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嫣凝传》 幻梦 天空中传来雷声阵阵,顿时雪虐风饕。一道白光闪现,恭王府遗址的一处如同白昼,不一会儿,白光逝去,天地重归黑暗之中。 恭王府天香庭院内,嫣凝随着白光凭空出现,躺在锡晋斋的门口。 恭王府的管理人员冒着风雪,寻着白光消失的地方,来到了天香庭院,借着手中的灯光,二人看到一个穿清朝服饰的女子,抱着一幅画卷缓缓起身,唇色惨白,眼神空洞哀怨。 “鬼呀!”二人狼嚎鬼叫的声音,在风雪夜中,格外的响亮。嫣凝望着二人狼狈逃跑的样子,不觉苦笑了一下。 她抬头望着锡晋斋,闭上眼,流下两行清泪,在这寒冬时节,泪痕结冰像沟壑般蜿蜒。“五十年来梦幻真,今朝撒手谢红尘;他日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和大人,福康安,就让你们化作嫣凝记忆中的一场梦境吧!” 跑掉的两个管理人员很快报了警,嫣凝被快速赶来的警察带回了公安局。 警察虽然好奇嫣凝怪异的服饰与来历,但还是专业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苏嫣凝!”嫣凝看也不看警察一眼。 “家住哪里?” 嫣凝急于回家,不想浪费时间在公安局,便抬头说道:“我是二十三年前被人从恭王府绑架走的,公安局应该有备案,而今天的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完嫣凝的话,审问她的警察去电脑上查了一下,确实有这个案子,便与其他人员商量如何处理。 “你是?”嘉嘉打开了门,看到了两个警察和一个女子,她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穿清装的女子,虽然和自己年纪相仿,可是蛾眉皓齿,气韵古典,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 嫣凝望着如今已是中年的闺蜜,眼泪噙在眼中,哽咽的喊了一声,“嘉嘉!” “嫣凝?”反应过来的嘉嘉,一把抱住了嫣凝,哭着说道:“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这么多年你都去哪里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您是秦嘉婕女士吗?”旁边的两个警察,看到相拥哭泣的两个人,尴尬的对视一眼,还是出口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嘉嘉松开嫣凝,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擦擦眼泪说道:“是,是,警察同志有事吗?” “这位苏嫣凝女士说,您可以担保她的身份,所以我们便把她送到您这里来了!” “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可以担保她,如果有什么事,你们尽管来找我就行了!”嘉嘉如同年轻时握紧嫣凝的手,告诉她,别怕,一切有我在! “那请您在这个文件上签个字!”警察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份文件。 “嫣凝,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嘉嘉端了杯热茶给嫣凝,坐在她身边,问道。 “你先别管这些,我妈妈和弟弟他们还好吗?”嫣凝拉着嘉嘉双眼充满希望的问道。 “阿姨一直坚信你还在北京,彬礼毕业后,便把阿姨接到北京定居了。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嘉嘉握住嫣凝的手,语气柔和的说道。 嫣凝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嘉嘉看着中年的嫣凝,岁月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如若不是脸上那道伤疤,嫣凝现在的容貌几乎和二十多年前是无异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嘉嘉的追问,嫣凝痛苦的闭上了眼,开始回忆这二十多年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 第一章 情系恭王府 厚重的朱门,精美的浮雕,仅仅是府门便彰显了它昔日的辉煌。m虽然坐落在现代化闹市之中,却仍然保持着自身独特的气质。 或许是因为对古建筑的喜爱,嫣凝总觉得自己对这里很熟悉,但看着门匾上的“恭王府”三字,又觉得很陌生。 “嫣凝,你快一点儿,等会人就越来越多了。”挤着人群进到里面的闺蜜嘉嘉回头看到嫣凝在门口发呆,便又折返回来拉着出神的嫣凝就往前走。 来不及细想,嫣凝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着走进恭王府,“怎么这么多人啊?”看着成群的人,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北京啊,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人。你这还是五一前来玩,要是五一来,估计到哪儿去都是看人群。”嘉嘉嘟着嘴巴,她搞不懂嫣凝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嫣凝看着在北京呆了半年,就一副北京通的嘉嘉,不自觉的笑了,“那小偷肯定不来北京”。 “为什么啊?”嘉嘉一脸茫然的问。 “因为伸不开手。”说完,拉起哈哈大笑的嘉嘉,跟着导游开始游览。 不管在哪里,只要拉起嘉嘉的手,嫣凝的心就安下来了。嘉嘉也懂得嫣凝对自己的依赖,握紧了嫣凝递过来的手。 两人看着那些近代清朝女人的照片,嘉嘉不由得感叹一大串,“都说后宫佳丽三千,这长的也太夸张了吧!嫣凝,你要是在他们那个时代,绝对是个大美人。” 听着这不知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的话,嫣凝的额头上飞出三条黑线。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嘉嘉赶紧补充道,“如果你要是画个妆,每天不是这样素颜朝天的,在现在也会迷倒一动车的人的。”见嫣凝不准备接自己的话,嘉嘉追着嫣凝继续自己的美学诠释,“你虽然具有古典美,可是现在是21世纪啊!谁不喜欢浓妆大眼睛的。从高中到大学,大家都把你奉为女神,但是你一天到晚,一副冰美人的样子,谁敢接近你啊!你真打算把自己的初恋交给老公啊!” 嘉嘉越说越投入,没有注意到,前面长发及腰的嫣凝突然转身,正巧一阵风吹来,头发飞舞在空中,嘉嘉一时间被吓得愣住了。几秒后,反应过来的嘉嘉冲着嫣凝抱怨道,“你知不知道在这种阴气重的古房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被啰嗦烦的嫣凝眉头皱在一起,只好使出杀手锏,“你要是再叨叨,我就回去了。” 看出来嫣凝是真的不耐烦了,嘉嘉立即换了张甜甜的笑脸,“别嘛,好不容易来一趟的,我不说话了,咱们逛恭王府吧!福晋,请!”说着行了一个明朝不明朝、清朝不清朝的奴婢礼。 嫣凝被她拙劣的礼仪逗笑了,嘉嘉看着嫣凝的笑容发呆,情不自禁的说道,“嫣凝,你笑起来真的很美!”看到嫣凝立即转换了冰美人的脸孔,嘉嘉捂上嘴巴,悻悻的跟着嫣凝往前参观。 看着这些残存的王府轮廓,嫣凝总觉得自己像是曾经来过这里,甚至应该是对这里很熟悉,而且心里说不出的压抑。不过毕竟是青春正旺,在和嘉嘉的打打闹闹中忽略了这些。 由于导游带的人太多,所以嫣凝和嘉嘉就单独行动起来,东逛西走的,也不知道自己去的是哪里。 恭王府是由多个四合院组成的,分西路、中路、东路三路。二人起初是以后花园为目标,因为前面的要么是空空的房子,要么是不开放。毕竟只是恭王府遗址,保存的都只是王府的大概轮廓,早没了以前的奢华之感。 逛了不一会儿,嘉嘉便觉得无聊起来。“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北京那么多好地方你都不去,来看什么恭王府啊?故宫也比这里强啊!”嘉嘉嘟起嘴巴报怨道。 “我也不知道,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我过来一样。”嫣凝看着嘉嘉认真的说道。 “难不成,你是恭王府的女主人穿越过来的。”嘉嘉脸上一副你当我是智障儿童的表情。由于自己也讲不清这种感觉,嫣凝便没有和嘉嘉争辩下去。 走到蝙蝠池跟前,嘉嘉学着《甄嬛传》里华妃的口吻说,“这,自家园子太大了,本宫都迷路了,不能及时赶到皇上身边,那些贱人又要矫情了。”说完看着嫣凝。 嫣凝与她对视一眼,低下头很默契的回道:“娘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去请轿撵。” 嘉嘉用手上花二十元钱买来的三个金色护甲拢了拢一头短发,近乎发嗲的说着,“不了,不了,近日厨房的菜极合本宫口味,本宫略微贪食了些,走一走,消消食也罢。” 嫣凝很配合的扶着嘉嘉伸来的手,“那奴婢就陪您走一走。” 忽略掉旁边人诧异的眼光,二人捂着肚子,忍着笑,跑掉了。 中途碰到导游,嫣凝和嘉嘉便跟着导游,因为只有跟着导游才能进大戏楼。导游又带着大家游览了几处出售纪念品的景点,才走向了门票上显示的重点景点——大戏楼。 进入大戏楼,首先映入嫣凝眼帘的是由四个台柱撑起顶盖的戏台,戏台前方是观众的座位,嘉嘉拉着嫣凝占了前方的座位。嫣凝环顾四周,房屋门窗上雕刻的花纹尽数相同。恍惚之间,嫣凝觉得自己像是经常坐在这里看戏曲,梁架与台柱上那些早已失去色彩的纹绘,逐渐的鲜活起来。盛开的藤萝,绿叶映紫花,缠、绵环绕,令人如置身花丛般心旷神怡。 台上面没有名角也没有好听的戏曲,只有几个司空见惯的杂耍,嘉嘉便觉得无聊起来,想要去别处。“嫣凝、嫣凝······”嘉嘉看着发呆的嫣凝,连着呼喊她好几声。 “啊,怎么了?”嘉嘉的呼喊打断了嫣凝的思绪,“嘉嘉,我觉得自己对这里好熟悉,这里原来不是这样的。” “别闹,怪吓人的,这古房子阴气本来就重。”嘉嘉觉得自己的后背冷风嗖嗖的。“走吧,别在这里了。”嘉嘉觉得嫣凝从一进恭王府就变得怪怪的,想要赶快离开这里。 走到一处,嘉嘉看到期盼已久的卫生间,就把东西甩给嫣凝,冲了进去。虽然出了大戏楼,但嫣凝还沉浸在刚刚的情景之中,似梦游般往前走着,进了一处院子。 从跨进院子起,嫣凝就被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包围着,正房上着锁。不稀奇,这恭王府多处房屋都锁着,开门的也只是在出售一些商品。离正房越近,嫣凝就头晕的越厉害,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 嫣凝看到原本空空无一的院子,此刻却仿若花海般。院正中有一山石盆景,两侧各一株海棠树,无数的百合花,与蓝天白云相互交映。嫣凝最后的记忆,在一片光晕中闪现出来四个字,天香庭院。 ( 第二章 被当做细作 嘉嘉从卫生间出来看不到嫣凝,便开始打她手机,连打几个都没有人接。便去周围的景区找她,可是也没有找到。嘉嘉了解嫣凝,她不是喜欢乱跑的人,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认识她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电话也打了十几个了,嘉嘉不敢再打,怕把嫣凝手机打没电了,万一真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她没有办法求救。 怕嫣凝找不到自己,嘉嘉又回到了卫生间附近,安慰自己说,嫣凝喜欢开静音,肯定是没听到,她又喜欢古建筑,说不定现在正在看某个古房子看得入迷呢。但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嘉嘉的胡思乱想,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以后,嘉嘉一下子跳起来,滑动一下屏幕,就冲着手机吼道,“死丫头,你跑哪里去了?电话也不接······” 没等嘉嘉发泄完情绪,听筒的另一边一个冰冷的声音让嘉嘉瞬间石化了。 “您好,我是恭王府遗址的管理员。请问您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这里还有两个包,您能来认领一下吗?” 嘉嘉最清楚不过,从小跟着妈妈节约惯的嫣凝,如果不是出事了,是不会丢东西的。 虽然当天嘉嘉就报案了,但是两个星期过去了,嫣凝却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嘉嘉的爸爸动用了所有公安局的关系,,仍然一点线索都没有,嘉嘉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嫣凝相依为命的妈妈。 嫣凝觉得她在一片光晕中睡了很久很久,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外。立即惊恐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是完好的。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被绑架了吗?又摇摇头,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看着也不像是有钱人,要绑架也得绑架嘉嘉吧。或许是绑匪也觉得绑错了人,继而又发现自己不是浓妆大眼,所以便把自己扔在这荒郊野外的。 看看四周,山峦延绵,被称为雾都的北京还有这样一处地方?空气中混杂着泥土与青草的气味,让人心情舒畅。树木丛生,青草中各色的野花若隐若现。远处一条河流蜿蜒向前,流向山的深处。 看着这些,嫣凝开始怀疑自己已经不在北京了,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出来游玩,嫣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如若不是嘉嘉非要自己来看她,怕是自己也不舍得这份钱,而来到北京后内心对恭王府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向往,连嫣凝都不理解是为什么。 斜阳西下,此刻身旁的景色宛如一幅古代的水墨画,让嫣凝沉浸其中。 突然,一群穿着清朝官兵服饰的人举着刀把嫣凝包围起来了,嫣凝心想,“难道自己在某个影视基地吗?” 其中一个人喊道,“将军,发光的东西找到了,果真是个细作。” 虽然嫣凝很少在意别人说自己什么,可是一天之内,在一句话中即被叫做东西,又被喊成细作,嫣凝也生气了。不觉加重了语气说道,“你们未免入戏太深了吧!”说着就准备走出他们的包围圈。几个着清兵服饰的人却一点退让的意思的都没有,反而缩小了与嫣凝的距离。看着他们手中兵器的寒光,嫣凝意识到他们似乎不是在演戏。 可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清兵口中的将军骑着马过来了。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铠甲,手持佩剑,不过二十岁出头,眉宇间却有着凌驾于天地间的英气,皮肤白皙的让以自己皮肤为豪的嫣凝都有点嫉妒。 看到他,嫣凝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因为现代是养不出这样英俊的人的,自己也没在电视中看到过他。每每嫣凝向嘉嘉描述自己的择偶标准时,嘉嘉都会翻她两个白眼,你这个只能穿越到古代私人定制,而这个像是为自己私人定制般的人又是谁?嫣凝心里想到。 包围着嫣凝的清兵打开一个缺口,那个穿着蓝色铠甲的少年策马上前,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嫣凝袭一件白色连衣裙,裙摆及地,发丝飘忽浮动如风吹散的雪花,蛾眉皓齿,明眸流转动人,姿态柔美和顺,宛如一束出水芙蓉。 嘉嘉经常说自己具有古典美,从对方的眼神中,嫣凝得到了证实,虽然这种眼神嫣凝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却是第一次想要回应。 “将军,我们在旁边埋伏了好一会,亲眼看到发光的东西就是这个细作,不过她一醒过来,光就不见了。”又是前面说话的那个清兵。嫣凝收回了看着面前这个少年的眼神,冷漠的看着说话的那个清兵。 一听此话,被称作将军的人立即警觉起来,从马上跳跃而下,走到嫣凝跟前。双眼如利箭一般射向嫣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近距离的相视让嫣凝紧张的呼吸急促起来,看到他眉头紧皱,嫣凝知道他的耐心快没有了。 此刻嫣凝觉得自己的疑惑并不比他少。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又是谁? 嫣凝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全然不像假装。而周围的环境也陌生的不像是北京,那自己现在又是在哪里?难不成他们是清朝遗民部落?可是最近新闻上并没有此类的报道。 嫣凝看了看天色,正黄昏,也就是说距离自己昏迷前也不过几个小时。虽然现在交通发达,但是安检如此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自己这个大活人送出北京啊。 “将军?”他们又穿着军装,也就是说他们是在打仗,看他们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演戏。 那······ 一个不可能却恰巧能解释这一切现象的想法浮现在嫣凝的脑海中。 她穿越了。 可是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实,说“我穿越了!来自几百年后的世界。”估计自己会直接死在这里。嫣凝觉得此刻的自己快要崩溃了。 怎么办?看着那些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官兵,嫣凝知道自己必须找一个活命的理由。 ( 第三章 入住军营 “我是被一伙人绑架到这里的,他们要把我卖掉。我失忆了,我只是偶尔听到他们说我叫嫣凝,家住在北京,不,是京城。其他的都不记得了。我是趁他们睡熟了,逃出来的。请你们救救我吧。” 嫣凝出了一身的冷汗,觉得自己现在马上要虚月兑了,只差一点,那些兵器就把自己扎成菠萝了。 看着那些停住的官兵,嫣凝知道,对于这些有着大男子主义的古代男子,自己的柔弱是他们的弱点。 可是将军毕竟是将军,当所有的官兵都为嫣凝的谎话所动容的时候,他却仍是一副审视的样子盯着嫣凝。 “这种谎话也想骗我,既然你这样说,就看你耍什么花招吧。谅你一个小女子在我手下也兴不起风浪。”想到这里,被称做将军的少年把嫣凝拦腰抱起,飞到马上。 “轻功?”嫣凝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原来古代真的有轻功。 想着这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的画面,如今却上演在自己身上,嫣凝先是惊呆了,然后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这个始作俑者,却对上他冷峻的轮廓。 下面开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嫣凝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裙子已经快露出内衬了,嫣凝迅速的把裙子往下拽,这么浪漫的时刻却迎来这么尴尬的画面。虽然自己也时常穿短裤,但是同时被这么多男生盯着自己的腿部看,还是羞得快死过去了。 正当嫣凝不知怎么办时,一团热气把她包围,是背后这个少年把自己的披风给嫣凝披上了。他身材高大,嫣凝正好完全包裹在他的披风之内。 嫣凝转身想给他一个感激的微笑,结果却碰上他坚硬的下巴,痛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对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发号施令。 “回营!” 一路上景色秀丽,可是嫣凝却无心欣赏。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里?看他们的服饰,应该是清朝,可是是哪个皇帝?清宫剧里看得最多的是康熙与雍正,如果是他们还好,自己虽然不经常看历史方面的书,可是凭借电视剧里散散的信息也能应付一些情况了。 带着一系列的疑问,嫣凝打破了沉默。“请问将军,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啊?” “懋功西北百里处。”不带一丝感情,如他冷峻的脸庞一样。 “那现在是什么年号?”虽然嫣凝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怕福康安起疑,便没有追问下去。 “乾隆四十年。失忆,连这个也会忘记吗?”听出了他的嘲讽,嫣凝说话声变得越来越小了。 “那您是?” “富察福康安。” 富察福康安?《铁齿铜牙纪晓岚》?那就是乾隆年间了,自己除了《还珠格格》之外,再无其他了解了。可那是虚构的电视剧啊。 远远的嫣凝就看到数十个军帐围在一圈篱笆之内,门口有哨兵看守,四周有官兵来回巡逻,嫣凝可以感受到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军营重地,闲人勿近。 福康安把嫣凝抱下来,对迎上来的一个官兵讲,“把这个姑娘送到我的军帐。”然后自己进了一个军帐中。 “姑娘,这边请。”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比自己年龄还小,看他的装扮比福康安差些,没有穿铠甲,却比其他官兵好些。 “你叫什么啊?”嫣凝觉得可以从他口中了解这个时代。 “奴才赵兴,是福康安将军的家仆。”看他一副害羞的样子,嫣凝想,他应该不经常和女孩讲话吧。 “姑娘,先休息,奴才下去了。”或许是不好意思再与自己相处,把嫣凝送到军帐门口,赵兴便离开了。看着赵兴的样子,嫣凝忍不住笑了。 走进去,只看到一床,一桌,一个兵器架。“怪不得都说军旅生活苦闷呢!”嫣凝想到。 听着外面没有了动静,嫣凝才赶快坐到床上解下披风,裙子上已经有斑点血迹了。掀起裙子,嫣凝看到自己的大腿内侧已被马鞍磨烂。 “真不知道这马鞍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厉害啊?”嫣凝看着自己白皙的大腿,现在却血迹斑斑,即身疼,也心疼。 嫣凝环顾四周,小声抱怨着:“连可以包扎的东西都没有,这披风是福康安的,等会还得还给他。” 或许是太专注于自己的伤口了,嫣凝并未听到军帐外的脚步声,直到福康安掀帘而入。 福康安愣在了门口,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情形。 嫣凝心有不悦,赶紧拿披风遮住自己的腿部,“为什么不敲门?” 福康安看看门帘,继而看着嫣凝,神情镇定的说:“无门可敲!”嫣凝顿时被气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福康安走到嫣凝身边,把一套官兵服装放到床上,说:“军营之中没有女人,你先换上这个吧。最近这里战事紧急,不要到处乱跑,等我们胜利返京时,把你带回去。” “谢谢你。”嫣凝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回过神来,态度冷淡的回道。 福康安看着嫣凝,虽然是一个美佳人,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冷气,似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觉内心有一种情感在涌动。 福康安坐下来,看到嫣凝双唇紧闭,眼睛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漠视,心里想到:虽然身着异服,来历不明,但是她也不像邪教中人。她应该也没有地方可去,就先把她留在军营中吧。 “将军!”听到赵兴在门口喊自己,福康安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知道是密探回来了,便快步出去。 议事军帐中,福康安听着密探汇报的种种情况,目光深远。 “将军,敌军多是碉垒,实在是易守难攻啊!”密探跪在下面,面露难色。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刻的福康安,面色越来越凝重。 “是,属下告退。” 福康安走到地形图前看了一会儿,紧皱的眉头慢慢舒缓,嘴角弯起了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 第八章邪教中人 “嫣凝。”福康安拉住兴奋的嫣凝,把手中的白莲交到嫣凝手中,“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去哪里?”嫣凝手持白莲,任由福康安拉着自己前行进了一家戏楼。福康安看着一心欣赏手中白莲的嫣凝,眼睛纯净明澈,心里想到:只要证明了你的身份,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戏楼四周用黑布遮盖光源,唯留一处戏台上挂着一大块白布,灯光倾泻而下。下面观众席近乎已无空席,福康安给了店里伙计一定银锭,伙计立即眉开眼笑、低头哈腰的领着二人去了前排空着的两个座位。 嫣凝疑惑的跟着福康安坐下,演出便敲锣打鼓的开始了。 “是皮影戏。”嫣凝惊奇的看着那些活灵活现的小人。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等会来接你。”福康安对认真看戏的嫣凝说道。 “去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事办才出来的。”嫣凝无奈的看着福康安。 福康安宠溺的理了理嫣凝的秀发,“我很快就回来。”说着便离开了。 嫣凝看着福康安离去的身影,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他,他一离开,自己的心里便没了着落。嫣凝摇了摇头,便沉浸在皮影戏之中。 “你确定这个皮影戏楼是白莲教徒的秘密聚集地吗?”福康安坐在客栈的房间中。 “属下已经秘密的跟着这个白莲教的分支一个多月了,他们以身有白莲之物为信号在此聚集,绝不会有错。”跪在地上的人回答道。 “下去部署吧!”福康安起身走到窗前,背手远望。 “是,属下告退。”来人起身弯着腰退出门去。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将要到来。”