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魔外篇》 一、天裂 天空乌云翻滚,不时可见电蛇穿梭而出,轰隆隆的雷声如敲响的战鼓,激荡四方。在这阴晦的天空之下,横亘着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这是纵横数十万里的乌斯兰大陆。在这辽阔的乌斯兰大地上生活着许多种族,其中以魔族最强,巫族次之,其次是精灵族,还有隐居在山川大泽间渐渐式微的妖族,等等。各族信仰自不相同,因为资源匮乏,从而导致侵略性的战争不断发生,以至于哀鸿遍野,白骨如山,烧杀抢掠的暴行随处随时都可能在发生。 乌斯兰大陆居民信奉强者至上的法则,他们笃信,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而弱者只能被消灭或充当下等的奴隶。乌斯兰大陆分布着大小上千的国度,这些国度基本上以种族划分等级,奴隶处于最底层,比如伊涅斯顿王朝上层贵族基本上都是由真魔族组成,其下为巫族,再次为妖族,更次的是精灵族,以及更为弱小的种族。最底层的则是真魔族掳掠的战利品,被称为异魔的大量奴隶们。真魔族称自己为魔神后裔,而业已覆灭的奥伦西斯王朝的魔族则被其称作异魔或伪魔。 其实,伊涅斯顿王朝的历史极其短暂,只有一千余年的时间,远比不上奥伦西斯王朝存在历史的十分之一。奥伦西斯王朝存在一万五千余年,其历史传承可追溯到近、中和上古,甚至太古时期,已经不能以悠久漫长来形容了,其时间跨度达数十万年以上。在这绵延无际的历史长河中,一代代的魔族大能们创造了难以尽述的灿烂文明,诞生出的一代代伟大人物如周天繁星般不可胜数,留下了数不尽的神话传说和传奇故事,世代传颂,即便至今,被称为祖魔的中古魔帝马拉德休斯赫然是异魔族和真魔族共同供奉和信仰的神灵。奥伦西斯王朝建立的日子,被祖帝林兰立为魔纪元年。 魔纪15043年,史称天罪之罚的战争突然爆发。帝玄天自立为伊涅斯顿新王朝开国魔帝,其如异军突起,率领各地大大小小的归顺队伍组成近千万大军,从天空、大地以及河流的各个方位,向奥伦西斯王朝展开全面进攻。这一场史诗般的战争异常惨烈,双方死伤达千万之上,时间跨度达150余年。最终,被称为罪帝的林白和他的手下被包围在魔族都城奥伦西斯。帝玄天兵临城下,申饬林白数大罪状,命其归顺投降。罪帝林白负隅反抗,最终却由于手下肱骨大臣临阵倒戈,仓皇间突围而去,最终据说被围歼于魔渊之中。魔纪15198年,奥伦西斯王朝灭亡。这一年,被真魔帝玄天立为真魔纪元年。 此时为真魔纪1114年,夏秋相交之际。 此时当政的魔帝为伊涅斯顿王朝第十二世,帝玄战。 依着帝玄天的规矩,每一代真魔帝最多当政100年,百年后则选择升魔或兵解,帝位必须禅让于后继者。 此刻的乌斯兰大陆中部,雷声不绝,大雨滂沱,密密的雨幕如天河倒卷向着那遍地残垣断壁的废墟都市奥伦西斯城倾泻,似乎要将这废都中饱罹战火的创伤冲刷干净。这参差残壁纵横的废墟一望无际,骸骨和杂草,乱石和朽木,随处凌乱堆放,无人过问。狂风怒啸间,隐隐可见憧憧鬼影在废墟间游荡,不时发出呜咽哀嚎般的怪声,令人听来不觉毛骨悚然。 一条弯曲的长河绕过废墟,向远方汹涌流淌,近前一看,这河水赫然是暗红色,令人心生战栗,几可想见当年天罪之罚的惨烈程度。一些不知名的怪鸟尖唳着在河岸间滑翔捕猎,不经意间被河中跃出的巨鱼一口吞食。这是被异魔族人呼为圣河的伏契尼底河。 自天罪之罚的战争结束后,圣城奥伦西斯已然变为死域,通常无人敢闯入这片禁土。最终,这片废墟却沦为妖兽、邪修和死灵巫师的修炼天堂。据说,奥伦西斯的废墟之下埋藏着数之不尽的宝藏和修炼功法,极大地诱惑着一些悍不畏死者前来冒险,却大抵有来无回。 顺着呜咽的伏契尼底河向北一千余里,便看到一座高高的城堡,这城堡建立在山包之上,以山之险要筑城,城山相融为一体,宫殿和洞穴上上下下,点缀错落,星罗棋布,远望去极其嵯峨壮丽。这便是真魔族的帝都,镇狱城。 伏契尼底河流淌到镇狱城的脚下突然降落,消失于望不见底的深渊之下,留下了轰然不绝的咆哮怒吼声。 镇狱城最高处是帝都的皇宫镇狱殿,如今的十二世真魔帝帝玄战深居其中。 在漫空的滂沱雨水中,不时可见骑着翼龙的真魔士兵当空巡守,怒吼的翼龙在空中滑翔,更衬托出镇狱城的无上威严。 镇狱城四周的远近(平)原上,一队队骑虎驭狮的真魔族士兵踊跃逡巡而行,他们身材高大威武,手勒缰绳大声叱喝,目光炯炯环顾,时刻守护着镇狱城的安全。 雨幕中,远远望去,便见一条白带自上而下,将镇狱城一分为二。这便是被称为登天之梯的万丈石阶,全部用玄冥真玉石砌成,每一块石阶都价值连城。自下而上,步步高升,最终可直通镇狱殿。 这道天梯宛如刀劈而成,笔直如线,无丝毫扭曲之处。 这是一条测试之路,一条登天之路,同时,也是一条死亡之路。挑战成功者如鱼跃龙门,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失败者,则身化腐朽,融入这条路基之中。 自真魔族建国而来,这条登天之路上的挑战者越来越多,却大抵身死,其上白骨遮天,赫赫凶名远播。而成功者只有那几个少数人,他们踏过累累尸骨,一步一步,走上帝王的宝座。这些成功者,便是伊涅斯顿王朝的历代帝王。 成就帝王,伏尸百万,这便是代价。帝王之位表面的辉煌是由尸骨和鲜血堆砌而成。 没有人会阻止你去挑战这条登天之路,但近年来,敢于挑战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几不可闻。 如今,这条登天之阶已成为伊涅斯顿王权象征,它像一柄剑刺破苍穹,宣告着王权神圣不可侵犯! 当年,帝都竣工之日,真魔族第一代魔帝帝玄天拾阶而上,一步步踏入镇狱殿,加冕为帝。其后,历代魔帝也曾一步步从那条王权之路踏入,驾临帝位。 此时,便见一道庞大的树须状的闪电喀拉拉劈在镇狱殿顶上,闪烁的电光中,飞檐上狰狞的兽头历历可见,它们兽目圆睁,怒瞰着脚下的众生。 漫天雷声隆隆,一声紧似一声,如漫天魔兽,震天价咆哮。 在镇狱城一间深邃幽暗的暗室内,一袭破旧斗篷覆盖之下,一具衰老的躯壳内传出恍似惊恐的颤巍声:“终、终于要来,来了么?” 瞬间,那人抖落覆身的斗篷,双手高举一根魔杖,声嘶力竭般喊道:“天裂之象,天裂之象将现,其后便是天罚,存者十去其九!只是,只是,这天象来的何其仓促,和我苦心推算的结果相去甚远,为何?为何?这贼老天休要戏弄我克莱斯莫!老夫定要扼住命运的咽喉,逃出这生天!”那人自言自语间恨恨唾骂。 那老者口念晦涩难懂的古怪咒语,探出食指,射出暗绿色的魔火,瞬间将一根根巨烛呼啦啦点亮,这室内登时灯火通明。灯光的映照之下,显露出克莱斯莫那张极其丑恶的嘴脸,鹰鹫般的鼻子和眼睛,一丝污浊的口水耷拉在空中,双目死死地盯着穹顶上闪烁不停的魔法阵图,在一阵如涟漪般晃动的波光中,镇狱城上空的奇幻天象赫然在目。 轰隆隆的战鼓声中,树须状的闪电此起彼伏,在这片闪电之林中,似乎有一张张巨手伸出,疯狂地撕扯着天幕,渐渐,翻滚的乌云如潮水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深黑色的天空,显得神秘莫测。 远空的乌云中传出惊天怒吼声,便见一条长长的暗影腾跃而出,一瞬间便来到那条深黑色的裂缝中。那物身体几乎透明,身具四爪,驼首,鹿角,驴嘴,龟目,身体腾跃往来,双目圆睁,向着深黑色的裂缝不时怒吼,龙吟声震动天幕。 龙吟声中,一道道暗影从远空倏忽间腾跃而至,在裂缝中聚集嘶鸣,其状颇为壮观。 下方的暗室内传出一声惊呼:“影龙么?居然来了十多条,不想此物居然要借机升天!”克莱斯莫的一张臭嘴久久张开,在他的记忆里,这影龙是最为诡异的妖物,极为罕见,不想当下竟然来了十多条之多。影龙乃天生奇物,天生就能领悟空间规则,其皮、骨、鳞、肉和血等都是极品炼器材料,有了它们,便有可能炼出空间法器,而有了空间法器,便多了条极可靠的保命手段。克莱斯莫垂涎望着那十多条影龙,目露贪婪之色。 乌云如潮水继续向两旁分开,裂缝的间隙越来越宽,深黑色渐渐褪去,露出一条磅礴万里的星河。 星光闪耀,令人目眩神离。此刻,镇狱城中,一双双眼睛屏息间齐齐注视着这奇诡的天象,心中惊诧莫名。 一时间,星光愈显璀璨,渐渐相互融合,转眼扭曲成一道巨大的星涡,星涡的正中,显得深邃无底,如神目般无情俯瞰众生,弹指间生灭百世。 一条条影龙呼啸破空,向着星涡深处穿梭而去。饶是影龙们是一种领悟空间规则的奇物,随着向星涡的逼近,顿感无形的压力呈几何倍数增大,到后来隐隐然觉得恍似有数十颗庞大星球般的压力横亘在前方,令其再难寸行。在巨大的空间压力下,鳞肉被撕裂开来,灰色透明的龙血如雨簌簌飘落。 龙吟声此起彼伏,晦涩的龙语咒从一张张狰狞巨口中吟唱出来,十多条影龙分列成环状,向中央口吐龙息,在光怪陆离的法阵变幻中,只见一根乌沉沉的巨大长矛凭空出现,一道电弧的爆裂之光从长矛上穿梭而过,长矛周身颤动,发出低沉的龙吟声。 “天,那竟然是影龙们祖脉相传的法器碎空矛!”暗室中的克莱斯莫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叹,他心知那碎空乃是乌斯兰大陆十大(法)器之一,一经召唤,有死无生!其蕴藏的巨大力量当可破灭时空,打开通往异界的大门! 碎空矛颤动得愈发剧烈,它身具历代影龙的血脉意志,此刻迸发出不屈的战意!倏忽间星空震动,乌沉沉的长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神目而去,其后拖曳着一串璀璨夺目的星辉光芒。 骤然间,星空一暗,使得下方暗室中的克莱斯莫产生突然塌陷的感觉,他心头颤动,一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 “神迹啊!”他不自然生出五体膜拜的感觉,便感觉自己只是一只小虫子,面对那浩无边际的庞然力量,心头一阵颓然,失神滑坐在地。 那塌陷般的力量使得电射而出的碎空戛然停止,发出爆裂的巨响。 碎空宛如刺在一扇无形的盾牌上,盾牌上出现数十道不规则的璀璨裂痕,一道道水幕般摇晃的光影中,其后的星空愈发远去,变得深邃莫测。 倏然间,星涡般神目中射出一道黑色闪电,毫无声息击中一条影龙,影龙发出凄惨的嘶吼,身体卷曲成一团,鳞甲须肉化为碎雨,漫空飘落。 这诡异一击居然厉害如斯!暗室中的克莱斯莫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灭世劫光世间谁能阻挡? 一条影龙身影稍退,低吼声中,身形跃起,越过众龙来到上空,恍惚之间,又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黑色闪电击中,身体痉挛扭曲,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如此惨状使得镇狱城上空滑翔的翼龙簌簌颤抖,竟然挣脱魔士们的掌控,逃向下方城中。魔士们当空跌落,有的死死拽着龙尾,驭兽之鞭呼啸而出,却也无法让失控的翼龙们停下来,惊叫声此起彼伏。一头翼龙慌不择路,轰然撞入一间宫殿,喀喇喇声响中,巨木下落,墙壁倾塌,狼藉一片。 星空裂缝中的影龙们爪牙俱张,齐齐向上方喷射出如水状的龙息,不料一转眼间已被后发先至的闪电击中,空中腾起肉烤焦般的烟幕,龙吟呜咽,肉身被创的同时,那是波及灵魂的痛楚,一具具透明的灵魂龙身从肉身中拼命挣脱而出,其状惨不忍睹。 星涡神目漠视苍生,黑色闪电悄无声息发出,越发频繁密集,群龙被闪电接连击中,肉身破败,几乎奄奄待毙。 “逆天者亡,逆神者灭,而我巫族命途多舛,何时才有出路?”克莱斯莫颓然长叹。 漫天悲鸣声中,肉身颓败的群龙拱列成环,发出低沉的龙语声,那是决绝般的龙语献祭,将肉身和灵魂俱供奉而出的无上牺牲。 轰地一声,一条影龙肉身当空爆裂,一条虚幻的灵魂龙身被当中的六芒星阵吸入。紧跟着,一条条影龙相继自爆,十数条灵魂影龙俱被当中的六芒星阵吸纳进去。六芒星阵骤然扩散,在一阵悦耳的声响中,一条极其庞大的龙身在六芒星中央凸显而出,漫空的血肉鳞甲向中间归拢,俱被吸附到那具极其庞大的龙身上。金色的光影在新生成的巨大龙身上倏然闪现,紧闭的龙睛漠然睁开,龙息漫溢,布满沧桑味道。 那龙目中满是悲凉之色,发出人言自语道:“沉睡了多久了啊?不想我影龙一族式微如此!小辈们的牺牲召唤出本尊,我这把老骨头有何必吝惜?天机啊天机,老夫今日不惜身死也要叩天一问!” 沧桑巨龙身形舒展,如黄钟大吕般的龙吟声震动四方,身形只一晃,已然越过无限空间,来到那星涡神目的前方。那碎空发出低沉颤音,眨眼间长大,便如架海金梁一般巨大,沧桑巨龙身形顺着枪柄盘旋而上,与碎空结为一体,龙口中发出人言:“贼老天,你欺压了我影龙一族祖祖辈辈,老夫今日叩天一问,你可敢应?!” 龙矛一体剧烈颤动,倏然间划破时空,向星涡深处电射而去! 嗡的一声,星空震撼,恍然间便见一道金光闪现,劈在锋利的矛锋上。 “法则的力量吗?”沧桑巨龙蔑然道:“老夫今日有法破法,又有何惧?”话语间,龙矛急退,蓄满大力后,急射而返,轰然冲击在那层无形的光幕上。此时,那碎空中蕴含的力量已然被发挥出八成以上。 在铿锵悦耳的声响中,光幕碎裂,龙矛急进,未料又一道无形光幕倏然生成,与龙矛轰然相撞! “可恶!”沧桑巨龙满腔愤恨,此刻已放下所有保留,全身心与碎空融为一体,龙矛顿时金光灿烂,轰地将那道无形的幕墙击碎! 须臾之际,沧桑巨龙连破十数道光幕,已然来到了那星涡深处。 注视着那深邃莫测的涡心,沧桑巨龙口中喃喃道:“这是最后了吗?”猛然间,他忽然感到一种从未遭遇的危险,龙鳞上符文闪现,转眼结成一个光球将自身包裹。 一道巨大的黑色闪电悄无声息间击中光球,光球碎裂,沧桑巨龙周身破败不堪,血肉飞落。 “界、界劫的力量么?”沧桑巨龙颤声自语。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便有十数道巨大的黑色闪电击中龙身,龙血如雨,筋肉分离,眼见几乎崩溃。 “我,不信!燃烧吧!我祖祖辈辈的力量,看老夫今日破天!”沧桑巨龙怒吼。 一丝不知名的火焰悄然在破败的龙体上生发,那便如火油交汇,瞬间烧成漫空大火。 裹满烈火的碎空饱含怒愤,轰然击中那神秘莫测的星涡中心。 刹那间,锋利的碎空寸断,已然在那股界劫的力量面前玉碎! “不!”沧桑巨龙仰空嘶吼,他心知此日过后,影龙一族永无机会了! “燃烧吧,我的灵魂,焚烧吧,你这久已沉寂的器灵!” 怒吼声中,碎空中的器灵和沧桑巨龙的灵魂在焚空烈焰中完美融合,一杆无形的巨矛突兀生成,以无可阻挡的威势击破了星涡中心!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声响,令人心碎。一个黑点在星涡核心处生成,愈发扩大,几乎透明的灵魂龙身从这黑色的通道中呼啸而过,只不过,刚刚过去了一半体形的时候却猛然停了下来。 “这,这是……原来,原来……”灵魂化的沧桑巨龙哑然不语。 “是梦吗?原来我们一直活在虚幻的梦中么?”他的眼中有了泪水,此刻,刚刚苏醒的心灵猛然死去。在弥留的一瞬,他忽然看到一朵璀璨的流星呼啸而来,他僵死的眼中有了奇异之色,喃喃道:“莫非是你么?原来这便是我的使命么?这可有可无的莫名希望……那么,便将我祖辈的寄托托付给你了!” 一滴晶莹的龙泪在这死寂星空中滴落漂浮,只听嗤的一声与那颗呼啸而来的流星交融,一丝龙族特有的灵魂气息汇入其中,而后,庞大的灵魂龙身在死寂的空中消失无迹。 流星在穿越沧桑巨龙开辟的门径的一刹那,一丝愤怒的意绪磅礴爆发,恍恍惚惚之间,便见一记弥漫星辉的刀光直劈而下,只一刀,便将那颗流星一劈为二! 流星一分为二,从星涡深处呼啸而出,一颗飞向雄伟的镇狱城,一颗穿过苍茫的乌斯兰大陆,飞过茫茫乌海,飞过那一望无际的妖域,顷刻间来到那妖域的都城——霍兰上空。霍兰城上空阴暗的天色忽然亮了一下,便如天幕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睁开来一般。 此刻,一丝奇妙的念因融入那棵流星之中,很快,落向了一片弥漫着诡异的气息的庄园中。 庄园内外,开着无数的花,洁白如雪,无一丝杂色。白色的花密密匝匝,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向中央一片血红色的区域铺展过去。 那是一处庞大的血池,粘稠的血不时冒出气泡,弥漫着血腥和邪恶味道。 在那血池的中间,居然躺着一个女人,身穿猩红色的长裙,满头长长的银丝,柔顺铺展在血色的水面上。那女人面色煞白,双目紧闭,一对嘴唇艳得尤其吓人! 那女人身体四周生出无数的树须,延伸到浓浓的血液中,如一根根水蛭,无时无刻,贪婪吸取着血液中的精华。 这个时候,庄园上空星光弥漫,星光刹那间化为亿万流萤,不可思议地落向那个沉睡女人的肚腹之中,须臾消失不见。 女人的肚腹隆起如丘,微微蠕动着。 镇狱城。一颗流星从上空呼啸而来,轰然坠落在广阔的祭魔广场上,碎裂的星光居然如水般顺着缝隙泄入,如万颗流萤般飞向那黑暗的地下世界。 在那黑暗的地下世界,一处狭小的石室内,在那具刚刚被媾辱的衰败躯壳中,一个弱小的生命竭力挣扎着挤出门户,来到这片冷酷的世界,发出弱弱的哭泣声。 那是一个新生的未足月的婴儿,身体小得可怜,如新生的小猫狗般伸展着可怜的手脚。 “我可怜的孩子!”濒死的异魔族女人口中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这时候,镇狱城上空,一颗晶莹的物体当空坠落,它那奇幻的光芒吸引着一双双发出垂涎之光的眼球,口中接连发出惊呼:“天!是龙晶,影龙一族祖龙结出的龙晶!” 一个个真魔族强者越空而起,贪婪的巨爪伸出,妄图攫取那天外飞来之物。 嗤的一声,空中惊现一道庞大的破空弧痕,弧痕所过之处,**无不断裂。 刹那间,空中诸强的身体四分五裂,尸骨抛飞。 余者惊恐,无不伏地而拜,口呼:“陛下!” 那颗晶莹的龙晶悠悠飞入那雄伟大殿的阴影中。 镇狱殿深处,那嵯峨的帝冠之下,那魁伟身形的大人物伸手一招,龙晶已然飞入手中,默然不语。 天空中乌云闭合,雨势渐缓,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二、生也柔弱 暗室中的克莱斯莫扯起斗篷,念起晦涩咒语,一朵暗绿色的火苗在斗篷上冉冉升起,到后来呼啦啦燃烧起来,在暗绿色火光的映照下,克莱斯莫那张丑恶嘴脸几乎扭曲,声嘶力竭地念着古奥的咒语,只听轰的一声,斗篷漫空爆裂,数不清的火团落在柜子、箱子、茶几或阴暗冰冷的地面上。 克莱斯莫捏灭胡须上的一丝暗火,双手戟张,但见蝌蚪般的符文在大小火团上出现,火团就势翻滚,转眼间变成了大大小小吱吱叫唤的毛绒绒的动物,那是地下世界中靠近地火边生长的特有动物火浣鼠。 “乖乖们,去吧,去探听那未知的新鲜事物,回来告知你们的父亲,我有奖赏!”克莱斯莫抛洒出新鲜的肉汁,火浣鼠们纷拥而上,不时早已吃的干干净净。 “去吧,去吧!”克莱斯莫不耐烦道。 大小的火浣鼠齐齐点头,须臾,顺着房屋间缝隙或洞口走的干干净净。 那火浣鼠的扩散速度何其惊人,大鼠召唤小鼠,须臾间何止成千上万,散布在镇狱城各个角落,直至那幽深阴暗的神秘的地下世界。 此时,在那地下世界的深处,在那间狭小石室内,濒死的异魔族女人低低抽泣着,她挣扎着咬断脐带,用一块破布将那个新鲜弱小的生命包裹住,却几乎用去了仅剩的生命。 那个石室紧锁的门上刻着“3334”几个数字,显然是编号。 弥留之际,她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女人,你愿意以你仅有的一切挽救你的孩子吗?” 异魔族女人非常吃惊,她的**已然失去了力量,却不影响精神上的交流,她尝试着回应:“你,你是谁?” 那声音叹道:“亡国的罪人俄伊斯,我的时间很有限,你决断吧!” “是我魔族的大先知俄伊斯先生么?您,您还活着么?大、大人,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只要能挽救我的儿子!”异魔族女人惊喜中决绝道。 “很好。待会,我会以我仅有的力量施展生命玄术,以你的灵魂来献祭,召唤出守护者来保护你的儿子,但,那种灵魂穿透的力量异常痛苦,并且,你的灵魂将会彻底毁灭,你,可考虑清楚了吗?”那声音有些犹豫道。 “我愿意,只是,请求大人能收下这个孩子作为义子。”异魔族女人丝毫没有犹豫道。 “可以,我会将他当做我生命的延续。” “谢谢大人。”听到那人的承诺,女人已别无所求。 此刻,在隔壁一间较大的石室内,正面的石墙上正悬挂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说是悬挂,其实身体是被数十根诅咒骨钉死死定在墙上,周身几乎无法动作一分。 那老人咳嗽了一声,忍着全身剧痛,默默念诵,开始启动魔族流传已久的生命玄术。 他知道时间紧迫,那监守的狱魔被外来事物惊动,给了他有限的机会,他必须把握住。 他在这阴暗的地下世界做了漫长的等待,终于在几乎绝望的一刻等到了希望。 狭小石室内,异魔族女人僵硬的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四肢伸得笔直,身体缓缓升 起,失去光彩的双眼空洞地注视着上方。 “以尔鲜血为引,灵魂为祭,伟大的魔神马拉德休斯啊,你的信徒向往你的威德,呼唤你的神光,发挥你伟大的神力吧,让吾辈得以荫庇!”那老人面露庄严之色,口中吟唱不绝。 此刻,隔壁狭小石室内,那由于生产后留下的血水飘洒而起,在那女人身体的上方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符文,犹如彼岸花般诡异灿烂。 女人的身体猛然一挣扎,一具弱小而透明的魂身渐渐脱体而去,慢慢变小,被吸入那诡异的符文中。符文猛然绽放出夺目光华,而后,在符文之上突然出现一具黑色的身影,它傲然盘踞,双目中射出冷冷的幽光。 老人俄伊斯幽幽一叹,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止于此了,何况那女人的魂身何其弱小,只能勉强召唤来一只通灵的神使灵界猫,那孩子能否逃过劫难,要看造化了。 猛然间,那符文上的黑猫之身一扑而下,转眼间扑到墙角,便叼住了一只吱吱叫唤的小东西,那是一只火浣鼠。黑猫咬死火浣鼠,叼着猎物,缓步来到那破布裹身的婴儿之前,口中略一咬,鲜血汁液簌簌滴下,滴落在婴儿微微蠕动的嘴角上,婴儿吐舌舔了舔,忽然快速吮吸起来,这是这个弱小生命降生后的第一餐。 黑猫忽然放下猎物,张口咬着布条,将婴儿快速拖到石室的暗影之中。 这时候,一个可怕的声音桀桀怪笑道:“俄伊斯,你这顽固的老东西,今天,是否又盼着我来给你松松筋骨?” 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地下世界,从未有人亲眼见过狱魔撒宁,因为,凡见过的,都死了。 俄伊斯漠然注视着漆黑的空中一双恶狠狠的毒眼,表情木然,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折磨,他本可放弃生命,却为了守候仅有的希望默默坚持。 “啪!”在破空的锐鸣声中,一道道鞭影狠狠抽向老人的残破躯体,鞭鞭着肉出血。那鞭子乃是这地下世界魔河毒藤做的鞭子,死而不僵,碰到了鲜血便如水蛭般蠕动起来,一边吸血,一边释放毒液,毒液进入身体,便如万蚁噬咬,那种滋味,生不如死。鞭刑之下,老人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呻吟。 “交待了吧,俄伊斯,这于你于我都有好处,我可以升官发财,你可以重获自由,并且可以和我有一样的待遇,何乐不为啊?”撒宁循循善诱道。询问了一会,见这老头仍是默不作声,又狠狠给你几鞭子,恨恨地骂了几声后,再无声息。 这是狱魔撒宁和俄伊斯两人之间每日必有的插曲,随着漫长的日月过去,两人都变得有点麻木起来,相互配合也颇是默契。 一阵阴风吹进石室,老人被冻的一哆嗦,便看见一片枯黄的叶子在眼前降落,他久不看见外界,看着这片不知从何地飘来的叶子,便觉得有些亲切感,同样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和可惜,口中怜惜道:“你从不知名的世界而来,那我便称你为叶落吧,我的儿子。” “可怜你这不知从何方而来的一缕分魂,却寄居在这么个小身体里,我们彼此间的际遇就从这开始吧!”俄伊斯口中吟唱,咬破舌尖,血珠浮空,凸印一个玄奥符文,那符文嗖地穿越屏障,没入那小小的脑袋中。 俄伊斯暗叹,那分魂虽然强大,颇不完善,待我以养魂之法,催其衍魂化魄,使其慢慢长成。 狭小石室内,黑猫望着那具死僵的魔女尸体,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从土中来,到土中去,我可怜的生民!”俄伊斯吟诵哀悼。 “庄严的梅林达神殿前的魔茉尔花啊,你芳华刹那,圣美不惹尘埃,让我追随你的踪迹而去,永不离弃,永世不渝!吾不求长存于天地,惟求心中所念,日之所为,以诚相求,至死为证!”俄伊斯以灵魂之音轻轻吟唱,那惠及灵魂的关爱,使得吸足了鲜血的婴儿甜美睡去。 黑猫咬着布条将婴儿拖入石室内塌陷的后方,那地方都是些乱石块和碎草,地方虽然狭小,却足够容下一个婴儿躲藏。一滴泉水从上方滴答落下,落入婴儿的嘴里,吮吸着,是那样甘甜。 其实,这些都是俄伊斯早计划好了的,否则的话,这婴儿免不了成了那些狼妖士兵口中的美味了。 第二日,在狼妖士兵冷酷的呵斥声中,一个个瘦弱的奴隶挣扎着爬起来,顺着崎岖石径蹒跚而下,前往深峡底部的矿坑中劳作。 随着哐啷一声,关押异魔族女人的那间狭小石室的门被打开了。灵界猫敏捷地躲到碎石后的暗影之中。 “珍娜,你这该死的异魔族女人,上工了,你的皮痒痒了吗?”一个狼妖士兵大声吆喝着走入室内。 看着那具不动的僵硬尸体,迟疑道:“莫非死了吗?”他伸手摸了摸鼻孔,突然惊叫道:“快来,纳森,你的相好女人死了!” “怎么可能?那女人命贱的很!”一个蠢笨的狼妖身体挤进来,摸了摸那僵硬的尸体后,不耐烦道:“扔到峡谷中去,这死人的肉可不好吃!”两个狼妖说着将尸体抬到外面,只一抛便落入漆黑的峡谷之中,却久久不闻回声。 灵界猫天赋中的藏匿本能掩盖了叶落的气息,狼妖们除了嗅觉好些,智慧也并不高,他们并没有发现那女人尸体的异状,嗅出这新生婴儿的气息,这也是俄伊斯计算好了的。 对于普通的异魔族死囚,狱魔撒宁毫不关心,正因为这个缘故,这初生的婴儿才勉强得以在这凶恶环境中苟且保全。 此后的日子,那灵界猫来去无踪,不时衔来新鲜小兽的尸体,用鲜血来哺育着这个被俄伊斯称作叶落的婴孩。在俄伊斯每日不断的吟唱声中,那婴孩渐渐长大起来。 三、最后一晚 在这异常冷酷的环境中,可以设想这个婴儿的童年是何等悲惨,伴随着的多是孤独、冷漠和饥饿,没有朋友,没有过多的关怀。也根本不会知晓这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并且,在亲历狱魔一次次对他父亲施加折磨而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的心境是何等痛苦和灰暗! 然而,这脆弱而幼小的生命终于慢慢成长了起来!起先喝的是兽血,而后吃的是那些小兽的肉糜,那是灵界猫咀嚼过的。渴了再喝些滴落的泉水,如此这样,到了叶落三岁的时候,他的个头居然已经赶上七八岁孩子的高度(大概是吃肉的缘故),只是看起来颇瘦一些,黝黑发亮的披肩长发,苍白的面孔,眉毛浓黑细长,配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这和他母亲是一样的,颇是精神漂亮。 叶落最快乐的时候是午夜向后,这是俄伊斯计算好了的,虽然是久在黑暗的地下世界,但为了躲避狱魔撒宁等一批狼妖的窥视,这也是无奈。 叶落将灵界猫抱在怀里,亲昵的摸了摸猫耳朵,这是他童年唯一的伙伴,两人的关系实际上已超越伙伴,近乎生死相依的兄弟。其实又何止是兄弟,那灵界猫始终在行使一个母亲的义务,它其实算得上他的乳母了。 这个孩子因为没有接触外人,并不会说话,他和灵界猫以及俄伊斯之间全部用精神力沟通,他天生灵魂强大,还在懵懂婴儿之际便习惯了俄伊斯那种灵魂传递的方式,几年下来,二人一猫之间的沟通已经非常娴熟了。 “阿黑,这几天你跑哪去了?瞧瞧你的腿又受伤了!你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会很伤心的!” 面对叶落的责怪,灵界猫阿黑伸出爪子轻轻挠了挠叶落的鼻翼,乖巧的喵呜一声回应。 叶落将灵界猫的腿包扎好,一人一兽间又不免玩耍一回。午夜的时刻终于到了,叶落欣喜地靠近墙壁,闭上眼睛,讨好般要俄伊斯讲那些说不完的传奇故事。 “奥伦西斯的帕留孙啊,你的锤音锵锵震慑我心,每当我想起你那雄壮的战鼓,便禁不住泪血飞滚!请将我的血骨投入那神炉内吧,请让那炉火烧得通红,当吾的血肉与坚铁相融,定然祭炼出令敌胆寒的神兵!” “父亲,帕留孙是谁?他是个铁匠吗?为何他打起铁来还要敲鼓呢?” 对于叶落接二连三的追问,俄伊斯早已习惯,他忍住突然袭来的阵痛柔声说:“我的儿子,帕留孙是我魔族伟大的匠神,他一生功绩赫赫,升魔后归乎上苍,留下了一生打造过的数不清的神器,譬如说流传于乌斯兰大陆已久的五行弓,令敌胆寒的诛神剑,等等,这些伟大的神器杀尽了多少顽敌强寇!他最有名的法器便是地裂战鼓,当鼓声敲响的时候,他会斗志昂扬,力量和智慧往往会发挥到极限,从而才能打造出超凡的神兵利器来!” 少年的脸上露出神往的色彩,对于那些史诗传说中的英雄极为敬佩,不禁抚胸起誓:“父亲,我向伟大的魔帝林兰起誓,一定尽我所能,恢复我族的山河,重现祖神的荣光!” 俄伊斯面露欣慰之色道:“敌人非常强大险恶,你首先务必要学会保存自己,唯有保存自身才有希望!你要好好努力,不可一日懈怠!” 叶落应诺,俄伊斯又道:“你的冥想练的怎么样了?预言境界突破了聆心第三层没有?” 叶落面上露出欣喜之色道:“父亲,我刚刚突破到聆心第三层知理,还没来得及和您说。” 俄伊斯叹道:“我预言师一脉,修行颇难,第一境为聆心,其下聆界,其三窥天,其四知命,其五通神。通神之上,早已遗失不闻,老夫穷毕生心血,方修到知命之初,可见其艰难。所谓聆心,体会脉搏心跳,气脉回转,血肉毛发,死去生还,最终要做到知己。聆心共六层,其一听声,修到极致,可闻蚁虫之音。其二闻气,周身血肉气流回转,吐故纳新,遍及毫发,无不生动在心,最终要做到收发自如,天崩地裂而毫无挂碍,而后通明真我,始乃有成!其三为知理,体合自然,进止有规,褪去凡思,识得造化之功。其四为合体,思与肉合,命与骨接,要做到内外不分。其五为通灵,天慧开通,褪去凡胎,做到此处,方算刚刚入门。其六为明心,明心明心,明己之心,明外人之心,明事物之理,最后要做到心如止水,内外如一。你既能练到知理,幼小年纪,也还不错!”俄伊斯循循教诲,不厌其烦,这一晚,他讲得很详尽。 “那马拉德休斯的善符你且画来我看。” 善符为马拉德休斯真言之符。魔族供奉祖神十二,每个祖神各有祈福之符,善符是马拉德休斯象征福符,譬如,智慧之神加曼斯的象征之符是幂符,尤其难以绘写,等等。所以,预言师进阶的标准往往靠画真言符咒来检验。 闻言,叶落取来水滴,口中念诵不断,凝神专注,念力延伸,水滴缓缓分散,迂曲流转,慢慢结成一个奇异的符号,当首尾相接的一瞬,便听来一声悦耳之音,符咒上登时光芒闪现。符咒缓缓飘过来,没入叶落的印堂间,顿时遍体生出无限愉悦之意。 俄伊斯面上露出宽慰之色叹道:“算来,我预言师一脉历来颇弱,近不能防身,远不能伤敌,修到通神境界的大预言师少之又少,适逢末世几乎绝迹,可叹,可悲!”缓了缓,又道:“如有机会,我的儿子,你修魔吧,那似乎才是属于你真正的命运!” “修魔?”叶落心中疑问,道:“修魔是什么?” 俄伊斯叹道:“那是我魔族自古而来的宿命,修魔之难难于上青天,俗话说,顺天成神,逆天成魔,成神难,成魔难于百倍!可惜我并不熟知其中细节,不然倒可以传授给你。” “何谓顺天?何谓逆天?何谓修魔?”叶落问。 俄伊斯缓缓言道:“所谓顺天,盖修士修炼时顺乎天地既定法则,明白天意造化,不得僭越于造化法则之外,最后可成为造化之神,是为顺天。简言之,逆天,便是打破天地法则束缚,禀奉本体之意志,按我心意,率意施为,最终能凌驾于造化法则之上,称为魔神。我并非修魔者,只能描述大概,其过程分九,其一为法浸期,其二为法相期,其三为魂变期,其四是神变期,其五为宫变期,其六为夺天期,其七为劫变期,其八为命变期,其九为问天期,修到神变期始称初魔。每一变分九转,共九变八十一转,个中详尽之处,我也无从知晓。一旦修魔,凶险莫测,群魔相互争命,几无生还之理。然神高一尺,魔则高一丈,成魔者无一不是大能,总能压神一头,而我魔族能够繁衍至今而不灭,盖修魔造化之功耳!” 叶落听的颇是神往,不由握紧拳头道:“我会修魔,我要成为最强的魔,父亲,我要拯救你,并拯救我的族人!” “魔,巫,妖,等等,乃天地造化之族,却最终拼死相争,大致都为了一己私利,却最终为造化所算,悲矣!魔,修身,巫,修魂,妖则是邪类,简言之,为盗,盗人,盗地,盗天,盗造化!日后遭遇这些妖族大能,你要格外小心!”俄伊斯谆谆告诫。 俄伊斯的眼中有了些泪光,他知道,这最后的时刻来到了,他的力气也快要耗尽,生命即将终结,他只是祈愿这个孩子能够成长到那希望的一天!他轻轻哼唱歌谣,不经意间施了一个睡咒,让这孩子沉沉睡去。 在叶落沉入梦乡的时刻,俄伊斯轻轻吟唱,他的脑海命庭中传来刺痛,到后来愈发剧烈,他要分离自己的魂魄,打开那尘封已久的魂印,将魔族的希望传承给这个孩子。当然也正由于那个魂印隐藏在命魂深处,这才能躲过狱魔等凶悍敌人长久以来的严刑逼供!当魂印传承完毕,他的生命和使命也即将宣告终结。 在剧痛的煎熬中,一个玄奥的灵魂符阵从命庭漂浮而出,它浴满崇高灵魂的圣洁光辉,光环向四周缓缓扩散。而此刻,叶落的身体上也升起一个同样的小一些的灵魂符阵,当两个灵魂符阵穿透那坚硬的墙壁缓缓交融后重叠的刹那,叶落的身体猛然剧烈颤抖了一下,而后,那灵魂符阵中央一个耀白的光点倏地射入了叶落他的印堂,隐藏到了他的灵魂深处。这个神秘的灵魂印记被俄伊斯加了古老封印的口诀,在叶落的修为没有到达那个应有层面的时候,这个东西极难解封,也很难被发现。 此刻的俄伊斯好似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机,变得异常苍老,他艰难的吸了口气,好希望这孩子在他眼下多睡一会,但在这深夜的沉睡时刻,他希望这个孩子赶紧离开,离开这凶险之地,离的越远则越安全,因为,狱魔撒宁的触角无处不在,能躲到现在实属侥幸,撒宁的手段有多毒辣,这个孩子被发现后将无法得以保全。 “吾既生矣未知甘味,尚襁褓兮已失母怙。不甘吾命兮咒其苍苍,虽为蝼蚁兮其志不忘。枯骨抛荒兮游鬼嚎哀,故国不见兮萋萋蒿莱!浩浩歌兮茫茫劫愁,他生不望兮今生何忧!哀吾故族兮颠沛失所,祖神不见兮涕泗横流!”俄伊斯口中吟唱,泪水下落,自亡国之日算起,他的生命已经活过极其漫长的一千多年,因为中了诅咒骨钉的缘故,他日日生不如死,求死却不得,盖因这死灵法术何其顽固和强大,竟然能硬生生拉长和放大他的寿元!而这个死灵法术的副作用则是,在那个被施法者死亡的一刻,他将魂飞魄散,万劫不复!而承受了一千多年的触及灵魂的痛苦和折磨,这已经是一个何其伟大的奇迹和壮举! 俄伊斯最后细细观望下他的儿子,开始轻轻唤醒他的灵魂:“起来吧,我的儿子,叶落,你该走了,去投入你生命中的河流,寻找你生命中的因果,成长,战斗,恢复我魔族亿万年相继的伟大(荣)光!” 叶落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心中不解:“父亲,我怎能离去你呢?何况我还想聆听你的教诲,学习你渊博的知识,我根本不想失去你!” “外面的世界太大,这里很小,如果你一直滞留此地,你将永远失去自由,做一个不见天日的囚徒,这和你的伟大理想何其相悖?而如果那样,我不如没有你这个儿子!”俄伊斯的声音变得有些冷酷起来,绝然道:“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你这般怯懦怕事,我再不愿见你!” “看来父亲是真的赶我走了!”叶落的脸上滑下了热泪,他学会了冥想,人又聪慧,如何看不出俄伊斯表面冷漠而背后隐藏的的真实心意!而他的离开也是早就注定的事,叶落早有觉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握了握拳头,没有再啰嗦,恭恭敬敬爬起来,向着隔壁的俄伊斯磕了几个头,道:“父亲,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救你!”脚下的灵界猫喵呜一声跳上他的肩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向俄伊斯。 “你也走吧!你们相依为命,又何必分离。”俄伊斯淡淡道。 叶落轻轻走出了这个荒废已久的囚室,来到隔壁,隔着囚窗,看着那个暗影之中模糊的身影,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想到这险恶的地方,还有那冷酷阴险的狱魔撒宁,他得赶紧逃走,而逃走才有希望,将来才可能回来救父亲。 撒宁,我会回来,那时候,你的每一笔的债我必十倍讨还! 凝视漆黑无迹的上方,叶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 他握紧了拳头,转过身,顺着崎岖的石径向下走去,石壁上镶有奇异晶石,带来弱弱的照射,倒可以看明白脚下的位置和前进的方向。 他的弱小的身子就这么茕孑离去,再不回头。叶落不知道的是,这一别便是永诀! 他才刚刚三岁啊!俄伊斯的眼角流下两行泪,他已无泪水,流的是深红色的血泪!他知道,他永远失去他了! “伟大的命运魔神塔桑娜啊,您卑微的信民将最后的仅有全部奉献给您,求您赐福给这个孩子,走向未来命运的正途!”俄伊斯瞑目祈祷,面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别了,我的儿子! 四、沈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五、捡矿 丑时,阴冷的地下世界。因为生灵大多归于睡梦之中,所以,那幼小的身影带来的轻轻脚步声竟能传的颇远。 顺着之字形的石径向下走,走了很远很远,居然侥幸没有被发现。叶落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他第一次走出那狭小的石室,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有期待,更多的则是恐惧。他的父亲告诉他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却苦于自己是那么弱小,将要如何应付那未知的敌人呢?他心中带着忐忑,最后,在经过一个弯口的时候,终于被一个站哨的狼妖发现了。 “谁?!”那声恐吓过后,十多个狼妖从洞穴中窜出,很容易便抓住了那个孩子。 “小东西,你是谁?!居然敢逃到这里!”狼妖的利刃架在叶落的脖子上,割出血来。 “问你的话居然敢不说!”一个强壮狼妖狠狠地踹了孩子一脚,叶落向一旁跌倒,额头撞在坚硬的岩石上,钻心的痛,鲜血淋漓洒落。此刻,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弱肉强食。 只听喵呜一声,一个愤怒的黑影一跃而出,狠狠地在那个强壮狼妖的脸上挠下了数道血痕,而后快速跳到上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绿幽幽的眼睛怒视着这群狼妖,口中发出呼呼声。 狼妖们口中叱骂,并没有过多关注一只野猫,他们狠狠地推着叶落走向漆黑幽暗的下方。 灵界猫的呜咽声在很远的后方传来,这让叶落很难过,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它。 他们走了很长时间,在来到那深邃峡谷的最底层的时候,叶落的耳朵中便听到了不远处奔涌的河水声。 一扇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而后叶落被狠狠一脚踹进去,随后,铁门砰地一声死死关上。 黑暗中,摸索过来一张枯硬的手,将摔倒的叶落扶了起来道:“孩子,你是谁?居然敢在夜晚出去?狼妖们的心性你不知道吗?可怜,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了!”说着,上下摸了摸叶落的身体,见没有大碍,方长长舒了口气,他并没有发现叶落额头上被发丝覆盖的凝结的创痕。 在微弱的光线下,叶落隐约看到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笑了笑,刚张了张嘴,却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说话,不免有些尴尬。 “我是这里负责起居和分配食品的布林,你可以叫我布林爷爷。”老人和善道。 “你是谁?”一个小脑袋探出来道:“我是来自1403窟的布加,交个朋友吧!”那小脑袋伸出手来颇为友好道。 “5744窟欧天。”“9932窟祁连。”“10155窟西门辉。”“17457安。”“39772旭。”…… 一瞬间,十多个少年纷纷从黑暗中跑出来,中间还有一个女孩,各自自报家门介绍着,将叶落围在中央。 由于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么多外人,叶落有些羞涩,讷讷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是个哑巴啊!”不知谁插口道。 欧天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冲着叶落笑道:“别和他们计较,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窝里的兄弟了!把你的身份牌给我看一看!” 见叶落懵懂的样子,他取下挂在脖子上发光的牌子递给叶落看,只见上面刻着1403几个数字。周围的人也纷纷取下身份牌拿过来比较。 布加看见叶落光光的脖子,有些奇怪,恍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他从袋里掏出一个牌子,用布条穿起来,帮叶落戴在脖子上系好,耳语道:“没有身份牌是很危险的!往往不是被吃掉就是发配到魔滩上淘金,十死无生!” “小崽子们,半夜吵嚷个什么?想死的话丢下去喂鱼!”一个声音突兀喊道。 一群人听了,慌忙悄悄散了。布加将叶落拉到自己的卧处,两个人躺下,紧紧挤在一起。由于这石室内人数太多,睡觉的空地上显得很拥挤。 布加指了指上方,神色有些紧张,悄悄说道:“你是那里来的,对么?叫什么?” 叶落轻轻在他手心写下自己的姓名。 “原来你叫叶落。”布加欣喜道:“那个身份牌是前两天刚死去的工友留下的,你先用着,记住你的牌号是3595。” 从布加的嘴里,叶落知道了那个大声吆喝的人的情况。那人叫林顿,是个新提拔的工头,惯会溜须拍马,将狼妖们哄的团团转。背地里,心肠极为狠毒,那个前工头就是他寻机害死的,所以,这些小孩子们平常都躲得远远的,心里极厌恶他。 第二日,这群小孩子早早就被吆喝起来,每人背着筐,手里拿着锤子,开始去矿洞里捡矿渣。叶落的身上仅仅是几块破布片缠身,看去很难说是衣裳,布林爷爷勉强找了件破衣裳给他穿上,看起来很肥大。 林顿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一手拿着鞭子,看着不顺眼的就给一下,一手提着酒瓶,不时漱上一口,神态极为惬意。他看到走近的叶落,冷不防抽了一鞭子,乜斜着眼冷冷道:“小子,刚来要懂规矩,捡不到好矿石是没有饭吃的!” 叶落跟着那群孩子一道走着,一会儿便顺着崎岖小路走入阴森森的矿坑里。这是一个废弃了的矿坑,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让这些奴隶孩子来捡矿渣。这矿坑里倒是比外面明亮,坑道旁边安放着晶石灯,大体地面上的状况还是能看清楚一些的。 一群孩子离开了狼妖和林顿,顿时活泼起来,相互间有说有笑。不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五六个通往各自岔路上的洞口,布加拍了拍叶落的肩膀道:“矿石的样子我大体和你说了,小心些,别跑远了,如果捡不到,我们会分一些给你。” 叶落孤单地走在一个坑道中,走了好长时间只捡到几个不值钱的废矿石,布加口中所说的上好的秘银和玄锡矿石等等连毛都没有看到。 他练到聆心第三层,耳力很好,忽然间,便远远听见乱石堆上传来的打斗声。他快速跑过去,便看到西门辉和一个胖子扭打在一起,两人骨碌碌从石堆上滚了下来,脸上满是血,衣服也破了,看去极为狼狈。 胖子恶狠狠将西门辉压在身下道:“明明是我先捡到的矿石,小子你还敢抢?” 西门辉挣扎道:“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倒恶人先告状!” 两个人看到叶落,忙爬起来,跑过来要他公证。 两人争抢的是一块上好的乌斯铜,能换一大块肉干。叶落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两个人,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意思是要他们平分。胖子颇不愿意,认为全部应该归他所有。西门辉也说应该全部归他。叶落摇了摇头,表示没办法再管他们的事了。 西门辉和胖子踌躇了好一会,胖子杜马尔忍痛用锤子敲下一小块给了西门辉。西门辉心里很不愿意,无奈力气不如对方,只能苟和。 一个小插曲后,三人分开上路。一路上,叶落又捡了几块品相不太好的矿石。正低头捡矿的时候,叶落突然感到一股嗖嗖的阴风吹过来,他抬头便看到前方出现一个洞口,洞里传出的风声如阴惨惨的鬼哭,让人不寒而栗。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便见一个黑影一跃扑来,喵呜一声跳到他怀里。 “阿黑!”真是意外的惊喜,没想到灵界猫居然跑到了这里,一人一猫不免嬉耍一番。未留意的时候,叶落发现灵界猫不见了。一会儿,便看见那家伙从那个阴森森的洞口跳出来,三两窜跳到叶落的肩头,将一块不大的矿石丢到背筐里。 叶落将那块矿石取出来一看,居然是相当稀有的松澜,心中惊喜,知道那是炼器师上佳的附魔用品。 分手的时候,叶落亲了亲灵界猫,让灵界猫暂时躲在那个洞中,他会时常来看它。 傍晚(按时间计算),当叶落回到住处交出那块松澜的时候,顿时引起了轰动!叶落分明看到了许多羡慕嫉妒的眼光,他不知道这个事情是好是坏。 林顿狠狠赏赐给他一大块肉干,足够吃上三五天的了,夸他是自己命运中的小福星。 叶落和布加等几个要好的伙伴分享了并不美味的肉干后,又跟布加说了好长一会话,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床后,林顿意外没有刁难他们。林顿的眼珠子在黑暗中泛着绿幽幽的光,像一头狼。 出奇的是,西门辉竟然主动给叶落前后打杂,显得很殷勤。当二人结伴来到那座隐藏着灵界猫的洞口的时候,西门辉忽然跟叶落耳语起来,而后,西门辉飞快地向着洞口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肥胖的身影竟然抄在西门辉的前面冲进了那个阴森森的洞口! 后方的西门辉居然停下了脚步,此刻,他的眼中充满狡黠和得意,嘴角微微翘起。他冷不防看到叶落的目光,很冷,脸上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是好。 在这个时候,那个漆黑的洞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旁的西门辉吓得直哆嗦,在他几乎要忍不住跑掉的一刻,他突然看到叶落扔了背筐飞也似的跑进了那个洞口,不禁失声喊道:“危险!那里面危险!”然而,叶落仍旧头也不会地跑了进去。 此刻,后方的一个石堆后面忽然跑出来一群孩子,其实他们都是偷偷跟踪叶落过来的,想暗中看看能不能沾个便宜,未曾想遭遇了这样一幕事件。 “18号洞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吗?西门辉,你知道这么做会害了两条人命吗?布林爷爷当初怎么跟我们说的?我们虽然是奴隶,彼此却是兄弟,要相互提携和帮助。难道为了一点小小的矿石我们竟要自相残杀吗?” “真是一条披着人皮的恶狼啊,我魔族人祁连羞与你为伍!” “怎么办啊?难道要去求林顿那个恶毒的家伙吗?唉,去了也没用,林顿从来不管我们的死活!” “不如去请布林爷爷来看看吧!” 此刻的西门辉呜呜哭了起来道:“我,本、本不愿意这样的,我只想,只想给胖子一个教训,谁知道竟…竟然这样……”说着,哭得愈发伤心起来。 一群人看都不愿看西门辉,大家商量完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孩子忽然指着洞口高呼:“天啊,他们竟然出来了!” 因为胖子太重,叶落背不动他,只能一步步将他拖出来。大家三三两两过来帮忙,将胖子抬到平地上,却发现胖子身体冰凉,已死去多时。只是一双眼圆圆睁着,像是目睹了极可怕的事情一般。 “他的魂定是给鬼勾走了!18号矿坑中以前死去的人和他的情况一模一样!”一个孩子说。 众人将胖子杜马尔草草安葬在乱石堆上,找来一块腐烂的木牌,在上面刻上了一长串文字,大体意思是真魔纪1117年8655室奥伦西斯王朝奥丁家族子爵杜马尔之墓。 “别难过了,叶落,作为奴隶,死的事情是常有的。也许,下一个会是我们中的谁。” “走吧。” 在一群孩子离开后,一个壮硕的黑影从暗处闪出,脸上诡异地笑了笑,悄悄从另一处出口溜走了。 由于这个变故,一群孩子今天都没捡到什么矿石,自然晚上也没有饭吃。布林爷爷暗中探清原委后,悄悄给叶落送来一块小小的肉干。叶落的心中满是悲伤,将肉干给了布加。 漆黑的房间内,一双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熟睡中那个善良的孩子,企图想发现什么。 六、死灵 此后,一直过去了好多天,杜马尔死亡的阴影才稍稍从孩子们的心中淡去。叶落只得将一些灵界猫衔来的上好矿石藏在矿洞中,仅仅选择一些普通的次劣品上交,却混了个饥寒交迫,人也愈发瘦了下来。 叶落额头上创痕早就结疤,像一片小小的树叶,他将柔长的发丝覆盖下来,外人并不能轻易发现这个疤痕,自身则增加了一点神秘气质。 灵界猫也好像疏远了他,几乎三五天才能见到一回,这让叶落很悲伤,以为它最终要离开他了。这一日,他来到那个阴森森的洞口,终于看到了灵界猫。灵界猫跳到他的肩头喵呜一声,又跳到地上,扭头向洞中走去,走了几步,扭回头看了看叶落一眼。叶落知道灵界猫招呼他进洞,便毫不迟疑跟着走进了那个可怕的18号矿洞。 在洞中的一处角落,叶落发现了很多小兽的尸体,灵界猫喵呜一声,显然是招呼他进餐。 “原来它并没有想要抛弃过自己!”叶落的心中很感动,抱着阿黑亲了亲,心头涌起酸楚,他知道这是他不多的亲人了。一人一猫静静相望,他们之间的沟通很独特,如果被外人看到的话,肯定会吓一跳的。 “阿黑,不用的,我自己能挣吃的。只是你要小心啊,狼妖们可是很凶残的!只是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我好想他,阿黑,你替我去看看他好吗?” 黑猫的眼中出现迷茫的色彩,叶落心中焦急,不自觉脱口说道:“阿黑,答应我好吗?” 他忽然掩住了嘴巴,陡然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一声冷笑道:“好东西,居然是过界灵猫,此物传闻能驱邪寻宝,今日所见果然不凡!小家伙,你好狡猾,不枉我跟踪多日,才查出你的底细,快将过界灵猫交给我!”只见洞口一闪,走进一个颇夯实的身躯,正是工头林顿。 这林顿得真魔族士兵传授的低阶魔决,已修炼到引气初期,力气比原先大了一倍有余,他自信拿下这个小孩子自然不费什么手脚。 法浸期,魔体九转,分引气,伐毛,易髓,炼血,换血,升血,炼骨,盗骨,化骨,共九个阶段。九转之后,刻符于体,谓之符变。完成符变,方算得上法浸期修行圆满结束。法浸期乃修魔之始,其中修炼之难,非亲身经历者,难以体会。法浸期九转炼体,淬体完成后,皮骨坚如金石,身强如山,外物难破。 看着林顿一步步走来,叶落惊的呆了,他未曾想此人居然恁的奸猾,多日不动声色后,终于被他追查到了这里。灵界猫喵呜一声,跳在叶落前面,身体呈前扑后踞状,口中发出呼呼威胁声。 “小东西,老实点,到主人这里来!”林顿大大咧咧道。 灵界猫身形一纵,向林顿急射而去!一个硕大的拳头突兀而出,只一拳,便将灵界猫狠狠砸落尘埃。这还是林顿贪图灵界猫的能力,要留下猫的性命,这才留了后手。 叶落冲过去将受伤的灵界猫紧紧抱在怀里,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林顿道:“不准伤我的阿黑,不然我会杀了你!” 林顿仰天大笑道:“杀了我?可能吗?你这愚蠢的小虫子,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妄图报复?!把灵界猫给我,我让你天天有肉吃!” 灵界猫猛地挣脱叶落怀抱,它跳到一边空地上,身体冉冉浮起,飘到漆黑的空中。而后,它的身体开始分裂,皮毛自解,体内的血水飘洒而出,萦绕成一个圆形的诡异符文,而它正处于符文中央位置。它最后依依看了一眼叶落,身体渐渐化为虚无,一双明亮的眼瞳相互靠拢,最后重叠在一起。此刻,符文上光华四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呆呆观望中的林顿,顿时和他的面孔撞在了一起! 林顿的脸孔顿时变成奇怪的猫脸,他大叫一声,忽然仰空摔倒,双手拼命撕扯自己那张变来变去的面孔。 到这个时候,灵界猫阿黑以自己的身体献祭,释放出了诡异的疯魔咒!俄伊斯赋予它的使命也终于宣告结束! “阿黑!”叶落痛哭失声,为他的伙伴,也是他的乳母。 “我杀了你!”叶落捡起一块矿石冲过去,狠狠砸在林顿的脸上,那张鬼脸顿时血肉模糊。 鬼哭狼嚎中的林顿被接连袭来的钻心疼痛刺激清醒,他一把捉住叶落的手臂亦哭亦笑道:“小鬼,你不让我好过,我便杀了你!”那笑声极为凄惨,在这凄冷的洞中传出老远。 林顿狠狠捉住叶落的脖颈,越勒越紧,叶落的面色煞白,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依稀中,他似乎看到了俄伊斯慈祥的笑脸,心中默默道:“父亲,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即将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叶落看到一群几乎透明的人从空气中暴露出来,紧接着,几头大如牛犊的狼犬从黑暗中猛扑而出,随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候,他隐隐间听到一个自言自语声。 “奇怪啊,未曾想这小孩子的灵魂竟然如此纯正和强大,上佳的补品啊!”一个声音啧啧赞叹道。 忽然间,传来噼里啪啦的器皿摔碎声,一个声音咒骂道:“该死,居然有如此大的冲击力!这个小孩子的灵魂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奇遇啊?” 那个声音自言自语,思忖了一会道:“此灵魂抽取颇有难度,待我想个法子慢慢提取才行。” 那个声音接着骂道:“阿曼斯,你这头蠢货,将那个大个子固定住,别让他乱动!” 叶落慢慢睁开眼,他看到了一块尸布覆盖之下,出现了一张极其恐怖的脸,黑洞洞的眼眶内没有眼珠子,只有两团魔火一颤一颤跳跃着。鼻子烂干净后,留下两个吓人的孔洞。嘴唇也烂光了,黄褐色的牙齿上滴着腐臭的汁液。 那张脸盯着他恶狠狠道:“我救了你,你的命从今天开始属于我死灵巫师高加索了!起来干活!扫地,提水,劈柴,等等,总之,一切杂活都属于你了,小子!” 高加索转头吩咐一旁的牛头人阿曼斯道:“看住这小子,不听话就抓起来喂亡灵犬!”他冲着叶落继续威胁道:“我可不会有丝毫同情心的,记住,不要干任何出格的事,或者企图逃跑,那样的下场会很惨,嘿嘿…”他说着,狡黠地笑了笑道:“你被我施加了灵魂锁,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 叶落被赶起来,牛头人开始带着他熟悉这里的杂务。叶落看到一个偌大的台子,台子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插满了粗粗细细的管子,各种颜色的液体通过管子被输送到那具身体中,使得那具身体膨胀得吓人。那人嘴巴被堵上,口中发出待宰牲畜般的绝望惨呼,他不是工头林顿又是谁? 叶落从台子旁走过去,他看到林顿的眼中流露出的哀求和企盼,这个夯实冷酷的家伙眼中居然流出了眼泪。 “哼,小子,我可替你报仇了!”一旁的高加索桀桀怪笑道:“这蠢笨的家伙很不听话,我会叫他好看!” 跟着牛头人阿曼斯转了一圈,叶落大体熟悉了这里的环境。通往矿洞出口处的路被一扇巨大的石门堵死,石门旁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的骷髅武士,肩上扛着巨大的斧头,不时逡巡往来。叶落叹了口气,知道从这里逃出去几乎不可能了。另一头的尽处,则是一条巨大的暗河,河水汹涌,不知流往何地。牛头人再三告诫叶落,让他取水时候一定要站到高点的位置,别不小心被河里的怪物拖下去。 这个18号洞穴深处被死灵巫师高加索开辟出六个房间。叶落最初醒来的那个房间正是高加索的炼金实验室,紧挨着的是他的起居室,下一个房间尤其大,门上被施加了符文锁,看起来非常神秘,连牛头人阿曼斯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 再下一个房间是高加索的宠物室,里面关着亡灵犬,冥蛇,食尸蜈蚣,等等,都是一些不见天日的怪物。宠物室的隔壁是杂物室,放着一些食物等消耗物资,叶落和牛头人通常都在这里歇息。 最后一间是大家吃饭的地方。那些食物叶落根本无法下咽,大多是腐烂物和一些极恶心的小虫子尸体,他仅仅喝一些用那条暗河水酿造的冥酒,后来稍微吃一点闻起来不太臭的肉干。他感到冥酒里蕴含着一种极奇怪的力量,可以使自己的冥想变得尤其专注。 “便宜你了,小家伙,冥酒的酿造可并不容易!”高加索颇为自得道。 几天下来,叶落已完全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提水,扫地,准备食物,有时候,高加索忙不过来时,就叫他去帮忙。 令高加索颇为惊奇的是,这小家伙在炼金方面的天赋真的很强!很多知识稍一点拨,就能领悟。随着知识领域的拓宽,常常能举一反三,引出很多奇思妙想。高加索后来便将一些艰涩的死灵巫师知识也传授一些给他,诸如符咒和控灵法阵等等,期盼这个小孩子能撞击出一些思维的火花来。高加索目光灼灼地看着叶落,像一头贪婪的老狼,他都有点想将叶落收为徒弟的打算,如果不是因为觊觎那个小孩子身体内的强大灵魂的话。他愈发感觉叶落的天赋是来自于灵魂的强大,而如果能吸取了这么强大的灵魂,高加索相信自己会重新焕发青春,头脑会更聪明,死灵修为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所以,明白过来的高加索开始给叶落喝一些古怪的液体,强迫叶落念诵一些古怪的咒语。 高加索的身体看起来很糟糕,似乎在逐日衰弱下去,他每次看叶落时候的样子显得愈发可怕。高加索每工作一会,便回到房间,躺倒他那口黑沉沉的大棺材中进行深度睡眠,起初是睡三五日,后来长达十多日,最长的一次居然有一个多月。这样,使得叶落少遭了不少罪。 自从喝了高加索给予的那些奇怪的炼金液体后,叶落感到自己的冥想进步很快。最初,他的预言师修行仅仅达到第一境聆心中的第三层知理,而在高加索施加的药力帮助下,他很快修行到了合体。 这段时间,叶落经常在做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处身一个血色的世界里,血色的天空,血色的大地,血色的潮水,此外,空无一人。而后,他会坠入一个恐惧的黑洞之中,在无助的绝望中被黑暗的巨口吞没!他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因,便以为是喝了高加索配制的奇怪药水的缘故。他有点担心和恐惧,却不知道如何才能逃脱出去。 这一天,叶落又来到河岸边上汲水,他看到那个亡魂仍在她的地盘上往复徘徊,叶落稍稍靠近些,便受到她大声的叱骂和恐吓。不过,叶落并不害怕,作为一个合体期的预言师,他知道鬼魂的一些弱点,也知道那鬼魂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 那个疯疯癫癫的鬼魂时笑时哭,看起来很是可怜。叶落便画了个祈福符咒送给她,鬼魂得了符咒心情好了不少,对他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珍娜啊,我可怜的姐姐,你好吗?你在哪里啊?爸爸,哈林达,我的小妹妹德芙娜,你们在哪里?你们还活着吗?”鬼魂一会儿又哭了起来。 猛地听到那个叫珍琳的女人的哭诉,叶落心头一惊,他从父亲俄伊斯那里得知自己的母亲是叫珍娜的,莫非这个鬼魂竟然是自己的姨妈吗?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叶落带着求证的心态询问:“我的母亲叫珍娜,不知道和你所说的那个珍娜是否是同一个人。”鬼魂听了一惊,再细细听叶落大致的描述后,情不自禁抱着叶落哭了起来道:“我可怜的侄儿,我苦命的姐姐!” 经过这突如其来的认亲后,珍琳对叶落的态度大好,她喋喋告诫叶落有机会千万逃出去,在这里时间长了,肯定会遭致死灵巫师高加索的毒手。而她当年便是受到高加索的欺骗,才被诱拐到了这里,最终受尽折磨后,被高加索杀死,并被炼成了可怜的游魂。 叶落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凄惨世界不幸之人太多,而要改变命运只有使自己变得强大。 七、戒指 叶落百无聊赖中在河岸上信足而行,借助晶石的微光,他便看到那阴暗的河水之下隐藏着憧憧的鬼影,似乎有无数双眼睛贪婪地盯着他。 在河岸边上一个拐弯的地段,叶落偶然发现河水之中似乎有一个闪光的东西,他不禁想走近看一看,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长长的触须突然冲出水面凌空缠绕过来! 这个时候亡魂珍琳突然冲到前面,对着河水大声唾骂起来。 叶落反应还算机敏,他快速后退,终于堪堪躲过那个邪恶触须的攻击! 这个时候,汹涌的河水突然哗啦啦分开,水面上随即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怪物,大如土丘,周身布满斑斓魔纹,数根触须状的肉足漫空飞舞。在怪物的头顶上,正端坐着一个亡灵。 “阿拉善,你这个身死千年的水鬼,老不死的,休要来加害我的侄儿!” 面对珍琳的言语攻击,河中亡灵阿拉善摊了摊手,无奈道:“这须怪不得我,是他自动上钩的!何况我们地下魔河之中的种族也是要吃饭的,这些只是些家常手段而已,又不是专门对付你侄儿一个人?” “滚!滚!滚!你这天杀的老骗子,休要花言巧语,滚回你那冰冷的水中去,别在这里现世!”珍琳显得颇不耐烦。 阿拉善这个时候表情变得扭捏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道:“河中的魔蚌新出了一粒珍珠,珍琳,只要,只要你答应和我约会,我便偷来送给你!” “天杀的老不休,做了水鬼还敢如此好色?滚吧,早点去投胎,兴许来世你能找个好女人!”珍琳一边责骂一边嗤笑道。叶落这个时候方才认真打量一下他的姨妈,果然颇有几分风姿。 由于久处地下世界,叶落的目力好的出奇,他已经清楚看到水中那个闪光物体,是一枚镶着宝石的戒指,而这枚戒指正戴在那水中骷髅的手上。那究竟是一枚什么样的戒指啊?带着疑问,叶落愁眉不展回到杂物间中。 叶落整整想了一天,最终,他准备付诸行动。 借着高加索沉睡的空闲,他来到实验室中,借助十多种炼金药剂,最后炼出了一管奇异液体。而后,他做了一根鱼竿,带着切好的肉条,来到河边开始钓鱼。他的知识来自于伟大的预言师俄伊斯,九流三教,五花八门,多有涉及,所以,钓鱼这种事,只是小菜一碟。 他静静地坐在河岸上,看着水面上的动静。不一会儿,便有一条鱼儿上钩了,是一条深黑色的水鳗。他掷入筐中,继续垂钓。 这暗河中的鱼儿极为贪婪,钓上来颇为容易,不到半天工夫,叶落带来的筐便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肥鱼。一些瘦而多骨的鱼都被他重新抛回河中。 他背着一筐肥鱼,回来开始做汤。一筐鱼儿最后炼出了半锅油汤,汤汁闻起来香气浓郁,令人胃口大开。他没有停下来,继续煮炼,最后收缩成一碗浓浓的精华。而后,他将那一管炼金药剂倒入其中,嗤的一声后,汤汁变得光怪陆离,散发出的香气尤其令人心醉。 牛头人阿曼斯怔怔地看着忙碌的叶落,并没有制止他,因为叶落并没有违反主人制定的规矩。 此刻,叶落将一大瓮冥酒全部倒入锅中,酒,油,还有炼金药剂,三方结合,所生发出的味道简直妙不可言,牛头人阿曼斯馋得口水直流。 叶落将一块块切好的肉块扔入锅中,开始制备饵料。他顺手捞上一块扔给阿曼斯,阿曼斯居然连嚼都没嚼就一口吞进了肚里,犹自眼巴巴地看着叶落。 叶落准备好饵料来到那河岸的回旋处,他带来一把弓,还有一把锋利的砍刀备用。 一块香喷喷的肉块被他扔到附近的河里,河水顿时沸腾起来,大小怪物蜂拥而来,拼命争抢那香喷喷的饵料。第二块肉被叶落扔到较远的地方,那水中的怪物们也相继被吸引过去。第三块肉块被投掷得更远。而后,叶落没有停止,他取下弓箭,串上肉,射向更远的河面。他接连不断地将肉块射向远远的水面上,一刻也不停,直到最后,筐里的肉块全部用完为止。 他深吸一口气,将砍刀插在腰上,一个箭步冲向水面,他很容易便游到目标处,抓住骷髅手臂后,开始拼命向岸上拖。可惜,接连拖了几次都没有拖动。原来,那骷髅久沉于水中,早已被水草泥石死死缠住。他急中生智,拔出砍刀,用尽最大的力气砍向骷髅手臂,接连砍了十多次次,骷髅手臂终于断了下来。这个时候,叶落已经听到不远处急速翻滚的水声,他抓住断臂快速冲向岸上。河岸并不远,在他几乎爬上河岸的一刻,那恐怖的触须凌空缠绕过来,死死缠住了他即将脱离水面的一条腿,开始将他拖回河中。 这个时候,叶落毫不犹豫,回身手起刀落,只一刀,便砍断了那根邪恶蠕动着的触须,而后,他用最快的速度终于狼狈逃回岸上。 他躺在河岸上大口喘着粗气,回想起这短短时间内的作为,几乎像做梦一样。 那个邪恶的亡灵阿拉善此刻飘到水面上恨恨骂道:“冥河魔章身含剧毒,你这受诅咒的贼,你将不得好死!” 叶落没有理他,看了看那条被魔章断足缠绕的腿,那根断足尚在蠕动着,上面长着数不清的毒牙,兀自死死咬着他的腿不放,令他异常痛苦。他拖着伤腿缓缓回到住处,取来一管炼金药液,倒在那条断须上,在奇怪的吱吱声中,那些细细毒牙纷纷缩回断足之中,随后,那根断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叶落生起火,将这根邪恶的魔章断足烧成灰烬。 这个时候,他才仔细看了看自己那条伤腿,被魔章触须缠绕处已经变成青黑色,毒牙咬伤的细细伤口中流出黑色的毒液,闻来令人作呕。他取来消毒药剂将伤口略处理了下,心想过几天应该能痊愈,并没有太在意。 他歇了一会,取下那枚好不容易得来的戒指仔细观看,那宝石的光芒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极神秘的符印,叶落仔细看了半天,也无法解开那符印中封印的力量。他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俄伊斯传授过的知识,过了一会,取来一把刀,将手指划破,血液滴在那宝石上。 大脑中突然袭来一阵晕眩感,叶落心头一喜,心想果然和自己的猜测一般,这戒指正是无主之物。这个时候,叶落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方圆大致十丈的大大空间,然而这个空间内空空荡荡,居然空无一物。叶落面露失望之色,心中颇不甘心,又仔细寻找了一回,这一次,终于在一个满布灰尘的角落发现了一本书卷,他的念头刚刚出现,那本书卷已出现在他的手上,他仔细看去,只见封页上写着四个字“炼魔诀要”。 他欣喜地跳了起来,他想要修魔却苦无出路,而在这种绝望的境地中,命运之神终于对他青看了一回。他收好那本《炼魔诀要》,开始仔细审视那枚戒指。 那是一枚空间戒指,价值不菲,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叶落尝试了好多回,无论大小物件,一个念头到了,马上会被收入或放出。他又在戒指上做了一个简单的炼金法阵,掩去耀眼光芒,使得那枚戒指看起来很不起眼,这才小心戴在手上。 八、种魔 “盖人生天地之间,本与万物无异。却禀含一丝灵性,故而能推演造化,通明物理。而深究真理之辨,其路之遥愈发不见其远,其道之茫愈发不见其归!而人心之大,遮天蔽日。人心之贪,胜于饕餮。故而为造化所殛,此乃人道之初殇!其下江河万里,天道渐远,人道式微沉沦,盖与兽族无异矣!而人心思古,其念不死,其意弥坚,有大人生于天地之间,以凌驾万象之志,求得一丝本真,是立为魔!” “魔之为何?渺渺冥冥,恍恍惚惚,吾不见其影,不闻其声,不识其形,不知其居。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吾禀赤子之诚,浩荡之意,苦涉万里,舍弃肉骨,而至身死一瞬,始有所悟。而吾心不悔,将沥血之绪记于书册,留存来者。悲呼!今人不识古意,竟与邪吝居于同类,茹毛饮血,杀人如麻,与兽类何异矣?邪魔居庙堂之上,禽兽恃爪牙之利,宁不悲呼!” “魔,心魔也。万物生相,其心各异,其悟千差万别。正者,凌然。邪者,私利。小人图眼前之利,圣贤感天人之道。其类千差万别,其道渐行渐远。倘不能堪破世相虚幻,破灭孽妄,体肌肤万千病楚,茹天下万千之苦,何能求得一丝真意?人心蛊惑,天道缥缈,而真魔之意迷失殆尽,悲呼!” 叶落打开《炼魔诀要》,细细看来,渐渐沉迷其中。而修炼之首,便要体悟一丝本人独有的由天人感悟而来的魔念,而后将魔念种入丹田,此谓种魔。 心生万相,人有千差万别,而体悟所得,大相径庭。得与不得,在天赋,也在后天的不懈努力。 高高的河岸上,叶落依着书中指导,静静趺坐,此为安稳坐法,不觉疲累。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慢慢流逝,叶落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忘记了吃喝,忘记了疲倦。他自幼学会冥想,惯于寂寞,这般长期盘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他天资并不愚笨,而修魔之初,并不知道究竟从何处去感悟,由于找不到门径,坐了大半天,一无所获。 这是依着《炼魔诀要》中的方法进行修魔的难处,与魔族一般人进行修魔的方法大相径庭。比如,依着工头林顿的粗浅方法做起来要容易的多。 叶落并没有泄气,他返回居处稍稍吃喝点东西,又回到河岸上去感悟。这一次,高加索沉睡的时间很长很长,他躺在那口黑沉沉的大棺材中,没有一丝动静。 一天,两天,三天…… 叶落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候,他心无旁骛,从不懈怠,而书中所说的那种渺渺冥冥的魔念依旧无迹可寻,这让他生出了一丝颓废感,产生了疑虑,难道自己真的无法修魔了吗?而书中也没有详细说明究竟如何去感悟,从何处感悟,这让叶落有点束手无策。 魔,渺渺冥冥,恍恍惚惚,我的心魔你究竟在哪里? 倘不能堪破世相虚幻,破灭孽妄,体肌肤万千病楚,茹天下万千之苦,何能求得一丝真意? 叶落心头怦然,从这刻开始,他不眠不休,后来连食物也基本不吃了,仅仅喝一点水。他的身体快速消瘦下去,而那条被魔章咬伤的腿渐渐开始腐烂,毒素很快扩散到全身,在他的皮肤上结出一个个大小脓包,稍一触动,血水便漫溢而出。 而那个少年似乎忘记了痛楚,忘记了即将面临的生死威胁,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他似乎变成一块枯木头,静静撂在河岸上,无人过问。时间久了,他的衣服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苔藓蔓延,掩盖住他的脸,如此,他真的变成一块毫无生气的木头了。 “报应啊,你这贪婪的贼,白吃的东西不烂了你的肠胃!” 冥河之中,站在魔章头顶上的阿拉善射来怨毒的目光,他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神情,他决定不会让他片刻好受,于是,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谩骂。 “你这该死的贼,遭瘟的小畜生,偷了老子的宝物,你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全家死光光,你母亲去**,生下你个畜生,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你父亲那个老不休,那个老鬼,那风流的老畜生!哈哈哈!”阿拉善越骂越通畅,他满口唾液乱飞,骂得酣畅淋漓。突然,正肆意谩骂中的他,看到了两道阴冷的目光,那是一张隐藏在苔藓中的脸,僵硬如死神的脸,正无比冷酷地看着他。阿拉善吓得落荒而逃,他相信,若逃得慢一点,那个死神般的少年随时便会抓走他的魂魄。 叶落没有看过母亲,不代表他不尊敬她,而父亲俄伊斯更是他的逆鳞,那是他最为尊敬的人,岂容这个水鬼谩骂侮辱? 叶落的脸开始扭曲,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阿拉善的挑衅之言,使他的心绪大乱,近乎疯狂。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生在这寒冷的地下世界?我为什么没有母亲?为什么连仅有的父亲也保护不了?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奴隶?为什么现在连做奴隶的资格都没有,还要时刻面对死亡的威胁!?难道,我天生就是如此吗?我究竟是谁?从何处来,该往何处去? 抬头看着黑漆漆的上方,黑暗如山沉重压迫过来。牙死死咬着嘴唇,鲜血滴落下来。他的心头涌起无数个为什么,无数个疑问,他年小的心灵过早的承受了不相衬的压力,在几乎要崩溃的瞬间突然如受伤的野兽般嘶吼起来! 他站在这黑暗的河岸上,上下都是漆黑一片,这个世界,没有他人,只有他自己。 死一般的黑! 死一般的沉寂! 而不死之火在这孩子的心头熊熊燃烧起来!只听嗤的一声,脑海此刻仿佛被一根针穿透了,他进入了一个极微妙的境界,也终于契合了天地间的一道心魔之意。这便是《炼魔诀要》所提到的极为难得的天人交感了。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上方出现了一片深邃无底的星空,星空深处,闪烁着奇异的冷漠光彩。他仿佛看到一双眼,无情地注视着他,漠视着他们这些弱小的生命! 是你么!?是你主宰着我们的不幸吗?! 叶落怒吼,如果是你,我将撕碎你这虚伪的面孔,砸烂你施加于我的枷锁,挣破这天,踏碎这地!让不幸消亡,让幸福重生,让死亡归于黑暗,让灿烂重返人间! 此刻,他的身体上爆发出浓烈的气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奔流! 霹雳—— 一声惊雷在镇狱城上方的晴空中突兀劈下,当场将祭魔广场上的一头巡游魔兽炸得尸骨无存! 黑暗的镇狱殿深处,传来“咦”的一声惊叹。 是魔念的气息!究竟是谁催生出这般强大的魔念?! 强大的魔识瞬间遍观天地,便看到那深邃的地下世界,帝冠下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而后双目闭合,重新归入虚无冥想之中。 此刻,九霄之上,一丝强大的毁灭因子飞坠而下,同时,在大地深处,熊熊的地火之中升起一丝同样危险的气息,两股气息诡异地射入那孩子的体内,会于丹田,绞在一处,结成了一颗诡异的魔种! 这种魔种称之为刹,乃是天地间最具毁灭性的一类力量。 “谁?”黑沉沉的棺材中传出惊恐声,死灵巫师这个时候被那种强大的力量惊醒,身体禁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他本是一个魔族巫师,在僵死之际偶然获得了死灵界的传承,侥幸逃入这18号矿洞深处躲起来,其实非常怕死。而死灵巫师也是有寿命的,只有通过不停地灵魂吞噬,他才能长期活下来。 “主人。”牛头人阿曼斯走到棺材边上恭敬道。 “阿曼斯,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主人,好像刚刚打了个雷。”阿曼斯有些疑问地挠挠他的牛头。 高加索打开棺材盖做起来,显得有些虚弱,道:“那个小孩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捣乱?” 牛头人经常吃叶落做的饭,对他挺有好感,道:“他很好,很守规矩。” 高加索的死人眼眶中魔火跳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题。他爬出棺材,跑到中间那个神秘的大房间外,念了些奇怪咒语后,打开了符文锁,而后一个人跑进去忙活了好几天。 意外在丹田内结出魔种后,叶落感到那奇怪的东西似乎成了光吃不饱的无底洞,他一整天好不容易凝聚出的血脉气息被其轻易吞食掉,却感觉不出有一点好的反应。叶落顾不得全身腐烂中的痛楚,他按照《炼魔诀要》中的要求,日以继夜地的开始凝聚气血精华,希望能满足那个新生魔种的要求。然而,那个魔种不喂不要紧,一经惊动后,居然主动开始吞噬气血。 叶落越来越瘦,他已变成一个裹了一层皮的骷髅。他开始疯狂吞噬饭食,便是连一些平时无法下咽的奇怪腐肉也照吃不误。短短几天,杂物室里储存的大量食材已被他吃了一半多,他的饭量已远远超过了牛头人阿曼斯。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满足那魔种引发的强大饥饿感。 高加索显得很高兴,他把叶落的状况视为他实验的结果,他相信,他的散魂药剂终于生效了。为此,高加索的工作日程愈见紧张忙碌,在他又接连疯狂工作了十多日之后,他终于决定实施他早就计划好了的实验。 他打开了那个奇怪的大房间,命令叶落走进去,而后,将门紧紧关上。 这个房间里摆放着十口大大的棺材,最左面的两口棺材是空的,右面的八口棺材中躺着八具尸体,那些尸体身材高大,浑身上下满布创伤,显然是经过剧烈战斗后死去的。这些尸体现在都被浸没在颜色透出暗紫的古怪药液中。 “小子,无论如何,你应该感到荣幸!现在,我给你介绍这些曾经辉煌的大人物。最右面这位是奥伦西斯王朝的战魔齐亚,这是个曾经杀死过祖巫的家伙,一生战功赫赫,后被真魔族大能围歼于这阴暗世界之中,悲呼!紧挨着他的是魔族大(法)师巴比雷斯,此人以画入魔,有通天彻地之能,举手投足之间便能灭人一国。可惜,也是在同一战斗中受创死去!” “这一位是尊敬的剑巫邓兰先生,此人大逆不道,不修魔,反修巫道,明明应该被排斥流放的,却反而被奥伦西斯王朝的高层接受,地位尊崇!此人剑道惊天地泣鬼神,实在难以尽述!”高加索口中啧啧赞道。 他指着下一具棺材中的一个女人,迟疑了一下,叹道:“这是一位伟大的女战士,可谓美貌与智慧并重,浊世翩翩一佳人!其虽为女身,却做出男儿不能为之事,杀敌上万,敌寇闻之胆寒!如此人物,生而不逢,死而后见,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高加索摇头叹息。 九、吞噬 看着高加索如数家珍般介绍,叶落不异于重新了解了那段辉煌历史。他的阅历多得益于俄伊斯的教诲,对这些历史人物屡有耳闻,不想,和他们居然在如此境地相见,真可谓造化弄人了! 奥伦西斯王朝啊,那梦幻一般的国度,父亲的故乡,我还有机会去吗? 却听高加索桀桀怪笑道:“小子,能与这些英雄同眠,你应该无憾了!”说着,他念了一个奇怪的咒语后,叶落慢慢闭上眼睛,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高加索抱住这个比小女孩还轻的孩子,将他放到从左往右数第二口棺材里,随后打开一个阀门,看着暗紫色的液体流出来,徐徐将这个孩子的身体淹没。 这第二口棺材非常奇怪,棺材上插满了连通的管子,其右面的八口棺材上各有一根管子连接到叶落所在的那口棺材上。叶落的棺材上另有几根管子和最左面的那口棺材连通。 最后,高加索躺进了最左面第一口棺材,在暗紫色的液体将他淹没之前,他口念咒语,十口棺材的棺盖徐徐闭合。每口棺材上刻满了诡异的死灵咒符文,棺材的棺盖上已经提前布置了巨大的死灵法阵,随着高加索的咒语过后,每口棺材盖的四个角上的魔灯瞬间点亮,随后,死灵法阵开始缓缓运作。此刻,整个房间内充满了诡异恐怖的气息。 暗紫色液体中,叶落陷入沉睡,看去好像已经死去一般。 而在意识世界之中,他此刻处身在一个极其黑暗的境地,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色彩。满布黑暗的死寂,使他开始恐慌和绝望。他后悔为什么没有和高加索争斗一番,虽然知道那肯定是徒劳的。他后悔为什么不跳进黑暗的河水中逃走,虽然极可能被怪物们吃掉,却也强似成为高加索的灵魂补品。可是,一切都晚了。 高加索的设计基本上称得上是完美无缺了,由于直接吞噬叶落魂魄的风险太大,他设想利用那八具死尸中的强大死气来压迫由于吞噬叶落魂魄带来的强大冲击。他原可以再等上一段时间,那样风险会很小。然而由于近期真魔族士兵加大了巡防,他一时间没有机会去寻找新的灵魂来滋补,他的死灵法力在日渐衰落,根本不敢去招惹一些强大的敌人。他很怕死,他几乎已经看见了死亡的阴影,所以,这一切因由逼迫他提前实施了计划。 叶落不知道的是,他对身体虽然失去了控制力,然而,丹田中的魔种此时猛然开始活跃了!死灵法阵开始飞速运转,强大的死气被源源输送到叶落的身体中,而后被魔种贪婪吞噬。 这个魔种饥不择食,完全不理吞噬死气带来的后果,而那八具尸体生前力量太过强大,造成死后的死气极为浓郁,如此,基本满足了魔种的吞噬要求。 其实,修魔者结魔种是要选择天时地利的,没有强大的补给,没有周全的准备,贸然实施种魔,后果非常可怕,轻的情况变为废人,重的身魂俱灭,何况叶落结出的是那种极其怪异和强大的魔种。其实,高加索是间接帮了叶落的忙,没有高加索的无私帮助,等待叶落的只有崩溃和毁灭! 八口棺材输送而来的强大死气被叶落的身体源源吸纳,犹如江河汇海。那八具强大尸体慢慢干瘪下去,到后来,连尸体内残余的骨血也被叶落一滴不剩吸个干净。 只听嗡的一声,叶落丹田内的魔种发出剧烈颤动,最后急速旋转起来! 事实上,第一口棺材中的高加索早就发现了异常,只是,他已经无法阻止这个不可逆的实验了,何况他眼下是如此衰弱。不妙的是,到后来,连他体内的死灵力量都被那个魔种疯狂(抽)吸而去,便连棺盖上的死灵法阵都无法阻止。高加索欲哭无泪,他多日苦心经营,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天意吗?该死的,高加索口中默默诅咒,空洞的眼眶内却流不出眼泪。 这个魔种自始至终连续吞噬了七天七夜! 