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归途》 四十三章内容贴错了,重贴 我一向是设置定时发布,发布后极少打开自己的文看,竟然没发现贴错了内容,把四十四章的内容贴到四十三章去了,刚刚无意中点开才发现!!!现在改过来了,捂脸遁 近期(12月26日-1月8日)更新问题 我一直想保持稳定的更新,奈何年底忙成狗,实在是太难了,不得不说明一下,12月26日-1月8日期间更新可能会不稳定,有可能会漏更。 如果漏更了,会在1月9日以后尽早补回来。 绝不少更,这是对读者的责任,也是对自己的责任。虽然可能这书还没几个读者,也请这几位见谅了。 上架感言 按照约定成俗的规矩,我也来写了。#^_^# 首先感谢各位读者对我的支持,每次我觉得我信心降到谷底的时候,都是你们的支持让继续走到现在(我有说我经常翻客户端看推荐票,有给我投过推荐票的读者我都几乎看到过么捂脸)。 尤其是1月初因为工作原因很败人品地断更了,当我回来更新的时候非常忐忑,之前的那几位读者不会全跑光了吧。但是很意外地居然在我恢复更新后,还有人给我推荐票,给我书评区留言,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作为一名作者的责任便是哪怕只有一名读者也要把这个故事完本。好在我终于赶在上架前把那些日子欠的更补回来了,各位亲爱的读者么么哒。 不啰嗦了,明天要上架了。感谢欢欢编编给我的鼓励,在我信心最灰暗的时候给我推,感谢六月雪主编给我的机会。  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各位支持我的读者。谢谢你们的支持鼓励,我就不一一具名了,真心地谢谢你们。避云山这个副本赶着这个上架的时候正要走向**了,故事的发展一定会出乎你们预料之外的,很多之前埋下的线都要拉拢来了,我就不剧透了,大家——明天见! y(^_^)y首订不要忘了哦~ 第一章 尽时渊 掌门令一出,顿时在南山上下七峰五府掀起了轩然大波,再次将尽时渊推向了风口浪尖。 桐露峰上,遥铃儿剑指掌门新封的首席弟子尽时渊咄咄逼人:“凭什么?!自你尽时渊入山以来,掌门师伯对你另眼相待,从此其他真传弟子尽皆撇去了一边倒也罢了,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未能筑基,这南山上下十二支的真传弟子哪一位不比你强?你尽时渊何德何能,掌门师伯凭什么就让你做了首席弟子?即便你是什么谪仙子转世,也无需哄得掌门师伯偏心至斯!” 尽时渊一如平日,一身朴素的白衣,长发简单地挽起。虽修饰无多,却自有种洒月兑之意。 修仙之人比凡人衰老迟缓,但她尚在练气期,比凡人寿元长的有限,如今已年近四旬,纵身型如少女,但容颜亦已近三十年华,比之仍如二八少女的遥铃儿的跳月兑,观之沉稳不少。练气期弟子尚不能御使飞剑,尽时渊腰侧悬挂一口普通宝剑,虽质地不凡,但毕竟只是普通宝剑,比之最次的飞剑都略有不足。 尽时渊身边从未象今天这样簇拥着各支弟子,素日与她交好的桐露峰几位女弟子更是笑逐颜开随侍在侧。 其他女弟子的追捧,尽时渊只是礼貌回应,却并不放在心上。而此时面对遥铃儿的无理取闹,哪怕置于剑锋所指,尽时渊亦不过一笑置之:“你却待如何?” 遥铃儿只恨不得打了这张脸,毫不犹豫一步踏出:“尽时渊,你既敢当这首席弟子,可敢与我一战?!”一语既出,登时惊起诸多围观弟子俱各惊呼。 南山对弟子言行限制严格,严禁弟子相互倾轧,是以门内少见真刀真枪的比斗。此时眼见遥铃儿这位深受钱长老宠爱的得意弟子气势汹汹,旁有欲息事宁人的便劝道:“你我师兄弟,何必苦苦争执。让尽师姐做首席是十位长老过半同意了的。她是堂堂谪仙子转世,非同一般,岂能以常理度之。让她做首席自有掌门真人和长老们的道理,何况掌门令已出,此事已定论。遥师妹,不如回去了吧。” 却也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火上浇油:“听说尽师姐是真正的谪仙子转世,出生时满天云霞缭绕,一出生便被掌门师伯寻了去抱回来养,当时大家便说她迟早要飞升的。可尽师姐出生就能观想,一岁就练气,却至今未能筑基,这个谪仙子转世怕是有些蹊跷吧。” 然此风言风语尽时渊概不相闻。 她素日为人平和,从不与人争执,虽遥铃儿因屈千风对她青眼有加而心生嫉妒,不时百般挑衅甚至折辱与她,也几乎从不还口。对于尽时渊来说,遥铃儿平日亦不过无理取闹罢了,区区一个跳梁小丑,她自是没那许多工夫奉陪。 但今时今日的尽时渊,已今非昔比。 从前的尽时渊,虽顶着谪仙子转世的名头,但修行毕竟只是自家事,成与不成自不与他人相干。而如今的尽时渊,已是天下第一修仙宗门南山的首席弟子,于内,要对门内十万弟子做出表率,出外行走,代表的是南山的门面。怎样行事,再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举手投足,皆牵动整个南山。若再对遥铃儿的挑衅置之不闻,只怕整个南山弟子都要以为自己怯懦了。 一向平和的尽时渊只略一沉吟,左手虚扶剑柄,昂首应下:“也好,我虽不欲做这个首席弟子,却也不怯做这个首席弟子。你要战,便战罢!” 周围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尽时渊从不与人争锋,几乎没人见过她出手。但只看她至今仍只是练气,而遥铃儿两年前就筑基圆满金丹在望,便知其毫无胜算! 身旁一位与尽时渊交好的女弟子忙按住她:“不可!” 尽时渊只微微一笑:“无妨,自今日后,走了一个遥铃儿,还有两个铃遥儿,我既身处此位,又何惧此事。尽时渊不才,却也不是那尸位素餐之徒,各位师兄弟若有不服,尽管前来!” 尽时渊曾是堂堂一代仙君,除当年被岳贼谋害被迫转世外,何曾怕过人。 “只是……”练气对筑基,落败是必然的,怎样才能败得不那么难看才是要好好筹划地,那女弟子面色不愉,但也不好再做阻拦。 旁有劝的,有拉的,也有那火上浇油的,然尽时渊一概不闻,面不改色抽出腰侧宝剑,剑尖斜下指,已是摆好了起手式。 旁有围观之人“扑哧”一笑。平日里见尽时渊行事低调,谁想也是个没脑子的。掌门师伯将她捧上了首席弟子之位,便真以为自己是首席弟子了。也不想想自己斤两。练气期对上身为内门弟子筑基圆满金丹在望的遥铃儿,无异于以兔搏鹰。 遥铃儿也很意外,一向对她退避三舍的尽时渊居然会应战。但如此一来正合己意,遥铃儿冷哼一声:“我此番只用三分力,也免得有人说我以大欺小。” 尽时渊也不多话,只说了两个字:“无妨。” 区区练气竟敢瞧不起自己! 遥铃儿登时恼怒,再不废话,体内灵气运转,率先动起手来! 遥铃儿行事骄纵,手下却也是不弱。未及众人反应,抬手便祭出一张符,极速捏了诀,符纸在半空中无风自旋。只听遥铃儿一声娇叱“疾!”,符纸无火自燃,顺着遥铃儿指诀所向冲着尽时渊急袭而去。围观之人登时大多在心里喝起彩来,只瞧这干脆利落的两下,就不愧是幽长老的得意弟子。 符只是初级的疾火符,但品相精良,遥铃儿功力深厚、灵力运转流畅、法术迅捷,符火眨眼间已至尽时渊眼前。遥铃儿一掐诀,符火陡然势盛,一点符火未及眨眼已成滔天之势,瞬间吞没了尽时渊。 众人纷纷后退,大多没想到遥铃儿甩出的这张疾火符如此势大,十米开外仍能感觉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一时间场上为之一空,大多数人都跃上纸鹤飞剑驻留半空远远围观。火势甚大,将青石地周围的院墙都烤得通红。 第六章 讲经台 主峰大殿后院弟子众多,掌门居于正中。进了院子,左侧是掌门的修炼房及丹法,右侧是炼器房及书房。角房住的是做洒扫仆役的记名弟子。正房便是掌门居所。正房三进套间,最里是掌门卧室,其次是起居之所,最外客厅便用来待客。 尽时渊一进客厅,便看见掌门、首座及一位长老,另有位略有些面熟的真人,却是卜筮堂隋堂主。 掌门一见尽时渊,便笑道:“你倒准时。” 尽时渊忙行礼:“掌门真人,首座真人,徐长老,隋堂主。” 南山规矩,有师父传承的,可依着其师辈分称呼。无师承弟子,只得照修为称呼。比自己修为略高的称师兄师姐,高一个大境界的称师叔,高两个大境界的称师叔祖,再高的,至少也是结丹以上了,只称真人便是。 南山掌门姓宋,道号丹玄子,早已是合体修][].[wc][].[]为。但南山门内自不会称什么宋掌门,只称掌门便罢。如萧扶尘遥铃儿等众长老门下弟子,便称声掌门师伯。似尽时渊这般无师承的,少不得称声掌门真人。 宋掌门忙扶了她:“不必计较那些虚礼,今日唤你来却有要事。” 听如此一说,尽时渊倒意外的,难不成不是为首席弟子之事。 宋掌门给她指了座,先关心了下她修为进度。 尽时渊出生当日,是宋掌门亲手抱回来的,又细细安排给长老中最细心的女长老桐露峰纪长老抚养。四十余年来,关怀不断。宋掌门自是知道尽时渊立志要在练气期修炼甲子,打好基础再行筑基,如今才四十余年,自不会问她筑基之事。何况以尽时渊谪仙子转世的心境,筑基毫无关碍。只是自小宋掌门便对她多加关照,隔了些日子没见,自然关心关心。 寒暄过后,却仍是自首席弟子之事开了头:“你可知我为何要你做这个首席弟子?” 尽时渊自是回答:“晚辈不知。” 尽时渊向来感激宋掌门及纪长老待她亲厚,宋掌门待她亦没那许多废话:“阿渊,你可知首席弟子可去讲经台设台讲法?” 尽时渊闻言一愣,少时便反应过来。不由暗叹掌门真人为南山传承当真苦心孤诣。 提及讲道一事少不得先说讲经台,要说讲经台便要先说南山十万弟子。 南山弟子众多,天赋普通的记名弟子十万,只得做些仆役之事换取贡献。若贡献足了,便可去藏经阁换取功法,去库房换取修炼所需之物。若是那天赋不错的,或是记名弟子有朝一日得筑基,便可为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修炼可凭贡献换取更高等级功法,且每月灵石、丹药有配额,更不用再做杂役之事,可专心修炼,比那记名弟子不可同日而语。然外门弟子不过万人,其中不少是因入山时天赋尚可直接收做了外门弟子,记名弟子能成功筑基者十不足一。 若有那天赋出众的,或是外门弟子结丹时不超过两百岁的,便可被收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可得的功法、配额更非外门弟子可企及,且有侍女道童服侍,更可独居一院,杂事一概毋须操心,静心修炼即可。然内门弟子不足千人。 及至得成元婴,功法、配额更高,更可独自开辟洞府。但真传弟子身份并非得成元婴便可获得。若要成为真传弟子,只需一个条件:不论修为,只看天赋。南山今有元婴修士一百余人,然真传弟子仅十五人,算上之前只是内门弟子,如今已成了首席的尽时渊,亦不过区区十六人。 这十六位真传弟子,除首席的尽时渊外,其他人独以修为论排行。行首的屈千风已近化神,行十六的弟子八年前入的门,入门便是真传弟子,年方十六岁,正是筑基修为。 若是元婴真人能再进一步得以化神,便可为供奉。供奉可享绝大多数高阶资源,非普通弟子可比,纵观南山十万弟子,供奉不过三十余位。 若是化神之上成功炼虚,便可成为长老,主持一峰。如今南山五府的老祖不管事,便派门下得力弟子做长老,非拘于炼虚。而七峰无老祖,便由一位炼虚境的长老主持一峰。南山如今炼虚不过寥寥六数,三位位于五祖门下,三位主持一峰。 炼虚之上便是合体,一位长老是五祖门下,另一个便是宋掌门,不过二人。 再上大乘,便是余首座了。 算来主持一峰的长老不过五人,七峰中另有两峰无人主持,便由两位真传弟子打理其日常事务,这两位弟子却不入长老之列,不削持一峰之权。 话不说远,只说这讲经台。 南山弟子如此之众,能拜师者需天赋亦需机缘。然大多数弟子并无师承,只得自己修炼。讲经台最初便专为这些无师承的弟子而设,而后才普及所有弟子。 如今的讲经台会安排各等级论道会,所有弟子包括记名可免费参加,与自己同等级弟子下场论道,但是最多只能旁观比自己高两个大境界的论道会。 亦会联系安排结丹及以上修士对低阶弟子设台讲法,公开传授,听讲只需缴纳少量贡献度。再有低阶弟子存够了贡献可换取要求高阶修士单独指点的机会,一般是按缴纳的贡献度对应相应等级的修士随机抽取,如需指名某位修士,所需贡献会高得多,低阶弟子大多负担不起不会选择指名。 讲经台会定期联系各结丹及以上修士公开讲法,如有某位修士某段时间愿意长期开讲赚取贡献度,亦可挂牌。 宋掌门此说便是指着设台讲法之事。 讲经台自来只有结丹及以上修士能设台讲法,另有就是首席弟子能设台讲法。然此前诸首席莫不是真传弟子之首,元婴巅峰,自然有设台的资格。但尽时渊只有练气,却因着身为首席弟子,亦能设台了。 宋掌门缘何想着要让尽时渊以练气修为去设台讲法,只因此事其善有三。 第七章 天命之子 第八章 任亥药田 然见尽时渊要搬离桐露峰主峰,陆玄罡大感意外:“附属小峰不如桐露峰灵气浓郁。” 尽时渊笑道:“我如今只是练气,何苦抢了那好地方,便是有上好灵脉也用不上。不如让了需要的师兄弟吧。我筑基尚早,结丹更是遥遥无期,只需有个清静地方就行。日后结了丹再寻个地方搬了就是。” 尽时渊说的是实话,她修为太低,灵气太多也用不上。本来练气期弟子哪有洞府,莫说筑基,就是结丹期真人找个洞府也不见得轮的上好的,她如今已是尽占便宜了。何况真正上好的洞府又不多,她占了个别人便少占了个。她本就因首席弟子出尽风头,何苦再招人忌恨。 陆玄罡明知其意,心下感慨,却也知其所言不虚,遂不再劝。只亲自将执事弟子递上来的空置洞府清单细细挑拣,又亲自将尽时渊送了过去。 此府虽位于()桐露峰周围附属小峰,却也与桐露峰相距甚近,虽不如桐露峰灵气浓郁,却也相差不远,于尽时渊足够用了。 可贵在此府周围并无其它洞府,林静溪清,置身其中只闻花鸟走兽,甚是清雅。内有现成丹房、器房,十分齐便。 其内配有一名执事弟子,四名洒扫弟子,将洞府打理得十分清爽。 尽时渊非常满意,当即着小旗将随身惯用之物搬来,再谢辞了陆玄罡,就此搬了洞府。 待得安顿下来,自己却再次驾了纸鹤去寻那什么天命之子。 这天命之子尚未练气,观想期仍是凡人之属,是以连个道号也无,只有个本名唤做胡德业。其自入门,八年来一直在丹草堂做杂役,却因无修为不能炼丹,便是药田都伺候不了,只能做些搭架子、挖地、替练气期杂役送饭、跑腿之类的粗活。 无法练气滞留观想的弟子倒也不少,但大多坚持个几年坚持不下去便离了南山另寻出路。便有那能坚持的,虽因资质低劣,难以晋级,却也只是咬牙坚持,莫不是因回返俗世亦谋生不易,不如就在南山安心做个仆役了,好歹衣食无忧。如胡德业者,五行灵脉一脉也无,压根无法修炼的,本就属异数,他却还坚持了八年,若不是大毅力者还奢望能有一丝机缘的,便是干脆安于仆役,混沌一生了。 若是安于现状的,尽时渊自不会多管,天命之子干她何事。若是那大毅力者又确是奇脉的,倒不妨送他场机缘。 如此想着,便到了丹草堂执事处。 南山丹草堂向库房供应南山上下十万弟子丹药所需,耗费甚巨,所属弟子众多,十分忙碌。这丹草堂执事处更是人来人往,不少领任务交任务的弟子进进出出。 执事处所在楼阁足有三层,内里十分宽广。尽时渊进得门,只见一楼大堂人满为患,却也井然有序。 虽已成为首席弟子,但尽时渊自来不是热衷交际之人,识得她相貌的极少。如今她来了丹草堂,他人也只当是又来了个普通练气期弟子,多她一个丝毫不多,浑不在意。 尽时渊便细看发布的任务,看了半天,才见着一个与胡德业所在之处相关的药田降水任务。尽时渊便去领了来,照那任务所示寻了去。 到的药田,先去见了药田的执事弟子。那弟子已是筑基修为,来交割任务的弟子们络绎不绝,把那执事弟子也忙得晕头转向。待得轮到尽时渊,他也不过看了一眼,登记了,问了声尽时渊是否知晓地方。 见尽时渊不知,他便随手指了个无甚修为的仆役弟子引了她去。尽时渊尚未答话,他已招呼后面的弟子交割任务了。 尽时渊也不再去劳烦他,只跟这与她引路的仆役弟子攀谈。 这弟子姓冯,亦只是观想期,与凡人无异。便是那属因俗世亦衣食艰难,甘了心在南山为奴为仆的。此人在南山多年,到处混得地头熟。丹草堂未能练气的观想期弟子亦不过数百人,自然也知道胡德业。此时见尽时渊和善,不免也多了几分话,等到的地头,尽时渊拐着弯的便知了胡德业不少事。 南山丹草堂药田甚是广袤,便以天干地支记做六十块。甲田是南山核心,真正极品的灵田,养的莫不是天材地宝,由丹草堂正副堂主亲自打理,甚至掌门亦偶有过问,其中灵药动辄上万年份,周围禁制重重,轻易不得入。乙田及丙田是略次一级的灵田,由结丹期真人打理,养的是千年灵药。丁田至己田再次一级,由筑基期弟子打理,其中灵药过百年份。庚田至癸田乃最次的灵田,由练气期弟子打理,养的是十年份的灵药,供的是最普通的弟子所用。观想期的仆役,连最次的灵田都无法打理,只能做些粗活。 胡德业所在,为任亥田。尽时渊特意领了任亥田的降水任务来。只因近期少雨,属丹草堂的练气期弟子忙不过来,便发了任务。平日也有那除虫、施肥、聚灵等任务的,不一而足。完成了任务的弟子便可获得宗门贡献度。 到的任亥田,只见一派繁忙景象。诸多弟子来来去去,川流不息。任亥田甚广,冯姓弟子比照尽时渊的任务记录,便指了其中一块十顷见方的药田给她:“尽师叔,您的任务便是这儿了。” 尽时渊随手赏了块灵石打发他,他登时喜不自胜,未料到这位尽师叔这样大方。正要辞了去,却见前方闹腾腾地聚起人来。 尽时渊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因她此来本是为观察胡德业却又不想惊动于他,此时见前方一背影,不正是其人。便问了这冯姓弟子:“冯师侄,前方何故?” 这冯姓弟子本欲离去,见尽时渊发问,只冲方才那块灵石,少不得回道:“晚辈亦不知何故。尽师叔稍待,晚辈前去打探一二。”话毕,自向着人群处去了。 少时,便一一回了尽时渊:“……陈师叔遣了刘师姐跑了几趟腿,刘师姐方要稍事歇息,陈师叔又支了刘师姐去搬花肥,刘师姐不过略抱怨了句,陈师叔便不依不饶起来……” 尽时渊听得分明,这陈、刘二位本是同院而居的观想期弟子,半年前这位陈师妹竟然成功练气,自觉与从前同伴从此仙凡相隔,便有些拿乔,仿佛踩了别人便能显出自己高人一等了。此等事尽时渊早已是见怪不怪,压根懒得理会,她不过是看胡德业走近了才多问了句嘴。 正在一边看着,谁想变故突生。 第九章 胡德业 见这刘姓弟子不服管教,吵闹之下引来众人围观,且众目睽睽之下还要犟嘴,陈姓弟子不免恼羞成怒,竟随手一巴掌甩过去,刘姓弟子避之不及,这一巴掌扇个正着。 要说练气期修士比凡人亦强的有限,况且这陈姓弟子练气不过半年,只能算的刚刚稳住境界,哪来的及学几个法术,出手亦不过是凡人手段——扇巴掌。但练气期毕竟已入仙道,强身健体已非普通观想期凡人可比,这一巴掌扇实了,刘姓弟子登时嘴角留下血来。 旁边众人除几位如尽时渊等来做任务者,大多是丹草堂所属弟子,日日在一处,彼此颇熟。此时忙纷纷上前,拖的拖,劝的劝。 南山招收的弟子除极少数如胡德业者,旁人多少是有些资质的,只要能观想了,到练气并不太难,在场弟子亦是以练气期为众。此时见众人来拖,陈姓弟子倒也不至狂到不把同为<练气期的师兄师姐放在眼里,一拖倒也拖住了。 待旁人劝解过,陈姓弟子甩袖而去。便有那刘姓弟子的同伴将其扶至一旁休息。周围看热闹的也就逐渐散去了。 冯姓弟子见无他事,自辞了回去复命。尽时渊一面掐了清水诀给药田施水,一面暗自观察胡德业。 胡德业和其他几位观想期弟子一同扶了刘姓弟子,与她安了座,又倒了水来,再好声安抚。观想期确实与凡人相差无多,丹药耗费得来不易的贡献度,那刘姓弟子也不吃颗丹药,只擦了擦嘴角的血,自养着便是。 见她精神不振,旁人便劝道:“你还不知她的脾气,自练气,便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只当奴婢使唤。今后你见了她略躲着些便是了,何苦与她争执。” 胡德业便有些不忿:“我南山弟子虽有真传记名之别,记名弟子做的不外是些杂役之事。但我南山门规,诸弟子只以修为论辈分,仆役弟子亦只做事不卖身,虽是仆役,亦不能动辄打骂。虽因她如今算是师叔,我们不愿与她多作计较,但若闹起来吵到执事堂,她也讨不了好!” 那劝刘姓弟子的人便是一叹:“话虽如此,但便是去执事堂打了场官司又能如何?大家同属任亥田,日日相见,她毕竟是师叔,日常拿了师叔的身份压人,你又能日日拉了执事堂来打官司么。” 胡德业便冷哼了声:“不过是练气而已,便当自己正经是个修士了么。” 那人无奈再叹:“虽不过是练气而已,但你我受这窝囊气,不正因连练气这关都过不去么。” 一席话说得几人俱各自叹,便是胡德业也息了些火气。这个世界最直接不过,谁的拳头大谁的腰杆子便硬些,说到头,还是自己没本事罢了。 胡德业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却也无奈。他是进门的时候便知自己是无资质的,当时便被告知自己终身修仙无望。虽因自己苦求而留了下来,然而真要再这样蹉跎一生么?只是自己凡人之资,虽不忿亦无可奈何。当初虽抱着一丝希望看南山是否能有机缘,但如今八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无法练气。 或许,自己只是凡人罢了,终与仙道无缘。 旁观了这场事端,尽时渊亦细查了胡德业资质,确有所得,更因其资质奇特,于己或可印证。心下计较已定,速速完成了降水任务,便回去交了任务,也不多话。只回了洞府,却吩咐她府里的执事弟子,将胡德业调了过来做个洒扫弟子。 胡德业虽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被调换了岗位,但无论是在药田做粗活,还是在何处做洒扫弟子,都是他这样的观想期弟子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得了药田执事之命,略收拾了东西就跟了过来。 他的同伴们虽不舍,却也未多想。只是那边催着去,也不曾送个行,略有些遗憾。他们这样的粗使杂役,没那许多空到处走,日后要见上一面,怕是不易了。 胡德业自跟了尽时渊府里的执事弟子到了,听说是首席弟子尽师叔的洞府,方大吃一惊。这位师叔近来因受封首席弟子可是风头正盛,只是久未能筑基,便是记名弟子中亦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谁想自己居然到了她府里。 但转而一想,出风头的是尽师叔,他到哪里不是洒扫,尽师叔再怎样都与他何干。此时他自是想不到,此事还真与他有关,且是大关系。 他到来之时,尽时渊正在看书。见他来了,把带他来的执事弟子打发了,却随手给他指了个座。 胡德业初来乍到,尚模不着这位尽师叔脾气,如何敢坐,忙推辞:“晚辈只站着便是。” 尽时渊也不再说,只看书。 这一看,就看了大半日。期间小旗送了饭来,尽时渊随手往桌上一指。小旗把饭菜搁在桌上便告退了。然尽时渊也不用饭,只看书,竟似忘了还有个胡德业在一旁候着。 胡德业初时只垂手肃立,站的久了就有些叫苦,他毕竟是凡人,腿也站酸了。再久了,却又有些奇怪。尽时渊不打不骂,却又把他晾在这里,不知是为何故。只见尽时渊随便一坐,捧了本书看得入神,一身便装,不似寻常女子或扭捏或端庄,随意之间却自有种洒月兑意味。 南山记名弟子虽有不少做着仆役的事,却不似俗世卖身为奴为婢。这些仆役弟子如小旗者虽是记名弟子,也是南山承认的弟子,若是做得不满意了可要求调换岗位,有朝一日筑了基,亦可请辞。如俗世主人待奴婢动辄打骂是严令禁止的。胡德业便有些疑惑,南山可没有给仆役下马威的作派,若要说真把他忘了,想来也不至于。 思来想去,却也只得立在一旁慢慢等着。 直看到日头西沉,尽时渊方回过神来。对这胡德业不免有些满意,倒是个有定性的。只是要踏入修仙大道,除了顶要紧的资质外,有上进之心,有定性,仍是不足,尚需大毅力。若要修至元婴以上,更是艰难,莫不需得大造化、大机缘。 只是如今胡德业第一步尚未迈出,尽时渊少不得再观察观察。 尽时渊收了书,才问已在一旁立得浑身发麻的胡德业:“你叫什么?” 胡德业不知尽时渊脾性,不敢多说,只答:“回尽师叔话,晚辈胡德业。” 尽时渊便从袖子里模出一本书与他:“这本《道德经》你且拿去。” 胡德业一愣,见面送书? 第十四章 跑马镇 尽时渊在南山本无师,虽已是首席弟子,然以其练气修为,却实在无足轻重。是以她收徒,跟谁都不用打招呼。自家门一关,摆下香案,敬了三清和祖师,胡德业再给尽时渊敬了茶,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这拜师礼便是成了。 收了徒,尽时渊知其尚未练气,连玉简亦无法查阅,便着他研了墨,铺下丝卷,将脑中所记《混沌元法》细细抄录于上。待吹干墨迹,又使法术祭炼,使其遇火不烧,遇水不浸,方郑重与之。 授了经书,却不让他即刻修炼,却道:“你虽身负混沌元脉,资质却着实普通,便是入的门,亦难成大道。先与你锻体一月,再服了混元丹,再行修习。”说着,取出一玉瓶,“我这里尚有剩的伐髓丹,你先吃着,我再开炉与你炼一炉,吃完,练气前或也差不多了。” 胡德业脸顿时煞白,小旗抿嘴笑道:“这伐髓丹头~次服用确是十分痛苦,再服没那样好药效,却也没那样痛苦了,你且放心就是。” 胡德业赧然一笑,尽时渊也不理他,只当先出了书房:“你若怕痛就别吃了,我另收个徒再给他吃就是。” 胡德业忙跟上:“弟子知师父是为弟子好,若是连区区伐髓丹之苦也受不得,大道何成。” 尽时渊也不理他。小旗却于后悄声道:“这伐髓丹尽师叔哪年不吃个两炉,这四十年来只怕也吃了百八十炉了,只要你吃一炉,那是轻轻放过了。” 胡德业神色一肃。他来了已有一月,早已隐约听小旗说过尽时渊立志是要打好基础再行筑基的。再想到方才尽时渊亲口说再有二十年方能筑基,算来怕不得有一甲子。 光这伐髓丹便吃了这样多,再想到尽时渊修炼时引动灵气流转呼啸如风雷,绝非等闲练气弟子气象,顿时知道自家师父所图非小。 尽时渊对自己都如此狠心,胡德业不由凛然。便是混沌元法再难练,亦不过登山过坎,若有师父此般心性,怕也不难。 且不说胡德业受此震撼,尽时渊却在寻思着怎样帮这个奇脉弟子练气。 胡德业资质普通,更何况要练的还是那难上加难的混沌元法,混沌之气更是无可琢磨。若要练气,除伐髓丹锻体外,说不得还得使些别样手段。首先,助其感气的混元丹必不可少。再则自己虽筑基尚早,筑基丹却也可早些筹划了。 尽时渊带了他来到院中,随手一抛,就将纸鹤祭了起来,便带了胡德业踏了上去。 胡德业仍属凡人,自己不能驾驭纸鹤,入得南山八年也不过有幸乘过几回。此时被尽时渊拉了上去,便有些脸色发白。再一看尽时渊竟闭了眼修炼起来,顿时小腿都有些发颤。 尽时渊也不理他,自顾揣摩混元丹及筑基丹材料。 纸鹤晃晃悠悠地到了库房。 南山库房分外库、内库及密库,其中材料、法器、阵旗、丹药、符箓等不一而足,应有尽有,只需贡献度便可兑换。南山弟子有那自己用不上的,也可缴了库房换取贡献度。外库面向所有包括记名弟子及以上弟子,内库面向内门及以上弟子,密库为南山真正底蕴,仅长老能进,由掌门亲自管理。 尽时渊先到外库。 外库人流如织,数十个桌案一字排开,尽时渊捡那队伍稍短的排了,不多时便轮到了。 尽时渊将自己弟子令牌递了进去,内执事弟子略一诧异,便起身道了声:“尽师姐好!”语虽恭敬,态度却敷衍。 尽时渊也不与他计较,只照清单逐个兑换了,数年攒下的贡献度几乎耗费一空,却仍有数样材料未能兑换。 自外库出来,再去了内库。内库材料倒是有,却把贡献度兑尽了,还差三样。 胡德业脸都红了。他常年在药田做杂役,平日活计就够多的了,难得挣下点贡献度还不够日常用度的,哪里还攒的下。 尽时渊一叹。养自己都不易了,养个徒弟更不易。 说不得还得去做宗门任务。 二人便又去了丹草堂。 尽时渊不由有些挠头。外库材料尚可,这内库材料每一项所费贡献度皆是不小。看这降水、除虫等任务,得做够多少才能换一材料。 正在烦恼,却见一任务。却是跑马镇有人欲献一奇草,因南山规矩,凡人不得进山,便需派人前去取来。 外出任务不比在宗门内的任务安全,若任务完成,所得贡献亦不少。 尽时渊忙领了此任务,略收拾收拾,便出山去了。 胡德业自八年前入山以来,再未出过山,此时坐在尽时渊的纸鹤上,晃晃悠悠地出了南山。 南山外,便是俗世中一大国。国号称刘。 这刘国边界临近南山处,便是跑马镇了。 南山甚广,纸鹤甚徐。这直飞了有小半日方才出得南山。出南山不远,便有村庄炊烟袅袅,却是已近黄昏了。 进村问了路,再折去跑马镇,已然天色暗沉。 尽时渊收了纸鹤,带着胡德业,慢慢踱进跑马镇。 此镇临近南山,虽仙凡有别,却也见惯来往的修士,镇民更有不少做着过路修士的生意。一见尽时渊师徒,便有那客栈的小二站门口吆喝:“这位仙客,可要住宿?” 尽时渊顺势便进去要了两间房,顺口向小二打听:“劳烦小哥,这镇上陈员外所居何处?” 小二“哎哟”一声,脸上都笑出一朵花儿:“可不敢劳您称烦,小人贱名行四,您呼声小四便是了。观仙客衣饰气度,敢问仙客可是南山上仙前来接仙草的?” 尽时渊有些诧异:“哦?你亦知此事?” 小四一面抹凳倒茶支窗,将房间布置妥了,一面回尽时渊话:“如今这跑马镇上谁还能不知仙草呢!不过旁人只知陈员外欲将仙草敬献南山仙门,却对其中原委知之甚少。” 尽时渊一扬眉:“哦?其中有甚原委?” 小四假意迟疑:“这……” 尽时渊似笑非笑:“怎么?” 小四赔笑道:“是小人多嘴了,原是陈员外不欲此事传言纷纷。” 尽时渊不免嗤笑,一抬手,一块灵石碎片便扔进小四怀里。她多年未入俗世,身上纹银也无,只拿着碎片打赏了。 只是灵石珍稀,哪怕是碎片亦非纹银可比。小四一愣,顿时喜不自胜,未想这位仙客出手如此大方,登时息了那点小心思,只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将其所知尽数道来。 第十五章 通灵草(pk票加更) 第十六章 颜玄空 擒住了黑衣人,后事便十分便利。 黑衣人虽是松霞宗弃徒,转为散修,仍属仙道修士,对陈员外家虽逼迫亦不曾伤及人命,其实非魔道,不宜动辄打杀。 尽时渊当陈员外面喝令黑衣人发誓再不可踏进跑马镇百里内,黑衣人唯诺诺离去。 陈员外自千恩万谢,敬献了奇草。 通灵草何等模样,尽时渊自是了若指掌。此草并非通灵草,于南山不过普通灵草,无甚大用,然为彰陈员外敬献之心,南山还是派了个弟子来接。不过小事一桩,随便派了个练气弟子就打发了。 只未料有个黑衣人掺了一脚。 敬献完仙草,陈员外拜谢了尽时渊。尽时渊不欲与他多交际,见他家尽皆带伤,与了他一颗合元丹,着其煮一大锅水,一人分食一口,又与他一颗普通的百灵珠助他益寿延年也就打发了。 陈员外无奈献了仙草已是肉痛,却见阖家伤势顿复,复又得赐奇珠,顿时对尽时渊千恩万谢,顶礼膜拜。 见此间事了,尽时渊便带了胡德业回山。正出了大门,方要祭出纸鹤,却忽见天边一点黑。 胡德业方眨了下眼,却见一点剑光一晃而至,稳稳地停在眼前。 这剑光一现便至,来势极快,却又说停便停,刹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尽时渊神色一凛,来人必有元婴以上修为! 来人极自然地收了飞剑,对尽时渊略一点头,只算打过招呼,便对陈员外道:“敢问老丈,可否请仙草一观?” 此人二十来岁相貌,剑眉悬鼻,形正气端,身姿笔挺,一袭蓝衣,袍襟上绣着一株云霞缭绕的挺拔山松。尽时渊心下一松,松霞宗与南山同为修仙门宗,是友非敌。如此说来,莫不是松霞宗颜长老门下? 陈员外倒是不懂得修仙人还有何等修为之分,见来人御剑而至,只诚惶诚恐道:“敢禀仙长,仙草小老儿已敬献南山仙门,由这位仙长带回去了。” 来人至此方正眼看了看尽时渊袍襟上一笔而就的南山:“哦,这位小友便是南山高足?” 此人最少亦有元婴修为,与练气期的尽时渊无异云泥之别,自不会对尽时渊略加在意。只因其对仙草心急火燎,如其确为通灵草,则志在必得!便是拿比通灵草更高的物事换也要换了回去。 尽时渊知其所想,便取出那灵草,先行一礼:“晚辈南山尽时渊见过前辈,此草并非通灵草,敢请前辈明鉴。” 那人一见此草,顿时大失所望。他因听闻南山脚下有凡人敬献仙草,其形似通灵草,便急急赶了来,谁想竟不是。说不得还得上南山一趟。通灵草并非甚奇珍异宝,南山当有库存,两派同为修仙门宗,平日亦会相互扶持,想来亦可求得。 那人一门心思都在通灵草上,打定主意要同尽时渊一同回转南山,却才回想起尽时渊所名“尽时渊”三字,心下一突。 尽时渊见这人见了此草,却愣住了,面色惊疑不定,眼神却不善,顿时心下警惕。南山与松霞宗虽交好,但毕竟非属同门,谁知其人打的什么主意。 却见此人面色一变再变,迟疑、犹豫良久,最后方试探着道:“我乃松霞宗颜玄空。” 尽时渊手一抖,记忆中与那人的纠纷过节纷至沓来,晃得尽时渊眼一晕,刺骨的恐惧扑面挟裹而来,顿时如坠冰窟! 竟是他!松霞宗颜长老!仙界中玄空仙君! 竟然是他! 胡德业见尽时渊血色尽褪,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正不知该不该问,却忽觉手被狠狠一拽,顿时不知身陷何处,只见四周漆黑,却又有不知何物自身旁飞掠而过,想来是自己身体在飞快移动! 胡德业心下惊慌,一声惊呼几乎月兑口而出,却突觉前方白衣煞是眼熟!定睛一看,正是师父拽着自己手。胡德业强自镇定,再不吭一声,只由尽时渊拽着飞奔。只是尽时渊手上巨力,指甲都几乎掐进他肉里,胡德业亦不由得死死抓紧师父手。 尽时渊此时却惊恐得寒毛倒竖,头皮发麻,心脏狂跳几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她拼命咬牙,将压箱底的绝技都使了出来夺路而逃! 这一界中遁术罕见,常见者不过剑遁。尽时渊此时使的却是五行遁法其一——土遁。 尽时渊此时已不知何处,只潜意识里唯一一点意念“逃!逃!逃!” 颜玄空至少是元婴修为,以尽时渊如今练气修为,只要反应慢了一星半点,便绝无可能翻出他掌心! 尽时渊转世自此生以来四十年,自来只在南山中清修,何曾经历过如此生死大劫!以她如今练气修为,土遁之法对身体损伤亦大,然尽时渊不管不顾,拼了命地一味奔逃,如后有鬼魅,慌不择路,只向着南山飞遁! 逃!只要逃入南山护山大阵,自有南山护着她! 眼见南山护山大阵越来越近,尽时渊修为不足,灵力已难以为继,一咬牙,祭出一口精血,顿时速度猛然提了上来,一念十里,周遭土石无不一闪而逝。 尽时渊一把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弟子令牌,举着冲进了南山护山大阵,土遁之术再难以为继,一头钻出地面,扑倒在地,一口血喷出,却还要回头看了一眼。 胡德业只觉眼前一亮,方才因受巨压死死憋住的一口血因压力陡然一空,再也憋不住一口喷出。 师徒二人趴在草地上半晌不得起。尽时渊更是连手指尖都在发麻,哪怕是已经逃出生天,想来仍是后怕。 劫后余生的尽时渊趴在地上歇了一炷香工夫方惊魂未定地爬起身来。 万未料到松霞宗的颜长老竟会是玄空仙君转世! 记忆中的点滴随即拼凑了起来。 尽时渊前世乃仙界中一仙君,道号尽时元君,与那玄空仙君是敌非友。三百余年前,玄空仙君与尽时元君同遭陷害,被迫转世,却未料投入同一大界。 仙界之下,大界万千,小界无计其数。二人虽一同转世,却绝无可能同时投入同一大界,其中必有尽时渊未知缘由。是以之前尽时渊根本未料那位颜长老竟会是玄空仙君转世! 第十七章 请教 松霞宗的这位颜长老尽时渊亦曾有听闻,其于三百年前生为松霞宗时任原颜长老之孙,因是谪仙人转世,轰动一时。其天纵奇才,万年罕见,修炼极快,二百余年已是元婴修为。只不知其何时已为松霞宗长老。适才其自言颜玄空,想必因此世身家姓颜,他便自名玄空了。 而尽时渊自三百余年前被迫转世,却记忆尽失,投生至普通人家,浑噩五世。直至第六世偶尔撞上仙路,结丹之时方记忆尽复,却遭意外丹碎身亡。此为第七世方真正成为谪仙子转世之躯。 只是因她出生之时,漫天云霞缭绕,惊动宋掌门,是以一出生便被宋掌门抱回南山养育。连生身父母亦不知何人,更不知何姓,遂就前世道号自名尽时,且因前世本名渊,因此自名尽时渊了。 尽时渊素知玄空仙君底细,亦知松霞宗颜长老乃三百年前谪仙人转世,是以一听玄空之名,便可断定乃玄空其人无疑。 而颜玄空又岂能不知尽时渊,一听尽时渊之名便知其何人。 思及此,尽时渊又生疑惑。 他二人宿敌,哪次碰面不拼个你死我活。然此次尽时渊通名,颜玄空犹豫半晌却不动手,反倒亦通名为先。 尽时渊更生疑惑。 以她如今练气修为,在元婴修士手下逃生几无可能,然她土遁许久,却不见颜玄空追来。或许,其未有追杀之意? 尽时渊一念转过一念,心中疑窦丛生,却无处问询。 倒是在地上坐了许久,胡德业喘过气了,过来问:“师父,今日之事……” 尽时渊方才恍然惊醒,却又吐出一口血,前胸血迹斑斑:“今日事是为师莽撞了。只是为求稳妥,这南山暂且是出不去了。且先回去再做计较。” 此前因与结丹巅峰一战,伤势未愈,此时祭了精血逃命,更是伤上加伤。尽时渊也怕留下后患,不敢马虎,便祭出纸鹤,带了胡德业回去休养。 因颜玄空名气甚大,南山弟子知其者亦众。尤其女弟子,说起松霞宗颜长老,亦颇多仰慕。稍加打听,尽时渊便知道了不少事。 如今颜玄空刚过三百岁,竟已是化神修为!难怪能成为松霞宗长老! 见其出息,其祖松霞宗原颜长老业已引退,如今说起松霞宗颜长老,指的便是颜玄空了。 尽时渊疑惑不解,以其化神修为,自己区区练气,绝无可能自其眼下逃月兑,只能认定其时颜玄空并无留人之意。 实在不解,便搁去一边。短期内别出南山便是了。 只是如此一来,尽时渊不免又发起愁来。 换取材料所需贡献缺口不少,不能做外出的任务,只能在南山内。无论丹草堂、器法堂或是其它各堂,宗门内的任务都无法在短期内赚取大量贡献。说不得只能慢慢磨了。 自己倒是无虞,筑基本就在二十年后。只是胡德业年纪本就不轻,若不能早日练气,与日后影响越大。 尽时渊一面养伤,一面仍去做各堂轻松些的任务,一面想办法挣贡献度。 这日,正要出门,却有府里执事弟子引了二人前来,面色怪异。 尽时渊前些日子因伤闭门谢客,近来已无人拜访,遂疑惑停步。 执事弟子引了来人,却道:“尽师姐,此二人执讲经台引荐,前来请您指教。” 二人立即齐齐一礼:“见过尽师叔!” 尽时渊一时未明白:“什么?” 执事弟子只得再道:“此二人执讲经台指名引荐,前来请您指教。” 他加了“指名”二字,尽时渊顿时明白过来。 讲经台规矩,南山弟子可花费贡献度点名请高阶弟子指教,若指教人同意,则此贡献度归指教人所得。 尽时渊这才细看二人,却觉二人有些面善。 尚未开口,却见胡德业忙忙赶来:“师父!” 问候过尽时渊,却与来人打了招呼:“袁师兄,刘师妹。” 尽时渊方忆起。当日她前去丹草堂任亥药田寻胡德业时,见了一场纠纷。当时除胡德业外,正是此二人在场。 四人遂移步书房,尽时渊由此方知原委。 这位袁姓弟子名袁大,刘姓弟子名刘素兰。 原来前日胡德业去丹草堂时,正遇上这位袁大。二人互诉别情,袁大得知胡德业竟拜了师,而其师竟是近来风头正盛的首席弟子尽时渊,顿时大吃一惊。 而更令袁大仰慕的是,胡德业言及尽时渊时的推崇与感恩,及至论起尽时渊传道解惑,袁大心下羡慕不已。 似他等记名弟子,最缺的莫过于传道解惑之人。无人引路,凡事唯靠自己。若要去讲经台请人指教,他这等未能练气的弟子,所能挣得的贡献度极低,莫说结丹真人,便是筑基修士亦请不起。 所能指望的唯有练气修士。然练气修士方踏仙路,于大道自己尚未有多深理解,又有多高水准能指点观想期弟子的。 是以见胡德业对尽时渊极具推崇,袁大顿生请教之念。随即约了刘素兰同至。 见胡德业亦是满脸期待,尽时渊想着左右指点这两位观想期弟子,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且有贡献度可赚,只当是花时间去做任务便是了。尽时渊即刻应了。 以尽时渊对大道的领悟,观想期弟子的困惑连基础都算不上。无论袁、刘二人如何发问,尽时渊都能讲解得深入浅出,更旁征博引,旁的问题都跟着解决了不少。 袁、刘二人先时虽亦是虚心请教,只因尽时渊毕竟练气修为,未曾太过奢望。然未想尽时渊所说虽合他二人观想基础,却往往直指大道,让他二人生生望到了练气之景。一席话,只如醍醐灌顶,于眼前翻开别样世界。心下虽惊涛骇浪,却沉醉其中不得自拔。 直至尽时渊离去,二人仍沉醉不能言。胡德业只护持于旁。 第二日却又有三名观想期记名弟子前来请教。 原来昨日袁、刘二人回去,收获颇丰,喜不自禁,各自告诉了交好的弟子。 难以获得相应指点是这些最底层弟子普遍的困惑。见他二人有所得,不免引动他人前来。 尽时渊不免失笑,只是想着他们与胡德业均是旧识,来花不了多少工夫,便卖了胡德业一个面子,倒也来者不拒。 第二十二章 二十年事 丹草堂,任亥药田。 日将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在烈日下费力地拖着一桶水,脸涨得微红,额头隐约现了细密的汗珠。拖了几步,不得不停下来歇歇,擦擦汗,再拖几步,桶内的水随着脚步移动,不时溅了出来,洒在泥土上,随着脚印留下一条不规则的泥印。 突然,旁边伸过一双青筋隆结的大手,将木桶一把拎起就走。 小丫头忙跑着跟上:“袁师兄,你又帮我提桶了,你自己的事做完了没?” 头发已隐约花白的袁大提着大半桶水健步如飞:“锄头坏了,我回来修一修,不过顺路帮你提桶水,不碍事的。” 小丫头红了脸:“都是我太没用了,陈师叔让我打一缸水她晚上要洗澡,我到现在都没打完。要是让陈师叔看见你帮我提水,她又要责怪你事做一半却去做别的。” 袁大模了模她的头:“说什么傻话呢。你入门不足三年,已能感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练气了。你年纪又小,正是前途无量,说什么没用的话。这等粗活,我们这些练气无望的弟子做做也就罢了,你还是勤加修炼要紧。” 小丫头费力追上他的步伐:“可是让陈师叔看见你总是帮我,她又要怪你了。” 说起陈灵玉,袁大也不由沉默了。 陈灵玉自二十年前练气,一年后一举挺进中期,正是春风得意。谁料,近二十年过去,亦未能进入后期。修为停滞,筑基更是无望,让她的脾气愈加暴躁,不时拿了他们这些观想期仆役出气。 好在有胡德业暗地时常照拂,他们的日子才不至难以为继。只是胡德业自己亦滞留练气,且不知为何,他虽练气,却无甚法力,连陈灵玉也斗不过。其师尽时渊闭关日久,陈灵玉更不把胡德业放在眼里,胡德业便是愿意关照他们,亦难以尽心。 只是同是原本与他们同院而居的弟子,同是练气后至今未能筑基,胡德业能想着时时照拂,陈灵玉却总拿他们当奴仆使唤,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小丫头不由得又想起胡德业,便问袁大:“袁师兄,胡师叔有些日子没来了吧?” 袁大正把水倒入缸中:“许是有事吧。” 正说着,却见刘素兰匆匆而至。袁大及小丫头齐齐见礼:“刘师叔!” 已是三十如许样貌的刘素兰嗔怪道:“袁师兄你干嘛非要唤我师叔,以你我的交情何必喊得如此生分了!”刘素兰十五年前成功练气,却被丹草堂一位执事看中收做了弟子,如今虽也偶尔回来看看,但毕竟不比从前了。 且胡德业师父尽时渊常年闭关,胡德业往来自由。而刘素兰师父事务繁忙,刘素兰也只得常常随侍在侧,更是来得少了。今次刘素兰前来亦是行色匆匆,也不卖关子:“袁师兄,我方才遇见了胡师兄,说是尽师姐要出关了!” 袁大亦不由振奋:“哦?尽师叔这次闭关闭得久了,可是有所突破?” 刘素兰神色暗沉下来,却摇了摇头:“说是仍是练气。” 二人一时沉默。尽时渊受封首席弟子后仍迟迟不得筑基,虽二十年前讲法会异象频生,震动南山,但共计甲子未能筑基,饶是底层弟子,亦是颇多微词了。 那小丫头便问:“袁师兄,那位尽师叔便是你此前所说谪仙子转世的首席弟子吗?”。 见袁大应了,小丫头不由心生向往:“谪仙子转世该是何等风采呀!” 说起尽时渊,袁大不由会心一笑:“是啊,当年尽师叔讲经台法会,百花盛开,百鸟来朝,云霞缭绕,仙姿绰约,何等风范,南山弟子莫不拜服。且尽师叔待人和善,她的弟子胡师叔原是我们同伴,尽师叔待我们亦是亲厚。日后你也或有机会一见。” 小丫头不免疑惑:“那她为什么不能筑基呢?” 袁大却再不知如何回她。筑基一事何其渺渺,修仙之难,难于上青天。若是想筑基就能筑基,南山便无这许多记名弟子了。 三人一时相顾无言。袁、刘二人正心下感慨,却陡闻尖锐之声:“柳三丫,让你提个水你倒提得躲懒去了!” 小丫头一个哆嗦,忙从袁大手上夺过水桶,蹬蹬蹬地跑远了。 陈灵玉柳眉一竖:“袁大,让你搭的花架子你就搭完了?!” 袁大拽过坏了的锄头转身便走:“我回来修了锄头就去。” 刘素兰一个拦不住,袁大已走得远了。 陈灵玉见是刘素兰,恨恨地一咬牙,扭腰去了。刘素兰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练气后竟被一位前辈看中收了徒,得了师父看顾的刘素兰如今竟已是练气巅峰修为了。而陈灵玉自己滞留中期近二十年不得寸进,再不敢轻易找刘素兰的茬。 一肚子火气没处发,陈灵玉也只得先去吃过午饭。谁知刚到膳房,却听有人议论:“……屈供奉多年未开讲法会,此次竟要连开十日了!” 陈灵玉一愣,转身就去找万师叔。 万姓弟子却早已得了消息:“……屈供奉刚刚化神,境界未稳无暇分心他顾,虽讲经台说动了他去开讲法会,但日期尚未定,说不定还得等上三两个月。” 陈灵玉顿时喜到:“有万师叔如此消息灵通,还怕等上三两个月么。” 万姓弟子微微一笑:“这是桩未定的,但如今却有桩定了的。”说着,却停了下来。 陈灵玉微滞,却又立即不着痕迹地笑嘻嘻地捧了茶奉上。万姓弟子接了茶,撇了撇浮茶,才又道:“纪长老定了下月要开一场讲法会了!” 陈灵玉顿时惊喜,却又不解:“纪长老法会,道理艰深,不是我们低阶弟子听的懂的?” 万姓弟子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回味了一会儿。陈灵玉只得于旁耐心侯着。却见万姓弟子良久方道:“你来南山不久,长老法会这样的盛事还不曾见过,不懂其中道理。长老开讲法会,便是那艰深道理,亦能讲得深入浅出。否则,那数万的座位,不就是惠及我们这样普通弟子么。若是真人才能听的,何须那许多地方。况且如纪长老般炼虚大修,已初通天地,我们便是万一不得入,便是于场外侯着,亦能体悟天地,于修炼有莫大好处。是以每次长老开讲法会,莫不举南山而动。我既然得了消息,少不得事先上下打点,到时候才好挤了近去,若是运气不错,说不定还能挤着个座位。” 陈灵玉顿时明白,万师叔这是要她也出出血了,虽有些肉痛,但想着其中好处,少不得还得奉承着万师叔捎带上她。 第二十三章 遥铃儿 万、陈二人计议已定,便一同去了讲经台。 讲经台热闹非常,二人略一听便知,纪长老讲法会的消息尚未传开,但屈供奉讲法会的消息已传开了,因其人气极高,不少人都前来打听具体消息。 陈灵玉不由有感于万师叔消息灵通。于他们这样的低阶弟子而言,能挤在纪长老讲法会较近位置感悟天地的机会,比能开十场的屈供奉的讲法会的位置,更为不易。 万姓弟子带了陈灵玉绕过人群,悄悄入内去寻相熟的执事弟子,却见殿里更是人潮涌动,便有些疑惑。 正在探头探脑,只听一声娇叱:“尽时渊,你身为首席弟子,甲子不得筑基,倒还有脸出来么!” 陈灵玉往人缝里瞅了瞅,果是闭关日久的尽时渊。方才发言之人却不认得。还是万姓弟子到处人脉广,一眼便认出是飘涧峰钱长老的得意弟子—无—错—小说遥铃儿。 当年遥铃儿被大师姐萧扶尘捉了回去,又被师父压了一同闭关,直闭到结了丹才放了出来,这才听说尽时渊一遭往事。只是彼时尽时渊业已闭关,只恨不逢时。此时终于见了尽时渊出关,却仍旧未能筑基,岂有不寻隙之理。 尽时渊仍是一袭白衣,腰侧佩剑。虽因年逾花甲,发色渐白,皱纹初现,却仍身姿笔挺。见遥铃儿咄咄逼人,也不恼不怒:“纪长老差遣,敢不效劳。”只因纪长老成为长老后,未曾开过法会,便差陆玄罡前往讲经台安排,适逢尽时渊出关前往拜见,因尽时渊经验丰富,便将此事揽了过来。 遥铃儿此时亦未知纪长老法会将开,不曾想到旁的,只撇嘴道:“你不能筑基,便是拍足了掌门师伯马屁又有何用,倒占了个首席弟子之位,白白坏了我南山首席弟子名声!”说着,却又打量打量尽时渊,“也是,左右你这首席弟子也做不长了,便让你再尸位素餐些年,又有何妨。也免得人说我南山小气,舍不得个首席弟子之位。” 言下之意,只说练气弟子寿元有限,尽时渊已是寿元将尽了。 尽时渊也不理她,她尽时渊自来行事坦荡,何曾惧人言。她战也战过,讲法会也开过,认同她的便认同了,不能认同她的,还能强上去堵了人悠悠之口。 