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芹列传》 第一章 引子:天生丽质易招祸(1) 第一章引子:天生丽质易招祸(1) 元人有小令一阙《咏别》,其中两句云:“红颜自古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 古老的命题,老掉了牙的,听说过不? 不信?那好,先拣几则绝世佳人招祸的故事,一来让你开开眼界,饱饱耳福,至于信不信,全由你;二来也作为本部小说的引子,或者算是开篇吧。 (古代仕女图之一) 上古时候,有个叫有施氏的小国,出了个美女妹喜。夏桀耳闻了,不得了了。这个以**不厌闻名遐迩的帝王,垂涎三尺,馋得整日整日的口水直淌,朝朝暮暮的打主意如何得手。别看夏桀是泱泱天朝大国的一代天子,可小小的有施国并不买帐,妹喜也瞧不起他这位荒yin的国君。所以夏桀的软硬兼施都白搭,最后便使出武力劫美的杀手锏,派重兵侵伐有施国,灭其国而掳妹喜。夏桀自得了妹喜,时刻不离的围着妹喜**转,挖空心思变尽戏法逗她乐。如是,夏桀荒政怠朝,不理国事,纲纪废弛,朝政紊乱,有国君等于无国君。商汤乘机举兵扫荡了夏王朝,夏桀携着妹喜逃到了今天的安徽巢湖,客死蛮荒。 (采自网络) 无独有偶,历史惊人相似。商朝紧步夏朝的后尘,也因一位美人而亡国。商汤有个不孝子孙叫纣,就是那位很有名气的纣王。相传:有那么一天,纣王无意间走进一方庙宇。他哪知一跨进去,竟是他命运逆转的开始,亡国丧身的一步!那是一座娘娘庙,供奉着千姿百态超凡月兑俗的女神,各领**,各具风韵,一下子吸引了纣王。他一一的细观细瞧,不知不觉地移步里间内室。顿时,一种异样的气氛袭来,奇香拂面扑鼻;轻烟袅袅,紫雾霭霭,撩得商纣王如入仙境。正当他走近一只精美无比的大神龛前,忽来一阵有情风,掀开了遮掩神龛前的轻纱罗幔,露出了一位天姿玉质的美人塑像,真乃颜绝群丽,艳冠众芳,仙女莫若。纣王后宫,嫔妃三千,无一堪可媲美,惊得他魂魄出窍,张大着虎嘴,瞪大着牛眼,失神地盯着看,以为是天人。 (古代仕女图之二) 可是,轻风过后,罗纱复掩其容。纣王恨恨不已,且早已心旌摇动,意驰神往,想入非非:倘若得其为伴,足慰平生矣!这么一想,不意间折枝为笔,顺手在粉墙上题了一首情诗: 风吹罗纱帐,露出女娇娘,若与朕婚配,江山不坐又何妨。 题罢诗,纣王怅然若失,恋恋不舍地甩笔而去。他不知道,他闯祸了。 神龛内供奉的果然是一位女神像。而且,她可不是等闲之辈的女神,乃众女神之主,说是由狐狸精修炼成仙,已成正果,极得天庭的玉皇大帝的**爱,芳名妲己。就在纣王庙内乱涂鸦时,妲己神游,正在外归途中,一出一进,未有谋面。 妲己飘然而回,便觉庙内飘散了人的气味,忽见她的神龛壁上刺目的歪诗,立即面现赧赧羞色,颜如片片粉红的桃花,恰似染上的丹霞。可气也!可恼也! 羞辱之感使她怒从心起,激动得周身颤栗,五内如倒海翻江的腾涌,啐得玉齿格格的响,恨不能一口咬断他的脖颈。妲己一怒,一纵身,驾祥云,飞天庭,状告商纣王荒yin无道,下流无耻的行径。玉皇大帝听了妲己的状告,勃然大怒,气歪了嘴巴,立刻准奏,允许她自己去报戏辱之仇。妲己得旨而欢,摇身一变,化为同神龛中塑像一模一样的美人,来到了纣王的宫廷。纣王一见,竟是那日在庙内见的仙子,喜出望外,马上晋封为妃。妲己是专为雪耻来的,先是施展色相的千般伎俩,万钟风情。回眸一顾百媚生,迷惑男人的娇态媚姿,不费吹灰的气力就俘虏了纣王,撩得纣王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冠后宫。 接下来,妲己笑里藏刀,不动声色地紊乱朝政,离间君臣,疏拆骨肉,一环扣一环,一套接一套,直至假手纣王,诛大臣,伐诸侯,残天下,害黎民,逼得诸侯举兵反叛,灭了商王朝。 (雍容华贵美妲己,采自网页) 其实,上面的神话故事,是瞧不起女人的无聊文人精心编造的文字,荒诞不经,意在为妲己亡商之说张目。而妲己亡商之说,滥觞已久,史迹斑斑,言之凿凿,煞有介事。《列女传》云:“妲己配纣,惑乱是修。纣既无道,又重相谬。指笑炮炙,谏士刳囚。遂败牧野,反商为周。”《太平御览》谓:“妲己美而辩,用心邪辟。”《北堂书抄》曰:妲己“用心邪辟又佞谄邪媚,厥貌惟妖,厥行惟执。所与,贵之;所憎,诛之。美好辞辩,兴于歼轨。”如此指斥妲己的飞短流长,时不时翻腾起中国历史长河的浪花。妲己真是冤枉而百口莫辩。殷商一代,从商汤至纣王,历十七代,三十一王,积歼积恶,积残积暴,秽yin秽盗,又腐又败,病入膏肓,内烂太久,有妲己亦亡,无妲己也亡,亡之必然。况且古往今来,无不灭的王国,无不亡的王朝,殷商之亡,妲己何罪之有?妲己唯一罪过是其长得太美,所以都把商亡之罪一古脑儿推在她的头上,连周武王伐纣的借口也不放过妲己。好了,闲话少说,且看妲己走进纣王宫以后…… 纣王一见妲己,觉得怪,好生面熟,似曾相识,极力搜寻记忆,回想在哪里见过,可记性不帮他的忙,怎么也想不起来,莫非相逢梦里?管他呢,反正一见如故。纣王欣喜万分,越看越漂亮,而且非常奇特的好看,有一种见所未见的奇美风韵:婀娜多姿,体态苗条,柔得婉若春天的柳条新枝;脸蛋娇女敕,蛾眉清细,两腮凝脂,含羞带赤,杏嘴樱唇,令人睹之忘俗;尤其那水灵灵的两汪清波,千般神采,万钟风情,稍一回眸,便能落人魂,掉人魄,摇人心,蕴藏了移山倒海、驱动万千军马的伟大力量,任何铁打心肠的硬汉遇上她的一顾,也会立即被软化,葡伏她的石榴裙边。妲己轻移莲步,飘然而至,宫廷内一片惊惶失措,又一片鸦雀无声,不独纣王,连在场的文武百官将弁兵丁,无不心颤心悸,目光不自觉地随她的缓缓步行而转动。别看她娇弱的外表,却裹藏了理智、果敢、毅力和刚强,而且不畏任何暴行。 妲己是有苏氏部落的一枝含苞待放的红蔷薇,**的纣王闻之,派重兵压境逼抢,原本不愿进宫俯就屈从残暴荒yin的纣王,可为了救父母和有苏氏部落,便毅然决然的劝说了父母,甘自落入虎口。她心里透亮,纣王唯一的企图是贪她的美色,一旦得逞还会再去**折柳。因此打定了主意,不能让纣王轻易占有她,更不可轻易被驯服。既然来了,纣王也就不会再加害她的父母和有苏氏部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一切就看她自己的主见与行为了。她暗自谋划,必须借着美貌的优势,迫使纣王听她的话,顺她的意,重她的人格,否则死也不从。这是她的愿望,一个不算过分的可怜愿望。虽然,她也知道,让男人听女人的话,违反了这个荒唐社会的荒唐道德,尤其是让一位龙腾九五的帝王对一个弱女子言听计从,更是一种罪过。但她管不了许多。女无丑恶,入宫见妒。且伴君如伴虎,为了在虎狼窝里求得生存,她必须这么做。她成功了,愿望实现了,**冠后宫。因为她的缘故,后宫三千佳丽失去了颜色,她那无可匹敌的美丽俘虏了纣王,使得纣王成了她忠实的奴仆。纣王得了妲己,心满意足,江山不坐又何妨呢,顺从她又算得了什么!既然成了纣王妃,又俘获了纣王,下一步是佐政铺政,展现才华,干一番事业,也不枉来世间趟。 可是,心怀不轨的朝臣西伯昌阴蓄异志,散布所谓“妇言是用”的流言蜚语,意即纣王专**专听妲己之言,从而紊乱了朝纲,污辱了大臣,以此为反叛的借口,暗地里内结党羽,外联诸侯,待时而叛。谋不密而泄,西伯昌的阴谋被揭露了,壮志未酬身先死。他后来被谥为周文王。其子姬发,即周武王,继承父志,联络诸侯,举兵反朝廷。姬发仍然打着讨伐“妇言是用”的反叛旗号,在历数纣王罪状的《太誓》布告里指斥道:“今纣王乃用妇人之言,自绝于天,毁坏其三正,离散兄弟,改其先王之乐而为yin声,怡悦妇人,故当共行天之罚。”说来道去,就是那么一句“用妇人之言”的大罪。纣王听妲己的话,居然成了姬发带领诸侯们反叛朝廷的口实。妲己美好的愿望,反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纣王对于姬发的反叛,十分震怒,自恃雄兵百万,没有把只有五万兵力的姬发放在眼里,立刻调集大军去讨伐叛军。纣王哪里知晓,阴蓄异志的西伯昌及党羽早已在军队里串联了,结党营私,离间反叛,只待时机一到,便会弃主而去。所以,两军大战牧野,一交锋,纣王的军队便前徒倒戈,在阵前纷纷倒向姬发一边,调转枪头回攻纣王。纣王此时方知失人心者失天下的千古不变的真理,眼见大势已去,败亡在即,因而急忙逃回朝歌,穿上天智玉琰五宝衣,登上鹿台,自焚而死。姬发挥戈追逃,直趋朝歌,灭了商朝。姬发进入朝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怒斩妲己,并悬其首于小白旗上,以示她是亡商的罪魁。 可怜,一缕香魂,就这样随风而去了。 丽质红颜招祸的故事,一代接一代的演绎,一朝连一朝的继续,层出不穷,枚不胜举。这里,再举一个引起数国纷争、影响招祸数十年的红颜事迹。 春秋时代,没有一位美人像她那样,卷起一股强大的美人政治风暴,掀起一浪又一浪的美人政治冲击波,将陈、楚、晋、郑、吴那么多国家卷了进去,冲击着,摇撼着,并使政治的风云变幻持续了数十年之久。也没有哪一位美人像她那样,吸引了那么多有脸有面的大人物的拼命追逐,正如古书记载的那样,“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从王侯将相到士民庶人,或明争,或暗斗,或耍计谋,都以她为轴心而旋转。因此,君为之死,臣为之丧,民为之殃,国为之亡。 史书记载,说她三为王后,七为夫人。可她倒底是哪三位君王之后,又是哪七个诸侯或大夫之夫人,已难考其实。虽然如此,已足显她那超乎寻常的美貌,异乎人间的吸引魅力,吸引着那么多不顾礼仪廉耻之人的垂涎,一个个馋猫遇臭鱼般的葡伏她的脚前。据史所载,她名门后裔,郑穆公的女儿,下嫁陈国大夫御叔为妻,生子名夏徵舒;徵舒袭父职,后来也成了陈国的大夫。她的芳名叫夏姬,得琼浆香露的滋润而芬芳。自古郑卫之地,号称美人之乡。芸芸众生的女子,花团锦蔟,争奇斗艳,无不妖冶绚丽,丰姿绰约。而来自美人之乡的佼佼者夏姬,蒙天地赐予的一躯丽质,袭一身国色天香的风韵,任何时候都散发出醉人的气息,那就在情理之中了。 (姿色殊异的夏姬,采自网络) 可是,心怀不轨的朝臣西伯昌阴蓄异志,散布所谓“妇言是用”的流言蜚语,意即纣王专**专听妲己之言,从而紊乱了朝纲,污辱了大臣,以此为反叛的借口,暗地里内结党羽,外联诸侯,待时而叛。谋不密而泄,西伯昌的阴谋被揭露了,壮志未酬身先死。他后来被谥为周文王。其子姬发,即周武王,继承父志,联络诸侯,举兵反朝廷。姬发仍然打着讨伐“妇言是用”的反叛旗号,在历数纣王罪状的《太誓》布告里指拆道:“今纣王乃用妇人之言,自绝于天,毁坏其三正,离散兄弟,改其先王之乐而为yin声,怡悦妇人,故当共行天之罚。”说来道去,就是那么一句“用妇人之言”的大罪。纣王听妲己的话,居然成了姬发带领诸侯们反叛朝廷的口实。妲己可美好的愿望,反给她招来的杀身之祸。纣王对于姬发的反叛,十分震怒,自恃雄兵百万,没有将只有五万兵力的姬发放在眼里,立刻调集大军去讨伐叛军。两军大战牧野,可一交锋,不料,纣王的军队“前徒倒戈”,在阵前纷纷倒向姬发一边,调转枪头回攻纣王。纣王此时方知失人心者失天下的千古不变的真理,眼见大势已去,败亡在即,因而急忙逃回朝歌,穿上天智玉琰五宝衣,登上鹿台,自焚而死。姬发挥戈追逃,直趋朝歌,灭了商朝。姬发进入朝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怒斩妲己,并悬其首于小白旗上,以示她是亡商的罪魁。 可怜,一缕香魂,就这样随风而去了。 丽质红颜招祸的故事,一代接一代的演绎,一朝连一朝的继续,层出不穷,枚不胜举。这里,再举一个引起数国纷争、影响招祸数十年的红颜事迹。 春秋时代,没有一位美人像她那样,卷起一股强大的美人政治风暴,掀起一浪又一浪的美人政治冲击波,将陈、楚、晋、吴那么多国家卷了进去,冲击着,摇撼着,并使政治的风云变幻持续了数十年之久;也没有哪一位美人像她那样,吸引了那么多有脸有面的大人物的拼命追逐,正如古书记载的那样,“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从王侯将相到士民庶人,或明争,或暗斗,或耍计谋,都以她为轴心而旋转。因此,君为之死,臣为之丧,民为之殃,国为之亡。 史书记载,说她三为王后,七为夫人。可她倒底是哪三位君王之后,又是哪七个诸侯或大夫之夫人,已难考其实。虽然如此,已足显她那超乎寻常的美貌,异乎人间的吸引魅力,吸引着那么多不顾礼仪廉耻之人的垂涎,一个个馋猫遇鱼般葡伏她的脚前。据史所载,她名门后裔,郑穆公的女儿,下嫁陈国大夫御叔为妻,生子名夏徵舒;徵舒袭父职,后来也成了陈国的大夫。她的芳名叫夏姬,得琼浆香露的滋润而芬芳殊异。自古郑卫之地,号称美人之乡。芸芸众生的女子,花团锦蔟,争奇斗艳,无不妖冶绚丽,丰姿绰约。而来自美人之乡的佼佼者夏姬,蒙天地赐予的一躯丽质,袭一身国色天香的风韵,任何时候都散发出醉人的气息,那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是,御叔太没福分享受这位奇美的女子,婚后不久,一病而亡。守寡的夏姬,因增添了少妇成熟韵味缘故,更其美绝了。所以,御叔刚刚蹬腿而去,雄蜂健蝶们便争先恐后闻香而至,各式各样的**折柳之徒猴急猴争的掠色而来,朝觐拜佛般的围着她团团转,乞求她赏赐一颦一笑,奢望她施舍一唾一沫。最先打夏姬主意的,是嫔妃成群的陈国国君陈灵公。自夏姬从郑国嫁到陈国,陈灵公就听闻了她的美色,忍不住找了个借口去御叔家拜访,一见,惊为天人,顿时垂涎三尺,暗自叫苦:羞煞寡人后宫也!御叔何幸,寡人何苦!国中美人当尽入后宫方是,岂能流落坊间致庶人享有,又见是御叔之过啊!陈灵公这么想着,也就坚定了想法,不管用什么手段,也得将夏姬弄到手。从此,陈灵公如猫逮鼠,悄无声息的盯上了目标,守侯着,伺机捕捉。他这么守侯了段时日,御叔不明不白的死了,不啻是天赐良机,立即乘虚而入,强迫夏姬顺从。仗人主之尊,凭国君之威,恃王公之权,一个美若天仙而无助的弱女子,不得不从啊!陈灵公如愿以偿,而且还想长期霸占夏姬。他没想到,色胆包天,居然他的臣僚敢同他争食美色,鼠窃狗偷,也染指了夏姬。这两个胆大的争色者,是势力较大的大夫孔宁和仪行父。正因为有势力才敢同陈灵公分庭抗礼,无视君臣礼节,壮胆而为。他俩先后潜入夏姬的房间,死乞白癞地纠缠,威胁,利诱,迫使夏姬乖乖地交出了她的玉色之躯。贼做三次必现。忽一日,陈灵公发现了他俩的贼头贼脑的行为,震怒不已,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转而一想,自叹自劝的告诫自己不可轻举妄动,因为他的统治全仗孔宁、仪行父两家大夫势力的支撑,只好忍气吞声的忍着,睁一眼闭一眼的算了。 君臣三人迭yin一美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丑闻不径而走。消息一传开,宫廷内外,一片喧哗。其中几位正直的大夫,面对yin秽不堪的君臣,痛心疾首,斥责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是君不君臣不臣,乱了纲纪礼数。因此,非议之声雀起,从各个方面汇集成一股汹汹的怒潮,翻滚腾涌。一位名叫泄治的鲠直大夫,见他们君臣三人**无耻到了这步田地,气得忍无可忍,找到孔宁和仪行父,怒斥道:“君有过错之处,作为人臣,你们应当替他遮掩遮掩,可你们非但不掩君过,反伙同他一起做不道德之事;不肃穆朝廷,反而当廷戏弄士民。此等彰君之过的罪责,你们如何担待啊!”孔宁和仪行父听罢,嘿嘿一笑,跑去报告陈灵公。陈灵公一听,勃然大怒,而泄治正好来见陈灵公,打算向他进谏。泄治进谒陈灵公,直斥其yin:“君臣**,叫百姓怎样效法呢!”怙恶不悛的陈灵公已经心存杀机,岂容泄治当廷指责,而且可收藉以杀一儆百之效,故而板下面孔冷冷地吐出两句:“众人知寡人之过,无害嘛,独你泄治知之,寡人感到羞耻。那好吧,你回去吧。”泄治见谏而不听,再谏下去也无多大益处,也就折身而回。泄治一走,陈灵公同孔宁、仪行父一商量,派人跟随其后,暗杀了泄治。 泄治横遭杀身之祸,士民噤口,朝廷内外的窃议之声嘎然而止,风平浪静。陈灵公君臣三人从此以后,更其放浪形骸,**声色,直将夏姬闺阁当行宫,出入无忌,往来随便,或一人独往,或三人同行,吃喝玩乐,无所不为,秽yin秽盗,浊浪排空,乌烟瘴气。yin乐无度,招致乐极生悲。陈灵公十五年(公元前599年)的一天,他们君臣三人宴饮于夏姬的闺中。酒酣之际,三人恣意妄行,嬉戏无常,围绕夏姬的谈笑之语,下流至于不堪入耳,后来竟然以凌辱夏徵舒为戏为乐。陈灵公眯着惺松的醉眼,得意忘形地用箸指着孔宁和仪行父说:“徵舒像你们俩人。” 孔宁和仪行父反唇相讥:“也像你呐!” 其时,夏徵舒正好在家。他已长成一个铮铮铁骨的血性男儿,听见了他们的戏谑之语,如芒在背,人格受了莫大的污损,被羞辱得无地自容,恨不能钻入地穴。只见他愤恨得双眉倒竖,肝肠寸断,却强按怒火,疾速地转身而去。当他们三人酒罢戏足之后,陈灵公先行而回。他醉醉醺醺歪歪倒倒的出了门,向马棚走去,刚近马棚,夏徵舒埋伏的弓弩手一跃而起,嗖嗖的连射一排箭簇,直取陈灵公,说时惊迟那时快,未等陈灵公来得及反应,已穿胸而过。陈灵公当场毙命。夏徵舒见陈灵公被排箭射死,手一挥,率众弩手冲进屋内,欲亲手砍掉孔宁和仪行父两个狗头。也是喝得昏镆沉沉的孔宁和仪行父,听见屋乱箭之声,接着的杂踏的脚步,知道情势不妙,惊得酒醒,纵跃而起,夺门而出,落荒而逃。夏徵舒驱兵追逐,一路喊杀。对这两个伤败俗的yin棍,国人皆曰可杀。因此,无人救援,连他们自己家族的卫兵也迟迟不来相救。只可惜,夏徵舒没有追上这两个贼子,竟让他们逃月兑了,真是命大!他俩日夜奔命,累累若丧家之犬。不久,他俩逃到了楚国,给夏徵舒埋下了无穷的后患。而陈灵公的太子闻变,慌忙出逃,躲进了晋国。这样,夏徵舒见朝廷已空,索性自立为陈侯,当起了国君,主持国政。 (20140809王圣宝) 第一章 引子:自古红颜多招祸(2) 孔宁和仪行父逃至楚国,如狂犬四吠,乱咬一通,向楚庄王摇唇鼓舌,黑白颠倒地造谣,硬说夏徵舒是乱臣贼子,弑杀陈灵公自代,实属坏礼乱常,天花板理国法皆不容的逆臣,乞求派兵诛夏徵舒,平陈国内乱。楚庄王听了他俩人一番狺狺之言,内心欣喜,而面现愤愤然之色,决定不失时机地发兵讨伐夏徵舒。楚国出兵的理由,看来很正当又是一个能博得天下人心的义举。因为在帝王的法典里,弑君弑父者,实为十恶不赦的贰臣逆子,天下理应共诛之,格杀无论。所以自入春秋之世,几个强大的诸侯国,如晋、楚、秦,常常假借维护纲常礼教行义天下的名义,出兵平定小国的内乱,诛杀贰臣逆子,并灭其国。但是,数百年春秋的乱世,弑君三十六,奔走逃命而不得保其国者,不知其数,却不见一个真正的仁义之国的国君,真心实意而不怀二心地帮助平乱,无不附带着或称臣或割地的苛刻条件。楚庄王此次乘机出兵荒马乱,当然也是心怀鬼胎的,可一举而三得。其父楚穆王是弑其祖父楚成王而篡位的。楚穆王十分残忍,当兵围楚成王宫廷时,楚成王想吃最后一次熊掌而死都被拒绝,迫其上吊自杀。因此,其父楚穆王才是真正的贰臣逆子,可没有哪一个国家来平乱诛贼。楚穆王篡位十余年,一病而亡,由楚庄王继位。楚庄王作为逆臣贼子之子,总是受着不名誉的阴影的笼罩,因此可藉此次平息陈国内乱诛戮乱臣而行义天下,洗刷不光彩的形象。其二,假借行讨贼的正当理由,平陈国之乱而灭陈国,拓展楚国的疆域。其三,也是他急于发兵的主要的内在因素。楚庄王同样是个**不禁的君王,继位三年,不理政事,左抱郑国之姬,右拥越国之女,坐在钟鼓之间,日夜饮酒yin乐不止,而且号令国中:“有敢谏者无赦!” 可是,任何一国朝廷,都有一批耿直正派忠良死节之臣,所以虽有死禁,依然有谏阻。大夫伍举来到楚庄王面前,不是直谏阻他yin乐,而是策略地问道:“大王,世有一种鸟,三年不飞不鸣,是何鸟呀?”显然,这是暗指楚庄王继位三年不理政事而设的隐喻。楚庄王答道:“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则惊人。”看来,楚庄王还想做个一鸣惊人的国君。因此,伍举大夫边退边说:“臣知之矣。”伍举大夫“知”错了。自伍举大夫隐谏后,楚庄王非但不改恶习,反而越发**。大夫苏从见楚庄王荒yin日甚一日,冒死直谏。楚庄王铁着脸,喝问苏从:“你没有听到寡人有禁令吗?”苏从冷静从容地回答说:“杀身以使君王明治国之理,正是为人臣的愿望啊!”据说,楚庄王感悟苏从这句赤胆忠心之言,从此罢yin乐而听政。在此前,已被他因谏阻诛杀几百人。其实,楚庄王只是表面上罢yin乐,骨子里的yin根粗壮着哩!他早就风闻夏姬是名播天下的美人,只恨无缘结纳,此次真乃天赐良机,正可以攫为己有,也做个象陈灵公那样的享誉四海的**君王。所以,他一听孔宁、仪行父的乞求,正中下怀,喜出望外,马上发兵,并亲自率领包括他国诸侯军队在内的多国部队,向小小的陈国疾奔竞驰,席卷而去。 陈国是个巴掌块大的小国,又逢内乱,夏徵舒还未稳定政局,自然力不敌强大的楚国,何况楚庄王带领的又是多国的大部队,把陈国围个不泄不通。大军压境,兵临城下,陈国的军民一片惶恐,四散逃亡,唯夏徵舒没有外逃,打算一死殉国。多国部队潮水般涌入陈国,冲进了都城的城门。楚庄王假惺惺地安抚陈国的军民说:“你们不要惊慌失措,寡人此来惟有诛戮乱臣贼子夏徵舒而己。”夏徵舒闻言,为国人免遭战争带来的杀身亡家之殃,挺身而出,束手就擒,义而就戮。 (美人战争图之一,采自网络) 按说,打着诛暴平乱匡扶正义的旗号而来的楚庄王,目的达到了,理应撤兵。可是,楚庄王杀了夏徵舒,仍旧陈兵不去,醉翁之意明眼人一看就心知肚明,那就是灭陈而为楚国的封疆。群臣见楚庄王欲占陈国为己有,欣喜雀跃,纷纷相贺,颂其开疆拓土的不世功勋。独有一人不贺。他叫名申叔时,又号申公巫臣,楚国的大夫,是位足智多谋能言善辩的谋士,刚从齐国出使归来。楚庄王十分诧异,召申叔时问其故。申叔时不慌不忙,从容对答:“俗话说,牵牛经人家禾苗之田,践踏而过,却又要夺人家的牛。践踏农田已是过错,再夺人之牛,不是太过分了吗!今大王以夏徵舒弑君为由,徵兵诸侯,率军平乱,入陈国,杀夏徵舒,这在名义上是为着行义啊!可你马上自食前言,利其土地,臣其人民,灭陈而回。如此而为,实乃背信弃义啊,日后如何号令天下?故臣不贺!”楚庄王木讷,哑然无以批驳,倒觉得申叔时所言义理俱在。讨伐陈国的初衷,就是为了行义才徵兵诸侯的,而且确实想借此役在各国诸侯面前树立楚国讲求信义的形象。如若取陈国自肥,岂非当着众诸侯之面昭示楚国无信无义吗?既然信义与取国不可同时兼得,姑且以取义为先吧,反正陈国不过是养在园圃里的麋鹿,随时想要,随时可捕。到时候,找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单独出兵,突然袭击,一举而下,还怕囊中之物飞掉不成?这么一想,楚庄王莞尔一笑,就汤下面,乘梯下楼,当众褒扬了申叔时,并号令各路将领,已完成义师之举,当收兵返国。 不过,楚庄王并没有马上离陈返国,迟迟没有下令拔营,因为他始终惦记着一个人,那是他此行不可为他人道的内在心理动力,他要召见她,立即召见,刻不容缓。众将士耳闻楚庄王要召见夏姬,无不急切地想一睹天下第一大美人的芳容。可是有此幸运的只是楚庄王身边的大臣和将帅,大多将士戍命在身,不能擅离职守,唯恨无缘目睹夏姬的艳姿。夏姬奉命而来。她一身素服,使得她悲痛欲绝的容貌,更显凄凄惨惨戚戚,向来红润丰腴的面颊,也透露了惨白,刀削的清瘦。她的忍不住的吞声泣泪,不时地用丝绢拭目,一副柔弱无助的凄楚女子,让人怜,叫人痛,激人爱。虽是悲泣,却掩不住阿娜多姿、仪态万方的娇娆,反倒衬托了令观者肝肠寸断的忧伤美,别添一番风韵。 当她飘飘的迈进楚庄王行辕帐内时,楚庄王和将帅们愕然失惊,望着她那撕人心脾的无声泣噎,他们怔怔不知所措,懊悔错杀了夏徵舒,仿佛犯了弥天大罪,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祈求上苍的饶恕。这批杀人如麻的君臣将帅,见了夏姬的悲哀吞泣,竟也起了恻隐之心,有的甚至还偷偷的抹泪。申叔时已经转过了头,不忍再睹她的涟涟泪眼。而杀人者的同情只不过昙花一现,稍纵即逝,本就**不倦的楚庄王君臣,马上就被她的美色攫住了。而且,各怀鬼胎,打着如何掠取她的美色占有她的身体的坏主意。楚庄王心里一直嘀咕:怪不得人人皆传“其状美好无比!”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啦,比传闻的还要美好哩。这样的“美好”,正该为寡人所有!大夫子反也做着同样的美梦,脑瓜急剧转动,挖空心思的想怎样才能占有她。连道德文章皆可风,且一向淡漠的申叔时,也被夏姬那道不尽的美人风韵、勾魂摄魄的美人**,给震颤了,不能不向往了,居然也动了念头,暗自发逝非拥有她不可。绝顶聪明的申叔时敏锐发现,不仅楚庄王意欲独占,在场的大臣将帅没有不想尝一口,没有不想掠为己有的。不行,应该归我所有,力敌群雄当智取。于是,申叔时急速运转他那颗奇计不穷的脑袋,思索着上乘之策。 可是,申叔时奇计未出,楚庄王已令从口出:将夏姬带回楚国,纳入后宫。大臣将帅们闻令怵然,尽皆大失其望,又都诺诺唯唯,不敢吭半个不字。独有申叔时毅然跨前一步,走近楚庄王,谏阻道:“不可!大王徵召诸侯,是为了共同讨伐弑君乱国之罪的。伐罪之后而纳夏姬,是贪其色!贪色为yin,yin为大罚。《周书》上说,明德者慎罚。所以慎罚的周文王才能缔造西周帝国,一统天下。明德者,务必崇尚道德;慎罚者,必须除去刑罚而不受罚。如果召诸侯取大罚,是不慎之举,恭请大王三思而后行啊!”楚庄王听了申叔时的阻谏,默而不言。虽然楚庄王非常非常的**,可他心里的秤铊还是偏重国家利益的,而且还梦寐以求的想在诸侯面前装成一位贤君的样子。所以,经过一番审时度势的思量,很不情愿地采纳了申叔时的谏言。一见楚庄王忍痛割爱,将军子反毫不迟疑地立即向楚庄王求请夏姬。子反,楚国的大夫,名门望族,家势煊赫,又手握重兵,在楚庄王朝中一言九鼎,举足轻重。他之请,楚庄王不能不允,既然自己割爱了,赏给谁都是一样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还能起笼络军心的作用呢。楚庄王正要答应时,焦急万分的申叔时竭力规劝:“夏姬乃不祥之人,你怎么能索取呢?因为她的不祥,致其兄长郑灵公遭弑绝后;陈国又因她而杀了御叔,弑了陈灵公,逼走了孔宁和仪行父,诛戮了夏徵舒,丧亡了陈国。人生是艰难了,活得太不容易,何必讨夏姬而速死呢?天下多美人,何必必求夏姬这类不祥之人?”大夫子反听罢,一时语塞,心怒不已,却又找不出辩解之词,干着火。楚庄王望望子反大夫,子反无奈,只好饮恨而罢,放弃了请赐夏姬的坚持。 申叔时暗自庆幸三寸不烂之舌在关键时刻巧辩如簧,幸许急不择言吧,或者为了加重劝诫的份量,以致所言多有不实之处。夏姬的丈夫御叔并非因夏姬之故被杀,是重病不治而亡。其兄长郑灵公也不是由于妹妹夏姬的缘故,而是因为食鼋琐事凌辱了大夫子公、子家遭弑身死的。申叔时始料不及的,是他刚刚缓口气,楚庄王突然宣布,把夏姬赠送一位不显山不露水,名叫连尹襄老的将军。申叔时压根就没有想到,幸运儿竟是个地位低下、默默无闻的武夫!这一突如其来的裁决,犹如晴天霹雳,打得申叔时措手不及,目瞪口呆。他正做着美美的打算,想乘间从容而婉转地向楚庄王求取夏姬,且十分自信凭才智和善辩,定能如愿以偿,因而心中不免几分得意,万没料到楚庄王作了个如此快速的荒唐决定。现在,要想从连尹襄老手中夺回夏姬,比移动泰山还要难。在申叔时尚未恢过神来,连尹襄老已大喜过望,楚庄王的决定一出口,他就傻笑着冲过去,一把抱起夏姬,如老鹰捕小鸟,疾出营帐,重型怕成为他人之食似的。楚庄王打发了夏姬后,派人去晋国迎回了陈灵公的太子,立其为君,是为陈庄公。尔后,楚庄王班师回国。后来,在陈哀公之世,陈国又发生内乱,楚国乘机出兵,灭了陈国,命令公子弃疾作为陈公,监守陈国,此是后话。 一晃十余年过去,夏姬丰采依旧。她善于保养,使青春永驻,容颜不老。据史书记载,她“内挟技术,蓋老而复壮”,也就是说,夏姬有返老还童之术。这正是她数十年间,一直保持超常魅力的奥秘之所在。她同连尹襄老相安无事,和睦生活。可连尹襄老前妻生的儿子黑要,渐渐长大,要命的是,他也迷惑其色,不断的骚扰她。尤其是迷色不悟的申叔时,仍然执著地追求她,时常光顾朝拜,一旁等待时机。还有,子反也不甘心,也在寻找占有她的机会。 机会终于等到了。因此,新一轮争夺夏姬的暗斗拉开序幕。鲁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86年),晋楚之间暴发了一场大战,史称邲之战。战争之因,是楚成王率军伐郑,而晋国派兵救郑,从而演变为晋楚大战。晋国由荀林父、士会、赵朔等一批著名将军,统率三军,克日驰援。弱小的陈国挡不住楚国大部队的强攻。虽然晋国求援大军星夜兼程,为时已晚,赶到陈国,都城已破,陈灵公率领群臣肉袒牵羊,投降称臣。当此之时,是战是和,是进是退,晋国三军将帅各持一己之见,争论得异常激烈。而晋军主帅荀林父忧柔寡断,拿不定主意,以致举棋不定,贻误战机。楚成王见见状,率大军奇袭,乘虚而入,大败晋军,收晋军遗留的尸体为京观,还俘虏了一批将士。楚国当然也付出了惨重的牺牲,不但连尹襄老等一批将士马革裹尸疆场,而且楚庄王的儿子榖臣成了晋国的俘虏。而连尹襄老一死,近水楼台先得月,其子黑要就动了占有夏姬的念头,并立即付诸行动,肆无忌惮的在夏姬身上**纵欲。与此同时,申叔时与此同时子反争夺夏姬之战,也正紧锣密鼓地展开。鹿死谁手,智者必得。 申叔时深谋远虑,工于运筹。他巧妙地利用晋楚战后的形势,一步一计地推进自己的周密预谋。他先鼓动夏姬请求楚庄王向晋国讨回连尹老的尸体,继则上谏楚庄王,派他去郑国,劝说郑国去游说晋国放还穀臣。楚庄王日夜担心儿子穀臣的吉凶,苦于无计可施求营援,一听申叔时主动要求去救穀臣,喜出望外,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求之不得呢,立即就派他为出使郑国的使臣。临行前,申叔时私下见了夏姬,郑重其事地向她表白自己的衷肠:“你一旦回到郑国,我就立即聘你。”当时的风俗,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而私奔者,人所不耻,世所不容,社会贱之。所以,夏姬一闻此语,马上就激动不已,明眸温润,泪光点点。她自从被男人们抛来扔去以后,认命了,不过是一具任由男人们发泄兽性的活工具罢了,而且谁都能占有她,**她,又谁都不把她当人看;为了活下去,她假装向所有有求她的男人献媚,更不拒绝男人要她献身的索求,甚至连尹襄老的儿子都占有了她,那是乱了伦呐,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哪里再有获得正式名份的奢望哩,压根儿没想到申叔时这样有头有脸有权有势有才有貌的男人要以正式聘礼来娶她为妻,莫非做梦吧?或者申叔时玩的别一种骗法,专骗她的心?也罢,专骗她的心,总比专占她的柔体胜一筹,因为骗人心的好听话,总是让人愉快总是让人好受些。夏姬自丈夫御叔弃她撒腿人寰,包围她的尽是**之徒,迷其色而啖其肉,从没一个人爱怜她,更无一人真心待她,搂过她一番芸雨求欢,便拔腿而去,早把她势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谁也不会说要娶她,谁也没说过要聘她。