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梦殇》 第一章 黑域之渊 叶子一片一片的落下来,四周是深不见底的冰渊,月兑落枝头的树叶落进冰渊的瞬间,便消失不见了。没有白天,没有夜晚,就这么无止无休,白色的叶子依旧一片一片的撒落下来,落了多少年?记不清了,仿佛很久很久,久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我很是诧异为什么这里的叶子是白色的,为什么它永远也落不完。老生新,新替老,新老轮回,无休无止。 “断魂……”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冰渊的水忽然泉涌上去,刚刚还在大片大片飘落的白色的叶子不见了,消失的竟是那么突然,就像……就像生命的消逝一样,不留半点。掀起到上空的水分离成两半,眼前是刺眼的白光,我本能的伸出手挡住眼睛。 “是时候了,出来吧……”依旧是那个声音,眼睛被白烈烈的光刺的难受,眼前是高大昏黑的身影,我看不清,分不明。那个人手指微扬,我便被抛到了半空,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一点点的融化,我张开眼睛,看到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白色。 巫神告诉我说我的名字叫断魂,那个把我从冰渊里放出来的人是我的主尊,也是这黑暗之渊的主人——主尊领。巫神是主尊的第一大护法,他守护了黑域之渊三百年通晓整个黑域之渊的过往,可是明明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白皙的肤色,黑色的头发,和脸上那亘古不变的漠然。 “我为什么会在冰渊?”我问。之前的记忆全都不见了,我以为我是个没有记忆的人,而事实上我真的没有。 “因为一百年前你就已经死了。”巫神说是主尊赋予了我生命,我的身体是另一个人的,而我的记忆却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死掉了。 “那我是谁?”我问。 “你是断魂。”巫神很是轻蔑的看着我,他脸上的漠然,他口气中的冰冷让我不敢反驳。 我跑到冰渊,那个地方早已经被主尊冰封了。冰面上的我,有着一张绝世的脸,拖到脚踝的长发是紫色的。我很奇怪这里明明到处都是白色的,为什么要叫做黑域之渊?头顶上是白色的叶子,还在一片一片的飘着,这漫天的白色覆盖了整个黑域之渊。那些树也是白色的,那些叶子不管是掉落的还是新生的,全都是白色的。 “啊……离鸳?”一个很漂亮的少女忽然惊叫了一声,她瘦弱而高挑,有着一张清丽好看的脸,只是她的头发和巫神一样是黑色的。见到我回头,她慌忙的捂住嘴,脸上是惊恐与绝望。我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刚要开口,一个高大的黑影闪了过来。 “这是黑域之渊的禁语,要是主尊知道了……呵呵。”那个人大声的笑着,那张脸因为狂笑而扭曲变型。黑色的斗篷上落满了白色的叶子,显得很是不协调,但也只是一瞬间那些叶子便消失了。他的脸看起来黑而粗犷,眼角是一条狰狞的疤痕,棕色的头发蓬乱随意的在脑后束着,手里是一条红色的刺鞭,那红如血一样。 “哼,血王鞭,难不成你是要告我一状么?”少女微微一笑,很是轻蔑的看着血王鞭说,脸上刚刚的恐惧与绝望瞬间不见了。 “不敢,你白衣衣可是主尊最为器重的人,我哪儿敢啊?”血王鞭冷笑一声,那笑狰狞而冰冷。 “你的话太多了。”另一个人的声音由半空传来,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血王鞭脸上的狰狞的笑忽然凝住了,刚扬起的刺鞭还未来得及甩出去,人便倒在了地上,殷红的血顺着肩头混成一股流到地上。 “墨泪儿……”血王鞭咬着牙,恨恨看远方。 那道黑色的身影越来越近,他有着一张清秀的脸,红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映着这漫天的白很是好看,微蹙的眉间是让人读不懂的忧郁,从他的脸上我看不见任何情绪,只是那微扬的嘴角,写着傲气与冷艳。 “泪儿,出手重了。”白衣衣瞥了一眼地上的血王鞭,静静的说。 “她是断魂?”墨泪儿径直的朝着我走过来,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忽然伸出手触模我的脸,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对他,心里竟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 “泪儿……”白衣衣喊了一句,“别闹了。” “哼,有意思……”血王鞭添了添手上殷红的血迹,诡异的笑了出来。 “你们是谁?”我望着墨泪儿问。 “你会知道的。”他收起那是扬在半空的手,扔下一句话人就不见了,冷冽的声音像极了这脚下的冰渊。 “断魂,该回去了。”巫神把我带回黑域阁。我看见他很早就到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对刚刚的事巫神可以视若无睹,甚至问也不问。 “他们是谁?”我问。 “主尊的护法。”巫神说,脸上依旧是漠然。巫神告诉我在整个黑暗之渊除却主尊以外,墨泪儿的巫术和功力都是最强的。白衣衣与墨泪儿是姐弟,她从未使用过巫术,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实力。巫神说黑域之渊从来不会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所以今后是他负责教我学习各种巫术。 “离鸳是谁?”我问。我知道这是个被禁忌的名字,只是心里一股强烈的力量迫使我犯戒,因为我要知道为什么白衣衣见到我会喊出离鸳的名字,我要知道一百年前死去的人到底是谁。 巫神看了我一眼,很是不屑的冷笑一声,“你不需要知道。”他说。 “为什么不需要?我是谁?离鸳又是谁?为什么这名字会是黑域之渊的禁语?”我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盯着他问这么多问题。 巫神被我的问题问的一怔,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并不理会我,而是将一摞书本扔到我面前,“这些是修炼巫术的基础,尽快学会。” 我讨厌他这种冷漠不言的态度,看着一旁散乱的书籍,我突然用力的一甩,那些书籍便瞬间化作碎片。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大吃一惊,指尖莹出淡淡的光,微亮。 “原来……她留下的功力还在。”巫神淡淡的说了一句。 “谁?”我追上去拉住他。“是不是离鸳?”我问。 ( 第二章 主尊领 巫神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略有不同的表情,他径直的把我带到主尊神殿。白衣衣无力的摊在地上,嘴角是殷红的鲜血,墨泪儿和血王鞭在一旁站着,他的脸上依旧是冷冽与冷艳。巫神说他们是姐弟,可是墨泪儿对重伤的白衣衣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黑域之渊从来不会有例外……”我刚被巫神带到神殿,主尊便朝我使出黑暗结界。咽喉处是一股血腥,白色的衣衫被浸成紫色,地上那滩由口中吐出的液体说明我的血是紫色的。体内的血液一阵翻涌,胸口处像是被什么刺穿了一样,疼痛感瞬间传遍整个身躯,我蜷缩在地上抽搐着。 “紫色的?是你?”主尊瞥见我嘴角的紫色的血液,走过来蹲在我面前,他有着一张和巫神一样年轻的脸,好看的眉宇,犀利而深邃的双眼中尽是淡漠与冰冷,他的眼睛是银色的,略显苍白的脸俊朗、庄重而稳健。白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与他身上白色的披风混为一体。我抬眼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感觉这张脸竟是那么的熟悉。主尊忽然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挑起我的下颌,他的掌心竟然没有一丝温度,那双尽是淡漠与冰冷的眼中竟瞬间多出一丝眷恋。 只这一眼,我愿意为他堕入无底的深渊,为他久经无尽轮回尝尽心酸,只为他眼中这瞬间的眷恋。 “离鸳……?”主尊看着我思忖着吟道,他微蹙的眉宇竟让我觉得心疼与不安。 “我是断魂,主尊。”我盯着那双犀利的眸,心口忽然会隐隐的泛痛。 “哼”主尊冷笑一声,将我推在一边。“没想到一百多年了,你竟然还能拥有她的功力,这样也好,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时间。”他的声音冷冽、漠然,就像那已被冰封的冰渊,不起一丝波澜。 “我是谁?”我站起来望着那个背影问。 “你?”主尊回头很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你是断魂。” “那离鸳呢?”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勇气去质问他。 白色的荧光顺着主尊的指尖莹出一道新月的弧度,那道弧度继而转换成链状将我的双臂紧紧束缚,然后把我吊在半空。手臂像是要断裂了一般,锥心的痛顺着指尖透到心底,我咬着唇直盯着那张好看却冰冷的脸。 “主尊,断魂无知……”巫神回头看来我一眼,忽然对着主尊单膝跪下,我没想到为我求情的竟会是他。主尊看看单膝跪地的巫神,收回了月魂锁链,我跌坐在地上,双臂还是锥心的痛。 “知道为什么受罚么?”主尊看看我,毫无表情的问。 “知道。”我单膝跪地,低下头答道。 “哼”主尊冷笑一声,“知道就好……” “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抬头望着他,仿佛刚刚差点因此送命的人不是我,“我是说……在我不是断魂之前……”我补充道。 “够了,断魂,你问的太多了。”巫神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敢么?”我站起来,又咳出一滩紫色的血,我吃力的迈出步子,这才发现每走一步都会惹来锥心的痛。 “有趣……”墨泪儿看着我唇角微扬,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看来,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泪儿……”白衣衣站起来,朝着墨泪儿轻轻摇摇头,血王鞭在一旁诡异的笑着。我不知道墨泪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刚刚的话说明,他,墨泪儿有我想要的答案。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拿到凤凰萧”主尊扔过来一个画卷,“巫神,告诉她。”他依然带着那份漠然,声音冷到了极点,就像我的存在都与他无关。无关么?既然这样,为何还要让我走出冰渊? “这画卷上的人是萧之轩,黑域之渊的前任巫神,找到他,拿到凤凰萧回来。”巫神说。 “只是这么简单?”我收拢了画卷。望着主尊问道,“只要拿到凤凰萧回来,你就会告诉我答案?” “哼,”主尊双手背后,乘风而去,白色的斗篷在头顶晃动闪出一道模糊的亮影。我刚欲追出去却被巫神拦住。白衣衣盯着我,眼神中是我看不透的复杂,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哀伤,有些愠怒,有些决然,有些凄凉。 “精彩……”血王鞭压着嗓子,很是狰狞的笑道。 巫神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拉着我转身走开,他忽然驻足回身看了看墨泪儿,“泪儿……不要再玩儿了。”声音很轻,很静,却透着一股警告的冰冷。 回到黑域阁,巫神告诉我萧之轩曾是黑暗之渊最为强大的巫神,与现任主尊的父亲是同门,只是一百年前他忽然离开了黑域之渊。我以为巫神会告诉我整个故事的发展,却没想到巫神说知道故事起因的人只有两个,而他却不在其中。 “不是主尊,她,已经不在黑域之渊了。”我还未开口,巫神便说出了结果。我拥有离鸳一百年前留下的巫术,实力在整个黑域之渊中屈指可数,而之所以让我去夺凤凰萧,更为重要的原因是我具备离鸳的一个优势。 ( 第三章 凤凰古城 “是什么?”我很是好奇的问。 巫神并不理会我,只是说等我回来,想知道的都会知道。 巫神告诉我,萧之轩一直隐匿在凤凰古城,离开黑域之渊之前,主尊让我喝下了冰渊之泪,那是在冰渊谷底经过千年凝练,然后由黑域之渊的渊顶之火融化而成的冰渊之泪,它能够瞬间提升巫术,使功力增强一倍,可是只有十五天,若是十五天之内我回不到黑域之渊的冰渊谷底引出冰渊之泪,我的血液会瞬间凝结,自此永被冰封不经轮回。主尊只是拿出冰渊之泪让我选择,而为了那个答案,我非喝不可,因为萧之轩是最强大的巫神。 十五天,我只有十五天的时间。 与我一起的还有墨泪儿和血王鞭,冰渊之泪已经让我变得足够强大,巫神说墨泪儿是黑欲之渊最为聪颖的,他拥有极高的巫术修习天赋,关于凤凰萧,他了解的并不比巫神自己少,所以有他在会顺利的多。 我们用了三天的时间到达凤凰古城,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安静、祥和、优雅、古朴。凤凰古城的天空是金色的,连同那里面的一草一木都透着陈旧的衰黄,这里漫天的金黄就像黑域之渊漫天的雪白。墨泪儿拿出两件斗篷,我收起那落到脚踝的紫色长发,披上白色的宽大斗篷,因为这里的人都是普通的黑色头发,墨泪儿说我们的异样会招来很多不便。 “真是麻烦……”血王鞭很是不耐烦的看了我们一眼,径直的向古城里走去。集市上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的普通街市,墨泪儿提醒我说最安静祥和的地方往往最危险。灰色的石墙,金色的天空,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只是我隐隐感觉的街上的人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 “怎么回事?”我悄声问墨泪儿。 墨泪儿抬眼扫了一周,眉头微蹙,那张俊秀的脸上依旧是冷冽与漠然。他忽然紧紧盯住血王鞭,,那条殷红的刺鞭在金色的天空下显得很是扎眼。 “把鞭子收起来!”墨泪儿快步走到血王鞭身边,冷冷的说。 血王鞭扫了他一眼,咬咬牙将刺鞭受了起来。金色的天空逐渐变为暗色,我们找了一家客栈进去。里面的客人很多,他们看起来和街市上那些人很像,普通,平凡。店家看看我们,神情很是奇怪,就好像我们是入侵的异类,而事实上我们确实是异类。 墨泪儿忽然向下拉了拉斗篷,我这才意识到,店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们。血王鞭哼哼的闷着,看起来并不自在。 “请问,萧之轩住这城里么?”我拦住一旁忙活的店小二问。他回头很是惊异的看着我,我的话就像是个早已被尘封的咒语,忽而被人提及然后掀起了一场波动。 店主走过来颤颤的笑着把店小二打发走,找了张桌子给我们坐下。我重复了刚刚的问题,店主不语只是微微一笑,血王鞭很是不耐烦的捶了下桌子,咬着牙恨恨的嚷了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声音贯穿了整间屋子,所有的人再一次用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 “几位是外面来的吧?”店主扬了扬嘴角问道,唇边勾起的那抹笑很是诡异。 我看了看墨泪儿一眼,随即点点头。 “那就难怪了,整个凤凰古城谁不知道萧之轩萧老,和萧家三玉?”店主很是不屑的笑道,那声音不冷不热,不远不近,让人听不出波澜。 “萧家三玉?”墨泪儿抬头看看店主,脸上是我从未见到过的谨慎和认真。 “萧家三玉是萧之轩的是三个女儿。”店主解释道,“萧玉书,萧玉遥,萧玉灵,都是绝色的人物。玉书成熟稳重最受器重,玉遥灵巧可人最受疼爱,只是这玉灵……”店主忽然冷笑一声,“她天生紫发紫眸,眉宇间一点殷红朱砂印,再加上是庶出,所以一直不受萧老的喜爱。” “紫发紫眸……”墨泪儿和血王鞭不约而同的都看向我。尽管冰渊之泪把我的紫眸变为褐色,我还是会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店主给我们安排了三间相邻的上房,凤凰古城的夜安静的出奇,白天的喧闹消失的不漏痕迹,街市上没有一盏灯火,房间里的灯隐隐透着晃人的晕色,刚刚楼下还是旅客满座,现在却连店主和店小二都不见了。 死寂的空气,静的诡异。我忽然想到了黑域之渊的冰渊谷底,被封在谷底那些时间也是这般的安静,这般的死寂。 ( 第四章 凤凰萧之凤凰人偶(一) 一夜无眠,当天空的金色再一次出现时,我走出房间,墨泪儿早就已经出来了,他披着黑色的斗篷,站在阶梯处盯着空荡荡的旅馆,脸上依旧静如死寂。 “人呢?”我问。 “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墨泪儿面无表情的说。 “怎么会?昨天……”我忽然明白过来,心里一阵惊悚,“是幻术……”我盯着墨泪儿,他的脸上依旧不起一丝波澜。 “哼”墨泪儿忽然冷笑一声,“果然不愧是黑域之渊最强的巫神,我们还未到,他就已经知道了。” “只要他在凤凰古城就好。”我说。我用力的握紧双手,尽管我现在实力远远超出墨泪儿,可是面临未知,我依旧会觉得恐惧。 “你在害怕。”墨泪儿看都不看我一眼,便一语道破,“心生恐惧的人,永远都会与失败为伍。”