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共存》 第一章 若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琉璃般的薄雾照下来,在生长了不知几千年的风兰树上映出七彩,风兰树下生长着无数叫不上名的菌类,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走兽飞禽自在穿行,即使是偶尔吹过来的一阵微风,也带着让人陶醉的香味。 蓉公主静静地坐在千年老藤织成的秋千上,五色的迷蝶花在她身旁不知疲倦的开了又谢。她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不同的生灵从出生到成长,然后死去。看着他们在大地上不停的奔跑,和相爱的人拥抱,然后一起白头。看草长莺飞,看夏花灿烂,看叶落归根,然后便是漫天飞雪。 四季的轮回在她眼里倏忽而过,枯了沧海,老了红颜,但是蓉公主却始终是那样年轻而美丽的样貌,岁月的流逝无法在她的脸上刻下任何痕迹。对她来说,时间只是宣纸上提笔写下的一个数字而已。 这里是若耶,妖界的圣地。巍峨的群山随处可见,青黑色的山峰遮住了任何想要一窥若耶奇景的视线。环绕群山流淌着一泓清流,便是那让无数人魂萦梦牵的八千里若耶溪。若耶之上,水面波平如镜,水花晶莹若玉,万万千灵动的游鱼潜在溪水中,神态自若,不慌不忙。 在群山之间,有一座山峰显得特别壮阔,它就像帝王一样,高高在上,脚踩九幽,头顶苍穹,说不出的旖旎瑰丽。这座山叫做天机峰,妖界最神秘的天机殿就矗在上面。 天机殿非常大,绵延了整座山峰,它的四角是龙形的飞檐,每个飞檐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就如皓月一般明亮,即使在最漆黑的深夜也能将整个天机殿照的亮如白昼。 天机殿的正门叫做咫尺天涯,是由凝聚了万妖之力的妖晶石打造而成,殿门两旁立着两只巍峨的麒麟雕像,威武凌厉的气势喷薄而出。 千宸轻踏虚空来到天机殿前,慢慢的将两手从胸前向两处分开,一股雄浑的内息从他两手间荡出去,将一切都笼在其中。那两只麒麟雕像受到千宸内息的冲撞,竟然“咯咯”的转了一圈。随着麒麟的转动,咫尺天涯应声开启。 千宸轻轻的走了进去。天机殿的穹顶布满了各种玄妙的星图,细看上去简直就是整片天空的缩影,无数的星星点缀在上面,每一颗都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这要是被凡人见了,肯定会把眼珠都爆出来。但是在千宸眼里,这些宝石便如同玩物一般普通。 天机殿是按八卦排成,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各司其位,阴阳双鱼相得益彰,在阴鱼和阳鱼的鱼眼上,坐着白黑两个老者。细看这两人,除了衣服的颜色一黑一白之外,其他的竟然没有丝毫的差异。 千宸轻轻的抚模着盘绕在他身上的青龙,开口说道:“近日本皇看见若耶正东方天现异象,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太平。不知两位尊师能否卜上一卦,推演天命,为本皇指点迷津呢?” 黑衣老者抬起头,看看锦衣华服的千宸,淡淡的问道:“你已贵为妖皇,还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呢?” 千宸轻笑:“即使化身为这天地,也总有些事情是念念不忘的吧。” “师弟,千宸自从登基妖皇,已经有三百多年没来天机殿了,今日难得想起我们这两个老骨头,你我便不妨卜上一卦。想来我们也有整整三百年没这么做过了,不知师弟是否已经遗忘了呢?” 白衣老者依旧闭着眼睛,身体没有丝毫的摆动,连说出来的话也似乎是在空气中凝结过一样的冰冷。 “哈哈,既然师兄这么说,那我就先行开始了。” 黑衣老者一句话说完,整个人突然盘腿升了起来,满头黑发无风自鼓,根根直竖,他两手在胸前迅速走动,顷刻之间便结出千余个复杂的手印。突然,黑衣老者双眼中精光暴涨,一道利芒激闪而出,在虚空中凝出一段卦辞。 八千里若耶溪,异花在溪边尽情的绽放,浓烈的香气招来一只美丽的百羽蝶,她在花丛中转悠了很久,高兴的手舞足蹈。 突然,她看到远处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那发呆,那女子实在是太美了,纯洁无暇,比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宫仙子还要美上许多。 百羽蝶一下子看的痴了,忍不住呐呐自语:“哇,这个仙子是谁,怎么会长的这么漂亮?” “嘻嘻,你这只蛾子是新来的吧,连她都不认识。她可是大名鼎鼎的蓉公主,不光漂亮而且善良,经常帮助我们这些术法还不够精纯的小精灵,我们所有的精灵都很喜欢她呢。” “是谁?谁在说话?”百羽蝶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哪怕一个人影。 “你连我都看不见么?我就在你旁边的湖里啊!” 百羽蝶低头看下去,果然看见若耶溪中有一尾金色的鲤鱼正探出头来看着她。 “你说她叫蓉公主?”百羽蝶问道。 “她叫章润蓉,我们都叫她蓉公主!”金色鲤鱼认真的回答,突然歪着身子游了一圈,睁大眼睛瞪着百羽蝶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呢,蛾子?” “你才是蛾子呢!我是美丽的蝴蝶!哼!”百羽蝶生气的扑腾了一下翅膀,又接着说道,“我刚修成精灵,今天是第一次出来,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很熟悉呢。你能跟我讲一讲这里的故事吗,泥鳅姐姐?” “什么,你居然说我是泥鳅!你这只蛾子太过分了,我明明是高贵的鲤鱼!” “鲤鱼?鲤鱼是什么?可是我怎么看你都像一只泥鳅啊!”百羽蝶惊讶的停在一朵醉蝶花上,突然又大声喊道,“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是蝴蝶,不是蛾子!” “你才是泥鳅呢!你这只蛾子!” “我不是蛾子,我是蝴蝶!” “你是蛾子!” “你是泥鳅!” …… 百羽蝶和金色鲤鱼大声的争吵声引起了蓉公主的注意,她轻轻的飘过去,用手轻轻的一拂衣袖,一阵香风飘过去。百羽蝶和金色鲤鱼一下子忘记了争吵,她们瞪大眼睛看着蓉公主,嘴里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好美哦!” 蓉公主浅浅一笑,这一笑醉了晚霞,醉了整个若耶。 夕阳的余晖将八千里若耶浸染,让这里的一切都显的那么美,美得近乎虚幻,美得仿佛只能出现在久已失传的画中。 但是,看惯了这期间所有美景的蓉公主却突然生出一种意兴阑珊的感觉。她在若耶住的时间太久了,具体从什么开始她早就忘记了,也许自有若耶的那天开始,她便已经住在这里了吧。和她生活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妹妹,一个同样美丽而空灵的女子——平公主。还有一个是…… “小蓉,你在春秋玉撵上坐了那么久,在想些什么呢?” 还是这样沉稳雄浑的声音,几千年了,他的样貌也一点没有改变呵。蓉公主自然知道喊她的人是谁,在这偌大一片若耶,能称呼她“小蓉”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人了吧,那个她再熟悉不过了的人,那个术法已臻化境的人,那个被称作“妖皇”的人——千宸,蓉公主和平公主的表哥。 “我在这里坐了很久了吗?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感觉的到呢?”蓉公主默默的看着若耶溪,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坐了很久了,我一直看在天机峰上看你,若耶的桃林都已经枯荣了三次。”千宸的声音轻轻的飘过来,似乎还带着山风的气息。 突然下起了小雨,淡淡的雨丝从渺远的天空上飘下来,打湿了蓉公主的长发。蓉公主伸出手去接雨点,看它们在手心融化。几只鸾鸟从远处飞来,在细雨中翩翩起舞。 “我在想若耶之外的景色会是怎样的,那里也有参天的风兰吗?那里也有妖艳的迷蝶花吗?那里也有美丽的鸾鸟吗?”蓉公主摊开双手任雨滴滑落,用极温柔的声音说道。 “若耶之外?你是说人间吗?“千宸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但只一瞬的时间又重新恢复平淡,“那里远不如若耶这么安静平和,那里处处充满了勾心斗角,利欲熏心,而且战火连天,百姓流离。风景更是差了许多,比不上我若耶万分之一。” “可是,我想去看看呢。” “姐姐,我也想去!”平公主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手上抱着一只慵懒的火焰貂,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千宸,“表哥,我们一起去人间看看好吗?” 千宸轻轻一笑,盘旋在他身侧的青龙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也欢腾的上下飞舞起来,嘴中吐出祥瑞之气。满地的繁花异草也在这刻绽放,一阵香风刮起,落下一树缤纷。 千宸抬手拈起一瓣异花,看不出有一丝动作,整个人早到了蓉公主身旁,他轻轻的把花瓣放在春秋玉撵的老藤上,那里刹那间便开出了千千万朵奇花。 千宸轻轻一推,玉撵便荡了出去,散出的香味刺激到了青龙的鼻子,它忍不住“呼”地吐出一口气,身子一缩,便隐了起来。 “小蓉,你真的想去人间吗?” “嗯!”蓉公主看着面前这个锦衣华服的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 第二章 人间初遇 人间四月,烂漫的桃花开满了襄城的大街小巷,襄城是一座繁华的边城,向西便是广袤无垠的沙漠。襄城最大的客栈叫做望月楼,望月楼共有三层,越往上走越豪华,接待的客人的身份也便越尊贵。 千宸和蓉公主、平公主坐在望月楼三层一个靠窗的雅座上,在这里能看到襄城的一切美景。千宸随意的点了壶美酒和几道招牌小菜,便坐在那里慢慢的斟酌。平公主一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人间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显得的那么陌生,却又那么有趣,就连沿街小贩的叫卖声都能让她笑上好长一段时间。 蓉公主也笑吟吟的看着外面,但她似乎对人间的景色更加感兴趣,所以她满眼都是湖光山色,闲云野鹤,还有更远处的延伸向无边无际的漫天黄沙。襄城的一切其实都很普通,这样的风光和若耶比起来,要逊色很多,但是也许正因为这样,才显得真实而平易近人吧。 她们正看得出神,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便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刀剑交接声,打斗来的突然,去势却也很快,只一息的时间,便恢复了安静。但是,这样扫兴的事情仍然让三人心生不悦,平公主嘟起嘴,气呼呼的说了一句:“是谁这么扫兴,不知道本公……本小姐在看风景吗?” “对不起,姑娘,家仆无礼,扫了姑娘的雅兴,在下代为谢罪。” 话音尚在耳边,早有一个人沿着楼梯慢慢的走了上来,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华服,背上背了一柄栗色巨剑,看他脸庞,却也是黑黑的,但是他的五官却长的很好,粗犷豪放,也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尤其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不出喜悲变化,深沉的一眼望不到底。 千宸看了来人一眼,心中不免一惊:看这人的气质,绝对不是平庸之人。 平公主依旧气呼呼的,似乎不想这么轻易就原谅这个打扰了自己雅兴的人,忽然,她狡黠的一笑,笑吟吟的对那人说:“看你长的蛮不错,而且也很诚恳的道了歉,本小姐就原谅你这次了。” “姑娘果然大人大量,在下先谢过了!” “慢着,慢着!本小姐还没说完呢,原谅是原谅你了,但是你得下去给我买一串糖葫芦上来!” “你这小丫头果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这么跟我家公子说话!”紧随黑衣公子上来的一个彪形大汉把虎头大刀往三人面前一横,一脸骄横的看着千宸三人,似乎稍微有点不合心意就要大打出手了。 “下去!”黑衣公子低喝一声,彪形大汉吓的一缩脑袋,慌忙退了回去。 随后他又微笑着看向平公主,朗声说道:“下人鲁莽,冲撞之处还请见谅。姑娘想吃糖葫芦?这有何难,在下这就给姑娘去买。” 黑衣公子说完,一个腾跃便从窗户中飞了下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又飞了过来,在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串糖葫芦,鲜红欲滴的糖葫芦上似乎要滴下糖来一般,非常诱人。 “给我!”平公主跑过去一把抢过糖葫芦,急忙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眼神顿时多了好多光彩,她又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扭头对蓉公主说:“姐姐,真好吃!原来人间的东西这么好吃的啊!” “平,别瞎说!”千宸轻喝一声,阻止平公主继续说下去。 “哈哈哈哈,这位平姑娘真是可爱的很呢!”黑衣公子爽朗一笑,对千宸一抱拳,“兄台不要见怪,在下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看阁下这一身气质,定然也非常人啊!” 黑衣公子故意把那个“人”字说的很重,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千宸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倒是平公主,像是善变的天气一般,突然又不高兴了,她把糖葫芦往桌上一扔,气呼呼的说:“什么平姑娘,你才姓平呢!本小姐是姓沈的!” “哈哈,见谅见谅,原来是沈姑娘!”黑衣公子抱拳失礼,目光再次扫过千宸和蓉公主,“在下湖鱼澄洞汪静於,今日有幸见到三位高朋,不知能否有幸得知三位真名?” “这位公子有礼了,小女子章润蓉,这是我的妹妹沈亚平,这位是我们的表哥千宸。我们是南方的杭城人氏,这次来襄城是看望亲戚来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汪公子这样的高贤。小妹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 “姑娘言重了,沈姑娘这么活泼可爱,在下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怪罪她呢,哈哈!” “呸!看你长的还蛮斯文,没想到这么口无遮拦。”平公主似乎还没消气,嘟着小嘴生了半天气,明亮如水的大眼睛盯着汪静於看了半天,忽然又开心的笑了起来,“什么汪公子,喵公子的,看他长的跟黑炭似的,又住在湖鱼澄洞这么个奇怪的地方,不如就叫他黑鱼好了,咯咯咯咯!你说好不好,姐姐?” “平,不要顽皮!你再淘气,表哥又要生气了!”章润蓉伸出手把沈亚平拉到身边,轻轻地拿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同时也害怕汪静於的手下突然对沈亚平出手,于是把她护在了身后。 “哈哈哈哈,这位沈姑娘果然有趣的紧啊,如果别人这样称呼在下,相信这一刻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但是姑娘这样说,在下非但不会生气,反而感觉心中一阵快慰。黑鱼,哈哈,以后姑娘就这样称呼在下就好!” “湖鱼澄洞么?”千宸微仰头,饮下一杯浊酒,意犹未尽的重复了这几个字。 “阁下莫非听说过寒舍?”汪静於不紧不慢的问道。 “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很有意思而已。湖鱼本该自在,困在洞里则显得过于小气。” “哈哈,那阁下就有所不知了,在下的湖鱼澄洞虽然以洞自称,但是要论及它的范围,恐怕几百个襄城也比不上它。”汪静於看向远处的襄城美景,然后目光再次停留在沈亚平身上,“沈姑娘这么喜欢看风景,不如跟随在下一起回湖鱼澄洞走一趟,在下担保那里的风景要比这小小的襄城好上千倍不止。” “好啊,好啊!”沈亚平高兴的手舞足蹈,“到了湖鱼澄洞,你得请我吃很多好吃的,要不本姑娘就不去!” “哈哈哈哈,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一声,只要能叫上名的,在下都帮姑娘弄来。” 这边汪静於正和沈亚平谈的开心,突然有青衣方士打扮的男子走上前,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汪静於瞬间就变了脸色。 坐在一旁的千宸重又斟满了一杯美酒,两人的耳语一字不落的到了他的耳朵里。 “二公子,大公子的势力已经到了襄城,翼鸟搜寻到了我们的行踪,现在的我们已经完全陷入大公子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了。” 刚听到湖鱼澄洞的时候,千宸的心里就已经生出了怀疑,在听到这段耳语的时候,他更是猜出了大概。湖鱼澄洞乃是魔族的领域,能生活在那里的人多少都和魔族有一定的关系,前段时间魔尊暴毙,魔界因为下任魔尊的继承者问题起了冲突,二公子汪静於原本无意争夺魔尊之位,但是势力强大的大公子却把汪静於看做是眼中钉,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诛杀他。汪静於为了避免兄弟相残,放弃了魔界二公子的身份,带着自己的亲信来到了人间,没想到即便如此,他的哥哥依然不放过他。 千宸淡淡的啜了一口美酒,把目光移向章润蓉。她正拈着一朵蔷薇,轻轻的摆弄上面的露珠,两只蝴蝶停在她的肩上,忽闪忽闪的扑着翅膀。 坐在一旁的沈亚平托着腮看着望月楼高大的穹顶,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居然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 沈亚平一直笑,一直笑,直到俏脸笑的通红才停住。 汪静於似乎也被她感染了,脸上的怒意消失了,转而又恢复到刚才那般风流倜傥的神态,他从腰间取出一枚鱼形的玉佩,伸手递给沈亚平,开口说道:“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姑娘这么有意思的人,这块玉佩送给你,来日姑娘若有雅兴去湖鱼澄洞,只凭此玉佩便可畅通无阻。” 沈亚平开心的接过来,仔细把玩这上面的复杂纹路,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开心。章润蓉本来想阻止沈亚平的,但是千宸却笑着摇头,默许了沈亚平的行为。 “千兄,在下要在这望月楼处理一些私事,劳烦阁下带章姑娘和沈姑娘移驾到别处观看襄城美色。请了!” 汪静於一抱拳,同时让出一条道来,很强势的示意三人离开。 “哼,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们说话呢!本小姐就要待在这里,管你公事还是私事!不走,就是不走!你能拿本小姐怎么着?”沈亚平刚接到玉佩的时候还开行的手舞足蹈,听到这话之后一下又生起气来,公主脾气蹭蹭蹿出三丈高。 “平,不要闹!”千宸悠闲的饮完杯中的残酒,起身对着汪静於点了点头,“既然汪公子有要事在此,我们也不便久留,先行告辞了。希望还能后会有期!” 说完,千宸便迈开步子,率先走了出去。沈亚平依然在发脾气,嘟着小嘴站在原地不动,章润蓉无奈的笑笑,只好拽着她的胳膊,也跟随千宸一起离去。 ( 第三章 天机卦 千宸三人出了望月楼,看看天色将近正午,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候。他们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官路上,街道两旁挤满了商贩,玲琅满目的小物件摆的到处都是,各种口音的叫卖声和路人的讨价还价声夹杂在一起,热闹非常。 人间重镇襄阳道,车水马龙舟楫摇。好一派繁华盛景! 沈亚平踢着脚,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快,她说不上自己因为什么不高兴,总之就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堵在心里,不发作,也不散去,让人心烦意乱。 “哓哓!”忽然从空中传来两声怪叫,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呼啦啦的飞过,硕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太阳,在官道上投下一个诡异的身影。 襄城百姓哪见过这种奇景,纷纷抬起头来,瞪大眼珠看那怪鸟,一时间叫卖声、谈笑声、还价声全都销声匿迹,行人停下脚步,孩童放弃玩耍,女人屏住呼吸。一条原本喧闹繁华的街道顿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连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千宸只是很随意的看了怪鸟一眼,抬手画出一只六芒星,六芒星将章润蓉和沈亚平拢起来,紧接着利芒一闪,三人早已到了千里之外。 这里已经接近襄城的边缘,无垠的沙漠尽在咫尺,漫天黄沙就在不远处呼啸,但是,千宸三人所在的位置却是真真实实的绿洲。古木参天,奇香阵阵,茂林修竹,流觞曲水,说不出的瑰丽迷人。天地的鬼斧神工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一边是吞噬一切的沙漠,一边却是化生万物的净土,生与死的间隔只是一步之遥。 “姐姐,刚才那只怪鸟是什么东西啊?看上去比我们若耶的鸾鸟还要大上很多呢!”沈亚平挽着章润蓉的胳膊,好奇的问道。 “应该是大鹏鸟吧。”章润蓉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可是不知道这么凶猛的鸟类,怎么会突然来到襄城呢?” “大鹏鸟是什么?它是吃草的吗?不过看上去蛮有意思的。哎,姐姐,不如我们回去把它捉住,带回若耶当宠物养啊!”沈亚平放开挽住章润蓉胳膊的手,放在身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摇头晃脑的享受着,看样子是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给折服了。 章润蓉没有回答,她若有所思的呢喃道:“看那只鹏鸟的飞行方向,应该是奔着望月楼去的。” “望月楼?难道它是去找黑鱼的么?那么姐姐你说,它是黑鱼的朋友还是对头呢?要是对头的话,我得去帮帮他。不管怎么说,他还给了我一块玉佩呢,我可不想欠他人情。哼,想到他这个人就感觉讨厌!” 沈亚平说着,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好好的看看汪静於送给自己的到底是一块什么样的玉佩。于是她拿出玉佩来细细端详,那块玉佩洁白无瑕,看不出任何一丝雕琢的痕迹,白的像雪,却又比雪来的更加纯净,通身散出一股说不上名的幽光,一看就知道是个宝物。 沈亚平将玉佩拿在手里摩挲了半晌,又把它举起来,慢慢的抬起俏脸,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看。一道阳光照下来,渗透进玉佩内里,竟然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束缚在里面,随后,那一寸日光竟然像血液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流过去。随着光影流动,原本平静的玉佩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玉佩的眉眼样貌一点点变得清晰,有眼,有鳞,有鳍,有尾,赫然是一尾价值连城的龙鱼。 “哇,好神奇啊!”尽管沈亚平见过各种异宝,但是这样奇幻的景象依然让她忍不住的赞叹,刚见面就把这么珍贵的玉佩送给她,“黑鱼”在她心里的印象一下子又好了很多。 想到这里,沈亚平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 “表哥,姐姐,你们来看!”沈亚平刚想告诉千宸和章润蓉自己的发现,突然眼角瞥见鱼眼处光芒闪动,“咦?这里似乎有字。隐藏的蛮深啊,要不是本小姐慧眼如炬,还真发现不了。让本小姐看一下,‘浮……生’,哎,太失望了,本来以为会刻个‘般若般若密’什么的,没想到是这么两个字!” “浮生!”千宸剑眉微蹙,眼中的神色迅速变化,眨眼之间,他已飘到沈亚平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在鱼形玉佩那波光婉转的鱼眼内,果然刻着“浮生”两个字,它们在日光下不停的变换着颜色,一笔一划宛如实质般涌入千宸眼中。 千宸眼中妖光迸出,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的天机殿内。 黑衣老者盘腿坐在虚空,双手不断结出复杂的符印,满头黑发根根直竖。突然,黑衣老者低喝一声,一道精光从他眼中激射而出,几句卦辞便慢慢的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千宸抬眼看去,只见虚空中仿佛有人挥毫泼墨一般,写出一个个遒劲的文字: 草木逢春命既定,心有不平恨浮生。 容颜未改香魂逝,乱麻斩断鬼神惊。 千宸细细的看了一遍,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但又不敢确认,于是抚模着青龙的犄角,淡淡的问道:“尊师,请恕本皇眼拙,敢问这首卦辞所指何意?” 黑衣老者却不答话,他两手在胸前交叉旋转一个周天,同时右手成指向前点出,一股磅礴的气势从指间奔涌而出,虚空中便又多了两句卦辞: 行至桃花红遍处,便是情根深种时。 这时,黑衣老者才长叹一口气,慢慢飘下来,苍老而倦怠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来:“天数如此,轮回既定,劫数啊,劫数啊!” “尊师,听你的意思,这天象竟然是大凶之兆了?” “异象出现在东方天空,按照八卦正好是在坤位,坤,女子也。也就是说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某一个女子身上,而且这个女子的地位要足够尊崇,在我若耶,符合条件的只有那么两个。”黑衣老者咳嗽了两下,显然这次卜卦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消耗。 “尊师的意思是,小蓉和平?”千宸眼中闪出一丝利芒,“还请尊师明确的告诉本皇,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小蓉和平身上!” “千宸,天机不可泄露,老朽只能奉劝你一句,天命轮回,切莫强求。”黑衣老者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天命?本皇从来不信什么天命!”千宸说完,呼啸一声跃出天机殿,带着阵阵狂风飞向出现天象的东方。 千宸负手站在虚空,和天象遥遥相对,铺天盖地的血红色云彩组成凶兽的形状,不住的张牙舞爪,似乎随时都可能向千宸扑过来,血云中阴风阵阵,恐怖异常。 “哼!”千宸冷哼一声,身上华服鼓荡起来,迎着狂风猎猎起舞,缠绕在千宸身上的青龙感受到主人的杀气,嘶吼着跃出来,身体瞬间长大了百倍不止。 青龙吞云吐雾,奔雷御电,原本就诡异非常的天空一下变得更加恐怖,烈火烧红了半边天,让偶尔经过此处的精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在一声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声中,千宸身体化成无数幻影,从四面八方攻向天象,“轰隆隆”的撞击声顷刻间响彻云霄。 眨眼的功夫,千宸的身影慢慢清晰,鼓荡的华服恢复了以前的样子,青龙重又变成了以前的大小,在他身边上下翻腾。 千宸慢慢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两位老者,他的眼神异常的凌厉,那是上位者所独有的睥睨天下的气势。 “尊师,那么现在呢?” 黑衣老者看了看天空,血云还在,狂风依旧,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但是,黑衣老者清楚的发现,原本在坤位的天象被千宸硬生生的移到了巽位! “哎!”黑衣老者一声长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千宸刚要开口,一直默默无语的白衣老者却先说话了。 “千宸,你确实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但是,有些事情是凭你一己之力所无法改变的。你真的以为自己撼动了天数吗?” 白衣老者话音刚落,只见天机殿穹顶的星辰图在刹那间变换了方位,整个天机殿竟然也被一种无形的强大力量牵引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着方位。 “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绝于耳,天机殿在半个时辰之后才停止移动。千宸抬眼看向天空,原本被他打到巽位的天象赫然又出现在了坤位! “千宸啊,五万年过去了,那些未了的恩怨终究是要有人去完成的。你们都是被运数选中的人,坦然接受吧,这是你们的宿命啊!” 黑衣老者和白衣老者同时发生,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在整个天机殿内来回回荡,一字一句就像千斤重的巨石一样一股脑的压在千宸的胸口。 但是妖皇千宸是何等人物,他一掌拍碎所有的压迫,朗声笑道:“乾坤寰宇任我纵横,命数由我不由上天!” “表哥,你干什么?差点打碎我的玉佩!”沈亚平生气的抱住玉佩跳在一边,气呼呼的说道。 千宸顿时从神游中醒了过来,再看周围,沈亚平跳出三丈远,正气鼓鼓的看着他。章润蓉轻轻的抚着右臂,显然刚才刚经过一场打斗。连在他体内沉睡的青龙此刻也飞了出来,双眼滴溜溜的看着他,眼神中写满了迷惑。 ( 第四章 变数 千宸轻轻的触模着青龙的身体和犄角,让它知道此刻并没有危险。青龙毕竟是灵兽之首,它很快平静下来,舒服的呼出两口气,一下子又隐藏起来了。 “你刚是怎么了?”章润蓉手中泛着绿光,一股强烈的疗伤内息正在右臂蔓延。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而已。”千宸不想让她们知道天机殿占卜的事情,只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然后脸色凝重起来,郑重其事的对章润蓉和沈亚平说,“若耶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我们马上回去!” “现在就回?”沈亚平还没玩尽兴,非常不乐意的问道。 “对,立刻!”千宸声音很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浮生,心有不平恨浮生,果然如卦辞上说的,这一切都在冥冥中发生着。千宸心里默默的想着,脸上却丝毫不动神色,他会竭尽一切办法避免这一切发生,如果真的避无可避,那么他宁可自己承受。 三人匆匆赶路,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连向来活泼的沈亚平也一言不发。他们每个人全都是术法精深精灵,行走起来更是风驰电掣,顷刻之间便已经奔出千里有余。 三个人是往沙漠的深处前行,这一路上除了风沙之外,再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眼看着很快便能回到若耶了,千宸这才淡淡一笑,放慢了飞行的脚步。 突然,不远处极其突兀的出现了一片绿洲,中间一大滩湖水,四周长满了硕大的桃树,鲜红色的桃花肆无忌惮的盛开着,和铺天盖地的黄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哇,姐姐快看,那里有桃花啊,好漂亮,好红的桃花!”沈亚平惊呼一声,几个闪现便率先冲进桃林中,红色的桃花瓣落了她一身。章润蓉也被这满树的桃花吸引了,她轻轻的飞过去,挽着沈亚平的手,两人在桃林中翩翩起舞。 那满树满树的桃花似乎被曼妙的舞姿折服了,义无反顾的飘下来,刹那间落英缤纷,说不出的旖旎。漫天花雨伴着章润蓉和沈亚平那恍若九天仙女的迷人舞姿,顿时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过了一会,章润蓉看见千宸呆呆的站在原处,便冲他莞尔一笑,招呼道:“表哥,你一个人在那里发什么呆呢,快点过来啊!” 桃花红遍! 这样的场景不能不让千宸把它和那句卦辞联系起来。“看来是躲不过了!”千宸在心里冷冷的说着,同时身影一闪,像离弦之箭一般倏忽便到了湖边。 清澈冷冽的湖水映着千宸的身影,他似乎从湖水中看出一抹淡淡的嘲讽。湖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冲他奸笑:“认命吧,你是躲不开的,呵呵呵呵!” 千宸一怒,强大的内息鼓荡出来,吹动衣摆,吹乱了长长的头发,他两手从胸前向两边慢慢分开,用妖术在身前结出一个巨大的法阵,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不同颜色的能量波在里面迅速游走,不一会便绘出一个和绿洲一模一样的图画:中间是湖,周围是数不清的桃树,简直就是这片绿洲的缩小再现。只是有一点不同,绿洲中的桃花是鲜血一般的红,而千宸手中的桃花却是雪花一样的白! “换!”千宸低喝一声,手中法阵迅速涨大,并释放出极其耀眼的强光。 强光过后,沈亚平再看,原本鲜红的桃花竟然全都变成了白色!白色的桃花瓣落了一地,就像刚刚下过一场大雪。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沈亚平的吃了一惊,她嘟起小嘴刚想说什么,突然,冷冽的湖水竟然像煮沸的开水一般“汩汩”地冒起水泡,磨盘大小的水泡发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湖水上涨了一倍不止。突然,只听见一声怪叫,从湖心处蹿出来一只巨大的凶兽。