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昨天》 1梅雪瑶 readx(); 初中三年的生活结束了。 在这个仲夏美好的下午,随着班主任方老师一声“现在放学”和朝夕相处了整整三年的同学们一阵不大不小习惯性的骚动,两分钟时间不到,往常拥挤不堪的教室一下儿显得分外宽敞。不大会儿,整个教室里,只剩下梅雪瑶一人和一排排还算整齐但与平时相比仍显散乱的红色桌椅以及遍地都是几乎铺满教室地面的一大片一大片白色的纸。风吹过来,遍地纸张微微沙沙的响,仿佛向风诉说自己也曾风光无限地做过试卷,并非一开始即是废纸一张。 梅雪瑶坐于自己位子之上,左手托着下巴,手肘放在桌子边上。在梅雪瑶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根儿笔。此时,这根儿笔正习惯性的几乎不用梅雪瑶大脑给出指令的在梅雪瑶的右手上转来转去。 转笔这个事儿,是梅雪瑶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练就的。那天中午梅雪瑶吃过午饭刚来到教室尚未坐定,安宁即兴冲冲的跑到梅雪瑶边儿上,右手上还夹着根儿笔,同时言道叫梅雪瑶惊喜惊喜。 “瑶瑶,你知道我这根儿笔除了写字答题之外还能干什么吗?”安宁大声道。 “不知道。”梅雪瑶看看安宁,再看看安宁手里的笔。 “看我的!” 安宁手中之笔慢慢的转了起来,接着越转越快,紧接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安宁大叹一声,弯腰去捡,不料捡了个空——笔已然到了梅雪瑶的手中。梅雪瑶试着转了一下儿,笔“啪”的一声又掉在地上被还未直起腰的安宁重新拾起。 “一开始你肯定转不起来,我都练了好长时间了才只能转成现在这样。”安宁言道。 自那天中午开始,梅雪瑶总是有意无意的转着手中的笔。答题答不出来苦思冥想的时候在转;终于想出来了答出来了高兴了在转;一个人无聊发呆的时候在转;安宁等几个要好的同学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叽叽喳喳闲聊的时候也在转…在摔坏了不知道究竟多少根儿笔的同时,梅雪瑶的转笔技术终于炉火纯青转笔如飞了。 “哎呀,你现在转的可比我转的好太多了,你怎么练出来的呀?”安宁一如既往大声道。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再说,这也不是根儿铁杵,有什么难的?”梅雪瑶轻描淡写。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句话是梅雪瑶的格言,也是梅雪瑶的行为准则。学习上、生活中,只要一遇着困难,梅雪瑶总是拿这短短的十个字自勉。如今用来勉安宁了。 此刻,倘若是熟悉的人——比方说安宁——见了一定看得出来,这会儿正是梅雪瑶思绪如飞的时候——黄黄的笔杆儿在梅雪瑶白白净净的右手上飞快地旋转着。因为梅雪瑶凝神静思之时尤喜转笔。外面暖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来,打在那只转着笔的手上,如同一只黄色的蝴蝶在一朵美丽的白色花朵上翩翩起舞。 梅雪瑶想什么呢? “瑶瑶,想什么呢?”就是安宁问她,“不知道”。梅雪瑶也得这么回答。何况安宁早回家去了。 真的不知道思绪正飞向何方!温婉细腻如梅雪瑶,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在想些什么。也许在想三年里的付出与收获;也许只是想再多做几分钟初三.一班的学生;也许在想那个现在对她来说陌陌生生的高中究竟是考上了还是没能考上;也许上面这众多想法揉在一起同时在梅雪瑶脑海里面翻腾;也许真的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傻傻的呆呆的在这空空荡荡显得寂寥的教室里面闲坐着。谁知道呢?有什么关系呢! 梅雪瑶望着教室正前方那个方方正正的讲桌、望着讲桌后面那块大大的平时被密密麻麻的板书填满的黑板、望着自己前面三排算不上整齐的课桌,一时间仿佛又置身于平时紧张的学习环境当中。眼前这块儿上面用彩色粉笔仅写着“欢送毕业生”五个大字的黑板,瞬间即重新被各科教师的板书铺满。英语老师最为严肃认真,她的板书干干净净工工整整。数学老师的板书英姿飒爽精神饱满,信手一转,黑板上立刻出现一个漂漂亮亮的圆。板书最不整洁雅致的要数教语文的方沐阳方老师了,方沐阳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梅雪瑶班班主任。方沐阳的板书如其人一样的龙飞凤舞不修边幅。梅雪瑶眼前似乎重现那一行行经方沐阳之手的整齐划一的集体朝下略显倾斜的板书。想起老师后来拼命解释这本应水平但却因故向下倾斜30°的板书的模样,梅雪瑶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一下儿。这么多位老师里边儿,梅雪瑶其实最喜欢的就是这位语文老师了。“一天到晚累的要命,只有上语文课的时候感觉轻松”。梅雪瑶有一回对安宁这么说过。但对别的老师,梅雪瑶从来惜字如金不作评价。由此可见一斑。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大概都有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梅雪瑶就是这样。梅雪瑶平时带给人的完全是师长、同学、父母眼中标标准准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模样,梅雪瑶也确实如师长所期望的完全做到了。但不为人知的是,梅雪瑶同时也因此而感到沉重。基于此,所以梅雪瑶格外喜欢语文老师的来去潇洒不拘一格和fangdang不羁。多少年过去,每当梅雪瑶回想起时隔两年后方沐阳在课堂上纵情吟唱“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模样,都令梅雪瑶觉得她是回到了盛唐,正目睹高力士为李诗仙脱靴。 转笔最后的归宿都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梅雪瑶手里的亦不例外。梅雪瑶俯身去拾,一不小心额头碰上桌腿,疼了一下。同时看到一对正朝她这个方向迈过来的脚。这对脚的主人,梅雪瑶再熟悉不过了。 “嗨,我都回家转一圈儿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呀?你可真能坐!” “哎,平时只顾往前看,加上班里人也多,一直没能好好瞧过学习园地。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正对着它,可是让我看了个清楚。瑶瑶,你看,咱们的东西还在里头呢。”没有给梅雪瑶说话的时间,安宁接着说道。 听安宁一说,梅雪瑶不由亦扭转了头往教室后面看去。 “隔这么远,你怎么看到的,我都看不清楚。” “你看,这里!” 还真是。如今她俩就站在园地跟前儿,梅雪瑶也看见了。还是三年级开学不久就贴上去的呢。转眼一年过去,现在已经毕业了。时隔一年,园地亦稍稍发黄,见证着时间无情的流逝。 “反正都已经毕业了,咱们把这两张撕下来吧,你说呢?”边说,安宁边开始动手。 “算了,留着吧。”梅雪瑶道,“留这儿吧,别撕了。” 安宁停手,看着手里浅黄的一小片,“又伤春悲秋了吧你!算了,别留恋了,走吧。好不容易考完试放假了,干嘛把好好的时间浪费在这儿,干嘛不趁现在没事好好玩玩儿?好了,走了。” 2新环境,新同学 今天是9月1日,也是梅雪瑶到新学校报到的日子。 现在正攥着入学通知书的梅雪瑶的心情早已没有刚收到通知书时那么激动了。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暑假刚过去一半儿多点儿,下午4点多钟,梅雪瑶如愿以偿收到一中录取通知书。梅雪瑶当时的心情真是好极了,梅雪瑶甚至觉得连门外面杨树上的知了亦被她心中这份喜悦感染,歌声听起来格外嘹亮。 今天天气有点阴,梅雪瑶在父母的陪伴下来新学校报到。现在父母已经离开,剩下梅雪瑶自己。梅雪瑶今年已经16岁了,其实梅雪瑶心里并不想父母来送,梅雪瑶觉得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然在父母眼里,再大也是孩子。父亲还好,母亲直到临回家还是一脸的放心不下,“放学早点儿回来!从小到大饭都是在家吃的,如今换成学校,也不知道吃不吃的惯。吃不好可别勉强啊,留着肚子等晚上放学妈妈给你补回来。正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呵呵,都说这是女人的更年期,梅雪瑶也觉得妈妈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别的不说,至少没现在这么唠叨。像刮风呀下雨啊等等诸如此类的正常现象都能让妈妈说上半天。有点烦!其实也不见得。许多年过去,梅雪瑶有了家庭,生了孩子,站在岁月长河的另外一头静静看着母亲,听着母亲说话。没有唠叨,只有深深的舐犊情深。当然,这是遥遥无期的后话了。 言归正传。 梅雪瑶自新生榜单找到自己的名字,按照榜单下面的备注提示到新班级签到报到。报到处的桌子后面,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等待着他的学生。 “方老师,怎么是您?”梅雪瑶做梦也没有想到。 没错,的确是梅雪瑶初中时候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方沐阳。方沐阳其人,现年32岁,但你说他23岁或者再说小几岁都有人信,岁月仿佛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方沐阳的的确确是不修边幅,新生开学头一天,头发都是乱蓬蓬的,身上穿着也随意,猛一看梅雪瑶还以为是迎新生的高年级学长。但胡须却是刮得干干净净的,原因梅雪瑶听安宁说过,那是因为方沐阳家里的小家伙曾被方沐阳的大胡子扎过。 “瑶瑶!是你啊,意料之中意料之中。”方沐阳一双狡黠的小眼睛躲在厚厚的眼镜后面一眨一眨。“不过没料到的是安宁你们两个都分在我班里。哈哈,缘分。” “安宁已经来了吗?”梅雪瑶尚未自前面的惊喜之中走出,又被眼前这个惊喜吞没。她赶紧朝面前的签到表上找。 “安宁哪儿可能这么早。她还没过来签到呢。”方沐阳笑言道。 看到报到表,梅雪瑶方想起自己还没有签,只顾说话,正事儿全忘了!梅雪瑶好像已经摸着笔了,岂料被身后一名男同学捷足先登,一秒之差,梅雪瑶握空,那名男同学已经唰唰唰签好自己的名字同时把笔放回去接着一个人蹬蹬蹬地跑上楼去了。梅雪瑶这回真的摸着了这根儿神奇的笔,工工整整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放下笔,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梅雪瑶朝自己名字上面瞟了一眼:唐棠。梅雪瑶所在高一.一班位于教学楼二楼。教室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梅雪瑶四下看看,一心想要找张稍微干净点儿的桌子好把包放下。在第三排南边靠近走廊的一个桌面上,梅雪瑶再次见到之前刚见过不久的那个飞扬的签名。黑油油的桌面上bai粉笔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唐棠。再联想起方才楼下之事,“这个人可真霸道!”梅雪瑶心里想着,下意识地把包放在了第五排北边靠近走廊的一张桌子之上。 下午3点班会,梅雪瑶是2:50到的。一进教室即听到有人在喊“梅雪瑶这里,梅雪瑶这里”。安宁正站在一个位子上对着梅雪瑶手舞足蹈,手里挥舞着的正是梅雪瑶放在包里的书。安宁找的位子不偏不倚恰好在那个“霸道”的唐棠的正后面。梅雪瑶朝北边第五排看看,那里已经有别的同学了;再看看别处,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头。梅雪瑶有些后悔自己来的晚了。“算了,来之,安之。离这人远点儿就行了。”梅雪瑶安慰自己。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方沐阳。高中三年由我和大家一起度过。大家无论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中,碰到解不开的疙瘩的时候千万不要自己憋着掖着,有什么事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这儿倒。不要笑,我知道你们大了,秘密也就跟着多了。但就你们这点儿心思,不是吹牛,那都是我当年剩下来的。呵呵,大家放心,我保证我这儿比任何保险柜都还要安全的多,我保证我这儿绝对不泄密的啊。关于这点儿,有的同学可能表示怀疑。没关系,来日方长嘛,我们有整整三年的时间来彼此了解。好,下面请同学们作自我介绍。首先就从这名同学开始吧。” 凡班主任的——尤其像梅雪瑶他们这样新班级班主任的,往往免不了让同学们作自我介绍,以为这样可以使大家尽快熟悉,同时它也是老师了解学生的第一手资料。作用肯定是有,但也没有老师们想象的那么好。现在的学生多“贼”呀,平时聊天儿说话都是拿筛子筛过的,更别说自我介绍了。您就放心好了,老师不爱听的他绝对是漏不下去,漏下去的那绝对都是对了老师胃口的。不信?不信那您不妨听听看:“…虽然明天太模糊太遥远我没有办法掌握,但我能好好地把握今天。我要像初中时候那样努力地生活在一中,绝不荒废对我来说这至关重要的三年时光。同时我一定要让一中成为我再次起跳的踏板。我相信,只要把握好了每一天,就等于掌握了明天,我相信我三年后的今天一定美好…”该生语速飞快没有间歇。这哪儿是自我介绍,分明就是表决心。但听着老师和同学们热烈的掌声,梅雪瑶依旧心潮澎湃的,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能不能做的到了。 明天太远不敢去想,还是先踏踏实实地过好今天再说,梅雪瑶悠悠地想。 .ranwuge/39655/68.html 3公告 @@ 《像是昨天》被毙。anning无奈离开。挂《梅雪瑶》与《新环境,新同学》聊以自|慰。 anning在此感谢《像是昨天》上传以来所有关心与支持anning的朋友,并衷心地祝愿大家来日收获成功。 anning鞠躬敬上@@ 一笔阁yibige正在为您努力更新中,稍后为您更新本章节.yibige! sg.ranwuge/%e5%83%8f%e6%98%af%e6%98%a8%e5%a4%a9-39655/69.html 3云淡风轻的日子 一条河自一中附近流过,隔开了一中和二中,隔开了这座城市的东与西。 梅雪瑶坐于自己位子之上,左手托着下巴,手肘放在桌子边上。一根黄黄的笔杆儿在梅雪瑶白白净净的右手上飞快地旋转着。暖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来,打在那只转着笔的手上,如同一只黄色的蝴蝶在一朵美丽的白色花朵上翩翩起舞。 安宁出现的很及时:“别再转了,笔要断了。咱们出去转转吧,放松一下儿。” 清清静静的河水缓缓地淌;被黄沙铺满的柔软的河滩;白絮飞舞的芦苇坡;掠过水面的不知称谓的小鸟… “真美啊!瑶瑶,咱们以前真是太浪费了!”安宁开心极了,张开了双臂迎着风,衣服被风吹起,鼓鼓的完全是一个飞翔的姿势。真的,飞翔!安宁真想自己永远都这么年轻,永远都这么精神。“啊——”,宁静的芦苇坡霎时不再宁静,一只只小鸟放弃睡眠一个个扑打着翅膀直冲向天,留下白色的轻絮在风里飞。 “你感冒发烧了吗?” “呸呸呸,瑶瑶,发泄一下儿心中的块垒不知道有多好,别总是这么自虐好不好!啊——我是安宁,我来了——” 归去时,碰着两条路。一条来时的,另外一条…确切地讲,并不能够称之为路。那一大片芦苇的中间,隐隐约约有一条缝隙,估计是曾有人抄近给踩出来的。不仔细看,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瑶瑶,咱们走哪条?”安宁摇着手里刚刚摘下来的长长的芦苇。 梅雪瑶偏头望向眼前充满着未知的芦苇丛。也许会跌倒;也许会被刺到;也许在里面尚需另找出路;也许根本什么也许也没有。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梅雪瑶年轻的心想去尝试一下。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安宁一双眼睛望向河对岸二中的方向。一中有安宁的一个梦,二中有安宁另外的一个梦。算了算了,安宁使劲儿摇头。今天彻底给大脑放假,不想别的! 魏云涛把头转过来问梅雪瑶去了哪里。 “我们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安宁抢着言道。 “随便问问,不想说算了。”魏云涛说着就要转身,一脸的不在乎。 梅雪瑶想,完了完了,安宁又要上当了,果不其然。 “沙滩。怎么了,我们去不得?”安宁就是这样,最不能被魏云涛吊胃口,一吊就中,且无一例外。魏云涛分明是安宁的克星。用梅雪瑶的话说:“魏云涛要是国民党,安宁绝对当不了共产党,什么秘都泄呀。还怎么成立新中国,人民还怎么过上好生活。” “还真是你们!”魏云涛大声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梅雪瑶插言道。 “一开始我还不信,毕竟相隔那么老远。谁知道还真是你们!知道吗?我和唐棠我们也去了,还比你们早到。看见你们的时候我们正在芦苇丛里呆着呢。我一开始没注意,唐棠先说快看那不是梅雪瑶安宁她们吗,我说隔这么远又没戴眼镜你认得准吗,你可别认错了人。唐棠肯定说他认准了,绝对错不了。我本来要喊你们来着,唐棠却说不好。后来我想等到你们走近看见我们了大家好一起结伴回来,唐棠也说不好。在你们眼看就要看见我们的时候,唐棠硬把我拽走了。要不然…” “好了,上自习吧!刚谁说考试没考好的呀,不怕下回还考不好。” “真搞不懂你!最先看到她们的是你,最希望她们走进来的是你,结果害怕叫她们看到的还是你。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咱俩又不是贼。还是你心里有鬼?” “我心里有什么鬼,我心里…呀,停电了。”唐棠眼前顿时什么也看不见。 “呀——”安宁大叫一声。 停电了。教室里面一片漆黑,尖锐又刺耳的呼哨声此起彼伏。关睿轩的“安静”“大家安静”这会儿起不了任何作用。你都看不见他们是谁,怎么约束?就连马晓霖也禁不住骂了一句“该死,刚算到一半,真糟糕!” 梅雪瑶对这些不感兴趣,一个人在黑暗中转着笔,悠哉悠哉的。“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写得多好! 安宁还在大叫:“我的笔掉地上了,我的笔掉地上了,你们别踩到了!” 咦?前排唐棠和魏云涛刚才还跟安宁聊的热火朝天的,这会儿倒挺安静。 “梅雪瑶,唱支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唐棠飘过来一句话。“还唱刚才沙滩上那个怎么样?当时离的有点儿远,没怎么听清。” 梅雪瑶不想搭理他,没有吭声。 “你狗耳朵呀,我怎么没有听到。”魏云涛不甘寂寞。 “不是唐棠狗耳朵,是你自己猪耳朵。所以听不到。”安宁亦不甘寂寞。 “隔那么老远本来就听不到。唐棠你只要说对一句就算你厉害。” “一句也不跟他说。他长的猪耳朵,你说了他也听不见!” “安宁你存心的。” “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两人你有前言我有后语,好不热闹。 “算了瑶瑶,唱吧,一会儿来电了就没法儿唱了。呸,我这乌鸦嘴!” 灯亮了。在黑暗中呆了一阵儿的人们,眼前突然这么一亮,觉得很刺眼。和刚才突然进入黑暗一样,很不适应。与停电时相反的是,此刻,用不着关睿轩维持纪律,吵吵闹闹的教室马上安静下来。马晓霖又低头演算她那道被黑暗中断过的题目了,仿佛中间不曾停歇过。 tw.ranwuge/39655/70.html 4又是期末考试时 梅雪瑶自外面进来,梅雪瑶母亲一连串唠叨也跟在梅雪瑶的身后进来。 “要期末考试了吧,书本连翻都不翻一下儿怎么能考的好呢?以前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越大越不叫人省心。以前…” “妈,今天是周末,您就不能…”梅雪瑶截住母亲的话。 “我就不能少说两句对吧,不灵了!以前就是说的少了!你最近一次考试成绩我看了,明显有退步。” “妈,你又偷翻我东西——”梅雪瑶声音明显大了。 “什么偷翻,这么难听!都是为你好,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妈妈理直气壮。 “爸——”每当这种时候,梅雪瑶就去搬救兵。 “听见了!”梅雪瑶父亲自沙发中直起腰来。“妈妈说的没错,都是为你好。”“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应该尊重一下儿瑶瑶的隐私对吧。”父亲就是这么狡猾,两头不得罪。“好了,爸爸保证妈妈以后进你房间得经过你允许行了吧。”梅雪瑶父亲摸着梅雪瑶的头,“去看书吧,下周要考试了。” 俗话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真是不假。在教育上面,父母从来都是一致的。 梅雪瑶发扬她的一贯作风,乖乖把课本摊在桌面上。可是初中和高中怎么能一样呢? 首先名字就不同。在初中,死记硬背就有可能拿高分。可高中呢,主要靠理解。理解完了消化掉,消化掉以后才能答题。同时还必须得学会举一反三。做不到的还是不行。出题的人仿佛有意刁难学生,非得拿深的考不可,考不死人誓不休!好像不把人难住就说明他出题人没水平似的。课本上的例题一道没有,出现在眼前儿的全是新的没见过面的。八百年碰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那还得是变了形的,要不叫似曾相识呢!绝对的似曾相识而事实上并不曾真正相识过。所以,倘若按老思路,那是绝对的过不了关!考卷之上,处处都是挖好了的坑在等着上当的人。 按唐棠的话说:“考试的过程就是与出题人比拼智慧的过程。不是你赢了他,就是他赢了你。” 去,怎么想起他说的话了!但不可否认,这人脑袋就是好使,好像轻轻松松拿高分的样子。梅雪瑶同时想起的还有期中考试成绩张贴后唐棠那张得意忘形的脸。 “光成绩好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人还是那么贱,那么令人讨厌!”梅雪瑶甩甩头,认真复习功课。还是下周的考试要紧。 方沐阳又要做考前动员大会了。这是方沐阳的另外一个习惯。动员大会不多不少每年两次,分别在每学期的期中和期末。 “同学们好,今天晚自习耽误大家一点儿时间,大家把手里的笔暂时先放一下。”作为方沐阳的老学生,安宁都能背了。这也怪方沐阳实在太懒,开场白每次都一样,一字不改的。“同学们,此次考试一完,你们高中一年级第一学期的课程就算宣告结束了。话句话说,你们就算完成了整个高中阶段的1/6了。不要以为三年的时间很长,换成数字其实很短。你们看,6次期中考试,5次期末考试,外加一次决定大家命运的高考。没有了。”方沐阳双手向前一摊。 “方老师,我早说了,您要教数学的话咱们班数学成绩肯定比现在的好。”安宁言道。 “又贫!”方沐阳笑骂。 “方老师,您是不是说的太过于严重了?”姜军亮的声音。 “一点儿都不严重,高考就是决定命运的事。搁古时候这个叫‘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 “那是老封建不科学的。如今讲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是赵梦。 “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错。但是,通过高考考上大学依旧在座各位‘当状元’的捷径。开动你们的小脑袋瓜子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现在对你们说你们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将来找份儿好工作可能有点儿为时过早,但把学习搞好考试考好让家长舒心自己开心,这可是各位眼巴前儿的事儿。你们这个年龄段不是最好面子吗?考好了你们面子里子都有了,你们说是不是?方老师给各位打气…” “咱们班同学个个都考得好!”全班异口同声。 “对,就是这句话,没想到大家都会了。”方沐阳搓着双手。 能不会吗! “老师不能骗学生。上回您也说个个都能考好,可是我的化学还是没能考好。”马晓霖笑嘻嘻言道。 “方老师是教书的先生,不是算卦的先生。”方沐阳接道。“但这回我算准了,一定能考好!” 其实只是考前紧张,真到拿起笔答题的时候,人反倒镇定了。 梅雪瑶左手扶在额头上,右手奋笔疾书,利用试卷这介纸媒,将平时老师辛勤所授自己辛苦所学集中回馈老师,一点儿不留,全部送还。 唐棠呢,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一如既往的头一个将答的满满当当的考卷交给老师,一如既往的在一只脚在教室门外一只脚在教室门里面的时候转首,将梅雪瑶伏案奋笔疾书的模样深刻进自己清澈好看的双眸。 要说考试其实还不是最要命的,真正要命的是考试成绩。成绩不好的话,有时候连年都过不安生。“父母亲友如相问,你说叫我怎么答?”。成绩好的当然没有关系,赢得一片喝彩之声。正如方沐阳所言,父母舒心自己开心外加亲友羡慕。可既然有考的好的,则必然有考的不好的,怎么办?最好的办法是大家都并列,有这个可能吗? 相较学生们的患得患失,一中却像农田之中的稻草人,静静矗立,不言不语,冷眼旁观。 sg.dryanwo/%e5%83%8f%e6%98%af%e6%98%a8%e5%a4%a9-17377/93.html 5阳光总在风雨后,请一定相信有彩虹 梅雪瑶前面的座位空空荡荡的。 有两个多星期了吧,梅雪瑶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这么多节课没有听了,不怕跟不上吗? 安宁很着急,想起魏云涛最后说给她的几句很大言不惭的话“知道吗,这次我让你的。我好男不跟你女斗,好叫你满足一下膨胀的虚荣心。”安宁更着急了。难道他退学了吗? 梅雪瑶还逗她:“没人跟你拌嘴你浑身不自在了吧。” 安宁回的驴头不对马嘴:“要不咱们去问问方老师吧。” 梅雪瑶笑了:“真是病急乱投医!你想知道怎么回事还不简单,问唐棠呀。我猜他知道。” 唐棠的确知道。然结果既不是梅雪瑶想的多日请假未归,也不是安宁想的不上学了。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吗?当然有:魏云涛休学了。 梅雪瑶和安宁都不知道,魏云涛属于一中众多的“高价生”之一——他的中考成绩与一中的录取分数线相比低了四分。这个事情给魏云涛的打击很大。一中虽然看在钞|票和关系的份儿上收了魏云涛,但魏云涛仍觉抬不起头,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这种消积的想法无时无刻不跟随着魏云涛。 梅雪瑶和安宁只知道,在大家一起学习的时光里,魏云涛总是那么勤奋。魏云涛最习惯的姿势就是锁了眉支着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中的学生勤奋刻苦的学风在小城里是出了名的,人人都在辛勤地给自己通向大学的道路拔荆斩棘——魏云涛尤甚。学校不知道是被哪一届同学们的求学热情打动,答应了大家的请求,开放了好几个常明的大教室。夜里累了困了,倒桌子上就睡过去了。何时醒来何时接着做苦行僧。故宿舍带给安宁的感觉远没有教室亲切。多少次,安宁睁开惺忪的睡醒之后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魏云涛挺直的背。 然而… 魏云涛突然开始觉得自己的头总是一阵儿一阵儿莫名其妙的疼,一看,竟然是严重的脑神经衰弱。究竟什么原因导致的?医生给出的答复为长时间用脑过度给积郁的! “这世事真无常!父母要求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师要求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自己更是要求自己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敢丝毫懈怠。可结果呢?人胜不了天!你看看魏云涛,哼!” 唐棠不知道是说给梅雪瑶,还是说给安宁,还是自言自语。唐棠虽然面对着梅雪瑶和安宁,但唐棠的目光没有打在梅雪瑶和安宁她们两个任何一个人身上。唐棠的目光投向的是遥远又不遥远的过去。在那里,魏云涛没有生病,成绩也好,非常开心。 但安宁仍然接了过来:“我真的不能相信,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呀!他哪一天不跟我斗嘴,他看起来比谁都健康,他怎么会生病的呢?” 魏云涛在唐棠说的那番话的第二天下午回到了学校。这次回来,就为了告别。也许是为了渲染气氛,阴了一个上午的天不留一丝情面的下起大雨。魏云涛走进教室的时候,头上、脸上、身上都是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知道在雨里走了多久,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魏云涛他们四个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了。梅雪瑶只觉得那雨水正顺着自己的头在使劲儿地往下面浇,长长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唐棠和魏云涛在一起说着道别的话。安宁站在一旁忙着收拾自己的头发、眼镜、还有心情。 安宁刚一停下来,魏云涛就走过来。 “认识你是我感到最高兴的事,我真的很幸运。”魏云涛语调平静,与他平时与安宁斗嘴的模样完全不同。 “半年后吧,半年后再见吧。到那时你都升高二了,我名副其实成你学弟了,一定叫你好好过过学姐的瘾。做学姐要有学姐的范儿呀,千万不要再动不动就上别人的当了。”魏云涛若无其事的笑着。 安宁终于嚎啕大哭。 回去路上大雨依旧磅礴,唐棠非常应景,手机里边儿反反复复地放:“…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 tw.hhxmsb/%e5%83%8f%e6%98%af%e6%98%a8%e5%a4%a9-62955/62.html 6心荡漾 每一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这是理所当然的。正如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好好学习无疑是每一个学生的天职。 梅雪瑶每天还是习惯一声不吭地把整颗头埋在一尺多高的书堆里。放眼周围其他同学,皆如梅雪瑶般,自由自在地徜徉在这茫茫学海,心中无限期望有朝一日能驶至自己梦想的彼岸。 然唐棠和安宁是两个例外。 他二人依然处在对魏云涛深深的怀念当中不能自拔。 安宁话与以前相比少了很多很多,人就显得安静了许多许多。 与安宁不同,唐棠的表现是一闲下来就拼命地擦魏云涛的桌子,不停地擦,反复地擦。 在梅雪瑶已经习惯自己没有前桌后许久,唐棠还是不能习惯自己缺少了魏云涛这个同伴与同桌。在梅雪瑶看来,唐棠如今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狼。低沉又透着无限悲伤。只是梅雪瑶没有办法知道,唐棠这伤究竟为魏云涛,还是为唐棠自己。 “瑶瑶,你最近老爱盯着唐棠的背痴痴发呆,你自己没有发觉吗?”安宁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那张又大又软的床上,两只脚丫子在空气中蹬来踢去。 “不会吧!您确定您没有老眼昏花?” “瑶瑶,你一向非常讨厌唐棠这我知道。为保险起见,所以我观察很长时间了。我保证绝对没有看错。因为你盯的实在太厉害了。”安宁坐起来,与梅雪瑶四目相接。“瑶瑶,会不会你潜意识喜欢他,可是你主观意识排斥他,所以导致你本来喜欢他可是自己却不知道呀?” “去——”梅雪瑶觉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满满一床。 “不是,真的,瑶瑶,你不是说有时候表面越排斥的说明内心其实是越渴望的。如今赶自己身上却又不承认了。” 安宁直接爬起来揽住梅雪瑶。梅雪瑶没有说话,于是安宁接着说。 “而且我看唐棠真的不错。你是不知道,咱们班有多少女生暗地里喜欢他的,说不定都已经有人给他写过情书了。我要不是已经心有所属,说不定我也会喜欢上他,我…” “停——”梅雪瑶双手比划着运动场上裁判手中那个大大的“t”。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在以前十七岁的人孩子都会跑的多了去了。武则天是不是十四岁上进的宫?有什么呀!瑶瑶,咱们看《西厢记》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不是也向往的不得了吗?怎么现在到自己头上,又这么犹豫不决这么不干脆了呢?等你想明白了,只怕最晚那班火车你都赶不上了。” “别忘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还有…” “对,还有青苹果是苦的,不应该到来的就应该选择放弃。你以前就这么说,可是你看我们现在不照样儿好好儿的吗?我们耽误什么了?我们什么也没有耽误!瑶瑶,这叫双赢!谁规定谈恋爱的高中生就考不上好大学了,我看把握好了,它还是个考大学的动力呢。我两年后一定考个好大学证明给那些俗人看看!大学生都能结婚高中生为什么不能谈恋爱?真是的!再说,万一你这个青苹果是甜的呢?岂不可惜?就算真是苦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梅雪瑶大笑:“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唐棠托你的媒?” “他要知道托媒就好了,你们都是典型的当局者迷。” 梅雪瑶又不说话了,双手抱着双腿。 安宁贴梅雪瑶贴的更近了,梅雪瑶笑嘻嘻地用手往外推安宁靠过来的脸。平平整整的床单如今被梅雪瑶和安宁两个蹂躏的是乱七八糟。安宁终于与梅雪瑶贴在一处。 安宁郑重道:“魏云涛的事儿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人生的变化无常。我真后悔以前天天那样跟他吵架。要是以前对他好一点儿就好了,可惜现在想而不得。瑶瑶,在还来得及珍惜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省得以后自己遗憾。” 安宁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唐棠左胳膊上一直绑着圈儿东西?我看戴着也不怎么好看,可是却从没见他解下来过。现在还绑着呢,感觉都脏兮兮的了。刚开始咱俩还猜过,结果谁也没猜出来最后不了了之了。” “看架势您老现在可是猜出来了?”梅雪瑶笑言。 “问魏云涛问出来的!你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原来是你以前折星星时不小心折坏了就随手丢在地上的星星管。难得被唐棠捡起来!他现在胳膊上绑着的那根是淡紫色的,你丢的其他那些现在都在他眼镜盒里。不信周一你自己看看去。” 折星星的事梅雪瑶当然记得。梅雪瑶最喜欢星星。