到这个时候,叶落修魔的第一步——种魔圆满完成。 在砰砰的爆炸声中,十口棺盖齐飞,暗紫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茫然中,叶落爬出了棺材,他庆幸自己还活着,他看到一旁的高加索躲在棺材中簌簌发抖,像老鼠一样,似乎对他怕得要命。其实也难怪,如今的叶落浑身满布死亡气息,直如死神降临一般。 叶落走到门边,那个门被炼金阵锁上,没有口诀根本无法打开。他随手砸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石屑横飞,他才相信,自己现在的力量真的很强大。他向后退了一步,猛然出拳,在震天价的轰鸣声中,石门轰然倒塌。那个封锁的炼金阵被叶落一击而溃! 牛头人阿曼斯,亡灵,骷髅士兵,包括哪些魔宠,现在看到叶落都躲得远远的。死亡的气息,便是连亡灵生物都是极惧怕的。 高加索看起来万分憔悴,经常的时候,他都是躲在阴暗的角落咒骂,诅咒这上天的不公,诅咒战争,诅咒真魔族,诅咒这该死的伊涅斯顿王朝。 他偷偷地看着叶落,眼中射出极其仇恨的光芒,他设想了一万种毒计,却一时间还没有想好下手的时机和方法。他日渐衰弱下去,几乎已经听到死神的脚步声,这个时候,他愈发愤懑,愈发仇恨,近乎疯狂! 小子,要死,我高加索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 叶落则又一次遭遇了他生命中的重大危机! 《炼魔诀要》中的修炼方式和一般人的修魔情况颇不相同。一般人修魔从引气到化骨,到最后完成符变,法浸期算是圆满结束。此种方式,法浸期只需要完成一次符变即可。而《炼魔诀要》中的记载,法浸期分三层,最终必须完成三次符变,才算真正结束。于此可见,《炼魔诀要》中描述的修炼方法难度之大! 法浸期第一层,引气,伐毛,易髓,刻符于皮,谓之雕龙。 第二层,炼血,化血,升血,刻符于肉,谓之藏龙。 第三层,炼骨,盗骨,化骨,刻符于骨,谓之乘龙。 这是《炼魔诀要》中的备尽描述,三次符变,使得修魔之人完全脱胎换骨,身体坚如磐石,三次符变之后,算得上是修魔真正入门。 所谓引气,种魔后,吞吐天地气息,以气血养元,滋养壮大魔种,让其生根,发芽,成长,培养出强大气机,而后,让气机走遍全身血肉毛发,直至深入骨髓,此谓引气、伐毛和易髓,除故纳新,使生命爆发出二次生机。 此刻,种魔已经完成,叶落尝试着从那颗魔种中引出一缕气机。心中有念,那颗魔种中果然被引出一缕小蛇状的灰暗气息,那缕气息甫一接触血脉,立时气血干枯,血脉闭塞。吓得叶落赶紧断了念头。他方才知晓,那气息中蕴藏着强大的死亡之力。 这该死的高加索! 叶落沉思良久,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他没有想离开18号矿洞,相比外面,这里既安静,又安全。何况,好不容易寻找到的修魔机会,他要尽全力把握。 可究竟该怎么办呢?魔种中的气息不能用,该如何引气、伐毛和易髓呢? 这种空守宝山的无奈感让叶落非常痛苦。而受到魔种内死气的不断浸润,他瘦弱的身体变得愈发脆弱,形容枯槁。这还是其一,另一个原因,魔章断足带来的毒素顺着血脉几乎走遍了全身,他的皮肤几乎要烂光了,枯涩的细细血管裸露出来,这让他每动一动都带来了无法忍受的痛苦。他全身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他觉得自己似乎随时都会失去生命。 这一天,他终于痛得昏死过去,在失去清醒的前一刻,他听到了死灵巫师高加索充满自得的嘲笑声。 在剧痛之中缓缓醒来,叶落发现自己躺在那张恐怖的炼金实验台上,而那张丑恶的嘴脸正恶毒地凝视着他,桀桀怪笑道:“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掌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受尽折磨!而后,哈哈,你的强大魂魄还是我高加索的!” 叶落发现如今的自己和当初的林顿一样,全身插满了管子,各种色彩的炼金药剂被源源注入他的身体中,他的瘦弱的身体开始膨胀,一种难以控制的力量在他体内慢慢被释放出来。 “你不会有好报应的!”说完,叶落又昏死过去。 在叶落悠悠醒转的下一刻,他看到守护在边上的牛头人阿曼斯,勉强笑了笑,已经牵动了全身的痛楚。阿曼斯手张了张,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痛苦。 “阿曼斯,如果你当我是朋友,能否帮我个忙?” 阿曼斯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真诚的味道,他恭恭敬敬说:“我阿曼斯是一个蠢人,如果有朋友的话,只有你一个。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在我死了后,把、把我烧成骨灰,而后,将骨灰送…送给我的父亲,他很可怜,被囚禁在3333…号石窟,我死后,想陪在他身边。”叶落用尽全身力气说道。 阿曼斯的牛眼中泛起了泪光,他记得和叶落相处的这段时间,很愉快,叶落并没有把他当异类看,相反还把他当成朋友来相处。阿曼斯手抚胸口起誓:“放心,我阿曼斯向着死神发誓,保证做到,即便是赔上性命!” 叶落听了,脸上露出微笑,而后,又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落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有亡灵们的凄厉哀鸣,亡灵犬的狂吠,骷髅士兵极怪异的脚步声和骨节撞击声,以及高加索的恶毒咒骂声,极为杂乱。 他发现自己趴在牛头人阿曼斯宽阔的后背上,而阿曼斯则沿着河岸旁崎岖的路径不停向上跑。叶落的心中涌起感动道:“阿曼斯,你大可不必如此,这个风险太大!” “别说了,我的朋友,如果让你这样不幸死去的话,我阿曼斯不如去死!”说着,阿曼斯不顾地势险恶,继续大步飞奔。 “该死,阿曼斯,你这养不熟的家贼!看我抓住你不扒了你的皮!”不远处,高举着魔火的高加索声嘶力竭骂道。 “对不起,我的主人,我不能让你害了我的朋友。我会送他到安全的地方,而后,我阿曼斯会回来向你请罪!” 前方出现了一处笔直的悬崖,阿曼斯踩着岩石罅隙开始拼命向上攀登,他越爬越高,和下方带着追兵的高加索距离越来越远。最后,阿曼斯发现了一个漆黑的洞穴,他将沉睡中的叶落抱了进去,轻轻放下,抱歉道:“对不起,我的朋友,我只能将你送到这里。是死是活,便看造化了。”说完,阿曼斯顺着悬崖往下爬,去向他的主人认罪。 十、重生 在这寒冷的洞穴中,叶落不知沉睡了多少时候。 在他醒来的时候,他觉得整个身体都被冻透了,几乎失去知觉。他勉力翻起身来,一点一点,艰难地地向着洞穴深处爬去,企图能得到更多的温暖。 越往里面,空间越大。阴风吹过,似低低的抽泣声,让人神魂战栗。 后来,叶落的力气几乎用尽,他静静躺下来,仔细打量这奇怪的地方。这是一处极其宽阔的洞穴殿堂。偶尔有小石子落下的声音被传得很远很远。呜咽的水滴声如幽灵哭泣,不知道从何处传过来。 也许我会死在这里吧! 叶落自言自语。他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坟墓,死在这里,比丧命在高加索的手中要好上千倍。他忽然看到高高的穹顶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花纹,深邃繁密,像玄奥的符咒,发出忽闪忽闪的涟漪之光。飘忽,迷离,神秘。那些由发光的细细密纹组成的宽纹条在空中闪烁、穿梭、扭曲和翻卷,宽纹条中像是蕴含着某种诡异莫测的力量。 突然,宽纹条们开始躁动起来,它的细长弯曲的前部向各个方向恣意伸展,最后,如一根根刺,齐齐指向叶落的方向,而后箭一般齐齐射来。 泛着奇光的宽纹条们围着叶落的身体急速旋转,而后,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叶落推向空中,这个时候,宽纹条们发出嘶嘶锐鸣,突然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入叶落的身体中。 叶落的心一下子悬到半空,他虽然对身体失去了控制力,仍然感觉出那种极其强大的虫子在自己血脉中自如穿梭,随意吞噬自己的血肉,直至骨髓。那种痛楚比之高加索带给自己的要厉害数倍!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叶落觉得自己眼下便是一头待宰牲畜一般。 须臾,那些宽纹条们吃饱喝足,向周围缓缓散去。叶落的身体失去依托,沉重地摔落在地。 此后,宽纹条们饥饿了便来吞噬血肉,如此三日。 打个比方,如果现在叶落是一棵树的话,那么眼下这棵树已经被蛀虫们蛀空了,只剩下一个脑袋和一口残余气息。 宽纹条们最后一次吃饱了血肉后,便带着那具空了的皮囊如一群蛇一般游向这殿堂的深处,一直游到它们的皇面前,开始上供。 在那阴暗殿堂的深处矗立着一个高高的宝座,此刻宝座上正蜷伏着一个极其庞大的宽纹条,它肥硕的身体缓缓蠕动着,细细的触角懒懒伸出来,嗅了嗅供物,好像颇有点不耐烦。忽然,皇的身体卷曲成弓形,震颤起来,嗖的一声,化成一道灿烂光影,没入叶落的印堂间。 皇嗅到了强大的灵魂气息,这是它极喜欢的食物,所以,它毫不迟疑来到猎物的命庭之中,开始大口大口吞噬这无上美味。 宽纹条们熟谙奇异的空间规则,它们的皇对空间规则的领悟则更为强大,皇极其熟练地叩开命庭的大门,来到这满是灰色气息的空间。 正贪婪享受着美味的皇,忽然停止了进食,它的身体蜷曲成一团,似乎害怕到了极端,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皇此刻嗅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分明像它的祖神那般强大,强大到对它似乎了如指掌,弹指间便会将它消灭! 这个时候,命庭之中浮现出一具庞大的沧桑巨影,他一个哈欠,便能撼动天地,此刻一双巨目睁开,冷冷地俯视着这个弱小的虫子。 皇吓得要命,身体化为光影一闪,便要逃逸。 这个时候,一个庞大的盘形物横空挡住了皇的去路,那盘子上射出洁白的圣光,而后,一圈圈数不清的符文开始转动,符文生出奥力将皇死死吸住,最后将皇禁锢在中心的一个圈内,开始慢慢炼化。 皇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然而,任它拼死挣扎,也如蚍蜉撼树一般无力。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在一圈圈符文旋转的光影中,皇的身躯缓缓化去,最后被炼成了36个散发出七彩之光的符文,这36个符文在空中自由穿梭盘旋,宛如活物一般。这36个符文其实叫灵符,所谓灵符,即具有强大生命气息的咒符,除了没有自主意识外。倘若主人赋予它们独立意识后,完全可以被视为一个活着的生命体,而且是一个超越一般生命概念的强大生命体。 叶落躺在冰冷的地上,像一具死尸,无声无息。 三十六个符文游出命庭,游入他周身的血肉之中,这样,使得他的整个身体发散出奇幻的光芒。皇的召唤,使得这个殿堂之内那些大大小小的宽纹条顷刻聚集过来,围着叶落的身体缭绕盘旋。逐渐,那些宽纹条慢慢蜕变成七十二个小符文后,相继钻入叶落的身体中。 他的身体缓缓飘起来,飘向这个殿堂之外,从那个入口缓缓飘出去,忽然呼啸着冲向下方,只听扑通一声,便落入汹涌的河水中。 一时间,数不清的发着幽光的水底生物蜂拥而上,将这具残破身体紧紧缠绕住,开始企图吮吸这具身体内的肉汁。可惜这几乎是一具干尸,根本没有丁点滋润的水分。 相反,此刻,那具干尸开始吸收这些软体水怪体内的气血,越吸越快,便如长鲸吸水,汹涌澎湃。那些软体水怪拼死挣扎,却依旧难以挣脱那种强大的吞噬力。工夫不大,这些水怪体内的气血便被抽吸一空。 于是,这具并没有多少改变的干尸继续顺流而下,开始了新一轮的掠夺。干尸不管水怪大小,不弃涓滴,凡碰到的,无不尽数吞噬干净。 这样,在一轮轮的吞噬过后,干尸的身体缓缓膨胀起来。 即便如此,这具干尸仍然饥渴和忘情地吞噬着这条暗河内的大小水怪,渐渐变成了一具庞然大物,身高近丈。 于是,很多水怪开始向下游逃逸,包括巨大的魔章等凶物,都在躲着这个魔星,逃向遥远的下游。 终于有一天,这具巨大的肉身在水中猛地挣扎了一下,他的头抬起来,猛然脱离了水面,大口喘息起来。这具庞大的肉身勉强站起身来,蹚着河水,慢慢爬到河岸上。 “这究竟是哪里?” “这是……” “我还活着吗?” 他忽然间仰天疯狂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发出呜咽的痛苦声。 他哆嗦着抚摸着自己全身破烂的**,有的地方结下了坚硬的瘢痕,有的地方还在滴着腐烂的汁液。由于过分吞噬了水中怪物的气血,他的身体早已膨胀到了极限,似乎随时便会如气囊爆裂开来。 他费力地坐下来,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入冥想。 他周身的气血开始缓缓转动,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开始向那中间的一点凝聚。 只听“当”的一声,丹田内那颗魔种开始转动起来,越转越快,最后变成了一泓深不见底的漩涡。于是乎,周身的气血开始疯狂地向着那个入口倾泻,便如落入无底洞中一般。 那具膨胀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直至有一天,那具肉身的丹田内突然传来一声鸡仔破壳般的脆响,而后,两个肉红色的芽片缓缓伸展出来,如一个初生婴儿般懒懒伸展着一双稚嫩的小手。 如此,这个魔种终于生长出了第一对芽片。 此刻,这具肉身已经完全恢复了它原初的大小。 那具身体缓缓吐了口气,睁开眼来。 他使劲握了握手,又掐了一下臂弯,终于确证自己真的还活着。 这一番死里逃生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叶落抚摸着自己肉身上的一处处瘢痕,开始细细回忆之前的一幕幕情形。 他稍稍休息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毅然决定开始修习种魔后的第一步——引气。 这一次,那颗发芽的魔种内很容易便被引出一丝气机,叶落开始利用它冲击第一个穴位。 那是被《炼魔诀要》中称为地池的会阴,也称之为地关。 地关,九幽会生之地,逆死催生。 叶落小心翼翼地用意念捻着那一股气机,尝试着探入会(阴)穴。 那穴位宛如一个极灵活的丸体,稍一碰触,便闪躲开来。叶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不能捕捉到那道进入的门径。 他沉思了片刻,便尝试着捻出第二股气机,两股气机如两条蛇向着那个丸体缠绕过去。在费劲心力之后,两股气机终于死死缠住那个狡猾的丸体,开始尝试着向内部渗透。 那丸体宛如铜墙铁壁一般,任是叶落费劲心力仍然难以撼动。 叶落的脸上顷刻间变得狰狞起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捻出第三股气机,开始全力向会阴中冲刺。 他经过九死一生,心胆开张,一时间又捻出六根气机,拼死冲击会阴。 若没有魔种的强大支撑,若没有历尽生死后的强大心力,不要说捻出九根气机,便是引动二根气机都有可能造成走火发生。他可以算得上是胆大妄为了。 他心思纯一,久谙寂寞,捻出九股气机居然毫无费力之处,此际舍生忘死,驱动九条气蛇,全力围堵那个顽固的丸体。 便如一张弓被强硬拉伸到了极限,此刻叶落全身血管暴涨了一倍有余,在面临崩溃的一瞬,那丹田内一对芽片忽然剧烈颤抖起来!这时候,一丝强大的力量从魔胚内一泄而出,短短一瞬,便来到那丸体之前,开始了最为猛烈的冲击! 嗤的一声,这一声清脆之音在叶落听来便如天籁。 在这一刻,九股气机迅疾地从那个开启的门径内冲入,于是,在那个神秘世界内尽情纵横飞舞。那一丝强大的力量稍纵即逝,以最快的速度缩回丹田内的芽胚之中。 一种极其舒爽的感觉涌上心头,叶落直觉中知道那是生的力量。 此刻,那种神奇的气息缓缓浸润而出,带来丝丝凉意。 领略到冲击会(阴)穴的美妙滋味后,叶落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冲击天关。天关,也称天海,处于头顶,为百会穴。天关相对地关,难上十倍。 而修魔者引气之初,首冲天地二关便在于一个逆字,没有强大的反抗意志,何来一逆? 如此,叶落开始了又一轮的惊天之旅。 一丝气机缓缓开始向上延伸,它甫一碰触那天关之地,便被一种强大的力量一震而还。便如煌煌天威者一喝之怒,而凡民谁敢撄其锋芒? 此刻,叶落的心性岂在乎这一点小小挫折,一不做二不休,竟然一气捻出三股气机扶摇直上,开始奋力冲击天海。 那一次次的撞击便如泥牛入海,让叶落产生出一种撼天无力的无奈。 修魔之初,便是引气,倘若我连引气这一关都过不去,何来修魔?又如何回去拯救父亲? 叶落一拳砸在硬硬的石头上,顿时鲜血淋漓。 一次不行,便两次,三次……我倒要看看那高高在上的天关能抵挡我多少次! 此刻叶落怒火中烧,竟然一口气捻出数十股气机,开始了新一轮的强悍冲击。 这一轮的冲击,带来了强大的反噬,叶落的七窍中此刻各渗出一缕暗色的血线,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 我不信! 拳头轰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刚刚凝结的创口又变得血肉模糊。 在近乎癫狂的一刻,叶落的全身血海沸腾,这一次,叶落一口气凝聚出近百根气机,开始不屑一顾冲击天海百会穴!这种疯狂的举动,当世无人敢做,因为,这种蛮干定然遭致心魔(暴)动,并且冲击天海也不可能成功。 冲击天海,既要力量的积蓄,也要时间的感悟,它需要一个冲击的契机。 轰轰轰,一缕缕气机相继冲击在百会穴上,一道道反冲余威震得叶落七窍中的血液汩汩溢出,惨不忍睹。 此刻,108道神奇光芒从身体各个角落飘逸而出,凝聚到一股最为强大的气机之内,轰地一声撞击在天海之上! 哗啦哗啦,耳畔传来玉佩碎裂的悦耳之音。一种轻到极点的感觉从头顶袭来,使得叶落产生了飘然欲飞的感觉,他顷刻间飞抵浩瀚星河之上,他看到了一扇高大的门户,那门户缓缓开放,无数星辉奔射而出,他沐浴在无边的光明海洋之中,温暖,宁静,便如一个子宫中未出生的婴儿一般。 这就是天海么? 光辉沐浴,叶落全身气血翻涌,那种感觉比当初开辟地池要强烈十倍,他感觉此刻全身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此刻,一枚枚璀璨的符文从身体内飞掠而出,绕着叶落不停盘旋。 “你们,这是……” 叶落的眼中满是疑问,他恍然想起那个深邃殿堂中的宽纹条,符文反射的光芒和宽纹条大体类似,莫非这一个个大小符文便是那些宽纹条所变,这究竟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念头一到,宽纹条们乖巧地缩回叶落的身体之中。 带着疑问,叶落顺着暗河逆流而上,一直走到到了那个绝壁下方,他手脚并用,轻巧爬了上去,走入洞穴,很快来到那绝处逢生的神秘殿堂之内。 他在这殿堂内仔细搜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仔细看了看这一处天地,真的很不错,他决定以后便在这里修炼。 稍稍喝了些水,再吃了点滋味很差的肉干,他便开始了下一步的修炼。 任脉,主血,为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打通任督二脉,贯通阴阳之海,此谓引气入门。 督脉在人体背面,起于会阴,止于头顶百会。任脉在人体正面,起于曲骨,止于承浆。 如今天海地池一经开通,任督二脉其余诸穴完全不放在眼中。 叶落默默导引气机,孜孜以求。他体内的轰鸣之声不断响起,一个时辰之内便贯通了两处穴道。 他这些日子不眠不休,渴了饮点水,饿了吃些肉干,而那都是下意识的活动。 他不喜不悲,捻着气机,顺序而下,逐个击破。 当任督二脉全部贯通的一刻,他全身气机磅礴轰鸣,气血奔流不息,他感到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 到这一刻,引气入门终于宣告结束。 叶落此刻豪气顿生,他下了悬崖,不多时便走回矿洞之中。然而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大吃一惊,这矿洞内已经大半倒塌,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带着疑问,叶落小心翼翼地从狭小的缝隙中挤出去,最后,终于一步步走出了这阴森可怕的18号洞口。 “叶落,是你吗?” 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抛了背筐,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扑入他的怀里。 那是叫安的那个瘦弱的小女孩。 安的眼内溢满泪花,此刻哽咽道:“叶落,你能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安娓娓向叶落讲述这多日间的变故。原来,自从工头林顿失踪之后,真魔族便派来了两个人,随后,十八号矿洞中便爆发了战斗。而后,那两个真魔族人一死一伤,最终,也让那个亡灵巫师逃跑了。 “叶落,你长高了啊!”安打量着叶落笑道。 她看着衣衫褴褛的叶落,看着他裸露出的一道道创痕,关切之中也不免落泪,她猜不出叶落究竟遭受了多少的痛苦。 十一、归去 叶落大致向安讲述自己的遭遇,先是被高加索抓住,后来落入暗河中九死一生,最后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至于其中细枝末节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他们一起拉着手往外走,不久之后,便碰到了那一个个久违的伙伴。 一群伙伴高兴之余,大家运气似乎也好了起来,这一天居然捡了好多矿石。最后,大家一起回到了那住宿的石窟中。 由于工头林顿身遭不测,狼妖们又另派了一个人前来看管这群孩子。 这个人叫朱寅,阴冷得很,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不高兴的时候,鞭子偷袭而出,抽得这群孩子尤其疼。朱寅话虽少,教训起来不留后手,比起林顿,手段还要狠辣。以至于,一群孩子进了石窟后,再不说一句话。 奇怪的是,西门辉却跑到朱寅面前嘘寒问暖,显得很殷勤。 叶落听布加暗暗相告,朱寅刚到这里,西门辉便卖身投靠,极尽谄媚之能事。 如此,朱寅便指派他盯住这群孩子。大家都骂他走狗。 西门辉却沾沾自喜,自以为傍上了升迁之门路,每天跑前跑后,做得尤其卖力。 朱寅冷冷地看着叶落,并没有刁难他。他开始闭目养神,一个死里逃生的小孩子,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一天天单调的捡矿生活慢慢过去了。 这个时候,叶落聪明了很多,他捡的矿石不多也不少,仅仅能混个半饥半饱。这让他处身这群孩子里面,显得并不出奇。 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修炼。即便是晚上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兀自默默运转着气血。 叶落的任督二脉打通之后,便开始冲击其他诸脉。任督二脉既通,剩余诸脉的打通变得容易了不少。 一天天过去了,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相继被打通。 其后开始梳理十二正经。 由于奇经八脉被开通,十二正经变得容易了许多。 两个月过后,身体诸脉终于全部畅通。其下开始冲击全身剩余诸穴。 由于奇经八脉被开通,遵照意念,全身气血无不如意奔涌而去。 全身总穴720,便如漫天星辰,一个个被点亮起来。 在全身经脉穴位完全贯通的一刹那,叶落的全身激荡起汹涌气浪,他感到自己的力气增加了一倍有余。 任督二脉打通谓之引气入门。 全身经脉贯通则进入引气中阶。 其下,通过任督二脉,引动全身气血交征,贯通气血,生成魔海,进入引气上阶。引气巅峰,魔海沸腾。而后,凝聚出魔元,此谓引气完成。 气血交征,也就是第一次伐毛。魔海沸腾,为第二次伐毛。两次伐毛,祛除身体内污垢,令身体重新勃发生机,此之谓伐毛完成。然后,引动魔元,开始易髓,易髓之后,身体脱胎,重获新生。 最后,完成第一次符变,谓之雕龙。 叶落时下已进入引气中阶,便要为生成魔海做准备。 他悄悄进入18号洞窟,顺着暗河上行,最后爬上悬崖,进入了那个深邃殿堂之中。 气血交征,引气期一个凶险的关口,丝毫马虎不得。 此刻叶落引动全身气机做周天的大循环,一圈一圈,循环越来越快。 气血交征,以气机牵动血脉,血脉裹挟气机,运行无数周天之后,在体内生成血龙,盘旋于丹田之内。血龙变身九幻,化为血涡,血涡运转无尽周天后,复化为九龙走遍全身,最后,会于丹田,化为一泓魔海。魔海沸腾,运转全身,既完成第二次伐毛,也将全身精华吸入丹田,灌溉魔种。魔种吸尽精华,最终凝聚出魔元。魔元既成,为修魔第一无量。 气机在体内呼啸运转,越来越快。此刻,叶落的身体外也形成了一股强大气旋,把一丝丝寒冷之气抽吸而来,形成一团浓浓白雾将自身笼罩。 气机飞纵,一丝丝艳红血芒从沸腾的血潮中被召唤而出,汇入强大的气机之中在周身游走。 无尽的大周天飞纵而逝,数之不尽的血之菁华被抽取到那股越来越粗壮的强大气机之中,使得气机运转变得愈加缓慢。 叶落面色凝重,他知道,若然这气机运转再继续缓慢下去,便会引发血凝,到时候一身修为毁之一旦! 他深喝一声,丹田内的一对胚芽猛然颤动,这个时候,那种极其危险的力量瞬间进入气机,那股气机得了助力,在很短时间内便运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极限! 便如火油交会,全身气血即刻沸腾奔流。 嗤的一声,一道血线从叶落的体内激射而出,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转眼间叶落已变成一个血人。 此刻,叶落已然无法阻止这气血交征的极限崩溃! 若然叶落知晓自己所结魔种之怪异,定然不会如此冒失。这个风险几乎是要命的。 叶落嘶声狂吼! 无数个不甘纷涌而来,眼眶内泪血飞滚。 我竟然连区区引气境都不能通过?我是一个懦夫?还是一个弱者?我拯救不了自己,也拯救不了自己的亲人,不是一个懦夫又能为何?也许,我本不该来到这个世间,我岂不是个多余者?若然,我是一个多余者,那便让我爆发吧,我要在轰轰烈烈中死去,我再不要这么苟且地活着! 他擂胸狂吼,状若疯癫。 他如此视死如归,直面死神降临,心中毫无惧意。 便在这一刻,忽传来咔的一声,只见那丹田内的一对胚芽,居然又分裂出一个小小的芽胚来! 那个芽胚在无尽死气滋养下,早就暗自孕育,此刻受到激励,终于勃然生发。那是一种由死往生的奇妙逆转,一个变异出的奇迹。 这个芽胚的产生完全在叶落的意料之外。然而它兴许是天定的。若无大量死气滋润,种魔不会成功。而由于种魔于大量死气的沃土之上,则这个魔种自然而然发生了变异。 那个变异的芽胚微微颤抖,而后,一种神奇的力量片刻遍走全身。开裂的皮肤缓缓合拢,包括皮肤之下的血肉,还有那些破裂的血管,也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修复。 丹田内的那个小小的胚芽经过这短暂的爆发后,顿时委顿下去。这个爆发,已经超越了它的极限。它和叶落本命相依,在生死一线的关头,毅然不顾一切,选择了爆发。 这个胚芽须臾间变得很小,开始沉睡。以至于在两个大大胚芽的映衬下,几乎看不出。 此刻,经过那超越极限的奔流之后,那一股气血交征后的强大气机终于开始慢了下来。 浓艳的血芒和气机交融,使得那股强大的气机也带了些红的色彩。 如此,在经过若干次大周天循环之后,一条近乎透明的龙身在身体中聚拢出来,缓缓游入丹田之中,发出悠然的长鸣。它的一双龙目呈血红色,像两颗红宝石那般夺目。 叶落的鼻子中忽然嗅出恶心的腥臭味,他扒下衣服,便看见皮肤表面出现一层褐色的膏状物,闻去令人作呕。 他爬下悬崖,跳入河中,酣畅地洗了个澡。 经过第一次伐毛之后,他新生的肌肤显得晶莹剔透,非常的白腻。 叶落穿上衣服,回到河岸上。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了那个女孩,安,她怎么找到了这里? “叶落,你果然在这里!”安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满是促狭之意。 “可以分享一下你的秘密吗?”安的眼中露出异样的色彩。 “我的秘密,便是尽快成为一个强者,拯救我的亲人,走出这黑暗的地下囚牢!” “你很直爽!”安呵呵一笑,脸上出现了一种叶落看不懂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外面好吗?其实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很安静,很安全,叶落,能陪我坐坐吗?”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河岸上,安静静靠在叶落的肩膀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一碗水,两人喝,有饭大家一起吃。两头牛,三匹马,骑马赶牛走天涯。好姑娘,辫子长,三年找了有情郎。四喜花,五福印,生生世世心相印。我唱歌来你相和,我跳舞来你奏琴!”唱着,唱着,安的眼角不觉溢出一滴泪光。 哼着歌,安不知不觉睡着了,呼吸如猫,很安静。 叶落不忍心打扰她,便一直这样坐着。 也不知道究竟坐了多少时候,便听到安的愉快笑声。 安看着叶落道:“叶落,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谁都不能说,好吗?” 两个人拉勾起誓,高兴地手挽手向外走。 “其实你不在的两天,工头还是注意到了你。你要小心些,不要露出破绽。”安谆谆告诫。 临走出18号矿洞的时候,安仔细地瞅了瞅外面的情况,方小心地和叶落走了出去。 回到住处,叶落果然遭到了朱寅的责骂。朱寅狠狠抽了他几鞭子,罚他三天不许吃饭。 只是布林爷爷的身体越来越糟糕,看朱寅的意思,也许过了这几天便要被狼妖们带走了。 布林的身体异常虚弱,免不了多咳嗽几声,便招致朱寅的责骂。 他看了看周围这些孩子,有些难过道:“孩子们,你们要好好活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看着老朽虚弱的布林,叶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叶落痛恨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不然他早就杀回去,救回父亲。 布林终于走了。他穿了一身洗干净的旧衣裳,走到时候满脸都是笑。 意外的是,朱寅这一次没有干涉。他准许大家送送布林,一直走到河边附近,远远地看着两个狼妖押着老人走向黑暗的前方。 “他们要将布林爷爷押送到哪里?” “还用说吗?乌里瓦夏,海祭台,去那里,没有人能回头。” 大家心情沉重地回到住处,这个时候,细心的安意外发现叶落居然不见了,心中不免一紧。 布林艰难地在坑洼的路上走着,每走几步便咳嗽多次。后面的狼妖渐渐显得很不耐烦,开始大声叱骂起来。 到后来,布林愈发走不动了,他喘着粗气对两个狼妖道:“你们原也是要动手的,我实在走不动了,你们杀了我吧!”布林说完,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一个狼妖哈哈笑道:“老东西,也还知趣!这样,给你个全尸好了!” 两个狼妖一左一右架着布林,正要将他推下深崖的时候,却听见后方一声怒喝:“放开他!” 两个狼妖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孩。 一个狼妖笑道:“好多天没有吃到新鲜的血肉了,小孩子的肉可是很好吃的!” 一个狼妖放下布林,飞快地跑过来捉那个小孩。 这个时候,布林猛然回过头来,看到那个小孩,惊道:“叶落,你怎么在这里,快走!” 布林抓住一个狼妖的胳膊哀求道:“他还是一个孩子,你们放过他吧。” 狼妖怒喝道:“老东西,你自身不保,还要替别人求情,真的该死!” 他正要把布林推下悬崖的时候,却没提防那个小孩居然绕过跟前那个狼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跑过来,只轻轻一推,便将那个狼妖推下了深渊,以至于那个狼妖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这个狼妖根本没把那个孩子当回事,所以轻易被叶落推下深渊。 另一只狼妖发出凄厉的长啸,提着刀飞快地砍杀过来。 布林看到那孩子闪电般蹿出去,只一拳,便击落了狼妖的刀。 那个狼妖失了刀,挥舞着拳头猛冲了过来。 叶落居然毫不避让地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一大一小两个身体轰然相撞。 叶落的身体踉跄退到七八步之后,那个狼妖则退了五步。 狼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孩子,他未曾想这个小孩的力气几乎赶上了他! 这个狼妖的修为在妖族的纳灵期第五层。修为大致和叶落相仿。 妖法不止妖族修炼,有些胆大妄为的人类由于深知妖法,也偷偷修炼。 妖法共分十阶。分纳灵,升灵,摘星,遁地,行天,窃月,贯日,浑天,显圣,元圣,共十个境界。妖法偷天窃地,采阴纳阳,行事不择手段,通常为修魔者所不耻。 眼下这个狼妖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孩子,一张凶狠的狼口中不时滴下涎液,看去甚为贪婪。 刚刚的一次冲击,使得叶落气血翻涌,他原以为凭借引气中阶可以轻易击溃这两个狼妖,却未曾想敌人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软弱。 妖族身体天生强壮,往往修炼初期,会比修魔者快很多。这却是叶落不了解的。 布林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在短短一刻和那个狼妖交手数次,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焦急。 那个狼妖经过几个回合之后,大抵摸清了那孩子的路数,此刻信心倍增,挥舞着拳头怒冲而上,他决定要用最短时间结果了这个小孩,而后将对方的气血吸纳干净,这对他提升修为很重要。 在狼妖的冲击下,叶落连连后退,不久便被逼退到悬崖边上。 “小心啊,孩子。”布林在一旁焦急地喊着,却也帮不上忙。 此刻的叶落近乎疯狂了。 若连这个狼妖都不能杀死,我还如何去救父亲? 我真的很没用! 但即便死,我也要杀了他! 他的眸子中燃起熊熊烈火,此刻一股强大的毁灭力量从丹田魔种内冲击而出,涌入拳头,而后,这股力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轰然击中了狼妖的胸膛! 狼妖连退数步,口中溢满鲜血。他尚没有从震惊中醒来,便见那个孩子已然诡异地冲过来,脚下一勾,狼妖已然仰天摔倒! 那孩子骑在狼妖身上,此刻拳头如雨,将狼妖打得气息奄奄。而后,一口气扯掉狼妖一条膀子和一条腿,使得那气息奄奄的狼妖发出绝望的哀嚎。 他伸手从那狼妖的胸膛间掏出一颗淋漓的狼心,瞬间捏成血雨洒落。 直至过了一会,那孩子才从癫狂从稍稍清醒,稍后将那具狼妖的残骸掷下深谷。 “孩子,你?”布林讷讷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叶落居然能有如此的身手。他年纪大,见多识广,却也不太奇怪。 布林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这样做,不值得,我是要死的人,没什么可惜的。” 叶落安慰了布林几句,问道:“爷爷,乌里瓦夏是什么地方。?” “乌里瓦夏,海祭台,它在地下魔海的边上。它是死者的坟墓,去了的人,没有回来的。” “爷爷,我送你去。” 布林慈祥地看了看这个孩子道:“听我的话,赶快回去。那个地方,不适合你。去吧。” 布林的执着让叶落没办法。 在将布林送到稍微平缓一点的路段上的时候,一老一少依依惜别。 叶落没有回到住处。他独自一人走入矿坑里,走进那阴森的十八号矿洞,走过高高的河岸,直至爬上那处高崖,而后走入那宽旷的洞穴之中。 他如野兽般大声嘶喊起来。 最后,他从疯狂中慢慢冷静下来,便开始又一次漫长的修炼。 十二、易髓 那一条近乎透明的龙身在丹田内缓缓盘旋转动。 全身无时无刻不在生发气血精华,而后,汇入丹田,注入龙身。透明的龙身开始增加了一些色彩,随着气血精华不断被吸纳,颜色越来越浓,最后,一条龙身完全变成了灰色。 龙吟呼啸,灰色的龙身急速旋转起来,在连续盘旋八十一圈后,灰色的龙身又慢了下来,最后几乎不动了。 这个时候,叶落饿的不行,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吃光了储物戒指中的肉块,仍然不能阻止那种极度的饥饿感。 他很快跳入河中,变成一头茹毛饮血的怪物,但有水怪,全部被他一个不落吞噬干净。 他轻易地抓住一头巨大的魔章。 由于上一次体内毒素已被宽纹条们清除和吸纳,这种毒素对他已经毫无作用。 魔章发出奇怪的叫声,它的肉足拼命伸向远处的水域,企图逃离。 但一切都是徒劳,那孩子的嘴巴拼死咬在魔章厚厚的肉足上,目光狰狞,最后,在狂笑声中,将一块吸干了的空皮囊抛入水中。 吸干了魔章的汁液,他意犹未尽,最终爬上岸来,又回去修炼。 灰色的龙身开始缓缓转动,颜色逐日加深。 直到有一天,这条龙身最终完全变为青色,在急速转动八十一圈后,又一动不动了。 如此,从修炼到捕猎,再修炼,循环往复。 不知道过去多少日子,这条青色的龙终于变成了浅黄色。 只是时下,这一段暗河中的水怪几乎被捕杀干净。 若没有力量补充,究竟该拿什么来修炼呢? 被强大的饥饿感惊醒的叶落,在这深邃的洞穴殿堂中烦躁行走,一筹莫展。 忽然间,他看到了远处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便跑过去,使劲从石头缝中抠出来,发现是一个闪光的淡蓝色晶体。 他的念力甫一投入其中,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震而回。 他不知道这个东西叫魔晶,乃是被那些宽纹条们杀死的魔兽体内掉落的东西。 叶落心中惊喜莫名,开始尝试着将晶石中的力量纳入体内。 魔晶中的力量属性各不相同,他竟敢贸然吸纳,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魔晶中的力量汹涌如潮,在最短的时间内,便被他引入丹田之中。 那青色的龙身骤然遭到冰属性力量的攻击,在很短时间内竟变成了一条蓝色的龙。 只是这一次颜色变化后,那条龙身居然一动不动。 因为它彻底被冰属性冻住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丹田中爆发,叶落的身体表面瞬间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在身体完全被冻僵之前,他必须找到解决的方法。否则,等待他的只有一条死路。 他艰难地在殿堂中磕碰行走,在几乎要冻僵的一刻,他终于找到了第二颗绿幽幽的魔晶。 他不顾一切开始拼命吸纳这颗魔晶中的力量。 谁知道这种力量导入龙身之后,冰龙只是稍稍颤动了一下,便不再动了。 他很失望。不过,由于第二颗魔晶力量的导入,他几乎冻僵了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点活力。如此,他挣扎着开始寻找第三颗魔晶,企图使冻僵的龙身复苏过来。 这一次,他找到的是一个黄色的晶体。 他将黄色的晶体完全吸纳完毕后,冰龙的身体又微微颤了一颤。 这颗魔晶的力量依然不足以使冰龙复苏过来。 他继续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 他像一只老鼠般翻箱倒柜,最后,他终于在那座石头的王座下发现了一颗小小的晶体,一颗赤红色的晶体。 这颗赤红色的晶体毫无疑问属于火属性,正是叶落需要的。 当火属性的力量被导入冰龙之内后,冰龙终于开始融化,直至完全恢复了自由。 这一次,冰龙不知道旋转了多少圈。 它身体的颜色开始逐一变化。由透明,变成灰色,再变成青色,下一轮变成黄色,再变成一片盈盈绿意,再后变成冰冷的蓝色,最终,在盘旋无尽圈之后,它变成了一头燃烧着火焰的赤龙。 算上透明(白),到当前一共是七种颜色——白、灰、青、黄、绿、蓝和赤色。 叶落捻指算来,到现在应该算是七变了。 那么,第八变该变成什么颜色? 他此刻体内积蓄的力量尤其充足,闭上眼睛,收敛全身气血,开始源源生发妙力。 这一轮修炼的时间尤其漫长。 随着自身气血精华不断注入丹田,那条龙身盘旋越来越快,七变之色纷至沓来,在运转到极限的一刻,龙身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光华。 谁知道,当光影消散之后,那条龙身突然委顿下来,蜷伏成一团,懒懒不动。 难道还缺少什么?究竟缺少点什么? 叶落的大脑中开始了一轮轮疯狂计算。 由于吸收了几颗魔晶,他的力量并没有枯竭,究竟是什么原因迫使那条龙停下来? 他苦思了很久,毅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低喝一声,全身气血汹涌地向丹田中汇聚,那条龙身兀自挣扎着,却如何抗不过叶落的强大念力,终于又恢复了转动! 这是我的命运,我岂能容你自甘沉沦!? 起来,给我起来! 龙身缓缓游动,渐渐快了起来。 只是这些,如何能够!? 叶落低吼一声,瞳孔中裂开数道血线,他一拍胸口,一道心尖热血激洒而出,血雨飘飞,龙身得以滋润,猛然急速飞旋! 这是我心命中的精血,你如何敢不动!? 叶落怒吼,状若疯癫。 在盘旋八十一圈之后,那条龙身渐渐慢了下来,它的身体颜色很奇怪,大半为黑,一小半为白,以黑为主,黑中有白! 黑中有白,这就是我的人生吗? 叶落喃喃自语。 第八变——黑白。 沉重的黑,希望的白。 这并不是我最终的所想,如此,第九变,便开始吧! 叶落猛然一拍胸脯,数道血线激射而出! 那条黑白龙得了大量精血灌溉,长啸中,飞舞而起。 一串串光影在龙身上变幻,白、灰、青、黄、绿、蓝和赤色,还有黑白。 只是这些,还不够。 在意念感召之下,那108个符文从身体各处快速游来,汇入到丹田的龙身之中,那条幻龙得了强大助力,嘶声长吟,身体盘旋顷刻成迷幻光影。 这一轮舍生忘死中的催发几乎耗干了叶落周身的精血。 叶落的眸子冷冷地直视黑沉沉的空际,似两把刀般随时会劈碎这无边的暗影。 倘不能求得心中所念,我要这空皮囊何用?! 吾不求长存于天地,惟求心中所念,日之所为,以诚相求,至死为证! 俄伊斯的话语在叶落耳畔久久回响。 父亲,我理解您话中的真意了! 倘不能求得真意,不如去死!倘不能活出我的精彩,虽生犹死! 叶落的眼中溢满泪水,拳头紧握。 龙影呼啸,这一轮,它一共盘绕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圈! 最终,它的躯体缓缓停下来,它的鳞甲上呈现出光怪陆离的色彩,世上所有色彩都为之涵盖,美轮美奂,那是生死一线中催生出的虹彩——一只斑斓的蝶! 它在黑暗的死寂中升华,在晨曦的一线中求得希望,于是化蝶! 第一变白,第二变灰,第三变青,第四变黄,第五变绿,第六变蓝,第七变赤,第八变黑白,第九变——化蝶! 这才是我的人生! 由于强行催动血龙九幻,叶落的身体变得脆弱不堪,不久,便陷入沉睡之中。 108个符文完成使命,又悄悄隐藏到身体的各处血肉之中。 这一次,叶落率意施为,他的血龙九幻变得史无前例,也更精彩。 迷幻中的龙影开始缓缓消解,最后化为一泓缓缓转动的血涡。 不知多少日子过去了。 叶落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远远望去,竟然看不出一点生机,像一架骷髅。 他的身体上积满了灰尘,长发蓬乱如草。 终有一日,他的眸子猛然睁开,射出两道凌厉的刀光! 便在此时,数声惊天的龙吟响起,丹田内的血涡顿时化出九道龙影,九龙各夺位置,游走在他的身体各处,使得枯瘦如柴的他顷刻间绽放出灿灿神威。 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涌上心头,叶落用最短的时间跳入暗河中,开始了新一轮的猎杀。 此刻的他需要大量气血来滋养九龙。 他如一个死神在河中游弋,所过之处,一切活物都被吸成残渣。 他顺河而下,这一次走的很远,也捕杀了一些更为庞大的稀奇水怪。这使得他枯瘦的身体快速复苏过来。 他开始疯狂捕猎,将杀死的水怪扔到空间戒指内。 一天天过去,十丈方圆的空间戒子中渐渐堆满了水怪的尸体。 在最后一轮吃饱喝足之后,叶落顺着河流向上游回溯,又一次回到了那深邃的殿堂之中。 他开始运转气血,滋养寄生身体中的九龙。 不知过去了多少日子,九龙渐渐壮大起来。终有一日,九龙呼啸长吟,一起汇聚丹田,重新化为一泓血涡。血涡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开始急速旋转,一滴滴艳红的血珠被抛射出来,血珠相互融合,形成血色巨浪,呼啸着围绕那一点核心旋转。 血浪越转越快,化为灿烂的虹影,在那极限峰巅的一刻,猛然齐齐向中央一点坍塌下去! 这一刻的压力,使得叶落的六识被完全封闭。 轰的一声,他身体内爆发出的气浪将尘埃吹得四散而去。 在死寂的终点上,那丹田的核心处突然如泉涌喷发,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色彩,无一丝别样颜色,很纯粹,短短一刻间,丹田内煮沸如潮! 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奔流激荡,这一刻,新生的魔海开始沸腾!片刻间,向身体各处冲击而去。 于此开始二次伐毛。 那一层恶心的酸臭味重新附着在叶落的皮肤上。 这第二次的伐毛更为彻底,将身体内残余的沉积物祛除得干干净净。 强烈的饥饿又一次袭来,叶落开始新一轮的进食。这一次,储物戒中的水怪尸体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吸成废渣。然而,仍然不能满足身体内澎湃奔涌的魔海的需求。 以至于,这一次,叶落跳入暗河后,走得更远,也灭杀了更多的从未见过的水怪。 在暗河的下游,叶落见到了一些更为诡异的水怪,它们力量无比强悍,更为凶残。在经过一次小小的试探之后,叶落选择了退让。这一次,叶落的猎杀依旧满载而归。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沸腾的潮水缓缓退去,完全收缩到丹田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魔海越来越小,渐渐变为粘稠状。粘稠状的汁液围绕着那个发芽的魔种缓缓运转,开始全力灌溉魔种。 魔种得到肥沃滋润,叶片逐日长大起来,便连那最小的一片胚芽也长大了不少。 胚芽渐渐褪去,最后长成三根嫩嫩的枝条,吟吟震颤,带给叶落无比舒爽之感。 如此,那一泓魔海逐日在缩小,直至有一天,完全被那一棵新生的魔化树吸干,一滴不剩。 这个时候,这棵魔化树已经长出了五根枝干,它与叶落血肉相连,便如叶落血骨的延续,心神随时可以交感。 叶落的脸上无喜无悲,念头一到,魔化树上延伸一丝蛇状气息,那气息看似弱小,其实蕴含无比强大生机。 这就是极为难得的魔元。修得魔元,为修魔第一无量。 如此,便开始易髓吧。 叶落驱动那一丝蛇状魔元,甫一深入骨髓,所过之处,灭死催生。 洗髓的痛楚虽然浓烈,但和所得的收获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便是魔元的神奇和强大之处,推陈出新,使躯体焕发二次生机。 一种极其恶心的臭味袭来,比之两次伐毛的味道还要浓烈十倍! 叶落的肌肤上又一次附着了一种深褐色的膏状物,这虽让他难以忍受,依旧默默驱动魔元开始了新一轮的开垦。 直至有一天,叶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走入暗河之中,洗去了遍体的污垢。他的肌肤愈发晶莹剔透,看去生机无限。这便是易髓境的好处。 完成易髓,便要进行第一次符变么? 叶落的心中隐隐有了期盼。 他没日没夜的忘我修行,所孜孜以求的不正是这个吗? 十三、惊雷 叶落所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轮修炼用去了近120天。 洞中无甲子,修魔不知年。 他心念一动,108个大小符文嗖地从身体飞出来,心意到处,无不如臂使指。 它们简直是一个个活物,灵通乖巧,随着叶落的意念,漫空飞舞。 叶落所不知道的是,他催动108个符文提炼血龙第九幻,其实,同时也祭炼了这108个符文,使之真正升华成了灵符。 突然间,一个灵符嗖地一声居然洞穿了那个王座的椅背。 它们的威力居然强大如斯! 如此,它们不就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么? 叶落心念既动,108个灵符在空中湛然长吟,在一圈圈幻动的光环中,108个灵符居然变成了一把把璀璨的刀锋,呼啸破空! 叶落收回念头,刀锋复化为灵符,在叶落周身缭绕不停,愈显灿烂夺目! 叶落的眼中露出自信的神色。 有了灵符,也许着手符变会容易一点吧?他忖思。 按照《炼魔诀要》中所载,引气、伐毛和易髓完成后,便进入了法浸期第一层大圆满境界,下一步要着手符变。 符变,刻符于皮,谓之雕龙。便如把修魔者自身炼成一个活着的强大(法)器,或者直接可以说是灵器。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极其艰难。 依着《炼魔诀要》中的记载,全身刻符如果在三百六十五个之下,算是漏躯,此刻修魔者一身修为全部崩坏,只是性命稍可保留,成为废人。全身刻符在三百六十五个之上至六百四十个之下的,成为半步刻符,此类修魔者勉强算是刻符及格,一身修为进展至第一次符变期,但此后修为永无进境。刻符数量在六百四十个之上至九百九十九个之下的,被称为有瑕刻符,此类修魔者修为暴涨,可进入下一阶段——炼血的修炼。而刻符数量达到九百九十九个的称为完美刻符,同期修为高于其他类型刻符者,身体潜力被极大开发,对于突破法浸期第二层的修炼有极大帮助。 依着《炼魔诀要》所载,完美刻符的符文号一共999个。 既然要做,便做最好。这是叶落的底线。 叶落开始温习一个个符文的脉络,并随手在空中模拟描画那些奇怪的符文。每个符文的刻画都必须一气贯通才可,稍有停滞,刻符过程便有可能崩溃。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叶落不厌其烦,全神贯注,不敢稍有懈怠。在晃动的水幕中,一个个神奇的符文凸显而出,不时传来悦耳的声响,凡听到了这个“叮”的美妙之声,叶落便知道一个符文已被他完美描画,所有的疲劳仿佛都片刻消散了。 终于完成30个符文的模拟了! 叶落长长吐了口气,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他现在要一口气将这30个符文全部描画完成!这是他起初既定的方法。指尖划破空际如行云流水,然而当刻画到第21个的时候,他的指尖在空中忽然一顿,随后,漂浮于空中的水幕哗啦啦洒了一地。 这一次失败了! 叶落没有沮丧,又开始从头再来。在经过一轮轮失败之后,终于,他将那30个符文全部完美呈现在了眼前的水幕上。 “叮”的一声,这个声音很大,很好听。 叶落精益求精,只要稍有瑕疵,他便不厌其烦重复练习,直至完全掌握才会进入下一步的练习。在这漆黑的洞穴殿堂之中,一个少年瞪大一双眼睛,静静临空刻画图案,显得很诡异。 饿了吃一些储物戒指中的水怪肉干,渴了,喝一些水,而后便是无休止的枯燥练习。 到叶落描摹到第200个符文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185天。 每当练习到某一个累积阶段,叶落便会从头串起练习,直至一气呵成而臻于完美方可。 这些符文从小到大,从简入繁,依着循序渐进的脉络发展,越往后面,越是繁奥。第一个符文,叶落领悟它花了不到30分钟的时间,而第203个符文,叶落从描摹开始到完全领悟它,整整用了近10天的时间! 随着描摹符文一天天进行,叶落的技巧在不断提升,思维愈发深入,他的精神力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很大进步。 这是《炼魔诀要》的撰写者预设的方法。倘若符文知识和技巧不能达到精深的高度,如何能完成三次符变?何况符浩如烟海,对修魔有想象不到的助益,不论在现在,还是以后,都不能绕行,必须面对,最终将这门技能升华到修魔者的本能,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叶落描摹符文,废寝忘食,忘记疲劳,渴了只喝一点水,稍稍吃一点东西。而那几乎是下意识的活动。他的**开始明显消瘦,形容枯槁。而符文的描摹,仍然一刻不停。 于此可见符变的艰难!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和坚强体魄,根本难以完成。 终于到了第999个符文了!叶落的眼中泛出异样神采。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712天! 最后一个符文描摹,尤其艰难!那似乎是一个总领的符文,是周身气机血脉之归,也是符变的枢纽,牵一发而动全身。便如身临悬崖,一脚不慎,则万劫不复! 经过998个符文的练习,叶落的符文描摹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虽不能说是出神入化,却也是游刃有余。他用了10天时间,完全掌握了第999个符文的刻画,而后,开始从1至999开始串练。 这个最后的练习花费了很长时间,叶落也记不起自己究竟失败了多少次。 在成百上千次不眠不休的练习之后,1至999个符文终于被一气呵成描摹下来。 这是一个大周天运作!叶落眼前的水幕光影灿烂,如鸣佩环的悦耳之音使得他的灵魂也愉悦颤抖起来,他四肢伸展,大吼一声,将那苦心勾勒成的光华水幕击碎成漫天光影。 他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稍事休整一下,便开始了第二步计划的实施。 叶落扒光身上的衣服,开始就着水幕的光影仔细察看自己的躯体。 两年多的时间,他的躯体已经长得颇高,几乎像一个成年人了,只是看起来显得很干瘦。 他要熟悉自己的躯体,熟悉每一个部位,然后铭记于心,最后在自己的意识中完整复制自己的躯体,而后做一次完整的意识描摹。这是他早已制定好的步骤。 叶落手抚躯干,顺着体形一处处摸索认知…… 渐渐,一个有血有肉的完整躯体呈现在叶落的意识中,他从未近距离观察过自己的躯体,时下经过完整复制之后,心中恍然,原来这个就是他自己! 由于经过大量的符文描摹练习,使得叶落的精神力有了长足的提高,并为他能够成功在意识中复制本体打下坚实基础。 掀起发丝,便看到额头上的一块伤疤,像一片叶子,和自己额头上的一模一样,便感到那一股钻心的伤痛,那种触及灵魂的屈辱感,此刻像一片愈发沉重的阴影压过来。 叶落看着意识中的自身,意识中的自身也凝视着他,这种感觉很奇妙,恍如看到了轮回中的前世。 你这个多灾多难的! 叶落指着那个意识中的投影哑然而笑,而后便落下泪来。他握了握拳头,准备开始下一步。 其实这个由意识复制来的躯体非常了不起,没有强大的精神力和意志作支撑,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实验对叶落日后的修行很有帮助,并使得他的精神力和专注力有了长足的提高。 如此,叶落决定开始做一次完整的意识描摹。 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各有循环之理。而周身穴位如星辰罗布,一丝一毫,各有归属,马虎不得。 乾为首,坤为腹,坎为耳,离为目,震为足,巽为股,艮为手,兑为口。艮土位于督脉尾闾,震木位于督脉夹脊,巽木位于督脉玉枕,坤土位于任脉,兑金位于任脉,乾金位于任脉…… 一个个玄奥符文,无不按照阴阳五行之理、九宫八卦之位排布,不得错过分毫,否则刻符即刻宣告崩溃。宛如一个气囊正在充气,而此刻恰巧被一根针刺破,瞬间便会爆裂。 经过漫长的认知和位置确认之后,叶落开始在那具虚拟本体上做符文描摹。 在一串串灿烂的光影中,一个个神奇符文在那个意识投影的身体上逐一呈现。 1~999个符文似乎已成了叶落的灵魂血肉,召之即来,生动在心。 这一次的全程描摹,意外很顺利,直至第999个符文完成最后一笔刻画,一气呵成。 叶落的心头涌起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他犹如站在一座业已征服的险峰之上,此刻回首一望,群山无不低头。 其实,这种极为枯燥中的描摹常人完全无法承受,而对于叶落,这便如吃家常饭般正常,他自幼谙于孤独寂寞中的心性帮助了他。 深邃的殿堂之中,叶落乌黑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前方。理论上,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刻符的精髓。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念头一到,一百零八个大小灵符齐刷刷飞出来,瞬间变成了一把把精美的符刀,念头既到,无不如臂使指。 符变么?那就开始吧! 深邃的殿堂中,叶落**着的身体,双目闭合,他开始以意会之法驱动符刀刻符。 他意念中的躯体缓缓降落,最后和真实世界中的肉身完全重合。 事实上,刻符于皮,便是在人体表面刻画一个庞大的符文法阵,此法阵与人体气机相连,休戚相关,来不得半点马虎。法阵结成之日,代表一个新生的逆天强者问世,此后前途不可限量。 刻符于皮,须寻得一个极安全安静的去处,并有强者看护,否则,一旦为外物所扰,此修炼者性命危在瞬间! 而这个阒无人迹的洞穴殿堂,处于这地下世界一个极偏僻的角落,无疑是一个上佳的环境,无意之中竟成全了叶落。 叶落修习过冥想,预言师修为此刻已接近通灵,他心思专注,已做到内外一体,便是眼下天崩地裂,也会置之不理。符刀翻飞,如行云流水。一把一把大小符刀随机跳跃而出,在叶落的意念驱动下,划出玄奥优美的线条,一个个玄奥符文相继被完整刻写在叶落**的躯体上……描摹刻画到第111个符的时候,已过去了十二天!一滴汗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他没有慌张,只是觉得有了点疲惫之意。 叶落心中慨叹,这虚拟描摹和实战刻画果然有相当差异,也让他感到了一种异乎之前的压力。 从第一个符文的刻画开始,便如一张弓弦徐徐拉开,越到后来,越是艰险。没有退路,只有成功一途。 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眼下这般进境,无疑会大惊失色。常人修魔,着手符变之时,以魔元为刀,游于皮肤之下,刻符开始,一丝一毫如刺绣一针一线,极为费心耗力。像他这般一个人动手,直接由外部刻画,其实匪夷所思,也凶险莫测。据说,有大世家的子弟,仗着强大资源和实力,往往会指派一些天纵高手出来帮助自己,这些天纵高手们不惜耗费精血,彼此同心同力,在较短时间内完成刻符的情况也是有过的。只不过,那些都是上等的王公世家子弟,常人不会有这种待遇。何况,那一种符变,往往不是通过自身感悟和努力得到的,对以后的修炼有很大影响。 间不容发之际,叶落心中豁然,此刻福至心灵,108个符文漫天飘飞,忽然“嗖”地一声在中间结合成一把更大的灿烂符刀。那符刀蕴含着前所未有的神秘力量,刀光凌然,此刻在叶落的意念驱动之下吟吟颤动!叶落将自己的意识灌注其中,顿然感觉那把刀就是自己的躯体一般,意念既到,如臂使指。这过程的完成几乎是一念之间,并没有妨碍刻符进程。 灵符灵符,既具有强大生命气息,也有心思灵聪之意。它本极为难得,往往由强者直接用**灵兽(虫)炼化而成。像叶落这样,直接获得108个,已是庞然之数。若为外敌所知,肯定会生出杀人越货的歪心思。而叶落不知道的是,他获得的这些灵符,其实乃是上古奇虫虚空魔蛭所化,这是上古有名的凶虫,若非他奇遇连连,此下早已身死魂灭! 一百六十七……二百四十五……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四百四十四……六百六十三…… 终于七百七十七了!叶落随手擦了把汗,心中不敢稍懈,继续全神贯注投入刻符。 终于,在某一天的某一刻,叶落完成了第九百九十八个符文! 这一刻的弓弦几乎拉到了极限! 这个关头,叶落面临了一个巨大的压力,他此刻全身气机已几乎爆满,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而那最后一个符也是最玄奥最难以刻画的一个符! 这也是自古获得完美符变极为艰难的一个原因。第999个符乃是符阵中枢,是完美结阵最为关键的一步! 汗珠从额头簌簌飘落,叶落双目突然睁开,他眼球上满布着一丝丝血线,此刻,手一招,符刀吟吟然飞入手中。 他决定,最后一个符,他要亲手操刀完成! 嗡的一声!丹田内的那棵魔化树猛然长高了一些,此刻,它将更为强大的力量源源传送而来。 叶落手持符刀,将那起步的第一刀刻在胸膛上。 他全神贯注,额边血管暴涨,沉浸在那一刀刀精微的雕刻中。不知不觉中,叶落的眼中出现了幻境,过往的一幕幕情形缓缓呈现,那是不能稍忘的记忆和怀念,爱的深沉,痛到骨髓!他看到了俄伊斯,灵界猫,口中喃喃,眼中落下泪来!他双目圆睁,口中发出受伤的野兽般的嘶吼! 这一刻,是完成完美刻符的最难的关口,是叶落自刻符开始遭逢的最大考验! 叶落的手在剧烈颤抖,他此时已处于失控的边缘。此刻,一念登天,一念地狱,谁也帮不了他。已经刻好的那998个符文爆发出灿烂光华,叶落的身体开始膨胀,转眼之间,他已长成为一个高大的巨人!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在他的命庭之内,那个诡异的符文盘又浮现而出,一圈圈光影缓缓转动,放射出圣洁的光辉!在那光辉沐浴之下,叶落的灵魂开始变得安静,他的意识逐步恢复了清醒,但他心头的热血依旧在沸腾! 此刻,命庭之内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沧桑巨影,它是一丝寄托的残念,却贸然将那劫殇之盘强行发动了两次,它所有残留的力量全部耗光了,此刻依依最后看了叶落一眼,化为一缕缕灰色气息消散得干干净净。 那最后一个符文的脉络叶落早就心领神会,此时一刀一刀,刻在心头,刻出血来! 那一刀一刀此刻雕刻的正是他的滴滴血泪! 他此刻心头的怒火和不甘如海啸般狂喷,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刀,给那死寂的大地! 这一刀给那无情的苍天! 下一刀,给那些残暴无情的敌人! 而这温柔的一刀,给我的父亲! 这思念的一刀给自出生开始就不曾谋面的母亲! 最后一刀了!这最后的一刀叫做怀念,让我永远不要忘记过去,忘记这耻辱和血泪! 在那最后一刀的灿烂光华中,最后一个符文终于刻画完成! 轰的一声,气浪翻飞。光影之中,叶落神威凛凛。 符变完成,全身上下符阵结成,最后,符阵奥力生发,体表符文会隐藏于皮肤之下,外人并不会轻易看见。 而最后一个符文,完成的是一个划破血肉的疤痕,叶落将它刻在心上,当做最深沉的怀念! 至此,按照《炼魔诀要》中的描述,法浸期第一层符变——雕龙,圆满完成!同时也宣告第一层炼体暂告段落。 全身气机爆满,力量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真的完成了吗?叶落隐隐觉得有了一丝遗憾,他感到此刻膨胀全身的气机仍然还在,在心领神会的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举动! 挥手之间,手中的符刀化为108个灵符,那些灵性之物围绕着他**的躯体,慢慢寻找到各自的归宿,融入到那999个符纹之间,变成了符阵的一个组成部分! 一刹那间,只听轰的一声长鸣,叶落体内的那棵魔化树又长大了几分,瞬间爆发出一个极为耀眼的光团! 那个瘦弱躯体此刻沐浴在耀眼光华中,宛如一个神! 第一次符变刻符1107,已经远超完美符变的标准!此刻,叶落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修魔历史! 这种符变称之为破天符变,结成的符体称之为天罡地煞混元真体。 轰的一声,天地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那是造化之神对于逆天者的强烈不满! 一道惊雷喀拉拉当空劈落,劈在那祭魔广场的一角,直入地底! 入地雷! 无数道惊疑的目光凝视过来,猜测何人招惹了如此雷劫,竟然能轰入大地? 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袭上心头。 叶落低吼一声,体表符阵光华爆射,传来嗡声长鸣! 便在这一刹那,一道拇指粗细的电弧轰然劈落头顶! 光影散乱,1107个符文嗡嗡作鸣,似乎片刻便要崩溃开来。 这一道雷弧劈的叶落骨软筋麻,从头到脚烧成焦黑色。 隐隐间,只觉得神魂震动,那种痛楚,烧入骨髓。 他尚没有从第一道雷光中觉悟,一种更为强大的危险预感浓重袭来! 可恶!可恨! 为什么?! 叶落仰望上空,目眦欲裂!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他低喝一声,全身血海向上翻腾,就见魔化树轰然震颤,九道光影齐射而出,盘绕于头顶,最后结成一个巨大的龙身,龙身斑斓如蝶,琉璃光耀! 与此同时,第二道闪电寂寂无声中劈落下来! 这一道闪电赫然有手臂粗细,威力比第一道大了十倍不止。 龙首悠然长吟,巨口开张,嗡的一声,竟将那道闪电完全吞入肚腹中。 一阵坍塌般的轰鸣声传来,龙吟呜咽,瞬间化为斑斓碎片支离破灭。 这个时候,一道细细的余电贯入体内,竟然轰入丹田内的魔化树上,魔化树微微震颤,便见一根枝干不可思议的增长了一寸。 这第二道闪电几乎耗尽了魔化树中的大部分储能。 此刻,叶落体表开裂,血如雨注,整个人仿若疯癫。 他沉沉一拳砸在地上,抬头凝视上空,低喝道:“你既不能容我,我便逆天而行,即便是死,也不会向你低头!” 在第三道雷劫将要降临的一瞬,他挺直腰脊,发出最为愤懑的呐喊! 此刻,从脚到头,一道道血线向上飞窜,周身犹如血海沸腾,顷刻间,包裹住他的身体,汇聚成一条狞然的血龙。 血龙破空,呼啸而上,刹那间和第三道更为强大的闪电撞在一起! 在血龙脱体的一刻,叶落已然陷入昏迷。 只不过,昏死过去的他依然屹立不倒,如一棵松树般傲然不屈! 那第三道闪电强悍无比,顷刻间毁灭血龙,此后,剩余一半的威力继续劈落下来。 这个时候,叶落的命庭中轰的一震,便见一个白点瞬间变大,飞出头顶之上,旋转不已,最后变成一个五尺方圆的盘形物。其上亿万符文咔嚓嚓转动起来,轰的爆发一个光团,将那道雷霆余电挡了下来。 盘面上电蛇飞窜,最后落入万千符文罅隙间消失不见。 须臾,盘形物复化为一个光点,射入命庭之中。 三雷之后,殿堂内变得寂静无声。 魔化树嗡嗡然颤动,欢畅地吞噬着万千雷电因子。雷电因子经魔化树吞噬过滤之后,变成一种神奇的光弧,在叶落的体表飞窜,所过之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合拢。 须臾工夫,叶落体表如新,竟然看不出一丝伤痕。 这三道雷劫固然凶狠,然而魔化树受到刺激,已然发生了进化。 此刻那棵魔化树比原先长高了两寸有余,原先的五根枝桠旁又增加了一条枝干。 经过漫长的沉睡后,叶落终于醒来。 三雷的余威犹在耳畔轰鸣,他掐了下手臂,确证自己还活着。 他穿上衣服,盘膝而坐,开始细细推究从符变开始后的所得。 十四、海祭台 从引气开始到刻符完成,已经过去近三年的时间。 而叶落却没有这种清楚的认识,他只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有点不相信是真的。 他开始仔细回忆从种魔开始的过程。先是意外种魔,而后遭遇高加索抽魂,侥幸不死,却又被死气反噬,在九死一生中幸得牛头人阿曼斯的帮助逃出生天,而后被虚空魔蛭吞噬血肉,九死一生之际,意外得到108个灵符。而自己引气、伐毛和易髓的过程,却也是有赖那些奇怪虫子的多次帮助,才得以突破,想来,也是造化弄人! 一个个灵符在他眼前浮动,那可真是他的幸运之符啊!叶落感叹。 他的冥想也突破到了第二层。冥想一共分为九层,第一层,内观。第二层,无邪。第三层,坐忘。第四层空冥。第五层入凡。第六层,脱凡。第七层超圣。第八层观自在。第九层涅空。 冥想是预言师、巫师和法师的必修课,达到最高境界,融自身于天地,通天察地,几乎无处不能往,无所不能知,最终可结成界识。其实,冥想并不是预言师或巫师们的专属,冥想可以壮大精神,提高认知解析的能力,使人心思专注,防止外邪入侵而造成心魔(暴)动发生。修魔者也很需要冥想的帮助,但由于修身方法的大相径庭,最终,冥想几乎被修魔炼体者所抛弃。 冥想之进阶很难很难。诸如心性,修养,学识,修为,等等,都是要素,不可缺少。叶落由于自幼身处特殊的环境,久谙于寂寞,意外学会冥想,而冥想将会给他一生的修炼带来不可估量的长远帮助,这是时下叶落不知道的。 由于冥想的进阶,他的预言师第一层聆心的修炼也突破到了第五阶段通灵。学会通灵,需要领悟大量的符文绘制,学会炼制预言法器,并使用法器推测休咎。 叶落掌握了灵符之刀,自身亲历完美符变,对符文绘制已然驾轻就熟,当下将俄伊斯教诲的那些奇特符文逐一描摹,领悟在心。 他起先所穿那件肥大的衣服,此时感到颇为合体。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此刻的身材已近乎一个成年人了。 叶落长发飘飘,面色苍白,一缕发丝从额头覆下,有一种独特的神秘气质。 他站起身来,走出洞去。至此,从引气中阶开始,他在这洞中度过了近三年的时间。 三年,能改变多少事情啊。 我的父亲,您还好吗? 我的伙伴们,你们也好吗? 叶落站在阴冷的悬崖上,俯瞰着这寒冷的地下世界,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飞身跳下悬崖,沿着高高的河岸向下走,不一会,便回到了高加索的那个洞口。 他看见洞口的石壁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由于那些文字都是用晶石粉末书写的,看起来很清楚。叶落开始逐行观看。 “第三天了,叶落,我仍没有找到你,我很担心。” “布林爷爷走了,大家的心情很压抑。我很想他,叶落,我也很想你,你好吗?” “第三十天了。西门辉死了。由于没有完成狼妖们下达的任务,他被朱寅加害,被狼妖们拖出去,打死了。我们都恨朱寅。” “第六十二天: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传统的祭魔节。大家的食物额外多发一倍,甚至还有一点酒。我们一起唱歌,跳舞,很开心。” 叶落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瘦瘦可爱的小女孩形象——安,你还好吗? 三年的时间,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又顺着一行行字向下看。 “整整一百天了,叶落,你究竟在哪里?我知道你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我知道你会回来。我坚信。” “第一百八十天:我新学了一首歌,很好听。可惜你不在,叶落。不然我会唱给你听,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听?” “第二百二五天:这条暗河水的潮到今天一共涨了三十五次。叶落,也许下一次涨潮的时候你会出现吗?就像上一次那样,你会给我一个惊喜吗?” “第三百八十天:又一个人今天病死了。他被狼妖们扔到河里,连个坟墓都没有,还不如杜马尔。可是,叶落,我情愿呆在这个世界,因为,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第四百五十天:我在默默祈祷,我期待那样一次重逢,而后,叶落,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再也不出去,和你,还有你的父亲,好吗?” “两年过去了,叶落,你仍旧毫无音讯。我知道你好好的。我希望你好好的。只是,我最近很想哭,我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是你的好朋友吗?叶落?” “两年多的时间,大家都长高了。相貌变了很多。叶落,不知道你变成什么样子?好看不好看?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对着河水唱歌,河水中的怪物好多,我不怕它们。也许,有一天我会悄悄死去吧,就葬身在这条河流中吧。这就是我的归宿,我灵魂的家。” “最近,工头看管得很严,我到这里的机会很少了。但,我还会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会在这里等你,叶落。不见不散。” 看着看着,叶落的眼睛变得潮湿,他不知道,除了他父亲,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时刻念叨着他。 “一碗水,两人喝,有饭大家一起吃。两头牛,三匹马,骑马赶牛走天涯。好姑娘,辫子长,三年找了有情郎。四喜花,五福印,生生世世心相印。我唱歌来你相和,我跳舞来你奏琴!” 耳畔即刻响起安哼唱的童谣,叶落的思绪飞的很远很欢…… 安,你还好吗? 他仔仔细细看了这些手写日记,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三年的时间不短也不长,但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年? 叶落走出阴森的18号矿洞,走回矿坑之中,他相继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人,他们的个子都长得很高了。 他们紧紧相拥,久久没有分开。 布加,祁连,欧天,他们一个个鲜活地站在叶落的眼前,让他产生梦一般的感觉。 他最后,终于看见了安。 安的个子也长高了,长成了一个极美丽的女孩。 那是一个蝶变吗? 以前的瘦弱的女孩此刻已变成一只美丽的天鹅。 安有些羞涩地看着叶落,脸上轻轻笑着。 他长得真的很高,比谁都高,比谁都好看。安默默想。 “叶落,是你吗?”安的颊上染上一层绯红。 “叶落,快三年多了,你到哪里去了?!你让我们好担心啊!” “我们以为你已经遭了毒手了,也许像布林爷爷那样,再也回不来了!” 几个小伙伴叽叽喳喳围着叶落说个不停,显得很高兴。 布加狠劲拍了拍叶落的肩膀,又拥抱了一下道:“叶落,你能回来我们真的很高兴!” 一种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叶落的眼睛有些潮湿,他和每个小伙伴又一次相互拥抱,重温旧日情谊。 “走吧,回去,我请你们吃东西!”叶落爽快道。 小伙伴们有些迟疑,叶落见他们不信,随手掏出几块灿烂的石头来。那是他在高加索的实验室里随手拿来的炼金石。 少年们欢呼雀跃,将背筐里的废矿石倒了满地,锤子被高高扔向半空,显得异常兴奋。他们这样的年龄应该还在亲人的关爱下成长,却过早饱受了艰难生活的折磨和熬煎。 走出阴森的矿洞,便看到两个凶狠的狼妖士兵提刀走过来,大声呵责道:“时候还早,你们这些小鬼不在矿坑里捡矿渣,却敢偷懒,胆子不小啊!”说着,将刀架在叶落的脖子上。布加等人吓得朝后退,不敢说一句话。 狼妖发觉眼前光影一闪,手中的刀便不见了。 叶落将揉成的一团废铁抛给狼妖,他掏出一块灿烂的虚金在狼妖的眼前晃了晃,嗤笑道:“我们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所以,可以休息了!” 看着叶落的壮举,这群少年心中满是得意,轻蔑地看了看这两个失魂落魄的狼妖,便一起回到他们居住的那个石室中。 叶落给了朱寅一块虚金,一块秘银,一块魔灵沙,让他去给搞一些上好的肉块,甚至还要了一些淡酒。由于这三块炼金石的价值很大,朱寅显得很殷勤,不一会便弄来了份量很足的魔山羊的肉,和一些狼妖经常喝的涩酒。 这一晚无疑是欢腾和快乐的。那些久饿的少年放开肚腹尽情享用魔山羊的肉,喝着略带些苦味的涩酒,跳着那久违的魔沙华舞,像过节那么快乐。 朱寅冷冷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少年,不知在盘算什么。 叶落喝酒的机会很少,由于高兴和放纵,这一晚喝的份量颇有点高,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叶落的这一觉睡得从未有过的安稳,嘴角微翘,他梦见自己变成婴儿,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而他的父亲——俄伊斯则在一旁轻轻吟唱,神情无比慈祥。 只是,这快乐尚未消散,不幸便接踵降临。 “3595号,出来,我们大人叫你问话!” 第二天一早,大门被野蛮踹开,一个狼妖探进头说道。 叶落走出门来,便看见一大队的狼妖士兵环绕左右,中间一个狼妖体形尤其健壮,身穿乌沉沉的铠甲,态度尤其倨傲。那是一个狼妖统领,名字叫丹图。 丹图冷漠地扫了扫叶落,傲慢道:“3595,你的身体已经长成,已经不适合再去捡矿渣,从现在开始,你要去魔滩上淘金!” 叶落的脸上淡淡一笑,他已不是一个懵懂孩子,已经初步识破这世上的阴谋和邪恶。他的目光很深邃,深邃地像无底的黑洞,冷冷地盯着丹图。 丹图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一愣神间竟有了魂魄离身的怪异感觉,不由得出了一头冷汗。 “统领大人的话你听到没有!?你这卑贱的奴隶!”一个狼妖呵斥着推了叶落一把。 叶落的脸上微微一笑道:“是吗?什么时候去?” “即刻!”丹图显得颇不耐烦。 叶落转身走回石室中。狼妖们并没有阻止,他们以为叶落是去拿行李。 叶落和那些孩子逐一拥抱,道:“好好保重,我会回来看你们!” 大家此刻的眼中都流出了泪水,他们都知道去乌里瓦夏的人从没有活着回来的! 安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一枚护符,亲手给叶落戴好道:“叶落,魔神会保佑你平安!” 每个在场的人都送上了祝福,大家的心情显得很沉重。 叶落最后深深地看了大家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许多孩子便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对着叶落的背影,安远远喊道:“再见,叶落——!” 叶落回过头来,使劲向她挥了挥手。 叶落仰视那黑暗的上方,那是3333号洞窟的方位,握了握手中的拳头,便跟着两个狼妖上路了。乌里瓦夏非常遥远,他们顺着河岸边的路接连走了三天三夜,还没有走到。 前方的路很崎岖,是布林爷爷走过的路。 不知道老人家怎么样了? 叶落边走边想。 第四天,叶落和两个狼妖走到了一个叫狼哭峡的地方,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据两个狼妖所说,穿过洞窟,便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叶落冷然一瞥,便发现两个狼妖诡异地笑了笑,他依旧不动声色,大步向前走去。 洞窟很大,很深,风呼啸而过,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 这个时候,叶落发现了两侧出现了绿幽幽的发光体,像是野兽的眼睛一般,从四处慢慢聚集过来。此刻,十多根火把突然被熊熊点燃。 叶落看到一群狼妖高举砍刀围上来,中间那个张开大口仰天大笑的狼妖正是统领丹图。大笑完毕,丹图恶狠狠看着叶落道:“奴隶小子,我堂堂大狼族威震一方,岂是你可以招惹的!?说出你的秘密,交出你隐藏的宝藏,而后,我会考虑给你一个全尸!” “畜生和走狗同类!想要别人的东西,便明抢好了,何必多寻借口?”叶落轻蔑大笑。 群狼仰天长号,而后提刀齐上,显得来势汹汹! 叶落的身形快如闪电,一瞬便来到群狼的战列中,第一拳于空中砸碎一个脑袋,回身一拳便击破了一个狼妖的胸膛!他将一颗血淋淋的狼心掏出来,捏碎了,洒得漫空皆是!他只一脚便将一头狼远远踹开,而后干脆抓住一个狼妖的双腿,舞到空中,轻轻一撕,那狼妖顷刻间已被分尸,脏器抛洒到附近狼妖的脑袋上,使得周边狼妖乱作一团。 血肉飘飞中的叶落浑身煞气漫溢,直如杀神现世一般,吓得一群狼妖不住退向后方。 “没用的东西!”丹图恨恨叱骂,提着一口巨大的狼牙棒如疯牛般奔袭过来! 轰的一声,沉重的大棒砸在地面上,溅起了一串火星。 叶落的身形早已闪到丹图身后,身形一撞,便借势将丹图撞飞数丈开外。 丹图的身体在坑洼的地面上连滚了数圈,才勉强爬起来,口中喘着粗气,一口狼牙棒不知道被抛到了什么地方。 丹图远远地看着叶落,没曾想对方力量如此惊人,思忖和那两个手下提供的情况相差太远,真是该死! 丹图仰空狂吼,他已修炼到妖族的纳灵期第九层,平时自恃力量强大,杀人如草,不曾想此刻碰到了硬茬!狂吼之下,丹图的身形暴涨,他此刻悍然发动血祭,身后黑暗的空中现出一头彪悍的狼身,那狼身和他身体慢慢重叠。此刻,丹图力量猛然增加数倍,悍然冲过来,只一拳,便和叶落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叶落此刻硬接丹图的拳头,便是要测试自身力量大小。 轰的一声,爆裂的气浪向四周翻卷,将一旁的狼妖吹得东倒西歪! 叶落身体向后退了两步,而丹图则连退了七八步,此刻丹图全身上下血肉爆裂,鲜血如雨激射而出! 便在此刻,那个死亡的阴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丹图面前,将一把灿烂的符刀轻轻送入丹图的胸膛,而后,强大的吞噬力瞬间发动,丹图的身体快速萎缩下去,转眼之间,竟然变成了一副森森骨架,就连那个通过血祭招来的狼灵,也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记得下一世不要做狼!”