谁想那万姓弟子也是看不惯尽时渊的,便于旁火上浇油:“遥师叔勿忧,掌门真人高瞻远瞩,必会为尽师姐日后考虑的。”尽时渊不能筑基,当然得为她日后考虑了。 此言甚合遥铃儿意,不由侧目:“你是谁?” 万姓弟子垂首裣衽一礼:“见过遥师叔,晚辈万南竹。” 遥铃儿便指了万南竹向尽时渊道:“公道自在人心!” 尽时渊亦不过一笑置之。 遥铃儿最见不到她这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压着火气道:“既然掌门师伯看重于你,我也不说要你让出首席弟子之位的话,只要你当着这南山弟子的面,认一声对不住就是了。” 此等无理取闹之事尽时渊自不会应,遥铃儿当然也不肯放过她,当即铁青着脸扬声道:“想我南山首席弟子,赫赫威名。今有尽时渊,入不能服众,出不能扬名,我师兄弟如何当不得你一声对不住。各位师兄弟,你们说是也不是!” 此时旁观之人甚众,和者却寡。虽然不服尽时渊者众多,但其虽修为不济,却是掌门亲封首席弟子,且尽时渊战结丹巅峰于前,震慑诸弟子,而法会生花于后,更是受益者颇多,若非切身关碍,何苦得罪于她。 听着那么寥寥三两声,遥铃儿登时涨了个脸红,心下暗恼这些口蜜月复剑之徒,却不甘心就此放过尽时渊,正着恼处,万南竹却来捧场:“我等微末弟子自然当不得尽师姐一声对不住。只是委屈了屈供奉,天纵英才却未尝得成首席弟子,诚心讲法会却让于尽师姐生花法会,如今屈供奉法会再开,谁知正好尽师姐出关了。” 这番话可是踩在遥铃儿引线上了,见遥铃儿闻此言已勃然变色,万南竹便暗示陈灵玉应和。 谁想陈灵玉一反常态,支支吾吾未吭声。 陈灵玉亦是纠结。她本是瞧不起尽时渊的,号称什么谪仙子转世,入门便是内门弟子,享了多少资源,却连筑基都未能够,与她们这样的记名弟子有什么分别。但她本资质有限,当年能练气已是万幸,却未料尽时渊法会助其破境,一举中期。如今二十年来再无寸进,见尽时渊出关,心底竟隐约有一丝渴望尽时渊法会再开。 只是她向来奉承万南竹,指望她提携自己,万不敢见罪于她。见万南竹示意,少不得绞尽脑汁。 幸而遥铃儿是个火爆脾气,未等她想好托辞,遥铃儿已是望天一声大笑:“我道尽师姐闭关二十年,怎么突然想着出关了。原是听说屈供奉化神,怕错过良机吧。” 万南竹从旁应道:“屈供奉虚怀若谷,自不会在意些须小事。” 尽时渊本不欲理会遥铃儿,奈何遥铃儿突然“铮”地一声弹剑出鞘,剑风竟带起衣袂翻飞:“屈供奉不屑于小辈计较,我遥铃儿却是眼里不揉沙子。拔剑吧,我自会让你知晓,南山弟子心不可折!” 尽时渊只摇头:“你当知我曾败结丹巅峰。” 遥铃儿眼角眉梢尽是不屑:“我瑶光铃之威,岂是普通结丹巅峰可阻!” 胡德业忙劝道:“遥师叔、师父,讲经台人来人往……” 遥铃儿只拿眼角略瞥了他:“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与你师父说话,就有你张口的地方了?难怪是个废物师父教出来的废物,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不速速退去,也免得污了我的眼!” 胡德业登时脸憋得酱紫,拼了命地咬了牙,紧紧地攥了拳。 周围登时响起数声嗤笑。 尽时渊噗哧一笑,却“啪、啪”拍了拍手而后道:“徒儿不错,我教你要戒急用忍,你却是把为师的话听进去了。只是,”说着,尽时渊神色一肃,缓缓抽剑而出:“你实力不如人,自然得忍。而我身为人师,徒弟受此大辱,若还要忍,便愧为人师了!” 尽时渊剑尖斜下指:“遥铃儿,划下道儿来吧!” 第二十四章 瑶光铃之威再现 讲经台确不是动手的地方,她们杵在讲经台大殿门口,已挡了别人路了。陈灵玉忙上前:“遥师叔祖,尽师姐,此处多有不便……” 遥铃儿略一点头:“尽时渊,我在演法堂等你!”言毕,也不等尽时渊回答,自御剑而去。 胡德业上得前来:“师父,纪长老之事……” 尽时渊冷哼一声:“纪长老之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我虽不欲与遥铃儿纠缠,却也不肯她坏了首席弟子之名,更不肯她损你如猪狗。去吧,我筑基已近,却未寻着契机。此事或是契机亦未可知。” 胡德业只得跟了去演法堂。 演法堂专为提供弟子切磋之用,尽时渊师徒未至,她二人的邀约已传遍演法堂。待得尽时渊寻着遥铃儿,已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见她到了,遥铃儿也不多话,祭起飞剑,便要出手!. wc+. 结丹的遥铃儿比之前亦不可同日而语。飞剑祭出,威势赫赫,风啸有声,直取尽时渊而来。 尽时渊不敢马虎,宝剑出鞘,却是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遥铃儿的飞剑拨去了一旁。 前次遥铃儿不过筑基,尽时渊尽可随意。而此时面对结丹的遥铃儿,尽时渊亦不敢托大,当即转防为攻。众人眼前一花,尽时渊左手已不知掐了多少个诀,数个禁制接连打出,右手一甩,更是一气甩出四张符。 遥铃儿一手甩出一杆小旗,一手祭出瑶光铃。 小旗滴溜溜转着升至遥铃儿头顶,迎风一展,顿时化作一丈大小,罩住了遥铃儿,任尽时渊各色禁制、纸符“砰砰砰”炸裂在旗上,一时雷光大作,水火交注,却无法伤及遥铃儿分毫。 瑶光铃更是无风自摇,顿时满头光影旋转,只叫人头晕脑胀。原来竟是借了日光! 尽时渊忽然手中宝剑一抬,只听“叮”地一声,竟是堪堪挡住了不知转从何处袭来的飞剑!然飞剑力度极大,尽时渊连剑带人“蹬蹬蹬”连退三步方站稳脚跟,顿时心中气血翻涌。 满天光影中,根本无法看见飞剑自何处袭来,其速极疾,角度乖滑刁钻,于瑶光铃的掩护之下,神出鬼没,难以寻迹,尽时渊每次都只能险险避过,有两次甚至被擦到,飞剑带出一串血珠,惊险已极! 大旗挡住了尽时渊的攻击,瑶光铃光影变幻莫测,飞剑步步进逼,一时间只听“叮叮当当”之声响成一片,尽时渊尽陷于满天剑光,周身不时冒出一连串火星,拼力抵挡之下亦只得步步后退。 只是虽每次只能堪堪挡住,飞剑却亦未能给尽时渊造成真正的伤害。但因着瑶光铃的掩护,飞剑行迹无可琢磨,于飞剑诡异极速的攻击之下,尽时渊亦无还手之力,只得频频败退。 遥铃儿嘴角现出一丝嘲讽。败了结丹巅峰又怎样,还不是败退于我瑶光铃之下。得意之下,遥铃儿擎起大旗,只一招,顿时一阵飓风拔地骤起,卷向尽时渊! 狂风之中,尽时渊摇摇欲坠,却还得拼尽全力抵挡不知何处袭来的飞剑。 胡德业双拳紧握,死死得瞪着尽时渊,生怕一个错身,师父便落败了。 突然,尽时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那风暴中心传来,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其声却一如既往淡定从容:“一说,仙出南山。一说,剑出南山。我南山弟子,修仙,亦修剑。” 众人尽皆惊愕,此时却说这个做什么?! 只见狂风之中,剑光之下,瑶光铃光影深处,一道剑光一闪而逝。 遥铃儿头顶的大旗骤然跌落,复化作小旗,蒙尘于地。狂风顿息。 复一剑,飞剑“叮”得一声砸在青石地上。 再一剑,瑶光铃黯然亦跌落。 三剑过后,剑休风息,光影俱消。唯尽时渊独立。 在场之人大多未曾见过二十年前遥铃儿与尽时渊的初次交锋,震撼之余,一时间疑惑之声频发。 遥铃儿却丝毫不乱一声嗤笑:“吃一堑须得长一智,你以为这一招还能再用于我么!” 只见遥铃儿双手掐诀,落地的瑶光铃复起,仍悬于半空。飞剑再临,颤了颤便一掠而至。大旗复扬,“呼啦”一下拢住了遥铃儿。 遥铃儿再战,果然不惧尽时渊之剑! 周围有当年知情的,登时响起数声吸气声。按萧扶尘之说,尽时渊之剑可断修士与法宝之间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气机,遥铃儿与其法宝之间气机即断,怎能再度控制法宝? 只见瑶光铃摇晃,满天光影再作。遥铃儿一掐诀,瑶光铃微微一顿,无数阳光顿时凝聚成无数细针,满天细针微微晃动,却都转向尽时渊,生生将尽时渊周身尽笼于下! 尽时渊面色微凝,却见针阵颤动,忽然,满天细针齐发,无数细针如暴雨袭来,细针破空之声竟如蜂群急至,尽时渊头顶都为之一暗,细针却极亮,仿佛黑暗之中所有光芒尽为细针所夺,闪耀双目,夺人心魄!尽时渊从头发丝到脚尖,无不是针锋所指,已避无可避! 眼见尽时渊要被针阵戳成蚂蜂窝,胡德业急不可待之下月兑口而出:“师父小心!” 却见尽时渊微微一笑。 遥铃儿与法宝之间的气机已断,她又凭什么控制法宝。围观之人看不出,尽时渊怎能看不出。不过是于法宝上施了禁制,再控制那些禁制罢了!其上禁制必是钱长老的手笔,繁复奇妙不可言。然尽时渊何许人也,前世身为仙君,何等禁制不曾见过! 尽时渊宝剑既出,却不去抵挡针阵,反而直指瑶光铃,只喝一声:“破!” 剑尖光华大作,却见瑶光铃猛地一颤,那无数针阵将将戳到尽时渊外袍,却如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抹过,未及伤及尽时渊分毫,那针阵便似从未存在过般转眼消散! 遥铃儿心神剧震,脸色刷白,难以置信地竭力指着尽时渊,指尖却还在颤:“不可能!师父亲手炼制的禁制,你怎能破!你!你!你……” 好歹被其师钱长老压着同闭了多年关,再没敢喊出“有人代为出手”之类的话。 尽时渊此时却再不肯被动防御,趁遥铃儿因瑶光铃针阵被破而心神不定之时,尽时渊手中宝剑再起,手上亦不停,只见其手指不停变幻,只遥铃儿说了一句话的工夫,尽时渊已打去数十个禁制。 尽时渊宝剑一扬,再喝一声:“破!” 瑶光铃再承不住尽时渊禁制之威,“叮铃铃”跌落于地。 遥铃儿怔踵当场。 第二十五章 俱伤 尽时渊不慌不忙还剑入鞘。 遥铃儿仗着法宝厉害,不把尽时渊放在眼里,谁知于尽时渊来说,法宝比修士更易破。与其一场激战,竟是毫发无伤。 胡德业终于放下了心,正要迎上去,却陡然变色:“师父小心!” 尽时渊闻声转头,却见遥铃儿怒目振袖,其飞剑携风雷之势气汹汹飞扑而至。尽时渊极速抽剑一挡,却震得虎口发麻,心知遥铃儿是动了真怒了。 飞剑再不复之前行迹诡异,而是拼尽全力堂堂正正迎面劈来,大开大阖,飞剑势大力沉,一下,一下,直劈得尽时渊从手掌到肩膀都在发麻。 尽时渊心下一沉。她所依仗不过是前世的心得、阅历,什么技巧、各种禁制皆不在话下。但如今她毕竟只是练气,而遥铃儿已是真正的结丹期修士,遇上这种硬碰硬,她毫无胜算!  =.==遥铃儿粉面含怒,双目通红,紧咬下唇,一语不发,只一剑一剑狠狠劈过去。 这种劈砍毫无技巧可言,完全是实力压制,不过十数剑,尽时渊便承受不住,虎口都流下血来,心下更是气血翻涌,死死咬住才不让喉头那口血喷出来。 胡德业急道:“师父!” 遥铃儿充耳不闻,只狠狠地瞪着尽时渊,用尽全力一剑一剑劈来。尽时渊也只得咬紧牙关一剑一剑地接。 渐渐地,尽时渊再也忍不住,脸色苍白,嘴角流出一丝血,全身都开始颤抖,小腿亦在发麻,双臂更是麻得几乎失去知觉,差点连剑都握不住,只能死死支撑。 尽时渊虽熟知遁术,然此时修为太浅,强使遁术于其身有害,非生死关头不可用,说不定还得咬牙撑着。 遥铃儿却不罢手,仍旧一剑一剑劈过去。 胡德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阻止却不得头绪,正心急火燎地忙忙乱转,却见尽时渊突然祭出纸鹤,纸鹤载着尽时渊一滑,飞剑顿时劈了个空。 遥铃儿一指,飞剑拐了个弯便又追了上去,却见尽时渊剑尖连点,手指翻飞,只一瞬间已施了不知道多少个禁制。 遥铃儿指着飞剑疾袭而上,却突然感到脚下一震。遥铃儿心下诧异,却不去理会,只拿飞剑追着尽时渊,飞剑却突然撞上了一道防护法阵。遥铃儿不由一愣。 何来防护法阵?若说以尽时渊区区练气修为,能于须臾之间布置防护法阵,遥铃儿宁愿相信她能败元婴修士。 尽时渊稍事喘息,遥铃儿却在用飞剑试探防护法阵范围。此阵范围极广,竟是将演法堂整座大殿皆笼了进去。飞剑处处碰壁,遥铃儿心下顿生不妙之感。 围观众人亦俱是惊愕莫名,此等防护法阵绝无可能凭空而出,然众人正疑惑莫解,却见一道惊雷突然凌空劈下,绕是遥铃儿反应迅速,亦只狼狈避过。 在遥铃儿尚未反应之时,尽时渊反击了! 一着得先机,处处得先机,场上形势顿转,咄咄逼人之人已变为尽时渊。只见密集的雷光一道接一道劈下,丝毫不给以遥铃儿喘息之机。 胡德业已是目瞪口呆,刚刚还在为师父揪心不已,如何转眼间便反守为攻,步步进逼了! 遥铃儿使劲浑身解数辗转腾挪,竭尽全力躲避那无比密集的炸雷,虽御剑速疾,雷光却更疾,紧追不放,让她不敢分一丝神,连祭出小旗做防护的工夫都抽不出来。 遥铃儿不得不咬紧牙关,好在练气期弟子灵力有限,放不出太多雷灵力就将告罄,更何况是尽时渊这种密集轰炸的法子。遥铃儿只得勉力支撑,所幸的是尽时渊练气期攻击力有限,哪怕万一被击中那么一两下,对身为结丹期的遥铃儿亦不至造成大伤。 孰料时间悄然流逝了,尽时渊一直呆在防护法阵里不出来,遥铃儿伤不着她。可她手中的雷光却未曾稍歇,密集的雷光成片成片地炸向遥铃儿,让人不敢眨眼,甚至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遥铃儿心中已是叫苦连天,尽时渊的雷虽未能给她造成多少伤害,但早已超过练气的能力,如此大雷,如此大量,非筑基而不可得。遥铃儿甚至怀疑尽时渊是否其实已经筑基了,但她的灵力波动又明确无误的只是练气。 每当众人都以为差不多了吧,该至此终结了的时候,尽时渊又是一片雷轰然落下,遥铃儿不得不再次竭力躲避。自演法堂外远远望去,只能望见半空中连片密雷轰然下落,绵延半空昏暗不见天色。 但时间长了,遥铃儿却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节奏,慢慢自密集的雷光中缓过气来,一面竭力躲避,一面悄悄模出了小旗,正要招手一扬,眼角却见一道剑光一闪。遥铃儿心里突得一下,正感到要不好,突然觉得右肩一凉,身体却被带着往后一扯。 遥铃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入右肩的宝剑。 尽时渊区区练气,竟能用一把普通宝剑破了自己的结丹之躯?!怎么可能! 遥铃儿喉头一甜,眼前一黑,直直往后栽倒。 怎么可能! 遥铃儿满心不甘和愤懑,想要怒吼,却觉得浑身无力发不出一丝声音,满腔怒火憋在喉头却发出不来,只能死死地瞪着眼。 遥铃儿栽倒在地闭上眼睛的那么一瞬间,却突然感觉到后脑勺着地软软的被什么东西垫住了,好象还带着血腥味,和自己右肩的鲜血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胡德业冲上前去:“师父!” 尽时渊之前手掌已鲜血淋漓,此时抱着遥铃儿,胸前白衣沾了她的鲜血,更觉其形可怖。她却浑然未觉,掏出一颗合元丹塞进遥铃儿嘴里,又自遥铃儿右肩抽出宝剑,却见宝剑上帖着张击破符。 尽时渊掏出一瓶伤药,撒在遥铃儿右肩伤口之上,见其已无大碍,却才一面拭了宝剑,一面吩咐胡德业:“她不过是怒急攻心才昏了过去,并无大碍。这伤药乃我自用,药性却浅,于结丹期修士并无大用,你将她送回去,并代我向萧师妹告声罪,就说我日后亲去赔罪。” 胡德业却忧心尽时渊的伤势:“师父,您手上……” 尽时渊虎口尽裂,鲜血淋漓,却置若罔闻,慢慢拭净了宝剑,比着阳光下细看了看,方还剑入鞘:“无妨,皮外伤而已。你去吧。” 胡德业方扶了遥铃儿驾鹤去了。 尽时渊再不肯管这些闲事,向匆匆赶来的演法堂执事弟子解释了借用防护法阵一事,再去讲经台安排了纪长老讲法会之事,便自回了洞府。 —————————————————————— 本次分类强推期间,剧情正进入阶段性**,亲们,手中的票票不要吝啬地砸过来吧!#^_^# 欢迎收藏养肥哦~ 第三十章 雷劫 遥铃儿晃了晃方站稳脚跟,却突然一时不明身在何处,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哪是什么龙卷风,分明是尽时渊筑基时引动了纪长老讲法会会场灵气聚成的灵气漩涡! 遥铃儿总算明白过来身处何处,心神却还未完全自方才的仙界景象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却突然看见仙界正在眼前! 遥铃儿惊诧莫名,这不是讲经台么,何来仙界? 遥铃儿仔细看了看,方分辨出来。此处确是讲经台无误,然尽时渊已尽为龙卷风所笼,早已看不清其身何处。而龙卷风旁,却有一处丈宽幻象,正是方才所见仙界景象! 遥铃儿顿时一愣,这个会场容者数万,怕不得有上百丈宽,这宽仅一丈的仙境幻象,却能吸引人的全部心神,如坠其中无法自拔,便是鸟展翅、仙子驾临,无不如身临其境,真假难辨。 遥铃儿复又细看了看这幻象,却见其中无不如真实存在,不过一丈方圆,却将撑天山峰、似海镜湖皆尽显其中,其中飞鸟走兽何止万千。宽既宽矣,细节处却亦清晰可见,便是山脚下大树上那只翠鸟儿身后的尾羽亦纤毫毕现! 遥铃儿于这幻象之前历经鹏鸟展翅,飞便飞了一个多时辰,又见仙子驾临,仿佛已过许久,其于现实中仅一瞬,便是遥铃儿回过神,那阻她入内的执事弟子堪堪扑至门口,傻傻地问了声:“这是什么!” 遥铃儿百感交集,却下意识地自问了句:“仙界?” 遥铃儿神色复杂地望着场内龙卷风,却再无入内之意。 尽时渊不过筑个基而已,竟弄出这般动静。观此龙卷风声势,便是结丹亦不遑多让。思及方才仙界景象,遥铃儿不由心下泛酸。不知那位被唤做“阿渊”的仙子,与尽时渊可有关系? 然而,一句师父、大师姐说过多次,她却从未真正听进去的话,此刻却挡也挡不住自心底深处冒了出来:“尽时渊堂堂谪仙子转世,切不可以常理度之!” 纪长老将场内低阶弟子清完,继续于旁观望。 屈、萧等人仍旧于旁护法。 遥铃儿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再不愿待在此处,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却又不甘止步。 屈千风不喜欢又能怎样,结丹败给了练气又能怎样,便是尽时渊筑基了再压自己一头又能怎样。 遥铃儿此刻什么都不愿去想,只记着屈千风尚未离去。 遥铃儿跺一跺脚,再次转身回到会场门口,然而龙卷风再扩,已完全扩至整个会场。 纪长老神色微动。如此巨量的灵气绝非练气期的经脉所能承受,不知尽时渊可好。 尽时渊此时却于外事一概不闻,其体内经脉已几乎撑不住了,但此时却是筑基紧要关头,说什么咬死牙关也要撑住! 只是经脉残破,那伐髓之苦却愈如铁锯反复拉扯,直疼得人连头发丝都在痛。却不得不咬牙用这狂暴的巨量灵气洗灵伐髓,储蓄丹田,努力筑基。 尽时渊只疼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只是她被龙卷风挡住,外人一概不得知。 萧扶尘却渐渐心神不定起来。练气修士筑基从未听闻过有时间如此之长的,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只是见纪长老尚淡定自若,萧扶尘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出了什么问题,纪长老还能不知道么。正想些有的没的,却见龙卷风再变。 只听龙卷风内尽时渊一声长啸,巨大的灵气龙卷风如被一只大手抓碎了一般,突然间便碎裂了! 方才尚声势惊人的龙卷风,只眨眼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聚成龙卷风的灵气顿时无无头之龙四下飞散。 纪长老大袖一扬,便将这些散乱的灵气尽数抚平。 只一瞬间,刚刚还混乱不堪的会场,便无比地平静下来。仿佛方才的凌乱只是错觉。只刹那间便风息云散,复见云淡天高,轻风悠扬。 如今在场的已尽是元婴上高阶修士,自不会为这许变故动容。龙卷风方散,众人的目光已齐聚尽时渊。 只见尽时渊仍五心向天,尚未醒转。 萧扶尘却突然放了心,其周身灵动,确已成功筑基无疑。 尽时渊缓缓睁开眼睛,其内光华尽释,明亮夺目,骇人心神!萧扶尘并未与其目光对上,却仍不由心下一慌,忙转开眼,却见纪长老亦是满脸诧异。 萧扶尘见纪长老面露诧异,不由将视线转回尽时渊,却见其目已光华尽敛,平淡无奇,再不复方才凌厉。萧扶尘亦不明其中细节,遂将诸般念头抛却一旁,喜盈盈上前贺道:“尽师姐,恭喜你成功筑基!” 此时的尽时渊,因成功筑基,早已借剩余的大量灵力修复了经脉,周身完好无损。更因成功筑基,寿元得续,已不复之前老迈模样,回到当初三十如许样貌。 其本眉目如画,却因性情坚毅,又向来洒月兑自若,别有一番潇洒气质。如今筑基后,已除尘涤垢,褪尽凡胎,一身白衣更显风姿绰约,仿若乘风归去,让人见之忘俗。 尽时渊拂了拂袖上灰尘,却笑道:“不过筑个基而已,你也太客气了。” 萧扶尘不禁莞尔:“你这个基却是筑得惊天动地,便是整个南山都能知道你筑基了。更何况方才仙界幻境如梦似幻,令人神往,让我等大开眼界。” 尽时渊却是一愣:“什么仙界幻境?” 萧扶尘亦是一愣,尽时渊自己弄出来的幻境,自己却不知么?正要解释,却是纪长老见尽时渊成功筑基,遂放了心,便带了诸弟子回桐露峰。 尽时渊心下感激,忙道谢要跟了服侍她回去。话未出口,却见天色突变! 方才尚艳阳高照,转眼间已是乌云密布。 萧扶尘疑惑抬望,却见乌云中雷光隐隐,如金蛇狂舞,蛰伏云中欲奔而噬空。霎时间,已是雷光漫天。 且此雷非比寻常,竟带着一丝难以捉模的洪荒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纪长老面色大变:“雷劫!” 第三十一章 紫宵神雷 此语一出,全场皆惊!竟是雷劫?! 纪长老声色俱厉扬声全场:“所有人俱回洞府,不得出门!” 话音未落,却忽听闻多年未曾响过的主峰大钟敲响,紧随其后的便是掌门令传遍整个南山:“掌门有令!令所有南山弟子俱回洞府,闭门结界,不得有误!” 掌门令一出,会场外诸弟子顿时作鸟兽散,会场内数位高阶弟子亦是面色不善,忙起身返回洞府。 尽时渊亦是心下疑惑,好好的,怎会有雷劫?若说仙宝出世,南山于此经营悠久,若有仙宝蛰伏于此,早出世了。若说有修士应劫飞升,修士应劫自有感悟,南山唯一可能应劫飞升的余首座却从未听闻其近期有应劫之举。 然雷劫非同小可,便是以南山之威,亦惊动得诸长老尽出! 纪长老更是直接卷起场外数万低阶弟子,要齐带了回自己洞府躲避,以免雷劫下来时,他们尚未能回府,遭了池鱼之殃。 尽时渊亦被卷入纪长老袖中回桐露峰,沿途却见诸长老忙忙飞过,见有在外面乱走尚未回府的零散弟子,便一齐卷了带走。 整个南山上下顿时一通忙乱。 及至回了桐露峰,纪长老将他们直接扔进自己洞府,却又匆匆出去寻找其他散落弟子。陆玄罡作为主人,屈千风及另一位供奉做为在场修为最高之人,忙着安抚各低阶弟子不提。 只是那劫云越聚越大,其中雷光滚滚,眼见劫雷便要成型,尽时渊却自心底升起一丝疑惑,讲经台所在山峰离桐露峰怕不得有数百里地,为何方才所见劫云居于头顶,如今仍在头顶,这劫云该是有多大?又是何事物引发了雷劫? 半空中,已能见五道身影,其周身气息不似普通长老。尽时渊心下一凌,竟是素日不问世事的五位地仙老祖齐齐出动了! 正疑惑,却闻一声:“尽师姐!到这边来!”却是陆玄罡。 在场弟子众多,已逐渐按南山七峰五府十二支分作十二堆,由各支各自清点人数。萧扶尘自然带着遥铃儿清点飘涧峰的弟子去了,陆玄罡却于此收拢桐露峰弟子。 桐露峰弟子这边,胡德业一见尽时渊,登时喜不自禁:“师父,您已经筑基了!” 见胡德业无恙,尽时渊亦十分欢喜,胡德业如今几乎毫无自保能力,这混乱纷纷之时,难免差池。师徒二人正述别情,却又有桐露峰其他弟子上前道贺,不免又是一阵客套。 彼时虽劫雷悬于头顶,然南山弟子自来于南山大阵十分信任,又处于纪长老洞府的重重禁制保护之下,并未感到雷劫十分急迫。 众人正叙话,却忽闻头顶炸雷震耳欲聋,那劫雷竟是直直地劈了下来,其声之巨,雷过后仍耳内轰鸣! 南山大阵已全开,然而这一道雷竟劈得大阵显形,整个防护法阵跟着晃了晃。 在场弟子举座皆惊,一时失声!已然回转的纪长老亦是面色不善。 南山大阵与南山弟子心中,无异于攻不破的铜墙铁壁,而此雷一击竟如此威力! 尽时渊脸色一变,别人认不得,她怎能认不得!雷光之中紫气隐隐,更带了一丝洪荒气息。正是仙界独有的紫宵神雷!尽时渊心下顿生不妙之感。这雷劫,莫不与她有关?! 短暂的寂静之后,议论声暴起,这雷劫的位置正正居于他们头顶,怎好似跟着他们自讲经台移至桐露峰! 彼时天暗如泼墨,狂风骤起,其声如鬼泣狼嚎,桐露峰顶千年梧桐几乎有被连根拔起之虞,纪长老伸了伸手,好似安抚一般,梧桐才稳稳立住,仅余枝叶随风撕扯。头顶劫云翻滚,云中雷光隐隐,过不多时,第二道雷便下来了,这一道雷,直劈得南山大阵剧烈晃动,似微有碎裂之声传来!有那实力不济的低阶弟子,几乎被惊得心神失守! 南山弟子俱皆色变!自入南山,这南山大阵便于他们心上立下了一道防线,大阵存,南山在!而如今,这无可攻破的南山大阵仅经了两道雷,竟有破碎之忧?!这雷劫无异于劈在所有南山弟子心头。 尽时渊更是神色肃穆,这紫宵神雷乃专劈仙人仙宝之雷,若是劈了凡人,必得魂飞魄散,欲转世而不可得。只是她此时亦百思不得其解,在场若说谁能与仙人仙宝扯上关系,除她自己外不做他想。但自来仙人谪贬了,转世之后,无论前世何故,仙界均不会再追究,从未听闻紫宵神雷会追着谪仙转世之人之说。 若此劫当真于她有关,观此雷威势,以自己如今仅筑基修为,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出生天!尽时渊心下一沉,今日之事,甚是诡异。只是事出何因此时已无暇他寻,先想办法过了这道坎便可称万分侥幸了!只是,以如今筑基修为,便是有通天能耐,因修为有限,施展不出,亦是无可奈何,天意威严,绝无侥幸!若此劫当真过不去,难不成真得魂飞魄散么! 见尽时渊眉头紧锁,胡德业正欲详询,第三道雷下来了!那雷似擎天巨剑狠狠劈下,霎时间满天紫光纵横天际,雷声响彻云霄,十余息方休。场内有那未能练气的观想弟子,顿时被雷声震伤了心肺。 纪长老不由皱眉,此雷威力竟至于斯! 雷声刚落,却陡闻惊呼:“不好,大阵将裂!” 却见南山大阵已隐现裂痕。众弟子皆是心下一惊,南山大阵被破于他们心中是不可想象的!一时间,人心惶惶。 纪长老闻声安抚道:“尔等莫慌,我南山除大阵尚有五位老祖,必能护得我南山弟子安全。”话音刚落,却见尽时渊祭起纸鹤欲行。她尚未及祭炼飞剑,仍只得以纸鹤代步。 纪长老微诧:“阿渊,你将欲何往?” 尽时渊已匆匆上了纸鹤:“我观此劫乃因我而起,我自当避之,以免牵连他人。” 此言一出,旁人俱感荒诞不经,雷劫干她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何事! 第三十二章 渡劫 见尽时渊竟将雷劫揽在自己身上,遥铃儿愕然失笑:“难不成你以为你是谪仙转世这雷劫都要看重你一分?尽时渊,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萧扶尘顿时喝道:“三师妹,你是闭关尚有不足么!” 尽时渊只做未闻,驾了纸鹤便要离去。 纪长老皱眉欲阻,却忽见宋掌门踏剑而至:“阿渊,你随我来!”未及尽时渊反应,宋掌门便携其手一把拉上飞剑眨眼间便无迹无踪。 众弟子俱是惊诧莫名,宋掌门缘何亲至却只带了尽时渊一人离去,一时传言纷纷。 纪长老被他们吵得心烦,只得喝了声:“收声!” 以长老之威,诸弟子莫敢不从,一时间诸言不闻。然而只静了那么一瞬,却陡闻惊呼:“你们看!那劫云去了!” 众人纷纷抬头,却见劫云果然移动了,却—无—错—小说是循宋掌门及尽时渊离开方向而去! 众人一时目瞪口呆! 虽除纪长老外,其他弟子均未曾见过雷劫,然而没吃过猪肉,还曾见过猪跑。修仙这么些年,关于雷劫的传闻,便是听也听了不少。若要引发雷劫,除仙宝出世,便是大乘修士将要羽化飞升,却未曾听过雷劫会追着个筑基修士跑的! 遥铃儿如遭惊雷,哑然无声,好半晌方难以置信地抓着萧扶尘的衣袖厉声诘问:“大师姐,那劫云真是随尽时渊去了?!” 萧扶尘心下百味杂陈,只微叹:“当是如此了。” 万南竹、陈灵玉等更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一时间,偌大的桐露峰鸦雀无声。 桐露峰众人猜疑纷纷,宋掌门飞剑上的尽时渊却如坠冰窟!之前尽时渊仅猜测雷劫或因她而起,却不敢肯定。此时见劫云果随她而走,顿时寒冲百会,此次,再无侥幸了! 此劫威力方才已见,仅三击便几乎劈碎了坚不可摧的南山大阵!尽时渊不过筑基,躯体强的有限,且因其眼界甚高,于此低阶法宝看不入眼,未曾费心练过甚么趁手法器,只随意拿把普通宝剑比划,此时却是有苦难言。 此劫如此威势,以她筑基之躯,只怕略擦了一擦,便要魂飞魄散,更勿提抗雷劫了!如今唯一所能依仗的无非是南山之防,只是南山大阵于此天威雷劫之下,亦不堪承受,仅三击便有破碎之忧,剩余六击,如何能防? 饶是心境沉稳如尽时渊,此时亦不免多有惶惧。 尽时渊不怕死。仙人报仇,十万年不晚。死了,不过是转世重修,数千年时间于寿元无尽的仙人而言不过沧海一粟,死了,再来便是。 可即便是尽时渊,亦怕此紫宵神雷。她如今不过筑基,虽属修士,于仙人相较,亦不过凡属,如何能抗紫宵之威!只怕被那劫雷略擦了擦,便要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了!若是魂飞魄散,则再无转世之机,此生,便再无来世了。天道威严,黯淡不见生机,尽时渊心已沉入谷底。 一向潇洒如尽时渊,此时面对如此生死大劫,毫无渡劫之路,亦不免绝望难抑,却又忍不住目露恨意,咬牙切齿暗道:“岳贼,若我魂飞魄散了便罢,若还有一丝生机,便是老天开了眼,与我复仇之机!你且慢慢等着罢!” 宋掌门却带了尽时渊直接到了南山主峰。 二人方踏进大殿,却见殿内已有多位高阶修士。 尽时渊只略扫了一眼,除宋掌门、余首座外,另有五位高阶修士。这五位修士虽形貌各异,然修为皆深不可测,且竟俱皆带了丝洪荒气息!尽时渊心下一凛,必是南山的五位地仙老祖了! 未想竟惊动五祖尽出! 其时紧迫,见宋掌门同尽时渊入内,余首座直接入题:“阿渊,此劫可是因你而起?” 尽时渊亦不敢肯定:“约莫是了。” 余首座再问:“如何应劫你可有预案?” 尽时渊勉强苦笑:“我此前亦未知有此雷劫,却是未能准备什么预案。” 宋掌门略微沉吟:“既如此,我们说不得还得帮你一把。” 尽时渊一愣,继而精神一阵,若得五祖相助,此劫或可为之! 她自入南山以来,宋掌门、纪长老等于她帮助良多。可他们虽将她视为晚辈,却因她谪仙子转世,从不曾摆出长辈姿态。尽时渊虽敬他们是长辈,心怀感激,却因自己前世记忆,从未曾象他人般待他们如自家长辈般心悦诚服地敬重。而如今尽时渊面对雷劫,大难临头之时,宋掌门却主动提出要帮她。尽时渊第一次由衷地对南山生出熟悉而又陌生的归属感。 然时间紧迫,尽时渊顾不得感慨,以筑基修为面对如此毫无胜算的雷劫,尽亦不免心生惶恐,宋掌门此举,无异雪中送炭,洒月兑沉毅如她亦不免感动莫名,声音微颤:“谢过诸位老祖、掌门真人、首座真人,如此大恩,尽时渊没齿难忘!” 五祖中一位身着红衣眉眼玲珑的十来岁女童模样的老祖先皱了皱眉:“虽说愿意帮你,然我等不得沾染你的因果,不能直接出手帮你抗劫,说不得还是只能布了阵法助你抗劫。只是这仓卒之际,能否奏效亦未可知。” 尽时渊自然知晓其中关碍,自不会强求。五祖虽不能亲自出手,然堂堂地仙,若能布阵助她抗劫,已于她多增胜算!众人正筹划,却闻一声轰鸣,便是主峰大殿亦不由微晃了晃,却是第四道雷下来,南山大阵已破! 主峰大殿亦有防护法阵,然于南山大阵相比,脆弱甚多。南山大阵尚且只能承受四击,主峰法阵想必更无可奈何。 五祖再不多言,当即动手布起法阵。 五祖诚心相助,一出手便是极妙法宝、阵旗,宋掌门亦是毫不吝啬抛出大堆极品灵石等辅助材料,尽时渊虽身无长物,却有他人难及的对阵舆的感悟。转眼间,已布出一强大绝伦的法阵。因时间仓促,不可于主峰大阵此等维护增益日久的法阵相提并论,却亦能成稍喧力。 半空中雷声隐隐,第五道雷已悬顶! 第三十三章 俱灭 南山大阵已不存,第五道雷直接劈在了主峰大阵之上,主峰大阵剧烈地晃动了数息,勉力支撑并未立时破碎。 尽时渊眉尖微促,雷劫向来有九,此劫如此威势,便是加上方才五祖布的阵,亦不足以抗过九道劫雷。此时性命攸关,不是讲客气的时候,尽时渊便向宋掌门要了件筑基期能使用的精品飞剑。 尽时渊喷出一口精血,以己身精血祭炼飞剑,顿时让此剑与己身生出一丝血脉之感。又向余首座要了套五行旗,同样以己身精血祭炼了。再要了些极品灵石,布下一小阵。又取了当年给胡德业服剩的数颗混元丹,借丹力引了些许混元之气护阵。 第六道雷直接劈碎了主峰大阵,半空中雷蛇舞动,电光起伏,正在酝酿第七道雷。 桐露峰这边已远离劫云,众弟子早已舒了口气。 然胡德业等人却仍为时渊忧心不已。雷劫一道比一道其形可怖,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然他人微言轻,与之交好的更是如袁大、刘素兰等底层弟子,袁大今日未至,刘素兰虽来听了纪长老讲法会,却一矣散场便随其师回去了,二人甚至未曾见过面。此时胡德业心中焦急,却不知能与谁相询。陆玄罡等虽与尽时渊交厚,然其堂堂元婴真人,胡德业不过练气微末弟子,见陆玄罡眉头紧锁,却不敢去烦他。屈千风虽面色如常,但其性情冰冷,胡德业自然更得敬而远之。 倒是萧扶尘体贴入微,见其焦虑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免安慰道:“你且莫慌。你师父若身死道消,这雷劫便散了。” 胡德业一时又悲又喜。只盼着雷劫早散,以免尽时渊多受雷劫之苦,又怕雷劫散的早是因尽时渊未能撑过雷劫,真正是冰/火两重天。 见胡德业手足无措,遥铃儿鄙夷地撇了撇嘴,却少见的未曾说些什么话来讥讽他。 越是修为高深,越知晓雷劫之威。纪长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胡德业于桐露峰望眼欲穿,尽时渊却仍在不徐不疾地布阵。越是情况危急,越不能自乱阵脚。及至第七道雷下来,直接劈碎了五祖布置的法阵,她于那怒雷轰鸣之中,却眉都未曾皱一下,便是雷屑擦身而过,在青石地面擦起一阵火花,如两戈交击,其险已极。她亦置若罔闻,只一心一意布阵。 宋掌门不免轻叹。他于五祖法阵极有信心,未想却一击被破。之后两雷,只能凭尽时渊己身硬抗了。两雷威力足以击碎主峰大阵,而尽时渊此时刚刚筑基,不堪一击,要独抗两雷,却是看不到一丝希望。 小阵布好,尽时渊便端坐阵中。此阵虽远不如五祖法阵强坚,却因布置之物为其精血祭炼,此阵于尽时渊如同一体,更能分散雷压。 第八道雷如约而至,直中尽时渊刚布好的小阵!带着紫光的狂雷如裂天之锯轰然砸下,小阵剧烈摇晃,作为阵眼的飞剑骤亮,五行旗齐动,带动阵法流转,其行迹奥妙难述,却见无可约束的狂雷却顺其势擦尽时渊身而过,直入地下。尽时渊自知无法硬抗,竟是用阵将雷引开了! 登时整个南山主峰地动山摇,大殿早已坍塌,碎石纷纷下落,便是遮山云雾都乱腾腾起来。整山灵气乱窜,不时有法阵破裂之声传来,山峰摇晃愈加剧烈,竟是伤了根基了! 尽时渊亦未料此雷劫强悍至此,竟能撼动南山主峰根基。雷随阵引入地下,然其毕竟只筑基小修,便是那劫雷余威压在小阵上,亦非尽时渊可承受。于此等雷劫重压之下,已难以为继,只压得眼前发黑,两耳轰鸣,心跳如鼓,颈上青筋狂爆几欲撑裂,全身狂颤,神志不清,死死得咬着牙,只余灵台一点清明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晕过去。 宋掌门等亦是面色不善,南山大阵、主峰大阵相继受损,便是主峰根基亦得大修,耗费甚多。然此时尽时渊分明已在死生关头,众人无暇他顾,只一心看着尽时渊渡劫。 第八道雷已几乎被尽时渊引入主峰地下,然雷压强盛,尽时渊早已抗不住,眼看小阵将破,此时只能咬紧牙关,喷出一口心头精血,堪堪维持住了这最后保命的小阵。 第八雷已过,宋掌门略松了口气,只剩最后一道了,想必还有一丝生机。然其念未竟,突变惊生! 劫雷被引入地下,余威减弱,可尽时渊再也抗不住,一口血狂喷而出,摔倒在地!宋掌门大惊失色,再顾不得沾染因果,立即出手要救人,却见尽时渊眼见功亏一篑,极其绝望不甘,拼命挣起,却再难以为继,手指深深扣入地下,心若死灰,面色狰狞,含血绝望仰天厉声狂呼:“岳贼!但凡我还有一丝游魂,变个厉鬼也要去找你!”却再撑不住那口气,绝望昏了过去! 尽时渊一失去意识,护身小阵失去主持,再无法承受雷压,顿时破碎!劫雷虽已被引入地下,然仅余的雷尾扫过,眼见将要触及尽时渊,宋掌门同余首座齐齐脸色大变,谁想为时已晚,惊变只发生于那一瞬间,而雷速何其疾,二人手未伸出,雷尾于这电光火石之间已扫中尽时渊,眨眼间,尽时渊已气息全无!更是连躯体亦不整,只余大半个焦黑的残躯! 二人顿时怔立当场,五祖亦是神色复杂。 宋掌门半晌方回过神来。他再未料到尽时渊竟真陨落于此雷劫! 尽时渊乃是其亲手抱回,虽交由纪长老抚养,却亦是自小看顾。相处甲子,尽时渊于他虽如同子侄,却亦是越来越明白谪仙子威力无穷。虽明白此雷劫非同小可,却总对尽时渊抱有莫名的信心,孰料竟至陨落了! 以宋掌门见识,自然知道紫宵神雷意味何在,尽时渊此时不过凡躯,如果抗的住这专劈仙人仙宝之雷,必得劈得神形俱灭!如今见这半片残躯,气息不复,便是元神波动亦不存,只能做已神形俱灭之想! 宋掌门等七人一时俱是愣了。 第三十八章 苏醒 尽时渊于经脉内搜寻,欲得一丝哪怕是最微小的元神碎片。 然而欲寻得那一丝元神碎片谈何容易,虽只是雷尾扫过,但毕竟是劫雷,凶狠无比,是否能保留下那一丝元神碎片尚未可知。只是如今这却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虽渺茫,却只能赌一把,将全部希望尽付于此。 然而搜寻完仅存尚能通行的主要经脉,却未见有一丝元神碎片存在。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却也只能沉下心来转而搜寻较为细小的经脉。 然而较为细小的经脉搜寻完,仍未见有元神碎片。 尽时渊心下一沉。若是元神碎片不可得,她便只能花上千万年来温养重聚元神了,前提是这具不过筑基的躯体能保存千万年不腐。那还不如直接指望仙帝亲临,使大手段大造化为自己重聚元神重塑身躯希望来的更大些,若是自己此时的心意能传达给仙帝的话。 ~ 希望渺茫,却仍不是放弃的时候。尽时渊转而搜寻最为细微的经脉。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于那最微末的经脉末梢处,竟发现了一丝细微几乎不被感知的元神碎片! 尽时渊十分惊喜,迅速扑了上去,将这丝意识附于元神碎片上。虽不知这温养元神之力从何而来,但此时机会不容错过。尽时渊意识一附于上,立即开始借助这温养之力养育元神。 在她的意识控制下,这丝微弱的元神碎片借助这愈来愈磅礴的温养之力迅速成长,不过一时半刻便重聚有望! 尽时渊惊喜过望,这不知何来的温养之力竟如此神奇,更全心全力温养元神。 躯体外的诸人却是等得心焦。 他们并未知晓尽时渊的处境如何艰难,更不知其重聚元神需如许长时间,只见聚灵阵已运转大半个时辰,还仙丹也已服下良久,却丝毫不见动静。 屈千风双拳紧握,薄唇紧抿,一丝不错眼地盯着阵中,一语不发。 遥铃儿看了半天,悄声问萧扶尘:“大师姐,都这样长时间过去了,怎的还不见动静,怕是不行了吧?” 萧扶尘怕她聒噪惊扰了二位老祖施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遥铃儿讪讪地收了声,左右打量打量,却见众人都是一副心神系于阵中的模样,不由撇了撇嘴。虽说是谪仙子转世,但也不过是个筑基修士,殒落了便殒落了,却折腾得满南山大修心之所系,也不怕折了她的运数。 她这边正神游物外,偷眼看天上小鸟儿飞过,地上蚂蚁乱爬,不经意见冷眼扫过阵中,却见尽时渊右手焦黑的手指竟微动了动! 遥铃儿大惊失神,不由“呀!”地一声叫了出来,却挨了萧扶尘狠狠一个眼刀,顿时脸涨得通红,生怕师父发怒,忙解释道:“我是看见尽师姐好象动了动。” 然而何止她一人看见了,在场众人尽皆看见了! 屈千风一步扑了过去,他那穿了靛蓝色长袍的大师兄怕他惊扰了聚神阵,忙拦腰拦了下来。 纪长老却是直扑了上去:“阿渊?!” 宋掌门亦不由动容:“如何?” 纪长老于丹田处探了探,声音都颤了起来:“禀老祖!晚辈探到阿渊元神了!” 梁、佘二位老祖亦是惊讶万分:“当真?!” 梁老祖虽是全力施为,却并未指望真能无中生有夺天地造化,孰料未及一个时辰,竟然真能元神复生!顿时满场皆惊! 梁老祖顿时定下心来,用尽全力只望尽时渊元神得复。 不过盏茶工夫,便见原本焦黑的躯体忽然有了生气,虽然并未苏醒,却再不复初时死气沉沉,倒象是睡着了躺在那里。只是睡在那里的人却浑身焦黑,说不出的怪异。 过不一会儿,只见尽时渊突然双目一睁,其中光芒尽失,双眼无神,却又好似光华内敛,使人见之失神。 屈千风双拳骤然一松。 纪长老突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阿渊……” 尽时渊猛然被她抱住,仿佛回到幼时,纪长老也是这般将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抱在怀里,莫名地双眼一酸,只觉恍若隔世。尽时渊将头搁在纪长老肩上,闭了眼安安静静地让她抱着。原本以为被那劫雷扫中,便是魂飞魄散了,谁想还有再生之机。 及至宋掌门将现状与她说明,尽时渊更感百味杂陈。 她于那小界中已不知过了多少年,本以为已是沧海桑田,对自己躯体未腐都心存疑惑。谁想外界不过区区一个时辰。 南山老祖亲自施为,聚神阵、还仙丹,这用的莫不是万年难得的天材地宝而炼就,更勿提之前渡劫时所布之阵已耗费良多,自己于南山欠的大了。 众人正唏嘘,倒是遥铃儿眼尖:“你们看,那莫不是劫云?” 众人脸色一变,抬头一看,不正是劫云是什么! 雷劫有九,第八雷时尽时渊身死,雷散云消。孰料尽时渊转而复生,雷劫竟不肯散,复又重聚拢来,竟是要将第九雷再临了! 此时尽时渊元神虽复,躯体却尽毁,如何抗的住雷劫,若是再让劫雷劈中,方才这诸多工夫便白费了! 纪长老面色大变:“这第九雷竟是不肯放过了!阿渊,你且放心,我便是顾不得沾上这个因果也要保得你来!” 尽时渊却自她怀中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纪长老,您且放心。我已想得明白了,便是死又如何,我若不怕死,这雷劫便也奈我不何。” 纪长老皱了眉:“可是……” 宋掌门也劝道:“阿渊,你莫要逞强,这雷劫非同小可。” 尽时渊笑道:“宋掌门、纪长老,我知众位长辈爱护,只是我早已知我这重修路,艰难险阻非同寻常,若是连这雷劫都过不去,谈何登仙。诸位且请放心无妨。” 她勉强抬起焦黑的右手斜指向天:“我誓要重回仙界,天容得我,便让我登仙,天容不得我,我便破天而立也要杀回去!”劫云重聚,雷光隐隐,陡然一道细雷闪现,雷锋正向着尽时渊右手所指狠狠劈下,电闪雷鸣正照得焦黑的右手泛出一道白光,震得她的话语竟带了微微回声回荡! 第三十九章 流云 虽立下豪言壮语,但雷劫毕竟非同小可。尽时渊于小界中已悟得明白了,必得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纪长老退步让开,尽时渊却用仅存的焦黑右手勉强掐起诀来。 如今她元神虽伤重未复,但毕竟已然苏醒,且身处聚神阵中,于元神稳固大有裨益。且还仙丹磅礴无匹的灵力正在其躯体内回荡,正可借助这股力修复躯体。 可尽时渊却不直接用还仙丹的灵力修复躯体,而是迅速掐诀施起禁制。只转瞬间,便见她以己身内还仙丹灵力为引,带动周围灵力流转。南山主峰虽受损,但毕竟灵脉未断绝,灵气仍在。此时受她灵力所引,便渐渐聚拢来。不一时,聚拢的灵力渐渐磅礴,竟再成漩涡。她便用这自主峰灵力而成的源源不断的灵力漩涡重塑身躯。 修士筑基不过涤神伐髓,洗去体内杂质,扩展经脉,扩充丹田&}{}.{},便有十分痛苦了。而此时尽时渊却是将整个身躯重塑,便是那每一条经脉,每一处躯体,都要拆散了重铸,如万斤巨石碾压,如万蚁同噬,其痛苦何止筑基千倍! 尽时渊全身都痛得痉挛,却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聚精会神重铸躯体。精神集中处,更觉痛感百倍,却不敢稍有疏忽。焦黑的躯体不断被拆散,却又在磅礴的灵力重压下重聚,激烈处,甚至隐约听闻“噼啪”之声连连。 在场诸人,便是修为最低的遥铃儿亦是结丹修士,高如老祖者更乃大乘巅峰渡劫失败的地仙,无一不是经历百般劫难而成,筑基之苦人人自知,却大多未曾历过整个身躯拆散重铸之苦。见尽时渊通得面目扭曲,亦不免为其心下忐忑。 所幸尽时渊其时不过筑基,躯体虽强过普通筑基修士,却仍强得有限,重铸并非太过艰难。而还仙丹本属梁老祖自用良药,其中药力非普通修士可承受,灵力磅礴更引发了整个主峰灵脉共鸣,如此巨量的灵力仅用来重铸筑基修士身躯,效率极高。而她身处聚神阵中,暂无元神崩溃之虞,只一心一意整塑身躯。 头顶劫云渐渐聚拢下压,天复暗,狂风骤起,雷光连连。萧扶尘不由暗暗为其揪心,不知是否来得及。 所幸过不多时,只见那灵力漩涡一顿,继而一溃而散,漩涡中心处,一年近三十的女子长身而立,虽衣饰焦黑,更多有破碎,却更衬得其人唇红齿白,肌肤如玉,潇洒自若。 不正是重铸身躯的尽时渊! 此时时间急迫,刚刚重铸完身躯的尽时渊,顾不得与众人叙旧,却直问遥铃儿:“遥师妹,请将你飞剑借来一用!” 遥铃儿一愣,压根未料到尽时渊竟会找上自己:“你借我飞剑做什么!” 尽时渊一笑:“我如今身无长物,只得借用他人飞剑。低阶飞剑不堪用,高阶飞剑却用受修为限制用不得,只你的飞剑品质精良,却并非高阶,尚可借来一用。你放心,若是损毁了,我必还你个更好的。” 遥铃儿一窒,正要说“我又不是惦记你还不还”之类的话,却见萧扶尘一眼望来,不知怎的,便讪讪然掏出自己飞剑,抬手送了过去。 尽时渊扬手接了,却来不及炼化了,右手一抬,用这飞剑“唰”地将自己整个左臂自肩砍下! 遥铃儿骇得“啊!”地跳起来,她压根未料到尽时渊下手竟如此之狠,面不改色便废了自己一条手臂! 萧扶尘等亦尽皆变色! 尽时渊却置若罔闻,只仿佛那条手臂不是她的。她已是想得明白了,一条手臂算不得什么,不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何以渡劫! 劫云已越压越低,劫雷下落迫在眉睫,尽时渊早已顾不得了,连伤口都不及处理,那汩汩鲜血眨眼间便将焦黑的衣服染得更黑。 她此时来不及炼化飞剑,只得剑走偏锋,一咬牙,将心头那一点精血尽皆逼出。 此举饶是屈千风都为之一震! 修士祭炼精血何其不易,精血损了一滴,修为便要损了大半,得耗费多少工夫才能养得回来。而尽时渊竟将精血尽出,这竟是要断了根了,无异于之前甲子苦修尽付一炬,日后再要祭炼精血只能从头再来!更何况精血枯竭,重新祭炼,比之前更要难上数倍! 尽时渊却不及多想,她如今已无退路,她要以己身血肉铸剑,精血少了不堪用。左臂断可复,精血失可补,若是于这雷劫中陨落了,便万事皆休了。她右手掐诀,将心头精血尽附于飞剑之上,又使秘术融了左臂,将这血肉亦附于飞剑。 待其以血肉祭炼完飞剑,却又转头问纪长老:“您可有通灵符?” 纪长老二话不说一叠通灵符拍过去。 尽时渊接了通灵符,只取了一张,贴于血肉飞剑之上,只一掐诀,那通灵符却登时大涨,周围灵力汹涌而来,飞剑立时光华大作,气息大变。 五位老祖、余首座等大乘修士尽皆变色! 尽时渊这竟是以自己精血为引,借遥铃儿的飞剑为骨,以自己左臂为肉,借通灵符之力为桥引主峰灵力为皮,铸就仙剑!不过结丹修士所用飞剑,尽时渊以己身血肉祭炼,竟然炼就一柄仙剑,谪仙子转世,何等手段! 那剑早已不复之前飞剑形貌,其上血色隐隐,灵力疯狂汇聚,剑光逼人心魄。 尽时渊大喝一声:“吾剑流云!” 那剑以其血肉铸成,似有灵般恃然凌空而立,引灵力而动,红光涌动,鲜红欲滴,浓稠如鲜血于表面缓缓流淌,反射着噬人的光芒! 尽时渊指剑喝到:“吾尝有剑名‘流云’,剑出,火漫万里!今以血立剑,亦赐名‘流云’,剑出,血色万里!” 那剑悬于半空,闻此言,如有灵般嗡嗡作响,其形缓缓变幻,其上光华流转,正似天边火烧流云,只是那红色不似晚霞之红,正是鲜血之红! 