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相接传》 1. 第一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读小学时,我爱上了这些豪壮的诗词,因为我的小舅没去参军前,喜欢给我讲李纲,岳飞,戚继光,林则徐等人的故事。 当然,我有幸出生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如古今志士所期盼的那样如“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并不象那些英雄前辈有太大的国仇家恨。虽有个别国家侵扰我国边境,但我中华历代都不缺视死如归的英雄!“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当时,我的小舅和他的战友们就在边境和敌军作战,保卫祖国主权与领土的完整,随时有可能为国捐躯。我在英雄们浴血保卫的后方常常思念身处前线的亲人,就读这些悲壮慷慨的诗词,从而懂得了许多:我中华人民共和国是经历了深重苦难的国家,古代各个分裂的小国之间的战争和近代被侵略被奴役,使人民苦难深重,因此,维护祖国统一和振兴中华是我们每一个人肩负的责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当时前线的状况很严峻,因为敌国虽小,但刚刚经过战火的洗礼,全民皆兵,而我国的军队则十多年没有打过大仗了,况且还有另一大国在我国北方陈兵百万,意欲在战略上对我国实行全面包围。 我们日夜都在期盼解放军打败敌军,凯旋而归。可是,还没等到小舅归来,日夜挂念着他的他的我的小姨就因一场失败的恋爱而饮恨九泉。 我更没料到,多年后,在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素来与世无争的我,也要面对那么多处心积虑的离间和暗算,让我和良兵的情缘在骨肉情仇和世俗的偏见中风雨飘摇…… 记得那是一个秋天的,读小学的我因为不能回答语文老师的提问正被罚站,父亲托人来学校转告我:“赶紧去你外婆家,你小姨喝农药自杀了。”我一下子就怔住了。其实早先就听说有文化的小学教师徐镜芝抢走了我身为农家女子的小姨的男——小学教师何义兵,只是没料到结局会如此惨痛。 我哭着去向老师请假,老师用一句话回了我:“别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来逃避罚站,今天你就站在那听一课。” 那个我再无心听课,只是哭。 放学后,天气转凉了,我没有回家添衣服,穿着单衣抄近路飞快地往外婆家跑。雾气笼罩着田野,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开的非常艳丽,鸟儿欢叫着在暮色中寻虫子,而我满怀悲愤。 等到落日的余晖将尽的时候,我才赶到外婆住的巽云村,只见外婆的屋外搭着个塑料棚,棚里铺着一张草席,小姨高大的躯体就停放在草席上。 秋风吹得塑料棚“吱吱”地响,我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颤抖。我的母亲,二姨,三姨和四姨全都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边哭边咒骂何义兵。而何义兵呢?我小姨为之自杀的何义兵现在却不知藏身何处?小姨死的这么惨他也懒得来看一眼。 我甩掉书包扑握住小姨的手,她的手冰冷青紫,脸色也是青紫的,鼻孔和嘴角还留有未擦净的血迹。刹那间,失去亲人的悲痛重创了我本已因担忧家国和小舅的安危而变得异常脆弱的心。 我的瞎眼外婆模索着拉住我的胳膊哭道:“玉鉴,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你小姨一再嘱咐你父母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让你不要像她一样做一个没文化的女人,被人看不起的。” 我更加悲愤——想那徐镜芝身为教师,本应传道,授业,解惑,却尽欺负人,小姨在与何义兵恋爱时,徐镜芝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勾引了同为教师的何义兵,小姨喝农药时,徐镜芝的月复部已经明显隆起来了,好似已有几个月身孕。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我文玉鉴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春秋时卓越的政治家,思想家管仲认为礼义廉耻是国家得以维持的精神支柱,如果连教育祖国下一代的教师都尚且不知廉耻礼义为何物,还怎么教好下一代? 小姨死后,村委会把徐镜芝和何义兵从学校开除了,我并不解气,经常带一帮小孩去他们家责任田里大闹天宫。 不久,徐镜芝生下一个男孩后,他们就搬到城里去做生意了,听人说他们过起了天堂一般的生活。 又过一年,何义兵在外做生意的父亲把他母亲也接走了,只留下一栋老屋空在那里。也就在那一年,小舅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除了右肺被子弹曾经打穿过之外,身上还留下大大小小几十处伤疤。但总算活着回来了! 我带在战争中九死一生的小舅去小姨坟前告慰她的亡灵,悲愤地说一定要找何义兵和徐镜芝报仇,然而我的小舅——这个在战争中杀敌无数,把生死置之度外旳铮铮铁汉却流着泪摆了摆手说:“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冤冤相报何时了?” 小舅回到家乡后娶妻生子,饮酒自娱,过起了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他果真从来不打听何义兵的去处,也从未想过要找他报仇,真令我失望!…… 八十年代末,苏联解体,我国与越南的边境上的军事冲突终于结束。自此,我们国家再未与任何国家发生举刀动枪的明显战争,进入了和平年代。 和平本是热爱生活的人们所共同祈盼的,但在沧桑的历史进程中,和平注定只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之余一段小小的插曲,而且安逸的生活最易使人丧失斗志,但愿我国人民能众志成城,杜绝腐败堕落,将祖国建设得兴旺发达。 数年后,我高中毕业,我贫困的家本来是无法继续供我读下去的,只因小姨的临终嘱咐,加上亲戚们纷纷解囊相助,我才得以去外地读医学院。 第二年清明节的前一天,我从学校出发赶回家乡去祭拜小姨,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客运车,清明节才回到家乡。 我先回家放下行李,洗了把脸,然后拿上妈妈买来的香,烛,纸钱就要往埋葬小姨的巽云村墓地去。 妈妈叫住我,说:“玉鉴,你把这两条鱼顺便带去巽云村给你外婆吃,她前几天还在念叨你。你每年都去给你小姨扫墓,可别忘了她是怎么死的。” 妈妈的意思我明白,她知道我是一个性情中人,告诫我不要对任何男子太投入地付出真情。妈妈的话虽是为我好,但听来却令我非常不舒服。 我提着鱼来到舅舅住的巽云村,先把鱼拿给外婆,然后去野外祭拜小姨。天阴沉沉的,想起往事,我在小姨坟前痛哭了一场。小姨被何义兵和徐镜芝害死已经快十年了,我却连何义兵现在到底住在哪都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难道能将他怎样?深深的失落攫住了我的心。 黄昏时候,我心情沉痛地站起身沿着那杨柳依依的小路走到一座屋后曾经栽了葡萄树的养蜂人住的古屋,小姨和小舅曾经在那屋后摘了葡萄给我吃,然而现在去了也只能涂增悲伤而已。蜂儿们照旧在花丛中忙碌,养蜂的人也悠闲地坐在屋前品茶,只是葡萄树和小姨都不见了。 我无法抑制悲伤,就坐在屋前的石凳上,和养蜂人聊起当年的事,养蜂人也替我小姨惋惜: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那么薄命…… 不知不觉,天已渐渐黑了,还下起了小雨,我要回舅舅家,便起身告辞,养蜂人找出一把旧油布伞给我,又从里屋取出一只纸糊的灯笼,点一支红烛固定在里面递给我说:“这儿离你舅舅家还有很长一段野路,路又难走,你提着照明吧。” 告别养蜂人,我独自打着油布伞,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田间小路上,白衣飘飘,感觉自己就像从聊斋里走出来的一位狐仙。回舅舅家要路过何义兵老家附近的一段路,上了河提是我舅舅家,绕过一个荷塘是何义兵老家。远远望去,何义兵老家的窗子竟然透出灯光。 我大胆地一个人沿着荷塘边的小路走,想看看是不是何义兵在里面,如果真是他,我就去把小舅叫来将他痛打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向里面探望,蓦地发现屋里有个人,正在窗内窥视我。 我一阵惊慌,急切地想离开这令人感到恐惧的地方,却不踢到了窗前放着的一个花盆,重重扑倒在地,灯笼也灭了。 只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轻人捧着一支蜡烛走出来,风吹得蜡烛的火焰飘忽不定,他借着昏暗的烛光努力看向我,他有一双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睛。 我想若他是一猥琐的男人,我会怕他的,但他是一笑容和蔼可亲的年轻男子,而且有着那么一双明亮坦然的眼睛,我想他并不可怕,也并不危险。因为觉得尴尬,我不知如何是好。 那男子将蜡烛放在门槛上,快步走到身边扶起我,问道:“你是狐仙吗?”。 我看过厚厚的一本《聊斋志异》,里面有青年男子独处时,有美丽的狐女来陪他读书过夜的故事。我呸!……想得倒美。我横了那年轻男子一眼,说:“你才是狐狸精。” 这下轮到他尴尬了。那男子连忙赔礼:“对不起!我说错话了,那你的家在哪儿?下雨路滑,要一点。绕过荷塘那边才是路。”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灯笼,已沾满了泥巴,我的胳膊和腿也摔的发麻。舅舅他们那里是黄泥路,下了雨之后路面又黏又滑,我的衣服和裙子上沾满了黄泥,脸嘴上也有。 那年轻男子看着我的样子笑了。我猜他可能是何义兵的家人,要不怎么会在何义家的老房子里?让谁笑话也不能让他何家的人看笑话。我扔掉手中的灯笼和油布伞,转身就走。 男子举着我丢在地上的油布伞追上来一边帮我挡雨,一边按亮照明。 我不顾一切地疾步往前走。舅舅屋后的那段堤坡路由于年久失修,又陡又滑,海拔在二十米以上,下了雨后穿着高跟鞋是很难上去的。我想:今夜凭我自己可能没那么容易回到堤上舅舅家去。于是我对着堤上大喊了几声“舅舅,舅舅。”可能由于距离太远,舅舅他们听不见,好久都无人应声。 幸亏河堤上住着许多户人家,否则让身后的年轻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不是好玩的,要知道我小时候不知踩坏了多少何义兵家责任田里种的庄稼,我们两家注定是仇敌。 2. 第二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身后的年轻男子说:“要不我送你上去吧,这路很难走的。” 我不作回答,象一只刺猬般暂时收起全身的尖刺,任由他在身后保护着慢慢往堤上一小步一小步翼翼地挪上去。 忽然,我脚下一滑,又差点扑倒,我急忙往上迈了一步试图站稳,结果非但没站稳,反而往后倒去。