十一放假,梅雪瑶买了把星星管,五颜六色的,一个个折了收在一个星形透明玻璃瓶子里。星形玻璃瓶子里面睡星星,多好!慢慢地多了,拿细绳串起来,末端配上只彩色小铃铛,一串串通通挂在窗户上,真好看!假期没折完剩下来的那些星星管自然被梅雪瑶随手就带学校去了。不小心被折坏了的星星那可多了去了!正如安宁所言,梅雪瑶就算做梦也绝想不到被自己当成垃圾扔了的东西居然会被另外一个人当成宝贝甚至戴在手上再也舍不得摘下来。唐棠胳膊上那淡紫的一痕,梅雪瑶也是天天见的,只是万没有想到它的源头竟然会是在自己这里。 梅雪瑶更加沉默了。不等梅雪瑶理好头绪,这片短暂的宁静和沉默就又被安宁打破。 “还有更感人的呢,瑶瑶你要不要听?我给你说上三天三夜怎么样?” 梅雪瑶沉默依旧。 “瑶瑶我最了解你了,你想试试看了对不对?”安宁大声道。 “对你个头呀!”梅雪瑶随手拎个枕头朝安宁砸去,距离太近,安宁未能躲开,梅雪瑶又一次大笑。 然而,接下来的一件小事不仅让梅雪瑶脸上很长一段时间笑意全无,同时也让安宁这个自荐的红娘——也许还有魏云涛的份儿——目瞪口呆。 sg.poppygond/%e5%83%8f%e6%98%af%e6%98%a8%e5%a4%a9-17485/83.html 7石破天惊《爱来袭》 梅雪瑶有写日记的习惯。这在大家看来一点儿也不意外一点儿也不出奇。一则梅雪瑶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在梅雪瑶这个年龄段儿上90﹪多的都写日记——既然日记也并不见得非得每日一记不可。二则梅雪瑶其人沉静有余活波略显不足。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在梅雪瑶这个年龄段上尤爱感春悲秋。感春悲秋的土壤在哪里呢?当然在日记本里了!日记本绝对是个可以让人放心地肆意宣泄和挥洒个人情感的好去处了。 近来梅雪瑶心事明显颇重。这从梅雪瑶的日记本上一眼即看的出来:不仅真正做到了每日一记且所记甚丰。与之前的主人公多是花虫鸟语所不同,这次影响梅雪瑶心神的对象…。哈哈,唐棠。对,最近一段时间影响梅雪瑶心神的对象正是唐棠! 梅雪瑶这颗少女的心软了。 也许安宁这个红娘做的太好,也许正如安宁所言梅雪瑶也是当局者迷情难自禁。总之,梅雪瑶这颗少女的心软了! 梅雪瑶扪心自问多少回,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切全乱了?无奈找不到答案,说不清楚。这种事情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 梅雪瑶的视线开始不自觉地搜寻唐棠的影子——虽然近在咫尺。只有看到唐棠,梅雪瑶才感觉心里面是满的是踏实的。梅雪瑶也不再讨厌听见唐棠的声音,梅雪瑶甚至开始喜欢听见唐棠的声音了… 白天,梅雪瑶专心致志地在书海里遨游,甚至不惜用极度的疲惫来麻醉自己以求将唐棠遗忘。可惜梅雪瑶忘了,越是着意要忘掉的越是代表着忘不掉。所以每当夜幕来临,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唐棠总会即刻跳出来占据梅雪瑶的脑海甚至出现在梅雪瑶的梦中,令梅雪瑶好不容易建起的防线全线瓦解彻底崩溃。 挣扎的好累人呀!也许真的可以双赢,也许这只青苹果真是甜的。愿上天保佑我!梅雪瑶双手合十,轻轻地阖上双眼。可是梅雪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自己一觉醒来之后居然会一切都全变了。 原来唐棠也有写日记的习惯! 什么!有没有搞错!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别急!先别忙着一竿子打沉一船的人。男孩子写日记的,虽然没有女孩子的多,但也大有人在。可是要说唐棠写日记,就是魏云涛都没法儿相信。为什么呢?因为唐棠太不像是那种能坐下来好好想一回记一回的人了。 更让魏云涛不能相信的,是唐棠将他的一篇日记当成了一份演讲稿当众给念了出去。 不可谓不惊天动地了——日记多么隐私的东西,怎能公开?然而这还不是最惊天动地的,还有更惊天天动地的事儿。日记嘛,本来没有标题——当然很少有人为自己的日记命题,一般都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天气如何的多。唐棠也不例外。但唐棠的演讲稿有命题——爱来袭!看,够言简意赅主题明确且扣人心弦的吧。 残冬尚未走远,初春仍未走近,万籁依然俱寂,偏高一.一班早早即被一记春雷炸醒。 唯一与日记所不同的,日记中常用的第三人称“她”现在被唐棠用第二人称的“你”替代,这样听起来越发像一封被主人刻意公开的情书了。 …第一次看见你那双宁静又充满智慧的眼睛,就注定我的视线再也离不开你。请相信我对你的一见钟情,我深深地被你吸引。你让我不由自主地相信命运,相信在命中注定面前我是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而如今,我身陷命中注定这个巨大泥淖不能更不想自拔。 彷徨过,迷茫过,拒绝过,排斥过。可是你是我的肋骨,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是我的太阳,我是绕着你日夜旋转永远仰视你的地球。我怎么能够割舍自己的身体,怎么能够拒绝带给我光和热带给我生命的我的太阳。我做不到呀,无论如何我都绝做不到。 事实上,我越想逃避,命运之神越是推着我让我向你靠近。我不是它的敌手,我彻底地向它举起双手并衷心感谢它赐予我的这份厚意。 请不要怀疑,你是决定我高兴还是悲伤、欢乐还是痛苦的根源;你是我的脉搏,是我温热的呼吸,没有你的我注定残缺,不复完整,不能独自存在。我甚至是一条可怜的小白蛇,我的七寸被你牢牢握在手中。我卑微的发现,即使在如此不自由的状态下,我也甘之如饴;即便明知万劫不复,我依然情愿心甘。 请相信,这就是你对我的魔力。 … 唐棠在上面读着,底下,同学们窃窃的私语已经翻了天。 关睿轩没有如往常那样一看教室里面不安静就站起来说一句“保持安静”的话,因为关睿轩的内心也在翻腾着——为唐棠的气魄。在一班,关睿轩在学习上绝对能与唐棠并分秋色。关睿轩很满足,并为此一直不懈努力。但学习以外的事情关睿轩从来不想——至少截止目前关睿轩从来不想,关睿轩也不敢想。即便敢想又同时有那么一位佳人能令之朝思暮想,关睿轩感觉自己也绝没有勇气于大庭广众之下对之如唐棠般表白。今晚此幕,关睿轩自叹不如。 关睿轩自顾自在自己的世界感概万千,全然感受不到他正置身其中的一班的氛围:男生们大抵如关睿轩者众,毕竟能沉得住气,即便有想法,也要生嚼了硬咽进自己肚子里。女生就不同了。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女生虽略有别于女人,但嘴巴不闲的功夫一点儿不逊于女人。安宁评价的中肯,唐棠果然被众女芳心暗许。此刻,有人问究竟写给谁的;有人问是否唐棠所写;有人说知道写给谁的;还有人自我感觉良好托腮仰望唐棠抿嘴偷笑的…众女百相,精彩纷呈。 安宁呢?梅雪瑶呢?怎么没有听到她二人的动静? 安宁坐在那里,双唇紧抿,双拳紧握,双目直逼唐棠。 安宁实在被唐棠震的够呛——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难道魏云涛也看错了?难道自己和魏云涛都看错了?安宁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这一切。是幻觉吗?安宁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可是可恶的理智告诉她不是,告诉她一切都是客观真实存在的。这是多么滑稽可笑的事实呀!老天给人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啊!自己那边儿刚做完媒并于梅雪瑶信誓旦旦地保证唐棠对之的心有所属,甚至没顾上跟唐棠道喜。唐棠这边儿居然当众信誓旦旦地宣誓自己对别人的心有所属和海枯石烂。多可笑啊!多滑稽啊!那梅雪瑶呢?梅雪瑶怎么办?安宁庆幸自己的“没顾上”,否则更不知道梅雪瑶会怎么样了。即便如此,安宁还是不敢去看梅雪瑶一眼,尽管梅雪瑶就在她旁边。 安宁的眼睛直盯着唐棠一刻不离,恨不得将唐棠看穿。 安宁所想所思,梅雪瑶当然全不知情。梅雪瑶也没有看安宁,也没有看唐棠,也没有说话——梅雪瑶什么人也不看,什么话也不说。 梅雪瑶很很地低着头,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自己也挡住别人,任凭眼泪无声的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打湿桌面上摊开的课本,斑斑驳驳,浅湿一片。怎么会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就这么快结束了呢?唐棠的声音之于梅雪瑶,似一把无形利刃般,将梅雪瑶这一颗少女滚烫火热的心刺的生疼生疼,紧紧的疼,揪心的疼。这份疼痛从心开始向梅雪瑶身体的四面八方蔓延,快速蔓延,直到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感染到这份疼痛,手尖脚尖都感染到这份疼痛。 方沐阳也听到了这份表白,这是唐棠所始料未及的,也是全班同学所始料未及的。这个年轻的班主任,一班学生对他的评价是“极平易近人”。高一新生入学报到那天,一名同学一时找不到班级位置,刚好看到方沐阳在前面走,还以为是高年级学长,于是两步赶上前去,一拍其肩膀:“嗨,兄弟,知道一.一班怎么走吗?”方沐阳也不亮相:“走,兄弟,我带你去,保准你错不了门儿。” 方沐阳对他的学生总是放着一百二十个心,方沐阳从不训班,只在学校有精神要传达的时候稍带脚儿说一点儿班里的事儿——当然前面提到的每学期例行的两次考试动员大会除外,那是方沐阳必须的训话。且风雨无阻。像今天晚上这样信步走进来,方沐阳绝对是心血来潮。 原本方沐阳侧身看看大家的节奏与平日无异,一扭脸正打算离开,眼角余光刚好看到唐棠朝讲台上走。自己的爱将会与大家分享什么好东西呢?好奇心一上来再也下不去,于是方沐阳将自己继续隐身于教室外面的走廊里一直往下听。 如今教室里面已然成粥一锅,方沐阳适时走进来,站上讲台,站在唐棠边儿上。唐棠还在进行,感觉光线一暗,不由往右边看,一看是方沐阳,不禁心中一凛,停了下来。其时,教室里面交头接耳之声犹在。 关睿轩首先发现异常,一看班主任驾到,班长职责驱使,笔直起身首先自责:“方老师,我…” 方沐阳微笑着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关睿轩落座,同时开了口:“同学们静一静”。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抬头,看着方沐阳,也等于看着唐棠。 方沐阳拍拍唐棠的肩膀,唐棠合上笔记本,走下讲台,坐回自己的位子,新同桌姜军亮亦拍了拍唐棠的肩膀。 “我高中的时候也有过一次恋爱。”方沐阳面对他的学生开门见山。 依然微笑着,方沐阳把目光落向唐棠:“十六岁花季,十七岁雨季。从生理心理特征上说,正是你们这些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这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不过这样的事儿,最好有一个度,不能够任性妄为,更不能够牺牲学业。大家毕竟还是学生,学业在你们是最重要的事。要正确对待。万一处理欠妥,伤害的不单是自己,还有别人。” 方沐阳把目光从唐棠身上挪开,面向集体:“大家不要被唐棠今天晚上的事干扰。唐棠这样的,是极少数,不能代表大众,大家以学业为重,考上大学是你们的目标。大家不要偏离自己的航线,唐棠这样是不理智的行为。这是我的立场,是我对唐棠和大家的态度。时间是一根绳,拉到一边的多了,拉到另一边的一定少。我认为一个人用在别处的精力多了,用在学业上的精力一定会少,一个人能有多大的精力?唐棠文采不错勇气可嘉,这些用在别处相信会更好。在座其他各位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唐棠不同意,站起来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我不会改变,我选择的我一定坚持到底。” 方沐阳依然没有生气,依然保持微笑:“大家好好自习吧。”说完不等唐棠有机会做出反应,径直离开教室顺手带上了门。 安宁一脚猛蹬到唐棠椅子上,嚷道:“你太过分了!” tw.emcszyg/40602/21.html 8方沐阳的往事 方沐阳以偌大的一中为背|景负手徐徐而行,昏暗的光线下,仔细辨过去,方沐阳面部表情肃穆。 高中不比初中大学。 初中的学生什么都不懂,好管!大学的学生,什么都门儿清了,用不着怎么管!反倒高中是个“坎儿”,正处在似懂非懂非懂装懂装懂又想真的懂中。很微妙,想法也多,同学间关系不再像以前那么单纯,稍有不慎就越界。这种越界,方沐阳高中的时候亦曾亲身体会过。 文清绝对属于弱柳扶风型的女孩子。上课认认真真,笔记一丝不苟,一天到晚将一颗头深埋书堆之中,长长的头发遮住眼睛,每天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这样的学生,哪儿来是非?然一年半以后,也就是高中二年级下学期快要期末的时候,文清被学校开除了学籍。 这场风花雪月的事的另一位主人公,正是方沐阳。 那时高一新生已经开学一个多月,秋天差不多已经过完,枝头顶端最后两片黄叶也在秋风之中慢慢的飘落下来,空气中处处透着初冬的寒冷。 时隔这么多年,方沐阳早已忘记自己那天去学校旁边那片偏僻的小树林的初衷了。 但文清为什么去,方沐阳记得是清清楚楚。 那天下午文清班最后一节课是物理,文清这门功课不好,经常一节课听下来,还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次也是这样。下了课,文清心情如以往物理课结束时的一样,简直差到了极点。于是文清一个人怀抱着厚厚的大大的物理课本径自跑进这片没人的小树林。驾轻就熟——文清已经不是第一次跑进来了,文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跑进来了。 这是方沐阳遇见文清之前的故事。 方沐阳当时听到小树林里有轻微的响动,出于好奇,方沐阳跑过去看,于是瞅见正兀自泪流满面的文清。 方沐阳和文清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小树林中,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有别人。故方沐阳和文清一时间见到对方,皆满脸的难以置信。 方沐阳后来又遇见文清几回。一来二去熟了,方沐阳知道了这个安安静静的女同学与自己同年级,来自八班,叫文清。 每次遇见,文清差不多都保持怀抱着物理课本的姿势,于是方沐阳短不了要帮帮文清。事情只有这么简单。 方沐阳不知道说出来有没有人相信,在他与文清的整个交往过程中,莫说肢体接触,两个人甚至谁都没有向对方说过任何一句能使另一方产生遐想的话。然而学校还是找到他们,同时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定了性。 捅开了,方沐阳猛然发现自己真挺喜欢文清,跟文清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既然你们说我在恋爱,那我索性就恋爱他一场给你们瞧瞧好了! 决定好了,方沐阳赶紧跑去找文清问个明白。他们被教务主任分别叫去单独谈话,方沐阳还不知道文清是怎么交代的。 文清其实什么也没有交代——本身就没什么可交代的,都是教务主任自己在那儿唱独角戏,文清站教务主任面前半晌,一个字儿没往外蹦。独角戏不好唱,教务主任一拳拳打在云彩上,有劲儿使不上。“唉,现在的学生啊!”。 如今面对方沐阳,文清还是一个字儿也没有。 唯一不同的,文清又哭了。 这是方沐阳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文清哭泣。方沐阳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把文清的哭泣理解成对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默认。总之,方沐阳愤怒了。方沐阳忘了安慰文清,直接跑进这几天他一直在不停地出出进进的那扇门里。 一张办公桌之隔,方沐阳大声地说:“我们就是这么回事!”。 桌子后面,教务主任一脸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没了!”,方沐阳高昂其头。 年轻的方沐阳怎么知道,在他生活那个年代,因为他这句话,校方一定要把他和文清两个人开除出去不可。态度坚决非常。 “开除就开除!”,方沐阳态度也非常坚决。只是方沐阳没能如愿以偿,方沐阳家里大费一番周折保住了他。 但文清自此从方沐阳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事情至此就算是结束了。方沐阳后来|经常一个人跑进那片当初遇见文清的小树林中,坐在文清以前坐过的地方。在那儿,文清说过一句让方沐阳心里无比舒坦的话:“你身上有股青草味”。为什么舒坦?因为文清还说青草的味道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这么多年,方沐阳内心一直备受内疚和自责的煎熬。不仅害了文清,甚至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方沐阳边想边缓缓停下脚步,扭头朝夜空中安安静静的高二.一班望过去: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时间发生,不同的人物处理,不同的结局发生。 sg.aizige/%e5%83%8f%e6%98%af%e6%98%a8%e5%a4%a9-73046/66.html 9心事沉甸甸 周末,安宁风一般拉了梅雪瑶就跑出去。 走在郊外田间,看着陆陆续续露出来的绿色,真是应了“草色遥看近却无”。原来春天已是静静悄悄的走来了。来的那么柔,来的那么和,来得那么亲切! 安宁又一次张开她两条胖胖的手臂:“啊…我是安宁…我是安宁…我来了…” 梅雪瑶看着,感动着,抚摸着。这个时候,最适合踏青了。找一个春风拂面暖阳煦照的日子,挎上竹篮拿了弯铲,和小伙伴儿们一起打野菜。走在麦地里,躺在麦苗上,双手抱着头,竹篮弯铲丢一边儿,仰视天际的飞鸟流云,呼吸麦田里的幽香,慢慢阖上眼睛,由着思绪毫无羁绊地飞扬…和小伙伴们一起追逐嬉戏一起踏了夕阳披着云彩回来…梅雪瑶想着,眼眸里满满的全是向往。 梅雪瑶想起以前。在以前,梅雪瑶那么那么喜欢春天,那么那么喜欢|吟诵“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读过许多书,春天在历代文人笔下,总是那么美好。“闻道春还未相识,走傍寒梅访消息”;“飞雪伴春还,善庭晓自闲”;“春风如醇酒,著物物不知”;还有“一年之计在于春”。 梅雪瑶在冬季总是那么的翘首期盼着春的气息。可是如今,看着地上的泛泛新绿,梅雪瑶眉宇间禁不住流露出一种叫忧郁的东西。 如今是“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如今是“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如今是“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啊! “春天带走了冬天,也会把冬天里的回忆一起带走吗?”——如果说她和唐棠之间过去那些也叫回忆的话——梅雪瑶不管,梅雪瑶不但固执地认为那些都是回忆且都是美好的回忆。多么奇特的思维!这些美丽的回忆,梅雪瑶不想这么早这么快即将之淡忘。 自《爱来袭》的那个晚上开始到现在,梅雪瑶和唐棠两人之间本就不多的交谈而如今是一句也没有了。即便是收发作业这样的“公事”,梅雪瑶都刻意避免与唐棠碰头四目相撞。 梅雪瑶现在知道了,原来美好的东西当真是那么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你才品出它的味道,它就早已经鱼一般离开你,远去了。不再回头关心你的悲伤、你的痛苦。如今,谁才是决定唐棠“高兴还是悲伤,欢乐还是痛苦的根源”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古往今来,物是人非的时候真是太多太多数不胜数啊。 “不是说好了不想他了吗?”安宁道,声音柔柔美美。 梅雪瑶眼泪又来了。开始想往外涌,眼眶热热的。梅雪瑶拼命止住。 还是《爱来袭》的那天晚上,方沐阳前脚刚走出教室,梅雪瑶后脚就跟了上去。当天晚上梅雪瑶就搬走了。与安宁分开,与唐棠分开。爱来袭!这爆炸性的消息!梅雪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淡定。梅雪瑶这才知道原来把心交给一个人是如此难收回来。做一个决定需要的时间其实只有一秒种。梅雪瑶恨自己眼泪不值钱,怎么能说淌就淌?梅雪瑶不想自己在唐棠那里有更多的狼狈,也不想痛苦地质问什么。梅雪瑶唯一做的,只是尽快收拾赶紧离开。 “你还好吧?”安宁看着梅雪瑶。 “我很好。” “你眼睛不好,坐后面能看见?” “能。” 一阵沉默。 “我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有想到。要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肯定不跟你说,你说我跟你说那些话干什么呀?我跑去找魏云涛,魏云涛更不相信。唐棠他都不是正常人…” “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再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什么也没想,真的。” 安宁知道梅雪瑶在自欺欺人,不过她不揭穿她。梅雪瑶知道安宁知道她刚才是自欺欺人,不过她装作不知道。 “慢慢就好了,不用担心。”梅雪瑶道。一个人的时候,梅雪瑶反复思量,她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经过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一跟安宁单独相处,她都会情不自禁的想他情不自禁的想流泪。是因为安宁是她心事的唯一见证吗?还是因为别的?梅雪瑶想不明白,但她明白一点,他还在她心里不曾过去。 两个人左转右转转到那片河滩。一切都是老样子,那片草丛也由冬季的枯黄转为如今的浅绿。河滩对岸也有一些踏青的人,他们是二中的学生。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学校还是在家,这个时间他一般都做什么呢?”安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平和。目光直视着河对岸的那群人,仿佛她口里那个人就在那群人里面。 梅雪瑶知道安宁嘴里那个“他”是谁。他叫郝骏威,是与安宁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郝吃常来”的少东家。 安宁从小争强好胜,酷似男孩子,与郝骏威从小打到大。渐渐地,随着年龄一天天变大,安宁开始在郝骏威面前表现出她少有的耐心与温柔,郝骏威也由一个惯常与安宁打架的小男生成长成一个走路时定要走在安宁左侧的小男子汉…安宁与两郝骏威个人的感情是自自然然水到渠成的。 “真羡慕你们!”梅雪瑶真诚道。“只羡鸳鸯不羡仙。”梅雪瑶又想起唐棠,梅雪瑶赶紧摇头,想把唐棠从脑海里摇走。梅雪瑶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在《爱来袭》之前,梅雪瑶看着唐棠,感觉格外安全。梅雪瑶以为唐棠知道呢!梅雪瑶甚至每天都存着个小小期待,期待唐棠能与她说点什么,谁知道…唐棠哒哒的马蹄声原来是自己美丽的错误。梅雪瑶非常难过。 “两个人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一种习惯。至于你所说的安全感,我也没有把握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到底会不会长久。你知道,我们两个个性都强,我没有你这么好脾气。以前为这个我问过他,他当时说喜欢的就是我这种烂烂的性格,说这也是一种美。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何况现在大家不在一起,想见个面说句话都难。我如今住校了,家回的也少,即便回家也从没碰到他过。我们这样在一起其实和分开也没什么区别了。还有将来,唉,将来的事儿谁知道呢,现在希望‘平平淡淡才是真’啊!真的很想他,可是更怕打扰了他。想对他说的话也写了很多,就是一个字也没给他。有时候我觉得,残忍一点儿是对的,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同学这么多年,梅雪瑶第一次知道原来安宁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梅雪瑶一直以为安宁属于那种不注重感情的人,拿得起也放得下。可是在郝骏威面前,安宁原来并不洒脱。梅雪瑶感到更难过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郝骏威和安宁的爱情原来也进行的并不轻松。倘若有机会,梅雪瑶一定不会学秦观,可以那么潇洒的宣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倘若有可能,梅雪瑶一定愿意同自己所爱一起暮暮朝朝永不分离。无奈梅雪瑶的“倘若”并不存在。 “我们没必要把对方看得太重。你把他看重了,他就把你看的轻了。前面的风景也许更美。”梅雪瑶分不清她这句话是拿来安慰安宁,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那片充满了诱惑的草丛,梅雪瑶没再涉足。 .emcszyg/40602/23.html 10新环境,老同学 《爱来袭》被梅雪瑶刻意收起不着痕迹。生活恢复成了一汪静水。雨过天晴的感觉真好,到处都是新的。外面的太阳好暖,梅雪瑶伸伸懒腰。 “梅雪瑶,很用功啊。”来者姜军亮。 “只不过装点一下儿门面,根本没读进去。” “马晓霖这几天胃口不好,我从家带了几颗话梅,等下她来你给她吧。” 梅雪瑶接过来,沉沉的一包。 马晓霖回来的时候,梅雪瑶不在。马晓霖只看见自己桌面上放着一大包话梅。马晓霖取出一颗放进嘴。不酸,好甜呐。 梅雪瑶又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马晓霖在那包话梅后面大嚼特嚼。 “梅雪瑶你最好了,我最喜欢的就是话梅了。”马晓霖神采飞扬。 “谢错对象了,姜军亮拿的。” “噢。”马晓霖淡然道,说着抓一把放梅雪瑶桌子上:“尝尝,这话梅不酸。” 梅雪瑶放一颗进嘴巴里:“嗯,真甜!” “关睿轩,给你。”马晓霖又抓一把反身朝自己身后递去。 关睿轩抬起头:“谢谢,我不吃话梅。”说完又把头低下去。 马晓霖抓着话梅的手悬于空中,收不收回来呢?正在想,关睿轩已经把马晓霖手里的话梅接过去了。 “这话梅真甜!谢谢你。”关睿轩道。 梅雪瑶的眼睛里,关睿轩属于很传统的那一种。而且因为是班长,人看起来显得更加严肃了。一双野马似的眼睛,让人轻易不敢接近。一头微微显乱的头发,梅雪瑶想也许是关睿轩故意弄出来的发型。梅雪瑶与关睿轩之间只在“公事”上有过一回接触。不久前,梅雪瑶终于因唐棠之故积郁成疾离开学校回家了几天。恍惚中梅雪瑶完全忘了找安宁帮忙替自己收发数学作业。梅雪瑶返校后,自马晓霖口中得知,那些天里,一直都是关睿轩在替梅雪瑶顶着数学课代表之职。马晓霖口中的关睿轩如一个完美的精灵。 下午放学,梅雪瑶洗了碗上来的时候,关睿轩已经在座位上坐了,梅雪瑶在自己座位上站定,习惯地拿了手帕看着窗外。关睿轩在后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梅雪瑶不由转过头看他,其时关睿轩正低头转动着手里的笔,光线被梅雪瑶一挡,关睿轩那里一暗,关睿轩一惊,转动着的笔飞出去很远。 “谢谢你上回帮忙。”梅雪瑶有些发窘。 “那些都是小事儿,谁叫我是班长。”关睿轩显得既疲惫又失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今天没出去打球?”梅雪瑶为自己的慌乱感到可笑。 “我不喜欢去操场,也不喜欢打球。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不好意思。”梅雪瑶这下儿更窘了。 “这不怪你”,关睿轩接着言道。“我除了是个班长之外就什么都不是了。”关睿轩一双眼睛隔着玻璃定定地看着外面湛蓝的天。做一片云有什么不好?起码自由自在的。 “跟这个人聊天真难。”梅雪瑶想。 梅雪瑶也很喜欢看外面瓦蓝的天。天很明,很净。高中生的心灵也应该像这蓝天一样明净,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每个人心里总有各种各样在自己看来很值得去关心去在意的事。就像这偶尔掠过去的小鸟,不经意间就破坏掉了原来的这片明净。 “梅雪瑶?” “嗯?” “你说当个班长有意思吗?”关睿轩有些喘,梅雪瑶感觉自己背上有点儿热。 “怎么这么问?” “我做人真是失败。” “为什么这么说?”关睿轩的话很沉重了,梅雪瑶没有想到这个人的字典里会有“失败”这两个字。梅雪瑶看来,关睿轩是一头真真正正的中国黄牛。 “大家都知道这个班长是我自己要来当的,我本来想在高中三年里好好锻炼下儿自己,可是现在我觉得这很可笑。班长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梅雪瑶,你一向惜时如金,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笨,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不想干了,我真的是不想干了。”一中的班长,大抵都是学习上提不起来的。老师们哪一个都不舍得把一个好苗子的时间浪费在学习以外的其他事情上。为此,关睿轩求了方沐阳好多次,“我就想锻炼一下自己,保证不影响学习。”关睿轩说到做到,功课一直名列前茅。“这很不容易!”方沐阳每次提到关睿轩,总是这么说。 “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冷静下来再想想?” “嗯。” “…原来每个人都有一本儿难念的经。关睿轩,一个这么能干的人,都尚且拥有自己的迷茫,都有一个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一个人面对困难,应该想到的是怎样把它克服,而不是选择做一只躲在壳里的蜗牛。逃避不是办法,只要努力,就没有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对别人的事总是那么振振有词,一旦轮到自己,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还不是一样在逃避?一个战场失败了,还不是马上就飞快地逃开?自己尚且这样,又有什么资格言别人不敢面对…”梅雪瑶对着日记这个永远不开口不反驳的知己嘲笑自己,感慨万千。 关睿轩只认真想了一天。在第二天下午,关睿轩依旧没有给梅雪瑶留一份安静的空间。 “时间让我思考了很多,文字让我明白了很多。有一段时间我思考了太多以前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但是越想越往死胡同里钻,越思考思绪越像一团乱麻。文字让我在思绪混乱时读懂我自己,懂了我应该怎样对待别人对待自己。往往,人们对真理总喜欢持怀疑的态度,因为人总相信自己是对的,除非跌的鼻青脸肿,方才相信原本早该相信的道理。明知前面是火坑,还要不顾一切往下跳,直至万劫不复才想起回头,时已欲哭而无泪。梅雪瑶,我笑我自己自视甚高的滑稽。” “我赞成!”梅雪瑶说话做事,不拖泥带水。 “谢谢!” “不客气。” “我一直很渴望朋友,如果…我把你当做朋友,你…会不会介意?” 梅雪瑶伸出右手,平摊着。梅雪瑶想自己的模样看上去一定很潇洒——事实上确实如此。 关睿轩亦很绅士地将手伸出,露出两颗虎牙:“以后有心结的时候,不愁找不到人倾诉了。只是那对你的时间将会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原来严肃的男孩子幽默起来一样可爱。 其时,马晓霖正好挽着赵梦兴高采烈的出现在教室门口。 马晓霖首先看到那两只正紧握着的手,马晓霖浑身一僵,满面的喜悦瞬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平静与冷淡。 赵梦终于也看到了梅雪瑶与关睿轩。与马晓霖不同,赵梦更加兴高采烈的跑过去,一把将梅雪瑶很很抱住:“天哪,你们终于对对方开口了!天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太好了!” 马晓霖一直定定的立于教室门口,见到梅雪瑶与关睿轩被赵梦冲开,马晓霖终于将一脸复杂莫名的表情收起,深深朝关睿轩看上一眼,静静走向赵梦与梅雪瑶。坐定,悄悄打开抽屉,摸出一个明显初见皱褶亦明显被主人细心抚平的信封,信封之上,算不得明亮的光线之下,“关睿轩亲启”五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tw.duzige/39593/15.html 11梅雪瑶的春天 “瑶瑶,‘借’我点儿时间吧,花园等你,不见不散!”梅雪瑶刚走到教室门口,安宁即从教室里面闪了出来,吓了她一跳。梅雪瑶回过神,安宁早已无影无踪。是幻觉?梅雪瑶朝安宁座位方向看。没人。原来是真的。 天真是越来越长了,明明刚黑下来没多大会儿,已经是8:00了。毕竟是安宁,换了别人,梅雪瑶定不奉陪,定不会傻乎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花园里摸。放学的时间,就该赶快回到家里、钻进被窝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路灯没有亮,月光也没有,安宁怎么选的日子? “安宁——” “这里。”安宁高声回应。 “你可真够古灵精怪神出鬼没的,你就算胳膊挥断我也看不见啊!”梅雪瑶嗔道,“白天干什么去了,晚上不用睡觉啊呀?” “姐姐马上就睡,我这么大瓦数的电灯泡亮这儿可太不合适了。”安宁抬头望天,“暧昧的夜晚最适合做暧昧的事儿。”安宁用力地闻,“啊!空气里满满都是暧昧的香味!走了,拜拜。” 安宁又是一闪,黑暗中,消失的更快了。 “哎——”梅雪瑶本能地伸长右手试图阻拦。然人已没影,如何拦!梅雪瑶的右手缓缓落下。这算什么事儿啊!回家喽,还是被窝里最舒服!梅雪瑶甚至已经抬起左腿。 “梅雪瑶。”黑暗中又一道声音传出。 梅雪瑶觉得今天晚上的惊喜格外的多。 此道声音的主人梅雪瑶当然知道,此道声音的主人与此声音无一不令梅雪瑶魂牵梦绕。如今二者皆当真真实存在了,梅雪瑶似遭电击般,瞬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梅雪瑶终于恢复宁静,同时梅雪瑶的眼睛亦终于适应了这片黑暗,它看见原来安宁的位置上还有一个人,它告诉梅雪瑶,原来唐棠刚才一直立于安宁的身后。 梅雪瑶沉默着,梅雪瑶心里幻想过无数次与唐棠第一次约会的情景,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尴尬的一种。 “你搬走以后我很不适应。” 梅雪瑶不吭声。 “安宁什么都跟我说了。” 梅雪瑶闻听此言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安宁什么都跟你说了?” 唐棠答非所问:“搬回来吧,我需要你。离我近点儿。” 梅雪瑶方寸大乱,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张脸通红通红,烫烫的。握紧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梅雪瑶抬起头望着唐棠意乱神迷。 尽管在夜晚,尽管没有光亮,梅雪瑶依然将唐棠看的很清楚。不对,是从未将唐棠看的这么清楚过! 是唐棠朝自己这边挪了两步,还是自己朝唐棠那边靠了两步?否则两人之间的距离怎会突然变得如此之近了? 梅雪瑶甚至听得见唐棠“怦怦”的心跳和唐棠一进一出沉重的呼吸。 又是什么时候自己的双手被唐棠抓的这么牢了?梅雪瑶心里原本仅存的那一丝模糊的顾虑被唐棠有力的紧握驱赶的烟消云散。 “可是我已经把你错过了。”声音小的几乎梅雪瑶自己也听不见了。再争取一下吧,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如是说。 唐棠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没有错过,什么都没有错过,那个‘你’就是你呀。你是决定我高兴还是悲伤、欢乐还是痛苦的根源;你是我的脉搏,是我温热的呼吸,没有你的我注定残缺,不复完整,不能独自存在。这就是你对我的魔力。”唐棠脉脉含情,凝视梅雪瑶,生怕一眨眼梅雪瑶即被风吹走。 爱来袭!梅雪瑶泪流满面泪如泉涌。这从天而降巨大的幸福! “不要哭。我要通过我的努力让你笑让你幸福。我要为你创造奇迹。如果我让你哭了,那我宁可从未走近你。” 梅雪瑶张开双臂抱住唐棠静静大哭。 “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好让你知道我对你有多眷恋。给我一个机会。”唐棠软语呢喃。 “嗯。”梅雪瑶呢喃软语。 果然是一个分外暧昧的夜晚!梅雪瑶被一片暧昧的气息包围。 第二天,梅雪瑶收拾桌子离开。 “怎么了?哪里不对?”梅雪瑶无意中抬头,撞见赵梦歪着头,一双眼睛邪邪地盯着自己。 “没有没有。”赵梦的头摇的似拨浪鼓般欢洒。 “那看我干嘛?是我脸上有花还是你有毛病?” “嘻,都不是。” “你很无聊嘛!” “梅雪瑶我能猜出你心事。” “去,别瞎想!”梅雪瑶心口一紧。 “我觉得男生女生之间大多只是一场游戏,说白了就是你利用利用我我利用利用你而已。时间一到,说散就散了。别说高中,就是大学又怎么样?还不一样是场游戏!游戏规则是‘周瑜打黄盖’,时间是四年。还有更多人连四年都坚持不了的,说不定期间能换好几任男朋友、女朋友。四年以后,劳燕分飞,谁还记得自己以前那个谁?况且距离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只能在金庸老先生的笔下存在,成群的痴男怨女也只出在琼瑶阿姨一个人心里。梅雪瑶,你说哪一个人没有弱点?连太阳都还有黑子呢!只要一个人有弱点就注定完美的爱情是没有的。一个人只要有爱——不管是自己主动爱还是被动接受爱,到头来,多多少少免不了一定会受伤。所以我在学生时代绝对不会去爱也绝对不会接受别人的爱。本小姐爱不起也伤不起呀。” “你——谈过恋爱?” “怎么可能!” “你这套理论相当成熟,绝对是看破红尘那种。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你饱经沧桑了。”梅雪瑶心情大好,对赵梦的“恋爱观”完全免疫,上上下下打量赵梦。“那你准备一辈子这样?” “去——我可没这么惊世骇俗!走上社会以后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头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凑合着过了呗。”赵梦的下巴直接放于桌面之上。 “没有爱情的婚姻可是坟墓!”马晓霖反驳道。她的头不听大脑使唤地往后朝关睿轩方向上瞄了一眼又赶紧转回来。“梅雪瑶你走了我肯定不习惯。” “没准儿哪天我又搬回来了。”梅雪瑶微微笑笑,信口言道。 “真的吗?”关睿轩道。 “当然。”梅雪瑶奇怪关睿轩居然有旁听女孩子聊天的癖好。 “那一言为定。”梅雪瑶又一次惊奇地发现这个男生脸会红。 梅雪瑶搬回自己原来的位子,梅雪瑶知道这次与以前不一样了,从今以后她会跟随唐棠。梅雪瑶的纤纤玉指自桌面上轻轻划过,爱惜地抚摸着原本熟悉的一切,真是一种久违的感觉!每一寸空气里似乎还飘着以前梅雪瑶身上散发的味道,很舒服,真是一种回家的温暖!如今,痛苦也罢悲伤也罢,已经统统过去了。 “瑶瑶,我就知道唐棠亲自出马你今天肯定搬回来。昨天晚上终于让我睡了个安稳觉,都是被你们俩害的。”安宁大叫。 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美好。梅雪瑶每天都沐浴在一片爱的海洋。安宁所指唐棠的眼神,梅雪瑶如今每一天都读的到。它如此温柔、如此怜惜、如此小心翼翼。 梅雪瑶经过唐棠身边,撩起一阵轻风。唐棠低着头,嘴角向上一翘,一双眼睛偷偷往上瞄。梅雪瑶静悄悄走过唐棠、经过安宁,刚走到自己位子,尚未来得及坐下,唐棠后背马上重重倒在安宁和梅雪瑶的桌子上。唐棠懒洋洋地靠着,像只眯了眼睛晒太阳的小猫。 安宁真沉的住气,这次居然没有大声抗议!梅雪瑶微笑着看她。一开始的时候安宁可不干,“真后悔做你们俩的媒,后悔死了!你们别只顾着自己快活,稍稍顾顾别人行不行?”安宁哇哇大叫。如今果然习惯成自然。梅雪瑶如此理解安宁少有的安宁,不作他想。 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梅雪瑶感受着太阳洒在身上的暖洋洋。清风拂面,已不凉了,亦是一种暖洋洋。梅雪瑶尽情尽意享受大自然赐予的美好,颇贪婪。 “唐棠,你看我手上是什么?”梅雪瑶纵情地伸出双手。 唐棠很调皮:“肉。” “不对,再猜!” “掌纹。” “不对不对,哎呀你怎么净往俗气上猜。” “那我猜不到了,你说说看。”唐棠双手抱头,笑眯眯地看着梅雪瑶。 “这是满掌阳光啊!你闻闻,阳光的味道。多暖呀!” “我知道,逗你玩儿来着。还有‘阳光不锈’。”唐棠笑意渐浓。 梅雪瑶一怔。 “阳光不锈钢家具。哈哈!”唐棠大笑。很轻松,很灿烂,志得意满。 hk.shushenwu/39590/13.html 12约会 期中考试成绩已经出来,平平整整张贴于高一.一班教室黑板的左上角。 头一把交椅上坐着的人是关睿轩。 辞去班长心无旁骛果然更出成绩超越唐棠。梅雪瑶边想边扭头望,正碰上关睿轩瞧过来的目光,梅雪瑶笑笑以作回应。关睿轩赶紧把目光投向他处避免与梅雪瑶交流。梅雪瑶内心更笑了:这个人与唐棠果然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人呢! 唐棠第六,安宁第十。 自己呢?怎么没找到自己的名字?梅雪瑶着急了,要是滑到十以外回去还不得被妈妈骂死!发挥失常了?没有!不但没有,梅雪瑶甚至觉得自己此次乃超水平发挥,整个考试过程中状态极佳。怎么会? 感觉到梅雪瑶的不安,安宁冲梅雪瑶伸出两根手指,梅雪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原来是看漏了。可是安宁呢? “发挥失常了吗?”梅雪瑶关切道。 “无所谓。”安宁平平静静,仿佛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可是梅雪瑶意外,安宁的水平梅雪瑶能不知道?还有唐棠,唐棠发挥出来的水平亦在唐棠能力之下,梅雪瑶同样感到意外。 以往头一把交椅向来是唐棠与关睿轩轮流坐的。 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头一把交椅上面坐着的人就是关睿轩,按常规说,这回轮也该轮到唐棠了。怎么会?同样的,还有,按常规,如果头一把交椅上面坐着的人是关睿轩,那么第二把交椅上的人就该是唐棠了,怎么会阴差阳错成了自己?按常规,今次考试成绩正确的次序应该是唐棠、关睿轩…这才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可怎么全乱了? 反观唐棠本人,状态倒与安宁如出一辙,一脸无所谓。甚至还笑意无限地邀梅雪瑶与之约会。奇哉怪也! 时令仍是春天,然与安宁结伴出游时所不同的,如今的郊外,梨花桃花正开的浓,一眼望不到尽头。也有些,已开始凋零,根旁一地的落英。道路——或许应该叫草埂更为恰当——两旁,开着各色小野花,红的蓝的白的黄的都有。空气中,麦田里的麦香和着桃花梨花的幽香和着小野花的清香和着青草的草香,伴着风沁入梅雪瑶的鼻孔,痒痒的,很舒服。夕阳很好,西边的天空铺满红彤彤的霞。唐棠和梅雪瑶两个人肩并着肩沿着草埂毫不目的的逛。 “如果…如果哪一天,我们两个走到无路可走,该怎么办呢?”梅雪瑶的定力还是不及唐棠的好。梅雪瑶心底深处那份小小的怕,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总喜欢探出好奇的头。想来是想一睹自己主人男友的风采。“总不能和这草埂似的,没有了回过头重新走过。” “我会给你踩出一条路来走。”唐棠好好想了一回,一双炙热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梅雪瑶如水的眼睛。 道旁有一些被果农淘汰的梨树,静静地睡在那里,上面,一头的花,更多的,是含苞待放的蕾。梅雪瑶看到心疼。 “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被砍掉,就像这梨树,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 唐棠没有回答,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双最让他心动的忧郁的眸子。唐棠此刻只想用尽自己一生努力,使眼前这朵娇嫩的梨花不再带露。 月亮嵌入天幕,圆圆的;星星也出来了,眨着眼睛。 唐棠找一块儿地儿躺了下来,霸道地拉了梅雪瑶一块儿躺了。唐棠真的满足了,唐棠问自己:“夫复何求?” “多亏安宁!”唐棠以手为枕,心平气和。 “嗯。” “我觉得安宁最近挺反常。” “嗯?什么?” “别紧张,也许我看错了也说不定。”唐棠被梅雪瑶情绪感染,“我觉得安宁你们两个关系挺不正常的。” “嗯?” “我觉得你们女生对女生历来互相嫉妒的多,像你们这样肝胆相照互相取暖的少。” “偏见!”梅雪瑶嗤之以鼻,“安宁说你收过不一般的信?” 唐棠一下儿坐起来,女孩子的思维模式真叫人猜不透,这思维跳跃的未免也忒快了些!好在唐棠亦非一般人,立马跟上梅雪瑶的节奏:“没有的事,无中生有。” 梅雪瑶不吭声。 “绝对是魏云涛给安宁造的谣。” 梅雪瑶扑哧笑了:“被人肯定受人欢迎是好事儿,是值得骄傲的事儿,你慌什么?” 唐棠重重倒下去:“我不需要,我只要你肯定和欢迎就够了。” 时间已经不早,梅雪瑶看到月亮已经开始偷偷地在隐藏着她的模样,提醒唐棠和梅雪瑶该结束了。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一起静悄悄地欣赏这漫天繁星。欢乐的时光总显过得飞快,快的让人感觉如坠梦境,如此不真实!不必开口说什么,两个人都明白,一旦脱离梦境遁如现实——虽然此梦境是另外一种现实的存在——投入学习,就该是心与心的距离无限近然人与人的距离无限远了。 梅雪瑶数着天幕上的繁星,不知道哪一颗才是自己的小星。 月亮又调皮地钻出云层,洒向大地一片银辉。 梅雪瑶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那棵月桂树。还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梅雪瑶第二次如是想。 嫦娥和吴刚一定不会感到寒冷——虽然广寒宫里处处寒冷。能与自己所爱相濡以沫朝夕相对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再冷也是暖的、再苦也是甜的! 梅雪瑶看到吴刚停下手中沉斧,对着嫦娥端来飘着浓浓桂花香的酒碗一饮而尽,那只娇小玲珑的小白兔绕着吴刚拼命撒欢,好不自在。再寒冷的惩罚又有什么关系?再难砍伐的月桂树又有什么关系?拥有两颗滚烫火热相爱的心足以面对一切寒冷与磨难!此情如此纯粹此景如此甜美,谁能看的出这是一对生生世世接受无尽惩罚之人?看不出!因为没有痛苦只有幸福。 梅雪瑶收住自己肆意飞舞的思绪,不再继续留恋星星与月亮以及心里面所有稀奇古怪的想法。 唐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阖上眼睛,好像睡去了。很恬然!梅雪瑶正在犹豫究竟该不该叫醒这个如此嗜睡之人,嗜睡之人的一只大手已经把放在它旁边的梅雪瑶的小手紧紧握住不肯放开。 “瑶瑶,”唐棠似乎在梦吟,声音听起来空旷的如大山深处叮咚着的泉。“不要走,再陪我一会儿。” 唐棠紧接着坐起来。唐棠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准备用尽一生去呵护的人,眼睛里面充满了怜惜。他发现他面对的是一块易碎的水晶一个误入尘世的天使。“瑶瑶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创造奇迹,真的!我向你保证你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干干净净不受污染。”唐棠低头拉过梅雪瑶一双小手在自己大手里放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瑶瑶,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不是拾麦穗的人,好麦穗到处都是,我只需要一个。瑶瑶,你就是我眼里心里最大的麦穗,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是绝对唯一的存在,没有谁能够替代。”唐棠分外认真。 唐棠自顾自信誓旦旦海誓山盟,遗憾唐棠非神人,不能拥有一双透视眼睛无法猜度梅雪瑶内心。唐棠的执着唐棠的无悔梅雪瑶当然感受到了,只是她依然不敢保证她与唐棠能有始有终——当然这是梅雪瑶最最期望的结局。 梅雪瑶的信心,在面对唐棠的时候出于完全丧失状态。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大,唐棠自己都说好麦穗到处有。 梅雪瑶相信自己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但她没有把握也不能要求唐棠亦如自己一成不变。 梅雪瑶觉得上天对她已经很仁慈了,让她不敢再奢求更多。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梅雪瑶耳熟能详。如今能给唐棠留下一段美好回忆梅雪瑶已然知足。 一辈子太长,梅雪瑶不知道也不去想会怎样。梅雪瑶想到路边那些被砍掉的梨树,都已花开满头,它们何尝不想好好结一回果?然现实是不是它们想结果就能够结果的。何况外因决定内因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一件! 梅雪瑶不想许诺什么,梅雪瑶担心自己没有那么有力的翅膀。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愿意了就能做到这么简单。梅雪瑶相信唐棠说这番话的心情,却不能够十分相信唐棠说的这番话。不是吗?明天的事情明天才知道。 梅雪瑶将头轻轻偏上关睿轩的肩膀,睨着眼睛遥望月亮之上的嫦娥与吴刚。 sg.duzhige/%e5%83%8f%e6%98%af%e6%98%a8%e5%a4%a9-17372/96.html 13情之一字 如果说安宁对梅雪瑶的关心是细致入微无微不至的话,那么梅雪瑶对安宁的,只能是粗枝大叶忽之略之了。 “太反常了,完全不是她的性格!”在唐棠都清楚无比的察觉如今安宁与往昔安宁有大不同的时候,心思细腻如梅雪瑶,有什么理由能不知道呢? 可惜梅雪瑶确实未能察觉。 在唐棠把上面的对白说给梅雪瑶以后,梅雪瑶暮然发现安宁是越来越人如其名了。甚至有时候一整天都难得开一次口,的确反常非常!梅雪瑶急了,几次三番试探。但是很明显,安宁不想说,一个字也不想说。 梅雪瑶完全败下阵来。 安宁画地为牢情愿心甘地呆在里面任梅雪瑶在牢门外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梅雪瑶更加着急了。同时显得异常自责。 唐棠最无法忍受梅雪瑶对自己如此过分地苛责,赶紧安慰:“古人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而如今瑶瑶你是‘收之桑榆失之东隅’。如果一定要有谁的责任的话,那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相信我你并没有见色忘友重色轻友,是我分走了你的神挡住了你的视线。更何况说不定明天她就跟从前一模一样了呢。就是天大的事也有烟消云消的时候你说呢?” 唐棠发现自己安慰人的技术很不过关,梅雪瑶明显显得更加坐立不安了。 一中教学楼前有两块儿大大的漂亮的草坪。内有许多小径。课罢用餐的点儿上前后是这些小径最繁忙负荷最重的时候。同时也是梅雪瑶最喜欢看的风景之一。“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吃罢晚饭,梅雪瑶洗碗上楼,拿手帕擦拭手上还没有来得及被蒸发掉的水,习惯性地隔了玻璃向外望。平常透过玻璃,梅雪瑶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两块儿大大的草坪及草坪边儿小径上的人来人往。只是今天,草坪上面另外多了一道风景——安宁正独自坐于草坪中央,长长短短的头发被风吹起不去理会;周围散乱地放着的打开的没打开的白花花的书不去理会;同学们熟悉的陌生的好奇的疑惑的目光不去理会;身边那只寂寞的手机当然更不去理会。安宁只管任性地低着头一动不动。从梅雪瑶的方向看过去,完全看不清楚安宁具体在做什么。梅雪瑶什么也顾不上想赶紧往楼下朝安宁的方向跑。这回终于看清楚了:安宁戴着耳机正泪流满面。 “安宁——”梅雪瑶喊了一声。 安宁没有动静。 梅雪瑶伸手关掉开关。 安宁受惊吓,一哆嗦。 “瑶瑶,是你?” 安宁的声音比平时任何时候的都小都悲!人较之从前整整瘦了一圈,眼窝陷了下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脸上爬满着干的湿的泪痕。 “安宁,安宁,你怎么了,怎么了?啊?”梅雪瑶看着自己的伙伴,好像以前从来没看过一样。梅雪瑶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没能再多问几次。 同学们的就餐时间相当一致,安宁她们这里开始变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还好,在这片讲学习讲效率的土地上,好奇地回头观望的多,好奇地驻足观看的少。即便如此,梅雪瑶还是发现自己和安宁两个人已经被重重包围了。 “好了,安宁,走吧。”梅雪瑶道,同时收拾好草坪上的所有。 “瑶瑶,晚上出去透透气吧。”安宁声音透着寂寥。 梅雪瑶重重点头。 安宁执意来河滩。天上有月亮,有星星,把一片河滩照的柔柔的。梅雪瑶与安宁两个人如今都已脱掉了鞋袜,光亮的小脚丫轻轻踩在软软的沙子上。耳边有风声,还有水声。 安宁已停止哭泣。 “骏威写了封信,说他累了,想休息了。” “你们两个没闹别扭吧。”梅雪瑶深谙安宁脾气。 “没有。” “改天找机会当面问问清楚。” “没有用。第二天我就去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说。” “瑶瑶,我现在完全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能静下心来,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面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它如今完全不受我支配。我一点儿都想不通我和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写了一封十七页的长信。从小到大的事情,我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全都写在里头。可是我没有勇气给他。” “安宁…”梅雪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语言的匮乏。面对太伤心的人,这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很苍白很无力。一颗受了伤的心,该怎样去安慰?梅雪瑶模糊了。 安宁的泪又开始扑簌扑簌拼命地往下掉。梅雪瑶紧紧抱住颤抖着的安宁,希望这样安宁会温暖一些。那个张了双臂拥抱蓝天的安宁离开梅雪瑶一步步走远,梅雪瑶眼前只剩下一个脆弱的无助的娇小的正兀自伤心哭泣的安宁。郝骏威在梅雪瑶眼睛里也越来越模糊,男孩子何以如此残忍? “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难过了,就当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永恒吗?梅雪瑶静静地抱着安宁,就像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纯净,又透着明! 弹指间,又一个月! 马上又是期末考试时。 晚自习放学的时间早已过了,该睡觉的早已回家回宿舍睡觉,该用功的仍在用功。大教室里明亮依旧,寂静依旧。 梅雪瑶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回家住了,都是与安宁一起挤在安宁宿舍的小床上。 期末考试对梅雪瑶对安宁对任何学生都是大事。加上唐棠的存在,使梅雪瑶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不能落后。期中考试时因为误会已经导致唐棠发挥失常与头把交椅失之交臂,梅雪瑶相信唐棠这回一定不会再错过。所以自己也要拼了命加油才行。不管为了什么,都要考好才行。考好了,什么都好说;考不好,说什么都是枉然。梅雪瑶不允许自己顾此失彼,绝对不行! “有爱情滋润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啊!”安宁调侃道,“上学期期中考试期末考试、这学期期中考试从来没听见你说回家路上耽误时间,怎么偏偏这次期末考试回家路上就耽误时间了呢?” 调侃归调侃,用功归用功。安宁静坐梅雪瑶旁边,亦在埋头用功。 梅雪瑶静悄悄递给安宁一张纸。 朋友,别哭! 朋友,请揩干你流泪的双眼,别让泪水模糊了你的视线! 朋友,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剪不断的惆怅,理还乱的彷徨;我明白你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我了解你有多么多么的无奈;我清楚你是何等何等的凄凉—— 你所有所有的一切,我都能理解,真的! 只是朋友,请你坚强一点点,请你不要再哭泣!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着太多太多的不如意。世上好事都常难遂人愿,就连这最美好的月亮也尚且有阴晴有圆缺,更何况我们最凡夫俗子的人呢? 朋友,我了解你所有的心酸,我知道你一切的苦楚,我清楚你要说什么。可是朋友,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太多太多的事情都不是尽善尽美的,总是要有取舍。我知道你崇尚美,喜爱一切最美好的事物,希望这是街上到处都是鸟语花香、泉水叮当——永远都是。只是朋友,请你现实一点点,你要的东西只有在书里才能找得到,真实的生活本来就不会是一帆风顺,太完美带给人的反而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朋友,还在以前,你对我说,说你受过伤害碰过钉子遭过白眼——于是你在自己周围拉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阻隔别人也封闭自己。选址封闭,你挣扎,你无奈,你煎熬,你度过了多少个痛苦的不眠之夜,一如蚕吐出丝,织成茧,蜕成蛹,化成蛾——一个痛苦与残忍的过程。你演绎这属于你一个人的浪漫。你面若冰霜,你寒气逼人,你说你以后都不会再受伤。可是这次,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让你心如刀绞我最亲爱的朋友?朋友,请选择放手,既然已成蛾,又何必蜕成蛹,化成蚕,让痛苦的历程重现? 朋友,请揩干你流泪的双眼,别让泪水模糊了你的视线! 朋友,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很灿烂,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看一看,你为什么这么苦苦地折磨你自己,为什么要给你子扣上这么沉重的枷锁? 哦,朋友,请你揩干泪,睁开眼,向外面看,外面的鲜花正开得艳。走出去,走上前,沐浴暖阳,感受花香。你的前面还有一重天,那重天,更烂漫——比起以前! “你写的。” “我抄的。” “抄的真好。”安宁浅笑。 “安宁,我现在知道有一种药对减肥格外有用。” “真的?”安宁双眼立刻放光,“什么药?说来听听。”安宁想减肥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伤心难过散。”梅雪瑶这回信了,与唐棠在一起,两个人都潜移默化地在影响着对方。面对考试,难得还能拥有如此轻松的心态。梅雪瑶自问自己本身就不是一个容易轻松起来的人。这样轻松的心态,在与唐棠交往之前,梅雪瑶貌似不曾拥有过。 “瑶瑶,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皮了!”安宁嗔道。 “安宁你还好吧,那封信你最后到底发没发?” “发了。也许真的打动了他,也许因为别的,总之他回了信说重新开始。这一局好像是我赢了。可是以前对他那种绝对信任的感觉我如今找不到了。原来大家说好要做两株木棉,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够。”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较真不多想,要想也往好的想吧。” 安宁又浅浅的笑了,举举桌上的书:“我现在也没空多想了,考试重要!期中考试已经考砸了,我不想因为他再赔上期末考试。我的偶像还是武则天,儿女情长固然重要,但事业更重要。” 等到安宁把手上功课做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之前只顾埋头苦算,如今抬起头伸伸懒腰,安宁方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好饿好饿,只差没有咕咕叫了。 “瑶瑶,瑶瑶——你作业做完了吗?” “差不多了。” “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好饿!”安宁揉着自己的肚子,不揉还好,一揉更觉饥饿难耐。晚餐如今早已化为心血体现在面前这一行行算法上了。更何况,六点到现在,也是半天,饿就对了,不饿才是怪事。 “泡面吧。”梅雪瑶捋着桌面上的书本和作业本,同时将笔收进笔袋。 “今天晚上就不要再吃泡面了吧,你不觉得如今满宿舍都是泡面味吗?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吃饭,吃正常的饭!” “都十二点了,哪家店还做生意?” “哪家店都做生意!走啦!我还要长命百岁呢,可不能白白祸害在这泡面堆里。” 梅雪瑶摇摇头,怎么能不依着安宁呢?否则自己又怎得安宁! “吃饱吃好的感觉真好啊!”归来途中,安宁夸张地又揉着她的肚子。 “你与刚才那老板很熟的样子。” “大家互相需要的结果。我跟他熟是因为他的扬州炒饭很和我的胃口,我需要在填饱肚子的同时能尽量享受到美味;他跟我熟是因为他开门做生意需要客人——尤其熟客——越多越好,他需要赚客人的银子呀。要不然他半夜不睡觉图的什么呀。” 梅雪瑶不吭声。 “哲学上不是老教我们透过现象看本质吗,这就是了。”安宁仍夸夸其谈。 毫无征兆的,安宁突然止步,停了下来。 “瑶瑶,隔壁班有个姓古的男生。” 梅雪瑶笑了:“你脑袋里的构造肯定相当复杂,不然思维跨度不能这么大。亏我与你时间长了,一般人估计是接不住。”梅雪瑶顿了顿,接着道:“咱们以前是没遇到过姓古的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更犯不着大惊小怪。电视里还不动不动就是‘东方’‘南宫’‘西门’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把话说完嘛。这个男生,他写信追我。” 映着路灯的光,梅雪瑶看着眼前刚劲有力的字“…我如今最幸福的时光就是隔着玻璃窗看你走过…你流着泪的脸是我见过最美的画…” 原来那天下午他也在!梅雪瑶记起当时有一个干净的男生帮她一起收拾东西完了目送她跟安宁离开自己反而仍留在原地。只是当时毕竟太过匆忙没注意对方容貌,如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了。是他吗? 这两个月过得真是精彩无限!梅雪瑶无限感慨。她与唐棠的一波三折发生在这短短几十天里,中间梅雪瑶还历经搬家又搬回家;安宁与郝骏威的合合分分又合合也发生在这短短几十天里。如今大家终于风平浪静全力以赴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怎么又杀出来这么一位姓古的程咬金搅乱眼前这片难得的宁静。最奇怪的,安宁居然还把对方书信随时随地揣在身上,什么情况?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桃花运?桃花劫?”梅雪瑶道,“安宁,你这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 “管他桃花运还是桃花劫!” “你打算怎么办呢?” “凉拌!什么也不办,管他呢!” “你没想法你把人家的信一天到晚揣自己身上?” “那是因为不管放在别的什么地方我都觉得不安全。”安宁忽闪着大大的眼睛,边说边拿过梅雪瑶手里的纸撕成碎片一把投进旁边垃圾桶中。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一颗火热的心。”梅雪瑶眼光不由自主望着道旁这只刚吃进去一封碎信的绿色垃圾桶。 “我连他面儿都没见过我从哪儿知道他心是热的还是凉的。那天那么多人,谁知道他是哪一个?” “这种事情可不是泡面还是吃饭扬州炒饭还是烩面这么简单。” “是不简单,但也不复杂。以不变应万变就对了。只要我不回信对方自然明白我的态度。郝骏威一个就够我头疼,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再来一个还不要了我的命!这哪儿是桃花运呀,绝对的桃花劫呀。”安宁拍打着自己的脑门。 梅雪瑶望着安宁,刚才分析问题还头头是道的安宁一遇着感情一样的一头疙瘩一头雾水,分不清东西南北。 寂寞的道路上,只剩下道路两旁寂寞的路灯散发着寂寞的光,拉长了两个女子清秀的背影。 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之一字,困住世间多少痴情儿女! sg.wenzigu/%e5%83%8f%e6%98%af%e6%98%a8%e5%a4%a9-84048/63.html 14假期漫漫 一中是中午12:00放的假,唐棠时刻不忘积极争取与梅雪瑶单独相处的时间。方沐阳那边儿一离开,唐棠这边儿赶紧约梅雪瑶一起去划船。 “已经放假了,在哪儿不是闲着?” 梅雪瑶笑了,她何尝不想与唐棠有更多的时间处在一起? 正中午,河面上没有多少划船的人,显得冷清。现在水里面有“龙”,有“鸳鸯”,有“鸭子”…于是唐棠买了一只“鹅”。 虽然是正午,但因为在水上,所以感觉不到热。梅雪瑶唯心地想更多的还是因为唐棠。冬季,唐棠是暖暖的炭火盆,在这炎热的夏季,唐棠就是一道清风了。梅雪瑶坐在船头玩儿水,赤脚伸进水里,没过膝,没有一点儿负担。 唐棠划着船,看着梅雪瑶。梅雪瑶不经常笑,如今笑起来更能让人感觉动人。唐棠又一次怦然心动第二次爱上同一个人,唐棠真想一辈子为梅雪瑶撑船一辈子看着梅雪瑶笑。 船停在石桥下,附近水面上正有人以鹰捕鱼。 “我情愿做你的鱼鹰。”唐棠言道。 “可是我并不想用绳子扼住你喉咙。”梅雪瑶当即拒绝道。 安宁来了,安宁约梅雪瑶探望魏云涛。 梅雪瑶在脑海里拼命搜索残存的记忆,可是没有用,魏云涛的相貌,梅雪瑶真的一点儿也勾勒不出来了。这是时间在真正发挥它其中一个作用。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魏云涛将梅雪瑶和安宁带至自己房间,所谓自己的朋友自己招待。 “本来不白,如今更黑!估计再过半年不见你扎煤堆里就只能看见一口白牙了。”安宁道。 “天天在太阳底下晒,想不黑都难。”魏云涛指指墙上挂着的球拍,“太阳的味道真是远不如书本的味道来的香。” “你们家今天有客人。” “他才不是什么客人,找我爸的。”魏云涛笑道,“你和梅雪瑶才是客人,一定要好好招待不可。” “你开学以后上高一吗?”梅雪瑶道。 “是。隔这么久,之前学的那点儿东西早飞了,何况还旷了一个学期,不想留级都不行啊。”魏云涛道,“嘿,别只顾着说我了,说说唐棠吧,他如今怎么样?有段儿时间没听到他信儿了。”魏云涛意味深长地朝安宁连眨眼睛。 “唐棠的事瑶瑶可是最有发言权了。”安宁笑道,“是不是,瑶瑶?” “这么说来他们两个…怪不得唐棠如今跟我联系的少的多了。绝对的重色轻友英雄难过美人关。”魏云涛大笑,面向低着头的梅雪瑶,“梅雪瑶,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尽管光明正大就是了。”继而转向安宁,“我早说过,唐棠这家伙假斯文假单纯。我早看出来他俩有事儿,早晚得水到渠成。只不过如今咱俩给他们加了一把柴,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得憋到什么时候去了。”魏云涛再次面向梅雪瑶。原本两个人共同欣赏一幅画的,而如今,被唐棠捷足先登据为己有。画还是在这里,但感觉上还是酸溜溜的。去,瞎想什么呢?自己可是正经八百的君子坦荡荡!魏云涛甩甩头,“楼下喊吃饭半天了,我猜你们两位大概都是喜欢清静的主儿,我看午饭咱们三个就在这个房间吃吧。” “谢谢。不过这样合适吗?”梅雪瑶道。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是魏云涛提出来的,是他想这样,与我们俩有什么相干。我们最多只不过是客随主便而已。对吧,魏云涛?”安宁叫道。 “是是是,安宁说的好,你们两个绝对的客随主便,剩下的全都是我的主意,跟您二位半毛钱关系没有。”魏云涛大笑。 吃完饭,喝过茶,已经将近一点钟了。魏云涛将碗筷往下收拾。安宁正好利用这个间隙把魏云涛的小天地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魏云涛还没有上来,安宁开始抱怨“魏云涛属乌龟的吗”?一边百无聊赖地挥舞着手上的球拍。