游远之坐下小声对嫣凝说道。 “白莲吗?很美丽啊。”嫣凝并未听懂游远之所说的话,继续看着皮影戏。 游远之惊奇的看着手持白莲的嫣凝,“她不是教中之人,怎么会手持白莲来到这里?” “把这里给我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许放掉,尤其是身带白莲信物的人”一大群官兵冲进了戏楼,为首的官兵命令道。 观众席中已有人持刀反抗,嫣凝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一时吓得手足无措。游远之看着惊慌失措的嫣凝,知道她是无心之失,不过肯定会被当成白莲教的人抓起来。 游远之拉起嫣凝,一脚踢开迎面而来的官兵,用另一只手打晕了扑过来的官兵,在其他持刀者的掩护下带着嫣凝跑出了戏楼。 嫣凝看出来这个人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拐了几个街道之后便把官兵甩在了身后。 “好了,这里安全了。”游远之对嫣凝说道。嫣凝把手从他手中挣月兑,爱惜的看着手中的白莲松了一口气,“好在它没有损伤。” 游远之看着嫣凝一身鹅黄缎绣梅花旗袍,手持白莲,头发在刚刚的奔跑中早已散落,游远之的目光似定住般不能移动半分。 嫣凝发现了游远之看自己的眼神,转过脸去,用手绢简单的把头发编起来。道了声谢:“我叫嫣凝,谢谢你救了我,我要回去找我朋友了,再见。”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游远之拦着嫣凝的去路,痞痞的笑道:“哪有人不问恩人的名字就要走的。” 嫣凝看着游远之心想:此人相貌英俊不差于福康安,但是怎么一身的痞气。 “请问你叫什么?”嫣凝冷漠的问道。 “在下游远之。”嫣凝看出了他眼中的调侃,“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先告辞了。” “姑娘如若不是自己喜欢白莲拿在手里赏玩,那为何会手持白莲出现在官兵埋伏的地方,姑娘回去要好好想一想了。”游远之对着嫣凝的背影笑着说道。 嫣凝愣在了原地,不过又摇了摇头,“我一定要相信福康安。” 嫣凝刚离开,游远之的手下便走上前来,“教主,我们二十多个教徒都被清兵捕了。” “我知道了。”游远之双眼充满仇恨的看向远方。 远远的嫣凝就看到福康安站在戏楼外面,便飞奔过去立在他身旁。看到嫣凝安然无恙的回来,福康安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福康安把嫣凝带回客栈休息,“刚刚一群官兵来了和戏楼里的人打了起来,不过一个叫游远之的人把我救走了。”怕福康安担心自己,嫣凝一坐下便主动解释到。 福康安帮嫣凝理着再次散乱的秀发,看到嫣凝护在手上的白莲,心里想到:她的眼睛干净自然,神情懵懂无知,可是为什么会被白莲教的人救走? “你怎么了?”嫣凝伸手在福康安发呆的眼前晃了晃。嫣凝的心里已经慢慢的接纳了福康安对自己的好,同时也想要回应这份好。毕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有结局,只要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嫣凝内心也一直渴望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 “没事,今天天色已晚,你先休息,明日我们再回军营。”福康安温柔的说道。 “嗯。”嫣凝笑着送福康安离开。把白莲放在枕边后,嫣凝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中。 早晨醒来,嫣凝第一眼就看到了枕边的白莲,微笑便深深的挂在了脸上。发现花瓣有些枯萎了,嫣凝起身去找伙计要了个花瓶,用水把白莲养起来,虽然明知道几天后,它还是要枯萎,但是嫣凝看着白莲默默的说道:“我会让你在活着的时候尽情的绽放你的美丽。”亦如自己和福康安的爱情,自己也会让它在短暂的时间内,完全绽放它的美丽。 嫣凝敲了敲福康安房间的门,心里想到:他一向比自己起得早,这个时候应该起床了。 “进来。”嫣凝进去看到昨天在戏楼说话的那个官兵也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福康安起身,拉着嫣凝坐下。 “我想带一个皮影回去,军营中太无聊了。”嫣凝想着昨天的皮影戏并未看完便被破坏了,而自己很喜欢那些小人。 福康安看着嫣凝主动对自己提请求,知道她心中接纳了自己,欣喜不已;看了身旁站立的官兵一眼,此官兵立刻会意,“属下这就去办。” 回到军营,嫣凝把一整套的皮影全铺在床上,就立即跑去找福康安和自己一起看。 “将军,嫣凝姑娘昨天手持着您给的白莲,确实有白莲教徒与她耳语,也是那个人把嫣凝姑娘救走的。如果嫣凝姑娘不是邪教中人,想必邪教的人是不会管姑娘的生死的。” 嫣凝立在议事军帐门口,想到了昨天游远之对自己讲的话。 “姑娘如若不是自己喜欢白莲拿在手里赏玩,那为何会手持白莲出现在官兵埋伏的地方,姑娘回去要好好想一想了。” ( 第九章 白莲残落 嫣凝捧着装有白莲的花瓶,眼泪如断线的珠链,滴湿了衣裙。 “我一个无神论者,怎么会信奉白莲教。可是连白莲教这种身份他都接受不了,那如果我告诉他实话,他又会怎么做?” 花瓶中的白莲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色彩,而自己和他的爱情呢?没有开始,便这样暗淡结束了吗?还是本来就不应该心动?嫣凝抱着花瓶瘫坐在床上,脑海中闪现出那日他把白莲递给自己时温柔的笑容,如温暖的日光融化了嫣凝为自己的爱情冰封的最后一道城墙,然而这一些都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的身份。 福康安对跪在下面的官兵命令道:“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下去吧。” “启禀将军,刚刚嫣凝姑娘来过,又走了。”门口守卫向出来的福康安禀告道。 福康安心里一惊,怒道:“我不是说过吗,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议事军帐。” 守卫吓得跪在地上,辩解道:“将军日前曾经吩咐过,如果嫣凝姑娘前来,不论什么情况,让属下们不可阻拦。” 自己早已信任她到如此地步,为何还要试探她?白莲教也好,异族也好,柔弱如她,也不能为军营、为自己带来任何危害。想到这里,福康安便大步跨向嫣凝住的军帐。 福康安一进军帐,看到嫣凝怅然若失的坐在床上,走过去搂住她,“嫣凝,你听我说,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都不在乎。” 嫣凝抬起头冷漠的看着福康安,想起那天两人出游,虽无过多的言语,但是笑脸盈盈、相看无限情。可是如今这一些都是假的,都只是福康安为了试探自己伪装的。 “福康安,我不懂什么兵法谋略,也没有你的聪明睿智。我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不值得你枉费这么多周折来对付的小女子。你们的任何一个命令都可以要了我的性命,又何必这样伪装感情?”嫣凝不允许自己十八年来的第一份感情就这样被践踏。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在乎你的真实身份,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福康安继续对嫣凝承诺到道。 不在乎?他还是怀疑自己是什么白莲教的人,嫣凝心痛的想。 嫣凝起身,把花瓶放在桌子上,背对福康安而坐。“我要离开军营,我不会依附任何人而活。”如果不能被信任,那自己的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允许。”福康安看着花瓶中的白莲,因为是自己亲手交给她的,她才如此爱惜这株已经枯萎的白莲吗? 嫣凝看了一眼强势的福康安,起身就走。 “来人!”福康安一声令下,门口便多出四个官兵来,嫣凝愣在了门口。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嫣凝姑娘离开军帐一步。”福康安继而转换了口气,温柔的对嫣凝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晚会再来看你。” 嫣凝看着军帐门口多出的四个守卫,自嘲的笑了笑,“他是福康安,通晓兵法战略,你走一步,他就可以看出你十步之内的所有举动。他又何尝想不到今日的局面,怕是来之前就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姑娘,吃饭了。”赵兴立在门口喊道。嫣凝望了望天色,不知不觉,天却黑了。“进来吧。” 嫣凝看到赵兴健步如飞的样子,知道他的伤已好利索。“姑娘慢用。奴才下去了。” “赵兴,你觉得我是白莲教的人吗?”嫣凝拦住意欲离开的他。 “当然不是了。”赵兴原本看着面有愁容的嫣凝不敢乱讲话,怕惹她伤心,现在见嫣凝主动和自己说话,内心一阵欣喜。“姑娘长得和天仙似的,怎么着都得是仙女下凡,怎么会和邪教有关系。” “那你家将军为什么不相信我?”嫣凝继续追问道。 “将军怎么会不相信姑娘,只是将军做事一向深谋远略,奴才也不太清楚将军的想法。”赵兴抓抓耳朵,恨自己学问不够深,安慰不了嫣凝。“不过奴才看得出来将军是喜欢姑娘的,并且很喜欢。嘿嘿······” 嫣凝看着人小鬼大的赵兴,语气忧伤的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当然知道了。喜欢就是像将军对姑娘那样无微不至,姑娘对将军这样心里记挂。” 嫣凝眼神空洞的望向白莲,他是喜欢自己的吗?而自己又是喜欢他的吗?一阵风吹来,一片花瓣掉落,白莲早已枯萎,不堪风力;其他的花瓣也摇摇欲坠,只差下一阵风,便会悉数残落。正如自己和他的感情,没有信任,怕是也不堪风吹雨打。 “现如今白莲教与僧格桑勾结,只怕更难对付。福康安,敌军的碉堡你先前已经攻克许多,熟悉敌营情况,这次仍由你做前锋;海兰察,白莲教众散乱,多是受蛊惑的民众,如若不能劝降,那就一个都不留。”阿桂坐在将军之位下达着命令。 一连几天都是大雨瓢泼,福康安带着手下的健锐云梯营,冒着雨夜攻打敌军的碉堡,因为攻其不备,僧格桑许多碉堡被福康安毁于一旦。 而乾隆的八百里加急封赏口谕,更振奋了全营的士气。“皇上口谕,富察福康安壮我大清军威、破反清贼胆,特封嘉勇巴图鲁,授为内大臣。钦此!” 赵兴告诉嫣凝,巴图鲁就是英雄的意思。 几个月来,福康安不是深入敌营了解其碉堡结构,就是待在议事军帐中翻阅兵书、谋划攻敌计策,敌军的碉堡在福康安带领的健锐云梯营面前,早已变得溃不堪击 嫣凝每次看到福康安,他都是疲惫不堪的神情。嫣凝虽然心疼不已,却仍然是冷漠的神情对着福康安。 花瓶中的莲花茎也已枯干随风而逝,而早前自己对福康安那份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的心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沉淀下去。 午夜梦回,嫣凝起身站在窗前。七月份的夜晚是冷的,连月色都那么阴冷,野营万里无城郭,冷的是这份寂寞与思念。嫣凝握住颈上的玉坠,望着肃清的夜空,潸然泪下,不知道妈妈和弟弟与自己看得是不是同一夜空。 突然,战角响起,寂寥的军营中开始喧闹起来,“姑娘,有人袭营,请姑娘暂时不要出来。”说完守在嫣凝门口的四个官兵便去帮忙了。 嫣凝紧张的想到,海兰察被敌军围困,福康安带走了营中的大部份兵力去援助他,应该是有人得到消息,趁虚而入,那福康安会不会有事?随即又摇了摇头,他武功好,又足智多谋,怎么会有事。 嫣凝心里一动,如今军营值混乱之际,而福康安又不在,正是自己离开军营的好时机。 ( 第十章 嫣凝被抓 嫣凝连忙换好衣服,临走前拿了一个神仙旦角的皮影,放于贴身衣物之中,白莲随风而逝,这或许是自己与福康安之间唯一的想念了。嫣凝把自己来时穿的衣服叠好,与福康安送自己的东西放在了一起,心里想到: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会不会睹物思人?想起记忆中曾经有一个叫嫣凝的女子。 军营的重要军帐均在西北方向,而嫣凝所住的军帐在东南方向,离议事军帐和军营大门都很近。军营少数留守的官兵也都在西北角那里,打斗声、号角声充斥着整个军营。 嫣凝趁着月黑、混乱,又因为自己本身就娇小,便也轻松的躲过了前营的哨兵,跑出了军营。 游远之带着手下教众趁着福康安去援助海兰察的时候,偷袭福康安管辖下的军营,意图毁掉三军的粮草。 “全部抓活口!”福康安的声音出现在军营之中,不一会儿,军营的官兵多出数倍以上,把游远之与一众教徒围的水泄不通。 “福康安?你不是去援助海兰察了吗?”游远之看着突然带兵出现在军营的福康安不解的问道。 “哈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僧格桑到底是我大清的官员,怎么会与乱臣贼子为伍。”福康安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游远之。 “教主,我们被僧格桑骗了,原来他和这些清兵商量好了围剿我们。”铁木对游远之说道,“我们掩护你,你先走。” “是我带你们来的,我就会带你们出去。兄弟们拼了!杀啊!”游远之率先砍倒一个清兵,激励手下人的士气。 在游远之的带领下,虽然与官兵的人数相差甚远,可是只损失了一部分的人,白莲教便冲出了包围圈。 “追!” “慢着!不用追了!”福康安拦住了意欲带人前行的副将,眼神变得深邃无比。 虽然有月色照明,嫣凝一路上也走的磕磕绊绊,等到了赵兴指给自己的那条回京之路时已是拂晓。此刻的嫣凝又累又饿、疲惫不堪,刚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前方马蹄声响起,一大群人马迎面而来。 来不及躲藏,嫣凝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怕被他们注意到,嫣凝低下头立着不动。 “土司大人,刚刚那是个美娇娘。”都事给僧格桑讲道。虽然败军而回,但是一听到美娇娘,僧格桑便两眼放光,“停!”,挥手止住了前行的队伍。 “去把她带回土司官寨。”僧格桑对都事吩咐道。 “放开我!”嫣凝声嘶力竭的反抗淹没在马蹄声中。 眼见这里碉堡林立,如万里城墙般,有许多已经被福康安他们摧毁,成了半壁残垣。 嫣凝被带进一处依山傍水的营寨,处处可见石头堆砌的碉堡,坚不可摧。嫣凝心里想到:怪不得福康安他们久攻不下。 福康安伫立在嫣凝住的军帐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两个月来,自己忙于战事,即使有机会和她碰面,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很冷漠。很多次,自己回来后,她早已熟睡,即使在梦中也是愁容满面。如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兵行险招,利用白莲教的人,以求尽快结束战事,带她回京。可是自己这份心意,她又何尝明白? 思念是最折磨人的情感,福康安还是掀开了帘子。 “来人!”福康安看到空空的床铺,心里充满了恐惧,“嫣凝姑娘呢?” “我们一直守在门外,并未见嫣凝姑娘外出。”守卫答道。 “那她人呢?”福康安一拳砸在桌子上。 “昨天白莲教袭营,可是嫣凝姑娘住的军帐离粮仓帐甚远,前营又有哨兵巡逻,所以······” “所以你们就敢违抗我的命令吗?来人,上军棍。”福康安此刻的愤怒昭然若揭,跪在下面的守卫也从未见过平日里与大家同甘共苦的将军发如此大的火,均吓得不敢再说什么。 福康安查看了一下嫣凝的东西,只少了一身衣服,应该是穿在身上的;少了一个神仙旦角的皮影;她来时穿的衣服也未带走,应该是留给自己的。她的所有秘密都在京城,一定是回京了。 “赵兴,你带一路人马沿着回京的路仔细寻找,一草一木都不准放过。”一想到那条路是僧格桑败军回来的必经之路,而僧格桑又是出了名的之徒,福康安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恐惧。 “把这个美娇娘带到我的房间去。”僧格桑的眼睛在嫣凝的身上来回扫视着,嫣凝生出一种羞辱之感,僧格桑的都事把嫣凝的手脚绑住,抬到了一个房间。 嫣凝恐惧的看着四周,深知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情,自己要怎么做?福康安会来救自己吗?如果他不来,自己要用生命来保护自己的清白吗?可是妈妈和弟弟怎么办? 脚步声远远的传来如尖刀般一下下的刺痛着嫣凝,僧格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门,自己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娇艳的美娇娘,光是想想都已垂涎欲滴。 “美娇娘,我可是迫不及待了。”僧格桑贪婪的看着嫣凝。 嫣凝做不到受辱后,苟且于世,对于她来说,清白远比生命重要。“如果你敢对我做什么,我就死在你面前。”嫣凝希望自己拿性命威胁他可以起到作用。 “哎,死什么,好好的活着,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僧格桑的络腮胡子一抖一抖的,看在嫣凝眼里,恶心无比。 僧格桑说着,就开始撕扯嫣凝的衣服,嫣凝见自己的话对她没有作用,便一头撞向墙壁,霎那间,血流满面。 僧格桑被吓的退后几步,继而愤怒的说道:“你别不识好歹,到我手上的女人没有几个逃的掉的,你要是乖乖的听话把我伺候好了,我保你荣华富贵;你要是非要寻思腻活,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了,我也让你死的不干不净。”说着又开始撕扯嫣凝的衣服。 此刻的嫣凝早已撞的头昏脑胀,只是一心求死,“妈妈、弟弟不要怪我。” ( 第十一章 谙熟敌营 当嫣凝挣扎着准备再次撞墙寻死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土司大人,游远之来了。” 听到游远之三个字,僧格桑止住了动作,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跟着都事走了。 “僧格桑,你个王八蛋,竟然敢出卖我!”游远之剑指僧格桑咽喉,愤怒的吼道,僧格桑的脸吓得变了色,一挥手,手下的人纷纷拔刀举向游远之。 都事在游远之身边低头哈腰的说道:“土司大人也没有想到这是一计啊,都怪那福康安太狡猾,我们也是兵败而归,损失比游爷你惨重多了。” “福康安确实是个军事奇才,这一招用的极险,利用我们之间的反目,一网把我们打尽,怪不得昨天我和手下的人轻易就逃出来了。”游远之收回了剑。 “可是我游远之也不是傻子,福康安已经坐不住了,如今你我更要联手对付清兵了。” “是啊,是啊。”僧格桑立即谄媚的应道,他深知白莲教的力量,如果能把游远之拉来做自己的同盟,那么对付清军的把握就更胜一筹了。 虽然惦记着房间里的嫣凝,但是为了笼络好游远之,僧格桑还是在大厅摆下酒宴,招待白莲教一干人。 福康安破窗而入,看着衣服凌乱、神志模糊的嫣凝,双拳紧握,如果说以前他还有招降僧格桑的心思,那现在就只有必杀他的决心了。 福康安拿出随身带的一个小药瓶,打开后放到嫣凝的鼻间。昏昏欲睡的嫣凝,忽然间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神志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一睁眼,嫣凝看到福康安担忧的脸庞,便紧紧搂住他,“带我走,离开这里。” 福康安抱住瑟瑟发抖的嫣凝,轻轻地帮她擦拭掉脸上的血,撕下自己的衣服帮嫣凝包好头上的伤口。这是第一次,嫣凝在他跟前完全暴露自己的柔弱,而福康安把这一些都算在了僧格桑的头上。 因为带着嫣凝,福康安的动作不似自己独自般敏捷,又怕伤到她,便带着嫣凝从门出去。僧格桑在前厅宴请白莲教的人,多数佣人都被唤去伺候,守卫也相比之前松懈很多。 福康安凭着自己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带着嫣凝东躲**,很快便到达了官寨的后院。而自己的人马便在距后院五十里处接应自己。 本就饥饿疲惫的嫣凝又受到惊吓,此时身体早已虚弱透支,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虽然福康安一把抱住了她,但是这细微的声响还是被巡逻的士兵所发现。 “什么人?” 后院依山,守卫不似前面森严,不过如今白莲教的人也在,福康安不敢带着嫣凝冒险,便带着她按原路退回了僧格桑的房间。嫣凝惊恐的看着福康安,“相信我!”福康安温柔坚毅的说道。 嫣凝点点头,跟着福康安进了那个令她恐惧的房间。福康安走到床头边,转动了一下床杆,床头旁的地板立即凹陷进去两块,福康安拉着嫣凝躲了进去。 这原本是个二层吊脚楼建筑,二楼住人,一楼只是放些杂物。嫣凝惊奇的看着这间密室,怎么会凭空多出一层来? “这座吊脚楼虽然和其他无异,但是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座吊脚楼相比其他,二层的屋顶太低了,可是从外面看起来,又与其他吊脚楼无异,所以只能是有密室了。我刚刚救你的时候,发现四个床杆中三个完好无损,一个有磨擦的痕迹,那必定是机关所在了。” 福康安的这番话,比之这间密室更令嫣凝惊奇万分。“可是你怎么对这个官寨的布局这么熟悉,连哪里有守卫都知道,这不是观察力可以办到的吧。”嫣凝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福康安边帮嫣凝理头发边跟她解释道,“我经常到这里来。” 嫣凝心里想到:难怪自己在军营很少见到他,即使偶尔见到他,他要么面容疲惫不堪,要么双眼布满血丝。 “所以你才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嫣凝终于明白,皇上的赏赐,他受之无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福康安搂紧嫣凝,“现在僧格桑和白莲教的人肯定在四处找咱们,我吩咐过赵兴,如果天黑之前我们不能出去,他便会带人攻寨,前哨碉堡依水而建,最底层与河水相通,我们趁乱从那里出去。” “嗯。”嫣凝靠在福康安怀里,心里想到:在这里,自己已经不再孤独无助,他会是自己最好的依靠。 僧格桑听到有人闯进官寨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回去看自己抓来的美娇娘还在不在。僧格桑回到房间,见床上只有捆着嫣凝的绳子而不见嫣凝,吼道:“给我搜,就是把这些吊脚楼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把人搜出来。” 游远之看着气急败坏的僧格桑,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一剑挑落了僧格桑的藏袍,“说,你隐瞒了什么事?” “我哪敢有事瞒着游爷您啊,只是我的一个小妾不见了,怕是偷汉子跑了。”僧格桑怕游远之会看上自己的美娇娘,到时如果游远之开口要人的话,自己必是不舍得给他,可是不给又不行。 “哈哈······你土司大人的小妾多不胜数,还在乎这一个吗?”游远之听过僧格桑的贪图美色之名,可没想到他如此的贪图美色。 僧格桑一面派人去找,一面陪着游远之回到大厅继续喝酒。 “来,祝我们反清大胜,杀尽天下清贼。”此刻的游远之有些微醉,举起酒杯大声号召道。 “反清大胜!”“反清大胜!”“反清大胜!” 白莲教徒和僧格桑的手下均响应起游远之的号召,大喊反清之词。 “报!清兵向官寨攻来。” “福康安明知道官寨的万里碉堡坚不可破,不会如此莽撞攻过来的。他手下有健锐云梯营,专克碉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出动的。是谁,能让福康安做出同归于尽之举。”游远之自言自语道。 “僧格桑!”游远之一脚踢翻僧格桑跟前的酒桌,“你是不是抓了军营中的什么人?” “没有抓军营中的人,只是在路上抓了一个美娇娘回来。”如今大军都已攻到家门口了,僧格桑不敢再隐瞒。 “美娇娘?”难道是她?自己昨天夜袭军营并未见到她,原来是被僧格桑抓到这里来了。“你抓了福康安的女人。”游远之把双手放在背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僧格桑。 “什么?”僧格桑瘫在地上,这下,自己和福康安的梁子结大。僧格桑原本还想着如若有一天抵挡不住清兵,还可以投降保命,现在自己连后路都没有了。 “她现在在哪里?”游远之拎起僧格桑问道。 “就在我的房间里,游爷刚刚也看到了,她已经逃了。”僧格桑如一滩烂泥般,健锐云梯营已经毁掉他大半的碉堡。昨天和游远之计划:由自己去攻打海兰察,福康安定会去援助,白莲教的人便可趁机去毁清军的粮草,结果两队人马都兵败而归,自己损失也异常严重,现在清军攻打到官寨门口,怕是自己更抵挡不住。 “她不是逃了,是被救了。福康安一定也在官寨之中。”游远之让僧格桑派人去搜查,结果什么都没有搜到。 “官寨中有密室之类的地方吗?”游远之问道。 “除了碉堡中的,便是我的吊脚楼中有一个。”僧格桑老实的答道。 “碉堡他们进不去,去吊脚楼!”游远之领着一干众人进了僧格桑的房间。僧格桑告诉了游远之机关所在。 密室中的福康安听着游远之的脚步声离床杆越来越近,手握住腰间的软剑,把嫣凝护在身后。 ( 第十六章 将军别院 看着眼前这个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男子,嫣凝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影视剧中那个土肥圆的胖子想成一人。 他眸若秋水,琼鼻挺翘,红唇润泽,贝齿如玉,一语两笑,每每笑起来,眼睛似弯月般。即使美丽如嫣凝,却也对他心生妒忌。 “和某不知姑娘是富察府上的人,方才一场误会,今日和某得皇上紧急召见,不可遗留多时,改日再登门致歉。”和珅微微一躬身。 嫣凝看他身穿朝服,并且现在身处大街之内,许多事情不好提及,便也微微一欠身,“和大人好走。” “刘全,去查清这个姑娘的来历!”和珅坐在官轿之内,眼若弯月。 “姑娘,马蹄被利器所扎,怕是不能再驾车了,您等奴才一会,奴才去叫轿子。”赵兴看着跑掉的马说道。 “还远吗?”嫣凝拦住要走的赵兴。 “不远了。” “那我们走着去吧,反正我坐马车也坐累了。”嫣凝觉得还是和福康安他们这些武将说话自由点,不似与和珅般拗口。 嫣凝从赵兴的口中了解到,京城的内城是满族的居住地,越是地位高贵的官员,离皇城越近。外城即是南城,居住的是汉官和普通百姓。因为八旗子弟不事生产,所以内城没有南城繁华。 “姑娘,就是这里了。”穿过一道道胡同,赵兴停在了一座府院门前。嫣凝顺着赵兴所指望去,府门上挂着“福宅”二字。 “这是我家将军的别院,将军说这里清静,适宜姑娘居住。不过这里从未有过女子居住,很多东西不齐全。奴才先领姑娘去歇着,再去采办您用的东西,您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奴才去办。” 