如果倒下去肯定会滚下堤坡,比扑倒更惨。 我身后的年轻人连忙用身体挡住我,我的后脑勺撞在他胸口,我闻见他身上有男人特有的气息,心里顿时一阵慌乱,连忙站直身体噘着嘴巴说:“谁要你多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天雨路滑,怕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路上有闪失。”他解释道。 我没理他,继续往上走。 他把我送到堤上,将伞还给我,转身就往回走。我站在雨里看着他按亮手机艰难地走下堤去,下到那段最难走的路的时候,他摔了一跤。我心里暗暗得意——让你笑我,你自己不也会栽跟头? 回到舅舅家,我的瞎眼外婆正坐在厨房里等我,舅舅他们去走亲戚还没回来。外婆听见我的声音,连忙从锅里端出热着的饭菜来让我吃。我吃过晚饭,洗完澡躺在温暖的被窝,听雨打在瓦上滴答滴答地响,眼前总浮现那年轻男子星星一样的眼睛,心里闪过一丝怜悯,不知他吃饭没有?今晚是否也有暖被窝睡觉? 后来,由于学业繁忙,又担心毕业了之后工作难找,而且在外地读书生活费很贵,压的我那靠种地为生的父母腰都伸不直,就慢慢将这件事淡忘了,因为如果他真是何义兵的家人,以我们两家的仇恨,我和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 两年后,我从医学院毕业,几经辗转分配在市第二人民医院从事护理工作。 一个春天的早晨,我照常去九号病房探视刚做了子宫切除术的梅姨。梅姨的丈夫两年前患了胃癌,做手术切除了大半个胃,靠吃中药支撑着身体,不料梅姨又患了严重的子宫肌瘤需要手术切除。梅姨一住院,家里那些农活和一群鸡鸭再加上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儿子(大儿子已经辍学去打零工给父亲挣药费)就全部丢给了她重病在身的丈夫。梅姨因为请不起护工,做了手术之后躺在病床上无人照顾,我见她实在可怜,就每天帮她打开水,拿药,去食堂给她打稀饭。 由于床位紧张,病房里新住进来一名男病人,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已经做完手术,正在输液,一位妇女守在病床边。我看见病人床头贴的名字——何良兵,心里隐隐有些触动:那个秋夜,小姨和何义兵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小姨吃过晚饭后带着我去何义兵家帮何义兵的母亲剥棉花,何义兵的弟弟那时读初一,刚好周末回家休息,由于晚上天气转凉,他弟穿着他母亲的缎子花棉袄,甩着长长的袖子,像个唱大戏的,在屋子里跳进跳出,我听见别人叫他“良兵”。 我看向他的脸,他正是那个清明雨夜送我回舅舅家的少年,如今他正闭着眼睛皱着眉头静静地躺在床上忍受麻醉苏醒后的疼痛。 我再仔细打量守在何良兵病床边的那位妇女,她虽然比数年前胖了不少,头发也花白了,但轮廓还在,她正是何义兵的母亲。那床上躺着的肯定是何义兵的弟弟何良兵了!而他们是绝对不会想到当初那个皮肤晒得通红,成日在太阳底下疯玩的野丫头会变成如今斯斯文文的小护士,而他们更不会想到上一代的遗传基因没在我身上体现,我身高不足一米六,是个十足的矮个子。 我和梅姨打了声招呼,就提着开水瓶帮她去水房打开水。走廊上,一位打扮时髦的美女提着一大包东西迎面走来,我觉得她挺面熟的,就向她点头微笑了一下。 那位美女问我:“请问一位叫何良兵的病人是住在哪间病房?”我见她一开口就向我打听我的仇人何义兵的家人,就冷冷地说:“不知道。” 打了瓶开水帮梅姨放在床头后,我又拿碗帮她去食堂买稀饭。我听见何义兵的母亲问梅姨:“这女孩是你家亲戚吧?看她把你照顾得真周到。”梅姨回答:“她和我非亲非故,只是心眼好,见我无人照顾,就帮我做这做那,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她才好?” 我正要开口,只听何良兵说:“阿姨,别人帮您干活是出于真心,并不图您感谢的,您别心里负担太重,安心养病就是了。” 帮梅姨买了稀饭回来,只见九号病房内站着那个曾向我打听何良兵住在哪间病房的美女,何良兵的母亲却不知哪去了。只听那位美女对何良兵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那大家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点分开。” 何良兵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一声不吭。我懒得管他那些破事,把稀饭给了梅姨后,回了值班室。 大约十分钟后,何良兵母亲走进来小声对我说:“你能不能去帮我儿子检查一下伤口?我儿子正在气头上,叫一个脾气不好的医生去恐怕不成,就请你帮帮忙吧。他刚才坐起来了的,我怕伤口会撕裂。” 我本不想去,但又不能不去。因为不去会被护士长批评;而且今天同事们都有点忙,万一何良兵母亲求到护士长去,那就麻烦了。我们护士长龚翠兰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记得有一次,当她给一位病人输液时,那病人看她生得满脸横肉,提出不要她扎针,把护士长给惹恼了,拉住那病人的手就猛地扎下去,结果没扎准静脉,只得重新在另一只手上扎一针,把那病人痛得龇牙咧嘴的。病人的血管那么粗,很容易扎针的,我怀疑护士长是故意扎漏来报复那病人刚才对她态度不恭的。而现在如果我拒绝去给何良兵检查伤口,万一何良兵的母亲求到护士长去,而如果何良兵拒绝让她检查,护士长不知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实施报复?那何良兵可就惨了!虽然我们两家有仇,但再怎么说也不是何良兵的错,而且作为医务工作者要有医德。 我拿上药箱跟着何良兵母亲来到九号病房,那位美女已经离开了,地板上满是摔烂的东西。 何良兵母亲走到病床边轻声对何良兵说:“良兵,让这位护士帮你查看一下伤口好吗?”。何良兵闭着眼睛没有,我走轻轻揭开被子,取下敷料帮他检查伤口,伤口出了一点点血,但并无大碍,我用止血钳帮他处理了一下,重新换上消毒敷料。 其间,我听见梅姨对何良兵母亲讲:“那女孩子脾气好坏哟!他们争吵了几句,她将东西全摔在地上,还……” “嘘……”何良兵母亲示意梅姨不要再说下去。 换好敷料,我吩咐何良兵:“你要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要再坐起来,伤口还要多观察一下,如果有月复痛加剧或出血多的情况,要立即报告给我们。”讲完这段话,我习惯性地看向病人的眼睛问:“我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却发现何良兵正用那双迷人的眼睛注视着我,那是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迷失在里面,想来当年我小姨惨死,定是受了他哥那双眼睛的蛊惑。而我是很讨厌别人盯着看的,我正值二十二岁妙龄年华,皮肤白里透红,秋水一样的眼睛,菱角一般翘起的嘴角,每当回家路过村口时,那些无所事事在一起闲聊的人们总爱把目光向我聚焦,令我不胜其烦。 在何良兵的注视下,我觉得脸有点发烫,于是狠狠地横了何良兵一眼。 他却毫不在意地露出一丝微笑说:“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 我没理他,收拾好东西走出了病房。 我想起刚才和何良兵吵架的那位美女是我男高洋的表妹,叫闾冰清,是电视台的主播,我在高洋外公七十大寿酒宴上见过她,不过她没留意我。这么说何良兵是她男,从梅姨刚才的言语中我知道他们刚刚在病房里吵架了,冰清把东西摔在地上,丢下刚刚做完手术躺在床上养伤的何良兵扬长而去。我心里暗暗好笑:你们家兄弟不是很狂么?也有倒霉的时候,恶人自有恶人磨! 其实这段时间我心里也不好受,我外婆前段时间检查出患了肝癌,因外婆对晚辈极其疼爱,人缘也是极好,所以我们全家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怒伤肝,思伤脾。”肝属木,脾属土,土生木,因此愤怒和过度思虑会引发肝病。在我的记忆中,外婆从未和谁红脸,只有小姨之死这件事伤了她的心。听舅舅说外婆最近经常肝痛的整夜睡不着觉,我的眼泪就滚滚而下。 外婆作为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光是在解放前度过的,苦难可想而知,而后生的孩子又多,加之生活在偏远的农村,吃饱肚子都难,慢慢身体就消耗尽了,听妈妈说外婆生了我小舅后不久眼睛就瞎了。但从我记事起,他们家就一直是瞎了眼的外婆在煮饭,洗衣,模索着做这做那,异常可怜。而且从别人的谈话中我知道何义兵与徐镜芝勾搭上之后甩掉我小姨的借口是小姨有一段时间得过眼病,何义兵说害怕她会像外婆那样瞎掉。 我把外婆得肝癌的帐记在何义兵和徐镜芝身上,恨不能拿刀将这对狗男女杀了。如今见到何良兵对我有好感,我暗暗盘算:何良兵刚和女吵翻了,而病中的人是很脆弱的,如果我对他稍微殷勤一点,说不定就能接近他,然后混进他们何家闹他个人仰马翻,外婆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于是我对何良兵热情起来,本来我也并不讨厌他。此后我帮梅姨打开水的时候也帮他打一瓶,去食堂买稀饭也帮他带一份。不管我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所图,只要我走进九号病房,何良兵就会展开他那迷人的微笑,目光也一直追随着我,这是我用眼角的余光发现的,我心里暗暗得意:说不定我的计谋会得逞。 何良兵住院的第三天,我终于见到我的仇人——何义兵,他西装革履,虽然已是三十好几的人,却英气不减当年。 我有点心虚,怕他会认出我。他却大方地塞给我一百元钱说:“小护士,听我弟说你很照顾他,谢谢你!”他并没有认出我。 我转手把钱递给梅姨说:“这位先生给钱让您去买点补品。” 梅姨摆了摆手,把钱还给何义兵说:“这位同志,你的钱我们不能收,她是医务工作者,不能私自接受病人家属的钱财,你还是请收回吧。” 何良兵也说:“哥,把钱收回吧,她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些见钱眼开的人。” 何义兵一边把钱装进钱包一边嘀咕道:“奇了怪了,这世界上还有不爱钱财的人。”我在心里暗暗骂道:“何义兵,你这人品卑劣的小人,总有一天我要与你算总账!” 3. 第三章 拨云寻古道,倚树听流泉 梅姨的住院费很快就告急了,我帮她垫了一点费用,但还远远不够。 正无可奈何时,何良兵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你去给她把住院费交齐了吧。” 梅姨转头惊讶地望着何良兵,不敢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真的。也许因为在这艰辛的人世间,人们都在忙着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梅姨平常面对最多的都是别人的冷漠,如今忽然有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要帮她,当然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何良兵对她说:“阿姨,钱的事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会给您把住院费交齐的,您安心养好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梅姨这才明白何良兵是真心要帮她,连忙谢道:“我前世修了福,遇到你们两个好人了,等我出院后,就去把鸡卖了还钱给你们。” 