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古代成长日记》 第一章 最后的现代生活 阳光明睸,微风轻拂,绝对的好天气。 〝哔哔〞,〝哔哔〞一个顶着乱糟糟的棕色头发,慌忙按下闹钟上方的红色按钮,连蹦带跳的跳下床,不用问一定是八点半了。〝果然真是这样,真是的!〞这女的用比宝特更怏的速度解决了梳、洗、穿衣、化妆、穿鞋、提包等一连串行动,一手把盒装牛女乃塞进手提包,一口咬住三明冶,另一只连环手快速打开大门和防风门,旋风地奔向右面的楼梯,虽说早晨的阳光灿烂而温暖,然而急冲冲奔向对面公交车站的女孩绝对是感受不到的。 〝終於赶上了,不会迟到了。〞呼……这女孩正大力地吸气,连呼吸也像是在为自己的主人赶上公交而欢呼着了。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我!sorry,忘了自我介绍。hayguys,我叫楚晓菲,但大家都我叫ang,我是平凡的上班族,每天朝九晚六,当然有时候谈成了一宗生意免不了要开ot,不过能ot总比没的好,能者多劳嘛,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但其实我是个酷爱音乐和说话的人,平日跟客户推销的工作那能满足我呢,因此在周六我还兼职做电台dj。说实在这样的生活我就已经满足了,但却不是我美满人生的全部。 最让我感到世界是美好的主要原因是我交到一个好朋友兼室友,她叫韩雅莹,她只比我大三岁却更像妈妈,把我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从早餐到晚餐,从衬衫到高跟鞋,无一不是她给我意见、替我准备。而且她人如其名,大方典雅又貌赛西施,作为新闻主播的她当然成了众男追求的对像。 今晚也一样,雅莹约了我去老地方等,好让娱乐台男主播高皓明知难而退。远方站在便利商店旁面的就是我的好朋友雅莹,她永远都是如此吸引众人的目光——光泽棕色的微曲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上,雪白姣好的身材以淡粉红色轻纱小礼服遮盖,脚上套着简单的粉红色高跟鞋,作为女人的我也忍不着赞叹一句〝真美〞。〝hi,雅莹,我来了!〞接着我装儍地问道〝咦,他是谁呀?〞这张帅气外表掩盖不了放浪个性的面也不禁微红而不好意思起来。〝我,我只是她的同事有些事想问她而已。〞看到他这种人也会不好意思,我便起了成心耍他的心思。〝你怎不留下吃个饭?来嘛,来嘛。〞我使劲把他往雅莹这边拉,雅莹也皱着眉示意我别这样,我却就是没有停的意思。就在我们三人推让与拉扯之间,突然一个快速和巨大的黑影把我撞开了。当我正想开口质问那黑影的主人,他却比我更想〝认识〞对方。他一只强壮的手臂环箍我的脖子,他那沙哑却宏亮的声音从我头传出,〝你们都别动,要不然我就杀了她〞冰冷的枪管毡抖地贴在我的大阳穴,令我无法催眠自己说这是一枝玩具枪,虽说在众多的新闻报导里不乏玩具枪恐赫人的事例,但我敢保证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这一次是真的让我遇上真枪胁持!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被赫得双腿也忘了发软,整个人就站在那里。我依稀听到雅莹泣不成声的叫喊,警察们强持镇定的劝说声,还有就是路人们的喧哗。就在我处于惊惶的临界点,我感觉到那冰冷的枪管大力地抖了一下,一声〝呯〞令我震耳欲聋,我感觉左面脸脥淌下温热的液体,我已经无法思索那是否是我的血,在我面前的世界像是经过静音处理,马路上的车依旧飞驰,围观者照旧喧哗不停。我感觉到自己的头慢慢歪下来,贴在凶徒胁持我的右臂上,我想努力地睁开眼却敌不过无尽的睡意,仿佛要把我吸进无底深淵里,我最后的意识是雅莹跪在地上无声的嘶喊。 ( 第二章 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 〝咦,天亮了吗?〞我微微睁开眼,外面的光线透过我的眼帘把我从睡梦中拉扯回来。脑中在混沌与清醒的挣扎后,我还是选择了清醒,下一刻我立即跳下床,〝不会是迟到了吧?〞因为这是难得的自然醒觉,而不是被闹钟硬生生地闹醒。当我正慌忙寻找右手边挂着衬衫的架子时,我的动作终于停顿下来,右手吊在半空中,睡眼蒙眬的神情一下子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清醒,双眼睁大,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比见到外星人更惊讶。〝unbelievable〞我低叫了一声,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前是梨花木制的单杠衣架,上面平整地挂着粉红色绣花的裙子,微微抬起头来便看见木制窗框而外面用纸糊着的窗,扭头看看身后,映入眼帘的是在房间中央那酸枝木镶灰白色圆形云石的桌子和它一套的四张没靠背圆椅,桌面放着一个青花瓷连藤制手把的荼壶和两只青花瓷小杯,接着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木桌,上面有一块与电脑屏幕一样大的铜镜,桌上还有各式各样的头饰,当我正想走近去研究一下,究竟是点翠簪花比较飘亮还是花芯华胜吸引人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空间。〝小姐?小姐,你醒了!〞我急忙扭头,是一个梳着乌黑大辫子的女孩,她那水灵水灵的大眼嵌在小小的睑上,小巧的鼻子和微微露出在樱咀外的虎牙,尤如小猫咪一样,煞是可爱。 她急忙地向我走来,一面服侍我披上那挂在衣架上的外衣,一面紧张地问道〝小姐,您没什么不适或者是头疼,要不香儿立即请郑大夫来……〞看她一脸紧张令我忍俊不住〝我没事,不用那么紧张。〞她的举动不得不让我先打断原来的思考,但我能确认的是我一定是穿越了,虽然没有问她今天是几月几日,但看她一身清装就知道是最近最红的电视剧题材〝清穿〞啦,我只希望是穿越到八王夺嫡的时代,因为我对历史是没什么认识,只是稍为看过几部清穿剧,要是其他时代我就惨了,那个叫香儿的女孩看我发呆便叫了我一声,我从自己的思索中被拉回现实,〝我,我没什么呀,只是像是睡醒了一觉,什么都忘了,我究竟是怎么了,香……香儿?〞〝小姐,小姐,您别怕,您那天撞到了头才会忘记的,香儿这就去叫夫人和大小姐。〞〝哎,哎……〞真是叫都叫不住,我现在要想的是应该么面对夫人,应该是妈,呀不,应该是额娘吧,我待会儿要怎么说……正当我百无头绪之时,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我还未来得及钻进被窝里,一声〝儿呀〞把我叫着了,我转身望向门口,首先是香儿在左侧进来,然后是由两名分别身穿素蓝和淡黄色衣服的小丫鬟拥着的中年妇人,而旁边则是一位飘亮的姐姐,看样子她们就是这具身体的妈和姐吧。 那中年妇人是典形的古代女人,虽然称不上是个美人,但从她举手投足之际和威仪慈祥兼备的脸,可以看得出来她年青时一定也是个花样少女,与妈妈拥有一样风格的那位小姐却更为美丽动人,那柳眉杏眼,琼鼻樱唇,青丝粉颈,直叫身为女人的我也难不动心。 那一身绣着菊花深紫色旗服的女人已经坐在我身旁了,而那身穿水蓝色旗服的飘亮姐姐就站在后面,眼底透着焦急却没开口说话,坐在我旁边的妇人却首先打破这令我不知所措的场景。 〝霜儿,头有疼吗?还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让娘看看。〞这位娘亲已经开始翻开我的手瞧着,我不好意思地缩手道〝我没事,您真不用担心。〞〝夫人,小姐失忆了。〞香儿小声地说道。〝失忆!〞那夫人和小姐异口同声地道。〝快,怏去请郑大夫来。〞夫人命令道,香儿立即跑了出去。 不一会,一位身穿青衣布褂捋着稀疏胡子的郎中放下木箱子来到夫人面前请安,夫人示意他快为我把脉。他那枯橾的手指轻按在我的手腕上,不一会儿他便站了起来道〝二小姐身体无什么大碍,至于失亿,是应该前些天失足坠马昏迷造成的,夫人不用过于担心,二小姐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那老奴失行告退。〞郑大夫哈腰道。夫人则从床榻站了起来道〝大夫请。〞待郑大夫走后,夫人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便道〝霜儿,娘先回去,你好生休息。〞我看看她又看看她身旁的小姐,便低声应了一声。 她们走后又剩下我和香儿,在尴尬的氛围和好奇心的推动下,我终于先打破了这沉默,说道〝你跟我说说这里的事吧。首先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 第三章 想要改变命运 这几天以来我都是在想着一个问题,究竟要怎么改变命运。促使我有这样想法的是我的身份,听过香儿的介绍,我知道现在是康熙四十一年,我叫年沁霜,是刚才那位夫人崔氏的亲生女儿,已经十四岁,而那位飘亮的小姐是前夫人姚氏的唯一女儿,我的亲生母亲虽说不上对她视如己出,但也是礼待有加,而我的父亲是湖广总督年遐龄,官居正二品,所以家里才能如富裕吧!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为现居八品笔帖式的大哥年希尧;另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年羹尧二哥,这也就是促使我有改变命运想法的原因。虽说我姐或者是我会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宠妃,然而家族却会因为二哥叛逆而灭绝,我可不想因此而死啊,所以毅然决定要劝说家里人别去做官,更别与皇宫扯上任何关系,而且还得探一下二哥的想法。 闷了好几天,我终究是耐不住了。今天是初秋的一个阳光普照的早上,我从梳妆桌上随便选了一枝红榴石作花蕊的兰花簪子,往被右手固定住的发髻一插,便把头发盘了起来,再选了一件碧色旗服和黄色绣着莺儿的小弓鞋便跨了出房间的门坎。可是家里的环境我还是不太熟,所以便乘着微风随便逛逛。 沿着平整光滑的石板小径,我从房间外面的空地,走过两旁长满了琼花和笑靥花的矮林,眼前是一大片竹林,深不见尽头,绿幽幽一片,虽说暗透着阴森,却更唤起我的好奇心。走了一炷香时间,也不见任何东西,连一只鸟儿也不见,正当我快要扭头离开,却听到柔和的笛声。因此我便加急脚步往笛声处去,走了一会儿,豁然开朗,那里有一个八角凉亭,里面有一个身穿宝蓝色马挂,脚蹬棕色牛皮靴的男子,手执玉笛置于唇边,双眼轻闭,像是陶醉在自己的笛声中。看着他如此陶醉,我便放心走了出竹林,环视这里是被一众竹林包围着,呈圆型的黄土地上只有那顶褐色瓦顶的八角亭,檐下是写着〝无忧亭〞的匾额,看到这三个字旁的名字,竟然是年希尧,那岂不是我这个身体的大哥,虽然不是我真正的大哥,可是对于独生女的我来讲却是无比高兴,我竟然有一个书法了得的大哥! 当我再往亭子走过去时,却不小心踏到竹枝,〝喀〞,我立即闭上眼,暗咬银牙,心想〝这次死定了!〞不出我所料,〝是谁?〞他缓缓睁开眼,我也只好抬起头来,我们立即四目交接,那时我只觉时间也凝着了。〝哈,原来是小妹,我道是谁呢?〞看着他展开笑容,我也放下心中的石头。〝过来,让大哥瞧瞧〞他向我招了招手,我便下意识地走上了凉亭。走近了才发现我这位哥哥至少要比我这个身体大十岁,前额薙得干净,长长的眉毛和温和的目光,比起英气迫人这个形容词,如沐春风更为合适。虽然是一样的高挺鼻梁,薄唇轻笑,却绝对不能跟我以后见到的二哥相提并论。我不由自主地低叫了他一声〝大哥〞,的确他是有一种让人很难抗拒的亲和力。 他又笑了说〝怎么,大哥听说你失忆了,咋儿还记得大哥?〞我低着头,两指挠着布料,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示意我靠近亭子中央的木案,我一看才发现这都是一些举世名作,不是书帖,就是名画,就算我对古董没有深究,但也能看出其中一幅绿竹图不但诩诩如生,而且那万枝竹子中独一人盘膝而坐,自个儿抚琴,其意境如烟如幻,却又令人不禁想起一首诗。〝小妹,你想到什么吗?〞他顺着我的视线得知我在看着那幅绿竹图,便随意问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我也随意道出自己的想法。 ( 第四章 与大哥的深入探讨 〝想不到咱们的小妹也挺聪明的呀!〞他把目光往左侧的我投以一个嘉许的眼神,我脑袋裹突然弹出一个想法:我可不趁这个机会问问他的想法,如果他能放弃仕途,而从事文学艺术那不是更好吗?更能免于官场黑暗,最好当然是让他说服年羹尧也别进官场,才能免于一死。想了一想,我便道〝大哥是不是很喜欢桃花源记?〞〝怎么这样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大哥会很喜欢这种生活……〞他朗朗笑道〝对,我就是这种闲云野鹤惯了的人,爹也老这样说。〞〝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慌忙道,怕他误解。〝我知道,其实我是真心喜欢这种生活,只是……〞他缓缓地道。我试着探他的口风道〝其实有梦想不是很好吗?要真能实现,小妹也会替大哥感到开心的。〞〝可你不懂,爹一直想我能跟他一样在满洲人的天下也能做到二品官,或者更高,毕竟爹年事已高,而二弟还只是个庶吉士,全家的希望只能都托付给我了。〞〝大哥!〞就算一开始怀有他想,现在的我不禁为了古人的身不由己而悲伤。〝没事,咱们说说这字……〞  ;;果然快乐的时间就是过得快,已经过了申时了,这一整天我倒学了不少字画,也看懂了不少繁体字。〝唔,今天就到这里了,一起去吃晚饭。〞大哥提醒我天色已晚了。我们两人匆匆捲起画卷,便走下亭子,他前我后地走出林子,一路上他捧着画卷,我抱着书帖,有讲有笑地过了林子,拐了两个弯,来到静书斋,原来这就是大哥平常读书的地方,放下书画还未来得及细看书房四周,大哥便催促着我去吃饭,别让大家等着,因此在我脑海中只有那在书案上极为精致的白玉雕成的梅花笔筒,一路上跟在大哥身后净想着这个,倒也没怎么留神路。 一下子就到了,心不在焉的我差点儿撞到大哥。当我一抬头看向正厅,立即给它那贵气所吸引。我第一眼抬头往上看,便看到那实木色的横梁绘着红花绿草的图案,再往下看便是两条参天大树般雄伟的木桩,走上那三级石阶,连接着的便是暗哑的青石板地.不知是因为肚子饿,还是好奇心作祟,我三步拼作两步地跨过短槛.这里果然是正厅,气浱非凡,地上放着一张绣有一整束牡丹的地毯,两旁均有两把云石镶嵌的太师椅,中间均有一张小茶桌,而放置在正中央的两把太师椅及中间放着血玛瑙水果盘的桌子更为显贵,在此之上更有一幅《江阁远眺图》的明代山水画,简单的画风更显大气,正当我还想细味两旁的对联,我那位极为担心我的母亲却已经急不及待地唤我坐在她身边,于是我跟在大哥后面,缓缓坐在母亲的左侧,而大哥则低头微笑坐到另一边.当我坐了下来之后,坐在面对屏风那慈祥多于威严的老人应该就是我的父亲,等了一会父亲终于提起了筷子往面前的白瓷盘挟了一块醋鱼,大家才开始起筷吃饭,在这种凝重的氛气令我真的无法专心吃饭,所以只好偷偷地东张西望,怎料一抬头却撞上坐在正对面二哥的眼睛,他怀着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他那剑眉星目,瘦削的面庞,挺鼻薄唇,看得我心里发毛,但细想他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我是楚晓菲而不是年沁霜吧!然后我便继续低头吃饭,娘不时为我添菜,令我突然产生了久违对母亲的依赖感,那一刻我真想叫她一声妈,最后我向她报以一个微笑. ( 第九章 娘亲 不久,马蹄的〝锵锵〞声逐渐放缓,我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家了。红红的大灯笼挂在年府的大门两侧像是在迎接我回家一样。当我走近时才看见娘原来一直扶着朱漆大柱子而站,见我回来了便提着缠足小脚摇摇晃晃地走来,我看着她如此艰难还要等那么久,我刚干掉的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先别说我多久没能见到妈了,我从小到大父母便多在国外工作,妈妈根本也不太管我,只是寄钱供我在北京的日常所需,顶多一个月一两次的长途电话。我突然在想穿越说不定是上天给我的恩惠,让我得到如此伟大的母爱。看着娘亲如辛苦地站着,我急忙跳下马想扶着母亲,然而十四像是早以洞悉我的想法,没有拉着缰绳的左手把我从腰间环抱,我只次微微的挣扎也未能离开他的控制范围。他把马安定下来便跳下去了,接着也把我拦腰抱了下来,当我脚一着地便立即离开他的怀里奔向娘亲。娘看着我好像有无限的欣惠,拉着我的手问道:〝累吗?〞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心想〝娘才是真的累了!〞,想到这里我的泪从里面滚滚而来,像是快要冲出防波堤。十四向娘拱了拱手便道:〝让年夫人担心了。〞娘扶着我的手向十四蹲子道:〝民妇不敢,还劳烦十四爷送小女回府。〞十四便道:〝年夫人太客气了,那……〞娘起了身子道:〝如若十四爷不嫌弃,年府愿奉上粗茶一杯以解爷舟车马顿之劳。〞十四便道:〝不劳夫人费心,十四还得赶回宫中,那十四就先去了。〞娘忙拉我蹲下,她便道:〝民妇恭送十四爷。〞我也低头学着说,待十四乘马远去,我才随着娘起来。我欲扶娘回府,娘却紧紧拉着我的手道:〝霜儿,你跟十四阿哥是不是有些什么?〞娘竟露出奇怪的笑容,我忙否认道:〝没有,我跟他能有什么?没有,没有。〞我极力否认,这古代人就是如此敏感,男女之间也是可以当好朋友的嘛!娘看我否认便道:〝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大咧咧的,以后可要多长个心眼儿啊!〞我双手搂着娘道:〝霜儿可不依,霜儿要一辈子待奉娘。〞娘拿着小丝帕掩咀笑道:〝你这孩子,哪有女孩子不愿嫁人的。〞我听着娘的唠叨心却想着十四今天对我说的话,不一会儿便来道娘的房间,娘让我赶紧睡去,我便与娘别后离开房间。 这一夜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安眠。到了明天香儿推门而进,我正掀被而起,却被香儿的尖叫声吓得睡意全无。〝怎么了香儿?〞我急道。岂料她竟说:〝小姐您怎长黑眼圈了!〞〝我还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黑眼圈,本小姐从小就没能摆月兑过它的纠缠。〞〝小姐,您说什么了?小姐从小就没有黑眼圈呀?〞香儿像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那表情莫名其妙得好笑,我有气无力地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对啦!我忘了我已经是穿越了的年沁霜。我便道:〝你来帮我梳梳头吧!〞香儿便放下金脸盆,屁颠屁颠的走来,她拿起梳妆桌上的梨花木梳子,挑起我一点儿的头发轻轻的一梳到尾,如此一来我便与香儿一个劲儿地闲聊,不知而是多久以后了,我穿上粉衬衣服便与香儿出了房门。本还想着今天如此的好天气,实是该与香儿一同放风筝,岂料一大早上,二哥站在我的房门前,还真差点儿与他撞个正着。 ( 第+章 再次会面的大哥 我看是二哥便不敢有任何埋怨,再怎么说他可是唯一一个已知我现代人身份的人,因此便诚恳地道:〝二哥怎么了?找霜儿有事吗?〞香儿看是二哥便立即识相地走开,可想而知在别人眼中我这个小妹在二哥的面前是何等的没地位。没了香儿我就更惴惴不安,我低头看着花园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小径,二哥的话语从我头上略过:〝我那位大哥想见见你。〞我回想了一下,冲口而出道:〝是他!那个不拘言笑的江湖大哥。〞想到他竟然要见我,不知是那里得罪了他,想想就不寒而栗,我便抬头可着这个我怎么撒娇也不会管我的二哥,开始向他撒娇:〝哥,我很忙,那……那个人我又不认识,这……应该不太好吧!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你不用担心,他绝对不会看上你的。〞他平静的让人火大的语气,令我不禁反驳道:〝这可是你妹的皮囊!〞〝小妹是长得不错,但她绝对没有你这种莽撞性格。〞〝你……你这什么意思?你这么了不起便别叫我去呀!〞他说:〝你可以不去,但他一定会过来寻你的,你是见过他的,你知道他要来我们要拦也拦不住的。〞想想我也不敢不去,便道:〝好,好,好,我去便是了。〞 二哥待我用过早膳便领着我去,跨出门口时我见一辆马车停在路上,我便央着二哥:〝二哥,小妹不想坐马车。〞他看了我一眼便道:〝你们这些所谓的现代人真奇怪,有马车你不坐,偏爱找事儿折腾自己。〞他还故意摇摇头的,我忙〝嘘〞了他一声:〝我都已经答应你去了,难道坐个马你都要管吗?〞〝没有呀!我干嘛管你,我只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而已。〞我眼睛转了转示意他蹲下,他说:〝你又想怎样?我理所当然地说:〝我是女孩子欸,你作为男人不是该有点风度吗?你当然得让我踏着上马呀!〞他弯腰在我耳边道:〝你们那边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我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话语,我便心里不舒服,我故意大声道:〝怎样呀?我们那里的女孩子怎么呢?〞他便随意道:〝就是这么随随便便地叫其他男人蹲下来让你上马。〞〝那是你没风度,我以前认识的男生都是这样子的。〞我把头扭过去道。突然一个环抱把我抱起来,我挣扎着道:〝你干嘛?〞〝我告诉你我们这里的男人不会蹲下,只会这样,要不你就自己上马。〞他基本上就是把我往马上丢,〝喂,很疼欸!〞我揉着我那可怜的**道。他一跃上马便也不管我对他的埋怨,一拉缰绳马儿便往前直奔,他只是道:〝你再动我便把你摔下去。〞我便不再作声,但一路上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我便想问问他待会儿的事儿,但我只是说了一个〝我〞字,他便说:〝你不说话会死呀,一路上压根儿就没停过,吵都吵死了。〞〝喂,我只是想问一些待会儿的事儿,你干嘛没听清楚就骂人呀!〞他便道:〝我也不知道,不要问我。〞我怀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道:〝是吗?你不是他的亲信吗?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突然沉声道:〝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问那么多也没用。〞我赔笑道:〝问你一声就生气啦?〞我伸出小手去拉他紧握着缰绳的手,他先是一缩,后来还是让我拉着,我若有似无地说着:〝你现在还生气吗?不要生气啦!唔……好吗?〞我摇着他的手臂道。我知道从来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生我气的,以前我也是这样哄雅莹姐姐的,果不其然,他便说:〝我根本就没生气。〞我笑道:〝真的?你方才还那么凶,怪吓人的。〞他也不回答,我抬头看看他,见他不回应,我也安静地看着风景,也不知道要去里,我们出了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到处也是及腰那么高的金黄色稻草,突然我看见远处有一个独自屹立在这广大金海中的宋朝式凉亭,我下意识问道:〝是去那里吗?〞二哥只〝唔〞了一声。 不一会儿遥远的凉亭已经在我的眼前,二哥首先跳下马,再抱我下马。一下马,我便急着去绕那凉亭,我是真心佩服自己的眼力,这果然是北宋的建筑,但爱旅游的我却好像从没在旅游书中见过,说不定是已经消失在二十一世纪的古建筑,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感叹呀!〝小妹,小妹,快过来!别乱走!〞二哥边把马栓着边唤着我。他看我没听他的话还在绕,便一把把我拉来,他牵着我的手踏上凉亭的石阶上。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在步入教堂,随即我便摇了摇头否定自己荒唐的想法,他可是我这身体的二哥!他看我在摇头便问道:〝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在那个应该是刻着司马相如歌赋的石碑后走出了一个人,他依旧是穿着全身黑色劲服。 ( 第+一章 没经验的特务 他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大哥。虽知今天是来见他,但当我再见到他时,还是觉得心中一凛,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我只感觉得到二哥似乎向他点了一下头,我们静止了一会儿,他声音不带一点情感:〝年弟你先下去吧。〝〞是。〞二哥应道,便退了下去。我回头看看二哥,他好像在亭外顾着马儿,看他就觉得他挺悠哉,至少比我现在悠哉多了。那位大哥看二哥远去后方道:〝年姑娘……〞〝呀!是,是。〞我紧张得都要口吃了,他看我如此紧张便道:〝姑娘无需如此紧张,请先坐下吧。〞他用手掌指了指旁边的大石头,自己已径自坐在对面较高的大石头,我也忙坐了下来。他便徐徐道来:〝希望姑娘能谅解在下约姑娘于如此荒芜之地的苦衷,想必令兄已与姑娘略说了在下此趟前来的目的了。〞我才抬起头来道:〝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暗想二哥这坏蛋明明知道,就是不肯告诉我。那大哥微笑着说:〝是吗?那就由在下说与姑娘吧。在下王寅,是宫中四品带刀侍卫。此次前来是奉圣上密旨探查八贝勒之处事人品。〞我听到后便心想〝难道历史要改写了。〞我便小声道〝王大人,难不成皇上已属意八贝勒爺?〞王寅便道〝年姑娘,此话以后请不要再说了,圣意不可妄自猜测,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我打了一个冷颤道:〝谢王大人提点,小女必铭记于心。〞王寅继续他的话语:〝正因圣上意为暗查而非明访,在下实无法以此身份办事,而在下与令兄是多年好友,从而得悉姑娘与十四贝勒交情非比寻常,因而冒昧请求姑娘能助在下完成圣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我完全被他的话吓呆了,迟迟未能语。王寅看我不作声,还道我是不愿,便说:〝这的确是强人所难,姑娘不答应,那此事便就此作罢。〞他说完正想站起来时,不知我是受了什么驱使,竟道:〝王大人,如若王大人不嫌弃,小女愿出一点棉力效努大人,更是为皇上效力。〞那位王大人也有些担忧地道:〝姑娘此事实属危险,虽说是皇命,然事情若是曝光,皇上或也无力护你周全。姑娘确要助在下一臂之力?〞我想我是出于其风度,再说他的确是个很完美的男子,不管在现代或是古代,我也从未遇过与他一样的人,对于这样让人有如此好感的人是真的很难拒绝的,所以我就不管自己的能力答应了。我笑了笑道:〝是的,只愿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王寅道:〝在下会尽力助姑娘,所以请姑娘放心。〞我看看他,他望向外面示意我已经谈完了,我跑向亭外的二哥,二哥看我来了便问起我刚才的谈话,但我就偏不告诉他:〝你还好意思问我!刚才我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也不说,所以现在你也休想让我告诉你。〞我还在咀上比出个拉拉鍊的动作,他看着我只是笑,我想他应该不知道这个动作的,但他又好像懂一样地笑着。 后来他与亭内的王寅点头便带着我骑马回去年府。过了平静的几天后,二哥告诉我,王寅托人捎来口信,叫我別太担心,只要多与八贝勒他来往即可,日后皇上问道,他便自会来问我,他说要是有时间的话也会多看看我。我听到二哥这样讲,就比中了头奖还要高兴,心里甜滋滋的,都滲出脸上了。二哥看我如此竟毫不留情面地道:〝你们的女孩子就是这样思春的,毫不忌讳。〞〝你,你才思春了。〞我慎道。突然一句顽皮的声音在我旁边传来:〝喔……谁思春了?〞 ( 第十二章 让娘误会了 原来是十四阿哥。十四忙跑来凑热闹:〝霜儿是你思春了?他是谁呀?有本阿哥这么帅吗?〞〝他比你可帅多,成熟多呢!〞〝你还意思谈成熟,这里所有人中,就你最不成熟,他是谁呀?让本阿哥看看,我看呀……他才不会喜欢你呢!〞我正想打他时,他早已躲得远远了,边追边道:〝人家王……〞当我话在咀边时,二哥突然其来的严厉眼神让我把所有的话都吞回肚子。也是啦!我都差点儿忘了我现在可是皇上的间谍,岂能如此曝露王大人的身分,所以我停顿了下来,十四便开始追问:〝是谁呀?看你这一副不可告人的表情,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是本阿哥不知道的?〞他双手手指指著我跑,还边发出令人怀疑的〝欸欸〞之声,著实可恶,但我却又追不上他,真那他没办法。而二哥则向我传来一个示意我警慎处事的眼神便离开了,这实是让人感到无比压力的眼神啊!再怎么说我年纪轻轻便要做间谍,你道是如此容易呀!我可是出了名藏不著话的人。不过,为了王大人和我未来的爱情,我会努力的!我在心中为自己加油。 十四见二哥走了便肆无忌惮地过来抱我,还调笑着说:〝那个人是不是对你这样了?还是这样呀?〞他便开始低头轻咬我的耳朵。〝干嘛?〞我又是扭著身体又是用手拨他的脸。〝走开,走开啦!〞我嚷嚷著。突然一道声音硬生生地把我们分开:〝霜儿,你……〞是娘,噢!这次惨了,这种事在现代人看来都不太好,况且是古代,我心里已经替自己想好了我的结果〝一定,一定是家法处置,只要不是沉江,其他什么都可以。〞我向老天爷暗自祈祷。十四也忙把我扶起来,他扭头看是我娘,我想他也是十分尴尬的,我们大家都低头无语,是无话可说,更是不敢说话。倒是娘先打破窘境,我想娘是有意让我跟十四在一起的。想也是的,十四与我年龄最接近,又是个阿哥,那可是前途无量呀!最重要的是母亲看着一个对女人是唾手可得的阿哥能如此真心待我,试问谁又能拒绝如此好的女婿呢?娘说:〝十四爷能常来找小女作伴,民妇真是深感荣幸,只盼小女没为爷带来麻烦,那民妇不敢打扰十四爷的雅兴了,民妇告退。〞娘由雀儿搀扶行礼而去。 当我们见娘已远去,我便开始埋怨十四:〝你怎么在这里干这种事儿,你看连雀儿都看到了,他们铁定要笑话我了。〞〝那我带你去八哥那里玩,不让他们看到你,不就不会笑话你了。〞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道:〝真的?〞他自豪地说:〝当然是真的,本阿哥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男子汉!〞〝得了,得了,你这男子汉快带我这小女子认识认识。〞我心道:〝十四爷你不要怪我,那只是皇上的旨意,我才只好利用你接近八贝勒。不过想来以后你可能还得感激我,要是八贝勒能通过皇上的考验,他便能成为未来的皇帝,那至少比四贝勒当上皇上要强吧!至少八贤王要当得起〝贤〞一字便不会干出杀兄屠弟的事来。〞我心中想想,这应该是最完美的结局吧!〝希望我的到来真能带给历史好的改变。〞我暗自祈祷。 ( 第+七章 年府里的历险 我想该不会是大哥突然良心发现要来帮助我,不想却是二哥。我傻傻地看着二哥,不知他来作甚,二哥一皱眉头道:〝你在干什么?〞我忙回过神来道:〝没,没什么,只是……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只不过听到有人鬼嚎鬼叫,便来看看怎么回事。〞〝我……谁鬼嚎鬼叫啦?我这是在朗诵诗篇。〞〝朗诵?唔……是朗诵。〞他分明就是不认同却还要故意说认同。我听着就火大了:〝那我不就是背不下了吗?很奇怪吗?你以前背不了时难道不会大声朗读出来吗?〞他淡然而对:〝我还真不会。〞〝不可能!〞我双目充满了不相信,他故意靠近我道:〝真是如此。〞我侧头想了想,便道:〝你是不是懂这首诗?〞〝这不是诗,是赋。〞〝哦!那你是懂得啰!〞〝唔,不错!〞〝那你能不能教教我呀?〞〝我为什么要教你?〞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我立即赖皮道:〝你不教会我,怎么証明你会呀?〞〝这应该没有关系吧?〞〝有的,有的。〞我忙道。〝是吗?