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劫》 第一章 红衣妖女 日落黄昏,整个仙女岭蒙上了一层昏暗的黄,血色遍地,即使处于最中心的瑶山之巅,亦是不能幸免。只见平时神圣不可侵犯之地处处杀机,刀光剑影,红白交错,连拂过的微风也充满血的味道.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把人推向毁灭的深渊。 仙女岭,瑶山为尊,风机崖最险。此时,大片大片的人群聚集在风机崖上,每个人手持利剑,神色义愤填膺,看着眼前已被逼至悬崖边的红衣少女杀机毕露。 “妖女,你已经无路可逃。” 然而,这滔天的怒气杀意丝毫没有影响到红衣女子,她一身狼狈,青丝尽散,红袍烈烈在风中嚣张地起舞。 她轻蔑地扫了眼眼前一干人,仿佛在看蝼蚁一般。 “嗤,就凭你们也想要我的命,何时妖女的命这么廉价了。” 如此狂妄,如此嚣张,如此妖女! 众人还来不及对她的话做出反应,便见一青袍男子赶来,对为首一位同样是青袍的中年人拱手道:“师父,傅师兄出事了。” 不仅中年人,连其余与那傅师兄并无关系的人一听此话,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此外,围剿峒派的所有弟子一千三百七十八人,全部……丧生。”青袍男子说着说着声音几乎没有了,这个消息即使他亲眼所见也难以置信。不说傅师兄,其余围剿峒派的弟子也皆是门派中的精英,如今一瞬间竟是完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早有沉不住气的人揪住了青袍男子的衣领,双目冲血的看着对方,只可惜世事注定,谁都明白此人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一时间哀嚎遍野,风机崖上的人已走了七七八八。 原来那青袍的中年人忽然间看向眼前分明已经被逼入绝境的少女,看见那女子唇角宛若曼陀罗一般的微笑,整个身子仿佛浸在了冰水之中。 “严掌门还不去救人么,据小女子所知,那位傅公子可是青华门的希望啊。”云楚笑靥如花,神色自若,全没有将死之人的绝望沮丧。 严自桦被这充满嘲讽的声音生生地拉回神来,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对付云楚的心思了,也未交代人,自己便用轻功离开了。 为首的青华门掌门一走,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人就更不会留着了,一时间,风机崖上只剩下那报信的青袍男子和云楚。 此时,崖上寂静得只剩下风声了。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最后,还是云楚率先打破了沉默,依旧是那般笑容满面,“秦公子,许久不见。” 秦焰看着云楚,目光极为复杂,但终是开了口,“傅师兄让我来的。”说完,他特地观察了一下云楚的神色,却发现对方根本无动于衷,不由得怒上心头,“云楚,傅师兄处处为你,当初你不见了,你可知他找你找了多久,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云楚笑意略减,神色变得恍惚起来:“他……罢了,就当——是他欠我的。”她的声音几不可闻,眼神游离,思绪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风尘起,忽然间,眼前一道阴影落下。 “阿楚。”声音低沉诱人,蛊惑人心。几乎是听见声音的一刹那,云楚抬起头,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眼前,竟还是那人,站在悬崖之巅,依旧红衣似火,风华绝世,艳倾天下。 云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她伸手,想要碰一碰那看似近在眼前的容颜,“我不悔,不悔,”泪水早已在脸上肆意,这个女子如同魔障一般,一直念着这两个字,走向绝路。 秦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她充耳不闻,一身红衣如血,散发着浓郁的花香。静静地,不知从哪个部位开始,血红色的藤不断地拓展延伸,爬满了那女子的躯体。云楚每走一步,红藤之上便长出一个血艳的花苞,一个接连一个,,布满全身。 乘着悲伤不回头,却逃不月兑命运的纠葛。 “下一世,愿我不曾知晓你。”不说认识,连名字都不愿听到,“这一世,就算了。”一脚凌空,命运花开。 那十四年没有人提过的童谣在远处唱起:“风云变,楚天劫,谁家女子山河葬!” 第二章 凤家少年 两年前—— 仙女岭中,瑶山为尊,风机崖最险。其原因主要是瑶山是峒派建立在瑶山之顶,而风机崖是外人进入峒派的必经之地,除却其浑然天成的险要地形,还有峒派在这之上设下的重重机关,是以峒派能在此安稳发展,且恰好避人耳目。 此时,峒派的密牢中,一股腐烂的气味迎面而来,牢中暗无天日,八条玄铁锁链如蛇一般在潮湿的地面上蜿蜒,而这八条平时能锁住八头疯狂的成年虎的玄铁锁链此时仅仅绑了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粹血白衣,模约十五六岁,半跪在地上,手脚分别都锁了两条链子,及腰的长发散散地系在肩处。少年的头微微垂下,使得外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忽然间,地牢的门开了,一片亮光射入,随之而来地是一下又一下的掌声。 “不愧是能灭了漠神容家的人,这份气度真是令人折服,只可惜……”来人顿了顿,笑道,“终究是太年轻了。” “张掌门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好捡现成便宜,真是高明啊。”少年缓缓地抬起头来,一时间,一张倾城容颜曝露在天地之间,只见少年眉眼若画,面色如雪,一张薄唇轻扬,饶是沦为阶下囚,却无半分狼狈之色。 张子笙如何听不明白少年话里的讽刺,顿时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凤倾阑好以整暇地看着眼前的人,笑容微讽,神色间竟是毫不在意。 张子笙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原本道貌岸然的模样,一派正气地说:“凤家小儿,漠神容家深受天下百姓爱戴,即使是九五之尊也要对其礼让三分,若老夫将你所作所为公布天下,你认为你会怎么死呢?” 凤倾阑唇角的笑意加深,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见此人眉目正气,一副君子作风,偏偏神色猥琐,笑容阴险。果真是——天下皮囊皆哄人。 “但如果你愿意为老夫做事,老夫必会为你隐瞒此事,你也不必在这密牢中受苦,并且会成为我瑶山峒派的上宾。” 这是打了一巴掌再给颗甜枣么? 凤倾阑歪着头,似乎是在考虑,随后,状似无害地问道:“那么静虚散的解药,张掌门也会送来么?” “这个……自然。”一瞬间停顿之后,张子笙义正言辞地应道。 “如此,便是麻烦张掌门了。”凤倾阑低头,隐去了眸中风云。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的张子笙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妥协了,心中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只是如今没有时间让他再细细斟酌,想来凤倾阑全身武功已废,又服用了本门秘药静虚散,导致经脉全乱。如此,量他再聪明,也翻不出什么风云了…… 几日后, 瑶山脚,一处静谧的地方,山水环绕,绿竹葱葱,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头扎红丝带,身穿白布群,手抓一柄大锄头,身上背了只大箩筐,悠悠地走进一处院落,还未来得及休息一下,便看见一位白袍老者从自己家里走出来。