梅雪瑶没接安宁的话,她正随意扫着魏云涛书桌上翻开着的汪国真的诗: 如果你注定要走 我又怎能把你挽留 即便把你留住 你的心也在远方浮游 “刚和唐棠联系过,他马上到。” “难怪送个碗能送半天!你们男生也有煲电话的习惯?有什么话不能见了面再说?不知道节省电话费呀!”安宁不依不饶。 “我也想啊!只不过我怕等他来他就顾不上跟我磨叽了。刚电话里一开始聊得好好的,风平浪静再正常不过了。后面一听说你在我家里,好家伙,马上追问梅雪瑶呢,有没有跟你一块儿?那语速,火箭似的,以前就没听见他像刚才这么快过!我这儿刚跟他说梅雪瑶也在还没说完,他那儿根本不等我说完直接喊了句‘挂了,我马上到’,完了电话里就剩下莫名其妙的嘟嘟嘟的声音了。那快的,我反应如此之快的人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等他一来估摸着就没咱俩什么事了。人家脑子里如今满满的都是梅雪瑶,完全的重色轻友。哈哈哈。”魏云涛望着梅雪瑶大笑。 “他重色轻友就让他去吧,我们瑶瑶可是重友轻色。”安宁边说边挽起梅雪瑶的胳膊,“他越这样我越占着瑶瑶不给他,看他能拿我怎么样。”安宁脸上笑意昂扬。 “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 “那是你,我是小女子,你那一套对我无效。好歹也是替你出气,别不知好歹呀。” “现在说什么都行,只怕到时候你一看自己这电灯泡这么亮,溜的比我都快也说不定。” …… 房门轻轻地无声地开了。梅雪瑶将目光自安宁和魏云涛身上挪回来,望向门口——唐棠!在唐棠的眼睛里,梅雪瑶读到了惊喜、感动,还有心疼。梅雪瑶瞬间落泪,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梅雪瑶轻轻地别过脸去。 安宁察觉梅雪瑶异样,侧身,目光绕过魏云涛朝门口望:“唐棠,你改名曹操得了,说到就到啊。” 魏云涛转过身,一拳擂上唐棠左胸:“如今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还得托梅雪瑶的福。” 唐棠对安宁和魏云涛的话直接免疫,目光透过魏云涛,定定地打在安宁身旁梅雪瑶的身上。梅雪瑶转过身,脸上泪痕已消。 “唐棠,不带你这样的啊,当我和安宁透明的啊!”魏云涛又出一拳,直接打在唐棠心上。 唐棠笑了:“再打就只能住你家了——残了!”继而走至梅雪瑶面前,一双大手分左右握住梅雪瑶双臂,音调马上变了,无限温柔:“看魏云涛怎么不约上我呢?昨天电话里怎么也没听你提?临时决定的吗?” 安宁咳咳两声:“您哪位呀,看魏云涛非约上你不可?”安宁突然装不下去了,大笑:“昨晚我们才约好的,你电话打早了怪谁!本身就打算叫魏云涛联系你的,只是没想到没等我开口魏云涛就已经跑我话前头去了。动作真快!更没有想到你来的也飞快!” 魏云涛亦大笑:“他这哪儿是曹操呀,分明是哪吒——踩着风火轮来的嘛!” 唐棠道:“说正事,云涛你家里人太多,我看客厅里魏伯伯同时接待着好几个客人,于人于己都不太方便。我看要不去我家吧,我家里现在没人,就我自己。” 安宁早已经倒在唐棠大床之上。 唐棠的房间布局与魏云涛的几乎如出一辙——男孩子的房间布置的永远都是那么简简单单那么一目了然。所不同的,唐棠的房间显得稍微温馨了一点点:书桌上面的墙壁上有用细彩绳串着的五颜六色的纸鹤;书桌右角边上靠墙放着一只透明玻璃瓶,内里盛放着各色星星;书桌玻璃下面压着张卡。书桌不凌乱,还算整洁有序。书桌上面的眼镜盒打开着,眼镜盒内部的上面贴着两个着新疆服饰的小人儿——一个打着手鼓的戴方帽的小伙子和一个翩翩起舞的梳着多条发辫的小姑娘;斜对着两个小人儿的眼镜盒的内部的下面,贴着一张火红的枫叶;床铺枕头旁边,除安宁之外,居然还躺着一只毛茸茸的大白兔;床铺对面的墙壁上,与魏云涛一样,斜挂着一副球拍。 “唐棠,平时可真看不出来呀!真有你的,连眼镜盒你都装饰了。”安宁晃着手里的物事。 唐棠眼睛分秒不离梅雪瑶:“都是瑶瑶弄的。” 安宁不干了:“瑶瑶,改明儿把我眼镜盒也弄了,要比唐棠这个更好看。” 魏云涛大笑:“那我也不能太落后了,改天我专门去眼镜店买个眼镜盒好了。梅雪瑶,一定要弄的比安宁的更好看才行。如此一来,我的眼镜盒就是最好看的了,哈哈。” 安宁大叫:“魏云涛,这儿有你什么事?你都不戴眼镜你瞎起什么哄!你不知道眼镜店都是卖眼镜的!” 安宁的漏洞被魏云涛一把抓住:“谁规定的眼镜店不能卖眼镜盒了?我掏钱我就不信他还能不卖给我。明天一定买回来一个叫梅雪瑶弄好了给你瞧瞧。” 梅雪瑶安静聆听安宁与魏云涛两个人斗嘴,微微笑着,乐在其中。唐棠无限怜惜地望向梅雪瑶,见面太不容易!想了这么多天,梦了这么多天,等了这么多天,唐棠不想就这样匆匆而过。唐棠真的感激梅雪瑶了,唐棠感激梅雪瑶带来自己这么大的幸福。唐棠转而望着魏云涛手舞足蹈的背影,“知我者当真非云涛莫属!” 唐棠收回目光:“瑶瑶,”唐棠低声呼唤,“带你们去个好地方,连云涛都不知道的地方。” “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魏云涛将信将疑。 “那我们是非去不可了。”安宁道。 唐棠口中的“好地方”是一大片人工培育的树林。与常见绿植所不同的,这片树林的树木既高且直,一行行的全是阔叶白杨,风吹过来,“哗啦哗啦”地响。白杨与白杨之间的空隙里,阳光洒下来一地碎银。被碎银抚摸着的,是满地皮的青草与各色的花。如今有花的地方也难得有蝴蝶,但这里,不但有蝴蝶,而且很多,五颜六色的,来来回回地飞,成双成对地跳着舞。 安宁早已激动的哇哇大叫了:“天哪!唐棠,这儿确实是个好地方,好的不能再好了!你怎么找到的?” 等不及唐棠回答,安宁就忙拉了魏云涛一同找工具捉蝴蝶去了。同时将魏云涛飘在风中的“美好的事物就应该让它美好的存在,扼杀美好也是一种罪过”抛诸脑后。 梅雪瑶的一双眼睛随着这些飞舞的精灵来回转动,哪一对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呢? “怎么样,喜欢吗?”唐棠扑捉着梅雪瑶微妙的变化,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这个发现令唐棠非常开心。 “很美,好美!很喜欢!”梅雪瑶道。梅雪瑶从小就喜欢大树,只是如今在被钢筋混凝土包围的地方,梅雪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成大片的大树了,更不要说蝴蝶了。这个环境,叫梅雪瑶羡慕,因为没有,所以更想拥有。 “要是喜欢,就和安宁在这儿多玩儿几天吧。天天看蝴蝶,看够再回家。”唐棠万般温柔地凝视梅雪瑶。如果真能这样,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唐棠多想能在每一天里都陪着梅雪瑶看着梅雪瑶。 梅雪瑶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家里怎么就你自己,别的人呢?” “这几天都出去了,不在家。”唐棠应付道,好在梅雪瑶亦没再多问。 望着这片美仑美奂流光溢彩的树林以及林子里早已放弃捉蝴蝶如今正互相追逐打闹的热火朝天的安宁与魏云涛,梅雪瑶像是对唐棠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经常梦到突然有一天自己在一片美丽的森林里搭了一间小木屋,木屋里有小花狗和小花猫与我相伴,木屋的左右则住着小松鼠和小白兔与我为邻。木屋前面有一个盛开各种鲜花的小花园,木屋后面有一块儿种着粮食和蔬菜的地。白天忙碌的时候有小花狗和小花猫作伴,等到夜晚来临的时候,小花狗趴在木屋门口站岗,小花猫会钻进被窝蜷在我肚子上面呼噜呼噜地睡。” “我真想当那只幸运的小花猫呀,我发觉我有些嫉妒它了。” 假期后面的日子,大部分时间梅雪瑶都生活在对那个夏日的回忆里,同时被安宁取笑道“大犯花痴”。 “真想早点开学呀!” “我可不想!”安宁一双眼睛骨碌骨碌地盯着天花板直转。 “其实开学以后彼此也不能怎么样。” “好妹妹,您还想要怎么样啊!这样已经够羡煞旁人的了。”安宁坐起来大叫。 “最多只不过能天天见着面儿而已。” “那你还想那么早开学干嘛。” “只要能天天见着他面儿听到他脚步声就足够了。” “oh,mygod——”安宁一拍脑门,重新重重摔在床上。 tw.qdruifoo/%e5%83%8f%e6%98%af%e6%98%a8%e5%a4%a9-84049/75.html 15山雨欲来风满楼 新开学的早上,用过早餐,母亲边替梅雪瑶收拾东西边不停地嘱咐着到学校以后要怎么样怎么样,梅雪瑶听话地嗯个不停。 离开家,梅雪瑶将电门一拧到底,小小电车呼地疾驶出去,一刻不停地将风里一株株大大小小的绿植丢失在梅雪瑶视线之外。 梅雪瑶心中猜测唐棠一定早早地回了学校急等着和自己相见。 如此一想,右手不由继续朝下用力,才发现如今已经是最大速度了,小小电车几乎承受不了将要飞起来。 梅雪瑶一惊,赶紧刹闸,电车的速度终于不再如刚才般恐怖。电车平稳地朝一中方向驶去。梅雪瑶腾出左手,轻拭额前鼻尖之汗。 一中校内,梅雪瑶首先遇到魏云涛,其时魏云涛正汗流浃背。梅雪瑶寒暄几句表示理解。 梅雪瑶初为新生之时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 开学对于刚入学的高一新生而言确实很忙,要走的流程确实很多。 魏云涛相比其他高一新生情况相对还要好一些,毕竟以前来过,可以少走些弯路,用不着像其他高一新生那般来回奔跑。 然即便如此,魏云涛依旧不甚轻松,仍比不了梅雪瑶他们这样轻车熟路驾轻就熟按部就班。 时间还是很早,走进教室,高一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如既往整整齐齐的贴在黑板的左侧。 果不其然,唐棠稳稳当当地坐在第一把交椅之上,同时,将第二把交椅上的关睿轩甩出去很远。 梅雪瑶很高兴,非常高兴,好像那第一把交椅上坐着的人是自己一样,高高兴兴的。 安宁亦明显自郝骏威事件之中成功走了出来,作为女中豪杰,安宁坐稳了她的第三把交椅——亦是梅雪瑶习之以为常的事。 梅雪瑶接着往下寻找自己的名字,又是第四。如安宁与第三有缘相同,梅雪瑶仿佛与四亦特别有缘。除了有一回一不留神考了个第二之外,其他几次考试成绩都是第四。梅雪瑶满意极了——为自己也为其他三人。 梅雪瑶开开心心地朝自己座位上走。 安宁还没有到,意料之中! 可是唐棠怎么也没有到呢?昨天明明约好了今天一定早点儿来的呀!梅雪瑶指尖划过唐棠桌面现出一道浅浅的痕,梅雪瑶自己的桌面上,也没有唐棠傻傻的留言。唐棠真的没到! 梅雪瑶有些沉心,她多想一眼就看到唐棠啊!这种心情如此迫切,就是想见到,非常想!梅雪瑶转到唐棠位子上坐着,希望感受唐棠曾经残留在这片空气里的气息。 教室里,三三两两的人扎在一堆聊天,梅雪瑶却没有心情融入其中。每个人都热热闹闹的,唯独梅雪瑶一人冷冷清清。 梅雪瑶走开了,漫无目的的走开了。走出教室,不知不觉挪到学校主干道口——进出一中的必经之地。 寻一处僻静的所在,梅雪瑶安安静静地在一长条石凳上面坐好,目不转睛地盯着从外面走进来的每一个人。 久了,免不了接到别人好奇的目光,更多的,是白眼。 梅雪瑶本身就从来都没有去关心过别的人会怎么样看待自己,如今更是顾不上了。 即便是最聪慧的女孩子,一旦被爱情的漩涡包围放进了整颗心去恋爱,也同样会失去理智蜕成一个十足可爱的傻瓜同时开始以自己认定的那个“他”为中心绕着对方一刻不停不知疲惫地做圆周运动。“小傻瓜”!唐棠平时何尝不是以此来称呼梅雪瑶。如今看着自己做的这种不能用正常思维来忖度的事,梅雪瑶亦觉得自己傻的可以,傻出了水平。不是吗?唐棠总是要出现的,自己等与不等盼与不盼又有什么分别。 午餐时间早已经过去不知道多久了,梅雪瑶已然没能看到她急切想要看到的那张脸。 之前有过中暑的经历,如今被太阳这样狠狠一晒,时间久了,梅雪瑶很是头晕恶心。距梅雪瑶所在位置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小超市,梅雪瑶甚至瞧得见超市冷柜里的陈列。梅雪瑶此刻多么渴望可以借助冷饮的冰凉驱赶掉自己体内的热。 可是梅雪瑶不能过去,梅雪瑶很想但是不敢,梅雪瑶怕在这一去一回的短短时间内将唐棠错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肚子也开始“咕咕”地提出抗议了。真是祸不单行,又渴又饿的滋味真不好受! 梅雪瑶拼命忍住生理上的各种诉求,心理上更加无限渴望唐棠能如白马王子般在灰姑娘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可惜唐棠到底不是王子,梅雪瑶亦非灰姑娘,时针分明已经告诉梅雪瑶如今已是三点钟了,然而唐棠还是没有出现,仿佛故意在考验梅雪瑶的耐心。 梅雪瑶内心本静水一汪,如今被唐棠拎起一颗石子投进去,不可避免地掀起涟漪。梅雪瑶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怕,这种怕让梅雪瑶感到寒冷。所以在如此炎热的季节里,梅雪瑶依然止不住狠狠地打了一颤。梅雪瑶分辨不清自己究竟在怕什么,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怕,可就是怕!梅雪瑶拼命命令自己不要去胡思不要去乱想,可是不行,这种怕楚渗进梅雪瑶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侵袭着梅雪瑶的每一个细胞,叫梅雪瑶越来越怕。耳边一直不停地对梅雪瑶说“回去吧,回去吧,你已经把唐棠错过了,你已经把唐棠错过了”的声音叫梅雪瑶更加不敢回去。“莫非他真的来了却不让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躲着我呢?” 时间已经很晚,梅雪瑶问自己这样做功等于零地傻傻等待到底值不值得。在纯感性的世界里,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幸不幸福! 梅雪瑶挪回教室,已经将近六点半了,高二.一班几乎满员。梅雪瑶第一眼看到的是唐棠身穿一件黑色t恤低头坐于自己座位上。然后才注意到班主任方沐阳亦在。教室里静悄悄的,梅雪瑶轻手轻脚往自己位子上挪,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坏心情完全没有了。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唐棠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梅雪瑶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把唐棠错过,这不重要。就当自己的等待不曾发生过,就当唐棠经过时彼此不曾遇见。 安宁拿笔轻轻捅着梅雪瑶,悄声道:“你这一天都跑哪儿去了,方老师在这儿坐半天了!” “唐棠什么时候来的?”梅雪瑶同样将声音压到最低。 “刚到,最多十几分钟吧。你一说还真是,他今天来的可够晚的!不过,你比他更晚!你们俩今天可真够怪的,看你俩都没来我原还以为你们在一块儿呢,谁知道你俩居然各干各的。” “你比他先到吗?” “当然,我上午就到了的。中午吃过饭回来没多大会儿方老师就坐讲台上了,完了我就没好意思再多往外跑。”安宁拿出最有利的证据为自己证明。 “哦。” 梅雪瑶抬起头,方沐阳已经在二人说悄悄话的中间离开了,唐棠的位子也空着。梅雪瑶本能地感到有一丝不对,唐棠向来不会如此安静,除非…梅雪瑶摇摇头,不去愚蠢地猜度完全没有根据的事。有意无意间,梅雪瑶亦离开教室。 梅雪瑶静静地把自己定格在唐棠之后,定定地看着唐棠,一动不动。唐棠正静静地把自己定格在梅雪瑶的“春天来了”主题小报之前,定定地看着“春天来了”,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两人各看各的风景。 毕竟过了这么久,虽然在玻璃框里镶着,也挡不住“春天来了”如今看起来依然显得很陈旧的事实。如果不是恰逢放假,这张小报估计应该早就已经被新的给替代了吧。“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万事皆如此。如今春日的明媚已经完全被夏日的酷热取代,那么春天里的心情会不会也被夏日里的什么给取代呢?梅雪瑶没有答案。 “唐棠——”梅雪瑶轻声呼唤。 梅雪瑶眼眸深处似乎捕捉到唐棠听到梅雪瑶呼唤之时那一闪而过的突然一颤。 “哦,上去吧,已经这么晚了。”唐棠转过身,显得非常平静,却遮挡不住眼睛里面明显的疲惫。 哦,原来都是自己的错觉,唐棠再平静不过了! 梅雪瑶感到心痛不已,唐棠的语言令梅雪瑶听不出来是熟悉还是陌生。梅雪瑶去吃晚饭了,不能确定的事,梅雪瑶不去胡乱猜疑,这种猜疑不仅伤人,更多的是伤害自己。从中午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怕,被梅雪瑶平平静静无声无息地收起。 新学期第八天。 魏云涛来找,唐棠起身出去,安宁不在教室,梅雪瑶跟在唐棠身后出去。 “哈哈,这是否就是古人所谓的‘夫唱妇随’呢,唐棠,梅雪瑶,你们两个不要太叫别人眼红啊。”魏云涛笑嘻嘻的,让人看不出来休学在他心里留下来的任何不愉快。魏云涛早想明白了,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既然都是一天,与其在过往里伤心难过地流连,不如选择痛痛快快高高兴兴地往前。 梅雪瑶的脸一下子烧得厉害,深埋着头眼睛却止不住往上悄悄瞄唐棠。遗憾唐棠完全没有要出来解围的意思,一味很木然地立着,如一磐石,屹立不倒。一时间气氛尴尬。梅雪瑶的脸烧得更加厉害,梅雪瑶为没有出现魏云涛想要的结果——那同样也是梅雪瑶想要的结果——感到深深难过。 好在魏云涛不计较,同时魏云涛也懒得花心思去时刻揣摩每一个人的心思,接着言道:“晚上一起聚聚吧,我做东,梅雪瑶到时候喊上安宁。” “免费的晚餐傻瓜才不吃!放心好了,我们三个一定提前都把肚子空出来等着大吃一顿。”梅雪瑶难得一现幽默之言,抢着接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老地方,不见不散。” 魏云涛说完将右手伸出,平摊于空气中。唐棠明显犹豫了一下,但终于还是将自己的右手平放于魏云涛右手之上。梅雪瑶跟着亦将自己右手平放于唐棠右手之上。算是约定。 魏云涛口中的老地方,梅雪瑶不知其所指为何,唐棠和安宁知道。 安宁习惯性地挽着梅雪瑶胳膊走在前面,唐棠则步于梅雪瑶的侧后方。 假如梅雪瑶背后生有一双眼睛,一定能够清楚地看到唐棠此刻凝望着自己的目光是多么的温柔无限怜惜无限疼爱无限。 只可惜…梅雪瑶什么也看不见。 梅雪瑶此刻心中多么渴望唐棠能够走上来,走到自己旁边,哪怕只说一句话也好,不,一句话不说都行,只要唐棠能赶几步走到自己身旁就好, 只可惜…梅雪瑶心愿落空了。 梅雪瑶想要的,不是唐棠想给的。 梅雪瑶看到魏云涛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笑,魏云涛终于又回到了他一心想要到达的地方,再开心都不为过。梅雪瑶望着魏云涛满心羡慕。 转过头,梅雪瑶偷看唐棠,唐棠如今已经不再如以往那样善解梅雪瑶心意了,梅雪瑶甚至直觉地感到唐棠分明在很刻意地让自己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唐棠了。 梅雪瑶又一次感到怕,这种怕又一次袭击了梅雪瑶,使梅雪瑶的整副躯壳——从头顶到脚尖——彻底冰凉。 梅雪瑶紧握双拳,不让这种怕楚被唐棠读到。 唐棠的手好暖!梅雪瑶仿佛感到自己的右手仍然放在唐棠的右手之上。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梅雪瑶完全看不出来。梅雪瑶的直觉能够强烈地感觉到唐棠并不曾真的离开。“他最多只不过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挣脱不开而已”。这是梅雪瑶对自己的信心。 “瑶瑶,瑶瑶——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安宁道。 梅雪瑶回过神,安宁他们三个已经坐好,只剩自己干站着了。 梅雪瑶走过去,在安宁和唐棠中间坐好。 梅雪瑶真怕唐棠会在自己坐下的同时起身去魏云涛身旁落座。还好,唐棠居然没有动,梅雪瑶一颗悬着的心落地。 “真羡慕你们啊,三个人朝夕相对形影不离,哪儿像我,白白浪费一年时光不说,还整日里孤家寡人一个。好惨!”魏云涛手持竹筷轻敲瓷盘,一脸落寞。 梅雪瑶一颗心好痛,梅雪瑶后悔自己那天在雨里没有对魏云涛说出哪怕一句挽留的话。结果虽然还是跟现在一模一样,但是那样的话,起码自己现在可以好过一点。时间强大到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不管是谁,都回不去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要去想,日子还长的很。”唐棠的话就像是冬天里外面绳子上挂着的衣服,硬邦邦的,冷冰冰的,没有热情,没有温度。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这句话之于梅雪瑶是多么的熟悉啊!第一次,因《爱来袭》误会唐棠,梅雪瑶拿这句话自我安慰;第二次,郝骏威来信断交,安宁肝肠寸断,还是这句话,被梅雪瑶用以安慰安宁;而如今,唐棠居然同样用这句话来安慰魏云涛!不对,除了魏云涛,唐棠分明也在暗示自己安慰自己!梅雪瑶凝视唐棠,双目含泪,晶莹剔透。 “云涛,安宁,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唐棠起身离开。 “唐棠,唐棠——”魏云涛始料未及,一口菜咽下肚,站起身扯着嗓子大喊。然唐棠头都没有回一个,径自走了。魏云涛收回视线:“梅雪瑶,唐棠这是怎么了,你知道吗?这是他吗?” 安宁亦暂停她的狼吞虎咽:“你们闹别扭了?吵架了吗?瑶瑶你别光不吭声呀,哎呀你急死我了都。” 梅雪瑶目送唐棠离开,一句话都没有,她保持着沉默。收起两眶清泪,梅雪瑶低下头慢慢享受自己面前那份看起来非常美味的晚餐。魏云涛、安宁亦不再讲话,沉默地扒拉着各自面前的美味。 “安宁,魏云涛,你们两个可听收音机?我偶尔听下儿。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一个故事。讲故事的人是一名村妇。村妇说她和她的丈夫两个人与公公婆婆共同生活,同时还有一条大黑狗也同这个四口之家生活在一起。有一天,丈夫有事外出,到晚上仍然没有回来。恰巧做公公的这天晚上锁门的时候没留神把这条大黑狗留门外边儿了。入夜,大黑狗撞门,引起声响,村妇公婆房间没有任何动静。村妇担心吵醒公婆,于是披衣起身静悄悄打开大门。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第二天丈夫回来,做婆婆的把事情说给自己儿子听。自此,家宅不宁,任凭村妇再作解释都是枉然…你们要是那个村妇,你们怎么办?” “我?我是男生,所以我…不过如果我是那个丈夫,我想我不会那么武断地只偏信自己母亲添油加醋的说辞,我也许会相信自己妻子的解释。安宁,换做是你,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离婚呗!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这婚姻还怎么维系?” “离婚!婚是那么好离的?哪儿能说离就离!”魏云涛震惊道。 “有!绝对有!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谁想无端遭对方怀疑?在无论怎样解释都不能够取得对方信任的时候,不如离婚。婚是不好离,但该离的时候还是得离。离婚,把自己丢失的尊严一片一片捡回来,叫这个怀疑自己的人以后永远都没有权利再怀疑自己,好叫他知道,没有了谁我都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最后后悔莫及的人,一定是那个丈夫…”安宁突然住口不言,同时与魏云涛一起看向梅雪瑶。 “唐棠的现状你们都看见了,的确反常。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我,他如今的表现并不能够完全代表他的心。至少目前,我选择绝对信任他,给他自由,给他时间,等待着他自己走出来。除了等待,我也别无他法。我相信时间一定是一位仁慈的长者,他一定会还给我一个跟从前一模一样的唐棠,同时把我内心偶尔生出来的不健康的灰色的思想彻底删除。我相信我跟他一定会好起来,时间一到,一切都会好起来。”梅雪瑶娓娓道来。 梅雪瑶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坚毅。梅雪瑶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如此乐观如此坚强的一面。唐棠八天来的表现的确叫梅雪瑶感到害怕,料想唐棠是遇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压力,如今最最不好过的人一定是他!如今唐棠明摆着想让自己主动对他失望将他放弃,倘若自己真这么做了,岂非愚蠢透顶!忆起当时面对一地梨树之时自己内心涌动的想法,当时的自己绝没有如今这般将另外一个人看的如此重要!梅雪瑶觉得自己如今已完全陷入唐棠的世界再也无法自拔了。梅雪瑶从来不曾想到,在真的状况出现以后,自己对唐棠的,竟然是如此绝对如此纯粹的信任。 “唐棠这小子!上辈子修来的吗?福气真大!”魏云涛手里筷子又敲着盘沿儿低声喃喃。 “呸!咱们学的可是唯物主义!”安宁直接朝魏云涛啐了一口,转过来对着梅雪瑶,眉头紧锁,忧心忡忡:“这样的话,往后的日子,只怕你难熬的很。” 被安宁不幸言中,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分外难熬!“三人成虎”,假的事情多了自然引起大众对它的信任,刻意的事情做的过了同样叫人对它不自觉的相信。唐棠如今变得比起前更加活泼更加健谈,可惜谈天说地的对象已非梅雪瑶;课余时间教室里再难寻到唐棠身影;梅雪瑶讲话唐棠只当没有听到无丝毫反应;梅雪瑶泡的茶唐棠半口不喝直接凉透倒掉;梅雪瑶画的画唐棠更是看都不看一眼了… 梅雪瑶想方设法想离唐棠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无奈唐棠毫不领情,眼瞅着离梅雪瑶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汪国真说,心晴,雨也是晴;心雨,晴也是雨。如今在艳阳高照的九月的季节里,梅雪瑶内心每一天都在大雨倾盆。 梅雪瑶很想安慰安慰自己,奈何丝毫找不到能安慰自己的理由。明明开学前一天彼此还情意绵绵,怎么会…当初那么殷切地期盼着开学彼此好一解相思之苦,为什么… 梅雪瑶有时候甚至觉得造物主将自己安排在这滚滚红尘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错,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假如没有自己,眼前这个世界也许会更加美好! 每个人都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难道这句话对唐棠也同样受用?难道超然如唐棠也不能够免俗? 放弃这段感情,梅雪瑶说什么也舍不得;将之继续下去,梅雪瑶又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感情这回事本身需要两个人才能发生才能存在。梅雪瑶强大的信心一天天被唐棠无情的冰冷一点点粉碎,梅雪瑶不知道哪一天即是自己承受力的极限,不知道哪一天自己的信心就会全线崩溃土崩瓦解。 梅雪瑶一天比一天怕,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梅雪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悬在峭壁半山腰的人,往上,看不到一丁点儿希望;往下,又是万丈深渊。 但梅雪瑶就是梅雪瑶,即便如此不堪,每一天,梅雪瑶还是一如既往好好对待自己好好对待唐棠认认真真地过。梅雪瑶不会用那种最愚蠢的方式来惩罚并没有错的自己。心结出在唐棠身上,得由他自己走出来。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如之前所言,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这个强大的利器。梅雪瑶唯一能做的、唯一好做的,只是等待。 只是如今等待之于梅雪瑶,真是一种残忍的煎熬。“也许明天,也许明天唐棠就好了吧。”每晚入睡,梅雪瑶如此祈祷。如今无数个明天走过,唐棠还是没能一如从前柔情万千地轻声呼唤“小傻瓜,想什么呢?” 不放弃,真难,一个人的舞台,好冷清!梅雪瑶坚持着自己的执着,不叫自己的防线脆弱的不堪一击。 sg.ehxl/%e5%83%8f%e6%98%af%e6%98%a8%e5%a4%a9-17378/95.html 16又见郝骏威 安宁伸手合上梅雪瑶摊开的书:“想什么呢?瞅你半天了,半天没翻篇儿了,再转下去笔都晕了。有你这么看书的吗?” “装装门面也是好的。”梅雪瑶道,“总比合上的好。”说着重新打开课本,翻到刚才被安宁合上的那一页。 安宁“啪”的又把梅雪瑶刚刚打开的课本合上:“走啦,出去透透气吧,要发霉了。” 哪里是出去透透气那么简单,原来是拉梅雪瑶一起去二中看望郝骏威。梅雪瑶眯着一双猫一般的眼睛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把安宁好好打量了个遍。 安宁双手抱胸直往后躲,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着:“有什么好看的!管不住自己不行啊!” “这就对了。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该诚实的时候一定要诚实才行啊!”梅雪瑶笑道。 这是很人之常情的事。一年的光阴太长,长到完全可以忘记过去再重新认识别的人。加上上次那封不明不白断交的信…尽管后来破镜重圆,但终究有了裂痕。 想要见一个人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那么多那么多的周末、那么长那么长时间的假期,为什么一次次登门又一次次落空呢?又为什么郝骏威总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在家的理由?今天被同学约出去打球;明天被同学约出去游泳;后天又被同学约出去敦煌旅游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彼此明明就是邻居,本该低头不见抬头见才算是符合逻辑的事。可为什么如今想见上一面还得专门去找呢? 热恋中的男孩子们如今都被女巫施了魔法了吗? 唐棠已经变的完全陌生,郝骏威难道也改变了吗? 安宁内心远没有其外在表现的那般洒脱,她也不是对任何事情都拿的起放的下的,郝骏威既为其中之一。郝骏威在安宁潜意识里的地位有多重要,安宁自己都说不清楚。安宁有时候甚至恨她自己,为什么自己的心控制不了自己的人? 人要强,心却温柔。 安宁有一本厚厚的日记——厚的超乎所有人想象。捏着书脊往下抖,哗啦哗啦往下掉的全部都是“郝骏威”三个字。安宁日记抬头最喜欢用“天空雨心空晴”,她想这段时间自己该是“天空晴心空雨”了。 一中与二中之间,走过去七拐八绕的挺远,其实其直线距离很近,中间只隔着一条河的宽度,彼此隔河相望,很有点牛郎织女的况味。 郝骏威曾经说过,天气晴朗的话,他立于自己教室门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中教学楼顶上的“祖国利益高于一切”,甚至教学楼前的“团结勤奋互助进取”亦能尽收眼底,如果安宁在五楼上招手,他也同样能够看的到。 郝骏威上面这番话说过之后不久,安宁果真选择了一个很晴朗的下午,站在五楼用力地挥舞着一双手臂。 安宁和梅雪瑶两个人都不能够知道,那天下午,郝骏威有没有正立于教室门前朝一中的方向眺望。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天下午,李商隐的句子被梅雪瑶搬出来用作了安慰安宁的语言。 其实一中本身并没有什么好眺望的,只不过一中里面有值得眺望的人,所以郝骏威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的郝骏威仍会如此吗? 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河的两岸出来消遣的人很多。 梅雪瑶与安宁两个经过一个专门卖小零食的摊位,守摊的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妇人正忙碌地照看着自己的生意,顾客很多,生意很火,所以此刻妇人每一道皱纹里都嵌着笑。 岁月磨粗了妇人那双许多年以前曾经白皙过的手,太阳亦晒黑了妇人那张许多年以前曾经红润过的脸。 安宁边吞咽口中吃食边含糊不清感慨万千地说瑶瑶你现在知道人不能只靠思想生活了吧。 二中与一中不同,它采取的封闭式教学。所以毫无悬念的,梅雪瑶与安宁两个人被门岗堵在校门之外。 二中校门口比起一中,宁静很多漂亮很多。两个大大的花园;一片大大的松树林;一片大大的竹林;外加一口大大的池塘。池塘四周尽皆垂柳,池塘中心满是荷花与荷叶。时令正好,各种绿植茂盛,整个环境漂亮非常。 “在这个环境里面生活学习当真是一种美的享受了!只可惜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景色如此恬适烂漫,奈何孤芳自赏,白白浪费了!”触景生情,梅雪瑶不由悠悠地叹。 “刚一开始是盼望,到后来演变成一种习惯,而如今,又感觉很不安。他虽然是道过歉了,但我仍觉得很委屈。如今再看他的信也找不回以前那种开心幸福的感觉了。字里行间总觉得他是在敷衍。”安宁叹着气,在梅雪瑶面前毫不掩饰地展现着另外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一个纯粹的干净的恋爱季节里的小女生。 “假如郝骏威他…”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大堆人排队等着填他这缺呢,只要本姑娘愿意!”安宁志气满满地把话讲完,随之长叹一大口气。 安宁根本不屑比自己差的人。 安宁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之所以会把一整颗心全部押在郝骏威身上就是因为郝骏威跟她一样同样都是个性很要强很好胜的人。 初中,两个人都是班长,黑板上抄字,中间划上楚河汉界,一人半边,彼此互相盯着对方的速度,每一回几乎都是同时把半块黑板抄满,完了一块儿累的满头大汗一块儿喘气儿。 安宁有时会非常悲观地想,如果有一天两个人真的有缘走到一起,那彼此怕是都不会收获幸福的。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谁。 然而幸福的过程恰恰是彼此互相迁就互相包容的过程,死扣啊! “那我们费这么大劲跑过来干嘛,又开始口不对心了。”梅雪瑶嗔道。 “舍不得嘛!” “安宁,瑶瑶,你们来了。等了很长时间吧。”郝骏威神采奕奕笑容满面,“没办法,我们学校就是这样,麻烦的不行。” “刚好欣赏美景,我们已经赚了。”梅雪瑶微笑。暗暗为安宁的眼光鼓掌。 郝骏威当真不错。挺拔的身高自不必说,同时比起以前的青涩,如今更显俊秀与优雅。难怪眼界高如安宁也能如此死心塌地。 安宁已经尾随郝骏威离开,留梅雪瑶独自一人于花园里等待。 花园里种着好多柿树,上面挂着的小柿子一个个晶莹剔透,真的很像一个个漂亮的小灯笼。各色花,黄的、白的、紫的…开得正艳,让人眼花缭乱。 