〞他好像正要拿我手上的书时,又突然把手缩回去道:〝奇怪呢?我为什么要向你証明我会呀!〞我立即把书塞到他的手上道:〝不是的,不是的,你就教教我吧!〞他看看手上的书便道:〝干嘛突然学这个?〞我尴尬地说:〝因为在我们那个时候已经不会再用这种写作方法,所以我在这里根本就是相等于一个文盲,我能不学吗?老实说这真有够难的,先別说背,就是看我也不会。〞他疑惑著道:〝你们那时候究竟是用什么字的,你该不会是来自西洋的吧?〞〝不是,不是,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但我要听!〞〝这……你不可能理解三百年后的事呀?〞〝我为什么不能理解,这中原大地上发生了几千年的事儿不都是**不离十吗?〞〝根本我在课堂上所学的中国历史的确有如你所讲,然而在这一百五十年后的世界有了巨大的变化,同样的中国也有了三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巨变。你能想像我们写字时不需再用毛笔?你能幻想得到就算我们远在西洋各国也能面对面讲话吗?〞 他不像我所想像的古人,视不认识的新科技为异端邪说或是奇技yin巧,他比想像中的更开明,更有兴趣於新事物。虽然我说与他很多二十一世纪的事儿,但他也只是一知半解。这一讲就是一个下午,香儿原来一直在旁,但她见我和二哥高谈阔论的,便站在亭外候着。只是她见天色开始昏暗了便道:〝少爷,小姐,已快到酉时了。〞二哥看看亭外被映红的天空便道:〝明天卯时我会来这亭子教你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扬长而走了。不过我还是赚到了,有人教我便可以顺利完成大哥给我的功课。吃完晚饭我便早早入睡,免得明天迟了卯时之约。昨晚我已让香儿去当我的人肉闹钟,今天天还未亮,香儿便开始喊我。〝现在几点了?〞〝什么?〞香儿许是不知道什么叫〝几点〞便问道。〝哦!就是现在是何时?〞我懒得几乎不想开口说话。〝小姐已是寅时了!〞〝那离卯时还有多久?〞〝还有一个时辰。〞我心中想了想:一个时辰即两个小时。我便又懒洋洋地道:〝还有一个时辰,不用那么早吧!〞〝小姐,女孩子梳洗可不只一个时辰啊!〞香儿开始把我从床上拉了下来,一离开被子,我立即被那突如其来的冷风弄得打了个颤,脑袋也清醒了一半,我忙抓起被子站了起来。冷不防这脚一踫地,还真被结结实实地冻了一下,我立即站到床边的梨花木踏床,我再定眼看向地板。〝不会吧!在房门里铺青石地板,怪不得冷成这样。〞我心想着。 接着我小心翼翼地穿上面前的蓝缎绣花鞋,披着大被子便出去了。这可是我第一次这么早起来的,我当然不会錯过在古代看日出的机会。我抬头看天,却发现天空还是处於昏暗的时候。根据我多年做夜猫的经验,过不了多久,天空将会渡过祂最黑的时候,然后东面的天空便迎来衪的第一线曙光。我看天还未亮,便掂著脚走出了自己的园子,当我刚走出去便听见后面扬起香儿找寻我的声音,但我也不管了,难得有这种可以偷偷溜走的机会,我是绝对会把握好的。 不过黑呼呼的年府夹着寒风还是怪吓人的,我忙抓紧包裹在身上的被子展开了我的探险旅程。我乱游乱撞地穿过无尽的树林,当我已经失去了方向感时,突然一声声怪异的风声把我吸引了过去,我躲在竹林后把头窜了出来,偷看着那边,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依稀看到有人於竹林中耍著剑,他时而凌空飞起,似要给敌人头上一剑;时而又低子,给人来一个横扫千军的。我为着自己能在古代里看见这样的一个武林高手,我是打心底里感到无比兴奋,一个不小心便低喊了一声:〝好!〞那人像是惊觉了我的存在,我看他像是转身向我,然而下一秒他已经在我面前,我本能地闭上眼睛和咀巴,根本可以说是把脸上的五官都极尽可能地皱在一起。如此的定格画面持续了大概三十秒吧!不知是我终于忍不著而睁开眼,还是他的笑声让我睁开眼。我再定眼看时,才发现这身形似曾相识。 ( 第+八章 日光般的理想 虽然古代的黑夜没有路灯的照明,但是星星却像是比现代更要异常明亮,透过层层竹叶下的星光还是把他的半边脸庞给照亮了,是他——二哥,那个总对我忽冷忽热的二哥。我慢慢把双手从头顶移下来道:〝你干嘛?〞他把剑一挥,便已入地半段了。〝这句话不是应该由我问你吗?〞我傻笑道:〝那你干嘛在这里发出些奇怪的风声,所以才惹得我来这里偷看呀。〞他说:〝明知道是偷看,那你还好意思怪別人。〞我立即摇头道:〝没有,我没有怪他人,我只是想看看这武林高手究竟是谁?想不到是你呀!〞我立即狗腿j起来。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黑暗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左手手指绕着右手手指,小声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教教我而已。〞他把身体进一步地靠近我,居高临下地道:〝你在这里偷看了这么久只是想让我教你?真的是这样吗?如果刚才耍剑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你也会让他教你吗?〞我突然不知如何应对他的话:〝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发花痴,要是其他人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在投怀送抱呢!〞我立即怒瞪他道:〝你也不用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反正你也没好多少,这天下间的男人中怕就只有你的咀会这么毒!真难为你竟能有像王大人这样文质彬彬的朋友。〞他想了想道:〝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好了,不过你现在得跟我去一个地方。〞他把手伸进我的被子里,把我的手拉了出来。〝你干嘛?很冷耶!〞我是很想把手缩回去,怎奈他的手捉得奇紧的,我的手根本动弹不得。他一味把我往东面拉,穿越重重竹林,心里本在埋怨他又要搞什么花样来作弄我。 怎料当我已不知走了多久,脚也给冻麻了,突然在我面前豁然开朗,不但那茂密繁杂的竹子已消失在我眼前,连那片令人瘮得慌的黑暗,也被一道划破长空的剑影给凭空破开来了。这是黎明的第一线曙光〝啊!〞我兴奋地指著天上那道白白的剑影,乱蹦乱跳地道。二哥看天空已渐光亮起来,便使劲地把我往山上拉,我一路上就像个仅被一根绳子拉着的皮球,基本上已不是在走路,而是给人拖著,在后面陪着他颠簸著。幸好的是这山峰没有我想像中的高,在他不断的拉扯下,不一会儿我们便来到山顶上,果然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虽说我这座山并不算高,然而比起眼下的小山丘,我还是能感觉到此山崇高的气势。当然我现在可不能把重点放在看山,如此好境,好时间,当然得看日出啦! 只见现在天边已非处於破晓时分了,从东面至西面已有数道红白相间的光柱为天空架起横樑,紧接着那还能看得见晓星的那片天也开始由深得不能再深的宝蓝色转为白与蓝乳水交溶之状了。渐渐整片天由混沌的红白蓝相间,到漫天浅蓝等着迎接红日的到来。而我的身体亦随着天空渐渐变亮而越发地暖和,二哥看我不再觉得冷,於是把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慢慢滑落了下来。我看了他一下,他看我看他,便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我心想其实我根本没想问你这个,但是我还是点了点头。二哥看着远方在山顶上挣扎著出来的太阳道:〝当你像我这样沐浴於阳光中,吹著只山上才有的风,你会觉得这天下都是你的了!任何的爱恨嗔痴都已与你无关了。〞二哥伸展着双臂,像是要让阳光把自己照得没有一丝黑暗。在那一刻,我见到的不是平日里的二哥,而是环绕着皇者风范的二哥。然而,命运早就注定了,那个站在山顶上沐浴著红日之光的永远都不会是他。〝究竟是因为这种没有结果冀望还是因为这错生的身份令他最后不得不以功高震主之名来结束他的生命。〞我心中不禁为他的命运而悲伤,我心中反问道:〝难道有能力的人有远大理想与目标也是错吗?〞 我认识的他不是历史书上那个嗜权如命的权臣,相反的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二哥,那个就算不知道我身份还是待我有如亲人的二哥,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他只是一个不甘於人下的人,难道这也有错吗?当我第一次认识二哥时,我便已在心中不只一次地问著自己也是问著老天爷。我相信老天爷是个仁慈的伯伯,但是在二哥的生命里他表现得太狠心了! ( 第十九章 意外的不伦 二哥看着暖阳下沉思的我,他便道:〝你太浪费这山顶上的风光了,你来,像我这样……〞他把我拉在他前面让我也试着把两手展开,当时我便灵机一动,这,这不就是在铁达尼号里最著名的姿势吗?我立即跑到前面山崖旁的地方,同是也是最靠近太阳的地方,二哥在后面喊:〝快回来,別往那边去!〞我走到边缘往下看了看道:〝你快来,这里才壮观呢!〞二哥走了过来道:〝这有什么差別吗?我立即反驳道:〝那可大有不同啊!来,你这样……〞〝干什么。〞〝唉唷,你就先这样嘛。〞我两手拉着他的双手放在我腰上道:〝別放手啊!〞然后,我便立即打开双手迎接着灿烂的阳光。他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我道:〝我刚才看你的姿势便想到了这个,这个是在我们那里由西洋传来中国一部最著名的戏剧的其中一个姿势。这姿势本该是站在船头,面对着快要沉入海中的夕阳做的,但现在面对着朝阳做还真別有一番风味哦!我便开始唱著那首myheartllgoon,那可是我每次k歌必选的一首,所以我对于自己的唱功还是挺有信心的。随着我的歌声来到最高点,二哥也为之一振,其实我也被自己的歌声吓到了,因为在以前的身体里我可是要用假声才能完成这最高音的部份,想不到这具身体竟然是天生唱女高音的料子。 当我把整首歌唱完,我才发现二哥已经把整个人贴在我身上。我真想把时间停在这一刻,对于从未有过男朋友的我来讲,我仿佛能感受到来自男人独有的温暖与安全感,真希望能永远停在他的怀抱里,然而这老天好像老是喜欢和你唱反调,当我还在陶醉时,二哥却像是被什么惊醒了,把手缓缓地放开。我向看他,他却故意扭头避开我的视线。我便逗著他道:〝干嘛呢你?〞他强忍着不带任何感情地道:〝这日出你也看完了,我们回去吧。〞我立即上前去绕着他的手臂道:〝好吧!我们走吧!〞一路上都是我说话,时而说说刚才的朝阳有多美,时而又说说以前在黄山看的日出。二哥出奇地没搭话,连一句嘲讽也没有,不过我也没管他,反正现在我就乐在发表我的伟论中。 当我们俩回到兰薏阁时,香儿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急地跑来:〝小姐您究竟去哪里了?可把奴婢急死了!我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道:〝对不起,我……我刚才刚才迷路了。〞香儿向二哥福身道:〝少爷请您在这等等。〞然后香儿忙推我进房间,帮我左梳梳,右擦擦粉的,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婷婷玉立的姑娘出现在黄色的大铜镜前。我心中就开嘀咕著:〝那,你刚才干嘛还这么早叫我起来,看来根本就不用那么久嘛?〞我嘟著咀地看香儿,香儿已跑了出去道:〝少爷,好了,小姐好了。〞我以一袭月牙白出现在他面前,二哥从凉亭那边转身看我,时间就像给凝结在这一刻。我从他复杂的眼中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比欣赏更甚的感情。我无视他的眼神向他走去,当我已坐在他身边时,他才把眼光重新投入云石桌上的诗集中,开始说着《洛神赋》的写作原由及赋中感情,我比平日在课堂里更加的专心,他一句我一句地读着,其间香儿数次送茶换茶,我们俩也没喝,连晚饭也是由香儿端来的,娘那时候还担心著说要看看我,都让二哥给回了。 我边吃边学的,当我还要再读〝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时,二哥突然按著我的右手道:〝別动!〞我傻眼地看着他,正想问他〝怎么呢?〞他突然靠近我,从我咀边拿走了一粒饭,我还傻傻地问:〝干嘛?〞他看着前边说:〝没什么。〞我还是吵过不停地追问他道:〝究竟怎么呢?怎么了嘛?〞我把头故意转向他面前,一直地跟著他,他突然一扭头道:〝別玩……〞可谁也没想道我竟然在同一时间把头转向他,我就在意外中把油腻的咀唇刚好贴在二哥的咀唇上,我吓得呆在那里。 突然在远处有一把我梦昧以求的声音在这不恰当的时候响起了。〝贤弟……你……〞我和二哥像两个同极磁铁一样弹开了。我立即躲得远远的,希望王大人因为今夜无月的关系而看不到我的存在。然而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越想躲过一劫,这老天便偏让你给撞上了。二哥看我已没入黑暗中便连忙站起来向王大人作揖,王大人笑了笑便让二哥起来。他看了看四周道:〝怎不见令妹呢?〞二哥从不结巴的声音也好像有点抖道:〝我……也不知道。〞王大人却道:〝我来这只是为了看看令妹,以及关于那件事儿的进展而已。〞〝这……〞二哥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王大人事实上就是钦差,二哥又如何能因私废公呢?但如若现在叫我出来,岂不是承认了刚才的**行为吗?我知道二哥是为了保护我,但我却不能陷他於不义,我只好硬著头皮从藏身的草丛走了出来,佯作若没其事地道:〝二哥,这,这不是王大人吗?〞王大人可能已经洞察了一切,所以看到我如此的故作惊奇,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二哥识趣地正要离开,然而王寅却道:〝没关系,我们到外边讲。〞他有礼貌地让我先行,我也有礼地低头让他先行,他便点点头地缓步下着石梯,我跟著他在后面走。 我们一直走,走到马厩时,我终于忍不住问道:〝王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呀?〞他在前面一边解栓著棕色马匹的缰绳一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听说姑娘好像挺爱骑马,所以便想带你去溜溜马。难道姑娘不喜欢?〞我立即搖着手道:〝不是,不是的,只是大人这次来,难道不是想让小女汇报八阿哥的事儿吗?〞王大人便笑了笑道:〝姑娘以为在下找姑娘只能是因为工事?〞我听他如此说来,不禁心中一乐,却又是惊慌,便道:〝王大人,这……〞他便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就当在下从未提起此事,请姑娘恕罪。〞我也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大人不用如此自责,如若……如若大人不介意,小女很是希望能与王大人骑马奔驰於夜空下。〞 ( 第二+章 我与王寅的近距离接触 我立即躲得远远的,希望王大人因为今夜无月的关系而看不到我的存在。然而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越想躲过一劫,这老天便偏让你给撞上了。二哥看我已没入黑暗中便连忙站起来向王大人作揖,王大人笑了笑便让二哥起来。他看了看四周道:〝怎不见令妹呢?〞二哥从不结巴的声音也好像有点抖道:〝我……也不知道。〞王大人却道:〝我来这只是为了看看令妹,以及关于那件事儿的进展而已。〞〝这……〞二哥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知道王大人事实上就是钦差,二哥又如何能因私废公呢?但如若现在叫我出来,岂不是承认了刚才的**行为吗?我知道二哥是为了保护我,但我却不能陷他於不义,我只好硬著头皮从藏身的草丛走了出来,佯作若没其事地道:〝二哥,这,这不是王大人吗?〞王大人可能已经洞察了一切,所以看到我如此的故作惊奇,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二哥识趣地正要离开,然而王寅却道:〝没关系,我们到外边讲。〞他有礼貌地让我先行,我也有礼地低头让他先行,他便点点头地缓步下着石梯,我跟著他在后面走。 我们一直走,走到马厩时,我终于忍不住问道:〝王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呀?〞他在前面一边解栓著棕色马匹的缰绳一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听说姑娘好像挺爱骑马,所以便想带你去溜溜马。难道姑娘不喜欢?〞我立即搖着手道:〝不是,不是的,只是大人这次来,难道不是想让小女汇报八阿哥的事儿吗?〞王大人便笑了笑道:〝姑娘以为在下找姑娘只能是因为工事?〞我听他如此说来,不禁心中一乐,却又是惊慌,便道:〝王大人,这……〞他便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就当在下从未提起此事,请姑娘恕罪。〞我也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大人不用如此自责,如若……如若大人不介意,小女很是希望能与王大人骑马奔驰於夜空下。〞他低头解著缰绳道:〝你能自己独骑吗?〞我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我以前堕过马。〞他声音微带惊讶地道:〝你小时候骑过马?〞我回道:〝是的,以前小女总是见两位哥哥可以骑着马意气风发地奔驰,然而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所以我不甘心,便自己偷偷溜去马厩那儿,谁料这马没骑了几步便把我给摔了下来,这伤呀,也要好几个月才好呢?〞我还装作很疼的样子揉了揉小腰。王大人听我这么说了,也只是一笑置之,老实说这故事还不是从香儿那里听来再加上自己的幻想东凑西并来的吗?他能不听出端倪来,我已是谢天谢地了。 他把马拉至府里后面的小门外,说了一句〝得罪了〞,便把我抱上了马。这是我第一次与我心仪的王大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也是处於小鹿乱撞的状态下,他说的话我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点。我上了马后,王寅也随即上马,他在我后面扬起了缰绳,他骑的马正不快不慢地走着,途中还关心著马会否太颠。我心想〝我可是第一次骑马,然而二哥和十四也从不关心我,只有王寅才会如此关心我〞所以我又在心中一再确立喜欢他的想法。 一路上可能因为我们并不太熟,所以也没有太多的话,我们走至一潭湖前才下马,虽然已经是晚上,但是对于在古代只认识那么只个地方的我而言,还是能一下子认出这里。我不禁低叫了出来:〝这不就是十四的秘密基地吗?〞他绝对是个聪耳之人,他便看向我问道:〝你刚才说的十四是……〞我接道:〝是十四爷呀!〞王寅顿了顿道:〝原来是十四爷,看来姑娘跟十四爷的关系匪浅啊!〞他笑着地看我。我不好意思便随便道:〝哪有?那是因王大人让小女跟八爷他们熟一点,所以小女便……〞我觉著不知怎么说下去便没有再说了,王大人看我不再说便问道:〝如若你现在不用再打探八爷的消息,你可以立即离开十四爷吗?〞我不知他想问什么,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所以便〝吓?〞了一声。他便道:〝没什么?〞我们俩便复归低头。 良久他才道:〝其实在下很是欣赏姑娘作为一个汉家女,却如热爱骑马还有那种不甘人后的想法,著实让在下佩服。〞我虽然故作矜持地低著头,还是难掩心中的兴奋,毕竟那是来自王大人的称赞,我已在心中不知羞耻地幻想着我与王大人两情相悅之景了。想想也觉羞死人了,然而思绪却有如那缺堤水灞挡也挡不住〝嘻嘻嘻〞我心在偷笑。 王寅道:〝在与姑娘相见前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与姑娘谈心,然而在下现在知道了。原来姑娘的想法跟在下甚为相像,在下也曾有一颗不甘於人后的心,总想着只要努力便能成功,然而现在我都看明白了,不管我多努力,我想要的,永远也不属于我!〞我从他忍隐低沉的声音中,听到的只有无限的不忿与无奈。我既不明白也难以想像,像他这样年少有为的人,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求而不得的呢?我便问道:〝王大人,您其实究竟想要什么?〞他的神情竟是为之一凜,他随即便道:〝年姑娘不会笑话在下吧?〞我道:〝我干嘛笑你呀?你那么厉害,这么年青便做到四品大员呢!要笑也是先笑我这个不学无术的黄毛小丫头吧!〞他笑了笑道:〝姑娘豁达开朗也非我等能做到的。说实在,在下为家中第四子,上有三位兄长,下有七八个弟弟,家父总是把期望放在二哥身上。非我这弟弟不敬哥哥,然二哥总惹父亲不快,父亲多少是有意让其他儿子继承他的衣钵,所以为人儿子还是希望博得父亲的认同,然而父亲总是向着嫡出的二哥,其他兄弟也是各有想法,所以在下才想以此次任务取得皇上信任,同时也能让家父对我刮目相看。〞我不禁为他打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事办得稳稳妥妥,好让你在家人面前好好地威风一回!〞他笑着答谢我的好意。 今晚的聊天倒使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一晚而来我也是喜难入眠。因为昨夜太晚回去了,所以今天香儿是连叫带推地才把我从甜梦中拉扯出来,自於是什么样的美梦,也不用我多说了,当然是昨晚的续集啦! ( 第二十五章 一个奇怪的愿望 我的脑袋突然冷却了下来,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会如此大声地骂我,我不是愤怒,而是被吓呆了,我定眼看着他,眼泪却已不再冷静,在眼眶流下的泪止也止不著,我不愿在这大坏蛋面前哭,便不断地用手抹,又是吸鼻子的。十四看我竟然哭了,便慌道:〝你,你先別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的。好了,你別哭了,好不好?〞他先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哭,后来便试着去擦我的眼泪。我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想再哭了,但是近来的变化太大了,本来就有的不适应,突然像山洪爆发似的,一发不可收拾,泪水就是想止也止不了。越是想把委屈压下去,胸口便越不舒服,然后便一直在喘,我已经拼命地跟十四澄清这不是他的错,让他別要担心,然而他看起来却很是内疚,可能是我喘过不停又满脸泪水的样子让他更是过意不去吧! 过去许久了,我才慢慢地把气平顺。我看十四一脸愧疚和尴尬,我便把头抌在他的肩膀上道:〝刚才对不起啊!我知道你很气,所以才会这样骂我的,我真的已经没关系了。〞他看向侧抌在他肩膀上的我,看了一会儿,便用左手擦了擦我的右眼眼角。我下意识地闪了闪眼道:〝怎么呢?〞他淡然道:〝眼泪都擦不好,弄得自己就像个大花猫,这如何叫人放心让你进宫呀!〞〝吓,你说什么?你说花猫,然后呢?〞我一下子弹了起来道。十四却顿了顿道:〝没什么。〞因為我刚才已惹他不高兴了,所以我也没有多问,只是心中一直在打鼓,想着他方才究竟在说什么。他却已从路旁的小石凳上站了起来,我看他不坐了,便随之起来了。 十四背向我道:〝你刚才其实是想去哪儿?〞他突然而来的问题,让我愣住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是啦!我是想出青楼玩……〞〝什么?〞他大声地质问,我看到他这样的反应,便回想了一下:也是啦!不要说是在古代,就是现代,也是语出惊人呀!不过那是我想像多时的愿望了,所以才能如此漫不经心地说出来,也正因为我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才会换来他的惊人反应。他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虽然我知道若现在再把话重复一遍,他铁定气死,然而我难得能来到古代,又岂能放过这个参观青楼的大好机会呢!因此我便换了一个方法来说:〝十四爷,我也只不过是好奇,想看看嘛!你看我连男装都穿好,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我保証去了那里我什么都听你的,不会给你添乱,我发誓!〞我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来向他表明决心。 他看看我又想了想,十分犹豫,我见他如此便立即双手搖着他的臂膀道:〝嗯…嗯……好嘛……好嘛,我亲爱的十四爷……〞他看了我一眼道:〝你平常求別人时都是这样子的吗?〞我想了想道:〝不是……那当然不是啦!我只有对你才这样哦!〞他听罢瞪了我一眼道:〝你……好啦!我带你去就是。来,上马。〞他把手伸向我,我从小石凳上由他拉了起来,这令我突然回想起毕业晚会上有几个男同学绅士地邀请我跳舞的一幕,因此我也淑女地作拉起裙子的动作,把双脚交叉行礼。十四看我道:〝干嘛?〞我犹如被人从睡梦中突然喊醒了,呆了一会始醒觉道:〝没什么?只是你的动作,让我想起一支舞。〞〝一支舞?〞我自豪地道:〝我以后教你吧!〞他看看我,便怀疑地道:〝你真的会吗?〞我也不跟他纠缠,只道:〝以后我教你,你不就知道我会不会呀!〞他道:〝上马吧!现在可是已过子时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 第二+八章 我的第二吻 站在门口的小李从未见过我哭便吓呆了,神还没缓过来十四便冲了进来,〝十四爷,十四……〞小李这是喊也喊不著啊!我一直冲向无忧亭所在的绿竹林,二哥正在旁面经过,见一夜未归的我,回来时却是满脸泪水地跑回来便跟著我,然而他再一看,看十四竟在后穷追不舍,便想跑过阻挠,然却不想大哥竟如此巧合地就在旁边,大哥从后面捉著二哥,不让他过去。大哥对二哥道:〝你难道想两个妹妹都嫁给四爷吗?十四爷深得皇上宠信,你也是知道的。〞 可惜我不知道,二哥那时只能在远处看着无忧亭旁的我俩,我也無法了解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別人强吻的感受。我跑至无忧亭时,虽还想再跑,然而十四已经把我捉住了。〝放手,放手……〞我死命地与他拉扯,他把我拉入他的怀抱,我十分抗拒地推他,捶他,然而他丝毫不动,任由我在他身上撒气,他只是道:〝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的苦心呢?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这样让王孙们如何娶你呀?〞〝哼,我不需要他们娶我,我也不希罕,反正我喜欢的人也不是皇室子弟,他根本不会介意……〞十四发了疯似地强扣我的双臂道:〝不可能,你根本就没认识几个人。你说,他是谁!〞我看着他双目闪烁著诡异和火光,不管是因为王大人特殊身份,还是因为十四现在不理智的表现,我也不可能告诉他。然而我倘著泪摇头不答的表情却燃起了他心中无名之火,他二话不说地把他的唇贴上我的唇,我本能反应地別过头去,他却如困兽般疯狂地强吻我,我死命推开他,他便把我抱紧至双脚都有离地之势,我在挣扎中只能发出〝唔唔〞之声,他却霸道地企图想连我的声音都堵起来。他以舌头撬开我紧闭的双唇,他那细长有力的舌头一直探至我的口咙边缘,我几次都想反胃,也让他有技巧地止著了。 我每每想退后他便更加的贴近我,口中牙齿碰撞声和吸吮声起始彼落,与竹林间的两只黄鹂竟无意间相映相辉了起来,可是在那时的我已被推至亭子前,勉强地靠在柱子上,欲逃无门,又如何管得了这些。然而这一切却都尽收二哥眼底,他看了我一下,再看看盘旋在我们俩头上的黄鹂,二哥便从大哥身旁擦身而过,大哥看他远去又看看我们便离开了。而我却一直处於备战状态,连他们两人离去时踏着落叶的沙沙之声也没听见。 十四继续他的行为直至我打他的力气有所变异,他才惊觉地把我放开。当他把我放开时,我心中已无喜悅,剩下的只有刻不容缓的呼吸声和羞怒之感,我不明白他的脑子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王大人,我的吻是该留给他的,而非先不小心地给了二哥,又让我眼前这个人给夺去的。 我把气缓回来后,一眼都没看他便径自离开,十四看我要走便连忙上前拉我,我也不反抗,不要是否心中的自卑感作祟,认为自己已经连初吻都不能留给王寅,所以也无所谓他拉我的动作。十四满是愧疚地道:〝我刚才……刚才,对不起……〞。虽然让一个阿哥给你道歉实已表现了他的万分歉意,然而身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我来讲,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原谅他,只少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只淡然道:〝十四爷。您是阿哥,您要做什么奴婢能说一个「不」字吗?〞我还故意曲膝行礼:〝谢十四爷赏识,肯给奴婢如此恩赐。〞十四气不成语:〝你!〞他撒手正要离去,却不想我因他突然放手而步履不稳,跌倒在地上,我索性坐了下来,十四想伸手拉我,却见我看也不看他,手便僵在空中一会儿,接着只听他叹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我仰头看天,仿佛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却又只是像一只井底之蛙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而己,环视一周,却见自已被整片竹林包围着,就像被別人当成圈中动物一样看待,可笑之极!我竟看着天笑了起来,其实別人根本就没把你当成朋友,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在別人眼中,我还不如认清自己的身份,感谢他的恩赐,没准儿以后还能因此而光耀门楣呢!然而正是这个时候,我却见二哥已悄然来到我身边,我正想擦泪站起来时,二哥却止住了我的动作,倒是他蹲了下来。 ( 第二+九章 惊人的想法 他故意问道:〝怎么了?你在干什么?〞他的演技很好,我根本不知道原来他才是站在远方的旁观者,他比我都要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他还是问了。我便随意回道是因摔了一跤所以哭的,他配合着我的慌言道:〝你真没用,摔了便哭,你们那里的女孩子都那么麻烦的吗?〞我也没回答他,他便继续道:〝来,上来吧。我背你。〞我依言爬上他宽阔的背上,他背着我站了起来,我强颜欢笑,是不想他担心,也是为了感激他。我笑道:〝我是不是很重?〞他也顽皮地道:〝重死了!〞他背着我穿过竹林,在上一次看日出的山上停了下来,一路上我们都合拍地维系著表面的和乐。 当我看见了久违的朝阳,便示意二哥放我下来。虽然那是已非清晨刚露面的白日,但对于心灰意冷的我来讲,却是比什么都能鼓舞我,至少能让我暂时忘记刚才的种种。我拣了一块最靠近太阳的石头坐下,二哥亦在旁坐下。我们俩什么都没说,过了好久好久,倒是二哥先打破这暴雨前夕的死寂。他道:〝你很少能这么久不说话的?难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听罢只觉心头一震,因为二哥与王寅关系匪浅,如若真让二哥知道,那么王寅要知道也是早晚之事,虽然我绝无欺瞒之意,然而也不希望他会知道此事。上次与他见面,他便已问了我一个关于十四和我的问题,虽不能肯定他对我有意,但确能表明他是在乎我跟十四的关系,所以今日之事我又如何能让他知晓呢! 我随即看了看二哥,昨天至现在这还真是我第一眼看到他呢!只见他一脸平静,应该不晓得十四有来过,我也就如释重负地道:〝我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呀?