叶落口中淡淡说道,轻轻一推,那副骨架顿时摔得粉碎。 吸收了新鲜血肉气息,体内的魔化树微微一颤,发出愉悦之音。 他留下一头领路的狼妖,将剩余的毫不留情全部杀光。 穿过长长的山洞,到了尽头的时候,是一个高达十多丈的铁门,在铁门之上,数十丈高的地方是一个打通了的瞭望台,一群狼妖们在上面驻守。剩下的那个狼妖战战兢兢将叶落介绍给那些守卫,便头也不回狼狈逃走了。 此后,叶落的凶名令那些狼妖们不寒而栗。 上方的狼妖放下机关,将铁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放叶落走了进去。而后只听砰的一声,大门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闭合。叶落猜测这个地方大致是只准进不许出了。 出了大门是一个极险要的陡坡,上面长满苔藓,从下面爬上来,很是艰难。 一串弩箭“铮”地射在叶落的脚下,上方的狼妖大声呵斥,招呼他快走。 叶落溜下陡坡,便来到那大名鼎鼎的魔滩上。 在微弱的光线之下,叶落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极为辽阔的海岸线上。海滩很大,一望无际。远空浪涛翻卷,响声不绝。 这里是庞大的地下魔海。据说,通过大地深处,可以和遥远的乌海相连,不得不让人慨叹造化之神的鬼斧神工。 地下魔海处于大地深处,百丈之上方触及穹顶。穹顶很高,像沉重的乌云遮盖在上方。 穹顶上不时有点点星光渗射而下,据说那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石,只是无法被采摘。 “你是新来的吗?年轻人。”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靠在沙丘上有气无力说道。 叶落点了点头。 “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啊!这群该死的畜生!”老人慨叹咒骂。 老人招呼叶落坐下,抛来一个水囊,示意叶落喝一口,叶落以为是水,喝了一口,却被一股强烈的辛辣味呛得直咳嗽,才知道是酒。 老人哈哈一笑道:“不碍事,喝多了,就习惯了。” 在老人的缓缓讲述中,叶落大体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此地在魔族语言中的名字叫乌里瓦夏,意思便是海祭台。 海祭台,发配到这里的都是死囚,无人能出去,被称为活人的坟墓,死亡的深渊。 魔潮到来,活者被魔海吞没,谓之献祭。 魔潮退后,沙滩上会留下些珠贝奇石等,侥幸的幸存者们便会来捡取,换回食物和水,苟度余生。 叶落向老人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布林的老人。 老人摇了摇头,道:“我在这住了漫长的年月,并未听闻这个人。” 叶落想起布林的身体状况,脸上满是阴霾。 老人指着一望无际的魔滩道:“去吧,孩子,去海滩上转一转,兴许会有收获。” 十五、二十七笔 微亮的夜光中,海滩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起初,叶落踽踽独行,后来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很多人在吆喝。很多人在砂石间翻捡着东西。有孩子,有老人,还有很多成年人。 一个人忽然在石头下面找到了一个发光的东西,他尚未来得及高兴,便见一个身影飞快跑过来,嗖的从他手里抢走了石头,扬长而去! 起初捡石头的那个人满脸愤懑,眼珠转了转,突然指着那个逃走的人大喊道:“天啊,他捡到了一块星冥石!” 他的话语立刻惊动了很多人的目光,那些人的目光中满布贪婪,即刻冒出野兽般的凶光,瞬间飞也似的齐齐向那个逃跑的人追过去,转眼间,一群人扭成一团,相互撕咬,状如疯狗。 这个时候,只见一个极其壮硕的光头汉子从不远处走来,那汉子胸脯上纹着一只狰狞的雄鹰,似乎要随时展翅飞出。 汉子双手齐出,将那些争抢者着抓起来,一个个抛到空中,如拿小鸡般利落。 汉子将发光体从那个抢到宝石的人手中蛮横抢过来,略看了看,骂道:“奶奶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朱斑石,究竟是谁造的谣?”他恶狠狠环视众人。 众人哆嗦着齐齐向那个最初喊话的人望去。 汉子乜斜着眼睛看了看,向那人招手道:“你,过来!” 那个人像风中寒号鸟,一路颤抖着好不容易走到那汉子身边。 汉子一抓颈领,将那人轻轻提起来,冷冷道:“为什么要骗我?”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结巴道:“苏、苏查大人,是他抢了我的东西,我,只、只是为了报…报复他而已!” “所以,你就故意欺骗了我喽?”汉子眼中变得异常阴狠。 “我,我愿意将功赎过!”那人挣扎着慌忙道。 苏查大人眼珠一翻道:“哦?说来听听。” 那人咬了咬牙道:“我愿意上供十块乌斯铜,五块紫灵玉。” “不够!”苏查蛮横道。 那人的脸上露出哭状唉声道:“大人饶命,这是我全部家当了啊!” “我说过不够!”苏查的手上劲道略略加大,那人顿时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那人惨声道:“还有一块魔灵沙,别的,真的没有了啊!” 苏查的脸上瞬间春光灿烂,轻轻放下那人笑道:“这就对了吗,少时不要忘了到雨师爷那里交割!”那人不住点头,颤颤巍巍跑了。 这个时候,苏查如恶狼般俯视那个最为狼狈的家伙道:“叉起来,打死后撂倒海里!” 便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恶奴跑过来,架起那家伙就走,少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苏查环视众人正色道:“这里是狄迈大人的天下,要懂规矩,知道不!?” 众人唯唯诺诺,好不容易将这苏查大人送走,方长长吐了口气。 此刻,人群中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瞅见了叶落,满脸堆笑跑过来道:“兄台相貌生的很,想是初来此地。那苏查蛮横无理,是个凶残惯了的家伙,你以后见到他,要格外小心!” 那獐头鼠目的家伙瞅了瞅四周,忽然掀开衣衫,露出几十个叮当的瓶子物事道:“兄台可巧碰到了我,这些东西你瞧瞧。”他拿出一个瓷瓶说道:“这是一瓶驱蚊水,魔滩上的蚊子又大又狠,没有这个东西,嘿嘿……” 他扭头看了看周边,极神秘的拿出另一个瓶子,拔开塞子,送到叶落的鼻孔,瞬间只闻到一股辛涩的味道直扑脑门,这股味消失后,叶落的眼前忽然幻光不断,便感觉周边天地迅速间退到远方,整个身体如吃了灵丹妙药般瞬间高大三分,飘飘欲飞! 那獐头鼠目的家伙露出得意的神情笑道:“这是魔海中的鬼脸葵提取出的通神露,服下一滴,瞬间烦恼烟消云散!如若是到了那极乐洞中,嘿嘿……那种妙处难以形容!” 他片刻间已向叶落介绍了一大堆的物事。看见叶落似乎并不想买,露出失望的神情,道:“兄台日后如果想要的话,只向周边报出我侯三的名号即可。”说着,摇头叹息而去。 这魔滩上的人真的不少。 捡东西的,兜售的,垂钓的,还有一些打扮的庸脂俗粉的娘们在人群中蹭来蹭去,眼波随处抛洒,不时说些肉麻的荤话,逗得一群汉子不时哄堂大笑。 叶落沿着海岸线向前方走了很远很远。 他正走着,忽觉弥漫的雾气扑面而来,越往前走,雾气愈发浓重,伸手不见五指。 但见雾霭中黑影晃动,如鬼魂闪掠,不时传来古怪的声响。 便听后发传来一声惊呼:“那少年,止步!前面的雾瘴毒性猛烈,若再往前,性命休矣!” 叶落扭回头便看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那人似乎颇为忌惮这浓重雾气,远远向后躲开。 叶落走回去,向那人施礼道:“为何?” 那人疑惑道:“少年大概是新来的吧,不然如何连这死亡禁区都不晓得?鄙人贾言。” 叶落口中致谢,又问:“难道无人进去过吗?莫非里面的状况,此地无人知晓?” 贾言道:“大致如此。据我所知,每年有不少人死于这雾瘴之中,如非遇到我,少年,你处境危矣!” 叶落再次致谢,抬头便看见这贾言面色惨白如鬼,两条眉毛如刀斜立,极为怕人。 贾言道:“少年,你刚来,尚未到雨师爷那报到么?” 见叶落摇头,贾言道:“随我来吧。” 贾言领着叶落往回走,少时便看到沙滩上一个高大的帐篷。 那高大的帐篷分有三门,贾言掀了门帘,带着叶落进了第一个门,便看见一个干瘦的老人正在灯下登记账册。 那老人抬头看见贾言,脸上笑道:“不知贾无忌驾到,有失远迎!” 贾言拱手道:“雨兄抬举了。可巧这少年新来,尚未登记名册,顺路带来交给你。” 那老人打量一下叶落道:“可有铭牌?” 叶落取下铭牌递给他,那老人口中一边念叨,一边在一本名册上登记,写下3595四个字码。一旁的贾言听了“3595”几个数字,忽然眉头一皱,瞬间恢复如常,对那雨师爷道:“这少年孤苦无依,烦雨兄照顾则个。” 雨师爷奇怪的瞅了瞅贾言,复望了一眼叶落,只一笔,便将那3595几个数字涂掉,打开柜子,另取出一本精美账册,翻开来,这才将3595几个数字仔细誊写上去,复问叶落道:“姓名。” 叶落不假思索,如实奉告。贾言的面色掠过一丝惊异,一闪而过。 贾言对叶落笑道:“小兄弟,能登记到这本账册上是何等天幸!还不谢过雨师爷?” 他起初称呼叶落少年,此刻忽然换成小兄弟,显然亲近了几分, 叶落不解何意,仍然向那老人行了一礼。 雨师爷道:“有贾兄担保,小兄弟一切杂税可免,另,有一切想兑换的东西,可直接来找老朽。” 令叶落不解的是,不知道贾言为何突然替他求情? 出了帐篷,贾言笑道:“鄙人住所就在附近,小兄弟若有兴趣,不如一起走走?” 贾言如此热情,倒令叶落颇不好意思,便随着贾言一路走来。 雨师爷见他二人走了,便坐下来继续录账。 忽听隔壁房间内咳嗽一声。他放下笔,忙站起身来,走出去,进入隔壁房间。 只见房间正中一张椅上坐有一人,那人起初看去很觉普通,再深看一眼时,顿感一股气态扑面而来,便如鹰扬云天而去,却又如虎踞龙盘而坐,那意态似可亲近,却又如云雾缭绕,不可近瞻。 “贾无忌前来为何?”那人问。 “介绍一个新来的少年。” “如何?” “普普通通,大致炼血初期境界。” “试一下?”那人又问雨师爷。 “也可。” “好。” 见那人不再说话,雨师爷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人望着雨师爷的背影,心中暗自琢磨。 他赤手空拳来到此处打拼近百年,最得意处便是收服这雨昆。 这雨昆当年桀骜不驯,是何等意气!不想被他慢慢熬出,成了得力助手,乃被自己视为生平杰作,每每想起,心中枭气飞腾。 他生平阅人无数,熬鹰无数,没有些绕指柔的手段,如何伏得住这帮暗伏的群雄? 贾言的住所处于绝壁下的一处内洼之中。 走进这颇似山洼之地,便看见一个黑乎乎的洞穴。进了洞穴,瞬间明亮十分。便见这是一处很大的厅堂,中堂上挂有一幅大画,叶落远远望去,画间一个老人白发苍髯,身形夭矫腾纵,手执一支巨笔直劈而下,便见山川开裂,一道煞气直穿云霄而去,其下万千鬼影,鬼哭狼嚎! 那惊天一笔看得叶落悚然动容,刹那间不觉一股浩气从丹田急窜而起,浑身气血沸腾! 看着叶落呆呆面容,贾言不觉一笑,责唤一旁童儿上茶。 这海祭台上居然有如此洞天,完全颠覆了叶落起初想象。 贾言笑道:“这画上之人乃我这一门开派祖师,这绘画之人乃是二代祖师,二人绝才天纵,至今风采,令人向往不已!小兄弟,若是对此画有兴趣,尽管每日过来领会就是!” 叶落称谢,就见那个小厮倒上茶来,叶落小酌一口,便感到一股异样气息瞬间贯通肺腑,如一根树须顷刻扎下根来。 看到叶落疑惑的表情,贾言笑道:“此茶,固气清腑,常饮则胃肠积垢尽除,虽不能成仙了道,却也还强身健体。你且提气一试。” 叶落按他所言,提气一吸,但觉一道无比清凉之气瞬间走入四肢百骸,无比酣畅。 叶落起身道谢,便看见一旁的小厮便如贾言一般,面色惨白,不带一丝表情,不觉有一种古怪感觉。 他喝了茶,便又来看画。 岂不知,他这一站,不觉过了两个时辰。 站在画前,他似乎瞬间进入了一个别样世界。 但见大河奔流,山岳接天,上空星辰浩瀚,下界云烟苍茫。但见一个老人厉喝一声,瞬间震动苍穹,他起身夭矫如龙,弹指间一笔挥动,便如一道闪电劈开鸿蒙,顿时天惊地动,鬼神惨嚎! 不觉间,叶落衣衫飞动,全身气血随着那惊天一笔,如银河回灌九天,直欲冲开这天地间万千重枷! 那贾言见他呆呆模样,便自去忙自己的事。 那幅画贾言看了不止百十年,毫无端倪之处。他心中自哂,那毛头少年能看出个啥? 两个时辰之后,叶落恍然醒来,只是心头生出万千疑问,又不好问贾言,便告辞而去。 叶落路过雨师爷处,用一块炼金石换了些酒肉,便回来回请那个老人。 那老人露出惊奇之色,这肉和酒都乃上品,这少年如何能弄到? 心中虽有疑问,面上依然很高兴,一老一少不觉大醉。 不久,便听当的一声锣响,那是宵禁之音。片刻间,海滩上的人散得干干净净。 子夜时分,看着那熟睡的少年,那老人凑过鼻子,在叶落的身上深吸一口气,口中喃喃道:“八月十五啊,八月十五,尚未到来,贾无忌便捺不住性子要动手了,只是可惜这炼血期的少年,懵懂不知间便遭毒手,可惜可惜。” 他身子一纵而起,如鬼魅般掠向岸边,远望滚滚巨浪,默然不语。 忽然,他身形向一侧飞掠而去,不多时便来到汪洋间的两块高高的礁石上,稍停了会,便下到两石间的天然石棚中。 这礁石处于海潮之中,两石之间的棚下却并无海水,一些常人要想过来便要涉水,而那魔海中怪物极多,随时便会要了性命。所以,这天然的石棚之下,却是极安全之处。 那石棚中一应器材俱全,少时,老人备好材料,便开始祭炼一个人偶。 那石台上画着一个小小的法阵,此刻已然激活,光华不时穿梭,那小小人偶悬空转动,不时发出嘶嘶怪声。便见法阵嗡的一声爆发出一个光柱,说时迟,那时快,老人一拍胸脯,一道精血激射而出,正落在人偶身上。人偶忽然发出一丝呜咽般的哭泣,而后,缓缓落了下来。 此刻,就见那老人顿时苍老了几分,仅有的几根黑发也完全化为灰色。 就听上方传来一声怪笑道:“老萧,我在你头上钓鱼,不妨碍你吧?” 那老人早就知道对方在上面,只是各干各事,无有阻碍。 上方那人道:“老萧,我一枚凝血丹增你一分寿元,你要不要?” 萧姓老人心弦一动,仍没有做声。 上方那人笑道:“莫非你怕我害你?我害你何益?你我又不是仇人!何况我只是想和你换个东西。” 萧姓老人心头冷笑,你我不是仇人,可也不是朋友。他冷笑一声道:“说吧,你要换什么?” “十枚凝血丹,换你的炼傀术!” 萧姓老人嗤声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这炼傀术乃我的祖门所传,你也好意思开口!” 那人咳声道:“这就错了。货不在贵,而在当时!那凝血丹我炼的可不轻松,其中需要海冥草,九色花,枯荣芝,马蹄蘑等数十种稀有灵草,尤其还需要贾无忌种的尸兰,毒尘子才能种出的九凰莲,光这两种东西,你以为那两个人岂是易与之辈?” 萧姓老人哼了一声道:“闲话休提,要想换,拿100枚凝血丹来!” 那人唉哟一声惊道:“老萧,你狮子大开口也不怕闪了舌头!100枚凝血丹,我要有,早不在这里混了!一句话,最多15枚凝血丹!” 两人心性各自颇为熟稔,便相互讨价还价。最后,定在45枚凝血丹换炼傀术。 上方那人疑道:“老萧,我给你的凝血丹可是真的,你给我的书若是假的怎么办?” 萧姓老人气道:“爱信不信!先给你一半,拿20枚凝血丹来,若然有效,下次再换不迟!” 说着,啪的一声将手中书册撕下一半,将前一半抛给上方那人。 上方那人接了一半残书,抛下一瓶凝血丹,告辞而去。 二人奸猾如鬼,各自掺了水分。 上方那人定然知道萧姓老人给他的书非真,但也不是全假,他的目的只想初步涉猎炼傀奥秘。 萧姓老人也知道对方给的凝血丹并非真正的凝血丹,定然是掺了杂质的,不过也强过没有。 二人各打算盘,各取所需,竟然将这笔生意做得像模像样。 两个时辰之后,萧姓老人悄悄回到卧处躺倒,浑若无事。 第二日后,叶落无事便去贾言的洞中观画。 这后来的日子,贾言有时不在,便责备小厮做好接待。 那画不看也罢,越看越觉得博大精深,其内蕴藏万千脉络,便连一木一草,无不富含生机,扑面而来。 画中一木一石,气韵勾勒自不相同,叶落一面看来,一面会心临摹。他越是临摹,愈发深入画境,纤毫毕露,刻画在心。 直至二十日过后,那一幅画完全被他复制在心,于是,便不再去贾言那里。 这让贾言颇觉奇怪,也不放在心上。 贾言所不知道的是,那一幅画虽然与原先并无二致,只是,其气韵早被那少年搜刮而去。 若是贾言知道真相,定会在最短一刻跳起来去和叶落拼命! 于是,一画在心,叶落不免浑浑噩噩,看去极为痴呆。 那萧姓老人于一旁观望,见他全身气血时张时驰,忽缓忽促,心中也自奇怪不已。 此刻,那一条条山水脉络如一根根血管融入叶落身体,那种峥嵘气势一旦融入叶落体内,使得周身气血如山川走势一般奔腾而起,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气血运转方式! 这种运转方式和叶落原先的竟然是互逆,带给叶落强大的晕眩感,顿觉天旋地转,地在上,天在下,顷刻间乾坤颠倒。 眼前景象瞬间翻转,穹顶在下,变为坚实大地,滚滚潮水在天空奔涌不息。 包括周围所有的人,他们都在倒着行走。 这种感觉使得叶落错愕不已。 最后索性不管不问,继续静心揣摩画意,按照那画意中蕴含之法运转气血。 一日一日过去,那一条条脉络之法渐渐都被理清开来,于是开始清理一草一木。 那一草一木此刻无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山川上飞纵,嗖地劈刺出精妙技法,震动云山。 现实中的叶落,此刻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便与那些草木之人一般飞纵而起,在这深夜死寂的沙滩上,使出一招招精妙绝伦的技法,带动起漫天尘土! 他就这样没日没夜的练习,日以继夜,夜以继日,不眠不休。 表面上练的是技法,身体中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一道道翻转的气血。 如此,定然惊动起那些周边人众,又是心惊,又是羡慕。 这些人似乎都变成了一头头目光灼灼的老狼,恨不得直扑上去,顷刻撕吃了那个少年。 一天两天过去,转眼竟然接近一个月了! 那少年渴了饿了,也是近乎麻木吃些东西。此外,不眠不休。 终有一日,那少年终于盘膝而坐,不再动作。 这使得周围那些看惯了他劈刺的人颇不习惯。最终只得怏怏而去。 身体内,气血奔流不息。 这种新的运转方式,生成了新的气血精华,精华灌溉魔化树,魔化树开始蓬勃长高,数根新生的枝条延伸向上,更加紧密的和叶落的周身血脉相连。 不知多少日子过去了,那少年浑如土偶,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很多人几乎认为他是一个死人。 这个黑暗岁月河流的尽头延伸到无尽的前方,叶落在河畔奔跑不停,终有一日,他看到了这河流的尽头,他看到了露白的曦光,这个时候,便听嗡的一声,体内力量爆发到从未到过的巅峰。 这个时候,那个庞大的山水画卷瞬间展开,画卷中,空濛云雾间渐渐浮出四大大字——大千争势! 大千争势,四个字,一共二十七笔! 这个时候,那个老人开始提笔,提笔如刀,一笔一笔,劈开大地,刺破苍穹,一笔笔,淋漓讨伐这太古鸿蒙,劈开这宇宙间万千重枷! 直至最后一笔斩落,一共二十七笔,逆天二十七! 这惊天动地的二十七逆,如闪电般劈入叶落的命庭,使得他的灵魂瞬间犹如重生! 身体内无数道溪流汇聚而来,汇聚成一条滚滚江河,开始沿着二十七逆中蕴含的运转之法逆行! 十六、踏雪 二十七逆法如掀山翻岳,其修炼难度难以想象。 那“大”字的第一横,叶落按照其脉络运转气血,一直到十多日后,始似有所悟。 那大字的一横既可以说是一横担天,也可以说是一棍破天。 那股纵横之意挥斥天地,无所阻挡。 叶落修习日久,衣内鼓如风袋,眼见就要爆裂之时,他低喝一声,一拳捶地而去,顿时在地上砸出一个一丈方圆的沙坑! 此刻只感觉一条左腿坚如铁柱,所有源泉和依托都发轫于此。 这种感觉仍旧朦朦胧胧,让叶落把实不住,心下踌躇,不觉沿着海岸信足而去。 远远就看见一块礁石上趴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翻滚的海涛。叶落心下好奇,便走来观看。 那个小男孩歪着头看了一眼,并不理他,继续紧盯着前方。 小女孩扭头看了看叶落道:“你是谁?” “我叫叶落,新来的。”叶落笑道。 小女孩听说他是新来的,顿时有点兴奋起来,谁知给小男孩白了一眼,不再作声。 小男孩冷冷瞥了瞥叶落道:“你为什么不走?” 叶落一笑:“我为什么要走?” 小男孩又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这个时候,小女孩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声道:“哥哥,我们在等海琪。我娘病了好久了,海琪今天会带给我们好东西,我们会换来药,而后给我娘治病。” 小女孩并不理会小男孩的白眼,继续道:“哥哥,你是外面新来的,外面好玩吗?” 叶落略踌躇一下,随后道:“很好玩,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有小河,小草,到处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还有小鸟,总之,都很好玩。” 小女孩和小男孩的脸上瞬间浮现无限向往之色。 他们俩大概出生后就一直在这里吧! 叶落的脸上浮现悲愤之感,转而又变成深深的怜悯。他想起自身命运,其实和这两个小孩并没有太多差别。 小女孩默默自言自语道:“我们以后能去看看吗?” “能,一定能!”叶落坚定说。 小女孩莞尔一笑,脸上如小花开放,道:“谢谢你,叶落哥哥。我叫海兰。”她又指着那个男孩道:“这是我哥哥海牙儿,我们在等海琪来,海琪是我们很好的朋友,叶落哥哥,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叶落点了点头,三个人便一起在这里等海琪。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一个黑影在波涛间纵跃,口中发出奇怪的声响,不多时已游到礁石边上,大大的脑袋探出来,亲昵的蹭了蹭小男孩的手。 那是一条年幼的海豚,小男孩掏出一块肉干喂到它嘴里,拍了拍海豚脑袋道:“好多天了,海琪,可想死我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我!” 海豚吃了肉干,欢快的在海潮中有了个圈,将水花溅了三人一身。 海豚嘎嘎而来,探出脑袋,将一块亮晶晶的石头吐在小女孩手中。 那是一块上好的秘银,价值不低。 海豚和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嘎嘎叫了几声,依依不舍而去。 从小男孩和小女孩的话语中,叶落得知大概。原来那小海豚在海中被怪物咬伤,碰巧给两个孩子救了,于是结下友谊,海豚于是常常会带来海里的一些珍奇给两个小孩。 这种超越了一般魔宠的关系让叶落赞叹不已。 动物和孩子尚且能够互助,而人与人之间几乎成了相互残杀的凶兽! 他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和海豚间的关系能维持多久。在这危机四伏的魔滩上,一切都难以预料。 小男孩抓住那块秘银急着就要走,却被叶落制止下来。 叶落笑着说:“我可以免除杂税的,还是让我来帮你们换药吧!” 小男孩和小女孩似信非信,可能是以前被欺诈过的缘故。 叶落掏出一块明晃晃的虚金放在海牙儿的手中道:“这个权且押在你这里,等我换了药,你再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男孩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最后深深点了点头。 叶落领着两个孩子来到那个搭帐篷外,让他俩在一旁等着,便去找雨师爷。 他是录入贵宾籍的,雨师爷丝毫没有怠慢,很快便将叶落需要的药品兑换好。 叶落谢了雨师爷,便随了两个孩子一起去看他们的母亲。 两个孩子的家住在石壁下的一个窝棚里。 借着阴暗的光亮,叶落便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仰天躺在破席子上,呼吸一气接一气,甚为艰难。 那女人忽然被惊动,吃力的抬起头来道:“海牙儿,海兰你,你们回来了……” 那女人猛看见叶落,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你是?” 海兰抢先道:“他是叶落哥哥,他是好人!” 女人问明了原委,未免千恩万谢。 见那女人病的尤其重,叶落便将那块虚金留个他们,叮嘱两个孩子,若要兑换什么,可以来找他。 告别了海兰一家,叶落又孤身一人回到海滩上。正走着,却见一人飞也似的跑来道:“你是叶落吧?狄迈大人要见你!” 叶落心中疑问,仍旧跟着那人来到那大帐篷前。 便觉一股惊天气势迎面扑来,他低喝一声,双脚深陷沙土,依旧一步步沉稳前行。 却见那惊天气势瞬间变为翻卷,他双臂一横,一字担天而起,嗡的一声,竟硬生生抗住那股暗涌狂潮! 屋里“咦”了一声,此刻那股劲道顿时攀升了一倍! 在那强大压力面前,叶落咬牙死死抗住,只觉身体内在那一道逆流带动下,原先的一道顺流猛然发动,在这泰山压顶一刻,叶落命庭中一道灵光嗖的闪过,顿时,贸然将那两股正反逆流捻在了一起!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叶落的脚下竟然踏出一个大大的沙窝! 帐篷内瞬间传来一声喝彩:“好一个少年英雄!贾无忌慧眼识才,不错不错!” 那人大步跨出帐篷,手拉叶落,一起走入正中的房间内。 叶落看见那人起初似乎并不起眼,再一眼看去,便有渐入佳境之胜。渊渟岳峙,却又春风细雨。一举一动,极为合拍到位,不逾而威,不傲且贵。 那人招呼叶落坐下,吩咐下人上茶,这才笑道:“刚才略一试探,小兄弟勿怪!那贾无忌一贯浮夸之辈,今日所见,却是不虚,得罪勿怪!” 叶落淡淡笑道:“久闻大人威名,区区不足挂齿。原早该来拜谒的,却又怕误了大人正事,见谅见谅!” 狄迈见那少年说话滴水不漏,捋须笑道:“鄙人当初和小兄弟一般模样,只身来到这乌里瓦夏,只凭一双手,挣出一片天地,以小兄弟的手段,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叶落表面做谦,心中苦笑不已,这片穷山恶水,能挣的什么天地? 少时雨师爷来到,狄迈道:“雨师爷乃行中老手,经验自是老到,若有不明之处,自可相问。”叶落称谢后,雨师爷便领着叶落辞了狄迈,在周边熟悉环境。 便见不远处的峭壁之下,开有几个大大的洞窟。未到接近,便听闻里面传来一浪接一浪的雷鸣喝彩。进了第一间房,便看见摆有百十张或方或长的桌案,那些数不清的人拥挤在一起,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碗内翻动的骰子,或紧张的摸索着手中牌九,押大的忽然齐声喝彩,押小的顿时满脸丧气。桌案上堆满了珠石钱币,望去眼花缭乱。 一个汉子将满桌珠宝搂入怀中,大笑道:“今日赚足了,告辞告辞!” 他正要走的工夫,却被两个肥鸨模样的婆子一左一右拉住,不由分说向里面拽去,正要挣脱时,却被一壶酒闷头灌入口中,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那汉子正要恼火间,早被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庸脂俗粉扭入花丛之中,顿成醉生梦死之辈。 却听雨师爷嘿嘿一笑道:“也就是个玩场,小兄弟可有兴趣?” 见叶落摇了摇头,雨师爷笑道:“这些粗鄙之物如何如小兄弟法眼,再瞅瞅吧!” 二人继续向里去,又过了几间厅堂。其间,行走之人慌忙远远躲开,看似甚为惧怕。 愈往里去,那些女子的姿色便愈发出众。其上翠云重叠,玉搔低压,眉弯下,两泓秋水,似有情若无情,略瞅一瞅,顿时颠魂倒魄!蝤蛴之领,腻白如玉,五色抹胸之下,一涡沟壑起伏,葬尽天下豪杰! 雨师爷略瞅了瞅那个少年,暗自一笑, 叶落乃是一个懵懂少年,如何见过这等排场!心中自是气血翻涌,但他暗自判断,这表面奢华之地,内底无不藏污纳垢,并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在雨师爷的目光暗示下,一群莺莺燕燕瞬间环拥而来,却顿被一股逆旋气浪远远震退开去。 雨师爷低喝一声,这群女子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片刻散光。 雨师爷脸上笑道:“一班残花败柳,别玷污了小兄弟的眼睛。”说着,继续领着叶落向前走。 越往里去,便见陈列摆放之物愈显奢华。就看见一左一右,两道玉石台阶向上延伸,二人拾阶而上,等上到上一层,顿时进入一个别样世界! 但见光影摇晃,画堂春深,琴箫悠悠——,玉帘深处,玉人轻启朱唇,浅吟低唱,音如玉石,啭出百结愁肠。宛若顷刻驾临瑶池仙府,瞬间飞跃南柯神乡。 雨师爷轻拍手掌道:“天涯有女君莫忘,一见如故断愁肠!好一个君莫忘,今有一位少年英雄来此,还不过来见客!” 玉帘轻挑,便见那重影深处,一个窈窕身影,款步婉约而来,便如春风拂面,若有若无间已来到近旁,一把握手细腰如杨柳弯折,轻轻一福,两泓大大的深愁抬起,叶落不觉一呆! 那眉弯姿态,道不尽的儿女轻愁,眼波瞬间一媚,夺尽心魄! 那女子一举一动,无不含有天成韵律,无有不美,柔荑兰花一展,轻轻拉过叶落,步入那一层层春梦深处。 雨师爷一笑悄悄而去。 那少年呆呆看着这个梦一般的惊心动魄的女子,不知不觉中,已被领入**罗帐。 那柔若无骨的躯体款款偎来,宛若水做,那种感觉,难以想象! 那柔若无骨的纤纤手指此刻正搭在叶落后脑上,倘稍稍一按,少年顷刻间便会睡去。 叶落正神情恍惚之际,忽冷冷瞅见墙壁上的一幅画卷,画上一个女子,与这君莫忘神情差可仿佛,只是那眉弯间的一泓愁海,顷刻间如潮水般冲上叶落心头! 他顷刻推过君莫问,站起身来,此刻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面露沮丧之色,口中喃喃,你这罪人,肩负血海之挑,如何能被这世俗情(欲)所扰?你这般究竟对得起谁?父亲,灵界猫,还有我可怜的母亲,安,布林爷爷……你们…对不起! 圣人有言,食色人之性也,叶落,也不能超出此列。 叶落眼中蓄泪,默默走到那副画卷前,静静观望。 他这般举措让君莫忘心中一动,君莫问阅人无数,那些色中饿鬼,衣冠禽兽之徒,不胜枚举!而这少年究竟为何能抵抗自己的诱惑?他在看母亲的画像,为什么? 那画像乃君莫问最为珍贵之物,此刻见叶落落泪,她心有同感,不觉潸然。 此刻,叶落已然深入画境,但见那寂寞天地之间,一个窈窕女子,处身流风回雪之中,越走越远,背影茕茕。那安详温和之态,眉弯微蹙间,似顶着千钧之志。那是一个弱小女子,顷刻间却变得伟岸十分!她的步履越来越快,在那浩荡寒风之中越走越深,越走越远!她誓要向这一片天地讨还一个公道! 那是一个母亲的决绝!一个伟大女性的承担。 叶落口中喃喃,眼中落泪,那莫非也正是自己的母亲么? 胸中两股气旋瞬间一动,那是大字下的一个“人”字,一撇,一捺,行走天地,脚踏天地,顶天立地! 他身入画中,脚踏碎雪,追着那个就要迷失的背影而去,越来越快,他全身气血酣畅奔涌,此刻将那套神奇步伐,结合着落雪的节奏,一步一步,踏破虚空,踏碎星河! 箫声悠悠—— 君莫问看着那个懵懂少年,看着他走着奇怪的步伐,一怀情愫难以言表,不觉取来玉箫,款款吹送。此刻她与那少年心意互通,情境相融,不觉一掷玉箫,舞动身姿,如姮娥奔月,广寒寂寞。 一个风尘女子,一个少年,一曲舞终,不觉紧紧相拥。 君莫问腮上忽然粉染,轻轻放开叶落道:“谢谢你,弟弟,谢谢!” 叶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谢自己,口中木讷道:“谢谢你,姐姐,谢谢!” 君莫问不觉莞尔一笑,整个世界顿时一片灿烂! 君莫问取下那个画轴,送到叶落手中道:“弟弟,这个送给你,只有你,才不辱没了它!” 她轻轻捂住叶落的嘴巴道:“不要问,你如果当我是姐姐,便收下它,除此以外,姐姐别无所有!” 她久已沦落风尘,不愿自己的母亲的遗物久处于污淖之中。 物各有主,贵在知音,所以,她竟然毫不犹豫将母亲遗物赠给了这个莫名少年。 她又掏出一块玉牌,塞给叶落道:“弟弟,你随时可以来,有不高兴的事,可以和姐姐讲一讲。” 两个人执手痴痴相望,竟坐了好长一段时间。 如此良辰美景,叶落几疑是梦。 叶落告辞时,两个人又紧紧抱了抱,那纯粹是一种姐弟间的亲情。 偶然结识了一位姐姐,叶落心头惆怅渐去,他下得楼来,便往外走。 一路之上,便看见那些人望着他目光闪烁,有的是嫉妒,有的是羡慕,也有的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叶落并没有和他们计较,一路走回沙滩之上。 子夜,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潜入极乐洞府,悄悄来到君莫问的住处。 那人冷笑道:“一个风尘女子,守身那么多年,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想竟然委身一个卑贱的小子,岂不可笑?” “人各有志,这个,你不会懂得。”君莫问冷冷道。 那人最气的就是这君莫问的态度,恼怒间一掌将这柔弱女子煽落尘埃,恨恨道:“贱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态度!可恨,你这下贱东西,摆的什么清高!” 他取出一个鞭子,向君莫问狠狠抽过去,一边骂道:“你这卑贱的妖精,一个妖族的弃儿,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摆架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抽死你这个贱货!” 他一鞭紧似一鞭,抽的酣畅淋漓,抽的神魂舒畅,他这么多年变着法子折磨这个妖精,迷醉在这种疯狂的虐恋中! 而那遍体鳞伤的女子,此刻竟然一声不吭! 她的牙齿咬出血来,美丽的大眼睛紧紧闭上。她讨厌这丑恶的世界,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那人抽的累了,最后掷了鞭子,走下楼去,走到茫茫的海滩上,望着那些卑贱的狗苟蝇营的蛆虫,还有那些混杂在其中的龙蛇,心中默默道:“最后的海市,就要到了,其后,一切都会终结!无论贵贱,美丑,善恶,真假,都烟消云散吧!而我将离开这里,寻回属于我的一切!” 其后,叶落除了领悟那二十七逆,也会时常去看看海牙儿和海兰,由于叶落的帮助,他们的母亲身体逐日好转,海兰和海牙儿打心里把叶落彻底当做了他们的哥哥,不时来找他玩耍。 叶落偶尔也会去贾言府上一坐。 贾言看着叶落,一面讷讷不语,后来指着那幅中堂,好不容易挤出句话来:“小兄弟,这幅画怎么样?” “很好!”叶落回答的很爽快。 因为那幅画乃是贾言的私有,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向一个外人,尤其还是一个少年请教的。他是个前辈,如何挂的下面子? 只是他的目光愈显阴翳。 这一日,叶落正在闭目练功,却见海兰慌张的跑过来道:“叶落哥哥,海牙儿不见了,妈妈都急死了!” 从海兰口中得知,海牙儿一大早便跑去海边,后来就失去了影踪。 叶落带着海兰在海滩上拼命的跑,他们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 在那些人的心中,在乌里瓦夏死个小孩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人的心理往往如此,事情没惹到自己头上都是高高挂起的。 叶落将海兰送到她妈妈那里,让她不要乱跑,便沿着海岸线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到了那浓浓雾瘴的边界处。 十七、炼尸 叶落深吸一口气,全身气血运转如风,身体外侧顿时形成一层气圈,足下人字步如一片片轻雪踏出,悄无声息遁入浓浓雾瘴之中。 那浓浓毒息如万千毒蛇缠绕而来,甫一接近,便被气圈弹出数尺开外。 行了不一会,便看见两点绿光疾奔而来! 叶落身形向一旁急退,那两点绿光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人字步轻妙踏出,越往里去,雾瘴渐渐散开。叶落回过头来,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那两点绿光赫然便是一个九尺开外大汉的双眼,那大汉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拍击胸膛,轰轰然足踏地面疯狂扑来。 那大汉势如猛虎,重重一拳自上而下,顿时和叶落的拳头撞在了一处! 叶落胸膛间闷的一痛,身体向后急退数步开外。而那大汉身形只晃了一晃。 叶落忽然觉得拳头奇痒无比,俯首看去,但见一道道黑线如虫子一般,沿着手臂急速向上延伸,居然有毒! 他受惊不小,此刻大汉的第二轮拳头已然铺天盖地砸来! 间不容发之际,那大千争势图中的万千木石技法瞬即展开,身形绕着那大汉身体趋避腾挪,不时已攻出数拳。那拳头击中大汉的身体,如击顽石,便如挠痒一般,并不能伤害大汉一分。 那大汉久不能抓住叶落,气的嗷嗷怪叫,猛然拍击胸膛,一道浓浓烟柱从口中狂喷而出。 远远的,一股甜腻之气浸润而来,叶落知那烟柱中有毒,早跳出数丈开外。 他思忖这大汉全身刀枪不入,究竟该如何对付? 忽瞅着那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顿时计上心头。念头既到,一把灿然符刀悄然握在手中,便来攻大汉下盘,大汉的注意力刚刚被吸引到左面,他身形一逸,即刻逃到了右面。大汉的拳头刚攻向了右面,叶落已经绕到身后。 人字步法精妙无比,对付这有毒大汉竟是游刃有余。 在那大汉回身之际,叶落的身体已高高跃起,此刻赫然与那大汉对目相望,完全出其所料。 间不容发之际,一把符刃已灿然捅入那大汉眼窝之中! 这一力发的凶狠,竟然深深捅入脑髓之中! 在那大汉尚未疯狂爆发之时,叶落已如闪电般退出数丈开外。 那大汉瞬间发出凄厉的悲鸣,不停撕扯自己的毛发,须臾,铁塔般的身躯急速坍塌下来,只听蓬的一声,身体已炸成一团浓烟四处飘散。 那大汉身体内的毒素居然厉害如斯! 此刻只见符刀上的一条毒涎快速脱落而去,嗤的一声,迅疾遁入大地!似乎极为畏惧叶落手中的刀锋。 叶落心思聪颖,念头间,符刀化为108个宽纹条,嗖的钻入**,顷刻间将那蔓延到腋下的数条毒线尽皆驱除出体外。 他稍一休整,继续向里疾行,少时,已看到数间宽大的草庐横矗在前方。 只见又一个高大汉子围着草庐逡巡往来,显然和那起初大汉身份相类。 叶落远远躲开那大汉目光,待他身体背过去的一刻,人字步风驰电掣而去,轻轻掀开门户,如一只灵猫般闪了进去。 那大汉警觉如犬,顿时回过头来,却什么也没有瞧见,少时,又开始往复巡逻。 叶落甫一潜入屋内,一股潮霉之味迎面扑来,便见这屋内层叠着百十架平台,平台分五层,其上种植着数之不尽的奇花异草,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叶落从未去过外面世界,不曾想世界上还有如此美丽的东西,不觉呆了一呆。 这个时候,忽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咳嗽。 他心中一惊,在最短的时间内潜入花架下的阴影中。 他正屏息静心之时,忽看到面前一双迷茫中的眼睛死死盯住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千钧一发时刻,就见一只手从后面探来,闪电般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扭过头来,便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正是在那海滩上兜售物品的侯三。 侯三示意他不要动,以意会之音悄悄道:“兄弟好手段,别动,千万别动,那毒尘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 那脚步声渐渐来到门前,口中骂道:“这莽二究竟去了哪里?如此不听使唤,来日炼成花肥算了!” 那人在房前徘徊了一会后,走入隔壁房间内坐下,再无声息。 此刻,一股冷冷气息从后心渗入,将脉搏心跳掩的严严实实。 侯三手覆叶落后心,示意他不要说话。两个人静静趴在花架后面,一动不动。 叶落此刻才发现那一层层花架上居然躺着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那一棵棵花草居然从一具具**中长出。以骨肉为土,热血灌溉,此等栽培方式完全超出想象。 他们两个人在花架后一趴竟然有四五个时辰。到后来,隔壁那人才开了门,远远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侯三长长舒了一口气,对叶落道:“毒尘子的手段实在太可怕,兄弟,你身手不够,尤其要小心。” 侯三问明叶落原委后,叹道:“兄弟这样的热血少年,侯三在这海祭台上从未见过,佩服!” 他远远指着中央的台子上的一株兰花道:“若不是贪图那棵将要盛开的万毒千针兰,我才不愿冒死来这里。想想,这些死而不僵的人身花肥,若是被那毒尘子抓住,定会惨上十倍!” 他两人气息稍放,陡见那棵将开未开的万毒千针兰,花茎嗖的弯向二人的方向,五个花瓣如毒牙开张,呼啦缩在一起,发出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好厉害的毒花! 那兰花枝干上长着数不清的细细针叶,五颜六色,花瓣则洁白如玉,蕊心数点殷红如血,似随时都要滴落下来。 二人捻住呼吸,待那兰花恢复常态,侯三悄悄道:“那东西价值连城,乃炼制通神丹的最佳药引!便在这几日就要开放。老贼盯的紧,千万要小心!” 叶落谢了侯三,便顺着一层层花架悄悄来找海牙儿。 这草庐之内那些被充作花肥的人成百上千,叶落找了好一会,仍没有找到海牙儿。 正在此时,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侯三道声不好,此刻却管不了叶落,蹬开窗户,急蹿而去。 便听到一个人大喝一声向侯三逃窜的方向急追而去,口中骂道:“侯三,你这天杀的贼子,老夫今日不剥了你的皮,誓不为人!” 二人叫骂之声越来越远。 叶落心知这时机不会太久,慌忙顺着花架继续寻找。 他找了一圈之后,恍然看见那株万毒千针兰的下面正躺着一个小身影,不是海牙儿又是谁?此刻心急生乱,顾不得那棵毒如蛇蝎的兰花,大步上前,抱了海牙儿,出门就跑。 那洁白的花瓣此刻如毒牙开张,嗖的一声,已深深咬入叶落手臂中。 叶落顾不得疼痛,人字步如行云流水踏出,在最短的时间内冲破那层雾瘴,一路疾行,少时已来到雨师爷处。此刻万毒如潮爆发,顿时昏死过去。 那雨师爷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大一小二人,略一沉吟,叹道:“此二人已无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与那贾言罢!” 恍惚之中,叶落看到身周满是万丈火焰,那数不清的火蛇缭绕而来,在身体上下疯狂撕咬,那万千疼痛,使他痛苦难当。倏忽间,又似坠入无底冰窟,那股冷意浸入骨髓,便似乎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块冻住。 他在这循环的冰与火中往复升腾,便是身入炼狱也不过如此。 在那痛苦的巅峰上,记忆的潮水滚滚翻涌而来。 3334号那个坍塌的石窟,可怜的躲在阴影之中一个孤独的孩子,一只猫静静趴在他身边。 便看见那上空射下两道阴狠的目光,一张巨掌凌空拍下,瞬间坠入无底深渊。 俄伊斯痛苦的望着他,那种绝望的神情令他心痛欲绝! 在绝望之中悠悠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口冰冷的棺材里,一旁的高加索狂笑着看着他,而后,将数不清的管子狠狠(插)入他的体内! 他在浑浑噩噩中受尽煎熬,耳畔依稀传来狠厉的叫骂声。 “贾言,将那窃花的小贼交出来,老夫可以不和你计较!” “毒尘子,这个人不能给你,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你也不可以伤害他,只要有我贾言一口气在!” 那另一个人气的胡须冲天,笑骂道:“好好好!贾言,如此,手底下见真章!” 那人唿哨一吹,顷刻间,亿万毒虫如潮水般涌入山洼内,在那无数古怪声响中,大大小小的毒虫向着贾言的洞府疯狂冲击! 贾言低喝一声,身后一道暗影晃出,那是他的尸魔化身,此刻尸魔卷起冲天阴风,亿万毒虫顷刻间被绞为齑粉! 尸魔如鬼魅般杀至毒尘子眼前,但见一道烟幕中冲出一个漆黑的身影,轰然和尸魔战在一处! 此刻,毒尘子已退到数丈开外,他间不容发之际,已放出毒魔化身。 尸魔和毒魔绞杀在一起,掀起冲天气浪,但见一道道山石开裂,四下石块飞落如雨。 贾言手提一根点天笔,飞纵而出,口中叫道:“毒尘子,休以为我贾言好欺负,平常让你,那是不和你一般见识,今日欺上门来,不还以颜色,倒教外人耻笑!” 毒尘子并不发话,手提一根拐杖凌空砸下,顿时和贾言战在一处。 所幸这洼内并无他人,不然又要误伤多少性命! 毒尘子手一招,毒魔化身瞬间归体,他四肢匍匐于地,口中发出古怪的腔调,但见周身烟雾弥漫,少时汇聚成一具庞大龙身。黑龙四爪蹬地而飞,轰然冲向贾言! 那尸魔一晃来到贾言身前,身体顿时分裂成万千尸变分身,那无数分身腾跃而起,轰轰然撞入那黑龙的体内。尸气和毒气像万条毒蛇相互撕咬,爆裂之声接连不断,最后双方全部土崩瓦解,依然难分轩轾。 这一战杀的天昏地暗,鬼哭神嚎。 只见一个身影如鬼魅般来到战圈之内,任由那万千毒雾尸气冲击,恍似若无其事。 此刻潇潇雨丝从天而降,纷纷扬扬,随处弥漫。 正是那人成名绝技——天地化雨。 天地白雾茫茫,雨点无处不在,似有似无,其实任何一点上,随时可以发出惊天攻击。 那人正是雨昆雨师爷。 雨师爷低喝一声,漫天雨幕化为滂沱之势,将这遍地的尸骸片刻间冲的干干净净。 那雨雾中一股强大的绵柔之力滚滚爆发,顿时将贾言和毒尘子二人分开好远。 好一个雨昆! 这就是魂变期大圆满境界的实力? 雨昆的实力展示,让贾言和毒尘子心中又羡又妒,却恨恨盯着对方,并不说话。 雨师爷笑道:“区区一枝万毒千针兰何足挂齿!百年海市将到,那盛会空前,其上奇珍异宝罗列,听说还有凝神丹和通神丹出售。二人不回去好好准备,倘让别人夺了先机,殊不为智!” 二人知道这雨昆从不说大话,所言想来不虚。 凝神丹增寿,通神丹有助突破魂变期。那雨昆一身修为几乎臻至魂变期大圆满,岂非也要觊觎那通神丹不成? 二人盘算片刻,决定罢战。 毒尘子指着贾言恨恨道:“那万毒千针兰乃老夫耗时数十年,辛苦培育,一遭被废,此仇来日必报!” 贾言轻轻一笑:“多行不义,天降灾愆,奈何奈何!” 贾言想起数十年前惨痛,此刻心头一畅,脸上笑意更浓。 雨昆忖思这贾言一心维护那少年,必有所图,只是一时并未想明白。 三方分手后,贾言回到内室默默不语。 他忖思那少年中了万毒千针兰剧毒,几成废人。便是让毒尘子来医,都不定能医好。只好用九幽尸元护住他心脉,要保住他近日不死便成。 那少年既能看出中堂画中的破绽,这个秘密如何是要套出来的。这是贾言保他的一个原因。 他极痛惜那浪费的一道尸元,后来想到日后报复的快感,不觉哈哈笑出声来。 十几年前的仇恨让他夙夜难眠。倘不是那个敌人,自己现在或许已是神变初期了。 达到神变初期,增寿300年。普通之人,百年黄土一抔,而300年能做多少事情? 神变期和魂变期相比,天壤之别。那是高手和低手间的分水岭。 他忽然想着如果能侥幸将那少年炼成尸傀,岂不更妙? 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替身,起先帮助叶落仅仅是想报复对手,其后则是觊觎画中秘密。 他一拍脑袋,大骂自己愚笨,倘若将这现成的少年炼成尸傀,报复的不是更彻底!同样也是两全其美之事。 炼成尸傀,便可成为他的第二分身,也增加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这次机会将让他返老还童! 想想,这个少年的身体真是很不错的,小小年纪,达到炼血期,真的很不错。 倘能炼成尸傀,尤其是体含万毒的尸傀,那真是一个大大的杀器! 于是,赶巧不如赶紧,便来到那最深处的阴暗房间内,少时将九幽炼尸阵法布置完毕,开始将周围那近百条尸体内的尸气源源导入那少年体内。 那些炼尸用的尸体,都是贾言新近猎杀。尸体越新鲜,使用效果越好。因魄藏于腑,尚未分散之刻,极易炼成尸息,而后可凝聚尸元。 至于那昏迷中的海牙儿,贾言毫无兴趣,生死由命而已。 那万毒千针兰的毒素此刻已蔓延至叶落的全身,却侥幸被贾言输送来的一道尸元护住心脉,给了叶落机会。 在毒素刺激下,身体本能开始反击。 一道道气血运转之法在魔化树催动下,悄然运行,除了《炼魔诀要》中的修法,还有大千争势图中的逆运之法,两种修法各行其是,即便在同一脉络中运行,也互不干扰。 然而,随着一条条顺逆气流的增加,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流渐渐开始牵扯,碰撞,如此,渐渐在体内融合成一道道诡异的漩涡,这种漩涡内蕴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以至于积累到最后,这些漩涡转动的越来越快,渐渐将那万种诡异毒素驱散出去。最后,毒素渐渐被排斥到四肢之中,到后来,完全凝聚成四个浓艳的血珠,出现在手心和掌心位置。 那血珠的颜色竟与那棵万毒千针兰的蕊心色彩一般无二。 由于心脉不用护持,贾言导入的一道尸元很快被吸入魔化树之中。这一道尸元和魔化树中的魔元很快融合,产生出一种新的魔元。 由于源源尸气注入,经魔化树循环数圈后,被提炼成尸息,尸息再经魔化树多次提炼,又生成了新的魔元。 魔化树中的魔元在逐日增加。 以至于,当初,那一根死气中孕育成的枝条越来越粗,最后竟然长成了一根主干。 这根主干比其余枝条粗上一倍有余。 由于提防手心和交心的万毒反噬,魔化树一刻不能稍息,逐日运转,逐日成长。 如此,不知过去了多少日子,那些周边的近百具尸体完全干瘪下去。 贾言见了,喜上心头,以为尸傀炼制有望。 他形如鬼魅,多日出猎,终于又猎杀近百无辜者,这才重新启动九幽炼尸阵。 叶落体内的魔元越来越壮大。 在贾言第三轮重新启动九幽炼尸阵以后,叶落的丹田内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那是魔元之湖,其中蕴含的力量,和先前不啻天壤之别。 魔元运转全身,在一轮轮和万毒的对抗中,越来越壮大,渐渐开始变异。 万种毒素,便有万种变化。 毒相对于无毒,是一个两极。道,相对于反道,是一个两极。 每一种毒素都有其必然道理。每一次克服,都是一次升华。而这一种被克服的毒素则被吸入魔化树,融入起初的魔元之中。 如此,在不知多少日子之后,这棵万毒千针兰的毒素完全被炼化和吸收掉。 万毒被吸收炼化成毒元,毒元和叶落自身魔元融合后,变异成一种极为疯狂的魔元。 遗憾的是,这种变异都是在叶落昏迷中产生的。倘若他能够清醒,能够逐一辨识,对他的认知,对他境界的提升,会带来想象不到的深远影响。 这一日,叶落完全清醒了。 他想起杀人不眨眼的贾言,想起周边这些虚与委蛇的人,他想看看这些似人似鬼者的真实面目,决定继续躺着,装着昏迷不醒。 他知道他们很强大,不足以对抗他们。潜伏在黑暗中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他将浓郁是尸息弥漫到身体之外。 一张脸变得煞白无比。 这让贾言喜上眉梢,以为它的尸傀终于要炼成了。 他唤出尸魔,开始在叶落的命庭中种植意念。 第一道意念植入成功后,便可开始逐日消磨对方的灵魂,直至完全磨灭,那样,尸傀炼制才真正完成。 和叶落的强大灵魂相比,这个意念还很弱小。 但叶落仍由着对方意念植入。如需要,他可随时将对方的意念驱逐出去。 贾言并没有急着炼化叶落魂魄,他要套出那幅大画中的秘密。 当他输入的意念强度超越本体之后,这个秘密唾手可得。是以贾言并没有着急。 他每日开始用意念驱使叶落执行指令,看到傀儡般的少年动作完成越来越好,越来越快,真是喜不自胜。 而贾言不在的时候,叶落便开始修炼二十七逆。 千字是一个数之极,代表这世界上无数的变化,看清变化,识破虚妄,于是开始真正的逆变。逆天之变。 和大字相比,千字的底蕴,实在太过庞大和浩瀚。以至于凭借叶落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领会其中的无穷奥妙。 在叶落的眼中,他现在看到的仅仅是招数和身形。 然而要想堪破这些招数和身形背后的奥妙,没有漫长的苦练和阅历,根本难以达到。 叶落开始回忆大千争势图中的一木一石,不断临摹,推敲和印证。 这使得他的人字步法开始进一步深华。 而后他将那一木一石中蕴含的武技招数反复模拟,逐步推敲出反向变化,继而将两种变化慢慢融合,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技法。 最后结合体内新生成的气旋力道,融合进这种新的武技内,他命名为翻天劲! 可惜他体内魔元不足以替代全身气血,否则,以魔元驱动产生的气旋,而后孕育出翻天劲道,那岂非要强大数十倍甚至百倍以上! 由于炼化了万毒,叶落悄悄解了海牙儿体内的毒素,他画了个昏睡符,让海牙儿继续陷入沉睡,并没有引起贾言的怀疑。何况贾言对这个小孩的身体,完全没有兴趣。 十八、海市 只是这海牙儿魂魄被那毒尘子粗暴封印,已受重创,日后要想恢复如常,几不可能。这是当前叶落尚没有明白的地方。 云山空濛浩荡,这里面的世界几乎无穷无尽。 随着叶落对大千争势图的逐步了解和深入,一道道翻天劲被发掘出来。 他粗粗归纳出十二式,分冲、顶、碰、引、挑、按、突、转、崩、推、运、吞。 尤其是最后一个吞字,他费劲心机,总觉得不够完善,总觉得差了什么,但琢磨不出缺的是什么,缺在什么地方。 十二式初步练成,翻天劲发动后,力量增加了三倍以上! 若然能够将这十二式力量融会贯通,汇聚在一起,那种力量,难以想象。 想想法浸期之上是法相期,法相期之上是魂变期。 若是自己达到魂变期,一个区区贾言,或者毒尘子,或者雨昆,决不在话下! 想想自己虽然仅仅炼血初期,却并不气馁。魂变期么?那不算什么,即便是最终的问天期,我也一定能够做到! 叶落紧紧握住拳头,指节簌簌爆响。 叶落面对这幅无尽云天,期望它是真实的,若能是真实的,他会带着父亲,朋友,甚至是君莫问,还有海兰一家,在里面幸福生活。他很期待着有一天能够这样。 他轻轻解除海牙儿的睡咒,那孩子双目缓缓睁开,空洞无光,最后依稀认出是叶落,脸上好不容易皱了皱,已经痛的哼了起来。 叶落知道那是笑的意思,便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温和笑了笑,道:“放心,哥哥会治好你,而后带你见你娘,还有海兰,一起到外面去,看看阳光,花草,小鸟,总之,一切会好的。”、 海牙儿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只是这毒尘子太过狠毒,竟然将那棵万毒千针兰的根须种入海牙儿的心脏上,用童子的热血来灌溉这棵恶之花,真正是丧心病狂! 那棵万毒千针兰早已枯萎,此刻根须缩入海牙儿的心脏中,表面上裸露出一大块树须状的疤痕,尚没有完全收口。海牙儿稍稍一动,便痛的直哆嗦。 这个根须和心脏完全融合,根本不可能分离。 “叶落哥哥……我好、好…痛!”海牙儿费劲全身力气,好不容易说出这几个字。 叶落示意他别说话,正在这个时候,外面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 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海牙儿昏睡过去,而后走到墙边站着,形如傀儡。 贾言气冲冲走了进来,大声喝道:“童儿,倒茶来!” 他连喊两声,竟无人知会。这才想起,前两天由于练功差点走火,将那个童儿失手杀死。 他猛瞅见叶落,在意念中下了指令:“你去!” 叶落如行尸走肉般走过去,给他倒上茶端上来。 贾言喝了茶,心中的气稍稍消了些。 贾言走到那幅中堂前反复看了看,表情变得很温和,问叶落:“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叶落木然张了张嘴,最后挤出几个字:“山……水,鬼……”一说到鬼,他脸上忽然涌现出极其痛苦的神情道:“杀!” 他甫一说出杀字,贾言心头一紧,顿觉有门。贾言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套出那个秘密。 贾言心情一畅,很温柔和叶落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弟弟,我贾无忌唯一的亲弟弟,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你!” 他带上叶落,走出洞府。 叶落就像他的影子,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很多人看到贾言,纷纷让开道来,口中接连称呼贾大人好。 贾言礼貌的和那些人打招呼,指着叶落道:“我弟弟,我亲弟弟!” 贾言很招摇,走了一大圈,最后才去拜访雨师爷。 雨师爷的脸上露出为难神情,道:“进海市需要身份玉版,玉版的数量是定好的,你让我去哪里给你增加一张?” 贾言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道:“你的本事,贾某又不是不知道,打什么幌子?大不了,给你增加两颗尸神丹!” 看到雨昆尚且犹豫,贾言一咬牙道:“就五颗尸神丹,再没了,若然还不帮忙,我贾某定和你拼命!” 雨师爷一咬牙,正色道:“罢,也就是你老贾,我雨某豁出老脸不要,也要去狄大人处给你讨要一张!” 贾言面上微微一笑,抛出两粒药丸给雨师爷道:“这是定金,玉版到手后,一起交割清楚!” 望着远去的二人,雨师爷叹了口气,心忖,这贾言往常都是铁公鸡,现在如此大方,他的所图究竟是什么? 只是,只是这海市真的很好吗? 雨师爷的脸上变的无比阴沉。 第二日,雨师爷便病倒了,病的很厉害,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口中直说胡话。 几天之后,狄迈亲自来看他。 他使劲握了握雨昆那张枯涩的手,脸上无比温和说:“放心,你会好起来,一定。我狄某的人,便是那老天,只要我不允许,也不能抢了去!” 他这般说,苏查一辈们感动的痛哭失声,俱跪倒在地。 子夜,最为偏僻的一处海岸,狄迈静静站在那里,矗立如礁石。 最终,他冷冷对着起伏不定的海面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记住,命,是躲不了的!” 不久,一个鬼魅般的人影浮出水面,静静站在波涛之间,一动不动,任脚下潮水自由来去。此人不是雨昆雨师爷又是谁? 雨昆向狄迈拱了拱手,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意道:“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狄迈淡淡道:“这个事情你大概是唯一猜出些结果的人!此事没有余地,你何必多问?” 雨昆咬了牙,冷冷道:“你不怕我拼命?” “你不会,也根本不可能做!”狄迈淡淡一笑。 “我这么多年,辛苦周旋,在你眼里竟然连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利用的工具,对吧?”雨昆的脸上露出无比颓丧的神情。 “不止是你,包括我,都是工具。这点觉悟,我们都有。”狄迈望了望天空,叹了口气,口气稍稍温和了一点道:“记住,你是我的人,我不杀你,谁都不可以动你!最终,我会保有你魂魄不灭,而后,会给你找一具上佳的炉鼎,让你重生,而后,我们一起打天下!” 雨昆的脸上露出亦哭亦笑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好吧,我雨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这海祭台之上,是一个庞大的锁魂大阵,进来的人,便是踏入蜘蛛网上的一只小虫子,从没有活着走出去的。”狄迈叹道。 雨昆听到那“从没有”三个字,一张脸刹那间变成深海玄冰,却是一闪即逝,这些,狄迈没有看到。 “五天之后,开海市,走吧!” “是,司御大人!”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海滩。 这雨昆一直隐藏在海底,外面出现的只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 五天之后,潮水向沙滩逼近十丈。 很多不小心的人被海中潜伏的海怪拖下去,惨声连连。只不过,这些,完全无法驱散人们疯狂的热情。 这个时刻,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到海滩上,普通人,男人,女人,小孩,甚至是极乐洞中那些卖身的姑娘,包括老宝们,都相继赶来了! 因为,海市开放在即。 这是一百年才有的盛会。 据闻,海市上应有尽有,几乎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只要你付得起代价,也许一夜之间你便会飞黄腾达,甚至,据传,有些人还能得到豁免,消除奴籍,跻身贵族,从此,离开这暗无天日的海祭台! 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现出希冀之光,期盼能实现愿望,获得救赎。 祈祷之声此起彼伏,与潮声交相呼应。 海滩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跪下祈祷,祈求魔神神威降临。 此刻,在海滩之前的一个新搭建的高大台子上,鼓乐喧天,鞭炮齐鸣! 繁华和喧嚣过后,狄迈大人开始登台讲话。 狄迈大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到台子的最中央,他清了清嗓子,神情颇为激动的说:“今天,我狄某有幸站在这里,成为第一个发起者,深感荣幸!自从狄某来到乌里瓦夏,来到这海祭台,我日思夜想,无时无刻不在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因为,它是我心中唯一希望和指路明灯!相信,也是在场每一位的梦想和渴望!我希望,在场每一位能够有幸进入海市的人,都能够实现愿望,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后,有幸离开这里,回归伊涅斯顿王朝,过一个像样的贵族生活!” 随着狄迈的话语,很多人开始疯狂呐喊,场面如潮水沸腾。 狄迈挥了挥手,继续道:“这个日子已经到来,这个机会百年一遇,希望大家能够百倍珍惜,不要错过。只是,我们的人太多,能够进入海市的人数很有限,同样,也需要代价!” “这个代价,表面上用钱来衡量,其实,钱算什么?当你失去了生命,或随时受到死亡威胁,钱能做什么?一句话,活着才是你的所有!可是为什么要谈钱?因为,那是一种约束和限制,一个辛苦付出和获得的比较,也是对你一贯而来的努力做出衡量和评判!说白了,是对你的一贯付出做出认可,这是一种地位和荣耀,有了它,以后的日子,你将变的不同,你将出人头地!” “对于一个一贯的懒汉,海市的大门,不会对他敞开!对于一个辛勤劳作者和有头脑的人,这百年海市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现在要说,这个代价就是,100两黄金,或1000两白银,或等值的宝石和炼金材料等,甚至是相同价值的武技等等,总之,都可以拿来交换!而后,你可以获得一张身份玉版,有了它,你才可以进入海市。这仅仅是一张身份玉版的表面代价,它背后隐藏的价值不可估量!现在,请所有想要进入海市的人,按着顺序,到台子上来,到雨昆雨师爷这里交割!” 他的话刚说完,很多人的脸上随即露出沮丧之色。 那些人,都是这海祭台上最底层的贫民,他们无论如何都凑不出这100两黄金的。 绝望中的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有钱人去交割,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于是便出现了暴民,暴民开始哄抢,却早已被潜伏在附近的苏查一伙,轻易击杀。 然而,鲜血,并不能制止那些人的疯狂。 他们开始卖儿卖女,或卖身投靠,只要能换来钱的东西,便千方百计拿来交换,希望能凑足钱,最终进入海市。 抢劫,放火,杀人,无处不在。 此刻,海兰和她娘颤抖着抱在一起,躲在窝棚中,却仍然不能逃出那些人的毒手。 海兰在最短时间内被卖到了极乐洞中。 她的母亲在绝望中静静死去。 贾言和毒尘子喜的合不拢嘴。那些尸体平常都要偷偷行猎得来,现在却自动送上门,并且价格很贱,任由他们定夺,这种好事如何能不高兴? 他们的眼中浮现出数不尽的毒草毒花,数不尽的行尸走肉,这些可都是宝贝啊! 而最终,能够换回玉版的只有那少数几百个人。 这些人其实都是狄迈和雨昆二人早就核计好的。 其实,能真正拿到外面出售的玉版数量并不多,很多玉版先前早就在内部瓜分完毕。并且,那些愚弱之民也大抵买不起。 雨昆的户籍上,每一个人的情况都记得明明白白,但凡财富、修为、习惯、喜好等,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完全在他们掌控之中。 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利益,他们才懒得管那些人烧杀抢掠。 在外面宣扬出售,只是一个花招和手段,目的只是激发第一轮的小小清洗。 子夜。海滩一望无际。 几百个人无声站在那里,遥望着夜空,一动不动。 突然间,遥远的夜空中传来“叮”的一个悦耳之声,随后,一个十字星在夜空中闪现,十字星中,一个耀眼的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它呼啸着漂浮过来,高高悬浮在海面上方。 那是一座宏大的空中楼阁,庄严瑰丽,雕梁画柱,飞檐流丹。那楼阁表层上镶嵌着数之不尽的珊瑚玛瑙和奇珍异石,斑斓夺目。其下,数十个海马妖力士强悍托住底盘,使得那座空中楼阁得以悬浮空中,纹丝不动。 此刻,但见当中那座庄严恢弘的大门轰然洞开,门内金光齐射,而后,那奇异的海族乐器奏响迷幻乐章,一群人鱼游弋而出,口中齐颂海神之歌。 歌乐之后,一个身穿华服,气度雍容之人缓缓步出,他头戴平天冠,面颊和颈上长着厚厚的鳞片,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刻恭敬作礼后,轻振玉声道:“鄙人乃海王歌布,海市百年一度,实为难得。值此盛会,得以与外族互市,互通有无。但凡有身份玉版者可自由出入。海神无量,海族无疆,歌布在此恭候各位来宾光降,下面,奏巴林斯卡欢迎乐章!” 此刻鼓乐齐鸣,响彻海天。 狄迈手执雨昆,道:“走吧!” 二人一起捏碎玉版,眼前顿时现出一条升阶,迤逦通向那空中楼阁。 二人一前一后,踏着那贝壳之路,须臾已进入那空中楼阁的大门。 有此两人号召,余人纷纷捏碎玉版,相继进入了那个神奇世界。 叶落跟在贾言之后,一起踏入空中楼阁。 甫一进入那气势恢宏的大门,恍然间已来到世外桃源。 但见这楼阁之内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园林,其间繁花似锦,姹紫嫣红,池塘迂曲回环,池水清碧如玉,其间游鱼历历。 中间有一条玉石大道,直通向前。 一座座楼阁随处矗立,峥嵘出云,其间仙乐缭绕,云山雾罩。 狄迈和雨昆二人手执而行。 正行间,狄迈悄悄一问:“都齐了吗?” “齐了。” “收!” 闻言,雨昆随手捏碎机关玉玦,手中顿时爆发一团白光。 此刻,那座空中楼阁的大门轰然关闭,而后,渐渐收缩成一个光点,嗖的射入远空的十字星之中,消失不见。 众人在那玉石大道上行走了一会,绕过几座楼阁,随后进入了一座最为高大的三层楼阁。 这楼阁处于这园林的正中位置,站在最高处,所有风光尽收眼底。 众人相继进得楼来,但见这大殿之内甚为宽阔,两壁厢早摆下数排椅桌,其上珍味罗列,海族舞姬穿梭往来,斟酒添茶,倩笑迎送。 一道道美味将桌子上摆的满满的,酒气氤氲,酣畅透腑。 此刻钟鼓齐鸣,乐声大作。海王歌布招呼这些人依次坐了。 数百人一起坐下,这大殿却并无拥挤之感。 狄迈拉着雨昆一起坐在右边最上首位置。 叶落和贾言坐在一起。可巧对面正坐着君莫问。 君莫问双目死死看着目光空洞的叶落,见他呆若木偶,对自己视而不见,心中不觉一痛,所疑大概是凶非吉,不由得落下泪来。 此刻却听海王歌布道:“此乃欢迎之宴,其后便是各轮次的竞拍,各位稍安勿躁,且享尽美食之后,自会奉上我海族匠师炼制的奇珍异宝。” 一阵乐声之后,殿堂内忽然安静下来。 此刻却见殿堂中央之地荡起一层水幕,在幻动的涟漪之中,忽然窜起一朵朵盛开的水花,水花漫溢成滚滚水流,水流之下,一道道暗影穿梭不停。少时,那些暗影忽然鱼跃而出,赫然是一条条美丽的人鱼。 那些人鱼,线条曼妙起伏,坦胸露脐,旖旎光色尽显。到后来居然游入空中,浑如在水中一般自由。那无数婀娜身影在空中愈游愈快,不可思议间早游入数百嘉宾之间,呵声娇(吟),吐气如兰,偎身相送,滑腻脂质和那些来客手脚紧紧缠绕,瞬间生出联翩幻觉,几入巫山云影,深感此行不虚。 偏巧那人鱼竟然不来纠缠狄迈和雨昆。 贾言早将之一推向外,惹来人鱼们不住娇嗔。 毒尘子更是不喜此道,一身毒烟缭绕,早将那些人鱼怖的远远退开。 叶落浑如木偶,那人鱼纠缠片刻,甚觉无趣,怏怏而去。 一个半老徐娘的老宝却把那人鱼搂在怀中,上下不住抚摸把玩,心中暗叹,若带了些去那极乐洞中,定会卖出个好价钱!她伸出舌头在那腻白起伏的胸脯上狠狠舔了一下,后悔为什么不是一个男人,后来想想,即便是一个女人,我也不能错过! 老宝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粗暴,人鱼娇(喘)不已,颊上粉霞乱飞,似是颇为情动。 君莫问仍紧紧盯住叶落,美丽的眼睛扑闪扑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东西。 她的美丽,让那些人鱼都暗生惭愧,不敢稍稍靠前。 十九、夜雨 (淫)声燕语,腻词冶句,那一群把持不住的食客,一双手在人鱼身体上下随处游走。 一条条人鱼扭动着迷人的曲线,颤颤巍巍间,拽着对方的襟领,一步步进入两旁的暗室之中。 神为色夺,意为情迷,那些色中饿鬼浑然不觉即将来到的杀意。 一个个暗室的房间被紧紧封锁。 人鱼的美丽面庞渐渐变成夜叉鬼首,手中十指变成尖尖钢叉,瞬间洞穿那些人的脑袋! 很多人在未及反应中被夺走性命。 夜叉们伸出血红色的舌头,贪婪舔噬着脑浆,一转眼,已将手中猎物吸成干尸。 夜叉们的身体变的迷幻起来,渐渐,和那些死尸融合在一起。死尸复生,脸上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这些人回到筵席上,继续大快朵颐,旁若无人。 美人如玉,歌舞升平。 大多数人沉醉在良辰美景之中,浑然忘记了黑暗的海祭台上的生活。 盛宴过后,海王歌布引领着众人走上二层楼阁。 二层楼阁和一层一样宽大,富丽堂皇。 中间是一座大大的圆形竞拍台,铺上猩红色的地毯,鲜艳夺目。 旁边坐落着一圈圈圆形看台,一层层向上延伸。 几百个人分散围坐到四周看台上,每个人的手中都到了一个号牌。 此刻,雄壮的长号奏响,一个气度雍容的贵妇人在两个海族司仪的陪伴下,一步步走上竞拍台。那贵妇人身穿镶满各式宝石的锦绣大氅,头戴银色王冠,一双蔚蓝如海的双眸深情款款,左右顾盼,竟让每个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她看的就是自己。 她正是海后左拉。 左拉深深一福之后,取下颈上挂着的一串灿烂项链,那项链之下镶着一个大大的菱形宝石,光彩迷离。 左拉手持项链向周围展示一圈,道:“这串项链是我们海族的至宝——海神之泪。修魔之道逆天行事,每每面临境界突破,心神极易错乱,一旦邪魔(暴)动,性命堪忧!海神之泪乃深海玄冰炼化而成,对于宁神静气,巩固精神,甚为有益!为了证明其中蕴含的真正力量,我会随意指认几个人,来到台上,体会它真正的奥妙!” 随后,左拉指认了几个人,邀请到台上。 那几个人依次戴上项链后,表情不一,或兴奋,或痛哭,或严肃。 左拉请他们表述其中缘由。 “完全不可思议!我戴上后,感觉精神力有了长足的进步,或许可以改行做一个魔法师。”第一个人如是说。 第二个人面色沮丧道:“这是一种圣洁的力量,面对它,我心中尤其惭愧!想想以前所做之事,无非猪狗。说实在的,我很敬畏这种力量!” 第三个人神情变得异常严肃,道:“鄙人甫入法相期,一直无法觉醒体内先天血脉。而刚刚戴上这个项链的一刻,我似乎有一种顿悟的感觉。原来这条血脉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森林!现在,请给我一点时间!” 那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这个人居然在这种场合选择突破,当真匪夷所思!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那人站起身来,身蹲马步,低喝一声,一圈血纹向外扩散,渐渐,在他身后出现了浓浓的血色光影,那血影变幻万千,忽然如一头凶兽般轰然冲向前方,将一座拍卖台震的嗡嗡作响! 他居然在临场突破了! 很多人的脸上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 那人向左拉深谢一礼,这才退下台去。 狄迈望去,微微一笑。 那人甫入法相期,却借机觉醒了先天血脉,只是这个血脉混沌不明,尚不能衍生出真正法相,算不得什么大的突破。 但却足以证明那条项链的价值所在。 左拉微微一笑:“现在,这根海神之泪蕴藏的力量大家已经看到了。这就是我带给各位的第一个惊喜。现在,拍卖开始,起拍价——黄金2万两!也可以用等价的珠宝或炼金石交换,另外,倘若能拿出一本真魔族的六品武技,也可以替代!” “两万两!”“两万五千两!”“三万两!”…… 竞拍价格交替攀升。 “黄金四万两,外加三本六品武技——一本葬月,一本七曜拳罡,一本雷音伏魔,合计十万两黄金,请鉴定!” 只见一个貌不惊人的瘦瘦汉子一气竟然拿出三本六品武技和四万两黄金,竞拍价格竟然一气攀升到了十万两的惊人数字。 那人在海祭台上历来行事极为低调,这个时候甫一出手,震惊四座。 那个人的情况别人不知道,雨昆却是极为清楚。在这海祭台上,还没有谁能瞒过雨昆的眼睛。雨昆倒颇为佩服那个人的决断。钱是死的。只有力量,才是唯一根本! 六品武技,那可不是说着玩那么简单。 武技三品之下为凡。达到三品后,便是天壤之别。 举例,一品武技为套路,仅仅强身健体。二品乃引气阶段使用,注重发力技巧锻炼。 而三品武技,最低可以将自身力量爆发出1.5倍以上!四品武技,则可以爆发3倍以上。五品武技,可爆发出5倍以上自身的实力。 而六品武技,那是大师级武技,力量爆发,10倍不止! 十倍的概念相当可怕。 倘若本来可打出100斤的力气,现在使用武技后,瞬间可以打出1000斤以上。 倘若你本来能打出1000斤力气,使用该武技后,则可爆发10000斤以上力气。 若是平常和你力量均等的对手,一旦使出六品武技,则很可能轻易取了对方性命。 六品武技,魂变期以下(含魂变期)使用效果明显。一旦修为达到神变期之后,则基本没有太明显的使用效果。 倘若你修为属于魂变期,一旦使用六品武技,则立即可以抵得上一个神变初期的高手。 虽然武技使用不可持久,但却是关键时刻的保命手段。有了它,便几乎多了一条命! 那瘦瘦汉子一身修为达到魂变后期,当前心神把持不住,是以对这一枚海神之泪志在必得。 海族鉴定师将那蕴含三本武技的传功玉石鉴定完毕后,深深点了点头。 左拉面若春风道:“魔族武技,我海族向往已久,现在所看,尤胜于传闻。现在,这枚海神之泪的价值达到了黄金6万两,各位可以继续加价!” 她连问了三声,并无人再应答,一槌定音道:“现在,这枚海神之泪归24号贵宾所有!” 瘦瘦汉子喜滋滋走上台来,领走了属于他的拍卖品。 第二轮的乐声继续奏响。 而后,海后左拉打开一个锦盒,里面出现两枚丹药,一枚蓝色,一枚金色,神光内蕴。 左拉道:“这是两枚丹药,一枚九品凝血丹,一枚九品通神丹,乃是我海族大丹师搜尽海藏奇花异草,穷十年之功,去芜存菁,耗费了不知多少药材,炼成八品之下丹药,便不下上千!” “现在,你们可推举出一个人上来鉴定!” 左拉话音刚落,大家的眼睛齐齐望向一个人。那人身材矮胖,一双绿豆小眼睛左顾右盼,正坐在那个萧姓老人身边。 萧姓老人哼了声道:“司马长,你此时不去露脸更待何时?” 司马长怏怏一笑道:“老萧,休要寒碜我。你们大家都这么看我,不去不好,不去不好。” 他拍拍屁股,屁颠屁颠跑到拍卖台上,将鼻子凑近那两枚丹药,深深嗅了一口气,露出极为陶醉的神情。 他沉醉了好一会,这才幽幽叹道:“我司马长炼药百余年,最好的一枚丹药仅仅是七品而已,今日所见如此神鬼杰作,真是羞煞,愧煞!” 最后,司马长眼中竟然挤出两滴眼泪,道:“我司马长向丹魔起誓,这两枚丹药百分百的极品,甚至药效还要好,我本人将不惜一切拍到它!” 有了司马长的证词,拍卖继续进行。 左拉道:“这枚九品凝血丹,增寿150年以上。而另一枚九品通神丹,若是你的修为达到魂变后期,一旦服用,则可以百分百保证你突破到神变初期,甚至有的人还能突破到神变中期!这枚九品凝血丹起拍价格10万两黄金,这枚通神丹起拍价格30万两万金!” 新一轮的竞拍汹涌如潮。 几轮下来,凝血丹的价格攀升到35万两黄金,通神丹的价格则涨到了黄金80万两! 贾言远远望去,但见毒尘子的脸上黄一块白一块,心中正备受煎熬。 他微微一笑,以意念传音道:“师兄,到现在,我仍叫你一声师兄,我们分属同门,本当亲如兄弟。现在,我有一个提议,以你的名义竞拍,倘有不足的钱财,我负责补上。但,最终的竞拍物,你我必须平分!当着祖师爷的灵位起誓,你意如何?” 毒尘子因手中钱财不足,正在患得患失的熬煎之中,不想贾言居然轻易送来枕头,这让他难以相信。 等到叶落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交到他手中时,毒尘子才知道这个事居然是真的。 毒尘子心中七上八下,完全猜不出贾言的心思,然而由于太想拿到那枚通神丹,此刻索性什么都抛到一边,只管一心争拍。 他冷冷看了贾言一眼,似乎并不领情。 毒尘子有了钱底气十足,此刻高举77号牌,报出了一个惊天数字:“黄金150万两!”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他。 他居然能一下子筹集到这么多财富?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岂不知那些钱财都是在无尽尸骨之上凝聚而出。 这些人眼中只看到钱,哪里能看到背后隐藏的血腥和邪恶? 狄迈看了雨昆一眼,并不说话。 雨昆心思玲珑,稍稍一想,脸上笑道:“他们同门联手,谁都不敌。” 同门联手? 狄迈眉头一皱,忖思二人势同水火,如何能联手? 他看了看雨昆,露出不可思议神色。 雨昆轻轻一笑道:“确是这个道理,您先等等看,稍后或许会水落石出。” 这一轮的竞拍,通神丹被毒尘子拿到。 另一枚凝血丹则被司马长竞拍到手。 司马长使劲抱了抱萧姓老人大笑道:“哥俩好,一起好,老萧,俺哥,俺亲哥!” 萧姓老人骂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下一轮的竞拍继续进行。 海后左拉道:“下面竞拍的是一枚特使令。有了这一枚令牌,你将成为我海族指定的使节,你会得到使节权杖,出使伊涅斯顿王朝!你可以常驻,可以随意去留。而我族在真魔族的一切资源和人手,你都可以调用。无人可以或敢于和你为敌,因为那样,就是和整个海族为敌!” “你将集海族赋予的威严和荣耀于一身!无论你以前有多卑贱,或是一个失去自由的奴隶,那么,从得到特使令的一刻起,你将蜕变成一个上层的贵族,你将获得一个起初的爵位——伯爵!” 左拉最后说:“这枚特使令的起拍价为黄金20万两!” 很多人的脸上出现了疑虑,因为这枚特使令的许诺似乎太空泛,远没有武技丹药类来的实在。尤其是一些老奸巨猾之徒,对之完全不屑一顾。 很多人仍旧怀疑这枚特使令的真伪程度。 贾言闭上眼睛,这一轮竞拍,他毫无兴趣。 这个时候,身边的叶落轻轻说了一句话,让他顿时五雷轰顶! “这枚特使令我必须要拿到手,你拍下它,而后,我会配合你将戏演完,并且告诉你那幅画中的秘密。” “20万两起拍,第二次,有没有人竞拍?若第三次无人应拍,则视同放弃。” 在左拉喊出第三次的时候,贾言终于颤颤巍巍举起了牌子,使出浑身力气道:“我要了。” 这个时候,全场鸦雀无声。 无数的目光转向了这里。包括毒尘子,忖思,这贾言是否吃错药了? 这一次竞拍几乎花光了贾言的剩余积蓄。在黄金不足的情况下,将一些武技和丹药等折算在一起,方勉强凑够了那个数字。 雨昆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手中握住那枚沉甸甸的令牌,叶落的眼中泪光闪烁。 若这是真实的,那么,父亲,我会在最远时间内去救你! 贾言面沉入水,那眼中的刀光几乎随时都会杀了叶落几百次。 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少年究竟靠何等手段瞒骗过他? 他将其中的原因全部归咎于那幅大千争势图上。 若然那大千争势图中隐藏的秘密连万毒都能抵挡,这区区20万两黄金不算什么! 他冷冷扫了叶落一眼,哼了一声,心中稍稍放下怒气。 “你最好配合我将戏演完。” “我会的,你放心。” 二人间的悄悄对话无人知晓。 此时,下一个物品的竞拍已经开始。 那竞拍品是一个海族六品武技——雨幻! 那是一种身法。 左拉脱去氅服,露出了那修长起伏的玲珑躯体,身前一对惊高掀起汹涌波涛,立时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一双颀长的**翩翩转动,飘然踏出一串迷离雨花,渐渐踏破虚空,飞临寥廓。风无形,雨无定,随处转动,随处飘摇,随处变幻。 那一串串流转的套路瞬间印入叶落命庭之中。 那海后的一举一动,胸脯一起一伏,每根骨节,每块肉,无有不动,那其中蕴含着一种曼妙节奏,节奏之下,便是一道道、一圈圈流转的气血,几乎全身720个穴位无不在跳,跳着雨的节奏和味道,融身成雨,化雨为幻,变幻成传奇! 蓬的一声,在一团灿烂光影中,左拉缓缓降落,如九天仙子临凡。 而那一幕迷离光影犹自滞留空中,久久不散。 众人眼中露出惊人之色,原来,一个人的躯体竟然能扭转到那种程度,真是不可思议! 雨昆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知音般的赏识,他以雨合道,如何不能领悟其中意境? 