何良兵连连摆手道:“不用急,我不等钱用,这样吧,我给张名片您,您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不还也行。” 梅姨说:“你们这两年轻人都心眼好,要能生活在一起肯定会很幸福的。” 我含羞偷偷地瞟了何良兵一眼,他也正看向我,我对他露出一丝微笑,我想我的微笑一定很美,含情脉脉,这是我对着镜子苦练了两天的结果。 果然,那何良兵看着我只顾憨憨地傻笑。 过了两天,梅姨的伤口愈合了,要回家去,我把她送上车,嘱咐她:“这段时间不要去田间做重活。” 送走梅姨后,我心中很不安,上次舅舅带外婆来医院想住院治疗,看病情能不能缓解一点,肿瘤科的医生却说外婆的病已到晚期,住不住院都没有太大区别,外婆也不愿住院,怕花孩子们的钱,不顾小舅的劝阻坚持要回家去,我清楚她回去只是去坐等大限到来。梅姨住院时我整天忙于工作和照顾他,不让自己闲下来陷入悲伤,而今她一走,我就有空闲了,不思虑也不行了。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伤心事,不觉竟又走进了九号病房。 “那位阿姨病愈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你那么悲伤呢?”是何良兵坐在窗前对我。 我慌忙擦了一下眼泪说:“是应该替她高兴。” 两天后,何良兵也可以出院了,可他却说要再多住一天。 隔天早晨我査房的时候,他母亲正巧出去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神情有点落寞,我故意对他说:“怎么?不想出院了,是不是舍不得这里?” 他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像个孩子一般调皮地说:“是啊,我是舍不得这里的人。” 意识到他是指我以后,我有点心虚:因为我接近他的动机不良。 这时他母亲回来了,我就赶紧离开了。 次日何良兵办好手续出院了,是何义兵开车来接的他,我没敢去送他。 我的男高洋在市卫生局工作,是同一学院毕业的高我两届的学长,工作很出色,参加工作才三年多,已经是副科级干部了,我父母对他很满意,我对他也满意。其实我的理想是找一位胸襟博大,忧国忧民的男人**人,就像正在严厉反腐反贪的总理那样的人。总理说:“我这里准备了一百口棺材,九十九口留给贪官,一口留给我自己,无非是个同归于尽。”我宁愿陪这样的男人去死也不愿和一个庸俗的男人在一起耗费生命。因为一个没有理想追求的男人最终会堕落成一个把动物的本能“吃喝yin乐”发展到极致从而最终成为他的人生坐标的人,那作为他的妻子,也就无端地会变得庸俗不堪或委屈求全。这让从小读着“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长大的我不能接受。如果这辈子不能找到一个心怀天下的人,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有事业心的也不错。 高洋说再等一段时间他工作顺利之后我们就结婚。高洋事业心很强,常常在单位加班加点,很少陪我。 半个月后的一天黄昏,我和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同事陈丽勤正在值班室填报表,何良兵手提一个保温盒站在走廊里向我招手。 陈丽勤拉着我走问:“有事吗?”。 何良兵把保温盒递给我说:“春晨,你最近脸色有点差,可能是工作太累了,我在这住院期间承蒙你照顾,如今我身体康复得很好,得感谢你,保温盒里的鸡是我亲手做的,给你补补身体。请不要推辞!” 陈丽勤睁大眼睛问:“什么春晨?” 何良兵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说:“因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又单纯又可爱,就像春天的早晨一样美丽。” 陈丽勤嘴快,说:“你想知道她的名字吗?她的绰号叫留文侠,她的真名叫文……” 我急忙插嘴道:“多谢你记挂我!也谢谢你亲手做鸡给我们吃。” 何良兵说:“不用谢!你们趁热吃吧,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就走了。 “春晨”,这就是何良兵对我的称呼,春天的早晨真的很美么?春天的早晨是很美,百花盛开,到处生漾然,但春天也是许多烈性传染病大流行的季节,否则,你不会知道春晨的残忍! 陈丽勤看一眼我手里的保温盒,神秘地问:“这不是上次在这做过阑尾手术的病人吗?你跟他发展到什么程度啦?” “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包括我的名字也不要告诉她。” 陈丽勤笑道:“从他看你的眼神,我敢断定他一定是看上你了,还春晨。哈哈!你男高洋该要紧张了。” 中午交过班之后,我和陈丽勤提着保温盒到食堂用餐,我们刚拧开保温盒,就有一股夹杂着中药材的香气扑鼻而来,只见保温盒里卧着一整只油光水滑的鸡,汤里还有一些中药材,我认得其中有党参,石斛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 陈丽勤拧下一条鸡腿递给我说:“你先尝尝。” 我说:“你先吃吧,这不还有吗。” 我正准备去拧另一条鸡腿,同事姜丽(我们医院的院花)从门口走进来说:“好香呀!陈丽勤,你们在吃什么呀?” “别人送来的一只鸡。” 姜丽看了一眼保温盒里的鸡,说:“你们不知道吧?这是北青萝酒店著名的招牌菜‘五行醉鸡’,是把鸡去毛洗净挖去内脏,在里面填上中药材,放在瓦钵里用文火焖熟,又好吃又滋补身体。也只有‘北青萝’酒店才做得出来,听说是一个落魄的游方人士教给北青萝酒店的少老板做的。谁那么大方送给你们吃的?” 她把“你们”两个字说得很重,语含轻蔑,意思是你们两个乡下妹怎么配交到这么大方的。 我没有,陈丽勤说:“是北青萝酒店的一位厨师特意做给玉鉴吃的。” 姜丽看向我,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和陈丽勤一样认为何良兵是厨师,因为会亲自做酒店菜式的人不是厨师是什么?而且何良兵住院的时候住在拥挤的普通病房,连个护工都舍不得请,肯定经济不富裕,应该不是什么老板之内的人,但另一方面,我又奇怪电视台的美女主播闾冰清怎么会看上一个穷厨师呢?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我正陷入沉思,姜丽又问我:“文玉鉴,那个厨师是你么?你让他教我做菜好不好?北青萝酒店的招牌菜有‘五行醉鸡’,‘淮山羊馔’,‘莳萝豉鲫’等,不过‘五行醉鸡’最补身体,你就让他教我做这个菜好不好?”姜丽说着把鸡提起来拧下另一条鸡腿吃了起来。 一只鸡才两条腿,我本准备和陈丽勤一人吃一条,却被姜丽拿去吃了,其实鸡身上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鸡腿,但又说不得。姜丽比我早两年,她是中专毕业就来了,比我小两岁,我们做着同样的工作,我每月的工资奖金加在一起还不足五百元,而姜丽单是工资就有八百元,听说护士长龚翠兰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龚翠兰退休后就由姜丽来接她的班做护士长。姜丽在城里长大,父母都在政府机关做干部,对我们这些从农村来的,家境贫穷的乡下妹子很是不屑一顾,经常对我们评头论足,不是嫌我们穿的衣服土气,就是嫌我们没品味,陈丽勤脾气好,嘻嘻一笑就了,而我就不同了,虽不敢还嘴,却也不肯苟同:有什么好炫耀的么?一个人在没有弄明白命运对所有生灵都冷酷无情的真相时,会坐井观天地以为自己就是命运的宠儿,殊不知自己和其他生灵一样,都如浮萍一叶,在这尘海里无助地淘着。 姜丽特看不惯我,总是向护士长龚翠兰告我的状,护士长龚翠兰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为人处事善于见风使舵,工于心计,在我们这些一没靠山,二没资历的人面前甚是嚣张跋扈,而且没有一点感恩之心,我没来医院前,她有长期头痛的毛病,我让她到药铺买了野生天麻来切成碎片,每日取一小撮加川芎泡茶饮,又用艾条帮她熏“风池”“百会”“外关”等穴位,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帮她治愈了长久困扰她的风疾,她却从不言谢,为了讨好院长夸奖她管教有方,当着院长的面批评我业务水平低下,与同事关系也不和睦。 一个职工如果在院长心中留下不好印象是会很倒霉的,因为这样不仅会经常挨院长批评,而且在评选下岗人员的时候就会首先考虑到我。我敢怒而不敢言,我文玉鉴是做事最多的,也是挨批评最多的。 如今看着姜丽吃掉何良兵送给我吃的鸡腿,我心里很不痛快,但也只能息事宁人,要不她准会又去打我小报告。 此后,何良兵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我一次,每次都带东西给我吃,却从来不多说什么话,站一会儿就走了。 我把他拿来的东西拿回家给外婆吃,然而当时外婆就只能喝下一点米汤,并不吃这些东西,我拿回去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4. 第四章 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一次,何良兵来看我的时候被护士长龚翠兰看到了,龚翠兰热情地招呼他:“小何科长,你到这里贵干呀?” “来看我的一位。”何良兵回答。 他走后护士长问我:“文玉鉴,你跟何科长是什么关系啊?看他对你这么好。”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上次在这儿住院的时候我帮他打了几次开水而已。” “噢!我还以为你们以前就认识呢。” “您称他何科长,他是哪里的科长呀?” 龚翠兰说:“他以前是我的同事,曾在市人民法院信访科任科长,写的文章一流,据说还在刊物上发表了不少诗作,才气过人,但总爱与领导对着干,不会察言观色,所有事情统统按规章制度办,不知变通,深遭领导嫌恶,领导经常给小鞋他穿,他一气之下就辞职走人了。” 我心里涌起同病相怜的感觉,何良兵因为性格太耿直遭领导嫌恶,我也是不会曲意逢迎遭人嫌恶。但他不合于官场可以一气之下辞职走人,我却不可以辞掉工作:因为这个工作来之不易,是我父母拼命的节衣缩食省下的钱,加上众亲戚解囊相助来的钱才凑够我读医学院的费用,毕业之后,父母又涎皮赖脸地提着礼物到处求人帮忙,并一次性缴清了这间医院的院长,副院长,书记索要的巨额赞助费之后,才让我挤进这间医院工作,许多农村孩子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还得不到这么好一个工作呢,因此我的工作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用亲人们的血汗凝聚而成的,还有,丢掉了工作我就没有了生活来源,我父母种着几亩薄田,自身尚且难保,哪有余钱来继续供养我?因此我对这份工作再不满意也只能努力地工作,尽量不要让人挑出毛病。 