遥铃儿心头一颤,心跳如鼓,耳鸣轰隆,竟是被这剑光所逼,摄于仙剑之威,为其如山气魄所压,虽立于十丈之外,却几欲退步!钱长老衣袖一拂,解了遥铃儿所受威压。遥铃儿心头一松,却惊觉手心汗湿,顿时心下百味杂陈。尽时渊不过筑基修士,“流云”剑竟威力至此! 尽时渊掐诀一指,“流云”剑直落而下,直直插入山峰之中! 五祖反应最疾,“流云”一落山峰,五祖齐齐飞起。 遥铃儿痴痴地望着曾经属于自己的飞剑,如今却被尽时渊以血肉祭炼的“流云”,心中百感丛生,见剑落山峰,正不知五祖何故飞起,却也陡然飞了起来!却是其师钱长老起身将其一道卷了带走。 第四十章 山之剑 遥铃儿尚不知何故,五祖可看得明白! 那“流云”剑已直插入主峰灵脉汇聚之处! 果然,剑一入山脉,遥铃儿脚方离地,整座主峰便渐渐震动起来。经萧扶尘解释,遥铃儿这才明白,尽时渊竟是以“流云”为引借灵脉之力引动了整座山峰! 遥铃儿立于钱长老的飞剑之上,只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她堂堂结丹真人,尚不敢存撼动南山主峰如此疯狂之想,尽时渊不过筑基,竟以一己之力引动了主峰!谪仙子转世,当真手段非凡! 尽时渊却顾不得旁的,只竭尽全力引动主峰为己所用。 她毕竟只筑基修为,引动山峰耗费甚巨,重压之下一时之间难以为继,只得咬牙拼命而为。此时渡劫,不成功便成仁,若再留些什么手段,便是要留到来世都是笑话了。 主峰大阵已毁,主峰受灵脉所引,渐渐随尽时渊心意震动,整座主峰渐渐完全被她引动了。 正在此时,劫云酝酿已成,第九道雷轰然落下! 第九道雷集势而来,比之前八道威力更甚,普通修士略微擦着便是个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但尽时渊却再不复之前渡劫时谨小慎微。便是防得再细致又如何,以如今自己的实力,再防也防不住劫雷。 见劫雷下落,尽时渊右手一指,“流云”一飞冲天,竟直直迎向这第九道劫雷! 遥铃儿不由惊呼出声,她的飞剑虽品质精良,却如何能挡得住如此威势的劫雷!她一时却没想到,“流云”剑虽是以她的飞剑为骨炼就,却已并非是她的飞剑,而是仙剑“流云”了! “流云”直向劫雷,那劫雷狠狠地劈在“流云”之上,将它劈得火花四溅,几乎崩裂!尽时渊“噗”地一口鲜血喷出,堪堪维持住了“流云”未立即崩碎。 而劫雷却因这一击,被“流云”引入南山主峰! 一时间,主峰剧震,灵脉疯狂涌动,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百里外可闻。 遥铃儿早已惊得失神了,她竟亲眼看见在“流云”的引动下,整个南山主峰已几乎划作一柄利剑,直承劫雷! 劫雷正正劈在南山主峰之上,主峰剧烈摇晃,不时有巨大数十丈的巨石碎裂而出,顺着山势轰隆隆滚落。遮山的缭绕云雾再不复存,只一片灰蒙蒙,碎石乱飞,断木乱撞,不时随滚落的巨石砸落。 山体几乎被一片片剥落,眨眼间,主峰已面目全非! 而主峰却似一柄利剑几乎被连根拔起,灵脉都几乎被截断,其下溪水横流,狂风乱走,百兽奔逃,不时有那避之不及的,被飞石砸中,顿时殒命。 而主峰却晃动更加剧烈。劫雷强横,撼动整座山峰,而尽时渊却以强抗强,竟用整座主峰去抗雷劫! 她就站在这已无依无凭的主峰顶上,任凛冽狂风将她焦黑的衣裳吹得几乎七零八落,便是鲜血大口大口喷出亦顾不得了,只一心一意恃着已遍布裂纹的“流云”剑和已几乎自上而下整个裂开的南山主峰,迎战雷劫! 雷劫虽强,南山主峰经一代代南山大修千万年祭炼,早已非普通山峰可比,便是寻常法宝亦非可比拟。尽时渊凭此峰力抗劫雷,虽是异想天开,然此夺命之时,却不失为神来之笔。 果然,过不多时,那劫雷便被主峰引入地底深处,电闪势弱,雷声渐消。看样子竟是被尽时渊避过了! 只是此时宋掌门等人再不敢大意,劫雷主体虽过,万一再被雷尾略略扫中,便是万事皆休了。 又过了许久,雷声完全消失,头顶的劫云亦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慢慢消散。 遥铃儿实在忍不住问萧扶尘:“这竟是渡劫成功了?!” 萧扶尘却也满脸犹豫不敢肯定。这雷劫如此声势,尽时渊手段虽神威莫测,但若说其真渡劫成功,却又委实难以置信。 而见劫云渐消,纪长老却再忍不住,直直扑向已歪斜的峰顶。 峰顶尘土高扬,正“扑簌簌”下落。灰雾弥漫之中,尽时渊笔挺的身姿却一如既往。 见纪长老来到,尽时渊转过脸来,微微一笑,随即却直直向后栽倒! 纪长老大惊失色,扑过去扶住了,却见其只是力竭昏倒,方放下心来。 山峰慢慢安顿下来,劫云逐渐消散了。 下落的巨石渐渐停歇了,大量飞扬的尘土亦逐渐落下,足足过了办公时辰,空气才渐渐澄清起来。 遥铃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已完全面目全非的南山主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往日缭绕的云雾已完全不见,整座山峰几乎被劈为两半,郁郁葱葱的林木被毁大半,澄澈的小溪已被截断,溪水胡乱流着,鸟兽绝迹,虫鱼无声,一片死寂景象,便是连那充沛的灵脉都断绝了。 整个南山主峰,早已不复往日景象,只剩一片荒凉废墟。 而峰顶大殿,更是连废墟亦不存,只剩几根柱子,数块石基,仿佛在诉说着昔日辉煌。 宋掌门见祖宗基业破败至此,肉痛得不由叹了一声。转而想起尽时渊亦渡劫成功,复又欣喜起来。有人在,便什么都在了。 尽时渊虽气息尚存,却已昏迷不醒。“流云”剑已完全毁了,只剩几点残片零星散落于旁,混于尘土中更不复之前鲜红颜色。 纪长老取出一件长裙,覆于衣衫褴褛的尽时渊身上。再轻轻将她抱起来,向诸位老祖辞了行,却未将她送回她的洞府,而是带回纪长老自己洞府亲自照看。 她洞府内尚有之前带回的数万弟子迷茫相待。见纪长老一脸轻松地带了尽时渊回转,且随行的陆玄罡等弟子亦是面带喜色,顿时明白尽时渊这竟是渡劫成功了! 他们虽远离主峰,但之前雷劫威势有目共睹,尽时渊区区筑基修士,如何便能渡劫成功?!一时间众弟子惊疑丛生,议论骤起。 而胡德业等人却大喜过望! 第八雷散之时,他本已心如死灰。可孰料一个时辰后,劫云复聚,劫雷再临。惊天动地的第九雷后,师父竟安然回转了! 望着抱着尽时渊消失在门后的纪长老的背影,胡德业对师父的孺慕之情再也抑制不住,泪满衣襟。 第四十一章 赠剑 待尽时渊醒来,已是三天后了。 她虽醒转,却左臂已失,精血干涸,丹田破碎,元神未复,已是伤重得不能更重了。 万幸的是,她已渡劫成功,性命尚存! 见她醒来,小旗红肿着眼眶扑了上来:“尽师叔!您怎么样了?!” 尽时渊挣扎着起来,卧床休养于她的伤根本毫无帮助,只能想办法疗伤。只是因元神重伤头痛欲裂,强忍着皱着眉听小旗劈哩啪啦把情况说了一顿,才知道这几天一直是纪长老衣不解带亲自照顾她。 尽时渊先去拜谢了纪长老,坚辞了纪长老好意,带了胡德业小旗等回了自己洞府。临走时却被纪长老强塞了个锦囊,里面尽是些疗伤的事物。 她与纪长老虽无母女血缘,亦无师徒名分,却有种说不出的长犊之情。纪长老不忍她伤重受苦,她却亦不忍纪长老为自己过于操劳。 只是她养伤亦是艰难,如此重伤,岂是容易养的。她渡劫时重铸身躯借助的还仙丹,便是梁老祖亦轻易拿不出第二颗,更勿论其它了。且这些伤尽皆是需要合着丹药、借助法阵,花大量时间,长期慢慢将养。却又不能拖得过久,以免新伤变成陈年旧伤却容易留下暗疾,导致根基不稳。 又过了一月,期间出入库房数次,将她已所剩不多的贡献度几乎耗尽,又开了几次炉,方炼就了部分合用的疗伤丹药。又准备了数个法阵,设了诸多禁制,准备闭关疗伤。 这也是她手段出众,如何疗伤,该用何药,如何炼丹,该用何物如何布阵,尽皆胸有成竹。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要一筹莫展,若非有大机缘,只怕要就此困顿了。 这其中,最容易的却是修复丹田。其丹田虽破损,毕竟已筑基成功,根基尚在,只需修复。 元神却有些困难。尽时渊只得布了聚神阵,慢慢将养。她布阵手段虽高明,却受修为限制,无法控制太过强大的阵法,只得慢慢调整。 精血干涸则更加困难。她炼就仙剑“流云”,将宝贵的那点精血尽付,导致精血完全干涸。便如溪水断了源头,得重新开辟个源头,再重聚精血,一点一点炼制。 这其中最难的却是左臂。她将左臂自肩斩断,若要重铸,无异无中生有,凭空再造一条左臂。若是有似还仙丹之类逆天般强大丹药相助,莫说一条手臂,便是整副身躯转眼便重铸了。只是那等灵丹妙药非等闲可得。只得慢慢想法。 只是闭关之前,却去了趟飘涧峰。 遥铃儿正百无聊奈地把玩着钱长老新给她的一柄飞剑,嘴里却跟萧扶尘抱怨:“这剑看着花哨,却不如我之前的好用。” 萧扶尘只得好生安抚她:“之前那柄乃师父为你量身打造,如今这仓促间却哪里去寻那般合适的材料。师父一向宠爱你,日后有了,自然还会给你更好的。只是你如今也是结丹修士了,也该琢磨琢磨炼器手段,自己给自己炼柄飞剑。你修为虽低,所炼之物必不如师父赐下的飞剑精妙,然自己亲手炼制,却总能更适合自己些。说不定比师父为你打造 的更为合用。” 遥铃儿受教,嘴上却不以为然:“还不都是因为尽时渊,要不是她毁了我飞剑,我何苦这急慌慌地另找些不趁手的东西凑合。” 萧扶尘苦笑着摇摇头,正要答话,却见尽时渊走了进来。 遥铃儿正恼怒她,见说曹操曹操就到,登时就要发作,偏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柄噬人心魄的“流云”,破天荒地没开口,转把头扭了一边。 尽时渊此行却是送飞剑来。 她当日借了遥铃儿的飞剑,曾有言在先,若剑毁,必还她更好的。 遥铃儿自是不信的,再说尽时渊手段非凡,然她此时毕竟不过筑基,哪里还能变出一柄强过师父所炼的飞剑来。 待到尽时渊取出一柄黯淡如黑铁的飞剑,遥铃儿一愣,再忍不住柳眉一竖,拍桌而起怒道:“尽时渊,我还真当你好心了会还我飞剑,谁想当真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是叫花子,也不用你拿这样的破烂来打发我!” 萧扶尘立即喝道:“三师妹!你这样口无遮拦再不改改,在家得罪了尽师姐事小,出门得罪了别处大修,便是师父也顾不得你!” 尽时渊素知遥铃儿脾气,只对遥铃儿笑道:“你我不过一些口角,其实却无甚仇怨。当日你肯将飞剑借我,已是莫大的情分了。我承诺还你柄更好的,却不会食言。你且细看看,这飞剑可还合你瑶光铃之用?” 见她提及瑶光铃,遥铃儿不由一愣。飞剑便是飞剑,干瑶光铃何事。 萧扶尘却是神色一正,细细端详片刻,不禁哑然失声:“这……这……” 见萧扶尘失色,遥铃儿方疑惑细看。 只见此剑长不足一尺,无剑柄,剑身薄如无物,朴实无华,黯淡无光,甚至于阳光下仍只如黑黢黢一张黑纸,竟不反光。遥铃儿心下一动,再想到方才尽时渊“瑶光铃”之言,不禁眼神一亮。 她能得钱长老宠爱,本非蠢笨之人,只略微想了想,便明白尽时渊所指何意。 她的瑶光铃擅长借光影混淆他人视线,于那万千光影之中,这柄黯淡不反光的飞剑更是极其隐蔽,伤人于无形。 萧扶尘不由叹道:“尽师姐炼器手段端的是神奇无匹。” 尽时渊摇摇头:“我如今修为所限,难炼大器。日后有机会,再与你柄好的。”说着,却将此剑递了过去。 遥铃儿喃喃再不多说,一把接过,却差点失了手!此剑轻如无物,只剑尖一点重心,这点重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使御剑之时极快却又不至不趁手。 试想瑶光铃下,对手目光其光影所夺,此剑却神出鬼没,破敌于无形。 遥铃儿瞠目结舌,此剑毫不起眼,未想却精妙至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萧扶尘悚然动容。此剑精妙不可言,若说为甚极品飞剑倒也未必,却真正是瑶光铃绝配! 萧扶尘不禁微有疑惑。以钱长老之能,亦不可能料不及此。只是想出此剑者,走的是诡道,钱长老堂堂炼虚大修,却是不屑为之。而尽时渊剑风,亦是堂堂正正,端的是仙家正路,为何却能炼出如此飞剑? 她却不知,尽时渊前世十万年修仙路,何等手段不曾见过。自己不用,却并非不知。此时不过略施手段,回馈遥铃儿借剑之意。 第四十六章 和尚 这九曲不愧是齐国京城,城外九条大河纵横交错,环护京城。京城旁,却有一大片土地,劳役泱泱,土木成城。想必就是那敕建的天道观了。 这九曲城内十分繁华,大街上人群摩肩接踵,道旁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拐过两条街,更是一处庙会,更是热闹非凡。 胡德业小时不曾到过京城,其后更是深居南山近四十年,何曾见过俗世如此繁华景象,此时不免看了个新鲜。只是他素来沉稳,此时虽目不暇接,却还是紧跟尽时渊步伐。 能羽虽曾四处游历,到处景象亦见得多了,可他却是个时时新鲜事事新鲜之人,更是看得心花怒放,一会儿跳着脚自人群后头看耍猴儿拍着掌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挤在孩童堆里看糖人翻出各种花式来惊得目瞪口呆。 尽时渊怕他跟丢了,只得放慢脚步。 三人挤了半日方=.==从庙会里挤出来,正在街口喘口气,却忽见前方一片吵嚷纷纷。只见远远一队车马逶迤而来,为首者鲜衣怒马,冠带华服。他身前自有家仆清道,将街上百姓远远打了开去。 尽时渊不愿惹事,便也退了开去,能羽还在跳着脚到处看,胡德业便也将他一把往后拖去。只见一匹匹骏马昂首跨步,一辆辆马车车轮咕咕,更有仆从成百随车马而行,竟不闻一点杂声。 便有街旁百姓议论,尽时渊细细听来,原是卫国公世子夫人自头胎小产后,三年未曾怀胎,卫国公夫人为其遍请名医不得。今日却是亲自带了其去求“老神仙”了。 这“老神仙”便是那位求雨解了齐国大旱的仙家道长。因天道观尚未建成,他便仍只下榻于九曲城内一座荒芜小道观内。陛下曾多次遣使延请其入宫,均被其以“欲解民之苦”为由拒绝,陛下只得作罢,却令军士守卫那小道观,更派宫人侍奉。只矣天道观建成,便要封其为国师,总领齐国道门。 待这卫国公家的车队过去,街上复又恢复熙熙攘攘景象,仍不时听闻有关于“老神仙”的议论之声。那“老神仙”虽为陛下奉为上宾,多少豪门贵族趋之若鹜,但他从未因权贵趋奉便远离白衣。莫说普通平民,哪怕是乞儿,只要是真心求请,便是身上一个铜板也无,只要“老神仙”理会的过来,他便从不拒之门外,当真是仙家气度。便是这街上百姓,多有趋奉之声,谁家媳妇怀不上,去求便求上了。谁家早产儿先天不足,自降生便离不开药罐子,去求了求便好得多了。 听着对“老神仙”一片的赞叹声,尽时渊却总觉得有何处不对劲。修仙之人多远离俗世,这“老神仙”却如此热心俗世,总不是什么常事。 只是这些事情也不予尽时渊相关。这“老神仙”是当真解万民之忧也好,是沽名钓誉也罢,尽时渊不过过客,更不欲理会这俗世之事。 三人施施然穿过九曲城,却到了城外十余里的小镇方寻了个地方住下。 这镇子因于九曲城离得近,更处交通要道,来往人车十分繁忙,刚至下午,这镇上几间客栈已快住满了。三人也不挑拣,便随便走进一家,要了两间房。尽时渊自住一间,胡德业与能羽住一间。修行之人大多于享乐一途并不十分热衷,便是风餐露宿亦无妨,出门在外,有片瓦遮身也便是了。 三人方安顿了,突闻楼下一阵喧闹。尽时渊懒的理会,能羽便探了脑袋出去看。 只见楼下客栈大堂内,正为着不知什么推推搡搡。 能羽忽然一声惊呼:“你们看,那有个和尚!” 这里可是九曲城外,去佛令最先发布的中心,按理这里的和尚早被驱逐了,外来的和尚更不可能越过国界走到这里来。哪来的和尚?听闻此言,饶是尽时渊亦不免伸头看了看。 只见那和尚双耳垂肩,眉目慈善,面目带喜,穿一件百衲衣,端坐于客栈大堂靠门的一条长凳之上,面前的八仙桌上放着个破破烂烂的钵盂。 旁边众人却俱离他一丈之外指指点点。有那立即躲了开去的,也有躲躲闪闪悄声议论的,更有那东张西望大呼小叫:“快去报官!”自己却不肯挪步的。一时间吵嚷纷纷却并无人真去报官。 见众人奈何不得这和尚,在掌柜的不断地催促之下,那小二只有硬着头皮上前:“这位法师,吾皇已颁下法令……” 那和尚笑道:“去佛令吗?我早已知晓。我本非这齐国僧人,远道而来便是为了会会这位‘老神仙’!” 小二被噎得一顿,求救般看向掌柜的。那掌柜的无法,只能陪着笑上前来:“这位法师,您高抬贵手,我们家客栈家小业小……”话音未落,门外突然扑进来三个如狼似虎的兵士,旁有乡人引路:“军爷,您看,那和尚便在这里了!” 那三个兵士直扑进来,其中两个直接将那和尚一左一右架住拖了便走,另一位年长些的便拿眼角瞅了瞅掌柜的:“廖掌柜的,你也是世居咱镇上的老人了,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别为个和尚把自己送去吃牢饭。” 那廖掌柜的忙满脸赔笑:“是是是,您说的是。我正要去报官,还是您老耳听八方,这不我这老胳膊老腿还没迈出门,您就到了。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跟我这老头子计较。”说着却又递过去一块银角子:“几位军爷跑一趟辛苦了,不如进来喝个茶。” 那兵士顺手接了银角子:“茶就不喝了,我兄弟先把这和尚处置了,耽误了差事便是你十个脑袋也不够兜的。”说着,和另两位兵士抬腿正要走,因那两人动作粗鲁了些,那和尚被扭得一个趔趄,这年长兵士十分不耐烦地拿刀柄敲了敲他的腿,却忽被人喊住了:“军爷稍慢,陛下虽颁了去佛令,然这和尚其实并非十恶不赦,还望军爷莫要十分苛待了。” 廖掌柜的脸色都变了,这瘟神都要送走了,又是谁这样多事!回头一看,却见一唇红齿白年方十二三的总角童子,穿着一身月白长袍,坠着一块羊脂玉,正向兵士打抱不平。 第四十七章 坊市 那兵士见不过一懵懂孩童,也懒的理会,只作没看见,转头唤着那两个年轻兵士自拖了那和尚去了。 那童子十分不忿,正要再唤,却被一柄扇柄轻轻拍在肩上:“麒儿,休要多管闲事。” 那持扇之人二十出头相貌,同样一身月白长袍,长身而立,眉目疏朗,面阔额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信令人自惭形秽,其人面带微笑,却令人望而生畏。 尽时渊目光一凝。这人并未十分隐藏修为,竟是位结丹修士!其威压并未外放,周围凡人并未感到十分压迫,却仍不自觉地令人想要敬而远之。 这童子仿若刚刚练气,见持扇人阻止,便要辩驳:“师父,那和尚十分无辜,只因入了这齐国,便要遭罪,您为何……” 那持扇人转身便走,童子亦只得跟上:“那和尚堂堂结丹修士,他若不愿走,岂是两个兵——士拖的走的。” 童子大惊:“他…他…他竟是结丹修士吗?可是,可是……” 那持扇人解释道:“我们修仙之人向来不入世,佛修却有不少要历劫红尘,那和尚听闻此去佛令特意远道而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师徒二人说着,便逐渐远去了。那师父离去之前,却似有若无地向着尽时渊这边瞟了一眼。尽时渊亦不动声色,转身回房。 胡德业便跟了进来:“师父,方才那人说那和尚竟是结丹佛修?” 尽时渊倒了杯茶自己喝了,却将能羽拘在椅子上以免他上窜下跳地没个安静:“是。只是他如此轻易地便跟了那兵士去了,只怕是有些什么想法。他们佛修要历世,却不与我们相关,我们走自己的路便是了。” 能羽被拘得十分别扭,便忍不住开口:“他是不与我们相干,只是我们又不急着赶路,不如明天再去看看庙会可好?” 尽时渊顿时失笑:“你好歹也是个筑基妖修,那凡人的庙会有什么好看的?” 能羽不禁抓耳挠腮:“好看啊!那风筝竟能做成百般样式,那糖人还能做个猴子,那猴子还能爬梯子,那木头的小鸡竟能啄米……”这能羽活了几百岁,却当真是孩童心性。 尽时渊不免失笑摇头,却未允了他。修士修仙,乃逆天改命,修仙之路,如孤绳悬崖。似她等修士,时时刻刻都在与地斗,与天争,万不可放松一刻。心境若松,只怕要时时松,事事送,再无竟天之心、逆天之勇了。 她练气甲子,虽看似勤奋,却仍几乎殒落于筑基雷劫,于那未名小界中她早已想得明白了,不得不时时刻刻逼迫自己一丝不敢放松。此时虽看似不十分赶路,其实欲往东海,却亦是修行之路。若是今日看个庙会,明日逛个集市,凡人世界于己无助,行程便要耽误了。 见尽时渊不允,能羽十分失望。他如今跟了尽时渊有些日子了,知她虽好说话,却亦知了她的手段,却不敢驳了她意,垂头丧气一步三望地挪回房了。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起身继续东行。他三人脚程甚疾,行不过一个时辰,已与九曲离得远了,渐渐远离了那繁华地段,四周渐次荒凉,不见人烟。尽时渊便御起剑来,三人一纵而过,又盏茶工夫,已去了百八十里。 三人御剑正行,却忽见前方一道剑光一纵而逝。是其他修士。 旁的修士赶路亦不与他们相干。三人只继续东行。然而走不上两步,又是一道剑光。 胡德业不免有些诧异,修士何曾多至遍地走了?难道这齐国有某个修仙门派驻扎不成。 又走了两步,再见剑光过处,尽时渊便停了下来:“前方想必多有修士,为免平白招惹纠纷,我们还是绕道吧。” 胡德业自然唯师命是从,能羽却道:“说不定是个坊市呢?” 尽时渊一愣:“这倒也是。如果是坊市,倒是不可错过,说不定会有什么我们要寻的材料。” 能羽顿时跳起来:“我前去打探打探!”修士的坊市可比凡人的庙会更有趣,各种奇珍异宝不一而足,便是买不起,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尽时渊斜目:“你待要如何打探?” 能羽理所当然地拍着胸:“我脚程快,跑过去看看便回来了……”见尽时渊戏谑的目光,好歹讪讪地闭了嘴。 尽时渊无奈只得摇了摇头。她这两个人,胡德业虽素来行事稳重,然一直在南山修行,阅历太浅,遇事不知机变。能羽见多识广些,更好歹有筑基修为,奈何却是个没脑子的,当不得大用。 三人跳下飞剑。尽时渊祭出张巴掌大的纸鹤,抬手一抛,那纸鹤便晃晃悠悠地向着方才几位修士前行的方向去了。 纸鹤行不过半刻钟,尽时渊忽道声:“有了。”胡德业、能羽二人顿时敛气屏声。过不多时,尽时渊忽眼神一亮:“果然是个坊市!” 能羽顿时满脸跃跃欲试。 尽时渊却道:“只是不知入口何处。” 能羽那张本就带着几分猥琐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更添了几分滑稽。 尽时渊祭出飞剑:“走,我们先过去看看再寻入口。” 能羽喜得立时跳了起来,第一个便跳上飞剑:“就是嘛!我早说了直接过去看看便什么都知道了。” 尽时渊无奈敲了敲他的脑袋:“若前方是有修士争斗,你也直接过去看看便什么都知道了么?” 能羽顿时噎住了。 尽时渊也不多理会他,待胡德业也上了飞剑,便直奔那坊市入口处。 飞剑比纸鹤迅捷得多,眨眼间便至方才纸鹤探查处。此处不时有修士来去匆匆,于某空地处却忽平白失去踪影,正是常见坊市入口处景象。 三人下了飞剑,细细探查灵力波动处。坊市入口隐藏的方法常用的不过那么几种,若能探明所有灵力波动处,尽时渊说不定便能依据布阵的数量、方位推测出所布之阵,继而算出入口处方位及破阵之法。 三人正忙活,却忽闻一管灵动的声音:“你们在寻什么呢?” 第四十八章 多宝阁 尽时渊一回头,却见一甜美的蓝衣少女,一双未语先笑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地看着三人。 尽时渊心下暗紧,这少女何时出现的自己竟不知,此女修为必在自己之上,至少也是筑基巅峰! 胡德业忙看向尽时渊,能羽却直接一步跨到蓝衣少女面前:“你是谁?” 那少女抿唇一笑,脸颊带出两个隐约的酒窝:“我是东陵卫萱,道友可是南山高足?” 东陵临近东海,同属修仙门宗。尽时渊顿时略微放了些心:“南山尽时渊见过卫道友。” 能羽却好奇地问卫萱:“你如何知道她是南山的?” 卫萱不禁微诧,胡德业忙向能羽道:“你跟我们这么久了竟没发现我们袍襟上画的有南山吗?”。 能羽这才看见,顿时满面精神地转头研究起胡德业袍襟一笔而就的南山图样:.wc+.居然还有这个……” 尽时渊不再理会他,转向卫萱欠道:“灵宠鲁莽,让卫道友见笑了。” 卫萱这才惊讶:“向来听闻南山首席尽时渊谪仙子转世,气度非凡,未料灵宠亦如此不俗,不过筑基,竟已成人形!”语虽推崇,神情却有些矜持。尽时渊微微一笑,也不接话。卫萱便再问:“不知道友方才所寻何事?” 此等能感受到灵力波动的坊市一般都是开放的,尽时渊便直言:“正欲寻坊市入口不得。” 卫萱甜甜一笑:“果然。此坊市虽非十分隐蔽,却亦非等闲可入,不如容我带个路。” 萍水相逢却如此热情,反常即为妖。尽时渊虽非知其所图为何,却是艺高人胆大:“既如此,先谢过卫道友。” 卫萱便当先带路:“有缘千里相逢,无缘对面不识。你我远离门宗游历,相识于异地,也是有缘,尽道友莫要如此客气。”一面说着,一面熟门熟路地掐了诀,当先踏入阵中。 她来过这坊市多次,于这入门阵法早已熟记于心,眼见尽时渊紧随她踏入阵中,辗转腾挪间如行云流水,丝毫不似首次入阵者生疏,不由目光微闪。 此坊市乃开放坊市,入门阵法并不复杂,不一会儿,一行人便进入坊市之中。 坊市内如俗世的普通集市般,只是人并不多。胡德业此前仅见过南山弟子组织的坊市,且因其功法特殊,寻常修士所用器物于彼相助不多,更是难得去坊市。而能羽四处游历,却并未曾于修行一途上真正上过心,只不过四处乱逛,虽亦曾见过修仙者坊市,此时却仍新鲜得目不暇接。 此坊市鱼龙混杂,各宗修士及散修、妖修均有所见。不过于其它坊市类似,仅见练气、筑基等低阶修士所用器物,结丹以上修士所用器物想必有更高级的卖处,不会随意摆在地摊上。 走过不少地摊,尽时渊对此类低阶事物自是看不上眼,却给能羽淘了一件盔甲,虽非十分精品,却胜在十分轻便,更金光闪烁,十分耀眼,能羽眉开眼笑,爱不释手,再不肯月兑下来。 这坊市初见时看似简陋,其实占地不小。四人慢慢走走看看,尽时渊是看不上眼,卫萱对这些事物亦是兴趣缺缺,想来她修为略高,且常来这坊市,精品见得多了。 见他们并无他获,卫萱便建议道:“此间不过是些低阶货,前方倒有处多宝阁的产业,有些好东西。” 尽时渊便弃了这些地摊,随她前行。行不多时,便见一座小酒肆,四人也没那兴趣喝酒,只继续前行。转过酒肆,却见一座两层小楼,楼虽小,却是雕梁画栋,十分精致。门牌处挂着一块牌匾,用小篆书着“多宝阁”三字。这三字倒也奇特,不知为何所制,看似普通木匾,自不同角度望去,竟隐隐泛着不同色的光芒。 一行人甫一踏入小楼,俱各一愣。自外看不过两层小楼,入内竟是极其恢宏,其内大堂足有百丈方圆,高过十丈。大堂四周,更有足足六层楼盘旋而上,无数隔间渐次升高,举目仰望,顿感己身渺小。 大堂顶上悬着一盏风灯,那灯亦不知是和所制,灯光极其柔和,却照亮了整个大堂,便是那角落处均纤毫毕现。 举目过处,忽见盘旋而上的隔间微微一动,尽时渊不由凝目细观,只见那盘旋的隔间竟在有序地缓缓转动,使隔间自下旋转至顶,复又自反向旋转而下。尽时渊心下一凌,这小楼竟是炼成了一件完整的法宝!这多宝阁好大的手笔! 楼内人群熙熙攘攘,莫说练气及筑基修士,便是结丹修士亦不时现身,与外间清冷的地摊形成了鲜明对比。大堂内设有各色案几,其上各种奇珍异宝难以枚举,只看得能羽如痴似醉,流连忘返,便是胡德业亦时有驻足。尽时渊亦不复之前随意,细细观赏起来。 经卫萱解释,众人方知这大堂内亦不过是多宝阁提供给散修的摆摊处,多宝阁需得收取租金。而多宝阁自身的宝物,只在那隔间内。那隔间内的宝物,有高阶的,有低阶却可定制的,有独一无二的,各种需求不一而足,若是仍不能满足需求,甚至可另向多宝阁单独定制。说着,卫萱不免咂了咂嘴:“……那隔间内我虽见过,却未曾买过,太贵了。” 卫萱来坊市亦是有所需,便拉了尽时渊一同逛。尽时渊不知其底细,亦不动声色,只慢慢陪她逛。二女携手几乎将大堂逛了个遍,各寻得了几件东西,逛了个心满意足。 走到尽头,卫萱突然眼前一亮:“咦,交易会要开了!” 尽时渊不免相询:“什么交易会?” 卫萱便解释道:“此乃多宝阁惯例了,会定期或不定期举办交易会,其上宝物均经多宝阁挑选,品质亦经多宝阁鉴定,可有保障。入场需缴纳门票,大宗交易更可委托多宝阁担保。” 尽时渊顿时兴起,她寻的几件东西十分难得,南山库房都未曾见到的东西,外间那些地摊想必亦难以见到,唯有交易会此等规格方有可能。 第四十九章 交易会 第五十四章 地下 仙路险,亦险在人心莫测。身边同伴转眼可为敌酋,更何况是仅见过数面彼此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身后年老修士的目光如芒刺在背,面前门内黑不可视,门上更有禁制,使得门内神念不可探。尽时渊扫了扫身后,这里不是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是热闹的坊市中最热闹的酒肆的后院,自己身着带有南山标记的服饰,而松霞宗亦是堂堂修仙大派,几位最高亦不过结丹,为着松霞宗名声,当无可能于这热闹处对自己下黑手。 心念转动,只电光火石之间,尽时渊脚不过略顿了顿,便一步迈入了那道窄小的门,却一脚踏了个空! 尽时渊心下一突,却又突然踩到了实地。原是一道台阶。她便回头提醒了胡、能二人一句,便继续下行。 门内昏黑不可辩,尽时渊只依着台阶缓缓下行。待得最后的能羽亦进得门内,那道小门却于身后无声无息地缓缓关上。三人齐齐回头,那门关上的一瞬间,便将那年老修士的目光及酒肆、后院中诸般鼎沸的嘈杂声完全隔绝,突然之间,便寂静下来,只闻自己呼吸及心跳。 一道门,便隔出了另一个世界。 待眼睛渐渐适应了这样的黑暗,便逐渐能看清了其中景象。这是一道盘旋而下的楼梯,不知其尽头何在。 然而数息之后,尽时渊便知不对。并不是眼睛适应了黑暗,而是这黑暗中不知何处渐渐地发起光来。 能羽忽然说了声:“怎么突然亮起来了。”声音不大,但在这狭窄寂静的楼道中夹着回音,突然之间便感觉声音大得令人心神不宁,唬得能羽忙收了声。 此时,楼道中不知何处而来的光渐渐亮堂起来,再不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是有柔和的光线能照亮整个楼道。这光逐渐明亮,却毫不刺眼。能羽看了半晌不知光源何处,尽时渊却是一凛。 此光非灯非宝,乃是将荧光沙掺于墙内,使墙无灯自亮。这荧光沙产于东海离大陆十万里之遥的混沌海底,本身并不罕见,只是那混沌海,巨妖横行,乃是十大凶恶之地之一。而这荧光沙除照亮外并无他用,罕有修士愿意冒着极大的风险前去采集,因此十分稀罕。而此处竟用来糊墙! 只这荧光沙,便知此酒肆绝不似其外所见那般破落!能用荧光沙来糊墙,此酒肆不止有钱,其背景更深不可测! 尽时渊定了定神,抛却杂念,只稳步下行。这楼道极长,尽时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在这寂静的楼道中回响,空洞的回声悠长,半晌不得到底。待得终于下到最底,已约莫下了足足有三十余丈。这底下竟如此之深! 出了狭窄的楼道,豁然开朗,只见一足有十丈宽的大厅,大厅周围紧紧密密环绕了三、四十道雕花木门。而那童子正立于其中一道门前相侯。见尽时渊等人下来,童子便道:“请前辈入内,家师相侯已久。” 即已至此,多想无益,尽时渊正欲推门而入,胡德业及能羽却被童子拦了下来。 能羽登时吵嚷起来:“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胡德业只看着尽时渊。 尽时渊想了想便道:“你们就在外候着吧。” 能羽很是不满:“我不要!”胡德业忙拉住了他。 尽时渊便独自推门而入,然后一进门,却是一愣。 门内是一间装修精致的小房间,正对房门有一道屏风。转过屏风,左侧有一张卧榻,右侧却是一间隔间,隔间内是一间布置精美的小小的客厅,客厅内正是松霞宗方前辈及皇甫初白,却不见之前与他们同来的那位曾卖过假断魂草的修士。而让尽时渊微惊的是,客厅中还坐着一位意外之客——竟是东陵卫萱! 卫萱一见尽时渊入内,大吃一惊,却登时站了起来,急急走过来携了尽时渊的手,甜美的眼角弯起来,衬出嘴角一点可爱的酒窝:“尽道友!当日分别未想今日再见!” 松霞宗二人未料卫萱竟与尽时渊相识,方前辈微微扬了扬眉,皇甫初白却笑着起身请了尽时渊落座,又请了茶。 见其态度不似之前清冷,尽时渊不免有些疑惑,却不动声色地和他们道过好,便落了座。 卫萱快人快语,便先向尽时渊解释起来。 原来数日前,松霞宗二人发现魔修踪迹,只是那魔修十分狡猾,且修为不俗,便是以方前辈之能亦无十足把握,便欲邀同道前往一同剿灭魔修。只是这附近乃俗世之国,修士罕至,唯有这坊市可寻得一二助力。只是这坊市之中如今未有其它结丹修士,便只得多寻几位筑基修士同往。 也是凑巧,他先找上了卫萱,见尽时渊紧跟不放,便动了心思要尽时渊同往,孰料尽时渊与卫萱竟是旧识。 卫萱与尽时渊相视一笑,兜兜转转竟又兜回来了。 待卫萱尽述前言,皇甫初白便问:“尽道友可有意同往?” 尽时渊微微一笑,却放了茶杯:“这魔修如今在何处?” 魔修却不是什么秘密,正道修士人人得而诛之,皇甫初白便直言:“此处往南二百余里,有座避云山,我们估计那魔修便在那避云山深处。” 能让堂堂结丹修士都无把握的魔修必非小可,更何况山中地形复杂,一个不甚便可能落入对方陷阱。尽时渊虽不畏艰险,却亦非莽撞之徒,只凭眼前区区数人,只怕难为。一时间,便有些迟疑。 此等事只凭自愿,见其不愿,皇甫初白亦不强求,便将她送了出来。倒是卫萱满脸遗憾地挽了她的手塞了块传讯铃给她诚恳道:“你要是改了主意愿意去了,就唤我一声。就是不愿去,日后我们也可常来常往。” 当日初识卫萱,因她对尽时渊这样的陌生人十分热情,尽时渊只以为她有所算计。数次接触下来,倒象是其本来性情。尽时渊痛快接了,就此告辞。 只是待她带了胡德业、能羽回到地面上,重新进入酒肆之中,却仍有些心神不属,总觉得自己不至于就此离开,这酒肆地下深处,必还有自己未知之事。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五章 牛骨刀下 能羽不禁疑惑道:“我们来了这么一遭,什么事都没干,就这样走了?” 尽时渊正穿过后院至酒肆间逼仄的过道,重新进入酒肆,酒肆中嘈杂之声重又扑面而来:“我虽不知其所谋何事,只是如此冒然前往,总是不妥。”说着,却听嘈杂的酒肆中有人传言:“……九曲城皇帝老儿居然信了他的话,真要在新修的大殿供那尊什么什么天尊的造像。” 旁便有人疑惑:“此事却也蹊跷,那什么‘老神仙’号称解万民之苦,无论贵胄乞丐,凡有求者概不拒绝,亲自接待,见过他的人不知凡几,可论其相貌,却尽是些不愧是神仙中人之类的废话,竟无人说得出个高矮胖瘦来。且其号称常驻一什么破道观,只为解万民之苦,可他见的却只妇孺,有同道前往寻其论道却尽被拒之门外。这样一位不知来历,神秘莫测之人,竟能得那皇帝如此信任,哄得皇帝不.wc+.供三清却去供那什么天尊,如此之人如何统领齐国道门,却是奇特。” 旁另有人摇头道:“这有何奇特,他便是有真本事,那些妇女求之得子,更能治早产儿体弱、惊悸等诸般先天不足之症,如此手段怎不令人信服。” 那最先说话之人不免嗤笑:“那话也就是哄哄那些无知的愚民,他们不知道,如我等修士还能不知其中底细,莫说我等不过筑基,便是那些结丹、元婴大修亦不能使妇人求子得子。更何况我等修士自来不干涉世俗界,且那等大修高来高往,怎会如此行事,便是关心凡人疾苦要攒因果,却有的是手段,更无需如此卖力。此事必有蹊跷,你们且看着罢。” 尽时渊脚下一顿。她自然有法子使妇人求子得子,是以从未多想,虽略有些奇怪那位“老神仙”行事作派不似普通修仙之人,只是修士向来不插手凡俗事物,便是有那行骗之人,她却不愿多管。此时听闻那人“便是那些结丹、元婴大修亦不能使妇人求子得子”之言却忽然警醒,以她曾为仙君见识自有法子使妇人求子得子,然此乃下界,普通修士见识有限,当无可能知晓那等通天手段。此事当真诡异已极,那“老神仙”只怕确有蹊跷。 见尽时渊滞步,胡德业忙跟着收了脚,能羽却一头撞到他背上:“怎么不走了?”却见尽时渊面色凝重却不发一语,顿时满头雾水,只得静立相侯。只是他东张西望却不知其所以然,待得他等得不耐烦之时,尽时渊却忽又转身,钻入那个逼仄的过道,重往后院而去。 胡德业与能羽忙跟上,却见尽时渊脚步看似不快,行动速度却极快,只如一道轻烟般自后院杂物的间隙中穿过,转眼已至仍在一下一下剁着牛骨的年老修士跟前。 只是上次有那童子引路,他们一行人只自这年老修士身旁绕过。此时无人引路,尽时渊行至其跟前便停住了脚步,只因已无路可进。这年老修士,不过区区练气,竟硬生生堵住了那道小门。 尽时渊微微扬眉,这修士看似只是坐在门口一下一下地剁着牛骨,其实却恍若融入了那道小门,与那门浑然一体,毫无破绽,生生一个大活人,竟好似那门的一部分。不搬开他,绝无可能进入他身后的小门。尽时渊心下一凛,此门上禁制手段非常,竟能让一名普通的练气修士拦住筑基修士的去路! 尽时渊不想惹麻烦,只得好言道:“这位道友,我欲入内寻人有一事相询。” 那年老修士手上不停,口中却只不紧不慢道:“当不得前辈一声道友,只是前辈并无通行证,这门还是不要过去罢。” 尽时渊一扬眉:“哦?还需的什么通行证?” 那年老修士憨厚一笑,露出一口黑乎乎的牙齿:“这位前辈竟不知此间规矩。这无音室乃是我家主人待客之所,无其邀请概不得入。” 那位松霞宗方前辈想必是已得了邀请了,只是如今她一时也不能去寻那什么酒肆主人请其邀入,便诚恳相商:“我并非执意入内,只欲寻人,你能否帮忙通传一声。” 那年老修士却道:“能入此无音室者皆是我家主人贵客,晚辈不过一门房,却无权力去惊扰贵客,还望前辈见谅。” 尽时渊脸色便有些冷:“入不能入,通传不能通传,这便是你家主人待客规矩么!” 那年老修士神色不变却不松口:“还望前辈海涵。” 尽时渊左脚向离位轻踏了半步,右臂微抬,飞剑已悄无声息地自袖中滑入了掌心,便是要强闯!胡德业背心一紧,正要拉着能羽悄悄后退一步,却陡然拉了个空!能羽已冲上前去一巴掌拍在那年老修士的砧板上:“喂,敢挡小爷的路,仔细小爷把你连牛骨一块剁了!” 那年老修士恍若未闻,仍只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低头剁着牛骨。他与身后那道小门之间却有道不可见的气息隐隐流转,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尽时渊冷冷地盯着这年老修士,握着飞剑的右掌一紧,紧张声势一触即发! 见年老修士不理会他,能羽登时火起,猛地一掀,将砧板掀上半空,其上牛骨及碎渣“咻”地弹起,越过年老修士手中上扬的牛骨刀,越过他低垂的头颅,越过低矮的屋檐,直直向上飞去!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脚,一脚将砧板踩了下去,正踩落在之前放砧板的案上,更见右手手指连弹,将飞至半空的牛骨及碎渣尽数弹下,纷纷落于砧板之上。只听“啪”地一声,最大的那块牛骨刚落在砧板上,年老修士手中的牛骨刀刚好剁了下来,竟是一下未耽搁之前一下一下剁着牛骨的频率,刀剁在砧板上的“笃笃”声仍是一下下不紧不慢地响起。 那年老修士亦只仿佛方才能羽未曾掀翻砧板,仍只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剁着牛骨。 第五十六章 同伴(补26号更) 见尽时渊一脚踹回了砧板并接回了牛骨,能羽不禁呆了一呆,胡德业忙趁机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那年老修士已摆足了“踏平吾尸方得过”的架势,尽时渊到底忌惮这酒肆主人实力,不敢硬闯。却又疑惑松霞宗二人作派,此次剿灭魔修之事,其中必有猫腻,自己本已见机得退,却又想要掺一脚,到底是福是祸。 能羽被胡德业拉了后去,正要质问,却见尽时渊已收了掌中飞剑,却取出一只传讯铃轻摇了摇。 顾虑这酒肆主人势力,尽时渊未敢硬闯,却给卫萱传了个讯,请她上来接一接。 未过多时,便见卫萱一脸惊喜地“蹬蹬蹬”地跑了上来,一出了小门便携了尽时渊手:“你怎么这么快又改了主意了?”一面说着一面就把她往小门内拉。跟在她身上上来的童子忙转身让她们先过。 那年老修士却不再拦,仍只剁着牛骨。能羽自其身旁经过时,不免朝着他用力“哼”了一声,更转过脸重重地踩着地面趾高气昂地过去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此次几人下得飞快,不一时便到了底。卫萱一路拉着尽时渊的手不放,只将她一气拉回了松霞宗二人跟前:“方前辈,皇甫道友,我将尽道友请回来了。” 皇甫初白便疑惑笑道:“尽道友怎生就改了主意了?” 身后的胡德业、能羽二人再次被那童子拦在了门外。尽时渊虽不动声色,却亦心下疑惑,能羽虽是妖修,其实普通元婴修士亦看不出其真身。而这方前辈竟两次将他拒之门外,竟是将他当做自己仆从对待,而非与自己同等修为的筑基修士,这方前辈是看出其真身了,还是另有打算? 只是此时不是探究这其中缘由的时候,尽时渊遂直直向着方前辈问道:“敢问前辈,那避云山中魔修,与九曲城中‘老神仙’是何关系?” 方前辈右手画扇微微一顿,略扬一扬眉。她不问是否有关系,却直接问是何关系,竟是笃定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皇甫初白微讶:“尽道友已知……” 尽时渊肃容道:“我并不知。只是那‘老神仙’行事不似我同道中人。事出反常必有妖。且魔修向来行迹隐蔽,此时二者相隔不过两百里,若说其二者毫无关碍,却是巧得有些过分了。” 皇甫初白与方前辈对视一眼,才又向尽时渊道:“明人不说暗话,尽道友既已猜到了此中缘由,我便直言了。我们确已发现二者之间却有关联,只是为免打草惊蛇,未曾深入。” 尽时渊一愣,不由微微皱眉。她本以为他们去剿灭魔修,必是有备而来,孰料居然未有确凿证据。或许亦只是他们不愿对自己透露过多细节。 尽时渊微微沉吟:“既然方前辈都并无把握,我等不过筑基,冒然前往是否不妥。” 方前辈不动声色,皇甫初白却微笑道:“我师兄妹虽不才,等闲结丹期魔修却亦略有一二分把握。只是此魔修我二人曾交过手,端的是十分心狠手辣,竟捉了筑基期正道修士炼作傀儡,使我师兄多有掣肘。因此欲寻数位同道前往,不为正面对付魔修,只需牵制其傀儡,使我师兄能全力对付那魔修即可。” 果然其言未尽。尽时渊便假做放心一笑:“如此想来,我与卫萱等亦无十分危险了。”皇甫初白自然称是,尽时渊笑容却有些冷:“既如此,我之前下来,为何不曾与我明说?却几乎错过了这与同道剿灭魔修之机。” 皇甫初白心下一跳,未料这尽时渊说话如此直白,勉强笑道:“之前见尽道友不愿,我自不会十分详细说明。”如此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只是其中不实不详尽是敷衍之意,尽时渊只作冷笑。 皇甫初白脸色微变,粉面薄嗔:“尽道友若是疑心我师兄妹,自去便是,何苦又来龌龊。” 卫萱微微一惊,却笑着上来携了二人手:“你我同道,同剿魔修,为何未面敌却要先自乱阵脚。” 见她打马虎眼,尽时渊虽对她有些好感,却也不得不把话说明:“非是我要自乱阵脚,正相反,我希望同伴能真诚以待。魔修狡诈多端,稍有不慎,便可能有去无回。若我等不能同心合力,何来胜机。” 皇甫初白正欲辩白,方前辈却“唰”地一声收了画扇,捏了扇柄用扇柄尖略推了推茶杯,却站起杀面尽时渊:“小友亦是谨慎之人,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不便多说,只是我方天波愿立誓担保我绝无害你之心,还请见谅。” 尽时渊与卫萱齐齐一愣。方前辈堂堂结丹真人,言辞竟如此恳切。结丹真人尚如此放的下姿态,尽时渊再不好多说,只得应了。 既然同伴定了下来,四人重新落了座。同伴虽定,大家却须得彼此熟悉熟悉,相互介绍了自己的功法、特长。 松霞宗以阵法见长,其弟子无不修阵法。方天波乃松霞宗精英弟子,于阵舆一道上更有心得。其乃结丹修为,自是奔着那名结丹修为的魔修而去。 那魔修更有多名傀儡,上次他们交手时,已见有三名傀儡,皆是筑基修为。傀儡智力不如普通修士,一名修士对付一名傀儡当是绰绰有余。此时已有皇甫初白、卫萱及尽时渊三名筑基修士,且皇甫初白对自己极有自信,自言可对付两名傀儡无虞。 东陵弟子学识博杂,卫萱擅长炼器,周身宝器众多。且其乃筑基巅峰欲破关结丹之人,身手亦是不俗,对付两名傀儡亦应无大碍。 虽不知那魔修有多少傀儡,但上次交手时其已处于劣势,仍只放出了三名傀儡,想来其手中傀儡数量亦不会过多。皇甫初白及卫萱二人,在方天波的看顾下当可抵挡。唯一堪忧的,便是那九曲城中“老神仙”。因此,在尽时渊因断魂草跟随过来后,他们便想起了这位威名赫赫的南山首席。 第五十七章 避云山(补27号更) 无论方天波、皇甫二人,还是卫萱,对尽时渊本人都并不了解。但他们皆是修仙大派出身,彼此门中大事却还是听得不少,更勿论号称天下修仙第一大派的南山。且尽时渊自以谪仙子之身转世,受封南山首席、以练气修为败结丹巅峰,更兼筑基渡劫,无不令南山山门震动,旁人哪怕不甚关心南山事务,道听途说亦听的多了。 只是几位对尽时渊的了解亦仅道听途说,此时见尽时渊缺了左臂,真实战力如何却亦有些心存疑惑。 尽时渊却问:“那九曲的‘老神仙’又是何人?” 皇甫初白不免皱眉摇了摇头:“我等亦不知。其人神出鬼没,我们不敢打草惊蛇,不敢惊扰。只知其自名天水道人,且其以避云山中那魔修为马首是瞻,必不会是结丹魔修。” 又是一个不确定。尽时渊试探着问道:“若只一个筑基魔修,我()自可应付无虞。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更有其他帮手?” 卫萱亦道:“我们只有一位结丹真人,若万一有旁的帮手,我们不免被动。” 皇甫初白摇了摇头:“我们打探的情报只有这么多了,具体如何实在不知。不如我们再找一位?” 方天波却道:“坊市之中鱼龙混杂,消息传开不免走漏了风声。就我们几人吧。”说着,却向尽时渊提起能羽,“……可能同往?” 尽时渊本也打算带他去历练历练,自然应了:“他是我的灵宠,虽实力不济,偶尔还是能顶些用的。” 方天波神色不变,皇甫初白却很是意外:“灵宠?!”她完全未发现能羽是妖修。 有了筑基修为的能羽,又多了几分把握。为不走漏风声,四人便计议不再广邀同道,就此杀去。只是务要小心为上,结伴而行,不可落单,若形势不对,及早撤出。又约了时日,定了明早卯时天亮就出发。 互换了联络方式,尽时渊便先告退了。房门外,能羽却在向那童子嘀咕方天波不厚道,不让他进去。幸得胡德业拉了他不让他胡来,那童子却只得忍着他聒噪,见尽时渊出来,顿时如释重负。 第二日一早,尽时渊却安排胡德业往九曲城去了,方带了能羽去与他们汇合。她到得最早,刚立稳脚跟,却见卫萱忙忙地赶了来:“我来晚了?” 尽时渊笑道:“不是来晚了,是来早了。” 卫萱见松霞宗二人尚未至,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晚了,谁想他们更晚。”方天波结丹真人,自然毋须提前来等她们。 说话间,他们却也来了。那小童不过练气,却也没跟过来,只他们五人前往。见人已到齐,方天波却抛出一艘小艇。 这艇十分精巧,绝非市面上寻常所见之物。艇身长不过一尺,宽不过半尺,却精雕细琢,镶玉绘彩,细微处皆纤毫毕现,十分精致。方天波当先迈入小艇,其他人鱼贯跟入。 如此小艇,其内竟十分宽敞。其内有一雕梁画栋、足有五丈方圆,布置精美、奢华的大厅,大厅旁更有八个房间,想必可做长途旅行。 只是他们此行不过两百余里,倒是不必去休息了。自这小艇内向外看,这小艇速度极快,想来不多时便可至。且此艇长不过一尺,极其隐蔽,等闲不易暴露。端的是件旅行利器。 大家于大厅内自落了座,皇甫初白上了茶,聊起些闲话故事。能羽却是个闲不住的,他于之前元婴修士处,不过是个看门的,何曾见过如此神奇的飞行法宝,外看不过一尺,其内竟别有洞天,忍不住这里模模,那里看看。见那陈设精美,正要赞叹,又见窗外景色飞掠,又趴在窗口上瞪得目不暇接。 待二百里过,已至了避云山下,能羽仍未自震惊中缓过神来。 众人次第出了小艇,方天波一扬手将其收了。