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有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秦家 “小月?” 白月这一出声把覃环儿吓得不轻,紧张地四处张望。 她们被跟踪了吗? 覃环儿没发现江别枝更不会发现,只是她见白月陡然绷紧的脊背便是知道,她们的确被跟踪了。 而且跟踪他们那人她们并不能对付。 白月是个骄傲的人,对自己的武功也很自信,认识白月这么久她哪怕是和梦深对战时她也没见过白月这么紧张。 江别枝拽住了四处张望的覃环儿。 “环儿,若是有事你和白月先走,不必管我。” 直觉告诉她,来的人是冲她而来。 “那怎么行?” 覃环儿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急了,“要走就一起走!” 覃环儿取下长鞭警惕得看向四周,一手紧紧攥住了江别枝,江别枝越是要挣开她越是握得紧。 三人排成一条直线,覃环儿和白月将江别枝护在中间。 “出来!” 白月清冷地目光掠向四周却没看见人身形,但刚才被人跟踪的感觉并不是错觉,白月将手中短刃握得越紧。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白月与覃环儿齐齐转身看着全身拢在黑袍之下只余一双眼在外的人超她们走来,覃环儿与白月身体陡然紧绷。 这个人,很厉害! 她们不是对手。 奇怪的是,那个人身上并没有杀气。 几乎同一时间覃环儿和白月如相商好一般齐齐挡在了江别枝面前,因为眼前的黑袍人一双眼直直看向了江别枝。 ——呵。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下,只是嗓音如破风般嘶哑地厉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万分诡秘。 “我在天祭台。” 黑袍人的嗓音嘶哑,一句话说的平和却仍让听话之人觉着不喜,白月与覃环儿都皱了眉头。 黑袍人的确没有伤她们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后便是转身走了,福至心灵般江别枝突然想到一人,因为觉着不可思议未多想话已脱口而出。 “舅舅!” 黑袍人身上陡然现出凛然杀意,一瞬停留后回首看了江别枝一眼,白月与覃环儿身子陡然僵硬,手心不禁沁出汗来。 江别枝被白月两人拉着身子挣脱不掉,只得看向黑袍人又重复了一句。 “你是舅舅!”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黑袍人却是转身走了。 在他离开好一阵后覃环儿两人才缓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庆幸。 那个人若是动手,她们绝对撑不过十个回合。 “别枝,你说那是你舅舅?” 覃环儿大口喘息一阵便看向了怔神的江别枝,别枝的舅舅不就是苏谨之吗?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我不知道,我感觉他是。” 江别枝如实回答着,目光看向黑袍人离去的方向依旧有些怔然。 “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覃环儿见江别枝的神色也不想为难她,先回将军府才是正事,这黑黢黢的夜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啊? “好。” 她们本就是要回将军府,不过因为这黑袍人有所耽搁罢了。 “不过那人刚才好像说了他在天祭台?这什么意思?是告诉我们去天祭台抓他吗?” 江别枝虽说不确定那人是苏谨之,覃环儿却是直接将他当做了苏谨之猜测他说话的用意来。 白月眉目微沉,“先回将军府。” 那个人的出现并不是意外,说不定他们从大理寺监狱出来他便跟着他们了,那他说的话便有意思了。 与其她们在这瞎猜倒不如回去告诉了旬阳几人一起商讨看看。 “对,先回我家。” 黑袍人虽未朝他们动手,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足以让她忌惮了。 三人再未说话,等回到将军底一进大门便是三个大汉加一个瘦弱书生样的旬阳如一堵墙般堵在他们面前。 “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站这干嘛?!” 覃环儿一进门便被他们的架势吓了一跳,开口的话语气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去。 “覃环儿!我还没问你呢,你大晚上的跑哪去了?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瞎跑什么?!” 覃飞龙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当下便是质问道。 “一个女孩子?大哥你眼睛没毛病吧?我可是和别枝小月一起去的!” 覃环儿可不怕他,吼完覃飞龙便是拉着江别枝两人嘀嘀咕咕走了。 “我们走,不用搭理他们,大晚上上的堵这以为自己是门神啊。” 当门神的四人:“……” “覃环儿!你给我站住!” 覃环儿的态度惹怒了覃飞龙,若是只有他和覃飞虎两兄弟在还好,可这还有蛇鹫和旬阳呢! 覃环儿这般娇纵让人怎么看? “大哥,环儿也没说错她是和那两小姑娘一起出去的,你吼她干什么。” 眼见覃飞龙有爆发之势覃飞虎连忙拦住了他,乖乖叻,大哥生起气来揍环儿一顿这么办? 他可舍不得。 “你就知道惯着她!” 覃飞虎咧嘴一笑默认了他的话,心中却不住腹诽,要真说惯环儿他们这一家谁比得上覃飞龙你啊? “让两位见笑了,我这妹妹被我们宠坏了。” 覃飞龙话是这么说,但说起覃环儿的时候脸上依旧一脸笑意。 “哎什么宠坏了,环儿这脾气多好,是吧旬阳。” 蛇鹫摆手堵了覃飞龙的话又挤眉弄眼看向旬阳,旬阳神色如常点了点头。 “是很好。” 蛇鹫吃惊地张了张嘴,没想到旬阳还真接了他的话。 有戏啊! 而听着他们两夸赞覃环儿,覃飞龙两兄弟对视一眼,看蛇鹫和旬阳更加顺眼了。 他家小妹自然是好的,也就帝都这些人没眼色看不到环儿的好! 蛇鹫和旬阳这一夸,覃飞龙两兄弟心里瞬间舒坦了,也忘了追问覃环儿去哪的事,拉着蛇鹫两人就往内院走。 “走走,练武场再来几回合。” 蛇鹫旬阳:“……” 这两兄弟还是人吗?!已经练了一下午了啊!! 天光熹微时蛇鹫如一摊烂泥般瘫在椅子上,覃环儿几人一进来便见这他这般模样。 “喂,你什么情况?” 覃环儿用脚踢了他一下,蛇鹫眼皮也懒得抬了。 “我再也不和你哥哥一起去练武场了!” 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覃环儿噗嗤一声,“这就受不了了?我哥哥他们手下的兵天天都这样!” 蛇鹫一下弹了起来。 “这也太恐怖了吧?” 想起覃飞龙昨天说让他入伍的事蛇鹫猛地打了一个冷颤,还好没答应! 几人正闲聊着,将军府的管家走了进来。 “小姐,秦家来人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劫狱 “秦家?秦家的谁?” 管家这话一出大堂内安静下来,自来到帝都后秦少白便再没出现,这会倒是来了? “是秦夫人的贴身婢女,说是来请江姑娘去吃餐便饭。” 覃环儿翻了翻眼皮。 吃餐便饭至于一大早就来接人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覃环儿看向江别枝不禁撇了撇嘴,当初她还想将别枝介绍给二哥让她做她二嫂呢,没想到被秦少白这混蛋捷足先登了! 这会他老娘都来接人了! 覃环儿不爽地撇了撇嘴。 “别枝,要去吗?” 虽然心中不爽覃环儿还是问了问江别枝,毕竟这是江别枝的私事江别枝要去她也不能阻拦。 “我不去了,还请管家替我谢谢夫人的美意。” 江别枝心中是紧张的,脸色也有些发红。 虽然他和秦少白的事覃环儿他们都知道,可长辈出面了又是另一件事了,秦夫人的意思她大致能猜到一些,但她现在实在不想去应付。 她爹娘的事,已经搅得她焦头烂额了。 她是商户之女如今爹娘更是下了大狱,秦夫人那样的世家之女不会喜欢她,若是爹娘没出事她或许会和她慢慢磨但现在她实在没有精力。 也不想去想这些事,她现在只想将爹娘救出来。 “这……” 意料之外的是她话说完管家去漏出了为难的神色,江别枝心中一动。 “管家还有其他事吗?” 管家点了点头。 “秦夫人不仅请了江姑娘,还有旬公子几人也一并请了。” 这…… 这秦夫人到底什么意思? 江别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覃环儿却是脸一沉。 “没请我?” 管家看着赌气一般的覃环儿不禁失笑。 “当然请了小姐。” “那还差不多。” 覃环儿挑了挑眉,复又想到江别枝刚才说了拒绝的话,不禁有些尴尬。 “别枝,你看?” “那就去吧。” 江别枝叹口气,总归不是请的她一个人。 “别枝,你要不想去我们都不去。” 覃环儿话虽这么说但眼中的期待都快溢出眼来,江别枝失笑。 “去,怎么不去。” “好,我这就去回了她。” 管家听到江别枝的话利落地跑了出去,覃环儿抱着江别枝的胳膊摇了摇。 “秦家有个厨娘,会一道拿手菜‘四季来春’秦少白都快吹到天上去了,今天我可得好好尝尝。” 覃环儿只年少时去过秦家,那时候那厨娘还没来呢,年龄稍长覃飞龙几弟兄就不许她去秦家了,那厨娘来后不久她和秦少白又出了那档子事她就更没可能去秦家。 现在可是秦夫人邀请,而且还不止她一人,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愿失掉。 但终究念及江别枝的感受,若江别枝真说不去她也不会使性子闹着非要去。 “这有什么好谢的。” 江别枝看向大门处,秦家,去就去吧。 秦夫人虽是一早就派了人来,可江别枝去秦家还是选在了将近正午时分。 一来,秦夫人是长辈虽是她邀请了他们可终究是要带着礼物才不算实力;二来,蛇鹫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开了窍还是怎么着突然觉着他那穿了几年了衣裳有点寒碜拉着白月给他选了几套新衣裳。 这一来二去的时间就长了,等到秦家时桌上已经上了菜。 秦夫人很是温和,年愈四十依旧风韵犹存,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采。 覃环儿见着桌上已经上了菜或多或少有些尴尬,秦夫人却似不在意般拉着他们坐下,就像对待自己的晚辈般和他们寒暄着。 江别枝心中有些拘束但面上却是大大方方的回答着秦夫人的问题,不一会儿秦颂和秦少白也回来了。 秦颂依旧不苟言笑,秦少白和旬阳几人寒暄几句便是开了饭,覃环儿终于吃着了秦少白赞不绝口的四季来春,也顾不着说话一心全扑在了美食上。 秦夫人招呼着人吃菜,也和旬阳几人时不时聊几句,但更多的是问着江别枝,一脸肃然的秦颂偶尔也会插上一句。 江别枝一一回答了,一餐饭却是吃着如坐针毡,吃完后寻了机会便找了覃环儿让她找个理由带她离开。 秦夫人少不得挽留,但江别枝铁了心要走自然留不住,等走出秦家江别枝才如释重负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别枝,你没事吧?” 覃环儿以为秦夫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江别枝才这么坚决得要走,离开秦府才会如释重负般。 “我没事。” 江别枝朝她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 她本以为秦夫人会讨厌她的出身趁着机会敲打她几句,可秦夫人人不仅没有还对她颇为友好? 甚至还问着了她的生辰八字…… 江别枝脸上不禁红了红,心中想着事便没听着覃环儿再说什么直到覃环儿有些生气得拦住了她。 “别枝你是不是魔怔了?” 覃环儿很不满地看着她,江别枝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啊?环儿你说什么?” “我说秦少白不讲意气,吃完饭就跟着秦伯父走了,把我们留在那应付啰嗦的秦夫人。” 江别枝:“……” 秦夫人啰嗦吗?她怎么没觉着呢? “好了!你看你又怔住了!秦夫人叫我们去肯定是有什么事可她啥也没说一下午都瞎扯着一些不重要的事,感觉没安好心!” 江别枝:“……” 被覃环儿认为没安好心的秦夫人自江别枝几人走后便是拉着自家的婢女笑意满面地问着。 “这江姑娘怎么样?” 贴身伺候多年婢女也是有眼色的见她提起江别枝满脸笑意便是知道秦夫人很是满意。 “我看那江姑娘也是好的,性子柔待人也好,只是……” 秦夫人原本听着她夸江别枝还有点高兴,听她一停顿顿时有些不满。 “只是什么?你说就是。” “是,奴婢就是听说那江姑娘是商户女而且爹娘还犯了事,她如何配得上公子?” 公子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甭说一个小小商户女就算是一般的世家女也配不上的,更何况那商户女家中还出了事。 秦夫人神色一凛,身上的柔和气势收敛住属于官家夫人的气势展现出来。 “这样的话别让我在听见,别枝是少白看中的人,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婢女神色一紧,连忙认了错。 “奴婢僭越,还请夫人责罚。” “责罚倒是不必,只是这样的话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次。” “是,奴婢知道了。” 秦夫人告诫了侍女便止不住想以后的事,等秦颂一归家便火急火燎地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她说什么秦颂都是依着她,小半个时辰后秦夫人才是放过他一锤定音。 “那就这么定了,亲家的事你多废点心思,早了解早办喜事。” “……好。” 秦颂有些无奈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叫上亲家了…… 虽是无奈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两日后一件事打得他措手不及。 江三宝和苏芩失踪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杖刑 第二百二十六章·杖刑 “怎么回事?” 三更半夜之际,秦颂被人从被窝中拉了出来脸色却无愤怒只一片焦急,脚步飞快地出了府往大理寺而且。 马车的轱辘声在一片静寂中显得突兀,秦颂的心思却不在上面急切地看着来报信之人。 “监狱不知怎么起了大火,牢役都去救火了只余下一小部分人守着,留下的牢役都死了,江三宝夫妇也不见了。” 秦颂听他说完胸口起伏不定。 这么拙劣的劫狱把戏居然成功了! 江三宝夫妇被人劫走他这个大理寺卿怎么去和皇上交待?! “宫里得了消息没?” “已经遣人去了。” 秦颂一口鲜血涌上吼,想打人的冲动都有了!可他又不能对着自己的下属发这种无名火,只得催促着车夫。 “再快点!” 车夫得了命令手上马鞭愈加用力,一刻钟时间便是到了大理寺。 秦颂忙忙往监狱跑去,当看着监狱被大火弄得满目狼藉实则扑灭火后并没有出什么事而江三宝夫妇却被劫走了! 心中一口闷气上喉。 这些兔崽子平日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吗?! 死的人全是牢役,来劫狱的人可谓是不费一兵一卒! 就是因为一把没什么作用的火! 他明明交待过江三宝夫妇要小心看押,可这些混蛋玩意今天居然只留了四人守着! 四个人,那不明摆着让人来劫狱吗? 秦颂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的牢役们心头火气再也压不住,正要骂人是宫里的管事公公突然来了,秦颂认得这人,皇上的贴身内侍,轻易不会离宫的人物。 得了,这位都出动了,这事皇上必是动怒了。 “哎呀,秦大人,跟奴家去宫里吧,皇上气着呢。” 秦颂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气着能派着你来? “有劳公公。” 秦颂知道这会去皇宫等待他的必是皇上盛怒,江三宝夫妇可是在他手上丢的,他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虽是如此,秦颂还是看向那些牢役恶狠狠地丢下一句。 “回来再收拾你们!” 听着那公公说皇上正气着呢这些牢役心都悬了起来,被劫走那里两人他们虽是不知道身份更不清楚他们犯了什么事,但从上面交待的来看肯定的非常重要的人,可不这一被劫连皇上都给惊动了。 这一认知将他们吓得不清,人是在他们手上丢的,皇上若要怪罪下来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秦颂,也讨不到好。 可听秦颂这么一说,心中骤然轻松了不少,秦颂的话无疑给了他们一剂镇心剂。 教训总比没命强。 牢役齐齐跪下。 “但凭大人处置。” 秦颂冷着脸,没有答话也没有让他们起来,上了马车。 那公公摇头叹息一声,皇宫中弯弯拐拐见多了他哪不知道秦颂那么说的原因,只是他是让这些牢役安了心,自己心中不是这么想的吧? 天子之怒,岂是常人可受。 秦少白知道这事时已是天色大明,忙于江三宝夫妇的事秦颂一连几日都是宿在书房,故而他夜间出府之事并没有惊动秦少白和秦夫人,只是早间吃饭时见秦颂一直不来便让管家去看了,这一看又问了看门小厮才知道出事了。 大理寺监狱被劫,秦颂身为大理寺卿难逃其咎! 现在去了皇宫几个时辰却一直没有出来,只怕…… 秦夫人听得噩耗便是晕了过去,一阵手忙脚乱后见医师说只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秦少白便火急火燎地往外冲。 秦颂为官二十几年一直兢兢业业,官正清明,他相信皇上必不会要他性命,可心中扔止不住担心,江三宝两人兹事体大他不清楚皇上在这事上会怎么做。 他要见到秦颂才能安心。 却是才跑出大门便见两公公拖拉着已经晕过去的秦颂走了过来,秦少白瞳孔一缩忙跑上前。 “爹!” “秦公子,你来了咱家就不进去了。” 还是之前来接秦颂去皇宫的公公,他看向扶着秦颂的两个小公公,小公公会意将秦颂递给了秦少白。 “秦公子,皇上动了气罚了秦大人五十棍!” 