那凶兽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饕餮,青面獠牙,一张大口能吞得下整块绿洲。 千宸的举动让凶兽极其的不满,它看着落了满地的白色花瓣,愤怒的咆哮着,随后拿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三人瞧了一遍,嘶吼一声朝着沈亚平扑了过去。 千宸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只凶兽看起来笨拙无脑,竟然还会选择看上去最弱小的下手。沈亚平更是生气,只见她右手往外轻轻一推,一张无形的大网便被她送了出去,刚好把凶兽网了个结结实实,任凭它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动弹分毫。 凶兽被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不停的怒吼。沈亚平跳过去,揪住凶兽的鼻子,“啪啪”给了它两巴掌,气呼呼的骂道:“你这畜生,以为本公主是好欺负的么?今天本公主就要让你记住了,以后不要见着漂亮姑娘就没魂似的扑过去!” 说完,又揪住他的耳朵转了两圈。沈亚平的宠物火焰貂此刻也蹿了出来,在比它大了上千倍的凶兽身上来回溜达,还时不时的停下来踩上两脚,或者啃上一口,眼睛里说不出的得意。 过了一会,沈亚平玩够了,才收了网,把凶兽放了出来。那凶兽咬牙切齿的对三人一阵大吼,想要扑上去又害怕再次被网住,于是在原地跺了两脚,生气的撞断了几十棵五人粗的桃树,一头栽进湖里再也不出来了。 章润蓉不禁哑然失笑,沈亚平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千宸也被他俩感染了,卦辞的事情暂时抛到了一边,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对了,表哥,你为什么要把这一树的桃花变成白色的呢?”沈亚平笑够了,弯腰捧起一堆白色桃花,歪着头问道。 “千年之前本皇有个朋友,她一生的愿望就是想在沙漠中种一片开白色花朵的桃林,但是后来她却不幸死在一帮猎妖师手中。今日恰好经过这片绿洲,触景生情,让我想起了往事,于是便借用这块钟流毓秀的宝地,来完成那个朋友未竟的夙愿。” “哦,这样啊。那我就不怪你了!”沈亚平“咯咯”的笑着,随手卷出一阵清风,把花瓣吹的漫天起舞。 章润蓉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轻轻的走过去,展平千宸褶皱的衣袖,柔柔的问道:“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怎么会呢,小蓉。你和平是本皇最亲的人,本皇又怎么会有事瞒着你们呢?”千宸轻轻弹掉落在章润蓉发间的花瓣,慢慢的说着,“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啊,走喽!”这次是沈亚平最起劲,她高声应和了一句,蹦跳着走了出去,一眨眼就从千宸和章润蓉的视线中消失了。二人相对一笑,身形一闪,也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三人刚走,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便浮现了出来,看他俩老态龙钟的样子,竟然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老者! 其中那个穿黑衣服的老者弓起身捡起一瓣桃花,静静的看了一会,用极沙哑的声音对白衣老者说:“把满树的桃花变成了红色,难为他能想的出来,更难为他竟然做得出来。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即便运数轮回了数次,即便术法登峰造极,他终究是有些东西放不下啊!” “师弟,执念这种东西就好比人心,凡人心中有放不下的欲念,我们妖族又何尝不是呢?可惜造化弄人,命数天定,又怎是哪个人可以左右的了的呢?千宸啊千宸,你虽贵为妖皇,但终究太过痴迷啊!” 一阵沙风卷过,将两位老者的对话送了很远,仿若来自远古的沙哑声音在漫天黄沙中荡开去,竟像是魔咒一般变幻莫测。 白衣老者摇摇头,右手抬起,举到和前额齐平,一股精纯而磅礴的气势在他的掌心汇聚成形,铺满一地的白色花瓣被他的妖术所吸引,齐刷刷的飞向他的掌间,在半空中组合成一瓣巨形的桃花。 随后,白衣老者右手加力,猛地往地上一拍,巨大的内息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去,将整片绿洲笼在里面。顷刻之间,满树桃花又变成了鲜血一般的红色,而原本煮沸了的湖水也变得平静而冷冽。 做完这些,白衣老者再次摇摇头,苍老的身形慢慢变得模糊。黑衣老者看着千宸三人远去的方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拈在指间的花瓣轻轻弹出,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花瓣在强劲的内息催动下,“嗖”的一声撞在地上,让整个桃林猛地一震,“簌簌”的落下无数花瓣,顷刻间,桃花红遍! 潜在湖底的凶兽受到惊吓,猛的从水里蹿出来,瞪着灯笼大的两只眼睛来回看了半天,却连一个人影都没发现。而更令它惊讶的是,白色的桃花重又变成了红色,而且同样铺满了一地。 凶兽非常愤怒,它呼啸着围着整片绿洲巡视了三圈,确定没有人存在了,这才重新停在湖边,大声的嘶吼,看它样子,似乎是在骂着那些有些术法便无法无天的人。突然,湖心中响起“噗通”一声声响,凶兽吓了一跳,顿时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转头去看。 原来却是某棵树上掉下来的桃子落在了湖中。凶兽气的捶胸顿足,猛的冲出去,撞倒了百来棵粗壮的桃树,这才扬了扬硕大的脑袋,一头钻进了湖里。 ( 第九章 拈花一梦 梁锦做完这些,又跟他们讲了一些关于栖霞宫的事情,这才起身向沈亚平和汪静於告别。 梁锦轻轻的摇着山河社稷扇,慢慢悠悠的说道:“原本凭本公子和千兄的交情,栖霞宫这趟本公子是会陪你们一起去的,但是真不凑巧,本公子这次来襄城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等这边的事情了了,本公子便去找你们。” 沈亚平慢慢的把章润蓉扶到金翼凰鸟的背上,可能是因为不熟的缘故,凰鸟不住的扑腾翅膀,同时嘴里发出“唧唧”的鸣叫,似乎并不愿意背章润蓉。 梁锦不得不走过去,伸手模了模金翼凰鸟的鸟冠,同时眼中射出一道神识,将一些不知名的信息传递到凰鸟的记忆中。金翼凰鸟这才欢饮鼓舞,像欢迎自己久未谋面的主人一般,将章润蓉紧紧的护在身上。 “哎,哎,你们两个!别光顾着做自己的事情,本公子话还没说完呢!”梁锦合起扇子在双手间敲着,示意他们看向自己,这才继续说道,“此去千难万险,记住打得过的打,打不过的一定要跑,尤其是你,那个魔界二公子,本身实力不强,却总喜欢装英雄充好汉,以后机灵点,别傻兮兮的和人拼命。你死了不要紧,不要连累了我们家平!还有啊,本公子的这只金翼凰鸟和给你那戒指,一定要好好保管,这不是送给你的,是借给你的,本公子以后是会收回来的!” 沈亚平和汪静於早听得烦了,但是梁锦还在不停的叨叨,说了大半天之后,这才叹口气,跟两人道个别,前脚轻轻一抬,摇着扇子踩在一块云彩上,眨眼就飞出去了很远。 望着梁锦远去的身影,沈亚平这才长舒一口气,关切的看着章润蓉。说起来也是怪事,他们只是把章润蓉随意的放在了金翼凰鸟的背上,但是在凰鸟的护持下,章润蓉却像是长在它的背上一样,再怎么摇也没有丝毫的晃动。 沈亚平这才放心下来,但是一想要去栖霞宫,心情又沉重下来,漫漫长路,云海无边,却再也没有表哥和姐姐的护持,再苦再难都只能自己咬牙承受,这对于一直在千宸庇护下长大的沈亚平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经过一天的激战,沈亚平早已极度疲惫,想起死去的千宸,她又不禁流下了泪水,只是这次她并没有哭出声,这次的打击让她一夜长大,现在的沈亚平已经不是那个爱哭爱闹、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了。 天色将晚,夕阳摇摇欲坠的挂在半空,血红的晚霞铺开半边天,原本繁华的襄城一片萧条,就如此刻同样萧条的心情。 沈亚平独自流了一会泪,这才整理了心情,起身离开。这时,她突然触到了一个东西,圆圆长长的,正是汪静於给她的玉佩。想想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块玉佩而起,沈亚平不禁生气的拿出玉佩,将它狠狠的扔到汪静於的手上。 “你要是早点说你是魔族的二公子,本姑娘也便不会要你的东西,不要你东西的也便不会回来救你,姐姐也便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表哥更不会死!”沈亚平越说越激动,“现在我把这块玉佩还给你,你走吧,本姑娘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说完,沈亚平头也不回的走了,金翼凰鸟盘旋在头顶,不紧不慢的跟着。汪静於拿着玉佩呆在原地,过了没一会,也赶紧追着沈亚平的方向去了。 夕阳落了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深了,天空中挂满了明亮的星星,沈亚平和汪静於两人坐在襄城最高的山峰——华山的绝顶,沈亚平心情平静了很多,她默默的拿着那块浮生坠,喃喃说道:“可能这一切真的是运数吧,天命如此,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逃避,哪怕强悍如表哥,最终也终究没能逆天改命。” 突然,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过,拿在沈亚平手中的浮生坠突然亮起了白光,鱼眼处的浮生两个字竟然像水波一样流动起来,在沈亚平眼前晃来晃去。沈亚平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轻轻的打了个呵欠,一歪头便睡着了。 沈亚平被一尾银色龙鱼指引着走了很远,来到一座很高的山上,她接着往上走,看到一座恢弘的宫殿。 那座宫殿非常大,绵延了整座山峰,它的四角是龙形的飞檐,每个飞檐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就如皓月一般明亮,即使在最漆黑的深夜也能将整个宫殿照的亮如白昼。宫殿的大门看起来庄严肃穆,是由凝聚了万妖之力的妖晶石打造而成,坚固而不可摧。在殿门两旁立着两只巍峨的麒麟雕像,那两只麒麟看起来栩栩如生,威武凌厉的气势喷薄而出,充斥了半个山头。 “这不是若耶的天机殿吗?我怎么来到了这里?”沈亚平心下疑惑,但是银色龙鱼却不做停留,在空中摇了摇尾巴,直接钻进天机殿里面去了。沈亚平正在纳闷天机殿怎么能这么容易进去,突然又一股吸力传来,硬生生的将她吸了进去。 沈亚平大吃一惊,差一点喊出声来,但眼前看到的一幕更加让她吃惊,她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向前方。 在天机殿的正中央,密布的星辰图洒下七彩霞光,千宸静静的站在那里,和一黑一白两个老者遥相对望。宝石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坚毅俊朗,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宁静。 看见千宸活生生的站在对面,沈亚平忍不住大声的呼喊:“表哥,表哥!” 可是,任凭她怎么喊,千宸都不转头看她,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沈亚平非常伤心,她想跑到千宸边上,可是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原处无法动弹,只能那么静静的看着。 “草木逢春命既定,心有不平恨浮生。容颜未改香魂逝,乱麻斩断鬼神惊。”千宸看向天机殿左边的穹顶,默默的念了一遍,又看向右边,那里也有两行文字,写着“行至桃花红遍处,便是情根深种时。” “尊师,不要再跟本皇打哑谜了,这几句卦辞究竟是什么意思?”千宸看着对面的两个老者,眼神中透着宁静与威严。 “千宸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老夫便帮你推演一遍。”白衣老者闭眼伸手,右手拇指和食指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快速的变换着,过了一会,他慢慢开口,苍老的声音慢慢的在天机殿内弥漫开来,“‘草木逢春’的‘草’字,和下一句的‘容颜未改’的‘容’字,合在一起便是一个‘蓉’字。‘草木逢春’意指变数是发生在春季,正是繁花绽放的季节。而‘香魂逝’三字则意指美人离世。合在一起,这句卦辞则显而易见,那便是‘蓉公主将会在一个繁花开遍的春天死去。你来看这!” 白衣老者猛然抬手一指,虚空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章润蓉伤重倒地,慢慢的死去,而她的脸上竟然带着浅浅的笑容! 这不正是当时姐姐被汪静海攻击时的场景吗?沈亚平看的心惊肉跳,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千宸也是大吃一惊,他的神色更加凝重了,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本皇贵为妖皇,自认术法可以通天彻地,难道就不能改变这几句区区的卦辞吗?” “千宸啊,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太过执着啊!”这次是黑衣老者开口了,他的声音同样嘶哑而苍老,“有些事情是任何人都撼动不了的,就比如说卦辞中的‘恨浮生’三字……” 黑衣老者还没开口,沈亚平却突然明白什么。“难怪当时表哥看到浮生坠的时候会有那么不寻常的表现,原来这也是天机卦辞的一部分!” 沈亚平这样想着的时候,黑衣老者早说完了“恨浮生”的事情,此时他正在说另外的两句卦辞。 “‘行至桃花红遍处,便是情根深种时。’这句卦辞的意思是说,你们注定会看到一片与众不同的桃树林,而在这片桃树林中,平公主将会陷入情关。你来看这里!” 黑衣老者也同样抬手一指,虚空中慢慢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在一片黄沙漫天飞舞的沙漠里,极其突兀的生长了一片绿洲,中间一大滩湖水,四周却长满了硕大的桃树,鲜红如血的桃花肆无忌惮的盛开着,和铺天盖地的黄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是那!”沈亚平忍不住一声惊呼,身体僵硬,冰凉的感觉从脚尖直冒到头顶。“难怪当初表哥要用妖术将这片桃花变成白色,当初他还跟我们说是为了完成一个故人未竟的心愿,现在看来,竟然是为了保护我!”沈亚平想起当初的情景,忍不住抽泣起来,可是,她突然间想起,那里所有的桃花不是明明已经全部被表哥变成白色的了吗?那么这句卦辞就已经被打破了,可是为什么后来的事情还是都发生了呢? 难道,难道!沈亚平突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推断,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 突然,千宸不见了,两个老者面色狰狞的看着沈亚平,“桀桀”的笑着朝她扑了过来。 沈亚平花颜失色,忍不住大喊:“不要!表哥救我!” ( 第十章 龙犀兽 沈亚平惊呼连连,不住的拍打着手臂,突然一阵温暖的感觉都手心传来。沈亚平顿时感觉内心平静了很多,不觉便睁开了眼睛。 此时正值半夜,一轮明月挂在空中,射出清冷当却明亮的光芒,汪静於屈膝蹲在她的旁边,双手紧紧的握住她冰冷的手臂。一阵山风吹来,慢慢的吹干了她额头上冒下的冷汗。 沈亚平俏脸微红,抽出双手,忍不住转头看向左边,在华山绝顶的一块突起的山石上,硕大的金翼凰鸟正单爪立在上面,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一望无际的深渊。在凰鸟的背上,章润蓉安静的躺在上面,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沈亚平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但是梦中的情景却依然让她耿耿于怀,表哥的费尽心思和那两个老者的阴鸷尖利,绕在一起让她的心揪成一团乱麻。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呢?难道是表哥在天之灵在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吗?想到千宸,沈亚平又忍不住流下眼泪。她将头抬起来,恰好此时,又有一颗流星划过,将东方天际刹那间照亮。 汪静於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沈亚平,他一言不发,山风吹动他的发梢,映出一张坚毅的脸庞,栗色的破魔剑悬在他的背上,在月光下发出莹润的光华。 过了半晌,沈亚平先开口了:“小黑鱼,你说我们能救活姐姐吗?有时候我真觉得在命数的掌控下,自己很渺小,很无能无力,我很累,但是又不能不向前走!” “沈姑娘,在下明白你的痛楚,这一切因在下而起,在下的命也是妖皇和蓉公主用命换回来的。不管前路有多么凶险,在下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回蓉公主!” “以后不要叫我沈姑娘了,表哥和姐姐都叫我‘平’,你也这样叫我吧!” “沈姑娘,哦,不,平,天亮还早,你再多睡会吧,在下在你旁边护法,你大可安心入睡。” 听汪静於这样说着,沈亚平突然感觉到心内一阵温暖,她冲汪静於笑笑,真的闭上眼睛,静静的睡着了。 这一次睡的非常踏实,沈亚平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汪静於手中拿着一卷上等丝绸做成的帛书,正在那里不停的翻阅。看到沈亚平醒了过来,他赶紧走了过去,把手中的帛书放到沈亚平眼前,开口说道:“在下昨夜收拾的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这本帛书,乃是魔界第五任魔尊游历四界之后,所写的四界见闻,这里面有着每个地方的详细地图,我们只要按照帛书上的记载,便能够很快的找到栖霞宫了!” 沈亚平听的眼前一亮,忍不住抢过帛书,细细的查看,果然,上面对于四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详细的描述。沈亚平翻到若耶一片,见上面的描述虽然有些粗略,但是大体方位却是记述的相当准确。于是,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便落了地,有这本帛书在,至少便不至于走太多的弯路了。 “去栖霞宫最近的途径是从湖鱼澄洞出发,不如我们先去湖鱼澄洞走一趟吧,可以吗,平?”汪静於一脸期待的看着沈亚平,毕竟自己也是魔族二公子,现在魔尊和大公子相机毙命,魔界肯定是一片大乱,汪静於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他的内心,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好在现在的沈亚平心智成熟了很多,她明白汪静於心中所想,虽然没有了想去湖鱼澄洞看风景的想法,但依然还是点头表示赞同。 看到沈亚平点头,汪静於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他看着沈亚平,强忍着内心的高兴,但终于还是没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两人收拾妥当,从华山绝顶纵身一跳,径直往前飞去,金翼凰鸟也展开翅膀,紧紧的跟随二人。两人一鸟快速闪动,眨眼间就化作三个白点消失在了南方天空。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一片茫茫的大海之上,波浪翻滚,浊气滔天,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汪静於停下来,对沈亚平说道:“平,看这海上浪涛翻涌,想必有什么凶兽存在,你先在此等候,让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汪静於说完,两脚轻踏虚空飞了出去,直接来到大海深处,那里的雾气尤其严重,黑云铺天盖地的压来,几乎和海平面贴在一处,那里的海水更是诡异,不是蓝色,也不是黑色,竟然是一片明晃晃的赤色,还时不时的向外冒出浓烈的血腥味。 汪静於眉头微皱,这样难闻的气味他还是第一次闻到,那还不是普通的血腥味,吸到鼻子中有一种强烈的致幻作用,汪静於才吸了几口,竟感觉有些头晕,思想也有些飘忽不定了。幸好在此时,背在他身后的破魔剑发出铮鸣,这才让他清醒过来。 汪静於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右手猛的上举,破魔剑一声呼啸,破鞘而出,在空中舞出三瓣剑花,这才落在他的手上。有了破魔剑在手,汪静於安心了许多,他继续往前,刚飞出去没多远,就有一道巨浪迎头向他打来。 巨浪来势汹汹,但汪静於早就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此时看到巨浪袭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他脚尖轻踏,飞身跃起,举起破魔剑当头劈下,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但是那一剑中却蕴藏着无匹的魔法,就像凭空插下来一座山峰一样,硬生生的将巨浪劈成两半。 破碎的浪花“哗啦”一声拍在海平面上,激起无数涟漪,而在汪静於正前方,赫然出现一个全身鳞片的独角巨兽,正看着他怒吼,眼睛里射出凶残而嗜血的光芒。 虽然见过无数的凶兽,但是汪静於还是吃了一惊,因为这只凶兽长的很特别,龙须,牛眼,宽而扁的血盆大口,面貌狰狞恐怖,尤其是那一只独角,足足有五个人高,通体红色,从上到下无不透着血光。凶兽的身上长满了一片片磨盘大小的坚硬鳞片,粗壮如柱子般的腿上长着钢针,四只锋利的爪子好比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让人不寒而栗。 “龙犀兽!”汪静於认出了这只凶兽,突然高兴的笑了起来。 龙犀兽属于灵兽范畴,极其罕见,平时凶残异常,一直靠捕杀一些有修为的凶兽或人为食,而它从别处掠夺来的灵力全都储存在那只红色的角上,角越大越红,证明里面储存的灵力就越充沛。而这只龙犀角更是有着神奇的药用效果,研成粉末后伴着紫玛瑙服下,能有效的打通身体各处的瘀伤,修复伤损的筋脉。 汪静於之所以高兴,正是因为想到了这点,若是能把它的角给蓉公主服下,对她的伤势肯定会大有帮助的! 汪静於这样想着,忍不住更加握紧了手中的破魔剑。 龙犀兽见汪静於一刀劈碎自己用神通搭起的浪强,也是有些惊惧,它虽然心智尚未开化,但是毕竟身为灵兽,对某些形式还是能够做出自己的判断的。它好奇的打量着汪静於,那滴溜溜转动的大眼睛似乎在怀疑这么一个小布点究竟是怎么发出释放出那么大的能量的。过了半晌,它见汪静於站在原地不动,这才放下心来,大吼一声,驾着滔天巨浪扑向汪静於。 汪静於左手往下一拍,身体顿时升高了数丈,同时俯身下冲,“噗”的一剑扎在龙犀兽的背上,破魔剑翻出栗色剑花,顷刻间刺穿龙犀兽的鳞甲,半个剑身没了进去。 龙犀兽吃痛长嘶,巨大的身体不住的翻滚,搅得大海怒涛阵阵,汪静於弃剑回退,稳稳的立在虚空,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 “吼吼!“愤怒至极的龙犀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硕大的脑袋猛的砸向海里,同时,红色的犀角精光暴涨,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直奔汪静海面门袭去。 那道红光中蕴含着各种不同的能量因子,凶猛霸道,凌厉异常。汪静於不敢迎接,一个瞬移躲开红光的攻击。龙犀兽见一击未中,发了狂的将脑袋砸向海面,一道接着一道的红光激射而出,密集的气息像千万箭矢齐发,让人避无可避。 汪静於双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圆形,在身前布成一个防御阵法,同时像离弦之箭一般推着阵法往前扑过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龙犀兽的背上。他单手成拳一拳打下去,强大的魔法轰在鳞片上,顿时血肉模糊,同时,破魔剑在这种力量的反推之下跃上半空。 汪静於凌空接住,摆出攻击姿势,隔空一剑划出。栗色的剑气割碎空气,直奔龙犀兽的犀角而去,只听“仓”的一声脆响,犀角应声断裂。汪静於伸手一抓,便将犀角吸到了自己手上。 没了犀角,龙犀兽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随后浑身往外喷出红色的液体,强大的反噬将它庞大的身躯顶到半空,然后“嘭”的一声,炸成了肉末。 汪静於对这一切都表现的漠不关心,他手中紧紧抓着龙犀角,转身往回飞去。 ( 第十一章 荡云山 沈亚平等了很久也不见汪静於回来,心里正在担心他的安危,这边早看见一阵和风吹来,汪静於飞也似的折返而回,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平,你猜我刚才遇到了什么?”汪静於飞到沈亚平身边停了下来,笑着问道。 “遇到什么了?看你笑的这么开心,难道遇到美人鱼了?” “呃!”汪静於没想到沈亚平会反问自己,顿时变的被动起来,黑黑的脸上慢慢浮出一道黑线,“怎么可能,这大海这么凶险,怎么会有美人鱼呢。” “那你干嘛那么开心?”沈亚平看着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再一细看,发现他一只手藏在背后,沈亚平不禁问道:“你手中拿了什么?” 汪静於见瞒不住了,哈哈笑着把那只龙犀角拿了出来,说道:“哈哈,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看,这是万年龙犀兽的角,里面蕴藏了巨大的内息,能接断骨、续筋脉,相信对蓉公主的伤势一定大有好处!” 听他这样说,沈亚平也是眼前一亮:“龙犀角!真没想到在这片海中竟然会有龙犀兽这么珍奇的神兽!小黑鱼,你做的很好。快给我,我要喂姐姐吃下!” “现在还不行,平!”汪静於看到沈亚平开心,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我们虽然有了龙犀角,但是,还需要用精纯的紫玛瑙一起入药,这样才能发挥龙犀角的作用。” “可是,哪里去找紫玛瑙呢?”沈亚平听他这样说,略微有些失落。 “我知道离此处不远有一座荡云山,那里盛产各种天地造化的奇珍异宝,相信一定会有天然的紫玛瑙的。”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荡云山!”听汪静於这样说,沈亚平眼中重又燃起了希望。 两人商量已定,汪静於从贴身口袋处掏出四界帛书,在上面找到荡云山的方位,然后便各自施展神通,向着荡云山飞去。 潜藏在海中的龙犀兽已经被汪静於杀掉,这一片海域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凶兽出没,想必是因为龙犀兽太过凶残,其它凶兽都被它吃掉了的缘故。沈亚平和汪静於平静的飞过大海,不出半天的时间便来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脚下。 沈亚平抬眼看过去,只见高山挺拔,景色俊美,眼中看到各种猛兽飞禽在山间出没,耳间听到无数嘶鸣怪叫在山中回响。那座山高达数万丈,从下面看上去,山尖直直的插进天空,一片片的云朵在山腰飘荡,说不出的钟灵毓秀。 “平,这便是荡云山了。我们从山底慢慢的找上去,一定能找到紫玛瑙的。” 汪静於说完,率先抢在前头,便往山上行去。 沈亚平紧接着跟了上去,在她们的头顶,一只巨大的金翼凰鸟不停的围着她们盘旋。 荡云山上竟然还有路,而且还是一条极为平缓的大道。道路两旁生长着各色珍奇的杉木,杉木上结出红红的坚果,光是闻到那种气味就让人神清气爽,如果吃上几颗的话定然对身体有着很好的功效。但是,沈亚平和汪静海两人却对此置若罔闻,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这些珍稀的果实也只能没事的时候拿来消遣用,根本上不了台面,而且,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怎样才能找到紫玛瑙。 二人放出内息在林中搜寻了一遍,发现此处除了大片的树木之外,别的一无所有。于是,他们放开脚步,继续往上赶路。 越往上走,道路越窄,也越难走,没多一会,他们又走到一片草丛中,那些奇怪的杂草长的足足有半人多高,数万棵长在一起,形成一片草原。山风吹过,草原当中传出异样的清香,比之前他们闻到的坚果的味道又要高出很多。 “养息草?”沈亚平嗅了一下,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养息草?” “确实很奇怪,养息草是疗伤奇药,但是极难培养,下界凡人能培育出一株都是造化,这里突然多出这么一片,确实让人心里不踏实。”汪静於同样吃惊,他忍不住将魔识外放,警惕的探寻着周围的变化。 突然,从草原中猛的蹿出一条大蛇,长数丈不止,浑身布满金黄色的鳞甲,双眼呈赤红色,脑袋上顶着两片草叶,青色的蛇信吐在外面,尖利的牙齿上向下滴着青色的毒液。 “九幽草蟒!”沈亚平眼尖,一下就认出了这只大蛇的本体。 “平,你也认识九幽草蟒么?”汪静於有点惊讶,虽然沈亚平作为妖界的公主,认识一些珍禽异兽理所当然,但是,这九幽草蟒本身并没有太大的知名度,而且它的活动范围有限,很少会涉足若耶。而现在沈亚平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不得不让他惊奇。 “有什么奇怪的吗?我的貂儿最喜欢以九幽草蟒为食物,本姑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处去捕捉它的。”沈亚平经过这几天的平静,慢慢的接受了千宸死去的事实,性子也慢慢活泼了起来。 “只是,那时候表哥从来不允许我踏出若耶,所以每次都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捉到一只九幽草蟒。但现在,表哥他……” 沈亚平叹口气,眼神也随着慢慢黯淡了下来。 汪静於刚想安慰她几句,突然“嗖”的一声,一团火红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沈亚平怀中蹿了出去,呼啸着朝那只九幽草蟒扑去。 汪静於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下去,急忙去看那团火红色,这才发现那正是沈亚平心爱的宠物,火焰貂。 就在火焰貂蹿出来的刹那,那只九幽草蟒吓了一跳,摆动着硕大的尾巴,转身就想逃走,但是,火焰貂的速度奇快,眨眼就扑到了它的身上,照着他的月复部一口咬下去。那金色的鳞甲看上去极其坚硬,没想到被火焰貂一咬就碎,留下两个明显的小洞,青色的鲜血“汩汩”的淌出来,流成两道细小的瀑布。 九幽草蟒看起来非常凶悍,没想到碰到火焰貂竟然连丝毫的还手之力都没有,一心想逃却又躲不开火焰貂的围猎,但是这只九幽草蟒毕竟也是有了一定心智的灵兽,它见火焰貂是从沈亚平的怀中蹦出来的,竟然转头对着她低低的悲鸣,似乎是在请求沈亚平放过自己。 但是,火焰貂饿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一只这么肥大的九幽草蟒,怎么会轻易的就放过它呢?只见火焰貂欢快的在粗大的蟒身上跳上跳下,任凭九幽草蟒怎么翻滚也摆月兑不了它的控制。如此折腾了有半个时辰,那只九幽草蟒的身上已经多出了数不清的伤口,青色的蛇血流成了河,黏糊糊的到处都是。 火焰貂玩够了,一下子蹿到九幽草蟒的月复部,尖利的爪子撕开皮肉探进去,掏出来一颗磨盘大小的蛇胆,一张嘴便吞进了肚里。蛇胆进肚,火焰貂似乎整个身子都长大了。它打了一个饱嗝,两只圆溜溜眼睛盯着沈亚平一阵手舞足蹈,然后又“嗖”的一下蹿回沈亚平身上围着她欢快的转了好几圈,这才志得意满的隐进沈亚平的怀里。 汪静於看的哈哈大笑,忍不住对沈亚平赞道:“哈哈,平,你这只火焰貂真是既调皮又可爱,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通灵神兽啊!” 沈亚平也是莞尔一笑,经过火焰貂这么一闹,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于是两人继续往上,没过多久,道路彻底消失了,温度急剧下降,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清冷肃杀,好像一下子便从春天跨越到了冬天一般。 在路的尽头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花海。一阵阵的奇香扑鼻而来,让他们有一种非常愉悦的快感,这种香味比之刚才的养息草,又要高出许多了。他们仔细看过去,发现偌大一片花海却只开了一种花,那是一种白的像雪的花,开出了莲的形状,一滴一滴晶莹的露珠粘在莲叶上,看上去月兑俗出尘,羽化而登仙。 一般长的好看的花都不香,而很香的花一般情况下也没有那么迷人的外表,但是他们看到的这种花却不同,它不光香味超越了百花,就连它的外表也妖艳的让人迷醉,让人一见就有一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沈亚平被这种美丽的花儿吸引了,她盯着花海看了一会,竟然有一种想要躺在花海中酣睡一场的**,那种**越来越强烈,她竟然有一种想要走进去的冲动了。但是,她毕竟有着一身妖术,这些花虽然有着强烈的致幻作用,但是想要迷住沈亚平还是万万不能的。她双手轻轻一挥,将凌厉的妖识散出去,那些香味顿时像碰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样,迅速的缩了回去。 “哈哈,没想到荡云山上还有这么多宝贝,这次还真是来着了啊!”汪静於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一片花海便是传说中的‘三千婆娑’了,而这白色的花朵,便是彼岸雪莲了。” “咯咯,公子真是好眼力啊!” 汪静於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声较弱而魅惑的女声。