对一个女子而言,不论她怎样的放荡,终归希冀一个名份,想有一个家,过个安逸稳定的生活。正因此,夏姬怕是听错了,要申叔时重述一次,而且即便是假话,她也会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么多年的动荡与放荡的生活,她阅尽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当然不会相信申叔时说的是真心话。可是,当她问明申叔时此去郑国的动机正是为了她时,再也忍不住泉涌的泪水,直想扑进申叔时的怀内。申叔时是个正派的谦谦君子,只因喜爱夏姬的美色而激发了内心的倾慕,未娶之前,绝不逾礼,眼见夏姬因激动而不能自己,他非但无乘人之危的企图,反而很冷静庄重地木然站着,不同于那般色鬼一见夏姬就如叮咬臭肉不松口的绿头苍蝇。见状,夏姬懵了:世道忽然变了?哪有不吃腥的猫不拖羊的狼?不对呀,她遇到的男人,个个是猴急猴急的色棍呀?她反到格外敬重申叔时,愿把后半生托付给这样的男人。她饱含热泪,寄托着极大的希望,目送申叔时的远去。 申叔时不日来到了郑国,游说了郑国君臣。郑国对楚国来使不敢怠慢,依申叔时所言,立即派使臣去楚国求还夏姬。郑国的使臣先见了夏姬,告诉她,只要楚国放她回郑国,不但连尹襄老的尸体能够运回,而且楚庄王之子穀臣也能父子相见合家团圆。夏姬欣然,马上禀报了楚庄王,请求让她去郑国迎回连尹襄老之尸。楚庄王听了,喜则喜焉,却将信将疑,因此召回申叔时,询问真假。因为自晋楚邲之战后,郑国服膺楚国,晋国怨恨郑国,在楚庄王看来,晋国不大可能欢迎郑国的使者,如何会答应郑国的请求,放还王子穀臣呢?“可信!”申叔时一回来,马上给楚庄王一个别毫不迟疑的肯定答复,但见楚庄王的眼神仍现狐疑,便对晋楚郑三国形势,构成互为敌国又互为需要的错综复杂关系予以透彻的分析,从而打消了楚庄王的疑虑。因而,楚庄王答应了夏姬的请求,立即遣她回郑国。临行前,夏姬故作姿态地向楚庄王留下一句:“不获连尹襄老尸体,妾誓不回楚国。”她心里明白,申叔时那一番分析,不过是他应付差事的推理,搪塞一下罢了。至于晋国有无放还王子穀臣,发回连尹襄老的尸体,申叔时同样是心中无底,并没有得到晋国的允诺;即使晋国善心大发同意遗还,也不知道是哪一天能成行。这样,她就借故长期待在郑国,好让申叔时从容下聘。其实,这是他俩事前就预谋的一步棋。令夏姬既感概又吃惊的是,她一回郑国,申叔时就暗中派人向郑悼公聘娶夏姬。郑悼公不敢不从,而楚庄王、子反还蒙在鼓里。 不久,楚庄王派遣申叔时出使齐国。申叔时行前,先将家产全部装车,连同妻儿一并携带,匆匆离开了楚国。其时,唯申叔时之子申叔跪料定父亲此行,将聘夏姬而不返。果不出申叔跪所料,申叔时一出楚国,直奔郑国,下重礼聘了夏姬,然后马不停蹄地疾向齐国驰骋,打算安家齐国,终生与夏姬相伴。可是,适逢齐晋大战,齐国败北,从而婉言谢绝了申叔时入境定居的请求。行动果断的申叔时调头而返,渡河入晋,求晋国庇荫。晋国深知申叔时是位难得的人才,日后大有用场,不仅同意入晋,而且还赐一块封邑,封申叔时为晋国的邢大夫。 (美人战争图之二,采自网络) 楚国大夫子反垂涎夏姬的美梦未醒,忽闻申叔时挟夏姬奔逃,入晋定居,破灭了他的好梦,气得咬牙切齿,必欲置其死地而后快。子反赶去向楚庄王疏谏:“请以重幣赂晋,求晋国禁锢申叔时。”楚庄王已是垂垂暮年,行将老死,失去了贪色的兴趣,对申叔时偕夏姬逃楚,不当一回事,因而说了一句比较明智而公允的话。他对子反说:“不要如此。这是他为自己谋划的,虽有些过分,可他为先王和寡人出谋划策,很是忠诚;国家社稷之稳固,他是出力很多的。若申叔真能有利晋国,纵然重幣赂晋,晋国会禁锢他吗?如无益于晋,晋国必将抛弃他而逐出晋国。如是,何劳重幣求锢呢?”子反不得行其欲,怨恨申叔时的心态更是不可遏止,便伙同另一个大夫子重肆杀申叔时的家族泄愤。早在楚庄王十九年(公元前599),楚师伐宋还经申吕之邑,子重向楚庄王求赐申吕之邑作赏田。楚庄王不加思索,一口应诺。可申叔时立即站出来反对:“这是申吕之邑,国家每年徵收诸多田赋,而且因申吕在,可捍御北方,若赐为赏田,不但收不到田赋,也使北方边境失其防御,晋郑则轻易和驱直入而驻兵汉水。”楚庄王一听,颇有道理,收回了成命。 胸襟狭窄的子重,一直怀恨在心。故子反约其合谋肆杀时,一拍即合,欣然而从。他们率领家兵,突然袭击,一口气杀死申叔时族人子阎、子荡和清尹弗忌,私分了他们的家产。对于曾染指夏姬的黑要,同样不放过,杀而分其财。这次大屠杀发生时,楚庄王已过世,楚共王继嗣。 噩耗传进申叔时的耳里。他痛心疾首,发誓报仇,在写给子反、子重的信里怒斥道:“你们谗言惑众,恶贯满盈,贪婪事君,肆杀无辜,我必将令你们疲于奔命而死,勿谓言之不豫!”申叔时当然不是空放一通唬人的大话。他不愧为一位胸藏韬略的谋士,熟谙治国安邦之道,通晓兵法而善于用兵,了然各国政治态势而精于外交。所以他一入晋国,晋景公马上就忙着赠封邑,赐封号,委为谋主,捍御北方戎狄入侵。因申叔时的防范得当,乃致晋国北方不愁戎狄犯边而晏然无事。正因此,申叔时越发受到晋景公的赏识与礼遇。 所以,申叔时寄信之后,马上就向晋景公谏言,请求出使吴国,以结晋吴之好,共同对付楚国。春秋时期,楚晋一直是劲敌,势均力敌而不两立,经常发生大战。因而在晋景公看来,申叔时此策是从晋国利益考虑的,不但应允,还派一支军队供申叔时号令指挥。申叔时雷厉风行,旋即登程,晓行夜宿,旬月之间,带领的一支军队便来到了吴国。吴王寿梦得知申叔时来意,求之不得,以上卿之礼待之。申叔时一到,马上用他带来的晋国的军队为榜样,作示范,训练吴国士兵。他教吴国的军队如何射御,如何乘车,如何布阵,很快就替吴国训练出一支兵强马壮的精悍部队。同时,申叔时还令其子作为吴国的行人,从事礼宾和外交诸事,一方面加强吴晋结好,另一方面通好中原其他国家。这样,吴国第一次同中原各国建立了友好邦交。 吴王寿梦因申叔时的协理治国,吴国日益强大。申叔时不失时机地鼓动吴国叛楚,进而攻打楚国。晋景公十六年(公元前584),吴国毅然出兵伐楚,连续夺取楚国的属国巢、徐等一系列所谓“蛮夷”之地,并乘晋楚之役攻占了楚国的州来。子反、子重来往求援,一岁中七次奔命,疲惫不堪。吴国由此而成为春秋后期的大国,一直威胁着楚国的安危。后来,晋楚鄢陵之战(公元前575年),子反作为楚国统帅,傲慢轻敌,被晋军打得一败涂地,连楚共王也被晋军射中了眼睛,气得楚共王射杀了子反。至此,申叔时与子反争夺夏姬之战,方告一段落。 鲁襄公二十六年(公元前547),楚国大夫声子论及此事时,慨然而叹:“子反与申叔时争夏姬,害得申叔时奔晋。晋人以其不谋主,捍御北狄,通好于吴,教吴乘车射御,令子为吴行人,使吴叛楚,并伐巢,取驾,克棘,入州来,楚国疲于奔命,至今为祸,唉,楚国不用人啦!” 一代**美人夏姬,竟动荡春秋数十年,搅得郑、陈、楚、晋,数国不宁,君臣祸死者不知其数,可谓幸而不幸也!美人之美,力量何其伟哉,惹祸又何其大矣! 诚然,上面三个小故事不能说明什么,更证明不了一个经得起时间风雨吹打的坚如盘石的观点。可你晓得不?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天生丽质招祸的一类故事,以不同的内容不同的面目不同的结局,千百年来,一个接一个一直演译到今天。历朝历代,大国小邦,异域他乡,无不留下这类故事的斑斑殷血;正史野史,笔记小说,记录的这类故事汗牛充栋;没有进入文字记载的,更如天上的星星不知其数。自古红颜多薄命是个古老的老掉牙的命题,含包在天生丽质多招祸的命题之内:祸大者倾国,祸中者倾城,祸小者倾己即红颜薄命之谓也。这类故事现在还在不断的上演。 下面这个红颜招祸的故事,发生在现代的一座小城里。 然而,故事的具体年代不可考,小城的地名也不可考。 (20140810王圣宝) 第二章 秋色湖畔一惊鸿 第二章:秋色湖畔一惊鸿 (江边古塔风韵) 这座小城,江南江北,都叫她美人城,原先叫什么名,无考。傍着千里长江,位居江左,在古称江东的舆地,踞江南北端的最前沿,遥望淮泗苍穹。自西而东滔滔奔腾不息的长江,至此一个九十度的大转折,改向由南而北进入扬子江,直奔东海。这才有江东的称谓。史书说小城受三江襟带,其实只是夹在扬子江与中江的交汇口,并未享受第三条江河波泽的滋养。沿江城镇常建塔,那是古城的标志。不知何时流传下来的一句顺口溜说,“当涂虽小,三塔两座桥”,那是当涂古往风情的骄傲;而安庆的振风塔更是独步天下,享誉海内外,镇江的迎风塔同样富有盛名;都是它们古老的象征。这座小城也有两座塔,一在城中的山上,名崇善塔,一在两江汇合口的江边,名曰镇蛟塔。因为大江经常波涛汹涌撕裂江岸,威胁小城的安危,人们以为蛟龙作祟所致,故立塔镇之。立身塔下,仰视斑驳陆离的塔体,注目岁月风刀雕刻过的青黑砖瓦,不能不发思古之幽情,想见这座小城阅尽了大江多少惊涛骇浪,见证了人间多少悲欢离合!城内还有很多其它古籍,如同许多古城一样,有庙宇,有庵寺,有夫子庙,有老街。原先,城内有很多象样的古色古香的老街,如东西走向,从东边近郊高城坂下的乡村,向西蜿蜒,直抵大江之滨宝塔根下,狭而长,号十里长街,分为四段:高长街,上长街,中长街和下长街,全是青石板铺的街面,两旁鳞次栉比的楼房,清一色的明清建筑,起码经历了三百年的风雨。小城的许多街名,约略见出了小城文化历史的风貌。如大乔、小乔巷,娘娘坊,天女街,红楼里,儒林街,教堂巷,天门街,民权街,民生街,民权街,中山路,抗战路,国货路,渡江路,解放路,建国路等。由街名路名显见小城出美人的印痕,历史文化底蕴的深厚,而且随着历史的前进而前进。小城因为地处要津,长街又是江东第一街,南来北往东进西出的商贾川流不息,用商旅辐辏来形容毫不为过,十分的繁华,铺肆林立,熙熙攘攘,狭窄的街道,总是拥拥挤挤。所以不知什么时候,靠近长街百十步之遥,修了一条平行的泥土加石子的马路,叫做二街,以减长街的拥挤。有了二街,显然长街就是一街了。二街分三段:上二街,中二街和下二街。下二街的尽头是江边,上二街抵老城区,有东南西北四门之分,可是从来没有城墙,也就从来没有城门,至今未发现一块城墙的砖石。顺着四门转悠,不过个把时辰,晓得了吧,这个小城多么的小啊!二街毗邻两汪日月潭似的清水塘,人们替它们起个好听的名子:镜湖。中国叫镜湖的湖太多,“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贺知章家门前的一方塘水,也叫镜湖,表明都喜欢用既雅又美的名子呼之。镜湖枕着赭山的脚,这个赭山可不是浙江那个赭山啊,天下叫赭山的山也是那样的多。斗转星移,时光流逝,直到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才陆续修建了几条马路式的街道,如南北向的中山路,中庸路,青山路,长江路,九华路,民生路,吉祥路,民权路,国货路;东西向的北京路,兴国路,黄山路,留春路,赤铸路,天门路,城南的民权街;扩建的二街,以及一些小街小巷。这些街道名称,几乎所有的中国城市都能找到同样的命名。虽然增多了几条街道,可是,小城依然那么的小。好在小城的人偏偏喜爱的就是它的小,说它小巧玲珑,钟灵毓秀,山水相依,娇小宜人,所以都乐意呼其为小城。其实,小城也有名,而且早在二千五百年前就有了名,以后历朝历代又不断的更名不止,不知该用哪一个来称呼,特别是后世学者无法考证它的治所在哪里,公说有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同的名称有不同的治所之地。聪明的小城人,不想多费神思,索性都叫它小城,日久也就成了习惯。 (三江襟带之城) 小城虽小,占据的地理位置可不能小觑。春秋时期号称吴头楚尾,控扼通往扬、荆、豫、山越诸地的要津,兵家必争之地,常常演变为鏖战的战场,几度狼烟四起。鲁襄公三年(前570),楚兵伐吴,两军遭遇小城,旋即拉开了血腥大战的帷幕,战得昏天黑地。三国之际,孙吴屯驻数万重兵于斯,南控蛮越,北御曹魏,兵刃屡屡相见。城内保存的周瑜点将台,至今完好如初。晋时,叛将王敦率兵直抵小城,欲与朝廷决一雌雄。唐初,这里也曾发生腥风血雨的大战。南宋时,贾似道统帅水陆大军与元军决战小城的长江水面,其后,文天祥亦与元军大战于此。明末,张煌言北上抗清,在小城进行过一次恶战。太平天国时期,太平军更是视小城为战略要冲,战败清军而牢固守之。孙中山领导资产阶级革命,这里成了资产阶级革命派的大本营,率先举起省内反清的义旗。继而,小城响应五四运动号角,最早刮起全省的狂飚。不久,这里又成了中国共缠挡地下省委活动中心。那场千帆竞发,举世无双的百万雄师过大江战役,小城之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个激战异常惨烈的江畔战场。 (古代小城江面,水战频频) 再说了,小城非但战略要地,雄踞江东,更是长江流域一个千古商埠,商贾云来雾去,集散三江五湖之货,荟萃九州四海之物。早在一百二十多年前,朝延就正式授予了小城商贾同海外通商的特权。商贾们凭借特权,将中江地区的山货水产、手工制造,源源输往东瀛西国,互通有无,引来了经商的西人,传教的教士:小城真的通环宇了!别以为,小城不过是货物集散转运的中转地,特产可丰富啦,道道地地的物阜民丰哩!稻麦菽蔬、鱼鳖鼋鼍,为天下富,自古就有鱼米之乡的美誉。盛产的香稻香米,一直是贡品,年年输送朝廷,香得那些达官贵人赞不绝口。初夏时节,回溯长江与中江交汇口的鲥鱼,独享天下第一鲜,非鲍鱼之味所能比,鲑鱼之鲜所能及。小城周郊,芜草蔓生的湖泊连片,湖内出产的大闸蟹,与阳澄湖大蟹相媲美而略胜一筹。常言道,天上龙肉,地下驴肉,意即这两种肉特别鲜美。可是谁尝过龙肉呵?唯小城人养过龙,尝过龙。上古之世,有豢龙氏、御龙氏,专门在这里饲养龙,大禹治水路过此地,烹食过龙。凡尝过龙肉的食客,一生不会忘记什么肉最鲜什么肉最美。小城人尝过的龙,另一个名儿叫鼍,又称土龙、猪婆龙,天上的飞龙就是由土龙变的,土龙也会飞,赶不上飞龙飞的那样高罢了,肉的鲜美是一样的。而鼍,正是小城当地的特产哩!小城的土特产数不尽,不数了,数多了,烦,也会招你馋,馋得六神无主咋办?正因为有如许之多的土特产,小城才成了天下第一吃城。姑不说正二八经的楼堂酒家,汇聚了徽菜、湘菜、粤菜、川菜等江南各大菜系,还有北方挤进来的名肴名菜,且看满城飘香的小吃,不下数百种,无不味绝四海,就如那满城飘香的油炸臭豆腐干吧,没有闻香不落馋诞的。尤其,小城的坊间制品,更是名满华夏。早在乾隆年间,小城炼的钢,已大摇大摆的显身朝廷的诏书,连达官贵胄们都对小城刮目相看了,可见小城炼钢已有些时日。唐朝创制的铁画,后世继承的地方很少,只有小城、芜湖、旌德、青岛和北京数地保留了制作工艺,随着岁月的推移,又只有小城继绝世,延香火,并且一花独秀,传承下来。因为小城的钢火好,所以小城产的剪刀、菜刀、剃刀,一百多年前就风光全世界,获得了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从那时起,小城三刀,真正名扬四海了。可是,一九五八年大办钢铁,小城炼出了钢,主政的官儿们喜得合不拢嘴,说小城从无钢到有钢,结束了没有钢的历史,好象是他们创造了小城的历史,显然他们是不谙小城历史的一种莫明其妙的狂喜。至于小城坊间的绝活,说不尽,数不完,讲多了,你又烦,不说了。 噢,忘记对你讲了,小城的得天独厚,是她的四季分明,不酷热,也不酷冷,气候分外的宜人,洪荒时代就已千里莺啼绿映红了,成为人祖诞生繁衍的乐园。考古发现,这里是亚洲第一人的出生地。250万年前,我们的老祖宗就在这儿养儿育女啦!他们是真正的人类祖先啊!我们的老祖宗,真有眼光,选的故乡,如诗如画,好地方!千万年之后,有一个叫曹雪芹的人,脑袋瓜里妙语连珠,居然连古往今来的千客骚人都没想到的词藻,从他的词汇库里流淌出来,用“温柔富贵之乡”来形容,太恰如其分了!所以呀,这里地杰人灵。那真是山美、水美、城美,人更美。 (古代小城美女多) 说到人美,小城保守了一个从不外泄的万古秘密。由青山,碧水,仙活了亿万年的一江琼浆玉液,和着博大深邃的文化乳汁,涵养哺育了一代又一代。所以呀,小城之人,谁不拥有一付精雕细琢般的体貌呀?而且,天地之恩惠又独独钟情小城的女子,没有哪一位不班列仙女的队伍,敢同仙女比窈窕喃!放眼小城,眺望慢步大街、小巷、湖边、江畔的女子,那轻盈的莲步,飘逸的衣裙,闪烁的簪钗,芬芳的香气,宛若陆英纷呈的上苑,百花齐放,香满城郭,又似五彩缤纷的蝴蝶,翩翩飞舞,如霞缭绕。 (采自网页) 美人带来了小城的繁华,那真是如一厥词的描写:“风销绛蜡,露浥红莲,灯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外来的人士无不惊呼:“啊唷,奇妙奇妙,莫不是到了女儿国,满城的美人!名副其实的美人城啊!” (采自网页) 这就是这座小城叫美人城的来历。小城男子从不张扬,恪守祖宗以来密不外泄的不约之约。这是他们的聪明之处,才不像苏州、杭州、扬州、金陵人那么傻,还没出几个美人,就喜得分不清南北,满天下的吹嘘,好象天底之下只这几座古城出产美人,变成了家喻户晓的美人城。好嘍,无异于引狼入室嘛。达官贵胄,富豪乡绅,**名士,盗贼恶霸,泼皮无赖,所有的**登徒子,趋之若骛,从四面八方涌进,用权的,用钱的,用情的,用力的,用骗的,美人之上品被占有殆尽,留给当地士人的,所剩无几矣。小城男子们的精明,就在于奉行“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相约,不显山不露水的保守着小城的秘密;对付外来的艳羡人士,小城有个约定成俗,若欲娶小城美人,必须成为小城居民,还不准向外界宣扬。人生何求,不就求一个美吗,男子能娶一美人为妻,受点约束算什么,也就乖乖的遵守了约定。而且,一住下来不多日,也就乐不思蜀了,甚至渐渐忘却了故里。 小城既然美人多,自然也就故事多。而且,遵循着“天生丽质多招祸”的普遍规律,发生的多是凄美的、悲凉的、甚而壮烈的故事。这些故事,从古一直演到今,正如滚滚东去的大江水,从古一直流到今。 (上世纪后叶小城鸟瞰) 而今的小城,面貌焕然一新,今非昔比,又大了不知多少倍,就小大而言,那真该用“不可同日而语”来形容。光拿人口来说吧,晚清时不过七八万之众,如光绪十七年(1891)有口79140人,二十世纪初年才过十万,如光绪二十七年(1901)有口102116人。而今城内人口长到了百把万,好大的一个城啊!小城的面积由7平方公里**间扩展至230平方公里,说火箭式的发展速度,一天等于二十年,毫不为虚。尤其,腾空拔起的长江大桥,更使小城的骨架上了一层楼,谁也不敢再小瞧她了。可是,小城人叫惯了,仍叫她小城。世间万事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何况小城历千古之变,现在变得面目全非也就不足怪了。不过小城亦有不变的东西在:那就是小城人的思维与中国人的思维同一,没有变;极易产生可悲的思维定势和固化,没有变。且如,小城古貌,同华夏大陆上的其它古城,差不多是划一的面貌,都是青砖褐瓦的房,飞檐翘角的形,青条石板的街,狭长幽深的巷,都有七级八级的塔,雕樑画栋的庙,朱门大宅的府,弯腰弓背的桥,还有……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小城一隅) 如今小城的形式模样,同现代中国672座中等以上城市的形貌,也似月兑胎一个娘肚子,不过是众多城市的一个缩影而己,都是火砖水泥垒砌的楼,直上直下恰如火柴盒的形,焦糊刺鼻流淌柏油的路,坚硬比盘石的混凝土的道,精雕细琢的步行街,都有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厦,人工打造直喷云宵的泉,横空穿插电线交织的网,满街爬行如龙伏地的车,等等,此其一。其二,多美人,因为现代人比古人会打扮,更比古人艳丽,故而有更多凄楚的故事。前几年,就发生了这样一个让人肝肠寸断而又古道热肠的故事;也是因为一位女子太美,美得有点儿奇异,才发生的。 (今日小城一斑) 故事发生在那年的秋天。 古诗云: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又有: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还有……罢了罢了。读了这类诗词而未睹长江面目的人,会感叹雄横天际的长江气吞宇宙的桀骜不驯,几多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怖。这多半是老天发怒,地憎,人怨,激发了长江的狂暴。每逢此时,它便掀起万丈波澜,恨不能撕碎人世间一切不公不平;抛掷的皑皑浪涛,如一座座山峦,排空穿云,誓将满地的罪恶扫荡,席卷腐败而去,惟见它从天而下,泡哮奔腾,一日千里,凶猛不可阻挡。小城位踞长江最宽广一段江面的左畔,一遇天谴地责,马上就黑云滚滚,狂飚怒嚎,大雨倾盆,地动山摇,每当此时的长江忽然翻腾,卷起的裂岸惊涛,与黑云相衔,天地混一,茫茫不见天日,如李白诗写的:“狂风吹倒天门山,白浪高于瓦官阁”,一切魑魅魍魉发抖了。 (惊涛裂岸,卷千堆雪) 而且,小城也抖擞了,如一叶小舟颠簸在无垠的汪洋,那么无助。然而,雨过天青,污秽,腐恶,一扫而尽,迎来的是格外的晴朗,格外的清新,格外的干净。所以常言道,三月三,九月九,无事不在江边走,是说天道无常,长江喜怒不时,同时也劝诫善者从善,恶者改恶从善,才不会遇不虞之灾。历经七千万年的长江,象阅尽世间苍桑的老人,深知丑恶如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割不尽,砍不完,与社会同在,没有丑恶也就没有美好,理想的干净的平等的人类社会,或许在天国里能够觅见,或者等待那遥不可期的共产主义社会的到来才会显现,并非几回狂飚就能扫荡不断滋生的罪恶,也非几次狂澜就能吞尽满地的污垢。所以,逢河晏海清、政明风淳、安居乐业,也就算是盛世的到来,长江也就不再兴风掀浪,咆哮怒吼,非摧枯拉朽不可了。如今正值昌隆之世,政修之期,环宇晏然之时,是故少见长江狂澜抛空欲吞九洲的可怖之象了,倒是常显江花红胜火、江水碧如蓝的温和美景,千里澄江如练啊。碧水东流,映照金乌,千帆片片,百舸畅游,渔火点点,汽笛鸣鸣,好一派大江昼夜忙碌图啊! 时值秋分,天高云淡,气爽人舒。不时拂来徐徐东风,江畔护堤老柳迎风婆娑,江上鳞波闪闪,细浪泛金,“碧波长江无声流”,多么的温柔驯良,怎样的笑容可掬,人谁不喜爱啊!两岸收割后的中稻田里,站满了稻草把子,整齐的排列,远远望去,恰似演兵场上的千军万马,整装待发,又若驰骋疆场的古罗马军队方阵,阔步踏向敌国的阵地,更象庄严肃穆、声威浩大的秦始皇兵马俑,整齐划一,无可匹敌。那是一派有年的喜人景象。待镰的晚稻,垂下沉甸甸的镀金的穗儿,和着翠绿的羽衣,迎风轻摇,晃头晃脑,虽赘弯了身腰,却个个笑逐颜开。一阵风过,无垠的晚稻田畴,陡兴而起的黄绿相间的稻浪,带着丰收的喜悦,由近而远地波向天边。 如果你漫步江堤上,不管你是烦躁,是郁闷,还是芜杂的心境,都会豁然开朗,心旷神怡,烦愁全消。因为一边是习习江风,携着江水的气息,挡也挡不住地直扑你的鼻孔,滋润你的心田,还有什么烦呀愁的闷的,不倾刻之间一扫而光?另一边是酥梨、苹果、石榴,荟聚了各种果香,不时的飘然而至,加之偶尔袭来的泥土芬芳,沁人肺腑,畅人脑肝,还有什么杂念忧伤,不抛入九霄云外?啊呀,更叫人如痴如醉的,是那阵阵的荷香。瞧吧,一溜数十里的荷塘碧叶,虽已进入秋分,也有一二憔悴的老荷,可一眼望去依然一派六月荷花异样红的神韵。婷立荷叶丛间的,有粉红的,乳白的,和红白浑然的荷花;有含苞打着朵儿的,有敞怀怒放的,更多的是落英暗飘,将莲盆显露。顺着江堤一旁望不见尽头的碧绿荷叶,谁能挡得住这醉人的风光啊!这才是大江两岸令你溜连忘返的独有景色。 如果你从江北去小城,则应乘船。站在江宽三四公里的对岸眺望小城,一派翁翁郁郁、葱葱茏茏。那是千年古木百岁苍松十龄杨槐交互成荫隐约楼房的带状城市,长可六七十里。若是夜晚来临,亿万只灯火,从南到北,或由北而南,乘你一不留神,忽的一齐放射光芒,闪闪烁烁,驱逐黑夜,照亮了东南天地,蔚为大观,那才是人世间的绝唱!远远望去,仿佛落在地上的银河灿然而成人间的不夜天。尤其叫人神往的是,二十里的长江大桥,一长溜交相辉映的桥灯,宛若腾空飞跃的火龙,盘旋火树银花的小城夜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太古码头拔起的十数层高楼,巨大的船型,将那曾经雄踞江边码头,傲视群楼为小而达数十年的太古楼,永远比在了脚下,恰如巨人与侏儒比肩而立。在其后,挺拔在雨雾山上的二十八层大厦,俯瞰江面,时刻向小城人报告江水的涨落,指示南来北往的船只的航向。在它身旁的双子座天主教堂,中间夹竖一座硕大无朋的耶苏铁塑像,建于十九世纪后半叶,一直以来自视为小城“第一高”不肯屈尊,如今唯有望二十八层大厦的项背叹息的份了。现在的小城“第一高”,是昂然挺立在两江交汇口的三十五层摩天巨厦,直冲云霄,一览众楼低,日夜俯视人间的千奇百怪、善恶美丑、春暖秋凉。当你的视野从巨厦身边拉开,环顾小城,便见参差毗邻“第二高”、“第三高”的高楼,散植小城各处,正面看,好象一字排开,高低相间,多象大海浪涛的波峰波谷,一上一下的向前推移。而且,直冲云霄的新高楼竟相争峰,今日的“第一高”,转瞬之间就得屈居人下。可是,横臂而出隆凸而起的矶头,凌空伸向江面。其上,树影绰绰掩蔽着一幢幢琼楼玉宇,挡了小城的许多楼房的身影。若将目光放得更远一点,向南百余里的是皖南青黛,朝北五十余里的是天门雄姿。这时,你会油然想起大江对岸的小城,正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过,你若从城北、城东或者城南进城,那又是一番景观,都是可让六车并驰的宽广大道直趋城内的繁华闹市。一进城里,街衢纵横,蛛网交织,初来乍到者简直模不清东南西北方向,如入克里特岛的地下迷宫,左冲右突也找不到何处是出口。倘若有幸运之神结伴而行,你会不知不觉来到花团锦簇的步行街,也就是来到了小城的中心了。 (湖光山色的小城) 精雕细琢的步行街,衔含匠心独运的文化广场,既蕴往古风情,更显现代气息。它们伸展的双臂,合佣一桥相连的两潭碧澄湖水。四周湖岸,垂柳婆娑,柳叶黄绿相间,傍着楼房的古枫,已是红叶飒飒,而千年松柏伴着不知名儿的高大乔木,仍旧苍翠,郁郁葱葱,和着丛林般的高楼,凸现了如诗如画、人间天堂般的小城风貌。和煦的阳光下,小城光亮璀璨,游人如织,川流不息,流涟忘返,其乐融融。尤其那些妙龄少女,一群一群,穿着光鲜,各色各样。短袖衫,鸡心衣,露脐装,玻璃衣,牛仔服,夹克衫,高领服,紧身褂,芙蓉裙,超短裙,以及穿旗袍的,应有尽有;粉的,白的,红的,蓝的,绿的,绛的,紫的,五颜六色,宛若五彩缤纷的蝴蝶,飞来飞去,丝毫没有秋天的气氛与秋天的感觉。她们与花儿比美,与群芳争艳。 (雪梅图) 历来人们只知广州是花城,却不知这座江南小城是一处实实在在的四季花园。公园、湖畔,花团锦簇,自然不必说。街心岛是花圃,马路边排植了开花的树木;深巷、小院、居民区,更是无处不飞花,凡有隙地便有花的笑脸;门前,阳台上,墙头上,乃至屋顶上,也都成了花儿长驱直入的世界。满城的花儿,弥漫着满城的芳香。除了植物学家,谁也搞不清那些花儿草的名子。反正目不暇接,养眼,舒畅,就得了,管她叫什么名呢!小城人偏爱玫瑰和梅花,公推为市花,任何人不可轻慢它们,更不得亵凟,所谓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也。 (老人坐乞图) 只是,时有衣衫褴褛垢面秽发的乞丐,追逐穿着光鲜有身分的体面人和妙龄情侣的身前身后,不依不舍地乞讨钱物。偶尔,也碰上横陈街边乞求施舍的凄凉老人,善良的路人时常往他们的破碗里丢掷钱物。警察追赶着他们,扭拖着他们,呵斥着他们。尤其,时而偶见胆大的偷儿,光天化日之下作梁上君子之事,从行人的背后偷物窃财,给美丽如画的小城风景溅了几滴泥浆,犹如一方锦绣,沾染了几许污渍,煞了风景。 湖滨的石阶、石凳、石椅上,散座着各色人等,姿态迥异,悠闲则一。有的仰靠石椅,欣赏着湖光山色、斜阳临楼的环湖街景;有的徜徉石阶,眺望湖上的游艇嬉戏,天女撒花似的喷泉和竞相跳跃的玉珠;有的独坐石凳,发幽古之情思,怅然不知所向;有的相拥相搂大树旁,忘情地享受着爱情的热吻,而多数闲人则坐在那里,一面互相聊天,一面饱览美不胜收的街湖美景。 (忧伤的美女,采自网页,图文无涉) 湖畔如织的游人丛里,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女子缓步慢行,有气无力的上了半月桥,斜倚桥顶的栏杆,面如大理石的冷峻,又好象毫无表情地茫无目标的凭栏眺望,游移的目光,飘忽,不定。那神情,犹如莫愁湖的莫愁女,忽而临风怅望苍苍的天穹,忽而俯瞰纷乱的人世。可她那妖娆的倩影,随风飘逸的藏青的春秋衫,难掩一种特异的美的风韵,吸引了诸多的抬头与回头。许久,怅然若失地转身移步,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下了半月桥。她并不急于回去,在桥的另一端,寻觅一处僻静的临湖的柳树旁,掏了手纸,擦了擦石凳,落了座。不知怎的,她的凤眼,不知不觉的噙了泪,晶莹欲滴,无声而泣。她的典型的江南美人身影,虽藏身偏僻的人迹罕至的桥档下的灌木丛屏后,依然招引了路人的好奇,犹疑,猜想,从不同方向投来了探询的目光。只见她:娇小妩媚,风姿绰约,貌若西施浸袭三分古典美,形比飞燕显见七成纤柔南国韵;素而娴,俭而庄,朴而纯,恰如一尊玉观音。她用手纸拭泪后,无力地放下纤白的双手,复又抬眼远望,绝望的目光透出惶恐的神情。晶莹的眼泪又无声地夺眶而出,悲凉忍泣中吐出一声轻轻的长叹:“唉——” 尽管她的叹息,轻如鸿毛飘无声,细若霏雨不见影,可是美人哀怨叹息却能惊鬼神,动天地,居然产生了那么大的神奇力量。路人听见了,不行,树鸟听见了,不鸣,浮鱼听见了,不游,水波听见了,不兴。 她再拭眼泪,泪水又汩汩地流出,顺脸庞而下。于是,她不再拂拭,任其流落。她想着心思,下一步日子怎么过,不敢往下想。可是自尉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饿死何妨。终于,没有委身,没有屈服。她的眼前仿佛过电影,一幕幕的:想不通呵,为什么那些招聘的男主角们对她都眼色米米,无一例外?为什么什么职位都不缺,唯缺“老总”的生活秘书?每逢此,她立即逃之夭夭。这是她的庆幸,逃走是万全之策。 不知是她的美貌还是她的凄楚,吸引越来越多的路人的驻足。他们蹑手蹑足,从背后象探奥求秘拟的朝她观看。甚至,无人敢于大声呼吸,生怕惊破了她的忧思梦。 (小城的秋色湖畔) 忽然,她站起了身,软软地理了理吹散的双鬓秀发,仿佛英雄就义前的潜意识行为。婷婷玉立,濒湖而望,似有凌空纵跃飞腾而去之势。 “姑娘,没有解不开的结。”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忍不住一声喊叫:“不能啦!” 或许,是以为天外之音,或许,是真的未听见。她仍然一动不动的伫立岸边,凝望湖心,神情恍惚,泪光熠熠,无论有意无意,大有踏空落湖之危。 “想开点,姑娘!” 她依然固我,如立在岸边的一株柔弱垂柳,随风摇摆,身在颤抖。 围观的路人,面面相觑。 还是那位上年纪的老者,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慢而轻,柔而软地转过身来,愕然面对紧张盯视她的那些不安而又期待的善良面孔,忍不住泪如断线之珠。只这么一回头,那玉树临风的高雅气质,宛如从天外突然而降,又若由水中倏忽而跃,鸿影一现,摄人魂,掠人魄;袭一身淡淡的幽怨,平添了摇心旌、断肝肠的魅力,顿时攫摄了凝固了众人的目光,再现了古代的一幅画面:汉朝之人邂逅了美女秦罗敷!无论达官显贵之流,士农工商之人,贩夫走卒之辈,市井卖浆之属,鸡鸣狗盗之徒,也无论垂垂耄耋的老者,亦或鉲uo脉读涞男《??灿黾?芈薹笳撸?挥胁蛔ぷ愣??蓿?嗤??救唬?煨乙欢锰煅铡4耸贝司埃?绯鲆徽蓿?Ч廴巳壕〗跃?嫡趴诙?荒苎运担?〗哉拍慷?恢?q郏?〗匝鐾??幌?撇健k?堑纳袂椋?薏痪?刃〕蔷尤挥写颂烊税愕呐?樱」糯?拿琅?际谴?担?矍暗拿琅?攀钦媸怠Ⅻbr /> 终于,一位上年纪的老丈,如梦方醒,关切地问:“怎么啦,姑娘?” 她欲言且止,可又拗不过这些热心的包围了她的人,看来不回一两句月兑不了身,便恬然地凄凉一笑,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又转回了头。 “哦,她呀?我晓的她,住我们街坊东头的,姓裴,叫裴芹,裴家的大双子。你们没听说‘小城一枝梅’?就是她!”一中年妇女挤进人丛说。 “就是她呀?怪不得这么的好看,怎算开眼了!” “那小双子,一准的也这般的漂亮了!” 中年妇女说:“小双子从小被人拐走了。” “罪恶呀罪恶啊——” “可惜啊,小城少了一位绝代佳人!” 中年妇女说:“从小就是惯宝宝,养成孤傲的性子,寡言少语的。她一出门,男人们就象蒋介石对付长征的红军,围追堵截,前后夹击,最有不要脸的臭男人,守在她们家门口等着,逼得她深居简出,不同人交往,懒同人讲话,特别不与男人讲话,不敢啦,多苦哇!被逼无奈,她学得特别的尖刻,像林黛玉,不饶人,一说话就如针剌,扎人!” “大凡异常之人皆有异常之行的怪异,朱、毛都是天上的星宿,所以一下凡间,天下遍地皆猪(朱)毛。象她这样异常美貌的女子,也准定的天上星宿,才乖僻!” 中年妇女说:“什么星宿不星宿,她就是个凡人,碰巧生的漂亮,也有七情六欲,也要吃饭,叫她三天不吃饭试试!” “干嘛一人在水边哭呢?” “工厂破产了,下岗了。” “哎呀,下岗就下岗呗!下岗遍天下,怕什么呢?” “我也是下岗的。” “我也是。” “我也是。” …… “瞧瞧,这些人,除了政aa府机关、学校医院,都下岗了,何苦想不开?我们若像你,十个镜湖也装不下呀!” “常言道,能在世上挨,不入土中埋。过一天是一天,走到哪里是哪里,过到哪日算哪日,就是不要同自己过不去!” “嗨,月圆有月缺,日出有日落,晴天有雨日,太阳还遇日蚀呢,哪有不经风雨之人,哪有一辈子在糖箩里生活之人!你才这么年轻,瞧我们这一代四0五0人,听毛主席话下放,听邓主席话下岗,日子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中年妇女说:“现在可怜了,父亲战死越南,母亲失踪,全家下岗,生活无来源,能不忧么!” “姑娘放心,天无绝人之路!” “不要钻牛角尖,不要往绝路上想。” 人们七嘴八舌的开导、安慰,姓裴的女子眼泪不再流了,起身欲回。而围观的人群不肯散去,继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有这么好看的脸蛋,无形资产呐,还怕下岗,还愁找不到工作?” “美就是财富,就是钱,现在行时‘美人经济学’,发大财的日子在后头哩!” “哎哎,说什么喃,她才不仗美色呢,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凭本事吃饭!别小瞧了她,光有张好看的脸蛋,学会计的高才生,当过厂长!”中年妇女说。 “啊呀,会计是难找!学会计的大学生都找不到。你干脆找份别的工作做做。” “国营企业,倒的倒,卖的卖,送的送,偷的偷,抢的抢,光啦,完啦!私营企业,都用家里人做帐,好偷税漏税呀,谁让你外人做会计?你不改行行吗?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这位裴芹的女子,欲挤出人丛,可人们不肯让,她茫然不知所措,又现惶恐绝望的神色。 “芹子,你怎来的这里?”一位年轻的女子挤进人群,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就走,“让人家看猴似的围着你,傻瓜!” “疯子,是你呀?”裴芹欣喜。 “路过。”被叫作“疯子”的女子,拉着她直往大街前头跑去,并埋怨说:“这么多人,你也叫我疯子?” 裴芹凄然一笑,冷冷地说道:“哟,喊声疯子喊矮了你啦,娇情的样!宁子,对不起哦,喊惯了。你走你的,管我呢!” “对不起,随你喊好不好?快走吧!”叫宁子的女人,名李宁,不管她乐不乐意,一把拉着她,拖着就走。于是,她俩慢慢地走在大街上,边走边聊。走在湖滨大街上,拐进美仑美奂的步行街。在步行街与中二街的交叉口,李宁说:“我去签份贷款合同,约好了的,签过就去找你。” 裴芹不搭理,转身自行走了。 (20140811王圣宝) 第三章 不知何事心悠悠(1) 第三章:不知何事心悠悠 (小城江晚) 与李宁分手后,裴芹没有回家,仍旧心事重重,顺着沿河路往西,任马由缰,无目的的慢行。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清水江与长江交界的宝塔根下,下意识的站定了,怅然若失的远眺秋水枯索的空落长江,油然想起杜甫《登高》诗:“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便轻轻叹息一声:“唉,命啊,一切都是命。” (淡淡的哀怨,采自网页,图文无涉) 她用手帕掸了掸嵌着江堤的石块,坐了下来,双手托腮,仿佛置身四处空寂无人烟的旷野,那样的孤独与孤寂,心事茫茫连广宇,思前想后,陷入不尽的愁肠百结的哀伤情境。 人皆有过无忧无虑、阳光明媚的日月。她出生小城,独生女,不,还有个孪生妹妹,名叫裴莲,曾未谋过面,不知身在何方,生死两不知。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长得好看,按《红楼梦》里贾母的说法,生就一付美人胎子,又聪明灵敏,乖巧可爱,更是宝贝得不得了,含着怕化了,放着忧冻了,唯恐有什么闪失。只是遗传了母亲的冷的性格,不大肯露笑脸,长大了,出挑成一位令东施忌妒得咬牙切齿的妙龄美女,人称“冷面美人”,更其旁若无人,三缄其口,惟有回家时同父母滔滔不绝,笑逐颜开。这是父母教化使然,左叮咛右嘱咐的不要同陌生人说话,尤其不可接受任何人馈赠与施舍的东西,“欲取之先予之”,馈送者必有所图,图你女孩子家什么,还用明说么!家庭的教育,培养了她一颗冷静的头脑。从小学到中学,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被师生目为“才貌双绝”。而她从来不自喜,不张扬,对各种各样的表扬、奖赏,付之淡淡的一笑。她同女孩子们玩得很融洽,但都一般,最友好的女同学惟有李宁,两家相离一箭之遥,算是邻居了。 (李宁酷似,采自网页,图文无涉) 李宁的性格一个字:火!与裴芹形成天壤之别的性子,恰恰是冰炭不相容的两个人走得最近。李宁排行兄弟姐妹中的老幺,中国人的情感,老来子总是最惯的。大哥李国,二哥李家,姐姐李安,暗含了父亲的愿望“国家安”的意思,没想到又生出了一个女儿,便以宁为名,则“国家安宁”。可见,其父亲肚子里还有点墨水,蕴含了爱国的心肠。爱国归爱国,超计划生育了,经济上罚得倾家荡产,父母为了她的出世险些丢了公家的工作。父母、哥哥、姐姐,都**着她,什么都依着她,让着她,除了月亮够不着,云彩捞不着,只要能办到的,千方百计,她想什么买什么,要什么给什么;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全家人无一不是她的坐骑,想骑谁,一声令下,谁就得马上趴下让她当牛马骑,稍一迟疑,她就打滚放赖,哭不止,还要不断的哄着逗着“宁宁乖,最讲理的好孩子、好妹妹”云云。不独因为老来子,李宁从小长得白白胖胖,肉嘟嘟的,那双黑扁豆似的大而闪忽的眼睛,尤其讨人喜爱。所以也娇惯了她的任性,外向,泼辣,火暴,同野性十足的男孩一般,天不怕地不怕,敢打敢冲敢厮杀,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往死里拼,非赢不可。她大大列列象山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哪里有她哪里热闹,非常合群,与男女同学和合得亲密无间,恰与裴芹截然相反。 读小学的时候,裴芹与男同学也玩得相亲相爱,童年的纯朴的天趣,是那样的美好。待她渐长成,也就是到了中学,不知何故,逐渐的疏远男同学,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冷冷的。邻居家的名叫石磊的小男孩,则是例外。他比她大三个月,紧邻的一墙之隔,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两小无猜的一起玩耍,戏闹,而他总让着她,卫护着她,不准别的孩子欺负她。他个头不高,结实,灵活,打架时象泥鳅样的滑溜,钻来钻去,大个儿近不了他身,而他总能给大个儿出其不意的一击,或猛不丁的一个扫荡腿。他与裴芹、李宁上学的时候,阵来阵往,而且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和高中,三人奇迹般的考在一个班。 (两小无猜,同来同往) 少年不知愁滋味。那个童趣盎然、快乐无穷的儿时,是裴芹无忧无虑的黄金时代。烦恼的是到了高中,她已经出落得鹤立群芳的人见人爱的美少女,磁铁般的吸引了进入躁动不安期的男少年的眼球,而她越是目不斜视的冷面相对,越是引来一群群男同学不即不离的围追堵截,故意走在她的身前身后,在校门口等她一同进教室,伴送她一道回家。她躲无可躲,烦不胜烦,却无可奈何,也就越来越冷越沉默了。幸亏李宁的泼辣,石磊的勇猛,左右护卫,才避免了有意识的碰撞。 这些男同学的慕美、爱美、追美、求美之心之行,多是善意的友好的,也是他们的权利,只是表达方式的特殊,是无拘无束的年青人的性情使然,即使偶有过分的恶作剧,在裴芹看来也都无可厚非。可是,不知从哪个学校转学来的一个满堂红留级生,叫史小虎,伤尽了裴芹的脑筋,从此再也不能安生,没一天不添堵,不找岔,不下流无赖的纠缠,乃至裴芹上学成了畏途。同学们听说史小虎来头不小,背景很大,其父母不仅能够玩转班主任,而且能够玩转校长。有一次,一个同学看见校长面对史小虎的父亲,诚惶诚恐,弯腰鞠**的唯唯诺诺。这就在同学们中间传开了。呵,理解了,他为什么会留级:不学数理化,全靠一个好爸爸!这就难怪史小虎有持无恐的独立特行了,没有他想干而不敢干的闹剧。上课不听,东张西望,前捣后戳,姑且罢了。乘着老师转身板书的空档,用纸折的飞箭,对准老师弹射,正中后脑杓,立即引起满堂的暴笑。那是一位女教师,气的眼泪滚滚,再也讲不了课了,哭着跑出了教室,发誓再不来这个班上课。可是,经过校长的抚慰,她又面带被羞辱之色来上课了。史小虎放言,镇服普通老师不算本事,他要镇服班主任。那一天班主任的课,史小虎预先在粉笔盒里放了一条小蝮蛇。班主任走上讲台,面对同学们,右手习惯性的随意打开粉笔盒的盖,“啊呀!”一声惨叫,回头一看,一条蛇咬紧了他的手指,本能地甩手,可是怎么也甩不掉。顿时,班主任痛得脸色煞白,额头沁出一粒粒汗珠。班主任忍痛问:“谁干的?”史小虎站起说:“我。我带来的,没地方放,先放里面了。”眼见班主任站不稳了,倒下了,被急送医院。而史小虎也只是被校长训斥一顿,了事,照样来上课。从此,史小虎名声大燥,成了学校真正的一条虎。加上他人高马大,又有一帮臭味相投的也许是被他裹挟的伙伴,前呼后拥,更是肆无忌惮的机横行校园了。 校园无宁日。史小虎最爱的游戏,是**漂亮的女同学。据可靠消息,因襁坚了一个初三女孩,呆不下去了,才转学到这个学校的。他头一回遇上裴芹,眼光就直了,如同501牌强力胶一样,粘上了,撕不下。他居然嬉皮笑脸的上前跨一步,旁若无人,仿佛要摘一朵鲜花,触碰一尊玉像,无所顾忌,伸手就要模裴芹的脸蛋。这一突然举动,裴芹猝不及防,惊叫:“干什么,你耍**!” 孰料,刚抵近裴芹脸庞的史小虎手,忽然被弹了出去,似乎杠上了钢管,震得史小虎直甩手臂,嗷嗷直叫。当他反应过来后,见是一个面现轻蔑神色的小个头男生,挡在了他与裴芹之间,勃然的恼羞成怒,如五侠小说上常用的形容词“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而且根本不把这个小个头男生放眼里,呼啦一下,抡起拳头,挟带风声,如虎扑食,朝着小个头男生的脑门袭来。小个头男生疾如闪电,左手猛地推开裴芹,自己向右一闪身,顺势一个左钩腿,史小虎扑了空,啪的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围观的同学们暴笑,“哈哈,狗熊!”老半天,史小虎才哎哟着爬了起来。可他不汲取教训,以为小个头男生怕他,躲闪了,致使他站不住脚才倒地的。因此大叫着:“怕了,是不?想躲,看你往哪儿躲!”说着,又抡拳打来。这一回,小个头男生没有躲避,正面迎击。他不慌不忙,冷眼盯着史小虎随风而至的拳头,适时出手,以拳对拳,猛力一击迎面而来的拳头,击得史小虎倒退了几步才站稳,痛得眦牙裂嘴的惨叫不已。史小虎这才胆寒了,表面上仍然惺惺作态的装腔作势,唬道:“哼,狗日的,马上上课了,暂饶了你,走着瞧!”这个小个头男生,正是石磊。李宁又是拍掌,又是跳跃,又是耻笑:“再打呀,孬种嘛!史小虎,我看啦,一只病猫,一只死虎!” ](校园里的绿茵场) 相安无事了一段时日。史小虎相继镇服了老师和班主任,又网罗了一帮伙伴,哼哼赫赫的势大了,咬牙切齿的要报仇。报复果然说来就来,而且预谋了的。周末的课外活动,石磊正与同学们踢足球,史小虎带领他的小兄弟气势汹汹的走了来,有的还拿了棍棒。史小虎一到,大声喝叫:“狗日的石磊,过来,钻大爷的裤裆,饶你不死!”立即,足球停了。出乎史小虎意料的,是踢足球的同学们护卫着石磊走了过来。而且,他们同样桀傲不训,东倒西歪的轻慢劲,不屑一顾,根本不把史小虎一帮人放在眼里。双方对峙,陡然间升腾了火药味,一场斗殴,一触即发。 (蚁斗:弱小迎战凶猛) 石磊站在最前列,劝说:“史小虎,你省省吧,还是回去好。我不想钻你的裤裆,也不愿你钻我的裤裆。奉劝你一句,你今天真要动手,我就非要你钻裤裆不可!喂,跟着起哄的,你们听着,我们都是同学,有缘才同学,是不是呀,同学情谊如手足,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打架呢,打架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如果打起来了,请你们不要动手,防止伤了你们,哦?我们同学几年了,互相了解的呀,我石磊从来没欺悔过哪个同学,更没打过哪个同学,对不对呀?而这个专欺女同学的混蛋,刚刚来我们学校就作野,欺负老师,凌辱同学,成了学校一霸,闹得课上不了,女同学不敢到学校上课,正义的同学早就想收拾他了。今天是他找上门的,我今天就得专门教训教训他,与你们无关。如果他罢手,也就算了,胆敢较劲,你们睁大了眼睛,瞧瞧他怎么钻裤裆的!” 跟着史小虎而来的一些伙伴开始畏缩了,往后退。一个伙伴对史小虎说:“他是练家子,不是他对手,回吧!”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若退却,往后还不威风扫地。再说,惟有打败了石磊,才能老鹰抓小鸡似的抓了裴芹,归自己了。所以,按小城的土话讲,史小虎是蛤蟆哺大气,只见他拍着胸脯说:“老子叫你认识认识爷爷,是石磊,老子也要拧碎!”话音一落,从石磊阵营里走出一位体魄魁伟的同学,高声叫道:“单挑,哪个够种,放马过来!”石磊用臂一拦,站到了他的前面,双胳膊抱胸,等着应战。 (一触即发,采自网页,图文无涉) 大出意外的是,史小虎没想到石磊有这么一帮足球场上的哥们,个个意气奋发,精神抖擞,雄纠纠、气昂昂,洋洋得意,稳操胜卷的模样,不免先萎了三分,再回头一瞧哥们,无不缩头缩脑的怯了场,早气紫了脸,胀粗了脖子,吼骂:“瞧你们这帮杂种,熊蛋,吃老子用老子,上阵当缩头乌龟!”他已经胆寒了,也想退缩,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多没面子啊!转而一想,凭1米87的个头也压趴了他。瞧他那熊样,齐不了我胳肘窝,还怕他不成。第一次是不小心,大意失荆州,未防他的滑头耍尖,未阻挡他的躲避闪让,何况本大爷打遍半个城市无敌手,还能阴沟里翻船,蟒蛇被蚂蚁咬死?他不就那点躲闪的本事么,今儿老子换个打法,抱住他,勒死他,要么摔倒他,压死他,辗死他,要么拧断他的脖子!生死一搏,就在今日。这么想着,史小虎鼓足了百倍的勇气,昂首挺胸,凶象毕露,挥拳直取石磊,欲借奔跑的冲力,拳击与冲撞齐下,一击制胜。 石磊仍抱了双臂,平静地注视着史小虎的泰山压顶气势,待临身之际,一个旋转身,闪让了,原地不动,抱手站立,微笑,看着急收脚步的史小虎。在这空旷的学校大操场上,正是石磊的用武之地,纵跳飞腾,蹿蹦穿插,可谓天高凭鸟飞,海阔任鱼跃了。而跑跳蹦跶却是史小虎的弱项,反身见了米米笑着的石磊,气得脸上的肉都哆嗦了。史小虎告诫自己:按既定方针办,直接抱住他,压倒他,摔死他。因此,径直走向石磊,学着柔道的架势,伸开双臂,一左一右,若渔家撒开的半月型兜鱼网,步步进逼,步步收网,何愁捉不住!石磊还是笑容满面的紧抱了双臂,岿然独立,待其如虎的两只前爪一剪扑,纵身一跃,跳出了合围,一个鲤鱼打旋,转入史小虎的身后,顺势向着他的肥厚的**,飞弹一脚,跌趴了,如乌龟伏地。史小虎抬不了身,爬不起来。石磊走到他的跟前,瞅瞅他的狼狈像,诚恳地说:“不要以为你能打,也不是在你们家那块巴掌大的地皮上,仗你老子的权势,抓着门栓撒野,人家让你罢了。通吃全市的混混,没你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就出来撒野耍狠,早着呢!识相的,回吧!老实对你讲,三五个史小虎一齐上,打你个七八个不同样!好夕同学一场,我不想羞辱你钻我的裤裆,本来没什么冤仇嘛,劝你赶紧回去。真想同我过招,一较高下,练个周年半载再来,呵?” 乘着石磊光顾着讲话的空档,史小虎一跃身,突然抱住了他的腰,犹如两根钢索越勒越紧,不容石磊来得及反应,就往地上摔砸,如同农民双手紧握的连枷打油菜籽、打麦子一样,轮番的砸地。可是,使尽了浑身气力,怎么也砸不下去,因为石磊一把勾勒了他的脖子。史小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势前压,倒地,重重的压在了石磊的身上,抽出右手,猛力的拳击石磊的额。史小虎缺乏致人死地的力度,忽地松了手。原来,石磊双手紧紧的勒住了他的喉颈,逼迫他憋不了气,不得不松手。石磊身子一拱,拱开了史小虎,翻身而起,同时弯腰,抓了他的裤带和胸衣,奋力一举,像举重运动员举起的杠铃,在半空里旋转。 正欲扔出去,忽听一声叫喊:“磊磊,不要,放了他!” 制止的人,是裴芹,不亚于一个军令!早有同学跑进教室报告了消息,裴芹与李宁赶了过来。石磊闻声,放下了史小虎,愤愤的问:“服不服?不服,再放马过来,奉陪到底!”史小虎知难而退,一招手,带领他的一帮伙伴,悻悻而去。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操场上这一众目睽睽下的圣战,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石磊偶尔露了峥嵘,现出了能打能拼的庐山真面。从此,对裴芹的骚扰销声匿迹,赢得了安静的读书环境,而石磊被同学们封为“护花门神”。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二个星期的周末下午,裴芹、李宁和石磊三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笑逐颜开,谈笑风生。石磊是个不记恨不记仇的人,早已忘记了与史小虎打架一事。史小虎呢,每战必赢,不赢也得赢,未曾吃过这样的亏,出过这样的丑,兴师动众,找上门来,满以为稳操胜券,一战而平定天下,哪知竟当着一操场的男女同学,输得没脸没皮没骨头,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灰溜溜的逃走了。依他的个性,有仇不报非君子,而且君子报仇,越快越解恨。报复势在必行,改变了的策略是偷袭。 (众暴一,中学生常事,采自网页) 所以,正当他们三人说笑着回家,转进一条巷口时,突然从背后蹿出了一条黑影,石磊还没反应过来,便“哎哟”一声大叫,双手本能地捂了头,鲜血从指间流出来,立即倒地了。同时围上了四五人,为首的正是史小虎,乱脚踢、踩、跺。已经不省人事的石磊,吓得裴芹哇哇的直哭,呼喊救命。此时,李宁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冷不防一口咬了史小虎的手腕。不论史小虎对她怎样的拳打脚踢,她就是不松口,痛得史小虎呼爹喊娘的哭叫。行人闻声而来,好说歹说,左劝右劝,才劝动了李宁,松了口,血肉模糊。史小虎腕上撕开了一个裂口,鲜血直淌。李宁的嘴上也是一片血糊糊的,尚不解恨,直指着史小虎的脸,斥责:“有娘养没娘教的狗杂种,当心下回老娘用刀子捅了你,不信,试试,看看老娘敢不敢,今天给你留个记性!” 这时,裴芹喊了辆的士,众人将石磊抬上车,她拉李宁上了车,疾驰医院去了。 从此,史小虎见李宁就胆战心惊,绕道走。史小虎因这次偷袭,愤怒的师生纷纷要求开除,学校却只给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史小虎安分了,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裴芹赢来了黄金难买的恬静、友爱、幸福的校园生活。 高中毕业前两月,石磊放弃高考,应征入伍。他的理由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那是旧时代逃避兵役的遁词,包含着不为军阀卖命的正义。今天,保卫国家安宁,是男儿的第一使命,个人的前途服从国家的需要,就是需要好男儿当兵,马革裹尸疆场,才有国家的繁荣昌盛!”裴芹内胸德其是个血性男儿,临别前两人约定:“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回到小城来建设家乡。”并且:两人私定了终身。她将最珍贵最甜蜜的初吻,偷偷的献给了他,那是鼓励他参军的最大礼物! 那年高考,裴芹斩将擎旗,顺利过关,以优异成绩考取华南财经大学会计专业。虽然心里欣慰,却无欣喜之色,一来因为从来不喜张扬,二来最要好的儿时玩伴李宁名落孙山。 李宁长成十五六岁,性情依然未变,爽朗、豁达、开放,个头已是一位丰满的大姑娘了,美而不艳,但极具性感,同样迷倒了一片男孩儿。尤其是她自己,蠢蠢欲动。初二、三时期,是女生的一个特殊生理变化期,并由生理的变化引动了心理萌动的坎。由于这个时期的少女,早于男孩的发育,生理上的各个器官渐趋成熟,特别是荷尔蒙的与日俱增的积累,如春天的浓雾,弥漫了整个身心,激起的想入非非的**,横冲直闯的撞击着心扉,如小鹿的无目的的奔跑,躁动不安,惷心荡漾,带来一个五光十色而又迷惘不定的世界。多少少女因怀春而不能自持,跳不过中考一关,而把高中拱手让给了男生,致使高中成了男生的天下,女生变成了凤毛麟角。能够进入高中的女生,幸运的是尚未全面发育,或者有着坚强的自控意志,否则只能望中考而兴叹。 李宁到了初三,已经含苞待放,无时无刻不向往伸展双臂拥抱那个不确定的世界,毫不隐瞒地向裴芹诉说她的忍无可忍的需要,哪怕偷食**也在所不惜。开蒙早的裴芹上学时比李宁小两岁,尚未谙悉其事,所以刮她的鼻子,拧她的脸巴,羞她:“不要脸!”由于裴芹的督促与帮助,李宁勉强考取了高中。可是,学习成绩每况愈下,到了高三,也只是将就着毕业的成绩,与大学无缘了。好在她的父亲为了她提前内退,让她顶替,进了工商银行当职员。 裴芹读了4年大学,入了党,选为系学会主席,毕业时石磊还没有转业,于是又读了3年硕士。毕业后,广州数家大型企业抢着聘用她。若在南方发展,她的前途肯定是无量的。就是为了那个约定,她毅然的放弃了,辞而不就,回到了故乡小城。也许,这是她人生的一个错误决定,哪儿不是建设国家呢?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艰难了。可好一个思维定势:热爱家乡的人才会热爱国家。 小城也正是大发展渴求人才之时。裴芹一回来,便应聘了小城最大的一家企业:长江玻璃制品有限公司,进入了财务处。唯她一人懂得会计电算化,因此一来就当上了主办会计。那时,三角债成为羁绊中国经济的一个死结,如一团乱丝,谁也理不出头绪,解不开这个结,多少企业被缠在这团乱丝的网络里挣扎,死不死,活不活,逃不月兑厄运。裴芹因账款往来的纠纷,抓紧空闲时间,如饥似渴地学习法律,大量阅读法学著作和法律、法规条文,为维护本公司的经济利益作出了前此无人可及的贡献,受到了老厂长林树森的激赏,三个月后提为财务处长,半年后提为经营副厂长。改革开放伊始,厂与公司是混一的,人们不大分得清,厂长、经理混叫。九十年代初叶,是裴芹实现人生价值最理想也最幸福的时光。而且,形势明摆着,她就是公司未来的当家人,前途一片光明。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月盈则亏,日中则仄。潜伏的危机,乘人们兴高采烈、不知祸之将至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企业的肌体,渐行渐近地站到了人们的面前,可哀的是盲目的人们并未察觉其无形的狰狞面目。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察觉了,又能奈何? (20140812王圣宝) 第四章 贫困夫妻恩爱深(4) 张总一听,暴跳如雷,双拳砸桌,幸亏钢板的玻璃桌面胜过肉做的拳头,才逸遭粉身碎骨的恶运。苏主任看惯了他的如此德性,笑在心里,而两个随员则吓得哆嗦不止,连额头也吓得冒出来了汗珠,一个劲的嘟囔:“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仍旧仰靠长纱发的史厅长,似是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苏主任,并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令苏主任胆颤心惊的阴话:“敬东啦,光火管用么,即使你当时在场也难逆料哇!不有句民谚:家贼难防,偷上屋梁么?有内线啦!” 张总一惊一笑,显然不信内线之说,但他马上吼叫:“谁报的信?快说,饶你不死,否则马上消失!”两个随员已经抖颤得尿湿了裤子,而苏主任心里咯咚一声,但仍旧保持了矜持,不言一句。史厅长阴阳着脸,一伸手:“喏,你们三人把手机交我瞧瞧,有你们责任无你们责任,一查,真相大白。” 三人可谓是心中无鬼不怕鬼,迅速交出了手机。史厅长取机在手,一一查看,阴笑了,头也不抬问:“苏主任,你给公安局李国打的电话?”苏主任摇头:“哪有呵,不认识叫李国的警察!”史厅长这时才抬起头,盯着苏主任:“手机里号码怎么解释?” “那——哦——”苏主任故作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姓裴的女子说要借我的手机,告诉她儿子晚上不回来吃饭。我就借给她了。她拿着到试衣间打的电话……” 史厅长点着头,哼啊呵的说:“原来如此!这个女子不简单啦!算了算了!只是苏主任哪,吃一堑长一智,你手机那么多秘密,下次不可草率借人哦?” 张总直指苏主任,气急败坏,大声骂道:“你这个女人,过回来了,越过越蠢,怎么这么苯呢,你!” 史厅长手一摇:“好啦好啦,别大呼小叫的啦!苏主任,按原来安排,准备饭菜,去准备吧!对了,把那几个常委叫来参加,包括那个贾,贾为民,叫他马上就到,直接到餐厅!” 苏主任嗯了声,转身而去。 她一走,史厅长摇了摇头说:“这么多年了,很机敏的嘛,怎么年龄长了,糊涂也跟着长了呢,不会故意为之吧?” 张总说:“不会,你晓的,她是我的人,哪会害我!” 史厅长阴着脸,不语。 张总说:“狡猾的狐狸逃不出猎手的掌心,你就别阴阳怪气的了,我保证抓给你!”说真的,没哪敢对史厅长说半句不恭的话,无不毕恭毕敬的阿谀奉承,也只有张总对他粗的糙的都来,他丝毫不生气。 “哼,你呀,也是头蠢猪!有本事,抓来呀?”老半天,史厅长才起身,弹了弹衣服,回头瞪一眼张总:“还象木桩样的干嘛,走哇!”说罢,昂首而去。后面跟了张总一群,簇拥着,威风十足。 东明经贸公司酒店大楼,光明厅,金碧辉煌,豪气森严,透析着皇家的气息,平常百姓无缘一睹其颜,如果你是冒失鬼推开门也会吓伸了舌头,倒吸一口冷气,赶紧退出来。其陈设不别费笔,应有尽有,独特之处在于一板之隔的,是与总统套房相媲美的套房。谁也不知从哪儿进去,走一圈,找不到门,压根儿就没门。其实,一板之隔的板墙暗藏了玄机,表面看来天衣无缝,可用手机按上几个数字,再确定,便吱呀一声开了,别有洞天啦!那是专供吃喝玩乐之后休憩之所,更是声色狗马的享受之地。 应邀的各路大员,相继赶到,他们是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金杰,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孔劲草(取自、名“疾风知劲草”的诗意),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陈澜涛,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忻然,副市长苟雄,市纪委副书记方向明,两名市人大副主任和两名政协副主席,局领导唯一代表是公安局长贾为民,以及市中级法院一名副院长等十余人。主人未到,他们早就习已为常这位必然后到的主人作风了,便分成三摊,坐下来打牌。金杰说:“想打麻将的打麻将,想玩扑克的玩扑克。”于是,两摊子打麻将,一摊子玩扑克。苟雄说:“金书记,我喜欢玩扑克,我陪你!”孔劲草凑上说:“跟着金书记走,玩牌也顺手!”话音未落,马上围了几个,抢着坐下来,孔劲草硬是拉了一位,挤了上去。挤上去的另一位,是政协副主席。而打麻将的,也都围了过来,猫在金杰的身后观牌。金杰说:“每天思考问题,脑细胞不知死多少,我们玩轻松的,斗地主不用动脑筋,好吧?” 