能羽仍在絮絮叨叨:“……那杯子竟象是里面带了个炉子,入手即暖,茶水倒入,竟无火自温,却又不烫嘴……” 卫萱不免好笑,尽时渊这是哪里收了这么个灵宠。尽时渊平日里不大管他,此时避云山将至,却不得不拘了他安静下来。 此处已将至避云山脚下,人烟罕至,唯有啾啾鸟鸣。那魔修深居山中,离此尚有二十余里,只是方天波师兄妹亦只知其大致方位,并不知其洞府详细所在,少不得慢慢模了去。 这避云山不必南山无边无际,却亦是座山顶云雾缭绕的大山,于凡人端的是座天堑,便是修士亦是等闲不可越。其纵深数百公里,五人一字排开,相隔不过百米,若有个风吹草动,伸手便可接应。排布停当,就此入山。众人压着脚程细细搜寻,一个多时辰过去,足足走了有三十里,却毫无所得。能羽越走越烦躁,却劈面撞见一樵夫。 那樵夫年纪不小,约莫五十有余,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却背了一半人高的柴垛,压得曾经矫健的脚步已有些吃力。 能羽便上前去问:“老头儿,你可曾见过这山中的大魔头?” 那樵夫深居山中,贫苦凡人,见过最体面的人不过山下村中的秀才,此时见得锦衣轩昂形容却有些说不出的猥琐的能羽自半空中跳了下来,吓得一跪,黑黢黢的老脸竟更黑了些,哆哆嗦嗦“咚咚咚”就磕起头:“神仙老爷,神仙老爷,俺家从不做亏心事,求老爷高抬贵手……”背后柴垛都哗啦啦散落一地。 能羽一把拽了他的前襟将他拽了起来:“我又不要你做什么,就问问你可曾见过这山中大魔头?” 那樵夫却不省的事,被能羽一拎,骇得几乎昏过去,颠来倒去地只会那么一句:“神仙老爷!” 能羽左侧的尽时渊听见此间动静,转过神念来探了探,见了此景,不免叹气。这能羽到底不过是个妖类,竟丝毫不懂得怎样与凡人打交道。正要上前,却见能羽被他口口声声“神仙老爷”却吐不出句有用的话来给气了个十足,随手一扔,就将那老樵夫给扔出去一丈远。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二章 毒 卫萱等人待要看尽时渊如何处置这头目。孰料她只取了张封印符绑在一柄小飞剑上,将那头目钉在地上便不去管它。 卫萱只瞠目结舌,这封印符不是封印活物的么,如果能封得住这黑影?!这仔细一看,还真就封住了!那“黑蛇”拼命摆动尾部,却再无法散开重聚。卫萱心下凛然,顿时知道这封印符必有蹊跷,却不好多问。 方天波与尽时渊二人如法炮制,又钉住了几条头目。余下的“黑蛇”潮虽蠢蠢欲动,却再不敢轻易上前。 尽时渊心里如明镜一般。那魔修驱使这些头目,必得分出一丝神识于其上。尽时渊抓住头目,却只封印,顿时连他那丝神识亦封印在头目之内不得回。如此几次,接连丢失了数次神识,便是结丹修士亦耗不起,由不得其不谨慎。 尽时渊却将封印符扔给卫萱及皇甫初白二女:“还请二位来封印这头目。这魔修十分狡猾,我却要顺着‘黑蛇’寻其所在!” 二女自然应了,方天波却忽急道:“小心有毒!” 尽时渊心下一跳,她竟毫无所觉! 修士出门历练,防毒之物乃必备。只是这毒无声无息、无形无味,端的是十分阴狠难测,防不胜防。此时经方天波提醒,三女方发觉身已中毒!此毒乃是丹田之毒,发现中毒之时,毒已入丹田,一股股冰寒之气止不住地上窜! 方天波亦是面色不善。这魔修十分难缠,他结丹修为,幸得发现得早,已及时将毒逼出,其余尽皆筑基,却是挡不住逼不出这结丹之毒。尽时渊更是心下一寒,她自恃见识广博非普通筑基修士可比,此行却是真正入了险境了! 能羽此时尚昏迷不醒,但想来必业已中毒。尽时渊取了颗解毒丹塞入他口内,虽无大用,好歹保着毒不至蔓延全身。众人亦忙着各自处理尚之毒,勉强压了下去,却只得月兑了身再想法驱毒。 方天波不由面色有些不善。他们入了一回阵,中了陷阱,继而中了毒,竟连对方真身尚未见,好似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其实忿恨难平。此时“黑蛇”虽遏,却并未摆月兑,却又中毒,更是难上加难。 此毒侵入丹田,丹田流转不畅,体内灵力便渐渐凝滞起来,且毒随灵力流转而行,丹田内灵力运转至何处,这毒便侵至何处,渐渐躯体冰寒,四肢僵硬。众人忙止了灵力流转,以暂遏毒力扩散。只是灵力不流转,无论何等术法皆无法使出,竟是束手被困了! 卫萱不由皱眉:“此毒竟如此狠毒!我等大意了!” 皇甫初白摇了摇头:“此时悔之已晚,”却又转向方天波,“师兄可有破解之法?” 方天波沉吟道:“此毒与我所知某毒有些类似,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倒可一试。只是此时蛇群虎视眈眈,我欲解毒却无人护法。” 此时若不同心协力,便是个有去无回了,尽时渊便自告奋勇:“晚辈且请为方前辈护法,某虽不才,区区驱影之法尚可破解一二,还请前辈放心解毒。”此行方天波乃修为最高之人,只要他解了毒,旁人便有了三分底气。 方天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好,小友谪仙转世,想来于此黑影之蛇比之我等更有些心得。我这微命便交由小友看护了。” 卫萱略有些意外,对手狠辣,尽时渊虽说乃鼎鼎大名的南山首席,更是谪仙转世,然此时不过筑基,方天波竟如此信任,肯将自己性命托付?!卫萱不由看了看皇甫初白,却见其满面淡定,毫无意外之色,不免有些疑惑。 此行诸人皆同为修仙正派出身,当不似普通散仙尔虞我诈,然修士相交,防不胜防。然一路看来,松霞宗这师兄妹二人缘何竟对尽时渊信任有加,其内怕有隐情。 只是此事另当别论,此时解毒月兑险为先,卫萱一扬飞剑:“方前辈请放心解毒,晚辈等自当尽力。” 此时解毒虽是冒险,但这险亦不得不冒。方天波略点一点头,就席地而坐,自解毒去了。 尽时渊却不得不打起二十分精神,应付眼前如此危险局面。 方才“黑蛇”止步,不过因方天波与自己通力协作,连擒数条头目,那魔修损失不起神识,不得不退而伺机。此时方天波已撒手,仅剩自己独自一人,“黑蛇”顿时有恃无恐,蠢蠢欲动起来。且此时己身亦尚阴毒,灵力运转受困,诸般术法使不出,便是通天手段都要打了折扣。更勿论敌暗我明,更不止对方尚有何等诡异手段在等着自己。 尽时渊凝神防备。卫萱却亦开始忙乎。她擅炼器,虽限于修为有限,炼不出什么高明法宝,然胜在法器众多。此时情况危机,便是压箱底的宝贝都取了出来,各色法宝于五人周围布了一圈。 尽时渊旁眼观之,突然眼前一亮。卫萱法器中有一盏长明灯,本是稳固心神之用,尽时渊便让其点来照亮周围。这“黑蛇”乃是驱影之法所成,普通光照与其毫无影响,然法宝之光却可使其阴影受阻。 这“黑蛇”强大,卫萱的长明灯势弱,不可全力抵挡,却可大大削弱其势。 见卫萱长明灯有妙用,皇甫初白便将身上各色法宝、丹、符尽皆掏了出来,看看以尽时渊见识,能否派上用场。尽时渊捡视了一遍,却见一杆小旗有些眼熟。 皇甫初白解释道:“此乃雷行旗,却不知此时能做何用?” 尽时渊微微一笑:“却有妙用。据我所知,雷行旗所请之类不比普通丹类、符雷、术雷,其雷乃真正天雷。其它雷电之光于这驱影之法虽有伤害,却不比这天雷之光死死克制。此光虽短暂,关键时候用得得当,却可解危。” 如此一二方布置妥当,那“黑蛇”已发现方天波已入定,有恃无恐便再次冲了上来。群蛇栖栖,黑潮涌动,再度扑面而来! 第六十三章 更有后手 三女皆是筑基修为,卫萱乃是筑基巅峰离结丹仅差临门一脚,皇甫初白筑基中期,而尽时渊仅筑基初期。照理当时尽时渊最弱,但此时二女早已知其不可以常理视之,见“黑蛇”前冲,儿女第一反应竟是同时望了望尽时渊。 尽时渊却无暇他顾,方天波已入定,此时只要错了一丝神,她三人转眼便能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潮吞没。她自己纵然不惧,却无方天波画扇那等手段能救出卫萱及皇甫初白,更勿论能羽已昏迷,连自保的手段皆无。 尽时渊此时并无能容纳妖修的空间法宝,只得将能羽拖到脚下,用一口钟将他罩了,好歹保得他不死。 卫萱及皇甫初白二女已取了飞剑在手,虽不能杀了“黑蛇”,只要能阻它一阻守住方天波便够了。尽时渊却眼都不眨地紧盯着黑潮尖端,欲寻出头目所在。只是那魔修必已有了防备,头目隐藏极,一时间竟寻不出来。眼见得黑潮已至,最前端的几条“黑蛇”那仿若头部的一端已几乎扑到尽时渊脚下,却忽闻卫萱一声惊呼:“小心偷袭!” 一股警兆自心底陡然升起,几乎那电光火石之间,尽时渊仿佛感觉到什么,猛地一错身,一张爆裂符于耳旁炸响,“轰”地一声巨响,尽时渊只觉左耳内轰鸣不止,再听不见旁的声音。若是方才慢了一丝,这爆裂符便炸在脑袋上了! 何处偷袭?! 卫萱飞速取了伤药急拍在尽时渊左脸及左肩、左臂之上,这爆裂符离得如此之近,威力巨大,尽时渊筑基之躯,又经雷劫重铸,坚韧无比,竟炸得血肉模糊了。此时情况危急,卫萱顾不得好好涂抹已促吸收,几乎是将伤药直接倒在了伤口上,疼得尽时渊倒吸一口冷气。 未及二人反应过来,“轰、轰、轰”又是数声爆响,连续几张爆裂符轰然炸开,所幸三人已有防备,心有所觉,堪堪躲了开去。 只是此时尽时渊已顾不得身上伤,“黑蛇”已至,无边无际的黑潮几乎瞬间便将皇甫初白吞没。皇甫初白再顾不得防御,干脆以攻代守,身边一盏宝莲灯高悬着极速旋转,地面上无数土盾次第升起。那“黑蛇”撞上土盾仅能略阻一阻便穿了过去,无数土盾亦不过使黑潮势头稍稍一缓。 然这势头一缓便为皇甫初白带来丝许喘息之机,此时她再顾不得毒气扩散,趁这丝许喘息之机,绍两柄飞剑极速飞舞,一道道斩杀“黑蛇”。飞剑其速极疾,于身旁画出一道道银色轨迹,端的是流光溢彩,十分耀眼夺目。只是那“黑蛇”一矣斩杀,不多时便又重聚,皇甫初白眨眼便斩了无数“黑蛇”,却亦仅勉强保得自己一时未被完全吞没。 幸而卫萱的长明灯已悬于方天波头顶,方天波于这法宝之光笼罩之下,“黑蛇”踌躇,不敢一拥而上,仅于绍盘旋游走。 卫萱忙着给尽时渊草草处理了伤势,尽时渊却死死盯着蛇群。如今头目十分隐蔽,这万千一模一样的“黑蛇”之中欲寻那头目十分困难,自己身上带的封印符固然不少,却亦未多至可面对这无数“黑蛇”随意使用。 但更重要的是,方才既然已有偷袭,说明对方此时手段不仅仅是这铺天盖地的“黑蛇”之潮,更有真人于旁虎视眈眈,伺机下手。“黑蛇”在明,偷袭于暗,更是防不胜防。尽时渊不得不提足了百倍精神,一面寻找“黑蛇”头目,一面却更要提防偷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草草处理了尽时渊的伤势,卫萱急忙抽回手来与皇甫初白并肩而战。此时情况危急,体内毒气早顾不得了,诸般手段尽出只为阻那黑潮一阻。所幸悬于方天波头顶的长明灯发力,蛇群对方天波围而不攻,倒是暂保得方天波无虞。 只是“黑蛇”凶猛,前赴后继,二女左右支绌,十分难挡,已拼命咬紧牙关,汗流浃背,却双拳难敌四手,眼见得卫萱已要不保,尽时渊却仍未出手,只一心死死盯着涌动的蛇群,更分神看顾四周。 那魔修亦顾忌她之前展示出来的实力,“黑蛇”虽于其绍游走,却不肯近她身,能羽躺在她脚下,亦是暂时无忧。尽时渊略松了口气,还好那魔修尚不肯破釜沉舟,两败俱伤。 无数“黑蛇”扑向卫萱及皇甫初白,她二人已渐渐不支。卫萱拼了命地催动体内因中毒而越来越凝滞的灵力,身旁飞剑疯狂撕砍,将唇角都咬出血来,却仍渐渐被黑影吞没,身上“黑蛇”越聚越多,渐渐已不见其人,只见蛇群涌动。皇甫初白亦好得有限。 卫萱不免急道:“尽道友,可否将雷行旗祭出!” 尽时渊丝毫不为所动:“时机未知,还请再坚持一会儿。” 皇甫初白清冷的脸上已满是汗珠,体内的灵力几乎催不动了,咬牙叫道:“还请道友施以援手!” 尽时渊正要答话,却忽感一阵几乎不可察的微风一掠而至,该来的终于来了! 那点微风来势极快,又隐于层层叠叠的黑影之中,难觅踪迹,饶是尽时渊一直凝神以待,亦矣其几乎近了皇甫初白身方察觉。来物直奔皇甫初白心口而来,尽时渊一抬手,将将挡了下来,其势一阻,她这才看清,竟是柄漆黑的飞剑! 此剑与尽时渊赠与遥铃儿的飞剑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尽时渊所铸飞剑黯淡不反光,此剑不如那飞剑精妙,黑则黑矣,却不能完全吸收光线,暗暗地反着些许黝黑的光芒。且那剑身反光之上,更带着一丝几乎不可察的幽蓝之色,尽时渊眼皮一跳,竟是浸了剧毒! 此剑黝黑,藏于蛇影之中极其难辩,更侵染剧毒,端的是狠辣非常,哪怕尽时渊一直凝神以待,也几乎错过了。然而甫一看清飞剑模样,尽时渊脸色一变,用力将它挑了开去,更促声示警卫萱、皇甫初白二人:“小心有毒!” 第六十四章 傀儡 话音未落,那黑剑猛地爆炸开来。此次爆炸比之方才的爆裂符更加猛烈,其声震耳欲聋,顿时掀起一股股气浪,脚底剧震,地上炸出一个大坑,土石乱飞,树木横滚,连阴影所成的“黑蛇”都为之一乱。 “黑蛇”混乱让卫萱和皇甫初白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却又被爆炸的气浪几乎掀了个倒仰,匆忙中勉强立稳脚跟,“黑蛇”却比她们恢复得更快,早已更迅猛地扑了上来,顿时逼得她两手忙脚乱。 只是方才尽时渊示警时喊的是“小心有毒”,她早已看清这爆炸不是重点,真正的后手却是用猛烈地爆炸辅以毒攻。所幸经其提醒,卫萱、皇甫二女已心下警醒,做了准备,并未遭毒手。 可是仓促间,顾的了自己却顾不了他人,能羽有尽时渊护住了,方天波却因入定,不感外物,不知毒气侵染将至。三女一时护不住他,竟是毒上加毒,顿时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额头青筋直爆,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瞪,凄厉惨叫:“天欲亡我乎?!” 皇甫初白差点惨遭毒手,不由脸色一白,感激地朝尽时渊一笑,却被“黑蛇”缠得连道谢的功夫都没有。正全力对敌,却见方天波竟然毒上加毒,不由大惊失色,心神一乱,一个疏忽,再也防不住,顿时整个被“黑蛇”吞没,连一声呼救都被吞下去一半。 尽时渊再无法旁观,哪怕此时偷袭之人杀到了跟前,也得先把眼前的危机应付过去。方天波清醒过来,只得先将驱毒之事暂缓,见皇甫初白已陷,眼中恨意大盛,画扇连扇,生生挥退了乌压压黑潮。 皇甫初白劫后余生,顾不得喘气,扑到方天波跟前一把抓了他衣袖:“师兄,你如今怎样?” 方天波尚未及答话,“黑蛇”退出,却有五点精光扑了上来。 那魔修自“笼中雀”、“黑蛇”、阴毒,更兼黑剑、爆裂符、毒攻连环三击,诸多手段齐出,除昏迷了的能羽外,竟未能拿下一人性命,亦是急了。此时攻势更猛,见方天波苏醒,“黑蛇”顾忌他与尽时渊练手捕获头目,踌躇止步不前,却不肯放松,眨眼间,已是五道剑光同至,分取五人! 五剑眨眼即至,只是“黑蛇”已退,这区区飞剑却是奈何不了他们。方天波一抬手,画扇便击落了他面前的飞剑,只是这飞剑竟意外地势大力沉,卫萱及皇甫初白二人虽亦击落了飞剑,却俱各后退了两步。且因中毒却强行运转灵气,此时冰寒透体,手脚僵硬,嘴唇乌青,竟是要抗不住了。 尽时渊因灵力运转不多,比她二人稍好,却亦被那飞剑逼退了一步。所幸罩住能羽的钟较为结实,飞剑击中其上,并未损坏。 方天波面冷如铁,他们来了这一趟,竟然连对方面都没见上,便已俱各重伤,实在是小瞧了对方的手段! 然而对方并不仅仅是扔出五柄飞剑,几乎同时,三道身影飞身而出,方天波神色一肃:“小心!” 三女不过筑基,目力不及方天波,直至那身影到了十丈之内方看清其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来者三人均为筑基巅峰修为!他们本就以难以为继,见三人齐出,竟是要一举破之了! 还是皇甫初白有过交手经验,当先反应过来:“莫慌,此乃傀儡!” 说句话的功夫,那三具傀儡已扑至三丈以内,卫萱这才发现来人目光呆滞,果是神智已灭的傀儡。卫萱顿时心下稍定,傀儡无神智,战力比之普通修士大有下降。只是她这口气尚未松下来,却又陡然一紧。 那傀儡尚未至,却已有十数样法宝砸了过来,竟是不惜本钱也要将他四人在此拿下! 此时方天波已是毒上加毒,卫萱及皇甫初白二女因运行灵力至毒已侵入百骸,几乎一点灵力都提不起来了,只有尽时渊稍好上一丝。 方天波脸色冰冷,心中恨极,右手持扇,正要将来袭的法宝尽皆收了,忽闻尽时渊道:“方前辈,您若再行驱毒,须得多长时间?” 方天波一愣,如今情况如此危急,他怎可再次入定驱毒,心下疑惑却仍答道:“我如今尚两种不同奇毒,只怕至少须得一刻钟。” 尽时渊“唰”地抽出一柄长剑,冷声道:“前辈若是信的过我,只管放心驱毒。我等修为低微,只要前辈恢复,不愁无翻僧机!” 方天波怔了,他丝毫未料到如此危机,尽时渊竟敢放下如此豪言壮语,一时犹豫。只要他去了毒,是走是留便拦不住他,只是方才他驱毒之时却又中二毒,此时再入定,万一尽时渊守不住,便是绝境了。 尽时渊却微微一笑,手上长剑挽了个剑花,“当当当”挡落了来袭的几件法宝,扬声道:“方前辈,只有您无恙,方能使得我们有来有回,只要您下定决心,我便是破釜沉舟亦要保得您驱毒成功。” 说话间,三具傀儡已扑至跟前,其双臂高抬,袍袖鼓动,显然是要发什么招式了。卫萱及皇甫初白再不肯坐以待毙陷入被动,竭力催起体内灵力,想要先发制人。只是她二人尚未动,尽时渊已不见了! 卫萱大惊,手便一顿,却见尽时渊忽然出现于一具傀儡身后,卫萱一声惊呼几乎月兑口而出,却见一道寒光一闪,尽时渊却已出现在另一具傀儡身后。 三道寒光闪过,再见尽时渊时,那三具傀儡冲势不止,却扑得栽倒在地,就着冲势在地上滚了几滚,直冲过了他们五人身边还往后冲了两丈方止住了冲势趴在了地上,因受操控手脚弹动想要起身,却挣扎着再起不来。只因他们头俱各分了家,一颗头颅自躯体掉落,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沾了一地的尘土正滚到了卫萱脚边,呆滞的眼睛无力地睁着,直直地望着天,颈脖断处却无一丝鲜血流出。 来势汹汹的三具傀儡竟是被尽时渊眨眼间全灭了! 第六十五章 强撑(补1号更) 一时间整座山寂静无声,因激战过后,虫鸟不存,竟是连风声亦无。 尽时渊重又现身,面色发紫,嘴唇乌青,显然是毒发了。其依旧神色如常,却拄着长剑猛咳数声,嘴角竟咳出一丝血来。 卫萱痴痴地瞪着脚下死不瞑目的头颅,心神震骇,半晌方惊呼出声:“这……这……” 那失了头的傀儡受操控欲要起身,手脚不停扑腾挣扎,却因受重创起不来。尽时渊抬手一掷,“擦”地一声,手中长剑深深自背后插入那傀儡心口,那傀儡扑腾了两下,再动弹不得,只余体外剑柄兀自晃荡。 皇甫初白亦是震惊不能语。她前次是与这傀儡交过手的,深知这傀儡实力虽不如普通修士,然后她之前未伤之时以一敌二已是极限,如今中毒,一对一只怕亦不能。如此强悍傀儡,竟被尽时渊眨眼间全灭了! 皇甫初<白神色复杂地望着尽时渊,她与师兄自幼聆听师父教诲,深知谪仙转世之能,无论何时皆不可以常理度之,万万不可小视,孰料仍是小视了。 方天波神情变了又变,卫萱不知,皇甫初白亦可能不知,他却是清楚的很,尽时渊使的乃是五行遁法,以如今的地利来看,当是土遁了。下界遁法极其罕见,世人难窥其详,于遁法知之甚少,他却知以她如今筑基之躯,强使遁法对身体伤害极大,更何况其亦尚剧毒,强使遁法,必得逼得毒发:其果是破釜沉舟了! 方天波最终一咬牙:“尽小友,我这安危便交由你了,还请撑足一刻钟!” 尽时渊微微一笑:“请前辈放心,再有来敌必先踏过我的尸体。” 方天波“啪”地收了画扇,哈哈一笑:“小友此情,我方天波记下了。”言毕,席地跌坐入定,自驱毒去了。 皇甫初白犹豫道:“尽道友,如今师兄驱毒,这黑影只怕又要上来了,可有克制之法?”她已经已无再战之力了。 尽时渊勉强摇了摇头:“无法。如今这驱影之人已有了防备,我修为尚低,神识不及方前辈敏锐,难以找到头目,于这驱影之法确实无解。不过,”尽时渊手握剑柄,“此时方前辈若不驱毒,我等便要交待在这里了,保得方前辈驱毒成功方是我等唯一出路。如今我虽毒发,说不得拼死也要拦住这黑影。” 皇甫初白亦知此时方天波为唯一靠山,只是此事极其凶险,稍有疏忽便要陨落于此了,不由眉尖微蹙,却扔只能勉力运起宝莲灯。 卫萱强忍着浑身阵阵寒意,却展颜一笑:“无妨。你们看,”她指了指前方蓄势以待却迟迟不肯上前的蛇群,“尽道友一气斩了三具傀儡,对方无异自断双臂,如今只怕亦是多有忌惮了,当可为我等争得些须喘息之机。” 尽时渊抹了抹左脸已止了血正在缓缓结痂的伤口,强抑了体内寒气,灵力却运转不起来,不免亦暗暗有些心焦,只盼着方天波尽早驱完毒。她如今的状况,遁术是无论如何再使不出第二回了。 却又有些忧心能羽,他应当只是被“黑蛇”缠了脖子窒息致昏迷,却为何至今未能醒转,莫不是有些旁的缘故。 思来想去,一时却不得解,只能与二女相商:“我三人如今俱带毒伤,这影之蛇上来怕是再难防,还请皇甫道友准备好雷行旗,若情况危急,说不得只能拼个两败俱伤了。” 皇甫初白自然应诺,她比旁人更在意她师兄的安危。 此时卫萱与皇甫初白二人体内灵力已几近凝滞,再难催动。尽时渊趁对方顾忌她手段,一时不敢上前,抓紧时间布置法阵。 卫萱与皇甫初白自然立即将自己身上所有布阵之物掏了出来,尽时渊挑拣了几样,布下一简单的防御法阵。 那魔修一见尽时渊竟在布阵,只怕错过机会,急忙催动“黑蛇”群再次急急涌了上来。只是尽时渊手速极快,以“黑蛇”之速,竟未奔出两丈,法阵已成,为首的“黑蛇”猛然撞到法阵之上,竟穿不透! 卫萱不由惊奇,此“黑蛇”乃操控阴影而成,这法阵非器非宝,竟可阻阴影。 尽时渊却陡感压力倍增,她虽知克影之法,然她不过筑基,对手却是结丹,光凭修为便可死死压制她。如今她虽趁对手忌惮之时成功抓住那一丝稍纵即逝之机成功设下法阵,却难低如此庞大的蛇群碾压。 她一边勉力苦苦支撑法阵,一边求助二女要求灵石支撑法阵。二女忙哗啦啦倒出一堆灵石。尽时渊忙将灵石置入阵眼,身上压力顿时为之一松,方微微喘了口气。卫萱出了不少灵石,只是皇甫初白所出更多的多,她身前的灵石竟堆得有半人高。尽时渊不由微微侧目,这皇甫初白身家竟如此丰厚。 “黑蛇”见破不了这古怪的法阵,更疯狂得扑了上来,层层叠叠的“黑蛇”蜂拥而上,拼命往前挤,堆得小山似高。尽时渊见灵石充足,只放心地往里填,法阵得到足够灵力补充,无数“黑蛇”碾得法阵不停晃荡,摇摇欲坠,却仍撑着不肯破裂。 卫萱与皇甫初白皆是脸色苍白,嘴唇发黑,冷得浑身颤抖,周身灵力几乎无法运转,若是“黑蛇”扑了上来,只怕要束手无策了。二女之提心吊胆生怕这法阵撑不住,所幸这法阵竟较想像中坚韧得多,撑了一息又一息,竟渐渐撑过了半盏茶工夫。 只是尽时渊伤重,此时已冷得牙齿不住磕着,浑身不停地陡,手上灵石拿了又掉,连头发上都凝起一层薄霜来。她只得含了一颗合元丹,虽济不得事,也强过坐以待毙,只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见这法阵摇晃不休,却不肯倒,卫萱不由心下略松,看来这尽时渊确实手段出奇。只是她心刚略略放松,却是“轰”地一声爆响,几乎地动山摇,却是惊变陡生! 第七十章 疗伤 方才爆炸虽猛,可她们已几乎无行动之力,却可趁此爆炸之威逃得更远。更何况她此前刻意模了一把方天波的寸关尺,料定其驱毒已毕,即将醒来,即时便有打扰,亦无大碍,方定下此计。 只是其时己方亦相隔不远,端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如今除了已恢复结丹修为的方天波尚完好外,皇甫初白一时竟起不得身,尽时渊自己被爆炸炸成重伤,卫萱与能羽更是不知所踪。 端的是惨不忍睹。 尽时渊伤势极重,本就尚寒毒,且因屡次强行运转灵力,毒发极烈,又受强烈爆炸所致,外伤亦极重。内外夹击,再抗不住晕了过去。所幸方天波已完好如初,结丹真人灵力何其充沛,不过一时,便将其体内寒毒克制住。 寒毒已伏,尽时渊终于攒足了力气勉强睁了睁眼。而此时她一睁眼,便见的是皇甫初白趴在地上<,方天波手覆于自己头顶这般场景。此前身体极度冰寒,早已几乎失去知觉。此时阵阵暖意传来,浑身的伤口所致疼痛亦复苏般醒来,疼得她不由轻哼一声。 发觉她已苏醒,方天波便收回手:“如何?” 尽时渊却先勉强自己回头环视一周:“魔修何在?” 方天波摇了摇头:“许是逃了。”剧烈的疼痛袭来,尽时渊微微顿了顿,却再问:“能羽与卫萱何在?” 方天波仍旧摇了摇头。尽时渊便微微皱眉。只是她素来沉稳淡定,此时虽心忧他二人安危,亦未多加一词。见方天波已恢复,魔修却不在,一时间暂无危险,强撑许久的尽时渊才稍稍缓过气来,浑身的伤口却更疼得厉害起来,便是骨子里都有隐隐作痛。 皇甫初白便问起爆炸缘由,尽时渊一一尽述。皇甫初白这才感到一阵阵后怕。此次逃生,关键在于魔修打开黑影抓住他们的那一瞬间稍纵即逝的机会,若是早了一分,只怕凭他们的爆炸之威,亦冲不出那黑影;若是晚了一分,只怕也被魔修抓住了。而尽时渊不但分毫无差地抓住了那一丝机会,更借机暗算了魔修。 一时间,皇甫初白竟不知是该佩服其算计精妙,还是该佩服其艺高人胆大,抑或是庆幸自己等人总算运道不是太差,才终于有劫后余生之感。只是此时尚不是放松之时,魔修现状并未知,不知其何时便可能杀个回马枪。见尽时渊已苏醒,方天波便去帮助皇甫初白驱毒。若论战力,尽时渊远胜皇甫初白,方天波若是能先帮她驱毒,只矣其恢复,他们便能战力大增,更添胜算。只是她与方天波萍水相逢,而他二人却是师兄妹,单以情分论,方天波便不能弃皇甫初白而就她,尽时渊亦不会做如此要求。皇甫初白虽不及尽时渊伤重,却亦是寒毒入侵已深,驱毒不易。方天波一面助其驱毒,一面更得警示四周以防魔修偷袭。此时有方天波警示,尽时渊便放心地自己驱起毒来。她中毒最深,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只是她手段出众,单为自己量身配置的疗伤药亦远胜同道,不一会儿,身上冰霜尽皆融化,脸色亦渐渐红润起来。她这驱毒疗伤一坐便是一个时辰,饶是她药品精良,亦不过堪堪驱了毒,伤势一时却难以痊愈,只是灵力运转流畅,施法再无大碍。待其毕功,却只剩方天波一人。其要为尽时渊护法,便让伤势较她为轻,且有方天波帮助已几乎痊愈的皇甫初白独自去寻能羽与卫萱了。见其驱毒已毕,方天波便主动要助其疗伤。想着魔修奸诈,不可大意,尽时渊便没有客气。为疗此重伤,她一抬手几乎将整瓶合元丹倒入口中,权宜之下大量集聚丹毒亦顾不得了,尽时渊再次入定在方天波的帮助下疗起伤来,如此又是一个时辰。于丹药与方天波的双重帮助之下,待尽时渊伤势尽复,完好如初,亦是天色已晚。待其醒来,皇甫初白亦于一旁入定巩固。方天波却在帮助卫萱驱毒疗伤。而能羽仍只昏迷一旁。 见的能羽,尽时渊一喜,却又一惊。喜的是能羽外伤不重,想来爆炸之时卫萱亦是尽力护住了他,惊的是其初时不过因“黑蛇”缠颈窒息,怎能昏迷如此之久更不醒转,其中必有变故。 此时尽时渊本身伤已好大半,见他三人仍在忙碌,便先探探能羽。 能羽状若熟睡,尽时渊伸手探了探其丹田,却发现其内果然异常。他中毒并不深,因其一直昏迷,未曾运转灵力,其毒只聚集丹田,甚少蔓延。可是大量寒毒集聚丹田,竟将丹田几乎冻成一块寒冰! 这寒冰牢牢地冻住了丹田,使得周身灵力完全无法运转,根本无法自行驱毒。只是这仅影响灵力控制,却并非昏迷不醒之由。尽时渊细细探查,却未见其他异常,只得将此问题抛却一旁,先帮他驱了毒再做他论。 只是尽时渊尚止筑基,灵力较之方天波差之远矣,欲推动能羽体内几乎完全凝固的灵力,何止艰难二字。尽时渊试了试手,实在进展缓慢,却先撩了一旁,取了一面令旗,另三俩物什,布起一个聚灵阵,再以此阵为辅,引动阵内灵力来推动能羽体内灵力。 卫萱醒来之时,看见的正是这幅场景。于这荒郊野岭,三俩物件,须臾之间便布出一法阵为能羽驱毒。再想此前她破了“笼中雀”,于地底引动她三人灵力而成土遁之术,此时更仅有区区两三物件便布起一阵,其对阵法之了然于心,实非常人所及。 见皇甫初白与卫萱伤势尽复,方天波亦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此行误入那“笼中雀”阵,至此一步输步步输,几乎全军覆灭。好在终于是闯了过来。按尽时渊所说,那魔修当亦受创,只是外伤易解,趁他们疗伤之时,魔修必亦寻处疗伤去了,待双方伤势尽复,便是重振旗鼓,再战之时! 第七十一章 卜筮 第七十二章 经文 皇甫初白出身松霞宗,且尽时渊观其周身器物、行事作派不似那大宗门那汲汲营营的普通弟子,倒象是内门甚至以上精英弟子。 此时其旗方祭出,尽时渊不由眉尖微扬微讶。此旗炼制十分精妙,不过巴掌大小,其上禁制十分简洁,旗面所绘符文亦只寥寥数笔,更修饰无多,却有种大巧若拙之感,其浑然天成,观之只似普通令旗,却又有种难以言说的精妙之感。 卫萱虽擅炼器,然其毕竟修为尚低,不如尽时渊见识广博,于此旗精妙处不明所以。尽时渊却有种感觉,只看这方天波的画扇与皇甫初白这面令旗,便知必师从手段非凡的大修。只是不知此旗如此精妙,为何之前危急之时却不取出。 然而再下一刻便明白了,此旗非攻非防,于战斗一无大用,却是件探查利器!皇甫初白祭了此旗,掐了诀,踩了方位,长剑向那巨石一指。`那旗迎风一展,仍只巴掌大小,却自旗面符文射出一道灰暗的光芒,其光黯淡无力,极不显眼。卫萱正不知何意,尽时渊却是眉尖一跳。 此光绝非普通宝器之光,欲驱使此光,非通彻天地而不可为,其师莫非已是渡劫大修?!尽时渊迅速想了想就自己所知的松霞宗大修,只是她向来深居南山,于松霞宗事故实在知之甚少。 此光看似无力,照在这巨石上却照亮了石上经文。其光斑亦不过巴掌大小,然但凡光斑过处,经文便次第点亮,同时更有梵音隐约似耳内唱响,其声隐隐不可辨,却又仿佛清晰可闻。 光斑过处,石上经文便渐渐亮起。皇甫初白绕石缓缓而行,待其将这巨石绕了一圈,亦不过盏茶工夫,石上经文已全部亮起。待得最后一个经文点亮,那字符竟好似复活一般渐渐蠕动,时而相互穿行,时而重新排布,好似有只指挥的手在排兵布阵! 这组成经文的字符越来越亮,不一会儿,这看似普通的灰白色巨石便渐渐成了一块耀眼夺目的巨大光球。其上梵音唱响,其声初时似有若无,却渐渐极大,待得这石成光球,那梵音亦渐渐震耳欲聋,令人几欲闭耳掩目。 其光之亮,其声之大,于这密林之中亦十里可闻。 方天波沉声道:“二位小友请为我师妹护法。”尽时渊与卫萱自然应允,如此大动静,只怕早已惊动了魔修了,当下警醒四下观望。 其光芒刺眼,卫萱正忙举袖,却见旁边尽时渊已是如痴如醉,卫萱生怕她走火入魔,忙推了推她。尽时渊却笑道:“此石不知哪位大修所设,却绝非这魔修所制。莫说其同伙至多可能不过元婴,便是那炼虚大修,亦写不出如此精妙的经文。” 卫萱尚不明所以,只是看了眼那巨石,便觉双眼刺痛,忙又转了回来。这看都不能看,却不知尽时渊如何知道其经文精妙非常? 方天波却不由侧目,他深知尽时渊底细,能当得仙子一声精妙,可想而知这经文确实非比寻常。 尽时渊心中却更是疑惑,如此精妙的经文,绝非常人所能得。皇甫初白这小旗,却能将其引动,端的亦是件非常法宝。不知其师乃是何等人物。 那小旗的灰暗光斑仍只照在这巨石上,只是此时巨石已通体明亮如光球,那光斑却灰不溜秋,照于石上倒象是暗下去一块。 尽时渊却心知肚明,此经文正防御之时,那光斑欲突破经文限制进入石内,亦绝非易事。正僵持间,只听皇甫初白向方天波道:“师兄?你看如何?” 方天波却皱眉道:“确实难为。” 尽时渊微讶,皇甫初白有如此手段,却不知如何压制这经文助这小旗一臂之力么?只是燃香工夫过去,那小旗仍只与巨石僵持,只见方天波与皇甫初白二人眉头紧锁,却不见动作。 尽时渊稍加度量,便请言:“方前辈,皇甫道友,可是攻不破?” 方天波微窘,皇甫初白却坦言道:“正是。我师父炼制此旗并传于我,我只知使用,却不知如何压制这经文。” 果然如此,此旗与皇甫初白用着亦不过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然此事于尽时渊不过区区小事,便直言道:“我虽不知令师炼制此宝手段,却亦知大致原理。不如由我辅道友行事?” 皇甫初白却亦是窘然:“我只知此旗发动手令便可探知一切不可探之物,却不知如何令人辅佐。” 尽时渊更是惊讶,既然其师为其炼制,如何只教其大致使用,其内道理却概不讲解?只是此时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么多,尽时渊只略略沉吟便道:“若是道友信得过,不如由我来施为,道友使旗辅我而行?” 皇甫初白虽有些意外,却几乎未及多想,只略顿了顿便应了:“好!”方天波看了看尽时渊,亦未加阻止。卫萱虽有些意外皇甫初白答应得如此痛快,然而转而一想,却并不意外。这一路行来,自方天波中毒后,多亏了尽时渊手段出众,不愧是谪仙子转世之人,确实非比寻常。 皇甫初白既应了,便问:“道友要我如何?” 尽时渊却不忙,只擎了一只小铃儿摇了摇。那铃儿看着普通,摇一摇亦只叮叮当当地响了两响,便再无动静。 卫萱好奇其怎样动作,却见尽时渊将那小铃儿一甩,紧接着“唰”地拔剑而出,剑尖一挑,便挑住了那铃儿。其右手微颤,那铃儿便摇动不止,“叮当”之声响个不停。只是此铃观之不过普通铜铃,其声听来亦只普通,丝毫看不出其如何动作。 皇甫初白正好奇需得自己怎样辅助,尽时渊却忽道:“还请道友照向此石东北方坎位。”皇甫初白依言而行,灰暗的光斑移了过去,顿时大吃一惊,卫萱更是惊得失了声! 不知尽时渊使了何等手段,那巨石上的经文移动竟渐渐慢了下来,光斑照处,再无那般耀眼夺目之光,其光泽渐渐明润如玉。 ==================== 非常感谢某匿名书友的评论,给我挑出了不少毛病。虽然匿名了,但还是请允许我对这样提意见而不是谩骂的书友表式诚挚的感谢。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三章 锁链(补3号更) 卫萱难掩惊愕之色,却听尽时渊之声再起:“西北方,巽位!”皇甫初白忙依言而行。只见光斑照处,经文亦黯,石亦成明润玉色。石上经文转动更慢了。 尽时渊之声便和着铃声不停歇地响起,皇甫初白忙不停地移动小旗,只见石上经文流转愈来愈慢,渐渐凝滞不行,而那灰暗光斑所照之处,玉色石面越来越多,渐渐连成片,并逐渐扩散。 当尽时渊之声终于停歇,皇甫初白亦渐渐停了下来。而那巨石已渐渐通体明润,竟是整块玉石雕刻而成。其上经文已完全凝滞不行,那不知何处而来震撼心魄的梵音亦渐渐消散,竟是已完全压制住那经文了! 皇甫初白不由更对尽时渊另眼相待,此等手段便是师兄方天波,堂堂结丹真人亦不甚明了。然未及她多想,石上变化再生! 待得整块巨石渐成明玉之色,那玉般巨石渐渐透明,庞大的巨石如被清水洗去外面的杂质,渐渐澄澈。于那小旗的灰暗光芒照耀之下,那巨石竟好似通体透明了一般,其内机巧毕现,石后一道入口尽呈眼前! 卫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呀”地一声只紧紧地盯着那入口。皇甫初白短暂的惊讶过后却道:“此等大石当如何推动?师兄可由办法?” 方天波看得却更多:“你观此石,其内隐约有五道锁链,只怕不解开这锁链,便无法搬动这巨石。”说着,便用扇尖点了点其中几处,皇甫初白这才看见其中隐约几乎不可辨的锁链。 尽时渊细看了看这锁链。其细如小指,环环相扣极其细密,显然是精心打造而成。五条锁链均匀分了五个方向自入口处穿石而过,却不知引向何处。尽时渊细细看了看这锁链去向,却是已入地下。她绕过巨石,向着锁链所去方向举剑一刺,却听“当”地一声脆响,正正刺中锁链。 几乎同时,方天波已挑出另一条锁链。 尽时渊一剑劈向锁链,其不知为何所制,竟劈得火花四溅却毫发未伤。方天波祭出飞剑全力劈去,劈得那锁链剧震,却仍旧毫发无伤。卫萱与皇甫初白不由面面相觑,这锁链竟如此坚韧! 既然断不了,只能想法解了。只是这锁链极长,不知其引向何方。四人合计,各寻一条而去,若十里不得头,便回此会合。当下四人四下而去。 尽时渊长剑一挑,将其挑出地面,以长剑开路,劈地而去。 此链细不过小指,于黯淡的月光下亦泛着浑然天成的银光。不知其是何所制,却极其沉重。尽时渊破地挑剑而行,虽筑基修为,不过一刻钟,便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待其稍事歇息,便再次前行。如此数次,已近十里,却仍不见起端。 再行一刻,十里已至,尽时渊正欲回转,却见此链再不复之前埋得浅显,而是渐渐转入地下。她好奇心顿起,想着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再追一里吧。不过一里而已,若是纵剑而返,须臾便至。 只是那锁链却渐渐深入山月复,若不使土遁之法,只怕极为难行。而于此使土遁之法,于己伤害甚大,十分不值当。 尽时渊便回了巨石处,只见其余三人亦回。四人一碰头,却是相同情况。只是方天波结丹修为,其往返迅速,已如山月复一探,那锁链却进得极深。 尽时渊便道:“方前辈既已深入山月复,不若我四人合力再往一探?” 方天波正有此意,便御扇前行带路。到了尽头,竟已走出四十里开外了。只见那锁链果已深入山月复,方天波便祭起一颗夜明珠,当先而入。其因寻锁链所钻之洞已极深,却仍未到头。 此时四人弃至,便一齐动起手来,继续循锁链而入。谁想那锁链渐渐深入地下极深之处,再往地下十里仍未到头。 四人俱皆诧异,不知这锁链到底有何蹊跷,需得如此深入。 卫萱甩了甩已发酸的右手,只奇道:“如此深的锁链,莫不是要锁住山么!” 尽时渊却是一愣:“或许正是如此!” 卫萱只随口一说,却未料尽时渊竟会赞同:“山却如何能锁?!” 尽时渊却凝眉道:“锁山之法亦有多种,只是无论哪种,皆不好解。” 卫萱不由咋舌,锁山之法竟有多种。方天波却不肯退缩:“我等合力往下再探一程。” 三女齐齐应诺,四人便合力再下。 再下得足有十里,已然是深入地心了,方天波却脚步一顿,手上亦是骤然一停。身处最后的皇甫初白正欲相询,却见尽时渊已是一顿。卫萱已忍不住惊道:“这,这!” 皇甫初白忙挤上前一看,顿时惊得呆了! 众人循锁链而至,前方竟然是一条巨大的灵脉! 那灵脉宽不知几何,远超众人所掘通道,只见目之所至,皆是灵脉。其中灵力奔涌,沉默而磅礴无匹,身处其侧,只仿佛身伺滔天江水,好象有那听不见的奔流之声填满了整个心神,明明悄无声息,却震耳欲聋,再听不见其它声音。 人之所至,顿感己身渺小,只欲堕入其中,随波逐流。 卫萱深受震撼,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正要说话,却见方天波与皇甫初白俱向一侧,卫萱不由转头一看,顿时骇得一颤! 他们本是循锁链而来,而那锁链竟围了这灵脉一圈。方天波正用画扇将那锁链用力一挑,那锁链竟未能挑起。方天波一扬眉,发力将那锁链向后一扯,结丹修士之力何其巨,那锁链未扯动,那巨大宽广的灵脉却跟着颤了颤:那锁链竟是不知用何等手段锁住了这灵脉! 灵脉乃这山的灵气所成,灵气无形无质,不可以物触之,不可以体感之。修士亦不过通过神识控制灵力,而非直接抓取。这便是第一天入门的观想期弟子都明了的常识,灵气非有实体! 而这锁链,竟以实体锁住了这“不可以物触之”的灵脉!当真好手段!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八章 分配 卫萱与皇甫初白二人只看得目瞪口呆,便是方天波亦十分诧异,他再未料到尽时渊竟如此轻易便收取了整条灵脉并将其化为一鼎灵气珠!且这鼎看着不大,其内容量极大,这一鼎倒出来蚕豆大小的灵气珠“咕噜咕噜”滚了一地,怕不得有万把颗! 卫萱只看得眼都直了!这灵气珠乃是纯粹由浓郁的灵气所化,炼丹时加一丸可直接提升丹药内蕴含的灵气,布阵时可比灵石撑得更久,受伤时服一丸可借其中灵气加速修复伤势,便是闲着无事修炼时服一丸亦可增快修炼进度:端的是百益而无一害的好东西! 只是此物须得于灵脉附近灵气极其浓郁处布上聚灵阵以特殊方法收取,得来不易。且其用处甚多,端的是供不应求,寻常弟子难以得见,比之灵石更为不易。那等大修倒也并不是无有如尽时渊此般收取整条灵脉化做灵气珠的手段,只是此为乃是竭而渔,灵脉一断便断了整座山的生机,非正道修士可为。是以寻常只得零星慢慢收取。 而此时此灵脉既已被抽出,便是断了那山之根了,再塞不回去,不将其炼制亦是凭空消散。尽时渊收取了整条灵脉,鼎内一倒便倒出一大堆,勿论卫萱与皇甫初白,便是方天波又何尝见过灵气珠竟以以堆计数的,愣是惊得呆了!卫萱更是半天合不拢嘴,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只疼得“哎哟”一声几乎跳起来。 自来只听过于灵气浓郁处炼制灵气珠的,何曾见过将一整条灵脉炼成如此巨量的灵气珠! 灵气珠不比灵石,灵石乃是将灵气纳于石内,而灵气珠并无载体,极易消散。尽时渊立即取出十数只玉瓶,用灵气珠将容量极大的玉瓶塞得满满的,又取了几只,仍塞满,直装了有二十四瓶方罢。 三人看尽时渊装瓶只看得傻了眼,卫萱只觉得眼花缭乱,如此巨量的灵气珠,当能换得多少东西,便是用于修炼又可用多少年!饶是方天波,堂堂结丹真人,亦是紧了紧手指才抓稳了画扇未掉下地。 尽时渊收了灵气珠,却将那些瓶子放在地上,先不去管它。却掐了诀向那熔岩中心的烈焰一招,竟招出一团异火。卫萱这才看清那熔岩中心的异火当是什么火种,只是她所修乃木系灵脉,与火研究不多,竟不认得。 那火自艳红的熔岩中而出,却隐隐呈青色,极其纯净,稍微离得略近便觉炙热难耐。只见尽时渊仍取了只玉瓶,向那火种一样,那火便被收进玉瓶中。 尽时渊收完那火,见除古木外诸宝俱收,才微微喘了口气,却向方天波道:“方前辈,卫道友擅炼器,那铁精不如便与了卫道友吧。” 卫萱顿时一愣,此行她出力甚少,且获此宝更是坐享其成。既然队伍有所得,必不至让她空手而归,却并未敢要求太多。见尽时渊要将整块铁精给自己,卫萱忙看向方天波。 方天波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都拿去吧。” 结丹真人方天波不太看的上眼,于卫萱却正合用。见方天波发话,卫萱欢喜地忙将那大块铁精收入乾坤袋中。铁精虽非甚奇珍异宝,却在炼器中十分常用,更兼其亦非常见之物,如此大块更是罕有,也算得是样宝物了。自己无论如何也用不上这许多,大部分还能拿去换其它东西。 分完铁精,尽时渊便将手中玉瓶递给方天波:“如我所料不差,方前辈所修当是火系灵脉,此深幽熔焰虽非上等火种,却亦是难得。” 方天波正欲寻一火种而未得,见此火却为自己合用,也不多话,接了直接收起。 那条暗河本是普通河水,只是阴寒之气重了些,如今收在方天波画扇之中,若是好生祭炼,倒可炼成件普通水系法器。 剩下的便是整整二十四瓶灵气珠了。尽时渊便问方天波:“方前辈您看如何?” 方天波扫了眼,却看了看皇甫初白:“师妹与卫小友各得两瓶,我得八瓶,尽小友你得十二瓶。” 卫萱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得了铁精便罢,灵气珠如此珍贵之物还有自己的份,忙坚辞不受:“无功不受禄,实在受之有愧!” 方天波已取了八瓶收了,皇甫初白见状便跟着取了两瓶塞进卫萱怀里:“让你拿你就拿,你于旁护法亦是一功。” 尽时渊右手一卷,收了十二瓶:“收了吧,我们此行如此危险,有此意外收获总不至于得不偿失了。” 见三人俱已同意,卫萱虽不好意思,却实在抵不过整整两瓶灵气珠的**,挣扎半晌还是收了。只是捧着这两瓶灵气珠,犹如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 东陵虽非小门小派,她却非精英弟子,灵气珠这等宝物虽见过,却未曾得过,日常用的亦不过是灵石。而此时一得便得了整整两瓶,其中怕不得有数百上千颗,她何曾见过如此巨大的财富!只惊得坐立不安,捧了玉瓶看了又看才收进乾坤袋中,却又模了模乾坤袋仿佛生怕这笔巨大的财富似南柯一梦。 总想拿出来看看,却又想着自回去后定得仔细藏好,若被人发现自己怀有巨富,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明白。一时间思绪纷乱。 尽时渊揣入整整十二瓶,亦是心满意足。她眼界甚高,寻常事物瞧不入眼。而此时修为尚低,好东西却难以入手,这灵气珠倒抵的过了。且此次收获如此丰厚,便是之后再无所得,仅凭这十二瓶灵气珠,亦算得陡然暴富了。便是以她眼识,以如今囊中羞涩的现状,对着这十二瓶灵气珠,亦不由得心多跳了几跳。 四人满载而归,卫萱却犹如揣了个宝盆。她何曾见过如此巨量的灵气珠,犹如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走路都犹如踩着棉花,晕乎乎不知其所,满心只想着那两瓶灵气珠。 第七十九章 八卦迷魂阵 见宝物收完,尽时渊却甩出飞剑向那锁链法宝本身用力一扎,几乎将其扎了个对穿,其却再无动静。见其平静,尽时渊便将剑一挑将其挑起,连带五条长达数十里的锁链亦挑动起来,其却仍无动静。 皇甫初白已被这不是何物的法宝惊得狠了,见尽时渊挑动,忙后退两步静待其变。谁想那物竟似彻底坏了一般,再无动静。 见其再无动作,尽时渊便开了乾坤袋将其一收,只见“哗啦啦”一阵响,竟将那法宝连同数十里长的锁链俱收进了乾坤袋中,因锁链极长,直收了燃香工夫方将其尽收袋中。 皇甫初白只看得心下一颤,如此难缠的法宝不远远避之,竟还要将它收了去,却是胆大无匹!转念一想,自己等人不知其理,降服不得此宝,尽时渊却不同,或许他日对其有用。 待其尽收锁链,周围已只剩残植断根,一片狼藉。 卫萱正沉浸在陡然暴富的巨大惊喜之中,然而方天波后一句却顿时仿佛自头脚下一盆凉水:“此行未想有此意外之获,只是如今我们要下地道去寻魔修了,各位打起精神来。” 卫萱猛然惊醒,不错,收获归收获,他们此行为魔修而来,寻着那魔修方是最为紧要之事。 尽时渊取了罗盘与龟甲,再卜了一卦,那魔修便在地道方向不过两里处。众人摩拳擦掌,战意赫赫。尽时渊却将此前魔修中或有元婴修士的猜测出言警告:“……万望前辈务要小心为上。” 方天波画扇一挥,扫除了入口处杂物,当先一步踏了进去:“我自当小心为上,却亦不必投鼠忌器。便是胜不得,性命当还是逃得的。”皇甫初白已紧步跟上。 见其成竹在胸,尽时渊便举步跟上。卫萱暗自一凛,亦紧随其后进入地道。 地道并不狭窄,足有一丈宽,亦并不昏暗,壁上每隔三丈便镶有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足以照亮脚下。这地道中亦无甚霉腐气味,显然是常有人来人往行走维护之处。 方天波一马当先,慢慢开路,皇甫初白紧随其后,其次是尽时渊与卫萱。 他们并不知魔修是否在此地道之内,只是照着尽时渊卦象而行。 方天波不敢走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缓缓而行。地道中极其安静,只闻四人脚步声。与他们相伴同行的亦只有脚下随自己移动而变化的影子。 尽时渊稍稍放开神识仔细感知周围环境,便是再细微之处亦不肯放过。只是为免惊扰魔修,神识不敢尽力放开,只于身前三丈处查探。 一行人渐渐深入,身后地道入口已渐渐不见。只是他们渐渐深入之后,并未发觉,地道外那块被尽时渊劈成两半的巨石不知何时已被人重新合了起来,无声无息地将入口重新堵住。那石虽法宝已去,裂缝仍在,却胜在巨大,仓促间亦难以推开。 地道一眼望不到尽头,脚下一块一块石砖延伸仿佛无穷无尽,壁上一颗一颗的夜明珠亦仿佛无穷无尽。四人直走了盏茶工夫,以他们脚程,哪怕缓缓而行,亦过了两里地了。 方天波脚下一顿,皇甫初白猛然握紧手中飞剑,死死盯着前方。方天波却抬臂一挡:“此路有诈,我们只怕又陷了阵了!” 尽时渊亦皱眉道:“不错,照之前卦象该是已经到了。”说着,却闭了眼,放开神识。然而其神识甫一放开,却是神色一变。其言尚未出口,却听同样放开了神识的方天波已冷声道:“八卦迷魂阵。” 不错,正是八卦迷魂阵。此阵极为常见,却极其难解,若是找不着方位,便寻不着生门,只怕蹉跎此生亦不得出。更何况他们如今在地道中,仅能见前后,其它一概不见,便是己身何处都不得知,要寻方位更不知自何谈起,要破阵更是难上加难! 方天波话音刚落,卫萱脸色刷白,不由一把抓了尽时渊胳膊:“如今当如何是好?”饶是其不擅阵法,亦对此阵有所耳闻。 尽时渊却冷冷一笑:“无妨。若是旁的只怕还有些波折,这八卦迷魂阵却困不住我。只是他们如此款待我们,不送他们份大礼却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皇甫初白眼前一亮:“怎么说?” 