何?” “一切尚好,我已渐渐习惯戍边军队的生活节奏……殿下有何吩咐?” “四公子果然机敏。我便直说了。从古至今,戍边情势向来复杂。这几日,朝中有派大臣提议,戎狄力量不容小觑,潜在危害更加不容忽视,比起派重兵镇压,既劳民伤财,又无法根治,倒不如用联姻和支付岁币。竟想要安抚逆贼,当真是愚蠢至极!” 说到这,邹琛气愤不已,不禁猛一拍案,眸光阴鸷无比。 “陛下怎么看?” “父皇有被说动的迹象。这才是最为令我焦急。” “等待,联姻……莫非,殿下是想与我说……”姜珣反应过来。 “四公子下午是否在与小妹约会?” “……殿下既已知情,我愿受惩罚。” “父皇已有意,想送杜若联姻。” “……” 邹琛观察着姜珣的神情,见对方却是波澜不惊,微微皱了皱眉,又试探道:“杜若对此还不知情,底下那帮大臣近日进言愈发频繁,加之这半年,派发至戍边突击队的物资和军饷已与国库的收入均衡,并有赶超之势,人力问题也十分棘手,他们借机大做文章。我已快劝阻不住。” “杜若的性子想必四公子有所了解,她固执,有主见,眼中揉不得沙子,决不会甘当作牺牲品。若知道自己要被父皇利用,她一定会以极端的手段反抗。” 见姜珣依旧无动于衷,邹琛决定敞开来说:“杜若曾与我说……” “殿下,公主对我有情有义,我不敢负她。”姜珣打断了他的话,下一刻,面上浮起一抹难色,“只是,我的身份始终是个问题,何况现在是在服役期间,无法给出承诺。” 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快作答,邹琛松了口气,这次,也算成功替小妹试探了姜珣的心意,小妹知道了这个结果,一定很高兴。 “这个好办,既然四公子有此担当,其余事情,由我来办。” 第111章 联姻 岁币(下) 回去的路上,姜静姝几次试探邹琛,却都被他转移话题,直到回到东宫,对方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杜若与姜珣的婚事,或许可成。” “嗯……?”一瞬间,姜静姝的耳内鸣声大作,脚下有些不稳,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放松,可心还是猛地坠了下去。 “父皇有将杜若送去外族和亲的打算,这件事,瞒不了杜若太久。” “什么?那……”姜静姝明白杜若的性子,若被她知晓了,指不定闹出什么动静,到时会进退两难。 “所以我今日前去试探姜珣的心意。好在杜若没有看错人。” 姜静姝已经明白他话中之意,心里虽为杜若高兴,却还是有些酸涩。 “姝儿,近日需处理的事情很多,今夜我可能会晚归,你且好好休息。”邹琛看着面前少女,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是……” 眼见,邹琛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前,姜静姝脱口而出,“殿下注意劳逸结合,莫要累着。” 邹琛微愣,下一刻,转过身,微笑着点点头,走了出去。 夜间,姜静姝正在沉睡。突然,外室的门吱呀一声响了,月光照射进来,姜静姝本以为是邹琛,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紫衣每夜都在门外守着,按理说,邹琛进入,她一定会行礼,可现下,门口除了脚步声,一片死寂。 屏风外还有木桃,她得叫醒她…… 脑海中这样想着,身体却十分乏力,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动不了分毫。 眼睁睁见黑影绕过屏风,直直朝床边走近,姜静姝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待那人走近,姜静姝心中一惊,冷汗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竟是二皇妃。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11章 联姻 岁币(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绑架(上) 眼见身穿便服的二皇妃弯下身,拿出一个麻袋,姜静姝呼吸一滞,不待她有所反应,麻袋笼罩上来,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但在闭上眼的前一刻,姜静姝确信,二皇妃与自己目光对视了一瞬,也必定知道自己认出了她。 二皇妃麻利的将姜静姝装入麻袋后,腰上一用力,竟轻松将麻袋扛起,一路走到东宫外,宫墙边,一男子正立足等候,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二皇妃走近那男子,唤了一声“大哥”。 褐衣男子转身,这一刻,苍白的月光照耀在他脸庞之上,是滕昱。 “有被发现么?”滕昱压低声音问道。 “并无,一切顺利。”二皇妃深吸一口气,“稍后换岗的士兵会从此处经过,大哥,我们先把太子妃搬到马车上。” 一边搬,一边快速嘱咐道:“大哥切记一路向西,尽量避开宫中的大队守卫。出宫时,将这块腰牌递给各个宫门的守卫看,必一路畅通无阻。另外,太子妃中了迷药,一时半会不会醒,足够你们达到目的地了。” “辛苦杞儿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哥快快出发吧。” 目送着马车远去,二皇妃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过身,朝前走去,下一刻,身形消失在了阴影之下。 - 姜静姝醒来时,只有几缕微弱的月光透过门板间的缝隙挤进,屋内弥漫着一种陈旧的木屑气味,凭感觉,此处应当是废弃已久之地。 恢复了更多的意识,姜静姝尝试着坐起身,发现身下是一张铁床,动静稍大些,便会发出“吱呀吱呀”声,好在这间屋子四下无人,姜静姝轻手轻脚地站起,下了床,来到门前。 门梁上、角落处皆布满蛛网。 姜静姝伸手,正欲打开房门,这时,听到外面传来几个男子的交谈声,细细一听,似乎颇为熟悉。 “王爷之后打算怎么做?” “既然太子不识好歹,偏要插上一脚,太子妃已在我们手,倘若他一意孤行,定要让他后悔!” 姜静姝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下一刻,手倏地攥紧。不会有错,那个张狂轻扬的男声,正是属于韩王爷。 韩澈将自己绑来做什么?对了……自己晕倒前,看见了二皇妃,看来,是二皇妃协助自己的兄长滕昱实施了这一计划,如此一来,滕昱与韩澈狼狈为奸一事已是板上钉钉。此刻自己既已落入他们手中,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上策。 只是不知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绑来自己,不过听韩澈话中之意,似乎是想利用自己作为为威胁邹琛的把柄。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他们……呵,到头来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毕竟,邹琛没有任何理由,要因为她而改变决定。 第113章 绑架(中) 外边声音突然消失,姜静姝一愣,连忙跑回窗边,又轻手轻脚地躺回了床上。 不出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扭头对外边说道:“她还没醒。” 话音落下,门被关起,听不真切的谈论声再度响起。 这回姜静姝没再起身,只是转动脖子,打量着屋内环境。 目前看来,他们暂时没有伤害自己的打算,但并不代表自己会一直安全,若想保命,坐以待毙是行不通的。 此处荒凉感甚重,想必地处偏远,若凭一己之力想要逃出,难上加难。看来,暂时唯有等待时机。 东宫。 迷药药性极强,足足到后半夜,被迷倒的宫人们才逐渐醒来。木桃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下意识走到内室,却被空荡荡的床榻吓出了一身冷汗。 片刻后,一声尖叫响彻东宫。 “来人啊!太子妃不见了!” 于是,后半夜,整个东宫都鸡鸣狗吠,不得入眠。 一大早,隔壁的宫人们起来打水时,开口第一句话不约而同由问好变成了吐槽:“昨夜东宫什么情况?鬼哭狼嚎的,我一夜没睡好。”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今天听紫衣说,是太子妃失踪了!” “什么?早前听殿下和太子妃感情不和,看来是真的!太子妃深夜离宫出走啦?” 闻言,一群吃瓜群众立即围成一团,开始了八卦。 爆料的那个人摇摇头,“你们知道什么,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而且听说,殿下与太子妃的孽缘——不对,缘分、缘分可是从多年前就结下了。” “啧啧啧。”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我又相信爱情了。” 临近正午。邹琛下朝回到东宫,满脸疲惫,他揉着太阳穴,听着下人报告着进展,面色喜怒无常。 听到那句“至今寻太子妃行踪未果。”邹琛毫无预兆地伸手拿起白玉茶杯,猛地朝宫人掷去。 茶杯擦着宫人的额头摔落,溅起一地碎片和滚烫的茶水。不多时,血,沿着宫人的眉骨流了下来。 见他怒了,宫人大气也不敢出。 印象中,殿下上次这么生气,还是朝中反派与之作对,几次三番意欲羞辱自己时。 平日存在感并不足的太子妃竟会得到不近女色的殿下如此重视。当真奇人也。 第114章 绑架(下) 傍晚,邹琛换了身衣裳,带上侍从,出了宫,转过多个街口后,进入了风泠。 彼时天色已逐渐转暗,夕阳的余晖落在屋檐上方,熠熠生辉。 荒地的老宅中,姜静姝仍旧躺在那张铁床上,不知何时,外边声音淡去,门再次被人推开,脚步声逼近,直至在床边停止。 姜静姝屏住呼吸,继续装睡,可那人一直定定地站着,终于,姜静姝缴械投降,转了转眼珠,方才“醒来”。 屋内光线比之前更暗了,但姜静姝还是看清了面前所站之人,顿时心跳加速。 竟是那个阴狠毒辣、手段残忍的韩王爷! 姜静姝便也不再兜圈子,直直坐起身,冷视着韩澈,“王爷这么做,意欲何为?” “王妃,好久不见。”韩澈微笑,伸手,慢条斯理地挑起她的一缕头发,举止充满暧昧。 真是白瞎了他这幅样貌,如此黑心肠之人!姜静姝在心中怒道,一把打掉他的手。 韩澈倒也不恼,收回手,扬起下巴,眯起眸子,沉闷而傲慢地道:“太子妃,在宫中这么久,竟无人教你收敛么?太子可真是宠坏你了。” “殿下宠我,与王爷何干?” “噗嗤……”韩澈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我么,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棒打鸳鸯,你想,倘若你与我之间发生了什么,太子那么高傲的人,会怎么做?” “垃圾。” “太子妃脾气可真是不小。”韩澈阴沉着脸,下一刻,伸手,用力捏住了姜静姝的下巴,逼迫她靠近自己。 姜静姝伸手去拽他的胳膊,却被他先一步反制,吃痛之际,韩澈手一用力,将她猛地摔到了床上。 “混蛋,你若敢做什么,我定不会放过你!”姜静姝咬牙切齿道,只觉得自己的头很晕,挣扎着正要爬起,韩澈竟俯身压了下来。 眼见对方越靠越近,姜静姝弓起膝盖,瞄准,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这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厮打声,下一刻,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滕昱应声倒地。姜静姝瞅准时机,狠命一踹。 韩澈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从床上滚落,姜静姝揉揉手腕,刚坐起身,便被赶来的邹琛护住。 焦急的声音传入耳畔,却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因子,“姝儿有无受伤?一切可还好?” 姜静姝原本绷紧的身体,在这一刻松弛下来,她就势倒在邹琛的怀中,摇了摇头。 正欲说什么,隐约间,似乎看见他身后还有一人。 那是——叶楼。 第115章 威胁 叶楼静静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姜静姝很快将视线收回,乖巧地依偎着邹琛。再瞧叶楼装作不认识她,心中暗暗猜测:或许,这次邹琛是去风泠寻求帮助了罢。 待一切收拾好后,姜静姝下了床,由着邹琛搀扶了好一会儿,方才适应。 走出阴暗的小屋,姜静姝看见外面有几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其中一人是滕昱,对方感受到她的目光,只是别开了脸。 正欲上马车,突然,韩澈欠揍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殿下,您应该不希望,太子妃的名声受损吧?” 彼时,邹琛的手正放在姜静姝的手臂上,姜静姝明显感觉到,他的手用力收紧了。 “殿下……” “倘若殿下当真为妻子担心,今日之事,便当作没发生,未听闻,否则,我可不能保证日后再他人问起时,会不会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 “殿下,何必助长他小人之风,不必理会,外人爱怎样说便怎样说,我都可以的。” “不可,我不许姝儿收到半分委屈。” 这句话说出口时,姜静姝微愣,气氛沉寂了片刻,她才木讷地开口了:“那……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姝儿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说完,邹琛不再理会身后之人,扶着姜静姝坐上了马车。 回到东宫后,姜静姝大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是正午。 木桃进来,一边侍候她梳洗完毕,一边为她更衣,嘴中不停地念叨:“小姐,您没事就好,这次真是吓坏我们了,尤其是太子殿下,几乎没有合眼,一直在查找您的下落,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殿下三缄其口,也不让宫人们出去乱嚼舌根。” 姜静姝想到那日离开前韩澈的一番威胁,轻轻摇了摇头。 也不知现在……殿下怎样了。 刚装扮好,“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着紫衣的通报声,邹琛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阴沉。 姜静姝走上前,担忧地问道:“殿下脸色甚疲惫,要否趁此机会好好休息?” 邹琛摇了摇头,开口,声音有着化不开的疲乏, “今日反派借由前几日之事,指责我难成大事,对我百般抨击,趁机宣扬和亲政策,父皇也十分生气,更加坚定了和亲的想法。” “我……还是办砸了。” 第116章 解决之法(上) “殿下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姜静姝轻声安慰道,“殿下莫要因他人之过气坏了身子,我……们,都会担心的。” “若硬要说,都怪我,我拖累了殿下不说,还令殿下受了莫名的委屈。”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殿下……” “我知道姝儿为我担心,我只是需要纾解罢了。谢谢姝儿陪着我。” 姜静姝摇摇头。 门口突然传来紫衣的声音,“殿下,太子妃,安国侯府有一封信件送达。” “让木桃拿进来吧。” 接过信,姜静姝展开一看,不禁失声,“大姐她……” “何事?” 姜静姝将信看完,方才抬头,面色难以言喻。良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喑哑,“联姻之事,或许还有办法。”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是紫衣惊慌的声音,“公主,您不能直接进去,殿下和太子妃……” “啪”的一声,门被推开又关上,紫衣的话语被淹没在房门外。 说曹操曹操到,闯入者正是杜若。 “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说父皇有意让我联姻?”一上来,杜若便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不等二人回答,她又道:“奔赴万里,去嫁那些给蛮夷?父皇是怎么想的?为何此前没有人和我说这些?” “杜若,别着急,凡事都有余地……” “不着急?我可是听说,十日后,父皇就要送我去联姻了!” 杜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姜静姝的话,“你自然不必着急,没有人逼迫你联姻,还有大哥宠着你,你能体会我的心情么?!” 姜静姝的面色有些难看,她蠕动了一下唇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期间,邹琛一直一言不发,待她发泄完,才低声说道:“瞒着你是大哥不对。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 “大姐信上说,愿意代替公主联姻。” 空气沉寂了半刻。 “怎么回事?”邹琛皱眉。 “大姐大约是找四哥谈了吧。