边听赵兴讲,嫣凝边观察这座院子的结构,由于喜欢古代建筑,嫣凝对四合院也有一些了解。 这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进入府门之后还有二道门垂花门,然后才是正院,正院中除了树木花草,还放着木桩,石墩,兵器架等。 赵兴领着嫣凝通过东厢房的抄手游廊进入后院,后院有一扇门连着另外一个庭院。 这个庭院却不似规则的四合院结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花园,花园中的花有些已经凋,一向被称为隐君子的菊花,此时成了花中之后。花园后面是一座假山,下来假山是一条抄手游廊,尽头是一座凉亭,旁边的莲花池中,因为花期已过,所以只看到大片的残叶,让人不由得心绪低落。 嫣凝的住处在一条林荫小道的尽头,是一个小庭院,上面写着“留香苑”。里面三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两间,院中种着两棵梅树,或许是未到季节,只有满树的枝桠。 三间正房,中间是厅房,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嫣凝扫视了一下卧室,心里暗暗的想,果真是男子住的地方,除了一些必用的器具,无其他杂物。虽然赵兴说,有人经常打扫这里,但也因长久未有人居住,有点凄凉。 “姑娘您先休息,奴才去府中给夫人送信。”赵兴说着就准备关门出去。 “等一下。”嫣凝叫住赵兴,“你给我讲一讲富察府的事情,我好有所了解,不至于做错事。” 见姑娘想要知道富察家的事,赵兴便一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的样子,对嫣凝娓娓道来。 富察老将军早已过世,老夫人的母家是叶赫那拉氏,现康健府中。福康安是老将军的第三子,上有福灵安大爷,是多罗额驸,不过也追随老将军而去了。福隆安二爷也是额驸,在征讨金川中病倒,现在公主府养病。福长安四爷,新迁正红旗满洲副都统,武备院卿。富察府的两位格格均是郡王福晋。 福康安的夫人伊尔根觉罗·夕盈,端庄贤淑,体恤下人;莲姨娘香儿,善歌舞,妩媚动人,但是待人冷淡。 “他到底有多少妻妾?”嫣凝不等赵兴讲完,便打断他。 “嘿嘿······”赵兴看出来嫣凝吃醋了,便坏笑道:“再有就是几个伺候将军长大的侍妾了。” “好了,你去吧!” 嫣凝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他家世如此显赫,妻妾成群是应该的,自己很快就不在这里了,又何必如此在意。 “和第”之中,刘全向和珅禀报着,“大人,那个姑娘是同赵兴一起入京的,如今住在福宅。赵兴三年前同福康安一起去金川打仗,所以这个姑娘的来历还得去金川查实。” “好,派人去金川务必把这个姑娘的来历查的清清楚楚,还有,再派人去盯着福宅。这个姑娘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我都要知道。” 凭福康安的军事之能,将来位列武臣之首,实属易事。自己与他交好多次均被拒绝,地位、金钱、美色,他一样都不缺,如今这个女子既然能够住到福宅中,必定是福康安的软肋。和珅端起桌上的青花瓷盖碗,一缕茶香飘出,朦胧了他似弯月般的笑眼。 “夫人,赵兴回来了。”正在教儿子识字的夕盈,听到奴婢禀报,连忙起身去厅堂。 “奴才见过夫人!”赵兴半跪着。 “起来,你不是同将军在前线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将军出事了?”夕盈紧张的问道。 “夫人放心,将军一切安好,此次命奴才提前回京,是为了送嫣凝姑娘回京。”赵兴站起来回道。 “嫣凝姑娘?”夕盈心里想到了原因。 “这是将军的书信。”赵兴把信呈给了夕盈身边的奴婢。 “她现在在哪里?”夕盈看过信后,问赵兴。 “将军的别院。”赵兴老实的回答道。 “福宅?”夕盈的心里抽搐一下,连自己都不能夜宿的别院,即使莲姨娘百般撒娇,将军也从未让她在那里逗留过。如今,这个女子一来便住进去了,她是什么来历?自己的地位还保的住吗? 夕盈的泪水流回心中,却不得不担起身为将军夫人应有的端庄贤淑,“赵兴,备轿子去福宅。” “是,奴才这就去。”赵兴退出厅堂。 “夏儿,把这个消息告诉莲姨娘。”夕盈的眼睛温柔尔雅,未起一层波澜。 ( 第十七章 他的妻妾 夕盈看着熟睡中的嫣凝,墨黑般的秀发如云,凝滑的肌肤如雪;虽然双眸紧闭,但蛾眉曼睩,亦散出冷若冰霜之气,真真我见犹怜。即使同为汉族女子的莲姨娘,在姿色上,也败她许多。 睡梦中,嫣凝梦到福康安为了救自己惹怒阿桂将军,被革去将军之位,并且要受军鞭。福康安的后背本就有伤,如今数鞭下来,早已血肉模糊。 “福康安!”嫣凝猛然起身,汗如雨下。 “妹妹醒了?”夕盈听到嫣凝喊着自己夫君的名字,忆起与他初结良缘之时,自己也是这般无所忌惮。 “你是?”此刻的嫣凝还没有从刚刚的梦境中平复。 “这是将军夫人。”夏儿看着不知礼数的嫣凝,不悦的说道。 嫣凝看着眼前的女子,梳着清朝架子头,头上插满金银玉饰,身穿一件墨绿缎绣牡丹长款旗袍,一颦一笑,发饰上的金流苏梅花步摇微微晃动;虽然谈不上花容月貌,但也温柔可人;双十的年纪却端庄娴熟,落落大方。自己与她相比,便真是小女子一个了。 “嫣凝见过夫人。”嫣凝微微颔首。 “妹妹不必多礼,你我都是自家姐妹,将军如今在前线,不能陪伴妹妹身侧,嘱我好生照顾妹妹。明日是团圆之节,本该接妹妹入府中相聚,可是将军特意交代,妹妹喜静,入府之事,待他回来再议。”夕盈脸上绽出适宜的笑容。 “谢谢夫人。”夕盈的大方,令嫣凝更加愧疚不堪,“其实我和福康安并不是夫人所想那样,我只是暂住于此,过段时间便会离开。” “妹妹这是什么傻话,咱们女人嫁夫从夫,你如今便在你的夫家,还能去哪儿?”夕盈不理解嫣凝所说的话。 嫣凝见她越说越误会,连忙辩解道:“我和福康安之间清清白白的。” 夕盈从嫣凝脸上的红晕便知道她未经人事,不觉被嫣凝害羞的模样逗笑:“妹妹倾国之貌,自是不肯无名无分,怕是将军也不想委屈了妹妹。” 嫣凝知道即使再与她辩解也无用,便不再言语。 “来,”夕盈拉起嫣凝,走向卧室的西间,“匆匆忙忙的把府里的东西拿来了,妹妹先急用着,到时让赵兴去采办妹妹喜欢的便是。” 嫣凝看到桌案上摆着十几匹绫罗绸缎,颜色各异,花色无一相重;还有几盒金银珠宝与胭脂水粉。 “夫人,这些我都用不到,您还是拿回去吧。”嫣凝看得眼花缭乱,实在是不敢收下。 夕盈一笑,“竹香,兰香,梅香,菊香,”,随着夕盈的一声呼喊,进来四个着婢女装的少女。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妇德的微笑,但是夕盈的心中却越来越沉重,小到婢女的安排,将军都为她如此细致,她在将军的心中怕是已经占了全部的位置。 “奴婢见过嫣凝姑娘!”嫣凝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子,连忙把她们扶起来。“你们不要跪我,叫我嫣凝就可以了。” “你们四个听好了,嫣凝姑娘是将军的心上人,能伺候她是你们的福气,你们要小心翼翼的把嫣凝姑娘伺候好了,否则将军回来了迁怒于你们不说,我也不会轻饶你们。”夕盈坐在主位,女主人之势让嫣凝更加佩服。 “我倒要看看是怎么样的心上人?”香儿推开拦在门口的赵兴,夺门而入。 “夫人,奴才拦不住莲姨娘。”赵兴诺诺的说道。 “好了,你下去吧。”夕盈拉着进来的香儿,又拉起嫣凝说道,“先前府中有香儿妹妹这样才貌双全的可人儿,如今又多一位天仙般的嫣凝妹妹,真是富察家的福气。” 香儿身穿湖蓝纱地绣旗袍,发饰虽与夕盈相同,头上的珠玉却多出许多;她柳眉如烟、粉腮红润,柔情绰态媚于眼眸之中。 一把甩开夕盈的手,香儿走到嫣凝跟前审视着她,虽然香儿的容貌也称得上闭月羞花,但是在嫣凝面前却黯淡失色。 “你要干什么?”嫣凝看着自己被香儿捏在手中的手腕,惊叫道。 “莲姨娘,您要干什么?”赵兴听到嫣凝的喊叫也跑进来。 香儿拉着嫣凝从房间飞了出去,上了房顶。嫣凝本就惧高,如今又不知道这个莲姨娘的用意,神情更加冷漠。香儿一松手,嫣凝站立不稳,从房顶跌落,香儿揽住她的腰,抱她落地。 “我还以为真是什么仙女呢?原来不过空有其貌,待将军看厌了你张脸,我看你还能不能在这福宅住下去。”香儿把嫣凝甩在地上。 赵兴连忙把嫣凝扶起来,对香儿说道:“莲姨娘,将军吩咐过,在他回来之前,您不能踏足福宅半步。” 香儿见福康安远在万里之外,还如此牵挂嫣凝,生气而去。 “香儿妹妹心性乖戾,又得将军宠爱,所以有些无礼,你不要往心里去。”夕盈安慰嫣凝道。 “姑娘的手都肿起来了。”赵兴看着嫣凝红白相见的手腕,不满的说道。 “拿些活血散瘀的药来!”夕盈扶着嫣凝进了房间,亲手帮她上药。 “夫人,我没事。”虽然与夕盈相见不久,但她温柔大方,心细入微,嫣凝觉得她就像自己的姐姐般,心里便和她更近些。 “德麟才两岁,自是什么事都离不开我,我也不能常来看你。好在将军的话还可以镇得住莲姨娘一些,她若再生事端,你不和她一般见识便好。”夕盈边帮嫣凝上药,边随口说道。 “德麟?”嫣凝隐隐约约猜到一些。 “我忘记了,将军出征时,德麟尚在我月复中,将军还未见过德麟,怕是也没有和你提及过。” 嫣凝望着窗外的圆月,不禁想起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如果不是在军中,想必他现在妻妾在侧、子女在膝,一幅天伦之景。 “姑娘,和珅和大人府上派人送来食盒。”竹香禀告道。 和珅?食盒?嫣凝带着疑惑跟着竹香走向前院。 ( 第十八章 中秋之夜 “奴才刘全,见过嫣凝姑娘。”刘全跪在地上。 “起来吧!”嫣凝看到刘全带着两个人担着一个大食盒,“我与和大人仅有一面之缘,和大人这是什么用意?” “回姑娘的话,我家大人说,前些天是奴才冲撞了您,今正逢中秋,所以特命奴才前来给您赔罪。”刘全一挥手,担着食盒的两人,便把食盒打开了。 “这道苏州樱桃肉,因小如樱桃、色泽晶莹,入口即化而得名,是我家大人请苏州名厨做的;这道燕窝圆字什锦攒丝,是宫廷中出来养老的御厨做的,大人说今日中秋,当以圆字为福;这道是红烧加吉鱼,姑娘身体纤弱,这道菜补胃养脾效果极佳;这道罗汉斋不仅色彩华丽,而且爽滑软烂,是素菜中的上品;这道桂花蛋,也叫三不沾,以不沾筷、不沾盘、不沾牙而得名。” “停!”嫣凝拦住意欲打开第二层的刘全,“你把这些拿回去,我与你家大人并不熟悉。” “姑娘,您要是不收下,回去大人肯定饶不了奴才。”刘全再次跪地。 嫣凝看刘全比赵兴年长几岁的样子,如若不是跟着和珅养了一身骄横之气,清朗俊秀的模样倒也招人喜欢;又想到自己正愁没有理由去找和珅,便说道:“放在这里吧,只是你往后不要再那么骄横。” 刘全见嫣凝肯收,便点头哈腰的,“多谢姑娘体谅,那奴才先告退了。” 刘全刚走,赵兴也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姑娘,这是夫人让奴才从府上拿回来的。咦,这是什么?”赵兴的话被眼前的大食盒打断了。 “这是和大人府上送来的食盒。”竹香答道。 “姑娘,您怎么能收他的东西呢?”赵兴诧异道。 “怎么了?”嫣凝把刚碰到食盒的手,收了回来。 “有一次,莲姨娘收了他送的珠宝,将军就让她在毒日下跪了半日。姑娘,奴才这就给他还回去。”赵兴放下手中的食盒,就准备把和珅送的还回去。 “慢,”嫣凝心里想到,福康安家世显赫、受尽天宠,他又一身正气,自然不想与和珅这种靠阿谀奉承高升的贪官为伍;可是自己还要靠他回去,又怎么能驳了他的面子。 “竹香、梅香,”嫣凝打开了和珅送来的食盒的第二层,又看了看赵兴拎来的食盒,“你们去把这些主菜摆好,再放六把椅子,咱们先吃晚饭;然后,你们把这些糕点瓜果摆到留香苑的院子里,咱们一起赏月。” “姑娘,”赵兴为难的看着嫣凝。 “好了,将军那里有什么事,我来担着。去吧!” 嫣凝看着这些雕刻花纹的紫檀木桌椅,色泽深、质地密、纹理细,表面呈出紫缎子般的光泽,触及光滑似玉。虽然福康安卧室的摆件皆是紫檀木,但是连这餐具都是紫檀木,不由得引起嫣凝的暗暗感叹。 “你们怎么都不坐?”嫣凝望着站着的竹香、梅香、兰香、菊香及赵兴。 “奴才伺候嫣凝姑娘!”五个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都坐下吧!”嫣凝劝道。 “奴才伺候嫣凝姑娘!”嫣凝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好,你们要是不坐下的话,那我也不吃了,我们都饿着肚子等将军回来,如何?”嫣凝知道,只有用福康安才能吓的住他们了。 果真,五人听到“将军”两个字,都乖乖的坐下了。起初,大家还有些拘束,不过一杯酒下肚,都放开了性子;嫣凝看着他们,想起自己与他们皆不过是未满双十的人罢了。 “姑娘,这个月饼真漂亮。”梅香把和珅送来的月饼从食盒中拿出来时惊叹道。 “这是杭州高福斋的糕点,当然漂亮了,没见识。”赵兴对梅香撇撇嘴。 梅香本想问高福斋是什么地方,但又怕被赵兴再次取笑,便低着头,不再吭声。 嫣凝看着这个圆圆的月饼,上面用各色的花瓣与多种果仁绘出一幅嫦娥奔月之景,栩栩如生,连嫦娥怀中的玉兔都能辨其五官;不禁问道,“高福斋是什么地方?” 梅香见嫣凝问道,便也跟着问起来,“你快说说是什么地方?” “这高福斋啊,”赵兴看看坐着等着听他讲的五个人,越发的得意起来,“相传是圣祖康熙皇帝一次南巡途中,恰逢中秋之夜,梦到一绝子怀抱玉兔从天而降;等醒来以后,按照梦中的方位去寻找,果真在一家糕点店铺之中,找到了那个绝子。圣祖认为这是吉兆,便把那个女子接入了宫中;而那家糕点店铺也被圣祖康熙皇帝赐名为高福斋,‘高’取其糕字谐音,‘福’指得便是那位绝子从天而降的吉兆。高福斋的糕点便从此出名了,连当地官员都要取号等候。” “那个绝子后来怎么样了?”竹香被其中的故事情节所打动,痴痴的问。 “有人说,那个女子被接进宫以后,孝庄太皇太后发现她并不是什么吉兆,而是妖女,所以那个女子便被秘密的处死了;也有人说,那个女子并没有死,而是在纵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总之,圣祖康熙皇帝为她伤心许久且不理朝政,孝庄太皇太后为了避免康熙爷睹物伤怀,便毁掉了宫廷里所有关于那个女子的物件,连史官所记文字也毁掉了。” 嫣凝听了赵兴的话,心里想道:“怪不得自己这么爱看康熙野史的人都没有看到过这段趣事。妖女?纵目睽睽下消失不见?难道在我之前,就有人曾穿越到康熙年间?这种事,又怎么可能。还是想想办法,自己该怎么回去吧?” 一想到回去,嫣凝便想到那边的亲人,月圆人不圆,又有什么美景可言。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难不成,你吃过这么名贵的糕点?”梅香伺机报复赵兴。 “嘿嘿······”赵兴脸红的笑了笑,“我哪能吃这么名贵的东西啊,我陪将军去买过,这是他告诉我的。” “别提将军了,姑娘都难过了。”竹香看着默默不语的嫣凝,偷偷地提醒赵兴。 “是奴才一时得意忘记了,姑娘您别伤心,府中一有将军的消息,奴才就赶快来告诉您。”赵兴小心翼翼的说道。 “好了,没事。你们不是都没有吃过这高福斋的点心吗?那咱们便一块尝尝,看它是有多好吃?”嫣凝微笑着说。 “你们快看,姑娘笑起来真美!”梅香惊叫道。 其余几个人也呆呆的看着嫣凝。赵兴虽然也被惊呆了,但是到底和嫣凝待过的时间比她们久,“姑娘不笑的时候也很美。” “是啊,姑娘肯定是刚刚故事里那个绝子。”兰香情不自禁的说道。 “才不是呢,姑娘和将军肯定能白头到老。”梅香反驳道。 “但是姑娘的容貌肯定胜出那个绝子百倍。”菊香一向与兰香交好。 “你们知道什么啊?姑娘和将军在一起的时候才最好看。”赵兴觉得自己比她们更了解嫣凝。 “停!”看她们为自己的容貌争执起来,嫣凝哭笑不得,“赶快吃月饼了。” 在四人争执的时候,竹香早已把月饼切开、分好,这些嫣凝看在眼里,不免对竹香多注意了些。她虽然与其他三人穿着同样的婢女装,但是标致的鸭蛋脸,修长的眉毛,挺翘的鼻翼,也是美人一个。 “姑娘,高福斋的点心真的很好吃。”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嫣凝尝了尝,是百果陷,各种水果的香甜汇在一处,细腻可口;外层是百花粉所制酥皮,入口即化;果香与花香交叠一处,让人恍若置身于花前月下,瓜果之园。 “姑娘,您先坐着,奴婢去给您打洗脚水。”竹香把嫣凝扶到床上以后,退了出去。 “嗯,好。”嫣凝看着处事井井有条的竹香,心里越发喜欢她了。 “竹香,她们呢?”嫣凝问给自己洗脚的竹香。 “因为有姑娘的允准,所以她们就贪杯了些,此刻都醉下了;奴婢一个人服侍姑娘也应付的来,不想她们醉酒的模样扰了姑娘,就让她们去歇着了。”竹香笑着答道。 “其实这些事,我都可以自己来的。”嫣凝实在不习惯被人伺候着。 “我们奴婢生下来就是伺候人的,即使不伺候姑娘,也会伺候其他人的,伺候姑娘这样关心下人的主子,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竹香乐观的回道。 “竹香,你相信几百年后,大家都是平等的吗?没有主子,也没有下人。”嫣凝也有些醉了,情不自禁的问竹香。 “姑娘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会没有主子,那我们下人怎么办?”竹香疑惑的看着嫣凝。 “没有的,我随口一说。”反应过来的嫣凝惊了一身汗,好在她不会多想。 和珅玩转着自己的翡翠扳指,“东西收下了?” “是的,奴才一说您要罚奴才,她便收下了。”赵兴站着说道。 “做福康安的女人,心软可不是一件好事。”黑夜下,和珅弯月般的笑眼,越发的明亮。 ( 第十九章 恭王府前身 议事军帐之中,福康安指着沙盘下达命令,“健锐云梯营负责先锋,把能进入官寨的碉堡必须全部摧毁;火枪营随后而至,不能有一刻停留;绿营做最后的援助;今晚是中秋节,僧格桑必定会放松戒备,是我们取胜的大好时机。” “将军,您的身体还没恢复,请允许属下代您出征!”副将跪在地上请求道。 “不用,告诉将士们,本将军绝不会一人贪图享受,虽然今天大家思乡之情浓厚,但是,如若我们赢了,那就离回家之日不远了。我们必须取胜!”福康安握着嫣凝的玉坠,目光坚定的说道。 僧格桑妻妾如云,此刻又正逢团圆之节,他看着满堂的妻儿,更加得意忘形。等到福康安的绿营攻入官寨之内时,僧格桑才反应过来。 “福康安与我有仇,定是不肯饶过我,你们不同,清兵向来善待俘虏;等我去索诺木那里搬到救兵,马上去救你们出来。”交代完妻儿,僧格桑从密室逃跑。 “我早就得到消息,福康安今夜会去攻打你的官寨。”索诺木看着狼狈的僧格桑,毫不吃惊的说道。 僧格桑一怒,拔出自己的佩剑指着索诺木,“索诺木,你安的什么心?” “这场战争清兵已经打了三年了,即使是铁将铜兵也坚持不了多久了,等到清兵从你的官寨中退出去,那里就会是我的地盘;想不到你僧格桑会丢下妻儿,独自逃命。”索诺木轻蔑的说道。 “报,土司大人,清兵的健锐云梯营已经朝官寨攻过来了。”都事慌慌张张的禀告道。 索诺木愤然起身,丢下手中的酒杯,“密探明明探到今晚福康安攻的是僧格桑的官寨,怎么会朝我们攻来?” “福康安一向诡计多端,这招声东击西用的是妙极了。”僧格桑幸灾乐祸的说道。 索诺木缓了一下脸色说道:“如今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好在我官寨的碉堡牢不可破,你先去休息,等清兵退了我们再商议援助你的事。” 僧格桑见索诺木改变态度,因为挂念妻儿,便未多想,随着索诺木的都事就去了。 “大人,这健锐云梯营的后面可是火枪营啊,我们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能去援助僧格桑呢?”都事回来以后,担忧的看着索诺木。 “僧格桑曾经得罪过福康安,如果把他献出去,或许还能保住我这土司之位。”索诺木把一壶酒递给都事,“给僧格桑送去。” 月圆之夜,清兵军威冲天,杀气傲凌苍穹。索诺木在碉堡之上,企图与福康安议和。 “富察将军,我知道僧格桑曾经得罪于你,如今他已被我鸠杀在官寨之内,也算替您出了一口气了。咱们两军交战已久,双方损失惨重,不如商议和谈。” 福康安听到僧格桑在索诺木官寨的消息时不免一惊,僧格桑官寨的碉堡早已被自己打的千疮百孔,仅是绿营,他也抵挡不住。如今这个老狐狸竟然丢下妻儿,独自逃走。 “不知索诺木大人是何种议和方法?”福康安毫无议和之心,只是想看看索诺木耍什么花招。 索诺木见福康安肯听自己的意见,便知道是僧格桑起作用了,“你带兵退出金川,不能在这里设靖化县,我还是这里的土司,税贡定会定期缴纳。” “哈哈·····这里早已是我大清的靖化,又何来土司之说。火枪营,攻寨!”福康安一声令下,健锐云梯营所攻下的缺口,火枪营纷涌而入。 索诺木见清兵已势不可挡,便带着亲信兵力,保护着家人退到了别的官寨,准备继续与清兵抗衡。 游远之与其他教的教主分别以后,回到僧格桑的官寨,看到把守在外的清兵,便知道僧格桑大势已去。而自己留在寨中的数十兄弟,怕是也遭了福康安的毒手。 月光下,游远之的双眼更被仇恨所笼罩,夺妻之恨原已不共戴天,如今他又接连诛杀自己的兄弟数百人。带着仇恨,游远之即刻赶往京城。 “竹香,我必须得穿这种花盆底的鞋吗?”嫣凝看看摆在桌子上的鞋子,可怜兮兮的望着竹香。 “姑娘,您必须得穿,老夫人的母家是叶赫那拉氏,最注重满族礼仪了。如今您一直不去府中请安,老夫人看在将军出征在外的份上没说什么,可是您要是丢了富察家的礼仪,老夫人断断是不会轻饶你的。”竹香边说边给嫣凝穿上。 “啊······”嫣凝刚走两步,便摔倒在地。 竹香赶忙扶起嫣凝,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见没有摔伤,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表面稳重,内心却孩子气的主子,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嫣凝把花盆底鞋甩在地上,闷闷的生气,原本中秋节过了,就应该去找和珅。可是就因为这双鞋子,自己连路都不会走,好几天过去了,连门都出不去。 “姑娘,咱们再练练,肯定能学会的。”竹香看着嫣凝不悦的脸色安慰道。 “你把赵兴喊来。”嫣凝心里有了个好主意,转怒为喜。 “姑娘,您找我。”赵兴行了个礼。 嫣凝拿起竹香手中的花盆底鞋,“你去找个师傅,把这个鞋子的底部全部加厚。竹香,你帮我在鞋子的周围缝上一圈流苏。” 竹香和赵兴立即心领神会,很快便办好了嫣凝所交代的事。嫣凝看着厚底的花盆底鞋,因为有一圈流苏遮挡,倒也看不出端倪。 刚出福宅的大门,嫣凝便拉着竹香兴奋的说道,“终于出来了。” 竹香看到嫣凝如此开心,内心不觉也跟着开心起来,“姑娘,那咱们先去哪里啊?” “去和珅的家。” “姑娘,咱们真去和大人府上吗?”驾着马车的赵兴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是,是,是!” 嫣凝站在“和第”门前,等着赵兴去通报。 眼前这座与其他府院无异的“和第”,虽然大气,但是全然没有恭王府的磅礴之感,这里真的是恭王府的前身吗? ( 第二十四章 嫣凝被陷害 当嫣凝对着银锁发呆的时候,留香苑进来六个富察府的家仆,立在嫣凝旁的竹香走向前去,拦在他们跟前,“你们来福宅做什么?” 为首的那个人看了一眼嫣凝,说道:“老夫人让我们把嫣凝姑娘带回富察府。” 竹香听到是老夫人的命令,不敢再阻拦,退回嫣凝的身旁,担忧的看着嫣凝。 嫣凝看了看这六个人,表情严肃,竟然会令六个人来找她,不像是寻常的小事情,可是富察府的大事又怎么会和她有关系?隐隐约约,嫣凝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可是又不得不跟着这六个人前去。 “回老夫人,嫣凝姑娘带到!”把嫣凝带到富察府一个内院的厅堂以后,那六个家仆便退下了。 富察老夫人在主位上正襟危坐,身穿黑缎地绣旗袍,挽袖饰有梅、兰、竹、菊等图案,胸前绣有象征吉庆有余的双鱼和象征富贵的牡丹,头上插有孔雀步摇,金色流苏的尾部是翡翠,翠**滴。虽然霜华容貌,但是眉如远黛、眼若明珠,梳云掠月之态,眉宇间别有一番韵味。 夕盈坐在侧位,虽然仪表整齐,但是面容憔悴不堪,泪眼婆娑。莲姨娘坐在夕盈的下位,面无表情的看着嫣凝。 另一侧坐着一个装束比富察夫人差些的老妇人,是富察将军的妾室,她的下面坐的是嫣凝先前与和珅在市井遇到的那个年轻公子,嫣凝看清后吃惊了一下,她一直以为那是和珅的弟弟。 富察老夫人把手中的盖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嫣凝连忙跪在地上,忐忑的说道:“嫣凝见过老夫人!” 此刻夕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着扑到嫣凝跟前,摇晃着她,声嘶力竭的说道:“妹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把德麟还给我,将军出征在外,连见都未见过德麟,将军对你如此厚爱,日后妹妹儿女成群,必不是难事,为何还要夺我的德麟?” 嫣凝看着极尽崩溃的夕盈,辩解声淹没在她的哭声之中,“夫人,我没有见过德麟,这是怎么一回事?” “把夫人拉回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富察老夫人厉声命令道。夕盈被夏儿扶回紫檀木椅上,泣不成声。 富察老夫人看了身旁的梅香一眼,梅香立即会意,跪在嫣凝旁边,声音怯怯的说道:“嫣凝姑娘昨天一人出门,是被和府的家奴接走,可是并不让奴婢等人随行。姑娘是近黄昏时分才回来的,奴婢们知道姑娘得将军宠爱,也不敢问其去了何处。今天早晨,奴婢为姑娘更衣的时候,从她昨天穿过的衣服中掉落出小少爷的贴身银锁。因为老夫人昨天交代过,留意嫣凝姑娘的一切事宜,所以奴婢不敢隐瞒,看到银锁后,便赶紧回来禀告。” 梅香说完,嫣凝明白,原来是德麟不见了,可是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昨天不让福宅的人随行,是担心和珅会问自己关于他儿子的事情,怕她们听到以后会疑心自己。而那个银锁,自己也是今早才看到的。嫣凝知道这一切即使说给她们听,她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福长安,康儿不在,你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这件事,你怎么看?”富察老夫人看也不看福长安一声的问道。 嫣凝看着在座的唯一一个男子,原来他叫福长安,是福康安的弟弟,可是为什么会与和珅交好? “德麟是在家中不见的,这个姑娘身体纤弱,必是不会武功,又如何躲得过富察府的重重守卫,带一个会哭闹的两岁孩子出去。”福长安看了嫣凝一眼,心里想到,原来她就是三哥养在福宅的那个绝色美人,可是昨天竟然与和大人在一起,想必是和大人也被她所迷住了。 夕盈听完福长安的话,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可能已不在人世,刹那间觉得天旋地转,如果儿子不在人世,怕是夕盈也会追他而去。 嫣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把事情的原委告知自己,好让自己辩解,“老夫人,我昨天确实是同和大人去了春熙园,和大人可以为我作证的。至于那个银锁,肯定是有人栽赃我的,昨天晚上我听到有人敲门,可是出去以后,并没有看到人,一定是那时候放的。老夫人,只有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能救回德麟!”