汪静於听的真切,那声音不可能是身边的沈亚平发出来的,难道,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 第十二章 三千娑婆 “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本公主出来!” 沈亚平轻声娇喝,两掌之间妖息鼓荡,一股庞大的气势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把整个花海都笼罩在其中。只见在她的压迫下,气息游走,狂风飞舞,所有的彼岸雪莲全都自发的往下缩了半截,似乎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这样一来,沈亚平和汪静於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突然,一股反抗之力从花海中间传出,沈亚平所施加的压迫之力受到强大内息的冲击,隐隐发生了颤动。于此同时,一个清丽月兑俗的女子慢慢的从花海中走了出来。 汪静於抬眼看过去,只见这个女子穿了一身和彼岸雪莲一样颜色的长衫,纤细无骨,肌肤胜雪,尤其是她那露在外面的一半酥胸,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再往上看过去,便是一张姣好的容颜,白皙的脸庞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小巧的嘴巴像是娇艳欲滴的樱桃,高挺的鼻子精致高贵,秋水般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极尽魅惑之本能。 那女子也看到了汪静於,她聘聘婷婷的走上前几步,施礼道:“想必刚才就是公子认出小女子这‘三千娑婆’的吧,看公子长得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又有着如此渊博的学识,一定是出身高贵啊。不知道小女子能否有幸得知公子大名呢?” 女子说完,又欺身向前移动了几步,站在离汪静於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一脸媚笑的看着他,眼睛里放出幽蓝色的勾人魂魄的光华,同时,女子的身体离地飞了起来,绕着汪静於不住的起舞。 汪静於惬意的笑了笑,配合似的一直盯着女子的眼睛,但是任凭女子把媚术施展到极限,也丝毫无法迷住汪静於的心性。她来回尝试了十几次,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 “咯咯,公子真是好定力啊,竟然能在小女子的‘红颜媚术’下不受丝毫的影响,真真是让奴家佩服的紧哪!”白衣女子经过这一番折腾,内息损耗了很多,白皙的脸上挂起一抹酡红,看上去更像一杯美酒,醇美醉人。 “真不害臊!”沈亚平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怒斥白衣女子道:“你这莲花精灵才成形几年,就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在本公主面前耍宝吗?还一口一个‘小女子’的叫着,难道在你几千年的修炼期内,就没有领悟出来‘矜持’这两个字的深意吗?” “哟,这位妹妹长的这么标致,一看就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可人儿。只是妹妹的嘴有点刁,你骂我不知道好歹,怎么你自己也这般浮夸呢么竟然称呼自己为‘本公主’,真真笑死人了,咯咯咯咯!” 白衣女子笑的很夸张,前摇后晃,花枝乱颤,看的沈亚平怒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真没骗你!”沈亚平刚想发作,一直长在一旁的汪静於率先说话了,“站在你旁边的这位姑娘的的确确是公主,而且是妖界若耶的二公主。你现在出言不逊冒犯了平公主,在下,第一个不会饶过你!” 汪静於说完,轻轻伸出右掌,看上去随意的那么一推,其间却蕴藏了强大的魔息。掌风倏忽即至,白衣女子来不及反应就被轰了个正着,被掌力所伤,径直向后倒退了三丈有余,这才吐出一口鲜血,“啪”地摔在花海中。 汪静於再出一掌,强劲的魔息将白衣女子整个包裹住,吸到半空,那女子在里面不断的挣扎,但却丝毫无法挣月兑汪静於的束缚。 汪静於转头看了看沈亚平,再次看向白衣女子,开口说道:“念在你多年修行的份上,今日我便暂且饶你性命,但是,为了防止你以后再害人,我便把你重新封印在这‘三千娑婆’之中,待你以后修为够了,自然会重获自由。” 说完,汪静於自西南方向召来一道符印,伸手一点,那符印便像有了生命一般,径直扑到白衣女子的额头上。 白衣女子一声惨叫,便不省人事了。汪静於合掌向下,口中念动咒语,便将她的灵魂羁押在了“三千娑婆”的深处。 沈亚平静静的看他做完这些,这才对他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忽然,只听一声“唧唧”的鸣叫,原来是金翼凰鸟在觅食。沈亚平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于是收起笑容,抬头望山上看去。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跋涉,他们现在已经处在荡云山的半山之上,而这里也已经有了积雪,再往上,只见云雾阵阵,白雪皑皑,说不出的瑰丽壮阔。 “想必紫玛瑙就隐藏在白云深处吧?”沈亚平这样想着,整个人便朝着云雾飞了过去,汪静於也只能紧赶一步飞身追上。 到了这个地方,早就没有道路,他们除了御气飞行,也没有其他再好的办法了。 两人慢慢向上,一路上珍禽异兽无数,仙草神花遍地,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寻找,也丝毫见不到紫玛瑙的踪迹。眼看着山顶已经近在眼前,沈亚平不禁有些着急。 “小黑鱼,你确定这荡云山上有紫玛瑙吗?怎么我们搜寻这么久连丝毫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呢?” “平,不要着急,我们慢慢往上找过去,肯定能找到的!” “还往上呢!我们已经穿过了三层云海,眼看着就已经快要到山顶了,再往上就只能去天上找了!” 汪静於见沈亚平有些生气,也便不再说话,他努力的调动起全身所有的魔识,极尽所能的搜寻每一个细节。 辗转已到山顶,但是搜寻依然没有结果,沈亚平失望的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收了妖识。汪静於也有些心灰意冷,他刚想放弃,突然感觉脑海中灵光一现,顿时眼放异彩,兴奋的对沈亚平说:“平,我找到了,就在正前方密林深处,有一块玉石泛着纯正的紫色,想来一定便是紫玛瑙了。” 沈亚平听他这一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祭起妖识,朝汪静於所说的地方探去,那里被一片密集的遮风林挡的密密实实的,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有这么个地方,更不要说探测到紫玛瑙的存在了。 “对对,是紫玛瑙!”沈亚平高兴的手舞足蹈,忍不住就拉起了汪静於的双手和他一起舞了起来。过了半晌,她才发现自己牵着“小黑鱼”的手,顿时脸就红了。 为了避免尴尬,沈亚平率先一步冲上前去,一头扎进了遮风林中。 遮风林比在外面看起来要更加密集的多,无数株粗大的树木长到了一起,只在中间留下一条极小的缝隙。汪静於不得不祭出破魔剑,在这密林中强行开出一条道来。 “刷刷”的清脆声在遮风林中不停的响起,就像有人在吹奏笛子一般充满了乐律感,而就在这抑扬顿挫的乐声中,沈亚平和汪静於终于缓慢的走到了林子的尽头。 那里是一块圆形的建筑,八根巨大的石柱撑起一面巨大的围场,千年汉白玉凝成的围场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符咒和各种不知名的异兽的画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古老的祭坛,而他们看到的幽幽的紫光,就是从这祭坛上发出来的。 汪静於和沈亚平同时跃起,几个腾跃便稳稳的落在了祭坛之上。尽管早就猜出了大概,但是映在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 只见祭坛中央摆着一个椭圆形的占星台,占星台的四面分八八六十四个不同的方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头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那些头骨经过岁月的风蚀已经完全走了样,但是,从那些扭曲的表情上,依然能够想象当初祭祀时的惨烈场景。 沈亚平在若耶长大,她曾经跟着千宸和章润蓉在天机宫待过一段时间,这祭坛上的五行阵法她一看就懂。只见她轻轻的伸出双手,变换着不同的姿势推出六十四掌,占星台在她掌风的催动下,快速的转动起来,旁边的五行阵法悉数启动,“噼噼啪啪”的轰响声不绝于耳,阵法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的停下来,再看那些祭祀用的头骨,已经全部炸成了齑粉,无数的粉末蔓延起来,将占星台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亚平一拂袖,卷起一阵狂风,将那些粉末吹掉,再看占星台,上面早多出来一块圆形的宝石。 那宝石莹润光滑,通体紫色,由内向外放出紫色的光芒,那些光芒犹如实质,一点一点的向外散发,顷刻间便让太阳光黯然失色。 “紫玛瑙!”沈亚平惊呼一声,脸上写满了兴奋的神色。 沈亚平轻轻摊开双掌,在胸前结成一个球形的符印,然后慢慢的将妖息灌注进去,不缓不慢的将符印移动到紫玛瑙的身上,随后双手合拢,叫声“起!”紫玛瑙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的离开了占星台,向着沈亚平的手中飞去。 “平,我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啊!”汪静於看着紫玛瑙稳稳的落在沈亚平手中,略带疑惑的说道。 汪静於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吼叫从背后响了起来。 ( 第十七章 涅槃池 “世间之人,谁又能不犯错?有的人因情而犯错,有的人因利而犯错,有的人因义而犯错。总之,这是一个由各种各样的过错所组成的天地。妖黎在思过峰困了三年,内心饱受煎熬,在自我谴责和自我放逐中一死以谢天下。但是本皇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却远不止这些,本皇所看到的是世事的无常和人世的无奈。你可能只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邂逅便铸成大错,你也可能在一个错的时间爱上一个错的人,你更可能因为不被命运所选中而变成一个终其一生都庸碌无为的人。” 说完这些,千宸抬头看一看头上那无边无际的天空,突然冷冷一笑道:“如此说来,这世间这么多的过错,与其说是人之错,究根结底终究是天之错,因为那些犯错的人和所犯的错,都是一早便已被所谓的天道安排好了的。所以,这思过峰最应该囚的不是妖黎,而是这上界诸神。” 沈亚平听的内心一颤,半晌没能回过神,而千宸,早已凌空跃出数丈,“嘭”的一掌印在那块大石之上,登时地动山摇、碎石乱飞,印在上面的那些文字全都被一个一个的剥离出来,被千宸的妖息牵引着,在空中排出一个六芒星的形状。六芒星一经形成,那些文字就像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样,不停地翻转腾挪,肆意舞动。一道接一道的刺眼光芒射进沈亚平的眼睛里,刹那间游走全身,让她的心口一阵刺痛。 “平,‘毁城之过,一念诛心’,看好了,本皇现在便传授你乱心诀!” 千宸脚踏虚空,雄浑的声音破空而来,激的沈亚平整个人都忍不住的一哆嗦。她赶紧屏气凝息,一动不动的盯着千宸。 只见千宸右手成握笔状,一股雄浑的妖息在两指间成形,随后牵扯起那些舞动着的文字。千宸衣袖飞舞,长发飘动,整个人以一种癫狂的姿态肆意挥舞,那些文字便被他一点点的扯成碎片,然后再重新将他们排列组合。不出半个时辰,一大段金字凭空浮现,向外散出凌厉的光芒。 沈亚平知道这金字便是乱心诀的妖法口诀,当下不敢怠慢,赶紧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它们记在脑海,随后盘腿坐于虚空,双手在胸前结成莲花状,全神贯注的修炼和领悟其中的精髓。 千宸慢慢的从癫狂状态中醒转过来,脸上的傲气和乖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一贯的平静淡然。他也不看沈亚平,只是独自一个人望着平风居的方向,在那里,他似乎看到了章润蓉正在安静的熟睡。 突然,沈亚平一声大吼,整个人从空中摔了下来,捂住心口不住的喊痛。 “若想诛别人之心,先要使自己无心,心越痛,诛心箭的威力便越大。现在时机已到,平,默念乱心诀,拉起白玉弓,本皇现在教你诛心箭。” 沈亚平听千宸这么说,只能强忍内心的疼痛,心里默念着乱心诀,硬撑着身体拉开白玉弓,只见一支血红色的箭矢慢慢在身前成形,沈亚平顿时感觉心痛难忍,“呀”的大叫一声,同时松开弓弦,血红色的箭矢“嗖”的一声钻入云霄爆开,能量波动引起的巨大鸣响不绝于耳。 沈亚平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口的那种刺痛也消失不见了。 但是,千宸却不给沈亚平丝毫喘息的机会,他淡淡的传音给沈亚平,让她不要停下来,继续念动乱心诀,同时自己伸手在虚空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同时口中吟诵出一大段艰涩诡异的咒语。 那个圆圈就像一个巨大的时空门,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想出来,它一遍一遍地撞击,终于在某一时刻打破禁制,冲了出来。 竟然是一只硕大无比的五色夔牛!它长着类似于龙的形状,身上点缀着黄、绿、蓝、红、橙五种颜色,头上有一只锋利无比的角,整个身体上只长了一只柱子一般的脚,血盆大口大张着,发出雷鸣一般的吼叫,鞭子一样的尾巴向上卷着,看上去异常的凶恶。 这就是妖黎的本体吗?沈亚平怔怔的看着,虽然她自诩阅尽天下灵兽,但是一只足以令天地变色的凶兽,她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平,收摄心神,凝聚妖息,以诛心之箭,射这只悔过之牛!” 千宸的话语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沈亚平惊醒,她赶紧念起乱心诀,用力拉开白玉弓,随着汩汩妖息的灌注,一只血红色的箭矢出现在她的手上,正是那无比凌厉的诛心箭。 “哼,小小妖牛,吃本公主一箭!”沈亚平志得意满,“嗖”的一箭射出去,恰好射中了五色夔牛的腿,红色的箭矢爆了开来,顿时将它炸的血肉模糊。 五色夔牛失去了仅有的一条腿,痛的仰天长嘶,但是尽管如此,它依然靠着强大的妖息维持着自己向前冲的姿势。 沈亚平并不惊慌,她再次念起乱心诀,拉起白玉弓,“嗖”的又是一只诛心箭射了过去,这次正好射中了五色夔牛的心脏,前所未有的疼痛令五色夔牛失去了继续往前的能力,它大张着嘴巴,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颓然的摔在地上,带着满腔的愤怒和不甘死去了。 “做的不错,平!”千宸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沈亚平的脑袋,慢慢说道,“思过峰的试炼结束了,跟本皇去下一个地方!” “还有下一个地方啊!”沈亚平吐了吐舌头,跟着千宸离开了思过峰。 两人御风飞行,眨眼便到了一座千里方圆的池边,那里也跟断情崖和思过峰一样,除了满池的弱水,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了。 沈亚平干脆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她召唤出火焰貂,抱在怀里戏耍,然后坏笑着对千宸说道:“哈哈哈,表哥,这次不用你先说,我一猜就知道,你带我来这‘涅槃石’,肯定又要先向我讲一大段的故事。哈哈,你讲吧,这次是讲个爱情故事呢,还是讲一个道义方面的故事,或者讲一个有趣的四界见闻?” 沈亚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撩起池中的弱水,洒在火焰貂的身上,逗得火焰貂来回的闪躲,但是过了半天,她都不见千宸开口,于是好奇的歪着脑袋看他,却发现他和自己一样,也在盯着那池弱水发呆。 “表哥,喂,表哥!”沈亚平忍不住又淘气起来,她蹑手蹑脚的跑过去,突然拿手在千宸眼前一晃,用气呼呼的语调说着,“人家都做好听故事的准备了,你怎么又不讲了嘛。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把人家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晾在一边,实在是太过分了嘛!” 捏着嗓子说完这些,沈亚平自己都把自己逗乐了,她“咯咯”的笑着,笑的面若桃花,笑的前仰后合。可是,千宸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自从来到池边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一池弱水,再也没离开过。 “这池水有什么好看的啊?里面什么都没有哦啊?”沈亚平不禁心生好奇,慢慢的走到和千宸并排的地方站好,然后探头向下看去。 涅槃池中确实什么都没有,沈亚平启动自己的妖识,来回查探了半天,除了看见自己和千宸的影子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咦,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吗?那表哥这么出神是在看什么呢?”沈亚平费解的想着,突然看到池水中千宸的影子,不禁吓了一跳,因为那影子根本就不是千宸! “啊!”沈亚平惊叫一声,抬头看向千宸,却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异样,再去看池水中的影子,也已经变成了千宸的样子。 难道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吗?沈亚平揉了揉眼睛,内心深处波澜起伏。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动作的千宸突然转身走到了池边写着“涅槃池”三个大字的金刚玉碑前。他默默的盯着玉碑看了一会,突然一掌拍了下去,只听“吃吃”的一阵响动,玉碑的表面月兑落了下来,露出里面伽蓝玉的内核,上面光滑如洗,隐约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文字。 沈亚平走过去细细的查看,发现那竟然是一篇《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月复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鷃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 第十八章 北冥鲲鱼 千宸在这一过程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盯着石碑怔怔的出了一回神,然后轻叹一口气,回过身对沈亚平说道:“平,我告诉一个故事,不过这次不是用说的,而是用看的。” “用看的?故事怎么看?”沈亚平疑惑不解,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动着。 “看好了!”千宸说完,凌空飞起,“噗噗”两掌拍向涅槃池,池中顿时波澜壮阔,一波强似一波的巨浪滔天而起,拍碎的水花在万丈虚空形成一层薄而晶莹的水雾,千宸伸手一点,水雾顿时便被定在空中,形成纱幕一样的存在。 于此同时,千宸手脚并用,大开大合的舞出一套洒月兑不羁的套路,从他身体里激射出的妖息一点点的打在水幕上,慢慢形成一幅幅瑰丽奇幻的影像,各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景色物事挤在一起,错落有致的排列着。 最后,千宸大喝一声:“妖皇一息逆时空,幻象,生!” 那些瑰丽的影像竟然动了起来,然后越转越快,最后化成一团光芒,“嘭”地在两人面前爆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便真实的呈现了出来。 影像里出现的是一只出生不久的北冥鲲鱼,她身上长着七彩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芒;漂亮的尾巴摆来摆去,在水中荡起一串涟漪;漂亮的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目光中充满了柔和。 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充满了新奇,它透过池子望出去,看到不远处有一座有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的高山,山上隐约能看出各种鸟兽的影子,飞着的凰鸟和跑着的夔牛,它们的一举一动都令自己醉心不已。还有那些不论寒暑秋冬都盛开着的玄冥花,它们的花色是如此的鲜艳,让她忍不住想冲过去亲吻它们的花瓣,只是她没有脚,因为生来是鱼,注定只能待在这座千里方圆的大池中。 而她所在的这边池水,在她看来悠远而开阔,看不到源头,也见不到尽头,甚至她都无法判断这里的水是来自何处,是来自万里地脉之水呢,还是天上所降下来的无根之水呢?总之,就是有那么一大滩水在那里,她懂或者不懂,水都在那里,不多也不少。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渺小,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在一天天的变大,生长的速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不出一年的时间,便长到了和整座水池一样的大小,这个时候,她才看清,这只是一个方圆千里的区域,池里的水也都是些无法流动的弱水,是来自于渺远天河的天上之水。这个时候,她也渐渐明白了自己并非普通的鱼类,而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北冥鲲鱼。而修行,注定是北冥鲲鱼的使命。 于是她便开始了漫长的修行,春天看山上绿草铺满,夏天看凰鸟自在乘凉,秋天看树叶尽落,冬天看天地尽染。如此不知过了几百几千年,她终于修成人形,变成一个美丽的女子,身上的鳞片化作七彩的华裳,美丽的尾巴变成优雅的云履,脸庞倾国倾城,不输天上仙子,气质冷艳高贵,恍若世间公主。 这个时候,她有了属于自己的想法,同时也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九婴。她修成了妖息,凝成了妖心,有了驾雾腾云的本事,整个人也便月兑离这千里池水的控制。她优雅的拂袖,霓裳轻舞,身体轻飘飘的飞起来,径直的往对面的山上飞去。 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山上的凰鸟夔牛,想去那一大片玄冥花丛中感受它们馥郁的香气。但是,等到她飞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一切跟她出生时看的都不一样,山上寸草不生,根本没有什么凰鸟、夔牛和玄冥花,那美好的一切似乎都是弱水的力量虚拟到她眼中的幻象,也许是因为弱水之精看她一人太过寂寞,故意在她眼中呈现了这样一幅盛景吧。 于是九婴再次飞回池边,她从天上看她千里弱水,发现它也和自己出生时所见到的不一样,虽然碧波万顷,但依然充满了波澜壮阔和险象环生。 看完这些,九婴大为伤心,那些在她心中美好的事物被眼前的现实破坏殆尽,她顿时心灰意冷,再无心思在外面流连,于是站在虚空转了一圈,又化作一只北冥鲲鱼,一下子跳进了弱水之中。 从此,九婴一门心思放在修行上,再无它念。如此又过了几百几千年,突然有一天,她看见一朵祥云在她脑海中久久不散,细细辨别,只见上面站着黑白两个老者,他们气质非凡,吞吐天地,在他们旁边站着一只巨大的鹏鸟,大的无法形容,光那一双翅膀展开之后就能遮住半片蓝天。但是此时,鹏鸟却屏气凝神,一丝不苟的在听黑白老者论道,精深而玄妙的话语在九婴的脑海中荡开去,让她忍不住全身一颤,顿时便如醍醐灌顶一般,刹那顿悟。 满腔的欢喜涌上心头,她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被一种妙不可言的大自在包裹着,头脑中一片澄澈空明。再看那山,便又像出生时看到的那样:有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有悠闲自在的凰鸟,有力能扛鼎的夔牛,有四季盛开的玄冥花。而再看那池水,也和那时的感觉一样。 九婴忍不住“咯咯”的笑了,笑声里带着一种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生死的坦然。她再次从北冥鲲鱼变成一个倾城的女子,然后脚踏虚空跳了一支醉人的舞蹈,便化作一只翼若垂天之云的金翅鹏鸟,展开翅膀扇了两下,消失在了茫茫的洪荒尽头。 幻象瞬间消失,时间迅速的前行,挤在一起的景色物事被快速的打乱,随后化成一幅幅奇幻瑰丽的盛景,慢慢的浮现在水幕之上,没过多久,只听“嘭”的一声,水幕爆成漫天水花,溅了沈亚平一身。 于此同时,千宸轻轻落地,抬手拂去身上的水珠,略显疲惫的说道:“世间之人**太多,都不能安下心来寻求天地之大智慧,所以能参透生死、一息顿悟的人少之又少。像这九婴,刚出生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那时的她才初识世界,内心纯洁,眼睛里看见什么就是什么。等到她凝成妖心,在茫茫无边的岁月中经历了迷惘和困惑,看山便不再是山,看水也不再是水,涉世渐深,发现这个世界一片混沌,黑白颠倒,是非混淆,看山感慨,看水叹息。等到她最终顿悟的时候,天地万物已经被她收进心中,再看过往,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饱经沧桑,开悟生慧,便可‘任他红尘滚滚,我自清风明月。’” 沈亚平听的云里雾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过了那种时空逆转的幻象,她非但没有被那种一息顿悟的境界感动,反而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她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沈亚平心里纳闷,不小心看到自己在涅槃池中的倒影,这才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她一开始看到的水里千宸的倒影竟然是那个讲道的白衣老者的影子! “你,你到底是谁?”沈亚平盯着千宸,声音颤抖着问道。 “本皇自然是你的表哥了!”千宸淡淡的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平,不要胡思乱想,收摄心神,仔细看好了。本皇现在便传授你顿悟诀!” 说完,千宸再次舞出刚才的套路,随着他大开大合的动作,原本写着《逍遥游》的石碑被再次磨平,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奇诡的文字。 沈亚平赶紧盘膝打坐,境由心生,眼中射出凌厉的妖息,将那些生涩的文字一一记住,并在脑海中不断的演练。有了斩情诀和乱心诀的基础,这顿悟诀她领会的很快,不出两个时辰便能自在掌控。 这次没用千宸说,她便取出白玉弓,凌空跃起,双臂曲张,双脚向后飞起成燕形,同时,口中默念顿悟诀,没过多久,便有七色霞光在她两掌间形成,随后慢慢变淡,最后化成一支无色的利箭,搭在白玉弓之上。 “很好!”千宸难得露出赞美的笑容。他默默的走到玉碑前,再次怔怔的出了一回神,然后嘴里喃喃的说道,“终究还是要你出来来了解这一宿命啊!” 说完,千宸双手抱球,将一股极其强大的妖息灌注到玉碑中,只听见“轰隆隆”的破裂声响起,随后,玉碎石裂,一只七彩的北冥鲲鱼吐着巨浪冲了出来。 沈亚平早就做好了准备,她见北冥鲲鱼出来,二话不说,“嗖”的一箭射了过去,无色箭矢尽数没入北冥鲲鱼的身体,没有妖息鼓荡,也没有能量波动,看起来就像一道普通的光束被吸收了一样。但是,就在眨一下眼睛的时间,北冥鲲鱼含泪坠地,挣扎了两下便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化成一个个七彩的泡沫飞上了天空。 随后,那些泡沫重新凝聚,刹那变成一只巨大的金翅鹏鸟,呼啸着向沈亚平扑过来,鹏鸟翅膀上卷起的狂风搅动起涅槃池中的千里弱水,顿时电闪雷鸣,风雨齐下! 沈亚平不敢怠慢,赶紧凝聚体内妖息,再次念动顿悟诀,弯弓搭箭,“嗖嗖嗖”射出三箭,其中两箭射中了金翅鹏鸟的翅膀,一箭射中她的心脏。 金翅鹏鸟一声悲鸣,坠入涅槃池中,化作一条初生的美丽鲲鱼。 ( 第十九章 三千梦魇 “表哥,表哥!这妖术真的好强大啊!”沈亚平兴奋的欢呼雀跃,她又蹦又跳,足足在原地转了十个圈,突然好想想到了什么,正在旋转的身体一下便停住了。 “哎,表哥。‘斩情诀’催动下的箭矢叫做‘绝情箭’,‘乱心诀’催动下的箭矢叫做‘诛心箭’,那么,这‘顿悟诀’催动下的箭矢又叫做什么呢?” “一朝顿悟,万事皆空。这支箭的名字叫做‘空箭’!”千宸抬头看着空旷寂寥的蓝天,突然就不说话了。 “生于北冥兮,居于天池。我自伶仃兮,无谓无知。千年修行兮,成袅娜身肢。翩然起舞兮,顾盼生姿。一朝顿悟兮,鹏化神祇……” 突然一阵歌声隔空传来,古朴的旋律透进沈亚平的耳朵里,在她的内心激起一阵涟漪。那歌声悠扬婉转,恍若瑶池仙乐。有时动人,像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独具风韵;有时凄美,若露滴竹叶般叮铃作响,耐人寻味。有时浑厚得如鹏鸟展翅时的一声长鸣,振聋发聩;有时婉转得似鲲鱼潜入深水时的低吟浅唱,令人心动。 沈亚平一时间听的痴了,整个人飘飘然起来,仿佛从一个空间被带到了另一个空间。歌声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七彩华裳的美艳女子正在聘聘婷婷的走来,她迈着优雅的云步,且行且唱,涅槃池的弱水似乎也被她的歌声吸引,掀起了一层层的巨浪。 “千宸,你终于来看九婴了么?几千年了,你的模样一点都没变呵。” 唱着仙乐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冥鲲鱼九婴,听她的语气似乎和千宸很熟,她眉目婉转的看着千宸,柔媚的眼睛里几乎能透出水来。 沈亚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起了醋意,她冷嘲热讽的说道:“哟,这位九婴姐姐,听你这口气,你还是表哥的老相好啊。呵呵,本公主跟表哥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你呢!” “千宸,这个小姑娘就是亚平吧,当年看她还是那么一个小布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啊,出落成一个俊俏的大姑娘了。” “哼,你才是小布点呢!本公主是大布点!” “平,别闹!”千宸轻轻的喝止住沈亚平,淡淡的说道,“九婴是本皇的多年好友,并不是什么老相好。” 说完,他轻叹了一口气,转而对九婴说道:“你当年既然已经顿悟,又何必要这么执着呢?” “那么你呢?你又何尝不是!”九婴直视着千宸的眼睛,说的很是幽怨,“我终究是离不开这涅槃池的,不管是身在碧落,还是身在黄泉,我的心始终在这里,从来都没能离开过。所以,今日,我来了!” 九婴默默的走到涅槃池边,俯身看着水中的鲲鱼,就像看着久违的自己。过了半晌,她才这次开口。 “千宸,今日九婴还得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呢。我已经流浪的太久太久,我想回去。你会帮我的,对么,千宸?” 看着九婴坚定中带着期许的目光,千宸摇了摇头,又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双手从胸前向两边打开,随着他的动作,磅礴的妖息鼓荡而出,并慢慢的在他双手间形成一把黑色的劲弓。 “呵,几千年没见你用这把‘梦境’弓了,我曾经还一度以为你已经把它丢掉了呢。”九婴看到千宸手中黑色的劲弓,忍不住走过去触模它黑色的身体,并伸出两个纤细的手指拉了一下它的弓弦,“铮”的一声清脆的响动在空气中荡开去,激起一串看的见的空间波动。 “来吧,千宸!”九婴再次走到池边,平静的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沈亚平看到了一种超越了生死的淡然。 “呼呼”的大风刮了起来,千宸轻身飞向半空,口中默默的念着不同的妖诀,斩情诀、乱心诀和顿悟诀在他的口中来回不停的变换,同时,在他手中所握的劲弓上也有三支不同的箭矢来回闪动,在他妖息的控制下,绝情箭、诛心箭和空箭相继出现,一字平行的排开。 同时,铺天盖地的黑色席卷了过来,把这方圆几千里的空间遮蔽了一个严严实实,千宸将“梦境”拉成满月,随后猛的松手,三支箭矢顿时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九婴整个人围在里面,数不清的色彩汇聚一处,形成一种诡异而奇妙的幻境。 九婴慢慢的闭眼,慢慢的放慢心跳,慢慢的停止呼吸,慢慢的,在嘴角浮出一个动人的微笑。 千宸用手指轻轻的拨动弓弦,发出“嗙”的一声浊响,与此同时,被幻境包裹着的九婴轻轻的坠入涅槃池中,被里面的北冥鲲鱼一口吞进肚子中,慢慢的融成了一体。 沈亚平一直都没弄明白在自己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刚想去问千宸。突然,“刷刷”两道妖息破空传来,径直袭向北冥鲲鱼。 沈亚平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千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处,“噗”的一掌推过去,将那两道不知名的妖息震的粉碎。 “千宸,你真的以为自己身为妖皇就无人能奈何的了你了吗?”