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年之青柠之恋》 引文 三十岁看十七八岁的青春，时光一下子被拉得遥远漫长。 那些留着分头、吹着口哨的男生。 那些梳着马尾、素面朝天的姑娘。 他哼着”小芳”骑着单车守护在她的左右； 她看着琼瑶听着walkman静候在他的身旁。 依稀中—— 冬日飘雪的校园总有人追逐嬉闹打着雪仗。 记忆里—— 凉风习习的夏夜，总有一双眼追随她的身影，仿佛挥之不去的星光。『**言*情**』 总难忘—— 校园中丁香花的芬芳氤氲着她的香。 常幻想—— 她和他仍坐在宁静的课堂上，她指尖的冰凉融化在他温暖的手掌。 那是被岁月灰尘埋藏了的青春画面，一张张稚气年轻的脸在我们的记忆中永葆童颜。 离开了校园，日子过得像坐火箭，点火进入倒计时，一下子跨越了几光年。 日子太远、走得太久，跨过一个世纪，人事覆地翻天。八零后的他们成了家庭的支柱，社会的栋梁。这些年沈晓婷一个人漂在皇城，忙碌的工作淹没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心事儿，她成了别人口中的女强人，每日明媚欢颜穿梭于灰墙高瓦之间。 一晃毕业几年，晓婷渐渐步入剩女行列，亲朋好友开始了地毯式轰炸，每天拉来各色型男。招架不住的时候，晓婷也会去见面，跟一些素不相识的人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味如嚼蜡。每每此时，她总会情不自禁想念起方同，那个为了她流血打架蛮横纠缠的男生，那个眉星目朗笑若朝阳的少年。 方同给她的爱情就像一杯甘洌浓醇的白酒，经过反复酵蒸馏提纯，第一口让人喜欢上它的甘甜，第二口让人品味出它的香醇，第三口让人留恋着它的绵软，第四口让人醉倒在它的余味。 现在的男人经过了社会的漂染，一个个都变成了鸡尾酒，被调制成各种花花绿绿的颜色，装饰着各色奇奇怪怪的花果，混杂着各种酸甜苦辣的味道，太复杂。 三十岁生日—— 妈妈说：找个人嫁了吧，再挑连单身的都没了。 同事说：别再挑了，看着不烦就赶紧结婚。 朋友说：女人易老，要趁着最后的时刻把握青春。 是啊，不经意间，沈晓婷已不再是那个十八岁的纯纯女生。她用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和最纯真的情感却未能换得一个与他相共的前程。 在淡淡的苦涩中，晓婷想，方同也不算违背誓言，毕竟他所承诺的只是爱她永远，而非伴她终生。在某个时刻偶尔想念也可算是爱，在某个远方触景生情也可算是爱，活着的时候就这样淡如水、细如地将爱埋在心底，死了以后再葬入黄土，这样也可算永远。 晓婷在铺天盖地的苦口婆心中收起了关于方同的所有信笺，十年了总要有一个了解。这世间总有一些爱情离开了起点却找不到终点，有些人注定无缘相濡以沫，厌倦终老，莫不如相忘于江湖，各自寻欢。 ( 偶遇 当一切有关少年的美好记忆逐渐离晓婷远去时，她遇见了高阳——一个像方同一样有着阳光笑容、单纯眼神的男人。『**言*情**』有些人只见一面你就知道跟他有缘。 作为公司市场部副总监，沈晓婷被派去参加一个管理培训班。高阳在培训中与沈晓婷分在了一个小组。大家只是在分组讨论时礼貌性地互递名片，寒暄了几句。不过晓婷是个对人脸记忆能力极差的人，不见个十次八次根本分不清张三李四，对于高阳，她所能记住的也仅仅是高阳二字。 中午在自助餐厅吃饭。 高阳端着盘子走了过来，招呼了一声：“沈总，这里有人吗？” 晓婷下意识地回应着：“没人，您坐吧。” 这人好像认识自己，晓婷开始在脑海里搜索这张脸，不过这张脸既没有帅得冒烟，也不是丑到逆天，实在属于被人遗忘的行列，晓婷想了半天也没给它配上一个合适的名字。 面对这种情况，晓婷只能低头吃饭，吃饭，吃饭。于是，两个人各自低头吃饭，气氛有些尴尬。 “沈总，您业余时间喜欢做点什么？”高阳用温暖的笑容和无关痛痒的问话调节着尴尬的气氛。 这问话听起来像在相亲现场，接下来该问的就是“你是否会做饭”。『**言*情**』 “平时也没什么业余时间，有空就去夜店。”这是晓婷的标准答案，习惯成自然，一张嘴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这是一种礼貌的拒绝和低调的抗议，把自己描述成放浪买醉的夜场女，那些奔着结婚而来庸俗肤浅的男人自然就会躲得远一点。不过这次她话一出口有点后悔，这个男人是谁都没搞清楚，万一是工作上认识的那岂不是毁了自己的名节，于是她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怎么称呼？” 高阳有点囧，但很快噗嗤乐了。 “您忘了，咱们一组的。我们刚刚换了名片。” “啊——，不好意思。我这人脸盲，总是记不住人。真是不好意思”晓婷的面颊闪过一丝绯红，挂着一脸抱歉。晓婷知道这样问有些不礼貌，人家热络地跟你聊了半天，你也积极回应，最后来了一句”你y贵姓“，这多少有点鄙视他人。 “没关系，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高阳，m公司it部门的。”高阳说着伸出了右手，笑意暖暖。 晓婷礼貌地握了一下高阳的指尖，开始打量对面这个人，她必须得强迫自己记一下这张脸，一起培训的，万一下次碰到还是记不住，那就不是一点鄙视了，那简直就是跟人宣战。 高阳更像是一个大男孩，白t恤、蓝仔裤，脸有些瘦，棱角分明，眼睛不大却有小小的双眼皮，眼睛虽不深邃，眼神却明亮纯净，骨子里透着一股阳光洒月兑、放荡不羁。 沈晓婷莫名对这个大男孩有一种亲切感。从小到大当惯了乖乖女，从没有过自由叛逆的青春，对那些开朗阳光、洒月兑自在的男生，晓婷总是缺乏抵抗力，就像当初，她对方同，更何况他也有一双小小的双眼皮，跟方同一样。 中午沈晓婷回到了培训教室休息，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股熟悉的淡淡烟草香混合着清爽的薄荷香由远及近地弥漫在她身旁。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味道，属于方同的味道。那个时候，高中的一些“坏”男生总是偷偷抽烟，仿佛不抽烟就不够爷们儿。方同其实并不喜欢抽烟，只是那个爱出风头的方同怎么能让人说他不爷们儿呢，所以他偶尔也会带着一点烟味冲进教室。跟那些大大咧咧的男生不同，方同每次抽完烟总会吃一颗薄荷糖，所以他的身上总会带着一点点属于男生的烟草味道和一点点清爽的薄荷香。在安静的自习室里，晓婷曾无数次期盼着这味道的出现。 这熟悉的味道令晓婷心跳不已，她闭着眼睛贪恋地深吸一口气，现那味道竟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驻足在了她的旁边。剧烈的心跳让她不由自主地深呼吸，十年之后，竟有人带着跟方同一样的淡淡烟香出现在她身旁，晓婷的心在微微颤抖。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疼得睁开了眼睛，原来不是做梦。 晓婷像一只警犬嗅着心动的气息找寻着它的主人，原来那味道源自身边的高阳。她不由得痴痴望着高阳。晓婷忘情的注视让高阳有点不知所措，不好意思地问：“沈总，是不是又忘了我是谁啦？” 晓婷这才缓过神，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把目光打散，脸一红，忙解释：“没有没有，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是吗，那说明我们很有缘分啊！”高阳做着惊讶的表情，“不过，那您刚才好像不认识我呢？” 高阳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小失落，当然也可能是嘲讽，晓婷脸都记不住更别说区分人家的微表情。 高阳不信吗，难道他以为自己在跟他套近乎，晓婷有些窘，不过此中细节她也不可能跟高阳挑明，她总不能跟高阳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我的初恋，晓婷只得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真的很像，有图有真相，回头给你看照片。” 其实这么说，晓婷有点心虚，因为方同的模样在她心中已经模糊成了一个虚影，除了她最喜欢的小双眼皮，其他的五官她早已无法勾勒。高阳像方同只是一种感觉，就像晓婷爱方同也不过是爱的一种感觉。 下午培训，高阳一直坐在晓婷身旁，淡淡的薄荷香时有时无搅得她心神荡漾，无心听讲。 这情景让她想起高中时候，方同也是这样坐在她身旁，也是这样淡淡的薄荷香搅得她心神不宁，只是那距离更紧密，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炽热的鼻息和超速的心音。 ( 缘起 “哎呦——”沈晓婷捂着脑袋，疼得直流眼泪，在操场上被足球砸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人家说在球场上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他会故意把球踢到她身旁，甚至不惜砸到她身上，不过对于沈晓婷这种走路左脚绊右脚的女生来说，被球砸中百分之百是误伤，她每次都是看着球飞来的方向自己冲上去的，她常常怀疑自己的大脑与小脑之间是否进了羊水，明明想躲闪，腿却总是跑偏。这样悲催的经历使沈晓婷每次看到操场上踢足球的男生都敬而远之，跟躲流弹似的。这次要不是老师让她来找班长，她才不会靠近这个“**库”呢，结果还是不幸中弹。 “谁踢的？”陆小曼一边嚷着，一边四处张望。 陆小曼是沈晓婷的闺蜜，两个人是从小学到高中的死党。 一个高高的男生从远处跑过来，汗流浃背地站在沈晓婷和陆小曼面前。 看到沈晓婷掉着眼泪，男生有些不知所措，慌张地问：“怎么样，没事儿吧？” 班长叶枫挤到了人群最前面，关切地问：“不要紧吧，去医务室看看吧。” 那个踢球的男生也在旁边内疚地说：“去看看吧，不行我陪你去医院。” 这时，其他男生也陆陆续续围了过来，一下子被这么多男生包围，沈晓婷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擦着眼泪说：“没事儿。” 她一眼看见了班长叶枫，想起了老师交待的差事。 “老师找你商量分班的事儿？”晓婷还带着泪花，捂着头。 “我先陪你去医务室，一会儿再回班。”叶枫一再坚持。 “我真没事儿。别小题大做了。”虽然头还是有点疼，但为了让大家放心，晓婷放下了手，冲叶枫和刚刚踢球的男生勉强笑了笑，拉着陆小曼转身往教学楼走。 “你也不问问那人哪班的，叫什么名字。万一有问题怎么办？”小曼嘟嘟囔囔埋怨。小曼可是个厉害的姑娘，伶牙俐齿、率直爽朗。 晓婷被她逗乐了：“没事吧，那是足球又不是铅球。” “等等——”背后有人叫住了她们。两人回头看，正是刚刚那个肇事的男生从人群中追了出来。 “我叫方同，高二三班的，有事你们来找我。”男生坦诚的目光直视着晓婷，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对视让晓婷一阵慌张。 每一所学校都会有那么一类女生，她们总是乖巧懂事成绩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男生背后嘲笑的书呆子；晓婷就属此类，她们的打扮也永远都是素面朝天、校服马尾。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沦入了此类，晓婷一直以为自己本质上是个叛逆的姑娘，小学的时候她偷过钱、打过架、逃过学、早过恋。不过现在，她已经变了，只因为初中的那次小考，让她体会到了当全班第一的滋味，那滋味可比逃学打架等待挨批舒服多了，于是她一不可收拾地改邪归正成了今天的好学生。 每一所学校也都会有那么一类男生，他们除了学习不好，样样都好，长的帅，体育好、会唱歌，往往还是个班干部。老师提起他们总是恨铁不成钢，女生遇到他们总会多看两眼。方同就属此类。在一中，方同绝对是个风云人物，整个高一年级，他都活跃在学校大小活动中，无论是体育比赛还是艺汇演，经常带个墨镜在校园里招摇，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自习放学，人家要的就是被人注视，人家喜欢风生水起。 如果不是沈晓婷莫名其妙地选择了科，她跟方同就会是两条平行线，即使相距一毫米，也永无交集。方同不会注意这个矜持静、貌不惊人的小丫头，沈晓婷也会永远躲避这个不学无术、玩世不恭的大男生。 然而人生不是一路直行，我们总会在某些时刻转弯变线，甚至掉头回程。选择科，遇上方同，晓婷的人生仿佛来了个急转弯，从平坦宽畅的国道奔向了崎岖泥泞的乡间，在国道上可以一眼望穿的光明前程和安稳人生与她渐行渐远；但当她一路颠簸、满身泥泞地重新回到人生的坦途，她才现，原来她的心早已丢在了那个有山花、有落霞、有方同的乡间。 ( 初见 沈晓婷选择科出乎大家意料。『**言*情**』她的各科成绩都好，在那个信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选择科就是不务正业。听说她选择科，班主任劝了好几次，但沈晓婷是个叛逆倔强的姑娘，她决定的事情很少改变。她很清楚自己并不喜欢那些抽象无聊的物理化学，硬着头皮学，也只是为了考试，如今可以选择，她一定要选择自己喜欢的，于是她说服了父母让她弃理从。 陆小曼理科成绩一般，语成绩突出，选择科是她的意愿。更何况她早就问过了，晓婷也打算选科，两个好朋友还是在一起。 让沈晓婷意外的是她们班的班长叶枫也跟她一样选择了科。叶枫理科成绩一直不错，在班级里经常跟晓婷争第一。这家伙竟然追到科班跟她争第一来了。 新成立的科班有两个，一个是作为重点班的高二三班，一个是作为普通班的高二五班。因为三班和五班学科的人最多，所以把这两班学理科的人被分走了。 科三班班主任是教语的张老师，刚毕业没多久，这是她第一次带科班，摩拳擦掌地打算干出点成绩呢。 晓婷她们被带到三班，老师开始给大家安排座位。 科班自古以来都会面临一个问题就是阴盛阳衰，男生的数目永远都不会超过手指头，所以大部分是两个女生一桌。 晓婷被安排在了第二排，跟原来三班的肖萌一桌。肖萌女圭女圭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长得很甜，看上去是个可爱的女生。 分班第一天快放学的时候，张老师给大家开班会，主题是选出新班级的班干部。 高中的班干部基本上有名无实，那时候学习是第一位的，其他都是浮云。不过青春期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被关注，当个班干部虽无实权却也是风光的事儿。大家谁也不了解谁，没办法民主选举，只能老师任命了。 叶枫原来在一班就是班长，学习又好，所以老师定了他当班长。叶枫站起来跟大家做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叶枫，原来一班的班长，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很高兴能为大家服务，希望咱们齐心协力把科班搞好”。 沈晓婷跟叶枫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学习上她第一，叶枫第二；工作上，叶枫倒是当了她多少年的班长了——初中班长，理科班班长，现在追到科班当班长，难道这当班长也有命中注定的。晓婷心里不觉好笑回头看着叶枫，她现叶枫从某个角度看还是蛮帅的，剑眉星目、嘴唇棱角分明，脸庞清瘦，作为一个典型的东北男生，叶枫戴着眼镜倒有点江南才子、温尔的模样。 团支书是董薇薇，她是原来三班的班长。董薇薇起来跟大家做着自我介绍。董薇薇长齐肩，淡眉秀目，不笑不说话，一看就是性格超好的女生。 沈晓婷成绩好自然而然被任命为学习委员，这是个名副其实的闲职，其作用无异于麦田里的稻草人，晓婷其实并不喜欢当学委，干这差事仿佛脸上都写着书呆子，不过老师之命，又是新班级，她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腼腆地站起来跟大家介绍自己。 晓婷是个羞涩静的姑娘，就像扔到水里的棉花，没有一点涟漪，这样当众说话，她紧张得声音都有些抖。 “我是来自一班的沈晓婷，那个，那个”晓婷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有点说不下去。叶枫见晓婷一时语塞有些难堪，他手心捏了一把汗，连忙站起来替晓婷救场。 “我来帮沈晓婷介绍吧，她可是我们一班的状元，拿第一拿到手软，中考的时候是全区第一名！以后有机会让沈晓婷给我们讲讲学习经验。” 叶枫说完大家不自觉地鼓掌，这并不是大家觉得晓婷很牛，只是在中国开会开习惯了，听完领导讲完手就不自觉地拍在了一块儿。在大家各种赞叹、羡慕、嫉妒、不服的眼神中晓婷的脸红得仿佛叶枫的名字倒过来——枫叶，还是秋天香山的那种，头嗡嗡地变大。 “我们要听沈晓婷介绍，不听你的。”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突然从教室后面不和谐地传来。 大家纷纷回头，目光聚焦在了教室后排。晓婷也循声望去，一个染着棕的男生正一脸不屑地看着她，这人好像有点面熟，但晓婷无法将它对号入座。 叶枫有点儿下不来台，回头白了那个男生一眼，晓婷本就紧张，此时被人点将，心里像开了锅。还好老师解围：“今天时间有限，回头大家慢慢熟悉吧。“ 晓婷终于应声坐在了凳子上，像看到了解放区的天，不过她心里却对那个男生耿耿于怀，可惜晓婷不会骂人，她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儿就是垃圾、讨厌之类。 老师继续宣布着班委，晓婷的心思收回到课堂。 “方同，你来当体育委员吧。方同是三班的体育委员，也是校足球队的主力。大家没有意见吧？” 方同这个名字晓婷并不陌生，自从那次被球砸，晓婷还是无意中记住了这个名字。方同站起来跟大家做着自我介绍。沈晓婷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却不情愿地跟刚才那个让她难堪的男生对上了视线，因为那个人就是方同。 