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我见我征服》 第一章 马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被封为太子。 那天他骑着快马,一声尖叫突从他耳边响起,同时,前方掠出一个白影,他急忙拉紧缰绳,岂知这匹两域烈马前蹄立刻腾空而起,登时将他和背后的小敏摔下马背。 从“狗食屎”惨相闷哼着爬起的马旦看到刚他勒马闪开的小白兔正在路边一脸奇异的看着自己,方才吁了口气,随即却怒从心起,转头对跪坐在地的小敏大声道:“你作死么?这么大声叫吓死个人啊!” 小胖小胖,眼睛不大,但却楚楚可怜娇美可爱的小妹妹小敏也正一脸惊慌,她怔了一下,一双眼睁大看着马旦之际,在眨眼之间便充满了泪水,随即大声哭了出来:“我…我…那小白兔…你要…踩死他…你…骂人…呜呜!” 看着受了委屈的小敏,马旦不知为什么心里也是一酸,觉得就是小敏刚才向自己捅了刀子,自己也不舍得生她的气,不禁叹了口气,说:“好了!好了!我又没有跌死,来!我看看你有没有跌伤?” 但是,十七岁少年和十三岁少女的无忧生活却就在这一天给无情切断。 正当黝黑结实,长着一双大眼的马旦要去扶起木小敏而木小敏仍在哼哼声哭着时,两匹快马从大路上急奔而至。 马背上二人穿着马旦他们从没见到过的华丽服饰。 二人的五彩绣花长袍在急奔的骏马之上迎风展开,像两片巨翼不断拍打着空气,看得小敏也忘了再继续撤娇。 马旦正想抱起小敏避开两骑之际,那两骑却在他们面前驻足停下,马上两个一胖一瘦锦衣华服的男子在他们面前翻身下马。 高瘦者站得较近,在阳光下看去,这人不老也不年青,只是面容有点阴冷,他展开一轴卷册,往上看了一看,又端详了马旦一会,才冷冷的说:“你就是司马旦?” 马旦啊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木小敏却大叫道:“死马旦?他们干么这样骂你?哼!应该叫你死皮蛋!” 马旦却听清楚了那汉子说的话,登时面色阴了下来。 木师父自少便对自己说自己的真名不会有人知道。 高瘦汉子见马旦仍蹲坐在地上,但从他的表情便能判断自己没有找错人,于是便向矮胖汉子点了点头。 矮胖汉子像是很怕热,那身锦袍本来被解开了前襟,这时急忙正了正衣襟,不知从那里模出了另一道卷轴,并高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直至矮胖汉子念完,司马旦和木小敏还是坐在那里,睁着两双眼怔怔看着二人,张开的口再也合不拢来了。 高矮二汉又相互看了一眼,高瘦汉子皱了皱眉说:“虽然没有让你们摆香案,但你们二人听见是圣旨,竟然不下跪接旨,是不是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司马旦二人这才惊叫了一声,急忙翻身跪下:“草…草民该死!” 高瘦汉子冷笑:“还草民?你现在是太子殿下,封汉王,领骠骑将军赐尚方宝剑,怎么还是草民?” 木小敏尖叫一声,双手捧脸看着司马旦:“你…你现在是太子吗?” 司马旦迷迷糊糊:“是…是吗?是不是黑狗他们到集市请了两个跳神的来耍我们?” 胖瘦二汉又再对望了一眼,高瘦汉子暴怒喝道:“混帐!你们敢在堂堂圣旨前胡言乱语?” 胖汉子却微笑:“我们没有通过县官衙门让你们接旨是因为要事急从权,不过这样的确不合礼法,请太子恕罪,太子殿下,圣上说了,我们沿途必须掩人耳目,才能保证不节外生枝,立储者乃是大事,希望太子殿下能明白圣上的一番苦心。 ****** 帝都长安。 自从汉末三国归晋,司马氏夺得大统,岂知不久便经历了最为激烈的手足相残:“八王之乱”,幸得晋光帝力挽天倾,重整**,竟然从异族入侵及群雄割据中重新统一了帝国。 光帝儿子,即当朝皇帝司马统,年号“开明”。 开明皇朝承接光帝的励精图治,竟也四平八稳,内不见动乱,外不见强敌,只是几十年下来,政局也扑朔迷离起来。 开明三十三年,改元隆鼎。 今天阳光普照,盛丽宫像发着七彩华光的宝石大山般轰立在长安城的正北方。 这座曾经累遭**的“世界首都”现在正并发着比以往任何日子更加辉煌的光芒。 盛丽宫是皇城内众贵妃聚居之地。 隆鼎皇帝司马统所居之地名为乾元宫,陈皇后所居之地为坤宁宫,除了这两个地方,盛丽宫乃是皇城之内最为恢宏的地方。 这日,在这里的东北一角的庭院内,却看不到一名宫女女官,只有午后的夏虫在吱吱呜叫。 两名高髻华服的妇人出现了,她们并没有乘轿,只在几名从人的跟随下,款款步行而至,到了这别园之中,站在浓浓树荫之下,望着一扇镂空雕着凤凰的金门。 左首那妇人一身金色龙袍,已四五十岁外的年纪,面容微胖,但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凌厉霸气,正是当今陈氏皇后。 陈皇后身旁的四五十岁瘦削妇人,却是司马统的内妹,当今的紫阳郡主。 紫阳郡主冷冷的看着那扇金门,喃喃低语“盛丽宫内什么时候敢用坤宁宫的近金凤门了?看来这个晶妃已经飞上枝头,等得来不及了!” 陈皇后心知紫阳郡主是在挑起自己的怒火,但眼前的景况,仍然使她不敢置信,热血直冲脑门。 陈皇后冷冷说:“管串那条老狗,的确是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了!” 管串是大内总管,号称“大太监”的宦官之首,现时深得司马统恩宠,在皇城内能呼风唤雨…… 紫阳郡主司马艳对管串也心怀不满,但她倒没有表露出来:“如果不是这贱人号称怀了龙胎,谅管串也不敢做出这种朁越之事,哼!我们还是做正事要紧。” 陈皇后的面色涌上一阵红潮,目露凶光:“真不知要操心到什么时候,外面那些大臣竟无时无刻不在迫皇上立储,偏偏这些贱人竟然敢**宫庭,做这等欺君之事,如果不是处处为了维护天家威仪,这贱人夷九族也抵不了他们的罪!” 紫阳郡主皮笑肉不笑:“现在进去罢,我想早点回去看看晨儿。”看了眼陈皇后,又说:“我们晨儿一定会像孝顺我一样孝顺皇后,至于这些贱人的贱种,都是会吃人的**,千万不能任由他们长大。” 陈皇后心里冷笑:“是吗?不过相对于那些贱人生的孩子,你至少不是对我的男人虎视眈眈,所以我们能和睦相处的机会还是有的,你的孩子有没有皇帝命还不是要看我喜不喜欢?” 司马艳见陈皇后沉默不语,心里也暗自冷笑:“谁叫你生不出一条狗?我三哥到现在还没有废后,还不是有我帮着你说话?如果不是为了晨儿,我才没空理你!” 两人各怀心事,慢慢举步向那扇金凤门。 门前两人又对望了一眼,随从们便往前推开了那扇门,众人鱼贯而入后,钢门不再关闭。 夏虫吱吱叫着。 太阳在天上慢慢移动,庭中的树木阴影越来越长。 终于,金门又再大开,陈皇后他们率众而出,面上的阴狠挥之不去。 她们身后传来凄厉的嚎叫:“老不死的!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皇上已另立太子,他亲口跟我说绝不会立异姓的王晨为太子,即使那是他的外甥!呸!你们这绝子绝孙的臭**!” 声音不绝之际,司马艳已忍不住冲回房内,抽出侍卫的短刀,一刀砍在那凄叫着女子的脖子之上。 血喷在司马艳的脸上,在一片血红之中,司马艳看到陈皇后一脸惊讶不忍,心里已恨得忍不住低吟:“臭**…!” ****** 约四十年前。 波斯王萨珊王朝首都泰西封外。 一队黑甲卫兵拥簇着两骑如疾风般卷上一个山岗,山岗上驻守的波斯士兵急忙出迎,黑甲卫兵骑队当先两骑却片刻也不停留,直奔山岗之上,翻身下马。 左首一人身穿黄金战盔,头顶宝石皇冠,年纪已六十开外,一头白发已显凋零,但一双碧绿眼睛炯炯有神,高大的身躯仍然挺拔,正是波斯萨珊王朝皇帝沙普尔二世。 右首一人却一身汉服,暗绿大袍上金丝锈着巨蟒仙鹤,外套着皮草甲胄,但却不带兵器,显是文臣的样子。 这来自大晋的使节只二十开外,但一张俊脸已饱经风霜,身材比波斯皇帝矮了大半个头,人也仙风道骨,但这时站在这战场的中央,一点也不像弱不禁风的样子。 大晋使节抢在沙普尔之前走到山岗边沿向下望去,只见山岗之下一片开阔,远处是泰西封高大的城墙,城墙之下,一队队一望无际的军队正在整装起行。 那些城外军队并没有围城,像是多国联军一般,在城外列阵。 中央的是甲胄鲜明的重装步兵,他们一身铁甲,手执长枪,腰配短剑,依每十人一组,每十组为一小队,每十小队为一大队的整齐排列,约五、六个大队配一军旗,每一军旗之顶有一银制鹫鹰,双翼展开,面目凶猛。 大晋使节看到银鹫军旗,心内泛起一阵热流:“是罗马军旗,世上最强的雄师,天下之大也只有他们才配与我们大晋争霸。” 然而,除了中央重装步兵之外,左翼乃是密麻麻的长袍兵,他们身背长弓箭壶,腰配弯刀,在兵阵之中,也能看到银鹫军旗。 右翼的军队也是步兵,但只配轻甲重剑,其中大多是些金发碧眼的蛮兵,他们**上身,露出横练的肌肉,兵器乱七八糟,但也都是举着罗马银鹫军旗。 沙普尔国王走到大晋使节身旁,:“是辅兵,这些辅兵都来自罗马境内不同行省或自治区,他们作战勇猛,很多人的祖先都有罗马人的血统,所以也很忠心,殿后的还有罗马骑兵及非洲的骑兵,想不到尤里安已经死了,但他们的撤退仍然威武如昔,是不是?班武大人?” 大晋使节班武的心里一黯,想到现在的罗马帝国,已远不如前朝先祖班超派遣甘英出使时的国势,那时候的罗马距离最著名的“神君”凯撒大帝建立西起大不列颠,东到波斯边境的帝国还不到一百年。 甘英当年对班武的先祖班超叙述了罗马帝国的英雄事迹,其中班武从先祖笔记里读到使他最震憾的是凯撒大帝的一句话: 我来,我见,我征服 “俱往矣!”沙普尔仿佛了解班武心中所想,:“古罗马帝国的强大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样稍闪即逝,尤里安这一死,又不知要乱多久了。” 尤里安,现任罗马帝国的皇帝,在两年前即位,出兵东犯波斯,兵锋所及已到了首都泰西封之外,然而不久前,尤里安却突然遭受暗杀,致使罗马军队立即撤军。 以班武对罗马帝国的认识,他冷笑一声:“天上的流星一样?这个国家过去千多年虽然曾国破家亡,但总是屡屡能人辈出,一次次的再度崛起,堪称不倒。尤里安乃百年难得一见的英主,他的军队仍然所向无敌,所以我才不远千山万水赶来助你,现在我们计谋已成,但还是不能轻视他们。‘ 沙普尔悠悠说:“自从他们奉基督教为国教后,国内的异见者屡遭迫害,数十年来,他们也愈来愈似我们,再也不像以前可怕了。” 沙普尔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号角从泰西封的城内传来。 轰隆一声,泰西封的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外活动桥随随落下,盖在护城河之上。 正午的日光突然一黯,一阵急风卷上山岗之颠。 浓烈的杀气布满城门,一**重装骑兵如潮水般杀出,在城外迅速集结,排列成约二百骑一列的方阵。 人马皆披重甲的黑甲骑兵的集结充分显示出其精锐,他们都是左盾右矛,高大的汗血马在纯熟的操控下整齐划一,在方阵渐渐形成之际,幽冷的刀光将所有骑兵凝结在内,散发着使人窒息的杀气。 撤退中的罗马军突然都静了下来,但他们的动作并没有慢下来,原来的撤退计划便已计算了对方的追击,只是当他们发现敌人时,都不自觉的闭口不言,所有人都成为了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只等待敌人一击。 沉默及愤怒充斥着罗马军中。 本来胜券在握的会战,变成了屈辱的撤退。 殿后的骑兵都拔转马头,虽然手中的长枪仍然靠在地上,但也不断调整排列,成为两个巨形的方阵。 左边的重装骑兵是罗马的战士。 右边的骑兵披着兽皮拿着弯刀,乃是来自非洲的努米底亚骑兵,他们的马较为细少,方阵也较为凌乱,但历史曾经证明他们是最出色的骑兵,这些天生的骑士,现在也正跃跃欲试的盯着波斯骑兵。 除了骑兵外,中央的重装步兵也停了下来,准备迎战,而在左右两翼则继续缓缓撤退。 历史上所有重要的会战,都是由罗马的重装步兵负责,这样既向那些辅兵显示了担当,也向友军显示了罗马的真正实力。 日耳曼蛮兵有些嘈杂起来,很多好战的赤博大汉举起手中的武器在叫嚣,但他们还是缓缓向前,远离了两军骑兵对峙之地。 当波斯骑兵的排列从正方型累积成长方型后,号角的声音突变凄厉,山岗之上的沙普尔皇帝欢呼一声,大力拍了班武的肩膀一下。 果然,波斯骑兵方阵的前半部都在咆哮声中突然发动,蹄声起处转眼化成一阵如闷雷的轰鸣声,长矛平放在腋下的骑兵很快便将战马催到极速。 班武他们从山岗上,看到罗马的重装骑兵,也同时悍然发动,面对敌人的正面攻击,双方都没有选择先以长箭拒敌,而是打算用最强硬的进击,实打实地将对方踩在脚下。 这时,从其它城门内涌出的波斯骑兵也缓缓向罗马重装骑兵推进合围。 班武已能看到他们密集的旗旌以及感受到那些铁蹄与地面撞击所发出的强烈震动。 波斯骑兵前锋方阵在即将接触时突然改变方向,像一朵飘着的乌云般向罗马阵中中央的重装步兵扑去。 罗马重装骑兵要改变方向已来不及,他们改为迎上敌人的第二个骑兵方阵的冲锋。 双方骑兵的冲锋眼看就要碰上,这时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仿佛将心中所有的怒气喷发而出的呼号声刚起,刺耳的金属交鸣声及肢体撞击声便将喊杀之声掩去,轰隆一声,双方的前锋已绞杀在一起。 即使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班武这时也变了颜色。 无数排的骑兵对碰瞬间拥出一道血肉城墙,不知多少人马的躯壳肢体横飞直倒,折断的武器和破损的甲胄交杂,只有部份的罗马骑兵终于冲破血肉的羁绊而继续奋勇冲向后面数排淹来的波斯骑兵。 双方横排数百骑的骑兵方阵以三至四排为一组向前冲去,穿透敌方第一组冲锋的罗马骑兵已浑身浴血,有的人身上还带着可能是在兵器激碰时被溅上火花而引起的火焰,但这些人都无视身上的伤势,嘶叫着将马力提到最高,在数步之间调节成为单一横排奋不顾身的再向波斯骑兵冲去,转眼又与敌人的第二组骑兵对碰在一起。 这次的喊杀声淹过其它战场的声音,震摄着山岗上班武他们的心灵。 罗马重装骑兵的第二组很及时杀到,支援了前锋的拼死冲击。 波斯骑兵神瞬间被击破,第二组的骑兵已形慌乱,在没有形成全速冲击时已给罗马的先锋杀入阵中。 这时,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敢于冲向中央重装步兵的波斯骑兵被一阵标枪射得人仰马翻。 罗马重装步兵的投枪都是经过长期训练,所投出的投枪整齐划一,像一道枪墙从天而降,任何人都没有闪避的余地,何况是奔驰中的骑兵?投枪的威力远远大于弓箭,一般盾牌轻易被洞穿,跑在前面的战马一排排被倒下,后面的战马逃避不及,又将背上的骑士抛进了枪林之中。 但四方八面的波斯骑兵亦如潮涌至。 转眼之间,班武眼前这大片地已成为修罗场,舍生忘死的屠杀使大地上血流成河,厮杀声震天动地,众人虽远在山岗之上,但模了模面上,都觉手上沾了血色,仿佛天上已下起了微微的血雨,又像是从山下吹来的风,都带着眼睛看不见的血丝。 ( 第二章 当司马旦第一次遇见当朝隆鼎皇帝司马统时,心里正不断在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到底应该推却呢?还是该当仁不让受封太子? 没有人会相信司马统真的想将皇位传给司马旦这个侄儿,如果是的话便不会将他自少放在一个江南小镇。 即使推却,自己也会永远成为皇位的威胁者,在没有任何实力的前提下,命运可想而知。 更使他心寒的是,这个皇帝刚才赐死了另一个侄子,那个侄子是自己没见过面的堂兄,去年身为太子汉王时在封地便被削去爵位,不久前被判斩立决。 晋朝的皇帝似乎最善于屠杀自己的家族,从八王之乱起时司马家手足相残的手段早到了极致,皇室似乎不会想到,这个天下仍然是以宗族世家为基础,当年晋光帝中兴,凭的是江南陈家的实力,又例如现在朝中那些自前朝便显赫天下的谢、王、桓、陈四家,有那个宗族世家不是人丁兴旺人材辈出? 司马旦由左庸右庸二人,即胖瘦二汉带进皇城。 面对着气势恢宏,巧夺天工的一切司马旦却心不在焉,身旁穿着宦官服的胖子左庸笑着问:“太子殿下有心事?” 司马旦怪目一翻:“我们用十日时间赶了千多里路,下了船都没有睡过一觉好觉,铁打的人也没精神想心事啦” 右庸给司马旦整理一下仪容:“皇上着急见殿下,是殿下的福份,其他人等十年八年也未必见得着。” 司马旦嘀咕着走过一个门廊,又不知经过多少亭台阁楼,看到多少奇花异草,经过了一个一望无际的湖,才看到前面的一个宫殿,外墙作紫红色,门上有一牌,上书:“乾元宫”。 司马旦知道这便是皇帝起居之所,皇帝上朝之殿名曰:“乾统殿”,至于他们现在的目的地,则是皇帝批阅奏章之地:“乾清阁”。 左庸右庸在进入乾元宫后,都变得神情肃穆,身子微躬着小步前行,双目不敢斜视,反倒是司马旦,并没有理会左右二人的教诲,仍然昂首阔步,东张西望。 蓦然破空之声大作,司马旦也吓了一跳,但他判断来物离已甚远,应无危险,然而,皇宫之内,为甚么会有兵器破空之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有一箭从他身后飞过,却没有触着任何人,轻飘飘地落入庭园之中。 “哼!”一个已不年轻但仍作少女装扮的女子从前方右首跑了出来,她虽已不是小女孩,但面容姣好,神态倒也有点天真烂漫,山野之人司马旦,从没有见过这么大龄的女孩,但觉得也不失可爱。 左庸怕司马旦失礼,急忙提醒说:“是景阳郡主,快晋见!” 原来是他们口中已三十二三的皇帝妹妹司马燕,这个应不可怕,幸好不是另一个已嫁给王家的紫阳郡主司马艳。 司马旦正想行见面之礼,司马燕却已冷笑:“又一个来送死?旧太子尸骨未寒,那些大臣又送一个来,喂!我皇帝哥哥还年轻,春秋鼎盛,不会那么快死!” 说完,突然面容一红,急忙用手掩着自己的口。 她可以骂太子,却绝不能对皇帝提半个“死”字,所以即使是左庸右庸,这时也吓得面色苍白,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景阳郡主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她一跺脚,转身走时大叫:“左庸右庸,你们知该怎么做了!” 司马旦惊疑之际,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十六名侍卫,这时已吓得跪倒在地,其中当先一人牙关作战:“左…右…公公…饶…饶过我等小人…我们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对外宣泄半句!” 这十六名侍卫的死,使司马旦彻底清醒了。 这便是皇家。 只因为多听了一句话,再哀求也只是死。 司马旦在走进:“乾清阁”时,已将一切侥幸心理抛到九霄云外。 “启禀皇上,侄儿惶恐,恐不能担起太子这个大任。” “呵呵!景阳那小丫头把你吓怕了!”比平常人高大一个头的隆鼎皇帝司马统瞪着小眼睛笑了出来。 “不是的,皇上,侄儿…侄儿觉得其实天下之间,比侄儿与皇上的血亲关系更紧的并非侄儿,所以太子之位,侄儿还没有资格担当。”司马旦心想皇帝绝对不会这么早对自己开刀,这时候正好畅所欲言,为以后留下一些伏笔。 司马统看着司马旦向着天上的背,觉得他没有在抖,心想:“王晨这小子敢对人说是我的最亲?” 旧太子司马钦是司马统兄司马元之子,可算是亲侄子,而司马旦是光帝司马澄之弟司马典之孙子,只是皇帝的堂侄子。 这样算来,如要抛弃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司马统的亲外甥王晨的确比司马旦要亲。 晋代是个以宗族为主的社会,从东汉时便承袭下来的门弟制度愈来愈坚固,但也受胡人的影响,其中对男女之别有时也很有弹性,如果将王晨的父亲,身份改为入骜,那王晨便可继承司马的姓氏,于法于理都合适,所以司马旦之言并非无理。 问题是,司马统现在将司马旦立为太子,正是因为要弃时随时可弃,而王晨身后是极为显赫的王家,立之为太子固然会牵动政治形势,到时要废掉也大不容易。 师傅没有喝醉时是这样分析的,司马旦才决定先点破。 司马统怒了!“混帐,策立太子,岂是儿戏!你乖乖的给我到北大营,建功立业后便能得到臣民的认可,介时便可顺理成章。接下朕的重担!”说完便拂袖而去。 司马旦也是一呆,看着皇帝远去,他突然感到司马统孤家寡人的落寞。 司马统真的累了,累得再也不想做无谓的表演,他总共只对司马旦说了两句话,而策立太子的仪式也只是在早朝时草草宣读圣旨而已,甚至当天的早朝司马统也没有出席。 管串将太子皇冠戴到司马旦的冠上后,司马旦便受百官祝贺。 其实百官对司马旦都非常冷淡,竟只有一二人上前与他寒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所谓的“太子”无关朝局,而且翌天司马旦便要离京北上,镇守边关,要建立关系,也非易事。 况且皇帝一定会注视谁在太子身上打主意。 但司马旦还是受到邀请,到长安城中的“中国城”宴贺,就在策立的当天,离京的前一个晚上。 幸好小敏他们已先直接北上。 晋是汉朝独尊儒术后的反叛时期,士大夫崇尚黄老之学,而离经叛道以沽名钓誉的更大有人在,故士人多放浪形骸,追求享受,所以像中国城这样的**,已成为人们心目中实际的天堂所在。 长安城中有二城,中国城景胜皇城。 司马旦是在傍晚时刻到达的。 他进了一道由参天大树组成的高墙后,眼前豁然开朗,在那一望无边的大湖上参差散落着不知多少屋子,相互之间有廊桥连接,廊桥上的灯火七彩斑斓,屋子的建筑也有不同风格,大少不一,但整合来看,却显得别致奢华,整个大湖也给灯火映得如宝石铺陈,走在迂回桥上的各个阿娜多姿的美人更美得不可方物。 司马旦被引进一个足可容下数百人的大室,室内挂满了轻纱,在烛光中随随而飘。 其余装饰俱是木制,倒也古朴,不见有太多的浮华雕饰,但是当他看到吃饭仍要跪坐时,心里不禁纳闷了,心想这顿饭吃得也不会憩意了。 宴会主人桓温,先祖是南方的大户,也是光帝中兴时的柱国之一,他是当朝大司马桓风之子,乃是家族中的精英,只等满二十岁,便可到任极为重要的职务。 司马旦也想不到当朝四大家族之一的桓家,会宴请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危在旦夕的太子。 酒过三巡后,桓温俊白的脸在酒后泛起一阵红潮,:“是眼光,先祖能从龙入京,靠的是眼光,能建家立业,靠的也是眼光,如果我们不与太子接触,又如何保持我们一贯的传统呢?” 司马旦又喝了一大盅,拱手:“谢桓兄坦诚!我输一杯!” 桓温哈哈大笑,指着司马旦摇头:“你又在抢酒喝,得!不过,你想要坦诚点的话,喝酒是好办法!” 司马旦摇头:“我不用喝酒才坦诚,也不能对你真的坦诚!你应该明白我的处境,所谓九死一生,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了,是不是?” 桓温更是大笑不止:“我愈来愈喜欢你!只可惜那些当朝之士,只顾着眼前小利,真是鼠目寸光,试想如果当年我家先祖只顾着祖传祖业,又岂会有今天的兴隆?” 司马旦不明:“桓兄此言怎说?” 桓温喝了一盅:“唔…难怪你不知道,其实所谓中原大地,只不过是世间上的一隅,在此更往西,不只有两域等国,更往西走,便有天竺、波斯、甚至更为鼎盛的大秦。” 司马旦明知故问:“大秦?” 桓温点头:“只是我们的叫法,他们自名为罗马,幅原之广,比我们更甚,而且他们长年和蛮夷作战,比起我们自困长城之内,可谓更具男儿之志!” 司马旦大赞:“好一句自困长城,来!喝一盅!” 桓温苦笑:“我倒羡慕太子,可以到长城外去横刀立马…唉!此生足矣…!” 司马旦也苦笑了一下:“来日之事,今天岂可得知,如果有天能与桓兄纵马于关外,方不负男儿之志!” 不负男儿之志! 司马旦疯狂的冲刺,也正是男儿之志的发泄。 身下这胡姬几次叫司马旦以为自己要杀了她而停下来,胡姬又急忙叫他再用力,终于教晓了司马旦男女之间的事。 翌日桓温恭敬地将司马旦送到长安城外十里之处,临别时对司马旦说:“太子,桓某又多了一个佩服太子之处。” 司马旦不解地看着桓温。 桓温竖起拇指:“一次,昨晚你与胡姬只有一次,证明太子能放能收,非常人也。” 司马旦面红地笑了一笑,他的确是记住了师傅的话:“色可近,不可纵!” 于是左庸右庸仍拥着司马旦上路往北方那个雄鹰翱翔的大草原急奔而去。 ( 第三章 北大营的位置,大概位于现在的内蒙境内,距离长城约二百里,晋时名之为虎口寨。 此乃北方防守最前锋之地,传说当年蒙恬征匈奴时曾在这里留下石碑,晋光帝时的大将贺虎和夏候平,也曾兵陈此地并设立这条防线。 北大营突破了长城的地域向北扩展,号称北方第一要塞。 司马旦和左庸右庸三骑马不停蹄,数天后便赶上身处幽州的木胜和木小敏,他们由三十六骑禁军护卫着,作为司马旦的家眷,前往共同的目的地——北大营。 当小敏在马上看到司马旦时不禁惊呼:“是死马旦吗?瘦了这么多,黑了很多啊!” 司马旦叹了口气:“废话,好几十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不停的赶路,你瘦不瘦?” 小敏摇头:“你在京师吃好喝好的也没有带上我,少来我这里哭,哼!” 木胜是个五六十开外的胖实汉子,这时纵马靠近,用力拍了司马旦的肩一下:“长大了,臭小子!” 司马旦痛呼:“轻点不行么?你是不是饭吃多了没处使力?” 木胜一手提着酒葫芦,喝了一口中,骂道:“做了太子啦!目中无人啦!这次看你怎么办?人家三十多人押着我们,跑也跑不掉的。” 左庸怪声:“你们在说什么话?