先不说这些了,即便是大姐愿意联姻,可皇上那一关,该怎么过?” 另一边,杜若心虚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蝇:“方才……对不起了。” 姜静姝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第117章 解决之法(下) “姝儿说的没错,父皇,还有众大臣那边,并不容易糊弄过去。” “那当如何?”杜若心急如焚。 …… 数日后。 今日,姜琚入宫,受封号为和亲公主,将于三日后由皇室护卫队一路护送前去戍边,姜珣也一并相随。 一切还要从收到姜琚的信说起。 那日杜若前来质问二人,再一起商讨解决之法时,邹琛灵光一现,命人快马加鞭,拜访崔公,向他说明情况,请求借用山河图一用。 崔公深知这山河图一事既已为人所知,事态早已无法控制,人心难测,倘若皇宫中迟迟未传出山河图的消息,被韩澈找到机会,大做文章,便会前功尽弃。再者,为报答恩情,便也应允了。 获得同意后的邹琛,便取出山河图,呈给父皇,趁父皇高兴之际,一一将事情原委道明。得到山河图,皇帝心中畅快不已,不悦之情早已烟消云散,通过大儿子的讲述,得知原来如韩澈那般风雅之士,亦有野心,心思歹毒。不觉心中提起防韩澈和与他交好的一切朝臣,决定正本清源。 如此,杜若算是过了此关,也得到了姜珣确切的回答和承诺,十分高兴。 而邹琛此前有所计划,不料半路杀出程咬金,出了姜静姝被绑一事。虽路线稍有偏移,但现下问题已解决,亦或是柳暗花明,一箭双雕。 至于正本清源的过程,皇帝用得一出巧计谋,不仅就此查出一批反臣,一点点削弱了他们的权利,令他们毫不知缘由,甚至连反应都未来得及。 韩澈在不清楚间,发现自己陷入了困苦之境,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切看起来,都已归于平静。可一个女子的命运,就此被改变。 今日,是姜琚上路的日子。千里黄云,北风吹雁。和亲的队伍,就那样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关。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17章 解决之法(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皇家绯闻(上) 离开前,姜珣没有同杜若道别,此前他的意思已表达得很明确,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杜若自然也明白,于是整日在宫殿偷闲,一边继续与姜珣保持着书信联络。 这段插曲过去了一阵,可姜静姝却愈发觉得宫中的气氛变得怪谲起来,她平日里并不爱出门,可多少也有需要外出的时候,每次出了东宫,路上那些侍女宫人的表情,又或是途遇进宫参见陛下的皇子皇妃,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丝诡异。 这一日,姜静姝去向皇后沅晼请安,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六皇子邹越。 在东宫住下的这半年有余,姜静姝去得最勤的地方,便是慈元宫,期间也会遇见邹越几次,对方依旧一副嫌弃她的模样,但态度渐也转变了不少。 今日,一看到姜静姝,邹越老远便咂嘴道:“啧,姜小姐,真巧,又看见你了。” 有进步,从女人改称呼为小姐了。姜静姝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挤出微笑,“越儿来找母后撒娇——不对,应该说,来向母后请安?” “你……!”邹越气鼓鼓地,想了半天,别开脸,冷哼一声,“罢了罢了,不和女子计较。女人,你是怎么回事?这么毒舌不温柔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给我大哥添堵?” “什么意思?”姜静姝一愣。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这宫中,都传遍了,你与你家中的四哥,情谊深厚,关系密切,谁都知道杜若公主因为他,誓死不肯联姻。女人,你当真是教小公主戴了好一顶绿帽。” 姜静姝心一沉,一瞬间,脑袋有些晕,只记得自己脸色苍白的说了句:“你别乱说。”以至后来如何回到东宫的,都不复记得了。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18章 皇家绯闻(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皇家绯闻(中) 到了傍晚,夜风吹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令姜静姝稍稍清醒了些,她让木桃去打听近来宫中的流言。到了晚上,木桃一脸严肃地回来了,久久不说话。 良久,她愤愤开口:“小姐,那些人实在过分,竟然嘴碎至此,编出那些令人恶心的流言!” “有查出是谁散播出去的么?” 木桃沉默了片刻,“对不起小姐,我未能查到。” “无事,我大约也能猜出是谁。”姜静姝站起身,走到窗边。 木桃不敢作声,只是察言观色着,小心地陪在她身旁。 会散播、且敢散播此等谣言的人,想来也只有那个韩澈了。 这段时间,他元气大伤,想来有气,便先下手为强。好在他们暂且对姜珣的身世未起疑心,否则,将会是一场灾难。 这……也只能算不幸中的万幸了罢。 这般想着,姜静姝的心中有些苦涩。 邹琛进来时,正看着姜静姝立于床边,背影显得孤寂无比。他心中明白,走上前,拿起衣架上的提花披风,替她披上。 姜静姝怔怔回头,唤了一声:“殿下。” “姝儿有心事?”邹琛低低地问。 姜静姝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便是有了。”邹琛走上前,一手环住姜静姝的腰肢,“姝儿不必担心,我必会让造谣者付出代价。” “殿下……不生气么?”不知为何,此刻,姜静姝十分想问这个问题,便也真的脱口而出了。 “我每天可以看见姝儿,同姝儿说话、谈心,姝儿于我近在咫尺,又与我心有灵犀,试问又有谁比我更幸福呢?” 这个回答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末了,姜静姝垂下头,轻轻地笑了。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19章 皇家绯闻(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皇家绯闻(下) 自那日后,邹琛怎么都不让姜静姝再出东宫,并严禁东宫人对此事妄加议论,违者重惩之。 这一措施颁布,东宫果然安静不少,准确来说,近似死寂。 这一日,木桃替姜静姝去后厨取水果,沿途听到角落有两个宫女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 “要我说,这太子妃,真是妲己再世,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这次也难过美人关。” “谁说不是呢,好端端怎会那么巧,所有女子不得近殿下身,偏她近得。这么久以来,殿下为她破了太多次例,都不像殿下的作风了。将这东宫搅得混沌不已,真是红颜祸水!” 再听下去,二人越说越过分,木桃见那两个宫人议论得愈发过分,气愤不已,上前指责。 看见木桃,两个宫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接受着批评。 木桃回去后,想到那两个宫人说得那些话,实在是令人伤心,便瞒着没与姜静姝说。 只是,如此一来,宫中谣言并未被因此浇灭,反而有与日俱增之势。不知觉间,流言向着诡异更加的方向发展而去。 是日。姜静姝发现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20章 皇家绯闻(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他的用心 之后的某日,姜静姝再遇到叶楼,果然,对方说又接到新的任务需要她配合自己完成。 临离开前,叶楼叫住姜静姝,迟疑半晌,问出了这句话。 “你可知近来宫中的流言……” 姜静姝顿住脚步,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谁知对方憋了半天,说了句:“你受委屈了。” “无事,只觉有些神奇,这几日,宫中的流言似乎被人刻意带走了节奏,大家的注意力也都转移了。” “这不是好事么?” “嗯。” “其实……是太子做的,他利用韩澈的把柄,逼迫他撤回恶意中伤的言论,并且散播出现在的流言。” “这样么?姜静姝平静地回答,声音中似乎隐藏着自己未曾察觉的惊喜。 邹琛的用心,她感觉到了。她很感谢。 晚间,再见到邹琛,姜静姝破天荒亲手为他泡了壶茶。邹琛入室。看到正在烹茶的姜静姝,不由调笑道:“姝儿当真好兴致。” “殿下用茶,这是西湖龙井。” “哦?”邹琛挑了挑眉,“姝儿亲手为我泡的茶?我受宠若惊。” “殿下别说笑了。快尝尝。” 邹琛不言语,笑着上前,坐至案前,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小口。 “清新醇厚,甘泽润喉,上品。” 姜静姝轻轻笑出了声。 “时候不早了,姝儿何时休息?”邹琛突然转换了话题。 姜静姝微怔,遂答:“就睡了,殿下也早些休息。” “嗯。”邹琛说完,唤了一声,门外的侍从推门而入,进了屏风,为邹琛更衣。 很快,邹琛便换完了衣服。 姜静姝站在屏风外,看着邹琛走出,迟疑了一会儿,“殿下,您……” “我今夜在这睡,怎么,姝儿不欢迎?” 虽是反问的语气,邹琛的眼底却充满笑意。 “倒没有……” 不等姜静姝说完,邹琛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看着怀中女子眼底闪过的一丝惊慌,他勾起唇角,旖旎而暧昧地道:“既没有,我们便入室歇息吧。” 第122章 再一次任务 姜静姝感觉到身体陡然失重,心中一惊,下意识抱住了邹琛的脖子。 随即,她听到邹琛低低的笑声,然后被放到了床上。 “殿下……睡觉吧。”姜静姝颇有些窘迫地扭头,试图转移话题。 “这不就是在睡么?”邹琛说着,将手覆到她额上,手一点点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去。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东宫中皆流传着一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感情升温。” 这个消息中的主人公之一,姜静姝,早上起来看见紫衣,紫衣抬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随即道:“太子妃脸色红润,想必昨夜休息得很好。” “……”姜静姝想到昨夜的场景,脸诡异地红了。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干咳一声,“嗯,木桃在哪?” “木桃替您去端汤了,是合时令的汤,您可要好好补补。” “……” 这几晚,邹琛忙完朝中的事,便会去姜静姝房中,一连几夜都睡在内室。 虽然在外人眼中,一切如往常一样,可抵不过有如木桃般关心主人一举一动的侍女。于是,喜事的传言便愈传愈广。 这日,到了叶楼所说的任务之日,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邹琛,姜静姝轻手轻脚地将夜行衣换好,再梳起一个利落的发型,悄悄越窗出了后门。 上了马车,叶楼将此次任务的大致计划快速说了一遍。 如下: 安国侯府的陈年旧疾,总是会被朝堂之上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伺机挑事,此次,就是要永绝后患。 听到事关自己的家,姜静姝下意识紧张起来,一路上,她一直双手紧握,手心出了不少汗。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22章 再一次任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 身边的人(上) 到达安国侯府门前,姜静姝并没有进去,她的任务不是进入侯府,而是藏于暗处,负责协助叶楼。 安国侯府动荡之日,是从数年前大哥被冠以反贼之罪名开始的,可此事始终存有疑点,想必有某种阴谋。 这次的任务和以往一样,虽然她不清楚具体的解决方案,但心中却多出了几分紧张,毕竟,这次面对的对象不再是毫无关联的外人,而是自己的家人。 今日的任务很简单,是替叶楼将一封信交给一家当铺的店家,过程中她须蒙面。 这家当铺,便在安国侯府所在街道的最末端。 来到当铺门口,姜静姝按照叶楼所嘱托的敲了三下门,二疾一徐。 门开了,一个银色胡须的老人家点着油灯站在门前。 将信交给他后,姜静姝将脸上的面纱重新整理了一番,准备离开。 出门时,与门外的一个身着斗篷的人擦肩而过,姜静姝觉得此人颇有些熟悉,却不容细想,正欲越过门槛,突然,她的手臂被黑衣人一把抓住。 姜静姝吓了一跳,不想,下一刻,对方竟猛地将她的面纱扯下。 姜静姝一愣,遂听到对方用她熟悉的声音开口道: “太子妃,这么晚不与殿下就寝,来到这儿,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是腾昱。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23章 身边的人(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 身边的人(下) 这个问题看似犀利,可主动权掌握在谁手中还未可知,姜静姝很快镇定下来,反问道:“我深夜来此,正是替殿下办事,我自小与店家相识,所以殿下才会托付于我,倒是滕公子,为何深夜出现?” “哦?我与店家相识已久,竟不知原来太子妃也与店家相识,店家可当真认识不少贵人呐。” 这句话说得极大声,似乎是刻意说给店家听,店家没有回应,但此刻当铺中的气氛颇有些尴尬。 “夜已深,我也该回了,告辞。” “等等,太子妃。”对方再次紧攥住她的手,不容挣脱。 姜静姝的声音冷了下来,“放开。” “太子妃,我只有几句话想说,您应该不急于一时吧?” 不等她回答,滕昱自顾说道:“太子妃应当知道,我主负责调查安国侯府的陈年往事,皇帝亲自下旨,铲除安国侯府余孽。” “而这家当铺,最近被列入了我的调查列表之中,所以,太子妃如此敏感的人物,究竟交给店家什么信件,我是一定会一查究竟的。” 面对姜静姝冰凉的目光,滕昱只是微微一笑,“对不住了,太子妃。” 下一刻,姜静姝突然轻笑道:“安国侯府有无余孽,侯府是黑暗还是光明,我最清楚不过。个人建议,滕公子可以先领悟公正的词义,再去调查会比较好呢。” 腾昱冷笑一声,“太子妃以为是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若想知道真相,不如问问身边最亲近的人。面对生性狡诈的皇室,只要他们不想,你便永远无法得知真相。记住这一点,太子妃。当然,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一定一早就明白,可惜,还是走偏了呢。” “太子妃”这三字拉长了声调,颇具嘲讽的意味。 尤其是最后几句话,听起来充满怜惜,可却令人气愤。 姜静姝怒视腾昱,对方却只是耸耸肩,转身离去。 看着滕昱在烛火中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姜静姝的心底似乎被什么遮盖起来,莫名沉重。下一刻,她转身,一言不发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第125章 冷战(上) 姜静姝回到房间,快速地换好衣服,散下头发,回到窗边。邹琛仍在熟睡。 一夜未眠。 清晨,姜静姝迷迷糊糊感觉到邹琛坐起身,她睁眼,下意识问了一句;“殿下,今日不是休沐么?” “有些政务须处理,姝儿乖,好好休息。等我回来。”说完,俯身,低头亲吻了一下姜静姝的额头。 “好……”姜静姝喃喃道,很快便睡了过去。 午时,外面的知了声叫得喧嚣不已。姜静姝独自一人出了东宫,低着头,坐进了停在宫外的马车。 向邹侍从打听出邹琛今日的行程,姜静姝悄悄地出发去寻他。 不可否认,昨夜,滕昱的的一番话在她的心中仿佛扎了根,她真的很想知道,大哥的死究竟是为什么?安国侯府的荣辱早已和皇室融为一体,倘若皇室想放弃,侯府的命运就会终结。 可若去问邹琛,对方又真的会告诉自己么? 而且,令她怎么也没想到,邹琛今日要去之地,竟是安国侯府。 彼时,邹琛正坐在正厅,与姜尚相谈着。忽然,姜尚的视线移到门口,有些不确定地道:“姝儿……?” 邹琛一愣,扭过头,看了姜静姝一眼。 姜静姝有些迟疑,低下头去。 另一边,二人继续开始了交谈,只听姜尚说了一句:“殿下请随我来。”便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姜静姝见状,向爹爹问候了一声,便站到一旁等待。邹琛随后跟上,正要越过门槛,下一刻,却被姜静姝叫上。 “殿下……” “姝儿,你怎么会来?” “殿下,是我不对,我不该跟着你来到这里。可是我有一个困惑,不知可否向殿下您求证。” “什么困惑?”无端的,此刻的邹琛似乎有些烦躁,语气不是很好。 见邹琛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姜静姝的心沉了下去。下意识认定,对方是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只想尽快打发掉她。 