只是整晚都没回家很累,便不说话了。〞二哥问道:〝那你昨晚是哪里了?〞我知道这事儿也骗不了人,便如实回答:〝我让十四阿哥带我去留仙阁玩了,所以便一夜未归。〞我怕二哥也与十四一样暴跳如雷,兴许他知道我现代人的身份,他倒只是淡然地问了一句:〝他有照顾好你吗?〞我知道他在问我有没有洁身自爱,便回道:〝昨天我根本就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而已。〞他听罢也就闭口不语。 良久,他始道:〝有很多事情是不用太过在乎的,当你以为別人会在乎时,其实別人根本想也没想过,那人如若真在乎你,他只会在乎你的感受而不是其他的东西。〞我虽觉得他不会知道我的心事,然而他却字字说到我心坎里去。我武装的坚强在他的体贴与谅解中慢慢瓦解,剩下的只有流不尽的泪和诉不完的苦。我听着他的话,左脸淌下了第一滴淚,我立即把它拭去,然而二哥已经掏出粉紫色的丝帕,我已涕泗交颐地看着他,哽咽道:〝这……这不是我……的吗?怎会……〝他模了模我的头道:〝那是我在竹林旁捡到的,你就是这样,总是冒冒失失的。〞他的笑容极其温暖,让我不禁想投入他怀抱里,我便无意识地靠近了他,可下一秒我便后悔了。二哥比我更快地把我藏进他的怀里,这剎那的温热和强烈的男人气息,令我几次回想到十四刚才的动作和那令人难受的感觉,我心中只有对王寅更大的歉疚。然而我却知道,二哥只是在安慰他的妹妹,他只是出于亲情来安慰我这个妹妹,因此我不但不可胡思乱想,还该感激二哥的谅解。 我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僵硬地伏在他身上,享受著这看似只来自於亲情的安抚。可是正在抽咽的我却没看到二哥的表情,那是一双无奈与愤恨交织不断的眼睛,他虽痛苦之极,然而抚模着我的手却更是刻意的温柔。一整个下午,我也只是含糊不清地说着我的感觉,他只是抱着我,连连说道:〝我知道,都知道。苦痛都会过去的。〞我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已习惯依赖他的怀抱。那是安全与窝心的感觉,仿佛是一种就算山无陵,天地合,只要能依偎著他,此生便已无畏无惧!我越是依偎在他臂弯里,他越发把我抱紧,这场景倒像我俩是历经大难的情侣。然而心中乃至全身所散发出来那酥酥麻麻之感,却抵过心理上的种种伦理障碍,全身因著这触电般的快感而颤抖了起来,二哥从刚才的稍觉僵硬到有主动之势,我虽已完全沉醉於这飘然欲仙的感觉里,但却因突然其来的火热令我立即清醒过来。 我雖未经人事,只是曾有过几个有如哥哥照顾妹妹的男朋友,先別说知不知道这感觉是怎样,就是看也没看过,可是长大和了解原来只是一瞬间之事儿。从小老师跟妈妈就没少跟我讲这些,让我要处处小心,別?*??模?欢?氩坏剿?堑慕虒Ь乖谡馐焙蚍11有в?那股火辣的气息,不安份的触碰和属於男人深沉却有些凌乱的呼吸声让我全弄懂了。那是一种不知所措和道德沦亡的感觉,一团火热像是要把我活生生地烧毁,把我的身体燃烧,同时也让我的脑子仿若飞蛾扑火般甘心就这样葬身於火海中,此时此刻,我像要为了这来历不明白的感觉宁愿做一个千夫所指的女人! ( 第三十章 二哥,你不能这样啊! 在我的脑海里突然闪出王寅那温婉却暗藏坚隐的脸庞,那许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忠告,我身子有如冰水灌顶般先是一抖,然后投射反应地弹开了,我低头看向仍在石头上坐着却面有难色的他,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他是我的二哥,可我们心中都知道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关系,难道……难道真的可以?我猛然摇头,我在想什么呢!怎么可以有这种奇异的想法。可,心就忍不住朝那方向飘去,几次又狠心地把它拉了回来,我失去重心地搖着头看他,心中的压抑一直被逼迫至崩溃的凌绝顶上,身子只能抵着山上厉风如风中残烛般勉强立於坡上。当二哥站起来时,我那好不容易干掉的泪痕又开始重新它的轨迹,眼神透著的是惊恐和最深处的茫然,脚步连连后退,就算是屡次摔跤,膝上透过水蓝色衣裙映出的点点梅花也未能阻挡我后退的念头。当二哥再踏出一大步,快要捉到我的右手时,惊惶的感觉让我毫不留情地转身没入竹林。 一路上淚雨成灾,奔跑之际,颗颗琉璃碎珠飞溅在颤巍欲堕的云鬓上,跑到喘了便席地而坐,缓过气来便又提裙狂奔,不知已是何时何日了。仰头一看只见玉盘明月也像是在嘲笑我,天上繁星点点却无一人能谅解我,那一闪一闪的小眼睛仿佛在诉说着,这千百万年来人生百态它已司空见惯,我这点点失意又能算什么呢?我看见远处有一潭湖水便走了过去,只见那可恨的月亮跑到水里仍要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咀脸,我实在是气不过,便随手拾起脚边的小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那可恶的笑脸上,我心中顿时一爽,可当我再想与这手下败将呛声时,却发现湖面上的涟漪又归于平静,原本已乱得不成章法的倒影又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不管我向它掷多少块的石头,它还是能对我发笑,甚至一次比一次的可恶。 我索性月兑下鞋袜往水里跑,妄想赤手空拳地与它大战几百会合。当我每每看到月亮像是窜起头来嘲笑我时,我便握着拳头狠狠地打下去,可我唯一能得到的是水花溅脸和无尽的郁闷,泪水与湖水混和著,从唇边流进去,尝到的是半咸半涩的味道,胃里五味翻腾而至我干吐了几下。抽刀断水水更流,我拳拳痛击水中月又如何能收效呢?肩膀也已痠痛不已,我看着那不管我如击打也只会泛起点点涟漪的湖面,不禁哭了,反正四下无人,我可不嚎啕大哭,把我在这里所受的苦和担忧都全哭出来。 哭声响遍整个树林,夜半鸟儿也被我的哭声惊醒,发出鸣鸣的惊叫。我这一哭也不知何时何候才停了,哭累了便伏在湖边睡觉,待得日上三杆时,我才悠悠而起。许是昨晚整夜泡在水里,当我醒来时不禁打了个哆嗦,现在要还不回去,这风寒何就得严重多了,要知道古代医学不发达,一个小小的风寒也可致命,因此我也不敢轻视,爬上岸去,便提裙就跑,一直奔至家里。 ( 第三+五章 不想承认的最后一夜 黄莺啼声把我从甜梦中唤醒,悠然而起,只见香儿红著双眼,胡核般地肿著,看着也觉揪心地痛,我知道她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我也只好装作没看见,推被而起,把绣花鞋套上后便披着大衣走出房门,不想让她看见我,怕她问起更怕回答她。可世事总是事与愿违,她猛然醒觉,放下手中的洗脸盆,抬头直视我,那眼神可以叫做如泣如诉吗?她虽只是个刚成年的丫头,可眼中的感情却是一个历经波折的痛心,从她口中只拼出了几字:〝小姐,为什么?〞我轻轻地摇头道:〝这世上没有为什么,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的。〞香儿那平静的眼波中翻起不易查觉的波澜,她道:〝真的不能改变吗?四爷既能让您入宫,就能把您带回来,不是吗?〞我含笑道:〝我不想求他,再说我不进宫的唯一条件就是有婚约在身,先別说我不可能再以倍嫁身份进王府,就是有婚约在身也已来不及了,宫里的选秀在下月便开始,所有未有婚配的八旗之女均需进宫,我又如何能逃呢?〞从香儿眼中,我看到了那曾经和我一样的不忿和不甘,可现在的我学会了,许是愈反抗就愈痛苦,一切就顺应天意吧!我相信老天一向待我不薄,祂既然能让我重生,还让我得到了这久违的亲情,我觉得够了,就是让我立即死去,我也无怨无悔,可况只是忍受十年的宫廷生活,又不忧吃穿的,为了父母,我忍了! 梳洗后,我打发香儿回去补眠,別这样熊猫眼的示人,她的眼泪欲止又流,我转身举步而行,不忍看她,怕那已平静的心情又汹湧而至.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便走进了大厅,在有限的一个月里,我想把未来不能孝敬父母和对于重生年府的感谢之情尽我所能全都表达出來,我从来都不知道孝敬父母,尊敬兄长,礼遇下人是如此快乐的事儿,好几次大家都以为我病了,后来他们从娘口中得知我的决定,也都没有在我面前多说什么。可是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就结束了,这几日香儿都是偷偷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我收拾行装,我也只好装作不知,继续母亲为我而设的礼仪课。 虽然宫里也有嬤嬤们教礼仪,但娘总是特別的疼我,她怕我进了宫会吃亏,所以自从得知我要进宫,她总是派人去寻甚至是亲自东奔西走的,好不容易才在半个月前寻到这位在宫里待了半辈子的老嬤嬤,娘也是可怜她一人从此就孤苦伶仃,以教习我宫中礼仪为条件留了她下来。 第一次见她,只觉她曾经也是个美人,虽非倾国倾城,但在古时只有天然美女的情况下,她也绝对是一个宜室宜家的美女,可宫中黛娥千万,运气有时候比美貌更重要,看着她那纯白如霜的头发和脸上抹不去的岁月轨迹,我不禁为她透出一丝窃笑,不知有多少与她一样的人却已注定终老宫中,从十多岁到白发苍苍,甚至是闭眼前看到的仍然是那专属于皇宫的朱漆横樑,不管你住的宫里是多么瑰丽堂皇,但你所看到的仍然是一样的横樑,看出去的仍然是那一堵精致又雄伟的宫墙。我再看看这个和蔼的老嬤嬤,我突然觉得,原来这世上可以如此无情,却又可以如此的眷顾你。 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母亲,我总是特別努力地学着,她也惊叹於我的学习能力。在入宫的前两天,她模了模我的头道:〝霜儿小姐,嬤嬤能教你的都教了,以后的事儿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记住在宫里要多听,少看,少说,只要记着这几点你在宫里的生活便可无忧了。〞我看着那个把我当成孙女的老嬤嬤,她是那么的仁慈,那么的聪明,可惜一生都葬送在那至高无上的皇宫里。现在回想起老嬤嬤跟我说的话,我知道我将要面对这无情又可怕的皇宫,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家人为我担心,让自己能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再见三老。在我心中,她已经成为了我真正的嬤嬤,但愿再见时我还能承欢膝下。 不管多么的不舍,时间永远不会为你停下脚步,那不是无情,那只是在维持时间的定律。这是我在家里的最后一顿饭,那是多么压抑的气氛,每个人面上挂着的是发自内心的虚假笑脸;晚上一夜没有转辗反侧,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睡,我不会想这是我最后一晚能睡在这床上,这院子里,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把这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深深刻于脑海里,月光下下的栀子花树,体形粗大的树干和远远飘香的淡黄色蝶影飞舞,翩翩起舞,再低顾遍地倔强的小草在石头地下拼命钻土而出,在淡淡银光下仿佛还能看到它们因为奋力向上而流下的汗珠,已被秋夜的寒风凝结成小冰颗,粒粒晶莹。 我从房间拿出一套茶具,披上大衣往园子中的云石圆桌移步过去,云石凳子虽冷,隔着夹棉大衣坐还是挺不错的,只有脸上觉著丝丝凉意。羊脂般的玉指轻握棕色的紫纱茶壺,在月下更显优雅清秀,缓缓地为自己斟茶,抬头观月,圆月如盘,我举杯邀月,口中念念有词:〝花间一壺酒,独酌無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想不到今晚我以茶代酒,竟也颇有诗意,只是我心中的落漠,李白又是否能知道呢?我看着月亮,那是跟我们二十一世纪一样的月亮,象牙白的圆镜像是把谁的倒影映了进去,可是看月亮的人不一样了。从前的她想的只是明天要去哪里旅行,可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用想了,因为不管你如何反抗,事实也注定了,她不禁低头执盏一饮而尽,仰首看月时已满面泪痕,她哀道:〝月啊!或许我进宫以后,就只剩下你来让我依靠了。〞低头又猛喝几口,直至因呛著而连连咳嗽才肯罢休,却是怎么也无法体验男人豪气千杯的感觉,心中只觉又是一阵苦闷。 不知坐了多久,手脚都冰了,远处的东面已开始泛起鱼肚白,我便立即奔回房睡了几个时辰,后来在香儿的拉扯中,像木偶一样被人穿上衣服,梳起宫里特定的二把头,跨出了房门,依稀听到母亲在提醒我万事小心,旁面的大哥说让我別担心,他会想办法多来看看我,我意识模糊地看向二哥,只见他向我点点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连一个笑容都吝啬,我已泪盈满眶,却强忍了下去,连那深深的鞠躬也没让它掉出来。我已经听到那道尖锐得令人反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年小主,该起程了,要误了时辰了。〞香儿和旁边宝蓝色寺人打扮的小男孩开始把我的行李一箱箱地往向抬,我再抬头看看众人,又环视周遭,极力张望却也无法把这些全部吸进心里,几声的〝年小主〞催促著,让我不得不转身离开,那年纪较大的太监在前面领著,跨过朱漆门槛,越走越远,可身后的呼喊声却越喊越烈,直直插入我的心坎,我只能在心中暗许承诺:〝娘,霜儿一定会平安回来,侍奉您老人家。〞 前面走着的也是许许多多与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身旁跟著一个小太监和一两个自家的丫鬟,看着她们都是梨花带雨的,可那领事太监只是若有似无地叹道:〝咱家见这事儿还少见吗?都是要別了的人,就甭再哭哭啼啼了,到了宫里可就不能再哭了。唉……〞那老太监叹著气摇摇头。我看着,不觉把哭倒流了肚子去,是啊!进了宫后,可就真的不能再哭了,在这偌大的宫里,谁又会去管一个宫女的喜怒哀乐呢?还是趁早学会自我安慰好了。这样一想,心中的苦涩也就淡去了。 ( 第三+六章 进宮 踏着平稳的脚步走至宫门前,抬头看看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宫门,那象征著至高无上的九九八十一颗金色铜钉像是在向我示威又向是在向我招手,回头向身后的香儿道別,便接过她手上的包袱,没有多余的涕零,转头步入这历经两朝的皇宫,我知道那是象征著千世荣耀,更藏匿著万代怨恨,那是歌颂的起点,也是丑陋的源泉,可我已经踏进去。曾经是纸上谈兵,笑看风尘,现在我已是那戏剧般历史中的一员。能比众小姐更早体会到这一切,许是我的实际年龄本比她们要大好几岁,又或是看惯了宫廷剧的大起大落,过多感受不至溢出脸上,至少这里的领事宫女觉得我比较懂事。 那自称苹姑姑的领事宫女和谢嬤嬤还是对我挺有好感的,把我分配到院子里坐北向南的厢房去,与我同住的是一个叫李秋言的湖南按察使李华之之女和一个叫張玉珊的戶部尚书張玉書之女,我们都同为汉人,又不觉亲近许多。随我们而来的小太监为我们安置好几箱行李后便离开了,我也就径自与玉珊閒聊,没多管什么,倒是秋言,她向欲将出去的小太监招了招手,他们便又低著头走了过来,卑恭地道:〝小主有什么吩咐?〞秋言笑道:〝没什么。〞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些碎银道:〝这些是赏你们的,拿下去分了吧。〞那三个小太监脸上挂着的是一张笑得合不拢的咀,连连道:〝谢谢小主,谢谢小主,奴才小元子,小顺子,小栋子谢过小主,早后小主有什么事尽管差遣奴才。〞秋言挥挥手道:〝好了,你们下去吧。〞那三个小太监边捧著银端详,便哈著腰地出去。 待得他们离开,我们俩忙问道:〝你怎地就随随便便地打赏人了,这钱不是该留给那些姑姑,嬤嬤的吗?〞秋言轻轻一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赏这些小人儿也不花多少钱,可他们却会感激你一辈子,而且以后你让他们去做事,他们可是会拼命似的去办。可这上面的人可就不同呢,巴结他们的人多得去了,也不知要花上多少银子也可能办不成事,他们可是有头有脸的人,会犯得着为了一个秀女而得罪贵主儿吗?买通这些下面的还能在那些姑姑面前替你说好话,那可比什么都管用。〞我和玉珊向她比了个作辑的动作,想不到和我同龄的秋言竟然已经熟知宫中那些游戏规则,幸好我进宫也没想讨点什么,要不然在这臥虎藏龙的后宫里,我可是连立足的地儿都没了。 不一会儿,园子里便响起苹姑姑的声音:〝秀女们都出来了。〞我随着他们二人来到铺著青石砖的园子里,苹姑姑又开始说道:〝都肃静了。〞她清清嗓子继续道:〝你们先按身高排好了。〞每行五人,我排在第二行第二个,很幸运的是秋言就在我旁边,可玉珊却在那边的第五个,我只能用手与她遥遥地比划着,旁边的秋言立即把我的手拍了下去,示意我苹姑姑要开始讲话了:〝你们听好了,不管你以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进了宫都是皇上的奴婢,在这里你们是来学怎么去侍候人的,不是让人来侍候。不过,说不定那一天,我也得叫你一声主子,但在那之前,我还是你们的姑姑,该有的礼仪是一样也不能少,明白了吗?〞她见众人也是随便听听,东顾西盼,便厉声问道:〝听明白了吗?〞包括我在内的众人也顿时鸦雀无声,腰板也不禁挺直了,心中惴惴不安地道:〝知道了。〞〝什么?大声点儿!〞我只好与众人齐声回道:〝知道了。〞苹姑姑也无什嘉许之声,继续板起脸来道:〝今天你们就好好养足精神,明个儿就要随首领太监去順貞門选秀。好了,随谢嬤嬤进去学学如何打扮吧.〞 我看着前面的秀女鱼贯进了储秀宫的殿堂里,我一边走一边想,想不到我竟然也有一天能住在这个不知多少贵夫人曾住过的地方,而且还要比日后权倾晚清的慈禧早上一百年便已住在这儿了,走上几级石阶,便是称为金砖的青石方砖,跨进殿里,先是一张明黄色缎锦盖面的太师椅,旁边是一只坐地也能及腰的珐琅瓷瓶,瓶口宽展向外,金丝绕边,内中外层层递进的金环与瓶中已是荼蘼之时的梅枝倒型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令此瓶更为豔丽动人。 谢嬤嬤操著她那沙哑的嗓子开始了讲解,我也就回过头来,把心思收敛起来。只见谢嬤嬤往我前面的秀女身上一指道:〝你过来。〞那秀女便依言走了出去,谢嬤嬤看了看她的头便道:〝这种发式在宫中是不允许的。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有了刚才在园子里的教训,我们都学聪明了,立即道:〝明白了。〞谢嬤嬤一边準备发具用品,一边道:〝以后可別说嬤嬤没有告诉你们,衣饰不整可是要杖打的。〞听罢我也不禁心头一寒,以后在宫中生活可就真得步步为营了。再看那个女孩已经老大不情愿地把发髻拆了,那可是个挺不错的发髻,一袭青丝全盘於头顶左侧,再配以珠翠步摇,倒是华贵中不失一丝青春气息。 谢嬤嬤一手执细齿小木梳为其整理发丝,一边道:〝在这宫里做什么,带什么都是有规章的。〞她向红盘上的的皪珠翠瞄了一眼道:〝像这种首飾等你升上去再带吧。〞我一转眼嬤嬤已经用右手把其全头青丝束於头顶,左手予一铜制镂空扁方置于发束之下,再把头顶发束分成两缕向扁方左右缠梳起来。嬤嬤左手按著发髻,右手往那右边的红盘执起一簪横插於髻中,以作固定之用。头顶的旗髻已属完成,嬤嬤再把脑后余发交叉梳成燕尾扁髻,那清宫电视剧的装束就俨然眼前了。〝好了,你们都学会了,就各自与对方练习吧。明天你们都要互相帮著点儿,別忘了,明个儿五更时分你们都给我装扮好,自会有人领你们去永貞门的,別让我看见有人明天不是梳这头。你们也快点学会吧,要选上了,打明个儿起都得梳这头了。〞谢嬤嬤指示我们上那边去取发饰用品. 果然千金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大家都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我转眼看向曲著腰走出去的谢嬤嬤,只见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甚为不解,我们也没怎样,她干嘛就这个表情呢?我也没多管其他的,径自寻著玉珊,秋言就在我身旁,她看我还一脸茫然便道:〝我们一组吧!〞我四周张望,胡乱应道:〝好呀!〞她不解地问道:〝那你还在看什么?还不快点去取东西。〞我回头看她道:〝这不太好吧?就我俩一组,那玉珊怎么办?〞她已径自去选发饰用品,只是回了我一句:〝那总不能三个人一组吧!发饰可只有两套。〞我道:〝但玉珊和我们一样,初来乍到,也没认识几人,我们怎可……〞〝随你了,那你快去找她吧。〞我便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来插去,终是让我寻到玉珊。正如我所料,她也没认识几人,只能瑟缩墙角,当我们四处张望之际却心有灵犀般四目交杂,我还没反应过来,玉珊已像在汪洋大海中发现了浮木般,双目充满感激向我扑来。明明要比我年长,却已眼泛泪光,我便领著她去寻秋言,我们拣了一个软榻坐下看着秋言还在那儿左选右挑的,我便开始安慰著玉珊。 好不容易等得秋言拿着托盘而来,玉珊看向那盘子,赫然是三套发饰,她已感动得不能言语了,只能连声道:〝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我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微笑看她,秋言已经向她头上并比著道:〝傻瓜,感动什么?你要感动了,待会儿就把我的头梳得漂亮点。〞她听罢便连连点头。我们仨便相互学习,相互指点,嘻笑不断。最后以秋言手下的作品与嬤嬤手法最为相像,我和玉珊也就只能自叹不如了。 吃过晚饭,我们就开始準备明日的衣饰了,睡前我们三人又练习了一会儿,互相祝愿明天能一齐被选上。 ( 第三+七章 第一次的选秀 睡得矇眬之际,忽闻一铜锣声在耳边环旋,与之此起彼落的是沙哑的吆喝声:〝都起来了,起来了。〞不等这凶神恶煞的老太监推门而进,我已经听到秋言和其他房间响起叫喊声:〝快起来了!〞一支手不断地推我。〝这才甚么时候呀?〞我拉过被子又蒙头大睡。突然一个耳光让我睡意全无,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太监站在眼前,秋言和玉珊只是低著头,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还发什么呆?五更快要到了,別说咱家没告诉你。哼!还千金小姐,等你当上妃子再说吧!〞 待得那老太监扬长而去,秋言和玉珊立即为我準备衣服,秋言还道:〝这里可不比家里好……〞玉珊还是第一次打断了秋言的话:〝你別这样说,她还不就是个孩子吗?她比你我都小,刚才已经吓著她了,你就別再这样了。〞她立即走来我身旁坐下,模着我的背,句句温婉,我心中是万分感动!她虽胆小,却尤如姐姐更像爱护雏鸟的慈乌,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我必须坚强,好来反哺慈乌。〝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夜夜夜半啼,闻者为沾襟。〞,青丝飞絮,绫缎缦舞,珠光碧影。 铜锣就再次划破破晓前的宁静,我们亦看门而出,大家已快要排满整个园子,要不是园子四角有掌灯的小太监,可能我们根本无法寻得到隊尾,踏着秋言急促的步伐,我们仨也进队了,不一会儿,领事太监长长吐了个〝起〞字,接着四角的小太监也跟著由东而起地接着喊〝起〞,〝起〞声回旋耳中良久始止。 深秋的五更总是特別冷,在宫里连衣饰的穿着也是规章甚严,节令未到,是断不可以冬衣示人,只见大家都是搓掌吐气的。不过我也没有多余时间去管別人,寒气迫人的夜里还是没有止著我东张西望的欲念,星月无光的夜晚,靠著宫灯的微弱光线,我看到眼前只是无尽的走廊,高崇的宫墙和一扇又扇永无止境的宫门,有些气派轩昂,有些精华非凡,更有些已破落已久,无人问津,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世态炎凉? 随着前面的秀女而行,受著凜凜烈风,看着无色的风景,前面的人终是停了下来。看着前面一阵轻微的骚动,我也忙选好自己昨天排的位置,随着排队结束,空气也开始凝结著了。好奇心的作祟令我不禁把头抬了一点,偷瞄著这选秀的过程。 只见一个身穿枣红色大袍的人站在众人之首,看他身上腾云驾雾的图腾,一看便知道,定是四五品的太监总管无疑,后面跟著几个认该是筆帖式,他们多是执笔提书的,而在之前面是一个躬著身子,双手高举镀金边托盘过顶,连样子也看不到的小太监。那太监总管已走向第一个秀女跟前,众人也随之,我也赶快收敛视线。 时间,说是走得慢它又挺快的,在我不留神间,那纯黑的缎质靴子已经映入我的眼帘。〝抬起头来。〞那是意外祥和的声音,我依言抬头,一个微显凤眼,胆鼻,厚唇,他看起来只像是个邻家的老爷爷,可没有须胡的象征,也让他有了令人畏惧的本钱,我也只能放下眼帘。〝通。〞随着他的声音掉落,一块绿头牌也悄然落下盘里,之后的种种我也没留意,只知道秋言和玉珊也选上了。 朝食之时,我们已经回到住处,该拾包伏的便去拾包伏,与认识了一天的朋友作个道別;留下来的人不知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看待这个成功晋级,我是没多少想法啦!或许是宫斗剧看多了,所以已经熟知宫中的生活法则,那就是不要想太多,不想进宫的我能说一句〝不愿〞便从此远离皇宫吗?不能!心高如秋言,一心想飞上枝头,从此改变一生,你道如此容易吗?深宫高墙,位高权重者多如星斗,嗜血之事常有,小小宫女还是按份守己,若要在这座皇城中平安出宫,想必〝无欲则刚〞这句话可以成为我的座右铭,不要妄图名利,更不要侍机出宫。 在这宫中,人命微薄,宫女之命更是微如蝼蚁,薄若蝉翼,我又如何还有心思顾及自己无谓的悲喜。只见秀女们个个都抱头痛哭,相拥而泣,其实大家都知道宫闱若海,深不可测,反覆无常。去者是否喜极而泣,留者是否悲忧而泪,那是不得而知的。我只知道玉珊对于这个结果是既不情愿,便是担忧不已,所以我正努力地安慰她。眼波流淌之际,而秋言则是少有的喜上眉梢者,这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 第三+八章 学习 明早起来时,忽然发现门外的园子显得意外的空落落,昨天的嘻笑声也不复现了,剩下的只有每天都快乐无忧的小鸟啼叫,清晨虽寒风袭人,但却更能令人头脑清醒,把多余的忧伤慢慢冲淡。〝沁霜,你起来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玉珊。只见她与我一样,披着薄棉大衣而起,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向我走来道:〝快入冬了。〞我扭头看向右边的那棵大树,只见枝上尽是黄叶,摇摇欲坠,不知何时就会为这暗淡的青砖地染上一抹姿彩。 〝你们俩起得真早。〞来者是一个我们不认识的姑姑,我们俩立即道:〝姑姑好。〞因为昨天看到宫女施礼的动作,我们也笨拙地叠手在右,脚步左前右后地屈膝行礼。只听得姑姑清铃般的笑声一响而过,我们不禁疑惑地探头而看,这姑姑不但笑声清丽月兑俗,连笑颜也是如此和蔼舒心。〝你都起来吧。〞她笑道。〝你们怎么会的?〞玉珊惴惴而不敢言,我壮著胆有礼地道:〝回姑姑的话,奴婢进宫之时与玉珊曾几次目睹宫女行礼之态,因而便试着模仿了起来。如若有何错漏,还请姑姑不吝指点一二。〞姑姑笑道:〝要不是我知道你们是新进宮的秀女,还以为你已进宫数年。行礼,姿态,对答均是得体大方,真不错。你真的只是依昨天所看而行吗?〞我把头一低道:〝是的。〞我又如何会告诉她,我曾在宫外学得宫中礼仪,这不是教人非议吗?她向我们俩一看道:〝你们俩都是聪明的孩子,以后可要更努力呀。〞我们齐声回道:〝是,谢姑姑教诲。〞〝你们都回去好好梳洗,待会儿可要开始课堂了。〞〝是。〞 待得姑姑走远,我们始站直身子,转身回房。只见秋言睡得正香,又看窗外天色还早,便没有喊醒她,我们俩相互梳头,更衣,轻微的谈笑在我们快更衣完毕时把秋言吵醒了。〝哇,你们起好早啊!都不叫我。〞她扭著被子嗔道。我和玉珊只是相视一笑,我便道:〝那你快点吧!我们俩来帮你。〞 就在我们快完成这一系列的梳妆,一个不太礼貌的喊声在园子里荡回着:〝都出来了,姑姑来了,都出来,见过姑姑。〞大家的房门像约定似的,一下子都打开了,女孩们也就鱼贯地走进园子里,齐整地排在青石砖上,我扭头看去,地上厚实的砖块恰似为我们每人而设的台阶,大家都不偏不移地立於其上。我见大家都低著头,便也让自己成为安份守己中的一员。刚才那道催促该是属于这个站在众人之前的宫女,我们安定下来没多久,她便道:〝秀姑姑到了。〞她首先哈腰道:〝秀姑姑。〞她见我们仍然笔直地站著,便急道:〝还不快给姑姑行礼!〞正当我们处於无声的焦躁中,一声〝没关系〞让我们复归平静。〝別为难她们了,曾几何时,你也和她们一样什么都不懂。〞这熟悉的声音顿了一顿便道:〝孩子们不用怕,都抬起头来,让姑姑看看你们。〞众人依言而行,当我抬起头时,不禁一阵愕然,立即扭头看向玉珊。 就算中间隔着几个人也无碍于我们的沟通,当我看向她,她瞧我眨眨眼,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像是在告诉我这究竟是这么回事儿?我则微笑耸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吧,我们曾与她说过话,她人很和善啊!玉珊也微笑点点头表示讚同。我们会有如此反应是因为我们看见了那个被称为我们日后的教习老师秀姑姑,便是今早我们见到的那位姑姑。我还暗自庆幸一番,幸好我今早的表现还算得体,要不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她还是我的姑姑呢!根据我多年看宫斗剧的经验,上头对你的想法可是能令你在宫中有著天壤之別的生活与待遇,虽然不求大富大贵,但也不希望成为众矢之的呀! 在清晨的凉风中,秀姑姑概略地告诉了我们几点,她将会负责我们的女红,礼仪和诗词的教习,助我们在一个月后的二次选拔成功,她告诉我们要是选上了便是主子,要是没选上那便是宫女,所以她便让我们好好努力。从明天起都要在这个时候集合在园子前,也就是从那天起,实行了我前世二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紧凑课程和如此认真,惊恐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以前老师可是对我们礼待有加,我们要是不满了,还能跟老师反映,老师总是顾看著我们的需要;但看看现在,我的手指头已经不知被扎了多少个针口。若是以前的我定然已拂袖而去了,可殂上之鸡已在眼前,我这只猴子又如何不知其中道理?只见刚才坐在对面的女孩稍有慍色,便立即让秀姑姑身旁那个叫画儿的宫女骂个狗血淋头,要不是秀姑姑后来阻止了,说不定那个兇巴巴的画儿姐早赏她一巴掌了. 每天过着这样惊险的生活,还要读古籍,用毛笔默写诗句;女红的工作,细至众人同绣千鹤图,粗至做男人的靴子都有。唯一一科能让我比较轻松的就是礼仪科了,因为我早就会了,所以也不算什么难事,多余的时间恰好可以用来练习练习女红。 就这样一个月的训练也就接近尾声,我每天早上起来便愉悅地倒数着时间。〝你们绣好这幅图后,快点把这里整理整理,以后你们可就不住这儿了。记得明天早点儿起来,还有要以清素打扮,那就……祝你们成功。〞〝谢秀姑姑。〞众人齐声曲膝而道。许是看见我们的礼仪动作做得不错,秀姑姑向我们微微一笑,便让我们去準备了。 ( 第四+三章 学英语的古人 西一长街虽长,可两人相伴同行,听着流淌在幽窈甬道中的微弱戏闹之声,冰冷又漫长的路途像是在不自觉间便已流去。拐了个弯,跨过那写著〝遵义门〞三字的门扉,右手边赫然就是御膳房。虽然和它已经是老朋友了,可今晚再看见时,心中仍存在著一阵惊喜。 原本想着下来,向他道谢一声便径自洗碗去,只见御膳房就在眼前,但他却没有丝毫要放我下来的意思。心中虽想过挣扎,可我终究没有这样做,便由著他继续背我进去。当我俩进去后,他往两旁一看,便拣了个铺有干草的地儿把我放了下来。我仰著头看他,便笑道:〝谢谢你若非遇上你,真不知……〞我边说边手撑着干草满盖的灰石阶地将欲站起,挪移至水槽旁,好快点解决这些碗盘。岂料王寅他一手按住我的手臂,把我重新安置在干堆上,我一脸不解,张口欲言时,他已先道:〝你看你,脚又给崴了,手上的伤又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你就別管这些了,好生在那儿待着。