众应:“好!” 孔劲草说:“来点剌激的,不然没劲!”苟雄建议:“谁输谁喝酒,地主赢了,三家各喝一杯,地主输了,自喝三杯!”金杰说:“不听讲‘人在举手,政协喝酒’么,我们哪喝过政协呀!”政协副主席说:“金书记这句话,我不敢苟同,人大喝得少哇,你们市委市府喝得更凶,在座的,哪个是你金书记的对手呀?” 孔劲草说:“干脆贴纸,就怕金书记贴了一脸的纸不雅。”金杰说:“你就吹吧,你不要叫孔劲草了,就叫孔劲吹!” 众笑,并一致同意贴纸。 几趟牌下来,政协副主席未贴一张,笑了,揶揄:“啊呀,想贴一张纸怎么这么难呢!看来贴冠军是金杰同志了,亚军孔劲吹,季军苟雄,哈——发奖吧!” “老领导好——”不知谁的眼尖,忽见史厅长迈方步跨进了包厢,欣喜的叫喊起来。众应声,乍的全迎了上去,满脸纸条的金、苟、孔,来不及撕下,也老远的伸手过来。史厅长指指他们三人,眯笑着,没说什么,被拥入主座,其他人按官阶的高低,职权的大小,自觉地依次就座。金杰不顾脸上挂满的纸条,赶快打了支超越软中华之贵的南京“九五”,并亲自点着了火,这才想起撕纸条。当金、苟、孔相继撕下纸条,从服务小姐的手里接了手巾擦把脸之际,问候的阿谀之辞已满桌满屋了:“老领导今咯驾到的?”“啊呀,都来三天啦,怎么早吱一声呢,我们好接见洗尘嘛!”“明晨早茶我的,老领导给个脸,在座的都请了!”“老领导呀,我们好想你哟!”“您老调省里了,可我们还是您老的部下呀!”“还得您老罩着我们喃——”…… 说话间,佳肴美味上齐了。苏主任适时而至,问张总:“喝什么酒?”张总埋怨:“史厅来了,还用哪,最好,茅台!” 苏主任点头而去,不一会儿,服务小姐送来了六瓶装的一箱茅台,两位服务小姐忙着拆散,开瓶,然后先上宾史厅长,再分左右两边,轮流依位次的不同逐一斟酒。 张总喊:“苏主任,人呢?” 苏主任应声:“我在这儿,什么事?” 张总说:“我边上为你留了个座位,来,来呀!” 苏主任说:“这场面,我哪能上呀!我在门后侍候着,有什么吩咐,随叫随到。” 金杰开腔了:“啊呀,不说你是东明经贸公司内当家,再讲,你不来,张总酒喝不好哇!张总喝不好,我们哪能喝的好呵!” “不了不了——”苏主任笑着摇头,转身往外走。张总光火了:“苏主任,你他妈的这个女人怎么啦?老子吃了你呀,过来!” 苏主任没法,这才不情愿的慢慢走向座位,落了座。 她一落座,疯喝马上开始。这十几位清水江市的大员,不约而同,无令若有令,同时端杯起立,仿佛事前演练过一般,众口一声:“老领导,共同敬您!您老的健康就是我们的财富,您老随意,我们干!”史厅长慢半拍,微笑着端杯起身说:“啊呀,又回到你们中间了!不有那么一句话么,‘见到你们总觉得格外的亲’,我哇,此时正是这种心情。好了,喝!”一声令下,众人一仰脖颈,干了! 接下来,少不了轮番的敬史厅长。轮敬之后,史厅长举杯向众人样了样,笑道:“恕不能一一回敬,那酒不叫我史某人一人喝了么!也不公哪,众对一,公么?这样吧,我一杯算回敬大家的,好不好!” “好——”异口同声。 喝罢,史厅长一下子收了笑容,发话了:“听讲新来了一位姓裴的市委书记,‘空降部队’,还是个**——” 此言一出,震惊了贾为民、两位人大副主任和两位政协副主席。其中一位人大副主任埋怨:“来了市委书记我们都不晓的,太不把我们当数了!来几天啦?”苟雄说:“起码,我还是一个副市长吧,我也蒙鼓里呢!” 史厅长说:“金书记,你说说情况。” 金杰说:“来了一个多星期,是省委王副书记与省委组织陶部长亲自送来的,只见了我、孔、忻、陈四人。我们四人也吃惊哪,简直一个女乃气未月兑的洋女圭女圭嘛,新的市委书记,怕是弄错了吧?可王副书记说,她是研究生毕业,挂职一个地级市副书记一年,刚从中央党校结业,一结业就派来了,继续锻炼,继续锻炼,你们多配合,呵?她说刚来乍到,模不到锅灶,不能钦差大臣,下车伊始哇啦哇啦,同区县以上干部见面,待以后吧,等掌握了点滴情况后再见不迟,否则见面讲什么呢,瞧瞧我这个人,也不过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不同。其他情况一概不知,她不说,我们也不好问。依我看,还是挂职性质的,度个金,再一走了之。” 沉静了好半天,史厅长慢吞吞的言语了:“熬年头,按资历,凭实践,哪一条,顺理成章也该金书记磨正才对呀,却忽然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我也认为是度金的,不然不好解释呀,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干什么?金书记呀,耐着性子,等个周年半载吧!” 陈澜涛说:“人长得很周正,一身正气,京派,京腔,虽说是女妞,却很大气,英姿勃发,眼睛里透出一股机敏,行事也很特别,就拿初到地方,不愿马上见干部,就匪夷所思。” 孔劲草说:“是呀,话虽不多,句句入骨。人长得可漂亮了,有品位的那种漂亮,那真是‘盖帽’了,盖了三千后宫,盖了清水江所有美女,不论你什么人,见了不可能不回头,不可能不想多瞧几眼!” “哦,有这等女子?”史厅长沉思良久说:“也许是凭好看,所谓姿色上去的,但也不能大意失荆州呀!” 金杰满不在乎的说:“老领导,你多虑了。” 史厅长说:“但愿如此吧。现在维稳是压倒一切的任务,中心工作的中心工作。为民哪,她没私下里见你?” 一直轮不到说话机会也轮不到说话地位的贾为民,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说:“老领导,没有!今天才听讲来了新书记,我也吃惊的很!” 史厅长说:“那就不足虑,连工作的重点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市委书记!不过,也不能麻痹大意,到时候连我在清水江市讲一两句话的机会也没有了。为民哪,你负责调查她的情况,包括她的简历,她的背景,尤其是背景!在未搞清楚之前,还是老办法,让她自己打包走人。” 金杰说:“老领导放心,清水江市永远是您说一不二!还是按您讲的,不听调派,指挥不动,表面应承,实际按兵,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她不识抬举,敢不仁在先,我们就不义在后!” 喝完一箱茅台,苏主任问要不要再添一瓶。金杰喊:“一瓶不够,再来一箱来!” 谁也没表示反对说不能喝了,因为史厅长认可了,而史厅长的默许,就是无言的命令。能喝的,不能喝的,心里都明白:得把史厅长陪好了,他喝得稍许的不痛快,可能就是你的大大不痛快,所以都乐呵呵的等着再战。其实,他们个个都是水酒江湖的英雄好汉,常胜将军!你瞧,就这么眨眼工夫,又一箱茅台惨遭不幸,如灌温水瓶一样,穿肠而过了,平均每人喝了一斤一两,虽熏熏,却无醉意,正是大展宏图时候,再来一箱又何妨! 苏主任问还喝么?都把目光投向了史厅长。史厅长说:“留点力气干事吧,干过再喝,怎么样?” 众鼓掌,因为都知道“干事”的特指内涵。 张总附金杰耳语:“准备了几只‘雏鸡’,除了光明喜欢的,你都可以挑个好脸蛋的玩玩。” 金杰微笑道:“在雏不在脸,只要是雏就新鲜,来劲!” 这时,忻然怯怯向着史厅长求告:“老领导,我不能再陪了,得罪了——”陈澜涛跟着起了身告罪:“我家里来电话了,我——” 史厅长笑着点头,允了! 孔劲草笑着叫喊:“市委大院两个著名的‘妻管炎’!” 引发一场哈哈大笑。他俩一迭连声的“对不起”,倒退着出了门。 (挑力的肩膀) 江边码头。石磊同一帮挑码头的,等候着靠岸的江华轮靠岸。 江华轮缓慢的靠了岸。挑码头的纷纷涌向下船的旅客。 石磊挑起了一旅客的行李,小跑着上了岸,送上了公交车,得了钱,高高兴兴的打道回府。 他回到了家里,钻进厨房,边哼着江南轻音乐紫竹调,边摘菜、淘洗、点火、煮饭,接着又哼“我们走在大路上……”当他猛一回头时,发现愁肠百结的裴芹正站在身后,忙笑着迎上:“回来啦,来,赶快坐下歇歇!”说着,转身冲泡一杯牛女乃,端给裴芹。裴芹推给石磊,不接,石磊索性一手挽住她的项脖,一手把碗送到她的唇边,做出要硬灌的态势,问:“喝不喝?乖乖的,听话!”裴芹被迫张口,热乎乎的牛女乃流进她的体内,顿时荡涤了她脸上的阴霾,柔和的面颊飞上一片幸福的云霞。见裴芹喝完牛女乃,石磊马上搓一把热手巾递给她,且说:“你息息去。” “不,我来。”裴芹接过手巾,擦了擦嘴唇说。 “嗨,这样的手头活,何敢劳你大驾!”石磊笑着拦住裴芹,并把她按在椅子上,“我的姑女乃女乃,就坐这儿,少添乱,看我的!” 裴芹无奈,脸上流过一丝笑意,说:“真服了你了,朝不保夕的,愁都愁死了,还是不改乐天乐地的脾性,哼哼哈哈的,连我回来都没发觉,贼来了不偷光了。” “贼来我们家?那不是乞丐偷光蛋,穷鬼盗叫鬼么!”石磊大大列列、傻里傻气的边干活边说话:“再说了,愁就能愁出饭来啦?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活一天是一天,谁保得住明天怎么样!” 忽然,裴芹发现靠墙根的扁担,大惑不解地问:“哎,石磊啊,谁的扁担?” “我的。”石磊忙答道:“正要向你汇报哩,我兼职了。” “兼职?兼什么职?”裴芹问。 石磊告诉说:“挑码头。”裴芹一楞:“什么,挑码头?进城农民都不干的活,你挑得动?” “挑得动。”石磊避重就轻故意岔开话题,急从衣袋里掏出钱,在眼前晃动说:“你瞧,头一天就挑了三十块,一个月能挑九百块,我们的日子可就活过来啦!你也别再拿热脸凑人家冷**找事做,我喃,不必卖血了!” 裴芹不无忧虑地说:“只怕你身子吃不消。唉呀,苦了你了!” “嗨,小瞧我了,不是?”石磊抡起双拳,轮番地捶着自己的胸脯,捶得嘣嘣作响,复又伸腿伸胳膊的活络一阵,极力表现很结实很有气力的样子:“放心了吧!再说了,这也是锻炼,平时还捞不到时间哩!我发誓,一定让你过上笑的日子——” 正说着,嘭的一声,大门开了。“爸,妈——”声到人到,小石岩兴冲冲地放学回家了。他进门一阵风,带进了欢乐与活气,连总是抑郁的裴芹也开朗了。她起身迎上去,御下他的书包,解月兑他的红领巾,说:“看你疯的一头大汗!” (绿茵场上的角逐) 小石岩跟着裴芹身前身后的撒欢:“踢足球的。妈妈,(2)班好赖皮呕,象打橄榄球那样,抱球跑,裁判偏心,都不吹,尽吹黑哨,你说好气人喏!” 裴芹问“噢,是老师当裁判?” “不。(3)班的体育班委,(2)班班长的邻居。”小石岩说。 “踢着玩玩,孩子们哪有不赖的。你们不赖?不赖能赢?鬼才信哩!”裴芹微笑着说。 小石岩噘起小嘴,好似很委屈的样子:“我们就没赖!” “好了好了。”裴芹放了一脸盆水,端出来,吩咐小石岩:“来,洗洗。”裴芹替小石岩洗擦脸、头、颈。洗罢,小石岩跑进厨房问:“爸爸,饭好了吗?” 石磊问:“饿啦?” “嗯。”小石岩马上改口道:“不不,晚上要上机,得早吃。” 石磊笑问:“什么鸡呀鸭的?” “爸,你又老土了吧。机是微机,就是电脑呀?对了,正确的说法,是微型电子计算机,懂了吧?” 石磊笑道:“懂了懂了,现在就开饭。” 小石岩帮着往桌上端菜盘,见有鱼,笑得合不拢嘴:“啊,好鲜啦!”除了鱼,另有一碟咸萝卜和一碗炒韭菜。石磊、裴芹和小石岩围桌吃饭。夫妻俩只用咸萝卜和韭菜下饭。 饭罢,小石岩背起书包将行。裴芹忙问“多远?” 石磊喊道:“等等,我陪你去。” 裴匠阻拦道:“不不,我去,你要起早的!” 石磊不允说:“晚上外面不安全,你去我不放心。”说完,丢下饭碗就同小石岩出了门。小石岩前面走,石磊拎着书包后面跟。父子迈开轻松的步伐,走过一条街,踏上中山桥,步入中山路,转入一个叫“光明新村”的住宅小区。小石岩停步说:“爸,到了,就在那幢楼上。” 石磊把书包交给小石岩说:“你上去,爸就在这等你。” 小石岩答应声“好呐——”便欢蹦活跳地进了小区。 门卫伸头看了看他们父子,没说什么,缩回了身。 (20140817王圣宝) 第五章 祸从天降不自知(1) 第五章祸从天降自不知 热闹的街市,灯红酒绿,不夜的小城,不亚上海。 石磊站在灯光昏暗的小区门外,时而来回的踱步,时而拄足欣赏大街上五彩缤纷明灭闪烁的霓虹灯,熙来攘去的嘈杂市面,急急匆匆的往来过客,以及呜呜嘟嘟的车水马龙。 忽而,疲惫向他袭来,带给他一脸的倦意,不自主的打哈欠,自然而适意地和着哈欠伸展了一下双臂。如是,连眼皮也下垂了,好难睁开。于是,他依靠路边的树干打盹。刚一朦胧,身子一倾,打了一个趔趄,险跌路边。他回眼一望小区围墙,走近,靠墙根打坐。 路人疑惑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偶尔,有人向他丢铜板,投纸币;却也有顽童朝他扔石子。可他睡着了。 这时,三个值勤民警,甩悠着手中的电棒,喷烟吐雾地巡逻到小区的门前。他们的猎奇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熟睡的石磊身上,同时围了过来,收住了脚步。其中一个破口骂道:“娘的匹,睡得像死猪!小城的光彩形象就毁在你们身上!” 好奇的行人纷纷涌来,驻足围观,只见那个骂声未绝的民警用脚捣了捣酣睡的石磊,叫喊:“干什么的?起来!”可石磊太辛苦了,沉睡未应,反而鼾声雷动,一阵阵的呼呼噜噜。民警更恼了,加大了脚的力度,猛一踢,大叫:“滚起来,谁准你睡大街的?!” “呵,儿子,你来啦?”石磊被踢醒,模模糊糊,蒙头蒙脑,爬起身,揉揉睡眼猩松的双眼,寻望儿子,一抬头,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和黑锅铁一般脸色的三个民警,仿佛闯了大祸,惶惶不安,畏缩不敢前。 “敢骂人!谁是你的儿子?”民警凶相毕现。 “我,我以为是我儿了……”石磊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道闪电忽过,脑瓜一声轰响,便失去了知觉,哐当倒地,口吐白沫。原来,那个民警不容分说,抡起电棒,劈头打下。 (秀才遇到兵) “警察打死人啰——”围观的人群冒出惊呼的叫喊,从而引来了更多的行人。他们互相拥挤,往里面钻,争相瞧一眼被击倒的石磊,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嘿,过瘾!这下开眼界了,见着电棒打人了!” “真够狠!只一下,就撂倒,哼都不哼一声!” “电棒一万伏,挨一下,不死也蹋层皮!” “干了什么坏事?” “不晓得。” 民警说:“他不是好人,好人睡大街?” 门卫说:“他送儿子,来学电脑的。” 民警怒斥道:“扯蛋!他是逃犯!” 门卫坚持已见:“我看见他送的儿子;喏,在那幢楼。” “你晓得个屁!”民警朝门卫瞪大了眼睛,吼道:“他是公安部挂牌通辑犯,上网了!” “呵,原来如此!”群众的疑惑心理释然了,好奇心获得了满足,也就不再多嘴多舌的议论,反倒把肯定的目光投向了民警。而电击石磊的民警命令另两个民警:“铐起来,带回去!” 一付在昏暗里闪耀着青光的锃亮手铐,铐上了仍然不省人事的石磊。两个民警架着他,拖死尸般的拖走了。 人群散去,复又平静,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如同投下一粒石籽激起的涟漪,转瞬消失了,平复了,又是空空荡荡,一片昏暗。 小石岩从楼道里走出,欢天喜地,蹦跳着奔向小区的大门外,连喊“爸爸”,可是无应声。他前后张望,总不见爸爸的身影,便走上中山路,挨门挨户地向尚未打烊的商店寻找,杳无爸爸的踪影。于是,小石岩折回小区大门口,声嘶力竭地直着嗓子哭喊爸爸。门卫出来告诉他:“娃子,你爸爸给派出所抓了。” “啊!”小石岩惊诧:“为什么?” 门卫摇头:“不晓的。” 小石岩求问道:“爷爷,派出所在哪儿?” 门卫指点说:“在民权街71号,过中山路,向右拐。” 小石岩向门卫道谢,转身就跑,正要去派出所寻父,忽见从中山路过来一人,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仔细辩认,正是爸爸!“爸爸——”小石哭喊着跑过去,一把抱住险些跌倒的父亲,“爸,你——!” “没什么,给疯狗咬了。”石磊咬住牙,双手紧紧摁两侧太阳穴。 小石岩关切地问:“爸,痛么?” 石磊说:“头要炸,又眩晕,扶着我,慢慢回去。” 父子相扶,步履蹒跚,一步一摇晃的往前挪移。他俩上了中山桥,石磊吩咐:“歇会吧。”石磊双手把握着桥栏杆,喘息着,定了定神,叮嘱小石岩:“不要告诉你妈,听见没有?不能漏一点风!” “嗯。”小石岩点头:“爸,我以后不要你陪,好么?” 石磊说:“以后买台电脑,晚上在家做。” 小石岩喜出望外:“真的?什么时候?” “凑齐钱就买。”石磊一面说话,一面以拇指按揉太阳穴,面对长江与清水江的交汇口,欲借凉爽的江风吹醒仍旧迷糊的头脑。那儿:夜幕下的江滨古塔,隐隐绰绰;黑黝黝的江水,流淌着交替的明暗。待头脑清醒些许,他长叹一声:“唉——回吧!” 小石岩搀扶着父亲蜗行。一步一个艰难,爬雪过草地般的捱步。石磊哼声不止,仿佛如此才舒服一些儿。终于,捱到了家门口,石磊扶着儿子站立一会儿,藉以喘息,平定,恢复。 小石岩掏出钥匙,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锁,又轻手轻脚的推门。 “谁?”从房间里传出裴芹的问话。 “我!”小石岩答应:“妈妈,我们回来了,你还没睡呀?” 石磊一进门,马上快速地跨进厨房,打水浣洗。 “不早了,来,快快洗脸洗脚睡觉。”裴芹出了房间,未见石磊,忙问:“你爸爸呢?” 小石岩应道:“厨房。” “啊,我在这儿!”石磊赶忙清洗,想擦去留在头、脸、颈上伤痕和衣服上的泥土。对照厨房里的一面小镜子,觉得伤痕已不太明显,石磊才敢走出厨房。这时,裴芹替小石岩在卫生间洗好了,并打发他尚了**。她一见石磊,楞住了,总觉得有些异样,可又看不出什么,便反复打量端详:“嗳,石磊啊,哪里不舒服吧,怪怪的?” “电视看多了花了眼不是?怪,我怪?”石磊强打笑脸,忍着一种极度的痛苦,怪笑说:“我累了,先睡了。”说罢,走进房间,困难地月兑衣,爬尚了**,蒙头而睡。 裴芹随后也尚了**,关灯就寝。 又是闹钟叮咛咛的一阵响。石磊惊醒,欲起而难起。他咬了咬牙关,强行支撑身子,坐**沿上稍息。他困难地直起身,身子痛得落下了泪水,顽强地扶着墙壁,一步一趔趄的走出房间。到了外间,他才敢打开灯,进厨房,浣洗后,没有食欲,便带上了扁担,关了灯,打开大门,出去了。 (夜幕里,小城的清洁人) 夜色里。石磊用扁担当拐杖,拄着走路,歪歪倒倒的曲线而前,好不容易走进了他负责打扫的街道。石磊拿了扫帚,稍事休息,喘了口气,举扫帚,抬不起胳膊,咬牙去一次两次的试着,终于举起了扫帚,然后按在地上,奋力去扫。他倒地了,又爬起来,再扫。一下,两下,三下……吃力的扫街身影,艰难的万里长城。 晨曦中,石磊拼死劲,背拉垃圾车的万难之态,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太阳高悬,石磊怀抱扁担,在饮食摊点买了两只大馍头,从兜里掏出榨菜,和着榨菜啃着,咽着,走着。他扛了扁担,走在人丛里,有时走着s步态,可并不自知,于是冷不丁撞了行人,赶忙赔不是。行人见他的摇晃不定的扁担,躲闪不及的避让。 石磊走进了百货商场,在计算机柜前逗留,低头细看各类型号的牌价。“喂,同志。”他上前一步,向售货员咨询:“买台家用的,选哪种?” “起码,得奔腾i型。”售货员提醒说:“哎哎,当心你的扁担!” 石磊问:“多少钱一台?” 售货员问:“品牌机还是兼容机?” 石磊笑笑:“我不懂,你说呢?” 售货员说:“品牌机七千多,兼容机四千上下。” “谢谢,谢谢!”石磊连连点头道谢,可仍站在柜台前,痴痴的望着柜里的计算机,且不断的搔首,口中念念有词:“四千块,四千块……天文数字啊!” 石磊走出百货商场,扛着扁担来到大轮码头,和“挑码头”们一齐等候长江客轮的到来。他虽然好象眼巴巴的盼望远方的长江出现客轮的影子,可脑筋却走了神,不住的自言自语:“四千块,四千块……”忽然,他神使鬼差的离开了“挑码头”的队伍,双脚驼负着他盲无目标的前行。 石磊出现在小城的中心血站,一步一步走近输血房间,将扁担放一旁,不吭不响,便揎袖,伸胳膊,直直地僵硬地请求:“王医生,我想——” 王医生名王清玉,一位洁白、端庄、娴静、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医生,微笑婉拒:“石磊呀,你是个老卖血啊,懂呐,岂有三天两头放一次的呀?” 石磊直着嗓子喊道:“嗨,血是我的,我自愿,怕什么?只管放,求你了!” 王清玉医生沉脸道:“怕啊,怎不怕喃,那是你的生命呀?不过也不怕,那是你的生命!” 听了王清玉医生这样一句发自肺腑之言,石磊一下子热泪盈眶,哽咽道:“难得你的好心!世上还有这样的善良,这样的心肠!可我壮实,真的,没事!” 王清玉摇头,笑笑:“请不要把我当圣人,当今无圣人!作为一名医生,尽一份救死扶伤的良知罢了。必须相信科学,再放40,等于放了全身的1/5,非常危险!” 石磊咬了咬牙齿,皱了皱眉。 王清玉医生关切地问:“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石磊忍了好一阵子才说:“别糊弄我,三天放80血,保管没事。我急用钱,非卖不可!真出事,不怪你的。” 王清玉默然,做着手头活计。 (#已屏蔽#王圣宝) 第五章 祸从天降自不知(2) 石磊双手按紧太阳穴,用劲按摩,嘴巴却不停的叨唠“四千块,四千块……” 另一位戴眼镜的护士模样的女医生走过来说:“烦不烦哪?什么四千块不四千块!,不放,为你好!” 石磊自叹自怨地说:“唉,无钱逼死英雄汉哪!不到万不得已,谁卖血哟!一个男人落魄到这步田地,真是人生的彻底失败,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王清玉医生不由心房一颤,神情一楞,由然端详起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石磊,是那样一个无助与无奈的男人。她温和地劝道:“回去东借一点西凑一点吧,可好?看你身子虚啊,不能再放了!来,这里坐一会儿。”待石磊坐定了,王清玉冲了杯糖开水,送给了石磊,吩咐说:“喝了,休息会儿再走,好么?” “这——”石磊端了碗,内心涌起了激动的波澜,埋头一口气喝了,然后说:“谢谢啊!唉,常言道,穷不靠亲,冷不靠灯;穷家燕雀不巢,鬼魅不入,富户猫狗成群,乌龟王八也来朝。谁敢借钱给穷鬼,怕你还不起呀!再说了,当前户有下岗,家有失业,人皆艰难,朝谁借啊?不好开口耶!” “说的也是。”王清玉医生颔首,说道:“这样吧,放一次,至多不过卖一二百块,我这里有千把块钱,先拿去用,好么?”说着,她从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石磊。 “不不!”石磊慌不迭地双手推拒,忙说:“岂能要你的钱!” 王清玉医生诚心诚意地说:“我不缺钱用,你先拿着,算借的,能还就还,啥时还都行。” 石磊固执坚辞:“不,不,我不能接受施舍,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饵,说什么也不能!” 戴眼镜的医生生气道:“真不识抬举!” “是,是,我是个不识抬举的人。”石磊双手作揖:“但是无论如何请你们帮帮忙!” “没遇过这般死磨滥缠的人!”戴眼镜的女医生说罢,转身去取消毒针、针管、透明胶管和盛血袋,嘱咐石磊躺上采血**。王清玉阻止说:“小敬,不能哪,要出人命的!”石磊伸开臂膀,哀求:“来吧!”小敬医生说:“清玉,他恐怕急等钱用,放吧,抽20,回去休息,我看关系不大!”不待王清玉医生可否,她已熟练、迅速模脉管、插针,放血。殷红的血水,从石磊的脉管里流出,顺着透明胶管,流进盛血袋。 王清玉医生目光多半盯着盛血袋的刻度,不时地瞧一眼石磊,忽见他脸上直冒冷汗,赶忙制止道:“停!”放的血未过20,被马上终止了。 “这样快!”石磊疑惑。他试着坐起,刚一抬身,一阵眩晕袭来,又倒下,不得不躺着吸口气,才挣扎爬了起来。王清玉医生一旁敲开几支高渗葡萄糖水,倒满了一瓷缸,递给石磊说:“喝下吧,我替你去结帐。” 石磊喝完葡萄糖水,困倦至极,用肘支额头,斜靠桌边,昏沉而眠,忽听一声喊:“喏,钱,揣好!”他睁开倦怠的眼睛,见王医生正往他的衣兜里塞钱,感动万份:“谢谢!”可当他站立时,竟然晃了晃。王医生急忙伸手扶住了他。石磊稳定了神情,拄着扁担,挪开步,一高一低的走了出去。 “靠路边走,慢一点儿!”王清玉医生站在门前,远望石磊的趔趄背影,直到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石磊如上了脚镣,拖着铅锤似的双脚,又回到了大轮码头。他斜依大轮码头的过桥栏杆,一手拄着扁担,面对长江,远望一艘客轮,正从天门山方向逆水而上,漂移而来。 那是江汉客轮,从沪上驶来,接近了小城码头,“挑码头”们喜形于色,各做着抢“挑”的准备,齐集检票口,争先在前。石磊自然也按捺不住,抖擞了精神,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夹在“挑码头”们的中间,等候旅客。 江汉客轮停泊趸旁,旅客们拖带沉重的行李,相拥下船陆续走出检票口,上了过桥。“挑码头”们蜂拥而上,抢挑行李。石磊失去往日的迅速敏捷,行动迟缓,被人流冲过来撞过去,时左时右不能自持。但他顽强奋力,迎对旅客的人流而前,不断的询问“要挑力吗,要挑力吗?” 终于,他挑上了一位旅客的行李。 (一位老挑力的苍桑形像) 挑着行李的石磊,醉汉一般,一步一歪,走路上不了直线,急煞尾随其后的行李主人。他不断大喊:“喂,同志,你行吗!怎么啦?”这位西装革履、风度不凡、书生意气不减的中年男子,本能地察觉危险在即,便疾步赶前,欲一把抓住扁担。可是,时已晚矣!石磊已无力回应行李主人的追问,且失去控驭自己的能力:双腿开始颤抖,额上冒出如珍珠的汗粒,眼前金星乱迸,天旋地转,腿脚一软,向前一栽,倒地了。正巧,石磊的脑勺撞了过桥钢板上的螺丝帽,仅仅抽筋两三次,便不动了。 人们围过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后续的旅客被阻在了过桥上。港务局的几位名民警闻讯赶来,分开人层,进入圈内。一民警临场指挥道:“你们先保护现场!”同时,他打开手机,拨打120救护中心。 港务民警绕着石磊兜了两圈,如同侦察重大命案,各自认真查验、收集与记录。一民警喊:“李处,这人怕不行了。” 指挥的李处长应道:“医生马上就到。” 120救护车急风急火,闪让迎面而来的车辆,直奔江边大轮码头。 “谁认识他?”李处长高声问,环顾围观的人群。这时,行李主人站前一步说:“他挑了我的行李。” 李处长问:“你认识他?” 行李主人:“不认识。他挑了两步就倒了。” 李处长继续问:“有认识的吗?” 一名“挑码头”的说:“他是新来的,认不得。” 李处长仔细的查看石磊,奇怪,这人在哪里见过呀? 120救护车驶至,从车上走下2名医生,连喊:“请让,请让!”他俩急切地扒开人层,走到石磊的身旁,蹲身,听心音,模脉膊,拭呼吸。无奈,他俩宣布:“死了!” 李处长请求:“请问贵姓,抢救一下吧?我叫李家,费用我负责。” 唐医生说:“我姓唐,他姓田。没的救!要带走吗?” 李家说:“不。请你们帮着查查死因,好吗?” 唐、田两医生点头。 港务民警开始搜检石磊的衣袋。一民警搜出身份证,报告李家说:“李处,他的名子叫石磊。从数字判断,是本地人,属于清水江区。” 另一民警报告:“李处,他身上有一张证明,盖着民权街派出所的印章。” 李家问:“上面写了什么样?” “你看。”民警递上“证明”。 李家打开证明,上写道:“石磊,男,33岁,本市清水江区民生街33号居民,因被误认外来行窃人员而抓进派出所,特此证明。10月4日。”据此,李家拨打手机:“喂,民权街派出所吗……” 一辆警用吉普驶至。车上跳下两个民警,为首的用警棍电棒拨开人群。当他俩走进里圈,一见,为首一位便嚷道:“嗨呀,是这个家伙哇!嘴坏,竟骂老子是他的儿子,白吃了一棒。嘿,死啦?活该!咦,这家伙好象面熟的很,在哪里见过?”他转对另一民警问:“小贾,昨晚,交给你处理的,他叫什么来着?”回道:“石磊。” “什么?石磊?”李处长与刚来的民警头儿同时惊叫,但表情则各异。随即李处长说:“哎呀,史所长,劳你大驾了,真给面子!你知道他的地址?” 人喊史所长的民警,就是史小虎。他手一摇,套在食指上的电棒,如小学生玩笔杆那么滑溜,电扇似的旋转起来,不无幸灾乐祸地得意说:“嘿嘿,这家伙是我的中学同学,昨晚开了荤,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可惜呀!走得也好,他老婆可漂亮呢,也是我的同学,秀色可餐!天老爷垂爱我了,太公平了,机会均等啊!” “呶,李处。”一民警走近李家说:“你瞧,他兜内有张卖血条子,还有一大把钱。” 李家接过一看,见条上写明:抽血40,200元。“不对哇,1200块呀?” “偷的,没错!”史小虎伸头瞟看卖血条子,十分的自信:“对了,肯定乘献血的空档,顺手牵羊的来了这么一手,惯偷喔!” “不可能,这人我晓的,品行很好!”李家,乃李宁的二哥,早已从李宁的口里闻知史小虎的为人,以及对裴芹的不礼,为了处理好这起案件,只好同他商量:“史所长,这样吧,先找到他的家人,然后再查钱的来历,怎么样?” 史小虎说:“中!” 李家请求:“敢请史所长车子跑一趟?” 史小虎一脸傲慢加媚笑的说:“李处名重全城,今日效劳,史某之幸啊!” 李家、史小虎刚上了警用吉普,吉普便呼啦一声,如月兑弦之箭,哧溜飞去。警用吉普横冲直闯,绿灯过,红灯闯,前车超,人群钻,连连发出的怪叫声,吓得行人纷纷闪身。避之不及者,轻则伤,重则倒。 在石磊家门前,警用吉普嘎然而止。史小虎先跳下车,上门,嘣嘣嘣就是一阵猛敲。稍停片刻,见无人应,又是一阵嘭嘭嘭的脚踢。 门,胆怯地拉开了:“谁呀?”裴芹的问声。 史小虎一见裴芹,不可一世的狂妄傲慢之势,顿时蔫了。“妈呀:活月兑月兑的一个病西施!见所未见、闻而未闻的又一种风味的美人!”他心旌摇动了,欲言,却张口结舌。李家走上前,彬彬有礼地问:“你是裴芹吧,我是李家,石磊住这里吗?” “啊,你是李家呀,多久不见了,小时候的模样还在,进来进来。”裴芹疑疑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忙说:“进屋说吧。” “好好。”史小虎这才如梦方醒,同李家走进屋里,可他的目光总在裴芹的身上游移。正墙上的一幅镜框吸引了李家:那是石磊与裴芹的结婚照。李家不由赞叹道:“原来是一位英俊的军人,真是英雄配美女啊!” 裴芹焦灼地问:“石磊犯——” 李家摇手:“不。晓的吧,我在港务局公安处工作。一个挑码头的跌倒了,想请你辩认辩认。” 裴芹一听,敏感事之不妙,更急,尖叫道:“那快呀,还磨蹭!” 警用吉普贼似的钻巷过街。 警用吉普驰停大轮码头。围观的人群已散,守护的是几名港务民警、医生和行李主人。 (20140819王圣宝) 第五章 祸从天降自不知(3) “石磊,石磊——”忐忑不安的裴芹老远望见趴在地上的石磊,跳下车,扑向石磊,凄厉地哭喊:“我是芹子呀,快醒醒,快醒醒!不要吓我啊!”她将石磊紧紧搂在怀内,惶恐万状地注视他的脸,抚模他的脸,哭喊他的名。 (惊恐万状,不能置信,图文无涉) 一医生向李家报告:“李处,死者头部致命伤两处:一是右前额的碰撞伤,一是后脑勺的顿器击打伤。