这样想着,心变得颇有些酸涩。 她别过头,轻轻说道:“没……什么。” 邹琛看了她一眼,脸上不知是何神情。不再言语,转身就走。 待二人回来,邹琛正在门口与姜尚告辞。姜静姝沉默了半晌,上前,同邹琛一起坐入马车。 一路上,二人皆不言语,空气十分沉寂。 “殿下,现在可以打扰您一下么?” “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邹琛终于没忍住,说道。 “殿下近日去安国侯府颇为频繁,是为了杜若和四哥的事么?” “有一些事。”邹琛含糊其辞。 若是以往,姜静姝不会选择继续深究,可滕昱一席话,却像咒语一般,不断地在她脑海中盘旋,她还是开口了:“是什么?” “政事相关。”邹琛只回答了短短几字,便不再说话。 见他这幅样子,姜静姝也赌气,扭过头,路上再也未同他说过一句话。 第126章 冷战(下) 一连几日,姜静姝都未与邹琛说话。 二人的冷战,算是正是开始。尤其最近,即便二人相见,也不会互相问候,如此场景,不禁令宫人们唏嘘不已。 太子妃与殿下的感情,当真是如浮萍一般摇摆不定呐。 这一日,姜静姝坐在厅吃早饭,难得邹琛也在东宫用膳,吃完饭,她正要回房间,邹琛握住了她的手臂,在她耳旁小声道:“姝儿我们谈谈。” “殿下有何吩咐?”姜静姝不冷不热地应道。 “随我来。”话音落下,不容她反抗,邹琛便拽着她去了后院。 坐于亭中,邹琛静静凝视着姜静姝,对方则侧身而坐,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良久,邹琛似乎轻叹一声:“姝儿,是不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早出晚归,怠慢了你,让你赶到孤独了?” “不敢,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统之人,肩负天下,理应以大局为重。” 邹琛忽视她怪异的语气,又道:“对不起姝儿,是我不好,忽视了你的感受,我保证,从今日起,会抽出更多时间陪你的。” 姜静姝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却只是道:“殿下平日劳神苦思,本就伤身,莫要再担忧姝儿,多多休息才是。” “你……” 姜静姝再次别开了脸。 邹琛垂下头,面上覆上一片阴影,最后,只是默不作声,起身离去。 独留姜静姝一人坐在亭内,心中空荡荡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不知过去多久,姜静姝的肩上被谁人拍了一下,回过神,发现原来是叶楼。 “还是之前的任务么?”姜静姝无精打采道。 “你为什么垂头丧气的?” “与你无关。” “要我说,你可真是伤了太子的心,人家本想要和你谈心,你却冷漠对待。” “你偷听?”姜静姝秀气的眉蹙在一起。 叶楼耸耸肩,不置可否。 “明知故问。” “你知道么?”叶楼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分,“据我观察,这些天,太子去了不少地方,费了不少力气,都是在为解决安国侯府的沉疴积弊而奔波。” 姜静姝眼皮一动,抬眼,疑惑地看向他。 叶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是真傻假傻?仅仅因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身边的人?你还有没有主见?要我说,你是从一开始便不信任皇室,所以才会轻易着了那些人的道。你可别忘了,滕昱,是和韩澈一派的人。” “……” “你说得有道理,可……” “你,作为太子妃,早已同皇室、和太子的利益相连,皇室同样,你的身后,是安国侯府,太子岂有害它之理?更何况太子的小妹妹将来也要与侯府四公子结亲,便更没有理由了。” 见姜静姝不说话,叶楼挑眉,“我有个建议,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且说了——假如不清楚选择什么道路,游移不定的时候,不如遵从自己的心声,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 她的心,会告诉她答案……么?这句话,一直在姜静姝脑海中盘旋。 待回过神时,叶楼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127章 侧妃 邹琛回到东宫时,已至亥时。他满脸疲惫,匆匆洗漱一番,回了房间。本以为姜静姝已经熟睡,当邹琛更衣上榻后,却突然听到被子那头传来一个细细轻轻的声音:“殿下,您回来了?” “姝儿还未睡?” 这是这些天以来,二人之间的第一段对话。 “我……睡不着。” “怎么了?”邹琛俯下身,伸手探向姜静姝的额头。 “我……殿下,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听出了姜静姝的欲言又止,邹琛并未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睡去。 姜静姝翻来覆去了半宿才睡着。早晨醒来时,邹琛已不在身边。 这边。下朝后,邹琛同太傅一同去书房,探讨了一下最近的朝中局势后,太傅突然话锋一转:“殿下,您与太子妃成婚已多日,是时候可以迎娶侧妃了。” “太傅说笑了……太傅莫非忘了,我并不能亲近女子。” “即便如此,也可平日多试着接触些女子,说不定时间长了,便自愈了。殿下还是要给自己正确的心理暗示才是。再者……如今东宫女主人唯太子妃一人,时间长了,怕是会生出诸多事端,平日殿下不常在东宫,回了东宫面对的也只有太子妃一个女子,时间长了,恐太子妃恃宠而骄,会生出异心,对皇室不利。” 邹琛沉默了,过了很久,他开口,不知道什么缘由,但心里的话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姝儿不是那样的人。” “唉……”太傅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摇摇头。 姜静姝正在花圃为花草浇水。这些日子,空闲愈发多了,她为打发时间,便开始照料花花草草,久而久之,每天都养成了一个习惯,去看看这些花花草草。 木桃正在一旁舀水,这时,紫衣快步走了过来,神情激动道:“我听到消息,太傅要给殿下挑选侧妃了!” “什么?!”木桃高声质问,反应比姜静姝还要强烈。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27章 侧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 唯你一人 “太傅还说,殿下应常接触些女子,身边只有一个女子始终不好。” “太傅怎么这样说话?殿下身边只有一个女子,是殿下专情。太傅如此,岂不误人子弟?”木桃愤愤道。 “越说越过分了。”姜静姝声音冰冷,木桃知错,缩了缩脑袋,噤了声。 “不过,殿下并没有同意呢。” 话音刚落,姜静姝脸色表情似有舒缓,不过很快,便又恢复得波澜不惊。 “之所以拒绝,不过是不能接触女子罢了。” 木桃和紫衣都不做声。这时,身后传来邹琛的声音,“在说我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木桃和紫衣连忙转身行礼,随即又十分默契地退下。花圃边,独留姜静姝和邹琛二人。 “紫衣和我说了。其实太傅也是为殿下考虑,殿下勿怪太傅。” 邹琛笑了,挑眉,“这些我自然明白,姝儿真可爱。” 听他这样说,姜静姝有些别扭,别开了脸。 “殿下的疾病因我而起,是我的错。殿下平日可以尝试着慢慢接触些女子,或许情况会好转。到那时,立侧妃也就顺理成章……” “你在说什么?”邹琛的声音有些低沉。 姜静姝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底似乎蕴藏着某种色彩,便低垂下头,不再做声。 “姝儿是觉得这偌大的东宫太冷清,太孤寂,想要找些姐妹作伴?” “我……” “既如此,也不是不可,我过几日叫人去办便是,保证东宫从此载歌载舞,灯火通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静姝失声道。 “那姝儿是什么意思?” “殿下不立侧妃,不过是因为不能罢了,我说得不对么?” “嗯……” 听此,姜静姝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还有另一层原因。现在,我有姝儿便够了。”这句话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因子。 直到邹琛的手覆上姜静姝的手,她才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她抽出手,假装镇定道:“我知道了。” 第129章 姜静姝与邹琛的互怼日常·一【番外】 今日艳阳高照,坐在马车内的姜静姝,看了一眼窗外,毒辣辣的太阳炙烤着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来往的人们皆汗流浃背,一脸疲倦。 无视身旁邹琛递来的伞,姜静姝掀开窗帘,下了车。 见此,邹琛也拿起伞,跟着下了马车。 二人先是进入了一家首饰铺,但凡姜静姝在某一件首饰前停顿时间稍长,他便会问,喜欢么?买下来? 然后姜静姝便扭头离开,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他。 要说姜静姝为何发这么大脾气,还须追溯到三日前的宫宴。 三日前,一年一度的花常宫宴。 去年花常宫宴时,太子邹琛向皇帝请求赐婚于他和她,而后,她便稀里糊涂地嫁给了邹琛。 今年宫宴时,她与邹琛共同出席。今年的宫宴,依然是百花齐放、争妍斗丽。 进行到一半时,宴会上突然出现一个女子,是百花楼的著名歌姬佳禺,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擅歌舞、胡旋舞尤佳,还擅用乐器,吹拉弹唱,无一不精。 佳禺一登场,引众人叫好。乐曲奏响,佳禺翩翩起舞。一曲终了,殿上寂静了片刻,爆发出阵阵掌声,大家都被深深折服。 待佳禺离席,皇帝却忽然问邹琛,他觉得佳禺如何?邹琛答了八个字:“清辞丽曲,冰雪聪明。” “好,既然太子喜欢,即日起,佳禺便赐予你了。”皇帝如此道。 “……”姜静姝忘了自己眼睛瞪了多久,只记得很酸。而邹琛竟默许下来,当日散席后,便将歌姬佳禺带回了东宫,安排在了客房。 虽然这三日,邹琛都未去寻佳禺,未与佳禺有所交流,可姜静姝心中莫名不爽,一直都不理他。 两人就这样,一直到了今日。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29章 姜静姝与邹琛的互怼日常·一【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 姜静姝与邹琛的互怼日常·二【番外】 出了首饰店,姜静姝又转身进了一家饭馆,招呼来了小二,小二问候了一声,报上店中招牌菜名,又问:“二位用些什么?” “我来一份什锦八宝粥、烤羊腿、时令水果盘。” 小二微笑着“诶”了一声,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邹琛。 邹琛正欲说话,姜静姝又道:“可还无什么饮品?” “茶有西湖龙井、云南普洱、武夷大红袍等,果蔬有西瓜汁、香蕉汁、黄瓜汁、葡萄汁……” “那就一份香蕉汁吧。” “好嘞,那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小二又将头转向邹琛。 “我……” “对不起,我和他不是一起的,不要将我们算在一起。”姜静姝冷冷道。 “哦……好的……” 小二纠结了一会,表情有些煎熬,他走近邹琛,像做贼一般轻声问邹琛:“那……这位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 邹琛想了想,摇了摇头:“就先这样吧。” “好嘞……”向姜静姝确认了一遍菜品后,小二弯着身子,撤了,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瞅那两人,险些与其他店员撞上。 到了柜前,他向掌柜的嘟哝道:“真是奇了,那二人明明一起入店,那女子却装作与男子不认识,进店这么久了,也未见他们有所交流。” “不过是小两口拌嘴吵架罢了,没什么,我都司空见惯了。” 另一边,姜静姝只是用手撑着下巴,朝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看去,感受到邹琛的目光,她只是无视,待菜上齐后,照样心安理得的在邹琛直勾勾的视线下,慢条斯理地用完了早膳。 就这样,待姜静姝吃完,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目不斜视地走出了饭馆。 剩下邹琛一人,只得站起身,去柜前结了账。 待他转身,招待他二人的小二又低声朝掌柜的嘀咕了一句:“这位公子还真是好脾气,媳妇让他饿着肚子,他还替媳妇结了账。” 还未走远的邹琛听到这句话,嘴角无意识抽搐了一下。 第131章 姜静姝与邹琛的互怼日常·三【番外】 上了马车后,马车继续绕大路来到了西市口,待二人下了马车,车夫将马车赶去西市出口处等待。 入了西市,邹琛紧随着姜静姝的步伐,可对方似乎只想甩开他,不断与他拉开距离。但邹琛依然“紧追不舍”,令姜静姝无可奈何。 这回,无论是路过小吃摊,还是小物摊,邹琛一律都简单粗暴地买买买,让店家直接给姜静姝。姜静姝起初并不情愿,可总不好令店家尴尬,便接了下来。 就这样逛完了西市大半条街,姜静姝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肚子也吃的圆滚滚。邹琛再看,她的脸色相比早前要好上不少,便悄悄走近,拉起了她的手。 “……” 姜静姝欲甩开,对方却更加用力了几分。 就这样,二人手牵手走完了余下的路。出了西市,回到马车内,车夫扬起马鞭,驾着马车,心中松了口气。 哎!年轻人,真是让人操碎了心,现在好了,皆大欢喜,可以回宫咯。 可车厢内的姜静姝与邹琛依旧互不搭理。很久之后…… 邹琛悄悄朝她坐近了一些,耳语道:“姝儿今日吃饱了么?” “饱了。”姜静姝没好气地说。 “那姝儿今天开心么?” “不开心。” “为什么,是不是累着了?”邹琛装傻。 “明知故问……没什么。” “姝儿,今天咱们走了这么久,算是锻炼了一回身体,无形中寿命又增加了,一想到这,还有什么事情过不去呢?” “……殿下真是心态好。”姜静姝阴阳怪气地答。 “姝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就都过去了,姝儿愿意和我说么?” 姜静姝不吭声,良久,终于道:“殿下准备如何安置那歌姬?”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31章 姜静姝与邹琛的互怼日常·三【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 姜静姝与邹琛的互怼日常·四【番外】 “姝儿的意见呢?” “……”姜静姝别过脸,“殿下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尊重姝儿的意见是首要。” “……殿下的意思?” “姝儿还在生气,那日我将舞姬带回东宫?” “哼。”姜静姝鼻孔发出一声轻哼。 “众目睽睽之下,父皇也是为试探我,我自不能当众忤逆父皇的意思,让他面上挂不住,万一有好事者趁此妖言惑众,将矛头指向姝儿……我不想姝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姜静姝沉默了。 邹琛继续道:“近日,太傅多次向父皇谏言,还是那些提议,太傅也是为我好。” “嗯,那么殿下可要好生对待舞姬,莫要负了太傅一番好意。” “姝儿莫急,慢慢听我道来。表面自然不能拂了太傅和父皇的好意,所以我将歌姬先带回好生安置,安抚人心,再择机处理,姝儿可以理解我么?” “我明白了。”姜静姝说着,抬起头,“这几日,是我不对,殿下考虑周全,我应当相信和支持殿下的……” “姝儿有此心,足以。”邹琛微笑着望着她,眸中充满宠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我……都明白,只是,关心则乱罢……” 越说到最后,姜静姝的声音愈发变小下去。 邹琛听到了,眼底的光芒愈发明亮起来,下一刻,他却假装没有听清,挑眉,凑近她,问道:“姝儿说什么?” “我说……”姜静姝仰起头,话音未落,一双柔软的唇瓣覆上了她的唇。 “唔……” 这个吻浓厚而甜蜜,充满了心安感,姜静姝不自觉地沉陷进去,闭上了眼睛…… 后来,真·大嘴巴木桃无意间目睹这一幕,又忍不住替自家小姐高兴,四处宣传。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东宫都流传着一句话:太子妃真是纯粹,一个吻便搞定了。当然,这其中,不乏夸大的成分。 你一句,我一句,“谣言”就是这样传开的嘛。 第133章 二皇子的辱骂 早些时候,姜静姝收到杜若的侍女传来的消息,说公主约她午后去云霄宫小聚。 此刻,用完早膳,姜静姝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件衣服,带上木桃,一同去寻杜若。 