只是那雨幻中蕴含的东西似乎超越了他的认知,使得他极度饥渴起来。 “你明知那是假的,还如此执着?”狄迈淡淡一笑。 “我想要,即便是假的。” “那就拍下吧,难得雨兄如此高兴!” 狄迈打了个响指,早有下人将那本雨幻竞拍到手。 那本雨幻最终落入雨昆手中。 雨昆即时翻看,眼中的惊叹越来越浓,这便让狄迈也心生疑惑起来。 “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狄迈的心中涌起无数疑虑,他真的是想不明白。 若一切为假,为何却然有真?若既然有真,又为何设这虚局? 他是第一次进海市。以前所知,都是传闻。 他始终相信这是一个局,正如那左拉施展雨幻一般,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只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一切又显得太真实了!真实到使人忘记了假。 狄迈的脸上犹疑不定。 一个个雨点跳动,连着血脉,连着全身720个穴位,连着每滴血,每块骨头和筋肉,融身成雨,融雨成画,最后汇聚成一幅凄美画卷。 一幅滴着血的凄惨画卷。那画卷上渐渐浮现出两个字——救我! 叶落的心头悚然惊动。 那海后左拉居然用这种方式发出求救讯息。为什么?难道她也是一个囚徒么?若是连她也是一个不自由的人,那这整个海市岂非便是一处大大的牢狱? 叶落的心中浮想联翩,久不平息。 又是几轮疯狂竞拍,随后,终于宣告结束。 新一轮的盛宴之后,众人各自回到安排好的住处。 这卧房内陈设极尽华美,即便是王朝宫殿也不过如是。众人心中慨叹。 值了,真的值了! 即便是死了,也值了。老子毕竟做了一回王,当了一回皇。很多人这么想。 看着海族美姬亲自服侍,宽衣解带,甚至亲手给他们洗脚,很多人迷醉在云山雾海之中。 夜渐深,更漏在不远处时时传来。 而暗伏中的鬼影开始出动! 身边簇拥的美姬瞬间化身夜叉鬼影,将那些醉梦中的人轻易斩杀,吸光脑髓后,和那具尸体融合在一起,依旧变成那个一模一样的人,竟看不出一点杀戮的痕迹。 窗外雨声滴沥,滴的是一滴滴冰冷的鲜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天地。 这一轮灭杀,法浸期以下,几乎被斩杀一空! 贾言领着叶落悄悄进了毒尘子的房间。 “谢了。”毒尘子冷冷道。 “拿来!”贾言张开手。 “我并未让你帮忙,你自愿上门,我岂不笑纳?”毒尘子有点耍赖。 “真的不给吗?”贾言冷笑道。 “笑话,我的万毒千针兰给这小子废了,这个仇今天正好问一问!”毒尘子讥笑道。 “你知道他是谁?”贾言笑道。 “管他是谁!这小子我今天杀定了!”毒尘子狠狠道。 贾言哈哈大笑,一把扯下叶落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铭牌,递给毒尘子道:“你看看。” 毒尘子疑惑间抓过铭牌,忽看到四个数字“3595”,不觉一呆,脑袋中顷刻如遭雷击! “你说他是谁?”贾言仰天大笑。 毒尘子的泪水夺眶而出,口中喃喃道:“云儿,你莫非真是云儿吗?我可怜的孩子!” 记忆中的潮水奔涌而出,毒尘子怔怔看着叶落,一步步走过去,伸出手来,想摸一摸叶落。 “放开你的毒手!”贾言喝道:“他已成了我的尸傀,只不过我保留了他的一丝残念,倘你惹恼了我,我顷刻便毁了他!”贾言开始威胁,语气愈促。 “他是我的尸傀,是我的第二分身,你我是师兄弟,他便是你的师弟,可不是你的什么云儿!”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你什么要当初那样对我?!”贾言怒喝道:“倘若不是由于你的毒计,我何至于中了尸毒,变成如此凄惨容貌?我为何至今仍不能到达神变期?都是你!你配当我的师兄吗?” “天可怜见,让我撞到了你的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贾言狂笑。 “云儿,我的云儿……阿莲,我苦命的妻子,我们的云儿还活着,我找到他了,我答应你,好好保护他,我不让他受丁点委屈,阿莲!”毒尘子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记忆中的潮水纷至沓来,3595,那个小小的囚牢,他们一家三口住在那里。 那个时候云儿刚刚出世不久,我尚没有好好看看我的儿子,便被抓到这魔滩上来。 阿莲给狼妖杀死了。 云儿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算来大约十七八年了吧! 现在他真的还活着!并且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让毒尘子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毒尘子心头狂喜起来,他大声道:“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我只想要回我的儿子!” “去吧,这个晚上,杀更多的人,抢更多的东西,越多越好!” 毒尘子居然很是听话,在最短的时间蹿出房间,开始了疯狂暗杀。 贾言仰天长笑,那股郁结多年的怨气终于一朝得以释放!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叶落形如木偶。胸膛中的良心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他于此知晓,原来一个人,不论好坏,都有他善良的一面。 一个大大的房间内,狄迈和雨昆二人把酒言欢。 望着窗外沉沉暮色,狄迈不知道这个晚上会死多少人。 那些人的死活他毫不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他自己。 他并不相信雨昆,所以将他的命魔死死扣在手里。即便这样,仍不放心,非得看在身边,无时无刻都能抓住才行。 因为这个雨师爷实在太厉害了! 当年他能胜下雨昆实在是一个侥幸。当年雨昆犯下的错误仅仅是错在一个时机。 一足不慎,终于阶下囚。 狄迈享受猫戏耗子般的感觉,尤其是对于雨昆这样的高手。 烛影摇红,夜色渐深。 雨昆的身影在烛光中开始晃动,似乎变得有些模糊。 这个时候,一丝阴影从他的身体中悄悄分散出去。阴影逸出窗外,变成一个一模一样的躯体,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二层竞拍台。 这个时候,雨昆看到了那个少年,心中震惊,他怎么也在这里!? 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看出了那雨幻中的秘密! 小小炼血境,不简单! 那少年正是叶落。此刻他和雨昆一起来到竞拍台之前。 左拉似乎早就料定他们会来。 “我只是一个海中的精灵,被夜王囚禁在这个封印内,朝思暮想,便是能脱离这个炼狱苦海!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作为回报,你们可以同时和我逃出这里!” 二十、法器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雨昆冷冷问。 左拉微微一笑,手指兰花开放,这个时候,在她的掌心出现了一个晶莹的泪滴。这个泪滴瞬间变的越来越大,渐至于无边无际。 三个人顷刻间落入这个奇妙的泪滴世界之中。 叶落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熟悉的矿洞,矿洞深处,高加索桀桀怪笑走出来,袍袖中射出一团团幽火,轰然击中了他的身体。在他慌忙扑火的时刻,突然发现自己又来到了3334号石窟,熟悉的地方,栖身的乱草,还有灵界猫阿黑,乖巧跳入他怀里。 突然间就见贾言狂笑着跑过来,指挥着一大批走肉行尸,将他团团包围。 因为这场景太过真实,惊的叶落出了一身冷汗。 光影回缩,泪滴落在左拉手心,左拉冷冷看着他和雨昆道:“这就是法器幻雨的力量,它会将你内心深处的阴暗和恐惧充分激发出来,但有想象,一切幻景都会推演而出。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器灵,没必要骗你们。我只希望,自己的魂魄能够回归故乡,回归乌海中央的月之谷,其他的,别无所求!” 雨昆的脸上惊魂不定,显然是被刚刚的幻觉惊到了。 左拉手中的泪滴突然爆发出一团白光。 白光过后,一幕幕场景历历呈现。 三人踏足云层,俯瞰沧桑,但见山川逶迤,白云缭绕。一只只白鹤从脚下振翅飞过,飞入白云深处,留下一串清脆鸣音。 就见一个孤独的身影出现在云天之中,独自把酒,忽然挑剑飞舞,剑过处,云断天崩,忽然剑锋一回,噗地刺入自己胸膛,热血奔流,化为漫天血雨洒落! 他的眼睛紧紧闭合,身躯缓缓落入一具水晶棺材内。在这具棺材旁边,另有一具水晶棺材,其内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 生不能同衾,死则同寝。 风过处,送来绵绵细雨,渐至于无边无际。 叶落的心头涌起一种浓浓的哀伤感,似乎瞬间失去了一种最珍贵的东西。 画面忽然如水幕晃动。而后,景象立变! 但见无尽楼脊连绵如海,一直延伸到险峻的山巅之上。 苍山如海,万阁争荣,如此壮丽图景,令人如痴如醉。 在那最为险峻之处,只见一座画楼如凤鸟振翅欲飞,竟然延伸到虚空之上。 在这座下临无地的楼台上,一个丽人静静伫立,远眺长空。寂寞,清冷,凄美。 那丽人的相貌看去似乎并不太美,但眉目间流转出一种独有的动人态度,只看了一眼,便让人终生难忘! 西北有高楼,有人楼上愁。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丽人忽然纵身一跃,落向无边云海之中。 云海之下,是无尽的湖水。 丽人双目紧闭,嘴角微微翘起。她轻轻落入湖中,静静躺在那水底世界,似乎睡着一般,并无一丝痛苦。 由于这画境太过凄美,叶落陶醉其中,浑然不觉眼见场景已经变幻。 下一幕立刻变成一片悲风肃杀的战场! 双方大军如洪流相互冲撞,尸骨横飞,血流成河,白骨枕藉如山! 一个将军,独自按剑坐在累累尸山之上,忽然迎着残阳,发出凄厉的悲鸣! 这个将军,正是第一幅画境中的挥剑殉情者。 而后又接连转换七幕场景。 这一共十幕场景似乎都在描述同一个相互衔接的凄美爱情悲剧。 光影飞纵,十幕幻景倏忽不见。三人瞬间回到拍卖场中。 但听左拉说道:“这是我在幻雨中唯一看到的真实图景,除我之外,无人见过。我身为一个器灵,在这幻雨法器中孤独游历,也是偶然之间触发了这个场景。这个故事,我看了不下数百遍,无非讲述的是一对男女的殉情故事。我相信,这个故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相关的秘密,如果我们能发现这个秘密,也许能逃出去!” 左拉的手中,那滴泪珠不停转动,她继续说:“这千百年来,我尝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我不甘心,按照我们的精灵历法推算,明天午时,乃是这千余年来的大日之劫,这个时候,法器幻雨的运转会出现一个空当,于此,我们便有了机会!” “明日午时一过,群鬼祸乱,血雨降临,无人可以存活!而在午时之前,会拍卖一个极品血玉。这个血玉的作用原是为发动血幻,劫杀你们这些幸存者!” 叶落心中悚然,他未曾想自己贸然进入的海市竟然是一个死地! 左拉深深看了叶落一眼道:“你拍到的那枚特使令牌,其实是我的本命精魂炼成,需要大量的精血灌溉,方能发挥威力!明日午时之前,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高价拍到那枚血玉。在你上台之后,你要在血玉的力量没有爆发之前,将令牌和血玉重叠,而后将你的精血灌输其中,迅速引动我的精魂爆发!如此而为,也许这个法器幻雨中的阵眼会被强行冲开,我们会借以进入幻雨的中央世界,在那里,也许会找到出路!” 左拉转向雨昆道:“你的力量很强大,你要随时注意保护好这个少年,不能允许任何意外发生!经过我的漫长推算,进入法器核心之后,或许会得到一个契机,倘若能把握住,得到这个法器也未可知。如果能够得到,这便是属于你的额外奖励!” 左拉的话让雨昆颇为意动。 左拉继续说道:“你们既然能看穿我的武技雨幻,说明我们三人有缘,我希望我们能共同合作,逃出生天!” 于是,在左拉的策划下,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三人分头离去。 左拉和叶落不知道的是,雨昆在离去的一刻之前,已悄悄将两道阴影融入二人体内。 天地化雨,手段诡异莫测。更诡异的是雨昆的一副老狐狸心肠。 第二日的拍卖如期进行。 拍卖场上少了一些人,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这些人死于杀人越货,死于怀璧其罪。 拍卖场中,毒尘子望着叶落,讷讷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昨日一晚,他一气(猎)杀了数十条人命,而后将劫掠所得,全部给了贾言。 他看着会场中那些在昨晚死去后又活过来的走肉行尸,隐隐感到背后的巨大危险。 究竟是谁杀了他们,又让他们起死回生? 这个海市,真的不简单。 他深深看了一眼狄迈,如果有什么秘密,他应该是知情的。他现在无暇去找狄迈的麻烦。 他唯一挂心的是自己的儿子,谁若敢动他儿子,他会不顾一切杀光他们。 贾言的心中自是高兴异常,接着又感到无比郁闷。郁闷的是,他竟然失去了对那少年的控制,倘若让毒尘子知道这里面的底细,这个表面的制衡随时都会瓦解。 与毒尘子的联合,让他胜算大增。即便是对上雨昆和狄迈,也可以充分一战! 想想杀死那么多高手,夺得大量的丹药和武技,自己的修为自可以长足进步。而这小小的海祭台,怎么会困住他这条蛟龙! 于是,他将叶落的事暂且放下,对叶落的态度也变得异常客气,千万不敢激怒了这个少年。 由于贾言给予了承诺,毒尘子的心稍稍放下。他昼夜盘算着,如何从贾言手中将儿子抢回来。 我的毒经,我的武技,全部要留给自己的儿子。 我欠他的,太多太多! 想到此处,毒尘子的眼中泪光晶莹。 拍卖场中,鼎沸如潮。此刻,叶落唯一挂念之人便是君莫问。 他们相交莫逆,第一次见面,君莫问便将最珍贵的东西赠与了他。这一份情谊真的很重! 他无法自己独自逃生,而将君莫问撂在这里等死。 他便让贾言去将君莫问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贾言的脸上表情很生动,他看不出这少年居然是个多情种子。于是,心中盘算,又多了一条制住这少年的手段。 毒尘子远远望来,看到君莫问坐在儿子身边,老怀大慰,暗道,真是好儿佳妇!对贾言的恶感竟然淡了几分。 “我不知道你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只是,到了午时之前,你一定要跟着我,一步都不要离开我,好吗,姐姐?”叶落的话轻轻传到君莫问的意念之中。 君莫问眼中顷刻蓄满泪水。她知道这个少年大概是这个世上唯一关心自己的人了。 她紧紧握住叶落的手道:“放心,我会跟着你,一步不离。” 如此暧昧场景出现在狄迈眼中,让他几乎要暴走! 过了好一会,他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切都会消失,包括那个女人。只是那个女人,仍让他有点不舍。 狄迈感到有一点无奈和疲惫。 一旁的雨昆微微一笑:“大人着象了。” 琢磨着雨昆话中的一丝讽刺意味,狄迈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却找不到破绽出于何处。 午时前一刻终于到了。 这个时候,一枚艳红的血玉冉冉从天而降,最后落在拍卖台中心的白玉盘上。 “这一枚血玉,蕴含上古凶兽气血精华,对于处于炼血阶段的修魔者,有着想象不到的帮助。现在开始拍卖,起拍价格1万两黄金!”左拉报出拍卖价格。 “一万五千两!” “两万三千两!”“三万两!” 这个时候,叶落忽然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十万两!” 他报出的这个价格让很多人都吃惊,一枚小小的血玉,竟然报出这么高的价格,很多人都怀疑这个少年真的是个傻子。 毒尘子望着他儿子双目炯炯有神,似乎一下子灵魂复苏了,指着叶落不禁大声道:“他是我儿子,他报出100万老子我也会凑给他!” 狄迈和雨昆相视一笑,原来秘密出在这里。 毒尘子居然有一个儿子! 这让很多人都很吃惊。 叶落挽着君莫问的手,缓缓走向中央的拍卖台。 好一个聪明少年,居然不忘在如此场合讨好那姑娘! 很多人眼中露出艳羡之色,忖思,那君莫问居然成了毒尘子的儿媳妇,那小子好有艳福! 一对璧人,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啊。很多人由衷感叹。 君莫问的脸上染上羞涩的红云,她想想此生若能如此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偷偷瞅了瞅叶落的面庞,看着他那与生俱来的独有气质,产生了一丝迷醉感。 原来这个少年长的真的不难看,神秘的气质中蕴含一丝淡淡的忧伤。虽然很廋,腰杆挺的很直,个头也不矮。可惜,他毕竟太小了。 她心中幽幽一叹。 左拉此时深深看了叶落一眼,眼中有一丝暗示的意味。 地上世界。就在这一刻,镇狱城上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一轮庞大的阴影缓缓和那一轮辉日的轮廓重叠在了一起,世界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幻雨世界。这一刹那,叶落掏出那枚特使令牌,迅速放在了血玉上!而后指甲轻轻划破手掌,鲜血很快蔓延到了血玉之上。 轰的一声,一股气浪在中央爆发! 随后,这拍卖场中瞬间一暗,而后,一股疯狂的吞噬力在血玉中爆发,只短短一瞬,便将叶落和君莫问二人的气血滚滚抽去! 二人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白的吓人,身体不住颤抖。 一道光柱在拍卖台中央激射上空,此刻,在血玉上方出现了一个精灵化身,耳朵尖尖,绿色的头发像长长的苔藓,皮肤上附着银色鳞甲,一双眼睛深邃如海,面部形象与左拉差可仿佛。 精灵瞑目念着晦涩的咒语,一条条符光在光柱中上下穿梭,光柱的亮度越来越强! “海族贱人,胆敢害我儿子媳妇!” 就见毒尘子大吼着跳上台来,此时却顾不得杀左拉,他爱屋及乌,一双手早附在叶落和君莫问二人背后,开始将滚滚真元注入二人体内,企图阻止血玉中的吞噬力量。 然而,那血玉中的吸力太过强大,竟然将毒尘子的浓郁真元也滚滚抽吸而去。 三人的身体像风中树木,不住颤抖。 毒尘子老怀长叹,忖思,即便是死,能和儿子儿媳妇一处,也无憾了! 此刻,便见那上空的精灵,身体剧烈一颤,顿时爆裂开来,如此,光柱的亮度即刻暴增了十分! 转瞬间,在那周边的看台上,一个个夜叉鬼影从那些死尸的体内挣脱出来,十指如叉,凶悍攻向周边不及防备的人群,顷刻间,尸骨抛飞,血雨挥洒。 看台上乱作一团。夜叉鬼影和修魔者开始殊死搏杀。 “杀海王歌布,拿住他!”一个人大声道。 便见数个人影向海王歌布的宝座飞掠而去,短短一刻,数道锋刃已然捅透了歌布的身体。 只见歌布仍然若无其事坐在那里,表情上不见任何痛苦。 几个人不甘心,又接连捅了数刀! 只见歌布的脸渐渐扭曲起来,就听砰的一声,身体竟然如气球爆裂开来,瞬间化为乌有。 几个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此刻,拍卖场中央传来嗡的一声巨响,那耀眼的光芒刺得人无法开眼。 在光亮稍退的一刻,狄迈陡然发现雨昆不见了! 他暗道不好,身形激射而出,在最短的时间内疯狂冲入中央的光柱中。 弹指一刻,又有数道身影射向光柱而去。 这一刹那后,光柱轰然熄灭,拍卖场中顿时漆黑一团。 黑暗中,是夜叉鬼影的天下。这些鬼物发出森然的狂笑,开始了最后一轮的疯狂虐杀! 此刻,就见一团血芒在黑暗的中央地带磅礴爆发,瞬间淹没了拍卖场的所有角落。 血芒所过之处,一切生命片刻化为尘埃,包括那些夜叉鬼物。 稍后,死寂的拍卖场上空出现了一轮魔法阵,魔法阵旋转着,开始将那些新鲜魂力徐徐吸入,直至完全吸光的一刻,方缓缓消失。 数个人影从空中缓缓降落,落在宽阔的广场上,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弘的金色殿堂。 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他们相互看了看,几乎都认识。 叶落和君莫问,海后左拉,毒尘子,贾言,雨昆,狄迈,还有侯三,萧姓老人,以及司马长。此外,别无旁人。 除了叶落和君莫问,还有左拉,其他人几乎都是魂变期以上的高手。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若不是在最后一刻情急生智,说不得现在已经被抹杀掉了! 很多人恨恨看着狄迈,恨不得立刻宰了他。 侯三厉喝道:“我侯三现在最想杀的人就是你,说出你的阴谋,不要逼我们动手!” 贾言骂道:“狄迈,你布的好局!现在除了交出命魔,你没有第二条出路!” 狄迈脸上苦笑,远远瞅着雨昆道:“雨兄,你怎么说?” “先不要争吵,且看她怎么说!” 众人顺着雨昆手指的方向看去,最前方的那人正是海后左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法器幻雨中的中央世界,也许,在那座金色殿堂中会找到结果。” 众人并不恨左拉。若没有她,也许早已身死魔消。 此刻,狄迈的心中犹疑不定。他作为司御的本职便是消灭眼前这些强者。 然而对方的力量已经远超过了他,即便他与雨昆联手。 而这雨昆当下似乎有所依仗,居然不太听从他的言语。他知道现在还不到图穷匕见的一刻。 海祭台上怨气太重,真魔族人似乎也不愿轻易涉足。 我狄迈是奥伦西斯王朝的人,一个叛逆!面对真魔族,我卑躬屈膝,忍辱偷生。可是他们并不信任自己。所以将自己一脚踢到了这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这是我的命运,一旦熬过去,就可以解脱了! 狄迈长长吐了口气,他的脚向前踏出了一步。 不料,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随即传来。 他发现一种强大的力量将他推了出去,周围的人和他之间从近在咫尺,瞬间变成远隔天涯。 这个广场顷刻间变得无边无际,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只蚂蚁大小。 世界太大,他们实在太渺小,渺小到几乎看不见身影。 狄迈如一只小蚂蚁消失在汪洋大海中。 “都不要动!此地是法器幻雨中的强大幻阵,一足不慎,也许你将永远迷失在这里!”左拉的警告之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眼看着狄迈一步踏出便消失无踪,每个人心中此刻变得高度警惕,不敢妄动一分。 “孩儿啊,你万事小心,有爹在这里,不要怕!”毒尘子看着叶落叫道。 叶落的心中很感动,可惜的是,毒尘子的儿子早就死在了矿洞中。如果知道真相,他还不伤心死! 叶落侧过头善意的看了看毒尘子一眼,笑了笑。在毒尘子看来,便以为是叶落认可了他,此刻心中欢喜一片。 二十一、夜王 左拉的眼紧紧闭着,不知道在考虑什么问题。 这幻雨世界中竟然与外界大致一般,月升日落,过了一段时候,已是繁星满天。 这个时候,天幕上的一颗星星闪烁了一下,广场对应的一个位置,也跟着亮了起来。 左拉说道:“这是天地间相对应的星辰迷幻阵,亮光中是一处生地,你们可以踏上去。然后,你们会面临一个考验,这个考验会根据每个人的心中所愿、所喜、所乐和所恨等等,演化而生,所谓幻由心生,大抵如此。面对幻像,你们不能有任何动作和反应,唯有以强大意志与之抗争,否则,会万劫不复,永远迷失在这个阵盘世界之中。” “我曾经多次走过这个阵图,每次都不一样,会更难,所以,我面临的考验比你们每个人都要难数倍以上。你们,好之为之!” “在这个庞大幻阵之中,每个人的气运和际遇都不会一样,是祸是福,不可预测!” 左拉的话如当头棒喝,每个人都心弦绷紧,更加警惕起来。 这个时候,贾言的右方出现了一处亮光,他稍一犹豫,仍然快速跳了上去。 在外人看来,此刻贾言与方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十息未过,就见贾言的脸忽然急剧扭曲起来,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忽然间,眼泪如雨洒落,哽咽道:“娘,对不起,我应该听您的话,我不该偷隔壁王老家的鸡,我错了,您责罚我吧,只是,求您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我,没有您,狗儿活不下去!” 一时间,贾言声泪俱下。旁观的众人心中悚然,未曾想这个幻阵居然这么厉害,倘若没有先前左拉的提醒,也许,每个人都会着象,进而万劫不复。 “娘——!” 这一声凄厉的嘶喊使得每个人的心一下子拧紧起来。 就见贾言一脚抬起,几乎就要跨了出去! 顷刻间,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起来,满头大汗淋漓。 到后来,就见贾言一咬牙,硬生生将业已跨出的一步死死收了回来! 他的脸上稍复平静,不久,又开始扭曲起来。 他声泪俱下口中又开始苦苦哀求道:“师兄,别打我,我会听话,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是别拿那恶心的虫子放到我身上,我害怕,我去挑水,扫地,给您捶背,就是让我舔您的脚趾头,都可以,只是别拿那恶心的虫子咬我,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腾的一声跳了起来,所幸仍然留在原先的位置上。 就见毒尘子的脸上满是尴尬之色,不安地瞧了瞧叶落和君莫问,见二人并没有关注自己,稍稍放了点心。 大致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贾言的身体缓缓平静下来,此刻擦了擦额头汗珠,口中叹道:“好厉害的幻阵!”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见大家有些异样的眼光,挤出一丝笑意,讷讷道:“没、没什么吧?” “你大概是做梦了吧,鬼哭狼嚎,又喊又跳。”司马长插言道。 贾言的一张白脸上染上一丝红晕,知道方才肯定是出了丑了。 于是,众人在忐忑中静静等候亮光出现,此刻别无出路,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那雨昆天地化雨绝技诡异莫测,此刻手臂挥动,绵绵细雨从天而降,但见十丈之外的地面刚刚一亮,他的身体立刻变幻而至,天地化雨,雨无处不在,人无处不至。 如此远的距离,他一闪而过,快到匪夷所思。 贾言眼中满是嫉妒之色,正胡思乱想一刻,却听头上风声响动,一只脚早轻轻踏在他头顶上,随即一跃而出,远远地落在前方的一处空地上。 “贾老二,谢了!”正是那獐头鼠目的侯三。 贾言恼羞成怒,但知这侯三一身好轻功,要想追上他很难,只好将一颗报复之心稍稍按下。 就见前方二人的身影飘飘忽忽,忽然间也正如先前贾言一般,凄惨哀嚎起来。 此刻,雨昆和侯三两人亦哭亦笑,惨惨戚戚,不啻上演一幕现行的悲喜剧。 只是那久压于内心的黑暗一朝曝光,不免尴尬万分。 这时候,却见一颗流星嗖地从天空划过,说时迟那时快,这广场上随之出现了一串光影。 那司马长的位置最为接近,此刻胆子陡然增肥,一足踏上,飞溜而去! 谁知光影熄灭之后,一种极为奇异的力量竟将司马长瞬间拉回到远远的后方,竟落在倒数第一的位置上。 众人呵呵大笑,司马长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甚为羞恼。 他尚未从羞恼中觉醒,顿时陷入一幕幕诡异的幻觉之中。 看着活蹦乱跳,一身肥肉乱抖的司马长,旁人心有戚戚,脸上肃然,并无笑意。 这时,又一朵流星划过了夜空。 君莫问福至心灵,纤足顺着一串光亮轻踏而去,竟然赶到了侯三的后面。 君莫问回过头来冲着叶落微微一笑,脸上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 她和司马长走的俱是流星启示的路线,所得结果却大相径庭,让其他人咋舌不已。 “彗星破空,吉凶难测,诸位还是不要侥幸的好!”左拉谆谆告诫。 那左拉乃是在这幻雨中生存了一千多年的器灵,她的话最有说服力,如此,众人开始老老实实静候星光提示,接受一轮轮不同的心灵熬煎,缓缓向大殿方向靠去。 司马长的煎熬接连持续了四个时辰,方才终止。 有着前车之鉴,众人再不敢抱有丝毫侥幸心理,步步为营,缓缓前行。 叶落心思专注,一旦幻境生发,立时硬生生斩断意绪,即可进入冥想。 是以,众人身上出现的一幕似乎并没有发生,那些人看着这个少年,啧啧称奇。 第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晚之初,雨昆一声轻啸,率先跳上了大殿之前的台阶。他此刻仰天大笑,心中负担一时尽释。 侯三的身体灵动如猴,不久,便第二个跳出广场。 其后,叶落和君莫问,还有毒尘子,也相继走出了广场。 直至第三晚,所有人终于齐聚大殿之前。 那金色大殿门户紧闭,门上云山雾罩,一条条龙身穿越其中,数来数去,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条龙身。 大门表面金色奥纹流动,看去颇是神奇,侯三随手一掌拍去,一股汹涌的力量陡然爆发,竟将他如树叶般抛飞出去!若不是司马长危急中抛射出腰带,那侯三落入广场中是死是活还真说不定。 左拉站在门前,思考了半天,自语道:“此门已然被一个修为高深者封印,此人修为通天彻地,难以估量!此门合着四时,征候,地支,天干,以及地遁天运之道,结合表面幻阵,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按我之推算,其门的防御当在子时最为薄弱,现在,我需要大家的帮助,推算出门上的阵眼,而后于子时一刻,齐心协力,击破封印!”左拉说着,看了一眼雨昆和叶落。 这二人既然能看透其雨幻之术,却也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众人于是不管懂和不懂,一起上来察看门上端倪。 金色符文不停生灭,一个个光点在门上不时闪烁。那符文和光点落入叶落眼中,随之会之于心。一息间有三变,三变之图案顷刻牢牢刻记下来,随后便开始记忆下一息的三变。 由于当初符变雕龙之时,叶落经历了大量繁杂的会意描摹,已经很习惯这种单调的推敲练习,所以,要记住每一时刻门上的变化其实并不难。 他虽然不难,对于别人,却难于看天书。 一幅幅图案会之于心,直到十二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变化终于完成了一个轮回。 叶落盘膝而坐,开始推敲每一幅变化图之间的特征和联系。 十二个时辰,共生出变化图86400张,要想从其中找出联系和破绽谈何容易。 看着儿子的辛苦模样,毒尘子心疼要命,不住催促君莫问给他擦擦汗,问问暖。 听到毒尘子老是叫他儿媳妇,君莫问羞的满脸通红。她和叶落情类姐弟,给他擦擦汗并没有什么。只是别人看着不同罢了。 三天。五天。转眼十天过去了。雨昆和左拉都没有理出头绪,显得一筹莫展。 此刻,叶落已经历了十多万次的推敲,渐渐理出了一些脉络。 那大门的云雾之后,其实只隐藏九龙,因其藏头露尾,尤其难数,所以,以此蒙蔽外人。 那符文和光点催动九龙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每个时辰中,都会出现一个九龙吐水位。这个吐水位,便是一个“开”地。 “开”的位置一个时辰变异一次。合着周天三百六十度,共有360次变化,之后,才会重复。 对于星相学,左拉的造诣无异要超越其他人。待叶落将之前的十二个时辰中的开位向她描述后,左拉顿时醍醐灌顶,她按照三百六十天星象变化,终于推出了下一个子时的开位! 毒尘子的脸上满是骄傲之色,他的儿子,比谁都有能耐! 在焦急等待中,子时终于就要到了! 那开位早被左拉以幻术预先标出,此刻众人无不凝气在身,只等子时一到,全力攻破开位。 子时正点! 几大魂变高手顿时将巅峰力量一鼓作气攻出去!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后,大门上爆裂出万道金光,光影之中,九条庞大的龙身呼啸冲出,消失于茫茫夜空之中。 喀拉拉巨响中,那道关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左拉在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雨昆心头一恼,情知生变,也跟着追了进去。 其余之人寻宝心切,也跟着闯了进去。 不料甫一踏足殿内,已堕身茫茫云海之中。 雾霭弥漫,前方伸手不见不五指。叶落默默前行。 正迷茫中,一丝丝雨水从天而降。幻光中,一幕幕往日情形纷至沓来,即便心知此为虚假,但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仍让他心痛。 一会儿,眼中幻觉消失不见。 雨水越下越大,渐至于滂沱之势。雨水一直漫至他的膝盖处。他蹚水而行,不知前方通往何地。 一阵清越的笑声传来,随即一个袅娜的身影在前方飞舞,格格招手笑道:“小弟弟来啊,来啊,到姐姐这里来!” 那女子赫然正是那高楼上舍身跳下的丽人! 幻雨,幻和雨。这是法器幻雨的两个最重要的主题。 心生万象,化雨为幻。 叶落人字步踏出,大步向前,暴雨如瀑,一刻不停。 脑海中忽然闪现左拉的雨幻之技,不觉信足踏出,渐渐跟上了雨的节奏,越走越快。 雨幻——幻雨,心头又是一轮顿悟,随即将左拉的武技逆而行之,越走越快。 雨丝如梦,缠缠绵绵。无论离别,还是归途,都让人那么揪心和惆怅! 丽人的身影在天地间踽踽行走,像一滴空灵的雨,不落一丝凡俗之气,她从天空趋落大地,奔走于阡陌之上,一路向前。她不知道找寻的东西在什么方向,只按照心之归属,一步不舍,渐行渐远…… 初阳的光芒照射在丛生的草尖上,倍显璀璨夺目,使得丽人的身影变得如此多彩,她的身影迷失在霞光之中,越来越快,拖曳着数之不尽的五色丝带,美丽如虹。 “姐姐!” 叶落失声,他迷恋在这种幻觉中,追着丽人的身影前行,越来越快,只觉得天地在自己眼中越来越小,心中欢喜无限。 丽人的身影渐渐在空中飘散,回过头来,最后依依说了声:“再见!” 恍如一梦,却又那么真实! 叶落踏着幻雨继续大步向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幻由心生,化雨出世,如雨如幻,如梦如痴,要的只是一个执着和坚守。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再见——!”叶落作揖而别,转身离去。 “再见。”苍茫中,那一丝执念之音轻轻说道。 天地之间,叶落的身影呼啸破空! 前方,一个威风凛凛的男子突然横空临世,指着叶落大声叱道:“大胆小贼,竟敢闯我禁地,须问问我手中的三尺青锋!” 那人不正是那云天中殉情的汉子么?也正是那千万尸骨上悲啸的将军! 那人长剑破空,呼啸刺来! 那凌厉的锋芒刺得叶落胸间一痛!顿然感觉这就是真正的一记杀剑!并不是刚才的幻觉。 叶落一拍胸膛,符刀飘然飞出,瞬间化为一把灿烂符剑,当的一声架住来剑! 那一剑之强刺得叶落气血翻涌,人字步向后踏出,那大千争势图中一式式木石剑法,随手点出,转眼间,便和那人对攻数十招! 那人满脸浩然正气,厉喝道:“小贼,教尔看看什么才是幻剑!” 他剑势立变,剑锋绽放出一圈圈剑花,此刻虚虚实实,不知真假。 漫天灿烂光影势如破竹冲向叶落,那种变化太过繁复,叶落生平未见,无奈之中,一记翻天劲借着剑招荡出,刹那间退出数丈开外。 那人咦了一声,大概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劲道,稍后身体斜逆而上,斜斜一剑自下而上翻斩而出,这一招直欲劈破天地! 太强了! 在无所阻挡的一刻,人字步结合着幻雨轻妙踏出,十二道翻天劲鼓荡全身,即便如此,仍然被那冲天的气浪击中身体,一口血箭激射上空! 身体受伤,却不敢一时稍懈,幻雨步伐越踏越快!轻灵洒落人间,了无一丝挂碍! 那人低喝道:“小贼,你如何会我和寞儿的幻雨?你究竟是谁?” 却见叶落身体斜逆而上,自下而上斜斜一记翻斩杀出,不禁张口结舌! 那小贼居然会我的天地将剑,他究竟是谁? 在对方迟疑的片刻,叶落接连攻出数十剑之多! 那人见招拆招,须臾,108式天地将剑使了一个轮回! 叶落一边攻杀,一边会意于心,片刻之后,已经历了数千次的临摹刻画。而后,一模一样的天地将剑被完整复制出来,如漫天云卷,连绵攻出。 奇怪的是,那人剑法超出叶落层面太高,力量却与叶落大致相当,让叶落瞧不出其中原因。 “如此皮毛之象,却于片刻之际差可模仿,虽属小巧,悟性不差,且看看某真正将决!” 那人剑横于前,剑锋斜刺左上,身若游龙,中途剑锋回转,身体斜转,于胁下回刺而出,弹指间,锋芒已掠过叶落额前,嗤的一声,一缕断发轻轻飘落! 这一剑之奇之快,完全超乎想象,使得叶落竟然来不及躲闪! 那人如风掠回,傲然道:“这第一式,乃是刺式,刺破穹苍,斜奇争变,要的一个险绝二字!” 那人剑锋复横于身前,剑锋轻描淡写挥出两道剑光,剑光交叉为“乂”字,向叶落激射而去!叶落提剑横扫,空中光影绚烂! 那人身影如魅,刹那间从叶落身边掠过,瞬间从右侧急折而返,依然写的一个“乂”字! 嗤嗤,两块衣片凌空飞落! “此乃分式!一阴一阳,一明一暗,一正一反,所过之处,天地洪流两分!” “此乃削式!损实补虚,剔肉还骨,夺魂杀命!” “此乃凌式,凭高视下,端倪在手,毫发在心,死生我掌!”…… 那一式式从未见过的剑法如层叠云片翻卷,凌厉破空,看得叶落目瞪口呆!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将剑,将伐地天,灭杀苍生! 一式式木石剑诀纷至沓来,融入一个大大的“千”字当中,渐至于无穷无尽! 叶落顿时心思豁然,此刻情不自禁,手中符剑提掠而上,刺,分,削,凌,抹,逆,掠,弹,一式式剑招信手拈来,和那人斗在一处! 剑吟铿锵,剑光纵横,杀伐之光,四下抛飞! 二人一直酣斗半晌后,那人仰天长笑道:“快哉!不想我林幻身死千年后,居然能有如此淋漓的一斗!少年,你,真的不错!” 说话间,那人晃出一串残影,不可思议间来到叶落眼前,手中食指轻轻提掠,叶落印堂间顿现一抹殷红,那人身形弹指退去。 那一抹殷红剑痕随即缓缓隐去。 那是一缕剑意,取自天地间的浩然之气! “不要辜负了这一缕浩气,去吧!”那人淡淡说道,此刻身形化为雾气,消失不见。 那人仅是一缕残念,纠结于无边幻雨中怨气难消,此刻与叶落对阵,一怀愁绪终于得以释放,了无牵挂后,永远消失在这幻雨世界中。 叶落深鞠一躬,恭敬道了声谢,深谢这个不师之师。 此刻雾消雨住,前方一片通明。却见那一个高挑身影踏着雨幻在前方飞奔,正是左拉! 叶落深吸一口气,脚下幻雨踏出,竟比那左拉快了数分! 左拉看到叶落,露出吃惊神色,脚下不停,越跑越快! 二人刚刚走后,只见雨昆从浓浓雾气狼狈踏出,全身衣服已成破烂。 雨昆远远瞅见二人,道声不好,天地化雨全方位展开,身后掠出一串串残影! 左拉和叶落先后赶到大殿中央,便见地面上设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阵向上投射出一道光柱,随后被大殿顶部的魔法阵增益反射而回,嗡嗡的光影往复穿梭,其内无光十色,符文飘飞。 只见那光柱的中间位置开着一朵洁白的莲花,莲花上悬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转动。 一股悲愤的情愫涌上心头,叶落的眼中开始湿润。108式天地将剑纵横破空,是耶非耶,如梦如幻…… 美人泪,英雄血,浩气贯长空! 那是一滴泪,莫不是一滴血? 此刻,左拉的身影飘飞而上,未料甫一接触光柱,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回来! 左拉毫不气馁,一次次冲击而去。 她是一个器灵,本无凝实之体,渐渐,竟然和那光柱开始相融。 在她的身躯大半融入光柱的片刻,却见一个人影电驰而来,一伸手,便将那个左拉拽出来,一掌击溃在地! 那人正是雨昆,此刻恨恨地骂了声,开始全神贯注盯着那颗近在咫尺的泪滴,露出极为贪婪的神色。 天地化雨,一道道雨箭激射而出,簌簌击中光柱,漫天光影变幻之后,那根光柱纹丝未动。 雨昆细细看着地面上的魔法阵,知道这里就是法器的中枢位置,那滴泪珠正是这个法器的核心精华,倘能得到手,这周边一干人众都将成为他的待宰羔羊! 他沉下气来,双手环臂抱住了那根光柱! 他大喝一声,将滚滚魔元注入双臂,开始拼死摇晃起来! 轰的一声,一股强力巨浪将他弹出数丈开外,直震得他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他还是太小看了这中枢魔法阵的威力了!叶落嘴角微翘。 雨昆的脸上极度扭曲,看去极为有趣。 他忖思若不赶快将那滴中枢结晶拿下,一旦他人到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略一踌躇,将那个可怜的精灵提了起来,恶狠狠道:“你已中了我的心杀,便是得到那滴泪晶也逃不了,乖乖帮我拿到手,我会送你回家!” 左拉无比痛恨地看着雨昆,她知道人类的奸诈和虚伪,和他们合作,不会有好下场。 她略想了想,道:“我灵体溃散,需要你的力量配合,只是,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雨昆脸上一笑,将滚滚真元注入左拉的体内,左拉憔悴的脸色开始变得丰润起来。 左拉的身体飘飞而起,开始慢慢融入光柱之中,在她的手就要接近那滴泪珠的刹那,她的嘴角诡异的笑了笑,以充满报复性的口气说道:“你们人类,个个该死!要知道,我从来都不相信你们!既然我得不到,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下方的雨昆惊得目瞪口呆,他未曾想这个精灵居然能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 在左拉将要发动力量引爆泪滴的刹那,一声低喝从天而降! 那声低喝,在叶落他们听来便如炸雷,直震得耳膜欲裂! 左拉犹如一片叶子被震飞出去,坠落在地,几乎奄奄一息! 此刻,一个大人物的身影从天而降,那煌煌气势,顿时将雨昆迫退数丈开外! 大人物一步步走向大殿后方的宝座上,便如天子君临,俯视天下苍生! “你,是……夜王阁下吗?”雨昆颤声道。 夜王哈哈大笑道:“不想海祭台上一条偷生的虫子居然还认得本王!” “你们能闯到这里,虽死犹荣!本王会给你们一个体面,你们可以自己选择如何去死!” 夜王的话音刚落,只见后面的一群人相继来到大殿中央。 “到齐了吗?似乎还少上一个吧?” 夜王说着,伸手凌空一抓,空气中出现一圈圈水纹,中央的空洞内,一个惊魂未定的身影被夜王抓小鸡般提出来,轻轻一掷在地! 那人不是狄迈又是谁? 狄迈于绝望之中突然绝处逢生,如做梦般看了看那个大人物,一拜在地道:“边陲蕞尔小臣参见夜王足下!” “这么多年未见,我倒还依稀记得你的样子!胆小,谨慎,怕死,惜财!在那般堕落腐朽的地方,你居然过得有滋有味,混的人模人样,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夜王说着,仰天大笑。 “谢夜王栽培!” 这一次,狄迈的动作直接变成了磕头,咚的一声,磕出血来! “栽培不算,我此番而来,便是送你回家!” “谢夜王!”狄迈哭出声来。 “不想我雨某这么多年结交的竟然是一头不开化的蠢猪,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听了雨昆的责骂,狄迈如遭雷击,他失魂落魄道:“夜王不会这样,夜王赏善罚恶,恩威并用,他不会这样,不会这样!“ “你是一个很直率的人,我喜欢!” 夜王五指抓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顿时将雨昆举到空中! 夜王五指收缩,轰的一声,空中一团水花顿时炸裂开来!这个时候,雨昆的身形已出现在十丈开外。雨昆心中冷汗连连,若不是凭直觉遁出,此刻已然身死魔消! 夜王咦了一声道:“魂变期大圆满——法相天下!不错!再来!”夜王的食指凌空劈下,一记凌厉的刀光顿时将眼前的世界一分为二! 二十二、千年后的见面 那刀光之快匪夷所思,雨昆顿感心魂被锁,一咬牙,一口精血喷出,真身即刻化雨遁去!饶是他拼命躲过,顿觉一命已三(去)其一!此刻三魂惶惶,七魄凄惨,七窍中各渗出一缕血线,看去惨不忍睹! 余人不及躲闪,被那道刀光震得东倒西歪! 萧姓老人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寻常魂变期遇到境界之下人众,心杀使出,神出鬼没,出其不意间轻取人命!此人所使莫非是那神夺不成? 神夺乃宫变期杀招,最低也要神变巅峰才可以勉强使出!那人于轻描淡写间使出神夺,莫非已成魔皇?既成魔皇,吾辈如何是他敌手? 夜王此刻双手一推一提,众人纷纷被大力击飞出去,体内鲜血挥洒。 夜王右手当空一按,这大殿中顿时出现一声塌陷之音,但见那可泪滴瞬间变大,直至无边无际,在那透明穹顶之上,一条条数之不尽的透明魂索蔓延而下,没入每个人的命庭之中,夜王双手微微一抬,众人顿觉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从灵魂中传来,痛不欲生,口中发出惨淡哀鸣! 那魂索甫一来到叶落上方,体内顿时爆发一轮血芒,魂索一碰即缩,如蜗牛触角一般,弹指缩回那锁魂大阵之中。 夜王口中咦了一声,略一看,不过是一个炼血期的小子,手指轻挑,道声:“过来!” 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拽着叶落疾驰而去! 毒尘子望见心急,不顾一切,飞身拖住叶落,却仍然无法阻止叶落被拖出去。 这个时候,君莫问上前拉住了毒尘子,三人继续被拖拽而去! 毒尘子身嘶力竭喊道:“贾师弟,你此刻不来帮忙,更待何时!?” 贾言情知此刻大家同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说不得,跨步向前,拉住君莫问。 那侯三对叶落印象不错,也懂得审时度势,此刻早已抓住贾言,其后萧姓老人抓住侯三,司马长抓住萧姓老人,最后是雨昆拖住司马长,八个人拧成一股绳索,绷的紧紧的,终于拖住了叶落! 夜王哑然一笑,手指一松,众人顿时踉跄倒地! “你们这些虫子,临死尚要挣扎,真是不知所谓!教尔等看看本王炼魂手段!” 夜王手掌一拍,一股血色光影顿时弥漫开去,幻光中,一个个人鱼海姬鲜活呈现,如蛇般缠住了每个人的身体,在那随之而来的迷幻魔音中,开始抵死缠绵! 众人心知那为虚幻之物,却为那摄魂魔音震住心魂,一边分神抵挡魔音,如何却能挡住那些人鱼海姬的**进攻? 一声声缠绵悱恻的呼唤,使人几乎瞬间要放弃挣扎,情愿堕身欲海! 狄迈的眼中分明把一个个人鱼看成君莫问,此刻狂奔而去,拉住数个人鱼,顷刻纠缠在一处。 君莫问和左拉眼中看到的都是些身材高大健壮的雄性人鱼,那雄性人鱼将她们抱在怀里,肆意蹂躏! 夜王哈哈大笑道:“最后一个**夜,你们死得其所,本王没有亏待你们!” 叶落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很快进入冥想意境。 冥想第二层,无邪。心思纯一,外邪不侵! 那些人鱼海姬对他百般纠缠,便犹如面对一个泥木之人,叶落毫不为之所诱。 明心明心,明己之心,明外人之心,明事物之理,最后要做到心如止水,内外如一。 俄伊斯的话顷刻在耳边响起。 渐渐,叶落心中一片通明。他的眼睛猛然睁开,此刻预言师修为一举突破到明心之境! 眼中所见无非都是幻影! 此刻,那些人鱼海姬顷刻间化为一个个夜叉罗刹,钢叉毒牙疯狂这些人攻杀过去! 叶落腾身而起,胸中符剑飘飞而出,人字步轻妙踏出,一剑斜逆而上,中途瞬间转折而下,所过之处,夜叉罗刹的鬼影,顿时被切割成残肢碎片! 他脚步越走越快,手中符剑刺、分、削、凌,随手刺出,无不切中肯綮,眼前夜叉鬼影顷刻化为幻光消失不见。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使用那将诀!?” 夜王瞬间怒发冲冠,额头青筋几乎爆裂,眼睛疯狂瞪向叶落。 夜王手指一点,一道剑光刷地射出! 生死之际,人字步越踏越快,脚下幻光闪现,即刻春雨绵绵! 雨昆心意瞬间贯通,此刻手一挥,漫天雨幕纷扬洒落,叶落幻中借雨,渐渐融身于天地之中,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躲过了夜王的两记杀招! “幻雨!他居然将幻雨也授予了你!小子,你究竟是谁!大哥,你身死千年居然阴魂不散,妄自来嘲弄我么?我便杀了他,今日祭你亡魂!” 夜王身如鬼魅,跃下宝座,奔叶落疾飞而去! 毒尘子早就闪在叶落前头,他如何也不会让夜王伤他儿子! “毒海沸腾!” 此刻生平最强武技瞬间展开,空气中冒起无数的气泡,犹如汤锅煮开,黑色的雾气氤氲升腾,化为亿万毒蛇,向夜王浑身上下缠绕而去! 夜王朗声一笑,身形从无数气泡中突袭而出,轻轻一掌,已印在毒尘子胸膛上! 毒尘子身形被震飞十丈开外,此刻一道命魔的暗影已然与夜王身体重叠,化为浓浓雾气,将夜王的身体死死缠住! 毒尘子卧在地上惨笑道:“孩儿,老爹便是拼得一死,也不会教你受伤害!” 夜王冷哼一声,嗤的一声,已将毒尘子的命魔一撕为二,身形一跨而出! 毒尘子面色顿时极度衰败,命魔被毁,修为大跌,性命已然丢了一半! 毒尘子兀自惨笑道:“夜王,你这奸恶贼子,你杀我命魔,你岂能落了好,你且看看你的手脚,你的身体,你中了我的万毒之根,已然深入骨髓,你还不去死!” 毒尘子低声怒喝,但见一丝丝毒线在夜王周身上下猛窜,拼死攻入身体内部! 夜王冷然一笑道:“小小魂变之毒,如何能害我幻宫之体!”他低哼一声,一条条毒线瞬间倒流,嗤嗤滴落在地,腾起一道道黑烟。 说时迟,顿见一个鬼魅之影不可思议间来到夜王身后,手中一根白骨之刺已然狠狠(插)在夜王后胸上! 后背坚硬如铁,白骨刺即刻碎如齑粉! “他是我师兄,我可以欺负,你不能欺负!”此刻就见贾言一张白脸变得尤其吓人,眉毛倒挑,周身尸气弥漫,滚滚如潮,向夜王狂攻过去! 此刻萧姓老人和司马长的攻击已然一起杀到! 雨昆怒喝狄迈:“我魔族人生当顶天,死成厉鬼,你这卑躬屈膝之徒,枉我结识你一场!你尚不决断更待何时!?” 此刻天地化雨,无数道攻击,融化在雨滴中,奔夜王攻杀而去。 他们深知夜王修为超出太多,此刻再不留手,生平绝技层叠如浪,纷纷杀向夜王! 我和他们不是一类,我是司御大人! 我是夜王的亲信,夜王无论如何不会抛弃我! 此刻正是表功之时,时不我待! 狄迈计议已定,此刻一根小剑突然出现在手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雨昆背影,正是他当年偷袭成功的手段——含沙射影! 含沙射影,以影击身,伤的是魂,败的是魄! 却见雨昆的背影一分为二,一个淡淡的身影回过头来,二目如刀,冷冷看向狄迈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日看我杀你,来解当日因果!” 那淡淡身影化身亿万雨点向狄迈飞射而来,狄迈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雨点盘旋,忽然攻向一道暗影之中,顷刻间便和狄迈的本命蜮魔厮杀在一起! 雨魔无处不在,蜮魔潜身化形,在这广阔大殿之中四处追杀,留下一阵阵凄惨鬼哭之音。 这个时候,夜王仰天狂笑,一掌击出万千幻影,顿时将这些周边围攻之人击退数丈开外! 便在此时,后方传来一声震动天地的怒吼声,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形,拍击着胸膛,狂奔而至,一个大大的巴掌凌空拍落! 夜王瞬间回过头来,一把手揪住那根庞大的中指,笑道:“摘星境的魔猿变!你居然是一个妖修!”说着,揪住那根指头顿时将那庞大的巨猿之身甩出老远! 那魔猿在地上翻滚一圈,赫然又变成了侯三的身体,浑身上下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萧姓老人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叶落道:“我便帮你一次,能否逃出生天,靠你自己!” 萧姓老人浑身袍袖翻滚,白胡子飘飘,此刻猛然冲向夜王而去! 夜王的拳头瞬间洞穿了萧姓老人的身体,萧姓老人身体爆裂成血色碎片,将夜王的华贵衣衫染成血红! “夜王,老夫的本命之傀不惜爆裂,也要你尝尝血傀之咒的威力!” 萧姓老人的余音此刻方传到夜王的耳朵里。 这人如此聪明,早就看透海市背后的阴谋,是以用一个本命傀儡替代,早就跳出棋局之外! 众人心中到此才明白。 此刻,血傀之咒爆发,夜王的皮肤开始腐烂,不觉中,脸上一块皮啪嗒落在地上。 夜王此刻的脸变得狰狞恐怖,指着那些残存者森然道:“你们一帮虫子居然伤了我!本王定教尔等尝尽世间冷酷手段,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受尽百般折磨而死,方泄我心头之恨!” 此刻,毒尘子悄悄来到叶落身旁,将一个储物袋塞在他怀里,紧紧握了握叶落的手,道:“孩儿啊,老爹的东西全部在里面,以后,就靠你一人了!” 随后望了望君莫问道:“好儿媳,照顾好云儿,我,去了!” “其实……”叶落的话尚未说完,毒尘子已经大笑离去。 叶落很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他儿子,只是,毒尘子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毒尘子向着兀自疯狂中的夜王怒奔而去,此刻,胸中再无牵挂! 毒尘子的身体很快和夜王撞在一处,就听一声惊天的巨响,他的身体已爆裂成无尽血雨! 血雨之中,夜王的身体显得破烂不堪,他发出古怪的笑声,甚为难听。 “你们这些虫子,如果现在以为就能杀了我,岂不太为可笑?” 夜王手一招,那矮胖子司马长瞬间飞入他的手中,司马长的身体不住颤抖,哀求道:“伟大的夜王,你是一个能力非凡的上位者,我只是一个虫子,求您放过我吧!” 夜王仰天大笑道:“一个虫子便要有虫子的觉悟,死,对于你正是解脱!”说着,手上略一使劲,顿时将司马长捏成碎片,血肉滴落,其间,一缕魂丝飘摇而上,融入上方那个锁魂大阵之中。 夜王指着贾言道:“下一个,你,是自杀,还是等本王去杀你?” 贾言惨然一笑道:“你杀我师兄,我如何会放过你!”他回过头去看了看叶落,复瞧了瞧侯三道:“你我一起,还是我先来?” 侯三点了点头,二人一左一右,向着夜王慢慢走去。 “能够有这个觉悟,本王很赏识你们,你们虽死犹荣!”夜王正色道。 叶落看着君莫问道:“姐姐,也许会死吧,你怕吗?” 君莫问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笑。 此刻,侯三又然化身魔猿,咆哮着,攻向夜王。 与此同时,贾言瞬间引发尸魔(暴)动,一张脸变成骷髅状,身体顷刻长高丈余,和侯三一左一右,开始夹攻夜王。 此刻雨昆在追击狄迈,狄迈冷笑道:“你的命魔控在我手中,我随时都会要了你的性命?此刻还不归顺,更待何时!?” 雨昆仰天长笑:“痴人说梦,此刻尚不梦醒,与此同类,吾也莫非同类?”他笑声听来倍觉凄凉。 狄迈长叹一声道:“归顺吧,和我一起归顺到夜王麾下,我们一起打天下,不好吗?” 狄迈其实并不舍得雨昆。 就听夜王怒喝一声:“结束吧!” 他一掌正印在那魔猿身体上,谁知幻光一闪,那魔猿顷刻消失无踪! “可恶!” 居然是那诡异的妖族大(法)——偷天换日! 让一个虫子于手中遁逃,夜王心中极为愤懑,此刻转身,将愤怒全部发泄在贾言身上。 贾言身体一晃,无尽的尸魔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 夜王翻手一拍,那数之不尽的尸骸顿时被拍成残渣! 此刻贾言的身体已然冲到了夜王身前,瞬间引发自爆! 夜王已经吃过萧姓老人的苦头,如何再第二次吃亏!他一掌拍出,身体急退十丈之外。 贾言的庞大尸身,瞬间化为漫天碎片。 一股别样的刺痛从腿部传来,夜王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尸魔紧紧抱住腿,一口森然白牙已然恶狠狠咬入肉中! 原来,这一个才是对方真正的本命尸魔! 夜王怒火中烧,一把将那小小尸魔揪下来,撕成无数碎片! 然而,此刻尸毒已然爆发,尸毒加上血咒,便如火上浇油,夜王的身体变得**不堪,愈显狰狞恐惧! 居然被一群虫子接连伤害,让我堂堂一个王,一张脸往哪里搁? 夜王气得暴跳如雷,远远看着叶落,眼中冒出火来! 他满身血肉滴落,腐臭难闻,此刻怒发冲冠,奔着叶落,大步冲过去! 就在这当口,一个鬼魅的身影,和他的身体轰然相撞! 就听悠悠一笑道:“夜王,这是我最后送给你的礼物!” 那鬼魅之身瞬间爆裂开来! 魂变期大圆满的自爆,威力非同小可! 夜王的身体在暴雨攒集中出现了数不清的洞痕,长发披散,鼻梁塌陷,连一条眉毛都不见了,尤显丑恶不堪! 此刻,在那海祭台之上,滚滚海潮之下,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发出惊天怒吼! 由于本体自爆,这第二命魔受到强大牵连,本因毁灭,已然迷失本性。 这是雨昆为了对付狄迈,费尽多年心机伏下的暗手,不曾想,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雨昆的自爆,完全吓呆了狄迈,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夜王解释,正怔怔间,只见那凶神恶煞之人一招手,已然拿住了他的颈领,森然道:“轮到你了!” “夜王,您说好百年之后放过我的,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再说,我对您还有用,我替您杀了那两个小鬼!我们都是奥伦西斯的贵族,我们是亲人,你不能杀我!”狄迈苦苦哀求。 不说奥伦西斯还好,说到奥伦西斯,夜王气的肚子都要爆裂开来,只淡淡说了一声去吧,便随手捏死了狄迈。 狄迈如一条死狗般蜷伏在地上。 “去海祭台的人,一个都不能活着,你没有这个觉悟,死了不冤!”夜王自言自语。 夜王如死神般走向最后两个人。 叶落的眼中早已燃烧起熊熊烈火,为在场的所有人。 符剑斜执在手,幻雨步伐踏出,奔夜王狂风暴雨般攻杀过去! 那夜王手指轻弹,将叶落的一次次攻击轻妙化解,最后一掌砰的击出,叶落口中鲜血狂喷,身体飞落于数十丈之外。 “你的剑不错,武技也不差,可惜修为太弱,没用!”夜王点批。 夜王大步向叶落走去,冷不防,一个白衣身影斜刺里插到,迎面便是一声尖厉的长鸣! 那人身后现出一个庞大的白狐之影,冲着夜王愤怒咆哮! 夜王的眼中出现了一幕幻觉,不过稍纵即逝,他冷笑道:“居然是升灵期的天狐变,看来这百年魔滩上隐藏的东西还真不少,只可惜,这一轮清洗后,所有的将不会存在!” 他轻轻一掌击出,将那个狐变的女子击溃在尘埃中,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息! 叶落的头发披散开来,他望着夜王,知道自己不可能打败他,但他会和他们一样,会战斗到死! 所有人的身影在叶落心头逐一呈现,魔化树中九龙齐出,在身体外缘凝聚出一个庞大的龙身,一把符剑紧紧握在手中,握出血来,簌簌滴落! 这个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命庭中响起:“少年,把你体内的血玉和那滴泪晶融合,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浑身的气血,似乎在此下凝固了。 夜王望着那个少年,有些看不懂的味道。 当初在拍卖场中引动血玉爆发后,血玉便悄悄融入了他的身体,这个事情,只有叶落知道。 所以,在起初夜王发动锁魂幻阵的时候,血玉生出反应,击退了幻阵攻击。 在夜王尚没有决定动手的时刻,叶落的身体突然动了,他快速来到不远处的那根光柱之前,幻雨步伐快如闪电,即刻掠飞到光柱的中间位置,他轻轻一探,手极为容易探入光柱中,将那块殷红的血玉轻轻放在了那滴眼泪上! 轰的一声,就见一股弥天的血光磅礴奔涌,血玉和泪珠在刹那间融合在一起!此刻透明的泪珠已经变成一滴血泪,血泪嗖的射入叶落的印堂间消失不见! 在一阵古怪的声响中,那道光柱轰然熄灭。 叶落的身体轻轻落在地上。 此刻,他的脑海中又响起一个声音,很亲切,很温暖。 “少年,将你的身体暂且交给我。” 于是,叶落开始了短暂的沉睡。 宽广的大殿中场景瞬间变幻。 一边是地狱火海,一边是万丈冰窟。 两口水晶棺材,一口卧在岩浆中接受无尽烈焰的炙烤,即便身死千年,尸骨尚要接受无尽地火的折磨。 一口棺材周边堆满了万丈玄冰。那棺材中的女人栩栩如生,好像睡着一般。 前一口棺材中躺着一个男子,男子的周身爬满了毒蛇蜈蚣,只不过,那些毒蛇蜈蚣并没有伤害他的身体,静静卧在他的身边。他虽已死,却与毒蛇同眠。 可见葬他之人对他恨有多深! 两口棺材遥遥相对,虽能相望,却远隔天涯!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如此。 叶落望着棺材中的女子,喃喃道:“寞儿,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你稍等一等。” 夜王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怒吼道:“你究竟是谁!?” 叶落仰天长叹:“二弟,我的时代早已结束了,你何必如此?” 夜王疯狂怒吼:“不——!” 叶落冷冷看着他道:“你走吧,林夜。这是我的世界。当初,你不是我的敌手,现下,这具分身更不是!” 夜王疯狂地冲过来,高举起他的拳头,发誓要在最短的一刻砸碎对方! 二十三、那一抹刹那的烟火 天地瞬间广阔无边。 叶落站在那里,顶天立地。天,只是背(景),他的身影踏在天之上! 夜王疯狂如兽冲过来,在他的脚下,浑如小丑一般。 他叹了口气,身化如风,缥缈间已掠过夜王的身躯,而后恍若无事般退回来,依旧踏在苍天之上,俯瞰众生。 “第一剑,诛尔之身,父精(母)血,不知怜惜,为**所困,日日削骨蚀魂,坐卧不宁,殚精竭虑,算计东西,不人不鬼,亦禽亦兽,贪饮贪食,反害其身,愧对父辈心血,当诛!” “第二剑,诛尔之心,但有嫉妒心,利名心,恐怖心,贪心,好胜心,色心,傲慢心,暴怒心,万心俱灭,送尔归真,当灭!” “第三剑,诛尔之魂,投身下作,委身邪魔,无节无操,既佞且奸,叛国叛民,害亲害友,万物见尔而蒙羞,生民见尔而蒙面,天地见尔不容,万方何以容身?其罪当杀!” 叶落的话语字字戳在夜王心头,此刻,但听嗤嗤声不绝于耳,夜王庞大的身躯激射出数之不尽的血线,飘洒如雨! 那当头棒喝,震得他神魂颠倒,不觉中瘫坐在地,凄惶若鬼! 夜王忽然一拳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庞大的深坑,他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住叶落颤声道:“我固当诛,可是你们,哪一个不是当杀!?尸位素餐,腐朽当位,将煌煌国度败落得江河日下,日不如日,国不可国!穷万民之奢,助我一时之兴,堵贤言之路,整日里声色犬马,苟且偷生!他们,又有哪个如我?我空负满腔心志,却报效无门,忧谗畏讥,心如火燎!我心中之痛,又有谁能知晓!?” “我身蒙庶出,自幼卑贱,然而,自幼,我勤读苦修,并不曾一日有懈怠之心!可是,我的付出,又有谁能看得到!?他们只骂我是一个庶出的贱种而已!我有何贱!?大哥,我一直敬重你,把你当成我的偶像,学习你的一言一行,以你为表率,唯你马首是瞻,你是我唯一看中的人,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即便到现在,我仍敬重你!” 夜王说着,一步步向叶落走过。 叶落仰天叹息。他看都不看夜王,那一千年虽过,如此执念,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仍是他,一点都没有变,也不会变! “可是你,德隆望尊,一身修为无人比拟,为什么,你要退让于林白?他有何德何能?才貌志气,修德养身,他哪一样如你?你是一个英雄,如何能让位一个小人!?你置我有于何地,置亿万魔族于何地?” “我心中不服,冒死刺杀林白,谁知道人算终不如天,成为阶下之囚!我即将被绞杀,我母哭诉刑堂,祈求以命抵命!我当初不知此事,如若知晓,那是万死不愿!可是,你们,居然同意了我母所求,让她自裁!我命一条,卑贱如草,可怜我那卑贱的母亲,终以她一腔慈爱热血挽救了可怜的儿子!你们,有谁同情我!” 夜王声色俱厉,步步追问。 “在我跨出都城一步之时,我就暗暗发誓,当我回来的一天,就是尔等覆亡之日!你知道吗?这一天,我最终实现了!看着那些卑躬屈膝之徒,在我脚下磕血企求,我往日所恨,万千屈辱,终于得以偿还!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倘不是你挡住我的去路,休说一个林白,便是十个百个,都不在话下!可是,就是你,像一座山峰一样,挡在了我的前头,让我的心曾经灰暗如死,再看不出一丝希望!” 他手指叶落继续说道:“也正是你,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姑娘,雨寞,我青梅竹马的姑娘,我爱她如此之深,可是,雨寞最终抛弃了我,嫁给了你——林幻!林幻,我最后一点希望所在也被你毫不留情夺走,你,教我如何不恨你!?既生你,老天为何生我!?” 他说着,扭头看向那一口棺材道:“雨寞,我的爱人,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懦夫殉情自戕!你教我情何以堪!?冷吗?姑娘,这不正是你的一颗冰冷心肠!自小,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千方百计弄来给你,你不高兴了,我陪你哭泣,你笑了,我陪你欢乐。你知道吗?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影子,只要你能活在灿烂的阳光下,便将所有的黑暗加诸我身,我心甘情愿!” “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冷酷!18岁啊,多好的一个年华,逐梦的季节啊!就是在那个春天的季节里,你走了,走的很洒脱,你很快嫁给了林幻,你高高在上,成了幻王的女人!你知道吗?我躺在寂寞的荒郊里整整十天十夜,浑如死尸,任漫天雨水浇灌,听亡魂幽鬼哭泣!那一刻,我真的死了,18岁的林夜死了!你多残酷,轻易扼杀了一个年轻的生命!所以,现在,你置身冰窟,和你正相配,你的心比寒冰还冷,你就是一块冰,睡在冰块中,你很舒服不是?” 林夜转过头继续看向叶落道:“所以,大哥,你给予我的东西,我便通通都还给你们!你的落势和被贬,发配边陲,以及最后兵败身辱,王权被褫夺,等等一切,你知道吗?这都是我策划的结果,我看到这样的结果心情畅爽到了极点!直至最后,看到雨寞被逼跳楼,你为情自戕,你们居然爱到了如此地步!你们死后居然还能够葬在一起?你知道吗?我不容许!你们即便死了,你们仍要为你们生前所犯的罪孽赎罪!” 林夜深吸了一口气,道:“乌里瓦夏,死亡之渊,林白一伙的最后墓地,我给了你们一个极好的位置,大哥,你生前不能超过林白,死后,我让你高高住在他们的头顶上,大哥,小弟待你不薄吧?”他说着,仰天狂笑起来。 叶落冷冷的看着他,长叹了口气道:“人类之灾,莫大于一个恨字!很多事情,二弟,你并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争,就能争得到的。你知道吗?二娘,你的母亲,她当日并没有死!她当初含泪看着你孤身走出都城,她心中之痛,又何人能知?人定胜天,但背后,还有一个人伦之理,你是一个人,不可能超然物外,为所欲为!” 林夜恼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叶落并不理他,静静说道:“当初你率领叛军,攻入都城,要知道,二娘当时,就站在城楼上!她举火自(焚),谁都不能阻止她!她要以她的死,为她的儿子,赎最后一点罪孽!” “不——!” 此刻林夜疯狂如兽,他双目圆睁,此刻势如破竹般冲杀过去,口中怒吼道:“林幻,我杀了你!” 叶落轻轻叹了口气,知道此人已不可理喻! 而后手中符剑如长虹破空而去,轰地没入林夜的胸膛,直接在林夜的胸口上炸了一个洞! 那是凝聚天地威严的一记剑煞! “我的时代结束了,你的时代,也应该埋葬!”叶落淡淡说道。 林夜踉跄而退,忽然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他哭的是如此凄凉,如此悲切,声声如泪,字字泣血,他渐渐膝行而来,抱住叶落的双腿哭诉道:“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原谅我!” 他的最后一个字尚没有说完,整个身体突然爆裂开来! 他爆裂的身体当中一丝暗影嗖的抽射到十丈之外,慢慢凝聚出了一个新的身体! 此刻,林夜在镇狱城中的本尊,不惜自降修为,强行凝聚出了第二分身! “这个……”叶落尚不及说话,一股平生未曾见过的力量当空爆发! 宫变期的爆发非同小可! 叶落不及思索,幻雨步法一跨数十丈之外,饶是如此,仍然不可能挡住那股汹涌滔天的力量爆发! “罢了!”那一丝残念戚戚一叹,随即爆裂开来,他要以最后一丝残念引动血滴中的力量来保护这个无辜少年。 一团漫天虹影和相撞而来的血光顷刻交融在一起! 叶落此刻身影又退出数十步之外! 那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之后,在这眼前之地顿时呈现出一个大约十丈方圆的大坑! 夜王凝聚出的新身体桀桀怪笑道:“大哥,你的一切,都在我算计中!你为人忠厚,一生被人算计,那是咎由自取!即便是死,你犹自中了我的谋划,你活该如此,哈哈哈……” 他笑声不绝,就在这一刻,一个淡淡的影子从阴影中爬起来,不可思议间已悄悄融入夜王那具尚且透明的身体。 “含沙射影!王上,我的蜮魔已经炼至无相之境,你以为,轻易杀得了我么?” 夜王怒吼:“狄迈,你这奸贼,居然敢算计本王!?” “我一生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可惜,即便如此,仍得不到你的一点赞许和奖赏!即便最后,连一条生路你都不留给我!林夜,你这刻薄寡恩之徒,你活该一辈子孤独寂寞,无亲无友,无儿无女,你这鳏夫,你活着何益,你还不去死!” 狄迈虽然以蜮魔无相躲过杀劫,但此刻已本命大伤,他忍辱偷生至此刻,便是留待最终一刻发起最惨烈的报复! 这当下,狄迈引动蜮魔,即刻自爆! 狄迈心生报复,此刻无所畏惧,慷慨赴死。 夜王低吼一声,宫变期的力量磅礴奔涌,竟然将狄迈的自爆渐渐抵挡住。 “那少年,你此刻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此刻叶落衣袂飘飞,手中符剑绽放出万道灿烂光华,幻雨步法一飞冲天,一剑自天而下,俯冲而至! 这一剑凝聚了“大千争势”图上的无尽变化,凝聚了天地将诀中的浩然之气,凝聚了海祭台上数不清无辜者的悲泣身影,凝聚了亿万魔族的无尽仇恨和血泪,轰地插入了夜王的胸膛! 夜王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少年,这小小炼血期的少年居然敢杀他,还真杀了他! 轰的一声,夜王的身体炸裂成无尽碎渣,洒落满地! 此刻,夜王已然和狄迈同归于尽! 镇狱城。一间宏大的宫殿中,此刻,夜王的本尊惨嚎如枭,如此怪音,直接惊动了镇狱城中的许多高手,他们齐齐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落手一挥,那滴晶莹血泪嗖的飞到那个莲花座的中央,魔法阵被瞬间启动,这大殿中顿时光明一片。 他走过去,打开棺材,将那男子身侧的毒虫逐一清除,而后将那具棺材拖出熔岩,拖到大殿的中央,又将那万丈玄冰中的棺材也拖过来,将两口棺材紧紧贴在一起。 美人如玉,英雄如山。两个人的容颜依旧像当初那样动人,栩栩如生,恍若睡去。他们的嘴角隐隐间似露出笑意,是致谢,也是告别。 如此,他们终于可以永世在一起了。 叶落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抱着君莫问,冉冉升起。身后,那个精灵左拉依依跟随。 便在这个时候,大殿的一块空地上忽然爬起来一个矮胖身影,不是那司马长又是谁? “小子,等等我!”司马长喊着追了过去。 司马长的秘技便是隐遁,他不惜留下一缕魂血当做假身,竟然骗过了夜王。 三个身影顺着那一根魔法光柱,冉冉上升,须臾不见。 海面上,出现了三个身影。他们静静地站在波涛之上,一动不动。 叶落的前方,出现了一滴晶莹的血泪,悬空自转,竟是如此光彩动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手一挥,那滴血泪顷刻间便如盛开的烟花,将最后一幕最为明丽的光华留给人间! 远处的海滩上,许多人目睹这奇景,久久惊叹。 烟花易冷,而心头热血永不会停息! 那一抹泪血绘就的绝世烟火顷刻间飞坠而下! 它穿透了大海和岩石阻隔,直入那无尽深渊之下、万丈烈焰洪流之中,消失不见! 如此,他们会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能再干涉他们了。叶落轻叹。 司马长的口中犹自传出一声叹息,他可惜的是那个法器幻雨,这个少年居然轻易放弃了! 左拉最后依依看了叶落一眼,一线孤魂,投身滚滚波涛中顿时不见。 君莫问的喘息越来越差,她被夜王击溃身体,生命已到最后一刻。 她看着叶落笑了笑道:“弟弟,我……想最后看…一看我娘的画,……好吗?” 那一幅踏雪之图即刻飞出空间戒指,展现在君莫问眼前。 君莫问眼中蓄泪,哽咽道:“娘,我们会见面的,很快……咳…” 君莫问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了叶落一身鲜血,勉强笑了笑道:“再见了……弟弟,我,很高兴!”她说完这句话,终于溘然长逝。 奇怪的是,一缕淡淡的影子飘起来,在短短一刻,竟然飞进了那一幅踏雪图中,于是,那幅踏雪图上居然出现了第二个身影,犹自回过头来,冲叶落温柔地笑了笑,而后,和她的娘并步而去。 雪落,美人远去,缥缈恍惚,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串零碎踏痕。 叶落紧紧抱住君莫问的身体,一刻都不曾放松。 海滩上出现了几座新坟,没有墓碑,人们不知道里面葬的是谁,但是,都不约而同前来祭拜一番。 那高高的崖壁之上,一个小小的洞穴内,那静静盘坐的一个老人,遥望远方,口中喃喃道:“八月十五,最后的杀劫之后,开古魔战场,老夫,要求得一线生机!” 二十四、荒原上的求生少年 寒风夹杂着几点残雪飞落,沾到少年的睫毛上,传来晶莹的寒意。 他的干粮早就吃完了,饥肠辘辘。他兀自坚持着,一步步向南走去。 娘,你究竟在哪里?你告诉我啊? 少年的心中嘶声呐喊,眼眶中盈(满)泪水。 娘说过,一个战士,流血不流泪。你这懦夫,你要赶快强大起来,只有强大,才有可能救回娘!娘肯定被敌人抓走了,敌人! 想到敌人二字,少年的牙几乎咬碎了,此刻又然忘记饥饿,一步步前行。 到后来,他几乎忘记了方向,终于迷失在这无尽的荒原之中。 少年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寒风灌入,冷意透骨。 猛然间,他忽然听到滚滚的雷声传来,震动大地! 他扭头看去,就见遥远的地平线上激起冲天的烟尘,无数个黑点,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渐渐看到它们炸裂的毛发,和一张张嘴中滴血的獠牙! 这是一群极其险恶而又奸诈的荒原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少年悚然想起她娘说过的话,激灵一下跳了起来,开始死命往回跑! 可是,他的速度比起强悍的荒原狼来还是差了很多。 荒原狼的大队人马越来越近,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强势袭来,少年感觉到他的后背上侵袭来的蚀骨煞气,此刻脚步如飞,越跑越快! 在那群荒原狼将要淹没他身体的一刻,他忽然看到不远处出现的两块高大的岩石,在两块岩石之间刚好有一道狭缝,他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刚刚好,那狭缝可以容纳他的身体。 他用最少的时间冲入那条石缝,方长长松了口气。 石缝的上方仅留一线天光,终端则是一条死路,他并不担心荒原狼会从后方包抄。 他回过头来,紧紧盯住入口处,有缺剑嗖地拔出来,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彪悍的黑影咆哮着,轰然冲了进来! 此刻,有缺剑绽放出夺目的寒光,闪电般刺入那张血腥大嘴中,嗖的一声贯颅而出。 那一头狼的嘴巴尚不及合拢,口中发出怪声,软瘫在地。 在妖兽中计算排名,荒原狼仅仅算得上一阶。一阶妖兽,不算难杀。难的是,荒原狼以数量取胜,俗话说,恶虎难敌群狼,便是如此。 这个时候,第二头狼已然冲了进来,悍然发起攻击! 少年的知微境已修炼小有火候,此刻不假思索,一剑破妄而去,正中那头狼的一只眼睛,噗的一声,仍然贯首而过! 片刻之际,少年连杀十数头狼,渐渐将那条狭缝的通道堰塞住。 群狼的咆哮声在这岩石四周传来,少年不以为意,拖过一头死狼,用剑锋切开咽喉处,凑上嘴去,狠狠吞了一口狼血。 腥涩的狼血真的难以下咽,少年兀自强忍住,直吸了满满一肚子。 他必须要尽快恢复体力,除了狼血和肉可以充饥,别的一无所有。 少年丢下干瘪的狼尸,嘴角处血痕斑斑,这让他看起来有了些狰狞的意味。 他盘膝而坐,开始按照盈字剑诀的要旨,运转那股气机,炼化胃中气血。 冲字剑诀,生发气机。盈字剑诀,吸收和壮大气机。 气机在周身血脉中自如流转数圈后,那满肚子的狼血渐渐被消化干净,而后,气机似乎有了一些增强。少年体会到其中妙处,心中一喜。 此刻又拖来一条狼尸,继续吞吸狼血。 他接连炼化了三头狼的气血,那丝气机似乎增粗了一些。 看来,妖兽的气血还是很滋补的。他寻思。 此刻,他看到那堰塞的通道外有了松动的迹象,他猜到那群饿狼由于饿极了,开始吞食同类尸身。在这北部荒原上,荒原狼的凶名甚至比一些高阶凶兽还令人恐惧。原因便是,这死东西倘若是标上了猎物,那是殊死不会放手的。 少年盘膝运转气机,按盈字诀的要求,牵引气机在周身血脉中穿梭,一圈圈过后,气机缓缓增强。 后来,狭缝中的狼尸几乎被群狼拖光了,于是,群狼迅疾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 少年照葫芦画瓢,不大工夫,十多头狼尸又然将那条狭缝堵塞起来。 如此,少年饿了,吞噬狼血,而后练功,而后杀狼,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过去了多少天,少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头狼,他略略审视一下丹田中的那股气机,竟然比原先粗了十倍不止! 他远远听到外面传来凄厉的狼嚎,呜咽,哀伤,最后,似乎再也听不到了。 难道那群(奸)诈的荒原狼就这么放弃了么? 少年带着犹疑,小心走出了狭缝。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晚,一弯新月斜挂天边,嗖嗖冷风呜咽着,送来阵阵寒意。 少年将破衣服裹紧一些,正准备返回狭缝中的一刻,突然看到无数的绿莹莹的灯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紧接着,一条最为庞大的狼身呼啸着越空而过,跳到了那条狭缝的出口处,向着他不住咆哮! 好奸猾的畜生!居然设局断了自己的退路! 被群狼算计,少年心头一阵懊恼,他不等群狼发起攻击,剑锋一展,静如狼盘,动则一击必杀于要害! 他身影闪电出击,两息之间,已结果了两狼性命! 一条条荒原狼呼啸破空,向少年强悍奔袭而来! 知微境,便是连一丝毛发的异动都能察觉!少年心思纯一,在群狼的缝隙中不停穿梭,剑锋随手出击,一转眼之际,已然结果了十多头恶狼性命! 然而狼群数量太过庞大,那群狼悍不畏死,接二连三发起攻击。少年的身上开始出现伤痕,衣衫渐渐破败成缕,伤口血滴不止。 群狼咆哮,追着少年的身影快速移动,掀起一圈圈冲天烟尘。 少年开始发动最强攻击,他不顾一切向着一个方向冲击而去,有缺剑掀起一圈圈灿烂锋芒,所过之处,一条条恶狼被凌空劈断,血肉(漫)空飘飞! 在他几乎力竭一刻,他终于冲破了群狼的包围圈,他拧着最后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那两块岩石的后面,踩着岩石上的凹凸处,三两脚踏出,身形纵跃而起,最后,终于攀上了岩石顶端。 此刻,一头狼已然咆哮着追击而至,少年随手一剑,嗖地刺穿了它的头颅。他揪住狼尸,拖到岩石的中间位置。 此刻,一头头荒原狼兀自怒冲而上,少年凭高视下,知微剑诀应心而出,将一头头恶狼轻易击杀。他留下十多头狼尸放在身边,将多余的掷落到狼群中,一转眼间,便被群狼分食干净。 群狼接连饥饿十多天,凶性大发,哪管什么同类,但有血食,无不在最短时间内分食一空。 这也是所以荒原狼能够生存至今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濒临绝境的一刻,它们甚至会残杀同伴,目的,只为求得一线生存希望。 少年知道荒原狼的狡猾和耐性,他并不慌张,表面上盘膝运功,其实知微境早就在洞察方圆数丈之内动静,一旦有敌来犯,无不在最短一刻一击必杀,不留后手。 荒原狼的进攻渐渐从群攻转为偷袭,时而假寐,时而装着玩耍,出其不意之时,从多个方位展开偷袭。 荒原狼在和那少年耗力耗心智,看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的一刻。 此刻,那头最为庞大的狼走到群狼之中,那是狼王,它抬头冷冷盯着少年,它知道,它认定的东西,不能征服,等待自己的只有被毁灭! 这是荒原狼血统中既定的传承和律法,不可违背! 少年静静坐着,一头头飞蹿的狼的身影在心海中不时飞掠而起,他在比较,揣摩,熟悉那一个个扑闪的动作,慢慢融汇,对证,继而总结出一套最为有效的身法。 想到妙处,少年的身体禁不住飞窜而出,他敏捷的在那两块大石上跳跃,越来越快,最后,在掠向空中的刹那忽然急折而返,这一招便如回马枪,出其不意! 