五十棍! 秦少白瞳孔一缩,他爹就是一个文弱书生那能受得住五十棍?! “秦公子别急,执行的时候惊动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向圣上求了情,秦大人只挨了二十几板子,好生修养一段时间就是了。” 眼见秦少白赤红了眼管事公公连忙说道,秦少白微顿了一下像他道了谢揽起秦颂便往里走。 “帮我谢谢双姨。” 双姨…… 管事公公眼皮一跳,也就这秦公子敢这么叫皇后娘娘了。 而且只谢皇后娘娘不谢皇上,明显着气上了皇上,可秦公子也不想想皇后娘娘虽求了情可皇上要不松口谁又能说什么? 皇上也不过做给那些和秦大人不对头的官员看,毕竟在秦大人手上出了这么大的错,不略施惩戒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再者,要皇上真生了秦大人的气也不会要他送秦大人回来了! 管事公公叹了一口气,他要给皇上回话必不能这么答。 管事公公斜了那两个小公公一眼。 “回去知道怎么说吗?” 两个小公公被秦少白的大胆言语吓得不轻,听管事公公这么问忙不迭点头。 “明白。” 管事公公这才带着人离开。 来给秦夫人看病的医师还没离去,也就顺道给秦颂治了伤,拿了药交待几句便离去了。 秦颂伤势不重,只是他文人身躯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一个没撑住便晕了过去,但也没费多少时间便醒了过来。 床上传出一声吸气之声,秦少白连忙走到床边。 “爹,感觉怎么样?” 秦颂虎目一瞪,“什么怎么样?疼啊!” 秦颂说着就要下床,但屁股上的伤他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疼。 “你动什么!” 秦少白听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顿时怒了。 “还说疼呢!疼你倒是乖乖躺着啊!” “汤什么躺我这心里有气!那些兔崽子我非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才解气!” “就你这样还收拾别人?屁股不要了?” “吵什么吵!少白你爹受了伤你就不能顺着他一点吗?” 刚醒过来急匆匆赶来的秦夫人一进门就见着两父子正大眼瞪小眼互骂着,顿时心头一口气上来了。 见是秦夫人来了,秦颂和秦少白瞬时哑了火,秦少白冷哼一声。 “娘,爹他闹着要去大理寺!” 秦夫人一听顿时火上加火,“去什么去,你给我好好躺着!” 秦夫人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可她要真生起气来,秦家父子还真不敢触他霉头。 “夫人,我还要查案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天祭台 秦颂脸色讪讪,要是是秦少白这么说他,他铁定一巴掌下去了,可现在说他的是秦夫人。 打又打不得,骂又舍不得,只得柔了声音好生安抚着。 “查案?你这都什么样了还查案?”秦夫人说着便是抹起了眼泪,“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眼见秦夫人落泪秦颂立马急了,想要伸手替她擦掉眼泪,但却牵扯了伤势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秦夫人一见顿时急了连忙伸手按住他。 “你动什么动?!” 秦颂疼得额角尽是冷汗,毫无血色的脸朝着秦夫人一笑。 “夫人啊,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不仅屁股疼心也疼了。” 秦夫人面上骤然一红,佯嗔着打了秦颂一拳手上却没什么力气。 “你胡说什么呢,少白还在呢。” 秦颂一把抓住秦夫人的手,眼神都没给秦少白一个。 “管他做甚,夫人不生气就好。” 秦夫人嗔怪得看他一眼将手抽了出来,“没个正行!”心中倒是被熨帖得妥当,“我去厨房看看药好了没。” 秦颂满脸柔情,“麻烦夫人了。” 秦少白身子一抖,看着秦夫人走出去到底没说她晕倒了要好好休息的话,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说了他娘也不会听。 秦少白似笑非笑看秦颂一眼。 “行啊老头子,功夫见长啊。” 秦颂白他一眼,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秦少白也懒得揭穿他。 他娘生起气来可不得了,能被秦颂哄好也不错。 “娘刚才因为你的事可晕倒了,你别再气他了。” “晕倒了?”秦颂心中一紧,“臭小子你娘晕倒了你居然还让她劳累!” “可别。”秦少白抬手阻了他的话,“娘什么性子你是知道了,我就算拦着她也不会听。” 秦颂横他一眼。 “就你有理!” 秦少白:“……” “真被人劫走了?” 秦少白不想和秦颂说这事转到了江三宝夫妇身上,秦颂更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你说呢?” 要不是被劫走了他会受这罪吗?! “那你惨了。” “我怎么感觉到你幸灾乐祸?” “错觉!爹,这事皇上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让我继续查。” 秦少白眉间一皱,突然想到了关键。 “继续查自然没问题,那些来劫狱的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吗?” “我怎么知道!我刚到大牢宫里就来人了然后我就躺这了!” 秦颂说起来还是一肚子火,他去大牢不就是想看那些劫狱的人有没有留下点线索吗,可他还没看呢就被带到宫里受了一顿臭骂! 虽然那臭骂他受得也不怨…… 秦少白:“……” 又和秦颂说了些案子上的事,秦夫人端着药进来了,秦少白便想着去大牢看看,却是才走到前院便被和管家碰上,说是宫里来了人让他进宫呢。 秦少白思索一下便是跟着来的人去了宫里,也是因此和来秦家的江别枝几人堪堪错过。 大理寺监狱遭火的事一早便是传遍了帝都,寻常人不会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覃家兄妹却不一样,去大理寺走一圈便是将事情了解了透彻。 江三宝夫妇逃狱! 秦颂被圣上刑责! 两件事将江别枝一行人砸的发懵,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秦颂的房间。 到底挨了几十下板子,秦颂这个时候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秦夫人超江别枝几人做了噤声的动作便是走出了房间,江别枝看了床上面无血色的秦颂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出门秦夫人便是拉着她的手感激道。 “别枝啊,谢谢你来看你伯父。” 江别枝绷紧了脊背,对于秦夫人的热情整个人有些无所适从,而她身后的覃环儿与蛇鹫齐齐撇了嘴。 他们不是人吗?怎么不谢他们? “……秦大人的伤不严重吧?” 江别枝想了一阵才谨慎答道,秦夫人轻责得嗔她一眼。 “你这孩子叫这么生疏干嘛,以后啊叫我们伯父伯母就好。” 秦夫人满是期待地看着江别枝,江别枝僵硬地点了点头。 心中忍不住嘀咕,秦夫人……对她是不是过分热情了? “秦伯母,怎么不见秦少白?” 覃环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秦夫人幽幽一叹。 “别叫去宫里了。” 江别枝神情骤然一紧,反握住秦夫人的手,面上尽是急色。 “秦少白怎么会被叫去宫里?” 这个档口秦少白怎么会被叫去宫里?他不是没有官职吗?难道是圣上迁怒了? 江别枝心中忍不住胡乱猜测着,面上也是越发焦急握住秦夫人的手也不禁加了力气。 秦夫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保养得当的手被江别枝握得泛红,心中美滋滋的。 紧张好啊,紧张说明他家臭小子在这姑娘心里有地位啊。 “你别急,少白出不了什么事。” 那小子有皇后娘娘护着呢,就算顶撞圣上两句也不会怎么着。 江别枝心中还是没有松气,但却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一时尴尬得收了手。 “对不起夫人,我刚才……” 秦夫人不满地嗔她一眼,“还叫夫人。” “……伯母。” “唉。” 秦夫人欣喜地应了一声,拉着江别枝越看越是满意。 …… 和秦夫人交谈一阵后秦颂依旧没有醒来,江别枝便是顶着秦夫人不舍的目光告了辞,一路上秦夫人对她的态度免不得让覃环儿几人打趣。 江别枝知道他们是想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也就佯装着笑骂了他们几句,一路上氛围倒是其乐融融,只是回到屋中时江别枝才感觉到心中的沉重。 逃狱,不管是别人营救还是自己出去,那都是相当于畏罪潜逃,就算以后翻盘证明了爹娘的清白,逃狱之事免不得被人诟病。 到时候,爹娘真的能如她所想全身而退吗? 江别枝突然想到黑夜中笼罩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那人,她记得第一次见梦深时她也是那个打扮,全身只余一双眼于外。 梦深的眼是清冷的,而那人的眼如一潭死水。 他,是苏谨之,她的舅舅吗? 江别枝不确实,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苏瑾之。 她去那日遇见了他,昨日爹娘就被救走了,那爹娘是不是她救走的? 还有他离开时那句‘我在天祭台’,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天祭台,那是皇家祭天的地方,在天祭台? 江别枝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时敲门声突然响起让得她又是吓了一跳。 江别枝平复了一下心情,开门即见秦少白阴沉着一张脸。 “他们在天祭台。” 第二百二十八章·怨 天祭台是皇家祭天之地,只是从先帝开始便不再开启,虽不再启用但仍派了重兵把守,秦少白怎么也没想到苏谨之会选在那里! 江别枝霍地将秦少白拉入屋中,心口砰砰直跳。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天祭台?” 她不过想到那日从监狱出来遇见那人说的话,秦少白便来了还提及了天祭台!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秦少白面色如冰,“被杀的牢役身上有血字,凑在一起就是‘我在天祭台’!” 我在天祭台! 又是这句话! 江别枝心跳骤然加速,那个人! “你去宫里……没事吧?” 江别枝心中说不出什么情绪,那个人若是苏谨之,那就是她的舅舅,可那个人也是锦州大乱以及万剑山庄灭门的幕后凶手。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却又突然想到去秦家时秦少白被招去了宫里,江别枝想到秦颂的状况不由焦急地看向秦少白。 见他并没有受伤了迹象才是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皇上要我去宫里是他把这事交由我处理,我爹受了杖刑如今动不得。” 秦少白不知江别枝几人去了秦家的事,他从宫里出来便火急火燎去了牢房查看,轻而易举得到了线索,而一得到线索便来了客栈。 秦少白心中有些憋气,那么容易得到了线索分明是劫狱之人刻意为之。 这分刻意就是挑衅,挑衅他们即使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所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皇家祭天之地,常人轻易进不得。 虽然天祭台多年未用,可余威尚存,他若要带人去哪怕仅仅是查看也必须得到百官一半之人点首。 那不是易事,他需要时间。、 他也明白皇上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办的原因,他是官家子弟又在江湖行走五年,若要论及了解苏瑾子等人在朝廷中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更何况和朝中其他官员论起来,他算是江湖人。 苏谨之所犯之罪罪无可诉,皇上终究是念及苏承贤当年想助之恩,给苏谨之留了最后一份体面。 生为江湖人,死于江湖人之手。 “别枝,你别担心,江伯父江伯母是被苏……你舅舅劫走了,他们不会有危险。” 因着担心江别枝担忧江三宝夫妇,秦少白得了线索派人去了皇宫禀告自己便来客栈告知,让他以外的是江别枝似乎并没有多少担心。 “我猜到是他。” 江别枝便把之前和覃环儿、白月去大牢的事说了出来,遇见的黑袍人和黑袍人说的话一并告诉了他。 “我得尽快去皇宫了。” 听江别枝说完秦少白神色越是凝重,苏谨之在劫狱之前便去了大理寺监狱,而他们却毫无察觉! 他离开时说的话和在牢役身上发现的血字一模一样,这已经不仅仅是挑衅皇家威严而是下战书! 江别枝也知兹事体大,也没拦秦少白等秦少白走后江别枝在屋中怎么也坐不住,干脆去叫了覃环儿一起到白月屋中。 她不担心苏谨之会对她爹娘怎样,她担心她爹娘会为了救苏瑾之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江别枝将秦少白带来的话一一告诉了覃环儿两人,白月和她不知道进入天祭台如何棘手覃环儿却是知道,听江别枝说完便是有些气恼,将其中利害一并告诉了她们。 听罢覃环儿所说,江别枝两人也是知道了其中麻烦,却又无计可施。 天祭台有重兵看守,要说硬闯他们绝对闯不进去。 为今之计,只有等。 等秦少白搞定一半的官员,等秦少白来找她们。 三日后,由秦少白领头一行人往天祭台而去,江别枝看着身后五百士兵不禁有些担忧。 “这些人够吗?” “够!”与他们同来的覃飞龙很是肯定地答道,“他们没有援兵只这些人足够了。” 江别枝还是有些担忧,梦深等人大肆掠夺钱财分明就有反心,在天祭台的人比他们的人恐怕只多不少。 而且很大一部分很有可能是江湖人,这些士兵能敌得过吗? “你不用担心,这点场面我们还是能镇住!” 覃飞龙越是说的斩钉截铁,江别枝心中便越担忧。 天祭台有重兵把守,苏瑾之他们如何能进去? 这一场战事于他们绝不会轻松,可秦少白却只带了五百士兵来。 “放心。” 秦少白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天祭台终归是皇家祭祀之地,那些官员虽啊答应了他们前来,带五百人来却也是极限。 说到底他们无凭无据,仅凭一句黑袍人说的话和牢役身上的血字说服力终究低了些,皇上能做到此已是为难。 纵然今日去天祭台极有可能是苏瑾之所设之局秦少白心中也没多少担心,他已经从皇上口中知道了当初为什么是覃飞云到锦州而散出的消息却是震云将军到锦州的原因。 因着这一层关系,秦少白知道即使这一场他们胜算无几,但全身而退并不是难事。 行了一日方才到天祭台,天祭台设在皇陵之外,有着天祭台和皇陵双重士兵守卫,这也让江别枝越是怀疑苏谨之他们如何进的天祭台而不被人发现。 皇上早已下了旨意,秦少白将令牌亮出一行人便是进去了天祭台。 天祭台四周极光,一眼望不到头,高高的祭台位于正中,秦少白想也未想便往祭台走去。 行了一段路祭台上便是立起一面鲜红旗帜,秦少白等人脸色尽是凝重下来。 走到祭台下秦少白让着士兵等在下方,和江别枝等人踏上台阶往祭台上而去。 因着天祭时文武百官也到到场,天祭台很是宽广,祭天是由整石而成,据说来自天外,因着它的来历再加上足够大,太祖皇帝便是命人将它筑成了天祭台。 以示敬仰天地。 秦少白等人警惕地望着四周,等至登上天祭台时也没发现异样,四周静悄悄的若非他们之前看见有人自祭台上竖起一面旗帜只怕也会猜测是不是不是这儿。 “都小心一点,不要分散。” 秦少白说完便是拉过江别枝的手让她靠在他身边,旬阳几人皆是点头,连素来吊儿郎当的蛇鹫也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七人成包围之势警惕看着四周,可四周除了飒飒风声再无其他,江别枝举目四望没注意脚下不注意踢着了什么,脚上吃痛不由低下了头。 却是立马煞白了脸色。 “你们看!” 江别枝突然出声将秦少白几人吓了一跳,顺着她所指往下看去,这一看脸色都不由一变。 一个血红大字呈于他们眼前——怨! 那红如鲜血一般,秦少白细想之下便是悚然一惊。 “糟糕!” 第二百二十九章·声东击西 秦少白话音刚落祭台下便是传出兵戈相接之音,一时惨叫声频起。 竟是守卫天祭台的士兵向他们的人动了手! 旬阳几人脸色骤变,再想及刚才看见那鲜红大字时秦少白便惊声而言哪还不明白。 那鲜红大字颜色鲜艳实则却是早已浸入了祭台中,那分明是长久书写形成的! 祭台之上守卫极少巡视但也不会一直不上来,只要一上祭台便不可能一直没有发现这个大字,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的守卫早就换做了苏谨之的人! 这也难怪苏谨之等人能够进入重兵把手的天祭台,因为这里的人早不是朝廷的人! 旬阳几人相通此处难免觉得心惊肉跳,将天祭台收入囊下要有多惊险他们只看这冲冲士兵便不难猜出,可苏谨之还是成功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守卫天祭台的士兵可是经过专门训练没月有隶属官员前来查看,他们是怎么蒙蔽了那官员的眼? 就算天祭台士兵众多官员不可能一一认识,但总会有相熟的面孔,看这些的行径显然是将天祭台掌控的时日已久,那官员竟是一点也没发现? 还是说,那官员其实也是苏谨之的人?! 再者,天祭台全是苏谨之的人那皇陵呢? 天祭台这边这么大的动静皇陵那边一点声响也没有,只怕也和天祭台一般被苏谨之掌控了。 旬阳不敢再多想,他们带来的五百士兵在天祭台守卫猝不及防的攻击下早已溃不成军,短短一瞬便已折损过半。 旬阳几人就要下去,却是这时突然听见了嘶哑了男声。 “先担心你们自己吧。” 这个声音! 