护士长接着说:“市中心的北青萝酒店是何良兵父亲开的,他从法院辞职后就去接替父亲管理酒店了,他女是电视台的美女主播冰清,又有本事人又长得漂亮,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原来他是著名的北青萝酒店的少老板,难怪冰清会看上他,照理说他应该很有钱呀,但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吝啬呢?做了手术后住在条件很差的普通病房,连个护工也舍不得请?但他对梅姨倒是挺大方的,看见人家生活窘迫,与人萍水相逢就主动借给人家五百多元人民币,他难道就不怕人家不还给他吗?真是个矛盾的人。管他呢?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只关注我的仇人——何良兵的哥哥何义兵。 我问护士长龚翠兰:“那您认识他哥吗?听说他哥品行不好。” 龚翠兰摇了摇头说:“这我不太清楚。”说完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说:“文玉鉴,你平日很少关心别人的私事的,今天怎么对小何科长的事这么上心,是不是想嫁入有钱人家呀?我看你就别做白日梦了,他不会看得起你一个乡下妹子的,他女是美女主播冰清,你给人家舌忝**都不配。” 虽然护士长的话伤到了我的自尊心,但我还是向她解释道:“我并不想和何良兵扯上关系,我只是好奇,而且我已经有男了,在卫生局工作,只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和我谈恋爱,怕影响工作。” 龚翠兰一听来了兴趣,说:“你男是谁?说出来让我帮你评定看合不合格。” 我素来知道同事们私下都称龚翠兰为“漩涡风”,意思是又八卦又喜欢飞短流长,为了不让她影响到高洋,于是我说:“不好意思!我暂时不能告诉您他的名字。” 护士长讨了个没趣,斜着眼睛瞟了我一眼,毫不留情地奚落道:“你男是不是已经和别人结婚了,所以才怕和你之间的婚外恋曝光?” “才不是呢,我男是我学长,我很了解他的。” 见我急了,护士长叹了一口气,悲天悯人地说:“唉!现在的女孩子要找个能托付终身的人还真不容易,找个老实的人吧,又会遭外人欺负,找个世故滑头的人吧,又怕靠不住。” 我附和道:“您说的对。” 护士长琢磨了半晌又说:“还真搞不懂何良兵那小子是聪明还是老实?你说他老实吧,他头脑还真不笨,他写的那些文章不是一个笨的人能写出来的,而且他将北青萝酒店管理得井井有条,听说他接管酒店后生意特别好;你说他聪明吧,也不是,如果换成别人当法院信访科科长,就会巴结领导,不久就能升职,即使升不了职,也能收取不少的好处费,哪像他不但没捞到任何好处,还总是为那些泥腿子农民,把领导们给得罪了,被逼的辞职走人。真搞不懂这个何良兵是怎么想的。” 我心头一热,说:“您读过南宋状元张孝祥的故事吗?张孝祥中了状元后,因不买身居高位的丞相秦桧的账,遭到秦桧集团的怨恨,而且张孝祥还十分大胆果敢,他登第后马上给皇帝上书为爱国英雄岳飞鸣冤叫屈,岳飞可是秦桧害死的啊,这下秦桧实在是不能再容忍张孝祥,便诬告他谋反,将张孝祥和他父亲一并投入监狱,囚禁了好几个年头,一直到秦桧死后才获得释放。这就是我们中国人的骨气:‘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龚翠兰嗤笑道:“去你的,什么鬼话?依我说,这就叫傻,叫不合时宜。现在哪个当官的不捞钱,你看有些油水多的部门的官员捞的钱留给他儿孙都用不完,真让人羡慕,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有本事的人就会捞到钱,没资本别在那仇富。” 我气愤地说:“是么?留给他儿孙都用不完,我看国家多一些这样的贪官,迟早被蛀空,等到大家都做了亡国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有钱又有什么用?宋宰相赵普三度入相,不可谓不显赫,然他深自警惕,告诫其子弟说‘吾本书生,偶逢昌运,受宠逾分,固当以身许国,私家之事,吾无预焉……” 护士长不耐烦再听我说下去,就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文玉鉴,我看你仇富偏向太严重是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有钱人,你个子太矮,性格太偏执,没有哪个有钱人愿意来找你做情人的,人家不可能出了钱又讨罪受!” “你……”我气得眼泪都迸出来了,(在我的家乡,情人是二女乃的代称)我有手有脚,会挣钱来养活自己,才不会去做那等下贱的事!而且我也痛恨狐媚的女人,历史上有多少人因为那些妖精而亡国。北齐后主“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陈后主“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冯小怜与张丽华等都是些红颜祸水。她们生前不晓什么是民族大义,一味寻欢作乐,置国家与百姓不顾,死后遭人们耻笑和诟病。而同为美女的王昭君,委身下嫁匈奴,用自己宽广的胸襟融化了战争的铮铮铁蹄与刀林箭丛,给人们带来了安宁与和平,千百年来为人们所歌颂和赞美,相传每年秋天,别人的坟墓一片枯黄,唯有她的坟冢一片青色。 当然,像王昭君那样的女子是世间英物,千年才出一个,而历代都不缺的是成为“红颜祸水”的女人。如今的祸水们主宰不了政治走向了,改为破坏别人的家庭,用腐蚀男人的灵魂,这么低级趣味的一群人,护士长龚翠兰竟然觉得我还不如她们。罢了!罢了!君子不计小人过! 外婆的病越来越重,我和何良兵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交往着,我心里暗暗着急,但也毫无办法。也曾向何良兵打探他哥何义兵的情况,他告诉我他哥这些年也赚了一点钱,但家庭生活并不幸福。 终于有一天,舅舅打来说外婆快不行了,让我和高洋赶回去见她最后一面,结果高洋向领导请假耽误了很长时间,等我匆匆忙忙赶到舅舅家的时候,外婆已经去世了。我没来得及让她看到我怎样报复何义兵,心里又痛又悔。 办完外婆的后事,我红肿着眼睛回单位,陈丽勤告诉我:“何良兵来找过你两次,我没告诉他你去了哪。” “现在他知道了也无所谓了。” 陈丽勤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走开了。 第二天,何良兵果真又来了,我的一腔怨气正没处发,于是当着很多人的面站在走廊里喝斥他:“你来干什么?我早就有男了,你总是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想拆散我们吗?我告诉你,我和我男关系很好的,你就别打鬼主意了。还有,你和你哥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骂完我怨恨地横了何良兵一眼,丢下他在那愣神。 日子一天一天,同事陈丽勤也恋爱了,她男周建华整天和她粘在一起,我越发孤单。我的男高洋对工作太认真了,整整三个月,我只见过他两次面。 七夕是中国的情人节,黄昏时候,我估计高洋已经了,就打给他让他骑摩托车来带我去商场买一些日用品,他答应等会就来接我。 放下,我连忙精心打扮一番,穿上我最喜欢的那条粉色连衣裙,用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又对着镜子描了描眉毛,认为可以了,就兴高采烈地下楼去路边等高洋。 半个小时后,高洋骑着摩托车来了,我跨上摩托车后座,紧紧搂住他的腰抱怨道:“外婆去了的这段时间我心情很糟糕,你怎么也不抽点时间来安慰我?” 高洋轻抚着我的手臂说:“文儿,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人的前程在奋斗,你应该理解的。”听了这么贴心的话,我准备继续抱怨他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高洋扭过头来陪着笑脸问:“文儿,你想去哪个商场买东西?” “去富丽商场,那儿没有假货。” “好的,都听你的。”高洋启动摩托车带我去富丽商场,摩托车在环城公路上行驶,晚风吹拂着我们,令人心旷神怡,也拂散了多日压在我心头的仇怨。从外婆患病起,我就从未如今天这般无忧。 高洋柔声道:“文儿,还记得在学校食堂初见的情景吗?”。 我故意拖长声调说:“记得……有劳您这位学生会主席总把站在我前面插队买饭的同学揪出去。”说着我把头亲昵地贴在他背上。 高洋放声大笑了几声,用商量的口气对我说:“文儿,上次你妈妈催促我们赶快领证结婚,我想再过两年等我在局里干出点成绩我们再结婚,你说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都快二十三岁了,我们村比我小的女孩也都嫁人了,如果再等两年,恐怕我爸妈都要把我耳朵吵的生茧了,再说结了婚也并不影响你的工作呀,我下了班之后还可以帮你洗衣,做饭,那样你不是可以更好地工作吗?”。 高洋没有答话,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 9. 第九章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如雪 果然一连几天,我都没见到良兵,也没接到他。 一天我上早班,一直等到七点钟也没见良兵来找我,于是我决定去找他问个明白。 我来到北青萝酒店,前台的人都认识我,他们可能看见我板着脸,也没敢上前来拦截,于是我径直上到二楼。 良兵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我拧了一下锁柄,拧不动,门从里面锁住了,但房内分明有声响,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涌上我的心头。难道真如高洋所言,良兵已另觅新欢,与新女在房间里卿卿我我,所以要关着门? 我掏出他曾经给我的办公室备用钥匙,插进锁孔轻轻扭动了一下,门开了,却并没有看见良兵,只有一个衣着暴露,举止风骚的年轻女子坐在他的电脑前挪动鼠标聚精会神地查看什么。 我心里酸极了,气冲冲地走上前去问道:“你是谁?他批准你动他的电脑了么?” 那女子吓了一跳,抬头惊慌地扫了我一眼后斥责道:“想吓死人呀!你干什么的?怎么随随便便进老板的办公室?给我出去!”看来她把我当成这里的工作人员了。 我站着没动,心想:才多少天?果真就换新的了。令人心旌飘摇的温情转瞬即逝,徐镜芝说得没错!这兄弟俩都是喜欢玩始乱终弃的游戏!我怎么落到和小姨相同的命运啊? “咦!我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出去!”那女子又命令我。 “有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过旧人哭?”我羞愤难当,使劲推了那女子一把,冲下楼跑出了北青萝酒店。 我游荡在大街上,不知不觉来到我和良兵以前常去的公园门口。我坐在石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人们都在忘情地争名逐利,哪管我小小的欢喜和悲哀。处了两任男友,结局却如此难堪,情路如此不顺,我恨透了那两个见异思迁的人,更恨何良兵,曲终人散,人家抽身离开,而我还站在原地。真后悔不听妈妈的话,在这场游戏中投入了感情,轻易被他一个苦肉计骗到手,又像丢一件垃圾一样轻易抛弃,想到小姨,想到本有前车之鉴,我这个蠢人却在同一地方摔跟头,我羞惭得无法原谅自己。