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进去?” 原来司马旦和木胜说的话叽哩咕噜,绝对不是中土语言,左庸又怎听得明白? 司马旦笑了:“我这个酒鬼师傅是西域人,我们习惯了用他的话,这样才好笑,要不要我教你?” 左庸他们虽然是皇帝派来监视司马旦的,但现在离京师甚远,他们并没有办法阻止太子用任何言语说话,只能阴着脸继续赶路。 小敏对司马旦做了鬼脸:“阿爸说你在京城一定做新郎了,是不是?” 司马旦突然想起那胡姬,正不知如何回答,木胜又大力拍他的肩:“不要理她,先说你问到你堂哥是怎么死的没有?” 小敏气得哼了一声催马走开。 司马旦急急点头,随即生气:“你不是甚么都知道的吗?到底当年你为什么会将我带到江南?事先我什么都不知道,在京城又只有一夜,我能刺探到什么?大白天你少喝点不行吗?” “本来我想等你长大点再跟你说,总之你先将听到什么先跟我说,我们的账再私下算行不行?” “好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整天教我计算这个刺探那个,至于太子,呸!旧太子怎样死,当然是皇上赐死的啦!听说他在北大营时因为与外族女子有染,有辱国体,为北大营的官兵所告,终于被皇上赐死,你看,你从来不教我好的,什么为政之道啊,修身齐家啊,通通不教,这下好了,我这个太子去到北大营也是等死!你早点说我都未必死得了!” 木胜冷笑:“我如果教你那些,你能活到今天?又或者我能留在你身边这么久?” 司马旦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闪起那十来个因为听到景阳公主一句话,便被像狗般屠戮的侍卫们的脸,心想:“他女乃女乃的,这左右两个阴人当日是不是给我看他们的手段呢?”不禁问:“我们什么时候逃啊!不会就这样十在大草原吧?” 木小敏怨她老爹:“说话不好好说,老是拿死啊死啊来吓唬人!”她一手抢过木胜手上的葫芦。 木胜焉了下来:“好吧!好吧!你还听到什么?” 司马旦沉声说:“桓温跟我说了,陈皇后几天前杀了一个贵妃,据说是怀了龙种的,可皇帝为什么让她胡作非为杀自己的儿子?他却没有解释,只是说陈皇后这样杀下去,只有一个叫王晨的小子能当皇帝了,他叫我要小心王家的人呢!” 木胜点头:“这像伙说的话有意思,皇帝这个年纪还没有子嗣的话,便只能传给异姓了,景阳公主到现还不嫁人,也是想待价而沽而已,可是这一拖便十多年了,皇帝也老了…司马氏的天下啊!” 长话短说,众人马不停蹄,从长城出大草原后,便笔直向北赶了几天路,途中竟没有停下来与任何地方人员接触。 关外草原与司马旦自少长大的江南景色大不相同,那一望无际青色的草原,又高又远的蓝天白云,带着清甜草芳的凉风,使司马旦和木小敏都忘记了疲累,不断地催着快马尽情奔驰。 尤其是司马旦重逢他的那匹西域烈马小红,这时放开四蹄,奔跑起来如足不沾地般,只是它的鬃毛正发疯的长,幸好小敏在晚上耐心的为它修剪了。 晚上当司马旦在星光下怔怔看着木小敏为小红,即西域烈马修剪鬃毛时,只觉草原的星光虽然更远,但却更密,满天的星星密得如果能用一只手去抓,一次便能抓下几十颗了。 司马旦单起眼睛用手去抓天上的星星,抓了几下啥都没抓着,倒是模着木胜的胡子。 司马旦吓了一跳,怪叫:“你干什么?” 木胜看他迷痴痴般看着小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将小红送给你?那可是真正的赤免马。” 司马旦早知小红的来历,想了一下说:“是不是以后好走路?你把我搞成九死一生的样子是该送一匹个好马给我。” 木胜“呸!”了一声,用力拍了他的肩,说:“以你的身份,将你幽禁在江南,是要软弱你的心志,我对你的教育也不能显山露水,才想到用这匹烈马,去激起你心中的壮志!那想到你不是偷看女孩,便想着要跑路…,”叹着气摇头走开了。 司马旦怔住在当场。 原来如此。 一匹马,能跑多远? 一个匹夫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 虎口寨是一个宏伟的土寨。 虽然它实际长宽只有约两箭之地,不能与长城内的城池相比,但它的土木结构使它看起来更为狰狞,土墙之外有一排木栏栅大大加厚了土墙,除了有削尖了的木椿斜斜刺向城外针对骑兵的冲刺,更有一层层的拒马铁黎疾等等,不让敌人驰近放箭, 城上四角有巨木搭建的箭楼高耸入云,足有四五十丈之高,可极目远处,对防卫极为重要。 司马旦远远看到这些前人为了保家卫国的建设,心中还是热血上涌:“这便是北大营了!”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在这里建成千古功业! 虎口寨的两边,每隔数里之处也筑有箭楼,作为瞭望敌境之用,从这里看去,极目之处仍能看到那一座座箭楼向外延伸,听说这条虎口寨防线足足有两百里,可是现在却已大部份荒废了。 当司马旦一行人抵达时,太阳当空,箭楼上一个卫兵也没有。 喀吱喀吱……,虎口寨的寨门缓缓打开,一队铁甲骑兵鱼贯而出,列队向太子致敬。 但是北大营的副安抚使,威远将军曹烈却没有出迎。 副将刘乙对司马旦请示:“太子请先稍先休息,曹将军立刻便会来拜见。” 但司马旦坚持到曹将军所在之处先拜会。 一行人进入内寨,只见塞内一片荒凉,只有东北一角,仍有些许生气。 刘乙:“自从开明朝以来外敌已不敢临,这里的驻军不断裁减,现在只有骁骑三营,所以我们都住在东北角便足够了,那里正是匈奴来袭的方向。” 木胜冷笑了一声。 司马旦点头:“我们去看看曹将军。” 一行人穿过士兵的居所,到达一个小木屋之前。 那里已聚集了一大群兵众,但却不是军事集合,而是像一帮闲汉,在那里等看热闹。 司马旦一行人到了屋前,周围的喧哗声都突然消失了。 司马旦看了看站在四周这些兵汉,衣甲不整,都显得无精打采,一片茫然的样子。 这就是我们大晋边境的精兵? 小屋内走出一个横练的汉子,约五十多岁,两鬓鬓已白,但布衣之下的身材,却不输于任何年轻人。但从他的眼神便可肯定他是曹烈。 司马旦留意到他一身布衣湿了数处,也有几斑血迹,想不到曹烈比普通士兵更不修边幅。 曹烈默然走到司马旦三步之外,俯视了司马旦一会,又左右看了看,从身后一名士兵腰间拔出了刀。 那是一柄比普通马刀刀刃还长约一掌的马刀。 曹烈刀柄反执,将刀向司马旦一抛:“欢迎来到漠北大草原!” 司马旦随手将刀抄下。 好家伙,足有约二十斤重。 那是一柄真正杀人的刀,刃窄、背厚、整刀比普通马刀长了一尺有余,但它身上泛着的幽幽金光,见证着它饮血的历史。 曹烈沉声:“战马如果受了伤不能复原,我们会一刀了结她的痛苦,太子,请进!”他将手往小屋内一引。 难道这木屋是个马厩。 司马旦不发一言,反手执刀,举步进了小屋。 屋内又有一些士兵,他们纷纷让开,司马旦直走进他们中间。 那里躺着两个受了箭伤的士兵。 其中一个胸口中箭,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另一名士兵却只是大腿中箭,在那里哭泣着。 ( 第四章 司马旦不解的回头看了看曹烈。 曹烈走到他身旁:“陈七胸口中箭,过不了今晚,请求太子赐他一个痛快,黄二狗右腿中箭,虽然不会立即就死,但他的右手也已废了,在北大营迟早难免一死,所以也希望太子能赐他一个痛快,只是他们的恩恤,希望太子能上报大将军府,使他们的家人能安享天年。” 司马旦扬眉:“什么?这里的伤兵营不能接收他们吗?军医呢?为什么不来?” “哈哈哈!”不止屋内,就连屋外的士兵都大声笑了,一个矮瘦汉子冷冷走上前:“禀太子,小人便是军医何果,这二人已医不了,如果作为伤兵,还不知要给折腾到什么时候,如果太子高抬贵手,他们也可混个阵前牺牲,这样对生者对死者都好!” 司马旦大怒:“陈七胸口中箭,自然是阵前牺牲,但他还没有断气!我们怎能当他**的宰了?黄二狗本根本不会死!这是草菅人命!” 曹烈冷冷说:“这里没有药,更没有多余口粮,养着一个伤者,一定得另一个人捱饿,这样敌人来袭时死的人会更多,所以北大营一向不留伤兵,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决定,也是命,太子明——不——明——白?” 司马旦一怔,真的想不到堂堂帝国的北方大营,竟然沦落至此,而长安城中此时正“朱门酒肉臭”。 他真不敢相信,但士兵们的默然,及安静之中包含的愤怒,使他相信了曹烈的话。 这都是一批率直的军汉,真是他们合谋害死旧太子? 司马旦断然大声呼喊:“不能!这不是士兵的“命”,我绝不容许你们这样!” 何果高声说:“太子!你初来步到,刚遇上这事,可能不信我们,但你先想一想,以前我们的兄弟何尝没有将伤兵送回长城之内?结果他们不单没有恩恤,还给月兑去军籍,到头来大多饿死街头,沧为野狗月复中之食,连故乡也回不去,现在这样,至少骨灰能回家,家内…家内也有恩恤…,”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说不下去。 曹烈叹了口气,又从另一人身上拔出军刀,:“刚才我们在这里举行了会议,也征得黄二狗他们的同意,所以末将才不能出迎,怠慢了太子,既然太子不肯发慈悲,便只有末将来了!”他挥刀一砍,便往陈七身上砍去。 陈七胸口中刀,立刻便死去。 鲜血溅到司马旦脸上,他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哈哈哈!”众士兵又笑了出来,内里夹杂了哭声。 司马旦怔住当场。 曹烈这一刀好快,直指心脏,所以陈七死得极快。 曹烈又走到黄二狗身旁,抬起他手中的刀,他的手剧烈的抖动着,额角突突跳动。 刀光闪处,铛的一声,司马旦及时抽刀挡下了这一刀。 众士兵不禁静了一下,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子,竟然能挡下曹烈这一记快刀,而手中的刀也没有被打飞。 曹烈一怔之际,手上的刀已给司马旦夹手夺过,司马旦自己的佩刀收回鞘,眼中注视着夺来的军刀,刀上还有陈七的血迹。 左庸右庸目内精光闪动,司马旦这一手已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司马旦回眸狠狠地瞪了左庸右庸一眼,双手将刀平握,提膝一撞,那柄久经战场的马刀“铛”的一声从腰断开。 司马旦将断刀随手一丢,一边往屋外走,一边说:“本太子安抚使有令,今后不能行此自相残杀之事,我的口粮,分一半给黄二狗!” 当天晚上随行三十六骑之中的一骑离开了北大营,而木胜和司马旦更是通宵夜谈,直至天明。 ****** 翌日,虎口寨之外,司马旦检阅了北大营驻兵骁骑营。 三个骁骑营驻兵,原应共有三千骑兵,但现在只有一千二百多骑。 幸好只有一名伤兵,便是黄二狗。 黄二狗今天虽躺在地上出席了检阅,但面上竟然回复了血气。 还有一百二十三名辅兵,都是伙头、木工之类,军医只有何果一人,现在多加一人:木小敏。 晋代男女之防虽然不严,但军营之中却还是不许有女眷,所以木小敏女扮男装,扮作小厮在伤兵营服役。 左庸他们对太子一切的活动不置可否,今天也没有出席阅兵,像是存心要看司马旦的表现。 最可恨的是他们开起小灶,另行用膳,置全体官兵的仇视于不顾。 不过司马旦乐得他们得罪这里的官兵。 司马旦在骑兵集结后命令他们下马,自己登上一个简陋的高台,对台下千多名官兵发言。 “三千多名军额,只有一千二百多名官兵,我昨晚查看了军册,原来这里是一万人的编制,但我相信这不是曹将军的问题。不过既然我来了,这便是我的问题。 我不想说什么太多保家卫国的话,我认为首先是我们要生存,这里的人…根据兵册上所记,大约在七年前到这里。想一下,七年里,三千人只剩下千二百人!再过三年我们都要死干剩,我也跑不掉,如果昨天我们看着黄二狗死,明天、或者后天,或者明年,便会轮到我们自己。 七年,死了一大半,三年后,这里能剩下多少人? 所以生存,是我在这里最大的目的!如果你们生存不了,我能生存吗? 关于口粮的问题,我今天便会派快马到燕州道节度使借粮,以被扣在大将军手中七千人的口粮作为抵押,当然,我们不能靠借粮度日,明日开始,我会带领你们到北面围猎,顺道宣扬军威。” 众士兵听到这里都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新到的安抚使会说出这种话,于是他们忘了身处的场合。 士兵中有人忍不住问:“可…可是我们有军令不可到北面游击,这样做会引起和匈奴的大战啊!” 又有人说:“北方…那可不是好玩的,如果真的引来匈奴大军,我们死得更早…。” 司马旦让士兵们的各种议论交头接耳了一会,曹烈却已忍不住,正准备喝止之际。 司马旦高声哈哈大笑:“你们还是晋国的男儿吗?作为士兵,我命令你们不能饿死,因为如果你们饿死,有谁来保家卫国?相对于饿死,没有其它更重要的军令,有什么事情我来担起!”他将胸口拍得很响:“至于什么两国大战,如果对方小股骑兵,我们怕什么?都快饿死了,还不去拼命?如果引来大军更好,我立刻带你们一起到燕州请援军,留一千七百人在这里镇守!” 众人一时都静了下来,未几,想明白的都大笑了出来。 “嘿!你们在笑什么?”不明者都问其它人。 “你还不明白?千七百人留守,都是死了的人,即是他会带我们全部跑路,哈哈!想不到死鬼陈七也算是保护了我们,哈哈!“ 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将官 既将士兵的安危福祉放在第一位,又敢于承担,司马旦立刻得到官兵们的第一个好感。 “还有,最好的训练,才是保命的方法,我们一边也围猎,一边演练,在这期间,我会与你们一起,绝不开小灶,所以如果你们吃不饱,我也不会饱,但是你们一定要给我像狗一样训练,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最后才能生存下来!” “好!”士兵们发自内心,都喝采了。 他们不知道,这样直指人心的演讲,都是木胜教司马旦的,而木胜所根据的,却是远在西方,几百年前的超级英雄:凯撒大帝。 “太子殿下!你这样做是置军规纪律于不顾,军令之威荡然无存!”曹烈发怒向司马旦质问。 在寨里的“将军府“内,司马旦悠然的喝着羊女乃,心里不断思考:“木老头说曹老头是我们必须争取的对象,但这人脾气太差了啊!……” 所谓“将军府”,其实只是一个小木屋,作为太子居室办公的地方,但因为是前太子住过的地方,摆设倒也舒适, 司马旦坐着的是一张虎皮椅。 “曹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么多士兵的命都在你的手里,你忍心看着他们这样一个个死去吗?这些都是年青人,是孩子…我说去借粮,十有**借不回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过粮倉了,绝对过不了今年的冬天,去年冬天死了多少人?五百人!五百人啊,曹将军,那些难道不是你的子弟兵吗?你扪心自问,这是不是你的错?” 曹烈瞪大一双血红大眼睛,气喘如牛,却说不出话,突然两行泪水流了出来。有谁不疼惜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司马旦心中大喜:“果然是个忠直的汉子,有他帮助这个冬天还不至于陷入绝境!“ 曹烈突然抓着司马旦的臂说:“前太子也是爱兵如子,但他还是将他们当作政治工具,除非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将他们卷入你的斗争!” ( 第九章 因为害怕所以着魔。 刘乙点头:“柔然的战士都非常勇悍,他们绝对不贪生怕死,我们先后总共碰上两批宣称受到鬼方挤迫到南方来的部落战士,其中还有一批在攻向我们之前亲手将自己的妇孺都杀了,怕他们落在鬼方的手上更加痛不欲生。” 邓炳沉声:“我们与柔然作战时感觉也很怪,他们的狠是一种由恐惧驱动的拼命,所以士兵们都像受到传染一样。” “那你们真正遇上过鬼方没有?” “没有,我们遇见过给他们赶着**绝望至跳入山谷的人,幸好从来没有碰上这些**,妈的!我可不想闻到他们那股烂臭味。”邓炳嘀咕着。 刘乙点头:“我也情愿和柔然拼命,狗日的!” 司马旦一笑:“如果这次我们碰上柔然的骑兵,对方多少人可以将我们50人吃掉?” 刘乙答:“至少要二百人,幸好太子坚持将铁弩都带上,柔然的**讨不了好的。” “如果遇上鬼方呢?” “那我便不知了,不过我想我们有信心,如果他们不超过五十人,我们不会怕他们的。” 司马旦大喜:“所以我们不用怕,在北大营时我们便估计,每人带四十支铁矢,至不济十中其一,每人也可杀四名匈奴,我们五十人,杀他们二百人绝无问题,就算是鬼方,除非他们长了两双翼,否则老子这些人每人射杀一人绝非难事!总之我们不用怕!不要说来的是鬼方,就算是鬼卒,我们也杀他个片甲不留,他女乃女乃的!” 师傅所教的“雄辩术”其中一招便是用数字说话在,司马旦轻轻巧巧便折服两个偏将,使他们立刻振奋了起来。两人见他开始”他女乃女乃的!”也很开心。 这时,门外冲进一个卫兵。 ****** 当司马旦他们跟着卫兵,透过栅栏向外望的时候,果然看到一双双在黑夜中闪亮的眼睛。 刘乙沉声:“是狼群!” 这时,其他士兵也有不少来到栅栏的一旁,七嘴八舌的讨论经:“是狼群!那柔然的侦骑一定在附近!” “那就好了,他妈的还以为这次真要碰上那些吃人的**,柔然那些杂种咱一刀一枪的拼就是不怕!” 司马旦暗告刘邓他们二人:“想不到对鬼方的害怕在这时反而提振了军心,这太好了!你们二人好好布置一下,如果能捱过今晚,他们便再不敢攻击我们了,毕竟明天北大营又近了一大截是不是?” 司马旦曾经问诸葛胜为将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师傅说有一样东西将领只要有了它,就可以将其余的东西都交给部下,那便是:激励人心。 所以司马旦一直在学习和尝试,要士兵知道为什么而战,和给予胜利的信心,这时,他又向士兵发表了战前动员: “如果敌人兵力比我们强大很多,他们早已冲过来踏平这里,况且我们还有铁弩,以及过去几个月的训练,只要我们按照平时的训练,沉着应战,敌人便不可能撼动我们,杀——杀——杀——!” 五十名骑兵也跟着太子齐呼口号,将紧张和惧怕从心里赶出。 果然不出老兵们所料,狼群消失后不久,杂踏的马蹄声便自远传至。 晋兵在木栅栏上多点点火把,很快便有人高呼:“柔然骑兵!” 听见果然不是传说中的鬼方,有人不禁吁了口气低声欢呼,刘乙斥道:“别作声,没有号令,不得发箭!” 一声尖锐镝鸣响过,中央小木屋啪的一声被钉上一箭,随后嗤嗤声大作,火箭如雨从外飞来,一一钉到木屋及其周围一带之上。 “举盾!”刘乙大喝,众人早已缩到掩体之后,同时举盾防卫,听到马蹄声愈来愈近,刘乙大喝:“瞄准!”众晋兵都听令,举起手中铁弩,对着预先计划好的空隙向外找寻目标。 “乾位发现敌骑!” “巽位发现敌骑!一百步。” 众士兵纷纷报告敌情。 刘乙下令:“进入五十步,立即发射!” 这时,通过抛物线射进行营的的火箭虽多,但由于到处冰封雪拥,火势仍没漫延,反而使晋兵视线更加明朗。 呜呜之声接连响起,是铁弩的声音,比寻常弓箭的声音更沉更响亮。 弩在秦时已在军中常配,铁弩也称连弩,据说在汉朝便发明了,到了晋代,除了弩弓之外,箭也以铁打造,能破重甲,兼之能三连发,相比寻常弓箭的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言。 在一连串咆哮呐喊声中,司马旦不听劝告,爬到一处小屋之顶,看到至少有一百骑匈奴包围了行营。 逼近了的匈奴,手上都拿着沾了油脂的火把,准备扔进来。 晋兵都知道在黑夜草原上失去行营防卫的险况,顷刻间鸣鸣之声更为密集,嗤嗤之弓箭声也不断响起,惨呼声怒喝声此起彼落。 突然东北一角火光大作,原来是一支火把终于点亮了一个小木屋,几名士兵急忙想用雪灭火,哪知道这时天上飞来一陈箭雨,其中二人大腿和肩部中箭,受伤惨呼着滚到地上。 邓炳挺着盾,将伤兵拖回之际,其他官兵发狂的向东北的敌人发铁矢,瞬间射倒数骑,对方才悻悻而退,这时木屋之火虽已成势,幸好晋兵将早准备好一箩箩的雪往上便倒,终于扑灭火势。 但更多的火把也从其它方向如雨般抛了进来,这时司马旦也抄起铁弩,向外射缶。 刘乙大叫:“听令:别理火把,先将敌人射退!” 众人得令,纷纷集中火力向外找寻目标,刘乙又大叫:“听令:进攻性射击!” 晋冰一阵沉默,迅速重新上箭,只听邓炳喝道:“冲!” 众人都突从掩体冲出,到了栅栏之顶,再也不理敌人的压制,鸣鸣鸣的在眨眼间向目所能及的目标连发三箭,一阵混乱的马嘶及惨叫声传来,一时间不知射倒多少人马。 晋兵又用了几个呼吸之间装好铁箭,邓炳又是一声暴喝:“阴阳射!” 一半士兵挺身而出,依次每隔二息射出一箭,三箭射完另外一半士兵又接着连射,六息之际第一批士兵已上好箭又再接力,这样连射三轮,栅栏前的敌骑给射倒了一大片后,终于狼狈退却。 最后一轮的连射都只是对远处盲目扫射,目的是对对方弓箭手实行反压制。 最后一声马嘶声传来,突然而来的柔然骑兵也带着伤兵突如潮水退去,留下了十多具尸体。 晋兵伤了十二人,只有一人中着要害。 刘乙沉声对司马旦报告:“对方兵马不多,冲到栏前的骑兵有一百多,远处的弓箭手估计不到一百,所以对方的箭压制不住我们,下次太子再这样爬到屋顶,如果遇上大批弓箭手,那是绝对生还不了的。” 司马旦有些尴尬:“黑夜中他们瞄准不了,妈的!只能将箭射进行营碰运气,不过他们冲至前面的骑兵却随时给我们射中,所以才两三轮齐射便赶跑他们,柔然一点都不可怕!” 邓炳从灭火及打扫战场上回来了,听到司马旦这样说,对司马旦摇了摇头:“太子,我们的处境大大不妙!” “刚才我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他们将我们的铁矢通通拔走了,而且这麽多弩箭射出去,为什么只杀了这么少人?” “是不是披了铁甲?” “铁甲并不能防卫铁弩,我刚看过,他们昨晚大约是一名骑兵拉着五六匹马冲来,其余马上都只是用兽皮扎成的假人。” 司马旦大惊:“草船借箭!匈奴里也有这种人?” 邓炳苦笑:“这倒是他们传统战术之一,他们是要消耗我们的铁箭,现在各士兵身上只剩下二至三箭者最多,只有几人还有五、六支铁矢,本来想在战场上捡回来再磨尖,现在肯定不行了。” 刘乙沉声:“所以明天必然是明刀明枪的马战了!” ****** 驻北大营虎口寨的骁骑三营虽属于轻骑兵,但他们既是最前线的精兵,也加重了配备。 每营各备“神臂弩”一百张,而其胸甲也是铁制,能防卫整个上半身,战马要害之处也披上铁胄,基本上已是半重装骑兵的装备了。 司马旦却反而有点担心:“我们的负重会不会影响战马?” 刘乙看着鱼贯而出的骑兵:“不会,今早我们慢慢走,养好马力,如果遇上他们,绝对足够打一场硬仗,这些马都是大宛品种,比起匈奴的马高大及有力,草料也好,绝吃不了亏,只是不知对方的人数而已。” 司马旦默然,既然对方昨晚是有心让已方放箭,则对对方的初步估计已不能作准,他大笑:“大白天以我们的装甲不会吃亏,况且虎口寨一定已发现敌情,派出人马接应,放心,只要挺过今天,便可以回去好好洗一个浴!哇哈哈!” 在晨光中默然前进的官兵终于被主帅感染了,大家都振作起来。 司马旦大叫:“模一模你们的马刀,再模一模你们的战马,只要这两个好战友在,你还怕什么?还有这么多兄弟在你身后呢!” 众战士终于被激起了士气,大声唱出军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老子乃猛士合守四方! 猛士啊,老了杀四方! 念我家国啊杀四方! 念我同袍啊杀四方! 冲冲冲! 猛士合杀四方。” 直至傍晚,当他们要找到晚上的行营时,柔然骑兵挡在了中间。 ( 第十章 挡在前面的柔然骑兵至少有着五倍的兵力,他们的两翼在这个平原上慢慢展开,正想将晋兵一网打尽。 司马旦大笑:“好!好!还怕你们晚上才出现呢!大白天的,我们见个真章!” 司马旦转头对部下振臂大声呼道:“记着,我们每人至少还有两发铁弩及三根投枪,只要这两个家伙能撂倒对方两个人,我们便势均力敌了,他们只不过是给鬼方赶得四处亡命的野狗,待我们全杀了他们!” 晋兵一阵大笑,也布开了阵势,成为锥形的排列,外围的都是马刀马盾,中间的已准备好铁弩。 “让开!”司马旦暴喝一声,排众而出,到了锥形阵的最尖端,邓炳却硬是将他挤到第二排,由自己在前面护着,另外两个卫兵紧紧夹着司马旦。 晋兵士气大振。 “听着,如果我战死,将我的尸身带回长安!”司马旦扬着马刀大叫。 “冲啊!”邓炳的胸口爆发出如雷般的呼喊。 锥形铁骑续渐加速,前方柔然的骑兵也呼号着冲来。 寒风化成尖啸声割过面庞,司马旦的双眼努力的睁开,因为他知道,无论师傅如何训练自己,战场上的一切将有极大的不同。 今天,将是长征的起点。 双方战马在数息之间已提升到最高速度,敌人的马阵如山急压而至。 邓炳喝道:“听令:伏下!” 第一排的骑士全在马背上俯伏而下,司马旦和其他内围的骑士鸣鸣的射出一阵箭雨,然后急从马腰处模出投枪又向前掷去。 这时,柔然的两翼射出的箭如飞蝗,但对方前锋却正狂呼着挥动武器狂涌而来,全然不顾晋兵的箭雨及投枪。 “啊啊……!”柔然阵中惨叫声起。隆的一声双方悍然碰撞,数名晋军骑士马刀又如一排森冷的牙齿,转眼将对方的伤口撕开。 随着面上被激射彭上一股热血后,司马旦只觉眼前一空, 一晃间已军已冲出了对方的马阵,他回头一看,幸好晋军的马阵大致完整,只见有数名落马的晋军正自挣扎着爬起。 这时,被冲下的双方的士兵都抓起武器向对方冲杀,但晋军不能救他们,这时必须向对方的左翼或右翼进攻,才能有一线生机。 