墨泪儿扔下一句话便向血王鞭的房间走去,只是还未到门口他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他……已经死了……”墨泪儿微合双眼,轻声的说。 我推开房门,屋子里整洁安静,血王鞭坐在一旁,右臂微抬,手里是还未来得及抽出的刺鞭。嘴角的血已经凝成了黑色,那张脸狰狞着,眉心是一抹乌紫,放大的双瞳闪着恐惧和惊骇。 “这是怎么回事?”门外是墨泪儿冷冽的质问声,我转身出去,看见他正拉住上来送茶水的店小二。 “什么怎么回事?”店小二侧眼看看我们,很不耐烦的说。 “他,怎么会死?”我一把将店小二甩到血王鞭的房间,只是等我们再一次进到里面时,我和墨泪儿都被惊骇住了。房间里依旧干净整洁,血王鞭的尸身却不见了。 “切!神经病。”店小二整了整被我扯皱的衣衫,一脸厌恶的走出去。 我刚欲追去处,墨泪儿一把将我拦住。 街上依旧如昨日般热闹、祥和。金色的天空中浮着隐隐的声响,只是想要仔细听明时,却又什么都消失了。 “凤凰萧……”墨泪儿微合双眼,忽然说道。“太阳升起的方向……”说完他施展巫术向凤凰萧声传来的方向奔去。我也展开巫术紧跟在后面。箫声是由一座古朴庄重的府宅中传出的,墨泪儿回头看了我一眼,好看的眉头紧锁,那张俊秀冷漠的脸上是少见的杀意,这让我觉得不安。 因为还未见面就能让墨泪儿露出杀意的人,实力会高的可怕。 紧闭的门忽然开了,我和墨泪儿走进去。宽阔的庭院里坐着一位老者,慈眉善目看起来很和善,银色的长发直拖到地上,脸上的笑很祥和,可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诡异。他的手中握着一只碧玉色的长萧,刚刚的声响便是从这只萧中传出的。 “你是谁?”我走过去问。 “你们要找的人。”老者看见我微微的笑道。 我心里一惊,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墨泪儿一把将我拉住,“萧之轩在哪儿?”他盯着眼前的老者愣愣的问。 “哈哈哈哈——”老者大声笑了起来。 庭院里忽然卷起一股飓风,眼前的老者升起到半空,银色的长发忽然变成金色,扬在空中,铺成金黄的一片。刚刚那张祥和的脸,此刻冷冽狰狞而邪恶,他的手忽然拉的很长,金色的指甲轻轻一挑,我和墨泪儿头上的披风便被挑落到地上。 “我就是萧之轩。”声音狰狞,寒冷,响彻整个上空。 那只碧玉色的长萧忽然变成一只手杖,在他的手中闪着亮光。墨泪儿双手合十结出黑暗死魂的结界,红色的结界之光在他的掌中越来越强,他轻轻抬手这黑暗死魂便向萧之轩猛击过去。金色的,红色的结界之光犹如死神的凝望,谁持续的更久,谁生的希望便更强。 我紫色的长发舞在空中,凌乱的发丝凝成一股向着萧之轩缠绕而去,萧之轩冷笑一声,金黄的指甲越拉越长,他朝着我发丝映出的紫色荧光用力的一挥,地上是紫色一片,我双手合十,那些散落的紫发便瞬间化作利刃,斩断他披在空中的金发。墨泪儿拿出黑域之时击向萧之轩掷去,接着地上便是一滩一滩的血色。 萧之轩倒在我们面前,手中那只长萧拼命的吸允着地上的血迹,头顶的天空撕裂一道血口,漫天的金黄忽然变成漫天的血红,只是一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依旧是漫天的金黄,头顶的那片天依旧是安静晴朗。 ( 第九章 凤凰萧之断魂魂断 “断魂,”那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主尊。”我单膝跪地。 “为什么不和巫神一起去神殿?”主尊问。 “我更想来这里看看,”我说,“既然凤凰萧已经拿回了黑域之渊,我去不去还重要么?”我盯着他问。 “哼”主尊冷笑一声,他脸上的冷漠就像这脚下的冰渊,那双银色眸犀利而深邃,仿佛能够将人的灵魂看穿。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像是披上了一身的冰霜。 “墨泪儿和血王鞭……” “死了。”主尊说,“所以我才会让巫神去找你。” “是怕我拿不回凤凰萧?我拥有黑域之渊最强大的巫术,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你?”主尊回头看看我,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从来不值得相信……”声音很轻,很静,很冷。 心,忽然会痛的彻底…… 我合上双眼,觉得自己可笑的厉害。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谁是么?跟我来。” 主尊打开已经冰封的冰渊,他施用分水结将冰渊的寒水分为两半,我跟着他走到冰渊之底,主尊交给我一个时域之界。 “进去,你就会看到想知道的一切。”主尊说。 踏进时域之界,我看到一个和我有着同样一张脸的女子,紫色的发,紫色的眸,倾城绝世的脸。她的身后是漫天的火焰,红若鲜血的火舌放肆的吐着,一点一点灼烧她眼前的一切,旁边是她结出的死结,被护在死结中的墨泪儿的脸苍白的可怕,他的发是黑色的。她回头望了他一眼,唇边的一弯浅笑,倾尽凡尘,紫色的发舞动在上空,她波动紫弦断魂音挑开脚下肆意窜动的火舌,紫色的血顺着她的指尖,她的紫发一滴一滴打到地面,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最后一抹浅笑,最后根紫弦崩断…… 漫天的白,满目的白。我奇怪为什么我会忽然回到冰渊,主尊抱着一个紫发的绝世倾城女子来到冰渊,将她冰封在谷底。一封便是一百年,一百年……一百年的时间足以沧海桑田,足以让任何记忆消逝,支离破碎,残缺不全…… 退出时域之界,主尊的脸依旧漠然冰冷。我看着他,心,还是会无由的痛。“她是离鸳?那个和我有着同样一张脸的女子。”我说。 “是,”主尊说,“你的躯体是她的,而你所谓的那点儿记忆只不过是我用黑域之渊的白雪飞叶和冰渊的寒水幻化成的,你……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的声音很平很静,静的就像在讲述一个古老悠远的传说。 “我的解封只是为了凤凰萧……”我望着主尊,早已泪满双颊。我的手在轻轻的颤动,心口处是刺烈烈的痛,明明不是自己的身躯,明明不是自己的记忆,为什么我还能听到心在滴血的声音? “凤凰萧对你,不,对你的这张脸有着特殊的记忆,所以当你和她交战时,她才肯破茧重生。” 原来一百年前不是萧之轩带走了凤凰萧,而是凤凰萧寄生在萧之轩的体内,离开了黑域之渊。萧之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在凤凰古城遇到的那个老者就是萧之轩的死尸,而另外三个绝世的女子便是凤凰萧幻化出来的人偶。 “不重要了……”我说。“你已经得到凤凰萧了……” “凤凰萧是唯一能够让离鸳重生的机会。”主尊看着我,脸上的漠然夹着淡淡的忧伤,那双犀利的眼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眷恋和期盼。我说过为了这瞬间的眷恋,我愿意为他生生世世轮回心酸,尽管我知道,他眼中的眷恋是因为我这张脸,这原本属于离鸳的脸…… 我答应主尊让他再一次将我冰封,让凤凰萧恢复离鸳的记忆,助她重生。 我用手指挑破手腕上的血脉,紫色的血液顺着指尖汇成一股流淌下来,血凤贪婪的吸食着,我看着那红如火舌的凤羽一点一点的变为紫色,那双殷红的凤眼变为诡异的深紫。我的身体越来越冰,所有的记忆都在一点一点的被抽走,就像我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一点减少。掌心是那滴血红的泪,我以为我会见到白衣衣,然后将血泪交给她,只是……一切都结束,该结束了。 巫神将我送回冰渊,再一次的冰封,只是这一次不再需要一百年的时间。 漫天的白,满目的白,头顶是大片大片白色的叶子,伸出手,我却触模不到它,掌心中的血泪滑落到冰渊谷底,我紫色的长发随着冰渊深处的寒水微微漾动,漫天的白色变为漫目的黑色,我的身体如冰渊一样冷到了极点,眼角是一颗泪,滑到唇边,我却能清楚地感知它是有温度的。 ( 第十章 回归 第十一章 重生之诺未变(一) “怎么了?离鸳?”巫神回过头看着我,黑色的发散在肩上,年轻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眸依旧是黑色的。 “没事,是我看错了。”我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依旧觉得隐隐的不安。我走到屋外,长到脚踝的紫色的发随风漾动着,白色的叶子落到掌心,瞬间变化做乌有。 我解封了冰渊,寒水在冰渊谷底轻轻的荡漾,映着漫天的白,闪出银光。我伸手触动脚下的冰渊寒水,蓝色的冰渊寒水忽然变的殷红,红如鲜血的寒水一点一点在掌心蠕动,只是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是幻术?我心里隐隐的不安起来,谁会对我使用幻术?我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巫术会高的可怕。 白衣衣忽然出现在身后,她诡异的笑着。“在这里被冰封了一百年……你还真是对这儿情有独钟呢。”她的声音飘忽魅惑,诡异中夹着冷冽。 “我是冰渊的元长,当然会掌管冰渊的一切,不管被冰封多久,都不会变的。”我说。 “哼,”白衣衣冷笑一声,抬手施用巫术将冰渊寒水掀起到半空,形成一道蓝色的水幕,这道水幕忽然化作一条水蛇绕在我的头顶。我用暗域之雪将这条水蛇冰封住,双手结界将寒水送回冰渊谷底。 “我不想跟你动手。”我收起巫术说。 “没想到被冰封了一百年,你的巫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强大了。”白衣衣诡异的笑道,她黑色的发在胸前飘动着,漫天白色的叶子将她的脸变得模糊了。 “等等”我施用瞬移拦在她的身前,“断魂是谁?”我问。 白衣衣看着我,笑的更加诡异了,“断魂?想知道,自己去问主尊……”她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指尖微抬,漫天的白色叶子便如风一样飞速的旋转,我还未来得及看清她到底使用的是什么巫术,一切便又恢复了平静。 漫天的白叶化作漫天的碎屑,她在掌心随意的玩转着由白色叶子结成的雪球。黑域之渊从来没有人能够触碰到这些白色的叶子,白衣衣的巫术到底有多么的强大,我不敢估计。 “你……你竟然可以……”我倒抽一口冷气,有些觉得这是幻术。 “很奇怪么?”白衣衣微微一笑,摊开掌心,那个白色的雪球又重新幻回头顶飘落的白色叶子。如雪一样的白色叶子静静的在她的手中闪着银光。 “这不是幻术……”白衣衣冷笑一声,将掌心中那片白叶向我射来,我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它便瞬间化作乌有。 “一百年……没想到一百年的时间你竟然会有这么高的巫术。”我说。 “都是会变得,你自己不也说黑域之渊变了么”白衣衣扬起唇角,勾出一抹好看的笑。她转身走开,轻盈的步子不留一点儿痕迹,整个黑域之渊中能够这样悄无声息的在我的眼前来去自如,除却主尊外,她是唯一的一个。 我回到主尊神殿,主尊在尊位上高高的坐着。 “果然,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主尊说,和纸在一旁施用巫术,观看着中渊的一切。 “你知道我会来?”我问。 “因为你是离鸳……”主尊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犀利的银眸中是让我忧伤的漠然和冷冽。 “凤凰萧是谁带回来的?”我望着那张刚毅高傲的脸,心里是说不出的悲喜和幽怨。 “离鸳……”和纸走过来,他的脸上多出的沧桑让我觉得心疼。他是黑域之渊最为年长的元长,也是我最为尊敬的蒙师,我所有的巫术和能力全部是他赐予的。 “蒙师……”我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向他做最为虔诚的礼拜。 “凤凰萧本就是你带回黑域之渊的。”和纸说。 “为什么我的记忆中没有?那个叫做断魂的人又是谁?”我问。 和纸交给我一个时域之界,“这是断魂留下的,你看了自然明白。” 在时域之界中我得到了所有的答案。 “泪儿和血王鞭都是因为凤凰萧死的……”退出时域之界,我喃喃的说。我不知道血王鞭,但是墨泪儿,那个俊秀傲气的少年,一百年前他就可以为了我牺牲一切,只是为了主尊,我牺牲了我的一切。 “断魂是你,离鸳也是你……”主尊说。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冰封断魂?还要让她来换回我的重生?” “她……只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身躯……”主尊望着我,微蹙的眉宇间是忧伤和凄凉,“我要的……不是断魂,而是……一百年前的离鸳……” ( 第十二章 重生之诺未变(二) 心,还是会隐隐的泛痛。 一百年前的他刚刚继任黑域之渊的主尊时,便许诺会娶我为妻。 他的漠然,他的冷冽,他的高傲……我都懂,因为他是黑域之渊的主尊,是我们最伟大和尊贵的王。当他给出那个诺时,我在那双犀利的银眸中看到了一丝眷恋和柔情,我说过,只为这一份眷恋,我情愿为他经历生生世世轮回的苦楚和心酸。 泪,不自觉的滑落到唇边。我抬头望着他,一百年前的诺言,他还记得。 “离鸳……”主尊走到我身边,他抬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为我拭去眼角那滴温热的泪。“我说过,会娶你……”他微扬的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银色的长发披在肩头,像是披上了一层冰霜。 我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在那双犀利的眸中我看到他对我深深的依恋和满目的心疼。他的掌心依旧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我伸出双手握上他抚在我的脸颊上的手掌,我的泪滑过眼角,浸湿他的掌心。 一百年前的诺,依旧未变。主尊将我拥在怀里,他胸膛的温度足以温暖我在冰渊之底一百年的冰冷。 “为了这个诺,我会不惜任何代价……”主尊说,“只要你能够重生,黑域之渊可以不惜一切……” 黑域之渊的夕阳红的放肆,红的彻底,红的凄美,红的让人心碎。我喜欢在日落时分登上冰渊的顶峰,坐下来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沉落。一百年前的习惯,依然未变。就像我习惯爱着主尊,习惯守护黑域之渊。 抬头,我看见冰渊的顶峰是那角孤寂的身影。血红的夕阳下,他银色的白发在风中飘动着,沧桑,落寞。我足尖轻点,来到冰渊之顶坐到主尊的身旁。 “我记得你从不来冰渊之顶的。”我说。远处渐渐逝落的夕阳,红的凄美。 “都是会改变的……”主尊说。他刚毅年轻的脸依旧漠然,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那双犀利的银眸中是巍然,是冰点。 “有些东西不管多久都不会变。”我说,我紫色的长发被风吹到半空,乱乱的飞舞着,像极了漫天的紫色的蝶。 “离鸳……”主尊忽然回过头来望着我,“做我的妻子,做黑域之渊的尊后,好么?”在他犀利的银眸中,我看到的是期盼,是眷恋。 我扬起唇角,“嗯”。我很认真的点着头,唇边多了一滴冰冷的泪。主尊伸出手,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痕,他抚模着我紫色的长发,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什么时候起,你喜欢到这里看夕阳了?”我靠着主尊的肩,依偎在他怀中。 “一百年前……”主尊将手轻轻抚上我的脸,“从你死去的那刻起,我就喜欢来这冰渊之顶了……”他的眼中是深深的眷恋和我从未见到过的柔情。 “一百年……”我望着那双深邃的银眸,喃喃的说,“一百年来你一直习惯来这里么?” “每当夕阳降落额时候,我都会来,一天都未间断过……”主尊望着远处殷红如血的夕阳说,“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会感觉到你还在我身边。” “我一直都在……从未离开……”我紧紧的抱着他,我把头深埋在他宽厚的肩膀中,他银色的发升起后又跌下,然后落到我的掌中。 主尊捧起我的脸,他低下头盯着我,咫尺的距离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我扬起唇角,望着那张深情年轻而好看的脸微微一笑。他忽然俯身下来,在我的唇上印下浅浅一吻。 “离鸳,我们去找和纸,我要娶你为妻……”。主尊拉起我来到中渊。和纸是黑域之渊最为年老的元长,也是最受敬重的人,他负责黑域主尊的继任、婚嫁以及各个渊域新一代主人的继任等事项。 和纸的房间虚掩着,微黄的灯火透过窗子斜射出来,漫天飘落的百色叶子变成微黄色。 “蒙师……”我双手交在胸前,颔首站在门外施礼。 屋内是死寂一样的安静,和纸没有答话。我抬头看看主尊,屋子里的灯火来回晃动着,我紫色的发被镀上一层锈色。 “和纸……”主尊握住我的手轻声喊着。 那道黄色的灯火影影的晃的更厉害了。主尊看了我一眼,走到门前,他的手还未来得及触碰门源,屋内的灯火便熄灭了。 “蒙师……”我紧跟一步,推开虚的门。主尊手指轻抬再一次将熄灭的灯火点燃。 和纸坐在练功石上,他的眼睛直盯着桌上燃起的灯火。 “蒙师,”我抬脚刚要走过去,主尊忽然一把拉住我。 “和纸……已经死了。”主尊紧紧的皱起眉头,他犀利深邃的银眸中是悲痛和忧伤。 ( 第十七章 复仇之前世怨(一) 神殿之顶是一抹血红,黑域之渊所有的人都陷在深深的恐惧之中,五大渊的元长只剩下我和白衣衣。