方天波却道:“不忙,既然你有把握破此阵,我们便好好设一局。” 尽时渊应是:“晚辈亦正有此意。” 四人如此这般商议一番,却再次整装前行。只是如今他们已知早已陷阵,虽是前行,其实却是不知前往何方。只是此时他们已心中有数,不象那无头苍蝇似地乱转,而是便走便打探。 走了两圈,几人好似越走越焦躁,卫萱与皇甫初白更吵了起来,推推搡搡就差没拔剑动手了,尽时渊一边拉一个费了好大力才拉住了。再走了两圈,卫萱突然“嘤嘤”地哭起来,指桑骂槐的,皇甫初白再忍不住拔剑相向,二人便动起手来,方天波黑着脸竟压不住。 此处不过地道,虽非十分逼仄,动起手来却仍感十分束手束脚,二女于此辗转腾挪,不一会儿便双双带伤,尽时渊拉了这个劝那个,场面十分混乱。 待她二人打了久了,气也出了,尽时渊方将她二人拖开。二女气喘吁吁,横眉冷目。卫萱却向尽时渊悄声道:“如何?” 尽时渊只摇了摇头:“如此混乱的场面,端的是可乘之机,竟未趁乱上来。那魔修若非无法查看这阵内情况,便是此时有要事缠身,无暇他顾: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卫萱与皇甫初白俱是点皮外伤,看着其形可怖,其实与行动一无关碍。方天波便一声令下:“动手!” 尽时渊“唰”得一扬手中飞剑,剑指墙壁某处:“开!” 在方天波的带领下,四人合力向着那点用尽全力攻去!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烟尘,那地道墙壁竟被生生破开一个三四尺宽大洞! 然后就在透过飞扬弥漫的厚厚的尘土将要看清洞后的一瞬间,方天波与尽时渊陡然脸色煞白,几乎同时大叫到:“不好!”“快走!” 方天波一把拉过皇甫初白,尽时渊亦猛地拽过还未及反应的卫萱,夺路而逃! 第八十章 魔物(补6号更) 尽时渊对八卦迷魂阵一切变化皆了然于心,此阵当真困不住她,是以方夸下海口要送魔修一份大礼。他们已布置好应对手段,试探过魔修反应后,方破开与魔修位置仅一墙之隔的那道墙壁,以攻其不备。 方天波已做足了其后有结丹甚至元婴魔修的准备,他们如此攻其不备,以他的实力,便是结丹魔修亦要吃大亏,若是元婴魔修,一时反应不及陡然之间他们亦能逃的出去。 只是他们万未料到洞后竟是那般景象! 方天波速度极快,只眨眼间尽时渊与卫萱便被甩出一大截。方天波咬了咬牙,拉了她二人一起飞遁。 尽时渊虽心下焦急,此时却是眼前一亮,方天波速度远超结丹修士,便是于寻常元婴修士亦不遑多让,难怪对于能自元婴修士手中逃出生天信心十足,这般速度元婴修士若非有备亦非轻易追得上,确是有恃无恐。只是面对那事物,却不是那么容易逃的! 尽时渊不时指点方向,方天波便拉着她们一心全力奔逃。 卫萱却从来经过如此飞速,地上青砖极速飞掠而过,壁上夜明珠已几乎连成一条线。她尚未知为何要如此拼命奔逃,只是能让方天波如此惊慌,必非易与!只是如此高速让她目不暇接,连眼都有些晕,早已看不清前方事物,只得闭了眼屏气凝息静听四周动静。 皇甫初白不敢打扰方天波,死死咬着唇紧盯着身后。她亦未明了是何等大修让师兄竟如此失态,能逼得向来自负的师兄如此逃窜,她不自觉地仿佛感到一股浸骨的凉意自后背油然升起,只得紧盯身后以防被袭。 方天波左手拉了皇甫初白,右手拉了卫萱,卫萱再拉着尽时渊。尽时渊却忽道:“卫道友抱着我!” 卫萱不知其何意,却依言咬牙一用力抱住了她腰,尽时渊右手便空出来。她虽是筑基修为,战力强悍却不下结丹,此前于左臂有憾便一直未修复左臂,以其之力仅余右臂亦未觉不足。然而她从未象此刻一样深深后悔未能及早修复左臂,此时仅靠右臂,只怕来不及挣得那一线之机! 尽时渊一边为方天波指路,一边用右手掏出一叠符纸塞在胸前备用,再用右手飞快地掐着诀,口中亦是念念有词。 然后卫萱却仿佛感到这地道中渐渐阴冷起来,不知是否是自己错觉。正有些疑惑,却见皇甫初白微微打了个啰嗦,顿时心下一警:她们筑基修士,除非遇上特殊情况,否则平日里早已寒暑不侵,怎会感到冷?! 皇甫初白亦是眉头紧皱,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怕打扰到方天波,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卫萱左手紧紧地抱着腰,见尽时渊忙碌,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只得越抱得紧些。只是方天波遁速极疾,她虽是筑基修为,抱着尽时渊这么大一个人久了亦觉有些吃力,只得咬紧牙关。皇甫初白帮不上方天波,一转头正见卫萱吃力,便帮忙抱了尽时渊。卫萱顿时略松了口气,只是尚未等她缓过来,却听尽时渊道:“不好!此阵有人操控,已变了向了!” 方天波毫不犹豫:“破壁!” 尽时渊却摇头道:“破不了,壁后是山体。” 方天波的声音听不见一丝颤抖:“可能出?” 尽时渊抬头看了看顶上:“它已追上来了,可能不得出了。”卫萱忙亦抬头,这才发现顶上不知何时好象竟比周围略暗了些。 方天波略微沉吟:“你的土遁可还能使?”他亦知带着这么多人强使土遁之术只怕于尽时渊身体伤害极大,只是此时逃命,顾不得那许多了。 尽时渊又看了看地下:“能使,只是如今四周俱已被困,找不着能使土遁之法的去处。”卫萱这才发现地下亦暗了些,且不知为何,那壁上的夜明珠都仿佛黯淡了下来,冷冷地飘忽不定,仿佛那不是夜明珠,而是一盏有灯在随风摆动,带动得因极快的速度而连成一线的夜明珠线亦飘忽不止。 尽时渊又掏出了面令旗插在腰带上。 卫萱却陡然觉得好似不知何处吹来一股阴风,全身寒毛都倒竖了起来!地道内更暗了几分,那夜明珠愈发黯淡且飘忽不定,仿佛那阴风要将这夜明珠之光吹得灭了! 卫萱心下陡然一寒,这是什么术法,尚未见其形便先声夺人! 方天波声音又起:“出口已被其封住了吗?我们早走了不止两里了仍不得出。”此时其声仍平稳如常,其实却亦是心如擂鼓,若单是元婴修士他尚有把握逃得出去,可如今便是他亦无丝毫把握。 尽时渊紧盯着越来越阴暗的墙壁,额头上竟冒出细密的汗珠:“是,所以我方才说怕不得出了。不过此阵有人操控,出口亦在变幻,若我们一只飞遁,那魔物穷追我们之时,只要和那操阵之人有一丝月兑节,便可能让我找着可乘之机寻隙而出。只是其机会十分难得,若是那操阵之人与那魔物配合默契,我等便再无生机!且那魔物速度比我们更快上一分,若让它完全追上我们也是逃不了了,给我们的时间只怕不多!” 还有一句话她却并未说出口,若是那不知何处的元婴修士便是这操阵之人,有那等大修与魔物配合,他们便是再有通天之能,亦出不去了! 方天波再不说话,憋着一口气只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带着她们飞遁。 忽然,仿佛一滴水滴在了卫萱头上,她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顶上因飞速逃遁,看不仔细,却仿佛象是被什么浸湿了似的,石色越发暗沉。 皇甫初白却陡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答案在脑海中呼之欲出!比他们更快的速度、阴寒、水,尽时渊更称其为魔物,显见的并非魔修,且有令师兄与尽时渊皆仓惶出逃的强大实力,皇甫初白脸色“唰”地惨白,今天只怕真要交待在这里了!千算万算竟不知那魔修竟还有如此底牌! 第八十一章 玄阴水煞 第八十六章 灭杀玄阴水煞(补9号更) 第八十七章 破阵 第八十八章 卫萱 尽时渊正收了那罗盘以防让魔修重新控制这八卦迷魂阵,闻言便答皇甫初白道:“我亦不知,不过过此阵让有去路,只怕方前辈已追魔修进去了,我们也去看看。”想想又补充道:“皇甫道友你莫要心急。那元婴魔修如此情况仍未现身,只怕并无什么元婴魔修,不过是那结丹魔修有什么出奇手段能搬山而行。若果真如此,方前辈倒是无虞,那魔修失了玄阴水煞,凭方前辈手段,已非大患。” 皇甫初白闻言一愣,想想确实言之有理,顿时脸色一缓。 尽时渊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说完这话竟喘了喘气,不得不扶着墙坐了下来。 皇甫初白虽心下着急,却不能不顾尽时渊重伤,只得与卫萱一人一半扶了尽时渊。尽时渊便掏出一玉瓶,咬开瓶塞,张嘴将整瓶合元丹尽皆倒入。卫萱顿时傻了眼,合元丹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然这一瓶亦得大量灵石,尽时渊竟顾不得许多,一口吞了下去。 卫萱不由咋舌,这尽时渊身家不可小觑。她却不知尽时渊最不缺的便是丹药,她开讲法会赚了那许多贡献度,换了不知多少草药,自己开炉炼一炉,哪就需得多少工夫,足以自给自足。 尽时渊服了丹,好生调了调气息,伤势一时虽不得复,却总算是缓了过来。 稍事歇息,三人便顺着地道追了下去。 过了那八卦迷魂阵,仍旧是地道。地道口处仍见争斗痕迹,皇甫初白顿时精神一振,师兄必是顺此路而去。 三女急忙追去,尽时渊却提醒道:“魔修狡猾,小心陷阱。”然话音未落,却见最前面的卫萱一抬手“铛”地挡了一下,却猛地往前栽了出去,整个人冲出去在地上往前滚了两滚摔在地上。身后的尽时渊与皇甫初白下意识地一矮身,跟着抬手举剑一挡,亦听“铛、铛”两声,似被什么拦住了,双双栽了出去。只是她二人已有防备,一摔倒立刻一个滚身站了起来。 三女定睛一看,方才那位置拦腰处竟有一条于这不甚明亮的夜明珠光下几乎看不见的细丝拦腰拦住,那细丝几乎不泛光,比头发丝更细了不少,只是极其坚韧,三人举剑竟未将它斩断。 方才三人冲速极快,若非卫萱反应敏捷,只一个不甚,只怕便要被那细丝割成两截! 卫萱陡然变色:“好阴的手段!” 皇甫初白亦是粉面含怒,咬牙道:“追!” 三人复转身追去。只是此时她们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得多。 行不多时,正转过一个拐角,早有心理准备的卫萱猛然举剑,堪堪挡住一柄袭来的飞剑。卫萱不禁冷笑,偷袭此等伎俩来得一次难不成还能来得两次?! 定睛一看,却是一具傀儡。那傀儡神智不高,以一敌三仍扑了上来。此时伤势最轻的便是卫萱,她欲要速战速决,下手十分狠辣,狂风骤雨般一顿猛攻过去,而那傀儡仿佛其后失了操控之人,十分呆滞,顿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卫萱正要得手,却听身后一声闷哼,回头一看,却是另两具傀儡正在偷袭尽时渊与皇甫初白。 她二人伤势不轻,虽挡住了傀儡偷袭,却是左右支绌,危机频发。卫萱忙调转剑头前来相救。她一人抗住了两具傀儡,皇甫初白勉强挡住一具,尽时渊却后退一步靠着墙喘着气,不断掏出各种符咒往傀儡身上扔。她身家丰厚,打虽打不过,符咒也要砸死它们。 然而皇甫初白伤势亦是不轻,一个不支,那傀儡已一举冲破其防线,眼见剑尖直插向尽时渊心口! 若换了平时,不过区区傀儡,尽时渊虽不说抬手便可灭了它,却亦不足为患。只是如今她伤势过重,反应不及,行动不便,虽竭尽全力避开心脏要害,然眼见剑尖便要插入,肺上再添一伤却是免不了了! 然只听“撕拉”一声,那剑便在一条着粉绿长袖的胳膊上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顿时血如泉涌。 卫萱的右臂无力地垂了下去,却伸腿狠狠一踹,将那傀儡远远踹了开去。她一剑逼退自己面前的傀儡,却再来不及救尽时渊,情急之下,举臂一挡,替尽时渊挡住穿胸一剑。 见卫萱救了自己,尽时渊不由一愣,急忙掏了伤药胡乱撒于伤口。血虽止住了,胳膊一时却抬不起来。 卫萱飞身过来救了尽时渊,之前围攻她的两具傀儡一时失了目标,不知机变,竟愣了一下。皇甫初白见机将飞剑一甩,一举割下其中一具的头颅,那傀儡顿时倒了下去。皇甫初白将飞剑狠狠一掷,深深插入其心脏,将他钉在了地上,止住了其再起的动作。 见灭了一具傀儡,三人皆是微微送了口气。皇甫初白自乾坤锦囊中另取了一柄飞剑,二女再次飞身扑上同剩余两具傀儡斗了起来。 尽时渊仍手不停地扔着符咒,心下却是百味杂陈。 尽时渊虽看似无甚脾气,很好交往,便是南山那些曾嘲讽她的师兄弟亦不曾得她脸色。然只有追随她二三十年,日日亲近她的胡德业、小旗、小六等人方深知其脾性。其人看似平和,其实孤傲,她深居于南山一甲子,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屈指可数,能上得心的更是寥寥无几。 卫萱其人,长得甜美可爱,心地亦是善良。自己与她相交,一直是卫萱主动交结。修仙之人虽称清心寡欲,一向求仙,其实无利而不往。人心难测,修士之间的资源争夺一向秉承弱肉强食的道理,而她仿佛不知般,初次见面便热情地带自己逛坊市,逛交易会。后来同行,又为素不相识的老樵据理力争,足见其心地善良。 此时更是以手臂替自己挡剑,毫不犹豫地救了自己。 便是尽时渊此前救她们二人之举,亦不过是为自救而顺势为之,却未曾有过以身挡剑之举。 看着卫萱已抬不起的右臂那道深深的伤口,尽时渊便是个铁石心肠,亦不由为之动容。更何况她虽孤傲,却并非绝情之人,当下只默默丢着符咒,却将卫萱此情暗暗记在心头。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日后记着,也便是了。 第八十九章 地道追踪(补10号更) 不知为何,这傀儡背后好似无人操控,反应迟钝。仅剩的两具傀儡不多时便被先后斩杀了。 三女这才松了口气,便停下来给卫萱处理伤口。她伤势虽看着严重,好在主要不过皮肉伤,筑基修士躯体强悍,几丸合元丹服下去,配合灵力运转,调了调息,便好了大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来,只是一道可怖的伤疤却不是一时能好的了。 且那伤口太深,将臂上经脉都几乎砍断。虽服丹疗了伤,经脉已修复大半,却一时却未能尽复,右臂灵力运转仍有些不畅。只是此伤比之皇甫初白与尽时渊还是较轻的了。 卫萱甩了甩胳膊,轻松地笑了笑:“还能用。” 尽时渊却没多说什么:“走吧。” 三女再次向着地道深处追去。这地道极长仿佛永无止境,饶是她们筑基修士,足足跑了个把时辰,竟仍未见尽头。尽时渊不得不停下来探查是否又是中了什么迷幻阵法,然后却一概皆无。 足足跑出去百把里路,这一路下来竟再未遇到什么埋伏。只是墙壁上不时能见打斗痕迹,更有方天波功法特有的灼痕,皇甫初白不禁略有疑惑:“难道师兄已成功压制了魔修令他们无暇他顾了?” 卫萱不禁轻松道:“或许正是!” 尽时渊却道:“这地道长得有些蹊跷。” 皇甫初白心理咯噔一下:“如何?” 尽时渊皱眉算了算:“这避云山距瑶洲往南二百里,而我们入此地道,乃是自避云山中向西北一百里有余,你们觉得前方何处?” 能修到筑基,没有笨的。尽时渊只略略一提,二人齐齐神色一变,几乎异口同声月兑口而出:“九曲!”九曲距瑶洲西方一百里有余,这地道方向正是通往九曲! 九曲乃齐国国都,三女神色一凛,这地道竟通往如此要害之处,那魔修所图非小!三女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虽不知魔修所图为何,然魔修向来草菅人命,说不定于九曲乃大患,若能早一刻阻止,便可能挽救更多人性命。修仙之人虽非佛修以拯救众生为己任,向来与世俗不多加理会,然毕竟遵循天道人伦,既有魔修为害一方,眼见了却不便旁观。 然三人又追出十余里,前方壁上夜明珠却陡然暗了下来。三人皆是一警。 夜明珠此物光照恒定,无缘无故必不会突然变暗,三人顿时刹住脚步,慢慢试探而行。 而那地道却渐渐往下,夜明珠越来越暗,更好似仿佛有股不明之风轻轻吹动,珠光摇曳如烛火,更好似有股阴沉沉的气息四处流转。卫萱不免东张西望,总觉得不知哪里暗处便会跳出个什么东西来。 三人慢慢走着,地道中止她们三人,再无其它活物,更无其它声响。初时一心追击为有所觉,此时慢了下来细细打探四周环境,顿觉这地道中寂静难言,只有三人轻轻的脚步声相伴。 这地道越来越暗,渐渐竟至一片昏黑,墙上的夜明珠仅能照亮墙上一尺见方,其余尽笼黑暗之中,那夜明珠一明一暗,在墙上描出一圈模糊的光影。三女持剑而行一步一步前行,卫萱前方探路,伤得最重的尽时渊处于中间,皇甫初白殿后。她们深入魔修巢穴,修为最高的方天波不在身边,她们必须相互扶持。 然而正当地道中已暗得几乎连路都看不见的时候,前面却陡然开阔,仿佛进入了一处大厅,然而昏暗中却未见全貌。 卫萱紧握手中剑,慢慢地环顾四周,却未见任何动静。 这大厅内竟连夜明珠亦无,一片黑暗。 卫萱一步一步探出去,却什么也没探到。只感觉仿佛已走到大厅中央,仍一无缩查。 尽时渊突然扬声道:“此处无人。”语声和着空旷的回音更显寂静。说着便弹出张照明符,顿时照亮了这处大厅。 此处果然是座大厅,这厅极其宽广,足有百丈方圆。只是宽则宽矣,却仍同地道一般低矮,给这大厅平添了几分压抑。 甫一照亮,卫萱顿时大吃一惊。这大厅周围怕不得有百八十个房间,安知方天波与那魔修何去何从! 皇甫初白皱了皱眉:“这要一间一间找起,只怕费时甚多!” 尽时渊看了看周围:“我们分头行动,但彼此不能远离三丈,以便呼应,只找有打斗痕迹的。”卫萱与皇甫初白俱应了,三人顿时分头找起。 只是一找起来便觉不对,那门后那里是房间,竟然每一扇门后皆是一条地道!且大多有打斗痕迹! 只找了六七扇门,尽时渊即刻喊停:“别浪费时间了,此乃障眼法!” 二女顿时齐齐看向尽时渊,她便也不废话:“这障眼法我虽知其原理,然此时修为太低,竟无法看透。” 皇甫初白算了算时辰,她们与方天波分开已一个多时辰了,不知其情势如何,顿时有些烦躁,“我亦见过障眼法,不如强行破之!” 尽时渊想了想:“我虽有法子可绕过这障眼法,只是需时不少,不如强闯来得快些。卫道友意下如何?” 卫萱看了看她二人身上伤口:“若要强闯,你二人可还吃的消?” 皇甫初白神色便冷了一冷:“不是什么重伤。”尽时渊亦点了点头。卫萱看尽时渊明显强撑着却要逞强,虽欲阻止,想了想此间情况,最终还是未说出口。 三女各纵起飞剑,一道一道门绞了过去。顿时只见那障眼法设下的虚无,在剑光下纷纷粉碎。如此强攻对她们身体负荷不小,卫萱还不大觉得,皇甫初白顿感伤口隐隐作痛,却咬牙强撑着。尽时渊却暗暗压下喉头一口热血。 不大会儿,便只剩被毁的九道门,门后露出九条黑幽幽的地道。 不过九条道,已少得多了。皇甫初白便纵剑而上,欲要逐一探明。尽时渊却一把拉住她:“且慢!此乃九门阵,若入了死门,便是个死了!” 皇甫初白忙将脚收了回来:“可能破?” 尽时渊拄剑喘了口气方道:“虽能破,却得一炷香工夫。”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读者们,我当初断更欠下的债终于全部还完了,撒花~~~ 明天上架,还请继续支持。 第九十四章 颜玄空现身 方天波咬了咬牙,便要冲下去。尽时渊忙拦了他:“此地太过危险,只怕多有不测。” 方天波略微犹豫,只扔了句话给皇甫初白:“你与此稍候,我去去便回!”便仍往下冲去。 尽时渊不由微讶,那魔修惨叫,虽不知其有何遭遇,却显然并非易与。而他们来这避云山虽是为除魔修而来,可下面危机重重,更兼情势不明,甚至有可能有另一只玄阴水煞,到时候便是抽身欲退皆不可得,并非有十分必要以身犯险。而方天波以身犯险此举无异赌博,实非狼! 尽时渊正欲阻止,却见皇甫初白脸色大变,忙高叫道:“师兄!”却亦紧随其后向下方冲去! 尽时渊心下一突,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方天波出身名门正派,便是正义感强些亦是常理,只是在如此境况下亦不顾己身安危非要涉险,却是.wc+.有些异常。 尽时渊不由将他们相识至此行前前后后细细想了一遍,方天波此人形貌端方,且确乃松霞宗弟子无疑,不似有甚腌臜勾当之人。只是此时其行不合常理,由不得尽时渊不起疑。 本一直与他们同行的尽时渊不由脚步一收,死死盯着下方幽暗阴冷的地道。下方仍不断似有沉闷的“轰隆隆”回荡的崩塌之声传来,地道顶壁皆在不断产生裂纹,仿佛下一刻便要崩塌,地道好似一只张开巨口的怪兽,仿佛随时可能吞噬一切。 尽时渊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追他师兄妹。她来此本是因为魔修人人得而诛之,既然知道有魔修于此。不可视而不见。此时更是一心为卫萱复仇。恨不得手刃魔修而后快。然而要让她为那未知的危险将自己性命赔进去,却着实须得慎重考虑。 她此前不惧此行,乃是因为她自有逃生的底气,便是再凶险,亦有把握逃得性命。而这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她自不会做无把握之事。且因整个山体都在震动,而这地道又极长。尽时渊已掐了诀,随时准备以土遁之术逃出地面。 只是不知为何,随着那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之势渐渐过去,地道竟未大面积崩塌,而是复又渐渐沉寂下来。更令人惊奇的是,那股彻骨的寒意亦渐渐收缩,她此时所处之处,竟渐渐回暖起来。 尽时渊不由有些意外,方天波当无甚克制玄阴水煞的手段,莫不是其下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得玄阴水煞不得不败退? 如此想着。尽时渊却未敢轻举妄动。此时地道崩塌之势渐止,顶壁却仍似摇摇欲坠。下方寒意虽在缓缓撤退。却仍隐隐有寒气逼人。 又等了一刻钟,山体晃动终于完全止住了,寒意亦撤退至此处完全消散。尽时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下走了两步,未见任何异常,方缓缓下行。 然而地道下方不知为何,竟似未曾有过任何事情发生,如之前极长的地道一般完全地寂静下来。 地道墙壁上的夜明珠略有些昏暗,尽时渊独自一人于这寂静的地道中前行,夜明珠将其影子拉得极长。 听之前那男魔修那身凄厉的惨叫,只怕已遭不测。而那女魔修虽不知其身何处,然她早已知尽时渊不惧驱影之术,只怕不会再来撩拨。尽时渊竟是放心大胆地前行,全神贯注只提防前方地道中变故。 然而行不多时,便重见方天波与皇甫初白。他二人神色肃穆,正围蹲在地上,方天波更用其画扇指着什么。 见尽时渊到来,皇甫初白忽然神色一松:“尽道友未离去么?” 尽时渊这才看见他们所观察之物,不由讶然:“这……” 他们看的正是那男魔修! 那男魔修已然横死,其状惨然,面目可怖,犹如看见了什么最恐怖的事物被活生生吓死,双眼外突,脸色一丝血色亦无!其双手畸张,拼命外伸,仿佛欲抓住什么东西,体外看不出什么伤,却惨死于此。 见尽时渊凝神,皇甫初白便指了其胸口:“其心肺俱断,竟象是遭高阶修士一举灭杀!” 他们进入这避云山虽是为这魔修而来,然这魔修手段狠辣,于暗处多次暗算于己,令他们尽皆受伤,更令卫萱殒命。尽时渊早已恨不得将其手刃,可是此时见那诡计多端的魔修竟如此轻易地便横尸于此,却又不由得有些茫然。 她们追了一路的魔修如此轻易地便送了命,一时间,尽时渊竟仿佛失了目标。 然而只那刹那茫然,尽时渊便又反应过来,那女魔修尚未见踪迹。 然而方天波已收了画扇站起身,整了整身上长袍,举步向下走去,皇甫初白亦忙紧随其后。 尽时渊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再起,不免直言:“方前辈,皇甫道友,其下有能一举灭杀那男魔修的强大事物,我等如此贸然而下十分危险。且那女魔修未必在这下面,不如我们先退出去再做道理?” 皇甫初白脚下不停,却回头满含歉意道:“尽道友,我师兄妹有不得不下去的道理,尽道友却毋须与我师兄妹一同赴险,不如还请尽道友先回,若我二人不测,也好有个人能将卫道友骨灰送回去。” 这已是皇甫初白第二次提到若她身死,便请尽时渊独自将卫萱骨灰送回东陵,仿佛自己便是有去无回。尽时渊心下更是疑惑,是什么理由让她能不顾生死亦要前往一探?此事必非仅仅除恶务尽那么简单! 尽时渊一时进退两难,她自不肯为除魔赴死,然那女魔修不除就此打道回府,又未免有功亏一篑之感。 方天波却顾不得理会她,带着皇甫初白只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过了一会儿,整个地道再无动静,无论敌我尽皆不见,只尽时渊独立。 犹豫半晌,尽时渊还是跟了下去。她一面谨慎提防随时准备撤退,一面小心翼翼下探。走了足足一刻钟,却见到一道门。 这地道十分狭长,却亦简陋,除两壁绵延不断的夜明珠外,再无多的装饰。此前经过的两处大厅,恁多房间,尽皆木门,且那木门十分简单,毫无装饰,不过普通一块木头。 而此处,竟出现了一道石门! 尽时渊心下一凛,门后必非寻常! 尽时渊不敢轻易涉险,祭了飞剑向门后探了探,确认空无一物再试探着过去。然而她一过那道门,顿时恶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继而大吃一惊! 门后仅一不大的房间,方圆不过三丈,然而其内却让尽时渊一颤! 这处房间仿佛已是这地道尽头,别无出口。其内方天波与皇甫初白俱在。然而他二人对于尽时渊的到来却毫无所觉,只因其全副心神已被这房内吸引! 这房内中央放着一块长宽不过一丈的黑石,其上煞气极其浓郁,缓缓流淌竟好似黑水将要滴下!其寒气逼人几乎要将人元神都冻住! 尽时渊忙退了一步,这才惊觉那寒气并未侵袭自己,而是紧紧束缚于那黑石之上,并不外溢,其上煞气虽是缓缓流淌,却仿佛在左冲右突,竟象是被何禁制束缚,欲挣月兑而不得。 她这才稍微定了定神,然而又是一愣。 这黑石上的寒气与之前的那玄阴水煞极其相似,那黑石之黑亦与那玄阴水煞几乎同出一辙,此石俨然便是附着了另一块玄阴水煞的石头! 不,此玄阴水煞比之此前的玄阴水煞的煞气更为凝练,那黑色亦更为浓郁。之前那玄阴水煞约莫不过结丹修为,而这只玄阴水煞只怕已相当于元婴修为! 尽时渊的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如此危险之物,只要稍纵了一分,她便再无法逃月兑!她急忙抽身欲退,却忽想起方天波与皇甫初白二人不知何故静立于此,顿时又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二人既无恙,自己未必没有生机。 此时,方天波终于发现了她的到来,回头看了看,却是一叹:“今次我师兄妹能寻到此处,还多亏得小友相助,此情方某记下了。” 皇甫初白这才惊觉,竟如释重负般对尽时渊嫣然一笑:“尽道友果然艺高人胆大,所幸我们运气不错,未拉得尽道友陪葬。”她性情清冷,向来不苟言笑,此时展颜一笑,竟如花般艳丽。 尽时渊一扬眉:“此为何物?” 皇甫初白却摇了摇头:“我等亦不知此为何物,只是接到师尊传书,言及此处魔修,师兄与我便匆匆赶来。” 尽时渊闻言微讶:“令师尊?” 未及皇甫初白解释,忽见那黑石竟颤了一下。 方天波与皇甫初白忽而齐齐跪了下去:“恭迎师尊!”向来白袍纤尘不染,气宇轩昂的结丹真人方天波竟这样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尽时渊一愣,抬头一看,那黑石中竟缓缓出现了一位青衣男子,剑眉悬鼻,形正气端,身姿笔挺,一袭蓝衣,袍襟上绣着一株云雾缭绕的挺拔山松! 尽时渊心忽地一颤,正是松霞宗颜长老,玄空仙君转世的颜玄空!(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同心誓 颜玄空出现的一瞬间,尽时渊几乎拔腿就逃!无数年你死我活的争斗,让双方的仇恨几乎浸透了每一根骨髓。如今她不过筑基,对方伸伸手指头就能碾死自己,由不得自己不拼尽全力逃跑! 然后下一个瞬间,她却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上次自己自跑马镇上逃跑,其时自己修为不过练气,而颜玄空已然化神,他若不让自己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得月兑。其时其于己当并无杀心。 一念至此,尽时渊便稳稳地站住了,却又忽然恍然大悟。 当年颜玄空亲至跑马镇,乃是冲着陈员外家的仙草,为的是救他那金丹破碎的徒儿。他徒儿不正是方天波! 电光火石间,前情尽了。尽时渊看着顾不得尘土沾了白袍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方天波,虽不知其师徒所谋为何,却亦是师徒情深一场。  ——颜玄空不知为何自那黑石中而出,见了方天波与皇甫初白,欣慰正要答话,却见尽时渊,不由一愣:“竟然是你?” 尽时渊丝毫不错眼地盯着身为正道大派松霞宗长老,却自那极似附着着玄阴水煞的黑石而出的颜玄空,全神贯注每一根汗毛都在全力戒备着,却作出放松姿态冷笑道:“我亦不知方前辈来此竟是为此!” 颜玄空未唤他师兄妹起身,他二人兀自长跪不起:“禀师尊,徒儿接到传书即刻赶来,只是外围为魔修占据,耽搁多日。还请师尊责罚。” 颜玄空却叹了叹气:“你们起来吧。” 方天波与皇甫初白这才起身。 皇甫初白忙关切问候:“师尊。您为何被困于此?” 颜玄空却看了尽时渊一眼:“尽时元君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却对为何被困避而不谈。 尽时渊看了眼那黑石,原是被困,难怪自其中而出。只是不知那仿似玄阴水煞的气息与其是否有关。当即挥袖转身就走:“既然令师徒有要事,我先告辞了。”颜玄空虽是被困,然其毕竟化神修士,若要翻脸,只怕抬抬手指便可让自己粉身碎骨,自己实在没的必要掺和他师徒之事。 方天波侍立于旁。眼观鼻鼻观心,静候其师吩咐。皇甫初白却笑道:“今次之事尚未谢过尽道友,日后初白必登门拜谢。” 尽时渊强压着怒气冷笑道:“我只知我是为魔修而来,却不知是为颜长老赴死。可惜卫道友落得个不明不白!” 皇甫初白被她一呛,顿时涨得个满脸通红,勉强道:“我师兄妹虽是为家师而来,却何尝不是为斩妖除魔,卫道友遗憾伤于敌手,我亦十分痛惜。” 尽时渊与卫萱本是为除魔修而来,虽结果亦是除了魔修了。只是方天波与皇甫初白刻意隐瞒其目的,着实令人不忿。尽时渊再不理会她。冷哼一声,抬腿便走。她与皇甫初白本就萍水相逢,既然道不同,便不相为谋。如此朋友,不交也罢。 孰料颜玄空却开口挽留:“尽时元君何不稍待,贫道略有数言与元君道来。” 尽时渊本欲离这颜玄空越远越好,听其挽留,心下一惊,面上却微微冷笑:“哦?玄空仙君亦讲起客套来了?” 他二人相识数千年,客套倒不是不讲,只是那客套背后却只有无穷无尽算计和圈套,此时尽时渊修为低微,由不得其不尽心提防。如今虽已转世,前世恩怨情仇俱已空,他们亦不复敌对身份,却仍不得掉以轻心。 颜玄空假意呵斥皇甫初白:“劣徒多有得罪,还望元君海涵。”三人俱是一惊。 方天波与皇甫初白惊的是,他们惯见的傲然睥睨群雄的师尊,竟以如此低的姿态对待尽时渊! 尽时渊惊的是颜玄空完全没必要对自己如此客气,事出反常必有妖,虽不知其所求为何,却必非易与! 尽时渊字斟句酌道:“仙君客气了,有何要求自提便是。” 颜玄空呵呵一笑:“元君既如此坦诚,贫道便直言了。我二人同遭那岳贼算计,不得不转世重修,”他言语神态虽是轻松,其声却微紧,其中恨意唯尽时渊感同身受,她不免紧握双拳,却听颜玄空继续说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只是元君当知,那岳贼夺了你本命九色火莲,实力大进,实非我二人所能阻。” 听他提起自己的本命九色火莲,尽时渊顿时恨意如烈火般燃烧,双眼瞪得通红,咬紧牙根才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 颜玄空却顿了顿再道;“且我二人一旦飞升,其必全力打压,届时你我不过区区仙人,那贼却是仙君,甚至可能因为夺了你的九色火莲,进为仙帝。其时其不过略伸伸手,便可让我二人灰飞烟灭。你我何以抗争!” 尽时渊深吸了口气。颜玄空说的,正是尽时渊所忧虑的。她自被迫转世以来,夙兴夜寐,殚精竭虑,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强大,终有一日能复仇。只是她此世之躯,资质寻常,为了打牢基础,不得不练气甲子,筑基百年。如今虽不过筑基,离飞升之日尚早,却以其如此微末之躯,妄想向仙君甚至仙帝寻仇,无异痴心妄想,不得不早做打算。 颜玄空趁机道:“以贫道拙见,不如我二人联手,方有一线之机!” 尽时渊一怔。她与颜玄空为敌多年,是敌非友,何曾想过与其联手,不由失笑:“玄空仙君倒是别有妙想。”颜玄空说的未尝不是道理,只是他们相识多年,相知甚深,哪怕其说得再冠冕堂皇,却不知其心内其实有何算计。 颜玄空却循循善诱:“仙界规矩,自来转世后,前情恩怨一一便了。便是得罪了仙帝,仙帝亦不会再追究。你我虽曾为敌,亦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你我却未尝有过私仇。如今既已转世,不妨放下门阀之见,携手复仇!” 其言娓娓动听,其辞真挚仿佛发自肺腑,尽时渊却未敢轻信,只做展颜一笑:“如此甚好,合二人之力当比独力螳臂当车,希望大得多!” 见其欣然应允,颜玄空亦是开怀:“可惜手中无酒,否则得盟友如元君者,当浮一大白!” 二人相视一笑,颇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这盟便算是结了。 只是二人表面和谐,其内俱各算计又有谁知。彼此未曾真正信任,彼此却亦知对方未曾信任自己,如此脆弱的联盟只怕一触即溃。 颜玄空笑罢,却又道:“如今我二人须得同心合力,戮力弑仙。为此大业计,不如先盟个誓?” 尽时渊也不反对:“如此甚好!” 颜玄空当下击掌道:“元君真乃爽快人。不如我们便盟个同心誓吧!” 此言一出,一片寂静! 本垂手肃立一旁的方天波已惊得不知身处何处,茫然出声:“什么?” 尽时渊亦是一时反应不及,颜玄空要求的竟是同心誓?! 须知同心誓乃是要求盟誓双方不得起二心,若有违拗,便会被那誓言所伤,若是一方身死,另一方亦得重伤。此事一般乃是情侣之间盟誓之用,其他人常用的其它盟誓,若是那等绝密紧要之事,亦可用心魔誓。 而颜玄空竟要求尽时渊与他同立同心誓?须知得同心誓二人离得近了,甚至可感受到对方较为极端的情绪,让二者几乎无秘密可言! 他二人本是敌非友,如今虽不复为敌的立场,却亦无必要盟如此重誓,这颜玄空不是魔症了,便是别有所图! 尽时渊足足愣了数息方反应过来,强压下满月复疑惑,自无数纷杂的思绪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笑非笑地望着颜玄空:“玄空仙君何必说笑……” 颜玄空却仰头哈哈一笑:“贫道何曾说笑!” 尽时渊心下一突,竟然是真的!此子心思诡谲,其必有所图!尽时渊心下转得飞快,拼命分析彼此利弊,一面跟颜玄空打哈哈:“呵呵,仙君还说不是说笑。” 颜玄空仍是哈哈一笑,状似随意,其眼神却犀利直刺人心魄:“怎么,元君以为贫道是在说笑么?” 此时尽时渊止筑基,颜玄空却已化神,其间差距无异万丈鸿沟,只这一眼,便看得尽时渊心如擂鼓,耳内轰鸣,气血翻涌几乎站立不稳! 尽时渊心下警铃大作,此时修为受制于人,不得不谨慎对待,只怕稍稍行差踏错了一步,只要颜玄空翻脸,自己便再无活路!只是其欲立这同心誓,必是有求于己,大约并无性命之忧。且此誓虽严苛,与彼此却是一视同仁,自己受制虽多,对方亦会受制于己,于此时危机未必不是缓和之机! 见尽时渊沉吟,颜玄空亦不催促。二人相对无言,却各自心中算计。 皇甫初白却是惊疑不定地拉了方天波衣袖悄声道:“师兄,师尊此乃何意?” 方天波紧紧盯着尽时渊,好半晌方回道:“我亦不知,只是师尊行事,我等只需遵从,莫问由来。” 二人遂敛目屏息,静待尽时渊回话。(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封印 尽时渊强自镇定,却早已汗流浃背,心跳得飞快。 这颜玄空究竟何意,自己如今不过筑基,其究竟有何所图!尽时渊思绪转得飞快,却怎么也抓不住其中要点。 不!不会如此肤浅!颜玄空做事不可能只看眼前。虽然自己如今修为尚低,可仙人报仇,十万年不晚。自己如今虽只筑基,可若顺利,数千年或已能飞升。数千年对于自己来说不算长,对于颜玄空亦不算长,自己等得,他同样等得。 那么他是为了日后的自己?可是自己本命火莲已失,便是飞升了亦不过普通仙人。诚如其所言,二人有着共同的复仇目标,然而其实又有着极大的不同。 尽时渊与那岳贼本同属东华仙帝,尽时渊被岳贼陷害,遭东华仙帝谪贬,若再升仙,是否再次投靠东华仙帝尚在两否。便是重回东华仙帝之属,那岳贼道貌岸然,更兼势已深,甚至因夺了自己火莲实力更有精进,东华仙帝必不会为了自己而问责岳贼!若要转投其他仙帝,更是毫无根基,需得从头打拼,极难获得新帝信任。 而颜玄空则不然,其本属南融仙帝,与东华仙帝各据一方,两属纷争不断。他若回去,南融仙帝必会为其袒护,向岳贼施压。 若说急于寻找盟友,自己远胜颜玄空。而此时其却以同心誓邀自己盟誓,其势在必得,昭然若揭。究竟是何缘由逼得他如此急不可耐,连区区数千年亦等不得? 其中必有自己未知却极其关键的缘故! 尽时渊拼命回想他们之间关系的利弊。颜玄空却未给她多的时间。见她迟疑。只轻轻冷哼了一声。虽只轻哼,化神大修巨大的压力压得尽时渊意识为之一暗,那一刹那间,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 尽时渊狠狠地咬了咬舌尖,才清醒过来,却仍是脸色苍白,心跳杂乱。只是明显颜玄空已不肯给她时间想清楚前因后果,立时便要等她答复了。且这答复为否。只怕尽时渊今日便走不出这门了! 尽时渊只得一边以极快得速度将于己最重要的关键点捋清,确认此时暂且于己无碍,否则,她便是拼了今日一死,亦不会立此誓。一次轮回不过数百年,她还耗得起。心念电转间,一边慢慢地开了口:“承蒙仙君青眼,不胜荣幸。既如此,我愿立同心誓。” 此言一出,颜玄空便微微一笑。虽是万事尽握之感。却不知怎的仿佛好似松了口气。 二人盟了誓,尽时渊忽然感到心中多出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沉稳,宁静,却仿佛如平静倒映群山的湖面,湖底却有即将爆发的火山般蓄势待发。她不由一怔,这是颜玄空的情绪么,看似平和却如此地充满力量! 前世她与岳贼身为道侣,却从未曾立过什么誓约,只因她一厢情愿地坚信岳贼对待她的心意。否则就凭此同心誓,岳贼必不可完全瞒下她做下那等手段! 而今生,她竟于这魔修洞窟中,与前世死敌立下了同心誓,与其有了份无法分割的仿佛深入血脉的关联,这感觉如此奇妙,虽是被迫立誓,却让她对颜玄空恨不起来。 见同心誓已成,颜玄空哈哈一笑,却道:“多谢元君成全!如今我二人既是同心,便勿要如此生疏,不知元君如何称呼?” 尽时渊不明其意,然同心誓既立,颜玄空便不可能再平白害了自己,此时危机已消,她虽与其虚与委蛇,态度却亦是和缓了不少:“我如今自名尽时渊,不如称一声道友?” 他们如今已非敌对关系,这声道友自然不为过。颜玄空却更进一步:“南山与我松霞宗同属修仙门宗,不如称声尽师妹可好?”以今生南山与松霞宗关系,他们师兄妹相称倒也不是当不得,只是他们一无师承渊源,二无交情,这师兄妹之称何来? 尽时渊不明其所图,却亦不反驳:“哈哈,那小妹便称一声颜师兄了!” 皇甫初白满脸古怪,他二人如此这般论了序齿,日后她见了尽时渊,不得称师叔了?! 方天波亦是目瞪口呆,他入门多年,深得颜玄空信任,亦知他二人前世是敌非友,如今如何便立起同心誓称起师兄妹来了?!只是颜玄空做事向来不对他解释甚前因后果,他只需遵照执行便是。便仍只垂立一旁。 二人客套完,颜玄空方转入正题:“天波,你且助为师解了这困。” 方天波一震,忙上前:“敢问师尊寻得如何解?” 颜玄空便指了那黑石道:“此乃魔修大能养于此的一只约莫有化神期修为的玄阴水煞,为师追寻那魔修大能之弟子至此,发现了这水煞。虽是使了手段将其困于此石不得出,却亦是将自己困住了。这水煞实力强横,竟与为师势均力敌。方才封印法阵不过略为松动,便让它伸出一部分。为师若要独力月兑身,这水煞便可挣月兑束缚。如今为师只能用己身困住这玄阴水煞,却须得你将为师拉出来。” 难怪之前这地道深处煞气那般凝重。只是其言一出,方天波与皇甫初白尽皆神色大变,外面一只等若结丹期修为的玄阴水煞都追得他们仓惶逃命,若非尽时渊使手段灭杀了,只怕他们也无法追那魔修进得如此之深。而此地竟有一只化神期玄阴水煞?!若其月兑困,只怕自己等人便是有十条命也逃不出去!只要擦着一丝,只怕自己便要煞气缠身,就此殒命! 是何等大能竟养出一只如此凶狠的玄阴水煞!此处是何成煞地竟能养出如此水煞! 方天波心下一颤,忙上前问颜玄空:“弟子如何将师尊拉出来?” 颜玄空便指点了他设阵。师徒二人一时正忙碌,却忽感一阵地动山摇,与此前如出一辙。 颜玄空神色一塑,抬头往了往房顶:“此上竟有如此剧烈变故能波及得如此之深?” 皇甫初白不由一愣:“难道之前地动非师尊所为?” 颜玄空摇了摇头:“非也。为师亦有所疑惑。此上乃九曲城,一国之都,人口稠密。一般而言,修士不至于于城中争斗,实在古怪。”便吩咐方天波,“速速设阵,待为师月兑身,上去一探。” 师徒二人再不说话,埋头忙碌。 尽时渊腰上的传讯铃却是一动,她摘了铃细细一听,顿时脸色大变:“不好,九曲城外九条河竟然齐齐泛滥!且那‘老神仙’正与城外设坛祈法,为保一城孕妇平安产子。倾城孕妇尽皆前往,那河水若泛滥一时或淹不进九曲城,那些孕妇怕是保不住了!” 皇甫初白惊到:“你怎知?” 尽时渊沉着脸解释道:“劣徒胡德业,正于九曲城中!” 颜玄空困于此多日,不识那“老神仙”何人,皇甫初白忙将前因后果一一尽述。 颜玄空不免皱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那‘老神仙’只怕要不好。” 方天波忙将其打探的消息告知:“正是!据徒儿所知,那‘老神仙’与这山中魔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尽时渊忽若有所思道:“我们初时被魔修搬山所压,被那驱影巨蛇所困,偿听闻那女魔修言及其师兄。如今我们一路追来,只见他师徒二人,却未曾见其师兄。只怕那‘老神仙’便是那结丹魔修大弟子!” 彼时方天波入定驱毒,不感外物,不知其所言。皇甫初白仔细想了想,亦是脸色一变:“不错!只怕那些妇女皆危矣!” 话音刚落,黑石中的玄阴水煞猛然躁动起来,仿佛要竭力挣月兑颜玄空的束缚。其远非此前结丹玄阴水煞可比,饶是化神大修颜玄空,亦不得不费尽气力方将其压下! 颜玄空不由皱眉:“这玄阴水煞竟仿佛是受何召唤而起,若是有魔修大能将至,我等只怕危机重重。徒儿,速速布阵!” 方天波顾不得回话,按颜玄空要求满房间穿梭,拼尽全力布下法阵。 然而他刚布好阵,尽时渊腰上传讯铃又是一阵摇动,她顿时脸色一紧:“那些孕妇恐慌,已经踩死好几人了!” 玄阴水煞却仿佛拼了命亦要挣月兑般极端躁动起来,颜玄空拼尽全力亦极难压制,不免泄出一丝煞气。此等恶毒的煞气只怕略沾沾身便要殒落了,尽时渊与皇甫初白忙争相向门外逃去,方天波好歹结丹修为,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边躲闪,一边继续布阵。 好在此阵并非十分繁难,撑不多时,阵已成。 颜玄空竭尽全力压下玄阴水煞,竟已是满头大汗。这也是他谪仙转世,手段精奇,换了寻常化神修士,只怕早在这玄阴水煞如此浓重的煞气之下做了亡魂。 有了法阵辅助,颜玄空总算抽出身来,亲自出手飞速地另布了一个法阵。二阵相辅相成,总算是不用其以己身压制玄阴水煞。困了许久的颜玄空,总算月兑身而出。 为以防万一,颜玄空于其上再设一阵,将其死死封住。这才带了略松了一口气方天波尽时渊等人返回地面,去探查九曲城动静。 只是一出地面,便以尽时渊见识,亦不由大吃一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弑妇 九曲城外,九条大河纵横交错,彼此纠缠,犹如九条长龙。此时这九条奔腾的长龙呼啸有声,不时拍起惊天巨浪,那浪头一丈高过一丈,竟仿佛要将那大河倾覆过来,铺天盖地的大浪几欲遮天!一道道巨浪将两岸树木、动物乃至近水的房舍尽皆卷了下去,有那逃不及的百姓转眼便不见踪影。 九河之畔,妻离子散,哀鸿遍野,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拖儿带女,争相向九曲城逃去。 而九曲城外,因着“老神仙”神奇手段,近期孕妇大增。今日适逢“老神仙”祈福法会,专为母婴设坛祈福,阖城孕妇大小皆至。 如今眼见九河这倾城的孕妇推推搡搡,皆恨不得自己能早一刻逃入城内,却顾不得旁人死活。如此混乱之中,哪里还顾得高低贵贱,丝绸踩在黑布鞋下,麻衣裹上了金钗。便是那等深宅贵妇,仆从如云,亦挡不住如此混乱的人&}{}.{}群。一时钗斜髻乱,厚妆都遮不住惊恐容颜。 不时有那动了胎气的,月复痛难忍,撑不住倒下了,却眨眼间便被无数人踩做垫脚石,顿时殒命,母子皆亡! 便是有那得了运气,已自会场而出的,好容易挣得了性命逃到了九曲城下,却亦是绝望哀嚎,只因那吊桥已起! 而九曲城内,亦是混乱纷纷。 因着皇后娘娘已近临盆,未亲至今日祈福会,皇帝见九河岌岌可危,已下旨关上城门将河水挡于城外。守城兵士已拉了吊桥,正要绞起城门。 可城外孕妇极多。谁家没个媳妇、女儿。乃至侄女、外甥女。挺着肚子去了城外的。见兵士要关城门,城内百姓已齐轰轰上来拦了门。 一方不敢违抗皇命,拼命要关,一方为着自家女儿安危,拼命要开,两下里便在城门附近争起来。兵士依着皇命,甲刃鲜亮,百姓靠着人多和一股不要命的拼劲。顿时拼得火起。 一时间,九曲城内人人自危,城外孕妇呼天抢地,会场中不断踩踏,郊外河畔更是哀鸿遍野。 颜玄空带着他们自地底而出,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副人间地狱般惨状。 皇甫初白见着那些孕妇互相踩踏,不由皱眉。尽时渊却看着那九条大河道:“此时并非汛期,必非天灾,乃是人祸!” 颜玄空便令方天波:“先寻着那什么‘老神仙’!” 方天波应了,正要下去。忽而天色突变! 只见“老神仙”设台祈福之法台上方,天色忽而一暗!继而惊雷乍起。乌云翻滚,狂风骤袭! 那些孕妇被这极端变化的天象一惊,争夺撕扯之势为之一缓。然而下一刻,却忽然俱捧月复哀嚎起来。倾城孕妇将那法台围得黑压压一片,此时骤然月复痛,无数孕妇齐齐哀嚎,其声震天,惊得城头上争夺的军民齐齐侧目,一时间竟为着万妇齐哀异象惊得忘了争夺。 这边四人脸色齐齐一变,皇甫初白皱眉方道:“此事有异……”尽时渊却已大呼:“不好,此乃鬼胎!” 颜玄空亦早已色变,这魔修手段竟如此狠辣,一计便算尽了整座九曲城!此时情况紧急,再等不得方天波打探,颜玄空一伸手,向着那法台一把抓去! 尽时渊虽曾经过九曲城,却未曾接触过那些孕妇,竟不知这魔修做的乃是如此勾当! 鬼胎,顾名思义,并非正常怀胎,乃是魔修使了手段,将那些不得轮回的厉鬼、恶鬼、孤魂野鬼,强行塞入妇人月复中,做出怀胎之象。那鬼胎吸妇人精血成长,一矣降生,便有诸般力量。而此鬼胎乃那魔修所结,其诞下的鬼婴,亦尽可为魔修所驱使。 然而怀着鬼胎的妇人,却最终难逃一死! 法台之下熙熙攘攘万数孕妇,便有万数鬼胎,更将有万妇将命丧于此!端的是恶毒之至! 颜玄空将手一伸,其臂竟越伸越长。他们所处离那会场尚有十余里,其手臂竟须臾便伸至那法台上方,五指一收,向着那法台凌空抓下! 其掌极疾,眼看便要将那法台尽握,忽闻一声苍老却慈悲之声:“是何方道友扰我祈福法会?” 颜玄空手一顿,只见那法台下忽升起一老道。那老道已年逾古稀,身着一朴素道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飘然出尘,正好似人间之外,神仙之中。其手持一柄扶尘,脚踏一柄桃木剑,剑身云雾缭绕,端的是仙家气象。 那老道自法台缓缓而起,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却向颜玄空等人稽首:“贫道天水,不知道友自何而来?” 皇甫初白冷哼一声:“这便是那‘老神仙’了?” 