〞他已转身走向水槽,我在后面说道:〝那这碗……〞他背着我蹲了下去道:〝我来洗不就行了吗?〞我顿时瞠目结舌:〝这,你真的会吗?〞 先別说是在古代,就现代的男生都未必会,况且说他家还是有点钱的,对于他的回答我又如何能不感到惊讶。他边把袖子拉高边回答我的问题,他先是一声轻笑才道:〝作为一个不太受重视的儿子,有时候还不如一个受宠的奴才,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去比较好。小时候总爱找些零嘴儿吃,却又不敢让娘知道,所以也不敢差仆人端来,只好自己跑去厨房问那些厨子、厨娘要,这久而久之,炊米、洗碗盘之事就能学着点儿。〞我听着他说,痴痴地看着他洗碗的背影,借著木桌上唯一的红烛,飘忽不定的光影下,我看见他身穿深紫色缎绸马掛,看来应该是挺名贵的衣服,经三个多月的洗礼,我也开始了解到宫中每一丝一锦,一步一颦都深透著阶级分明的思想,我虽对宫廷服装无甚研究,还是知道他现在的地位应该挺高,不禁为他高兴,於是便道:〝看来你现在混得也挺不错嘛,就別再想着以前不快乐的事儿。〞我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不是说你爹不重视你吗?我想就你现在穿着这衣服回去,他就该对你另眼相看了,还会去管你那个什么劳子的二哥吗?我要是你爹铁定把遗产都留下你了。〞 在我们说着说着时,他已经把碗都洗好了。他把手洗了洗,便转身走向我道:〝你真的这么认为?你真的觉得我父亲会看重我。〞我看着他,大力地点着头道:〝那是一定的,要是我的父母这般不关心我,我肯定早就自我放逐,管他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一概不干,他要是骂我了,我便离家出走,从此远走高飞,四海为家。〞我说得是如此的乐不可支,那不但是对于现在生活的控诉,那便是我从小的梦想,而他就像大哥哥看着一个因为能出游而雀跃不已的小孩,他微笑不语地看着我,我便继续我的滔滔不绝:〝我说呀!除非你那个受宠的二哥是太子,要不然你就別担心你爹不喜欢你啦。〞 话毕於此,他那原本平稳的手正在为我扭伤的脚踝接骨,却因我一句不经意的话,手上一抖。〝呀!好疼呀!〞我的脚被刺痛狠狠地刮了一下,右脚还在抽搐著。〝对不起。〞他立即向我道歉。痛意过去了,那倒也没什么关系,我随即笑道:〝没关系了啦!只是刚才你是怎么了吗?〞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真的认为,如若我二哥是太子,我便无望了?〞我被他这奇怪的问题问住了:〝这……你干嘛问这个呀?反正你二哥不可能是太子呀!〞他又复归低头去包裹我的伤患,我虽对于他突然而至的沉默深感不解,但我还是这样说了:〝就算你二哥真是太子,那也没关系,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比他强,你一定会胜过他,你可要记着nothingisimpossible!〞我还故意比出奥巴马的动作,只记得我每每做起这动作,雅莹姐铁定捧月复大笑,所以我还以为自己很聪明,便自豪地继续我的伟论:〝这世事演进瞬息万变,谁能料到以后的事,所以只要一有机会,我是绝不会放过的,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一定行!〞我还比了那个加油的手势。他微笑着看我道:〝谢谢你,只是……你那句「啦饭依」,究竟是什么?〞我想了想便一拍自己脑袋笑道:〝呀,我忘了你不会这个,这个……这个是我们家乡的方言,意思就是没有不可能的事。〞他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那怎么读?〞 我想不到他一个古人,尤其是古代的中国人向来都自视天朝大国,竟也对此番邦语言如此感兴趣,我不禁也有了一种想当好他英语老师的冲动,我便指著自己的嘴,慢慢地张咀合口地道:〝not……hing……is……im……pos……si……ble,这nothing就是没有事情,is就是是,impossible就是不可能,所以就是没有不可能的事啰!〞他又跟著我说了几遍,我真没想到,他的语言天赋竟如此地高,仅仅一巡酒的时间,他从毫不会英语发音,到準确无误.〝nothingisimpossible。〞他努力地回想着而道。〝你……太厉害了,就是这样!〞我笑语中掩不了惊讶。他说:〝那好了,你的脚也没事了。〞他的眼光转向我卷曲的手掌道:〝你现住哪个宫?〞我傻傻地问道:〝你说我呀?我住钟粹宫。怎么了?〞他道:〝没什么,走吧。〞 ( 第四+四章 还沒来得及就结束了的爱情 当他抬起头时,我们俩的距离可真能以一线之隔来形容,我和他都呆了,我还傻傻地欲要闭上眼睛,他却轻咳了一声,便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回头看我还坐在那儿,便道:〝你不走?〞我看看他,便忙跟了上去。基於方才的尴尬,我几次想与他说话,他都有意无意地把头偏开了,我心中便泛起莫名的失乐与不安。他只是轻扶我肩,踏着景色一样的归途,可心情已然不同了,两人各怀心思。 几次仰首看他也不得回应,难受之感有如利刃剜心,却仍要强压抽搐之声,一路上是如此的难熬,可我心中暗道:我能做到的,我能做到的,我既能告诉他世上无不可能之事,那我岂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重重包裹下的双脚感觉不到丝毫寒意,踏在晶莹的白雪上只有轻柔软糯的感觉,可心中苦涩之味已满溢於口,咀里满是甘苦之感,还有一些麻麻的触感,我想一定是冷风狠刮让我的唇也颇感不适吧。〝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是我看着雪推被一脚又一脚地踢开时唯一所想的,一直低头看着裙裾、布履与滚滚白雪嬉戏的我,完全没有留意,我们已经跨进钟粹宫的门扉,那別具特色的垂花门已在眼前。搭在左臂上的手掌传来一丝拉扯与紧迫,令我悠然而醒,抬头一看,却发现那在宫中唯一的家已赫然迫近。他一如平常的温柔体贴,问著我还疼不疼,我也只好装着若无其事地回道:〝谢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他可能也察觉了我的冷淡,便道:〝你能自己回出去吗?〞我極其礼貌地道:〝我可以的,谢谢你。那我先回去了。〞我稳著步伐,走过雪地,再一步一步地踏上乌青石阶,摄手摄脚地推门而进。 我不知道他走了没有,可那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是否还在,我也不能放声大哭。看着坑上的秋言连做梦时还是愁眉深锁,声声〝皇上皇上〞地叫著,我知道期求越多,心中便越苦,秋言亦然,我也亦然。在这规章严明的宫中,宫女和侍卫之间是不可以有私情的,先別说宫中规章是否允许,我看他对我亦无意,我又可必把此情苦缠于心,这不也是苦了自己?他对我无意不是更好吗?免得重演宋华阳之哀,不是吗?我想我的修为还是太浅了,虽然心中深明箇中道理,可还是忍不住泪流。怕惊动了秋言,更怕惊动了宫里不该有的情感与好奇心,所以我只可能饮泣,这也是我唯一宣泄的途径,只能紧紧按着自己的咀,左手因为太紧张而把自己的大腿生生地嵌成几块乌青,不知是否来自大腿上的疼痛,我欲以身上之痛来止心中之痛,却不想苦涩之味却越来越甚,苦得我连连干吐,却什么都吐不出,这一肚子的苦水是怎么样都不肯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想把委屈的泪水深深地吸进肚子里,却反而越流越兇.我也了解若是再哭,明天铁定是双目肿似胡核,任谁也会问起昨晚之事,所以我便草草地洗了把脸,和衣便睡。许是刚才哭得太累,这不一会儿便矇眬入睡,梦中片段似曾相识,可醒来后却已不记得,只依稀感觉得到自己像是在梦中又哭了好几回。 早上醒来,只见秋言也是刚醒觉,我偷偷地留意著她的表情,直至我要出门到瑞常在的寝宫上岗时也不见她有何不同之处,始放下心头大石。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心中的伤痛与不舍随着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慢慢淡去,只成为了我在这平淡的宫中生活里唯一富点儿姿彩的回忆,或著仅仅是带有读着传奇小说的喜悅之情,已失去本该属于自身的那份悸动与悲伤。我以为往后的十年都会这样平淡地渡过,当我已经做好準备来迎接这种生活时,那份不是已与我无缘无份的感觉怎么又来寻我?把我已信以为真的想法否定了,你说这该怎么办呢?那天是离他送我回来的第二十六天,我以为都过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还记得我,就算记得……他也不会再管我了吧!可是那一天那一个盒子告诉了我:非也。 ( 第四+五章 有缘无份 一个如常的午后,瑞常在如常稍睡一会儿,我如常地回到自己的住处,看着姐姐从宫外捎来的小人书,打发着无聊的时光,当我抬头看向从窗櫺间悄然进来的金洒阳光,斜斜照来,照得我浑身温洋洋,看着左手边梳妆桌上的圆盘铜镜,俏丽的脸上染上半边霞光,剎是好看,便不禁放下手中之书,与镜中人相视一笑,正陶醉於其中,一连串不应境的叩门声却打断了我的赏美之情。老大不情愿地从桌上爬了起来,心想该是秋言还是隔壁的两位姐姐呢?可当门轴〝依依呀呀〞地响起时,映入眼帘的,既非秋言更非有娣姐她们,竟然是个素未谋面的小太监,那是我还以为他一定与我一样甚为惊惶,甚至已在心中盘旋著一些安慰他错叩门之失的字句,岂料惊慌的好像唯我一人而已。 我还未说话他已恭敬地问道:〝请问姑娘贵姓是否单一年字?〞我不明就里便如实回道:〝是的,不知公公寻沁霜所谓何事?〞那小太监至多比我年长几岁,看我如此道来,惶恐之色不暇於脸,可训练有素的他声音仍旧平静,乍听之下也不觉有何端倪,他毕恭毕敬地道:〝姑娘休要如此说,这样太折杀奴才了,奴才小宝,请姑娘以后唤奴才小宝即可。〞我轻轻地道了一声:〝好。〞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儿交至我心上,我不禁定眼看着这通体玉白,表面还有些许的雕琢纹理,却不知刻的是什么,极力看之还觉著里面有丝丝金光穿玉而出,令这圆饼状的小盒儿更添一缕仙气。小太监看我正观赏著这盒子便隔了一会儿才道:〝这是王大人让小的送予姑娘,还有……这是王大人的书信。〞那唤作小宝的太监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草纸黄的信封,信封上只有一个暗红色的长方形作辨识,框中正好写著我的名字。我看了那小太监一眼,便从他手中接过信件塞入怀里。只见他向我打了个躬便走了,心中百感交集,竟连宫里打赏人的潜规则都给忘了。 眼神是看向逐渐远去的背影,可所看得的却是和王寅一幕又一幕的幻灯片,那是幻像吗?为何却又如此真实,我伸出双手像是能碰到他,可他好像又在更远的地方,我越上前抱他,他却越退后,他的微笑依旧温暖,可我却渐冷了,我望着夕阳下的他金光万丈,然而那又是多么的遥不可及,我不能再让自己伤心了,所以我毅然转身而去。可我不知道,我看到的虽是幻象,但他看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我,他原来就在那小石径旁,原来我们之间相隔的只不过是一株玉兰树。 进了屋我慌忙拆放信封,苍劲有力的墨痕映入我眼波中,同时也深深刻在我心中:〝沁霜姑娘惠鉴,不知脚患可好,当日临別匆匆,未能与姑娘言及他事,深恐造成误会,若然如此寅必痛心疾首。姑娘之意寅定当感報于行,然自知今后命运难测,实不愿姑娘为吾而流逝芳华,望姑娘之青睐能受於有福之人,至於姑娘之点滴恩情,在下必珍之若此温玉盒子,永远暖於心中。此外,盒子内软膏有助消除冻疮等病疾,望能助姑娘渡过隆冬。闺安王寅亲笔〞信毕於此,泪已奪眶而出,滴滴化去纸上墨印,就像是要冲走心中苦痛一样的竭力,可直至现在,手中拿着他的字字真心,才知道不管你多努力,已经写下来的笔迹,是怎么化也化不了,淡不去,就像与生俱来的胎记一样永随终身,我只能把自己的千言万语藏在心里,双手拼命地把信纸往胸口塞,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和我的心溶在一起,永不分离。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把我的泪水和思绪硬生生地砍断了,那是秋言提醒我去瑞常在那儿的声音。我匆匆抹去肆虐脸上的泪水,冲铜镜笑了笑,但又觉还不够,便用手指往两边咀角上牵,直至感觉生痛才罢休,我便僵著笑容出去了。秋言自从被选为钟粹宫宫女便没多搭理我,所以我今天的反常她也没发现。低头跟著她的脚步,心中明知不该想这些,偏偏脑海中满是与王寅之间的种种,嬉笑的片段,他的温柔,第一次见他时那震慑人的目光,身上散发出来的皇者风范,可能我是从第一次见他时已然爱上他了,至於日后他的温文有礼,关爱有加只是我的借口。从前的我不相信一见锺情,可看着他的信,我相信了,没有人能解释这种感情,我只知道若他现在箭扣崖下,我必义无反顾纵身一跳,可况只是对于未来的担忧,我多么希望能告诉他我的心是如此的殷切。 抬头只见道上枝头空凉,连飘雪也弃它而去,无尽悲淒,而我的他又在哪里?禁城相较与天下只能是沧海一粟,有人道:〝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反之,若想寻得一个人,却又是咫尺天涯,宫中规矩甚严,道路以目,可况他身为皇上贴身侍卫,那能说见就见,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宫女若非要事,连乾清宫也进不了,又何来寻他?何来诉说心事?心中不知该为知其心迹而欢,为知其心却不复见而心痛,还是该为不见便不念,不念便不会重演历代宫女的爱情悲剧而兴幸,心中一片混乱。 ( 第四+六章 春来花开 然而这些天上苍好像又眷顾起我来,我虽无心於宫中争斗,可怎的都是会收到一点风声,这事简直要传得整过钟粹宫都沸沸扬扬了。起初我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可现在我才发现了。〝那是什么事儿?你就別卖关子了。〞你一定是这样想了,对不对?那也没什么,只是一种宫中常见的女人争斗罢了。你或许真能在谈笑风声间便把它忘去,但我不能,那并不是因为那场争斗有多激烈,有多耐人寻味,那只因为我也是局中人罢了。那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我不能定义它是好是坏,我只知道我是挺不喜欢这样子就对了,但,不喜欢又能怎样,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宫女,一个不但身份低微还很怕死的宫女,是非对错,心中的坚持,对于我来讲,那是多么的飘渺而崇高,而我只想十年后还能在双亲膝下承欢,还对王寅抱有那么一点希望,觉著说不定出了宫后,二哥能给我说个情,说不定我们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对于不公,我不能逆其意;对于不满,我也只能笑意迎人,那是我的懦弱,而我的懦弱是因为我还是一个有根儿的人。 话说那天已是收到他的信后整整一个月了,那时也该是初春时节了,天空也好一阵子没飘雪了,三个多月没听见的鸟啼好像又回来了,地上的溶雪虽还不愿散去,但枝上的春芽已开始萌发了,那棵正对门前的桃花树也已妆点起玉翠簪子,而在瑞常在房门前的玉兰也从傲雪凌霜中慢慢退变,竟也添了几份妩媚。可春天来了,宫中的主子们也像是从冬眠中甦醒了过来,一堆堆的工作便向我迎面砸来,你说那是什么工作?那还能是什么工作,不就是宫斗的前奏——妆扮自己呗!可却苦了我和秋言,不管宫里品级再低的妃嫔,怎么说都是皇上的妾,绫罗绸缎,珠石点翠、笄簪钗环,那是一样不少,胭脂香粉什么的,全要置新,怪不得古有〝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之言,如此形容绝不为过!春来添妆,不但人置了新装,连整个钟粹宫也给里里外外擦了一遍,该重新上漆的也给它好好地修饰一翻。 直至乌青的石阶又重现眼前时,我们的工作才算完成,当然春霜初融正是百花争奇斗艷的前奏,我们只能有更多的活儿要干,又何来的松一口气,不过嘛!要是每天都非把自己拉成满月之弦,这弦不断,箭也得折了吧!这外界许是不允你停下来,难不成你还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吗?但人在宫中,別说要自在,就是一言一行都不得越矩,又如何放自己假呢!这手脚不得自己控制,难不成自己的心也由不得我吗?我要放自己的心一个假也不可吗?〝不过,没关系,你不给,我照放不误!〞我揉揉右肩,看着曾经的雕栏玉砌,画樑雕栋又重现它的华贵与雄伟地道。虽然语中不免多少怨气,然更觉一股自豪与讚叹从心底里油然而生,虽是拖著疲惫不堪的身子,笑容却不自觉地浮於脸上。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量向我左肩拍了一下,我转头后看,兴奋地道:〝是你!〞 〝是我,不然还有谁?〞一个比我高出一颗头的大男孩,笑嘻嘻地模了模自己光秃秃的前额,一身极为合衬的宝蓝色劲服,上面还满绣祥云图纹,脚蹬黑绒布靴子,他一身华贵也不及腰间斜悬之剑的十分之一。此剑何模样,我虽无缘一睹,但单凭其名与剑鞘就可知其非价值连城就足以形容。此剑名曰落玉,是否利若雷电劈山削土,我不知道,但既然是把能削落坚石如玉的宝剑,定然也称得上削铁如泥,而如此举世名剑又岂能不配上一尽显其身份的剑鞘呢?只见其腰间系有一皮制腰带,上面钉著大小不一的铜制雕塑,有虎头的,也有鹰咀的,尽显满人的捕猎文化。然而腰间饰物非只此一样,汉人用的香襄,鼻烟壺也尽垂於下,华美的图腾与宝蓝纯色马掛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可如何也不及镶嵌著各种宝石的金鞘如此的耀眼,不但金光闪烁刺眼,颗颗宝石各显风采,有的红若滴血,有的翠如一泓恬静的湖水,不经一丝波澜,有的是仿似深不见底的碧黛海蓝,更有紫气东来的贵族之色,独不见象征帝皇的明黄宝石,而剑柄和悬掛之带也绝不马虎.首先这掛带其实不能说是带子,那根本就是一根链子,一根以纯金打造的粗链子,再於两侧以皮革钉补,以增其韧性。而剑柄更是一绝,若剑鞘是尽显贵气,那么剑柄绝对能称得上是艺术界中独领风骚者,但见其通体瓷白,呈奇山异石之型,靠近剑格之间有一圆孔,为这剑柄更添几分古风,不但其奇石怪状之势吸引人,表面还覆有一层珐琅瓷绘,令剑柄又增几分西方色彩,这样的宝剑又如何不似艺术品? 如此看来此佩剑主人定是个举足轻重的主儿了,可事实却往往出人所料,他只是一个小太监,不过他是五品太监总管的远房侄子,因为家里穷便进宫跟了叔叔,那作为当今圣上贴身太监的侄儿,自然的也就能常常面见圣上,或许正如王寅所言小少爷还不及得宠的奴才。 ( 第五+一章 蛟龙斗月的心思 今天我与秋言又陪着常在去千秋亭见其他宫的娘娘,其中为首的是宜妃郭络罗氏,只见她一身雍容华贵,绝不输悫惠皇贵妃的气派,先別说点翠金玉满头,发髻有如盘龙绕山,钿子步摇酷似深山云雾间绿影片片,若隐若现。身上一袭锦袍却是蛟龙翻海,波涛四伏将至,欲与青天星辰一较高下,丝丝金线绣锦宛如一幅蛟龙斗月的景象跃然眼前,我不禁为其巧夺天工而讚叹不已,同时却也在心中轻轻嗟叹一声,许是其袍不但反映了穿者的所求,同时也该是在座各位的心声吧! 遥想当年在座各位也该是青春少艾,却在这波涛汹湧之中翻腾许久,有人翻入上游,也有人仍在下游挣扎,但却没有一个人能上岸歇一口气,因为这根本就是个没有岸的海,不管你多努力,翻多高,你永远不会看到岸,许是只有离开才能看到真正歇脚的地方,可进得宮里的褚位又有几个真能有此平淡如天池湖水般冰洁平静之心。我承认我也非如此高人,我与她们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她们乃海中蛟龙,能牵动海浪的翻滚,而我只是一尾小鱼,就算不愿也只能被卷入这无情的旋涡中,我不是鲑鱼,因为害怕所以不会逆流而上,但同样的作为蛟龙其实有时候也有著与我们这些小鱼们相同的无奈,她们能兴风作浪,却也无法平静海浪,所以她们只好乘风而上。这样一想我该谅解她们,对吧?耳边若有似无地传来妃子们的谩骂声,看着汉白玉石阶上的光辉从东边转至西边,妃子们一日的时光也该结束了,随着瑞常在的步伐,踏着暖洋洋的乌青石阶,我们又回到钟粹宫。 这一晚,常在把我跟秋言留了下来。〝你们俩今天该听到了吧,宜妃让我们去对付悫惠皇贵妃,可是皇贵妃是个厉害的主儿,现在在宫里地位可及皇后,那不是如此容易便能撼动的地位啊!可是宜妃却也不是好得罪的,所以你们该知道如何办了吗?〞秋言细言道:〝娘娘是否要奴婢明着帮宜妃,然后暗地里跟皇贵妃交好?〞瑞常在笑了笑道:〝你是挺不错了,只是少了点儿历练。〞她顿了顿接着道〝除了要两面交好外,适时还是要给她来点儿阴的。〞〝来点儿阴?〞〝哼,你当我们这些小人物就不会玩这游戏吗?要是她们好上了,我还要玩啥去,我也不怕跟你们俩明讲了,宜妃虽然会拉拢后宫众妃,可是胜负仍然难定。你们可別忘了在这宫中家世和关系是很重要的,虽然皇贵妃不甚受宠,也没有孩子,但她能坐上此位却绝非侥幸。首先其姐为先后,而且此二人又以贤淑见称,其父为一等公佟国维,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最重要的是她甚得太后欢心,皇上是个孝子,如若不是何大事儿,皇贵妃之地位那是稳若泰山,倒是宜妃不太可靠,如若可以我们倒不妨当当皇贵妃的恩人,要是能进去皇贵妃她们那党,见著太后和皇上的机会才能增加,而跟著那宜妃办事,一旦事情败露,她也无暇自救,难道还能管你吗?所以做人还是放聪明点儿好,作为我的人,我是不允许你们有何差错的,你们现在都懂了吧,要是懂了就快回去,明天开始就给本宫瞪大眼睛看,竖起耳朵听,別漏了半点事儿!〞看常在挥了挥手,我们俩立道:〝奴婢告退。〞摄手摄脚地退出房门,和秋言一人一边地把门拉上始敢松一口气,我是面色凝重,正为着以后的宫中生活而担忧,可抬眼看向秋言却老觉著有一丝兴奋之意从她眼波中流淌而出,这是我的幻觉还是真有其事呢? 许是春来风雨之声和凋落瓣瓣桃花的凄诉令我彻夜难眠,一夜间脑海中总浮现著瑞常在的吩咐。早上仍是五更起床,可能因为心中忧患倒也没有觉得有何倦意,除了日常在院子中扫扫落叶,擦擦窗户,常在已经开始打发我们到別处宫里走走,只见秋言往承乾宫走去,那我便去西六宫那边看看,因为乾清宫前的广场不是谁都可以进的,所以我只好从后面穿过御花园去西六宫,看着朝阳下的草木明媚闪烁,可我却没有心情为之欢欣。走过了御花园,穿过西一长街和永寿宫,从嘉祉门进去便是启祥宫了,而悫惠皇贵妃就是住在这儿了。 一眼望去只见宫女寥寥几人,有的在扫地,有的在端盘子,还有的在擦窗户,她们虽也有几人,却无一人窃窃私语,尚未踏入宫中便已经感觉到春鹊高歌,花舞草跳,宫中好像就只有丛林精灵的气息,却不见一丝人气,连打扫的宫女们也像是变成了精灵家族的一员,不发一语,只低顾花草。看此境象不禁神往,从这小细节中就可知皇贵妃定是个与世无争的女人,心想她能坐此高位的确是实至名归,细想能在皇宫中心如止水,不经波澜,那该是多高的修为与贤淑的品性!我便呆呆地陶醉在这片神境中,在这宫中半年多了,我从来没想过宫里竟也有如此清新平和的地方,我还曾一度揉了揉眼睛,认为那该是海市蜃楼,直至有一人拍拍我的肩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我始回过神来,可但见那人脸庞却让我又惊讶不已:〝你……〞他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是他!我想不到还能见著他,我以为那封信将会成为我往后十年的唯一慰借,可他又是这般突然地来到我面前,那样子的令人措手不及。 ( 第五十二章 布娃娃 他不由分说地把我一直拉至御花园尽头的一座假山后才停了下来,待我稍为喘过气来,他才问道:〝你怎么会在启祥宫那儿?〞我不知该怎么说,难道我真要告诉他说是来刺探情报吗?所以我便什么都没有说,他看我不讲倒也没再问,只是道:〝那个,信你看到了吗?〞我不觉心头一震,他在问我信的事儿,我……我……心中酸苦之意一下子都涌在心头,压抑不住的泪水哇啦哇啦地在脸上划过数条痕迹,王寅看我如此,便突然抱住了我。我吓道:〝王……王大哥,你这是……〞他抱得我更紧,沉声道:〝別再叫我王大哥了,叫我寅吧!〞这是突如其来的幸福吗?我心中只是在噗噗乱跳,惴惴地道:〝寅……寅……〞从未见他如此的兴奋,他开心地道:〝沁霜……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他真的抱得太紧了,呼吸都变得困难,我不小心地〝哎〞了一声,他立即放开了我,凝视著我问道:〝怎么了?〞我低头小声道:〝没什么,只是你抱得太紧了。〞他还是忍不住又轻轻地抱住了我道:〝对不起啊!弄疼了你,只是,能再见到你,我……我真的太高兴了。你知道我是多盼望着能再见到你?我……〞见他没再说下去,我便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写那信?你难道不是不想再见到我吗?我还以为……〞这话我实在无法再说下去了,我只能抽咽著,这几个月以来的苦痛就像是在这一刻崩了堤,一倾而泻,一发不可收拾。他听我如此道也急了,忙道:〝傻丫头,我怎会不要你了,你可知道吗?在第一次见你时,我便已被你那大胆率真的性格所吸引,在我生命中从未有过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儿,那时候看你在羹尧的马上,那一嗔一笑,是那么的快活自在。当凝望之际,我仿彿觉得这世上并不存在痛苦与无奈,你就像是从天上来到人间的小仙女,那么的纯真,那么的不管世事,那时的我立即为你的神色慑去魂魄。可若要说我是何时知道今生注定之人非你莫属,便是那天,那天大雪纷飞的晚上,你那惊怕的眼神,伤痕斑斑的双掌,抖瑟的身躯,就像是殒落凡间的仙子,是那么的无助,又是那么的让人怜惜,可你的倔强又是那么的让人痛心!你可知道吗?那天晚上我从未离开过你,当我看着你坐地上痛哭时,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推窗进去抱着你,告诉你,其实我也爱你……只是,只是你要知道在这个皇宫中私情是最不允许的,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那天看着你睡了我始离开,那时候我心想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你,看着你笑,看着你哭,却什么都不能做。而那封信,我是写给你,更是写给自己,我原以为就算我爱你,我们这段感情都该结束了,因为我给不了你要的自由自在,我不想你为了我从天上掉入凡间,我……〞看他如此说道,我又哭了,我不断地摇头,鸣咽道:〝你不懂,你不懂我的心思,你可知道当我看到那封信,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就算是生是死,我今生只愿能与君厮守一生,此志不渝,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王寅双手紧握我双肩道:〝好!沁霜,我王寅这生定不负卿意,你放心我定会用八人大轿,把你风风光光地迎进门。〞得此夫君,妾复何求?我看着他,定定地凝视著,却什么话都没说,那不是痛苦而失声难言,而是得此誓言还需说些什么吗? 那天我们不知相拥了多久,我只知道当他离开时,天色已渐趋金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凹凸不平的石阶上拉长成一道墨痕,心中正回想着他对我说的只字片语:〝沁霜,你等着,我会来找你的……〞我抚著心看着他的影子已消失眼前才肯往钟粹宫那边回去。 瑞常在至从那天让我们去打探消息后,每晚也会例行问问我们俩今天都打听到些什么,只听得秋言讲得活龙活现,眉飞色舞,而我每天都只去启祥宫那儿,打探到的也就只是一些花花草草之类,要不就是皇贵妃今天奏了哪首曲子,读了哪篇诗了,我的言辞虽不及秋言的惊心动魄,神色兼备,但我看得出来常在绝无怪罪之意,甚至还有嘉许之色。秋言应该是不懂其中深意,要不这几天她不会对我老是板起一张脸,不过我也由著她了,我想她迟早会明白沉著与隐忍在这宫中是多么的重要,皇贵妃越是平静才越值得常在去关注,至於那些后宫中的是是非非其实并不值得一提,因为就算別人不使手段,她们也会玩火**的。 说着说着春天的最后一丝寒气好像也离我远去了,而昨日宜妃又集合了褚佳人,对她们又催促了一翻,那晚回去,常在便对我们说:〝宜妃这是狗急跳墙了,她眼看着惠妃圣眷日隆怕四大妃之位有所变故,便欲取代皇贵妃之位,不但成为这后宫中的女主人,同时防止了其余三妃越过其位之险。我们这些作为她手下的人,表面上多多少少得干点什么,给。〞只见常在于怀中掏出一个布偶,虽然心中已有预感,可当这话从常在的口中道出,我还是不觉打了个哆嗦,她把那布偶交到我心上道:〝拿着吧!明天去交给宜妃……〞我看着这布偶久久不能平静,双手捧著布偶却抖过不等,看着常在惴惴问道:〝这……是巫蛊之术?〞瑞常在微微一笑道:〝是啊,但你也不用这般害怕,你要记得这种事儿我们根本就没干过,因为我们哪有能力去干这些,你说是吧?〞我只见常在露出奇怪的笑容,心中又是一震。 ( 第五+三章 宜妃 早上醒来便急不待及地携上那钉有某人生辰八字的布娃儿,奔似的来到延禧宫,等不及把气缓过来便已抬手拍著那朱漆微有剥落的大门。〝碰,碰,碰〞不一会儿一道不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呀?这么大清早就来拍门,要死啦!〞当对方的最后一个字刚掉落,我们便打了个照面,当大门里刚现出一张雏著的俏脸时,我立即抢先卖乖:〝姐姐真不好意思,这么早便来扰您清梦,奴婢是瑞常在差来送东西的。〞对方想了想便道:〝那,你先进来。〞当我跨进宫门,那位姐姐便往外边伸头,两边张望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拉上大门。她回头问道:〝你来的时候何曾发现有何人在后?〞我猛然摇头道:〝奴婢一路奔来,一刻也不敢耽搁,而且来时奴婢还频频回头,确无人在后。〞讲完后也觉十分后怕,若然让人发现……不觉又是一个哆嗦。 那姐姐原本因为被无故吵醒而拧紧眉头,可现在看我如此也〝噗吓〞一笑了,她便问道:〝你一定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吧?瞧你这模样吓得,嘻……真可爱。好吧!你就在这里候着,我这就去禀告娘娘。〞我立马道:〝有劳姐姐了。〞当她走远时,我才想起她的话来。我可爱吗?心中虽是有些高兴,但又不太相信,看那边又一木桶水便走了过去,想照照看我真这般可爱吗?可无论我如果揉来按去也不觉自己有多可爱,突然一道稚女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在干什么?〞那时我还来不及反应,双手压着面脥便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子与我一般高的孩子,板起脸故作老成地看着我,我立即把手放了下来,可是那个可笑的模样已尽收眼底了,他冷冷地来了一句:〝很难看。〞 剎那间,我只觉这半年多的修为全破功了,试问哪个女人对于別人如此直接的评价会不恼不怒呢?就是佛都有火了吧!我立即朝他瞪了一眼道:〝你道你长得很好看呀!〞看他的表情显然没想道我会骂他,他完全呆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我也不管他径自远去,只听得方才那姐姐的喊声响起:〝妹妹,娘娘让你进去。〞我便小步朝姐姐跑去,也没再看那坏小子了。 走进正殿,只见宜妃轻妆略施,斜斜倚在右边的锦榻上,旁边有一宫女正在弯腰焚香,而宜妃亦是皓腕托香腮,杏眼若低顾,给人一种矇眬仙灵之美。但我也不敢多看便复归低头,当我看见她的玉指轻勾始敢站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她懒洋洋地挥一挥手示意焚香的宫女出去,待得那宫女从外面轻轻地关上门,那宣我进殿的姐姐立即走在榻前,看得宜妃慢慢地合上双眼,她便轻声地唤我,我从怀中恭敬地端出布偶於她手中,她看了看便转身轻唤了一声〝娘娘〞,只见宜妃柔柔地应了声,便伸出另一只手,那姐姐便往宜妃手中轻轻一放,宜妃慢慢地睁开双眼,把玩了一下,便轻启朱唇道:〝不错,领赏去吧。