嫣凝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德麟,可他是福康安的儿子,嫣凝也担心他的安危。 “昨天晚上姑娘说自己一人睡觉害怕,便让我和竹香同姑娘睡的一张床,我和竹香从来没有睡过主子的床,吓的一晚上都是醒着的,并没有人在夜里进过姑娘的房间。”梅香如实禀告道。 嫣凝想着这一桩桩事情,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老夫人,此时我百口莫辩,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德麟,等找到德麟以后,我的清白便可以证明了。” “不如把和大人请来一问,便知道嫣凝姑娘昨日去了哪里?”福长安说道。 “如今你二哥病在家中,你三哥又出征在外,我富察府是多事之秋,如果被人知道我富察家的孙子在府中被人掠去,那富察家的颜面何存?看来不施惩罚,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来人,上家法!”富察老夫人气愤的一手拍在紫檀木桌上。 厅堂里立即进来两个家仆把嫣凝拉到院中,此时院子里已有人摆好长板凳,拉着嫣凝的那两个家仆把嫣凝放到长凳上,两个嬷嬷举起手中的长板子,声音尖锐的对挣扎起身的嫣凝说道:“奴婢们可不懂得怜香惜玉,姑娘老老实实的,那奴婢们打的是该打的地方,姑娘如果乱动,这奴婢打了不该打的地方,姑娘这倾国倾城的容貌可真是可惜了。” 听到她们这样说,嫣凝不敢再乱动,任由板子一下一下的打在自己的腰部一下,虽然是妇人之手,可是嫣凝也疼得喊叫起来,“老夫人,德麟真的不是嫣凝所绑,你再怎么惩罚嫣凝,都是枉费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德麟。富察家的面子虽然重要,可是德麟的性命忧天啊!” 福长安见自己拦不住富察老夫人,便对身旁的奴才说道:“去和大人府上,就说嫣凝姑娘有难,让他速来富察府。” 香儿见嫣凝受如此刑罚,都不承认德麟不见是她所为,难道是?香儿想起了那天游远之对自己讲的话,又见福长安的贴身随从离开,她知道事情不妙,便悄悄离开。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嫣凝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香儿离开。 香儿一进自己的房门,便喊道:“游远之,你给我出来!” 游远之缓缓的从屏风后出来,嘴角挂着一丝坏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今天富察府这么热闹,你怎么会错过这场好戏。你把德麟弄哪里去了?你一个人在富察府来去自如,尚可安全,是怎么把哭闹的德麟带出去的?昨天各个城门,福长安都去询问过,并没有人带孩子出城,你把他藏哪里了?”香儿看着游远之问道。 “死人又怎么哭闹······” ( 第二十五章 德麟出事 游远之话未说完,香儿便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不敢相信的吼道:“你竟然连两岁的孩子都忍心下手?你真是丧心病狂!” 游远之箍住香儿的双肩,眼睛血红的回吼道:“我是为了你,如今嫣凝已经被认为是凶手,夕盈失去德麟也无心再和你争宠,不会再有人和你抢福康安了,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情。” 香儿甩开游远之,“我不会伤害和福康安有关的任何人,你这样做,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他,如果他知道你因为我杀了他的儿子,也一定会亲手杀了我的。即使他不会知道,你让我怀着愧疚之心,怎么和他共度余生?游远之,你把我害的还不够吗?”香儿想到德麟是因自己而死,内心便充满了的愧疚,虽然他是夕盈所生,但是平日里在院中遇到,他笨拙学路、牙牙学语的样子,自己也是真心疼爱他的。 “我游远之还没有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游远之看到香儿的反应如此激烈,无奈的说道。 “真的吗?”香儿拉住游远之欣喜的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游远之握住香儿的双手,语气温柔的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把他迷晕以后带出去的,并没有出城,待在一家客栈之中。昨天晚上摘下了他颈上的银锁,我便潜入嫣凝的房间放到了她的衣物中,今天早晨嫣凝被带来富察府后,我把他抱到了假山的石窟中,以防富察老夫人会搜福宅。” 游远之刚刚说完,香儿便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准备出门。“你干什么去?”游远之拉住香儿。 “我去把他救回来!” “你疯了?你听我说,德麟不会有事的。等富察老夫人处置完嫣凝以后,我会让富察府的下人找到他的。”游远之劝香儿道。 “不,我不会靠任何手段去枪福康安的爱,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的爱我!”香儿甩开游远之的手便离开了。 “大人,富察府上来人了,说是福长安大人派来的。”刘全在门外禀告道。 “我知道了!”和珅把怀中的儿子递给了自己的夫人,看了聪明伶俐的儿子一眼,随即又想起那天嫣凝对自己说的话,弯月般的眼睛笑意更浓了。 “嫣凝姑娘被带富察老夫人带回富察府?所为何事?”和珅坐在前院的厅堂上,看着来人,问道。 “府里的德麟少爷被人在府上掠去了,少爷的银锁在嫣凝姑娘那里找到了,老夫人便说是姑娘绑了德麟少爷去,奴才来时,老夫人正在对姑娘用刑。” 和珅赶紧喊刘全备了轿子去富察府,路上听来人详细的讲诉了情况,心中便有了对策。 和珅转着自己手上的翡翠扳指,心里想到:嫣凝来历不明,她行为说话又怪异。那天说自己的儿子将来可以娶公主为妻,不像玩笑,想必一定是可以先见未发生之事,如果能够收为己用,那自己将来在朝廷便更如鱼得水了。此时,和珅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景了。 二十大板下来,嫣凝早已奄奄一息,却仍然坚持道:“老夫人,请先去找德麟,我真的没有绑架他。” “看来打的还不够狠,来人,上军营的军鞭!”富察老夫人手拿着孙儿的银锁,心里也担忧着,如果孙儿出事,自己该如何对儿子交代,此生自己亏欠儿子的已经太多了。想到这里不觉对嫣凝的惩罚更加重了。 “慢!”和珅一走进富察老夫人的内院,便看到一个嬷嬷举着军鞭正要落下,虽高声喊道,但为时已晚。 刚挨一军鞭,嫣凝觉得方才的二十大板根本不算什么,此刻她痛的头晕眼花,从长木凳上摔倒在地,便昏了过去。 和珅走到富察老夫人跟前,鞠了一躬,说道:“和珅见过富察老夫人!” 富察老夫人端起桌上的青花瓷盖碗,并不正眼看和珅,“和大人今日登门,又闯入我的内院,是为何事?”话语一落,她手中的盖碗也应声而落,双眼凌厉的看向和珅。 和珅自知失礼,便又躬身道:“嫣凝姑娘初来乍到,一直住在福宅,想必对京城一切都不熟悉,和珅便越礼了。昨日邀嫣凝姑娘共赏长生殿,却惹姑娘伤心。今日登门谢罪,见姑娘回富察府中,怕姑娘一时气愤,到时老夫人的怪罪,和珅自是担当不起。一时情急,和珅便闯入老夫人内院之中,望老夫人莫怪罪。” 富察老夫人笑了一下,“和大人言重了,只不过嫣凝毕竟是我富察家未进府门的妾室,和大人还是自重的好!” “老夫人教训的极是!想必老夫人还有家事处理,和珅先告退了。”和珅说着完看也未看一眼嫣凝,便出了富察老夫人的内院。 富察老夫人见和珅离去,心里想到,嫣凝确实对京城不熟悉,听和珅所讲,嫣凝昨天出门便和他待在一起,富察家官位远比和珅,他自是不敢招惹富察家,昨日福长安也已经去城门问过,并没有人带孩子出城。如果德麟真是嫣凝所绑,此刻应该在福宅之中。 “来人,去福宅给我搜,每个角落都要搜仔细!”富察夫人命令一下,府院中多数的男仆都去了福宅,夏儿也扶着夕盈跟去,福长安扶着自己的母亲回到自己的院中后,也去了福宅。 “老夫人,嫣凝姑娘怎么办?”行刑的两个嬷嬷看着刚刚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来,又看看昏迷的嫣凝,不知所措的问道。 “把她拉去柴房关起来,如果我的孙儿有事,我饶不了她!”两个嬷嬷应命把昏迷的嫣凝拉到了堆满杂物的柴房关了起来。 待旁若无人的时候,身旁的李嬷嬷担忧的看着富察老夫人,问道:“老夫人,您可想仔细了?” 富察老夫人痛苦的闭上了眼,嫣红的唇色晕染在泪水中,“天大的秘密也远不及我孙儿的性命重要。” 香儿一路赶向福宅,此刻福宅的人皆在府中,没有人阻拦她。她跑到假山处,找到游远之所说的那个石窟,果真看到昏迷的德麟,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便松了一口气。 香儿抱起德麟准备回府,刚走到花园中,听到前院有说话声,知道是老夫人派人来搜福宅了,一路退躲到了留香苑。搜寻的人越来越近,香儿没有办法,便躲到了嫣凝住的房中。 他们搜到这间屋子中是必然的事,香儿知道老夫人早已看她不顺心,福康安也已经不爱她。看着怀中的德麟,她心里想到,如果被他们抓到自己绑架德麟,等不到福康安回来,自己就会被赶出富察府。就算福康安回来,也不会原谅自己,那自己和他之间就真的完了。 “嫣凝,对不起。你有将军的爱,如今德麟没事,他不会怪罪你的。可是我不一样,将军不会放过我的,我保证等你将来进府以后一定和你好好相处。”香儿说着便把德麟放在了嫣凝的床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刺向昏迷中的德麟。 ( 第二十六章 逐出福宅 夕盈在夏儿的搀扶下,眼看只剩留香苑一处还未搜寻过,心若悬胆。她紧盯着嫣凝住过的房屋,手握紧了夏儿扶着自己的手,夏儿疼的额头冒出了汗,但看到夕盈此时的样子,也并不吱声,两人都看着奴才们一步一步的走向正房。 “哇……” 夕盈听到德麟的哭声,松开夏儿的手,推开前面的奴才,跌跌撞撞的向房里跑去。 因为和珅离开福宅之前嘱咐过福长安,让他护嫣凝周全,所以福长安也匆匆赶来福宅,他刚跨进留香苑的大门,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连忙快步走进了正房。 夕盈寻着哭声,在嫣凝的床下找到了自己的儿子,此刻德麟啼哭不已。夕盈抱起德麟,先前悬着的一颗心落终于下了,此刻又悬起了另一颗。 “夏儿,去请大夫,我们回府!”夕盈的花盆底鞋发出的声音,逐渐在留香苑消失。 香儿躲在屏风之后,看着夕盈把德麟抱出去以后,内心松了一口气。 福长安环视一下房间,房间唯有一处可藏人的地方。他走到屏风前,顿足一下,并未推倒屏风,嘴角扬起了熟知一切的微笑,便命令所有的人都回府中。 香儿听到福长安往屏风走来,心里便没了主意,双手紧紧的捏在一切,当香儿正准备出去承认一切的时候,却见他停住了脚步。然后听到他命令下人都回富察府。 香儿从屏风走出来,心里想到:他明明知道屏风后有人,又为什么不一探究竟呢?顾不得多想,香儿便匆匆赶回府中。 嫣凝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裂开了,身上的伤也痛的她申吟起来,她强逼着自己睁开了眼睛,看到周围是一些木材和杂物,无力的笑了笑,原来古代真的有柴房。 “从昨天开始,这一切就像是为我布的局,是和珅吗?不应该,他想要知道自己儿子的事,讨好我还来不及!那是谁如此大费周章的要陷害我?”嫣凝趴在地上自言自语,后背的伤及腰下的伤让她坐不得躺不得。 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屋里潮湿阴冷,如今又是深秋之际,嫣凝不觉咳嗽起来,“咳咳咳······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更不会有仇家,这件事涉及德麟,德麟是福康安与夫人的儿子······” 想到这里,嫣凝脑海中浮现出了莲姨娘与游远之在一起的情景,“是她,如果德麟死了,夫人伤心欲绝,凶手又是我,那便不会再有人和她枪福康安了。能够把德麟从守卫森严的富察府带出去,游远之再合适不过了。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至极!”嫣凝握紧了双拳,恨自己当日就应该把莲姨娘与游远之在一起的事告诉夫人,如今怕是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信了,只求她不会心狠到伤害两岁的孩子。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夕盈看着躺在床上的德麟,路上还哭闹,现在却昏迷不醒,着急的问道。 “回夫人,小少爷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又吸入了大量迷香,我开一些药,给小少爷服用了,就无大碍了。”大夫说着起身就去开药方。 夕盈把儿子露出的手放进被子中,对立在旁边的下人吩咐道:“秋儿,去抓药!” “是!” 李嬷嬷扶着富察老夫人朝夕盈的院子赶来,富察老夫人眉眼紧张的问道:“是在留香苑的正房中发现的德麟吗?没有发现其他的事吗?” “是!当时大家的心思全在德麟身上,没有注意到不该注意的事。”李嬷嬷也松了一口气,看着富察老夫人的眼神重新有了镇定。 “额娘,您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人禀告过您德麟没事了吗?”坐在床前的夕盈看到老夫人过来,便起身让座,接替李嬷嬷的手,扶着她坐下。 “我怎么能不过来,他是我的亲孙儿啊!”老夫人的手轻轻的模着德麟睡熟的脸庞,双眼中充满了疼爱。 想到柴房中的嫣凝,富察老夫人伸出手,由立在身旁的夕盈扶着起身。“好了,既然德麟已经没事,你便随我去厅堂,我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柴房的门被猛然的打开了,嫣凝看到先前那两个嬷嬷走进来,知道事情是有结果了,便问道:“德麟找到了吗?” 两个嬷嬷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像是知道嫣凝在这个府中不会再有地位般,一个嬷嬷凶凶的答道:“德麟小少爷是在姑娘所住的留香苑找到的,姑娘真是会演戏。” 嫣凝知道自己不管怎么样都说不清了,如今福康安不在,这里没有人会相信自己,即使福康安在,面对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他想相信自己都难。 “莲姨娘,你真是手段高明!”嫣凝说道,两个嬷嬷像是没有听到般拖着不能走路的她到了厅堂,嫣凝双腿因疼痛不支,便瘫趴在地上,目光带着怨恨看向香儿。香儿却只顾看自己衣裳上所绣的花案,并不看嫣凝。 福长安因为亲眼看到德麟在嫣凝的房中,知道此事已成定局,自己不必为了嫣凝得罪与老夫人,便也默不作声。 福长安的额娘李氏,因人微言轻,坐在这里也不过是礼仪罢了。 只有夕盈立在富察老夫人的身旁,泪眼欲滴的说道:“额娘,如今德麟已经没事,请您看在嫣凝妹妹年纪尚小、行事鲁莽的份上,饶了她吧。这件事就此过去,我也不会再提。毕竟她是将军最爱之人,我不想将军回来以后伤心!” 富察老夫人看着夕盈,教诲她道:“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都动了害你儿子的心了,你容得下,我可容不下别人害我的孙儿!” “老夫人,夫人,我是被人陷害的,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是莲姨娘做的!”嫣凝看向莲姨娘,吼问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嫣凝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富察府一向家规甚严,我平日里连府门都出不去,又如何把德麟放到福宅中?”香儿看向嫣凝的眼睛从容淡定,心里却想到,嫣凝对不起,我只做这一次,等以后你进府了,我一定和你好好相处。 “是你勾结游远之做的,他武功那么好,别说富察府,就是军营都来去自如,是你们两个勾结在一起做的!”嫣凝拼尽最后的力气吼道。 “够了,如今真相大白,你还不承认,还想牵扯他人!莲姨娘整日足不出户,又怎么做到这些?还未进府门,你就兴风作浪,进了府门还了得!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富察府,福宅也不允许她再踏足一步。我富察家的人,谁若是发了善心,想帮她,那就和她一起出我富察家的门!”富察老夫人双眼冷漠的看向嫣凝,厉声说道。 “我不走,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的!老夫人,请您再仔细的想一想,这样的结果对谁更有利,我又怎么会笨到把德麟放在福宅中,等您去搜人······” 两个家丁拉着话没有说完的嫣凝离开了厅堂,此时正值大雨瓢泼,嫣凝被他们拖在地上,膝盖不仅浸泡在雨水中冰冷难耐,而且被路上凸凹不平的石子磨得生疼;更令嫣凝没有办法忍受的是这莫名的冤屈,出了富察府的门,自己的罪名更没有办法洗清了! “等康儿回来,谁都不许再提起嫣凝这个人!好了,大家都回自己的院中吧!” 香儿听到老夫人发话,行完礼后便一刻也不停留的回去自己的院子。福长安扶着自己的额娘也起身回去。夕盈看着老夫人,神情紧张,“额娘,将军回来,我该如何交代?” “好了,让人把赵兴和竹香放出来,我看他们也不敢再帮嫣凝了!让赵兴不要对将军乱讲,否则,就把他也赶出富察府!” 夕盈点点头,行过礼走出厅堂,泪水朦胧下的双眼隐藏着笑意。 “李嬷嬷,嫣凝刚刚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你派人去盯着莲姨娘,看看她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富察老夫人接过李嬷嬷递过来的青花瓷盖碗,看着她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可是老夫人,您既然怀疑莲姨娘,为什么还要把嫣凝姑娘赶出府?”李嬷嬷不解的问道。 “即使不是她,这王公贵族的家中哪有一人独宠的道理。有了她,康儿的后院便不会再安宁,又怎么能无后顾之忧的去做大事,我的儿子即使不能成为人中之龙,也必定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察老夫人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盖碗,眼光深不可测。 两个家丁把嫣凝拖到府门口,对她说:“嫣凝姑娘,您别怪奴才们,这是老夫人的命令,这富察府中没人敢再帮您了,您还是自寻活路去吧。”说完,便进了府里去。 嫣凝瘫趴在地上,抬头望着富察府三个大字,挣扎着起身,想要进去。 “姑娘,您别为难奴才们!”门口的守卫伸手拦住嫣凝,面露难色的说道。 嫣凝看看他们,又看看外面昏暗的天色,雨如倾注。自己该何去何从?像是想起什么般,嫣凝转身离开富察府的廊檐,身上的伤口被雨水冲刷着,疼痛异常,本就走不稳的嫣凝,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躺在雨中的嫣凝,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更模糊了她的意识。她看到了一双男子的鞋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随后整个人便被雨水的声音所包围。 “嫣凝姑娘,醒一醒······” ( 第二十七章 嫣凝的姨姨 “阿姨,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您别伤心了,彬礼还需要您,您不能倒下啊。”嘉嘉坐在嫣凝的母亲晴华身边劝着她,自己却泪流不止。她与嫣凝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姐妹,可感情深比亲姐妹,如今嫣凝失踪半年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也痛的如同切掉手足般。 晴华美丽的容貌憔悴不堪,双眼呆滞的看向嘉嘉,“这半年来,你为了嫣凝的事跑来跑去,你爸爸也费了不少精力,阿姨真的很感谢你们,等会你和我一起把嫣凝的东西整理一下,我希望我的女儿死后可以有片墓地,那样每年鬼节回来,她也有个地方住。”话未说完,晴华的声音已经哽咽住,泣不成声。 嘉嘉看着以往坚强、自信的晴华,现在弱不可击,她知道一个母亲最心痛的事莫过于自己花季年龄的女儿,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嘉嘉扶起晴华走向嫣凝的房间,嫣凝家只有七十平米大小,是两居室,嫣凝与晴华住在一室,嫣凝的弟弟彬礼一人住一室。房间里,嫣凝与晴华的东西左右分开放置,整齐洁净,空间倒也宽裕。晴华坐在靠着衣柜的床上,整理着女儿从小到大的衣服,嘉嘉便走到桌子旁整理嫣凝的书籍物品。 嫣凝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一个纸盒中。嫣凝没有多少朋友,追她的男生送的东西,她更是不收。所上纸盒中只有从小到大嘉嘉送她的生日礼物和强迫她收下的象征姐妹情谊的同款物品。嘉嘉抱起纸盒,想要放到床上,和晴华一起整理这些。纸盒旁边的书本,因为没有了支撑物,便倒在桌子上;嘉嘉又放下纸盒,把书扶起来,看到一个笔记本中露出一张照片的角,她犹豫了一下抽出那张照片,上面是嫣凝。 照片上的嫣凝穿一件红色晚礼服,乌黑的秀发盘在头上,笑容甜美的坐在一架钢琴前。 “嫣凝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照片,我怎么不知道,看年龄应该是近两年照的,可是照片为什么会这么破旧······”嘉嘉没有多想,把照片放在纸盒里,一起抱到了床上。 晴华把嫣凝的衣服叠好、堆在一起,拿起纸盒中的水晶球、布偶熊,不觉眼泪又下来了。晴华用手背擦擦眼泪,把手中的东西放回了纸盒,无意中瞥见了卡在纸盒中的照片,便拿在手上看。 嘉嘉见晴华拿着照片看得出神,问出了自己刚刚的疑惑,“阿姨,这是嫣凝什么时候照的?” “这不是嫣凝,是嫣凝的姨姨晴月。三十年前,我姐姐也是花季般的年龄,突然就失踪了,不见尸体,不见人回来。妈妈哭瞎了双眼,我又还小,姐姐的未婚夫见我和妈妈孤苦无依,便主动担起照顾我和妈妈的责任。等我长大了,为了感恩就嫁给了他,后来有了嫣凝和彬礼。但是嫣凝爸爸对姐姐的爱让他不甘心,所以几十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姐姐。后来,他又说姐姐是有可能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了,借下许多钱去搞研究,长年的劳累,还没有结果,他便去了,留下这么多的债。”晴华说完这些,眼睛变的深远起来,像是在回忆许多年前的往事。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姐姐她已经死了。”晴华抱着四岁的嫣凝拉住要出门的丈夫苦苦哀求道。 苏正阳甩开晴华的手,近乎疯狂的说道:“晴月没有死,如果她死了,不可能这么久都找不到尸体,她是穿越了,现在科学这么发呆,我一定能找到方法的。” “啪!” 晴华一巴掌打的苏正阳安静下来,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她,“苏正阳,你能不能不要再相信那些荒唐的说法,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晴华也吼道。 苏正阳不再理会晴华,摔门而去。而这一去,晴华再次见到他,便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医生说他是劳累过度而去的。 “阿姨,我只知道叔叔是个考古学家,但是姨姨的事,怎么没有听嫣凝说过啊?”嘉嘉看着发呆的晴华,好奇的问道。她对嫣凝爸爸的记忆也很少,只记得每次去找嫣凝,嫣凝爸爸都在书房中忙碌。 “嫣凝不知道这些,虽然我一个人抚养嫣凝和彬礼,而且又要还你叔叔留下来的债务,但是我还是希望嫣凝能够生活的单纯一些,让她知道,她也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晴华的眼睛红肿无光,“可是我知道,因为我性格要强,嫣凝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嫣凝,妈妈对不起你。” 嘉嘉站起来,帮晴华擦掉眼泪,她没有想到嫣凝妈妈承受了这么多的事情。 晴华模着照片上的人,无力的笑了笑,自己的女儿竟然同自己的姐姐长得如此相似,又都是在这么美好的年龄失踪了。 “嫣凝,妈妈愿意相信你是穿越了,而不是被人害了,妈妈愿意相信你爸爸那荒唐的想法。”晴华抱着嫣凝的衣服,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妈妈愿意相信,妈妈愿意相信······” 嘉嘉从嫣凝的墓地回来,便打开了电脑,查看有关穿越的一些知识,越看心里越不能认同嫣凝爸爸的执着。嫣凝爸爸那么爱晴川,是这份爱蒙蔽了他的心智,而嫣凝妈妈也因为对嫣凝的爱,不愿意相信嫣凝离开这个世界了,而是愿意相信嫣凝是穿越了。 嘉嘉走到百叶窗前,仰头看着浩瀚的星空,说道:“嫣凝,我也愿意相信你是穿越了,幸福的生活在未来或过去,或许是某个平行空间。” 睡梦中嫣凝梦到妈妈和彬礼为了找自己,整日奔波,妈妈神情恍惚出了车祸。 “妈妈,彬礼,等我,我很快就回去了,等我······”嫣凝哭泣着呓语道。 “大人,姑娘在说话。”跪在嫣凝床前,给她擦汗的奴婢说道。 ( 第三十二章 醉酒 “福康安,你混蛋!” “福康安,你不相信我!你竟然不相信我!你竟然又不相信我!” 此刻的嫣凝已经醉的没有意识了,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一句接一句的骂着福康安。 “明心,你在这里看着嫣凝姑娘,我去叫大人。”刘全看着嫣凝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二人谁也劝不住她,只能回去向和珅求救了。 和珅一进逢客来,便看到嫣凝与明心争夺着酒杯,便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老爷!”明心见和珅来了,内心不觉松了一口气,松开手,任由嫣凝抢了酒杯去。 嫣凝看到坐下的和珅,摇头晃脑的说道,“和大人,呵呵,天下第一贪官,和珅!”继而又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和珅对于嫣凝的怪言怪语,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在乎,他现在只想把嫣凝哄回家,她这容貌,在这种酒巷是会引出麻烦的。“姑娘,想喝酒,回到府中,和某陪姑娘喝个痛快!”说着,和珅就扶起嫣凝,准备回去。 “我不走,我没有地方可去,我信他,爱他,他却一点都不相信我!我要回家,找我妈妈,找我弟弟!”