另有头、脸和手等处擦破伤;右肘有一针眼。” 史小虎听罢,不寒而栗,瞪大了眼睛,但他马上恢复镇定,若无其事。 裴芹一听,立即昏厥,倒地。医生急救:给氧、掐人中、按胸口、注兴奋剂。 苏醒的裴芹悲天怆地的恸哭:“石磊呀,你就这么狠心的去啦?丢下我们娘儿俩怎样活啊!天哪,谁害你的呀,谁害你的呀?石磊哇,你就这么走啦!你说天踢下来你顶着,你走了谁顶哪?平日尽是哄我的啊?你离苦海了,出火坑了,安逸了,享清福去了,干嘛不带上我呀!你不是说要时时刻刻的呵护我的吗?怕我冷,忧我热,虑我渴,惧我饥,这些都是你平日的假情假义么?哪能现在就不问我的事了呢!儿子那么小,你不是口口声声心肝宝贝的吗?他是骑你颈上长大的耶,不能没有你啊!他天天放学回家要叫爸爸哟,习惯了,又到哪里叫爸爸去呢?你怎能这样狠心,连儿子也丢下不问呢!石磊呀,我的天……” 裴芹的悲恸哀哭之声,愈来愈弱,哭不动了,亦喊不动了。越围越多的人群无不哽咽、吞泣、流泪,甚至史小虎也跟着凄然眼湿了。就是那长江水,也击岸无声,飞溅的浪花犹如天落的雨点,融化为一个凄凄戚戚的世界。 李家拭抹了眼角的泪水,蹲劝慰裴芹:“节哀顺变吧,得替你爱人的清白跑一趟哩!” 这时,睹此惨景的行李主人也眼眶湿润,是呀,恩格斯说得不错,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他拭了眼角,走过来问李家:“我可以走了吗?”说着递过一张名片:“若需要,电话联系。” 李家站起身,伸手握行李主人:“对不起,耽搁你了。” 行李主人转对裴芹说:“我心有不安,愧疚不已。这点小意思,五千块,想买个心安,请你容纳,拿去安排后事吧!” 裴芹坚辞不受,哭得益加伤心。行李主人便将钱交给李家:“请你转交。”说完,同李家握别。 李家怔住了,围观的人们也都怔住了,因为当时这五千块虽不是天文数字,却也是笔巨款,半个万元户啊!众皆景仰这位一掷千金的男子,约莫五十上下,方头大耳的魁伟,十足的儒雅文人,只见他转身,慢慢的迈开沉重的脚步。 可是,惊愕的人群忽然暴发了议论:“哦嗬,一沓钱嘞!给我就发财了!”“烧包!”“不是烧包,是心好!”“当今哪有这样好心人啊,是被美色糊涂了心窍!”“男人下贱,见了漂亮的女人,人脑马上变猪脑!”“秃子头钻剌棵,自找麻烦。人家躲还来不及,他偏拿钱往上贴,人家抠上你,吃不了兜着走,蠢蛋嘛!”“好人必有好报应——” 李家目送远去的行李主人,与医生商量:“请你们把尸体先运到太平间,等候处理。”医生点头同意。 于是,几名港务警察走过来帮助护士,搬抬石磊尸体。裴芹牢牢的抱紧石磊死活不松手,悲痛欲绝:“石磊,我的石磊呀,你真的要走吗?你就这样走么?睁开眼看一看我呀,我是你的芹子呀!睁开嘛,睁开嘛!儿子没成人,你就撒手不管吗……?” 生离死别的哭诉,句句揉碎在场人的肝肠,以致人人吞声忍泣,个个善言相劝。护士掰开裴芹无力的双手,终将石磊的尸体塞进了120救护车。 救护车一声呜鸣,裴芹又晕厥倒地。 当她再度被救醒的时候,因极度悲伤摧毁了本就弱柳似的体质,倾刻间精气耗尽,变得极度虚弱,气力不支。但见她攀援栏杆才勉强爬起,依恃墙壁方能轻移慢步。李家上前搀扶她说:“顺变吧!坚强些,跟我去一趟。” 史小虎也凑上来扶持,并在扶裴芹上车时,乘间模了一把她的儒房。李家未睹见,裴芹无知觉。 警用吉普关上门,一声发动,嗤溜而去。 (悲愤无语,图文无涉) 警用吉普停放小城的中心血站门前。 李家与史小虎一左一右,架扶着裴芹,走近站长办公室,将她放坐沙发内。然后,李家走近人称范站长的办公桌,拿出卖血条子,问道:“请问你是站长吗?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范站长接了卖血条子,看了看,随手拨通电话:“财务科吗?叫小刘来一趟。” 小刘匆匆而来,问:“范站长,找我?”她叫刘小红,二十左右的小女孩,机灵鬼,调皮蛋。 范站长未开口,李家迎上前说:“喏,你看,40血,应付多钱?” 小刘抬眼一瞅,说:“上面不是写清了吗,200块嘛!” 李家接着又问:“没多付?” 这一问,使得小刘很伤自尊,不乐意:“什么意思?我不称职?他身上多出的钱就是我多付的?按你的逻辑,我身上的钱是贪的公款?那你身上的钱又从哪来的?” 李家忙赔笑说:“误会了,误会了。我是说,他有一千块钱,还卖血干什么?” 这一问,致小刘火气直冒,不想答理,抛出一句道:“我哪晓得!” 李家含笑说:“其实,我们是想问问你们丢钱没有?” 小刘冷笑:“谢谢关心,没有!” 李家紧跟一句:“请问,可知别人丢了?” 小刘不耐烦:“谁也没敲锣打鼓的喊丢钱,知道谁?要问,问王医生,她们采的血!” 李家求援的目光转向范站长。范站长拨电话喊来了王清玉、小敬医生。王清玉翩然而至,史小虎惊为天人,瞪大眼直勾勾的望着王清玉。王清玉如芒剌在背,十分的不舒服,马上转过视线。的确,王清玉是一位天生的丽人。那件白色的医生服,犹如度身定制,恰到好处地衬出了她形体的曲线美,透发她的高雅、端庄与正直的素质。小敬医生随后也来了。范站长先开了腔:“小王呵,他们想找你们了解个情况。” 王清玉一双大眼微微一扬,迅速瞥一眼李家等人,脸现狐疑。李家面带笑容走近王清玉,可他也怔住了,激得一脸通红,张了好几次嘴巴,才说出话:“你好,王医生!这样的,有个叫石磊的人,你认识?” 王清玉疑窦重重:“认识呀,他犯事了?” 李家忙说:“不不,不是不是,没那回事!” 王清玉奇怪了:“那你们想了解什么?” 李家试探问:“你们采血室可遗失了什么东西?” 王清玉立刻悟明了他们的来意,月兑口而出:“钱?” “对!”史小虎突然来了兴奋,猫到王医生面前,馋涎欲滴的诌媚样:“就是钱!” 王清玉问:“你们怀疑他偷钱?” “没错!”史小虎为表明自己料事如神的聪明才智,报功似的向王清玉献媚:“昨晚我就怀疑上了,只是没逮着把柄,电棒敲不开他的牙齿,死硬派一个!贼做三次必犯,今儿算铁证如山了!” 王清玉仍不解:“什么铁证?” 史小虎得意忘形,一拍王清玉肩膀:“偷了你们一千块哇?” “自重些!”王清玉嗔目一怒,随手弹了弹肩头说:“我给的!” 李家似乎早已猜着了七八分,欣慰地“哦”了一声,而史小虎则莫名惊诧,厚皮癞脸的问:“你给的?真的?有味!” 裴芹亦十分的诧异,问:“为什么?” (争相献血) 王清玉声情并茂地告诉大家:“石磊是个‘老卖血’,三年多了。夫妻下岗,带一个孩子。嗨,只是太傻,家里的积蓄,全拿给厂里集资,不是肉包子打狗么?不但分文无归,工厂也破了产。他们一下子跌进无底的深渊,被推向了毫无生活来源的绝路。他不忍见妻儿饥饿,恨不能剜上的肉给老婆儿子当饭吃。夫妻俩望子成龙,发誓培养儿子上大学,成才,永久月兑贫。石磊先是找了份扫垃圾的活,钱不够养家糊口,就来卖血补贴补贴。按规定,只能三个月一次,他非得每月卖一次不可,说那样才能活过一个月。” 大家情不自禁地慢慢靠拢王清玉,范站长也走了过来,聚精会神的听王医生的故事,唯独裴芹独自垂泪抽泣。王清玉继续说:“他这个人哪,品正。好多卖血的人,先把肚子灌得膨膨的,象只鼓!他呢,一滴水不喝!他的血纯哪,浓度高!虽然喝水起不了多大用处,讨不了多少巧,可一滴水见精神啊!为了鼓励正气,我们研究,决定提高石磊的血价。恐怕是他在部队呆久的缘故,满脑子根深蒂固的为人民服务思想,每次来卖血,总让他人先,闲等着,就帮我们扫呀抹的,特别是大学生集体献血的日子,他一定会赶来,默默地做着义务服务,从不喝我们一口水。时常听他哀叹,说一个男人失去为人民服务能力是多么痛苦!老婆儿子都照料不了,提供不了温饱,还能为他人做什么呢?他嘲笑自己,说是千方百计服务好老婆儿子,就算为人民服务了,好歹他们也是人民吧!今天,他又来了,才隔一天嘞,不能啦,万不能的,我拒绝采。而且,我发现他有些异样:神情木纳,眼光滞涩,失去往日的活气,脸色纸白,眼皮肿泡,尤其他的后脑勺和耳根部位瘀血、青紫,就更不能采了。他死活赖着不走,说答应了儿子买电脑,昨晚陪儿子到同学家学电脑,无端被民权街派出所民警用电棒打倒,促使他加紧攒钱买电脑,晚上就不用去同学家学了。你们说说,他这个样子,我敢答应吗?于是想拿一千块钱打发他走,告诉他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也可不还。他倒底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人穷志不短,反而斥责我在施舍,是对他人格的污辱。我怎么办呢,违规就违规吧;才放血不到20,他有点不对劲,我们马上中止,并乘他迷迷糊糊之际,把我的钱同他的血费一齐塞进他的衣兜。就这些,还要问的吗?” 小刘调皮地问:“哎,王医生,你单子上可填的40喔,不是有意帮着他赚公家钱吧?” “哪能哪!”王清玉一面揎袖子,一面说:“他走后,我放自己的血补上了。不信,你们看嗄,针眼还在哩!” 王清玉医生伸出的胳膊,如六月的花浆藕,既洁白又鲜女敕,肘弯内一点红,多象一块碧玉上镶的一粒红宝石啊!美不胜收!史小虎急步上前说:“我瞧瞧。”说着就忍不住用手去模,王清玉一转身,让过了。史小虎手搭在半空中,一时缩不回来。 李家感动了。投向清玉王无限尊崇的目光。 范站长欣喜地夸赞道:“有眼不识和氏璧啊!” 小刘一把搂住王清玉:“我的好姐姐,积善行德,找个帅哥好享福!” “去,贫嘴!”王清玉推搡着小刘。 裴芹早已哭成泪人,连抽泣也抽不动了。王清玉发现哭倒的裴芹,便问:“她是谁?” 李家告之:“她就是石磊的爱人。” 王清玉问:“干嘛哭呀?” 李家哀伤地说:“石磊死了!” 小敬一听石磊死了,惊得如晴天霹雳,木在了那里,一动也动不了。 王清玉惊骇:“死了?天哪!怎么死的?” 李家叹口气说:“表面上是挑码头跌的,根子是我们的史小虎所长立下了汗马功劳,昨晚电击石磊后脑勺的就是他!” “还我石磊!”裴芹一声惨叫,猛地站起身,扑向史小虎:“你是死所长,要人死的所长!”可是,她太虚弱了,一踉跄,栽倒了,昏了过去。 王清玉临阵不乱,指挥抢救。 李宁赶到了,放声痛哭。 (20140820王圣宝) 第八章 两心相印情自生(1) 第八章两心相印情自生 那天,李家、王清玉从裴芹家出来,边走边聊。李家忽然的裹足不前,笑着对王清玉说:“瞧我多吝啬,竟舍不得花五块钱打的送你。”说罢,前张后望,搜寻的士。可是,因为道路偏僻,很少有的士,偶尔一两辆驰过,也是载了人的。这令李家很是焦急,不住的唠叨:“这鬼地方!” 王清玉不无嘲讽地笑说:“你们这些当官的,车来车去,有瘾是吧?” “哪里哪里,怕累了你。”李家慌不迭的说明。 王清玉说:“同志,走路有益健康,干嘛打的?走走吧,不愿走?你有急事,先走。我可没有坐车的习惯,就算是吃不上葡萄的心态吧。” 李家兴奋地说:“太好了,求之不得!能与你同行,三生有幸,走十天十夜,也不累的!” 王清玉不满意地瞅他一眼说:“嘿,看你傻,也学会贫嘴!” “不不。”李家立即局促不安,说话也结巴了:“我,是,是心里话,一冒就冒出来了,你别生气!” 王清玉故意岔开话题,说:“哎,别看裴芹弱弱的,倒是一位刚性女子,颇有见地。” “是呀是呀!”李家附和说:“满以为她一口答应,谁知大大出乎意料!她竟有那样不同凡响的见解,自愧莫如啊!而且,对石磊那份执着的爱,着实令人感动。啊呀,若能遇上这样的女子,也不枉此一生,石磊有福啊!” 王清玉笑道:“噢?你对裴芹情有独钟?莫非与史小虎明争暗夺,殊途同归?” “你!”李家涨红了脸,恼道:“你太下贱我了吧!难道我是乘人之危的小人?” 王清玉说:“我讲的嘛,开句玩笑你就急。” 李家说:“不是,其实,我的心——” 王清玉问:“什么,你的心,心猿意马了吧?” 李家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我的心里已有意中人了。” “好哇,应当恭贺你!你这样的傻子,早该有了,好多傻女子就爱傻男人。”王清玉显得轻松高兴的样子:“哪位女子有这么幸运呵?” 李家欲言又止,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心里早有人,人心可有我呢?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说话之际,深情地瞥了一眼王清玉,急切抽回视线,转身,加大步伐,直往前冲。 (聪慧、温柔,万钟风情,图文无涉) 心有灵犀一点通。王清玉领略了其意,霎时,脸上染红了朝霞。她是一位非常善良的女子,今年28岁,快成“剩女”了,宁可成“剩女”也不无爱而婚,也不为婚而婚。她的美丽,是因为她出生在一个盛产美女的故乡,皖南古城歙县。那里清澈晶莹的溪水,那里翠薇含碧的青山,那里四季如春的气候,那里文明纯朴的古风,尤其那里贞女烈妇的传承,生在那一方的女子想不美都很难。况乎生在世代中医世家,以救死扶伤为本业,父母又信奉佛教,诚男信女。家庭的教化,加上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地孕育了她的良善的气质。父亲一再告诫她:“医生这个职业容易养成麻木不仁,甚至冷酷,因为听惯了病家的申银,见惯了病家的苦状,久而久之,闻而不闻,视而不见,产生厌烦、厌恶的情绪,至于草率诊治,遗患无穷。你可知,你误诊了一个病家,对你来说,可能仅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可对于一个病家却是百分百的灾难啊!既然入门医道一行,就要立下根深蒂固的悬壶济世的传统观念,否则你就改行别业。要遵循医家的行为准则:亲近亲近再亲近,慎重慎重再慎重!也就是说,对病家要亲近,处治再微不足道的病案都要慎重。”她谨记了父亲的教诲,当作毕生的行为指南。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小城最大一家医院,即第一人民医院,无论在内科、外科、小儿科,还是调至血液中心,脑子里总是响着父亲那千金难买的教诲,温柔地谨慎地对待每一个病案,从未出现过医患事故。男人们总是要求女人们善解人意,宣扬成女人的一大美德,说穿了,不过是为了善解与顺从男人之意罢了。王清玉的善解人意,成了真正善解病家之意的美德,一言一行,都为着病家着想。一传十,十传百,那么年轻,就成了病家争着求治的天使。父母培育的善良,使她的脾性很好,信奉吃亏是福的哲学,与人无争,安分守拙,未见她怒过容,光过火。她温柔,聪颖,肌肤如玉般的洁白,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溢出了道也道不尽,述也述不完的万钟风情,人间难觅的另一种女子之美。虽然如此,她却是非分明,嫉恶如仇,诸如史小虎这类恶人,打心眼里鄙视。与同事们相处,亲如家人,谁家有事不能来上班,她马上去顶,谁要换班,她愿意,反正孤身一人在医院,除了上班外,有的是闲工夫,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从领导到同事们对她,亲着,爱着,呵护着。唯一令他们焦急的是她对个人大事不着急,怂恿、催促、逼迫她去相亲。不知介绍了多少,也不知相亲了多少,可就是不来电。眼看着她快成“剩女”了,大伙儿那份急切劲,比她还心如火燎,继续张罗着。可是,自见了李家,尤其是第一面的无意间对视,产生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怎么了。两人是那样的情同一心,自觉自愿,不谋而合的关照裴芹,都把裴芹当作自己的亲人对待,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一线相牵?而且,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见了,从他的眼睛里喷射了炽烈的热情火炎,不同寻常的,从未见过的那种惊异、艳羡、坦诚、渴望的目光。每次,他总是首先打来电话相约去看望裴芹,也总是她准备去见裴芹之时,多么的巧合啊,难道仅仅是巧合而非心灵的相应?正是他的相约,才避免了裴芹的意外发生。虽然可数的几次交往,了解的也很肤浅,但是他的正直,诚恳,率真,直道而行的风骨,已经活月兑月兑的刻画在了她的心里。直觉告诉她:他是一位可信任的人,可以牵手的人,可以相濡以沫的人。所以,他今天笨拙地表明了心迹,她就无言回绝也无力抗拒地从心底里认了。她一路甜甜地回味着他那可恼可气的形象与话语,回到了医院。 王清玉铭记了裴芹的提醒,杜门不出医院,上班下班,多数时间都与同事们在一起。不知是敏感还是疑神疑鬼,好象发现了一个鬼影的跟踪,甚至在她单人宿舍的窗前晃荡。她怕了,告诉了李家。李家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仔仔细细的详询了怀疑的根据。而后,凭他在部队当侦察连长的阅历、经验与机敏,断定不是怀疑,是被跟踪了。他这么一肯定,王清玉更害怕了,求问:“那怎么办呢?”李家分析说:“目的很显然,劫色。主使人无疑是史小虎,这一点裴芹的警示是对的。他的手段,不外乎是黑白两道。黑道是劫持,黑影的出现,显然是黑道先来了。白道利用派出所的正大光明的公务,找个借口,喊你去派出所问话,一去,则有进无出,关你几天,目的达到了,再放你出来。”王清玉听了,吓得直哆嗦,顿时脸也变黄了,怯怯的望着李家,好象他现在就是救世主。李家安慰说:“怕什么,有我呢!对付的办法,第一,无论白天夜晚,你万不可单独外出,必须外出,也必须我来暗中保护,断绝劫持的机会。第二,如果从白道来,他们借口找你谈话,你要当面戳穿他们的借口。同时,立即给我电话,因为他们会强行拘你去,医院也没法阻止。我会阻止的,阻止不了,我喊大哥李国来干涉他们派出所的行为。第四,你聘我当你的私人保镖,不要紧张嘛,不收你的保镖费!如果我工作离不开,我会派民警来暗中保护你。保护人民的安全是我们警察义不容辞的职责。第五,以防万一,我俩手机设置特殊的暗号:按1,被绑架了。按2,在宾客。按3,在派出所。按4,不知所在。好了,现在就设置。”王清玉惊讶地问:“荷哟,我吓的没了主意,不晓的往哪里瞎叉。你怎么这么一套一套的呀,一下子考虑的这么远这么深,想了这么多,哪来这个脑筋的呀?”李家笑道:“晓的我在部队干什么的么?搞的就是侦察,干特务,执行特殊任务。史小虎三脚猫,社会上混混,差远了!所以嘛,有我在,你放心大胆的正常工作,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一如往常,千万不要摆出心事重重的模样!”王清玉犯了难:“我哪会设置呀!”李家说:“有我呢,我教你呀!”于是,李家手把手的教王清玉设置快捷键,并告诉说:“特殊情况下,哪怕手机在口袋里,记牢了1、2、3、4键的排列,便能模准,一按,我就接到了。试试。”调好了手机后,王清玉试了试,果然灵验,便笑了。她十分的诧异:平常木纳之人,讲话笨嘴拙腮的,今儿判若了两人,不但流畅,还夹着幽默,思维特别的敏锐,思路特别的清晰,一条接一条,一层深一层,而且能把手机玩得这般的纯熟,真正是先锋一簇,望洋兴叹啊!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一点儿不错的。李家忽问:“晚上有空吗?”王清玉说:“有呀,什么事,去看裴芹?”李家说:“这几天正在料理石磊的丧事,后天上山。现在天晚了,明天去吧。”王清玉问:“丧事拖的太久了,快十天了吧?”李家说:“我是这么考虑的。之一,裴芹身子虚,怕她又悲伤过度昏倒。之二,火化了,证据也就消失了。我还想努力劝裴芹改变主意,上告。之三,她的主意好象不容易更改,所以我要请法医进行鉴定,留下证据,绝不能让坏人逃之夭夭。”王清玉钦佩地投过亲切的一瞥,微微一笑说:“没想到你这位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男人,心这么细呵!哎,那你有什么事?”李家又显得腼腆了,犹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想请你吃个饭,能赏个脸么?”王清玉不假思索地一口应承:“中。有个条件,我买单!”李家笑道:“有这规矩么?男子汉请女士吃饭,哪有女士买单的道理呢!”王清玉说:“那是**或者情侣的关系,我们不是,怎么坏规矩了呢?男女平等,至少aa制。何况,我聘你当保镖,更应我请才对呀?”李家略一思索,答应:“你有理,依你。你前面走,我后面跟;你先找好座位,点菜,我随后赶到。这样,避免出双入对,你们医院人看见了,闲话。”王清玉焉然一笑:“荷哟,看不出来,你这个人挺正人君子的嘛!”说罢,王清玉转身先走了。 (20140826王圣宝) 第八章 两心相印情自生(2) 王清玉踏着路灯,双手插进前衣口袋里,目不斜视的向大街走去。她走进一家餐馆,在大厅里寻了个隔板相间的座位。服务员马上走来问询:“请问,点菜吗?”王清玉点点头,拿了菜单翻看,点了四样菜,要了瓶啤酒。服务员刚离开,不知从何处钻出一穿警察服的男子,来到王清玉的桌前问道:“你是王清玉王医生吗?”王清玉疑惑地瞄了他一眼,马上转回脸,不予理睬。穿警服的男子自报家门说:“我是民权街派出所的民警,有个案子与你有关,请你去派出所做个笔录。”王清玉仍旧不理,焦急地等待李家的出现。那男子压低声音,但厉声喝道:“我在执行公务,必须跟我走!”话音未落,不容分说,居然伸手就来架持王清玉。王清玉大喊:“耍**了!” 这一喊,食客们纷纷围了上来,见是警察,不敢蓦然的出手相救,但议论纷起:“我认的,她是一院的王医生,是个好医生。”“我也认识,看病挺认真。”“现在的事,说不定啊。好多好人,一剥开画皮,烂的。那些贪官倒台之前,不都人五人六的坐台上训人吗!”…… 穿警服的男子呵斥:“你们统统让开,不要防碍公务!”一边丢下狠话,一边往外拖拽拼命挣扎的王清玉。 “罢手,敢耍**!”突然一声断喝,穿警服的男子右腕被一只大手钳住,动不了。他抬头一看,不认识,以为是王清玉的男友,自然目小其人了,便发起了yin威,恶狠狠的命道:“滚开!我是警察,你敢防碍公务,想死不想活了!当心拷你,连你一起拘!” 站在他面前的是李家,冷笑说:“炸乎谁呀!放开她!”只一收劲,痛得自称警察的男子眦牙裂嘴,不得不放了王清玉。李家轻蔑一笑说:“你是警察?弄件警服穿穿,也算警察了?冒充警察骗财骗色的多了去了,我看你就是一个冒版货,滚!别倒我吃饭的胃口!”自称警察的男子说:“我是民权街派出所的,姓郎,副所长,不信,你跟我去问问。”李家笑着讥讽:“哦,郎副所长?今儿不扭送你这骗子,因为我同女友来吃饭,没那闲功夫跟你扯蛋。我问你,你敢来传人拘人,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到她们单位去执行公务,偷偷模模跑这里来绑架?瞧你一脸的劫财劫色的贼相!” 众应道:“对呀,我们怎么被他一身虎皮蒙了呢!打死他,揍死他!”顿时,群情激愤的人们拳脚相加,乱打乱踢,被李家制止了,并继续问:“既然是传人拘人,有传票拘票吗?”自称副所长的郎性男子蔫了,只好承认:“未带。”李家说:“好吧,把警察证拿出来瞧瞧。”姓郎的嗫嚅着:“没带。”李家从衣袋里亮出警察证说:“瞧瞧,我才是警察。郎副所长,今天姑且相信是个副所长,放你一码。一来你们的阴谋没有得逞,二来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史小虎一声,赶快收手,作恶多端,恶到最后恶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滚吧!”说着,一把把他摔了出去。众鼓掌。 李家陪着王清玉吃罢饭后,送她回医院。一路上,李家不断的安抚王清玉:“看到了吧,瞧他那狗熊样,你有什么怕的呢!”王清玉感慨地说:“你的判断真准啊!”李家说:“我故意这么安排的,让你单独行动。果然,鬼影露相了。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一切按计划行事,放心,真正的公安保护着你呢!” 李家送回了王清玉,见她进了宿舍,关牢了门,仍不放心地嘱咐:“把门顶死,窗帘拉严了。好,我回了。”王清玉应道:“知道了。你注意啊,当心黑枪!”虽然王清玉表面上没有说什么感谢之语,可这一次“英雄救美”,冲击了她的芳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从来未想到自己长得娇艳好看,也从来没有顾影自怜,孤芳自赏,裴芹的提醒,也只是将信将疑。史小虎那一次的不规矩,以为他不过是逢场作戏,这号人就这副德性。不幸,被裴芹一言中的,果真来掠色了。这才相信自己还有几分颜色,于是对镜顾端详,也不觉得怎么样,“哎呀,连我都不放过,史小虎这帮恶人多坏哟,坑了多少女子啊!怎么回事哦,镜子里怎么出现了他呢?”她揉揉眼,李家不见了,可她脑海里尽是李家的形象,赶也赶不走。同样是警察,今天,她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心生别样的看法了:原先也不过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虽然热情、正义,却是一付憨厚、木纳的傻乎乎样儿,笨得连话都说不周全,隐藏的是英武机智,勇敢无畏,聪颖敏捷,头脑尤其清醒,主意不少,而且身手又非同凡响。常言道:“好汉难敌二手”,他则说“10个史小虎,打他10个不同样”,看来并非为了宽慰我,今晚没见他下气力,姓郎的已经动弹不得,就象老鼠见了猫,吓瘫了,不敢动,顺从得象条饿狗。可见,其言不虚,好一付英雄气慨啊!哪里料到,警察里面也有这样文武双全的人物。怎么哪,老想着他干嘛呢!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地的心绪,诚如李清照说的,“剪不断,理还乱”。她掏出了手机,想拨打他的电话,道一声谢,问一句安。女人的自尊心理,迫使她放下了,“那不是找借口套近乎吗?”可是,再聪明、再尊贵、再冷静、再凛然不可犯的女人,一旦中了丘比特之箭,也就中了邪了,也就完了,因为失去自持与自控的能力。尽管她现在不承认是他的女友或者情侣,可他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是他“女友”的呀!她不仅默认了,竟为之兴奋了。尽管,她现在仍然不承认对他产生了爱之类的想法,可是她欲罢不能的实实在在的思念着,乃至于满屋子里都是他的影子,他的音容笑貌。又怎么啦,千万条绳索勒着透不了气,而绳索又在哪儿呢?没有哇?啊,全是李家这个混蛋施的魔法吧?或者,用的什么现代高新科技搅乱了我的情感吧?不想了,不想了,看电视,快刀斩乱麻。王清玉伸手“啪”的打开了电视,寻找最爱看的“动物世界”、“鲁豫有约”、“实话实说”和情感剧。然而,统统看不进去,银屏上一片模糊,总觉得有件事未了。于是,她忍不了了,不自觉的伸手,取了手机,立即拨通,里面传来惊慌的问话:“怎么啦,出事了?”她轻声慢气的回道:“哪里呀,只是想问问你到家了没有,吃了吗?吃了,那就好,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好了,我也休息了,我挂了,哦。”说着,不待李家说话,合了机盖,这才安然了。 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李家,兴奋不已,接听:“我睡不着,乱的很,心里膨胀了你,你——”听了这样的表白,王清玉浑身血液奔流,心跳加速,周身发热,直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好久说不出话来,竟不知李家说了些什么,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嗯嗯的应着,听着,好久好久…… 可是,女人,任何女人,尤其是热恋中的女人,心理活动总是矛盾的,心理的矛盾表现为行为的矛盾。王清玉同样月兑不了俗:充满了典型的爱恋心态的内胸煎熬,却否认对他产生了爱慕心理;迫切地想听见他的声音,刚打开手机讲了两句立即关闭;亟盼手机再响,听他的表白,如愿以偿,激动得心花怒放,不能自己,回话时却又变了卦。王清玉稍一冷静后,那样的温柔,善解人意,从不把人往坏里想的她,虚无飘渺间的尖刻的女性一面,竟也从心的底层突然浮现了出来,过去曾不会说的话,也很流畅的自然流了出来,回道:“荷哟,我们的大警察呀,你这般的英武,人见人爱的英雄警察,嘴巴上又抹了蜜,该迷倒过多少多情的少女呀?” 从手机里传来李家的是百冤莫解的声音:“你,你这样说,是制造新的冤假错案。你太不了解我了,啊呀,冤枉!” 王清玉笑了:“是呀,我怎么能了解你呢,干嘛要了解你呢?你既有一部英雄史,也应有一部**史,没有是不可能的。你敢说没有吗?”她希望他承认有,又怕她承认有。手机里无声,她不知怎么了,显得不安。 忽然,传来了李家的老实话:“有!还有一个你们医院的哩!”这一个“有”字,不啻一个晴天霹雳,一个无情棒的劈头盖脸的打下,顿时昏天黑地,泪水也掉下了,根本听不见李家到底又说了些什么。待她恢过神来,才听见李家不断的喊叫:“你听我说嘛,听我说嘛,作为一个朋友,应当听听朋友的故事嘛……”平静下来的王清玉回道:“你的那些**故事,关我何事呀。明天要上班,睡觉了。” 说罢,关了机。可是,手机又响了。王清玉任它响,眼睛却不离手机,露出了笑容,待响了好一阵,打开说:“你这人烦不烦啦?要不要人休息呀?不说出来堵的很,那就堵呗!我是医生,治病救人?不错呀,那我也不是专治你堵的。再说了,你的堵与病人的堵不一样,人家是胃病、胃积食才堵,你的胃好好的,怎么堵了呢?不知病因的堵,我治不了。我能?听完你的故事,你就不堵了?我可没那闲功夫,我要睡了,饶了我吧。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疾病总是慢慢好的。我又不是神医华佗,一下子就能把病拿掉,堵几天就好了。我讲了几遍了,我要睡了,你也睡吧,哦。我残忍,随你戴什么大帽子,我不怕。”随即,又关了机。 (20140827王圣宝) 第八章两心相印情自生(3) 王清玉洗了脸脚,宽衣,解带,上**,靠**头,就着台灯观书。哪能看的进呢,心理上还在等待着电话呢。可是,手机再没有响了。屋子里静得连台灯电流的丝丝响也听得见,再瞧手机,冷冰冰的。她心里恨恨的,“哼,真的是不解风情的大兵!”她关了灯,蒙头大睡。反而没有了睡意,辗转反侧,寤不能寐。她数着数,强迫入睡。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的进入睡乡。 第二天一早起**,王清玉打开手机,暴出三条信息,都是李家的。她又笑了,“终究是铁打的汉子多情的郎”。急切的打开,一一查阅。第一条是马克思给燕妮的爱情诗中两段:“只要我们双手一握紧,比什么话都说得更明;你火焰般的深邃眼睛,比周围一切都更动人”,“名字里我听到天使的气息,名字里蕴藏着温柔的情意,名字里我听见了神宣召,名字里闪着天国的光辉”。第二条也是一首诗,泰戈尔的《你是哪重天上的星》:“你是哪座丛林里的花?你是哪重天上的星?我仿佛见过你,在某一个梦境。记不清是哪一天你凝视着我的脸,柔婉地唱出一往情深。我心里至今活着你那双眼睛。你我不言语,一路走一路回首顾盼,笑吟吟走进皎洁的玉盘。