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不见白衣衣,自从那天散可出现以后白衣衣就不见了踪迹。我到和纸的中渊查遍所有的古籍包括他的黑域水晶,寻不到半点儿有关白衣衣的记载。 望着头顶上空那抹越来越近的血红,记忆之中的那场火焰变得清晰明亮起来。魔域是为复仇而来,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没想到,魔域之王的复苏会在冰渊。 “离鸳……”他银色的长发披在身后,那张脸上是浅浅的笑意,他深褐色的长衣在空中舞动着,那张脸依旧年轻,俊美,姣好的容颜足以倾尽尘间。 “驰骛?”我不敢相信真的是他。驰骛是主尊领的弟弟,他有着和主尊一样的银色长发,不过驰骛的眼睛是黑色的。 “我回来了”驰骛望着我,唇边是一抹好看的笑。一百年前,在领继任主尊时,驰骛就离开了。 “为什么离开?”我问,我知道这是主尊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一百年来,驰骛始终是领心中的结。 “为了逃避……”驰骛看着我,他的脸上是些许悲哀,些许无奈,但只是瞬间,他再一次恢复了坦然,眉间仍是一抹浅浅的笑意。 “逃避什么?”我不明白他的话,但是从他的眸中我看得见他心中的不安和黯淡。 “一百年前紫牡丹离开黑域之渊是为了什么?”驰骛忽然转过身看着我反问道。 “……”我瞬间明白了。一百年前紫牡丹因为领离开黑域之渊,而驰骛,是因为紫牡丹。“所以,就连魔域袭击黑域之渊的时候,你都不曾回来,而是任由你的父亲和哥哥自生自灭……”我苦笑一声,喃喃的说。 驰骛的眸中瞬间多出深深的哀伤,姣好的容颜上是沉沉的悲伤。“你,是这么认为?”他盯着我,清澈的眸中藏尽了无限的凄凉。 “难道不是么?”我别过头,不再看他,因为不忍,因为心疼。 驰骛苦笑一声,他望着头顶那抹嫣红,脸上瞬间变得平静和谨慎起来。“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死死盯着那抹血红,一字一顿的说。 “主尊知道么?”我知道自己伤了他,便舒缓了语气。 “他……知道。”驰骛低声说。“他告诉我紫牡丹……已经死了。” “对不起……”我的心忽然痛的厉害,“驰骛……对不起……”冰冷的泪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下来,打湿我胸前紫色的发。 “这是她的选择,与你无关。”驰骛走过来抬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他的双手因灼烧而扭曲变形,上面是斑斑的裂纹和疤痕。 “你的手……”我抓住他的手,惊异的望着他,“怎么会这样?” 驰骛浅浅笑了笑,他拿掉我的手,重新将那双伤痕斑斑的手隐在披风中,“不小心烧伤了……”他淡淡的说,平静的声音就像在讲述一个悠远的传说。 头顶的那抹血红越来越近,黑域之渊的上空早已被染成了血色。我和驰骛回到神殿,主尊已经将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他们脸上的惊恐和畏惧让我觉得心疼。 主尊开始召唤黑域冰雪阵。黑域冰雪阵是黑域之渊中最为强大的军队,每一任主尊在继任时都会起誓,不在危急时刻绝不动用黑域冰雪阵,因为它与黑域之渊同生共死。神殿中开始缓缓被覆上一层冰霜,继而这冰霜蔓延到整个黑域之渊,冰雪死士将神殿护在身后。主尊银色的发散在身后,他披上冰与雪,踏着刺骨的寒霜走到神殿之巅。 驰骛双手结界,施用冰魂结。他的脸上是和主尊一样的冷冽漠然,黑色灵动的黑眸中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忧伤。驰骛走出主尊神殿,立于冰雪死士之中,他银色的发在空中飘舞,深褐色的衣角像极了沉寂的黑夜。 我在神殿之外,头顶的那抹殷红已经开始逐渐散开,一道刺目的血光从空中射下来,地上便是一道深深的血口。 赤雪莲和血王鞭立在眼前,他们的身后是散可,他红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像极了燃烧的火焰,那张俊秀漠然的脸依旧好看,他红色的眸中是冷冽的杀意,眉宇间的那抹血印红的诡异。 散可的身后站着无数魔者,他们的眼睛都是红色的,散可嘴角微扬,勾出一个好看的笑,他手指微扬,身后的魔者便一拥而上。散可忽然升到半空,双手结界,掌心中出现殷红的火焰,这红如鲜血的火焰将拥到前方的魔者瞬间化作灰烬。 “是炼狱魔火……”我的眼中是绝望。炼狱魔火是用魔者的血与肉煅炼而成,它吸尽魔者的功力并将之成倍提升,是魔域中最为毒烈的魔火,它能将世间的一切化为灰烬。 驰骛结出强大的死结将黑域冰雪阵护在死结之中,我的巫术还未来得及施用,强烈的魔火已经将整个黑域冰雪阵吞噬。 “驰骛……”我波动紫弦断魂音,脸上是肆意的冷到冰点的泪水。漫天的紫色的蝶被炼狱魔火一点点的吞噬,我的手被紫色的发弦割破,血液顺着发丝滴滴打到地上。散可忽然收手,驰骛的死结已经分裂,化作一地的碎片。散可越过脚下被燃尽的灰烟,他缓缓走到我面前,红色的眸中忽然多出一抹哀伤。 “散可……”我咬着牙吐出他的名字,我的手再一次波动发弦,白色的音波形成一道利刃向散可的胸膛袭去。散可抬手用掌心接住,音波利刃在他的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汇成一股肆意的流到地上。 “你是谁?”他死死的盯着我问。他的眉微微蹙起,那双红色的眸忽然变成了褐色,俊秀年轻的脸上是木然和淡淡的忧伤。“你是谁……?”,散可望着我,又看看那只血流不止的手掌,喃喃的问。 “我是离鸳,是黑域之渊的离鸳。”我再一次波动紫弦断魂音。 “魔王……”赤雪莲忽然施用血莲之光,将散可护起。魔王?散可是新一任的魔域之王……我不禁苦笑一声。红色的血莲旋在头顶射出血莲逐魄。主尊施用域之魂将赤雪莲连同她掌中的血莲一起粉为碎末。 散可的眸再一次变回殷红色,他双手结界,掌心中是一团鲜红的炼狱魔火。漫天的红,满目的红,魔火将整个主尊神殿包裹起来,烧透了黑域之渊的上空。 ( 第十八章 复仇之前世怨(二) 保护主尊神殿的巫力在一点一点的减弱,神殿中巫力不济的人被炼狱魔火一个接一个的融化成碎末。我散开紫色的发,用力的波动紫弦断魂音招来冰雨寒水,蓝色的冰雨寒水裹在神殿之外,我开始施用暗域之雪,神殿中覆上一层雪色冰霜。无数紫色的蝶由我的紫色发弦中不断引出,飞出神殿汇成紫色的飞刃冲击魔火吐出的强大火舌。 主尊再一次施用域之魂,漫天的冰雪瞬间冰封整个神殿连同散可施出的炼狱魔火。他白色的长发扬起在空中,那双银色的眸中是漠然和冷冽,白色披风扬起散在身后,披上冰与雪,他是这黑域之渊的结点之神。所有的人在一个一个的消失,神殿是不再是他们的港湾而是墓地。 域之魂瞬间放出强大的能量,在炼狱魔火的火舌中撕出一道殷红的血口,踏出神殿的那一刻,主尊神殿只在瞬间倾塌化作火舌中的一缕硝烟。我再一次招来冰渊寒水,蓝色的寒水凝成一股,扯成漫天的寒水帘幕从空中扑降而下,殷红的火舌变得更加旺盛和毒烈,那漫天的冰渊寒水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我紫色的发弦在一根根的断裂,每一次的断裂都会在我的指尖留下一道伤口,紫色的血顺着指尖细小的裂缝一滴一滴的打到地上,破碎成几瓣。 主尊的脸色苍白,他的巫力在逐渐的消失,黑域冰雪阵和黑域之渊同生共死,域之魂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巫力和能量,我看着黑域之渊在我的眼前一点点被魔火舌忝食,我看着黑域之渊的他们一个个在我的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我的掌心满是紫色的血,魔火已经将我的血液灼热,我感到体内的血液在肆意的翻涌就要沸腾了一样。主尊单膝跪地,他的眉宇间是渗出的汗水,银眸中的殇是我心中的痛。我双手结出死结,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主尊忽然抬头望着我,眼中尽是悲伤和绝望。 “离鸳……”他的泪滑过眼角,那张刚毅年轻的脸上,我再一次看到了眷恋和不舍,第一次,我看见他为我哭了。 “对不起……领……”我无力的望着他,轻轻扬起唇角,勾出浅浅一笑。“不能陪你了……主尊……我最爱的领……”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过我的脸颊,浸湿我紫色的散落一地的长发。 “离鸳……我欠你的诺……要记得……”主尊望着我,他的声音在颤抖,在哽咽,他银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是这漫天鲜红中唯一的一抹微亮。 “记得……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忘……”我喃喃的说。轻抬指尖,我将死结送离黑域之渊。死结一旦离开黑域之渊便会自行解封,而我在黑域之渊的生死亦不会关系到主尊领的生命,这是我能够保护他的唯一办法。再一次,我波动紫弦断魂音,强大的音波在漫天的火舌中撕裂一道缝隙,殷红中那银色的长发,那张刚毅年轻的脸会是我生生世世的眷恋。 我跌坐在地上,我所有的巫力在逐渐消失,散可走到我的跟前,他红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像是披上一身的火焰。他红色的眸之盯着我,那张俊秀好看的脸上是淡淡的哀伤。 “散可……”白衣衣站在我的眼前,她黑色的长发在空中乱舞着,那张倾世秀丽的脸是冷到极点的漠然。她不屑的看看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这一刻我知道了一切。白衣衣是上任魔域之王的女儿,一百年前我杀了她的父亲,而她却潜在黑域之渊一百年,直到墨泪儿入魔成为新一任的魔域之王。她杀了和纸,杀了巫神,她是为复仇而来。 魔域锥刺入身体的一刻,我的胸口一阵剧痛,紫色的血液浸湿饿哦的纱衣和身前散落的紫发。胸口被刺穿,随着魔域锥被拔出身体是皮肤破裂的声音。白衣衣的唇角依旧是那抹诡异的笑,散可死死的望着我,在我倒下的瞬间,瞥见他的眼角是一滴殷红的血泪。 “主尊……领……”我心里依旧默念着那个名字,朦胧中我隐隐的听见白衣衣在笑。墨泪儿只是一百前她用魔域之魂和冰渊之雪造出的人偶,她赋予了他感情和思维,让他成为黑域之渊最为聪颖和最有悟性的巫师,又是她亲手摧毁了一切,而今的散可不过是墨泪儿的身躯,他的记忆和思维已经被白衣衣封印,散可,不过是她复仇的工具…… 我的意识在一点一点黯淡,我的身体冷到了极点,我感觉到我的血液在逐渐的凝固…… 什么都不重要了,主尊领……我唯一在乎的,我唯一放不下的还是这个叫做主尊领的名字…… “对不起……领……不能陪你了……” “离鸳……我欠你的诺……一定要记得……” ( 第十九章 曼罗梦魇 曼罗国的土是红色的,是黑色中掺了血迹之后一样的红。四周的草木散着雨后的清香,中间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岸边的垂柳已经伸到了湖水里,这柳树的叶子是带了血丝的绿。我将手伸进清澈的湖水里,冰凉的湖水浸湿掌心,那份冷顺着指尖直透到心底,我喜欢这透骨的寒意,喜欢这冰冷的湖水浸湿掌心的感觉。 一连五天,我站在门前的湖边望着对岸不远处的宫殿,有人告诉我说那里面住着曼罗国最为高贵和尊敬的王,我要见他。我这样告诉自己。我齐腰的黑色长发挽在一鬓,湖面上倒影出我的身影和那张倾世绝貌的容颜,我是被老伯抚养长大,半年前老伯就已经去世,老伯说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其实我知道,我是被人遗弃的,因为我的眸是紫色的,在他们眼中,我是个异类和不详之物。 清澈的湖水突然变成冰蓝色,水面上殷红的火舌,漫天的红,红的彻底,红的放肆,火舌中是一张刚毅年轻而冷漠的脸,他白色的长发在漫天的火舌中乱舞,他的眸是银色的…… 我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这张脸,这漫天殷红的火焰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不知道那个银眸银发的男人是谁,可是我隐隐的感到,他欠了我什么。是什么?我闭上眼睛,记忆是模糊的苍白,带着血丝的垂柳滑过我的眉宇,我苦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到可怜。滑过湖心的风是温的,它扬起我身后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裙角,一切又都变得平静。 “弹支曲子吧……”她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秀丽月兑尘的脸上是一抹隐隐的笑意,她的声音温婉柔和。 “你是谁?”我并不认识她。 “我是白衣衣,离鸳……很久不见了。”她说,她的眼一直盯着我,眉间是些许疑惑些许不安。 “我……我不是离鸳……”我说,因为老伯一直喊我蝶儿。 她只是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古琴递给我。 “我不会弹琴。”二十年来我从未碰过琴弦。 “不试怎么知道?”白衣衣将琴置于一旁的青石板上。 我疑惑的望着她,这张古琴的弦是紫色的。波动紫色的琴弦,我可以很熟练的奏出曲子,头顶是无数飞舞的蝶,地上红色的尘土开始蠕动,漫天飞扬,在半空形成一道道殷红的土帘,波动琴弦的手指越来越快,湖水在肆意的翻涌着,形成一个强大的漩涡。 “嘣……”紫色的弦忽然断了。我的手指被断弦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殷红的血顺着指尖的缝隙渗出,滴落到我雪色的纱衣上。 “哼……”白衣衣看着我忽然冷笑一声,她的笑充满了诡异。 “对不起,弦……断了……”我说,就在刚刚我看见了漫天殷红的火焰,和那张刚毅年轻的脸。“你到底是谁?”我问。 “离鸳……”白衣衣不屑念着这个名字,“你还记得主尊领么?”她问。 主尊领?我摇摇头,我只认识老伯,白衣衣是我在曼罗国见到的第二个人。“他是谁?”我问。 “一个说过会娶你为妻的人,最高贵和令人尊敬的人。”白衣衣望着湖心对岸的宫殿说。 “他……在那所宫殿里?是曼罗国的王?”我好想忽然找到了方向,那张脸曾经无数次在梦境中出现,我的疑惑我的不安或许,在他那里能找到答案。 白衣衣只是看着我笑,她唇角那抹灿若桃花的笑是魅惑和诡异。这诡异的笑会让我感到恐惧,那张秀丽月兑尘的脸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青石板上那张断了弦的古琴忽然升到半空,曼罗尘土开始肆意的蠕动,数十根紫色的弦一根根崩断,每断一根,脚下的地面都在剧烈的颤动。我的手指被鲜血浸满,殷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汇成一股,撒到地面上,曼罗尘土开始贪婪的吸食的我血液,漫天的尘土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的网将我裹起来,我的咽喉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红色的曼罗尘土铺天盖地,眼前是一张邪恶诡异恶魔般的脸,耳边是诡异恐怖的笑声,我的血还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我的手指开始变得冰冷。 “离鸳……离鸳……”我的手被人紧紧的握住,那双温热的掌心将我冰冷的手再一次温暖。睁开眼,是那张带着笑意的熟悉的脸。 “领……”我一把将他抱住,泪顺着眼角滑落到唇边,浸湿他的颈。 “领……”我嘤嘤的抽噎着。 “好了,离鸳,不过是一场梦……”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肩,声音是冷到极点的漠然。 “好好休息。”他说,那张年轻俊秀的脸上是暗藏的冷冽和不满。他黑色的清澈的眸间是深深的哀愁,微蹙的眉宇间是他因我的心痛,对我的心疼。 ( 第二十章 旧梦断弦 “王……”我单膝跪地。他是曼罗国高贵无尚的王,辛籽。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进的曼罗宫殿,只知道从我张开眼的那刻起,辛籽就告诉我,我是他的侧妃,刚刚的梦魇曾无数次出现,每一次我喊着那个叫做“领”的名字惊醒,每一次醒来却是他陪在身边。 他的脸上是冷冽和不甘,黑色的眼中是悲伤和眷恋。我跪在地上,脑海中依旧念着那个叫做“领”的名字。 “离鸳……”辛籽俯,向我伸出手。我依旧跪在地上,对他,我能给的只是漠然。一直以为娶我的会是最高贵最尊敬的王,辛籽是曼罗国高贵无尚的王,可他不是梦境中那张模糊的脸。 “为什么……?”辛籽忽然托起我的下颌,用力掐住我的咽喉,他的眼中是悲愤和不满。“为什么……我将你视为挚爱,为什么你对我只有冷淡和漠然……”我隐隐的感到他的手在颤抖,那双清澈的眸中是些许心痛的泪光。 “王……离鸳不敢……”我垂下眼帘。 辛籽用力将我甩到一边,我跌坐在地上看着他挥袖而去,那个悲伤孤寂的背影让我愧疚和不安,只是我的心早已被那双银眸占据。 我喜欢傍晚站在城楼上,夕阳是如血的红,曼罗国的宫殿也被染上一层淡淡的血色,城墙脚下是来往的市民,红色的尘土飞飞扬扬给整个曼罗国添上一层梦境。墙院的一角传来断断续续琴音,很熟悉的旋律,琴音中带着深深的悲怨。 那张刚毅年轻的脸,那双带着眷恋的眸和那片殷红的火焰再一次浮现,我寻着琴音跑遍整个曼罗宫殿。 曼罗古树上是满枝紫色的花,他坐在树下,小心的抚弄怀中琴弦,眼帘微垂,银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冰霜一般。 “你是谁?”我问。 他并未抬头,也未说话,脸上是寂如沉夜的漠然和冷淡,好看的眉宇微微轻蹙,一抹忧伤与思念藏于其间。他指尖的琴弦还在轻轻的颤动,灵动的音符夹着是凄然和思念,银色的长发忽然被风扬起,满枝的紫色曼罗花飘然而下,洒在他的肩上,点缀他如雪似霜的银色长发。 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他手下的音符竟是那么的熟悉,紫色的满落花如紫色的蝶从空中飘洒下来,第一次,我知道原来除却城楼上殷红如血的夕阳,曼罗宫殿还有更让我留恋的地方。我盯着他,散落在地上的银色长发上铺满曼罗树紫色的花。 “主尊……?”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吐出这两个字。 波动的琴弦忽然断了,清脆的断裂声在空中形成一道幽怨回音。他缓缓的抬起头,银色的眸间是些许漠然些许黯淡,那张刚毅英俊的脸上是疲倦和苍凉。我忽然会觉得心在隐隐的泛痛,泪,滑过唇角打到地上,浸染一地的曼罗花。 他好看的眉忽然仅仅一皱,犀利深邃的银眸中是我读不懂的复杂。望着我,他的嘴角蠕动,我屏住呼吸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死寂一样的无言与沉默,他缓缓起身,径直的走开。 “领……”我哽咽说出这个梦里曾无数次喊着的名字。 他突然停下脚步,银色的长发舞在半空,他的肩在颤抖,我,看的分明。 他,还是走了,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地上是紫色的曼罗花,安静的如同死尸一样,我蹲在地上,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流淌。梦里曾无数次出现的那张脸,相见无言,形同陌路。心,被他的漠然和无言撕裂,痛到极点,一滴一滴是鲜血打在地面的声响。 “离鸳……”不知道何时,辛籽出现在身后,他紧紧抱住我,紧蹙的眉间是对我的心疼。浓浓的夜色包裹着整个曼罗王宫,墙角是微黄的灯火,我呆呆的蹲在原处,我的泪早已被风干,只是心里的痛依旧半分未减。 “回去好吗?你已经待了太久……”辛籽捧起我的脸,在我的额上浅浅一吻。他将我抱回宫殿。 “弦断了,诺变了,人远了……”我不知道这句话对我意味着什么,而那双清冷的眸,那张漠然的脸却是我堕落的深渊。 辛籽坐到我的身边,他拥着我,紧紧握住我冰冷的双手。“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伏在我的耳边,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温柔和依恋。 我的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滑落,“主尊……领……”我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离鸳,看着我。”辛籽挑起我的下颌,他黑色的眸直盯着我,“我才是你的王,明白么?”他蹙起眉语气忽然变得冷漠起来。 我的泪依旧忍不住滑过眼角,浸湿鬓间的长发。辛籽的眉蹙的更紧了,抱着我的手不觉间加重了力道,他将我放到榻上,开始亲吻我的脸我的唇。 “我才是你的王……”他说。 ( 第二十五章 阴阳印 主尊静静的望着我,他的眉微蹙着,脸上是心疼和哀伤。他颈项上殷红的血迹让勾起我伤人的**,我的指甲如血一般的红,张开十指,我托起一道嗜血刺,漫天的殷红染透他白色的斗篷。头顶卷起的云忽然变得昏暗,主尊双臂交予胸前,飓风扫动脚下的落叶,他银色的长随意的舞动着。 我翻动双手操纵嗜血刺,半空中不安的落叶和嗜血刺混为一潭,头顶的太阳忽然变为血红,掌心中生出嗜血刺,我飞身过去将嗜血刺刺向主尊,主尊的四周莹出白色的巫术之光,他的手中已经结出强大的巫力,而双掌相触的一刹那,殷红的血撒落在地上染透脚下枯黄的落叶。 嗜血刺穿透主尊的掌心,他的眉轻蹙着,受伤的手微微颤抖,主尊徒手接下我的嗜血刺,他刚刚驱出的强大的巫力在我飞身过来的瞬间又收了回去。我反手握住他温热的手,掌心中的嗜血刺贪婪的吸食他的血液,他的唇紧闭着,眉间是痛苦和令人心疼的黯淡,我看着他,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我一点一点的抽取他体内的血液。 “你是谁?”我收回掌心中的嗜血刺,惊恐的望着他,那双紧蹙的眉忽然让我觉得不安。 主尊的脸变得苍白,血透过伤口,顺着他的指缝汇成一股打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殷红的花。他还是静静的看着我,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漠然,那双犀利深邃的银眸让我觉得害怕。 我惊恐的望着他,不自觉的向后退着步子。 “阴阳印……”耳边是雷鸣般的声响,空中忽然落下一扇巨大的阴阳罗盘,我闪身飞到罗盘之上,漫天的嗜血刺肆意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袭击。 “离姬,你竟然可以冲破红尘索魂锁,解除黑雪冰域的封印。”酉时和似已从空中缓缓落下,他们是曼罗国强大的法师。 “她现在是嗜血死尸,已经不是离姬了……”酉时说。 我垂下眼帘,摆弄着掌心中的嗜血刺,他们的话我觉得陌生。 似已双手转动阴阳罗盘,巨大的罗盘逐渐缩小,最后落于他的掌心,空中是一道巨大的阴阳八卦印,酉时在一旁施用巫术,阴阳印急速的席卷而来,我抬手扬起满地的落叶,驱动巫力将眼前的阴阳印击得粉碎。 “啊?”似已的脸上掠出一抹惊恐。漫天的落叶化成嗜血刺在空中铺成一张嗜血刺网,我站在刺网的顶端,俯视地面的酉时和似已,血魂之光漫天而下,将脚下的一切毁灭成灰。 “酉时,阴阳极印。”似已将掌中的罗盘抛向空中,酉时飞身而上,催动出一股巨大的能量,血魂之光在一点一点的褪去,漫天的嗜血刺碎成烟灰消失在我的眼前。阴阳罗盘开始渐渐胀大,极印中渗出的能量让四周的空气蠕动不安,头顶的天空时而变为刺目的白,时而变为遮目的黑,阴阳印从四周袭来,将我裹在中间,我的血液忽然忽冷忽热,双手的温度在逐渐消失。 我开始驱动全身的能量,释放出强大的巫力击开阴阳印,在阴阳极印被撕裂的一瞬,酉时双手结界,阴阳罗盘瞬间缩小如掌击中我的后背,我的能量瞬间散去,身体由空中急速坠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头顶是黑白变换的天空。 我紧紧攥住双手,尽力让体内的能量聚集,一股力量忽然拖住我坠落的身体,微微侧头,我瞥见身下的巫力在隐隐泛着白色的光。我跌落在地上,主尊坐在不远处的树下,双目微合调息伤势,酉时和似已赶过来,他们的手中凝出强大致命的巫力。 我吃力的支起身子,双手颤抖的厉害,殷红的血顺着我的嘴角流到地上,我的十指开始渗出血迹,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浸透手中的曼罗尘土,我的血液随着头顶阴阳极印的变换忽冷忽热。酉时手中的白极结在隐隐闪着杀意的诡异的光,我趴在地上,忽的又咳出血来,我使不出一点力气,阴阳印已经将我的巫力击散。 酉时召唤阴阳罗盘,白极结在我的头顶散出炽热的巫力,我的身体像被灼烧一样。我咬牙恨恨的看着他,运集体内所有的力量施出嗜血刺,黑色的嗜血刺将白极结撕裂出一道口子,白极结顷刻间毁灭,炽热的巫力逐渐消失。似已驱动阴阳印封住我的眉心,他掌心中由阴阳印凝成的锥抵住我的咽喉。 酉时忽然拦住他,“王已经种下了连命结……”酉时冷漠的说。 似已紧紧蹙着眉头,他的眼中是惊异和疑虑。酉时双手合十,阴阳罗盘在我的头顶忽然张开,剖裂成两半,一股强大的引力由罗盘中散出,酉时左手轻抬,阴阳罗盘漫天而下,将我封在阴阳印之中。 我的身体被什么紧紧的束缚着,眼前是如墨的黑,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点光亮。 ( 第二十六章 桃之夭夭(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树下的女子倾城倾国,容颜娇小艳丽,一袭粉色的纱衣与桃花的颜色融为一体,她黑色的长垂至腰间,几片桃花落到松挽的髻上更多了几分娇媚,她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卷,不自觉的轻声读着。『言*情*首* 风将头顶的桃花吹落,飘到她手中的书卷上,她捡起来放到鼻尖,双目微合,深深的嗅着桃瓣中淡淡的香味儿。 “夭儿……”一个男子从身后抱住她,凑到耳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女子并未回头,只是抿嘴微微一笑,她张开双眸,仔细端详着手中飘落的桃花,一阵风掠过桃林,桃花满天的簌簌飘落下来,洒在她和他的身上,男子盯着满天徐徐飘落的桃瓣,唇边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他年轻俊秀的脸上是淡淡的忧伤,黑色灵动的眸中是些许空洞些许凝望。 “王……”女子望着他轻声喊道,“在想什么?” “没事。”男子微微一笑,而他俊秀的眉间是一道抹不去的凄然。他是辛籽,是曼罗国的王,半年前他从一场梦魇中醒来,一切依旧平静,只是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里缺失了什么。是什么?他想不起来,再也想不起来了。 女子收起手中的书卷,坐到他的身边,她抬起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那双判若桃花的眼中尽是心疼。她叫桃夭,是曼罗国未来的王后,再有三天,便是曼罗国的王,辛籽,娶妻的日子。桃夭是半年前辛籽的母亲带回的,从她进入曼罗宫殿的那一刻起,便注定她会是辛籽的妻子,曼罗国的王后。 “夭儿……”辛籽握住桃夭微凉的手,将她拥在怀里。他是爱她的,半年来一直是她陪在身边,只是他总会觉得心里还有一处空地,桃夭进不去,曼罗国的任何人都进不去。这处空地是留给谁的?辛籽却不知道。 “王,不要想了……”桃夭微凉的手抚上他的脸,她起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头顶的桃花被风吹落,飘到她的额上,那抹粉色衬得她更加娇艳动人,辛籽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裹在臂弯之中。他抬头望向漫天飘落的桃花,好看的眉间是尽是哀伤和凄凉。 曼罗宫殿的后宫一角被禁封,寒鸦说里面是被封印的嗜血死尸,半年前嗜血死尸出现在曼罗国卷起一场血雨腥风,是酉时和似已用阴阳印将她困住,自此被封印在此处。 半年?半年前他从一场梦魇中惊醒,半年来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是残缺的。为什么不杀了她?辛籽曾这样问寒鸦,‘嗜血死尸不死不灭’,寒鸦这样说。 曼罗国的月是苍白的,惨淡的月色漫天而下,辛籽坐在曼罗宫殿的顶端,脚下是那株茂盛的曼罗树,紫色的曼罗花被陇上一层凄凉的苍白,朦胧而神秘。他足尖轻点,飞身落到曼罗树下,曼罗花铺洒一地,空中淡淡的幽香仿佛也透着紫色。曼罗花开花谢,新生旧死,四季不败,他俯身捡起地上的曼罗花,紫色的花瓣上透着淡淡的血丝。 这所院子是被封禁的,旁边的屋子里是阴阳印,里面是被封印的嗜血死尸。四周静的诡异,他向那所漆黑的屋子瞟了一眼,纵身跃出围墙,就在刚刚,辛籽忽然想推开那扇尘封的门,他总觉得在那扇门后能找到自己残缺的记忆,而理智却提醒他,这里是曼罗国的禁地。 “王……”桃夭提着灯站在台阶上静静的站着,风吹动她粉色的轻纱,夜幕中的桃夭瘦弱单薄,让人心疼。 “夭儿?”辛籽握住她冰冷的手,“很晚了,怎么站在这里?”他问。 桃夭微微一笑,垂下眼帘,执起灯照亮夜幕中长长的台阶,“在等你回来……”她的声音很轻很静。 “对不起……夭儿……”辛籽握住她的手,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理去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他的眸中是对她的心疼和愧疚,而他紧蹙的眉间却是淡淡的忧伤和茫然。 桃夭浅浅一笑,不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她握住辛籽的手,将他拉回宫殿。昏黄的灯火将寝殿镀上一层黯淡,房间中散着淡淡的桃香,案几上放着几只白色瓷花瓶,里面插着半开的粉色桃花。 “王……好看么?”桃夭放下宫灯,雀跃着跑到窗前端起花瓶问,她的脸上是柔和的笑,粉色的桃花将她倾城娇艳的脸上映出一抹微红。 辛籽微微点着头,将她拥在怀里,那株娇艳的桃花散着幽幽的香味儿,他的眉轻轻的蹙着,紫色曼罗花静静的躺在掌心,散出与这桃香截然不同的味道。 ( 第二十七章 桃之夭夭(二) 曼罗国的宫殿到处张灯结彩,桃夭倚在窗前,盯着不远处的天空,明天是她和辛籽成婚的日子,她清澈的眸安静柔和,唇角是一抹幸福的微笑。『言*情*首*风透过窗子,拂动她黑色的长,空气中散着幽幽的清香,一片紫色的曼罗花被风吹进来落到窗前。 桃夭盯着窗前的那抹紫,俯身拾起放在掌中仔细看着,温润微凉的曼罗花散着诡异和神秘的美。 “曼罗花……”桃夭盯着手中的花瓣喃喃自语。她知道曼罗树花开花谢,四季不败,只是在她来到曼罗国时,曼罗花开的地方已经成为禁地。她将手伸到窗外,缓缓松开,半响,她轻声叹了口气,看着风再一次将紫色的曼罗吹落。 耳边传来隐隐的琴声,桃夭闭上眼睛静心细听,琴声优雅清淡,静谧中却带着深深的思念和孤寂。她起身寻着琴音来到曼罗树下,漫天的曼罗花簌簌的落下,铺洒一地,头顶明亮的天空被染上一层淡淡的浅紫。 树下的男子波动着琴弦,银色的长散落在身后,他眉头紧蹙,刚毅好看的脸上是冷到冰点的漠然,飘落的紫色曼罗将他白色的斗篷半掩,琴弦在他的指尖颤动着,他的周围是数十只紫色的蝶。 桃夭盯着他,缓步走过去。他手中的琴弦忽然射出一道杀气,满地的曼罗花翻涌到半空挡住她的视线,琴音中被注入一股巫力,这巫力将漫天的曼罗花击得粉碎。桃夭闪身躲过,一缕黑色的秀由空中缓缓落下。 “你是谁?”桃夭立刻警觉起来盯着他问。“这里是曼罗宫的禁地,你是什么人?” 主尊领并不答话,依旧低头拨动着琴弦,只是琴声缓和了许多。 桃夭双手结界,扬起满地的曼罗向他手中的琴弦击去,巫力扫出的风将地上紫色的曼罗吹得凌乱,他银色的长在空中乱舞着,主尊领抬手一挥,漫天的曼罗安静下来,缓缓落到地上。 主尊领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犀利深邃的银眸让桃夭大吃一惊。 “你……你的眸是银色的?”桃夭月兑口而出。 “哼!”主尊领冷笑一声,站起身抬脚欲走。 “喂,你是谁?”桃夭跟在后面,不依不饶的问,他的漠然和冷冽让她觉得不安和好奇。 “你无须知道。”主尊领淡淡的说,半年来他一直守在这里潜心修习巫术,就在刚刚琴音暗藏杀意时,他化解了喉间魔域之火的烟毒,只是第一个开口和他说话的人却不是她。 “你……我偏要知道。”桃夭被他的冷冽惹怒了,她飞身立于曼罗树枝头,双手驱动一股强大的巫力,挡住主尊的去路,红色的尘土形成巨大漩涡,脚下的地面忽然断裂开来,主尊领向后一仰身,跌落下去。桃夭连忙收起巫力,地面上安静下来,她来到刚刚主尊领站立的地方,神情开始不安起来。 “喂……”她四处张望着,声音中带着焦虑和不安。她不认识他,却也不想伤害他。 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的颤动,桃夭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一条裂缝由屋根蔓延至脚边,缝隙中窜出一根黑色的藤鞭紧紧缠住桃夭的脚踝,藤鞭上的荆刺划破她的肌肤,鲜血浸湿她粉色的纱衣。桃夭翻身而起,在半空中双手合十,结出一股强大的巫力,巫术还未启动,另一根藤鞭蹿涌而上,迎面横空扫来。 桃夭心下一阵惊慌,徒手死死抓住扫来的藤条,掌心瞬间被划出一道道血口,鲜血顺着伤口一滴滴落到地上。藤鞭越来越紧,刺骨的疼痛感让她觉得脚踝和手腕的骨头像是要被勒断了一般。藤鞭像蛇一样肆意的舞动着,桃夭被缠在半空,手脚皆备束缚使不出巫力。 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冰冷,缠在手腕和脚踝的藤鞭上渐渐结出一层冰霜,主尊领站在树下双手施用巫力,将藤鞭冻结。黑色的藤鞭忽然开始不安的晃动,冷到极点的冰霜透过肌肤传到血液,桃夭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的凝结成冰。 紧紧缠在身上的藤鞭猛然抽了回去,顺着地面上裂出的缝隙瞬间不见踪迹。桃夭从空中坠下,跌落到地上,掌心和脚踝还在渗着殷红的鲜血,体内血液冰冷的温度让她瑟瑟抖,脸苍白如纸,她的唇没有一丝血色。主尊领向她的眉心注入一股巫力,这股温润的力量疏散她体内的寒意,让她逐渐恢复能量。 “你到底是谁?”桃夭站起来盯着主尊领问。 主尊领向那所尘封的屋子望了一眼,刚毅冷冽的脸上闪现出淡淡的忧伤,他犀利的银眸中是让人心疼的苦楚。 “守护这禁地的人……”主尊淡淡的说,他的声音是冷到冰渊的漠然。 ( 第二十八章 裂纹龟书(一) “桃夭姐姐……”桃夭刚回到寝宫正碰上玉丹儿,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丹凤眸中是让人心有不安的神情。 “丹儿。”桃夭微微一笑,“有事么?”她问。 “有事的恐怕是你吧?”玉丹儿盯着桃夭,秀丽月兑俗的脸上是一抹诡异的笑。 桃夭心里一惊,暗暗将手藏于袖中,从禁地回来之前,她已经将身上的血迹处理干净,她不说话,眉梢眼角间带着浅浅的笑意,静静的看着玉丹儿。 “白仓老师回来了……”玉丹儿望了她一眼,声音中是难以捕捉的情绪。 白仓是辛籽母亲的师兄,是曼罗国最有权威的师尊,也是辛籽和玉丹儿的蒙师,没有人知道他的巫力到底有多高。 宫殿的大厅积聚了曼罗国所有的臣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极为强大的巫术。台阶之上的人高高立着,一身灰色长袍,黑白的披在身后,微黑枯瘦的脸上是死夜般的静。 “白仓先生……”桃夭单膝跪地,虔诚的施礼。 白仓微微颔首,食指微抬,桃夭的身体便缓缓直立起来。高高的石台之上是一道符印,淡淡的印迹闪着朦胧的寒光,看不分明到底是什么形状,旁边是一块古色龟书。辛籽双手结出巫力将龟书置于空中,龟书忽然闪出一道刺目的白光,这道光线渐渐将符印映的雪亮。这是曼罗国最为庄重和神圣的占卜仪式。 白仓开始驱动石台之上的符印,微弱的寒光忽明忽暗,他的脚渐渐离开地面,黑白的长在空中舞动着,灰色的长袍在头顶翻扬起来,龟书缓缓落到他的头顶,白仓的眉心出现一道蓝色的阴阳印。 “彭——”梭形的龟书由中间断裂,分为两半。白仓伸手接住断裂的龟书,他望了一眼宫殿中的人,微微一笑,点头不语。 第二天是曼罗国最为高贵的王,辛籽娶后。桃夭换上一身殷红的裙纱,眉间着一点朱砂红印,判若桃花的眸灵动摄魂,倾城娇艳的脸惊艳了整个曼罗王宫,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辛籽微微一笑,执起她的手。 粉色的桃花漫天而下,遮住曼罗王宫,白仓站在宫殿之顶,仰头望着满目的桃花雨,苍老的脸上是凝重和漠然,他轻轻抬手,迎面飞来的桃花便化作烟灰。枯瘦的掌心中是断裂的龟书,整齐的断面是他驱动龟书以来从未见到过,龟书具备灵性,一旦被赋予巫力能够依时而变,两半为吉,碎裂成凶,而这次不同寻常的断裂让白仓隐隐感到不解。 “师傅”玉丹儿飞身立到宫殿之顶,颔首向他施礼,她秀美微蹙,好看的眼中是一抹淡淡的忧伤。 “你都知道了。”白仓缓缓的说,苍老的声音中是深渊般的深邃。 “是,龟书齐整,曼罗国古今未有,丹儿不解,请师傅点悟。”玉丹儿双目微合,粉色的桃花落到她黑色的上,那张秀丽月兑尘的脸多添上一份灵动柔和的美。 白仓摇头不语,只是轻声叹了口气,他的眉间是从未有过的疑虑和困惑。 “师傅……”玉丹儿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白仓挥手打断。他手中的梭引忽然闪出一道暗红的光,梭引升到半空不安的转动着,带动漫天的桃瓣飞速的旋转,忽然梭引停了下来,那道红光在曼罗宫殿的上空形成一个刺目的亮点,继而消失不见。 白仓的眉蹙的更加紧了,深沉的眼中慎重而迷离。他伸出右手,梭引便消失在掌心之中。玉丹儿忽然飞身而下,直奔曼罗王宫。白仓双手结出一股巨大的巫术将曼罗宫护在巫力之内,他的指尖是刺目的雪光,漫天的桃花在一点点的消失。 玉丹儿驱动隐影,在宫殿的人流之中穿梭,辛籽揽着桃夭高高坐在尊殿之上,他的脸上是一抹静谧微笑,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酒杯,那双黑色的眸一如白仓般迷离深邃。一旁是寒鸦坐着,他双目微合,脸色苍白如雪,乌紫的唇紧闭着,一动不动,眉心的一抹殷红砂印隐隐透着血光。 “寒鸦……”玉丹儿心中一惊,双手结界将寒鸦护在隐影之中悄悄带离曼罗宫殿。 漫天粉色的桃花依然簌簌的落着,偶尔几片被风吹到宫殿之内,辛籽伸手接住,落在掌心的桃瓣忽然变得血红继而又化作烟尘。辛籽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自斟自饮。 “寒鸦?寒鸦?”玉丹儿解除隐影结盯着他轻声唤着,寒鸦双目紧闭,眉间的那抹殷红越来越亮。一道极大的巫力忽然从寒鸦的头顶封入,他苍白如雪的脸忽然变得扭曲,殷红的血顺着眉心的砂印喷涌而出。 ( 第三十三章 桃花落(一) 我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额上渗出冰冷的汗水,掌心中那条暗红的血线,隐隐灼热起来,我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体内的血液在不安的窜动,随时都有可能破肤而出,主尊的手开始变得冰凉,他眉头紧锁,用力的将我揽在怀里。 “离鸳……离鸳……”他轻声在我的耳边唤着,低沉哀伤的声音却让我越来越不安,掌心的那道红线灼热的隐隐泛痛。 我猛的推开主尊领,眉心殷红的血砂印也在隐隐泛着灼热感,我的手是冰冷的,指甲是鲜红的血色。 “离鸳”。主尊领忽然开始驱动巫力结出域之魂,四周的温度瞬间冷凝,脚下结出一层冰霜,他银色的长发舞动着,刚毅年轻的脸上死夜一般,犀利的银眸中是不可窥探的深渊。 “你不会再困住我了。”沉缓慵懒的声音中尽是诡异,我升到空中双手凝出嗜血之光,刺目的殷红灼热头顶的天空,融化脚下的冰层,我掌心中强大的巫力溶于嗜血之光,主尊立刻结出防护界,我掌中的嗜血刺连成一张巨大的刺网将防护界死死裹住。 主尊不再施用巫力,他收回域之魂的能量。一切忽然变得安静下来。看着眼前黑色的嗜血刺网,我忽然开始大声笑起来,掌心的血线变得更加灼热,我的眼角是一抹微凉。风将我黑色的发吹得凌乱,脚下的冰雪映出我红色的眸。我的意识逐渐黯淡下来,耳边却总有一个声音,我会不受控制的向着那个声音寻去。 曼罗宫的空气死寂一样的沉,辛籽立在宫殿门前,他的眉紧紧蹙着,眼帘微垂,明蓝色的长袍随风卷着,他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丝被窜进来的风撩的起起落落。 “王……”桃夭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倾城娇艳的脸上笼着淡淡的哀伤,秀美微蹙,判若桃花的双眸中寒光点点。 “别再想了。”桃夭伸出手,指尖轻轻滑过辛籽紧锁的眉宇,“夭儿说过,不再让你悲伤……”她冰凌的指尖在隐隐的颤动,柔和温润的声音中藏着她对他的心疼。 “夭儿。”辛籽揽住她纤细的腰,宽大的长袍将她裹在怀中。他托起桃夭的脸,在她的眉间轻轻一吻,“我知道,只是曼罗国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对不起,夭儿……”。 桃夭望着他,浅浅一笑,将头埋进辛籽的胸膛,她的肩在隐隐颤动。四周静的出奇,静的诡异,桃夭忽然弱弱的闷哼一声,微弱的声音让辛籽听不出是在她在抽噎还是风在呜咽,他抬手轻轻的拍着桃夭,怀中的人儿忽然一沉,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坠落。 “夭儿?”辛籽侧头轻声唤了一句,桃夭双目紧闭,秀美依旧微微蹙着。 “夭儿?”辛籽又唤了一句,桃夭依然安静的倚在怀中,沉默不语。辛籽托起她的脸,倾城娇艳的容颜苍若白雪,唇上没有半点血色,鲜血已将她粉色的纱衣连同他明蓝色的袍襟染的殷红,胸口处是一片娇艳的桃花,粉色的花瓣已被她的血浸染成瑰丽的殷红。 “夭儿……”辛籽使劲儿的晃动着桃夭的双肩,怀中的人依旧不语,紧闭的双眼中再也望不见她对他的眷恋。辛籽跌坐在地上,泪,顺着他的眼角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她的脸上,他颤抖的手抚上桃夭苍白冰冷的脸颊。 “为什么……?夭儿,为什么?”辛籽喃喃自语,紧锁的眉间是他对她的心疼,那双清澈的眸中满载怒意。他的一只手揽着桃夭,另一只手拳头紧握,掌心中强大的巫力顷刻间在四周卷起一股玄风,脚下红色的尘土肆意的翻扬,四周的房屋被扫动的摇摇欲坠,玄风中凝聚了极强的巫力,这道巫力将周身的浮动的物件全部席卷到半空。 “王……”玉丹儿攀住一旁的石墙,大声喊着。白仓和很多侍卫也闻声赶来。 飞扬的尘土将明净的天空搅得混沌,白仓挥动双手,结出浑天屏障将辛籽驱动的玄风渐渐压制起来。 “王”。玉丹儿疾奔过去,扑倒在辛籽身边。辛籽沉默不语,只是盯着桃夭,他紧缩的眉让玉丹儿心痛不已。“王……”玉丹儿望着他,泪满双颊,她忽然觉得辛籽的悲痛会是她不可跨越的深渊。 白仓蹲下来望着桃夭胸口处被浸染成殷红的桃瓣,眉头紧锁。“桃花落……”他缓缓说道。 玉丹儿握紧辛籽的手猛然一抖。 “桃花落?”辛籽抬头盯着他很是不解,他凝出寒巫将桃夭的尸身收进无界之界。 “什么是桃花落?”辛籽起身问道。 ( 第三十四章 桃花落(二) 白仓沉吟着叹了口气,苍老枯瘦的脸上时而悲伤时而疑惑,复杂的神情让辛籽琢磨不定。 玉丹儿死死盯着白仓,双目微合,她握紧辛籽的手开始有些不安。辛籽望了她一眼,轻轻拍拍玉丹儿的手,唇角是一抹慰藉的笑意。 “桃花落索命于无形,是所有巫术中最为柔美最为强大的一种。施用桃花落的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将桃花蛊种于任何人身上,施蛊者可以随时驱动巫力,桃花蛊一旦在人体内绽开,将顺着血液蔓延直至刺破心房……人死的那一刻桃花开尽,花瓣萎落,无声无息,犹如桃花的胜败,不留痕迹,故名‘桃花落’。” “我从未在曼罗国听到过有关桃花落的巫术,师傅,这施用桃花落的人会不会是嗜血死尸?”玉丹儿问。 白仓看看她,忽然冷笑一声,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辛籽眉宇紧皱,白仓的反应和神情让他尽是不解。 “能够施用桃花落的人,巫力深不可测,岂是嗜血死尸能够控制的?”白仓冷冷的笑道,花白的长发扬卷在半空,那张脸看起来沧桑疲惫,而沉稳有力的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白仓掌中的梭引忽然不受控制的骚动起来,红色的光将梭引染的雪亮,犹如炼狱深渊中恶魔诡异的眼。白仓张开五指,梭引一跃升起到半空,在头顶划出一道殷红的裂口。那道裂纹开始渐渐拉长,继而贯穿整个曼罗宫殿的上空,大片大片粉色的桃花从裂口中飘下。 辛籽眉头紧锁,望着漫天诡异飘落的桃花,他双手结界,指尖凝出一道极强极亮的巫力。 “王……”玉丹儿拦住他,“这梭引太过异样,还是不要随意施用巫力。” 辛籽点点头,收起掌心中的巫力,白仓双目微合,口中喃喃念着什么,梭引更加不安的在空中晃动,漫天飘落的桃花被梭引上红色的亮光染成殷红,像极了红色的雪。白仓双臂扬在空中,十指开张,掌心的阴阳护界开始逐渐膨胀,他仰天一吼,阴阳护界升起到空中将那道血口填补上。 梭引缓缓回落到白仓的掌心,刚刚飘落满地的桃瓣继而消失不见。明亮的天空中多出一抹浅粉,白仓沉吟片刻,忽然又驱动出强大的巫力,他灰色的长袍鼓动着,黑白的发凌乱的打在额前,双掌中的巫力将头顶的厚厚的云肆意的狂卷,形成一个巨大的扫动漩涡。 “嗜血死尸,”白仓低沉的吼了一声,狂卷的漩涡便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我飞身跃下曼罗宫殿高高的屋顶,从一侧避开云漩涡的攻击。 “哼。”白仓冷眼瞪了我一眼,微黑枯瘦的脸上是铁青的冷。 “你……你……”辛籽盯着我,俊秀的眉微微蹙着,他看我的眼神中尽是迷惑和茫然,微合的双眼仿佛在寻找一个久远的回忆。辛籽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平静的诡异。 “王……”玉丹儿忽然拦住他,“王,清醒些。”她焦急地拉住辛籽。 “丹儿。”辛籽突然止住了脚步,他的眸中恢复了清澈和冰冷。 我看着他们,诡异的笑了笑。我的双手缓缓理去额前飘乱的发,指尖是殷红的巫力之光。我纵身跃向半空,驱动体内的能量,漫天的嗜血刺铺天盖地的向地面袭去。 头顶的云被染成殷红色,我的指甲变得尖利细长,波动手指,我随意的操纵地面上的嗜血刺。嗜血刺网将他们紧紧裹在一处,嗜血之光将刺网围上一层血红,四周的温度在不断地上升,身后的房屋开始着火,漫天的火舌肆意的窜动着,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焦土。 我立在曼罗宫的最高处,看着殷红的火舌在脚下一点一点的蔓延,心口忽然一股涌动,手指在微微颤抖。眉心处是一阵锥心的疼,我紧锁双眉,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恍惚间眼前出现很多支离破碎的画面。 巨大的刺网“彭”的一声爆裂开来,辛籽双手凝出寒极结,一道寒光由他的手中四面扫荡开来,冰冷的温度降漫天的火焰渐渐熄灭。白仓立在一旁,抬头望着我的方向,安静不语。我的意识混乱不堪,眉心还是隐隐作痛,我恨恨的看了辛籽一眼,唇角微扬,勾出一抹诡异的笑。 “师傅。”辛籽走到白仓面前,白仓的眉头紧锁,睁大的双眼空洞涣散。 “啊……?”玉丹儿忽然惊叫起来。白仓灰色的长袍已被鲜血浸湿,胸前是一片被血染成绯色的桃花,他面容略显扭曲,放大的瞳孔一片浑浊。 “桃花落……”辛籽咬牙恨恨的说。 ( 第三十五章 碎玉诀 辛籽双目微合,将白仓的尸身静静的放于一旁,玉丹儿紧咬下唇,秀丽的脸上看不出悲怒,她只是抬手将白仓睁大的双眼轻轻合拢。我飞身跃下屋顶,死死盯着辛籽,就在刚刚这张俊秀的脸出现在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上。 辛籽微垂眼帘,他的双手紧紧攥着,黑色的披散在身后,他的头顶上是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芒。强大的力量由他的掌中爆出来,灰色的天空上积云凝成一片,散着冰冷的巫力。我渐渐感到自己的血液变得冰冷起来,指尖开始麻木,脚下的土地不安的晃动,漫天的尘土迷上双眼,头顶的积云忽然降落下来,将我罩住。 飞速旋转的云隆中飞射出冷冽的雨丝,强大的玄风让我站不住脚跟。我挥动双手,嗜血刺鞭将积云隆懒腰穿透。我猛的一用力,突破辛籽的巫力凝结,刺鞭将积云隆划破一道长长的裂口。 “辛籽——”我站在半空盯着他,恨恨的喊着,我血液的温度在一点点的恢复,在落紫为我封住嗜血魔力的时候,她的修为和巫力已经转移到我的身上。 “王……”玉丹儿纵身挡在辛籽的身前,她的眉紧紧蹙着,秀丽月兑尘的脸上是不安和忧虑。玉丹儿施用出强大的巫力,我掌心中的刺鞭被她化为飞灰。 “哼”我冷笑一声,张开双掌,漫天的嗜血刺从空而下。玉丹儿结出防护屏障,辛籽开始驱动红尘索魂锁,漫天扬起的红色尘土让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它在一点一点的收紧,让我不能灵动的施用巫力。 我足尖点地,直接飞身来到辛籽的面前,我的手刚要触及他的咽喉,玉丹儿忽然翻手一张,将魂灵结打入我的掌心。 “离鸳……”主尊领从身后拦腰将我接住。 我不安的挣扎着,他银色的长飘在空中,犀利的眸让我不敢直视,他的脸冰冷漠然。 “离鸳,回来好吗?”他的手紧紧抓住我的双肩,盯着我轻声说,银眸中的苦楚和悲伤会让我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你是谁?”我闭上双眼,朦朦胧胧的问着。 “离鸳,离鸳……听话,快回来。”主尊领用力的摇晃着我,他温热的掌心抚上我的脸颊,在我耳边轻声唤着。我缓缓睁开双眼,正对上那双犀利深邃的银眸,眼角是一片冰冷。 主尊用食指擦掉我眼角的泪,嘴角轻扬,他紧皱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慰藉。我盯着他,微微一笑,我的手轻轻抬起,掌心的血线在不安的泛着灼热。对着他的肩,我忽然凝出一道巫力用力的击打过去,主尊领被震到一旁,他单膝跪地,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低落到地上。 辛籽从身后驱出强大的巫力,索魂锁的力量从四周传来,我的手脚被紧紧束缚,身体里的骨节开始隐隐的泛痛。我挣扎着,手指开始变得麻木,我的巫力在逐渐的消失和封印。 “离鸳?”辛籽忽然有些不忍,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俊秀好看的眉锁成一团,他黑色的扬在空中,脸上是淡淡的凄凉与哀伤。 “王……”玉丹儿不安的喊着。 我开始驱动体内的能量,就在他停手的那一刻,我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巫力。掌心中的嗜血刺越来越多,玉丹儿结出防护屏障将辛籽护在里面,我操弄着尖锐的嗜血刺,凝出巨大的巫力撞击她手中的防护屏障。 “丹儿。”辛籽心中猛的一惊,抬手开始聚结周身的巫力,在他冲破防护屏的瞬间我手中尖锐的血刺抵向辛籽的咽喉。 “王……”玉丹儿催动碎玉诀,嗜血刺穿透她的咽喉,殷红的血顺着她雪白的颈项流淌下来。碎玉诀是所有巫术中救人最快的,在我刺向辛籽的一瞬间,她利用碎玉诀的力量将我手中的嗜血刺转移了方向。碎玉难圆,以命决然;催动碎玉诀的代价是她以命来还。 手中的嗜血刺开始贪婪的吸食她的鲜血,她的脸变得苍白,秀眉紧紧蹙着,而她的唇边却带着一抹诡异的笑。 “丹儿……”辛籽凝出巫力将我掌心中的嗜血刺击碎成灰,他抱住玉丹儿的尸身,英俊好看的眉间是不遏制的怒意,那双清澈的眸满载绝望的悲伤。 狂卷的玄风随着辛籽掌中强大的能量由四面袭来,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被席卷到半空,手中凝出的巫力在剧烈的玄风中毫无作用。白色的风墙中扫射出尖利的巫力风刀,触肤之处是一阵阵刺烈烈的疼痛。 “离鸳”,腰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住,主尊领驱动域之魂冲破风墙,他银色的,刚毅的脸在我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 ( 第三十六章 连命怜命 一切忽然开始沉淀,变得安静的可怕,我的手指胡乱的模索着却抓不到任何东西,眉心处似有一根利刺戳破我的肌肤,四周忽然燃起熊熊的烈火,漫天的火舌放肆的蹿涌,火舌中是一张狰狞恐怖的脸,锥心刺穿透我的胸口,殷红的火焰在一点一点将我吞噬…… “啊?”