嫣凝挣扎着要待在原地,口语不清的说道。 “好,回家,我带你回家!”和珅并不理解嫣凝话中的意思,只想尽快把她哄回府中。 嫣凝拉着和珅问道,“你真的能带我回家吗?你已经建好天香庭院了吗?” 和珅愣了一下,她不止一次和自己提过天香庭院,到底是什么地方?“好,我带你去天香庭院!”和珅温柔的说道。 听到和珅要带自己去天香庭院,嫣凝便乖乖的不再挣扎,任由和珅扶着自己前行。 和珅把嫣凝从马车上抱下来,扶回琴欣苑。嫣凝却早已忘了天香庭院的事,坐在桌子旁,指着和珅说道:“和珅,你知道吗?像你这种娶二十几个妻妾的人,在我们那里都是要判死刑的。” 和珅挥手让刘全他们下去,坐到嫣凝旁边,听着嫣凝的怪言怪语,笑着也不搭话。“天下第一贪官?二十多个妻妾?”自己的府中,如今只有一妻一妾,这是嫣凝所知道的关于自己未发生的事吗?和珅的笑意更浓了。 “你不要笑,你知道吗?”嫣凝指着和珅的笑容不满的说道。然后她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来回走着,“我们那里,每个人只能和一个人成亲,我将来的婚礼一定要由我自己设计,我要自己设计婚纱。”嫣凝说着,把桌子上的茶壶打开,用手沾着里面的水,画着自己的婚纱。 “你看,好看吗?”嫣凝开心的指着桌子上的水迹给和珅看,然后坐下来,神情向往的说道:“它一定要是白色,就像百合一样纯洁,那一定很美。” 和珅盯着桌子上的衣服样式,“不是满族的衣服,也不是汉族的衣服,这到底是什么族?”和珅默默的记在了心中。 “还有,房间里一定要铺满花瓣,还有······”嫣凝趴在桌子含糊不清的说着渐渐的睡去。 和珅看着睡去的嫣凝,以前从不装扮自己的她,如今墨黑的头发插着一株百合玉簪,还是第一次见她穿颜色靓丽的衣服。因为醉酒,嫣凝双鬓升起绯红,双唇娇艳欲滴,和珅内心不觉有一丝挣扎,沉思许久,抱起她向暖卧走去。 宫宴结束后,福康安刚出宫门,便看到等在外面的赵兴,焦急的走来走去。 “赵兴!” “将军,您可出来了,快回去吧!小少爷出天花了。”赵兴听到福康安喊自己,便赶紧向他跑去。 福康安听完,立即上马,向富察府赶去,当时夕盈来信说为自己产下一子时,虽然军营生活苦闷,但这件事却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喜悦。如今刚到京城又急着进宫,自己连儿子的面还没见过,他却遭此横祸。 “将军!”泪眼旺旺守在德麟身旁的夕盈看到福康安进来,心里便有了依靠。 福康安搂过哭泣的夕盈,看着儿子俊秀的脸庞上有着好几颗水泡,心疼不已。“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如果高烧退去,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可是德麟现在还是不退热。”夕盈说着便又哭起来,“我们的德麟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前些日子受的惊吓,才刚刚好,便又·····” “德麟受什么惊吓了?”福康安松开怀中的夕盈,帮她擦去眼泪。 “只是下人照顾不周,受了点惊吓。”夕盈说完帮儿子轻轻的擦掉汗,把德麟的小手放在脸上,“德麟,你阿玛回来了,你不是天天都想见你阿玛吗?现在你阿玛回来了,好孩子,你快好起来吧!” 福康安从夕盈手里接过德麟的小手,放在手里,“好儿子,快好起来,阿玛教你骑马射箭,阿玛带你去打猎!” “将军刚刚回京,快去歇着吧,这里我来守着!”夕盈看着福康安,善解人意的说道,“莲姨娘也天天盼着您回来,今天将军就歇在她那里吧!” 福康安站起来,把官帽摘下来,夕盈连忙起身接在手中,递给夏儿。 “我出征三年,连儿子的面都没见过,如今儿子生病了,我怎么能安心歇着!”福康安皱着眉头说道。 夕盈感激的看着福康安,对身旁的夏儿说道,“去拿一套将军的便服来!” “通知府中各院下人,做好防疫准备,没有得过天花的人,不能踏进夫人的院子一步!告诉额娘,等德麟好了,我再去给她请安。还有,赵兴,去福宅,告诉嫣凝,我晚几天再去看她。”一夜未眠的福康安,天一亮,就对赵兴等下人吩咐道。 赵兴立在原地,面露难色,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福康安嫣凝的事,可是现在小少爷又病着,将军怕是会兼顾不过来。 “赵兴!”福康安看着一动不动的赵兴,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 “奴才,奴才这就去!”赵兴说着转身就准备走。 “站住!”福康安喝住欲离开的赵兴,“说,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兴知道是瞒不住福康安了,便跪在地上,怯怯的说道:“嫣凝姑娘,嫣凝姑娘不住在福宅了。”赵兴一闭眼说出了实话。 ( 第三十三章 接嫣凝回福宅 福康安蹙起眉头,问道:“为什么?” “德麟少爷被人从府里掠走了,结果小少爷的贴身银锁在嫣凝姑娘那里找到了。m老夫人便把奴才和竹香抓起来拷问,可是奴才与竹香知道嫣凝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便为姑娘说话,老夫人就把我们关起来。后来奴才听说嫣凝姑娘被打了二十大板,还挨了军鞭,老夫人见嫣凝姑娘还不承认便派人去搜了福宅,在留香苑姑娘住的房间找到了德麟少爷。老夫人就把嫣凝姑娘赶出府去,还下了命令说谁要是敢帮嫣凝姑娘,便连同他一起赶出去。”赵兴跪在地上,一股脑的把事情全说出来了,想起自己没有帮到嫣凝,便懊恼不已。 听完赵兴的话,福康安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一拳打在紫檀木桌子上,“嫣凝现在在哪儿?” 赵兴擦擦眼泪回答道:“奴才被放出来以后,便四处去打听,后来打听到,姑娘是被和珅和大人救回府上了,昏迷了数十天。奴才知道您要回来了,在和府门前待了好几日,可是都不见嫣凝姑娘出府门,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将军,您一定要为嫣凝姑娘做主啊!她肯定是被人冤枉的,她平日里从来没有把奴才们当下人看过,姑娘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做伤害德麟小少爷的事。 “你下去吧!”福康安声音威严的说道。 “是!” “将军,”夕盈在内室,已经听到福康安与赵兴的对话,从福康安的神情中,她知道,福康安是不会怪罪嫣凝的。“您昨天一夜未眠,先喝杯茶提提神吧!”夕盈从夏儿手中接过盖碗,递到福康安的手中。 福康安接过盖碗,抬头看了夕盈一眼,并未揭开杯盖,便把盖碗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敲击在夕盈的心上。 刚走到椅子旁,准备坐下的夕盈,听到福康安把盖碗放在桌子上的声音,立即跪在地上,“请将军责罚!” “我在信上是怎么跟你说的!”福康安的声音中有一丝微怒。 夕盈跪靠在椅子旁,泪如雨注,“将军是吩咐过夕盈,在您回来之前不能让嫣凝妹妹进府,可是天下何人不爱儿,母月复怀胎十月,德麟与我早已命脉相惜,当日将军不在,夕盈难产之际,以为此生了结,将身为鬼眷属。夕盈与德麟难得的母子情分,您让夕盈如何从容淡定!” 福康安看着跪在地上的夕盈,心中有了不忍,自己出征之时,德麟尚在她月复中,难产之事,家书中虽有提及,却多是让自己安心之词。想到这里,福康安起身,走到夕盈身边,把她扶起。 夕盈看着福康安说道:“夕盈不认为是嫣凝妹妹所为,可是,当时德麟受惊不浅,我实在是相顾不暇。等将军把妹妹接回来了,我一定当面给妹妹赔罪。” “将军、夫人,小少爷在哭闹!”秋儿高声禀告道。 福康安与夕盈连忙跑到了内室,看到两个奴婢在按压着德麟的双手。 “小少爷非要抓身上的水泡!奴婢们怕······”其中一个奴婢禀告道。 “全都让开!”夕盈对两人吼道,奴婢退开以后,她便抱起德麟轻声哄道:“德麟乖,额娘吹吹,就不痒了,好不好?” 昏睡中的德麟并不搭话,只一个劲的哭闹,福康安坐在床上,拉住德麟乱动的小手,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没有过去,便是儿子生病的担忧。一时间,再无暇顾及其他。想到和珅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必是不敢薄待嫣凝,而现如今把嫣凝接回来,凶手必定会趁自己忙乱时有所行动,反而对嫣凝不利。福康安便决定让她先住在和府。 “回将军,如今小少爷高热已退,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只要留心,不要抓破了水泡留下伤疤即可。”太医替德麟诊过脉后,对立在旁边两天不眠不休的福康安说道。 “有劳太医了,赵兴!”福康安一声招呼,赵兴便端了一托盘的银元宝上来,由红布盖着,交给太医的随从。 “将军,太客气,那下官先告退了!”太医看到如此厚礼,内心暗叹福康安行事之大方。 “送太医!” 福康安眼看儿子已经无大碍,便想要尽快解决嫣凝的事,遂向香儿的院子走去。 “莲姨娘,将军来了!”荣喜看到将军进院,便赶紧跑到房间里对卧在床榻的香儿说道。 香儿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福康安,便不理会荣喜,躺在床上接着装睡。 福康安进了房间,看到香儿并不起身接自己,走到床前坐下,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香儿戏谑道:“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见我回来已几日却不来看你,你竟然没有大闹?这可不是你。” 香儿闭着的眼睛渗出泪水,三年的相思之情,她又何尝不想在福康安回来的当天就飞奔过去找他。福康安心思缜密,聪明睿智,嫣凝的事,早晚会查到自己身上,与其看他先断恩义,不如自己退出这场女人间的争斗。 “看来真的是睡着了?”福康安趴在香儿肩膀上,试探的问,见香儿还是没有反应,说道:“那我走了,荣喜,把门关上,让莲姨娘好好休息!”说完,便对荣喜招招手示意她关门出去,自己躲到了屏风后面。 香儿听到关门声,翻过身,看到房间空无一人,便坐起来,脑袋伏在膝盖上,轻轻啜泣。 福康安从屏风后出来,坐到香儿旁边,把她搂入怀中,香儿抬起头惊愕的看着揽自己入怀的福康安,不知所措。 “怎么了?是怪我没有立即来看你吗?德麟的病刚刚有好转,我就来了,你却给我吃了闭门羹!”福康安温柔的说道。 “嫣凝妹妹她?”香儿猜测着福康安应该还不知道嫣凝的事。 福康安微微笑道:“嫣凝尚小,在军营时,我并未来得及和她讲府中的事,她一时冲动做下错事,你和夕盈入府比她早,了解老夫人的脾气,怎么不帮忙劝着。” 见香儿不言语,福康安松开她,接着说道:“如今老夫人罚也罚了,我想她应该知道错了。等会,我会去把嫣凝先接到福宅住下,省的惹老夫人生气。你先歇着吧!” 福康安说完,不给香儿说话的机会,便起身,把双手束在身后离开。 “去禀告你家大人,说福康安将军来访!”赵兴对和第守门的下人说道,自己偷偷来了那么多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了,想到这里,赵兴脸上的欣喜便藏不住。 “明心······”嫣凝双手揉着太阳穴,头痛的像是裂开似的,“我头好痛!” 明心听到嫣凝喊自己,便赶紧把她扶起来,招呼旁的下人,把脸盆端到这边来给嫣凝洗漱。 洗漱完,嫣凝的意识清醒不少,问明心道:“我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她说要喝酒,刘全便带她去了一家叫逢客来的酒馆。这个酒馆并没有招牌,只挂着一帆铁锈红酒帘,上面写着三个黑色大字,“逢客来”。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京城中有名的大酒楼都是从这里买酒,再去卖给客人。来这里喝酒的,都是像刘全这种有点小钱,没有权势的官宦家的仆人。 平日里刘全没事了,总会来这里小喝两杯,他原以为嫣凝是戏语,便带她来这里逗逗乐,没想到,嫣凝真的就坐下喝起酒来。 刘全与明心二人谁都拦不住,刘全便去请了和珅来。 “你是说,是和大人把我接回来的?那后来呢?”嫣凝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换好的衣服,心中开始恐惧起来,自己并不记得昨天晚上与和珅的种种事情。 “后来,您果真听老爷的话回府了。”明心没有明白嫣凝的意思。 “再后来呢?”嫣凝坐起来着急的问。 “再后来您就和老爷说话,直到您睡去,老爷才离开,让奴婢守在这里伺候着。”明心老实的答道。 “那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嫣凝对昨天发生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姑娘昨天的衣服沾了酒气,奴婢给您换了,好让您睡的舒服一些。” 嫣凝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原来和珅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无耻。“明心,陪我去找和大人!” 正在书房练字的和珅看到嫣凝进来,便把手中的笔递给刘全,迎了上去,请嫣凝坐下,“嫣凝姑娘宿醉可醒?” “只是头还有些痛,其他的倒没事”嫣凝坐下后,问道:“和大人,嫣凝昨天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没有!”和珅一脸淡然的摇了摇头,看着嫣凝,“姑娘昨日的口中只有心中的一人。” 嫣凝低下头,不再说话。 “大人,富察府的福康安将军来访!”下人回禀道。 和珅听完后,默不作声,在等嫣凝的意思。嫣凝心里痛了一下,闭上眼睛说道:“我不想见他,和大人自行安排吧!我先回去了!”说完,嫣凝便逃也般的离开了和珅的书房。 ( 第三十四章 猎场偶遇 福康安在下人的领路下,双手束在身后,来到了和第前院的厅堂,和珅坐在主位恭候着。 “在下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和珅见福康安进来,便起身恭手弯腰道。 福康安并不理会和珅,坐在左边的第一把椅子上,双目冷漠地说道:“嫣凝呢?” 和珅慢慢的直起腰杆,走到主位坐下,端起手边的盖碗,吹着茶香。“嫣凝姑娘不在和某府上!”和珅放下盖碗语气淡淡的说道。 “嫣凝是我福康安的妾室,”福康安右手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椅背,侧眼看着和珅:“和大人是聪明人!” “将军也是聪明人,既然嫣凝姑娘是将军的妾室,那姑娘的性子,将军应该了解,如若不是姑娘授意,和某又怎会拆散一段良缘!”和珅笑着说道。 福康安的右手停在了椅背上,心里想到,她是怪自己没有立即来接她,怪自己不信任她吗?必须要和她解释清楚! “我自己去找她!”福康安说着便起身,准备去和第的后院。 “将军且慢!”和珅也站起来,在距福康安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下,收起了眼底的笑意,“和某是朝廷命官,没有皇上的旨意,即使军功大若将军,也不能硬闯我府院!” 福康安听了和珅的话,眼如利箭射向前方,他并未转身,掀起长袍,跨门离去。赵兴看着福康安离去,虽然不解,但是也赶紧跟着跑了出来。 “将军,您还怕他不成吗?您从小在皇上身边长大,皇上那么疼您,肯定不会怪罪您的!”赵兴出了和第的大门,跟着福康安跨上马,走在路上,大声的说道。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嫣凝,即使我现在闯进去,以她的性子也不肯理我!”福康安勒住马,看着赵兴,“我吩咐你的事,办好了吗?” “奴才已经把游远之的画像给了官兵,并按照您的吩咐,在每家客栈,酒馆,都布置了人,一有游远之的消息,就立刻向您禀报!” “姑娘,这是刘总管送来的珍珠粉,但是上次的还没用完呢!”明心端着一个玉瓶,向嫣凝禀告道。 躺在暖卧上的嫣凝看也没看一眼,呆呆的说道:“和以前的放在一起吧!” “是!” 五更短梦,嫣凝辗转反侧,在这里的无助与委屈,便再也压抑不住,泪流到天亮,才累得睡过去。 “姑娘还没起吗?”刘全站在门口问明心道。 明心看看里面,摇摇头,“姑娘今早才睡下,刘总管有事吗?” “大人说要带姑娘出去走走,散散心,那等姑娘起了,你知会姑娘一声,我也好去回禀大人!”刘全一副主子的样子吩咐明心。 “是,奴婢知道了!” 明心刚走进房里去,就看到嫣凝坐起来了,连忙跑去扶着她,“姑娘怎么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刚刚是刘全在外面说话吗?”嫣凝揉着红肿的嫣凝问道。 “刘总管说,老爷想带姑娘出去散散心!”明心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轻轻的给嫣凝擦着眼睛。 想到自己心里的苦闷实在是无法排泄,嫣凝便答应下来。 马蹄踏在街道上,一路畅通无阻,生活在京城中的人,早已学会了从马车与轿子的外形来分辨主人的官位高低,避免惹祸上身。 出了城门,刘全驾着马车,到了一个猎场,和珅早已在那里等着嫣凝。 刘全跳下马车,把嫣凝扶下来,和珅看到嫣凝浮肿的眼睛,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心疼。 嫣凝躲过和珅伸来帮自己理头发的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和珅放下自己的手,尴尬的笑道:“这是狩猎场,不过现在是冬末春初之际,不宜猎杀,便用做马场。” 嫣凝看到周围一片肃然之景,虽是春初,可是树木枯槁,枝桠错乱,全然没有大地回春,复苏之象。 “我不会骑马。”嫣凝低下头说道。 和珅接过刘全牵来的马,眼睛如弯月般,对嫣凝说道:“没事,我可以教你。” 和珅把嫣凝扶上马,帮她拉着缰绳,牵着马而行,“马是很温顺的,你要先同它培养感情。然后在气势上压过它,让它畏惧你,你才能控制它。”和珅边让嫣凝与马熟悉,边给她讲学骑马的要领。 嫣凝照和珅的话,慢慢的模着马儿,看它并不排斥自己,嫣凝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它对我很友好,我们很快就成为朋友了。” 和珅看到嫣凝的笑容,双眸也变得若星月般,他把缰绳交给了嫣凝,让她自己试着控制马儿。嫣凝接过缰绳,刚开始还有些恐惧,但见马儿温顺听话,和珅又守在自己的旁边,便大胆起来。 “驾!” 马场上飞驰而来的身影吸引了嫣凝的注意,刚开始,嫣凝还有点羡慕此人的马技,但看清来人是谁以后,心里的怒火便燃烧起来,握住缰绳的手不觉一紧。马儿突然受如此剧痛,暴躁不安起来,便不受控制的向前奔跑。 和珅看到马上的莲姨娘时,内心也一惊,自己只想着哄嫣凝出来散心,却没想过会碰到她,而福康安应该也在附近。还没等和珅想出如何应对福康安,受惊的马儿便带着嫣凝向树林中狂奔。 和珅抢过刘全手中的缰绳,便上马追去,莲姨娘看到嫣凝的马向树林跑去,也驾马追去。 “啊······”嫣凝不知道马儿为何疯狂起来,只得更加勒紧缰绳,以防自己掉下来,但是嫣凝把缰绳勒的越紧,马儿便越疯狂。 “嫣凝,松开缰绳,不要勒马!”和珅虽然奋力追着嫣凝所骑的马,但还是差了一大截,便高声喊道。 嫣凝虽然不明白和珅的用意,但是想到他不会害自己,手便放开了缰绳,却从马背上被颠下来,如今已是树林深处,全是乱石枯枝,嫣凝绝望的闭上了嫣凝,希望自己不会伤到脸。 和珅看到嫣凝双手放开缰绳,便知道她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他一跃而起,松开缰绳,向前飞去,希望能做最后一搏接住嫣凝。在距嫣凝几米远的距离,和珅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飞过来抱住了即将落地的嫣凝。 ( 第三十五章 三角恋 和珅落地而立,双手紧握成拳,内心复杂难懂。即庆幸嫣凝没有受伤,又嫉妒救她的竟然是福康安。 嫣凝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心有余悸的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福康安俊毅的脸庞。嫣凝一把推开他,自己站了起来。 福康安看着嫣凝浮肿的双眼,知道她是为自己哭过,内心更加自责了。想要和她解释,但是嫣凝对自己冷漠的神情,又令他无法开口。 “吁!” “将军,您怎么在这里?”香儿从马上跳下来,走到福康安跟前,看看嫣凝又看着福康安问道。 和珅也走过来,站到嫣凝的跟前,看着嫣凝,沉默不语。 此刻嫣凝与福康安之间的距离有两米左右,而四人站的队形,让嫣凝苦笑不得。福康安与香儿站一起,和珅和自己站一起,而自己与福康安又像极了闹分手的情侣。这是古代的三角恋吗? 想到这里,嫣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其他三人全愣住了,皆疑惑的看着她。 “和大人,我们回去吧!”嫣凝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便想要尽快逃离。和珅点点头,跟着嫣凝就往树林外走。 “站住!”福康安看着与和珅离去的嫣凝,心里恼火起来,单手束在身后,朝嫣凝走去。 嫣凝听到福康安的脚步声,脚下走得越发的快了,感觉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嫣凝便跑了起来。 福康安看到嫣凝这样躲着自己,便折返回去,从香儿的手中拿过缰绳,跳上马,朝嫣凝骑去,一把揽过她的腰,放在自己的怀中。 和珅看着福康安带着嫣凝离去,眼底的笑意越发的冷淡,在冬日的寒气中,结成寒冰。 香儿走到和珅跟前,神情落寞的说道:“你们男人吃醋,还可以紧握拳头,我们女人便只能笑脸相迎,看着自己的丈夫与他人恩爱无双!” 和珅听完香儿的话,松开双手,缓和了一下脸色,眼睛重新笑成弯月。“和某先前已经帮过莲姨娘一把,现在看到莲姨娘如此伤心,又怎会坐视不理!” “帮我?哼······”香儿心里一惊,和珅怎么会知道自己陷害嫣凝的事,也难怪,嫣凝当时是被他救回府上的。“和大人是帮自己能够获得美人的芳心吧!” “哈哈······”和珅看着傲气的香儿,笑道:“如若是为了自己,和某帮嫣凝洗清了冤屈,岂不是更能打动佳人的芳心?” “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这种害人的事,我只做这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说完,香儿看也不看和珅一眼,便快步离开。 “莲姨娘如若有什么需要和某帮忙的地方,大可来找和某,和某恭候莲姨娘大驾!”和珅对着香儿的背影说道。 嫣凝看着福康安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把自己虏上马,便挣扎着要跳下去。 福康安看着嫣凝,原本只以为她性子傲些,却没想到她竟这般刚烈,变更急于和她解释清楚了。“德麟得了天花!” 一句话如同咒语般,把嫣凝定住,不再挣扎。霎那间,嫣凝心里充满了内疚。他初为人父,刚一见自己的孩子,孩子就生病了,他内心该多难过焦急,而自己不但没有安慰他,竟然还误会他,不理他。 “我,我不知道。”嫣凝低下头,不敢回头看福康安。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点慌乱了!德麟一有好转,我就去找你,却被你的和大人挡在了门外。”福康安的语气里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吃醋。 “我以为你又不相信我,所以才······”嫣凝回头看着福康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跟我回福宅!”福康安命令式的语气不容嫣凝有一丝的拒绝。 “你相信不是我做的对吗?”嫣凝不理会福康安下的命令,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有我在,任何人不会再提及,往后你就住在福宅,不必搬到府里去。”福康安伸手柔着嫣凝墨黑般的秀发。 “啪!”嫣凝打落福康安在自己头上的手,趁福康安惊愕的时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虽然福康安放松了缰绳,任由马儿在树林中缓缓前行,但是因为嫣凝身体柔弱,滚落在地时腿被枯枝划伤。 福康安从马上跳下时已经晚了一步,他冲到嫣凝跟前,帮嫣凝把裤腿卷起,虽然冬日里穿的是棉裤,但是嫣凝的腿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福康安扯下自己衣服上的布,帮嫣凝把伤口包好,准备抱她起来。 嫣凝一把推开福康安,说道:“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把我接回福宅!我不是你的妾室,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福康安蹲在地上,看着生气的嫣凝,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点什么?”说着双手箍住了嫣凝的肩膀。 嫣凝觉得自己的话确实让人有点误会,便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福康安一把搂在怀里,“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可我自有我的安排,你乖乖的待在福宅,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福康安知道嫣凝性子固执异常,如果不对她说一部分实话,她宁死也不会和自己回去。 “凶手就是你的莲姨娘,是她陷害我的,我曾经亲眼见她和游远之进了一家客栈,一定是在密谋!”嫣凝觉得自己不能再犯上次那种错误了,一定得把这件事告诉福康安。 “妹妹,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香儿刚走到二人跟前就听到嫣凝说的话,心里一惊,便出声制止她。 福康安看到香儿走过来,便笑道:“莲姨娘对我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又怎么会伤害我最爱的人呢?” 一句话,让香儿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嫉妒,他相信自己对他忠心耿耿,他相信自己不会伤害他最爱的嫣凝。 “好,你们夫妻二人同心,那你又何必来找我?”嫣凝并未细细体会福康安话中的意思,生气的推开福康安转身就要离开。 ( 第四十章 古代女人的悲哀 游远之看到赵兴往这边走来,把纸条交到嫣凝手中,一跃而起,上了屋顶,躲了起来。 “夫人,您在和谁讲话啊?”赵兴进了胡同,四周巡视着问嫣凝道。 “没有谁,我自言自语。”嫣凝看见赵兴进来,把纸条塞进袖子中的小口袋。 赵兴又把四周扫视了一遍,不相信的说道:“奴才明明听到有人和您说话的!” 