〞 许是惊恐初缓,元神未定,竟傻傻地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站在我前边的姐姐眉头一雏,推了推我轻道:〝你还不快谢过娘娘赏赐。〞我始如梦初醒,忙下跪道:〝谢娘娘赏赐。〞半晌,只听得一银铃笑声响起,接着是细语轻吐:〝跟岚儿领赏去吧。〞当我手握一银锭子跨出门槛,回头再看看延禧门的匾额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心中大叹做亏心事真难啊!之后我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许是宜妃还是考虑回头是岸吧! ( 第五+四章 秋言的**? 从那天之后,瑞常在便对我们下了禁足令,如非必要不能离开钟粹宫,这一举动倒令我心中又暗生丝丝恐惧,难道那布偶终要在这宫中牵起轩然大波了吗?能待在宫中不问世事那是最好了,所以对于瑞常在的命令我是欣然接受,可有一人却与我截然不同,那就是秋言。前段日子她总笑容常展的,自从禁足令一下,她的脸又回到从前的冷若冰霜,就算已是立夏之节,看之也不禁心头一冷,所以这几天我也没敢惹她。 人家都说女人善变,我起初是说什么都不相信的,我也是女人,可我就一点儿都不善变呀!可这天晚上,当我正要宽衣欲睡之时,一抹倩影便进入眼帘,那脸容真可以笑若靥花来形容,只见她蹦蹦跳跳地上了床,整晚总是嘻嘻偷笑,我总是奇怪她究竟是遇到何乐事?端的让一怒气满腔之人也能快活似神仙!我终是按捺不住便问道:〝秋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让你乐成这样。〞起初她总道:〝没什么。〞然后便又径自傻笑,总是不告诉我。看她如此我便也没再问了,但一晚上从茅房回屋之际却偶见秋言摄手摄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刚平不久的好奇之心又油然升起,遂跟著她走,一直走到御花园深处的亭前始止住了步伐,只见她一人坐在亭子的栅栏上,左顾右盼的,不知在寻些什么,我只好躲在亭边的假石后,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动静,我便壮著胆探头望去,只见她仍是那个坐姿,看样子该是在等人。 〝幽会?〞此一词语腾然眼前,再抬头看去,原来这里是四神祠,心还在暗道:这明明就是个亭子,为何偏要叫作祠呢?这一走神便让秋言捸个正著,她也是吓了一跳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恍然回神道:〝呀,哦,我是随着你来的。〞她气道:〝你!〞我忙辩解道:〝我刚从茅房回来却见你轻手轻脚地出门儿,便忍不住跟去……只是,你来这里干什么?是等人吗?〞她见已瞒不住了便索性全盘托出:〝是!我是在等人,我在等十四阿哥。〞我不禁惊讶地叫了出来:〝十四阿哥?〞她是何时认识十四的?她沾沾自喜地道:〝你一定是想问我是何时认识十四阿哥的吧?〞她顿了顿看看我的脸色再道:〝我告诉你这就叫做缘份,所谓缘份天赐,你是恨不来的!〞我心中第一反应就是,你想要就要吧!谁愿意跟一个傻小子在一起,每天不是把你颠得个七荤八素,就是老对你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儿,你要喜欢便拿去,不用在我面前总提起缘份不缘份的事儿,我压根儿就没想跟你挣。她许是看我面有不屑之色便笑道:〝算了吧,我也是懂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道理。〞她把那〝理〞字拖得很长,明明已经扬长而去,声音却好像还在你耳边回荡不息,好生令人气恼。看着她远去,我也强忍怒气随她的步伐回去了。 当我再次抌上木枕时,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我突然叹了一口气,我干嘛气她了?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在这宫中争些什么,倒是她……我忽然为她担心了起来,她再可恶,也是跟我同住半年有余的室友,一同进宫的同阶生,或许正如她所说缘份天赐,既然大家是有缘人,我也希望她能得其所好,可这宫中最不允许的便是妄图他物,我又如何能不为之忧心呢?这往后几天也见其偷偷溜往御花园,其实我也有对她多次奉劝,然而她总认为我是看不得她好,眼红了。对于她坚决的回应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唯有心中忡忡,连连叹息罢了。 虽有禁足令,可这几天为了秋言之事,心中也还总是不太踏实,尤其……这大清晨的,怎么会有一个生面孔的太监走来?只见他的衣著,应非什么高品阶的太监,本也毋需多留意,只是他手展一画卷,时而抬头四看,时而又低头面对着画卷而苦思,倒是像极了一个迷路的旅客,虽然心中不禁有一种无比熟悉的炽热感,以为自己又回到现代,置身於宫中的全是来自四方八面的游客,可一声问话却让我的思绪又重回现在。〝呀!你说什么?〞我霍然回神道。〝哦,姑娘你可认识画中之……呀!你,就是你啊!让我好找。〞只见他便欲拉我手转身就跑,我忙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喂,喂……〞永巷的高墙比走马灯跑得还要快,一直至延禧门前才停了下来。等等……这不是宜妃的寝宫吗?这……难道是我那天做了些什么吗?可那天她明明就还笑着打赏了我,这……我随着那太监一直走,竟走入了里面的偏殿去,这,我那天见宜妃不是在前面的正殿吗?怎的会来这里?随着前面的太监推门而进,他让我先在这里等一下,便径自关门出去。唉,这是在演哪一出呀?那有这样子丟下人的? ( 第五+九章 哭进八爷府 模糊的视线看着脚下抖瑟不已的灰石阶砖,心想我竟然敢摔阿哥一掌,就该料想得到,前边等着我的就只能是狗头铡了,心中很是害怕,总觉著这次他该是真的恼了吧。既是在埋怨自己的鲁莽,又是苦恼着自己何以失态了。照理说被无故夺去初吻也不是第一次的事儿,跟二哥试过,跟十四阿哥也试过,心中是惊吓,可也并未如此气愤,可若你问起我是否因对方是个小孩子,所以……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是!〞我一直跑,一直跑,几次都差点儿摔倒了,可还是不死心,我要狂奔,奔,奔,一直奔至把思绪都奔去為止,让汗水洗刷掉我的感觉。可这思绪却剪不断,理还乱,我……我哭了,又是一阵止不住的泪雨。 突然被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我已经来不及看他是谁了。太累了,不管对方是谁,我只想借他的肩膀一靠,身子一软,无尽的惊恐与不解让我再也止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紧紧拉着对方的前襟,哭得不成模样。一个不慎,缓不过气来,便干吐了数次,口中语无伦次地念叨著:〝对……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我,我……〞哭着哭着我便睡着了,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依稀记得我好想就是晕在他的怀抱里,他温柔的双臂把我抱了起来。 记忆片段一直至第二天早上才重新接合,醒来时只发觉眼前是一顶浅蓝色帐子,扭头看右只见一楠木镶云石圆桌赫然眼前,屋子呈现著一股朴实大气之味,脚上弓鞋一套,便随手取一大衣轻披而出,映入眼帘的不但是清丽的桦木,卵石,还有十四阿哥那张焦躁不已的俊脸。是他带我回来的吗?只见他已来到我面前,大肆喧寒一番,还模了模我的额头,问著我发热否了。恼海中还想着昨日之事,根本就无甚心情回应他,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强挤笑容回道:〝没什么。〞便想转身回屋,可他却拉住了我,殷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我听八哥说你在养心殿那儿哭晕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我竟然从御膳房那儿跑到养心殿去,还撞上了八阿哥。心中原本难以压抑的情感一下子又全湧上来了,我忙吸了吸鼻子,可丟人的泪痕还是横划在脸上,只觉他抓我的手又是一紧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你要告诉我呀,要不我怎么为你讨回公道……〞我急道:〝不用!不用你管,我……〞他见我这样也急了,他一把把我拉得成面对他之势,便朝我吼来:〝年沁霜,你疯够了没!〞这一吼连我的泪水也像是要吼回去了,我立即清醒了过来,定定地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八阿哥也来了,他许是听见了十四的骂声,便赶紧沉声喝止:〝十四弟,快把年姑娘放开。〞我立即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而十四也不大情愿地放开了我。八阿哥让十四随他一同离去,十四只好两步一回头,三步一握拳地走着,而我只是继续著我的失魂落魄,然而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叫声让我全身一抖,忙四处张望,而他赫然就在不远处的月亮门走来,看着他脸上微微坟起的五指红印,我便立马转身就走,他在后面越喊越急。当〝姐姐〞一声在耳边响起时,他己从后紧搂我入怀,任我如何挣扎、哭喊他也不放,只是在我耳边低声诉说,他那焦急的声音像是还微带哭腔:〝姐姐,姐姐,求你,求你別走了,好吗?那天……是胤禑不对,胤禑不该那样子对姐姐,可……可我还是希望姐姐能原谅我,我保证,保证从此以后一定会听姐姐的,什么都听姐姐的,胤禑只求姐姐別要离开我,姐姐可以没有胤禑,可胤禑不能没有姐姐!〞我听着他的话忽觉心中一痛,我是伤他太重了?我回头看向他,他像是生怕我一转身又溜走了,双手又紧抓起我的手腕,眼中尽是惶恐之色。我恍然大悟,心中已尽了然,原来我的愤恨并非来自於他的举动,而是我自己。 ( 第六十章 不是你的错 细想二哥,十四也曾对我如此,可我也只是惊吓了一跳,但与十五阿哥一起时我却惊怒异常。那是一样的惊,对于霎时的行动心存惊讶,可怒又是何来?豁然顿悟的我终是知道这便是来自於对自己愤怒,在他的灵蛇初探之际,双手时而焦躁,时而柔和的游走中,我竟有一丝丝的沉醉,一丝丝的留恋,那是在二哥和十四那儿从未有过的感受,他的悸动,他的努力和青涩都一一打动我心,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所谓真命天子说的正是这种感觉。可这种想法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是愧疚感又重拉我回现实,我顿然一醒,猛然睁开了眼,映入眸里的却是十五强装成熟的稚脸,然而微锁的眉头间却仿佛如怨如慕,看之,我既是惊恐不已,不知这小孩心中在想什么,但更重要的是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我想起了那个曾与我山盟海誓却已半年多不见的王寅。女人总是不安的,尤其是宫里的女人,每天面对着各式各样的你虞我诈,谨言慎行,如履薄冰,累了也不敢伸伸懒腰道:〝好累呀!〞过份地压抑令人更迫切去寻得一个依靠,美丽的誓言固然是所有女孩一生的梦想,然而一个实在的拥抱却是每个女人必须的。 纵使知道这个道理,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那怕只是一瞬即逝的思绪,我也心生愧疚,无地自容,直觉自己是个不贞的女人,我难道不是喜欢王寅吗?我怎么可以对其他人有感觉呢?那怕是一点点都不行!可我还是有点儿动摇了,我恼这样的自己,恨这样的自己,可当时的我却不知道自己的惊怒为何,总以为都是十五阿哥惹的祸,便一掌摔下去,可现在细想真正该吃一记耳光的是我才对,我……我也没脸再见十五阿哥。 可他怎么来了,为什么还要跟我道歉,你为什么不骂我,那怕是把我依惩治,也好比心中的谴责,我……我不敢抬头看他,只想躲回房间,永远都不要面对他,可现在他正在我面前,他那紧握的双手限制了我逃离的心思,他一声声地催促著我,求著我原谅他,可真正该被原谅的是我才对,我又如何原谅你呢?可是看着他从未曾现於脸上的惶恐,我又如何忍心置之不理。缓缓提起右手往他那坟起的左颊抚去,眼眶又好像润湿了许多,颤抖的右手想为他带来些许冰凉,却碍于心中愧疚,而无法心平气和地轻抚他的脸,他看我蹙眉莹泪,荑荑春荀暗透凉意,在他的脸上蘶蘶颠颠著,便一把抓紧我的右手,往他的脸上一按,然他温热稚女敕的皮肤让我更是苦痛,我竟然这般狠心地往这幼小的孩子脸上刮了一耳光,可他还是如此惶恐会丟失了我,我何德何能得十五阿哥如此厚爱?我……那不但是泣不成声,连思绪都停顿了,我能做到的就只有好好地待他,以报知遇之恩。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却只有哭了,他看见我莹珠横脸便立即腾出手来为我拭泪,他越是温柔,成熟,感激,我便越是愧疚,泪水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索性把我拥入怀中,抚著我起伏不停的脊背,细声柔语地试图安慰我紊乱的思绪与泪流不止的明眸。他还自作聪明地声明着道:〝我这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你不开心了,所以便抱……你了,姐姐你不会介意吧!〞闻之,我更忍不住放声大哭了,从前的他我行我素,又如何会顾及礼数和我的感受,可现在他长大了,学会了,而那都是拜我所赐的。 可他最让我感动的正是他那无拘无束的性子,任意妄为的态度,我不要他现在的刻意压抑,他不该是这样子的人。在这宫中真挚的人太少了,快乐的人也太少了,而我又怎能让他因我而成为所谓懂得游戏规则的一员呢?可现在看来他却已是如此了,我又如何能不自责,如何能不痛心呢? 他不知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竟惹我如此心伤,便立即把我推至他的面前,紧张地问道:〝姐姐,是胤禑说错了什么吗?让姐姐如此不快。〞我看着他极力牵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你,看你脸上的红印那般明显,那该是多疼呀!〞他边为我拭泪边笑道:〝那都是我自找的,况且一点都不疼,就是有点痒,嘻嘻,那都是姐姐怜惜我呀!〞可我当然知道那有多疼,这是我使了劲儿的一掌,我如何能不知其中力度,然而看着他努力地扯著嘴角,那怕红肿的脸庞还在抽搐,却还是强挤笑容,我又如何能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呢?只好配合着笑道:〝那你要快点儿把伤养好,要不姐姐可是会恼的。〞他立即点头如捣蒜地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只要姐姐不会再恼我就好。〞看着他我又是一阵心酸,后来十五阿哥带着我告別了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便一同踏上回宫的路途。 ( 第六+一章 世间苦皆心生 虽然心中仍存芥蒂,可我还是故意营造出一幅有说有笑的境象,当然还是会略嫌有点儿心不在焉,然心之芥蒂只能让人说话时显得不自在,却绝不会呈出一副若有所思之态,而我心中正纠结不已的不是別事儿,正是刚道別的八阿哥与十四阿哥。那时的十五阿哥连说话也眉开眼笑的,当然不会注意得到在他们脸上丝微的变化,虽然对于曾在八阿哥面前丑态百出而羞怕交杂,但也正因如此而更想观其颜色,看他是否还碍于此事,不免总偷偷地挑起眼尾,若有似无地轻扫了起来,但见八阿哥脸上仍是那专属于他的温婉笑容,举手投足间威仪兼备,一如初见时的感觉,那淡若止水的脸容,让人瞧不出一丝端倪,我也只好暂时忽略它,倒是他旁边的人令我不得不注视。只见十四剑眉深锁,双目尤如鹰般死盯你不放,当我抬头之际见此境,便即撇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但听一声:〝你!〞从头顶上传来,心中尽是方才一瞥的脸色。那真是古怪至极,又是焦急,又是恼怒,更有些许不解,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表情,我也无法跟你形容,未见之前,我跟本不相信有人能把此神态释演的如此淋漓尽致,可那怕是瞥见一眼也深叹其演技精湛,当然我知道那不是演技,然心中还是忍不住偷笑,所以他们的对话我也没有多留意,只知十五阿哥道:〝两位哥哥,弟弟就不打扰了。〞我也随之道了声:〝八爷,十四爷,奴婢告退。〞随着十五阿哥牵手而出,便没有再回头,不管后面的人儿是可评论也与我无关了,我只要管好十五阿哥的生活就可以了,正如世事变幻万千,然而我只要管好自己便足已。 与十五阿哥并著相同的步伐朝着紫禁城走去,金鸞铜狮就在眼前,放眼望去御林军两旁齐立,一步一哨,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氛围了,然而这样让人望尘莫及的伟大,却并非我所喜好的,己过一华年,看着身旁的柏树又枝叶渐橘黄,脚下踩着零落的金片碎玉,色彩斑驳的玉瓣那怕已被踩得不成花形,可仿佛还在努力地为每一位过路人散发出最后一点幽香,直教观者忧伤;与之交接在地的是灿金的秋叶,远眺不禁叹之金贵,近视苦其枯纹,不慎踏之,沙沙之声作响,乍听之下婉似与枝上黄鹂的共鸣,然一步一沙声,让人闻之沾襟,欲避不及,又是一阵叶声,心中只想让前面的那位別拉得那么急,可又不忍扫其兴致,只好装作充耳不闻其叶声。 只见金顶朱墙又不知近了多少,我肯定那决非近乡情更怯,可我却确实害怕了,只觉自己无故地后退了一步,频频回头看向背后那高树林立两旁的青石大道,直觉连鸟儿之鸣、翔也较於宫中的不知快活自在多少,可是回去的路再远也总有到达的一刻,多么留恋也有离別的一时,所以我便故作潇洒地转身步入左午门,头也不回地朝远处的十五阿哥挥手奔去,只听得身后〝鸣哝〞一声,左午大门关上了,隔绝了宫外的天地,鱼跃鸟啼虫鸣之声,还有我那欲飞往天地间的心,又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只是这一次不是我的理性把我拉了回来,而是我的感性坚决了这决定,不为什么,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儿。 你知道吗,人这一生没有什么是真正痛苦的,你若说身怀病难最苦,我看不然,伟大的物理学家霍金便是个很好的例子,如若你说失去自由最苦,昂山素姬和曼德拉却以此为一生的快乐,古有司马迁,岳飞,近有袁崇焕,他们之中哪一人可尝得善终,然他们对于自己所作之事乐此不疲,终生不悔。他们也是凡人,遭此般磨难为何却还能不悲不怒?现在我总算学懂了,爱恨悲喜皆心生,若能长存平和之心,世上又岂能再有苦痛,你也定听说过一句话〝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所以说世上苦事皆非最苦,最苦的是你觉得苦,苦在心中,却又无从言起。所以我学聪明了,与其每天怨艾著自己何时能出宫,羨慕著外边的世界,还不如脚踏实地过着每一天,感激著我还能拥有的。虽说当那〝呜哝〞一声响起,心中确实一紧,但我知道除了心怀忧伤,我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潇洒地扬长而去,说不定还能骗骗自己说其实我好快乐,当我想到这里,不禁轻松了许多,与十五阿哥前后而走,顿感脚底欢快,耳边生风,所有的潇瑟仿佛已离我远去,心中只剩一潺湲春水流淌不息,轻和而活力。 再次看着十五的背影,一样的步频,一样的夕阳,那视万物为无物的感觉又重现眼前,心中只有羡慕与感激,羨慕他能如此自在若仙,不受世间万物的牵绊;感激他没有变,还能让我在苦痛时得点点慰借,看着他的背影是那么的明媚,那般不羁,我心中想道:〝我也定要像他那般,我要让自己快乐!〞凝视他上下起伏的背影,脸上一展夸张的笑容,几步便追上他,他微笑地看向我,见我这般快乐,他也一提劲儿,继续往延禧宫奔去。这一晚比从前哪一晚睡得都要好,当背脊一靠上那丝锦,便能闭合双眼,一下子就进入梦乡了,在梦里我总觉得自己笑了,而且并不是只有这天,好像至那天起,每天都有好梦等着我,醒来时便十五阿哥作伴,每天不是去钓鱼,便是去放风筝,这两个多月以来,京城里的市集、郊外全都让我俩踏遍了。 ( 第六+二章 秋言之死 两人一马遛连於山涧间,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想不到如此美景竟也能浮现眼前,看着白龙潭下映照着的倒影,我觉得好幸福啊!再抬头看看璧空中只一两閒云游荡,这里仿佛世外桃源,竟能逆天而行,与外界秋风萧瑟折然不同,这里草绿如茵,层云树茂,果子夭夭,让人忍不住下马缓行,大力呼吸着这微带草香味儿的空气,躺臥在湿润柔软的草地上,感受著凉风从鼻尖儿上掠过,与耳鬓斯磨,不轻不重地抚模你,而双掌下的小草就像孩子般顽皮,总是给你个不经意的搔痒,让你不禁手掌一缩,便往身旁的小溪探身过去。在柔和微风与温暖阳光的攻势下,任谁也难敌那挥之不去的倦意,而我也不例外。 两眼半睁勉强地审视著小溪的位置,右手垫著湿冷的小草往水流略急之涴演探身下去,慢慢地浸过粉亮的指甲,淹过羊脂玉指,顺着一个一个微曲的指节,一直攀升至粉白细腕上,兴奋的流水像个小孩儿般走起路来也要一蹦一跳的,一时低掠於掌缘边儿上,一时却又高跃至腕上,把姐姐给的翠玉镯子都溅湿了,然而眼下看来镯子还更为之动人,尤如一玉带青龙攀缠通体透白的定海神柱,玉臂一直蜿蜒溪边坡上,钻入了那碧翠宫衣中。一只豔红的小虫子一扭一动地在素白透亮的玉臂上游走,侧臥的人儿许是感觉得到小脚儿走动的痕痒,把右臂一抬,在天边画了个完美的弧形,刚才在溪中抽出的荑荑玉掌,如同仙女出浴般,浑身水珠顺势而下,配合着弧度的走动,但见水彩虹眼前一现即逝,剩下的只点点珠光洒落脸上,冰澈清新,一如玉龙泉之名,给人一种高雅却不高傲的感觉。又复平躺的我看着空中万里无云,心中尤如清湖中的一钩新月,清澈而平静,直觉潭外世事与我无关,然而我非仙人,就是处於仙境,也难月兑红尘俗事和种种感情牵绊。 今天十五阿哥真的很反常,平日里他总是那最积极的一位,每天为了逗我开心,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不管是带我策马驰骋,还是迎风大喊,有时候还不顾形象地瞪眼睛吹胡子,就是想逗我笑。可今天连骑马的时候,他也不发一语,现在看他坐在远处,低头看着流水潺潺,更是心事重重,看之不禁心焦,便往他那边走了过去。心想着他究竟有多心不在焉,便一心想试试。我往他身后的小山丘绕去,明明越来越近,他却丝毫没有反应,还继续著他的沉思,心中歹意顿生,突然双手往他双眼一掩,他也为之一震,我当即放开了手,转到他的面前笑道:〝吓到你了吧!〞他只是牵强一笑,可眼中却全无笑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呀?这孩子可是从来都未曾以此神情示人!我便佯装生气,嗔道:〝十五阿哥,你这算什么呀!是你要带奴婢出来玩的,可你自己却在这里装忧郁,哼!〞我虽转身而去,看似坚决不已,然而却在竖耳细听后面的动静,心中正碰碰猛跳,怕他真的不愿理采我了。 幸好,很快我便听见身后一道低沉的道歉声:〝姐姐,你別误会,胤禑没有不理你,只是走神了。〞我听后立即回头道:〝没关系,只是,你这是怎么了?你平常不是这样的,你可以告诉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但见他垂著头,只不断地说着:〝我……我……〞分明就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我便又是一阵追问,他才问起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跟秋言是不是很要好?〞我立即被他的问题问得满脑子不解,便犹豫了,这次倒换他急了,他神色紧张地道:〝你跟她不是很熟吧?〞我随他回道:〝也不是很熟啦……欸?你为什么会知道她的?你,你调查我!〞心中怒火沖天,我平生最恨別人掘我的秘密,他竟敢……他还一句回道:〝这不是重点,你听我说……〞我猛然转身就走,不同于方才的一走,我还放下狠话道:〝我自己回去,你不要跟来!〞我疯了一般奔回去,他却几步追上了我,一把拉着我道:〝你现在不能回去,佟贵妃正在提人审问,你要回去了,我怕会吓著你的,只要你待在我身旁便不会有事!姐姐……〞〝我,不……不要……〞我拼命地挣扎,大声地反抗著。他突然的一声咆哮让我停止了一切动作,只定眼看他,眼中分不出是惊恐还愤怒,只知他一声:〝年沁霜!〞的确令我如同偷吃被捉的小老鼠般只能僵硬在那儿。他待我静了下来才柔声道:〝你不用害怕,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能为你扛起来,所以这种小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这几天你都跟在我身边,便没有人敢让你去问话。〞说毕他便笑意满面地看我,想让我陪他一起笑,可我又如何能笑得出来,这明明就是要发生什么事,他却连一点点都不告诉我,不安之感蠢蠢欲动,让我不得不问他:〝你告诉我,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他欲言又止,连连叹息,却只能让我更为焦急,微带威胁之气急道:〝你快给我说清楚!〞他眉头一雏,仰首望天轻舒一气才道:〝好,我告诉你,那个秋言给皇阿玛判了绞刑,佟贵妃正审问著众宫女这犯事经过,并要严察宫中所有奴婢,所以你现在绝对不能回去,虽说你没犯事,但你怎么说也曾与她有同室之谊,就是能逃过一劫,名声也会坏了……〞〝为什么?为什么秋言会被,被处以……处以极刑?〞 「绞刑」二字我真的无法说出口,再……再怎么说她也曾是我患难与共的朋友,她纵有千般不是,但你又如何能够想像一个在两个月前还是娇嗔颦笑的女孩儿,这一刻已是……那样子,只能了无神气地垂下她那骄傲的头,青丝覆面,玉指轻敲石砖,成为了她这一生的绝响!如此的无助,又是那么的孤独。 十五阿哥尤如青蜓点水般的答覆,於我而言却是五雷轰顶,她的罪名是yin乱后宫,她被人发现勾引十四阿哥,所以……所以她的死,我本来是可以阻止的,但我还是让它发生了,所以是我,杀了秋言?一阵晕眩突击身体,一个踉跄便往后跌落,还好十五阿哥眼明手快,往我后背一抱,把我固定在他俯视可及的地方,慢慢蹲子把我轻放在那个一样清新柔软的草坡上,可我只觉它们湿冷得让人不禁抖瑟不已。十五俯视看我双手冰冷,玉脸透青,眼光闪烁,一副快病倒的样子,便二话不说月兑下外衣覆盖在我身上。可这又怎么会有效呢?要只是身体冷了,多盖些被子就可以了;但心里冷了,那是盖多少被子都没用的。 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便强忍心中酸苦笑道:〝我没关系的,你別担心。〞他又急得双颊涨红地道:〝你这样,叫我如何不忧。〞他想了想便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带你回宫!〞他言於此时,经已抱起了横躺草坡的我。但听〝回宫〞二字,我立即清醒过来,勉强地睁开眼道:〝我不要回宫。〞他边走边低头看我道:〝但你现在这样,不让太医瞧瞧怎行呀!〞我也急了,硬拖著虚弱的声音道:〝不,我不回去!要不你把我放下来,你……咳……你,自己回去。〞他生气地骂了一字:〝你!〞许是又念及我现在有病在身便柔声地哄道:〝好吧,不回宫了。我们去市集那边好吗?〞我点了点头又复归闭眼,心中默念:十五阿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如此,只是,我真的没办法在秋言离开的地方,安然接受你的关怀,太医的照顾,所以请你不要怪我。 一颗晶珠从眼角不经意滑落,连我也没察觉它的存在,要不是一只温柔的大手为我拭去,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又失态了。 ( 第六十七章 回到皇宮 这晚老伯宰了鸡,平日青涩的木桌也推起了富盛的菜肴,缺了口的几只陶盘也都满盛酥鱼、醉鸡,还有可口的梅菜扣肉,三人围坐桌前端起碗筷,静静地光顾著眼前的红鱼绿菜。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民间生活了,但是大家都没有打破这静寂,仿佛那腾腾米香已替代了囤积於心的千言万语。 这一夜我转辗反侧,就是如何都睡不着,但闻板房的另一面也有门扉关合之声,十五阿哥也睡不着吗? 尔晨,晓曙依旧破霾而出,鸟语轻唤,又是一个朝气无比的早晨,只是我却怀着临別之情。此事不关风与月,太阳依旧,鸟啼依旧,別人可不会为你哀忧啊!看着十五阿哥已经去牵马了,转身看向刚跨出的门房,眼中满是不舍,颤巍巍的唇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老伯倒是平淡自若只是说:〝缘份难言其妙,若然业已到头了便不能强求,放心去吧。〞看着老伯已背过身子回房,我知道老伯说得很对,可是我就是不舍,还有对宫里种种有言不来的恐惧,可命里有時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只好回过头去,看着十五阿哥已经牵好马正停著我,见我回头便冲我一笑,我也勉强牵动嘴角朝他走去。 太阳越升越高,看着乌青的石阶,陈旧的门扉在颠簸中愈走愈远,其实是马儿越跑越快了,而我的心却不知该留在哪里。是留恋民间?留恋过去?可我知道这已然不可能了;憧憬宫里,我的未来吗?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在这起伏不定中,我懂了,在这宫中我同样只是一叶沧海扁舟,起伏不由人,我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十五阿哥,十四阿哥,家人还有王寅,我的请求不是很多,只愿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当然我的爱情也要平平安安啦! 看着东华门旁屹立的禁军飞掠而过,一个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至,先是吁吁呼道:〝十五爷您可回来了,都快把奴才急死了。〞当他再看向我时便顿了一下才道:〝这位是……〞十五阿哥拉着我旋身下马道:〝你先把马牵去,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随着前面的牵引,我踉跄著步子踏上了归途,几个转折我又迎来了气派的延禧宫。 数月不见,宫人依旧寡言如昔,枝上的春鹃歌舞自若,对我们的归来竟视若无睹,还是扫著雪的姐姐们好,都会向十五请一下安。脚步已转去偏殿的十五稍为退后问起宜妃,一个与我年龄相若的小宫女放下木桶行礼道:〝回十五阿哥的话,娘娘往御花园去了。〞十五阿哥若有所思后才挥手让她下去,也不知这鬼灵精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他让我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早他还要带我去玩。 待得梳洗妆饰都已按排妥当,看着大家又鱼贯地离去,我才能松一口气,好好地回想十五阿哥的话,坐在檀木桌前,看着鎏金浮雕的铜镜倒影著一个杏眼琼鼻的女孩儿,她是很飘亮,有如织女初嫁,桃眼含笑,齿梳轻掠青丝瀑布,回想起孩子气的十五又微抿雪颔,可天下绝色佳人无数,而这紫宫金水间更是集天下之大成,西北风光,江南情调无不尽藏,汉时武帝金屋藏娇又何止陈阿娇一人啊!而我只不过是三千粉黛中一人,又有何欢,何乐呢?曾经倾国又倾城的李夫人一曲得宠,升霞之际还不一样叹道:〝色衰爱驰恩断。〞若非她智貌双全,李家怕已早有变故,又何谈姗姗来迟?而我呢,就只想平安渡日,不用权倾天下,只求年家的灾难不要如历史中所言般降临。 把丝滑的头发随意盘起,药舖老伯给我的布衣麻裳已褪去屏风那儿,满盛沸水的浴桶还舖陈著豔色的花瓣,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看着血红带白的花瓣沾满祼露在外的双肩,却更让我感触,曾几何时她们也是个向往天空的女孩儿,而现在却只能成为一桶香水。