这位老者五十几岁的模样,八字胡,精神汲汲,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云楚心中默数三声一二三,终于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向那人行礼道:“张先生安好。” 张子笙淡漠地“嗯”了一声,招招手,往屋里走回去。 云楚立即像一只见到主人的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进了自家屋里,她才发现屋中还有一人,一瞬间,不知是眼看了人,还是人醉了眼—— 白衣胜雪,红唇似火。 笑靥若诗,眉目如画。 妖孽无双,艳冠天下。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张容颜世间无双。王者之气浑然天成,仿佛转眼间,便能“一语动天下,一笑撼山河”。这人—— “咳咳。”张子笙两声咳嗽终于将云楚拉回了现实。小姑娘一个激灵,立即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天真无邪地问道:“张先生,这位漂亮的哥哥是谁啊?” 张子笙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些,但语气依旧有些生硬:“他是凤倾阑,日后与你住在一起……”说到一半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倾阑身重剧毒,身子虚弱,不宜外出,阿楚你要好好照顾他。”最后一句话时,张子笙在某些字上加了重音。 云楚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却依旧点头道:“张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凤公子的。” 张子笙满意地点点头,他就是看中这丫头的傻劲和固执,利用起来不用费心费力,不像……张子笙一脸郁卒地看向至始至终不曾发表一点意见的某人,最后,依旧不放心的嘱咐了小姑娘一句:“阿楚,这孩子甚是狡诈,你别着了他的道,记着,一定不能让他出去乱跑。” “是,阿楚记得了。” “那老夫先走了。”张子笙迈着轻飘飘地步子离开,云楚看着他,不禁怀疑下一刻这老头会不会羽化登仙。 自张子笙离开,云楚偷偷瞧了眼站在身旁垂头不语的男子,思索着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不料,这一眼望过去,小姑娘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这男子面若烟花,红唇如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妖冶的气质,却偏偏让人恐惧不起来,反而如飞蛾扑火,甘愿沉溺。 真真一妖孽! 小姑娘火一般的注目想让人不发觉也难啊,凤倾阑微微侧头,深邃的眼眸对上云楚痴痴的神色,像是将对方的魂魄吸走了一样。仅仅对视了一瞬,凤倾阑又将目光移到云楚身后,薄唇轻扬,眼中一片墨色,“你——会医术?” 这人的声音真好听!云楚回过魂来,双手抓着箩筐的带子,摇摇头,有些羞涩地答道:“只是喜欢医术,但无人提点,如今只懂一些简单的药理。” 凤倾阑勾了勾唇角,却不再说话,抬头打量了下四周,入目的是简单的装饰,唯一显眼的只有寝房外头那张陈旧的书架子上放了两排看起来还是很新的书。 这气氛——很宁静。 云楚默默地想,紧了紧带子,慢慢挪到一旁,将箩筐放下来,又偷偷看了一看凤倾阑,而在差点对上对方视线时飞快地移开。 该说些什么好呢? “凤、凤公子。”小姑娘搓着手,头成四十五度角底下,声音细弱蚊虫,“我叫云楚。” 不料,这一句话成功引起了凤倾阑的兴趣,少年将目光再次落到眼前的女孩身上时,脸上的笑容竟是变得有些妖艳,“你如今几岁?” “再过四个月便十二了。”糯糯的声音听着让人十分舒服,小姑娘勇气可嘉地抬头看向对方,却有些不解对方眼中那十足的兴味。 “你的生日是八月初八。” “咦?你怎么知道?”此时的云楚光沉浸在惊讶中,却不曾注意对方刚才说的话用的是一种陈述的语气。 凤倾阑眼中的兴味淡去,低头,任满屋的阴影敛去一切风云。 不过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皇上,八星暗淡,紫微衰弱,两颗妖星却大放异彩,此乃大凶之兆。” “皇上,三年前天降异兆,已是上天警示,如今上天第二次预警,万万不能再忽视。为了凤家江山,你必须处死那对母子。” “皇上,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风云变,楚天劫,谁家女子山河葬!” 一幕幕的情景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闪过,凤倾阑抬起右手,向前一步,挑起对方的下巴,容色淡然的问道:“丫头,我教你医术可好?” 下一瞬,他笑靥如花,绽放了世界。 也迷了她的眼。 第三章 魔琴凤妍 一袭白衣素颜难画,笙歌一首,风华无限,大抵说的便是这个人吧。 忽然间,此人回头,对之,莞尔一笑。 云楚的脸立刻通红通红,连忙收回冒着爱心泡泡的目光,循规蹈矩地走过去,弱弱地喊了一句:“师父。” 凤倾阑一身白衣似天上行云,玉容高雅,如沁雪琉璃。单单坐在那竹林之中,便让人产生“高山仰止”的距离感。 小姑娘甩甩头,把飘远的思绪再次拎回来。 凤倾阑此时席地而坐,膝上放着一把看似普通的七弦琴。他双手拂过琴弦,“叮”的一声,七弦琴发出一种十分古怪的声音,似钝又带着几分凄厉。 顿时,云楚感觉一种凉意袭遍全身。是她的幻觉吗?她似乎感觉到了这琴对她有一种敌意…… “阿楚,和她打声招呼吧。”冷淡而优雅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云楚的注意力。 “她?”云楚把一切归为幻觉后,狐疑地看了眼自家师父,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又不解地看向凤倾阑。 对方此时正温柔而轻缓地抚模着琴身,连头都不曾抬一下,低低地说了一句:“凤妍。” 小姑娘眨眨眼,表示不理解,但这不妨碍她做乖乖徒儿,当下便向琴作了个揖,唤了一声:“凤妍——姑娘,你好。”这应该算母的吧,是吧是吧? 凤倾阑点点头,算是表示认同。 “师父,地上凉,你还是坐**上去吧。”云楚笑米米地说道,心里默默过滤了一遍自家师父单薄瘦弱的身板,十分狗腿地做了个扶的动作。然后立刻感觉到了对方飘来的凉飕飕的目光——你懂什么,这是名士风骨。这眼神,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云楚小姑娘立刻为自己的世俗感到惭愧。 “但是师父,这儿没别人,就算你做了坏事,徒儿也不会说出去的。” “……”这是说他道貌岸然么? “而且这世上真正的名士不是饿死的就是冻死的,一身傲骨没人安葬,都喂狼肚子里去了,咱不学他们,做个人前名士就够了。” “……”这是教他装模作样么? “师父一身无双风华,就算里子是登徒浪子,也没人会信的。” “阿楚。”凤倾阑温婉一笑,大地瞬间春暖花开。 “在!” 男子单手扣着琴架,似在闭目养神,薄唇微启:“将《百草经》拿来,当着为师的面背出来。” “……那个师父啊,您继续坐,这地儿钟灵毓秀,最适合师父您这样的名士了,徒儿粗鄙,不懂风情,还是找个俗地干俗事比较好。”说完小姑娘便脚底抹油,准备走人。 “……”凤倾阑睁开眼,抬手,玩着垂肩的青丝,眼神微敛,“阿楚。” 云楚发现自己的脚怎么也抬不出去了。 “是为师的错,一心记着如何教你一技之长,却忘了教你处世之道。”凤倾阑一副陷入极度自责的模样,“晋华世家,最重一个‘雅’字,但是,爱徒……” 想说我不懂风雅,俗不可耐你直接说啊,你这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算怎么回事!云楚默默诽月复,但是,不得不说,师父大人为难自责的样子实在是——太养眼了! “师父千万不要自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徒儿不懂师父良苦用心。”不得不说,美色还是很好用的,尤其是美人垂泪——瞧瞧云楚当下便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卖了。 “哎?是这样吗?”某个自责的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睁大眼睛看向说话的人。 见劝说有效果,云家小姑娘立刻再接再厉,狠狠的点头,“作为师父的徒儿,本应该时时学习师父高贵的身姿,将师父每一句话都刻在心中。而徒儿是在懈怠,只顾贪玩,实在惭愧。” “竟是如此?”凤倾阑神色依旧带着抹不开的自责,眼眸深处却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可惜云楚一个劲儿地沉浸在美男计中,丝毫没发现异样。 “嗯嗯,徒儿对此不仅惭愧,而且万分后悔,如果……”话音未落,一只修长的手轻轻落在自己的脸上,缓缓摩擦,似乎是——安抚? 凤倾阑眼中带着一丝怜悯,“欣慰”地说道:“爱徒不必后悔,如今学也不迟。” “嗯,师父。”云楚声泪俱佳地演着戏,忽然意识自己好像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 “如此……甚好。”凤倾阑的眼神愈加温柔,微风阵阵,竹林中,少女丝毫没有感觉到寒意。 因此,接下来几天,云楚过上了无比后悔的生活。她一边学着世家女子的吃穿住行、琴棋书画,一边声泪俱下,果然是美色误人啊。 夜晚,月华如纱,林风肃杀,那个绝美无双的男子在天地之间席地而坐,双手抱琴。一时,万物生辉。 似乎有人这样对他说过:“凤爷,此琴琴身嗜血,琴音失调,琴弦噬毒,琴动逝命,实在魔琴。” 凤倾阑闭上眼,左手的中指挑了一根琴弦,一放,整架琴发出哭一般的声音。一刹那,群鸟飞去。 “箬儿,箬儿,求求你,饶了他的命。”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那女人匍匐在地上求饶的模样立刻出现。 那时,他做了什么? “剪发为弦,拆骨为架。凤妍,你生时为仙,死后成琴,我便以琴为刃,毁了你最爱的人间。”他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狼狈。 下一刻,那女人绝望而戚哀的眼神淹没在了人间。 凤倾阑重新睁开眼睛,眼中的风云沉寂在古井之中,无人可及。 他拨动琴弦,一曲《楚天劫》流泻而出。 竹林深处半生隐,战火硝烟卷黄沙。 末世三途千绝断,刀光剑影乱天下。 血染夕阳抚琴弹唱萧曲声沙哑, 红尘路断荒楼夜尽竹林风肃杀。 江山如画不及你笑靥如花, 锦绣如花不及你眉眼如画。 谁的美,醉了雪月风花? 谁的笑,弃了富贵如画? 谁的心,付了似水年华? 谁的泪,葬了锦绣天下? 谁为谁白了头发,紫了繁华? 谁为谁覆了江山,舍了荣华? 凤倾天阑,楚天成劫,一笑风华。 云楚,我给你机会,你能走多远? 第四章 命运之花 “下一世,愿我不曾知晓你。” “这一世,就算了。” “风云变,楚天劫,谁家女子山河葬!” “啊!”少女从chuang上惊醒过来,豆大的水在她脸上滚落,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忽然脸上一凉,一只肌肤如玉的手缓缓在她脸颊流淌。 “啊!”云楚发出了比原来更凄厉的叫声,黑暗中,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起身,走到煤灯边,燃起芯,瞬间,昏暗的灯光闪烁在竹居之中,也照亮了那张风华绝世的脸。 “师父。”云楚弱弱地喊了一声,小小地控诉道,“你吓人。” 凤倾阑随手将火折子放到一边,很好意思地坐到自家徒儿chuang上,像哄chong物似的模了模小徒弟的毛——额,头发,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做噩梦了?” 摇摇头,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向凤倾阑,表示不记得了,但同时也有点受**若惊,师父大人居然因为担心她做噩梦而迂尊降贵地到她房里来! “怎么哭了?” “咦?有吗?”云楚模了模脸蛋,才恍然大悟地摇摇头:“师父误会了,这不是眼泪,是汗啦,四月快过了,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 笑话,连做了什么梦都不记得了,哪好意思说自己因为梦哭了。 果然,不记得了吗? 一时间,似乎是煤灯的光太过微弱,云楚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忽然,凤倾阑的手从小姑娘的发上滑落,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云楚顿时觉得脸烫得和火烧似的,正想抗议,却注意到凤倾阑的神色仿佛如星河一般,深邃,黑暗。 她不敢,不敢去触及这片星河,好像——一触成劫。 “阿楚。”那张妖冶的脸缓缓地靠近,带着致命的you惑。一时间,她甚至不敢呼吸,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一直觉得对方如谪仙一般高不可攀,而此时此刻,她却看到他化身成为妖孽,仿佛能蛊惑一切纯净,让万物**、糜烂——这样的凤倾阑,实在太过陌生了,陌生得让她颤抖。 然而,凤倾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云楚的眉眼之间,轻轻的,闭上眼,不再说话。 若是此刻凤倾阑走开,云楚拿到一枚镜子,她便能看到自己的眉心出现了一朵血红的花苞。此花用金线勾勒,一个指甲的大小,若是仔细看,便能注意到金线中有红色的液体在缓缓流淌。 花名黄泉,叶成碧落。 君子如膳,美人似毒。 无情无爱,无花无叶。 情爱成劫,花开叶繁。 全名——qingren诛。 到底还是出现了凤倾阑唇角微扬,缓缓退开,入目的是自家小徒弟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他敛下眼,看着对方,笑问:“阿楚,你相信命运吗?” 问得人看似不认真,回答的人也不认真,“不信。” 凤倾阑笑容变深了。 此时,窗外一阵风吹入,火焰一跳,一明一暗,打破了屋内原来的一切。 “师父,不带你这样大半夜过来占徒儿便宜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小姑娘便开始抱怨起来了。 凤倾阑微微一笑,模着云楚的头,轻语:“阿楚,不许颠倒事实。” 云家小姑娘郁卒了,看了看自己豆芽菜一样的身材,又瞄了一眼对方那张人神共愤的脸,默默飙泪,为什么她就是能看懂师父眼神中的意思呢——阿楚,你有便宜可占吗?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云楚迎着自家师父的鄙视而上,挺了挺干瘪瘪的胸,十分肯定地说道:“师父,徒儿年纪还小。” 凤倾阑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倏尔恍然大悟,笑得愈加灿烂,神色温和地说:“爱徒不必担心这类事情,此地无人和你比较。” “……” 凤倾阑“以为自家小徒弟还在自卑中”,便继续好心安慰道:“爱徒不是说自己还在长身体吗?若……”此时,他的耳根微红,“若实在等不及,为师便给你调点药,可助于——咳咳,嗯,发育。” “……”谁等不及了!谁等不及了!云楚瞬间有种咬人的冲动。 为什么她家师父看起来纯良出尘优雅如玉好似天上谪仙,偏偏总能让她发狂呢? 装的,肯定是装的! 这里子就是一枚十足十的妖孽! 凤倾阑起身,笑意盎然地看着自家小徒弟,吐字如兰:“爱徒还是早些睡觉,明日除了要学施针之术,世家女子的走姿,还有惊鸿之舞,兵法谋略。” 云楚的脸已经垮得不能再垮了。 为什么她还要学兵法谋略,因为师父大人说学这个可以让她和一般人一样聪明,赤果果的鄙视啊。 煤灯灭去,竹居中陷入一片黑暗,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云楚脸上一脸苦闷的神色顿时无影无踪。 “晋华江山,凤家天下。师父,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白天那副天真无知的样子。 门外,竹叶沙沙,掩去了刚刚离去的身影。 有些人,有些事,永远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比如云楚,比如——拜师。 