我惊恐的坐起身来,睁开眼才发现额前的发已被汗水浸湿,风徐徐的吹着,我竟觉得全身是刺骨的冷。主尊坐在不远处的树下调息,脸色苍白显示出他伤得很重,他双目微合,紧蹙的眉仿佛是一把永生难开的锁。 我望了他一眼,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辛籽在曼罗宫的顶端高高站着,明蓝色的长袍被风吹的起起落落,他黑色的扬卷在空中,年轻俊秀的脸上是我从未见到的冷冽。他的双眼深如黑洞,仿佛只一眼,便能将人的灵魂堕入深渊。 “辛籽……”我站在地上望着他,掌心处的那道血线依然在隐隐泛着灼热。 “哼”辛籽瞥见我,冷笑一声。他的掌中是索魂锁带出的巫力,强大的能量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头顶的天空随着他手中巫力的剧增开始风云变幻,黑压压的乌云聚成一团,泛着诡异的暗光。 我的脚渐渐离开地面,黑色的长发在空中乱舞,掌心的血线忽然灼热的厉害,嗜血之光莹在指尖,将头顶黑色的雾团染上一层血红。辛籽张开双臂,周身巨大的巫力开始凝结,索魂锁带出漫天的尘土形成一阵狂风肆意的催动脚下的一切,头顶黑色的云团强压下来,刺骨的巫力透进肌肤渗进我的血液,身体开始僵硬,全身的骨节是被碾碎了一般的疼。 血线在不安的蠕动,我咬牙顺着那条血线划破掌心,殷红的鲜血放肆的涌出,嗜血之光开始吞噬头顶的冷冽的云团,我的血液开始变得滚烫,红焰血火开始放肆的吞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曼罗宫殿瞬间是一片火海。 “可恶……”辛籽望了一眼脚下殷红的火海,眉间燃起不可遏制的怒意,他挥手劈开嗜血之光,锐利的巫刃之气迎面扫来,我的胸口处是猛烈的剧痛,喉间翻江倒海般涌上一股血腥。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他掌中的魂灵结打进我的天灵盖,丝毫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 大片大片的桃花忽然从空中飘落,落进曼罗宫的火海,盖上脚下殷红的尘土。我趴在地上,望着辛籽,我的巫力已经无法凝聚了。他执起利刃,抵住我的咽喉,雪亮的兵刃闪着寒光,映出我苍白的脸和那双紫色眸。 “离鸳”主尊领从辛籽的利刃之下将我抱起,闪到一边。 他银色的长发飘动着,那张脸刚毅好看,犀利深邃的眸中我再一次看到让我生死无怨的眷恋。 漫天的桃花依旧簌簌飘落,我盯着他的眸,唇边勾起一抹苦笑。 “再见到你,真好……”我笑着,冰冷的泪顺着脸颊浸湿他的掌心。主尊领抚模着我的脸,紧蹙的眉写满他的心疼,而他不知,他的心疼就是我最大的心痛。 他的胸口处是一片娇艳的桃花,血浸湿的花瓣成殷红色。桃花落……我不禁苦笑一声。在见辛籽之前,我就已经对主尊结出了死结,桃花落将死结侵蚀,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主尊拼命向我的身体注入巫力,他眸中痛到极点的绝望,让我万劫不复。 “王……”玉丹儿忽然出现,抱住虚弱的辛籽,紧蹙的眉间是和主尊一样的悲伤,绝望。辛籽眉头微蹙,眸中是说不出的悲喜,他只是安静的看着玉丹儿,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玉丹儿泪如雨下,她施出强大的巫力,漫天的桃花如雨,我的眉心是一阵剧烈的疼,掌中凝出一根血刺,那道血线渐渐退去。 “王……原谅我,”。 玉丹儿倒在辛籽怀里,她用巫力刺破自己的胸口,毁掉桃花落的能量将我救回来。“你和她种下了连命结,我不能让你死……王,我只是母后带回的弃婴,不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不能喜欢我?我一直不肯喊你哥哥,是因为我爱你……我恨离鸳,恨桃夭,恨母后为什么要让我们做兄妹……王,是我毁了你最爱的两个人……”。 “丹儿,为什么?”辛籽紧紧抱着玉丹儿,绝望的泪顺着他脸滴落到玉丹儿苍白的脸上。“我以为我死了你就不再怨恨……丹儿,你是我最亲的人,我怎么忍心怪你……” 泪,顺着玉丹儿的眼角滑落,她的唇边是一抹浅笑。“哥哥……来生,请你爱我……”。 ( 第四十一章 玩笑 “你们该称她离鸳师姐。” “师姐?不是吧……”雀儿疑惑的盯着我,神情略显不甘,她努努嘴,自顾的坐到一旁,秀美微锁一脸的失落。 我转身出门,头顶的阳光洒落下来,屋外的几株红枫红的彻底红的放肆。清澈的溪水透着蓝色,蓝色的下面是看不穿的黑色,水中飘着几片火红的枫叶,平静的水面被风吹动,带出圈圈涟漪。 我的指尖凝出一道巫力,水面开始缓缓升起到半空,我转动手腕,蓝色的水幕开始紧缩形成巨大的水柱,殷红的枫叶绕在水柱四周飞速的旋转,水柱的上方迸溅出的水花,拍打到石岸上溅湿我的裙摆。 白色的银光从身后飞射过来,穿透水柱,将最顶端的枫叶击落到水中。我收起巫力,溪面上恢复了平静,枫叶在半空中盘旋着,我伸手接住,冰凉的叶子触到掌心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云竖站在身后笑嘻嘻的望着我,“怎么一个人玩儿,不觉得无聊么?”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哎,离鸳……”他瞬间闪到我前面,伸手将我拦住,灵动的眸中透着诡异的精明。“生气了?”他拖着下巴凑到我的脸上,盯着我问。 我本能的向后仰身,抬手推开他离我仅一拳之隔的脑袋,“跟你?犯不着。” “没生气就好,你去哪儿?”云竖又追上来,伸着头问。 “一直跟着我,你不觉得烦么?”我不冷不忍的扔下一句。 “不会,只要是好玩儿的事,我都不会觉得烦。”他跑到我前面,面对着我退着步子走。 “好玩儿?”我冷笑一声,“希望你会觉得好玩儿。”我刚说完,云竖便“砰”的一声撞到身后巨大的青石板上。 “嘶……”云竖捂着后脑龇牙咧嘴的跳起来,他晃晃脑袋,忽然一个踉跄向后仰去,倒在地上,双眼紧闭。 “云竖”我喊了一句,却不见回应。他的手腕上没有一丝脉搏,我心中一紧,随即向他体内灌输巫力。 “明明是关心人的,干嘛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云竖一下子坐起来反掌抓住我的手,干净俊朗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无聊。”我甩掉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开。 “喂,离鸳,别生气。”云竖连忙赶上来拉住我,“我开玩笑的嘛,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下不为例,好不好?” “别再跟着我。”我平静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 主殿外守着几个门童,云灵子和云中子在主殿上打坐,主殿上方置着一顶古铜色镂空香炉,青色烟雾缓缓飘动着,殿内的空气夹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师傅,师叔。”我单膝跪地,向他们施礼。 “离鸳,起来吧。”云灵子抬眼看看我,随即又双目微合继续打坐,并不问我为何而来。 我依旧跪在地上,安静的等着。 等到午时,云灵子和云中子打坐完毕,见我还在原处跪着,不禁轻叹一声,起身将我扶起。 “你是为了主尊领过来?”云灵子捋着胡须问。 “师傅先前说过,牡丹花开,主尊便能醒过来,所以我想知道,何处才能找到玉血牡丹,它又会何时开放。” 云中子看看我问道,“离鸳,你知这玉血牡丹为何物?” “只要能救回主尊,不管是什么我都要拿到。”我一字一顿的说。 云灵子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洪亮,放荡不羁,云中子眯着眼踱步到门前,抿嘴望着主殿外的天空。 “离鸳呐,你先回去,我猜玉血牡丹花开就在这两日,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云中子双手背于身后,缓缓说道。 风扬起我紫色的长,想到领,心会痛的厉害。自从黑域之渊被散摧毁,一切都变得太突然了,白衣衣若是知道我还活着,恐怕晓梦山将不会再有这片宁静。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对我施用织梦之术的门童,将她们拦下。 “离鸳师姐……”她们望着我,有些不安的小声喊着。 “我不会为难你们,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施用的织梦之术。” “是我……”其中一个喏喏的说,“云凤师姐已经惩罚我们了。” “关于曼罗国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编织的么?”我问。 “不,不是。”她连忙摇手,“曼罗梦境之深并不是我的功力能达到的,我一开始只是将你的思想引入曼罗国,是后来梦境忽然不受控制,我也不知道你的梦境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复杂……” “除了你,还有谁对我施用过织梦之术?” “没有了,守护你的人一直是我们两个,云凤师姐每天会过来,但也只是看看你,稍坐片刻就离开了。”另一个门童说。 “没事了”,我说。明明是梦,是我总会觉得真实的怕。 ( 第四十二章 无极阵(一) 习惯一旦形成,不管尘间梦境总是难以割舍。依旧喜欢一个人看夕阳缓缓坠落,火红的霞光将周身缭绕的白色云雾染上一层淡淡的血色。晓梦山的夕阳是冰渊般的冷,浮动缭绕的雾霭透着诡异,丝丝落落如地狱荡出的幽魂。 后山丛林茂密,遍地荆棘,即使是晓梦山的弟子也很少有人过来。我坐在山顶,山谷窜出的风撩动我紫色的长,云雾被风吹得凌乱,丝丝缕缕轻纱般萦绕在身边。这里安静的诡异,连风声也没有,四周的树木来回晃动着,我很奇怪为什么听不到响声。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香味儿。 夕阳在一点一点的坠落,天边的霞光越来越红,像极了刺破胸膛后流出的殷红的血。我散落在地上的被映成紫红色,伸出手,掌心一片红色,夕阳在变得黯淡,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冷冽,缭绕的云雾开始放肆的聚集,越来越重。漫天满目的雾霭中透着鲜血般的红。 身后的树忽然开始不安的晃动,出吱吱的声响,浓浓的雾霭浮开始蠕动,绕着我飞速旋转。我冷冷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原处,头顶旋转的云雾突然停在眼前,渐渐聚集形成一个白色的球,我抬手模上去,冰冷的寒意顺着指尖传至全身。 “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夜里会有鬼怪的。”云竖从身后蹦出来,面前的云团随之消散的无影无踪。 “既然有鬼怪,那你又来做什么?”我不冷不热的说。 “帮你打鬼怪啊。”云竖笑嘻嘻的凑到我身边坐下。“不觉得冷么?”他忽然侧身盯着我问,略显稚女敕的脸上看起来极为认真。 “冷,一直都觉得很冷……” “现在呢?”云竖忽然抓住我的手,他掌心中温热的力量传到我的冰冷的手上,我的指尖在微微麻。 “心冷了,是什么都暖不过来的。”我的声音沉缓无力,语气是死夜一般的冷漠。 他嘴角的笑意忽然有些僵硬,灵动聪颖的眸中蒙上一层淡淡的失落。云竖放开我的手,抬头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嫣红的余晖,眉头微微蹙着,棕黄色的碎被风撩拨起来,起起落落晃动着。 “天要黑了呢,不打算回去么?”云竖扭过头问,脸上依旧是顽皮诙谐的笑。 “这里的落日很美,比黑域之渊还要美……” “夕阳虽美,但是落日之后的雾霭浓烈迷幻,雾气中带着侵骨的寒意,稍不小心就会致命的。” “我知道,是我喜欢。”我说。 “离鸳,为什么要这样辛苦自己呢?我知道主尊领……” “你不知道!”我冷冽的打断他的话。心,忽然一阵抽搐,痛的厉害,像是被盐水浸泡了一样的苦涩。我颤抖的手凝出一股能量,将一旁树立的黑色石块击的粉碎, “对不起……”我垂下眼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云竖不说话,只是安静的望着我,他忽然揽住的肩将我拉到怀里。 “别动!”云竖喊了一句,抱着我的手的力道更加紧了,他脸上的谨慎和认真让我意识到四周浮动着危机和不安。 山体开始剧烈的晃动,头顶是无数黑色的蝙蝠来回盘旋着,四周出现长长的荆棘将我们困住。随着一声震耳的巨响,脚下的地面开始分裂坍塌,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跌落下去。 “离鸳。”云竖抓住我的手腕,他的肩被周围的荆棘刺穿,大片的血迹立刻染透他的衣襟。他的额上渗出冷汗,眉头紧紧皱一团,我的手腕忽然一紧,云竖咬牙将我拉上来揽在怀里。 “云竖!”我刚欲做起来却被他死死拉住,“你受伤了。”我说。 “没事儿。”他咬牙将肩头的荆棘拔去,随即舒了口气,“别乱动,这不是普通的荆棘,它能够随声音四处蔓延生长,坚硬无比,很难缠的。”云竖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怎么回事?”我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荆棘,安静下来。 “我们,应该是触动无极阵了。”云竖一手揽住我,一手凝出巫力调理肩上的伤口。 我双手结界,驱出暗域之雪。脚下渐渐覆上一层冰霜,漫天大片大片的雪花开始飘落,四周黑色坚硬的荆棘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头顶的蝙蝠簌簌的坠落到地上,粉裂成灰,化成一缕缕黑色的黑色烟雾。 “彭——”荆棘一根根断裂,撒落一地。断裂处开始流出红色的液体,大片的殷红将满地的白雪的染成红色。 ( 第四十三章 无极阵(二) “走!”我拉住云竖,飞身跃出荆棘丛。『**言*情**』 头顶飘落的雪忽然变得沉重,漫天的雪花凝成一团一团的雪球砸落下来,脚下的山石还在不安的晃动,只是片刻,四周便被落雪封住。白色的雪墙开始膨胀,耳边是兹兹的声响,雪墙上忽然出现大片大片的裂纹,纵横交错的裂纹诡异恐怖。 “趴下……”云竖一把将我拽倒,把我压在身下。只是一瞬间,四周的雪墙开始爆裂,大团大团的雪球四面散射,身后的树木被拦腰截断,头顶上方笼着一股巨大的能量,身下的雪开始迅速凝结成冰。我立刻转动掌心,将暗域之雪的力量减弱。 四周开始变得昏沉暗淡,夕阳早已经坠落,天际上闪着一丝诡异殷红的霞光,浓浓的雾霭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云竖双手合十,撒落一地的树叶渐渐升起,他凝出一股巫力,浮动的叶子聚成一股,一道蓝色的火焰燃烧在叶尖,微亮的火光艰难的穿透四周浓重的雾霭,隐隐弱弱的晃动着。 “离鸳,受伤了么?”云竖将我拉来起来,盯着我问。 “我没事,你该担心自己。”我站起身四处查看着。“这无极阵竟然会这么厉害……” 云竖撤掉衣襟胡乱的缠住伤口,他坐在地上,嘴角上带着笑意,静静的盯着我,也不说话。『**言*情**』 “你现在还能笑出来?看来还是伤的不够重。”我白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冰冷,脚踩到冰块上会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无极阵一旦启动,没有人能走出去的……”云竖伸着懒腰躺在地上,“我要是你就先坐下来休息,保存体力。”他很是无所谓的说。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 “担心有用么?现在雾霭正浓,抬起手我都看不清自己有几根指头,你觉得这种情况下能找到出阵的方法么?”云竖躺在冰面上,双目微合,以手为枕睡下。 我的血液开始变得冷凝,蓝色的火光没有一丝温度,冰面上映出点点微蓝的火影,诡异迷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怒吼,巨响的声音震动整个山体,脚下的冰面开始碎裂。云竖翻身起来,站到我身边,警惕的望着四周。 “怎么不睡了?”我嘴角轻扬,有些好笑的调侃着。 “这么吵,哪能睡的着?”云竖嘿嘿一笑,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埋怨的味道。而那双灵动聪颖的眼睛却没有半分松懈。 吼叫声越来越大,脚下的震动感也越来越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走来。 “这是什么声音?”我问。 云竖摇摇头,他挥手驱出巫力将眼前的雾霭散开,头顶的蓝火像是得到空气一样,瞬间变得明亮许多。浓重的雾霭一层一层的卷着,不眠不休,不论我和云竖施出多少巫力,它都会再一次聚拢挡住视线。 “后面……”我和云竖不约而同的齐声喊道。话音刚刚平静,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巨大的石块从身后的顶峰滚落,四周的雾霭被巨石带出的风吹散开,头顶的那抹微蓝的光摇摇欲灭。 “闪开。”云竖将我推到一边,他双手凝出一股巨大的能,漫天的巫力之光穿透浓烈的云雾将四周照得雪亮。强韧的巫力将巨石劈裂成两半,散裂的石块一半坠落到悬崖,另一半则滚落在一旁压断周边的草木。 “云竖,你还好么?”他肩上的绷带已被鲜血染红,那张脸显得苍白疲惫了许多。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依着巨石跌坐到地上。 “你不能再乱动了。”