竹林里面竹子又高又壮,遮挡了阳光,在里面行走格外清凉。池塘边的垂柳正弯着腰,拿纤细的手指尖在水面上轻轻地拂。 梅雪瑶随意拾起一粒石子打水漂,该怎么打还是以前唐棠教的。石子被梅雪瑶掷出,平静的水面上留下一道道由近至远逐渐变小的水晕,好似一个人起伏的心。 “瑶瑶——”安宁在喊。 转眼,安宁与郝骏威已至眼前。 “郝骏威,你们这儿真的很漂亮,很能叫人心旷神怡。校门口就如此漂亮校内估计更是美不胜收了。”梅雪瑶掷出最后一粒石子,站起身。 “一般吧,一开始也是跟你现在的感觉一样,觉得很漂亮很美,呆的久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出来了。就像咱们以前在初中的时候,那么向往着高中,甚至觉得一旦考进了高中,一切都会变得与从前不同。如今真的考了进来,进了这个圈子,在这里生活了,又不觉得它有什么可神圣的了。现在又莫名向往着大学,估计考进去以后同样会是现在这种感觉。很平常!真的很平常!毫无神圣可言。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无聊。个人觉得所谓神圣和美好往往是圈外人对自己所向往的圈子的一种美好的愿景,有朝一日,一旦目标实现愿景达成置身其中融入其中,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自己想要的亦不过如此。”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可为什么就没思考明白需倍加珍惜眼前所有!拥有着的永远不知道去珍惜,永远视之为理所应当的存在甚至草一样的存在。非得去追求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处在虚无缥缈中的所谓的宝。到头来,只怕是想要得到的得不到,已经得到的又丢掉。正如那只丢了西瓜捡芝麻的猴子,最后落的个两手空空。”梅雪瑶前所未有的认真,娓娓道来,平平静静,声音空旷幽远。 郝骏威怔住,片刻醒过神,拊掌大笑:“瑶瑶,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一中的水果然养人,瑶瑶你如今巾帼不让须眉了,与我印象中那个柔柔弱弱总是站在安宁身后的形象完全对不上。我看我需要更新记忆内存了,哈哈。” 河岸两边与来时的热闹相反,如今冷冷清清,各种塑料袋比比皆是,风一吹,到处飘。远处零零星星有几家摊主正在收拾摊位准备离开。河上几只白色水鸟在飞。 夕阳西下,西边天空一片红彤彤,夕阳映照水面,粼粼的波光里面亦透着红,水天一色,美仑美奂! 一中在夕阳底下如母亲般静静等待梅雪瑶与安宁两人回家。 “瑶瑶,又害的你晚上熬夜了。” “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俗气了。”梅雪瑶笑笑,“郝骏威那儿真是美!以前去过一回都不知道好好看看,真是可惜了。” “你以前来过?我怎么都不知道!高一吗?你一个人来的吗?你怎么没约上我呢?” “不是,”梅雪瑶又笑,好一个口是心非的女孩子!在郝骏威面前温柔一点儿不好吗?如今人家又看不见。“你真不记得了,初三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郝骏威咱们三个一块儿过来的,记性真差!” “你说那回啊!”安宁恍然记起。 “难不成还能有很多回。” “是啊,那天怎么都不知道到处去看看呢!假期里学校又没人管,怎么就不知道跟着郝骏威一起进去看看呢,只知道杵在那儿傻等,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回忆往事,安宁满脸放光。“这么半天了,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刚才郝骏威我们两个都在聊什么?” “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再说,把你们两个的事掏出来装我肚子里我多累呀,不如不问。” “去——”安宁嗔道,上下打量梅雪瑶,“你之前装的还少啊,也没见把你累不长了呀。该死的唐棠怎么把你变成这样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后悔给你们俩保媒。”安宁一声长叹,接着道:“气氛倒是跟从前一样,聊得其实也挺和谐,就是不知道他话里会不会有别的意思。刚才他讲愿景达成就不再像从前那么珍惜你不也听到了,那绝对是他的心里话吧,就是不知道我是不是同样属于他的愿景之一了。” “怎么会呢,我看郝骏威就对你紧张的不得了,如今都什么天气了,你看他跑出来的时候还一头的汗。好好的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梅雪瑶安慰道,“不确定的事别胡思乱想了,那个关于黑狗的故事你难道也忘了?千万别做叫自己后悔的事呀。” “黑狗的故事一辈子都忘不了了。”安宁道,“说起黑狗,你们两个如今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梅雪瑶笑不出来了,“你不天天都在旁边看着吗?如今跟我哪怕说一句话他都嫌麻烦,真不知道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别想太多,说不定明天就好起来了。”安宁从一个惆怅转入另外一个惆怅。都是无解的方程式。 “但愿如此吧。”梅雪瑶仰天长叹。 tw.kanfou/51715/43.html 17拨开浓雾见月明1 魏云涛来找。每一回见,魏云涛都显得精神饱满。 唐棠如往常一样不见踪影,留下来看着叫人难过的座位以及桌子上面横七竖八放着的书本和笔。风吹过来,翻开的课本“哗啦啦”地响,像是被人遗弃的婴孩儿,看着让人不由自主地悲伤。 梅雪瑶目不忍视了。 “唐棠刚出去了,要不你等会儿再上来。” “我为什么就一定是上来找他?我找你不行吗?”魏云涛眼神清澈,一闪一闪的。梅雪瑶的谎撒的真不高明,自己与唐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魏云涛微笑着不去戳破。 “你找我?” “嗯。” 梅雪瑶望着魏云涛不予置信。 “真的!你看你这是什么表情,跟看外星人似的。我真的上来找你的。”魏云涛言之凿凿,他深信他的谎言绝对比梅雪瑶刚才的高明许多,两者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 梅雪瑶成功上当——魏云涛意料之中:“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要我带话给安宁吗?” 魏云涛又笑了:“不是,只想问问你怎么又搬家了,仅此而已。” 梅雪瑶在心里面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只要不是关于唐棠的就怎么都好。 为什么搬家?为什么搬家?上回搬家是因为唐棠,这回搬家又何尝不是因为唐棠呢! 唐棠一天比一天冰冷地坐在梅雪瑶前面,这样看着唐棠,于梅雪瑶,是一种折磨。再这样下去,梅雪瑶早晚崩溃。 梅雪瑶不想崩溃,于是梅雪瑶离开。 眼睛里不再有唐棠存在,耳朵里不再有唐棠的声音,也不再想与唐棠有关的任何事情。所有这些,对梅雪瑶,都是一种痛。梅雪瑶决定远离这种痛苦,梅雪瑶不想让这种痛苦再继续下去。 唐棠也在痛着,没有谁这么对梅雪瑶说过,可是梅雪瑶就是知道。面对梅雪瑶,唐棠每一天也在痛着,唐棠的痛一点儿不比梅雪瑶的少。 自己的痛加上唐棠的痛,梅雪瑶无力承受了。 梅雪瑶宁可欺骗自己相信唐棠是真的变了,变的陌生变的可怕。如果注定要两个人都得痛,那么梅雪瑶宁愿做那只作茧自缚的蚕。 自己离开,至少让唐棠可以获得解脱。 “安宁,我又要搬了。”梅雪瑶如此同安宁告别。 安宁从书山题海里抽身出来,看看梅雪瑶,再看看正前方唐棠宽大的背:“非搬不可吗?有这个必要吗?再想想!” 安宁声音并不大,但是梅雪瑶仍然很明显地感觉到唐棠的身体颤了一下。这种感觉,梅雪瑶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虽然遥远,但却熟悉。梅雪瑶一颗心不由自主跟着也动了一下。对!以前,就是这种感觉… 离开,深情凝望唐棠厚实的背,“只要你过的比我好”,不是自己选择的离开吗,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的痛彻心扉! “梅雪瑶,你果然守信,又搬过来了。”马晓霖道。 “说明梅雪瑶喜欢这里。”赵梦欢天喜地兴高采烈。 梅雪瑶浅笑:“说不上喜欢,也许,是有缘。”不是吗?每一回,总要在这里抚平伤口。如果不是有缘,那又会是什么呢?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逃不掉的。 “梅雪瑶,梅雪瑶——”魏云涛道。 “啊?”魏云涛一下儿把梅雪瑶从深深的回忆里面拔出来,确确实实把梅雪瑶吓了一大跳。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魏云涛笑道,“还记不记得刚才问你什么来着了?” 梅雪瑶笑笑,顾左右而言他:“我总算知道安宁你俩在一起为什么老抬杠了。” “敬请赐告。” “因为你俩都是大嘴巴呀。”梅雪瑶一本正经,“不吵架才怪,祸从口出嘛!” 魏云涛马上抬起右手挡在嘴巴上,眼珠儿滴溜溜地左顾右盼,模样甚是滑稽。 梅雪瑶装不下去了,但仍使劲儿憋着,一张小脸儿憋的都显红了。再看魏云涛的滑稽,终于“扑哧”一下,笑场。 魏云涛依旧以手挡口,咕咕哝哝道:“我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吗,憋死了快。” “谁不让你开口说话来着。”梅雪瑶杏眉朝上一挑。 “梅雪瑶,想不到如今你也这么幽默,幽默起来还这么有趣。”魏云涛道,随后长叹一口气,“梅雪瑶,过去的事就别想太多了,唐棠包我身上了。你放心,一定还你一个囫囫囵囵的。”言罢,再一声长叹,从前的日子多么轻松,如今总有人在沉重地叹着气。好想再回到从前啊! 魏云涛又在窗子外面敲打着玻璃。梅雪瑶朝前面望了一眼,唐棠一如既往地不在,好在安宁这回在教室里头。 有了上回的教训,所以这次,梅雪瑶立于安宁身后面对魏云涛同时一个字儿不说,以免一个不留神又把自己给卖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安宁道,“找唐棠的吧,他不在。” 不好!梅雪瑶一颗心一下儿提溜起来。 “怎么跟梅雪瑶一个逻辑思维,谁规定的我就只能找他,找你们不行吗?” 果然!梅雪瑶悬着的一颗心落地。 “你…”安宁气噎。 梅雪瑶偷笑:“安宁,开场白务必留给魏云涛,这是我的经验。” “不早说!”安宁道,“说吧,找我们什么事?” “校方为欢迎新同学,今晚大礼堂放电影。以往传统不变,还是高年级同学也能去看,不过看不看纯粹看个人意愿罢了。两位要不要去,去的话我一定给你们占个好位子。” “这都开学多长时间了,还新同学呢!可别恶心着我。”安宁听完,嗤之以鼻。“绝对不去!高一入学时也说欢迎新同学大礼堂放电影,以为会放院线大片呢,谁知道竟然拿《红星闪闪》这种老掉牙土掉渣的片子来糊弄。料想这次它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把《小兵张嘎》翻出来晒晒都有可能。所以高低不去,我可不想在一个地方连摔两次。” “多谢好意,我也不想去。”梅雪瑶望着魏云涛,“要不然你找唐棠一块儿看吧。” “意料之中。”不等魏云涛接,安宁直接抢道。“瑶瑶,太明智了!去年的片子你没去看所以你都不知道大礼堂里那个汗味儿有多重!哪儿是看电影呀,分明闻汗臭去了。还有人,你不知道,人山人海的。半截儿的时候我想出去都不行,我在里面拼命往外挤,挤了半天楞没挤出来,一直把我堵到散场。简直要多郁闷有多郁闷!我就纳了闷儿了,明明一个烂片子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抢着看。”安宁摇摇头,“希望今年情况能比去年好点儿,不过估计可能性不大。反正不去看就对了。” “那真是太好了!唐棠说他也不看,刚好我本身就不喜欢看电影。难得今晚清闲,自上回聚餐到现在也没在一块儿呆过了,索性大家一起出去转转如何,别白白辜负了上天这份美意。唐棠刚才已经被我从球场拽回来了。” “能聚聚当然好了,可是唐棠他要还是跟上次那么不正常的话不如不聚,也省的我们难堪。”安宁边说边挽上梅雪瑶的胳膊——这是她的习惯。 “放心好了,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过了,他承诺要好好配合我们。你要还不放心等他来我再跟他强调一遍。”魏云涛道,“你不是也不想梅雪瑶他们两个一直这么别别扭扭的,如今创造个机会唐棠也许就好了呢。” 安宁挽梅雪瑶挽的更紧:“只要能保证瑶瑶不再被唐棠欺负,怎样都行。” sg.babydiy/%e5%83%8f%e6%98%af%e6%98%a8%e5%a4%a9-17371/80.html 18拨开浓雾见月明2 “放心,他欺负梅雪瑶我也不干呀。”魏云涛道,“唐棠如今以一敌咱俩,梅雪瑶绝对安全。” “我好像每次都在进你的套。”梅雪瑶插言道。电影只是借口,看与不看效果都是一样。魏云涛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唐棠这样渐行渐远而无动于衷。梅雪瑶扭头看着安宁,“只要唐棠能变回来,怎样都行。” “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梅雪瑶,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的什么我全知道。正经点儿说,我真是嫉妒唐棠这小子。” 梅雪瑶顿时如同紧绷的弦。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安宁大声道。 魏云涛笑了:“不必紧张,我们是男孩子,怎么可能像你们想的那么狭隘。我只会想法设法让自己比唐棠更加优秀,这些唐棠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友谊。如今他有事了,我还是义不容辞,不会袖手旁观,甚至趁火打劫。”魏云涛坦坦然将心底所藏掏出来与安宁和梅雪瑶分享,一点儿也不虚伪。魏云涛的目光如水,很宁静。 唐棠上身穿着件红色t恤,下身配一条发白的牛仔,再加上他那种男孩子少有的白,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梅雪瑶着迷地看着。也难怪那天停车棚看车的阿姨面对唐棠会说这个“女孩儿”怎么样怎么样了。这个插曲作为笑谈不知道被安宁拿出来晒过多少回。这会儿,连梅雪瑶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面好好地看过唐棠了。 魏云涛对着唐棠上上下下打量着,魏云涛那种独一无二的夸张令唐棠浑身不自在,目光不由自主随着魏云涛的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地看。 “怎么了,你眼睛坏了吗?”唐棠终于忍不住了。 “唐棠,真看不出来啊,一直都女扮男装,原来是位千金小姐嘛!出门之前换衣服,一换就是半天!”魏云涛彻底恢复了他的本色,油腔滑调的。 梅雪瑶清楚这是魏云涛一门心思想叫自己开心一点儿,于是配合了他,笑了一回。这一笑,立刻将唐棠一张脸笑成熟透了的苹果。 “你小子,什么时候都爱胡说八道,也不知道分分场合!明知道有女生在场还不自觉地冲冲汗味怎么行!再说刚才打球穿的那件衣服颜色也不好,黑色的,一不留神你们把我整丢了怎么办?的亏存了套换洗的在你这儿,刚好赶上应急了。” 唐棠的话令梅雪瑶再也笑不出来了。高二开学第一天,唐棠就是穿着那件黑色的t恤将自己彻底冰冷在梅雪瑶面前。如今,他这是在为自己着想吗?他是在担心那件t恤穿在身上自己看了会难过吗?离开后的这段时日,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困境了吗?梅雪瑶凝望唐棠侧脸,痴了。 “既然这么担心别人看不见你还不知道早点出来,在那儿瞎磨蹭半天,等的我肚子都饿了。”安宁道。 “我也有些饿了,”唐棠按了按自己肚皮,“生命在于运动,运动利于消化。” “好吧,反正早吃晚吃都得吃。”魏云涛说着将一颗头转向唐棠正面:“你可不准再跟上次那样,一点儿风度都没有。” 梅雪瑶一颗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好了,吃饭去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时间也不早了,填饱肚子要紧。”唐棠道,“半年不见变得格外絮叨了。” 魏云涛并没有抓住不放,毕竟是过去的事,如唐棠所言,没必要常挂嘴上。揭唐棠旧时的伤疤,只要提醒唐棠知道,他曾经过分过,理亏过,不与他计较并不能当成曾经什么事情都没有足矣,知道就好! 吃过饭出来,四个人顿时显得有精神的多了。不愧是“人是铁饭是钢”,真是离不了它!地点已经被魏云涛选好,正是高一一次数学小测验结束后梅雪瑶、安宁、唐棠、魏云涛四个人彼此错过的那片芦苇丛。 毕竟是秋天来了,夜晚的外面,能清晰的感觉到丝丝凉意。虽然离校不远,但出来散步闲逛的人少之又少。然距离梅雪瑶他们所在位置很远的河面之上的那座桥上却不冷清。相隔甚远,外加受夜晚光线制约,对面的热闹这边四人完全看不见。但男男女女喊破喉咙放声高歌的声音四人却听的是一清二楚,不免越发衬得梅雪瑶他们这边安安静静冷冷清清了。安宁早已找一舒适之地仰天躺下了,唐棠亦然。 回望片刻之前来时路上,几乎都是唐棠、魏云涛两个人在“对白”。安宁偶尔插言。梅雪瑶充当了台下唯一的听众,很虔诚,不喧哗,亦不喝彩。 “唐棠,听安宁说期末考试你又是第一。” “都是碰运气。你不知道,考试的时候其他人都在那儿趴着睡觉,想考不好都难。况且,仅仅班级排名而已,全阶段高手多了去了,所以我这个所谓的第一全然不值一提。你呢,你怎么样,吃力吗?” “还能怎么样,如今那些内容都是咱们以前一块儿学过的,如果这样成绩还上不去,期中考试还考不好,你说我哪儿还有脸回家。” “不要这样给自己制造压力,对你身体没好处。”唐棠道,“你病全好了吧。” “那算个什么病!都是心病!医生吓唬出来的。”魏云涛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应该好了吧,头反正是不疼了。” “你可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安宁正色道,“条条大道通罗马,没必要非一棵树上吊死不可。身体坏了一切可全没有了,别得不偿失。千万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拼命熬夜,千万不能硬撑。” 魏云涛笑笑:“多谢关心,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放心,不会了。我也不是一个地方能连摔两次的主儿。”魏云涛一顿,接着道:“还是最向往大家在一起的时光,虽然仅仅半年,但非常怀念。” 唐棠接道:“是,我有时候做梦甚至都梦到大家刚开始认识的时光。那时候安宁你们两个天天都在拌嘴,不管为什么也好不为什么也好,都得拌嘴,天天争得面红耳赤其乐无穷。我即便作为听众,听着也是乐在其中回味无穷。瑶瑶当时不太融入我们,如果不是安宁,估计怎么也跟你我熟不起来。那时,我有时候一天到晚都在期盼瑶瑶能与我们说一句话,不管跟你还是跟我,只要说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个字也好,可是仍然常常落空。瑶瑶眼睛里心里除了安宁仿佛再没有别人的存在。我每天这样关注着她,盼望着她,然而,除了学习,她只与安宁有话题,别的任何人,她都不屑一顾。她甚至从来没有关心过别的人会怎样看待自己,经常一沉默就是一整天,一安静就是一整天。我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能把我放在心上,只要能一直保持四个人的当时的状态,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谁还敢奢望别的…多亏安宁你们两个,要不是你们,瑶瑶与我只怕直到今天仍然还是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你们两个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唐棠突然住口不言了。万籁俱寂,静的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时间都仿佛静止。唐棠一席话,立刻赢得魏云涛与安宁两个人的目光。 唐棠慌忙回头寻找梅雪瑶身影,四目相对,梅雪瑶早已泪流满面。 一路再无话,安宁几次想开口问一句“既然如此情深,为何如此冰冷”,硬是憋着没问出口。 sg.whiterhinorum/%e5%83%8f%e6%98%af%e6%98%a8%e5%a4%a9-17373/83.html 19拨开浓雾见月明3 如今安宁躺着,梅雪瑶靠安宁坐着,唐棠躺着,魏云涛靠唐棠坐着。一片静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梅雪瑶能听到彼此均匀的呼吸声,谁也不知道身旁的另外三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桥那边的黑暗里,传过来刘德华的歌曲,正是那首《爱你一万年》。被一个男声很难听地吟唱着,梅雪瑶的双耳倍受折磨。 “云涛,那人谁呀,我要是他,我就回家钻进被子里面再也不出来了。”唐棠一个声音打破这一片难受的沉默。 “话不要讲得这么缺德,人家也是喜欢刘德华才唱他的歌,谁规定刘德华只准你一个人喜欢,自私。”魏云涛道。 唐棠不再讲话,躺回去,开始自己唱那首《爱你一万年》,“地球自转一次是一天,那是代表多爱你一天…” 魏云涛没去理会唐棠,望着远处没玩没了的黑暗,问梅雪瑶:“梅雪瑶,你是喜欢现在这石桥,还是喜欢原来的木桥?” “我喜欢看木桥,但我喜欢走石桥,有一点儿‘叶公好龙’。”梅雪瑶幽幽道。远方这座桥原来是不是木的,梅雪瑶不知道,现实中的木桥梅雪瑶还不曾见过。梅雪瑶对于木桥所有的印象都来源于电视。电视里,人走在那木桥上面,看起来很舒适很美,但梅雪瑶总是禁不住地杞人忧天。梅雪瑶觉得如果换了自己,她是绝对不敢走上去的。石桥就很不一样了,它那么厚重,它让梅雪瑶感到很踏实,很安全。 “我就喜欢木桥,感觉浪漫,同时又回归自然。只可惜现在全被这些钢筋混凝土给搅乱了。这些文明,把好好的蓝天弄成灰色,人的心情跟着也变成灰色。”魏云涛道。 “你有些片面了吧,书上不是通段通段都在讲生产力生产关系人民生活水平吗。我打包票,你这回政治一定不合格。我就更喜欢石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安全第一比较重要。发大水的时候,十座木桥至少九座估计都要被冲走,剩下那座谁还敢上去走人?比较起来,石桥的安全系数就高的多了。人还是现实一点儿比较好,不能老飘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唐棠停止歌唱,抱头躺在那儿悠闲自得地与魏云涛较着真儿。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不跟你争。” “争与不争,事实都在那儿摆着…” 安宁安静半天了,此刻心里暗“哼”一声。魏云涛明显在让着唐棠,魏云涛的能言善辩,安宁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安宁直接截掉唐棠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为座破桥争得没完没了的有意思吗?照我说,各有各的好,各有千秋,不分上下,关键在你怎么看。人家对面的歌唱的那么热闹,咱们这边儿也不要太冷清了,要不然白白辜负了这美好时光。再辩下去,都不知道咱们出来是干什么的了。”安宁硬邦邦地一句又一句地往外撂。 唐棠与魏云涛顿时安静下来。为什么出来?魏云涛当然知道,唐棠心里亦如明镜。只是这种事情,难道能直接到“唐棠你到底什么时候与梅雪瑶言归于好”还是“瑶瑶让我们和好如初吧”吗,能这么简单吗?第一句话,究竟要怎么开口?究竟要谁先开口呢?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我出一个字谜大家猜如何,”梅雪瑶不等三人接话,继续道:“一字九口,天下少有,当朝一品,坐过徐州。” “是晶?”短暂的沉默过后,安宁首先道。 “不对,晶字才六口。”魏云涛道。 “那还有三个大口呢,加上去正好九个。”安宁道。 “可还有当朝一品,坐过徐州,怎么解?”唐棠道。 “怎么说?”安宁道。 又是一阵沉默。 “曹操。”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兴高采烈。 还是沉默,这该死的沉默!为什么总是找不到话题?如何才能切入主题? 安宁终于憋不住了,站起来拉起梅雪瑶径自走到唐棠身旁,一把推开魏云涛:“唐棠,瑶瑶就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儿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时间仿佛更加静止了,黑暗中,远处的歌声瞬间也没有了,莫不是也在等着听唐棠的答案? 唐棠怎么也没有料到安宁会如此直接,魏云涛没有料到,梅雪瑶更是没有料到。 虽然没有路灯,但月亮的清辉洒下一地,光线不算太暗,梅雪瑶凝聚心神想看清唐棠面部表情,看清唐棠内心所想。来时路上唐棠那么投入那么忘我的回忆梅雪瑶言犹在耳,千万不要人却已非啊!梅雪瑶怎么也不相信那是唐棠的泛泛之谈,梅雪瑶不由自主地盼望着唐棠的回答。 唐棠坐起来,双手抱膝。唐棠看看安宁,又看看梅雪瑶,来回看着,一言不发。 魏云涛急了:“唐棠,快说呀,有什么误会现在正是解开的时候。快说呀,我把你约出来是为什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现在要反悔吗?” 安宁截住魏云涛:“机会放在眼前,看他抓不抓了。你急有什么用,他心里不比你我明白。” 没有人知道此刻梅雪瑶心里是怎么想的。 安宁不知道,魏云涛不知道。梅雪瑶一直以来不一直盼望着唐棠的回心转意吗。就在刚才,明明还在殷切地盼望着。 唐棠估计也不知道。梅雪瑶的执着与忍耐不是说消失就消失说没有就没有的,那是梅雪瑶性格的一部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如今,为什么呢?不知道挥泪如雨转身离去的梅雪瑶听到没有,但魏云涛和安宁都听到了,唐棠望着梅雪瑶落寞寂寥的背影很轻的叹了口气。 梅雪瑶离开了。梅雪瑶走了。毫无征兆的,梅雪瑶走了。 安宁甚至不知道梅雪瑶是几时将胳膊从自己臂弯里面抽离的。安宁与梅雪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安宁总是习惯性地在挽着梅雪瑶的胳膊,此次更是如此。如今,安宁依旧弯弯的臂弯里空空如也。梅雪瑶早已离开,没有一句话留下。 安宁望向唐棠,眼神复杂。一如梅雪瑶,安宁转身,离开,更无半句话留下。 魏云涛怒了,魏云涛彻底愤怒了。魏云涛重重一拳狠狠打向唐棠心口。唐棠重新重重地仰天倒下。 “为什么不还手?”魏云涛咆哮着,“为什么不还手?起来!你给我起来!”魏云涛狠狠一脚踹向唐棠腹部。 “王八蛋!”魏云涛仰天大骂。 sg.biyange/%e5%83%8f%e6%98%af%e6%98%a8%e5%a4%a9-40601/32.html 20爱,还是不爱 魏云涛终于发泄完毕,满头大汗,仰天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目光,终于看向倒在自己身旁的唐棠。 “刚才为什么不还手?”魏云涛喘着气道,“就算不还手,躲躲也是好的。为什么尽着我打,你是傻的吗?”尽管一听便知魏云涛此言是说于唐棠,然魏云涛脑袋即未偏向唐棠,视线亦未打向唐棠。魏云涛平躺于地,目光直射向漫天繁星的夜空深处。 “有些打必须要挨,挨了舒坦。”唐棠道。同时挪到魏云涛边儿上躺着。唐棠亦未看向魏云涛,唐棠亦平躺于地,唐棠的目光亦直射向漫天繁星的夜空深处。 唐棠从新学期第一天开始到今天晚上为止,内心一直波涛汹涌倍受煎熬很不宁静。 如梅雪瑶所料,开学第一天,唐棠早早儿就返了校。唐棠一路上开心的要发疯一般。一想到马上能再见梅雪瑶,唐棠就禁不住心潮澎湃,恨不能飞起来。唐棠终于来到了仍处于宁静状态的学校,走进了仍处于宁静状态的班级,然而… 一如梅雪瑶,首先映入唐棠眼帘的,即是黑板左侧张贴的成绩单。怀着如梅雪瑶一般的心情,唐棠首先找寻梅雪瑶的名字而全然将自己忽略。 唐棠原来总是认为自己的存在不会对梅雪瑶造成功课方面的影响。唐棠绝对相信梅雪瑶在课堂上注意力集中的程度。然而梅雪瑶的排名——如果说排名真的能够反映一个人对其所学知识掌握程度的话——却让唐棠静下心来以后感到自己在犯罪。说是“双赢”,自己确实做到了,稳稳当当地坐稳了第一把交椅。可是梅雪瑶并没有真的做到,保持第四对梅雪瑶来说本身就是一种退步,梅雪瑶完全有能力做得更好,就像上次期中考试。 唐棠万分憎恨自己。 唐棠双手紧按在黑板上,头深深地低着,许久,许久…唐棠冲出空无一人同时灰尘满布的教室。 一中的每一寸土地都要被唐棠踩烂了,唐棠还是一刻不停地在走着,不允许自己片刻休息。梅雪瑶总是那么安静,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去做什么事情。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自己在提要求,一直提,梅雪瑶从来不知道还口,一定满足自己,甚至连半句埋怨的话都没有。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从来都是平和与宁静。可是自己呢,自己每天都有牛毛一样多细微的事要梅雪瑶去做,甚至其中很多都是自己故意刁难的,自己看着,享受着从心底里升起的强烈的幸福感,却唯独忽略了这些对梅雪瑶的影响。多么自私! 唐棠越来越强烈地感觉自己做错事了,这种想法直压着他,让他找不到排卸的方法。自己一开始就不该打扰梅雪瑶,该死的《爱来袭》!那天晚上的冲动更是大错特错,既然已经阴差阳错了,就不该再去解释,为什么要让已经平静下来的梅雪瑶内心再起波澜呢?甚至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梅雪瑶的生活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阶段前十,梅雪瑶也许早已经是那里的一员了。是自己,都是自己遮挡了梅雪瑶的锋芒。 唐棠只觉自己罪恶滔天,是一个杀人于无形的刽子手。这种感觉,唐棠在《爱来袭》被梅雪瑶误会以后也有过,但远赶不上如今这样强烈。唐棠心情复杂地一个人转转悠悠来到操场。哪儿还有心情打球?唐棠只感觉心里面特别的堵,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啊——”唐棠全然不顾其他人对自己投过来的异样的目光,他张开双臂,用尽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力量拼命喊出去,像一头年轻的狮子在咆哮:“唐棠——你这个混蛋——” 一中操场很宽阔,同时地势很高,视野辽阔。学期里边儿差不多每天都有同学跑过来发泄。学习上生活上的不如意太多,不称心的事情天天有。人虽年轻,心却沧桑。唐棠看了一圈,想像自己这样来发泄的人恐怕是绝无仅有。不是吗?学习上如意,感情上得意。可是梅雪瑶越对他好,唐棠面对梅雪瑶下滑的成绩就越觉得沉重。“只有傻子才会如此,唐棠你就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傻瓜。”唐棠自言自语念着,完全一个局外人对剧中人的评价,品头论足。 返校的同学越来越多了,操场之上打球散步的同学也越来越多。“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而不得。”唐棠长叹。唐棠起身离开操场,有意无意地朝曾经与梅雪瑶约会的河滩走去,同时与校内苦苦等待的梅雪瑶擦肩而过。 河滩相比操场清静多了,正合了唐棠心意。时下正是秋季,河滩上的颜色直接给唐棠带过来的视觉冲击是一种枯黄,此外,便再没有其他的色彩。唐棠躺在梅雪瑶曾经躺过得地方,思绪翻飞… “咕噜噜——”肚子真饿!唐棠一下儿惊醒,睁开眼睛,西天的云彩真好,红的像火。唐棠眯眼望着,感觉自己快要被它燃烧。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唐棠由躺变坐,很自然地掏张纸出来垫在草地上环抱双膝看夕阳。唐棠已经在不自觉中接受了梅雪瑶的许多习惯。高一军训的时候唐棠就曾见过梅雪瑶取纸垫于地盘腿坐了唱《军中绿花》…唐棠不敢让自己再往下面想下去。 甩甩头,迎着夕阳,唐棠走向夕阳余晖包裹的一中… 这些便是梅雪瑶返校当天唐棠身上发生的故事;这些便是梅雪瑶一直不曾知道却一直都想知道的唐棠的故事;这些便是除了唐棠谁都无法知道的故事。 魏云涛在唐棠身旁坐下:“就因为这个?” “难道还不够吗?” “你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自私,我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贴着自私的标签,我脑子里心里装着的也都是自私。”唐棠心里暂离的痛,被魏云涛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召了回来。 “唐棠,别这样。”魏云涛知道不能再开玩笑了。 “魏云涛,你说瑶瑶是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儿?你说她对我是不是很好很好?” “不是很好,是好的不能再好!上次聚餐,你离开后,梅雪瑶给我和安宁讲过一个故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梅雪瑶一次讲那么多的,那都是因为你,这些你都不知道吧。我敢保证她对你的放心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得到。我一开始还怀疑我和安宁给你们俩拉媒是不是拉错了,像梅雪瑶这样冰冰冷冷的女孩儿会不会关心除她功课以外的其他人其他事,我们会不会好心办坏事帮了你倒忙。可是如今看来,我们不是给你帮了倒忙反倒是给梅雪瑶帮了倒忙了,她把你看的比她的任何东西都更加重要,甚至是她的命!唐棠,劝你一句,千万不要伤害梅雪瑶,她如此单纯如此天真,让她伤心,你只会让你自己觉得自己面目可憎,觉得自己很可恶很可恨。唐棠,你我哥们儿一场,有话我就直说了,你别介意。”梅雪瑶平时对唐棠怎样魏云涛没办法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但单凭他看到的这两次,魏云涛就能肯定梅雪瑶对唐棠差不了,绝对是好! “我也知道。就是因为太好了,才让我为难。我已经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了。”唐棠道。 唐棠有点儿垂头丧气,魏云涛的话正中他要害。 唐棠起身坐起,肆意拔着周围干巴巴的草。这种草可以拽出来很长很长,正如唐棠此刻的百结愁肠,没完没了。枯草在唐棠手中最终离开土地,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这声音,如枯草的哽咽,好似舍不得离开自己生存的这片土壤。 