第九章 寒风乍起 “师父,你怎么还不睡?”六月的夜晚,已经有些闷热,云楚再次从不知名的梦中惊醒过来,对于脸上的泪水,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再次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便闭着眼睛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凤倾阑……心中不由得浮起一股淡淡的喜悦。忽然间,一阵琴声悠扬而起,打扰了**上的“梦中人”。 披着满头的青丝走到窗边,却见竹林中那人一袭白衣,怡然自若,冷冷的月华倾泻而下,停滞在那如雪的白衣之上。 高雅,孤寂,仿佛给人一种唯吾独尊的嚣张。没有经过思考,云楚便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琴声渐消,修长的手指依旧留恋在细长的琴弦之上,凤倾阑低着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此生苦短,怎能浪费在俗事之上。” 云楚差点从窗户上栽下来,睡觉也算俗事?那这世道没救了。 “阿楚。”凤倾阑抬头看向云楚,目光落在对方的额头上,眼色微微一暗,脸上仿佛有流光浮现,“很美。” 红艳艳的颜色再次爬上了云楚巴掌大的小脸蛋,丝毫不知道凤倾阑说了什么话。她承认她有点以貌取人,但是自家师父这张妖孽脸,就算是圣人也未必吃得消啊。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云楚偷偷抬了一下眼皮,小心肝就跳得更快了,她欲哭无泪,“师父,你别对我笑了,徒儿会把持不住。”上去扑倒你……完了,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凤倾阑脸上的笑容更艳了,却依旧优雅淡然现于天地之间,“爱徒不必为此羞愧,古人云,食、色,性也。” “食色”是不用羞愧,但“食师父”下场会很惨。云楚默默无语望苍天,心中如是想着。突然,眼前一道阴影落下,无双的容颜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眉眼。 “全开了呢。” “师父……”此时的云楚,已经忘记了思考,她原以为,凤倾阑很快就会放开她,但下一刻,额心却感受到一阵温软。 他……吻她! 没有任何花哨和特别,只是唇碰着皮肤,云楚却觉得整个额头快烧起来了。 凤倾阑支起身子时,自家小徒弟已经晕晕乎乎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他敛下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云楚,看着对方额心的血色花型轮廓慢慢消失,仿佛不曾存在过。 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 少年不识愁滋味。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云楚回过魂儿后,便傻笑地模模额头,再放下,再模模。 她能几天不洗脸呢? 口水还没来得及落下,头上已经被敲了一记。 痛啊。 凤倾阑难得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说:“爱徒平日学规矩时举止甚佳,已有闺秀之风,但私下确如那市井之徒,真真粗俗。” 云楚嘟起嘴,委屈地模了模自己的头,“徒儿只是见色起意,哪有师父说的那么夸张。” “……”当他听不到吗? 晨曦初露,反倒有些冷意。云楚想起自家师父上回的伤寒还没好,就巴巴地跑回屋子里拿了条毯子出来。 其实,只要细心点,就会发现凤倾阑的身子极为虚弱,手永远是凉的,脸色永远都是苍白的,声音永远带着一丝沙哑。以前她不愿参合进他与张子笙的恩怨,所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她可以大大方方的表达自己的关心,却是极为高兴。也许,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她就已经移不开目光了。所以不管代价是什么,只要能待在这个人身边,她便心满意足。 不顾凤倾阑反对的目光,云楚小姑娘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凤倾阑裹成了一条毛毛虫,末了,还极为满意地点点头。 “阿楚。”声音中已隐隐带了几分威胁的味道。云楚当做没听见,摆了摆手,努力不去看凤倾阑的脸色,笑米米的说:“嘻嘻,师父,徒儿先去给你做晚饭。” 这算是报应么?明明原来还算是一个乖巧爱羞涩的小女孩,现在胆子真不是肥了一点两点,而且还是色胆。凤倾阑缓缓的解开身上的薄毯,随手一丢,毯子在空中优美的画出一个弧度,然后,被人扯了回去。 算了,这天气,是有点冷。凤倾阑如是想着,将之披在了自己肩上。 晋华江山,凤家天下。其中包括其王都尚京及四大城——雁都,扬州,明安,天阳;三大世家,傅家,王家和洛家。 还有便是容家,北方巫族,拥有通天晓地的本事,连江湖之人也对其敬重有加。晋华每一代的帝王都及其依赖他们,尤其是容家巫女,她们不同于容家其他人只会一些普通的术数。这些女子是真正由远古巫者的血脉继承下来的,每一代巫女只会生下一个继承者,而且这个继承者必须是女子,若是男子,便会在生下来之前就被族人秘密流产,这样巫女就可以再次怀孕。然而,上一代的巫女朝露公主容漆婳由于来不及生下继承者便被嘉元帝凤睿处死,所以巫女一脉已断。如今的容家虽没有从前那般呼风唤雨的本事,但是能人异士极多,依旧如从前一般繁华,维系着晋华江山的命脉,嘉元帝为了拉拢容家,还将自己的长女,也就是如今的长公主——凤妍嫁给容家族长容浅。 嘉元帝驾崩之后,其嫡长子凤融九继承地位,封号安成。安成帝生性**,后宫佳人无数,其贵妃为三大世家之一的傅家嫡女傅冰惜,传闻容貌与朝露公主不相上下,不仅安成帝,其他各路王孙都对其倾慕有加,其中珩王凤瑾为最。后来,双星之兆引起安成帝与长公主之争,三月后傅贵妃因巫蛊之术被赐三尺白绫,其年仅两岁的幼子凤雪倾不知所踪。以珩王为首的八王之乱,从此开始,晋华风雨飘摇整整五年,最后安成帝胜利,但同时嘉元帝的心血毁于一旦,小国又分裂了出去,各大世家在战争后更加繁华,不再受朝廷控制,除此之外,江湖中原本被朝廷打压的门派纷纷站了起来,也成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其中以青华门、凤凰阁、峒派及风月山庄为最。 这就是报应,靠女人打下的江山,因为女人而结束。 而如今,忽然有个消息遍布晋华,没有人知道它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更不知它的真实性,但是依旧,整个天下震动了。 漠神容家,二月初九——灭门! 瑶山山脚,竹居之中,散乱的青丝忽然扬起,打乱了脸颊。凤倾阑放下“凤妍”,看着不远处正在洗碗具的小徒弟,对方的裙子微微摆动,凌乱的头发总是挡住视线,然后被它的主人粗鲁地拨到一边。 他淡淡一笑,目光转向天际,轻语:“起风了……” 第十章 一生承诺 自古颜开了记者发布会后,报名选角的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还有一日,为期一周的报名将要截止,而三日后就是第一场海选了。海选的地点定在杭州。不管是哪个城市的人,不管是在哪报的名,所有人必须在海选开始前到达杭州,否则予以弃权。时间的紧迫使得古颜变得忙碌起来,她享受这样充实的生活。 “alisa,海选的承办单位,您打算给哪家企业?”助理蓝若问道。以前在美国,这些事都是她决定的,但回国后古颜提出必须经过她同意才行。 “以你看来,目前哪几家企业最为合适。” “不能否认您在中国的影响力,大大小小的演艺公司都参加了这次海选承办方的评选。”蓝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古颜,道:“其中近三年崭露头角的天宏企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怎么说?”