我要么爱他,要么就恨他,但要我一下子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根本就不可能,被他呵护和关爱已经成为我生活中的一种习惯,现在突然失去,我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夜深了,我心力交瘁地回到宿舍,将何良兵送给我的“水天相接”从手臂上褪下来,弃在墙角。 这边高洋却幸灾乐祸地充起好人,转而安慰我说何良兵不要我了他还要我,我只得千方百计躲着他。 数天后的深夜,我交完班回宿舍。走到宿舍楼下时,看见一个头发蓬乱的人蹲在楼梯口。 我很害怕,正想转身离开,那人却站起身向我走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我发现那人竟然是何良兵。多日不见,素爱清洁的他脸上胡子拉渣,平日精神抖数地竖着的短发也长长了,没有梳理。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你还来干什么?” 他哑着嗓子说:“是我太冲动了,原谅我好吗?”。 我强忍住眼泪说:“你和高洋是一路货色。”说完我上楼进了宿舍,“嘭”的一声关上门。 我在桌前坐了许久,开门一看,良兵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好像已经睡着了。冬晚的天气异常寒冷,他穿的衣服太单薄。我想让他进屋里来,又害怕自己心软原谅了他,以后又被伤害,于是狠了狠心,没有理他,自己走回房里睡了。 天亮的时候,我起床打开门,见良兵还坐在那睡着,就推了推他,让他回家去。 良兵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说:“我头痛。” 我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热得烫人,连忙扶他进房坐下,拿体温计给他测体温。 “春晨,原谅我好吗?我再也不和人打架了。” “你和谁打架?你不是新交了个女,把我给甩了吗?”。 良兵一听急了,说:“你说什么呀?你过生日的第二天我就被抓起来了,到哪去交什么新女?春晨,我的喉咙很干,拿杯水给我好吗?”。 我倒了杯水给他,他一口气将水喝完,说:“高洋以为你过生日的那晚和我住在一起,第二天一早就来酒店说要捉奸,骂的话可难听了,我去与他理论,说你是他的前女友,你现在的生活容不得他再来干涉,他二话不说就动手打我,结果我还手把他打伤了,他就报警将我抓起来,拘留了半个月,我哥刚找人将我保释出来。” “那在你办公室用你电脑的那个性感美女又是谁?她不是你新交的女友吗?”。 “什么?”良兵大吃一惊,看着我说,“你说有个女人在用我电脑?那里面有我们酒店的很多资料和账目啊,她是怎么进去的?” “我怎么知道?”我以为他怀疑我,就反问道。说着伸手从他腋下取出体温计来看,“哎呀!烧到39·5度了。” 良兵站起身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先回酒店看看。”谁知他刚站起身,就说头晕得厉害,我赶紧扶他躺在床上。拿出解热药给他服下,又用酒精棉球擦他的脖子和腋窝,过了一会儿,他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打量他的脸,比以前憔悴了许多。想到他在那个清明雨夜冒着危险把素不相识我送到堤上,又在我被高洋的女拽住头发羞辱时挺身而出帮我解围。我心里很难过,责怪自己怎么傻到会高洋的话?高洋明知良兵他被关起来了,才对我说那些话,一定是想让我们闹翻,他好再玩弄我于股掌之上。 良兵出了一身汗,体温慢慢降了下来。我抹了抹眼泪,从墙角拿起玉镯套回手臂,到厨房去煲了碗小米粥端进房间来。良兵还在沉沉地睡着,我叫醒他,扶他靠在床架上,用汤匙舀小米粥喂他吃。 他看着我调侃道:“春晨,这些天有没有想我?谁让你以前对我那么不在乎的?” 我不出声,任他得意,心里只为失而复得而欢喜。 良兵说:“我只把我办公室的钥匙给了你,还有我哥,肯定又是我哥新交的女在玩我电脑。我哥那天去拘留所给我送衣服,我怕你担心,告诉我哥如果你到酒店找我就对你说不要担心我,你没有遇见过他吗?”。我摇了摇头。 喝完一碗小米粥,良兵从床上爬起来说:“春晨,我还是先回酒店去看看。” “还是先躺着吧,看你都病成这样,你哥不是在酒店吗?”。 “我只是受了点凉,没事的,我真的必须回去看看。” “那我陪你回去好吗?你看你的额头还这么烫。” 我陪良兵回到北青萝酒店,一眼看见我见过的那个女子正站在前台和服务员谈笑风生。我对良兵说:“那天就是这个女孩。” 良兵走问她:“你是谁?谁让你随随便便进我办公室的?” 那女子莞尔一笑道:“我叫帷珍,床帷的帷,珍宝的珍,是这里的大老板何义兵的女,你又是谁?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的。” 良兵说:“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偷偷模模动我电脑是想从里面找什么?” 那个叫帷珍的女孩春色撩人地拢了拢头发,翘起手指弹了弹良兵的胸脯说:“帅哥,随便污蔑一个女孩子显得很没风度的。” 良兵没理她,转向服务员说:“去把我哥叫来。” 几分钟后,何义兵来了,良兵问:“哥,是不是你准许这个帷珍用我电脑的?” 何义兵眼里掠过一丝惊慌,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的电脑死机了,就让丰用了一下你电脑,放心吧,她只是喜欢玩游戏而已。” 不是吧!这个女人姓丰,名帷珍,谐音“蜂尾针”,俗言“仙鹤顶上红,黄蜂尾后针”,单听这名字就已经让人胆寒了,何况她还是床帷之中的珍宝,有男人乐于帮她撑腰,那不是更加惹不起? 良兵语含不满地说:“哥,不是我说你,你丢下大嫂和瑞瑞不管,整天和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混在一起。” 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做哥哥的竟然被弟弟训斥,何义兵觉得很没颜面,发怒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你管好你自己吧,冰清又漂亮又能干,不像有些人,就像个扫把星,你看酒店的生意现在少了很多,你打那个高科长被拘留,都是因为……”何义兵边说边用眼睛狠狠地瞪我,他可能已经知道这件事是我告诉良兵的。 我转身往外走,良兵一把拉住我,把手伸向何义兵说:“什么都不用说了!把钥匙还给我,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随便让人进我办公室。” 丰帷珍质问何义兵:“你不是说你是这间酒店的大老板么?为什么我在这里玩一下电脑都不行?” 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把何义兵气得不行,他板着脸怒气冲冲地将钥匙掷在地上,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就转身走出酒店,丰帷珍也忙跟着走出酒店。 良兵见我噘着嘴不高兴,就拉着我来到办公室,说:“春晨,你若不高兴就打我几下,只是千万别与我哥一般见识。” 我垂头丧气地说:“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分手算了,我是个扫把星,会给你带来霉运的。” 良兵默默地拥着我走到窗前,指着窗外说:“你看,所有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只有为自己所爱着的人和自己所爱的事业忙碌,才是最幸福的,不是吗?所有的事,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我含泪点了点头。 10. 第十章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我去上班,路过二号病房,高洋还在病床上躺着,那么一点皮外伤,已经住了半个月院了,当然医药费肯定全归良兵赔。 高洋在我们这儿住着经常摔东西,还骂护士,每天指名要我去给他扎针。我问诊治他的医生:“那个叫高洋的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啊?” 医生说:“他根本就不用住院,可是他自己要求住在这儿不出院。” 傍晚,良兵来接我下班,他从走廊经过看到高洋,问我:“他在这儿住着没有为难你吧?” “别管他了,我们赶紧走吧。” “我觉得他对我们两人非常不满,我得去找他谈谈才行。”良兵说着往病房里走。 我害怕他又和高洋打起来,连忙跟在他身后。 良兵走进去在高洋的病床对面的那张床上坐下,心平气和地对他说:“我出手打你是我不对,但我已经为此受到惩罚,拘留了半个月,也赔了几千元医药费,请你不要为难她好吗?”。 高洋漠然地望着良兵,无动于衷。 良兵咳了一声,继续说:“我知道你们以前也曾真心相爱过,爱一个人,应该带给她幸福和快乐,不应该是伤害,就算现在分手了,最多也就成为陌路,而不应该是仇人你说是吗?”。 高洋冷笑一声,恨恨地说:“你别得意!她的初恋情人永远是我,我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无耻!”我对着高洋骂道,然后转向良兵柔声说:“良兵,你才是我今生最爱的人。” “哼!”高洋冷哼一声从床上跳下来走到良兵身边,在他耳边狠狠地说:“她是被我玩过后又不要了的,你愿意要就拿去吧。不过告诉你,她即使与你在一起,也永远会怀念与我在一起的时光的,因为都会记住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的。” 我一向十分害怕失去的要在良兵心里保留的清纯美好的感觉就这样遭到了重创!顿时泪如雨下,心中悔恨不已。当初谁知道结局会是这样的么?那时我本以为自己会和高洋结婚,然后在一起过日子的,所以对他没有设防,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只是没料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根本就不在意我的付出,而且在我投入一场崭新的恋爱时,还将那些不堪的事抖出来伤害我。 良兵见我很伤心又很难堪,连忙抱住我的肩膀替我擦眼泪。 高洋在一旁幸灾乐祸,良兵转头对他说:“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无论别人怎么贬损她,她在我心里依然那么可爱,爱一个人,应当负责任,当初既然你还没将她娶进家门,就不应该碰她,把爱人放在光明处,把自己也放在光明处。”说完搂住我的肩膀往外走。 高洋在我们身后说:“这辈子只有我甩,没有能甩我!我先稳住她父母,让你们结不成婚,还有一年多老局长退休后,我就自由了,到时看我斗不过你?” 高洋和何义兵一样,拥有曹操的“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愿一人负我”的处世风格。 良兵拥着我快步走出了二号病房。我心想:还用得着你高洋去稳住我父母?就算没有你,这辈子我父母也绝不会答应我和良兵的婚事! 高洋那天傍晚出院走了,我不知他是自觉没趣还是决定放过良兵了?他还真无耻!他报告局里说的是他去北青萝酒店执行公务,被酒店老板何良兵打伤,是因公负伤。一个败类转眼成了英雄,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反而成了坏人。高洋成了我心头的一个阴影。 此后,在我的思想里,我总把良兵想象成我无比敬仰的爱国词人辛弃疾,而高洋就是那喋喋不休地对辛弃疾进行诋毁中伤的人。 