魏云涛不禁摇头:“好深,我有点听不明白了。” “魏云涛,你还记不记得大家在一块儿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瑶瑶是什么样子?” “跟现在一样啊,还能有什么变化?或许眼睛会比一年前更近视些,我刚才…啊,我下午上去约她看她写字的时候还是把头埋的很低,其他好像跟一年前一模一样了吧。”魏云涛雾水满头。才只一年功夫,梅雪瑶一非生长期小女孩儿二非暮年的老太太,怎么可能在一年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有太大的变化呢?唐棠的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云涛,你知道一中除了平时测验,每学期不是还有两次大考吗,第一学期就不说了,第二学期…嗯…就是瑶瑶我们两个…咳…你不是都知道这中间是怎么回事的吗。简单说吧,瑶瑶期中第二期末第四。” “这对一个女生来讲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搞清楚,我们现在是在高中,不比初中,可以阶段前十全是清一色的娘子军,班级前十也被女生恐怖地垄断一大半。现在可就大不一样了,彻底反过来了,阶段前十就算不全是武大郎的天下也差不多了。你告诉我,在你们班,站在前面的又有几个是女同学的?你不要太不知足了。”魏云涛截住唐棠吞吞吐吐的话。 “你先别跟我急呀,我也不是跟你说这个,我都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哎呀…我是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还以为你刚才都已经听明白了呢。” “那是因为你就没跟我说明白呀!”魏云涛没好气,“你倒是跟我说明白了呀!” 唐棠不说了,依旧低着头拔草。 “唐棠你是说…你是说梅雪瑶成绩下滑是因为你?你这段儿时间这么莫名其妙的就是因为这个?”魏云涛感到更加不能理解了,“你既然你能为梅雪瑶想这么多,想这么细致,为什么还忍心看着她伤心难过。” “这是两回事!”唐棠依旧低着头拔草,不去看魏云涛。唐棠只在意自己的感受,他还不能够博爱到去关心每一种生灵的境界。“我之前也没想过这些,只是这段儿时间。我怎么都不能够安静下来。面对瑶瑶,我就像是面对一片平平整整的没有一丝脚印踩踏过的雪地,她越是圣洁,我越是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只要一想到她的功课,我就分外憎恨我自己,你说我还怎么敢跟瑶瑶像从前一样呢?” “那梅雪瑶呢?梅雪瑶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她有没有表现出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魏云涛反问道。 “那倒没有,或者就是我看不出来。瑶瑶甚至比以前更好。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还明知故问!”唐棠道,“可是面对瑶瑶,我总是觉得不安和愧疚,再找不回之前那种甜蜜的心境了。如今,瑶瑶又搬走了,我这心里…” “分明是你自己心虚,所以总觉得对不起人家。唐棠,你是在杞人忧天了。我看梅雪瑶的成绩就很稳定,第二和第四之间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也许仅仅一道选择题之差而已呀。你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唐棠,得亏你把心事通通倒给我了,否则再这样继续下去,你非把梅雪瑶弄丢了不可。”魏云涛道。 “不吐不快呀,否则我就崩溃了。”唐棠道,“刚看瑶瑶转身离开,我真是心如刀绞五味陈杂呀。”唐棠重重躺下去。 “那刚才给你机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梅雪瑶给你时间等你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最后梅雪瑶离开的时候你怎么不赶上前去把话说清楚了?”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啊。” “拜托你以后做决定的时候你也问问人家梅雪瑶的意见,爱还是不爱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也考虑考虑人家梅雪瑶的感受。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唐棠,这回你算是大错特错了,你难过是自找的怨不得人,连累的梅雪瑶白白为你的错误难过这么长时间。好在有我在,你放心,保管叫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梅雪瑶强大的信心我与安宁可是见识过的。”魏云涛亦抱头躺下。 “怎么说?”唐棠好奇道,“关于瑶瑶的吗?”有关梅雪瑶的只字片语唐棠都不愿错过。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喽。”魏云涛道。 “那还不快跟我讲讲。”唐棠急道。 “这会儿你知道急了?我们大家都已经急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也该着你尝尝着急的滋味了。” “快别卖关子了,我真急了!” “要的就是你急,反正又不是我急,我急什么!” “真打算不说?我要出杀手锏了。” “怕你不是魏云涛!” “我真出杀手锏了!” “不怕。” 唐棠一双手猛掏魏云涛左右胳肢窝上。魏云涛最是禁不住痒,触电般躺草地上狂滚不止。唐棠不给魏云涛喘息的机会,狠狠地挠。魏云涛大笑,大叫:“我说我说我说…” 声音渐渐地越来越模糊,月亮姐姐偷偷地笑弯了双眼。 hk.temeng88/%e5%83%8f%e6%98%af%e6%98%a8%e5%a4%a9-76269/91.html 21期中考试了 当树叶发黄的开始逐渐往下掉的时候,开始新一轮的期中考试。一中每一间教室几乎都腾出来充当了考场,平常拥挤不堪的教室一下子显得很宽敞。无可厚非地,安宁很喜欢考试。放眼明亮的考场,安宁的心情也跟着明亮无比。平时大家都一样,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真正能看得出来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在学校,安宁最让自己感到可值得骄傲的就是自己骄人的成绩——虽然中间曾有一次受到郝骏威影响,成绩拼命下滑,没能保住惯常的排名第三。每次考试前夕,安宁都会止不住地兴奋、激动,同时想象着成绩公布时自己的满足。也只有在公布成绩的时候,安宁才能够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胜利的快感和喜悦以及优越。安宁非常享受那种静静地被人仰视的感觉。安宁心里清楚,换来这些的代价是付出比别人多好几倍的努力与汗水。一中显然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高中的课程如梅雪瑶所言,已不再是简单的死记硬背,主要靠的还是理解。这方面,安宁与其他人相比,半点优势没有——女生进入高中,仿佛弱势群体一般。看看人家唐棠,真是轻轻松松拿第一的样子,从来不耽误自己哪怕一分钟的休息与睡眠。关睿轩是怎样的当然安宁接触甚少没办法知晓。如魏云涛所言,女生进前十的就不多,进前五的更寥寥。所以安宁非常害怕属于自己头顶的光环一不小心就被别的人拿走,所以她只有更加的奋力拼搏,用别人造成的压力当做自己努力学习的动力。并且这回,因为郝骏威的刺激,安宁几乎是在强迫自己要做的更好,起码不能往下掉呀!安宁与生俱来的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没有办法忍受自己比郝骏威差。在由梅雪瑶陪着一起去二中看郝骏威的那回,安宁知道郝骏威如今比以前更加厉害了,安宁也只能让自己更加厉害起来。 容不及安宁多想,那忙忙碌碌的三天已然过去。一中的教职工做事非常讲究“效率”两个字,所以在考完试的第三天下午,那张微薄的却代表着荣耀的成绩单就已经静静地贴上了每一个班级的黑板左侧。安宁非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名字与数字二并列在一起,瑶瑶也不错,名字与三并列。安宁轻呼一口气,目光沿着梅雪瑶的名字重新往成绩单的最上面一行打过去。虽然刚才都已经看过了,虽然都是在意料之中,但安宁仍然忍不住还是把目光牢牢地定格在与数字一并列的“关睿轩”三个字上,久久不能挪开。挪不开也要挪开!安宁把好似要粘牢在“关睿轩”上的目光强行拽开。唐棠呢?安宁按着次序一行一行往下找。 同学们像一开始不能接受唐棠与关睿轩两个人总是交替着坐第一把交椅和第二把交椅一样,如今不能接受唐棠的排名不在前十以内。由不习惯到习惯,再由习惯到不习惯,任谁一时间也不行。 唐棠很安静地坐着,好像这个结果是他早就已经知道的。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其他的人不知道。安宁不知道,梅雪瑶不知道,连关睿轩都感到很出自己的意料之外——虽然彼此平时交集并不多,但能够拥有唐棠这么一个颇具竞争力的对手,着实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 梅雪瑶在后面静静地坐着看着唐棠在前面静静地坐着,梅雪瑶感觉自己在读一幅画,一幅晦涩难懂的画。 安宁终于受不了了,站起来带着哭腔大叫:“唐棠,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啦?你这段儿时间究竟是怎么啦?” 唐棠很平静地把头转向安宁:“没什么,只是想再体会一下被人瞩目的感觉,仅此而已。”言罢,一颗头沿着转过来的路径重叠着转回去,继续安静地坐着。 “想叫人注意用什么方式不好啊,为什么非选择这种不可呢?”安宁哭腔更浓,替唐棠伤心不已。似乎那由第一骤然倒退至十三的人不是唐棠,而是安宁自己。所谓同病相怜,唐棠此时的心情,唯安宁最能体会,唯安宁最能知道唐棠此刻看似平静之极的外表之下隐藏的疼痛到底有多深。曾几何时,她安宁本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越疼痛,越平静!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不对,此情此景,已然熟识。 但唐棠没有再转过头去了,一任安宁在自己身后垂手顿足。 梅雪瑶也猜不出来,在梅雪瑶眼睛里,唐棠一直都是最最优秀的。考试那会儿,大家都在全力以赴,他没有理由下滑的如此厉害,且与第十四仅几分之差。以往唐棠考第一的时候,从来都是将第二名的关睿轩甩出去老远。这是他的水平吗?难道说他这段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在玩儿着的吗?这不是他的个性呀,为什么会考成这样呢…又是为什么,心会这样紧紧地揪着疼呢,好疼啊!这个心口正疼痛难忍的人还是曾经的梅雪瑶吗?走出来还能再回得去吗? “梅雪瑶,梅雪瑶,梅雪瑶——” 梅雪瑶发现教室里面比起刚才更加地热闹了,话题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唐棠。梅雪瑶一双眼睛在教室里面的每一寸空气里来来回回地探,耳朵里面一直被迫地充斥着两个字——唐棠。每一个人的嘴巴好像都在一张一合,完全忽略了唐棠的存在,更加没有人去在意唐棠的感受,没有一个人肯积口德去放过唐棠。梅雪瑶想喊,无奈喉咙里面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梅雪瑶朝唐棠那边望过去,唐棠还是坐着,一动也不动。安宁一头的汗,安宁一刻也没有停止在唐棠的耳边说话,让唐棠片刻也得不到清净。梅雪瑶本就疼痛难忍的心里如今像被人用针在狠命地扎,愈发疼痛难忍了。 “梅雪瑶——” 还是关睿轩的声音。梅雪瑶顾不上管他,梅雪瑶只想快点儿跑下去找到魏云涛。很快的,魏云涛跟着梅雪瑶上来。这回,魏云涛没有站在教室外面敲玻璃,也没有找曾经的同学去喊,魏云涛径直走到了唐棠身旁。梅雪瑶在后面目送唐棠尾随魏云涛一前一后离开教室。 “梅雪瑶——”关睿轩再次凑过来。 这是关睿轩喊的第五声了吧!其实第一声梅雪瑶已然听见,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梅雪瑶顾不上了。如今急事已了,梅雪瑶正不知道该怎样跟关睿轩开口,没想到…梅雪瑶转头,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正碰上关睿轩热情似火的双眸。在关睿轩的眼睛里,梅雪瑶就是最完美的。 “我刚才看了,这回你最厉害,第一名呢。”梅雪瑶道。梅雪瑶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对关睿轩感到很抱歉:“刚才…我…你看到了,对不起,我…”假如换了别人,梅雪瑶不会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齐整。面对越好的人,就越让梅雪瑶感到内疚与不安,梅雪瑶不知道该怎样说该怎样做才能挽回那么一点儿。 成绩!又是成绩!难道自己与梅雪瑶之间除了成绩就再不可能有别的话题?梅雪瑶关注自己的,除了成绩,难道就再没有别的?也许上面的话出自别人之口,关睿轩会觉得骄傲觉得自豪。毕竟,作为学子,谁不想自己能拥有骄人的成绩。可如今由梅雪瑶之口悠悠而出,关睿轩听了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气由内而外愈演愈盛。梅雪瑶与唐棠两个人之间的事,除了安宁,别的人可能一无所知,然关睿轩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自梅雪瑶第一次搬过来以后,梅雪瑶的事,一如唐棠,关睿轩都事无巨细一一掌握了。想知道另外一个人的事又有何难,只要全身心投入关注即可。更何况对关睿轩这种高智商的人就更加易如反掌了。再加上直觉反应… “关睿轩——”等了半天,仍不见关睿轩反应,这回轮着梅雪瑶着急了。连着喊了自己五声,会是什么要紧的事呢? 关睿轩心中烦躁之气愈烈,心念一转,脑海深处一抹念头腾地升起,想要狠狠刺激一下梅雪瑶以偿梅雪瑶对于自己的无视:“你说唐棠这回是怎么啦,怎么发挥这么失常?” 怎么还是唐棠?喊自己那么久,原来也是因为唐棠。每一个人的话题都离不开唐棠,连关睿轩也不能免俗吗?梅雪瑶难得平静下来的心顷刻间再次波涛汹涌起来,梅雪瑶很害怕再听到关于唐棠成绩上的话题了,梅雪瑶所关心的是唐棠的感受。座位依然空着,魏云涛他们会聊些什么呢?梅雪瑶双手放于胸前,左手紧紧握住右手,异常不安,紧张莫名。 话一出口,关睿轩立马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回事?中邪了吗?再看到梅雪瑶的反应,关睿轩更是后悔到不能自已。本来想安慰梅雪瑶来的,如今安慰的话一个字儿没说,反而伤口上撒盐,令梅雪瑶更加难过了。为什么要烦躁呢?为什么不能冷静一点儿呢?为什么梅雪瑶一句话就让自己烦躁起来了呢?自己一贯的沉着与冷静为什么全都找不到了呢? “梅雪瑶——梅雪瑶,我刚才…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吧?” 梅雪瑶惨然一笑:“没关系,我没事。” 梅雪瑶转回头,不再说话,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面前打开的课本一眨不眨。关睿轩在身后说着什么,梅雪瑶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心完全静不下来,耳朵里被唐棠两个字填满。打开的课本上,六十九页是一个大大的“唐”,七十页是一个大大的“棠”。真要命!梅雪瑶拼命摇头。 也许,我也应该出去透一透气!心中刚这么一想,梅雪瑶立刻合上课本头也不回离开教室,将关睿轩望向自己的目光留在身后——当然,梅雪瑶也不可能知道关睿轩正在望着自己的背影默默出神。 不仅仅是关睿轩,高二.一班的教室里,还有一个望着梅雪瑶背影默默出神的人。她叫马晓霖。 .terry-haass/76267/90.html 22柳暗花明 梅雪瑶奔至楼下,疾行,奔至花园。正好撞上同在花园里的唐棠和魏云涛。唐棠和魏云涛的目光同时打在梅雪瑶身上。 “梅雪瑶。”魏云涛道。 “没关系,你们继续聊。”梅雪瑶道。 魏云涛笑道:“早聊完了。两个男的在一块儿,哪儿有那么多好聊的。唐棠,哦?” 唐棠愣愣的:“嗯,早聊完了,走了。”转身径自离开。 梅雪瑶目送唐棠背影,心痛难忍。如今已经陌生到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多余了吗?泪珠儿在眼眶里面一个劲儿地打转,梅雪瑶强行忍住不让其肆意滑落。 梅雪瑶心事尽收魏云涛眼底:“梅雪瑶,要开开心心的。因为没有值得难过的事。”魏云涛亦望向唐棠离开的方向。 梅雪瑶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时间:半小时之前;地点:梅雪瑶、魏云涛目前所在位置;人物:唐棠、魏云涛 “梅雪瑶说你这回考试考砸了?”魏云涛半句废话没有,直接问道,“什么原因?” “又明知故问!什么原因你不是心知肚明的吗?”唐棠道。“无所谓,所幸不是高考,否则我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梅雪瑶呢,梅雪瑶这回怎样?”魏云涛急切道。也难怪魏云涛如此心急,他与唐棠之间可是有君子协定的,协定之中最最关键的部分就是梅雪瑶的成绩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唐棠目光顿时黯淡下来,“瑶瑶第三。只要不被我影响,瑶瑶成绩就能往上升,要命就要命在这儿了。” “第三,第三…”魏云涛沉吟着,忽然笑了:“不对,不是第三,是第四。”魏云涛斩钉截铁。 唐棠亦反笑了,低垂的双手环抱胸前:“我看的明明白白。除非我三、四不分了。” “这事儿不是这么看的。”魏云涛道,“梅雪瑶的确第四无疑,成绩很稳定。事实证明,人家没被你影响,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人家梅雪瑶。”魏云涛突然话锋一转:“唐棠,你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当然记得。”唐棠道,“那天晚上你拼命拽着我往学校里拖,非要我趁热打铁回去当面跟瑶瑶解释清楚不可,以免我第二天再反悔了不认账。你甚至还说你与安宁两个要当见证人,必须听到我保证以后都好好地对待瑶瑶才肯罢休。幸亏安宁说瑶瑶已经回家了我才逃过一劫,你这才把我给放了。”唐棠停顿一下,来回搓着双手。“你当时拽的可真是紧呀,我脖子不知道疼了多少天才好起来。要早知道会被你拽的那么惨,我打死也不会去赴你的约,再难看的电影我也要去看了,就算眼睛耳朵受罪,可最起码没有生命危险呀。”唐棠边说边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还有呢?”魏云涛道。 “咳,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唐棠斜眼看向魏云涛,“我知道的你不都知道吗,本身就是咱俩之间的事儿,干嘛非得叫我从头到尾的回忆一遍不可。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嘛等你说完你自然就知道了。”魏云涛道,“要想早点知道就老老实实地把后面的事儿都说完了。快点说吧,别磨蹭了。” 唐棠一脸无奈:“晕,我怎么摊上了个这号人!瑶瑶叫你喊我下来可是叫你安慰我的,怎么变成审犯人了。哦,我脆弱的小心脏喔。”唐棠右手夸张地捂在心口之上。 “行了,后面的呢。说吧,我洗耳恭听着呢。”魏云涛再次催促道。 “后来,后来我说已经相当晚了我要回家,但你不干,说即使瑶瑶不在,但安宁在,你让我把要对瑶瑶解释的话都说给安宁,完了由安宁再帮我带给瑶瑶。领导,是这样吧,我交代的没错吧,没有遗漏什么吧。” “对,都对,然后呢?” 唐棠朝魏云涛狠狠地白了一眼,继而冲之挥挥拳头,接着继续回忆道:“叫我对着安宁说那些肉麻的解释的话,我肯定不同意了。无奈别不过你的高压政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当我正在酝酿第一句话如何开口的时候,安宁如及时雨般发话了:‘你们两个疯够了没有,没有的话继续疯,恕不奉陪了!’这句话说完,安宁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错吧。” “没错,接着说。”魏云涛直接将唐棠的白眼屏蔽。 “安宁离开以后我再三强调已经很晚了,我必须要回家睡觉了,但你却像一块儿狗皮膏药一样死粘着我不放。”唐棠嘿嘿一笑。 “说谁呢?谁狗皮膏药?” “然后我像刚才一样发问,问你到底想干嘛!你那回倒干脆,不像今天这么罗里吧嗦。你说你不想干嘛,你只要我尽快跟瑶瑶把话说清楚,将误会解开。我说你看我这不已经被你押来了吗,我这不都依你了吗,不是我不想,是瑶瑶已经回家了,咱改天再说吧,我真的困了想睡觉了。但你固执的跟头牛一样,死活不同意,生怕我一觉醒来又全都变了。” “对,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只好被动地陪你一起毫无意义地深更半夜石凳赏月,几乎冻僵。倘若以后我有什么后遗症,那绝对是拜你老兄所赐。慢慢的,好不容易呀,我看你终于像是冷静下来了,于是试探着对你说你这样硬逼着我其实并不是很好,于我于瑶瑶都不是很好。” “我说哪儿不好了,只要你诚心诚意地把话对梅雪瑶说清楚,一来梅雪瑶肯定会开心起来不再难过,二来你也可以卸了包袱不用再这样自我惩罚。”魏云涛接道,目光打在未知名的远方。 “我说你看似是为瑶瑶好,其实不是。我说你难道忘了我和瑶瑶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状态了。” “我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梅雪瑶的成绩。”魏云涛道,顿了一下,魏云涛接着道:“这句话说完以后,我很长时间都没再吭声了。” “对,你不再吭声了。因为你也在想瑶瑶的成绩。你也认为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影响瑶瑶的进步,甚至是我对瑶瑶的感情。倘若因为我的原因而对瑶瑶造成了困扰干扰了瑶瑶的进步,那不如让我离开,远远看着她的好,对吧。”唐棠补充道。 “是的。在我想通以后,你我之间就因为梅雪瑶订下了一个约定。”魏云涛道。 “确切地说,应该是你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唐棠道。 “我给了你一个期限,就是本次的期中考试。我说,以期中考试为限,考试过后,假如梅雪瑶成绩确如你所言,你的存在确确实实妨碍了梅雪瑶的进步,那么从此以后,你与梅雪瑶之间我魏某人决不再多言半句;但假如梅雪瑶成绩稳定,即说明梅雪瑶并非如你所言成绩由二到四是因为你造成的,你即不得再有任何借口不去向梅雪瑶解释清楚所有这一切。” “对,这就是你我之间那个深夜所做的约定。”唐棠仰天长叹。“我是多么希望你的第二个假如这次能被瑶瑶完美实现呀!我是多么想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让我好好地把这几个月攒在肚子里的千言和万语全部说出去,全说出去,一个字不留,全都说给瑶瑶。哪怕说上三天三夜,哪怕不眠不休,我都不会感到疲惫。可是如今,我连想欺骗自己一下儿都不能够了。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一离开,瑶瑶马上进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的存在对瑶瑶来说不是好事!这说明我这颗凡心动的压根儿就不对!”唐棠近乎歇斯底里了。 魏云涛又笑了,灿烂无比的笑了。唐棠看着他,犹如看着一只恐龙。魏云涛想停止,无奈停不下来。 “行了,看到我这么惨你心花怒放是吧。”唐棠佯怒道。 “我笑你傻呀!唐棠,你果然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一点儿没说冤枉你!上次就跟你说你在杞人忧天,第二和第四本身就没有什么分别,梅雪瑶成绩稳定的不得了。你非不信,非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可,非得享受一番自虐的滋味不可。还跟我白扯什么我貌似是为梅雪瑶好其实不是这些个混账透顶的话。我真是被你糊弄住了,要不然怎么会听信你的话。”魏云涛盯着唐棠:“你自己愿意自虐那是你个人的事,我看都懒得看管都懒得管。可是你却拉了梅雪瑶陪你难过。唐棠,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你亏心不亏心的慌?换我是你我就一头撞死算了。” “少扯这些没用的。说吧,你究竟想干嘛。那份约定我早回忆完了。”唐棠脸上很有点儿挂不住了。谁愿意无缘无故听别人一顿数落?这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唐棠早忍不住动手了,可谁叫说话的人是魏云涛呢,唐棠出不了手,只能憋着。 “对,的确该我了。”魏云涛换一口气。“刚跟你说了,梅雪瑶不是第三,是第四。而且,就算是第三,也证明不了你的存在就是梅雪瑶的困扰。第三,不算进步,第四,算不上退步。” “说人话。” “就是说你需要履行你我约定的第二个假如。你刚不是说了吗,这个假如是你最乐见也最渴望的结果。”魏云涛看着唐棠略带迷惘的神情,一声长叹:“大哥,非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您老才听得懂吗!这么说吧,假如你不曾受梅雪瑶影响好好学习正常发挥,那么你想排行榜又当如何呢?” 唐棠终于大喜。 “你们班可真够邪门儿的,头四把椅子居然能雷打不动地一直被你们四个人雄踞。别人当情何以堪呢!”魏云涛道。“你这回发挥失常倒不是坏事,起码让别人也看到了进步的曙光。好事!”魏云涛总结道。 让我们将时间回归至半小时后的现在吧。 “梅雪瑶,我说的不混乱吧,可还清楚?”魏云涛望着半天不曾言语的梅雪瑶,轻声询问道。 “再清楚不过了。”梅雪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有事怎么不跟我直说呢?自己硬扛着不嫌累吗?” “好在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唐棠这回总算想明白了,雨过天晴!”魏云涛道,“我本来还担心你可能会有别的想法,如今看来,我果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梅雪瑶难得一笑:“你担心我猛一下儿不能原谅唐棠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与聪明人交流就是轻松。”魏云涛亦笑。 “就算要原谅他也需要时间。” “全中。”魏云涛高高竖起大拇指。 “不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梅雪瑶又笑了,“刚才听你把前因后果说完,我一下子并不能接受。之前一个人琢磨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还有这一种。乍一听真是荒诞之极。唐棠也不是头脑简单的人,考虑问题怎么会如此不经大脑。就算真的有解不开的疙瘩,也应该说出来大家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他这样的算什么呢?”梅雪瑶苦笑连连。 “梅雪瑶,你…”魏云涛急切道。 “我没事。”梅雪瑶深深吸一口气,“那些不过是我乍一听到这个事实的反应而已,如今早好了。如今心疼他还来不及呢,哪儿还有闲工夫生他的气去。不管什么原因,说到底这些日子以来最痛苦最不好过的人毕竟是他,说到底他的初衷毕竟在我身上。想到这儿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去跟他过不去呢。”梅雪瑶一顿,接着道:“刚才你们聊那么半天,如今他怎么样,期中考试考这么烂,方老师的说教肯定是跑不了了;还有他家里,他爸妈那儿估计他也不好过关吧。” “刚才还埋怨不止,转眼又替唐棠考虑的这么周全。梅雪瑶,真有你的,倒把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魏云涛长舒一口气,“放心,唐棠好着呢,他脸皮那么厚班主任的说教他根本不会在乎;至于他父母方面,你尽管放心好了,就算他爸妈想说教也是鞭长莫及呀。他爸妈根本就不在这儿,平常唐棠家里头就他自己,唐棠属于俗话说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所以你担心的两个方面对唐棠来说都不算是事儿。据我所知唐棠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短时间内不原谅他,他如今最怕的就是这个。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这解释起来的第一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开口。你没看刚才他看见你就溜得比兔子还快,原因就在这里,怕你不能原谅他!所以学了一回鸵鸟,直接把头埋沙里了事。” “他怎么这么傻呢?” “傻?”魏云涛缓缓摇头,“怕是用情太深,所以聪明不了。” .hhxmsb/62955/89.html 2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1 下午下课,吃罢晚饭上来。 老天帮忙,等了这么多天,终于让梅雪瑶等到了。也许唐棠今天没有照例出去打球,也许是已经打完球回来了…不管那么多,总之结果是让梅雪瑶看见唐棠在教室里就行了。 从魏云涛口中知道原因后又这么多天了,梅雪瑶等的就是这个。 教室里没什么人,连关睿轩居然都不在。“考了好成绩,心情自然会好,放松一下也是理所当然。”梅雪瑶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唐棠要紧,不能白白辜负了这天赐的良机,一旦错过,又不知道还得再等多少个日子了。唐棠晚饭后这个时间在教室里的机会可实在是太少了,今天一定要把两人的前嫌彻底尽释了不可。梅雪瑶暗自想着,不由自主攥紧了粉拳。 梅雪瑶一步步走过来,唐棠一点儿都没有发觉。唐棠没有抬头,唐棠正咬着笔杆努力思考电与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完全没有注意到梅雪瑶已经在自己面前了。唐棠依然没有抬头,以为是姜军亮,所以依旧紧咬笔头,紧锁眉头。 “唐棠——”梅雪瑶声音轻轻,带着颤。 可在唐棠听来,却如一记春雷般响亮,甚至地动山摇。以至于唐棠浑身上下都狠狠一颤,犹如遭受电击。 唐棠抬起头,没有说话。梅雪瑶也不再讲话。梅雪瑶不是不想说,梅雪瑶只是担心唐棠不想听,担心唐棠不愿意听那些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语言。也许此时一语不言更胜万语千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棠双目狠盯面前摊开的书本,怔怔的,一动不动,脑袋里一片空白。那电与磁更不知道早已经消失无踪到了哪个空间,不复为唐棠心中脑中所想。毫无征兆的,唐棠一把倒在梅雪瑶身上,抱住梅雪瑶双腿,身体止不住地一下又一下起伏不已。唐棠哭了,无声地哭泣着,压抑地激动着,一阵又一阵。梅雪瑶感觉衣服有部分已经被唐棠眼泪打湿,然梅雪瑶一动不动,任凭唐棠肆意宣泄被自己压抑已久的情感。梅雪瑶右手轻理唐棠乱蓬蓬的头发。哭吧,好好哭吧,什么都过去了。大哭一场,一切都会好起来!感受着唐棠起伏的心跳,梅雪瑶亦忍不住泪流满面。 高一与唐棠曾经约会过的那条小路如今梅雪瑶踩着感觉已经很有些陌生,所以梅雪瑶走在上面总是把握不住平衡。梅雪瑶弄不清楚,究竟是夜晚在起作用,还是小路在起作用,亦或是自己的心在起作用。 唐棠在梅雪瑶身边紧紧相随,距离正好,不远也不近。看到梅雪瑶艰难地行走,唐棠很想上去扶一把,实际上唐棠随时准备着要上去扶。要是搁以前,他早就这么做了。可是今天不一样,唐棠不敢,他没有勇气上去。每看到梅雪瑶歪一下儿,唐棠的心就跟着猛地紧一下。梅雪瑶一声不吭地走着,唐棠小心翼翼地看着。在唐棠的眼里,心里,梅雪瑶就是一件玉成的宝。唐棠生怕梅雪瑶一不留神摔了,生怕自己的那块玉碎了。怕归怕,担心归担心,可是唐棠无计可施,唐棠只能干巴巴地跟在梅雪瑶旁边看着,唐棠实在缺乏拉上梅雪瑶小手的勇气。今晚约会的心情与从前相比大不一样,唐棠甚至连呼吸都异常小心。 四周一片宁静,月光很美,如练,河滩上的所有几乎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夜晚,一切看起来给人的感觉与白天所见有一点不同,此刻,河滩上的所有看起来让人感觉着清凉无限,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抚摸。 沙子捧在手心,再由指缝细细滑下,凉凉的,痒痒的,很舒服。梅雪瑶又去捡石子,专门挑很光滑很光滑的那一种,很不好找。梅雪瑶捡起一粒石子,看了,不满意,使全力投进河水,水面现出一片涟漪。再捡一粒,还是不能满意,再掷入水中… 唐棠紧挨梅雪瑶身边,一步不离。 深深的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几乎要使人窒息的沉默。 唐棠梅雪瑶谁都不知道两个人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该怎样去说。很多很多话都在梅雪瑶心里面存着,苦于找不到倾诉的源头。 同样的,许许多多的语言在唐棠心里头憋着,就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唐棠不知道此刻梅雪瑶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唐棠也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憋的那一肚子话有没有说出口的必要。唐棠对自己的智商彻底怀疑了。 唐棠终于无法继续忍受这几乎要人命的沉默,终于鼓起勇气。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吧,总比如今半死不活的好。” 心中主意一定,千言万语已然脱口而出:“瑶瑶,开学那天我按照你我约定早早返校希望能与你尽早相见,等来到教室,我看见…”好不容易呀,终于说完了,唐棠长长地吐一口气,如负释重,满怀希翼地望着梅雪瑶。 梅雪瑶无任何反应——起码唐棠如此认为。 梅雪瑶仍自顾自地捡起一粒石子,丢出去,再捡一粒,丢出去…如此周而复始,梅雪瑶自始至终两手空空。 梅雪瑶听着唐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认认真真,一字不漏。虽然之前魏云涛曾经转述,但如今由唐棠亲口道来,梅雪瑶听着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说没有伤心是假的。心这段日子以来几乎伤碎!再完美的理由再强大的解释也换不回来自己曾经的痛苦与煎熬! 