走过长廊,来到杜若居住的房间外,远远便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看来是大哥平时太宠着你了,你年纪不小,该懂事了,在皇室需要你之时,你竟为了一个漂浮不定的士兵公然违逆父皇的意思,毫无眼力,真是不像话!” “二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杜若也愈发激动起来。 “难道在二哥眼里,任何感情根本不值一提么?那皇嫂呢?二哥也只是在利用她?”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竟然……!” 在事态演变得更糟之前,姜静姝抬手,扣了扣门。 里面果然安静了一刻。 良久,杜若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静姝,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姜静姝低低的应了一声,在门口静静等待。 “” 下一刻,门开了。杜若站在门口,冲姜静姝绽出一抹微笑。可右脸颊微有浮肿,提醒了姜静姝方才这间屋内发生了矛盾的事实。 但姜静姝很快将视线移开,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轻松地问道:“杜若今天依旧是最美的小公举,光彩照人。今天的襦裙也很秀丽哦。” “噗嗤……”杜若终于笑了。 “抱歉哦,静姝,刚刚我在与二哥谈话,所以迟了些才来迎接你。”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我来得可真不巧。” “无事。”杜若不经意地撇撇嘴,“他该回去了,我们出发吧?”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33章 二皇子的辱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4章 云霄宫 云霄宫外。 姜珣和杜若共同穿过大殿,走到后院,这里景致一向优美,也是每至休沐,皇室最爱光顾的地方。 二人感受着秋风吹过脸颊的微微凉意,静静站在河岸边。小溪潺潺流水,声音清澈动听。不时有鸟啼虫鸣,为这初秋平添了一抹安宁。 站立良久,姜静姝先开口了。 “杜若,最近你与四哥还保持着书信往来么?” “之前那阵子没有,现在断断续续,算是有吧。”一听到姜珣这个名字,杜若的脸颊下意识飞起两团红云,她低下头去,声音也逐渐变轻。 “下次四哥回来是何时?” “大约是要年关了吧。” “杜若有想过往后和同四哥的生活么?我的意思是……有在脑海中描绘过与四哥的未来么?” “我……”杜若轻轻咬了咬唇,“实话说,静姝可别笑我,我……不敢。” 姜静姝等了一会儿,杜若继续说道:“其实,静姝的大姐替我去戍边和亲,我虽重获自由,可并没有原先想的那样轻松愉快。” 姜静姝想到了二皇子先前对她的指责,不禁觉得有些心疼,安慰道:“不必在意外界的目光,也不必在意他人的恶意中伤。我们自己的心情才最重要的,未来的生活,也只有自己可以过好呀。” “谢谢你,静姝。”再抬头,杜若的眼眶有些湿润,“静姝也是,近来压力想必极大。我听闻太傅向父皇提议,要大哥立侧妃,依我看,太傅是老糊涂了,那些宫人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大哥一定不会负你的!” 看着杜若认真的模样,姜静姝心中的阴郁一瞬间被一扫而光,她“噗嗤”一声笑了,点点头,“好。”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34章 云霄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5章 和亲生活 姜琚此次和亲的戍边民族,是羯族的分支。经过十数日的日夜兼程,和亲队伍终于抵达了羯族首领的营地。 羯族首领名叫克尔鲁木,是一个刚及弱冠之年的年轻男性,他眉目有神,鼻梁坚挺,笑声浑厚,浑身充满英气。 听到手下来报,说和亲队伍已至,克尔鲁木放下手中的书卷,快速走出了营帐。 按照羯族的礼仪,女子成婚无需覆面。此刻,姜琚正站在营地入口处,微微垂首,视线落地。在听到周边传出大的动静后,更加不好意思了,两颊浮现出浅浅的红晕。 “这便是和亲公主?”克尔鲁木远远看去,眼前女子的倩影再也挥之不去,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中。 羯族女子向来奔放粗犷,中原女子果真不一样,五官柔美,腰肢也盈盈可握…… 身旁的人应了一声,禁不住赞叹道:“公主真美,祝福首领!” 望着垂着头,面带羞涩的女子,克尔鲁木不由自主绽出一抹微笑,大步朝她走去。 “公主叫什么名字?” 姜琚反应过来时,男子已经来到跟前,虽然说的官话并不标准,但他的声音很好听,犹如二胡悠扬清澈的弦声。 “我……叫琚。” “琚儿?将翱将翔,佩玉琼琚。真好听。” 姜琚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你为何不抬头看我?”克尔鲁木不解地皱起眉头。硬要说,这位公主太羞涩了些,如此放不开,只怕婚后生活…… 话音落下,姜琚缓缓抬头,看向面前之人。这一瞬,克尔鲁木也看清了女子娟秀的面庞。 克尔鲁木看得有些呆了。 当真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此刻,他心中只盘旋着这句诗,脑海中再无其他念头。 姜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忽而柔声道:“首领五官坚挺,气势如雄鹰般锐不可当,又像初升的太阳充满朝气。” 克尔鲁木一愣,半晌“噗嗤”一声笑了,“琚儿真可爱。” 不待姜琚再说些什么,克尔鲁木忽而一倾身体,将姜琚打横抱起。 骤然失重的感觉,令姜琚不由失声叫了出来,她掩唇,在一群“吃瓜群众”的起哄声中,被克尔鲁木抱着朝营帐走去。 一路上,传来众士兵的吆喝声,而克尔鲁木的脸上也不乏骄傲和喜悦的神情,走到营帐门口时,克尔鲁木压低声音,凑到姜琚耳旁说道:“琚儿真轻。” 见怀中女子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他调笑道:“琚儿不必紧张,今夜是属于我们的,虽然平时我粗鲁了些,但今夜我一定会尽量温柔。” 听到这番话,姜琚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头深深地埋入克尔鲁木的胸膛中。 红烛帐暖,一夜春宵。 第136章 七夕的礼物 今日,是皇室中人隔三差五一小聚的日子,再过几日,便是七夕了。小聚热闹万分,几近盖过了七夕的风头。 以往这时,安国侯府必张灯结彩,为几日后的七夕——三小姐的生辰做准备。 因三小姐的生辰与七夕重合,所以很容易被忽略,担心宝贝女儿会因此伤神,所以自静姝出生当年起,安国侯府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七夕,以庆祝静姝生辰为首要,节日为辅,后逐渐约定俗成。 姜静姝陷入回忆中,鼻尖禁不住有些发酸。 宴会上,姜静姝默默坐着,看着众人言笑晏晏,偶尔提及自己,她便笑脸相迎,一轮过去,终究是无精打采。 邹琛坐在一旁,看着她情绪一直不甚好,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宴会结束后三日,七夕悄然来临了。未时,公主妃子们皆携带小物,乘坐轩车,鱼贯而出,去市集,去庙堂。 这三日以来,姜静姝一直不苟言笑,宫人们见了,摸不着头脑,只有木桃记得,小姐的生日即将来临,所以大约有几分感同身受。 此时,见自家小姐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木桃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小姐……我们要出宫么?” “不了,人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见此,木桃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退至一边。 得知姜静姝没有出宫,杜若一改计划,当即去东宫寻姜静姝玩儿。 二人在后院简单地向织女行了一下礼,做完祈祷,便吃着瓜果,一边天马行空地谈着天。 不知不觉间,到了戌时,皇室成员纷纷回到了皇宫,见时候不早,姜静姝便同杜若回了房间,在外室,杜若唤了宫女一声,宫女即刻走进,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交给了杜若。 “静姝,生辰快乐。”杜若笑着将礼盒递了过去。 姜静姝微一怔,下一刻,面色无异地接过礼盒,但言语却有些激动,“原来……” “作为静姝的朋友,我怎会忘了此事?要不,我为何要弃织女娘娘于不顾,转而来这东宫陪你闲聊?” 说完,杜若佯装嫌弃,做了一个鬼脸,却逗笑了姜静姝。 “杜若,谢谢你。” 杜若还未来得及回应,木桃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物件,紧跟其后的,还有紫衣……以及其他东宫的宫人。 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一份小小的礼物。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姜静姝接过礼物,心中有些感动。这些或大或小的礼物,样式不同,但情意却十分浓厚。 最后,她唯有说出一句:“谢谢你们,你们有心了。” 许是都有些不习惯此刻煽情的场合,宫人们纷纷打着哈哈,将话题引向别处。正在这时,门口传来邹琛的声音,“这么热闹?” 时机到了,宫人们纷纷做鸟兽状散去。很快,外室内只余姜静姝和邹琛二人相视而立,红烛微微摇动着,在纸窗上投下暧昧的剪影。 “姝儿,喏。”一边说,邹琛一边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姜静姝。 姜静姝接过,在邹琛的示意下,打开礼盒,这一看,嘴巴张开,久久都没有合上。 末了,她默默将盒盖盖上,启唇,轻声说道:“谢谢殿下,我很喜欢。” “生辰快乐。”邹琛也轻轻地回应道,昏黄的烛火照耀下,他的笑脸格外迷人。 第137章 与舞姬的对决(上) 转眼间,又过去一个秋冬。 虽已许久未见叶楼,但安国侯府近来安定了不少,一些遗留问题也逐渐被解决。 至于任务,倒是好久没有联系姜静姝,姜静姝也乐得清闲。 细细数来。再过几日,便是姜珣归家的日子了。 半年里,邹琛不止一次同姜静姝讨论关于杜若和自己未来妹夫的事。确实,姜珣可以等,杜若却不可以,尤其是之前朝中已有好些闲言碎语传到皇帝耳中,皇帝难免心生不快。 今日,邹琛难得有闲,便与姜静姝浓情蜜意了好一会儿。只是不成想,待邹琛走后不久,客房那边却传来动静。 宫女来报,原是那舞姬佳禺在搞事情。 舞姬佳禺不满这么些日殿下将她安置在客房不闻不问,并且口口声声强调,自己若是在百花楼,每日还能赚些银两,随自己心意寻欢作乐,在这东宫,被软禁了不说,连主人一面都见不到,莫不是在羞辱她? 听了紫衣转述的佳禺原话,姜静姝面无表情地吩咐下去,立刻去客房,好生招待佳禺。 这让木桃兴奋不已。她早就想吐槽了:哪里来的妖艳jian货,趁殿下不在就搞事情,这下好了,小姐一定会让她知道厉害。毕竟小姐向来毒舌,从不留情面! 于是,一行人(姜静姝、木桃、紫衣、其他几个宫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客房,还没到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娇嗔地尖叫声,木桃翻了一个白眼,推开门,请姜静姝走了进去。 “我不管,我究竟是走是留,有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快说一句话!” “佳禺小姐看起来精神百倍,看来这些日子在东宫住得甚是舒适。” 闻声,佳禺停止了尖叫,一抬眼皮,哼了一声,“你是主事的?” “听闻你想见这里的主人,现在主人来了。”姜静姝绽出一抹微笑。此刻的她,看起来十分天真无邪,只有木桃知道,接下来等待那个“妖艳jian货”的会是什么…… “我要见的,是真正的主人。”佳禺趾高气扬地道,满脸的嘲讽。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面色都变了,木桃更是快要按捺不住撸起袖子冲上去和她大干一场的冲动。 真是个麻烦精!小姐加油啊…… 姜静姝继续保持微笑,可声音却不带丝毫温度,“佳禺小姐弄出这番动静,究竟是想见主人,还是按捺不住寂寞,有别的想法?” 真是一针见血! 众宫人如此想到。 “啧啧,听语气,太子妃是吃醋了?”不等姜静姝回应,佳禺又捏着嗓子道: “醋劲这么大,只怕是平日里有一条母狗凑近殿太子妃都会生气吧,可怜了殿下,被如此压迫,毫无自由。” 听到这,宫人们不禁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够胆,竟敢挑衅这东宫唯一的女主人。不过,这个舞姬……竟然为了撕x胜利,不惜自黑,此招实在厉害。 姜静姝静静地看着她,良久,轻声笑了:“佳禺小姐说笑了,即便是,” 如此明目张胆地秀恩爱,令佳禺猝不及防,她瞪大一双三白眼,想了半天,才想出回击的话,“若太子妃不满,大可以将我送走,何须在此装腔作势,欺负我这样的良民。可惜了,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嘲讽,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到。 这下可算说到姜静姝的痛处。宫人们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纷纷扭头,小心翼翼观察着姜静姝。 只见姜静姝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相同的笑意,在那深不见底的眼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巨大的能量。 第138章 与舞姬的对决(下) “佳禺小姐所言极是,我此次来,也是尊重佳禺小姐的想法。佳禺小姐愿走还是愿留?” “要我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嘛,要看你们的诚意。” 木桃在一旁差点喷了。这个舞姬何来的自信?哪只眼睛看到东宫希望她留下了? 姜静姝心中冷笑不已。不过是想赖在东宫罢了,竟还找各种借口。 “佳禺小姐希望我们怎么做?” “嗯……”佳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数着手指道:“至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将我一个人晾在客房,对我如此冷淡,还有,既然收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何况我会做很多事,你们必不会受到什么损失的。” “简而言之,佳禺小姐是希望可以与殿下发展一段缘?”姜静姝的语气变得奇怪。 “我可没那么说。”佳禺开启死不承认模式。 “方才佳禺小姐说,会做很多事?” 提起这个,佳禺立即骄傲地直起腰,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会……” “那么就请佳禺小姐先将这儿的几间客房先打扫一番,想必佳禺小姐工作能力很强,若是有闲,再给外边花圃的花儿浇水,不同的话要浇水的数量和次数都有所不同,务必要注意。有劳了。” 将佳禺原本想说的话,如数堵在了喉咙中,脑海中回荡着姜静姝布置的任务,几近昏厥。她自小在百花楼学习吹拉弹唱、琴棋书画,一直是百花楼中实至名归的花魁,从未无需做什么粗活,这个太子妃,她竟然敢…… 看着她满脸通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模样,木桃心中大呼爽快。 “既如此,我先告辞了。晚间我会遣人来瞧,若是做得不好,可就要重新考虑是否将佳禺小姐留在东宫这一决定了。” 最后一句话,姜静姝有意拉长了语调,但凡心中澄澈的人,便能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 佳禺几乎快要气疯。 什么意思?将自己当佣人使唤?太过分了!妈妈,她想回百花楼…… 同姜静姝回了房间,木桃忍不住了,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小姐,方才太精彩了!就是要让那个妖艳jian货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晚上我就去瞧瞧,若她一样活都没做好,可就有好颜色给她瞧了。” “木桃,你猜,她会不会做?”忽然,姜静姝轻轻开口了。 “她若想留,便会做,若不想留,大约就会不当一回事,那样耗着吧。”木桃想。 “没错,这是一方面,但我更想知道,她的到来,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有意为之。” “小姐的意思是……” “若是她不做,倒也没什么,若是她做了,便有两种可能。一:性格使然,不认输;二么,只怕是另有隐情了。” “有道理……那小姐打算如何应对?” 姜静姝拿起茶杯轻啜一口,再轻轻放下,“一切,唯有等到晚上了……” 第139章 助攻!太子殿下加入(上) 酉时,木桃叫上一两个宫人,亲自前往客房,俨然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到了客房前,木桃愕然发现,佳禺竟真的在很用心的打扫,此刻的她已满头大汗。 