落马的六七名晋军站起了三四名,他们拼死没有吃亏,利用铁弩近距离射杀了一批逼近的匈奴,又用投枪杀了数名敌人,但当对方被冲散的中央骑兵重新杀回去时,他们都含恨倒在黑色血池之上。 司马旦觉得自己双目的泪冲流了出来,胸中喷发着一团火。 邓炳带着马阵冲向柔然左翼的后方,对方正想拔转马头,晋兵从侧面呼啸而过,拉长了的马队与对方并非迎面对冲,而是平行而骑,铁箭及投枪纷纷而出,不是射中人便是射中马,像一把剃刀剃去果皮一般,将对方的侧边人马纷纷射倒。 对方的左翼被缶散。 邓炳马刀出处,又引领骑兵咆哮冲向残敌左翼实施屠杀。 ****** 司马旦的马刀自上而下劈开敌人的盾及身躯,鲜血已将他及战马喷成红色,他红了眼睛怒喝一声,又向下一个目标策马冲去,这是单方面的屠杀,问题是已方的马速也给拉慢了下来,而对方的右翼则已含恨呼啸而来,这时如果恋战,很容易受到毁灭性的打缶。 刘乙适时的引领部队重新迂回,这时,他却看到司马旦却不听军令,仍然单马冲向更多的残敌。 司马旦砍断了一个敌兵的马刀,一侧的一个敌人突然嗤的一声给一柄投枪洞穿,他回首一望,见刘乙正拍马冲来接应,这时才突然发现身旁已没有同伴。 见司马旦落单,本来胆战心惊的敌人这时爆发了凶性,纷纷反身要将他包围,不远处柔然的右翼发出如雷的蹄声,转瞬便要杀到。 如果被包围在这里,下一刻便会给踏成肉泥。 司马旦拔转马头,身侧有一矛冲刺而至,他左手的盾一扬荡开了,借下这反弹之力跨下的烈马一窜而出,正要冲出包围圈,但前面又有一双敌骑封着去路,这些柔然战士手执不同的武器,面目极为凶悍,这时复仇心切,全心全意要将司马旦留在这里。 司马旦心里也是一寒,刚才迎面一冲晋军靠的阵型及军器先进,对左侧的攻击靠的是灵活的骑兵战术及军器先进,但如果双方面对面冲杀时柔然骑士的战斗力还在晋兵之上。 司马旦吸了口气,正准备用“破杀斩”斩开前面一切障碍之际,两支铁箭从后贯穿前面两名匈奴的胸口,刘乙单骑从他们中间冒出,大喝:“太子快走,我来殿后!” 司马旦马速加快,刘乙的马迎面而来,从身边擦过之际,说:“太子不走,所有人都会被围死!” 司马旦一怔之际,身下烈马已给刘乙的马鞭“啪!”的一声狠狠一抽,那西域烈马司马旦视为心肝,从江南带到这里,已和家人无异,它何曾受过这么大力的抽打?而且马通灵性,这时它也注意到敌人右翼的一大群穷凶恶极的战马已经冲到,于是放开四蹄,狂向前奔。 司马旦暗叫不好,在马上回头一看,只见刘乙只身冲进了敌人的马群之中,马刀飞舞,竟然挡住了敌人追来的数骑,但转眼之间,敌方右翼大军已至,将他淹没。 司马旦大惊,急要拔转马头,那西域烈马却只是不理,只是跳跃着往前走,司马旦大怒:“畜牲!”又用力抽了坐骑一下,那马更如发狂般向前冲,反而拉远了距离,司马旦双目含泪,再回头看时,刘乙已看不见了。 “太子!”邓炳纵马回来,司马旦看到前方的队伍也放慢坐骑,突然明白了刘乙临别说的话,只能嘶哑着大叫:“走!” 两人又向队伍冲去,晋兵疯狂加速,迂回冲向正在整顿的敌方中央马队。 邓炳在司马旦身旁:“刘将军死得其所,太子不必伤心!” 司马旦哭了:“如果我手上有铁枪,刚才便能救出刘将军。” 邓炳不以为然:“骁骑营的马刀天下闻名,太子,跟着我!” 司马旦还没有回过神来,晋军又冲进了对方的残阵之中。 柔然骑士的各式长兵器从长矛到狼牙棒虽能及远,但均需两手并用,相反晋兵左盾右刀,只要盾牌能荡开长兵器的正面攻击,一进近距离马刀一挥便是必杀,况且晋兵从司马旦学到从腿至腰至肩至臂的用力方式,虽说在马上情况不一,但有悟性的人仍是威力大增,比只用臂力挥刀不知强了多少。 一轮剧烈砍杀,司马旦在众人拥簇下冲出了敌阵,他略一数着,已方恐已剩下约三十骑了。 一想到刘乙及已方的死伤,司马旦便怒火中烧,但这时已方的人马已浑身浴血,箭矢及投枪也已熬尽,众人只剩下手中的马刀。 敌方正重新集结。 邓炳呼吸急速:“这次他们会用弓箭了,他们的首领想将我们全灭掉,所以怕我们分散逃跑,才不用弓箭引我们马战,但这次他们发现赢不了,必须用弓箭,才可以压制我们的战术。” 司马旦:“如果我们不在这时与他们决战,他们会像狼一样盯着我们,还有一日的路程我们也未必跑得掉。” 邓炳点了点头:“他们也就剩下百二三骑能战的,但我们也不能硬拼,必须迂回。” 这时,司马旦的身后突传来一阵号角声,他们回头一看,竟看到远处的山岗上,出现了一骑晋兵,仰天吹着军号。 晋兵大喜,都欢呼起来,相不到虎口寨的援兵真的到了,司马旦大喜,说:“我们一定要报仇。” 这时,山岗上又跑出三、四骑晋兵,对这里遥遥挥着马刀。 邓炳果断说:“现在不能反击。” 果然,匈奴们也听到军号,立刻便开始撤退,司马旦忍着没有下令追击,晋兵的进攻阵势却一直没有改变。 直至匈奴走远了,邓炳急忙指挥看看还没有伤兵留在战场,又救回了四名伤兵,以及及收回几十根铁矢及投枪。 那远处的晋兵这时也驰马而至。 邓炳怒道:“龙耳,你身为逃兵,还敢回来?” 那山岗上的晋兵已到了眼前,长得精明干连,他急忙翻身下马,跪下报告:“属下并没有逃走,我只是绕过山岗,布下疑兵,想不到敌人果然中计,也没有再派出侦骑了,匈奴便是这样,本来他们人也不多,士气一散便谁也控制不了。” 邓炳一时说不出话,司马旦恍然大语:“原来你这是用计吓走匈奴?” 邓炳:“他一向怕死,刚才如果匈奴吓不走,他跑起来也快!” 这时其余四名追随龙耳的晋兵也赶到,都伏身解释:“我们能作保,龙大哥是早打定主意用计的,绝不是逃兵。” 邓炳冷笑:“如果他是逃兵,你们也是,你们作保能算?” 众人一阵默然。 司马旦大声:“既然龙耳真的回到山岗之上,我们不能说自己成为他肚里的蛔虫,知道他想什么,只能依据行动作赏罚,我命令龙耳暂代刘乙将军之职,回到大营另有任用。” 邓炳哼了一声,翻身上马。 众人于是重新集结,向行营进发。 不久,在天黑之后,司马旦他们用尽了马力终于赶到了行营。 在进入行营前,龙耳对司马旦及邓炳说:“太子,邓将军,某有一计,可保我们平安。” ( 第十一章 燕侯府,幽州。 平北候燕州道节度使陈韵。 陈氏本为燕侯之妻,十年前燕侯战死沙场,当今皇上竟然封其妻袭其爵,依旧领燕州道,在朝中却没有引来异议,因为陈韵来自己江南陈家。 陈氏自少便得到皇上宠爱,只是因为陈家已有一名皇后,如再纳入宫里,必招其他家族之忌,为免多生死非,鼎隆皇帝才将她送到极北之处,而以陈氏的背景,皇帝既下定决定,其他人也不敢多言,只要她留在北域,朝中各方也就不再多事了。 三十多岁却极为美艳的燕侯这时在军帐内只拳支颐,看着面前两封书信,她一身戎装,却长发披肩,看得坐在下首的张召呼吸操重起来。 燕侯陈韵轻叹一声:“军师不能急我之所急,反而分神了呢!” 张召老脸一红:“侯爷,小人失礼了!只不过眼前这事,并不难决。” “愿闻其详。” “赵侯与太子的信,无非一个力言绝不能发兵,一个力言必须发兵而已。长城之兵,要承担三十万匈奴之威胁绝对不足,从这里发兵布守,本来也未必守得住,至于太子,依赵王之见,因为皇后是陈家的人,如果太子登基,天下便像从陈家手中流失一般,依卑人愚见,此不足取。” “嗯?” “即使是皇后所生之皇帝,也有自己的皇后、外戚、甚至亲信,与其让陈家的外孙登基,除非……把朝代也改了,否则天下仍是司马氏的天下,倒不如像现在般,把女儿嫁给太子,多方押注,方为上策。” “高见,但皇后会恨死我的,即使是一家人,也不能对她这样说,所以你认为我们应该救太子?这样又得罪了赵侯呢。” “燕侯说的是,现在三镇的攻守同盟仍不到撕破的时候,所以我们只能充实长城防线,希望太子……应该说看看太子能不能在匈奴手中逃回来,这样既不得罪赵侯,也不会使皇上以为我们牺牲国土,而太子那边我们先送一批军械粮食,这样也不得罪他。“ “嗯,真想看看这新太子是何许人也!” ****** 北大营北约百里。 听到龙耳的豪言壮语,司马旦大喜:“将军请说。” “我们在行营内虚设篝火,然后乘夜赶回,早上黎明前应可回到大营。” 邓炳冷笑:“如果我们黑夜被围攻,那便是灭顶!” “非也,模黑而战,前后左右皆有战友,而且黑夜中对方的弓矢也会失准,我们穿的是铁甲,黑夜中退可下马结阵,进时可随时上马进攻,对方非我们的敌手。” “哼!这等战术只是兵书上所言,如果士兵的胆气被破,就如待宰羔羊!” “将军之言极是,只要太子在,我们便有信心,我会身在太子身边保护他,离开三步你砍下我人头!” 邓炳冷笑:“兵荒马乱,太子身边自是最安全,你这人的头脑真是好用得很。” 司马旦问:“邓将军也同意此计?” 龙耳急说:“如果对方发现我们没有援兵,今晚必围行营,到时才突破,能回到大营的人便太少了……” 邓炳狠厉了龙耳一眼:“这厮说的,也是道理,留在行营,危险也大,不如一博,请太子定夺。” ****** 众人依龙耳之计行事,让战马休养了一个时辰,便在寒夜中集结出发。 是夜月光被黑云掩去,众人只靠闻声排列前进,龙耳与太子在队伍最前,龙耳边走,边用军令发施号令,在黑夜中一行人竟然走得整整有条。 走了约两个时辰,月亮露出脸来,众人目能视物,便放开马速,直跑到一个小树林之中,龙耳下令众人下马休息。 邓炳策马而前:“干什么?再有一个时辰便能看到北大营了!” 龙耳摇头:“赶不到了!刚才我们上空不停有猎鹰,他们已赶到附近,我们先躲在这里埋伏起来,猎鹰失去我们的影踪,他们会加急追来,我们兄弟的仇便在这里报!” 司马旦奇道:“我们在这里猎鹰便看不到?” 龙耳一笑:“这树林虽疏落,但现在是黑夜,猎鹰又不是人,我们派几骑多带马匹往前走,它拿能分辨?” 邓炳冷笑:“你早已想好在这里设伏罢?现在月光这么好,我们快马跑回,对方不一定就能追上。” 龙耳一耸肩:“那就要问一问太子了!到底是报了昨日之仇?还是先安全回去!况且我们还刺探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回到北大营有什么意义?” 司马旦大笑:“他妈的!好小子!用三十人伏击百多人!这要看我们的兄弟有没有信心了!” 龙耳大声:“兄弟们,我们不用全歼他们,我肯定只杀他们一半,他们更立刻夹着尾巴走,我们再捉几个人回去拷问,岂非大功一件?还有,以前我经常到这里巡逻,埋下了铁矢二百及投枪五十,正好今晚大派用场!” 于是,司马旦看到麾下士兵俱振臂欢呼,邓炳也不禁面露微笑。 ****** 当晋兵在树林里埋伏下来后,他们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便是——寒冷。 冰天雪地下屏息静气,所能做者,只能两三人为一组互相取暖。 马背的大毯被解下来,包裹着司马旦和邓通,但两人仍是完全发抖。 司马旦低声问:“这龙耳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以前从没有注意到他?” 邓通一阵沉默后:“唉!……这人真是太聪明了,总能使别人说出他心中的话,帮他做他想做的事。” “所以你又派他将伤兵先带回,我们又成为他帮他殿后的人马?” “……可以这样说,但只带三骑,便掩护十来个伤兵回去,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况且他们还要使匈奴相信他们是大部队往南急逃。” “况且我们现在虽只有二十多人,却能完成他设计的任务。” “是的!功劳有他一份,亡命则是我们。太子你应该跟着他走!” “你还没有说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留意到他?” “哼!妈的!曹将军故意将他派为斥侯,不过他还是出头了,不是么?” ****** 战马都已给结实绑着嘴巴,但还是不安的骚动起来。 终于,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敌人火把光芒已隐约可见。 邓通发出了像是鸟鸣的叫声,转眼四周响起了几声和应:敌人直接往包围冲来。 龙耳带着的伤兵都多带马匹,果然使匈奴以为司马旦正他们加快脚程,于是急急忙忙的追来,闯进晋兵为他们准备好的埋伏。 大队人马呼啸而过,卷起翻翻滚滚的雪浪。 晋兵放过奔在最前的三两俱骑,待大部队涌至时才蹦紧伴马索。 匈奴人的马队前锋登时人仰马翻,后来者勒马不及,全都产呼惊嘶中撞作一团。 这时,两旁的晋兵用铁弩向匈奴连射,按司马旦的要求,三矢必杀一敌,转眼三十多名匈奴要害中箭。 铁弩上箭需时,比拉弓的时间长好几倍,柔然战士如梦初醒之际,已有人张弓搭箭,但黑夜之中,又是甫进入树林,比久在树林的晋兵已习惯树林光线自然不可同日而言,一时之间那里去找敌人? 但匈奴的火把反而将自己的位置暴露。 又是一阵铁矢。 匈奴惨叫惊呼着,纷纷躲进马月复底下,人马乱作一团,拿着火把的不是给射倒便是急丢了火把,伏到地下。 不料晋兵却急速移动,向更为尾部的柔然骑士包抄而去,后来进入树林的匈奴正勒住马查看前面的情况时,晋兵已从树林里淹至向他们发出死亡之箭。 首先利用龙耳留下的铁矢对敌人造成最大的死伤是最必要的做法。 司马旦这时却在对方的最前锋处手执两刀,邓炳及另一名身高一丈名为罗山的官兵紧跟其后,冲向乱作一团部份已被射死射伤的敌人前锋。 罗山的大盾是邓炳布置保卫太子的,他右手的马刀也极为灵活,保住了司马旦的右翼。 司马旦手执双刀,当先冲进敌阵,几名已站起的匈奴在暴喝声中提刀向他冲来,司马旦左架右刺,转眼刺倒二人,同时一跌避开砍向盘的一刀,单刀将那敌人的头颅从上往下破为两段。 从两旁射来的箭都给罗山及邓炳挡去,司马旦有如猛虎下山,对前方的敌人一刀一个,转眼又杀了四五人。 正大开杀戒之际,邓炳却发出号令,三人阵势一转,变成罗山在前,司马旦为他掩护左侧,司马旦骂了一声,知道邓炳害怕自己年少力怯,不能持久。 司马旦自少在诸葛胜教导下习武,全身的肌肉及关节骨骼都能发力及传导力量,不单进攻时凶猛,防守时架开对方的刀,也能借力将力量从左手传导至右手,这正是诸葛胜所谓的通臂。 蛇没有手脚能爬行,鹤的双翼能用全身之力,这都是司马旦训练的目标。 所以其实他现在一点不累,反而正处于兴奋之中,但他不敢月兑离战阵单独行动,这样罗山的右翼会有危险。 果然有数箭射来,司马旦眼明手快,用刀拨开,这时有两名匈奴手挺长矛,并排笔直冲来。 这时自己的位置不能动,否则保护不了自己战友。 面对面双刀破双矛并不容易,司马旦左手马刀投出,笔直钉在左首的敌人胸口。 右首的柔然勇士身高力壮,对战友倒下不眨一眼,仍然是如山压至。 司马旦拔出腰间一柄厚重短剑在左手,刀架剑砍,将长矛从中砍断,刀剑顺势破去,敌人却及时跳开,这时,罗山砍伤了一名敌人,那敌人临死时却往司马旦拥来,一刀砍至,司马旦单腿跪下,短剑架着,右刀急刺,那人虽死,整个人却压向司马旦,并且一口噬住了司马旦的左臂。 敌人的鲜血使司马旦的脸上一阵发热,但左臂的剧痛也使他惨叫了一声,当面的敌人又大暴一声,双手持刀刀劈而至。 邓炳边战边注意太子的情形,这太子一身刀法无话可说,但战场上拼的是经验,稍一失慎便是死,他急忙喝:“转!” 三人阵久经训练,三人听到口令都不作他想,罗山的巨盾撞开待在司马旦身上的尸体,同时挡住司马旦当面敌人的一刀,司马旦也双刃横劈,转身之间接下邓炳的位置。 敌人后方,树林内的晋兵箭矢也已用完,双方正陷入乱战,晋兵分散着杀向乱成一团的敌兵,跌到地上的火把帮助了他们发现忙乱的敌人,他们无声无息冲到对方背后就是一刀,即使敌人举起兵刃反抗,晋兵的马刀也能一击即中,“破杀斩”的威力在这时完全展露出来,在突击中采用绝对使人防不胜防。 匈奴有往外退欲用弓箭的,看到晋兵气势如虹,乘势掩杀,双方的白刃战只片刻便分出胜负,吓得都不敢回头,拼命往树林外跑。 在转瞬间二十多名晋兵冲进人堆,又杀了四五十名匈奴,其余的不是受了伤便是逃跑了,司马旦他们在最前端的打斗吸引了十多名匈奴,但当更多晋兵加入时,匈奴迅即败退。 ****** 跌到地上的火把完全熄灭时,晋兵已重新集结,所有人都牵着一匹没有受伤的马,不论是原本是晋军的还是匈奴的,重新等待着军令。 司马旦喘着气,双手不断发抖,依然像身处梦中。 邓炳拉了司马旦上马,然后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边报数,一边上马,合共是二十二名还能骑马的士兵,其余还有七名重伤的兄弟。 ****** 当晋兵将敌我双方的士兵分为两难火化的柴薪,并住上点火时,司马旦空间感到战争的意义。 无论是谁,战死的都会化为一堆泥土。 至于生还约,战死在战场,也许是他们唯一的归属。 他终于明白了战争的残酷,这使他答应士兵的要他们安全回家的承诺成为笑话。 ****** ( 第十二章 兴高采烈过后,当约三十人的队伍回到北大营时,面对着满营像欢迎英雄回归般的目光时,司马旦他们也没有太起劲,反而是龙耳,站在迎接人群的最前面,不断的拉着不同人的手拍不同人的肩: “妈的!这次你又死不去!” “又是你!你的刀真硬啊!” “呵!你这命硬的小子,伤了哪里?” 曹烈也在人群中等待,并下跪迎接太子。 司马旦命众人站起。 龙耳突然振臂高呼:“太子威武!太子威武!……” 转眼间,整个大营便充满了喝采声,曹烈也举臂高呼,司马旦一身是血,还是赢得军人的尊敬。 司马旦举手让众人静下来,沉声:“北大营的男儿,我们很快会迎来更大的战役,既然我们在这里,便不会让匈奴踏过这里**我们的河山,这是我不会容许的,总之,我们不单止会战胜,还会像今天这样,叫他们死伤惨重!” 于是,司马旦吩咐曹烈审问带回来的三个匈奴。 他看到了诸葛敏关心的眼神。 ****** 司马旦坐在一个桌几之旁,小敏正给他换药,他却和诸葛胜二人对视着。 司马旦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你骗人!天下哪里有战胜而已方不伤亡惨重的?” 诸葛胜怒了:“那是恺撒大帝,你是他吗?历来会战,在人数差不多情况下也只有秦军能做到减少自己的伤亡,否则都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千的!这次你自己能回来已不错了!” 司马旦也生气:“你不是说,只要击破对手的锐气,对手便会溃败,已方乘势淹杀,便可以吗?历史上也有很多啊!” “那是在对方没有战意之下,但昨天晚上匈奴以为胜券在握,而且你们以少击多,这种胜局伤亡最重,因为敌方一般能坚持战意!况且你用骑兵冲阵,这简直是以命换命,骑兵只能作为包抄迂回,你却用来冲阵,想一想从马上摔下也跌个半死啦,你真是乱指挥!” 司马旦哑口无言,心里泛起一阵后怕,冷汗夹背:“要活下去真这麽难?” 诸葛胜:“龙耳这小子也真不简单,用计一环扣一环的。” 小敏不服说:“小道耳,大丈夫应该冲锋陷阵,却每天想着如何临阵逃月兑。” 司马旦说:“师傅,你觉得我们应该用步兵方阵吗?” “当然,只是你们这次的盾小了,应带步兵盾,只要结阵,远有铁弩、投枪,近有巨盾长矛,何愁对方骑兵?李陵当然便以此阵,以五千敌住数十万匈奴,如果不是后援不到,他又岂会受俘?马其顿更用此阵破了波斯的大象阵。” 小敏说:“老爸!我们现在铁弩不足啊!匈奴大军杀到时怎么办?” “用弓箭、用投枪!总之不能用骑兵对骑兵,死路一条。” 司马旦突然站起,小敏还没有为他包扎,怒道:“你作死么?” “不!我要去叫他们准备步兵盾及弓箭,另外再派人到燕王处多讨几百张铁弩。” ****** 龙耳看到司马旦急急进了曹烈的营房,对身后一个年青士兵说:“你看,这人的脾性比旧太子还急,真是小孩子气。” 身后的士兵翻了翻白眼:“几年前你到这里时还不是这个年纪?小耳子,你到底觉得他如何?” “不错,杀伐断决,也能收买人心,必定有高人指教,以他太子的身份。我们奉为明主,乱世之中,能干一番事,” “小耳子,你一个小兵,苟存性命于乱世,仗着点小聪明,便自比卧龙凤雏,你不若想想这次匈奴十万大军南下,这虎口寨中有没有人可以存活还好啦!”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水镜先生这样说,只是为自己贴金而已,蜀汉兼得二人,却将江山送给司马氏,可见我自比他们,却已经是自谦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司马氏能代操、蜀、吴而取得天下?” “愿闻其详。” “因为曹操虽然发明九品中正制,但却不能了解东汉以来已经成为天下大势的宗族社会,妄图建立像秦朝那样的唯皇独尊之势,所以他的家族得不到其它大户的支持,而司马氏善于分权,与各大家族共同掌权,才能夺得大统。 “高见!”众人不由叹服。 “我在这里等太子一谈,你还是先回避吧!” ****** 曹烈对司马旦说:“他们说总共三十万控弦之士,几天之后,便会赶到。” 邓炳皱眉说:“即使是燕州道,也挡不住这么多敌人,我们派出使节到京师也不会有人相信。” 曹烈点头:“这么寒冷的天气,北方肯定有雪灾,他们这次面对的是鬼方,他们要么往南,再往西的话有大沙漠,他们不一定敢,不过京师已久享安泰,除非——除非太子亲自到京城奏明皇上。“ 司马旦:“一场大仗也没打便去求救,他们真不会相信,只有等他们扑到燕州道长城之外,但是在这期间我们何去何从?” 面对这个问题,曹邓二人都没有吭声。 司马旦摊手说:“设立虎口寨是旧太子的旨意,皇上也只是想以长城为守线的是不是?” 曹烈与邓炳对望了一眼,问:“太子是从何处听回来的?” 司马旦说:“总之我听说过啦,如果匈奴真的兴起三十万军马,我们死守这里也不会有用,我既然是安抚使,退回长城再守也是可以的,到时燕侯的兵也归我统辖,和匈奴好好打一场。” 曹烈与邓炳对望了一眼,都不说话。 ****** 当司马旦从曹烈处大步流星地出来时,龙耳将他截住,司马旦也正想找他谈,便将与曹邓的谈话相告。 龙耳皱眉:“所谓皇上意在守住长城,恐怕是太子为了安将士之心说的话罢?” 司马旦面上一红,幸好是晚上,谅龙耳也看不到。 “还有,太子这样回去,即使皇上不怪罪,有一天如…要找个口实,这不是现成的理由?” 司马旦没有想到他这么直白,皱眉没有作声。 龙耳突然跪下:“请太子恕小人心直口快之罪。” 司马旦冷笑:“心直口快是罪吗?” “是!是!太子!在下知罪,只是,小人想,如果对太子在这个生死关头还有保留的话,则可能会误了大事,太子,小人愿献上、中、下三策。” 司马旦真的不知谁如何,只能沉默不语。 “太子,现在太子身处险境,仿如雷池之中,眼前三十万大军,只是一时之危,太子现在处境如旧太子类同,正是上不见君上怜悯,下没有爪牙盘根,动辄得咎,祸福不测,如果这时能守住虎口寨,实为上策,虎口寨虽小,匈奴不会太浪费气力,而且这里现在存粮颇丰,军械齐全,只要全军一心,只要坚守数月,待朝中风向变化,再择机突围,当能保太子一个平安。” “如果这样,最后能存活的,十中无一?匈奴既不怕我们会断其后路,也可能只会派小兵围着,只要长城不破,找机会突围应该不难……只是能回家园的,可能只有你我二人了。” “不敢,我一定为太子誓死守城,再也不敢贪生怕死了!” “那中策呢?” “带骑兵迂回,与敌人一接即走,这样伤亡会小一点,但太子必须处理好左右两位公公的关系,如果他们能为你美言几句,皇上也不会怪罪。” “下策便是太子之策了,皇上…如果战士失利,太子便可能成为代罪羔羊啊!” “孤城可守?如果守不住,也可能会死啊!” “太子,岂有两全之策,下策是必死,上策风险比中策低,如果太子怕守不住,我愿以人头担保,这城寨稳如泰山,不要忘记,他们要攻的是长城,长城虽长,城高却只及这里一半不到,匈奴又没有攻城器械,我们这个土木结构已经加固,他们来根本没处可以下手。” ****** 当右庸赶回虎口关时,匈奴还没有出现。 左庸在关口将他截住了:“你为什么带这么多兵器回来?” “押车的是燕军,东西也是燕侯的,我有什么办法?” 左庸看到太子也迎了出来,只能中断交谈。 司马旦大笑:“右公公这次立了大功,待会儿到寨中我们论功行赏。” 右庸在马上拱手:“未能带到援兵,有罪无功。” 司马旦指着押粮的一千燕州骑兵:“此兵甚是雄壮,岂不是援军?” 燕国骑兵首领向云,向司马旦跪倒:“末将奉燕侯之命,辎重交结后尽快回到幽州协防。” 司马旦变色:“这里正兵临城下,匈奴大军剋日便到,正需要兵马,吾为安抚使,统三镇镇北之兵,难道区区一千燕骑,吾也指挥不了?人来,尚方宝剑何在?” 暴喝声中,两名亲卫取出一柄古剑,以黄带包着,举在半空,司马旦大喝:“尚方宝剑,如皇上亲临!” 众燕兵急忙下马,就连混在骑兵之中,欲一睹司马旦容貌的陈韵,也急忙随众跪下。 “列位,我司马旦将各位留下,并不是贪生怕死,要各位来保护。 如果是,我何不现在便逃回长城?” 司马旦将尚方宝剑交到向云手中,向云不知所措,听得司马旦说:“这里的都是我直属,这件事只有向将军可为我代劳!” 向云捧着尚方宝剑,诚惶诚恐,直觉平生所举之东西,未若如此之重,即使陈韵也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这如皇上亲临的尚方宝剑,为何会交到向云手中。 “本太子在此立誓,这保家卫国的一战,我必定站在各位最前面,与众军一起浴血,如有违此誓,请向将军请尚方宝剑将我人头砍下,交回皇上手中!” 众军士何层听过如此豪言壮语,曹烈等也急忙跪下,左右庸也急忙跪拜,口颂万岁。 春雷乍现,众军震摄。 “本太子之所保护者,万民百姓也,你们呢?向将军,请问你们的家属都在何处?” 向云怔怔说:“都…都在河北各地!” “正是!如果长城一破,河北之地,必为涂炭,各位,你们是为自己的家人而战!” “燕侯已答应本座,将你们交到我手中,燕侯守长城之责固然重,但我们必须要在这里劫打对方粮草,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果敌人强大,我们便要避其锋,总之,我们虽不守城,但在这里肩付起更重的任务!如果任由匈奴无穷无尽的进攻长城,燕侯自己能守住幽州吗?” “总之,我们现在入寨,晚上我们和燕州的各个将领,我们将聚首一堂,升帐议论!” 