而她们美豔动人的翅膀,就是诉说着她们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最好凭证,昔日纯白若雪的心思,如今却已遍淌鲜血,旧的伤疤癒合了又复裂。別人爱慕妒嫉她的美貌,何谁又知道这些都是伤痕推砌而成的呢?倒不如做株遍野而生的鸡蛋花,自在而快活。 ( 第六十八章 庶妃王氏的异行 昨夜我也没什么好心情,所以今天早早便起来了,一翻整理后便推门而出,只见晨色仍然蒙胧,远处只一件湖色宫衣手上捧著东西轻柔地走过,我们应该互相也察觉了对方,却因不认识而只相视一笑。待得旭日已至金瓦上,延禧宫的人气也渐浓了。〝早哇!〞我回头一看是他,又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我也道了一声〝早〞。他拉着我在他的房间用完丰盛的早膳后,便边走边调侃著:〝你该不会是十分期待跟我去玩,所以才起得那么早吧!〞我只是淡淡地回道:〝只是不想睡便起了。〞他好像也觉得自讨没趣,便转了话题道:〝姐姐,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去哪里?〞我想了想也觉甚是疑惑,他不是该往宫门那边去吗?便问道:〝那我们去哪儿呀?〞他沾沾自喜地笑对我道:〝你以前不是说过要看遍这座宫殿,说什么是文化遗产,所以我便想趁着皇阿玛去南巡带你去看看。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太让你崇拜了?不用,放在心中就好。〞他还一副鼻子朝天的模样,看着也觉好笑,便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那还不快走,向导大人。〞他被我拉着一脸茫然不解:〝你不感动吗?〞我嘴上虽敷衍著道:〝感动,太感动了。〞看着他一脸不忿地跟来,我心中其实已感激涕零了,尤其是来到这了无亲友的地方,宫中的尔虞我诈让人尤感疲惫,王寅又不能长伴身边,倒是十五能对我怀抱赤子之心,我又如何能不动容呢?他说要先带我去见他的亲娘,虽然心中多少会有点別扭,但既然这是他的心愿,就让他开心这回吧,权当是感谢他对我所做的一切。 他是阿哥,他的命运只能跟著历史的演变而行,他注定了会有自己的爵位,婚姻和未来,而这以后种种也将不会与我有任何关系。能与他一同走过宫中少有的快乐时光,我由衷地感谢,它绝对会是我们日后的一段美好回忆,但却不可能是未来。思绪至此停下,脚步也由此而跨出了它的新历程。长春宮内住的正是庶妃王氏,越过前面的正殿便是三面围房的小花园,注视下才发现花卉的排序设计竟与刚进门时所见的影壁遥相呼应,汉白玉影壁描绘的是七仙女天池沐浴图。衣带缱绻,玉露四洒,仙烟袅袅,仿佛轻笑细语透壁而来,香气扑鼻;再细顾眼前花园,芍药月季群集,一幅银汉织女图俨然眼前,而那株白花丹就是织女的相思泪,银河虽长可又那及两人的愁思长啊! 十五在前面领著,我在后面跟著,心里总是在埋怨,是谁那般狠心,竟忍见汉女两人相逢无期,也不为他们搭上一条鹊桥。走进西边的厢房,只见一个年青貌美的紫衣女子斜靠在一旁的茶几上,一手提线,一手拿布,正绣著一对鸳鸯,她许是觉得有人进来便抬头一看,在她那娴雅的脸上透出了过多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羞恨。羞恨?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十五身后。向王氏请安后,十五好像并不急着介绍我给他娘认识,只是坐在王氏身旁说起些锁事来了,而我只好立在他身后低头看鞋尖儿。虽然我最不喜欢听別人的东拉西扯,但随便一听也能感觉得到他们母子间的生疏,他们说话实在是太客气了。起初我只是在想清宫的规举凡是妃以下的女人也不得亲自抚养孩子,所以便生疏了。但我想如果说客气的话,你们一定无法想像,我想那其实应该叫作冷漠。儿子回来看她,也只是稍稍微抬头一望,然后便请他坐下,一个时辰里王氏只看过十五几眼,对于儿子热衷的谈话,她也只是略回〝嗯,哦〞等字,又继续她的刺绣。在旁站立的我也尚且没法忍受,可看看十五却一直笑谈自若,难道他早就习惯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子的父母,真不知道这位清丽月兑俗的王氏为何却是这般心肠。 如此尴尬的时光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盼到一个嬤嬤问何时进晚膳,心想既然王氏要用膳了我们当然就是不便打扰了,岂料这个十五就是喜欢热脸贴人家的冷**,竟孩子气地问道:〝额娘就让禑儿与您共进晚膳好吗?〞王氏一眼也没瞥就淡淡地回道:〝十五阿哥,你在延禧宫里好酒好菜,怎么会吃得惯这里的粗茶淡饭呢?〞十五当即站了起来强笑着道:〝额娘,还是让孩儿待奉……〞王氏还是在那儿不为所动地道:〝十五阿哥还是请回吧。〞我看着十五骨碌碌的双眼已满含泪水在那儿打滚,实在是忍无可忍。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的勇气,我跑在十五的前面冲王氏道:〝娘娘,十五阿哥可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怎么可以这般侍他。〞那王氏许是从未听过有人如此顶撞於她,全身为之一颤,手上的绣花针一下子就扎进指头,她轻轻〝噫〞了一声,已让背后的十五吓得忙跑近察看,只见王氏把手一摔道:〝卫嬤嬤让他们俩出去!〞刚才那位慈眉善眼的嬤嬤便小声地跟十五说:〝十五阿哥您还是先回去,改明儿个再来看娘娘吧。〞十五拉着我忧心忡忡地往房里看了一眼便急步离开了,我们俩一直跑至乾西五所处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我还没缓过气来,但闻身旁的十五已在吸鼻子了,我转头看他,他便两手往脸上乱抹乱擦,观之沾襟,我当即把他拥入怀里,轻轻抚著他的后背道:〝伤心就好好的大哭一场,別要压抑著。哭吧,都哭出来吧。〞然后便是一阵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哭。可能碍于大男人的面子上,不一会儿他便强忍住哭声,胸膛还在起伏打隔,两手却已经开始擦淚了。我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心中纵有万言千语也无从说起,我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別人过多的安慰和迁就,对于我们来讲是羞辱而非体谅,所以我也没有主动提起刚才的事。 但大家就这样感受著对方急促的呼吸和眼前极不配合的灿阳日落,我只好主动带起话题:〝那个,刚才对不起,是我的冲动激恼了娘娘。〞他淡淡地回道:〝额娘从我八岁时见她已经是这样的了,再说你不也只是为我好,我……〞我安慰道:〝好了,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他两眼汪汪地问道:〝可我答应了你还要去……〞我微笑道:〝没关系,我们多得是时间,改天再去吧。〞 ( 第六十九章 疯传已久的鬼故 之后的几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后来我才知道有很多建筑在那时还没完工,甚至是根本没有勾思,好像是现在的建福宫花园,在我那时还只是一片荒芜,除了旁边已门栅渐落的西五所,就是烂砖层堆,杂草缝生,真的很难让人与雨花阁和静怡轩联想在一起。 我和他都处跑跳、追逐,累了便席地而坐,好不痛快!到了晚上,如果你不怕小虫子鉆进你的衣领,你不妨学学十五那般,双手枕头,平躺在乱草间仰首观星。起初我也不愿像他那般做只脏家伙,可他死命地把我拉下来,我也只好提心吊胆地躺下。当然,我是很聪明的,我是不会整个人臥在地上,我就这样一头倚在他的胸前抬头看星斗。我不知道这个没有什么意思的动作,却惹出他诸多的思绪,他一句话都没说,身体一抖,左手在我头顶上停下,疑是在轻抚,最后还是在未碰触前戛然而止,我看他良久都无一语便随便往天上一指问道:〝那是什么星?〞他隔了一阵子才道:〝那是牵牛织女星。〞我还傻傻地问道:〝是吗?怎不见银河?那真是牛郎织女星,你该不会是乱讲的吧。〞他轻轻回道,那河鼓三星就是牛郎和他的兩个孩子,而银河只是一条我们都看不见的楚河汉界,却就这样永隔了他们。〞听他此言一出,那悲凉沧桑的语调真是出于一个志学之年的人口中吗?我也不禁静默了,心中思索著该是前几天王氏的冷言冷语带给他多天以来的忧苦吧!多年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感情有时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扎了根,可谁都不知道,当要把毒草拔起时,却发现它已与自身溶为一体了。 我们俩在康熙南巡间倒是享尽宫里的美满生活,宜妃娘娘对十五虽是爱护有加,但不竟不是亲子,所以对他也没有过多的规限,太子、四阿哥、八阿哥等夺嫡的主要人物也都随驾出巡了,宫里倒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祥和,十五跟我更是自由自在,爱出宫便出去玩上两三日才回来,有时候也会在宫里探险。 之前在一个延禧宫的老嬤嬤口中得知体元殿曾有一前朝妃嫔自缢殉葬,我们俩便异口同声地道:〝去冒险!〞那晚连老天也跟我们一起玩,让乌云把整轮明月都掩盖了,恐怖的气氛更是油然而生。亥时,天色昏暗,树影婆娑,春风吹度竟也恰似黑风暗拂,体元殿已赫然眼前,雄伟的朱柱飞檐像是给泼了血,凝固成暗红似黑的建筑,其上的雕樑画栋,尤如冥界妖文,当中更不乏幽光闪闪的镀金字画,剎是一座冥宫在眼前,我们俩不禁双手紧握,步步为营地迈步而去。 虽然已是多年空殿,但也不算太脏,朱漆大门也没甚灰尘,推门而至,厅室空旷,只有几件大型的家具,往右边望去有一个月门为洞的墙形书架,只是紫木书架已被清空了,放眼望去那面正中置放了一张沉香木雕床,霞帐锦被仍在,楠木衣柜旁是空置已久的衣架,上面的杆子已满布尘埃,与门外完好的窗纸相比,真是天壤之別!回头看向后面的尽头,是一张沉实的槐木书案,默默地承受著陈旧不堪文房四宝,静观著荣辱兴衰的流转。曾经辉煌一时的置中宝座已然失去金灿夺目的光芒,最后只能成为宫人口中的鬼殿形象。正如案上宣纸香墨印记:〝修短有数兮,不足较也。生而如梦兮,死则觉也。先吾亲而归兮,惭予之失孝也。心悽悽而不能已兮,是则可悼也。〞任何的一切只能成为悲伤的回忆了。 虽然子时已过,但春寒飘然而至,也确令人难以入睡,我便把这晚当成小时候与同学交游的时光,我想大家一定也有试过在晚上睡觉时等老师们都睡后,偷偷爬起来与室友共数十大鬼故,明明已背脊生风却还要讲。今晚我便把这习俗带来了三百年前的紫禁城,我告诉了十五恶鬼桥的鬼故,他也说与我嵇康杀鬼的故事,不时还相互吓着对方,就这样一直到破晓时分才因体力不支而倚著宝座金阶而睡,日当中空时才缓缓而起,看着对方发髻凌乱,睡眼矇胧又相顾大笑。 ( 第七+章 王氏的相邀 可是这种接近过份的自由生活在两个月后便结束了,随着皇上的归来,一切又要回到正轨上,不过这两个多月以来的游览我已十分满足了。这天是皇上南巡归来的第三天,我和十五也收敛多了,寅时他就要到暢春园的尚书房那兒上课,而我则在偏殿里打扫打扫。虽然十五待我很好,说什么这些让下人做就好了,我当然不允啦,我也是下人呀,要是让別人看见,岂不是要说我持宠而骄了,人言可畏这事儿我还是知道的。所以平日里除了在房间内待着,我还会出去认识认识其他人,又会把家里带来的首饰送给延禧宫的姐妹们。从几个月以来的了解,我还是找到了几个好朋友,有时候宜妃赏了什么,她们也不忘我这个好姊妹。不过平心而论,我知道这里不比钟粹宫,霞雪她们也不是大咧咧的方莲姐,大家虽也称得上是好朋友,但我们之间也是十分客气,你总是无法猜得到对方的心意,你越是跟她熟悉了才越发觉得疏离和触模不透,所以现在我也难得猜度她们的想法,只要做到谨言慎行也就应该不会招至妒恨吧! 今天日已西落,十五还没回,想来是与他的哥哥们去玩了吧,而我也把殿内的花瓶桌椅都重抹了一遍,便从书架上挑了本孙子兵法来看。你一定会问:〝这世上名书小说众多,你有必要挑本这般苦闷的书来看吗?〞我告诉你呀,我也不想,可是宫里不但一步一行都是严格规限的,连书册的贮放也是有所限制,那些市井小说、小人书压根儿就过不了那门槛,连四大名著也在禁止行例中,当然那时还没有红楼梦啦!宫里存书量极大,书海说的就是这情形,但那都是些晓以大义的书,不是论语就孟子,再不就是僅在文渊阁内才能寻到的历代史册,所以能在十五房里找到最有趣的书就要数孙子兵法了。 可是我没看到多久,便要去应门了,门后呈现的是一张青涩的面孔。那小宫女道:〝请姐姐随妹妹走一趟。〞我有些诧异地问道:〝不知妹妹何否相告一二,这是所谓何事呢?〞那宫女只淡淡回道:〝姐姐去了不就知道了吗?〞我看她不愿讲只好沉默地跟著她,我们穿过甬道又越过御花园,一直走了好久才到,长春宮,是王氏!心中不禁抖瑟起来,那天我如此顶撞於她,该不会容嬤嬤的戏码又要上演了.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了。 沿着那天的足迹,我们又来到这西厢房,王氏依旧在挑弄著金线,旁边立著那个被称为卫嬤嬤的老嬤嬤,仍然是那般的慈眉善眼,待得领在前面的小宫女向卫嬤嬤点了点头,嬤嬤便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然后便向王氏告退,直到房门关上好一会儿,王氏有如未曾发现房里的动静一般,手上的一扎一拉还是如此的平稳有序。我觉得那明明已静止的时光,却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血液在循环不息,才是真正令人难以忍受,很真难为她还能轻松自在地干着针线活儿。 后末,她终是放下了那方白布,抬头打量著我,我便立即向她单膝行礼道:〝奴婢年沁霜向娘娘请安。〞她那迷茫如烟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就这样看了该有一盏茶的时光了也不让我平身,那不但是双膝脚踝酸麻不适,还有无尽的尴尬。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朱唇轻启:〝你起来吧。〞我当即感激万分谢道:〝谢娘娘。〞隔了又一阵子,她才问道:〝你是怎样跟十五阿哥认识的?〞我心里盘旋了一会儿也不知她是何用意,只好如实回答:〝以前奴婢是侍奉瑞常在的,但有一次在延禧宫中曾与十五阿哥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宜妃娘娘便把我调去侍候十五阿哥了。〞王氏听罢便道:〝原来如此,那……十五阿哥他平日的生活可好?〞我也一一回答了,心里还在嘀咕著,这娘娘也是挺关心十五的嘛,为何那天却要这般冷漠绝情? 从字里行间中,我知道王氏也是位关心孩子的慈母,虽然曾听得十五说她只是个县令之女,但她的贤淑大气却不亚于任何一个大家闺秀,这样让我不禁壮了胆把自己的疑问小心问出:〝娘娘,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王氏缓缓张嘴却只吐了两字:〝讲吧。〞我便试探著问道:〝奴婢看娘娘对十五阿哥也很是关心,怎么却又要将十五爷拒於千里之外?〞她闻之,双目从未这般认真地注视著我许久,才撇开脸道:〝你都知道了?〞那时我的心中甚至有丝丝慍怒,你这不是明知顾问吗?那天这般动静,任你是聋子也该听到了吧。可下一秒如若你还有零星恼意也该尽化绕指柔,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这种美人泪,石榴裙。玉脸侧向,黛眉哀哀,琼鼻轻雏,帛锦袖伸羊脂指轻弹珠莹,强忍的哭吟在罗帕中不慎溢出,同为女人的我也为之折服,心里暗暗原谅了那江山换美人的君主们。 ( 第七+五章 是十四还是王寅 当我们坐下时,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我笑道:〝快吃吧!你的肚子已经在叫嚣了。〞他笑道:〝好哇,你喂我。〞我看着他,边笑边刮刮脸道:〝长这麽大还要人喂,羞死人了。〞他忙拉我坐下道:〝羞死人也是你喂的。〞我道:〝好哇。〞便提起筷子,一下子挟向辣椒递到他面前道:〝你不是要我喂吗?吾,吃吧。〞他看了看辣椒委屈地道:〝既然是沁霜喂的,我说什麽都得吃。〞便一口全都吃掉,我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忙道:〝别吃,别吃,快吐出来。〞他已开始连连咳嗽,我便忙往桌上找水,十四已一手提壶,抑首而尽,我只能在那儿乾焦急道:〝不能喝酒,喝酒不更辣了吗?〞可他却已一饮见底,他呼了一口气道:〝呼,都好了。〞我急问道:〝真好了吗?〞他恢复了一贯的嘻皮笑脸:〝你要这麽担心我,刚才就别那麽狠心了。〞我瞪眼看他道:〝辣死你,就辣死你这个小坏蛋。〞他又故意挤眉弄眼的,说别要辜负了小坏蛋的称号。 在笑笑闹闹间,盘里的菜都吃完了,抬头看月,明亮无比,四下静寂,也不知是何时何辰呢?刚陪他喝了点儿小酒的我,站起来时脚下步伐不免踉跄,手里捧的盘子也〝咯咯〞作响,十四看之便把食具抢了过来道:〝我替拿吧。〞他一手拿盘,一手提起我来。崴着脚的我艰难地走进厨房,看十四把盘子放在灶头上便要走,遂连忙走前去端盘子,十四拉着我的手臂说道:〝这些让他们做就可以了。〞我也不顾他的阻止,边蹲子边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刚才答应那公公,会替他把碗盘洗好再走,你先回去吧。〞我把两袖胡乱扯高,把碗盘全往木桶里塞,一阵叮叮咚咚,好像全都洗净了,我便挪移着昏昏欲睡的身体站起,可我本就不常喝酒,现代的身体也是三杯就倒,可况是古代那娇贵的身子,更是不胜酒力,脚底一滑,身旁好像有人从背後把我抱起,然後耳边便听到清脆的响声,脑海中闪过了一丝清醒,是盘子!盘子打碎了麽?我还凌空斜卧在对方的臂上,抬手乱指,喃喃自语起来:〝盘子呢?都打碎了吗?怎麽办?怎麽办?嘻嘻,你说怎麽办呢?〞对方好像带着怜惜的眼神看我,温声细语地道:〝沁霜,没关系的。〞是王寅吗?在我的意识里,那个温柔的皇者风范,就是王寅给我的感觉,他就像现在一样,高大得令我怎样都看不到他的脸,又温柔得像是生怕捏疼了初生婴儿的手正紧抱着我一般。我仅凭着最後一点意志和倾刻而泻的思念,往对方身上爬去,轻轻地在他的脸脥吻了一下,便咕咚倒在他的怀里,我感觉得到对方好像把我提了起来,往我嘴上狂风暴雨般掠夺,灵蛇的缠绕、狠刮,贝齿间的碰撞,蜜津倒流,窒息的感觉油然而起,我紧锁眉头,双手飞舞,拍打着结实的身躯,对方终是放过了我,我几乎是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只听得对方在喊我的名字,便红着脸冲他傻笑,对方见我如此便又低头吻我。 与前不同的是,那只属於温柔的低诉,从光洁的额头,眉心,鼻尖到樱唇,湿润软濡的感觉深入心扉,一双手的爬升与缠绵,在我背後游走不定。在酒精的影响下,我更是迷乱不已,虽然未经人事,但心中总是会感觉得到一丝奇异,眼中所看都是王寅的柔情,我整个人就像要烧起来,口中不禁低吟:〝阿寅,阿寅……〞耳边好像响来对方的细语:〝你说什麽?〞我又艰难地说了一句:〝王寅,是你吗?我……我想得你好苦呀!快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我感觉得到在说话之际,眼角滑下了颗颗滚烫,对方却不再像刚才那般温柔,替我一一吻去泪痕,当他听到我的呼唤,更异常地一颤,沉声问道:〝你就是这般想他?他究竟是谁,竟能如此牵动你的喜怒哀乐。〞可後面的话我再也不听到了,只是伏在他的怀里流着泪地进入梦乡,还以为自己已经得到美好的回应。 ( 第七十六章 酒醒时分 早上醒来,我已睡在延禧宫的偏殿里,大腿上好像有个重重的东西枕着,往下一望,十五就这样怀着孩童甜睡的模样伏在我的腿上,我不忍弄醒他,所以只悄然坐了起来,伸手轻抚他的头颅。外边的喜鹊声声啼啼已不知多久,有一人也在门旁站了许久,拳头越握越紧,眼中只有痛苦和忿恨,可我只是沉醉於怜惜中,根本没有发觉他的存在。一个小太监在那人身边道那一声:〝四爷?〞那人示意小太监与他一同离开。 不久,眼前的人已依依呀呀地喊道:〝好痛。〞我忙问道:〝怎麽了?是哪里疼了?〞十五揉揉眼见我起来,便首先问起我:〝姐姐你没事吧?〞我回道:〝没事呀?怎麽这麽问呢?〞他瞪大眼晴地道:〝姐姐你都不知道,昨晚你醉得不醒人事,还一时哭,一时笑的,让禑儿好不担心呀。〞他随即嘟起嘴来道:〝还让十四哥给抱回来了。〞我伸了伸舌头,想不到自己竟丑态百出了,真不知道以後还要怎麽见人,便尴尬地道:〝是吗?嘻嘻,我都忘了。〞十五站了起来,边活动活动手脚边道:〝以後姐姐要喝酒只能跟禑儿喝。〞他见我没有反应又道了一句:〝姐姐,你听到不?〞我立即陪笑道:〝听到了,都听到了。〞十五才满意地笑道:〝我要梳洗了。〞我忙回道:〝是了,我知道了,我的十五爷!〞十五立即乖巧地端坐在梨花木凳上,看着我给他重编辫子,他总说最爱我替他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就像他幻想中的母亲一样。我边帮他梳着头边问起:〝你今天怎麽不用上课了?〞十五看着铜镜中的我,眼神闪烁不定地道:〝今天师傅放……〞我雏了雏眉头向他道:〝吾,说实话。〞十五立即低头看手指,良久才惴惴地道:〝我……我请假了。〞我手上的动作一乱,梳到打结的地方,十五便〝依呀〞一声叫了起来,我忙道歉:〝没弄疼你吧?〞十五摇摇头道:〝我知道不可以随便请假,以後我定不会再这样子了。〞我继续为他理顺发丝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十五又摇摇头说〝没有〞。〝那你为什麽请假呢?〞十五小声地道:〝因为我昨晚看你这样,我……我不放心,所以就……〞听罢我确实感动异常,他竟然为了我而冒着给皇上责骂的危险来照顾我,泪水已不由自主地流过脸脥,我便俯子偷偷拭泪,十五扭头问我:〝姐姐,你干什麽?〞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十五又道:〝姐姐别哭,禑儿以后都不会再请假了,这都是禑儿的错。〞我强笑道:〝不是的,姐姐只是很谢谢禑儿为姐姐所做的,你是姐姐在这个宫里最亲的人,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索性跪下来抱着他,好告诉他我有多感激。只觉十五身体一抖,然後也紧紧地抱着我道:〝姐姐,你也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听後轻轻地拍他的背道:〝怎会呢?你有爱你的女乃女乃,父母,兄弟,我又怎会是你最亲的人呢?〞十五把我抱得更紧,摇摇头道:〝不,在禑儿心中,姐姐就是禑儿最亲的人。姐姐,姐姐……〞他一声声地喊着我,我也一声声地回答他:〝怎麽了?我的好禑儿。〞十五突然往我的耳边吹风道:〝姐姐,我可以不叫你姐姐吗?〞我投射反应地问道:〝为什麽?〞他一时回答不上来,我看他不说话便戏说道:〝既然是没有理由的,那便没有改变的必要吧。〞谁知一句戏言竟令他如此焦急:〝姐姐,我……我是有理由的,那是,那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不应常常喊你姐姐,应该像十四哥一样喊你沁……沁霜。〞我心里暗自偷笑: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连这种东西也要跟人家计较。可我一直都不知道,可能在我第一次认识他时,他已经以男人的方式来看待我,只是在我的眼中,他永远都是个小孩子罢了。我便笑道:〝好吧,你既然那麽执着,你就喊我沁霜好了。〞他听後兴奋得跟什麽似的,连眼睛都笑了似的:〝好耶,好耶,我以後也叫你沁霜,我以後也可以叫你沁霜了!〞我微笑看他,就像个小孩子般手舞足蹈〝不过他本就是个小孩儿,不是吗?〞我在心里欣慰地道。 在房间梳洗完毕之时已是近午时了,我们胡乱吃了点甜糕充当午膳。他说今天要拉我去其他宫走走,我忙阻止道:〝那怎行,你今天不是说生病了,要告假一天,要是让人撞见,你要怎麽解释呀?〞只见十五苦恼地搔搔脑袋,却什麽都说不上,我便提议道:〝要不我们偷偷地溜出宫,怎样?〞十五就像灵机一动般要跳起来,忙道:〝那敢情好,简直是太好了,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出去溜达溜达了。〞 我和他便拿了些银两便匆匆出门,在这里我要跟你们讲哦,要不是以前我曾听十五说起自己的糗事,根本就不知道皇家子弟原来还不知道有银两铜钱这回事,出门也能忘了带钱,所以我现在便要常常提醒他带钱否。 ( 第七十七章 珠簪也嫉妒? 说着说着就出了宫门,但靠近宫门的这边还是安静的可以,极力眺望才见远处有几个疏落的摊子,我俩携手奔去,走了一会儿,石板街上方见人烟,渐走渐觉热闹无比,那是宫中难以感受的感受。〝你看,是糖葫芦!〞我雀跃地说道。下一步已拉着十五走向那糖葫芦叔叔处,我边看着红宝石般的串串边问十五:〝你也要一串吗?〞听了他的回应,我便跟叔叔要了两串,当我正要掏钱时,十五已抢先我一步给了钱,出手就是一锭银元宝。不但是我吓了一跳,那叔叔简直连眼珠子也要掉出来了,我忙道:〝你疯了?给这麽多。〞那叔叔也赔笑道:〝小人也没有那麽多银子找给您呀。〞十五竟阔气地道:〝都给你,不用找了。〞那叔叔双手捧着银子,如奉神明般不敢相信,我几次回头还见他久久不能动弹,心想一个平民怕是一生也难得几回看这麽大的银子吧。这个十五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纨裤子弟,我在後面追着他道:〝喂,你有多少银子呀?这麽浪费。〞十五却把手往腰间抓了抓,把一大锦绣包的银子摇得碌碌作响,神气无比地道:〝你少担心好了,本阿哥有的是银子。〞我只能叹气低笑道:〝好,好,好,你就厉害。〞我走得很快,都已领在他前面,因为京城的小摊就像古董集散地,处处珍宝,一不小心就会错失了,所以我更要抓紧时间去看。突然一只大手穿过我轻握的拳掌,偷抓我的小手,回头看他,十五便冲我做了个鬼脸,我笑了笑就往首饰摊走去,那里的发簪手镯虽不及宫里的精雕细琢,却是纯朴可爱,尤其是我一眼看上的木簪子,将它把玩在股掌之中,尤感圆润,俯鼻一嗅更觉一缕木香噗脸而至,深棕色的原木簪柄光滑无比,没有任何的雕刻镶嵌,因为它原有的木纹已是最好点缀,簪尾自然收窄成锐针型,而簪头有着简朴的阳刻,诉说着作工者的心情。西域的葡萄颗颗饱满,栩栩如生,配合着木头原生的颜色,葡萄就像是已极致熟透,随时也能掉下来,一撮暗紫成棕色的葡萄挤挤拥拥,好不丰盛,其中却独一颗离群散队,自己依靠着枣红色丝线在木雕葡萄下摇摇晃晃,它的孤傲可能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它的确是美得让同伴们都要自惭形秽,那是颗尾指头大小的原颗红榴石,红如滴血,圆若明珠,透似琉璃,我一下子就被吸去魂魄,虽然不是些什麽价值连城的东西,但却绝对是件精品巧物。 这摊子的主人是位比我长上四五岁的青年,他虽身披粗布短衣,亦难掩其神彩,明眸闪动,玉雕的鼻子,玖瑰瓣的唇,他看我看着木簪却面有迟疑之色,便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也是我所有的制成物中最满意的一个,既然得遇有缘人,便算姑娘便宜点儿,二两银子,如何?〞我当即感激万分笑道:〝谢老板这麽大方。〞我便从怀里掏出银子,这时十五又要抢先给钱,不过这次是我比较快,十五即在身後递了一大锭银子给老板道:〝她的帐本阿哥……本少爷包了。〞我听後忙转身往他脑袋打了一记,便又转向老板赔笑道:〝你不用管他的。〞十五便在我身後咬牙切齿地道:〝本少爷又不是没钱,你用不着去求别的男人。〞我心里十分不爽便道:〝什麽叫求别的男人,那是老板人好,给我降价了,你……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哼〞的一声扭头就走,那老板待我离去後才轻声唤十五道:〝这位公子您不必这般气恼,小人其实早有妻室,这发饰买卖也是拙荆的意思,所以公子大可不必生气。〞十五听後当即脸红耳赤惴惴道:〝这位大哥真的不好意思,都是……都是小弟莽撞,请大哥切莫见怪。〞十五向老板满脸歉意地拱手。那老板亦忙遥距虚托道:〝公子有礼了,小人只是虚长了几岁,曾几何时也有过像公子般的满腔热诚,若能有此心,天下便无难事了。〞十五又向他作了一揖道:〝愿承大哥吉言,小弟就此别过。〞老板也笑了笑道:〝公子好走。〞 ( 第七+八章 另一对儿 那时我已经转进京城第一茶馆——凤阳楼,一个衣着光鲜的小二忙走向我道:〝姑娘几位呢?〞我回道:〝一位。〞然而却已有另一道声音紧接道:〝两位,小二给我们准备张清静的桌子。〞店小二看看我便笑道:〝好咧,客官请随小的去楼上,上面靠窗的雅座最是清静了。〞十五已随店小二欲将登梯,回头却见我仍无动於衷,便不由分说地强拉我上楼,我几次摔手也不见成效就放弃了。待得我们坐好,十五便对店小二说:〝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几个小菜都全上了,还有给爷来坛花雕。〞店小二忙道:〝好的。〞便边屁颠屁颠地跑下去边放声道:〝一盘松子鱼,一盘……〞 往窗外望去,京城的街道热闹而整齐,两旁小摊歪歪扭扭地排列,路人也群群团团地看着杂耍,但街道仍是宽大洁净。听着街上喧闹之际,十五拍了拍我的手,我转头看他随便地问了一句:〝怎麽了?〞他冲我和善地笑道:〝刚才是我不对,沁霜你就原谅我吧,好吗?〞我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方道:〝你又没做错什麽,干嘛向我道歉呀?〞十五急忙道:〝我的好沁霜,你就别再挖苦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麽无礼,不该乱说话,我千不该万不该惹美丽的姐姐生气。〞说着说着他便举手往自己两脥掴去:〝是禑儿不该,姐姐莫生气……〞我忙拉住他的手道:〝别打了,别打了。〞我眼角偷瞄两旁又小声地道:〝大家都在看了。〞十五也不顾其他只是一个劲儿地问我:〝那沁霜是原谅我了吗?〞我含笑点头向他,他已喜上眉梢,看了我一会儿,他好像突然记起了什麽,左手往怀里捞出一个小东西,他把手掌摊开道:〝沁霜,你看这是什麽?〞在他的大手上是一支玉簪,浑白中又呈丝丝琥珀斑纹,同样是大串白玉葡萄下垂着一颗尾指大小的圆珠子,与我那木簪不同的是那颗大葡萄是深邃的海蓝色,越近圆心越发沉实,密不透光,反之表面却晶莹得有如滴水透明,反射着四方八面而来的光线,在十五的手掌上留下淡淡的青痕。我看它如此透亮可爱便伸手拿来,玉簪触手冰凉,握久了又转温热,手指在眼睛欣赏之际,却顽皮地挑弄蓝葡萄,幽幽蓝彩在素白的衣裙上飞舞跳跃,确是勾人心弦。 十五道:〝沁霜,我替你带上吧。〞我微笑应道:〝谢谢。〞我两眼看他,只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实是好笑,便笑问:〝禑儿?〞〝呀,怎麽了?是弄疼了你吗?〞他急忙看向我,我便笑道:〝不是,不是,只是我看你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觉得很好笑罢了。〞感觉得到玉簪在发髻中的穿梭,他又缓缓地道:〝我可是第一次替女孩子带发簪,能不紧张吗?〞我低笑几声又道:〝那我该很兴幸,你的第一次给了我,是吗?〞他好像已经弄好了难缠的玉簪,闻我之言便俯首在我耳边道:〝我有很多的第一次,你如果想要,我都可以给你呀。〞想了好一阵子,我才知道他是何意,便转身捶他嗔道:〝你跟你哥没一个是好东西!〞十五随即哈哈大笑道:〝那你是喜欢坏点儿的还是好点儿呢?〞当他正狂妄地说着这令人害羞的话时,店小二已端了好几个菜来,嘴角轻扯偷笑了起来,然後才道:〝客官您的菜来了,还有一坛花雕。〞十五从怀里掏出一角碎银向店小二抛去道:〝这赏你,下去吧,没我的吩咐都不要来。〞店小二眉开眼笑地道:〝好的,这位爷,小的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绝不会让人来打扰爷的,爷请放一千个心好了。〞十五低头含笑地挥手让他下去,可小二刚後退一步便立即因撞到人而发出惊叫声,他又转身向对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位爷,小的……〞对方温和地道了一句:〝没关系,你下去吧。〞 ( 第八十三章 八爷的诡计 可说迟那时快,一道戏谑的声音已传至耳中:〝八哥,你在干什麽呢?