江别枝霍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后已经站了不少人,这些人中还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四原、岑岸、许天胜…… 竟都是来了! 江别枝目光死死看着中间那人,那人面容很是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明明是少年模样可一双眼却如历经世事的老人般满是沧桑。 刚才那句话就是他所说! 江别枝瞳孔骤然一缩,她可以确定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人就是那晚她遇见的黑袍人! 黑袍人就是苏谨之,可苏谨之怎么会是少年模样?! “别枝,你怎么了?” 覃环儿隔江别枝近,将她嘴唇颤抖着以为她受了惊吓连忙问到,江别枝颤抖着伸出手指向那少年人。 “他就是那晚的黑袍人!” 江别枝能听音辨人的本事覃环儿等人都是知道,她和覃环儿白月遇见黑袍人的事他们也知道,黑袍人就是苏谨之的事他们更是知道! 可苏谨之怎么会是少年人?! 那模样甚至看起来比秦少白、旬阳几人年少! 旬阳几人心中不禁有些打鼓,是不是江别枝听错了?苏谨之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那少年模样的人看向手指微颤的江别枝,犹如死水的眸子终于起了些许波澜。 “你该叫我舅舅。” 你该叫我舅舅! 旬阳几人瞳孔骤缩,江别枝的舅舅是谁?苏谨之啊! 可苏谨之怎么会这么年轻! “我爹娘呢?” 江别枝没有回答他的话,她一路看过去苏谨之那边根本没有江三宝和苏芩! “他们没事。”苏谨之说完遥遥看着江别枝皱了眉头,“你过来。” 江别枝往后退了两步,苏谨之脸色骤然冰冷。 祭台之下眼见带来的士兵将被屠戮殆尽,秦少白再也忍不住要跳下祭台救人,却是才一动身眼睛便出现一人。 秦少白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许叔!” 听着祭台下的惨叫许天胜眼中挣扎一闪而过,却是一瞬消失脸色冷硬下来。 “留在这!” “你!” 秦少白见他如此固执不欲与他多说就要动手之际,苏谨之再次开口。 “秦少白,你对别枝的情谊我知道,只要你不插手,我保你和别枝双宿双飞。” 苏谨之说着呵呵笑了起来,只是他嗓音哑了,这一笑如鸭子叫般难听,再配上他那清俊的少年面容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秦少白神色一瞬冷了,不再多话直直朝许天胜而去。 “许叔,要是阿秉知道你今日所为该多难过!” 许天胜一个晃神,秦少白寻了机会一掌打开他跃下祭台去救所剩不多的士兵,旬阳寻了机会也是跃下。 “蛇鹫、飞龙,照顾好环儿他们!” 蛇鹫与覃飞龙本要跟着跃下但听着旬阳如此说便是一个机灵拉过覃环儿和江别枝两人便是将他们和白月一起护在了身后。 他们这般动作之际许天胜正要掠下祭台,苏谨之拦住了他,蛇鹫与覃飞龙顿时紧张起来,小心提防着许天胜突然发难。 可许天胜却什么也没做退回到苏谨之身边,嘹亮的哨音在祭台响起,秦少白与旬阳骤然发现进攻之人突然停了手如潮水般退去,旬阳与秦少白对视一眼。 你哨音他们也是听见了,而且刚才与那些士兵交手之际他们发现那些士兵眼神呆滞,出手完全凭着本能。 这种状况,分明是中蛊了! 秦少白让士兵们检查伤势原地待命便是和旬阳回到了祭台上,覃飞龙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回来顿时急了。 “都死了?!” 秦少白默了一阵,“……没有。” 虽然没有,但都受了伤且还不轻,秦少白看向苏谨之。 他突然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只需再一点时间他们带来的人必然撑不住,可苏谨之却突然退了兵,是对自己的安排足够自信吗? “我没想到才来了这么点人。” 苏谨之声音嘶哑说话也没多少起伏,但他话中的遗憾秦少白等人都是听了出来。 他在遗憾什么? “……你很自信?” 对着一张比他还年少的少年面孔秦少白实在叫不出口那一声前辈,蛇鹫显然也是发现了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 这一次秦少白却没搭理他,目光一直落在苏谨之身上。 “你知道?” 苏谨之眼珠转了转木然地看着他,在这种状况下秦少白竟是笑了。 “无非是派人攻打了帝都。”秦少白脸上笑意一收冷然道,“你可以声东击西,我们自然配合着将计就计。” 苏谨之没有因为秦少白的话慌乱,或者说这生不如死的二十几年他已经忘了慌乱这种情绪。 “那你挺聪明的。” 秦少白顿时一噎,这算什么回答? 计划落空,不该生气发怒吗? 可苏谨之不是常人,自然也不该用常人的眼光来看他,秦少白很快从怔神中反应过来正要说话之际白月已是一步跨出直直往苏谨之而且。 “你就是苏谨之?” 第二百三十章·宁山出卖 白月一步步往苏谨之而去,蛇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了她。 “小月,你干什么!” 白月却仿若未闻,一双眼看着苏谨之一寸寸冷下来。 苏谨之神情微动,“小月?”看向白月的目光动了动但终究只说了一句,“梦深提起过你。” “是吗。”白月抿了抿唇,“师父还会提起我呢。” 白月的话情绪不对,蛇鹫担忧地看着他,白月却是推开了他的手继续往苏谨之而去。 “小月!” 蛇鹫神色一紧却是拦不住白月只得跟上了她。 “师父为你做的事,你都知道吗?” “你想说什么?” “看来你不知道。”白月似是喟叹又似是自嘲般说道,“师父对你可真好。” 苏谨之眉间沉了沉,却仍没有开口,白月看着他突然笑了。 白月是清冷的,可这一笑却让见者骤然感觉到了悲戚。 她要说什么? “二十几年前师父为了你闯入王宫盗取命蛊却是失败了,那时你本不久于世再加上身中剧毒,即使师父盗得了命蛊也救不了你,所以师父以南疆秘术和你换血,再受万蛊换血之痛活下来。师父逆天而行强行用了秘术,代价是你们两人面容永远停留在那个时期且不能长久行于阳光之下,这个你知道吧?” 苏谨之没有回答,可他看来的冰冷目光让白月知道,这个他知道。 “可师父肯定没和你说,因为换了你的毒血,万蛊换血之后师父每隔三年便要再次换血,万蛊噬体之痛你应该还记得吧?你只需承受一次,可师父没三年便要再承受一次!” 白月的话如巨石压得苏谨之喘不过气来,他记得梦深找到他以后每三年都要回南疆一次,他以为她是担心她的两个弟子,可真相竟是如此吗? 梦深从未告诉过他! 白月看着脸色骤变的苏谨之心中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苏谨之,师父是南疆的圣女也是南疆的圣师。为了你她甘愿承受三年一次噬体之痛,为了你她抛弃了整个南疆,为了你她甚至……”白月喉间哽咽眼眶赤红,“为了你她甚至可以让阿箬为血皿,只为了给你命蛊让你续命!” 白月眼中恨意如实质般射向一直沉默的苏瑾之。 “我很师父的无情,更恨让师父抛弃一切的你!” 白月挣开蛇鹫的禁锢朝苏瑾之疾奔而去,苏谨之抬起手却又放下往后退去让身边人接下白月攻势,他的脸色一片淡然仿若白月刚才锥心之语并没有影响到他。 他抬起眸子冰冷地看向秦少白等人,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动。 “杀!” 身边之人应声而动,苏谨之喉咙滚动一下再次说道。 “不要伤了别枝和白月。” 他以为二十几年浸于仇恨,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心起波澜,哪怕看着苏芩在看着他时泪流满面他也冷静地让她别哭,再没像以前那般摸着她的头顶安慰她。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麻木,可白月说的话却给了他重重一击,让他麻木了二十几年的心微微发酸。 那个傻姑娘啊,他让过她走的,他甚至在怒极时动手伤过她,可她却不声不响地为他做了这么多。 甚至,伤了在她心中犹如亲女的白月姐妹。 他早不再是二十几年前南疆初遇的苏瑾之,虽然还顶着当年的面容,可他胸膛那颗心脏早已死寂。 他暴躁,嗜血,无情,这样的他如何受得她灼灼真情。 苏谨之拢在袖中的手颤抖着,周边兵哥相接之音让他回了神智,一瞬他死水般的眸子涌起暴虐。 他要报仇! 他谋划二十几年决不能失败! 烟花绽于长空时,苏谨之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 “住手!” 许天胜等人应声退回至苏谨之身边,白月对手之人也退了回去,白月打红了眼不管不顾朝苏瑾之袭去。 苏瑾之要报仇,她又如何不想报仇?! 梦深成了血皿,阿箬承受的痛苦她会一一承受,可梦深是为了苏谨之,不杀苏谨之她如何放得下如何给惨死的阿箬一个交代! 白月的动作让秦少白等人心头都是一跳,现在苏谨之的人可全在他身边啊! 秦少白几人连忙朝白月追去,蛇鹫离她最近见她不要命的架势心中大急,调动全身内力要追上白月可她的速度那比得上白月,蛇鹫猛地一咬牙掠向旬阳,旬阳会意抬手将他抱起以一种投掷的方式将他猛丢向白月。 “小月!” 白月没想到蛇鹫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手上势来不住手直直打在了蛇鹫胸膛上,蛇鹫受创一口血喷出。 “蛇鹫!” 白月惊慌地看着他,蛇鹫却是朝她咧嘴一笑,抱过她往后掠去,等到秦少白等人身边时蛇鹫便如泄了气的气球一下萎了下去。 “蛇鹫!” 白月连忙伸手扶住了他,脸上不知何时有了泪痕。 她那一下完全没有留手,蛇鹫硬生生受了! 蛇鹫吃力地抬起手逝去她脸上的泪痕,虚弱的笑道。 “小月,你不要做傻事啊……我、我皮糙肉厚的,不、不会有事……” “蛇鹫!” 蛇鹫话一说完手便颓下,白月拿出药丸不要命地往他嘴里塞。 “白姑娘。” 旬阳叹了口气阻止了白月,自蛇鹫朝他奔来他便知道蛇鹫的打算,蛇鹫虽受了白月一掌可也不会致命。 白月这是关心则乱。 旬阳从一堆药瓶中找了稳住伤势的药给蛇鹫吞下,心中有一种松了气的感觉。 虽然蛇鹫因此受了伤十天半月好不了,但至少现在看来白月对蛇鹫也是有情。 想来知道这点,蛇鹫这家伙即使受伤也是开心的。 “白姑娘,蛇鹫不会有事。” 被旬阳拦下白月便慢慢恢复了冷静,在蛇鹫服药后不久为他把脉见他伤势已稳便将他交给了江别枝,站起身冷然看向苏谨之,整个人犹如利剑一般。 “白姑娘,冷静点。” 旬阳以为她又要动手连忙出言阻止她,白月却是没动只直直看着苏谨之。 因为她的鲁莽已经害了蛇鹫,她不能再害了其他人。 旬阳见她没动,不由松了一口气。 “知道我为什么叫他们停手吗?” 苏谨之仿佛不知道这个插曲,饶有兴趣地看向秦少白,他对这个说出将计就计的少年人很有兴趣。 秦少白抿了抿嘴反问一句。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只带了五百士兵来吗?” 苏谨之没有回答,秦少白没打算就这样挑明开来,在苏瑾之等人身上逡巡一圈后最后目光停留在许天胜身上。 “宁山的人怎么不在?” 第二百三十一章·不甘 乍然听秦少白提起宁山,江别枝等人都挺奇怪的,宁山还掺和到帝都了? 相较于江别枝几人的惊诧,被秦少白看着的许天胜与四原已是铁青了脸色。 宁山那些人自他们在路途中劫人失败后便失踪了,秦少白怎么会突然提起宁山? 难道…… “很奇怪我怎么突然提起了宁山?”秦少白笑了笑,“因为宁山的人现在正关在大理寺监狱!” 秦少白看向苏谨之眸色有些复杂,说到底这个男人也不过一个可怜人罢了。 “天祭台的事,现在帝都你预料中的大乱,宁山的人早就交代出来了。” 宁山的人除去居珩外都是软骨头,稍微动了点刑便全盘交代了。 “你胡说!”四原气得涨红了脸,“宁山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秦少白似笑非笑地看他,“宁山的人的确不知道你们具体会做什么,可只要知道一点线索我还查不出来吗?” “不得不说你们防卫很严密,我花了五年时间才堪堪插了几个眼线。” 四原脸色骤然一白,“你……” 秦少白居然在他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甚至五年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他们! 秦少白仿佛没看见他的震惊,遗憾地说道。 “不过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啰啰,也是今早才得了消息。”秦少白将目光移到许天胜和岑岸身上,“许叔和岑岸前辈离开锦州早了些,即使得了华家钱庄的消息只怕也会忽略一些重要的事,比如……”秦少白眼中嘲讽一笑,“去锦州‘平乱’的震云将军其实是覃飞云!” “这么遮遮掩掩的行事,许叔以为真正的震云将军去做什么了?” 秦少白目光咄咄看向许天胜,许天胜脸色骤变。 “你……” 在锦州竟是覃飞云! 四原霍然看向苏谨之,华家钱庄大战时他和岑岸已经离开了锦州,虽然有探得过消息但对于是覃震云去的锦州却没任何怀疑! 他们虽是离开了,可梦深和宸珺还在,他们不知道梦深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可四原看着苏谨之铁青的脸色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没了,苏谨之竟然也不知道! 这么重要的事梦深竟没有告诉公子?! “说起来,怎么没见梦深前辈和宸珺姑娘呢?” 秦少白笑着抬眼四望,现在他们处于劣势可他知道很快就不是了,所以心中并没有对少担忧,反而有了心情调侃。 “怎么?苏前辈这会倒是心疼起她们是姑娘家了吗?” 秦少白这就话可谓诛心之言,苏谨之看向他时目光已是狠厉。 “苏前辈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奇怪这样的场合梦深前辈和宸珺姑娘居然不在罢了。” “她们在哪,需要和你交待吗?” “当然不用。”秦少白笑着摇手,“苏前辈这话可就折煞我了。” 秦少白目光掠过岑岸和许天胜,笑道。 “许叔和岑岸前辈这样的外人在这时都来帮苏前辈了,梦深前辈她们不在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秦少白说着顿了顿,神色莫名地看向苏谨之。 “或者说梦深前辈和宸珺姑娘苏前辈给她们另派了重要任务?比如说,看押别枝的爹娘?” “你少胡说!” 苏谨之尚未答话,四原已是怒不可遏答道。 小姐他们根本没有被看押! 他来帝都这么久也没见着梦深两人,虽然知道她们不是如秦少白所说去看押江三宝夫妇,四原还是没忍住看向苏谨之。 梦深她们去了哪? “你倒是个聪明人。” 这是承认了? 四原更狐疑了,不应该啊,小姐她们分明被公子送回了江城,怎么公子现在这样说? “不过,这份聪明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 苏谨之嗤笑一身,秦少白不置可否,他之所以这样和苏谨之废话也不过想从苏谨之他们口中套出江三宝夫妇下落罢了。 至于梦深两人,他可没有管的闲心。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成功套出来啊。 “苏前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秦少白不禁犯嘀咕,他话都已经说到那份上了,苏谨之总不至于没听懂吧? “担心有用吗?” 苏谨之看向秦少白,不知为何明明苏谨之神色没有多大变化秦少白却从他眼中看见了讥诮? “你如果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方寸大乱,那你真不是一般天真。” 秦少白被苏谨之的话噎了一下。 没有指望你方寸大乱好不好?! “为了今天苏前辈谋划了二十几年,全盘计划却落了空,晚辈以为苏前辈至少情绪不该是现在这样。” “那该怎样?”苏谨之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那边失败了,可你们至少逃不掉。” 苏谨之目光掠向覃家兄妹,身上杀意骤然迸发。 “覃家父子害我好事,那便用覃家血脉来偿还!” 苏谨之话落一瞬旬阳和秦少白便是将覃环儿和覃飞龙护在身后,刚才苏谨之没有动手看不出他的深浅,可他这一瞬爆发的杀意让得秦少白等人都不禁胆寒。 这样的实力,被他盯上的人绝对跑不掉。 “找机会逃出去!” 秦少白脸色凝重,他本意是惹怒苏谨之,可没想到苏谨之是惹怒了,可他第一个争对的不是他而是覃家兄妹! “怎么,我想杀的人你们以为能拦住?” 苏谨之嘲讽地看着旬阳两人,那眼神就如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环儿,找机会和飞龙逃出去。” 旬阳额上见汗,他知道即使他和秦少白联手也挡不下苏谨之,他们只能尽力为覃环儿两人争取到足够的逃跑时间。 “我不……” “听话。” 覃环儿就要拒绝但在旬阳的温和的坚持下只得答应,不放心的看着他。 “那你们小心。” “说好了?” 苏谨之浑身气势爆发,阴冷的气息席卷祭台,江别枝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怎么这般冷了? 秦少白瞳孔骤缩,苏谨之的气息怎么这般阴冷? “谨之!” 苏谨之就要往秦少白几人而来,却是许天胜皱着眉头拦住了他,秦少白和旬阳对视一眼都被这状况弄昏了头,虽然不明白许天胜为什么拦住苏谨之,旬阳两人依旧紧绷身子戒备着。 “让开!” 苏谨之目光如冰毫不客气地刺向许天胜,许天胜被他眼中的残暴刺地心中生疼。 “谨之,你答应过我和岑岸不动手的!” “那是之前。”苏谨之嘲讽的看着他,“现在我不答应了。” 许天胜被他的态度刺地一怔,再看向他时目光已是痛心。 “谨之……你要这么和叔叔说话吗?” 苏谨之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平缓如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般。 “叔叔,我不甘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甘愿为药 叔叔,我不甘心。 苏谨之说的无关紧要,许天胜眼睛却是一红。 谋划二十几年之事毁于一旦,谁能甘心? 