他在群狼的环伺下,旁若无睹,时而静坐,时而飞跃而起,他的动作越来越巧妙,最后完全不按常理,要的只是干脆直接,充满了残忍和血腥意味。他舞到酣畅之处,仰起头来,对着那一轮明月长啸起来! 这一番举动惊呆了群狼,在狼的眼中,这个人此刻已经不像个人,而是一头极为强悍的狼! 少年的身影忽然飞纵而下,在群狼不及反应之时,轻易猎杀数头狼的性命,在狼群尚不及反应的最短时间内,迅速退回到岩石顶上。 这一次偷袭显得非常完美。这完全模仿自群狼的战术,却显得更为强悍和出其不意。 于是,偷袭变成了反偷袭,几轮下去,近二十头狼已被夺去了性命。 少年累了,便开始吞噬狼血,后来索性将最肥美的狼肉割下来,生吞到肚子里。 这样,使得他的体力很快就能得到恢复。 吃饱了,便开始炼化气血,而后练习那种诡异的步法,他命名为狼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狼的数量在逐日减少。少年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头狼,他变得蓬头垢面,后来衣衫破的无法再穿,便剥下狼皮,用自带的针线,缝制了一件奇怪的皮袍子,这让他看起来,几乎更像一头狼了。 狼王无比仇恨地看着那个少年。它必须要战胜他,否则,它终将失去狼王的地位,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它仰空发出凄厉的悲鸣,而后,剩余的几十只狼跟着发出呜呜泣音,最后,围着狼王,膝跪下一圈后,做最后一次朝拜。而后,群狼长啸着,依依离去。 狼王纵跳至岩石前的空地上,向着那少年怒吼数声,前爪拼命刨地,刨出血来,它的双目中浸润着鲜红的色彩,死死盯着那个少年,准备做最后的复仇! 少年看着狼王,知道它在向自己发起挑战。 这个挑战,他不可退避,必须接受。 这是强者和强者之间公平的生死对决,胜者,生存,败者,死亡! 少年跳下岩石,一步步走向狼王,一直走到狼王的前方不远处,方停下来仔细打量这头狼王的模样。 这头狼王的身体几乎有五头普通狼的大小,额头中央长着一缕白毛,这让它看起来尤显威武。狼王的下颔此刻几乎贴到了地面上,一双血目翻转着,恶狠狠凝视它的对手,它四爪起伏不停,在那少年的前方左右逡巡了片刻,突然间一跃而起,尖唳着凌空扑向少年! 狼行瞬间发动,少年的身体向一方急窜出去,那狼王俯冲而下,一爪刚一着地,身体一折,继续追向少年。 于是,一人一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后追击,双方间的轨迹不断变换,从天空,到大地,到岩石上,场景瞬间变换,一刻不停。 这头狼王的力量真是太强悍了,它的力量几乎是普通狼的十倍,它的速度也几乎是普通狼的三倍之上,这让那个少年生出疲于奔命之感,他不知道,这头狼王居然如此难杀! 少年所不知道的是,这头狼王的位阶在二阶之上,虽然赶不上三阶,也差的不远。 少年的体内气血奔涌,狼王追着他,居然让他来不及还手。这让他想起那头恐鳄,那头恐鳄的凶悍尤其胜过狼王,若不是他设计射瞎了它的眼睛,又接连搏斗了数天数夜后,最终费劲心机才侥幸杀了它。 这个世上的每一个物种,倘你威胁到了它的存在,它会跟你拼命,它会拼尽所有的力量和智慧和你展开殊死搏杀,即便最终身死,也会让它的对手付出惨重代价! 少年瞬间想通了这个道理。他自己现在和那头狼王毫无区别,不正是濒临生死绝境的一刻吗? 少年的身体忽然间急折而返,他在这生死搏杀的一刻,突然转身向狼王冲去,以至于和那头狼王擦身而过!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完全出乎了狼王的预料,嗖的一声,有缺剑的锋芒掠过狼王的侧身,撕开一道艳红的血线! 在狼王的眼中,少年的身体此刻变得愈发高大起来! 狼王低吼一声,定了定神,舔了舔流血的伤口,而后,悍然发动第二轮的攻击。 这时候,少年的所有心智和力量已攀升到了最巅峰,他脚踏狼行,身体化为一串虚影,速度几乎快到了极限。知微境的感知此刻几乎增大了一丈方圆,这让他越来越容易躲过狼王的攻击,随后,有缺剑接连展开凌厉攻杀。 狼王的身体上出现了一道道伤口,血流如注,它的力量开始跌落,身体移动僵硬了几分。它并没有后退,最后一次,怒吼着,腾空而起,如凌空大石一般冲向少年。 少年剑身一横,身体略一侧,转折的极微妙,毫发无损躲过了狼王的凶悍攻击,剑锋反手向上,噗的刺出,从狼王的颈下刺入,瞬间颅顶贯出。 庞大的狼尸轰然落地,荡起一圈烟尘。 此刻,少年的左手犹自按在地面上,头颅微微抬起,凌然直视前方。而他的右手剑仍然贯通在狼王的头颅中。 超越二阶的狼王,鲜血尤其珍贵,少年没有浪费,狠狠灌了一肚子血,稍后盘膝而坐,继续炼化气血。 如此,他接连吞吸了三轮狼血,才将狼王的血基本吸干,最后,全部炼化到气机中。 此时的那根气机已经超过了一根牙签的粗细,运转起来,全身气血奔涌,力量相比原先,大了一倍以上。 第二日,少年用狼皮做了一个很大的皮袋子,而后将狼王的尸体上最好的肉切割下来,装入袋子里,负在背上,继续南行。 于是,在这片荒原狼横行的地盘上,他成了一个无敌的王者,便是群狼看见了他,都要绕行。饿了,吃点干肉,渴了,喝点冷冽的泉水。最后,他终于走出了荒原狼的地盘。 在他的前方,他远远看见了久违的色彩,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起伏连绵,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山脉中。 他渐渐走入了丛林。那些树木从起初的不足身高小树苗,最后变成了望不到顶的参天大树。 他听到了数之不尽的野兽怒吼声,相比那些荒原狼,这些凶兽不知道强大了多少。 少年小心翼翼停下来,细细观察周边的环境。 他看到一条清澈的溪流,溪流旁有一处陡坡,陡坡上长着浓密的藤类。 他立时有了计议。小心走过去,扒开凌乱的藤蔓,开始用剑锋在陡坡上拼命挖掘。他决定要在天黑之前,挖出一个容身的洞穴来,而后躲进去,这样,会安全避过那些莫名凶兽的袭击。 他接连挖了两个时辰,汗流浃背,最后,一个七八尺深,约四尺高的洞穴终于成型。 他悄悄来到溪流边,将狼皮做的皮囊灌满了水,很快回到洞中。他扯起厚厚的藤蔓将洞口完全遮盖后,又吃喝了些食物,此时疲惫感袭来,终于沉沉睡去。 ps:叶落的故事稍告一段落,沈弘开始登场。没有沈弘,叶落成不了神。双子争辉,我的最初设想。期望能带来一个不一样的过程和出彩的结局给大家!谢谢。庸振。 二十五、毒蛇 黑夜里的丛林并不安静。 怒吼声,撕咬声,山石林木的凌乱崩塌声,夜枭飞跃丛林上空的尖啸声,无数虫类的爬行声,等等,不绝于耳。 少年从沉睡中醒来,紧握住有缺剑,时刻提防猛兽毒虫会突然闯进来。 所幸,这第一夜终于安然度过。 其实也是因为这里只属于丛林边缘地带,强大兽类几乎很少在这里露面。若然如果有三阶之上妖兽存在,以它们强大的嗅觉,少年很难能逃脱捕杀。 扒开藤蔓,小心洞察洞外附近状况,这才小心翼翼摸了出去。 他思议片刻,决定做些东西。他砍来一根柔韧的枝干,用那些坚韧的藤蔓作为弦,用了一个多时辰,做了一把弓。 他轻轻一拉,嗖的松开弓弦,弓嗡的一声剧烈震颤了一会,方静下来。 少年露出几分满意的神情。而后开始做箭枝。有缺剑非常锋利,他砍下一块齐整的硬木,而后将之剖成一个个细细的枝条,用剑锋刻的异常光滑,而后将一端削的尖尖的,削出尖尖的锋翼。箭尖上的锋翼有利于平衡和准确,并能射的更远。 他不厌其烦打磨着箭枝,直到申时方处理完毕。 他搭上一支箭嗖地射出去,正射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干上,传来嗡嗡颤音。 下一步,他细细勘察周边地貌后,决定布置一些陷阱。 少年的知识有的学自他的母亲,有的则是自己在猎杀野兽时琢磨出的。 他用藤蔓编织出一张网,铺在地上,覆上一层草做好伪装,将触发机关布置在一旁。 而后,他瞄准了陡坡上的一块高大的岩石。他走过去,推了推,土石纷纷下落,果然和他所料不错。他用一根木头将岩石撬得越来越松动,而后将下面的浮土又挖了挖,在岩石背面做好一个撬动机关后,用长长的藤条连接到洞口,做成触发机关。 这是他最后一步防御,若然有凶兽贸然闯入洞中,必然牵动那块岩石坠落,给凶兽以致命一击! 第二天和第三天的时间,他又在这陡坡之下和小溪附近挖了很多陷阱。陷阱下插入许多锋利的尖矛,旁边还配有落石机关,若然有凶兽坠落其中,在双重打击之下,定然难以逃脱。 他知道有备无患准时不错的。 他长长喘了口气,稍稍放下心来。他知道这丛林里步步都是杀机,不做好周密安排,以他这种修为层次,很难能生存下去。 他将这里当做自己的最终退路。有了这个家,他感觉心安不少。 第四天,他背上弓,决定去远一些的地方看看。 他小小翼翼趟过河流,进入了一片更为茂密的森林。 脚下是厚厚一层**落叶,踏上去沙沙作响。这让他愈发不安。最后,他决定快速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抓住一根粗粗的藤蔓,顺着一棵庞大的树身向上爬,越爬越高,最后来到一根横空的枝干上,盘膝而坐,此刻六识俱张,小心洞察附近状况。 不远处的地面上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越来越近,口中传来呼哧呼哧的声响,不停翻动着枯枝败草,搜寻着枯叶下的鲜嫩菌根。 那赫然是一头庞大的山地疣猪,遍体棕毛,面部多有白色花纹和疣斑,两根锋利獠牙从嘴边翘起,正疯狂翻攫着枯叶下的菌类和肥美根茎,大口囫囵吞咽,便是连一些肥美的虫子也不放过。 那山地疣猪正疯狂享用着美餐,却见枯叶之中一道暗影嘶的一声暴蹿起来,闪电般的射到疣猪的颔下,两根锋利的毒牙深深咬入疣猪的毛血之中,嗖的一声,缩回原地,擎首死死盯住疣猪。 那是一条长约两丈的庞大蛇类,遍体灰褐色纹路,此刻脑袋高高昂起,颈部膨胀为扁平状,毒信子嘶嘶探出。 疣猪冷不防被那庞大毒蛇咬中,剧痛传来,瞬间开始疯狂。 山地疣猪向着那条庞大毒蛇怒冲过去,搅得枯叶漫空乱飞。 毒蛇的庞大身体犹如一根坚韧的藤类在空气中震颤出数不清的虚影,不可思议间轻易躲过疣猪的攻击,顺便接连咬了疣猪数口。 疣猪的惨叫声在这深林里传出老远。 少年悚然动容,倘不是他决定临时变动线路,此刻说不定已遭了那庞大蛇类的毒手。 疣猪接连发起数次疯狂进攻,以致于它的獠牙被崩断了一根,此刻那强大毒液已随着它的周身气血涌入心脏,呼吸愈促,忽然间轰然倒地,气息奄奄。 过了好一会儿,那条庞大毒蛇才放松警惕,慢悠悠游到那死猪旁边,它竟然从那疣猪微微张开的嘴巴中挤了进去,直至身体游进了近一半长度,才停下来,从内部大口吞噬着脏器和血肉。 由于那蛇毒太过猛烈,不多时脏器和血肉几乎都化作了肉糜,这使得那条毒蛇进食起来非常容易。过了好一会儿,那条毒蛇吃饱后,懒洋洋从那头有些干瘪的疣猪体内退出,又藏到厚厚枯叶的下面,再看不到一丝影踪。 树林中又恢复了岑寂。 原来这里便是那条无名毒蛇的领地。难怪此地少有猎物出现。 少年此刻想起那条毒蛇奥妙无比的动作,情不自禁开始模仿起来。 以至于,脚下一不留心,差点摔了下去。 少年接连尝试了好多次,动作之敏捷似乎不差于那条蛇了,可是,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于是,他决定在这里多呆几天,好好琢磨那条蛇的捕食动作。 他饿了吃点肉干,渴了喝点水。而后,继续端坐在枝干上练习知微境的感知,一边静静等待那条蛇的下一次捕食。 几天过后,终于等到了那条蛇的第二次捕猎。 这一次的猎物是一头健壮的鹿犬,它的速度和耐力要远远超过那头山地疣猪。 这个动物非常奇怪,长着鹿的身体和犬的脑袋,素来凶狠异常,完全以肉食为主。 那头狡猾的鹿犬小心翼翼行进着,忽然警觉中停了下来,鼻孔簌簌探闻气味。 正在这个时候,那条庞大毒蛇的攻击如闪电般发起! 鹿犬急蹿丈余之高,似乎轻易躲过了毒蛇的攻击。 它的身体尚未落下来,毒蛇的身体亦然扭动着,转向了业已预判好的位置。 此刻空中传来一声惊天嘶鸣,鹿犬的身体上猛然爆发出一圈血纹,以至于它的身体堪堪移动了一尺方位,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躲过了毒蛇的这一次诡异攻击。 鹿犬急跳数丈之外,仰天嘶鸣。显然,这条毒蛇的贸然攻击完全激怒了它! 它四肢紧绷如桩,俯视毒蛇,嘶声怒吼。 毒蛇如藤蔓般左右摇摆,晃过飘忽的虚影,瞬间来到中央位置,它将头高高擎起,傲慢中发出挑衅的嘶嘶声。 两个猎杀者和被猎杀者相互对峙,这森林中顿时静了下来。 刹那间,便传来轰然的一记撞击声,那条长长的黑影在空中翻卷着,落入枯草中。而鹿犬则在地面上连滚数圈后,才挣扎着爬起来。 此刻那条毒蛇已然在枯叶中嘶鸣着电驰而来,鹿犬急退,忽然后腿蹬地,急纵而起,张开锋利的牙口咬向毒蛇。 就见那条毒蛇无比诡异地躲过了鹿犬的脑袋,嘶地一声,一张无比开裂的大口急速咬住了鹿犬的颈部,将毒液瞬间注入。 那毒蛇每次攻击都是猎物的颈部。颈部血管丰富,气血奔涌,有助于毒液在很短时间内发作起来。 少年想起她娘告诉他的破妄之说,静如狼盘,动则一击必杀于要害,不和这条毒蛇一般么? 他细细琢磨其中味道,陷入了深思。 毒蛇如弹簧般瞬间收缩回去,警惕凝视着鹿犬。 鹿犬发出凄惨的哀鸣,忽然掉过身,急蹿而去。 毒蛇并没有追击。 它远远看着那头鹿犬踉跄着身形,最终倒下后,又过了一会儿,才怏怏游了过去,仍然从嘴巴钻进去,从内部最为柔弱处下手。 这条毒蛇的凶残一至于此! 静如狼盘?静如蛇擎? 少年感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蛇擎相对于狼盘似乎相对高明了很多。 狼盘蓄力全身,死死盯住猎物,一旦发现什么破绽,立时发起殊死攻击。 蛇擎呢?全身绷紧为一体,包括气血和感知,凝聚成一个浑然整体。 少年信手拉了拉手中的功,嗡的一声颤动,他的心中顿时一片豁然! 体绷如弓,将自己变成一张弓,而攻击的发出则正是那根锋利的箭矢,随物动而动,无论如何,对方不会逃脱自己的猎杀! 他的身体嗡嗡然开始颤动,那股气机催动气血瞬间走遍全身,那力道似乎无处不在,脚下一点,顿时嗖地一声,跳到一根细细的枝条上,随风上下,轻若无物。 此刻,那条毒蛇终于吃饱喝足,从那鹿犬的体内游了回来,钻回枯草中的洞穴中,开始沉睡。如此接连十天之后,那条毒蛇并无一丝动静。 少年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这几日一刻不曾放松,那蛇擎一式练得渐入佳境,意识,身体,气血,三位一体,连知微境的感知也扩展到了六丈之外! 忽然间,便见那枯草中一物蹿起,那体形竟比原先大了一轮,体长已长至两丈开外。那物此刻头上竟然长出一个斑斓的隆起物,如毒瘤一般,熠熠生光。 那东西竟然进阶了! 少年心头一惊,即刻心思如一,沉入知微境中。 饶是他反应如此迅捷,仍然惊动了那条新进阶的毒蛇。 毒蛇吐信向四周探察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缩回巢穴之中。 少年于是决定离开这里。他蛇擎步法踏出,矫若游龙,在一条条树干上起伏奔走,转眼间出了这片属于毒蛇的领地,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六识外放,知微境迅疾拓展到六丈之外,此刻艺高胆大,一步步开始搜寻猎物。 他很容易间发现了数头疣猪。 少年蛇擎步法迅疾展开,如风一般电驰而出,有缺剑瞬间从那最大一头疣猪颈部贯穿,轻易杀死了它。 而后身体随风一摆,从容避过另外两头小疣猪的进攻,嗤嗤两剑刺出,短短数息之间,便毙杀了三头野猪。 少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疣猪竟然如此好杀么? 要知道山地疣猪完全是二阶的妖兽,当初他费劲心力才杀了那头狼王。实际上,无非证明了他的修为和眼界提高了。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那条毒蛇已经完全进阶为四阶妖兽。四阶妖兽的身法岂同凡响? 他能有幸从那四阶妖兽身上学到身法要旨,实属侥幸。 少年开始吸纳山地疣猪的气血,一边吐纳后,炼入气机之中。 他在这里一直呆了一天一夜,直到完全将三头大小疣猪的气血吸收炼化完毕,才起身离去。 少年走进了一处阴森的山谷,眼前的一幕景象,让他喜出望外。 只见前方山谷之内,出现了数百头大大小小的疣猪。它们随处啃食草菌,或渴饮溪水,显得自由自在。 要知道,几百头的疣猪,那是几百头的大量气血啊,如果能吸收炼化掉,兴许,自己的盈字诀也许便会练成了。 他甫一走进山谷,便被那群疣猪们发现了。 疣猪们咆哮着疯狂追赶过来,少年蛇擎步法闪动,在那些略显蠢笨的疣猪间自如游走,有缺剑随手挥动,顷刻间击杀了数头疣猪。 他随后跳到一旁的山壁上,盘膝静坐,全不管身下那些疯狂咆哮中的疣猪。 疣猪们喧闹了好半天,顿觉无趣,渐渐散去。 少年见疣猪走远了,便下去吸纳疣猪尸体中的气血,吸足后,再回到山壁上静坐提炼。 如此,一天天过去,他吸收了足够多的二阶妖兽的气血,体内的那股气机愈来愈壮大起来。 这一天,少年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头极其庞大的疣猪,它的身体上花纹尤其邃密,一对森森獠牙足有近两尺长,一双凶目中血光隐现,甫一走近,便爆发出夺人的气焰。 在那头大疣猪的怒吼声中,那些大小疣猪远远退去,在中间留出宽大的场地来。 那头大疣猪抬起头向着少年怒吼数声。 三阶的疣猪王!少年和疣猪们打了十多天的交道,如何不认得? 它在向自己发起挑战! 少年一跃而下,有缺剑嗖地拔出来,身体、意识和气血浑然一体,静待疣猪王的攻击。 疣猪王仰天嘶吼,后蹄急蹬地面,划出深沟,此刻,怒不可遏地冲了过来! 蛇擎步法一荡而起,几乎堪堪躲过那头疣猪王的冲撞,而后周身气血被那威势冲撞,急剧翻滚起伏。 它太强悍了! 少年心中一凛,此刻再不留后手,蛇擎步法晃出一串虚影,在那疣猪王四周不停游走。 手中有缺剑接连发起数次攻击,可是由于疣猪王的皮太过坚硬,仅仅是划伤了点皮毛,对疣猪王并不能造成多大伤害。 时间久了,身体中气血渐渐枯竭下去,步法渐渐有些散乱,而疣猪王的攻击犹然比先前更为猛烈起来。 面对疣猪王发起的新一轮强势攻击,少年叹了口气,抽身跃回山壁上。 疣猪王又接连咆哮数声,这才怏怏离去。 它在发起挑衅! 少年冷冷看着疣猪王的背影,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打败它,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当周身气机无处不在,遍布内腑皮毛,意之所施,气之所至,而后始乃有成,这是内练的第一步。所谓外练筋骨,内练气血,在外筋骨如刚,在内形成漩涡气海后,才算是炼体基本完成! 母亲的话在耳畔回响,少年的心中暗下决心。 蛇擎步法已经修炼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意识、身体和气血三位一体,第一步业已完成。 于是,少年一边修炼,一边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猎杀,吞噬,提炼气血精华,循环往复。 其间,他接连去挑战了疣猪王数次。 他开始用身体撞击疣猪王的侧面,起初,直被撞得气血翻涌,险些吐出血来。 他慢慢琢磨到一些发力技巧,这样,疣猪王身体反弹回的冲撞变得越来越轻,最后,对自己再无法造成多余的伤害。 在一次次碰撞中,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结实。 随着周身气血愈日丰盈,筋骨变得愈发结实,他渐渐开始正面冲击疣猪王。 最近一次的挑战中,少年悍然抓住疣猪王一对粗大獠牙,竟将对方庞大的躯体死死顶住! 每一次的挑战,都会激起一些反思,而后推证,完善。 最终,他的蛇擎步法愈来愈快,愈来愈完美。那一股丹田内的气机几乎达到了一根筷子的粗细。他感到了自己的力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比较一下,比打败荒原狼王之后的修为,又增强了两倍。 相反,山谷中的疣猪数量越来越少。 这一天,他跃下山壁,决定最后一次去挑战疣猪王。 疣猪王远远地瞧见了他,眼中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它忽然间双膝下跪,脑袋沉重耷拉在地面上。与此同时,那些周边的大小疣猪们也相继跪了下来。 这些妖兽们也是有灵性的啊! 少年悠悠一叹,决定放过它们。他抽身而去,缓缓走出山谷。 他决定寻找下一种适合修炼的妖兽。 他想起那个与毒蛇互斗的鹿犬,那是三阶妖兽,正适合自己目前的修炼层次。 少年接连寻找了好多天,最后,终于在一处幽静的山洼中搜寻到鹿犬的栖息营地。 他起初实施零星暗杀。或将一些失群者引诱到偏僻处,当做陪练对象,等到对手彻底失去利用价值后,方将之击杀,而后吞噬气血,提炼气机。 如此,一直过了半年之后,那山洼中的三阶鹿犬几乎被他猎杀了一半数量。 他觉得自己的蛇擎步法已经接近了当初毒蛇的水平。 他的体内气机也充盈到了极限,此刻,即便再吞噬鹿犬的气血,也不再有丝毫提高了。 此刻有缺剑挥动而出,竟然带动出刺骨的锋芒,锋芒所过之处,木石无不开裂。 这是盈字诀修炼完成的一个标志。 盈字诀修炼完成了吗?少年心中犹疑,忖思,似乎还少了一个契机! 他深思一会,毅然做出一个大胆选择。 虽然攸关性命,但倘不能克服那个阴影,自己日后的修为会受到极大阻碍。 他很快回到起初那片森林中,回到那片属于毒蛇的领地。 他走到那森林的中央,剑锋翻然破空,发出尖锐的啸音! 那条毒蛇急蹿而起,这个时候,它的体型已经长到了接近三丈的高度! 毒蛇的身体高高擎起,信子嘶嘶吐出,冷漠俯视那个胆敢挑战的陌生人,似乎不屑一顾! 意识,身体,气血,还有那把剑,此刻浑然一体,身体绷紧如弓,颤动着模糊的影迹。 毒蛇的眼中露出一丝茫然之色,因为,那颤动着的节奏对于它太过熟悉了! 那是属于它的天赋本能! 而那个陌生人怎么会? 毒蛇的眼中露出羞恼之色,身体陡然如藤蔓般晃动起来,刹那间如一道黑色闪电劈过来! 少年身体一晃,从卷起的枯叶中一掠而过。 两道影子在空气中如旋风激荡,不时将细小枝条咔咔撞碎,森林内无尽落叶翻飞。 那是生死一线上的追逐! 少年咬牙坚持,身体在空气中荡出一串串弧影,那一条细长的躯体在他身后紧紧跟随,一步不离。倘若有一线松动,顷刻间,那对毒牙便会死死咬在自己的颈部! 在气机运转到极限峰巅的一刻,少年的丹田中忽然传来嗤的一声妙音,随后,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游遍周身!这一刻少年的力量得到了极大提升,体内经脉也随之拓宽,气血奔涌如潮! 此刻身如弓弦震颤,嗖的一声,荡出一串迷离虚影,顿时,将那身后追杀的长长黑色暗影甩出了一段较长的距离! 毒蛇停止了追击,它感到此刻那挑衅的猎物似乎已经脱离了它的掌控范围。 它的眼中出现了迷惘之色。 少年的身体一荡而回,一人一蛇,站在不远的距离间相互静静观望。 这一幕景象真是匪夷所思! 良久,少年深施一礼道:“多谢蛇兄!” 他轻轻走了,一步步,不曾有丝毫防备。 奇怪的是,这一次,毒蛇居然没有追击,慢慢缩回到巢穴之中。 时间不大,少年走回起初的那条小溪边上。 有两处陷阱已然遭到触动,可惜猎杀的尽是些小小兽类。另有一个陷阱被不知名的凶兽毁坏。 他此刻的知微境感知已经扩展到近十丈的范围。 暮光绚烂,溪水奔流,眼前景色如诗如画,说不出的美好。 正在这个时候,大地忽然剧烈颤动起来,远远望去,群山沸腾,爆裂的气尘上冲云霄,一群群不知名的鸟儿惊噪而起,飞入暮色之上。 此刻,便见一股惊天的气浪如怒潮急速奔涌而来。 少年用最短的时间逃回那洞穴当中。此刻洞外沸腾如潮,乱七八糟的声音震耳欲聋! 二十六、天鬼 此刻,便听见头顶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个无比庞大的物体轰轰然落在洞口处,震得洞顶上沙土簌簌掉落。 洞口顷刻间被堵塞,洞内黑暗一片。 洞口机关被触动,少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猎物被压死。他屏息等待,等待漫漫长夜降临,等待那一片喧嚣声能彻底安静下来。 仿佛正如一股极其强势的逆袭潮水,在越过巅峰的一刹那后,便迅速安静下来。 外界此刻变得寂静无声,万籁俱寂,死一般沉寂! 由于洞口被堵塞,洞里此刻变得很安全。少年在疲惫中慢慢沉睡,睡的少有的安稳。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 少年睁开惺忪的眼睛,他看着前方,一丝幽幽的光线投射进来,忖思应该是天亮了。 他爬到洞口处,用剑开始向侧面挖掘。 由于这陡坡上的土层颇为松动,他挖的很容易,很快就重新开拓出一个新出口。 他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一幕无比惨败的景象。 陡坡上似乎被重新开垦了一遍,坍塌的砂石已经冲积到小溪边上。 小溪被蹚成了深沟,浑浊一片,无尽枯枝败叶覆盖在水面上。 山坡上的一大片树木全部被折断,倒向了一个方向,显得很齐整。 这森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少年百思不得其解。 他远远望见小溪的湾部躺着一个白色的躯体,一动不动。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将数块石子掷到那白色躯体上,那白色躯体仍旧一动不动。 也许早就死了吧?少年忖思。 他来到近前,方发现是一头庞大的猿猴。 那猿猴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孔洞,凝结的血块已经堵死了血水的流出。 猿猴张开大大的嘴巴,圆睁的眼睛犹自没有闭合,似乎在哀求什么。 少年看到猿猴的一条腿上血肉模糊,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洞口那块巨大的岩石,心里有了几分明朗。 也许正是因为触发了洞口机关,才导致它受伤,而后被强敌击杀。 其实,以这头灵猿的力量,少年布置出的小小陷阱根本不能伤害到它。 原因正是因为其被强敌所迫,这才慌不择路,不幸触发小小机关,被伤了腿脚。 少年所不知道的是,这个妖兽乃是一头六阶白首灵猿,平素乃是这片森林中少有的上位者。白首灵猿性格聪慧,却又奸诈恶毒,它的身手尤其敏捷,寻常猎物只要被它瞅上,很难逃脱其魔爪。它又会布设陷阱,设局攻击一些更为强大的妖兽。而后杀死妖兽,吞噬血肉精华,以至于变得越来越强悍。 加上白首灵猿是群居动物,一般很难有妖兽胆敢冒犯他们。 看着眼前的庞大灵猿被一击而杀,少年心头兀自震撼,忖思那该是何等强大的存在啊! 少年摸了摸灵猿的毛皮,似乎还有些温润。 他心中一喜,知道这灵猿乃是少有的上阶妖兽,其血肉处处是宝。 他割开灵猿的咽喉,凑上去开始大口吮吸气血。 嗡的一声,一股强悍的血光在眼前晃动,使得他的脑袋瞬间晕眩了一下。 那鲜血中蕴含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 一个莽荒中孤傲的身影仿佛出现在少年眼前,它惊啸震天,吞吐日月精华,飞天遁地,似乎无有不能!它是一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天生王者! 少年停止吸血,来到尸体前深施一礼。那是对强者应有的敬重。 随后,他开始尽情吞噬灵猿的气血。 他的修为已上升到引字诀阶段,筋脉拓宽了好多,此刻吸取灵猿气血再为合适不过。 由于这灵猿气血太过强大,第一轮吸血之后,他一直用了三天三夜时间方将灵猿气血提炼完毕。随后,少年不舍昼夜,一边吞噬气血,一边提炼。直至旬日之后,终于将这灵猿体内所有蕴含气血消化一空。 此刻,丹田内那股真息已经扩大了一倍以上! 有缺剑倏然出击,一道剑芒嗤声吐出,达三寸之长。 此刻再碰到那头疣猪王,少年相信一剑便会轻取其性命。 他信足踏入莽莽丛林,以知微境的感知洞察四周,有缺剑逆择在手,蛇擎步法震颤出一串串虚影,几乎毫无声息间已走出老远。 森林里太过寂静了,静的似乎只剩下微微的风声。 那些妖兽究竟到哪里去了?它们遭受了何等强大力量的威胁,居然齐齐迁徙而去? 他下意识的走回那强大毒蛇的领地,发现,那条毒蛇竟然也不见了。 他接连去了山地疣猪和鹿犬的栖息地,竟然也看不到一丝生命的征兆。 没有生命的森林实在太过压抑。他感到冥冥中似乎有一种极其危险的力量在窥视他。 于是,少年决定离去。他备好一些肉干和水。背上那把自制的弓,开始疾行。 蛇擎步法风驰电掣,越过莽苍起伏的山岭和密林,他一口气走了一天一夜。 期间只稍稍喝点水和吃点食物时会休息几次。 夜晚的丛林里更趋安静。一轮满月冉冉升起,透过树叶罅隙,射下一道道银色光芒。 远远望去,眼前的整个山岭如被一抹牛乳状的薄雾遮盖,更添神秘气息。 这一刹那,遥远的天垂上,一颗十字星瞬间闪亮,而后急射而来,射到那巅峰的危崖上,化为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子形象,如瀑的银发斜披肩上,根根如丝,熠熠生辉,那女子眉目如画,白衣如雪,鼻下一点血红樱唇,尤是夺目。赤手赤脚,纤白如玉。 那女子神韵天成,着装洒脱随意,一举一动,无有不美。 少年痴痴看去,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敢一个人处身在这荒凉山野之上。 那女子略一回眸,竟然远远看见了他,眉弯略蹙后,闭目不语。 在那一轮满月上升到最高处的一刻,女子的身体冉冉升起,飘临虚空之上,口中叱道:“天鬼,出来,这一次,我一定杀了你!” 一瞬间,在这阴暗森林之内,出现了一颗颗飞舞着的流萤,无数颗流萤转眼间聚集到一起,万方缭绕飞舞,最后,萤光散去,出现了另一个女子形象,那女子一头乌云在风中乱舞,发间露出两个毛茸茸的尖耳朵,一双大大的猫目不时射出冷冷幽光,一袭朱衣散乱,隐隐露出怀间一抹起伏雪涡,此刻口中一声唿哨响起,嗖的一声,一头云豹从乱草中蹿出,如电般来到那女子身下。 女子骑豹纵空而起,风一般从那少年身侧掠过,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小弟弟,你好啊,跟姐姐一起玩去!” 那声音是如此蚀骨**,少年心中顿时闪现一片迷幻的光影,痴痴间,不免跟着那迷幻影踪,信足追随而去。 天空中的女子舌振珠玉,这森林之内木叶顿时簌簌震颤,顷刻落英缤纷。 迷茫中的少年悚然一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忖思那骑豹女子的幻音竟然如此厉害! 他本想抽身离去,又忍不住想看一看,看一看这两个空绝人寰的美丽女子究竟做何等惊心的战斗! 坐云豹女子瞬间来到那女子对面,口中不住笑道:“小公主,我尊敬的小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公主,您何等的尊贵之身,跑到小女子这处蛮荒地域干什么?莫非您春心荡漾?莫非您心中已有属意的天命郎君?只是可惜,可惜啊可惜……哈哈哈……!” “天鬼,休要罗唣!”那对面的女子怒喝,拔出一把如雪的短匕,晃出一泓雪影疾刺而出! 骑豹女子弹指间飞纵而去,她栖身云豹,在山川间奔走,如履平地。 那后方的女子如影随形,在后面紧紧追赶。 一转眼的工夫,二人已在这方圆山林之地兜转一圈,又回到原初的位置上。 那白衣女子短匕在手,身体如一朵变幻之云峥嵘而起,短匕凌空高举,此刻天穹之上万点星辉飞坠而下,聚集到最为锋锐的匕尖上,射出一道惊心之芒! 朱衣女子口中啧啧赞叹道:“一个人族能修到摘星巅峰,不错,很不错,可惜,还不够!看我手段!” 她手中一晃,出现一道血色鞭影,呼啸着,如一条毒蛇般射向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手执短匕,在虚空中踏出一串光影,闪电绕过那道血色鞭影,身体反折而下,刹那间匕尖上无尽星辉爆发,轰然插在那朱衣女子的胸膛间! 一团光影轰然爆裂,气浪翻卷,白衣女子身形急退,脸上一片煞白。 这个时候,一个鬼魅般的影子悄悄在她身后凝聚,血色鞭影晃成一道利刺,嗖地刺向那白衣女子的后心! 白衣女子身形一侧,身影激射而退,短匕反手向后刺出,瞬间又然刺在那朱衣女子的胸膛上!在那一团气浪尚未爆发一刻,白衣女子身形一动,呼啸着掠向另一侧。 未料那血色鞭影竟然如蟒蛇般翻卷而出,闪电般缠绕住白衣女子的身体。 虚空中一道血影闪过,朱衣女子哈哈大笑出现,手中一拉鞭索的另一端,鞭子顿时收得愈来愈紧!朱衣女子一步步走过去,尖尖的指锋探在白衣女子的颔下,冷笑道:“这么一张绝美的面孔,倘我是男子,我会不顾一切爱上你!我可不会嫌弃你那不足的**,或者说,我的小公主,你爱我吧,为了你,我真的可以放弃我的所有,只是,别伤害我,千万,否则……” 朱衣女子话尚未说完,一道惊天的锋刺已然从她的后心狠狠刺入! 轰的一声,又是一团毁灭的爆裂声。 不远处,一道血色光影又然凝聚在一起,朱衣女子叹道:“解尸道,很好!只可惜,倘若你以为凭借这些粗浅手段便能伤害我,那大错特错!” 朱衣女子面色狠厉道:“我说过,不要企图伤害我,你已经激怒我了,小公主,你要为你的挑衅付出代价!” “灭罗移魂大阵!山精木魅,但有号令,还不速速出动!” 在那一声怒喝后,远近的丛林木石之间,一个个飘忽的影子嗖嗖飞入上空,汇聚到那朱衣女子的前后左右。 天地间瞬间阴惨一片,滚滚愁云翻卷,一个个极其丑恶的鬼物隐隐约约间处身其中,鬼哭狼嚎,震慑心魂! 血色鞭影化为一杆三角旗,朱衣女子略一翻转,那惨淡愁云从四方汇聚而来,顿时将白衣女子包围在垓心。 “小小幻术,尚要拿来现世!” 白衣女子怒冲而出,短匕翻飞,当场将数个魑魅魍魉般大小鬼物斩杀一空!而后,向朱衣女子激射而去! “血海怒潮幻世间,恨意滔滔千重怨!由来万物无殊别,吾来称量心中念!” 便在此刻,天地间忽然出现了一根庞大的秤杆! 那白衣女子此刻正站在秤盘之中,朱衣女子拨动悬砣,口中念念有词道:“一斤一两,事关无边风月,小公主,我倒要看看,你几斤几两?” 谁知道那秤杆瞬间急剧倾斜起来,朱衣女子见状慌忙拨动秤砣,可是即便拨到了最大位置,仍不能稍稍改变秤杆的倾斜位置! 朱衣女子道声古怪,瞬间换了一个大了一倍的秤砣,就听秤杆簌簌爆响,竟然仍不能动得分毫! “我不信,这一杆山川之秤居然秤不得你一个小小血肉之躯!” 朱衣女子面色涨红,又然换了一个十倍大小的秤砣来! 这当下,便听咔嚓一声,那庞大秤杆瞬间断为两截! 一声霹雳从天空降落,直震得风云激荡! 恍惚间,白衣女子发觉自己已然来到一片无尽虚空之中。 上不着天,下方是阴云滚滚的无尽深渊。 霹雳——! 在一声惊天的雷鸣声中,无尽深渊之下,冉冉升起一个势拔山岳的庞大躯体,一对扭曲的绵羊犄角上电光飞窜,一对庞大的眼瞳中深不见底,不见一丝光亮。 那物此刻口中发出沉重低吼,直震得天地欲裂、山川崩溃! 白衣女子心头悚然凝重,顿觉一股无边沉重的力量衡压心头,那低吼声隐隐听来,似乎只有不断重复的三个字——归去来……归去来……归去来……! “你是何人?”白衣女子怒喝。 此刻耳畔忽然传来又一声惊天霹雳!眼前幻景瞬间消失,她又回到原初的场景中。 白衣女子怒喝道:“小小山精木魅之术也敢拿来现世,纳命来!” 那朱衣女子秤杆被毁,正沮丧间,陡见一道锋芒突破眼前,冷声喝道:“小小摘星境也敢屡次挑战本尊威严!”她只伸手一抓,嗡地抓住那道尖厉的锋芒,鲜血顺着指缝簌簌滴落,鲜血破空幻化出一轮轮血影! 漫天血光中,那朱衣女子的身体瞬间变得极为高大,原先的血色衣衫断为寸缕,一个崔嵬的鬼身挣脱其中,大步跨出,一把抓住白衣女子,桀桀怪笑道:“我亲爱的小公主,你不知道的是,我已经突破到遁地境,拿住你,还不容易!” 白衣女子心头一震,忖思数年间和这山魈化身的天鬼姬杀了不止十多次,从来都是堪堪要杀败一刻被对方遁逃。若然对方突破到了遁地境,又为何要逃? 她知道落于对方之手决讨不了好,此刻一咬牙,摘星境力量巅峰爆发,手中短匕顷刻炸裂开来,向四方激射而去! 山魈悚然放手,退到十数丈之外,此刻利爪横空一抹,一条条血色光影如毒蛇般急速缠绕过去,转眼间将那白衣女子死死捆住,再不能动得分毫! 山魈桀桀怪笑道:“这是山精木魅精血提炼出的缚索,**灵魂俱能捆住,便是会解尸道,也是万万不能逃脱!哈哈……” 山魈大笑中,声震山野,瞬间复化身朱衣女子,缓缓来到白衣女子近前道:“先前,我为势所困,并不愿轻易得罪艳司,时下,天象惑乱,神鬼不保,如此,即便杀了你,又有何碍!?” 朱衣女子大笑数声,转过身来,纤指轻轻一挑,那下方观战的少年顿时呆若木鸡,身体不由自主向那朱衣女子飞过去。 朱衣女子在那少年浑身上下深嗅一口气,露出几分陶醉的神色,自语道:“古怪的血脉力量,很纯正,大补之物!” 说话间,冷不防手指一探而出,竟然深深抓入少年丹田之中,少时将一团凝聚的气血精华抓出来,一气吸入腹中,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 这一刹那,一种极其危险的力量突然涌上心头! 朱衣女子未及反应之时,顿见那少年印堂间射出一道白光,那白光甫一落入空中,顿时化为一个面目柔和的妇人,有缺剑吟吟飞入手中,此刻一剑倏然刺出,正刺入朱衣女子的胸膛间,一道血花随之激射而出! 那是凝聚世间无尽变化的一剑,无一丝花哨,朴实无华,威力无匹! 一声惊天的悲鸣声传来,朱衣女子瞬间化身山魈,飞纵而去,那凄惨的哀嚎声令人心碎! 这是母亲留给少年的最后一道护符! 一剑刺出,精华已尽,妇人依依看了少年最后一眼,化为万千光影,消失不见! “剑后,她竟然是剑后!” 白衣女子失声喊出,这一刻吃惊不小。 若然她是剑后,那少年又是谁? 空中血花飞转,缓缓凝聚成一个晶莹的血滴,如一颗红宝石般光彩夺目。 白衣女子心中浮想联翩,少时,那绳索自解。白衣女子抱住少年的身体,将空中那一滴璀璨的血滴收入手心。 白衣女子看着怀中那昏迷的少年,沉吟半晌,最终毅然将那一滴天鬼姬的精血送入少年的丹田中,口中喃喃自语道:“你无意救我一命,丹田被毁,人道修为难继,如此,我便送你一个造化,是凶是吉,但由天定!” 那一滴天鬼姬的精血,她追寻了十多年,对她突破摘星境的修为大有好处。 她以人身修妖,殊为不易,此刻,却将那难得的机会轻易送出! 白衣女子将手覆在少年腹部,真力缓缓送出,少时,那开裂的血肉渐渐合拢,只留下一块淡淡的疤痕。 白衣女子背起少年,翻山越岭,脚踏草木而去。 在天色将明的一刻,他们已来到一处小镇上。 千里之内,只有这么一处小镇,稍可安身。 白衣女子敲开客栈的门,要了一间最好的上房。 她叫来掌柜,淡淡说道:“最好的饭食,最好的大夫,最贵的滋补药材!” 一挥手,一道光影嗖地飞出去,铮的一声,射在门板上,随后紧紧关上房门。 掌柜看着这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和那个昏迷少年,心中震惊无比,却不敢多问。 这个镇子虽然小,什么样的人都会随时出现,哪一个也不敢得罪。 他在门板上取下那个物事细看,正是一张票(据),而且是一张在暗之大陆通汇通兑的票(据),它的面值为黄金1000两。 掌柜顿时心花怒放,即刻起身,亲自去筹备。 二十七、隐宗 当地一位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很快赶来了。 他伸出枯树皮般的一张手给那昏迷少年搭脉。初时,脸上古井不波,紧接着,眉头皱了皱,继而是满脸的丧气,忽然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姑娘,这少年全身气血枯竭,恕老朽无能,你还是另寻别的大夫吧!” 白衣女子面色立变,一探手便抓住那老大夫的颈领,勒得对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淡淡说了几个字:“治,不然,死!” 白衣女子手一松,老大夫已吓得软瘫在地上。 这个时候,掌柜慌忙上前扶住老大夫道:“老杨,这么多年,多难的杂症你都医好过,这个时候怎么就怕了呢?这姑娘须是少不了你半分诊金的!” 老大夫爬起身来,狠狠瞪了掌柜一眼,找张凳子坐下来,半天不语。 他过了好长时间,唤掌柜取来纸笔,在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下来,过了好长一会,才写完,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非是我不愿救这少年,其实力有不逮。这是老夫祖传的一张方子,谓之浑天彻地逆死催生汤,其中药材万千,光名贵稀有的不下千数,倘能凑足数量,熬出汤来,给这少年服下,兴许能保得一命也未可知。” 老大夫站起身来,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径直走了出去。 “老杨,你诊金不要了啊!”掌柜的在后面喊道。 “留给你买棺材吧!” 掌柜的听完,面色刷白,口中恨恨骂了数声。 掌柜的将那张药方誊抄了数份,叫上两个最为得力的伙计,一起出门去采购药材。 这个时候,床上躺着的少年微微传出一声呻吟,口中呓语道:“娘,娘,你别走……走,我…冷。” 白衣女子将少年扶起身来,手掌搭在他后背上,一股浓郁的元力汹涌贯入少年体内,少年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复沉沉睡去。 那少年体内似乎成了一个无底洞,但凡输入多少元力,都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白衣女子知道这少年全身气血精华被那天鬼姬一抓夺走,此刻血脉枯竭,能够活到现在,全凭她一道真元吊着。 她欠他一命,若不能还上,此生不会心安。 她忽然想起剑后的身影,倘若这少年和剑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更应该救,责无旁贷。 半天工夫,掌柜的带着两个伙计怏怏回到店中。 掌柜的咂了砸嘴,硬着头皮走到白衣女子房中,脸上挤满笑道:“姑娘,这方子上的药材一共3703味,鄙人费尽心机,又拿出祖宅中的藏物,勉强凑了2217味,尚缺1486味药材无法购买到手,姑娘,您看?” “滚!” 在那强大威势面前,掌柜的吓得面色蜡黄,慌忙逃了出去,最后,心中犹自不甘回头喊道:“姑娘,那2217味药材一共花了黄金1550两了,不足的还是小老儿垫上的。” 房门呼地裂开一道缝隙,一张票(据)嗖地飞了出来。 掌柜的捡起票(据)一看,又是一千两黄金,心中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小镇上来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 那姑娘之美,看了第一眼失魂,第二眼落魄,第三眼夺命,第四眼…… 那种妙处被编排得天花乱坠,实在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很多人不相信,但越是不相信,心中的好奇越发浓烈,最后,终于情不自禁赶到了那个小小客栈中。 于是,那往常倍显冷清的小店顿时无比热闹起来。 李公子,张公子,王公子,等等,巨贾大富之家的风流倜傥辈,在短短一刻粉墨登场。 “李兄好!”“王兄久未觌面,又窝在哪一处院落金屋藏娇不成?” “张兄一向安好!今日风清月淡,实乃吟诗作画之佳节,奏乐,奏乐!”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丝竹管弦咿咿呀呀拉了起来,觥筹交错,店内一片瘴气乌烟。 崩!咚!撕拉!断裂之声不绝于耳。 再看看,那些风月女娥手中的管弦鼓盘俱皆断裂成无数碎片,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诸位公子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就见翩翩公子李味道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向里房深施一礼道:“姑娘挟弱弟投身逆旅,那是极为不易!小可李味道素慕任侠之风,久爱打抱不平,这不,听闻姑娘弱弟身染重疾,小可特带来一枚深海万年血灵芝,物有价,情无价,姑娘万请笑纳!” 众公子一见李味道抢了头功,气不打一处来。 “姑娘我张好古八代祖宗传承至今的一味九幽古莲,其中蕴含无穷药力,不说长生不老,亦可生死人而肉白骨!” “我王十问家传的赤血太岁据说服下即可长生不死,小生别无所求,但求一见姑娘足矣!” 一时间众说纷纭,纷纷夸耀自己带来的东西最好,最能治病。 就听哗啦一声,那扇房门忽地打开,一个空绝人寰的身影一步步走出来,蹑空踏出,那绝世风仪,那无双气度,飘若流雪,光绽芙蕖,秋水凝碧色,澄霞耀晚空! 在那群纨绔一党目瞪口呆之际,那白衣女子宽大的袖子一兜,将那些人奉献的一干物事俱皆卷走一空,几乎一瞬间消失不见。 她在看我! 她在朝我笑! 她一直看的人正是我!她,属于我一个人,谁都不能抢! 每个人的心头都有这种类似的感觉,此刻呆若木鸡,如痴如醉。 “那里有一张药方!”有人惊呼。 远远瞧去,一张药方贴在店墙之上。 许多人蜂拥过去,开始疯狂争夺。一转眼,那张药方被撕成一块块碎片。 那些人相互指责,顿时又厮打起来。 掌柜的清了清嗓子,叹了口气道:“姑娘说过了,倘若有人能将那张药方上的药材凑齐,她会答应那个人一个要求。药方在我这里,人手都有一份。” 那些人赶忙跑过来,拿了药方,欢天喜地而去。 房间内架起一个大大的浴桶,各种颜色的药汁被倒入其中,而后,白衣女子将少年放了进去,催动桶内药汁流转,以药力灌输**,企求能拉回那具身体内几乎枯竭的生机。 别说,这些富家子弟带来的药材还是有一定作用。 经过多次药汁沐浴,少年的身体似乎渐渐有了一丝恢复,可以笑一笑,说回话,但,仍很难起床行走。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啊! 白衣女子心中感叹,眼中满是怜悯之色。 “姐姐,你好,谢谢。”少年轻轻说,有些费力。 “你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白衣女子的脸上满是温柔之意。 “沈弘,姐姐呢?” “沈弘?士不可以不弘毅那个弘字吗?”白衣女子的眼中蕴含疑惑之色。 少年使劲点了点头,显得特别高兴,他的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红晕。 “不错的名字,我叫苏离。” “苏离姐姐……好。”他这句话刚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苏离轻轻给他拍了拍后背,直到他气畅一刻方温柔说道:“不用多说话,我来问,你可以点头,或摇头就可以。” “你从哪里来?” 少年用手指在空中写了一个“北”字。 “你到哪里去?” 少年用手指又写了一个“南”字。 “你去什么地方呢?你要干什么?” 少年的眼中露出迷茫之色,苏离看了,心中一痛,她展颜一笑道:“让姐姐猜一猜好吗?” 少年点了点头。 “你在找一个人,那个人是你最为亲近的一个人,她不见了,所以,你发誓要找到她,而她,正是你娘吗?” 少年点了点头,脸上涌现出异常难过的神情。 “她为什么不见了呢?难道,是给坏人抓走了吗?” 少年的脸上更是痛苦了,苏离看去更为不忍。她紧紧将这少年搂在怀中,久久不语。 少年的脸上露出异常陶醉的神色,他忖思,我虽然找不到母亲,却无意中得到一个姐姐,莫非,这正是上天给我的补偿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那张药方上的药材被凑得越来越齐,最后仅仅差了七十七味。 那些纨绔子弟整日唉声叹气,神魂颠倒,形销骨立。 原因是,那七十七味药材的名字都是闻所未闻,便是打听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大夫,都说不曾听过。后来他们便去纠缠那个开方子的老大夫。 老大夫后来忍无可忍,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落荒逃走。 那些富家子弟后来整天来到客栈中买醉,企求能够一睹芳颜。可惜,那扇门竟然接连数十天都不曾开放过,这让他们心头积聚的火苗越烧越旺,终于要忍不住前去撞开房门!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瞬间爆裂开来,就见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背着那个少年,一步步踏空而去,便如一道霞光,瞬间消失于遥远的天际。 这个时候,掌柜的在那女子的房间内发现了一张票(据),那是整整十万两黄金的面额。墙壁上还有寥寥数语:“小小媚术,薄施惩戒!十万黄金,厚尔报还!” 苏离背着少年,在一座座城市间奔走。 他们拜访了很多郎中大夫,走访了很多药店,甚至不惜闯入一些修界的宗门。 所缺的七十七味药材在一天天补齐。 期间爆发了数次战斗,那些人无一不是贪恋苏离的美色,也觊觎她的钱财,妄图财色双收,贸然出击。 每每在生死一线一刻,苏离甫一亮出艳司的招牌,那些人瞬即仓皇遁去。 艳司屹立霍兰城数千年不倒,门内高手层出不穷,对待敌人,下手尤其狠辣,不斩草除根,不会收手。 于是,在这一带,苏离姐弟的名气越来越响,很多人再不敢轻易出手。 这一日,苏离捻指算了算,仅仅缺了九味药材,便凑齐了3703味药材之数。那分别是离别兰,冬火根,七指鬼爪,玄冥肉芝,地火灵蚕,天命丹雪芽,肠吟虫花,笑哭草,以及失魂灯花。这些药材,她询问了不下上万人之多,可惜都说不曾看过。 看着沈弘的生命在一天天流逝,苏离心头一阵刺痛。 她与这少年相逢于陌路,本不认识。后来,少年无意中救了她。她起于报恩之心,便发誓要救他。风雨兼程,相濡以沫,他们之间的感情在逐日加深,现在已经情同姐弟,更胜姐弟。 秋天到了,漫山红遍,那是燃烧着生命的红,红的惊心! 苏离背着沈弘,望着眼前的如血山林,眼中一片茫然之色。此刻脚下出现三条岔路,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从哪一条路走。 后背上的沈弘禁不住咳嗽了几声,勉强说道:“秋天的景色很好看,也许,这是最后一个秋天了吗?姐姐,也许,我真的要死了。” “你怎么可能死呢?你的路还长,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何况,你还没有找到你的娘,不可以放弃的!何况,药材就要齐了,等熬出药来,你服下去,一准就会生龙活虎!没有我苏离的同意,谁也不会威胁到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沈弘嗯了一声,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苏离的话语满是鼓励,眼中犹自有了一些湿润。 她隐隐看到右面的一条岔道尽头,似乎有一些露出的屋舍庙宇,便有了决定。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山门,山门的破败匾额上依稀可见两个字——“隐宗”。 隐宗? 苏离瞬间翻遍记忆,却如何记不住这个名字。 她拾阶而上,一会儿便来到最为高大的那座殿堂前方。 眼前空无一人。这偌大的隐宗为什么竟然看不到一个人? 苏离的心中满是疑问。 “九月初二,黄道节日,宜嫁娶,除尘,接客。客从远方而至,便请进来吧!”一个声音悠悠说道。 苏离背着沈弘走进眼前这座宽大的殿堂,奇怪的是,这个殿堂之中,仅余一个蒲团,蒲团上枯坐着一个苍髯白发的老人,此外,空无一物。真是奇怪的很! 此刻,就见那个老人双目微微一开,倏然射来两道电光,在那微微一窥之下,苏离顿时生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老人的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怜悯之意,只不过,苏离却没有看见。 “你的弟弟病的不轻啊。”老人微微笑道。 苏离的心中顿时生出一线希望,她放下沈弘坐在一旁,微微一福道:“大师乃世外高人,烦请施法相救!” “隐宗大乱隐世,大治混世,外人不见,世人不闻,但有所遇,便是缘至,只不过,隐宗出手,须有代价,这个,你真的决定了吗?”老人的话中满是肃然之意。 “只要能救得这个孩子,苏离无憾!”苏离决然道。 老人露出赞许之色道:“你那药方原属不错,所缺九味药材,我也拿不出,但,可以一物替代。” “何物?” “你的一缕魂血。” “好。” 老人的眼中赞赏之色愈浓,此刻振身而起,双掌一拍,就见一口庞大的缸体浮空而出,其上悬挂四条锁链,其下炭火熊熊燃烧,水汽氤氲弥漫。 原来一切早就准备好了。 “大师究竟为何知道我们的底细?”苏离禁不住发问。 “艳司苏离大名闻名遐迩,侠气干云,老朽不忍,这才贸然出手相助,勿怪!”老人不避忌讳道。 原来。心中疑问稍去,苏离即刻将储物袋中的药材尽皆投入大缸之中。 不久之后,浓浓药味在这大殿之中迅速弥漫开来。 整整熬了三个时辰之后,将药渣尽皆捞去。 老人吩咐将沈弘投放到缸中,看着苏离犹疑之色,解释道:“要的就是这股猛火之力,猛药下沉疴!快!” 苏离担心沈弘忍不住沸水之痛,瞬间使了一个小小的睡咒,这才小心翼翼将沈弘扶入缸中。 新的炭火施加上去,滚滚烈焰蒸腾,缸内药汁嘟嘟冒泡,就见沈弘一张脸涨得通红,苏离瞧去,顿时又是一阵揪心。 如此,沈弘在药汁中一直坐了十二个时辰。 在那十二个时辰刚刚结束的一刻,就听老人喝道:“苏离,此刻不祭出魂血更待何时?” 苏离食指于印堂间轻轻一划,顿时出现一道血线,血线中央,一滴深血缓缓挤出来,浮空飘射而去,嗖地射入沈弘的印堂间,消失不见。 就见此刻,沈弘躯体巨震,额头汗珠滚滚滑落,眉头紧皱,看去极为痛苦。 就在这一刻,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口大缸顿时四分五裂,药汁四处飞溅。 便听腾的一声,一条狰狞气龙扶摇直上,瞬间穿透沈弘的身体,紧跟着飞坠而下,自百会处没入。如此,接连往复穿梭十多次,气龙嗤的一声,终于消失不见。 老人一把拉过沈弘的身体,一拍他脑袋道:“小命捡回来了!” 沈弘缓缓睁开双眼,此刻感觉身体中的力气似乎恢复了不少,那种深入骨髓中的寒意再也不见了。他向着老人深施一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人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责怪道:“小子,你谢的人应该是她,去,给她磕个头!” 苏离的脸色尤其苍白,此刻摆手道:“不用客气,你是我弟弟,不必!” 老人肃然道:“必须的,你受得起!” 一缕魂血,十命已去其一。此等付出,已无异于父母的作为。 沈弘面露恍然之色,此刻恭恭敬敬走过去,趴在地上,向着苏离,咚地磕了一个响头。 老人将一盏茶抛给苏离,眼光颇为柔和,道:“喝一口,也许,痛苦会少一点。” 茶很香,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似乎能勾起苏离很久远的回忆。 她像一枝静美的白兰,袅娜出尘,很想远离世间,却逃不过那潜藏中的阴影。 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啊。老人心中不住感叹。 老人看着苏离,眼中的怜惜之色愈浓。 此刻,残阳斜照,满山血色正浓。 苏离给了沈弘一本小册子。那是一门妖法的入门。沈弘丹田被毁,人道修为难以为继。 不修妖法,似乎别无出路。 苏离怜惜地看着这个少年,隐隐感觉他的命运和自己类似。 数日之后,苏离决定离去。 而沈弘的依依不舍让苏离心中也涌起一怀愁绪,她勉强笑了笑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姐姐答应你,明年此刻,我会来看你。你要好好修炼,不可一日懈怠!呆在无见大师这里,很好,我也放心!” 她亲了他一下,随即转身离去。 苏离如一朵飘逸的云彩走下山去,略一回头间,仍看见山峰最高处那个孤独的身影,心中又是一酸,嗔怪道:“这孩子。” 二十八、瘸子 修妖第一境界为纳灵。 灵,可不单单指的是天地间蕴含的灵气。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沟通方式,可以从一个物体,一个事由,一个念头,一个因果,一个邂逅,等等中,产生顿悟,进而触发、结种。而每个妖或人的感悟并不相同,结出的灵种也千差万别。 最后,最关键的是种灵。感悟不同,种灵也不同,从而带来千差万别的修妖之路。 有的种灵于脚底,有的种灵于会阴,有的种灵于背脊,有的种灵于腋窝,有的种灵于耳根,甚至有的种灵于舌底……种灵不同,妙用无穷。千差万别,百花争艳。 是以,让外人看来修妖一途极为诡异莫测,往往不明其中根由。 而人族之外,其余各族,尤其是妖族(由妖兽一类幻化而来的种族),因血统、体质及天赋等,先天就强于人族,得天独厚,所以,妖族修妖法,比人族先天占优,修行进度,几乎天壤之别。是故妖族结灵和种灵比人族方便快捷许多。 妖域大陆,各族一律平等,每个种族都不会被歧视。妖兽一旦进入升灵期,便有可能幻化人形,进而走入市集,混入其他各族之中。不是所有进入升灵期的妖兽都可以幻化成人形的。这方面,灵长类最有优势。其下为狐族。等等。 人族修妖难于上天。然而人族一旦种灵成功,倘若能度过前三重境界,越往后来,越是爆发出强悍优势。是故为天地所不容,便会降下雷劫。 妖族达到遁地境之上,方有天劫降临。人族修妖,种灵成功一刻,会降下一小雷劫。其余,每个境界达到大圆满,都会有雷劫降临。 人族修妖,步步艰难,步步杀机。 只是这些情况,沈弘并不知道。 由于丹田被毁,先前好不容易凝聚的气血真元全部被天鬼姬夺去,他已经不可能再有修人道的机会了。眼下似乎除了修妖,别无他途。 他翻开苏离留给他的小册子,开始细细研读。 而后,独自一个人便会来到那最高的危崖上盘膝冥悟。 日复一日,那种由书中所载的触发状况根本没有出现。他以为是自己功夫下得不深,专注力不够,便时常用针或刀锋割破皮肉,以此来警醒自己,不可有一时懈怠。 日复一日,他的手臂和腿上伤痕累累,有很多地方几乎是被多次割开,有些大大的疤痕翻卷如蚓,看去触目惊心。 这些皮肤伤痛,他毫不介怀,唯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真的感受不到一丝一毫通灵妙意。他形销骨立,骨瘦如柴。仍然坚持着,每天天不亮,就来到山顶上感悟。 树叶落尽,漫山遍野,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呼啸的寒风中,第一次冬雪就这样不约而至了。莽莽群山,银装素裹,悬崖之上挂着千丈寒冰。沈弘枯瘦的身影就像一个冰雕,静静坐在悬崖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冰雪消融,崖下溪水潺潺,而后春暖花开,百花争艳,数不尽的鸟雀在树林中啁啾歌唱。然而,这些都丝毫不能吸引少年的注意。 他每时每刻,无不在苦苦思索,寻求那极为缥缈中的顿悟。 春天就这么悄悄过去了。而后是炎夏。炎夏的毒日和暴雨都无法阻止少年的决心,他风雨无阻,除了日常杂活,其余时间,都会来到悬崖上参悟。 夏天也接着过去了。满山的树叶变成了金黄色,最后燃烧成血色的红,红得惊心动魄,红得让少年那颗几乎灰死的心瞬间活转过来。 姐姐要来了!她一定会来看我的。她答应过我的。 沈弘的心中有期盼,也有忐忑,忐忑的是,无法面对苏离,因为直到现在,他不要说结出灵种了,便连那种灵动的气机都无法感受到。 丹田中空空如也。那是一处早已荒废的废田。我的灵种,你究竟在哪里? 少年的口中禁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呓语。 姐姐,我对不起你。娘,我辜负了您!我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我该怎么办? 一天一天,少年在痛苦中等待,煎熬。 火红的树叶飞舞,如一只只即将死去的蝴蝶,落向无边死寂的大地。 树枝重新变得光秃秃的,在风中飘摇。 少年站在悬崖上望眼欲穿,可惜,始终没有等到那熟悉的身影。 她也许永远不会再来了!我是一个废物,如何能在她心上? 她忘记我是应该的。谁会惦记自己这个小可怜虫呢! 又一年的冬雪降临。少年枯瘦的身体在风中倍显孤独、落寞。 一声轻轻的叹息声自后方传来。 少年睁开眼扭首望去,便看见无见大师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显得深不可测。 “你真的有胆修妖?” “是。” “你能忍受他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能。” “也不怕死?” “不怕。” 无见大师脸上一笑道:“我有一路口诀,你听一听,有无帮助,那也难说,你愿不愿意?” “好。”少年正色说道。 无见大师便将一道看起来极为简单的口诀传授给他,随即飘然而去。 “形为神劳,体为命摧。因有吾在,便生苦悲。倘忘我身,何处生悲?舍得血肉,不生爱悔。舍无所舍,毁无所毁。空无所空,损无所损,万象大空,何乐不为?……” 沈弘细细念叨口诀,并无丝毫行气感悟的要旨,不免心中失望。 严冬悄悄过去,大地萌生春意。 在春光明媚的一日,沈弘信足走出隐宗的山门。他决定出门看看。倘若一直在这里静坐,似乎不一定能感悟出那种玄奥的灵媒。 他甫一走出隐宗的山门,不自觉间回头一望,但见背后尽是茫茫山林,哪有隐宗的去处? “大师,你在哪里?” 沈弘的呼喊声在山岭中回荡,久久不息。 我真的是一个废人,便连大师都抛弃我了! 沈弘失魂落魄间走下山去,渐渐走到集市上。他身无分文,此刻方觉饥肠辘辘,却掏不出一文钱来购买食物。 他渐渐饿得不行,便扒下外面仅有的一件长袍换了几十文钱,买了几个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他没有注意的是,此刻早已被一群人盯上了。 那是一群叫花子。其中个子最高的是他们的头。那个头冷冷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傻愣愣的小子,此刻心中早已生出盘算。 头使了一个眼色,便见几个身材高大的乞丐大步赶过去,一把抓住沈弘的衣服恶狠狠道:“小子,新来的吧?知不知道规矩?你讨来的钱必须先上供给我们老大,否则,有你苦吃!” “我的钱是自己衣服换的。”沈弘争辩道。 “不懂规矩,打他!” 一个叫花子率先出手,几个乞丐跟着拳脚齐上,将沈弘砸翻在地,衣服被撕破,满脸的污血。 最后,一个目光阴鸷的乞丐拿来一口棒子,恶狠狠砸在少年的腿上。剧痛袭来,少年顿时晕了过去。 一群叫花子这才抢了那少年怀中仅有的几十文钱,扬长而去。 夜渐渐深了。少年无声无息躺在冰冷的街道上,根本无人过问。 过了好一会儿,就见一个老叫花子抖抖索索走过来,看着那个昏死过去的少年,长长叹了口气。将一口破碗揣在怀里,扶起那个少年,极为艰难走回一个破庙里,让少年躺在乱草上。 老叫花子烧了碗热汤,将讨来的一块饼掰下一块,在汤中泡软了,喂给那少年吃。 夜里,那少年发了高烧,满口胡话。老叫花子忙碌了一夜,第二天,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方放下心来。 只不过,这个清醒之后的少年似乎变成了一个傻子,憨憨痴痴,什么正活都干不了。 从此以后,这破庙里便住了两个叫花子,一老一少,并且,少的还是一个瘸子。 那年少的瘸子是一个傻子,整天浑浑噩噩,不是睡觉,就在庙门口晒太阳。还经常被一群小孩戏弄。 “瘸子,给我骑一骑,我给你糖吃。” “瘸子,给我磕个头,我让你喊我爷爷。” 瘸子的嘴里支支吾吾,不知是哭是笑。这个时候,若是年老的叫花子回来了,便会轰跑那群顽皮小孩,将瘸子带回庙里。 老叫花子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吐出一口血来,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老叫花子直直看着那个瘸子,眼中满是怜惜,叹道:“你这样子下去不行,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倘若我死了,你怎么办?明天,你还是跟我一起去讨饭吧!倘能学会讨饭,便饿不死你!” 于是,第二天,老叫花子便领着瘸子挨家挨户去讨饭。 这一天,他们走到驿道旁,老叫花子实在走不动了,便靠着一棵树躺下来,很艰难的喘了口气,看着一旁的瘸子笑了笑道:“瘸子,我要走了,你要……保重啊!” 老叫花子的笑容突然僵硬在脸上,此刻头已经歪向了一边。 瘸子此刻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仍在一旁胡乱玩耍。 等到他肚子饿了的时候,方想起老叫花子。他轻轻一推,老叫花子的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瘸子开始惊慌起来,他摸了摸老叫花子的身体,发觉已经冰冷多时,此刻口中不禁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瘸子抱住老叫花子的身体嚎啕大哭,哭的昏天暗地。 他拼命用手刨地,后来连指甲都刨掉了,手指上鲜血淋漓。 他最后将老叫花子的身体抱入挖好的坑中,又使劲在怀里搂了一搂,这才开始填土。 一个新的坟包在驿道旁隆了起来。 瘸子此后哪里也不去了,就在一旁的树林里栖宿。他饿了会掏一些鸟蛋,或捕捉地鼠充饥。少数的时候,会有一些好心人给他留下一些吃的。 瘸子浑浑噩噩,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在这驿道旁像一头动物般生活,他的求生**完全是出自一种本能。 这一日,来了一队走江湖的杂耍班子。 午时打尖,班主便将营地临时扎在树林里。 树林里是瘸子的家,于是很多人都和瘸子打招呼,送给他一些食物。 瘸子来者不拒,吃东西完全囫囵吞枣。他那种吃相,完全惊呆了一旁的众人。 大家一猜他肯定很多天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便多送一些食物给他。 班主的女儿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调皮的小丫头。 她看到瘸子很有趣,闲暇时便来逗弄瘸子玩。 “瘸子哥哥,你唱歌给我听,我给你糖吃!”小丫头格格笑道。 瘸子口中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瘸子哥哥,给你糖吃!”小丫头很大方的将一个糖人送给了瘸子。 瘸子将糖人放在口中,脸上满是陶醉的味道。 “瘸子哥哥,我叫心兰,我姓许,许心兰。瘸子哥哥,你叫什么?” 看着瘸子支支吾吾的难过样,心兰哈哈大笑,决定不再捉弄他,便拉着瘸子道树林里玩。 “蛇,救命啊,爹,娘,有蛇!” 心兰的大叫声惊动了很多人。那些人在最短时间内跑过来,却看见一旁的瘸子疯狂大笑着,将一条毒蛇放入口中,大口咀嚼,血汁溅得满脸都是。 心兰吓得大哭起来,指着瘸子喊道:“瘸子哥哥为了救我,让蛇给咬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瘸子抬到帐篷中,班主亲自给他上了药,才稍稍放下心来。 由于这个原因,杂耍班子今天没有出发。 夜晚,瘸子在昏迷中隐隐听到争吵声。 那是班主和班主夫人在争吵。 第二天,班主决定带着瘸子一起走。除了班主夫人一脸闷闷不乐,其余人都没什么意见。 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班主细细看去,发现瘸子并不难看,除了目光中有点呆傻,几乎和常人无异。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杂耍班子便多了一个成员,一个干杂活的瘸子。 他们从一个小镇经过一个小镇,从一个城池走向另一个城池,其间,磕磕绊绊,风风雨雨,总算有惊无险的熬过了两年。 这一天,这个小小的杂耍班子终于来到了妖域的帝都——霍兰城! 远远看着那座雄伟高大的城池,每个人的心中都孕育着新的希望,希望能挣更多的钱,更希望能有一个长期安稳的家。 找了一个极简陋的客栈住下来。 心兰便吵着要她爹带她出去玩。因为杂耍班子演出需要一个场地,班主也正要出去看看,便点头同意下来。 心兰这几年和瘸子相处的很好,便吵着要带上瘸子一起去。 班主考虑到瘸子一向老实,便带着瘸子一起出了门。 霍兰城的街道很宽很长,班主向旁人打听到妖皇庙的位置,便顺路一步步走去。 霍兰城实在太大了,走了很长时间还没有看见妖皇庙的影子。 心兰累了,吵着要瘸子哥哥背着他。 瘸子背着心兰,满脸的幸福笑容。 这个时候,三个人忽然看见道旁不远处出现一个壮丽的山门。那山门之前,人头攒动,似乎很是热闹。 三个人不免走过去看看端倪。 便看到山门一旁贴着一个大大的告示,问了旁人,原来是罗云宗在招收内门弟子。 对于这些天下的宗门,班主屡有耳闻,却不愿掺和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 “最后三天了,想要入门的人赶快来报名,十年一次的机会啊,错过就没有了!” 就听到一个内门弟子大声喊道。 那内门子弟身高九尺开外,一双粗粗臂膀上生着厚厚鳞甲,浓眉斜卷入鬓,如双龙飞去,双目内幽光熠熠,看去极为吓人。 这当儿,便见七八副担架抬出来,上面覆盖着一层白布。就见一张手从白布下无力地耷拉下来。一旁的人吓得赶紧散开。 “修我妖宗,生死有命,祸福无常,一旦踢开无量,那便是神凡相隔,无非天壤之别!既要入我内门,必经过几番考证,其中凶险,事关生死之忧,慎之慎之!但有报名的人,本门不论贵贱,会给他一个机会,倘能闯过去,即刻成为内门弟子,一应花销秘法都由宗门支付,机会难得,百年一遇啊!” 看着瘸子痴傻的模样,班主不觉一乐道:“瘸子,这些世外宗门招收的都是一些天赋卓越的人杰,你这样的身体情况,如何能修得妖法!” 三人即刻离去。少时到了妖皇庙,看了看场地,班主心中自然有了计较。 一会儿,给心兰买了点吃的,又逛了逛集市,三人一起回到客栈中。 第二天,班子很早就来到妖皇庙前扎下摊位,整整演出了一天,直到很晚,才回到客栈中住下,一个个都累得要死。 第三天。申时将尽。罗云宗的山门前,那个身材最为魁伟的内门弟子叹了口气道:“天道无常,我罗云宗一脉渐渐式微,不想这百年一次的招收盛事,来客寥寥,其中天赋卓绝者少之又少,可惜,可叹!” 几个内门弟子正商量着准备离去的一刻,就见一个少年瘸子气喘吁吁跑过来,连汗都来不及擦,口中嘟嘟囔囔,也不知道说个什么。几个内门弟子看去,大体是想报名的意思。 那九尺开外的魁梧大汉瞅了瞅他,冷冷笑道:“你一个瘸子真会赶时间,知道现在报名结束了吗?你不怕死?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就癞蛤蟆想天鹅屁吃!?” 此刻,一旁的其余内门弟子一起轰然大笑起来。 少年瘸子口中支支吾吾,涨红着脸拼命要往里面挤。 “叉起来,扔出去!”魁梧大汉恶狠狠道。 “丁奎,我宗门的规矩不能破!即便他是一个瘸子,这个机会也要给他!”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丁奎回头看去,正是内门李长老。他对这瘸子第一印象奇差,正要赶他走,却被内门长老瞅见,坏了事情,心中怏怏不乐。 “你的名字。”丁奎冷冷问少年瘸子。 少年露出痛苦的神情,想了大半天,都想不出来。 丁奎嗤的一声笑出来,忖思,连名字都记不住,还想进入内门? “当前报名者连上这个少年一共133位,你先给他登记133号吧!”李长老不耐烦道。 报完名,瘸子跟着这些内门弟子,一步步走入山门。 这罗云宗真不愧是一个大宗门,一层层楼宇庙舍连接到群山之巅,林木高大葱郁,其间诵读之音,操练之音,不时传来。此刻,就听暮鼓沉沉,山林间白鹤齐飞,晚霞映射天穹,迥异外界凡俗之气。 那丁奎带着瘸子少年,找了一处下房,又草草送来一些吃的,便不再管他。 二十九、灵穴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放亮,丁奎就急匆匆催促瘸子赶紧起床。 简单擦了擦脸,吃了点东西,瘸子便跟着丁奎往外走。 走过很多院落,后来开始顺着台阶往上爬,不一会便走入浓浓的雾霭之中。 又迷迷瞪瞪走了好长一会,瘸子的额头汗如雨落,后背浃湿一片。 丁奎见了,口中一阵嗤笑道:“小瘸子,凡事要识得定数,不该争的东西,不要争,莫妄自送了小小性命!” 二人前后相随,正走间,就见眼前刷地一亮,远远看去,一轮艳红的朝日缓缓露出头来,顷刻间升到空中,使得群山万壑顿时披上一层锦绣霞晖。 晨钟悠悠,白鹤唳鸣,群山起伏云层之上,浑如天外仙境一般。 瘸子的迷茫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久违的神采。 “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傻子,装的什么楞,快走!”丁奎狠狠推了他一把。 瘸子踉跄着向前跑了数步,差点摔在地上。 远远的便听到一阵嘲笑声,就听一个人冷冷说道:“丁奎啊,还真的长本事了啊!我罗云宗百年一度内门弟子招募盛典,你竟然找了这么一个弱弱的瘸子,你让我们宗门的脸往哪里搁?你不嫌丢脸,我们还嫌丢脸呢!” “是啊,是啊,丁奎不如改行算了,去布施堂,专门负责接纳老幼残弱之辈,人尽其才吗!” 一群人三言两语相应,将丁奎臊得满脸通红。 丁奎目光阴沉看着为首那人道:“马正,这是人字堂李长老定下的人选!你们想说理,须找李长老去!有真本事,年度大比时见分晓,逞口舌之辩须帮不了你拿得第一!” 马正哈哈一笑道:“你这个人,不知好歹!玷辱宗门风气是一事,年度大比是一事,扯个什么混账话!?不要以为我马正怕你,别的不说,我马正虽拿不了第一,打败你丁奎,那是绰绰有余!” “走吧,赶紧走,丁奎,别在这里现世了!” 一群人哄堂大笑。 丁奎瞪了众人一眼,此刻狠狠推了瘸子一把,挤过人群,往一处大殿而去。 马正此刻瞳孔收缩,冷冷道:“年度大比将近,给我盯住丁奎,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上报!这一次,我定要将他打成死狗一般,一辈子别想爬起来!” 他和丁奎积怨多年。当年甫一考入宗门,便被丁奎抢走了头彩,便如一根刺扎在心头,一朝不拔除,一日不得甘心! “马师兄,丁奎就是个杂碎,当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种,偏要安入我们人字堂中!那个李长老,居然拗了堂尊话语,真是黑了心了!”一个人插口道。 “休要胡说!”马正低喝一声,众人尽皆唯唯。 穿过一个广场,少时便来到一个高高大殿门口,便看见大殿中央一块牌匾上镌刻着三个大字——“增贤殿”! 进了殿门,只见正中间坐有三人,中间一位乃是人字堂的堂尊,生着三缕长髯,相貌威风凛凛。右面一位,面皮白皙,看去文绉绉的,正是那位李长老。左面那位紫棠脸,没有胡须,看去极是孔武有力,不苟言笑。 两旁肃立十多名内堂弟子,衣着齐整鲜明。 此刻,瘸子被指着站到中间一队人当中。瘸子这一队仅仅七个人,此刻恭恭敬敬,低首俯耳,听堂尊训示。 就听堂尊说道:“诸位少年贤俊,你们是本堂最后一批测试者。常言道,好花最后开,好景最后来。不必有过多担心。欣逢罗云宗百年收徒盛典,为广纳贤才,避免疏漏,特设立三道测试,倘能通过前两道测试,即可收入内门。” “若前两道测试没有通过,也不必灰心。倘若你有大毅力,超群胆识,并且不惧死亡威胁,你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进入本门真灵境中继续测试。只是,一入真灵境,生死各安天命,外人无法干涉。走不出真灵境者,死!走出真灵境者,生!并可以直接拜入本堂李长老或马长老门下为亲授弟子!是否抉择,但凭本心!” 训话完毕,堂尊便让左右二长老带着这最后七位候选门徒前去测试场中。 来到一处稍显僻静的测试场中。就听李长老说道:“第一项目,为力试。顾名思义,说的正是要衡量你的全身力量,包括臂力,腿力,弹跳力,以及发力技巧,等等。共有五道测试项目。现在,第一道测试负重,即刻开始!” 这负重测试的内容便是每人分发一个背筐,筐内放上200斤大石头,而后背着筐去爬一条高达百丈的台阶。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的,便算本轮测试合格。 七个人背着石头,开始向着终点行进。 很快,其中三个膀大腰圆者已经遥遥领先,将其余人远远抛在了后面。 越往上走,石阶愈加险峻,一行人几乎精疲力竭,纷纷歪倒在路旁休息。 众人回过头去,就远远看见一个瘦弱的身体在台阶上艰难爬行。由于那人身体太过羸弱,只爬了一小段石阶,身体就被压趴下去,最后只能手脚并用,用膝盖顶着,一步一步向上攀,不大工夫,后方石阶上便留下了一道淋漓的血线。 那人不是瘸子还是谁? 六个人心中不忍,纷纷挥手呼喊,让瘸子放弃测试。 可是瘸子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仍然咬牙往上爬。后来越爬越艰难,几乎好半天方能前进一小步。 时间过的很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这七个测试的人,有四个人已经完成了任务。另有两个人选择了放弃。 此刻,那条崎岖的石阶上,只剩下瘸子一个人了。 夜晚,繁星满天。石阶上满是刺骨的寒冷,瘸子仍然在咬牙坚持。 他最后几乎爬不动了。只觉得好像有千斤石山压在后背上,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仰首看看山峰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好像有数双眼睛在看着他,那些眼睛陌生却又似乎熟悉,那仿佛是无声的鼓励和召唤,提醒着瘸子继续咬牙向上爬。 直到第二天凌晨,瘸子才艰难爬过了将近一半的路程。 他已经变成了一具麻木的**,半天不动,稍后,猛然爬上一节台阶,又趴着不动了。 此刻,这罗云宗内,数十双眼睛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有的惊叹,更多的是嘲笑。 “人字堂一年不如一年,时下居然招了一个瘸子来测试,自取其辱而已!” “那小瘸子毅力不错,可惜,光有毅力不行,更多的则是天赋,光吃死力是没有出路的!” “好好努力吧,你们这些不求上进的混账,看看那瘸子,你们和他相比,惭愧不惭愧!?” 瘸子却是听不到这些话的。他此刻唯一想的便是爬上山顶。 就这样,瘸子在浑浑噩噩中一步一步爬行,爬着属于他的一条血路。 直到子时,瘸子终于爬上了山顶。他解下背筐,望着漫天闪烁的星光,憨憨笑着,笑得很可爱。 这个时候,丁奎默默走过来,背上瘸子,将他背下山,口中不住埋怨道:“不行就不要逞能,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远远超过了规定的测试时间,你即便爬上来,又有什么用?“ 丁奎将瘸子背到下房内,给他上了点药,又给他喂了点稀粥,这才悄悄离去。 第二天,瘸子面临的是一个跨越测试。 瘸子的面前是一个长约两丈的深坑,坑底满布着尖尖的石头。要求便是要通过助跑,然后,一步跨出,飞跃深坑。 丁奎满是担心的看着瘸子,他知道瘸子不可能跳过去,但,他知道阻止不了瘸子。 瘸子在第一次跨越中重重地摔了下去。他的手脚包括脸,全身上下,都被坑底的尖石头划得血肉模糊,他仍然坚持着,抖抖索索爬上来,进行第二次跨越测试。 瘸子这一天不知道做了多少遍测试,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失败的。并且,一次比一次摔得更重。 太阳落山了,瘸子嚎啕大哭,哭得是那么伤心,他拼命用拳头捶击着地面,嘶声呐喊。 “李长老说了,明天你可以继续这一项测试,明天不行,还有后天。”丁奎的眼中有了些湿润,告诉瘸子。 看到瘸子的眼中重新闪出亮光,丁奎紧紧握了握拳头。 丁奎默默将瘸子背回下房中,给他上药,喂粥,而后默默离去。 于是,瘸子在测试中一次次失败,屡败屡战。 后来,这一件事已经弄得整个罗云宗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很多人认为这很无聊,没有什么意思。 有的堂尊却将瘸子当做一个范例,常常带着那些不思上进的弟子,指着瘸子,羞臊着手下那些鹤字堂、猿字堂和鹰字堂中等等的弟子。 “看看瘸子,看看你们,不缺胳膊少腿的,你们哪样不如一个瘸子?瘸子能做到的事,你们为什么做不到?” “若然你们再这么浑浑噩噩混下去,本尊会彻底和你们断绝师徒关系,你们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那些弟子,看着默默拼命中的瘸子,面露愧疚,心有所感,此后果然稍稍收敛行为,终于有了不小的进步。 某些堂尊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人字堂做这个事情的背后含义。 不知不觉中,半年过去了。 到这一年的初冬,瘸子终于完成了全部五项的力试。 这一天,丁奎给瘸子换了一身新衣服,带他去见李长老。 李长老微笑着看着瘸子,他亲自领着瘸子,来做第二关灵感测试。 房子中悬挂着一个紫色的水晶球,李长老吩咐瘸子将手掌抚在水晶球上。 水晶球中蕴含着大量的灵力,作为一个没有种灵的测试者,便是要通过感悟和激发气血,刺激水晶球生发出灵力,而后点亮灵光。灵光强度一共分九层,最低层为一级灵体。一般最高的是九级灵体。九级灵体之上,必须到另外的场地中去测试。 李长老将如何激发水晶球的方法告诉瘸子,瘸子面露茫然之色,却也似乎稍稍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瘸子双手抱住水晶球,死死盯住前方,使出最大的力气,仿佛要在下一刻将水晶球捏碎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水晶好像微微有些发亮,接着,彻底黯淡下去,再没有一丝反应。 李长老长长叹了一口气。领着瘸子和丁奎向外走。 他知道瘸子的体质是属于最差的那一类,此生几乎修妖无望了。 走了一会儿,李长老停下脚步,脸上颇为严肃,看着瘸子说:“有一个机会,便是进入真灵境,你这样的身体,虽说希望不大,但进入真灵境,便是先天绝灵之体也是有望突破的。只是,其中风险很大,你敢不敢?” 瘸子似乎听懂了李长老的话,使劲点了点头。 真灵境可不是说开就能开的。 李长老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凭借自己的功绩,为瘸子争取一个机会。 李长老再三说服堂尊,最后终于得到认可。 三天后,李长老领着瘸子,来到罗云宗金顶之上。 眼前的地面上布置着一个很大的魔法阵,魔法阵中间转动着一个大大的透明光球,光球上符文纵横穿梭,不时有电弧飞窜,传来嘶嘶爆裂声。 看守真灵境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老,他看着李长老冷笑道:“李道真,为着一个近乎废物的瘸子值得么?” 