绍兴三十一年,济南农民耿京聚众二十万在被金人占领的北方沦陷区起义,时年二十一岁的辛弃疾激于民族大义,也组织了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参加耿京领导的起义军,并担任掌书记。 在辛弃疾奉命南下与南宋朝廷联络时,叛徒张安国暗杀了耿京,使起义军溃散。辛弃疾完成使命归来的途中听到消息后,率领五十余人冒死闯入五万人的敌营,活捉了张安国,马不停蹄地星夜将其押往健康。 辛弃疾南归后开始了他一生中的游宦时期,这一时期他雄心勃勃,壮志凌云,任职期间颇有政绩,却终遭人弹劾而被免职,闲居于江西上饶一带,壮志难酬,忧愤而卒,临终时还大呼:“杀贼!杀贼!”而追随辛弃疾多年的爱国词人杨炎正,也终身坎坷不遇,“儿女别时和泪拜,牵衣曾问归时节。到归来,稚子已成阴,头空白。”杨炎正年老时连容身之处也没有,“三径不成陶令隐,一区未有杨雄宅。问鱼樵,学作老生涯,从今日。”这就是英雄以及追随英雄的人的尴尬处境……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辛弃疾面对小人的诬陷弹劾,只能用“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来言说壮志难酬的悲愤。而良兵面对高洋的陷害,也是无可奈何。 良兵每到月底都会按时去邮局给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们寄钱,那点钱虽然不足以供给他们优质的生活,却足以让他们吃饱穿暖,我爱他的善良! 护士长夫妇和好后,护士长龚翠兰来上班时对我说:“你与小何在谈恋爱吧?告诉你,我之所以和我这么快就和好,都是他从中调和的,可有经验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要小心一点。”我不便说什么,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满月复狐疑地走开了。 再见到良兵时,我问他:“你是怎么让护士长夫妇和好的?” 11. 第十一章 毁誉从来不可听,是非终久自分明 “你怎么知道的?不过知道了也没关系。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因为你对感情太认真,我怕你看不惯那些事情。”良兵停住话语看我,见我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就说:“那天我们去会过高洋后,路过隔壁病房,我看见护士长躺在病床上,就买了水果去探望她,她将事情原委讲与我听,并说决定住在医院永不回家,我就随口说了句‘如果你不回家,那你不是更方便把带回家住?’她听了这话后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去,于是我打电话给她,让他来医院接自己回家,给个台阶她下……”良兵没注意到我的脸都快气绿了。 我打断他的话:“你去看她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去,要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去,难道我就是不通事理的人么?还有,离开那个已不爱自己的男人难道不应该吗?你去掺和什么?难道你自己也是那样的人,做了坏事后还理直气壮地来给台阶别人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良兵有点着慌。 我冷笑道:“是你自己习惯做这种事吧?难怪上次你做了手术后冰清都不到医院来照顾你。” “你说什么呀?怎么扯上冰清。” 我把嘴一噘,转身就走,良兵拉住我说:“你别误解!我只是想让人家的家庭不破裂,我们结婚后,我们彼此都不背叛对方,做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我摇摇头说:“‘相濡以沫’出自《庄子》,原句是‘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掬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挣开他的手走了。 一连数天,良兵打电话给我我不接,来找我我也不理他。我见他神情很落寞,下巴还生了一颗很大的痘,也狠下心不理他。 春节越来越近,街上的人们开始办年货。一天我正在上班,同事来告诉我:“文玉鉴,走廊里有个乡下找你。”我以为是我母亲,出去一看,却是和良兵在同一病房住过院的梅姨,她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旧棉袄,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站在寒风里。 见她冻得直发抖,我连忙将她带到一个房间,倒了杯开水给她。 梅姨将装鸡蛋的篮子放到桌上,饮了两口开水后,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两百元钱塞到我手中,“小文,多谢你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替我垫付了医药费,又那么照顾我,本来早就应该来还钱给你的,但抽不出时间。这篮鸡蛋也不值几个钱,就请收下吧。” 我十分了解农家人的艰辛,平日是连个鸡蛋也无论如何舍不得吃掉要留着去卖钱的。如今梅姨却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给我,说明她对拖了这么久才来还钱给我感到十分歉疚,而她所说的原因是抽不出时间来,但我想这并不是她真正晚还钱的原因,她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钱来还,她的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而且家中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要养育,否则,就算傻子也知道大冷的天应该穿厚棉袄才暖和。我一阵心疼,连忙将手中的钱塞回给她说:“梅姨,鸡蛋我收下,但钱您就不用还了,我每个月都会领工资,不缺钱花。” 梅姨将钱推回给我说:“隔了这么久才来还钱已经很不应该的,哪还好意思不还钱?” 梅姨又喝了两口开水,问我:“你知不知道那个叫良兵的小伙子住在哪?当时我没留意,他给我的名片是假的。” “梅姨,他不缺钱,他的钱您就不用还了。” “人穷不能志短,这个钱是一定要还的。” 我撒谎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好像听说他是外地的,不会再来这儿的。” 梅姨想了想说:“可能他真的不会再来这儿了,以前是因为他女朋友在这工作他才来这儿。他女朋友那天在病房里威胁他说如果他以后还不攒钱,总是把钱捐给别人,就和他分手,说她的同学在另一城市做主播,开的车是宝马,身上穿的是狐裘。谁知良兵那小伙子脾气太倔,并不哄着她,还指责她和某某领导关系太暧昧,他女朋友就把东西全甩在地上,丢下他走了,说从此以后和他一刀两断。” 我这才知道自己听了护士长龚翠兰的鬼话误解了良兵,她说良兵哄经验丰富其实是她自己心理变态,看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 梅姨叹了一口气又说:“他女朋友那样的一个美人,娶回家迟早会生事端,开始有多快乐日后就会有多痛苦。” “梅姨,您说的话挺有哲理的。” “看不出来吧?我读中学时还会写诗,被同学们公认为才女,现在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一身的病痛,穷愁潦倒。”梅姨苦笑着说。 我将钱重新塞回给梅姨说:“别人都在办年货,您也去买点水果饼干给孩子们吃吧,记得要给自己买件厚一点的棉袄,看您的手都生冻疮了,苦日子总有尽头的,别太灰心了!” 梅姨推辞不掉,还是将钱收回了。她要赶回家去照顾她的孩子和,我还要上班,就此道别。 下班后,我把梅姨给的鸡蛋做了鸡蛋汤,西红柿炒鸡蛋,辣椒炒鸡蛋,老干妈炒鸡蛋,然后打电话给良兵让他到我宿舍吃饭。 良兵兴高采烈地来了,委屈地说:“终于想通了吧?本来那就不关我的事么。做这么多好吃的是要向我赔罪吗?”。 我故弄玄虚地说:“这顿饭其实是你请的,贵着呢,花了五百元人民币呢,相当于我一个月的工资。” “什么?我的钱?” “你还记得梅姨吗?这些鸡蛋就是她拿来的,她想还你钱,问我知不知道你住在哪,我骗她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 我噘起嘴不高兴地说:“你不是给假名片人家不让别人还你钱的吗?现在又后悔,大不了我还你钱。” 良兵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打个电话给我,我请她吃顿饭,当初她不是说我们两个好人如果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吗?那我就告诉她我确实很幸福。” “算了吧!她是那种性格刚烈的人,见到你肯定要还你钱的,那点钱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人家来说,却已掏空了家底来的。来,我舀鸡蛋汤给你喝好吗?”。我牵着良兵的衣袖让他坐到桌旁,拿碗舀了一大碗鸡蛋汤放到他面前。 12. 第十二章 伤透了的心,黄金买不回 良兵正喝汤,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后告诉我:“有个多年没联系的乡下同学要结婚,让我一定带上女朋友去他家喝喜酒,到时我们一起去好吗?”。 “远不远呀?我晕车,实在不想坐太长时间的车。” “有点远,不过如果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会觉得很无聊的。” “嗯……那好吧,我陪你去。” 良兵拿起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说:“春晨,你这孩子真厉害,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以后要乖乖的,不要疑神疑鬼,我对你的爱是认真的,以后不要再折磨我好吗?”。 他的话如此坦诚,怎能让人无动于衷?我感到一阵心酸:之前这点小小的矛盾还只是外人随口挑唆的,日后我们面对我的家人时,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可是我无法预料的,我们终会因为家人的阻扰和世俗的偏见而相忘于江湖吗?不得而知…… 良兵的同学结婚的日子到了,我穿上良兵给我买的粉色毛衣和红色冬裙,看看镜中,竟连自己都差点认不出那是自己了,心中不得不折服良兵的鉴赏能力。 由于害怕在路上晕车会吐,我不敢吃东西,只喝了一小杯豆浆。 良兵一早将酒店的事情安排好后,开车带我前往他同学家。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才到达他同学所说的那个地点。我已经晕头转向。我这人是天生的贱命,坐敞篷的震得很厉害的手扶拖拉机倒不会晕,而坐这种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轿车却晕的厉害。 良兵将车停在一座庭院前,扶我下了车。