颜玄空根本不与他答话,手腕一翻,便向那天水道人一把抓去! 那天水道人将扶尘一甩,数千扶尘丝陡然暴涨,竟如数千钢针至刺颜玄空手掌:“诶,这位道友怎生如此心急,一不具姓,二不通名,却是有些无理!” 皇甫初白正骂道:“呔!好你个魔修,于此作恶,人人得而诛之,谁与你道友?” 方天波却与颜玄空类似,不去理会得那些口舌之争,见其师引了老道,便纵身一跃,要下去救那些孕妇。他正要跳下,却被尽时渊一把拉住:“且慢!” 方天波一愣,救人还能慢的?尽时渊却指了那九条大河向他道:“那河已岌岌可危,立时便要泛滥!那些孕妇已遭鬼胎侵袭日深,左右已是救不得了,不如想法先救了九河,解了这九曲方圆百里数百万民众之危方是紧要!” 方天波打眼一看,确实不错,转身便拉了皇甫初白往九河交错处去了,将尽时渊一众劝慰之语噎在了风里。 尽时渊未料其如此果决,将那万妇说丢便丢了,转而一想,倒也是。方天波堂堂男儿,结丹真人,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皇甫初白性情清冷,却亦是明白重点何在。 倒是如果卫萱在此,必不肯弃万妇于不顾。只是如今斯人已逝,多说无益。尽时渊向着会场纵身一跃。 她支了方天波去救九河,自己却来到会场,并非为救这些孕妇。诚如之前所言,这些孕妇已遭鬼胎侵袭日深,已是救不得。她此来却是为了灭杀那些鬼胎。 方天波虽亦知以大局为要,然其毕竟正道大派出身,一身正气,如此屠杀之举只怕也做不出来,还是得自己动手。 胡德业早被她支了来九曲,此时正在法会不远处待命。听见尽时渊招呼,立时赶了来。 尽时渊避云山一行,危机重重,数度险死还生,此时忽见胡德业,竟生出些恍若隔世之感。 只是此时顾不得那些别情,尽时渊将一把符咒塞与胡德业,要他如此这般,一席话说的胡德业脸色煞白、手脚发颤:“师父!这可是万条人命啊!” 尽时渊一声冷哼:“你以为我不杀了她们,她们便可能活下来吗?已经太晚了,如今便是地仙亲至,亦救不得了,还不如由我动手,直接灭杀了鬼胎,一则免得鬼婴降生为害一方,二则也免得那些孕妇多受许多苦楚!” 他们正道修士虽不似佛修要救世度人,却亦是以正道为要;虽不愿干涉凡俗世界,眼见却亦不肯太遭杀戮。尽时渊竟要尽屠万妇,如此惊世骇俗之举,胡德业一时竟惊得失了魂! 胡德业忙拦了尽时渊;“师父!您虽是无奈之举,可若杀戮如此,只怕日后同道不免微词!”尽时渊却已提剑携符而去,“若怕同道微词,此间鬼婴便要大量降生了!” 胡德业虽已练气,然其功法特殊,结丹前几乎毫无战力,如何能拦得住尽时渊,只一错手,便被她冲入孕妇之中。 此时满场之中,凡孕妇,已再无能站立者,无论贵贱俱捧月复惨嚎,滚地不起。有那月份稍大的,已能看见其月复部以可见的速度诡异而恐怖地隆起,其内左冲右突,仿佛等不及经产道,竟是要破月复而出! 尽时渊手速极快,飞剑一挑便连同一张驱鬼符直接刺入一位孕妇月复部。直接那孕妇撕心裂肺一声惊天惨叫,那月复部伤口出竟不流血,而是陡然冒起一阵刺鼻的黑烟,犹如火炭入水,烙铁粘皮!那孕妇绝望地哀嚎一声,登时惨死。而其月复内鬼胎挣扎几下,亦再无动静。 尽时渊却顾不得那死胎,手一伸,又一张驱鬼符刺入另一名孕妇,那孕妇连同月复中鬼胎亦同时惨死。眨眼间,她便已杀了十数孕妇,灭了十数鬼胎。 那满地孕妇犹如见了恶鬼般骇得连滚带爬逃开去,然而此时人堆人,哪里还逃得开,只犹如杂货般堆作一处,被尽时渊一剑一个,一连挑翻一片。她却仍嫌动作不够快,招呼胡德业一齐动手。 胡德业好半晌方自这惊天杀戮中回过神来,见尽时渊呼唤,虽犹如见了鬼魅般,却仍是将心一横,提剑追随尽时渊冲了上去。 师父所言不虚,此时若是不忍,大量鬼婴便要降生了。 胡德业硬下心肠,将剑一送。那手无寸铁垂死的孕妇绝望而恨极欲噬的眼神犹如烙铁般死死烙进他心里,犹如一道诅咒,再也无法挣月兑!(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破阵 那法阵足有一丈大小,玄阴水煞正蛰伏其上。尽时渊定睛一看,那法阵上黑气已极其凝练,正艰难缩小,几乎成为数颗拳头大小黑珠。那黑珠看似浑黑,仔细一看,表面却有一股股气息流转。那黑珠仍在继续压缩,不一会儿,竟已缩至掌心大小,其表面黑色愈加深沉。 而那三河亦被这法阵取其水精凝成了三滴水滴。这水滴亦正缓缓流转,其气息与法阵相呼应,只怕不一时便要投入玄阴水煞体内。 眼见法阵将成,那黑珠及水滴正要祭炼玄阴水煞,然而这玄阴水煞却被颜玄空以大法力压制,不得坐享其成。 尽时渊费尽力气方自完全坍塌的房间废墟中爬出,正式见了眼前这样一副景象。 而颜玄空一见其出现,再顾不得招呼,急道:“尽时师妹还请与颜某合力破阵!” 若是让这玄阴水煞练成,二()人只得逃命了,而这方圆百里百姓,乃至整个九曲城只怕都岌岌可危。此时倒不是背后使绊子合适的时候,尽时渊再不废话,挣上前观察这法阵。 他二人皆是仙君转世,此时修为虽不高,尽时渊更止筑基,然而二人眼界见识皆远非下界修士可比。虽各有擅场,然能得成仙君者,于这下界而言莫不是通天大能,于阵法一道上俱已通透。 颜玄空便全力压制这玄阴水煞。尽时渊却围着这法阵绕起了圈子,细细参详这法阵。二人亦不是探讨,如何以己身仅限的修为。借身边仅有之物破阵。 好在并未花费多少工夫。便让他二人寻得了破阵之法。当即由颜玄空主阵。尽时渊于旁布置,极快地布下一阵,与这祭炼法阵相抗衡。抵消了这祭炼之力,二人在细细琢磨,欲将其拆解。 因修为受限,足足花了半个时辰,二人方寻着法子拆了那法阵阵眼。此时,为敌数千年的二人。竟是头一遭同心协力起来。 只是那魔修经营良久,这法阵运转流畅,只怕不多时便要祭炼完成,留给他们的时间极其紧迫。 玄阴水煞虽被颜玄空所困,然那黑珠与水滴正在阵法的作用下,冲破颜玄空的阻碍欲融入玄阴水煞。玄阴水煞爆发出一阵阵猛烈地挣扎,左冲右突,数次几乎突出包围,颜玄空险险将其再度压制,却将尽时渊惊出一身冷汗。 万一那玄阴水煞突破压制。若其反噬,颜玄空尚有一合之力。而自己只怕登时便要殒命。 尽时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玄阴水煞,万一它突出重围,第一时间先逃命要紧。她只得紧紧提防着,一边同颜玄空一同拆借祭炼法阵。 一次、两次、三次……就在玄阴水煞第七次差一点突出重围的时候,尽时渊正要御剑逃窜,那极惊险的一瞬间,颜玄空却长出一口气:他终于触及了阵眼。 尽时渊顿时也将心放了回去。 待他们拆了那阵眼,那祭炼法阵突然冒出一股黑烟,其上黑珠“噗”地一声爆裂开来,其内极尽压缩的无数鬼气陡然得到释放,“咻”地一下子漫天逃窜。 漫天鬼气铺天盖地而散,竟笼得这方天空为之一暗,阴森森恍然入墓。耳旁声声鬼气凄厉至极,令人不由心下一慌。 他二人皆不擅对付这鬼气,颜玄空虽施展大能一伸手便能收拢十数条,却有绝大多数逃窜而去。如此多的鬼气若是弥散,只怕这一片的凡人都要不堪其扰了。 正在这混乱之时,因之前那房间坍塌而整个地面皆下陷,早已惊动了地面上的方天波等人。胡德业腿慢,而方天波与那佛修和尚,两位结丹修士,却已然赶到! 那和尚一见此状况,尚来不及问明缘由,先放开宝光净化这些鬼气。其极擅克制这鬼气,只见宝光一开,那无数逃窜的鬼气顿时竟“呲呲”地化作一道道青烟飘散,天地顿时为之一明。 那鬼气方驱,法阵上三滴水滴亦“嘭”地散开,复又化做三条大河。只是如今这河水失了束缚,陡然便蔓延开来,庞大的河水“哄”地便将这方空间整个淹没。尽时渊等人俱沉没其中。 只是这河水如今无法力束缚,不过普通河水。颜玄空一掐诀,便将这三河复又收聚拢来,向远处一投,便将它们复投入之前河道。 如此,总算是终于破了鬼婴、九河之劫。只是那玄阴水煞虽被颜玄空压制,却未损分毫。如今法阵已损,鬼婴、九河俱服,那魔修只怕已失了操控之力,这玄阴水煞竟蛰伏般平静下来。 颜玄空与其数次交锋,互有胜场,趁这法阵被毁灭之时,此时竟是第一次完全占据上风。机不可失,见其不再剧烈挣扎,颜玄空收回了部分压制之力,转而立即开始布置欲将其收服。 此时颜玄空已完全安全占据上风,更得尽时渊相助,顿时压制得玄阴水煞毫无还手之力。不多时,其便已被颜玄空压制得几乎无法动弹。颜玄空精神大振,若是能一举将其收服,日后倒亦是一大助力。 然而尽时渊一面助其收服这玄阴水煞,一面却暗自防备。他二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言“信任”二字,谁知其心底作何打算。 此时颜玄空已取了一只木瓶,一点一点将那玄阴水煞收入内。那玄阴水煞已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被收入。就在其被收入的一刹那,已被毁的祭炼法阵居然猛烈地爆裂开来! 这法阵乃是魔修耗费极大精力置下,牵连九河、万婴、玄阴水煞乃至这方圆百里的地势,这一爆裂,非同小可! 爆裂猛烈的冲击扑面冲来,尽时渊脸色一变,急忙抽身后退。只是那冲击极其强烈,她虽第一时间撑开了一面小旗防护,却仍被那阵极其强烈的冲击冲得狠狠地飞了出去。 然而她却毫不惊慌,此番状况正是在她计划之中。 那祭炼法阵虽被毁,其中却仍蕴含极其巨大的能量,自己不过稍稍做了手脚,便可将其引爆。而彼时颜玄空正忙于收取那玄阴水煞,并非易事,自然顾不上对那法阵做太多防备。 尽时渊虽受那爆炸冲击,然而她离得并不近,又是早有防备,及时护住了自己未受伤,更借这股爆炸的冲击远远逃了开去。 而颜玄空正处于爆炸中心,又一心顾着收取玄阴水煞,虽提防着四周变化,却未曾料到那法阵竟会突然爆裂。只是其仙君见识,化神修为,这爆炸虽猛,却亦不过打断了其收取玄阴水煞的进度,虽被剧烈的冲击击得连退几步,观之十分狼狈,却未受重伤。只是以其见识,爆炸一起,心下通明必是尽时渊做下的手脚。 尽时渊本意亦非指望能重伤颜玄空,他堂堂化神修士,绝非如今的尽时渊所能暗算。只是顾忌他收完玄阴水煞,再无大患,不知其是否会对自己下手。与其倒是被动,不如自己制造混乱趁此逃月兑。 她飞剑极快,剑光一闪而逝,几乎连人都看不清,待得颜玄空立稳脚跟,她已窜出十里外! 此时颜玄空必不肯功亏一篑放过那玄阴水煞,只要他仍需将其收取,这混乱中便腾不出手来对付自己。 然而她正以为将要逃月兑,却见一只大手迎面压了下来!正是颜玄空! 被压下的一瞬间,尽时渊难以置信地回头一看,却见方天波持瓶,颜玄空伸手压下自己,更是冷冷一笑! 不可能!他竟如此笃定不怕方天波压不住那玄阴水煞?! 然而此时便是满腔疑惑亦再来不及,化神修士何等强大,她区区筑基便是孙猴子入了如来掌中,颜玄空只掌心一压,便将尽时渊整个直直压入地下! 正赶来的胡德业远远看见,顿时肝胆欲裂,不由惊呼:“师父!” 尽时渊却再听不见其呼声,她被颜玄空一掌压入地下,竟是压得不知多深,翻身不得! 颜玄空收了手转身回去继续收取玄阴水煞,却不由心下冷笑,不愧是尽时元君,他们立下同心誓,知自己不可能伤她性命,便如此大胆!若非自己从未真正信任她,下心提防,只怕今日便要重伤了。 颜玄空自指点方天波收玄阴水煞不提,尽时渊却被其一掌压入地下。他掌力极强,此处已深入地下,被其掌力一压,更兼周围土石压力巨大,尽时渊一时间竟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得“噗”地喷出一口血! 巨大地压力压得她眼冒金星,双耳轰鸣,心跳如擂鼓,再顾不得反噬,忙掐诀使了土遁之法,却不敢冒出地面,只藏于这地下稍事歇息。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这方地下,竟地道挖掘、魔修设阵,更引动九河,如此大法力施为,这地竟早已被掏得松动了。如今尽时渊引爆祭炼法阵,剧烈的爆炸竟将这松动的地面震得大范围坍塌下来。 尽时渊本浅藏于地下,这地面竟大范围坍塌,几乎眨眼间,方圆百里俱塌陷,生生将她露出地面。 而随她一同露出地面的,还有大片皑皑白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圆一 胡德业正向尽时渊扑过来,乍然见得这皑皑白骨,顿时一惊! 此地地面看来并非坟地,如何竟有如此多成片白骨! 尽时渊亦不免心下一跳,此处竟似个乱葬岗。只是乱葬岗为何会在地下。 那边颜玄空已顺利收妥了玄阴水煞,一面交待了方天波善后,一面却远远望着尽时渊冷笑。 尽时渊与他敌对多年,如今表面上虽仿佛和解,却也懒得跟他客套,趁他忙活,拉了胡德业掉头就走。 胡德业正心中寒碜,见尽时渊已意离去,忙跟着上了飞剑,却感叹道:“难怪此地煞气如此凝重,原来是座乱葬岗。” 乍闻此言,尽时渊却是一愣,凡人的乱葬岗鬼气重是自然,只是却不至于煞气凝重到能酝酿出如此强大的玄阴水煞!这其中尚有古怪! 尽时渊一时收了脚步,她本是为除魔而来,若是留下后患,倒是不妙。只是如今颜玄空虽不会害他性命,然暗算于她小惩大诫却是轻而易举。想来还是先行离去为妙,此地自有颜玄空主持,堂堂化神修士在此,她不过筑基,何必多此一举。 思及此,她立即拉了胡德业便走。只是飞剑刚起,却忽听得一声佛号,正是那和尚赶到了! 那和尚见此白骨遍野,煞气冲天,只怕其中怨魂不少,不忍宣了声佛号,却施展大法力,欲渡其升天。 佛号一起,刹那间金光大作,耀眼夺目! 此前其净化鬼婴之时。那鬼婴竟魔修炼制。虽战力不高。其道行亦非凡人可比。而此时这煞气虽戾,却亦不过乃是凡人乱葬岗,那和尚并不需花费多大气力便可将这煞气净化,是以竭力扩大范围,以求尽快净化此地煞气。 然而另大家大吃一惊的是,那和尚虽将其金光范围不断扩大,却仍无法完全笼罩这片墓地。而其中煞气亦竟象是源源不断,不见断绝! 尽时渊大吃一惊。正要离去的脚步不由一顿。 此时极其诡异,若说是凡人普通城市的乱葬岗,绝无可能有如此规模。而此地看来并无任何修士的痕迹,当无可能乃修士所为。究竟是何事件造成了如此奇状? 那和尚的金光渐渐扩至百丈方圆,如此巨大的乱葬岗,怕不得能葬下数万人,难怪其中煞气如此浓郁,竟能催生出如此强大的玄阴水煞。 其金光仍在扩大,渐渐扩至五百丈,金光笼罩边缘方渐渐无煞气溢出。这足足五百丈方圆的乱葬岗。绝非普通城池周围的乱葬岗,除非阖城葬于其内。否则绝无可能有如此多人。 胡德业不由微叹,他入南山前不过普通贫民,深知贫民贱如草芥,上位者常视他们如无物,动辄杀戮。然而以其见识,却未曾听闻如此庞大的乱葬岗。只怕其中尚有诸多故事。 只是此事也不与他们相干。如今主要魔修已除,这九曲之危已解,那女魔修一时却不知何踪。便是净化这煞气亦是那和尚一力为之,他们亦插不上手,他们如今再滞留此地已无要事。尽时渊虽对这宽广无比的乱葬岗感叹一时,却亦无心逗留,叹了一回当年故事,转头便要离去。 然而她正要离去之时,陡然只听“轰”地一声,她猛然一回头,却见那金光中心处,陡然爆发出一阵极其强烈的光芒。 那光芒极其炫目,胡德业下意识举袖掩面,一时竟睁不开眼,便是闭了眼,仿佛仍挡不住那炽烈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 胡德业不由大吃一惊,是何事物竟能爆发出如此猛烈的光芒? 尽时渊却不禁瞪大了眼,一股难以置信之感油然而生!这金光莫不是佛宝降世! 那耀目的金光绽放如一轮明日,令人心神俱融化其中。足足过了一刻钟,那金光方渐渐黯淡,却向周围扩散。又过了燃香工夫,耀眼夺目的金光黯淡至勉强可视物,这才看清其中景象。然而此景却令胡德业更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直接那金光的中心,依稀正是那和尚模样。只是他身上百衲衣亦化做一件金光闪闪的袈裟,手上法杖亦同样光芒万丈,自头而脚,已成为一座金人,全身上下,竟无一处不发光。这耀眼夺目的金光竟是他身上发出! 胡德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座爆发的金人,不明所以,心下惊愕难抑!殊不知尽时渊更是惊愕万分! 以她见识,自然明白这金人为何物。这和尚,不知其修的何等法门,竟于这乱葬岗上,净化之中,进阶了!堂堂结丹期佛修,竟于此晋为元婴期,且是极其罕见的佛陀化身!相比以其元婴修为,便是寻常化神期佛修亦不遑多让了。 尽时渊不由一番唏嘘。只是他们与这和尚萍水相逢,素不相识,那和尚便是通了天了,亦不与他们相干。唏嘘过后,便转身要走。可是让她再未料到的是,那和尚晋级完成,修为大增,周身金光陡然暴涨,净化起这煞气来,比此前效率更不可同日而语。 便是尽时渊一转身的工夫,只见周围煞气几乎一扫而清,便是那累累白骨,亦在这磅礴的金光中化做点点虚无。顿时胡德业又是一惊。 这白骨之下,更累着白骨,第二层白骨被净化了,还有第三层,一层层似无止境! 如此庞大的乱葬岗中,究竟有多少白骨?! 那已成为元婴魔修的和尚如此高效的净化中,亦花了半个时辰,化去了无数白骨,方见下方土层。以这样大的地方看,此地埋骨怕不得有数百万人之多!这是多少年方能积攒下如此恐怖的尸首!莫不是曾有人屠了九曲城! 这是如今九曲城仍旧欣欣向荣,此间白骨已成往事,便是追究亦无济于事了。 待得这无数白骨终于化去,那和尚身周金光渐渐黯淡收拢,尽时渊不由眉头微挑,这才明白那和尚为何竟能于此等晋级。 那和尚掌中赫然捧着一块成人头颅大小的鬼泣紫云英,其中鬼气隐隐,吸引人心神! 这鬼泣紫云英常成于墓地,多为米粒大小,十分常见。偶尔有那大些的,便难得得多了。此前尽时渊参与交易会时,为拍得断魂草,曾报过三颗拳头大小的鬼泣紫云英,已是十分罕见。而此时和尚掌中如此巨大的鬼泣紫云英,便是以尽时渊见识,亦仅见过数次,端的是有价无市之宝。 如此巨大的乱葬岗,甚至曾有可能是杀戮之地,方成就了如今巨大的鬼泣紫云英,那和尚净化它,得到了巨大的功德得以晋级,得此巨宝,莫不是其巨大的机缘。 只此宝一样,若传出风去,便可使天下修士闻风而动。幸得此地修士,莫不是名门正派出身,若是遇上那些散修,只怕这和尚轻易亦走不出此地了。且尽时渊与颜玄空乃仙君转世,眼界甚高,虽惊讶其获重宝,却没那般眼皮子浅。他二人无所动作,胡德业与方天波、皇甫初白俱其门下弟子,更不会平白起僭心。 那和尚虽是方外之人,却亦知人心险恶。手捧重宝,却见他们俱神色如常,并非虚伪做作,而是真正好不动心,不由对他几人高看了几分。当即口喧佛号,道:“贫僧莲舟寺圆一见过几位施主。” 颜玄空“哦”了一声:“原是莲舟寺高僧,贫道松霞宗颜玄空,不知了全法师安好?” 圆一顿时一肃:“晚辈圆一见过颜长老,家师如今安好。” 颜玄空顿时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了全法师的弟子,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二人叙过,那圆一又向尽时渊打招呼,听得南山尽时渊三字,却是一愣:“素闻南山尽时渊乃南山首席,竟止筑基修为?” 尽时渊却是失笑,这和尚说话却直。当然方天波、皇甫初白及卫萱等人,初见尽时渊时亦知其南山首席身份,却不会说得如此直接。当即只笑道:“晚辈忝居南山首席,确实止筑基。” 见其承认,圆一更是惊讶。南山首席赫赫威名,如何肯让一名筑基弟子居之。 一旁方天波与皇甫初白却渐渐明白了南山掌门想法。 他们师承颜玄空,相较于其他人本就对仙君转世之人战力之强,有着深刻的认识。且他们与尽时渊一行,其虽止筑基,诸般奇妙手段更甚结丹期的方天波。 方天波自入松霞宗,便以天赋卓越见称,后得列颜玄空门墙,其修炼速度之快,实力之强,远胜同龄多矣。若非其曾身受重伤,金丹碎裂,只怕如今已有冲击元婴的实力。 便是如此强悍的方天波,到了尽时渊面前,除了一面颜玄空亲自为其炼制的画扇,竟显不出手段来。 因此他师兄妹对尽时渊更是高看一眼,她虽止筑基,却稳稳力压结丹,便是元婴初期,只怕亦不遑多让。如此强力,便是受封南山首席,亦毫不为过! 只是圆一虽闻其名,却不知其详,不由有些惊讶。只是他们萍水相逢,便是他说话直些,亦不会平白置疑。见尽时渊承认,便不再多话。 三方人马搭过话,别无他事,便要各自散去。然而便是尽时渊亦未料到,此行竟如此多坎,这累累白骨已然化境,却是变化再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玄阴水精 方天波乃是寻其师而来,尽时渊却是为除魔,且更因欲求得方天波的断魂草,而紧追方天波而至。只是她再未料到方天波竟是颜玄空之徒,她万分不愿再与颜玄空打交道,只得把那断魂草略过不提。然而无论其目的为何,九曲得解,主要魔修已伏诛,虽让那女魔逃月兑,一时难寻,但想必其已掀不起风浪,如是,此行便已完成。 且如今他们三方,尽时渊得了大量灵气珠,颜玄空得了一只强力的玄阴水煞,圆一得了一块巨大的鬼泣紫云英,俱可说是满载而归,收获不菲。 既然任务已完成,正要散场,却听脚下传来隐隐约约“扑簌簌”的掉落声。 胡德业不由一愣,正欲发问,却陡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方才尽时渊暗算颜玄空导致爆炸处,那白骨化净之下的厚土,竟好似下方有一空洞般渐渐坍塌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大洞!且那洞仍在继续扩大,渐至一丈方圆! 与之前魔修做成的漆黑的黑洞不一样,此洞观之边缘亦有光照,竟像是下有空洞。 那土层塌方极快,眨眼间,便塌出十数丈。 尽时渊带了胡德业跃上飞剑向下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深深的洞内确有一极大空间,竟似一巨大的溶洞。 厚实的土层足有约二十丈厚,然而如此厚实的土层塌方却亦极快。不过燃香工夫,已塌下一大片。 旁人亦未料到有如此变故,然而此时既有如此蹊跷的溶洞。不免生了一探之心。颜玄空艺高人胆大。当即一跃而下。方天波与皇甫初白自然紧随其后。 尽时渊忙喊住方天波,能羽一直呆在他的画扇之中,神智不清,生死未卜。如今要分别了,正要将能羽带回。然而方天波与皇甫初白二人身形甚快,她正要呼唤,他二人已追随颜玄空眨眼间便消失于那大洞之中。尽时渊略微犹豫,亦带了胡德业踏剑跟了下去。 圆一本是循灭法令而来。如今降妖除魔已毕,便不欲多生枝节,抽身便走了。 便只剩颜玄空与尽时渊二行。 尽时渊不敢离颜玄空太近,远远缀着。颜玄空却不管她,当先纵剑而下。 只是这溶洞极大,尽时渊虽远远缀着,一时半会儿倒也丢不了。 胡德业不由细细打量这溶洞。 这溶洞足有百丈高,顶上因爆炸而而造成的坍塌使顶部厚厚的岩土层塌出一个大洞,洞外光线透进来,隐约见其内石笋林立。更有一条暗河无声地流淌。 洞内怪石嶙峋,暗河没更有诸般奇特生物。皇甫初白与胡德业不由皆是大开眼界。然而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溶洞内十分寒冷,胡德业修为较低,便不由打了个寒颤! 便是皇甫初白亦不由紧了紧衣襟:“奇怪,此处寒冷非同寻常。” 颜玄空抬头望了望这周围,却指了一方道:“那处寒意尤甚,天波你去探探。” 方天波应了:“是!”便祭起一枚照明符,上前一探。 然而他方上前两步,却陡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竟生生打了个寒颤!方天波不由心下一警,似他等结丹修士,早已寒暑不侵,此刻竟感到彻骨寒意,前方必非等闲! 方天波凝神警心,一步一步前行,身前照明符随其脚步渐渐照亮,只见前面溶洞壁的角落里有一处渐渐显出一仅三尺见方的寒潭,不过一尺来深,那潭水极其澄澈,竟似无物! 只是那寒潭却又些奇特,方天波尚未至潭边,便感到一股极寒的气息,却好似一块极地寒冰般,令人尚未靠近,便感寒意彻骨。 然而乍见此潭,颜玄空不由一怔。见其诧异,皇甫初白不由问到:“师父,此潭可有不妥?” 颜玄空这才收回诧异的目光,指了此潭叹道:“并无不妥,只是此潭中并非寻常之水,乃是玄阴水精,天生六种奇绝水脉之一,十分难得。” 方天波与皇甫初白不由齐齐面露惊容,他们入门多年,深知颜玄空眼界之高,能让其称声十分难得,想必这玄阴水精乃是这下界极难一见的罕物!他们虽不知这玄阴水精有何用,然只听这名字,便知其必乃水系至宝! 方天波不由叹道:“此地既有玄阴水精,又有鬼泣紫云英,难怪能催生如此强大的玄阴水煞!”换句话说,此地有此二罕物,若不能催生什么变故,反倒不正常了。 他师徒正感叹,却听身后尽时渊扬声道:“此物与我有大用,不知是否可相让?” 此言一出,皇甫初白顿感十分荒诞。且不说此乃他师徒发现之物,尽时渊不过于后远远尾随,颜玄空自有分配权利。只说此地颜玄空修为最高,尽时渊却止筑基,此等罕物落在尽时渊手中,自然不如入颜玄空掌中用处多矣。 只是她们同闯魔修巢穴,勉强也算的上是过命的交情,且尽时渊与卫萱偿于地道中救得她性命,皇甫初白虽看似清冷,其实并非绝情之人,那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 方天波亦觉此事难为,他本想阐明己方立场,先将这玄阴水精纳入囊中。然而他正要开口,却顿时卡住。 他乃是结丹修为,尽时渊却不过筑基,相对于尽时渊而言,他自然是前辈。然而其师颜玄空却与尽时渊平辈论交,他自然又成了晚辈。可若要他向着不过筑基的尽时渊称声前辈,一时又转不过这个弯,竟不知如何开口。 颜玄空却未曾理会二徒心思,挥袖一卷,将那泓潭水尽数卷起,毫不在意地向着尽时渊抛来。 皇甫初白不由大惊,如此罕物颜玄空竟不问缘由随便便给了尽时渊!而下一刻,却更是意外。 见颜玄空将潭水凌空抛来,她区区筑基修士,不敢徒手接过化神修士抛物,忙取了一玉瓶“咻”地一下将潭水装了进去。然而转眼间,尽时渊又将那潭水祭了出来。 这玄阴水脉甚是难得,且与尽时渊本身水系灵脉甚合,于她当有大用。只一见此物瞬间,尽时渊便决定付出相当代价亦要将其到手。只是她亦未料到颜玄空竟然如此轻易地将此物给了她。不过他们本是仙君转世,何等奇珍异宝不曾见过,彼此眼界甚高,于此物贵重倒也未太过在意。 祭出这玄阴水精,尽时渊周遭顿时为之一寒!胡德业修为不济,被那浸骨寒意生生逼得连退出一丈远。 此玄阴水精奇寒难耐,便是结丹修为的方天波都不由略微退避,尽时渊止筑基,离得如此近,一时亦觉寒气侵体,便是脚下地面眨眼间便结出一层方圆两三丈的薄冰。她不敢怠慢,忙掐了诀,祭炼起这玄阴水精。 胡德业亦不知她使了些什么手段,只见那玄阴水精渐渐升腾起一阵白雾,仿佛其中水汽被逐渐逼出。而其寒气亦渐渐收敛,胡德业身周终于渐渐回暖起来。待得那薄冰缩至几乎仅尽时渊脚底范围,那玄阴水精已被尽时渊祭炼得凝练了许多,近剩一尺大小,悬于她掌心缓缓流转,于这溶洞并不是敞亮处,亦折射出丝丝沁人心脾的光芒。 这玄阴水精本就极其澄澈,几如无物。经尽时渊如此祭炼,更是通体晶透,宛若凝结的水晶般,却又必水晶柔润,胡德业一时竟看得呆了。 皇甫初白亦是微讶,尽时渊不过筑基,竟有如此手段能祭炼此玄阴水精,不愧是仙君转世,手段出奇。 颜玄空只随便瞅了眼尽时渊,便不再多理会她,这玄阴水精虽难得,于他却亦并不十分看重,只带了方天波继续前探。 方天波便唤了皇甫初白同行,皇甫初白“嗯”了声,跟着方天波正要转身正要离去,却陡见尽时渊手上陡然爆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不由一惊! 那玄阴水精猛然一震,突然自尽时渊手上月兑了出去。皇甫初白忙转回身,定睛一看,哪里是玄阴水精月兑手,分明是尽时渊将它抛了出去!她自己却一个闪身,直接扑向了胡德业! 皇甫初白顺着其目光一看胡德业,顿时又是一惊!那胡德业不知何时已不见,只剩原地一块人形的黑影!这熟悉的黑影皇甫初白只一眼就反应过来:正是那逃月兑的女魔头! 皇甫初白不由冷哼,这女魔修也太托大了,之前她们几个没留下她,如今她师父颜玄空可不是好哄的。那女魔修亦不过结丹,绝无可能翻出颜玄空的手掌心! 颜玄空却不由微微皱眉,他一眼便看出此女和此前的天水道人一般,竟用了命匣之术!便是他杀了这魔女,她亦能转身复活! 颜玄空不动声色地抽出银线飞剑,说不得还得象之前天水道人一般,斩断她与命匣的联系。然而他尚未出手,便见尽时渊已飞身至胡德业跟前,只伸手一抓,便将胡德业身上如跗骨之蛆般的黑衣一把抓了下来! 那女魔修趁尽时渊一心祭炼玄阴水精之时偷袭仅炼气修为几乎毫无反抗能力的胡德业,只怕已是尽了全力了。尽时渊虽将那黑影衣一把抓下,胡德业却早已陷入昏迷!(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纵魔 尽时渊一见胡德业便知不好。其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人事不省,显然是方才被这女魔修吸取了大量精气,其身体已难以支持。若不能及时助其补充精气,只怕便要性命不保! 尽时渊不由一惊,胡德业自保能力极低再无人比她更清楚的了,是以她早已为其备了不少防身之物。而这女魔修竟悄无声息地便偷袭了胡德业,虽修为不高,手段却着实不简单! 此时胡德业精气损失极大,尽时渊估模着若不能在一个时辰内为其补充,只怕便要身死道消!这女魔修手段极其残忍,为复仇不找尽时渊与皇甫初白,却盯上了修为最弱的胡德业。 尽时渊心下大怒,她自收了胡德业为徒,二十余年来,胡德业待她恭敬有加,更对那些无谓的挑衅羞辱隐忍不加一词,只因为信任她,听了她的话寄期望于日后成就。 修仙路步步险阻,成就谈何容易,可她尽时渊向来自负,以胡德业的资质,莫说结丹,便是元婴她亦有几分把握。虽知其混沌元法初期极弱,却亦不过为其细细准备防身之物,却并未曾真正想过他可能夭折殒落! 胡德业跟随侍奉她二十余年,他师徒因修为进展缓慢,不耐烦与人打交道,只潜居独院,夏日一同研习,冬日一同修炼,份属师徒,亦情同母子,尽时渊早已将胡德业看得如自己孩儿般。如今胡德业陡遭不测,尽时渊顿时恨得牙根一咬,几乎下意识便将那已被她抓在手中的化做黑衣的女魔修用力一捏! 她掌力虽不大。然前世身为仙君。对诸般禁制研习几乎如同刻入骨髓。这一捏,指尖生风,一股绝然的碾压之力骤现,指尖之间隐隐闪出四道银丝,犹如一座微小的银丝牢笼,将那黑影牢牢禁锢住。 然而那女魔修所化的黑影衣掌心以外的部分却陡然化作一阵青烟飘散。 她要逃! 颜玄空拔剑就要斩去,只是他离得远,远不及尽时渊便捷。他剑未斩下。尽时渊已将掌心那一小片黑影一把捏成虚无!几乎同时,右手已极快的速度把剑而出,剑尖带着一条残影向正在半空中消散的黑烟刺去! 那青烟消散极快,眨眼间已自尽时渊掌边逸逃扩散至一丈方圆,尽时渊的剑长不过三尺,剑锋根本不可能尽笼青眼范围。眼见那女魔修就要逃出去,尽时渊却将剑一抖,看似只是平淡无奇地挽出一个剑花,那剑花却陡然一晃,几乎同时便扩散开来。隐隐无数剑光将其身周三丈方圆竟笼于内! 这剑光初看好似毫不花哨,却密不透风。每一道剑光都折射出一道虽不刺眼却十分明亮的光芒,无数剑光闪烁成一片,点点剑光连成无数银线,无数银线构成一座密密麻麻的银线牢笼,这银线牢笼乍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平地升起一个方圆三丈的极其耀眼银球! 皇甫初白被这银球晃得下意识地眨了下眼,便是这眨眼的一瞬间,那光耀夺目的银球骤然一缩便缩至仅三尺。其中那四散逸逃的黑影亦被困缩至三尺。耀目的银线牢笼其内杂着黝黑的暗影,现出黑白交错的迷幻般的斑驳色彩。 那黑影于其内百般挣扎而不得月兑,只能眼睁睁地看那银球一尺尺、一寸寸缩小。明亮的银色剑光照在黝黑的黑影上,那黑影再撑不住,渐渐转为暗灰色。 皇甫初白痴痴地望着这个斑驳的黑白色圆球,心中百味杂陈。 她自被检出修仙资质起,便以极其罕见的顶尖资质轰动一时,由此得列颜玄空门墙,虽不说十分骄傲,亦少不了几分自得。她师兄方天波又何尝不是因天赋出众方被颜玄空看中。然而哪怕如今她已筑基巅峰,距结丹仅差一步,若要让她独自面对这魔修化影的手段,只怕亦徒奈何之。 颜玄空乃是仙君转世,她自来跟随师父,早已对仙君转世之人诸般莫测手段知之甚多,虽亦时常惊叹,却亦不会太过惊诧。然而那是因为颜玄空乃是其师。师父强于弟子,理所应当。 而尽时渊此时不过筑基,甚至尚未至筑基巅峰,修为甚至不如她,但观其手段,竟不下于师父颜玄空。此等破影之法,自己便是闻所未闻,甚至不知其所以然。 难怪师父愿意与她平辈论交,只怕在他们眼中,此一时修为的高低只怕是竟未在意吧。 皇甫初白在一旁思绪万分,颜玄空却是面色一变! 皇甫初白与方天波于这驱影之术知之甚少,对尽时渊的手段更不明了,自然不知其所何为。颜玄空却是一清二楚,尽时渊正欲杀之而绝后患!若是换了旁时,自然该杀,只是这女魔已使了命匣之法,此时若杀了她,她自可借命匣复活,杀之,便是纵之! 颜玄空大喝一声:“且慢!”说时迟那时快,他来不及说法尽时渊,只得抢先出手。直接他剑锋上那一丝极亮的银线骤然一伸,便似活过来一般自剑锋上弹出,几乎同时,便已伸到那银球跟前,竟欲绞入那银球的无数剑光之中! 尽时渊冷哼一声,将手中飞剑一抖,“铛”地一声正弹在那丝银线之上,生生将那银线拦了下来! 颜玄空知这女魔修的命匣之法,尽时渊却不知!她与颜玄空为敌多年,如今虽立了同心契,却不知其作何企图,又怎敢全然信之!她虽祭炼玄阴水精,然而救胡德业、杀女魔修,看似全力以赴,其实却不敢不留了一丝神时时盯着颜玄空三人,谨防他出手。端的是十分忌惮。 此时见颜玄空出手,便知其果然如此。她虽止筑基,便是拼了受伤,亦是咬牙将颜玄空这一击拦了下来,手上却更是一紧,那银球应声而缩,顿时将其内黑影绞了个灰飞烟灭,再不见一丝痕迹! 颜玄空不由皱眉,果然让这女魔借死月兑身了。 尽时渊却不肯放过他:“颜师兄可有何解释?” 皇甫初白虽对尽时渊有不少好感,却不肯她置疑颜玄空,只冷眉喝到:“我师父二话不说便将玄阴水精给你了,你却这般不识好歹!” 杀了女魔修,尽时渊亦是冷笑着将剑尖插回剑鞘,却未将剑身全部收回:“这一路来,我当你是个清醒的,行事尚算有度,谁想亦是个拎不清的。一码归一码,玄阴水精我这厢先谢过了。阻我杀女魔修却是为何?” 颜玄空却是整个收回了飞剑:“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小女魔,翻不起大浪。”顿了顿,却还是解释道:“她使了命匣之法。” 尽时渊一愣,便反应过来,继而却又是怔立当场。若说颜玄空有心助她杀这女魔修,她只能感到荒诞可笑。可事实上又是颜玄空欲助其杀之,她却反助那女魔修月兑了身。且当时颜玄空虽有十分机会偷袭自己,击的却是自己击杀女魔修的剑锋,于自己秋毫无犯。 方天波与皇甫初白却更是愣了一下,心下翻起惊涛骇浪!颜玄空行事极其独立,且手段强硬,便是其祖曾经的颜长老,或是如今松霞宗的掌门真人,只怕亦不曾见过颜玄空行事还向谁解释过!且他们身为弟子,更只有听从的份,若是做得不好,颜玄空莫说解释,便是惩罚都只怕要他们自己揣度着师意把自己罚了一遍,直到颜玄空满意了才行。 尽时渊虽非弟子,却亦不过是平辈论交,修为更是不足,更勿论前辈大能,这尽时渊何德何能,颜玄空竟向其解释了一遍! 方天波与皇甫初白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万分惊诧,却再不敢发一言,只垂手而立。 不过尽时渊向来行事爽月兑,毫不扭捏。虽心下仍对颜玄空十分防备,却亦是分得清是非好歹的,便向颜玄空一礼:“是我错怪了颜师兄,还请勿怪。” 颜玄空已收了剑,再不理会她,自带了方天波与皇甫初白继续往溶洞深处探去。 那女魔修修为不高,不足为患,颜玄空虽有除魔心,却亦不愿为这区区女魔大力追杀。 尽时渊却十分无奈,那女魔修及其同伙,毒昏了能羽至今未醒,又差点害了胡德业性命,尽时渊正欲将其神形俱灭,孰料自己竟中了计,让那女魔借自己手逃月兑了。她虽恨极,却限于此时修为低微,无法追杀,只得作罢。 颜玄空下探,尽时渊却不跟去,忙设阵救治胡德业。二人就此分道扬镳。只是此时在场诸人均未料到,被她纵走的那修为低微的区区女魔头,日后竟掀起了惊涛骇浪,便是在场诸人尽皆牵扯其中,无一幸免! 此乃后话,此时诸人一概不知。颜玄空渐行渐远,尽时渊却忙着救胡德业。 胡德业精气被吸走大半,若不能及时为其补充精气,只怕日后便是救活了,亦是个废人了。此时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寻一合适的闭关之处,尽时渊便就地设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蓝竹仙君 尽时渊脸都憋得通红,双眼上翻,可是那青衫男子不知何等修为,看似轻松随意地将她顶在柱子上,她却竭尽全力都无法挣月兑! 顿时只听“铮铮”一片拔剑声,殿中侍立的、守卫的诸弟子俱对青衫男子拔剑相向!他们虽不知这青衫男子何等修为,然而此乃南山重地,便是血溅三尺亦不可使外人侮之!宋掌门却抬了手向下微微一按,向那青衫男子冷言道:“还请道友自重!”其言虽缓,其声虽轻,却犹如一口洪钟正正敲在心头,只震得人鼓膜生疼,心神恍惚! 而那青衫男子恍然未觉,一应俱不理会,只冷冷地看着尽时渊。 纪长老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急了青衫男子伤了尽时渊,跺跺脚向那青衫男子道:“前辈有话怎不能好好说,如此对待筑基小辈,有失前辈风范!” 宋掌门不由冷哼一声,梁老祖却不动声色|无|;“|小说地伸手一抓! 地仙动手何其疾!纪长老眼前一花,便叫梁老祖一只巨掌陡然在眼前放大,稳稳地笼住了青衫男子。纪长老下意识地一退步,那掌一出一瞬间便将男子身周四面八方完全罩住,顿时断绝了其所有后路! 纪长老心下一跳,唯恐青衫男子狗急跳墙伤了尽时渊!然而梁老祖之掌狠狠地抓了下去,却抓了个空! 那青衫男子面不改色地仍旧抓着尽时渊,亦未曾见其如何闪避,梁老祖的手掌竟像是故意;“开了一般。堂堂地仙一抓之下。竟毫发无损。连动作亦未曾稍阻! 整个大殿所有人尽皆骇得鸦雀无声! 连宋掌门亦不由微微变色:“道友何方高人,既有如此手段,天高地阔何处去不得,又何必辱我南山!我南山若有得罪之处道友不妨直言,对小辈行如此手段未免太……” 其语未尽,尽时渊已被他掐得几乎有进气无出气,本能得双脚乱蹬,竭力叫道:“我…并非…玄空……” 青衫男子却冷笑道:“难不成你以为你转了世便能洗去你那身恶臭么?我蓝竹虽不济。亦不至仅凭你这副皮囊便一叶障目。” 尽时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道:“小…竹…子!” 那青衫男子手一抖,疑惑道:“你说什么?!” 尽时渊艰难道:“小竹”说着便昏了! 纪长老再忍不住,右手一抖甩出一条紫色丝绦竟化作一柄凌厉的宝剑直取青衫男子掐住尽时渊的右腕! 宋掌门亦一步踏出直袭青衫男子,他这一出手再不留情,直接攻向其必救的要害——丹田! 然而莫论离得稍远的宋掌门,便是近在咫尺的纪长老亦尚未挨着青衫男子手腕,梁老祖已后发先至!青衫男子身周竟微微生出扭曲之感,其身周三尺陡然出现了数百卷曲的黄色花瓣。这花瓣出现时完全卷曲,即刻便以看似缓慢,其实极快的速度展开来。 这花瓣展开的速度看似极慢。花瓣轻柔卷动的每一个细节均能看得一清二楚,清晰得仿佛镌刻在脑海中。然而其实展开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只怕足以让这花瓣展开无数次! 而这花瓣展动时,周围空间亦仿佛跟着扭曲,透过这无数花瓣,仿佛被其包裹在内的青衫男子亦跟着扭曲起来。 宋掌门心下一惊,梁老祖竟是连压箱底的绝技都拿了出来,这招正是梁老祖赖以自天劫底下偷生,渡劫失败却仍旧留的性命,最终成为地仙的绝技三生三世两殇花! 这三生三世两殇花在纪长老尚未触及青衫男子手腕时后发先至,将青衫男子包裹其内,再不得月兑! 纪长老的丝绦与宋掌门的飞剑袭至,却为梁老祖绝技所阻,再不得入。但二人却同时收了飞剑不再理会,转而看顾尽时渊情况。 梁老祖绝技已出,那青衫男子再无可逃月兑。这便是身为南山老祖的底气,亦是南山弟子的傲气。 无数女敕黄的花瓣绞向青衫男子,令其不得不避却又根本无处可避!然而那青衫男子却置若罔闻,竟是丝毫不避,恍若未觉,只诧异地将尽时渊放了下来。 花瓣绞向他,将其身躯立即绞得粉碎,然后下一刻又重新聚合起来,无数花瓣一瞬间便将其绞碎了无数次,他便也重新聚合了无数次。然而此一切他却丝毫未曾理会,只任有身躯随花瓣聚散,只仿佛那花瓣绞碎的只是水中倒影,而非其本身。 修为、城府至宋掌门者,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然而见此情此景,亦不由眉头微皱。放言天下,南山的地仙老祖已是舍我其谁,此时梁老祖已是动了真怒了,竟未能对这青衫男子造成丝毫影响,这青衫男子强得竟好似并非实体,此人究竟是何怪异! 梁老祖冷哼一声,衣袖一抖,却陡然被一只苍老的手按住了。佘老祖摇了摇头:“梁师姐,那人只怕并非我下界之人。”梁老祖一愣,手微微一颤,却再无动作。 宋掌门愕然转头,见佘老祖对其点了点头,宋掌门顿时一惊,难道?却再不敢轻举妄动,转而惊疑不定地看着青衫男子与尽时渊。 梁老祖却一把将纪长老拉到了身旁,纪长老正要惊呼,却见身旁五祖,忙将惊呼声吞了。 尽时渊已然昏迷,那男子松了手将她放了下来,细细查探,却又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奇怪,不应是阿渊才是,却又怎会如此唤我?” 疑惑间,青衫男子伸手抚了抚尽时渊百会将其唤醒。尽时渊悠悠醒转,一见面前青衫男子,却顿时跳将起来,一个爆栗敲了下去:“你个混蛋竹子!居然掐起我来了!” 与她相识多年的纪长老、宋掌门等人俱惊得一时傻了,他们认识尽时渊七十余年,她堂堂谪仙子转世,自小起便是一副淡定从容作派,渐至大了,更是洒月兑形容无以言述,便是恼怒了亦不过转身拂袖而去:何曾见过其如此暴怒失态却如同寻常小女儿的情态! 尽时渊却还在骂:“……凝儿几日没管你,你就皮痒了是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青衫男子被她敲得抱头蹲到了地上,闻及此言却是一震,能将幻魄元君扶凝唤作凝儿的,除了与扶凝同为南天双璧的扶凝的闺蜜阿渊以外,再无第二人! 青衫男子犹豫着抬起头:“你真是阿渊?” 尽时渊这才停了手喘了口气埋怨道:“不是我还能是谁?你倒好,见面倒先掐起我来了!” 青衫男子仍旧有些犹豫:“可是为何你身上毫无阿渊的气息,反倒是有些玄空那老贼的感觉?” 尽时渊这才一愣:“什么?” 青衫男子上下打量了尽时渊几下:“你说说看,扶摇最喜欢什么茶?” 尽时渊下意识地月兑口而出:“凝儿不喜欢喝茶,喜欢我家后花园里万年玉莲花瓣上的露珠烧到三滚泡的松山千年玫瑰灵露,还喜欢折腾我让我用我的九色火莲给她煮水。” 青衫男子顿时跳将起来:“你!你!你真是阿渊!” 尽时渊顿时怒了:“我本来就是啊!” 青衫男子被她一吼,顿时一缩,委屈道:“可是,可是,你这周身气息……” 尽时渊疑惑地细细感觉了一下,可是她如今修为太浅,什么都感觉不到。 宋掌门与五祖面面相觑,看来此人竟然是尽时渊前世好友,那必亦是仙界中人无疑,难怪适才梁老祖绝招亦徒奈他何。 待他们重新安了座,奉了茶,宋掌门才听尽时渊介绍到,这青衫男子乃是她前世好友,蓝竹仙君。按理说,仙界之人受天规所限不可前往下界,是以蓝竹仙君只派了个分身下界寻找转世的尽时元君。 修为如仙君着,只随心意便可化身前往,如今这里的蓝竹仙君,虽是分身,亦可算是蓝竹仙君本人,又并不是其本人。然而无论是什么,南山一干人再无之前的坦然相对。 这可是仙君!虽然只是分身,那也是真正的仙君! 尽时渊随是仙君转世,却亦只是转世而已,转世后一应修为皆要从头修起,如今尚止筑基,面对大修,毫无自保之力。而蓝竹仙君却是分身前来,虽然为规避天规,这分身毫无修为,但仙君手段岂可等闲度之,莫说伸伸手,只怕一个眼神,整个南山便可连人山都化作飞灰了!便是其违了天规又如何,哪怕仙帝事后追究,南山也业已不保了! 思及此,宋掌门几乎连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梁老祖更是噤若寒蝉,只盼着蓝竹堂堂仙君不要跟他们这些终身再无可能入仙界的区区地仙计较。 好在蓝竹仙君并未在意,而是专心听尽时渊讲起其转世故事:“……直至两百年后历经第五世,误打误撞开始修炼,却也有幸让我练至结丹,谁想结丹时却走火入魔陨落了。可是那天魔火却将我记忆的枷锁烧开,我才终于想起曾为仙君之事,方开启了仙君本灵,带着觉醒的记忆转世。此世虽是第六世,却亦是真正已谪仙转世之能修炼的第一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往事 尽时渊已在南山渡过七十年,却从未向纪长老等人讲起过前世经历,此时籍由其向老友蓝竹仙君的叙述,方才知晓其前世坎坷:“……这第六世才终于是真正以谪仙转世之能修炼,如今不过七十载,仅筑基修为。是以自其时仙帝下令将我谪贬,后事我并不知。如今你问我为何我身上会有玄空气息,我亦不知。” 蓝竹仙君怔踵半晌,方叹道:“我知你定然殊为不易,却未想你竟封闭自己记忆转世,难怪我与阿凝万般努力皆寻不着你踪迹,直至十年前偶尔感到你泄露的气息,才追寻至此。” 十年前,正是尽时渊筑基历劫之时。 尽时渊亦不由苦笑:“我当初全心全意信任岳贼,连性命都可托付于他,孰料却被他谋夺了我本命九色火莲,心灰意冷心想再不要回仙界,是以才封闭记忆转世。如今想来却是太过意气用事,仙界虽有他在-无-;“-小-说——,却也有你和凝儿,有我家业,怎能不回。好在如今我记忆已复,只是未料你会寻了来。” 蓝竹仙君不由唏嘘:“自你转世,我与阿凝便四处寻你,却遍寻无果。直至十年前终于,却是与玄空老贼同在,为此我与阿凝还争执了一番,我说必不会是你,只怕是玄空老贼设下的陷阱。阿凝却道必定是你无疑,催我来寻。我俩才追那丝气息寻了来。方才陡然见你之时,你周身却散布着玄空来贼的气息,他如今与你同在这南山。我自然以为是他。当即便断定他果然是设了陷阱。才对你出手。” 尽时渊不由一愣:“他并不在此!” 蓝竹仙君一怔:“什么?” 尽时渊郑重道:“玄空老贼并不在这南山。” 蓝竹仙君定定地看了尽时渊许久。方道:“这就奇怪了,我与阿凝不该算;“才是!” 尽时渊摇了摇头:“合你二人之力,当绝无可能算;“才是,只是他如今并不在这里,却亦是与我同处一界。此界中另有一修仙大派松霞宗,他如今是那松霞宗长老,化神修为,姓颜道号玄空。” 蓝竹仙君又是一愣:“不可能!我与阿凝算的明明是在这南山与你一处!” 尽时渊仍旧只是摇摇头。 蓝竹仙君十分意外。认真地看了尽时渊,良久仍不可思议道:“这是为何?”如他等仙君者,与卜筮一道上,早已不似下界修士那般模糊,他算准了的便绝不会;“。而尽时渊却又完全没必要在这样事情上欺瞒他,更何况他与尽时渊多年老友,深知其人,哪怕是性命攸关,亦不至于为了敌人欺瞒他。 既然尽时渊说玄空仙君在那什么松霞宗,想必无疑。 只是不知尽时渊身上带着的玄空老贼的气息却是为何。 尽时渊亦是疑惑不解。她虽与颜玄空立下同心誓,可是那同心誓并不会影响彼此。那么这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尽时渊想起当然地道底石室中初见颜玄空,便十分诡异。他们多年仇敌,曾拼得你死我活,各自门人弟子不知折了多少。虽说转世之后,前事不咎,可颜玄空就算是真心要为日后找岳贼复仇寻找盟友,其态度却亦殷勤得诡异。他与自己不同,他日后若是飞升了,只需寻着其本属的东天仙帝,仙帝必不肯平白折损了一员大将,只会为他打抱不平。却毋须费尽心思与自己虚与委蛇。 尽时渊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此事先撂在一边。 蓝竹仙君亦将此事撇过不提,只说起此番来意:“……我和阿凝准备了不少东西给你带来,只是没想到你现在修为如此之低,竟是用不上了。”说着,便掏出一个锦囊,一件一件地取出其中事物:“我先给你把其中大部分功能禁了吧,这样你就如今修为,倒也可使用。” 他才掏了两三件便被尽时渊按住了:“先别忙,你们给我准备的东西想来不少,这一时半会儿的把这大殿堆得不像样。” 蓝竹仙君便住了手:“这倒也是。你先看看,有什么紧要的我先给你禁了,旁的一会儿我慢慢弄。” 