突然一道极其苍老的声音从渺远的天边传了过来,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着令人心生畏惧的强大的压迫力。 紧接着,又一道不同的声音传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天命始终不可违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天道。今日若不除去你,怎么对得起这天地循环?” “天地循环”这四个字在空中回荡了很久,突然像炸雷一般引爆了一串轰响,随后,天空变色,黑云滚滚而来,低的几乎贴近了地面。同时,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劈了下来,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 手臂一样粗细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千宸头顶劈下来,闪电当中蕴含着的点舌”兹兹“的向外吐着火。 千宸却丝毫不惧,整个人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根本不去躲避闪电的攻击。破坏力巨大的闪电轰在千宸头上,照亮了他的两旁,他那古波不惊的眼睛一下呗映成了红色,在这漆黑的环境下看起来竟然有一些可怖。 闪电钻进去,在他体内不停游走,从头顶天灵穴一直游走到脚下玉泉穴,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被大地吸收的干干净净。而千宸在这一过程中,连哪怕一丁点的伤害都没有受过。 “轰轰轰!”雷声更加响了,同时,三道参天古树般粗细的闪电同时轰向千宸,那三道闪电中,除了带着火舌,同时还有狂风和水流的力量。 看到这种天象,千宸豪气大生,他猛的飞身跃起,朝着闪电冲过去,无匹的妖息在他的两掌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能量圈。两种超越自然的力量对轰在一起,激起的火花撕破了浓浓的黑云,涅槃池一下子被照的灯火通明。 沈亚平再这电光的映衬下,看到自己的影子,竟然狰狞的可怖! 千宸妖息震荡,所向披靡,迎着闪电一路向上,最终突破层层黑云,一掌拍在天空中的某处。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千宸整个人飞速向下,落在地上向后滑行了十丈远,这才定住身体。 同时,所有的天象都不见了,一黑一白两个老者的身影从云海中现了出来。他们硬接了千宸一掌,看上去竟然没有多大的损伤。 沈亚平不禁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刚才在池中看到的那个影子吗? 那两个老者狰狞的笑着,脸上写满了怨毒,完全没有了沈亚平在环境中看到的和金翅鹏鸟讲道时的那种飘飘仙气。 千宸摆出一个潇洒的攻击姿势,身体上扬,再次飞了出去,同时,他用妖识传音给沈亚平:“平,斩情诀、乱神决和顿悟诀本身就是一个整体,他们分开来用可以诸神灭仙,合起来用却可以蛊惑天地,迷乱众生,就像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中上了一个永远都醒不来的梦境,悲欢离合完全由施法者掌控。这才是本皇要传授你的最终的妖术,三诀合一,魅天惑地,这就是所谓的‘三千梦魇’的真谛!” 说这些的时候,千宸已经和黑白两个老者战在了一处,那种级别的战斗完全超出了沈亚平的想象,她根本看不清天空中的三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在过了半晌之后,她又再次听到千宸妖息传来的密语。 “平,以后的路还很漫长,表哥不能在你身边守护你了,你要靠自己的能力,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循着心的方向,努力向前。这把‘梦境’送你,有了它的帮助,你便可以将‘三千梦魇’发挥到更加淋漓尽致。” 随后,千宸的声音越来越淡,天空中的战局也越来越迷糊,等到了最后,竟然如同碎掉的泡沫一般,完全失去了踪影。 沈亚平心里一阵悲痛,忍不住闭着眼哭了起来,她越哭越伤心,眼泪“刷刷”的滚落下来,突然一阵冰凉的感觉从她的脸上传来,她忍不住睁开眼睛。 却看到小黑鱼正坐在她旁边闭目静坐,猎猎山风刮来,卷起了她的衣摆。突然,一颗巨大的流行从东方天空划过,照亮了夜空。 ( 第二十章 真相 “小黑鱼,小黑鱼,快去帮我表哥,他和黑衣人斗法去了,你快去帮他!”沈亚平猛的惊醒,思维还处于模糊状态,现实与梦境此刻对于她来说,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处于什么维度了。 “平,你做噩梦了,妖皇已经离开我们了。”汪静於任由沈亚平抓着自己的胳膊,面含愧色的说出这番话来。 “离开了?表哥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怎么也不跟本公主说一声?不行,本公主要去找他,表哥是不会抛下我的!” 看来沈亚平真的是陷入梦境太深,一时半会根本无法从中抽身。而这边汪静於也是一脸的悲伤,他紧紧的拉住沈亚平,摇着她的肩膀说道:“平,你醒醒,妖皇他已经死了。如果妖皇在天有灵,一定不愿看到你这样的!” “胡说,你胡说!表哥他根本就没有死!他刚才还在教我妖术!”沈亚平此刻已经近乎疯狂,她拼命的撕扯,想要挣月兑汪静於的手臂。 汪静於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不放,任凭她的指甲划开自己的肌肤,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沈亚平闹了一会,终于慢慢的清醒过来,她慢慢放弃挣扎,想到梦中的情景,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哭成了泪人。 汪静於本来就心中有愧,见她这样,更加感觉无地自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萧索,但他毕竟是大男人,是堂堂的魔尊继承者,即使再悲再苦也不能轻易落泪。 汪静於强忍着波澜起伏的心情,忍不住将沈亚平搂在胸前,沈亚平也没拒绝,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呜呜”的哭个不停。 荡云山的凌晨异常的清冷,万年积雪环绕四周,映出白亮亮的月光。突然一阵风吹来,在冰冷的湖面上激起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亚平哭累了,却还没有止住悲伤的情绪,她伏在汪静於的肩头,一颤一颤的慢慢抽泣。汪静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亚平,只好用手慢慢的拍着她的背。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是日夜交替的时刻,在一片浓如墨水的黑雾之后,突然,有一点光芒透过黑暗照了下来,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直到千千万万束光芒射下来。沈亚平眼前一亮,抬眼看那天空,只见一轮红日在他们脚下喷薄而出,穿越云层跃上高空,将万道霞光洒满荡云山的每一个角落。 天已经大亮,梦已经醒来。 沈亚平从汪静於的怀抱中挣月兑出来,径直走到金翼凰鸟旁边,看着躺在上面如睡美人一般的章润蓉说道:“姐姐,我刚梦到表哥了,他还教了我‘三千梦魇’。” “三千梦魇?”想到这,沈亚平突然感觉心内有些悸动,再来想梦中千宸传授她的妖诀,竟然能全部背诵。沈亚平不禁大吃一惊,忍不住扭头看向自己睡觉的地方,果不其然!那里正躺着一把黑的像浓浓夜色的劲弓,要不是在明亮的日光下,根本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沈亚平悲喜交加,喜的是“三千梦魇”真真实实的存在,自己又多了一项很厉害的妖术,而且还有“梦境劲弓”,这样的话,即使遇到比自己强大很多的敌人,就算不能将他们击杀,也可以利用“三千梦魇”的幻阵将他们困住,然后借机逃跑;悲的是梦境终归是梦境,在她梦里出现的千宸和章润蓉始终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而现实却结结实实的告诉她千宸已死这个事实,幻梦一醒,妖皇不在,怎能不让人心生悲伤? 沈亚平正在想着心事,突然,梦境劲弓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一般,猛的自己飞了起来,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围着她不停的打转,就连弓弦也“铮铮”的响个不停,似乎是在催促她赶紧将自己带走。沈亚平一把接住梦境劲弓,只感觉入手处一股奇特而雄浑的妖息顺着弓弦涌进自己体内,然后慢慢的在丹田处汇聚。 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觉涌上心头,沈亚平忍不住低喝一声,整个人拔地飞起,口中默念斩情诀,没一会的功夫,一只五彩的箭矢在梦境劲弓上出现,无匹的妖息像黑洞一样将周围的空气迅速的吸引到沈亚平身旁。 “破!”沈亚平一声清啸,绝情箭“嗖”的一声冲向茫茫雪原,将荡云山的一座小山峰整个夷为平地,积雪簌簌的卷起来,竟在刹那间被绝情箭带来的热浪蒸发殆尽。 “好凌厉的一箭!”汪静於忍不住叫好,“平,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哈哈,你才知道啊,本公主一直都是这么厉害的。小黑鱼,以后最好对本公主言听计从,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本公主,那本公主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沈亚平故意昂着俏脸,一脸的高冷傲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才那道妖息进入自己的体内之后,沈亚平就感觉体内的悲伤仿佛被凭空抽离了一般,整个人都开阔了许多。 “平,过了荡云山,很快就到湖鱼澄洞了,不如就去我那里稍微休整一下,正好我魔族也有一个医术通天的魔法师,虽然比不上栖霞宫的仙君呙诗民,但是对于医理这方面也算是颇有心得,说不定会对复活蓉公主有所帮助。” 汪静於看见沈亚平收了梦境劲弓,而且看起来心情不错,所以赶紧抓住时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才带点歉意的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是有点私心的,我也想趁此机会处理一下魔族的紧要事情,毕竟父王和兄长已死,身为魔族唯一的魔尊血统,我有义务平息族内多年的内斗,带领魔族众生走向更好的明天。平,请给我三天的时间好吗?我保证在三天之内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然后陪你一起去栖霞宫找仙君呙诗民。” “小黑鱼,放心的去做吧,你现在是魔尊,自然要顾及整个魔族的众生。以前表哥在的时候,每当因为若耶的事情太忙忽视了我的时候,我都会耍脾气埋怨他。现在他不在了,我才了解他身在那个妖皇位置所要承担的责任与痛苦。小黑鱼,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顽皮不懂事的平公主了,至少我现在知道,什么是爱与责任。” 沈亚平说完,对着汪静於灿然一笑,漂亮的眉毛在阳光下完成一个很漂亮的弧度,秋水盈盈的眸子里闪着平静的光芒,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汪静於一下子看的痴了,呆呆的怔在原处。 “傻站着做什么,我们该走了!”沈亚平“咯咯”笑着走过汪静於的身边,打了一声唿哨,便率先飞了出去。背后一声“唧唧”的欢鸣声响起,金翼凰鸟也扇动着翅膀飞了出去。 汪静於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黑脸一红,刹那间又被一种豪情取代,他忍不住大吼一声:“走咯!”两脚轻踏地面,狂风一般激射了出去。 两人一凰比赛一般飞速向前,不一会便飞出荡云山的区域,迎面撞进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湖泊中。沈亚平从空中落下来,仔细看那湖泊。 只见望不到边的湖面上水波不兴,偶尔有几艘不知名的怪船经过,竟像是在一面玻璃上滑行一般。粼粼水波,像丝绸上的细纹,光滑女敕绿。往远处望,颜色一点深似一点,渐渐地由淡蓝变成了深碧。 沈亚平抬头仰望天空,只见云片悠然地移动,再低视湖心,另有一个天,云影在徘徊。两岸的峰峦倒立在湖里,一色青青,情意谴络的伴送着四界众生。眼看快要到了尽头了,转一个弯,又是同样的山,同样的水,真想来点变化,方圆几千里看遍,仍然是同样的风姿。 “哎呀,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大片漂亮的湖泊!”看着这满湖的旖旎景色,沈亚平忍不住赞叹起来。 “哈哈,平,这便是澄湖,是湖鱼澄洞的外围湖,过了这方圆几千里,便真真正正到我魔族的地域了。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澄湖的景色还漂亮吧?哈哈哈,等我们到了湖鱼澄洞,你会发现那里的景色要比这里好上几倍不止呢。” 也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到家的缘故,汪静於看上去异常的兴奋,他忍不住激动的心情,手脚并用的向沈亚平介绍着湖鱼澄洞的魅力。 沈亚平却似乎并不买账,她嘟着小嘴,假装气呼呼的说道:“哼,就一个破湖,有什么好看的?这里比起若耶来,不知道要差了几千几百倍呢。还有你那个什么鱼洞,想想也好不哪去,要不是你非得死乞白赖的让我过来,本公主才不稀罕来呢!” 汪静於听完,依旧哈哈大笑几声,他的笑声中带着爽朗,带着急切,也带着一些不知名的复杂情绪。他知道沈亚平只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心里也不生气,反而附和着她的话道:“哈哈,平公主说的极是,这世间怎么能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若耶呢?在下虽然未曾去过,但是见着平公主这么标致的美女,也能够在脑中想象那种美景了!” “让你贫嘴,找打!”沈亚平突然闪现过来,一掌拍向汪静於的肩上。 汪静於脚尖点地,轻轻的侧身飞起,躲掉了沈亚平的偷袭,同时迅速的向湖心飞去。 “小黑鱼,你还敢躲!往哪跑!”沈亚平娇喝一声,跟着追了上去。 ( 第二十五章 蝴蝶与文字 “不就是区区一只火焰貂,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你这死丫头是当老夫吃素的吗?”魔寂被沈亚平一而再再而三的取笑,心里的怒火已经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喂,这位老头,请你尊重一下吃素的人好吗?和尚吃素,至少还能念念经,一看你就是毫无用处的一个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吃素的吗?”沈亚平摇着娇俏的脑袋,晃晃悠悠的说着。 “放肆!”魔寂大喝一声,脚下忍不住发力,不小心踩痛了食魔毒蝎,那毒蝎也是暴脾气,知道是自己的主人踩了自己,没法反过来咬他一口,于是气狠狠的将两只毒钳插进土里,掀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 沈亚平瞬间被逗乐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一笑更加惹怒了魔寂,这一次他没再跺脚,而是伸出手指戳向沈亚平的方向,气急败坏的说道:“老夫念在曾和妖皇有过一面之缘,一再对你心慈手软,没想到你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嘲讽老夫,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万万不行的了。好!既然如此,老夫就和你对骂个三天三夜,看看究竟哪个更有语言天赋!” 魔寂说完,拿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沈亚平,脸上充满了不屑和挑衅的神色。沈亚平刚想开口,魔寂早抢先一步接着说道:“老夫常听人间的人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老夫非常赞同。小丫头,你怎么看?” “本公主认为……” “好!既然你也认同这句话,那么久没什么好说的了。动手吧!”魔寂双掌快速的在胸前结出一道道复杂的手印,再次旋转起来,随后,又是“嗖”的一声,食魔毒蝎再次射出一枚蝎毒针。 空气中一下子弥漫开难闻的毒气味,那味道极其难闻,连二长老和大长老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沈亚平更是受不了这种气味,想拿手捂住鼻子但却又担心蝎毒针的攻击。正在两难的时候,原本蜷缩在她肩膀上的火焰貂再次蹿了出去,电光石火之间,它的尾巴如风般扫出,刹那间已和蝎毒针对撞了百下不止,并且成功的将其击落。 火焰貂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食魔毒蝎,它舞动着两只毒钳飞速的冲了出去,任凭魔寂再怎么呵斥也不为所动。 火焰貂则更加兴奋,它看到食魔毒蝎向自己冲来,忍不住摩拳擦掌,兴奋的不住点头。随后,两脚一蹬地面蹿了出去。 “呼呼”的风声刮起,火焰貂和食魔毒蝎厮打在一起,各自施展自己的致命杀招。开始还能看清它们的身影,但是随着打斗的逐步进行,它们交手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最后完全搅在一起,变成一红一绿的两道闪电,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错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火焰貂和食魔毒蝎的战斗才结束,沈亚平和魔寂都瞪大眼睛看过去,只见一道红色的火焰熊熊燃起,原本瘦小的火焰貂竟然一下子长大了几百倍不止,而且它的全身都冒着无名的业火,在空气中腾腾的烧着,甚至连时空都被火光映衬的有些恍惚。 在火焰貂脚下,食魔毒蝎颓废的躺在地上,不住的扑腾着毒钳,过不了多久,浑身上下破开数十个伤口,绿色的血液汹涌的喷出来,淌满了一地。火焰貂低头喷出一团业火,将食魔毒蝎连同绿色血液烧了个精光,最后只剩下两枚京润透亮的绿色毒针还在阳光下泛着荧光。 “呼呼!”火焰貂非常有成就感的打了一个呼哨,张开嘴一口将那两枚毒针吞了下去,所有志得意满的打个饱嗝,又变回原来的大小,纵身跳到沈亚平的怀里。 沈亚平温柔的抚模着火焰貂的头部,却欣喜的发现它的毛发变得更加精纯了。 “这个小畜生,竟然杀死了老夫的毒蝎,吃掉了老夫的毒针。今天不把你剥皮去骨,怎么对得起我杀人魔头的称号?”魔寂大吼一声,作势就要扑过去。 幸好二长老及时出手将他拦住。 “二师兄,不要拦我,让我去教训一下这个黄毛丫头!”魔寂魔法被破,现在又失去了食魔毒蝎,已经无法对沈亚平再构成威胁。他自己也知道如果继续打下去将会是自取其辱,但是他向来死要面子,于是放出狠话,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而已。 “师弟,你暂且去一旁休息片刻,让本魔来领教一下这个若耶平公主的高招,说实在的,本魔一直都对妖族的妖法很感兴趣,正好趁此机会见识一下。”二长老魔冥虽然平时不怎么待见魔寂,但是毕竟他们并称三大长老,若是魔寂今天败在沈亚平的手上,那么他们三大长老以后还怎么在魔界混下去?所以他这才及时出来,一方面给了魔寂一个台阶下,另一方面也为了出手挽回魔族的尊严。 “真扫兴,刚打跑一个老头,现在又跑出来一个!”沈亚平只顾着和火焰貂逗乐,连脸都懒的抬一下,只是轻轻的摇摇头,开口说道,“刚才那个三长老自称是四界闻名遐迩的‘杀人魔头’,起初还真吓了本公主一跳,私心里想着这下肯定要把小命丢这里了,谁知才刚交手这位三长老就一直被本公主压着打,到最后‘魔头’没见到,‘猪头’倒是见了很大一只。哈哈!只是不知道你这个老头又有些什么来头呢?” “果然是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本魔有什么来头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记得你现在所能见到的天空即可。因为,你以后再没有机会看到它了!”魔冥双眼微闭,说话之间整个人已向前平移了数丈。 “笨魔?”沈亚平抬起头来,只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穿着素白长袍的老者站在石林的尽处,一抹日光照在他身上,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沈亚平点点头,继续开口说道:“你这个老头要去那个三长老谦虚多了,不过谦虚贵谦虚,也不能这么贬低自己吧?本公主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主动承认自己笨,咯咯,好玩!你说是不是,貂儿?” 沈亚平低下头接着和火焰貂调笑,丝毫没把魔冥放在眼中。火焰貂似乎听懂了主人的意思,也在那挥舞着小爪,一脸高兴的模样。 魔冥既不生气,也不反驳,他只是慢慢的将手举至齐眉处,双手合十成念经状,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一句句不知名的咒语随着他嘴唇的翕动飘了出来,字字都如实质一般,带着巨大的压迫逼向沈亚平。 感受着汹涌澎拜的气势逼近,沈亚平也不敢怠慢,她反手将火焰貂收进怀中,随后如蝴蝶般飞起,摆出一个“千蝶引”的攻击姿态。 “千蝶引”出自章润蓉之手,是一种含着慈悲的攻击妖法,它的姿势非常的优美,看上去就像是千百只蝴蝶在空中起舞一般上下翻飞、姿态翩跹,尽管如此,它的凌厉攻势却是不容小觑,轻则微风拂面,重则天崩地裂,完全看出招人的态度和驾驭能力。 沈亚平自小便会这招,轻车熟路,这次发力使出,自然有一种强大的攻势蕴含在里面。 顷刻之间,翻飞的蝴蝶和遒劲的文字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琴瑟之声,方圆几十里顿时被这种仙乐所笼罩,连没有生命的云精岩群竟然也像被施加了魔法的失魂者一般,毫无规律的舞动了起来。 汪静於精通音律,他能听出这首曲子的精妙之处,而且确信世间无人能弹出如此高绝的音符。但是,在那让人着迷的音调当中,似乎蕴藏着某些致命的元素,就像带着毒刺的玫瑰一样给人一种死亡的快感。 “仙乐”持续了一个时辰,魔冥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他眼中爆射出一道精光,径直射向蝴蝶和文字所打造的瑰丽世界。只听“徵”的一声石破天惊的高音,正在翻飞的蝴蝶毫无征兆的爆成一团团的气浪,连坚硬结实的云精岩都被炸成了齑粉。 沈亚平“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空中摔了下来。 汪静於飞身抱住沈亚平,轻飘飘的在地上站稳。 落地的沈亚平拿双手捂住耳朵,不住的摇头,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疼痛。 汪静於在她耳边不停的说着话,沈亚平只看见他的嘴唇快速的翕动,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难道我聋了?”沈亚平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心情一下子跌入了低谷。 汪静於食指轻点,将一股魔息注入沈亚平的檀中,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从里面取出两颗冰蓝色的药丸,将其中一颗度入沈亚平的嘴里,另外一颗一分为二分别送进沈亚平的两只耳朵里。 冰蓝色的药丸入口即化,沈亚平顿时感觉耳中的刺痛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的清凉,随后,她似乎置身汪洋大海,渐渐听到了海风呼啸的声音,巨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和海鸟“啾啾”鸣叫的声音。突然又一阵和风吹来,海风、海浪和鸟鸣的声音一股脑的被刮了出去。 然后,她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平,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好一些了?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 第二十六章 飞廉 “你说什么,小黑鱼?” 沈亚平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脸困惑的看着汪静於,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露出一泓清澈的秋水。 汪静於大吃一惊,脸上顿时露出紧张和不安的神色,他握紧那只玉瓶,盯着瓶内所剩无几的药丸喃喃自语:“怎么可能,难道连‘灵感潮声丸’都失效了吗?按道理说不应该啊,二师父的‘幻听诀’虽然独步魔界,但也不至于厉害到这种程度啊。难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二师父已经突破了幻魔瓶颈?若真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小黑鱼?”沈亚平伸手在汪静於面前晃了晃,疑惑地望着他。 “平,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人伤害的,就算穷尽我浑身之力,也要逼迫二师父将你的耳朵医好,哪怕背上背叛师门的骂名也在所不惜。”汪静於伸手握了握沈亚平的香肩,坚定的说道。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本公主可没逼你!”沈亚平突然笑了起来,一脸狡黠的说道,“那你赶紧去把那老头的胡子揪下来,拿给本公主制画笔用!” “平,原来你能听到!”汪静於虽然知道自己被骗了,但心里依然很高兴,只要这个可爱的小公主没事,被她多骗几次又能如何呢? “咳咳,这个问题我们待会再讨论,现在来说正事,你到底敢不敢把那老头的胡子揪下来?”沈亚平媚眼如丝的盯着汪静於,看那眼神似乎汪静於一拒绝就会被打入记忆的冷宫一样。 “这个,这个,平,你若是受到了半点伤害,我绝对不会有任何含糊,可是现在你也没事,况且二师父毕竟对我有授业之恩,我怎么能对他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呢?”汪静於支支吾吾,一会看看沈亚平,一会又瞄一眼魔冥,显得左右为难。 “哼!男人都是骗子!”沈亚平扭过头,独自生起了闷气。 “静於,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啊!”二长老沧桑而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本魔从小就一直教导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凡事要往高处想,不要被情义二字拘束了手脚,以前你就太过重情,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你始终难逃美人关!” “二师父,情义是我立身这个四界的根本,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听,但是要让我无欲无念我是绝对做不到的。我一直相信,如果没有了感情的羁绊,人活着便一点意思都没。”汪静於傲然挺立,直面魔冥。 “哎,人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朽木不可雕也’!看你今天的表现,本魔也没必要和你再多费口舌了。你一边站着去,本魔和那个妖族公主的帐还没算完呢!”魔冥说完,直接一掌轰向汪静於。 汪静於运起挪移魔法,刹那间移向别处。魔冥的掌力倏忽即至,在他原来所在位置上炸出一片狼烟。 “小丫头,这是本魔和你之间的事情,你还准备躲在那个多情种子后面多久?”魔冥雄浑的声音卷着强劲魔息破空传来,震的飞廉石阵一阵战栗。 “哼,大言不惭,你以为本公主怕你不成!有什么本事就亮出来吧,你这个笨死的老魔!”沈亚平不顾汪静於的拦阻,以一种鸾鸟展翅的姿势滑翔前行,在空中留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魔冥闭眼凝思,眨眼间朝前挪移了三次,停在距离沈亚平十丈远的地方,随着他生硬的结出手印,被之前的大战搅得横七竖八的云精石岩又重新凝聚起来,并在魔冥的控制之下组成一只比之前要大上三倍不止的巨型飞廉石兽。 重新聚合成的飞廉石兽阵因为有了魔冥作为阵眼,整体的威力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提升,光从阵法中透出的无匹威压就足够让千万人战栗和臣服。飞廉石兽那两只延绵到天边的翅膀中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似乎扇动之间就能搅起一场末日灾难。而它那双浸yin了世间邪恶力量的眼睛更是凌厉到让鬼神颤抖,左眼红色,向外冒出熊熊的业障业火,右眼白色,在四周凝成万年不化的寒冰,两只眼睛凑在一处,就像烈火吻在寒冰上,时而让你灼痛难忍,时而又让你冷彻心扉。 飞廉石兽紧紧的盯着沈亚平,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自己的眼睛,竟然不知不觉的随着飞廉石兽的眼波流转而发出一阵一阵的痛感。 “平,不要盯着石兽的眼睛看,它的眼睛被二师父灌注了‘盲目魔法’,有着极强的致盲效力!” 汪静於用密语传音给沈亚平,提醒她提防飞廉石兽。沈亚平经他指点,便不再去看石兽,同时扭头对汪静於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看她的唇语,似乎是在说:“本公主的死活要你来管?” “吼!”飞廉石兽突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沈亚平大吃一惊,心里想着这古怪的东西竟然能发出吼声?循着声音看过去,却发现魔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到了石兽的头顶,正伸出手将一股强劲的魔息注入飞廉石兽的两只角内。 随着精纯魔息的进入,飞廉石兽的身体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原本石化的肌肤慢慢变得莹润起来,硕大的翅膀上一寸寸的生出了华丽的羽毛,那一冰一火的眼睛竟然也渐渐有了神采,真真的变成了一只神兽的眼睛。 “魔冥老匹夫,关了老子这么多年,今天放爷爷出来搞什么里格隆?”那飞廉石兽突然开口说起话来,而且听语气还非常的愤怒。 沈亚平大吃一惊,扭头问汪静於:“小黑鱼,你们家的石头都是会说话的吗?” “我也不知道!云精石阵我来了不下千百次,从来没见过有哪块石头会说话,而且也从来没听父王提起过飞廉石兽可以说话这一茬啊!”汪静於也是一脸震惊,在那瞪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只骂街的飞廉石兽。 飞廉石兽被沈亚平和汪静於看的毛了,“呼”地冲他们喷出一阵阴风,开口骂道:“你们连个小东西活够了吗?在这里对老子指指点点,老子跟你们很熟吗?信不信我一团火烤了你们?” “你这石头兽,有没有一点原则?有没有一点操守?有没有一点立场?”沈亚平见它凶自己,顿时上前一步,戳着它的鼻子骂道。“你刚才不是一直在骂那只笨魔魔冥的吗?怎么能又反过来骂我们,我们和魔冥是敌人,你骂敌人的敌人,就是在骂自己,你知道吗?” “小东西,老子不是石兽,你什么时候见过石兽还会说话的!不过,你这小东西说的倒是有一定道理。”飞廉石兽点点头,又开始破口大骂,骂声如同雷声,在这一片天地中“轰轰”乱响。 “魔冥,你这个老东西,伪君子,沽名钓誉的泼皮无赖,老子当年好心好意帮你,你不但不思回报,还趁老子不注意暗算我,把我封印在飞廉石兽阵内,这么多年来,老子备受折磨,恨不得生吃你肉,活剥你皮!现在老子既然出来了,就一定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飞廉,你看这是什么?”魔冥任它骂个够,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拿给飞廉石兽看。 飞廉石兽斜着眼睛看过去,原本要拼命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原来魔冥手中拿着一枚烟波翡翠石,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着各种叫不出名的飞禽走兽,正中间画着一座凉亭,亭子四角飞出龙形的屋檐,四串风铃从上面垂下来,有风吹过,竟然真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魔冥老混账,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一直拿这个东西来威胁老子。今天老子把话撂这,你还真别把老子当成以前的飞廉,以为拿这座‘翡翠摄魂亭’就能唬的住老子吗?”飞廉石兽说道这里,高高的昂起硕大的头颅,眼中流露出十万分的不屑,“老子已经被你封印了这么多年,就算再被封印起来又能如何?” “说的好,没看出来啊,你这个石兽还算是个英雄!”沈亚平听到这里,忍不住叫好。 “小东西,老子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是石兽!再敢打断老子讲话,我割了你的舌头!”飞廉石兽再次对着沈亚平大吼一声,随后接着和魔冥对峙,“说吧,老东西,到底要老子怎样,你才能把翡翠摄魂亭还给我?” “飞廉,站在你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魔族的叛徒,一个是妖族的祸害,今天只要你将他们除掉,本魔不光解除你的封印,还会将你官复原职,恢复你以前逍遥自在的日子。你觉得这个买卖如何?”魔冥半眯着眼睛,用苍老但却极具威严的声音说道。 “哼,你又想骗老子吗?