酣睡中我仰首远望,满心喜悦的甘浆。恰似你眼睛的两颗星,闪射着惑魂的光芒。”第三条还是诗,李商隐的《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水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读罢,心里特别的温暖,情意**,犹如琼浆玉露一般的催开心底之花,竟忘记了晨起洗漱、清扫、吃早饭的程序性工作,沉浸无限遐想与向往的轻风飘渺的云雾里。可是,马上,她又恼了:不单纯啊,好一个情圣,好一个情场上的斫轮老手,太可怕了! 带着芜杂的心情,王清玉上班去了。星期五的献血人比往日多,至上午11时,还有六七人排队等候抽血。怪了,大都排在王清玉台前,等着她的抽血。戴了口罩的王清玉,头也不抬,熟练地取针管、棉球,擦肘弯,寻静脉管,小心谨慎而又快速地插针。冷不丁地发现献血单上“李家”二字,顿时瞪大了双眼,蓦然一回首,举目所见,正是他!不禁焉然一笑,虽只露了双眸,却是满脸春风掩不住的甜蜜与温柔,然而只是昙花一现,秋风扫残云,笑容不再,恢复的平常工作状态的面容表情,不痛不痒的问了声:“是你?”李家憨厚的一笑说:“响应你们的号召,义务献血,人人有责嘛!血检过了,没有传染病,健康的很啦,放心的抽吧!”王清玉嗯了声,没话找话说:“荷哟,o型嘞,万能血,奉献血,贵重啊!”李家笑道:“天生的奉献,为人人奉献,更为你奉献!” “担挡不起!”王清玉一面说,一面迅速的抽完了血,喊道:“小刘呀,冲杯糖开水,看着,没反应,就让他走。” “来啰!”刘小红应声送来了一杯糖开水,马上认出了李家,笑着捧到他面前说:“警察叔叔,给!哦,你是上回来查账的李处长啊!”递上糖水后,把他带进休息室。李家赞道:“眼尖呵,记性这么好,当会计的好苗子。”刘小红的嘴巴尖刻,马上回敬:“不是我眼尖,再尖尖不过警察叔叔呀!是我们王医生老夸你呢!近来,王医生常闹鬼,鬼影跟着。瞧你象杨子荣一样,智勇双全,一下子就捉了鬼。王医生夸你大英雄哩!”李家说:“那是警察的本分,偶尔遇上了。”刘小红做了个鬼脸问:“偶尔?我看你来献血是假,看王医生是真吧?”李家被她突然一激,怔了半天,回道:“瞧你小丫头,精灵古怪,乱扯一通,哪有喔,歪曲我献血的诚意!”刘小红讥讽的口吻,窃笑:“歪曲?诚意?你好诚意啊!好了,诚意的警察叔叔,没有反应,可以走了。” 李家未料她竟下逐客令,还没同王清玉说出胸中的故事呢,哪能就这么走呢?便说:“有点头晕,休息会儿,你忙你的去。他们不都在休息么!”刘小红大声嚷嚷:“下班时间到了耶!”其他献血的人喝了糖开水后,陆续走出休息室。刘小红歪头向着李家问:“警察叔叔,想赖在这里呀?”李家无奈,只得出了休息室,却不见了王清玉,诧异,环顾,哪里有她的身影啊!便问:“王医生呢?”刘小红诘问:“你又没给钱雇我,我有责任帮你看着吗?我哪晓的她去哪儿啦,走吧,下班了,我要锁门了。”李家有些懊丧,心又不甘,央求刘小红:“请你把王医生找来,好么?”刘小红笑道:“干嘛呀,你不是来献血的么?心口不一。这么大医院,哪儿找啊!”李家显得焦急,又无话可回。刘小红催促说:“我肚子饿瘪了耶,你还不走哇!”李家没了主意,双手作揖,再次央求:“麻烦你,真的有事嘛!有话要同她讲。” 说罢,往长条靠背椅上一坐,索性不走了。刘小红说:“好,你赖着,我走了。她上上午班,你坐到晚饿到黑,她也不会来。这样吧,你有什么话,对我讲,我负责转告。你放心,王医生比我姐姐还姐姐,我比她妹妹还妹妹,亲着哩!跟我讲,不仅传到她耳里,还能传到她心里。信不信由你!”李家情非所愿,岂能轻易将内心独白告诉一个冒冒失失的黄毛丫头,那不弄巧成拙,闹得满城风雨了吗?王清玉怪罪下来,反而坏事。于是,不语,又不愿意离开,坐着不动。鬼灵精的刘小红看出了他的心思,再添一把火烧他,不称王医生,而喊“玉姐”了:“玉姐什么都同我讲,什么都同我商量。你昨晚英雄救美了吧,还发了三条情诗,好酸呕!今天一大早,玉姐就告诉我了,说你是大情圣,情场老手,经验丰富,专门捕捉情窦未开的少女之心。同你这样的人交往,太危险,太可怕了!没见着,她不睬你了吧?” 言之凿凿,句句是实,不得不信。李家动摇了。动了真情的恋爱男人,同样变得稀里糊涂,智商急剧的下降。当过侦察兵的李家,那样的机智,敏锐,现在也为情所困,居然爱屋及乌,被这个小丫头哄得团团转。瞬间,他态度转变了,情感也有了变化,不但对刘小红信任有加,而且感到分外的亲切,似乎她就是她的替身,她就是他的红线牵线人,是他的大恩人,起码是一根救命稻草,觉得由她转述,比亲自对王清玉叙述自己的故事,更能叙述的完整,充分表达诚意,至少不会结结巴巴,词不达意。他要一吐胸中块垒,非常的急切,乃至饥不择食,情不择人,和盘托出了他的所谓“**史”。 他叨叨地叙述着他的所谓“**史”:我十八岁参军,当侦察兵,二十岁考取军事院校,毕业后重回部队服股,一干就是十年。紧张的部队生活无暇考虑个人问题,事业心的驱使,也不想考虑。转业到地方,很幸运,干上了警察这一行。开始也没再意这个问题,加上我们处里一个女同志也没有,一晃就晃到了三十三岁。人们常说:女大三十三,倒了半边山;男大三十三,太阳才出山。我倒不着急,可是父母急了,多方介绍,见了几次面,全吹!第一位,也象你这么大,鬼灵精的,说她天真,活泼,也对也不对,其实少年老成。她大列列的笑着对我说:“你的条件,没什么说的,都满意。可你只拿三百多块,够吗?养你一个人差不多,再养条狗,不中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跟了你,吃屁屙风啦?拜拜吧!”手一扬,走了。她缺少的是长远发展观,应当拓宽放眼未来的视野,社会在发展,对吧。再说,我俩年龄上相差头十岁,也不适合。第二位,揣其年龄二十五六吧,窈窕淑女的古典型。可是,大把花钱则属于现代型的一掷千金派。“三精女士”,食必求其精,衣必穿其精,玩必选其精。下一趟馆子,七八十块,一月之薪不够下馆子。这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常态女子,吓得我打了退堂鼓,先败下阵来。第三位,是位“白骨精”,自视很高,挑剔得很。对我的条件还算满意,唯一不乐意的是警察,顾不了家。一年365日,天天没休息时,半夜三更有警情,掀开暖和的被子就得出警,分明是家无宁日嘛,还有什么情趣呢!“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那不是自找苦吃么。而且,还是和长航的警察,从上海到武汉的沿江一线城市,到处调动,导致新的“牛郎织女”家庭出现,那不烦死人的么!最后,她也妥协了,警察不警察无所谓,但一定要调入本市,避免向其他城市流动。我告诉她,我没有这个调动的能力,你有办法,不反对你调动。这样,又吹了。事不过三,我已经敷衍三次了。公开向父母申明,我也算孝顺的儿子了,听你们的话了,下不为例,再也不去相亲了。可是,拗不过父母的逼迫,事不过三过了三。第四位,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年纪不大,古灵精怪,满月复经纶,一肚子学问,能言会道,目空他人,是那种一览众山小的笑傲江糊的人物,从头至尾只听她一人独白,却不肯露峥嵘面目,鹅黄的围巾包围了颈子包围了脸下巴,鹅黄的毛线帽子直砍到眉额前,又套了只大大的墨镜,唯留了上下翻飞的两片唇皮,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有缘会再见,baba——至于你问她叫什么名,恕我不可奉告,这是对别人的尊重,对吧? 从那以后,发誓再也不相亲了!那是活受罪,煎熬!经人介绍的相亲,成功率极低,因为不是谈恋爱,而是恋条件。未相亲见面前,先摆各人的条件,政治的,经济的,岗位的,职位的,家庭的;相亲时是看长相条件。通过介绍,都把对方想得如何如何美好,一见面,与期望值相差甚远,哪怕那么一丝一毫的瘕疵,心里也咯咚一声,怎么这样的差呀!那不过是为结婚而相亲,完全的等价交换,与现代的为爱情而结婚的现代婚姻相去十万八千里!我要自己寻找心心相印的爱情,因为我是人,有血有肉有情的人,不是冷冰冰的无情之物啊!找不到爱情,宁可做个独身主义者,绝不做婚姻的俘虏!如果命运对我很残酷,不赐我爱情,那我认了。但我坚信,我会有爱情,来早与来迟罢了。幸运的是,爱情垂青我了,我遇上了,她就是—— “别别——”刘小红急忙打断李家忘情的象大堤溃决一泻千里之洪水的叙述,笑着说:“得了得了,我替傻子警察去找王医生,你等着。” “真的呀!”李家激动得裂嘴大笑,站起身,一把握了刘小红的手说:“谢谢你,我等着!” “哎哟,握痛我手了。”刘小红抽出了手,一转身飞去了。 刘小红飞进了王清玉的单身宿舍,老远就喊:“玉姐,他是个大孬子啊!”王清玉将刘小红让进宿舍,笑道:“辛苦你了。”刘小红说:“我佩服你耶,算准了他会来,设的套子,他果然乐意往里钻嗳。真的象你讲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耶!他多傻啊,你不心疼,我都心疼哎!”王清玉戳了一下刘小红的额头说:“鬼丫头,调皮!快说说,他怎么说的。”刘小红说:“竹筒倒豆子,一齐倒了出来!”于是,刘小红一五一十、绘声绘色,也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两人都笑的前仰后合,笑得王清玉眼泪都流出来了,并吩咐:“快打份饭送去,别饿坏了他。告诉他,我马上来!”刘小红说:“玉姐,你再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就不认你做姐姐了。”王清玉骂道:“鬼东西,快去呀!” 刘小红快活地奔跑着去了。 (20140828王圣宝) 第九章 一个篱笆三根桩(1) 第九章一个篱笆三根桩 深秋了,初霜结在松叶上,犹如翡翠银花的绽放,别添一番秋色。晨风嗖嗖,寒意逼仄。门外,依然车水马龙,菜场上人声鼎沸,嘈杂。屋内,清冷如故,空空荡荡。 小石岩蹑手蹑足的起了**,悄悄的烧了早饭,先盛了一碗端给躺在**上养息的母亲。裴芹说:“你吃吧,我不饿。”小石岩胡乱的吃罢饭,洗了碗,搬只木凳坐在**旁,陪伴母亲。 裴芹问:“咦,时间到了,不上学?” 小石岩既不语,也不动。 裴芹催促道:“怎么啦?” “我——”小石岩嗫嚅着:“我怕……我,我想陪着你。” 裴芹一听,心如刀割,泪水汩汩流淌,暗自吞泣。过了半天才安慰说:“别怕,妈妈发誓把你抚养成人,快上学去,啊!” 小石岩泪流满面的站起,走进厨房,拿了暖水瓶、茶杯,放在母亲的**头说:“妈,按时吃药啊!渴了,自己倒,慢慢的来。”说了,他背起书包,一步一退,胆怯地退出房间,忽被喊住。裴芹喊道:“来。”小石岩不知又为了什么,惶惶的折回。裴芹说:“我想了想,放学后,去买电脑,请店里的人送一下。” “真的呀?!”小石岩一听,竟不敢相信,快活得流出了眼泪,顿时绽放了童稚的笑容。 裴芹叮嘱:“这有五千块,小心,万不可丢了!钱不可露白,藏紧了。”说着把钱塞进小石岩的书包夹层内。 小石岩很自信的说:“妈,放心,丢不了!” 望着小石岩出门的背影,裴芹陡然间发觉儿子长大了:“**间成了大人。好啊,苦难的孩子早懂事。” 放中学了,很久不见小石岩回家。裴芹不安地忽进忽出,在门口张望,神情焦灼。“莫非丢了钱,不敢回家?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他独自去买,太小了啊!那么多钱,人家顺手牵羊,一抢就到手,他有什么何去何从法子呢!怪我,怪我虑事不周呵!”她退回屋里,坐桌前,双手抱头,心里如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妈妈——”忽然,小石岩叫喊,裴芹喜出望外,马上去开门,见小石岩兴致勃勃的喊:“妈妈,你看,买回来了。”后面跟了骑着三轮车的安装人员,到了门前,停了车,帮着把电脑搬进屋里。裴芹马上倒了杯茶,送上来,愧疚地说:“师傅,不好意思,家里没烟。请你帮着安装,好吗?” “好呐。”送货人员帮着搬电脑部件、安装和调试,并告诉小石岩:“你看,很快捷。” 小石岩快活地坐在崭新的电脑前,双手规范地按着键盘,调节着菜单,只见一道道程序因菜单的不同而快速地显现。他乐不可支地告诉母亲说:“妈妈,你瞧,好快哟!” 裴芹难得的舒开了眼,叹一口气,神情凝重地对小石岩说:“这是你爸爸的命,要千百倍的爱惜!”小石岩深深地点头:“那当然了,放心吧,妈妈,它就是我的命!”站一旁看着小石岩调节的安装师傅问:“中不中,没问题吧?”小石岩回头,笑向师傅说:“好好啊!” 裴芹对安装师傅道了声谢,送出了师傅。 出殡那天,十分警惕的李家,担心发生意外事故,尤其害怕史小虎捣蛋,特地将处里的警车开了出来。原先,按李家的意图,在裴芹家门前设灵堂祭奠,一来藉以造成对史小虎的压力态势,抵消他的“英雄”事迹的影响,二来可使周边群众了解石磊的冤屈,同情裴芹母子,起到暗中保护的作用。可是,裴芹不允,花消太大,没那个经济能力,既然人去了,死者何知,祭奠起不了作用,心祭便是了。再说,造成这么大的声势,史小虎绝不善罢甘休,肯定会来找“枇杷”,没事找岔,闹你个鸡犬不宁,躲避还来不及呢,“忍了,算他狠!”她的想法是忍让、忍让、再忍让,躲避、躲避、再躲避,拿条人命买个平安。 正巧,出殡那天,小石岩上课去了。李家开了车,先接了裴芹,而后去医院太平间。李宁、王清玉请了假,早已等候太平间的门外。石磊的尸体早已上了灵柩车,只等着裴芹的到来。几乎与李家的警车同时,高大虎的的士适时而至,赵彩凤从他的车上下来,赶紧去扶持裴芹。裴芹早已没有了眼泪,也不哭泣,表情如判官一样的冷峻,望着灵柩车,木头似的失了神。这情形,众人谁也不敢说话,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互相传递了眼神便罢了。李家安排警车在前,的士随跟警车,灵柩车最后。李宁与赵彩凤夹着裴芹,拥坐在她的左右,王清玉坐李家的副驾驶座。坐定后,车子缓缓的开出,向城南驰骋。 约莫半小时,开进了“廻然园”,继续前行,停在殡仪馆门前。李家从驾驶室跳下车,走到右侧,相继打开驾驶门和车厢门。王清玉从副驾驶座上跳下,走过去扶持从车厢里相继下来的裴芹和搀扶她的李宁、赵彩凤,然后向殡仪馆走去。李家走近裴芹问:“搞个小型告别仪式吧?”裴芹不语,只摇头。 李家一扬手,殡仪馆的服务人员,立即将石磊的尸体推进了火化大厅的火化炉前,裴芹跟了去。火化工打开了火化炉,炉堂内熊熊烈火,卷着红舌,等待着吞噬一切。火化工握起了火化车的后把,正准备往炉堂里推送之际,裴芹突然发疯似的扑向了石磊的尸体,拉开罩着白布单,抱着石磊的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她自订了不再哭泣的规矩,可是,再也忍不住了,越抱越紧,越哭越激烈。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乃致李、赵、王三女士来不及阻挡,竟不知去拉,也不忍去拉,跟着哭了。到底是男人的沉稳,李家、高大虎两人赶紧的上去拨开裴芹的双手,好不容易的拉了起来。赵彩凤找把椅子,把她按坐了。火化工又要将石磊的尸体推向大炉,裴芹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气力,挣月兑了李宁和赵彩凤的按捺,疯狂的冲向前,趴上石磊的尸体上,眼看被推进炉内。 千钧一发之际,李家眼疾手快,一个跃进,一把拽回了推车,右手一挟,将裴芹紧紧的挟在腋下,急切吩咐火化工:“快,推进去,关火门!”裴芹拼命的挣扎,双腿乱蹬乱踢,双手乱抓乱打,悲愤欲绝地恸哭,声嘶力竭地喊着“石磊,石磊……” 火化工快疾地一推送,呼哧一下,石磊尸体被抛进了炉堂,火速地顺手一带,关了炉盖门。自石磊跌死后,裴芹一直以为他还在人间,在这个小城的某一个地方上班未归。加上哄瞒小石岩说是去外地了,从而在她的潜意识里也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着。眼前的一幕,眼睁睁的目睹了石磊被抛进了张开血盆大口的无情大炉内,彻底绝望了!所以,她要不顾一切地抢救,至少抢回尸体,永远留在身边,或者陪同他一道去那个虚无飘渺的世界。不管怎么样,她不能离开他,绝对的不能!也许,她现时已经昏糊了,出现歇斯底里的状态,受了妄想的支配,不能自己。李、赵、王三位女士一边扶持,一边强马吃车的拽她,向大厅外面拖着走。 裴芹被拉到草坪的石椅上,按坐了,却止不住悲恸。本就虚弱的她,渐渐的没有力气了,哭不动了,声音嘶哑的抽泣,惟有喘息的分了。赵彩凤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杯热水,喂她喝,不喝,强喂。王清玉则替她抹胸口,拭泪水。李宁一直不厌其烦的劝解:“听一声劝好么,能哭回来呀?能哭回来,我陪你哭个够!哭一年,两年,都愿意!你是个聪明人,活着要为活着的人着想,老哭死人对活人有什么好?反而哭坏了身子,那怎么能好好活下去呢?说句打嘴的话,他就是这个命,短命鬼,为啥老哭他?再说了,你要让他在底下安身,就不该寻死觅活的哭。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当裴芹哭得死去活来时,李家捧着石磊的骨灰盒走向裴芹。裴芹一见,脸色惨白,四肢忽的惊鸾,抽搐难禁。她被扶站了,强自控制,小心翼翼的从李家手中接过骨灰盒,而双手不听使唤,一个劲的颤抖。她死死的抱在怀内,哭得格外的伤心,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不过来。忽然,她眼前一黑,昏倒了。 瞅着裴芹悲痛欲绝的惨状,无不潸然泪落,连李家、高大虎,也偷着抹泪。王清玉急忙蹲,用拇指掐压裴芹的人中,同时抱怨李家说:“一再提醒你,她身虚气弱,再也受不了打击了,你就是不听,非要喊来!” 李家委屈地说:“谁敢擅自火化石磊呀,她不能不来啊!” (20140830王圣宝) 第十章 浩气冲天鬼也惊(3) 陡然间,史小虎萎了,说话的底气也弱了,只是强作镇定,仍如毛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地说:“喂喂,你们不要受他迷惑,他是大骗子,唯恐天下不乱,扰乱社会治安。维护治安是大家的义务,让开,我把嫌犯带走!” 人群不退,形成屏障,蔚为中年男子的后盾。中年男子拦在前,双手一抱说:“既无逮捕证又无拘留证,明目张胆的铐人,是公然的侵犯公民权,还想走,往哪走?” 史小虎抡起电棒,制得火花噼啪迸跳,吼道:“再不让开,老子不客气了!” 中年男子掏出手机,一面拨号,一面问史小虎:“是你放人,还是我请你们贾为民局长来理论?” 史小虎模不清中年男子的来头,居然打出了局长牌,傻眼望了望中年男子,无奈地打开裴芹的手铐,不服气地说:“好,老子今天忘了带证,量你也跑不掉,明天带证再抓你。走着瞧!” 人群中爆出一阵阵嘘声、哄笑声、嘲讽声:“屎壳郎,充什么吊硬嘎,滚吧!” 史小虎狼狈逃蹿,还恶狠狠的几次回头,威胁裴芹说:“天网恢恢,你俩逃不出我的手心!” 众嘲笑。 中年男子掏了张名片,双手捧送裴芹说:“如果再骚扰你,打我的电话。” 怀着感激之情的裴芹,虔诚地接了名片,瞥见上面写了“盛泽人”三字,油然而生景仰之意,不由自主地回眸,投过崇敬眼光,并道:“谢谢!”望着远去的盛泽人,未曾想在这个场合邂逅了他。在她的忘记里,石磊因为挑了他的行李“跌”死栈桥,本与他无干系,他当即慷慨解囊馈赠了五千元,相对于她们的家境可算是个天文数字呵!她记住了他的名字,心德之。约略晓得他是师大的教授,有名的律师,还是什么院长,其他的情况,则了无所知。在她看来,他之所以当场馈赠,无非是见了突然暴死的石磊,良心发现的一类人物而已,胆小怕事的大学教师急欲摆月兑干系,拿钱买安,花钱消灾的缘故。孰料,竟是一位仗义执言,见义勇为的正义之士!从而消弭了对知识分子,尤其是教师的偏见,尽管她自己也是知识分子中的一员。她的根深蒂固的偏激看法:知识分子典型的先天不足是文人相轻,忌恨超己者而鄙视不如己者,以邻为壑,只管自扫门前雪,不问他人瓦上霜,且华而不实,又好华众取**,私心重,说白了就是自私,念念所想的是“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当人杰不是为了众,而是为了自己,争名于朝,争利于市,且无人情味,从来没有报恩的思想准备,甚者以怨报德,恩将仇报,之所以埋头故纸堆,宪章文武,做假学问,是为了捞取讲师、教授的职称而算功成名就,则可以沾沾自喜以傲视他人,小有成绩便夜郎自大,以为天下莫己及,满嘴的不切实际的空道理大道理,夸夸其谈,偶尔也慷慨激昂,吐沫四溅,一遇风吹草动,立即转向,比风向标的转头还来得快速,天生的软骨病,避祸取利,落井下石,既胆小又要当英雄,既自私又高喊为民请命,假充救世主,不治的痼疾!而且评了职称想当官,钻营起来,无孔不入,有女乃就是娘,卑躬屈膝,拍马溜须人所不及,人格也丢到一边,一旦谋个一官半职,则一览众山小,目空一切,唯上不唯下,上下其手的本领乃非知识分子官员望尘莫及,爬上了一阶,便想着层楼更上,不择手段,哪有心思、时间顾及职务之正事,民众之大事,欲有所为的也仅是形象工程,归根到底仍然为着再上台阶当大官,正所谓“人生识字糊涂始”,指的就是他们这类人。中国的多少事情坏就坏在知识分子的劣根性,莫若军人勇于牺牲,以为国捐驱为荣,血洒疆场,马革裹尸,在所不惜,象她父亲那样;也不如军人那样真诚,坦荡,正直,情义,敢爱敢恨,至爱不移,如她的丈夫石磊那样。 可是,她今天目睹了盛泽人的一身浩然正气,虽不减儒雅风度,却是铮铮铁骨,威风凛凛,义薄云天,鹤立鸡群,伟岸雄健,光彩照人,不能不涤荡她内胸里对知识分子的偏见。同时,她也亲身体验了什么叫噤若寒蝉,什么叫见死不救。瞧见了吧,整个人才市场的交流大厅里,泱泱千百号人头,个个象根木头杵着,围观,若鲁迅指斥的看着日本人屠杀中国人而无动于衷的看客。她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虚弱,那么的恐惧,又那般的申辩,那般的呼救,那般的挣扎,非但无一人挺身而出说一句公道话,而且跟着起哄、谩骂、指责,即使真的是个**沦落到如此地步也应表一表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吧?他们没有,失去了人之为人的起码的兔死狐悲,那样的冷若冰霜,麻木不仁。而且,都是事后的诸葛亮。史小虎胆怯了,逃遁了,他们才嚷嚷的唬几句。诚然如斯,这也是裴芹个性容易偏激的表现。而身历个案的一叶障目,拿盛泽人与众生相的比较,加重了她偏颇之见的法码。其实,她哪里知道,史小虎管辖了这一带的治安,动辄得疚,罚你不知怎么回事。其劣迹斑斑,心狠手辣,尤其手中的那根电棍,实则是条“杀威棒”,稍不如意则点到你的头上,捅到你的身上,令人望而生畏,闻风丧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怨怒埋心间,敢怒而不敢言了。 所以,现在,史小虎溜之大吉,他们才胆壮起来,都围拢了裴芹,嘘长问短,又一番议论:“自古红颜多薄命,长得漂亮惹祸多”,“‘史恶虎’忍心虐待这样柔弱的美女,罪过罪过啊”,“姑娘,赶快回吧,‘史恶虎’返回来,又要羊入虎口了”…… 裴芹不言,也无丝毫表示谢意的温柔颜色。而且,也不再害怕了,至少心理上已无畏惧。只见她的纤纤素手理了理云鬓,而后穿过人丛,出了大厅,走在回家的路上,步履轻松。同她母亲一样,从小养成的偏激个性,导致了她柔弱的外在包裹了偏直与刚强不阿的内在,认准的自认正确的思想、观点,轻易不肯改变,除非有如今天遇见盛泽人这样的事实才会反思。凡是经她深思熟虑确定要做的事情,必做无疑,坚持到底,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回转,宁断不弯,不成功则成仁。祸降石磊之初,为了小石岩获得安然无恙的成长环境,她选择了退避、忍让、求安的做法。当史小虎继续骚扰后,她明白了退让与事无补,必须勇敢面对,脓泡疖子非破头流出脓液不会痊愈。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今天被史小虎挟持的那一刻还是觳觫得要命,因为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闪现了儿子的身影,他不能没有她。可是,史小虎已经绝了她的生路。今逢人才市场开市,全市几百家单位来招聘,目睹了这一闹剧,史小虎放了狠话,明摆着的麻烦,谁愿捉只虱子放头上呢!而且,史小虎恶狠狠地丢下“再来抓,走着瞧”的恶言,想逃避也不可能了。拼个鱼死网破算了!问题仍然是小石岩,顾不得了,没法顾了,惟有托付给李宁了。这么一想,意志一决,下了必死的决心,反而轻松了,昴起了头,回到了家。 (坚毅、淡定、冷漠,图文无涉) 裴芹一回到家,马上找来纸笔,伏案写遗书。她一气呵成,写两份,其一给儿子,其二给李宁。给儿子的信写道:“小石岩,儿呀!你长这么大了,妈妈没给你写过信,今天在家里闲着没事,想到了写信给你,觉得怪好玩的,于是就写了。儿呀,你是妈妈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我的命根子,我是为你而活的!你的肩膀太稚女敕了,不应该承担你力不能及的苦难,但是你默默承受了。妈妈看的出来,你一切都明白。家里究竟发生了怎么回事,你了然于胸,只是不说。自从你爸爸走了以后,你**之间变成了大人,妈妈看在眼里,爱在心里,也痛在心里。妈妈想去找你爸爸,喊他回家,所以得出去几天。你不要怕,不要担心,不要哭泣,也不要去找我。我同李宁阿姨说了,由她来照料你,或者你去她家住几天。如果我走的时候,你上学去了,就不同你打招呼了。好男儿应象钢铁一样坚强,打不烂,摧不垮,顽强地活着。你唱给妈妈的‘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象根草’,只讲对了一半。象草有什么不好呀,野草的生命力极强,踩不死,烧不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永远活着,多好啊!其实,妈妈在与不在,你都是个宝,因为人就是宝,难道你不是宝吗?活着就是宝,不活宝就成不了宝。我的儿子,懂了吗?好好的活着,哦?上次,一位叫盛泽人伯伯给了我们五千块,你王清玉阿姨给了一千块,你爸爸临走之前家里还有五百,替你买电脑花了四千,加上这些日子花销,抽屉里还剩下一千五百块,你留着吃饭,多买点营养吃,比如你喜欢吃的鱼呀!好了,妈妈累了,就写这么多吧。儿呀——!10月8日妈妈亲笔。” 给李宁的信写道:“小宁,我的好姐姐!这个世上,除了小石岩,你就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了!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三十余年了,我俩几乎是形影不离,即使我上大学那几年,也是信未间断,寒暑假又在一起,从来没有分离过。幸而,我俩同性,不然的话肯定是一对夫妻。我们打闹,吵架,对骂,讴气,越这样越亲密。我俩无话不谈,两人心底无秘密,连**事也不隐瞒,都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多么舍不得离开你啊,相信你也舍不得离开我。可是,我不得不离开你啊!这是我的命运安排,我拗不过命运啊!别怪我,别恨我,好么?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小石岩,他太小了,怕他活不成。些微宽慰的是你总把他当自己的儿子,权当一头小猪养吧,喂他一点青草呀,豆渣之类的粗食,能活个命就中了。假使有来生,来生我一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我写不下去了——裴芹亲笔10月8日。” 裴芹写完了信,很认真的折迭好,与一千五百块钱包一起,收藏在抽屉里。别无牵挂了,裴芹显得格外的从未有过的轻松,也从未有过的坚定。瞧她,眼里透发了沉着、坚毅、勇敢与冷漠的神情。她走进厨房,一边准备饭菜,一边哼着《一剪梅》…… (20140905王圣宝) 第十一章 姐妹情深螃蟹宴(1) 第十一章姐妹情深螃蟹宴 太阳照屋。裴芹打开向阳的窗户,轻风伴随阳光一拥而进,送给死气沉沉的昏暗屋子几许活气,几许明亮。她好象久违了清新的感觉,迎着拂面的轻风,情不自禁,舒缓了一口气;又好象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人,第一次沐浴阳光,那样地贪婪,又那样地无畏。受不了刀剑般阳光的刺激,不得不闭紧双眼,但却仰头向太阳,任其照射。当饱尝了阳光与轻风的**后,裴芹愁眉不展的面容,如撕开重叠垒砌的乌云的天空,渐渐显现了开朗的一角。随后,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系了一条兜兜,揎上双袖,开始打扫房间,抹桌,擦窗,整理家什。突然那条扁担凸现眼前,因而又勾起她无限的伤感,于是走过去把它搂在怀中,反反复复地擦呀抹呀,强忍克制,仍然忍不了夺眶而出的眼泪的下落,滴在扁担上。她将绳子绕成套,挂上扁担箕子,然后象供圣物似的供在她们的结婚照的镜框下。睹物思人,又勾起她的凄伤之感,因而痴痴的伫立,呆呆的注望。禁不住的泪水潸然而下,顺着面颊流淌,一滴一滴,打湿了衣襟。她又一次恨自己不能自控,怎么又哭了呢?舍不得离开这繁华烟云世界,还是留恋这条自己鲜活的生命? “芹子芹子,开门,开门!”喊音未落,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敲门声。知是李宁,马上边拭泪边去开门。可还没到门口,又听见李宁大喊大叫:“芹子,是我!快开门,死哪去啦?” 裴芹心里一凉:是呀,死哪去了,不能告诉你呵,我的好姐姐呀!她走近大门前,正伸手开门而未开门之时,又是一阵打门。待门一打开,李宁便跨了进来,卷入一阵风,同时只听她直嚷嚷:“干什么你?整日的关门闭户,关得屋子阴气湫湫的,是怕狼叼了你呀?还是怕男人抢了你?我都来几趟了,气不气死人,啊?哦,今儿好象亮堂了,好,好事。哟,又哭了?还在想死鬼?” 裴芹让坐,问:“你疯来什么事?” 李宁笑笑:“怪了,没事就不能来呀?喏,瞧,猜是什么?” 裴芹摇头:“我哪猜着?” 李宁高举右手里的塑料袋说:“螃蟹。特地送你俩的,你不是说小石岩爱吃吗?” 裴芹抱怨说:“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话,你也记得?我也没有要你买的呀?挺贵的,花那个冤枉钱!” 李宁快言快语:“贵是贵点,这么大的,二两五一只,九十六块一斤。不过,你放心,不是买的,买的我也吃不起,是他的学生送的。我特别的拣了四只大的送来。你瞧这只,多大呀!” 裴芹又噙泪了:“送给我们都遭踏了,吃都不会吃,还是带回去吧。” 