古颜扔下手里的资料,挑眉道。天宏,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她倒要看看这个跟了自己三年,干练沉稳睿智的秘书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 “您的新剧《很重要的人》讲诉的是酒店职场,而天宏企业名下正好有一家这样的五星级大酒店可以作为我们拍摄的场地。这样,在资金方面我们将节省不少。虽说这家企业初出茅庐,但潜力非常。就连韩boss也是对这家企业的老板另眼相看,不然也不会把卫皓在中国的第一部戏签给他。” “就这样?”这样还说服不了她。 “其实在这些竞争的企业中,郑氏企业的出现让人意外。”蓝若小心地出言。作为助理的她自然知道郑氏少董跟老板的关系不一般。 古颜沉默着,没有反应。她想英奇参加竞选绝对不是想与她多些机会接触这么简单 “在我调查中显示,这三年郑氏和天宏一直争锋相对。只要有天宏的地方,郑氏绝对倾力竞争。就像这次,明明郑氏只是食品企业,却要竞争与自己商业背道而驰的影视业。”听到这里,古颜冰冷的心又温暖了一分。如果这样她还不明白英奇的目的,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给郑氏吧。” 蓝若刚想说些什么,在想到古颜的态度后闭口不语。她的老板像来说一不二,反正决定权给哪个企业对她们并没多大影响。她相信alisa的不败神话,就算是濒临破产的企业,只要她的一部剧就可以令之起死回生。 解决完所有的事,古颜才想起来,决定打电话问候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啊妞哈赛哟!” “韩文标准了许多。”古颜沉沉地开口。 “啊——小颜,死女人,你终于记得联系我了。三年了,你说你死哪去了。还有离婚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我蔡美还不了解你,你可是爱沈宏爱得要是要活的人啊,怎么说离就离。你不是教我要沉得住气嘛”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兴奋。 (“你选择了最苦的一条路,小美你一定要沉住气知道嘛。不管命运如何不公,不管遇到多大的压力,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只要你还爱着他,只要你离不开他,你就要沉住气。一如既往地对他,沧海桑田,终于一日,他回首,会看见你。还有小美,记住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只要你成了李珉的习惯,那么你就赢了。”当年古颜对她说这段话时,她已经离婚了。她在潜意识里就是不希望她们三姐妹每一个的感情都不得善终。她对感情的见解很独到,总是劝慰身边的朋友该怎么做。许仙也是,蔡美也是。可她独独漏算了人心,久了,心就会累。就如她自己,苦守了两年还是选择了离婚) “怎样,你在韩国过得好嘛” “你觉得呢。”他是那么地耀眼,光芒万丈。五年相守,不离不弃,她是换来了他的爱。可是他们的距离却不止一点两点 “小美回国吧。我可以让你一夜成名光芒四射,让你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侧不用接受闲言闲语。” “哈哈!小颜,三年不见,你竟然变幽默了。”电话那头的蔡美大笑道。 “alisa是我的英文名。”闻言,电话那头的笑声不见了,接着是沉默。alisa,身为韩国当红艺人的情人,蔡美怎么可能没听说这个名字。就算是李珉这样的艺人要得到与之合作的机会,都是渺茫啊。 “我最近在为新剧选角,剧里讲的是大学毕业生在酒店实习的职场经历。我们三个学的都是酒店管理,但却没有一个经历过这个实习期。”古颜说着,感觉自己鼻子发酸。“就算在剧里,完成我们未经历的遗憾吧。” “其实李珉” “带着他一起回国吧。这部剧的男女主角非你们俩莫属。这是承诺。” “不”蔡美急着拒绝,“男主是他就好了,我就不参演了。”本来就有绯闻了,她不能在和他一起出现在荧幕了,更不能自私地毁了他。 蔡美坚定的态度,古颜也是没有办法。还真是朋友啊,一样都是傻瓜。什么事都先考虑自己爱的那个人,到头来伤的最深的却是自己。 第十一章 枯血染霜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要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countryroad,takem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助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秘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0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正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道。 第十二章 风月扬州 远处,千里之外,云楚在凤倾阑怀中缓缓转醒,看着四周陌生的坏境,问道:“师父,我们去哪里?” “扬州。”凤倾阑抬手,为云楚挡住多余的阳光,弯腰贴在她的耳垂处轻语:“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 温柔的语气,仿佛催眠一般,云楚刚掀起的眼皮又沉重起来,脑袋一低,脸靠近对方的胸膛又睡了过去。 一旁赶马车的老伯见此,呵呵一笑,说道:“公子对夫人真是好。” 黑纱斗笠下的唇角勾了勾,轻轻吐出几个字:“女子,生来就是用来疼的。” 可怜老伯一生光棍一枚,无妻无女,实在难以理解凤倾阑的话,只得继续乐呵:“公子别急,再一个时辰就到了。今年盗贼真是猖狂,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劫财,还将你们两口子打伤。好在你们遇上老儿,虽说老儿的马车不比那千里驹,却也健壮,只是委屈公子坐在这货物之中了。” 若是此刻云楚是清醒的,她一定会翻个大白眼,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同情这位被自家师父骗惨了的好心老伯。 凤倾阑颔首,声音淡淡:“多谢您了。” 可惜这位老伯丝毫没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冷意,继续热情地说道:“公子你脸上的伤可得早点治,虽然扬州的大夫出诊贵,但自己的身子还是最重要,况且这样子,你家夫人见了可不得心疼死。” 凤倾阑的指尖划过脸上粗糙的伤口,面上毫不在意,只是出口的语气却含着一丝担忧:“多谢老伯关心了,只是阑初来乍到,不知扬州哪家大夫最擅长跌打之术?” “这公子可问对人了。”老伯自豪的说道,我们当家的就是扬州最好的外伤大夫,若是公子不嫌弃,就由老儿替你引荐吧。” “有劳您了。”凤倾阑闭上眼,敛去了眼中的冷意,轻轻靠在一个大箱子上仿佛睡了过去,只是环在女子身上的手,纹丝未动。 老伯原本还想再讲讲自家当家的有多了得多厉害多有名,见此也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四城之中,扬州位于晋华南方,虽不是四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方,但绝对是最有吸引力的地方。“风月最是扬州城”,要知道,扬州最有名的不是青山绿水客栈酒楼,而是遍布大街小巷的**。这些扬州**可不同于那些供男人取乐的低级勾栏院,这儿的女子不全是以色侍人,才貌双全的比比皆是。扬州最有名的菁茗楼中的玉兰姑娘可曾经赢得闻名天下的无双公子青睐,千里迢迢赶到扬州只为博美人一笑。无双公子是谁?那可是青华门师尊严自桦的关门弟子傅雪琛,传闻其人不仅才华洋溢,而且面色如玉,迷倒整个青华门的女弟子哩。 