游远之想要用轻功离开屋顶,没想到刚一动,便踩落了一片琉璃瓦。“谁?”赵兴从瓦片落地的痕迹飞了上去寻找,却被游远之先逃一步。 “嗯?赵兴······”嫣凝见赵兴空手而归,眼睛圆圆的看着赵兴哼道。 “奴才不是怕您出事吗?”看到嫣凝微怒的表情,赵兴笑嘻嘻的回道。嫣凝怒看了赵兴一眼,便向富察府走去。 秋儿把嫣凝迎进了夕盈的内室,见夕盈包扎伤口的手,却在刺绣。“嫣凝见过夫人!”嫣凝行了一礼。 夕盈见嫣凝进来行礼,连忙放下手中的绣品,扶起嫣凝道:“妹妹这是要折煞夕盈,如今妹妹才是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嫣凝疑惑的看着夕盈,那天福康安明明说过,自己不会影响她的地位的。 夕盈并不接嫣凝的话,拉着她坐下,把手中的绣品递给她看,“妹妹可喜欢?” 嫣凝接过这大红绫罗绣鸳鸯戏水的方帕,做什么用,她却没有看出来,便问夕盈道:“这是?” “这是妹妹的喜帕,虽然将军已经为妹妹请了江南最有名的绣工赶制妹妹的吉服,可是夕盈还是想为妹妹亲手做些事情。”夕盈温柔的笑道。 嫣凝把喜帕放下,她内疚的看着夕盈,这是古代女子的悲哀,自己的丈夫要另娶,身为妻子却要百般讨好那个夺走自己丈夫的人。 “夫人,我并不是为了将军夫人的位子,我不会和您争夺什么的!”嫣凝语无伦次的解释道,虽然她现在正在抢别人的丈夫,但是她想让夕盈知道,名利与权位她都不在乎,她只想和福康安在一起。 嫣凝离开后,夏儿不解的问道:“夫人,您为什么把她请来,向她示好,您有小少爷,母凭子贵,您用不着去巴结她!” “你懂什么,将军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而额娘为了顾全大局,只会牺牲我。如今想要保全我的地位,我只有从嫣凝的心软下手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让我的儿子是嫡出,拥有高贵的身份!”夕盈握紧了手中的喜帕,眼光坚定决绝。 嫣凝走在通往香儿院子的小路上,花盆底鞋与石子碰撞发出了象征身份的声响,她内心想的全是夕盈的妥协讨好与香儿的反抗断发,那自己的以后呢?会是她们中的哪一个? “荣喜见过夫人!”守在门口的荣喜见到嫣凝进院,立即跪下行礼。 嫣凝惊讶于古代命令蔓延之快,却不得不接受这种改变不了的规矩,“起来吧!莲姨娘呢?” 荣喜担忧的往房里看了一眼,回道:“莲姨娘在房里!” 走到门口,嫣凝便听到了房里传来的木鱼声音,进去后,看到香儿一身素衣的跪在厅堂中闭眼念着些什么。 荣喜蹲在香儿身边,轻声说道:“莲姨娘,是夫人来看您了!”香儿闻声睁开了眼,并不看嫣凝,仍敲着木鱼,念着经文。 嫣凝看了一眼香儿,见她头上只简单挽了一个妇人髻未戴任何发饰,一身青白色布衣旗袍,连花式都未绣。嫣凝转头对旁边的下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这是游远之给你的!”嫣凝等下人退去后,把手中的纸条递给香儿。香儿连头都未抬一下,继续念着经文。 嫣凝举着手,“你不看看吗?”香儿站起来,接过去,把纸条焚在香炉中。嫣凝惊愕的看着香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李香儿生是福康安的人,死是福康安的鬼,不会背叛他的!”香儿清净素雅的容貌上有着不容怀疑的果断。 嫣凝对香儿本就无好感,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句,“随你便!”便转身离开。 “夕盈不似你看到的那般善良贤淑,”香儿整理着抄好的经文,那些写在石白色宣纸上的喃楠梵语再也平静不了她的心。 嫣凝被香儿的话惊的转回身体,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香儿坐在侧位,望着正墙上挂着的观音像,双手抚模着手中的木鱼。心里念道,木鱼,是否真的是鱼的眼睛都是终日睁着不闭,佛主才以此告戒我们。可是即使我的眼睛终日睁着不闭,又能看到什么?看到的只是不该看到的! “富察家是将门,丢孩子这么大的事,不上报官府,老夫人是为了顾及颜面,可是夕盈呢?又为什么默不作声?她的父亲伊尔根觉罗·明山,原是陕甘总督,后因早年的贪污案被揭发后欺君,原该砍头,却因为富察家的缘故,被贬到乌里雅苏台做参赞大臣。家里两个兄长皆是靠着富察府的威耀,才做了闲职。夕盈如若想要保住她的母家,就必须保住自己将军夫人的位子。” 嫣凝缓缓离去,香儿的脊背慢慢坍塌,青白色的布衣,赋予了她双十年华不该有的苍老,眼泪滴在木鱼上,声音低沉哀婉。香儿启开毫无血色的双唇,“既然我做不成将军最爱的人,那就由你陪在将军的身边,与他白首不相离!” 嫣凝由赵兴领着去了福康安的书房,一路上脑海中响的都是香儿告诉她的话。心里暗暗想着,莲姨娘的话不无道理,夫人的逆来顺受却是有点奇怪,可是她为什么甘愿让位与自己? 刚跨进院子,嫣凝便见一道寒光朝自己飞来,她来不急闪躲,惊得摔倒在地。一把寒光凛冽的剑在嫣凝的头上,贴着发丝,插在褐红色的门上。 福康安走过去扶起惊魂未定的嫣凝,看到她花容失色的样子,眼光微怒的看向萼兰,萼兰吐了吐舌头,露出俏皮的虎牙,撒娇的说道:“我只是想和新嫂嫂开个玩笑嘛!”说着萼兰微微屈身,行礼道:“萼兰见过新嫂嫂!” 嫣凝见面前这个女子,鼻翼挺翘,与微微高起的颧骨匹配的无可挑剔,一身梅红马装傲气十足但又不失风姿清雅。她看看萼兰,又看看福康安,福康安立即会意道:“这是海兰察将军的女儿,皇上亲封的萼兰格格!” 嫣凝微微颔首,然后看着福康安,唇瓣动了一下,思念的话,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与他四目相对。 福康安揽着嫣凝,向房内走去,路过萼兰的身边,语气宠溺的说道:“赶快回家去,一个女儿家不要整天疯在外面!” “知道啦!”萼兰嘟嘟嘴,不满的说道。 萼兰望着福康安与嫣凝进屋的身影,嫣凝莲红色的披风娇小柔美,福康安天青色的长袍雍荣华贵,两人宛若天作之合。看着二人,萼兰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露出俏皮的虎牙,眼神中却闪现着超出她年龄的狠毒。 ( 第四十一章 火烧衙役 福康安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轻轻的摩擦着青花瓷盖碗,说道:“马上就是额娘的寿诞,所以我们的成亲的事,要缓一缓了!”说完看着嫣凝的反应。 嫣凝双手捧着盖碗,双眼发呆,想着刚刚的那个萼兰,并未听清福康安说的什么,只是含糊的答应着。福康安放下手中的盖碗,看着发呆的嫣凝,并不去打扰她。立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竹香的示意下,出了房间。 听到下人关门的声音,嫣凝回过神来,眼睛圆圆的看着福康安,语气酸酸的说道:“你到底有多少女人啊?”福康安眉头微皱了一下,侧脑思考着,嘴边有着隐不去的笑意,“咳咳······不清楚!” “你知不知道,很多年的以后,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个妻子!”嫣凝低下头,气鼓鼓的说道。 福康安听到嫣凝这样说,并未多想,只以为她吃醋了,便起身想要抱住她。他刚起身,赵兴就在门口禀告道:“将军,高公公传旨,说皇上要召见您!”他拉起嫣凝的手,温柔的说道:“你先回福宅,等改日我得空了带你去见额娘!”说完,便双手束在身后,和侯在门外的赵兴一块出去了。 嫣凝想着那日与和珅匆匆一别,也不知道他现在官升到哪一级了,便让赶车的下人把车向调去了和第。 “大人,是嫣凝姑娘!”立在轿子旁的刘全看到嫣凝从马车上下来,对轿中的和珅说道。和珅眼神闪了一下,喊了声“停!”便走出轿子。 嫣凝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和珅的轿子在门口,正欲出行,便走上前去,和珅也正好下轿。“和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嫣凝微笑着问道。 和珅笑而不语,看着嫣凝。刘全答道:“我家大人要去崇文门税务衙门上任!”想到自己回去也无事可做,又从来没有见过古代的衙门,嫣凝看着和珅,笑着默默不语。 和珅会意挥了挥手,眼若弯月般对刘全说道:“去取一套男装来!” 崇文门税务府衙内,衙役们看着新上任的和珅,悉悉索索的讨论着。 “又来一个,上次那位大人怎么冤死的都不知道!” “这崇文门说是个肥差,可是这进进出出能收税的,不是官员就是商人、小贩,这官员谁敢得罪,这小商小贩的钱层层刮油,到他的手里也没多少银子了。” “可不是吗,上一任的大人不就是因为衙门入不敷出才被杀头的吗?” “唉,光是这一堆堆的陈年旧账,就够他理个一年半载了。” 嫣凝听着这些,担忧的看着安坐的和珅,和珅看了她一眼,弯月般的眼睛笑意浓厚。“来人,把乾隆元年开始至今的账本都搬到院子里来!” 众人看着这些堆在院子里,重达几十斤的账目,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竟然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么多账目理个几十年都理不清啊!” “嘿嘿······等着看好戏吧!” 和珅双手束在身后,在院子中来回踱步,嫣凝走上前去,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和大人,你疯了,这么多帐本,你就是放在我们那里用机器理也得理几个月啊!” 和珅虽然没有听懂嫣凝的话,但是看她的神情,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然后慢悠悠的走到如山的账本前,问了一句,“官差们可都来齐了?”下属回道:“禀大人,都到齐了!” “好!来人,把这些账本一把火给本官烧了!”和珅声音威震的说道。 “烧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叹道。衙役们虽然不明其意,可是毕竟是自己头儿的话,没人敢违背,连忙取了点燃的火把,烧了堆积如山的账本。顷刻间,府衙后院之内,狼烟滚滚,火红的焰光映照着一张张疑惑的面孔。 在烧账目的同时,和珅命人把今年的税银清点出来,一一封存入库。余下的千把两散碎银子全都分给了众衙役。和珅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衙役们的中间。 他大声说道:“在下初到府衙,少不得做出样子。各位往昔的油水也随同刚刚的那把火烧完了,方才分发下去的,是府衙最后的一点赢余,我品级虽然低,但是这点事情还是可以做主的。拿了这钱,愿意走的,就当作你的遣散费,不愿意走的,就当是朝廷预付的俸禄。” 和珅顿了一顿,扫视着各个衙役的表情,继续说道:“仅有一条,拿了钱,一切就得按我的规矩办,如果有人旧事重提,违命逾制,我就敢私刑办了你!”说完,他指着东边的大门,眼光凌厉,“愿意走的我绝不留,不愿意走的,就一切听我的命令!” 衙役们没想到新来的大人会如此处理这些账目,本就惊呆了,又听和珅说了这么一番恩威并济的话,也不敢再悉悉索索,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部跪在地上,齐声说道:“属下等愿意听从大人排遣!” 和珅双手束在身后,立在众人中间,官服上的孔雀补服,栩栩如生,欲开屏夺辉。他妩媚的容貌尽显男儿本色,眼神果断决绝。 尽显官威以后,和珅开始大手笔的裁员,几个关长与他们的亲戚,均被勒令走人。而各个王府推荐的人,也被开革。赶走了捞钱的冗员,最后留下的,都是办事的中坚力量。 嫣凝看着雷厉风行的和珅,心里暗叹,原来他能够步步高升,并不是只靠阿谀奉承,而这油水丰溢的崇文门应该就是他发迹的第一步了。 养心殿内,福康安立在皇帝的身边,皇帝满眼慈爱的看着他,说道:“再过几天是你额娘的寿诞,朕不能前去,一切就由你安排吧!” 福康安跪在地上,叩首道:“遵旨!”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心里悲叹道,一切天伦之乐,竟葬在福宅,再也寻不回来了。 ( 第四十二章 吃醋 福康安出了养心殿,单手束在身后,抬头看着紫禁城上空飞过的神鹰,神情痛楚。他一路走出宫门,身上的九蟒五爪蟒袍绣着麒麟补服,与官帽上的纯红珊瑚顶戴,在他高贵的气质下,更加威武庄严。沿路所遇侍卫皆向福康安跪拜行礼,年轻如他,官居一品,皇帝对他的宠爱实在令人钦羡。 富察老夫人卧在暖榻之上,手扶脑袋,手上的翡翠镯子与头上的牡丹步摇金碧交映,越发衬得她雍容华贵。她动了动眼帘,语气哀婉的对李嬷嬷说道:“我又老了一岁,这样的年景,不知道还能再过多久?” 李嬷嬷跪着边帮老夫人捶腿,边笑着说道:“老夫人肯定能长命百岁!现在将军这么年轻已经官居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指日可待。” 富察老夫人睁开了眼眸,“如若不是我这争强好胜的性子,现在便能陪在他的身边。如今苦了自己,也苦了康儿。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霭霭中庭,真真愁也不是,念也不是。” 李嬷嬷看着富察老夫人伤心的模样,开口劝道:“这富察老夫人的身份虽然不及宫里的娘娘尊贵,但宫里又哪里及得上富察府娴静自在。将军又争气,立下了赫赫战功。” “老将军生前痴心待我,我定会帮他守住富察府的门耀!”老夫人眼光笃定的说道。 李嬷嬷从地上起来,倒了杯参茶递给富察老夫人,然后立在一旁问道:“可是,您真打算让新来的嫣凝姑娘做将军的嫡妻吗?” 老夫人看着玉杯中的红梅花瓣,淡淡的说着,“夕盈虽然娴淑善良,但为人心思缜密,悲喜皆藏于心中。康儿对她只是垂怜,毫无爱意。香儿傲气冷漠,可是心却爽直,原也是康儿中意的可人儿。但自从康儿的大哥去世后,康儿便对她冷淡起来,这其中必有原由,我们还需细细察看。嫣凝虽然表面看着柔弱,但骨子里却强硬,又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就是心太善了。不过,她的来历不清不楚。虽然我许她正室之位,但是怕她也无心担此重担,养在福宅,便罢了!如今,她是康儿的心头肉,成亲之后,定是专房之宠!我也该寻个机会,接萼兰入府了。” “是啊,萼兰格格一直心系咱们家将军。以前年龄小,浑身都是男孩子气,如今倒也出落的婷婷玉立,虽不及嫣凝姑娘,但也是个十足的美人!”李嬷嬷笑着应和道。 暖阁之内,釉底红的帷幔落下,主仆二人彼此一笑,不再言语。 福康安回到留香苑后,未看到嫣凝,解下官帽,问竹香道:“嫣凝呢?” 竹香忙接过官帽,屈身回答道:“夫人去了和大人府上,说是有事,便令奴婢们先回来了。” 福康安眼中有了一丝不悦,“帮我拿身便服来!”换了一身绛紫色长袍与月白色纱衣后,福康安命赵兴备马车,赶去了和第。 “回富察将军,我们家大人真的不在。”门口的仆人拦住福康安,屈身说道。 “让开!”福康安双眼一怒,打开他们交叉阻拦的手,径直的向和第中走去。 听到下人禀告的霁雯,急匆匆的向前院走去,恰好在半月似的内庭门处迎住了福康安。霁雯退了一步,双手轻轻搭于左胯处,右脚后支,屈膝行礼道:“妾身冯氏见过富察将军!” 福康安单手束在身后,俊毅的脸庞上,尽是冷漠,“起来吧!嫣凝呢?” 霁雯微微笑着回答道:“将军夫人应该在将军的府上,将军又何故闯入我和第发问?” 福康安看着霁雯心想到,此女子的聪明不次于和珅。“和夫人言重了,嫣凝曾遇和大人出手相救,她最是念情之人,今日下人亲送她来了和第!” 霁雯征住了,又立即微微笑道:“妾身并未接待过将军夫人,不如等我家老爷从衙门回来,一问便知实情如何!” 赵兴匆匆赶来,附耳对福康安说道:“回将军,夫人随和大人去了崇文门税务府衙!”福康安听了,对面前的霁雯说道:“打扰了!”便大步离去。 霁雯对着福康安离去的背影,屈膝行礼道:“妾身恭送富察将军!” 嫣凝跟着和珅的轿子,问坐在里面的和珅,“你刚刚为什么要烧那些账本啊?不怕皇上知道了怪罪与你吗?” 和珅掀开窗幔,笑着说道:“既然明知道那些账本查不清楚,不如快刀斩乱麻,把陈年旧账化为灰烬,好重新开始。皇上看重的是崇文门能为国库送多少银子,不是看它有多少账本!” 嫣凝听他讲完,情不自禁的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又觉得不妥,便忙用另一只手抱住了伸出的大拇指。和珅见她这样,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看她额上已有些许细汗,便责令轿夫慢行。 远远的,嫣凝看到福康安从和第出来,便小跑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福康安看到嫣凝一身下人的装扮,眼中的不悦已转为微怒。和珅走下轿子,抱拳屈身,行礼道:“下官见过富察将军!” 福康安拉着嫣凝,看向和珅的眼中微怒混杂着不屑,声音严正的说道:“这样的事,不要再有下一次!”说完,看也未看和珅一眼,便拉着嫣凝上了马车。 和珅对着福康安的背影屈身行礼道:“下官恭送富察将军!” 马蹄声远去,和珅直起腰身,眼中的笑意,寒光四射。他暗暗发誓,我和珅终有一天,不会再对你富察·福康安行如此大礼! 嫣凝换下仆人的衣服,坐到离福康安很远的地方,看着怒气未消的他,也不敢做声。 “来人,把这身衣服拿去烧了!往后,谁要是敢再送夫人去和第,我便打残他的腿!”福康安放在短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威吓的说道。竹香与梅香跪在地上,听福康安把话说完后,连忙抱起了嫣凝换下的衣服,急走出去烧掉。 守在门口的赵兴,看到竹香急走出来,便迎住她问道:“将军可是发火了?”竹香连连点头,“发了好大的火!我得赶紧去烧这身衣服了!”说完,就把衣服放到了梅香拿过来的炭盆里,拿去厢房间的角落烧掉了。 梅香抱怨道:“每次都是因为夫人害我们挨将军的骂,将军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小事!”竹香捂住梅香的嘴巴,小声说道:“这话哪是我们做奴婢的可以说的!”梅香不满的看了一眼正房,不敢再说什么。 古代男子如何容得下,自己的妻子去见其他男子。虽然不满福康安的封建思想,但身在古代的嫣凝自知理亏,低着头,偷偷的瞄了几眼脸色铁青的福康安。福康安见嫣凝低头默不作声,便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一把拉起她。 ( 第四十三章 入府请安 嫣凝猝不及防,被福康安抱在怀中,她双眼睁得圆圆的看着福康安。福康安轻咬一下嫣凝的唇瓣,声音醋意满满的说道:“以后,不许再见和珅一面!”嫣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叱咤风云的福康安将军也会吃醋啊?” 福康安听出了嫣凝语气中的戏谑之意,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嫣凝挣扎着躲开了福康安的手,轻轻的说了句,“幸亏我的鼻子是真的,不然早被你捏的变形了!”福康安不解其意,笑着说道:“难不成,你这鼻子是纸糊的?那倒可以随心所欲,任意捏制了!”嫣凝看着他,不再说话,心里想到,如果告诉他,几百年后,人的容貌可以随意改变,估计他会立即带上军队去剿灭那些改人容貌的妖孽! 梅树的枝影在玉石白窗纸上微微浮动,似梅树得灵气轻轻起舞般。福康安与嫣凝的影子在烛光的跳跃下,拉长,隐匿。福康安揽着嫣凝坐到床上,看着嫣凝倾国倾城的容貌,双眼微醉的说道:“我们虽然没有成亲,可是府里上上下下已然知道你的身份,明日我便带你去给额娘请安。等额娘五十大寿一过,我会立即娶你过府!” “我不想与夕盈挣什么将军夫人的位子,我只要你的这里有我,就足够了!”嫣凝指着福康安心口的位置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所以成亲以后,你住在福宅,府中一切事宜,仍由夕盈掌管。”福康安说完理了理嫣凝墨黑般的秀发,起身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嫣凝的脸立即微红,低下头,紧张的说道:“我们还没有成亲,你还是先回富察府吧!”福康安看到嫣凝的反应,心里越发的怜惜她,温柔的说道:“我去书房!你早点歇着!” 嫣凝望着福康安出门的背影,心里想到,此生能够遇到福康安这样爱她、敬她的人,不管有多大的委屈,她都要守住他们的爱情。 福康安命赵兴打开了那间上锁的书房,因为不许下人打扫,他刚一进门,一股尘埃之气,便迎面扑来。“咳咳咳······”福康安被呛的咳嗽起来。 “将军,还是让奴才打扫一下,您再进去吧!”赵兴站在门外说道。福康安抬手一挥,示意他下去,赵兴关上门,屈身退了下去。 十年了,从看到那一幕之后,自己十年都未来过这里了。福康安模着那些皮影,闭着眼睛,幽幽的想着。一个是自己的君,一个是自己的生母,自古忠孝难两全,那他宁愿什么都不去追查。福康安走到内室,伸手拉开遮住墙壁的帷幔,他手一发力,把手中的帷幔甩到了离他两米之遥的椅子上。 月光下,画像上年轻的妇人,抱着周岁的孩子,坐在庭院中的一张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个英气勃勃的男子。妇人对着画师,绽开闭月羞花的笑容,男子搂着怀中的妻儿,脸上尽是慈父贤夫的神态。一幅天伦之乐家景图。 福康安坐在椅子上盯着这幅画像,双手握成拳,眼神痛苦不堪。 嫣凝早已见识过富察老夫人的威严气势,辗转了一夜未安眠。看天已经拂晓,她便起身,拿了披风去书房看福康安。 刚推开书房的门,嫣凝也被房子里的尘埃气,呛的咳嗽连连。适应了以后,嫣凝见福康安不在厅堂,便走去内室找他。她看到福康安,单手撑着脑袋,熟睡在椅子上,心疼不已,忙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给他盖上。 福宅下人虽不如富察府中的多,可是却做事麻利,怎么会有这么一处,满是尘埃的房子?想到这里,嫣凝好奇的打量起四周来,看到了内室墙壁正中所挂的那幅画。 “那不是老夫人吗?旁边那个男子应该就是福康安的阿玛傅恒将军了。原来福康安眉宇间那股凌驾于天地间的英气就是遗传自他啊!”嫣凝盯着那幅画暗自说道。看到他们背后留香苑的匾额与正房前的那两棵绿萼梅树,嫣凝不禁疑问道:“傅恒将军生前住在这里吗?” 不觉间,嫣凝多看了几眼老夫人怀中所抱的那个一岁多的婴孩,“他应该就是福康安了!”她刚想走近细看一下儿时的福康安,却被醒来的福康安抓住了手。 福康安一睁眼,看到嫣凝准备走向那幅画,急忙抓住了她,“忘掉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他紧紧的箍住嫣凝的双肩,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语言中充满了强烈的命令口气。 嫣凝早前听赵兴说过,傅恒将军已经去世,想必福康安是因为太过于崇拜自己的阿玛,才如此紧张的。想到这里,嫣凝点了点头,伸手想要抚平福康安眉头上的褶皱。福康安顺势拉住嫣凝的手,走出了书房,他对刚刚来到门口的赵兴命令道:“把门锁上!” 马车上,嫣凝看着自从出了书房的门,福康安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便内疚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去看看你!富察老将军都去世那么久,说不准他现在已经投胎转世了!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听到嫣凝这样说,福康安舒展了眉头,理了理她墨黑般的秀发,微微笑道:“等会见了额娘不必惊慌,一切有我在!” 嫣凝点点头,靠在福康安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福康安抱着怀中的嫣凝,神情复杂的难以琢磨。 富察老夫人一身枣红绣孔雀织锦旗袍,头饰的配饰虽然不同于往日,可是头上依旧是那簪牡丹步摇在随着她的一颦一笑摇曳。双耳上的羊脂玉环坠,凝滑通透。她正襟危坐在厅堂的主位之上,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嫣凝跪在厅堂中央,看着富察老夫人,暗叹自己虽然有着令人羡慕的倾国倾城之貌,可是在气势上远不及她。 富察老夫人双手抚模着手中的碧玉如意手柄,并不让嫣凝起身。福康安坐在一旁,虽然心疼嫣凝,但是也不忍驳了自己额娘的面子。 “这次的寿诞,额娘不想过于奢华,只我们亲近的人,一块热闹热闹便罢了。”老夫人微微转头看着福康安说道。 “儿子知道额娘的心思,早已安排了夕盈,这次寿诞只请与富察府来往过密的亲友!”福康安看着跪在地上的嫣凝回答道。 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心疼嫣凝,不想儿子心中不快,便对身旁的李嬷嬷说道:“去把夫人扶起来,这几日留在府中,你好好教教她富察家的规矩!” ( 第四十八章 验身(一) 福康安的吻刚触到嫣凝雪白的脖颈,李嬷嬷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夫人请将军去正房!” 福康安的眼睛渐渐清晰,他坐起来,不悦的看了一眼门口。嫣凝跟着福康安起身,局促不安的看着他,眼睛忽闪不定,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般。福康安搂过她,温柔的说道:“额娘最是守礼之人,这点是我疏忽了!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理了理嫣凝墨黑般的秀发,便起身离开了。 “见过将军!”李嬷嬷立在门口,见福康安出来,连忙低下头请安,不敢直视他。这种苦差事,她原本想随便找个奴婢来,但碍于自己的主子亲自吩咐,她便不得不来。福康安脸色余怒未消,声音沉闷的说道:“天色已晚,想必额娘早已歇下,有事明日我再来请安!” 福康安跨步刚走到牡丹堂的门口,想到自己今天被额娘从西厢房请出来,下人少不得要奚落嫣凝,便又重新返回来了。李嬷嬷见福康安走远,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他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心里又是一颤,赔笑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福康安扫视了一下伺候在外的奴仆们,双手束在身后厉声说道:“主子就是主子,谁要是见高踩低,失了这下人的本份,就别怪我富察府留不得他!”黑夜中,福康安的双眸寒光凛冽。原本见福康安走掉,在私下里议论嘲讽嫣凝的下人,此刻全跪在地上,怯怯的答着,“谨遵将军吩咐!” 有了昨日的经验,天还黑沉沉时,嫣凝便梳洗完毕,侯在正房的门外,等着伺候老夫人。一切如昨日,老夫人言语间笑意盈盈。嫣凝看着老夫人刻意的笑容,总感觉是有哪里不对,但立即又摇了摇头,安慰自己不要杞人忧天。整理完仪容,李嬷嬷扶着老夫人向外室的厅堂走去,嫣凝连忙跟在身后,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在军营中,你可曾侍奉过将军?”