李宁故意不看裴芹的脸,放炮竹似的说:“知道知道。你既不会洗,也不会烧,还不会吃喃,我就是来教你的嘛。老早就同我家老板打了招呼,晚上自己弄着吃,别等我,我晚上不回来了。” 裴芹苦笑道:“说了你见笑。我头一回烧的鱼,又苦又腥,比煮的猫鱼还难进口。”说着说着,又涌出了泪水,抽泣道:“小石岩多心痛哪,舍不得倒,洗洗干净,重新摆盐放酱油,再放锅里烧烧,硬是吃了。” “哟哟,看你,又哭!”李宁拿手巾纸替裴芹擦泪,说:“是呀,这么心痛的儿子,你要带他好好过日子。哎,成天靠淌眼泪能过好日子吗?眼泪能洗掉你的苦?现在什么都不会,苦了吧?我看,活该!石磊在的时候,你是太快活很了,就差没喂你吃饭,不该轮到你吃苦?人生就是个苦,谁也逃不出苦,有苦也有甜,就看谁占先。先苦后甜甜中甜,甜后苦苦无边。他死,就因你是个先甜后苦的命,靠哭哭不回甜来的。怕了,是不是?” 裴芹说:“苦倒不怕。就是一想到石磊,泪水就象自来水,自动的流。我也多次告诫自己,哭是懦弱,求得别人廉价的同情,无奈的施舍,多么可悲可怜啦!强迫自己不再哭,偶尔又哭了。” “看你俩情天情海的,反害了你!”李宁站起身,一边从厨房拿只塑料桶,把螃蟹倒了进去,一边说话:“如果你们情薄,就不会一个去了,另一个也死了大半。好多日子了,你还这么半死不活的,能带好小石岩吗?醒醒喽,你的任务是带大小石岩,带成人。应该跳出情海回到现实了。他死,情没了,你还老钻情的牛角尖,不孬么?那是苦海!” 泪水不干的裴芹叹道:“唉,他是为了我,为了儿子,更为了夫妻父子情才死的呀!劝人的话,好说,人人会说。你换我试试,你这疯子还不真疯才怪哩!而且,我常常孬想,假如哪一天,我突然暴死了,比如被汽车撞死了,遭别人暗算死得没影没踪了,留下小石岩一人,那多么可怕呀,他怎活呀?”李宁气愤:“瞎扯什么呀!想想为了小石岩,你就不会死,上帝不会让你死,阎王爷不收!真的有不测风云之祸,还有我这个妈妈呢!别成天的云里雾里的胡思乱想的了!” 裴芹一听,暗喜,可以放心的去了,进而追了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要人在人情在,人去人情卖哦?”李宁摆摆手说:“我是那种人么,人情真的那样的浇薄么,那我们这三十多年还不白活了!好了好了,不跟你绊舌了,你长有理!长有理说空没用,说空不能当饭吃,说空解决不了过日子的现实。你得学会洗、烧、煮、做,闯过过日子的头一关。呐,我们不说空了,先跟我学着弄螃蟹。” 裴芹喜出望外,凝视李宁,怪怪的。李宁回头一看,见她如此神情状态,吓得一惊,转而一想,怪而不怪,近些日子,她就这么个状态,再次催道:“来呀,愣什么呢?叫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你就不听!”裴芹从恍惚中醒来,赶忙说:“我来弄,我会弄。送了这么多螃蟹,谢都来不及,还能劳你?” 李宁问:“你会弄?倒是我好为人师了。” 裴芹直摇手:“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李宁追问一句:“怎么弄?” 裴芹说:“洗呗。先用刷子刷螯头的毛,洗清了,再煮,吃的时候放姜醋佐料。” 李宁惊异的目光,随即一笑:“嘿嘿,是我小瞧你这一肚子学问的人了。” 裴芹说:“没吃过猪肉,也没听过猪叫?” 李宁说:“好好,听过猪叫的人,弄哪?” 裴芹取把长柄猪鬃毛刷,如同握手榴弹,捉在右手里紧紧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寻刷桶里的蟹螯头。可是,刷子一碰螃蟹,蟹之螯头就张开剪刀大口,寻找目标,欲咬自卫,吓得裴芹的手直往回缩。而且,螃蟹一受惊,爬得更欢,更疾,更乱,绞在一起,乱成一团。裴芹想刷谁,谁也不乐意,都拼命的爬,刷不成,急得她直敲桶壁,想藉以镇止螃蟹的无序爬行。可是,适得其反,反而爬得格外的疾速。裴芹想伸左手去捉,却不敢伸近张牙舞爪的螃蟹,伸了又缩,缩了又伸。而且,她也不知道捉什么部位。裴芹咬紧下唇,鼓足勇气,终于捉住了一只蟹爪,兴奋地拎了上来。然而,她一捉住蟹爪,螃蟹就张开大钳嘴要咬她,她惊叫一声“妈呀!”来不及地放了。而李宁一旁抱臂托腮的幂幂笑,得意地观看裴芹欲刷不能欲罢也不能的狼狈像。裴芹不服输地索性乱刷一气,见着螯头就快速地刷它一下,然而无济于事,刷毛还没碰着螯头,已被蟹爪绊住了。于是,李宁唱起了洋腔,口出讽凉话:“哎,听过猪叫的人,弄呀?不会弄,是吧?拜师吧,快呀!” 裴芹回头望望李宁,虽有无可奈何的求援眼神,可口气却是不服输,仍旧相当的硬:“时什么时,你?我从来就没弄过蟹,你弄过,就值得这么时?” 李宁笑道:“不是我时,是你不会弄,非要逞能,不谦虚,就得治治你一条死巷子走到底的不屈脾气。” 裴芹嘴还是硬硬的:“要我给你叩头是不是,没门!” (20140912王圣宝) 第十一章 姐妹情深螃蟹宴(2) 李宁说:“别斗嘴了,看我的。”只见她伸手下去,轻而易举就捉出一只蟹。尽管蟹爪乱舞,张开如钳的大螯嘴欲咬敌手,可是有气力无处使,只是空舞、空咬,因为其背壳被牢牢挟着提了起来,失掉了攻击的对象和英雄用武的用力支撑点。李宁捉螃蟹在手,冷不丁的朝裴芹面前一样,吓得裴芹本能地往后一退,惊叫道:“要死啊,你!” 李宁满足地笑道:“嘿嗬,你敢斗恶魔,死都不怕,还怕蟹咬呀?现世!” 裴芹恨声恨气的说:“人争一口气,两码事,懂吗!” “本能,人的本能。”李宁样起手里的螃蟹,笑道:“我不过试试你胆子倒底有多大。嘞,我们言归正传。你瞧,只要掐紧背壳两边,它就乖乖的听你的。对,就这样掐。千万当心,捉时别给咬了。它一咬上你,死也不松口,除非放它入水。”她一面说,一面将一根筷子放入蟹的螯口内。刚一放进,马上被咬住,恁怎样地拉呀、绞呀、撬呀、敲呀,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螃蟹死活不放,直到裴芹打了盆水来,把蟹放了进去,它才松口。李宁松口气说:“看到了吧,这就叫咬着屌死犟!你呀,就是这犟性子!” “要死的东西!”裴芹气得捶了李宁一拳,骂道:“说这下三烂的粗话!” 李宁朴嗤一笑,嘲讽道:“哎哟哟,假正经!暧,你没见过屌哇,假币洋骚的,不就是大学生吗,装什么装!我没上过大学,粗惯了,就这样!” 裴芹伸手就拧她的嘴巴:“越说越疯了,看我撕烂你的嘴!”可李宁早躲开了,裴芹在后面追打,李宁捉了盆里的螃蟹作挡箭牌,才算阻拦了裴芹的追赶,停足道:“沙鳖也是这性子……”话语未说完,裴芹又发狠的要拧她,而且不再惧怕螃蟹了:“把我比成蟹,又来比成鳖,王八才会饶你!”于是,一追一逃,围着饭桌转圈。李宁笑得跑不动,裴芹则喘得追不了,只得停下来喘息。李宁笑弯了腰,说:“我说正经的,你多心。我是想告诉你,正是利用沙鳖这性子,才好杀它。先让它咬住筷子,才能拉出它的头,才好敲死。不这样,要想它缩在肚子里的头伸出来,叩头烧香求神告菩萨都不成的。它的头不出来,怎么杀呀?就整的放锅里煮?”她边说边熟练地掰过螃蟹的八根爪子,用线绳扎紧,再将两只螯头捺在白肚上,以左手的拇指按压一对螯钳。这么一来,螃蟹无可争扎了,而右手握刷的李宁便随心所欲地刷洗螯头之毛和蟹的全身。她对裴芹说:“喏,就这样,你来一次,试试。” 裴芹如发炮制,很快完成了扎、压、刷、洗的动作过程。一会儿,她就清洗了剩下的三只螃蟹。李宁赞赏道:“芹子倒底是芹子,一看就会。”裴芹脸上似乎流动一丝不易察觉的成就感,嘴巴则说:“别胡夸了!少嘴贱就是天大的恩赐。下一步,怎么烧?” 李宁说:“可蒸可煮,随你的便。蒸呢,鲜味失的少;煮喃,多跑一些味,可用煮的汤水打蟹糊,格外的鲜。佐料嘛,赵钱孙李,各人欢喜。不晓得你喜欢哪一种?” 裴芹说:“姜呗。” “老外喽!”李宁口带嘲讽,教训道:“姜,祛腥,烧个鱼煮个肉什么的,少不了。蟹呢,无腥,得用一味佐料把它的鲜味全拔出来,姜是没这大能耐的,必须用蒜泥加醋,才能出蟹鲜。这就叫一物服一物,一宝降一宝。多少人吃过蟹,竟说不鲜,没吃头,你说要多老外就有多老外,就因为他们没吃过蟹蘸醋和的蒜泥。打蟹糊,又不同,要用切碎的蒜茎蒜叶拔鲜,如果用切碎的芫荽,也就是香菜,那更好。无论用蒜茎还是芫荽,都要等打好糊后,再放进去,和匀,万不可同糊一道烧,那会烧去清香。打蟹糊用蟹肉、蟹黄和煮蟹的汤水。蟹糊不仅更鲜,因为汤水是清火的,红眼呀,嘴角起泡哇,心火重口冒臭味哇,喝了蟹糊,都能治。蟹糊好喝,剔肉难哪!哎,你是煮还是蒸?” 裴芹说:“煮吧。我想乘你在,打点蟹糊,让小石岩尝尝。真的,就是石磊在世的时候,我们也没吃过蟹糊。” 听了裴芹这么一说,李宁转身去厨房取了钢精锅,放了半锅水,对裴芹说:“喏,你瞧,水不要多,多了,打糊用不完,浪费。等水开了,再放蟹,一来蟹死得快,痛苦少,二来保鲜。”裴芹打开炉子,李宁将钢精锅放炉上烧开水,同时问:“有蒜籽吗?” 裴芹回道:“有吧?我来找找。”说着,她在厨房里乱翻总算找着了,“有的有的。”便把大蒜头递给了李宁。李宁拿蒜在手,一瓣一瓣的扳下,放斩板上,用菜刀背拍打,然后剥皮,再放小碗里,以杵棒捣砸,直至成泥,倒入适量的醋,和匀,备用。站一旁的裴芹,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宁进行的每一道程序,现欣羡之色。俨然主人似的李宁吩咐裴芹,“你去看看,红了就熟了,不要烧干了。不不,还是我去。”李宁走近炉旁,揭了锅盖,见蟹已熟,便起了上来,放桌上。再拿出一只,剥壳,取黄,剔肉;和豆粉,切芫荽,并嘱裴芹淘米煮饭。 “妈妈,开门,我回来了。”小石岩在外敲门。 “来了,来了。”裴答应着去开门,见小石岩一脸的灿烂笑容,也不由的欣欣然,朗开了愁云淡淡的面颊,问道:“什么喜事呀,这样乐滋滋的?” 小石岩昂头仰望裴芹,快活地告诉说:“妈妈,说了,你可别激动啊!” 裴芹催促说:“什么事?鬼大的人,还卖关子哩。” 石岩把一张奖状往裴芹眼前一展,说:“我获得了计算机竞赛一等奖,你看!” 裴芹一见,惊喜道:“嗬哟,还是市里的嘞!”她的不知多么久远的阴阴脸色,终于荡漾了一缕微笑的涟漪,对小石岩说:“看谁来了,是专门来牿赏你的。” 小石岩伸头一望,快乐地大喊:“李妈妈,你好!” 李宁转身笑着应道:“我的小乖乖,争光了!” 裴芹听她这么一说,又落泪了:悲喜交集。 “又来了又来了。好好的,又掉什么泪嗄!”李宁从钢精锅里拿出三匹螃蟹,又往里面加放了水,放炉上,打开了火,同时大喊:“我的姑女乃女乃,打糊了,劳驾你过来看看。” 小石岩见螃蟹,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嚷道:“哇噻——蟹!”他扔下书包,兴奋异常,拦腰抱裴芹,快活得直叫嚷:“妈妈,妈妈,今天干嘛买蟹吃呀,你怎么舍得的呀?”问得裴芹泪如雨下,格外的伤心。她拭了拭泪水,弯腰抱起小石岩。小石岩先是愕然,旋即惊喜万状,顺势抱住母亲的头,无限依依。裴芹抱着小石岩,吃力地走进厨房,观看李宁打蟹糊,并对小石岩说:“李妈妈送的,是特意送给你吃的。” 小石岩童稚的感激之情,月兑口而出:“李妈妈,你真好,同妈妈一样好!” 李宁不答,故作吃惊状,笑道:“哟,都这么大了,还要抱哇?” 裴芹说:“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你晓得的,他是在他爸爸颈上长大的。” 李宁仍笑着说:“嘿嘿,那这个奖励,比起牿赏螃蟹,价值大多啦!” “下来,我哪抱得动!”裴芹放下小石岩。 小石岩凑近热喷喷的螃蟹,左嗅嗅右嗅嗅,喜不自禁。而裴芹则专注李宁打糊的一举一动。锅内的蟹糊开始翻冒气泡。李宁关闭了炉火,把切碎的芫荽倒进锅里,搅和,一股清香直扑人脸。小石岩闻香而至,情不由已地说:“好香!” 裴芹手抚其头说:“馋猫鼻子尖。” (20140913王圣宝) 第十一章 姐妹情深螃蟹宴(3) 小石岩“嗨嗨”地笑出两个幸福的酒涡,可眼睛却巴巴的盯着锅里的蟹糊。李宁盛了一碗,递给小石岩:“喝去吧,当心烫了嘴。”当她盛第二碗的时候,传来小石岩兴奋的高声赞扬:“哇噻——好吃得不得了!”李宁相对裴芹一笑,并将盛满的第二碗给了裴芹,而她自己只盛了小半碗。裴芹见她盛得太少,硬要抢过她的碗再去盛糊,被李宁挡住而一同走到饭桌旁,坐下品喝。埋头喝糊的小石岩见了她俩,抬头向着李宁,伸出大拇指,绽开灿烂的笑脸说:“李妈妈,ok,gb!”李宁不解其意,直直的望着又埋头喝糊的小石岩:“你说什么啊?”小石岩只顾喝糊,也不抬头,回道:“顶好!顶级水平!”李宁莞尔一笑:“小东西!”裴芹也口吐胸中之语:“味道的确不同一般!” 说话间,小石岩喝完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裴芹说:“妈妈,我被选进市少年信息代表队,明年6月1日参加全省信息大赛。” 裴芹和李宁听了,无不喜形于色,不约而同地说:“是么?” 小石岩直点头:“那还有假!我们老师说,从现在起,双休日要去市里集训。”裴芹亲切地瞅着小石岩,只见她的清瘦的面颊,宛若朝霞驱赶崇山峻岭的黑黯,渐开渐朗,又如阳光照耀的碧波潭,清沏明亮,而她的眼里则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她问:“选了几个?” “你猜。”小石岩袭一身自豪感。 裴芹猜说:“三个?” “不对。”小石岩摇头。 裴芹说“五个?” “不对。”小石岩说:“你肯定猜不到。告诉你啵,就我一个!” 裴芹默默无语,眉间流动着笑意。 小石岩伸碗向李宁讨要:“李妈妈,我还要喝。” 李宁阳光满面,亲热地说:“儿呀,吃蟹吧。蟹糊太凉,喝多了伤胃,肚子痛。为你留了好多哩,明天让你妈热一热给你喝,好么?” 小石岩未曾料到会遭到拒绝,失望之至,刚才的兴奋,一落千丈。他舌忝了舌忝嘴唇,求援的眼睛巴望着母亲,而裴芹佯装不见,便只好噘起嘴巴点头“嗯”了一声。可当李宁把三匹大螃蟹推到他面前时,他马上就乐开了怀,张大嘴,笑得合不拢,不停地翻看着,比较着,不知选择哪一匹,便问:“李妈妈,哪一只好吃呀?” 李宁笑道:“俗话说,九月团脐十月骚。什么意思呢?就是九月的团脐,黄多;十月的骚脐,油多。这个季节,黄也多,油也多,随你拣哪一种,都好吃。” 小石岩睁大眼睛,直瞅李宁,茫然而问:“什么团的,什么骚的,我不懂。” 李宁扑哧一笑:“啊,对,现在城里人不这么叫了,你是不懂,怪我。团脐呢,肚子壳象团团的白月亮,是母蟹;骚脐,没有圆圆的肚子壳,是公蟹。” 小石岩说:“嗨呀,什么团不团、骚不骚的,叫的不科学,就叫公的母的,多明白呀!” “生活中哪能件件事都讲科学呢。”裴芹纠正小石岩的说法:“称呼、叫法之类的称谓,没有什么科学不科学。各个时代,各个国家,各有各的叫法。《红楼梦》里开的螃蟹宴,不讲公蟹母蟹,就叫团脐骚脐。这是从古时候传下来的叫法。牝牡,是古人对**雌雄的区分,如牝鸡、牝马,指的是母鸡母马。周武王伐纣,在牧野大战前,发表了一个宣战布告《牧誓》,数落了商纣王一系列罪过,有一条‘牝鸡司晨,家道之索’,是骂商纣王妇言是用。《列子》里有句成语‘牝牡骊黄’。意思说马的好坏,不能光看马的公母、颜色的黑黄,而应看它的内在实质。男人女人的称谓,是对人性别的区分,从古到今,没有叫公人母人、雌人雄人的。如果那样称呼,反而别扭。难道叫公人母人、雌人雄人,就是科学的?” 小石岩笑得格格的,赞叹说:“哦嗬,妈妈,你懂得那么多哇?” 李宁也笑了:“别小瞧你妈哟,大才女喔!” 小石岩问:“妈妈,黄好吃,油好吃?” 裴芹说:“当然是黄喽。” “那我就先来一匹团脐吧。”小石岩说着,便拿一匹团脐在手,可是翻来覆去的琢磨,不知从何处下手剥开,试了几次,无功而罢,只得央求:“李妈妈,我,我弄不开。” “好吧,拿来。”李宁从小石岩手里接过螃蟹,边示范边说教:“呐,你瞧,从壳尾,拇指抠紧外壳,轻轻一剥,就开了。剥开后,要找到屎囊,捋下巴在上面的黄,扔掉。然后掰下两个大螯头,把鼓头上的黄啦肉呀,刮进壳里,放些佐料,拌一拌,留着吃饭时当菜;先吃鼓头、爪子、鳌头。我准备了两种佐料,一是姜醋,一是蒜泥醋,随你蘸哪一种。”说罢,把剥开的螃蟹递给小石岩。 小石岩一拿到手,马上拿起蟹鼓头蘸着不同的佐料,一一的试尝。而李宁又剥了一只给裴芹,自己则敲剥螯头,掏食其中的肉。裴芹不依,硬要把剩下的一只剥给她;正在剥时,被李宁一把夺过,情真义切地说:“你我还要这般拉扯么?我家里多着呢,吃根爪子的什么的,陪陪你,不要嘴闲着罢了。”裴芹听了心中发怔,鼻子发酸,泪花点点。李宁忙掏卫生纸,替她擦拭,劝说:“孩子正高兴哩,快吃呀!” “李妈妈,我敢打赌,世界再没有比螃蟹好吃的了。”小石岩眉飞色舞的转首望了李宁一眼,又专注地蘸着蒜泥醋吃他的螃蟹。 李宁故作高兴的笑道:“那当然喽。吃了螃蟹,百菜无味,名不虚传啊!咦,你怎不用姜醋?” 小石岩答道:“淡吡吡的,酸溜溜的,吃不出蟹味。蘸蒜泥醋,味道好浓呕,鲜味满嘴里跑,蟹香往鼻子里钻。好吃的很呐!就是有点辣。李妈妈,是不是辣才把蟹鲜辣出来的呀?为什么越辣越好吃呢?” 李宁说:“我也闹不清楚,讲不出科学道理。我猜想,辣而不很辣,才拔出了蟹的鲜味。” 裴芹也用蟹鼓头蘸不同的佐料,品尝着,比较着,进而钟情于蒜泥醋。她心悦诚服地对李宁说:“我算服了你了。蒜泥醋作佐料,不但吃出了蟹味,而且蟹味非常浓烈,当得起天上人间第一美味的称誉。也许,这才叫真正吃蟹吧。蘸姜醋吃蟹,味很平淡,简直有些食而不知其味的感觉,竟逊色虾的鲜味。哎,你应当为蒜泥醋申请专利,也算是知识产权嘛。” 李宁笑说:“那不是贪天功为已有么?这都是民间经验,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民间经验。” 裴芹说:“可以总结啊,发展啊!或者,你把它发表出来,让天下更多的人知晓,不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李宁说:“哎哟哟,笔在我手上比铁棍还重,拿不动,写不来。” 小石岩忽然一拍胸脯,伸展双臂,站了起来,高声喊道:“我吃过蟹喽!哈——世间美味螃蟹收。” 李宁既惊又喜,笑道:“讶!人家出口成章,你出口成诗,了不得了不得哇!” 裴芹自然也不免喜形于色:“看你夸的。” 小石岩受了鼓舞,乐兹兹的,一时不知说什么,竟不好意思的局促起来,忽然想起了作业说:“我吃饱了,该上机了。” 裴芹叮嘱:“洗洗手,别糊得键盘上油腻腻的。” “嗳!”小石岩答应着跑进厨房洗了一肥,便坐上电脑椅子,顺手打开了电脑,手在键盘上舞弄起来,只听啼啼哒哒的键盘响。 “啊呀!谁干的?”小石岩一声惊叫呼,哭喊:“我的电脑!”屋子里突然一片漆黑,裴芹与李宁不约而同地嚷道:“停电了!” 小石岩冲出门外,大街上仍然灯火辉煌,而且左邻右舍的窗户也都向外发射电灯的光芒,于是他转回屋内告诉裴芹:“妈妈,隔壁亮着灯,有电。” “哦?”裴芹吩咐:“拿手电来,瞧瞧保险丝爆了没有。” 小石岩模进房间,七翻八找的,模着了手电,打开电表箱,一照,说:“没断,好好的。” 李宁问:“是不是电线老化了?” 小石岩则猜测说:“坏蛋搞的破坏。” “不。”裴芹十分肯定地说:“三个月没交电费,供电局拉的闸。”说着,她掏了两只角子交给小石岩说:“买两支蜡烛来。” 小石岩奉命跑上街,买了蜡烛,返身而回,点亮了。裴芹对他说:“李妈妈今晚不回了,你睡你的小房间,好么?” “好得很!我喜欢李妈妈睡我家。”小石岩持了一支点亮的蜡烛,走进自己的房间,朝桌面上滴了两滴蜡烛油,把蜡烛**往上一粘,便稳稳的站住了。尔后,他从书包里拿本英语,打开来读。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则不停地在桌面上写画。他时而闭目默记,时而开眼瞄一瞄,继则合了课本,站起身,来回踱步,大声背诵。直到背得滚瓜烂熟,如噼噼啪啪的放炮竹一般流利才止。读罢英语,他复入座位,打开数学作业本,全神贯注的做数学题;做完数学,又朗读语文;丢下语文,又阅读basic语言,不时的默念着,比划着。可是,哈气不停,睡意袭人,他趴桌边睡着了。 正在外面同李宁谈心的裴芹,举目一望,墙上挂钟已是十点半,便往房间里猫了一眼,忙起身并招手李宁一道进房间,轻手轻脚地把小石岩抬上**,盖好被子,吹熄蜡烛,然后回到裴芹的房间,继续她们的交谈。 “哎,我想你是没钱交电费了。”李宁说着,便从腰间掏出精制的鳄皮荷包,取出一张红色百元钞塞给裴芹:“包里就这一张红老头,先拿着,明天交电费,小石岩不能不上机啊!” 裴芹坚辞不受,“我有钱,交的起。” “你有钱?干嘛三个月不交?”李宁蛮死蛮活的硬往裴芹兜里塞。 裴芹一再推辞,辩解说:“石磊走后,我哪有交电费的心思!” 李宁说:“在我面前还撑面子呀?” 裴芹说:“真的,有钱;没钱时再向你拿,好不好?” “明摆着诳我嘛。”李无可奈何的收回钱,叹息说:“唉,你坐吃山空,哪有钱?到这步田地了,还清高,死要脸活受罪!” 裴芹自我打气说:“马上有事做了。” 李宁不信,说:“又诳了不是?刚才说史恶虎断了你工作路子,话未落音,就诳说有事做了。嗳,说到姓史的,我总觉得这家伙不占宜不罢休。你得防着点,啊?” 裴芹泰然而又冷静地说:“防,怎么防啊?无非是个死,死也保个干净身子!” “我想哪,你不如……”李宁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裴芹会意,说:“亏你想得出,馊主意!” (20140914王圣宝) 第十二章 一封来信良知见(3) “为什么?”古颜一走进521客房的门,沈宏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咦?沈总裁怎么在这?”卫皓丝毫没有感觉气氛的紧张,无知地开口。后者没有理会卫皓的问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一脸淡漠的古颜,“没必要。”她说话时没有看沈宏。之前她或许还抱着破镜重圆的幻想,但自从经历了那一晚,她就完全死心了。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胃病复发,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合法妻子。那么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爱她。 “你们认识?”就在沈宏气得摔门离开的时候,卫皓才明白过来。 “不熟。” 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子。女人妩媚的缩在男人的怀抱里面唧唧我我,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和女人鬼混。这里是城市夜生活最精彩的地方,酒吧。 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轻轻地摇摆着身体,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五彩的鸡尾酒。身着西装的男子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哟!我们的沈大公子竟然也有寂寞的时候,需要小妹我找几个妞来么。”骆晓梦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怪她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她实在是气不过。 沈宏看了眼骆晓梦,继续喝酒。 “说吧,找我什么事。” “告诉我,她的事。”或许是酒喝多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呵!”骆晓梦忍不住嘲讽,“我是不是该替小颜高兴一下,他前夫竟然为了她在酒吧买醉呢。” “告诉我,她的事。”他没有理会骆晓梦的语气,只是一味地重复这句话。他不明白明明离婚是她提的,为什么全世界好像都认为是他的错。 “你找错人了。”或许是被沈宏的语气吓到了,骆晓梦不再调侃,“说起来我也对不起小颜,没什么资格做她的姐妹。三年前她最伤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朋友。他应该知道,但我想他不会告诉你。” 沈宏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酒杯。“是谁?” “郑英奇。当年蔡美远在韩国,许仙重伤昏迷,而我和依霖其实一开始也在埋怨小颜。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她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她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看着沈宏若有所思的样子,骆晓梦继续道:“你明明对小颜有情,结婚时就算是作为伴娘的我也深深感觉到你们俩的幸福。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我了解小颜,她爱你,我更清楚地知道小颜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嫁给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想小颜比谁都想撑下去,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看着你们有多幸福。如果你觉得她和你离婚是为了钱的话,那么我替她觉得可悲。你想想吧郑英奇他什么都比你强,为甚么小颜要嫁给你?趁现在还不算太晚,破镜重圆不是没有希望,你好好想想吧,我不希望你后悔。” 骆晓梦走后,沈宏仍是坐在吧台边喝酒-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他也想知道为甚么。是不是处的,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要?沈宏扪心自问,仍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第十二章 一封来信良知见(4)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要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countryroad,takem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助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秘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0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正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道。 第十三章 争分夺秒倾母爱(1) 欧阳克眼睛一亮,心神震荡,不再理会拖雷,笑语吟吟:“我欧阳公子是何等人,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之理?只不过,他可以走,华筝姑娘你还是留下来……” “好。” 程灵素早料到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不过这样也好,只她一人还能和欧阳克周旋一下,寻找月兑身之机,多了个拖雷,难免心里还有顾忌,因此不等他再胡说出什么来,就直接截口答应下来。 欧阳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少了个碍事惹眼的,我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程灵素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取出包着蓝花的巾帕,稍稍在空中抖了抖,扎在拖雷迸裂的虎口处,又将那两朵蓝花放回怀中。然后简单将情况和拖雷一说,要他先行回去。 拖雷脸色铁青,退后了两步,霍地一下拔起插在脚边的单刀,双眼盯着欧阳克的方向手起刀落,在自己身前虚空狠狠一劈:“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对手。但我今日以铁木真汗之子的名义向草原天神立誓,待我诛尽暗害我父之徒,定要与你一决胜负!为我妹子报仇,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的英雄儿女!” 同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拖雷待人谦和,义气极重,不似都史那般一味的目中无人,然而他内心的骄傲却一点也不比都史少。他是铁木真最喜爱的儿子,深知铁木真的心胸的抱负,他要帮助父亲将青天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变作蒙古人的牧场!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幼就在军中历练,从未耽搁一天,岂知多年的苦练,落入敌手不说,今日却无法将前来相救的妹子平安带回去!拖雷心知程灵素说得不错,自己此时应以铁木真的安危为重,应尽快回去调动兵马接应被暗算的父亲,可是一想到自家妹子被人要被人强行扣留在这里,心头的耻辱噎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滞住。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程灵素心头一暖,身体里那独属于铁木真女儿的热血仿佛也感受到了拖雷的不甘和决心,激流般的涌上来,激得她眼眶也跟着隐隐发热。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拦在欧阳克可能出手的方向,轻声道:“快走罢,快回去,我自有办法月兑身。” 拖雷点点头,又走上两步,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一抱,再不看欧阳克一眼,转身往营门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留守的兵士见到他从营内跑了出来,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直到亲眼看到拖雷在营地边上夺了马匹,一路奔出远去,程灵素才放下心来,轻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师父毒手药王用毒做药,治病救人,可偏偏深信报应轮回之说,以至晚年皈依佛门,修性养心,终达无嗔无喜之境。