〞我俩有如偷米的老鼠,这一惊绝对不轻,要不是八爷当即拉我一把,怕是已葬身井底了吧。我从他的怀里往外看去,果然是九爷,我想这世上有他这般爱挑拨是非的应该没几个,心里大叹不妙,这宫里最是能彰显人言可畏的威力,尤其是让像九爷一样的人看见了。我便本能反应地躲在八爷身後,八爷立即挡在我面前,故作镇定地道:〝九弟,你怎麽在这儿了?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九爷低头边捻着琥珀色的佩玉边道:〝八哥,要是弟弟我这麽早就回去了,岂不就看不到兄抢弟媳的绝伦画面呢?〞八爷抓我的手一抖,沉声对曰:〝九弟休得胡说!〞然後他便转身对我道:〝沁霜你先回去吧。〞我点头应〝是〞回去,便不再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八爷往我去向深深凝望,九爷已走至他身旁低声道:〝八哥,你真的对她……〞八爷摇摇头叹道:〝九弟,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可你也该知道生於皇家又何来情爱,那都是为了我们兄弟的雄图伟业罢了,若真能事成,我自当向她忏悔谢罪。〞九爷忙道:〝八哥你没必要这麽做呀,自古成王败寇,你虞我诈,说不定他日她还得感激你呢。〞八爷立即喝止他的言论道:〝九弟休要胡说,沁霜不是他人可比,她是如此纯洁高尚的一个人,而我却……好啦,我们不说这个了,九弟既然事已至此,你该明白八哥的意思吧。〞九爷道:〝弟弟还有一事不明。〞八爷点头示意他说下去,九爷便问道:〝不知八哥为何非选她不可,像是鄂伦岱大人的女儿也在宫中,她大可以当八哥的眼线啊。〞八爷右掌一抬,示意九爷别说,才道:〝九弟你误会了,八哥要的不是藏在皇阿玛身边的眼线,而对胤禛的眼线。〞九爷微惊道:〝对四哥的?〞八爷负手点头道:〝正是,要收买皇阿玛身边的人不难,可是要收复四哥身边的人却绝非易事。〞九爷又问:〝可太子呢?〞八爷闻言眉毛一挑道:〝我们这二哥呀,还不都是听胤禛的,所以……〞九爷笑道:〝所以我们就收买四哥他小姨子,八哥你这招可真高啊,量他再厉害也想不到这线人竟是枕边人。〞八爷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令我必须选她。〞九爷问道:〝那是……〞八爷道:〝正是她的身份。你别忘了,她父亲可是最会静观其变的年遐龄年大人,至今都没有人知道他是何党何派的人,虽让四哥抢先一步娶了她的大女儿,我们也不输,把她的小女儿娶了,然後再看看他是何想法。〞九爷又笑道:〝还是八哥有办法,看他这只老狐狸还能忍到什麽时候,你不想说我就偏要让你说!只是不知八哥想何时告知皇阿玛?〞八爷想了想道:〝一个月後就要去秋狝了,九弟你想办法让皇阿玛留下四哥在京,我们就在木兰围场那儿把事都定了。〞九爷忙道了个〝好〞字,可一会儿又雏起眉头道:〝那十四弟和十五弟……〞八爷沉吟半晌才道:〝你去跟十四弟说,我们会让四哥留下,所以请务必盯紧,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必须知道。至於十五弟……他也是时候成亲了,就趁这机会把它一并办了吧。〞九爷笑道:〝八哥就是英明,一切都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好,九弟这就去办。〞九爷正要举步向前,八爷又忙唤道:〝这件事要绝对保密,没到成亲那天都不能有一点风声让他们知觉,免得节外生枝。〞九爷点了点头,便保持着那狂妄自大的笑容扬长而去。 ( 第八十四章 离开八爷府 刚才八爷挡在我面前的影像还历历在目,我边为十五擦脸边整理情绪,总想把刚才的所有都洗干净,却没想到剪不断,理还乱,让我心好烦,烦得都要掉下泪来。随着窗棂边上的日光渐弱,十五也油然而醒。只见他捂着脑袋道:〝哇,好疼呀!〞我慌忙定神问他:〝你怎麽了?是喝酒惹的疼吗?〞十五捂着头想了想道:〝我想是吧。〞我忙坐在他身後道:〝来,让姐姐给你揉揉。〞十五索性把脑袋瓜子枕在我胸前说:〝还是姐姐待我最好,头疼了还有人给我揉着。〞我也无甚芥蒂,只是边按着边笑说道:〝你这孩子,不会喝酒,还要跟哥哥并去,看现在头疼了吧。〞十五转身反抱着我,把脸都埋在我胸前道:〝姐姐,禑儿以後都不会了,只是沁霜以後都可以像现在一样替禑儿揉揉脑袋吗?〞我笑道:〝你头又不疼,我干嘛给你按呀。〞十五便仰脸看我道:〝姐姐,要是这样的话,禑儿便天天喝酒,天天头疼,好让姐姐天天都守在禑儿身边照顾禑儿。〞我看着他那嘟着的小嘴,不禁笑骂道:〝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好,好,好,姐姐答应你,只要你乖乖的,不去喝酒,姐姐就天天给你揉,怎么样?〞十五开心得伸头上来,我们之间只能说是一丝之隔,我忙笑道:〝你就有那麽高兴吗?〞十五定一定神道:〝是啊!我就是高兴呀。〞 门外原来正有两人站着,房内的一举一动都尽收他们眼底。〝八哥,他们……〞八爷用手一挡,低声道:〝別说了。〞九爷眉头深锁道:〝你能忍,我可不能忍。她可是要做八嫂的人,怎麽还可以……〞八爷沉声道:〝这种话你以後休要再提了。她可能本不该成为你的八嫂,所以她要做什麽,都随她吧,只要她开心就好。〞九爷低头应了个〝是〞,便随八爷进来了。在我们嬉闹间,乍看八爷九爷来访,我立即整理衣装,想着要爬下床,十五却把我拉近他身边,淡然问道:〝八哥来访不知何事?〞九爷神色一紧,八爷忙笑道:〝没什麽,八哥见你现在身体无恙便可放心,要不十五弟留下吃个饭再走吧。〞十五却婉拒了:〝不劳八哥费心,弟弟也不叨扰了,这就返宫。〞而这一切都好像尽在他的意料之中,八爷微笑道:〝好吧,十五弟请便。〞便领着九爷离去,而十五也从刚才绷紧着背跪着,松了一口气然後盘膝而坐。 我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边整理妆容边道:〝你很怕八爷?〞十五摇摇头道:〝其实八哥一直待我很好的,你也知道母妃从小就待我如陌生人,要不是八哥常常鼓励我,陪我玩,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现在,所以我是十分感激八哥九哥他们,你不要看九哥平日总爱说些损人的话儿,如若他想真心待你,还是会让人很被感动的。〞我不解地问道:〝既然八爷待你那麽好,你刚才为什麽还那样子说话呢?岂不让人……〞十五凄然一笑道:〝岂不让人寒心,是吧?我也知道不该如此,若今天八哥跟我要的是其他,我定拱手相让,可他要的是……〞他眼含万分情愁地看了我一下,把头又撇去了道:〝但这件事不能,所以我只能对不起八哥了,如若他日哥哥有命,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乍然听到他如此悲壮的言论,也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好道:〝天色已不早了,还是快回宫去,免得娘娘担心。〞 我们出去时,也不见八爷九爷,只有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僮相送。 ( 第八十五章 饿着肚子落单了 踏着一样冷清的石道,夏夜的风吹来暗含丝丝寒意。杉木两旁耸立的大道尽头只见大红宫门徐徐闭上,我俩慌忙奔去。我急得直向城楼上的人喊道:〝莫要关门,我们还要进宫。〞楼上的人便问道:〝来者何人?因何事进宫?〞当我正急於回答时,十五便从怀里亮出一金牌,楼上的的卫兵忙道:〝噢是爷,小的这就开门。〞只见城楼上的头颅一缩就不见了,我还嘀咕着:〝他还真厉害,这麽远也看得见。〞十五便道:〝谁说他看得见,只是普通的进宫腰牌跟我的不太一样,所反射出来的光也不一样而已,所以他才能知道我是阿哥。〞当十五的话语刚落,大红宫门已缓缓打开,里面迎来一个略蓄胡子的待卫统领,他定眼一看然後忙走来道:〝是十五爷啊,下官给十五爷请安了。〞十五轻轻一罢手道:〝将军请起。〞那将军站起後,宫门已开至可三人同进的宽度,将军侧身请我们进去,十五大步迈入,我便紧跟於後,身後的宫门又吱吱呀呀地关上,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在闪烁不定的火把下只见两个小兵吃力地推着大门,刚才的将军向上边控制门阀的兵士们吆喝着指示他们的动作。 穿过空旷的广场和熟悉的甬道,我们又回到延禧宫,门前的宫女们见十五回来了,忙道:〝奴婢向十五爷请安。〞十五边走边点点头让她们起来,突然眼前走来一个身穿樱红锦袍的高级宫女,定眼一看原来是宜妃身边的岚儿,只见她先毕恭毕敬地向十五请了个安再道:〝娘娘正停着十五爷进膳,请爷随奴婢前去。〞刚向岚儿曲膝请安的我,听她一言深觉奇异,平日里都是宫人们把晚膳送至偏殿,从未见十五与宜妃共桌进餐,怎的今天却……原来觉得不解的不只我一人,十五闻言也不禁问道:〝娘娘真的让我到正殿去,一同进餐?〞岚儿回道:〝回十五爷的话,这是娘娘亲口嘱咐奴婢在这里恭候爷的。〞十五点点头便道:〝那好吧。想来我也有许久不曾见到娘娘了。〞 走进正殿,梨花桌上已满放精巧的小菜和两套玉雕食具,随着十五躬身,我向宜妃请了个安,我悄悄抬头,只见宜妃也向我轻扫了一眼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一阵迟疑,待得十五点头,我也随姐姐们离去,走在最後的岚儿姐回身把门关上。只见走在前面的大家都有地方去,独我一人饿着肚子不知该去哪里待着,只好在殿前的石阶上坐下等十五。突然眼角边走出一双粉红垂穗的缎鞋,我抬一看原来是岚儿姐,我忙站了起来向她请安:〝岚儿姐好。〞她温和地道:〝妹妹请起。妹妹怎麽不去吃饭呢?〞我小声地回道:〝我就在这里等十五爷,姐姐不用管我了。〞岚儿姐微笑道:〝妹妹是不是怕不认识众姐妹,所以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愿去呀。〞我被她突然说穿了心事,脸上一红道:〝不……不是。〞她已笑道:〝妹妹你可是不会谎的人哦,来姐姐带你去认识认识咱们延禧宫的姐妹,以後要是有空了也能来找我们聊聊天。〞我便尾随她应道:〝是〞。 ( 第八+六章 延禧宮的姐妹们 转过偏殿後的那排房子原来就是她们的饭堂,远远就听到碗盘铿锵的声音,跨进微朽的门槛,只见一众湖色宫衣的宫女们个个花容月貌,却正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着,有些木碗中满推饭菜却还要拿,有些抢不着便往别人碗中抢去,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刚进宫时谢嬷嬷跟我们说的话:〝任你曾经出身如何高贵,在宫里待久了,所有矜持都会被洗去殆尽。〞眼前的宫女们在宫外可都是四品大官或更高品级官员的千金,却也沦落於此,让人不忍目睹,我便撇过头暗自神伤。而耳边却响起一阵细语道:〝妹妹这种事你该看惯了,姐姐我也是从这其中挣扎上来的。〞我抬头看她,只见微笑下的奇怪表情也一并呈现於岚儿姐的脸上,让我打从心底寒意立升。她凝视我一会後便转头看向饭菜横飞的宫女们道:〝大家先停下来。〞大家闻言全都僵住了动作,只有嘴里还塞着的嚼过不停。岚儿姐接着道:〝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她转头看我道:〝妹妹跟大家说几句话吧。〞我小声地应了个〝是〞,才道:〝各位姐姐,妹妹这厢有礼了。〞便福子,再接着道:〝妹妹家姓年,小名沁霜,有幸今日能拜会各位姐姐,希望姐姐们以後一定要多指点指点妹妹。〞说毕我便微微掬躬退了下去,岚儿姐便笑道:〝各位姐妹,那麽年妹妹就请多拜托了。〞她转向我道:〝妹妹一起吃吧。〞当我正想谢谢她时,只见大家像是要把我吃了般怒瞪着我,刚要蹦出的话又全吞进肚子里,我忙搖手摇头道:〝其实妹妹我并不饿,姐姐们请慢慢吃,妹妹就不打扰了。〞却不料岚儿姐冰冷的手狠狠地扣住我的手碗含笑道:〝妹妹刚才不是说饿了吗?怎麽现在又不饿了。〞我急忙赔笑道:〝姐姐,妹妹现在真的不饿了,真的。〞只见岚儿姐的脸刹那暗下,把我的手重重摔下来,然後在我耳边说着耳语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竟敢带着玉簪在延禧宫走来走去,这里除了主子们就数我最大,我也不敢带这种东西,你可真大胆吶。〞我立即後退一步,把今日十五给我带上的玉葡萄簪子拔了下来,双手奉上道:〝是妹妹无礼了,初见姐姐,还得姐姐如此照顾,妹妹也没什麽可以孝敬姐姐的,如蒙不弃请让妹妹以此玉簪权充见面礼。〞岚儿姐听後脸上立即灿开一朵春花,食指捻起玉簪道:〝妹妹你太客气了,我们姐妹见面还用得着什麽见面礼吗?你这样不就显得见外了吗?来随姐姐到姐姐的房间去。〞虽然心中寒意依旧,但却又不能拒绝,只好微笑道:〝谢谢姐姐的关照。〞 穿过了有些衰败的园子,眼前出现了一座落单的平房,与方才的饭堂截然不同,虽然都是一样的金瓦红墙,可它却显得格外的宁静清幽。随着岚儿姐走进去,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只一张靠墙的榻床,一只双门梨花木衣柜,还有面前沉实的楠木圆桌。我喃喃自语着:〝怎一个人都没有?〞岚儿姐轻笑道:〝当你做到像你姐姐一样时便能自己拥有一个房间,不用跟她们挤了。呀,不过妹妹你现在也不用跟人挤,对吧?你也就不用管我说的话了。〞我忙道:〝姐姐说哪里话呢?妹妹只是幸运,得十五爷赏识,而姐姐却是凭实力走上去的,妹妹那是望尘莫及啊,又哪能不听姐姐之言,今日又得姐姐照顾,还望姐姐日後多差遣妹妹才是,让妹妹也好报答姐姐的这份知遇之恩。〞岚儿姐笑道:〝你有此心就好,来我们先吃饭再说。〞只见她从桌下拿出一个手提木餐盒,打开盖子拿出来的是酸甜酸甜的松子鱼和一盘油青菜,再打开下一层的是热腾腾的白米饭。姐姐让我去把靠墙的窗子打开,我们就在微弱的夏风间大快朵颐。 吃完时我跟岚儿姐说道:〝姐姐就让我把碗端去洗了吧。〞她却笑说:〝这种事还要劳烦妹妹亲自去做吗?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妹妹别急,姐姐这就送你回去,那些待会儿有人会来收拾的。〞我边跟着她走,边听她说道:〝你可知道为什麽我们拼了命也要往上爬,那还不是为了差遣他人,只要上去了就没什麽你是不能做的。妹妹想必你出身高贵,从未尝过半点苦头,连进了宫都能那般幸运,有十五爷照料,可我……不,是宫中的姐妹们却鲜有如此命运。妹妹你……你看到了。〞 ( 第九十一章 和八爷的约定 当我奔至佟贵妃帐前,见一位宫女捧着大盘子出来,忙上前问道:〝姐姐,请问姐姐认不认识玉珊姐姐?我是延禧宫的宫女,玉珊姐姐的朋友。〞那宫女道:〝喔,是玉珊的朋友,玉珊刚回来不久,我让他们帮你找去吧。〞我忙掬躬谢谢她的好意,只见又一宫女走出帐前,我旁边的姐姐立即向她喊道:〝小翠,这位妹妹想找玉珊,你替我叫玉珊出来吧。〞那帐前应〝是〞的宫女抬头看我一眼,便嘀咕道:〝怎今天这麽多人找玉珊呢?〞待两位姐姐都走了一会儿,玉珊从帐内走出,小声地问道:〝沁霜怎麽了?听他们说你好像挺焦急的。〞我拉着她的手道:〝如何不急?你可知道,禑儿就是十五爷啦,他答应了!〞玉珊一脸不解地道:〝他答应什麽了?〞我忍着笑意道:〝就是那个呀,你不是说喜欢他吗?我就……〞玉珊红着脸拉我往围埸外奔去,一直走,一直走到四边白布帐营的地方,旁边还见几辆木头车,上面装满了粮草,走至此处玉珊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我也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你走那麽急干嘛呀?〞玉珊回道:〝这种事怎能让人听见。〞我便道:〝这又不是什麽坏事,听到便听到了,况且你也没做什麽越举的事?〞玉珊烧红了脸道:〝那你究竟问到了什麽?〞我嘻嘻一笑道:〝你还是想知道的嘛?好,我告诉你,就是问他说你喜欢怎样的女孩子,他好像两眼发光地形容着,那女孩儿活月兑月兑就是你!〞玉珊掩嘴偷笑道:〝那有,他说的一定不是我啦。〞我故作义正词严地道:〝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玉珊慌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骗我,只是我真的不敢相信,从前以為他是那家的公子也就算了,谁知他竟是十五爷,我真不敢奢望。〞我笑道:〝你现在可以不信,可以後皇上赐婚了,你可就不能不信啦!〞玉珊忙笑我道:〝瞧你急的,连皇上赐婚都想好了。〞我认真地回她道:〝我说的可不假,原本我也没想过这般快替你问的,只是刚才八爷向我透露了皇上想要儿媳妇的心思,八爷又不好问十五爷,只好让我替他问,那你现在可知道我为什麽这麽急着告诉你了吧。〞玉珊都感动得快哭出来,我便抚抚她的背道:〝别哭,别哭了,幸福就要来了。〞玉珊点点头强忍抽涕。 这时却忽闻踏步声,我边抚着她的背边四处张望,只见东面透着微弱月光的白帐走出了两人,今夜月色昏暗,我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出个究竟,心里甚是惊怕,最後我终是忍不住,便拉着玉珊拔腿就跑,後面却传来甚是熟悉的声音:〝前面的可是沁霜?〞忽闻别人的呼喊,不禁停下脚步,往後再望,对方又走近了不少,原来是八爷和九爷,我便拉着玉珊往他们那边走去,玉珊一抹眼泪问道:〝他们是谁?他们怎麽认识你的?〞我便笑道:〝待会儿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哦。你可知他是谁?〞玉珊摇摇头,我便继续道:〝他就是八爷呀,那个让你早点找到幸福的八爷啊!〞玉珊嗔道:〝你待会儿可休要胡说,要不可真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我笑应道:〝是,我的好姐姐。〞 〝奴婢给八爷,九爷请安。〞八爷笑道:〝起来吧。〞九爷却早就注视到玉珊,便道:〝这可人儿是谁呀?〞八爷忙道:〝九弟心直口快,姑娘请莫要怪,还未请教姑娘芳名。〞玉珊低声回道:〝八爷太客气了,玉珊本一下人,何敢让八爷请教。〞八爷则低头思索:〝玉珊,玉珊……〞他腾然抬头看我,我彷佛猜到他的心思便向他点点头,八爷微笑着也对我点了点头,转而轻轻打量着玉珊,便问道:〝姑娘可是张尚书之女。〞玉珊茫然抬头又点头,八爷忙道:〝原来是张大人的千金,尚书大人在朝中常常提点在下,我一直都很感激他,今日得遇他的千金,我也终於可以报答他多年来对我的提点照顾之恩了。〞玉珊立即曲膝回道:〝八爷言重了,家父身为朝臣理当辅助八爷。〞八爷忙虚扶她道:〝姑娘快快请起,令尊对我爱护有加,可惜我没有办法用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孝顺他,只好把这个重担寄托在弟弟身上。〞听罢玉珊的脸颊红霞腾升,八爷已侧身请道:〝姑娘如若不介意,请随在下回帐营相谈。〞玉珊看了看我,便轻轻点头,我俩经过几番周折,终於来到淡黄色帐前,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走得有多远。 进入帐里,迎面是一块五人并列宽的屏风,梨花木框内镶嵌着一整片红黄绿交溶的琉璃壁,上面虽有阳雕却因琉璃色彩夺目而显得黯然失色。八爷九爷绕过屏风,来到帐营的尽头,各拣了一把椅坐下,也请我们坐到客席上。模着柔软丝滑的皮毛坐垫,八爷开始了话语:〝玉珊姑娘不知沁霜可已告知我的想法与你?〞玉珊点点头,八爷便道:〝既然姑娘已经知道,在下也不妨直说,虽然这样子的请求甚是冒昧,但还是请姑娘能看在皇阿玛急见儿媳的心情份儿上见谅,我想这几天便带姑娘面见皇上,不知姑娘可愿?〞玉珊不禁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八爷,久久未有回应,八爷便道:〝是在下唐突了。〞玉珊忙站起来曲膝道:〝不是,不是的,是奴婢无礼了。〞我忙对八爷道:〝您别怪玉珊,这件事对她来说太过突然了,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八爷笑道:〝是我太急,把姑娘吓坏了,这事就把它缓缓吧。〞 吃了热呼呼的面条後,玉珊小声地跟我说别太叨扰人家,我便站了起来向八爷九爷告退,八爷却吩咐道:〝九弟,你去送送玉珊姑娘吧。〞九爷便站起以掌指帘门道:〝姑娘请。〞玉珊看看我又看看九爷,只见九爷有礼地冲她微笑,玉珊便低头迈出步子,直至他们已离去许久,八爷才道:〝沁霜,来,坐在我身边。〞我不禁後退半步,强笑道:〝八爷留下奴婢不知有何吩咐?〞八爷问道:〝你很怕我吗?〞我立即道:〝不。不怕,呀,不是,是……八爷待下人都那麽和蔼,我们对您只有万分敬意,而不是恐惧,对,不是恐惧。〞八爷道:〝那为什麽你不愿坐在我身边?〞我忙道:〝您是主子,我,不,奴婢不敢坐。〞八爷叹道:〝你怎麽就可以与十五弟那般要好,对我却这麽见外。好吧,那你就站着好了。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谈件事。你那位朋友的确不错,我想皇阿玛也会应允这门亲事,只是我真的很希望皇阿玛可以快点见到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配合配合我。〞我问道:〝那我要做什麽?〞八爷道:〝三天之後皇阿玛便会在滦河以西的地方狩猎,你只要带上玉珊姑娘到滦河洗衣,我便有办法让皇上见到她。〞我不禁犹豫了,心想这样不就像历史剧里那些为博青睐的女子一般,故意找机会见皇上吗?心中不免害怕,要是让人知道了,我们的下场应该跟秋言差不多吧。八爷看我没有回应便道:〝你放心,我们只是想完成皇上的心愿,可况十五弟与玉珊姑娘是真心相爱,任谁也会祝福他们的。〞我想了想,最後还是点点头道:〝好吧,三天後未时,我会准时带她去滦河。〞八爷便站起来道:〝谢谢你,沁霜。〞我便低头行礼道:〝如若八爷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奴婢这就告退了。〞八爷走下台楷,伸手就要拉住我的衣袖,可宫衣都是用轻纱般的布所制,水蓝色的袖子,柔软而色美,有如山涧小溪清澈而欢快,伸手想找住那一瞬美丽,只是徒劳,丝滑带香的感觉便在指缝间流走,连一刻也不作停留。可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他喊住了我:〝沁霜,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我默不作声,连抬头看他一眼也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他误会了。我只是放缓了脚步,他走在我前面替我把帐帘揭起,我低声道:〝谢谢。〞 一路上经过很多营帐,有的已熄灯了,有的却觥筹交错,有的骨牌木骰响过不停,草原上唯独我俩默默未一语,湿冷的露水渗透进布鞋里,让我更清楚感觉得到小草的搔痒,越走越感觉安静无比,连夜间的虫鸣也清晰可闻,八爷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也随之停下,他低头看我道:”这就是十五弟的帐营,你回去吧,我就不进去了。”他说完转身要走,我竟突然冲口一句:”今天晚上真的很谢谢你,还有十三之约你放心,一定会成功的。”说完我便急步回去,却不见背向我的八爷转身看我,脸上还带着微笑。 我一个劲儿地跑进营帐,还在骂着自己刚才干嘛多嘴,不是说好不让他误会的吗?我都乱说些什麽!心里闹了一会儿也就静下来了,心想可能是觉得他一人孤独离去甚是可怜,所以便忍不住月兑口而出吧。我便抚着自己的心边安慰自己道。 ( 第九十二章 因為+五 当我的心情还未平伏下来,十五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我忙整理整理妆容,十五便问道:”你去了哪里呀?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我便回道:”刚才我突然想起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玉珊,这一说就天黑了,她便乾脆留我下来吃饭。”十五听罢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呀。”他伸手拉我坐在榻前,缓缓地道:”你可要养足精神,别像今天这麽晚才回来,因为三天後便是第一次的围猎,那盛大的场面可是你一辈子都不会看到的。那天你可千万要给我早早起身,我还想着要给你打只老虎回来,把它的皮给你披在身上呢。”我笑道:”谁要你的老虎皮,你要就自己穿着。”十五神气地道:”那时我要真给你打来一只大虫,我就不信你不要!”我已经没再管他,自个儿在旁边烧水,十五便窜来问道:”你究竟听到不?”我边调着水温边道:”听到了,不就是打只老虎嘛,你要真打到,我穿又何妨,大不了做一回山大王!”十五摇头道:”不,你不能做山大王。”我奇道:”为什麽?”十五诚恳地道:”因为你太美了,世上那有像你这麼美的山大王?要不我做山大王,你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我笑骂道:”你这小小年纪,脑袋瓜儿都装些什麽呀?来,把脚伸出来,洗了脚再睡会温和点儿。”十五立即坐到榻上,两下就把靴子月兑掉,我再为他轻轻褪下袜子,让他把脚放在盛满温水的金盘子里,用手把一掬一掬的温水抹在小腿,脚踝上。十五开心地道:-有沁霜真好,以後你都这样子帮我洗脚,我一定会睡更好的-我笑道:”我看今天冷才这样,以後你想,就自己动手,我才不会管你咧。”十五道:-好嘛,沁霜我相信你不是这样子的人。”我替他擦了擦脚道:”你想错了,我就是这样子的人。你还是快点睡吧。祝你作个美梦。”我边收拾着衣物,布巾边让他早点睡。十五见我要出去,便问道:”你要去哪里?”我回道:”把水倒了就回来,你早点睡吧,不是说明天还要跟九爷赛马去吗?〞十五道:〝知道了,但你也要早点睡,要不我可睡不着。〞我笑道:〝好,好,好,我知道。〞说着便揭帐出去,抬头看晓星高升,我往额上抹了把微汗,笑对夜空。 虽然宫中是是非非并未离我而去,但老天能给予我片刻的宁静与那只属於大草原的广宽和坦荡。就算我是汉家儿女,就算我对江南的小桥流水情有独锺,但也不禁为北国平淡却雄伟的风情所震慑。当我再进去时只见十五已睡了,红红的脸颊,小咀呶呶地在说着梦话,彷佛在笑又像是在哭。我走前细听却始终不辨一语,只好掏出丝帕轻轻为他拭出泪痕。这丝帕仍然是纯白丝滑的那一条,虽然後来家里也有捎来东西,十五的母妃王氏也有送我几方帕子,但我也只是置在衣橱里,唯一让我带在身上的只有王寅给我的帕子,它虽不比其他帕子艳丽夺目,甚至还有双蝶起舞,但它的缕缕纹理却最能诉说我的心情,盼君之心好比这千丝万缕,层层交叠,朝思暮想,彻夜难眠,究竟何为始,哪是终,但愿从此伴君侧,了却我相思之苦。手里的帕巾都被泪珠沾透,胸口翻腾不息,根本无法入眠,便索性走出去吹吹风。 ( 第九+三章 再遇皇上 草原上的夜晚异常的冷,却更能洗涤人的心灵,整理我的思绪,我迎风狂奔,感受着冷风刮在脸上的刺痛,顿感清新畅快多了。我从怀里掏出那让人又愁又喜的帕子,高举帕子,透过暗淡的月光凝视它的纹理,就像在透视着自己的心,不禁喃喃地问道:〝阿寅,阿寅,你在哪呀?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个想你的我……鸣,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只是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多来看我,好让我可以告诉你,我其实有多想你……老天我雖不是迷信的人,但我还是想求您,就让我早日见到他吧。〞说毕我双手合十对月跪下起誓:〝如若天可怜见,予我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愿折寿十年以谢天恩。〞说罢便是三拜。 当我再起来时,却听到一道沧桑的声音缓缓说道:〝想不到这世上竟也有人与朕同病相连,唉…〞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康熙帝,我立即跪下道:〝奴婢不知皇上在此,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皇上摇了摇头叹道:〝悲喜哀愁本人之常情,何来罪过?起来吧。〞我便依言站起,皇上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我仍泪眼蒙矓,在昏暗的月色下更是影像层层叠叠,可能正因为瞧不清楚,心中却变得更坦然,毫不畏惧。皇上看了又看道:〝你……叫什麽名字?〞我低头回道:〝奴婢年沁霜。〞皇上恍然道:〝原来是年爱卿的女儿。〞皇上笑了笑道:〝你可别瞧朕老了,记性还很不错的。你那天在御花园里说的话朕还记得。〞我慌忙曲膝道:〝奴婢胡言乱语还请皇上不要见怪。〞皇上道:〝你莫要妄自菲薄,能说出那种话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朕是皇上,自问阅人无数,但能有你这般胸襟之人却少之又少,除了已然仙去的汤若望,朕就再未遇过一人有如此的世界观。年爱卿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这点连朕也要向他讨教讨教啊。〞皇上捋了捋胡子地笑看远方。我又低头道:〝皇上过奖了。〞皇上却道:〝如若你还尊重我这个皇上,就不要再这般见外,像他们一样一口一个皇上的。我知道你是个心胸坦荡的人,在这广宽的大草原上,我们不要辜负了上天的心意,好吗?〞我擦了擦眼泪道:〝是。〞皇上便问道:〝究竟是什麽事令你这麽苦恼?〞 我看着皇上,在月色下的他就像一个孤独的老人,尤其是当他遣退了一切的排场,只穿着素色长袍时,他给我只有像祖父般的亲切和老人的无依无靠。我也变得不拘了,轻轻地道:〝我从小便不信命,总以为人定胜天,想着只要努力了,便没有做不到的事,可现在我只想把他留在身边,这麽简单的要求,原来都是那麽的遥不可及,我但愿以我的一生来换与他的一天,可……〞哽咽让我只能终断话语。皇上竟伸一手在我肩上轻轻拍着道:〝你的苦痛朕又何尝不懂?当朕刚才听到你望月祈愿时,便为之一震,心想原来世上还有人了解那种无能为力之痛。你愿意听我讲讲我的故事吗?〞我点点头扶着皇上坐下。 ( 第九十四章 皇上的故事 皇上一摆马挂便缓缓道来:〝忆想当年朕尤如你这般大,朕八岁登基,却有整整八年都是为鳌拜左右,欺我和皇祖母俩孤儿寡母,皇祖母为了让我有机会亲政便让赫舍里氏与我成亲,可其间朕甚少体会到她的感受,现在每每想起当年她还是个二六少女却要独自面对这偌大的宫殿,处理着宫中没日没夜的流言菲语,她不但没一句怨言,而且每当我在朝廷上受了气,她还会耐心地听我诉苦,我却从来到没有关心过她,一直以来我只是把她当成是身边必定存在的人,以为她会永远陪着我,可是天意总是万般不由人,那年当朝廷政事已慢慢稳定下来,她又怀上了我的第一个儿子,我是多麽的高兴,那时我还对天起誓一定要让她一辈子幸福,做全天下做幸福的女人。每天每夜我没有一刻不是想着她和孩子,常常俯耳听她肚子里的小阿哥是不是在睡觉,还是在打跟斗,那样的日子是我一辈子乐的时光。就在那天,我以为是我一生乐的日子,岂料却成了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一日。我听产婆说她诞下了个胖小子,我正想夺门而进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忽闻里面传来的吵杂声,那时我还不觉得是什麽大事,以前皇祖母总说女人生孩子就是那麽点儿事,熬过去就好了,那时我只是在外边踱步,不断地跟自己说:能有什麽事呀?可就在那时一个满手血迹的宫女急匆匆地推门跑来道:皇上,皇上,请您跟奴婢进去吧,娘娘她,娘娘她快不行了,娘娘说想见皇上……我立即抓着她肩膀问道:〝你说什麽?什麽叫不行?太医呢?产婆呢?他们都是做什麽用的?我已经一脚踢开了门,跑至她的床边,只见那里一片狼藉,血流成河,那些太医们见朕来了都啪啦啪啦地跪下,不断地叩头,只是叩头,说什麽已经回天乏术了,我气不过便又是丢东西又是踢人道:你们要是不把皇后治好,就,就,就全都赐死好了。那时床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道:皇上,皇上,您是仁君,切莫为了臣妾而给世人笑柄,大清江山初定,皇上务必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一定要做一代明君,让汉人也臣服於您……咳咳……〞我看她如此也流下泪来,哽咽道:〝皇后你不会死的,所以请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她只是含笑看我,轻轻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但能像臣妾一样这麽幸福地死的却没几个。