只不过有魏云涛的转述垫底,梅雪瑶心理上有所准备,毕竟不像乍一听闻时那么难以接受了。更何况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出于爱之切,才会迷了心智,做出如此荒诞之事。加上梅雪瑶本身喜怒哀乐不容易形于色,所以梅雪瑶如今听着唐棠的肺腑之言,内心虽然波涛汹涌,但外表一样平平静静。 然唐棠猜不出来梅雪瑶心中所思所想,内心着急万分。 sg.miaoyinzhibo/%e5%83%8f%e6%98%af%e6%98%a8%e5%a4%a9-73939/74.html 24执子之手,与子偕老2 “搬回来吧,我需要你。”唐棠自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唐棠怀疑这八个字是否出自自己之口,唐棠甚至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严重的幻听。难道不是吗?方才说了那么多,现在自己最起码应该真诚地向梅雪瑶道一句对不起才是呀。可为什么自己嘴巴里会蹦出来上面这八个字呢?道歉的话为什么没有呢?为什么不说呢?究竟为什么不说呢?唐棠恨恨地。 犹如听到天籁,唐棠真真切切地听到梅雪瑶轻轻的嗯了一声。虽然很轻,但的确是嗯了一声没错。唐棠顿时心潮澎湃了不已。虽然梅雪瑶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一点儿看向唐棠的意思,尽管梅雪瑶那声“嗯”嗯的若有若无,但唐棠确信自己完全没有听错,唐棠肯定自己这次没有出现幻听。 唐棠受宠若惊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令自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让自己焦头烂额急火攻心的事情,在梅雪瑶这里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解决。甚至轻易的几乎叫唐棠难以置信。唐棠心里同样假想过无数的版本,然唯独缺少这个版本。 也许中电视的毒太深,唐棠脑中梅雪瑶怒发冲冠拂袖而去的画面没有出现;梅雪瑶伤心悲痛痛哭流涕的画面没有出现;梅雪瑶怒目相对苛责声声的画面没有出现…梅雪瑶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不激动不伤悲。梅雪瑶如此平静实出唐棠意料之外。 唐棠拼命忍住问出口的冲动。 “瑶瑶,为什么不生气呢?为什么不大骂我一顿,或者打我几拳踢我几脚都行。不管你要怎么对我,我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接受。谁叫我混蛋呢!说不定你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心里反而比现在好受得多。” 唐棠终究没能忍住。 梅雪瑶终于把如水般纯净的目光打向唐棠。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梅雪瑶轻轻说道,气吐如兰,“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 “可是我…” 唐棠情绪激动,话说半截儿,直接抓过梅雪瑶左手往自己身上招呼。梅雪瑶拼命挣脱,无奈唐棠力气大过她的,梅雪瑶挣脱不开。唐棠胸口一记又一记沉闷的声音传进梅雪瑶耳朵,梅雪瑶热泪盈眶。唐棠狂热之中瞥见梅雪瑶流泪,骤然停手。 感受着左手火辣辣的疼痛,梅雪瑶心疼不已:“疼吗?” 唐棠松开握着梅雪瑶的手,摇头,微笑:“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梅雪瑶又朝河边走过去几步,蹲下去,看着那些水,看着水里面的那个月亮。唐棠靠在梅雪瑶身边站着,看着梅雪瑶欣赏水中之月。梅雪瑶不开口,唐棠也不去开口,生怕打扰了这份宁静的心情。 情不自禁的,梅雪瑶开始无声地落泪。 “瑶瑶,瑶瑶——”唐棠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奈何梅雪瑶的眼泪还是越来越多。唐棠心疼万分:“瑶瑶,为什么又哭了?”唐棠说着伸出右手,紧紧握住梅雪瑶的左手,再也不敢放开,就这样一直握着。唐棠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再把梅雪瑶给弄丢了。“瑶瑶,你的手我会握好,你的心我会永远把它拴在我——唐棠这儿。”唐棠右手拉着梅雪瑶左手深深按于自己心口之上。 梅雪瑶将左手自唐棠心口抽离,配合着自己右手抽出纸巾拭泪,慢慢地止住哭泣:“唐棠,我怕,我怕你有一天又会离开,我怕我没有机会为你做更多的事。我每天都在怕着,怕你离开,怕你不理我。” 梅雪瑶的话将唐棠的一颗心说的生疼生疼,让唐棠觉得自己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瑶瑶,这不关你的事,你都知道,这都不关你的事。你一直都很好,是我这里不好,是我这里出问题了。”唐棠指着自己的头,“都是我犯浑,都是我魔怔了!”唐棠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头。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看到成绩以后,我不敢再面对你,虽然我很放心不下,可是我…我也知道你会很伤心,可是我…瑶瑶,你相信我,我没有一天放下过你,真的。那天我回家,下着雨,我看到你在楼上不放心地看着我,一脸焦虑;那天,你推着电动车离开,因为你电动车链子掉了。我躲在修车铺旁边看着,一直看到你车子修好完了骑上离开;我还知道有一回你帮安宁洗衣服结果你们两个差点都被锁在了宿舍楼里;体育课上打球的时候,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寻找你的位置,终于有一回我一脚把球踢进了自己的球门里面…瑶瑶,这两个多月来,我的心没有一刻离开过你身边,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着的全都是你,甚至睡梦里也会梦到你,梦有时候美的让我都不愿意醒来。可是,所有这一切我都不能告诉你,更不敢理你,因为我怕我会功亏一篑,我怕我一靠近你我的防线就会全面崩溃我所做的努力都会全部白费。我以为,为了你的进步,我即使是再痛苦也是值得。没想到,瑶瑶,我全错了,我错的那么离谱。” “都过去了。”梅雪瑶轻轻的。 “你相信我,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你不要怕,永远都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们一定会创造奇迹。” 梅雪瑶伸出右手,同自己左手一起,紧紧握住不知什么时候又抓着自己左手的唐棠的右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记得吗?也是在这里,你对我的承诺?” 唐棠心口一软:“记得。怎么可能忘记。” 梅雪瑶郑重其事:“唐棠,这也是我对你的承诺。”梅雪瑶张开双臂,与唐棠紧紧相拥,生怕唐棠顿时消失无踪。“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真的。”梅雪瑶一顿,“只是,以后有什么事别再自己扛了,让我和你一起承担吧,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唐棠抽出被梅雪瑶紧握的右手,同时伸出左手,轻轻捧起梅雪瑶一张小脸,让梅雪瑶的眼睛能直视着他的。然后再次将梅雪瑶一双小手紧紧捧在自己手心:“‘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相信我,我一定为你做到。”唐棠目光中透着异常的坚毅与决心。 回来的路上,梅雪瑶右手一直被唐棠左手紧握,再也感觉不到道路的崎岖与不平。 教室里,梅雪瑶轻轻地收拾桌面,尽量使自己不打扰到周围的人。 “梅雪瑶,要搬回去了吗?”是马晓霖的声音,听起来透着深深的疲惫。 “嗯。”梅雪瑶轻声应道。 “你搬走我们都会舍不得的。”马晓霖身体不受大脑支配地迅速往后望了一眼又迅速回头,动作快的好像这一切未曾发生过。 虽然快,然而马晓霖这一连串的动作仍然被梅雪瑶眼睛捕捉到。 梅雪瑶亦随着马晓霖的目光朝后望去,关睿轩正深埋着头用功依旧,不被外界打扰。梅雪瑶轻轻一笑,收回目光,继续收拾面前凌乱的桌面。 殊不知,关睿轩早已经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梅雪瑶瀑布般的长发默默沉默着。 梅雪瑶头发真长!从认识梅雪瑶到现在,不论春秋还是冬夏,关睿轩从来不曾见梅雪瑶戴过发饰。即便是黑色的头绳关睿轩都不曾见过一根。衣着永远简简单单朴朴素素但任何时候都不失整洁;人从来安安静静沉沉稳稳静静悄悄。关睿轩看着,想着,“能有幸拥有梅雪瑶的,该是一个多么好运气的人哪!”关睿轩不由自主偏过头,目光打向前排唐棠的身上,极轻极细微地叹一口气。自以为谁也没办法听到,然而依然被正前方的马晓霖捕捉。马晓霖亦跟着轻轻叹一口气。 “嗯?”梅雪瑶偏头,望着马晓霖。 “没什么,只是很羡慕你。”马晓霖脸上微笑,内心苦涩。 赵梦来了:“梅雪瑶你又要搬走了吗?”言罢,一把抱住梅雪瑶。 我此刻若是赵梦该有多好!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尽情发泄情感了!关睿轩难过地想。 “我真舍不得你呀!”赵梦甚至流泪了。“不要走好不好,不走行不行!上次你离开一直叫我难过到你回来,你再搬走我真受不了啊!” 关睿轩觉得赵梦把属于自己的台词全说了。赵梦如今说的完全是自己的心声呀!自己又何尝不想这样一吐为快! “赵梦别这样,几排而已,仍在一个班集体呀。”梅雪瑶使劲儿从赵梦怀里挣脱开来。 “以后还回来吗?”赵梦道。“以后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关睿轩竖起耳朵等待梅雪瑶回答。马晓霖亦竖起耳朵静待梅雪瑶回答。 梅雪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后再回来的可能性估计不大了。即便下次再出状况,梅雪瑶也不想再脆弱地选择逃离了。梅雪瑶已明了,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不是愚蠢地逃离而是勇敢地面对。倘若当时自己能够多问唐棠几回,也许事情早解决了也说不定。一味被动地等待不是明智之举,这样的事情一次已经足够。可是说不再搬回来了,梅雪瑶实在难以出口。 “嗯,有机会一定回来。” “太好了,一言为定!”赵梦破涕为笑。 关睿轩心里咯噔一下,要是没机会怎么办呢? 马晓霖闻听此言,倒暗暗松了口气,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拳。 “梅雪瑶,我们都会很想你的。”马晓霖道。 梅雪瑶笑笑:“我也会想你的。” “瑶瑶,你总算又回来了!你不在,我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太难受了。”安宁道,“我昨晚做的梦特好,我猜今天准有好心情,果然!” “我也很想以后能好好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梅雪瑶悠悠道。 梅雪瑶看着唐棠的背,唐棠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唐棠在梅雪瑶眼睛里完全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画,这幅画里,梅雪瑶之前感受到的不完美,如今已经都没有了。 hkdtv.org/%e5%83%8f%e6%98%af%e6%98%a8%e5%a4%a9-40714/40.html 25跌宕起伏茶话会1 高二.一班的数学老师要结婚了。 梅雪瑶是数学老师安春燕的课代表,自然第一个知晓。然梅雪瑶答应了安老师,绝对替安老师保守秘密。可是很快的,一班的每一个成员还是都知道了。 于是姜军亮提议:“大家少吃一只冰糕,少磕一包瓜子,把零用钱攒起来为咱们安老师买结婚贺礼好不好?我提议由班干部先起这个头。” 安宁觉得心里很不平:“瑶瑶,你觉不觉得,只在交团费的时候,别人才知道你是团员;只在兑钞票的时候,别人才想起来你是干部。想想让人窝火透了。” “安宁,你回我可帮不了你,你忘了,我可是数学课代表哦。”梅雪瑶朝安宁眨眨眼睛。 “你说你当什么课代表不好,偏偏当着个数学课代表。你自然要向着姜军亮了。” “行了,行了,说起来你和安老师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呢,你为安老师兑贺礼绝对是应当应分的。”梅雪瑶揉着安宁尖尖的鼻头。 钞票已然兑足,于是姜军亮与赵梦结伴邀了梅雪瑶一起选礼物。 什么,您说什么?没听清楚,您再稍大点儿声儿! 哦,马晓霖哪,您说高二.一班的团支书是马晓霖啊! 咳!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 呵呵,开个玩笑,您别介意啊!您要不说我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对,原先一班团支书的确是马晓霖这丫头不假。马晓霖这小丫头的确也是认真学习好好工作的人儿。可谁也弄不清楚到底儿是什么原因,在关睿轩辞职不做班长之后两个星期的时间不到,这马晓霖亦不再担任一班的团支书一职了。方沐阳是拼命留都留不住哇!琢磨着说到这儿您也应该能猜得着了,方沐阳任命接替马晓霖的人,正是赵梦。故赵梦任一班的团支书之职虽无好几百年那么久远但也已一年有余了。 的亏您提醒,否则这茬儿我都要给它忘得个一干二净的了。 好了,咱继续聊为数学安老师选结婚贺礼的事。 礼物送出的时间是在晚上,请来数学老师的重任由梅雪瑶担负。 梅雪瑶的台词则是唐棠想出来的:一班要开茶话会,要求各课代表邀请各任课教师参加,独自返回的课代表要受罚的。 安宁听到唐棠编的这个理由几乎要吐。 唐棠却言道可行的点子即为好点子,数学老师为人心软,即便她本身不想来,可一听到自己不来瑶瑶便要受罚,她为了瑶瑶也要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即便是出现一下儿就离开。可是我们只要数学老师成功出现就够了。 唐棠反问安宁:“您老难道有更妙的高招?若有,尽管说出来。重要的是要能令瑶瑶完成任务。至于用谁的主意,这根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安宁被唐棠成功噎住,干瞪眼睛。 数学老师果然被梅雪瑶顺利请到了高二.一班的教室。 唐棠得意地朝安宁猛扮鬼脸。 安宁偏过头去,直接无视掉唐棠的鬼脸。 数学老师一脚踏进教室,马上知道自己中了计,转身即要逃离。无奈为时已晚,教室的门早已被同学们堵住不说,数学老师本人亦深陷同学们用身体所构成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数学老师扭头找寻诱骗自己前来的梅雪瑶,梅雪瑶一个劲儿地朝唐棠和安宁的身后躲去。 教室里面笑声不绝于耳。 “安老师,您就不要再为难我们梅雪瑶了。不是梅雪瑶要故意骗你,而是我们大家的主意。主要怕您不肯赏脸嘛!您放心好了,今天晚上的功课,我们大家都已经提前赶出来了,您绝对耽误不了我们大家的时间。大家跟安老师说是不是?”姜军亮这番话,是在下面打了草稿的,既不能太长,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也不能够太短,以免让安老师感觉你对她纯粹是在敷衍。姜军亮越发感觉,作为一班之长,真的好难! “对!” “我们大家把时间都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 姜军亮话音一落,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安老师,您就勉为其难地讲讲您和‘他’的故事给我们听吧,我们大家都特别想听。反正我们大家伙儿将来都是要恋爱的,今晚正好在您这儿取经了。有您的经验借鉴着,总比我们大家将来摸着石头过河的好。大家说,是还是不是!”关睿轩居然肯活泼了一回。大出大家意料之外。 关睿轩话音一落,又是一片附和之声响起。 “安老师,如果您实在不愿意同我们分享,我们大家退而求其次也行。您就为我们来一首吧,我们大家可都是很宽宏大量的,随便您来什么都行,我们是通通不会介意的。”安宁站在梅雪瑶身旁笑嘻嘻地煽风点火。 年轻的数学教师有点儿不知所措了,她完全没有了课堂之上叙述圆锥曲线时的镇定和自如。她洁白无瑕的脸庞逐渐燃烧出两片火红的云。她满脸的娇羞可爱。她瞬间蜕成一个与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各位年龄相仿的姑娘。数学老师纤纤的右手的五根玉指紧握那只高大的毛毛熊的粗粗的长尾巴,只笑着,一句话不说。心里想,言多必失,可千万不能被这群小鬼再揪住别的什么把柄了!真的,自己上高中那会儿哪敢似眼前这群学生这般啊,自己当时好像只知道埋头苦读,永远也想不出这么多新鲜的花样来。相比自己当年,如今的他们,社会性好强! 安宁凑到梅雪瑶耳边小声嘀咕:“瑶瑶,你看安老师的右手。赵梦这只泰迪抱的真是太对了,要不是那条尾巴,你说安老师的右手该往哪儿放呢?” 唐棠陶醉地凝视梅雪瑶如花的笑脸,眼神愈渐温柔,心情愈发放松和舒适。对安宁,唐棠更是说不出的感激。 还有一道深邃的目光亦悄无声息地扫过梅雪瑶绽放的笑脸之上,稍一定格,瞬间远离。继而这道原本深邃而今热切的目光扫向正凝视梅雪瑶的唐棠身上。 如此热闹的氛围之下,谁能看见,有这样一道目光不停在唐棠与梅雪瑶二人之间来回?然仅仅是来回而已,却始终不曾驻足停留。 “安老师,快呀,大家都等着急了,您就别不好意思了嘛!”安宁已然开始催促了。 “安老师,这可比您平常给我们准备的选择题难度要小的多了。就两种选择而已呀,既非四选一,亦非四选多。哦?”关睿轩稳定心神,目光自梅雪瑶与唐棠的世界中抽离,甩甩头,不作他想。 谁也不曾在意,教室之中,人群之外,远离热闹之处,还有一清冷的身影。该身影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关睿轩的身上,不曾离开过哪怕一秒。此刻,望着关睿轩举手投足夸夸其谈的背影,该身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倘若不是数学老师结婚,倘若梅雪瑶不是数学老师的课代表,沉稳冷静深邃冷漠不苟言笑的你,还能如此的幽默诙谐吗?关睿轩,今晚,你是本性流露,还是着意迎合?注视关睿轩微笑的侧脸,该清冷的身影越发寂寥;望着梅雪瑶含蓄的笑脸,该寂寥的身影不由咬紧嘴唇攥紧双拳。 “关睿轩,看不出来嘛!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活泼可爱的一面,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安宁冲关睿轩大眨其眼。 二人配合默契,高二.一班里的笑声,越来越大。 “哦,原来我不在的时候大家这么热闹啊,看来是我以前太过束缚大家了,咱们有错就改,我改正。”班主任方沐阳,一脸笑容的进来。“不过,咱们安老师白天也累了一天了,你们这群小鬼,就高抬贵手,行行好,放过安老师。可好?” “方老师,您就不担心我们师娘那个那个…”安宁滑稽地模仿着吃醋的动作。 “你们大嫂那能是一般人吗?怎么会!你们也不睁大眼睛看看你们方老师我是谁。”方沐阳笑脸如春。 “方老师,这里就拜托给你了,那…我可做逃兵了。同学们,咱们明儿见。等安老师回家沉下心来好好琢磨几道四选多,明天上午拿来给大家练练脑筋。”数学老师趁着大家不注意,朝关睿轩一眨眼睛,开了溜。 教室里一下子变得安静,已经有同学开始整理教室撤回桌子了。关睿轩恢复往常模样,安宁黯然,梅雪瑶脸上少有的光彩消失不见,唐棠亦跟着沉默下去。 “怎么啦,大家这都是怎么啦?怎么一个个儿的都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了?安老师走了,方老师不是还在的吗?难道方老师就是那秋天的霜。” 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能够看得出来,这里不欢迎方沐阳!方沐阳当然不是傻子,所以方沐阳清楚地看出来了,这里不欢迎他!可是大家为什么不欢迎他呢?大家给他的评价不是最平易近人的吗?大家以前与他相处的既融洽又愉快,为什么突然就变的既陌生又敌对了呢?方沐阳没有答案。 sg.du8/%e5%83%8f%e6%98%af%e6%98%a8%e5%a4%a9-62936/73.html 25跌宕起伏茶话会2 但方沐阳尽量令自己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尽量使自己幽默,尽量使同学们认为自己什么也没能看得出来,尽量使自己友好,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尽量使同学们对自己放松警惕。 一定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方沐阳心底如是说。 “方老师,您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刚才在干什么呀?”果然,安宁出言试探了。 学生毕竟还是学生,怎么可能斗得过方沐阳这只狡猾的狼! “开茶话会呀。”方沐阳环顾左右,“显而易见嘛。” “那您…” “我不仅知道你们刚才在开茶话会,我还知道你们现在正打算结束了它,对吧?”不等安宁说完,方沐阳直接截道。 “您打哪儿知道的?”安宁大睁双目。 “你们一个个儿脸上不都写着的嘛,我想看不见都不行,我想不知道都难哪!我还知道,安老师一定是被你们这群小鬼给设计骗来的对不对?我还知道你们以为只要有安老师在,你们就可以一个晚上都开着自己的茶话会。如今安老师一离开,你们一个个儿的以为没了靠山,这才灰不溜秋的沉默是金要收兵,安宁,我说的可对?” “不完全对。” “哦?” “茶话会是我们为了祝福安老师要结婚而开的,不是为我们自己;其次,安老师并不是我们的靠山,我们也不是因为安老师离开了才要结束的,而是因为茶话会的主角已经离开,所以这个茶话会只能结束了,因为它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价值了。”安宁理直气壮。 方沐阳微笑点头,看来事情已经开始沿着自己料想的轨迹发展了。方沐阳稍感欣慰,同学们对自己的敌对情绪总算不是很大,如此稍加引导轻易即化干戈为玉帛了。但是,必须找出大家敌视自己的根本原因,否则方沐阳寝食难安。 “原来如此。”方沐阳沉吟着:“茶话会,茶话会…”方沐阳不着痕迹地笑了:“你们用的这个点子还真是不错。虽不新,但胜在实用,安老师一哄即到。高!安宁,这点子也是你的吧,然后再说服瑶瑶他们配合你,对吧?” “也不完全对。瑶瑶是我说服用茶话会这个幌子哄骗安老师没错,但点子却是唐棠的而不是我的。这点子我当时还看不上眼呢,太老掉牙土掉渣了!但苦于没有更好的,只能拿它凑合用了,只是没想到还挺灵的,安老师一下儿就来了。”安宁一顿,偏头略一思考,接着道:“要说一开始,那是姜军亮和赵梦发起的。至于后来执行发面,那是唐棠的点子和瑶瑶的功劳,我只是在里面瞎起哄逗安老师和大家开心而已了。哦,对了,说到瞎起哄,还有一个人。”安宁一指关睿轩:“关睿轩,他也是今晚在这里可着劲儿瞎起哄的人。方老师,关睿轩会逗乐,这是您怎么都想不到的吧。”安宁终于说完,停了下来。 “嗯,想不到,的确想不到。令我想不到的事情全扎堆儿跑到今天晚上来了。”方沐阳双手朝后一个用力,落座于其身后的一张桌子上面,一语双关。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方沐阳搓着双手,继续道:“我总算明白今晚是怎么回事了。那大家就别忙着收了,都停下,都停下。赵梦,你把你那张桌子再搬回来吧。你这小丫头,撤得还真快!”方沐阳依然笑着:“安老师走了,方老师这回当你们的主角。”方沐阳看向安宁:“这茶话会如今有存在下来的价值了吧。”方沐阳依然搓着双手,面向集体,高声清晰道:“方老师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今晚,你们这群小鬼无论要我说什么,无论叫我做什么,我都绝对来者不拒绝对使大家尽兴,如何!”方沐阳心里还有一句潜台词:这回看我还弄不清楚你们这群小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你们一开口问,我还不是一下儿就知道了。这就叫做手到擒来也。哼哼哼哼。 “一言为定!”安宁赶紧接过来,唯恐班主任反悔:“方老师,您今天晚上怎么有空?您平常可是连班都不转的呀。您真的不怕我们师母生气的吗?” “怎么会呢,刚不是都说了吗,你们大嫂那可不是一般人。你们大嫂和气大度,哪像你们这群小鬼,为个不知所谓的鸡毛蒜皮都要动刀子动枪的。”方沐阳又一语双关。 “哪儿有!” “哪儿有!” “方老师摆明了污蔑我们大家。” … 方沐阳不理会这一片此起彼伏的反对之音,继续道:“刚才安宁还提到吃醋。对,是有人吃醋了,不过不是你们大嫂吃安老师的醋,而是我吃你们安老师的醋了。我可是看出来了,亏我还是你们的班主任呢,却不及你们安老师一半儿受欢迎!看看你们刚才跟安老师亲热的,这种亲热都要叫我羡慕嫉妒恨了。”方沐阳满心希望能够引导着大家马上切入正题。 “方老师,咱班同学可是个个都重女轻男的。方老师,您就认命吧!吃醋无用!”关睿轩的声音。 “好你个关睿轩,你可是曾经做过我左膀右臂的。你对你当初的直接上级就是这样出言不逊的呀!”方沐阳嗔道。这算什么答案,我要的是你们的心事!我要的是你们与我陌生的原因!虽然方沐阳内心迫切万分,但他却不能直接发问“刚才我来的时候你们怎么是那个状态呀”,他担心一旦他如此开口一问,以后再没有知道真正原因的可能了;他担心一旦他如此开口一问,他以后注定要与大家渐行渐远再也挽不回他与大家曾经如安老师一样的亲密无间了。哦,这一群既可爱又淘气的鬼精灵啊! “方老师,您刚才既然已经把豪言壮语撂下了,我们大家倘若不接着,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这样,别的我们不问也不想知道,我们只想听听您和我们师母当年的风花雪月。安老师现如今已经被您救走了,那么这个经我们只能由您这儿取了。”唐棠原本平静的声音一下儿高起来:“同学们,有请方老师为我们上‘romance’,大家欢迎!” 方沐阳心里急的要命。乱了,全乱了!跑偏了,全跑偏了!关睿轩、唐棠两个人怎么回事了,他们说的全不是方沐阳想要的!这两个人脑子里怎么想的,怎么就是说不到正题上去呢?可是着急归着急,方沐阳依旧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被大家瞧出端倪。策略,一定要有策略!方沐阳心里如是想道,我就不信我还弄不了你们这一帮小鬼了! “想要听我和你们大嫂的罗曼史啊,那…这可能要叫你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方沐阳摸着下巴,装模作样为难道。“因为我们两个人的故事实在太简单了,简单到实在不值一提的地步。” 方沐阳话音一落,立马有声音出来反驳。 “方老师,人无信不立,您教我们的!” “对,方老师,您可不能当众耍赖,失信于我们大家。” “方老师,您可不能赖皮,我们耳馋得要命,您就给我们讲讲吧。” … “咳——你们平常在作文里头不都是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样吗,喊的不都是什么努力学习以报答父母报答师长深恩的口号的吗。这会儿是不是全忘了?好了,好了,时间到了,茶话会到此为止吧,大家收拾一下,马上进入学习状态吧。” “去——” “没劲——” “方老师,您又来!”这回是安宁。“方老师,您自己难道真不觉得吗,您一年到头,要么不转班——当然,原因不是因为您懒,而是因为您对我们大家绝对信任,这我们大家都知道,同时我们也非常感激您对我们的这份信任。可是在您转班的时候,通常您往讲台上一站,我们大家都已经大概知道您接下来的台词了:‘同学们,明天又要期中或者期末考试了,这次考试一完,你们这学期学期就结束一半儿或者你们这学期就结束了。换言之,你们就完成了整个高中阶段的几分之几几分之几了,你们整个高中阶段还剩下来多少多少多少多少时间了。不要以为三年的时间有多长,换成数字其实很短。最后祝大家都能取得好成绩’!方老师,您听听看,我可有遗漏?”安宁换一口气,接着道:“方老师,对于我们,一开始听,对,是提醒是督促没错。可是我们如今已然是高中二年级下学期的学生了,我们个个都像满弦之箭,谁敢松懈!您即便不说,我们的压力已然很大。您再一念叨,我们是要被压趴下的。眼看期末考试又快到了,原以为要过几天才是恭听您长篇大论的时间,没成想居然提前了,今天晚上就被您给念叨上了。方老师,您小心物极必反,小心真把我们压趴下了。”安宁嘟嘟囔囔抗议着。 “是啊,方老师,您难道真的没发觉吗,您对我们大家讲的最多的就是距离高考还有多少日子。” “是啊,方老师,大家刚开学的时候还彼此称兄道弟的呢,可是现在…压力真的太大了。” … 方沐阳内心笑了,孙悟空怎么可能斗得了如来佛呢!一句话的事,话题马上转移。 只是方沐阳没曾想到会从大家口中听到这样的声音。对于方沐阳,这算是附加赠送产品,额外的收获吧。 场面再次不受方沐阳控制。 不对,方沐阳自开始到现在至始至终都不曾控制到场面,又何来不受控制之说! sg.duzige/%e5%83%8f%e6%98%af%e6%98%a8%e5%a4%a9-39593/31.html 26跌宕起伏茶话会3 算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吧。方沐阳不再试图引导大家给出方沐阳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大家自由发挥吧。那个答案,来日方长,总会有的。方沐阳安慰自己。 方沐阳看着这一个又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听着这一道又一道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恍惚间,方沐阳仿佛自己置身于一片热情奔放的海洋,同时如沐春风。 高二.一班的同学都不知道,方沐阳其实也转班,只不过从不曾让同学们发现而已。学生毕竟还是学生,班里年龄最大的不超过十九岁,尚不善于寻找和发现规律,更不要说深奥的推理了。 所以没有人去深思,《爱来袭》的那个晚上,方沐阳为什么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同样没有人去想,今天晚上的茶话会,方沐阳为什么又能那么适时地现身呢?包括心思缜密的关睿轩都主观地认为此完全纯属巧合而已,何况他人乎!其二,方沐阳每次上来,脚步都放的轻之又轻,唯恐破坏大家思路。 所以,将近两年了,从来都是方沐阳看得到大家,大家却不曾能够看得到他。 除非方沐阳主动出现,就像今晚。 平常,方沐阳看着同学们安安静静地用功,轻声细语地交流,这样的平静之下,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来这群小鬼脑子里除了功课之外还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来这群小鬼心里除了功课之外竟然揣着这么多心思。这就叫“静水流深”吧!原来大家都是热情奔放的,只怪自己太过疏忽,他们所需要的总是心灵层面的沟通而非纯粹的功课与成绩。 方沐阳微微笑着,听着周围议论之声依旧。 “咱们方老师估计因为是语文老师的原因,所以惯常说教。” “人家二班就太不一样了,那个肥老头儿的手段实在太高了。” … 突然。 “方老师,我们大家其实还是最喜欢你,你的语文水平,放眼全省也是这个!”安宁高竖自己的大拇哥。 安宁的话并没有夸张。方沐阳的课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再加上方沐阳那一手好字,听方沐阳讲课简直就算是在欣赏一门艺术了。有一次自省城讲完公开课返回,方沐阳曾面对集体言道,倘若只设有一个奖项的话,那么这唯一的奖项得主必定是你们方老师无疑。方沐阳的话刚一落地,立刻博得同学们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为自己师长的自信与魅力!后来事实亦证明,方沐阳果然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这件事同样也是方沐阳最引以为自豪的。 可是现如今,安宁的一个“也”字,同时还是在功课上面,让班主任方沐阳的一张脸多少有些挂不住了。难道自己于其他方面就一点儿都提不起来的吗?人,谁都要面子!此与性别无关,与年龄无关,与身份无关。 不过还好,安宁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站出来为方沐阳扳回来了。 “安宁,看你刚才那话说的!没经过大脑的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大家都还是最最喜欢自己的班主任。” “是啊,是啊,说来说去还是方老师对我们最好。大家回忆回忆方老师曾经说过的话:‘又要变天了,大家注意晚上盖好被子,白天多穿衣服。同时,醒我是已经提过了,谁再来告诉我他感冒了要请假的,我就直接罚他背《离骚》’。你们说这是不是关心!只不过大家一直处于方老师无微不至的关怀里,日子久了,即麻木了,即不把这种关心当成一回事了。甚至要求老师按照咱们大家的意愿说话做事。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我觉得咱们大家刚才的说法是不对的。安宁,其实方老师给我们的依旧是关爱,绝不是压力。” “是啊。还有,别的班主任会像咱们方老师这样连班上有几个戴眼镜的同学、每个戴眼镜的同学的度数都一清二楚地知道的吗?方老师总是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们注意眼睛与书本的距离,别的老师,会吗?”又一名同学站起来言道。 方沐阳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了。茶话会先是安老师的祝福大会,继而变成自己的批斗大会,现如今陡然又变成了自己的表彰大会了。这落差,可真大! “我以前只一味地替你们的将来打算,没有兼顾到其他方面,这是老师的不对,大家海涵吧。” “方老师,其实您的苦心大家不是不明白,不是故意要揣着明白装成糊涂。只不过被您经常这样念叨,您看,您看——”该生侧身低头指向自己的右耳,“您看,这里都起茧了呢,厚厚的。” “我发现我还真是失策,我没有想到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这么的皮呀!亏你们还在作业里头大发‘丝丝白发儿女债,历历深纹岁月痕’的感慨呢,原来老师竟然被你们这群小鬼给忽悠了。” “方老师,冤枉!”一男生疾呼,“‘丝丝白发儿女债,历历深纹岁月痕’那绝对是学生的真情实感,绝无半分虚假。” 噢,原来是原作者现身翻案了。 方沐阳更是得意忘形了:“老师刚才还误以为你们一个个都讨厌我来着,看来纯粹是我想多了,原来是根本没有的事呀。” 同学们的情绪好不容易调动起来,方沐阳如负释重。可惜方沐阳忘了,得意忘形最易乐极生悲。所以,不等方沐阳将重负释掉,他即已发现教室里的气氛又不对了。 