你以为老子是三岁小孩吧,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飞廉石兽冲着魔冥大吼,随后用翅膀猛的一扇,卷的沙石乱飞,“好,不就是取这两个小东西的命吗?老子现在就宰了他们!” 沈亚平刚才还在夸他,没想到飞廉石兽转脸就要来杀他们,顿时气的直跺脚,忍不住大声骂道:“你这个石兽是被关了这么长时间关傻了吧,连这种人的话都相信,简直都对不起刚才本公主为你叫的那一声好!算了,本公主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为你这种鼠目寸光,毫无立场,见风使舵的胆小鬼叫好,简直有辱本公主的声誉!” “小东西,别以为你这样说老子就不杀你了。你以为老子是因为魔冥老混账说的那番话来杀你们的吗?错,老子之所以要杀你们,是因为你们刚开始对老子的指指点点。对,就是因为这个!” ( 冰与火 “好,鸟人,既然你执意要助纣为虐,那么本公主就来折了你的翅膀!”沈亚平说完,两手从胸前慢慢向两边分开,一把漆黑如墨的劲弓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鸟人?哪来来的鸟人?”飞廉瞪着冰火眼四周打量了一圈,扭曲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真是笨的要死了,难怪轻易就被人骗了,你自己不就是鸟人吗?” “混账!小东西,你刚才不还称呼老子叫石兽的吗?怎么现在改叫鸟人了?”飞廉大怒,冲着沈亚平一阵大吼。 “哼,对于你这种怪物,叫你鸟人都是本公主抬举你了。”沈亚平右手握了握梦境劲弓,点点杀气从她的眉梢眼角升起,“废话不要多说,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吧!” 沈亚平伸出左手轻轻拨了一下梦境劲弓的弓弦,“崩”的一声闷响传出去,在空气中打了十几个转,这才消失在渺远的时间尽头。 魔玄皱了皱眉头,这把墨色的劲弓给他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但仔细想,却又找不到丝毫的眉目。 飞廉被空气中弥漫的凉意刺激到了鼻子,猛的打了一个喷嚏,随后大吼一声,呼扇着双翅腾空飞起,数千里长的翅膀和硕大的身躯在空中伸展开,遮住了半个天空。太阳被飞廉遮挡,在地上投下一大片黑影,将整片云精岩石阵都笼罩在他的威压之内。 于此同时,沈亚平以青鸾飞舞的姿势跃身半空,口中低低的念出斩情诀的咒语,双手慢慢的将梦境劲弓拉满,一支七彩的箭矢带着绚丽的光芒,恰好填满梦境劲弓。 飞廉猛地扇动翅膀,顿时掀起一阵狂风,碎石和断木漫天飞舞,胡乱的砸向沈亚平,卷起的黄沙层层叠叠,将原本就不明亮的空间涂抹的一塌糊涂,要是以寻常人的眼光看过去,此时的可见度已经降低到了极限,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绝对不足为过。 但是,沈亚平却看得极其分明,她的妖识整个散布出去,将飞廉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此时的飞廉正在得意的晃动着硕大的脑袋,并且时不时的摆弄一下翅膀上的七彩羽毛,似乎是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满意。 沈亚平白衣舞动,随着狂风翩然起舞,她口中的斩情诀也是越念越快,突然,沈亚平厉喝一声:“绝情箭起,毁天灭地!” 伴随这一声娇喝,天地中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很小,但却弥漫在云精岩石阵的每一个角落。飞廉正在独自得意,突然听到“嗖”地一声,忽然感觉头皮发麻,浑身不自觉的起了鸡皮疙瘩。这正是飞廉所特有的对危险来临的感知,他赶紧收摄心神,展开翅膀在空中转了一圈,七彩的羽毛化作攻击的利刃,毫不留情的朝着沈亚平铺天盖地的打去。 但是,绝情箭的威力之大远远超出了飞廉的预估,只见绝情箭所过之处,所有的羽毛尽数被烧成灰烬,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飞廉大吃一惊,但是已经来不及做下一步的反应了。绝情箭倏忽之间已到眼前,飞廉大骂一声,仗着自己身体的力量,竟然用翅膀去硬接沈亚平的绝情箭。 轰隆的巨响伴着“嘶嘶”的声音响起,飞廉的左翅已经被绝情箭洞穿,一个巨大的伤口凸显出来,绝情箭引爆的妖息还在伤口上延续,继续腐蚀着翅膀。 “女乃女乃个熊的!”飞廉痛的咬牙切齿,忍不住大骂,“你这小东西看上去温柔俊俏,怎么长了一颗蛇蝎心肠。啊呸,说你蛇蝎心肠简直就是在夸你。老子本来只想逗你玩玩,没想到你一上来就放大招,毁了老子万年修来的七彩翅膀。今天要是不宰了你,老子就跟你姓!” “哼,鸟人,尽管放马过来,你以为本公主怕你吗?” 沈亚平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一些惊悸,她没想到飞廉竟然这么勇猛,连绝情箭也只是伤了他的一直翅膀而已。这样算来,既然能将飞廉封印,不管用的什么手段,这个二长老都是难对付之辈,那么大长老呢?一定更加深不可测了。 沈亚平正在想着心事,突然感觉一团烈火和一块寒冰正在一左一右的朝自己奔来,她不敢轻敌,念动五行术数中的“山字引”,身体以凤舞九天之势迅速的变幻方位,眨眼之间便在身前布出了一个九山防御阵法,用来暂时抵住突然而来的攻击。 飞廉傲然立于高空,恶魔怒目,狂妄到极致的烈火和痛彻到骨髓的寒冰从他的两眼间不断的喷出,整个气氛诡异异常,云精岩石阵的所有天象都在此刻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狂风呼号,沙石乱滚,火雨伴着冰刀从空中倾泻而下,肆无忌惮的吞噬着遇到的一切。 火雨冰刀簌簌的落在九山防御阵法之上,才片刻的功夫就已经让阵法摇摇欲坠。沈亚平蹙着眉头,轻轻的咬咬嘴唇,随后破开九山防御阵,鱼跃而出,口中快速的念着乱心诀,两掌间妖息汹涌彭拜而出,刹那间在梦境劲弓上出现一支皎白如月光的箭矢,正是诛心箭。 飞廉双眼连连眨动,冰刀火雨被他的魔法牵引,一股脑的射向沈亚平。沈亚平也不做丝毫的停留,拉满弓弦,瞄着飞廉的左眼,“嗖”的一声将诛心箭射了出去。 “小东西,还想再阴老子吗?痴人说梦,上次被你射中翅膀,完全是因为老子轻敌,这次老子已有准备,你以为还能再伤得了我吗?呜哈哈哈哈!”飞廉仰天发出极其难听的像是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随后双眼中精光暴涨,射出两道极其精纯的魔息,其中一道为火之因子,另一道为冰之因子。它们先是平行往前,在快接触到诛心箭的刹那,竟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融合在了以前,凝成一道泛着红蓝色光芒的菱形冰柱,在冰柱之内,还能清晰的看到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冰柱在碰到诛心箭的瞬间迅速的往前蔓延,竟然轻易的将诛心箭冻死在了空中,而那种寒冷的冰柱不但没有因此停歇,反而顺着沈亚平施加在诛心箭的妖息一路向前,眨眼之间便蔓延到了梦境劲弓之上。 沈亚平突然感觉一种灼热的寒冷涌上心头,来不及反应,双臂已经慢慢僵硬,身体的反应速度顿时慢了半拍。 汪静於见情势危急,旋转着高举破魔剑飞上前去,狂风吹起他的衣摆,在这块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土地上,汪静於持续振臂疾呼,高亢的声音响彻云霄,震的九万里高出的飞鸟都断翅而落。 这是由最精纯的魔尊血脉的力量所发出的“魔尊霸唱”,只要体内流淌着魔族血脉的人,哪怕魔法再高深,也会对这种力量产生惊悸。飞廉自然也不例外,他脸上变色,眼光惊疑间冰火的魔息一样子变的薄弱了许多,沈亚平趁着这个机会,体内妖息鼓荡,一举挣月兑了菱形冰柱的控制,握着梦境劲弓的双手还有丝毫的颤抖。 “魔冥老匹夫,你是在害老子吗?这个小黑蛋,不,这个黑衣少侠体内流淌着魔尊血脉,就算不是魔尊本人,也会魔尊的后人,你让老子杀他,是想置老子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飞廉放弃攻击,冲着魔冥大声怒吼,一红一蓝的眼睛还在不停的闪动。 “飞廉,你说的没错,本魔让你杀的那个少年正是魔尊的二公子,汪静於。他觊觎魔尊之位,杀死了自己的兄长,现在又回来,妄图夺取魔尊之位。你说,本魔让你杀他有什么不妥吗?”魔冥眯缝着双眼,面无表情的盯着飞廉回答道。 “什么大公子、二公子的,老子只认魔尊血脉!”飞廉声音如炸雷,“魔冥老混账,老子原本一直以为你是奸诈猥琐的小人,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大逆不道的魔族叛徒,竟然连拥有魔尊血脉的人都想杀。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至于向你这么卑劣无耻。现在老子把话撂这,今天只要有老子在,你就别想动二公子一根寒毛!” “哼!”魔冥一声冷哼,右手托起“翡翠摄魂亭”,“飞廉,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你以为没有你,本魔就对付不了这两个小女圭女圭吗?让你出手,只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果你执意违背本魔的旨意,那么,这‘翡翠摄魂亭’还将原原本本的将你封印进去!” “唔哈哈哈哈!老子算是看出来了,原来你是想利用老子杀掉二公子,然后让老子来替你背这千古骂名。老匹夫,你的如意算盘打的挺溜的啊!”飞廉再次发出怪笑,随后暴怒,恶魔怒目的盯着魔冥,“老混账,接受老子的怒火吧!” 飞廉快速的挥舞翅膀,身体在高空中快速的发生着变化,身上一会通红,一会瓦蓝,七彩的羽毛根根直竖,苍老的皮肤偏偏皲裂。毁天灭地的菱形冰柱凝成长枪的模样,在冰柱内部,正在铺天盖地的烧着亘古不灭的复仇烈焰。 ( 第二十八章 空箭诛魔 冰与火凝成的长枪划破层层空气,狭小的空间承受不住令人震颤的威压,迅速的向外膨胀,那气势逼迫着云精石岩阵向外平移了数丈的距离。 魔冥果然不愧是魔法精深的**师,他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变色,只是轻轻的推出一掌,掌风中卷着石阵的力量,慢慢逼近飞廉,并和冰火长枪碰撞在一处,来了一个最亲密的死亡之吻,随着一声声的轰隆巨响,漫天的火焰炸飞出去,在空气中燃烧成五颜六色的火烧云。 飞廉左眼中的火焰和右眼中的寒冰忽明忽暗,似乎在这次对战中消耗很大,突然有强烈的光芒从前方高空中射了过来,刺痛了他的眼睛。 飞廉忍不住扭头大骂:“都是你这个死丫头,要不是因为刚才和你对战损耗了魔息,老子怎么可能轻易就被魔冥这混账破了轮回眼呢?” 沈亚平一听公主脾气又上来了,虽然此时飞廉已经和自己站在了同一边,但是,他这样骂自己是万万不能被允许的,俗话说的好,“宁可被打死,也不能被骂死”嘛。 “鸟人,这也来埋怨本公主,要不是因为你笨,现在我们早就把那只笨魔给擒住了。本公主没骂你就算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你倒反过来骂本公主。怎样,不服我们再打一场?” “哎,你女乃女乃个熊的,打就打!”飞廉摩拳擦掌,眼看着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汪静於上前一步,轻轻咳嗽一声。飞廉忌惮汪静於的身份,只得放弃教训沈亚平的心思,恨恨的说道:“老子看在二公子的面子上,今天就先放过你,等我收拾了魔冥那老混账,再来跟你慢慢算账!” “飞廉,你没有什么机会了,看这!”魔冥突然睁大双眼,两道精光爆射而出,同时大喝一声,响声之大竟然完全不亚于刚才交战所产生的爆炸声。 “你让老子看老子就看啊!”飞廉知道魔冥的手段,干脆将头扭向一边。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魔冥恰好出现在他视野的前方,从他手中托着的翡翠摄魂亭中放出淡绿色的光芒,恰好钻进飞廉的眼睛中。 “魔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奸诈,老子跟你……啊!”飞廉一句话没说完,突然痛苦的大喊,随后全身不住的抽搐,两只硕大的翅膀发了疯一般的来回扑腾,一时间石块,断木,残枝败叶漫天乱飞,场面顿时便失去了控制。 飞廉不停的惨叫,不停的挣扎,鬼哭狼嚎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过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魔冥终于受不了了。他伸出右手,五指屈伸,猛的往下一插,五道指印重重的打在飞廉的脑袋上。 飞廉受此致命一击,终于停止了挣扎,硕大的脑袋慢慢的垂下来,身上的羽毛和肌肤再次退化回去,变成了厚重的岩石。被推开的云精岩再次向中间合拢,一个完整的飞廉石兽阵再次成形,竟然和沈亚平刚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魔冥伸手一招,翡翠摄魂亭便被他收至身前,围着他上下左右盘旋了三圈,一个倒腾,便隐藏不见了。魔冥重新眯缝着眼睛看着汪静於和沈亚平,看不出眼中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沈亚平伸手模一下眼前飞廉石兽,顿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突然,她转身看向汪静於,怔怔的问道:“你是谁?” 汪静於正在感叹事态变化的无常,听见沈亚平这样问他,顿时吓了一跳,一脸惊诧的回答:“我是小黑鱼啊,怎么了,平?” “哦,没事,本公主就是随便问问!”沈亚平说完,抬头看着居于半空的魔冥,大声问道,“笨魔,你把那个鸟人怎么了?” “哼!飞廉太不听话,已被本魔将灵魂羁押在翡翠摄魂亭中,每天都将受到五行刑罚的重击,常年不得安生。”魔冥说着,嘴角竟然还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怎么,若耶的平公主,你同情他吗?只要你答应本魔一个条件,本魔就……” “停停停,蠢笨的老魔,本公主跟那个鸟人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同情他?不过,本公主倒是挺同情你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打打杀杀,也不怕折了你那一身老骨头!” “哼哼,小丫头,好大的口气啊。本魔纵横四界这么多年,敢说出这种话的人全都没活过第二天,不知道你会不会是一个例外呢?” “例外,必须是例外啊。本公主从来都不知道例内长什么样!” 沈亚平说完,双手快速结起出一个六芒星,趁魔冥不备,抬手就对着他的面门打了过去。魔冥光顾着讲话,没想到沈亚平会不顾身份暗中偷袭,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六芒星打中下巴,同时还崩掉了一颗门牙,鲜血顺着嘴唇“汩汩”的淌了出来。 沈亚平偷袭成功,忍不住咯咯的大笑。 “没想到堂堂妖界公主竟然是一个偷袭暗算的卑鄙小人,本魔今天不出手诛了你更待何时?”魔冥大怒,五指屈伸,奋力下压。 五道指印就像五座擎天的石柱一般,“嗖嗖嗖嗖嗖”,一根接着一根的落在沈亚平周围,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封印。五根柱子中的每一根都蕴含着不同的能量,分别对应五行的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精纯的力量相互牵制,相互渗透,同时向被困在中间的沈亚平射出致命的攻击。 沈亚平被困在阵中,浑身上下妖息鼓荡,双掌不停的挥出,左突右冲,但却丝毫不能动摇困住她的法阵,不仅如此,从那五根柱子中射过来的凌厉攻势还在一点点的瓦解她身体的防御。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拖死。”沈亚平在心中合计着,慢慢停子,两手大张召出梦境劲弓,三千梦魇已经是她所掌握的最精纯的妖法了,如果连它都帮不了自己的话,那么沈亚平只好放弃抵抗,任人宰割了。 “表哥,你在天有灵,保佑我吧!”沈亚平在心里默默祈祷,同时默默的念起顿悟诀,这是她第一次在对阵中使用顿悟诀,明显还有一些生疏。 似乎真的是千宸显灵,沈亚平再念动顿悟诀的时候,突然感觉一股雄浑的妖息从梦境劲弓上传入自己体内,这股妖息一入身体,沈亚平便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刚才的那种烦躁和担心顿时一扫而空。 此刻的沈亚平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千宸,只见她以鲲鹏之势舒展开身体,脸上英气勃发,双手将梦境劲弓拉成满月,呼吸之间便有一枚白的几乎看不到形状的箭矢出现在上面。 沈亚平大喝一声:“空箭破魔!”在顿悟诀催动下的空箭蓦然射出,寂静的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随后便隐没在空中消失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沈亚平花颜失色,根本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及时是用“绝情箭”和“诛心箭”,就算不能破掉魔冥的诡异阵法,但至少也能撕开一个缺口,最不济也会有巨大的能量对撞。可是,妖法最为强大的“空箭”竟然没引起任何反应,便偃旗息鼓了。而且自己刚才的状态,也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就仿佛表哥在代替她射出空箭一样。 难道这一切都是错觉? 看着沈亚平一脸惊愕的模样,魔冥冷哼了两声,开口说道:“好了,小丫头,本魔没有耐心再陪你继续玩下去了,受死吧!” 说完,便是一掌拍下,强大的魔法带着毁灭性的的攻击朝着沈亚平扑了过去。沈亚平只是怔怔的待在原地,没有任何的抵抗,也不做任何的回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光芒强盛的遮住了周围的一切,只见一支纯白的箭矢劈开五行阵法的束缚,直奔魔冥射来。 魔冥大骇,赶紧收回掌力,凝聚起全身的魔息结成一个自认为坚不可摧的防御阵法,意图抵挡这不知道从何处突然蹿出来的白色光箭。 可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支箭矢的威力实在是太过巨大,巨大到他根本无力抵挡,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魔冥中箭,突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晃悠了两下,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早在空箭射出来的一刹,魔玄便感觉事态严峻,但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施救,魔冥便已经中箭坠地。魔玄和魔寂同时飞过去,扶起重伤的魔冥,只见他虽然深受重创,气若游丝,但是幸好他的魔法修为精深,再加上防御阵法的抵挡,没有伤到要害,修养个一年半载便能恢复。但尽管如此,沈亚平刚才那强悍的一箭还是在他们的心中产生了阴影,他们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似柔弱无比的小丫头,怎么能够发出这么强大的一击,竟然连魔冥都抵挡不住。 此时的魔寂更是惊出了一头冷汗,心想幸亏刚才那一箭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不然,恐怕自己的小命此刻便已经搁在这了。 魔玄虽然不至于这么恐惧,但也是惊诧莫名,他慢慢的起身,目光阴森森的盯着沈亚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平公主,如果老夫猜的没错的话,你刚才所用的应该是妖皇千宸的‘三千梦魇’吧?” ( 第三十三章 魔尊密信 听到魔巫师蛊这个名字,汪静於顿时大吃一惊,他曾不止一次的听族中之人提起过这个人。据传魔巫师蛊本名叫做巫南行,从小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尤其对医术研究方面有着惊人的造诣。巫南行本来出生在贫寒人家,地位卑微,无权无势,后来因为机缘巧合邂逅了重病的魔族的三王爷季风,并且以幼小之躯治好了他的顽疾。此次之后便被季风带回王室,并在下一届巫蛊论道中轻易击败所有医道前辈,从此一战成名,地位飙升,一跃成为魔族第一巫蛊,并且被公认为是四界之内除了仙君呙诗民之外的医术第一人。 从一个出身贫寒的普通人到一个叱咤四界的风云人物,巫南行本来应该心存感念、造福四界,但是,他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医术比不过呙诗民。于是穷尽毕生精力搜寻失传的医道绝学,不论好坏,不管是不是禁术,全都勉力修习。在这一过程中,他的医术大为长进,与此同时,魔息术法也阴差阳错的有了飞速的提升,纵横整个湖鱼澄洞,几乎难觅敌手。 但是,因为修习太多禁术,巫南行的性格也变得阴晴不定,经常会没理由的发怒,以至于很多人都怕他,得了一个“疯魔金针”的外号。 如此,又过了数百年,巫南行自认为自己的医术已经天下无敌了,便不远千里跑去栖霞宫找呙诗民比试,没想到最终输的一塌糊涂。 从那以后,巫南行就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直到四百年前,传说中的上古第一神医化春风的“济世鼎”重现湖鱼澄洞,一直隐遁了几十年的巫南行突然现身,并且在争夺济世鼎的过程中杀死了许多的魔族精英,因此惹怒了魔族众多王室贵胄,他们在当时的魔尊,也就是汪静於的父王的率领下,经过三天三夜的大战,最终将巫南行击杀在万丈流瀑。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早应该死去的魔巫师蛊巫南行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眀烟也知道巫南行的厉害,但是他出现的太过突然,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敌是友,于是抢先一步开口说道:“魔巫师蛊前辈,在下湖鱼澄洞暂代魔尊眀烟拜会尊颜。在下的祖父明空长老曾和前辈有过一些交情,他老人家对当年前辈的遭遇非常不满和同情,只可惜有生之年没能再次和前辈把酒言欢。今天眀烟有幸遇到前辈,真是三生有幸!” “哦,你是明空的孙女?”巫南行略含深意的看了看被困在灭魂十八缠中的眀烟,慢悠悠的说道。他的声音雄浑有力,丝毫听不出是由一个年迈老者的发出的。 “小女子正是!” 眀烟听到巫南行认识明空,以为情势会有转机,当下忍不住的露出微笑,心里默默的想着,汪静於啊汪静於,到最后你终究还是要栽在本尊手上! “前辈,在你消失的这么长时间内,魔族发生了一些不足以向外人道的大事情。魔尊的二公子汪静於,也就是站在您面前的这个黑衣公子。”眀烟顿了一下,用手势指了指汪静於,继续说道,“他为了谋取魔尊之外,竟然不惜设计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事情败露后又联合妖族杀死了他的亲哥哥。如此暴行,真可谓是天理难容!” 巫南行顺着眀烟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俊逸的少年傲然**,虽然面对这么多的魔族耆老却依然淡定自若。当下忍不住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深潭之水一般,斑斓不惊,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现在魔尊已死,大公子夭亡,放眼整个湖鱼澄洞,便只有前辈能够重整这破碎的山河了。请前辈为小女子,也为整个魔族主持公道!”眀烟突然单膝着地,屈身跪下,含泪哭诉。 眀烟的下属虽然不明就里,但是见眀烟如此看重这个老者,当下也不敢怠慢,全都学着她的姿势跪下,一时间“请前辈主持公道”的呼声不绝于耳。 “前辈,你不要被眀烟郡主谣言蛊惑,末将有一言……”黑廵见眀烟厚颜无耻,恶人先告状,忍不住上前辩解,但是话没说完就被巫南行摆手打断。 “小丫头,你说的很对,大逆不道,弑杀魔尊的狂徒是一定不能放过的!” 巫南行说道魔尊被杀,眼露凶光,连周围的空气都因此而略微停滞。 眀烟大喜,连连点头称是:“前辈果然是非分明,小女子今日本来就是要诛杀汪静於的,却没想到内部出现了叛徒,这才被困在灭魂十八缠中不得月兑身,幸好前辈及时赶到。小女子恳请前辈祝我们逃出灭魂十八缠,这样,不需要前辈动手,小女子便可杀了汪静於这个魔族的叛徒!” “小丫头,不要这么心急,老头子的话还没说完呢。”顿了一下,巫南行吃力的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继续说道,“老头子所说的那个十恶不赦之人不是二公子汪静於,而是你们这群魔族的罪人!” 巫南行目放精光,伸手一指被困在灭魂十八缠中的众人。 事情急转而下,一时间超出了眀烟的预料,她眉头紧皱,以询问的口吻说道:“前辈是在说笑么?眀烟时代蒙受魔尊大恩,而且还是大公子汪静海的未婚妻,又怎么可能做出弑杀魔尊这种忤逆的事情来呢?” “小丫头,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你可知道当年老头子明明死在魔族高手的围攻之下,为什么现在却又好好的出现在这里了吗?” 巫南行咳嗽一声,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深邃的眼眸穿越了时间的界限,向众人缓缓讲述着四百年前的那段往事。 汪静於听得很清楚,原来当年巫南行本来已经必死无疑了,但是时任魔尊念及旧情,对他网开一面,不光在众人面前掩盖了真相,还将他带回府中为他疗伤。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还特意在自己闭关的地方为他隔开一间密室,于是巫南行才能活到至今。 “原来如此,难怪当时几大长老一直没找到魔巫师蛊的尸体,原来是被魔尊藏了起来。”众人全都恍然。 “前段时间,魔尊突然心事重重的来见我,给了我一封密信并且嘱托我,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就让我打开密信。当时老头子虽然也有些意外,但是想到以魔尊的修为,四界之内很少有人能对他构成威胁。但让老头子没想到的是,魔尊把迷信交给我后第三个月,就传来了魔尊暴毙的消息。” 巫南行说道这里,面色揪紧,纵横交错的皱眉挤在一起,看上去越发苍老。随后,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当时老头子非常后悔没能跟在魔尊身边保护他,想起魔尊生前所托,于是拆开那封密信,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魔尊一早就已经察觉出大公子汪静海想要加害自己,但是他念及父子之情,以为汪静海只是觊觎魔尊之位,一时被**冲昏了头脑。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汪静海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种大逆之事。” “魔尊还料到汪静海若真害死自己之后,一定也会对二公子汪静於动手,于是拜托老头子照顾好二公子。但是,没想到的是,二公子竟然因为念及手足之情,甘愿放弃魔尊继承权而远走人间。老头子势单力薄,没有了二公子的消息,便只能继续蛰伏,只盼有一天能见到二公子回来。所幸苍天庇佑,终于让老头子在今日见到了二公子,也算不负魔尊重托!” 巫南行说完这些,温和的看着汪静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眀烟顿时心如死灰,她原本以为巫南行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没想到竟然是受魔尊嘱托来帮助汪静於的,本来自己就已经失去了先机,现在再加上巫南行的辅助,自己连一点翻身的希望都没有了。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委顿了下去,瘫坐在了地上。 沈亚平一直静静的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现在真相大白,忍不住吁了一口气,冲上前去问道:“老头儿,你说你当年曾和仙君呙诗民比试过医术,这是真的吗?” 汪静於见沈亚平没大没小的直接称呼巫南行为“老头”,害怕这个喜怒无常的魔巫师蛊会生气发飙,于是赶紧拦住她,并冲着巫南行一拱手,嘴里歉意的说道:“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她不是我们魔族的人,不懂得魔族的规矩,一时顽皮冲撞了前辈,汪静於代她向前辈赔罪,还望前辈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巫南行一早就察觉到在众人之中流动着一股不属于魔族的气息,但是刚才心思全放在汪静於身上,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现在静下心来,这才发现那种异样的气息就是来自眼前这个俊俏的小姑娘身上。于是细细的打量着沈亚平,没想到这一看之下,竟然从她身上察觉出了一抹熟悉的味道。 巫南行皱眉回忆了许久,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问道。 “二公子,恕老头子眼拙,不知道你的这位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 第三十四章 平息叛乱 “前辈,现在明月桥一片混乱,您看是不是等到把这里的事结了,晚辈再慢慢向您陈述这件事情呢?”汪静於恐怕两人言语不和再生是非,于是找了一个借口搪塞巫南行。 魔巫师蛊毕竟也是魔族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汪静於的那点小心思又怎能逃得出他的法眼,但是一则因为魔尊重托,二则他本身也很喜欢汪静於,所以也便不再强求,点头默默沉吟片刻,这才说道:“也好,这个小丫头既然是二公子的朋友,想必一时半会也不会轻易离开湖鱼澄洞,既然以后多得是时间相处,那么老头子也便不急于一时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平定了族内纷乱,为魔尊报仇雪恨!” 巫南行双眼之中突然爆出两道精光,直射被困在灭魂十八缠中的眀烟等人。那两道精光异常凌厉,眀烟只和他对视了一眼便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魔尊待老头子恩重如山,但是老头子还来不及报答他的恩情,他就被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害死,今天你们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现在,就让老头子亲手处决了你们,以慰魔尊在天之灵!” 巫南行说完,枯槁的右手徐徐抬起,一股绿色的魔息在他掌心慢慢形成,周围的空气被他的掌力牵引,卷起一阵狂风。其中所蕴含的魔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自惭形秽。 在这千钧悬于一发的关键时刻,黑廵突然貌似上前,抱拳求情道:“眀烟郡主虽然罪该万死,但是魔族向来法纪严明,既然有罪在身就该交判魔殿依照律法定罪处决。前辈这样私自用刑恐怕有失不妥,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对二公子日后的魔尊之位也有很不利的影响。所以,末将斗胆请前辈收了神通,将这些罪人交予末将押回判魔殿!” 巫南行右掌停在虚空,抬眼扫视黑廵,见他正气凛然,胸怀坦荡,不禁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汪静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汪静於从小和眀烟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虽然眀烟早和他的哥哥汪静海有了婚约,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远非常人可比。虽然眀烟这次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是真要看她死在自己面前也是于心不忍。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恰好黑廵出来求情,这正中他下怀,于是他赶紧接着黑廵的话说道:“黑将军所言极是,眀烟虽然该死,但是毕竟是魔族郡主,前辈就这么把她杀了也无法向她的族人交代,不如就按照黑将军说的那样,把她押回判魔殿定罪吧,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巫南行轻轻摆手,绿色魔息渐渐消失,压迫着众人的威压也随之散去。 “既然二公子这么说了,老头子也只好从命了。魔族能有二公子这么宅心仁厚的魔尊,也算是万民之幸!” 巫南行魔息鼓荡,将这句话送出千里之外,同时颤巍巍的单膝跪地,向汪静於行了一个大礼。 魔族众长老看的非常明白,巫南行这是要推汪静於做魔尊了,于是全都跪地,山呼魔尊。 汪静於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扶起巫南行,失声说道:“前辈一代宗师,地位和身份如此尊崇,竟然向晚辈行此大礼,实在是折杀晚辈了!” 巫南行却一脸的不在乎,在汪静於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起来,接着说道:“老头子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是魔族的子民,二公子身为魔尊,当然受得起我这个做子民的跪拜了,” 汪静於再次吃惊,失声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晚辈才疏学浅,又有何德何能继承魔尊之位呢?” “二公子,你就不要推月兑了,放眼四界,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这魔尊一位呢?”巫南行慢慢转过头,向身后依然跪着的魔族贵胄问道,“你们说,谁最适合坐上这魔尊之位?” “当然非二公子莫属!”