虽然那二十几年谋划之事是错的。 许天胜喉结滚动一下,却仍旧固执着没有让开。 “谨之,你要杀的人我来。” 许天胜目光陡然悲戚,他不想杀人更不想杀秦少白等人,可事至如今他已再无退路。 苏谨之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他都是谋逆之人。 许天胜突然庆幸起来,庆幸他找到苏谨之便断了和许家堡的关系,如今他孑然一人,他只是许天胜,他做了什么都和许家堡无关。 “不用。”苏谨之不再看他,“仇人,要手刃。” “谨之!”这一次焦急阻止的却是岑岸,他走到许天胜旁边站定,“谨之,秦少白最是巧言善辩,他的话信不得,现在的帝都指不定已经被你的人攻下了!” 岑岸说得焦急,一双眼看向苏谨之满是关切。 “听岑叔的话,你要杀他们岑叔帮你就是,你也知道岑……” “岑岸。”苏谨之凉凉开口阻断了岑岸的话,一双眼满是讥诮,“你要毒杀他们吗?你若要帮我,之前我问你借毒攻下帝都的时候你怎么不借呢?” 用毒攻城! 秦少白等人心中惊恐不已,岑岸的毒有多霸道他们都清楚,若是用毒他们根本防不胜防! “谨之……”岑岸没许想到苏谨之会这么问,一双眼满是挣扎,“帝都可有上万的百姓啊!” 以毒浸入,帝都之人会死绝! “呵——”苏谨之嘲讽的看着他,“不帮忙就被拦着我!” 说罢也不管岑岸两人作何反应一挥袖震开两人往秦少白攻来,秦少白骇然后退眼见攻势已到身前秦少白不得不出手抵挡却是瞬时苏谨之转了方向直直朝前来帮忙的旬阳而去! “旬阳!” 旬阳骇然后退却是避闪不过硬生生受了一掌霎时晕倒过去,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往祭台下迭去,秦少白与白月急红了眼。 这么高的祭台摔下去旬阳就算没被苏谨之打死也会被摔死! 秦少白和白月就要去救旬阳,苏谨之却是一下阻拦着两人分不开心神只能眼睁睁看着旬阳从祭台摔下! “旬阳!!” 白月赤红了双眼就要不管不顾地去救旬阳,苏谨之却丝毫不给她机会,他不伤白月但就是让她脱不得身! 覃家兄妹早在许天胜和岑岸阻拦他的时候往天祭台外跑了,苏谨之一点也不担心,天祭台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 覃家兄妹跑不掉的。 看着秦少白和白月脸上的悲愤和无能为力,苏谨之心中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你们不是要毁我事吗? 那我就让你们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在面前! 苏谨之仰天长笑,面目陡然狰狞起来。 “是不是很想救他?他会死!会死!” 白月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冲出苏谨之的攻势可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旬阳往下跌去! 却是这时一条纤瘦的身影猛然扑向旬阳,一只手抓住了旬阳的脚被带着在祭台上拖行一寸,在即将落下祭台之际一只手臂死死挽住了祭台上的旗杆! 衣袖霎时被磨烂莹白的手臂在旗杆上划出血痕,好不容易稳住了旬阳身体没再往下拽行,旗杆却是受不住力轰然断裂! “别枝!” 秦少白与白月眼睁睁地看着江别枝也往祭台下迭去,一直对他们猛烈进攻地苏谨之突然收了手如风一般掠向江别枝,抓住她一个使力将她和旬阳生生摔回了祭台! 没了苏谨之的攻势秦少白两人连忙朝旬阳两人奔来,却是变故陡生! 苏谨之掐住江别枝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眸中尽是狠厉。 江别枝脸色肉眼可见的涨成紫红,手脚扑腾着却没伤到苏谨之半分。 “苏谨之!” 白月和秦少白再无暇顾及旬阳,飞快朝苏谨之奔来却被苏谨之挥袖震开直直喷出一口血来。 秦少白又惊又俱,“苏谨之,别枝是你的侄女!” 许天胜、岑岸、四原都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 “公子!” “谨之,你放开她!” 三人中许天胜武功最好,最先来到苏谨之身边就要推开苏谨之救下江别枝也被苏谨之挥袖震开,岑岸两人自然也近不了他身。 “公子,那是小姐唯一的女儿啊!” 四原看着江别枝扑腾地已不再激烈急得红了眼,他跟随苏谨之最久最了解他的性子,知道这再他震怒时该说什么,可是因为紧张他的话说着不禁带了颤音。 “小姐会难过的,老爷也会难过的!” 苏谨之默然的瞳孔动了动,爹会难过吗? 会的,这是他的外孙女啊。 苏谨之猛地将江别枝摔到地下,脸色陡然涨地紫红呼吸不簇起来。 四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他已经在江别枝被扔下来的时候跑向了她,颤抖着手往她嘴里喂药丸。 “丫头,不要睡、不要睡……” 江别枝如全身如烂泥一般躺在她怀中,费力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胖、胖哥……” “我在,我在这。” 四原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在她脸上,可江别枝已经晕了过去再没知觉。 宸珺提着重伤的覃环儿和覃飞龙上来时,正是看着这刺眼的一幕。 四爷……哭了? 苏谨之已经捂住胸口单膝跪在地上,岑岸连忙掏出准备好的药递给他,苏谨之一把挥开。 玉瓶滚了一路带出清脆的声响,黑色药丸滚了一地。 “我要这个还有什么用!” 苏谨之气息起伏不定,一双眼尽是狠厉,苏谨之的手下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岑岸不死心地又掏出药。 苏谨之又是一把挥掉,许天胜不由把住了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他。 “苏谨之,你不要命了吗?!” “对,我不要了。” 苏谨之狠狠地推开他,“不需要你们的假好心。” 岑岸与许天胜皆是惊痛地看着他,宸珺在一旁嘲讽地勾了嘴角。 他将半死不活地覃家兄妹扔给了秦少白,一步步走动苏谨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主子。” 她还是叫他主子,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苏谨之抬眼看向她,并没有在她身边看着他相见之人。 “梦深呢?” 宸珺眼中闪过悲痛,却是一瞬被讥诮代替。 “难为主子还记得梦姐姐。” “梦深呢?” 苏谨之仿若没有听见一般,执拗地问着。 “梦姐姐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第二百三十三章·共亡 那是一颗珠子,一颗有着栩栩如生南疆图腾的珠子。 白月兀地眼一热,压下心中的涩意,白月将覃家兄妹挪到蛇鹫、旬阳一处,点了他们几个穴道再喂了药丸稳住他们的伤势。 再看向江别枝,见四原已经平复下来便没再过去。 白月和秦少白渐渐靠近,他们这一行人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四原医术和她不相伯仲,别枝交给他,至少性命无虞。 “这是什么?” 苏谨之看着那颗珠子好一阵才开口问道,他在苏家那场大火中伤了嗓子,嗓音哑了,他问的这句话却比平时的声音更哑了几分,甚至有些颤抖。 那颗珠子线于眼前时,许天胜骤然愣住了。 二十几年前的记忆纷至沓来,一个模糊的图案在脑中渐渐清晰,二十几年前去南疆便是为了图上了东西。 南疆至宝——蛊珠! “这是……蛊珠?” 许天胜嘴唇微微颤抖着,二十几年前遍寻不到的东西今日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宸珺看向兀自激动地许天胜,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是,这是蛊珠。” “不可能!”秦少白猛地站起夺过宸珺手上的珠子眼中尽是疯狂,“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苏谨之将蛊珠翻来覆去的看,仿佛要在上面看见那个傻姑娘的盈盈笑脸。 “你怎么会有蛊珠?你怎么会有蛊珠!” 苏谨之神色疯狂地就要掐上宸珺的脖子,宸珺面色冷然毫不客气地将苏谨之踹倒在地。 刚才和秦少白两人斗得仿若天下无敌的苏谨之竟被宸珺轻飘飘一脚踹倒? 秦少白和白月错愕的对视一眼,陡然想起之前苏谨之要动手时岑岸和许天胜的阻拦。 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苏谨之吃痛,脸色比之之前更是苍白几分,岑岸和许天胜连忙伸手去扶他。 “宸珺,你在做什么!” 岑岸冷脸看向宸珺,宸珺扯开嘴角笑了。 “苏谨之刚才动手了吧?” 她不在叫他珠子,苏谨之抬眼看向她。 “梦深在哪?” “在哪?”宸珺轻笑一声眼中流露出刻骨哀伤,“梦姐姐不是在你手上吗?” 苏谨之手上一烫,手上的蛊珠随之摔了出去。 “不可能!就算是血皿没有几年时间根本不会出蛊珠!” “你倒是清楚!” 清冷的女声饱含讥诮,宸珺看向即使衣裙脏乱却难掩丽色的白月,她突然不觉得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可恨了,她甚至朝着白月点了点头。 宸珺不再看苏谨之,梦姐姐交待的事情她已经办好了,她现在要去带走那个胖子了。 “滚开!” 四原一把挥开宸珺的手,宸珺却不恼,脸上甚至漏出了笑意。 “胖子,跟我走吧。” 她不再叫他四爷,四原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她只在第一次见面时叫了他胖子。 这是第二次。 四原神色蓦地软了,“你离开了,从此山高海阔,再没有人能束着你了。” “胖子,对不起了。” 一个手刀下去四原倒向她怀中,苏谨之的嘶喊仿若来自天边她再听不真切,她的眼中只有那个闭眼的胖子。 宸珺笑了。 将江别枝放好,扛起体重是她两倍的四原离开了天祭台。 恩恩怨怨,和她和胖子再无关系。 神色癫狂地苏谨之被许天胜和岑岸制住,两人面色都有些难看,而他们对面的白月盈盈笑了。 “师父为你做到这份上,那颗蛊珠你真不用了吗?” 苏谨之双目赤红,许天胜来不及阻止苏谨之挣开他和岑岸捡起了蛊珠,微微用力手上蛊珠便被捏碎,蛊珠内的命蛊还未孵化便已彻底消失。 “你!” 白月被这一幕刺地红了双眼,那可是师父的命啊! “我不信!梦深不会死!” 苏谨之神色癫狂,岑岸和许天胜连忙压住了他,岑岸悄悄搭上了他的手腕,却是一下红了眼眶。 经脉尽毁,命不久矣! “宸珺!宸珺!告诉我梦深在哪!” 苏谨之激烈想要挣开许天胜两人,这次他却没有成功反倒直直喷出一口血来,白发众生整个人犹如迟暮老人般。 “谨之!” 岑岸和许天胜不由大急,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是少年模样的苏谨之现在看来竟比他们还要老! “梦深……我要梦深……” 苏谨之再没之前的气势,整个人颓丧不已就连声音也弱了几分,白月听得他的话嘲弄一笑。 师父啊,你爱了一辈子为他舍弃了所有,他终归没有负你。 密密麻麻地蛊虫自白月脚下爬出,这些蛊虫避开了地上的江别枝几人径直朝苏谨之三人和苏谨之的属下而去。 岑岸和许天胜的心思全在苏谨之身上等听到有人惨叫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身体已经麻木连张嘴说话也办不到,只能惊恐地看着白月提剑朝苏谨之而去。 苏谨之抬起了头,白月有意没让他全身麻痹,他的双眼有血泪落下再也看不分明,他只听见清脆的铃铛声越来越近。 苏谨之满是皱纹的脸上漏出笑意,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在南疆和梦深相处的那段时光,笑容明媚的姑娘站在他床前摇晃着铃铛笑意盈盈地告诉他。 “苏哥哥,这是我新养的蛊哦!” 冰冷的长剑刺入胸膛一下,两下。 他想告诉那哭诉着“这一剑为阿箬”“这一剑为师父”的姑娘,他本就活不成了,她不用这么费力。 可他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身上渐渐冰冷肺腑却如灼灼火焰一般滚烫,快死了吧。 他终于不用苟延残喘,他终于可以见爹娘了。 苏家大仇得报,他再无遗憾。 只是,终究负了那笑容明媚的姑娘…… 苏谨之慢慢倒下,白月如被抽去全身力气般掩面跪倒再地。 阿箬,姐姐终于给你报仇了! 秦少白默声走到她身边,盔甲相撞的金戈之音已在天祭台下响起,帝都的危难终于解决了。 秦少白看向在地上打着滚痛苦嘶叫的那些人微叹了口气。 “白月,将蛊收了吧。” 密密麻麻地蛊虫如潮水般退向掩面的白月,身上没了被蛰的痛苦嘶喊声终于停下,岑岸上半身能动了。 他看向已经死了苏谨之心中一痛,大哥的孩子,他终究没有保住。 许天胜痛心比他更甚,七尺男儿竟大声哭起来。 又一次,苏谨之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他再也活不过来了。 秦少白悠悠一叹。 这场由苏家大难引起的祸事,终于解决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入狱 凉风习习,日头当空仍是难挡凉意,帝都正街上的行人裹紧了衣袍脚步匆匆,冬日已然来临。 即使已经过了三个月,对于三个月前帝都发生的叛军攻城依旧为人乐道着,茶楼里说书先生口沫横飞神情激动地再次讲着震云将军的英勇以及圣上的 话说那日…… 那日天还未亮,帝都每家每户被士兵敲响了房门,每一户人家都收到了让他们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今日正午前不可出门,无论看见了什么无论听见了什么都不能出门。 所有人心中都困惑不已,不明发生了什么事,但对于天子的敬畏仍是听从了命令。 那一日帝都街巷空无一人,虽未出门但听到那铁蹄、兵戈之音仍是让帝都之人惶惶不安,有胆大的趴在窗户悄悄望去,这一看便是煞白了脸奔进茅厕呕吐不止。 叛军入城被早有准备的震云将军悉数灭尽,兵士勇猛将叛军杀得落花流水,残臂断肢散街头,那一日的帝都漾着的全是呕人的血腥气息。 帝都之人再不敢踏出房门,即使知道正午出去不会再有什么事也不敢出去。 第二日晨曦时才有人探出脑袋,一夜雨后血腥散尽仿若昨日屠杀从不存在,干净整洁的街道除去在稀薄阳光下的莹莹雨水再无其它骇人之物。 帝都方才恢复了往日热闹。 说书人说道此见听者恹恹不由提高了嗓音说起了震云将军的神勇和皇上的睿智早已洞察了叛军的动静,恹恹的听书人如说书人所想振奋起来。 震云将军的英勇事迹那可是白听不厌! 说书先生打起万分精神来将说了无数遍的震云将军又说了起来。 那场战事其实也没多少人看见,大家都被那血腥场面吓破了胆哪有胆量一直看着,只是这说书先生的嘴最是利索,稍将往日的事迹润色一下便是说起了那日震云将军大展神威,一刀便是砍下了好几个叛军人头。 听书人听得振奋频频叫好,说书人却是收了口,惊堂木一拍便是散了场。 茶楼人鱼贯而出,和同伴笑声交谈着刚才所闻,大都是意犹未尽约好了明日再来听书。 而被他们津津乐道的震云将军此时正黑着脸看着跪在眼前的宝贝女儿,气极之下一拳砸向案几,“轰隆”一声案几应声而塌。 覃家三兄弟都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而跪于地的覃环儿却无所觉般紧咬这下唇一言不发。 “覃环儿!你要跪就跪着吧!” 覃震云说完怒然拂袖就要离去,覃家兄弟连忙拦住了他。 “爹!环儿才刚好,不能这样一直跪着啊!” 覃震云一巴掌将开口的覃飞龙打开,虎目中尽是怒意。 “要不是你们几个混账宠得她无法无天,她今天会跪在这求我去救那小子吗?!” 覃震云越想越气,救那小子也没什么,可那小子入狱前可是当着众人面拒绝了他的宝贝女儿! 他如珠如宝带大的女儿,凭什么要因为这小子受这么大的委屈? 覃震云怒然看向被打得一脸懵神的覃飞龙,“你们要是愿意就陪她一起跪着吧!” 一点都不愿意的覃家兄弟,“……” “爹,你再气旬阳也不能气环儿啊,环儿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才刚好,地上那么凉环儿一直跪下去哪受得了!” “爹不答应救旬阳,我绝不起来!” “环儿,你!” 覃家兄弟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覃环儿,哪个爹不疼女儿的?眼见爹都要被说动了可环儿居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看着连说三声“好”眼中犹如跳跃着火苗的覃震云,覃家兄弟很没骨气的咽了咽口水。 完了。 爹真生气了! “你就是跪死在这我也不会去向圣上求情!” “爹!” 覃震云丢下这句狠厉的话便是甩袖离去,覃家兄弟个个急得不行。 环儿那执拗的性子爹要是不答应了她去救旬阳她绝不会起来,爹素来最疼爱环儿要是往日环儿稍微坚持一下他便会应了她所求。 可今日爹不仅没有答应态度还异常强硬,甚至被环儿气怒了! 覃家兄弟互看一眼,谁都没有胆量去找盛怒中的覃震云,只得认命的去劝比覃震云更棘手的覃环儿。 “环儿啊……” “哥哥们若想劝我,不如去劝爹吧,左右旬阳入了狱我一个人活在外面也没什么意思,跪死了就跪死了吧!” 覃家兄弟:“……” 话还没说出口呢好的坏的全叫你说了! 想到覃环儿最后说那句已经隐隐有了死志,覃飞龙顿时慌了神。 “环儿,你不要做傻事!你放心,大哥、二哥、三哥都会帮你的!” 覃环儿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哥哥要帮我,就去求爹救救旬阳吧。” 覃飞龙:“……”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环儿,你听哥哥的,那旬阳有啥好的?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心中没你给你难堪!甭说我气地想打死他,爹肯定已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了!” 覃飞龙说完却没等到覃环儿的反应,不由有些不解地看着覃环儿。 “环儿,你怎么了?” “大哥,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吗?” 覃飞龙被他问得一怔,覃飞云覃飞虎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覃环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覃环儿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她这三个哥哥啊都是一条筋的人也难怪现在没有一个找到媳妇。 “二哥,是你告诉的我阿阳一醒听说我也受了伤的不管不顾就要来看我谁也拦不住吧?” “是啊。”覃飞虎有些摸不着头脑,“当时我还说那小子还不错,谁知道一转眼就变了!” 覃飞虎想起那日听见旬阳说的什么‘母老虎’‘老姑娘’‘没人要’‘不要厚颜赖着他’的话便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罪臣之子有什么资格嫌弃他家环儿?! “二哥,别枝的爹娘你记得吗?” “记得啊!”覃飞虎更摸不着头脑了,“怎么提起他们了?” 江三宝夫妇替兄顶罪,赶女出府实则是为了保护女儿的事情早就在帝都传开,他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覃环儿见他依旧一副懵懂的模样有些泄气,倒是覃飞云从她的话中听出了玄机。 “你是说,旬阳那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是啊!他一个罪臣之子若和环儿有了什么那对环儿才是真正的伤害! 覃飞云想通这点突然觉着旬阳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三哥,阿阳待我情深义重,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不帮他?” 覃环儿没有直接回答覃飞云的话,可她这话也相当于承认了,覃飞云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慢半拍的覃飞龙和覃飞虎也反应了过来,三人互看一眼都有些为难。 旬阳的身份…… 第二百三十五章·答应 “环儿,不是我们不想帮你,你也知道旬阳爹做的事……” 覃飞云现在说起也不免唏嘘,他在锦州时也和旬阳见过几面,知道他是山匪出身,可他怎么也没相到旬阳竟还是已故镇国大将军旬智的儿子! 更没想到二十几年前苏家惨案竟还有那般不堪的真相! 大岚国人人敬重的镇国大将军,竟也会羡慕也会嫉恨他人,也因为这份嫉恨间接促成了苏家的惨案。 覃飞云想起那日圣上亲临将军府对旬阳等人多加赞赏,话里话外多是招纳之意,圣上言语和蔼对上重伤刚愈清瘦不少的江别枝更多的是怜惜丝毫没有提及苏谨之的事,更没有迁怒之意。 也是这时,旬阳突然朝着江别枝跪下,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覃环儿就要扶起他旬阳却固执地给江别枝实打实磕了三个响头,喉间哽咽。 “江姑娘,是我旬家对不起苏家。” 江别枝慌忙避开,面色焦急地就要让他起来。 “你在说什么?你快起来。” 旬阳不为所动,蛇鹫也被他弄地发懵。 旬家?对不起苏家?旬阳他在说什么? 蛇鹫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慌忙,到现在他才惊觉对于旬阳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旬阳到君子寨是偶然,他到君子寨之前的事他一无所知。 “蛇鹫,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的父亲不是洒脱的江湖游侠,我的父亲是镇国将军旬智!” 旬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世人都敬仰的镇国将军是他的父亲他本该是骄傲的,可他心中更多的伤痛。 他知道,他的父亲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好。 他也自私,也会小人心肠,甚至因为嫉恨苏承贤受圣上青眼在去搭救苏家的路上故意拖延了时间,也因为他的刻意拖延他们到苏家时已经晚了! 苏家只余断壁残垣,他没见着一个苏家人。 他知道旬智悔了,那时候他还年幼,旬智总是抱着他说着自己的悔恨,说他去苏家时看着那番场景心中的悔恨。 他说他以为圣上只是对苏城贤偏爱所以让他这个镇国将军去保护苏家人,对于圣上说的江湖人会杀害苏家人的话全然不信,苏家本就是江湖大家受江湖人敬重,哪里会去杀害苏家人? 更何况,苏家的人个个武艺高强,就算真遇着什么祸事也用不着他这个镇国将军去解救! 让他去保护苏家之举分明就是圣上有意抬举苏家! 父亲说他现在懂了可已经晚了,他恨自己的小人心肠可苏家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堂堂镇国将军抱着他泣不成声,他那时年幼听不懂父亲再说什么见父亲哭得伤心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 后来,父亲终究没受住内心折磨早早去了,母亲伤心过度不久也跟着去了,他一下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一夜便长大了。 他听懂了父亲的话,离开了帝都流浪在江湖中,他想找到苏家幸存之人,想代父亲和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哪怕苏家人听了他的话会忍不住杀了他。 那一天旬阳一字一句将往事全部真相说了出来,旬阳跪在地上求着已经震怒的圣上赐他一死,求着圣上不要因为苏谨之所为迁怒幸存的苏家人。 覃飞云自认一生很少佩服人,可旬阳他是实打实的佩服。 不是谁都有勇气将这种“家丑”现于人前,旬智做的事如今世上只有他知道,就连当初秘密下达命令的皇上也是认为旬智是真的去晚了,旬阳明明可以保持沉默,也可以独独披露他是旬智之子,对于其他缄口不言,可他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覃飞云记得那日圣上问了他为什么要将这些说出来,旬阳抬起头直视着圣上,那个因为父亲做错事而自卑的人陡然挺直了脊背。 “只有这样爹才会瞑目。” 覃飞云喟然一叹。 “三哥,爹会有办法的。” 覃环儿何其了解她的三哥哥,听覃飞云那一叹便是知道他松口了。 覃飞云看向自己的两个哥哥,他们气旬阳也不过是因为他当日被圣上带走时那般决绝回了环儿一厢情义,现在经覃环儿这么一说哪能不明白他那么做的用意。 他们和旬阳都是将门出生难免有些惺惺相惜之情,再加上他们本就对旬阳颇有好感,之前的对他的误会解除,现下也不想旬阳在大牢里受罪了。 三兄弟对看一眼,都是点了点头。 “放心,大哥这就去和爹说!” 覃环儿眼睛一亮,“多谢大哥!” 覃飞虎不依了,“怎么不谢我和三弟!” 覃环儿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逗笑,“好好,谢谢二哥和三哥!” “这还差不多!”覃飞虎傲气地昂了昂了头想及覃环儿现在仍跪着不免有些心疼,“环儿,你先起来吧,爹那交给我们!” 覃环儿却是摇头,“爹已经生气了,我还是跪着吧。” 覃家三兄弟:“……” 终是拗不过覃环儿的性子覃家三兄弟只得火急火燎地去找覃震云,现在也管不得覃震云有没有生气了,他们只想快点让覃震云应了覃环儿所求让他们的宝贝妹妹早点不跪着! 覃家三兄弟去的急却是没发现在他们离开大堂时之前‘怒然’离去的覃震云也才刚刚离开。 覃震云脸色很臭,气自家儿子这么快被女儿说服,而且一下就把三个人全说服了! 更气自己明明被自己闺女气得火冒三丈还是忍不住心疼闺女躲在门后没有离去! 这气着气着一腔火气便是全落在前来给旬阳说好话的覃家三兄弟身上,三兄弟被训得灰头土脸的愣是不敢吭声,好在都没忘记来这的正事。 三个人口沫横飞几乎用尽了十几年所学的赞美之词将旬阳夸的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地步,三人都信心满满,都夸到这地步了爹总该点头了吧? 想象中的应允并没有来,覃震云因为之家三个儿子没脸没皮胡乱夸人气得脸色铁青! 覃家三兄弟又是一个一顿臭骂后被赶了出去,三兄弟苦着脸站在院中不知道怎么和自己妹妹交待。 一晃眼便是晚间,覃环儿在大堂跪了一夜又是滴水未尽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她本就重伤才愈。 覃震云在问了管家十几次后得到的都是小姐依旧跪着的答案后到底忍不住了,急匆匆敢来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子眼中蓦地一酸。 他怎么就忘了这丫头和他娘一样都是死倔的性子呢! 眼见覃环儿再也支撑不住覃震云连忙跑过去抱住了她。 “爹……” 覃环儿眼中盛满欣喜,覃震云不忍再拒绝她。 “爹明天一早就去见皇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全捐 覃震云抱着覃环儿离开大堂时,覃家三兄弟贼兮兮探出了脑袋。 “三弟,你看吧,我就说爹最后还是会答应的吧。” 覃飞虎一脸傲娇地看着那覃飞云,他对自己的判断可是很有信心的,覃飞云翻了个白眼。 这需要判断吗? 覃震云丝毫没有被三个儿子看见自己口是心非的尴尬,反倒看着他们眼中的揶揄怒了。 “你们三个是怎么当哥哥的?就这么由着环儿跪着?!” 一想起覃环儿晕倒时的苍白脸色,覃震云更是怒不打一处来,看着覃飞龙三兄弟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覃家三兄弟:“……” 怎么这么冤? 覃震云怒哼一声抱着覃环儿大步离去,见覃家三兄弟还傻站在那不由怒道。 “环儿都晕倒了,你们不知道去叫医师吗?亏得环儿叫了你们十几年的哥哥!” 覃家三兄弟:“……” 环儿还叫了你十几年的爹呢! 也不知道环儿现在这样是谁造成的! 当然这话他们只能在心里嘀咕,看着怒气冲冲的覃震云三兄弟都有些恹恹。 “我们这就去叫医师。” 看着落荒而逃的三兄弟,覃震云恨地牙痒痒。 叫个医师需要三个人去吗? 蠢货! 三兄弟自然不知道覃震云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又得叫一声冤枉。 不是您老人家嚷着要他们去叫医师的吗?怎么一回头就又怪上人了?! 医师几乎是被三兄弟吓着跑来的,等一进屋看着更加“凶神恶煞”的覃震云双腿不禁发抖,震云将军的威名可不仅是敌人闻着丧胆啊…… 战战兢兢地给覃环儿把了脉开了药方,面对四个“凶神恶煞”的人突来的热情,医师更加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及至离开将军府很远后才双腿发软得靠上了墙壁,后背被冷汗浸湿,整个人有着从鬼门关回来的庆幸,但想起临出门时震云将军那么大的个头仔仔细细的将背角捏好覃家兄弟更是紧张地看着他如临大敌般,医师突然觉着覃家父子也没那么可怕了…… 第二日覃环儿醒来的时候覃震云已经去了宫里,覃家三兄弟跑前跑后伺候着他们的宝贝妹妹,却是不知自己妹妹双眼无神思绪早已不知去了哪。 覃震云被召进了御书房,当他说明来意时果然见大岚最尊贵那人露出了不悦之色,覃震云悄悄松了口气。 他入仕将近三十年,和圣上也打了二十几年交道了,哪能不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圣上没有震怒,那便还有着回旋的余地。 他虽答应了自己女儿救旬阳出来,可到底能不能救出来那还不是要看圣上的态度吗? “皇上,震国大将军去了二十几年,当初更是以国礼厚葬,如今我们虽是知道了大将军做了不好的事,可斯人已去皇上难道还要治大将军罪不成?” “就算圣上要治大将军的罪,可大将军所犯的错皇上真的能治大将军死罪吗?更何况,苏家出事时旬阳不过一个孩子,他能懂什么又做错了什么?” “再者,旬阳那小子敢于将这事说出来也是有胆色的,大将军虽去的早没有对他多加教导可旬阳终是他的血脉稍加培养必是大岚又一悍将,皇上舍得放弃这样的人才吗?” 覃震云话未说满,该说的他都说了其他的只有看圣上的意思了。 圣上看向覃震云眸色莫名,“爱卿家的女儿似乎对旬阳有意?” “是啊!”覃震云状似无奈地一叹,“若不是小女已死相逼臣也不会求到皇上面前,皇上也知道臣妻去的早,环儿一出世便没了娘,臣和她三个哥哥自小如珠似宝的将她养大,哪知道为了一个旬阳她竟以死相逼微臣!” 覃环儿和旬阳的事大理寺虽然做了隐瞒,可这隐瞒自然不会包括皇上,所以皇上一问覃震云索性‘添油加料’全盘托出。 “臣哪舍得她那么作践自己,吼了骂了都没用,臣实在舍不得小女再继续折腾自己了,她本就重伤才愈哪能经住多少折腾啊,即使这样臣还是没有答应直到小女要一头撞在柱子上臣终于慌了神。” “不仅臣慌了,臣那三个不孝子都慌了,竟也学着小女以死相逼!圣上一直对臣多有垂怜,臣感恩于心,圣上就算不答应臣,臣也不会有怨言。” “可臣就这么四个子女啊!他们要是死了,臣、臣也活不下去了!” 覃震云一头磕在地上,‘砰’地一声让圣上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这哪是求他?分明就是威胁他啊! 可人说的有情有理,他还真反驳不出来! 覃环儿以死相逼他是信的,那丫头自小被宠坏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覃家兄弟以死相逼的话他是万分不信,以那三人的性格说劫狱还差不多…… 不过,他也没真想杀了旬阳。 “咳,爱卿这是说的什么话!” 虽然没真想杀了旬阳可他已经下令将他下了狱,就算真想放也要有足够的理由,覃家三兄弟和覃环儿寻死的话自然不行…… 若是传扬出去对覃家也是不利,一个逼迫圣上的名头压下来他还得罚覃家一门不可。 可放人的理由…… “皇上啊,臣当然说的是实话啊!” 圣上嘴角一抽,觉得还是点一下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家伙。 “覃爱卿,旬智做的事遭难的苏家,他儿子能不能活还要苏家的人点头才行啊!”圣上恰时做出了黯然的神色,“你也知道,江三宝夫妇现在还在狱中,苏家遭难之事因为误会已经出了一个苏谨之,朕现在年纪大了,可再经不起一个苏谨之了。” “朕这么说,爱卿听懂了吗?” 圣上别有深意地看向覃震云,说的这么明白了总不会还不懂吧! “臣懂了!” 覃震云眼中出现了然之色,一瞬间好似精明不少,只是这种精明出现在他憨然的脸上着实有些违和,圣上憋着笑移开了眼。 “爱卿既然懂了就去吧。” 反正他已经松了口,能不能救下旬阳就看覃震云能不能说服了苏家了。 “皇上放心,臣一定让苏家松口,我们不还是有江三宝夫妇在手吗?江家的钱财他们也得吐出来!” 皇上:“……” 说的好像是在为我做事一样?闹死闹活要救旬阳的是谁啊?是蛇啊! 丝毫没有觉悟的覃震云还在说,“皇上放心,为了救江三宝夫妇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圣上:“……” 不答应也没关系! 第二百三十七章·落幕 覃震云是被赶出御书房的,虽然不明白圣上为什么生了那么大的气,虽然被圣上赶出了御书房,可他心里依旧美滋滋的。 闺女交待的事总算是完成了! 心里美滋滋的覃震云回了府将圣上的态度告知了覃家三兄弟,又一起美滋滋地告诉了覃环儿,然后美滋滋地找了江别枝又亲自去了一趟江城找到了幸存的苏家人。 等再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在御书房,带着江别枝和苏家派来的代表。 覃震云听着他们向圣上说着不愿责怪旬阳的话,听着他们说已经原谅了旬阳,顿时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他竟然就这么眼巴巴的来救旬阳这混蛋小子了! 那混蛋玩意还该在狱里多几日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啊! 拒绝了他宝贝闺女不说,让他宝贝闺女伤心不说,关键是他拒绝了伤了他宝贝闺女后他宝贝闺女还要以死相逼让他这个父亲来就他! 这让他很不爽啊! 他的宝贝闺女,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逼他的亲爹! 这混蛋小子就该在牢里多待几人才好啊! 仿佛听到了他心中所想,圣上听了江别枝与苏家人一席话后并没有立马放人,反而为难起来。 “……朕明白你们的意思,只是你们虽然不怪他,可朕实在心中忿忿!” 覃震云脸绿了,这怎么和他们之前说的不一样? 不是苏家人点头就放人的吗?! 圣上给他丢了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继而为难地看着江别枝。 “江姑娘深明大义,朕心甚慰,可江姑娘为什么不以此救自己爹娘而选择救旬阳这个外人?” 覃震云脸黑了。 什么意思?原谅旬阳怎么就是救江三宝夫妇了?! 江别枝也比覃震云好不到哪去,一脸懵神地看向圣上斟酌着措辞。 “……民女不懂皇上是什么意思?” 能救出爹娘是好,可原谅旬公子怎么就能救爹娘了? 这是什么意思? 圣上叹了一口气看向苏家来的人,“苏先生也不想救江三宝夫妇吗?” 苏家代表年愈古稀,听得圣上这么一问冷哼一声。 “皇上有什么要求请明说吧。” 他已经是大半截身子在土里的人了,见识的弯弯拐拐还少了?这一脸无奈外加我为你着想的神色不就是想开条件吗? 被人这么直白戳穿了心思圣上也不恼,神色更加为难起来,只是这一次的为难倒不是作伪而是实打实的为难。 他虽贵为一国之君,享有一国最高的权利,看似一切都是由他掌控定夺,可要做什么也不能真随心所欲,他做的一切事都必须有合理的理由,都必须给朝臣给百姓合理的解释。 否则,他便不再是明君,他便再没了威望。 旬阳和江三宝夫妇罪不致死他当然知道,可他们的不死还需要合情合理的理由来堵住悠悠众口。 这一些,早在进宫之前秦少白便一一给他们列了出来,所以在苏家人开口时江别枝神情便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圣上找的这个理由他们能不能做到。 “苏谨之叛乱,锦州身受其害民不聊生……” “门堂自今日解散。” 圣上话未说完便被苏家人冷生打断,圣上目有深意地看向他。 “还请圣上派人管辖锦州,苏家人不日便会回到江城。” 圣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苏谨之叛军攻城,帝都损失惨重啊!” “江家愿意散尽家财安抚帝都百姓,望皇上成全。” 圣上看着跪于眼前的女子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安抚帝都百姓哪用得着那么多。” “所剩钱财还请圣上充盈国库!” “唉,你这……” “还望皇上成全!” 最终在江别枝强烈要求,圣上不情不愿收下了江家的家产。 覃震云已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圣上几句话便收回了锦州还拿下了江家的家产? 还是江别枝和苏家人求着圣上收的! 高人啊! 覃震云心中正感慨着便见圣上悠悠朝他看来,覃震云心中陡然一凛,想起来宫中前秦少白交待的话连忙将怀中玉佩拿了出来。 “昨日臣小女去牢里探望旬阳他将此物交给了小女,说是圣上看见此物便能明白,会饶他一命。” 圣上:“……” 他怎么记得他吩咐了不许人去探望旬阳? 那覃震云手上的东西从哪来的可就有意思。 内侍将覃震云手上之舞递给了圣上,圣上拿过那物瞬时觉得手被烫了一下。 手上那物是一枚莹白的圆玉,圣上见过天下珍宝可仍觉得那玉美的夺人心魄,尤其是那玉下方有着一个篆刻的“双”字。 竟是……皇后的意思? 圣上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他身上。 江别枝三人走出御书房时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江三宝夫妇和旬阳明日都会被释放! 覃震云恨不得马上飞回家告诉自家闺女旬阳马上就要被放出来了,这个时间他完全忘了之前对旬阳的那种酸酸心理,只想将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自己闺女! 苏家人终归年纪较长最先冷静下来,看着覃震云眉眼飞扬的模样也觉得心中畅快不已,又想及之前在御书房中覃震云拿出来的那块玉来。 救出江三宝夫妇他们可谓下了血本,苏家人离开锦州、江家家产尽数奉上才堪堪救下两人,可覃震云只拿出一块玉便得偿所愿? 那玉虽然质地上乘,可见惯了珍宝的圣上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那玉……不简单? “覃兄刚才那玉……” 苏家人终没忍住问了出来,可还没问完覃震云便贼兮兮朝他一笑。 “那是秦少白给我的,我也就按着他说的做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旬阳就这么给救出来了!” 苏家人和江别枝:“……” 苏家人见江别枝神色有异,不由有些惊奇。 “别枝知道?” 江别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苏家更困惑了,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宸珺曾在青黛阁用了同样的玉佩让绯梦阁主让她入了阁,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玉佩,只是秦少白怎么会有?” 青黛阁……同样的玉佩…… 青黛阁的身后之人是当今皇后,难道…… 苏家人顿时心中了然了,如锅是那位的话圣上这么轻易的饶了旬阳也就说的过去了。 覃震云却没那样多想,管那玉佩是什么只要救了旬阳就是好的! “管那么多干啥,人我们已经救出来了!” 江别枝也不禁有些感怀,是啊,人他们已经救出来了,那玉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有什么重要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落幕(一) 江三宝夫妇、旬阳出狱那日,秦家三人、覃家五人全去了,再加上江别枝、白月、蛇鹫浩浩荡荡一群人站在大理寺监狱门口守着,守门的牢役战战兢兢地绷紧了脊背。 秦颂虽被圣上责罚在家反省可今日却是得了皇上特赦,那他的官途可是丝毫没有受挫,那他就还是他的属下啊! 还有亲父子,那可是连皇子都揍过的狠人! 全是惹不起的人…… 牢役心中叫苦不迭,只盼着江三宝夫妇和旬阳尽快出来。 江三宝夫妇和旬阳很快便出来了,只是旬阳还没和覃环儿一行人打招呼便被皇上派来的人带走了。 覃环儿:“……” “公公等等!”覃环儿眼见自己眼巴巴等来的人还没说上一句话不由跑了过去不由分说抱住了旬阳的胳膊,“公公,阿阳才从狱里出来怎么能直接就去见圣上呢?还是让他先回去梳整一下吧!” 骤然被覃环儿抱住了胳膊旬阳本是想着自己在牢里待了几日没换过衣裳想要将覃环儿推开,却是在覃环儿瞪眼看他时停了动作,任由她抱着。 皇上派来的公公早就被覃环儿这大胆的举动吓得失了神,但想及眼前的姑娘是覃环儿也就觉着没什么了,只得硬着头皮在虎视眈眈的覃家父子眼前委婉地拒绝道。 “覃小姐,圣上的意思是让旬公子一出来就去见他。” 公公也觉得奇怪的紧,刚从牢里出来的人一般都是要沐浴去去晦气而圣上却是让旬公子直接进皇宫,甚至连衣裳都不用换…… 虽然不明白圣上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见旬阳,但圣上竟然吩咐了他自然得办到。 “那我和她一起去!” 覃环儿也没真想公公答应,所以听他那么说便是立马说道,公公这下为难了,圣上虽然说了带旬公子去可没说可以带其他的去。 当然也没有说不可以带其他人去…… 覃环儿看出了公公的犹豫,也知道皇宫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但她是真的不想让旬阳一个去,她想陪着他。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让旬阳去!要是你敢动手我哥哥他们不会饶了你的!” 覃环儿警惕地将旬阳胳膊抱地愈紧,就像担心公公会叫人随时将旬阳抢走一样。 公公:“……” 要不要这么防着? 还动手呢! 他朝谁动手也不敢朝覃环儿动手啊! 覃震云有多疼他这么女儿,覃家三兄弟有多宠这个妹妹,帝都谁人不知? 覃家父子威名在外他可没惹他们的勇气…… 最后公公妥协了,覃环儿的性子圣上也清楚,想来不会过多责怪他吧? 覃环儿和旬阳便跟着公公走了,覃家三兄弟见状也要跟上去都被覃震云拦住了,三个人闷着不在说话,但心中都气得很。 旬阳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妹妹居然就这么跟去宫里了! 覃家三兄弟正兀自生着气,丝毫没察觉周遭气氛在江三宝夫妇走进时微妙起来。 “爹,娘。” 江别枝说完突然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只静静地看着江三宝和苏芩,江三宝夫妇局促的对看一眼,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三人便是静默下来。 他们一家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一直沉默地待在了牢房之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知后觉的覃家兄弟都反应了过来,看着所有人都沉默了只觉得怪异至极。 覃飞虎最是忍不住,好奇地看着江别枝他们。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覃飞虎这一开口,秦夫人也反应过神来,连忙笑着走到苏芩身边。 “这位就是苏姐姐吧?我听我们家少白提起过,说姐姐长的花容月貌还是江湖的第一美人呢,当时我还觉着他定是夸张了说,如今一见姐姐方才知道少白那说的都是实话啊!”秦夫人说着又笑盈盈的地看向了江别枝,“也难怪别枝这丫头长的这般标致了。” 秦少白:“……” 他什么时候说过苏芩长的花容月貌了? 江别枝:“……” 秦夫人要做什么? 苏芩:“……” 这人哪来的?怎么表现的和她很熟络一样? “咳咳。” 苏芩不由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不认识秦夫人可也看出秦夫人对她并没有恶意,甚至有些隐隐的讨好? “这位……夫人。”苏芩嗝了一下那声妹妹终是没有叫出口,“你过誉了,只是我和夫人似乎并不认识?还有夫人说的少白又是谁我似乎也不认识?” 苏芩这话一说完秦颂和秦少白两人都有些挂不住了,可秦夫人却是笑道。 “姐姐马上就会认识我了。” 苏芩:“……” 秦少白:“……” 秦颂:“……” “爹娘,我们先走吧!” 江别枝脸色绯红生怕秦夫人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挽住江三宝和苏芩就往马车上去。 秦少白见状也要跟上去,秦夫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嗔怪道。 “你这孩子!姑娘家脸皮薄你总要让别枝和她父母说说你们的事吧,何况人亲家才出来总要休息休息,你心急什么!” 秦少白:“……” 他没急好吗…… 江三宝夫妇坐在车厢中有些手足无措的互看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江别枝心中一叹。 “爹,家产都充盈国库了。” “什么?”江三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猛地一站便是碰了头捂住头哼哼唧唧,“老子辛苦了大半辈子全给别人做嫁衣了!” 苏芩见他抱着脑袋哼哼唧唧还要骂人又气又急。 “钱没了再挣就是,你急什么急!碰那么狠,得疼死了吧?” 苏芩连忙去扒拉江三宝,却是一瞬后便和江三宝一样怔住,看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江别枝。 江三宝张张嘴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别枝……你不怪我们吗?” “怪!”江别枝冷了脸,“怪你们将我赶出府,怪你们将我蒙在鼓里,更怪你们要去送死!” 江三宝和苏芩顿时神色讪讪,江三宝看着江别枝的脸色斟酌着用词。 “别枝啊,爹娘这么做……都是想保护你啊!” 江别枝冷着脸点了点头,“就是因为知道爹娘是想保护我所以我原谅爹娘了。” 江三宝和苏芩脸色一喜。 “可是……”江别枝顿了一下,江三宝和苏芩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江别枝笑了,“可是我心中还是有气,所以将爹大半辈子挣的钱都给了皇上。” 江三宝:“……” “没事没事,闺女你消气就好。” 江三宝心中再滴血可脸上还是挤出了笑意,苏芩看着他那样一拳砸在了他胸口。 “少装模作样!之前谁和我说那钱不论怎样都是要交给皇上的?这会做什么痛苦的表情?德行!” 第二百三十九章·落幕(二) 江三宝被苏芩毫不客气的一拳砸的咳嗽两声,见苏芩眸含警告不由神色有些讪讪。 他还想在闺女这多搏点同情呢! 可谁让媳妇不答应呢! 江三宝神色尴尬地看向若有所思的江别枝,“其实我早就知道家产是保不住的。” 江别枝:“……” “这一来呢,若是我和小芩去领罪被定了罪,江家必然会被抄家那家产自然守不住;二来呢,我和小芩要是侥幸未死,那谨之肯定是暴露了,我和小芩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只是要出来谈何容易?”江三宝看着江别枝笑了笑,“闺女啊,你刚才说是你气不过才将家产给了圣上,其实是为了救我和你娘不得不给吧?” 江别枝:“……” 江三宝突然一叹,拉过苏芩的手握住。 “只是可惜了谨之,直到死时都不知道真正的真相。” 苏芩眼眶蓦地一红,终是不愿在女儿面前落泪强制将眼泪逼了回去。 “哥哥也算得偿所愿了。” 江三宝将她的手握的愈紧,“是啊,得偿所愿了。” 苏谨之想要给苏家人报仇,灭了万剑山庄杀了当初参与的江湖人,也算给江湖人报了仇。 只是因为对朝廷的误会,这一场报仇终是牵连了不少无辜之人。 “爹,你和娘什么时候知道舅舅还活着的?” 江别枝不愿见他们一直这么难过不由转移了话题,江三宝抹了抹眼睛笑道。 “你爹是商人,当然是从买卖上知道的。” 他经商多年免不得要和钱庄打交道,五年前他本愈和华家钱庄联合开拓锦州的丝绸生意,丝绸是贵重布帛,他身在江城自然要考究华家的诚信,原本是没查出什么不好的只是华家钱庄每年流动的银钱数量之大引起了他的怀疑,便让人追着银钱去向查了下去。 这一查便查到了苏谨之的身上,苏芩原是要去和苏谨之相认被江三宝阻止了,二十几年苏谨之活着却从来没有找过他们,这其中必然有原因。 江三宝便继续往下查,越查下去苏谨之所谋之事便越让他心惊,江三宝也没瞒着苏芩,两人好多日心神不宁,最终商议下来将江别枝剔除家谱东窗事发时替苏谨之顶罪。 江三宝一口气将所有事尽数说了出来,江别枝听罢心中更是复杂。 “别枝……你能原谅爹娘吗?” 苏谨之已死他们无法改变,可女儿还在呢,他们已经让女儿寒了心,也不知…… “爹娘做事若是再瞒我,我不会原谅了。” 江别枝话一落,江三宝两人眼睛便是一亮忙不迭的应道。 “不会了,不会了。” 苏芩想起在牢门前遇见的温婉夫人,看那浑身气度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她出现在牢前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那夫人还提起了别枝,言语间似乎都是赞赏? 苏芩不禁问道江别枝,“别枝,之前在牢门口遇见的夫人还有她提及的少白,你认识吗?” 江别枝脸蓦地红了。 “娘……” …… 江别枝这边正和苏芩两人解释着,旬阳和覃环儿也没闲着,旬阳被带着洗漱一番后便和覃环儿被带去了御书房。 圣上看着旬阳感慨道,“你和旬智很像。” 旬阳:“……” 和自己亲爹能不像吗? 圣上又看向覃环儿,眼中露出揶揄。 “朕记得朕只是要旬阳来见朕,怎么覃小姐也来了?” 覃环儿心中暗暗翻了白眼,面上却是做出恭敬的样子。 “臣女久闻皇上英姿,故而厚颜来看看皇上。” 旬阳:“……” 圣上:“……” 这丫头这话…… “咳咳。” 饶是圣上的心性也被覃环儿这话骇地不轻,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虽然臣女没有说谎,但臣女来这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因为旬阳,皇上你可别欺负他!” 圣上:“……” 他看起来是欺负人的人吗? 旬阳:“……” 这话说的……旬阳忐忑地看向圣上,天子一怒可不是他和覃环儿能承受的,但好在圣上并没有露出恼怒的神色。 旬阳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好笑又感动地看向一脸正经的覃环儿,顿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圣上一个眼刀过来,旬阳拼命憋住了笑意。 “……朕可是皇上怎么会欺负人?” 圣上心中是有气的话也说的重了几分,覃环儿眨巴眨巴眼看向他。 “我就说皇上一定不是欺负人的啊,所以皇上不会小肚鸡肠怪我年幼无知口无遮拦的吧?” 圣上:“……” 你都这么说了他要真怪了不就是小肚鸡肠的人了? “……当然不会。” 圣上脸上挤出笑意,看着一脸懵懂无知样的覃环儿只觉得这丫头比他爹比他三个混账哥哥更难对付!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圣上额角直跳,生怕覃环儿再说出什么话来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旬阳。 “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可愿入朝为官?” 圣上想过旬阳会推迟,但他想的是旬阳故作推辞,完全不是眼前这样,旬阳跪于眼前斩钉截铁的告诉他。 “草民,不愿!” 圣上心中不痛快了,他亲自开口问了居然就这么丝毫不见犹豫给他拒绝了? 圣上正要发火之际覃环儿适当的轻咳了一下,“无辜”地眨巴大眼看着他,圣上瞬时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一样? 只得收了怒火半威胁半劝诫和旬阳又说了一些,见他依旧没有改变态度也不再说了。 他不说了,可旬阳却是求上了他。 “赐婚?” 圣上如看傻子一样看着旬阳,这人不会觉得他刚拒绝了他的招揽现在会答应给他和覃环儿赐婚? “是,草民斗胆求皇上赐婚草民与环儿。” 覃环儿脸色绯红,一向大胆的她这个时候突然不敢看温柔看着她的旬阳了,见圣上迟迟没有开口便也跪下。 “臣女和阿阳两情相悦,还望皇上成全,皇上素来有成人之美,定是会答应臣女的请求吧?” 圣上:“……” 最终旬阳如愿拿到了赐婚,回将军府途中覃环儿将脑袋整个埋在怀里不敢抬头看旬阳,旬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刚才向圣上求赐婚还伶牙俐齿的这会怎么不好意思了?” 覃环儿依旧将脑袋埋在怀里,好一阵后才露出一双羞赧的眸子。 “你怎么想到和圣上求赐婚了?” 天知道刚才在御书房听到旬阳求赐婚时她没吓着晕倒过去,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和他一起求了圣上。 现在想起来还……蛮不好意思的。 旬阳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只将手上的赐婚圣旨捏地更紧了些。 求一道圣旨赐婚,当然是为了万无一失! 第二百四十章·落幕(大结局) 覃环儿和旬阳的婚事受到了覃家父子一致反对,只是圣旨已下他们心中就算再不情愿也再无办法,只是在一些事上免不得对旬阳多加刁难。 