晓婷虽然心里对方同并无好感，但还是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跟球场上那个汗流浃背的莽撞少年相比，课堂上的方同一副痞子模样，深褐色的头有型地挡住了前额，一双眼睛不大，却有小小的双眼皮，鼻梁高挑挺拔、嘴唇棱角分明，俊朗瘦削的脸庞，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洒月兑不羁的傲气，有点像那个港台明星谢霆锋，不过这是后来方同自己说的，当时晓婷根本就不知道谢霆锋是谁。 方同站起来说话，还不时甩一甩额前齐眉的刘海。等他坐下，老师说：“方同你这头甩的我都晕了，明天赶紧把头剪了。”全班一阵哄笑，方同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装帅耍酷、不学无术的坏男生——这是沈晓婷对高二三班方同的全部印象。 即使同班而坐，晓婷跟方同这样的男生也不可能有接触，他们就像两个各自为政的圆，只不过相切于一点。而他们相切的那一点还是因为肖萌——晓婷的新同桌。 第一天放学，方同走到了晓婷的课桌边，晓婷一脸狐疑的瞅着他，心跳不自觉加快。方同的视线却越过了晓婷，望着晓婷现在的同桌——肖萌，说：“快点儿，今天晚上有比赛。” 晓婷扭头看了看肖萌，肖萌加速收拾着书包，有些尴尬地躲避着晓婷的目光。 早恋这种事儿，在高中也时有生，晓婷从来都避之不及。如今方同跟肖萌竟然在自己面前出双入对，这样的行为还是让晓婷感觉浑身不自在。 晓婷在回家路上一直跟陆小曼叨咕这件事儿，小曼倒是见怪不怪：“就方同那样的男生没女朋友才怪，你没现咱班还有好几对呢？” “这你都现了。”晓婷微笑着揶揄小曼。 “当然了，陈鹏跟我同桌赵璐就是一对。”小曼兴致勃勃地给晓婷讲着她的重大现，这类八卦最让她兴奋。 一天放学，方同站在晓婷座位旁等肖萌，过道很窄，后面有同学要出来，方同前倾着身子给后面的人让路，他的胸膛几乎贴到了晓婷头上，一股炙人的热浪笼罩在晓婷身旁，他身上淡淡的烟香混杂着男生的汗味，挑逗着晓婷的鼻腔，那陌生的气息并不好闻，但对晓婷来讲却充满刺激和遐想。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晓婷尴尬慌张，她面红耳赤地赶紧靠向肖萌一侧，方同低头看到了晓婷红晕的脸庞，急忙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晓婷抬头匆忙地看了一眼方同，那是分班之后她跟方同说的第一句话。 ( 演讲 高二的学习并不算紧张。学校偶尔会组织课外活动。 一天下午，张老师宣布学校要组织演讲比赛，主题是庆香港回归。这可是科班在大家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张老师特别重视。她让班级所有人都要写一篇演讲稿。 此类活动晓婷从来不感兴趣，不过写作是她的强项。 说起演讲，方同可是身经百战。去年的演讲比赛方同得了第二，仅次于二班的付小芳，他又是校广播站站长，这事儿仿佛是给他量身定制，让他扬名出彩儿的。 同学们纷纷交了演讲稿。很快老师宣布了结果。 晓婷的稿子最好，但是考虑到方同的演讲经验丰富，张老师想让他俩在班级比一下，然后再选出一个代表。 对于这样的结果，方同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沈晓婷做个自我介绍都紧张得要命，怎么可能去演讲，好学生也不是无所不能，老师还真是偏心。晚上吃饭，方同、肖萌、陈鹏还有张浩几个人在小饭店里叽叽喳喳扯东扯西，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演讲。 “沈晓婷连自我介绍都说不明白，这种小丫头根本不是我对手。”方同颇为不屑地说着，打心眼里没把沈晓婷当对手，他现在反而有点感激老师，给他挑了一个最软的柿子。 几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儿，一个人怒气冲冲站在了桌边。”陆小曼“几个人差点异口同声地喊出来，尴尬地大眼瞪小眼。陆小曼在这儿，那沈晓婷应该也不远。 陆小曼看着方同，眼神中的愤怒足以杀死他千百遍。 “方同，有本事比赛见，背后说长道短算什么好汉！”陆小曼没说更多，转身走了。她对晓婷也没信心，不好把话说得太满。 “哎，刚才沈晓婷在吗？“ 方同放下碗筷追上了已经走到门口的陆小曼。 “当然在，早都给你气跑了。“小曼狠狠乜了方同一眼。 晚自习回到教室，方同特意看了晓婷一眼，现她正在看书，没什么异样，就轻手蹑脚走过她的身边，正当他举着欧耶的手势向陈鹏张浩挤眉弄眼，晓婷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方同我想跟你谈谈。 方同立刻没了电，他木偶一般转身，不敢看晓婷的眼睛，背后伤害一个女生实在不是英雄所为，方同这次确实有些后悔，他只好乖乖跟晓婷出了教室。 “方同，我会跟老师去说我不想参加比赛，我确实不合适，你比我强，希望你能给咱班争光。“ 方同偷眼瞄晓婷，现她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语气也挺真诚，不像赌气，只是眼圈有点红，方同这人吃软不吃硬，晓婷这样的态度还不如打他两下。他更觉得愧疚难当，赶紧跟晓婷道歉：“沈晓婷，刚才我们说的都是玩笑话，你别介意。其实演讲是可以练的，很多演讲家小时候都不爱说话，我看你挺有潜质的，再说老师说你稿子写的最好。” “我的稿子你也可以用。”晓婷打断了方同，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晓婷又不傻，背后的话才是真话，现在听这么一大堆假惺惺的解释让人恶心。 她不想再跟方同纠缠，扔下一句，你好好准备吧，转身走了。 晚自习，方同坐在座位上左思右想不对劲儿，本来他可以光明正大赢了沈晓婷代表班级参加比赛，现在反而好像他欠了沈晓婷的，不行，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沈晓婷来一次公平竞争。 他开始摊开信纸给沈晓婷写了一封道歉信： 沈晓婷，对不起，今天晚上我说了一些话可能伤害到了你，我感到非常抱歉。我真心希望你能和我来一次公平竞争，我想你学习那么好，演讲也难不倒你。演讲是可以练习的，从明天开始我晚自习陪你一起练习，一个星期之后咱们比试比试，这样无论谁赢都是公平的，如果你坚持退出，那我也绝不会参加，这种让出来的机会我不要。 方同 看完信，晓婷刚刚平静的心又乱了，左右为难，本来这种演讲比赛她就不想参加，对于以学习为全部目的的沈晓婷来说，参加演讲比赛毫无意义，耽误工夫、压力还大。今天听到方同对她的讥笑，刚开始她心里不好受，哭了好一会儿，不过后来又释然了，反正不想参加那就干脆让方同自己去好了，可是现在方同以退赛相威胁，非得要公平竞争，要什么公平竞争，分明是方同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为了他自己的面子非得来一场比赛。 想到这儿晓婷气愤地给方同回复“你爱参加不参加”。 接到这样的回复，方同鼻子都气歪了，他在后面瞅着沈晓婷的背影，真想把她的长马尾绑到凳子上，或者给她的衣领里塞一只大蜘蛛，这丫头简直就是属刺猬的，看着一身绒毛软绵绵，实际一碰都是刺儿。 他目光空洞的看着桌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了沈晓婷不参加自己就不参加，那如果沈晓婷明天真退赛了，自己该怎么办？演讲比赛可是方同的心头挚爱，他学习不好，全靠这些活动充实自己的高中生涯，想想底下女生们崇拜的目光、老师们赞赏的眼神，自己都觉得兴奋。他决定无论如何明天再跟晓婷争取一下，如果实在不行自己只能忍痛割爱，他隐隐觉得，如果抛下沈晓婷去参加比赛，即使得了第一名，他也不会心安，因为搞不好高中三年他将一直在沈晓婷鄙视的目光中度过，而莫名其妙地，他有些在意她的眼神。 第二天，方同又找到沈晓婷，这次他的态度相当谦和。 “沈晓婷，我昨天说的是认真的，你如果真的不参加，那我们俩个现在就一起去跟老师说。” 沈晓婷被方同这样的做法搞糊涂了，她没想到方同来真的，还要一起去找老师，这不找死吗。一共老师选了两人，一个说的好，一个写的好，最后俩人一起告诉老师都不想参赛了，那让老师上哪儿找人去。 晓婷这下真的为难了，她没想到方同竟然还有点傲气，经过几分钟沉吟，晓婷下决心般地说：“好吧，我参加比赛。” 她实际上也别无选择，方同已经把她绑在了一根绳上，与其一起得罪老师，还不如拼一把。 方同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连说“太好了”，他一时忘形，竟然激动得模了模晓婷的头，晓婷来不及躲闪，红着脸看着方同，带着羞涩的笑意，那一刻她觉得他原来不过是个稚气的孩子。 看到晓婷羞红的面颊，方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那样的动作对他而言就跟sayhello一样，可能对于晓婷这样的女生有点过吧。 他紧张地跟晓婷说了句”对不起。“ 第二天晚自习，方同跟老师说明了情况，带晓婷去了校广播站练演讲。 虽然之前也跟方同有过接触，但那都在吵架和受罚中度过，突然如此平静地跟他走过长长的走廊，每个班的自习室又如此安静，晓婷仿佛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音。这感觉简直就是一场复杂的化学反应，10%期待+20%无奈+30%紧张+40%羞怯等于100%未知的世界。 校广播站不大，一排播音设备、两个话筒，两个座位而已。 进了广播站，晓婷局促地一言不，坐在座位上不停搓着手心，低头不看方同。 看到晓婷的不自在，方同也有点尴尬，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晓婷又是那么静羞涩的女生，虽然他平时大大咧咧跟所有女生开着玩笑，但面对晓婷他总感觉有些放不开，不过想着广播站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怎么着自己也得大方点。 “沈晓婷，要不你先来读一下你的稿子吧，我学习学习。”还是方同打破了僵局。 “别别别，还是你先来吧。“晓婷急忙推却。 看到晓婷涨红的脸，方同不再推月兑，想着自己先开个场给她壮壮胆。 “好吧，那我先来。我的任务主要是给你壮胆儿。”方同微微一笑，击碎了屋内的尴尬。他大方地站在话筒前面，慷慨激昂地读了起来。 方同上课的时候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经常在课堂上打岔接话。第一次看到方同一本正经的样子，晓婷忍不住笑，捂着嘴，脸憋得通红。 方同被笑得不明所以，尴尬地挠着头。 “沈晓婷，你笑啥呢？” “没什么，就是从来没看你这么认真过。”晓婷尽量忍住了笑。 “我平时表现挺好的啊，我上课多积极啊。”方同被晓婷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忙给自己辩解。或许他也不希望在晓婷心中他只是一个调皮的差生吧。 方同声情并茂地念完了自己的演讲稿，轮到晓婷了。晓婷从小就喜欢朗诵，小学的时候参加朗诵比赛的都是她，演讲这种东西难不倒她，只是上了中学之后，一门心思学习不愿意参加这些活动了。 晓婷把稿子递给了方同。 “你月兑稿了？”方同嘴巴眼睛张得老大，惊讶之余透着不相信。 晓婷莞尔一笑，谦虚地说：“还没有，我试试，你帮我看着点。 其实她昨天晚上就把稿子背熟了，晓婷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表面弱弱，骨子里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方同越是瞧不起她，她越要给他个五彩斑斓。 晓婷的演讲流畅自如，连奔儿都没打一下，方同有点看傻了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说话轻声细语、羞涩静的姑娘。他原来以为晓婷的声音就跟蚊子那么大呢，他原来以为晓婷就是一个书呆子呢，总之他以为的沈晓婷跟今天的沈晓婷很不一样。 晓婷讲完，方同满眼羡慕地注视着晓婷，热情地鼓起掌来：“沈晓婷，深藏不露啊，稿子都背这么熟了。” 方同的赞赏如天边的晚霞染红了晓婷的脸。 ( 是非 从那天开始，晚自习方同都会跟晓婷去练习。 这几天沈晓婷现同桌肖萌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跟她说话也总是爱答不理的。 这天英语课，晓婷忘了带课本，她犹豫了半天小声儿跟肖萌说：“肖萌，我忘带书了，咱俩看一个行吗？”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跟别人看一本书。”肖萌斜眼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回答。 遭到拒绝，晓婷脸一红，咬咬嘴唇，只能尴尬地看着别人翻书、读课。 英语老师现了她的异样，当着全班同学问：“沈晓婷，你没带书吗？” 晓婷红着脸点点头，真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肖萌你俩看一本吧。“英语老师没多说什么继续讲课。 肖萌极不情愿地把英语书往晓婷这边挪了一点儿，那一点儿只有几厘米，大约需要晓婷趴在她身上才能看得清。正当晓婷尴尬郁闷的时候，不知是谁从背后给她传过来一本书，晓婷接过书，翻开扉页，上面的名字写着：叶枫。 那一刻晓婷觉得叶枫两个字简直闪着金光，连带着叶枫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也高大起来。 英语课下课，晓婷迫不及待拿着书走到叶枫旁边，说了声：“谢谢。” 叶枫给了她一个春天般温暖的微笑。 不知为什么，方同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心里竟有一丝不快。 他在后面仿佛不经意地说：“原来好学生也不带书啊？！”嘴角好像带着一丝嘲笑。 晓婷一愣，尴尬得脸颊微红，心想这方同怎么回事儿，一会儿热心地帮自己，一会儿又无聊地为难自己。 “不带书也比某些人成绩好。”叶枫不满地含沙射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火药味。 方同本想与叶枫交火，抬头看到晓婷微红的脸颊，尴尬的目光，不忍心再刻薄她。他没接叶枫的茬，招呼陈鹏出了门。 快上晚自习了，方同来到晓婷旁边等她一起去广播站。肖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胳膊肘把晓婷的热水杯撞翻了，热水哗的一声，洒了晓婷一身，晓婷”啊“一声大叫，一下子站了起来，方同赶紧把晓婷拉出了座位，着急地问：”烫着没？“ 还好秋天校服比较厚，晓婷只感到腿上有点疼。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方同瞪着眼质问肖萌。 肖萌一脸不服气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没事儿，没事儿。“晓婷赶紧息事宁人。 往广播站走的路上，晓婷暗想，肖萌看自己这么不顺眼肯定跟方同有关，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地装傻了。从肖萌开始对她爱答不理的时候她就猜出了一二，只是自己傻傻地不想承认，她觉得自己跟方同只是一起改稿子、练练演讲没干什么，况且方同确实给了她不少有用的建议。 不过照今天的架势，她要是再跟方同在一起，估计肖萌杀了她的心都有，毕竟肖萌是她的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跟方同也没啥特殊关系，没必要为了方同得罪了肖萌。再说人家俩人是一对儿，自己搅和在中间听起来就那么不厚道。晓婷暗下决心今天跟方同摊牌，如果他真跟肖萌是一对儿，那以后她就不跟他出来了。 进了广播室，刚才还痛下决心的晓婷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要问这种问题真是让人尴尬，她想了想这事儿还是练完再说吧。『**言*情**』于是她像往常一样背着稿子，方同不时纠正着她的问题。 过了很久，晓婷看广播站的挂钟已经接近放学时间，再不说今天就过去了。她开始低着头酝酿怎么开口。 “那个问你一个问题。”晓婷的声音一下子从演讲时的激情澎湃变成了涓涓细流，还时有时无断了流。 看到晓婷低着头搓着手心，方同竟然微微红了脸，自负的他猜测“沈晓婷不会向我表白吧”。 方同正胡思乱想着，小婷支支吾吾地说：“那个，肖萌跟你是什么关系？“ 问题一下子搞到肖萌身上，方同的心里有点儿失落。 “没什么关系啊。”方同急忙解释，生怕晓婷误会自己。 “我是说她是不是你女朋友？”晓婷怕方同没明白，咬着牙红着脸说出了她不好意思说的几个字。 “当然不是，我没女朋友。”方同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那你们晚上怎么总一起走？” “她家就住我家楼上，她妈让我送她回家啊。”难道她不高兴我跟肖萌一起走，方同心里暗暗有点小兴奋。 “她这几天好像不太高兴。可能咱俩总一起出来，要不你跟她解释一下？” “我为什么要解释，她跟我又没关系。”晓婷的话让方同有点泄气，他对晓婷的安排很不高兴，大声抗议。 方同不满的语气让晓婷心里也很委屈，无论方同承认与否，肖萌的不痛快可是晓婷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跟方同扯上关系了，她可不想因为方同得罪肖萌。 “反正我也练得差不多了，干脆以后让叶枫陪我练吧。”晓婷一心想着远离方同，不惹是非。 方同沉默了，眼神从不高兴变成了愤怒。 “你爱找谁找谁，但是别把我跟肖萌扯到一起！”方同怒气冲冲地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方同的怒吼和重重的关门声在空荡荡的广播站内回响，夜深人静，晓婷害怕极了。