众人齐呼。 巫南行再次跪下,朗声说道:“请二公子继任魔尊,重振魔族!” “请二公子继任魔尊,重振魔族!”众人都跟着大呼。 “既然大家抬爱,那么静於就恭敬不如从命。众长老快快请起!”汪静於不好再做推辞,便在明月桥之上继承了魔尊之位。 烟火漫天,乐音不断,众人如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汪静於、沈亚平和巫南行等人进入湖鱼澄洞。黑廵也将眀烟、魔玄和魔寂用缚魔锁捆了个结结实实,一路押着往回走去。 第二天,汪静於和巫南行便率领黑廵等魔族军队,出征讨伐那些依附于大公子和眀烟的反叛势力。因为没有了首领,而且巫南行的魔法修为又太过恐怖,所以,那些小的势力没等汪静於大军赶到就乖乖的俯首称臣,有些大的家族虽然勉力抵抗,但终究因为实力差距太大,抵挡不了两天便被彻底剿灭。 如此,前后不到两个月,汪静於就已经彻底肃清了反叛势力,重新统一了魔族,并在魔族祭奠先祖的那天开坛设鼎,在万众瞩目之下登基魔族。盛大的庆典仪式一直持续了七天七夜方才止息。 在汪静於四处征伐的这段时间里,沈亚平由侍女陪着,游历遍了湖鱼澄洞的名胜古迹,巍巍高山,潺潺流水,苍苍草木,浩浩穹宇,这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带来很多的乐趣和很多的新鲜感。 但是见得多了就难免会在心里产生厌烦,而且她一直还记挂着章润蓉,所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在醉情山水,实际上,在她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点伤痛和焦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起初,沈亚平害怕汪静於分心,一直都没和他说明。后来,魔族四海平定,汪静於也坐稳了魔尊之位,沈亚平这才决定离开此处,继续前往栖霞宫寻找仙君呙诗民,求他救活章润蓉。 恰好在此时,汪静於和巫南行一起来找她。汪静於刚一进门就兴奋地对沈亚平说道:“平,我们也许不用去栖霞宫了,巫前辈或许就能让蓉公主苏醒过来!” 沈亚平刚想说离开此处的话,听汪静於这么说,先是愣了半晌,后来恍然之后忍不住心中的狂喜,竟然忍不住滚下了两行热泪。她心里想到:是了,巫南行号称“魔巫师蛊”,医术通天,虽然比仙君呙诗民差了一些,但是也很有可能能救醒自己的姐姐。 想到这里,沈亚平破涕为笑,对巫南行央求着说道:“前辈既然号称魔族第一巫蛊,一定有办法让姐姐苏醒的。求前辈大发慈悲,救救姐姐吧!”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巫南行也已经知道了沈亚平的身份,虽然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经常让他气的头疼,但是,从骨子里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现在看她俏脸含泪,心里竟然也有那么一丝不忍,想起自己纵横魔界几千年,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和蔼过。 巫南行咳嗽一声,伸手捏了捏沈亚平的小脸蛋,笑着说道:“老头子这么多天来,一直忙着和魔尊处理族内叛乱的事情,没有时间顾及其它。这不,族内的事情才刚安稳,魔尊就忙不迭的要求老头子救治蓉公主,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老头子留啊。看来,在魔尊心中,你的地位可是重的很呐!” “咳咳!”汪静於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咳嗽两声,打断了巫南行的话语。 沈亚平倒没有半点害羞,她瞥了一眼汪静於,忙不迭的对巫南行说道:“那么前辈,你可有办法救活姐姐吗?” 说道正事,巫南行脸色严肃起来,悠悠说道:“魔尊已经向老头子讲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没想到造化弄人,一代霸主妖皇千宸竟然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老头子当年也算和他有些交情,真替他不值啊!” “哼,你胡说什么!能为姐姐而死,表哥一定是心甘情愿,死得其所的!”沈亚平听他这样评价千宸,顿时有些气恼,也不顾他会不会生气,开口反驳。 “哦,是吗?那老头子可就不明白了。老头子一心只痴迷医术,对于这些情啊、爱啊的那可就一窍不通喽!”巫南行眯着眼睛轻叹了一会,接着说道,“蓉公主心智尽失、筋脉尽断,本来是必死无疑了,但是因为妖皇千宸掏出自己的七窍玲珑心给她,并用妖族秘术封住了她即将散逸的元魂,这才让她得以幸存。尽管如此,老头子也不敢保证能救活蓉公主,必须等到亲自见了才能有所结论。” 巫南行略微停顿一会,看着沈亚平继续说道:“小丫头,请蓉公主出来吧!” 沈亚平点点头,双手在胸前结成出一个凰鸟的符印,随后仰天长啸,强劲的妖息将这声呼啸传出很远,直达云霄。过了片刻,只听空中传来一阵“唧唧”的鸣叫,一只巨大的金翼凰鸟划破虚空,朝着三人俯冲而来。 金翼凰鸟的速度非常之快,眨眼之间就飞到了三人跟前,在沈亚平面前停了下来,歪着头看了看巫南行,随后把头靠在沈亚平的身上,来回的蹭着。 ( 第三十五章 悬壶济世 “凰鸟别闹!”沈亚平被金翼凰鸟逗的“咯咯”直笑,伸手推开它硕大的脑袋,并用意念告诉它张开翅膀。 金翼凰鸟很听话的半伏在地上,将两只巨大的翅膀张开,露出被它保护在身上的章润蓉。 沈亚平看着章润蓉安详的脸庞,心里还是忍不住涌起一阵悲伤,但是想想一会她就可能苏醒,于是又有一种名的期待。 沈亚平小心翼翼的将章润蓉从凰鸟的背上抱下来,汪静於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张奇冰寒玉床。沈亚平把她放在床上,一股白色的气体升腾起来,带来一阵冰冷的气息。 “前辈,你快来看看,能不能救醒姐姐?”沈亚平明显很焦急,脸上竟然冒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汗珠,可能是太过激动的缘故。 巫南行依旧背着他那只巨大的青色药鼎,步履蹒跚的走到奇冰寒玉床前。当他看到章润蓉的第一眼,就被章润蓉的绝色容颜给震住了,尽管他对于感情之事从来都不感冒,但是面对章润蓉竟然也难以克制的有了那么一丝悸动。 “前辈,怎么样?”沈亚平见巫南行迟迟不肯说话,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的出什么门道,于是忍不住问道。 “咳咳!”巫南行咳嗽两声,并不去回答沈亚平的问话,而是收摄心神,将体内魔息凝聚在双眼之上,借着自己强大的魔识去探查章润蓉的伤势。 巫南行屏息凝神,魔识刚接触到章润蓉的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弹了回来。 巫南行吃了一惊,抬眼看着沈亚平,开口询问道:“在蓉公主重伤之后,除了妖皇千宸之外,还有谁碰过蓉公主?” “除了表哥和我之外,就再没人碰过姐姐了啊。有什么不对吗,前辈?”沈亚平一脸诧异。 “小丫头,事关蓉公主能不能苏醒,你可不要欺骗老头子啊!”巫南行摇摇头,明显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本公主没有欺骗您啊,除了我和表哥之外,真的没人碰过姐姐了啊?”沈亚平仔细回忆了半天,突然板着脸,瞪着汪静於说道,“小黑鱼,难道你趁本公主不注意碰过姐姐吗?” “怎么可能,我从来都没近过蓉公主三步之内,又怎么会碰到她呢?”汪静於赶紧辩解,随后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突然说道,“对了,那个梁公子碰过蓉公主,而且还帮她封住了一些经脉。” “对对对,本公主怎么把他给忘了呢!”沈亚平拍拍脑袋,转头对巫南行说道,“有一个叫梁锦的公子,自称是表哥的朋友,他曾经看过姐姐的伤势。” “梁锦?那就说得过去了。”巫南行略有深意的重复着这个名字,“老头子刚才在蓉公主身上探查到一股强大的神息,它游走于蓉公主的大小周天,保护着她的经脉,看来一定是这个叫做梁锦的所为了。”不过幸好有这道神息的护持,蓉公主从不至于在日后的颠簸中受到更大的伤害。“巫南行点点头,继续说,”不过现在不需要它了!“ 说完,巫南行双手成爪猛力下压,随后向上一抬,那道金色的神息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呼啸而出,瞬间没入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随后,巫南行眼中精光更盛,强大的魔识探出去,继续诊断章润蓉的伤势,当他看到章润蓉体内那颗莹润剔透的七彩玲珑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震撼,轻轻叹道:“果然是‘妖皇之心’!没想到老头子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这种四界无上的至宝,也真算是不枉此生了!” “怎么样,前辈,你看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有没有办法救醒姐姐?”沈亚平见巫南行一直站着不动,再也忍不住了,忙不迭的问道。 “蓉公主本身妖息还不够强大,当时情急之下硬接了汪静海‘诗魔诀’的致命一击,浑身所有经脉已经全部被震碎,幸好有‘妖皇之心’守住散逸的元灵,又来你们又机缘巧合找到了能生筋续骨的龙犀角和紫玛瑙给蓉公主服下,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内部恢复,蓉公主的意识已经有了重新凝聚的迹象,若是配合老头子的‘续命还魂**’,我想便能够让蓉公主重新苏醒,但是若是要让她恢复成以前的状态,以老头子的能力就真的办不到了,放眼整个四界,或许也只有仙君呙诗民能够做到了。” “前辈,你只要能让姐姐醒过来,本公主就已经对你感恩戴德了,你让我什么我都愿意!”沈亚平听说巫南行可以救醒章润蓉,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 “小丫头,你是魔尊的心头肉,老头子怎么敢要求做什么呢?”巫南行爱恋的看了沈亚平一眼,突然表情一淩,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退到后面去,老头子这就要施法了!” 汪静於和沈亚平不敢怠慢,赶紧飞身后跃,停在十多米外紧紧的盯着那张奇冰寒玉床。 巫南行浑身绿光暴涨,口里念念有词,背在他背上的那口青色大鼎突然飞了起来,停在奇冰寒玉床的正上方,不停的打着转,无数道绿色的精光从里面激射而出,将整个大殿都映成了青绿色,仿佛一大片草原在半空蔓延。浓郁的药香汩汩冒出,说不出的沁人心脾,让人有一种置身九重宫阙的百草阁中的错觉。 “老头子得到这济世鼎四百多年,今天终于有机会让它大展身手了!”巫南行大喝一声,双臂大张,轻飘飘的拔地而起。 汪静於和沈亚平都吃了一惊,忍不住瞪大眼睛盯着那口青色的大鼎,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大鼎,竟然就是传说中上古第一神医化春风的济世鼎! 巫南行继续上升,直到身体与济世鼎相平之后,才慢慢稳住身形。他两手迅速的在胸前结出无数的青色手印,浑身上下魔息鼓荡纵横,游走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于此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吟咏久已失传的上古口诀。 在他手印和口诀的双重作用下,济世鼎越转越快,越转越急,浓郁的香味也随之越来越重。突然,巫南行双手猛地伸向济世鼎内,沿着和济世鼎旋转方向相反的方向不住画着弧线。铮铮的雷鸣之声不断的从济世鼎中传出来,巫南行整个人都燃起了一团火焰,烤的整个大殿如火炉一般炎热。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巫南行一声清啸,双手从济世鼎中拔出,随后,一颗接一颗鲜红欲滴的丹药从里面蹦了出来。沈亚平仔细数着,一共是九九八十一颗。 巫南行将那八十一颗红色丹药吸在两掌之间,魔息毫不吝啬的注入其中,不一会就将他们炼成了一颗心的形状。 做完这些之后,巫南行曲掌前推,慢慢的将心形丹药送到章润蓉的胸口,随后变掌成指,用力地指向章润蓉,一道宛如实质的绿色魔息从他的指尖射出去,一直延伸到心形丹药之上,并将它们慢慢的融进章润蓉的胸口。 沈亚平和汪静於屏气凝神的看着这一切,他们虽然担心,但是却又帮不上丝毫的忙,只能站在原处默默的向天祈祷。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巫南行消耗了无数的魔息,脸上已经流满了汗水,好在马上就能完成整个“续命还魂**”了。巫南行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突然,两道黑影闪过,随后便有两枚断魂镖激射而出,直直的打向巫南行。 沈亚平和汪静於大吃一惊,双双飞起,“呼呼”两掌打落断魂镖。他们回头望过去,只见两个蒙面黑衣人手上拿着弯月魔刀,正快速的逼近巫南行。 沈亚平来不及多想,凌空祭出梦境劲弓,嘴里默默的念起斩情诀,“嗖”的一箭射出去,直接洞穿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体。汪静於也同时出手,破魔剑隔空舞出一瓣剑花,将另外一个黑衣人劈成两半。 两人一击致命,都没想到这两个黑衣人如此不济,突然,从他们背后传来一阵怪叫,沈亚平和汪静於赶紧转身,却震惊的发现黑廵高举开山钺,毫不留情的劈在了巫南行的背上。 巫南行到底不愧是魔族第一巫蛊,他虽然遭受黑廵的拼死一击,却依然凝聚起魔息,猛地的将黑廵震开。强大的反震之力瞬间震碎了黑廵的心肺,鲜血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嘴角溢出。 黑廵颓废的跌坐在地上,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嘴里嗫嚅道:“眀烟,眀烟郡主,末将,末将终于不负使命……” 话没说完,黑廵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暴毙身亡。 巫南行虽然重伤在身,却依然一刻不停的将魔息注入章润蓉体内,随着心形丹药的全部融入,巫南行终于完成了“续命还魂**”。他慢慢的收了魔息,嘴里吐出一口浊血,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沈亚平赶紧飞过去扶住巫南行,失声喊道:“前辈!前辈!” 巫南行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小丫头,老头子总算没让你们失望,蓉公主,已经被老头子救醒了!” 说完,巫南行双臂下垂,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第三十六章 蓉公主苏醒 “前辈!”汪静於失声大叫,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一下子给章润蓉苏醒这样一件原本应该高兴的事情蒙上了一层悲伤的面纱。 沈亚平也如被电击,愤怒、悲伤、哀怨、后悔等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让她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心凉到了谷底。若不是因为“续命还魂**”消耗了巫南行的太多魔息,就算来是个黑廵也不可能偷袭到他,所以,巫南行的死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医治章润蓉,而医治章润蓉,又是沈亚平苦苦求着他这么做的。所以,巫南行之死,可以说是由沈亚平间接导致的。 就在两人悲伤落泪、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委顿在地上多时的巫南行突然动了动手臂,汪静於一看,以为巫南行只是受了重伤,于是迅速的凝聚体内魔息,一掌拍在巫南行的剑池穴上,雄厚的魔息毫不吝啬的注入他的体内。 没过多久,汪静於的脸上就溢满了汗珠。沈亚平见他如此辛苦,就想上去帮忙,但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汪静於突然浑身一震,紧接着整个人被弹出三丈之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摔倒在了地上。 “小黑鱼,你怎么了?”沈亚平大惊,惊慌失措的询问。 “我中了七玄透骨钉的暗算,浑身四大要穴被封,无法施展魔法了!”汪静於感受到体内魔息的阻塞,皱着眉头说道,“这一定早就设好的一个局,先是让魔巫师蛊前辈医治蓉公主消耗掉巨大的魔息,随后派两个杀手作为诱饵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黑廵便趁机全力偷袭,杀死前辈。最后用七玄透骨钉制造前辈未死的假象,引诱我为他疗伤,随后便让七玄透骨钉借我的魔息反噬于我,封住了我体内的要穴。这样一来,我们便彻底陷入了绝境!” “这还真是一石多鸟的好计谋啊,没想到你们魔族之中还有这么阴险狡诈之人!”沈亚平大为震怒,抬手向上推出一掌,妖息鼓荡,震的整座宫殿都瑟瑟发抖。随后,她妖识外放,大声喝道,“卑鄙小人,背后暗算算什么英雄,有本事的给本公主出来!” 沈亚平带着愤怒的一声厉喝在空气中来回鼓荡,直直的传到了九霄云外,可是,四周除了她的声音之外,根本无人回答。 过了半晌,才有很低很低的声音响起来。那声音清脆悦耳,说不出的好听,光听那声音就能感觉是一个女人在浅浅的呓语。 这突然而来的声音让沈亚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仔细的听着,仔细的听着,过了一会突然激动的浑身起伏,克制了很长时间的情绪在这一刹那汹涌的爆发,泪水汩汩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是的,这么熟悉而亲切的声音,不是姐姐又能是谁呢? 瞬间的狂喜让沈亚平忘记了愤怒和仇恨,她身形一闪冲到奇冰寒玉床旁边,声音颤抖着说道:“姐姐,姐姐!” 章润蓉手指动了几下,随后眉头紧锁,虽然她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此时却依然在沉睡中,做着一个看似醒不来的宿梦。 梦中的她坐在若耶的春秋玉撵上,繁花肆无忌惮的开放,千叶蝶悠闲自在的扑腾着翅膀,在茂密的草丛中来回穿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熟悉,但是却只有她一个人。 “平和表哥去哪里了呢?”梦中的章润蓉在春秋玉撵上荡的累了,便从上面走下来,走过花丛,走过草丛,走过纷飞的蝶群,一直走到浩淼的若耶溪边,然后停下来,望着奔腾不息的江水发呆。 突然,一阵刺痛从心里传来,章润蓉强忍着疼痛,捂着胸口慢慢蹲了下去。 “小蓉,小蓉!” 正在刺痛难忍的时候,熟悉而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知道那是表哥千宸在呼唤她了,她想回答,可是心里的那股刺痛让她无力发声。 周围疯长的若叶草遮住了她的身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千宸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嘴里还不住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千宸就那么走着,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的停歇,就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径直地走进涛涛若耶溪中。溪水慢慢的没过他的脚踝,他的小腿,他的胸口。 章润蓉在心里大声呼喊,眼中因为焦急已经溢满了泪水。行走中的千宸突然顿了顿,像是听到了她的喊声,转过头去看她,然后慢慢的露出了一个无邪的笑容。 章润蓉也笑了,胸口似乎也并不那么痛了,一个美丽的笑容绽放在她还挂着泪痕的脸上,看上去非常的美,美的倾城。 突然,两把利剑从千宸背后激射而来,毫无征兆的刺穿了他的胸部和月复部。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嘴上和胸月复处流出,滴在若耶溪中,不出片刻竟然就将整个若耶溪染成了红色。 千宸的眼睛也变成了红色,他翕动着嘴唇,在将死的片刻努力说道。 “小蓉,我想着有一天能在鸟语花香中醒来,看尘世的爱恋终有结果,看若耶的江水奔流不息,看锦鲤欢闹,看凰鸟成双,看春秋玉撵繁花开遍,看七彩蝴蝶翩跹在你身边。” “表哥!”章润蓉失声大喊,那种郁结在心中的气息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大声的在空气中传递了出去。 “姐姐,姐姐!”沈亚平一边喊着,一边将精纯的妖息注入章润蓉的体内。 章润蓉睁开眼睛,慢慢的适应了大殿内的光线,这才看清沈亚平站在旁边,含着眼泪站在身旁。前几天在望月楼上遇到的汪静於竟然也在旁边,看他的表情似乎刚遭遇了什么伤心事。 “平,表哥呢?”章润蓉勉强从奇冰寒玉床上坐了起来,来回看了一遍,却没有见到千宸。 “蓉公主,妖皇他……”汪静於还沉浸在巫南行死去的悲痛当中,忽然听到章润蓉问起千宸,想都没想就要说出实情。 “表哥他有重要的事情去了栖霞宫,我们在等姐姐醒来,所以慢了一步,现在好了,姐姐既然醒了,我们很快就会赶上表哥了。”沈亚平打断了汪静於的话语,她见到章润蓉刚刚醒来,身体极度虚弱,不想再让他承受更多的打击。 “栖霞宫?是仙族的领地吗?我们一直和仙族没有任何的瓜葛,表哥怎么会突然去了那里呢?”章润蓉见汪静於言辞闪烁,心中顿生狐疑。“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刚才是有一场冲突吗?怎么会有人死在这里?” “咯咯,巫南行那个老头子一死,你还能拿什么来跟本尊斗?” 沈亚平刚想开口,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从渺远处传了进来,接着突然从殿外卷来一阵狂风,伴随着那急速的风势,眀烟带着魔玄等人慢慢的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之中。原本被沈亚平重伤的魔冥也同时出现,他看到沈亚平之后脸色铁青,眼中写满了仇恨。 章润蓉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全都不是寻常人家,听他们的口气,似乎跟沈亚平有着什么过节,不知道这个爱惹祸的小丫头这段时间又做了什么“好事”,但无论怎样,自己就这么一个妹妹,总不能看着别人欺负她。于是章润蓉按着平常习惯,抬手凝聚妖息,但令她大吃一惊的是,此刻体内竟然空空如也,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也凝聚不起一丝一毫的妖息。 一惊之下,章润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一向清心寡欲,修习的妖法也大多是治愈类的法术,对敌伤人的术法反倒寥寥无几,就算今日妖息全无,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是以后再遇到受伤的精灵不能帮他们疗伤了。 “眀烟,你这么处心积虑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你真想得到魔尊之位,大可以跟我直说,我完全可以拱手让你,你为什么要害死魔巫师蛊前辈,还设计封住了我体内要穴?”汪静於看到眀烟一行人,怒不可遏,大声斥责。 “本尊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没想到眀烟火气更大,连声音都近乎癫狂,“汪静於,当日要不是你狠心抛下我,我又怎么会委屈下嫁给那个阴险狡诈的汪静海?哈哈,不过,你那哥哥就是比你心狠的多,本尊稍微一撺掇,他就失去了理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王。魔尊之位?你以为我稀罕吗?只要我想要,那随时都是我的,没人能跟我抢!” 眀烟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继续说道:“可是,本尊想要的又岂止是一个区区的魔尊?本尊恨哪,恨你这个胆小懦弱、口是心非的伪君子,既然你当初狠心离开我,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所以,本尊才设计出了让你哥哥亲手杀害自己的父亲,随后再让你们兄弟手足相残的计谋,我的好弟弟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聪明呢?哈哈哈哈!” “简直丧心病狂!”沈亚平恨的牙齿格格直响,抬手射出两枚星月镖。 眀烟一挥袖,轻易就将它们甩向一边,抬眼斜视沈亚平,突然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情,盯着章润蓉上下打量好几遍,口中称赞道:“咯咯,巫南行这个老头子死了,没想到却又多出这么一个倾尽天下的美人啊。静於弟弟,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呐!” ( 第四十一章 唇枪舌剑 “曲陌,你也太耿直了吧,她让你打小王你就打?”水洛嫉妒中夹杂着一丝愤怒,连说出来的话语都带着浓浓的醋意。 “穿蓝衣服的那个小王八,其实本公主最看好的是你,从你们一交手,本公主就看出来你比那只猴子要强很多,你只要能打败那只猴子,本公主便只喜欢你一个人,看好你哦!”沈亚平存心挑事,又反过来对水洛大使美人计。 “什么小王八?是小王!没有‘八’!”水洛显然对沈亚平强加给自己的称呼大为不满,当下就矢口否认,“再说了,你以为小王和那个不长脑子的曲陌一样好使唤吗?这位姑娘,你刚说什么来着?打败这个乱吹笛子的曲陌便只喜欢小王一个是么?这么**luo的话语从一个小姑娘的口中说出简直是有伤风化啊!” 水洛也学曲陌一样穷酸一会,突然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小王喜欢!小王就是喜欢你这种敢恨敢爱的姑娘。咱们一言为定,小王打跑了曲陌,我们就回家成亲。哈哈哈哈,等着我啊,美人!” 水洛一脸的yin笑,似乎想到了自己打败曲陌,迎娶沈亚平的场景,顿时战意高涨,右手将分水穿杨刺使的虎虎生风,一大波挨着一大波的内息从上下翻飞的分水穿杨刺中激射而出,向着曲陌的脑门、前胸、两肋以及下盘分别攻去。 曲陌也是满腔热血沸腾,三弄梅花笛围着身体翻转了三圈,随后重新飞回唇边,浩浩汤汤的音律如同浩浩汤汤的江水一般响彻整个天地,音律中隐藏的巨大能量把原本平静的大河搅了个底朝天,汹涌湃拜的大浪一波接一波的翻卷起来,和水洛送出的内息撞击在一处。 “好!好!好!”沈亚平看的异常兴奋,忍不住拍手喝彩。随后,她转头对章润蓉说道,“姐姐,你看,那两个傻帽打得多么起劲,真有意思!” “平,别胡闹了。他们两个既然是从大河的另一边来的,就肯定是云浮国的人,我们既然破不了这个防御阵法,不如让他们带我们进去。” 章润蓉说完,冲着战得正酣的两人喊道:“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 “哇擦,这么好听的声音?”曲陌率先停下攻势,侧耳听了一会,忍不住大加赞叹,“没想到这位白衣的仙子长的倾国倾城不说,连声音都犹如天籁!这个声音要是配上本侯的《梅花三弄曲》,那绝对是旷世仙曲啊!难怪本侯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喜欢的女子,原来命中注定是在等着仙子你啊!” 曲陌说着这些,竟然真的有些动情,眼圈都有些红红的了。 “啊呸!”水洛也止住攻势,做出一副呕吐的样子,嘲讽道,“这么烂俗的招式,用来骗那些庸脂俗粉还可以,用在这么美丽的女子身上一点用都没有,你也不俯子用入云河的河水照照,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指望仙女会看上你吗?” “水洛,你……” “你什么你,小王说错你了吗?还好意思说你一直没喜欢过一个女人就为了等这位白衣仙女,那刚才是谁为了这个红衣的美女和小王大打出手的?”水洛抓住曲陌的把柄不放,一而再的咄咄紧逼。 “咯咯,有意思!”沈亚平见他们停手不打了,本来还有些失望,但是听了他们的争吵,觉得比看打架更有意思,于是拍手哂笑。笑了一会感觉不是太过瘾,又拽着章润蓉的胳膊说道,“姐姐,姐姐,你看,这两个傻帽多好笑!” 章润蓉不理她,轻笑着对水洛和曲陌说道:“两位公子多多见谅,我这个妹妹太过调皮,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会不会,令妹可爱的很,小王又怎么会见怪呢!”水洛抢着说道。 “哇擦,水洛,你怎么老是抢本侯的台词!这句话不应该是本侯说的吗?”曲陌见自己被水洛抢了先,当下心中愤愤。 “呵呵,两位公子不要再争吵了。”章润蓉看见两人一语不合又要开战,恐怕他们吵起来无止无休,于是赶紧制止住他们。 “小女子猜的没错的话,这位蓝衣服的使着分水穿杨刺的一定是水洛公子了,而这位穿白色袍服吹奏三弄梅花笛的则是曲陌公子了?” “没错没错,正是本侯。没想到仙子不光长的好看、声音好听,而且还如此的冰雪聪明,竟然没用自我介绍就猜出了本侯的名字,而且连本侯所使用的武器也猜的分毫不差。当真是冰雪聪明,惊为天人啊!” 曲陌这次抢先开口,而且说了这么大一段,心里美滋滋的,扭头冲水洛瞥了瞥嘴,一脸的不屑。 水洛气的脸色发青,突然又笑了起来,开口说道:“哈哈,曲陌,就算你说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美人刚才可是先说的小王,这就证明小王在她心中的地位要高过你,哈哈哈!” 章润蓉一时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水洛不光会强词夺理,而且脸皮还如此之厚。沈亚平更是笑的前仰后合,一个劲的说:“有意思,有意思!” 曲陌却板起脸来,看样子是又当真了,他仔细思索了一回,觉得水洛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于是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致了。 水洛于是更加高兴了,冲着章润蓉和沈亚平一拱手,开口问道:“认识了这么久,小王竟然还不知道两位姑娘芳名,当真是罪过,不知小王可否有幸认识姑娘们呢?” “小女子章润蓉,这是我的妹妹,叫做沈亚平。”虽然身在外地,多有危险,但是章润蓉本来就善良,而且心怀坦荡,不愿意欺骗别人,所以便一直以自己的真名示人。 “章润蓉,沈亚平,恩恩,好名字,好名字!”刚才还在生闷气的曲陌突然又凑了过来,止不住的赞叹。 “沈姑娘伶俐可爱,超尘月兑俗,章姑娘更是绝世容颜,世间少有,而且冰雪聪明,一眼就将本侯和水洛看穿,本侯真真是仰慕的紧啊!” “咯咯,都说猴子聪明,没想到你却这么蠢笨。刚才你们俩在打斗的时候已经把互相底细都说了一个遍,所以我们才能轻易知道你们的名字和你们所使用武器的名字啊!” 沈亚平原本以为曲陌只是装疯卖傻,没想到他还一直纠结在这件莫须有的事情上,于是再次出言打趣。 “哇擦,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吗?沈姑娘果然观察仔细,心思细密,佩服,佩服!”曲陌一听恍然大悟,再次开口赞叹。 章润蓉强忍住笑,瞪了沈亚平一眼,开口问水洛:“水洛公子,小女子听你刚才说脚下的这条河是叫做入云河的么?” “没错,‘入得此河,浮云天阔’,所以叫做入云河!”水洛摇头晃脑,甚是得意。 “听公子这么说,过了这条河便是云浮国的地界了?” “没错,确实如此。” “我们姐妹二人有要事到此,要在贵国境内借道,不知道公子能否带我们进入云浮国呢?”章润蓉满怀期待的问道。 “什么,你们想进云浮国?” 水洛和曲陌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啊,就是要进云浮国,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沈亚平看他们回答的没有之前那么干脆,以为他们不愿自己和章润蓉进入,于是叉着纤腰,气鼓鼓的看着他们。 曲陌盯着沈亚平起伏的胸部看了半天,吞了好几口口水,这才咳嗽两声,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深沉的说道:“不是本侯不想让两位进去,只是,云浮国作为世外上国,地大物博,宝物众多,四界之内有许多不法之徒都觊觎我云浮国的宝物,并因此而引发了许多的战争,使我云浮国损失惨重。所以,三百年前,我云浮国的众多前辈高人才合力创出这道防御阵法,为的就是不让四界内的人进入。” “当然,云浮国向来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对于两位美人的到来是很欢迎的,别的不说,小王就第一个热烈欢迎。但是,既然有规矩在,小王也不敢擅自放你们进去,还是要先了解一下美人的底细才行哦!”水洛紧接着曲陌的话说下去,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放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姐姐和本公主说话!”沈亚平一声娇喝,动怒说道,“你以为你们是谁?一只猴子,一个小王八,就想盘问本公主吗?我看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姐姐让你们带路是抬举你们,你们真以为区区一个防御阵法能拦得住本公主吗?” “平,不要这样对两位公子说话,我们毕竟是客人,这样贸然前往别人的地盘本来就太过唐突,两位公子要问清我们的来历那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章润蓉斥责了沈亚平一番,带着歉意的笑容看了看水洛和曲陌,接着说道:“妹妹从小被宠坏了,两位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哈哈,反正小王是不会怪罪这位沈美人的,那个油头粉面的伪君子可就不一定了。”水洛爽朗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同时还不忘嘲讽曲陌。 “本侯就更不会生气了,沈姑娘这么直爽豪放,本侯喜欢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她呢?不过,那个拿着根绣花针不放的家伙最是口是心非,他表面上说不会在意,其实内心指不定咒骂了沈姑娘多少遍了。” “你个伪君子,你说什么?” 水洛和曲陌唇枪舌剑,你一言我一语,又一次吵到了一处。 ( 第四十二章 妖皇的粉丝 “两位公子,你们这样吵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章润蓉听到他们喋喋不休的争吵,顿时头大,皱着眉头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机会插进一句话。 “哈哈,章姑娘你是不知道,本侯和水洛从小吵到大,最长的一次是从桃树开花开始,一直吵到桃花落尽,那叫一个过瘾啊!”曲陌以为章润蓉对他们两人的争吵很感兴趣,于是抢着说道。 “哈哈哈,你还好意思说,最后还不是小王吵赢了!”水洛哈哈大笑。 章润蓉一时愕然,拿这两个无理取闹的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够了,你们这两只苍蝇,给本公主闭嘴!”沈亚平忍受不住再次发飙,“你们要想吵,先把我们带到云浮国去,然后任凭你们吵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啊呸!小王才不要和这个伪君子一起天荒地老!”水洛啐了一口,一脸的嫌弃表情。 “哇擦,你以为本侯很稀罕你?”曲陌的表情更加夸张,做出一副恶心欲吐的表情。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门,说道,“你这个不争气的绣花针,险些坏了大事。城主让我们查探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却一直和本侯争吵,该死该死!” “查探你个伪君子!”水洛依旧不依不饶,“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这两个美人想要进我们云浮国,但是又不懂得法诀,被入云防御仙阵阻挡在了外面,美人儿强行破阵,这才制造了这么大的动静!” “对了,刚才说过要问一下两位仙子的来历的。”曲陌一拍脑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抱拳开口,“看两位仙子天仙般的容貌,帝王般的气质,一定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不知道两位仙子可否如实告知身份呢。这样本侯和水洛也好权衡是否可以放两位仙子进去。” 说到正事,水洛也板起脸,一脸肃然的看着章润蓉和沈亚平。 “两位公子慧眼如炬,想必小女子说谎也一定是逃不过两位的眼睛的。既然如此,小女子便如实说来,我和妹妹两人出身若耶。”章润蓉轻启朱口,款款道来。 “若耶!”水洛和曲陌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么说,两位姑娘是妖族中人?” “正是!”章润蓉点点头,回答道。 “小王曾经听闻,妖皇千宸有两个貌若天仙的表妹,不知道两位美人可曾认识?”水洛微微眯着眼睛,再次仔细地看向章润蓉和沈亚平两人。 “水洛公子果然聪明过人,小女子和妹妹正是你所说的那两个妖皇的表妹。” “哇擦!”曲陌大吃一惊,脸上的神情夹杂了兴奋与惊慌,激动的说道,“这么说,妖皇也来了?在哪呢,本侯怎么看不见呢?” “你这只猴子还真是蠢笨的可以,表哥要是在这里的话,还用得着本公主费这么大力气来破你们这个破烂防御阵法吗?”沈亚平噤声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表哥一个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它戳破!” “哈哈,这位沈姑娘,啊,不是,应该叫做平公主,四界之内都是这样称呼你的吧?”曲陌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别人要是敢骂他,就算不拧断那人的脖子,他也一定要骂还回来,可是沈亚平骂他,他却甘之如饴,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一种很兴奋的感觉。 “平公主说的对,虽然本侯身为云浮国的侯爷,但是一直对妖皇尊崇有加。这样跟你们说吧,妖皇千宸,那就是本侯的偶像啊!本侯日夜都盼着能见妖皇一面,可惜啊,可惜,这次他竟然没来。要不然,本侯用尽一切办法也得找他要个签名啊,哈哈哈哈!” “啊呸!你个伪君子脸皮还真厚!”水洛看见曲陌一幅忸怩憧憬的姿态,忍不住勃然大怒,破口大骂,“还奢望能得到妖皇的签名,简直是白日做梦!妖皇怎么可能会拿正眼看你呢?以妖皇的英明神武,他肯定第一眼就能看出小王比你优秀的多,要签名那也肯定是给小王签啊,哪里轮的上你这个伪君子!” “你胡说!一个整天拿着根绣花针的家伙,哪来的勇气说自己比本侯优秀?简直一派胡言!” 水洛和曲陌似乎天生就是为吵架而生的,这才刚正经了一会,就又吵起来了。 章润蓉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对千宸很是尊崇,没想到表哥的盛名不光波及整个四界,竟然连这些与世无争的世外国家都受到了他的影响。这样想着,不免有些自豪,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 沈亚平却受不了了,她大喝一声:“你们够了!整天像苍蝇一样的,‘嗡嗡嗡嗡’,你们不嫌烦本公主还嫌烦呢!本公主跟你们说,表哥最讨厌你们这种没什么本事还爱四处炫耀的人,你们不用争了,表哥谁都不会看上你们一眼的!” 沈亚平这么一吼,水洛和曲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俩面面相觑,竟然出乎意料的有些伤感,看他们的表情,失望之中还夹杂着一丝自卑,刚才那种指点江山的气势一下子像泡沫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章润蓉不忍心看他们失望,温和的开口说道:“两位公子都是当世之俊杰,表哥见了两位一定会很乐意和你们做朋友的,你们不要听我妹妹瞎说!” “真的吗?”原本哭丧着脸的曲陌顿时又露出笑容,“本侯就说的嘛,像本侯这么优秀而又忠诚的粉丝,妖皇是肯定不会不要的嘛,哈哈哈哈!” “哼,伪君子,你再怎么说也没小王优秀啊!所以,妖皇一定还是最喜欢小王的!”水洛也一时来了兴致。 章润蓉见他们俩又要开始无休无止的争吵,赶紧岔开话题,开口问道:“我们正是有要事要去找表哥,途中经过贵国,希望两位公子可以让我们进去!” “这个当然没问题啊!本侯作为妖皇的死粉,自然会义无反顾的放两位公主进去的!”曲陌赶紧应承。 “不要再示好了,伪君子。这件事情可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决定的,我们需要先禀告城主知道,然后由城主定夺是否可以放两位公主进入云浮国。” 水洛此时却一改往日之风,表现的很是理智。 “对对,你在这里陪着两位公主,本侯这就回去禀报城主。”曲陌说完转身往里走去,刚走两步又慌忙折转身,气恼的说道,“凭什么让本侯去禀报,而让你在这里陪着两位公主?感情好事都让你占了啊,不行,你回去禀报,本侯在这等着!” “混账,小王这么尊贵的身份怎能做这种跑腿的事情?再者说了,你这蔫头耷脑,在这里只能讨两位公主的嫌,还是小王留在此处比较合适。”水洛一脸的不屑,根本就没把曲陌说的话放在心上。 “绣花针,你把话说清楚了,本侯怎么就蔫头耷脑了?”曲陌自小饱读诗书,自认风流倜傥,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懵懂,于是当下就跳起脚,生起气,连三弄梅花笛都作势横在嘴边,仿佛水洛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就要立马发动攻击了。 “哟呵,你这个伪君子,说不过小王还准备动手了不成?”水洛也将分水穿杨刺往身前一挡,摆出随时准备出击的架势。 “两位公子不要争吵,既然你们谁都不想单独回去禀报,那不如两人一起回去,这样就没有谁赚了便宜谁吃了亏一说了,两位公子觉得小女子的提议如何呢?” 章润蓉不想继续在这里耗下去,赶紧开口。 “蓉公主果然神仙一般的人物,真真是好方法,本侯怎么就没想到呢!”曲陌止不住的点头称赞,然后斜眼看着水洛,又换了一种语气说道,“绣花针,我们就按蓉公主说的那样,我们一起回去禀报城主,你敢不敢?” “哼,有什么不敢的,小王还怕你不成!”水洛收了武器,转身冲章润蓉和沈亚平一拱手,朗朗说道,“小王这就回去禀报城主,劳烦两位公主在此稍作等候。告辞!” 水洛说完,转身踏浪而去。 “哈哈哈,两位稍事休息,本侯马上就来!” 曲陌也是爽朗一笑,一转身看见水洛已经去的远了,顿时又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哇擦,你个绣花针,怎么不等本侯就先跑了,是想回去抢功吗?” “你给本侯站住!”曲陌一连声的叫喊,踩着波浪,追着水洛的身影疾驰而去。 章润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摇着头对沈亚平说道:“我一直以为有一个调皮淘气的妹妹是一件心烦的事情,今天见识了这两个人,我才发现,原来平你一直是那么的文静!” “好啊,姐姐,你又取笑我!看我不挠你!” 沈亚平说完,扑到章润蓉的身上,不住的挠她,一直逗的章润蓉“咯咯”地笑着求饶这才作罢。 玩闹了一回,也没见水洛和曲陌回来,两人都累了,便都回到那块翡翠石上坐着。 “姐姐,你说那个城主会不会让我们进入云浮国呢?要真的进去了,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沈亚平托着腮,看着天,喃喃问道。 “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就像这满眼满眼的河水,谁又能知道会不会明天就干涸了呢?” 章润蓉盯着近处的河水,眼睛却似乎看到了很远很远。 ( 第四十三章 曲水流 “姐姐,他们两个登徒子不会一去不回了吧?”等了有大半个时辰,沈亚平一直盯着水洛和曲陌离去的方向,眼睛都看花了也不见有人回来。因为长时间的等待,现在都已经焦头烂额、坐立不安了。 “笨猴子,臭王八,本公主数三声,你们要再不回来,本公主就自己打进去了!”沈亚平来到河边,把妖识大片大片的放出来,对着远处大声吼着,“一,二!” “嘴下留数字,平公主!” 沈亚平“三”还没喊出口,突然河水冲天而起,卷起九道瀑布,在瀑布的另一头,一个雄浑中带着些俏皮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听就是曲陌发出来的。 沈亚平本来气的够呛,被曲陌这一句不伦不类的话这么一逗,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嘴里学着水洛的语气骂道:“留你个伪君子!回去禀报一声而已,要这么长时间吗?本公主等的花都要谢了!” “哇擦,骂得好!”曲陌的身影慢慢从瀑布后面浮出来,一边踏浪前行,一边拍手称赞,“平公主这‘伪君子’三个字说的抑扬顿挫、铿锵有声,可谓是绕梁三日而余音不绝于耳啊!” “哼,曲陌你还真是贱的可以了,人家骂你你还帮着人家,这么多年圣贤书算是白读了。哎,可悲乎,可叹乎!” 水洛的身影紧接着浮现出来,依然是一脸的嘲讽。 “蓉公主,平公主,我们城主听说贵客临门,亲自来接你们了!”曲陌这次破天荒的没和水洛一般见识。 听说城主亲自来接,虽然以章润蓉和沈亚平的地位不至于受不起,但是,毕竟是刚到别人的地盘,该有的礼数是一定要有的。 于是章润蓉微笑着站起身,对着空中遥遥示意。 沈亚平却并没拿这个什么破城主当回事,她只是好奇水洛和曲陌口中的城主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模样,所以才抬起头,仔细的看着天空。 曲陌和水洛相继献身之后,又有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浮现出来,他穿着金黄色的盘龙华服,头上顶着碎涛毡,一张俊俏风流的才子脸,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和水洛、曲陌两人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他整个人所透露出来的气质却是和两人完全不同的。 “怎么又是一个小白脸,你们的城主呢?”沈亚平又等了半晌,在那年轻男子后面却再也没有人来,于是以为水洛和曲陌两人欺骗她,脸上再次积聚起怒意。 “这就是我们的城主啊!”曲陌见沈亚平气鼓鼓的瞪着自己,赶紧指着那个年轻男子说道。 “什么?你说这个小白脸是城主?”沈亚平狐疑的盯着年轻男子看了半天,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太像啊,依本公主看来,城主不都得是花白胡子的老头吗?” 虽然沈亚平的声音非常细小,但还是一字不落的到了年轻男子的耳中,他爽朗的笑了一阵,随后说道:“久闻若耶平公主直爽豪放不亚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女中豪杰,不愧是千宸兄的表妹!” “哦,听城主的意思,和表哥是有一定的交情了?”章润蓉听见这个年轻男子称呼千宸为兄,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蓉公主说的没错,在下确实有幸结识过妖皇,在千宸兄看来有没有一定的交情在下不敢说,但是以在下的眼光看来,千宸兄确是对在下有过救命之恩,这等大恩,在下没齿难忘!”年轻男子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往事,原本静谧的脸上竟然也耸然动色。 年轻男子出了一会神,这才抱歉地向章润蓉和沈亚平施个礼,歉意的说道:“说了这么久,在下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实在是因为想起往事,心中感慨甚多,失礼之处还望两位公主见谅。在下鄙姓流水的流,单名一个毓字,目前暂代曲水流的城主一职。” “原来是流毓城主,小女子久仰大名!”章润蓉同样客气的还礼。 “在两位公主面前,城主两字流毓万万担当不起,两位公主直呼在下姓名即可。”流毓慌忙摆手,做出一副受之有愧的姿态。 “那怎么可以,公子本来就是城主,小女子以城主来称呼公子那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而且,在城主的诸多属下面前直呼城主姓名,恐怖会引发众怒的吧。”章润蓉见流毓谦卑恭谨,倒算是一个仁人君子。 “哎呀,姐姐,你们俩这样绕来绕去的累不累?”沈亚平往前一步,大大咧咧地看着流毓,问道,“那个,流毓啊,既然你都说了表哥对你有恩,现在你报恩的时候到了,本公主和姐姐要从云浮城通过,你赶紧让我们进去吧!” “哈哈,两位公主的事情在下已经听水洛和曲陌讲过了,若是换做别人,就算地位再尊崇,也是不能轻易进入我曲水流的。但是,两位身份特殊,在下也就不管什么铭文典律了。” 流毓说完这些,对水洛和曲陌说道:“两位贤弟,暂且收了这入云防御阵法,本城主要请贵客入境!” “得令!”水洛和曲陌“嘿嘿”一笑,一左一右地向两边跳开。 水洛在左,手中分水穿杨刺舞出一条绿龙。曲陌在右,三弄梅花笛放在嘴边,激扬清越的旋律化为一条蓝龙。随后,两人同时出手,一蓝一绿两条巨龙撞向九道瀑布中,就像开启城门的两把钥匙一般,在溅起滔天巨浪之后,那九道瀑布纷纷下落,重新化为平静的河水。 眼前的景象却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只见在原本该是河水的地方,蓦然耸立出一座恢弘壮丽、气势磅礴的城门,城门用万年坚塔木做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青白的光。九丈高的城墙一色都是用采自须弥山的黄金土筑成,金碧辉煌、极尽奢侈。 城门上用妙仙神笔写着三个大字:“曲水流”! 章润蓉虽然见惯了奇珍异宝和无双建筑,但是还是忍不住对这座城池赞叹不已,它古朴中带着新意,奢华中又显得非常自然,果然是精工巧匠的杰作。 “两位公主,里面请!”流毓单手一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沈亚平却迟迟不动了,她蹙着眉盯着“曲水流”那三个大字看了半天,疑惑着问道:“这‘曲水流’是个什么地方?本公主要去的是云浮国,来你这么个破地方做什么?” “哈哈,是在下的错了!”流毓没想到沈亚平竟然有这样的疑惑,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在这档口,曲陌赶紧插嘴说道:“哇擦,平公主你有所不知,进了曲水流就是进了云浮国啊。” “什么意思?本公主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沈亚平依旧迷惑。 “伪君子一边去,还是小王来给平公主解释一下吧。”水洛啐了曲陌一口,一边转着手中的分水穿杨刺,一边说道,“曲水流呢,是云浮国的三大郡城之一,是进入云浮国的两大必经路口之一,这另外一个呢,就是……” “是你个绣花针!”沈亚平当下恍然,“早这样说本公主不就明白了嘛!” 说完,也不给众人一个反应的时间,一个腾跃便到了城门口,伸出玉手去拍打那金黄色的城门。过了一会,兴奋的转头对章润蓉喊道:“姐姐,这城墙很好玩啊,你快过来看!” 流毓三人也恭敬的站在原处,意思是让章润蓉先走。 章润蓉歉意地冲三人点点头,开口说道:“小女子妖息尽失,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度过这条河流,让三位公子见笑了。” 沈亚平这才想起章润蓉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妖法,于是脸色一红,刚想飞回章润蓉身边,突然听到“唧唧”地两声鸣叫,一只五彩羽翼的硕大凰鸟划破云层冲了下来,在章润蓉的身边停了下来,转着眼睛滴溜溜的扫视流毓等人。 “哇擦,金翼凰鸟!这不是神族的灵兽吗?没想到蓉公主竟然会有一只,本侯当真是羡慕的紧啊!”曲陌看见金翼凰鸟,眼睛都放出光来了。 “伪君子,你连云浮国都没出去过,又怎么知道这金翼凰鸟是神族的灵兽而不是妖族的灵兽呢?” 水洛虽然不认识金翼凰鸟,但也不想让曲陌抢了风头。 “哇擦,你这种胸无点墨的人怎么能理解一个饱读诗书的博学者的境界?”曲陌轻蔑的看了水洛一眼,继续盯着金翼凰鸟,不住的赞叹,“本侯曾经在一本古籍上读过关于金翼凰鸟的记载,这可是神族的至宝啊,世上所存寥寥无几,没想到今天竟然让本侯在这里见到了它,当真是造化啊!” 金翼凰鸟既然是神族的灵兽,那么那个梁锦应该是神族的某个显赫家族的子孙了,没想到表哥竟然也和神族的人有瓜葛,不知道四界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连一向神秘的神族也被牵扯了进来。章润蓉在心里想着,于是更想快点到达栖霞宫了。 “流毓城主,让各位久等了,我们还是快一点进城吧。劳烦三位公子头前带路了!” 章润蓉坐在金翼凰鸟的背上,对三人说道。 “如此正好,蓉公主,请了!” 流毓率先飞起,水洛和曲陌紧随其后。 金翼凰鸟“唧唧”两声展翅飞了起来。 ( 第四十四章 流觞曲水 进了曲水流,沿途都是些各式各样的草木和花朵,把城中那条落青石铺成的主路打点的异常美丽。 沈亚平兴奋地跑到一株美丽的近乎妖艳的花朵面前,指着它对章润蓉说道:“姐姐,你快看,是醉蝶花,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城里面也有这么稀有的花朵!” 章润蓉浅笑着看过去,果然是醉蝶花:只见那花的花梗长而壮实,总状花序形成一个丰茂的花球,花形优美别致,花瓣团圆如扇,花蕊突出如爪,形似蝴蝶飞舞,花色娇艳,初为粉白,次转粉红,后变紫红,一花多色,兼具蜜腺,常令飞蝶陶醉,长长的雄蕊伸出花冠之外,形似蜘蛛,又如龙须。醉蝶花开放时,花瓣慢慢张开,长爪从花朵里弹出,弯曲缠绵,非常美丽。 流毓轻轻赞叹:“两位公主果然好眼力!这株醉蝶花是在下从云浮国的芝兰云阁中花高价买回来的,本来想将它养在自己家中,后来一想,这样美丽的花朵,还是放在外面供所有城民欣赏最后,于是就把它种在了此处,没想到今日被两位公主一眼就认了出来,也算是它的造化了!” “流毓公子果然是一个好城主,时时刻刻都在为城里的普通民众着想。”章润蓉轻轻点头,对流毓的做法大为嘉赏。 “正所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城主这样做,一方面与民同乐,另一方面也最大程度地发挥了醉蝶花的价值,可谓是一箭双雕啊!”曲陌摇头摆尾,甚是得意。 水洛啐了一口,做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扭过脸瞅向别处,看能否找出另外一处有意思的地方来吸引大家的注意。 章润蓉和沈亚平似乎也不想因为御空飞行而错过了沿途的美景,于是众人都收了各自的神通,换做在落青石路上慢慢行走,章润蓉也从金翼凰鸟上下来,轻轻抚模了一阵凰鸟的脖子,然后让它自由的飞向了高空。 曲陌看着金翼凰鸟消失的身影,眼中仍然难以掩饰艳羡的目光,不住地称赞道:“金翼凰鸟,禽中王者,性极灵敏,有开山破月之能。本侯要是能有这样一只灵兽那该多好!” “伪君子,别再白日做梦了,你还是赶紧回去读你的圣贤书是正事。”水洛白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哇擦,听你这语气是对本侯的浩浩藏书很是不屑了?”曲陌一听上了火,大声回击,“古人云:‘一身法术不如三尺帛书’,像你这种整天摆弄着一根绣花针的粗人又怎能领会书中的奥秘?什么都不懂,竟然还敢在这里对本侯指指点点,大放厥词,当真是有辱斯文,可恶至极,是可忍孰不可忍!” 水洛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顿时又引起了两人的骂战。章润蓉原本以为流毓在身边,他们两人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他们竟然丝毫不惧怕城主的存在。 “哈哈,两位公主,在下的这两个贤弟平时就是这样,从小一直吵到大,两位多多包涵!”流毓抱拳施礼,一边引导着章润蓉和沈亚平快速向前走去,不一会就把水洛和曲陌落在了后面。 曲水流是一个繁华的边城,城里的居民安居乐业、自给自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章润蓉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不同打扮的人,他们见了流毓只是礼节性的问候一声,并不像四界中那样,又是问安,又是跪拜的。 沈亚平不禁有些好奇,扑闪着大眼睛问流毓:“流毓,你这个城主当的不太合格啊,这一路上见了这么多人,似乎没有一个人怕你啊?” “哈哈,平公主见笑了。”流毓很大方的笑一声,复又开口说道,“城主之位只是代表一种身份,可以用它来处理一些纠纷,做出一些有益于城民的决断,维持曲水流的秩序并使它能够安稳而和谐的运作下去,大部分时间它只是一种摆设而已,不能作为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筹码。不是非常之事在下是不会行使城主威严的一面的,所以曲水流的城民见了在下就跟见了自己的朋友一样,自然不会拘束害怕了。” “难得流毓公子有如此胸襟,小女子佩服的很!”章润蓉这次说的绝不是客套话,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赞赏。 “蓉公主谬赞了,在下可担当不起啊。”流毓脸上带笑,款款而谈,“在下这点胸襟,和妖皇比起来那要差的远了,说是涓涓细流和浩浩大海之间的差距,那也是毫不过分的。” 提起千宸,流毓脸上总是带着崇敬之色,他突然问道:“走了这么久,光顾着和两位公主谈一些曲水流的琐事,在下还没问候过妖皇呢,不知道千兄最近可好?” 流毓这么一问,章润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的惨白,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般,剧烈的疼痛。 流毓见章润蓉反应这么剧烈,心里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试探性地问道:“难道,千兄出了什么事情?” “流毓,你的城主宫殿怎么还不到?本公主都已经饿的七晕八素的了,这些家常琐事等我们到了你家,吃过饭后再慢慢细谈,现在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是关键!” 沈亚平赶紧打断他们两人的谈话,把流毓叫到一边问他一些曲水流的特色饮食和风土人情。 “平公主说的极是,在下在迎接两位公主之前就已经派人准备好了筵席,等到了在下家里,便可以直接享用了。” 流毓见章润蓉和沈亚平不愿多说,心里也猜到他们两人对自己还心存芥蒂,于是也就不再追问,转而指引他们快步向前。 剩下的一段路,三个人各怀心事,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又走了半个时辰,穿过大片的花海,到达了一座恢弘堂皇的大殿面前。 那座大殿的格局非常的考究,恰好朝着巽位,四季风从殿内婉转而过。翡翠琉璃瓦建造的檐角上挂满了各种宝玉做成的风铃,那些风铃在一天之内,随着时辰和气候的变化,奏出各种不同的声响,非常的奇妙诡谲。殿门却极其普通,只是用随处可见的千丈木做成,门沿上横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风尘殿”三个大字。 章润蓉和沈亚平在流毓的指引下进入大殿内,里面又是别有洞天,围着内殿有一条流动的活水,清亮剔透,缓缓流动。章润蓉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这条活水究竟引自何处,看它们的形态,似乎是原本就在那里。 环形的河水中间有一张由宾客山上的筵宴树做成的硕大桌子,桌子旁边分主次摆着数十张宽大舒适的绿萝椅。 此刻,桌子上已经摆上九九八十一道不同风味的菜肴。 流毓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招呼章润蓉和沈亚平上座。章润蓉却以主客有别之由不愿上座。两人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由流毓坐上了首席,章润蓉和沈亚平居下。 三人刚刚就坐,水洛和曲陌也在一片争吵声中风风火火的赶来了,他们看着满桌的菜肴嘿嘿一笑,异口同声的说道:“流觞曲水,九九筵宴,这下有口福了!” 两人说完,纵身跃到桌边,冲着章润蓉三人施礼完毕,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又有十几个身着华服的人前来赴宴,想必这些人都是曲水流声名显赫的人物了。众人全都和章润蓉、沈亚平打过招呼,随后便开始用餐。 起初章润蓉以为九九筵宴指的是桌上那八十一道菜肴,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只见在流觞曲水中,不知何时又被放上了另外八十一道菜,那些菜和桌上的没有丝毫的重复,唯一不同的是,它们是随着活水流动的,如此一边吃一边欣赏流水舞动,简直是惬意无比。 这一场筵宴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在此期间,虽然一直有人对章润蓉和沈亚平嘘寒问暖,但是直到最后筵席结束,她们也没对其中任何一个人留下印象。 “九九筵宴”结束之后,流毓又引导着章润蓉和沈亚平进到另外一个大殿,那里同样有流觞曲水,但却不再是筵宴的地方,而是招待贵宾的地方了。 五个人分别找位子坐了。 流毓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沈亚平以为他又想问妖皇千宸的事情,于是抢先开口。 “流毓,一直听你说表哥对你有救命之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哇擦,平公主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果然有水平!”曲陌忍不住拍手叫好,“本侯也很想知道城主当年是因为什么机缘结识妖皇的。” 流毓看了看众人,哈哈一笑。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原本在下不愿意提起的,既然两位公主想要知道,那么在下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正好赶上曲水流城主之位交替,在下作为下一任的城主继承者,在正式登上城主之位之前,要先通过三大考验。” 流毓闭眼沉思,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一百年前,而章润蓉等四人在他充满魔力的话语中,似乎也亲身经历了当时的一切。 ( 第四十九章 刹那老 “你叫我什么?”红衣女子大睁双眼看着面前这个君山禁地的擅闯者。 “姨妈,我是流毓啊!” 虽然很多年没见,但是流毓在见到红衣女子的第一样就认出她是自己的姨妈,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湿红颜的容貌一点都没有改变。 “流毓?”湿红颜疑惑地看着流毓,似乎还没有完全相信他。 “十岁那年,姨妈曾去曲水流看过我,并给了我一个驱毒香囊,不知道姨妈还记得它吗?”流毓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那个香囊。 “扔过来我看!”湿红颜依然半信半疑。 流毓双手托着香囊,用一股温和的内息包裹着把它送了过去。湿红颜伸手接住,看着那熟悉的针脚,终于相信了流毓的说法。 “毓儿,你是紫英的儿子毓儿!”湿红颜常年不见外人,乍一见到自己的亲外甥还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情绪波动。 “是我,姨妈,毓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能前来看望姨妈。”流毓也有些哽咽,眼眶微红。 “快过来让姨妈看看,这么多年不见,毓儿都长这么大了!”湿红颜招呼流毓走到近前,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着他,嘴里还不住的称赞,“有紫英的影子在里面,英俊潇洒却要比你父亲强了很多,紫英能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很替她高兴!” “对了毓儿,你这次来不是单纯只为看望姨妈的吧?”湿红颜突然问道。 流毓被问得措手不及,只能实话实说:“果然瞒不过姨妈的眼睛,实不相瞒,毓儿这次来,除了代母亲探视姨妈之外,还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要求姨妈。” “不急着说,先跟姨妈进去喝杯茶,慢慢再说。” 湿红颜说着,单臂挥出,雄浑的内息点向殿门,朱玉做的高大殿门应声而开。湿红颜牵着流毓的手,还像十岁那年一样,领着他慢悠悠地走进内殿。 湿红颜的内殿有一个巨大的穹顶,上面粗犷的画着各种飞禽走兽,几万盏琉璃灯点缀在上面,把内殿打点的温暖而又明亮。 湿红颜让流毓在中间的一张云岚椅上坐下来,自己则自顾自的去沏了一壶茗茶。流毓慌忙站起来,对着湿红颜施礼说道:“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毓儿来做,怎么能让姨妈亲自为外甥沏茶,这要是让家母知道了,肯定又要惩罚毓儿了。” “在姨妈这不要拘谨,你知道姨妈最痛恨的是什么吗?就是那些世俗的繁文缛节和死板的礼数。不管毓儿长到多大,在姨妈眼中都是那个顽皮淘气的小毛孩。你坐那不要动,任何事情听姨妈的就好。” 湿红颜不让流毓动手,自己早拿了两个清月紫玉盏,娴熟的斟上两盏茶,自己捏了一杯,另一杯递给流毓。流毓慌忙站起来用两手接住。 “尝尝姨妈的百花茶!”湿红颜笑看着流毓,越看越觉得亲切。 “风月、晨露、冬虫,再融合百花花蕊酿成,果然是茶中精品啊!”流毓轻轻啜饮了一口,细细的品味。 “想不到毓儿竟然对茶道有这么精深的研究,真真把姨妈都比下去了。”湿红颜见流毓把百花茶的成分说的分毫不差,心里对这个外甥的喜爱又加深了很多。 “姨妈太夸奖毓儿了,毓儿只学会了姨妈的一点皮毛而已。要讲茶道和花艺,普天之下没人能出姨妈之右,尤其是姨妈的红颜瘦,更是独步天下,无可匹敌。” “哈哈,你这个小毛头,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吧?”湿红颜笑着看向流毓,一双清澈凌厉的眼睛似乎看透了流毓的内心,“说吧,毓儿,这次来是不是打的姨妈红颜瘦的主意?” “毓儿知道红颜瘦是姨妈的不传秘宝,但是因为情势所迫,毓儿这才斗胆来见姨妈。” 于是,流毓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湿红颜说了。 没想到湿红颜听完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几个老东西,竟然拿这么刻薄的考验来为难我君山神婆的外甥。世人都知道君山神婆把红颜瘦看做性命,但是他们又怎会知道,我湿红颜为了亲情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湿红颜笑了半天,又对流毓说道:“毓儿,你在这等着,姨妈去去就来。” 流毓百感交集,坐在云岚椅上盯着穹顶出了一会神。湿红颜又聘聘婷婷的走了回来,手上还捧着一只透明的白玉净瓶,瓶子中插着一朵枯瘦的小花,红的似火,但却只有很细很细的一只杆,很小的一片叶子,和局促在一起的一瓣花朵。 “这么一朵小花便是姨妈日夜守护的红颜瘦吗?”流毓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湿红颜似乎看穿了流毓的心思,笑着说道:“毓儿,你别看这红颜瘦长的这么单薄,可是它一旦绽放却能让天下百花为之失色,能让世间万草甘拜下风,只是红颜瘦一生只会绽放一次,而那一次便是它生命的终结。” 流毓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白玉净瓶,对湿红颜行个大礼,不住的道谢。 湿红颜又对流毓说:“至于刹那老和芳华逝,姨妈虽然听说过,但是和那忘川河神和花谷神女并没有任何交情,就算想帮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之后的事情只能靠毓儿自己了。” “姨妈能把红颜瘦慷慨相送,已经是对毓儿最大的帮助了,以后的事情毓儿会自己去完成。