看到这一幕的陈韵心想:“我以为我已经胆大妄为了,想不到这小子还更甚!”她本来已如死灰的心,突然也开始燃烧了起来。 ( 第十七章 司马旦和燕侯在大战中被包围,燕侯的长发在狂风中飞扬。 三名匈奴向司马旦狂冲而至,司马旦大踏步向前,又突然向右闪,从对方的左边砍入,对方刚好来得及一挡之际,司马旦已一退,又一进,这一步发力之下发刀直破对方中宫,自上而下后又向前刺,又刺中另一人的肩,这时,另外两三名敌人又涌到,他一滚身,四周之人下盘纷纷中刀,他站起顺势斜斜荡开一刀,但后面一条狼牙棒急劈而至,他轻身横架,这次刀却给荡飞了。 燕侯也在这时遇险,退到他身旁,引来数名状如疯汉的汉子扑杀而至。 司马旦及时看到一支在地下躺着的长槊。 他及时脚尖一点,槊已到手中。 槊身因为受力而震动的感觉使司马旦双臂如贯满力量,他知道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如果利用这股震动是使槊者的功力所在,那这股震动,也是槊身如像有了生命般的灵魂,可以爆发出极为惊人的力量。 汉末三国争雄,武将以吕布称无敌,吕布所用的方天夜戟,其实也是基于这种枪术,只是它的枪头更大,其惯性更为恐怖,一抖动之间力逾万均,岂是人力所能抗拒?所以合关羽张飞之力,亦战之不下。 这时司马旦一抖枪头,银光闪处,槊身如灵蛇舞动,枪头一卷,早将当面两名敌人的兵器震飞,第二卷倒回之际,司马旦踏上一步,两颗人头已飞上半天,洒下一蓬血雨。 第三次倒卷时的枪头所含的力量更大,这次司马旦顺势引导枪头向右一扫,碰上追来那柄狼牙棒,嘣的一声连人带棒将那名匈奴震得横飞而出。 司马旦全身的力量自腿至腰自腰到手,双手时而顺势施力,时而作为杠杆,那枪头所蓄力量之巨,已非人力所能挡,古时名将能一枪挑飞战车,借的也是这股神力。 长槊的舞动快如闪电,司马旦转身踏步,已经将一圈匈奴逼退。 这时另外几骑神甲兵已至,将燕侯拉上马背,司马旦大叫:“结阵!结阵!”回身一看,羊栏一大半已成火海,不知要烧死多少头羊。 双方既已成混战,匈奴的箭也没有往人群中射,但马还是失去了速度,要冲开缺口却也不易。 远处号角声连起,不知有多少匈奴正气急败坏的在赶来。 九名神甲兵围过来,竟然要解司马旦的胸甲,司马旦喝:“干什么?” 燕侯已纵马而至,这时她又带上面甲,声音从面甲后传来:“换上我们的宝甲,保你不死。” 几个神甲兵七手八脚地帮他穿上这套全身上下无一不保护到的铁甲,关节之处还是挑空了,便战士能灵活战斗,但整套甲竟比自己的旧甲了轻很多,但他亲眼所见,神甲兵的铁甲防护是他所见之最强者。 不过司马旦无瑕惊叹,因为燕兵已将他拖上马,同时拥到马阵中央,与燕侯并马,司马旦急问:“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要冲出去了,你快叫晋军断后!” “那他们呢?” “保护太子不是他们誓死要做的事吗?他们已给缠住了,敌人愈来愈多,我们也有死伤了。” 司马旦感到身上的战甲原来那名神甲兵战士的血正在流! “放屁!我不会弃他们不管!” “你!你!……这是要做皇帝的人说的话吗?好吧!你要死我成全你!放开他!” 司马旦从神甲兵的阵出来后,头也不回便冲到晋兵的战场之中。 ****** 曹烈眼观六路,见司马旦单骑而回,惊道:“太子为什么不跟他们先突围,这里我们断后!” 司马旦怒喝:“少废话!集结!” 这时羊栏的火已成燎原之势,羊肉的香味充满了天地之间,柔然战士不知受到什么刺激,都像疯了一般挥动兵器砍杀,被缠上了的晋兵一时之间如何能抽身而出? 羊栏已被烈火包围,但司马旦知道这片羊栏的中间有一条预留的马道,现在虽也堆着一些燃起的杂物,但相比羊栏,那里的火并不太大。 司马旦驱着战马小红一跃便到羊栏中央的马道之中,挥动长槊,竟然将挡在面前的火堆一一挑回羊栏之中,这时两边羊栏内的羊正垂死挣扎,激起了滔天火舌,天上狂风不止,也助长了火势,曹烈等在火圈之外,只看到司马旦在大火中像用长槊拔开大火般竟然造了一条生路出来,心中的震憾皆无以复加。 司马旦怒喝:“等什么?跟着我!” 曹烈等人再不犹豫,纷纷跟进,卷的火花四溅,很多匈奴急急勒马。 匈奴人再也想不到晋兵会突然跳进火海,而神甲兵这时本欲往外冲,突然看到司马旦仿如神佛的举动,一时间举棋不定,到底要自己逃走,还是跟着晋兵,一起蹈火逃生呢? 匈奴人唯恐生蓄冻死,不单把羊都挤得太紧,还在羊栏堆上很多杂物,再加晋兵推倒的帐幕和扔进来的草料,瞬间大火冲天,将羊烧死了大半。 司马旦引着骑兵向前冲,长槊翻飞两边挑开杂物,幸好马道的火不大,只希望马道的出处不会有太多匈奴,才不致又给对方围着。 他身后的晋兵看着司马旦像分花拂柳般轻易将火舌拔开,不由得士气大震,发出冲天的喊杀之声。 司马旦大喊一声,终于看到马道的尽头,也是火海的出口,那里像一个黑色的山洞口,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小红的速度快如闪电,司马旦只觉眼前一黑,面上迎来一阵刺骨的寒风,所有在火海流出的汗水立刻像冰一样刺痛自己的皮肤。 他又狂号一声,发现自己冲进了一堆惊讶的匈奴之中。 太好了!另一边的军营根本想不到晋兵会杀透羊栏,匈奴只知道已派兵往另外一边抗敌,对司马旦高举的长槊一脸茫然。 ****** 神甲兵首领燕侯陈韵终下决定:“断后!为友军断后!” 眼看晋兵从羊栏撤退,神甲兵已组好了的阵形开始发动,他们没有冲向面前的匈奴,而是斜斜像刀一般切向晋兵与匈奴交缠的战场,将双方从激战中用最激烈的方式分开,他们从匈奴的侧面切入,转眼间不知将多少匈奴挑下马来,很多晋兵给他们解救出来,拔马撒退,但太远的晋兵,神甲兵也已解救不了。 匈奴人久与燕州道作战,对神甲兵的战力早有所闻,这时他们的凶性被击发了,更想抢到那副“宝甲”,所以神甲兵立刻成为他们的攻击重心,从而使晋兵更能撤离战场。 神甲兵的人马皆不怕刀箭,又结成阵,外排用槊,内排用弩,渐渐退到羊栏之前。 王吉向燕侯报告:“丢了二十套神甲了!我们得赶紧退!” 这时围在前面的匈奴虽多,但攻击都不太生效,既无组织,也没有想到用步兵先伤马脚。 他们想到更直接的办法。 当面的匈奴散开了,让出了一条大道,一批匈奴在大道的另一边集结,看来他们想强行冲散神甲兵的马阵。 四周的箭雨也停了,箭对匈奴来说不是可以随便浪费的东西,但匈奴的呐喊杀声更响了,因为一场力量的对决,将会证明谁拥有更高的荣誉。 司马旦却在这时又从另外一方杀回。 在晋兵已退尽的时刻,他单枪匹马又出现在陈韵的眼里。 这个从火中跃出的男人,使陈韵不知为何心内一阵激动,一阵温暖,这种很久以前曾经拥有过的感觉,使她的眼眶霎时充满了使自己莫名其妙的泪水。 司马旦大喝:“这边走!”向神甲兵挥动手中的槊,同时马不停蹄,旋风般涌到了神甲兵的最前面。 燕侯当机立断:“后退变前军!退!” 当王吉拉着燕侯冲至前军当先撤退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断后最前线的太子。 匈奴仿佛也感受到英雄的含意。 只有十骑匈奴,冲向司马旦和十骑断后的神甲兵。 ****** 十对十的决斗。 大火仍然不止,匈奴将司马旦他们的两边围实,但背后一阵骚动,匈奴各族的头目纷纷出现,大单于施密特也一手将前面的大汉拉下马,闪到了第一排,观看这场决斗。 司马旦仰天大笑,在马上将神甲解下,在冰天雪地之中露出壮健的身板,留下断后的神甲兵一阵茫然地接过他递来的神甲,看着这个上身只剩下一袭大红袍的男子不知所措。 司马旦面对着不远处开始发动的十骑匈奴,他把长槊一横,大喝:“给我掠阵!”双腿一踢,小红已如箭射出。 他月兑下神甲,是不想借铠甲之利。 他以一敌十,是要在匈奴前立威,只有这样,才能给予大军逃逸的时间。 所有人都紧张得双腿立起,在马上将颈伸到最长,双眼瞪圆,想看清楚这是一场怎样的决斗。 司马旦抡圆长槊,枪头在双方接触时像蛇头从左弹至右,由于强大惯性及弹力,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强早将右首的匈奴横扫下马,枪头急弹回左,左首的匈奴也在几乎同一刻被扫下马。 左首另一名匈奴乘马扑至,这时枪头早已从左至右,又弹了回左,但这次是绕着一圈由扫转刺,从右边刺向左边。 枪头斜斜刺去,其快如电,从敌人眼下拉出一蓬血雨之际,司马旦已感到枪杆满溢了的反弹力爆发而出,他右手为支点左手借着腰力向前一推,枪头又从左边划过一条弧线,将右首的另一个敌人的头颅掀到半天。 在与十名敌人交锋的电火火石之间,司马旦的长槊转眼杀了两名匈奴,并挑下四人,但自己的战马也给狠狠一撞,哀号一声,将自己抛下马来。 四名匈奴嘶嚎着冲上来,双方又缠杀在一起,这时一骑匈奴从后杀至,一刀砍向司马旦。 司马旦无路可退,引枪横架在肩,一闪便到了马肚之下。 那马正在急奔之中,一双后腿踢中保护着司马旦的枪杆,司马旦旋身卸力,可怜那马后身腾空,翻转向前飞去。 众匈奴何曾见过如此奇技,正在发怔之际,司马旦已在旋身中放出长槊,枪头扫过四名匈奴的腰间,将他们的血肉内脏,挑到了半空之中,染红了一大片片雪地。 司马旦双手抖得再也拿不稳槊了,刚才的冲力传导到了他的全身,这时已一阵发软。 另外三骑匈奴都从马上跳下,与早已跌下马的另一名大汉,从四面包围住了司马旦。 但他们的目光中都有着恐惧,而且手中的兵器也在抖动。 可是司马旦也已全身无力,竟然双腿不支单膝跪到地上。 ( 第十八章 这时,十名神甲兵已给另外一波匈奴阻隔着,一时冲不出重围来救他,司马旦已没有时间骂自己托大,他的眼已找到在不远处的小红。 他仰天大笑,竟然空着手挥手招呼几名匈奴上前。 四名匈奴大怒,发一声喊,举着刀一涌而上。 司马旦和身一滚,避开当面一刀,到了一名匈奴身后双手一抱,从后腰着那匈奴。 那匈奴大汉急忙挣扎,怎知司马旦刚好借力贴着他背后将他推到另一名匈奴身前,捱了那人当胸一刀,司马旦已闪到一旁,一拳击中刚杀了自己人的那匈奴的太阳穴。 这时,司马旦浑身仍然乏力,另外两名匈奴从左右夹攻而上,司马旦将互相纠缠的两人推向其中一个敌人,让开另一敌人当头劈至的一刀,手掌准确地从下往上击中他的下颚,那人肯定是咬着了自己的舌头,喊杀声突然而止,这时最后一名敌人终于扑至,他的刀穿过司马旦的腋下,司马旦的肘撞中了他的面门。 被击中太阳穴的匈奴又回复了神智,但司马旦一个箭步,膝盖顶中其胸,肘尖破开他的木制头盔直击头顶中心,那人惨叫一声,也轰然倒下。 无数匈奴看着赤手空拳的司马旦就这样杀了四名匈奴,都变得哑口无言。 司马旦见机不可失,想抢马冲出,但却一跤坐倒,刚才给战马踢中对肌肉造成的震荡使他全身依然乏力,已经到了极限。 看着众多举起弓的匈奴,司马旦心中长叹:只是差一点……只是差一点…… 他想起了小敏。 那十名神甲兵已给围在中央,突围乏力,司马旦等人的断后是成功了,但是以自己的命作为代价。 施密特高举右手,正准备下令射死司马旦他们。 突然一骑在匈奴中直射向司马旦,大单于看得清楚,竟然是龙耳。 龙耳一身匈奴的衣着,并不带甲,也没有武器,翻身下马,站在司马旦的身旁,高举双手大叫:“不要放箭!” 司马旦还坐在地上,龙耳用身体将他掩着,面对着无数张弓欲射,箭在弦上的匈奴大叫:“不要放箭!” 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大单于在半空中的手。 大单于:“龙耳,你不是说大晋的太子英明神武吗?现在只要我一挥手,你和他便会成为刺猬。” 龙耳哈哈一笑:“你既然知道他是太子,就不会没有看到他如何杀了你们十名勇士,这样还不叫神武?” “那英明呢?自己以身犯险,落入敌手便叫英明?” “他突袭烧粮,你们这么多人口,在冰天雪地之中已身陷断粮之险,还不叫英明?况且刚才太子本来可以走的,他只是尊重你们传统,是你们摆出决斗的阵势,他接受挑战,大单于来自草原,应知道这样叫英明不为过啊!” 人丛中飞出两箭,嚓嚓两声射进了龙耳的大腿及肩,龙耳惨叫一声,但仍不避开:“杀了我们!我要到长生天那里看着你怎样在草原找到最好的草,最美丽的羊。” 草原最纯朴的传统,认为真正的男子汉才配找到最好的草养最好的羊。 但是以略夺为生存手段的匈奴,是否能保存这个传统? 施密特冷哼一声,卫士将长弓交到他手中,他引弓搭箭:“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你为你们的太子尽忠,只不过想博他的赏识而已!” “不!我把他当成朋友,况且我们都要死了,赏识会有用?” “好吧!那多谢你对我的几次进言!”铿的一声,弓弦一响,大单于手中的箭如流星般直飞龙耳。 龙耳已身中两箭,但他还是挺起胸膛,司马旦不知哪里生出的气力,站起来拉开龙耳。 咈! 长箭插进了两人脚边的土地。 “好!”匈奴的喝彩声震天,不知是因为箭术还是因为认同大单于的举动。 大单于双手展开,享受众人的喝彩:“最勇敢的战士,今晚是我的不小心,你们的忠诚及勇敢保护了部族!我感谢你们,现在让他走,下场决斗我们一定不会输,长生天会保佑我们,而很快他们又会跌入狼群的追捕了!” 喝彩声又如山压至,匈奴并没有因为失去这么多羊而低落,他们重拾英雄的气慨高声号叫,但还是为司马旦他们让出一条路! “且慢!”大单于又一挥手:“你们有资格离去,但有些人却没有资格!” 司马旦正为龙耳折去箭头,安排一名神甲兵同乘照顾他之际,却有几十名伤兵被拖到他的面前。 “太子!……那些伤兵看到司马旦,都不禁叫了出来,其中夹杂着不知多少痛呼及惨呼,这些人的伤有轻有重,但都给绑着串在一起。 司马旦面容扭曲:“大单于!我们的人你怎样才能放?” 龙耳一手搭着司马旦的肩:“太子!战争便会有牺牲,你不会想再搭上我们吧?” 大单于哈哈大笑:“放了他们?那我们这么多死去的弟兄呢?你有资格走,是因为你有龙耳这样的兄弟,又有这么好的身手,可是他们既然怕死投降,便不能称为勇士,我们勇士的血,要他们来祭!” 这时有十多名匈奴骑士将一张大布盖到那些被俘的战俘身上,那些战俘被皮鞭一抽,纷纷跌到地上,众人被捆在一起,谁也站不起来。 号角声响起,登时有好几百骑呼啸而出,纵马踏过那些战俘的身上,顷刻间如雷的蹄声及惨呼声冲天而起。 司马旦只觉口里一甜,一口鲜血吐到地上,部下也不理那么多,硬将司马旦拉上小红的背上,拔转马头望羊栏中的通道冲去。 司马旦听到了马蹄声、惨呼声已经消失,那些晋兵已变成烂泥了。他强自收摄心神,带领众骑通过通道,外面的匈奴已给曹烈冲散了,司马旦头脑空空的领着十骑,消失了在风雪中的黑夜。 ****** 两日后的清晨。 当小敏看到司马旦归队的身影时,她再也按捺不住,冲前扑入他的怀里。 自从有神甲兵的队员牺牲后,被抢回的“神甲”也暂“借”给了晋兵。 司马旦和小敏二人虽然都披着神甲,但小敏感到二人的相拥亲密无比。 直至司马旦在众目睽睽下感到不好意思,才推开了小敏,他模了模她的头,她向他做了个鬼脸。 诸葛胜面容有点怪异,但仍是向司马旦抛去他手的葫芦:“喝口酒,暖暖身子。” ****** 主帅帐中坐着晋国在长城外这个小分队的几名头目,听着龙耳报告。 龙耳:“我离开时,柔然还没有攻城,但从他的装备估计,他们没有强攻的打算。 司马旦:“你为什么要离开北大营?” 龙耳看了看王吉,估计是牵动了肩伤,痛得呲牙裂嘴:“我收到消息,有刺客会对太子不利。” 司马旦早知答案,但这个会议必须有王吉在场,所以有些东西没有说破,他示意龙耳将在匈奴所见所闻如实报告。 “我化身为匈奴,但还是给他捉住了,为了保住性命,我向匈奴宣称我是晋国的使者,起初他们不信,但当我向他们游说应该往西非南下时,他们将我送到大单于的军帐。” 小敏看见王吉满目的不明白,便向他解释:“汉时曾联合西域诸国抗击匈奴,后来先朝自顾不瑕,西域又时为匈奴掠夺,这次匈奴竟然选择南下,而不是每年向他们进贡的弱国,其中一定有原因。” 龙耳点头:“我在大单于的帐外看到很多鬼方匈奴的干尸,都成为了“菜人”,他妈的真恶心!” 小敏:“柔然刚成立了匈奴联盟,但内里的鲜卑、俺答、契丹、奚族等等都是强大部落,大单于如果像以前一样,各族被鬼方驱赶下往西亡命,将草原让出来给鬼方,又要等鬼方离去后才敢回去,这样的话,联盟的威信便会瓦解,所以大单于想用掠夺晋国来维持他的权威。” 龙耳竖起大拇指:“不愧女中诸葛,他留我一命,是想如果真的打不下晋国,可由我帮他拿点财宝,这样他的脸子勉可保存。” “你答应了,否则现在也不能活着说话。” “不错!如果晋国真的在交战中失利,用财宝买和平也不失为好计策,况且我不断找机会逃跑,拖延他也逼不得已。” 小敏冷笑:“哼!怕有些人虽然重兵在握,但却喜欢用财宝笼络外族,时有不臣之心!” 王吉忍不住惊呼:“你是说有边防的将军私下贿赂匈奴?” 司马旦急忙说:“她只是怕有人会这样做,更不是指某人一定会这样做,只是大单于为什么会不怕晋国的长城及铁骑?其中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弱点?” 王吉怒道:“他们如果攻到燕州长城,便让他们碰到头破血流。” 小敏的话有道理,众人只有相对默然。 ( 第十九章 大草原的风雪愈来愈大,司马旦把一只抢回来的羊绑着四足,抱着睡才不至冻死。79阅.读.网 本来毛茸茸臭烘烘的怀里之物,在梦中不知什么时候成为光滑滑香喷喷,当司马旦感到一阵火热睁开双眼时,颈部感到一丝寒气。 “不许动!”黑暗中传来一把女子的声音。 司马旦发现被窝中有一个全身的女人用一柄七首抵着自己的喉结。 是燕侯陈韵。 “太子现在的策略,是不是想将燕国的神甲兵都引进匈奴的包围?” “哼!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是怕我与匈奴勾结,贿赂他们的吗?” “如果是,将你引进他们的包围对燕兵又有什么伤害?” “哼!好!那我们兵力薄弱,孤军深入,为什么仍然要去送死?” “劫粮而已,我们小心点应该可以做到!” “神甲兵已二去其一,第一仗你还不知利害,但这十多天来你又攻了两次,晋兵现在只剩下五六百人,你要我们都死在这里吗?你是不是被激发了凶性?我看过很多男人在战场上边成!” 一想到那些在这十多天来恶战中流血牺牲的兄弟,心中本来泛起的旖旎立刻变成沉得胸闷的冰冷,司马旦沉声说:“我本来只死想带着所有人逃命,不用无谓牺牲,但如果我们不打出一个空间,有什么地方可逃?况且这样也能帮到北大营,没办法的,我们在这位置便要去做一些事!” 司马旦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到底自己能活着回江南吗? “所以你真想保家卫国?哼!如果不是你每战都冲在前面,我早一箭射死你了!” “燕侯今晚是何意?” “何意?你想呢?”陈韵手中的七首像影子般消失了,变成了热热的唇片:“我要走了,再这样下去,连保证我突围的力量也没有了,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能陪你继续玩下去……虽然这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好玩十倍以上!” “……” “还有,我知道龙耳肯定是在向云口里套出什么刺客的事,向云那小子……总是傻呼呼的……呵呵!“ “你躺在我怀里便是在怀念其他男人?北大营还没有破,向云是个好男儿,好将军!” “你也是个小子,不要说话像个大男人,嘻,我在想……要不要为你生一个孩子?” “我还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司马旦想起这个女人和皇帝的传闻,心内生出一股寒意。 “嗯?不明白?陈家的女人都有一个任务,使我们的家族永远保持强大。” “任务?该不会是生孩子吧?” “是!但是和英雄好汉生孩子,即使不能降伏你,或者和你结盟,至少我们有一个像你的家人。” 在生死线上搏斗的男人**特别旺盛,求生本能驱动着的邪火使年青的司马旦没有在理智的斗争中战胜,他的欲火突然从心脏冲上脑门,忘情的压向陈韵。 啊!陈韵也忘情的叫了出来。 很难想像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是怎样的,但燕侯的铜体使司马旦明白了什么女人能使男人疯狂。 十多天来的杀戮血性被倾注到这个狂野的女人身上,这是延续生命的最好方式。 司马旦双腿发软之际,突然帐外的警锣大响,同时伏的一声,一名神甲兵从帐外倒进来,陈韵一声尖叫声后,整个军营像炸开了锅。 是刺客! 司马旦一跃而起,未及披甲,只简单穿戴便提着马刀冲到帐外,陈韵帮他穿衣服时浑身发抖,自己也只是略披上外袍便躲在司马旦身后冲到帐外。 营地中不敢点火,四周黑得目不视物,但这时军中所有人都习惯了黑夜作战,司马旦很快从不同的一团团黑影中分辨出目前形势。 刺客已被分割包围。 但这时小敏的帐内又传来一阵尖叫,那只在十步之遥以外,司马旦大惊,当他如飞扑向小敏的帐外时,已听见帐内兵器交击声大作,幸好附近的晋兵也在司马旦之前已闪进帐内。 一柄火把点亮起来时,司马旦已到帐外,帐门突然一掀,一个身影向外倒来,司马旦看得分明,是身穿黑衣的刺客,胸口插了柄马刀。 司马旦以刀挑起门帘,看到小敏满面泪痕的冲出来,口中哀号:“阿爹!阿爹!” 司马旦脑门轰然一响,是师傅,这个自少便像父亲一样的师傅!他双足一软,从挑起的帘下看去,只看到诸葛胜在晋兵拥簇中倒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柄刀。 司马旦急冲而前,甩开了躲在身后的陈韵,他握着尚有余温的诸葛胜的手。 诸葛胜口中咯血:“小……小……小敏……我本来……本来想……想……” 司马旦哭了:“别说……我会将她当成我最珍贵的人……我会对她最好最好!你知道我会的!” “……我……本……本……不想……她……,想……她……嫁……一个……普……通……男子……平……平淡地过……无奈……无奈……她也有责任……任……我……对……不起……起她……妈……!” 直至现在,司马旦才明白小敏平常说的话:“爸只愿意我做你军师,才不愿我做你夫人!所以是我保护你!不是你保护我!要听话哟!” 诸葛胜就这样从司马旦的手中死去,司马旦脑海一片空白。 小敏扑到诸葛胜的身上大哭:“爹!爹!” 司马旦也大哭着,抱住小敏,岂知小敏突然一转身,啪!的给他一巴掌:“她是谁!你在我们遇到刺客时在干什么?”小敏指着衣不蔽体的陈韵恨声大喝。 神甲兵急忙将燕侯拥退,陈韵喝令:“立刻披甲,我们走!” 司马旦哑口无言,对帐外吹进的寒风感到一阵麻木。 小敏咬牙切齿:“我恨你!司马旦!我恨你!爹要我负我的责任!但我也会恨你一辈子!滚!”她疯狂的推着不动的司马旦,旁边诸人无人敢做声,只听到寒风的呼呼嚎叫··· 清晨时小敏坚持为父亲举行火葬,她要将骨灰带回江南和母亲合葬。 无论司马旦说多少好话,她都一声不吭。 司马旦哀求:“小敏!你便说一句话吧!骂我也好!别闷在心里,我错了!我……在那时竟然……但我真不知道刺客那时会来。” 小敏终于说话了:“那好!现在没有刺客,你和她去yin乐吧!不要在这里让爹看到你!”说着,忍了半晚的泪水又控制不住了。 司马旦没法,只能心中默祷:“师傅!我一辈子都感你的恩,我一定会用全力保护照顾小敏,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即使她打我骂我,甚至杀我,但这不是为了报答你,你知道我对她的心!” 曹烈劝他:“小敏还小,她虽然神机妙算,但人情世故还是个小孩,太子不要放在心里。” 司马旦心想要是你们知道她的家族背景不惊才怪,他想到小敏自少便给付予了一个责任,而唯一可倚靠的父亲又突然离去,只觉心如刀割,自感无论如何,要使小敏回复以前的快乐,如何听得进其他人的劝告? 众人离开时已是中午,太阳竟然在今天露出了脸来。 自从第一次攻击匈奴后,昼伏夜出的战术证明是有效的,但昨夜太冷了,全军便在风雪中休整一晚,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 全军火葬后急于离开,是怕匈奴循黑烟找到自己。 果然便有几十骑从后追来,幸好不是匈奴,而是从北大营赶来的兵马。 左庸肥胖的脸已消减了很多,他急滚下马:“终于找到太子了!” 司马旦排众面前:“你不是在大营之中吗?” 右庸也跪着:“回太子,匈奴正如太子所料并没有急攻大寨,而且在我们威胁寨破后必定火烧大寨内的粮草后,匈奴真的再不理会我们,只派数个骑监视着我们。” 左庸:“太子神机妙算,所以我们来接太子回去。” 司马旦:“他们不攻,只是因为他们的粮草被烧了一些,再没有时间了,只能先攻长城,希望能抢些食物,现在战事还有很多变数,所有人回去固守也非善策。” 右庸:“太子别理会左庸,他口齿不清,我们是来接太子回京的!” 众军大惊:“回京?” 左庸笑着:“右庸真是嚼舌,太子!现在形势有变,匈奴派出议和使者,准备随太子回京,他们两路兵都给挡住在长城以外,估计想拿些钱粮便会走了,太子这次可立了大功!骁骑营的诸将士都有封赏,燕州传来消息,曹将军将有大用呢!” 难怪燕侯赶着要走,刺客出现的时间她知道吗司马旦的心中一片冰凉? 曹烈冷笑:“怪不得只几十骑便能穿破层层封锁,原来已有和议。” 左右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曹烈高声道:“既然如此,今天就早点扎营,两位公公,骁骑营一切决定都是公议,回不回去,必须太子与我们商量呢!” 左右二人只能唯唯称诺。 ( 第二十章 . 军帐内只有司马旦、曹烈、邓炳、龙耳、石井以及突然出现、面容苍白、冷若冰霜的小敏。79免费阅 曹烈分析:“太子,匈奴号称三十万,兵分两路,如此兵势,岂能说和便和?即使和使是真的,说句诛心的话,太子……太子如果回京……恐防不测!” 