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嫣凝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夫人所问话的意思,红着脸摇了摇头。 “老夫人,萼兰格格来了!”进来禀告的奴婢还未起身,萼兰已经走了进来,声音甜亮的说道:“萼兰给老夫人请安!”“起来吧!”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 “嫂嫂近日可安好?”萼兰的笑容积在高高的颧骨上,显得鼻翼越发的楚翘,眼神中有着冷冷的善意。立在老夫人跟前的嫣凝对着萼兰微微福身,回礼道:“嫣凝一切尚好!不知萼兰格格可安好?” “嫂嫂当然一切安好,如今这京城显贵们的茶余饭后可是热闹开了!”萼兰眼光寒冷的看向嫣凝,声音中充斥着不满! 老夫人的眼中一惊,急忙问道:“谈些什么?” “大家都说,这新嫂嫂可是和大人的宠妾,是康哥哥从和府抢来的!并且,她早与和大人行过夫妻之礼!” “胡说!”不等萼兰讲完,嫣凝就气愤的反驳道! “放肆!”老夫人一手拍在案上,眼光凌厉的看向嫣凝。 嫣凝挺直了脊背,看着老夫人,“请老夫人明察,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当日嫣凝出了富察府便晕倒了,是和大人可怜嫣凝无处可去,才把嫣凝救回和第的!” “那你是在怪我的不是了!是我打的你晕了过去,是我把你赶到和第去的!”老夫人一连串的追问,让嫣凝无以回答,但她还是极力辩解道:“嫣凝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也不是萼兰格格所说的那样!我与和大人是分院而居,平日里见的也多是和夫人!又怎么会像他们传的那样,何况我是被福······”嫣凝看到老夫人眼中的凌厉,立即改了口,“我是被将军派人从前线送回京城的,这您是知道的啊!” 老夫人的脸色缓了一下,嫣凝所说的,她是知晓的。萼兰看到老夫人的脸色有变化,立即说道:“这富察府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现在康哥哥要娶的是夫人,也不是纳姨娘。如今康哥哥已经名列功臣图,这史官的笔可不留情!难道老夫人希望康哥哥被后人所耻笑吗?” 萼兰的一番话说到了老夫人的弱处,“来人!去找个有经验的嬷嬷来!” 嫣凝泪水噙在眼中不安的转动着,“老夫人,您不能这样侮辱我!” 夕盈扶着夏儿的手,急急的往牡丹堂赶着。 “夫人,您现在赶过去,不正好赶上凝夫人受难吗?到时将军发怒下来,咱们可月兑不了干系啊!”夏儿不解的问道。 “萼兰虽然聪明,终究是莽撞!再说了,她未经人事,此事若要验明。必将由李嬷嬷监视,这李嬷嬷是额娘的心月复,那到时,事实便是事实,我们毫无转还的余地!这是阻拦嫣凝入府最好的时机了,假若这次不成,我和德麟的地位就真的保不住了!”说着夕盈握紧了夏儿的手,脚上的花盆底鞋与石子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小路上显得急促有力。 “夕盈给额娘请安!”夕盈看着嫣凝跪在地上,不解的看了看萼兰与李嬷嬷。 萼兰看到夕盈过来,底气更足了,“这夕盈嫂嫂的端庄贤惠可是满城皆知的,如今康哥哥为了新嫂嫂就贬了她嫡妻的位置,知道的是康哥哥与新嫂嫂情谊深厚,不知道还以为康哥哥是这般贪图美色之人。” “住口!”老夫人脸上全是怒气,发髻上的牡丹步摇晃动不止。萼兰惊栗了一下,她从小便来往这富察府,从未见老夫人发过如此大的火,立即闭上了嘴巴。 “请个稳婆怎么请了这么久?”老夫人厉声问李嬷嬷道。 李嬷嬷也很少见老夫人发如此大的火,怯怯的答道:“已经来了,在东厢房侯着呢!” “把嫣凝拖去东厢房!”老夫人命令道。 “将军昨夜已经教训过老奴等,谁若敢再以上犯下,不敬夫人,便把我等赶出富察府!”李嬷嬷立即跪在地上,报昨夜的仇,她看着福康安长大,福康安从未像昨日般教训过她。 “没有成亲,何来的主子之位!你们的夫人现在是站在厅堂的这位,不是跪着的这位!”老夫人握紧了双手,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毁坏自己儿子的名声! “是!”得了老夫人的命令,李嬷嬷起身,挺直了腰板喊来了两个奴婢,便拖着嫣凝去东厢房。嫣凝挣扎着,却挣月兑不掉,“老夫人,您不能这样听信谣传,我与和大人之间什么都没有!请您等将军来了以后,再定夺!将军一定会相信我是清白的!” ( 第四十九章 验身(二) 老夫人未答话,萼兰便急急的说道:“如今康哥哥被你迷住了,你说什么,他定是信什么!这种事,你怎好拿出来说!我看真真的是披了一副美人皮囊,也掩盖不了你水性杨花的本性!” “你!萼兰格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嫣凝挣扎着,想把手从两个奴婢手中挣月兑。无奈满族本是游牧民族,虽然京城生活优越,不用整日劳作,却也身体壮实,嫣凝的手婉被她们牢牢的握在手中。 “你自己也说了,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只是为康哥哥着想,不想康哥哥的英明毁在你手中!”萼兰想起福康安对嫣凝的样子,内心怒火便爆发了起来。 “额娘,您要三思啊!如果冤了夫人,便是毁了她的新婚之夜!一个女子最看重的便是这件事,如若将军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向他交代?嫣凝是将军的心尖上的人啊!此事,不如等将军回来再说!”夕盈从她们一句句的对话中,便得知了情况,柔弱的开口道。嫣凝感激的看向夕盈,自己多次受难,都是她开口为自己求情。如今古代医术这么落后,虽然不知道她们要对自己做什么,但是嫣凝感觉到,不止自己的名声要受辱,身体也会被她们百般摧残,不觉手上挣扎的更厉害了。 “够了!李嬷嬷,还不快去!”夕盈一提福康安,老夫人便知道他一旦回来,自己不仅给嫣凝验不了身,反而会被他含糊过去。 “额娘,既然要验的话,就让夕盈代额娘去监着吧!毕竟他是将军府未进门的夫人,不能让下人辱了她!”夕盈担忧的看着嫣凝,向老夫人请求道。老夫人想了一下,夕盈与嫣凝是对立的身份自不会帮着她骗自己,而稳婆是李嬷嬷找来的,也不会冤了嫣凝。“好!就由你去吧!” 夕盈拉住嫣凝的手,循循引教道:“这样做虽然受辱,可是却能证明你的清白!如果不这样做,即使将军相信你,以后在这府中,你又如何立足?这背后的声声议论,你又如何能承受的住?”见嫣凝仍然倔着不肯移动步子,夕盈又安慰她道:“我会告诉稳婆,万万不可伤你躯体的!” 嫣凝看看正襟危坐的老夫人和等着看好戏的萼兰,知道这一劫自己是逃不过去了。她暗暗想到,即使福康安相信她,那老夫人也不会相信她,难道真要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反目吗?在这古代,怕是也只有这种办法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嫣凝不再挣扎,任由夕盈扶着走出正房。李嬷嬷三人见夕盈在,便不再跟着嫣凝,转身退回去伺候老夫人了。 夕盈与嫣凝刚出正房,海棠见嫣凝一副病态,赶紧上前伺候。“去找赵兴,让将军尽快来牡丹堂!”夕盈用只有她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吩咐海棠,嫣凝听到后,不禁更加感激夕盈。 “我也去!”萼兰见她们进了东厢房,怕夕盈心软坏事,连忙从椅子上起身,也准备跟去东厢房。“坐下!你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跑去管这种事做什么!”老夫人怕萼兰从中捣鬼,便命她同自己一起在正房等着。萼兰对自己的贴身奴婢铃铛使了个眼色,铃铛便悄悄退了下去。 夕盈把嫣凝扶进内室,示意夏儿放铃铛进来。铃铛走进外室压低声音对稳婆说道:“不管嫣凝是否清白,这结果只有一个!”说着铃铛把淡青袖中的银票掏出来塞进稳婆手中。稳婆看到上面的千字时,便惊住了,继而喜上眉梢,这么些钱是她接生一辈子都挣不来的啊!她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姑娘放心,小的一定会让姑娘您满意的!” 稳婆眼中贪婪参杂着凶狠,向内室走去,正好与出内室的夕盈相迎。“办好给你银票的姑娘所吩咐的事,否则富察府也不会放过你!”稳婆忙点头答应,待稳婆看向夕盈时,却只看到了华丽珠钗下一副忧心重重的样态。 嫣凝看到稳婆和两个嬷嬷端着一些器具走进来,正午的日头照射进来,却掩盖不了器具的寒光。她的身体本能的缩在一起,向床的最里面躲去。梅红色的床幔中,两个嬷嬷放下器具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嫣凝并不知道古代验身是这样的,尽全力反抗着。“走开,不要碰我!”嫣凝奋力的反抗在这些经验丰富的嬷嬷眼中却再平常不过了。不一会儿,两个嬷嬷便抓着嫣凝的手腕把她按在了雕花木床上。 海棠见夕盈与嫣凝的神情,知道是有大事发生了,趁着牡丹堂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东厢房时,跑到前院去找赵兴。 海棠找遍了前院都没有见到赵兴,路上问了一个护卫,他告诉海棠,赵兴正准备出门去军营,应该在侧门那里。海棠急忙向侧门跑去,“赵管事!”她喊住了正欲出门的赵兴,赵兴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奴婢海棠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我还赶着给将军送东西呢!”说着跨上马就欲走。 “快!快去找将军回来救夫人!”海棠大声喊道。 赵兴一听嫣凝有事,连忙从马上跳下来,握住海棠的双肩,急切的问道:“夫人怎么了?”海棠被赵兴的亲近羞红了脸,小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是盈姨娘让我来找您的。” 赵兴听到是夕盈让她来找自己的,便知道不是小事情,松开海棠,跳上马就快快的向军营赶去。海棠望着赵兴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莫名的小失落。摇摇头,她擦擦额头上的汗,便赶快回去了牡丹堂。 福康安听到嫣凝有事,丢下手中的兵书,便往富察府赶去。一路烟尘滚滚,福康安跳下马,把缰绳丢给赵兴,便向牡丹堂跑去。 “见过将军!”院中的下人看到福康安便全部跪在地上,福康安无心理会他们,抓起了身边的一个下人厉声问道:“夫人呢?”“夫人她······” “不要啊!” 下人看着福康安额上的汗水大颗低落,还未来得及回答,嫣凝充满惊恐与绝望的喊叫声从东厢房传来。 ( 第五十章 白帕 福康安冲进东厢房,看到夕盈也起身急急的往内室走,心里的担忧更重了。m稳婆刚把染了红的帕子收好,就看到福康安高大的身影如一道闪电般出现在内室。 福康安看到嫣凝衣物凌乱的躺在床上,墨黑的长发遮住了脸,身体瑟瑟发抖。他一腔的愤怒无处散发,一脚把床边的稳婆踢出好远。旁边两个嬷嬷见状,跪在地上,爬了出去。 福康安抓过被子,裹住嫣凝。嫣凝睁眼看到福康安,惊恐被噙在眼中的泪珠映衬,刺痛了福康安的心。他抱住嫣凝,理着她墨黑般的秀发,柔声安慰道:“不要怕,我在,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嫣凝紧紧搂住福康安,声音嘶哑的说道:“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屈辱与惊恐让嫣凝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稳婆爬出内室,准备把染了红的帕子交到正房去。被夕盈一把拉住,她眉眼似扶云,“你要是把这见了红的帕子交出去,那便是你破了嫣凝姑娘的完璧之身,身为一个有经验的稳婆,出了这样的差错,老夫人会怎么处置你?你也看到了将军此刻的样子,他又会怎么处置你,我想你应该清楚!”稳婆早已被福康安吓的六神无主,战战兢兢的问夕盈道:“那小的该怎么办啊?” “把这条帕子交给我,让我来处理。你放心,你若一口咬定嫣凝非完璧,这件事便不会再有人知晓,老夫人必定会保你的!”夕盈语气平淡的说道,脸上依旧是那副忧心重重的样态。 “赵兴!” 门外的赵兴听到福康安的声音,立即奔到了内室的珠帘外,“奴才在!” “备马车,回福宅!”福康安说着便抱起嫣凝,准备起身。 “我不走!我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能再这样不清不白的离开!”回过神来的嫣凝抓住福康安的胳膊说道。 “好!”福康安放下嫣凝,心疼的看着她,对门外的人吩咐道:“把夫人的衣服拿过来!”荷花得到赵兴的吩咐,拿了一套嫣凝的衣服急急往东厢房走去。夕盈拦住荷花,接过她手中的衣服,走进内室。“将军先出去吧!想必夫人此刻也不愿您见她狼狈之态!”夕盈看出了嫣凝眼中的尴尬,开口对福康安说道。嫣凝含泪对福康安点了点头,福康安把嫣凝交给夕盈便等候在内室的珠帘外。 福康安抱着换好衣服的嫣凝来到了正房的厅堂,把不相干的下人全驱逐出去,由赵兴守在门外。 “我是清白的!”嫣凝从福康安的怀中下来,站在地上,挺直脊背,动着惨白的嘴唇对老夫人证明道。 “稳婆你说!”老夫人看了扶着嫣凝的福康安一眼,开口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稳婆道。 “回老夫人,夫人并非完璧!”稳婆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句话,头埋的更深了,根本不敢去看嫣凝与福康安。 稳婆的话刚说完,嫣凝便失控地吼道:“你胡说!我明明看到你拿的白帕是染了血的!” 想到此时如果被福康安知道是自己毁了嫣凝的身子,他肯定会杀了自己。稳婆索性硬住脖子与嫣凝争辩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不信老夫人可以搜小的身!何来的见了红的帕子?” 福康安看了立在老夫人旁边的李嬷嬷一眼,李嬷嬷便立即走上前去搜稳婆的身。衣服的里里外外与夹层都搜了一遍,李嬷嬷看着大家摇了摇头。 嫣凝看到李嬷嬷摇头,身体发软站立不住,福康安扶着她坐了下来。然后对守在门口的赵兴吩咐道:“把东厢房所有的帕子都拿过来!” 不一会儿,赵兴便捧上来一大堆各色各样的帕子,却没有一条是染了血的。 嫣凝握住福康安的手,眼泪如断珠般落了下来,语无伦次的说道:“一定是她丢在了哪个地方,或是交给了哪个奴婢,她一定是被人收买了!一定有帮手的!” 福康安搂住无助的嫣凝,眉头紧皱的对赵兴吩咐道:“把牡丹堂除了正房以外的所有房子里的帕子,以及所有牡丹堂下人身上的帕子全拿过来!要是漏了一条,军鞭伺候!”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厅堂的地上堆满了帕子,赵兴半跪着禀告道:“禀将军,所有的房子与下人全搜完了,帕子全在这里!” “下去吧!”福康安看着赵兴一盘盘的呈上来,早已知道没有见血的帕子。为了宽嫣凝的心,他还是仔细的翻了一遍。看着福康安空手而归,嫣凝不敢相信的扑向一堆堆帕子中,翻着、找着。福康安拉起嫣凝,抱在怀里,“我相信你!不用任何东西来证明你的清白!” 嫣凝推开福康安,摇着头说道:“不,我亲眼看到的!它一定还在牡丹堂的某个地方或是某个人身上!” “够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连我也要搜了身,你才肯罢休吗!”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嫣凝迷惑的毫无主见,便忍无可忍的说道。 夕盈捏了一下袖筒,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刚刚的情势,福康安真准备把在东厢房待过的人都要搜一遍了。如今老夫人一开口,这搜身便就此打住了!萼兰原本也怕福康安搜出银票的事,连累到自己,如今却暗暗窃喜,在东厢房待过的只有夕盈,自己可真是一箭双雕啊!想到这里,身上玫红锦缎衬着她的喜色如待嫁的新娘般。 “这都不是完璧的身子,又何来的见了红的帕子?新嫂嫂折腾这么久,可真不嫌累!要不要把在东厢房待过的人都搜身一变!”萼兰见老夫人生气,便跟着继续火上浇油,顺带着拉夕盈下水。 听完萼兰的话,嫣凝看了夕盈一眼,对上了夕盈担忧的眼神,她知道夕盈不可能害自己。嫣凝走到萼兰跟前,愤怒、屈辱,她一巴掌扇了过去。萼兰没有想到柔弱的嫣凝会打自己,等她反应过来准备还手的时候,福康安已经站到了嫣凝的身旁,目光寒气外露的看着自己。萼兰收回了扬起的手,狠狠的瞪着嫣凝。 ( 第五十一章 暗流 “嫣凝······” 萼兰看着打完自己就晕倒的嫣凝,脸气的变了颜色,对着福康安抱嫣凝离去的背影狠狠的跺了跺脚。 福康安抱起昏厥的嫣凝走到牡丹堂门外时,对聚在院中的下人命令道:“今天的事谁要是胆敢议论一个字,就别怪本将军不念主仆情分!”富察府的下人心里清楚,虽然福康安并未明说会把他们怎么样,但是这后果绝对比丧命痛苦百倍,于是全都跪在地上齐声说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赵兴从马车上跳下来,掀起帘子。福康安抱着嫣凝从马车上轻轻一跃,便安然落地。赵兴吩咐完门口的门仆去请大夫,便紧跑着赶在福康安前面到了留香苑。 竹香与梅香见状,连忙把床卧收拾好,帮着福康安把嫣凝安顿好。大夫也随后到了,为嫣凝诊完脉后,宽慰福康安道:“将军不必担心!姑娘只是一时心气郁结,昏了过去。待我开个方子,为姑娘补补身体!” “这是我家夫人!”梅香在一旁冷语提醒大夫。大夫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心里暗暗想道:“我前段时间才为富察夫人的小公子诊过脉,这是怎么回事?唉!这富察府的事也不是我这等小人能管得了的!”随即脸上显出一副卑恭的神情,“是小人莽撞了!” “出去!”福康安坐在嫣凝的身边,心里知道她已无碍,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开口说道。 “是!” 竹香、梅香与大夫皆俯身退了出去,竹香同大夫去取了药方,交给门口的下人去抓药。看见守在门外的赵兴,竹香脸上满是担忧的问他道:“这走的时候夫人还是好好的,如今才过了两天,怎么又病着回来了?上次被老夫人责罚完后,夫人的身子可一直没有恢复好!” 赵兴听着竹香焦急的话语,心里越发对她有好感,开口安慰道:“这次没有受罚,只是夫人身子底弱,昏睡过去了!刚刚大夫不也说了无大碍吗?”竹香不再搭话,望着正房的门发呆,赵兴此刻站在竹香的身边,望着她发呆。 嫣凝缓缓睁开眼,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福康安,屈辱、羞愧,让她不能面对他。嫣凝翻身,背对着福康安,眼泪顷刻间便沾湿了她墨黑般的发丝。她开口说道:“出去!”语气不容拒绝。 福康安眼睛盯着嫣凝的背影,神情犹豫了一下。脸色与身上月白长袍浑然一体,嫣凝与和珅的传言他不是没有听到过,只是事情尚在他的掌控之内。如今,富察老夫人这般一插手,事情便超出了他所预料的。嫣凝的清白,怕是只有那个稳婆才知道。福康安出门吩咐赵兴,派人去暗中监视稳婆离开富察府后的一切行踪。他知道此时富察府怕是早已经混乱不堪,安排好伺候在留香苑的下人,他便回去了富察府。 日倾斜,富察府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实地里却早已暗流涌动。 富察老夫人端坐在厅堂主位,等福康安回来给她一个交代。夕盈因为还要照顾德麟,便携了夏儿与秋儿告退。萼兰终究不是富察府的人,被老夫人委婉的请了出来。虽然是被老夫人请出来,但是萼兰却毫不在意,带着铃铛快步追上了夕盈。“嫂嫂走的可真够快!殊不知,咱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金光下,萼兰傲娇不已。 夕盈拽掉腰间的帕子,掩住了唇边的嘲弄,“格格此话怎讲?我富察府一向与你府上交好!却也不曾亲密到如此地步吧!”萼兰蹙了蹙眉,走到梅树下,折掉一枝梅花,冰冷的笑道:“如今这梅花是不堪观赏,嫂嫂是要顾及我这个后起之秀吗?” 夕盈似无意般踩折石子路边新开的早春花,扶着夏儿的手,背对着萼兰说道:“梅花是落了,可这梅树还在!夕盈若能有幸与格格共侍将军,夕盈定与格格相敬如宾!”说着,花盆底鞋踏在石子路上,发出了响亮刺耳的声音。萼兰望着夕盈的背影,神情愤怒,一双拳头握的发出声响。 八大胡同是京城烟花柳巷中敛金最多的地方,而这万向阁更是八大胡同中的翘楚。许多朝中要员借着喝花酒的名义,在这里相互一吐朝堂中的不快。在京城中,若是一个男子能进八大胡同,那定是腰缠万贯;若是能进万向阁,那必定是身居高位并且腰缠万贯。 万向阁的一间厢房中,暖阁熏香,纱帐迷离,琴声诱人。江南佳丽、异域风情为讨和珅与福长安的欢心,摆弄腰肢,各展所长。 和珅仰首饮尽杯中的酒,神情漠然,未曾看身边的女子一眼。福长安搂过一个江南佳丽,喝尽她杯中的酒,脸上堆起坏笑,看着和珅说道:“难不成这么多美人都及不上一个嫣凝?”虽然嫣凝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曾让福长安心意斐然,但是一个三哥已经令他自惭形秽,何况还有对自己亲如兄弟的和珅也对她留有情意。 和珅的眼睛笑若弯月,并不搭福长安的话,又仰首饮尽了一杯酒。福长安一把甩开怀中的美人儿,那个美人瘫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看着福长安,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福康安看也不看她一眼,挥了一下手,脸上的坏笑变成了冷意,“全都下去!”瞬间厢房中便安静下来了。福长安开口说道:“和大人是已经美人抱在怀了吗?如今这京城中,和大人可是给我三哥带了好大的帽子!” 和珅愣了一下,随即便听懂了他的意思,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口说道:“美人冷兮,和某不敢亵渎!”“那我就不明白今白日里,老夫人院中上演的这是哪一出了?”福长安知道和珅不会骗自己,也不再追问,把白天牡丹堂中的事说了一遍。虽然福康安离开牡丹堂时把话说到那般狠绝的份上,可是这天下又怎么会有不透风的墙。 ( 第五十六章 吵架 游远之,此刻福康安的脑海中只闪现出他一个人的名字。“赵兴,游远之一直没有出现吗?”福康安紧住了手中的缰绳。“吁······”赵兴没有注意到福康安停住,连忙也勒紧了马绳,“是!城中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福康安目光沉了一下,他与马的影子在平坦的石子路上渐渐拉长。 和第中,和珅听着福长安派人带来的消息,脸色凝重起来。海兰察是当今圣上的爱将之一,以海兰察现在的地位和珅动他不得,而萼兰更是海兰察的独女,是皇上亲封的萼兰格格,他也不能明着对她做什么!“刘全,去把府里最好的补品送去福宅!”和珅的眼中笑意寒冷,他在心里想道:“嫣凝,这个仇,我记下了!以后一定会亲手为你报的!” 嫣凝在福宅的府门前等待着福康安,身上乳白色的锦缎披风遮盖着鹅黄色的蜀锦旗袍,在朱红的大门下,素雅若冬梅,面容如仙子。福康安远远的看到府门前的人儿,便从马上翻跃而下,一步跳到了嫣凝的跟前。嫣凝原本看福康安还有很远,现在却一下子出现在自己眼前,不免一惊。福康安裹住嫣凝的披风,嗔怪道:“今日风急,怎么站在这风口处?”嫣凝环住福康安,“身为妻子不正应该迎丈夫回家吗?只是我太笨,没有一手好厨艺,为你烧制可口的晚膳。” “福康安······”福康安横抱起话还没有说完的嫣凝就往留香苑走去,一路上的欣喜挥之不去。 下人们撤去晚膳后,嫣凝问福康安道:“今天都忙了些什么,累吗?”福康安放下梅香递上的盖碗,握住嫣凝的手,笑道:“都是军营中的琐事!”嫣凝把手从福康安的手中抽回,喝了一口茶水,开口问道:“如果害我的事是萼兰所为,你会追究于她吗?” 福康安看了一眼嫣凝,站起身来,双手束在身后,背对嫣凝说道:“嫣凝,此事已过,往后不许再提了!”嫣凝也站起来,因为太过激动,把身下的紫檀木圆椅碰到,自己也跟着摔倒在地。福康安听到响声,连忙转身,把嫣凝扶起。嫣凝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冷漠的问道:“是不是,在你的眼中,只有你的地位和富察家的名誉才是最重要的!我嫣凝在你的心中,只是一个红颜过客!如果不是这副容貌,我又怎么能够入你福康安大将军的法眼!所以也从不管外面是如何传我的,以后又会如何说我!” 听完嫣凝的话,福康安也愤怒起来,他每日军营中、府中的忙着,而这个被他宠在心中的人儿,却从来没有理解过他。“你是如此认为的吗?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不曾感受的到吗?至于外面的谣传,你往后不要再见和珅一面,流言自会渐渐消失!”嫣凝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双手指向门处,声音决绝的说道:“出去!”福康安闻言,单手撩起长袍,愤怒而去。 嫣凝瘫软在地上,仰起头,把眼泪逼回眼中,原来在他的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几日过去,福康安再未踏足过福宅,嫣凝的心也从刚开始的等待渐渐冷了起来。期间和珅曾来访过,也都被嫣凝拒在门外。 “夫人,喝点百合粥吧!”竹香端上来一个玉碗放在暖卧旁,看了一眼出神的嫣凝,心里叹道,只有初来福宅那段时间,夫人是无忧无虑的。“您都很多天不曾好好进食了,您以前常说竹香的百合粥煮的好喝,可是现在却不怎么爱喝了!”竹香说着低下头,不再言语。 嫣凝看到竹香自卑的模样,心里过意不去,笑道:“你的手艺是最棒的!”说着就端起百合粥要喝,却因为几天不曾好好进食,又加上卧床太久,手中无力,粥洒了半个锦被。竹香连忙把锦被抱下来,生怕烫着嫣凝,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嫣凝有没有受伤。嫣凝无意中瞥见竹香头上插的蝴蝶簪子,叹道:“好精致的簪子!” 正抱着新锦被过来的梅香听到,撇撇嘴说道:“那可是我们的赵管事送的!”一句话说的竹香羞红了脸。嫣凝看竹香脸上的红晕,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拉着竹香的手坐下,脸上显出久违的笑意,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竹香摇了摇垂着的头,“奴婢不知道他的意思!” 嫣凝的眼中闪过一丝坏笑,“梅香,去请赵管事来福宅一躺!”竹香忙拦着梅香,问嫣凝道:“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啊?”嫣凝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总得要知道将军的近踪吧!”竹香送开了梅香,还是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嫣凝。 城外军营中,赵兴立在一旁看着福康安把兵书翻得哗哗作响,心里知道他肯定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禀将军!福宅来人求见!”