李长老微微一笑道:“道真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愧!” “好一个但求无愧!如此,开阵眼!” 听到长老吩咐,两个童子开始将魔法阵四周的凹槽中塞上晶石,白发长老念动真诀,便听轰的一声,魔法阵激起冲天的光柱,这个时候,当中那个透明的光球变得更加透明,倘不仔细看去,很难能觉察到。 李长老和蔼看着瘸子道:“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这个机缘需要争取,也要天时,去吧,为自己挣一个大大的前途!” 瘸子此刻深深看了李长老一眼,而后毫不犹豫,一步跨入光球当中。 光球倏然转动,越转越快。渐渐,飞转的光球开始缩小,最后缩小成一个光点,射入魔法阵的核心符文间,消失不见。 瘸子的眼前出现滚滚雾霭,眼望四方,无边无际,空无他物。 瘸子的眼中出现茫然之色。 恍惚中,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草屋,草屋前的草地上,一个神态安详的妇人正在喂鸡仔。 瘸子的眼中涌满了泪水,他大步飞奔而去,扑向妇人。 房屋、妇人和鸡仔瞬间消失不见,瘸子扑了个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就听一声声凄厉的长鸣。一个个巨大的黑影飞扑过来,开始拼命撕咬瘸子身上的血肉,瘸子拼命翻起身来,开始和那些凶残的荒原狼搏斗。 他疯狂如兽,变得和一头狼一样拼命撕咬,咬在一头头狼的脖颈上,拼命吮吸那又腥又涩的血汁。他吸饱了狼血,昏昏沉沉睡去。 睡梦恍惚之际,他忽地睁开眼,便看见一条长约三丈的黑影耸立在他前方,而后闪电般扑上来,一双毒牙死死咬在他的颔下,痛入骨髓。 他的意识开始淡淡流去,在几乎要消亡的一刻,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那条毒蛇的身体,瞬间扯成两段。 他此时看见了一头头庞大的疣猪,看见了数不清的鹿犬,看见了白头灵猿,最后,他看到了那个最为强大的敌人,那具形容狰狞的庞大鬼影! 他奋不顾身冲过去,和这些数不尽的敌人展开殊死战斗! 荒原狼,毒蛇,疣猪,鹿犬,白头灵猿,天鬼,这些形象在他意识世界中不断生发、战斗,循环往复,直至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他似乎彻底迷失在这虚幻的真灵境中。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转眼间,几乎整整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期间,李长老来到这金顶上不知多少次了。他无法探听到任何消息。 倘若进入者死了,尸体很快便会被真灵境中的力量送出。 倘没有送出,证明他还活着。 李长老心怀希望。他希望瘸子能够创造出一个奇迹。 自己当初和瘸子的遭遇几乎一样啊。倘不经过浴血奋斗,自己很可能早已身死。 所以他会帮瘸子。其实是在缅怀自己的过去,瘸子几乎是他年少时的影子。 真灵境之中。 瘸子变得形销骨立。他瘦得仅仅剩下一层皮,裹在瘦瘦的骨骼外。 他几乎彻底迷失在幻觉之中。忘记了任何事情,忘记了一切由来,只是不断的战斗,不知疲倦的和数之不尽的凶兽恶战,磨光了血肉,直至磨空了精神。 最后,止剩下一副孤单的骷髅架了。 这个时候,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命庭中响起。 “形为神劳,体为命摧。因有吾在,便生苦悲。倘忘我身,何处生悲?舍得血肉,不生爱悔。舍无所舍,毁无所毁。空无所空,损无所损,万象大空,何乐不为?……” “当一个身体和精神损无所损,空无所空,这样一副空空的皮囊,还有什么不能装?还有什么装不下?” 那声音听来便如醍醐灌顶,刹那间如一盆雪水从天灵盖浇下来,瘸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瞬间出现在那处危崖之上,盘膝而坐。他忘记了缘由,忘记自身,忘记了一切,刹那间消融在这无边的天地当中。 不知不觉中,他的头顶之上聚集了大量的灵气,灵气成涡,越转越快,这真灵境中的灵气顿时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灵气越聚越多,漩涡的中央产生了非常大的压力,在最强的一点上攻向百会穴。 嗤的一声,听来像似气囊被戳穿一样,灵气顿时有了宣泄口,开始疯狂冲入百会穴中! 百会穴渐渐被拓宽成一个越来越大的空间,而后灵气注入越来越多,在挤压下变得越来越凝实,最后,变成一道道水流似的,急速旋转,如此产生了更强的吞噬力。 真灵境中,无尽的灵气翻滚而来,瘸子的身体被浓浓的雾霭遮盖,消失不见。 刹那间,便听轰的一声,百会穴中一片轰鸣,煮沸如海。 瘸子的双目瞬间睁开,变得熠熠有神。 这当儿,一道晴天霹雳飞坠而下,瘸子一跃而起,将那道闪电狠狠扯入手中! 树须状的电弧轰然爆裂! 消散的烟尘中,出现了一个浑身上下被烧成焦黑色的身影,此刻咧开嘴来,憨然大笑。 被雷电的灼烧之痛他完全不当回事,他只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终于成功了! 百会穴中央,出现了一个灵种,奇光熠熠,蕴含着无尽的活力。 种灵大成!浓郁的灵气从百会穴中溢出,弥漫全身。 被雷电灼伤的皮肤开始恢复、愈合。 瘸子不知道的是,他所种的妖灵谓之空灵。空灵,空若无物,无物不纳,无气不收。乃是最为难得的一类妖灵。空灵既成,远望妖修一途,风光无限。 此刻,来自天鬼的那一滴精血在丹田中暗暗生根。 瘸子催动百会穴中的漩涡,开始尽情吸纳真灵境中的海量灵气,而后,提炼成浓浓的灵息。 真灵境成全了他。李长老成全了他。实际上,是瘸子成全了自己。 若没有自己的矢志努力,瘸子怎么可能成功? 灵息从百会穴中蔓延而出,不多时便流入丹田之中,结成了一个新的气旋。 气旋转动,将天鬼的那滴精血中的力量不断吸纳,慢慢转变成属于自己的真元。 那滴精血中的力量太过强大,只吸取了小小一会,便溢满了丹田。 瘸子开始驱动丹田中的真元攻入全身经脉中,不一会,便完成了一个周天。 凡完成一个周天,经脉便拓宽一分,丹田便拓宽一轮。 不知道运转了多少个周天后,瘸子的身上沾满了一层腥臭物。 这是一次全新的洗髓伐毛,原因正由于他身体内的灵息无比强大,使得身体内部得到了一次更为彻底的清洗。 同样,在强大灵力的帮助下,那些全身的老旧疤痕和伤口也消失不见。瘸子的皮肤变得像初生婴儿那么光滑和细腻。 他此刻所修,乃是剑修的炼体之法。并不属于妖修的纳灵。 种灵之后,是纳灵,纳灵分九阶。 所谓纳灵,从种灵之穴的灵种内生出根须,向全身上下蔓延生长,直至遍及周身所有经脉,所有气穴后,谓之纳灵圆满。 丹田内的一滴精血冉冉升起,少时进入百会穴中,将那个灵种完全包裹起来。 由于这真灵境中的灵气太过充足,同样也由于那滴精血太过强大,不一会儿,传来一声轻轻的咔嚓声,一根弱弱的根须冲破外壳,生长而出。 在强大灵力的滋养下,根须生长很快,借着分叉,生长,再分叉,生长,三个月过去,它的长度已经达到了一尺左右,已延伸到脖颈处。 纳灵一阶,二阶,三阶…… 纳灵境的进阶显得很快,很顺利。直至九个月之后,那长长的根须终于延伸到了脚底涌泉穴的位置。 纳灵期大圆满! 远远看去,瘸子的体内显得很奇怪,他体内长成的那棵灵树竟然是倒悬着的,一棵逆生长的树。没有树叶,只有无尽的密密枝干,向下延伸,和全身血肉密密相连。 他即将面临一次强悍的天劫考验。 瘸子并没有盲目引动天劫。他决定继续修炼十二字剑诀。 此刻,丹田内的气旋已经变得异常浓郁,整个丹田被强大的灵息撑得满满的,略一转动,四肢百骸充满无穷活力。纳灵期的修炼,炼体期也没有稍稍耽搁。 此刻丹田早已复原,修炼十二字剑诀似乎变得容易了许多。 心有所感,那一滴精血从灵穴中脱离出来,依旧回到丹田中。 精血的力量太过强大,纳灵九阶,仅仅消耗了一小部分。 十二字剑诀倘若炼成,那时候的身体何止强悍一倍,对于抵挡天劫将会更有把握! 三十、有缺 冲字诀和盈字诀早已修炼过,冥冥所感,便如轻车熟路,真息自如运行,无不水到渠成。 引字诀,引动真息走入全身经脉和大小(穴)位中,运行三百六十个大周天,使得经脉得到进一步拓宽,每个大小(穴)位中的储存空间变得更大,进而使得丹田内的空间也得到更大的延伸,储存的真息变得越来越多。 通过一个个大周天的运行,丹田内的真息得到进一步提纯,变得更加纯粹和饱满。 每一个周天的运行,会消耗大量的真息。由于这真灵境内灵气异常充足,再通过百会穴中的灵根吞吐吸纳,转化为灵息,源源不断补充丹田内的不足。 此刻,百会穴中强大的灵根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如海纳百川,尽情吞噬灵气,永无餍足。 一天天过去。瘸子体内的经脉在一天天拓宽。 由于他现在已经达到纳灵期大圆满境界,原本,体内经脉已经得到极大开拓。再经过引字诀的二次开拓,此刻,同等境界的妖修将远不是他的对手。 直到有一天,360个大周天终于运行圆满。此刻丹田又然被拓宽三分之一。 丹田内的灵息浓郁如汁,显得极其粘稠。 十二字诀分冲、盈、引、溃、益、屈、灵、明、泄、发、征、归,共十二重,也称冲虚十二楼,一重一境界,一楼一层天。 引字诀修炼完后是溃字诀。 溃字诀似乎是一个归零。将丹田内真息完全散尽,散之身体720穴位之中温养,使得720穴位最终得到真正饱满,进而激活,能够自主吞吐吸纳灵息,便如周天繁星闪耀,永不会熄灭。 在720穴位得到温养饱满后,真息重新回归丹田之中,运转无尽周天后,得到进一步升华。 由于丹田内的真息原本就无比强大,720穴位温养显得异常顺利。 二十五天之后,720穴位中的真息重新凝聚丹田,又运转数十周天之后,真息几乎完全变成了粘稠状的液体,灵光闪动。 瘸子心中很奇怪。因为真息化液是升灵初期才会出现的事情,他并没有达到升灵期,怎么会这样? 原因正是由于他是妖剑双修,身体得到双重锻炼,加上强大的灵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息,所以,得到这样的结果很容易理解。妖修纳灵期,对应剑修炼体期。 溃字诀之后是益字诀的修炼。益字诀,练脏。运转真息,提炼气血,强化五脏,凝固五行,生克流转。肺属金,心属火,肝属木,肾属水,脾属土。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这是五行相生。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是五行相克。 颠运五行,固化五脏,收精纳气,始乃有成。 三个月过后,益字诀基本趋于大成。此刻五脏培固,双目中精光内蕴,显得炯炯有神。 屈字诀,刚柔之变。身体诸脉以及720穴位之中的运行之法,分阴阳、正反、刚柔、顺逆、显伏等等变化。识得身体诸脉阴阳顺逆之理,识得720诸天穴位遁藏之道,最后使得周天大循环中蕴藏的妙理俱皆了然于胸,而后做最为彻底和最为高效的运转,进一步提升身体中蕴藏的潜力。 这同样是充分认知的一个过程,认知第一本我。 瘸子经过漫长的空而无空、损而无损的非人磨练,心化为空,人合天地,已经毫不知倦。 一有所得,那种欣喜便如泉涌,真如妙意,欢乐无限! 七十二天之后,屈字诀终于练成。 灵字诀练六识。六识者,眼、耳、鼻、舌、身、意。其与剑道中的知微境相证。 屈字诀练成之后,全身血肉毫发无不感知在心,六识感知已经得到了很大提高。加上瘸子本身知微境的感知已经练到方圆十丈之内,此刻六识重新回炉,温故知新,便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眼不见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此刻五脏业已练就,五行自如生克变化,对于六识之感,更是深入浅出,妙理知微。 六识之外而有神遇,神遇之上,便入灵境。神遇者,心神外游,以心神感知外界变化,身体应心而变。而灵者,证本体之得,通天地妙理,心神收发自如,一眼所见,端倪尽知。 三个月之后,瘸子神遇既成,而灵境初窥,犹有不足,索性撂在一旁,继续修炼明字诀。 明字诀以直取胜,以快破妄。 在这一套全新诀法的催动下,全身真息运转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瘸子的身体突然如气球一般膨胀起来,越胀越大。 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就听一声磅礴的轰鸣,全身真息瞬间溃散如海,汪洋恣肆,奔流不息! 正端坐中的瘸子突然一跃而起,一拳轰击而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一声奇怪的闷响中,周边的空气顿时强烈向中间一点压缩,又突然翻卷出来,刮起猛烈的狂风! 瘸子的身体不自觉倒向了一旁,这才发觉自己的一条腿极为不便,他一掌拍去,将那业已长歪的一条腿震断,清凉的真息流转过去,顿时将一条短腿完美接在一处。 数天过后,那条残腿已然完好如初,看不出任何不便之处。 此刻明字诀已经小有所成。便开始练剩余的泄、发、征、归四诀。 泄和发为一对组合。征和归为一对组合。 两对剑诀的运气之法相反相证,相互制约,也相互补益。 如此,使得身体的柔韧度、敏捷性和反应性得到了进一步提高。 此刻,十二字剑诀的功法大致修炼完毕,而相应的招法早已熟练在心,一道道飞掠的身影在心海中翻滚起伏,亦进亦退,亦快亦缓,渐渐化为数之不尽的漫天光影…… 冲,以虚击实,避实击虚。盈,运劲之巧,刚不可盛,弱而有余,寓阳于阴,阴出而阳击,拿捏之巧,妙到毫巅!引,牵敌之机,意在剑先,后发而先至,令敌人应接不暇,败在顷刻!溃,一剑既出,不血无归,练的正是一个胆识,凌敌之上,一战而溃敌! 益,深谙不足,临阵对敌,不断映证,遇强愈强,而后有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屈,以退为进,以屈使直,以八两拨动千斤,要的是借一个巧劲。 灵,直指本心,身随意动,要的一个快字,心到剑到,剑指本心。 明,静如狼盘,动则一击必杀于要害! 泄、发、征、归,气血相激,体意相合,混沌守一,融身天地,不喜不悲,不骄不躁,隐身于天地之间,要的一个大大的静字!静中寓动,不留一丝破绽,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一个守势。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要的是悟出一个不足,一个悔字。 所谓亢龙有悔,而后泄发征归,重新回到原点。 随着一分分的明悟,那一招招往日的剑式愈见精微,渐渐融为一体。从冲字诀开始,到归字诀结束,循环往复。每使完一轮,便有一份不同的明悟和精进,体内真元也随之壮大。 身随心动,瘸子的身体飞跃而起,此刻便听到嗖的一声响动,一道锋刃从身体内呼啸而出,飞入手中,十二道剑诀应心而发,每一式都搅动风雷,倏然回首间,一道破妄从胁下回刺而去,嗡的一声,刺出一圈漆黑的空洞! 瘸子且惊且喜,愣愣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这把剑为何会藏入身体之中,又为什么会突然飞射而出。心中一动,手中长剑顿时化为一道寒光,嗖地射入体内消失不见。 果然如此! 此剑业已认主,但随心念,无不应心而出,自如收发。 此刻,修为已臻至妖修纳灵期大圆满,同样对应的是剑修炼体期大圆满。 两种不同的修炼法门,激射出奇变之彩,使得瘸子的修为站在了一个极怪异的高度上。 他丹田内的真息已经凝聚成液,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湖泊,激射出一轮轮奇幻之光。 雷劫么?那就来吧! 瘸子凝视苍天,喃喃自语。 我倒要看看,这老天到底要给自己降下一个什么样的雷劫! 心念既动,身体内的真元瞬间外放而出,天地间顿时有感,一道漆黑的台风眼在头顶上方缓缓成型,隐隐中,雷声隆隆,如千军万马在天幕上奔腾不息! 时值仲春,罗云宗三年一度的大比正式开始。 鹰字堂、鹤字堂、人字堂、猿字堂、龙字堂、朱雀堂和白虎堂等等堂中的弟子纷纷来到金顶之上,在那擂台四周各自组成方队,肃立观望。 此刻,是鹰字堂出战朱雀堂,鹰字堂弟子轮番发起攻击,将朱雀堂弟子步步击退,冷不防被朱雀堂弟子喷射出的火焰击中,被烧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鹰字堂弟子正大怒间,陡见大地猛然震颤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上。 就见时下群山呼啸,激起冲天烟尘,数不尽的灵禽惊飞而起,噪声不断。 刑堂长老面露忧色,看着堂尊道:“究竟是谁弄出如此大的动静?竟然惊动了地底的灵脉!倘灵脉受损,我宗门危矣!” 此刻灵脉中的力量如潮水般向着一个方向倾泻,那个位置正是处于金顶的另一端,真灵境入口位置。 无数个强者的身影齐齐向着金顶的另一端飞射而去。 瘸子抬头直视上空,此刻百会穴中产生无尽吸力,牵动滚滚灵气汇聚而来,渐渐浓密如云,汇聚成一个庞大的龙身,龙身奔腾咆哮,怒视着天穹上的漆黑漩涡。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庞大的树须状的闪电喀拉拉劈落下来! 这第一道雷电至大至正,显得坦坦荡荡,刚正不阿! 嗡的一声,那条灵气之龙飞腾而起,顿时和那道庞然的闪电撞在了一处! 龙声呜咽,身体寸寸崩溃,须臾不见。 剩余的雷电飞射而下,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牵引,雷电的形状变的有些扭曲,而后变成一道道小小的电蛇,嘶嘶飞入瘸子的头顶上方,而后被相继吸入百会穴中。 脑袋中传来轰然的雷鸣,此刻百会穴中,空灵之地顿时拓宽一倍,无尽雷电被牵扯其中,卷入一泓漩涡之中,越转越快,随后被炼成雷元,顺着灵树的枝蔓瞬间走遍全身。 此刻就见瘸子浑身上下电蛇飞窜,恍如雷神降世,狰狞恐怖! 瘸子的身体经过双重磨练,那可不是一般的强。 他此刻竟然胆大妄为,贸然引来雷电淬体。 若不是他的身体强壮到一定的程度,此刻早已飞灰烟灭。 然而这种蛮干却也因祸得福,在无尽雷元的淬炼下,身体变得更加强悍! 淬体之际,多余的雷元被引入丹田,和丹田内的灵元结合,生成了一种更为恐怖的力量。 丹田内的新灵元顷刻间走遍全身,一个大周天过去,身体已然增强了一分。 如此,经过一轮轮的双重淬炼,瘸子的身体强度已经增长到一个极其恐怖的高度。 再来! 瘸子一声低喝,手势向下一引,真灵境内,滚滚灵气如滔滔江水奔涌而来,须臾又然凝聚出一条庞然巨龙,只不过,这条巨龙已然被注入雷电之力,显得更加神威凛凛! 群山倏然间一震,金顶之上,数十个修为高深的妖修脸色刷的沉了下来,因为这一次,那条灵脉中被抽取而出的力量更为庞大! 究竟是谁?难道有人在真灵境中渡劫?怎么可能? 这三年以来,真灵境中早就无人进入,怎么可能? 人字堂的堂尊面露犹疑之色,他想了想,看了看身边的李长老。 李长老的心中有了些疑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若然能调动如此庞大的灵脉中的力量,修为最少须在行天境之上。那瘸子当初连一层灵体都不如,万万不可能! 第二道惊雷的威力和第一道相比,当在五倍之上。 此刻二道雷劫如一条怒龙般呼啸而下,和瘸子凝聚出的气龙轰然相撞! 和那道雷劫相比,瘸子凝聚成的气龙还是弱了许多,此刻寸寸断裂、败退! 就见瘸子一手扯动无尽灵气而来,身体腾身而起,明字诀运转而出,一道惊天气劲轰然击中那条余下的闪电! 那条闪电此刻便如被他抓在手中,电光飞窜,瘸子乱发飞扬。 炸裂之声不绝于耳,无尽电蛇被灵穴中的气旋拖曳而入,运转无尽圈后,又然炼成雷元,注入丹田,走遍全身。丹田中雷鸣浩荡,少时,隐隐可见一条雷电之龙凝聚而出,绕着核心,呼啸盘旋。 二道雷劫缓缓消失,此刻瘸子的全身上下肌肤开裂,鲜血迸射而出! 二道雷劫竟然厉害如斯!即便瘸子的身体强悍到这种程度,仍旧不能抵挡。 瘸子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此刻未雨绸缪,迅速调动滚滚灵气奔涌而来。 我需要更多的灵气,越多越好! 瘸子抬头怒吼,状若疯癫。 群山巨震!这一次的震动,比前两次已然厉害了数倍。 喀拉拉的坍塌声中,一道山梁断成两截,中间露出一道不见底的深渊。 “布护山大阵,将宗门内的气息完全遮蔽,不得让外来者探听到丝毫消息!”刑堂堂尊即刻下令。 护山大阵轰隆隆启动,这方圆数十里之内,顿时被一道隐隐的光幕遮盖,将内里的声息遮盖得严严实实。 “我宗门癸巳之年应有一劫,此为刑堂星官窥天所断!此乃癸卯之年,为何劫数提前两年引发?怪哉!”刑堂左长老咳声道。 “责令刑堂所有弟子严密看护真灵境,不容许其他任何人靠近!”刑堂堂尊命令道。 “是!”刑堂左长老得令而去。 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三年一度的大比,不得不延期进行。 真灵境内,此刻瘸子已然凝聚出一条十倍于起初的气龙,磅礴雷元从丹田内导出,被注入那条气龙之中,使得气龙威势冲天! 第三道雷劫此刻势如破竹般劈落下来,它来的太快,比先前两道雷劫快十倍以上! 第三道雷劫瞬间穿透气龙,喀拉拉劈在瘸子头顶上,直劈的骨软筋麻,神魂欲裂! 此刻全身上下千疮百孔,流淌出的血液却止住了,因为伤口已然被烤焦! 第三雷的威力并没有第二道雷劫强大,只是太快,快的让你来不及抵挡。它完全是在为第四道雷劫做准备。 第四雷会是什么? 第一雷刚正不阿,不留后手。第二雷阴柔,后劲绵延不绝,甚为可怕!第三雷奇险,其降下的速度比前两道要快了很多,防不胜防!第四雷? 瘸子尚没有想到的一刻,顿觉得一股极其可怕的危险已然降临头上! 那是一记不留后手的覆灭,泰山压顶! 瘸子低吼一声,全身气血沸腾,此刻,丹田内的真元全部冲泄而出,完全注入气龙之中,气龙之身顿时暴涨十倍,不等那道惊天霹雳落下来,已然怒啸着冲了上去! 那狰狞的龙头尚未冲入那道漆黑的台风眼中,便见一道闪烁着虹霓色彩的闪电喀拉拉劈入龙头中! 时间仿佛瞬间静止了! 而瘸子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危险即刻要降临,翻手一拍,将滚滚灵气牵扯在手,少时聚成磅礴云团! 群山巨震!这是第五次了! 众人心中慨叹。 妖族遁地境大圆满渡劫,有三雷。渡行天劫有六雷。莫非那人在渡行天劫? 渡完行天劫,跻身窃月境。我派窃月境高手有三,唯宗门之主达到贯日境的修为。 那人究竟是谁?是友是敌? 众人心下忐忑,猜疑不断。 瘸子右脚一跺地面,身形飞射而起,不等那条气龙之身完全湮灭,狠狠一拳,已攻入那道覆灭雷中! 时间仿佛又然静止下来! 无尽的电弧在身体四周飞窜,那股惊天的压力,使得瘸子周身鲜血泉涌,空中洒落一片血雨。瘸子咬牙力挺,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倘稍有退缩,立刻便有覆灭之灾。 此刻灵穴中的气旋已然转动到了极限,磅礴的电弧被疯狂卷入,稍后提炼成雷元,注入丹田。时下丹田几乎膨胀到了极限! 瘸子目眦欲裂,口中又然发出一声怒吼,体内雷元反灌而出,身体得到后劲,不断突破前方无尽雷云阻隔,此刻眼前突兀现出一座雷山,完全由数之不尽的电弧组成的山! 瘸子一拳既出,轰隆隆砸在雷山之上! 雷山轰然撼动,稍后犹自兀立前方。 此刻退无可退,瘸子双掌翻卷而上,真灵境中的所有灵气全部都被调动过来,犹自不足! 外界,群山第六次巨震!这一次的震动又然崩坍了一座山崖,犹如被一张大手牵扯,那道地底灵脉中最为强劲的一股力量瞬间导引而出,滚滚注入真灵境之中。 罗云宗众堂尊面色刷白,心知经此一劫,罗云宗元气大伤,日后恐怕再无法在霍兰城中争雄了! 轰轰轰,瘸子闪电间接连攻出数记重拳,喀拉拉的声响从雷山中传来,稍后,那座雄伟的雷山终于轰然倒塌,溃灭不见。 眼前空空荡荡,别无一物。瘸子静静浮空站立,衣衫飞扬。 第五雷究竟是什么?会是什么? 瘸子正稍稍忖思的时候,一种直入灵魂的危险顿时涌上心头! 原来! 瘸子虽然明悟,却没有了丝毫的退路。此刻脑海中瞬间想起无见大师的话语,空无所空,损无所损!便如当头棒喝! 当下心思如一,瞬间进入空空境界,空无一物,空无所空,自然与天地合一! 这一刻,那一道诛心雷赫然劈落! 那是一道红色的闪电,如血一般红,可以瞬间毁灭一个逆天者的灵魂! 那是一条血红色的毒蛇,此刻张开眼睛四下探看,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 在它就要消散的一刻,一张手忽然抓住了它,而后将之按入头顶空灵之中。 那道血红色的毒蛇在即将消散的一刻变的有些虚弱,再三挣扎之后,终于被百会穴中的气旋席卷而去,最后被缓缓提炼为元力,注入丹田之中,却迅速间被那一滴精血吸纳而入。 精血吸收了这一道血红色的雷元,落入丹田核心,顿时像一朵红花绽放开来,发出慑人心魂的光芒。 第五雷,诛心雷!那么,第六雷究竟为何物? 世间万物本无完美,如此,这雷劫定然也有破绽,它的破绽在哪里? 有缺剑吟吟飞入手中,有缺?那么,这雷劫的缺陷在哪里? 瘸子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台风眼,看着那黑暗无底的核心空洞,此刻六识俱张,他的心思顿然出现了清明和顿悟! 这一次,是我反击的一刻,我将给予它致死一击! 瘸子低吼一声,此刻十二道剑诀捻在一处,真灵境内的所有灵气被席卷而上,仍然不够,于是,罗云宗的群山出现了第七次震动! 七是个什么数字? 众堂尊面露骇然之色,莫非那人竟然在渡窃月境的大劫,如此,他的修为岂不还在宗主之上?他究竟是谁? 众人此刻心魂震动,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瘸子发出第二声低吼,此刻丹田中飞起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红,那一道血红和数之不尽的滚滚灵气融为一体,激射出一道高达十余丈的剑芒! 瘸子如闪电射去,瞬间来到台风眼的核心,此刻,十二道剑诀凝聚成一道破妄剑气无声刺出,刺入那漆黑的空洞中央! 顷刻间传来一声呜咽的低鸣声。 无尽的乌云瞬间向中央滚滚汇聚,最后凝聚成一点,终于寂灭不见! 瘸子缓缓落在地面上,这一记破妄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妙在那种不可意会的攻击方式,究竟是什么?是什么? 他的心中涌起无数次回响,正恍惚之间,就见那一线细细的血红从天地间凝聚出来,刹那间飞入他的命庭之中,即刻扎下根去,缓缓转动,闪烁着摄魂的光芒。 剑意!我居然凝聚出了一丝剑意! 剑意可遇不可求,恍恍惚惚,浩浩无边,唯意念间一股至诚之意或许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 它不可捕捉,只求意气相投! 炼体期能感悟出剑意的机会少之又少。倘若没有那道诛心雷魂的帮助,瘸子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成功。 天地有缺,我就叫你有缺吧! 命庭内那丝淡淡的血红吟吟一颤,似乎在响应。 记忆的潮水瞬间纷至沓来,往日的情形如雪片一般映入眼帘! 我叫沈弘。我不是瘸子! 娘,等我——! 苏离姐姐,我会证明自己,我不会教你失望! 三十一、逆袭 妖修升灵境三阶。剑修术变期初阶。 这是沈弘目前真实的修为程度。 雷劫过后,灵元走遍全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最后,看不到一处伤痕。 灵元的强大愈合能力于此可见一斑。 升灵境,顾名思义,进一步提升体内灵根强度,拓宽经脉气穴,强化腑脏,洞察天机,感悟天人化生,经易筋转脉后,最后幻化人形入世。 这是对于妖兽所言。沈弘以人身修妖,逆天而行,加上剑修,属于双重炼体,所以,雷劫过后,直升升灵境三阶之上。 对于剑修,炼体期之后是术变期。术变期,凝聚九品剑元。六品剑元之上,可于丹田之内形成剑莲。 凝聚八品剑莲,谓之无瑕。凝聚九品剑莲谓之完美。九品之上,谓之混元劫莲。 据闻,有上古大能,曾经凝聚十二叶剑莲,惜无人眼见。 此刻,在沈弘的丹田内真元汇聚成湖,围绕着中央一朵隐约的红花缓缓转动。 那是什么? 那一朵红色花瓣究竟是何物所化?凝神看去,花瓣重叠,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片。 他所不知道的是,那滴精血起初是被苏离投入自己丹田之中,后吸纳那丝诛心雷的力量,并最终被命庭中那丝剑意所感,终于生根、发芽,变异成了花朵。 只是那些花瓣看去模模糊糊,尚不成形。此后需要大量灵元灌溉,不知道可不可以最终凝聚成剑莲? 沈弘默默忖思。 凝聚剑莲非朝夕之功。每个剑修凝聚出的莲台品相不一。修为,悟性,天时,机缘,等等,都有不同,从而导致最终凝聚出的剑莲千差万别。 凝聚剑莲须一气呵成,成则登天,败入地狱。其中细节难以表述。 此刻,真灵境中的灵气已经变得极为稀薄,对他以后的修炼似乎帮助不大了。 空无所空,损无所损。心念所动,体内蕴藏的强大力量渐渐隐遁不见。 若然没有窃月境之上的修为,很难看出他当前的修炼程度。 沈弘现在看起来依旧是当初那个弱弱的瘸子,眼中一片茫然之色。 心有所感,便听天空中传来叮的一声响动,身体冉冉浮起,短短一刻,便出了真灵境。 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老正定定地看着他,此刻心中大叹,小子,你终于出来了! 看着沈弘一瘸一拐走出魔法阵,须发皆白的长老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那个小瘸子看去傻傻的,和当初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看不出任何灵息波动,怎么回事?这三年来,小瘸子发生了什么事?他究竟怎么熬过这三个漫长年头的? 沈弘冲着长老憨憨笑了笑,便蹒跚着走了。 长老的脸上惊疑不定。 远远的,传来震天价的喝彩声。沈弘凝神望去,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被一掌击下擂台,重重的摔在地上。即便他身体异常强壮,犹自禁不住吐了口血。 沈弘认得他,正是当初领他入门的丁奎。 那些人,在干什么? “三年大比,本轮人字堂对阵猿字堂,人字堂丁奎守擂,被猿字堂彭冲击败,请人字堂再派出弟子攻擂,本场攻擂五局三胜,猿字堂拔得头筹,先得一分!”就听裁判官高声喊道。 丁奎率先出师不利,惹来阵阵讥笑。他一拳重重砸在地上,显得尤其懊恼。 人字堂一个弟子讥讽道:“说不行,何必充能?如果让马正大师兄上去,小小猿字堂彭冲岂敢如此嚣张!?” 马长老狠狠瞪了那个弟子一眼,稍稍看了看马正,那是他的亲侄子,他在其身上耗费了相当的心血,他寄予极大希望。马正也争气,用了不到二十年时间,修为跻身升灵期五阶,在这人字堂中名列前茅,除了丁奎差可比肩,几乎无人是他对手。 马长老计议已定,决定这一场派丁奎出马。他看了李长老一眼,获得默许。 马正得令后一跃而起,鹤腾武技展开,轻如飞鸟,一入擂台,并不发话,一记冲拳狠狠攻向猿字堂彭冲。 彭冲单手一架,通臂神力爆发,当场和彭冲战在一处。 这彭冲在猿字堂中也是一流角色,他身材不及丁奎高大,却能将丁奎击出擂台,确实是一个狠硬角色。 马正身形忽退,此刻朗声长啸,灵气外放,转眼间在身后凝聚出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鹤。 这是他凝聚出的幻兽。 升灵五阶,凝气化形,挥手之间,伤人性命! 马正一拳挥动,白鹤化为一道光影刷地冲向彭冲! 白鹤凭高俯冲而下,此刻已死死锁定彭冲的身体。 彭冲怒吼,此刻一具庞大的猿体出现在身后,狂啸而出,顿时和白鹤撞在一处! 轰轰然一团白光爆裂,白鹤和猿体俱皆消失不见。 马正怒冲而出,一记鹤唳长空,重拳出击,凶猛砸向彭冲! 彭冲来者不惧,一记通臂崩拳反击而出。 马正拳意未尽,拳头一松,一道利芒瞬间暴涨丈余,凌空劈向彭冲! 他这一招拳中藏剑凶险莫测,当场骇的一旁的围观者目瞪口呆! 就见人群中猿字堂的朱长老微微冷笑,似乎早就看破了对方手段! 就见彭冲一伸手,凌然握住了对方的白鹤剑锋,他的手上光芒激射,显然是套上了异物。 彭冲挡住了对方的拳中剑,瞬间一拳击出,马正不及收手,撒了剑,双手回护胸前,身形急退。哪知道对方这一拳快如闪电,一息间已追上马正,轰然击出,拳头暴涨了十倍,一股惊天气浪将马正震得倒飞而去! 彭冲腾身而起,继续追击,一记重拳凌空击中马正胸膛,顿见马正飘飘忽忽飞出擂台,远远落在一个人的脚边。 马正这一场败的竟然比丁奎还有惨! 擂台上,彭冲居高临下俯视马正,冷笑道:“你以为我还是升灵五阶么?其实我一个月前便突破到升灵六阶,拳气化罡,马正,滋味不错吧?” 此刻,便听一声长叹道:“人字堂一年不如一年,看来这一次大比又要垫底了!” 说话那人正是猿字堂的朱长老。 人字堂马长老一张紫棠脸早已涨成黑色,眼见就要按捺不住爆发,一旁的李长老淡淡一笑安慰道:“一场胜败,不足一提,何必看得太重?” 远远就听朱长老说道:“人字堂底薄力微,若不是宗主一力迁就,早该裁撤掉了!” “你猿字堂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我们垫底,你们也是倒数老二,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李长老反唇相讥,心中踌躇,不知道下一场比试究竟派谁上去。 他猛一抬头,就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一颠来到近前。 你? 你居然出来了! 李长老差点将话说出了口。就见瘸子指了指擂台,又指了指自己。 李长老怦然心动,莫非他想上擂台? 他若然真有奇遇,便打上一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人字堂连折两员大将,败局已定,让瘸子上去试试,正好探探他虚实。 李长老看不出瘸子身上丝毫灵气波动,心中又有些狐疑。 李长老主意既定,微笑着看着瘸子道:“下一场,你去!” 他这番话让周围人大吃一惊,瞬间引来其余诸堂弟子轰然大笑。 倘若瘸子失败,人字堂必成笑柄,以后还如何在本宗立足? 猿字堂朱长老嘿嘿一笑道:“年年有奇事,也好,就当个闹剧看吧!” 瘸子一步一颠来到擂台前,看去费了不少劲才勉强爬上台去,又惹来一阵大笑。 主宾位的诸位堂尊之间,人字堂堂尊面沉似水,显然气到极点。 彭冲蔑然看着瘸子,肆意笑道:“瘸子,我让你,你先来打我一拳,只是别说我欺负你!” 瘸子面露犹疑之色,一步步好不容易来到彭冲近前,一拳直直打出去,无声无息。 很多人笑的直不起腰来。 这一记拳头几乎感觉不出有多少力量,彭冲心头大定,笑道:“瘸子,我送你出去,保证摔不到你!” 他轻轻一拳击出,就见眼前虚光晃动,竟然打空了! 彭冲以为是自己大意了,第二记拳头击出,加了数分力量! 瘸子脚下一滑,似乎倒向了一方,却堪堪避过了彭冲的拳头。 就听本堂朱长老喝道:“速战速决,开个什么玩笑!” 彭冲面露羞恼之色,第三拳重重击出,此刻再无保留。 瘸子脚下蹒跚一滑,向后退了数步,又然躲过了彭冲的拳头。 彭冲的脸上出现了癫狂之色,此刻大步冲出,一记拳罡爆发,狠狠砸向瘸子的胸膛! 围观者大惊,心知若然被击中,那瘸子十死无生! 在那记重拳几乎要撞上瘸子胸口的时候,似乎是碰巧,瘸子身体微微一侧,居然闪过拳头,贴近了彭冲,腰部微微一撞,就见彭冲腾云驾雾间已然冲出了擂台! 若然出了擂台,那便是输了! 擂台外此刻鸦雀无声。众人愣愣看去,不相信这是真的。 彭冲握拳仰天大吼,状若疯癫,他看着瘸子,眼里冒出火来,恨不能撕了他! “这一场比试不公,我要求本堂弟子彭冲再战一场!”朱长老站起来大声道。 远远的,就听主宾位中的刑堂堂尊喝道:“出了擂台,那便是认输,休要罗唣,不然叉出场外!”刑堂堂尊一言九鼎,众人嘿然无声。 “这一场比试,人字堂获胜!”裁判官恍然间才觉得少说了什么,竟然不知道那个瘸子叫什么名字。 就听李长老站起来说道:“他是我的弟子李十三!” 李长老居然主动承认瘸子是他的弟子,一旁人字堂弟子面露羡慕之色。 “下一场比试,由猿字堂刘定军攻擂,对阵人字堂李十三!” 随着裁判官的宣布,猿字堂刘定军一飞冲天,飘然落在擂台上,他定定看着瘸子道:“我可不是彭冲,瘸子,识趣的话,乖乖跳下擂台去,不然,有你苦吃!” 瘸子的脸上依然憨憨笑着,似乎不知所谓,这让刘定军尤其恼火。 刘定军乃是猿字堂第一高手,修为升灵七阶,达到拳意合一境界。 拳意合一,罡气力量增加一倍以上。 瘸子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凝重之意,只不过藏在笑意中,外人究竟看不出。 刘定军低喝一声,就见一头斑斓猛虎在身后凝聚而出,他怒视着瘸子,一步步走过去! 这擂台上出现了沉闷的坍塌声,刘定军走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个脚印。 这擂台乃是精铁打造,尤其坚硬,刘定军能踏出脚印,其力量已强大到相当高的水准! 瘸子在后退,渐渐退到了擂台边缘。 人字堂的弟子此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门,一动不动看着两个人。 刘定军此刻身体一跃而起,与身后那头猛虎合二为一,呼啸声中,一记拳头突破虎头攻出去,隐隐挟动风雷之音! 修为达到摘星境,人兽合为一体,那才是真正的合体。刘定军此举徒有其形,目的正在威慑对方。 就见一道目光冷冷看来,刹那间,刘定军便觉脖颈处发冷,顿觉要害处被对方锁定,一旦出手,随时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就见瘸子身体震颤出虚影,不可思议间躲过了刘定军的攻击,轻轻站在一旁! 刘定军的身体于空中戛然而止,无声无息间落了下来。 此刻,瘸子伸手轻轻一推,刘定军顿时摔出了擂台! 他就这么败了! 围观者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刘定军拳意合一,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了攻击?他是故意的吗? 似乎除了这个解释别无其他理由了。 猿字堂朱长老的眼中冒出火来,他既恨瘸子,也恨刘定军不争气。 彭冲的眼中露出别样的神情,连刘定军都败了,他的罪责似乎减轻了不少。 朱长老叫来弟子林飞,好言嘱咐了一番,心中仍然抱有必胜的信心。 这林飞性情奸诈恶毒,对付瘸子,似乎才是最好的人手。朱长老心中笃定。 林飞一步步走上擂台,显得很郑重。 他朝瘸子抱拳憨憨一笑道:“瘸子哥,我有一个哥哥,长的很像你,却是失散多年,莫非,你就是我哥?” 他定定看着瘸子,眼中溢满泪水,一步步走过去,显得异常激动。 他大喊着,飞扑而去,似乎陷入极度喜悦之中。 林飞轻功卓绝,此刻速度快速闪电,一把匕首藏在袖间,飘飘忽忽间几乎已经刺到瘸子的胸口!他悲伤的泪水瞬间转变为狰狞的笑意,他决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结果瘸子的性命,洗刷对方加诸猿字堂的耻辱! 瘸子的眼中露出茫然之色,很多人的心一下子拧紧了! 丁奎此刻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瘸子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几乎是个傻子。他万万没有想到林飞居然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招数,可是,一切都晚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探出来,犹如铁钳一般捉住了林飞的手腕,身形略转,已然将林飞身体一扯而起,狠狠甩了出去! 林飞犹如炮弹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林飞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似乎要摔碎了! “好!” 人字堂的弟子全部站起来欢呼喝彩。 就这么败了么? 猿字堂朱长老的眼中出现无比沮丧之色。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猿字堂与人字堂对决,人字堂胜出,下一场,由人字堂李十三守擂,鹰字堂殷破天负责攻擂!”裁判官即刻宣布下一场对阵名单。 李长老的眼中露出一丝喜悦,他知道瘸子变了,变成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但他仍然是人字堂的弟子,这个不会变! 他不知道瘸子在擂台比试中能走多远,他很期待,同时想通过比试,真正看透瘸子的底细。 “人字堂李十三对阵白虎堂余天化!”裁判官宣布道。 人字堂的弟子紧张地盯住瘸子,他们期望瘸子能再度创造出奇迹。 余天化一跃上了擂台,此刻已然吸取猿字堂弟子教训,步步为营,白虎奔拳使得虎虎生风,拳拳直奔对方要害! 瘸子在退,绕着擂台转圈子。 此刻擂台方圆尽在知微境感知以内,他并没有急于交手,目的是想白虎奔拳的威力。 白虎属金,主杀! 余天化此刻撤拳换刀,白虎刀劈出万千光影,似乎已将整个擂台完全笼罩在刀芒之内! 瘸子在惊涛骇浪中蹒跚而行,每次都似乎堪堪躲过对方的攻击,显得险之又险! 人字堂众弟子一颗心都提刀了嗓子眼,此刻大气不喘,双目圆睁。 瘸子的身体忽然荡出一串虚影,目光冷冷看去,余天化心中震惊,步步后退。 瘸子轻轻踏步而来,余天化顿时大汉淋漓,一步步后退,不得不退。不料一脚倏然踏空,顿时翻下擂台。 余天化身体一扭,立在地上,此刻心中震撼犹自未散,说不得向瘸子恭施一礼,返回本堂队列而去。 “下一场,人字堂李十三对阵白虎堂谢雷!” 二人刚一交手,瘸子已经疾步赶去,目光所至,尽皆疏漏,谢雷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少时无奈,自动跳下擂台败去。 瘸子在对战中,知微境感知愈发出神入化,往往甫一交手便逼迫对方不得不退,最终毫无反手余力,不战而屈人之兵! 瘸子从对阵猿字堂开始,居然在以下的战斗中陆续七战七捷,尚未出手便逼得对方手忙脚乱,不得不中途弃场而去! 似乎对手太弱,从而导致瘸子的实力并没有得到尽情展示。 那是一种什么武技?全身气血浑然一体,目之所至,赫然是对方的要害位置,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剑修!莫非他竟然是一名剑修! 他何止是剑修,居然是妖剑双修,如此天才,竟然落入我人字堂中,莫非天意? 此刻,李长老的心中惊喜莫名,瘸子在他眼中,已然满意万分。 似乎升灵境之下,瘸子已近乎无敌! 没想到瘸子的对手们居然如此不禁打,人字堂的众人乐得合不拢嘴,此刻,瘸子在他们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他已经成了人字堂唯一的英雄! 马正冷冷看着瘸子,脸上满布阴云,正是又嫉又恨,又恼又羞! 瘸子此刻脸上没有了丝毫憨态,他环视着台下的众人,他要通过这场擂争检验自己的实力! “下一场,由龙字堂白絮飞出战攻擂!” 就见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样的人走上擂台,他面如冠玉,一张脸俊的无法形容,众人顿时觉得有一种投错娘胎的感觉,倘若那张脸生在女子的脸上,定然倾城绝世! 白絮飞一步步走到瘸子面前,深施一礼道:“见过阁下,待会出手,我会全力出击,一举击败阁下!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三十二、争雄 瘸子的脸上显得很郑重,他还了一礼,一眼看去,居然看不出对方的灵穴所在位置。 灵穴位乃是生机之位,同样,也弱于身体其他部位。 灵穴位若被拿捏住,死生我掌。 对方的周身气机浑然天成,似乎没有丝毫破绽。瘸子的脸上变的有些凝重。 那白絮飞乃是龙字堂中一等一的高手,据说修为已经达到升灵九阶,近乎大圆满。 升灵五阶,灵气外放,凝聚兽形,辅助战斗。六阶,拳气化罡,相对于五阶,力量增强一倍以上。 升灵七阶,拳意合一,罡气继续增强一倍!升灵八阶,领悟兽技,此刻凝化出的兽体力量得到极大增强,境界之下修为,一击而溃! 升灵九阶,易筋换骨,灵穴化胎,外兽与本心相通,战力提升到空前高度。 修妖,升灵五阶之下为蝼蚁。跻身五阶,方算跻身入门之列。 一般妖族,经无数代衍化,血统已经非常纯正,出生一刻,与人身几乎无异。 七阶妖兽,相对于妖族升灵期水准。是以,便有了幻化成人形的可能。其中,灵长类和狐类变幻人身的几率最大,也最早。有个别妖兽,甚至要提升到九阶之上方能感悟天道,幻化成人身。 妖族一脉,源远流长,进化到当前,表面上几乎与人无异。 而七阶妖兽之上即便幻化成形,其后代从一出生开始,依旧是兽类,脱不了毛皮。仍然必须提升到七阶之上才可能幻化人身。 这就是妖族和妖兽的本质区别。妖族自认为与人无异,同样歧视兽类。 倘若有一个人辱骂一个妖族为兽类,那不啻是污蔑了对方的祖宗,这个妖族会和辱骂一方殊死一斗,不死不休。这是所有妖族恪守的底线。 所以,一般没有人敢轻易挑战一个妖族的底线。 妖域大陆,提倡各族平等。这一点和乌斯兰大陆区别很大。 乌海无边无际,凶险莫测。便如一条天堑,隔断了妖域和乌斯兰大陆的往来。 使得妖族能够稍稍偏安一方。否则,以魔族或真魔族的那种正统观念,妖族不得安生! 罗云宗内,除了人字堂外,其余诸堂弟子大抵为妖族,也有少数人属于人(妖)混血。 但是,这并不是说龙字堂就一定是龙族后裔。鹰字堂一定和鹰族相关。大体上,都要经过甄别筛选后,根据所长,简拔到各堂之中。 令龙字堂弟子白絮飞吃惊的是,他居然看不出瘸子的修为深浅。 对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飘飘忽忽、虚虚实实,便如云山雾罩,难以尽窥端倪。 白絮飞面上凝重,心如止水,此刻摆出一个奇怪的身形,身后灵息氤氲而起,渐渐形成一条扭曲飞腾的龙身,龙睛倏然开张,龙息弥漫,威势十足! 白絮飞食指一指前方,那条庞大的龙身呼啸而出,鳞爪开张,直扑瘸子而去! 白絮飞紧随龙身之后,身形一掠而起,一把晶莹长剑嗖地拔出来,一挥而下,凌厉斩向对方! 瘸子的身形颤动出数不清的虚影,他如藤条般微微一摆,即刻避过巨龙纠缠,身形一飞而起,直直冲向白絮飞。 瘸子目光冷冷窥去,白絮飞心房不禁微微一颤,顿生出被对方窥破心机之感。 他跻身升灵九阶,早已被易筋换骨,身形如飞而退,心中召唤,那条巨龙顿时扭转身体怒啸追来! 瘸子身体一晃,避过巨龙追击,飞身一跃,居然落到了庞大的龙背上! 巨龙暴怒,身形左摆右甩,颠伏纵跃,而那瘸子便如咬定青山一般,死死不动。 瘸子这一番举动使得白絮飞吃了一惊。 那巨龙乃灵元聚合生成,凡是妖修,每个人的灵元属性都不尽相同,不可贸然吸纳,否则,极易引起内息混乱,进而走火入魔(此魔为邪魔,并非叶落所修之真魔。随着本书的进程,邪魔会逐一登场)。 白絮飞怒喝一声,巨龙龙息弥漫,顿时将瘸子的身体完全笼罩其中。 巨龙陡然变得暴躁不已,身体在擂台上不停翻滚,口中发出凄惨低吼,几乎失控! 就见巨龙的背上生成一个巨大漩涡,便如一个无底洞一般,无尽灵元向其中滚滚奔泻而去! 白絮飞心头一恼,单掌一拍地面,巨龙渐渐凝聚成一个光点,倏然不见。 而在他的身后,一点灵光闪动,稍后一个巨大的龙身凌空出世,傲然盘踞。 跻身升灵九阶,幻兽完全收发自如。 白絮飞心中火气不小,倘稍稍觉悟迟一些,定然会被对方吸走更多灵元。 灵元乃每个妖修的心血凝聚,岂不珍惜? 就见瘸子茫茫然站在那里,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更气。 此刻身后巨龙发出惊天长吟,天地瞬间一暗,巨龙身体一化为九,奔着瘸子飞蹿而去! 各堂弟子心中震骇,心知这武技九龙逐日一经发动,威力瞬间增加数倍,取人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他们的眼中出现惊叹,同时也希望白絮飞将对方一击杀死,方是痛快解恨! 瘸子的眼中依旧露出空洞的神色。 在九条巨龙就要将他吞没的时刻,他的身体猛然剧烈颤动起来,似乎一下子变化出了九道身形,九道身形不可思议间避过九龙,九道剑光飞掠而起,噗噗声中,竟然齐齐刺入九龙的眼睛内,龙血飞射,九龙凄厉长嘶! 其实,在诸堂尊看去,并不是那瘸子变成了九个身体,而是他出招太快,几乎是一息之间,刺出九剑,全部刺在龙睛之内。 龙睛乃是白絮飞变幻出九龙的唯一要害,居然被这瘸子看穿了! 众人心中惊叹,人字堂堂尊则面若春风,此刻一脸阴霾早已被扫得干干净净! 白絮飞倒退一步,心头巨震,他和幻兽同气连枝,伤了幻兽便如伤他自身。此刻硬生生将一口气血按下,不及暇想,瞬间召回九龙。九龙化一,此刻龙形凄惶惨败,呜咽悲吟。 白絮飞双掌抬起,作兰花状,此刻口中咒声不绝,一时间天地俱暗,弥漫一层血红色! 天,他居然要发动雷鸣天龙咒! 龙字堂堂尊心中惊骇不已。发动雷鸣天龙咒,此后一个月之内,修为降低一个境界,并会影响到下一境界的修为进度。 白絮飞被彻底激怒了! 无数的围观者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他们要看看那个突然出现的瘸子到底能不能抵挡住对手的最强悍出击。 受到血光刺激,那条凄惶巨龙顿时恢复了生机,在一声长啸中身体潜伏下来,将白絮飞的身体融于龙身中。 人兽合一! 这完全是摘星境才有的修为。白絮飞强行发动雷鸣天龙咒,终于提前实现合体技。 人龙合体,此刻怒冲而出,在爪牙就要扑灭瘸子的一刻,龙头高高抬起,又是一声长唳! 在那一声长鸣声中,一个无比妖艳的兽体出现在龙首之上,狐媚之目微微张开,一道幻光顿时映入瘸子眼瞳之中。 天狐变! 那白絮飞居然是一个狐族,狐族本身天赋不凡,善于魅惑,居然又修得龙武技,当真惊才绝艳! 众人心中喟叹不已,暗夸这白絮飞不愧是龙字堂中名列前茅者。 诸堂之中,以龙字堂为第一。龙字堂,以白絮飞为第一。 这一场比试,白絮飞志在必得,因为唯有不败并为本堂争得第一,才可以直接获得那一个额外的名额,省却日后个人赛中的麻烦。 这个额外的名额,知晓的人并不多。却是一个自罗云宗开宗立派以来,不成文的规矩。 往往只有堂尊之上方知道这么秘密。 白絮飞既然知道这个秘密,可见他在龙字堂堂尊心目中的地位。 瘸子的眼中现出迷茫之色,恍然间笑了笑,在他看来,那个幻化出的天狐正是苏离的形象。 苏离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心中突然出现一丝惊悚,身体即刻剧烈颤抖,刹那间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空毁境界。 空无所空,毁无所毁。一切心幻随之一空。 他竟然能硬生生斩断我的天狐魅惑,果真不凡,可惜,只能到此为止了! 白絮飞心中惊叹。 白絮飞人龙合一,掌中剑嗖地刺出,他不会取对方性命,要的是给对方一个教训,并且在对方心中留下阴影,以便于日后长期压制住这个劲敌! 天地之间,一道红芒闪现,瘸子向前轻轻一跨,一剑便刺在了白絮飞胁下! 白絮飞在施展天狐变时终于露出破绽,露出了自己精心掩藏的灵穴位。 那一缕剑意有感,应心发出,长剑倏然切入对方要害! 一时间万籁俱寂,漫天的光影须臾飘散不见。 面对那凌然于天地间的一剑,白絮飞顿时生出无处藏身之感。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脸上一片沮丧。 这一剑之强,完全超于想象。逼迫白絮飞不得不撤回所有攻击。 众堂尊面露凝重之色。 白絮飞的胁下露出一缕浸染的血红,他身体微微一退,脸色恢复如常,微微一躬道:“多谢!我败了。不过,这是暂时的,不用多少时间,我会打败你!” 他说声多谢,是谢对手并没有趁势落井下石,不然,自己定受重创。 瘸子的脸上微微一笑,又转变成憨憨的神态。 瘸子知道,白絮飞其实很强,倘若不是自己侥幸凝聚出的一缕剑意,很难战胜。 其下,瘸子势如破竹,又接连击败了龙字堂的两个挑战者。 龙字堂之后,瘸子面临朱雀堂的挑战。 此刻,由朱雀堂最强女弟子风清竹上台挑战。 那风清竹一身火红羽衣,身形虽然娇小,眉宇间三叠火苗隐隐律动,却透露出凛然不可犯的威严。 风清竹躬身作礼道:“阁下剑道造诣非凡,若能胜得我胸中一片清火,本堂将不再挑战,算你胜出!本堂以火为强,俗语水火无情,小心了!” 风清竹一声清叱,一轮艳阳凸显于脑后,隐隐间,只见一只三足金乌在那轮艳阳中上下飞腾,烈焰逼迫而出,顿时使得这擂台附近气温急剧攀升。 “火德无量,遍地火莲盛世间!” 风清竹双手一展,一丛丛火焰顿时在擂台上冒出,快速向瘸子绵延而去。 瘸子身形一荡,在一簇簇烈焰中穿梭而过,径奔风清竹而去。 风清竹双掌一合,瞑目念咒,顿间脑后一只三足金乌身形扩展十倍,一声唳天长鸣,顿时化出十轮红日拖曳着一道道长长的火龙,从四面八方,向瘸子包抄而去! 朱雀堂武技十日行天! 朱雀堂甫一出手便使出最强武技,显然志在必得! 瘸子战胜龙字堂,少了一个劲敌,这对朱雀堂来说,正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那漫空火焰却不是凡火,乃是风清竹费了无尽时日炼出的天地间一缕清火。 那清火非阴非阳,不升不沉,可烧人五脏,炼人魂魄,虽然不比三昧真火浓烈,却也有其余诸火不及的长处,对于锻炼本体精魂、炼制丹药或炼制法器,具有想象不到的妙处。简单说一句,能够极大提高炼制丹药或法器的成功率。 瘸子步伐虽然巧妙,然而那炽烈的温度仍然灼的皮肤刺痛难捱,稍一迟疑,火焰接踵而至,倍觉狼狈。 眼见漫空火龙缭绕而来,瘸子仰天怒喝,顿见头顶百会穴中电光飞窜,少时,一条狰狞巨龙怒啸而出,擂台之上电闪雷鸣! 诸堂尊深吸一口气,知道那不是普通灵元化出的龙,乃是雷劫之龙! 若然如此,当初几乎吸光地底灵脉的人定然是他不假! 可恶,可恨! 诸堂尊心头顿时羞恼不已。 此刻,雷龙怒啸冲天而起,巨口开张,只一吸,便吞没了一轮红日。 雷龙张扬恣肆,少时在擂台上盘旋数圈后,将那十轮红日逐个吞噬一空,身形渐渐缩小,没入瘸子头顶不见。 风清竹此刻面色惨白,体内真元几乎被吸走了一半! 那清火非凡火,瘸子怎么能吞没了它?怎么可能? 她不知道的是,那雷劫的力量岂同小可,几乎凌驾时间一切力量之上,那清火能被其吞噬,自然不在话下。 瘸子心有戚戚,若然没有当初吸纳的雷元,这一轮要想战胜对方,定然要费不少周折。 风清竹惨白的脸上忽然现出一缕红润,此刻向着瘸子微微一福道:“李师弟,这一场不用比下去了,是你胜了!” 瘸子慌忙还了一礼,道声惭愧。 风清竹认输,朱雀堂的挑战也宣告结束。 其余诸堂,相比龙字堂和朱雀堂实力更差。战而不胜,败已定局,索性选择了弃权。 选择弃权并不是怯懦的表现。能正视不足,迎头赶上,方是一个修妖者应有的作为。 李长老已然洞悉其中端倪。 难道我们真的胜利了吗?这胜利似乎来的太快,来了太容易了一点。 胜利了,我们真的胜利了! 众多人字堂的弟子雀跃怒吼,眼中流出喜悦的泪水。 因为这压抑实在等的太久! 瘸子被众人高高抛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笑中隐蕴一丝泪水。 瘸子的拳头紧紧握住。 在人字堂众人眼中,其下第二和第三名的比赛已成鸡肋。 二日过后,裁判官宣布,本次三年大比,由人字堂获胜第一,龙字堂获得第二,朱雀堂获得第三。 奖品非常丰厚。武技和丹药,每个人都有。 有了这些武技和丹药,对人字堂拔升实力,至关重要。 人字堂弟子载誉而归。 瘸子所不知道的是,为了他这件事,众堂尊间几乎吵翻了天。 人字堂正殿之中。当中端坐的是堂尊,两旁坐着的是两位长老。 “你为人字堂争得了荣誉,有什么要求可以说一说。”堂尊面如春风道。 瘸子稍稍想了下,随即又摇了摇头。 “难道你还要隐瞒吗?能告诉我们你的真实姓名吗?”李长老笑道。 “沈弘。” “沈弘?”李长老略略想来,这霍兰城中上层世家中并无姓沈的,想来不是本地人了。 “家住在什么地方?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沈弘的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同际遇,无论痛苦还是欢乐,倘不想说,那也是你的权利。”李长老和颜道。 三年多的时间真是恍如一梦! 沈弘从李长老的口中方知道在真灵境中过了多久。 他陡然想起那个杂耍班子。 班主,心兰,你们都还好吗? 倘没有班主的接纳,自己也许一辈子浑浑噩噩,变成一个傻子。 也不会来到霍兰城,更没有机会在最后一刻进入罗云宗。 同样,也要感谢李长老,倘没有他的一句话,自己肯定会被拒之门外!更不会有机会进入真灵境中。 堂尊心中慨叹,这李长老真是慧眼识英啊!只是可惜,这少年的去留和吉凶祸福尚要由得刑堂裁决后才能决定。 沈弘恭恭敬敬跪下来,给李长老磕了几个头,算是郑重其事认他做了师傅。 这一天,沈弘悄悄走出罗云宗,不一会便来到那个客栈内。略一打听,掌柜的告知那个杂耍班子在两年前就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留下了点钱,让掌柜的交给那个万一会回来的瘸子。 握住了那个并不沉重的钱袋,沈弘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心意。 他留下一半作为谢金给了掌柜。 剩余的铜钱他穿成了串,当做一个项链,挂在脖子上,当做一个怀念。 他知道,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段经历。 也许此生不会再见面了!但我会永远记住你们。 沈弘的心中无限叹息。 祝你们一路走好,一路平安。沈弘心中默默祈祷。 十二堂堂尊接连议事三天,都没有拿出什么结果。 这一日,终于接到外宗宗主召令,人字堂堂尊亲自送沈弘过去拜见。 很多人都赶来默默相送。尤其是丁奎,恋恋不舍,临别之际,犹自重重和沈弘握了握手。 “好好做,我很快会回来看你们。”沈弘面露微笑道。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别便是数十年光阴。 “我们会的!”大家都握了握拳头,瞬间想起当年那个可怜的瘸子的身影,心中顿时意气万千!众人日后修炼果然不辞辛苦,自沈弘走后,人字堂慢慢崛起,再不是垫底的最弱一个外堂了。 在山腰处最为高大的一个殿堂内,沈弘终于见到了外门宗主。 外门宗主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很平淡的小老头,和和气气,波澜不惊。 宗主只留下沈弘一个人,微笑着道:“损坏了灵脉,这是一个不小的罪过。这两天,众堂之间争的不可开交,说要立刻治罪于你,你怎么说?” 沈弘稍一思索,慨然道:“一切罪责全在晚辈一人身上,宗主若然觉得难做,尽管处分就是!” “说的好轻松啊!”宗主听了他的话不禁乐了道:“很多事情,如果能处理的这么简单,世间岂不万事大吉!” 宗主淡淡道:“有一个方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但凭宗主裁夺。”沈弘恭敬道。 “第一,让出你进入内宗的机会。第二,做我的亲传弟子。第三,进入勿念斋面壁思过十年。你可愿意?” 话音未落,就见沈弘后退两步,一振衣衫,郑重跪下,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好一个达意的小子! 宗主心头一乐。 宗主心中高兴,送给了沈弘一个储物袋和一枚丹药,另传授了一门武技。 “师傅我一个穷老头子,没什么俗物,不要见怪。”宗主解嘲一笑。 让出进入内宗名额,龙字堂不会再有意见。 同样,朱雀堂失掉劲敌,也会通过来年比试,擢升一人进入内堂。 如此,再收为亲传弟子,并小做处罚,其余诸堂应该不会有话。 这是对这个小子最大的保护了! 宗主心中喟叹。 为避免夜长梦多,宗主谈话完毕,便带着沈弘走进了一个深深的山腹中。 山腹中有一个宽阔的场地,几个内堂负责接送弟子在这里看管。 交接过后,沈弘被指定站到一处魔法阵中,光影飞纵,在沈弘就要消失的一刻,隐隐听来宗主的话语:“那一枚丹药蕴含强大灵力,你剑妖双修,耗费巨大,或许对你突破升灵期会有帮助!” “你有一个师兄叫张楚,六十年前曾进入内宗,至今未回,如果见了,你给我带个话!” 他竟然早已看穿了自己的修为底细,果然不愧是一宗之主。 “是。”沈弘郑重承诺。 张楚为人狂放不羁,不知进退,但愿这个孩子,能够做得更好,为我外宗放一异彩! 宗主心中默念。 人字堂一侧山坡上,李长老目视苍天,心中默念。 其实,活在这里有什么不好?那内宗有什么好? 看得太清楚,人生的负担太过沉重了。 好孩子,祝你一路好走,祝你能最终踏上那绝峰之顶! 我会为你祈祷。人字堂是你的家,大家都会为你祈祷。 时间太长,我们老了。世界属于你们! 李长老的眼中现出泪光。 眼前迷离的光影最终消散,沈弘的眼中现出别一世界。 但见山川锦绣,飞瀑纵横,异草奇花随处可见,珍禽异兽不时出没,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他尚没有从惊叹中觉醒,便见一个接引的童子不耐烦间,远远招呼他过去。 沈弘跟在童子身后,在山径间迤逦而行,少时,已来到一处宏大的殿堂之外。 甫进入大殿,便见一道目光冷冷瞅来,随之叱道:“外宗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竟然派出个升灵三阶的弟子进入勿念斋面壁,雪千宇真是太不知深浅了!” “这是内堂的赫连长老。”童子悄悄介绍道。 沈弘躬身一礼,不骄不躁。 赫连长老面如严霜,吩咐童子带沈弘下去交接,显得不屑一顾。 童子带着沈弘一路向下行去,少时来到一处幽谷中。 那幽谷之外布置着一处结阵,童子口中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少时光幕上现出一个隐约的门户。 童子示意沈弘进去,甫一进门,身后门户顿时消失,眼前现出一片独立的天地来。 远近溪水潺潺。 溪畔左右横亘着几亩菜畦,种着不知名的花草。闻去,幽香脉脉。 十数处草舍隐隐散布在清溪绿林之间。 不多时,沈弘便寻找到童子所说的十六号草庐。 推门而入,窗明几净。 打开窗户,沈弘深吸一口气,暗叹这里的灵气竟然比真灵境中还要浓郁十分,真是修炼的好去处!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表面上的面壁之地,其实乃是内宗灵气最为浓郁之处,对于快速提升修为,大有裨益。 远望一轮朝日冉冉升起,这勿念斋世界中一时间锦绣无限。 沈弘的心中涌起无限的希望。 一、八月来潮 这一段日子,海祭台上显得很平静,很太平。 叶落一把火将毒尘子的老巢烧了个精光。同样,也毁灭了贾言的尸窟。 海牙儿像个跟屁虫,天天粘在叶落身后。由于中了万毒千针兰的毒,虽然后来被叶落解除,心智已经大损,最后依旧变成了一个傻子。 逝者已逝,不长的时间过去,已然被人们彻底忘却。 失去了称霸的王者,新的霸主自然产生出来。 每日的极乐洞中依旧欢乐无限,许多人醉生梦死。 而让叶落奇怪的是,这一天,他居然看到了工头朱寅,布加,祁连,等一些小伙伴! “叶落!”漂亮的少女安欢快地跑了过来,一不小心,被石子硌了脚,软在地上。 “你们?”叶落非常不解,轻轻扶起安,安的秀气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布加沮丧地说:“我们都被押送来了,叶落,也许这一次我们要死在一起了!” “为什么?”叶落的心头充满愤懑。 叶落知道自己这个疑问明显多余。奴隶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海潮开始逐日涨高,海岸线开始被渐渐逼退! 远远望去,叶落的心中愈发沉重。 “八月十五,潮汛来,死神舞,新鬼哭,旧鬼怒,栖栖遑遑走无路,海祭台前声声苦!” 安口中轻轻吟唱,周围一群人顿时哭了起来,唏嘘一片。 “我想回家,想去看妈妈,我不想死……”祁连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叶落,死,你怕吗?”少女安幽幽问道。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失去了面对的勇气!”叶落的脸上出现凝重之色,看着安道:“你怕吗?敢不敢拼一下?” 安紧紧握了握拳头,看着周围的人道:“叶落说的对,倘若连拼的勇气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人之中,安显得很奇怪,似乎并不怕死,相反,兴趣日渐高涨。 从叶落口中探知布林爷爷失踪的消息,大家的心情都显得很沉重。 叶落找来了一些武器,分发给这些伙伴,开始教给他们一些简单的技击之法。 八月初十,海水涨高一尺,海岸线后退十五尺。 八月十一,海水涨高两尺,海岸线后退三十五尺。…… 呼啸的海水在逐日涨高。 这几日,成千上万的奴隶被陆续驱赶到了海祭台上。 人,变得像一头头牲畜,被肆意驱赶和鞭笞,生命朝不保夕。 原本广阔的海滩变得越来越拥挤。 八月十四晚,海滩上几乎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面对即将到来的末日,人潮之下,一些烧杀抢掠的行径时有发生,很多人在嚎哭,一些人在疯狂大笑,有些人在买醉中苟且度日,有一些绝望者甚至飞身投奔怒海,转瞬便被一些强大海怪吃了个干净…… 八月十四晚子时,上方的瞭望台彻底关闭。海祭台被彻底封台,所有人彻底失去了退路。 八月十五卯时。 远远的,便听见滚滚怒吼声传来,就见海天之间,一道潮线,如万马奔腾,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势不可遏! 海滩,顷刻间被淹没,最终将所有人逼退到了那高高的石壁之下。 海潮继续高涨,由于浪潮越来越大,人群被冲得东倒西歪,像一个个饺子般在波涛间无助沉浮。 紧跟着,海怪们开始大量出现。很多人被怪物拖到海里,惨叫着死去。紧接着,便发生杀人和胁迫的情况,很多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便将弱者作为诱饵或直接杀死,扔到那些极其恐怖的海怪中,来求得一时的苟安。 海怪们来势汹汹,它们的触手似乎无处不在,随时将惨吼的活人拖入潮水中撕成碎片。 七尾海蛇电射而出,死死咬住一个人脖颈,那个人的皮肤即刻变成死黑色,在绝望中惨叫着坠入潮水。噬空鲨飞跃而出,庞大的嘴巴张开,当场将大批的逃生者吞入口中咬成肉汁,鲜血如雨喷洒出来。庞大的十二须巨型章鱼,接连捉住了几十个惨叫着躯体,拖入深海中慢慢享受。有一些不知名的怪兽张嘴射出黑色的毒箭,穿透了数不清无辜者的身体…… 没有地方可去,不论这些人跑到什么地方,总有大量海怪在那里等着。后来,很多人干脆不跑了,哭喊着爹娘,或者默默祈求魔神保佑。 “来吧,你们这些畜生!”叶落跳到汹涌的浪潮中,高高劈下一记灿烂的刀光! 安的眼中出现奇彩,专注地看着叶落的举动,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叶落的身体一跃而起,便看见他将那口刀狠狠(插)入一头巨大章鱼的脑袋中,在灿烂的光华中,那巨大章鱼的身体开始急剧萎缩,最后仅仅剩下一大片薄薄的皮囊。而后,他身体一侧,顺着来势将一头巨大的魔鲨的白肚皮划开,脏血将海水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安快速地游过来,在空中抓住一个拖曳着光尾的晶体,叫道:“叶落,是魔晶!” “危险!”叶落将安紧紧抱住,退到一边,随手一刀将一根追袭来的触手斩断。 少女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轮晕红,张开手道:“给你,魔晶。” “你先留着。”叶落将安快速送到后方,而后一个猛子扎入浪潮中,在跃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将一个扁状躯体的海怪劈成了两瓣,而后将一颗漂浮而出的紫色晶体收入囊中。 “看,海怪并没有那么可怕,叶落已经杀了十多头了!我们要帮他,好不好?”少女安用鼓励的眼光看着那群惊慌中的少年道。 布加战战兢兢站出来,举着刀说:“算我一个。” 胆小的祁连也终于站了出来。 安显得很兴奋,她掏出一根短短的魔杖,说道:“听我命令,我们去杀那头星鲨!” 一个闪着光的长长尾鳍在水面快速游过来,安口中念念有词,便看见一堵冰墙在水中突兀而出,随即被星鲨坚硬的脑袋撞得粉碎! “杀它!”安大叫一声,从水中拼命跑过去,借着星鲨晕眩的一瞬,将一把匕首刺进了星鲨的身体。有了安的鼓励,祁连和布加等人快速加入战团,在这群少年的拼死攻击中,星鲨拼死反抗,最终躯体多处受创后,终于一动不动僵死在水面上。而布加的一条腿被星鲨咬伤,几乎伤到了骨头。 有了这第一次的攻击,大家似乎都有了些信心。 在无暇的战斗中,布加等人根本没时间琢磨,安竟然会释放魔法这一奇怪的事。 很多人相继加入了战斗,在激烈的战斗中,很多人死去,有些人侥幸活着,而大家不再退缩,无所畏惧地投入到一轮一轮愈发困难的战斗中。 安唱起了歌,那是久已传唱的魔颂,歌声悦耳嘹亮,传得很远很远。而后很多人跟着唱了起来,在愈发雄壮的歌声中,这一轮海怪的攻击终于退却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面对新一轮海兽的攻击,很多人彻底绝望了! 这一轮海兽的攻击赫然是一个升级版,它们的躯体很庞大,而很多奇形怪状的魔兽几乎从未见过。 汹涌的潮水在进一步攀升,一个体形庞大的海怪将身体一翻,便将数百个人撞飞,而后跃到空中吞个干净! 魔潮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怪物,它最终几乎将所有的生灵吞没。 安费力地向前游,她看到了叶落,大叫着游过去,而后紧紧抱住了他! 随即,两个人便被被一张极其庞大的嘴巴吞进了肚子里。 海怪们在潮水中快速游动,寻找着剩余的残肢断体。 这个时候,黑暗潮水的上方莫名其妙出现了十多艘巨大的船,这些船居然长着翅膀,在夜空中静静滑翔,看起来很是神奇。 这个时候,船上传出一个无比威严的声音道:“杀戮还不够,献祭继续进行!” 话音结束,底仓的门被打开,而后,很多无辜者被抛洒下来,成千上万,如下饺子一般,坠入那死亡的潮水中。潮水中,群兽翻滚沸腾,尽情享有这无尽的美餐。 这是死者的地狱,却是海怪们的盛宴。 一会儿,那个威严的声音继续说:“继续,还不够!” 底仓之中,一排排刀光凌空出现,将那些残存者绞杀成数不清的肉块,纷纷扬扬,洒落到潮水之中。 无尽的杀戮,无尽的腥风血雨。 船上的那个大人物脸上波澜不惊,似乎习以为常。 数万的奴隶,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而后,在那个大人物的指令下,新一轮的献飨继续开始。 这一轮下抛的东西却是大量鲜活的陆上魔兽,有健壮的魔山羊,肥美的伏契尼底草原公牛,奥伦西斯的象猪,甚至是极凶恶的曼迪威亚山区的鹰狮和乌斯兰巨虎,都大量出现…… 如此,这黑暗的潮水中愈发变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黑暗的远处,奇怪的魔笛之音响起,悠扬婉转,极易使人产生幻觉。 “终于来了!”那个大人物一挥手道:“再加上一把重料!” 这一次抛下的是数不清的加工好了的极肥美的肉块,那都是些上等魔兽的肉做成,又加了奇妙的炼金药剂,并用了极正宗的烹调方法调制而成,能产生强大的诱惑作用。 远处,魔潮接天,数不清的海魔兽在浪潮中奔涌而来,而在这群海魔兽簇拥的最中间,在那庞大的漆黑兽骨船头,正矗立着两个妖冶多姿的海巫族女祭司娜迦。这两个娜迦下半身都长着长长的蛇的身体,上体则与女人无异,细腻丰满白皙,线条惊人起伏,妙不可言。一张脸尤其动人,几乎看不出丝毫瑕疵,艳艳的靓丽朱唇,挺翘玲珑的鼻子,长长的海苔眉毛下是一双极其诱人的大眼睛,绛紫色的深邃中,不时浮现出迷幻之光,令人一不留神便会深陷其中。只是那一头长发却令人不寒而栗,深绿色的发丝末端却长着一张张小小海蛇的嘴巴,不时张开獠牙嘶鸣,涎液簌簌而落。 两个娜迦此刻高举海蛇法杖,口中吟唱海神之歌,驱赶着大量海兽,前来参加饕餮盛宴。 那翼船上的大人物此刻一挥手道:“封界!” 翼船之上,一个身罩黑袍的巫师高举魔杖,口中念念有词,但见天穹之上散发出一轮轮光华,而后,在那黑暗潮水的后方,一堵灿烂的结界凌空降落,将这杀戮之地彻底与外界斩断。 大人物继续一挥手道:“时辰已到,杀戮开始!” 在一声声轰鸣的巨响中,巨大的奥术炮弹被射到水域,顿时将这潮水世界掀翻! 数不清的巨大海怪被炸得四分五裂,而污血早已将这死亡水域染成血色地狱。 紧跟着,燃烧着魔火的巨大箭镞呼啸而下,轰然射中那些剩余的海怪的身体,海怪肉身溃败,在潮水中垂死翻滚。 “慕容照,萧乾,你们去摘那两个娜迦的首级!” “遵命!” 两个身影从翼船上一跃而下,直扑兽骨船上的娜迦而去。 两个娜迦仰空悲鸣,无奈已成为局中困兽,在绝望之余悍然发动海族的血祭。 在一轮轮血色光影中,几头极其巨大的海怪分开潮水出现,它们的背上长满了密密的尖刺,此刻,身体猛地一抖,那些尖刺激射而出,许多翼船上不及提防的士兵被当场射中,惨叫着栽落下来。而后,大海怪们张开巨口,喷射出黑色的水柱,将一艘艘翼船上的士兵冲得东倒西歪,那水柱中的毒液太过猛烈,惨叫声中,被毒水污体的士兵们转眼间烂成了一滩滩满是恶臭味的腐肉。 “很好,居然是七级海兽,调整奥术炮,消灭它们!”大人物挥手下令。 此刻,萧乾和慕容照已然飞掠到娜迦的骨船上,迎面只见数不清的箭雨漫天飞射,那是娜迦召唤来的数以万计的剧毒海蛇!萧乾居然毫不退缩,身体弹指间穿越数不清的障碍,一只手突兀伸去,已悍然扼住了一个娜迦的咽喉! 那流着毒涎的发蛇甫一接触萧乾的手臂便惨叫着干枯而死! 剧毒海蛇咬中萧乾的身体,瞬间冒起青烟,惨嘶着死去,变成一根根肉干噼里啪啦掉在甲板上。 “毒手萧乾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照身形飞掠而起,从一个娜迦的身旁穿梭而过,即刻间,那个娜迦的身体仰空栽倒,脑袋却早已被慕容照摘走! 萧乾哈哈一笑,毒手一紧,娜迦的身体顿时枯萎,随手捉住脑袋长啸而去。 随着大海怪们被奥术炮消灭干净,这死亡的水域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刻,黑暗的空中漂浮着数不清的晶体,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它们拖曳着长长的光尾,静静浮空,很是好看。 潮水中,忽然探出两个脑袋,正是叶落和安,他们俩躲在那头大鱼的肚腹中,这才侥幸逃过了这一场劫难。 “我们再找一找。” 叶落随着潮水游来游去,呼唤着布加等人的名字,而回答他的只有呜咽的涛声。 “别叫了,他们都死了!” 只见一个小小的船头从黑暗的雾霾中探出来,随即便看见萧姓老人站在上面说道:“杀戮盛宴,是每一百年的劫数,而侥幸不死者,便有缘进入古魔战场,小子,进入古魔战场九死一生,你可有这番胆色?”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说的好!”萧姓老人笑道,一伸手,将叶落拉了上去。 叶落看了看安,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船上,道:“待会如果情形不对,你快走!” 安笑了笑道:“你不怕,我也不怕,古魔战场,不错的名字,我们一起去看看也好。”她笑着,看起来很轻松。 叶落的眼中流下泪来,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痛苦异常。安静静依偎在他身边,口中念着往生词,希望那些无辜死难者来世能有好的归宿。 “既然无力抗争,便闭目享受吧!尔等无望的奴族生民!今生无望,来生不求。天地不仁,万物刍狗。悲呼!”萧姓老人摇头叹息。 叶落攥紧了拳头,心头念念,我会一步步变强,而后将阻挡的敌人一个个绞杀! 此刻,便听到上方的大人物下令道:“杀戮已满,开始献祭,开古魔战场!” 在那个巫师奇怪的咒语声中,两个娜迦的人头开始腐烂,而后绛紫色的鲜血滴落在下方的盘子中,渐渐流满,便依稀在荡漾的血光中看见娜迦狰狞嘶吼的面孔。 巫师手指蘸着娜迦的魔血,在漆黑的空中开始绘制非常诡异的符文。在下一刻,符文阵绘制完成,巫师手一推,那个符文恍恍惚惚间飞向了遥远的空际。 而后,巫师手提两个娜迦的人头步步踏空,追随而去,在他的身体和那个血符重叠的刹那,他高念咒语,身体和娜迦的头颅顷刻间被炸得粉碎。 变幻的光影中,巫师身体碎裂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圆形门户,门户的中央裂开一道缝隙,射出微光。 顷刻间,漫空中,那些拖曳着光尾的晶石向着那个门户快速游去,很快,所有的晶石就被那门户上的魔法阵吸收干净。 由于吸足了晶石力量,那个神奇门户在剧烈震动中轰然开放,它射出的光明终于照亮了这终年阴暗的死亡之地。 这是光,是父亲所说的外面世界的光。叶落的眼中满是炽烈之意。 “巫师为什么要自杀呢?”安不解的问。 “巫师以娜迦之血来献祭,必以身体来回报!否则,子孙万代,必中血咒!”萧姓老人说道。 “娜迦为什么要来?它们不怕死吗?”叶落问。 “娜迦根本无法拒绝死亡盛宴的诱惑!这是它们的宿命!”萧姓老人回答。 上方。 “古魔战场的大门已经开放,此战场,专为修魔者设定,法浸期修为以下,可以进入,法相期之上进入,尸骨无存!一旦发现其他异修,立时格杀,绝不姑息!”大人物谆谆告诫。 大人物站起身来,看着身前那一帮筛选出来的精英道:“进入古魔战场,几乎九死一生,现在退出,尚不为晚!你们当中,可有人想中途退出的?” 大人物见无人回应,下令道:“如此,开始进入吧!” 说完,大人物拍了拍身边一个青年的肩膀道:“南儿,你是我族的骄傲和希望,要努力!” 那个青年面色郑重,左手抚胸,单膝下跪道:“南儿必不辜负叔父期望!” 大人物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数不清的人流,向着那个魔法门飞掠而去,甫进入一定的感应范围,便被门内强大的吸力吸入门户之中,消失不见。 萧姓老人也带着叶落和安混入人流中,在他们几乎要进入门户的一刻,大人物身边的萧乾忽然瞅见,不由得心口砰砰乱跳,暗忖:“家叔真是胆大妄为!以他魂变期的实力如何敢进入古魔战场?他究竟使了何种手段?莫非他居然强行毁去自己的修为么?还是用秘术掩盖了天机?”萧乾久闻这个族叔行止怪异,为人孤僻,奈何是一族亲人,却也不好当中戳穿,暗叹由他去吧! 其实萧乾只是发现了他的族叔,更多的大人物,由于气息隐匿得很深,并没有被发现。 “你在怀疑有高手或其他异修者偷偷潜入其中吗?” 被大人物点破了心思,萧乾的脸上有些尴尬。 大人物淡淡一笑道:“古魔战场的强大是超出人们想象的!古魔战场的存在有数万年不止,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存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入口。然而,它甫一出现,便产生了强大的诱惑力,以致无数强者如飞蛾扑火,不惜冒死进入!而一旦深入战场,很难有人能逃脱那种难以形容的强大诱惑,而至于一步步深陷,最终殒命其中!据我所闻,能走到最后的,至今不可闻。” 萧乾听下,心头震惊。 大人物笑道:“此古魔战场乃是一个天生炼狱,虽然极其邪恶,但也不啻是一个磨练后进的好地方!那些孩子都是我族精英,我们岂会让他们去无辜送死?百日一到,护体血符自然触动,当会突破战场之力禁锢,保护他们平安归来!熬过100天,才算得上是精英,才配得上王朝对他们的付出!而经过这一番历练,他们自身修为提高一两个境界完全没有问题,他们最终将会成为我真魔王朝后起之秀!” “至于那些异修者,堵不如疏,放一些漏网之鱼进去,兴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萧乾,你天赋卓绝,好好用心,本王很看好你!”大人拍拍萧乾肩膀笑道。 “敢不用心!”萧乾慌忙伏地拜倒。 大人物招招手,翼船掉转船头,驶向漆黑的后方,在一轮轮涟漪的光影中,翼船穿过那黑洞的中央,缓缓消失。 古魔战场,每次开放期限为150昼夜,时辰一到,幸存者便会被战场力量送出。 远处的高高崖壁上,一个石洞之内,此刻一个胖胖的身影嘿嘿笑道:“去个什么狗屁战场,我司马长只想好好活着!何况毒尘子、贾言和侯三等留下了大量丹药器材,我炼成丹药吞服,境界提升不难,何况……” 他言犹未尽,看了看身边那个木然站着的身影,正是雨昆的第二命魔,倘若吞噬掉,相信晋升神变期更为容易! 二、夜祭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空无一人。 头顶上,一轮骄阳高悬,烤的人头皮发麻。 叶落打量一下四周,看不到一个人。这就是古魔战场?萧姓老人和安都去了哪里? 叶落开始向沙漠深处行走。走了几天,水全部喝完了。平沙莽莽黄入天! 他迷失了方向。走,也许会有出路。不走,死路一条! 叶落咬牙坚持。他的嘴唇开始干裂,眼前出现了一轮幻影,那是一片绿洲。 牛羊成群,碧水涟涟。叶落仰天大笑,开始于路狂奔,在他准备一猛子扎入水面的时候,他方发觉自己一头扎入了沙堆中,满口的沙子,噎得他几乎要窒息。 叶落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使得自己稍稍清醒。 迷失在沙漠之中,陷入幻觉最为可怕。因为,那样会磨掉你最后的力量,很快,你便会步入死亡! 叶落仰天低吼一声,拳头紧握。而后,继续前进。 三天之后,他的前方依稀出现了一个小镇。断垣残壁,到处是一丛丛枯黄的蒿草,在风中随处飘摇,看不到一个人影。叶落使劲拧了拧自己的手臂,确证眼前的一幕不是幻景,方一步一步,小心踏入了小镇。 依旧看不到一个人。远远的,在十字街的中央,叶落看到了一口井。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他渴的要死,太需要一口救命的水了。 井沿上有一个木桶,叶落小心翼翼将桶放入黑漆漆的井中。 不一会儿,便传来一声撞击水面后的咣当声,叶落的心中欢喜无限,快速将打满水的桶提上来。一阵清凉扑面而来,水很清,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面孔。 就在叶落准备疯狂将头扎入水中的一刻,他猛地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水面倒影中的那张脸居然朝自己笑了笑。 可他清晰的记得自己根本没有笑。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这水来的太容易了!这水一定不能喝! 叶落的心中悚然一动!他硬生生止住心中的无尽渴望,果断将水重新倒回井中。 他在镇子中走了数圈后,并没有发现第二口水井。他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他最终决定离开这里。