邓石二人听到曹烈这样说,都凝重的点了点头。 龙耳和司马旦对望了一眼,小敏仍然无动于衷。 曹烈:“在这里不是太子的心月复,便是我的兄弟,我也无须瞒太子……这段日子,我等认为太子实在是一名很好的将帅,军中都是热血汉子,所以忍不住才对太子这样说。” 司马旦点头:“我明白,既然大家都相信我,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旧太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汉之间,既然到了单刀直入的时候,便是放开一切,再也没有回头路的时候。 曹烈引着邓石二人跪到太子面前:“事实是我等也要负上责任。我们这些军汉,本来就不懂宫里的事,但皇上自己没有儿子,却被宗室逼着立了太子,心里不喜,我们都能明白。所以当左右两位公公要胁我们向上告发太子时,我们好像也明白是什么事。” “所以你们诬告了他?” “旧太子……并非奸人也,只是他迟早要死的人,我们何必陪葬?老实说,我们当时真的是这样想,塞外之地的环境太子也看到的,我们是孤军在外,本就没爹没娘,又如何保护其他人?况且他们还承诺了换防的。” “他们食言了。” “所以我们突然觉得旧太子……未必是皇上的心意,他是死在左右两位公公,还有背后的人手上……!” 小敏突然插言:“太子!我认为他们的忠心不用怀疑,我们尽快讨论怎样应对好了!” 一声“太子”将司马旦的心刺得一窒。 曹烈朗声:“我们认为,这来回路程之长,岂会有如此快的转折?如果太子带着和使回朝,万一他们给太子扣上一个“通敌”,那可是必死之罪啊!” 司马旦面色一变,实在还没有想到有人会做到这一步。 小敏点头:“曹将军之言有理,轻者一个畏战不前,亦是死罪,总之现在回京只能中他们的计。” 曹烈:“唯今之计,只能……”做一个“杀”的手势。 小敏沉声:“曹将军忠心可嘉,太子意下如何?” 司马旦对曹烈三人豁出去的决心颇为感激,一时说不出话来。 龙耳笑了笑:“太子,如果我们仍旧在这里游击,而召我们回去更不是皇上的意思,那我们肯定是这次胜利的大功臣,赵燕两侯用钱买了平安,却将头功送给我们!” 如果赵燕两州道真的用钱送走柔然,那太子一人孤军在外,还烧去匈奴粮草的战绩,一定在两侯之上,皇上岂不论功行赏? 这只是最正常的想法。 小敏摇了摇头:“这样的话,我们的死伤一定会增加,匈奴可能会配合他们攻击我们。” 曹烈忙道:“我们甘为太子尽忠!” 小敏又再摇头:“将军和众兄弟都是忠臣,太子不会白白牺牲你们的!” 曹烈等三人虎目含泪,一时说不出话。 司马旦以拳拍掌:“正是,我们攻击匈奴,为的是保家卫国,这样战死,乃男人真正的归宿,但如果是为了我一个人,我一定不会容许。” 小敏见曹烈他们三人都甚为动情,向龙耳作了个眼色。 龙耳:“某有一计,可供太子和众将军参详,我们虽作游击,但可往西急退,靠向西域诸国,以我们的机动以及良马,他们应追不上我们,然后等战局已定,众兄弟便可从容回来领功。” 司马旦皱眉:“这样万一有什么流言,这些兄弟连落叶归根也做不到,这怎么行?” 小敏提高声调:“这样至少各人性命得保,而且以后有什么流言还可再想办法。” 司马旦摇头:“我本来已动辄得咎,还要远离战场,各兄弟只会给我连累,放心!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有办法。” 小敏大怒:“你就是不听我的劝告?既然这样,我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司马旦大惊:“小敏!我有更好的办法,你等我半天!我会给你解释,如果你不同意,便依你所言,如何?” 小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曹烈急了:“姑……娘说得对,太子可得三思!” 司马旦点头:“我算过了,这次带出来的兄弟已折了一半,剩下的人我一定要使你们衣锦还乡,你们一定要听我说,总之,死了的兄弟的家人只能托负到你们的身上。” 龙耳点头:“太子!小敏慢慢开导她便好,至于太子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和我们商量!” 赵州道长城之外,匈奴的旌旗相连,营帐密麻麻的。 西路军统领是鲜卑族的赫连,这时他正巡视长城的防卫,身边是党项的头人蔡班。这两个匈奴族是西路军的支柱,赫连只二十开外,身形魁梧,轮廓分明,一头金发扎在背后,蔡班是个粗矮大汉,也只有三十多岁,头发扎成两条鞭子,两条手臂在冰天雪地下露在兽皮之外,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 赫连看着长城上布防的士兵:“就凭这样的守卫便想守住我们的攻击!” 蔡班:“大单于已没有已往的雄心了,这次根本没有军准备什么攻城武器,屁!往南只是借口,害怕鬼方才是真正的理由!” “害怕鬼方还情有可原,放着花花绿绿的江山不可抢却说不过去!” “哼!原来赫连也有害怕的!” “你不懂!我不怪你!鬼方和没有分别,与其与这种人争夺冰天雪地的草原,为什么不到温暖舒服的南方?那里吃的玩的住的都不是草原可比,就像羊群一样等着我们去!我们族中多有自愿卖身到南方为奴的男女,他们都说在那里即使做一个奴隶,比我们这里的单于还好。” “呸!我才不相信那些鬼话!” “哼!只能说你没见过大蛇撒尿!我们族里几百年来多有与南方有交流的,说的都是一样的话。” 蔡班不能不信,鲜卑人这种说法他经常听到,他指着长城上的士兵:“如果真这么好早给我们先祖抢进去了,还能等到现在?” 赫连若有所思,但也不明白。 “这只能说是长生天留给我们的宝物,可惜大单于没有勇气!” “我操他们大单于,老子便是攻了又怎样?” 赫连摇了摇头:“大单于不成了,柔然自然有勇士杀而代之,我们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赵侯给我们开放的地区根本没有油水。” “我们既没有准备攻城梯,也没有足够的箭,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操!那些瘦田上养的女人没有一个漂亮!” “我们什么都能做!只要你一声令下!” 赫连呵呵一笑,用马鞭一指:“你看那里虽然有长城依山而建,但山势很斜,只要我们强攻这边,等他们都支援这一边后,再回去攻另外一边,他们要爬过这段路回去抢救必定不易,只要我们用箭多射那个山顶之处,便能阻止他们扑救,这样便可破去这一截,只要占得那一截,中原便在我们脚下。” 蔡班大喜:“但大单于叫我们先不要攻进去,而且,攻下这一截有什么用?” “要多点赎金!但不是我的目的!” “那是什么?” “既然南下之路大单于没有走,他便只有安排我们西进,反正现在他回不了草原,这里打了一仗,我们西进时便可做先锋了。” 当天晚上,如疯似狂的匈奴像蚂蚁一样进攻这个名“箭壶关”的东西,他们依着攀城索向上攀,背后的箭雨掩护着他们,转眼将长城这一带铺满箭簇。 赵州道的兵也很勇敢,他们从西边支援,硬是挡住了匈奴的狂攻,城头几经转手,当几十名匈奴终于在城头站隐时,一队重甲步兵赶至,他们用长矛将匈奴推回城墙边沿,不料那些匈奴凶性大发,几名大汉用腋下夹住了几根长矛,硬是将重甲兵摔到墙下,他们自己也被另外的长矛洞穿,但决口已经打开,另外的匈奴闪到阵中用刀大砍大杀,这时,后面的匈奴又涌上数十名,眼看这一带便要落入敌人手中。 这时铁弩手终于赶到,密集的鸣鸣声响之际,匈奴们纷纷中矢,转眼将这批险成羽翼的敌人消灭殆尽。 这时,匈奴的一阵箭雨又狂射而至,众多赶来增援的士兵都躲着动弹不得。 匈奴突然转而集中力量攻击“箭壶关”西面的另一截长城。 这次是由鲜卑的高大壮汉配着巨盾攀爬,进攻之势更密集,箭雨更凌厉。 这一带的兵卒被调了一部份支援东面,但没有想到西面也有伏兵,由于在晚上,东面的攻击势也大,但黑暗之中晋方将领自然不知道已无以为继,而西面的进攻在此消彼长下很快占住了有一箭之遥的城墙阵地。 双方一直杀到天亮,城墙上已尸积如山,就连赫连也满面血积,喘着大气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晋国的兵如果都这样勇猛,这个晋国真的不好攻。 晋兵之中拥出一员小将,面如冠玉,但一身铁甲上满是血渍肉渣,杀气腾腾。 “祖将军……!”晋兵很能多人叫了出来。 来人看到赫连大喝:“本将姓祖名冲,你就是头人?” 赫连也懂汉语:“是,你能管事?” “赵侯有命,叫你们及早回去,你看长城之内,也是一荒山野岭,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笑话!哈哈!我们成千战士死在这里!回去?不能。” “我们也死了很多人!你们昨夜没有翻城,只在这里,不外是要金银!我们死去的战士又向谁讨要金银呢?” “晋人富有,我们却出生便住在野外,哪有谁为我们喊冤?” 祖冲默然不语,赫连也不说话。 祖冲等了好一会:“赵侯会与大单于相讨金银之事,你如果不回去,我们只有将你们推下城!如果你们要借点粮,那我可以作主。” 城上城下的匈奴听到这句话,明白的都欢呼起来,其他人跟着大叫,转眼间如潮的喊声和回音,便充满了这片长城内外。 ( 第二十五章 司马旦所在的客栈。小敏冷笑:“你们用重骑对战重步兵,简直是送死!”蜜拉被邀进司马旦的内室后,便将大月人将在阅兵时发难的消息对司马旦说出,但她不明白像小敏这样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这样说,一时有点茫然。龙耳笑了笑:“敏姑娘是我们的军师,她说得一点不错,重骑兵非常珍贵,最好用作追杀及突破已经动摇的敌人身上,一般来说,骑兵对完好的步兵阵只能用箭及侧缶,绝不能对攻,但龟兹的百人方阵肯定也很灵活,你们的侧缶也不会成功,所以今晚绝不会如你所愿!”大月公主不禁默然。小敏追问:“你以为今晚很可能战胜,如果相持不下,还可以借助太子的身份建立信心,或者吓跑龟兹兵,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成功,一天匈奴兵临城下,你们能抵挡吗?”蜜拉:“我们……”小敏:“你们又想可以用进贡来收买匈奴,那我们岂不成为你们的贡品?”蜜拉急了:“我们是最诚实的商人,怎会出卖交易的对手?”龙耳点头:“我们也相信你,即使你们想向匈奴投降,龟兹人也未必会同意,但如果你们与匈奴为敌,下场可能会更惨。”蜜拉黯然掩面:“那我该怎么办?”司马旦沉声:“如果你想我们帮忙,首先你们必须要有自救的决心,其实龟兹的策略未必是错,将最精锐的步兵作为可支援四方的中央军,并负责军纪,只要众志诚城,匈奴要破城不易!”“哼!他们只想利用我们作为盾牌,我们全死光了他们便会撤退,这样猪狗不如我宁愿给匈奴做奴隶!”司马旦面露不解,他还太年青了,深刻的人性还是了解不深。龙耳解释:“同门相排挤往往会更残忍,惠帝后八王相继作乱,手段之凶残可谓空前,后来引入外族杀同胞者更大有人在,龟兹与大月唇齿相依,但偏偏公主这种想法肯定占大多数。”蜜拉寒声:“他们乘虚而入太卑鄙了,我不会相信他们的,太子如果助我,我们永奉大晋为宗主,如果不助,便当我来错了。!”小敏向龙耳打了个眼色。龙耳会意:“即使我们想帮大月城,但现在阅兵已完结,木已成舟,形势更加不利了。”突然窗外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喊杀声,众人在室内也听得分明,不禁都稍稍变了颜色。龙耳一摊手:“已经打起来了!你们输了这城便全陷入他们的控制了。”蜜拉气得一拍桌子:“当初就不应该放他们进来,就是没有想到五百步兵就能这样!”司马旦沉声:“塔吉这人有勇有谋,当初你们肯定以为五百步兵刚好能受控制又能帮忙,却终成大患,好吧!要助公主,我们只要一个条件。”******当晚,塔吉要求大月女王在皇宫召开一个盛大庆功宴。庆功宴在皇宫的一个大厅进行,鲜花充满了整个铺着大理石的大厅,很多人席地而座,地上放满了瓜果酒肉,大厅中央有一个水池,作为宴会的中心。水池内有十来名luo女在嬉水,池边有肚皮舞姬数十名,塔吉安座在池边,正享受着帝皇般的侍奉。大月女王坐在安放于池边的主席皇座,旁边站着一帮大月的贵族,大都一脸愤慨。大厅内其他席地而坐的人都是龟兹士兵,他们正在享受大月最上等的待客之道,身边也有大月美女侍候着,这是作为国家英雄才有的待遇。这些“国家英雄”刚屠戮了包括王夫在内的百多名大月勇士,血迹所散发的腥臭到现在尚飘浮在皇宫之内。塔吉手持酒杯,将它递到大月女王的面前,大月女王面色一变,但仍是为他斟满一杯葡萄酒。国家英雄能让所有人为之斟酒。大月贵族中已有人哭了出来,但却不敢作声。塔吉看在眼里,冷冷道:“弱者只能靠强者的保护,我还没有睡到你们城主的床上要她为我加酒,这不是我对大月特别尊重吗?”“塔吉将军说谁是强者?”蜜拉身穿长袍,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出现在水池之旁。塔吉眼前一亮:“这位是公主?果然名不虚传,龟兹步兵强冠西域,公主以为然否?”蜜拉身边出现了一身大月袍的司马旦,蜜拉亲密的拉住了司马旦的手:“幸好将军说是西域,否则大晋太子可不会同意。”司马旦仰天哈哈一笑,众皆侧目。塔吉吓了一跳,但众龟兹人看清楚了司马旦只来了一人,更只是一个身穿大月服的少年,不禁哈哈大笑。蜜拉冷笑:“太子刚以一千骑兵大破柔然,使柔然不敢南下,现在他来到大月,便是想看我们要不要大晋的帮忙。”塔吉神色一沉,慢慢站了起来:“这位真是大晋太子?”他的确听到柔然兵锋从晋国转到西域,也听说了晋太子与柔然恶斗的传闻,但是不是“大破”却不敢确定,但眼前这人太年轻了,虽出自蜜拉之口,塔吉却不相信。蜜拉怒道:“你认为身为公主的我会说谎?大月城的人从不说谎!”大月城的确有作为商人的诚信,这点塔吉不怀疑,在西域从商,一旦失去诚信,转眼便会传遍欧亚两洲。司马旦昂然:“刚听说什么强者弱者,今天这场比武我虽没有看见,不过我敢说大晋步兵才是天下最强。”多年以来西域诸国一直游刃于匈奴和大晋之间,对大晋绝不敢轻视,但听到太子这样说,对成军以后未逢敌手龟兹步兵有极大自豪的塔吉忍不住怒了:“太子有没有带兵在此?我们比一比?”太子冷笑:“我没有像将军这样的习惯,带着大军到朋友城里,况且如果比武也不一定要百人队,你们出二十人,我一人应付,便要这里所有人知道,龟兹步兵并不怕,怎样?”实在太荒谬了,是否真太子反倒其次,塔吉怒极反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西域男子说出的话都是用生命来负责的。”司马旦傲然:“大晋男儿也是!不过我可不想伤了和气,只是希望可以共同对抗匈奴,将军如果能点头,我便下场玩玩,如何?”塔吉怒道:“就算三头大象,也对付不了两个十人队,如果太子能够,那我们会很高兴,因为那样的话匈奴便一点都不可怕了。”司马旦一摊手:“这样也是,那我找一个大月勇士与我一起吧!有谁愿意?”众大月贵族面面相觑,他们都见识过龟兹重装步兵的强大,有谁敢认为自己比大家还勇壮?一时间竟无人答应。司马旦大声:“怎样?放心,我一定保你不死,其实龟兹步兵一点都不可怕,大月有几千兵马,就没有一个勇士敢站出来?”塔吉面色一变,忽然明白为什么司马旦要这样做,现在龟兹兵以少控多,用的是震慑力,晚上的屠杀和重装步兵的巡逻击溃了大月人反抗的勇气,如果司马旦成功地激起大月人的勇气,他们将被围在人海之中,那肯定是有死无生之局。哼!你能击败两个十人队吗?那就让你得逞了又如何?反正我们也无面目再留下来。于是他下令派出最皇牌的两个十人队。终于十九岁的大月贵族马提站了出来。比司马旦矮了半个头的马提横向比他大出一圈不止,手拿着长柄大斧,一脸杀气腾腾:“我来!”他挣月兑了妻子的拉扯,那妇人用手拉他的手,用口咬住了他的衣衫,直至他奋力挣月兑,尤自大哭大骂:“全大月的男人都死光了吗?要我尊贵的马提去死!老天!”大月女王大声:“马提是大月最好的武士,不应只留在家里,如果你赢了,我准你离婚娶我女儿为妻!”一时间那妇人更是大吵,被强拖了下去。司马旦哈哈一笑,一手拉着马提,走到另外一个房间,那里他的同伴都在。司马旦喝令:“给我们穿上神甲!”小敏怒了:“你疯了?你真的要这样做?如果是!那我现在立刻走!你反正也不听我的话!”“小敏!那些龟兹兵都是好士兵,我们即使杀尽他们,大月也会损失很多士兵,这又何必呢?”太子不禁有些蔫了。龙耳:“我同意军师的计划,设计用火攻,他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龙耳!我不是说过吗?作战的目的只要能达到,便没有再造更多死伤的必要!即使是匈奴,只要打怕了他们,再像罗马一样用怀柔同化之策,才可保长治久安,没有人能将敌人全杀光的!”不想大月公主却火上加油:“太子真是仁厚,我也听说西方的罗马已有一千年人民生活富足安乐了,比起中原还稳定,不知西域什么时候才能够这样。”小敏大怒若狂:“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女人是谁?她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你还听她的?”司马旦忙解释:“我又不是听她的,这真的是我自己的主意!总之我保证,一根头发也不会少!”“你保证?这么危险有谁能保证?总之我现在就走,我们从此各不相干!反正我恨你一辈子,留下来只会害死你!”龙耳见小敏说走便走,急忙劝住,但小敏不理,司马旦心如刀割,但现实已不容他再多言,只得让龙耳跟着她:“我们很快回来,到时她气消了,我再求她原谅!”司马旦怀着沉重的心情将神甲披上,马提却不用,因为神甲不合身,他自己披上自己的重甲,站着就如一座铁山。但仍比司马旦矮了颇多。马提同情地拍了拍司马旦的肩:“婆娘懂得什么?你回去时她又欢欢喜喜地爬上你的床了!”司马旦想起马提的凶老婆,也不禁失笑!男人的事女人总是不明白。天下间有很多事不能只顾及自己的安危,但女人却只在意保护家庭的幸福,双方都没有错,只怪男人的感性,有时远在女人之上。 ( 第二十六章 司马旦和马提二人缓缓步出皇宫,较早时发生血战的广场上血迹还没有干,尸体早已不在,但一股腥臭味在这没有风的夜晚仍然挥之不去,中人欲呕。四周的火把全部点亮了,众多的眼光全落到他们二人身上,他们一高一矮,仿佛站在血池之上,纹风不动。唬、唬、唬、唬……两个龟兹十人队结成方阵齐齐整整地出现在广场之上,只见他们人数虽少,但进退有度,杀气腾腾,气势更使周围的人心寒,站在另一角的司马旦两人虽然也一身铁甲,但相比之下,单薄得可怜,就像两个快死的人一般。相对于长槊在手的太子,马提的大斧更使人感到危险和实在。这场比武,会进一步将大月城推进地狱吗?在众人还没有定神的时候,步兵阵里发出一声清澈的呐喊,二十柄长矛整齐平放,矛尖寒光乍现,方阵蓦然发动。司马旦临危不乱,突然飞快抛出两柄投枪,马提在一旁负责将投枪连续交到他的右手之上。第一柄投枪投往上空,以抛物线从上而下飞至,步兵阵立刻将大盾往上举,及时顶住了第一柄投枪。好坚实的盾牌,步兵阵完美无缺。但第二柄投枪却旋转着直线在同一时间到达,第一排一名士兵回盾不及,投枪直洞穿了前后两人的铁甲,将两个士兵串在一起,两人的脚下立成血池。步兵阵不得不停下来,但这时又有投枪在空中而落,众人举盾不及,标枪又杀了另外一人,将他钉在地上,一时未死,惨叫声撕裂着空气。阵里的队长当机立断又再发动方阵,这次再不理天上下来的投枪,只要狂冲过去,再牺牲一两人也能将司马旦他们剁为肉酱。哪知司马旦二人突然转移到了步兵阵角的方向,迎向冲来的步兵阵。方阵如刀山呼海啸而至,但阵角只有一人,司马旦长槊飞舞,那人的头颅便往天上飞去。如果是以十人对一百人,司马旦绝不能做到这么灵活。但现在步兵阵的不灵活缺点在司马旦的快速移动下迅即暴露了。司马旦得势不饶人,槊头像蛇头般左右啄食,银光闪处又爆发出两蓬血雨,步兵阵一角前端二人在最尖角一人倒下后来不及将盾牌并拢变阵,两颗头颅给生生打爆。血浪直扑两边的龟兹士兵。广场周围的人群眼见司马旦转眼便杀了六人,都张大口作不出声,那受司马旦激将早准备慨然赴死的马提更目瞪口呆,提着长斧却忘了上前助战。司马旦一拉马提:“走!”两人急窜向广场的另一端,因为步兵阵的盾牌这时已然合拢,正要压将过来了。队长气急败坏地将步兵阵变成两排,扩大打击面,对着司马旦他们一步步压去。七人一排压来使司马旦不易转到阵角,而放慢脚步,步步为营,更使司马旦难于捕捉战机。用必胜之势锁定必胜之局。塔吉在台上冷汗直下,司马旦像一个最熟巧的工匠削去不必要材料般屠杀他的部下,现在龟兹兵的阵势虽成,但他的内心却仍然非常忧惧。那是一名战士天生的感觉。横排的步兵阵终于压到了司马旦十步以外,司马旦突然暴喝一声,不等马提有任何反应,他的长槊斜插入地,同时急步冲前,那槊枪枪头摩擦着地面冲前,在地上擦出一蓬蓬火花,而槊身因为向前冲力太大而屈成弓状,中间已饱含了一股极大的反弹劲力,这一下等于将司马旦向前狂冲这几步的能量都储存到槊身之中,转眼间龟兹步兵的长矛已成排刺到,司马旦双手一扭,同时向上一扫,斜刺入地的枪头摆月兑地面,狂扫向面前的一排长矛。这股弹力在司马旦腰马的引动下惊天动地,有名曰:“横扫千军势”,枪头所经之处,十来支长矛被纷纷打歪。这时,步兵阵在司马旦正前方露出了一个空位,他闪身而进,枪头弹回之际已刺进两个盾牌之间,它左右反弹,犹如一块斜掉进古井的石子般左右飞弹,使左右共四名龟兹兵立时非死即伤。“动手!”马提听到司马旦大喝,已提着巨斧从他右侧欺进他打开的缺口,巨斧来回之间,那些长矛兵在这么近距离下已如没牙的老虎,纷纷中斧惨呼。马提的双眼充满了血红,当先两人早已连臂带胸口被巨斧劈开,但巨斧这时也显太大了,他抛下巨斧,抽出腰刀,挨着右侧的敌人缠杀,敌阵中后面两人也惨叫着被刀劈得鲜血狂喷,右侧最后两人也拔出铁剑,却被马提撞倒一个,另一个提剑格挡时铁剑被疯般的马提一刀打飞,当胸捱了一腿,。仰天摔倒。转眼间马提便打倒六人,方阵右边的敌人全被打倒,后阵二名士兵正想爬起,却听到塔吉大喝:“停手!”原来左边四人在被司马旦攻进长矛的内圈后,本自恃必死,哪知司马旦长枪只用枪头的平面拍打他们的头盔,四人在长槊的来回弹射前完全束手,两人被打晕,另外两外龟兹兵也吓得用盾向上挡着,跪倒在地,已无还手之力。在广场四周的人还没有定神之际,战斗已经结束,龟兹士兵十人被杀,只有两人没有受伤。广场内外突爆发出冲天的喝彩声,悠久不绝。塔吉面色铁青,朗声:“像太子这样勇武,世间能有几人?我们却有步兵五百!”司马旦冷笑:“这里大月的官兵还少吗?他们已学会怎样对付你们,有我带领杀光你们绰绰有余!”“那太子意欲如何?”“只要你们是有诚意联合对付匈奴,我们便可以合作,但你们得收回高高在上的姿态,即使我们晋国也只是作为联盟一员。”“人都说中原人伪善,看来你也是其中之一。”“他妈的想不到你这么婆婆妈妈!如果你不想玩也可以走,不过只要大月城投降,龟兹便会首当其冲,我听说高车王对你们的财宝很有兴趣,即使匈奴攻不下你们,以后你们在北路上的地盘也必定为高车所夺。”塔吉也是有远见的将军,听到司马旦这样说,便知道对方是兵法大家,不是威胁欺瞒可以对付,只得说:“但即使我们全力合作,也未必守得住。”“哼!所以你们的计划便是用大月尽量耗尽匈奴的力量!为什么不全力支持大月,以大月为据点,才能合并我们的兵力!”“嘿!我也怕大月出工不出力,我们将兵力耗在这里,一旦城破,我们要自保已经不能了。”大月众贵族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言,终于将二人的计划听明白,龟兹既怕大月投降,又不敢大力支援,于是便生出用五百精兵控制场面的想法,以塔吉之有勇有谋,几乎成功了。这时,广场中的伤兵及死尸已给龟兹兵抬下,中央之处的血迹又重新焕发光芒,司马旦倒提长枪,走到站在台上的塔吉之前:“我没空和你用嘴巴打仗,不服的话我们单挑!你也可以走,我们不会阻止,男人大丈夫,说一句便是了!”“哈哈!如果你不是晋国太子,我真很想和你做兄弟!好!即使我的兵不留下,我也单独留下陪你!”这时,其它龟兹兵听到主帅慨然承诺,一点不落下风都高声喝彩,一扫刚才一败涂地的失落。“我看到你刚才的确手下留情了,所以才相信你,我真想看看现在你没有一兵一卒,到底在这里能做成什么!哈哈!”“我不是有你们和大月国的兵吗?我也相信你们,因为你已答应了,难道你们不怕匈奴?放心!我不会叫任何人作无谓的牺牲,我们要守住这里,必须有守住的理由,只要我们能坚持十天,其它国家,必定会派兵救援,一路打下去我们的实力只会愈来愈强,柔然虽强,但那是在草原,并不在西域!”说到最后司马旦振臂一呼,迎来了所有人的喝彩。******司马旦看到人群中小敏的人影一闪,他喜得抛下长枪,匆忙追去,小敏闪到了一个角落便消失了。司马旦不理众人惊异目光,急起直追,龙耳刚好赶到,在广场上,代为圆场。那边厢司马旦已拐了几个弯,终于看到小敏在那里等他。司马旦大喜:“小敏!我没事了!你看,我成功了!幸好你没有走!”小敏并没有转身,背对着司马旦,司马旦忍不住从后抱着小敏,他的手也震抖得利害,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多么害怕再见不到小敏。小敏转身了,她用尽全力捶打司马旦的胸,叫道:“没事了!没事了?你这样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只要有一次,你便会永远回不来,我恨你,你永远不把我放在心上,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爹是为了你安全才和你换帐,结果被误中副车,但你却这样不珍惜自己,我恨你……我恨你!”