她不知道方同怎么那么大的火气，还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黑咕隆咚四周无人的广播站。 晓婷哪里知道方同一肚子火气的来源。方同生那么大气完全是因为晓婷提到了叶枫。方同老早就看叶枫不顺眼了。晓婷一门心思学习，自然不知道新班级的暗流汹涌，也不知道方同跟叶枫一直势如水火。 方同气冲冲往教室走，走到一半放学铃响了。在这夜深人静的走廊里，刺耳的放学铃声让人有点害怕。方同停住了脚步，广播站在教学楼顶层，那层楼都是办公室，晚上一般没人，走廊也黑。 “怎么办，还是回去看看吧，把人家一个女生独自扔在那儿太不爷们儿了”方同放心不下晓婷又三步并两步地折了回去。 晓婷正在幽暗的楼梯上模索，方同大步迎了上来，吓了晓婷一跳。 看到方同，晓婷既委屈又生气，装作没看见他，自顾自地模索着下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班级，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肖萌在等方同，叶枫、陆小曼在等晓婷。 陆小曼看着晓婷闷闷不乐的样子，过来问她怎么了。晓婷怏怏说了句没什么，开始收拾书包。 叶枫也走到晓婷书桌边，担心地问：“怎么了沈晓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着方同。 方同抬头触碰到了叶枫凌厉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想到晓婷要跟叶枫一起练习，不再找自己了，他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 方同把书包一摔，冲叶枫喊：“看我干嘛？！我可没欺负她。再说了，沈晓婷的事儿用得着你管，你算哪根葱。” “沈晓婷的事儿我就管了，怎么着。我就看不惯你欺负她！”叶枫不甘示弱地冲到方同面前，紧紧攥起了拳头。 眼看着年轻气盛的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晓婷着急了。 她赶紧走到叶枫身边使劲儿往后拽叶枫，又气又急地说：“叶枫我没事，你们别添乱了。” 陆小曼也过来拽叶枫，肖萌过来拽方同。好容易把两个人分开了。 方同狠狠甩开肖萌的手，一个人挎着书包冲出了教室，任凭肖萌在背后声嘶力竭地喊他。看方同不回头，肖萌拎了书包急匆匆追了出去。 回到家左思右想，晓婷觉得这事儿还是自己做的欠妥当，毕竟方同帮她练习了这么多天，突然说不跟他一起练，谁都会不爽。 第二天，几次方同经过她身边，她都鼓起勇气想叫住他，跟他道歉，但始终没法说出口。 方同的目光也总会有意无意间盘旋在晓婷身边，可是每次目光交错，晓婷都会像惊慌的小鹿，躲避着猎人的追捕。 方同自认为对女生很了解，可是沈晓婷的躲闪让他心烦意乱。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儿，是生气、是难过、是不理他了，总要给他一个说法。洒月兑张扬、率性直接的方同受不了这种迂回婉转的态度。不行，还是自己争取主动吧。万一她一生气真叫叶枫那个家伙去陪她练，那自己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就算晓婷胜出并最终得了奖，她也不会感激他。怎么着也不能让叶枫那家伙占了先机，一想到这儿方同坐不住了。 下午自习，晓婷收到一张纸条，一张信纸叠的整整齐齐，上面写着“沈晓婷收”，字体张扬洒月兑、笔锋有力，一看就是方同写的。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沈晓婷对不起，昨天我太冲动。希望我们可以继续合作。方同。 看到纸条，晓婷释然了，心里充满了对方同的感激和歉意。其实昨天的事儿是因自己而起，要说抱歉的应该是自己。 晓婷提笔给方同回了个纸条： 方同，昨天的事情因我而起，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应该我说对不起。我们一起努力吧，今天晚上不见不散。 把纸条传给方同，晓婷突然觉得心慌慌的，这可是晓婷第一次传纸条给男生。晓婷情不自禁回头看方同。 方同读完纸条毫无表情，晓婷心头掠过一丝失意。 晓婷哪里知道，她的第一次却是方同的第n次。 收回目光，晓婷一下子看到坐在讲台上看自习的叶枫，他正直直地看着她，晓婷心里突然觉得有点愧疚，刚才跟方同传纸条的一幕一定被叶枫看到了。昨天害得叶枫跟方同吵架，今天她就跟方同“鸿雁传书”，是不是伤了叶枫的面子。 想到这些，晓婷有些头大，她单纯的个性实在难以应付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晚自习，方同又把晓婷带到了广播室。两个人变得客气起来，气氛有点尴尬。 方同的声音也没往日那么高了，轻声细语生怕吓着晓婷似的。 这天晚上他们多练了一会儿，回到教室的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收拾完书包，晓婷一抬头看到叶枫站在讲台上看着自己，晓婷知道她欠叶枫一个解释。正好今天小曼去上补习班了，晚上不在学校。她走到叶枫跟前说：“今天小曼不在，你跟我一起走吧。” 叶枫对晓婷的邀约有点措手不及，本来今天陆小曼不在，他也是想等晓婷一起走，他还有些话想问晓婷，只是没想到晓婷会主动过来。 晓婷跟叶枫的一言一行都被方同看在眼里，方同心里不是滋味，脸上写着不高兴。 他无视还在一旁等他的肖萌，拎着书包走到晓婷跟前说：“没人陪你走的话，我送你回去。” 晓婷、肖萌和叶枫都莫名其妙的瞅着方同，方同家跟晓婷家完全是南辕北辙，大家的眼神中无疑都在问：这家伙怎么了？ 方同话一出口也觉自己失言了，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我-我是说那个，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越说越没底气，脸色也变成了不均匀地红白配。 叶枫看着方同，满眼敌意，没好气地说：“我跟沈晓婷顺路，你家离那么远，跟着凑什么热闹。“ 晓婷看气氛又要搞僵了，赶忙拉着叶枫的袖子央求道：”快走吧，我累了。“把叶枫拉出了教室。 肖萌走到方同跟前，一脸不高兴：”方同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各走各的，我是被劫了被抢了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说完把方同抛在了脑后。 方同愣了一下，马上追了出去，跟肖萌解释，他刚才没有扔下肖萌的意思，只是讨厌叶枫那个家伙在沈晓婷面前装好人，所以才一时冲动要送晓婷。 毕竟肖萌跟自己从小玩到大，两家关系很好，从初中开始两人就一起上学、放学，他待肖萌跟自己的妹妹一样，他不希望惹肖萌不开心，所以一再赔不是。 肖萌刚才说的是气话，她才没有真的要自己走，听到方同说要送沈晓婷只是为了跟叶枫置气，心里反而有些开心，转眼间，破涕为笑了。 方同被搞糊涂了，不知道最近肖萌怎么喜怒无常的。 幽暗的路灯下，叶枫跟沈晓婷并肩走着。凉如水的秋夜，瑟瑟秋风吹得晓婷打了好几个寒颤，叶枫犹豫了一下，月兑下了校服递给晓婷。晓婷一再推辞，拧不过叶枫，披着叶枫大大的衣服，淡淡的肥皂香弥漫在晓婷脸庞。那是属于叶枫的味道，清爽自然，不像方同的那般炽烈浓郁。 晓婷很少跟叶枫独自走过回家的路，一直都有小曼陪伴，一路上总是叽叽喳喳，如今只剩他们两人，气氛突然有些沉闷，又透着一丝暧昧。 一路上晓婷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跟叶枫说点什么，只觉得道路很长、时间很慢，只得暗自加快脚步。 叶枫默默跟着晓婷加快脚步。 快到晓婷家楼下了，晓婷把校服递给叶枫，轻轻说了声谢谢，抬起头触碰到了叶枫深邃明亮的眸子，晓婷赶紧慌张地低下了头。 叶枫接过校服，低声说了句：“天冷，快回去吧！” 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晓婷说：“他能做的我都可以。方同那样的人最好离他远点儿。”叶枫语气温柔却坚决如铁，扔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 前嫌 剩下的两天，方同基本不练，他总是让晓婷练，然后自己提意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方同的想法已经变了，他打算把这次机会留给晓婷，如果不参加比赛，晓婷这么多天就白练了，他不想让晓婷这么多天的心血白费。 晓婷笑着说，方同你太坏，你把我的水平模得一清二楚，我对你却一无所知，你肯定藏了什么绝招儿怕我学。 对这样的话，方同总是一笑置之，半开玩笑地说，我让你练是因为你差啊。 方同什么时候熟到可以跟她开这种玩笑了，晓婷不知道，但方同这样说晓婷并没有生气，而是笑呵呵地反问，有你的学习差吗？晓婷也开始肆无忌惮地跟方同开起了玩笑。 方同其实并不介意别人说他学习不好，因为这是事实，况且作为一个优秀的差生，如果学习好了就证明玩得不好，玩得不好还怎么在差生堆儿里当老大，方同是宁可放弃学习也要当老大的。不过这话从沈晓婷嘴里说出来，方同竟有一丝不快，看来晓婷还是瞧不起自己学习差。 晓婷见方同脸色微变，自知话有点过，她赶紧抱歉地说：”方同你别担心，等回头我帮你补课。只要你好好学，一定没问题。“ 听了晓婷这样的话，方同突然感动得有点想哭，不过他还是拒绝了：”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我这学习就这样了。“他可不想把自己最差的一面展现给晓婷。不过，方同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把学习搞搞，就算不名列前茅也不能总排倒数啊。 被拒绝，晓婷有些失落，她还是第一次真心实意想帮助一个差生，以前晓婷总会躲这些差生远远的，生怕他们把自己带坏。 两个人就在各自的小失意中结束了最后一天的练习，关门的一刻，方同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晓婷，说了句“加油”。 方同故意放水，他在班级预选中忘了词儿，结果晓婷被选为代表，参加学校比赛。想起方同最后的那一句加油，晓婷这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在甘愿当她的陪练。 ******************************* 下午放学到晚自习中间只有一个小时，大部分同学都在学校附近吃晚饭。『**言*情**』演讲比赛就在明天了，晓婷越到晚上越坐立不安，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就在那里看着小曼狼吞虎咽。 吃完饭两人出了饭馆，经过校门前一家快餐店，小曼突然像现了新大陆一样，神秘兮兮地拉着晓婷的胳膊：“哎，你看，那人是不是方同？旁边还有个女生呢！“ 晓婷寻着小曼的目光望去，玻璃窗内有一个背影确实很像方同，不过因为那个男生是背对着她们，只能从身材和型上有个大致的判断。 “哎，你看方同跟旁边那个女生好像很亲密啊，肯定有情况。“小曼最喜欢这种八卦新闻，说到这事儿，她的眼睛都熠熠光。 晓婷看着那个男生跟那个女生相谈甚欢，在他们相视对笑的瞬间，晓婷和小曼都看清了那两个人一个是方同，一个是晓婷最主要的竞争对手付小芳。 “哎，方同怎么会跟付小芳在一起啊？那他还帮你练演讲，不会是间谍吧？“小曼无心地说着。 晓婷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以她对方同的了解，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过看到方同跟付小芳有说有笑很亲密，她又很难不在刚才那个论断后面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走，进去瞧瞧。“小曼拉着晓婷想要进去。”算了，咱俩都吃完饭了进去干嘛？“晓婷觉得这样进去被方同现该有多尴尬啊，饭也吃完了，总不能进去再点一份吧。 “好吧，不耽误你准备演讲的时间了。“小曼虽然有些扫兴，但还是被晓婷拉走了。 看到方同跟付小芳在演讲前一起亲密地吃饭，晓婷心里犯起了嘀咕，她甚至有点怀疑方同到底是不是真心帮自己，看今天晚上的样子，他跟付小芳的关系也非比寻常，那他到底是帮付小芳还是帮自己。晓婷真被方同搞晕了，她突然现虽然跟方同单独相处了几天，也算有了一些交情，不过她对方同的了解居然是无限趋近于零。 演讲比赛当天中午，方同找到她要给她传授最后的秘籍。想到昨晚的一幕，晓婷心里对左右逢源的方同产生了一丝厌恶。 “算了，下午就比赛了，你让我安静一下吧。”她干脆拒绝了方同。 方同以为晓婷是紧张，不想再聊演讲的事，他嘴里说着：“走吧，我还有好消息告诉你呢！”干脆生拉硬拽地把她拖到了操场的一个角落 “下午就比赛了，你别紧张。我比赛的时候就把下边的人当萝卜。你想对着一群萝卜说话有什么可紧张的？” 听了方同的话，晓婷忍不住笑了：“那你看我是什么萝卜？” “你当然是水萝卜啦，咱们校长就是糠萝卜。“ “哦，那你肯定是花心大萝卜，一定好多女生同意我这个说法。“晓婷貌似开着玩笑，嘴角带着一丝嘲笑，眼神中还有几分鄙夷。 看到晓婷的表情，方同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辩驳：“我可不是那种人，你看的都是表面现象。” “那你是哪种人？”晓婷饶有兴味地望着方同，她突然很想听听方同对他自己的评价，或许是潜意识里她想再多了解方同一点。 方同灵机一动笑着说：“黄种人。” 当我这是脑筋急转弯啊，晓婷无可奈何地笑起来，心里有点泄气，本来等着方同爆料，结果人家来了个偷工减料。 方同从兜里掏出了一对耳塞递给晓婷，笑着说：”别说我了，说正事儿吧。如果上场顺序靠后的话，你可以先带着耳塞休息，不要让别人的挥影响自己。“ “多谢啦。“晓婷感激地看着方同，不过她立马想到方同会不会也给付小芳准备了这样贴心的小礼物，或者还会跟她说更多，心里竟有了一丝妒忌。 方同神秘兮兮地说：“我都帮你打听过了，其他班参加比赛的人都没经验，就二班的付小芳去年参加过比赛。不过我昨天特地找她聊了，她月考成绩不理想，这段时间也没心思准备。” 提到付小芳，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像病毒程序不经允许地运行在了她的脑海里，方同跟付小芳说说笑笑的样子如乌云遮住了晓婷心中的晴。 “她怎么肯告诉你这些，你们关系很好么？”晓婷的问话仿佛从鼻子里哼出来，空气中弥漫中一股醋溜的味道。 “这次我没参加比赛，也不算她的对手。而且——“方同犹豫了一下，他差点说出来付小芳追过自己，转念一想，跟晓婷说这个干嘛，改口说道：“哦，我们都是学生会的，都认识。” 方同向来敢作敢当，并不擅长撒谎，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自然而然避开了晓婷。 晓婷盯着方同，却抓不到他的眼神，她的心就在这样的躲闪中慢慢下沉。怪不得他把演讲的机会让给自己，怪不得他要说付小芳无心准备，让自己这个菜鸟去参加比赛又在比赛前说那些话来麻痹自己，这样他的付小芳就能在比赛中轻松获胜了，要不然他们昨天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脑海中浮现着他们开心的笑，眼角却流下自己伤心的泪。 “沈晓婷你怎么了？”看到晓婷哭了，方同不明所以。 “方同你别装蒜了。”她本来想着还有更恶毒的词语。 “我装什么了？”方同一脸无辜。 沈晓婷鼻子里出一声冷哼。 “你跟付小芳什么关系你自己清楚。” 说完晓婷转身想逃，却被方同一把从背后抓住。 “沈晓婷你什么意思？！”方同的声音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你让我这个菜鸟参加比赛不就是为了让付小芳赢么，你刚才说那些话不就是帮付小芳麻痹我么，你对她这么好，人家知道吗，要不要我去告诉她给你请功啊？！” 晓婷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那一刻却说了许多刻薄的话，她的心像没有门窗的房间，没有光明，也没有风，她只得拼命用那些锋利的话凿一个出口，让自己不会窒息而死。 听了晓婷的话，方同呆立原地，半晌没有言语，只是眼睛里开始喷火，后来好像在冒水，在水漫堤坝的一瞬，他突然转身，说了句“你自己好自为之”，绝尘而去。 ( 冰释 学校大礼堂里灯火通明，高二年级演讲比赛正在进行，晓婷倒数第二个出场，这样的顺序真让人煎熬。『**言*情**』手里攥着方同给的耳塞子，想到方同离开时洒下的泪，晓婷心里酸酸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流泪，话可以不由衷，泪总该透着几分真心，她有点懊悔。她不由自主转头去看旁边的付小芳，想从她身上找到方同的蛛丝马迹，却现最后一个出场的她并没有耳塞子之类的小东西，难道方同只给了她。这样的想法让晓婷喜忧参半，喜的是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方同真心向她，忧的是方同的真心已被自己千刀万剐。 算啦，无论如何先赢了比赛再说，如果方同真心帮她，那赢了比赛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如果方同真心骗她，那赢了比赛也是对他最好的惩罚。晓婷收拾心情回到了明亮的讲堂和紧张的比赛现场。就快到她出场了，晓婷现前排的评委老师似乎都很累了，不停地变换着听讲的姿势。或许她可以换一种方式开场，晓婷想起了前几天看的一个节目。 走上讲台，台下黑压压的注视让她有点窒息，深呼了一口气，缓缓站到了麦克前。”各位萝卜“，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哄笑开了。 方同紧张地注视着晓婷，虽然她中午的话让他伤心，但在她注视不到的角落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晓婷意识到自己口误了，赶紧解释：”有人跟我说演讲时消除紧张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下边的听众当成萝卜”，方同会心地笑了。 “听了这么久，大家一定累了，我想先带大家做个游戏。先谢谢大家配合。”晓婷说完先给台下鞠了一躬。 “请各位老师和同学起立。『**言*情**』”晓婷用手中的麦克指挥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群人站了起来。 “向右转。”同学和老师们不知道晓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好奇的跟着指令。方同也搞不懂晓婷这是哪门哪派的武艺啊，自己也没教过这个呀。 “请后面的同学把双手搭在前面同学的肩膀上，我们帮前面的同学揉揉肩。”老师们还是很配合地把手搭在了前方的肩膀上，同学们开始小声窃笑起来，特别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搭档，后面的男生或女生不好意思地只用一个指尖搭到对方的肩上。 “好，开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晓婷镇定自若地喊着拍子，底下的同学和老师跟着拍子有节奏地按摩着，还有的同学不好意思地环顾四周偷笑。 以这样新颖的开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晓婷圆满地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付小芳，付小芳可是全年级的女神，家境优越，父母是大学老师，人长得漂亮，从小到大就是各种艺汇演的主角，男生膜拜的对象。最难得的是，她是漂亮女生中难得的好学生，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不过这次，她在演讲中几次停顿卡壳，但久经沙场的付小芳还是从容不迫地应付过去了，没有显示出慌张。 付小芳的演讲结束后，老师们开始打分，全场休息时间，同学们上厕所的上厕所，聊天的聊天。 付小芳的表现让方同的话一一应验，晓婷心中自责，她迫不及待要对方同说一句抱歉。她忍不住起身回头寻找自己班级的阵列，恰巧方同的目光正注视着她所在的前排，目光相接，晓婷一下子泪流满面。远远望见沈晓婷好像哭了，方同心里一紧，顾不得所谓的自负自尊，他不由自主走了出来，跟在晓婷身后，躲避着人流，一直走到礼堂后面的槐树荫里。 紧张的比赛让人心脆如琉璃，还没说话，晓婷眼圈一红，眼泪一双一对掉在了方同心里。 他本来设计了很多恶作剧来报复她，他甚至决定再不跟她说话，可是此刻桀骜不驯的方同在晓婷的泪光中没了脾气，他连忙掏出纸巾轻柔地帮她擦泪。 方同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着晓婷柔软细润的脸，晓婷的面颊立刻升温，绯红如晚霞，她下意识地往后躲避着方同的手。 看着面色羞红的晓婷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宛若出水芙蓉，方同一时忘情，突然呼吸急促、热血奔涌。 人生总有那么一些时刻让你忘了姓名、年龄和时空，只剩一颗砰砰跳动的心失重坠落，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名叫爱河。 晓婷抬头想说声“方同对不起”，却触碰到了方同300瓦特的目光，一股温热的力量燃烧了她的血液，她的脸颊烫，心音加速，大脑缺氧，她突然觉得自己进退无路，好想转身逃亡。 这时，上课铃声骤然响起，晓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怕方同追上似的仓皇而逃，忘了表达酝酿好的歉意谢意，只留下怦然心音在风中摇曳。 晓婷的落荒而逃让方同有点失落，但刚才晓婷好像也没有生气，方同又有点庆幸，他快步走回礼堂，校长已经开始了总结言。 校长的言冗长而无趣，方同焦急地握着拳头，恨不得跑过去抢过获奖名单。 “下面我来宣布本次比赛的结果。请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第三名高二二班付小芳——“，校长终于开始宣布结果了。 热烈的掌声中，付小芳虽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但还是迈着优地步子微笑地走上了台。 方同心想，稿子都没背顺溜还能得第三，老师可真够偏心的，看来如果她今天顺利完成比赛，那第一又非她莫属了。那样对晓婷就太不公平了。想到晓婷可能会因此受到委屈，方同心里不爽。 “第二名高二五班方童欣——”。 方童欣是五班班长，校广播站的主持跟方同也很熟，是个爽朗热情的女生，因为名字跟方同很像，方同总在外面开玩笑说方童欣是他妹妹，搞得很多人真以为他们是兄妹。方童欣得奖方同也很高兴，卖力地鼓起了掌。”下面我宣布获得本次演讲比赛第一名的是——高二三班，沈晓婷。”校长高亢的声音回荡在礼堂。 那一刹那，晓婷脑子充血、心跳加速，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敢冒然站起来。迟疑了一下，现周围再无其他人起身，她才确定刚才校长念的就是自己。 晓婷晕晕乎乎地走上讲台，从校长手中接过证书和奖状，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她在人群中努力寻找着方同，一下子触碰到了方同兴奋、赞许的目光，晓婷的心顿时醉在春风里。 ( 伤人 走在放学路上，小曼这颗好奇的心又按捺不住了，抓着晓婷问：“方同的胳膊怎么受伤的？“ 叶枫也放慢脚步，屏住呼吸等着晓婷的答案。 晓婷笑呵呵地说：“你咋这么八卦呢，怪不得方同说你是狗仔队呢。” “你吃了一顿饭就跟着方同一块儿说我了。”小曼咯咯笑着，取笑晓婷。 那一刻叶枫感到很失落，他内心隐隐觉得晓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方同越来越近了，他们之间有了他所不知道的秘密，有了他不曾参与的话题，最郁闷的是他对此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想到这几个字，叶枫的心痛极了。他究竟该怎么办？向晓婷表白，还是看晓婷离开？ “叶枫，你怎么越走越慢啊。”小曼在前面招呼叶枫。 “叶枫，“晓婷叫了一声，叶枫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反应。”叶枫——“晓婷转头看着叶枫，提高了音量。 叶枫被晓婷这一叫回过神来，现晓婷正看着自己，仿佛被看穿心事般一下子红了脸，心虚地说：”啊，怎么了？“ 晓婷并未现叶枫的异样，仍自顾自地问：“方同的竞选到底有几成把握啊？“ 方同，方同，又是方同，叶枫紧紧攥着拳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嫉妒和愤怒。他冷冷地对晓婷说：“方同的事儿，你去问他，别再来问我！“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前行，扔下了呆呆的晓婷。 看着叶枫疾步远去的背影，晓婷不解地问小曼：“叶枫怎么啦？跟吃了枪药似的？” “谁让你总在他面前提方同。”小曼有点生气地埋怨晓婷。 “方同又没得罪他，他怎么总跟方同过不去？” “沈晓婷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小曼很少直呼晓婷的全名，她不知道小曼为什么这么激动。『**言*情**』 “你知道雄性动物在争夺什么的时候会拼命吗？“小曼问。 晓婷疑惑地摇摇头。 “领地或配偶。”小曼意味深长地看着晓婷，眼神中略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嫉妒。 “别开玩笑了。”关于这个话题，晓婷刻意回避着。 “晓婷，难道你看不出来叶枫喜欢你！”小曼说着，心中一阵酸楚，她喜欢的人喜欢她最好的朋友，她只能祝福，这感觉就像吃着黄连却要表现蜂蜜的甜。 “你说什么呢。”晓婷连忙制止小曼的猜测。 “晓婷，叶枫多优秀啊，你不知道咱班多少人喜欢他。”小曼盯着晓婷，那眼神仿佛一款内蕴丰富的香水，前味羡慕、中味失落、后味痛苦。 “别瞎猜了。”晓婷打断了小曼的话。 “你真的对叶枫一点意思都没有？“小曼突然停下来转身直视晓婷，晓婷却躲避着小曼的目光，她没法给小曼一个干脆的答案，因为她从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从初中开始，叶枫就是她学习上的竞争对手，虽然她偶尔能感到叶枫投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目光，但她只当那是叶枫对她成绩的羡慕或嫉妒。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叶枫在身后投来的赞赏目光和对她有求必应的默默呵护。 “不说这个了。“晓婷叹了口气，心好累。 晓婷母亲多病，父亲一个人供养全家，她是父母如今的骄傲和未来的依靠，她的前程牵动着全家的心。她不允许自己为了那些月朦胧鸟朦胧的爱情输掉实实在在的前程—— 对于自己的愤然离去，叶枫后悔了一个晚上。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晓婷脾气，他想晓婷一定很伤心，想到晓婷伤心，叶枫的心也紧紧纠结在一起。无论如何他都要第一时间跟晓婷道歉。 第二天，叶枫早早来到晓婷家楼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晓婷上学。看到晓婷背着书包出来，叶枫跟了上去，默默走到晓婷身边。 一般只有上学放学路上，晓婷才偶尔走神，想想心事儿。她正想着小曼所说的关于叶枫的种种，突然现有人不声不响走到自己身旁，转头一看正是叶枫。有了小曼昨晚的猜测晓婷现自己再也不能坦然面对叶枫了，若落花无意，何必去招惹流水的深情。晓婷恨不得脚生双翅，逃离叶枫的视线。她尴尬地跟叶枫打了声招呼，不安地加快了脚步。 晓婷加快的脚步让叶枫误以为晓婷还在为昨天晚上生气，情急之下，叶枫一把抓住了晓婷的胳膊。 叶枫这是怎么了，晓婷的记忆里叶枫从不逾矩，今天怎么这么冲动。糟糕，他该不会是要表白吧，晓婷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这个念头。 像被猎人逮住的小白兔，晓婷慌张地望着叶枫，另一只手用力推开叶枫的胳膊，着急地说：“叶枫，你干什么？” 叶枫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松开手，连声说着对不起，深秋寒风中叶枫的额头紧张得渗出了汗滴。 “沈晓婷，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们脾气。”叶枫不安地自责着，用恳求的目光期盼着晓婷的原谅。 听叶枫没说其他的，只是道歉，晓婷心里松了一口气。 “就这事儿？”晓婷试探地问叶枫，话一出口晓婷就暗暗埋怨自己，问这干嘛，万一问出别的事儿怎么办。 还好，叶枫真诚地点点头，内疚地说：“昨天都是我不好，可能最近压力太大，总是着急。“ “哦——“晓婷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一下子轻松不少。她赶紧安慰叶枫说：”没关系，昨天不能怪你，是我总问些没用的问题。” “咱们快点走吧，再不走迟到了。“晓婷不想跟叶枫继续说下去，她怕说着说着提到她无法招架的话题，赶紧催促叶枫，转身往学校走去。 晓婷的话让叶枫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叶枫所求不多，只要晓婷没生气就好。他在后面快步跟上了晓婷。 晓婷边走边觉得自己好笑，都怪小曼给了自己错误的心里暗示，搞得自己草木皆兵竟然以为叶枫要跟自己表白，这不是自作多情吗？想着想着，晓婷不自觉地噗嗤一声乐了。 看晓婷乐了，叶枫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好奇地问晓婷在乐什么。 晓婷一脸俏皮地看着叶枫，心想如果把昨天小曼的雄性动物生气论告诉叶枫，不知道叶枫会是怎样的表情，想到这儿晓婷又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看来你一点没生气啊，害我担心了一个晚上。”叶枫自嘲地苦笑着。 “对了，今天下午方同就竞选了，中午我再跟大家嘱咐一下，如果没有意外，方同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叶枫若有所思看向远方，不经意似地跟晓婷汇报着方同的情况。 晓婷“哦”了一声。她知道叶枫主动提起方同是因为对昨晚的抱歉。晓婷转头看到叶枫眉头微皱、并不开心的样子，心里有九分抱歉一分心疼，她有什么权利要求叶枫去帮一个他不喜欢的人，长久以来是她自己太自私。 晓婷满怀感激地看着叶枫，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你谢我干嘛，让方同请咱们吃饭。”叶枫用玩笑般地语气说着，冲晓婷淡然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漂亮的牙齿。那一刻叶枫俊朗的笑颜映着冉冉霞光迷住了晓婷的双眼。 “如果没有方同，你会选我吗？”这个问题叶枫追问了晓婷好多年。 如果没有方同，自己会选叶枫吗，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晓婷好多年。 但生活不是一道随意编写的应用题，没有假设、没有如果，从遇到方同的那一刻起，晓婷就再也回不到没有方同的世界了。 ( 若离 周五下午，学校礼堂座无虚席。学生会主席竞选即将开始。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一共五个人，大家依次到台上发表竞选演说，然后年级同学投票，票数最高的人经过团委老师批准，就可以成为学生会主席了。 这次换成方同在台上，晓婷在台下。晓婷紧张地搓着手，为方同捏了一把汗。 “又不是你竞选，你怎么这么紧张啊？“旁边的小曼低声说。 “我这是集体荣誉感。“晓婷赶紧解释。 “平常没看你这么有集体荣誉感啊？！“ 小曼一脸坏笑地看着晓婷。晓婷佯装生气，怒瞪小曼一眼。 “放心吧，你不信方同，也要信叶枫。“小曼悄悄凑到晓婷耳边说。”嗯。“晓婷点着头，心里却在打鼓。 几个竞选人轮番登台，付小芳和方同分别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一和第二个登场。这样的顺序看来是老师特意安排的，把这两个最有希望的种子选手放到了最后压轴。 轮到付小芳登场了。她今天竟然月兑掉了校服，穿了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装，人家本就长得美，穿上这身衣服更显得精神干练，少女完美的身材被这一身贴身剪裁的套装完美衬托出来，估计底下的男生都看傻了眼。 看到光彩照人的付小芳，晓婷不禁担心起方同来。看来自己能在演讲比赛中赢付小芳真是因为人家无心准备，要不然自己这样不成熟的小女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晓婷胡思乱想着也没心思听付小芳在讲些什么，最后只听到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付小芳落落大方、温文尔雅的鞠了一躬下台了。 马上就要轮到方同出场了，晓婷的手心紧张得冒着冷汗。 台上那个是方同吗？晓婷简直认不出来了，只见方同穿着一套黑色西服、里面露出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潇洒自信地走上了讲台。聚光灯下，方同俊朗帅气的身姿更显挺拔，从容地向台下鞠了一躬。 台下有的女生忍不住“哇”的尖叫起来，有些方同的哥们儿起哄吹起了口哨。 各班老师紧张地巡视着自己班的同学，会场才稍稍平静下来。 “哎，方同跟付小芳今天很搭啊，搞得更参加婚礼似的。”小曼最喜欢聊这种八卦了，兴奋地低声跟晓婷说。 小曼这句话如一声闷雷将晓婷从关于方同的青春梦境中惊醒。晓婷突然意识到此刻聚光灯下的那个翩翩少年又何须她牵挂，他是台下多少女生的梦想，论情长自己比不上青梅竹马的肖萌，论容貌自己比不上光彩照人的付小芳。沈晓婷，你不过是他萍水相逢六十八天的一个普通女生，是他五十三个同班同学之一，仅此而已。 方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大礼堂中回响，他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演讲者，他的感染力和控场能力极强，晓婷在心里暗暗赞赏，只可惜她的赞赏于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晓婷不禁黯然神伤。 方同的演讲结束了，台下掌声雷动，还有一些男生在叫好吹口哨，气氛十足。 方同的演说很成功，晓婷为他高兴，可是她并不像曾经想象的那样兴奋，也不再急急关心竞选的结果。那一刻，晓婷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原来自己在意的并不是方同是否成功，而是方同成功的目光中是否只有她的身影。 各班班长和参加竞选的同学留下来统计票数，其他同学都回班上自习。 晓婷心事重重地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出礼堂，路过方同他们几个竞选者就坐的第一排，晓婷忍不住回头向方同张望，却见方同跟付小芳头挨着头、亲密地窃窃私语，晓婷感觉周围的空气被抽离般呼吸困难，鼻子一酸，原来他的成功果然与她无关。倔强的晓婷抬起头努力把即将决堤的泪水咽回眼中，泪水却如针般滴落，刺痛心田。 回到班级，晓婷一直心不在焉，眼睛盯着书，脑子却空空的。