闻名于世的美人窟——风月山庄的本家就在扬州,风月山庄与青华门,凤凰阁及峒派四角齐驱,不说实力,单单是风月山庄的各种美人就足以让天下男儿甘愿死在牡丹花下,做个**鬼了,再加上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万花丛中的霸王花——风月山庄的庄主花千错。这世上,几乎没有人敢和风月山庄作对,除非是和天下男人过不去。 刚进城,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儿,云楚到现在还在消化自己到了扬州这个事实,以至于根本无暇注意到一旁的女子男子正对他们报以嫌弃的目光。 既是晋华风月最盛之地,自然也是最讲究人的一举一动的地方,因此穿着类似麻布衣裳,头上不带饰物,脸上不施粉黛,还坐在这么一辆没风度的破车上的凤家师徒——尤其是云楚,直接给鄙视到地下去了。 云楚姑娘不介意就行了,凤倾阑的心情可以直接忽略,毕竟这厮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把他八光了丢在这儿他也不会动一下眉头。 老伯一打工的本就没什么形象,更不会在意了。 路上各色的情景终于将云楚从震撼中拉了出来,她直起身子,睁大眼睛看着四周,颇有几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味道。 “师父,你看,是解语楼,那边那边,菁茗楼!”小姑娘两眼放光,活像只女**,她转头看向自家师父,乐颠颠地说:“师父,我们去**美女吧,哎呦,痛。”连续吃了两个糖炒爆栗后,云楚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抱着头嘟着嘴坐在木车上独自郁闷,暂时放下了逛**玩姑娘的想法。 凤倾阑的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扣着木箱的表面,眼中带了一丝的笑意,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惜这两个月的礼教算是白教了。 前面的老伯挠头骚耳,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夫妻吗?怎么变师徒了?什么关系啊! 马车的速度渐渐加快,经过了菁茗楼。此时,迎面两个青衣人骑两批黑马急速而来,与凤倾阑和云楚,擦身而过。 带出的风将黑纱微微一卷,露出了那张略带弧度的唇。 “师父,怎么了?”云楚一刹那感觉到了凤倾阑的异样,抛弃了委屈,关心的问道。 素手扬起,撩着自家徒儿的发丝,淡淡一笑,“无事。”只是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 远去的两个青衣人中的一人只感觉浑身一股莫名的冷意袭来,不由自主地停下马往回看去,另一个青衣女子不得不停下来,没好气地朝着青衣男子吼道:“秦焰,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秦焰只看到人群如海,波涛如常,便放心地回过头去,大大咧咧地反驳道:“什么叫‘又耍花招’,严霜,如果你再长漂亮一点,爷肯定心甘情愿回去。“换句话说就是姑娘你太丑了,跟你走一路实在丢人。 严霜姑娘乃严自桦嫡女,从小被捧在手心,连无双公子也对她客气有加,却每每在秦焰这只色胚面前丢人,自然心中愤恨,立刻亮出剑霸气地指着秦焰,趾高气扬的说道:“要不是你冒充傅师兄去见什么玉兰姑娘,你以为我想看到你!秦焰我告诉你,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别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坏傅师兄的名声,下回再让我逮到,我一定yan了你。” “咳咳。”秦焰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我说小丫头,你才不要脸,哪有女子会把这种话挂在嘴上的。” “哼。”严霜傲气地收回剑,说了一句让对方差点吐血的话:“非常之时,当便宜行事。” 然后帅气地甩了马鞭走人。 留下秦焰一人捶足顿胸,啊啊啊,一定是和傅雪琛那厮走得太近了,把自家纯洁的小师妹教坏了! 第十七章 白雪青玉 虽说是“故友”,但借此和人家挤在一间雅间实在是不雅,所以走了一段路后,凤倾阑师徒两就和齐家兄弟分开了。 云楚见楼下已是座无虚席,楼上的雅间都是事先定好了的,她无助地看向凤倾阑,说道:“师父,你还能再找一个有事想退雅间的‘故友’出来吗?” “……”凤倾阑笑米米地挥了挥爪子,立即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上来。一靠近人家,云楚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儿,不禁有些失望,还以为菁茗楼的姑娘节气高,原来也是这样以色侍人。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姑娘今儿回来。”这话的声音,简直让人酥到骨子里,同时也打断了云楚的思考,一抬眼,便见对方正在打量自己,那眼神,和看货物一个样。云楚一个机灵,狐疑地看向自家师父——您刚才有说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吗? 凤倾阑很自然地移开目光,转头看向楼下,不知从哪里掏出把竹骨扇,潇洒地一开,在身前摇啊摇。 “……”很有问题! “既是如此,那姑娘和公子先随海棠来。” “阿楚,走吧。”无视掉自家徒儿“凶恶”的目光,凤倾阑笑米米地走在前头。 此时,前方走过来三个青衣男子,其中一个与凤倾阑一样,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只是气质上丝毫不输给对方。 一个青衣如玉,从容优雅,仿佛此间一人。 一个白衣如雪,淡然自如,犹如天地之尊。 傅雪琛深深看了一眼凤倾阑,然后,两人擦肩而过。 女扮男装的严霜还处于震惊之中,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与自家的傅师兄气场不相上下的人。秦焰自是见不得她这傻样,拍了拍严霜的肩,提醒道,“走了。” 严霜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还是瞪了一眼秦焰,追向傅雪琛。 凤倾阑若有所思,看向眼前的海棠姑娘:“听说无双公子极是倾慕玉兰姑娘,不知这次诗会,可有到场?” 海棠听着这犹如天籁的声音都快醉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了:“不知道呢,不过玉兰给了请帖的,几日前就有位青华门的小青年来取的。” “可知那人的模样?” “那时奴家忙着招呼客人,不曾见到。”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啊,凤倾阑托着下巴,漆黑的眼中闪过很多不知名的情绪。 云楚跟在后面,眼神一暗,却立即恢复原样。 最后,凤倾阑和云楚被带到一个小厢房里,里面还算精致,放着一架七弦琴和其他乐器,不过最重要的是能看清楼下的场景。凤倾阑自然而然地坐在七弦琴旁边,一抬眼,便看见自家小徒弟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便莞尔一笑:“怎么爱徒这般看着为师?” 云楚这次也不脸红,大大方方地坐在凤倾阑旁边:“徒儿发现,师父很是喜欢弹琴呢!” “只是习惯了。”从前一直有“凤妍”相伴,如今将她放在客栈里了,心里真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可是……”云楚伸手,盖上凤倾阑的大手,轻轻地说道:“师父的手,比琴弦还要凉呢?就像……死人一样,也是习惯了吗?”一个人,由内而外都是冷的,真的能弹出一首好琴吗,琴技可以练,但心境呢?“师父心里想的是什么?” “” “徒儿今日才发现,师父竟然可以有这么多的模样。”与齐家兄弟时的世家之气,与海棠的温润如水,与她,时而狡诈时而淡然,可进可退,“那么,哪个,是师父的真面目呢?”她承认,她很在意,在意凤倾阑究竟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原来人都是贪心的,一旦能陪伴左右,便会想要更多,“还是说,师父根本没有真心。”