他有点失落的走出镇子,继续向远方走去,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很萧索。 在身后的小镇就要消失的一刻,叶落的心中忽然跳起一丝奇怪的念头。而后,他掉转头飞快向小镇跑去。他开始仔细搜索每一间房子,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终于,他在一间几乎完全倒塌的房屋的后院发现了一口小小的井。由于没有桶,他便亲自下到井底,果然发现了一汪略显浑浊的水。他掬起来喝入口中,又咸又涩,几乎难以下咽,不过总算强过没有。 喝了些水,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水囊,费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灌了半水囊。 他爬出井来,这个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变得很暗了。 叶落走到房屋的前方,这个时候才发现有半截石碑斜矗在地面上。依稀看去,有三个字——悼亡镇! 转到碑后看去,又有一行小字——过了悼亡镇,一去不回头! 此刻,奇怪的吼叫声一声一声从远处沙漠中传来,渐渐此起彼伏。 夜色终于彻底暗了下来。叶落找到一间稍显好一些的房间,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点水,这才浅浅睡去。他在半梦半醒之中,依稀听到大地轰鸣,无数庞大的身影在不远处飞窜。 奇怪的是,他依旧在睡着,并没有惊醒过来。 一夜,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清晨,叶落稍事整顿,毅然走出了小镇,走向沙漠深处。 悼亡镇,再见! 远远的,叶落向着小镇挥了挥手。他是一个匆匆过客,悼亡镇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小小的客栈。 日当正午,此刻叶落已经走到一处高高的沙山上。 他一脚刚要踏下,前方的沙土顷刻间开始崩溃,稍后,一个长长的脑袋钻了出来,长长的蛇信不停吞吐,一股充满血腥的腐臭味弥漫开来。 那是一头大大的蜥蜴,此刻低吼一声,怒扑而上! 叶落身形一跃而下,顺着高高的沙坡向下不停飞掠,去势如风。 那头蜥蜴四足飞奔,踏在松软沙土上如履平地,速度丝毫不差于叶落。 顷刻间,整座沙山瞬间坍塌,便见百十头巨大的身影怒啸而出,齐齐向叶落追去。 幻雨步法即刻展开,在如雨的飞扬风沙中左冲右突,身形飘忽不定。 百十头蜥蜴衔住叶落的身影紧追不舍,漫天风沙怒卷,在叶落的后方形成一条滚滚黄龙,传来惊天的怒啸。 叶落心知,若然陷入重围,命在旦夕! 此刻前方忽然出现一头极其庞大的身形,其体躯较之后方那些蜥蜴大了五倍以上。 这头庞大的蜥蜴抖擞一下躯体,惺忪的双目微微睁开,一眼看见叶落,身形一纵而起,大口撕天般裂开,飞扑而来! 叶落的身形眼看便要扑入那张巨口中,却在临近危险的一刹那间,身形一斜向右,越过那头蜥蜴的庞大躯体,继续逃亡而去! 此刻,那头庞大蜥蜴的巨口瞬间咬合,当场将后方不及停留的两头蜥蜴拦腰咬断,三两口便吞入肚腹中。 幻雨步法越走越快,脚踏黄沙,行走天地,渐行渐远…… 好不容易出了那些蜥蜴的势力范围,叶落惊魂稍定。 那些蜥蜴,速度太快,皮厚肉坚,生性极其残忍。如果想要通过眼前的沙漠,必须杀了它们,否则,必然被它们所杀。 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后退,也是死路。即便绕道,也不会有好的出路。 忖思片刻,叶落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他身形飞掠而去,稍稍靠近了那片沙海。他很快便寻找到一头落单的蜥蜴,此刻捡起一片石头,掷射而去,果然正中那头蜥蜴的眼部。 蜥蜴负疼,尖叫一声,扭转头来,已然看见叶落,怒不可遏,四脚如风,飞蹿过来。 叶落一步步后退,将这头蜥蜴终于引出了群体之外。 面对一头落单的蜥蜴,幻雨步法显得游刃有余,身影在蜥蜴四周不停游走,一把符剑早被召唤在手,连番出击,击中蜥蜴的身体,轰轰然如击岩石,果然坚硬异常! 经过一番游斗,那蜥蜴的一连串动作早被刻画在意识之中,趋利避害,幻雨步法走的愈加轻松自在。眼中所见,那蜥蜴的要害无非三处,眼睛,口腔,以及身体鳞甲的衔接处。 剑光飞动,刺,分,削,凌,天地将诀轻易击中鳞甲缝隙之中,血珠飞溅,蜥蜴负痛掉头便要逃走。叶落哪能容它如此,倏然出手,抓住蜥蜴的尾巴,扯到空中,一掼而下,顿时在地上砸出一道深沟! 此刻,叶落再不留手,一剑倏然出手,贯入蜥蜴的眼窝,直如脑髓之中! 蜥蜴剧烈颤抖一下,终于一动不动死去。 蜥蜴的尸体上浮起一滴鲜血,嗖地飞过来,落入叶落掌心,突然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一种无法言传的感觉涌上心头,叶落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变大了一些。 一缕淡淡的影子从蜥蜴的尸体上坐了起来,他看着叶落,深深鞠了一躬,瞬间化为万缕光影飞入天穹而去。 叶落不知道的是,此刻一缕因果力量早已飞入他的命庭,融入他的灵魂之中。 蜥蜴的尸体转眼间消失不见,地上出现一具人的尸体,风沙过后,血肉逐步溃散,最后,便连一付骨架都完全化为粉末,融入无尽黄沙之中。 叶落知道,这是一个被困的灵魂,尸体被古魔战场中的力量异化成蜥蜴,终年不得逃脱。 如此,他们得到往生,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叶落如法炮制,接连结果了数头蜥蜴的性命,自然也得到了数滴精血,感觉身体的力量顿时大了不少。 起初还感觉蜥蜴们的动作极为敏捷,随着被灭杀数量的增加,那些蜥蜴似乎变成了一个拙劣的玩偶,被他随意宰杀。精血数量搜集愈多,身体力量跟着增加,感觉身体内部血肉结合愈发紧密,坚硬如铁,比之蜥蜴,也似乎不差了多少。 此刻信心倍增,索性一发手引动数十头蜥蜴追随而来! 在漫天滚滚风沙中,一头头蜥蜴被应手击杀,随即化为尸体,溃散在滚滚沙海之中。 一丝丝因果之力自然而然汇聚于命庭之中,瞬间感觉自己的精神壮大了不少,脑境清明,蜥蜴们在叶落看来,更是破绽不出,他击杀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随手一剑,毙杀一命! 叶落的眼前,出现那一座庞大的沙山。沙山中分,开裂,出现了那头极其庞大的蜥蜴身影。 那是一头统领级别的蜥蜴,此刻凭高视下,怒吼着,如一根巨大的木桩直射而来! 叶落急速后退,那股滚滚而来的气浪将他胸中气血撞得不住翻涌,几乎随时便要喷出一口鲜血。怒吼声中,丹田中的魔化树剧烈一颤,魔元滚滚爆发,身体力量急剧攀升,幻雨步法去势如飞,终于一步步逃脱了追袭中的那头统领蜥蜴。 他盘膝而坐,很快进入冥想。 统领蜥蜴的一个个动作早已被描摹下来,而后结合那百十头蜥蜴的身形,相互印证,脑海中逐步有了清醒的决断。 而后,叶落便去挑战那头统领蜥蜴。一次,两次,三次…… 经过无数次的挑战,再模拟印证,最终,他完全适应了那头统领蜥蜴的动作节奏。 然而,统领蜥蜴的鳞甲和皮肉太过坚硬,也太过阴险狡猾,一人一兽经过多日争斗,居然还是不分胜负。 若然我不能战胜它,肯定不能走出这片沙海。 因为,有一头统领级别,便会有第二头,第三头…… 倘若不能战胜它,一旦继续深入沙海,无疑是自寻死路。 一人一兽,四目紧瞪,谁也不会让着谁! 怒吼声中,叶落的面目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丹田内的魔化树剧烈颤动,此刻,那条由死亡中衍生出的枝条嗡地一声爆发,一股死亡气息顷刻间弥漫全身。 此刻,叶落俨然便是死神的化身! 统领蜥蜴望着叶落,眼中现出几分惧意,不自觉间悄悄向后退去。 叶落岂能由他逃脱! 人字步一踏而出,天地将诀如狂风暴雨攻击而去! 鳞甲开始崩坏,皮肉被死气蔓延的锋刃瞬间划破,鲜血激射而出! 统领蜥蜴仰天怒吼,此刻,漫天血光之中,一条庞然的身影开始出现,那是统领蜥蜴召唤出的王,王的头顶上现出一个模糊的王冠,口中微微喝断,周边天地瞬间一暗,一股不可思议的威压如山般压向叶落! 皮肤崩裂,鲜血狂喷而出,此刻的叶落几近疯癫! 他看到那头统领蜥蜴眼中出现的冷笑,这是他最不可忍受之处! 他的思绪瞬间一纵万里,回到那个漆黑的洞穴中。 俄伊斯,灵界猫,安,布加,祁连,毒尘子,贾言,还有雨昆,等等,那些人无奈而悲伤的看着自己,那种苍凉冷酷至心头! 大千世界,无数个身影,无数个日夜,无数次奋斗…… 林幻的无奈,雨寞的决然赴死! 还有那癫狂中的夜王! 无数的影子纷至沓来,瞬间发出疯狂的笑声,那是弃世之前的绝望叹息! 一片叶子,随风坠落,落向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中…… 自不知名的地方而来,在这绝境中随风飞舞,直至落向那死寂的大地深处…… 那是死亡之前的献舞么?哀婉之歌,遗世之舞…… 不——! 叶落心中猛烈呐喊,我不要这哀婉,不要这遗世,我要重生,我要——化蝶! 大千争势图中,无尽的技法飞掠而来,无尽的雨幕中,幻雨步法,脚踏天地而去,天地将诀应心在手,一次次挥击而出…… 十二道翻天劲悄然融为一体,此刻随着心中最勃发的一缕情愫——化蝶而起! 只一剑便从那头统领级蜥蜴的颈部刺入,透颅而出! 置之死地而后生,化为一只斑斓惊世之蝶! 这是死中求生的一记爆发,发力之巧,发力之快,气机拿捏之紧,合着统领蜥蜴的气血节奏,一贯而入,如击腐土! 上方,那一道血色的光影恶狠狠瞪了叶落一眼,瞬间消失不见。 庞大的尸体一翻摔落。 一缕魂身从那具现形的尸骸间漂浮而出,那依稀是一个身负重甲的将军形象,将军来到近前,深施一礼道:“少年,谢谢你,终于让我解脱!这一滴将血,你完全配得上!” 那灵魂手指一弹,一滴鲜血嗖地飞入叶落丹田之中,没入魔化树的枝干中。 叶落的身体嗡的一震,力量瞬间攀升一倍以上! 那灵魂微微一笑,瞬间消散于天地之间。 同样,一缕强大的因果之力被收入灵魂之中,灵魂又一次得到了增强! 叶落盘膝而坐,他要好好消化那一记逆境中爆发的化蝶剑劲。 原来,十二缕翻天劲还可以这般运用。结合自己的强大临摹能力,不难推断出对手的破绽。 这世间并无完美之物,包括那头统领级蜥蜴仍然不是无隙可击! 如果能把握住对方稍纵即逝的一缕气机,便是扣住了对方的死机! 融合,融合,不断的融合。 长剑倏然刺出,化蝶剑劲嗡声爆发,前方传来一片沉重的坍塌声! 不够,依然不够,还不够自如,并且,招式还不够完善。 全身气血开始一轮轮奔涌,十二道正反逆转的翻天劲开始了越来越完美的融合,结合魔化树爆发出的魔元力量,不断推衍,融合,终于融合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爆发力量! 大千争势图中的万千变化,在心海中逐一呈现,虽然千字变化仅仅领会了很少一部分,但,并不影响自己的进一步推衍。 大千争势图中的变化和天地将诀中的招数开始逐一映证、融合,而后,天地将诀开始变得越来越完美,变得不再像似林幻的将诀,而是真正属于叶落自己的天地将诀,叶落将之命名为夜祭!于黎明之前、天地一线间,于无尽沉重的黑暗绝望之中,迸发出的死亡献舞——夜祭! 死者已矣,以生者哀思为媒,化无尽亡者之怨为感,爆发出绝处逢生中的剑式——夜祭! 夜祭,108式,每一式都会取敌之性命。 沙山之上,叶落盘膝而坐,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 当一轮朝日之光映入眼帘,叶落缓缓站起身来,继续向沙海之中行去。 不多一会,他便走进了一片强者孳生的世界。 这是一片完全属于统领级蜥蜴的世界。数不清的庞大蜥蜴飞扑而来,将叶落仅仅包围在当中。叶落静静伫立,他可以清楚听见每一头蜥蜴的体内心跳,以及它们的血脉流转之音。 在他看来,这些蜥蜴已近乎透明,庞大的身体内,每一个器官都历历在目。 蜥蜴们瞬间飞扑而上,搅动风沙漫天。 叶落的脚步轻轻踏出,那是融合死亡的脚步,每一步都静静踏在蜥蜴们的心尖上,而后一剑倏然刺出,切破对方气机,直入要害! 他轻易间击杀数头统领级蜥蜴,突出重围,瞬间一转身,又杀了回来。 叶落越杀越快,死亡舞步在云巅之上飞舞!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数十头统领级的蜥蜴被斩杀一空,同样,也收获了数十滴将血,还有数十道因果魂力。 后面获得的将血,并没有第一滴将血将自身力量提高了那么大的幅度,但,此刻,叶落的力量相比于八月十五之前,已经攀升到了一个极恐怖的高度。 他一路跋涉,一路斩杀统领蜥蜴,一路收获,同样,一路超脱亡灵。 远远的,他听到了天地间一个强大的心跳声。那是一个王的心脏。 每一跳都震撼天地,使人心魂激荡!这是一座山,必须征服的山! ps:明日开始,最少一更,也可能两更。致歉!庸振, 三、悼亡 远远的,望见一具极为庞大的身体盘踞在最高一座沙山之上。 它的身体几乎有十头统领级蜥蜴的大小。 它头戴王冠,傲然盘踞,不可一世。此刻俯视着叶落,射来无比仇恨之目光! 它仇恨眼前这个虫子居然几乎杀光了它的子孙,真是不可饶恕! 它如风中骇浪磅礴奔涌而来,只一息间便来到叶落的身前,巨大的前爪高高抬起,愤然一落! 幻雨步法冲天而起,叶落如一片叶子在惊风急雨中一路飘飞! 呼的一声,一团烈火急速喷射而来! 那一团火焰中蕴含大量的毒息,倘若被喷中,瞬间便会烧蚀对方的身体。 叶落全身气机紧绷,身体一折向右,堪堪躲过那团烈焰侵扰! 谁知道,一道硕大的尾巴嗡的一声凌空砸下! 那蜥蜴之王身体虽然庞大,灵活度却是统领蜥蜴的十倍之上。如此,逼迫叶落将全身气血运转到巅峰之上,一步紧似一步,心跳已然提到了嗓子眼上! 叶落落地后猛地向一旁翻滚而去,蜥蜴王低吼一声,身体猛然一蹿,已然将叶落扑在了下方! 太快了!这头蜥蜴王的气机居然逼迫如此之紧,根本不给叶落一丝一毫的机会。 危急关头,最强的一股翻天气劲瞬间引动,叶落的身体化为一串虚光疾射而去! 蜥蜴王一扑不中,早已腾身而起,四足连点虚空,在一连串涟漪般的光影中,又然追上叶落,张开漫溢腥臭的巨口猛然凌空咬向叶落! 一股庞大的吸力已然牵动叶落的身体,使得他的身影瞬间一慢! 叶落一拍胸膛,精血激射而出,体内爆发出一声磅礴的轰鸣! 他的身体猛然一挣,此刻再不停留,化为一道光影向着远方飞射而去! 蜥蜴王怒啸而追,一步不离! 叶落一拍胸膛,又然激射出一道精血。此刻速度又快了一分,似乎稍稍扩大了和蜥蜴王之间的距离。 蜥蜴王的眼中饱含怒意,它怎么能容忍一个虫子从它的眼皮下逃脱!此刻一声暴怒,身体瞬间突破眼前虚空,便如长龙吸水,嗖地吸住了叶落的身体。 天地瞬间一暗,叶落的身体居然停留在空中,一动不动! 这是蜥蜴王的绝技——吞天噬地!一旦猎物被它衔住,几乎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了。 一股浓浓的黑气从叶落的身体内蔓延而出,渐渐将叶落的身体笼罩其中。 随着蜥蜴王的强大吞噬,那一丝丝黑气如一条条毒蛇般射向蜥蜴王的口中! 蜥蜴王瞬间一惊,不得不暂且放下眼前的猎物,身体稍稍退向后方。 危急关头,体内蕴藏的万毒终于被叶落引动爆发,万毒的力量,便是连蜥蜴王都不敢小觑! 叶落看着蜥蜴王,蜥蜴王俯视着叶落,二者平静对峙,陷入极为奇怪的短暂平衡中。 聆听那庞大的心跳声,叶落的心跳渐渐跟上了对方的节奏,越跳越快,一瞬间,便是连天地都一颤一颤跳动起来。 叶落的气血也跟着跳动,越跳越快,后来,几乎全身上下沸腾如潮! 原来!可恨! 叶落微微一握拳头,口中一声爆喝,妄图将沸腾的气血安抚下来。 然而,对方的绝招血海沸腾一经引动,已然无法制止! 倘若不能制止住体内的热血沸腾,叶落到后来定会全身溃败而亡! 叶落的眼中蕴含浓浓的血色,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弯曲,弯曲如弓,到后来,慢慢静止,终于一动不动了! 他七窍中各渗出一缕血线,而后,全身上下,鲜血爆射如雨,整个身体化为一团浓浓的血光! 蜥蜴王的眼中露出一丝报复后的快意,此刻再不停留,疾步赶来,一口咬向叶落! 在它的一张巨口张开到最大的一刻,叶落手中的符剑化为一道光影不知不觉间已射入蜥蜴王的咽喉中! 他以身体为弓,通过诈死,引诱蜥蜴王的攻击,以极为惨重的代价,射出符剑,终于攻破了蜥蜴王的防御! 符剑一入蜥蜴王的巨口,瞬间化为108道灿烂光影,急速游入蜥蜴王的肚腹之中,开始了最为疯狂的吞噬! 蜥蜴王如一尊雕像般凝固了! 此刻一股惊天的痛楚从身体内部全面爆发! 蜥蜴王完全暴怒了!它发出一声惊天的嘶吼,全身鳞甲崩摧,血雨纷飞! 在那浓浓的血光之中,出现了一具更为高大的身影,那是蜥蜴王冒死召唤来的皇——蜥蜴之皇! 皇的威严不容凌犯,一股德合天地般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而下! 叶落此刻动都不能动,便是连抬一下眼皮都不可能。 蜥蜴王狞笑着挣扎爬过来,那笑中充满嘲弄,也有一种对于虫子的不懈! 血海沸腾! 叶落暴怒了,此刻全身气血几乎沸腾到了极限! 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间,一道浩然的剑意突破命庭,君临虚空之上! 在那个近乎窒息的两个气机之间的小小罅隙中,这一道剑意惊天劈落,剑下的世界瞬间两分,包括蜥蜴王的庞大躯体,还有那召唤而来的蜥蜴之皇的威灵! 气机一断,叶落仰空摔落,此刻,了无声息! 一个淡淡的身影从残骸之上爬起,眉宇间气度,凛然不可犯!正大光明,正直无私,威临天下! 那是一个死去已久的王。 那个灵魂来到叶落近前,将一滴最为浓艳的血滴弹入叶落的丹田中。 王血召唤,先前收集到身体内的所有血滴,齐齐向丹田中汇合,须臾,凝聚成一滴最为瑰丽的血中之皇,转眼间,没入魔化树之中。 “我有一间因果善力也送给你吧!一间善力,十万忠魂!谢谢你,小友,谢谢你让我解脱!” 王喟然一叹,身体化为万千光影飞掠苍穹之上,重入轮回! 108个灵符吸足残骸中的力量,嗖地射入叶落的身体消失不见。 魔化树微微震颤,魔元须臾弥漫全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在鲜亮的一轮微光过后,整个身体焕然一新! 叶落陷入沉睡。沉睡之中,无尽的哀嚎声、哭诉声、幽怨声,如凄风苦雨,如起伏浪潮,连绵不绝…… 灵界猫阿他看到黑幽幽看着他,俄伊斯在痛苦中发出呻吟,以及数万间牢狱中的悲苦哀求…… 他看到布加,祁连,西门辉等等小伙伴,齐齐奔来,苦苦哀求,泪落如雨…… 还有毒尘子、贾言和雨昆等人的悲诉…… 海祭台上,数万生灵,刹那间灰飞烟灭,那成千上万的幽怨声,纷至沓来! 他的脑海中瞬间沸腾一片,顿时炸裂开来! 倏然间,叶落醒来,发觉自己已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到身侧一具高大的骷髅,骨节如玉,横亘在黄沙中,如雨的沙砾吹打之下,这具骨架却一丝都不曾磨灭! 叶落站起来,准备将这具骷髅掩埋掉。忽然,他在骷髅的胸膛间发现一本书,封面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殛”字。殛是诛灭的意思,叶落知道。 他捡起这本书,费了很大劲,却仍旧无法打开封页。 他想了一想,画出一个化解怨恨的符文,投射到书面上,一阵微光绽放,书页似乎一瞬间裂开了无数道缝隙,而后灰暗的气息蔓延而出,空气弥漫一种苍凉悲伤的气味。那只是一眨眼的事,书页随即嗡的一声死死闭合起来,再也无法打开。 此刻,百丈之外,一处沙山上,一个极其微小的沙砾轻轻滚落下来。 在叶落的眼中和耳中却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那一个沙砾在叶落眼中看来,居然大如磨盘,耳中听到,却如滚滚雷音。 为什么? 突然间,他发觉的精神力有了庞然的提高,他甚至可以感知到更为遥远的地方的微小声息! 这显然是预言师修为突破到聆界层次才能有的感知。 聆界,练到极处,可以感觉到一界的异动。这种修为在叶落现在看来,还不可想象。 聆界,可洞察一界休咎,避凶趋吉。 他又细细感觉一下自己的灵魂力量,发觉仍然没有突破到聆界的层次。 聆界初期,可感觉百里之内的丝毫动静。 显然,自己现在还没有达到。不过,似乎已经相差不远,已接近聆心巅峰! 叶落心中一喜。突然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预言师修为接近聆心巅峰,具有了强大的推衍能力,心思更是聪慧,瞬间穿透眼前迷雾,看到了几分幕后端倪。 过了悼亡镇,一去不回头。过了悼亡镇,一去不回头…… 这十个字陡然间在心头巨响,便如晨钟暮鼓,惊醒混沌世人! 过了悼亡镇,一去不回头。若然不回头,定是寻死路! 他瞬间又想起那一泓泛着幻光的井水。悼亡?井水?悼亡镇! 他捡起那本写着殛字的书,念了一篇善咒后,掩埋了那具高大的骷髅。而后,回过头来,向着悼亡镇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已然断定悼亡镇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他走了数不清的日夜,在咽喉几乎要燎干的一刻,终于看见了那个起初小镇的影子。 走进小镇,他首先来到那口枯井中喝足了苦涩的井水,又灌了半囊水,这才回到十字街的那口井旁。他打上一桶清水,取出那本殛书,直接将一本书完全浸泡到水中。 浮光掠影,书面上顷刻绽放出一道道变幻的细细花纹。便听嗖地一声,那本书瞬间飞到了空中,变大了数十倍,此刻书页全开,绽放出万道毫光! 数不清的字符嗖嗖飞入空中,转眼间弥漫到天地之间,绽放出万道霞光。 咒声如雨洒落,无尽的黄沙之中,数不清的灵魂飞掠而上,沐浴着金色光芒,发出酣畅的愉悦之音,缭绕飞舞,顷刻间,于天穹之中消失不见。 无尽灵魂消失不久,那本书嗡的一声落下来,矗立在大地上,瞬间晃出一串虚影,虚影渐渐凝实,在叶落的眼前出现了三个光明的门户,门户上各写着一个大字——“你”、“我”和“他”! 原来,这才是这漫天黄沙世界的出口! 他并没有急着走入这三个门户。他取出一个新的水囊,将井中的清水灌了满满一囊,收到储物戒指中。 这个井水应该是有净化和超度亡灵的作用。叶落如是想。 他画了一个休咎符,吹到三个门户之前,企图能够得到一点启示。 休咎符开始缓缓转动,越转越快,便听嗡的一声,爆裂开来! 休咎符没有办法测出吉凶。 一个原因,三个门内的结界力量太过强大,完全遮蔽了门后的气息,以至于休咎符测不出吉凶来。第二个原因,三个门是指通往不同地方的三条道路,它们都隐藏着一个机会,且并不是死路! 叶落忖思了一会,毅然选择了第一个门——“你”,一步跨入。 此处是一个大大的房间。对面出现一个门,应该是出口。 这个时候,叶落看到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那一个自己是如此鲜活,如此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你是谁?”叶落发问。 “我是你。”那个自己静静说:“我是你内心体验过的痕迹,悲伤,欢乐,迷恋,忧愁,恐惧,骄傲,妒忌,等等……一句话,我是你一生情之归宿,无论光明,还是黑暗。或简单说,我是你的影子,我会伴你一生,会陪着你轮回,直至完全消亡的那一天!” 那个自己忽然化为一串水影,在水影中,叶落看到了孤单的影子,如野兽般愤怒的自己,悲伤而弱小的自己,仅有一点欢乐的自己,睡在棺材中死寂和绝望中的自己…… 水影盘旋,瞬间又回复成那个鲜活的自身,那个自己。 那个自己静静地看着叶落道:“打败或消灭我,获得自由;或者被我消灭,然后,由我来主宰你的身体!” 看着这个影子,叶落的脸上出现了笑意,他不信,那个自己能和真的自身完全一样。 那个自己暴怒了,恨恨道:“你居然瞧不起我,我会叫你好看!” 那个自己飞奔而来,速度快得惊人,只一拳,便将叶落狠狠砸倒在地! 那个自己得意地说:“怎么样?我的力量比你强大!”他掀起发丝,露出那小小的叶形伤疤道:“我和你没有区别,这不,连疤痕都是一样的!” 叶落勉强爬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胸膛处很痛很痛,另外,心中还产生一种触及灵魂的哀伤感。他心头怔怔,莫非,那个自己是他的另一个自身? “站起来,战斗吧!”那个自己挑衅道。 叶落并没有立即战斗,他盘膝而坐,开始进入冥想。 冥想第三层,坐忘!物我两忘。 那个自己在诸般挑衅后,看到没有结果,便坐到叶落的对面,仔细观察那个本体。 渐渐的,那个自己发现本体连喘息都不见了,似乎变成了一片空气,起初还像是若有若无,到后来空明一片,终于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那个自己出现了一丝恐慌,跑向远远的边缘之地。 叶落在观照,观照一个命庭中完整的自己,观照他的喜怒哀乐,每一个动作,直至那一连串的杀戮狂潮——夜祭的破空痕迹,他要通过完整的观照,找出破绽,然后将那个自己击溃! 叶落完全相信,那个自己的复制是近乎完美的,甚至触及到了灵魂的高度。 每一次的观照,叶落的冥想都获得了点滴的进步,而他的意念复制过程愈发显得娴熟。 他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完全重过了一遍,在重新一次的心灵熬煎之后,他的情绪控制力有了很大的提高,他长舒一口气,将那个幼小的、懦弱的、悲伤的、孤独的、寂寞的和卑微的等等种子一个个捏灭掉,而从这一刻之后,他将蜕变,蜕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 他一遍一遍演绎夜祭的过程,那是由死往生的一次激发和跳跃,这种激发是很可贵的!然而,似乎还不够?究竟缺少点什么呢? 那个观照中的自我在天空和大地上纵横飞跃,在飞舞到极致的一刻,那999枚符影一个个跳了出来,最后,和符剑幻化出的108个符文汇集、融合,最后,熔炼成一把惊世的斑斓剑痕!那震慑人心的斑斓光影,在那个观照出的本体手中出现,而后,化为一只斑斓的惊世之蝶,横空出现,翅膀一扇,便爆裂了那个虚拟空间! 这才是真正的升华,但是还不够! 叶落的脸上露出笑意,这个时候,体内的魔刹树,嗡然爆发,一种死亡的气息从它的根须中漫溢出来,使得叶落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死神一般! 那奥伦西斯王朝八个绝世天才尸体中生发出的死气,力量岂同小可? 那个自己面露惊慌之意,他开始逃跑,逃得很远很远。 只是这个时候,叶落已经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逃亡的路线上,一剑惊世而出,瞬间刺穿了那个自己的胸膛! “这一记蜕变出的真意你可有体会?”叶落看着那个自己冷冷说道。 话音未落,那个自己的躯体彻底崩溃,化为丝丝灰暗的气流飘散不见。 叶落的眼中依稀现出泪光,他郑重地鞠了一躬,向着那个自己消亡的方向。 这是一个告别。 这也是一个新的起点。 那个由古魔战场模拟出的自己,只是由某个点上的某一刻推算出来,并且,并不十分完美。本来,叶落已经找出了破绽,已经可以击败对方,但,他本着提升自己的意图,终于使自己的修为有了不错的进步。 世界为我而在,倘我消亡,世界与我何干?我只是我。 你是我情感的象征,没有我,何来你?你是我镜像中的自我观照。 四、一个0字 远望着那个出去的门户,叶落略微思忖一下,仍旧从进入的门户退出去,又回到了那三个门之前。他没有丝毫犹豫,继续走入第二扇门——“我”。 阴暗的地下世界,一个极其孱弱的生命,从那具濒死的异魔族女人身体内挣扎着爬出来,发出弱弱的哭泣声。 看到眼前这一幕幻景,叶落的眼泪又一次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就是我么?这就是我的最初,我的出生,一个在无尽危险中忍辱偷生的自己吗? 无数间狭小的石室出现在眼前,痛苦者呻吟,幼弱者哭泣,卑贱者乞怜! 光影瞬间飞纵万丈,一座山岭横矗前方,数之不尽的奴隶被驱赶而来,在凶残的皮鞭之下挣扎、卖力,以血汗和生命砌成一座高大的城池,这座城池高大威严,势拔云天! 其下是无尽的尸山血海。它是以无尽死者生命为代价,在累累尸骨之上,堆砌而成的荣耀! 那城池如山,飞悬而起,高高压在叶落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骨节爆响,鲜血迸射,被压迫的身体缓缓挺直,叶落一拳飞掠而起,如腾龙呼啸,瞬间突破苍穹! 那高大的城池咔嚓嚓从中断裂,化为万千碎土,落向深渊! 轰隆隆的雷声从九天之上飞掠而下,一条千丈的瀑布疯狂冲泄而来,从叶落的头顶灌体而下!那种冷彻骨的寒意使得全身禁不住猛烈颤抖起来,他只觉得身体飘然而起,瞬间来到了那上方,沿着那一条古老的河流,一飞千里,一会儿便来到那最为古老的国度! 残垣断壁,群鬼哀鸣,悲风怒啸!古老的石头上爬满绿苔和青藤,无数高大的神像拦腰断裂,头颅枕着大地,失去眼珠的瞳孔钻出一只飞鸟,刹那间飞入空冥,遗留几声惊栗的哀音! 叶落的眼中悚然动容,忖思,这,莫非就是父亲口中所述的奥卢西斯么? 他的眼中变的有些潮湿,深深为着这个曾经伟大的国度感到叹息! 轰隆隆,大地剧烈震颤,倒塌的墙壁和神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原,开裂的大地开始闭合,兵燹熄灭,繁华重生! 广场,喷泉,高大的玉石雕像,巍峨的神殿,行吟诗人在吟哦赞美,圣女们在祈祷,精灵们在歌唱,音乐和舞蹈,英雄和美女,美酒和佳肴,乐而忘忧,如痴如醉,醉生梦死! 极尽的繁华,满目的锦绣! 对内是繁荣,对外,则是不停的征战,为了利益,为了消灭异己,为了鼓吹自己的信仰! 一个个如此繁华的国度被相继毁灭,众多异族流离失所,沦为奴隶,朝不保夕! 如此,奥伦西斯亡国和伊涅斯顿王朝有不同吗?叶落的心中发出深深叹息! 江山更迭,强者轮次,它们,于我何益? 我,因何而在?因何而战? 我是谁?我只是我!我只要属于自己的幸福,为了我的亲人,为了我的朋友,谁若敢阻拦,我定将之毁灭! 仅仅是这些吗? 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 叶落的身影瞬间飞跃苍茫大地之上,他听到惊天动地的呼啸声,抬起头来,便看到两颗灿烂的流星呼啸而来,映入眼帘,呼啸着冲破他的躯体,飞射而去! 一颗,落入镇狱城之下的无底深渊之中,一颗,穿过茫茫乌斯兰大陆,越过茫茫乌海,刹那间,飞入别一世界! 叶落怦然心惊。 它们从何而来,向何而去?它们为谁而来,为谁而去? 沉重的迷惑感如迷雾遮住了眼睛,使得天地之间混沌一片! 亿万悲泣声如潮水席卷而来,顷刻间,将叶落的身体淹没,同样也淹没了他的精神和灵魂。 他在窒息中,慢慢迷失,陷入昏睡…… 恍然之间,叶落的身影一落千丈,落向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看到无数的狼妖从四面八方冲过来,那一张张森森的牙口中发出残酷的笑声,高举着刀光剑影,疯狂砍杀而来! 你们! 叶落怒吼而起,剑光纵横破空,将数之不尽的狼妖们绞杀成碎片,继续狂飙突进,眼前血肉横飞,尸骨如山! 他看到了狼妖们的狰狞笑意,那笑中的轻蔑意味他如何不明白! 他怒火中烧,陷入更为疯狂的一轮轮无休止的杀戮之中…… 狼妖们太多了,如黑暗的阴云一层层压过来,压得他近乎窒息,几乎要昏死过去! 迷糊之中,传来无数冷酷的笑声,他发现他的周围,站满了无数的高大阴影,那那些阴影傲慢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可怜的虫子! 他拼死跃起,将最后一点力气全部攻杀而出。 “虫子,你的力量太过渺小,接受命运的宣判吧!” 一个冷酷的笑声中,一张遮天手掌一扑而下,轰然将他扑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苦涩的海水直灌而来,呛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看到数之不尽的庞大海怪随着翻天的浪潮纷纭而上,将很多无辜者一气攫食干净! 祁连,布加,海牙儿,安,以及那些成千上万的无辜死难者,他们在无力中挣扎求生,却最终相继被无情杀戮和吞噬…… 不——! 怒吼声中,叶落血脉贲张,长发倒卷而上! 庞大的暗影从四面八方纷扑而来,沉重如山,将他无情地压入海底! 他看到海底上铺着厚厚一层尸骸,无尽的骨骸绵延不绝。 于是,他也变成了一具没有知觉的尸骸,沉入这无尽的死海底! 既然无力反抗,索性选择灭亡! 灭亡吧,灭亡会将一切遗忘,而后,一切都会平静下来…… 死寂之中,一声声奇怪的声响此起彼伏。 一个孤单的灵魂从尸骸上爬起来。他看到无边的大地之上,一条条透明的灵魂开始疯狂厮杀,而后相互吞噬,吞噬后的灵魂获得壮大,展开下一轮更为疯狂的杀戮! 为什么?为什么连死都不放过我!? 他仰天嘶吼,不知不觉间一道火焰从脚掌底烧起,须臾,烧遍了全身。 那种涉及灵魂深处的痛苦让他发出难耐的呻(吟),他手指苍天大笑道:“如此,你还要怎么折磨我!?” 火光冲天,灵魂之体毫光绽放,散发出毁灭之前的绚烂光华! 一声叹息,从不远处传来,使得那近乎迷失的灵魂有了一丝清醒。 那是一丝永不曾放弃的强硬执念! 少年看到那双失望的目光,听到那声沉重的叹息! 叶落的眼中泪水盈(满),禁不住扑倒在地上,痛哭,忏悔! 对不起,我的父亲,我辜负了对您的承诺,便连现在都救不了您! 那话语在耳畔隐隐回响:“你要挑战的命运已经不仅仅是你个人的小小幸福!你的小小命运已经融入了这片土地上的命运洪流,千丝万缕相连,不可躲避,也躲避不了!起来吧,儿子!振作吧,我的儿子,去拿起武器战斗,即便付出生命,也不可有丝毫的懈怠或逃避!” “战斗吧,我的儿子,为命运而战,走向属于你的正途!” “吾不求长存于天地,惟求心中所念,日之所为,以诚相求,至死为证!” 吾不求长存于天地,惟求心中所念,日之所为,以诚相求,至死为证! 这一句话如千万次的雷鸣,在叶落的心头轰然回荡,经久不息! 而人心思古,其念不死,其意弥坚,有大人生于天地之间,以凌驾万象之志,求得一丝本真,是立为魔! 《炼魔诀要》中的话语顷刻间如雷贯耳! 去求得属于我的本真!去征服属于我的命运! 叶落怒视苍天,俯瞰大地,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一道弥天的剑光呼啸劈落,瞬间劈开苍天和大地,劈开了眼前的迷雾,劈开了身体和灵魂上的万千重枷,直至劈开了这浩荡无边的鸿蒙世界! 为属于我的命运而战,这才是我! 眼前的幻光瞬间消失不见。叶落的心头余音袅袅,犹自回味不绝。 我的命运,只属于我自己,只能由我自己掌控!谁若敢阻挡,我便毁灭谁! 即便这眼前的古魔战场,若敢挡我去路,我定要将之毁灭! 我只是我。我属于我。我掌控我。我追证属于我的本心,寻找着属于我的本真! 世界因我而在,倘我不在,世界于我何益? 这才是我! 那一丝不愿消散的执念此刻最后看了他儿子一眼,终于放下了一切包袱,回归于无边死寂之中…… 叶落转身离去,退出了第二个房间,即刻毅然踏入第三个房间——“他”! 一幕幕幻觉在眼前相继呈现。 一眼望去,镇狱城之下,黑暗的地下世界,数不清的奴隶在死亡线上拼死挣扎。 其中也包括我啊! 镇狱城,如沉重的大山压在上方,压在心头。其下,是囚禁我等的牢狱! 他,一间牢狱!他必须被打破,如此,我辈才可重见天日! 光阴盘旋,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地。 两道洪流从遥远的地平线两端奔驰而来,千军万马,顷刻间交会于一处!血肉抛飞,血流成河,尸骨枕藉如山! 放眼望去,战争无处不在,无处逃避。 这就是乌斯兰大陆吗? 从小到人与人之间的仇杀,到一个家族与另一个家族,一个民族和另一个民族,一片土地和另一片土地,一个国家和另一个国家…… 战争无处不在,无处逃避,不可逃避! 天道不仁,生民如草! 为利益而战,弱肉强食,这是自然法则。 不知不觉间,耳畔的祈祷声如潮水翻滚不息。 神爱世人,信神得生,不信则亡。 拿起武器吧,为神而战,为你自己而战,只有在血腥的战斗中,你才能获得生存和享受! 精灵神是最高贵的神。精灵族是最高贵的神族。拿起武器吧,将来犯的敌人通通消灭,将他们的尸骨献祭给伟大的精灵神。 天底下,妖是最强大的种族,妖具有强大的进化能力,我们才是天子骄子,而那些人,那些精灵,凭什么享受着那些不相称的美食和华丽衣着?进攻吧,消灭他们,掠夺他们,剥削他们! 巫神是最强大的神,他们掌控着强大灵魂力量,倘没有灵魂,我们与兽何异? 信仰的冲突愈演愈烈,繁华的背后酝酿着阴谋,而阴谋发展的终点便是战争。 繁华…战争…毁灭……繁华…战争…毁灭…… 叶落看到了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小而言之,战争是为了掠夺资源和财富。大而言之,信仰则是战争爆发的最终根源。 原来,信仰才是战争的真正根源! 为什么要有信仰?谁需要信仰? 叶落目视苍天,叩天而问! 小国被消灭和征服,那个强大的国度愈来愈大,愈来愈繁华。 它已经征服了整个世界! 在这片土地上,强者如林,他们不满足于现状,渐渐开始向天与地间的纵深处进攻! 须臾之际,数不清的燃烧着火焰的陨石轰轰砸落大地!最为猛烈的狂风在大地上随处搜刮,将数之不尽的无辜者绞杀后,化为无尽血雨洒向大地!无尽的妖兽开始出现,贪婪吞噬生灵……最后,无尽的雷劫,在大地上疯狂肆虐!无论是强者,还是弱者,最后,都统统付之一炬,化作飞灰! 繁华顷刻间化为废墟!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个弱小的生灵渐渐出现在大地,村落,部落,城市,国家,相继出现……一个新的轮回又然开始! 原来,这片无尽的天地之间才是更为广大的一个囚牢! 我们原来都处身囚牢之内! 我是囚徒。战败的奥伦西斯王朝的奴隶们是囚徒。伊涅斯顿王朝的统治者们是囚徒。广阔的乌斯兰大陆的居民们是囚徒…… 谁是主宰?谁在主宰我等的命运!? 是他! 他是我的敌人。他是整个魔族的敌人。他是所有生灵的公敌! 于是,我等的命运便是掀翻这一座座牢狱,打开锁身的万重枷锁,为自由而战,为自己的命运而战! 叶落仰望苍天,满腔热血沸腾奔流! 一只神目在天幕上微微睁开,刹那间生灭一界! 睁开,一界生。闭合,一界灭! 那神目微微瞥来,叶落一时间神魂巨震,顿时昏死过去! 那种力量太过浩瀚,不可抵挡! 在那死寂的极点上叶落终于幽幽醒转。 他终于知道那个“他”是谁。 他终于理解《炼魔诀要》一书作者的无尽苦痛! 他为我而在!他是我一生的死敌! 一个人首先要战胜的是他自身。其次要知道为何而战。最终要了解你的真正敌人是谁! 眼前幻光最终消散。叶落忖思片刻,终于初步理解了你、我和他这三个门内隐含的初步意义。他并没有从对面的门走出,依旧从进口退出去,退到那三个门之前。 这个时候,在这三个门户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美丽的精灵,浅绿色的头发,蔚蓝如海的眼眸,尖尖的耳朵,头戴着一个洁白的花冠。 “少年,我是精灵奥特丽卡,既然你不想选择,那就由我来帮你选择吧!”说着,她的纤长手指间出现了一粒骨骰,挥手之间就要抛向空中。 “等一等,这个选择,能否由我来做?” 精灵奥特丽卡眉弯微蹙,随即莞尔一笑,道:“你既然这么决定,便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她将骨骰抛给了叶落。骨骰上有六面六个数字,1——6。 叶落将骨骰紧紧攥在手里,略一使劲,已捏成骨粉,随风飘散。 奥特丽卡一招手,那个碎了的骨骰又奇迹般出现在她的手里,她的脸上出现融冰般的笑意,声音如春风般温柔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便告诉你就是它!”叶落说着,在空中画了一个“0”字。 “0”没有缺陷,没有起始和终点,也代表虚无,而叶落的理解是它代表希望,代表一个真的开始。 “少年,数万年而来,在这古魔战场之内,你是最奇特的一个,为此,我无法做出决定,我要向主宰请示!”奥特丽卡郑重道。 奥特丽卡只是一个死去的精灵的灵魂,在她过往的记忆中,这数万年而来,能遍历三门考验的只有七个人,而他们最后都做了选择,获得一个奖赏。而这个少年偏偏选择了一个骨骰上没有的“0”,这让奥特丽卡大感意外,甚至没法做出裁决。 奥特丽卡闭目和战场主宰略一交流,最终睁开眼微微一笑道:“主宰会给你一个考验,当你通过这个最终考验后,你会获得一个不错的奖励!” 奥特丽卡口念奇妙动听的精灵语,她的纤纤手指画出一个看似简单的符文,只一推,便没入叶落的身体里。奥特丽卡微微一笑:“这是我给你的奖励,一个幸运符,可爱的少年!”说完,她化为迷离光影消失不见。 这三门后的世界是一场心灵拷问。 很多闯关者担心遇到不测并不愿冒更多的危险,他们大抵会在通过一门考验后,选择通关而去。 眼前光影变幻,叶落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那本失去的殛之书突然又出现在他的手上。 嗖的一声,殛之书化为一道光影射入他的胸膛,变成一个烙印,深深烙在他一跳一跳的心脏上! 叶落怦然心惊,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迷茫之际,叶落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工头朱寅,这让他很是吃惊。 同样,工头朱寅也吃惊不小。他在九死一生之际逃入古魔战场,正在无边的沙漠中逃生的一刻,不曾想突然被传送到这里。 又万万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也进入了战场,并且和他在这里莫名相遇。 朱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传送到这里。 他警惕地看了看叶落,稍稍笑了笑,并不说话,身形一转,任意选择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叶落并没有动。他现在的感知力已经非常强大,已经初步感知到这片方圆之地的大小。 四面八方之外,并没有其他出路。 主宰为什么要将自己传送到这里?他有什么目的?叶落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几个时辰之后,朱寅怏怏退回到这里。他并没有找到出路。 他看着这个并不惊慌的少年,心中生起许多疑问。 黑暗,渐渐笼罩大地,从天空到大地,开始层层向中央收缩。 无尽的怒吼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朱寅看到无数个庞大的躯体围拢而来,它们都生着数丈的身高,目光灼灼地瞪着他,獠牙之口中满布血腥味道。一步步围上来,越来越近。奇怪的是,这些凶兽并没有急着要消灭他们俩。 它们在等待什么?为什么? 大脑中经过短暂算计后,朱寅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结果。 他看了看叶落,眼中隐隐露出一丝狞笑。 眼前的少年,他仅仅见过两面,便留下一种怪异的感觉。能从死灵巫师高加索毒手中逃脱的人,肯定是不简单的。朱寅如是想。 他出生于一个小家族,没有大的背(景),并且也没有过人的天赋,所以,在这百年一度的战场候选人选拔中,失败也是很正常的。他梦想出人头地,不甘心失败的命运,便央求哥哥,贿赂了一个要人,混到了那班小奴隶中做工头,为进入古魔战场作最初准备。 后来,他侥幸来到了乌里瓦夏,并在杀戮盛宴中幸运逃生,最后,终于进入了他的梦想之地——古魔战场!他很兴奋,异常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并且也做了充足的准备。进入战场之后,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他已经击杀了数头沙漠蜥蜴,正兴致勃勃的时候,却未曾想突然被传送到这里。 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似乎结果已经非常明显。 两个人中,只能有一个人走出这里。 否则,在时间结束的一刻,妖兽们会将两个人一起灭杀! 他必须利用一切条件,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那个少年,逃出这个凶险之地。 这个少年仅仅是炼血初期的修为,而他已经是升血境的修为。只要谋划好,杀了这个少年,应该不难! 朱寅的修为已达到升血期,他期望在这一次进入古魔战场后获得奖励,突破至少两个境界。 如果能一举突破到法相初期,那最好不过。 朱寅忽然左右走动起来,他并没有想跟叶落说什么,他知道即便说了也是废话。 他的的步伐越走越快,他在热身,让气血在最短时间内沸腾起来。 他突然大喝一声,身形腾空跃起,奔叶落突袭过来。 恍惚之中,叶落似乎看到一头斑斓猛虎飞扑而至! 那是朱寅浸淫多年的猛虎拳,势大力沉,可碎骨裂石。朱寅行拳颇为谨慎,中规中矩,一拳一拳,奔叶落的全身要害攻过去! 叶落在退,那拳头如影随形,实在太快,快得让叶落无法躲闪! 叶落的身体快速逃向一侧,不料衣衫仍被猛烈的拳风撕下一大块,显得很狼狈。 朱寅心中一喜,当下催动拳劲一拳猛似一拳,拳拳直奔对方要害,他期望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对手。奇怪的是,起初朱寅还能稍稍碰到叶落,越往后面,叶落就像风中的一片叶子一般,看是很近,就是沾不到边。 两个人的身形在擂台上兔起鹘落,越转越快,掀起了猛烈的旋风!紧要关头,朱寅的拳头凝聚了全身的气劲,以虎冲之势,狠狠砸向叶落。见对方来势汹汹,叶落不退反进,刹那间,两人的拳头轰然相撞! 朱寅身形爆退,他此刻气血翻涌,手上皮肉开裂,心中又惊又恨! 这猛虎拳乃是朱家不传之秘,而那少年刚才使出的莫不正是猛虎拳?那种运气发力的技巧,朱寅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难道对方和我朱家甚有渊源?还是对方窃取了我朱家秘技?如果说是对方在临阵之时学会他打死也不会相信!而如果真是在临阵对决中学会,此人的天分真是万中少有的了! “你怎么会我朱氏猛虎拳?你从哪里学会?难道是窃取了我朱氏不传之秘?”朱寅恨道。 叶落坦然一笑,道:“这是猛虎拳么?果然有猛虎之威!刚才在阁下拳路中有幸一窥,侥幸使出几路,见笑见笑!” 叶落的临摹能力超凡脱俗,于对阵之际信手拈来,也是八(九)不离十,竟然骇住朱寅。 见叶落如此一说,朱寅的脸上露出怪异之色,一会儿青一会儿黄,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 朱寅忽然单膝跪倒,眼中含泪道:“我朱某身负血海大仇,能侥幸进入这里,已经满足了!希望你能放我一条生路!这是一本三品武技——破浪,便送给你!”说着,他掏出一本书扔过去,书轻轻滑过地面,滑到叶落的脚下。 对方态度居然变得如此谦卑,叶落稍有疑惑的空当,便见一道耀眼的亮光从书页上跳起来,在他眼前爆裂开来! 这朱寅乃是久混世情的人精,见那少年涉世不深,果然被自己言辞迷惑,中了耀光符的陷阱。原来那本书只是一个引诱的幌子,耀光符就藏在夹层中。 朱寅大吼一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柄巨大的骨斧,以惊天之势劈向叶落。他丝毫没有轻敌,一切步骤计算得很完美。 那骨斧之柄乃是异兽脊骨练成,斧头是深海魔铁打造,并进行了附魔,正是朱寅在性命攸关时刻用来保命的家伙。此刻朱寅见偷袭得手,破浪武技凛然爆发! 骨斧轰然斩落,便见一记斑斓的剑痕突兀而起,砰地和斧口相撞! 爆裂声中,叶落身形急退,他要以退来卸掉对方施加的庞大杀机! 手中符剑吟吟震颤,光纹变得极其凌乱,108个灵符间的联系似乎有了断裂的危险。 灵符具有叶落的意志,与本体性命勾相连,自然也造成了叶落本体受创。 一击不成,朱寅乘胜追击,此时骨斧脱手呼啸而去,这舍命一击,果然威势迫人!此刻,朱寅没有任何保留,这是他一贯坚持的策略,也只有如此,方不留后患。 轰地一声,斧头和符剑发生了第二次猛烈撞击! 叶落眼中刺痛,此刻双目不能视物,只依靠耳听会意之法,勉强挡住了这舍命一击! 一口鲜血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噗”地喷了出来。 顷刻间,一支弩箭嗡然发出,那是一支奥术箭头,杀伤力极其厉害! 这是朱寅最后隐藏的杀招,他自出生以来,多次化险为夷,便是有赖于此。 弩箭带着爆裂之声轰然击中叶落的胸膛! 但见叶落的本体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罩,光罩上近千个符文浮凸而出,爆发出一圈圈耀眼光芒,终于将那奥术箭头的威力一层层抵消,即便于此,叶落的胸膛上出现了一个较明显的洼陷区,本体此刻遭受了极大的创伤! 朱寅此刻张口结舌,失声道:“他居然完成了符变,莫非他已经完成了法浸期的修炼!?这,怎么可能……” 他的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神情,尚没有觉悟之时,便见那少年虽然闭着眼,一脚冲天踢出,朱寅的身体顿时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正落在那些虎视眈眈的兽群中妖兽中。 群兽但见飞来血食,无不欢欣鼓舞,三两下便将那具身体撕成无数碎片,囫囵吞入肚腹之中。 群兽吃了朱寅,很快散去。黑暗的天空,转眼间又恢复了明朗。 朱寅并没有轻敌,他经过精心计算,最后的结果仍然是误判,最大的原因还是对方只是个小孩,居然还是个实现了符变的小孩子,这种情况极大地冲击了他的认知! 使得他在不及反应之时被一脚踹飞! 叶落勉力站起身来,奥术弩箭引发的创痛波及全身,他却咬牙挺住不发出声来。 这一仗是一个教训,若然自己不好好领会,还会有第二个朱寅让自己吃苦头。叶落想。 而这一仗总结的教训便是,临敌对阵不能有丝毫侥幸心理,不能有丝毫懈怠,只有想不到的敌人,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 “本场对决结束,胜利者奖起死回生丹一枚!”精灵奥特丽卡的声音悄然响起。 五、天择 一枚蕴含着强大灵力的丹药落入叶落的手中。 叶落并没有想着吞服下去,他要留下这枚丹药,以备后用。 忍住胸口的伤痛,他仍在回味和朱寅的一战。倘若不是朱寅大意,这一仗应该更为惨烈。 每个敌人都不容轻视。每个敌人都有着长处和缺点。不骄傲,不气馁,以长击短,才是取胜之道。 想了一想,叶落心中顿生侥幸之念。倘若主宰给他抽来一名魂变期之上的敌人,自己究竟该如何战胜?也许会在根本没有反手之力的情况下,被对手灭杀! 自己还是太弱了,必须想尽办法尽快强大起来! 真元在体内运行了数十个周天之后,身体上的伤势渐渐平复。 他睁开眼来,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扩展到无边无际的程度。他一跃而起,向着遥远的地平线上飞奔而去。 一个个人影在大地上出现。叶落一个人都不认识。 这些真魔族的青年英俊们瞅都不瞅这个仅仅炼血期的少年,向着远处一路狂奔。 这些真魔族的青年最低的修为也在升血境,最高的已经达到化骨境。 炼血初期的修为在他们眼里一无是处,便是连杀都懒得出手。 叶落追着他们的身影一路跟去。 他眼中的人越来越多。他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集结地,很多人在这片一马平川的区域走来走去,不时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也有一些人在倒卖丹药符咒之类的东西,不住吆喝,满脸堆笑,极为殷勤。 “皇族召集令!凡真魔族勋贵子弟,但凭身份令牌,前来报名。尔时勠力同心,共同杀敌。人数上限100,机会不多,过期不候!” “云侯徐府,开府1000余年,门下子弟万千,但闻召集令者,速来报到,过期不候!” “本人周维,修为甫入炼骨,出生布衣,有志同道合者,可前来召集,人数不限!” …… 一条条横幅,一面面牌子,被打起来,吆喝声不断。 他们在收拢失散的人员,召集组队。组队之后也许就是杀戮的开始。 这表面上的暂时太平,并不长久! 看着一队队聚散的人流,落单的人估计很快便要成为那些大小团体的第一攻击目标了! 叶落思考了一下,向那个自称周维的布衣走过去,道:“我来报名。” 周维自持炼骨境的修为,他心思缜密,并不想招过多的人入队。正盘算的时候,看到叶落前来报名,便满脸堆笑道:“小兄弟果然是慧眼识人,我们缺少的正是小兄弟这种志同道合的少年英雄!” 他略一打量叶落一眼,笑道:“炼血初期,也还不错。兄弟,找到了我,你算认对了门了!” 他并没有嫌弃叶落的修为过低,显然是一个颇宽厚的人。 就听周维压低嗓音说:“这个战场凶险莫测,没有人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万万小心!” 他继续说:“这个时候须没有丝毫仁义的。我们人数太少,以寡击众实是愚夫所为。那些大世家其实是惹不起的,到时候,我们先远远躲出去,倘若有胆敢冒犯之人,必一击杀之!” 他这话道理不假,众人都表示同意。 周维继续说:“我们的队伍现在一共七人,兵贵精,不贵多,只要勠力同心,组织得当,一样可以破敌!大家无论到任何危险境地,都要牢记一个字,我们是一个队伍,一个整体,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一个整体在战斗!只要你不抛弃队伍,队伍不会抛弃你!” 最后,周维将众人召集成一团,郑重道:“现在,我们对着魔神起誓,如有自相残杀或吃里扒外的行为,必死于天谴,且死后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因为关系自身利益,余人都相继发下毒誓。 周维瞅了瞅那几个大家族的势力,低声道:“我们走!” 他们人数少,走的悄悄,倒没有引起注意。 其实,周维的决定是一个很聪明的举措,人多口杂,管理难度很大,不若化繁为简,注重个体战斗力和整体协防作用,这样,有可能收到奇兵效果。 周维他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完全看不到一个人影后,才停下来。 他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土丘,考虑了一会,道:“这是一个很好的设伏区域,我们一起来布置布置。” 他们七个人,周维和叶落是法浸期的修魔者,其余两个法师,两个猎魔师,最后一个是个不明身份的人。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将身体隐藏在斗篷之下,几乎很难看清他的脸,显得很神秘。叶落的鼻子里嗅到了一种古怪的气息,几乎以为他是一个死灵巫师了! 由于周维这个主策划者没有解释,叶落也没多问。 猎魔师放出魔鹰飞到上空负责侦察,而后和法师一起到土丘上布置陷阱。 猎魔师和法师组合布置出的陷阱威力叠加后,有了很大的增幅。这也是周维颇为满意的地方。 两个猎魔师布置完陷阱后,选择了两个相互协防的伏击位置埋伏下来。两个法师也使了个伪装术潜伏在土丘上。叶落和周维在土丘附近巡查。这个时候,那个身份不明的人意外不见了。 这个时候,一个女性的提示音在每个人的意识中响起:“此地人数已满1000,此关为天择之杀,最后有五十人可以晋升!” 这个提示音说完后,再无丝毫动静。 “该死!”周维低声咒骂,心道,这个古魔战场真够残酷的,1000人,只有50人可以晋升,其余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个提示让那些人数大于50人的队伍登时慌乱起来,若最终大于50人,莫非这个战场之灵居然要他们自相残杀么?很多人不免悄悄逃离了队伍,而散兵游勇的数量在悄然增加。 这个时候,大队伍的召集者们纷纷开始辟谣,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最终队伍人数超过50人的话,他们会拿出一个公平比斗的方案,最终,胜者会晋升,负者会被遣送逃离。 那些勋贵身份的召集者站在高处,面色平和,语气温柔,对着天地立誓,果然逐渐稳住了动摇的军心。 周维他们静静地埋伏在土丘上,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不久,便看见远处一串淡淡的影子飞掠而来,快如鬼魅,很快就掠到了土丘上,那个影子嗓音阴冷道:“敌人,来了!” “该死,怎么来了这么多敌人!”一个猎魔师心头火起,由于和魔鹰视野共享,他早早就发现了敌人的位置和数量。 那个身份不明的人冷笑道:“来的多有什么不好?先让他们相互残杀,我们作壁上观,落井下石,岂不快哉!?” 果然,那些缓缓靠近的人终于在土丘附近遭遇,瞬间开始了疯狂的攻击! 惨叫声接连不断。一些弱者和负伤者纷纷向着土丘逃亡过去。 有两个人很快触动了法师和猎魔师布置的组合陷阱,在惨叫中被烧成一团灰烬! “中计了,大家快退!”一个人大喊,突然发现脚下飘起浓浓的黑气,便看到一个形如鬼魅的人站在前方发出森然大笑。 “你!?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欺骗?哈哈,你和这些人都一样,即将成为我的献飨,成为我的奴隶!你们,都是我的诱饵!”那鬼魅大笑。 “我杀了你!”那人提剑砍杀过去,却看见那鬼魅形象大变,变成另外一个熟悉的人,不禁讷讷道:“怎么会是你?”那个熟悉的人将手中的刀轻轻送入他的胸膛,最后恢复成鬼魅模样桀桀笑道:“但有恐怖心,仇恨心,无不入我梦,既入我梦,我便是主宰!” 周维等人一边进攻,一边合围,便看见一个敌人拼命向空气中砍杀,忽然间,回手一刀竟然送入自己的胸膛,痛苦使得他的脸剧烈扭曲,忽然手指周维森然笑道:“哈哈哈,我既未生,尔等也不得好死!”他的身体在剧烈轰鸣中化为浓浓的黑雾,雾气接着变成数不清的小蛇,向着周边飞窜,一不留神便闯入了一个猎魔师的身体。那个猎魔师面孔一僵,目光空洞无神,挥舞着武器突然向着周维他们砍杀过来。 周维的眼前景象大变,天地已然笼罩的黑黑的雾气中,他看见那个躲在斗篷里的恶毒目光,厉声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要祸乱我们自己的阵营?你记得发下的重誓?你难道不怕不得好死?” 那斗篷下的恶毒身影桀桀笑道:“不得好死?我已经不得好死了,多死一次半次又怕个什么?我等自生之伊始,便中诅咒,而这恶毒诅咒也会还给你们!哈哈,咒生者入梦往死,咒死者回梦复生,以吾等**为媒,借生者之魂,祭死者之念,享以血食,灭杀苍生!” 周维怦然心动,便想起一个极邪恶的职业,脱口道:“你居然是咒灵师!”他这个时候恨死了自己,为什么居然要邀请一个来历不明的咒灵师加入队伍!当真害人害己! 他此刻怒火中烧,恨声道:“我来杀你!” 那咒灵师森然一笑道:“既有仇恨心,恐怖心,便入我梦,来,来,来!”他大袖飞舞,弥漫出的浓浓黑气,顿时遮住了周维的身体。 咒灵师,以自身**为媒介,借生者之魂祭死者之念,打开了生死间强大的阻隔,混乱了阴阳平衡的秩序,借此大肆攫取血食,并给敌人以致命杀伤。 而带来的强大代价是,不能有亲人,不能有后代,成为一个近乎孤魂的怪物,倘没有丰富血肉的飨祭,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死去,魂魄也会在死去的一刻化为飞灰。 他们都是一群灭绝人伦的怪物,性格乖张暴戾,心理极度阴暗,内心充满愤恨。 这个时候,趁着混乱丛生,那个咒灵师的本体来到土丘顶上,念着咒语,取出一个乌沉沉的鼎来,鼎中雾气如沸水滚滚漫溢,顷刻间,便将这个土丘罩得严严实实! 他单膝而跪,以心念禀告道:“主上,第一阵眼已经结成!” “记尔第一笔战功!”听到那大人物的褒奖声,这个咒灵师心中大喜。 叶落正提剑去追杀一个敌人,便看见一个黑影飞窜而至,他惊喜道:“阿黑,怎么会是你?你终于来看我了!”他喜极泪落,却见怀中的黑猫猛然张口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痛入骨髓! 他将这个阿黑甩到空中,只一刀,便劈成了两瓣! 断裂的阿黑化为丝丝雾气,最后聚拢成那个斗篷覆身的怪人,森然笑道:“小鬼,既入我梦,便是我的魂祭,过来,过来!” 他连连招手,便见对方一具魂身已然离体,却在几乎脱体的一刻猛然回缩到躯体中。咒灵师心中奇怪,便亲身赶来捉拿。 这个时候,在这片杀戮之地,算上这个土丘,一共有八个位置,相继冒起浓浓烟柱,这些烟柱在空中扩散,交汇,须臾之际,汇聚成一片无边雾海,在空中结成一个恢弘庞然的阵图。 在这阵图之上,阴风怒号,群鬼乱舞,血肉断肢呼啦啦洒落大地,使得这片杀戮之地顷刻间变成修罗世界! 这是一个极其恐怖和邪恶的勾魂杀阵! 咒灵师甫赶到叶落的身边,便看到那少年眸子一开,射出一道电光,被惊得呆了一呆。刹那间,他看见一记斑斓剑光凌空劈落,当场将他这具分身劈成碎末! 土丘上的本体猛地仰天长嚎,惨声道:“谁!?究竟是谁灭了我的分身!?” 咒灵师所不知道的是,叶落此刻的精神力已经攀升到极为恐怖的地步! 叶落的预言师修为已接近聆心巅峰,对幽明一道有所了解,也有一些克制之法。又加上他跟随死灵巫师高加索多日,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新的克制手段。 他先画出清静符克制了蛊惑,后来又装着不敌的假象,而符剑乃天生灵物,颇能克鬼,一经爆发,果然收到一招破敌的奇效。 叶落很快来到周维身边,画出一个安魂符,弹入周维印堂,疯癫中的周维慢慢安静下来。 周维被鬼物附身,**此刻已开始腐烂,自身魂体受创,倘若没有较长的时间,很难痊愈。 他目中灵明之光渐复,神情有些内疚地看着叶落道:“兄弟,是我连累了你,如能逃,你赶快,走!”说着,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最后,竭力补了一句道:“兄弟,记住,进入这里,不、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着,头一斜,沉沉睡去。这是魂体受伤的副作用。 周维身具法浸期炼骨境修为,居然都被伤到如此地步,其他人可想而知! 其实咒灵师的伤害并没有这么恐怖,只是因为勾魂杀阵既成,助益了他们的伤害。 此刻,在这片杀戮战场的中央地带,战阵之中,一具华美的座椅上,一个满身华贵之气的青年手一挥道:“勾魂杀阵既成,我真魔儿郎们,此刻不杀尽敌顽更待何时?” 杀阵既成,麾下修魔者无不鼓舞士气,挥剑提刀向着几个敌对阵营攻杀而去! 杀阵既成,十多个咒灵师在各个阵营中神出鬼没,往来自如,不时,便看见无数生命顷刻化为行尸走肉,反过身来残害同一阵营手足。 “真言术!” “净化术!” “大威雷明咒!” 法师和术士们不时释放术法,奈何那些咒灵师来去如风,便如割草一般,转眼间咒倒一片修魔者,那些修魔者倒地不久,爬起身来,立刻挥刀砍向同盟。一些巫师和术士不及躲闪,瞬间被这些恶鬼上身的行尸砍成肉泥! 此刻,中央阵营的华贵青年傲笑指天,完全是一副生死在手的主宰者气魄。 又一阵营,一个白衣如雪的青年提剑而出,他挥手杀掉几个残卒,如流云般来到中央阵营之前高声道:“玄南,别人怕你,某须不怕你!你私蓄咒灵师,灭绝人伦,已然玷污了王朝荣耀!某今日杀你,便是要一雪耻辱!来来来,可敢一战?!” 那华贵青年闻言哑然一笑,大步来到阵前笑道:“徐真,自古成王败寇,迂腐之言何足道!” 他“嗖”地拔出一把秋水般的长剑,傲然道:“此剑名谓诛邪,乃匠神帕留孙遗世名作!当年曾诛杀叛国奸贼徐厉,前杀老贼,今杀小佞,岂不快哉!” “休要聒噪!”白衣徐真低喝一声,提剑而来,转眼和玄南战在一起。 他二人都是青年中的翘楚,修为同是化骨境,加上彼此极为了解,直斗了个旗鼓相当! 斯时,主将奋勇,麾下也毫不惜力,杀声震天,这战场之内满是一幅修罗地狱海场景! 土丘之上,一群走肉行尸踉跄着向叶落砍杀过来,叶落飞身退避间,将一枚枚定魂符弹入那些腐烂躯体,少时恶魂被驱散干净,那些腐尸纷纷跌落尘埃。这些被凶魂上身的人修为不及周维,自身魂体大败,此刻已气息奄奄,眼见性命不保。 叶落身形急纵,只两息已然来到土丘的最上方。 那咒灵师本体由于被叶落接连破了几个勾魂咒,已然引动魂体反噬,此际按捺不住,狠狠呕出了一滩污血!但见他本体之内无数个寄养魂灵狰狞欲出,使得他伤情加深,又接连呕了几口血水。 那咒灵师死死盯住叶落道:“你好狠,小子!记住,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叶落口念晦涩咒语,那是死灵巫师高加索的驱鬼役魂口诀,此时念来,居然收到奇效,但见那咒灵师体内一个个寄生亡灵挣扎着逃出来,凡逃出一个,咒灵师的躯体便萎靡一分! 安魂符,善符,清静符,等等,叶落信手拈来,逐一弹入那些可怜的魂体之中,使得那些魂体中的执念渐渐驱散,围绕着叶落欢欣起舞,最终依依不舍,飘摇直上而去! 那咒灵师拔开一个葫芦塞子,猛灌了一大口污血,恨声道:“小子,这是你自找的!”他奋身来到那漆黑的大鼎前,猛地一拍鼎身,但见大鼎内那些数之不尽的亡魂呼啸弥漫过来,融入那咒灵师的身体。 此时便见天光一暗,咒灵师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高大,最后几乎成为一个参天的巨人! 巨人仰天长笑,不屑地看着脚下那个虫子道:“小子,你会成为我最宠爱的那个魂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巨人长笑中一脚踏下!他见果然踩住了那个虫子,张开山洞般的巨口发出闷雷般的笑声。 他的笑声尚没有结束,忽然感觉体内的死亡气息滚滚而去,越来越快,到后来直如大江东流,一泻千里!他感到天地在聚拢塌陷,他的躯体在急剧萎缩,便看到那个少年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大。 少年轻轻一伸手,便抓住了他的脖颈,蔑然道:“你早就该死!”说着,催动体内魔刹树加快了对死亡气息的吞噬。那魔刹早就吸纳过死气,此刻轻车熟路,犹如长鲸吸水般将那咒灵师体内的死气吞得干干净净! 咒灵师只说了一个字“你”后,躯体即刻飘散,化作虚无。 这咒灵师一死,大鼎内的鬼魂失去约束顿时便要外逃。叶落口念役鬼诀,当即在鼎上布下一圈役鬼阵法,将鼎内鬼魂稍稍抑制住,念头一动,“嗖”地将那个漆黑的鼎身收入空间戒指中。失去大鼎魂力支撑,此地的那条撑天烟柱须臾间消散干净。 此刻玄南正和徐真激斗不止,突然之间面色一变,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他乃勾魂杀阵的阵主,此刻大阵一角被毁,受到魂力反噬,体内顿时受创! “自作孽,不可活!” 徐真哈哈大笑,当下催动无尽剑诀滚滚而去,将玄南迫得连连后退! 玄南头发散乱,面露狰狞之色,此刻恨恨跃起,挥出一道凌厉剑光将徐真迫退,恨声道:“查,查出那个毁阵的元凶,杀了他!”几人应命分头而去。 六、法浸期与魂变期之间的战斗 粗粗感觉到第一个魂鼎中汇聚的浩瀚力量,叶落心头一动。 第一处阵眼已经被毁,扭首望去,百丈之外,第二道烟柱如长龙升天,起伏不定。 如此,第二处阵眼的位置肯定还有一个魂鼎。 他回忆起从高加索那里学到的知识,倘若能收集到三个魂鼎,便能布起一个初步的聚煞阵法,以魂鼎之内无尽的魂力,这个聚煞阵法的威力不可小觑,无论是防御,还是杀敌,都是一大利器! 叶落稍一忖思,即刻向着那第二处阵眼飞奔而去。 一路之上,到处都是疯狂的厮杀声。幻雨步法,快如鬼魅,从那些疯狂厮杀者们的间隙处一掠而过,一路有惊无险,终于侥幸来到第二处阵眼之前。 远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咒灵师守护在烟柱之侧,不时一拍鼎身,镇住想要逃逸的万千鬼魂,使得那根参天烟柱内发出阵阵轰鸣声。 那个咒灵师猛地转过头来,一张惨白的脸上似哭还笑,此刻一拳击中魂鼎,腾的一声,一条庞大的龙身从鼎池中缭绕而起,在他的躯体上绕了数圈后,一个狰狞的龙头正擎在咒灵师手里,看着叶落森然笑道:“不怕死的,来,来!” 他手中一松,那条龙身呼啸着冲向叶落,势不可挡! 叶落身体一折向右,避过来龙,迂回抄向咒灵师的身旁。 谁知道,那条龙反应之快完全超出想象,便如如影随形,紧紧衔在叶落的身后,一步不离! “来,来!”咒灵师招手惨笑,灰黯色的雾气须臾笼罩住身体,化为万千气蛇,如晃动的水影一般齐齐射向叶落而去。 嗡的一声,万条气蛇刹那间爆灭,化为一条条细纹千丝万缕缠向叶落,灰暗色的雾气将叶落的身体遮盖的虚虚实实,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顺着叶落的体表不停向身体内部延伸。 此刻,稍一迟疑,后方那条长龙呼啸而来,顷刻间将叶落的身体死死缠绕数圈,将他的**和灵魂一起死死锁住! 万道灰暗气流复汇聚一处,化身为那个咒灵师的本体,桀桀笑道:“中了死咒,生不如死,这具魂身不错,倘若炼化成死力,本座修为定然更上层楼,到时候取得第一咒师尊位,势如探囊!哈哈哈……” 死力入侵,叶落身体瞬间开始衰败,散发出浓郁的腐臭味。 丹田内的魔刹嗡然震动,开始吸入那股浓浓的死亡气息。 然而,那种死亡气息太过浓郁,也太过诡异,吞噬了好大一会,效果并不明显。 死咒?一种诅咒的力量! 叶落怦然心动。他想起俄伊斯和高加索的述说,知道那是这天地之间最为诡异的一种力量之一,它不知从何而来,一经触发,深入血脉,便是遍及子孙万代,也很难断绝。 那是一种最为邪恶和恐怖的力量。 他脑袋中盘算一圈,灵光一闪,瞬间想到了一个事情。 一个水囊瞬间飞出储物戒指,飞到他的头顶上,打开来,兜头浇下! 一股清明之意如阳光照彻阴霾!浓郁的死气如一条条爬虫般被驱散开来,叶落精神力强大,借着水幕,转眼之间描绘出数十个驱鬼符、定魂符、清静符,逐一弹向那个咒灵师! 那个咒灵师中了符咒后惨叫连连道:“灵水,居然是灵水,该死!” 叶落一不做二不休,此刻放出第一个魂鼎,一拳击出,呼啸而去,轰轰然和第二个魂鼎相撞!在惊天的轰鸣声中,这个咒灵师的身体开始溃散,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叶落的身体飞跃而起,抓住这个难得机会,符剑一劈而下! 在破布撕裂般的声响中,那个咒灵师的身体化为灰色的气流消散开去,却被一旁的魂鼎吸入内部。少时,那个咒灵师的灵魂出现在鼎池中央,那成千上万的鬼魂顿时纷涌而来,那个咒灵师在鬼哭狼嚎之中,被万鬼顷刻间分食干净! 叶落随即将两个魂鼎俱收入空间戒指。 此刻,那股淡淡的死咒之力犹自缠绕在身体四周不肯消失,使得叶落的身体表面出现腐烂,一个个大小脓包浮凸而起,看去极为狰狞恐怖。 嗡的一声震颤,第二道烟柱即刻消失不见。 由于第二个阵眼被毁,勾魂杀阵开始失去平衡,许多被凶魂上身的行尸走肉,由于失去了控制,开始不问敌友,肆意残杀! 激战中玄南身形爆退,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杀!”徐真见状,心头大喜,心忖这玄南乃一生劲敌,此刻正是诛杀的绝好时机!他结的魔种乃是一个异变的冰属性,当下,念力爆发,剑光寒气森森,奔着玄南直劈而去! 大地上白色的霜痕延伸而去,顿时使玄南的身体上结出一层霜花。 玄南眸子一翻,厉喝道:“徐真,休要欺人太甚,教尔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身体急跃而起,但见漫天的鬼气滚滚涌来,向他的身体聚拢,稍后,他身体后便出现了一个参天鬼物,相貌狰狞恐怖! “伪法相?”徐真怦然心动,原来对方有所依仗的便是这个东西。 “鬼哭剑,削肉剔骨!阴风剑,勾魂夺命!幽冥剑,逆转阴阳!杀!” 玄南厉声断喝,但见漫天鬼气向下方的徐真滚滚奔涌而去,一道道剑光在森森鬼气中奔袭而出,将徐真迫得狼狈而退! 玄南飞身赶去,身后鬼物如影子疾步跟来,将周边那些搏杀中的修魔者震得东倒西歪!他剑中隐隐裹挟天地风云力量,惊天一剑落下,地上顿时现出一道深深沟壑。 太强了! 徐真的嘴角边渗出一缕鲜血,颤声道:“原来你结的竟然是一颗咒魔种,你不怕天谴吗?” 玄南大笑道:“修魔者本就逆天,天若降谴,我便杀天!徐真,明年今日我会给你烧些纸钱!”说着,剑光暴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袭而去,竟“噗”地穿透了徐真的肩头! 诛邪剑上氤氲鬼气嘶鸣,顿时将徐真体内气血之力滚滚吸走。 徐真面色煞白,手捏诛邪剑,身形猛然向后退去,飞洒出一串血雨。 这个时候,一个莹白的珠子在他手上出现,他口念咒语,只见磅礴的寒气向周围奔腾而去,顿时将大片搏斗中的修魔者冻成冰雕! “冰煞!你居然有这种东西!”玄南颤声连连,在最短的时间内已退到数十丈之外。显然,他对这冰煞极为忌惮。 顷刻间,天地间飘起鹅毛般的飞雪,大地渐渐变得茫茫一片。许多修魔者被天象所慑,竟然稍稍停止了战斗。 徐真咬破舌尖喷出一道精血,手中那颗冰煞受了气血之力,顿时幻出霓虹之彩。 由于受到冰煞的回馈,徐真的剑伤很快回复了八(九)。 徐真遥遥手指玄南道:“你迫我使出结界,我以界力杀你,你可以瞑目了!” 手中那颗冰煞冉冉升起,飘升到古魔战场之上,顿时使得这片世界寒冷十倍以上。 “玄冰剑诀,杀!”徐真的身形飘舞而起,他在这茫茫天地中驰骋,向着玄南追杀而去! 这奇诡的天象,使得快速奔跑中的叶落停了下来。 叶落忽然看到前方闪过一道光亮,光亮中,一个壮年汉子凌空降落,凛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平治王麾下聂向,少年,你让我好找!”那汉子脸上诡异一笑,周身弥漫出不可思议的威势,强大的力量迫得叶落接连退向后方。 那汉子淡淡一笑道:“少年,使出你的浑身解数,向我攻击,使得好的话,我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的解决!”这甫入炼血初期的少年,他完全不放在眼内。 叶落的面色愈发显得凝重,心底暗暗忖思。 对方的力量很强大,这毋庸置疑。只是,这强大的力量似乎飘忽不定,若有若无,这究竟为何? “法相期之上进入,尸骨无存!”那大人物的话语在耳畔如惊雷响起,叶落回忆起这个片段,心中有了一丝渴望。倘若不能尽快提升自己的战斗技巧,在这时刻攸关性命的战场之内,要想生存下去却是万难!叶落看着那个壮年汉子,他已判定对方掩盖了修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无可退让的挑战! 叶落开始冲锋,像一头猛虎般冲过去,狠狠的一记重拳砸向对方。 “有猛虎威势,技巧发力都还不错,只是,很不够看!”汉子微笑着,伸手轻轻一拨,一股大力瞬间爆发,将叶落远远弹出。 叶落围着汉子快速转圈子,此刻全身气血奔涌如潮,他大吼一声,如虎啸山林,此刻嗖地一声蹿过去,一拳攻出,隐隐裹挟风雷之音。 但听砰的一声,全部的力量似乎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叶落定睛一看,自己的拳头竟被对方捉在掌中!说时迟,一脚飞蹬便踢了过去! 对方飘忽一退,躲过这凶狠的一脚。叶落如影随形而上,此刻拳脚交加,已将猛虎拳威势发挥得淋漓尽致,闪电间,便攻击了几十拳脚。远远望去,便看到那汉子不住向后退去,而叶落的攻击如雨点下落,一刻也不停,似乎占尽上风。 叶落其实心头正苦,他此刻便如拉满之弓,稍一松懈,便会被力量反噬,是以咬牙强攻,呼吸愈紧,拳脚愈猛。 但听一声长笑,那汉子身形突然向前方急进十丈,晃动间已退到原位,此刻抱臂而笑。 十丈之外,叶落心思震动,忖思,对方闪电间击退自己,原来拳脚之力还可以这般引发! 对方抬手便消弭了自己一连串的攻击,将自己一击而退,这种发力技巧似乎出神入化,闻所未闻,这里面需要思考的东西真的不少。 看着神情呆滞的叶落,那汉子叹息道:“这种拳技仅粗得其形,使到如此地步,可见你天赋不弱!可惜,少年,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然,我会考虑引荐你,你会有个不错的前程,可惜!如此,你的命,我要了!” 那汉子说话间如鬼魅前来,伸手便扼向叶落脖颈。谁知一拳突兀而起,砰地一声便将他的手击退一边。那汉子一惊,此种发力方式闻所未闻,居然蕴含了一正一反两种力量! 为何?他兴趣大起,稍稍放下杀心,身法展开,上来试探少年拳路。 砰的一声,双方拳脚一震而退! “你!”汉子的眼中现出怒色,对方此刻的发力技巧竟然与他的拳劲吞吐河山大体相似! 短短一刻,叶落已在命庭中临摹了数十遍对方发力技巧,略一使出,也还中规中矩! 汉子面色一沉,此刻身形一晃,身后带出一串残影,他食指弯弯,凌空点向叶落! 这是他的成名技——蝎杀,蕴藏血海奥力,当年曾杀敌万千。 叶落身形飘忽一退,而那凌空一指已刺碎残影,紧追而来。 叶落身形晃动,此刻面临生死,幻雨步法瞬间发动,他形如鬼魅,左支右退,最终似乎堪堪避过了那强大的一击,却被那余下的一缕指劲震动全身,硬生生将腾起的一口血咽了回去。 那汉子面露羞恼之意,他一个堂堂魂变期的大人物居然杀不得一个孩子,这要传出去,他蝎狮聂向的脸往哪处搁? 看来,这小孩子还真留了不少后手! 聂向面色微沉,他身体微微向前弯曲,此刻一轮轮血影投射而出,这一方天地顿时被染成血红,血影之中,十多个拳影重叠在一起,化为一个沉重的血色拳头冲向那个瘦弱少年。 这一拳谓之血溃,中者身体溃烂化血而死,其状惨不忍睹。 聂向以血影锁定对方,加上法浸期大圆满境界的发力,看那少年死还不死?! 这一道血溃避无可避,少年一拳迎上,身体刹那间一分为二,一道迎敌,一道后退! 居然是一正一反的两记吞吐河山! 聂向眼中的羞恼之意更浓! 那一道庞大的血溃之拳瞬间击溃幻影,继续追击少年而去! 此刻,一道斑斓的剑光冲天而起,气机拿捏之巧之准妙到毫巅,当场将那记血影拳头劈碎! 那少年也在踉跄中退得老远,一口鲜血激射而出,显然是被伤得颇重! “符器!”聂向此刻按捺不住,怦然心动。他竟忘了此刻他仍没有杀了那个少年。 炼化灵符,以自身血气供养,靠自然之力演化成兵,谓之符器。灵符本为难得,符器更难!原因是灵符分九品,六品之上可以依靠通灵之意演化成器。而那少年手中的符器看来很不简单,莫非是九品灵符演化?甚至可能是圣品? 聂向看得怦然心动,此刻须发俱张,有了癫狂之意,大喝一声道:“把你的剑拿来!” 此刻叶落再不恋战,一纵而逃。聂向于其后疯狂追赶。魔刹震撼,叶落全身气血奔涌,幻雨步法玄妙踏出,身后留下一串残影。聂向久追不上,心头大恼,他猛一叫力,身形急进,眼看就要捉住了那个小鬼,却被他堪堪逃到两个修魔者的身后,身子一扭,继续逃去。 那两个修魔者尚无觉悟之时,便被癫狂中的聂向撕成漫天碎片,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挡我者——死!”聂向狮吼震天。 那些战斗中的修魔者遥遥看见那个疯癫中的杀神,吓得向两旁散去,未料叶落竟然逃入队伍中,一时间搅得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在追赶的路上,聂向遇人杀人,遇魔杀魔,一发势不可挡。 少时,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道烟柱之前。 叶落躲在那沉沉的大鼎之后,面色阴沉地看着聂向,竟然不再逃跑。 聂向面露奇怪之色,手掌向前一摊,怒喝道:“拿来!” 叶落脸上蔑然一笑道:“你自己怎么不过来拿?” 聂向怒极反笑,正要大步向前,却听到轰地一声,一口乌沉沉的大鼎当空砸下来,他身形急退,竟然差点被砸伤了脚趾!他心中大怒,不及反应之时,又一口大鼎从天而降,短短一刻,竟将他包围在这三鼎之间。 此刻三鼎聚会,鼎内阴魂感应,黑雾如潮,滚滚奔涌,顿时将这十丈之内遮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是一个放大了的三阴转魄聚煞阵法,有了鼎内的无尽凶魂补充,这阵法的威力几乎暴涨了数十倍之多。 这个阵法叶落学自高加索,虽然有些生疏,却堪堪布置起来。 无尽的阴杀之气从三个方向汇流过来,便如三根粗大的绳索,死死缠住聂向的身体。 这一切是叶落急中生智的一个策略。他的力量和聂向尚有不小悬殊,无论如何是打不过的。所以,情急之下,布下这个阵法也很无奈。 “滚开!”聂向爆喝,但见一圈血光扩散而出,将这三根阴魂之索远远弹开。 叶落心中焦急,他单掌一震鼎身,催动阴魂之气滚滚爆发,终于又一次锁住了聂向。 如在外界,这小小阴魂之力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以聂向目前法浸期大圆满的修为要想很快挣脱这些亡灵的纠缠也是艰难。 聂向平素性情火爆,此刻又恨又悔,惊怒交加,竟然不管阴魂纠缠,抬手一记重拳攻向叶落。 叶落闪在大鼎之后,对方那一记重拳轰地一声砸在大鼎上,将鼎身震得左右摇晃!使得三阴阵法隐隐有了崩溃迹象。聂向见攻击有效,心头一喜,便放弃攻击叶落,一拳一拳砸向三个大鼎。 三鼎一时俱震,阵内阴风惨淡,凶魂唳天,挣扎着向着四方冲散而去。 眼见三阴转魄灭煞阵法要被击破,此时,那个少年面露癫狂之色,竟然将手直直探入那根参天烟柱之中,顷刻间,滚滚死气如江水倒涌,被他体内的魔刹疯狂吸纳而去。 这个战场之内布置的勾魂杀阵原是依托八个鼎内死力支撑,此刻却被叶落逆向施为,但见漫天雾海向这一处阵眼中滚滚奔涌,而后,无尽死气向着那个少年的体内狂(泄)!少年的脸色愈发变得晦暗,到后来似乎一点生气都看不出,更像一具尸体。 叶落手掌反震,此刻有了外力支撑,磅礴魂力向着三阴阵法核心奔涌,三条绳索灵动如蟒,顿时将聂向即刻要脱困的身体又死死纠缠住。叶落高跃而起,他站在大鼎边缘,死死盯着聂向,身形急扑而出,凌空砸出一记重拳——正是一招吞吐河山! 他正是要凭这招吞吐河山羞恼聂向! 由于被死气缠身,聂向竟然无法躲过叶落的攻击,胸口“噗”地中了一拳,声音如击败絮。 那一记拳头看似无力,居然带来意外的痛楚,痛入骨髓!他尚没有从这个痛楚中醒来,便见那个少年踏着奇怪的步伐,如死神般向他展开攻击,拳头如雨,转眼间,砸了他百十余拳。 那是一记记裹挟着大量死气的死拳,砸得聂向透不过气来,拳脚着体之处,血肉立时枯萎! “可恶!”聂向仰天嘶吼,此刻近乎疯癫。 但见一头巨大的蝎狮阴影出现在他身后,那蝎狮张口一咬,便将三根阴魂之索咬断! 聂向的嘴唇鲜血淋漓,此刻修为完全恢复了魂变期境界,手掌一按,已死死压住了叶落的身体! 骨节发出炒豆般的爆裂声,叶落四肢着地,双目圆睁,几乎不堪对方施加的重负。 此刻,他全身符文凸显,在一圈圈光影中,全身力量已支撑到极限。然而,那种压迫而来的力量太过强大,使得他体内血管开始持续爆裂。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那覆盖全身的大小符文忽然齐齐共鸣,便听轰的一声,一条庞大的龙身在叶落的身体上缭绕而上,死死将聂向施加的力量顶住。 叶落面色狰狞,大声喝道:“你凭什么杀我!?” “破天符变!他刚刚是炼血境的修为,怎么可能完成符变!?莫非他竟是法浸期大圆满的修为!?”