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件事让她对学习都没了心思。晓婷痛恨自己的不争气，她背负了那么多人的梦想，她不允许自己再为方同伤神。晓婷霍地站了起来，走到班主任面前跟老师说自己头疼想去外面洗洗脸。班主任关心地问晓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或者回家休息，老师对晓婷这样的好学生总是格外照顾一些的。晓婷摇摇头连说没事儿，只说自己睡太晚，透透气清醒一下就好。 一个人倚在操场边的领操台旁，呆呆望着大礼堂中明亮的灯光，晓婷想，方同就像这礼堂的灯光，那一刹那的炫目让她误以为是灯光追随着自己，而实际上不过是自己凝望着灯光，这灯光从不曾只属于她，这灯光也从不会只为她而亮。晓婷苦笑着，笑自己怎么会天真地以为方同这样的人会对自己有所不同，误入如此歧途。 晓婷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走得不远，还可以随时掉头找回原来的方向。从今天开始努力学习，忘掉方同指尖的温度和关注的目光，晓婷给自己打气般苦涩一笑，快步走向教学楼。 再次回到教室，晓婷的心情平静多了，又像往常一样认真地温起书来。 叶枫和方同在礼堂统计大家的投票，结果很乐观，方同已经遥遥领先。 方同暗暗得意，仿佛学生会主席的位子已经在向他招手了。因为刚刚的竞选演说很顺利，方同只顾着兴奋，没注意他们班什么时候退场，更遗憾地是没看晓婷一眼。 铃——，突然响起的放学铃声刺穿了校园的宁静。统票工作还没结束，方同坐立不安起来，他担心晓婷放学回家，来不及跟他一起庆祝。如果成功的欢庆中看不到晓婷赞赏的眼神、开心的笑颜，那今天的成功又有什么意义？ 以方同洒月兑不羁的个性并不屑于非要做这个学生会主席，反正从小到大他都是风云人物，从不缺乏别人的关注和倾慕。他之所以如此看重这次竞选，只为增加自己在一个人心中的分数。他觉得只有学生会主席这个身份才能让他这个学习亮红灯的差生配得上品学兼优的沈晓婷。 在爱情中，我们总是妄自菲薄，自以为是地为眼中完美的恋人改变心中不完美的自己，方同以为晓婷会在乎他的成绩，想用一个体面的身份去赢得晓婷的爱情，晓婷以为方同会嫌弃她的普通，开始刻意躲避人人瞩目的方同，走着走着，他们都忘了，彼此最初的心动只因那一刻的深情凝望、心意相通，只要此心不变，此情长留。 方同跟老师说了一声，找了个由头出了礼堂，救火似地向教室狂奔，方同可是足球队的前锋，只是这一身行头约束了他的手脚。穿着西服的方同急匆匆穿过放学的人流，顾不上形象，衬衫也凌乱了，发型也破坏了，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恨不得一步迈到班级门口。很多同学都莫名其妙地看向方同，刚才还是台上英俊潇洒的主席候选人，一秒钟变成了汗流浃背的毛兔子，大家在背后窃笑、猜测、指指点点，方同则毫不在乎地继续飞奔。如果在乎这些那就不是方同了。 周五晚上没有晚自习，放学铃一响晓婷就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书包装好，回头招呼小曼一起走，却发现小曼磨磨蹭蹭地还没动地方。 “快走啊。”晓婷催促着小曼。 “你不等叶枫和方同他们回来吗？”小曼不解地看着晓婷，心里纳闷，昨天晓婷还对方同竞选的事儿那么上心，今天就出结果了，她难道不想知道结果吗？ 晓婷脸色微变，如果是早晨，她或许还会留下等方同的消息，可是现在她不会了。少女的心如六月的天，阴晴不定瞬息万变。 “我家有事不等了。我先走了。”晓婷不想再与方同有半点瓜葛。 转身离去之间，发现肖萌正默默地帮方同收拾书包，晓婷心里一酸，无论成败总会有人陪在方同身边，自己何必去做这个分母。此时晓婷竟有点佩服肖萌，她可以不问前程、不顾流言的陪在方同身边。 很多年后，晓婷想若她如肖萌这般对方同执念到底、不问前程，那么她与方同的结局或许会有所不同。 方同气喘吁吁冲进教室，差点跟背着书包往外走的沈晓婷撞到一块儿。看到满头大汗的方同，晓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问方同竞选的结果，但迟疑间还是收住了所有关切的目光，低着头匆匆走出教室。 方同被晓婷视而不见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刚才还在心里欢呼雀跃的话被晓婷淡漠的表情扼杀在舌尖。呆望着晓婷空空的座位，方同突然如梦初醒，转身冲出教室。肖萌看到方同进来又跑了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拎起方同的书包从后面跟了出来。 还好晓婷刚走到楼梯口，方同从后面飞奔而来，三步并两步挡在了晓婷面前。 跑得太猛，脑子缺氧，想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跟我去礼堂。”方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最后就剩这一句肺腑之言。 看着衣衫凌乱、满头大汗的方同，晓婷刚刚平静的心微波荡漾。她隐隐感受着方同扑面而来的热火，却又不确定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晓婷有点赌气地问。 这下把方同问的一愣。他自以为是地认为晓婷是在乎他的，虽然他不确定那绵绵脉脉的关注中是否掺杂着喜欢，但他确定在晓婷心中，他方同绝不是路人。 可是今天被晓婷这么一问，他竟不知如何作答。的确，他和她之间看似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如同这空气，只存在于呼吸之间，却从来模不着、看不见。没有表白，没有承诺，他方同算是沈晓婷的什么人？ “这个，那个“刚才在台上自信满满的方同突然磕巴起来。 “那个我想结果出来以后请你，还有叶枫，一起吃饭。”本来方同的庆功剧本里没有叶枫，但是为了让自己的邀请不显得那么突兀，他不得不拉上叶枫，显得人多势众。 还没等晓婷答话，肖萌出现在晓婷的视线中。肖萌大声叫着“方同”。方同回头看到肖萌拎着自己大大的书包走得有些吃力，他连忙转身回去帮肖萌。 见方同转身而去，晓婷心里有些酸楚，她又想起了走出礼堂时看到的一幕。方同的倾慕者众多，何必再多她一个，她绝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主动示好、求取爱情，想到这些，晓婷打定主意，不等方同回头，匆匆下了楼。 当方同背上书包转过身看到空空的楼梯口，方同的心也空了。 如果爱一个人就要目不转睛、心无旁骛地看着她，不要左顾右盼，不要心不在焉，你不知道是否就在你转身之际、就在你顾盼瞬间，她就会消失不见、错过永远。方同就是差了那多一秒钟的坚持，才没有等到晓婷的答案。 晓婷是怎么了，她明明昨天还在关心着自己竞选的结果，今天竟拿他当起了路人。方同急急忙忙下了楼想追上晓婷问个究竟，可是一直跑到楼门口也没发现晓婷的踪影。 他落寞地背着书包往礼堂走，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对肖萌在背后的呼喊充耳不闻，快走到礼堂的时候，碰到从礼堂出来的几个班长，叶枫也在其中。 一看到方同，叶枫高兴地走上前说：“结果出来了，你是主席，恭喜啦。“ 方同看到叶枫一脸真诚的笑容，低声说了句：”谢谢“，用力握了握叶枫的手。”老师正找你呢。“旁边的二班班长说。 “哦”，方同应着声，看不出一丝喜悦，心里反而因为晓婷的离开有些失落。如果晓婷都不在乎，那他当这个学生会主席又有什么用？ 看到方同淡漠的样子，叶枫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这家伙不是一直想当学生会主席吗，现在当上了怎么是这幅表情。 方同进了礼堂，团委老师一看他来了，微笑着说：“方同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结果出来了，你的票数最高，付小芳第二。你当主席，她当副主席。” 方同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老师的安排。 付小芳笑意盈盈地走过来，伸出右手跟方同握手，方同礼貌地轻握了一下她的指尖。 “主席以后我就听你指挥了。”付小芳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含情带笑地望着方同，丝毫看不出一点失落。大概也只有方同当选，她才不会嫉妒。 高一的时候，两个人在学生会接触颇多，付小芳对方同格外殷勤，明里暗里地在追他。只是方同心高气傲，受不了付小芳那自命不凡的样子，才没有理她。 “咱们一起努力。“方同微微一笑，转身要走，此刻他也没心情跟付小芳废话。 “不如我们出去庆祝一下。“付小芳见老师走了，突然拽住了方同的胳膊。 这时肖萌从外面进来，看到付小芳抓着方同的样子，心里不爽。 “太晚了咱们赶紧回家吧。”肖萌嘟着嘴跟方同说，斜眼瞥了一眼付小芳。 方同一点儿庆祝的心思都没有，正好肖萌这么说，他随口答应着，跟付小芳说：“今天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付小芳怏怏地耸了一下肩，脸上露出一丝遗憾。”那改天吧，我请你。“说完婀娜地走出了礼堂。看着付小芳妖娆的背影，肖萌不屑地撇着嘴。 晓婷走了，付小芳离开了，此时此刻，只剩她跟方同，肖萌心里暗自高兴。她一脸灿烂地跟方同说：“方同，当上学生会主席一定要庆祝一下，我请你吃大餐，走吧。“ “刚才不是说好回家了吗？“方同并没有被肖萌的灿烂笑容感染。 下午紧张的竞选，刚才又一路飞奔，晓婷又莫名奇妙离开，方同只感觉身疲心累，哪儿还有心情吃大餐。 ( 若即 对方同而言，每逢周末他只恨时针飞转，一天即使有四十八个小时也不够他消遣；可是这个周末方同真是度日如年，几次冲动想给晓婷打电话问问清楚，又怕给晓婷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言*情**』 终于在猜疑、痛苦、不安中熬到了周一，方同一大早儿就来到了学校。 教室还锁着门，方同没处去，转身上楼去了广播站。 看着空空的两个座位，方同想起了跟晓婷在这里度过的每个瞬间。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掏出笔给晓婷写信： 沈晓婷： 我现在在广播站，看到这里熟悉的一切，曾经一起练习的日子一一浮现。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我以为我们甚至比朋友更多一点，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错觉？ 我不知道那天你为什么对我漠不关心，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但是我知道没有你的出现，我连成功都无心欢庆、无可留恋。 我所求不多，只想要一个解释，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尽可以坦率告诉我，我会诚心改过；如果是别人说了什么，你也大胆告诉我，我去帮你解决；或者只是因为你讨厌我，那你直接跟我说，我的内心足够强大，受得住。如果是第三个原因，我会远远站在你的身后祝福你，不再烦扰你平静的生活，但我说的话不会变，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都愿意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 方同 当方同写到最后一句话时，眼泪不知不觉划过腮边，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与晓婷分别他会如此心痛，哪怕这种情形只是假设。擦干眼泪，叠好信签，方同匆匆下了楼。 教室里，晓婷已经坐在了座位上。方同跟晓婷一组，从晓婷身边经过，方同把叠好的信笺轻轻搁在晓婷书桌上，晓婷抬头还没看清方同的模样，他就匆匆离开了。 信笺上还残留着方同掌心的温度，轻轻展开信纸，熟悉的字体、陌生的话语让晓婷心动、心痛。看到最后一句晓婷鼻子一酸，泣不成声，原来方同是在乎她的，原来她的不告而别同样伤害了方同。 旁边的同学都循声看向晓婷，晓婷赶紧擦了擦眼泪，叠起方同的信，平复着心情。 第一节数学课，晓婷都在恍惚中度过。她一心想着该怎么跟方同解释自己那天的异样。如果告诉方同是因为她觉得方同不属于自己，是因为方同跟付小芳太亲密，这样算不算坦露了心迹？ 一下课，小曼就冲到晓婷身边问：“你刚才怎么了？” 叶枫也走过来关切地看着她。『**言*情**』 “没事儿！心情不好而已。” “出去透透气吧。”叶枫提议。 晓婷点点头，跟小曼一起出了教室。 方同蔫蔫地坐在座位上，下课也不像从前那么活跃了。 “走啊，出去休息一下。“陈鹏神秘地从兜里掏出一盒红塔山，在书桌底下冲方同显摆。 “算了，今天没心情。” “咋啦，当了学生会主席咋还玩起深沉了？”陈鹏莫名其妙地看着方同。 “最近事儿太多，烦！甭理我！” 陈鹏哪知道方同心里正七上八下地等着晓婷的回信儿呢。刚才看晓婷哭了，他心里更着急，也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晓婷难过。 “懂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陈鹏低声开着方同的玩笑，讪讪地自己走了。 第二节课，第三节课，方同真是等到花儿也谢了，晓婷还是音信全无。好吧人家好学生上课是用来听讲的，不是用来写信的，方同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第四节是化学课，对于科班来说，化学是副科，再加上化学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课讲得一般，说话十分刻薄，不受同学欢迎，所以大家都在底下阳奉阴违地各自忙活，写作业的、传纸条的、看小说的、唠闲嗑的。 对于晓婷而言，不管主科副科，上课都会认真听讲，所以她是化学老师为数不多的几个听众之一。不过，今天晓婷有心事，好不容易盼来了一节不太重要的课，她第一次在书桌底下搞起了小动作，拿着笔记本给方同写回信。正写着，突然听到化学老师叫到：“沈晓婷，你来说一下这个方程式怎么配平。” 晓婷心中一凛，赶紧把手中的笔记本塞进书桌堂，慌张地站起来，看着黑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写得密密麻麻的方程式愣。 “老师，哪个方程式？”晓婷红着脸怯怯地问。 “沈晓婷，从上课开始我就看你头也不抬。刚才你在听课吗？”化学老师还从没对晓婷这么严厉过。 “我看你们科班的好学生也不咋样。”化学老师阴阳怪气地说。 晓婷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看到晓婷羞愧难堪的样子，方同和叶枫心里都很着急。 叶枫在后边小声喊：“倒数第二个过氧化钠的方程式。“ “谁传话呢？觉得自己都会了不起呗？”化学老师严厉的目光像机关枪扫射着教室的各个角落，半晌没有说话。 全班顿时鸦雀无声。站在座位上的沈晓婷更是紧张得手在抖。 看到晓婷害怕的样子，方同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在后面大声说：“老师，您还讲不讲课了？请您不要耽误大家的课堂时间！” 方同这一声喊无异于平地惊雷，小同学们都惊呆了。化学老师更是气得嘴唇直哆嗦。 “你给我站起来！“化学老师厉声喝道。 方同不以为然地站了起来，心里反而有些高兴，他可以陪晓婷一起站着了，就像上次在走廊罚站，希望这样可以让晓婷不那么尴尬。 “班长，你去教研室把你们班主任找来，这个学生我没法教了。”化学老师气得脸都绿了。 叶枫迟迟不肯动，他知道如果找来班主任，方同只会更麻烦，更何况还会牵出晓婷上课溜号的事儿。 “班长！”化学老师又把犀利的目光投向叶枫。 “老师您别生气，咱们还是先上课吧。这事儿下课再说。”叶枫恳求的眼神看着化学老师。 “还不快给老师道歉。”叶枫回头小声提醒方同，不停地冲方同使着眼色。 “老师，别耽误其他人的时间，你不愿意教我，我走！”说完，方同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中坦然无畏地走出了教室。 那一刻虽然全班同学都沉默不语，却都在心里为方同鼓起了掌。 整个下午，晓婷都没见方同的踪影，心慌慌的。如果不是她，方同也不会冲动地与化学老师为敌。她几次想去教研室找班主任求情，让班主任惩罚她好了，不要责难方同，可是又担心自己贸然求情会给方同带来更大的麻烦，万一再被扣上早恋的帽子那就是罪加一等了。 晓婷想来想去只有求助于叶枫。她给叶枫写了纸条，求叶枫去找老师问问情况，给方同说说情。其实就算晓婷不说，叶枫也打算去找老师求情，因为他觉得方同这次的仗义直言很爷们儿，可以说是救晓婷于水火，他内心很佩服方同的勇气。 叶枫走到晓婷身边低声说了句“你放心，我尽力”，转身匆匆离去。 终于，快放学的时候，方同、叶枫和班主任一起回到了教室。 看叶枫和方同都面无表情，晓婷也不知道结果是忧是喜，正在担心，前面传来了班主任的声音。 “大家把手中的笔都放一放，我说件事儿。”张老师严肃地坐在讲台上。 “上午化学课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我在这儿要点名批评方同，顶撞老师、目无师长。虽然化学老师已经原谅他了，但是这样的行为是不能容忍的。校团委已经决定撤销方同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对于咱班来说，这是非常遗憾的事儿，我希望大家能引以为戒。无论主科还是副科，上课就要有上课的样子，以后的物理、化学课我会经常来听课。” 当老师说到“撤销方同学生会主席”的时候，晓婷的耳朵失聪般只看到老师的嘴在动却再也听不到声音，眼泪夺眶而出，一时抑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起来。方同和叶枫半个月的努力就被自己上课的一个溜号给毁了，晓婷感觉自己就是个千古罪人，懊悔不已。