司马旦一怔,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晚诸葛胜硬是说自己的帐不舒服要和自己换帐,也明白小敏除了是关心自己以外,为什么绝对不让自己冒一点险的无穷固执。司马旦抱着了哭成泪人的小敏:“我答应,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冒险了。”雪愈下愈大。司马旦更加着紧得抱着小敏,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 第二十七章 皇宫内的宴会成为一场真正庆祝大月和龟兹联盟的联欢,大月女王大方为塔吉加酒,面上也多了笑容。塔吉有点惭愧,但不失大将之风,也为大月加酒:“城主,当初我没有看清楚形势,幸好有晋国太子提醒,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坚决抗击匈奴,我们这五百人的命便是城主的了。我塔吉说得到做得到。”大月女王:“我们世代飘零,难得在这里生根,只要还有一分希望,我们一定也会守下去。因为我们也没有其它退路了。”“听说城主下这么大决心,也是因为从西方来了一位智者。”“不错,是来自泰西一个叫雅典的城市,他的名字叫狄尼斯,现在正和太子聊天呢!”******尤利醉熏熏大叫:“太子你来了,真好!这个人在欺负我!叫我喝了这么多!”司马旦听说大月城中有一名来自西方的学者本就大为惊喜,这时看见尤利之旁坐着这个棕发的英俊男子,身穿白袍,意态高雅,不禁心折,急忙抱拳,互相问候。这人正是狄尼斯。尤利见太子没有理会自己,又再叫起来:“他明知我不懂算数,还叫我玩这个猜手指游戏,叫什么十五二十,狗娘养的,我哪玩得赢他?太子你还不帮我!”狄尼斯大笑站起,一把拉着太子:“我知道你心中的问题,来,我们谈谈。”司马旦奇道:“你知道我心中的问题?”二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无视四周的漂亮舞娘。狄尼斯:“为什么希腊能溶入罗马?直至现在,罗马的一千年历史里虽然有不少**,但国内人民,不论是罗马城内,还是其他城市的人民,都鲜被波及?而中原大地,却每二三百年必然会经历一次白骨遍野,百万人流离失所大震荡?当年凯撒大帝被刺杀,侄子屋大维和部将安东尼将罗马一分为二,但作战的只是士兵,罗马城内依然繁华,其它大城市如雅典,里昂都没有被波及,安东尼在亚历山大城兵败,埃及内其它地方照样国泰民安,更不要说欧洲地区了,与秦末、汉末完全不一样,太子,你知道为什么吗?”司马旦一辑:“想不到老师对我中原的历史如数家珍……这的确是我的疑问,愿老师教我。”而这时,小敏和龙耳也坐到他们身旁,静静听着狄尼斯的讲解。******赫连在这个汉人妇身上全力冲刺,女人的男人已身首异处,正躺在床边,血腥气充满这个小室,女人的呼号声犹如哀嚎,但她**的体液却如山洪爆发,在这种末世之中,谁也有交配的冲动。如果这个女人能为自己生一个儿子,那开春时便有可能带她走。女人不美,但高大壮健,一双眼睛含着一股野性,赫连希望她能为自己生出一个壮胖小孩。鬼才在乎她是汉人还是胡人。赫连自己便一把金发,在一个匈奴的部族中为奴隶,后来投靠到鲜卑。现在又自称铁弗匈奴,臣服柔然联盟之内。所谓匈奴,其实乃汉代对关外民族的总称,外族如统一草原,也自称匈奴大单于,即使柔然可汗师密特在十年前第一次与晋国交流时也自称:“柔然可汗匈奴大单于”,所以草原内外,都知道他已夺取当年使汉室闻风丧胆之草原霸主的地位,匈奴更加成为了这些草原民族的总名称。但大草原上的男人以家族为单位,他们才不会理会儿子发色与自己是否一样,只会关注这个儿子是否比自己更高大壮猛,是否能增加部落的战斗力,所谓柔然鲜卑,对他们产来说意义不大,更不知国家民族为何物。赫连疯狂的号叫,身下的女人却像已叫不出声,只剩下沉沉低呼,突然蔡班推门而入:“大单于来了!”一阵震抖以后,赫连推开女人,翻身下床,对卫兵下令:“如果她肚子大了便留下来,否则杀了!”便跟着蔡班走出小室,迈进冰开雪地之中。二人跳上坐骑,跑到这座占领了的晋城的城墙之上,向远处眺看,果然看到远外地平线上一片黑影缓缓升起,左右两边都看不到边际。赫连回望城墙之内,只见自己属下的儿郎们也都围到城墙这里,众皆一脸愤慨,心中不禁一阵冷笑。党项人蔡班更是手按刀柄,双目瞪圆。西南两路大军各自找寻粮草过冬,由晋国赵燕两州道供应,然后在来春再共商大举,这是当时草原会盟的决议。蔡班气冲冲怒道:“他们将自己一份吃好了,便来分我们的食。”现在还是隆冬时节,在北地距离春天还有好一段日子。赫连冷笑:“鲜卑族以秃发族最可怕,因为他们并没有变成牧羊人,现在还在大森林里和鬼方抢猎物,但他们的人死得快啊,人少了也就不可怕了,现在的柔然也已经不是猎人了,牧羊人连狼也害怕,又怎会是真正猎人的敌手?所以大草原的人,永远是大森林中猎人的肥羊。不过现在,这些所谓的牧羊人却不敢去抢这些农夫的吃食,你说,他们还有存在的意义吗?”蔡班似懂非懂:“他妈的,你这小子懂得就是多,照这样说我们一辈子都会给鬼方追着**走?”“柔然可汗善于集结力量,很多小部落都给收买了,我们联合起来,十个打一个还打不赢鬼方,只是他们不思反抗,却一味欺压鲜卑铁弗,我们可不会哑忍,兔子急了也会反咬,操他娘的!”两人终于看到柔然的军使举着黑旗急驰而来,在城下大叫:“大单于传赫连、蔡班两位贤王。”赫连高声:“拓拔珪你这小子亲自来请我,我能不去吗?”城下的军使首领一身皮裘,横壮之极,他哈哈大笑:“哈哈!赫连你还是这样每次都笑我是不是?来,到大单于帐前我们大饮十盅。”赫连高声:“如果鲜卑能统一力量,又怎会受其他人支配?”拓拔珪:“我们现在生活比以前好多了,酒肉女人都不缺,我们族人对单于都很感恩,你要找人说这些话,我慕容族去!”赫连大笑:“走!我找大单于说去!”******师密特帐内的左首早预留给赫连,他身为西路军首领,在联盟中举足轻重,师密特看他们到来,也起立相迎。天色已经转黑,帐外的雪更加大了,帐内已酒过三巡,大单于终于单刀直入:“燕候那女人很狡猾,我们觉得赵候可能更加好客,所以便往西而来。” 赫连大笑:“南路军内这么多鲜卑同族,我怎会不欢迎?不过党项的兄弟可能会因为吃不饱而对大单于有意见,我可不能控制。”大单于拂然不悦:“那我们很多柔然兄弟也吃不饱呢!蔡班,你怎么说?”蔡班高声:“单于来到我们自然欢迎,这样,我再向赵候拿多点打谷的地盘给单于。”看到两路军的两大头领都不给面子,南路军的一些头领吃吃笑了出来,像等看师密特笑话。大单于站了起来:“看来大单于这位子不好坐啊,我做大单于保护不了长生天的子民,那有甚么意思?这样,你来做大单于?”赫连面色铁青。柔然联盟固然是通过对其他族群的征服而成的,鲜卑虽众,但一盘散沙,况且作为大单于,必须有保护众人的义务,这次作为南路军,即有“断后”之意,如果鬼方来侵,南路军将首当其冲,所以这些头领可以在帅帐内畅所欲言,恣意胡闹,但要赫连做大单于,第二天联盟便会瓦解,陷入内战也未可知。“你来啊?”师密特大声冷笑:“鲜卑加入联盟后,每一次作战,有哪一次不是柔然战士在最中央、最前线?有哪一次不是柔然战士死最多人?很多老头领早怨我做这个单于干什么?只做柔然可汗不知多好?**的还在这里乱嚷,老子不干了,你们再推荐一个单于!”赫连只得站起,走到中央,单膝下跪:“我们真的太短视了!单于!请你带领军队入城!”看到赫连服软,帐内大半的首领振臂欢呼,低着头的赫连看到这些都是柔然的头领以及依附的小族,其中包括了拓拔珪。赫连不会介意这样的屈膝,因为这样本来就是匈奴议事的方式,这些人议事时都是红着脖子大吵大闹,就算拔刀相向比比架势也很正常,但他们却又极为“现实”,所以在生死利益前屈膝否定自己更是正常不过。大单于开怀大笑,走下来扶起赫连,两人又拥抱了一下,大单于大笑:“这样就是了!来,我们还要谈一谈春天的去向,我想还是我们在后面防范鬼方,你们往西域进发,当然,如果你想在后面我会更高兴。”赫连知道大单于也算是让出了首先享受西域贡品的利益:“这老狐狸倒算公平!” ( 第二十八章 初春,祖冲终于等来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的家将祖文却劝他:“现在天气还冷,匈奴也不会那么快西进,我们的士兵也是人,这么冷真的太辛苦了,为将之道便是把控好军心,一意孤行大不利啊!” “哼!军人还怕这个怕那个,我不等了,我先将神甲兵出塞,你们随后赶来。” “神甲兵还不是人?更是赵侯的亲兵,我听说燕侯也派出精兵要到西域助太子,何不等他们一起前往?” “对了!慕容明上个月到来与我相谈甚欢,他回去调集兵马,很快便会到来,我写一信由你交给他,由他带领你们来追我更加放心,至于神甲兵,他们都是热血之士,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他们大都立功心切,急欲大展身手,无奈赵侯将他们当作如珠如宝,现在有机会出塞,都在催我出兵!” “唉!少爷,那都是长安中的纨绔子弟,你想想,这两个营本在编制之外,连神甲都是自己出钱买的,与皇上赐给燕侯的神甲兵岂可同日而言?” “我意已决,你不要多言,只有这些同龄少年才能为太子拼命,我们择日出发!” 祖冲高兴地把玩着手中的长槊,在祖文走后舞动起来,这时走进一班少年将领,个个神色兴奋:“将军,我们明天就走?我们去告别一下!” “哈哈!不错,告的是永别!”祖冲手中雪光大盛,突然一合,长槊从上往下直切入一座石桌之中,那石桌轰然裂开,吓得众人后退了一步。” 祖冲厉声:“崔勇、王耿、谢亮,还有你们这些高门大族的阔少,你们如果没有必死之心,便不要跟着我!” 众人肃然领命。 “现在回去收拾好行装,今晚子时军营集合。” ****** 当晚子时众人集合到军营的演武场时,看到演武场中央铺了一条长约二十丈宽约四尺的“路”,完全由木炭所覆盖,整条“路”烈火熊熊,在春夜之中倒颇为温暖。 但当祖冲命令他们围着“炭路”列阵演武时,他们便感到火炭的炽热。 祖冲又命众人牵出战马,操演马阵,直将二百个生龙活虎的青年累得满头大汗。 然后,祖冲又命所有人站到“炭路”之旁,将战甲月兑下,站在寒风之中,幸好都在火旁,一时也不太寒冷。 “我已说过,这次出塞,必定是有去没回,我也不想勉强各位,你们要去,我还不一定同意,如果怕死的,只会拖累大家,这样,我也不用你们表态,如果你们想跟着我,便和我一样,通过这个生死关!人来,将木炭加上!” 亲兵又忽忽而来,铺上一层新炭,火光又再涌起,照着一个个不解的脸孔。 祖冲面容肃杀,众将只有王耿敢问:“什么叫生死关啊!” 祖冲也不说话,只见他月兑下靴子,走到“炭路”的一端,吸一口气,在众人惊呼中一脚踏上烧得通红的炭上。 “啊!”众兵大惊,有的人更想上前拉祖冲。 只见祖冲一步步的向前走,不疾不徐,犹如飘在火炎之中,只一会,便走到尽头,众人只见他的衣服多处着火,急忙拍打熄灭,都惊得说不出话。 显然祖冲也紧张之极,好一会儿才吁出一口气。 众人见他振臂欢呼,都不禁喝彩。 “我不是有什么仙法,只是得到列祖列宗保佑,你们必须走过,才有资格跟我出征,否则我单枪匹马出塞,也不会带你们!” 众人这才明白,都静了下来,看着熊熊烈火,都不禁生畏。 “没有人?果然给祖文这些老将说对,这两营神甲兵只是摆设,操练再好,也只是绣花枕头,银样蜡枪头!” 众人都满面怒容,但看到熊熊烈火又不敢言,一时一片沉默。 祖冲长叹一声:“我听说你们是岳钢训练出来的骑兵,才对你们有信心,怎知道我最后竟然要单枪匹马出关,你们试也没有勇气,真是枉存于天地之间……” “我来!”王耿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祖冲叫道:“好!我们在这里看着!王耿!王耿……”他大声带领众人呼叫出王耿的名字。 王耿本来已立刻又悔又怕,月兑了靴子站到火炭前已觉双腿发软,但听到这么多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又不敢反悔,正自犹豫,祖冲在他耳边:“有我在,你绝不会死,相信我!我能,你也能!向前走!” 王耿正想摇头,祖冲已一把将他推向炭路之上,他一脚踏上之际,只觉头皮已经炸开,但不知为何竟不太炙热,他一步之间脚下才传来一阵刺痛,祖冲的声音从后传来:“快向前走!……对,不用急,一步步走,走稳了便好!走!……” 当他踏出一步后,刺痛迅速消失,另一只脚又急忙向前走,但他听从祖冲提示,不太急步,只是这样,但觉前面一片火海,后面也不敢去看,幸好双脚已不太痛,反而裤脚像烧了起来,心里又是一阵绝望。 但王耿已无可选择,只能向前,幸好几步之后,尽头已在眼前,他心下狂喜,又是几步,竟然安然走了出来。 只见祖冲及其他兄弟已在那里等他,王耿恍惚之间,只觉从地狱来回一转,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竟然走了过来,祖冲一把抱住了他,其他兄弟也一拥而上,王耿喜极而泣:“我行啦!行啦!将军!我有资格出塞啦!” 王耿的勇气刺激了大部分人,当一个个人成功步过后,他们仿佛成长了,成为一个敢在生死中来回的汉子,但最后还有十多人硬是不敢通过。 “兄弟,只剩下你们了!我不会放弃你们!我会等,等到你们过来才出发!我们不会放下任何一个兄弟,来,陈忠……陈忠……!” 通过群众压力及鼓励,祖冲终于将这营神甲兵用火锻炼了,成为一营勇于作战的新兵。 在晨曦之中,祖冲带着二百骑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太子!你一定要坚持! ****** 早在冬天的最后两个月司马旦也在大月城里掀起了一阵准备守城的**。 首先他命令了塔吉训练大月的步兵。 他教塔吉用西方亚历山大大帝的练兵之法,其中一项是命令士兵整齐通过一条铺满炭火的路,从而提升士兵的绝对服从。 他又让一身铁甲的重装士兵通过一阵阵箭雨,使他们确立信心,再不怕箭雨。 这些都是狄尼斯教他的,据说最早来自一个叫斯巴达的强国。 除了操练,小敏又设计了很多守城机关,还叫工匠做了数张巨弩床,龙耳也跟着学了很多,不禁叹道:“既生瑜,何生亮!敏姑娘真神人也,这样一改,大月城犹如铜墙铁壁矣!” 小敏摇头:“守城不是靠机关高墙,靠的是人心,这方面只有太子能维系这么复杂的关系了。” 这时,司马旦在城墙外吹起了号角,龙耳和小敏看到司马旦和尤利他们又在城外三百步之处用木桩深深的打入了地下,并在之上周围铺满了泥石,一会儿从远望去,便以为是一个天然的突出物。 龙耳急忙让士兵调较弩床:“快依照刚才三百步的角度调好!”然后他又在亲自左移一点右移一点的调较。” 小敏看了看天:“现在没有风,按弩床上的准星瞄准。” 龙耳调好了,又让大月士兵看:“好!现在演习一次。” 大月士兵一个头目立正大叫:“前方三百步,瞄准土墩!” 这些士兵又折腾一翻,听到头目叫:“放!” 那架在弩床上的一支投枪登时在“嘣”的一声弩弦巨响中飞向土墩。 司马旦看着长枪飞来,突然惊叫一声,从马上滚落,投枪从他身边闪过,射进了后面的泥土之中,却射不中作为标靶的土墩。 小敏怒道:“投枪又没有放好,这样左右便会失准!”她急忙走下城头,拉了一匹马,去看司马旦。 龙耳搔了搔头:“又没有射中他,用不着这么紧张啊!喂,你们帮小子投枪是怎么放的?”他转头大骂士兵。 尤利等人扶起了司马旦,便看到身穿大月服装,全身鲜红长袍的小敏如一朵彩云般飘来,都识趣地自觉执行起司马旦调较靶心的任务,他们举起盾,贼头贼脑又举旗叫龙耳放箭,并高声提醒司马旦走远点。 小敏一边催马,一边看到城头又射出一“箭”,这次投枪再没有失准,直直没入土墩之中,飞出一片沙石。 小敏赶到土墩之旁,司马旦也正看着它:“这弩床的威力真大,只要敌人进入这条三百步的防线,生死便在我们掌握之中。” 小敏吩咐四名角斗士:“你们快些再盖些泥沙,这个土墩不能给敌人发现,它将成为我们最重要的参照物。” 尤利嘀咕:“今天已堆了几十个,我肚饿得直打鼓了,佣兵一定要吃饱才有气力。” 司马旦刚转头看到小敏,没有想到小敏穿上这身红袍如此娇艳可爱,一时怔住了,没有回答尤利的话。 尤利呵呵一笑:“我们先回去咯!你们好好享受一下冬天的阳光。”说完便引着三人打马回城。 尤利走后,司马旦叹了口气:“我们这是不是拿大月城的人的命来牺牲吗?” 小敏一怔:“我们为了大晋,也帮大月抗敌,总得有人对付侵略者。” 这时的草原上仍满是积雪,但今天的阳光的不知为什么为司马旦带来了一丝春天的气息,司马旦吸了口气,拉着小敏的手在雪地上跑了起来。 小敏莫名其妙:“喂!你疯了么?跑去哪里啊?” 司马旦边跑边跳:“小敏,我们以前最喜欢到后山那里乱跑的,后来师父买了小红,我们才骑马到处玩儿不是吗?” 小敏的心里突然闪过父亲惨死时的情景,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司马旦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禁心里一阵茫然。 小敏看到自己一身红袍,不禁一阵烦心:“为什么蜜拉给我这套长袍我便要穿起呢?哼!”不由得感到一阵委屈,想起可以撒娇的人已远在天国,不禁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司马旦慌了手脚:“小敏!别……别哭啊!我…我…哎!小敏!我也很想师父,可是我们总得向前走,总得生活是不是?师父不在,他对你的所有爱都交托到我身上啦!我绝对不会使你感到世上少了东西,绝对不会。” 小敏很想扑到司马旦的怀里,但她脑内又闪现当天晚上在司马旦身后闪出的陈韵成熟的**身影,她突然转身跑向战马,一跨到马上,司马旦急忙拉着她的疆绳,小敏扬起马鞭:“放手!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失去了,缺失是补不回来的!” 司马旦一阵茫然心痛,只能放手,看着在风中飘起的一朵红云,直奔回大月城之中。 ( 第三十三章 终于,匈奴们爆发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喝彩声,象征死亡的攻城车又再发动,慢慢压过护城坑上的巨木,黑影已触及城头。 长鞭一下下抽在推车的奴隶及牛马之上,巨木发出承受巨重的**。 奴隶们纷纷缩回攻城车之后。 司马旦吁了口气:“幸好用箭射住他们,才没给发现。” 攻城车上的弓箭手已急不及待,箭雨如蝗飞向城头,众人急忙躲到掩体女墙之后,但还是有数名奋不顾身的旗号手给射倒,从城墙上倒向城内。 城内的女弓箭队已看到了旗号,大月乃母系社会,巾帼不让须眉,女兵本来便可上阵杀敌,被编为弓箭手后比男性更有组织性,这时看到旗号,参将一声令下,登时有数千支箭同时升空,在攻城车之顶形成一阵箭雨,没有来得及举盾的匈奴纷纷中箭。 城头诸兵也在女墙后寻隙还箭,但匈奴的箭极准,况且攻城车比城头还高出约半人之数,也算居高临下,若不是有女弓箭队的压制,城头的士兵已极为不利。 攻城车并没有给任何阻力拖延下来,轰隆轰隆的压过护城坑,向城头急压而来。 轰隆一声,天崩地裂,所有攻城车突像马失前蹄般向前一倾。 赫连心头一跳,然后就看着攻城车向前倾后已保持不了平衡,一整排的攻城车互相推撞,相继挟着巨响倒在地上,缶起了漫天沙泥,颓然肢解成一堆堆废木。 万分危急和胜利在望之间,往往是人显露弱点的时候。 赫连和蔡班瞪目结舌,想不到护城坑只是掩护,后面的掩藏的陷坑才是正角,同时利用了他们急切的胜利**,将所有攻城车用最简单的办法化为废物,甚至成为一条围栏,挡着下一波的进攻。 “果然是高人。”赫连喃喃道:“晋人算到我们已动用了所有攻城车,更加没有时间再打造了。” 蔡班怒道:“我们再造他妈的几十辆出来!” “笨蛋,那起码要十多天,我们等不及了!” 城头之上一片欢呼,众人望着穿着不称身神甲的小敏,尽是倾慕佩服之情。 小敏沉声:“他们很快会用云梯进攻,那时生死便只能各安天命了。” “为什么他们不再造攻城车?” “来不及,大月一个小城便阻挡他们十来天的话,其它西域国家必会更加固城死守!” 小敏必须一次又一次解释,以激励士气:“如果整个西域他们要一个个城打的话,战胜之日,他们自己族人也会死干净。他们能做的是打一仗吓破所有人的胆,使各国失去抵抗的意志,十来天一过,西域的风气便会一变,所以他们才一次将所有攻城车都用上,他们几天之内不能破城,必会去找另外一个更软的对手,希望做成势如破竹的样子,到时我们果断出缶,再联合其它国主,匈奴知道我们不好欺负,便会与我们议和,到时给他们一点粮食,他们要么回到漠北,要么往西而去,那里有更富庶的悦般,甚至波斯。” 小女孩的声音又甜又娇,但众人都不断点头,仿佛这是个小天使,因为他们对刚才一战的布置都心悦诚服。小敏的话音刚落,匈奴便如潮退去,士兵们立即高声欢呼。 龙耳指着城下密麻麻给箭钉在地上的尸体:“这些人穿得连保暖都不够,哪容得下长箭,这都是奴隶的下场,各位,我一定会与这城共存亡,绝不会这样苟且偷生!” 司马旦看着那些尸体,心里的怒火熊熊而起:“赫连这个畜牲视人命如草芥,我迟早要将他和帮他的人碎尸万段。” ****** 当天晚上。 狼獋声从四方八面传来,不知有几千几百只狼窜到城下,在黑夜之中狼目像一点点鬼火般充斥在不知是天还是地的空间之中,大月城的守卫丢下几根火把,映照出一群群饿狼在抢吃尸体。 司马旦惊疑不定,他压下派人收拾尸体的冲动,龙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些狼群一直跟着匈奴兵,因为知道将有很多吃食,鲜卑人用的是土葬,但大草原上的人其实是相信天葬,他们认为让狼吃了尸体,才能随着他们到达天国。” 司马旦感到一阵呕心:“叫高淳及牛田带左公公来看一看,他再吃不下东西,这里有他更吃不下的场景。” 龙耳劝道:“只是一个宦官,太子何必动气?” 司马旦冷哼了一声。 一会儿,高、牛二人扶着左庸到来,左庸一身朝服,面色菜白,浑身乏力,却用朝礼向司马旦跪拜:“参见太子,愿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旦冷冷道:“听说左公公到了大月城后便开始绝食,今日特叫左公公来,便是要让公公看看这世间上,有些动物饿得太急,乃以腐尸为食,公公今天不吃,来日将陷狼吻矣!” “哈哈!太子!狼以腐尸为食,自古便有,有何稀奇?东汉末年,天下大荒,关中一带,易子而食,关东一带,有“菜人”之市,人尚且可相食,未见狼有相食者,太子以为如何?况且,太子以为大战之后,腐尸化为瘟疫好一点,还是给狼吃了好一点?你可不要忘记,狼吃饱了,可能很多羊得以逃月兑性命,或者给人吃了,也可养活多几人,太子以为然否?” 司马旦一震,在城头上来回踱步,又看城下众狼分食,忽然叹了口气:“公公其实乃是贤人,又何必处处与我作对?” “太子!我追随左右,来西域出使,本来便应由我车前马后,打点一切,奈何太子见疑,愧于天地之间,活着有何益?所以才这样,并不是和太子作对。” “既然如此,公公何以教我?” “太子!忘记一切宫庭之事,这草原乃是英雄之地,以太子的勇武宏略,开创一片天地,这段日子以来,我深受感触,再也不是以前的左庸,如能附骥于左右,小人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司马旦看了看龙耳。 龙耳冷笑:“公公轻轻一句话,便要太子放下偌大一个天下,在塞外漠北之地拼命,而不顾唾手可得的中原。” “龙耳,所谓唾手可得,乃是咫尺天涯,宫庭之中杀机重重,可比雷池,太子现在内无可信之臣,外无可恃之兵,回到朝庭,与送死没有分别,你乃太子信重之人,何以不知轻重?” 龙耳又看了看司马旦,微一点头。 司马旦高声:“既然如此,以后我的事便由公公操持,由高牛二人辅助公公了,你们扶公公回去,好生养好身体。” 左庸去后,龙耳:“此人是唯一了解宫庭内幕之人,如能为我们所用,必将大有裨益。” “他的内心还有一点悲天悯人,而且见识高广,希望真的能与我们一条心……” 这时,塔吉、马提也双双到来,看到城外之境,也不禁变色。 西域之地,与汉人多有接触,也要很多人早已接受汉俗,风行土葬,看到赫连的暴虐,无不愤慨。 龙耳:“明天他们一定会进攻,虽然没有攻城车,但还是会惊天动地。” 塔吉:“哈哈,死了埋在城下,或给火烧成灰,与给狼吃了也都是一样,兄弟们,我一定走在前面。” 马提这几天下来,与塔吉已冰释前嫌,对龟兹人甚为敬爱,他一拍塔吉的肩:“大月的战士不会让客人有损伤的,你放心吃好喝好!” 塔吉正容:“我们必须冲在前面,才能解开过往的不快,这不只是你和我,还有很多人会看我们的表现,况且如果大月城守住了,龟兹也一样可以,所以我们会在西、南城等他们。” 东北两边的城墙下还有攻城车的残骸,要发动雷霆一击,必定会从西南发动。 马提大喝:“我来帮你!” 司马旦热血上涌:“我没多少兵,但我一定会来!” 塔吉大喜:“面对这么凶残的敌人,能和你们一起,我这辈子不枉了,我们何不结为兄弟?” 他们要拉龙耳一起,龙耳大笑:“我乃大晋子民,岂敢与太子结拜,倒是你们,是不是想占我们大晋的便宜?” 于是塔吉、马提、司马旦三人以西域之礼,折箭为誓,结为“安答”。塔吉大喜,忙令人备酒,三人大喝三杯,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小敏这时也到了城头,龙耳问:“敏姑娘,你不会又不高兴吧?这两人不是女人啊!” 