聂向失声惊呼! 在这个气机开合的一刹那,一道于无尽黑暗中飞起的剑光倏然而起,势如破竹般刺入聂向的身体! 一声惊天的惨呼声中,聂向的头发漫天披散,此刻再不留手,全身气劲顷刻运至巅峰,一记山河破碎几乎就要落下! 在他准备发出击杀的那个刹那,耳旁突然听到一声惊天的轰鸣! 霹雳—— 一道庞大的电光不可思议地劈在聂向的头顶,顿时将聂向劈得焦头烂额,身体从头到脚被烧成灰褐色。紧跟着,又一记电光飞坠而下,将他劈得骨软筋麻,几乎魂魄瞬间便要离体而去! 他的身影在极度危险之际突然化作一道光影飞纵而去,最后留下四个声音——“我、记、住、你”,便完全消失了。 聂向本要立刻灭杀叶落,奈何主宰瞬间发动雷劫,迫于生死攸关,他毅然捏破体内血符遁去,而几乎将满嘴钢牙咬得粉碎! 这一战似乎成了日后笑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光芒已经照彻时光之河,愈发显得光辉灿烂。 两记雷劫之光,将那些修魔者吓得远远遁去,再不敢靠近此处的阵眼。 聂向施加的强大压力在生死关头逼出叶落的潜力,使得他发挥出破天符变的惊人力量,堪堪挡住了对方的绝杀。 叶落收掉三鼎,不顾体内伤痛,飞快地向下一个阵眼掠去。此刻,一个个修魔者已经发现了他,纷纷射来恶狼般的敌视目光,不约而同向他追杀过去。 “世子有令,杀了此人赏升魔丹一枚,三品武技一本!” 那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了一群群修魔者的耳朵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多的修魔者纷纷加入到追杀的队伍中。 叶落很快来到了下一处阵眼,他遍体弥漫的强大死气使得那个看守阵眼的咒灵师吓得落荒而逃,以至于叶落轻易将第四个大鼎收入囊中。 此刻,叶落发现这个地方已经被近百个修魔者包围。他将大鼎齐齐取出,短短一刻便率意布置了一个四象绝杀阵。这个阵法模拟自三阴转魄阵法,叶落心思聪颖,举一反三,短短一刻便领悟了阵法奥妙,大胆布置出来。 他一拍鼎身,蒸腾的黑气弥漫开来,如一个恶魔站在四鼎之间,指着那些贪婪的修魔者喝道:“你们哪一个上来!?” 那些修魔者怔怔间居然不知所措。 雾气漫天,一条鬼魅之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蹿出,当即捏住一个修魔者的脖颈,瞬间拖入雾海之中。那个被掳掠者临死前发出的凄惨哀嚎吓得一些修魔者心魂俱裂,心中萌生退意。 在这群修魔者迟疑不决之时,叶落如鬼魅出击,竟连连得手,转眼间格杀了六个修魔者。 他倚强凌弱,选择弱点击破,果然收到震慑人心的奇效。 “此少年何等修为?他居然连连得手!果然,世子的奖赏怎会恁地好拿?” “这少年能从那魂变期大人物手中逃生,莫非他竟然有了法浸期大圆满的修为?” “此地死气太过浓烈,大凶,我等赶快走吧!” 他们尚在踌躇,叶落早悄悄收了四鼎,从人缝一闪而去。他走了好一会,很多人尚没有发觉。 叶落悄悄来到第五个阵眼的位置,毫不费力收取了第五个魂鼎。 七、炼血 由于勾魂杀阵近乎崩溃,再加上强借法相上身,玄南的身体受到了巨大的反噬,修为连降两个境界,从化骨境降至炼骨初期。这被他引为奇耻大辱,整个人像一头狂躁的狮子,恨恨命令下属:“抓住那个毁阵的人,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和徐真阵营间的战斗意外中止了,其中原因无人知悉。徐真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由于强行发动冰煞,使得修为也降低了一个境界,并且还中了玄南的诅咒剑伤,要想痊愈,还须修养一段时日。 两个人都是天子骄子,不想时下竟然一起受到如此重挫,心中俱愤恨不已。徐真此刻的心中颇有些感谢那个毁阵者,若没有那个人的帮助,兴许,他和玄南间的战斗未免要落败。 让徐真感到最大的失败是,这么长的时间居然不知道玄南竟然结出的是一个咒魔种!这个错误太可怕了,不知道敌人的强大,关键时刻便会致命!他心生愧疚,开始深深思索。 忽然,他一挥手招来一个亲信吩咐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发现他,暗中帮助他,彻底摧毁玄南的杀阵!” 看到追杀自己的那些修魔者意外自相残杀,叶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并没有深究其中原因,用最快的速度,终于将剩余的几个魂鼎全部收入囊中。他要利用来日的时间,好好探究这个八个魂鼎中蕴藏的奥妙。 中央大营,玄南最后吐出一口鲜血,厉声道:“徐真,来日若不能杀了你,我修魔何用!?” 由于此刻战场存活人数远大于五十人,新一轮的杀戮又全面展开了。 叶落远远躲避出去,孤单的徜徉在那边缘地带。他麻木地看着那一个个修魔者在惨叫中死去,仰天不语。 由于吸纳了大量的死气,他的皮肤渐渐变成暗黑色,表皮几乎腐烂殆尽。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死人,使得一些远近的修魔者并不敢轻易招惹他。 直至时下,叶落已杀了数十人之多,他感到自己的心肠变得越来越冷酷,忽然扪心自问,自己还是那个单纯的少年吗? 我不杀他们,他们便来杀我!我保存不了自己,便没办法回去救父亲!所以,我必须杀了这些人,直至将他们完全杀光! 他的面色愈发狰狞,身影如鬼魅般神秘出现,不时将眼前的一个个敌人击杀干净! 随着杀人数量的增加,他身上的杀气愈发浓重,骇得那些修魔者狼狈逃窜。 不知不觉,叶落居然杀到了中央大营,他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那个青年看着他恨恨道:“就是你,毁了我的阵法么?你的命,我留下了!” 那个青年提着手中的诛邪劈下了惊天一剑! 叶落双拳出击,周身符力爆发,但见一条磅礴的龙身急蹿而去! 轰地一声,双方的攻击引发了一记巨大的爆裂声。 青年提剑心惊,对方明明炼血初期的修为,怎么能挡住我炼骨境的攻击?究竟怎么了? 青年怒喝一声:“咒术剑——鬼刺!” 在那晃动着的迷离光影中,那一剑裹挟着鬼哭狼嚎之音,以震慑心魂的力量刺杀到叶落眼前。叶落没有退,他身体向前一跃,食指弯曲向前方点出,正点在那诡异的一剑上! 青年心中大骇,失声道:“蝎杀!你居然会聂向的蝎杀,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落看似轻描淡写化解了对方的攻击,此刻全身气血翻滚,其实并不轻松。然而他出其不意的攻击完全产生了震撼的力量,使得那青年再不敢轻易出手。他冷冷看着那个青年,死亡的气息将他的生机浓浓掩盖,这让他看起来如一个死神一般。 “杀了他!”青年惊恐道。一队队修魔者顷刻间环伺而上,步步紧逼。 叶落并没有恋战,他并不傻。此刻,他趁对方惊魂未定之机,踏着幻雨步法,飘摇而去,来也匆匆,走得洒脱! 青年定定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未来,希望在升魔道中遇到你,那时,我将堂而皇之击杀你!” 这个死人一般的少年已经成为他修为进境中一道阴影,他必须将他抹去,否则,他的心境将很难得到提升,并极有可能引发心魔(暴)动! “最后一个时辰,存活人数97,倒计时开始!”提示音随即在每个存活者脑中响起,并使得他们的心跳愈发加速起来。 这最后的杀戮愈显疯狂,为了最后的生存,他们在拼死挣扎。 他们知道那些上位者的许诺完全是骗人勾当,要想保住性命,只有杀更多的人! 他们开始暗杀,甚至将手伸向了同一阵营,伸向了那些熟悉和亲近的人。 这个时候的战场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混乱。 “存活人数86……” “存活人数74……” 提示音恍如敲响的丧钟,时刻提醒那些正在疯狂杀戮的修魔者,使得他们更像一群嗜血的野兽。侥幸逃离者逃得越来越远,而追杀者并不敢稍稍放过他们。因为,他们此刻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要不够那个数字,他们都有可能会死,所以他们并不敢丝毫放松! “存活人数52,倒计时30息……” “20息……” 浓浓的阴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天空电光飞窜,惊雷隆隆。 须臾,一泓庞大的漩涡出现在这片天择之地上空。一股强大的危险感如山一般压在下方每个人的心头! 倘若不满杀戮,天劫便会降临,那个时候定然玉石俱焚! 那些幸存者紧紧攥着兵器,彼此忐忑相望,生怕下一刻会被偷袭。 奇怪的是,此刻幸存者人数并没有发生变化。许是因为战场太大,而现在幸存者太少的缘故。所有人的心在临近最后的时刻绷紧了。 玄南最后默默看了徐真一眼,而后,两道锐利剑光瞬间刺穿了两个下属的胸膛。 玄南一剑刺死了身边的一个下属。而徐真的一个下属则选择了自裁。 两个人的风格截然不同,效果则一样。 玄南推倒那个死不瞑目的尸体道:“放心去吧,你的家人,我会照顾!” “存活人数50人,幸存者进入下一战场!”提示音冷冷宣告。 “别了,这个地方,我再不愿看见!”玄南心中念念。 心念既动,一个个人影嗖的一声飞入天幕之上,消失不见。 叶落并没有选择离开。他身体上的伤情并不乐观,其一,必须疗伤。其二,是想尽快提升修为进度。 他回到当初那个杀戮的土丘之上,盘膝而坐。 他很快就进入了第三层冥想。那弥漫全身的死气被一丝丝抽走,最后,聚集在魔树的根部。 然而魔化树的容纳能力很有限,大量的死气依旧笼罩在体表,越来越浓郁。 叶落的脸色愈显衰败,一种极难闻的尸臭味扩散出来,若为外人看见,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了。 他身体内的血液渐渐如潮水退去,而死亡的气息蜂拥而来,步步紧逼。 叶落心念一动,当初在沙漠中获得的那一滴皇血从魔化树中冉冉升起。 身体上108个灵符跳出来,很快进入丹田之中,围绕着那一滴皇血快速转动起来。 不知不觉中,那108个血符又恢复了原先宽纹条的身体,它们将灵动的触角探向那个血滴,啪啪的爆裂声中,一种奇怪的奥力将宽纹条们的触角纷纷弹了回去。然而,宽纹条们的兴趣似乎愈来愈大,它们矢志不移地将触角一次次延伸到血色之中,面对一次次的顽强抵抗从不松懈,孜孜以求。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传来一个让人喜悦的声响——“叮”! 在明亮的光芒中,血滴上开裂了一条极小的缝隙,而那个触动了的宽纹条,快如闪电,用最短的时间从那个缝隙钻了进去。血滴嗡的一声爆发出一圈轮纹,将其余的宽纹条逼退! 宽纹条们似乎更兴奋了,它们很快将触角伸展到血滴之上,开始展开一轮又一轮的顽强攻击! “叮”!第二个愉悦之音终于响起,而后,那第二个触动的宽纹条从缝隙中一闪而逝。“叮”!是第三个提示音。而后的间隔越来越短,最后是接连不断的一串“叮叮”声! 嗡的一声,丹田中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光芒,这个时候,一个通往神奇世界的门户瞬间开放。 叶落漆黑的眼瞳内出现了一丝神采,此时,他看到了一个别样的世界。 表面上看,似乎是很简单的脉络,但,一旦深入其中,展现的完全是一个恢弘的架构。这种架构自成循环,又通过无尽的脉络和缝隙沟通了外界的力量,这样,使得它能够永无休止地运行下去。在血色的光影中,叶落看到了帝王的威严,残暴的杀戮,和血统的至高无上。这是皇血,凌驾于其他一切血脉之上。 叶落投入到无休止的穷究中,不舍昼夜。失落,迷茫,惊喜,盘算,反思,推敲,凝重,喜悦……诸般神情在他的脸上逐一呈现,他沉醉在血滴内的玄奥世界中,驱逐着他的宽纹条们深入到每一个脉络,每一个纹路,每一个符号中,打开了一扇扇未知的门户。 终于有一日,他挺直了腰杆,长吐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嗖嗖的声响中,108个宽纹条相继飞出了血滴世界,他的欣喜却在一刹那间如肥皂泡般破裂了。他踌躇道:“这个,原来很不够,还,还差得太远!” 念头一转,108个符文顷刻间化为一个神奇的锤子,开始铿铿锵锵砸在那个血滴上上,血滴的光芒开始溃散,直至即将崩溃的最后一刻,锤子又瞬间变成了一把精美的符刀,开始尝试着改造那个内部架构世界。在旧架构的基础上,一条条新奇的脉络被刻画出来,而后,几条不适宜的回路被摧毁,世界开始拓宽,比原先大了数倍不止。 符刀散发出惊心动魄的光彩,它永不知疲倦地忙碌着,直至这个新的奇妙世界即将完工的前一息,它变得光芒万丈,终于落下了沉重的最后一笔! 血滴中轰然长鸣,这个时候,它鲜艳的外衣缓缓褪去,衍变成一个难以形容的玄奥符文! 在它即将冉冉升起的一刻,又沉重地回落下去。 在这个即将崩溃的瞬间,那一棵魔树中蕴藏的力量突然开始爆发!一丝极具毁灭的因子快速冲入这个新描摹的血符之中,这种强大的力量终于使得那行将崩溃的世界焕发出新的生机! 嗡的一声,血符中的力量开始快速运转,只是这个新生事物好像并不十分强大。 叶落低吼一声,全身血脉爆发如潮。潮水之上,一丝丝血线漂浮而出,源源不断地归拢到丹田之内那个新刻的血符上。随着无尽的血线被吸纳到那个血符中,血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浓重,最后,在那浓浓血色的核心位置,出现了一点淡淡的金色,嗡的一声,金色的光影瞬间扩散出这具身体,在这死寂的天择之地久久回荡! 叶落的周身,血海如潮,此刻,每一朵浪花上都似乎涌起一个脑袋,遥向东方,开始向着它们新生的皇——朝拜! 此刻,浓郁的死气几乎全部被驱赶出血脉,开始聚集到溃烂的皮肤表面,使得腐烂程度愈发严重。一块皮“嘶”地从叶落的脸侧耷拉下来,这让他看起来显得更为怕人。 他口中喃喃:“死么?”他的食指探出空际,画出了一圈圈怪异的线条,他似乎最后画出的是一片叶子的形状,他张口一吹,叶片缓缓坠落,口中喃喃道:“你是死的,从死灭的地方而来,这是一个开始么?” 这一片近乎透明的叶子缓缓飘入丹田之中。 新生的第一个血符——皇,慢慢消失在魔树的根干之中。 突然间,轰隆之声震撼不绝,便看见八个庞大的鼎身落在地面上。八个大鼎之内,无尽的死灵煮沸如海,在这死亡炼狱中拼死挣扎。叶落坐在八个大鼎的正中央,他快速地布置了一个很简单的聚阴阵法,他要借助这不绝的死亡之力炼化出第二个血符。 精美的符刀在丹田中缓缓转动,死之奥力在刀锋上吐出,开始刻画第二个符。一个枯死的叶片形状很快呈现出来,这个叶片是死的。叶落相信,它死去时的脉络便代表着死之奥纹。它流尽了生的力量,便迎来了死亡的降临。符刀飘飞,开始在那片叶子的死亡脉络中开拓。 叶落并不熟识死之奥纹。他对死亡的了解最初源自死灵巫师高加索,并最终了解了不少奇怪的死灵符咒。而后便是到了眼前这片杀戮战场,他意外得到了那八个古怪的大鼎。 大鼎之上刻画了数之不尽的死亡符文,叶落开始观照,然后临摹,然后通过符刀真正刻画到叶片上。 玄奥的符刀随着念头转换,时大时小,它总能变成适合的大小,将一个个死亡符文以最快的速度刻画到那个叶片上。叶片变得越来越大,符刀变得越来越小,随着刻符进程的深入,符刀刻画变得愈发深邃细密。 符刀倏然一闪,化为108个小符刀,在这叶片的各个位置上更快地镌刻着死亡符文。 观照,临摹,刻画。叶落最后完整地在命庭中复制了那八个庞大的鼎身,而后驱动大小符刀,将这些奇妙的死亡符文完整地一个不漏地镌刻到那个叶片上。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这些大小的死亡符文终于被全部刻画在叶片世界之中。 这片死亡的叶子静静地悬浮在丹田之中,它是死的,一动也不动,没有一丝生机。 符刀变成了沉重的锤头,重重地敲击在那片死亡的叶片上,一锤又一锤,激射出火花。在千万次的锤击声中,大量的死亡气息被引入其中,那一片死亡的叶子最终有了一丝微微的颤抖。第一枚血符嗖地从魔树上飞出来,很快进入了叶片中的死亡世界,它飞到那死亡世界的中央,激发出一圈圈血色的光芒。 皇的感召使得叶落的全身血液瞬间沸腾起来,而后开始飞快地运转,只见一丝丝血线从血色的海洋中飞腾而起,旋转着,飞入那死亡叶片中的世界。那些血线代表着死亡,陈旧,**,沉沦,寂灭……它们吸纳陈旧和死亡,推陈出新,起死回生! 无尽的血线在皇的感召下源源不断进入了叶片中世界,那片叶子颤抖得愈发厉害,弥漫出灰色的黯然气息。 玄奥的锤头并没有片刻松懈,“当当”声中,一锤锤敲击出亮丽的火花。 强大的危险念头片刻释放,那个危险的因子瞬间从魔树中飞纵而出,进入了那个死亡世界,然后点燃了熊熊不绝的漫天火焰! 锤声愈促,死亡叶片被锤炼出一圈圈黯然光影。 它似乎仍然是死的,在那死寂的世界中千年不醒。 究竟还缺少什么呢?一滴汗珠从叶落的额头滑落,“哒”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需要什么?我是谁?我在那死寂的夜空中降落,死而后生,最终蜕变成一只斑斓的蝴蝶! 这就是我,这才是我! 一种绝望中迸发出的怒吼在胸中呐喊,轰地一声,一记化蝶拳劲被沉重砸在地上! 在这一刻,八个巨大的鼎身齐齐轰鸣,而后大量的死亡气息开始向中央的一点投射,逐渐,在中央投射的那个点上,出现了一个极其怪异的符文,它像一个“冢”字,却根本不是一个“冢”字,它像一只极其邪恶的爬虫静静地浮在空中,突然不可思议地射入丹田之中,随着那沉重的一声锤击,闯入了叶片中的死亡世界! 轰的一声,这个死亡世界开始沸腾,无数的死亡气息向中央匍匐朝拜。 原先的皇悄然退却,回到魔树的树干之中。 那个邪恶的爬虫盘踞中央,成为了这个新生的死亡世界中的帝王。 这第二片炼化的符文,叶落谓之为涅。涅,由生趋死,以死化生。 死之符文在丹田中急速旋转,而后,弥漫叶落全身的死亡气息犹如百川归海,顷刻间被吸得干干净净。便连那种极怪异的诅咒气息,也被那个爬虫贪婪吸收。 叶落周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苏,到后来,那肌肤细白如新,堪比初生的婴儿。 死之符文吸足了死亡气息,嗖地一声消失在魔树的根部。魔化树“嘶”声长鸣,它转眼间快速长高了几寸,根须和枝条延伸到更多的血肉之中,与全身的血肉紧紧相连,密不可分。 炼化完第二枚血符,叶落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的八个大鼎,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到那每个大鼎都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是他全身肢体的延伸。只是那种联系还不够紧密,他知道是没有充分炼化的缘故。 倘若通过锤炼,将它们完全炼成属于自己的法器,那将会给自己增加很大的助力,并会成为克敌制胜的重要奇兵。 八、第一法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骷髅王 越往前面走,骷髅士兵越来越多,弓箭骷髅,巫师骷髅,长刀骷髅等等,密密麻麻,绵延无尽。 安的眼中出现凝重之意,忖思,这么多骷髅士兵,如何杀的完? 一些骷髅士兵已经发现了两个人,一跃而起,无比敏捷地砍杀过来。 符剑一掠而起,刺削分凌,顷刻间绞灭了一队骷髅士兵。安跟在叶落身后蹑足而行,不时将一两个疏漏的骷髅补杀掉。 此刻,四面八方,无尽的骷髅军团如潮水般涌来,完全堵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怕吗?”叶落看着安轻轻问。 “不要小看人!哼!”安口中娇嗔,脸上轻轻一笑,法杖高举,咒语声中,一道硕大的闪电喀喇喇劈落下来,顿时将拥挤在一处的十多个骷髅劈得粉碎! 叶落不稍多想,此刻轰然放出四个魂鼎,布成四方之角,开始运行聚阴灭煞阵法! 四鼎之内,灰暗气流滚滚蔓延而出,将这方圆之地遮盖得伸手不见五指。 亿万条烟状触须迂曲伸展而出,弹指间冲入万千骷髅的身体之中,将那一个个潜藏在躯壳内的灵魂气息瞬间裹卷而去! 滚滚烟幕宛如一张巨大的怪兽之口,所过之处,便如收割麦草一般,稀里哗啦跌倒一大片。 眼前成百上千的骷髅士兵,顿时被绞灭一空! “好厉害!”安竖起拇指大赞,眉间神采飞扬。 叶落如法炮制,便如一个死神在亿万大军中一路径行,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飞灰烟灭! 远远望去,一座高台矗立于大地中央,一具庞大的身影隐约踞于宝座之上,一动不动。 叶落并没有贸然深入那中央地带,而是沿着高台四周绕行,不停地蚕食骷髅身体中的灵魂气息。灵魂气息掠食愈多,鼎内力量愈加壮大!但见鼎池内亿万亡灵无不欢欣鼓舞,贪婪吮吸着滚滚涌来的灵魂气息,形体变得愈来愈高大和强壮! 其间叶落又换了新的四鼎,继续蚕食成千上万的骷髅大军。 数日过后,这片天地间的骷髅大军几乎被掠食殆尽! 叶落和安稍稍休息一下,开始向中央高台处走去。 远远的,便听到一声惊天的怒吼声! 高台之上,坐于宝座之上的骷髅王猛地坐起身来,手中森森骨杖轰然落下,但见玉石龟裂,一时间天地震撼! 那庞大的身体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眼中的魔火一跳一跳,怒视着两个不速之客,咔咔声中,迈着震撼大地的步履,转眼间来到二人之前,口中桀桀笑道:“杀了我万千子孙,你们百死莫赎!本王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折磨你们,本王定教你们生不如死!” 它头戴金色王冠,空洞的鼻孔忽然向四周探了探,深吸了一口气,发出陶醉般的赞叹道:“果然是新鲜血肉,还有强大的灵魂气息,我喜欢,你们将成为我盘中美餐!” 那个骷髅的身体太大了,竟然有近三丈的高度,在它面前,叶落和安完全成了矮子。 骷髅王高高举起骨杖,威吓道:“弱小的虫子们,你们究竟是投降还是反抗!?无论如何挣扎,你们终将成为我的美味!” 安口念咒语,此刻手中的魔杖一挥而下,大地上飞快地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骷髅王一脚踏歪,身体轰然倒向一侧,然而,它手中的骨杖仍然向两个人劈了下来! 吞吐河山瞬间发动,叶落将安飞快地送到后方,而后一步冲出,幻雨步法瞬间引动,绕着骷髅王的身躯疾行! 骷髅王的骨杖重重落下,狠狠砸向叶落! 叶落如一头猛虎怒冲而出,挥起一拳重重撞在骷髅王的腕部。 然而,他太小瞧了骷髅王的力量了,那势大力沉的骨杖甫一落地,便将一块坚硬的石板劈断,连带着将叶落弹到数丈开外。骷髅王身体一翻,竟然无比灵巧地站起来,桀桀笑道:“小虫子的伎俩,可笑,可笑!” 这个时候,安的一记火球术轰然落在骷髅王的胸膛上,然而这个火球尚没有燃烧起来,便黯然熄灭了。骷髅王怪笑道:“这个火焰太弱小了,看本王的!” 它的白骨手指森然探空,射出暗绿色的火苗,火苗嘶嘶破空,快速地奔安燃烧过去! 那是阴冥幽火,能遍燃世间万物,甚至能烧光人的灵魂。 安给自己加了一个敏捷术,像一只灵巧的兔子跳到了边上,那根精巧的魔杖探到空中,凝聚起一圈圈霜华,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出现,越来越浓,弥漫四周,最后,完全遮住了视线。 那道阴冥幽火轰然落在地上,轰地一声炸出了一个坑洞。 那个骷髅王桀桀笑道:“虫子,如果以为这个小小的伎俩能够难住本王,未免太可笑了!” 它张开阴森森的白骨大口猛地一吸,那白色的冰冷雾气如潮水般奔涌而去,顷刻间被它吸得干干净净! “真言术!”安遥指骷髅王,引动咒语。诡异的一圈符文锁链降落在骷髅王的躯体上,死死缠住,愈发向中间收拢,引发出持续不断的爆裂声。骷髅王的身体明显呆滞了一下,而后,它身体的脊柱上刻着的五个符文猛然爆发出黑色的光影,顷刻间将符文锁链震断。 这个时候,叶落闪电般攻击了两记重拳,轰轰的震撼声中,叶落被爆震而回,他感到那两记拳头完全砸在厚厚的钢板上,便连对方的皮毛也难以伤害。 “它的要害在后背,在它的脊骨上,叶落,攻击那里!”安高喊道,她给自己又施加了一个轻羽术,像一个跳动的精灵,引来两道雷电,轰轰击中了骷髅王的头颅。 她居然会这么多术法,并且似乎很多术法还是瞬发的,这需要多么强大的精神力啊! 她究竟是谁? 她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奴隶? 一刹那间,诸个念头在叶落心头盘绕,随即抛之一边。 他低喝一声,嗖地纵到骷髅王的身后,高高跃起,那把灿烂的符剑猛地插在骷髅王的后背上。 那脊柱上的五个符文爆发出巨大的抗力,将符剑猛然弹开。骷髅王扭过头来恶狠狠道:“虫子,你激怒我了!” 骷髅王骨杖一挥,瞬间舞成风轮,将叶落和安逼得连连后退,大地上顿时给它砸得沟沟坎坎。 符剑屡屡出击,一次次刺在骷髅王的后背上,这让骷髅王看起来越发狼狈,原先敏捷的身手也变得有些笨拙不灵。 骷髅王骨杖一旋逼退两人,粗大的指骨握成拳头轰地砸在地上,只见一根根骨刺在大地上突兀而起,将不及防备的两个人逼得手忙脚乱。骷髅王大手一挥,大地上魔火丛生,嗤的一声竟将安的裙角点燃,安正忙着扑灭火焰的一刻,却见那张条粗大的骨手暴涨而至,嗖地将安凌空攫走,举在那张白森森的大嘴前,桀桀狂笑起来! 被骷髅王抓住的安意外显得很平静,她微笑着看着叶落道:“永别了,我的朋友,如果有可能,我……会爱你!只是,这便是我的命运,这很好,我以为。别了!”她说着,泪水泫然洒落,美丽的眼睛静静闭合,竟然毫不挣扎。 叶落冲过那一簇簇熊熊的魔火,指着骷髅王道:“放了她,我会饶你不死!” 骷髅王仰天大笑道:“虫子,你居然会说笑么?你连自己都保不了,还奢望拯救她吗?” 嗡的一声,一个庞大的鼎身突兀出现在空中,奔骷髅王的身体轰然撞去! 大鼎震动,鼎内亡魂煮沸如海!骷髅王的身形踉跄后退。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接连八个大鼎,相继和骷髅王的身体剧烈撞击! 在叶落的强大念力驱动之下,八鼎呼啸转动,将骷髅王围在中央,转眼间一个聚阴灭煞阵法被布置出来。 骷髅王的眼中露出惧色,森然道:“撤去阵法,不然我捏死她!” “你试试看!”叶落沉声道,他身形飞掠,接连拍动八个鼎身,将阵法轰然发动,强大的死亡气息向中央滚滚涌去,使得骷髅王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灰暗的雾气中。 “我讨厌虫子!”骷髅王将安抛落在地,开始撕扯它身上的那股讨厌气息,然而它越是撕扯,那如蛇一般的气息便缠绕得愈紧,这使得它的身体开始萎缩,由三丈变成两丈,最后收缩到丈余。 叶落像一个巡狩的死神,踏着诡异的步伐飘然而起,他轻轻地踩在骷髅王的肩头,将一把灿烂的符剑猛然插入那个大骷髅的脑袋中! 在奇怪的声响中,那个巨大的骷髅骨架轰然坍塌,化为一堆骨粉。骷髅王脊柱上的五个符文飘然而起,被叶落抄在手中,略看一看,便投放到那个涅符的世界中。 这五个奇怪的符文落入涅符的中央地带,被那个邪恶的王虫一口吞没!邪恶的王虫吃了符文,体形暴涨一丈,又懒洋洋地匍匐在王座上,一动不动。 一个模糊的亡灵之身从那一堆骨粉中冉冉升起,很快地进入了八鼎之中一个金色的大鼎内,它甫一进入鼎内世界,诸魂辟易,闪开一条宽阔的道路。亡灵之身通过大道,来到中央,匍匐于地,向叶落朝拜道:“伟大的王,我愿意臣服!”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叶落的命庭中升起来,他感到和那个亡灵之身有了一种难以言传的联系,他感觉成了那亡灵的主宰,可以顷刻决定那亡灵的生死。 他想起俄伊斯的描述,大体知道这是一种灵魂契约关系,契约既成,他举手之间,可以轻易决定那亡灵王的生死! 在下一刻,那个金色大鼎之中,那些煮沸如海的亡灵,无不随着它们的王向叶落膜拜,刹那间,成千上万个意绪和叶落的灵魂发生联系,一丝丝灰色的魂气飞快地进入叶落的命庭中,投入到他的本体命魂内,这使得叶落的精神力变得愈发强大起来。 金色鼎身震动,如钟鸣之音。 在这八个大鼎中央,叶落如一个王者傲然屹立。 这金色大鼎本就是八鼎之中的一个主宰,有了它的号召,其余七鼎齐齐震撼,七鼎中那些亿万亡灵无不与叶落生成契约关系,开始向着它们共同的王朝拜。 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八鼎应念感召,在空中自如穿梭,各种各样的阵型被随意布置出来,或防御,或攻击,叶落挥洒自如。 他踏着幻雨步法,手掌轻拍诸鼎,鼎内亡魂应声欢腾,在一声声的拍击中,叶落形如鬼魅,潜行于诸鼎之间,他如黑暗中夜行的王者,身形越来越快,依托八鼎,一招一式,牵动八鼎中的强大力量,和本体融合后攻击而出,威力提升十倍之上! 安悄悄爬起身来,她看着他的身影如一片叶子在磅礴气浪中翻飞,似无有所依,却于危险的峰巅如履平地。他从黎明的地平线上步舞而来,在生死一线中迸发出了不绝生机! 她流下泪来,知道这是他的命运,唯有历尽熬煎的心灵才能创造出如此惊心动魄的轨迹! 她看得呆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武技,在叶落收走八鼎的一刻,轻轻问道:“这是一门什么样的武技?” “夜祭。” 夜祭? 安的眼中出现迷醉的神采。 她猛然冲了过去,死死抱住叶落的身体,生怕下一刻会失去。 “如果能始终这样,该有多好!”安依偎在叶落的怀里,泪眼婆娑。 他们俩不知道拥抱了多少时间。 忽然安欣喜地叫了起来:“叶落,主宰居然给了我一个奖励!你猜一猜是什么?” 叶落茫然地摇了摇头,安并不想刁难叶落,便告诉他:“这是一个召唤术!”安口中念咒,魔杖射出一道光束,只见那个骷髅王的碎骨上出现了一个奇异的魔法阵,在魔法阵的光影闪烁中,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骷髅,那小骷髅骨节如玉,提着一把斧头,咔咔走过来,乖巧地停在安的身边,左右逡巡。 安很满意,炫耀道:“怎么样,不错吧。”又问叶落:“告诉我,你的奖励是什么?” 见叶落迷惑的样子,安转了一下脑袋,忽然惊喜道:“我知道了,你的奖励就是那个骷髅王,还有那个庞大的骷髅军团,你的奖励果然是最丰厚的!” 叶落面露恍然之色,心道,果然如此!骷髅王其实是一个专门给他设定的挑战和奖励,他所获甚丰,先收取了亿万骷髅军团的灵魂气息,壮大了八鼎。再有就是收服了骷髅王的灵魂,进而契约了八鼎中亿万亡灵,炼化了那个金色大鼎,乃至剩余的七个鼎。 这真是一连串的惊喜和收获! 让叶落吃惊的是,主宰真的很强大,它似乎随时能窥察到这战场之内每个修魔者的动静,并似乎能看穿心意,给出相应奖励。 古魔战场,诡异的古魔战场,它冷酷无情,却也公平合理。它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 叶落和安并没有立刻选择离去。他们静静依偎,享受着这平静中的美好,品尝着最初的无尽甜蜜。 安听着叶落胸膛中有力的跳动,她柔顺如猫,沉沉睡去。睡梦中,安的嘴角露出浅浅微笑,这一梦,她完全忘却了那沉重如山的压力,显现出初生婴儿般的安逸。 叶落的衣服很破烂,安抓紧时间给他补了补,她拿出的布条五颜六色,补在一个个窟窿上,这使得叶落那件衣服看起来很古怪。叶落穿好后,安抿嘴观望,扭头看了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突然笑道:“很好,很不错,你可以去讨钱了!” 他们相依着,在这片无尽的天地间自由徜徉,没有任何人会打扰到他们。 “如果能一起永远留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叶落,你愿意吗?” 安无比静美的一张面孔上充满期盼。 叶落长长叹了口气。他并非不愿如此。他却也不能够如此。 他知道他的命运。 他紧紧将安搂在怀里,搂得安几乎要窒息掉。 “我们会回来。我向你保证!” 安的脸上像春花一般绽放,她悄悄扭过脸去,轻轻擦去一点隐约的泪痕。 她无比珍惜这一段美好时光。她从她的储物袋中变出无数的器材花样来,铺开华美的地毯,做成一道道美食,拿出光影陆离的瓶盏,倒出馥郁飘香的酒液,饮酒,舞蹈,歌唱! 一首深藏于心底的歌谣在叶落心头悠然回荡。 四喜花,五福印,生生世世心相印。我唱歌来你相和,我跳舞来你奏琴! 如果这时光永不再来,我宁可生命终止,我希望它变成永恒! 安的心中深深祝愿。 最后一刻终于到来了! 叶落抓住了安的手腕,道:“跟紧我。” 安此刻的心中涌起别样的温暖,轻轻嗯了一声。 幻光闪过,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极其辽阔的广场,这让叶落不禁想起当初在法器幻雨的中央世界所面临的场景。 这片广场一望无际。 隐约看去,在广场的中央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祭台。 此刻,就见一个身影飞掠而出,直奔中央祭台的方向而去。 他的身影堪堪越过十丈的距离后,就见一股毁灭的力量凌空爆发,将那个身影炸得尸骨无存! 叶落和安细细看去,就见这广场表面是由成千上万块玄冥真玉构成,每一块玉石大小相近,都是正方形,然而其表面的纹路看似相似,却有千差万别的不同。玉石板上,一轮轮奇幻的光影不时闪烁,显得神奇而诡异。 安轻轻地拉着叶落的身体,担心他一不留神会跨出去,道:“叶落,这里布置了数不清的禁制,一足不慎,生死攸关,我们还是等等,仔细观察后再决定从何处闯关。” 叶落点了点头。其时,叶落看到了许多人,大多为陌生,也有少数几个认识,有平治王府的玄南,云侯府的徐真等等。 没有朋友,多数都是敌人。 这些人彼此间虎视眈眈,显得颇为忌惮。 十、锁魂禁制 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悄走过来,他的脸深深隐藏在斗篷之下,低声说道:“你们能闯到此处,也算一个强者了!但,此关乃是锁魂杀阵,要想过去,难难难!若要逃生,还要尽早筹划!” 原来是萧姓老人! 叶落和安看到熟悉的人,心中不免一喜。 叶落淡然一笑道:“多谢老人家提醒,这一关无论多难,我们还想再闯一闯。” “后生可畏。” 萧姓老人口中嘟囔了一句,退到一旁盘膝坐下,不再言语。 这个时候,禁区之外的场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但,每个人都很小心,不敢稍越雷池一步。 “天杀的,孟、赵和兰丁斯三家的老鬼居然都来了,藏得倒还严实,只是,这一关真的那么好闯吗?”萧姓老人暗自躲在一边,默默盘算。 玄南衣着光鲜,他傲慢走过来,鹰一般的眼神死死看了看安,似乎一下子看穿了这个女孩的心思,露出不可意会般的阴阴笑意。 他对着安深嗅了一口气味,装着很陶醉,轻轻说了声:“你好,幸会。”他转过头,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恐怖,冷冷地看了叶落一眼,陡然发现对方的修为竟然提升了一个境界! 他心中虽是惊异,却也不当回事,口中威胁道:“小子,你很好,偷了我的魂鼎很爽不是?我会让你乖乖地吐出来!” 他眼珠一转,阴阴笑道:“怎么样?这一关比试比试如何?有这个胆量没?不要做缩头缩脑的乌龟,那样会招人看不起的!”他的话语中充满挑衅。 由于叶落竟然会使出聂向的武技吞吐河山,他暂时还看不穿底细,此刻并不想贸然出手。 叶落将安藏在身后,并没有理会玄南的无礼挑衅,目光静静地看着广场的深处,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小子,有的东西是不能碰的。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黑暗,还要恐怖。这一关,我等你,我挑战你!”玄南拍了拍叶落的肩膀,扬长而去。 这个时候,就听那个白衣如雪的青年公子笑道:“玄南,败了就是败了,往者不可追,这一关,可敢比试一番么?” “正有此意,徐真,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才是强大!”玄南傲然道。 徐真一笑置之,飘然来到叶落身边,施礼道:“云侯府徐真,有缘邂逅二位,荣幸之至!”他看了看安,眼中露出黠光。 叶落并没有理他,盘膝而坐,闭目不语。 徐真吃了个闭门羹,并没有丧气,道:“云侯府广结四方好友,来日有缘,可来府中一叙。” 他表面襟怀坦荡,一群属下却是愤懑不已,此刻正要上前羞辱叶落,却被徐真制止住。 “萧老鬼,这一关,依旧由你打头阵吗?”一个声音在萧姓老人耳中幽幽响起。 “厄萨,百年前,你得了便宜,此刻还想卖乖,这一次,挨也挨到你了!” “你若退让,岂不让我在下一关中得了先机,到时候不要后悔!” “萧德让,厄萨,吵什么吵,有功夫聚聚,仔细合计合计,顺便喝杯老酒,岂不快哉!” “孟觉,你个老匹夫,你藏了酒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个悭吝的老东西!” “几位,不要吵了!我赵信倒带了好些下酒佳肴,配上孟老爷子的酒,便开个筵席吧!” 说着,这几个悄悄传音的老家伙聚集到一壁厢,少时一桌酒席齐齐摆出,桌子,凳子,椅子都是齐全的。赵信大屁股坐下,顺手撕下一大块肉,大嚼起来。他吃了一会,见这几个老家伙竟然都不动杯箸,叹道:“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吃拉倒,我一人独吞!” 这几个人争斗数百年,心如墨黑,奸猾似鬼,彼此时刻提防,并无丝毫信任之处。 这四个人摆下筵席,旁若无人。其他人等看了他们,并不敢稍稍靠近。筵席上的人开始大快朵颐,只不过,他们各吃各的东西,各喝各的酒,看起来很奇怪。 “二弟,大哥去了,记住,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要设法逃出去,我们家不能没了烟火。”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对着他的弟弟谆谆告诫,而后,走到那广场的边缘,深吸一口气,身体如一道烟掠出去,他身轻如燕,脚下接连轻点,一转眼已经越过了近一半的路程,看起来似乎很轻松。 后面一群修魔者终于按捺不住,担心让他拔得头筹,纷纷追踪而去。 一转眼,几十个身影在广场之上起伏不定,去势如飞! “一群蠢猪!”萧姓老人低声喝骂。 他话音刚落,广场上已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远远望去,只见一连串的耀眼白光在广场上四处爆裂,白光消散之后,那几十个闯关者的身影全部不见了。 那些观阵的人此刻瞠目结舌,忖思那些人莫非全部过关了不成?或者,难道全部死了吗?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快快快,有想死的赶快去投胎,别杵在这里妨碍老子的兴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骂骂咧咧道,随手猛灌了一大口烈酒。 “难道那些人都死了吗?”一个人悄悄问。 “大致如此。”一个人回答道。 那第一个闯关的汉子的弟弟突然伏地大哭,眼见兄长瞬间性命不保,哭得尤其伤心。 “既然来到这里,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能不能活,若没有这个觉悟,何必来这里现世!”一个人嘿嘿讥笑道。 此刻,只听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见广场上每一块石板都转动起来,石板移动得很快,到后来,原先的那每一块石板完全不知道移动到了什么地方。刷地一道光影掠过,广场之上又然恢复了平静。 叶落凝神观望,随后闭目沉思。他似乎想了很长时间,突然睁开眼对安道:“将小骷髅放出去,我想看一看情况。” 安闻言指令小骷髅随意寻了块石板走出去。咔咔咔,在那悦耳的骨节声中,小骷髅走得很灵巧,很快便深入到了那禁制的中央地带,便在此时,一团耀眼的白光横空出现,白光顷刻间吞没了小骷髅的身体,轰然爆裂! 小骷髅消失不久,广场上每一块石板又动了起来,动得很快,随后不久,广场上又恢复了安静。众人凝神看去,无不心惊肉跳。 无数的目光盯着安,看着这个会使用召唤术的神奇法师,像盯着小白兔的一头头大灰狼。 美丽的安,此刻是这古魔战场中绝无仅有的一个女人。对于这些失去女人多日的修魔者,此刻的安具有无比强大的诱惑力!安专注地控制着小骷髅的走向,那种静美神态,愈发使得那些修魔者垂涎不已。 叶落让安继续施放骷髅,便这样,一来二去一共重复了十多遍后,叶落才让安停了下来,又开始闭目沉思。不久,一滴滴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安看了,接连替他擦了擦,这让那些修魔者更是艳羡,若然周围强敌环伺,他们早就会动手。 很多人嗤声一笑,心道,一个换血期的修魔者根本不够看,那个丫头很漂亮,可惜找错了主了!他们目光灼灼,心中各自盘算。 便在此时,一道剑光呼啸暴起,嗖地一声,便穿透了一个正色眯眯瞅着安的家伙的胸膛! “你敢杀我!?你知道……我、是谁?”那个色眯眯的家伙强忍住剧痛,颤声道。 “我哪管你是个什么畜生!你这种下作的东西,杀了你还污了我的剑!世上很多东西,你不能想,更不能看,记住教训,下辈子,做个老实人,去吧!” 那使剑者推倒尸身,一脚便远远踢到广场上。广场上泛起水幕之光,顷刻间便将那具尸身完全吸收干净。 这个时候,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当空爆发,那个使剑者瞬间便爆裂成一团血光,转眼间尸骨无存! 周围一群人心中悚然!猜测,使剑者杀人后居然无故被杀,究竟为什么? 这些人最终得出一个推断,在这个地方如果相互残杀,必被主宰抹杀! 余人心思震动,瞬间正襟危坐,都变成了坐怀不乱的君子。 玄氏乃血腥皇统的捍卫者,便连一群下属个个都是疯子! 一旁的筵席上,正在喝酒的四老心中唾骂,却也并不计较。他们此刻外表看来,都是一个个衣着光鲜的青年,旁若无人,嬉笑怒骂。 正喝得精彩之刻,一个身影突然飞跃而去,脚下飞点,即刻闯入阵中! 他人已远去,此刻留下大笑余音道:“几位好吃,我先去了!” “这萧老儿一贯改不得莽撞的性子,果然要拿头功!” 孟觉和赵信正笑骂,却发现一旁的厄萨也不见了。远远看去,两个身影在阵中前后跳跃,步步紧随。 轰轰,两道白光耀眼爆裂,禁制瞬间触动爆发! 萧德让的身体已然被禁制锁定,却突然间一分为二,本体一斜向右,弹指间,又一道禁制被触发,萧德让间不容发,身形瞬间开裂为二,又向前疾进三步,在接下来的一道禁制触动后,身形继续开裂后,毫不松懈向前飞掠! 这只不过是大致一息间的事,萧德让已经用去数个本命傀儡。这些本命傀儡乃是他的心血所系,伤一分,便减他一分寿元。此刻萧德让面色煞白,人变得苍老无比,为了闯过这夺命的一关,他几乎绞尽脑汁。 令人奇怪的是,一个飘忽的身影紧紧衔在萧姓老人的后面,前后两个人的步伐动作几乎一致,起起落落,整齐划一,颇是好看。每凡一个禁制被触动后,那一团爆发的光影尚未完全消散,那后面的影子便踏足其上,那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以致给旁观者带来的错觉便是,那人从一连串爆炸的光影中飞掠而过,带来了竟然毫发无伤的震撼。 那步法拿捏若然差上一分,顷刻间便会送命! 后面紧跟那人果然技高胆大! 远远的后面的观望者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最后一个傀儡了!萧德让摸摸怀里的心血宝物,一双眼直视前方,就要到尽头了,却没有想到这个阵法变化如此之大,竟完全是百年前的升级版,饶是他准备如此充分,已然几乎耗尽了那数十个傀儡。 脚下的禁制瞬间触发,萧德让身形再一次一分为二,在他几乎踏上彼岸的一刻,最后一道庞大的禁制庞然爆发,间不容发之际,萧德让一拍胸膛,他胸膛开裂,心中热血激洒而出,瞬间凝聚出一具血色傀儡,禁制此刻终于转移了锁定目标,而他终于一脚跨上了彼岸上坚硬的土地! 便在此刻,一个身影傲笑从他上空飞过,轻轻地落在萧德让的前方。 “不好意思,这一次,有僭了!”厄萨神采光鲜地站在萧德让的前方,有些鄙视地看着这个无比狼狈的对手,哈哈一笑。他就是要刺激萧德让,待萧德让心神大乱一刻,突发重手将之击毙。 “你这贼子!”萧德让目眦欲裂,他挣扎着站起来,一记老拳爆出,奔厄萨追杀而去!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鬼,现在的你,不是我对手,死吧!”厄萨的蓝色瞳孔瞬间收缩,他手掌一按,一股大力急剧膨胀,手掌倏地一翻拍出,在几乎击中萧德让胸膛的一刻,竟然莫名其妙地顿了一顿!便在此时,那记老拳的力量居然爆发了十多倍,砰地一声击中厄萨的身体! 厄萨的身体在空中翻卷数圈后方落在十丈开外,一缕鲜血溢出口角,此刻看似受了重伤。 厄萨讷讷道:“你,这,这究竟是…是怎么一回事?” 萧德让仰天哈哈大笑道:“一报还一报,厄萨,百年前我吃了你的亏,如何能二次再中你的诡计?你的缘空步法妙绝天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在我的后面?”他大笑着,忽然连咳数声,吐出一口大大的暗血,勉强道:“你起先中了我伏在路上的血傀诅咒,时下又中了我的幽冥毒手,贼子,纳命来!” 他恨极厄萨,此际杀手迭出,便要在最短一刻斩草除根!否则赵孟二人从后面赶来,又会生出变故。 厄萨面露惨状,道:“罢了,端的好算计,不过……”话音未完,他转身一掠而逃,身形瞬间去远,留下一串话语:“想要了我的命,你,还不能如愿!” “哪里逃!?”萧德让大喝一声,急追而去。 第一日,第二日……转眼间,三天一纵消逝。 这三昼夜间,一共有三十五人闯关成功,而身死魔消者居然数百人之多。 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期间,各种各样的手段和法器层叠出现,看得人眼花缭乱。 叶落时而凝神观望,时而闭目沉思,似乎这闯关一事完全与他无关一般。安静静地站在叶落身旁,时而给他擦擦汗,时而托腮遐思,小骷髅快速地随着她的身形而动,像一个忠诚的卫士。 正在入定中的玄南忽然一跃而起,他冷冷看着叶落道:“是勇士,和我一道闯关,是懦夫,你便留在这里!”在一声唿哨音中,一个漆黑的大鸟从空中飞落而至,那大鸟的羽毛上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一双眼呈血红色,略一瞅人,那人顿时心惊肉跳,生出一种性命随时都会失去的绝望感。 “我们走!”玄南大手一挥,大鸟展开宽大的翼翅,恭顺匍匐于地。玄南飘然落在鸟背上,大鸟翼翅一煽,嗖地腾空飞起! 原来这就是他的后招! 不远处的徐真眯着眼看着这一切,摇头一叹:“玄南啊玄南,你的底货真的不少,只是,这些死物都能拿出来,看来你的死期真的不远了!” 大鸟呼啸一声,已飞到广场的上空,便在这一刻,那些追随玄南的死士,齐齐飞跃而出,一个个相继落在广场上,向中央祭台飞奔而去。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没有触动禁制! 徐真微笑自语:“这是那渡空冥鸟的替死之法,这么歹毒的方法,玄南也能拿得出手!” 只见渡空冥鸟长长的尖喙倏地当空一啄,在他下方,一个死士的身影瞬间爆裂! 那空中禁制和地面等同,这渡空冥鸟乃死气凝聚之物,本无魂魄,所以,它自身不会触犯禁制。而它背上的玄南每一触动禁制,它便将锁定的毁灭力量瞬间转移给那些下方的死士。此刻那些死士各自中了冥鸟诅咒,体内魂魄早被冥鸟炼化掉,已成了人形傀儡,所以并不能触动禁制。每次玄南触犯禁制,冥鸟驱动魂锁,顿时将毁灭力量传入那些傀儡体内,所以,保得玄南安然无恙。 眼前一幕使得那些犹豫不决者产生错觉,惊疑是广场上的禁制发生了问题,在这稍纵即逝的机遇诱惑下,数十个身影飞掠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广场尽头飞奔。 十一、最后的奇迹 毁灭之光,串连爆发,那数十个心怀侥幸的闯关者,在最短的时间内,便被触发的禁制消灭于无形之中。没有加入这一轮闯关的人面露庆幸之色,稍后,便陷入浓浓的绝望和痛苦之中。因为,不能通过即意味着死亡。 玄南很快便飞过了广场,降落到祭台上。他收了冥鸟,并没有离开,静静地坐着,远远地看着叶落这边。 几个残留的人形傀儡穿过广场,汇集到他身边,一动都不动。 玄南的神情叶落这边的人并不能看清楚,徐真大体能猜测到那是一种讥笑,一种成功者对于失败者的漠视。 徐真嘴角微翘,看着周围人讥讽道:“这个人忝为世子之尊,心态浮杂,自以为高高在上,就能藐视他人,就能随意决人生死,冷酷远超兽类,已经不可理喻。如今都成了孤家寡人,尚能够保持住那种虚伪的傲慢身姿,不能不说是我真魔族的一类奇观!”周围之人听了他的话,无不哈哈大笑。 这笑声极大地刺激了远处的玄南,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已经隐隐猜出些意思,他的眼眸中染上浓浓血色,指节握得簌簌爆响。 徐真长身而起,奋然道:“到我们了!”他远远看着叶落道:“兄弟如不嫌弃,不如一道闯关,如何?” “多谢。”叶落的话很简单。 徐真被拒绝,脸上哑然一笑,却也不当回事。 此时,一个近乎透明的水晶球滴溜溜滚落在地,徐真的身形一纵而灭,似乎落入了那个小小的水晶球内。 说时迟,水晶球嗖地一声,向着祭台方向,激射而去。 此刻,十多个水晶球齐齐滚落广场,追随第一个水晶球而去。 十多个云侯府的死士,身形一闪而没,消失在一个个水晶球之中。 轰轰轰,爆裂之光层出不穷,在强悍力量的连番攻击之下,一个个水晶球破裂开来,那些隐藏在内的死士暴露而出,顿时被禁制之光杀于无形之中! 此刻,广场之上,只剩下四个水晶球还在毁灭之光中快速滚动,越滚越快! 第一个水晶球一马当先,终于在一记更为猛烈的毁灭光团中被击碎! 迷离的光影中,嗖的一声,又一个球体射出禁制之光,又然疾飞向前。 不远的前方,中央祭台已近在眼前! 只听轰的一声,最前方的水晶球轰然爆裂,而后,徐真的身形一跃而出,如风一般,电驰而去! 在即将踏上彼岸的一刻,一道最为强烈的禁制轰然爆发,短短一息便吞没了徐真的身体! “少主!” “少主!” 后方的广场上传来声声绝望的惊呼。 这一刻,一个全身上下破败不堪的身影从那毁灭的光影中一跨而出,只一步,已然远离是非之地,洒落一地碎裂的冰渣。 最后一刻,徐真强行唤出一身玄冰铠,终于侥幸逃出生天。 “不错,伤的并不重!”一旁的玄南讥笑道。 徐真并没有理会玄南的讥讽,他回身望去,只见几个属下的身影已然接近了祭台,他看着他们,知道根本帮不上忙,露出惋惜之色。 最终,只有两个气息奄奄者成功爬出了禁区,徐真赶快拿出丹药给他们服下,直到确保性命无忧,才长吐了口气,脸上笑道:“很好,能有三个人通关,已经很意外了。” “三个人吗?只不过都是些奴才而已,主人和奴才同命,佩服,佩服。”玄南讥笑道。 “奴才不奴才,都是一念间的事。这世上生而富贵者有之,而出生卑贱者未免不能成为上位者,而富贵者最终沦落成奴才的事也比比皆是。呵呵,在我眼内,他们都是些活生生的人,都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旁边闻言的二人慌忙拜伏在地,泪如雨下。 玄南哼声道:“我很残酷,不把他们当人,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狗命!只因为,我已经了无牵挂,我会成为最强的修魔者,谁都不能成为我的阻碍!哼,我以为,这些,会强过那些伪善的披着人皮的恶狼!” 徐真哈哈一笑道:“口舌之利不提也罢,看看再说!” 徐真没有离开,他和玄南一样,在祭台之上,静静盘膝而坐,他要看看那个陌生少年究竟如何闯关。 以损失数十个水晶法器的代价,获得三人通关,代价不可谓不巨大!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闯关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剩下的只有几十个弱小怕死的人。 这些人形销骨立,坐卧不宁,简直是度日如年。 只因为不足100天,无法激**内血符,否则,他们早已逃生而去。 时间如水流过,这一刻,叶落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安,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让你等得太久!”安温柔地看着叶落,那目光中流露的是绝对的信任。 叶落站起身来,看着那些虽生犹死般的潦倒者说:“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对闯关有用,你们要不要听?” 那些绝望中的修魔者听了他的话,一时间犹如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蜂拥而至,他们屏住了呼吸,不发出一丝声息,无比期盼而又紧张地看着叶落。 叶落叹息一声道:“我有几个要求,你们如果愿意做,可以听一听。”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们会组合成一个九人队,这九个人,也包含我自己,都必须完全听从我下达的命令,我的每一句话都必须不折不扣执行,一句话,我的每一个要求都必须百分之百保证做到!”这句话说完,那些修魔者仍目不转睛看着他,鸦雀无声。 “当然,这些要求,你们绝对可以做到!”叶落环视一眼周围的人续道:“第二个要求,我要求你们成为一个死人。”看着修魔者们露出疑惑的神色,叶落一笑道:“我的意思,你可以把自己看作一个傀儡,而我是唯一操纵者。” 那些修魔者面露恍然之色,又无比紧张地看着叶落,听他第三句话的意思。 “第三个要求,我们开始组队闯关!” 叶落的话说完,很多人立刻摇头叹息而去,有少数几个人没有走,企望叶落能给出更多的解释。 “与其坐而待亡,不如起而振作,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勇气。如果连一点勇气都没有,又何必修魔?又如何能祈求修魔大成?修魔者没有懦夫。”叶落静静地说。 很多人嗤声一笑,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终于,一个小个子站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叶落一眼道:“我相信你,我加入。” 最后又有两个人经过一番犹豫后,同意加入。 而后,他们开始在空地上进行模拟训练。 “一号进三,二号进四,三号右移五进四,四号退二左移六,五号进十!” “一号左移一退二,二号左移三进七,三号右十进五,四号进八,五号退十右移九!” …… 看到叶落他们如一群木偶般跳动着,很多人摇头叹息,目露嘲笑之意。 安有心担心道:“我们最低需要九个人,现在还不够啊。” “他们会来的。”叶落的眼中无比自信,这种深邃的目光让安产生无比迷恋感,如果可能,她期望永远迷失在那深邃的海洋里,直到死亡的降临。 起初,叶落他们的动作很生涩,到后来,他们按照口令要求执行得越来越快,往往是叶落一个下令刚结束,那个执行者已经到了指定的位置上。最后,他们几乎已经结成了一个整体,便如一个人的四肢,执行大脑指令不折不扣。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又有四个修魔者要求加入他们的队伍,于是,他们终于结成了一个九人队,继续开始了提线木偶般的单调训练。 他们练得很辛苦,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休息,忘记了吃喝。 终于,在叶落一声下令后,他们来到广场的起点上,每个人都寻一处位置坐下来,静静闭目养神。他们九个人看起来很分散,有的人相隔很近,有的人隔得很远。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开始闯关? 很多修魔者抱着看看再说的态度,看起来比叶落他们焦急得多,辗转反侧,瞻前顾后,像一只只热锅上的蚂蚁。 时间在分秒中流逝,很多修魔者恨不得一脚将那些尝试者们踹出去,他们几乎快癫狂了! 天空一抹抹云彩淡淡出现,逐渐色彩加深,最后愈发浓重,如沉重的暗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劫云! 很多人吓得面如土色。若然最后不选择闯关,则肯定会被劫云覆灭! 该怎么办? 这些贪生怕死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不时嫉恨地看着叶落几个人。 他们期待能早一点从叶落等人的行动中找出启迪,而后逃出生天。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早就向那些人发起了攻击! 一个意念之声在安的脑海中响起:“记住我和你说的话,小心。” 安深深看了叶落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间的心意似乎一眼看去就能传达,极为奇妙。 “我不会再说话,而我的要求,我会用意念传达给各位!记住,每个指令,一息之内必须完成!” 听到叶落的意念指示,剩余七个人纷纷回应。 “倒计时,最后一个时辰!”冷冰冰的话语声终于响起,那是最后的丧钟之音。 天空中的劫云越压越低,雷声隆隆,云影中电蛇飞窜。 很多修魔者开始癫狂了,他们以头抢地,口中不时诅咒谩骂,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看,这就是真魔族的修魔者,他们完全玷污了皇朝伟大的传统!”玄南恨声骂道。 “别说话,他们开始闯关了!”徐真示意他噤声。 在主宰宣布倒计时的一刹那,叶落的指令已然发出。 “一号第7道进五,二号第15道进三,三号第33道进7,四号第56道进十二,五号第99道进八,六号第155道进二十,七号第203道进一,八号第444道进十七,九号第499道进九!”每个人的指令几乎同时到达,那些队伍的成员纷纷跳跃而出,在最短时间跑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叶落费尽心事要掐准的便是这稍纵即逝的宝贵一点上! 广场之上有九处阵眼,而这最后的一刻,正是阵眼移动到起始位的时刻。 阵眼每一息间都在发生变化。 这个起始的位置是唯一的通关起点,错过了,其余都是死路。 这一点是叶落通过观察广场上无数个变化后,经过无尽的模拟,推算而出的一点!一个轮回的终结,一个崭新的开始!一旦错过这个宝贵的一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他的命庭内浮现出一个庞大的虚拟阵盘,而此时,每个人都已经出现在这阵盘的那个特定的位置上。 九个人踏住九处阵眼,便踏住了生机,而后跟随阵眼变化,逐步深入禁区。 “一号右移五进七,二号左移三进六,三号进三右移八……” “四号右移一退二,五号进十右移五,六号进七左移三,七号进二十,八号退一……” 随着指令的逐步下达,这个队伍一步步深入到禁区的深处,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触动禁制,身上连一根毛发都没有损失掉。 禁制之外的修魔者露出无比懊恼之色,他们既悔恨,又痛恨,更多的是嫉妒,而后便想报复。 他们此刻一个个终于按捺不住,身形急射而出,开始追击那个队伍中的每个人,他们要杀死他们,而后企图替代他们所属的位置。 轰轰轰,毁灭之光轮番爆裂,那些企图报复的修魔者们在最短的时间内,便被强大的禁制力量抹杀一空! 徐真的眼中露出奇异的神采,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自然看出这个行动需要何其庞大的计算之力!那是一个人所能做到的吗?他本不相信,却又不得不叹服眼前的事实,他目光中疑云笼罩,愈发看不清那少年的底细了。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玄南,忽然嗤的一声笑出来,他很喜欢看这么个自负的家伙露出的颓丧感,很享受,自言自语道:“我做不到,根本没这个能力,玄南兄以为能做到吗?” 玄南很快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口中冷笑道:“还早,没走到最后一步,谁都不能说是成功!” 徐真快速琢磨那家伙话语中的味道,隐隐感觉会发生些什么。 叶落的队伍行进的线路很奇怪,起初已经走到近一半的位置,后来又开始绕行曲折的路线,最后,他们几乎又回到出发点的附近,这让那些观望中的修魔者们很奇怪,却再不敢贸然发起攻击。后来,他们几乎围着广场绕行了一大圈,终于,他们又开始向着纵深处前进了! “倒计时3600息!”…… “倒计时1800息!“ 主宰的提示音冰冷而残酷,但这些并没有丝毫影响叶落队伍的进程,很多队伍成员看到了希望,愈发严格执行叶落下达的指令。他们在曲折的线路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而禁区之外的祭台几乎已近在眼前。 “谁都不能脱离队伍,尤其是在这最后的时刻,这附近的禁制力量尤其强悍,稍一触动,我们都会死!”叶落的话如警钟长鸣,这个队伍中的成员也是坚信不疑的。 “倒计时三十息!” “三号右移五进三!” 叶落的指令已经下达,却见三号——正是第一个加入的小个子,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最后望了一眼玄南的位置,而后一脚踏向左边第二块石板! 玄南的脸上露出狞笑,他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安,放!”叶落仅仅传达了两个字,安已经心领神会,她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精准地将召唤出小骷髅投放到叶落指令的那个位置上,及时地补掉了这个疏漏! 毁灭的白光凌空爆发,将小个子的身体炸得粉碎! “倒计时5、4、3……” 在临近终止的最后一个时刻,叶落队伍的所有人终于踏上了彼岸。 小个子出现的偶然情况是叶落和安预先设想好的,并做了充足的准备,终于在濒临绝境的一刻有了用场。 时间结束,对岸那些贪生怕死之辈顷刻间全部被滚滚雷劫杀于无形之中。 “鉴于你完美的表现,赏九品魔血一滴!” 灿烂的光芒在叶落的身上浮现,一滴艳红的魔血当空飘落,缓缓融入他的身体,快速消失在魔化树的枝干中。 是九品魔血!那浓浓的妖艳血光提醒了玄南。 玄南的眼中射出炽热的火箭,他感到自己第二次被羞辱了! 对方似乎完全识破了他伏下的诡计! 他看着欢呼跳跃的安和叶落,以及他们队伍的同伴,他的心猛然一痛,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他得到的奖励仅仅是一个四品武技,并且,那少年能做到的事情,他这一辈子似乎也难以做到。那少年是神吗? 徐真得到的奖励也是一本四品武技,和叶落得到那一滴九品魔血相比,这个就是垃圾! 九品魔血,那是一个什么概念?炼血,换血,升血,升血的极限便是凝聚出九品魔血。当初,玄南在升血期仅仅凝聚出了七品魔血,徐真凝聚出的是六品魔血。九品魔血,唯有那些不世出的天才,拥有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可缺一,才有可能催生凝聚出的逆天级精华! 他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奖励?他凭什么?想当初自己吃了多少辛苦,为什么这少年竟然毫不费力得到了九品魔血! 这不公平! 此刻的玄南近乎疯癫。不止是他,徐真的明亮眼瞳此刻也变成阴翳的暗影。 对于玄南和徐真这两个天之骄子,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然而徐真的脸上终于洋溢着春风般的笑意,温文尔雅走过去,向他们道贺。 叶落队伍的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很高的奖励,这使得那些侥幸加入者很是兴奋,对着叶落千恩万谢。 安意外得到了一本《魔典》,她略一翻阅,目光中异彩连连,她分明看到一条通往传奇大(法)师的辉煌道路。 而且,那个小骷髅由于最后的贡献,也获得了进阶,变成了一具身穿战盔,体高一丈的骷髅战将! 十二、初伤 玄南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中缓缓站起,他晦暗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无比恶毒的狞笑,这个时候,一个无比可怕的晦涩语句在他嘴边轻轻念出! 便如突然被毒蛇咬中,笑容灿烂的安,身体猛然一滞,脸色瞬间变成冰雪的白。 她最后只轻轻看了一眼叶落,便缓缓走过去,走到玄南的身旁,静静地站在那里,变成了一具木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落很吃惊,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安,企求她能给出解释。他看到那如木雕一样的美丽躯体,看到那双曾经美丽的眼睛,这个时候已经变成空洞,空洞中没有一丝生气。于是,叶落年轻的心开始莫名其妙剧痛起来。 他缓缓走过去,深深看了一眼玄南,如果可以,他眼中的怒火顷刻间便会将对方烧成灰烬! 玄南的心猛然绷紧了! 他感觉到那少年身体内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随时会爆发,并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一个换血期的修为居然能威胁到炼骨期的自己! 玄南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沮丧和不安。 叶落温柔而小心翼翼地问安:“你只要说一个字,是或者不,我会给你交代。” 他表面上的平静,其下其实伏着一座急剧膨胀的火山! 他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眶内流出一丝绝望的泪水,而后,安轻轻说了几个字,而那几个字则如重锤般顷刻击溃了少年的身体。 “这是我的选择,和你没关系。”安的话很淡,没有一丝味道。 叶落的样子让玄南的沮丧感一扫而光,他的头颅扬得很高,看都不再看那个莫名的穷苦少年,迈着他华贵稳重的步履,化为一道光影,潇洒而去。 最后,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叶落,他成了一个弃儿。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片枯死的叶子,孤独而寂寞的叶子。 周围的世界瞬间变幻,眼前出现一片黑色无际的苍茫大地。 其上是乌云翻滚的天空,雷声隆隆,闪电纵横,稍后,暴雨如注,向着无边无际的黑色大地上疯狂倾泻,一会儿,大地上已是汪洋一片。 水最后汇流成河,顺带着将一具枯死一般的躯体冲向远方。那具死一般的躯体在浪涛中载沉载浮,不知道漂浮了多少时候。最后,那躯体被浪涛冲到了一处沙滩上,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风呼啸在吹,空气中变得愈发潮湿寒冷起来。这时候,一朵朵白色在云层中悄悄降落,起初是一点两点,到后来完全是白茫茫一片,须臾之际,将这黑色的土地装饰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雪接连下了一天一夜,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熹白之光从天陲射来,将严寒之意稍稍驱散。 便在此刻,一个隆起的雪丘忽然破裂开来,紧接着,一只苍老的手探出,将上方的雪和沙土推掉,露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稍稍抖落脑袋上雪和沙粒,那人口中恨道:“该死的萧德让老儿,将我追得如此凄惨,若不是老夫另有手段,此刻已然丧命他手。天不灭我,奈何奈何!”他自我解嘲般哈哈一笑,一眼扫向那具僵硬的身体道:“小子,天亮了,起来,起来!” 见对方毫无动静,骂了声奶奶的,破开雪丘,一步跨出来,将那似梦似醒的少年从那积雪中拖出来,靠在高处,拔开葫芦嘴,猛地朝了那少年口中灌了一口烈酒,果然将那少年呛得咳嗽起来。老头嘿嘿一笑道:“我老人家今日心情好,可巧救了你,你小子可有什么报酬?” 那老人一头金色乱发,脸上满是树皮般的皱纹,深凹的眼眶内(射)出一泓蔚蓝,迷离中透露出狡黠。 他连问了两句,见那少年并不回话,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小子,老子问你话,你没有报酬,也要知道尊敬老人,怎么像一条癞皮狗?惹我老人家来气,一刀宰了你!” 他连番追问,那少年仍旧半死不活,一声不吭。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是了是了,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你小子肯定是给姑娘抛弃了,得了心病了!嘿嘿……” 他笑着,灌了口酒,忽然叹了口气道:“小孩子有点风流事,可以理解。想当年,我也和你小子一般,是个情种,当初似乎也和你这般大小吧,看上了个姑娘。那丫头长得真不错,也可人心意。我二人当初的日子如蜜里调油,说不出的舒爽。只可惜,好景不长……” 不知不觉中,迷茫中的叶落已陷入他故事描述中的世界,那颗灰死的心,稍稍有了点活气。 “可惜的是,她属于一个极富贵的上等家族,他父母根本瞧不上我,便要她断绝和我往来。她哭着向她父母哀求了三天三夜,仍不能动摇她父母的铁石心肠!最后,她哭哭啼啼来找我,说等我五年时间,希望我能出人头地,然后回来迎娶她。” “我当时,也和你现在一般,心痛得要死!最后,忍心背井离乡,离开了她,开始去外地谋生。那时的世界,处处是燃烧的战火,生命随时都会被虐杀,又如何能够寻求到好的谋生手段?后来,我被敌方的军队抓获,被迫当了士兵,最后,在一场突然爆发的战斗中几乎要死去!” “我从尸骸如山的战场上拼死爬出来,最后在一名死去敌将的口袋中摸到了一本小册子,在小册子描述中,我看到了一个别样的神奇世界。如此,我意外地成为了一个修魔者。我走进了莽莽森林,进入到极其险恶的地方,在那里,我悄悄隐藏下来,开始了漫长而又艰难的修魔生活。我形容枯槁,全身瘦成皮包骨头,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后来,接连多次在修魔的险境中差点死去!闲话休提,总之,最后,我成功了,我厄萨?兰丁斯终于成了一个强者!”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起来。 “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故乡,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我心上的姑娘!然而,当我回到那个小镇的时候,我发现一切都变了,变得让我难以相信,而,我最爱的姑娘已经嫁给了别人,并且已经生育了两个孩子!可以想象,当时的我心如刀绞,真的想立刻去死掉算了!我在那段无比灰暗的日子里如僵尸一般活着,整天沉沦在酒醉当中,活的像一头老牲畜。有一天,我醉倒在路上,我竟然看见了她!她穿着华丽的衣裳,跟着一个青年走过来,走过我身边,看都不看我一眼,还讥讽我是个乞丐!如此,我的心彻底死了,我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于是,这个小镇上彻底多了个老疯子,并且成为人们吓唬孩子时的代称!”说着,厄萨?兰丁斯的眼中似乎有了泪光。 “小子,这就是我的初恋。此后,我不再相信爱情。然而我浑浑噩噩的生活并没有到此结束,直到有一天,战火突如其来地蔓延到这个偏安的小镇上,这个时候,富贵和贫穷,美丽和丑恶,并没有区别,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一切都变得很脆弱和残忍。她的家族在最短的时间内土崩瓦解,在她面临生死的最后一刻,我那不争气的心肠终于软了下来,我救了她。可惜的是,她的身体早就生了暗疾,并且受了较重的伤,连我都没办法挽救她。弥留之际,她终于认出了我,说对不起我。期望能有来世,她会做牛做马报答我。去她娘的什么狗屁来世,老子从来不信!最后,她请求我能答应他一个要求,我这个不争气的软心肠居然答应了她,那就是帮她照顾她那两个孩子。她死后,这两个孩子后来都成为了我的儿子,再后来,便有了现在的厄萨?兰丁斯家族。” “时间可以淡忘记忆,修复伤口。渐渐,我体会到一个道理,那就是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绝对占有她,倘若你不能给她好的幸福,同时,另一个人能够给予你所不能给的,你不如放弃。时间很长,人的寿命很短,爱情,哼,都是些年少轻狂的虚幻东西!”他正说着,忽然嘘了一声,示意叶落别动。便在此刻,一股黑色的洪流从天际轰隆隆奔涌过来,那是一头头极其庞大的长着獠牙的恐猪,它们势不可挡地冲过来,哗啦啦地趟过眼前的河流,继续向远方奔驰而去! 在最后的一刻,厄萨的身形一晃而出,不可思议地赶上最后一头恐猪,轻轻拍碎了恐猪的脑袋,举在空中,大踏步走过来,轰然掷在地上,哼声道:“小子,记住,这个世界,最硬的是拳头!”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是薄暮时分。 篝火点起,庞大的恐猪被肢解出最肥美的一块肉,串在火上翻动炙烤。 厄萨猛灌了一口酒,目光斜睨叶落调侃道:“小子,听了我的故事好受了些不是?哈哈,爱这种东西就像夏日的雷雨,来的快,走的也快,这种东西,最离谱,最虚幻。”他说着,眼光狡黠一闪道:“小子,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其实刚才的那个故事,是我老人家杜撰出的。”他说完哈哈大笑,猛扯下一大块肉狠狠吃起来。 叶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并没有理会厄萨的调侃,他缓缓走到土丘上,远望漆黑的夜空。风,将他的长发轻轻撩起,使得他额上那块叶片般的疤痕袒露出来,显现出别样的气质。 厄萨说的对,爱,是虚幻的东西,就像夏日的雷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就像安。那个女孩,属于别一世界。也许他和她根本不是一类人,所以,不可能有相同的道路。 如果她能幸福,就像厄萨说的,祝福她吧! 而我又如何能沉湎在这种虚幻的物事里面? 我是谁?那种痛入骨髓中的恨和耻辱,还有,我的父亲,对于您的教诲,我怎能一刻稍忘?我真的错了!对不起,我的父亲。我向您保证。 我以后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他的眼中隐隐泛出泪光,恭恭敬敬跪下来,向着死寂的夜空磕了几个头。 然而,他小小年纪,究竟不了解爱这种奇妙的东西,根本不是人想就可以抵挡的。 这个初伤已在他幼小的心上刻下了深深疤痕,时间愈长,伤痛愈烈! 厄萨长长地叹了口气。 叶落走下土丘,恭恭敬敬取来酒壶递给厄萨道:“前辈,谢谢,敬您!” 厄萨嗯了声好,抓过来大灌了一口道:“虽是我的酒,可你敬的香,好!” 在这漫漫长夜里,一老一少,借酒浇愁,大快朵颐,最后一起沉沉睡去。 “天亮了,小子,快起来!” 叶落揉揉惺忪的眼睛,此时天色尚早,有些不解地望着厄萨。 厄萨冷冷地看着叶落道:“小子,知不知道现在是第几天了?第八天!死亡深渊,嘿嘿,相当可怕。十天之后,魔兽潮爆发,恶魔降临,留在此地,绝无生还道理!你如果害怕,趁早离开这里,兴许会捡回条小命。” 叶落回忆起战场之灵的描述,十天之内必须离开死亡深渊,否则,十日后,远古恶魔降临,无人可以存活。死亡深渊是必经之路,那么它的存在肯定有其道理。它隐藏的意义为何?若然仅仅是通过那么简单,这就不是古魔战场了!那么,它肯定隐藏着考验,倘若未经过考验,那么,下一关,肯定难以通过。 叶落看了看厄萨,笑了笑道:“你不走,我也不走,我陪你。” 厄萨严肃地看着叶落:“你真的不怕?” “不怕。”叶落回答很干脆。 “跟我来。” 厄萨领着叶落来到一处迂曲的河谷中。此地由于河道狭窄,水流尤其汹涌,河水如一头头猛兽一次次冲击在岸边的礁石上,带来震撼的隆隆声。 河滩上立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礁石,奇形怪状。礁石上满布着大小的孔穴,它们像一头头龇牙咧嘴的怪兽,风从它们的口鼻中吹过去,带来令人心惊的悲鸣声。河滩的尽头,是一处壁立千寻的断崖,那崖壁光滑如镜,令人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 “这是一个战场,没有退路的战场。十日之后,凶兽和恶魔降临,它是我们最后的依托。失去了,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你来帮我,布置出一个大大的阵法,时间很有限,我们要加快!” 按照厄萨?兰丁斯的要求,一座座怪石被缓缓移动到指定的位置上。 小一点的礁石很容易移动,大一些的,便忒费力气。 叶落的眼前正矗立着一块高高的怪石,大概有两个叶落高度。叶落推了一下,怪石纹丝不动。叶落使出全部的力气,怪石终于微微晃了一下。 厄萨静静看着这个少年,他要看看这个少年到底如何移动这块怪石。 少年向后退了七八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回来,狠狠撞上怪石。这一次怪石晃动的幅度变得大了一些。一瞬间,少年退出去又撞了回来,接连撞了十多次,怪石竟然像不倒翁般来回摇晃起来。少年的手粘上怪石,力量如浪潮发动,随着怪石摇晃的节奏,越来越快,将周边的大地震得嗡嗡颤动。 在临近巅峰的一刻,一种巧妙的力量牵引而出,庞大的怪石顿时翻卷出去,滚到数丈之外。 居然像是蝎狮聂向的武技吞吐山河,又似乎不完全是,加了些别的运气窍门。看来,这少年际遇不小。若是真的和聂向有些渊源的话,关键时刻,必须格杀。 厄萨?兰丁斯的眸子中射出阴冷之光,只不过一纵即逝。 一老一少,忙乎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将一块块礁石移动到位。 而后,厄萨开始在一块块石头上刻符。他拿出一把尖刀插入石头中,如插入沙泥那么容易,石屑纷飞,一道道晦涩纹路被勾勒出来,如此,那一块块石头顿时被注入神奇之力,风过处,传出悠扬的号角声,震撼大地,飘荡四方! 忙碌中的厄萨很专注,并没有过问那个少年,全心全意刻画符文。 符文描绘,对叶落而言,并不陌生。只不过,厄萨的绘制的符文中,有些他认识,有些是陌生的。他凝神看厄萨刻符,随之在意识中模拟,以至于厄萨以为这少年睡着了。 厄萨是一个符阵大师,在四大家族中,他以符阵立足,谁都不敢小瞧他。 如此,叶落便多了一个现成的师傅。 厄萨日以继夜地布阵,叶落于一旁不眠不休的学习。温故知新,印证完善,在不知不觉中,叶落的符阵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 每块礁石的符阵刻完之后,地面上必须布置一个庞大的炼金阵法,这个炼金阵法的作用便是能量传送。最核心的中央位置便是炼金中枢,炼金中枢处于河岸和断崖间的中间位置,那里正好有一块平整的大石,于此,厄萨开始了最艰辛的符文绘制。这个符文绘制必须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的纰漏。厄萨汗落如雨,两只眼睛圆睁,四肢着地,手中的尖刀刻出一道道漂亮曲线。 在炼金中枢的核心位置上,厄萨连呼吸都屏住了。这个地方有一丝一毫的出入,便会前功尽弃,从而导致整个炼金阵报废。而这个防御阵法如果不能发动起来,后果是不能想象的。百年前,四大家族便是在这个位置铩羽而归。这种教训尤其惨重,而机会不会有多少了。 这一次,厄萨发誓必须把握住机会。这一处的河岸,他百年前便发现了。当年他没有机会,百年后来到这个地方,便是要布下阵法,抵挡住众多恶魔的攻击。这是早已计划好了的。 终于,厄萨的手出现了颤抖,手中的刀居然不停使唤,错误地划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天意啊! 厄萨将刀掷出去,屁股一瘫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一掠而至,他捉住刀,刀锋曼妙破空,继续沿着正确的方向向下勾勒。刀光闪烁,一道道无比繁奥艰涩的线条和花纹被勾勒出来,没有一丝停滞和错误,显得很熟练,符文刻画得也异常完美。 厄萨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后来干脆不再动手,于一旁娓娓指点那少年完成刻符。 “‘臧’符的作用在于聚能爆发,这个炼金中枢中一共有三十六个不同的臧符,譬如三十六位天罡,连成完整回路,形成一个最庞大的聚能爆发,如此,这整个庞大阵法才能最终产生巨大威力!” “‘否’符的作用恰恰相反,它们的作用是储能,它们吸足浩瀚的晶石力量储存到它们的库房中去,以满足臧符随时的聚能爆发。否符七十二,七十二各不相同,配合三十六,形成奇数之变!” 厄萨娓娓讲述,无比详尽,这便如知己朋友,道法相合不吐不快。 “最后的宫局由我来刻绘,你在旁边仔细看着。” 厄萨接过尖刀,开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他一边刻画,一边讲述,滔滔不绝,仿佛要将肚子里的知识一股脑倒出来。 在最后一笔收工的一刻,十二颗深蓝色的晶石被依次插入符槽中,大地轰然震撼,一道光环从炼金中枢瞬间扩散出去,于是,便如画龙点睛,那大阵中的百十块礁石便如活过来的怪兽,在大地上吟吟震撼。 “现在,这里很安全,一般的魔兽如敢闯入,定然尸骨无存!休息一下,我们还有更繁重的事要做!”厄萨看着叶落温和地说。 “您是说那里吗?”叶落手指那处断崖道。 厄萨顿时心花怒放,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重新看了一眼叶落,这少年如此年少,符文知识却掌握得如此精深,人既聪明,又勤奋,这样好的徒弟,哪里有啊? 他想着,又有些担心,担心这少年是哪一大族的子弟,如何能看上他这个落拓穷师傅? 他患得患失地看了看叶落道:“你说的不错,那里,我们还要布置一个镜界,它是一个投影反射,可以吸取大阵中的力量再反射出去,如此,这个阵法最终将增加近一倍的威力!” ps:本书即将大改。大改的目的大家一定清楚,为了签约。所以,明天开始将终止更新。特以致歉!庸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