晓婷这一哭旁边的肖萌也忍不住掉起了眼泪。肖萌的眼泪则引了全班更多女生的啜泣。后面的男生们都垂头丧气地看着前面哭倒一片的女生。一时间，科班沉浸在悲伤和眼泪的海洋中。 张老师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有些动容，眼圈湿润了。 方同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大家都别哭了。当不当学生会主席我并不在乎。只要咱班同学都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叶枫也站起来说：“大家别难过，咱们齐心协力把会考都考过去，以后就可以永远告别化学物理了。“ 叶枫和方同就像三班的两颗定海神针，听他们这么说，大家纷纷止住了悲声。只有晓婷一个人还在抖着肩膀、低声啜泣。方同和叶枫看着也只能干着急。 看晓婷哭个不停，张老师走到她身边把她叫出了教室，爱怜地跟晓婷说：”沈晓婷，我知道今天这事儿因你而起，你心里不好受。其实没关系，方同不当这个学生会主席也挺好的。他本来学习就差点，这样他能有更多时间学习。以后你多帮助他就行了。“ 晓婷听了这话渐渐止住了哭声，擦着眼泪跟张老师说：”老师能把我跟方同调到一桌吗？我想帮他复习会考。“”可是方同个子太高没法往前调。“张老师有些犹豫。 “没事儿，我可以往后调，最后一排都没关系。“晓婷坚定地说。 “你不怕后面的纪律不好影响你学习？“张老师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的老师，正好我去后面可以带动他们学习。“晓婷十分坚持。 “好吧，既然你愿意，一会儿我就调一下。“晓婷没有意见，张老师当然愿意让晓婷挥能量，帮助更多人学习。 ( 同桌 放学前，张老师调了座位，把方同往前调了一桌，把晓婷调到跟方同一桌，把原本在方同前面的叶枫调到了其他组，跟陈鹏换了位置，陈鹏被调到了方同的后面。张老师这样调的意思很明显，她希望叶枫可以去影响一部分后面的学生，沈晓婷去带动另一部分。变动最大的就是沈晓婷，一下子从正数第二排变成了倒数第三排。 方同看着沈晓婷拿着书包走到自己桌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早就把学生会主席的事儿抛到了天边。 放学了，方同迫不及待地问晓婷：”同桌，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次听方同管自己叫同桌，晓婷有点不习惯，内心却难掩喜悦。 “我跟老师说了，以后我天天看着你学习。”晓婷装模作样地板起脸。 “太好了，求之不得。”方同开心地笑着。 “方同，我看你当上学生会主席也没这么开心啊！”叶枫在一边酸溜溜地说。 方同心想确实如此啊，自己当上学生会主席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免职了，也挺好。如果要在当学生会主席和当沈晓婷同桌之间选择，那他毅然决然会选择后者，这简直就是丢了芝麻，捡了钻石，太值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叶枫话里话外带着浓浓的醋味和讽意，但方同一点也没生气，反而一脸灿烂地跟叶枫说：“叶枫，今天谢谢你给我求情。跟老师说了那么半天。“”谢啦！“方同冲叶枫诚挚地一抱拳。 方同这样的态度搞得叶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各种羡慕嫉妒恨埋在心里，表面上还得跟方同说着”别客气！“ 经历了上午的心动、心痛、尴尬、难堪，熬过了下午的担心、不安、懊悔、伤感，看到方同跟叶枫两个人同心协力、客客气气，整整一天，晓婷第一次露出了笑脸。 教室后面的欢乐气氛让肖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回头招呼方同，催他赶紧出。 “同桌，明天见。“方同给了晓婷一个大大的smile，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还同桌天天见呢！“陆小曼在旁边儿接茬，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放学路上，小曼挽着晓婷气愤地替她打抱不平：“是不是老师觉得方同受了委屈，才让你跟他一桌啊？“ “是啊，晓婷，老师怎么能把你调到后面来呢？“叶枫也在一旁忿忿地说。 “是我主动要求的。“晓婷平静地说。 “你傻啦？后面纪律不好，离老师又远。再说方同那人多不靠谱啊，你跟他一桌不把你毁了。“小曼真心为晓婷着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沈晓婷，你是不是觉得是你连累了方同？“叶枫总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难道不是吗？”晓婷黯然。 “其实你不用内疚，方同虽然当不了主席，但班主任和团委老师还是很护着他的，过几天保他当个副主席没问题。”叶枫总是那么贴心，他的这些话让晓婷内心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 晓婷对叶枫投去无比感激的眼神，叶枫纠结在这眼神中，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过几天我去跟老师说，后边纪律不好影响你学习，还是争取给你调回去。“这是叶枫的私心，也是叶枫的好意。 “不用了，如果真不行我会自己跟老师说。『**言*情**』”晓婷连忙拒绝。 “我欠方同的，先帮他过了会考再说。“晓婷明净的眸子看向夜空，她已经分不清楚执着地成为方同的同桌是出于何种情感。方同就是她的黑洞，从相遇那一刻起，她就进入了黑洞的轨迹，无论她变成光磁电声，还是恒星流星都无法逃离黑洞的吸引，或被它粉身碎骨，或与它融为一体，没有第三种结局。 第二天方同早早来到学校，他第一次对上学产生了一种美好的期待。 在座位上傻傻盯着门口呆，看到晓婷背着书包走进来，他又赶紧低头装作看书的样子。晓婷如清风吹拂到他的身边，让他心神好一阵荡漾。 方同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晓婷，却现晓婷如往常一样平静地拿出一本本书和笔记，不跟他言语，甚至不看他一眼，方同的心凉了一大半。好吧，原来激动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正在胡思乱想，晓婷拿出了几页卷子递给方同，低声说：“这是去年会考题，你今天做做。” 原来晓婷是关心他的，方同心里一阵欣喜，他还从没因为有题可做而高兴过。 “谢啦。”方同开心地说。 看到这一幕，后桌的陈鹏凑到方同耳边笑嘻嘻嘀咕：“跟班级第一一桌压力很大吧。” “我乐意。”方同美滋滋地笑着。 虽说方同心里愿意做这题，但这并不能迅速提高他的水平，看到那些七扭八歪的物理化学符号，头还是会慢慢变大晕。见晓婷在旁边专心做题，方同又不忍心打扰，只能自己在那儿啃笔。 晓婷隐隐感到方同半天没有动笔，她伏到方同身边看着卷子小声问：”怎么一点没写啊。“ “这些我都不会啊。”方同一横心一咬牙尴尬地说，他真后悔高一时怎么没好好学习。 晓婷眉头微蹙，她没想到方同会差这么多。 “这样吧，这星期你先复习，有问题问我。”晓婷虽然心里有些着急，表面还是很温和。 整整一天，方同跟晓婷的交集仍停留在早上的几句，两个人离得越近，越小心翼翼躲着彼此。 下午最后一节是化学课，晓婷暗暗担心方同的情绪。 化学老师一进门现座位变了，盯着方同说：“呦，你们张老师可真够偏心的，让沈晓婷给你当同桌，你可别把人家带坏了。” 方同真想站起来说“谁他妈给我当同桌干你屁事”！ 晓婷怕方同沉不住气，赶紧在书桌底下拽住了方同的衣袖。方同明白晓婷的担心，想到昨天晓婷哭了一下午，于是，心一横，忍了。一节课方同都没抬头，拿着物理书在下面看。 熬到下课，方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跟陈鹏、张浩几个哥们儿出去抽烟散心去了。 自习课，方同带着一身烟味冲进教室，闻到方同身上的烟味晓婷反感地捂着鼻子以示抗议，方同脸红了，悄悄问：“很难闻吗？” 晓婷紧着鼻子点点头。 “戒了。”方同把烟和火机不由分说地塞到晓婷书桌里。 自习课是方同、陈鹏这些男生最喜欢的时光，上面摆本教材，下面放个杂志，表面上在骗老师，实际上在骗自己。不过今天的自习课，方同只摆了一本书，高一物理。 张浩跟方同只隔个过道，平时两个人上自习不是看流行杂志就是看体坛消息，偶尔还交流一下心得，今天方同也不理他，捧个物理教材在那儿看，张浩心里纳闷儿极了，这是太阳打哪边出来？ 他鼓鼓秋秋地捅捅方同胳膊说：“哎，你这唱哪出啊？要当好学生啦？” 方同侧目瞥了他一眼：“学习呢，别捣乱。” “哎，方同今天咋啦？“张浩满眼问号看着陈鹏。 “你没看他同桌是谁？”陈鹏冲张浩挤眉弄眼，指了指沈晓婷。 “哦——”张浩恍然大悟，一脸坏笑地说：“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嘘——，别说了，学习呢。”方同对他们的嘀嘀咕咕很不满意，小声呵斥，怕他们打扰晓婷学习。 张浩和陈鹏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了句：“重色轻友！” “你等下课的！”方同抡起拳头朝张浩比划。 张浩和陈鹏识趣地闭上了嘴。 在科班，破坏自习纪律的始作俑者就是方同。 全班53个同学，45个女生，8个男生。女生一般都乖巧，上自习无非是开开小差、听听音乐、传传纸条、看看杂书，很少会叽里呱啦聊天。8个男生中敢于在自习课上唠谁家姑娘漂亮、哪个进球最帅的也只有以方同为的玩乐派。今天方同闭嘴了，仿佛整个学校都安静下来，安静到张浩睡得流了口水，安静到可以听到晓婷翻动书页的声音。 一天的时光就在这样的宁静中度过。方同破天荒地看了一天正经书，连张老师都在心里暗叹榜样的力量无穷，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把晓婷调过来。 张老师不知道这榜样的力量本质是爱情。方同这一天50%的时间是在看书，50%的时间是在看晓婷。他总是不自觉地偷瞄晓婷，看她眉头微蹙做数学题，看她眼神专注读历史书，看她托腮凝思哲学，看她轻声诵读英语。她清眉秀目间的每一个细小表情都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他的心。 放学的时候晓婷掏出一个笔记本给方同。 “这是我高一的物理笔记，我把重要内容都用彩笔画好了。你按我画的复习就行。” “谢谢啦！我抄完还你。”晓婷的贴心细致让方同心中满溢着感动。 “你用吧，我看书就行。”晓婷冲方同嫣然一笑，那一刻方同的心融化在了那一抹嫣然里。 一个星期过去了，晓婷和方同仍在同桌这个狭小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适应彼此。 最苦的是张浩和陈鹏，这两个人群龙无，玩闹不起来。这样的状况叶枫也乐得轻松，要不平时老师一走他就负责看自习，这三个人动不动就跟他对着干，让他下不了台。叶枫看方同和晓婷这些天都在学习，也没什么动静，渐渐他也放心了，可是叶枫不知道有些东西总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十一月底的东北已是初冬，天气很冷，戴上手套晓婷的手也总是冰冰的。每次进教室，晓婷都会在座位上哈手取暖。 一天晚自习，晓婷从外面回来正在座位上搓手，一个手掌大小的热水袋出现在她面前。晓婷抬头看着拎着热水袋的方同，一脸疑问。 “给你捂手！”没等晓婷说话，方同就把热水袋放到了晓婷桌子上。 “谢谢。“晓婷刚要伸手去拿热水袋。 “小心烫！”方同大叫，把晓婷吓了一跳，只见他拎着热水袋的边儿，从书桌里掏出了一条毛巾认真地把热水袋包上，然后才递给晓婷。 “谢谢！”抱着热水袋，晓婷的手里心里都温暖至极。 从那天起，每天晚自习，方同都会把包好的热水袋放到晓婷的书桌里，晓婷也欣然接受了这样贴心的小把戏。 一天，小曼肚子不舒服，晚自习前，晓婷去水房帮她打热水。走到水房门口，晓婷听到里面有人“嘶嘶”的申吟。 “快点啊！“有女生在不停催促。 “嘿，你一个大男生怎么用这么个小玩意儿！“水房里传来了几个男生的哈哈大笑声。 晓婷进了水房，一看竟是方同，他正拎着那个小水袋全神贯注的灌水。因为后面的人不停催促，他把水又放大了一些，结果水一下子满溢出来，滚烫的热水顿时抹过了他的拇指。方同”哎呀“一声下意识地挪开热水袋，赶紧用另一只手捏住热水袋的颈口，后面的男生眼疾手快地关了水龙头。 “烫着了？“晓婷顾不得水房里人多眼杂，两步冲了过来。 “没事儿，你离远点儿，小心烫！“一看是晓婷，方同后退了一步。他小心地把多余的水倒了出来，熟练地拧上盖子。 旁边有认识方同的男生在那儿吹着口哨起哄，晓婷一下子红了脸。方同恶狠狠地抛出了一个杀人的眼神才止住了大家的嘘声，他赶紧带着晓婷逃离了水房。 回到教室晓婷才想起来要给小曼打水，转身正巧碰到叶枫，晓婷急于看看方同的手，干脆把杯子给了叶枫，让叶枫去帮小曼打水。 回到座位上，方同正在专业地包着热水袋。”我看烫哪儿了？“晓婷焦急地问。”没事儿。“方同下意识地缩回了烫伤的右手。”让我看看！“晓婷生气地用了祈使句。 “真没事儿！”方同干脆把手藏在了书桌里。 晓婷急了，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祖训”，伸手去书桌堂里抓方同的右手。她纤细柔软的小手握住了方同瘦削有力的大手，方同手指的温热一下子穿过了晓婷凉凉的掌心。她滕地脸红了，连忙松开了手。 晓婷的手刚想仓皇逃离却被方同翻手握在掌心。方同手掌的力量与温度让晓婷脑子短路，五官失灵，她赶紧把头埋在桌边拼命挣月兑，感受到晓婷用力的挣月兑方同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 经历了刚才的电光火石，方同和晓婷两个人都红着脸不一言。 晚自习，晓婷一直别过脸去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只用马尾辫冲着方同，搞得方同心里七上八下，难道刚才的举动冒犯了晓婷，惹她生气了，他一边后悔自己的冒失，一边盘算怎么给晓婷道歉，这时晓婷扔过来一个纸条，说是纸条实际上是笔记本的一页，大概考虑到方同手不方便，所以纸条没叠起来。 同桌： 以后不用再给我灌热水袋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想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真心感谢你，我无以为报只有看着你好好学习啦！ 看完纸条，方同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晓婷啰啰嗦嗦写了那么多，他只在乎最后的那一个笑脸。 ( 球赛 方同的身体素质果然很好，没过两天就恢复了体力。恢复体力的表现之一就是他又活跃在了操场上。方同对体育运动的热爱不亚于对晓婷。这几天下午，一到课间，方同就带着几个男生冲到足球场，有时候自习开始都十几分钟了才带着一身臭汗冲进课堂。 男生课间的主要娱乐活动是踢球，女生课间的主要娱乐活动除了聊八卦，就只剩看男生踢球。无论是专注的站在球场边，还是无意的在跑道上聊天，或是默默的趴在班级窗前，对于一群分不清敌我、搞不懂规则的女生而言，表面看球实则看脸。 事实证明奔跑在球场上的男生就算长得再惨也有英姿飒爽的一面，原因很简单：踢球的男生基本的身材都有保障，帅不一定，高是必然；球场太大，离得太远，看不清脸上的青春痘、胡子茬，人自然也会变帅点。 对于此类娱乐晓婷自然敬而远之，原因很早以前就说过。足球场仿佛晓婷的禁地，从小学到高中，她已经悲催地被砸了无数遍。 一天下午，方同气冲冲地回到教室，上课一直心不在焉。方同这种乐天派的个性很少这么闷闷不乐。晓婷下课的时候忍不住问他怎么啦。 “二班班长那个混蛋，说咱班男生都凑不成一个球队还来踢球。”方同气愤地攥着拳头。 中午踢球的时候二班班长把方同撞倒了，方同可能说了他，这家伙口不择言激怒了方同。 晓婷难以理解方同竟会为这样一句话闷闷不乐，女生永远无法理解男生那种士可杀不可辱的豪情。她也只能不疼不痒的劝：“你甭理他们，二班的人都这么刻薄。”方同根本没听晓婷在说啥，他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争回这口气，不等晓婷说完就滕地站起来快步走出教室。 最后一节课，方同在班主任旁边嘀咕了半天，最后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跟大家说件事儿，今天二班班长说咱班一个足球队都凑不起来，实在有点欺人太甚，所以我打算下周五组织咱班跟二班踢一场足球赛。”方同有点儿义愤填膺。 “我先统计一下咱班都谁能上，剩下不够的人我找五班去借。”方同话音刚落，叶枫就高声呼喊：“咱班男生都上！”严肃得仿佛发布一道军令。 “还是自愿参加吧，毕竟大家身体素质不一样。”班主任考虑问题比较周详。 “愿意参加的人举手，我看看人数。”还没等方同说完，除他之外的7个男生齐刷刷地把手举了起来。唱着“我们是**接班人“长大的一代人总是很容易被集体主义情绪所感染。 方同看着下面举手的男生有点激动，亢奋地说：“好，大家都想参加那就以咱班为主，我再去五班借三个人。” “干嘛去他们班借，我们女生也能踢球。“董薇薇突然站了起来激动地说。 “对，我们女生也能上场。“杨欣也大声的在下面附和。”我们也能踢。“平时体育比较好的女生都在下面纷纷表态。 方同一看这情景，眼里竟泛着一丝泪花，文科班的女生绝对是好样的。 “我不是歧视女生，但是足球比赛对抗性很强，我们不希望你们受伤。“方同虽然感动，但是他绝不能容忍让自己班的女生冲锋陷阵。 “谁受伤还不一定呢？“杨欣在底下说。”是啊，要不你们男生跟我们女生比试比试。“董薇薇不服气地说。 “要不咱们举手表决吧，同意女生上场的举手！“这样的鬼主意只有陆小曼能想得出来，在文科班搞这种涉及性别的举手表决，结果从来都毫无悬念。 方同看着女生们的群情激昂有些无奈，只得求助地看着班主任。”