想起先前小姐说的话,木桃心中顿时敲响了警钟。看来,这个佳禺需格外注意一些。 不过当下,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佳禺小姐很努力,这一点我们有目共睹,只可惜,都过去这么久了,一间房还没打扫完,这与佳禺小姐说得似乎有些出入。”木桃明讥暗讽道。 面对主人之外的人,佳禺的态度恶劣了不少,她横眉冷对木桃,反讥道:“那是自然,我从小锦衣玉食,哪里需要做这等事,也就比不上这位姐姐。” 木桃冷笑一声,“既然没能力,就别将锅甩给别人!佳禺小姐做不好,那我也只有回去如实禀告太子妃,请太子妃定夺了。” “呵。烦请姐姐替我向太子妃带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日太子妃如此不留情面,难道就不担心这东宫生出些是非口舌?”说到最后,佳禺的眸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神色。 木桃感觉到她话中有话,却不好妄加揣测,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按捺住将面前水桶踢倒的冲动,转身走了出去。 她才不会给那个妖艳jian货任何攻击污蔑小姐的机会呢╭(╯^╰)╮。 外室中,听完木桃的讲述和转述的那句佳禺的原话,姜静姝陷入思索。 末了,她不置可否地一笑,“不过是想耍心眼罢了。有趣,我倒要看看,她打算玩些什么花样。” 邹琛回到东宫时,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那些话中的大致内容,是说下午自己不在时,东宫发生了一起争风吃醋的事件。 闻言,他不以为然地一挑眉,径直去了外室。 此刻,姜静姝正坐在铜镜前打理残妆,见邹琛来了,正要站起,却被邹琛轻轻按回了座椅上。 邹琛弯腰,贴近女子的脸颊,透过铜镜细细打量,而后似乎做好某种决定,走近她身边,轻声耳语道:“姝儿,为夫帮你描眉。” 说完,便执起眉笔,俯身,为面前人儿细细描起眉来。 姜静姝见状,乖巧地闭上眼。感受着眉上柔软的触感和男子温热的指腹,姜静姝的心在此刻变得十分安宁。 不知过去多久,待邹琛放下眉笔时,姜静姝正想对镜观看,这时,紫衣从外面小跑了进来,言语有些慌张,“殿下,太子妃,佳禺小姐她……嚷着要见殿下,说想向殿下鸣不平。” 闻言,姜静姝只是充耳未闻,喜笑颜开地照着镜子。 末了,邹琛站起身,轻“哦?”了一声,淡淡道:‘既如此,姝儿,我们一起去瞧瞧?’ 第140章 助攻!太子殿下加入(下) 姜静姝这才如梦初醒般仰起头,绽出一抹绚烂的笑容,“自是好的,殿下。” 客房处—— 佳禺听到动静,又往自己脸上抹了几层灰,将头发弄乱,一转眼珠,便已是眼泪盈眶。 一听见宫人通报声,她便就势倒地,当邹琛到达时,她羸弱地抬头一瞥,脸上写满了委屈。 跟在二人身后的木桃,看见她这幅样子,顿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邹琛没有动,也未言语,只是与姜静姝并肩站着,静静看着佳禺。 佳禺酝酿够了,便“吃力”地站起身,娇弱地开口,同一刻,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下来。 “殿下,奴……头好晕。” “佳禺小姐近日身子不适?”邹琛一脸同情,真·配合地问道。 佳禺眉头一抖,按捺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有气无力道,这次却转向了姜静姝,“奴……奴不知哪里做错了,若惹得太子妃不高兴了,还望太子妃明言!奴……奴实在是做不来这些差事,还求太子妃不要因此赶奴走……” 姜静姝挑了挑眉,却不言语,只看着佳禺演戏。见对方如此镇静,佳禺站不住了,有些着急,“奴……” “此事当真?”邹琛扭头问姜静姝。 姜静姝耸肩。 佳禺看着二人的互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邹琛那样质问,她的唇角忍不住扬起。 下一刻,邹琛横眉,语气冰冷,“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竟敢让太子妃心情欠佳?不知道规矩不是?” 这明线是在指责宫人。 听到这句话的佳禺,仿佛瞬间石化。良久,她依然没有反应过来,木讷地问了一声:“啊?” 这反应……好像不太对??不对,是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听了这一番对太子妃的抹黑,殿下怎么还会反过来指责他人?难道当真如外人所言,殿下是名副其实的宠妻狂魔? 底下的宫人见状纷纷低下头,一副深刻反省的样子,实则都在心底偷笑,果然这才是殿下,那个舞姬,今日怕是要长长见识了。 问责过后,转向了佳禺,目光之阴鸷,令佳禺不禁退后几步。 “还请佳禺小姐如实、详细地描述一番今日白天这里发生的事。” “奴……奴……” “还是由木来说吧。”姜静姝给木桃使了一个眼色。 木桃领意,上前,缓缓讲述起来。言简意赅,但丝毫不漏掉重点。 言罢,又补充道:“在场宫人皆可作证。” 早前随二人前来客房的宫人们纷纷点头。 “既如此,”邹琛看向佳禺,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情,“佳禺小姐刻意毁坏东宫女主人的名声,虽不知是何用意,但东宫留不得你,还请佳禺小姐速速收拾行李,限明日辰时前离开,抱歉。” “殿下,我入东宫,是陛下的意思,殿下莫非要因此抗旨?” 姜静姝冷眼相待:狡猾如狐,倒地还是露出真面目了。 邹琛闻言,转过头,再次看向她,淡淡笑道:“送走居心叵测之人,相信父皇不会怪罪。” 听了这一番话,佳禺的脸色由白转红。末了,她死死瞪了姜静姝一眼,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客房。 第141章 佳禺的意外 当夜,佳禺果真再没闹出什么动静来。彼时,姜静姝正躺在邹琛怀中,二人起初静默着,后来,也不知是谁挑起了话题。 “佳禺闹事,意欲何为?”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 “姝儿说。” “前些日子,佳禺一直安分守己,不曾有他。今日突然闹事,乃疑点之一;之二,闹事的原因;今日看佳禺表现,似乎别有目的,这疑点之三,便是不知其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姝儿以为?” “我以为,或许背后另有隐情。” 邹琛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同姝儿所想一样,所以,今日顺便拜托他人去查了一下佳禺的背景。” “哦?结果如何?” “不简单。” “怎么说?” “佳禺的背景本就不简单,背后有一股势力支撑,所以才能出入宫廷聚会,与其说她是因为优秀而被留下,倒不如说,是相互利用。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甚至瞒过了父皇。” “当初陛下将佳禺赐予东宫的说辞,是……” “不错,那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太傅先前觐见父皇关于东宫女主人一事,父皇觉得有理。” 说到这,邹琛突然停下了。 “怎么不说了?”姜静姝斜视他。 “无论有理与否,不管他人如何做想,我都坚持自己的原则。”邹琛突然十分认真道。 姜静姝没有搭理他。 见此,邹琛低头,轻啄了一下女子的脸庞,手一边轻划过那柔顺光亮的发丝。 姜静姝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转移话题道:“这么说,殿下已经知道是何人在背后捣鬼?” “是在朝中一直同我作对的势力。”说到这里,邹琛的声音有些冷。 “那殿下可有对策?” “佳禺,留不得。”这回,就连眼神都变冷了几分。 “什么?” “没什么。姝儿,我们睡吧。” 说完,邹琛微微起身,吹灭了床前的灯。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姜静姝正在梳妆,只听紫衣来报,佳禺带着行李,坐进了马车,彼时已出了宫。 听到这,姜静姝只随意挥了挥手,示意紫衣退下。 原本并没有什么事的。姜静姝如此认为。只是,过了未时,却突然听宫人报:舞姬佳禺,死在了回百花楼的路上。 当下,姜静姝只觉头有些晕眩,以手扶额,方才觉得好受些。 再然后,听紫衣细细讲述。原来,佳禺乘坐的马车,在出卡后遇到了些意外,那个地方,离百花楼不远,但却在另一个人的势力范围中。 那人,是潼安城的地头蛇薛无赖。与百花楼老鸨有生意往来,一向关系密切,但最近,二者却发生了一些冲突。 原来,百花楼的一个姑娘与一个书生相恋,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从前也招待过薛无赖,知道他的手段,便趁薛无赖光顾之时,偷偷与他达成协定——求薛无赖择机帮自己逃出去,事成自己会将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如数赠予他,足一百两。 既然有白花花的银子,薛无赖自是答应的爽快。他心想:自己有黑白通吃的本事,从百花楼老鸨眼皮底下偷走一个人,也算不上什么,还能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不成想,此事很快出了变故。 第142章 薛无赖的背景 那姑娘反悔了。 原来,当书生得知她与自己私奔的代价,是要将全部积蓄给薛无赖,书生变脸了。 在她苦苦追问下,书生对她坦言,自己千里迢迢从家乡赶赴京城,为的是考取功名,无奈当今世道混沌,没有财力,没有关系,无法上下打点,胸中苦闷,只得日日流连勾栏之地。直到遇到了她。 她说,想要与他一起,逃离这灯红酒绿之处。这些年她明里暗里攒下不少钱,可以打通关系,为他们的将来铺路。 他假装高兴地答应下来,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她身上的真金白银。 不错,他折服于她的才华与魅力,但远没有到要不顾一切与她私奔的地步。 他还要考取功名,他还要平步青云,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理想,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当时她问他,语调有些凄凉,“如此,便可以伤害我了么?” 他只答:“对不起。” 面对他的绝情,那姑娘抹了抹眼泪,遂一改以往柔弱,再次见到薛无赖时,语气坚定地对他说道,自己改变了主意。 薛无赖如何会让到了嘴的鸭子飞掉,每天去骚扰姑娘,要求她履行诺言。 终于,不堪重负之下,姑娘逃了。 百花楼一切大小事宜,皆逃不过老鸨之眼,姑娘逃了的当晚,老鸨收到消息,当即派人前去擒捉。 被两方追击,又为人所负,姑娘苦不堪言。姑娘出逃之日,正是佳禺离宫前夜。 佳禺的马车过关卡时,经过的地方是薛无赖的地盘,薛无赖收到可靠消息,过关的马车内所坐之人正是那姑娘。 正巧当时薛无赖的一拨手下正在附近,薛无赖遂命他们将那姑娘就地找个僻静处做掉,搜身,找到银票就带给自己。 佳禺就这样成了替死鬼,魂归西天。 薛无赖得知后,当即痛骂那群废物,很快被老鸨交去会谈。姑娘丢了,花魁死了。新仇旧恨,使得二人之间不欢而散,从此更生嫌隙。 但重点不在于此。 薛无赖上面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官家,平民百姓或许不知,但凡官场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却都知道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上头那人,乃是二皇子。 百花楼是属于谁的势力范畴?韩王爷无疑。 二人交恶,在明眼人眼中,便是等同于二皇子同韩王爷交恶。 于此,朝廷中二皇子一派的势力,不禁暗潮涌动,悄然之间已发生变化。 这些事,紫衣也只知大概,其中的曲折,是后一日,叶楼与她相见,同她讲述的。 促成这一结果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邹琛。 若说二皇子与太子水火不容一事,天下百姓皆知,邹琛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可姜静姝听闻,只觉背后发凉,甚是可怕。 她竟才发现,直到今日,自己都未曾真正了解与每日同床共枕的男子,她的夫君——邹琛。 第143章 秘密会谈 看来那晚,自己躺在他的怀中,他眼中充满寒意,大抵是早已想好要如何做。 经叶楼一点拨,便轻易可以看清其中的利害。二皇子与韩王爷私下交好并非什么秘而不宣的新鲜事,二者各自的身边人也有所往来。其中关系可谓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不过是使了小小的手段,便令二人在外人眼中“不合”,由表及里,当真受影响了也未可知。 如此手段,确实厉害。却也狠厉。 或许是平时的他,看起来一直偏向温文尔雅吧,虽然腹黑了些,又毒舌了些。但突然被告知如此真相,一时间竟还有些接受不了。 茶楼内。 还是熟悉的包厢,还是如旧的摆设。邹珩同韩澈相对而坐,二人面前桌板上陈放着一壶碧螺春,一叠小菜,和两份节令红豆莲子粥。 “二皇子请。”韩王爷做了一个手势。 “王爷请。”邹珩同做“请”的手势。 寒暄客套一番后,二人开始慢慢喝粥,这期间,气氛十分沉静。 最后,韩澈开口了:“想必二皇子已经知道了这几日朝廷中,关于你我二人的风风雨雨了。” “一眼便可以看出有人刻意造谣挑事,可偏有些人信了,看来是些墙头草,不可尽信。” “有理。” “虽说无需在意,但若不施以适当还击,怕是会让在背后捅刀子的人看我们笑话,在一旁幸灾乐祸。万一一味的忍让,换来对方不断地得寸进尺……韩王爷觉得如何?” “我亦有此意。” “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此人用计将我们的下属耍得团团转。此时当格外注意下属,勿再让其闹出些动静,给人宣扬的机会,这是其一;其二,我们需做些什么以证明一切未曾变化,莫须有之事终将烟消云散。但须把握度。便以朦胧之理,假亦作真,真亦作假。” “甚好。”韩澈满意地点点头,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不过,朝中之事我不便出面,还烦请二皇子多走动打点。卑劣小人自乱阵脚也就罢了,勿再让此事继续发展下去,以免牵连更多人与事。” “应该,应该。”说完这句话,邹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漱完了口,起身,行了一揖礼,先行离去。 第144章 结交新友(上) 在这之后,此事便再无后续,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邹琛不主动提起,姜静姝也不去过问,二人不过各自揣着明白装糊涂。 东宫之大,在于它的宽广和包容,不论从前这里的某个角落曾发生过什么,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什么不悦会长留,亦不会有什么喜悦能永存。 渐渐地,当日曾闹腾了一整日、那个在离宫后当即被人杀死的舞姬,已为众人所淡忘。她的名字,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一日,听闻御花园新进了花种,是西域引来的金色曼陀罗,爱花如命的姜静姝便欣然前往观赏。 一入御花园,一眼便能瞧见园中一片金灿灿的花团锦簇,仿佛朝日的光辉,充满希望。虽只是一小簇,却依旧惹人注目,令人感叹。 在潼安城中,曼陀罗还有一个名字——人们更爱称它为夕颜。 金色曼陀罗的花语是:幸福。正如它本来的颜色一般,灿烂,绚丽。 姜静姝的目光从一入园起便被金曼陀罗牢牢吸引。她缓缓向前,朝着金曼陀罗所在之处走近。 种植着金曼陀罗的那片区域,有一棵百年大树,枝繁叶茂,易迷人眼。 就在姜静姝向前靠近时,在树的背后,亦有一人信步向前。 下一刻,专注于赏花的二人毫无悬念地撞在了一起。 “哎哟!”被撞的女子哼了一声。 “抱歉,是我粗心,尊驾可有伤到?”姜静姝连忙问候。 “废话,你被撞一个试试?”那女子一开口,言语之直率,声音之洪亮,令人吃了一惊,完了又小声嘀咕道,“可惜了我今日费了两个时辰做成的头发,这白玉簪竟如此滑,这下好了,碎了,发髻也没法固定了。” “你……”木桃正欲上前辩驳,被姜静姝拦下。 “是我不好。此处离我居所尚近,若尊驾不弃,不如去暂歇片刻,我房中有些首饰,尊驾选一个称心的,稍后让侍女替尊驾重理妆容。” 彼女子从树后走出,虽头发略有些凌乱,但其月貌花容,般般入画。 “你的居所?”女子疑惑地挑眉,秀婉的峨眉如两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清丽极了。再配以明眸、红唇,又平添了几分芳菲妩媚、风流蕴藉之风。 姜静姝只是微微一笑,答:“东宫。” 第145章 结交新友(下) 女子跟随姜静姝去了东宫,穿过长廊,入了外室。 女子扫视了一圈,挑眉,“这是你的房间?” “这里是我日常梳妆打扮之处,首饰也都放置于此,时间仓促,还望尊驾莫嫌弃。” “不必叫我尊驾,叫我文瑛吧。” “文瑛姑娘请坐。”姜静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入了内室去取木匣子。