尽时渊便开了锦囊一看,却怔住了,他们为自己准备的东西果然不少,足够让自己用到飞升尚绰绰有余。然而其中却有一样让尽时渊一时恍惚,继而缓缓抽出一柄剑来。 尽时渊握着剑柄将其抽出,剑身初露,极艳的鲜红便映衬得整座大殿为之一黯! 那极致的红竟生生逼得纪长老、宋掌门甚至五祖,尽皆往后退了一步! 剑身初露,便有威力至斯! 尽时渊将这剑缓缓抽出,待整柄剑完整露出,整座大殿中已尽皆失了颜色,仿佛这方天地中一且色彩尽皆为之所夺,心神中仅剩这方长仅两尺,宽不足三尺的艳红! 剑身之上,噬魂般的烈焰缓缓流淌,焰锋上光华流转,好似天边绵延万里的火烧云,又似心头七情六欲齐聚于一滴的最浓稠的精血。此剑一出,整个世界的一切色彩、声响竟为之所夺,殿中人无不心神不属,良久不能言。 这剑不过静静地握于尽时渊手中便有如此威势,若是剑锋所指,当是何等景象!一剑出,只怕天都要烧得裂了,地亦要熔得化了!此剑过处,便是地仙,只怕亦要低下三分头! 尽时渊神色复杂地看着这柄由自己亲手祭炼、养育,曾经熟如自己身体的仙剑“流云”,良久方出声,其声却有些嘶哑:“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 蓝竹仙君理所当然道:“你的剑当然要给你带来了。只是你这‘流云’当时受损颇重,我们亦不便替你修复,只能将它禁制了带给你,你若要用,我将它再禁一部分,筑基便可用了。虽受损严重,但想来下界亦无甚大敌,凑合倒也堪使用。” 尽时渊屏气凝息恋恋不舍地捧着“流云”端视良久,眼中的眷恋仿佛是在凝视着自己久别的孩儿。过了许久,方惋惜着慢慢摇了摇头:“我如今是用不了了。你没吗?我如今修的是水。” 纪长老这才发觉此剑与尽时渊之前筑基渡劫之时借遥铃儿飞剑与自己血肉筑基的那柄剑有些相似,怪道此剑看着有些眼熟,原来便是那剑的原型。 蓝竹仙君却十分诧异:“你好好的怎么修水了?”然而下一瞬间更惊讶了:“玄阴水精?你倒是有些好机缘,不过筑基却得到了玄阴水精?” 尽时渊却不欲对他多说些什么当初自己恨极了前世的一切,下意识地就排除了修火地可能,又兼此躯水系资质并不太差,便干脆修了水,只对蓝竹仙君道:“是了,我得了这玄阴水精,如今正准备修九绝玄阴脉。” 蓝竹仙君果然便被她将话题带开了,略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们没想到你会转修水,给你准备的事物都是堪合火系灵脉使用的。如此倒是需要重新给你找些东西了。不过阿凝修水,让她给你找找估计也够你用的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起这锦囊中事物,殿中诸人方自方才“流云”剑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梁老祖便向宋掌门传音道:“此乃我门天大的机缘,笼络好了这位蓝竹仙君,其若是肯随意提点一二,只怕便可让我们受用不尽。若是是不肯,只要他肯随手给个什么事物,只怕亦可做了我南山镇山之宝。” 宋掌门亦正有此意,遂打起精神来静听他二人交谈,只欲寻个什么话将这蓝竹仙君留在南山盘桓两日。然而尚未待他开口,却听蓝竹仙君向尽时渊道:“东西我就让阿凝去准备,过些日子再给你,你先跟我走吧。” 尽时渊一诧:“去哪儿?” 蓝竹仙君亦是微诧:“当然是跟我走了,我找个地方将你安顿了,总好过呆在这里。这区区南山,怎保护得了你?” 一语既出,五祖及宋掌门尽皆气短,他南山虽不敢称什么下界大派,放眼此界中,这天下第一亦是当仁不让。蓝竹仙君“区区南山”一语,不由让众人心中憋闷,然而此时他们亦知尽时渊面对的必定是仙界的纠纷,对上仙人,南山再大,底蕴再厚,亦不过是区区南山而已。 尽时渊却是一愣,顿时犹豫。她此世自出生以来,宋掌门便将她抱上了山,纪长老一手将她养大。她视南山为家,从未生出离开南山之念。可蓝竹说得有理,她的敌人,南山护不住他,更可能因她而平添祸端。她虽不舍,却亦不肯为了自己,让悠悠南山遭祸。 尽时渊看了眼宋掌门,又看了看养育自己的纪长老,咬牙道:“好!我跟你走!” 蓝竹仙君毫不意外她会跟自己走,当即站起来道:“那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 纪长老大吃一惊:“阿渊,你?” 尽时渊向她莞尔一笑:“我虽离开,然我今生,生是南山人,死是南山鬼,纪长老,过些日子,我再回来看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挽留 纪长老大惊,陡然变色道:“不可!” 尽时渊不由一怔,她并未料到纪长老反应会如此激烈! 纪长老自己亦未料到自己反应如此强烈,不由微微讪然却仍坚持到:“你莫离去!” 宋掌门亦劝道:“你可是怕南山护不住你?” 尽时渊正要辩解,纪长老却道:“你可是怕牵连南山?” 尽时渊由此正色道:“让南山基业因我而毁于一旦,尽时渊南山之罪人也!” 宋掌门却摇一摇头,向蓝竹仙君一礼:“敢问蓝竹仙君比之那岳姓仙君何如?” 蓝竹仙君却很是坦然:“我不如多矣。” 宋掌门斩钉截铁道:“既如此,恕晚辈直言不讳,蓝竹仙君单枪匹马地如何自那岳姓仙君手中保护阿渊?” 尽时渊胸有成竹一笑:“蓝竹并非单枪{无}{;“}小说匹马,阿渊不才,知交好友倒还有几位。别的不提,阿凝必不会弃我于不顾!” 自确认尽时渊确为本人后一直温和煦的蓝竹仙君竟一时踌躇并未附和此言。尽时渊一惊,她心里最有把握不会弃自己于不顾的便是闺蜜扶凝,见蓝竹仙君神色有异,顿时失色,一把拉住蓝竹仙君急问:“阿凝出了什么事?!”她敢断定阿凝若非出了意外,绝无可能对自己置之不理! 蓝竹仙君却苦笑道:“我本也没打算瞒你。自你出事后,阿凝多次向仙帝抗议无效后,寻上纪贼痛骂。却中了他算计。阿凝失手打死了他几个门人。那岳贼却恶人先告状。仙帝大怒,将阿凝罚了一万年禁闭,如今我亦是偶尔方能疏通关节去看她一次……” 关禁闭这种事对于闭个关就可能十万年的仙君来说并不算什么,有时候仙帝罚仙君禁闭甚至可能只是为调解缓和双方紧张气氛意思意思。然而更令尽时渊在意的却是后一句“偶尔方能疏通关节去看她一次”! 这禁闭竟然关得不让探视了,可见仙帝并非随意而为,而是对阿凝动了真怒了!闻及此言,尽时渊豁然立起,勃然大怒:“阿凝为何如此冲动!” 蓝竹却摇了摇头肃然道:“要怪只能怪那岳贼巧言令色。真正的伪君子,哄得仙帝对他十分信任,对我等亦颇有微词。阿凝此为虽是因你而起,却亦是为她自己,那日她若是未去,只怕过两日我也要去了。只是那岳贼十分狡猾,亦是十分心狠手辣,竟舍了自己几个门人将阿凝坑了一回。见此情此景,我只得告诫自己十分忍耐了,若是再将我自己折了进去。咱仨便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了。” 尽时渊亦未料局面已至此,一时竟哑口无言。只恨那岳贼十分狡猾,又恨阿凝一时冲动中了算计,更不知其如今状况,心下为扶凝忧心不已。却限于如今修为太低,虽忧心阿凝,心中亦是百般不甘,竟是束手无策。 尽时渊脸色铁青,双目通红,双肩抑制不住轻颤,紧紧握着手中的“流云”剑,用力到指尖发白仍难以抑制心头大恨。 宋掌门见他二人相顾肃然,亦沉默了数息方重拾此前话题:“那岳姓仙君既如此难为,仅凭蓝竹仙君只怕亦独木难支。阿渊不如就居于南山,蓝竹仙君亦可以南山为据,南山再不济,总好过独自飘零。” 蓝竹仙君闻言沉吟,倒有些心动。常言道“有千日做贼,无千日防贼。”如今岳贼风头正劲,他们不得不避其锋芒。蓝竹仙君本身不能下界,其分身实力有限,便是保护尽时渊亦应以藏匿为上。而岳贼当日陷害尽时渊得逞,如今却是占了道义之高,其大可发动门徒。便是万一日后事败被仙帝知晓,充其量不过落个小气之名,不过有损些其君子名声,竟无大碍。此消彼长,形势于他们极为不利。 观这南山,虽不入蓝竹仙君之眼,却看似乃此界中一大派。若用得好了,说不得也是一助力。当下便有些意动。 然而这点念头刚转过,尽时渊已断然拒绝:“我不愿南山十万弟子因我平添祸端,更不愿为南山罪人。多说无益,谢过宋掌门、纪长老七十年养育恩,尽时渊就此别过。” 纪长老急道:“阿渊……” 宋掌门却仍旧不徐不疾道:“南山十万弟子,若是损了这十万性命,只怕亦要背上十万因果。虽说仙人以下皆蝼蚁,那岳姓仙君只怕不在乎我南山区区十万性命,却不见得不会在乎这十万因果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蓝竹仙君不由深深地看了宋掌门一眼:“你倒是胆大,居然敢用十万条性命作赌?是何让你如此这般有恃无恐?” 尽时渊脸色一变:“南山基业……” 宋掌门却正色道:“晚辈不才,却亦愈发明白因果之要。莫非仙君已有规避因果之大能?” 尽时渊摇摇头:“并无。仙人大能只怕超出你的想象,然而这因果亦无异于仙人头上的一道箍!只是那岳贼疯狂超乎你的想象,”尽时渊顿了顿方咬牙再道:“我当年新晋仙君,成为仙君不足十万年。而那岳贼位列仙君已有数百万年,却丝毫望不见进阶之路在何方。你道他为何陷害我,无非怀璧其罪耳!” 尽时渊之声欲戾:“当日他花言巧语,哄得我以为其真君子也,遂与其结同修之好。谁知他只是看上了我的本命九色火莲!”提起被生生自眉心挖去的至宝,尽时渊身周的灵气顿时暴走,狂乱的灵气席卷大殿,顿时仿佛风声鹤唳! 殿中之人修为借远超于她,并不受影响,蓝竹仙君伸手按住了其微颤的左臂,向她摇了摇头。尽时渊深吸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方继续道:“那九色火莲乃我自小以精血温养的至宝,亦是我本命法宝,与我早已一体,他要得那九色火莲,唯有我死!”尽时渊声音一颤,用了极大的毅力方忍耐下来继续道,“他竟是自最初便只是为了害我,却与我假装鹣鲽情深,同衾共枕了千年,骗去了我绝对信任,方好骗我入彀!可笑我睁眼瞎,直至死前那一刻还在恳求他相信我只是被人陷害并未与人苟合,谁想陷害我的人便是他!呵呵,呵呵!” 尽时渊凄厉惨笑,手中“流云”剑一个不稳直切入身下座椅的扶手。只是不知那剑是何材质,切入这万年黄花梨木所制的木扶手,竟好似切入水中幻影,剑锋切入毫不费力,剑锋退出竟连一丝裂痕亦未留下! 尽时渊却浑然不觉。与岳贼的过往,千年情爱只化作一段笑话!多少次午夜梦回既恨岳贼面善心恶,又恨自己有眼无珠! 说完这段,尽时渊不禁用力捂了胸口,好一会儿方道:“仙人畏惧因果,竭力避之,然而岳贼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进阶之路,却疯狂至此。十万人性命虽难为,比之我堂堂仙君却不值一提。他连我都敢算计,又怎会在乎这区区十万性命。徒增损伤罢了!” 宋掌门却并不失望,他虽言中以十万性命做挟,却亦知仙人以下皆蝼蚁,并不敢真将南山基业压在一个从不相识却可在一念之间将南山灰飞烟灭的仙君身上。话虽如此,宋掌门却仍然道:“难不成他不怕千夫所指?” 尽时渊冷笑道:“这倒是他的命门,他生平最爱惜羽毛!” 蓝竹仙君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掌门:“你但凡说个缘由出来,让我相信愿意冒极大的风险亦要如此挽留阿渊的意义?” 此时蓝竹仙君虽无仙君之能,积年而浑然天成的威压却仍不可小觑。宋掌门顿感压力倍增,顿了顿却仍道:“理由很多。比如阿渊与您若驻留南山,只要愿意指点一二,便可让我南山万世受用不尽,此为大利也。二则,阿渊如今却是南山弟子,南山虽需趋利避害,然自祖师爷创立以来,便无将需庇护的弟子赶出去的道理。” 尽时渊闻言心下十分感动,却仍旧摇一摇头:“并非南山赶我走,是我自己要走。我仍愿为南山弟子,只是不驻于南山之内罢了。” 宋掌门便反诘:“无论你身在何处,皆是南山弟子。便是你离了南山,那岳姓仙君便不会以南山作胁了么?” 尽时渊顿时一惊,心下一跳。不;“,那岳贼何样手段使不出,便是自己离了南山,他若是以南山作胁,自己依旧得乖乖地回来,且更陷于被动! 宋掌门继续道:“一日入南山,终身入南山。你走不走,又有什么区别,不如以南山为根基,好好谋划,未必便无反转之机!” 一席话说得尽时渊哑口无言,蓝竹仙君亦十分意动。 纪长老却上前携了尽时渊手道:“阿渊,这里是你的家!” 尽时渊一怔。 “家”? 这个字有多久没听到过了?她曾以为岳明所在便是她家,却为其伤彻心月复。尽时渊忽然想起了曾为仙君那世的生身父母,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一百万年,还是更久?久到记忆竟已模糊。如同记忆一同模糊的还有视线。 眼前的纪长老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照料年幼的自己的纪长老。 尽时渊不禁微微有些哽咽,用力回握了纪长老的手:“好,我不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百年事 蓝竹仙君跟着尽时渊客居南山,却不肯由宋掌门单独为其安排洞府,更嘱咐殿中人勿要泄露其行踪。宋掌门亦知其要,便由着他跟着尽时渊一起回了尽时渊洞府。 蓝竹仙君背着手,跟在尽时渊身后一面踱步,一面打量着其洞府布置,见到院中药圃,便随口赞道:“这南山待你倒不赖,区区筑基,竟有这般院子给你住。” 正领着杂役打理药圃的执事弟子籍天和见尽时渊归来,忙迎了上来请她示下,:“……这百年红景天已挂了果了,不如请位结丹师叔来催一催,好早些熟?”一面却疑惑地偷眼打量蓝竹仙君,尽师姐缘何领了位凡人男子来?且这男子有些奇特,身周一应灵力波动丁点也无,见了他等修士却丝毫不怵,更倒好似到了自己家般自在。 尽时渊却先吩咐他:“给这位竹前辈妥善安排个住处。”籍天和一愣,尽时渊称前小说,也就是说其修为高过自己。他立即收起了藏于心底的那一丝隐约的不恭,却奇怪此人由来。若说是南山弟子,结丹以上必可自开洞府,若是外来人,只居客房便是,何必来和低阶弟子挤住处。只是此府乃尽时渊所有,自己只管听她吩咐安排便是。 籍天和应了,正要去安排住处,却见那竹前辈向那药圃一抬手。籍天和下意识转头一看,顿时惊得呆了,那刚刚挂果的百年红景天果赫然已成熟! 籍天和惊得一时忘乎所以,方才并未见任何灵力波动,这竹前辈竟是如何做到的?! 一时间。其心内对这竹前辈更慎重了几分。忙辞了仔细安排住处。务要让这竹前辈满意! 只是他并不知道,蓝竹仙君性子最不讲究,堂堂仙君,便是路边一稻草皆可随意而卧,更何况他若讲究起来,心念起处便可布置了,哪里还在乎籍天和给他安排的什么样住处。待他去了籍天和给他安排的布置精美,纤尘不染的住处。多一眼都没看,只将个炉子往桌上一扔,炉内便升起似有如无的一缕极淡的青烟,便甩手去寻尽时渊。籍天和这马屁却没拍着。 蓝竹仙君就此便在尽时渊洞府住了下来。左右他不过是个本体用来给尽时渊传讯的化外分身,便是死了一百回,于本体亦无丝毫影响。同样若是修了一万年,也不能给本体增加丁点儿修为。是以日子一长,尽时渊府中诸人见过的最懒散的修士。 修行之路慢慢,修士之人求的乃是逆天改命,最恨的不过是寿元无多。哪里见过这般懒散的修士。这蓝竹仙君成日里不是在躺椅上望天发呆,便是左手同右手下棋。最多也就是同尽时渊论道。 只是尽时渊身旁的小旗小六日子久了,却讶然发觉,这尽时渊乃是谪仙子转世,其对大道的见解无人能匹,各种经文释义别人在她面前只有请教的份,各种丹符阵器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这竹前辈竟能同尽时渊一聊便聊上一整日,尽时渊亦丝毫未有指教之意。 小旗小六渐渐对这竹前辈愈发恭敬起来,虽不知其何方高人,却必定十分有来头。而隐约知晓其身份的胡德业,更不敢对其有丝毫懈怠。只有能羽还在整日聒噪。 他如今尚是鸟形,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人身。尽时渊虽有法子让其转为人身,然而其本属妖修,长期以人身修炼,对其并无进益。尽时渊干脆教了他套适合鴖修炼的法门,着他修炼。 只是一则他尚不适应鸟形,修炼起来十分不便,困难重重,便时常想要放弃,成日里只缠着尽时渊将他变回人身。二则其自出生以来,从未有人督促他修炼,便是日常吐纳亦只循乎本能,是以他出生便有筑基修为,几百年了,仍只筑基。他自来懒散惯了,哪里耐烦天天修炼,只修了几天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见他实在聒噪,尽时渊便告诫他若是修炼有成便将他变回人身。受此激励,他倒着实也用了几天功,然而等那口劲泻了,又懒散下来。然而如今他却再不敢去烦尽时渊了,生怕尽时渊抓住他修炼。 一来二去,他便见了尽时渊便溜走。尽时渊也懒得多去管他,反正他有鴖身为洪荒大妖的血脉,便是懒散些,待其成年迟早亦终有修成大妖的一日。然而却亦因血脉所限,便是终日苦修,亦不可能修成龙凤般欺天霸地般的存在。 见尽时渊并未认真管束他,他更乐得自在,成日里溜出去满南山转悠,四处寻别的修士的灵宠玩耍。寻常妖类修炼十分不易,初期灵智初开便可能耗去个几百年甚至将寿元耗尽,便是灵智开了,观想、练气皆十分不易,便是修至筑基更是困难。能羽托了生就筑基的福,待他将南山混熟了,也学会了看见那些真人的大妖便躲着走,专捡小妖们欺负。 这南山中相对于山外物竞天择的世界而言,十分安全。小妖们便是打个架还有主人护着,更勿论被随意猎杀。而尽时渊却在忙于给胡德业找东西筑基,没那些空去理会能羽,越发惯得他十分滑月兑。能羽胆子便越发大了起来,乃至结伙惹祸打架斗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胡德业如今练气早已圆满,只差筑基那临门一脚。然而他筑基与寻常修士十分不同,尽时渊不得不多费不少心。便是这筑基所用的材料都得花不少心思去寻。 好在他如今亦只是筑基,这材料亦非十分难寻,尽时渊将南山内、外库翻了个遍,倒是将材料找齐了,只是缺了贡献度将材料兑出来。这倒难不倒尽时渊,于是她又开了些日子的讲法会。 待她凑够了材料,助胡德业筑了基,自己又闭关,期间繁忙难以一概而述。 尽时渊渐渐又回到了日常潜居的日子,或者闭闭关,或者指点指点胡德业,管教管教能羽,或者与蓝竹仙君论道。间或炼炉丹,或是制些日用的符箓。 胡德业却越来越少见到尽时渊。她几乎陷入了长久的闭关之中,几乎是出关不久便又闭关。 而南山其他弟子更难得见到尽时渊,她数十年如一日深入简出,几乎不出洞府,渐渐便淡出南山弟子视线。更有那近数十年入门的新弟子,虽曾听说南山尽师姐,却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尽时渊彻底地在南山潜居起来。 时光易逝,转眼九十年已过。 这日久雨放晴,空气澄澈如同水洗。南山桐露峰上。有一位洒扫弟子正迎着清晨第一缕初阳呵着冰冷的手打扫着登上峰顶的一千零八级台阶上的落叶。 她看着不过十三四年纪,尚未练气,与凡人无异,只能做些最寻常的杂役。给她分配的任务便是这一千零八级台阶,她每日自半夜三更起来扫,直须扫得日上三竿方得歇。 那分配事物的执事弟子见她年纪尚小,未曾给她分配重活,每日只需将这台阶扫完便可休息,余下时间足可修炼。只是她一无靠山,二无打点执事弟子的财物,便是这扫台阶的任务由她一个娇小少女独力完成亦殊为不易,每日里只累得连午饭都不想吃。 不过如今她已扫了两年有余,体魄锻炼得愈发坚韧,扫完便也无那般疲惫了。且如今她已渐渐模着练气门路,这才是最激励她坚持下去的缘由,若是她有朝一日能筑基,说不定便可换个工作了。 今日她亦正在这台阶上一级级往上扫,一面憧憬着练气后的生活。只是练气十分不易,似她这等无根基,入门时又未被师父看上的,靠自己单打独斗,十分艰难。观想期弟子中不乏终身不得练气者。 她一面扫着一面想着,不知不觉便扫到一块大石旁。 这大石旁边还有张小几,也不知是谁放在这里,风吹日晒早已失了颜色。 她便将那小几上灰拂了拂,略歇上一歇。 这不是她第一次坐在这小几上歇了,只是今日不知怎的,歇着歇着便范起困来,上下眼皮一合一合。 强撑了一会儿,终究是不敢在这风口上睡觉,便扶着几旁大石站起身来。 谁想她手一搭上去,顿时唬得猛然往后一跳!这石头怎是软的?! 她猛退了几步,惊魂未定地拄着扫帚细细看了看那石头,无论怎样看亦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石头而已。大概是自己的;“觉吧。 过了许久,她终于平复下心跳,然而抵不住好奇心,却又忍不住小心地挪上前大着胆子又模了一把。然而这回她终于确定那石头确是软的,却又并非绵软,只好似隔着皮肉模着骨。 她顿时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她扫了两年地了,这块石头在此亦至少两年以上了,不过就是块普通的石头罢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好像那石头竟动了动。 她吓了一跳,忙揉了揉眼,顿时惊的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结丹 萧扶尘被自己荒诞的想法惊得失笑,却骤见天色突变,风雷乍起,那景象果然与百年前天劫时一般无二! 她反应迅速,大吼一声:“众位师兄师姐速带各峰弟子回避!天劫要下来了!”被她这一吼,各峰大弟子早反应,脸色大变,纷纷护住刚分到自己峰下的新弟子,准备飞回各峰。 然而此次雷劫来得如此之快,尚未待他们起行,那劫雷已欲凌空劈下!此时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若走,只怕半路上半空中更易遭劫雷误伤,若留,此地又无一处可同时藏身万人! 这些新弟子不过凡夫俗子,何曾见过天劫之威,只惊得心神失守,腿软身颤。各峰大弟子虽心焦催促,奈何其中不少人已跌坐在地,竟不能行! 焦急万分之间,宋掌门御剑急至。他袖一卷,便要将诸弟子尽数卷入袖中。 惶恐不安的新弟子们被卷得晕头转向,昏天黑地,然而入宋掌门袖的一刹那,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虽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然而那一眼却令他们终生再难忘那地狱般的场景,亦令得他们对那半空中之人永远心存敬畏。 那是何等恐怖的景象,漆黑如墨的天空,银色巨雷横贯天地,那雷梢处却有一道决然的纯白色身影飘飘欲飞,迎雷而上,其傲然的身姿深深刻入了众新弟子心底,再也无法忘记! 待得他们被卷入宋掌门袖中,再看不见外界光景。却许久仍未自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人纷纷询问其身影何人。只是此处皆是新弟子,无人识得尽时渊其人。 认识她的俱在最后分峰的南山山门前广场上等候。听得萧扶尘说起尽时渊结丹不过两日,众人虽犹不信,却又不信萧扶尘会为此事说谎。陆玄罡只暗道莫非此次是尚未结丹便引发天雷? 只有宋掌门心疼不已。他曾问过尽时渊,说是已有防着天劫手段,与南山大阵无损。可观如今景象,今次大阵只怕又要不保。 只是此时不过心疼大阵之时,宋掌门紧张地紧盯着迎劫雷而上的尽时渊,生怕其一个不测。万一殒落了比损了大阵更得令他心疼。 此时整个南山。上至五祖地仙,下至寻常杂役,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关注这天劫。然而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那劫雷眼见就要劈到尽时渊身上了。忽然不知从何处生出一张吞天巨口! 那巨口不知自何而来。陡然间便从无到有。竟张至几欲吞天!那巨口直直迎上狠狠劈下的劫雷,一口竟将那几乎劈到尽时渊身上的劫雷整个吞了! 莫论寻常弟子,便是宋掌门、余首座等俱诧异得一愣。连身在洞府中的地仙五祖皆讶然抬头。 而那巨口竟未停,反而张得更大,又是一口下去,将满天劫云亦囫囵吞了! 巨口丝毫未曾理会目瞪口呆的南山弟子,再一口,将那漫天狂风甚至连那旁边的乌云亦一起吞了! 方才还黑暗得如同黑夜,转眼间已风散云消,晚霞印满半天,夕阳在地平线上挂了一半:重新回复了之前和平景象。 众人已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得呆了,却见那吞天巨口忽然打了一个饱嗝,好象是吃了什么美味。巨大的打嗝声响彻南山,令人啼笑皆非。 场中诸弟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见半空中的尽时渊踏着晚霞缓缓而下,其洁白的身姿被晚霞映得通红,却飘飘欲仙。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竟然已是结丹修为! 萧扶尘惊得一时无言,不过两日,竟然就丹成了! 阮无为更是心下百味杂陈,脸色发青,却十分茫然。 尽时渊说去结丹,竟然果真转眼便去结丹了。而且不过两日,竟然丹成!其结丹再次引发天劫,却不知哪里出了个法宝,竟将这天劫一口吞了! 勿论他阮无为,便是其师刘长老只怕亦无此翻天手段。这让之前嘲笑其无法结丹的阮无为置之何地! 见尽时渊自半空而下,宋掌门便唤了她一句:“阿渊。” 尽时渊转头见宋掌门唤她,便径直往此处来。 此时的尽时渊,早已非耄耋老妪之貌,其观之不过双十有余,黑发如瀑,白衣胜雪,更平添了一分飘然欲仙之气。 尽时渊一落地,却是俏皮一笑:“掌门真人,南山大阵可是丝毫无损。” 宋掌门却是尴尬一笑,他方才确实以为大阵不保了:“你果然手段出奇,如此天劫竟能一口吞了去。” 尽时渊跟熟悉的陆玄罡、萧扶尘问候过,却才笑道:“我虽曾有此手段,如今却无那般法宝。” 萧扶尘却摇头叹道:“当日我曾听闻你曾立志练气甲子、筑基百年以稳固基础,虽佩服你心志坚毅,却未知可行。如今你果真练气甲子后筑基,筑基百年后结丹,竟是丝毫不错。这等手段才真令我辈佩服。难怪师父曾说你谪仙子转世,不得以常理度之。” 尽时渊练气甲子、筑基百年之意,虽在场宋掌门、陆玄罡等人亦曾知晓,却未曾大肆宣扬。如今听得萧扶尘此言,其他弟子皆是十分意外。若果如萧扶尘所言,尽时渊筑基、结丹皆可随自己心意而为,那当是何等手段! 阮无为更是目瞪口呆。他嘲笑尽时渊无法结丹,孰料她不过是按自己规划而行,丝毫不为物议所扰。 话说间,却见蓝竹仙君匆匆而来:“阿渊,我等你多时你却跑这里来了。” 尽时渊眨了眨眼:“正在感谢你呢。”说着,便将掌中已缩小的那巨口朝蓝竹仙君扔了:“感谢你的‘吞天’。” 蓝竹仙君一把接了还在砸吧嘴的‘吞天’,却将它塞入袖中,只道:“这等小事谢什么,倒是你,招呼也不打一个便结起丹来,若不是收到你传讯,及时赶了回来,看你拿什么渡劫。” 尽时渊却笑道:“我当然知道你能及时赶得回来。” 萧扶尘等弟子并不知蓝竹仙君身份,见其毫无修为却能拿出吞天巨宝,心知其必非寻常。更见宋掌门竟向其一礼,顿时惊得噤若寒蝉。 阮无为却犹如吞了知苍蝇般难受,尽时渊结丹如此轻松,无异于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却结丹后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好似丝毫未曾将他放在眼中。阮无为一时暗恨,却碍于宋掌门在场,不敢造次。 得知是蓝竹仙君的仙宝吞了天劫,宋掌门顿时不以为异,细细查看过尽时渊却已丹成,并无大碍,顿时放了心。 待得尽时渊辞了去,宋掌门放将其袖中弟子放出,重新着各峰大弟子领回。待得俱各安顿了,这一日事方毕。 只是无论是当时身处其地的各峰大弟子和新入门的弟子,还是其他峰上只仰头观望的其他南山弟子,尽时渊迎劫雷而上那一刻的傲然身姿已再难以忘怀。 随着新弟子们渐渐熟悉南山,又有不少人向老弟在子打听当日情形,方得知那白衣胜雪的身影乃是南山的首席弟子,结丹真人尽时渊。于是便又有老弟子将尽时渊当年谪仙转世、法会生花、炼主峰渡劫、乃至此次吞天劫之事说得天花乱坠,将一干新弟子说得心旌神摇,不胜向往。恨不得自己亦能尽快成长为如尽师姐一般惊天动地之修。 这其中更有那些分到桐露峰的新弟子,听闻那著名的尽师姐便是在自己所在峰,更是仰慕不已,希望能一睹真容。 而其中有两位平凡的少女便是如此。 这二位少女入门不过数日,尚未有道号,一位姓乔名唤二妞,旁人便只唤做二妞,另一位却是富家出身,闺名柳溢,旁人便唤做柳丫头。如今俱是十二三岁年纪,入门测试为丁等,分到的正是最普通的杂役。只是她们年纪尚小,粗活做不动,便只做了洒扫弟子。 陆玄罡将她领了回来,自然安排了小弟子安排他们住处。待得他们这些新弟子学了规矩,领了给新弟子分配的衣服、丹药等,重新分配了事务,便将他们一一分配给老弟子带着。 尽时渊洞府中向来人不多,不过一位执事弟子籍天和,三、四个洒扫弟子。如今小旗年纪大了,虽仍是尽时渊侍女的名分,尽时渊却也不指望她做事。她倒全心全意琢磨结丹,指望寿元将尽之前再博上一博。小六结丹另开了府。这府里除了胡德业与一个寻常见不着的能羽外,竟再无他人了。 如今,那洒扫弟子有一个年纪大的练气弟子已殒落了。如今新弟子入门,便将二妞分来给尽时渊做了侍女,另分了一个男孩来给她做了跑腿的小童,又分了柳丫头来洒扫。 尽时渊向来不管这些事,那分派任务的小弟子便领着他三人径直来找籍天和。谁想籍天和忙着结丹闭关未理事,胡德业便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指了另一位年纪大些的洒扫弟子带着先做着。 左右尽时渊不挑剔,她府里事情又不多,先带着熟悉熟悉环境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纠纷 分来新杂役弟子的事尽时渊丝毫未放心上,只听胡德业禀过一声便撩下了。此时的她正忙着跟蓝竹仙君探讨之前结丹天劫。 刚结丹那两日她正忙着适应结丹期的身体状况。她的躯体因练气甲子、筑基百年锻炼得远较寻常修士坚韧,更因万般淬炼,其躯体中杂志极少,灵气运转十分流畅。如今丹成,庞大的灵力在身体中不停流转,强大的力量蛰伏其内随时欲喷薄而出。 不过她前世亦曾经过结丹期,不过三两日便将前时感觉找了回来。只是前世她修的是火,今生改修水,功法完全不同,还需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过其毕竟仙君,见识修为非寻常修士所能想象。虽不通水,触类旁通,亦知其要。不过数日,便寻找了结丹期水系功法要诀…… 然而她刚稳固了几日,蓝竹仙君便寻了来。 尽时渊本不欲被其打扰,蓝竹仙君却道有要事,尽时渊只得耐着性子坐下来:“你到底有何事?” 蓝竹仙君却皱眉道:“你知为何你每逢晋级便遭天劫?” 尽时渊却是一愣,她曾以为乃是因为天帝不欲她重修,是以降下天劫,然而蓝竹仙君此言,莫非另有隐情?斟酌半晌,却摇了摇头。 蓝竹仙君正色道:“你可记得当日我来南山找你,初见你时却将你当作玄空老贼?” 尽时渊有些心虚,同心契非同小可。便是蓝竹她亦不便实言以告。且同心契本不会影响彼此,应该不会是因同心契的缘故,只怕别有隐情。便仍只作疑惑道:“可有何故?” 蓝竹仙君却又问:“你可知你被仙帝谪贬后身带何物?” 尽时渊却是一愣:“未曾带何物。何故此问?” 蓝竹仙君却站起来,踱了几步,方试探道:“当日你遭谪贬,玄空老贼后行,却一口咬定仙帝夺了他的本命法宝。仙帝怎会夺他本命法宝,未曾理会便将他贬下了凡尘。玄空老贼临转世前仍在叫嚣要夺回其宝。后来他所属东天仙帝曾来与我们仙帝理论,却无功而返。如今想来,莫非是被你带走?是以我便问问你可曾见过他的本命法宝。” 尽时渊惊得目瞪口呆:“我怎会知其本命法宝……”话音未落。却想起什么。突然又打住了。 蓝竹仙君见其神情,又斟酌道:“前日你丹成引来天劫,我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玄空老贼的气息于你身上爆发,与百年前我与阿凝寻着你时所感一般无二。” 蓝竹仙君话音未落。尽时渊已霍然起立。难以置信道:“不可能!” 蓝竹仙君却摇头道:“没什么不可能。仙帝为何不让你重修?他平白损失了一员大将。等闲不可复得。你已转世,若是重回仙界,大可过往不究。于仙帝有益无害。若是岳贼,”蓝竹仙君顿了顿,才道:“其手段虽狠辣,却断无可能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瞒的过我与阿凝向你动手!倒不如想这天劫乃是因玄空老贼法宝而起。” 尽时渊惶然端了杯茶,手却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此时太过重大,事关玄空仙君的本命法宝,若有不甚,只怕会惹来颜玄空拼尽身家的报复,甚至会引来东天仙帝。后果不堪设想! 蓝竹仙君亦知事关重大,是以未敢肯定,只问:“你竟从未曾察觉过其法宝何在?” 尽时渊茫然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喝了口茶略作镇定。此次结丹天劫来的快,然后因借了蓝竹仙君法宝“吞天”,竟将天劫连劫雷带劫云一口吞了,未曾感到任何气息。然而上次筑基之时,她被劫雷扫中,肉身死去,元神寂灭,只残存一丝意识因躲入一方不知名的混沌小界中方得免。 蓝竹仙君见尽时渊一震,忙问:“可有所得?” 尽时渊皱了皱眉,将那次经历详述于蓝竹仙君。只是此事太过重大,蓝竹仙君亦不敢轻易肯定,凝神许久方道:“如今你再不知那方小世界何处?” 尽时渊摇了摇头:“我自那方世界出来便是我丹田。只是事后我亦曾设法查探丹田之内却毫无异样。” 蓝竹仙君立即道:“不如让我一探?”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要怀疑此人心怀不轨。丹田何其重要之处,只需稍稍做下手脚,便可毁了这修士根基。可尽时渊与蓝竹仙君交情非凡,尽时渊竟未犹豫便应了:“好!” 蓝竹仙君将手覆于尽时渊头顶百会,神识一扫而下,细细探查,须臾竟惊愕得睁大了眼。待其功毕,尽时渊忙问:“如何?” 蓝竹仙君仍未自震惊中缓过神来,微微呆滞道:“你可知你气海中尚有一灵府?!” 尽时渊顿时亦愕然不能自已:“什么?!” 蓝竹仙君仍带着几分震惊道:“咱俩堂堂仙君,不敢说见识广博亦不至见识浅薄了,今日亦是大开眼界。你气海中有一极微的灵府,你如今修为太浅,只怕至少化神方能察觉。那灵府带着强烈的玄空老贼的气息,若我所料非差,那老贼本命法宝只怕便藏于这灵府之中。你每晋级,其气息便随之散出,是以招来天劫击这仙宝。” 尽时渊犹不敢信,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气海中灵府竟能让她无法察觉,而她竟不知这灵府何来! 蓝竹仙君亦想不通,末了只得摆摆手笑道:“你还是别纠结了。如今多想无益,待得日后你修为上去了,再去琢磨那灵府吧。” 他二人计议半日,此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若是让颜玄空得知其本命法宝可能为尽时渊所藏,只怕要起异样心思,不得不防。 他二人商议此事,更忙着安排其日后修炼。尽时渊乃是个修炼狂人,常年闭关。便是出关,亦总忙着炼丹、制符。偶尔抽些空指点胡德业、管教能羽。 日子便这般一日日了,直至籍天和丹成归来,只待他日另择府而居。尽时渊自然恭喜,并送了他一柄亲手祭炼的飞剑。府中他人亦多有相贺。 然而这些日子尽时渊不大管事,胡德业亦是深得乃师风范,籍天和不在,大家皆未发觉,府中新来的杂役弟子二妞与柳丫头渐渐闹起别扭来。 论其原因十分简单。那柳丫头那是富户大小姐出身,自小丫鬟婆子伺候着,一朝登了南山,虽再无人伺候,自己更是得做杂役之事,但能位列仙山,让家人引以为傲,仍旧十分自豪。 然而那乔二妞却是穷苦人家出身,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吃顿饱饭。 柳丫头初时因登了仙山尚十分自豪,成日里尚勤快用功,每日扫地只扫得娇女敕的两手满是水泡亦未曾抱怨过。然而日子久了,渐觉有异。 那乔二妞与她同为丁等,乔二妞却是给尽时渊做侍女。尽时渊平日里从不苛待这些杂役弟子,且其一门心思修炼,给她做侍女一日到晚哪有多少事情要做,不过端个茶倒个水,十分清闲。 柳丫头心中渐渐生出不平来,二人一般年纪,差不多天赋,凭什么她一大小姐整日洒扫,十分辛苦,低贱出身的乔二妞却清闲得每日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修炼? 日子久了,二人不免发生些**。若是有籍天和这般老道的执事弟子在,约束约束,再开解开解也就罢了。可籍天和不在,尽时渊与胡德业俱是不管事的,她二人便渐渐闹了起来。 初时乔二妞尚有些气短,她自小穷苦,见了细皮女敕肉气质作派皆不同于她的柳丫头便生出些畏惧来,便是被柳丫头骂了,也要缩两分。 然而时间长了,她也便渐渐明白,此乃南山,而非俗世。此地一切凭的乃是实力说话,便是出身再好,若是修为不济,一样毫无出头之日。柳丫头与她同为丁等,一般无二,谁也未曾高过谁去。 渐渐的,她心气便也盛了,被柳丫头骂的时候也敢回个两句嘴了。 柳丫头见只敢挨自己骂的乔二妞还敢回嘴了,越发来气。她是识文断字的姑娘,骂起人来一段一段不带脏字甚至不带重样的,乔二妞虽不大听的懂她在骂什么,却也知那不是好话。乔二妞哪里骂的过她,只气得晚上躲被子里哭。 其他杂役弟子也有劝的,那柳丫头又怎听的进去。待得籍天和回来了她二人矛盾,彼此训了几句,却因为他即将离府,也未真正花心思去调解。 尽时渊虽亦暗暗察觉此事,却亦未曾管。修仙世界说来洒月兑,其实最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若是连这区区小事都顶不住,何来勇气逆天而行,练气筑基甚至更上一层。 过了个把月,那柳丫头不知怎的竟寻到了门路调走了。这府中才恢复了往日平静。 乔二妞终于过上了几日舒心日子,尽时渊也不怎么让她做事,遂心无旁骛地修炼起来,只盼着早日观想。 然而此时的她竟未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静的日子得来竟如此不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纠纷(二) 这日尽时渊正要开炉,却听见屋外院中有些嘈杂,便问胡德业何事。胡德业忙出去探看,却见有弟子在院中吵嚷。 籍天和正劝解,见胡德业出来,头痛解释道:“这位弟子说咱们府上的二妞打伤了她师妹,要二妞前去赔礼道歉。” 那寻上门来的少女一身杂役常穿的记名弟子蓝服,梳着双丫髻,见籍天和向胡德业解释,心知这位当是尽真人的弟子胡真人了,只快言快语地气鼓鼓道:“敢禀胡真人,晚辈斗胆叨扰到尽真人府上,不生惶恐。只是晚辈的师妹如今重伤,那乔二妞莫说前去探视,便是赔礼道歉也无一声,竟是不闻不问。师妹虽本想息事宁人,晚辈却咽不下这口气,便是首席弟子尽真人府上,也该讲个道理不是?” 籍天和忙喝道:“就事论事,莫要攀扯!”胡德业向来不管事,如今尽时渊在炼丹,却遣胡德业出来查看,只怕这院中吵闹已惊扰到她了,忙抬手放了个静音结界罩在院中。 胡德业皱了皱眉,望向乔二妞:“怎么回事?” 乔二妞却已哭得双眼红肿:“我向这位师姐解释了不是我打伤的,可这位师姐不肯信。” 那少女气急:“你便是将双眼哭红了扮个可怜,便可信口雌黄吗?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你也敢把舌头吞进去?” 乔二妞急辩道:“我只不过推了那位师姐一下,我如今尚未观想。一丝法力也无,怎可能将那位师姐打伤?” 籍天和行事老道,顿时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你何故推她?” 乔二妞急得脸都挣红了:“我不是故意推她的,她听了柳师姐的话,以为我在骂她,她气急要打我,我躲开的时候便推了她一下。” 籍天和不由疑惑:“哪个柳师姐?” 乔二妞忙答:“就是之前在我们这里的柳溢师姐!” 籍天和只一听便明白了,必是那柳丫头在其中挑事了。只是乔二妞却无法力,不可能推一下便可致人受伤,其中必还有隐情。便招了另一位洒扫弟子来:“你陪你这位师妹回去看看。是何情况回来告诉我。” 那弟子应了。随那少女去了。 胡德业见他已打发了此事,自回去禀尽时渊。尽时渊听着不过小事一桩,籍天和自会处理,便不再理会。 谁想过了三日。那少女却扑通跪在了尽时渊房门口。“咚、咚、咚”将额头磕得一片青紫。哭道:“尽真人,求求您救救我师妹吧!” 尽时渊正在制符,闻言讶然将符笔一丢。开门一看,那少女已扑上来抱了她的腿。 籍天和擦着冷汗上前来,将那日事尽述:“……那日我令人去看了,那孩子确实伤重,却是中毒,绝非尚未观想的乔二妞一推所致。后我给了她驱毒丹,不应至此才是。” 听得事关人命,尽时渊将那少女拉了起来:“带我去看看。” 那少女惊喜忙带了尽时渊前去。其住处所在乃是五府之一的启镇府。一进院门,却愣住了。她师妹满脸乌黑,已然气绝! 那少女吓得扑在她尸体上大哭,却怎么也晃不醒。 尽时渊便好言哄她:“此事必有蹊跷,你将前后说与我听。”那少女哽咽着再说了一遍,却仍一口咬定乃是因乔二妞一推所致。 籍天和皱眉道:“乔二妞尚未观想,不过凡人,怎可能一推推死?且此状分明中毒,她既已服了解毒丹,为何还会殒命?” 尽时渊人情老辣,竟隐隐觉得此事只怕与她相关。她细细查看了那尸体,惊觉其毒竟是丹毒! 自来丹中带毒,无人何等修为的修士,服了一定数量的丹药,便得服适量专解丹毒的丹药,那丹毒非普通驱毒丹可解,乃是专门调配。 籍天和惊愕莫名:“我前日看时,她中毒却非此象,并非丹毒而是普通毒物!” 尽时渊已摇头道:“此丹毒观之却是来自驱毒丹!”然而驱毒丹之毒甚微,若能令得人身亡,只怕不知服了多少驱毒丹! 籍天和心下一寒,隐隐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他急转头问那少女:“是谁告诉你你师妹乃是因乔二妞一推而死?又是谁让你找尽师姐求救?” 那少女正哭得伤心,被他一喝,吓得愣道:“是钱师伯说师妹除了被乔二妞推了一下,再无旁的关碍。后来我看师妹不行了,钱师伯便告诉我尽真人必能救她,我便去求了尽真人。” 尽时渊与籍天和面面相觑,这“钱师伯”才是背后关键! 籍天和便和颜悦色地问:“你钱师伯在何处?” 那少女一愣:“钱师伯非我启镇府弟子,居于贺洛峰。” 尽时渊几乎下意识地便重复了一句:“贺洛峰?”不会吧?她顿时想到她唯一能跟贺洛峰扯上关联的便是跟她和胡德业有些龌龊的贺洛峰大弟子阮无为。然而阮无为比较堂堂元婴真人,犯不着使如此下作手段害了一位少女性命。 尽时渊好好安抚了那痛哭的少女一场,回了洞府,却叮嘱籍天和暗中观察那位钱姓弟子。籍天和自然应了。 然而第二日一早,那位钱姓弟子却找上门来:“……还请尽师叔祖明示,那裘师侄被乔二妞这么一推,便身故了,便没个说法么?” 籍天和只觉荒诞不经,冷笑道:“那两个孩子不懂事,你已是练气弟子也不懂事么?乔二妞尚未观想,怎能一推致死?!” 钱姓弟子却梗着脖子道:“可是裘师侄除被乔二妞推了一把外,并未有任何不妥。谁知道乔二妞使了什么手段下的毒!” 籍天和皱了眉道:“你若能举证,我自然无话,若不能,少不得要告你个诬陷之罪。”却令小弟子关门。 那钱姓弟子拍门叫道:“便是尽师叔祖府上执事,亦不可如此颠倒黑白是非……” 籍天和只做未闻,却远远地放了个纸鹤跟着那钱姓弟子,观察他言行。 然而未过一个时辰,阮无为仗剑而来,直叫尽时渊! 尽时渊刚出了房门,便听得阮无为耻笑道:“还请刑事堂来评个理,你尽时渊不过首席弟子,便可只手遮天了么!” 尽时渊素知跟阮无为理论无异往自己身上破脏水,只冷笑道:“贺洛峰大弟子便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行事,也不怕给贺洛峰师弟师妹们丢人。只手遮天?好大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承受不起!” 阮无为本就为找茬而来,尽时渊亦寸步不让,二人说不上两句竟要拔剑。胡德业先挺身而出:“莫非你以为嗓门大便是有理么,倒确实不如先请刑事堂来论个公道!” 阮无为有些阴阳怪气地轻笑:“倒是没见过堂堂结丹真人,还要徒弟帮忙挡剑的!” 胡德业哈哈一笑:“倒是没见过堂堂元婴真人,寻结丹弟子茬的!” 阮无为顿时气得个脸红:“你!”他再忍不住,袍袖一挥,元婴真人何其神力,只有意无意地这么一推,顿时只仿佛一座巨山扑面压来,强大的压力压得人呼吸竟为之一滞! 若是寻常结丹修士,面对元婴修士只怕毫无抵抗之力。然后胡德业却是与众不同,他修的乃是混沌元法,此法此界中再无第二人,功法奇特,便是路数亦让人模不透。且混沌之气最为广博,可吸收一切灵气并化为己用,甚是难缠! 胡德业被其压力压得眼前一黑,却强自抗住了,冷笑拔剑而出:“你倒是还没学乖!” 然而他剑未完全出鞘,却被尽时渊按住了。 胡德业不由一愣,却见尽时渊已以极快的速度拔剑而出,凌空一劈! 这一剑劈下,并未使出多大力道,却堪堪将阮无为的气势最盛处一裂为二,剑锋有形,那无形的剑意却直接切入阮无为袍袖深处,凌厉的剑意直击其心神,阮无为顿时打了个寒颤,刻骨的寒意透彻肺腑,仿佛感觉整个人都被一斩为二! 阮无为竟至一愣,难以置信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丝毫无损。然后方才那一刹那的感觉却与已被自头至脚劈开一般无二,感觉十分真实,连神识亦被一分为二! 阮无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尽时渊不过结丹,绝无可能一剑劈开阮无为元婴修士躯体,然后那般剑意如此凛冽,竟一剑击碎了阮无为战意! 阮无为高昂的战意被这一剑粉碎,竟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白了又红,最后竟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胡德业有些意外。他并未直面那一剑,并不知阮无为感受,倒对阮无为如此轻易便偃旗息鼓而去有些诧异。 尽时渊却霍然转身,吩咐籍天和关门:“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今日起,莫与外多走动。只怕对方还有后手!” 籍天和与胡德业俱应了,就此关门不提。 然而果然如尽时渊所料,次日,便有一意外来客声称拜访尽师姐。尽时渊一见此人,却是一愣。 来人乃是真传弟子之九,启镇府梁老祖高足,元婴巅峰修为的叶太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连战 这日尽时渊正要开炉,却听见屋外院中有些嘈杂,便问胡德业何事。胡德业忙出去探看,却见有弟子在院中吵嚷。 籍天和正劝解,见胡德业出来,头痛解释道:“这位弟子说咱们府上的二妞打伤了她师妹,要二妞前去赔礼道歉。” 那寻上门来的少女一身杂役常穿的记名弟子蓝服,梳着双丫髻,见籍天和向胡德业解释,心知这位当是尽真人的弟子胡真人了,只快言快语地气鼓鼓道:“敢禀胡真人,晚辈斗胆叨扰到尽真人府上,不生惶恐。只是晚辈的师妹如今重伤,那乔二妞莫说前去探视,便是赔礼道歉也无一声,竟是不闻不问。师妹虽本想息事宁人,晚辈却咽不下这口气,便是首席弟子尽真人府上,也该讲个道理不是?” 籍天和忙喝道:“就事论事,莫要攀扯!”胡德业向来不管事,如今尽时渊在炼丹,却遣胡德业出来查看=.==,只怕这院中吵闹已惊扰到她了,忙抬手放了个静音结界罩在院中。 胡德业皱了皱眉,望向乔二妞:“怎么回事?” 乔二妞却已哭得双眼红肿:“我向这位师姐解释了不是我打伤的,可这位师姐不肯信。” 那少女气急:“你便是将双眼哭红了扮个可怜,便可信口雌黄吗?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你也敢把舌头吞进去?” 