小敏扑哧一笑:“旦哥哥自少便很孤独,我也是个小女孩,还要他来哄,爹也不让他与其他小孩玩,现在有了你,还有这几个安答,甚至尤利他们,可能男人之间的交情,与我们小女子家的不一样吧!” 龙耳一拍自己后脑:“哈哈,敏姑娘乃深明大义之辈,我竟敢怀疑敏姑娘,看到你们和好如初,我真的老怀安慰啊!” 小敏啐道:“你很老吗?又说我少,哼!”心里想:“是的!我已原谅了他!这样最好!我很开心,即使我们都死在这里,我也死而无憾,爹,你不要担心我们!” 只有龙耳知道,所谓和好,人之所愿,是否如初,恐难强求。 第三十四章 欧阳克眼睛一亮,心神震荡,不再理会拖雷,笑语吟吟:“我欧阳公子是何等人,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之理?只不过,他可以走,华筝姑娘你还是留下来……” “好。” 程灵素早料到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不过这样也好,只她一人还能和欧阳克周旋一下,寻找月兑身之机,多了个拖雷,难免心里还有顾忌,因此不等他再胡说出什么来,就直接截口答应下来。 欧阳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少了个碍事惹眼的,我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程灵素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取出包着蓝花的巾帕,稍稍在空中抖了抖,扎在拖雷迸裂的虎口处,又将那两朵蓝花放回怀中。然后简单将情况和拖雷一说,要他先行回去。 拖雷脸色铁青,退后了两步,霍地一下拔起插在脚边的单刀,双眼盯着欧阳克的方向手起刀落,在自己身前虚空狠狠一劈:“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对手。但我今日以铁木真汗之子的名义向草原天神立誓,待我诛尽暗害我父之徒,定要与你一决胜负!为我妹子报仇,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的英雄儿女!” 同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拖雷待人谦和,义气极重,不似都史那般一味的目中无人,然而他内心的骄傲却一点也不比都史少。他是铁木真最喜爱的儿子,深知铁木真的心胸的抱负,他要帮助父亲将青天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变作蒙古人的牧场!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幼就在军中历练,从未耽搁一天,岂知多年的苦练,落入敌手不说,今日却无法将前来相救的妹子平安带回去!拖雷心知程灵素说得不错,自己此时应以铁木真的安危为重,应尽快回去调动兵马接应被暗算的父亲,可是一想到自家妹子被人要被人强行扣留在这里,心头的耻辱噎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滞住。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程灵素心头一暖,身体里那独属于铁木真女儿的热血仿佛也感受到了拖雷的不甘和决心,激流般的涌上来,激得她眼眶也跟着隐隐发热。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拦在欧阳克可能出手的方向,轻声道:“快走罢,快回去,我自有办法月兑身。” 拖雷点点头,又走上两步,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一抱,再不看欧阳克一眼,转身往营门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留守的兵士见到他从营内跑了出来,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直到亲眼看到拖雷在营地边上夺了马匹,一路奔出远去,程灵素才放下心来,轻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师父毒手药王用毒做药,治病救人,可偏偏深信报应轮回之说,以至晚年皈依佛门,修性养心,终达无嗔无喜之境。程灵素是他晚年时收得的小弟子,深受熏陶,这一番世道轮回,明明已经身死,却还是将她送来此处,她不得不相信,或许冥冥之中,还有其他用意。 她原本不愈与这个世上的人和事过多牵扯,甚至一直想着寻个机缘远远地逃开,回到洞庭湖畔,去看看数百年后的白马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守着前一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深情以渡一生爱我无需承诺全文阅读。却没想到自己此生借了铁木真女儿的身份,又怎可能不卷入蒙古部落的斗争之中?铁木真现在就是她的父亲,无论这个父亲是否将她视作拉拢其他部落的手段,他都是她在草原上最大的屏障。 更何况,一旦铁木真有难,那她生活了十年的蒙古部落也会跟着蒙难,真心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和兄长,还有那些日日所见所处的族人都会跟着蒙难,十年相处,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程灵素又是幽幽一叹。 见程灵素一直望着拖雷离开的方向出神,还不断叹息,欧阳克下巴微抬,不禁冷笑:“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程灵素皱了皱眉,拉回神思,冲口而出:“我担心我哥哥,难道不应该么?” “哦?他是你哥哥?”欧阳克眉一抬,眼角的喜意一闪而逝,“那……再先前那个小子才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什……”程灵素猛然一顿,反应过来,“你说郭靖?你之前就在……我们才来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欧阳克颇为得意,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程灵素虽然远远地就下了马,但他内力精深,耳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蒙古兵士能比?几乎是在程灵素潜入大营的同时就发现了她,正要露面之时,却见到马钰出手将她和郭靖都带了出去。 当年他的叔父欧阳峰曾在全真教手中吃过个大亏,因此西毒一脉对于全真教的道士心里总存着几分愤恨和忌惮。欧阳克认出了马钰一身道袍,想到叔父往日的告诫,便打消了现身的注意。反而隐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几番对答。 本以为程灵素会劝说马钰一起闯营救人,他不知马钰是全真教的掌教,只想着到时候营中除了千万兵马之外,还有完颜洪烈带着的数名武林好手,足以能将马钰缠住,没准还能趁机将他除去,让全真教少一个坐镇的高手。却没想到这道士非但没有闯营,居然还带着郭靖一同离开了,却将程灵素一人留在此处。 程灵素此时渐渐理出头绪来:“完颜洪烈秘密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趁机挑拨桑昆和我爹爹为难,让蒙古部落互相争斗不休,他大金国才能没有北方的祸患。” 欧阳克对于这种争斗全无兴趣,只是见程灵素说得认真,便顺势点头,又赞了一句:“举一反三,当真是聪明得紧。” 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程灵素目光犹如草原上清冽的斡难河水:“你是完颜洪烈的人,却放走郭靖回去向报讯示警,现在又放走拖雷回去调兵,就不怕坏了他的大计么?” 欧阳克哈哈一笑,手一探,轻轻点在她的下颚上:“怕?他的计谋与我何干?若能博得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什么?” 程灵素非但没笑,反而眉头微蹙,脚下退了半步,避开那柄轻薄地勾向她下巴的折扇,伸手一探,“啪”的一下正好将那玄黑色的扇头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透过手心的肌肤直刺入骨,激得她几乎立刻就要放月兑手,这才发觉他这把扇子的扇骨竟是玄铁所铸,寒冷似冰。 “怎么?喜欢这把扇子么?”欧阳克状似无意地手腕一抖,拨开程灵素的手,收回折扇。又刷的一下抖开,在身前轻摇,“你若看上了别的,送你也无妨,只这把扇子……”他略一沉吟,忽的又轻笑,“你要是喜欢,只要你从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自然也就能时时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克克童鞋,人灵素妹子不就是看上你把扇子么,这都舍不得送人~好小气咩~ 欧阳克抱着扇子跳脚:那可是我爹……咳咳……叔父送我的…… 第三十五章 自古颜开了记者发布会后,报名选角的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还有一日,为期一周的报名将要截止,而三日后就是第一场海选了。海选的地点定在杭州。不管是哪个城市的人,不管是在哪报的名,所有人必须在海选开始前到达杭州,否则予以弃权。时间的紧迫使得古颜变得忙碌起来,她享受这样充实的生活。 “alisa,海选的承办单位,您打算给哪家企业?”助理蓝若问道。以前在美国,这些事都是她决定的,但回国后古颜提出必须经过她同意才行。 “以你看来,目前哪几家企业最为合适。” “不能否认您在中国的影响力,大大小小的演艺公司都参加了这次海选承办方的评选。”蓝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古颜,道:“其中近三年崭露头角的天宏企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怎么说?”古颜扔下手里的资料,挑眉道。天宏,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她倒要看看这个跟了自己三年,干练沉稳睿智的秘书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 “您的新剧《很重要的人》讲诉的是酒店职场,而天宏企业名下正好有一家这样的五星级大酒店可以作为我们拍摄的场地。这样,在资金方面我们将节省不少。虽说这家企业初出茅庐,但潜力非常。就连韩boss也是对这家企业的老板另眼相看,不然也不会把卫皓在中国的第一部戏签给他。” “就这样?”这样还说服不了她。 “其实在这些竞争的企业中,郑氏企业的出现让人意外。”蓝若小心地出言。作为助理的她自然知道郑氏少董跟老板的关系不一般。 古颜沉默着,没有反应。她想英奇参加竞选绝对不是想与她多些机会接触这么简单 “在我调查中显示,这三年郑氏和天宏一直争锋相对。只要有天宏的地方,郑氏绝对倾力竞争。就像这次,明明郑氏只是食品企业,却要竞争与自己商业背道而驰的影视业。”听到这里,古颜冰冷的心又温暖了一分。如果这样她还不明白英奇的目的,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给郑氏吧。” 蓝若刚想说些什么,在想到古颜的态度后闭口不语。她的老板像来说一不二,反正决定权给哪个企业对她们并没多大影响。她相信alisa的不败神话,就算是濒临破产的企业,只要她的一部剧就可以令之起死回生。 解决完所有的事,古颜才想起来,决定打电话问候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啊妞哈赛哟!” “韩文标准了许多。”古颜沉沉地开口。 “啊——小颜,死女人,你终于记得联系我了。三年了,你说你死哪去了。还有离婚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我蔡美还不了解你,你可是爱沈宏爱得要是要活的人啊,怎么说离就离。你不是教我要沉得住气嘛”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兴奋。 (“你选择了最苦的一条路,小美你一定要沉住气知道嘛。不管命运如何不公,不管遇到多大的压力,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只要你还爱着他,只要你离不开他,你就要沉住气。一如既往地对他,沧海桑田,终于一日,他回首,会看见你。还有小美,记住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只要你成了李珉的习惯,那么你就赢了。”当年古颜对她说这段话时,她已经离婚了。她在潜意识里就是不希望她们三姐妹每一个的感情都不得善终。她对感情的见解很独到,总是劝慰身边的朋友该怎么做。许仙也是,蔡美也是。可她独独漏算了人心,久了,心就会累。就如她自己,苦守了两年还是选择了离婚) “怎样,你在韩国过得好嘛” “你觉得呢。”他是那么地耀眼,光芒万丈。五年相守,不离不弃,她是换来了他的爱。可是他们的距离却不止一点两点 “小美回国吧。我可以让你一夜成名光芒四射,让你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侧不用接受闲言闲语。” “哈哈!小颜,三年不见,你竟然变幽默了。”电话那头的蔡美大笑道。 “alisa是我的英文名。”闻言,电话那头的笑声不见了,接着是沉默。alisa,身为韩国当红艺人的情人,蔡美怎么可能没听说这个名字。就算是李珉这样的艺人要得到与之合作的机会,都是渺茫啊。 “我最近在为新剧选角,剧里讲的是大学毕业生在酒店实习的职场经历。我们三个学的都是酒店管理,但却没有一个经历过这个实习期。”古颜说着,感觉自己鼻子发酸。“就算在剧里,完成我们未经历的遗憾吧。” “其实李珉” “带着他一起回国吧。这部剧的男女主角非你们俩莫属。这是承诺。” “不”蔡美急着拒绝,“男主是他就好了,我就不参演了。”本来就有绯闻了,她不能在和他一起出现在荧幕了,更不能自私地毁了他。 蔡美坚定的态度,古颜也是没有办法。还真是朋友啊,一样都是傻瓜。什么事都先考虑自己爱的那个人,到头来伤的最深的却是自己。 第三十六章 司马旦这一身自少练成的功夫在这时显示出真正的实力。 他的腰马就像一张弹弓一样爆发出强大弹力,虽然身着铁甲,但一弹之下又翻身向后,他的腰身带动双臂,大汉本来制着他的双手,但给他一扭之际,乏力松月兑,反给迎面而来的几件兵刃劈开了几个血洞。 司马旦一跨步踏着敌人插在大汉身上的兵刃向前,将面前三人斩于刀下。 匈奴在西城本已破门而入,但这时反给大月兵切断了退路,其他三个方向的匈奴本来已放松压力,企图集中在西城突破,哪知这时城头又给大月士兵占回上风,大量檑木滚石从高而下,打得城下的匈奴哇哇大叫,本来给匈奴解下的一些守城武器纷纷再上架,一锅本来已烧得滚烫的油向下洒去,攻城的匈奴登时死伤惨重。 由于以为城门已破,很多鲜卑人即使是赫连的嫡系,这时以为争功的时刻到了,攻城时争先恐后,挤在一起,使得檑木、巨石、箭矢、滚油等守城武器成为了杀人的魔王,尤其是滚油过处,不单直接烫死无数人,还使得城下滑溜灼热,后来者一滑之下,又跌倒在滚油之上,直直给煎成烂肉。 赫连在城下看到自己的部族竟然遭受到这样致命的打击,只恨得说不出话,但如果自己的部族给削弱,原来臣服自己的其它部落也会生出二心,这时他不敢不按着自己的暴怒,下令鸣金收兵。 有其他部落将领大怒:“大汗,现在收兵,我们进入城中的族人都会死干净,况且城内已有接应,为什么现在停下?” 赫连用鞭指着城头:“你还不知么?他们在城上设了伏兵,所谓破城,只是中计,如果进了城中的匈奴真的有用,便不会给他们放下铁闸,再攻下去,死的人只有更多,今天先到这里。” 事实却是,先进城的匈奴完全没有想过要帮后面的人进来,他们以为城已破,恨不得后面的人进得慢一点,于是这些人只管冲向城内,以为可以抢多点财物,有些人甚至已在**妇女,所以当他们听到鸣金收兵时,才如梦初醒。 对于陷入城内的匈奴来说,高大的城墙成为逃命的紧箍咒,现在他们发现,不止是大月士兵,即使是大月的人民,都成为他们的猎人,一时之间,他们成为人海包围中的猎物。 “投降不杀!” 攻城匈奴退去后,一队队的大月士兵在城内到外扫荡,将还没有死而投降的匈奴集中起来。 ****** 司马旦最关心首先投降的汉人奴隶,急急会见了他们推举出来的长老。 左庸很快将名单交上,竟然有一千二百四十人,其中一百八十三名妇孺,其余的都是奴隶中的精壮。 一名三十岁名为文强的代表哭着诉说:“老人早就捱不过死得差不多了,这些小孩都十几岁了,太少的不是被杀,便是在途中捱不住,女人们都……都……”他一边用袖拭泪,一边已说不下去。 司马旦沉声说:“乱世之中,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左公公,我命你为督军,高淳为左游击,牛田为右游击,将这一千人立刻武装起来,教他们杀人的方法。 “文强,还有多少汉人在匈奴手上?” “不知道!但最少上万人,我说的都是像我们这样的精壮。” 这时,龙耳报告:“俘虏的匈奴共二百七十三名。” “都是鲜卑的吗?还都是奴隶?” “有鲜卑的,也有铁弗和党项的,不过这些能进城抢功劳财宝的都已不是匈奴奴隶,都是真正的族人战士。” 司马旦大喜:“知我者龙耳耶!” ****** 翌日,司马旦在城头向赫连喊话,赫连亦到城下,冷眼看着城头之上。 “赫连,我问你,你们族人,平均每人有多少奴隶。” 赫连傲然:“我们的战士饶勇善战,岂能没有十多二十个奴仆?有的更多,上百也不希罕!” “好,这里有二百七十三名匈奴人,我要换一万名晋人!” “哼!天下有这等大话?亏你还是大晋太子,竟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我们晋人,乃是天下最大的部族,死几万,几十万人还是那么多,但你们的族人战士却极为珍贵,死去几百名,可能一个部族就要灭亡,所以你看,昨天攻城死在前面的大都是奴隶,城头破了他们才上来争功,况且他们每人有二十名奴隶,用奴隶换主人的命你们还不是赚翻了?“ 赫连默然。 “你不同意,我叫他们在城头吩咐家里的女人将奴隶都拿来换,如若不从,一个个在这里推下去,看看你部将族长们会不会同意你的说法。” 那些奴隶,的确都是私产,谁想用来换自己的性命,族长都不能阻止,何况昨天的事,现在族内还认为自己的指挥害死了众多族人,赫连也不想再开罪部将,只能将这个决定交给各部落头人。 交换人质在草原是最普通的事,但现在司马旦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众人花了一整天讨价还价,才最终得出结论:交易。 他们认为,先将俘虏赎回,再发动攻城,将奴隶抢回来也可以,况且攻城已是开了弓的箭,反正也停不下来,所以那些奴隶最终抢回来也是肯定的,没有人想在这一刻落下一个对族人的生死无动于衷的印象。 司马旦要的汉人全是精壮,他也认为,下一波攻击将会得到更多俘虏,便可以再交换妇孺。 想得这么理想,也是人鼓励自己坚持下去的方法之一。 蜜拉看到城门大开,匈奴后退三十里时,不禁露出冷笑,她的丫环却说:“这个什么晋太子的口才真好,只用几百人便换进来上万人,这样换牛羊岂非换更多更多?啊!好帅啊!” “你懂什么?上万人进来不吃饭么?我们现在守着个孤城,吃完了,扒了你的皮吃了好不好!” “啊!小姐好可怕,说出这些话!” “这一万人的家人都在匈奴手里做人质,你认为他们会帮我们吗?即使会,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心里残留着匈奴的暴虐,只要匈奴喝一声,他们便会吓得跪下,所以只会成为负累,甚至内鬼,现在交换有什么用?匈奴杀进来不是全招回去?” “这……这……公主……” ****** 黑暗。 一个黑影在黑暗中奔走,四方满是脚步的回声,脚步跨过水迹,踏破漆黑的倒影,坚决地往目的地走去。 黑衣人到了一个满是星光的山头,牵着马,从远眺看匈奴的军营。 匈奴铁弗族的主营守卫森严,绝不像一般匈奴的营地,但黑影仿佛一点也不怕,又跨上马背直直的向铁弗大营奔去。 赫连冷眼看着这个被带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将外袍裉去,露出内里雪白的**,完全无惧赫连和他的卫兵。 “蜜拉公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今天晚上只是一个投诚者。” “哈哈,昨天你们才打了胜仗,将我们的人引到城内。” “那只是巧合,其间城的确破了。” “也许,但如果我贸然相信任何人,岂不是将我的子民及士兵置于危险之地?” “大王威武盖世,竟然不相信一个女人的投诚,如果我嫁给大王呢?只要大王保证我能登上城主之位,我将大月城献给战场上最英勇的人,又有什么不可信的?” 赫连将蜜拉拉扯到怀里,恣意的玩弄,蜜拉大声叫了出来。 卫士们迅速退出,但一队乐师出现了在帐内,诡异而跳跃的搞缶乐出现了在空气之中,一阵异香飘至,蜜拉只觉飘飘欲仙,全身发痒,赫连适时带入的痛苦使她感到欲仙欲死,眼前出现了诸多幻像,有附在婴儿身上的羊水,有母后与人造爱的**,有战场上的血肉,有司马旦的脸,有赫连在马上的雄姿,有箭蝗如雨的末日境像,真正的赫连出现在身上,自己像马一样的飞驰,冲过了草原,到了北方的大雪湖,升上半空之中,和云一样飞着……。 ****** 龙耳在司马旦帐中:“太子,这么多晋人奴隶,现在城内不安,这件事处理不好,反会成为隐患。” 司马旦点头:“这些人的妻儿子女还在匈奴手上,可以对我们有利,也可以吞噬我们,不过他们是我的子民,我必须要这样做。” 两人正说着,大月城国王让使者相邀,于是两人并乘往城北而去。 大月城王宫占去大月城三分之一,乃是一个大城堡,大月城主本来在这里保留了一半士兵,准备在城破时再依王宫据守,但司马旦却极不看好,力劝她将士兵投入到大城池,如果城破,王宫想保住是绝不可能,所以现在王宫的驻兵少了很多,只剩下亲兵卫士。 司马旦二人进入王宫,并没有下马,直驰到接见大殿之外。 大月城主问:“你们肯定可以弹压那一万多晋人?他们都是生在北地,很多人都有匈奴血统,况且他们的妻儿现在还在赫连手上,对着以前的主人,他们敢拔刀相向吗?” “城主放心,大晋对人民福泽深厚,况且这些人民也是刚给俘虏,我已想好,城南乃是最危险之地,那里的城墙也最容易被破,我将他们安顿在城南,顺便完成没有做好的工事,至于食物,还是与城内的人一样,这样我们至少可以坚持数月,到时各方的援军早已赶到,匈奴也不能在这里耗这么久,数天之内,他们便会离开。” 大月城主面露忧容:“我总是觉得这几天便会城破,除了这万多人外,赫连以狡猾著称,总之,太子一定要小心为好!我们全城将军事托给太子,太子也已显示大将之风,希望太子能带领我们避过这一劫,今早敏姑娘也与我聊了一会,现在她又到处布置了,真辛苦了你们。” 司马旦没想到小敏已到过王宫,不禁有点奇怪。 第四十一章 一大队奴隶用铁锹掘开了酒楼的地下,于地底三丈之处,果然发现了一个密室。 地下密室内放满了不知多少木桶,木桶是用上好橡木所造,众人花了好一些力气才打开一个木桶。密室内登时酒香四溢,在地面等着的匈奴头领也闻到酒香,急不及待爬到地下密室,哪知一个老者截住了他:“可汗说这酒不能乱喝,何况还有宝物没有找到呢!” “哪里走出来的老头?还知这么多东西,敢阻着老子,老子杀了你这个奸细!” “我是你们大萨满请来的,你好像对大萨满很有意见是不是?” “……你…你女乃女乃的老子迟点才喝,保证喝光你这些臭酒!”头领不满而去,却碰到刚好赶到的赫连,不禁吓了一跳:“幸亏没乱来,否则**去受那个棍刑可不好受。” 赫连看到士兵从密室内抬出一个木牌,上面弯弯曲曲的写着一些字,他望向背后的萨满,但大萨满也看不懂这些文字。 老头从地下爬回地面:“这是拉丁文。是西方的文字。” “上面写了什么?”赫连也有点急不及待。 老头郑重其事的看了又看,一会儿才道:“这……真是大月城的起处。以前这里叫伊吾,后为汉所灭,本来已消失了,但这些酒的主人受上天感召,千里迢迢带着它们,藏到这地下以下,木板上说圣人会在这里诞生,圣兵会从这个城的地下走出来,统治这世界,而这些酒,便是慰劳这些圣兵的。” 赫连将信将疑,又看了看萨满,大萨满也一脸疑惑。 老者哈哈一笑:“可汗,你的亲兵挖出这些酒,又从这密室走出来,那不是从地底来吗?还有你看,刚才挖这里时,地上有一大树,我们连根拔起才到这里,说明这密室做成之后,主人在其上栽树,已经过数十年,所以不论木板上说的是真不真,但这酒的确是埋了几十年的佳酿,只配可汗来享受。” 赫连点了点头,看到受酒香吸引而来的部将愈来愈多,都是一脸馋相,双眼看着密室内的酒冒火,不禁哈哈大笑,老者又说:“这木板上刻着我来,我见,我征服的字样,正好庆贺可汗攻下大月城!” 