我定了定神,却这里是高洋老家的那个村庄,以前与高洋恋爱时,他曾带我来过这里。我正惶惑,主人出来迎接我们,竟然是高洋在外地工作的那个堂兄,他一见良兵就拉着他叙旧,把我冷落在一旁。 我头晕很难受,就在一张大桌边坐下,伏在桌上打盹。 良兵见状扶起我说:“这样会着凉的,我扶你进屋去找张床躺一下吧。”这时不知是谁递一杯糖水,良兵喂我喝下几口后,我却觉得头更晕了。 迷迷糊糊中,我被扶上一张床,躺着觉得好像还在坐车一般,天旋地转,后来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感觉有人把脸贴在我的脸上,我以为是良兵,就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那人把嘴移近我的嘴唇。忽然,一道强光闪过,我心里顿生疑惑,觉得那人不像良兵。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在我面前的果然不是良兵,而是高洋。 我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他,忽见房门口有个穿粉红衣裳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我心中害怕,连忙大声呼唤:“良兵,良兵。” 高洋没好气地说:“他现在正和我表妹冰清在一起,哪有闲空管你。” 我心内波涛汹涌,却总算还能用平静的语气问:“他现在哪儿?他和冰清在一起做什么?” 高洋歪着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说:“他们本就是一对,你说他们在一起会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 高洋冷哼一声说:“别给我装清纯了!我俩以前躲在我宿舍的床上又不是没做过,而且,你跟着何良兵这么久了,我就不相信他没对你做过!” 我气恼至极,指着他怒骂道:“你这龌龊的东西,总是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无耻,当初都怪我有眼无珠,太相信你这流氓了。”是啊,世间像《牡丹亭》中的杜丽娘那么幸运的女子能有几人啊?我边骂边抽出头下的枕头疯了一样去打他。高洋吃了好几下打之后,骂了我一句“疯”,就狼狈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17. 第十七章 九片十片无数片,飞入梅花都不见 我让瑞瑞先将他会做的题做了,不会做的我再教他解答,谁知他根本不愿动脑筋,会做的题没几道,难怪十多岁了才读小学三年级,那何义兵和徐镜芝两人以前还是教书匠呢,自己的孩子成绩这么差也不教一教。既然良兵把他托付给我,那我一定得好好教教他。 我手把手教瑞瑞做作业,每一道题都给他讲解到他弄懂为止,以便让他下次遇到同类型的题目时,不用问任何人也可解答出来,为此我牺牲掉了许多休息时间。 那道谜语题我解出来,刘备是往“左”边的道走才能到隆中。 瑞瑞不解,我给他讲:“走到三岔路口时面前有三条道,即左,中,右三条道,老汉在石头后露出头来笑一下,石头的石出头就是个‘右’字,老汉后来又往相反的方向走,和右相对的是左,所以刘备应该往左边的道走才能到隆中。” ][].[].[]瑞瑞称赞道:“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春晨阿姨,你真聪明,和我二叔一样聪明。” 良兵正在电脑前写作,听见夸奖自己,也跑凑热闹。 我笑道:“何大诗人,这道谜语题我解出来了,那首诗归你作。” 良兵看了看题,说:“其实不难,我们三人每人来作一首,谁作不出来就罚他把南宋张孝祥写的《念奴娇》抄一百遍。” 我心里暗暗吃惊,因为我的名字就来源于张孝祥的《念奴娇》,“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不知良兵是否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故作镇定地说:“作诗就作诗,谁怕谁?” 良兵清早曾从家里折了两枝腊梅来插在花瓶里,香气袭人。我指着梅花念道:“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九朵十朵无数朵,开在岁寒藐寂寞。” 良兵鼓掌道:“真好!嗯!我写什么呢?”良兵向窗外望了一眼,街上的人们都在兴高采烈地置办年货,良兵指着自己念道:“一张。”又指着瑞瑞和我念道:“两张。”然后指向窗外的人们念道:“三四张,五张六张七八张。九张十张无数张,国泰民安享太平。”念完,良兵看着瑞瑞说:“瑞瑞,你知道二叔的一张两张指的是什么吗?”。 瑞瑞说:“是笑脸。” 良兵说:“那你的寒假作业上写的‘一片两片’又是指的什么呢?” “雪花。” “那你可以用雨点来仿一首诗吗?”。 “我……不能。” 良兵叹了一口气,念道:“一点两点三四点,五点六点七八点。九点十点无数点,潜入江湖寻不见。” 瑞瑞大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兵说:“瑞瑞,只要肯动脑筋,你也可以的。” 瑞瑞抓耳挠腮了半天说:“我还是抄一百遍那个什么人写的词吧。” 我鼓励他:“瑞瑞,你作得出诗来的,自信点,要善于观察和思考。” 刚好那天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远处有鞭炮声响起,瑞瑞念道:“一声两声三四声,五声六声七八声。九声十声无数声,除旧迎新……除旧迎新……”瑞瑞想了好久接不成一句话。 这时窗外吹来一阵凉风,令人神清气爽,我朝良兵做了个鬼脸,唱道:“我们在春风里陶醉飘逸……” 瑞瑞灵机一动说:“除旧迎新醉春风。” 良兵笑道:“瑞瑞,早该叫你春晨阿姨教你读书了,看她教了你才几天时间,你都会作诗了。” 我们三人都开心地笑起来。 瑞瑞做作业累了时,我就会给他讲一些故事,有“囊萤映雪”,“芦衣顺母”,“闻鸡起舞”等,瑞瑞听得津津有味。 良兵说等瑞瑞的寒假作业完成后,就带我们去省城的黄鹤楼和动物园玩。 18. 第十八章 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 19. 第十九章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20. 第二十章 看破世事惊破胆,识透人情寒透心 25. 第二十五章 胜非其难也,持之者其难也 忽然,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擦干眼泪挪打开门。有个人从门外闪进来扶住我,急声问:“听陈丽勤说你被车撞了,伤到哪儿了?” 我见是良兵,就推开他说:“你去和你的美女主播卿卿我我去,本来你爸妈也只认她。” 良兵一脸愧色地说:“你为什么总要在我面前提她?你难道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吗?这几天打你电话总是关机,来医院也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回你父母那儿去了。”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我就更加生气,我眯着眼睛反问道:“我这个样子能回我父母那儿让他们看到了伤心吗?我怎么跟他们解释?都是因为你!”我说着将玉镯递还给他,“你是急着想要回玉镯好拿去送给别人吧?还给你就是了。” 激动使我忘了腿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这时正好摩擦到,顿时痛得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哟!” 良兵见状连忙扶我到床上坐下,把“水天相接”套回我手臂上说:“‘水天相接’送给了你,就把我一辈子的幸福交给了你!我承认,当时看了照片后确实很生气。”我不知良兵身上有什么魔力,反正一看到他,总会令我满腔的怒火瞬间平息。 我向他解释道:“良兵,那些相片是你带我去你同学家喝喜酒,别人趁我晕车睡着时偷偷设下圈套拍的,我把高洋当成了你,那个新郎官是高洋的堂哥,所以帮着高洋冰清一起来陷害我。” “都怪我,开始没有仔细看那些照片就胡乱把你赶走了,你走之后,我捡起照片来看,才照片上摄下的一个枕头好像在哪见过,后来才回想起那天带你去同学家吃酒你就是躺在那个枕头上的,那天我被同学拉走的时候你睡着了,我迎亲回来看见你眼睛红红的,而且回家的路上冰清说你又和高洋在一起了,你慌忙坐起来辩解……结合这些情况我断定你是被他们合伙陷害的,但我追出去找你的时候你却不知去向。” “你担心我象我小姨那样自杀身亡吗?”。话一出口我就自觉失言,幸亏我说话的声音很小,良兵并未听真切。我连忙扯开话题问:“你后来是怎么找到我宿舍来的?” “陈丽勤今天打电话告诉我你被车撞了躺在二医,我就急忙赶去二医院,在病房等了许久也不见你的影儿,值班护士说你可能偷偷溜出去了,我就找到这儿来。”他拿起擦烂了的毛衣和披肩看了看说:“改天我们去买新的,你的手机怎么总是打不通呢?” “手机压在车轮下了。” “没事,也去买新的,看来以后如果有事情一定要先思量思量,以免付出惨重的代价。春晨,跟我回家去吧,这些天我不忙,我在家照顾你。” “不,我不去,会惹你父母生气的。” “不怕,我会给父母解释清楚的。”良兵帮我收拾了几件衣服放在包里,然后把包挎在肩膀上,抱着我下了楼。 良兵打开车门将我放在副驾驶座上,开着车往他家驰去。 26. 第二十六章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良兵父母正陪客人在客厅打麻将,良兵抱着我走进门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抱着我出了客厅后门往楼上走。 良兵父母连忙跟客人说家里有事,不陪他们玩了,急着送走客人后,关上门“咚咚咚”地跟着跑上楼来。 良兵刚将我放到床上,他父母就如临大敌般走进房间来。 他母亲先开口:“良兵,你怎么回事?又把她弄回家来,还嫌不够丢人!” 良兵说:“妈,那些照片是别人趁春晨晕车睡着时故意设下圈套拍的,是想要拆散我们,我差一点就中了他们的计谋。春晨是一个正直的人,她的为人我很清楚,而且您也离不开她,您没看她不在的这几天,您每天都郁郁寡欢的,您只有跟她在一起才快乐,请您接受她好吗?”。 良兵母亲说:“可是那些照片如果传出去,你让我们怎么做人?再说冰清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你准备怎么跟她解释?” “那些照片就是冰清跟她表哥一起设计拍的来陷害春晨的,您别担心,我自会处理好的。妈,我打电话让您煲的猪骨汤煲好了没有?” “正煲着呢。” 良兵父亲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说:“本来孩子自己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我们做父母的是不应该插手的,只要他们自己过得幸福我们也就放心了,你看你还没进我家门就闹出这样的事情,虽然良兵一再解释你是被人陷害的,但如果你没招惹别人,谁会那么无聊去做这种事情?如果你真想和良兵一起好好生活,就别再闹出什么事来。” 良兵的父亲太天真了,我和良兵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招惹到谁?