手指顺着对方的玉臂,慢慢的移到心口,她启唇:“师父,这里也是凉的吗?” 冰凉的大手握住了胸口的小手,凤倾阑的语气有些凉,云楚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为师以为爱徒是聪明人。” 云楚低下头,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闭上眼睛:“是啊,徒儿一直以为自己是呢?可是师父,利用不同的人,你的态度也完全不同呢。”她这是怎么了,竟主动打破了两人亲近的假象,只是,她实在是不安,害怕得要死,怕又一次被抛弃。 “爱徒想反悔了?”凤倾阑挑起云楚的下巴,看着她紧闭的双眼。 “怎会!师父,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别丢下徒儿就好。上穷碧落下黄泉,君若要去妾亦随。”云楚淡淡地一笑,眼睛却不曾睁开。 “爱徒,果真不凡。”凤倾阑的语气中闪着一丝嘲讽。 云楚的身子一僵。 “为师对你许下的承诺,永远不会变。” 两个人以最亲近的姿势,说着最冷漠的话,却看不到彼此的眼睛。 云楚一直知道,这个男人是一片满目繁华的罂粟,接近了,就会被其所惑,任毒,深入骨髓。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飞蛾扑火。 一瞬间,而头痛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师父……”云楚伸出手,想要触及的容颜却越来越模糊,最后,她感觉到一片额上冰凉…… 凤倾阑抚模着云楚额上渐渐显现的血花,原本微小的花已经处于全盛时期,发着微微的血光。他感觉到额头一阵刺痛,却是不管不顾,接住云楚眼中落下的泪:“爱徒真是敏感,只是一些小事,便感觉到绝望了吗?你又怎么确定,为师一定在利用你呢?” 情动,花开嗜血。 情劫,花盛叶繁。 情绝,花落身死。 这就是你的梦,你的命运,你的结局。 凤倾阑的眉眼之处,闪着耀眼的青光,额上逐渐出现绿色的藤蔓,不断蔓延,以一种古老符咒的图样呈现。 “阿楚,其实,你才是毒。”,他俯,将唇印在女子的唇上。为师至少知道为何苏锦年封尘了你梦中的记忆,一味让你装痴扮傻,但是,这样的你,为师不需要。 两种光越来越亮,几乎着照亮了整个房间,光辉交映处,出现一朵犹如枯爪一般狰狞的血花,花柄的藤蔓犹如地狱的恶鬼,张牙舞爪。 唉,俺还是喜欢写虐的场景,码字码的多顺溜。 接下来两章也会有些低调,哈哈。不过过了这坎儿云楚和凤倾阑才算真正的“相亲相爱”嘛!下章再解释一下前面的伏笔啊。 第十八章 往事如梦 要埋葬一段记忆,就会挖出另一段记忆。 云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她许久不愿想起的人——她的爹娘、兄长,那一段日子,孤独得像千年冰窖,没有人和她说话,没有人陪她,她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看着房中形形色色地丫鬟小厮,好冷。谁来陪她说说话? “丫头,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丫头,你要叫叔叔。” “丫头,看不出你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嘛!” “阿楚,我教你一些有趣的东西。” 那时,身为云府管家的苏锦年走入了她的世界,教她酿酒,教她弹琴画画,叫她为人处世,叫她……飞刀蛊毒。“是啊,原来她会琴棋书画的,还会武功。 这个人总是一袭白衣,身形雅然,却长了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他说这是幼时家里发生大火,把脸烧伤的。 所以,她信誓旦旦地说:她要学医,日后治好他的脸。 为一个承诺,她开始痴迷于医术。 她从未怀疑过这个人,即使这个人教她的东西,都太过特别。 对了,她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的身子已经变成…… “阿楚,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东西了。”苏锦年抱着已经神志已失的她说道。 第二天,她找不到这个人了。 “听说了吗?苏管家刺杀傅小公子,差点酿成大祸。” “平时见着这么个实诚的人,原来是潜伏了这么多年的杀手,亏得小姐这么信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当她再次看到苏锦年的时候,血衣白花,很美很美,他没死,真好。 这一日,她看到一个比月光还冷的男孩子——傅雪琛,这个人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苍白的肌肤仿佛由千年寒冰浸泡而成。 苏锦年要刺杀的人是他? 她不假思索,便上去求这个人,求他饶锦年一条性命,可是,最终…… “对不起,阿楚,但是,你要记住,一定会有一个人愿与你不离不弃,无关风月,无关利益,只因为你是你。所以,好好活下去。” “或许,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凤梧他……” 没了,她什么都没了,又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没有人,只有永随的孤独。 然后,八王之乱,终于毁了云府,她站在废墟中,看着她所谓的娘抱着哥哥逃难,然后,她被抓走,遇见了…… “啊!不要,求求你们,别这么做。”哭泣。 “我不要杀人。”求饶。 “不是我,不是我。”疯狂。 谁?是谁将她从那个地方救了出来? 是谁在和她说话? “把一切都忘了吧,阿楚,忘记我教你的一切,忘记恨。”活在浑浑噩噩中也好,做一个懒人,懒得思考,懒得回忆…… 不、不,她不要忘掉? 你是谁?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遗忘? 恨,好恨! **上的女子时哭时笑,时痛时欢,不断流泪,不断呓语。 “凤、凤……” 凤倾阑神色微动,这个“凤”指的又是谁? 红衣男子走进来时,便看见这样一个场景,白衣如雪的男子坐在七弦琴前,指尖流出一首从未有人听过的旷世之曲,这首曲子的每一个节奏都配合着**上女子的每一个表情,就像是只为佳人定做。 他看了眼外面,已经沉醉在琴音中的众人,默然不语。 然而,此时,忽然又想起了一阵琴音,不同于凤倾阑的低沉婉转,而是悠扬轻松,但两种声音配合在一起,就是惊世佳作。 红衣男子一愣,无双公子? 当她再醒过来时,已经衣衫破烂的躺在仙女岭中,忘记了恨,忘记了她的家。她还是很聪明,只是每次想办法,都会觉得很累,所以她越来越少的去思考。她开始口不应心,用“相思”骗的张子笙收留,每日傻傻地对着这人,让他放下戒备。 之后,她遇到了凤倾阑,和这个人在一起会从心底生出一种快乐的感觉。但他是个很难捉模的人,表面上笑吟吟的,却永远也猜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慢慢开始不由自主地思考,想看透对方,想靠近这个人。她的心想逃,可她的意识却不断地被蛊惑。 逃不掉啊。 她与他相处的越多,便越害怕,她觉得这个人比苏锦年还要复杂,还要深沉…… 她一边装傻,心里却相信—— 终有一日,她还是会被丢弃…… 谁在弹琴? 好美…… 终于,**上的女子陷入了宁静之中。 曲终……人散。 忽然,楼下爆发出一阵惊喜:“刚刚,刚刚那是无双公子和凤梧公子的合奏!不会错的,时间能奏出如此仙乐的,只此二人莫属。” 这合奏,显然已盖过了今日诗会的主角——玉兰。 “啊啊,闹出动静了。”红衣男子无奈地摇摇头,“你多少年不碰这些普通的琴了。” “……”的确,凤妍,只是一把会杀人的琴,根本算不做琴。 她所弹出来的《楚天劫》,亦是杀机毕露。 “话说那位无双公子是什么意思?” 凤倾阑唇角微微一钩,他这首曲子,有迷惑人心的作用,而对方的,自然是安抚人心了。 “世易时移,有些人的变化还真是大。” “凤爷……” “我的棋子已经全部布好了,只可惜,少了一个下棋之人。”