看着自家爹和哥哥对旬阳的刁难,覃环儿也才明白为什么旬阳会向圣上求这一纸圣旨了,对于自家哥哥有些幼稚的刁难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将军府忙碌起来,一晃眼便是到了成婚的日子。 旬阳没有长辈,江三宝和苏芩便是做了他的长辈,在帝都置的宅子里等着迎亲的队伍,旬阳早早出发去了将军府,却是直到暮色也没归来,派去催促的小厮也没回来。 新娘新郎迟迟未来,满堂宾客窃窃私语起来,江三宝夫妇如坐针毡的坐在主位上。 “娘,我和小月去看看。” 见江三宝夫妇坐立不安江别枝便是安慰道,叫了白月打算去将军府,白月要去蛇鹫自然也就跟着去了,三人才刚踏出宅子便见秦少白和覃家三兄弟慌慌张张的跑来了。 “旬阳和环儿跑了!” 跑了? “都成亲了还跑什么?私奔吗?!” 蛇鹫饶有兴趣的猜测道,这话一落便是受到了所有人的白眼。 旬阳和覃环儿可是有圣上赐婚的! 算什么私奔?! 覃家三兄弟却是对望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早在前几日环儿便一直抱怨着成亲麻烦不想成亲什么的,他们全顾着刁难旬阳去了也没在意环儿的话,结果倒好今早上嬷嬷去环儿的闺房人不见了! 旬阳来接亲时自然也瞒不住他,旬阳说他知道人在哪便去找了,结果倒好找到现在也没回来,两个人就这么扔下所有人跑了! 将军府乱做了一团,他们也是这时才想起过来提醒这边。 江别枝:“……” 一场婚宴成了闹剧,宾客尽散后覃家父子和江三宝夫妇坐在大堂唉声叹气。 环儿胡闹也就罢了,旬阳竟也跟着胡闹了! 而被所以人骂的狗血淋头的旬阳和覃环儿此时正骑马行在河边,旬阳理了理覃环儿额间鬓发失笑道。 “这下,我也是帮凶了。” 覃环儿扭过头来看着他,眼中闪着狡黠的笑意。 “爹和大哥他们肯定生气了,所以我们先玩一段时间再回去吧!” 旬阳哪能不明白覃环儿心中的小九九,也不愿拂了她的意,宠溺笑道。 “好。” 天高海阔,这大岚辖地他们都去走上一遭。 …… 帝都之人最近最为津津乐道的是覃将军嫁女结果女儿女婿都是跑了的趣事,谈论了一月时间依旧没有歇下的趋势,直到帝都又一大户喜事临近才慢慢淡去。 婚期越是临近江别枝越是苦不堪言,因为覃环儿和旬阳出了那事的缘故最近一段时日苏芩寸步不离守着她,甚至连晚上都和她一塌而眠。 出门也被禁止了,更不用说见秦少白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出嫁之日,苏芩也是寸步不离守着她,即使她已经入了秦家。 终于捱过了闹洞房,屋中只剩下她和秦少白两人,两人却是如出一辙的跑到门边看是不是还有人守着。 夜深人静时但凡听到一点声响也战战兢兢起来,好好的洞房花烛夜硬是大眼瞪小眼过了。 两人都是苦笑不迭,心中问候了旬阳与覃环儿无数次! 这两害人精千万别落到他们手上! (全文完) 番外·如意(四原篇) 永安五年,一场洪涝断了淮南百姓活路,帝王昏聩听信谗言迟迟不肯拨下赈灾粮钱,反倒在佞臣怂恿下为宠妃大兴土木。 淮南百姓,就此被遗忘在角落,自此民怨积深。 终是没捱过民怨以及日日进谏的大臣,永安帝不情不愿拨了粮,但更多是要当地官府补上。 可一场天灾下来,当地官府手中又能有多少余粮? 那一年,淮南百姓死的死,跑的跑,往昔富硕的大岚粮仓,仿若一夜之间败了颜色如风中残柳垂垂老矣。 春秋一度,转瞬已是茫茫雪日,光秃秃的枝丫压上了厚重的素白,满天飞雪中衣衫褴褛的小小少年裸露在外的肌肤冻成深紫,寻常人见了便是觉得寒冷。 他却没有感觉般从积雪中一脚深一脚浅走到了江城的城门前,守门的士兵微不可查皱了眉头。 从淮南涝灾起江城便不时有难民涌入,涝灾无情可人有情,至今江城已经收纳了不少难民,也是因为收纳了这些难民,官府渐渐吃力起来,他们的俸禄也是一拖又拖。 虽同情淮南难民,可当这份同情已经威胁到自身时,这些官兵对与淮南难民的同情在他们犹如无底洞的索取中消磨殆尽。 谁没有一家人要养活?可因为这些难民他们的基本生活已然有不保的趋势! 如今看着淮南难民,谁还会有同情? 即使这个难民只是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瘦削孩子。 更何况,难民都是结队而来,他们可不信来的人只有这个小孩! 有官兵摆了凶神恶煞的神情正要赶人时,那个小孩却是再没支撑住晕了过去。 温暖如春的房间中小孩万分不舍的从温暖的被窝中爬了出来,房门“吱”一声开了,小孩忍不住身子一抖惶恐地看着门口。 粉雕玉琢的女娃因为他下意思的动作也有些惶恐了,抱住比自己身子大的食盒不安地看着他,软糯糯问了一句。 “哥哥,你醒了?” 后来每每想起初见时那个软糯糯叫他“哥哥”的小女娃,四原怎么也没法将他当做年龄越长行为越是彪悍的苏芩联系在一起。 他不止一次的在苏芩面前感慨岁月是把杀猪刀,把当初那般可人的女娃硬生生“杀”成了一头江湖人人皆畏的母老虎。 而且这母老虎竟还有了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头! 四原摇头感叹,世风日下人眼皆瞎。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瘦骨嶙峋的小孩了,因为受过饿他总是忍不住暴饮暴食,短短三年光阴便从一枝竹竿长成了两人合抱的大树。 每当他感叹取笑苏芩时苏芩便会追着他满院子跑,他当然跑不过因为习武身体轻盈的苏芩,每次都会被苏芩暴打一顿,虽被打的痛苦不堪他却甘之如饴。 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后来,苏家遭逢大难,他虽侥幸未死,在苏家习得的一身武功却是尽废。 苏家幸存者都在这里,可这里没有苏芩。 他疯了一样跑到苏家废墟去找苏芩,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找到。 那和软糯糯叫她哥哥的小姑娘他再也看不见了。 他还没告诉她,其实他比她年龄小,她不该叫他哥哥的。 他还没告诉她,他买了她最爱的蜜饯藏在她的枕头下。 他还没告诉她……他喜欢她。 他浑浑噩噩地游荡在江城,直到苏谨之找到了他。 他终于知道他的小姑娘没有死,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她。 苏谨之说要他帮忙,要他帮苏家报仇,他答应了,唯一的条件是他的小姑娘不会参与。 她那么好,她手上怎么能染脏污? 那些脏污事他来做,苏家血仇他替她报。 从此他匿于黑暗行走炼狱,双手沾满鲜血,每自此没晚噩梦缠身。 每当他坚持不下去时,他便会想他是小姑娘,想她软糯糯地那声哥哥,他似乎又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他看着他的小姑娘成亲,看着他的小姑娘有了一个好她年幼时一样可人的小姑娘。 苏芩诞女那日,他终是没忍住去了。 他被人带着稳稳站在屋顶看着苏芩神色温柔将身上一直坠着的小小如意给了她的女儿。 “……娘亲把这送你,娘亲的宝贝要万事如意,一世长安。” 四原突然泪流满面。 “……妹妹要万事如意,一世长安。” 那是第一次见苏芩时也赠于她的礼物,他从淮南逃难到江城,从炎炎夏日到凛冽寒冬,那是他身上唯一的厚重之物, 他没有告诉她,那是他娘在他出生时为他去寺庙求得的祈福之物。 他也没有告诉她,他的乳名便叫如意。 如意,如意。 他把如意给了他的小姑娘,他一直都陪着他的小姑娘。 陪她走过垂髫岁月,陪她走过青葱年少,陪她走过耄耋暮年。 至此,他见证了她所有的时光。 番外·南疆遗梦(梦深篇)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便听父亲提起过南疆。 他知道那是个很美的地方,也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父亲提及时告诫过他,不要爱上南疆更不要爱上南疆的姑娘他懵懂的点了点头。 父亲说的,总没有错。 此后南疆便在他心中留下了模糊的映像。 不要爱上南疆,更不要爱上南疆的姑娘。 他记下了这句话,也记下了南疆。 只是他从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南疆。 从被大火救出后他浑浑噩噩醒过几次,知道许叔和万叔带他来了南疆,又一次醒来时他她床前多了一个穿着南疆服侍脸色却没勾画图腾的南疆姑娘。 “你醒啦!” 姑娘见他睁开眼惊喜地坐直了身体说了一句,见他迟迟没有给出反应不由伸出一指轻轻捅了捅他的身体,小声嘀咕着。 “该不会是傻子吧……” 姑娘的手指落在身上轻轻柔柔的,即使隔着衣物手指上温热的触感依旧烧红了他的身体,苏瑾之红着一张俊脸一把挥开她的手。 “你、你干什么……” 又往床内侧挪动了身子,这一挪动便牵发了身体的伤势剧烈咳嗽起来,原本绯红的俊脸咳成了深红之色。 “原来不是傻子啊。”姑娘似是而非的感慨了一句见他咳的厉害便要伸手给他顺气,苏瑾之忙不迭地避开,“姑、咳咳、姑娘、自、自重……” 姑娘的手顿在空中,再看向他已是泪盈于睫。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心好意想给你顺顺气,你躲什么?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一连串的话下来再加上要哭的表情,苏谨之立马慌了神。 “姑、咳咳、姑娘、我、我不……” 苏谨之咳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姑娘见状不由分说给他喂了一粒药丸入口,药丸入口即化苏谨之想要吐出已是不能,寒了一张脸看向早不是泫然欲泣的姑娘。 “你给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啊!”姑娘笑嘻嘻地看着他没有因为他浑身气势所摄,“有没有觉着舒服了不少?” 苏谨之一怔。 刚才他还咳地似要将心肺一并咳出来,那颗药入腹后竟没在咳了。 “这是……” 苏谨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但他知道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对他并没有恶意,甚至还帮了他。 姑娘骄傲地扬了扬娇俏的下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苏谨之沉默一瞬方才问道,“……你是谁?” 许叔和万叔呢? 苏谨之举目四望却没有看见两人的身影,姑娘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不由撇了撇嘴。 “那两个老家伙出去了,不过也快回来了,唔。”姑娘抬眼望向暮色长空叹了口气,“都这么晚了啊。” 老东西…… 苏谨之被她的措辞噎了噎,她口中的老东西总不至于是许叔和万叔两人吧?可他们分明才是壮年啊! “我先走啦!以后再来看你!” “喂——” 苏谨之叫住了蹦蹦跳跳往外走的姑娘,等姑娘停下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姑娘展颜一笑。 “我姓白,白梦深,你呢?” 苏谨之怔怔看着她的笑容一时入了神,白梦深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失笑道。 “你们大岚的男子都和你一样傻吗?我问你话呢!” 苏谨之在她的调笑声中回过神来,涨红了一张脸。 “我姓苏,苏谨之。” “苏哥哥~” 苏谨之:“……” 白梦深说完便跑出了屋,苏谨之张嘴还没说出的话卡在了喉咙。 他还没问她怎么会在他房间呢! 苏瑾之看着空荡荡地房间有些怅然,身体又一次灼烧起来,苏瑾之痛苦地趴在床上,脑门浸出冷汗。 许天胜和万剑一进来时便见着苏瑾之痛苦地在床上翻滚着,许天胜面色一急几步跨至床边扶起苏谨之内力不要命般输送给他。 终于平息时,苏谨之虚弱地笑了笑。 “许叔叔,谢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许天胜尚未说话万剑一已是后怕地抹了脑门上不存在的汗,如释重负般的笑道,苏谨之抬头看他一眼复又垂下了眸。 刚才……万叔叔脸色似乎并没有担忧,可他现在…… 希望是他多想了吧。 “累了吧?再休息一会。” 苏谨之其实不累,虽然刚才受了罪,可他才从浑浑噩噩地昏迷中醒过来根本没有睡意,但他看着脸色微微泛了苍白担忧看着他的许天胜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便顺从着躺了回去。 他其实想问问今天房中出现的那位姑娘,那个叫白梦深的姑娘,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着万剑一时他突然就不想问了。 苏谨之阖了眸,再一次昏睡过去。 等再一次醒来时白梦深又来了,她陪着他说了许久的话直到他再一次昏睡过去。 白梦深来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时他醒着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浑浑噩噩地昏睡着,白梦深来的次数渐多苏谨之便也知晓了她的身份。 她是南疆的圣女,是南疆除却王上最为尊贵的人。 很多时候他都浑浑噩噩地睡着,他听着白梦深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琐事。 她说,她是尊贵的圣女,所以不用勾画图腾,可也因为她是南疆的圣女是最为尊贵的女子,自被选做圣女时她便失去了所有了玩伴,她一个人在王宫中孤独地学着知识,她孤独怕了所以经常偷溜。 她说,他们刚到南疆王都时她便注意到了他们,她听圣师说过大岚人的衣着所以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她悄悄跟着他们,在许天胜和万剑一离开时溜到他床边和她说话,他第一次见她时她已经和他说了五次话了。 她说,他醒来时把她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不会醒的,毕竟她和他说了那么多次的话他从来没有醒过。 她说,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大岚的男子都这么好看吗? …… 苏谨之一直没有醒来,白梦深失望地离开了,她却不知在她离开时沉睡中的苏谨之眼角滑下了泪水。 白梦深一连数日再没来找苏谨之。 等再来时,苏谨之又一次犯了病,来势汹汹许天胜几乎虚脱也没平息他体内流串的真气,直到万剑一出手方才平息下来。 许天胜松了一口气,脸上郁色却是更重。 谨之的身体捱不住多少时日了,可命蛊他们依旧没有一点头绪。 许天胜烦闷地甩了甩头,眼光滑过门口时却见一个五官深邃的女子苍白着脸色看向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指向床上的苏谨之。 “苏哥哥……怎么了?” …… 白梦深回了王宫。 她知道命蛊在哪,可她拿不到。 她求了圣师,她想救苏哥哥,可圣师一口回绝了她并将她关押在王宫,她哭着喊着求圣师放她出去,可圣师头也不回得走了。 她决定去偷,去王上的寝宫偷。 可她失败了。 圣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质问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梦深低垂着脑袋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想让苏哥哥死啊。 可她不能告诉圣师,因为苏哥哥是大岚人,圣师恨极了大岚人。 圣师还是知道了。 白梦深惶恐地求着圣师,她害怕圣师会杀了苏谨之。 她是圣师的弟子,也是下一任圣女的师父,她不能爱上一个南疆人。 圣师将命蛊给了她,让她去救苏谨之,条件是从此不再见苏谨之。 她答应了。 可她终究是晚了。 苏谨之本就受了火灼身体孱孱,再加上一味剧毒,他再无生的可能。 王室的人随她一起来了,看着奄奄一息的苏谨之有些无措。 这个人命也不久,圣师为何还要让他们跟随着圣女来伺机杀了他? 白梦深早已无暇顾及他们,她知道圣师让他们跟着来的意思,她也不愿追究了。 白梦深疯了一样将苏谨之往王宫中带,赶回来的苏谨之赤红了双眼看着她,她拦住了他和王室的人一起离开。 之后不顾圣师阻拦用秘法换血救了苏谨之,可终究伤了自己。 圣师用秘法救了她,圣师知道她会离开南疆,她求她带出下一任圣女。 白梦深答应了。 苏谨之回了大岚,白月白箬两姐妹来了她的跟前。 从此,她是南疆的圣师。 番外·南疆遗梦(苏谨之篇) 昏暗的房间中水声潺潺,偌大的浴池中赤裸的男子似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双手紧紧捏住了池沿。 温热的柔软堵住了他的双唇,那柔软如是灵药减缓了他身上的疼痛,他不禁伸出手环住了那人想要索取更多的舒缓。 利刃就这样刺入了胸口,汩汩鲜血流出浸入一池温水中,浴池水灼热起来,灼红了他的身躯。 苏谨之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夜凉如水,昏黑的天际如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静默地匍匐在黑暗中等待着他的猎物。 苏谨之披了外衫走出了房间,凉夜中天边竟坠了几颗闪烁的星子,柔和的光线洒落就如那个南疆姑娘光芒闪烁的眸子。 苏谨之紧了紧手臂。 白梦深,谁要你来大岚! “又做噩梦了吗?” 身后脚步声渐进,苏谨之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在这片地界中唯有她一个女子罢了。 梦深走到他身前给他绑上了外衫的绸带,见他始终抬头看着天空也顺着望了过去。 “这里的星子可真少。” 梦深不无感慨说了一句,要知道南疆的夜空总是密密麻麻坠满了星子,星光漫漫间夜行甚至不用灯笼。 “白梦深,你为什么要来大岚?” 梦深伸出的手顿了顿,“我叫梦深。” 自她离开南疆起,她便再没资格用白这个姓,她是梦深,只能是梦深。 苏谨之眉头一皱,终是拂开了她温暖的手冷然问道。 “我在问你,为什么来大岚!” “为了你啊。”