大萨满乃是一个全身穿着兽皮难毛的老头,他抱着赫连的头亲吻了一下:“长生天也在祝福可汗,这样的启示,你还不明白吗?” 赫连又哈哈大笑:“不!你们都不懂!这不是祝贺攻陷这座小城的,这是另有指示,人来,命令各头领自己亲自来密室抱回各自的酒,按人头算每人一盅,我要看着我的士兵,一个个从密室走上来,与我一起,去征服这个世界!” ****** 塔吉的尸体被放在一个巨大的木架之上,这木架之内,又放了很多尸体,都是龟兹士兵在激战中将同胞带回来到王宫之中,而这个葬礼,也是依塔吉之意设计的。 看着安详躺着的塔吉,司马旦手上的火把迟迟没有点燃木架下的木柴,他背后尤有约一百龟兹士兵,尽皆泪披衣甲。 小敏以帮马提施金针为名,其实是预先到马提住处布置,但塔吉是如何发现马提是假的? 虽然说马提当时全身包扎,声音嘶哑,但假扮他的人,可以说扮得惟妙惟肖,使自己完全被骗倒。 小敏和大月城主合计,以马提还在生,目的是稳住人心?塔吉说是要稳住龟兹人,这一说也有道理,因为如果第一天接战便死了大月的主将,那不只大月,龟兹人也会失去信心。 不过塔吉说男人之间的承诺不用以这种方式维持,也很有道理。 大月城主曾说是蜜拉出卖大月城,但她为什么不及早制止她?如果能及早制止她,是不是塔吉就不用牺牲? 司马旦不欲再想下去,他将火把投到柴木之木,看着烈火熊熊而起。 他手上的作战计划已说明一切。 大月城主也出现在葬礼之上,面容阴冷。 司马旦直等到塔吉的尸身全陷于火海,整个木架烧塌下来后,才翻身下马,走到大月城主之前:“大哥的骨灰将和他的士兵混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得分离。我还没有死,大月城的人民一定会得救!大哥才算是死·得·其·所。” “呵呵,蜜拉也是棋子之一么?不管如何,这里将成就太子的大业,即使是大月城葬身火海。” “城主有这个怀疑,当初为什么答应小敏?现在的作战计划,当时城主如有异议,绝对可以提出。” “我的见识只会使我蒙受更多灾难……算了算了……我已经将我们祖先的所有财宝搭上,希望这些子民能逃过大难,太子乃仁德之人,这点我倒不担心……太子,祝你旗开得胜。” ****** 回程路上司马旦落落寡欢,单骑在前。 龙耳趋马跟着司马旦:“太子,大月城主适逢大变,想法未免偏激了,当年田单以火牛阵大破齐军,所以牛头上都涂满红色的水纹,齐军以为恶魔化为恶兽,于是大败,田单一下子收复七十座城池,这是因为齐军的军心已乱,敏姑娘的计划,也是以催毁军心为上,为什么城主会答应?因为她也想一劳永逸,使匈奴以后都不敢来犯。” “但她想不到蜜拉会遭遇如此之惨,也想不到蜜拉真的会出卖大月城,不过…难道这不是计划的一部份?” “太子!女人就是这样,她即希望计划成功,也希望计划失败,因为这样能证明母子的感情,总之,她们对一切满怀希望,希望得到一切,到后来不得不生活在矛盾之中。” “…龙耳,等一天你要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女人!” 这时文强迎面而来,在马上向太子抱拳:“太子!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太子。” ****** 赫连回到帐营,吩咐:“血卫全部准备!” 所谓血卫,主人如死,必须陪葬。 未几,在重重火把照耀之下一股黑色的铁流踏着整齐的马步进入赫连的大营。总共五百铁甲骑兵兵阵,骑士整齐的下马集结,盘膝坐在了马旁,一点声音也没有。 赫连花巨资打造的血卫,由真正的“铁弗”族组成,从来不许与其他匈奴有太多交集。 “哼!外面的那些族人和其他部落,今晚将可以得到一些美酒,我已命党项人加紧围着王宫,所以让他们开心一下也可以,毕竟过去这个月太苦了,但是你们,却没有这种福气,那只是乱哄哄的野人才过的生活,你们是真正的骑兵,不怕痛,不怕苦,敌人的血才是你们的美酒,所以今夜便在这里,与我一起,吃些干粮,等我得到天下,你们一个个都封贤王,与我共享天下。” 五百铁甲兵肃然无声,仿佛无动于衷,相对于营外热闹的气氛,这里带着一阵赫连满意的肃杀。 ****** 原来在王宫外广场上的尸体虽早已移到城外埋了,但这里仍然有一阵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鲜卑人正在享受美酒的时候,党项人却要在这里排兵布阵,蔡班属下的头领们自是十分不满,况且,现在既已进驻这里,却又不让进攻,仿佛要等鲜卑人喝醉吃饱后才来争先抢王宫内的财宝,这样安排,党项人自是大为不服。 匈奴的统治是基于共同利益及安全的大前题,属下将士有了合理的不满,蔡班立时感到压力,一些桀骜不驯的鲁莽之士已在鼓躁,部队里不时传出冷笑嬉骂之声,战马也象感到不安,乱动不已。 蔡班骑着马巡视时亲自用皮鞭打了几个人,其中也有厚皮的边讨饶边卖乖:“可汗说一句话,我便是牙儿不要也到那些鲜卑鞑子那里抢几桶酒和几个婆娘回来,可汗你说是不是?” 党项人私下叫自己的头儿为“可汗”,蔡班也习以为常,两军之中,他和赫连的关系较好,所以有难为之事,赫连都会交给他去办,党项是一个小族,在匈奴内若没有大族背靠,很可能会给吞并,而铁弗与鲜卑结合的赫连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胆大妄为,与其他几个鲜卑部落如慕容、拓拔、宇文等已能分庭抗礼。 当然,柔然最终成为了鲜卑分裂的最大得益者。 赫连曾大胆地在师密特面前说:“如果鲜卑人团结起来,你们柔然绝不会好过。” 师密特冷笑:“所谓鲜卑,慕容的人与西域人相像,拓拔则手短脚短,一点也不像个人,这样的鲜卑,团结个屁。” 所以蔡班知道赫连很看重党项这个盟友,而现在正是考验这个联盟的时候。 “可汗,他们好像找到一块什么木牌,上面写着,只要喝下那些血红色的酒,便会得到诸神的祝福,每战必胜,如果真是这样,我立刻去为可汗抢点来,不是我自己想喝酒,而是能为可汗打胜仗才最重要。” 蔡班并没有再提起手里皮鞭,他的眼中精光暴射,“派一队士兵去跟赫连可汗讨几桶来,好歹我们也是匈奴同盟。”对于草原民族,每战必胜是最重要的祝福。 ****** 第四十二章 自古颜开了记者发布会后,报名选角的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还有一日,为期一周的报名将要截止,而三日后就是第一场海选了。海选的地点定在杭州。不管是哪个城市的人,不管是在哪报的名,所有人必须在海选开始前到达杭州,否则予以弃权。时间的紧迫使得古颜变得忙碌起来,她享受这样充实的生活。 “alisa,海选的承办单位,您打算给哪家企业?”助理蓝若问道。以前在美国,这些事都是她决定的,但回国后古颜提出必须经过她同意才行。 “以你看来,目前哪几家企业最为合适。” “不能否认您在中国的影响力,大大小小的演艺公司都参加了这次海选承办方的评选。”蓝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古颜,道:“其中近三年崭露头角的天宏企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怎么说?”古颜扔下手里的资料,挑眉道。天宏,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她倒要看看这个跟了自己三年,干练沉稳睿智的秘书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 “您的新剧《很重要的人》讲诉的是酒店职场,而天宏企业名下正好有一家这样的五星级大酒店可以作为我们拍摄的场地。这样,在资金方面我们将节省不少。虽说这家企业初出茅庐,但潜力非常。就连韩boss也是对这家企业的老板另眼相看,不然也不会把卫皓在中国的第一部戏签给他。” “就这样?”这样还说服不了她。 “其实在这些竞争的企业中,郑氏企业的出现让人意外。”蓝若小心地出言。作为助理的她自然知道郑氏少董跟老板的关系不一般。 古颜沉默着,没有反应。她想英奇参加竞选绝对不是想与她多些机会接触这么简单 “在我调查中显示,这三年郑氏和天宏一直争锋相对。只要有天宏的地方,郑氏绝对倾力竞争。就像这次,明明郑氏只是食品企业,却要竞争与自己商业背道而驰的影视业。”听到这里,古颜冰冷的心又温暖了一分。如果这样她还不明白英奇的目的,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给郑氏吧。” 蓝若刚想说些什么,在想到古颜的态度后闭口不语。她的老板像来说一不二,反正决定权给哪个企业对她们并没多大影响。她相信alisa的不败神话,就算是濒临破产的企业,只要她的一部剧就可以令之起死回生。 解决完所有的事,古颜才想起来,决定打电话问候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啊妞哈赛哟!” “韩文标准了许多。”古颜沉沉地开口。 “啊——小颜,死女人,你终于记得联系我了。三年了,你说你死哪去了。还有离婚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我蔡美还不了解你,你可是爱沈宏爱得要是要活的人啊,怎么说离就离。你不是教我要沉得住气嘛”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兴奋。 (“你选择了最苦的一条路,小美你一定要沉住气知道嘛。不管命运如何不公,不管遇到多大的压力,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只要你还爱着他,只要你离不开他,你就要沉住气。一如既往地对他,沧海桑田,终于一日,他回首,会看见你。还有小美,记住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只要你成了李珉的习惯,那么你就赢了。”当年古颜对她说这段话时,她已经离婚了。她在潜意识里就是不希望她们三姐妹每一个的感情都不得善终。她对感情的见解很独到,总是劝慰身边的朋友该怎么做。许仙也是,蔡美也是。可她独独漏算了人心,久了,心就会累。就如她自己,苦守了两年还是选择了离婚) “怎样,你在韩国过得好嘛” “你觉得呢。”他是那么地耀眼,光芒万丈。五年相守,不离不弃,她是换来了他的爱。可是他们的距离却不止一点两点 “小美回国吧。我可以让你一夜成名光芒四射,让你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侧不用接受闲言闲语。” “哈哈!小颜,三年不见,你竟然变幽默了。”电话那头的蔡美大笑道。 “alisa是我的英文名。”闻言,电话那头的笑声不见了,接着是沉默。alisa,身为韩国当红艺人的情人,蔡美怎么可能没听说这个名字。就算是李珉这样的艺人要得到与之合作的机会,都是渺茫啊。 “我最近在为新剧选角,剧里讲的是大学毕业生在酒店实习的职场经历。我们三个学的都是酒店管理,但却没有一个经历过这个实习期。”古颜说着,感觉自己鼻子发酸。“就算在剧里,完成我们未经历的遗憾吧。” “其实李珉” “带着他一起回国吧。这部剧的男女主角非你们俩莫属。这是承诺。” “不”蔡美急着拒绝,“男主是他就好了,我就不参演了。”本来就有绯闻了,她不能在和他一起出现在荧幕了,更不能自私地毁了他。 蔡美坚定的态度,古颜也是没有办法。还真是朋友啊,一样都是傻瓜。什么事都先考虑自己爱的那个人,到头来伤的最深的却是自己。 第四十三章 赫连听到卫兵的急报时打了个寒战,一泄如注之后,突然清醒了几分。 他一把推开胯下的女人,走到门外,只看到城中心已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不觉怔住了。 就这么一呆,主帅营外也已乱了起来,匈奴之间,竟然互相砍杀起来,赫连只觉头痛欲裂,一时间却分析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又有一个亲兵仆到他旁边哭诉:“可汗,大事不好!有人看见鬼兵附到我们的人身上,遇人便杀,现在都已分不清是敌是友,大家互相砍杀起来。 赫连大怒:“混帐,岂有这等事?乱我军心,拉去斩了!” “可汗饶命!都是真的!现在很多人以为只有这里安全,都要避进来,我们想挡住,他们便杀人。” 赫连不理这名亲兵,跑回自己的营帐,看到五百铁甲血卫仍然默默守着,心神稍定,这时,又有亲兵来报:“南城不稳!奴隶又作乱!” 赫连这时才脑内灵光闪起,大喝:“是那些酒!,内里一定有药,将酒楼封住,不许任何人离开。” 因为迎接“圣兵”降临,城中老者说:“不能再有太多杀戮,至少在今晚不能再见血光。”所以赫连并没有对南城的降兵开杀戒,也准备将他们还给本来的头领,想不到终成祸胎,现在南城的降兵又再作乱了。 ****** 所谓圣酒,小敏早通过地下通道进入了密室之内,注入了“药”,匈奴乃化外之人,本来就**声色,但在大月城内的女人哪堪这么多“饿狼”?其结果是,这些蛮夷为女人而相互执起刀砍杀的大有人在。 较早之前,一队队“匈奴”从藏酒的地下密室内拥出,面对的正是已处处失控的局面。 互相拔刀相向在匈奴中乃是常事,但当一批口中喃喃念着怪语,向自己人开刀的“匈奴”突然从酒楼底出来时,整个匈奴阵营便立刻陷入混乱及崩溃。 文强等人口念怪语,穿着他们投诚时的衣着,面上极难分出他们的来历,加上本来便因争夺女人而起的纷争,匈奴的“内战”,便像是波浪一般向四方扑去。 ****** 南诚。 左庸身披战甲,带领着这一万人像疯虎一样扑向城中。 匈奴绝想不到这一万人能在哪里找到这么多兵器,更想不到他们敢再次反抗。 没有笔墨可以形容人群失去理智时发生暴动的血腥狂躁,尤其是在自保上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不知多少人死于朋友的刀下,更多的人在逃命时给推倒地上活活踩死,人流像暴风一样胡乱集中了又分数,本来便迫夹的城内顿时像一个大磨坊般消磨着生命。 胜利的崩溃只消一刻。 匈奴拼命的冲向王宫,并不是为了攻城,而是怕被压死、闷死、砍死在城里。党项人的方向不攻自破。城上的箭如雨下,收割着无穷多的生命,党项、鲜卑、铁弗及其他部落死的人,远多于攻城时的牺牲。 赫连在五百铁甲的开路下向城外推进,在接近城门时却迎上一队传说中的神甲兵。 双方都没有恋战。 赫连弹压不了城内的混乱,只有逃命。 神甲兵志在找太子,故不欲多生支节。 ****** 天色放晴,大月城却仍然凝结在墨黑的血色之中。 在巨大的死亡洪流之中,文强的八百壮士也只剩下一半,左庸的一万人好一点,因为他们是结阵而进,所以只死了约二千人。 大月城内没有躲进王宫的平民生还者寥寥无几,而躺在城内的匈奴尸体,竟然不下四、五万。 王宫城门大开,重新接收城池的大月人面对这样的惨况,不知是悲是喜。 王宫外死的大多是党项人,他们夹在大乱的鲜卑人和城门之间,军中首领蔡班以及其他头人都喝了“圣酒”而失去方寸,甚至加入争夺女人的混战之中,党项人失去组织,瞬间便崩溃了,这也是匈奴人的特性:胜则争先恐后,败则自相践踏。 大月贵族跟在晋太子马后,迎来的是以左庸为首将一万的“晋人大军”,这大月城的控制权,已稳然落入这个太子与他的“解放奴隶”大军控制之下,太子手刃祸国殃民的前城主,策立加宝为国王,并娶之为妻,正好合并了双方的力量,这样原大月贵族也不用人人自危,况且以半个王国的人口为代价,换来将匈奴缶走,大月又可再垄断丝路的一个关卡,自然可算成功。 匈奴在城外已远远退去,面对这么大的损失,赫连上有柔然的问罪下有头领的不服,早已不敢对外争雄,急忙连夜东返,希望回草原还有立足之地。 ****** 司马旦终于在城南的城墙上找到小敏。 这时太阳已高高挂起,四周也暖和起来。 但不知为什么,司马旦觉得站在那里的小敏弱不禁风,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般,他心里一酸,急忙上前解下斗蓬给她披上。 小敏背对着司马旦。 司马旦忍不住,将她回转身体,拥入怀里:“敏敏!你到了哪里?我好担心你!” 小敏顺从的在他怀里:“旦哥哥,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可我不知啊!” “敏敏永远也会在身边的!” “好,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 小敏的全身一硬:“你说我做了什么?” “我……我只是不想你为我太用心机了!” “你是想说我工于心计,心狠手辣,满手血腥是不是?”小敏的声音冷如刀刃。 “不……小敏……我们……只要我们一起,并不要这样……” “这样?这样是哪样?不用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是不是?司马旦,这不是你和我的选择,爹已赔上性命!你认为你还能云淡风轻的说些我们不用这,不用那的话吗?怪不得……怪不得你那晚还……”小敏愤怒地推开司马旦,伤心欲绝。 “我……我……”司马旦胸口如中巨锤,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哪敢再说。 “司马旦你听着,你好好的做你的王夫,其余的事,不论你同不同意,也会像昨晚一样,你只能接受。”说完,小敏头也不回转身便走了。 司马旦怔在当场,心如刀割,转念想起在江南的平和日子,估计也是诸葛胜机关算尽,心血贯注才能维系的,他从不使自己知道背后的黑暗,给予自己美好的童年,自己是不是应该,用下半生来报答? 到底为什么要选中我?如果不是“我”,小敏会对我这般“好”吗?现在每天危在旦夕,自己还对小敏的计划诸多不满,难道对敌人仁慈,不会使自己和身边的人身陷险境吗? ****** “你回来了!”加宝在两人的新房内,冷冷的说 “我回来了!”司马旦的语气平淡。 “你又去见她?”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我不是小孩,是城主,是你的王后,知不知?” “我知,我知……” “知!那为什么不……不……不和我好?是不是心里只记住她?” “……” “那我们怎生孩子,母后说孩子要成为万城之王,比你还要操更多女人!” “你怎么说话这么粗鄙?等你大了再生孩子,急什么急?”司马旦被加宝的话吓了一跳。 “我不理”,加宝抱住了司马旦:“我不漂亮吗?你为什么只记住她,这不公平,……其实……嘻嘻……” “你笑什么?好诡异!” “什么啊!我看过你的比武,好帅啊!那……那天母后说要我与你成亲,我开心疯了,之后她说什么我却不知道!” “所以那天她说你没听明白。好笨!” 加宝的脸阴暗了下来:“母后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虽然我自少很少和她说话,但昨天晚上我哭醒了……你说她现在到了天上么?”她嘟起嘴,眼睛红了。 昨晚司马旦根本没有睡,在早上叫她时听到她在梦中的哭醒了,他模了模她的头:“战争死了很多人,能活下来的都是侥幸,你母后没有捱过。” 加宝似懂非懂,却抱得司马旦更紧:“我现在才觉得不是在做梦,你身上很香,像牛女乃的味道。” “有么?我一身汗臭呢!” ****** 赫连在马上跑了一日一夜,才清醒了过来,回首一望,见跟随着自己的,竟然只有不上千骑,不禁仰天长叹。 这时一名叫银术的首领纵马趋前:“可汗,现在柔然汗庭已经西移,他们可能会往西与波斯萨珊王朝有仗要打,为什么我们不回去草原呢?鬼方那些魔鬼到夏天受不了热,一定会回北方,这么肥美的草原难道要让给秃头那些臭猪吗? 赫连大怒,一把抓住胖墩墩的银术的耳朵:“你要我夹着尾巴逃走吗?” 银术痛得呱呱大叫,只得求饶,哪知赫连又哈哈大笑:“我在这里栽倒,我便必须要在这里站起,但昨晚逃失的部下有可能回到草原找我们,他们如果到师密特那里,很容易会变成他人的奴隶,这样,我们先回草原,汇合部众,大月城,我们很快会回来。 第四十四章 自古颜开了记者发布会后,报名选角的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还有一日,为期一周的报名将要截止,而三日后就是第一场海选了。海选的地点定在杭州。不管是哪个城市的人,不管是在哪报的名,所有人必须在海选开始前到达杭州,否则予以弃权。时间的紧迫使得古颜变得忙碌起来,她享受这样充实的生活。 “alisa,海选的承办单位,您打算给哪家企业?”助理蓝若问道。以前在美国,这些事都是她决定的,但回国后古颜提出必须经过她同意才行。 “以你看来,目前哪几家企业最为合适。” “不能否认您在中国的影响力,大大小小的演艺公司都参加了这次海选承办方的评选。”蓝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古颜,道:“其中近三年崭露头角的天宏企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怎么说?”古颜扔下手里的资料,挑眉道。天宏,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她倒要看看这个跟了自己三年,干练沉稳睿智的秘书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 “您的新剧《很重要的人》讲诉的是酒店职场,而天宏企业名下正好有一家这样的五星级大酒店可以作为我们拍摄的场地。这样,在资金方面我们将节省不少。虽说这家企业初出茅庐,但潜力非常。就连韩boss也是对这家企业的老板另眼相看,不然也不会把卫皓在中国的第一部戏签给他。” “就这样?”这样还说服不了她。 “其实在这些竞争的企业中,郑氏企业的出现让人意外。”蓝若小心地出言。作为助理的她自然知道郑氏少董跟老板的关系不一般。 古颜沉默着,没有反应。她想英奇参加竞选绝对不是想与她多些机会接触这么简单 “在我调查中显示,这三年郑氏和天宏一直争锋相对。只要有天宏的地方,郑氏绝对倾力竞争。就像这次,明明郑氏只是食品企业,却要竞争与自己商业背道而驰的影视业。”听到这里,古颜冰冷的心又温暖了一分。如果这样她还不明白英奇的目的,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给郑氏吧。” 蓝若刚想说些什么,在想到古颜的态度后闭口不语。她的老板像来说一不二,反正决定权给哪个企业对她们并没多大影响。她相信alisa的不败神话,就算是濒临破产的企业,只要她的一部剧就可以令之起死回生。 解决完所有的事,古颜才想起来,决定打电话问候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啊妞哈赛哟!” “韩文标准了许多。”古颜沉沉地开口。 “啊——小颜,死女人,你终于记得联系我了。三年了,你说你死哪去了。还有离婚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我蔡美还不了解你,你可是爱沈宏爱得要是要活的人啊,怎么说离就离。你不是教我要沉得住气嘛”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兴奋。 (“你选择了最苦的一条路,小美你一定要沉住气知道嘛。不管命运如何不公,不管遇到多大的压力,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只要你还爱着他,只要你离不开他,你就要沉住气。一如既往地对他,沧海桑田,终于一日,他回首,会看见你。还有小美,记住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只要你成了李珉的习惯,那么你就赢了。”当年古颜对她说这段话时,她已经离婚了。她在潜意识里就是不希望她们三姐妹每一个的感情都不得善终。她对感情的见解很独到,总是劝慰身边的朋友该怎么做。许仙也是,蔡美也是。可她独独漏算了人心,久了,心就会累。就如她自己,苦守了两年还是选择了离婚) “怎样,你在韩国过得好嘛” “你觉得呢。”他是那么地耀眼,光芒万丈。五年相守,不离不弃,她是换来了他的爱。可是他们的距离却不止一点两点 “小美回国吧。我可以让你一夜成名光芒四射,让你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侧不用接受闲言闲语。” “哈哈!小颜,三年不见,你竟然变幽默了。”电话那头的蔡美大笑道。 “alisa是我的英文名。”闻言,电话那头的笑声不见了,接着是沉默。alisa,身为韩国当红艺人的情人,蔡美怎么可能没听说这个名字。就算是李珉这样的艺人要得到与之合作的机会,都是渺茫啊。 “我最近在为新剧选角,剧里讲的是大学毕业生在酒店实习的职场经历。我们三个学的都是酒店管理,但却没有一个经历过这个实习期。”古颜说着,感觉自己鼻子发酸。“就算在剧里,完成我们未经历的遗憾吧。” “其实李珉” “带着他一起回国吧。这部剧的男女主角非你们俩莫属。这是承诺。” “不”蔡美急着拒绝,“男主是他就好了,我就不参演了。”本来就有绯闻了,她不能在和他一起出现在荧幕了,更不能自私地毁了他。 蔡美坚定的态度,古颜也是没有办法。还真是朋友啊,一样都是傻瓜。什么事都先考虑自己爱的那个人,到头来伤的最深的却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