女生我看还是当啦啦队吧，万一踢坏了——“ 班主任话音未落，董薇薇就呜呜哭了起来，董薇薇一哭，杨欣自然无需酝酿直接进入哭戏表演。接着是更多女生掉下了不服输的泪水。 眼看场面失控，文科班再度陷入泪海，班主任没办法只得说：”这样吧，愿意参加球赛的男生女生先测试一下，方同你来组织，选身体素质好的参加。“ “耶“，”太棒了”，“老师你真帅”，底下一片欢呼雀跃。 第二天下午，方同组织十个想参加比赛的女生还有几个要参加比赛的男生做测试，项目包括颠球、50米折返，这是踢球的基本功。 董薇薇、杨欣、肖萌、陆小曼几个班干部都报了名，晓婷有点骑虎难下。论体质，自己瘦的不到一百斤，要说足球，自己躲还来不及，可是这种全民皆兵的时刻，总不能遗人话柄，况且这事儿又是方同鼓捣出来了。 晓婷鼓起勇气在测试前跟满头大汗的方同说：“我也要参加。” 方同一看晓婷也要参加，连忙摇头。 “不用你啦，你看董薇薇、杨欣哪个不比你壮。”方同心底的潜台词是“你要上场我还不够担心的呢，还怎么踢球”。 晓婷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什么，方同赶紧说：“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说完冲晓婷狡黠地一笑。 不知方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晓婷自知参加也是凑个热闹便不再强求。 最终参赛名单确定下来：男生一共七个人，方同、叶枫、孙迪、陈鹏、张浩、何凯、彭逸飞，因为有一个男生体质实在太差落选了；女生一共四个人，分别是董薇薇、杨欣、孙小杰、赵璐。 名单确定后方同把这几个人召集到了一起跟大家说：“下周五就比赛了，这几天占用大家课余时间练一下，我今天回去把队形排出来。” 大家纷纷说着没问题。 晚上放学的时候方同丢给晓婷一个纸条，上面写着： 明天早上六点半到校，陪我一起练习好吗？ “难不成这就是方同说的重要的事儿？这个家伙真会故弄玄虚”晓婷心里暗笑。 第二天晓婷找了个借口六点就出了家门，到学校天刚蒙蒙亮。她在空旷的操场上四处张望，除了淡淡的雾气，看不到半个人影，心里不禁暗自忖度“不会是方同在耍她吧，她怎么那么傻呢，方同一个纸条就屁颠屁颠五点钟起了床“。正想着，“啪”的有人拍她的肩膀，把晓婷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回头一看，正是方同。 薄雾晨曦中方同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毫不吝啬地给了晓婷一个灿烂的笑脸，那样如晨光般清新明媚的笑颜只属于方同这样不经世事的少年。 “我还怕你不来呢。”方同说。 “没见你人影，我还以为你逗我呢。”晓婷不禁哑然失笑。 “哪敢呢！”方同满眼笑意。 “你要练什么，踢球吗？”晓婷问。 “跑跑步，锻炼一**力。“方同说着把书包仍在了地上。”我看你这身体素质也不行，别上了高三把自己累坏了。咱们一起跑吧。”方同真诚地看着晓婷。 “好吧，我跑得慢，你跑你的不用管我。”说着晓婷也摘下书包，刚要放地上，方同赶紧把晓婷的书包接过来放到自己书包的上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早春三月的料峭春风中启程，没过多久晓婷就再也追不上方同。晓婷跑了一圈就跑不动了，干脆坐在了方同的书包上，抱着自己的书包看着方同。 渐渐地校园里的人多了起来，叶枫离老远看到好像是方同在跑圈，他也跑了过来。看到坐在操场边的晓婷，叶枫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犹疑，几分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冲晓婷一笑，“帮我看着，我也去跑两圈”，说完摘下书包要放在晓婷旁边的地上。 “别别，我给你抱着。” 晓婷知道叶枫有一点洁癖，对东西格外爱惜，她赶紧把自己的书包放到方同书包上，接过叶枫的书包抱在怀里。 那一刻叶枫的心温暖至极，仿佛晓婷抱着的不是他的书包，而是他的心。 “谢了。太沉你就放地上，没事儿。”叶枫留给晓婷一个感激的眼神转身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就从后面追上了有点气喘吁吁的方同。 “怎么自己练，不叫大家一起？”叶枫边跑边问。 “不好占大家太多时间，”方同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况且还有女生。“ “没事儿，大家不会有意见的。一会儿我跟他们几个说。“叶枫自信地说。 方同跑了四圈，累得不行，停了下来。”我不行了，你跑吧。“方同的手杵着腰，大口呼着气。 叶枫也停了下来，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同问：”你让沈晓婷来的？“ 方同没想到叶枫会直接问到沈晓婷，一时语塞，心里在真话假话之间抉择着。 看到方同犹豫，叶枫黯然苦笑。”我知道了“，轻叹之间洒落一地失意。 “别忘了她也是女生！“叶枫好像在暗示方同什么，然后用尽全身力气飞奔出方同的视线，仿佛前面就是百米终点。 方同往回走，想着叶枫的话，或许叶枫的意思是晓婷也是女生，自己让她这么早来未免太过自私。他咋能想那么多呢，方同不禁佩服叶枫的思虑周全；不过沈晓婷的事儿，凭什么他管，方同又暗自不服。 走到操场边，看到晓婷抱着叶枫的书包，方同心里不爽，晓婷竟然把自己的书包当垫子，把叶枫的书包当宝贝似的抱着。 他带出了一脸的不高兴，怏怏地跟晓婷说：”我先回去了，你走吗？“ 晓婷看到方同摆着一张臭脸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她也想回去，可这不明摆着自己回不去吗，总不能把叶枫的书包扔这儿吧。 晓婷只得说：”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叶枫。“ 听到“等叶枫”，方同心里的气球要爆炸。 “拿着！“他没好气地说着，拎起晓婷的书包递给她。 晓婷哪里还有手拿，她恨恨地看着方同，生气地说：”你扔地上吧！“ “他的书包就那么金贵！“方同几乎是在吼，吼完，还是一手拎着晓婷的书包，一手拎着自己的书包，蹒跚而去。 晓婷鼻子一酸，她恨方同根本不明白她的亲疏远近，她用方同的书包垫地是因为她与方同毫不见外、心无间隙；她抱着叶枫的书包，是因为她与叶枫之间永远保持着客气的距离。 晓婷正郁闷着，小曼从背后招呼她，她回头叫小曼过来，把叶枫的书包递给小曼，自己匆匆回到教室。 ( 受伤 方同和晓婷各自赌气，谁也不理谁，方同忙着他的球赛，晓婷忙着她的学习，两个人几乎一个星期没说上一句话。 全班都掀起了足球狂潮，不要说他们班，连其他班都来看三班踢球。当然不是因为三班球队踢得多好，重点是三班球队除了帅哥之外，还有美女。要说参加球队的这几个女生还真是姿容秀丽，各有各的美。 董薇薇是文质彬彬的女汉子，平时看起来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在球场上马尾辫高高一系，跑起来一甩一甩的，灵动飘逸，她速度快、动作灵巧，有时候她带球能把几个男生晃晕。 杨欣是飒爽英姿的女侠客，染着漂亮的棕发，在阳光下泽泽生辉，本就长得美，个子又最高，在球队里格外突出，她声音还很甜，踢球的时候偶尔学学林志玲也能把对手嗲晕。 孙小洁是勇敢干练的女先锋，她小麦色的皮肤有一种健康阳光的美，她速度极快，身体对抗能力非常好，据说自幼习武，撂倒几个男生也不是没可能。 赵璐是娇小俊俏的小精灵，赵璐身材娇小，看起来眉清目秀实际上耐力惊人，连续两年都是年级女子3000米的冠军，所以她可以顶替掉一个男生。她还有一个不能公开的身份就是陈鹏的女朋友，两个人高一就在一起，也算“老夫老妻”。 再加上方同和叶枫这种年级出名的帅哥加盟，这样的球队出现在操场上基本上是万人空巷的场面。连很多二班的同学都倒戈了，以付小芳为首的二班女生一到课间就跑到球场边给方同、叶枫送水。 这样热闹的场面自然少不了小曼的参与，她这几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一下课就抱着买好的纯净水冲出教室。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招呼晓婷一起去，可是叫了几次晓婷都不去，她后来也不叫了。她不知道晓婷在跟方同生气，还以为晓婷是怕足球砸到呢。 转眼到了周四，今天是三班足球队最后一次练习，方同特地拉来了校足球队当陪练。这可不是件容易事，毕竟校足归体育老师管，涉及到各个年级的同学，没有校级比赛，一般是不能耽误自习来踢球的。关键是三班这事儿弄大了，校长都知道了，说三班女生有志气，如果比赛精彩的话，可以在全年级搞一次足球比赛。 下午自习课，班主任发话了，说咱班跟校队比赛，大家最好都去给当啦啦队，班干部必须去。这下一球未看的晓婷也被迫出现在了助威的人群中。 小曼拿着纯净水，碎碎念地给晓婷介绍着校队的帅哥：“你看那个10号张建，高三二班的，听说学习巨好，长得又帅，他要是能跟我说句话就好了。” “要不你也上场，人家奔球去，你就奔他去，直接扑他身上！”晓婷开着小曼的玩笑。 “是啊，早知道有这场比赛，我当时拼命也要上啊。”小曼不无遗憾地说。 看到小曼的样子，晓婷已经乐不可支。 对晓婷而言，这场上就算有十个张建，她的目光也只会随方同而动。 足球场上的方同时而带球飞奔、时而铲球解围，挺拔俊朗的身姿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晓婷看得有些入迷，这是她第二次觉得自己是在仰视方同。 晓婷正在痴迷，场上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董薇薇蹲在地上，张建俯身在跟她说什么，其他人也朝着他俩的方向走去。后来张建单手搀起了董薇薇，把她背了起来朝着学校医务室走去。张建走得很自然，薇薇把头埋在了张建的肩头。 小曼看到这一幕尖叫了出来，不是因为董薇薇受伤而尖叫，而是因为张建背着董薇薇。 她不停地说：“张建竟然背着她。董薇薇咋这么好命呢！” “嘿，人家都受伤了还好命。不知道你脑子咋想的？”晓婷诧异地看着小曼。 “咱们也去看看薇薇。”晓婷提议。打架事件之后晓婷跟董薇薇的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好，赶紧走。”小曼心急地抓着晓婷就往医务室跑。 “喂，你慢点，”晓婷跑的腿都快抽筋了，“看帅哥，不要命啊！” 小曼笑了，这才放慢了脚步。 医务室里，薇薇坐在椅子上，校医给她做着检查。旁边的张建紧张地看着校医。 “哎呦！“校医轻轻扭动薇薇的脚踝，她忍不住疼，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旁边的张建赶紧从桌子上拿了纸巾递给薇薇，眼神里充满焦急和担忧。 “忍忍啊，应该就是扭到了。我踢球也经常扭到脚，没事儿。“张建怕薇薇害怕柔声安慰着她。”薇薇你别怕，你是我们班最坚强的女生。“晓婷贴心地鼓励着薇薇。 小曼则一直偷眼看着张建英俊的脸庞，一言不发。 董薇薇迎上晓婷鼓励的目光用手擦着眼泪，又害羞地看着张建，跟他说：”你先回去比赛吧，这儿有我们班同学陪我就行。“ “不行，她们两个女生也背不动你。等你处理完了我给你送到班级。“张建坚持。 “没有骨折，就是扭伤了。用冰袋敷一下，然后每天喷点云南白药。我这儿没有冰袋，一会儿你们去药店买吧。“校医说着给薇薇喷着药。 “我先背你回去，然后去买冰袋！“张建小心翼翼地背起了薇薇，小曼在背后啧啧咂舌。 虽然张建体力很好，但是背着并不算瘦弱的董薇薇上四层楼还是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到了高二三班门口，教室门却锁着。这几天方同他们练球来得早，钥匙都在方同手里。晓婷赶紧说我去找方同，转身腾腾下了楼。 张建背着薇薇实在有点体力不支了，他干脆说：“不等你班开门了，先回我们班吧。“ 于是不顾薇薇地反对，转身背薇薇上楼去了高三二班，把小曼一个人扔在了门口。 在各种羡慕嫉妒恨、疑问、惊诧、不解的眼神中，董薇薇被张建背进了高三二班，薇薇红着脸、咬着嘴唇，恨不得把头钻到张建的衣领里。 张建把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转身平静地跟老师解释“刚才踢球，我把她撞了，她脚扭了，班级没开门，先在咱班休息一下。” “不严重吧？”张建的班主任走过来问。 “还好，上过药了。”张建说着眼神里还是有几分担心。 薇薇坐在那儿，脸通红通红的，眼睛一直盯着脚尖，不敢看这一班陌生的老师同学。 “张建你先坐讲台上学习吧，我去教研室。”班主任和蔼地看着张建。 在高中，成绩好就是最坚固的挡箭牌，无论你是早恋、踢球、打游戏，还是逃课、打架、去蹦迪，只要你有本事得第一，老师总会宠着你、爱着你、夸着你、赞着你。张建是高三理科的年级第一，老师自然对他格外照顾。 张建转身想去买冰袋，又怕时间太长，薇薇一个人在这儿不自在。他三步两步跑下楼看到小曼还在教室门口，就拜托小曼去买冰袋，等她班开门了来告诉他一声。 张建的指令简直比圣旨还好使，小曼连声答应立马下楼了。 球场上，两队各少一人，比赛继续进行。 晓婷一溜烟跑下楼冲到球场边。此时已经下课，球场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晓婷在场边大声呼喊着方同，声音却被淹没在一众女生的呐喊加油声中。嗓子都喊冒烟了，方同也没听见。怎么办？张建还背着董薇薇等着呢，晓婷心里着急，牙一咬、心一横，顶着对球场流弹的畏惧奔着方同跑去。 场上本来就有女球员，晓婷上场并没引起别人注意。 方同正在跟对手全力拼抢，好不容易抢到球，转身一个大力斜传。 “啊！”一声尖叫。 这比赛也没有慢镜头，方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一个女生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方同和周围的同学赶紧跑了过去，走近一看，竟然是沈晓婷。 方同一时间又生气、又心疼，立刻蹲下扒开晓婷的手，疯了似地喊：“谁让你上来的！你不要命啦？！” 不知是被砸的疼了，还是被说的委屈，晓婷的眼泪一双一对的掉了下来。 叶枫赶紧过来扶起晓婷，冲方同喊：“砸了人还这么横！” “我陪你去校医室看看。”叶枫拉着晓婷的胳膊要走。 “用不着你！”方同二话不说抓起晓婷的手就往场外跑，晓婷几乎是被方同拖着消失在球场边缘。 “方同，方同——”晓婷一路挣扎想从方同的手中逃走，可方同的脚步虽然放缓，手却越抓越紧。 “方同，我不用去医务室。你快去开门，张建背着薇薇等着呢。”晓婷趁着方同脚步放缓，气喘吁吁地一股脑说着。 听晓婷这么说，方同终于停下脚步松开手，有点犹豫。 “走吧，先去开门。”晓婷一时情急，抓起方同的手拽着他往教学楼走。走着走着晓婷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突然红了脸，头一低赶紧松开了方同的手，一个人走在前面。 看着晓婷的背影，方同突然想逗逗她，他快步贴到晓婷身旁，用小指轻轻勾住手边另一个小指。晓婷突然惊慌失措却一时无力挣月兑，就那样任由方同牵着。”你们怎么才来啊，张建把薇薇带他们班去了。“突然，小曼的声音把晓婷从迷梦中惊醒。 “啊，我——“晓婷一时凌乱，赶紧抬手不自然地撩着头发，顺势从方同的指圈中挣月兑。 “你们开门，我去把董薇薇接回来。“方同倒是神色自若把钥匙递给小曼。 方同出现在张建班门前，连声跟张建道谢。方同跟张建都是校足球队的，原来张建是队长，后来张建学习忙，换成了方同，两个人私交一直不错。 方同要背薇薇回班，张建死活不肯，一再说是自己把薇薇撞伤的，必须亲自把薇薇送回来。 因为球队的人员不整，比赛只踢了半场就结束了，同学们都回到了教室。 当张建背着薇薇走进教室，三班的教室又是一片哗然。不少女生趴在桌子上偷笑，羡慕嫉妒的眼神霎时淹没了董薇薇。 张建把薇薇轻轻放在座位上，回头问：“刚才买冰袋的那个女生呢？” 小曼赶紧拿着冰袋走了过来。叶枫、方同都围在薇薇身边，晓婷也凑了过来。 张建接过冰袋先用纱布包了一层防止冰袋太凉，然后蹲帮薇薇月兑了鞋，薇薇觉得过意不去，一再说：”让我们同学弄吧，不麻烦你了。“ “他们都没经验。“张建专注地看着薇薇的脚踝，平静的声音透着不可抗拒的磁性。 他熟练地把冰袋缠在薇薇的脚踝，柔声问：“这个力度行吗，疼不疼？” 小曼屏住呼吸，恨不得眼睛装上弹簧弹出来看，连晓婷都感动得鼻子微酸。她想，要是自己受伤，方同会不会也如此温柔贴心。就方同那个性，刚才还在骂自己，晓婷暗自跟自己说别做梦了。 给薇薇绑好冰袋，张建起身拜托旁边的叶枫，二十分钟后帮薇薇拆下来，还叮嘱薇薇回去要继续上药，明天如果不行就别来上学了，落下的课他可以给她补。 听完这话小曼简直要晕倒，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张建学的是理科，她忍不住说：“文科你也能补？”话一出口，小曼肠子都悔青了，这话好像嫌人家不行似的。 “高二的东西都还行。”张建谦虚地说，说完跟薇薇客气地道别，又再次拜托晓婷叶枫几个人照顾薇薇，然后在各种花痴倾慕的眼神中潇洒而去。 张建走了，班级平静了。 晓婷回到座位上才反应过来，方同怎么没影了。她正琢磨着，方同从外面拎了个袋子进来了。 回到座位上，他小声跟晓婷说：“我买药了，给你上点。” “啊。”晓婷表面平静，心里甜滋滋的，原来这个家伙还算有心。 “你这个没法绑，先趴着吧。“方同把校服垫在了晓婷桌子上。 “要趴多久啊？“”不长，就二十分钟。“方同轻描淡写地说。”太长了，十分钟吧。“晓婷求饶般撒着娇。”不行，就二十分钟！“方同不由分说地命令着，伸手想来按晓婷的头。 晓婷赶紧乖乖滴趴在桌子上，方同把冰袋往晓婷脸上一呼，就算大功告成。 晓婷心里暗自“不满“，人家张建对董薇薇简直是温柔备至，自己这个简直就是草草了事。虽然不满，脸上凉凉的冰还是让她的心渐渐的暖。 ( 豪情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回到教室。她说因为有两个女生受伤，体育老师建议明天的球赛女生先不要上场了，他会从校队选四个人给三班。