梦深没有笑,自苏谨之离开南疆时她便再没有笑过,“我可以帮你。” 梦深抬手覆上了他的眉眼,轻声如自语般呢喃。 “苏哥哥,我可以帮你。” 帮你续命,帮你报仇。 他该赶走她的,该让她离他远远的,可当她温热的手覆上他冰寒的眉目时涌在喉间绝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贪念她的温暖,贪念着她让他的心不复平静。 世人都道他死了。 万剑一将剧毒喂他吃下,他也以为他会死的。 本就在烈火中失了半条命,再加一味剧毒入腹,他如何能活? 可他活了下来。 因为那个叫白梦深的姑娘给了他命蛊,换了他一身毒血。 圣师告诉他,因为救他白梦深死了。 他几乎想就这么随她去了,白梦深活着的时候他总是浑浑噩噩昏睡连和她说话也是极少,黄泉路上他能陪着她多好? 可他,还不能死。 苏谨之颓然倒在了南疆王宫的大理石路面上。 他死过两次,一次他失去了所有的亲眷,一次他失去了她心爱的姑娘。 苏瑾之眸中最后一点光芒泯灭。 他记得万剑一所说的话,他记得万剑一歇斯底里地告诉他。 他嫉恨他的父亲,嫉恨他是苏家长子,嫉恨他生来便拥有了他穷尽一生也不一定能拥有的东西。 所以他刻意接近苏承贤,取得他的信任,取得苏家人的认可,因为和苏家的关系他终于成为了万剑山庄内定的下一任庄主。 可他依旧不甘心,不甘心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苏承贤!不甘心苏承贤永远压了他一头! 苏承贤决定去帮陈王时他知道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通知了苏家和许家堡,又在江湖中刻意散出了苏承贤成为朝廷爪牙不配再为江湖人的话。 他的目的达到了。 苏承贤被江湖人厌恶,被苏家囚禁。 他终于不再是他身后之人。 可陈王顺利夺位,苏承贤一夜之间成了功臣,他从他身边窃取得来的仰慕艳羡一夜之间又回到了苏承贤的身上! 他不甘心! 所以他集结了和苏家有间隙的江湖人再以万家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动用了万家山庄所有人闯入了苏家。 他看着那柄长剑刺入了苏承贤的身体,那个耀眼夺目的苏家主终于死在了。 万剑一几乎疯狂地告诉了他这些话,他震惊地看着他歇斯底里。 万叔叔和爹不是兄弟吗?他怎么会这么恨爹? 直到很久之后,苏谨之方才明白万剑一的嫉恨,不过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罢了。 苏瑾之离开了南疆,他换了一身鲜血他体内流淌着蛊虫和白梦深的血,他再见不得阳光,终日将自己掩藏在宽大的黑袍中,只留一双冷眼在外逡巡。 他回到大岚,回到他的故土。 他要报仇,从他的故乡江城开始,再一步步浸入锦州浸入帝都。 那些曾经伤害苏家,曾经利用苏家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他不再是苏家的公子,他是藏匿于黑暗的刽子手,他的双手再握不住刀剑,他每一次动用武力随着而来便是整夜全身撕裂般的痛苦。 他知道,这是惩罚。 可也只有在这撕裂的痛苦中他才能放下满心的仇恨,才能心无所愧肆无忌惮地想起那个明媚地南疆姑娘。 直到,白梦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没有死,她成了南疆的圣师,又为了他离开了南疆,南疆再容不下她。 他和她,都是无家之人。 他心疼,他愤怒,他以为自己已经冷了心肠,可在看着她不再有明艳笑容的面容,看着她清冷是双眸,他狠不下心赶走她。 她说,这世上再没了白梦深,她是梦深,为他活着的梦深。 苏谨之死寂的心在那一刻又重新跳动起来,他赶走了她。 他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他不能再留着她。 她该是那个明媚如朝阳的南疆姑娘,而不是跟着他行走在黑暗的冷血之人。 他要赶,她要留,就这样僵持了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他又一次病发。 来势汹汹地病症让他手足无措,也让梦深慌乱了手脚。 他虽换了血,虽然用了命蛊,可他体内烈火留下的痕迹实在太深,根本不可能根除。 除非,再有一条命蛊。 他身上流淌的热血中有着蛊血,蛊虫对他的亲厚甚至高过梦深。 命蛊一人一生中只能用一次,可他可以无限次的使用。 可这世间再没了命蛊。 白箬离开南疆时梦深终没耐住白月的祈求将命蛊给了白箬,对于白箬她心中是有愧疚的,那个一心一意信任着她的小姑娘,她骗了她。 为了离开南疆,她骗白箬圣女要从她和白月中选出来,圣女选出时另一个人必须死。 南疆只能有一个圣女,要不是她死就是白月死,而白月一定会选择自己死让她成为圣女,若不想白月死她最好的办法是马上离开南疆。 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就那样信了她,依着她所说和白月说了她仰慕大岚山水风光一定要去大岚看看,白月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白箬走时,白月央着她给白箬种下了命蛊。 她对白箬有愧疚,推辞几下便是答应了,左右再用不到命蛊。 可她没料到苏谨之的身体,还需要再一条命蛊! 可她再到哪去找一条命蛊? 命蛊之所以珍贵,不仅仅是因为它能于垂危时救人一命,更重要的是因为命蛊的生成需要的是活生生的人命! 以血饲蛊,以血饲它,额间生成命蛊之花,最终身躯火化时得到命蛊之种。 苏谨之病逝汹汹再离不开梦深,梦深有蛊,虽不能治愈他却能稳住他的伤势。 他知道梦深一直再为她寻找命蛊,知道她明知不可能也不愿放弃,可他没想到为了救他,她竟让她的弟子白箬成了血皿! 日复一日的躲藏中仇恨早已浸透了他的心神,他只想报仇。 他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可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梦深告诉他,她一定会救他。 他却没想到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救他! 他将她拖入了黑暗,他让她万劫不复。 他将她赶去了锦州不愿再见她,却是不知那一次的分别他是最后一次见她。 她再出现在他面前时,是命蛊的种子,是一颗浑圆的珠子。 他能活下去了。 可他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他爱的,爱他的,他都彻底地失去了。 他将蛊珠捏碎,任由白月将长剑喂入他的胸口,恍惚中他看见那个明媚的南疆姑娘朝他笑着。 “苏哥哥,我们一直在南疆好不好?” “春赏花、夏听禅、秋看枫、冬踏雪,再要几个胖娃娃,苏哥哥,你说好不好?” ——好。 番外·韶华 (自行车……) 日暮西沉,繁盛的帝都喧嚣渐歇。 秦少白满是无奈地走入房间,自从环儿和旬阳离开帝都后他便被刘运承缠上了,说什么环儿说过要给他找个媳妇,可现在环儿人跑了找媳妇的事就得他秦少白顶上! 秦少白心中憋了一口气恨不得一耳刮子呼到刘运承那张温和的脸上去! 找媳妇这种事他能帮什么忙?他也才娶到媳妇好吗! 这种事难道不是找自己爹娘更靠谱吗? 他也好言和刘运承解释过,没说通不说这事还被覃家那三兄弟给盯上了,说什么他家妹妹既然答应了人那就一定得做到,死活拉着他一起寻思哪家姑娘和刘运承相配。 秦少白无语凝噎。 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拉上他? 可偏偏这事他还就躲不掉了! 刘运承天天雷打不动地到秦家报道,身后跟着凶神恶煞的覃家三兄弟,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心中对覃环儿的怨念又更深了一层,他可才完婚呢! 他一个有媳妇的人每天都去陪四个臭男人寻思媳妇去了,都没时间陪自己媳妇好不好! 覃环儿这混丫头可真能给他找事啊! 秦少白唉声叹气身心俱疲地进了屋,整个人呈大字状瘫在了床上。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回来了?今儿给刘公子看了哪家姑娘啊?” 江别枝将头上最后的珠叉取下,不无打趣地看了口。 秦少白水深火热的日子她可看得明白呢,每天回来都是一副恹恹地样子瘫在床上,她不用回头只听那躺下的声音便知道是秦少白回来了。 “还能是谁啊?可不就是付尚书家的嫡女吗?”秦少白扒拉过锦被蒙在脸上想及什么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我说你那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幸灾乐祸呢?” 江别枝笑盈盈地转过身,“噗——我就是在幸灾乐祸啊。” 秦少白:“……” “少夫人,水准备好了。” “进来吧。” 丫头进屋给两人见了礼麻利地将热水倒入浴桶中,倾泻地水声入耳秦少白眸色幽深下来,一步步走向江别枝。 “你很开心?” 江别枝笑意一顿,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说实话! “我就觉着夫君你和刘公子相交多年,夫君能帮到他我当然开心了!” 秦少白勾了勾嘴角。 “刚才是谁说自己就是幸灾乐祸的?嗯?” 最后一字尾音上扬平白多出几分旖旎,江别枝瞬间觉得头都大了! 丫头备好了水躬身退了出去,临走时关门发出的声响惊地江别枝心头猛地一跳。 不妙啊! “夫君那……” 话未说完便被温热的双唇堵在了喉间,想要后退的身躯被一把揽抱起来,再无可退。 “相交多年……夫人和为夫是要相交一辈子的啊……” 灼热地气息喷薄在颈间,旖旎的话羞得她满面灼烧起来,想要后退却被揽得更紧了几分,温热地双唇再一次堵了上来,不安分地手掌攀上了柔软。 脑中渐渐混沌起来,天旋地转间已被带入了朦胧雾色中,温热地气息喷薄在脸上江别枝一下回过神来。 “你——!” 秦少白一步跨入浴桶,“夫人,沐浴啊——” …… 翌日清晨江别枝醒来时屋中早没了秦少白的身影,江别枝按了按发酸的腰就要起来,房门却是一下推开了,秦少白端着早饭春风满面走了进来。 “夫人昨晚劳累,今儿这早饭为夫伺候着夫人食下?” 江别枝:“……” “夫人不愿意?” 秦少白挑眉看着江别枝似要下床一般挪到床沿,心中暗暗计较着看来以后还能再要多一点时间啊~ 江别枝的动作却是一顿,暗恼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要伺候我吃饭吗?” 站在那当木头桩子算什么?! 秦少白:“……” “阿酒来信了,她和许秉的婚期定下了就在下月,想让我过去帮帮她。” 江别枝吃着饭含糊说着,秦少白楞了一下。 “这么突然?什么时间的事?” “本来昨晚要和你说的……” “哦——昨晚啊。” 秦少白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江别枝脸色一红恼怒地拧了他腰间。 “和你说正事呢!” “知道了,知道是正事,来,先把早饭吃了,我夫人吃饭才是最大的正事啊~” 江别枝:“……” 油嘴滑舌的家伙!! 饭却还没吃完,刘运承便是到了,伺候的丫头万分为难地进来禀告。 秦少白和江别枝齐齐黑了脸。 “秦少白!你麻溜着点,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起!” 人还未至覃飞龙的大嗓门已经传了过来,秦少白万分幽怨地看向江别枝。 “——这下,谁也别幸灾乐祸谁了。” 江别枝:“……” 突然想打死覃飞龙怎么办! 番外·韶华(二) 夜黑如墨,守夜的小厮打着呵欠倚在柱上浅眠,蹑手蹑脚的人影晃过,小厮敏感地睁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暗骂自己疑神疑鬼后又靠在柱上浅睡而去。 秦府后院的马厩中,江别枝神色紧张地张望着。 “夫君,我们就这么离开了吗?” “那不然呢?”秦少白麻利地解开缰绳,“我真是受够刘运承和覃家兄弟了!没完没了了不是!” 江别枝:“……” 怨念很重啊…… “爹娘那?” “留了信呢,阿酒不是来信叫你去帮忙吗?我们就先提前去了,我又没有官职在身,只是离开帝都没什么大事。” 江别枝:“……” 半夜三更溜走去帮忙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江别枝深深叹了一口气。 有心想要早上和爹娘说一声再离开,但想及一大早就会来府上堵人的覃家兄弟江别枝又歇了心思。 早上离开那根本不可能啊! 只能对不住刘公子了! 马蹄不停,从沉沉暮色到熹微晨光。 江别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骏风缓慢地行走着。 “离开帝都了?” “嗯。”秦少白展开双臂大笑一声,“总算是离开了!” 江别枝:“……” 有些想要敲打某个乐滋滋地人两句,但看着他那如释重负地神情又不免心软了。 “我来骑吧,你休息会。” 跑了一夜,她倒是迷迷糊糊睡了一些时间,秦少白可是实打实得没睡呢。 江别枝有些心疼,细腰却是一瞬被人禁锢住接着黑黢黢地脑袋便是埋在了脖颈处,江别枝哭笑不得推了推耍无赖那人。 “你这样怎么休息?” “就这样——” 瓮声瓮气地声音,再轻推却没了反应。 睡着了? 啊啊啊!早知道这样该先下马啊! 骏风似也感觉到了主人的睡去,悠悠地跑到一丛灌木处低头吃起来。 江别枝:“……” 没良心的家伙!亏她刚才还在心疼它呢! 她还饿着呢! 刺目地阳光破云而出,漫不经心地洒在身上,暖洋洋地叫人忍不住想要伸展躯体。 骏风舒适地甩了甩脑袋发出一声满足地叫声,江别枝僵硬着身体心中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整个身子被某人强势禁锢着都麻木了啊! 好在没一会身后之人便悠悠转醒,迷糊嘟囔了一句—— “真软。” 江别枝:“……” 踹你下马信不信! 秦少白迷蒙睁开双眼,看了周遭情况双眸渐渐清明,拉过骏风扬鞭行去。 江别枝:“……” 她要休息啊啊啊! 好不容易见着了茶棚,江别枝扶着腰一步步挪了进去,秦少白戏谑地看着她。 “夫人,我昨儿可没做什么啊——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江别枝:“……” 马背上颠簸一夜加一上午时间能不这样吗!又被禁锢着好长一段时间不动弹腰快断了好不好! 眼见江别枝有发火之势秦少白十分有眼色地给她倒了茶。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还想问问夫人呢。” 江别枝没动,冷眼看着他。 看你能说出什么名堂! 秦少白正了神色,“之前旬阳和环儿大婚时岳丈给旬阳在帝都置了房子,可岳丈是哪来的钱啊?” 江别枝睨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秦少白讪讪笑了。 他当然知道啊! 江家出事之前江三宝曾大肆卖过商铺,那些卖商铺的钱全落在了朱管家身上,江家家产全捐这笔钱可没有捐出来啊! 他之所以明知故问不就是想…… “你一提旬阳我就来气!” 江别枝恼怒地端起茶一饮而进,秦少白满意笑了。 来气就好啊,来气就不会揪着他不放了啊~ “气什么?阿酒阿秉大婚环儿他们肯定是要来的,到时候好好收拾他们一顿就是!” 那两家伙可是害他们害得不浅啊,媳妇气,他更气啊! “也对。”江别枝想了想又是说道,“小月和蛇鹫的事在南疆闹得厉害,环儿和旬阳去南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那还不简单。”秦少白笑着放下散银,“他们没回来我们就去南疆!” 这口憋气不给出了他心里可不甘心的很啊! 还有旬阳当初给他下巴豆的事他也还记着呢! 江别枝眼睛一亮,“对,去南疆!” “那走吧,我们现在要先赶去许家堡啊~” 也不知道,许家堡那给他们留了什么麻烦事让他们解决呢~ “说起许家堡,你知道许堡主去哪了吗?” 江别枝想起苏酒每次来信提到许天胜都是支支吾吾地说着,她只知许天胜离开了许家堡可也没被抓啊。 怎么就找不到人呢? “那个老家伙啊——”秦少白拢了拢江别枝的衣裳,“他和另外几个老家伙一起浪荡着呢。” “啊?” 秦少白笑了笑,当得到那消息时他也好久没回过神来。 许天胜和岑岸一起离开了帝都,这一离开便直接去了江城拐走了天价客栈的掌柜,一路往西又遇见了宋魂。 四个老家伙便是凑到一起在大岚东走西窜,前不久竟还遇着了宸珺和四原两人。 据说,那两人也和他们凑一块去了。 秦少白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道许叔和四原、宸珺走到一块是什么反应? 之前那可是敌对的啊~ 江别枝看傻子一样看着莫名就笑了起来的秦少白,微微摇了摇头。 ——这家伙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那阿酒成婚时许……叔会回来吗?” 江别枝突然想起许天胜已经不再是许家堡的堡主,怔了一会便随着秦少白叫了许叔。 当初许天胜离开许家堡丝毫没留余地,和许家堡、许秉母子闹地很僵,现在许秉要成亲了,他真的会去吗? “当然会,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娶的还是他最中意的儿媳,许叔肯定会回来。” 只不过回来的会很狼狈啊,许秉的娘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我们先到许家堡,等许叔回来时还有惊喜呢~” “惊喜?什么惊喜?” 秦少白但笑不语,最开始时他是有些嫉恨四原的,嫉恨他让江别枝一直挂念着,可如今他已经全然放下。 四原的身子,捱不住多久了啊。 “喂——你倒是说什么惊喜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驾——” 马蹄飞扬而去,跳跃地阳光洒在身上,有成对的鸟儿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长空,湛蓝长空一望无际,一如他和她未来的大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