出于方便,外室也安置有梳妆台,木桃行了一礼,开始细心为文瑛整理碎发。 不一会儿,姜静姝便出来了,一边放下木匣子,一边说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女,十分擅长妆造,一直以来,我的梳妆都由她负责,文瑛姑娘如有要求,不要客气,尽管提。” “那我便不客气了。现下虽已入秋,但白天天气还是有几分燥热,故今日我出门前选择了盘发。说到这我就来气,那新来的女婢毛手毛脚不说,竟连头发都梳不好,好好的一支白玉簪子,就这样碎了。那还是兄长赠予我的呢。” “兄长所赠之物贵重万分,我当真不知该如何赔罪才好了。” 文瑛回过神来,撇撇嘴,“无妨。回头让兄长再送我一支便是。” “话说回来,文瑛姑娘”姜静姝打开木匣子。陈列在眼前的,文瑛看着,不由发出赞叹声,“你的首饰做工好精巧,我从未见过相似款式,是从哪里买的?” “自然不会有相似的。”姜静姝笑容中掩盖不住得意,“从前在家中时,我与一位首饰铺的店家是故交,逢年过节,他便差人送来自己制作的首饰、小物。绝不会与店中的商品相重。” “真乃奇人。”文瑛赞叹道,视线已脱离不开木匣子,她顿了顿,说,“何时有空,我们一同前去吧。”少女的友谊,便这样简单的开始了。 “文瑛姑娘可有看中的?”再开口,姜静姝的语气亲切不少。 “都很好看,难以选择……” “既如此,不如选一支与今日发型相配的簪子吧。” 就在二人谈天间,木桃已经梳理好了头发。此刻文瑛抬头望了铜镜中的自己一眼,只见镜中人儿梳着高高的朝天髻,端庄却不失活泼。惊叹道:“当真手巧。我都想日日来你这儿梳妆了。” 文瑛向来直率,面对不爽之事,毫不遮拦,面对佩服之人,也毫不吝啬赞叹。 姜静姝扑哧笑了:“文瑛姑娘愿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冲动也只是一刻,想到每日前来有诸多不便,还有早起等待,文瑛便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最后选了一支姜黄色的五柳缺月发簪,正巧与文瑛今日的穿着亦相配。 妆成,看着镜中的自己,文瑛满意不已,先前的不快早已消散殆尽。原本是要去赏花的,可此刻,文瑛却有些不舍得离开。便继续与姜静姝闲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杜若公主来了。” 第146章 谈天说地 “咦?”姜静姝转身时,文瑛似乎说了什么,但姜静姝并未在意,前去迎了杜若。 “文瑛姐姐?” “杜若?” 这回,轮到在场的另外两人石化了。木桃看了姜静姝一眼,用眼神问道:“为什么她们会互道姐妹?” 姜静姝在心中细一琢磨,恍然明白过来,向文瑛行了一礼,“文瑛公主。” “叫我文瑛就好啦。”文瑛回了礼,“没想到今日竟如此巧,原来大家都是自己人。” 杜若笑道:“按照辈分,文瑛是我的姐姐,我是戚妃之女,林娘娘是文瑛的母妃。说来静姝,文瑛与你同龄呢。” “哦?那可当真是巧极,不知文瑛生于何月?” “我的生辰是孟夏朔望之日。” “我是孟秋七日。” “不就是七夕?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日。” “正是。”姜静姝笑答。 “真好……”文瑛一脸向往,“我自小时起,就很羡慕那些与节日同天生辰的孩子。” “不过,与节日同一天生辰,也会有被节日的光辉所掩盖的风险。”杜若低声道,顿了顿,看向姜静姝,“当燃,静姝自是不会有此烦恼,每年生辰将至,侯爷便会举全侯府之力,张灯结彩,好好为其庆贺一番。” “有此慈父,当真令人羡慕。” “时候不早了,太阳就要西斜,很快就要错过赏花时间了。”见文瑛说起时,言语中带着一丝悲伤,姜静姝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赏花。杜若,你听说了么?近日御花园新进了金曼陀罗,虽只有一小片,却美极。” “听说了,我前来东宫,正是想到静姝喜花,特来问她可一同前去呢。” “好呀阿妹,你明知我也爱花,竟只想到了静姝。阿姐吃醋了!”说着,文瑛鼓起腮帮,做出生气的样子。 杜若了解文瑛,却不揭穿她,而是讨好道:“阿姐我错啦,日后若得空,我们日日一起赏花。” “说定了,可不许反悔。”文瑛这才恢复了往常的神情。 在一旁看着二人说笑的姜静姝,心中温暖不已。她已许久未和少女如此拖拖拉拉地谈天说地,今日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要忍不住姨母笑了…… 第147章 年轻的店家 那日赏花完毕,各自归家后,文瑛拜访东宫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在宫中,人最不缺时间,姜静姝也乐意同她一起玩耍。渐渐地,二人关系愈发亲密。 这一天,两人又去赏花,文瑛谈及初见那日,惊艳于她木匣子中的首饰,又想到当时随口作了约定,不由兴致大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时候尚早,不如就今日出宫,去那首饰铺瞧上一瞧?” 姜静姝想起自己已许久未去西市首饰铺,亦是怀念不已,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车夫驾驶马车缓缓离了宫。路上,姜静姝自言自语道:“自从入了东宫,便不见他送首饰来了,也不知他近日可好。” 被文瑛听见,一脸八卦地问道:“谁啊?” “店家。” 文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对,店家心灵手巧,又待你热情,你会思念也是自然。不过……话说回来,为何店家每逢节日就会登门拜访,送你礼物?你们,从前有何交情么?” 姜静姝没有回答,将视线投向窗外,似乎陷入某段回忆之中。 时间过得飞快,在摇晃着的车厢中坐了不知多久,只听车夫报道:首饰铺到了。 文瑛听闻,期待不已,先行身姿轻巧的下了车,寻了首饰铺的大门走了进去。 西市是闹市区,潼安城的繁华地带,这家首饰铺的门面尚算富丽,与这西市的一切融合得恰到好处。姜静姝跟随其后,慢慢儿地朝首饰铺走去。 文瑛一入首饰铺,便有小二上前殷勤问候,为她介绍这店中的珍稀之物。文瑛扫视了一眼,为眼前一个个木匣子中的首饰、小物所震撼。如若以前她所见之物可以称为珍品,那么这些,称为孤品当之无愧。 也怪她甚少出宫,竟不知西市竟隐藏着这样一位神仙。 见姜静姝来了,她凑近,小声问道:“静姝,他们这儿的账房支持上门取钱么?” 姜静姝笑道:“也是有这一层考虑的。” “那我便放心了。”说完,文瑛便彻底开启买买买模式,不断地挑选自己满意的首饰, 身后跟随的小二禁不住喜笑颜开,连忙记下数牌,以待最后打包。 姜静姝正随意看着,突然听到身旁一个男声响起:“静姝,好久不见。” “文封?” 面前正站着一个二十有余年纪的男性,身长八尺,鼻若悬胆,唇若涂脂。他静静地看着姜静姝,面带笑容,温润如玉。目光之温柔,好似在看多年的旧友。 姜静姝也扬起一抹微笑,“是呢,好久不见。” 第148章 与她初见(上) 望着面前女子熟悉又陌生的笑容,文封禁不住陷入了回忆。 一张同样纯粹清澈的笑脸浮现在眼前,只不过,相比眼下,那张笑脸要更显稚嫩。 他本是贵族之子,奈何家道中落,只得隐姓埋名。但求安稳平静地活。那时他尚小,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只能依靠父亲遗留不多的财产,勉强度日。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荷包君愈发变薄,他开始思索起谋生之道,想到自己从前在家中时,对香料颇有研究,便用仅剩的钱财去潼安城闻名的香料铺求师,打点关系。 那一日,春光无限好,香料铺的学徒们一拍即合,决定各自回家,备上吃食,一同赶赴清鹤河旁郊游。 为了求师,文封已将所有积蓄用完,平日填饱肚子都已成奢侈,郊游要备上的吃食,哪里容得他准备。 后来,他去了清鹤河,众人见他空手而来,只将他“出门太急,忘带”的借口当成笑话听,知道他家道中落这段历史的人,少不得阴阳怪气地嘲讽他,当时,他两只手紧攥成拳,脸上也青一阵白一阵。 不知从何处突然走来一个小女孩,伸手,将一个食盒递给他,动作不疾不徐,态度不卑不亢,“这是你落下的食盒,怎得放在了家门前,若不是我恰巧路过,怕不是会被乞丐盯上,不过,这么久都无事,怕是乞丐怕有毒,不敢吃。” 众人都被这小女孩幽默的言语逗笑了,倒也暂时替文封缓解了尴尬。 文封讪讪接过食盒,又听小女孩道:“” 众人又笑了一会儿,有一人好奇地问道:“文封,从前没有听你说过,你还有这么可爱的邻居小妹妹?有机会一定前去拜访。” “哈哈哈!” 文封更尴尬了,正不知要如何回答,却见小女孩忽地瞪了那人一眼,冷冷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拿我取笑。真是不会察言观色,我劝你尽早收回那些话。” 那人登时不作声了,虽然心中憋着气,却又不好同一个孩子发作,只好转过身,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其他附和的人也都不发一言,心道这竟是个带刺的玫瑰。见安静下来,文封起身,朝小女孩行了一礼,小声道:“多谢姑娘替在下解围,劳烦姑娘来这一趟了。” 小女孩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是他们欺人在先,既然被我瞧见了,便不会叫他们得逞。” 这回轮到文封笑了,“姑娘当真义薄云天,敢问姑娘姓名?” “既然公子说我仗义,拔刀相助者何求留下姓名?” “不过……”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公子若要归还食盒,至城东安国侯府便可。” 文封当下一怔,悄悄打量了小女孩一眼,见对方富贵之气油然而生,心中明白几分,不再多言,再次问候了一番,目送小女孩离去,这才重新回了席。 那日,众人皆为他食盒中精美佳肴所惊叹。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感激之情满溢。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插曲,连文封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自那日回去后,女孩的笑脸再也挥之不去,调香制香时,总会不经意间出现,不断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专心研习制香技艺了。 犹豫再三之下,终于,这一日,他带上食盒,决定赶赴东市,上门拜访。 第149章 与她初见(下) 来到安国侯府门口时,正值午时,炎炎烈日顶在脑门上,不出多时,文封的额上便已沁出薄汗。他抱着食盒,抬头,看了一眼写着安国侯府四个大字的牌匾,心中始终游移不定,惹得守卫频频看他。 最后,他咬咬牙,走上前,将食盒递给立于右边的守卫,行礼道:“还望……” 那守卫看了一眼食盒,打断了他的话,“三小姐有令,若是朋友来还食盒,当请公子入府一叙。” 文封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迈过门槛,走进安国侯府的,怀中依旧抱着那食盒。大门与主厅相连处是恢弘气派的前庭,前庭绿树成荫,秀丽清幽。 眼前一切,都是那般亲切又陌生,犹记得从前他所居之宅院,风光亦是无限好,可惜那早已是陈年旧事…… 清脆的女声唤回了他的思绪。文封正视,一张明媚的笑脸赫然映入眼前。 “三小姐……” “何须同那外人一样千篇一律地唤我,叫我静姝便好。”姜静姝从木讷的他手中接过食盒,吩咐随行侍女将食盒拿回厨房。 文封想也没想,又道:“三小姐,先前多谢解围,今日百般叨扰已是不该,我当告辞了。” “你是在香料铺里当学徒么?”姜静姝仿佛没听到一般,兀自问道。 “诶?” “有机会,我倒想试试你的香,只是近来,我愈发不喜香了。” “敢问三小姐,为何?” “你喜欢制香么?” 文封被问住了。仔细一思索,他最初只是将制香当作一门可以养活自己的技艺,并未有过多感情色彩在其中。直到现在也未有变化。 “迟疑了,说明你并不喜它。”姜静姝淡淡开口,“既如此,为何又要做呢?” 文封一愣,看着面前少女有些清冷的神情,心中忽而升起莫名不悦,话一出口,后悔也迟了,“三小姐只道人应活出自我,却不见他人生活之窘迫?这世间无奈之事十之有九,能活下来已属不易。” “无论是否为生活所迫,都该保持本心,尽力为这世间做些什么。不是么?” 这是文封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如此话,他更诧异于,八岁孩童竟比他更懂得处世之道,看得要深远。 他一时间觉得羞愧无比。 只听女声轻轻响起:“我不喜香,是因为觉得香易性耽于物。虽然我不常出门,却总能听到身边人谈话最多的便是香,街上人人都爱佩戴香囊,隔三差五便拜访销香料铺;同学友人每日回到家中,大部分时间几乎都用在焚香、人人皆以谈香、调香、用香之独到为乐事。” “我此前本也极爱香,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屈子在《离骚中》所喻,借自己佩戴香花美草来表示不与小人同流合污,保持高洁。可它原本的含义,在不知觉中,已偏离其轨道了。” 说到这,女孩的声音有几分落寞。 “万事万物,由本义逐渐转为形象,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三小姐无须伤怀,不过,即便某些事物逐渐转为形象,但不忘本义者比比皆是。三小姐有此巧思,在下深感敬佩,今日如醍醐灌顶,必不负三小姐之望!” “是不负自己才对。” 旧时的画面逐渐淡去,眼前,女子明媚的笑脸再度变得清晰。 文封笑意更甚,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始为姜静姝介绍起自己近半年来所新做的孤品。 第150章 蹭吃蹭喝蹭妆容 待文瑛挑选好首饰时,回头发现姜静姝正同一个年轻的男性边走边聊天,仔细一看,那男性气宇轩昂,当是这店中的掌权者。 待姜静姝打包好东西,向店主告辞后,文瑛凑近她,对她耳语道:“好个年轻英俊的店主,我之前听你描述,只当是以为白胡子老头,看来,你们有故事。” 姜静姝皱眉,“好生八卦。” “你不八卦?”文瑛一脸冷漠。 姜静姝突然被噎住。顿了顿,答:“也没什么,不过是儿时认识的旧友罢了。” “只可惜他身份低微,配不上你。”方才文瑛看到他二人站在一起时,竟萌生出一种错觉。 才子佳人,甚是般配。 对于这句话,姜静姝不置可否,没有作答,只是望着前方道:“回宫吧。” 心心念念着新买的首饰,到了东宫,文瑛硬是同姜静姝一同进了外室,又厚着脸皮让木桃帮自己画一个新的妆容。 姜静姝想起自己初收到文封赠予自己首饰时的心情,不曾言语,只是笑着站在门口看镜子里激动不已的文瑛。 这时,紫衣传报,道杜若来了。杜若一进门,便瞧见在臭美的文瑛,忍不住吐槽道:“阿姐,你真是够了。” “杜若,何时你同我们一同去西市那家首饰铺,里面琳琅满目,保准你瞧了欢喜。” “好好好。不过,我来,是要宣布一个独家消息的。” “什么消息?”听闻此言,屋内几人的八卦之心皆被挑起,纷纷竖起耳朵静候。 “两日后,锦泉宫有一场小聚,参与人数极少,最重要的是,参与者都是与太子一派关系者,绝无他人闹事。届时我们可以在其中畅所欲言,尽欢。” 顿了顿,杜若又看向姜静姝,“静姝,自你入宫以来,还未参加过锦泉宫的小聚。此次你可要好生打扮一番,认真对待。给娘娘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姜静姝自然明白杜若的意思。与太子一派关系者,皆是太子的坚强后盾,众人当团结起来,共同御敌。 “放心,我会好好准备的。” “静姝,那日我提前来东宫,妆容就拜托你的侍女了~!”那边某个厚脸皮的人补充道。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一大早,文瑛果真便携侍女来到东宫,蹭吃蹭喝噌妆造。 姜静姝幸有提前准备,更衣完毕,柔声劝苦着脸的木桃再辛苦些,替文瑛打理一番。 折腾了一个时辰,于巳时,同杜若在东宫门口汇合,三人落坐马车,一同朝锦泉宫方向行去。 第151章 点亮新技能(上) 入了锦泉宫。时候尚早,殿中坐着几位佳人,看服侍和妆容,当是后宫佳丽。 杜若行了平礼,一边小声向姜静姝介绍道:“这是林娘娘,是文瑛的母亲,这是戚娘娘,是我的母亲……” 姜静姝一一行礼问候。 那几位佳人都是面慈心善,纷纷笑着回礼姜静姝。 之后陆续又来了几位娘娘,姜静姝一一问候过,小聚也正式拉开帷幕。 今日参宴者总共不过十人,全都是太子亲信,大家入了席,都寻着最舒适的坐姿,不分长幼尊卑,随意地谈笑着,氛围要比其他聚会和宫宴上轻快得多。 今日的佳酿是桂花酒,正好应了仲秋之景。酒过三巡,姜静姝只觉畅快不已,与诸位佳丽相处,毫无压力,不用话里藏刀,无须看人眼色行事,只觉十分自在。 或是在酒精的影响下,气氛活跃了不少,不知是何人展开了美妆的话题,聊着聊着,率直如文瑛。起身,向诸位佳丽展示自己今日的妆容。 戚容英抿了一口桂花酒,道:“我一早便想说,文瑛今日的妆容,和以往大不同,与今日小聚主题可谓相得益彰,是否寻得了新的手巧丫头?” “嘻嘻,戚娘娘一定想不到,这妆容是从何处得来的。” “哦?此话怎讲?” “说来也巧,那日我……”文瑛眉飞色舞地将与姜静姝相遇时的场景重述了一番,又再一次得意洋洋地展示了自己新得到的首饰。 “瞧把你高兴的。”林玉妹嗔怒道,眸光间却皆是温柔。 “真是令人羡慕,人能求到合适的妆容是如获至宝,因此而结识了新友,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可以一同出游、做着喜爱之事。”一位佳丽接过了话茬。 “真是年轻呢。”另一位佳丽点头附和道。 “静姝,不如哪日得了空,我前去东宫拜访,顺便……瞧一瞧你的首饰,再向你的侍女请教一番?”一位年纪稍小的佳丽突然提议道。 此提议一出,很快炸开了锅。在座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念头,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提罢了。 “静姝,隔几日,我们可能也要前去叨扰了……” 姜静姝笑道:“诸位娘娘客气了,哪里会有叨扰,娘娘们愿意来东宫小坐,静姝十分荣幸,娘娘们愿意与我谈美妆之道,互相交流心得,静姝倍感开心。” “静姝真会说话,那……就这样说定了?”戚容英跃跃欲试。 “自是好的。静姝便在东宫恭候诸位娘娘莅临。” 第152章 点亮新技能(中) 过了两日,那先提出来东宫拜(蹭)访(吃)做(喝)客(妆容)的年轻妃子,果真前来拜访了。正巧,姜静姝新得了一个妙招,正在同木桃一起捣鼓。 摆弄花花草草久了,这一日,姜静姝同木桃正在为后院的盆栽浇水,却被一种异香所吸引,仔细寻了一番,才发现,原是从一片被碾压在土里不起眼的花瓣那儿传来的。 花瓣表面浸着一种明亮的红,颜色深浅不一,是其身的花汁,姜静姝拾起那片花瓣,放在鼻边轻嗅,味道更显清冽。再放入水中清洗,竟毫无褪色之状。 姜静姝脑海中灵光一闪,当即同木桃采集了些许此花的花瓣,又回屋内拿了一些瓶啊罐的,以及陶棒,两人去了亭中开始了研究。 做了几次实验后,姜静姝发现,这种花的花汁有奇用,可以捣碎取其汁液做成胭脂,其香清醇,色泽鲜亮,持久度高,可数日不褪,且天然无毒。 正巧今日铃兰来了,二人一拍即合,决定试一试那花汁。 此刻,木桃正瞅着铜镜中铃兰娇俏的面容,思索着做何妆造。视线掠过小坛中的花汁,突然灵感大发,轻柔地替铃兰敷了一层粉,细细描了眉,再执笔,蘸了蘸小坛中的花汁,在她的额间轻点了几笔。 一个仿古的落梅妆便诞生了。 接下来,木桃一鼓作气,用花汁调以玫瑰红,轻描出唇形,再一层层覆上颜色。又为铃兰梳了一个堕马髻,首饰也以素色为主,与她今日的浅绿衫裙相得益彰。 妆容作罢,那娇俏的脸庞平平多出了几分妩媚和哀怨。铃兰被铜镜中的自己惊呆了,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捧着自己的脸颊,两眼直冒小星星。 “天呐,静姝,你的侍女当真了不起!如此手法,犹如枯木逢春,真真是惊艳我了!” 姜静姝看了一眼被夸得有些得意的木桃,摇头,“铃兰娘娘本就生得明眸皓齿,有闭月羞花之姿,木桃不过是做了锦上添花之事,娘娘如此说,怕是我这个小侍女要生出骄傲之心了。” 木桃在一旁点头附和。 “我以前从未尝试过此种风格,每日为我梳妆的宫女也心不在焉,总是不上不下,令我好生纠结,难怪我不得陛下宠爱,原来是没有来你这儿!” 姜静姝“噗嗤”一声笑了,“若娘娘喜欢,常来做客呀。” 铃兰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当夜,听宫人在传,铃兰娘娘对今日妆容爱不释手,竟在宫女再三规劝下,才舍得卸去妆容。 自从那日起,有了铃兰这位行走的招牌,东宫的“生意”很快红火了起来,慕名拜访的宫妃也愈发多了起来,大多是那日小聚上太子的亲信,但时间长了,消息逐渐传入了外人耳中。 第153章 点亮新技能(下) 这天,王淑仪至东宫拜访,听闻消息,姜静姝忙出门相迎。 对于这样的仪式感,王淑仪很是满意,一路随她去了客房。 姜静姝对王淑仪的印象仍停留在她刚入宫时,至慈元宫向皇后请安的那个早上,王淑仪此人并不善言辞,被那李燕娥轻易就带去节奏。 上次间接与三皇子打了交道,其人立场并不分明,但至少还是通情达理,没有刻意为难殿下,为何他的母亲……要同殿下死对头的母妃终日混在一起? “你可还记得我?”王淑仪话音未落,姜静姝便殷勤地答道,“自然记得!之前请安时,我曾有幸见过王娘娘。当时只记得王娘娘雍容华贵,幽兰气质令人赞叹。” 姜静姝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听了这一番吹捧,王淑仪已经有些上头,但还是假装镇静道:“那日早上起得早了些,又想到只需请个安便回,身子犯懒了,图个方便,没有怎么梳妆。” “那怎么能行!”姜静姝再次打断了她的话,“王娘娘固然天生丽质,清水芙蓉,但女子,尤其是后宫女子!最怕的便是懈怠。后宫佳丽迷人眼,无人不是削尖脑袋琢磨着讨君王欢喜的法子?王娘娘当时刻准备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君王才是。” 这一番说辞,将王淑仪唬的一愣一愣的。仔细一琢磨,竟觉得姜静姝说得在理。 “有理,若我平日多懈怠一分,便是给了她人可趁之机。嗯……我果然没来错地方,今日便依靠你了!” 姜静姝对于自己日益增长的忽悠本事很是满意,她浅浅一笑,轻声道:“王娘娘请稍后,侍女去将东西取来,很快便可开始了。” - 连日以来,可累坏了木桃,从前,她只需负责姜静姝一人的起居日常便可,现下,随着东宫“生意”的兴起,最苦最累的人莫过于她。 就现在来看,平均每日,她需帮三位“客人”梳妆。从巳时起,直到申时晚膳,每一个半时辰便要送走一位“客人”再迎接新客,且这些都是无偿的。这就让她有些欲哭无泪,感觉灵感都快枯竭,好在小姐体谅她,时常打赏她一些东西,才聊以慰藉疲乏的身心。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做妆发的技术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将王淑仪送走后,木桃的脑袋中突然蹦跶出一个想法,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暗戳戳地凑近姜静姝,小声道:“小姐,待我们再做大些……要不考虑有偿吧?” 第154章 刺探敌情 不待她说完,姜静姝“啪”拍了她脑袋一下,“想什么呢?能收各位娘娘的钱么?” 木桃撇了撇嘴,“小姐嘴上这么说,心里一定期盼多收才好呢。” “还敢还嘴,看来是太惯你了。”姜静姝作势又要扬起手。 木桃冲她吐了吐舌,不再做声,转而去收拾残局。 原本是木桃的一句无心之言,却在姜静姝心底激起千层浪。毕竟她从小便想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暴富,这个未尝不是一次时机。 送走王淑仪时,已至未时,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本以为此后不会再有客人,不想,木桃才刚收拾好梳妆台,便听紫衣来报:“李娘娘来了。” 李燕娥,作为二皇子的母亲,无论朝堂之上,还是宫闱之中,大家皆有一个共识,二皇子与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不合,总是争锋相对,斗得激烈无比。 眼下,李燕娥前来拜访,姜静姝心中警钟大作,也猜出几分对方来此的目的——探听消息。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请安时对李燕娥的印象,只记得对方说话处事拿捏得当,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不过,今日看来,这位李娘娘,比她想象中似乎要更沉不住气。 “小姐要去接待李娘娘么?”木桃在一旁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实在是太累了,只想瘫着喝一杯茶。 好怀念从前东宫之中只有她与小姐两人的日子,闲来无事赏赏花草,吃吃甜食,十分闲适。 “你且歇着,我去招待,若对方是来求一套妆容,我再带她来此也不迟。” “莫非……” 姜静姝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勿多言。 木桃点点头,如获大赦般出了客房。 随后,姜静姝领着紫衣,不紧不慢地穿过中庭,去了前厅。 李燕娥正坐在桌边用茶,见姜静姝来了,起身,二人互行了一平礼。 “李娘娘。”姜静姝问候了一声。在来时的路上,她便想好了,自己要以退为进,绝不多言,等待对方阐明来意。 “静姝,”李燕娥叫得亲切。她绽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就是姜静姝见了都心动不已,好在姜静姝足够冷静,她也回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公式化的笑容,却不做声。 “这茶真好喝,有一股清冽的香气。” “是用往年贮存的梅花煮成梅花水,再泡菊花茶所得。” “当真巧思。” 姜静姝微笑着点头,心中暗道: 呵,这个女人,果真老谋深算,一上来便与她周旋,看来自己猜测得没错,打听情报无疑。 “静姝这几日受累了。”这回,李燕娥终于入了正题。 第155章 走漏消息 “多谢李娘娘关心,得众位娘娘赏识,东宫热闹不已,静姝这几日过得也十分充实。” 李燕娥又道:“那日锦泉宫之事我们都知晓了些,听闻静姝与侍女有巧思,善美妆,凡尝试者无不叫好,更有文瑛公主倾力支持,后宫姐妹们都争先前来。” 李燕娥倒不避讳谈及锦泉宫。倒也无妨,后宫之中,每个势力都有自己主要的活动范围,这已是心照不宣之事,而锦泉宫是太子的势力范围,若锦泉宫小聚,则必是太子的亲信。 “李娘娘过誉了,不过是运气好些,幸蒙诸娘娘不嫌弃。” 虽然李燕娥问得十分隐晦,但姜静姝早有所防备,将她的目的看得一清二楚,想必这位李娘娘,真正想知道的,是来东宫的具体名单吧。 既然对方装傻充愣,那么她也就答非所问了。 最终,李燕娥从姜静姝这儿没有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无论她采用何种战术,对方都总有对策将话题引向奇怪的地方。 就这样,二人一直刀光剑影地打着哑谜。不知觉间,都快到了晚膳时候。 见天色不早,更重要的是肚子饿了,李燕娥决定今日暂且先到这儿,他日再战。 于是…… “李娘娘慢走,欢迎常来东宫做客。” 这句话若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没问题,可面对李燕娥,便显得颇有几分诡异了。 谁人都知道,她的儿子与太子的关系。这样说,究竟是否有讽刺意味在其中,谁都不知道。 可她却想不出合适的话语回怼,最后只能尴尬一笑,点点头了事。 季秋朔望日,例行宫宴。 自从定下了宫宴时间,从前几日起,东宫便门可罗雀,热度堪比皇后娘娘的慈元宫。 不断有妃嫔慕名前来拜访,求一个合适的妆容,好在宫宴之上艳压群芳,得到陛下的垂青。 此外,还有一个目的——越早来到,便越可以先拿到宫宴当日的梳妆名额。 后来木桃仔细一整理,发现竟从寅时一直排到了巳时,距离宫宴开始只余一个时辰。 当日,求妆容之人之多,只凭借木桃一人之力,定会力不从心,所以,姜静姝决定正式出山了。 虽然此前做妆发时,都是木桃一人所做,但姜静姝的妆造技术也很厉害。 邹琛听说了一些姜静姝和木桃的“光辉”事迹,只是一笑了之,也未过多干预。 距离宫宴开始前,王淑仪又来了东宫,姜静姝同上次一样笑脸相迎,待王淑仪至客房坐定,木桃开始为她整理妆容。而姜静姝则在一旁,适当地吹着彩虹屁。 享受着变美魔法的王淑仪,心情十分灿烂,又对彩虹屁十分受用,聊着聊着,不小心就上了天。 听姜静姝说李燕娥也来拜访,但并不是为求妆容 王淑仪撇了撇嘴,吐槽道:“李妃那人真是,如此沉不住气,今日也是,我正要来东宫,她却叫住我,硬要我帮她留意来东宫的各宫妃嫔,再报与她,她莫不是闲的……” 说着说着,王淑仪的声音骤然变小,她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正在想如何补救,却听姜静姝道: “许是李娘娘也想来求一个妆容,只是平日生活精致,不敢轻易尝试,外边的言论令又她拿不准主意,这才拜托王娘娘呢。” 见对方没有想到另一层,王淑仪松了口气。点点头,敷衍了过去。 第156章 传为美谈 是夜,邹琛回到东宫,彼时姜静姝还未睡,遂二人秉烛夜谈。 邹琛看着面前脸带倦容的女子,担忧地问道:“姝儿近些日子可累坏了?” “有些。” “姝儿真厉害,不过我的姝儿,自然是做什么都会成的。” 姜静姝噗嗤一声笑了,“殿下真是巧言,会哄人开心。” “这些日子,姝儿觉得如何?开心么?”邹琛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话题。 “虽然很累,但却也充实。在这偌大的皇宫,可以与很多有着相同喜好的人做一同做事,不是很有意义嘛?” “可有人刁难姝儿?” “倒也没有,只是……” 邹琛未言语,耐心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姜静姝整理了一番语言,将那日李燕娥来时的情形说与他听,连带王淑仪说漏嘴的情报一同。 只转述,不分析。 邹琛听闻,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他道:“姝儿不必担心,继续放心做自己爱做的事便可。其余的,交于为夫。” “谢谢殿下。”听他如此说,姜静姝便知晓他已有主意,感到自己时刻被保护着,虽十分安心,可想到在此之外他的另一面,却又始终放不下心来与他太过亲近。 越想心里越不对劲,她干脆匆匆结束了此次谈话,转而去休息了。 到了举行宫宴那日,天刚亮,东宫前便排满了长队,姜静姝同木桃收拾好出去一看,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木桃小声道:“奇怪,皇上何时有这么多妃子了?” 姜静姝忍不住想敲她的狗头,“你瞧这些人的模样,明明还有未出阁的女子,再看衣着服饰,各不相同,怎会都是妃子?” “哦……”木桃委屈巴巴地小声道。 不要给予一个才睡醒的人过多期望嘛! 姜静姝不再理她,转而向众人宣布今日将由两人同步为大家做妆发的消息,人群一片哗然。 有人唏嘘,有人惊讶。 原来太子妃也善于妆发,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 这次来东宫排长队的人,贴身宫女大都带了些方便的吃食,用以在等待时给主人填填肚子。 木桃和姜静姝也开始撸起袖子,全力以赴。 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收到的反馈都是大同小异。但也让更多人见识到了姜静姝的真正实力。 就拿一位客人的评价来说:“倘若木桃的记忆是神来之笔,那么她的主人姜静姝,则是巧夺天工。” 不过到了巳时,后宫中便传遍了东宫两位“姐妹花”人美又能干的美谈。 第157章 宫宴随着太阳逐渐升起缓缓拉开序幕,女眷们依次入场,可谓争妍斗丽,令在场男宾客眼前一亮。 皇帝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后宫这十数人,当真都是佳丽,就连服侍佳丽的侍女,也变得顺眼起来。 于是,宴会的气氛达到了空前的高涨,各个宫苑的妃嫔也都尽己所能,一展才艺,力争艳压群芳,迎来二度春天。 宫宴上一派祥和,只是宫宴歌舞环节一结束,一件令人意料不到的事就发生了。 倘若说今日宫宴上的女子都是千姿百态,妩媚动人。 那么,李燕娥则是百花丛中的一股清流。很明显与浓妆艳抹的妃嫔们拉开了距离。 今日的她。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57章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李妃有何事,但说无妨。”今日皇帝心情甚佳,便更显亲和了几分。 李燕娥抬手致谢,站起身,行了一礼,道:“最近后宫热闹了不少,臣妾见诸位姐妹高兴,臣妾亦十分开心。都要多谢太子妃和她侍女的一双巧手。”皇帝颔首, “朕近日也有听闻,朕的儿媳手巧堪比织女,诸位爱妃的妆容都是去东宫求的,是么。” “正是。”这时,杜若的母妃戚容英站起,行礼道, “太子妃心灵手巧、秀外慧中,臣妾喜欢极了,后宫诸姐妹也都对东宫出的妆容爱不释手。”皇帝正想说什么,李燕娥却幽怨地向戚容英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58章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反击 此话一出,宫殿中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在场的人皆大气不敢出,不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李燕娥瞥了姜静姝和一旁的邹琛一眼,正欲继续说话,这时,三皇子邹恒站起身,离了席前,来到殿中央,向皇上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道:“李娘娘此言差矣,我有一言,还望父皇给我些许时间。” 皇帝向来疼爱这个三儿子,挥挥手,“说罢。” “父皇英明,此前查出一批祸乱朝纲的逆贼,其中为首者便是那韩王爷,做出如此有违道德律法之事不说,且狂妄自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李娘娘若硬要将党|派说上一番,二哥他平日里与韩王爷走得十分近,这是人尽皆知之事,不知李娘娘是否可以做到公正无私地对待所有人?” “你……”李燕娥咬碎了一口银牙,意识到什么,她很快收敛起情绪。 短短数语,提醒了皇帝。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帝,眉头不知觉间紧紧皱起。 “此外还有一事……” “之前有一次,我约了旧友去东市的一处茶楼喝茶,无意间撞见了二哥同韩王爷,二人一并走入了二楼的一个隔间,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可那日晚间,听说那侍女死在了路上。” “!!!”在场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皇帝的表情,也愈发变得喜怒难辨。 坐在案前一直默默做着吃瓜群众的邹珩坐不住了,可此刻若出头,等待他的一定将是狂风暴雨。 一时之间,竟难以拿捏主意。 就在众人静静等待着下一幕戏的开始,却听邹恒拖长音尾“哦——”了一声,一脸人畜无害,“我想起来了,似乎是那侍女身上携有银票,钱财外露,遂招来贼人,起了贪念,将之杀害。” 听到此,吃瓜群众的心落了地。 这位三皇子,当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呐……本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原来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邹珩也松了口气。 姜静姝扭头,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在他的眼中,答案得到了印证。 邹珩的性子,不适合逼得太紧,一直以来,他在暗箱操作,搞了不少小动作,今日又想闹出些动静,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他也好,让他明白何为敬畏。 听完这一番话,皇帝并未表态,甚至没有追问,而是轻易将话题挑向了别处。可愈是如此,愈令邹珩心慌不已。 他很了解自己的父皇,今日之事,没有那么简单。 也怪母亲,太过心急了些。 邹珩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该死,可到头来却也无可奈何。他以手扶额,叹了口气。 只得日后再慢慢打算了……这些日子,需避避风头才是。 东宫。 宫宴结束后,邹恒同邹琛一起回了东宫,此刻,二人正在谈着天,姜静姝则亲自沏了壶茶,倒入茶杯,摆在了二人面前。 邹琛抿了口茶,说到宫宴之上,道: “三弟,今日还要多谢你替我出面。” 姜静姝在一旁静静听着。 今日之事,选择拜托三皇子,她明白邹琛的用意。 作为皇上最喜欢的儿子,邹恒平日里不太过问政事,对于他的证词,皇上亦更易听进。也只有他,知道怎么说恰到好处,不会弄巧成拙。 邹恒却只是摆摆手,将茶水一饮而尽,“大哥不必客气,算是报那日莫名加到我头上的联姻之恩了。” 第160章 姜静姝与邹琛的互怼日常·五【番外】 这天,姜静姝刚为一个小宫女理好妆发,就听木桃来报:太子殿下回来了。 今日是休沐,邹琛做完手中的事,早早回了东宫,听闻姜静姝正在客房,便独自一人踱着步朝客房走去。 彼时姜静姝刚送走小宫女,手边快速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外室见邹琛。 那小宫女被木桃引着出了客房群,心中默念着出东宫的路线,在经过一条竹林小径时,迎面却走来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 小宫女站在远处定眼一看,见对方雍容华贵,必是非富即贵,下意识止住脚步,行了一礼,“公子。” 那人正是邹琛。 邹琛没想到,会在这样僻静的地方途遇女性生物,身边也没有侍从保驾护航,如此猝不及防,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边,小宫女见他不作声,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细想了一番,又上前几步,提高了嗓音,“公子!” “……” 邹琛回过神,往后退了几步,想想不妥,便站定,清了清嗓子,点点头。 小宫女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松了口气。毕竟她只是来打酱油的,可不想莫名得罪什么达官贵人。 所以……现下,她应当可以溜了吧? 这样想着,小宫女低下头,步伐轻快地走了起来。可越往前走,她越是疑惑。 明明走了很多步,可为何还未经过那位公子身边? 终于,她鼓起勇气抬眼一瞧,只见周边景致已发生变化,但自己与那公子的距离,还是很长。 “那个,公子,请问……”小宫女一边说,一边试探地向前走。 “你、别过来!”邹琛失了声。 小宫女的脚步骤然停滞。 “公子对不起……”小宫女开口,声音委屈不已。 邹琛很想扶额。真是天意弄人!偏偏要让他在这样狭窄的小径上遇到女性,是他大意了,不该遣走侍从,看来今日之后,他的英名将要不保。 “公子,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指正。”小宫女越说越委屈。 可邹琛脸色愈发苍白。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些年来,从未有一天,他与除姝儿外的女子有过这——么长的对话。 就在小径之中的二人十分局促之际,一个疑惑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如天籁之音,“殿下?小客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邹琛朝姜静姝使眼色,姜静姝方才恍然大悟。 对了!差点忘了太子殿下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 下一刻,姜静姝憋着笑,缓缓上前,对小宫女说道:“不必害怕。大约你是生面孔,他有些起疑。是我不好,该让木桃送你出东宫的。” “不,今日已十分麻烦太子妃了,多有叨扰,奴婢……奴婢告退!” 说完,小宫女落荒而逃。 直到小宫女走出很远,邹琛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定下神,却瞧见面前女子的脸上,写满了嘲笑。 “姝儿笑什么?”邹琛只觉自己头顶青筋直露。 姜静姝却只是笑得更开心,“没什么。” 摆明了一副【略略略,你打我呀,诶~你打不着】的欠揍表情。 第161章 姜静姝与邹琛的互怼日常·六【番外】 “不许笑。”邹琛的眉头拧了起来。 一边,姜静姝笑得愈发开心。 这个乌龙好不容易被她抛在了脑后。二人一起回了外室,邹琛想到什么,突然定住脚步,直直地盯着她。 被这样凝视着,姜静姝有些心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变小了许多,“怎、怎么了?” “姝儿这些日子劳累了……” 姜静姝摇摇头,“也很充实。” 邹琛笑眯眯地,“姝儿一直在为许多人梳妆打扮,今日难得空闲,不如……也为为夫梳理一番?” “呃……我还没尝试过为男子梳妆……” “那今日,姝儿大可拿我练手,放心大胆地试验。” “殿下是认真的?” “当然。”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话音落下,姜静姝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邹琛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只是抿唇微笑不语。 下一刻,邹琛安坐下来,姜静姝开始为他傅粉,再是勾眉,胭脂……。 男子的妆发说容易也容易,说不简单亦不简单。加上这是姜静姝的第一次尝试,为顾及细节处,刻意放缓了动作。 最后一步,戴上冠冕,便完成了。 邹琛看着铜镜的自己,末了点点头,十分满意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洒脱,姝儿果真巧手。” 姜静姝猝不及防听了一波夸奖,正局促地想着该如何自谦回答。在听到邹琛的后半句话时,瞬间变了脸。 “很好,日后我的妆发便都拜托姝儿了,如此和姝儿亲近的时间也会变得更多。” “殿下,今日天气真好,我先行一步,告辞。” 姜静姝转身就要走,手腕忽而被抓住,对方一用力,她便整个人倒在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中。 “难得闲暇,姝儿这是要丢下为夫去哪儿?” “你……好好说话。” 看着面前男子放大数倍的英俊脸庞,还有他唇边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容,姜静姝的心狂跳起来,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没事为什么要把他收拾得这么好看!现在还不争气得红了脸。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邹琛唇边的笑容愈发深邃,“既然为夫不善言辞,还是同姝儿做些别的事好了,莫辜负了这良辰。” “做什么别的事……唔!” …… 窗外,枫叶随风在空中旋转着,又轻轻缓缓地飘落。小轩窗的另一侧,两个身影相互依偎着,紧紧融合在了一起。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第162章 惊动后宫 自宫宴结束后,二皇子一家消停了不少,后宫亦一派祥和。 姜静姝也乐得轻松,平日无事继续养花弄草,来了客人,便同木桃一同接待。 安稳的日子没有过上多久,一件惊动整个后宫的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这一日,姜静姝正坐在后院石凳上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噔噔噔”声,紫衣从侧门跑了过来,“太子妃,不好了!” 姜静姝不禁皱了皱眉头,“紫衣,能不能换一个出场方式?” “啊?”紫衣大脑宕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静姝摇摇头,“什么事,这么着急?” “太子妃,当真是急报!”紫衣缓了口气,遂飞快说道,“前些日子来我们这儿做妆发的何娘娘……听她的宫人说她烂脸了!现在气急败坏地,扬言要讨个说法!” “什么?”姜静姝蓦地站起。木桃在身后猛吸一口凉气。 “她的宫人来了,说是要请太子妃去宫中一坐……太子妃,要不,咱先找个理由回绝了罢?”紫衣担忧不已。 姜静姝略一思索,下一刻,舒展开眉头,道:“你快去领我见那个宫人,我这就随她同去。” “可是……” “虽然事情还未弄清,但此时最不宜逃避,何况何娘娘需要的是一个态度,我又怎可趋利避祸?” “是!”紫衣答,眼中对姜静姝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 在东宫正门前见了宫人后,姜静姝携上木桃,几人一起朝何娘娘的居所赶去。 何宫—— 一入殿中,何妃的尖叫声便贯穿耳膜,姜静姝虽表面镇定,实则心中七上八下。 随着宫人一路穿过大堂和前庭,来到外室入口,宫人止住脚步,行了一礼,向里面道:“娘娘,太子妃到了。” “我不想见——!”抓狂的叫声。 宫人为难地看了姜静姝一眼。姜静姝对她轻声道:“你且进去,安抚一下何娘娘,表明我的来意,待我先查看一番情况,请何娘娘放心,我一定负责到底。” 宫人听了她的话,进了外室,将话转述给了何妃。渐渐地,外室内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传来何妃疲惫的声音,“请太子妃进来。” 第163章 名声大噪 姜静姝走进外室,何妃正坐在铜镜前,镜中的她以白纱覆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何娘娘。” 听到她的声音,何妃一怔,良久才转过身。 姜静姝正欲开口,何妃慢慢地揭开了面纱。 ……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 姜静姝:“请问何娘娘,您……” 不等她说完,何妃急急地开口了:“对不对,你也觉得太不忍直视了对么?” “何娘娘……您最近是否觉得有些气火功心,莫名燥热?” “此话怎讲?” “何娘娘近日饮食如何?” 何妃略一思索,道:“确实是些易上火热之物……” “何娘娘,姝儿明白您的心情,姝儿有一方,以食疗为主,外敷为辅,不知您是否愿意一试?”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63章 名声大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4章 经营生意(上) 自从东宫名声大噪后。东宫门前每日的火爆与之前:比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知道,除了巧手外,还通养颜秘方制作,这是当今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技能啊。 就这样,渐渐地,众人在提到东宫“姐妹花”时,语气中多少都带了些敬重。 这日,锦泉宫内,再次举行了一场宴会,与以往一样,皆是太子亲信参加。不过,皇后沅晼为避无中生有的谣言,依旧没有入宴。 在东宫名声大噪前,锦泉宫的小聚从未如此频繁,由于太子处于极其敏感的地位,所以亲信们也很谨慎。但今非昔比,如今后宫最炙手可热的红人,便是姜静姝,最闻名遐迩的网红圣地,莫过于东宫。 所以,当东宫太子妃姜静姝到场时,场上气氛顿时变得活跃,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争抢着同她谈天,聊心得。 宴上渐入佳境,娘娘们之间偶尔开几句玩笑,正聊着,话题不知被谁又引到了东宫,后来都说,姜静姝的技艺,当真可以撑起整个潼安城了,京城第一妆娘便是如此等等。 突然有人说道:“静姝可曾考虑过,将这项技艺发扬光大?” 其意便是,可以在城中市集开一家店铺。既然可以入后宫众佳丽的发言,那么民间更是不在话下。 何妃第一个表示赞同。 这个话题在几人之间轮流转了一圈,便自然而然结束了,可那些话,却再次在姜静姝心中激起了一层涟漪。 此前,木桃曾说过类似的话,如若那时的话是在姜静姝心底埋下了一个种子,今日,宴上众佳丽们的七嘴八舌,则成为浇灌种子的甘泉。 她的大脑中,开始不自觉为之筹划起来了。 《悍妃有毒:腹黑太子傲娇宠》第164章 经营生意(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5章 经营生意(中) 回到东宫后,姜静姝同邹琛聊天,讲到此事,虽然态度有些模糊,但可以感受到她话语间的期盼,邹琛自然十分支持。第二日一早便派人去东市勘察地形,再到盘下一处合适的店铺,只用了不过半日。 行动力之强,令姜静姝惊叹。 如此一来,从前仅仅只是想法,那么现下,似乎没有不去这样做的理由。 店铺取名落梅,取落梅妆之意,店铺处在东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段,潼安城中,西市富东市贵,正因考虑到身为太子妃,在市集抛头露面始终不太好,而东市向来接待的多是达官贵人,如此,算是有了一道门槛。 平日木桃往落梅铺跑的次数要更多些,渐渐地,木桃也渐渐熟悉起营业套路,姜静姝便偷得片刻闲暇,将大小事务一并交于木桃处理,在木桃的精心料理下,落梅店铺的名声与日俱增,来光顾的客人亦都赞不绝口。 可时间长了,总不免生出些事端。 这一日。木桃正在吩咐杂役打扫店中卫生,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四下扫视一圈,问道:“何人管事?” 木桃以为来了生意,忙上前应道:“是我。” 谁知那妇人傲慢地瞥了她一眼,见她平平无奇,一副布衣打扮,嗤声:“我当此处是何风水宝地,令人趋之若鹜,原本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开的小破店。” 听妇人这样说,木桃有些难受,她咬了咬唇,想到小姐叮嘱过在外一定不要生事,硬是忍住了,转而轻声问道:“夫人是想画什么妆容?” 妇人翻了个白眼,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到了待客区的木椅上,“你们这儿有些什么妆容?” “本店取名落梅,主打便是落梅妆,此乃古法今用,还有其他一些妆容,是本店悉心研发的,只此一家……” “那你看本夫人适合何种妆容?”妇人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木桃认真地端详了她一会儿,胸有成竹道:“夫人脸若银盘,唇若樱桃,眉如远山,可画婵妆。” “何时开始?” “夫人若无其他吩咐,现在便可开始。” “是由谁来画?” “是我。” “什么?这店中竟如此穷窘,管事同梳妆是同一人?” “……是。” “算了算了,开始罢。” 约半个时辰后,妆容完成。木桃在一旁用清水洗手,妇人则在铜镜前仔细端详,一边看,一边冷冷道:“一般而已,哪有外面传得那么神。” 末了,那妇人指了指头上的篦子,问道:“这是出自何处?” “是出自店主友人之手,只此一支,以作参考,恕不售卖。” “可本夫人十分欢喜这支篦子,价钱几许?” “对不起,此物不属货物范围,夫人不如随我移步首饰区,那儿尚有多种样式可供挑选。” “笑话,你既不,为何要拿来给我戴上?我不管,我既戴上了,便非要不可!” “夫人,您……”木桃有些按捺不住,正欲同她好好说道几句,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门外响起,“木桃,你是怎么招待客人的?” “小姐……”木桃的声音充满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