乔二妞急辩道:“我只不过推了那位师姐一下,我如今尚未观想。一丝法力也无,怎可能将那位师姐打伤?” 籍天和行事老道,顿时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你何故推她?” 乔二妞急得脸都挣红了:“我不是故意推她的,她听了柳师姐的话,以为我在骂她,她气急要打我,我躲开的时候便推了她一下。” 籍天和不由疑惑:“哪个柳师姐?” 乔二妞忙答:“就是之前在我们这里的柳溢师姐!” 籍天和只一听便明白了,必是那柳丫头在其中挑事了。只是乔二妞却无法力,不可能推一下便可致人受伤,其中必还有隐情。便招了另一位洒扫弟子来:“你陪你这位师妹看看。是何情况回来告诉我。” 那弟子应了。随那少女去了。 胡德业见他已打发了此事,自禀尽时渊。尽时渊听着不过小事一桩,籍天和自会处理,便不再理会。 谁想过了三日。那少女却扑通跪在了尽时渊房门口。“咚、咚、咚”将额头磕得一片青紫。哭道:“尽真人,求求您救救我师妹吧!” 尽时渊正在制符,闻言讶然将符笔一丢。开门一看,那少女已扑上来抱了她的腿。 籍天和擦着冷汗上前来,将那日事尽述:“……那日我令人去看了,那孩子确实伤重,却是中毒,绝非尚未观想的乔二妞一推所致。后我给了她驱毒丹,不应至此才是。” 听得事关人命,尽时渊将那少女拉了起来:“带我去看看。” 那少女惊喜忙带了尽时渊前去。其住处所在乃是五府之一的启镇府。一进院门,却愣住了。她师妹满脸乌黑,已然气绝! 那少女吓得扑在她尸体上大哭,却怎么也晃不醒。 尽时渊便好言哄她:“此事必有蹊跷,你将前后说与我听。”那少女哽咽着再说了一遍,却仍一口咬定乃是因乔二妞一推所致。 籍天和皱眉道:“乔二妞尚未观想,不过凡人,怎可能一推推死?且此状分明中毒,她既已服了解毒丹,为何还会殒命?” 尽时渊人情老辣,竟隐隐觉得此事只怕与她相关。她细细查看了那尸体,惊觉其毒竟是丹毒! 自来丹中带毒,无人何等修为的修士,服了一定数量的丹药,便得服适量专解丹毒的丹药,那丹毒非普通驱毒丹可解,乃是专门调配。 籍天和惊愕莫名:“我前日看时,她中毒却非此象,并非丹毒而是普通毒物!” 尽时渊已摇头道:“此丹毒观之却是来自驱毒丹!”然而驱毒丹之毒甚微,若能令得人身亡,只怕不知服了多少驱毒丹! 籍天和心下一寒,隐隐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他急转头问那少女:“是谁告诉你你师妹乃是因乔二妞一推而死?又是谁让你找尽师姐求救?” 那少女正哭得伤心,被他一喝,吓得愣道:“是钱师伯说师妹除了被乔二妞推了一下,再无旁的关碍。后来我看师妹不行了,钱师伯便告诉我尽真人必能救她,我便去求了尽真人。” 尽时渊与籍天和面面相觑,这“钱师伯”才是背后关键! 籍天和便和颜悦色地问:“你钱师伯在何处?” 那少女一愣:“钱师伯非我启镇府弟子,居于贺洛峰。” 尽时渊几乎下意识地便重复了一句:“贺洛峰?”不会吧?她顿时想到她唯一能跟贺洛峰扯上关联的便是跟她和胡德业有些龌龊的贺洛峰大弟子阮无为。然而阮无为比较堂堂元婴真人,犯不着使如此下作手段害了一位少女性命。 尽时渊好好安抚了那痛哭的少女一场,回了洞府,却叮嘱籍天和暗中观察那位钱姓弟子。籍天和自然应了。 然而第二日一早,那位钱姓弟子却找上门来:“……还请尽师叔祖明示,那裘师侄被乔二妞这么一推,便身故了,便没个说法么?” 籍天和只觉荒诞不经,冷笑道:“那两个孩子不懂事,你已是练气弟子也不懂事么?乔二妞尚未观想,怎能一推致死?!” 钱姓弟子却梗着脖子道:“可是裘师侄除被乔二妞推了一把外,并未有任何不妥。谁知道乔二妞使了什么手段下的毒!” 籍天和皱了眉道:“你若能举证,我自然无话,若不能,少不得要告你个诬陷之罪。”却令小弟子关门。 那钱姓弟子拍门叫道:“便是尽师叔祖府上执事,亦不可如此颠倒黑白是非……” 籍天和只做未闻,却远远地放了个纸鹤跟着那钱姓弟子,观察他言行。 然而未过一个时辰,阮无为仗剑而来,直叫尽时渊! 尽时渊刚出了房门,便听得阮无为耻笑道:“还请刑事堂来评个理,你尽时渊不过首席弟子,便可只手遮天了么!” 尽时渊素知跟阮无为理论无异往自己身上破脏水,只冷笑道:“贺洛峰大弟子便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行事,也不怕给贺洛峰师弟师妹们丢人。只手遮天?好大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承受不起!” 阮无为本就为找茬而来,尽时渊亦寸步不让,二人说不上两句竟要拔剑。胡德业先挺身而出:“莫非你以为嗓门大便是有理么,倒确实不如先请刑事堂来论个公道!” 阮无为有些阴阳怪气地轻笑:“倒是没见过堂堂结丹真人,还要徒弟帮忙挡剑的!” 胡德业哈哈一笑:“倒是没见过堂堂元婴真人,寻结丹弟子茬的!” 阮无为顿时气得个脸红:“你!”他再忍不住,袍袖一挥,元婴真人何其神力,只有意无意地这么一推,顿时只仿佛一座巨山扑面压来,强大的压力压得人呼吸竟为之一滞! 若是寻常结丹修士,面对元婴修士只怕毫无抵抗之力。然后胡德业却是与众不同,他修的乃是混沌元法,此法此界中再无第二人,功法奇特,便是路数亦让人模不透。且混沌之气最为广博,可吸收一切灵气并化为己用,甚是难缠! 胡德业被其压力压得眼前一黑,却强自抗住了,冷笑拔剑而出:“你倒是还没学乖!” 然而他剑未完全出鞘,却被尽时渊按住了。 胡德业不由一愣,却见尽时渊已以极快的速度拔剑而出,凌空一劈! 这一剑劈下,并未使出多大力道,却堪堪将阮无为的气势最盛处一裂为二,剑锋有形,那无形的剑意却直接切入阮无为袍袖深处,凌厉的剑意直击其心神,阮无为顿时打了个寒颤,刻骨的寒意透彻肺腑,仿佛感觉整个人都被一斩为二! 阮无为竟至一愣,难以置信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丝毫无损。然后方才那一刹那的感觉却与已被自头至脚劈开一般无二,感觉十分真实,连神识亦被一分为二! 阮无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尽时渊不过结丹,绝无可能一剑劈开阮无为元婴修士躯体,然后那般剑意如此凛冽,竟一剑击碎了阮无为战意! 阮无为高昂的战意被这一剑粉碎,竟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白了又红,最后竟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胡德业有些意外。他并未直面那一剑,并不知阮无为感受,倒对阮无为如此轻易便偃旗息鼓而去有些诧异。 尽时渊却霍然转身,吩咐籍天和关门:“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今日起,莫与外多走动。只怕对方还有后手!” 籍天和与胡德业俱应了,就此关门不提。 然而果然如尽时渊所料,次日,便有一意外来客声称拜访尽师姐。尽时渊一见此人,却是一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千魂幡 这日尽时渊正要开炉,却听见屋外院中有些嘈杂,便问胡德业何事。胡德业忙出去探看,却见有弟子在院中吵嚷。 籍天和正劝解,见胡德业出来,头痛解释道:“这位弟子说咱们府上的二妞打伤了她师妹,要二妞前去赔礼道歉。” 那寻上门来的少女一身杂役常穿的记名弟子蓝服,梳着双丫髻,见籍天和向胡德业解释,心知这位当是尽真人的弟子胡真人了,只快言快语地气鼓鼓道:“敢禀胡真人,晚辈斗胆叨扰到尽真人府上,不生惶恐。只是晚辈的师妹如今重伤,那乔二妞莫说前去探视,便是赔礼道歉也无一声,竟是不闻不问。师妹虽本想息事宁人,晚辈却咽不下这口气,便是首席弟子尽真人府上,也该讲个道理不是?” 籍天和忙喝道:“就事论事,莫要攀扯!”胡德业向来不管事,如今尽时渊在炼丹,却遣胡德业出来查看,只怕这院中吵闹已惊扰到她了,忙抬手放了个静音结界罩在院中。 胡德业皱了皱眉,望向乔二妞:“怎么回事?” 乔二妞却已哭得双眼红肿:“我向这位师姐解释了不是我打伤的,可这位师姐不肯信。” 那少女气急:“你便是将双眼哭红了扮个可怜,便可信口雌黄吗?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你也敢把舌头吞进去?” 乔二妞急辩道:“我只不过推了那位师姐一下,我如今尚未观想。一丝法力也无,怎可能将那位师姐打伤?” 籍天和行事老道,顿时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你何故推她?” 乔二妞急得脸都挣红了:“我不是故意推她的,她听了柳师姐的话,以为我在骂她,她气急要打我,我躲开的时候便推了她一下。” 籍天和不由疑惑:“哪个柳师姐?” 乔二妞忙答:“就是之前在我们这里的柳溢师姐!” 籍天和只一听便明白了,必是那柳丫头在其中挑事了。只是乔二妞却无法力,不可能推一下便可致人受伤,其中必还有隐情。便招了另一位洒扫弟子来:“你陪你这位师妹回去看看。是何情况回来告诉我。” 那弟子应了。随那少女去了。 胡德业见他已打发了此事,自回去禀尽时渊。尽时渊听着不过小事一桩,籍天和自会处理,便不再理会。 谁想过了三日。那少女却扑通跪在了尽时渊房门口。“咚、咚、咚”将额头磕得一片青紫。哭道:“尽真人,求求您救救我师妹吧!” 尽时渊正在制符,闻言讶然将符笔一丢。开门一看,那少女已扑上来抱了她的腿。 籍天和擦着冷汗上前来,将那日事尽述:“……那日我令人去看了,那孩子确实伤重,却是中毒,绝非尚未观想的乔二妞一推所致。后我给了她驱毒丹,不应至此才是。” 听得事关人命,尽时渊将那少女拉了起来:“带我去看看。” 那少女惊喜忙带了尽时渊前去。其住处所在乃是五府之一的启镇府。一进院门,却愣住了。她师妹满脸乌黑,已然气绝! 那少女吓得扑在她尸体上大哭,却怎么也晃不醒。 尽时渊便好言哄她:“此事必有蹊跷,你将前后说与我听。”那少女哽咽着再说了一遍,却仍一口咬定乃是因乔二妞一推所致。 籍天和皱眉道:“乔二妞尚未观想,不过凡人,怎可能一推推死?且此状分明中毒,她既已服了解毒丹,为何还会殒命?” 尽时渊人情老辣,竟隐隐觉得此事只怕与她相关。她细细查看了那尸体,惊觉其毒竟是丹毒! 自来丹中带毒,无人何等修为的修士,服了一定数量的丹药,便得服适量专解丹毒的丹药,那丹毒非普通驱毒丹可解,乃是专门调配。 籍天和惊愕莫名:“我前日看时,她中毒却非此象,并非丹毒而是普通毒物!” 尽时渊已摇头道:“此丹毒观之却是来自驱毒丹!”然而驱毒丹之毒甚微,若能令得人身亡,只怕不知服了多少驱毒丹! 籍天和心下一寒,隐隐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他急转头问那少女:“是谁告诉你你师妹乃是因乔二妞一推而死?又是谁让你找尽师姐求救?” 那少女正哭得伤心,被他一喝,吓得愣道:“是钱师伯说师妹除了被乔二妞推了一下,再无旁的关碍。后来我看师妹不行了,钱师伯便告诉我尽真人必能救她,我便去求了尽真人。” 尽时渊与籍天和面面相觑,这“钱师伯”才是背后关键! 籍天和便和颜悦色地问:“你钱师伯在何处?” 那少女一愣:“钱师伯非我启镇府弟子,居于贺洛峰。” 尽时渊几乎下意识地便重复了一句:“贺洛峰?”不会吧?她顿时想到她唯一能跟贺洛峰扯上关联的便是跟她和胡德业有些龌龊的贺洛峰大弟子阮无为。然而阮无为毕竟堂堂元婴真人,犯不着使如此下作手段害了一位少女性命。 尽时渊好好安抚了那痛哭的少女一场,回了洞府,却叮嘱籍天和暗中观察那位钱姓弟子。籍天和自然应了。 然而第二日一早,那位钱姓弟子却找上门来:“……还请尽师叔祖明示,那裘师侄被乔二妞这么一推,便身故了,便没个说法么?” 籍天和只觉荒诞不经,冷笑道:“那两个孩子不懂事,你已是练气弟子也不懂事么?乔二妞尚未观想,怎能一推致死?!” 钱姓弟子却梗着脖子道:“可是裘师侄除被乔二妞推了一把外,并未有任何不妥。谁知道乔二妞使了什么手段下的毒!” 籍天和皱了眉道:“你若能举证,我自然无话,若不能,少不得要告你个诬陷之罪。”却令小弟子关门。 那钱姓弟子拍门叫道:“便是尽师叔祖府上执事,亦不可如此颠倒黑白是非……” 籍天和只做未闻,却远远地放了个纸鹤跟着那钱姓弟子,观察他言行。 然而未过一个时辰,阮无为仗剑而来,直叫尽时渊! 尽时渊刚出了房门,便听得阮无为耻笑道:“还请刑事堂来评个理,你尽时渊不过首席弟子,便可只手遮天了么!” 尽时渊素知跟阮无为理论无异往自己身上破脏水,只冷笑道:“贺洛峰大弟子便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行事,也不怕给贺洛峰师弟师妹们丢人。只手遮天?好大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承受不起!” 阮无为本就为找茬而来,尽时渊亦寸步不让,二人说不上两句竟要拔剑。胡德业先挺身而出:“莫非你以为嗓门大便是有理么,倒确实不如先请刑事堂来论个公道!” 阮无为有些阴阳怪气地轻笑:“倒是没见过堂堂结丹真人,还要徒弟帮忙挡剑的!” 胡德业哈哈一笑:“倒是没见过堂堂元婴真人,寻结丹弟子茬的!” 阮无为顿时气得个脸红:“你!”他再忍不住,袍袖一挥,元婴真人何其神力,只有意无意地这么一推,顿时只仿佛一座巨山扑面压来,强大的压力压得人呼吸竟为之一滞! 若是寻常结丹修士,面对元婴修士只怕毫无抵抗之力。然后胡德业却是与众不同,他修的乃是混沌元法,此法此界中再无第二人,功法奇特,便是路数亦让人模不透。且混沌之气最为广博,可吸收一切灵气并化为己用,甚是难缠! 胡德业被其压力压得眼前一黑,却强自抗住了,冷笑拔剑而出:“你倒是还没学乖!” 然而他剑未完全出鞘,却被尽时渊按住了。 胡德业不由一愣,却见尽时渊已以极快的速度拔剑而出,凌空一劈! 这一剑劈下,并未使出多大力道,却堪堪将阮无为的气势最盛处一裂为二,剑锋有形,那无形的剑意却直接切入阮无为袍袖深处,凌厉的剑意直击其心神,阮无为顿时打了个寒颤,刻骨的寒意透彻肺腑,仿佛感觉整个人都被一斩为二! 阮无为竟至一愣,难以置信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丝毫无损。然后方才那一刹那的感觉却与已被自头至脚劈开一般无二,感觉十分真实,连神识亦被一分为二! 阮无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尽时渊不过结丹,绝无可能一剑劈开阮无为元婴修士躯体,然后那般剑意如此凛冽,竟一剑击碎了阮无为战意! 阮无为高昂的战意被这一剑粉碎,竟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白了又红,最后竟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胡德业有些意外。他并未直面那一剑,并不知阮无为感受,倒对阮无为如此轻易便偃旗息鼓而去有些诧异。 尽时渊却霍然转身,吩咐籍天和关门:“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今日起,莫与外多走动。只怕对方还有后手!” 籍天和与胡德业俱应了,就此关门不提。 然而果然如尽时渊所料,次日,便有一意外来客声称拜访尽师姐。尽时渊一见此人,却是一愣。 来人乃是真传弟子之九,启镇府梁老祖高足,元婴巅峰修为的叶太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危机 叶太名仿佛化作一柄利剑直斩向尽时渊,其剑出极快,那无形的剑锋瞬间将荡漾不止的水波几乎一分为二,剑柄却刚刚移动一分,竟仿佛那笔直的利刃弯曲了,好似一只无形的手将其扭曲。 其剑将水波一分为二,便直冲而出。那水波瞬时便再度缠了上去,却无法企及元婴修士的速度,被其一纵而出。 叶太名甫一纵出,却反手甩去几张符,又丢出一件法宝,笼向身后水波。 其甩去的乃是厚土符,五张厚土符激射而出,弹入地下,转眼间便长成五道土墙,将那水波围得个结结实实,逃无可逃。 而他丢出的那法宝好似一个包袱,不过巴掌般大小,却见风而长,这包袱自叶太名身前丢出,正借其身形挡住了那包袱,待得那包袱越过其肩翻向后去,眨眼间便长至一丈见方,笼头向那水波套去。 那水波被土墙所围,避之不及,眼见便要被那包袱套住,那水波却忽而化做无数细微的水滴,渗入了土墙,包袱顿时套了个空。 周围之人只看得个目瞪口呆,这水波化为水滴渗入土墙,不是正入对方彀中!就在众人为尽时渊自投罗网疑惑不解之时,叶太名却面色一变,屈指一弹,一枚爆裂符激射而出,直袭土墙! 旁人无法察觉,他却心知肚明,尽时渊所化的水滴渗入土墙哪里是自投罗网,反而是伺机欲夺取本身他厚土符所化的土墙! 那土墙在其操控之下。正离地飞起,却被这爆裂符一炸,顿时炸得四分五裂,炸成一堆碎土。那碎土表面却渗出许多水珠,水珠重聚拢来,复又成一块缓缓流转的水团。 叶太名紧追直上,右手一挥,祭出一面小令旗,左手掐诀,顿成一小阵。那阵内罡风骤起。风势犹如无数风刃。不断将刚刚聚起水团打散,如此反复。 水团每次被风刃打散,若要重聚,都得比之前一次稍微迟上一会儿。显然已被那风刃消耗甚大。回复不易。然而无论那风刃将其打散多少次。那水团都锲而不舍地再次重聚起来,哪怕越来越慢,却毫不放弃。 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那水团一次次地被打散。又一次次重聚起来,一次又一次。有那不忍的,便出言道:“尽师姐,算了吧!” 有那感觉这场切磋看得不过瘾的却不停摇头。 然而无论旁人如何,尽时渊与叶太名却丝毫不放松地一个不断重聚,一个不断打散。 直到旁边有劝尽时渊放弃之声越来越多,叶太名却陡然飞起,众皆愕然,这才,在他们聚精会神看着这边不断重复的聚散之时,之前被戳成烂泥瘫软于地的尽时渊的躯体却已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移至叶太名脚边!若非叶太名警觉,只怕已为其所困! 众人这才,尽时渊并非一味顽固地锲而不舍地重聚,而只是借那水团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为的正是脚下这伏击,至可惜叶太名感知极其敏锐,竟已被其发觉,功亏一篑。 然而众人尚未及感叹,却见叶太名为躲避脚下如烂泥般的尽时渊的躯体,却一头扎入一片几乎透明的水波之中!那水波若非因叶太名入彀而激起了剧烈的波纹,竟无人发觉其所在! 在场的虽有那些练气小修,却亦有不少结丹甚至两位元婴真人,能修成元婴,无不经历了数百年,见识广博非小修能比。其一眼便认出这片几乎透明的水波乃是水系至宝玄阴水精! 这玄阴水精纯净几乎透明,更无丝毫气息,极难察觉,若是平日,以叶太名敏锐的观察力自不在话下,可如今尽时渊籍风阵中苦苦挣扎的水团吸引了大家注意力,又以地表其躯体混淆了叶太名的视线,其实真正的后手却是这玄阴水精,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在众人为这一再的翻转惊叹之时,那玄阴水精已如同一个头套将叶太名自头套住,顿时惹起一阵惊呼。然而叶太名却丝毫不乱,虽已被套住,却双手一拽,复又将之前那件包袱连玄阴水精带自己头套住,将包袱口的系带一扯,就此扯紧来,却将自己头整个亦扯了下来! 有那旁观的低阶女修顿时一愣,心里一紧,几乎尖叫出声,那几乎月兑口而出的惊呼却戛然而止。失去了头颅的叶太名身体却陡然如流沙般轰塌,那细沙眨眼间又变得极其尖锐,忽而复又化作细针如暴雨般袭向地面上烂泥般的尽时渊躯体。 原来叶太名亦未曾将自己真身完全暴露,他止元婴修为,尚不能使化神修士方能使出的身外化身,却亦模着了两分门路,使了个分身之法诱尽时渊上当。 此时的尽时渊,玄阴水精化作的真是已被套入包袱内,躯体却因失去控制瘫软于地,完全暴露于叶太名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毫无抵抗之力。 众人已被这一再的反转惊呆了,二人出手竟是一个大招亦未出,丝毫未有那般地动山摇的场景,却丹符阵器齐出,端的是变幻莫测,虽尔虞我诈,却亦迅速便分了个高下。 尽时渊躯体已被牢牢钉在地上再不得动弹。其上一柄不起眼的小刃忽而暴涨,转眼化作人形,正是叶太名本体。他一步踏出,扬手正好接住了下落的包袱。 旁边便有相熟的元婴修士朝叶太名道:“叶师弟,恭喜呀。” 叶太名却失笑:“尽师姐战力虽强,却不过结丹。我以元婴胜之已是不武,又何来恭喜之说……”话音未落,却陡然变色! 叶太名难以置信地看着穿胸而过的飞剑,只见手中包袱不知何时已透了个窟窿,其内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正握住这飞剑的剑柄! 叶太名的声音都梗在嗓子眼里,却见那只握住飞剑的手轻轻一抽,飞剑应声而落。包袱上的窟窿却陡然破开,其内毫发未损的尽时渊破洞而出! 叶太名急退一步,急忙服下疗伤丹药,止住胸口伤势。他们此时乃是切磋,并非性命相博,尽时渊此剑虽是穿胸而过,却正好避开了要害。 然而虽避开要害,叶太名仍是受伤不轻。即为切磋,便不可逼迫太过,尽时渊拄剑不前,捏着手中破了包袱,礼到:“叶师弟,承让了!” 叶太名面色一变再变,却忍不住问出口:“你怎么破我这乾坤袋?” 尽时渊拎着破包袱看了看,却笑道:“这乾坤袋制作倒是不错,禁制繁难,只是其上禁制我正好知晓罢了。” 叶太名脸色一青,半晌后方苦笑道:“是了,是我太轻敌。尽师姐堂堂谪仙子转世,怎能不知禁制。” 尽时渊亦知点到即止,便笑道:“叶师弟才是手段出众,我那玄阴水精十分隐蔽,竟未能捕获你真是。”见叶太名还要说什么,尽时渊却扔一粒丹药:“我方才为破乾坤袋,失手伤了叶师弟,这丸丹药便给叶师弟赔罪吧。” 叶太名亦不推月兑,当即服了,却顿时面色有异。这丹药看着不起眼,药力居然如此强悍,他堂堂元婴修士,躯体早锻炼得极其强悍,寻常丹药断无如此效果。见尽时渊微笑不语,叶太名顿时明白,这丹药只怕乃是其秘方。 众人为这最终的反转早惊得愣了。本以为叶太名已胜,谁想尽时渊竟能破乾坤袋而出并重创叶太名。过了好一会儿,方有那小弟子悄悄问身旁同伴:“难不成是尽真人胜了?” 其同伴亦修为低微,见识有限:“好象是了。可是尽真人不过结丹,怎可能胜元婴巅峰的叶太名?” 叶太名顾不得理会那些低阶弟子议论,心下却十分犹豫,好半晌方道:“尽师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尽时渊微诧,却仍照其意随他去了启镇府。路上叶太名便将其此行一一尽述,倒叫尽时渊对这叶太名另眼看了一分。 原来这叶太名正是因那死去的弟子而来。那弟子乃是与人有隙被人下毒身亡,却被贺洛峰人得知,却要栽赃到尽时渊身上。启镇府理事的大弟子袁非迅速便查明了原因,欲要向尽时渊赔罪,却被阮无为一番添油加醋说得动摇了。 叶太名看不过,便主动前来。他身为真传弟子,亦是启镇府长老的师弟,袁非的师叔,他若来了,旁人再不便前来,有此断了阮无为念想。只是其自始自终不过是想了结此事,是以至提出切磋,未曾出杀招,只因其以为自己元婴巅峰,无论如何不止败了,却未想尽时渊强悍至此。 叶太名却又嘱咐尽时渊道:“如今我已出面,待会儿我便将袁非唤来与你赔罪,无论如何我启镇府再不会寻尽师姐麻烦。只是那阮无为眼睛有些小,尽师姐还得小心为上。” 尽时渊本就不欲与启镇府结仇,亦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便同意了其和解之意。只是心下冷笑,那阮无为还真是阴魂不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任务 这日尽时渊正要开炉,却听见屋外院中有些嘈杂,便问胡德业何事。胡德业忙出去探看,却见有弟子在院中吵嚷。 籍天和正劝解,见胡德业出来,头痛解释道:“这位弟子说咱们府上的二妞打伤了她师妹,要二妞前去赔礼道歉。” 那寻上门来的少女一身杂役常穿的记名弟子蓝服,梳着双丫髻,见籍天和向胡德业解释,心知这位当是尽真人的弟子胡真人了,只快言快语地气鼓鼓道:“敢禀胡真人,晚辈斗胆叨扰到尽真人府上,不生惶恐。只是晚辈的师妹如今重伤,那乔二妞莫说前去探视,便是赔礼道歉也无一声,竟是不闻不问。师妹虽本想息事宁人,晚辈却咽不下这口气,便是首席弟子尽真人府上,也该讲个道理不是?” 籍天和忙喝道:“就事论事,莫要攀扯!”胡德业向来不管事,如今尽时渊在炼丹,却遣胡德业出来查看~,只怕这院中吵闹已惊扰到她了,忙抬手放了个静音结界罩在院中。 胡德业皱了皱眉,望向乔二妞:“怎么回事?” 乔二妞却已哭得双眼红肿:“我向这位师姐解释了不是我打伤的,可这位师姐不肯信。” 那少女气急:“你便是将双眼哭红了扮个可怜,便可信口雌黄吗?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你也敢把舌头吞进去?” 乔二妞急辩道:“我只不过推了那位师姐一下,我如今尚未观想。一丝法力也无,怎可能将那位师姐打伤?” 籍天和行事老道,顿时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你何故推她?” 乔二妞急得脸都挣红了:“我不是故意推她的,她听了柳师姐的话,以为我在骂她,她气急要打我,我躲开的时候便推了她一下。” 籍天和不由疑惑:“哪个柳师姐?” 乔二妞忙答:“就是之前在我们这里的柳溢师姐!” 籍天和只一听便明白了,必是那柳丫头在其中挑事了。只是乔二妞却无法力,不可能推一下便可致人受伤,其中必还有隐情。便招了另一位洒扫弟子来:“你陪你这位师妹回去看看。是何情况回来告诉我。” 那弟子应了。随那少女去了。 胡德业见他已打发了此事,自回去禀尽时渊。尽时渊听着不过小事一桩,籍天和自会处理,便不再理会。 谁想过了三日。那少女却扑通跪在了尽时渊房门口。“咚、咚、咚”将额头磕得一片青紫。哭道:“尽真人,求求您救救我师妹吧!” 尽时渊正在制符,闻言讶然将符笔一丢。开门一看,那少女已扑上来抱了她的腿。 籍天和擦着冷汗上前来,将那日事尽述:“……那日我令人去看了,那孩子确实伤重,却是中毒,绝非尚未观想的乔二妞一推所致。后我给了她驱毒丹,不应至此才是。” 听得事关人命,尽时渊将那少女拉了起来:“带我去看看。” 那少女惊喜忙带了尽时渊前去。其住处所在乃是五府之一的启镇府。一进院门,却愣住了。她师妹满脸乌黑,已然气绝! 那少女吓得扑在她尸体上大哭,却怎么也晃不醒。 尽时渊便好言哄她:“此事必有蹊跷,你将前后说与我听。”那少女哽咽着再说了一遍,却仍一口咬定乃是因乔二妞一推所致。 籍天和皱眉道:“乔二妞尚未观想,不过凡人,怎可能一推推死?且此状分明中毒,她既已服了解毒丹,为何还会殒命?” 尽时渊人情老辣,竟隐隐觉得此事只怕与她相关。她细细查看了那尸体,惊觉其毒竟是丹毒! 自来丹中带毒,无人何等修为的修士,服了一定数量的丹药,便得服适量专解丹毒的丹药,那丹毒非普通驱毒丹可解,乃是专门调配。 籍天和惊愕莫名:“我前日看时,她中毒却非此象,并非丹毒而是普通毒物!” 尽时渊已摇头道:“此丹毒观之却是来自驱毒丹!”然而驱毒丹之毒甚微,若能令得人身亡,只怕不知服了多少驱毒丹! 籍天和心下一寒,隐隐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他急转头问那少女:“是谁告诉你你师妹乃是因乔二妞一推而死?又是谁让你找尽师姐求救?” 那少女正哭得伤心,被他一喝,吓得愣道:“是钱师伯说师妹除了被乔二妞推了一下,再无旁的关碍。后来我看师妹不行了,钱师伯便告诉我尽真人必能救她,我便去求了尽真人。” 尽时渊与籍天和面面相觑,这“钱师伯”才是背后关键! 籍天和便和颜悦色地问:“你钱师伯在何处?” 那少女一愣:“钱师伯非我启镇府弟子,居于贺洛峰。” 尽时渊几乎下意识地便重复了一句:“贺洛峰?”不会吧?她顿时想到她唯一能跟贺洛峰扯上关联的便是跟她和胡德业有些龌龊的贺洛峰大弟子阮无为。然而阮无为比较堂堂元婴真人,犯不着使如此下作手段害了一位少女性命。 尽时渊好好安抚了那痛哭的少女一场,回了洞府,却叮嘱籍天和暗中观察那位钱姓弟子。籍天和自然应了。 然而第二日一早,那位钱姓弟子却找上门来:“……还请尽师叔祖明示,那裘师侄被乔二妞这么一推,便身故了,便没个说法么?” 籍天和只觉荒诞不经,冷笑道:“那两个孩子不懂事,你已是练气弟子也不懂事么?乔二妞尚未观想,怎能一推致死?!” 钱姓弟子却梗着脖子道:“可是裘师侄除被乔二妞推了一把外,并未有任何不妥。谁知道乔二妞使了什么手段下的毒!” 籍天和皱了眉道:“你若能举证,我自然无话,若不能,少不得要告你个诬陷之罪。”却令小弟子关门。 那钱姓弟子拍门叫道:“便是尽师叔祖府上执事,亦不可如此颠倒黑白是非……” 籍天和只做未闻,却远远地放了个纸鹤跟着那钱姓弟子,观察他言行。 然而未过一个时辰,阮无为仗剑而来,直叫尽时渊! 尽时渊刚出了房门,便听得阮无为耻笑道:“还请刑事堂来评个理,你尽时渊不过首席弟子,便可只手遮天了么!” 尽时渊素知跟阮无为理论无异往自己身上破脏水,只冷笑道:“贺洛峰大弟子便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行事,也不怕给贺洛峰师弟师妹们丢人。只手遮天?好大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承受不起!” 阮无为本就为找茬而来,尽时渊亦寸步不让,二人说不上两句竟要拔剑。胡德业先挺身而出:“莫非你以为嗓门大便是有理么,倒确实不如先请刑事堂来论个公道!” 阮无为有些阴阳怪气地轻笑:“倒是没见过堂堂结丹真人,还要徒弟帮忙挡剑的!” 胡德业哈哈一笑:“倒是没见过堂堂元婴真人,寻结丹弟子茬的!” 阮无为顿时气得个脸红:“你!”他再忍不住,袍袖一挥,元婴真人何其神力,只有意无意地这么一推,顿时只仿佛一座巨山扑面压来,强大的压力压得人呼吸竟为之一滞! 若是寻常结丹修士,面对元婴修士只怕毫无抵抗之力。然后胡德业却是与众不同,他修的乃是混沌元法,此法此界中再无第二人,功法奇特,便是路数亦让人模不透。且混沌之气最为广博,可吸收一切灵气并化为己用,甚是难缠! 胡德业被其压力压得眼前一黑,却强自抗住了,冷笑拔剑而出:“你倒是还没学乖!” 然而他剑未完全出鞘,却被尽时渊按住了。 胡德业不由一愣,却见尽时渊已以极快的速度拔剑而出,凌空一劈! 这一剑劈下,并未使出多大力道,却堪堪将阮无为的气势最盛处一裂为二,剑锋有形,那无形的剑意却直接切入阮无为袍袖深处,凌厉的剑意直击其心神,阮无为顿时打了个寒颤,刻骨的寒意透彻肺腑,仿佛感觉整个人都被一斩为二! 阮无为竟至一愣,难以置信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丝毫无损。然后方才那一刹那的感觉却与已被自头至脚劈开一般无二,感觉十分真实,连神识亦被一分为二! 阮无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尽时渊不过结丹,绝无可能一剑劈开阮无为元婴修士躯体,然后那般剑意如此凛冽,竟一剑击碎了阮无为战意! 阮无为高昂的战意被这一剑粉碎,竟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白了又红,最后竟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胡德业有些意外。他并未直面那一剑,并不知阮无为感受,倒对阮无为如此轻易便偃旗息鼓而去有些诧异。 尽时渊却霍然转身,吩咐籍天和关门:“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今日起,莫与外多走动。只怕对方还有后手!” 籍天和与胡德业俱应了,就此关门不提。 然而果然如尽时渊所料,次日,便有一意外来客声称拜访尽师姐。尽时渊一见此人,却是一愣。 来人乃是真传弟子之九,启镇府梁老祖高足,元婴巅峰修为的叶太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困顿 这梧桐叶看似不起眼,其实真正是纪长老堂堂炼虚大修炼就的法宝,其速极快。他们一行人辰时出发,坐在叶上晃晃悠悠徐徐而行,日未中已过万里地。 胡德业渐渐神色不愉。尽时渊轻声问:“怎么?” 胡德业指了下面厮杀的两军,及远方目力所及处拖家带口奔逃的百姓:“以前我们经过此地,百姓安居乐业,修士虽不多,亦彼此互不干涉,和煦有度。如今却是如此混乱不堪之象。师父您看,”胡德业指了两军阵前:“那不是个魔修?如今魔修竟如此猖狂,干预起凡人战争来了?”说着,又指了远方百姓:“只可怜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被这魔修所扰战争所困,弄得民不聊生,背井离乡。” 说着,顿了顿,又道:“看那道旁百姓,卖儿鬻女,徒遭人祸。这边两军拼死拼活,却不知那魔修只是为了收取战场戾气及亡魂。”胡=.==德业声音都颤了颤,更冷了几分:“如今这魔修如此猖狂,深受其苦的,还是凡人百姓。” 尽时渊这才想起来胡德业少时亦是因战乱导致家破人亡,几乎饿死之时有幸被一位老道收留,然而不过两三年那老道亦死于乱世。他千里迢迢数次险死还生,一路乞讨来到才来到南山,恳求了收弟子的执事半日,才混了进来,方才离开了那几乎要饿死的日子。 尽时渊默默地看着下方混乱的战场,那魔修约莫不过筑基。却足以挑起凡人俗世两军相争了。尽时渊便走去问了陆玄罡一句:“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陆玄罡有些诧异此问,却仍答道:“约莫还有个把时辰。” 尽时渊便向叶下一望,随手扔下去一枚飞针。 陆玄罡正不知其何故,胡德业却陡然转头。只见那枚飞针极其微小,几乎不见,却笔直地贯穿了下方魔修。那魔修正吆五喝六地装神弄势,突然一个抽搐,便倒地不起。 那方军士顿时大乱,一些军士喊着:“老神仙歾了!”另一些军士却喊:“老神仙乃是神仙中人,天降神命助我天威。怎可能会歾?”然而这方统帅却再无法阻止己方阵营的崩溃。顿时被对方掩杀了,兵溃如山倒。 尽时渊却恍然未见,仍只坐在梧桐叶上,随这晃晃悠悠的梧桐叶前行。 胡德业见那魔修身亡。只愣愣地随这梧桐叶渐行渐远。 陆玄罡见尽时渊出手。亦未在意。左右此地离目的地尚远。伤个把筑基魔修不至于会打草惊蛇,于大局一无关碍。 此事不过小插曲,梧桐叶继续前行。却过了当年尽时渊曾到过的齐国九曲等地。九曲城外九河奔流如旧,九曲城却烽烟遍城头,城内早已乱做一团。 修仙之人不理会俗世,然而他们曾经亦曾是凡人。下方如此混乱,勾起了许多人回忆。梧桐叶上一片寂静,偶有那近期曾出门的,便向同伴讲起近期俗世魔修作乱诸般状况,令得众人一阵唏嘘。 又过了个把时辰,梧桐叶渐渐慢了下来,陆玄罡拍手道:“诸位师叔、师兄、师侄,前方便是我们此行目的地,茅泽镇了。” 这一路上陆玄罡早将作战计划向他们做过说明。因茅泽镇附近多次被弟子上报有魔修,并经派人调查,此地确有大量魔修出没,是以按照预定的计划,他们将在茅泽镇设立一个据点,并以此据点为中心,清缴附近魔修。 梧桐叶缓缓停在了茅泽镇外。此行他们人多势众,实力强劲,既已到此,便不怕打草惊蛇了,不如一鼓作气强攻拿下。 然而他们虽已知这茅泽镇魔修频繁出没,真到了地方见了此情此景,仍是心下骇然。 这茅泽镇竟已不见一个活物! 那镇中有行动迟缓的僵尸,有潜伏在角落阴影中的鬼物,有在街道上游荡嗜血的魔物,竟是不见一个活人,整个小镇已成死镇! 陆玄罡警道:“如今魔修作乱猖獗,此地既有众多魔修,想必难免有修为较高深者,诸位小心!”言下便请二位供奉压阵,又以元婴修士做主力,却遣了一位结丹修士哨探。 那结丹修士也有意在众位前辈面前露一露脸,立即应了前去哨探。然而能修至结丹者,绝无鲁莽之徒,他虽是哨探,却未轻易以身犯险,而是驱了个机关法宝溜了。那法宝形类犬,迈着小步一溜而去。左右他们身处这梧桐叶,若非敌方心知肚明,否则绝难。 然而哨探的结果却另他大皱眉头。这茅泽镇竟无一个魔修! 陆玄罡不由疑惑:“若说此地魔修出了门,可连那仆役亦无一个,甚是可疑。”众人以为然。 便有那急性子的先叫道:“既无魔修,我等直接占了便是,畏首畏尾的何时是个了结。”旁边便有其同伴劝道:“宗门既派出如此强大战力,想必得知的消息中魔修实力不容小觑,如今这茅泽镇虽空,却不知是否有陷阱,还是小心为要。” 陆玄罡便下令道:“面对魔修虽需警惕,以我们如今战力,亦无需束手束脚。还请廖、袁、陈三位师侄先打个头阵。苗、王二位师弟给掠个阵。” 前三位均是结丹修为,后二位却是元婴真人。五人得令,跃下梧桐叶去了。 打头阵的三位其中有一人擅阵法,先由其探了探茅泽镇周围禁制。这里大约并未被魔修当作巢穴,虽有几间主要的屋舍有简单禁制,却亦极易破解。 他三人仔细排查了陷阱,却先派了个机关傀儡进去。待傀儡将整个茅泽镇扫了一遍,随手扫除了几个不起眼的障碍与陷阱外,并无异常,他三人方才进入。 一刻钟后,未发生任何冲突,确定其内并无魔修,陆玄罡带着大队人马进入了这茅泽镇,并在此安营扎寨,以为据点。 尽时渊与胡德业亦随队而入。他们并非在队伍前段,待他们过时,早有前方队伍将那些魔物、鬼物扫个一干二净。 这茅泽镇中虽房舍依旧,物品仍如主人随时都可使用般搁置,却早已无一活口。 队伍中皆有些沉默。 陆玄罡便组织起人手来修筑据点,安设禁制。今后一段日子,他们都要以此为中心清缴周围魔修,此地不容有失。 队伍中不乏擅阵法者,尤其二位供奉,能修至化神,丹符阵器虽不说样样精,却定然无一不通。修筑禁制此等要事,李问真与屈千风二人少不得亲自动手。 只是李问真虽同为化神,其实却不如屈千风多矣。屈千风自入南山,同境界罕逢敌手,向来为众弟子津津乐道。自其化神,不过二十年,已隐隐便有化神第一人之称。李问真自然不敢在屈千风面前托大,凡事先问过屈千风。 然而屈千风却来找尽时渊。 李问真并非桐露峰长老嫡系一脉,对尽时渊知之不多。而屈千风曾是真传弟子,陆玄罡更是看着尽时渊自小长大,他二人对尽时渊极为了解,自然知晓其威力。 尽时渊心下已隐隐有关于魔修势力的猜测,见南山如此兴师动众,便知其要,亦知此时不是藏拙之时,遂不推辞,不时对李问真与屈千风所设禁制指点一二。 李问真到底是纪长老师侄,对尽时渊之事亦有所耳闻,不以为忤。然而心下却不以为然,她与屈千风俱是化神修士,尽时渊却止结丹,境界差得太远,修为必定有限,何以能指点他们。只是其禀性温和,又有屈千风在前,便不多说。 然而当她见尽时渊当真指点起来时,却渐渐惊讶。尽时渊虽不动手,只指点屈千风修改,却只要经过她指点的禁制,仿佛只是随意动了些不紧要处,却陡然威力大增。 李问真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她虽对尽时渊的改动之处并不能十分理解,却亦渐渐明白其威力。顿时心下凛然,这谪仙子转世果然名不虚传! 而更震惊的却是屈千风。 这禁制大多乃其亲手所设,尽时渊仅略作改动,便可使其威力大增。而尽时渊改动之处大多是他以为可有可无而忽略之处,竟未曾想过还能做如此变化。且这禁制乃是他所设,他对其了若指掌,尽时渊这一改,无异触类旁通,尽时渊一边指点,竟好象渐渐给他打开了一扇新大门,全副心神都沉浸在这玄妙的顿悟之中,连陆玄罡在旁唤他都未听见。 直到陆玄罡唤了他两遍,他才自方才玄妙境界中回过神来,却为自己的顿悟被打断有些懊恼,只得听陆玄罡说些什么:“……方才有出去探查的弟子来报,东南方见有大股魔修,还请二位供奉居此主持,继续完善禁制,晚辈先随他们前去一探!” 若非有魔修大修在,一时倒还用不着他们供奉出手。李问真与屈千风自然应了。 陆玄罡不太清楚混沌元脉威力,便将胡德业留在了营地中,却将尽时渊编入己队,气势汹汹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功成 屈千风一剑出,直劈向正饕餮欲吞的巨口,无比凌厉的剑锋直接劈上巨口,两分顿时一震,谁想竟是势均力敌! 屈千风神色一肃,方才形势紧急,此剑他几乎已尽全力,谁想竟未奈何这巨口,这巨口竟有如此能耐,只怕并非易与! 旁边李问真亦是心下暗凛,忙向刚刚回过神的陆玄罡道:“只怕遇上硬茬了,还得为上!” 陆玄罡自然明白。之前那些探查队成员最高不过结丹,若遇上这巨口,难怪连个消息都发不出,如今看来,只怕已是全军覆灭了。出师未捷便折损如此之多,陆玄罡心下暗恼,却亦知此时并非原地反省之时。既有如今魔宝出现,必有大魔修于旁虎视眈眈,他们此时只怕已入其彀,如何行动方是第一要务。 陆玄罡即刻将原三队人马再拆成四队,万一不妥,尽快跑路。 他命令尚未下完,却见那巨口受剑势所阻,略顿了顿,却不过眨眼间,便再度扑了上来。其口极大,顿时遮了半边天,仿佛一口便要将整个营地吞下! 陆玄罡脸色一变,为免殃及池鱼,忙将那些筑基修士纷纷扔上梧桐叶,一边逃了开去,自己却带着元婴及结丹修士跃上飞剑,于旁掠阵。 见这巨口再临,屈千风亦已不复之前匆忙出剑之时,而是蓄势待发,狠狠一剑劈出。这一剑将那巨口劈得一缩,而趁屈千风收剑未及发之时,旁边李问真已气势如虹地一剑扑出。正补上屈千风收剑缺位,顿时将那巨口打得又是一缩。 李问真剑势已尽。收剑之时,屈千风又重新补上。 二人未并出绝招。只凭两柄剑的配合,将这巨口压制得步步后退。 然而陆玄罡渐渐心下疑惑,这巨口显然是件魔宝,其主人必在附近,却为何还不现身? 这时,有位元婴修士奇道:“怎好似感觉这天比方才略黑了一分?” 此时在场之人最次亦是结丹修士,皆是经验丰富之辈,闻言不由纷纷变色。他们虽未明显察觉天色变黑,然而异常之处。必有蹊跷。众人心下警惕,纷纷凝神望天。 然而此时本就天黑,极难分辨是否比之前更黑了一分。便有位结丹修士疑惑问道:“木师叔,这天如何看出来黑了?” 众人正仔细分辨,另有位元婴修士亦道:“不好,不止是天黑了,更有份不寻常的气息?” 其身旁一位结丹期女修不由握紧了手中飞剑问道:“有何不寻常气息?” 陆玄罡神色一肃,正要发话,却陡然一股阴风袭来。寒浸浸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气息尽时渊与胡德业皆不由一震,顿感有些熟悉。且此阴寒气息十分强大,绝非寻常魔修可为,尽时渊不由大喝:“不好!这魔修只怕十分强大。非我等结丹弟子可抗!” 话音未落,只见狂风骤起,凄惨鬼泣之声连连。眨眼间,天色漆黑如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心下皆是一沉,都是经验丰富之辈。早已明白,魔修这是真正露出爪牙了! 天顿时黑得连灯光都吞没了,仿佛整个笼罩在一片如墨般浓雾之中,极度的黑暗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只是此地无有那等微末小修,众人纷纷祭出自己照明法宝,数十盏宝灯、夜明珠或其它法器之光连成一片,亦照亮了己方这一方寸之地。 然后陆玄罡的脸色却更难看了一分。他们此时有四位元婴修士、三十余位结丹修士,这股实力便是拉到何处皆不容小觑,这些人的法器亦绝不可小视。然而竟止照亮了眼前这方天地,竟是无法驱散这黑雾。 大家不用提醒,纷纷取出驱毒药物先行服下,以防魔修在这黑雾中下毒。众人皆心神戒备,谨防偷袭。 四位元婴修士立即分工,两位压阵,两位开始布置阵法已破解这黑雾。 屈千风与李问真立即加大了攻势,以求尽快解决此魔宝,腾出手来对付魔修。这魔宝虽然强悍,奈何他二人正经是化神修士,手段多样,岂是魔宝可比。屈千风仅凭一柄剑,李问真却擅炼器,众多法器法宝丢出来,顿时打得天花乱坠。 那魔宝被他二人压服在地,挣扎不起,二人拼了命地一鼓作气希望赶紧解决了它。然而他二人正奋力向前,屈千风突然收剑驻足冷笑道:“何方宵小鬼鬼祟祟不敢见人?” 顿时不知何处响起两声“桀桀”怪笑,一把嘶哑的嗓音犹如拿了把生锈的铁锯在耳旁锯着铁管般响起,只听得叫人好不心慌:“这位道友好生焦急,老夫戏未看够,出来作甚?” 这声音也不知自何处而来,忽左忽右,忽近忽远,十分飘忽诡异,令人无可捉模。 屈千风却忽而将手中飞剑一掷,飞剑发出一声尖啸撕裂了这漆黑如墨的迷雾,直击迷雾深处。飞剑速度极快,那桀桀怪笑之声未落,便戛然而止。 屈千风手一扬,收了飞剑。却听那嘶哑之声又带了几分戏谑:“哦?道友倒是好耳目,竟能于这迷雾之中发现老夫踪迹。” 屈千风又是一掷,飞剑呼啸有声,赫然将那老鬼怪笑之声硬生生压下去了三分。 那老鬼见屈千风真能于这迷雾之中发现自己踪迹,再不,倒是那巨口攻势猛了几分。 屈千风正与那老鬼交锋,对付那魔宝的压力便压在李问真一人身上,这魔宝攻势一增,她顿时忙得手忙脚乱,几乎将一直牢牢压制的主动权都丢了。 屈千风忙回手相助,却向陆玄罡传音道:“方才现身的魔修亦不过化神修为,我二人尚对付的来。你们着些,谨防又旁人偷袭!” 陆玄罡早有此意。 此时他与另一位元婴修士布置的破雾法阵已安置好,正要运行,却陡然听得耳旁鬼泣之声骤然加剧,其声凄厉直击心神。结丹修士中有那几位修为稍低微些的已忍不住变色。 幸得有一位元婴修士擅对付鬼修,轻轻朝每人丢了一个术法,大家顿感心头一松。 这便是队伍作战的好处,长处可以互补。 陆玄罡等人立即加快了速度。 尽时渊却不由皱眉:“陆师兄,只怕有鬼物出没……”其声未落,外围警戒的元婴修士忽然拔剑猛得劈向黑暗之中,却仿佛磕上了什么极势大力沉之物,堂堂元婴修士,竟被磕得反震回来,倒退了一步! 那元婴修士顿时大喝:“大家后退,此处有异!”其感知极其敏锐,那物尚未出现便已被其发觉。只是身处这黑暗之中,这黑雾更能阻挡神识,要察觉那物,十分不易。 那元婴修士退步之势未稳,却已左手连挥,眨眼间便掷出大把爆裂符,顿时炸得前方一片轰鸣,右手更是飞速掐诀,竟在身前凭空立起一道足有十丈宽的屏障,将在场众人皆护在其后。 好在拖得这一刻,驱雾阵法已完成。陆玄罡一声大喝,那法阵立时运转起来,周围的灵气疯狂聚集,阵内黑雾顿时为之一清。 在屏障之后,不知有何物猛烈地撞击过来,竟撞得那屏障剧烈一震,那元婴修士好容易才维持住了,忙大喝道:“杨师兄过来搭把手!” 杨姓元婴修士忙上前相助。 此时法阵正将范围逐渐扩大,渐渐驱除了周围的黑雾。当驱除范围越过屏障之时,众人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那屏障之外,正有无数魑魅魍魉游走,更有一头巨大的黑色龙形怪物猛烈地向屏障撞来,其体型硕大,气势汹汹,巨口一张,几乎要将屏障整个吞入口中,令人不寒而栗! 陆玄罡忙大声令下:“各位师兄师侄快入阵中,一齐对敌!” 众人未等他招呼,忙先进入阵中,正一通忙乱,却听最最外围一位结丹修士一声惨呼! 他反应本不慢,偷袭来时,他已使出防护法宝向法阵内冲去。然而却自外面黑暗处不知伸出多少触手将他困住,他将飞剑一剑斩去,斩落大半,却仍被那些力气极大的触手拖得一顿。 便是这么一顿,周围无数魑魅魍魉顿时围了上来。他堂堂结丹修士,这区区魑魅魍魉本耐不得他何,然而正当祭出本命法宝要灭杀这些魑魅魍魉之时,那些困住他的触手却陡然伸出无数倒刺伸伸扎入其体内,那倒刺之上仿佛有无数毒液极速刺入其肌肤,毒得他全身为之一麻。 他暗道不好,那些魑魅魍魉却顿时变作万般厉鬼,扑了上来! 眼见他深陷危急,陆玄罡忙将大袖一卷,将他卷进阵内。那些厉鬼惧怕法阵,顿时纷纷自其身上跌落滚了出去。 这结丹修士性命得月兑,却伤得不轻。众人忙给他服解毒丹、还元丹,好是一通忙乱。 尽时渊却暗道不好,只叫陆玄罡:“陆师兄,这万般厉鬼你可想到什么?” 陆玄罡元婴修士见多识广,听尽时渊此言,不由心下一沉:“莫不是千魂幡?” 尽时渊微微点了点头:“正是!”(想知道《谪仙归途》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qdbook)(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