同学们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方沐阳使劲抠着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 气氛果真不对了,教室里瞬间变得安静。为什么呢?怎么回事? 自安老师离开即沉默至今的梅雪瑶低着头轻轻地开口了:“幸福往往太过透明,所以总是有人捉着幸福之手却还要四处找寻它。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不善于采撷生活之中每一分平凡的感动,每一分平淡的幸福。反而,时常的,总在有意无意地伤害着我们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的心。” 最亲近的人?最信任的人?瑶瑶说的那个人,难道是我吗?方沐阳不能肯定。 教室里变得更加安静,大家似乎都清楚梅雪瑶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所以,大家安静地等待着它。 梅雪瑶抬头,望向唐棠,与唐棠四目交融。别的同学也许能够暂时忘却与方沐阳之间深深的隔阂,梅雪瑶却不能够。 梅雪瑶是方沐阳的老学生了,在梅雪瑶眼里,方沐阳即如兄长更是榜样。而如今,这优秀的兄长伟岸的榜样却自梅雪瑶心中轰然坍塌支离破碎。 梅雪瑶自唐棠处移开视线,将目光转投自己的班主任,声音静静的缓缓的:“方老师,我们想贾晴了,真的,我们想贾晴了。我们一直都在想着她!只要一看到您,我们就会立刻想到她!” “方老师,我们想不明白也弄不清楚,您为什么要把贾晴交出去?放弃一个学生,对于一个学校而言也许一点儿损失都没有。即便是有,也是微乎其微到可以直接忽略不计的。可是对于一个家庭,损失却是百分百的。是致命的。方老师,我们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贾晴究竟能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以致后果竟然严重到非开除她学籍不可的地步。想当年,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如此艰难地考进一中,却想不到,一中一纸通告就可以令一个学生如此简简单单地离开。离开就离开好了,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又能奈何得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受我们大家尊敬爱戴的方老师您呢?方老师,为什么您要做这个刽子手?”梅雪瑶目光清冷,言语之间透着彻骨的寒气。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令听着的对象更觉寒冷无丝毫温暖。 听到这里,方沐阳要再不明白原本与他称兄道弟的同学们如今态度却对他这么冰冷甚至敌视的原因所在那他就真成大傻子了。 原来方沐阳一开始苦苦探求而不得的答案竟然会在这里等着他。 可叹方沐阳甚至都已遗忘了他曾经的初衷了。 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造化果然弄人不已! “梅雪瑶,注意方式方寸,你刚才…有些过了。”关睿轩首先来到梅雪瑶身边。“凡事总有原因,不必这么执着。” 方沐阳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沉默着。贾晴的事情可谓轰动全校,被梅雪瑶以及同学们知道同时令大家有如此反应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学生与学生之间最能惺惺相惜了。 “瑶瑶,安宁,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老学生了,在你们眼里,我果真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吗?”方沐阳尽最大努力以求自己的内心尽量平和,不致波涛汹涌。贾晴,贾晴何尝不是方沐阳心中难以磨灭的痛。倘若有那么万万分之一的可能能保得住贾晴,方沐阳即将毫不犹豫地尝试去保住她。然而…不是方沐阳本意要做梅雪瑶口中这个始作俑者,不是方沐阳本意要做梅雪瑶口中这个刽子手,而是命运选择了方沐阳,而是造化捉弄了方沐阳啊! sg.yaoyao000/%e5%83%8f%e6%98%af%e6%98%a8%e5%a4%a9-51716/55.html 26跌宕起伏茶话会2 但方沐阳尽量令自己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尽量使自己幽默,尽量使同学们认为自己什么也没能看得出来,尽量使自己友好,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尽量使同学们对自己放松警惕。 一定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方沐阳心底如是说。 “方老师,您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刚才在干什么呀?”果然,安宁出言试探了。 学生毕竟还是学生,怎么可能斗得过方沐阳这只狡猾的狼! “开茶话会呀。”方沐阳环顾左右,“显而易见嘛。” “那您…” “我不仅知道你们刚才在开茶话会,我还知道你们现在正打算结束了它,对吧?”不等安宁说完,方沐阳直接截道。 “您打哪儿知道的?”安宁大睁双目。 “你们一个个儿脸上不都写着的嘛,我想看不见都不行,我想不知道都难哪!我还知道,安老师一定是被你们这群小鬼给设计骗来的对不对?我还知道你们以为只要有安老师在,你们就可以一个晚上都开着自己的茶话会。如今安老师一离开,你们一个个儿的以为没了靠山,这才灰不溜秋的沉默是金要收兵,安宁,我说的可对?” “不完全对。” “哦?” “茶话会是我们为了祝福安老师要结婚而开的,不是为我们自己;其次,安老师并不是我们的靠山,我们也不是因为安老师离开了才要结束的,而是因为茶话会的主角已经离开,所以这个茶话会只能结束了,因为它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价值了。”安宁理直气壮。 方沐阳微笑点头,看来事情已经开始沿着自己料想的轨迹发展了。方沐阳稍感欣慰,同学们对自己的敌对情绪总算不是很大,如此稍加引导轻易即化干戈为玉帛了。但是,必须找出大家敌视自己的根本原因,否则方沐阳寝食难安。 “原来如此。”方沐阳沉吟着:“茶话会,茶话会…”方沐阳不着痕迹地笑了:“你们用的这个点子还真是不错。虽不新,但胜在实用,安老师一哄即到。高!安宁,这点子也是你的吧,然后再说服瑶瑶他们配合你,对吧?” “也不完全对。瑶瑶是我说服用茶话会这个幌子哄骗安老师没错,但点子却是唐棠的而不是我的。这点子我当时还看不上眼呢,太老掉牙土掉渣了!但苦于没有更好的,只能拿它凑合用了,只是没想到还挺灵的,安老师一下儿就来了。”安宁一顿,偏头略一思考,接着道:“要说一开始,那是姜军亮和赵梦发起的。至于后来执行发面,那是唐棠的点子和瑶瑶的功劳,我只是在里面瞎起哄逗安老师和大家开心而已了。哦,对了,说到瞎起哄,还有一个人。”安宁一指关睿轩:“关睿轩,他也是今晚在这里可着劲儿瞎起哄的人。方老师,关睿轩会逗乐,这是您怎么都想不到的吧。”安宁终于说完,停了下来。 “嗯,想不到,的确想不到。令我想不到的事情全扎堆儿跑到今天晚上来了。”方沐阳双手朝后一个用力,落座于其身后的一张桌子上面,一语双关。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方沐阳搓着双手,继续道:“我总算明白今晚是怎么回事了。那大家就别忙着收了,都停下,都停下。赵梦,你把你那张桌子再搬回来吧。你这小丫头,撤得还真快!”方沐阳依然笑着:“安老师走了,方老师这回当你们的主角。”方沐阳看向安宁:“这茶话会如今有存在下来的价值了吧。”方沐阳依然搓着双手,面向集体,高声清晰道:“方老师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今晚,你们这群小鬼无论要我说什么,无论叫我做什么,我都绝对来者不拒绝对使大家尽兴,如何!”方沐阳心里还有一句潜台词:这回看我还弄不清楚你们这群小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你们一开口问,我还不是一下儿就知道了。这就叫做手到擒来也。哼哼哼哼。 “一言为定!”安宁赶紧接过来,唯恐班主任反悔:“方老师,您今天晚上怎么有空?您平常可是连班都不转的呀。您真的不怕我们师母生气的吗?” “怎么会呢,刚不是都说了吗,你们大嫂那可不是一般人。你们大嫂和气大度,哪像你们这群小鬼,为个不知所谓的鸡毛蒜皮都要动刀子动枪的。”方沐阳又一语双关。 “哪儿有!” “哪儿有!” “方老师摆明了污蔑我们大家。” … 方沐阳不理会这一片此起彼伏的反对之音,继续道:“刚才安宁还提到吃醋。对,是有人吃醋了,不过不是你们大嫂吃安老师的醋,而是我吃你们安老师的醋了。我可是看出来了,亏我还是你们的班主任呢,却不及你们安老师一半儿受欢迎!看看你们刚才跟安老师亲热的,这种亲热都要叫我羡慕嫉妒恨了。”方沐阳满心希望能够引导着大家马上切入正题。 “方老师,咱班同学可是个个都重女轻男的。方老师,您就认命吧!吃醋无用!”关睿轩的声音。 “好你个关睿轩,你可是曾经做过我左膀右臂的。你对你当初的直接上级就是这样出言不逊的呀!”方沐阳嗔道。这算什么答案,我要的是你们的心事!我要的是你们与我陌生的原因!虽然方沐阳内心迫切万分,但他却不能直接发问“刚才我来的时候你们怎么是那个状态呀”,他担心一旦他如此开口一问,以后再没有知道真正原因的可能了;他担心一旦他如此开口一问,他以后注定要与大家渐行渐远再也挽不回他与大家曾经如安老师一样的亲密无间了。哦,这一群既可爱又淘气的鬼精灵啊! “方老师,您刚才既然已经把豪言壮语撂下了,我们大家倘若不接着,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这样,别的我们不问也不想知道,我们只想听听您和我们师母当年的风花雪月。安老师现如今已经被您救走了,那么这个经我们只能由您这儿取了。”唐棠原本平静的声音一下儿高起来:“同学们,有请方老师为我们上‘romance’,大家欢迎!” 方沐阳心里急的要命。乱了,全乱了!跑偏了,全跑偏了!关睿轩、唐棠两个人怎么回事了,他们说的全不是方沐阳想要的!这两个人脑子里怎么想的,怎么就是说不到正题上去呢?可是着急归着急,方沐阳依旧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被大家瞧出端倪。策略,一定要有策略!方沐阳心里如是想道,我就不信我还弄不了你们这一帮小鬼了! “想要听我和你们大嫂的罗曼史啊,那…这可能要叫你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方沐阳摸着下巴,装模作样为难道。“因为我们两个人的故事实在太简单了,简单到实在不值一提的地步。” 方沐阳话音一落,立马有声音出来反驳。 “方老师,人无信不立,您教我们的!” “对,方老师,您可不能当众耍赖,失信于我们大家。” “方老师,您可不能赖皮,我们耳馋得要命,您就给我们讲讲吧。” … “咳——你们平常在作文里头不都是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样吗,喊的不都是什么努力学习以报答父母报答师长深恩的口号的吗。这会儿是不是全忘了?好了,好了,时间到了,茶话会到此为止吧,大家收拾一下,马上进入学习状态吧。” “去——” “没劲——” “方老师,您又来!”这回是安宁。“方老师,您自己难道真不觉得吗,您一年到头,要么不转班——当然,原因不是因为您懒,而是因为您对我们大家绝对信任,这我们大家都知道,同时我们也非常感激您对我们的这份信任。可是在您转班的时候,通常您往讲台上一站,我们大家都已经大概知道您接下来的台词了:‘同学们,明天又要期中或者期末考试了,这次考试一完,你们这学期学期就结束一半儿或者你们这学期就结束了。换言之,你们就完成了整个高中阶段的几分之几几分之几了,你们整个高中阶段还剩下来多少多少多少多少时间了。不要以为三年的时间有多长,换成数字其实很短。最后祝大家都能取得好成绩’!方老师,您听听看,我可有遗漏?”安宁换一口气,接着道:“方老师,对于我们,一开始听,对,是提醒是督促没错。可是我们如今已然是高中二年级下学期的学生了,我们个个都像满弦之箭,谁敢松懈!您即便不说,我们的压力已然很大。您再一念叨,我们是要被压趴下的。眼看期末考试又快到了,原以为要过几天才是恭听您长篇大论的时间,没成想居然提前了,今天晚上就被您给念叨上了。方老师,您小心物极必反,小心真把我们压趴下了。”安宁嘟嘟囔囔抗议着。 “是啊,方老师,您难道真的没发觉吗,您对我们大家讲的最多的就是距离高考还有多少日子。” “是啊,方老师,大家刚开学的时候还彼此称兄道弟的呢,可是现在…压力真的太大了。” … 方沐阳内心笑了,孙悟空怎么可能斗得了如来佛呢!一句话的事,话题马上转移。 只是方沐阳没曾想到会从大家口中听到这样的声音。对于方沐阳,这算是附加赠送产品,额外的收获吧。 场面再次不受方沐阳控制。 不对,方沐阳自开始到现在至始至终都不曾控制到场面,又何来不受控制之说! sg.sgsnqxh/%e5%83%8f%e6%98%af%e6%98%a8%e5%a4%a9-17483/23.html 27跌宕起伏茶话会3 算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吧。方沐阳不再试图引导大家给出方沐阳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大家自由发挥吧。那个答案,来日方长,总会有的。方沐阳安慰自己。 方沐阳看着这一个又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听着这一道又一道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恍惚间,方沐阳仿佛自己置身于一片热情奔放的海洋,同时如沐春风。 高二.一班的同学都不知道,方沐阳其实也转班,只不过从不曾让同学们发现而已。学生毕竟还是学生,班里年龄最大的不超过十九岁,尚不善于寻找和发现规律,更不要说深奥的推理了。 所以没有人去深思,《爱来袭》的那个晚上,方沐阳为什么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同样没有人去想,今天晚上的茶话会,方沐阳为什么又能那么适时地现身呢?包括心思缜密的关睿轩都主观地认为此完全纯属巧合而已,何况他人乎!其二,方沐阳每次上来,脚步都放的轻之又轻,唯恐破坏大家思路。 所以,将近两年了,从来都是方沐阳看得到大家,大家却不曾能够看得到他。 除非方沐阳主动出现,就像今晚。 平常,方沐阳看着同学们安安静静地用功,轻声细语地交流,这样的平静之下,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来这群小鬼脑子里除了功课之外还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来这群小鬼心里除了功课之外竟然揣着这么多心思。这就叫“静水流深”吧!原来大家都是热情奔放的,只怪自己太过疏忽,他们所需要的总是心灵层面的沟通而非纯粹的功课与成绩。 方沐阳微微笑着,听着周围议论之声依旧。 “咱们方老师估计因为是语文老师的原因,所以惯常说教。” “人家二班就太不一样了,那个肥老头儿的手段实在太高了。” … 突然。 “方老师,我们大家其实还是最喜欢你,你的语文水平,放眼全省也是这个!”安宁高竖自己的大拇哥。 安宁的话并没有夸张。方沐阳的课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再加上方沐阳那一手好字,听方沐阳讲课简直就算是在欣赏一门艺术了。有一次自省城讲完公开课返回,方沐阳曾面对集体言道,倘若只设有一个奖项的话,那么这唯一的奖项得主必定是你们方老师无疑。方沐阳的话刚一落地,立刻博得同学们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为自己师长的自信与魅力!后来事实亦证明,方沐阳果然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这件事同样也是方沐阳最引以为自豪的。 可是现如今,安宁的一个“也”字,同时还是在功课上面,让班主任方沐阳的一张脸多少有些挂不住了。难道自己于其他方面就一点儿都提不起来的吗?人,谁都要面子!此与性别无关,与年龄无关,与身份无关。 不过还好,安宁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站出来为方沐阳扳回来了。 “安宁,看你刚才那话说的!没经过大脑的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大家都还是最最喜欢自己的班主任。” “是啊,是啊,说来说去还是方老师对我们最好。大家回忆回忆方老师曾经说过的话:‘又要变天了,大家注意晚上盖好被子,白天多穿衣服。同时,醒我是已经提过了,谁再来告诉我他感冒了要请假的,我就直接罚他背《离骚》’。你们说这是不是关心!只不过大家一直处于方老师无微不至的关怀里,日子久了,即麻木了,即不把这种关心当成一回事了。甚至要求老师按照咱们大家的意愿说话做事。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我觉得咱们大家刚才的说法是不对的。安宁,其实方老师给我们的依旧是关爱,绝不是压力。” “是啊。还有,别的班主任会像咱们方老师这样连班上有几个戴眼镜的同学、每个戴眼镜的同学的度数都一清二楚地知道的吗?方老师总是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们注意眼睛与书本的距离,别的老师,会吗?”又一名同学站起来言道。 方沐阳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了。茶话会先是安老师的祝福大会,继而变成自己的批斗大会,现如今陡然又变成了自己的表彰大会了。这落差,可真大! “我以前只一味地替你们的将来打算,没有兼顾到其他方面,这是老师的不对,大家海涵吧。” “方老师,其实您的苦心大家不是不明白,不是故意要揣着明白装成糊涂。只不过被您经常这样念叨,您看,您看——”该生侧身低头指向自己的右耳,“您看,这里都起茧了呢,厚厚的。” “我发现我还真是失策,我没有想到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这么的皮呀!亏你们还在作业里头大发‘丝丝白发儿女债,历历深纹岁月痕’的感慨呢,原来老师竟然被你们这群小鬼给忽悠了。” “方老师,冤枉!”一男生疾呼,“‘丝丝白发儿女债,历历深纹岁月痕’那绝对是学生的真情实感,绝无半分虚假。” 噢,原来是原作者现身翻案了。 方沐阳更是得意忘形了:“老师刚才还误以为你们一个个都讨厌我来着,看来纯粹是我想多了,原来是根本没有的事呀。” 同学们的情绪好不容易调动起来,方沐阳如负释重。可惜方沐阳忘了,得意忘形最易乐极生悲。所以,不等方沐阳将重负释掉,他即已发现教室里的气氛又不对了。 同学们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方沐阳使劲抠着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 气氛果真不对了,教室里瞬间变得安静。为什么呢?怎么回事? 自安老师离开即沉默至今的梅雪瑶低着头轻轻地开口了:“幸福往往太过透明,所以总是有人捉着幸福之手却还要四处找寻它。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不善于采撷生活之中每一分平凡的感动,每一分平淡的幸福。反而,时常的,总在有意无意地伤害着我们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的心。” 最亲近的人?最信任的人?瑶瑶说的那个人,难道是我吗?方沐阳不能肯定。 教室里变得更加安静,大家似乎都清楚梅雪瑶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所以,大家安静地等待着它。 梅雪瑶抬头,望向唐棠,与唐棠四目交融。别的同学也许能够暂时忘却与方沐阳之间深深的隔阂,梅雪瑶却不能够。 梅雪瑶是方沐阳的老学生了,在梅雪瑶眼里,方沐阳即如兄长更是榜样。而如今,这优秀的兄长伟岸的榜样却自梅雪瑶心中轰然坍塌支离破碎。 梅雪瑶自唐棠处移开视线,将目光转投自己的班主任,声音静静的缓缓的:“方老师,我们想贾晴了,真的,我们想贾晴了。我们一直都在想着她!只要一看到您,我们就会立刻想到她!” “方老师,我们想不明白也弄不清楚,您为什么要把贾晴交出去?放弃一个学生,对于一个学校而言也许一点儿损失都没有。即便是有,也是微乎其微到可以直接忽略不计的。可是对于一个家庭,损失却是百分百的。是致命的。方老师,我们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贾晴究竟能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以致后果竟然严重到非开除她学籍不可的地步。想当年,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如此艰难地考进一中,却想不到,一中一纸通告就可以令一个学生如此简简单单地离开。离开就离开好了,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又能奈何得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受我们大家尊敬爱戴的方老师您呢?方老师,为什么您要做这个刽子手?”梅雪瑶目光清冷,言语之间透着彻骨的寒气。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令听着的对象更觉寒冷无丝毫温暖。 听到这里,方沐阳要再不明白原本与他称兄道弟的同学们如今态度却对他这么冰冷甚至敌视的原因所在那他就真成大傻子了。 原来方沐阳一开始苦苦探求而不得的答案竟然会在这里等着他。 可叹方沐阳甚至都已遗忘了他曾经的初衷了。 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造化果然弄人不已! “梅雪瑶,注意方式方寸,你刚才…有些过了。”关睿轩首先来到梅雪瑶身边。“凡事总有原因,不必这么执着。” 方沐阳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沉默着。贾晴的事情可谓轰动全校,被梅雪瑶以及同学们知道同时令大家有如此反应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学生与学生之间最能惺惺相惜了。 “瑶瑶,安宁,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老学生了,在你们眼里,我果真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吗?”方沐阳尽最大努力以求自己的内心尽量平和,不致波涛汹涌。贾晴,贾晴何尝不是方沐阳心中难以磨灭的痛。倘若有那么万万分之一的可能能保得住贾晴,方沐阳即将毫不犹豫地尝试去保住她。然而…不是方沐阳本意要做梅雪瑶口中这个始作俑者,不是方沐阳本意要做梅雪瑶口中这个刽子手,而是命运选择了方沐阳,而是造化捉弄了方沐阳啊! sg.lereenterprisesllc/%e5%83%8f%e6%98%af%e6%98%a8%e5%a4%a9-17484/25.html 28跌宕起伏茶话会4 事情的始末源于这学期刚开学不久的一个下午。 这是一个春寒料峭忽寒忽暖的下午,不平常的天气似乎注定要发生不平常的事。 此刻的二班正在进行作文练习。整个环境异常安静,入耳之音尽皆春蚕进食之声。 方沐阳本人崇尚自由,于是在他的作文课堂,干干净净的黑板之上,只有这简简单单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命题自由,立意自定。 此时,原本讲台之后低头认真看书的方沐阳抬腕看表了。方沐阳的心思表果然厉害,如他所料,恰好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下课了。 二班的同学,有不少已经完成作文,如今正埋头完成语文其他方面的作业;还有少部分同学仍在奋笔疾书。 方沐阳揉揉眉心,合上书本,鬼使神差地轻轻走出讲台,走进一片春蚕进食的世界。 二班的同学,无论专心答题的也好,还是仍在作文的也罢,无一例外的,都不曾发现方沐阳已经经过或者正在经过他们的身旁。 当然,贾晴亦没有发现,贾晴亦正在奋笔疾书中。 方沐阳已然走过了贾晴身边,方沐阳已然认为贾晴正在完成她的作文,方沐阳甚至已然经过到了贾晴身后的第五排,正准备朝第六排迈步了。 多么安静的教室啊!一个又一个埋头奋笔书写的同学! 然而… 倘若贾晴不曾因为方沐阳的突然出现而心中一凛,继而使手下尚未完成的内容瞬间落下忽忽飘至方沐阳鞋面之上;倘若方沐阳不曾弯腰俯身替贾晴将落地之物拾起;倘若贾晴不曾闪电般冲出抢回方沐阳手中原本自己所有之物;倘若彼时彼刻教务主任不曾自二班门前经过;倘若教务主任早一分或晚一分自二班门前经过;倘若教务主任自二班门前经过之时目不斜视不曾向二班内部张望;倘若即使看到贾晴夺了方沐阳手中之物但教务主任好奇之心不曾发作;倘若教务主任即使好奇之心发作却不曾自贾晴手中取走那落地之物;倘若教务主任即使自贾晴手中取走那落地之物却不曾打开细看…那么后面所有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然而… 事实上,教务主任不仅看了,而且仔仔细细地一连看了好几遍。教务主任终于看好了,遂将贾晴又仔仔细细地一连看了好几遍。 “方老师,这名同学叫什么名字?” 方沐阳摇头。 “二班的班长是谁?这名同学叫什么名字?” “贾晴。”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同学站起来言道。 “方老师,这封信是贾晴的?”教务主任将捏着信的右手朝二班班长所在方向向下一压,示意其落座。身体却面对着方沐阳,同时将其手中之信朝方沐阳一扬。 “应该是吧。”方沐阳这才知道,原来他方才拾起之物不是别的,而是一封信。看贾晴当时如此紧张此信甚至直接上来抢夺,方沐阳断定该信十有八|九属贾晴所有。同时,方沐阳又言道:“蒋主任,既然是信,那么您这么做,合适吗?” “合不合适那也得看是什么内容的信了。”教务主任目光如炬。“像我手上这种思想不纯洁内容不健康的信,你不趁早截了,那害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更重要的,还祸害别人!行了,其他同学继续上课,贾…晴是吧,到我到办公室聊一下吧。” 一切发生的好快!电光火石之间,教室里面又恢复了宁静。只是少了一个叫做贾晴的女孩儿,同时多出了一个空空的座位。 那封被教务主任称作“思想不纯洁内容不健康”的信,方沐阳很快即在教务主任的注视之下审阅了。 原来是一封未完成的情书!原来是写给一名叫做刘冰的男同学的未完成且永远不可能完成得了了的情书! 字迹秀美内容委婉含蓄同时真情流露! 方沐阳甚至都被打动了。方沐阳抬头看了一眼教务主任,然后低头继续往下看。这哪里“思想不纯洁内容不健康”了?方沐阳看不出来。收入方沐阳眼底的,分明只有贾晴纯粹的对于刘冰这个异性的纯真美好的爱慕之情。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彼此欣赏彼此吸引彼此爱慕再正常不过了,这属于青春期生理特征决定的,谁能有办法更改?只不过面对教务主任,方沐阳保留了。 方沐阳看完,将信件还回,同时言道:“蒋主任,这封书信尚未完成,所以您看它最后面也不曾有落款。既然没有落款,就不能断定写信之人就一定是贾晴啊。也有可能是贾晴从别处誊来的,或者是贾晴捡来的也说不定啊;再说,信上这个刘冰也不见得就是咱们学校七班的那个刘冰,这世界上叫刘冰的何止千万哪。您看…总之,您千万别给断错了,弄出个冤假错案,冤枉了贾晴不说,还错怪了刘冰。” 教务主任端起杯子,掀起杯盖,将杯子上层的茶叶朝一旁捋去,完了,一口热茶入肚:“方老师,放心好了,出不了冤假错案。那个叫贾晴的已经把这封信的来龙去脉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信,就是她的没错;刘冰,就是七班那个刘冰不假。” 方沐阳心中发恨。贾晴怎么这么傻呀,你只要死不承认别人又能拿你怎么样!比对笔迹吗?你只要说你誊来的不就完了!从哪儿誊来的?你说你忘了谁还能把你逼上梁山!至于刘冰,这世界上叫刘冰的那可多了去了。如此,教务主任顶多怀疑,可没有实证啊!现在可好,想翻都翻不了了啊! 教务主任再喝一口茶:“方老师,您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 “没有了。但想知道,这件事情,学校准备如何处理。”方沐阳还有一句话烂在肚子里面没有说出来:难不成学校要将刘冰也一并处理掉的吗? 教务主任难得流露出斟酌不定犹豫徘徊的神情:“这件事情,虽然表面看起来好像涉及两个人,其实事实上,只是贾晴单方面涉事而已。刘冰嘛,是无辜的。思想不纯洁的人只有贾晴一人。贾晴已经承认了,这封书信,是她写给刘冰的头一封信。”教务主任突然肩膀一耸脸上一笑:“虽然贾晴认识刘冰,但显然刘冰却不知道这个贾晴是谁。当然,这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方沐阳浑身一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poppygond/17485/27.html 29跌宕起伏茶话会5 教务主任恢复以往坚毅的表情,继续道:“既然刘冰已经排除在外,那么,这件事情就简单的多了好办的多了。经学校讨论研究决定,贾晴做开除学籍处理,并且通告全校。刘冰嘛,幸亏这个贾晴被咱们发现的早发现的及时,否则,收到一封内容这么不健康的信,难免干扰他心神破坏他注意力的方向。还好,这封信他永远也不可能收得到了,这么好的苗子,学校必须得保护好了,这样…”教务主任边说边将手中之物一片一片撕个粉碎。 “开除学籍!”方沐阳截断教务主任未说完的话:“蒋主任,这处分会不会太重了。您看啊,贾晴在作文课上做别的事情的确是她的不对,可她…” 教务主任同样截住方沐阳未能说完的话:“干别的事情?方老师,您这话未免说的太过轻巧了些!您是优秀的语文教师,语文方面用词讲究准确!”言于此,教务主任义愤填膺:“贾晴是在作文课堂之上给刘冰写情书!本身写情书性质已经很恶劣了,居然还是给刘冰写情书。这性质简直已经恶劣到了极点!”教务主任气急败坏地敲着桌子。教务主任缓和一下儿情绪,继续言道:“方老师,我觉得您首先有必要认清事实,端正态度,不要犯下避重就轻的错。” 方沐阳一咽唾沫,道:“好,您说的的确是事实。可这封书信贾晴毕竟未能完成,刘冰毕竟未能收到。现如今这封书信刘冰更是绝无可能再收到了,事实上它已经化为碎纸一堆。这些同样也是事实。既然是这样,那贾晴给刘冰写封情书这性质就不能算是恶劣。因为它毕竟没有给那个刘冰造成任何事实上的困扰和影响。再说,从贾晴单方面的叙述上看,刘冰根本就不知道一中有贾晴这么个人,也不知道有个叫贾晴的给自己写过情书这么回事,既然不知道,更何来困扰!所以,这封书信原本可能造成的后果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出现,当然以后也不可能再出现了。您说是吧。既然自始至终贾晴既没有影响到他人也没有破坏到他人,那么,开除学籍的处分,对贾晴而言,重了。” 方沐阳也许不曾发现,也许发现了但不曾在意,教务主任的脸色,已然变了:“那依方老师之见呢?” “最多记大过。” “记大过!可方老师您难道就不担心有下次吗?贾晴既然能写的出第一封为什么不能再写出第二封?方老师您是能够保证从此以后贾晴不再写了还是能够保证贾晴写出的信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落到您的脚背之上?” “可以说服教育,可以要求贾晴不准给刘冰写信不准给刘冰造成困扰,甚至可以要求贾晴做到不能与刘冰谋面。总之,没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方老师您相信贾晴的承诺?” “我信任贾晴这个人!” 教务主任又笑了,好像听到方沐阳刚才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事实上截止到这件事情发生为止,贾晴站您面前您都还不知道她是谁。现在居然就能说相信她了。原来方老师如此轻信于人。” “可是我刚才看了贾晴的信。我选择相信我的眼睛和我的心。所以,我相信她。” 教务主任眼睛一眯,笔直站起:“开除学籍的决定不可更改,无需再议。” “难道学校为了一个刘冰就一定要牺牲贾晴吗?” “方沐阳,说话注意分寸!” “那为什么明明没有犯下开除学籍的错却一定要接受开除学籍的惩罚?” “这个不需方老师费心。”教务主任又坐下来:“今天找方老师来,原本是为了肯定和鼓励。毕竟,没有方老师,我们也发现不了贾晴。所以校方决定对方老师予以肯定和表扬。今天是让我提前跟您说一声儿,没成想,咱俩倒杠上了。”教务主任低头喝茶,不再说话。 方沐阳转身离开。 离开之前,方沐阳问:“那么,通告上您打算如何落笔?” 教务主任头也不抬卖着关子:“明天方老师一看通告自然知晓。” 教务主任没有食言,第二天,方沐阳果然看到了通告。不仅是他,全校师生无疑都看到了这份通告。 也许事涉刘冰,所以校方强调非常然用词给人感觉却模糊不清:高二.二班贾晴,严重视校纪班规为无物,且劝说无效屡教不改。今以态度不端正、思想不纯洁为由开除其学籍。望其他同学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另,高二.一班班主任方沐阳同志在贾晴一事之中发现有功、变现突出。兹校方研究决定,予以通报表扬。望其他同仁以方沐阳同志为楷模。 方沐阳黯然离去。不曾发现不远之处唐棠那道厌恶的目光。同样,亦不曾发现人群之中一个清瘦身影的一道忧郁的目光。 整件事情,方沐阳所知道的部分至此结束。 同时,整件事情,方沐阳虽有遗憾却无愧疚,他已经为贾晴努力争取过了。 现在,方沐阳目光奕奕,注视梅雪瑶。方沐阳希望听到梅雪瑶对自己肯定的回答。 可是梅雪瑶没有回答。梅雪瑶追求绝对的真善美。何况,梅雪瑶心里,大家的心里,还有方沐阳所不知道的更多关于贾晴的故事。 方沐阳原以为自己经历了贾晴的整个故事的开始和结局,却不知,他经历的仅仅是故事长河中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既非开头,亦非结尾。 故事的开头,方沐阳不知。梅雪瑶却知,大家却知。 遗憾方沐阳却不知梅雪瑶以及大家都已知晓贾晴这个故事的开头。遗憾方沐阳始终以为自己掌握的,即是完整的故事。 因为以为自己握着整件事情的真相,因为以为自己无愧天地,所以方沐阳渴望得到梅雪瑶认同。 因为了解了方沐阳所经历的这朵浪花之前的所有,因为不曾了解方沐阳对于他所经历的这朵浪花所付出的努力,所以梅雪瑶注视方沐阳的目光如一柄利刃,直逼方沐阳。 hk.terry-haass/%e5%83%8f%e6%98%af%e6%98%a8%e5%a4%a9-76267/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