此刻毓儿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姨妈回去曲水流,好让毓儿每天侍奉姨妈,不要再在这万丈雪山上忍受寂寞和痛苦的煎熬了。” “哈哈,难得毓儿有这份孝心!不过姨妈老了,在这君山之上住的习惯了,不想再去世俗中的任何地方了。时间也不早了,毓儿赶快赶路吧,一定要完成考验,让那几个老东西看看我君山神婆的外甥的厉害。” 湿红颜欣慰的笑了一阵,随后竟然莫名生出了许多怅然。 流毓也有一肚子的悲伤情绪,但是因为要是在身,他不能不起身向湿红颜告辞:“毓儿谨记姨妈教诲,现在便告辞了,等这些事情做完了,毓儿会经常来看望姨妈的!” 湿红颜摆摆手,流毓强忍住汹涌的情感,转身大踏步出了大殿,腾空跃起,在茫茫白雪中急速地向山下飞纵。 下了君山,流毓根据《云浮注》的指引,饶过君山一路向南飞行,周围的景色也随着一路变化,从皑皑的白雪变成惹火的红枫,又从遍地的野花变成纷飞的柳絮。一年四季的景象悉数登场,给人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 在片片飘落的柳絮中,流毓来到一条平静无波的大河面前,那同样是一条望不到边的大河,和入云河比起来相差不大,只是这条河的水要更清。站在河边看下去,能看到在很深很深的河水底部,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在看你,这种情景,并不像照镜子一般有趣,反而多了很多的诡异和恐怖。 流毓试着往前行走,突然,一阵怪风卷了过来,紧接着便出现了一个袒胸露乳的肥胖汉子,那人很随便地长了一双说眼又不像眼的眼睛,鼻子裂成两半,鲶鱼嘴巴,下巴上伸出两条很长的龙须,看上去非常的怪异。 “嘻嘻,哪来的小东西,跑到爷爷的忘川河上撒泼来了?” 这汉子虽然长的奇怪,但声音却是五岁孩童的声音,往外透着令人发毛的天真无邪。 “在下曲水流流毓,见过忘川河神孟魇前辈!”流毓内心猜测这个怪人就是孟魇了,于是施礼问候。 “胡说,爷爷长的这么俊,怎么会是孟魇那个丑八怪!” 那怪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刻薄,整个人也更加扭曲,变成地狱恶鬼的模样,拿着钢叉就朝着流毓扑了过去。 流毓稳稳地站着,不躲不闪,脸上带着招牌式的笑容。那只恶鬼从他的两旁穿过,就像一股青烟般四处散逸。 “啧啧,小东西倒还有些胆识,竟然能识破孟魇爷爷的恶鬼幻象,不错不错!”孟魇咂吧着嘴巴,又恢复了儿童的声音,“说吧,小东西,你来找爷爷是想要一碗什么颜色的汤?” 流毓早就听说忘川河神孟魇有五种颜色的迷幻汤,能让人忘却世间的烦恼忧愁,现在听他自己提起,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多谢前辈,但在下不是为了迷幻汤而来。”流毓朗朗说道,“在下此行的目的,是想向前辈借一株刹那老!” “刹那老?”孟魇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眼睛和鼻子都扭曲到了一起,“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刹那老乃是忘川河的镇河至宝,岂是你想借就借的?” “嘿嘿,不过,爷爷看你心胸坦荡、一脸正气,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机会。”孟魇突然话锋一转,不怀好意的盯着流毓看了半天,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在梦境中把爷爷打败了,爷爷就把刹那老给你;但是,如果你输了的话,你这副俊俏的皮囊可就是爷爷的了!” 孟魇砸吧着鲶鱼嘴巴,狠狠地吞了一大口口水。 “那么在下要怎么进入前辈的梦境中呢?”流毓问道。 “嘿嘿,进入彼此的梦境多没意思,爷爷会施法让我们同时进入这忘川河的梦境,到时候,能不能从梦境中走出来,就看你这个小东西的造化了。”孟魇斜眼睥着流毓,挑衅般问道,“小东西,你敢赌吗?” “前辈请施法,在下愿意欣然前往!” 流毓轻轻笑着,几片柳絮落在他的肩上,被风一吹,簌簌的落了一地。 ( 第五十章 花谷神女 “好,好,好!爷爷就喜欢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孟魇拍手称赞,接着说:“既然小东西一心求死,那就过来这里做好,爷爷这就要施法了。” 孟魇奇怪的眼睛瞪起来,下巴上那两根龙须突然暴涨,变成两条巨蟒,那两条巨蟒吞吐缠绕,瞬息之间就在地上画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阵法。在看不懂的文字和图形的包裹之下,伸出两个蛇头一样的椭圆形怪圈。 孟魇用手指着其中的一个怪圈,示意流毓去那里坐下,随后,他自己则去了两一个怪圈里坐下。 流毓微笑不语、正襟危坐,丝毫不动用任何的内息。接着,在孟魇婴儿般的“咿咿呀呀”地吟唱声中,流毓进入了深度的沉睡。 “这是?桃花庵?”流毓睁开眼,不禁被眼睛看到的景象震撼了。 只见前面不远处一大片桃花正在绚烂的开着,蓝天白云,清风流水,美轮美奂。桃花的正中央,有一座古朴而静谧的建筑,青砖碧瓦,朴素自然,没有任何的粉饰,却给人带来无尽的喜悦。赭黄色的门额上清爽的写着“桃花庵”三个大字。 这正是流毓珍藏在心底的心心念念也忘不了的地方,那里承载了他幼时所有的美好记忆,虽然后来毁于一场战乱,但桃花庵在他心中已经成了精神的依托,虽然以后他曾住过很多更大、更好、更恢弘的地方,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取代桃花庵的地位。 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在忘川河的梦境中再次见到了一模一样的桃花庵! 流毓呆呆地站在原处,突然清晰的感觉到从自己的身体中分裂出来一个幼年时的自己。那个穿着一身白衣、带着垂髫冠的可爱孩童挣月兑自己身体的束缚,一路小跑着冲进了那美如画的大片桃花中。 流毓感觉到体内的内息随着那个幼时的自己的冲出而流失了三分之一,想要抓住它们,但却无能为力。 突然,在桃花庵之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平行的空间,一座峭拔的山峰拔地而起,周围是变化莫测的浮云和凄厉呼啸的狂风,一个美丽的女子萧索的站在山巅,眼中写满了疲倦。 “如是?”流毓突然感觉一阵刺痛从心底传来,他一直不愿回忆起来的那段往事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个自己这一生最深爱的女子,为了不给自己带来麻烦,毅然选择用跳崖这么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同时,他也结束了流毓的生命,以后的许多年,流毓一直感觉自己的生活到了如是跳崖的那天便已经结束了。现在活着的自己,只是为了家族、为了曲水流而活。 锥心的疼痛一阵紧着一阵传来,突然,又有一个自己从身体中挣月兑出来,卷起“呼呼”风声飞向崖边,而那个“自己”,同样带走了三分之一的内息。 一副无法解释的奇幻画面出现了,在三个不同的镜像时空内,三个不同的流毓身处其中,真实的流毓能清楚感受到另外两个的呼吸、心跳和情感变化,但是却无法掌控他们的内息。 “嘿嘿,完美,果然完美,这个‘忘川分魂境’天人合一,没有丝毫的破绽,不枉爷爷这几百年的心血啊!” 一个清脆的童声从混沌中传了出来,接着,孟魇缓缓的现身,拍着巴掌狂笑不止。 “嘿嘿,小东西,你已经被‘忘川分魂境’困住了内息魂灵,只能任由爷爷宰割了,这场比试你是毫无悬念的输给爷爷了。”孟魇看着流毓不停的吞口水,“这俊俏的皮囊属于爷爷了!” 说完,孟魇化作一股恶风,“嗖”地一声钻进了流毓的体内,一边大肆清洗着他的肾脏和肠胃,一边把他体内残存的三分之一内息打向存在于桃花庵和悬崖上的另外两个“流毓”。 流毓清楚的知道他所看到的都只是幻象,但是在他的心中,那些美好的记忆,比他的性命更为重要,于是,他轻轻的闭上眼,根本不做丝毫的抵抗。 过了很久,流毓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喊:“心呢?心在哪?啊!怎么会是这样!”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忘川河水被风势卷携,滴落在流毓脸上。流毓心中一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眼望不到边的忘川河在眼前平静的流淌,偶尔被风带起清亮的水花,纷飞的柳絮簌簌落下,把地面铺成柔软。 那个奇形怪状的阵法不见了,对面坐着孟魇,只是,他已经刹那间衰老成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枯槁的身子有如风中的残烛一般,随着可能熄灭。 “前辈,这是这么回事?”流毓大吃一惊。 “嘿嘿,小东西,你,你很好。”孟魇的声音也变得苍老无力,“爷爷竟然没能从你体内找到一颗私心,你可知道,忘川河神孟魇是靠什么活着的吗?就是靠吃人的私心活着的。而一旦遇到一个没有私心的人,爷爷我的寿命也就将尽了。爷爷守护了忘川河好几百年,今天死在你这个小东西的手里,也算是天意了!” 孟魇说完,急剧的咳嗽起来,整个人也在不断的衰老缩小。 “忘川河神前辈,你还没有告诉在下刹那老在哪!”流毓慌忙问道。 “嘿嘿,刹那老?忘川河神?”孟魇嘿嘿笑着,仰头看天,露出意兴阑珊的倦容,“刹那老就是忘川河神,忘川河神只是刹那老做的一场梦而已。” “前辈,你说什么?”流毓不懂孟魇话里的意思,一脸的迷惑。 孟魇却不再说话了,他急剧的缩小,终于在某一刻化成了一株惊世核俗的美丽花朵。 “刹那老!”流毓捧起那朵孟魇化成的花朵,内心深处有着说不出的震撼。 此时,夕阳西斜,惨淡的日光将整个苍穹映成血红。 这只是考验开始的第二天,流毓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两株奇花。如此,只要再从花谷神女姬芳华那里得到芳华逝,这第二个考验也就算完成了。 流毓整理了一下心情,将刹那老和红颜瘦贴身放在一处,随后马不停蹄的按照《云浮注》的指引,乘风向东飞行。 根据《云浮注》的记载,花谷原本是一个荒芜的偏僻谷地,后来姬芳华到了那里,种出闻名遐迩的芳华逝,花谷这个地方才慢慢地被世人熟知。 忘川河离花谷实在太过遥远,尽管流毓一路飞奔,依然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到达。 那确实是一片荒凉的所在,周围全都是漫天的黄沙,阴风阵阵,飞沙走石,根本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流毓穿过沙漠,这才看见一个天然劈成的剑一般的山谷入口。令人奇怪的是,这个山谷里却是气候湿润,花草繁茂,就连一些曲水流罕见的动物都在里面自在的生活。 流毓内息鼓荡,震掉身上的沙尘,这才缓步走入花谷之内。 花谷并不大,流毓走了一会就到了花谷的尽头,那里用朱曼筑成一个精致的小屋,屋顶上开满了叫不上名的花朵,屋外是一圈同样精致的小花园,中间放着一个碧玉方桌和两个兰花花凳。 其中的一个花凳之上,坐着一个清冷月兑俗的美人,她穿着红紫相间的衣服,耳朵上坠着猫眼吊坠,乌黑的头发上斜插着一枝百花簪,不施任何脂粉的脸上分布着精致的五官,自有一种超尘月兑俗的美。 此时,那个女子正托着腮沉思,清冷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失落。她似乎在想一件很久远的事情,想的是那么地出神,连有人走了进来都没有发觉。或许也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踏入过花谷半步,她即使听到动静也以为是偶尔闯进来的小动物吧。 “请问姑娘可是花谷神女姬芳华?”流毓停下脚步,轻轻问道。 “夜郎!”姬芳华听到流毓的声音突然花颜失色,一脸惊慌地抬起头来。 “果然是你,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来看我了吗?”姬芳华突然哭了起来,瘦削的肩膀随着她的抽泣一颤一颤,让人不自禁的产生诸多怜悯。 “在下曲水流流毓,冒昧前来,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流毓慌忙施礼。 “咯咯,夜郎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彬彬有礼了?”姬芳华听流毓这么说,忍不住破涕为笑,“以前的你不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吗?” “在下是流毓,不是姑娘口中的夜郎,姑娘是一定是认错人了!” 既然姬芳华错把流毓认做情郎,流毓原本可以将错就错,从她手中骗到芳华逝,但是,以流毓的正直,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的。 “认错?我怎么可能认错呢?你的身段样貌、言谈举止,一切的一切都像毒针一样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中。”姬芳华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流毓身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你一定是夜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 流毓眉头微皱,刚想说什么,姬芳华却又抢着开口说道:“是了,夜郎,你一定是被那些恶人封住了记忆。他们不想让你来找我,但是天可怜见,你终于还是来了。虽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是你始终是我的夜郎!夜郎,不要皱眉,你来这边坐着,静静地听我给你讲讲以前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会记起我的!” ( 第五十一章 芳华逝 姬芳华温柔地看着流毓,款款说道:“很久以前,那时候我还是百花国的公主,而你却是一个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原本两个身份如此悬殊的人是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的,可是也许是因为命运的捉弄,我们的命运竟然在后来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夜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姬芳华眼里带着笑,促狭地看着流毓。 流毓皱眉不语,根本不知道这个疯癫的公主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咯咯,你忘了么?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的床上啊!”姬芳华“咯咯”笑着,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来。 流毓大吃一惊,心里对那个叫什么“夜郎”的人的憎恶之情更甚,没想到他竟然敢采花采到公主头上。 “你一定也在为你当时的行为感到震惊吧?当时我也这样问你,问你为什么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非礼一个国家的公主。可是你却哈哈笑着说,自己要做举世无双的采花大盗,而我是百花国的公主,是花中之王,自然是要来采的。” 姬芳华说着这些肉麻的话,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羞赧,她顿了一会,似乎在想当时的情景,随后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月亮出奇的圆,皎洁明亮的月光照在我床上的冰丝九华纱上,特别的魅惑。我就披了一件绫罗七彩坎肩,呆呆地坐在床上看那月光。突然,眼前一黑,你就不知道从何处扑了过来……” “咳咳!”流毓实在听不下去了,故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姬芳华的话,“姑娘,当晚的情景就不必说的这么详细了,在下这次来的目的不是听姑娘讲故事的,而是另有所求。” “咯咯,夜郎,你当时那么粗鲁放肆,现在竟然害羞了么?”姬芳华不理会流毓,继续沉浸在回忆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原本我应该把你杀了的。可是,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男人敢正眼看我的百花国公主,竟然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你,而且喜欢的那么决绝,那么深入骨髓。” 这是什么思维逻辑?流毓非常不解,不禁在心里对这个百花国公主的情商大为头疼,眉头也皱的更紧了。 “咯咯,夜郎,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么?”姬芳华似乎看穿了流毓的心思,灿然的笑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世间,情爱这种东西是最玄妙,也最不需要原因的,它是理智之外的无上存在,是人心里最原始的本真和冲动。我就是那么深深地爱上了你,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的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你。” “以后的几天,我们每天晚上幽会,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终于有一天被父王发现了。他派出了国内顶尖的法师来围剿你,虽然你内息深厚,术法高强,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敌得过百花国那一众高手的围攻,被他们穿了琵琶骨,锁进了死牢。” 姬芳华说着这些,突然伸手抚模着流毓的脊背,爱怜的问道:“夜郎,你的伤口还疼吗?” 流毓仁人君子,被一个陌生女子这样亲昵的抚模,顿时感到内心有愧,慌忙推开她的手,正色说道:“姑娘,在下是曲水流的流毓,并不是姑娘口中的夜郎,还请姑娘克制情绪,保持矜持。” “咯咯,夜郎,没想到你有一天会变得这么酸腐,但是,这样的你同样有一种致命的魅力呢!”姬芳华柔柔地望着流毓,又接着讲她的故事,“后来,我不顾一切的把你从死牢里救了出来,准备和你一起远走高飞。但是,最终还是被父王抓了回来,而你,也被打入了万丈深渊。也正是从那天起,父王一怒之下把我贬到了这世外荒凉之地,让我日夜忍受孤独痛苦和相思煎熬。” “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而且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在一个眼光明媚的早晨来找我,所以,我一直默默忍受着这一切痛苦,在这个荒芜一人的花谷之中等待你的到来。总算天可怜见,今天我终于把你等来了。夜郎,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好么,夜郎?” “姑娘的痴情确实让在下非常的感动,可是,在下只是姑娘故事外的过客,并不是你朝思夜想的夜郎。在下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向姑娘讨一株芳华逝而已。”流毓实在不忍心伤害姬芳华,可是,正直的本性又告诉他必须要这么做。 “芳华逝!”姬芳华惊喜的叫出了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记得她的,那是我们精血的结晶啊,记得我诞下她的那天,你说我叫姬芳华,而我们的缘分注定短暂,所以给她取名叫‘芳华逝’。这么些年来,我一直用心呵护着她,只等你出现的那天给你看。” “夜郎,你等着,等着!”姬芳华疯疯癫癫地跑开了,不一会儿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手中抱着一个圆筒形的密闭玉器。 玉器里面盛满了不知名的液体,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婴泡在里面,安静地熟睡。 “夜郎,你看,你看啊,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她长的多么漂亮啊!”姬芳华指着玉器中的女婴,兴奋地说着。 “可是,据在下所知,芳华逝不是一株奇花吗?”流毓看着玉器中的诡异画面,突然头皮发麻。 “对啊,她就是一株花啊,我是百花国的公主,本来就是花,我的女儿,当然是花。你快到,她在冲你微笑呢!”姬芳华突然尖声叫了起来。 流毓看向玉器中,果然看见那个熟睡的女婴突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她的眼睛中,写满了怨毒。 “她笑了,夜郎,她笑了!怎么会这样,啊哈哈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姬芳华突然着了魔一样的浑身抽搐,紧接着经脉逆转,内息倒流,瞬息之间从眼睛中流出绿色的液体,一句话没说完就暴毙而亡,手中的玉器也掉落地上,摔成了碎片。 玉器中不知名的液体汩汩的流了出来,所过之处全都被腐蚀的寸草不生。流毓内息凝聚,横着一掌在地上割出一道裂隙,将那些液体导引进去。 做完这些,流毓赶紧去看姬芳华,却发现她因为中毒太深,已经完全停止了心跳。那株芳华逝静静的躺在地上,一脸恶毒地看着那个生养她的女子。 “哇擦,城主果然是上天眷顾之人,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曲陌听流毓说到这里,忍不住“呜呼哀哉”地赞叹了半天。 章润蓉表情凝重,一脸的悲悯,叹了口气说道:“都说红颜薄命,这个姬芳华,又是一个痴情的可怜女子啊!” “哎,流毓,本公主听你这么说感觉很蹊跷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中毒死了呢?”沈亚平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流毓,“该不会是你为了得到芳华逝,下毒害死她的吧?” “平公主严重了,在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姬芳华死的原因后来在下也通过多方求证得到了答案。”流毓声音低沉,想来是有诸多的感叹,“原来,她从小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那个女婴作为花种的容器种在玉器当中,那个女婴承受了世间所有难以想象的痛苦,心中的怨毒日益增加,对姬芳华的仇恨也在日益增加,只是,姬芳华术法精纯,而且用自己的精血将芳华逝牢牢锁住,所以才能那么多年相安无事。直到那天在下出现,姬芳华因为太过激动,放松了警惕,这才被芳华逝的邪灵之力反噬,中毒而亡。” “当时离第二个考验开始才刚过去三天,在下虽然满心沉痛,但是因为肩负着曲水流的使命,只好收了芳华逝,将它和红颜瘦、刹那老放在一处,赶到云浮城的芝兰云阁,将它们交给了当时的阁主薛百草前辈。” 之后的事情流毓只是一口带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微笑着看着章润蓉和沈亚平一眼,又补了一句:“两位公主前面看到的醉蝶花,也就是在下那个时候从薛百草前辈手中买回来的。” “哎呀,这真真是一个缠绵悱恻、荡气回肠、惊天动地的感人故事啊!”沈亚平学着曲陌的样子,捏着鼻子说出一串酸腐的话来,然后话锋一转,“可是,流毓,你说了这么多,跟我表哥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啊!表哥呢,本公主想听的是你怎么认识表哥的!” “对对,虽然小王对那个花谷神女姬芳华很是仰慕。但是,和蓉公主、平公主这两位女神比起来,什么神女不神女的都只是浮云而已。可惜啊,姬芳华就这么死了,要不然小王怎么说也都要去一亲芳泽啊!” 水洛沉浸在自己的意yin当中,口水哗哗直流,过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正色说道:“但是,作为妖皇的忠实粉丝,小王最关心的当然是有关妖皇的事情了。” “要说起和妖皇千宸兄的相识,就不得不说说那最后一个考验了。” 流毓轻轻呷了一口杯中香茗,脸上的神色变幻莫定,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 第五十二章 最后的考验 流毓返回曲水流的时候,刚刚是第五日的凌晨,距离考验结束的时间还有整整五天。 风尘殿上,众人议论纷纷,没有人能想到流毓这么快就完成了第二个考验。水坎高坐在城主宝座上,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欣喜,但是他的心里同样也有着疑惑。 “流毓贤侄,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取得红颜瘦、刹那老和芳华逝的呢?”水坎爽朗一笑,高声问道。 “因为爱!”流毓不悲不喜地站着,轻轻回答。 “爱?”水坎眉头上扬,对流毓说的话不明就里。 大殿内的众人更是一片哗然,纷纷对流毓所说的话表示不解,甚至有几个人还小声的议论这个小白脸是不是疯了。 “沧海一瞬红颜瘦,情深不寿刹那老,为爱成魔芳华逝。这世间发生的一切不都是因爱牵绊、为爱迷恋吗?而对于这三株艳惊天下的奇花来说,哪一株不是长在那种孤独的大爱当中,浸透了寂寞凄苦才最终一瓣花开而名闻天下的呢?” “年轻人,没想到你如此年纪就能有这样深切的感悟,老夫还真是小看了你啊!”大长老听流毓说完,眼睛猛然睁开,轻轻点头表示赞赏。 “大长老谬赞了,在下只是突然有些感触,不敢妄称经典。”流毓云淡风轻,一脸坦然。 “不骄不躁,有勇有谋,确实是曲水流城主的不二人选。”大长老点头称赞,随后正色宣布,“继任城主的三大考验你已经完成了前两个,现在,老夫就来公布这最后一个考验。” “第一个考验是城内的考验,第二个考验是国内的考验,这第三个考验自然是四界内的考验。但是,云浮国属于世外上国,对于四界之事并没有太多的挂碍,只是每年都会和一些交好的家族维系好关系。所以,这第三个考验其实很简单,就是去仙族栖霞宫找和曲水流交好的娲族族长娲修,把曲水流的问候带过去。鉴于你在前两个考验中的优异表现,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可以一路游历,增加见闻。”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么简单的事情,哪是什么考验,分明就是一种嘉奖吗?看来这个小白脸是坐定下任城主之位了。 流毓却丝毫不流露一丝的兴奋,上前一步,抱拳施礼,回道:“多谢城主及各位长老厚爱,在下一定早去早回。” 说完这些,流毓双手从水坎手中接过送给娲修的万紫千红听潮埙,起身告辞。 第二天一早,流毓收拾好随身行囊,将城主手书和万紫千红听潮埙贴身放好,便骑上了自己的灵兽坐骑云马,沿着事先安排好的路线,往仙族去了。 这是流毓第一次出云浮国,第一次踏上四界的土地,沿途的风景对他来说都是新鲜而有趣的。因为时间充裕,他也不急着御风飞行,而是选择骑马出行。那匹雪白的云马似乎也醉情于周围的山水,一路上不住地“恢恢”欢鸣。 如此过了七八天的时间,流毓才到达栖霞宫娲修的府邸。栖霞宫的所有建筑都是严格按照八卦五行建成,足以看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狂热的道派修行者,这一个作为仙族存在的地方,随处可见仙鹤青牛,青山碧水和腾空飞度的白发老者。 流毓把城主手书和万紫千红听潮埙托人呈给娲修,娲修仙颜大悦,马上设宴招待。 流毓跟随娲修的徒弟来到内殿,只见里面错落有致地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丹炉,穿着统一的几十个童子端坐丹炉旁边,拿着乾坤扇有规律的扇着,整个内殿弥漫在一片氤氲的丹香当中。 在一个八卦形的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坐在乾位的一个须发老者爽朗地冲着流毓招手,示意他来自己旁边坐下。流毓心中明白那是上位,自己虽然是客,但毕竟是晚辈,因此选择了离位的一个空缺位置坐了下来。 那个须发老者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流毓贤侄果然一表人才、器宇轩昂,难怪水坎老友在信中对你大加赞赏!” 流毓听老者的意思,想来此人一定便是娲族族长娲修了,于是赶紧行了一个大礼,又说了一番恭维之词。 随后,娲修便向流毓介绍席间坐着的众人,大多数都是娲族内的长老望族,还有一些是仙族其他势力的佼佼者,只有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众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娲修只说他叫瑶元,也是刚到仙族不久,因为擅长音律很对娲修的口味,因此也被请上了筵席。 这一场筵席持续了很长时间,众人推杯换盏,探寻术法和修仙求道的奥妙,说道尽兴处还有人演化一些仙术阵法助兴,当真是吃的不亦乐乎。 流毓对席间的众人都没什么兴趣,唯独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瑶元心生敬畏,虽然瑶元一直安静地坐着,但是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所透露出来的气质却莫名地让流毓折服。加上同样属于外族的缘故,流毓更加觉得瑶元亲切。所以,在席间,流毓只是频频向瑶元敬酒,施礼,问候,瑶元只是静静的喝酒,不推辞,但也没有丝毫的热情。 又过了大概两个时辰的时间,突然有一个娲族的后辈翘楚站了起来,向娲修恳求道:“小侄听说流毓兄此次前来送给尊长一件万紫千红听潮埙,就闻它能吹开百花,吹动大潮。尊长能否借小侄吹奏一番,以了却小侄的一个心愿呢?” “哈哈,难得贤侄有如此雅兴,老道就把它转赠于你如何?”娲修已经喝到了高兴之处,连做出来的决定都是那么的草率,曲水流送给他的大礼,又怎么能够当着流毓的面随便送人呢?这分明是根本没把曲水流放在眼里嘛。 流毓皱着眉,很显然内心也有很多不满,但是碍于对娲修的尊重,也不好就这么说出口,只希望娲修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是,另他没想到的是,娲修竟然真的拿出那支万紫千红听潮埙,郑重其事地送给了那个后辈。 流毓脸色“刷”地一下变的难看了,他刚想站起来说些什么,突然感觉一道温热的内息从右臂中传来,刹那间将他内心深处的火气打散。流毓转头看过去,只见瑶元左手轻触他的右臂,同时右手端起酒杯,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流毓同样一笑,赶紧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心里对瑶元的推崇之情更甚。 “各位前辈高贤,小子不才,为大家吹奏一曲《仙路漫》以助酒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那个后辈从娲修手中得到了万紫千红埙,意气风发,竟然飘飘然地以为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哈哈,贤侄快快吹奏一曲,让老道感受一下这万紫千红听潮埙的魅力!”娲修却兴致高涨,迫不及待的让那个后辈吹奏。看他那热切的表情,竟然真像是一个钟情乐律之人。 仙族后辈脚尖轻踏地面,整个人飘到半空,浮在大殿之中,随后将埙放在嘴边,“呜呜”地吹奏了起来。 万紫千红听潮埙果然名不虚传,它发出来的声音哀婉犹如丧歌,欢快犹如婚曲,高远犹如仙乐,清亮犹如神啸……千般声音到了它那里都变得辗转悠扬,绕梁三日而余音不绝于耳。 席间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懂音律的人纷纷击节唱和,不懂音律的人也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这乐音的认可。娲修更是手舞足蹈,大声唱和着《仙路漫》的歌词,整个人都陶醉在了韵律的海洋。 只有瑶元不动声色,依旧安静坐在原处饮酒。 一曲终了,众人都还意欲未尽。席间有人不断的起哄,让那个仙族后辈再多吹奏两曲。 仙族后辈见自己的表演受到了众人的吹捧,忍不住更加飘飘然起来,笑嘻嘻地向席间频频施礼,随后说道:“承蒙各位前辈高贤厚爱,既然大家喜欢小子的表演,那么小子就斗胆再献一次丑,为大家吹奏一曲……” 仙族后辈浮在半空中,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但是,曲名还没说出来,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浑身抽搐不止,猛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众人大惊,原本闹哄哄的筵席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娲修一个闪现来到仙族后辈面前,将一股治愈仙息送入他的体内。 仙族后辈睁开眼,无力地说道:“尊长,这万紫千红,万紫千红听潮埙中,藏有无上,无上剧毒,想是,有人想要,想要加害尊长!” 说完这些,仙族后辈眼中流出黑血,立时暴毙。 “流毓,老道好心好意的待你,你却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加害老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娲修瞬间暴怒,体内仙识暴涨而出,将整个大殿内的风吹草动都笼罩起来。 席间的一众仙族之人也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流毓自己。 流毓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想必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设下的杀局,目的就是想要除掉自己,然后把控曲水流的一切。如此看来,一定是曲水流内部出现了叛徒,于是才设下这种奸计,想要借助仙族的势力来达成自己肮脏的目的。 我一定不能让恶人的奸计得逞,否则曲水流城民必将遭受一场劫难。流毓这样想着,但此刻自己处在风口浪尖,百口难辩,想要月兑身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