我蹲将指尖凝出的巫力注入他的伤口。 “真的,是不能再动了……”云竖忽然咧着嘴,声音变得僵硬,他死死盯着我的身后,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无数条毒蛇从石块下爬出,嘶嘶的吐着芯子,在地面上缓缓蠕动着身体,花花绿绿的小蛇黑压压的铺成一片,毒网一样越缩越紧。 “哼”我不禁冷笑一声,“晓梦山还真是什么都不缺……” “那刚然,这叫物阜民丰嘛。”云竖俏皮的仰起头,脸上是孩子般的笑,单纯简单。 我抬到半空的手被云竖一下抓住。“你干什么?”我冷冰冰的问。 “喂,你不会还打算冻死……它们吧?”云竖盯着我,向后探了探脑袋说。 “哼,你要是想一起陪葬我倒是不介意多你一个。” “恐怕到时候陪葬的不止我一个……”云竖松开我的手,他盯着我一脸的认真。“知道这阵为什么叫无极阵么?”他边说边伸手过来。 ( 第四十四章 无极阵(三) “你……” “别动。”云竖从我的上检出一片枯黄的叶子,放在手心,然后使劲儿的将它吹到空中。“无极阵变数连环,新套旧,旧生新,无休无止,变化不定,强力在阵中破解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被阵势攻击而死,要么功力衰竭而死,总之,都是死在阵中。” “就没有办法出去?”我对他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看这些蛇,”他伸手指指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毒蛇说,“它们并非无由而生,还记得阵势刚刚启动时我们面对的是活动的荆棘和蝙蝠,之后是浓雾山石,这蛇阵便是从刚刚被毁的阵中衍生出来的。” 黑压压的蛇肆意的吞吐着芯子,缓缓的向前蠕动。“不弄死它们,难道要它们咬死我们么?” “既然是阵,必有制止之法,离鸳,扶我起来。”云竖靠着我踉跄的站起来,借着头顶微弱的蓝火扫视地上数以万计的毒蛇。他忽然飞身到半空,双手凝出一股巫力,用树叶斩断中心一条火红毒蛇的脑袋。暗红的血铺洒开来,地面上的蛇忽然全部变为火红色。 “是阵型又在变换了么?”我盯着脚下的一片暗红问。 “应该不是,只要蛇阵不毁,阵型就不会变换。只是这些蛇为什么……”云竖拖着下巴思索着。 火红的蛇忽然开始全部向那条死去的蛇身爬去,一条一条堆叠成山,高高的摞在眼前,如同燃烧的火焰。 “糟了……”云竖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眉宇间是不安和慎重。 数万条蛇忽然开始融化,殷红的液体并未滴落在地上,而是在最外层凝固起来。锥形的蛇山坍塌下来,放出刺目殷红的光,一条巨大的血红色巨蛇立在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禁大吃一惊,火色的巨蛇头顶两只灯笼似的眼睛放出诡异的血光,全身的如刀的鳞片竖立着,数不清的蛇尾不安的拍打着地面,黑色的芯子在口中嘶嘶的吐着,出恐怖骇人的声响。 “万尾血蛇。它的鳞片有毒,千万不要被碰到。”云竖伸出手将我护在身后,谨慎的盯着眼前的万尾血蛇,他的掌心已经凝出强大的巫力。 “不是说阵势连环,不能毁么?”我拦住他,“你的巫力已经开始涣散了,最好老实点。你要是死了,我不帮你收尸。”我结出屏障将云竖护起来。 万尾血蛇仰天喷出猛烈的火焰,火团从空中簌簌的落下,地面上瞬间一片火海。我双手合十将,凝出的暗域之雪寒力增加一倍,冰冷的雪花在火焰上空融化成冰渊之水,漫天降落下来浇灭脚下殷红的火海。 “离鸳,小心……”云竖在身后不安的大喊一声。万尾血蛇开始抖动庞大的身躯,身上的鳞片忽然剥落,飞刀一般迎面散射过来。我散开紫色的,驱动紫蝶摄魂术。 漫天紫色的蝶结成一张巨大的网将鳞片隔挡开,莹亮的紫色的光中射出强韧的巫力,随着波动的弦一道一道斩断血蛇的蛇尾,暗红的血溅落一地,血蛇不安的在地上扭动身躯,肆意的翻滚着将一旁的巨石撞的粉碎。 “离鸳,别杀它。”云竖在身后喊道。 我驱动暗域之雪,将万尾血蛇冰封。地面上是水泽泽的一片,空气中是浓烈的焦土和血腥味儿。浓烈的雾霭再一次聚拢过来,云竖倚在巨石上,脸色苍白。 “你还好么?”我问。 “没事儿。”他看看我,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云竖的功力在逐渐涣散,依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抵御暗域之雪的力量。 我开始凝出巫力,准备将降低暗域之雪的巫力。 “别乱动了,我撑得住……”云竖抓住我的手腕,他冰冷的掌心没有一丝温度。“这样就好,再施用巫力,恐怕后面的情况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我停下来,不敢再动用巫力,不是担心阵势变动,而是怕云竖支撑不了。我又向屏障中注入一道强韧的巫力,暗域之雪加上雾霭的寒意冷的刺骨,屏障上凝出一层白色的薄霜,我的血液也开始逐渐的凝结。 我坐在地上,一夜似睡非睡。晓梦山的朝阳刚刚升起,第一缕温热的光线便投射到这无人问津的后山。头顶浓浓的雾霭开始缓缓散开,金黄色的日光撒落下来,照亮一地的狼藉,被冰封的万尾血蛇狰狞恐怖,身上黑色的血迹已经凝结成痂。 “天亮了就是好。”云竖站起来伸着懒腰,他的精神看起来似乎好了很多。 耳边传来悠悠的箫声,空灵悠远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强大的能量,四周的空气凝聚起来,在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走!”云竖动作灵敏的闪过来,紧紧揽住我的腰纵身跳进气旋之中。 ( 第四十九章 守望 我猛地一惊,心一下子揪紧了,扭曲的疤痕刺眼的趴在手背上,刺眼刺心。 “哦,这个啊,这是师姐上山时不小心划伤的……”雀儿连忙握住我的手,胡乱的敷衍着。 “不是……”我静静的说,因为我看见了主尊的眼中的怀疑和不信。“是烫伤的,”我说。 “怎么烫的?”主尊领站起来,盯着我的眼睛问。他的眉皱的更紧了,犀利的银眸仿若能够看穿我的灵魂,我微不足道的谎言开始变得不堪一击。 “与你无关……”我背过头不再看他,我怕我慌乱的眼神会引起他更多的怀疑和提问。既然决定让他忘记,又何必再提及,如果注定此生不能相依,我,愿意悄悄的躲离。 “为什么戴上面纱?”他抓住我颤抖的手,掌中的力道将我的手腕攥的隐隐泛痛。 “领哥哥,你不要这样。”雀儿用力掰开他的手,脸上是盖不住的焦急和些许愠怒,“师姐她……她……” “看见了么?”我把那只扭曲变形的手伸到他眼前,冷冷的说,“我的脸,和这只手一样,怎么?你要看么?” 我笑着看他,心却在滴血,锥心的痛让我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我紧紧咬着下唇,刺烈烈的疼痛感将眼中的泪强压回心底。他看不见我渗出血迹的唇和嘴角僵硬苦涩的笑,就如同他看不见我扭曲变形的脸。 “我……把你错当做她了……”主尊领转过身在青石上坐下,他孤寂高傲的背影让我心痛的无力呼吸。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放不下,离不开,两天真的好短,领,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你错了,我希望你错了,我是遗忘,不再是你爱的离鸳…… 泪,无声的滑过眼角,浸湿脸上的面纱,我捂住痛得颤抖的胸口,努力将眼中的泪倒流回去。我怨泪水模糊了视线,让我看不清他的脸;我恨自己不够坚定,再也不能直视他犀利深邃满含眷恋的眼。你的身影是我一生的守望,两天,我怎么能看的穿? “师姐……”雀儿拉住我,轻声唤道,她早已泪满双颊,俏丽娇小的脸上是悲伤和心疼。 我苦笑一声,脚下跌跌撞撞,没有方向的走开。 晓梦山的夕阳依旧美得彻底,美得放肆,我坐在高高的山石上,风将我的斗篷和面纱胡乱的掀起,这里看不全夕阳的脸,却能看清山石下那张刚毅年轻的脸。 “这里风很大,不适合久坐。”云竖不知不觉来到身后。 “我喜欢。” “离鸳……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辛苦自己?”云竖蹲下来望着我,他的脸上丢掉了以往俏皮诙谐的笑,眉间的愁容和眸中的苦楚我看得分明。 “我不觉得辛苦,真的……云竖。”我很认真的说。 “我觉得心疼,离鸳……我会心疼,你知道么?” 我垂下眼帘,火红的夕阳在他俊朗干净的脸上抹上一层淡淡的血色。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是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是强装微笑,说我从未知晓。 “晓梦山的夕阳真的很美。”我抬起头盯着天边残缺的夕阳和满天殷红的霞光,微微闭眼,我使劲儿的吸着冰凉的空气,这冷,能减缓心底的痛。 夕阳在一点一点的逝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夜幕渐渐靠拢过来,我回过头望见主尊领依旧在原处坐着。我的血液开始变得冷凝,风吹落我头上的斗篷,我紫色的散落在地上,被风撩的凌乱。 “离鸳……”云竖揽住我倒下的身体,将我搂到怀里,他紧蹙的眉间写满了心底的痛,清澈明亮的眸中是绝望和心疼,“离鸳……”他颤抖的手抚上我冰冷的脸颊,滚热的泪滴落到我的额上,“离鸳,不以……求你……怎么以……?”他的声音哽咽含混,泪水肆意的涌出他的眼眶。 “领……”我吃力的探过头望着山石下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我早已没有任何力气,这声若有若无的气息只留在心底。 “离鸳,你怎么能够……?”云竖紧紧抱住我冰冷的身体。 我的手开始变得透明,意识在一点点的放淡,紫色的在我的眼前化成莹亮的一片,随风飘到空中,星星点点,耳边是云竖隐忍的哽咽声,和他的泪滴落到我的额头清脆的碎裂声。 对不起,领,说过永生相伴,我食言了…… 我说过生死轮回,无悔无怨,只为你眸中那一抹眷恋…… 最后一眼,领,今生请忘记离鸳…… ( 第五十章 木落之成长 第五十一章 一吻成恨 “一定!”我轻声一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的甩开。 “飞雪?”身后走来一个妙龄女子,声音甜美清脆。 千飞雪的手忽然轻微的一抖,冷峻的眉轻轻一皱,只是一瞬间,而我却看得分明。 “飞雪,你真好!”我微微一笑,顺势勾住他的脖颈,抬头吻住他的唇。千飞雪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怔,在他还未来得及将我甩开的时候,我便松手,灵巧的躲过去。 “咦?飞雪,她是谁呀?”我故作惊讶的盯着眼前的女子问。 “我……我叫花月痕。”女子微垂眼帘,轻声说。她明亮灵动的眸中带着淡淡的忧伤,秀美微锁,丹唇紧闭,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水蓝色的长整齐的披散在身后,一枚白玉雕刻的头饰缀在额前,华美姣好的容颜犹如盛开的带着露水的白牡丹。 “你……”千飞雪恨恨的剜了我一眼,眉间暗藏的怒意似乎是把我杀了也不解恨。“月痕?你怎么来了?”他压着嗓子问。 “对不起”花月痕淡淡的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我要是你,才不再这里浪费时间火呢。”还未等千飞雪火,我便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我走到窗前自顾的把玩着红梅上的白雪。 “木落……你等着。”千飞雪抓住我的手腕,恨恨的盯着我,一脸的厌恶和恼怒,掌中的力气像是要把我的手腕捏碎一样。 “千飞雪,你放心,我一定等着。”我望着他微微一笑,丝毫不理会他眼中的怒意和冷冽。“哦,对了,要不要带只红梅去哄哄那个花月痕?你看起来很在乎她嘛……”我随手揪掉一只红梅在他眼前晃了晃。 “哼”千飞雪用力一甩将我手中的红梅打掉,他看看我忽然唇角微扬,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他抬手钳住我的下颌,“跟我玩儿激将法?我就怕你命不够长……”。 “千飞雪,我一定等着你来娶我。”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声笑起来,心中暗自庆喜,初战告捷。我捡起落在地上的梅花,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将花瓣摘掉丢在雪中,红梅如血,染透一地的殷红。 飞雪城终年飘雪不停,漫天的白,满目的白,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的落下,盖住了尘埃,就像记忆力空留的苍白。 铜镜中映出我倾城绝世的容颜,和那双深紫色的眸,水蓝色的长垂在肩上,我望着漫天飘落的白雪,心中像丢失了什么,是一阵阵的失落。伸出手,白色的雪花落到掌心,只是一瞬间便化成清澈的水珠,冰冷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到心底。 我的指尖凝出一股巫力,空中的雪花开始在周身旋转,单脚点地,我缓缓升到空中,我的凌乱的舞动着,红色的斗篷被风扬起,在空中铺展开,昂起头,冰凉的雪花落到脸上,化成水珠滑过眼角,这是谁丢失的泪? 我张开双手,漫天的雪花随着掌心中的巫力凝成一股冰霜向窗前的红梅袭击过去。“彭——”另一股巫力将冰霜击的粉碎,漫天粉碎的雪花形成一道白色的帘幕哗哗的落下。 千飞雪忽然飞身抬掌过来,我连忙反击过去,只是几个回合,他的手便掐住我的咽喉。 “千飞雪……”我吃力的握住他的手腕,咽喉处的力道却越来越重,脚缓缓离开地面,我痛苦的挣扎着,呼吸越来越艰难。 他恨恨的盯着我,眉间是难以掩饰的怒意,冷冽的眸中是难以读懂的复杂。 “少城主好兴致啊!”娇媚的声音中带着玩笑式的漠然。 千飞雪略略犹豫了片刻,将手松开。我跌落在地上,双手握住隐隐作痛的颈项,猛烈的咳嗽。 红姬扭着腰肢缓缓走过来,妖艳华美的脸上是一抹诡异的笑。她抬眼看看我,唇角的笑更加妖艳媚惑了。 “千雪,你这是做什么?她是你未来的妻子。”妖娆甜腻的声音中带着讥讽和鄙夷。 “与你无关……”千飞雪扫了她一眼,声音是冷到极点的漠然,眼中尽是不屑。 “呵呵。她是你的妻子,自然与我无关……”红姬不以为然的挥挥手,白色的雪花落到她的指尖,安静的停留着,我心中一阵惊骇,能够随意的玩转雪花而不使之融化,她的巫力会高的怕。 “您多心了,飞雪在教我练功。”我爬起来挽住千飞雪的手臂,对着红姬很是随意的笑道。我讨厌千飞雪的冷傲清高,但我更讨厌红姬的冷嘲热讽。 红姬很是疑惑的扫了我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也只是瞬间。“看来是我多担心了呢。” 她的笑如撕破的夕阳的脸,灿烂而诡异。 ( 第五十二章 红梅谷 第五十七章 血染晓梦山 “哦,故事很凄美,女主很悲催……”我点点着头,以极快的速度闪出药寒池。 “木落”还未等我站稳脚跟,云竖已经追了出来。“这么急着开溜,莫非心里有鬼?” “笑话,你才心里有鬼。”我瞪了他一眼,“里面寒气那么重,你不怕被冻死,我还怕变成冰雕呢。” 夕阳已经落山,四周浓烈的雾霭卷涌上来,黯淡的夜幕陇上一层梦幻般的厚纱,将视线遮盖的严实。 “喂,雾气这么大,怎么出去?” “不知道。”云竖撇撇嘴,依着青石坐在地上,一脸的无所谓。 “你……”我咬咬牙恨恨的看着他,“是你带我来的,你负责把我带出去。” “我说过要负责送你出去么?”云竖锁着眉一脸的惊讶状,他挠了挠头,咧着嘴说,“你也看到了,连路都看不见,怎么出去?既来之则安之。”说完依着石头竟然打起盹来。 “云竖!”我跺着脚挥拳揍他的心都有,“我自己找……”我凑到他的脸上大声的说。 “那个,忘了告诉你,溪潭另一侧就是万丈深渊,你要是一不小掉下去,记得喊我,好歹我也能给那个千飞雪报个丧。”我还未迈开步子,云竖就慵懒着声音含糊不清的说了一连串。 经他这样一说我便不敢乱走动了,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做鬼都觉得冤,是心里不免焦虑起来,千飞雪还在山顶等我回去,不过转眼又一想,我的死活又与他无干,他会操哪门子的心? “既来之,则安之……”我轻声一笑,随地坐下。 云竖见我如此乖巧,不免做起来,一脸惊讶,半笑不笑的表情僵在脸上像看见诈尸一样的看着我。 “干嘛?见鬼了还是诈尸了?”他的神情让我心里没底。 “呵、呵、呵”云竖一顿一哼的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 我扫了他一眼,瘪瘪嘴表示不屑,“本小姐向来收纳忠言……” “……” 药寒池的夜晚出奇的冷,雾霭中的寒意浓烈侵骨,血液像是被冻僵的冰块,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如不是常年在飞雪城练出来,空怕这一夜真的就成冰雕了。 朝阳一点一点的透过云层驱散浓厚的雾霭,云竖打着哈欠从地上做起来,揉了揉迷离的睡眼,能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轻松自如,他的功力一定达到很高的境界。 “天亮了?”他眯起眼睛抬头望着头顶的日光,顺势伸个懒腰。 “一夜睡的很香嘛。”我拖着下巴,凑到他面前笑吟吟的盯着他。 “凑活吧,就是地上太硬了……”他用手捶着腰板说。 “哦……”我握紧双手,“那我来帮你捶捶……”话音未落我已经凝出巫力将他的手反身锁住。我捡起地上的藤枝,劈头盖脸的打过去,“你敢整我?作死的节奏……”我边打边骂,一夜的怨气和怒火尽数凝在手中的藤条上。 “喂喂喂,够了,”云竖抬脚跃出数步开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两清吧?” “两清?”我冷笑一声,抬手挥了挥手中的藤条,“你把我困在药寒池冻了一夜,想这么便宜两清?” “等等”我扬在空中的藤鞭还未落下,云竖忽然喊住我,眉头紧锁,一脸的凝重,“离鸳,你看那边。” 我疑惑的转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晓梦山的顶端隐隐冒着缕缕黑烟,黑色的烟卷儿弥散在空中,似乎连这药寒池都散着一股焦土味儿。 “一定出事了。”云竖凝出巫力挣开手上的锁结,急急地向晓梦山赶去。 从药寒池通往晓梦山的小路被封上了,云竖绕到山前,山门紧闭,死夜一样静的诡异。他用力推开山门,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数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每具尸身的眉心都有一道血印,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到地上汇成一片。 主殿已被大火焚毁,黑压压的残骸上冒着缕缕黑烟,血腥混着焦土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是死夜一样的沉重,云竖一个踉跄跪在地上,他的手因为怒气和怨恨的冲撞而抽搐。 “云竖”雀儿蓬头垢面的从尸体中爬出来,脸上满是血迹和灰尘,眼泪肆意的汇在脸上,冲刷着上面的污垢。 云竖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怎么回事?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雀儿死死抱着他,眼中依旧带着恐惧,她的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厉害。 千飞雪高高的立在一旁的栏杆上,俊秀的脸上是静到极点的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副是不关己身的画卷,而事实上,却是真的不关己身。 ( 第五十八章 神秘之火 “千飞雪”我望着他,很是不满的喊道。 “怎么?你以为是我灭了晓梦山?”他抬眼看看我,冷漠淡然的语气中尽是不屑。 “我知道不是你。”我说,“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哼,”千飞雪冷笑一声,“我如果说不知道呢?”他双手抱着臂膀,风将他蓝色的碎浮起,浅紫色的衣角在空中起起伏伏的晃动。 我心中顿时一怔,他的清冷和孤傲足以蔑视天下,而我从不认为自己在他面前有什么分量。我垂下眼帘,一脸的失落和凄然,尽管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而脚下数百具尸身足以让我心有不忍。 “雀儿,二师兄呢?”云竖扶着她的双肩,擦掉她脸上的血迹和泪痕。 “二师兄?”雀儿忽然止住抽噎,愣愣的望着云竖,乌黑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却不肯流下来,她瞥见身旁横躺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猛的扑到云竖怀里瑟瑟抖。 云竖抬手在她的眉心注入巫力,驱动织梦术进入她的潜意识。 死寂一样的夜静的出奇,头顶是一道撕裂的殷红的血口,浓烈的雾霭起起落落不安的四散开,空气中涌出一股炙热的力量,殷红的火舌从头顶的血口中喷涌而,贪婪的吞噬着主殿,所有的人跑到庭院内,盯着天空的裂口,他们的脸因恐惧而变得扭曲。那道裂口中是一张诡异狰狞的脸,这张脸忽然碎裂,漫天刺目的光透射下来,只是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倒在血泊中。 云竖凝出巫力的手僵在半空,他一把将瑟瑟抖的雀儿紧紧搂在怀里,紧锁的眉间尽是他对她的心疼和心痛。 “雀儿……不怕……”他压着嗓子,含糊的声音中夹带着哽咽。 雀儿怔了怔,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我扫了一眼,千飞雪早已不知去向,偌大的晓梦山中除了地上的数百具冰冷尸体,只剩下雀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扒开那些凌乱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数着,每一双放大瞳孔的死眼中都充满了恐惧,总共七百八十一具。 “这里没有凤萧的尸体。”我说。“或许……他的尸体被烧化了”我不想说或许他还活着,因为希望带来的失望会比直接拍死残酷的多。 “不会,二师兄是功力最强的,不能这么容易死掉。” “刚刚你也看到了,晓梦山只是瞬间被秒,你二师兄功力再高,恐怕也难逃一劫吧?” 我毒辣和漠然的话再一次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掌中凝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却没有向我打来,而是打在了被吞噬殆尽的主殿上,随着一声闷闷的坍塌声,四周尽是扬起的灰烬。 “你走。”云竖怀中紧紧抱着嘤嘤抽噎的雀儿,咬牙恨恨的说。 出了晓梦山,抬眼便看见千飞雪坐在树枝上,清冷孤傲的身影像千年的寒冰拓出的画卷,美却冷的让人不敢触碰。 “你的好心看来不受欢迎呢。”他无所谓的说,声音是和他的身影一样的冷。 “是呢,我被轰出来了。”我抬头扬扬唇角,盯着他不加掩饰的说。“我知道你等着看笑话呢,笑吧。” 千飞雪低头很是意外的看看我,他没有想到我会顺着他的话,而不加反驳。 “哼,无聊……”他漫不经心的吐出几个字。 我耸耸肩,转过身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看来有的时候自贬也是赢得对手的一种好方法。 “喂,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我心有不甘的问。 “刚才你不是都看到么?何必多问。” “雀儿的意识中并没有你,也不见凤萧。”他脸上的冷冽和平静让我极为恼火,“昨天我被困在后山药寒池了,是你在山顶,不会不知道原因的。” “不清楚,这火带着极为强大的能量……貌似嗜血……”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而他微蹙的眉宇间似乎带着些许惋惜和遗憾。 “呵,没想到飞雪城的少城主也会动恻隐之心,真是难得。”我轻佻的话中带着刺烈烈的讥讽。 “哼,”千飞雪跳下来站到我面前,他忽然揽住我的腰,俯身凑上来,微扬的唇几乎碰到我的脸,他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这种近距离极为亲昵的动作让我感到不安。 “喂,你……干嘛?”我盯着他喏喏的问。 “你是我的妻子,你说我要干嘛?”他不紧不慢的说。轻扬的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的手忽然变得冰凉,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你说过不娶我的。” “你刚刚不是说我有恻隐之心吗?那我就恻隐一次,收了你好了。”他抬起我的下颌,将头凑得更近了。 “别,你还是把恻隐之心留给花月痕吧。”我闭上眼睛,使劲儿的向后探身。 ( 第五十九章 离山 千飞雪盯着我,唇角的笑让我毛骨悚然,他忽然猛地一松手,“扑通——”我摔在地上,身下刚好是一地的碎石,整个后背刺烈烈的疼。 “你……”我咬牙恨恨的指着他,身上的疼痛感让我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兵不厌诈。这个道理都不懂么?”千飞雪很是好笑的看着我,眉梢眼角间带着讥讽和嘲弄。 “千飞雪,你这个小人。”我站起来跺着脚骂道,臀部是一阵的疼,我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的向前扑去,千飞雪抬手一勾将我拉住。我趴在他的手臂上,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张口便咬。 “嘶——”千飞雪闷哼一声,手微微一抖,却没有将我拉开而是任由我用力的咬。随着皮肤的破裂,血腥味儿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殷红的血顺着他白皙修长的指尖一滴一滴落到地上,碎成几瓣。 耳边安静的出奇,似乎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我松开口用力的将他推开,抬手擦掉嘴角上的血迹。千飞雪看看那只被咬破的手,用力甩掉上面的血迹,他转身站到崖边,既不清理也不包扎,而是任由殷红的血顺着伤口不住的流。 我扯下裙摆,咬咬下唇,走过去执起他的手。 “刚咬过我,现在又来替我包扎,木落,你这转变未免也太快了。”千飞雪冷冷一笑,不无讥讽的说,却没有抽回我正在包扎的手。 “你要是因为流血而死,还不得我回飞雪城救花月痕?”我白了他一眼,用力的系紧他手中的绷带。 千飞雪痛得一抖,猛然将手抽回去,“哼,放心,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死?”他的眸中依旧是冷到冰点的漠然。 “喂,千飞雪,你说那场火嗜血,会不会……”我有些疑虑的问。 “你也猜到了?”他回头看看我,微蹙的眉间是一抹暗淡和忧虑,“能够瞬间杀掉七百多人,他的实力会高的怕……”轻而平静的声音中失去了往常的淡漠和不屑。 “是魔域之火?”云竖忽然从门内走出来,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沉重的悲伤,喑哑沉厚的声音中是如深渊般的冰冷。 “只是猜测,还不确定。”我说。 “哼,除了魔域之火,恐怕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瞬间将晓梦山灭门……” “晓梦山……和魔域有仇?”我试探性的问。 云竖摇摇头,“晓梦山的弟子从不下山,怎会与人结怨?” “你好像忘了,在我们来之前就有人下山了。”千飞雪漫不经心的说。 “主尊领?”云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是一阵惊骇,随即不禁又苦笑一声,“是了……我怎么忘了,他回黑域之渊复仇……” “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二师兄还活着,一定在魔域。” “为什么这么确定?”他脸上的确定和认真让我觉得疑惑。 云竖不再说话,只是扬扬嘴角,笑的诡异,笑的神秘。 “这是黑域之渊的地图……找到黑域之渊,自然也就能找到魔域之王。”云竖随手丢过来一张羊皮卷。“不管是凤凰萧还是血泪,你们都有机会。” “为什么帮我们?”千飞雪纵身一跃,落到他的面前拦住去路。 “帮你?”云竖冷笑一声,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千飞雪,你太高估自己了,我帮的是我自己。黑域之渊我迟早会去,不过有你们先去探路,我何而不为?”他略带讥讽的声音中带着沉沉的怨恨和悲伤。 云竖走进山门,抬手凝出一股强大的巫力,四周浓烈的雾霭忽然凭空涌出,淹没整个晓梦山,一道无形的屏障横在山门前,散出阵阵刺骨的寒意,四周的草木覆上一层白霜,只是瞬间,翠绿的叶子全部变得衰黄,冷冽的风肆意的狂涌着,脚下的尘土沙砾漫天飞扬,风中夹着阵阵巫力,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萧瑟。 千飞雪驱出掌中的巫力,将眼前的雾霭劈散开,凝出的结界把身后狂乱的风挡开。“走吧。”他不冷不热的说。 仅仅十二个台阶,再回头时,晓梦山已经看不见了。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雾霭,山顶的树猛烈的摇晃着,却听不见任何声响,脚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谷底,丝丝寥寥的云雾来回晃动着,青石板凿出的台阶光滑干净,崖边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寂静的山林宛如人间仙境。 仅仅十二个台阶,十二个台阶之上是尸横遍野,一地衰黄。 风微微撩起我长长的蓝,不安的晃动我的裙角,冰冷的空气中夹着淡淡的草木香,清新醒目。晓梦山依旧美得让人心醉,醉到痛心。 ( 第六十章 重逢不相识 漫天的白,满目的白,窸窸窣窣,不眠不休。 黑域之渊像极了飞雪城,目之所及处,尽是一片雪色,只是这白色的不是雪,而是一片一片的叶子,我不知道黑域之渊的叶子为什么会是白色的,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黑域之渊,我总会隐隐感到心痛,却又不忍离去一样。 伸出手,头顶白色的叶子落进掌心,只是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掌中是冰冷的寒意,像雪花溶化后留下的温度。脚下的冰渊上映出我淡蓝色的长和那双暗紫色的眸,风撩动我的丝,抬起手,我的指尖竟然能够自主的凝出巫力,将脚下的冰渊解封。 冷到刺骨的寒水微微晃动着,蓝色的水面上是我倾城绝世的脸,头顶白色的叶子一片一片落到寒水中,却不见半点涟漪。我伸手模上那张绝色却苍白的脸,冰冷的触觉顺着指尖一直汇到心底。 “这里的叶子为什么会是白色的?”我喃喃的问。 千飞雪立在一旁,清冷俊秀的脸上是死寂的沉默,微蹙的眉宇间仿若结上了永生的凝望,他望着漫天飘落的白色,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黯淡和凄凉,那一刻我才现,原来,他也会在乎和期盼。 “彭——”不知道是什么从头顶掉落冰渊里,清脆响亮的声响打破这死人一样的静谧,圈圈涟漪荡漾开来,模糊了那张倾城却略显哀伤的脸。 “千飞雪,这里我好像来过。”我说。 “哦?”千飞雪回头望了我一眼,轻扬的唇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很好,这样就不用担心迷路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我以为他不会相信,我以为他会面带讥讽和嘲弄,我以为他会说我是做梦。 梦么?是梦,在飞雪城被冰封的那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白从头顶飘落,张开眼的那一刻,我以为那是漫天的雪,因为飞雪城中只有漫天的雪。 主尊神殿破败不堪,断墙倾垣上覆着一层厚厚的冰霜,黑色的石墙上残留着魔域之火吞噬过的痕迹,每一道疤,每一条痕都是那么清晰。 心,忽然会痛得抽搐,痛得无力呼吸。 漫天的火舌,殷红的火舌忽然肆意的铺卷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刺烈烈的痛,我颤抖的手捂住胸口,掌心湿漉漉的一阵冰凉,张开手,尽是紫色的血迹。血,顺着我的胸口不止的流淌,浸湿我的纱衣,浸透脚下一地的冰霜。 咽喉一阵堵塞,我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就要死掉了,因为我已经无力呼吸。漫天的白,满目的白,随着身体跌落的那一刻,我轻扬唇角,勾出一抹浅笑。 “木落……木落……”我的身体被人抱紧,耳边是一声声略显焦虑的呼唤。 手背上忽然落下一滴冰凉,我回过神来,千飞雪将我揽在怀里,紧蹙的眉间是带着焦虑的漠然。冰冷的泪水顺着指缝流落到地上,不觉间,原来我早已泪满双颊。 “我怎么了?”我望着千飞雪,木木的问。 心,还是会痛,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痛。 白色的叶子依旧簌簌的落着,我站起来,望着冰渊最高的地方。 “冰渊之顶……”我喃喃的说。 火红的夕阳染透黑域之渊的上空,浸湿冰渊之顶的雪色。夕阳下,他的背影孤寂苍凉,银色的长随风舞动,扬起在空中,他白色的长袍上是一层淡淡的血色,这背影,高傲却凄凉。 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他忽然回过头,犀利的银眸如地狱般深邃,刚毅而线条分明的脸上带着冷冽和高傲,紧蹙的眉间暗藏着隐忍和苦楚,我,会觉得心痛。 “离鸳,这一世,你还是回来了。”他说,声音中带着沙哑,很轻很静。 “你是谁?”我问。 “主尊领。” “看着你我会觉得心痛,为什么我不记得你?”心,真的在抽搐,在颤抖,在一点点被撕裂。 “我记得你……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你,这就足够了。足够了……真的足够了么?我害怕忘记,却丢失了记忆,再次重逢,我不想不认识你,是我真的已经记不起。 泪,滑过眼角,打湿脸颊。我捂住痛到抽搐的胸口,泪满双眼模糊了视线。 我望着他,唇角蠕动,却说不出话。主尊领走过来,抬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犀利深邃的银眸中满载心疼和眷恋,他紧蹙的眉像永生打不开的结,夕阳下,他的脸清晰却又如此遥远。 “离鸳……这一世你回来,就不要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