皇上,临别之际,臣妾也别无他求,只望皇上能一生快乐,勿念逝人,还有就是请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从未有过这般的害怕,就算是皇阿玛离开的时候,我也无此般慌张过,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虚弱下去,才知道生命是这麽脆弱,就像风中之烛,大漠沙丘,瞬间即逝,连一点踪迹也找不到,就像她从未曾出现过,原来一切都是这麽的虚无啊!她是多麽的安祥,连她闭上眼的那一刻彷佛都在看着我,安慰着我,她给我唯一留下的就是那永远凝住的笑容,美若天仙,淡似河莲,又柔如春风,可她已永远都不能再睁开眼看看我,再为我奉茶做靴了。为什麽我以前不能再多关心关心她,为什麽她从不对我诉苦,那怕是发发脾气也好,可她却从不给我机会去为她做点什麽?天就这样地让她离开,不管我以後为她做得再多也都没用了。〞 我抬头看他,只见一点晶莹沿着他那满布轨迹的脸上缓缓而流,我也再次泪淌满脸,只轻轻一叹道:〝天虽无情,可人间有爱,皇后娘娘实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想汉时李夫人倾国又倾城,才貌双绝,可最後却也只换来一姗姗来迟,之後钩弋夫人,王夫人亦相继宠绝後宫,然皇后娘娘得皇上这般挂念,难道还不算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吗?〞皇上双目深邃,声音空洞地道:〝你真的这麽认为吗?〞我点头道:〝我也是个女人,於女人而言生死其实并不可怕,只要你一生挚爱就在身旁便无畏无惧了,民间有句话叫〝只羡鸳鸯不羡仙〞说得正是我们女人的感情。〞皇上从怀里掏出一束青丝道:〝说得真好,只羡鸳鸯不羡仙,一切荣耀权力不过过眼云烟,可是我明白得太迟了,你说是吗?秀如〞我只静静地看着他,心想比起他们天人永隔,悔不当初,我的痛苦又算得了什麽?只是希望自己也能像赫舍里皇后般幸运,有一个这麽爱她的人守在自己身旁。 皇上叹气摇头,继而轻笑,而我却还沉醉於自己的悲痛与渴望中,现在想想,可能皇上在那时候已经释怀了,而我却仍执着於那一分一毫,低头顾看着白玉盒子,殊不知执着害人害己,放过别人才是真正放过自己,当你释放了自己,才能看见天有多高,地有多宽,原来曾经走过的地方都是遍野艳花女敕草,只是为何我们都看不见? 皇上低头看我道:〝你们还年青,年青人就是该有他的执着,当你们都到了朕这个年纪慢慢就会知道天下间有一种感情比执着更深远却更平淡,沁霜今天看到你这样,朕才真正明白了,为表谢意朕可以为你做一件事。〞我忙擦乾眼泪跪下道:〝奴婢根本什麽都没做,何敢向皇上讨赏。〞皇上摇头道:〝不是的,你让朕明白了皇后真正的想法,朕很是感动,你让朕多年来的心结终於打放了,功不可没,如若你不愿说,那朕就替你找出你想找的人如何?〞我听罢呆了好一会儿,双目只有惊讶,眼泪都乾了,我想不到等了好几年,每次见面都要担惊受怕的,但现在皇上答应替我找,那就表示皇上有意掫合我们,那我就是离幸福不远了吗? 当我再次肯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立即叩头,连连叩头,每叩一次都道:〝谢主隆恩。〞皇上笑道:〝好啦,好啦,不要再叩了,要不朕岂不要送人家一个头上腫个包的新娘了。〞我模模额头也笑了,皇上便问道:〝他是谁?〞我只能把我仅知道的都说出来:〝他叫王寅,说是皇上贴身侍卫。〞皇上想了想道:〝是吗?朕怎没印象有这个人呢?〞我喃喃道:〝不可能呀,他是这样告诉我的。〞皇上道:〝那你还知道些什麽?〞我摇摇头道:〝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他从来都不说自己的事。呀,不过,他倒留给我两样东西,不知有没有用。〞说着我忙从怀里掏出丝帕和白玉盒子呈予皇上,皇上把白玉盒子把玩於手道:〝这样的精品在朕宫里也只为数几件,他竟能……〞皇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道:〝你再说一次,那人叫什麽名字?〞我回道:〝他叫王寅。〞皇上道:〝那可是王者的王?〞我点点头。皇上边捻着玉盒边道:〝寅,胤,寅,胤。〞只见他点头微笑道:〝原来是这样。〞皇上一手伸出,我挮手让他扶着站了起来,他拍拍我的肩道:〝沁霜你回去吧。〞我四处顾盼道:〝皇上,不如让奴婢先侍候皇上回营可好?〞皇上道:〝也好。〞我便轻扶他枯燥的手掌,迎着凛烈的寒风一步步地走去。 ( 第九十九章 **乍洩 早上醒来,我也没发现他其实把我抱回床上,还道自己本来就睡在床上。揉揉眼看去,只见八爷双手环胸,低着头在椅子上睡着了。我摄手摄脚地走过去,往他面前扬扬手,见他也没反应便放心了,又小心翼翼地走回去。本来我也没想着要把内衬月兑下来的,可是不知怎的左袖那边沾了大片墨黑,我见旁边有一盘清水,便想着把衣服月兑下来洗洗。我先把左右两襟的细绳解开,褪去长裙後,我全身只剩下一件淡红绣花肚兜,幸好是早上,帐内又温暖,我这样穿也不怎麽冷。不过最让我苦恼的并不是穿得如何,而是这袖子上的墨迹怎麽洗也洗不掉。洗着洗着,双手都搓红了,可墨迹就是一点都不淡。我已经开始发脾气了:〝这什麽嘛,枉我这麽用心洗你,你就不能掉点色吗?〞旁边的八爷就在这时候醒来,他依稀看到我便问道:〝沁霜,你起了吗?〞我闻言吓了一跳,忙道:〝我……我还没……没起。〞八爷便向我走来,可下一秒他已经看到了我,他也吓到了道:〝你,沁霜,我……〞我已红着脸急道:〝你……你出去!快出去!〞八爷低着头忙走出去,当他离开了营帐,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再看自己,粉白玉肩衬红布,金镶边映**,刚才我还微倾身向前,怕是已被他一览无遗了,想想都觉得羞刹人。 当我正埋怨着自己为什麽就要洗那衣服时,有个女孩在外边问道:〝请问是不是年姑娘呀?〞我魂魄未定地试探道:〝我是……那姑娘是……〞外边的声音又响起了:〝我现在可以进来吗?〞我低头看看自己,迟疑了一会儿道:〝这……〞外边的小女孩便道:〝年姐姐您不用介意,大家都是女人嘛。〞既然她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只好道:〝好吧,你进来吧。〞只见一个角髻宫女双手捧衣喜孜孜地走了进来,我早就躲回被窝里,湿透的长衣就被随手丢在地上,那宫女见我竟全身裹着被子不禁笑道:〝姐姐您放心,你看,帘子已经给绑住了,任谁现在也进不来。〞当我见她把帘子已经绑严了才敢走下床,然被子一滑落莹臂时,那宫女也不禁吃惊道:〝该不会刚才八爷看到的是这个。〞我问道:〝是哪个呀?〞那宫女道:〝就是这件肚兜,年姐姐刚才该不会只穿了肚兜吧?〞我回道:〝是呀。〞那宫女的表情就像看见陨石坠落一样,两眼睁大,张口结舌,连一字都说不出来,反倒是我安慰她道:〝这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这样啦。〞她立即道:〝这,这怎不算大事,可,可对方是八爷,他身份这麽尊贵,怕是不会娶姐姐吧,姐姐您可怎麽办呀?〞我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便问道:〝你在说什麽呀?这让人看了也不一定要他娶吧,在一起是因为爱情,好不好,况而我也没有露三点,怕什麽?〞闻言她把衣服放下跑了过来,往我额头模了模,又往自己额头量了量,便奇道:〝也没发热啊。〞我忙道:〝你干嘛呀?我又没病。〞她道:〝那你怎麽会说出那种话,你怎麽会觉得没关系呢?我还以为只是内衬而已。〞我叫道:〝谁会因为内衬被人看见而叫成这样子呀,而且还这麽长,根本就是裙子嘛。〞那宫女笑道:〝怪不得连八爷也会结巴,怕是九爷也要脸红。〞我道:〝谁要脸红了,要也是我好不好,我可是女孩子诶!〞那宫女道:〝拜托,姐姐,哪有女人会像您这样豁达呀?〞我怀疑道:〝我真有这麽豁达吗?〞那宫女瞪大双眼连连道:〝有,绝对有,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我心想:〝前无古人或许是对,但後一定有来者,我就是从以後来的呀!〞她道:〝不过我还是很佩服姐姐,我真的没见过谁可以有姐姐一样宽大的心,姐姐您要是不介意就请认了我这个妹妹吧。〞我顿感哭笑不得,我是做了什麽伟大的事吗?怎麽还要说做我的妹妹之类的话,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但在她几次的请求下,我只好答应,她立即呈现出一个喜滋滋的甜笑,好像比捡到钱更开心。 ( 第一百章 倾盖如故 经过一翻了解後,我才知道她叫小红,她是刚进来半年多的宫女,恰恰让她赶上了秋狝,她现在也还不隶属於任何一个宫,所以算是打杂吧。方才其他宫女都忙着侍候各宫娘娘,唯独她一人甚闲,八爷便让她来给我送衣服。她是一个开朗健谈的女孩儿,我们不一会儿就像多年不见的忘年之交,所谓倾盖如故说得应该就我们了。小红边为我穿上湖绿旗袍边道:〝这袍子穿在姐姐身上可真美!〞我隨口问道:〝是吗?〞小红连连点头道:〝真的!我没骗您,妹妹觉得淡淡的碧色最适合姐姐了。〞我左照照右照照,心中也十分满意,但嘴里还是得歉虚地道:〝我是挺喜欢这颜色啦,但是穿上去也没有特别漂亮呀,说不定妹妹穿会更漂亮。〞小红忙甩手道:〝才不咧,姐姐您别歉虚了,您才是最美的。呀,不过妹妹刚才听姐姐说很喜欢这颜色……〞我轻轻模着旗袍滑溜的表面道:〝我最喜欢的颜色其实并不是这个,但同一色系的也不错。〞小红追问道:〝那是什麽颜色呢?〞我一下子也被她问得不知作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 我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湖水绿金丝边的衣领环绕粉颈,闪烁结实的布钮扣,就有如波斯猫的眼睛高贵而神秘,点缀在我的脖子上,在金铜色的镜子里除了闪耀着绿幽幽的宝光外,还有一双漆黑发亮的黑曜石在我脸上闪烁不定,它正一眨一眨地看着我,而我也在它的瞳孔里看见了飞舞的云鬓,有如灵蛇出穴,有似白鹭上天,然後小红再为我插上一支点翠钗子,她开心地道:〝姐姐你看漂亮吗?〞我点点头道:〝漂亮极了,小红妹妹你的手可真巧呀。〞小红笑道:〝姐姐别的我可不敢认,可这发髻上的功夫我可是很有自信的,以前在家里天天都有其他家的小姐们来找我,央着我替她们梳头,可後来进了宫,大家的发髻都一样,我也好久都没梳其他发型,还怕生疏了。〞我忙道:〝妹妹你这一点都没生疏啊!我真没想到妹妹你这麽厉害,我想仅凭这点各宫的娘娘都会挣着让妹妹进她宫的,所以妹妹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别浪费了大好前程。〞小红道:〝姐姐您说的话小红会好好想想的。〞 ( 第一百零一章 错失的围猎 我提裙起身,小红则跟在我身後,揭开帐帘,第一眼看到的是转身看我的八爷,背负双手,眼里嘴里尽泛笑意,温柔得就像春日里的一泓池水,看着玉树临风的他正柔情对我,心里顿感不知所措,耳根红红,脸颊热热,我不好意思地拨弄披肩的青丝,扭头正想喊小红快点,却已寻不着她的踪影,当我正傍惶得四处顾看,八爷走到我面前道:〝沁霜,你好美。〞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摇头拼命否道:〝不,我,我怎会美呢?比我美的人成千上万,我,我不美……〞八爷却认真地道:〝就算西子,貂婵在世,你也是最美的,我虽不知道别人是怎麽想的,我只知道我在眼里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就算你觉得我傻,但我还要讲,你是我胤禩第一个想在乎的人,第一个情不自禁爱上的女人,今生今世唯一会爱的女人。沁霜你明白吗?〞对於他一连串的话我只听到两个字:爱我。爱我?不可能,他是一个绝对优秀的人,他怎会喜欢像我这种又笨又吵的女孩儿,古代的男人不都喜欢知书达礼,外慧内秀的女孩吗?我除了生於一个也算是名门望族的家外,根本就是个连笔都不会提的土包子,试问一个风流倜傥的八贤王怎会喜欢我呢?其实一直以来他对我都很好,好得连玉珊都说八爷是真的喜欢我,但每每遇见他,他对我越是关顾,我便越是自惭形秽,我怎麽都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我觉得他对我的关心,完全是因为大哥的关系,要不然就是因为十五。可当他说到爱我时,我甚至有些恨他,恨他总是勾起我的忧伤,恨阿寅为什麽不是他,为什麽不能像他一样想见我便见着我,想让我听见他的爱意我便听着了,那怕让我偷偷见上几眼也好,我恨天意不解人相思,每当八爷对我说出他的心意时,我总想老天为什麽不可以公平一点,也让阿寅能常常见到我,常常听到我的情意。 看着八爷爱愁交杂的眼眸,我撇过头道:〝八爷今天是第一次的围猎,时辰将至,请爷早点准备吧。〞八爷的拳头一紧,便又恢复一贯的温柔,细语问道:〝沁霜你要跟我一起去狩猎吗?〞我摇头强忍苦痛地道:〝不用了,我还是待在这里好了,只是您能替我跟玉珊说声对不起吗?〞八爷道:〝我会的,那是我对不起你们,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美梦成真的。〞我低头淡淡地道:〝那是玉珊美梦成真,与我无关,不过我还是在这里替玉珊好好地谢谢您。〞说着我便福子,八爷则轻轻道:〝你不用这麽客气的,我倒希望你可以对我一点都不客气。〞我闻言立即道:〝八爷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婢这就回去了。〞八爷柔声道:〝回去吧。〞 当我完全没入营帐中,八爷才沉声地道:〝出来吧。〞只见小红在帐边窜起头颅,八爷眼神一摄示意她走近来,小红低头碎步走去,小声地道:〝八爷。〞在她头顶传来平淡的问话:〝刚才年姑娘有没有跟你说些什麽?〞小红回道:〝年姑娘给了奴婢这个。〞说着小红从怀里掏出刚才我给她的宣纸,八爷接过边打开边问道:〝这是什麽?〞小红回道:〝这是年姑娘好不容易才调得的颜色,姑娘让奴婢想办法做成布料。〞八爷点头道:〝这的确是一种很美的颜色,她怎会想到此色?〞小红道:〝年姑娘说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的颜色,可至从进宫後便不曾见着。〞八爷挥手示意她下去,小红便低头退下。八爷把宣纸放进怀里又深深地往帐内看了一眼,转身而去。 那天的围猎,我後来听得小红说很是热闹,她总埋怨我道:〝你没去真是太浪费了。〞我只笑而不语,心想:那天我就算去了又能怎样,是看着玉珊而感到满月复愧疚?还是四下张望祈求能寻着他的身影,最後却还是扑个空呢?既然去也是徒增伤悲,还不如不去,无望便无失。在帐内我百无聊赖地时而翻书,时而又提笔在纸上随心而走,最後因为实在太没劲了,我索性把房间整理一遍,提金盘出去打水的我腾然发现大家都走了,整片营地好像只剩我一人,想来围猎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任谁都会奔去看,可能也只有我没这个心情吧。晚上,八爷也没有回来,只是遣了一个宫女跟我说:〝年姑娘,八爷说您可以回去了。〞我轻点点头道:〝谢谢姐姐,妹妹知道了。〞看着那宫女离去的背影,我心里不禁嘀咕:就这样,我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 第一百零二章 对不起啊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一步步地走回十五的帐营,站在帐前却让我迟疑了,这明明就不是我的錯,可是卻莫名地感到抱歉,又怕十五問起,我該如何回答呢?一再的思索讓我呆立帳前,後面卻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下意識地回頭,卻與十五四目交接,他驚訝的表情並不亞於我。雖然很想說點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又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我便轉身回營,想避過一切,但恰恰在這時候十五拉住了我問道:〝姐姐昨晚你去哪裡了?〞心裡又緊張卻又像終於放下心頭大石——他終究還是問了。我扭頭看他,卻一句話也說不上,我能說其實昨夜我和八爺獨處了嗎?我定眼看他,眉頭不自覺地雛了起來,十五便拉了我進帳,像是在強忍著什麼,故意平靜地道:〝你要是不想說就不要說了。〞他愈是表現成熟,跟我說沒關係,我愈是感到有愧於他。他這一晚上鐵定很擔心我吧,而我卻連一句解釋都不能給他,唯一能說的就只有道謝和抱歉,我小聲歉道:〝對不起,昨晚你一定很怕吧。〞十五搖搖頭強笑道:〝姐姐不用道歉,禑兒已經是大人了,就算是自己一人也不會感到害怕.只是……只是姐姐一夜未毜木蹠?Ⅻbr /> 为您精选好看的言情小说,请牢记本站网址 ( 第一百零七章 让人骄傲的儿子 回到偏殿,我让十五先坐在床边,我出去烧了盘温水,用温水浸过的毛巾为他敷敷膝盖,兩手在水中为他按摩着又冰又僵的双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认真工作的我,而我因为太专注而根本没有发现他脸上奇怪的表情,那不该是十三岁的忧伤却出现在十三岁的人脸上。那天他过了个转辗反侧的晚上,到了明早,我已为他备好给张家的赔礼,见他起来了,便拿起毛巾为他洗脸,更衣,编辫子,最後选了个高贵大方的玉佩替他挂上。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贵公子由我一手打扮出来,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自豪地道:〝现在任谁都会抢着让你当他的女婿,你放心吧。〞十五脸色淡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年大人也会这样觉得吗?〞我不知他是何意,说实在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在说什麽,便随便回道:〝是吧。〞 十五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便出去,他现在先给皇上请安,然後午时我们再相约至东华门,在房间里我除了打扫和打扮就没什麽可做,便从衣橱里翻出几本小人书打发打发时间,转眼间已是晌午,我匆匆合上书本,提着礼物便往东华门那边奔去。而同一时间十五也快要离开乾清宫了,皇上慈祥地道:〝禑儿,朕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把你想成是为了巩固势力才与张家联姻,你连张爱卿女儿的心意都考虑了,足见你已长大,而且还能有一颗纯洁仁慈之心,阿玛真的很为你感到欣慰。只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这门亲事虽是朕提出的,但张爱卿其实早就知道了,而且这还是张家小女的意思,那,你懂了吗?〞十五抬头看着皇上久久不能言,心想:这是张家小女的意思?玉珊的意思?皇上微笑对他道:〝怎麽样?现在不用担心了吧?〞十五低头沉吟一会儿方道:〝谢皇阿玛指点。〞皇上挥挥手道:〝下去吧,记得跟未来丈人好好道歉,别失了皇家礼数。〞十五低头应:〝是〞便退了出去,皇上则笑咪咪地模着胡子对从内室走来的连公公道:〝你看,朕的皇子多出色,小小年纪就能有此想法。〞连公公边替皇上斟茶边道:〝十五阿哥仁义聪颖还不都是遗传了皇上,遥想当年皇上幼年登基,智斗鳌拜,收复台湾,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皇上笑道:〝人怎能总留恋过去了,过不了多久这就该是他们的天下了。〞皇上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连公公手上的茶杯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幸亏没有溅出一点茶水,他走到皇上身旁涩声道:〝皇上。〞皇上从他手上接过茶杯,随即又拍拍他的手道:〝小连子啊,每天听着他们喊万岁,可试问这世上又有谁是真的活过一万岁呢?就算能长生不老你也别想,活得越长眷恋事必更多,人的一生匆匆几十春秋,尚且难以割舍,如果活上个千百年,看着你心爱的人相继离你而去,这该是多少的苦痛啊!〞连公公站在旁边,静静地端着茶杯默默无语。 为您精选好看的言情小说,请牢记本站网址 ( 第一百零八章 拜访张府 然而十五此刻却无比心焦,边走边想,难道我就真的只能娶张玉珊吗?她是个好女孩,可我并不喜欢她呀,但这却是沁霜和皇阿玛的意思,我该怎麽办?老天啊!您就教教我吧?我究竟要怎麽做才能令大家都快乐呢?十五越走越快,心里撕裂般地呼喊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炸开,世上怎会有这麽麻烦的事呀?他一脸烦躁直至东华门映入眼中,我正向他挥手,他又展开了最灿烂的笑容向我挥手跑来。我笑着从怀里掏出自己前几天无聊时绣的帕子,虽然不是很美,却还是能派上用场,看他额上冒出丝微汗珠,我掂起脚为他拭去汗水,笑道:〝你也不用跑得这麽急,张家府又不会跑掉,哦,你是急着看新娘吧!嘻嘻……〞十五突然白了我一眼道:〝谁说要见新娘了,我只是不想让你等而已。〞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的好阿哥,咱们可以出发了吗?〞十五斜斜地看了我一眼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呀。〞我拿着礼物便领先迈步道:〝那就走吧。〞十五立即走上前把我右手的礼物拿走,就在我讶异之际,他的手掌穿过了我轻握的小手,我惊讶地看着他,而他却满脸笑容昂首挺胸地走出东华门。 跟着他的步伐,耳边听着齐整的敬礼声,眼光扫过是一片关於自由的境象,我心里莫名地道了句:〝禑儿你又一次带我逃离那可怕的皇宫。〞眼前是一片繁华,路上有卖自家种的菜蔬,也有手工艺品,前面更有转盘子,耍刀子的表演,旁边再次响起既熟悉又陌生的兜售叫声:〝甜滋滋的糖葫芦咧,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咧。〞我转头看去,却发现已不是那天那个伯伯了,而是一个年青的小伙子。 穿过几条街,最後停在一个宁静的小胡同前,十五道:〝前面便是张家府了。〞我兴奋地道:〝原来玉珊住在这里呀!〞我一下子挣月兑了十五的手,径自跑了进去,十五看了自己的手一眼,也缓缓地尾随着我。等十五也到,我便笑道:〝你好慢哦。〞我见他什麽都没说,便上前叩了叩那只铜狮门环。不一会儿里面便走来一小僮,他窜头问道:〝你来这儿有什麽事吗?〞我回道:〝我们是来找张大人的。〞说时便向他扬扬手上的礼物,以示拜访之意。〝还烦小哥替我们转达,就说十五阿哥来此拜访张大人〞。那小僮听罢大惊失色,小脑袋往门外又是一看,见十五一身华服,当即不敢怠慢,忙打开门,请我俩在前堂候着,赶紧秉报老爷。而我们亦在前堂喝着茶等候,双眼骨碌骨碌地观看四周,只见这里既大气又不失谦和,除了一旁的槐木屏风,最令人注目的就是正门右边相连的书房,在书房墙上的正中央挂着一副草书提字,像是谁的真迹,虽然我一个字都没看懂,但那豪气狂情却深深震慑着我。 为您精选好看的言情小说,请牢记本站网址 ( 第一百零九章 玉珊的爹爹 〝老爷。〞一声轻唤把我的眼光拉到门前,一个微显发福的中年男子,身穿墨绿绸子马褂,见十五也站了起来,便忙躬身,双手作揖地走来。十五忙轻托道:〝张大人太多礼了。〞我见他走来也忙向他曲膝行礼,他微笑地顾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十五,并请他坐在上座,十五先是一翻推辞说是晚辈,断不可如此,可张玉书却道阿哥为主,他为臣,君臣有别,理当如此,最後大家只妥协,一起坐上左右上座,我便跟着站在十五的左侧,心里还暗自好笑,古人真是麻烦,连坐个椅都要折腾一翻。他们闲谈许久,无非就是一些喧寒问暖,或是代请问候皇上龙体是否安康等等,要不就是说说字画,品茶,我现在才知道十五在尚书房学的都不是白学,而且还很认真,要不然他没有办法跟张玉书说这麽久吧! 在他们的谈话过程中,我见张玉书笑意已涌上了眼眸中,手不断地捋着胡子,本来已经不大的眼睛更眯成一条线,看来他对十五甚是满意。大家说了许久才进入今天的主题,十五先开口道:〝张大人,这是胤禑的小小心意,还望大人笑纳。〞张玉书忙把礼推回去道:〝这万万使不得,老臣可德可能,得十五阿哥如此厚爱。〞张玉书已要站起道谢,十五忙拉他坐下,反而自己站了起来道:〝那日在朝上多有得罪,我本非此意,只是情急之下就……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说着说着,十五便就地行了叩拜大礼,而我也略显了些慌忙,再看张玉书,只见他脸上先有丝微不悦,但听至〝小婿〞二字时又喜上眉梢,再见十五向他下拜又惊惶不己,在短短几秒便能有如此多的变化,我想连查理卓别霖也要甘拜下风了。我见张玉书上前要扶十五起来,我也忙走上去帮忙。 当张玉书还要开口说话时,一声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入:〝爹爹,是十五爷来了吗?〞下一秒我已见一个全身淡粉红的女孩跑进来,不同平日呆板的发髻,今天的玉珊好可爱啊!两旁各一小髻,後发轻垂肩上,粉晶珠子遍插两髻,丝絮飘逸,蝶袖迎风,宛若天降使女,彩云伴驾。我不禁轻呼了一声,玉珊扭头看我也惊讶地道:〝沁霜是你?〞我便跑了过去道:〝是我,是我,哇!你今天真的好美呀!〞玉珊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有呀?你太夸张了。〞张玉书问道:〝你就是年兄的千金?〞我忙弯腰道:〝家父名讳遐龄,小女为年家次女,名沁霜,不知伯父与家父相识,未能拜见,实是不敬。〞张玉书立道:〝沁霜侄儿,老夫在朝中为官多年,甚是敬佩年兄才智,今日有幸见着年家千金,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连小女儿也是这般聪慧大方,真是令张某深感佩服。〞我忙道:〝伯父过奖了,小女只会些小聪明,可敢自喻聪慧,平日若不是玉珊姐从旁教导,小女定难立足宫中。〞玉珊红着脸扯扯我的衣袖道:〝你也不怕人笑话。〞我扭头报以她一个微笑,张玉书笑道:〝贤侄你不用这样说,我这女儿是乖,就是不聪明,老夫也听她说了,在入宫时你对她甚是照顾,只是老夫想不到珊儿口中念叨的就是年兄的千金,侄儿如果你不介意就把老夫当作你的亲叔叔吧。〞我立即下跪道:〝叔叔在上请受侄女一拜。〞说着我也行了跪拜大礼,玉珊见自己父亲呵呵大笑,便拉着我起来道:〝太好了,我们终於能成为姐妹了。〞我笑道:〝姐姐在上请受小妹一拜。〞玉珊扶着我道:〝有礼了,有礼了,以後妹妹可要多来姐姐家里走走了。〞我点头道:〝是〞。十五故作生气道:〝你们姐妹相认,那我呢?〞我笑道:〝十五爷您可是在吃醋吗?玉珊姐还您就是了。〞我便把玉珊推至十五身侧,玉珊拉拉我的衣袖嗔道:〝你这坏沁霜,刚认了姐姐就开始笑话我了。〞我对张玉书叫屈道:〝叔叔您说,沁霜可有取笑玉珊姐姐?〞张玉书捋着胡子笑道:〝珊儿这就你的不对了。今日老夫同得贤婿,爱侄,实是人生一大快事,你们就与我一同共饮如何?〞十五微笑道:〝岳父大人有此兴致,小婿自当奉陪。〞我也随即微笑点头。张玉书开怀笑道:〝李管家,去备酒席,老夫要为贤婿,爱侄接风洗尘。〞外边留着稀疏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干劲地认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随着夕阳的推移,酒席也已备好,在张玉书的笑语间,我们起筷了。在酒席间,除了张玉书异常开怀外,大家好像都吃得满拘束,十五看我吃得不多,便往我碗中放了块鱼,我便拉了拉他的衣角道:〝你也给玉珊夹一块吧。〞十五看了玉珊一眼便从盘子里随便挑块肉放在玉珊碗里,玉珊立即惊讶地抬头看他,十五立即低下头吃饭,玉珊看之便甜甜地傻笑许久,我看了也很为她高兴。吃完这顿饭已是戌时了,十五与张玉书道别了便匆匆离开,幸好赶得着宫门关闭前进去。我们俩一路跑来,好不容易进了城,便索性背靠宫墙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守城兵士们看到都笑了,十五和我便与他们聊了许久才回去。 为您精选好看的言情小说,请牢记本站网址 ( 第一百一+章 离去是新开始 皇上下旨婚配到真正迎亲其实有半年之多,但时间转眼即逝,宫里的喜气并不浓,但大家现在口中最常念叨的还是十五的婚事。相较与宫中,十五的新府邸却显得无比喜兴,虽然我没有去过他的新府邸,但他的贴身太监肖公公几乎每天都奔波两头,在他的口中我也听出皇上对他的宠爱,他只是一个还没有封爵的皇子,但府内的布置却一点都不输八爷的贝勒府。这一晚上,我们几乎就没有睡,由丑时沐浴,穿衣,上冠,到辰时我一直跟十五,看着他骑上高头大马的背影,心中觉得他真的长大了,走至午门,我不能再跟去了,当我只能站在宫门边上目送他渐行渐远时,他刹那回过头来,久久未有前行,我也下意识与他四目交接,那是多麽复杂的情感,怎麽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有这麽复杂的想法呢?看旁边的肖公公在催促着,我只好转过身去假装离开,当马蹄声再次响起,我又回头极力张望,直至他消失於人群中,心里暗咐一句:〝禑儿,玉珊你们一定要幸福。〞 从那天开始,十五阿哥便带着他的十五福晋远离了我的生活,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交杂,然而人的一生总是异常奇妙,很多东西都是在你的意料之外,可如果能让我选择,我但愿那天宫门一别便是最後一次相见。 自从十五阿哥离开後,延禧宫的偏殿便被凋空了,本来在宫中就没多少朋友,现在十五走了,玉珊也不在了。夏夜虫鸣鸟叫虽热闹,可情由心生,从来都是不关风与月,任花开再艳,蝶舞再美,可心中的空虚是如何都填不回来的。夜半起身才发现在对面床那个老爱踢被子的身影已经离去许久,面对空荡的房间我更睡不着,披上大衣走在庭园里,只能感觉更冷。 不久後因为宫中暂时不缺人,上头便把我分配到一直都欠缺人手的御膳房。那天一早我已提着包袱在延禧宫门前等候,扭头看向这个生活了两年半的地方,还有所关於禑儿的事都会在此尘封,说不舍得是假,但禑儿都走了,就算能留守在这里,也留不住他了,倒不如说是换换环境换换心情。晨时,面迎朝露,丝丝夏风把我的宫袍吹得尤如即将离去花海的蝴蝶,在烟雾中不知是盼来了一身影,还是那身影终於到了。当她来到我跟前,我立即向她掬躬,她淡淡地问道:〝你就是年沁霜?〞我低头应〝是〞。她似是打量了我一翻才道:〝那就跟我来吧。〞我低着头小步跟在她身後,虽然没有再往回望,可我的心却随步调渐行渐远也变得空虚。 几个拐弯,我又来到当年与十四吃过饭的御膳房,想不到今非昔比,当年我是在这里进餐,还有个太监服侍我们,今天我却在这里干活儿,但那不是不忿,不是留恋,毕竟我只是个宫婢,干活是我的本份,但这样一比较下来就倍感唏嘘,宫中众人的命运全都是绕着一个主儿在转,不管是努力一辈子,还是从未付出,也可以升升降降,那怕昨天你还是位高权重,万人景仰,可今天你仍然可以是任人呼喝的卑人,大家都好像不认识你似的,他们不是不担心他日你东山再起会报复他,可是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天,他们担心要是错失了这次机会,可能自己这辈子就只有被欺压的份儿,所以那怕只有那麽一点点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再说了那天达尔罕王爷席上一言,不管是真是假,她们也恨上我了,你想连我最要好的朋友也相信,她们会相信,其实也是意料中事,但心中除了苦,更多的却是恐惧,恐惧她们今天只是撞我一跤,明天就是些我连想都想不到的阴谋在等着我,虽然很不愿这样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更可况是这个人吃人的宫里。 为您精选好看的言情小说,请牢记本站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