考虑到学生的安全她同意了。 班级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张老师沉吟片刻，打破了沉寂：“咱班女生的表现老师都看在眼里，我很感动，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学生感到骄傲”说到这里张老师有点激动，眼里仿佛闪着点点星光，“但是董薇薇受伤了，作为老师，我心里很愧疚，没有保护好你们。”张老师眼里的星光渐渐变成了流星划过她年轻美丽的脸庞。 很多同学都被感染了，女生们开始小声啜泣。 “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为了保护你们，我想咱班女生还是不要上场了，咱们一起给男生加油。我相信咱班的男生也一定不负众望！” 张老师最后的话慷慨激昂，仿佛火柴头上涂抹的硫磺划过空气中集聚难散的悲壮，点燃了全班男生的豪情万丈。 方同噙着泪光大声喊：“老师你放心，三班男生绝不会给三班女生丢脸！” 叶枫站起来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男生，高声呼喊：”兄弟们，明天拼了！“”三班必胜！“方同双手拍着桌子仿佛擂着战鼓高声呼喊。 叶枫和方同的话给刚才的化学反应注入了纯氧，所有人都开始热血沸腾、热泪盈眶，纷纷用力拍着桌子高喊“三班必胜！““三班必胜！“ 那震天动地的呐喊仿佛瞬间响彻整个校园。 青春本就是一种燃点极低的单质纯净物，因燃烧而绽放，因绽放得永生，故永生而难忘。 周五，三班和二班的足球比赛按计划放学半小时后开始。 为了公平，方同坚持只在校队借三个人，让自己班的八个男生都上场。校队的三个人中包括张建，本来他已经高三，体育老师没选他，但他坚持要来。 三班同学放学都没回家，陆陆续续来到了操场，四十几个女生一字排开站在了自己的半场边。董薇薇让人搀扶着坐在了地上，张老师站在了离自家大门最近的地方。陆小曼和晓婷则站在了中线附近，据小曼说，这里不容易被砸到，而且两边都看得见。对足球一窍不通的沈晓婷哪里知道，这个位置可是小曼精心挑选，张建踢前腰，主要活动在中场附近，这里是看帅哥的最佳地点。不过等比赛开始后，晓婷还真心感谢小曼，因为方同踢前锋，多半也出现在这半边儿。 很多其他班级和年级的同学也被吸引来，三五成群地围在场边。学校的足球场本就不大，不一会儿半圈操场就水泄不通、人声鼎沸了，这样热闹的场景不亚于秋季运动会。 体育老师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晓婷不懂球，只知道眼睛盯着方同，看他不惜体力地满场飞奔，听他声嘶力竭地大声指挥，在他每次拼命抢断时，嘴里碎碎念着“小心”“小心“。 小曼则完全跟打了鸡血，更确切地说是跟打了野鸡血一样，比上次还兴奋。看到张建带着球冲过中场，她就开始欢呼雀跃，蹦着高地喊：“张建——，加油！”不过喜欢张建的人太多，她的惊声尖叫只能刺穿晓婷的鼓膜，场上的张建根本分不清这喊声出自哪一张嘴。 开场二十几分钟，张建就带球突破了二班的防线，一个妙传，方同拿球，两人在校队就是老搭档，配合相当默契。方同拿球转身一个大力抽射。 没等晓婷看清怎么回事儿，方同就激动地挥舞着了双臂冲到场边，张建兴奋地冲方同伸出了大拇指，叶枫双手拢音大声喊着“好样的“！一时间，三班女生欢呼雀跃，“方同帅呆了！“”方同好样的！“”三班必胜！“的呼喊杂乱地回响在场边。 晓婷被这炙人的热浪传染着，也站在人群中振臂高呼，她第一次因为看球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晓婷赶紧从兜里掏出了一条红丝带紧紧系在自己的额头。这是她跟方同的约定。 下午放学前方同给了她一条红丝带，他说如果自己进球了，晓婷就把这个丝带系头上，这样他可以在人群中一下子找到她。晓婷拿着丝带未置可否，只说带这个会不会太傻。方同无奈地看了晓婷一眼只说“随便你吧”，就匆匆离开了教室。 方同经过中场，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唯一系着红丝带的女孩儿，他冲她兴奋地做了一个击掌的动作，她也高高举起手掌，冲着他的方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人声鼎沸的操场上，只这片刻的独一无二，这一秒的心有独钟，足矣。 上半场比赛在1比0的比分中结束了。两个班的同学都走向各自的球门方向，开始中场休息。 为了给帅哥送水，中场哨音一响，小曼就拎着书包里的水飞奔向球队男生。晓婷只得在后面小跑着追赶。等晓婷赶到，张建、方同他们已经被一群女生簇拥着。好几个女生给方同递上了毛巾，肖萌更是贴心地把毛巾用凉水浇湿了才给方同，方同想也没想就接过了肖萌的湿毛巾擦着汗。肖萌又迅速拿出一罐红牛，打开递给了方同，其他女生也把纯净水拧开了递给方同。方同先拿过水喝了几口，又接过了肖萌的红牛喝着。 晓婷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突然脚步像绊了线。她紧紧抓着书包，仿佛能触模到里面的水温。 下午放学，大家都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准备去看球，小曼却神秘兮兮地拉着晓婷去了水房，说自己准备了秘密武器。小曼说，很多女生买了红牛、健力宝什么的，这些东西虽然贵，但喝了根本不解渴，小曼她爸是个老球迷，据他老人家说运动时喝淡盐水最好，所以她特地从家里装了一小袋盐过来。小曼说，到时候她就把自己的杯子往张建面前一搁，如果他懂行，一定不会喝其他的。小曼边说，边拿自己的杯子冲着盐水。 “你用自己的杯子冲啊？“晓婷忽闪着睫毛担心地问。 “那怎么办，我也没有张建的杯子。” “啊，用着相同的杯，喝着相同的水！”晓婷笑嘻嘻地看着小曼轻唱。 小曼呵呵笑着，露出了好看的酒窝。 “哎，你去把叶枫的杯子拿来，我帮他也冲一杯。”小曼跟晓婷说。 不一会儿，晓婷拿了两个杯子回来，一个叶枫的，一个方同的。 小曼看着笑个不停，故意问：“哎，那个杯子谁的？” “我的。”晓婷笑答。 “哦，用着相同的杯，喝着相同的水。”小曼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晓婷笑而不语，洗了手捏了点儿盐放到杯子里冲水。 看着眼前的情景，晓婷突然觉得对于眼前摆着七八瓶水的方同而言，这杯盐水已属多余，再说人家都是花钱买的，自己这个白开水实在廉价，拿出去也不过让人笑话。晓婷黯然转身，抱着书包向空无一人的中线走去，隔着书包暖暖的水温却让她的心打起了寒颤。 小曼不管三七二十一挤到人群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张建，倒是看到好几个女生纷纷拧开纯净水、举着红牛伸到叶枫面前。小曼赶紧从包里掏出叶枫的水杯，着急地递到叶枫面前，灵机一动嚷着：“叶枫，这可是沈晓婷特地给你冲的淡盐水！” 小曼知道这是什么水不重要，对于叶枫而言，沈晓婷给他灌自来水他都会喝。 这招儿果然好使，叶枫完全无视其他女生举出的各色饮料，直接接过小曼手中的水杯。 小曼为了让自己的盐水在送水大赛中获胜，可把晓婷害苦了，因为她刚才声音太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包括方同。 方同的脸立刻结了冰，心里不是滋味，四处找寻晓婷的身影。他真想冲过去问问晓婷，为什么亲自给叶枫冲盐水，却连一杯白开水都不给自己送。 带着郁闷的心情，方同开始了下半场的比赛。 小曼回到刚刚看球的位置站在晓婷身边，郁闷地跟晓婷抱怨，根本没机会给张建送水，人家张建自己带了盐水，休息的时候只顾着看董薇薇的脚伤，根本不理其他人。小曼啧啧咂舌，碎碎念地说着“薇薇咋这么幸运呢，得有多少女生羡慕她”。 晓婷突然问：“你喜欢张建？” 这个问题把小曼问愣了。她是喜欢张建，不过她喜欢张建就跟喜欢刘德华、郭富城一样，只是看着照片或本人的时候内心激动一番罢了。真正让她喜在眉梢、念在心头的人却只能藏在心底，因为她很清楚，那个人的心里只有她最好的朋友，而她只是他的朋友而已。 晓婷的问题让小曼一下子没了电，她沉默不语地坐在了场边，再也不咋咋呼呼地喊着张建了。晓婷不知道为什么小曼一下子沉默寡言，不过自己心情也不好，小曼不说话，自己也不想多言，两个人坐在场边一言不地看着球赛。 下半场大家都有些体力不支，跑动明显变慢、变少了，正在大家昏昏欲睡之际，方同中场拿球突然加速，向对方球门飞奔，场上场下又一次沸腾。二班班长杨云龙踢后卫，他没想到方同还有体力跑这么快，在后面奋力猛追，其他二班的同学也拼尽全力回防，不过方同的速度太快，眼看到了禁区，方同眼前只有守门员和球门了。杨云龙情急之下冲了上去奔着方同的小腿就是一脚。 “啊！“方同一声惨叫，应声倒地。 场面顿时失控，方同痛苦地抱着左腿在地上打滚，陈鹏冲了上来抡拳打在了杨云龙脸上，嘴里不停骂骂咧咧，把杨云龙家的列祖列宗问候了个遍。杨云龙鼻子挂彩，不服气地跟陈鹏厮打在一起，其他二班和三班同学冲了过来，一半拉架、一半助阵扭成一团。 体育老师在旁边大吼“再打架的红牌罚下！” 一听这话，大家才稍稍冷静，叶枫赶紧拉走了已经挂彩的陈鹏，呼喊着三班女生拿毛巾来。二班同学也把杨云龙拽到一边，给他拿来毛巾堵着鼻子。 班主任张老师看方同倒地不起，一时情急，半路月兑掉高跟鞋，光着脚朝这边小跑而来。 其他女生也都呼呼啦啦从四面八方聚到了二班球门前。 张建临危不乱，别人都在忙着拉架，他赶紧俯问方同伤在哪儿，让方同千万别乱动。 方同抱着左小腿，不敢动弹，咬着牙、咧着嘴，眉眼痛苦地纠结在一起。看到方同的样子，班主任当机立断，招呼人快去门卫打120。 还好医院离得近，十几分钟后救护车来了，方同被担架抬上了车，体育老师、班主任老师跟着上了车。本来还有很多同学要跟着去，比如叶枫、张建、张浩、陈鹏，比如肖萌、付小芳、沈晓婷，但都被老师挡了回去。体育老师让张建组织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别再惹出乱子。 生命中总有些时刻我们的心会被深深的无力感折磨，就像你恨一个人却只能将拳头挥向空中，就像你爱一个人却只能对他的背影诉说衷情。 晓婷人生中第一次被如此苍白的无力感包围着，她不能替他受伤，她不能帮他减轻痛苦，她不能握着他的手给他支持，她甚至不能一直陪在他身旁，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抬走，随着恼人沉闷的鸣笛疾驰而去，只剩杳无音信的等待。 ( 喜欢 晓婷一个晚上心神不宁，她后悔这么长时间竟连他家的电话都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小曼家，小曼消息灵通，一定有方同的电话。打定主意，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晓婷就借口学校补课早早出了门。 因为是周末，六点多敲开小曼家的房门，她家还笼罩在浓浓的睡意中。小曼妈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着晓婷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晓婷这么早啊，是不是当成上学了，今天是周末。“ 晓婷正为难这么早来打扰跟人家编个啥理由，正好小曼妈这么说，她就顺着说：”啊，我过糊涂了，那什么小曼起来了吗，既然来了我就跟她一起学习吧。“ 一听学习二字，小曼妈热情地把晓婷让了进来。因为晓婷学习好，小曼妈很乐意小曼跟晓婷多在一起。 “你等着我去叫她，怪不得你学习好，大周末的都起这么早，不像她睡到中午。“小曼妈夸赞着晓婷。 对于这样的夸赞，晓婷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因为她也不是为了学习起这么早。 不一会儿，小曼穿着睡衣揉着眼睛出现在了晓婷面前。”你怎么这么早啊，不能让人多睡会儿。“小曼嘴上抱怨着。 “你快点洗漱，我有事儿。“晓婷站起来在小曼耳边低语。 看到晓婷神秘的样子，小曼眼里的睡意少了大半儿，她是个好奇心极强的女生，晓婷的样子吊足了她的胃口。 “你先去我屋等一下，我马上就来。“小曼冲晓婷做着鬼脸。 不一会儿，小曼进来了，打开窗帘，锁上了门。”怎么啦，神秘兮兮的。“小曼开门见山。 被小曼这么一问，晓婷心里突然开始纠结起来，这么突兀地问起方同是不是太露骨了。不过她实在惦记着方同的伤，小曼是她最好的朋友，这事儿也只有求她帮忙。 晓婷心一横，问小曼：”你有方同的电话吗？“ 小曼莫名其妙地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晓婷足足一分钟，心里简直哭笑不得，沈晓婷大周末六点多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就是问她方同的电话。 她抬手模了模晓婷的额头开玩笑地说：”你烧了。“ “别闹了，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伤得重不重。“晓婷想反正已经起了头，这事儿就指望小曼了。 小曼看晓婷着急的样子，收住了笑容。 她知道晓婷对方同有好感，不过她以为这点小小的好感不过是晓婷心底的一阵毛毛雨，是她俩茶余饭后嘎达牙的玩笑话。 看晓婷今天这样子，或许晓婷对方同不是一点点好感那么简单了。她了解晓婷的个性，也略知方同的为人，她突然很担心晓婷。一个心思单纯、内里清高的专情女，一个游戏人生、拈花惹草的薄情郎，这不是小白兔爱上大灰狼吗？ 她认真地直视晓婷的眼睛，压低声音严肃地问：”晓婷，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方同？“ 晓婷还是第一次被逼无奈直面这个问题。 她突然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心底已毫无悬念。 晓婷低着头，默默点了点头。 小曼差点喊出来“你疯了”，小曼还想说“你怎么能喜欢方同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呢”，不过小曼的一点私心让她压住了心中跃跃欲出的反对和指责，如果晓婷真跟方同在一起，那叶枫就没机会了，如果叶枫没有机会，那自己是否还有一点机会？ “方同喜欢你吗？”小曼问。 这个问题让晓婷眼中的光渐渐黯淡。 对晓婷而言，这是个极为复杂的证明题。 证明： 因为方同曾不遗余力地帮助沈晓婷； 因为方同曾细致贴心地关心沈晓婷； 因为方同曾风风火火地找寻沈晓婷； 因为方同曾含情脉脉地注视沈晓婷； 因为方同曾为她流血打架受伤； 因为方同曾为她伤心流泪生气； 因为方同曾勾住过她的小指； 因为方同曾轻扣住她的掌心； 最重要的是 因为方同曾在那个瑟瑟冬夜说“做他的女朋友”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结论： 方同喜欢沈晓婷 然而，这些推理又看似那么一厢情愿，只要举出一个反例，这个结论一下子就会变成伪命题。 如果方同帮助沈晓婷只是出于同学情谊； 如果方同关心沈晓婷只是因为离得太近； 如果方同找寻沈晓婷只是担心老师批评； 如果方同注视沈晓婷只是因为目光偶遇； 他为她打架受伤只是出于争强好胜； 他勾住她的指尖只是因为异性相吸； 甚至他曾经月兑口而出的深情呢喃也可能只是痴梦呓语。 晓婷伤心地现没有方同亲口承诺的喜欢，这个命题永远无法成立。 她躲避着小曼炙人的目光，沉默不语。 小曼看晓婷伤心落寞，心里一沉，难道方同不喜欢晓婷？ 她心疼地看着晓婷，忿忿地说：“他不喜欢你，你还理他干嘛。方同这样的人渣根本配不上你。” “我不知道。”晓婷赶紧解释。 “你问过他吗？”小曼直言快语。 晓婷继续摇头。 “小曼，我们别纠结这个问题了，无论如何，我都想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小曼担心地看了一眼晓婷，作为晓婷最好的朋友，她暗暗决定今天必须找方同问清楚，如果方同不喜欢晓婷，她得赶紧阻止这个傻丫头跳进火坑。 吃完饭八点多了，小曼找出电话本开始给方同打电话，晓婷在一边听着。 “阿姨好，我是方同的同学，请问方同在家吗？”小曼客气地问着。 “啊，不用叫他。没什么事儿，就是我们同学都担心他腿伤的严不严重？“ “哦，那就好。“ “阿姨你让他醒了给我回个电话行吗，我叫陆小曼。“”哦，那算了，打扰您了。阿姨再见。“ 晓婷屏住呼吸听着小曼的只言片语，最关键的部分却留在了电话那边。方同的伤到底怎样，晓婷还是一无所知。 “他没事儿，说是韧带挫伤，休息一个星期就可以了。“小曼从晓婷眼中看出了迫不及待，赶紧跟晓婷汇报着。 “她妈说都二十几个人给他打过电话了，态度有点不耐烦。“小曼担忧地看着晓婷。 “哦。”晓婷黯然。 “咱们叫着叶枫去看看他吧。”晓婷忽然提议，其实真正想去的人只有她。 “先别去了，他妈态度挺不好的，况且他现在不能走路，咱们去了还给他添麻烦。”小曼劝阻着晓婷。 其实，小曼心里另有打算，她想自己先去看看方同，先问清楚方同到底喜不喜欢晓婷，如果不喜欢，她就得阻止晓婷再去飞蛾扑火地关心方同。 “好吧，你说的对。那我先走了。”晓婷长出一口气，有些失望，不过小曼说的也不无道理，看来她要忍一个星期才能见到方同，这样的日子太难熬。 送走晓婷，小曼开始盘算怎么去方同家。 自己去肯定不行，太突兀了，方同妈都不一定让进门，怎么也得拉个挡箭牌。 小曼自然最先想到叶枫，叶枫是班长去看方同名正言顺，况且小曼一天恨不得有八百个理由去找叶枫。只是拉着叶枫去问方同喜不喜欢沈晓婷，这事儿简直就是在**库里玩火。 董薇薇也是个好的选择，可惜她现在腿瘸了。 其他几个班委就剩晓婷、肖萌和杨欣。晓婷不行，自己跟肖萌基本是视而不见的关系，杨欣跟自己也没啥交情。想到这儿仿佛山穷水尽。 对呀，可以找陈鹏，他跟方同是哥们儿，他去方同妈一定不会有问题。 陈鹏跟自己同桌赵璐是一对儿，赵璐跟她关系很好，不看僧面看佛面陈鹏也会帮忙的。 想到这儿小曼抓起电话找陈鹏。 “喂，陈鹏，还没起来呢？” “求你个事儿，一会儿陪我去趟方同家，我有事儿。” “你甭管什么事儿，见面再说吧。” “那好，咱们十点半在友谊商店见。” 搞定陈鹏，小曼就等着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