程灵素是他晚年时收得的小弟子,深受熏陶,这一番世道轮回,明明已经身死,却还是将她送来此处,她不得不相信,或许冥冥之中,还有其他用意。 她原本不愈与这个世上的人和事过多牵扯,甚至一直想着寻个机缘远远地逃开,回到洞庭湖畔,去看看数百年后的白马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守着前一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深情以渡一生爱我无需承诺全文阅读。却没想到自己此生借了铁木真女儿的身份,又怎可能不卷入蒙古部落的斗争之中?铁木真现在就是她的父亲,无论这个父亲是否将她视作拉拢其他部落的手段,他都是她在草原上最大的屏障。 更何况,一旦铁木真有难,那她生活了十年的蒙古部落也会跟着蒙难,真心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和兄长,还有那些日日所见所处的族人都会跟着蒙难,十年相处,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程灵素又是幽幽一叹。 见程灵素一直望着拖雷离开的方向出神,还不断叹息,欧阳克下巴微抬,不禁冷笑:“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程灵素皱了皱眉,拉回神思,冲口而出:“我担心我哥哥,难道不应该么?” “哦?他是你哥哥?”欧阳克眉一抬,眼角的喜意一闪而逝,“那……再先前那个小子才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什……”程灵素猛然一顿,反应过来,“你说郭靖?你之前就在……我们才来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欧阳克颇为得意,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程灵素虽然远远地就下了马,但他内力精深,耳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蒙古兵士能比?几乎是在程灵素潜入大营的同时就发现了她,正要露面之时,却见到马钰出手将她和郭靖都带了出去。 当年他的叔父欧阳峰曾在全真教手中吃过个大亏,因此西毒一脉对于全真教的道士心里总存着几分愤恨和忌惮。欧阳克认出了马钰一身道袍,想到叔父往日的告诫,便打消了现身的注意。反而隐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几番对答。 本以为程灵素会劝说马钰一起闯营救人,他不知马钰是全真教的掌教,只想着到时候营中除了千万兵马之外,还有完颜洪烈带着的数名武林好手,足以能将马钰缠住,没准还能趁机将他除去,让全真教少一个坐镇的高手。却没想到这道士非但没有闯营,居然还带着郭靖一同离开了,却将程灵素一人留在此处。 程灵素此时渐渐理出头绪来:“完颜洪烈秘密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趁机挑拨桑昆和我爹爹为难,让蒙古部落互相争斗不休,他大金国才能没有北方的祸患。” 欧阳克对于这种争斗全无兴趣,只是见程灵素说得认真,便顺势点头,又赞了一句:“举一反三,当真是聪明得紧。” 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程灵素目光犹如草原上清冽的斡难河水:“你是完颜洪烈的人,却放走郭靖回去向报讯示警,现在又放走拖雷回去调兵,就不怕坏了他的大计么?” 欧阳克哈哈一笑,手一探,轻轻点在她的下颚上:“怕?他的计谋与我何干?若能博得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什么?” 程灵素非但没笑,反而眉头微蹙,脚下退了半步,避开那柄轻薄地勾向她下巴的折扇,伸手一探,“啪”的一下正好将那玄黑色的扇头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透过手心的肌肤直刺入骨,激得她几乎立刻就要放月兑手,这才发觉他这把扇子的扇骨竟是玄铁所铸,寒冷似冰。 “怎么?喜欢这把扇子么?”欧阳克状似无意地手腕一抖,拨开程灵素的手,收回折扇。又刷的一下抖开,在身前轻摇,“你若看上了别的,送你也无妨,只这把扇子……”他略一沉吟,忽的又轻笑,“你要是喜欢,只要你从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自然也就能时时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克克童鞋,人灵素妹子不就是看上你把扇子么,这都舍不得送人~好小气咩~ 欧阳克抱着扇子跳脚:那可是我爹……咳咳……叔父送我的…… 第十三章 争分夺秒倾母爱(2) 为新剧选角的事,古颜总是杭州横店两地跑。作为编剧的她,首选赛和总决赛一首一尾必须在场。首选赛能办的这么成功,也是意料之中。 “cheers!!”简约雅致的包厢内,坐着得却是一群不简单的人物。 “我得单独再敬一杯,为我们最出息的古人。喝!”蔡美拿着酒杯,豪放地说。 “为我们的重逢。”古颜拿着酒杯示意一下,随后一口喝下。 一旁的礼珉略有所思地打量着古颜,他想不到那个在小美口中的古人会是剧作家alisa。眼前的女人虽然笑意盈盈,给人的感觉却是清冷孤傲。 “蔡美,我也敬你一杯。有情人终成眷属!”蔡美眼神在郑英奇和古颜二人身上油走一番,笑着喝完杯中的酒。这次的‘接风宴’很顺利,期间古颜只对李珉说了两个字,惜福。 第二日,古颜就带着蔡美返回横店了。走时,她承诺这次的男主角定是李珉。不怪古颜的偏帮,这就是现实。关系永远是实力最关键的一部分。 回到熟悉的故乡,蔡美先选择去了医院。 病房内很安静,只留心电图嘀嘀嘀的声响。数日不见,古颜觉得病床上的女孩更显消瘦。蔡美嘴唇抖动神情悲伤,眼泪一直往下掉。 “大仙大仙臭美来了大仙臭美不要李珉了,臭美回来了。古人也是,古人不要沈宏了。你醒醒啊,这么多年了,别再让蒋云开折磨你,别让我们看不起你。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醒来啊,醒来啊” 古颜不忍再看哭成泪人的蔡美,转过身去,一滴眼泪滑落。只是古颜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病床上的女孩眼角也留下了一滴清泪。 最后,蔡美决定留在医院。她说,小颜我和你一样有家回不了,就让我留着照顾大仙吧。回到酒店,古颜倒头就睡。这些日子,忙得每个消停,也难怪这么累。 “死女人,杭州回来不知道来看看大爷。知不知道老子想你了。”卫皓边说边进门,走到房间,看见熟睡的古颜,他说话明显已经底气不足了。“算了,原谅你这一次。”说着,手温柔地抚模着古颜的脸。 “爸妈”女子眼角流下一滴泪。 坐在床边的卫皓心脏像是被敲中般,他见过野蛮无理的古颜,见过才情洋溢的古颜,见过清冷孤傲的古颜,见过放声大哭的古颜,就是没讲过脆弱无助的古颜。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三年的相处,自己从未了解她一点。他早该想到的,回到从小长大的故乡,她见过了朋友,却独独没有这最亲的家人。 卫皓突然心疼起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女人,好奇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和泪—— 磨叽的情节将要结束,本文马上进入小高嘲。 第十四章 游览美景忘忧愁(4) 裴芹母子一路看过去,目不暇接。裴芹问:“儿子想吃么,尽管点,点什么,妈妈买什么。”说着,裴芹选了黄岩橘子,荡山酥梨,水东蜜枣,国光苹果,广东荔枝,称罢,付了钱。小石岩说:“妈妈,这是果王耶!”裴芹一看,告诉说:“哦,这是榴莲,产自东南亚,好吃。泰国有个典故,买榴莲,榴莲红,衣箱空,当了老婆吃榴莲的谚语,听听,泰国人多么喜爱榴莲啊!以前,中国有个文学家叫郁达夫,在《南洋游记》里讲榴莲有臭乳酪与洋葱混合的臭气,又有类似松节油的香味,又臭又香又好吃。”小石岩问:“妈妈,你吃过吗,敢不敢吃呀?”裴芹说:“我在广州念大学时吃过,好吃得不得了,吃一口就忘不了。当着众人面吃,一来不雅,二呢自私,因为臭味熏天,旁边的人受不了。买几个带回家让你尝尝。” 小石岩一听,乐得合不拢嘴,见母亲买了四个,赶紧的拿在手里玩赏。之后,裴芹洗了一只苹果,借水果店刀削了皮,给了儿子。小石岩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跟在母亲后面上了二楼。一眼望去,小石岩“哇噻”一声,“金壁辉煌啊!妈妈,全是糖哎!”裴芹笑问:“想吃么,点啦?”小石岩摇头,母亲了解儿子不大喜欢糖食,于是浏览奇珍异宝般的糖果、糕点之后,上了三楼。三楼是茶叶,显然小石岩不感兴趣,而裴芹则看得很仔细。裴芹的母亲很好茶,也很讲究茶,从而培养了裴芹也爱喝茶,还颇有一点研究。自夫妻双双下岗后,粗茶也喝不起了,便戒了,变卖了家什,唯茶具保留了,算是留给儿子的祖传之宝吧,事实上也是她母亲留下来的。各种名贵品种都有:如龙井、碧罗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六安瓜片、蒙顶茶、太平猴魁、君山银针、顾渚紫笋、信阳毛尖、平水珠、西山茶、雁荡毛峰、华顶云雾、涌溪火青、敬亭绿雪、峨眉峨蕊、都匀毛尖、恩施玉露、婺源茗眉、雨花茶、莫干黄芽、五山盖米、普陀佛和普洱茶等。裴芹闻香知茶品,茶的芬芳使她舒爽欲醉,忘忧。小城水陆交通发达,是茶叶集散地,万商辐辏。 母子俩出了三楼,从栈桥上转了各家商店,发现不少专营店,如茶叶有专营绿茶、红茶、黄茶、黑茶、白茶的,也有兼营各个品类的;糖果、水果也有不少是专营的。 出了果、糖、茶区,便是面点小食区,楼房与果、糖、茶区同一类型。为了干净、整洁、卫生的目的,不准烧煤、炭、油、柴,采用了尖端科技的太阳能灶,阴天才允许用电或煤气。这里是面食点心的天下,同样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名品小食,从早到晚,座无虚席。单是面条的加工方面来说,就有机制面,挂面,小刀面,手拉面,擀面,水滤面,细丝面,宽型面等;下出来的有阳春面,香菜面,雪里蕻肉丝面,大肉面,麻辣面,牛肉面,羊肉面,狗肉面,驴肉面,鼍肉面,鸡丝面,鲫鱼面等等无所不有的面。诸面店前,鼍肉面最畅销,因为味道最鲜,且余味无穷。鼍,扬子鳄也。相传明朝时,无鼍肉不成席,不显尊,难成礼,越是高品位的宴席,越缺不了鼍肉的提升。安徽宣城扬子鳄养殖场已经培育了万条以上的扬子鳄,养鳄池日益显其小,至于拥挤不堪,无处投放,加上饲养的经费拮据,供养扬子鳄的食物难以为继,便采取了以鳄养鳄的办法,杀鳄卖肉。此戒一开,饕餮者们趋之若鹜,初一品尝,果然名不虚传,其味之鲜,可谓人间极品!与之相应的有过桥米粉系列、粉丝系列,而人们特别喜欢吃的不是雪白泛青的粉丝之王绿豆粉丝,而是麻辣山芋粉丝汤,尤其是那些女孩子排队等候着山芋粉丝的盛况,便知其味之美了。 热气腾腾的大中小包子系列,只要一睹蒸笼里冒出的热气,飘来的扑鼻香味,就难禁馋涎欲滴了。姑且不论名目繁多的大肉包子的一族,单说风行长江下漩的安庆、芜湖、小城、马鞍山、南京、镇江、苏州和无锡等城市的小笼汤包,名副其实的中国包子行列中的味之绝品,而尤以芜湖和小城为最。有鲜肉心,鲑鱼肉心,蟹黄心,老母鸡肉心,燕窝心,等等尽皆上乘的选料。芜湖、小城的小笼汤包之所以冠盖天下包子,不独味美,而是工艺的独特。蒸熟的小笼汤包,半汤半心,一口咬下去,汤心共口,同风味无穷,是其他名之为小笼包而无汤者可比的。瞧瞧,小笼汤包店里的食客,坐着的,站着的,等着的,挤得转不过身了。可别小视了小笼汤包哦,小小的小笼汤包上了国家非物质遗产大名单呢! 油炸系列的小吃,如油条,麻花,糍粑,花卷,春卷,年糕,腰鼓,锅巴,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儿的,人有我有,人无我也有,集华厦油炸小吃之大成。只要你一踏进面点小食区,一股道不可道、名不可名的异样香味,直扑鼻孔,钻入心底,顿开你的胃口,想不尝一口,难!那就是遐迩闻名的大名鼎鼎的“芜湖油炸臭干子”,样子不敢恭维,甚至是难看,可蘸着水辣椒,一口一个香,一咬一个脆,不填饱肚皮不甘丢下。据传,一位八十高龄的国家副主席曾经此地,被香味止了脚步,便欲品尝,被随行者劝住了,理由一是雅观,二是安全。于是,买了几块带回宾馆。而一到宾馆,腾腾热气不再,香味顿失,胃口也就无影无踪,连看一眼也懒了。油炸臭干子,得现炸现吃,那才有乘热打铁的真味,来劲,过瘾! “妈妈,我要吃油炸干子。”裴芹母子同样被油炸臭干子的香气吸引过来,小石岩大叫着喊吃。裴芹微笑着:“好哇。那就等吧。”约莫十来分钟,买了8块,看着儿子的馋相,只吃了两块,并对儿子说:“留点肚子,带你吃小笼汤包。”小石岩吃完了干子,一拍肚皮说:“肚子大着呢!”裴芹望着儿子发自内心的快活劲儿,反而又忧伤起来,虑着不久的将来没有妈妈的日子他还会有此幸福么!这么想着,她拉了儿子去了小笼汤包店,买了两笼(20只),倒了醋说:“放开量,吃饱为止,既品尝美味,又填肚子,权当午饭吧。”小石岩笑了,埋头只顾吃,一口气吃下一笼才站起身,伸了伸腰说:“好吃,好好吃啊,饱了,啊哟,撑死了。”裴芹只吃了两只,剩下的打包带回家。 总有惊艳者带着赏看、品析、赞叹和飘忽的眼神,从不同角度注视,盯看。所以,裴芹母子也就总是埋了头吃,吃罢匆匆而去。吃饱喝足,精神为之振,母子俩继续巡游。常言道,一饱无思想,烧饼系列,烘烤系列,圆宵系列,酒酿系列,干丝系列,甜点系列等等美不胜收的小吃再也引不起食欲,惟有欣赏之兴了。 走过面点小食区,便是餐馆酒店区,陡然间高楼大厦林立,灯红酒绿,朱门酒肉臭,云集了中国八大菜系,真正的美食街了。食客们的形态,可用白居易的《轻肥》诗来形容:“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朱绂是大夫,紫绶是将军。夸赴军中宴,走马去如云。樽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裴芹母子只能望望而已了,大门也不敢跨进一步。再往北,是金融区,更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直冲云霄天,且大多是反光剌眼的玻璃墙,领军小城建筑的先锋。裴芹对儿子说:“那边不去了,不好玩,去游乐园吧。”小石岩应道:“哎,好嘞!” 裴芹母子回转来,折身向南,沿滨江大道上了清水江大桥,过了桥,便来到滨江公园河南地界。隔着清水江,与河北中心花园区相对应,是花苑区。花苑区内繁花似锦,群芳斗艳。普通的,名贵的,反季节的,无不竞展妖娆妩媚之态。本地的,外埠的,省内的,国外的,每一种花卉占领一片天地,修剪得整齐划一,构成不同的小型张图案。第一眼看去,一朵硕大无朋的牡丹展现在前,原来是由大小相兼的牡丹,植成的嵌镶波浪花边的圆形,好奇妙啊!由鲜艳大红的炮竹红排成一列列长方形,远远望去,酷如一支欲放待绽的巨型炮竹红。诸如此类的,还有椭圆形,正方形,三角形,波浪形,云朵形,龙纹形,占据了不同的方位,油然绘出了一幅综合的整体的图画——小城的平面图。芳草凄凄,陆英缤纷,目不暇接;幽香阵阵,轻风扑面,爽彻五腑。 裴芹极爱花,近乎花迷,尤其有一双赏析品味花的惠眼,只见她一一的注目,聚精会神的览阅,凑上去轻轻的嗅闻,舍不得离开。可是,小石岩耐不住啦,他对花儿草的索然无味,心早飞进了游乐园。他跟着母亲,象是满身生了虱子,五不是六不是的。怎么办呢?他忍不住拽了拽母亲的衣角。裴芹立即明白了,马上割舍对花卉依恋,起身笑了笑,自我检讨说:“啊呀,瞧妈妈多自私啊,只顾了自己,冷落了儿子,大不该呵!走,我们去游乐园!” (20141009王圣宝) 第十四章 游览美景忘忧愁(5) 欧阳克眼睛一亮,心神震荡,不再理会拖雷,笑语吟吟:“我欧阳公子是何等人,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之理?只不过,他可以走,华筝姑娘你还是留下来……” “好。” 程灵素早料到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不过这样也好,只她一人还能和欧阳克周旋一下,寻找月兑身之机,多了个拖雷,难免心里还有顾忌,因此不等他再胡说出什么来,就直接截口答应下来。 欧阳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少了个碍事惹眼的,我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程灵素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取出包着蓝花的巾帕,稍稍在空中抖了抖,扎在拖雷迸裂的虎口处,又将那两朵蓝花放回怀中。然后简单将情况和拖雷一说,要他先行回去。 拖雷脸色铁青,退后了两步,霍地一下拔起插在脚边的单刀,双眼盯着欧阳克的方向手起刀落,在自己身前虚空狠狠一劈:“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对手。但我今日以铁木真汗之子的名义向草原天神立誓,待我诛尽暗害我父之徒,定要与你一决胜负!为我妹子报仇,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的英雄儿女!” 同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拖雷待人谦和,义气极重,不似都史那般一味的目中无人,然而他内心的骄傲却一点也不比都史少。他是铁木真最喜爱的儿子,深知铁木真的心胸的抱负,他要帮助父亲将青天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变作蒙古人的牧场!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幼就在军中历练,从未耽搁一天,岂知多年的苦练,落入敌手不说,今日却无法将前来相救的妹子平安带回去!拖雷心知程灵素说得不错,自己此时应以铁木真的安危为重,应尽快回去调动兵马接应被暗算的父亲,可是一想到自家妹子被人要被人强行扣留在这里,心头的耻辱噎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滞住。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程灵素心头一暖,身体里那独属于铁木真女儿的热血仿佛也感受到了拖雷的不甘和决心,激流般的涌上来,激得她眼眶也跟着隐隐发热。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拦在欧阳克可能出手的方向,轻声道:“快走罢,快回去,我自有办法月兑身。” 拖雷点点头,又走上两步,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一抱,再不看欧阳克一眼,转身往营门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留守的兵士见到他从营内跑了出来,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直到亲眼看到拖雷在营地边上夺了马匹,一路奔出远去,程灵素才放下心来,轻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师父毒手药王用毒做药,治病救人,可偏偏深信报应轮回之说,以至晚年皈依佛门,修性养心,终达无嗔无喜之境。程灵素是他晚年时收得的小弟子,深受熏陶,这一番世道轮回,明明已经身死,却还是将她送来此处,她不得不相信,或许冥冥之中,还有其他用意。 她原本不愈与这个世上的人和事过多牵扯,甚至一直想着寻个机缘远远地逃开,回到洞庭湖畔,去看看数百年后的白马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守着前一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深情以渡一生爱我无需承诺全文阅读。却没想到自己此生借了铁木真女儿的身份,又怎可能不卷入蒙古部落的斗争之中?铁木真现在就是她的父亲,无论这个父亲是否将她视作拉拢其他部落的手段,他都是她在草原上最大的屏障。 更何况,一旦铁木真有难,那她生活了十年的蒙古部落也会跟着蒙难,真心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和兄长,还有那些日日所见所处的族人都会跟着蒙难,十年相处,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程灵素又是幽幽一叹。 见程灵素一直望着拖雷离开的方向出神,还不断叹息,欧阳克下巴微抬,不禁冷笑:“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程灵素皱了皱眉,拉回神思,冲口而出:“我担心我哥哥,难道不应该么?” “哦?他是你哥哥?”欧阳克眉一抬,眼角的喜意一闪而逝,“那……再先前那个小子才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什……”程灵素猛然一顿,反应过来,“你说郭靖?你之前就在……我们才来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欧阳克颇为得意,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程灵素虽然远远地就下了马,但他内力精深,耳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蒙古兵士能比?几乎是在程灵素潜入大营的同时就发现了她,正要露面之时,却见到马钰出手将她和郭靖都带了出去。 当年他的叔父欧阳峰曾在全真教手中吃过个大亏,因此西毒一脉对于全真教的道士心里总存着几分愤恨和忌惮。欧阳克认出了马钰一身道袍,想到叔父往日的告诫,便打消了现身的注意。反而隐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几番对答。 本以为程灵素会劝说马钰一起闯营救人,他不知马钰是全真教的掌教,只想着到时候营中除了千万兵马之外,还有完颜洪烈带着的数名武林好手,足以能将马钰缠住,没准还能趁机将他除去,让全真教少一个坐镇的高手。却没想到这道士非但没有闯营,居然还带着郭靖一同离开了,却将程灵素一人留在此处。 程灵素此时渐渐理出头绪来:“完颜洪烈秘密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趁机挑拨桑昆和我爹爹为难,让蒙古部落互相争斗不休,他大金国才能没有北方的祸患。” 欧阳克对于这种争斗全无兴趣,只是见程灵素说得认真,便顺势点头,又赞了一句:“举一反三,当真是聪明得紧。” 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程灵素目光犹如草原上清冽的斡难河水:“你是完颜洪烈的人,却放走郭靖回去向报讯示警,现在又放走拖雷回去调兵,就不怕坏了他的大计么?” 欧阳克哈哈一笑,手一探,轻轻点在她的下颚上:“怕?他的计谋与我何干?若能博得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什么?” 程灵素非但没笑,反而眉头微蹙,脚下退了半步,避开那柄轻薄地勾向她下巴的折扇,伸手一探,“啪”的一下正好将那玄黑色的扇头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透过手心的肌肤直刺入骨,激得她几乎立刻就要放月兑手,这才发觉他这把扇子的扇骨竟是玄铁所铸,寒冷似冰。 “怎么?喜欢这把扇子么?”欧阳克状似无意地手腕一抖,拨开程灵素的手,收回折扇。又刷的一下抖开,在身前轻摇,“你若看上了别的,送你也无妨,只这把扇子……”他略一沉吟,忽的又轻笑,“你要是喜欢,只要你从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自然也就能时时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克克童鞋,人灵素妹子不就是看上你把扇子么,这都舍不得送人~好小气咩~ 欧阳克抱着扇子跳脚:那可是我爹……咳咳……叔父送我的…… 第十四章 游览美景忘忧愁(6) “为什么?”古颜一走进521客房的门,沈宏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咦?沈总裁怎么在这?”卫皓丝毫没有感觉气氛的紧张,无知地开口。后者没有理会卫皓的问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一脸淡漠的古颜,“没必要。”她说话时没有看沈宏。之前她或许还抱着破镜重圆的幻想,但自从经历了那一晚,她就完全死心了。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胃病复发,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合法妻子。那么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爱她。 “你们认识?”就在沈宏气得摔门离开的时候,卫皓才明白过来。 “不熟。” 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子。女人妩媚的缩在男人的怀抱里面唧唧我我,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和女人鬼混。这里是城市夜生活最精彩的地方,酒吧。 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轻轻地摇摆着身体,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五彩的鸡尾酒。身着西装的男子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哟!我们的沈大公子竟然也有寂寞的时候,需要小妹我找几个妞来么。”骆晓梦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怪她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她实在是气不过。 沈宏看了眼骆晓梦,继续喝酒。 “说吧,找我什么事。” “告诉我,她的事。”或许是酒喝多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呵!”骆晓梦忍不住嘲讽,“我是不是该替小颜高兴一下,他前夫竟然为了她在酒吧买醉呢。” “告诉我,她的事。”他没有理会骆晓梦的语气,只是一味地重复这句话。他不明白明明离婚是她提的,为什么全世界好像都认为是他的错。 “你找错人了。”或许是被沈宏的语气吓到了,骆晓梦不再调侃,“说起来我也对不起小颜,没什么资格做她的姐妹。三年前她最伤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朋友。他应该知道,但我想他不会告诉你。” 沈宏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酒杯。“是谁?” “郑英奇。当年蔡美远在韩国,许仙重伤昏迷,而我和依霖其实一开始也在埋怨小颜。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她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她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看着沈宏若有所思的样子,骆晓梦继续道:“你明明对小颜有情,结婚时就算是作为伴娘的我也深深感觉到你们俩的幸福。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我了解小颜,她爱你,我更清楚地知道小颜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嫁给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想小颜比谁都想撑下去,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看着你们有多幸福。如果你觉得她和你离婚是为了钱的话,那么我替她觉得可悲。你想想吧郑英奇他什么都比你强,为甚么小颜要嫁给你?趁现在还不算太晚,破镜重圆不是没有希望,你好好想想吧,我不希望你后悔。” 骆晓梦走后,沈宏仍是坐在吧台边喝酒-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他也想知道为甚么。是不是处的,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要?沈宏扪心自问,仍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第十五章 蚂蚁也能搬走山(1)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要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countryroad,takem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助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秘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0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正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