此刻,凤倾阑的表情极其阴冷,如若午日的鬼魅,“你说他能做到何种地步呢?” 这个“他”指谁,两人心知肚明,可是红衣男子只是低下头,不敢接话。 “让楼心柔回来吧。” “告诉凤止,凤凰阁不需要两个阁主。”凤倾阑有些累了,整个人靠在了墙上。 “是。”这与原来计划的似乎有出入,“那么……”红衣男子看向**上的女子。 凤倾阑的目光一敛,隐去眼中的冷意,“她的结局,由我来定。” 看着阴影中的人,红衣男子只觉得一阵窒息。 关于云楚这个人,我之前一直很少写她的内心活动,就是为这一章铺垫。云楚如今是处于一种健忘的状态,就像学了医术,但很少用,前文几乎找不出她学以致用的地方,所以,情节上应该没什么跳月兑的感觉吧。 第十九章 梦境崩溃 夕阳依旧,踏着大地的光辉而来,迎着晨曦的初露而走,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而翻天覆地,依旧、依旧、依旧……风中,窗前的白衣女子苍白如纸。 所有的情感被无限放大,她终于明白,以前为何自己的感情总像一张白纸,感觉不到笔尖的触动。以至于昨日问那些问题的时候,她明明没有难受的感觉,却不由自主地说出那些话。 原来,她只是感受不到,但并非“没有”。 是谁?那么自作主张,不仅封住了她的部分记忆,还磨去了她的感觉? “阿楚,你醒了?” 笑语如故的人,依旧温润地看着自己,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着这个风姿无双的人,她以前从未思考过对这个人的感情,因为无法感受,所以想做什么,都是月兑口而出。还真是悬呢?她自嘲的笑笑。 “师父是漠神容家的人。”云楚的头又转向窗外,似乎是不敢与对方对视,“罢了,二月初九,现在,已经没有容家了呢?” “是师父做的?” 凤倾阑依旧摇着手中的竹骨扇,笑容不变。 “阿楚一定要知道?” “嗯,不知道的话,徒儿的心会不安,虽没有奢望能了解师父的一切,但也不希望对师父一无所知,这世上,容家施的术,只有容家能解。” “是呢?”凤倾阑随着云楚的目光转向窗外。 天上,流云瞬息万变,地上,繁华依旧。 云楚突然很想放声大笑,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苍白的容颜,没有一丝血色,却依旧笑得如此感伤,豆大的泪水在脸上肆虐。 “你早就认识我对不对,所以你用那么短的时间教我琴棋书画,并能将我教会,因为你知道我学过。对我背出整本从未看过的医书也毫不怀疑,因为你知道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为什么,为什么?” 凤倾阑的笑容冷却下来,手中的竹骨扇碎成一片,他上前,拥住几近崩溃的女子,艳红如血的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因为,为师需要你。” 云家子女,命定灾星。 他需要她,陪着他过完这一世无聊的人生。 “那要是不需要了呢?徒儿该怎么办。” “阿楚,不要再让为师说第四遍,我对你的承诺,此生不变。” “师父的话,总是比唱的好听。”云楚缓缓地起身,目光涣散,她推开凤倾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房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手中的碎片缓缓掉落,泛着磷光,扎在地面。 窗外,红衣男子用脚尖点着**沿,姿态懒散,仿佛一个无所事事,偷听墙角的贵公子。 “凤爷,这颗棋子,已经废了。” “她会回来的,然后,一切依旧。” 红衣男子神色中渐渐浮上一丝嘲讽的笑容,却不欲与屋内的人争辩:“凤止知道,凤妍的下落。” “既是如此,就让他去陪着她吧。”凤倾阑转头看向屋中静静置于**上的古琴,冰冷的皮肤苍白如雪,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犹如古泉,映出天地万物,内藏万里波涛。 “是。”只是不知这个“她”,指的是哪个她。 红衣男子脚下一轻,落在平地之上,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 凤爷,你的心乱了。 真是有趣。 云楚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世,小时候遇见过的人,只是忘记了那些事,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记忆和情感都是残缺的。这两年,虽时不时要与张子笙虚与委蛇,但过得还是很舒心的。然而她却无法感激那个让她有了两年幸福生活的人。这种虚假的日子越是欢愉,当一切揭开的时候,她有多幸福,就有多崩溃。 容家……漠神容家!云楚的牙死死地咬着唇,那两年里,她无数次发誓,一定与之不死不休。而现在,没有容家了。她做了一场美好的梦,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连当年的仇恨都不知该找谁去报了。 “锦年,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好像现在,哪里都不需要我了。”云楚一个人站在菁茗楼的走廊中,人来人往,灯红酒绿,独与她格格不入,“也是,连我自己都不需要自己了,谁又会关心我。” 冷呢,真心好冷。 “楚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喊她,云楚呆滞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齐家兄弟。 齐向见对方有些不对劲,便有些担心:“蓝公子呢,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我……” “小云,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得好辛苦。”云楚刚开口,便被人打断了,只见那人一身白色月牙袍,风姿绰绰,面色温润,他一上前,便挡在云楚前面,向齐家兄弟解释道:“刚才蓝某言语不当,惹怒了她,让两位见笑了。” 齐向和齐远之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读出了不相信,只是人家才是好友,他们与姑娘相交又不深,自然不好贸贸然开口。 “既是如此,是我俩多虑了。” “小云,我们走吧。”凤倾阑拉起云楚的手,微微贴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阿楚,该回来了。” 云楚干涸的眼中瞬间落下一滴泪,她迟钝地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见两人远去,齐家兄弟才往回走,最终,齐远之忍不住,看向自家大哥:“我觉得那位蓝公子有古怪。” “远之,我齐家百年世家,不求声名享世,但求守住祖先基业,家族代代不衰。” 齐远之自知说错了话,低头认错:“兄长聪慧,远之自愧不如。”那人不过区区一十五岁少年,就知齐家家主当年秘游之事,可见人脉之广,且几番相谈下来,愈发觉其不俗之处,从容淡雅,事事巨细,即使此人极力遮掩,但依旧能感受此人不同寻常。而且,不知为什么,齐向心里认定,诗会之中的两个合奏之人,其中一个,必是这位蓝公子,在场人人都夸此曲世间一绝,却无人忆起起曲中的处处杀机。这样的人,不求为友,但绝不能是敌人。 灯火阑珊,两人各自坐在家族的轿子,渐行渐远。 没想到,这齐向还是个聪明人。菁茗楼顶,玉兰坐在窗前,将目光转向对面,笑如百花绽放,声色柔腻:“不知传说中的无双公子,找小女子有何要事?” 白玉雕砌的圆桌对面,只见一个青衣男子头戴斗笠,气质温雅,宛若谪仙。 “也不知。”玉兰起身,为之添上美酒,“这次的无双公子,是真还是假?” “不愧是风月山庄的两大护法之一的池玉姑娘。”傅雪琛笑了笑,将斗笠摘下,“上回门中师弟叨扰姑娘,雪琛在这里为他道歉。”一世风华,此时尽显。 饶是看惯世间美男子的玉兰,此时也有片刻的失神。 “不愧是无双公子,难怪有词言:‘江山美人烟花雪,一遇公子碾作尘。’” 雪尘雪琛,由此而来。 无双公子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