军帐外的守卫刚说完,福康安便把手中的书扔下,“进来!” “是夫人怎么了吗?”福康安迎住了进来的福宅守卫。守卫半跪下,回答道:“回将军,福宅一切安好!夫人无任何事!只是夫人要见赵管事!”他一说完,福康安与赵兴都不相信的看着他问道:“找他干什么?”来人看了一眼福康安与赵兴,“奴才不知!” 赵兴怯怯的伸了一下脑袋,低下了头。福康安大手一挥,示意来人出去,那人刚一起身,福康安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没有传错话?要是传错了,本将军饶不了你!”那人闻言忙重新跪下,“梅香姑娘亲口和奴才说的!” “下去吧!” 福康安走到书案前坐下,盯着赵兴,不说一句话。赵兴被看得心惊胆战的,嬉皮笑脸的说道:“夫人肯定要和奴才打听将军的近况!不然怎么会找不离将军半步的奴才呢!” 福康安不是不想回福宅,只是他身为将军,征战四海,却事事要败在一个小女子手里。自己已经处处先低头了,这次又怎么能再由她先冷落自己。那自己这个将军颜面该往何处摆? ( 第五十七章 打架 从军营到福宅,一路上赵兴的心里都像吃了蜜糖一般。这几日福康安不去福宅,他也不能见到竹香,如今嫣凝要见他,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只要能见到竹香,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赵兴进了留香苑的正房,见嫣凝端坐在主位上,竹香候立在旁边,多看了几眼后,半跪下说道:“夫人,您找奴才什么事啊?”嫣凝看看赵兴,又看看竹香,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你们先下去吧!” 竹、梅、兰、菊香领命屈身退了下去。 “起来吧!”嫣凝示意赵兴坐下,赵兴犹豫了一下,看到嫣凝微嗔的眼光,挠了挠光光的前半个头,坐了下来。 嫣凝见赵兴坐下,满意的开口道:“你觉得竹香怎么样啊?”赵兴不解其意,嬉皮笑脸的说道:“挺好的!”说完偷偷瞄了一眼嫣凝。嫣凝把笑容藏住,赵兴个性忠厚,是竹香的好归宿。“那给你做娘子怎么样?” 赵兴听了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欢喜,嘴上却说道:“这个还得将军和夫人做主!”嫣凝知晓赵兴的心意后,心中也有了定数,开口说道:“好了!你先去吧!”赵兴刚一起身,嫣凝一直没有问出口的话,一闭眼说出口了,“他这几天在干什么?” 赵兴心里窃喜,脸上却故作悲伤的说道:“将军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这人瘦了一块又一块。平日里将军可以徒步飞走,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奴才早就想来告知夫人,可是将军不让奴才说!” 太过于担心福康安的嫣凝,全然没有注意到赵兴脸上的喜色,焦急的说道:“带我去看他!” 赵兴看了一下日头,知道此时福康安应该回了府中,便带着嫣凝回去富察府。 竹香与梅香随着轿子小跑着,四人抬得轿子在嫣凝的催促下,愣是抬出了八人的速度。轿夫厚底的鞋子踩在石子铺的街道上咯咯作响,急速的变换着节奏。 到了富察府门前,嫣凝不等轿夫停稳,便从轿子上跳下来,险些摔倒。当看到富察府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时,嫣凝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这个让她两次难堪受辱的地方,如今她却又踏进来了,她不知道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事。对福康安的担忧让嫣凝顾不上其他,等竹香她们一追上自己,不再犹豫的向前走去。 来到福康安的建功斋,嫣凝想也没想的推开正门走了进去。福康安听到门响,抬头看到嫣凝,便站了起来。嫣凝见福康安站在主位,跑过去,双手捧住福康安有些疲惫的脸庞,心疼的说道:“不是不能起床走动吗?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为什么不懂得爱惜自己?你不能倒下的,你是大清的封疆大将军,你是富察府的顶梁柱,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福康安见嫣凝主动亲昵自己,心里充满了欣喜与疑惑,看到紧跟着进来的赵兴,一脸的偷笑,便知道是赵兴同她说了什么,让她误会自己了。 福康安握住嫣凝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也不解释,就这样看着她担忧的表情。嫣凝也看着福康安,看着他俊毅的脸庞,嫣凝知道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的爱上了他。 看着两人忘我的四目深情相对,海兰察与萼兰对视一眼,示意她沉住气,自己轻轻咳嗽了一声。此时嫣凝才注意到房子里有旁人在,先是羞红了脸,待看清是萼兰时,心中的愤怒冒了出来。她把手从福康安的手中抽回,四处巡视一遍,拿起了福康安挂在墙壁上的宝剑,拔出来刺向了萼兰。 房子里的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嫣凝,不敢有所行动。福康安知道嫣凝心中有委屈,也知道确是萼兰所害的她,待嫣凝走过自己旁边时,他伸出左手揽住嫣凝的腰,右手握住嫣凝拿剑的右手,一用力,嫣凝手中的剑便飞了出去,划伤萼兰的右臂,直直的插在了房中的雕花木柱上。 “康哥哥,你······”萼兰捂着伤口,吃痛的叫了出来,脸上对福康安的不可置信与对嫣凝的怨恨参杂着,美丽的面容此刻却扭曲不堪。 海兰察看到嫣凝拿剑,原本心里并不当回事,嫣凝瘦弱不会武功,他是知道的。当看到福康安助她一臂之力,海兰察想出手救自己的女儿,已经来不及了。“福康安,你竟然·····”海兰察魁梧的身体,如一道影壁般冲向嫣凝,想为女儿讨公道。嫣凝刚刚是被气愤冲昏了头,她也没想到福康安会帮自己。此刻见到海兰察,心里有理说不出。福康安把嫣凝护在身后,冷漠的说道:“一切到此了结,请把令爱带回去严加管教!否则我富察府也容不下她!” 海兰察知道女儿犯下的错,远不止这一剑,他也说不出什么了,气得扶起女儿就往外走!萼兰原本不愿离去,在海兰察愤怒的眼神下,也怯怯的走了出去,不时的回头看着福康安。 赵兴等下人见海兰察父女离去,也屈身退了下去。福康安看着出神的嫣凝,拉着她坐下,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仅是这样做,也减不了你心中的委屈和愤怒。那么这欠下的,就由我来弥补吧!”嫣凝见福康安眼中的坚定和柔情,心里一股暖流涌入,她把头靠在福康安的怀中,“海兰察将军会不会记恨在心,在朝堂上为难于你?”那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虽说嫣凝没有经历过,可是也在电视剧中看到过许多。 福康安理了理嫣凝墨黑般的秀发,轻轻一笑,“海兰察知道萼兰的所做所为,他虽然宠萼兰,却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 听了福康安的话,嫣凝安下心来,但是对于萼兰与海兰察的一起出现又充满了疑惑,“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福康安毫不在意的说道:“额娘原谅了萼兰,但是我却一直避着不见他们,今日是把我堵在了这斋子中。” 福康安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仍然迷惑的嫣凝,继续说道:“萼兰是额娘为我挑好的夫人,如今你的出现打乱了额娘与海兰察的原定计划,他们怕我会因为你的事迁怒于萼兰,不迎她入府!海兰察今日来,表明萼兰甘愿做妾室,希望我能在和你成亲后,迎她入府。可是我怕你心里记挂那日的事,已经回绝了他!” 嫣凝别过脸,语气酸酸的说道:“我看是那个萼兰格格喜欢你,你也喜欢人家,你们自己私定的终身吧!” 福康安笑了一笑,把头低下吻住了嫣凝的双唇,闭着眼睛口齿不清的说道:“我的心里只有你的位子!”嫣凝闻言,内心一阵感动,也闭上眼睛回应着福康安,几日的思念全化作了此时的缠绵。 福康安抱起嫣凝向内室的雕花木床走去,嫣凝把头靠在福康安的脖颈处,心里碰碰直响。福康安放下嫣凝,解开她的衣襟。嫣凝紧张的眨了几下眼睛,然后闭上,任由福康安身上的男子气息充满在自己的鼻翼间。 ( 第五十八章 立威 一夜**过,嫣凝早早的醒来,盯看着福康安俊毅的五官。过了一会儿,福康安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有着隐不去的笑意,开口说道:“怎么?看了这么久都不舍得闭眼吗?”嫣凝脸一红,说句,“自恋!”便转过了身去。福康安用手轻轻拂过嫣凝雪白脊背上那道军鞭的疤痕,叹道:“我只听说额娘惩罚你,却不想她们动手如此的狠毒!” 在和第时,和珅让人研磨了很多上等的珍珠粉,给她敷疤痕,的疤痕早已不见,无奈这一鞭太重,用了很多珍珠粉,仍是不见好。此时听福康安提起,虽然嫣凝不是很在意外表,但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提及,她把脸深深的埋在锦被中担心的问道:“是不是很丑?” 福康安扳过嫣凝的身体,让她看着自己,“不丑!如一朵朵梅花般,美丽动人!”虽然知道福康安是安慰自己,但嫣凝还是会意的笑了出来。想到赵兴和竹香的事,嫣凝往福康安怀里靠了靠,扬起脸说道:“我想和你说件事!”福康安搂住嫣凝,“什么事?”嫣凝附在福康安耳边,把赵兴与竹香的事说了一遍。福康安听了以后,嘴角上扬,开口道:“这奴才瞒的这么死!我竟一点都不知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也是昨日里才知道的!”嫣凝跟着福康安笑起来。 闺房秘语,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起来。竹香伺候嫣凝梳洗完,福康安把守在门外的赵兴叫进来,与嫣凝会意一笑。看着站在一起,脸红到脖子的两人,福康安开口道:“赵兴是军营的管事,又是我富察家的半个管家。将来也是可以娶得满族下三旗做正室的,就让竹香做个妾室!既然你们二人有情,赵兴也必不会亏待你的。” 赵兴与竹香跪下来,齐口说道:“奴才谢将军与夫人!” 嫣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对福康安说道:“为什么竹香要做妾室?为什么赵兴不能只娶竹香一人?你自己三妻四妾,还要带坏手下的人吗?”一句话说的福康安面色难看起来,赵兴与竹香也看着嫣凝,在他们的思想中,从来没有人敢对自己的夫君这样说话。 福康安大手一挥,房里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福康安站起来,双手支在嫣凝所坐椅子上两侧的扶手,附在嫣凝的耳朵旁说道:“别人都说新婚之夜不久后,这妻子就会对夫君变脸,如今正午还没过,你怎么变脸如此快!”嫣凝推开满脸戏谑的福康安,独自出了门去。 赵兴与竹香立在外面,时不时的偷瞄着她,竹香虽然知道,却低着头笑而不语。嫣凝看到二人此番景象,知道是自己多事了,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又怎么能改变这封建古代人的思想。 福康安拉着嫣凝的手从建功斋一直走到牡丹堂,路上所遇到的下人全都跪下来问安:“见过将军,见过夫人!”今天早晨,福康安故意让赵兴把消息传了出去,全府上下皆知晓嫣凝已是名副其实的夫人,隐藏在牡丹堂的那件事,也无人敢在背后非议了。 老夫人早已听说昨晚的事,海兰察也向她为萼兰请过罪,如今面对嫣凝入府,她也无力回天。夕盈听闻后,也早早的就来到了牡丹堂,以便知晓自己下步该如何行动。 福康安拉着嫣凝半跪在厅堂中,说道:“儿子给额娘请安!”说完拉了一下嫣凝,嫣凝也怯怯的说道:“嫣凝见过老夫人!” “起来吧!”老夫人的面色看不出此刻的心情,待福康安与嫣凝坐定后,缓缓开口,“既然你们已有夫妻之实,那么这规矩礼仪还是要学的!不然这大婚时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嫣凝听老夫人又要留她在牡丹堂,手心里立即冒了一层汗。福康安察觉到了嫣凝的恐惧,加重了握在她手上的力量,对她温柔一笑,然后看着老夫人说道:“这件事就不劳额娘费心了!我已经请了宫里的司仪嬷嬷来教嫣凝成亲的礼仪规矩!等额娘大寿一过,我们便借着额娘的喜气成亲!”福康安淡淡的几句话并不是要和老夫人商量,却是所有的事情早已决定好了,来知会她。 老夫人又怎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对李嬷嬷示意一下,李嬷嬷喊了声“进来!”立即有两个老嬷嬷走进来,跪在厅堂中,说道:“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将军,见过夫人!”她们喊的“夫人”却是看向夕盈请的安。夕盈听完后,脸上始终挂着如初的温柔贤淑的笑容。 老夫人看着福康安说道:“这是咱们府中的老嬷嬷就让她们跟去福宅伺候吧!嫣凝少经人事,伺候你难免会有不周到的地方,有她们教着嫣凝也好!”不等嫣凝说话,福康安便知道,嫣凝身上的伤是她们所为,高声喊道:“赵兴!”赵兴从门外急走进来,半跪下,“奴才在!” 福康安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嬷嬷。声音冰冷的说道:“把她们拉到院中夫人受罚的地方各赏二十大板,加赏一军鞭!谁要是手下留情,就和她们一起领赏!” 赵兴领命招呼了两个奴才进来拉两个嬷嬷,自己出去吩咐人准备刑具。两个嬷嬷挣扎着求情,声音尖锐刺耳,“求将军饶命啊!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啊!”说着满脸求饶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的面容如一潭春水,没有任何感情,也不开口说话。老夫人知道,福康安是在帮嫣凝立威,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照做,生生的驳了自己的面子。 两个嬷嬷见老夫人不理会,便挣扎掉被抓着的手腕,扑向夕盈,拉着她的腿哀求道:“求夫人救奴婢啊!当初是夫人说的,不必手下留情,说出了事,自有夫人担着。如今夫人怎可不管奴婢们啊!” 福康安与嫣凝都吃惊的看着夕盈,琢磨着嬷嬷们刚刚所说的话。 ( 第五十九章 小胜 夕盈没有想到她们会把自己抖出来,用力的把脚抽开,面容由尴尬转为镇定,“嬷嬷们真是糊涂,如今你们的夫人好好的坐在那处。你们又何苦平白的扯了我进来,为你们担祸。还不赶快去求夫人开口为你们求情!将军或许会网开一面。”两个嬷嬷顷刻间被点化,争相扑向嫣凝,哭着哀求道:“夫人饶命啊!当初是奴婢们的错!求夫人饶了我们吧!” 嫣凝从未遇到过此种状况,面色为难的看着福康安,福康安大怒的对那两个奴才吼道:“拉下去!”准备好刑具的赵兴,进来同那两个奴才一块把两个嬷嬷拉了出去。 “哎呦!” “啊······” “夫人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夫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两个嬷嬷每喊一声,嫣凝的身子就抖一下,她深知挨板子的痛楚。“福康安,算了吧!她们也是身不由己!当初也不是她们的本意啊!”嫣凝实在听不下去她们的喊叫,而那一声声的“夫人”,嫣凝也不知道是指夕盈还是指自己。刚刚嫣凝偷看过夕盈的表情,淡然没有任何波澜。 老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嫣凝的话很明显在怪她,因为当初的命令是她下的。 “你不能再这么柔弱了!不然她们真的以为自己的地位比你高!”福康安把目光从院子中收回看着嫣凝认真的说道,这话很明显是说给老夫人旁边的李嬷嬷听的。李嬷嬷闻言垂下了头。 嫣凝本就不是滥好人的性格,当初她挨打时也在心里假想过这样的场景,可是当这一切发生,她发现自己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始终只是福康安而已。 当两军鞭落下,两个嬷嬷的尖叫声也消失了。 赵兴进来禀告,说是板子、军鞭都打完了,两个嬷嬷也已经晕了过去,被拉去了柴房。 “打也打完了!再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吧!不要拿这些下人撒气!”老夫人的声音中有些微怒。 “儿子不敢!只是这奴大欺主之风万不可长!不然我富察家的规矩何在!”福康安微微低头说道,并不起身。 “我看是你心中有所偏爱吧!”老夫人一语揭出福康安的本意。 嫣凝见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如坐针毡,拉了拉福康安的手,示意他赶快回福宅。老夫人见嫣凝在她跟前还如此的肆无忌惮,更加生气,“你们成亲后,立即迎萼兰进府。身为格格,她已经甘愿做你的妾室,你还想怎么样?” “儿子昨日已经和海兰察说过,儿子自小把萼兰当妹妹看待,并无男女之间的半点喜爱,不想苦苦的误了她的青春!再过三日就是额娘的大寿了,儿子还有事要去忙,先行退下了!”说着不等老夫人接话,福康安便半跪下行礼,嫣凝也忙跟着半跪着行礼。 夕盈见福康安起身,也站起来福身行礼,说道:“将军慢走!” 老夫人经过刚刚的事情,心里也不痛快,挥挥手示意夕盈退下。夕盈退出去后,李嬷嬷开口说道:“老夫人可曾注意到两个嬷嬷所说的话?”老夫人看着李嬷嬷,启开嫣红的唇瓣,“你是指和夕盈有关的那几句?”李嬷嬷点了点头。 老夫人起身,扶着李嬷嬷的手,走到院中的盆栽旁,问道:“花园中的花可都开了?”李嬷嬷答道:“开了许多,但并未全开!” 老夫人拿起腰间的帕子,摘下几朵四季海棠与蝴蝶兰,放在帕子上。“如今将军要独宠嫣凝,我不能让她一枝独秀!此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府里适龄的丫鬟也尽快栽培起来!”说着手中一捏,花汁渗透出来,浸染了白色的帕子,顷刻间姹紫嫣红。老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样才是最美的!” 夕盈走后,却没有回长亭苑,径直走向了柴房。秋儿从水缸中舀出冷水,泼向两个嬷嬷,两个嬷嬷浑身一激灵,申吟着醒来。看清眼前的夕盈后,心中的怒火让她们并不正眼看夕盈。 夕盈也不在意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平日里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夕盈也没少受她们的气。 “哎呦!”夕盈的两只花盆底鞋分别踩上了两个嬷嬷的手,嬷嬷们尖锐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夕盈加重了脚上的力度,眼光狠毒决绝,“如今你们已经得罪了将军与嫣凝,要是再敢把我拖下水,我就把你们赶出富察府!富察府赶出的下人,怕是也没有地方敢收留吧!” 两个嬷嬷知道这府里仍是夕盈当家,不敢得罪于她,连忙求饶,“奴婢们一定不敢出卖主子!请主子庇佑!” 福康安与嫣凝出了牡丹堂,走到花园时,嫣凝想起了那两个嬷嬷所说的话,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福康安问道。“刚刚那两个嬷嬷所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嫣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福康安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两个是府里的老嬷嬷,跟额娘时间久了,一身的戾气,夕盈也没少受她们的气!她们是不会听命于夕盈的!”听福康安说完,嫣凝也安慰自己想太多了,毕竟夕盈一直都对自己很好。 虽是初春,花园中却已颜色各异。嫣凝的心情也变好起来,她拉过福康安,“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呢!”福康安搂过嫣凝,心情也大好,“那我就陪你赏花,有中意的,我就让他们移栽一些去福宅!来人,把花奴找来!” 花奴应声而到,在福康安的示意下,为嫣凝讲解花种。 满枝金黄的是连翘,花瓣内白外浅红的是蔷薇瑞香,隐在绿叶中的簇簇黄花是云南黄馨花······ 仅仅早春绽开的花朵,已让嫣凝眼花缭乱,她也终于懂得古代的贵族为什么喜欢赏花了。这和电视中的完全不一样,电视中每次出现的花朵仅有那么几种,且都是辨得出名字的,而这现实的古代中,花种之多,令人难以想象。 嫣凝看着花园中争相斗艳的百花,渐渐的失了兴趣。福康安察觉出了嫣凝的异样,挥手示意花奴下去,揽着她的腰身,轻声问道:“怎么了?”嫣凝丢掉手中如花簇般的天竺葵,说道:“我还是喜欢百合,就像你我的爱情,纯洁美好!”“就像我对你那份只求拥有,不求长久的心!”而后半句话嫣凝却没有说出口。 福康安把嫣凝揽入怀中,附在她耳边说道:“那我命人在福宅全部种上百合!”嫣凝摇摇头,“多了就不珍贵了!” “好!一切都听你的!” 夕盈立在假山旁,看着相拥而立私语的福康安与嫣凝,修长白净的指甲在太湖石上划出五道白痕,语气狠毒的说道:“嫣凝,你要好好珍惜这次小胜后的欢喜,好戏还在后头呢!” ( 第65章 翻脸 萼兰听了海兰察的话,更是两眼放光,匆匆的就赶去富察府与夕盈商议对策。她知道,如今老夫人是断不会相信她说的话了,而福康安也不会见她。想要扳倒嫣凝,只有夕盈可以利用了。 夕盈刚回到长亭苑,就看到萼兰在等自己。先前的喜悦也一扫而空,换上一一张冰冷无生气的脸。“萼兰格格怎么有闲情逸致到我这里来?”眼睛不时的游离在萼兰右臂的伤口上。 长亭苑的奴婢也听出自己主子的戏谑,全都拿起手帕掩起半张脸哧哧的笑着。萼兰虽然是格格身份,但是并非宗室出身的她在这富察府中,仍是低位一等。 萼兰咽下胸中的怒火,有心无意的说道:“我阿玛与康哥哥一同在金川打仗,今天说与了我一些关于嫣凝来历的话,我原本想着嫂嫂用得着,可是看嫂嫂的样态,怕是已经用不到这些了。那萼兰就告辞了!”说着,萼兰扶起铃铛的手,便假意的走出房门。 “用得着的是你!”夕盈的声音稳稳的落在萼兰的耳中,萼兰似点穴般愣在原处等着夕盈的下文。 夕盈喝了一口茶,背对着院中伫立的萼兰缓缓开口道:“你,或是嫣凝进府,这夫人的位子我都是要让的。与其在你手下,还不如让将军娶了不争世事的嫣凝,我还可以握有夫人的实权。可是你不同,你早已在老夫人和将军跟前露出了本性!老夫人之所以一直坚持让你入府,是想为将军家谱这一页添上额驸一称。但是,你这个格格头衔也是靠着我富察府才得来的。既然皇上能封你,那也就能封其他人。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你清楚得很。” 夕盈知道自己这番话对萼兰打击不小,说完后,脸上重新显出温柔的笑容,走到萼兰身旁拉着她回到房中坐下。“但是你我毕竟相识多年,我的心意自是与你相处比与嫣凝相处更和睦些。”一句话给了萼兰台阶下,萼兰也是极聪明之人,顺着台阶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诉了夕盈。 夕盈知道后惊愕不已,告诉萼兰此事先瞒下来,等待时机,让嫣凝再不可翻身。夕盈与萼兰眼中的笑意都映出了嫣凝下场的画面,二人心中更加得意。 从长亭苑出来,萼兰带着铃铛没有走正门,如今富察府各处都忙碌着,府院门前更是人来人往如洪流。她们走到后院中一处闲置的角门,恰巧碰上了喝完酒回来的李长。 李长醉意熏熏,看见萼兰娇美的面容,一双贼眼对着萼兰上下来回的看着。“小美人,让你李爷爷好好疼你!”说着就扑向萼兰。 萼兰何曾受过下人如此无礼之语,后退一步,一脚踢在了李长的要害处。李长捂着要害惨叫声传出好远,富察府的护院听到声音,赶过来带走了满地打滚的李长和极不愿意丢人的萼兰与铃铛。 萼兰的一脚让李长早已酒醒了大半,如今看到威严四射的福康安他更是出了一身酒汗,头脑逐渐清醒起来。 “怎么回事?”福康安冰冷的看向萼兰,声音中听不出亲疏。 萼兰低着头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不敢正视福康安,早前福康安已经责令她无事不可来富察府。 “赵兴!我不是让你把他赶出府去吗?他怎么还在这里?” 赵兴见到李长,才想起来福康安交代自己,打发了李长去。如今李长惹事,他少不了要担责任,连忙跪在地上,“奴才原本想着打发他走,可是最近府里事情多,奴才见不着他,一时就给忘了。” 福康安阴沉着脸,不满的看了赵兴一眼,然后对压李长来的护院命令道:“赶出去!” 李长听到福康安要把他赶出去,拼命挣扎着,磕头求福康安饶了他这一次。李长在贫民窟也属于下等人,贫民窟吃得上饭的都看不起他整日的游手好闲、偷鸡模狗。如今,大家知道他在富察府当差,个个把他当爷爷似的贡着,希望有朝一日李长能够提拔他们,让他们也进大户人家当个下人奴才。 眼见福康安不理会他,李长扑向萼兰,“夫人,求您为小的说句话吧!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萼兰被李长的一声“夫人”喊得愣住了神,没顾及扑过来的李长。铃铛连忙挡在萼兰前面,不让李长靠近萼兰。 福康安看到李长像是并不认识铃铛般,心里有了疑惑,“放开他!”护院听命放开了李长。李长以为福康安不再赶自己出府,连忙跪着爬到福康安跟前磕头,“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福康安指着铃铛问李长,“你不认识哪个姑娘吗?”李长顺着福康安所指一看,是个生面,他老实的摇了摇头。 赵兴见状着急了,对着李长吼道:“那日你明明告诉我说,是她去找的稳婆!” 李长也着急了,同赵兴吼道:“那日,赵管事只让我看了个背影,我认得那身衣服,就是去找刘稳婆的那个姐姐穿的。” 赵兴还想再说什么,被福康安挥手拦住了,“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铃铛想起来自己最后一次陪萼兰来富察府是上次被夕盈泼湿了衣服,忙跪下来,“奴婢上次来富察府是因为手笨,没有接住盈姨娘递过来的茶水,泼湿了自己的衣服。盈姨娘疼惜奴婢,让奴婢借穿了夏儿姐姐的衣服,奴婢并不认识这个yin徒!” “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就同李长关在一起!”福康安看着厅堂中的下人命令道,但更多的是看着萼兰说的。 萼兰虽然不如福康安明透,但是冰雪聪明的她也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她又如何甘愿为夕盈做了替罪羊。 “啪!” 萼兰一巴掌打在夕盈脸上,夕盈站起来,脸色木呆的让房里的下人下去,只留了秋儿在身旁。 长亭苑的下人见萼兰打了自己家的主子,心里虽然不满,但无奈主子间的事,她们也管不着,全都垂了首,福身退去。 为您精选好看的言情小说,请牢记本站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