《古文观止》中就有这样一段话“故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 因他是良兵的父亲,所以我给了他面子,答应道:“伯父,您的话我记住了,以后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良兵父母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走出去。 “爸,妈,记得把冰清的东西还给她,谁让你们随随便便收人家的东西的?”良兵对着他父母的背影喊道,然后俯问我:“春晨,伤到哪儿了?” “左腿受伤了,还好只是被刮伤,没被车轮碾压。” 良兵将门关上,打开暖气,轻轻捋起我的裤管来看,我腿上的伤口由于走路摩擦到,有血渗出来。良兵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男式睡袍让我换上,说可以避免擦到伤口。 我听话地换上良兵宽大的睡袍躺在床上。良兵帮我盖上被子,坐在床边把我冻得冰冷的脚抱在怀里暖着,凝视着我道:“如果上天不是因为有了你,才让我来到这个世界,那为什么你一个落寞的神情,会让我心痛?你总说我太缠绵,如果不是我的柔情蜜意,谁来安抚你那破碎的心?”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也吟道:“如果上天不是因为有了你,才让我来到这个世界,那为什么我一个傻傻的笑容,会让你痴迷?我总说你太玲珑,如果不是你的轻怜密爱,谁来承载我那浓浓的情?” 良兵很意外地看着我,我翘起嘴角俏皮地笑道:“何大诗人,想不到我也会吟诗作赋吧?” 这时良兵母亲推门进来说:“良兵,你让我做的猪骨汤煲好了。” 良兵将我的脚放回被子里,站起身说:“谢谢妈!” 我知道良兵让他母亲煲猪骨汤原是做给我吃的,连忙说:“伯母,给您添麻烦了。” 良兵转过头看着我说:“你以后叫妈就可以了,妈已经接受了你这个儿媳妇。是吧?妈。” 良兵母亲酸溜溜地说:“看你喜欢她的这个样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不见你给我暖暖脚,算了,我先下去了。”良兵母亲转身下楼去了。看得出来,良兵母亲不喜欢我。 “春晨,你腿痛不方便下楼,我去端上来给你吃。”良兵走出房间带上门也下楼去了。 房里顿时一片寂静,我觉得身体轻飘飘像躺在云中一样,要是小姨没死而嫁给了何义兵,那良兵母亲就是我外婆的亲家,我们是祖孙代,而现在,良兵让我称呼他母亲为“妈妈”,这世界上的事真难预料! 27. 第二十七章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 片刻后,良兵端了一大碗猪骨汤上来给我喝,又跑下楼去端饭菜。跑了两趟之后,茶几上摆了四碟菜和两碗米饭。 我喝了半碗汤,将碗递给良兵说:“我喝不下了。” 他接过碗放在茶几上,又递给我一碗米饭。 最后我没喝完的汤和没吃完的米饭全归良兵吃了,他说快把他给撑死了。以前我总是笑他傻,吃不完倒掉不就行了,干嘛非得吃完不可,现在渐渐地理解了他:他是舍不得浪费粮食。于是我不再笑他傻,转而心疼他。 收拾好碗筷后,良兵打开电视来看。电视上正播放新闻,一位腿有点瘸,脸上有条疤的官员在孤儿院和孩子们一起进餐。良兵告诉我:“这位是新上任的省长范安石大人。” “他为官怎样?” “听说范大人为官清廉,处理事情雷厉风行,他一上任,就查*处了几起贪污受贿的案件,封杀了数个从事色相服务的场所。颇有宋朝宰相王安石之风范,人们送其一个当年王安石的绰号——‘拗’。”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看来我们省的风气要改良了。” “连最高长官都能带头以身作则,其他人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不过时下许多人都爱等待和观望,等待别人挺身而出,观望别人撑住天空。” “如今一些名人明星把婚姻当儿戏,把丑闻当成炒作的素材,不可忽视他们的所作所为对社会风气产生的影响,而且现在环境污染这么严重,有理想,有道德,想为全人类和后世子孙留一方净土的从政人员任重道远啊!” “‘糟粕所存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就像王安石以‘富国强兵’为目的的变法,因为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就遭到当时的君子和小人一起围攻,集诋诬怨谤于一身。” “春晨,自古英雄亦苦辛,我们要在身后大力支持他们,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那些孩子养大,让他们接受教育,将来做对国家有用的人。” “良兵,我能帮你做什么吗?”。良兵沉默了一会儿后问我:“春晨,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一见你的父母呢?既然我的父母已经默许了我们在一起,要是你的父母也不反对,那我们就可以早点把婚事办了,我也可以全心全意来忙工作上的事。相处这么久了,我还未问过你家里有些什么人,而你也从没告诉过我你家里的情况。” “家里有我的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弟弟,初中毕业就辍学去外地打工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的岳父岳母呢?” 我父母是一定不会答应我和良兵的婚事的,这是我用脚趾头都想的到的事情,但怎能说出口?我抚模着良兵的手掌说:“该见的时候总会见的。只怕你到时不想见都不得不见。” “早晚都是要见的么,迟见不如早见。” 想到前途,我伤心得几乎落下泪来。 良兵说:“春晨,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没有出声,良兵自顾自讲道:“从前,有个人叫发财,一个财主见他名字起得好,就请他回家做仆人。一天吃过晚饭后,财主想试试发财到底会不会办事,就让他去院子里看刮的是什么风,发财说不知怎么看,财主教他说:‘你拿一件东西往天上一丢,看它飘向何方,那就刮的是与之相反方向的风。’发财兴冲冲地跑到院子里,好不容易找到半块砖头,拿起来往天上一丢,砖头掉下来“咚”的一声砸到了他头上。发财于是捂着头去见财主,说:‘老爷,刮的是上风,好大风咧,砖头被风吹到我头上,把我的头都砸破了。’财主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就说:‘那你再去看一下今晚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月。’发财又跑到院子里,看了半天不知怎么对财主说,这时恰好飘来一朵云把月亮遮住了,发财赶忙跑对财主说月亮被天狗吃了。财主很生气,就说:‘算了,算了,你拿根棒子把门顶住去睡觉吧。’发财到门边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财主去门边一看,只见是放了一根小火柴棒在门栓上,就大怒,叫发财收拾东西走人,发财却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财主:‘老爷,您是不是以后都不要发财了。’财主听了大吃一惊,说:‘我怎么会不要发财,我怎么能离得开发财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28. 第二十八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33. 第三十三章 景若佳时心自快,心还乐处景应妍 34. 第三十四章 献玉要逢知玉主,卖金需遇买金人 35. 第三十五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良兵重新点燃一支蜡烛,从雕花架子床下拖出一张竹床来,铺上棉絮。 他让我睡垫得软绵绵的雕花架子床,自己则睡在硬邦邦的竹凉床上。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遍地落花,有鸟儿在枝头欢叫,我们准备启程。我无限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昨夜曾给我们遮风避雨的老屋,良兵拍拍我的肩膀说:“如果你喜欢,每年的清明节我们都来这儿。” “真的吗?”。 “真的。” 两天后一大早,我上了夜班后交完班正准备回宿舍休息,母亲打电话让我回家一趟,说:“你舅舅家要盖新房子,需要很多钱,当初你读书时你舅舅垫了整整一万元钱给你交学费,现在虽然你舅不催我们还钱,但我心里过意不去,多少也去还一点,你上班这一年攒了多少钱?” “我……我没……噢!我攒了一点钱……一点钱,等会,噢!不,等我拿给您。”我结结巴巴地说。 通话结束后我很沮丧,我一个月工资奖金加在一起还不够五百元,上了一年班存折上还不够三千元。 中午,我硬着头皮骗良兵:“我有一个同学结婚,要摆喜宴,她向我借钱,我没那么多钱借给她,你可不可以先借两千五百元给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不敢看良兵。 只听良兵说:“好啊!我等会拿给你,只是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喝喜酒啊?” 我吞吞吐吐地说:“都是女孩子,你去不……不太方便,而且我想……我想今天就把钱拿给她,你看行吗?”。 良兵沉默了,我好紧张。过了一会儿,良兵笑了笑说:“好!我等会拿钱给你,我不在身边,你自己注意身体,早点回来啊。” “好,我就回来。” 三点多钟,我带着五千元人民币踏上了回家的车。回到家,已是黄昏时候。我感觉气氛不对,吃饭的时间了,桌上只摆了两个菜,一碟盐渍萝卜,一碟中午吃剩的土豆片。以往我回家,妈妈无论多忙,无论手头多紧,都会去小集市买点鱼呀,肉呀,多弄几个菜给我吃。难道是他们知道了什么? 开饭了,爸爸妈妈和我都坐在了饭桌边,我夹了根咸萝卜条埋头吃饭,只听妈妈先开口:“玉鉴,我和你爸靠种几亩薄地来供你读书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你现在有个好工作了,虽说我们并不指望你能给我们好日子过,但你也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啊。” 我说:“我工作很认真的,从没出过什么错。” 母亲生气地说:“你还说没有?电视台的那个女孩都找到我们家来了,她说她是高洋的表妹,说你和高洋分手了,去抢了她的男朋友何良兵。这个何良兵是不是以前你舅舅村里何义兵的弟弟何良兵?” 我一听就差点晕,原来冰清并没有放弃良兵,竟然打到我老家来了。 妈妈继续数落我:“那位美女主播还说要去找你们医院的领导让医院开除你呢,你说你这孩子,干嘛要和高洋分手?你说你去惹别人的男朋友干什么?工作没了我看你怎么办?还有,你也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若想和何义兵的弟弟好,除非我死了。” 我小声说:“是的,他是何义兵的弟弟何良兵,但他跟他哥哥性格不一样,他很善良,对我很好的。” 我把钱放到桌上说:“这是他听说我们家要还债,特意让我拿回来给你们还债的。何良兵和那美女主播闾冰清早就分手了,而且医院领导是没有资格管我们这些普通员工的私事的。” 妈妈把碗往地上一摔,哭道:“你忘记了你小姨是怎么死的?是被何义兵害死的呀!你怎么还去招惹他的弟弟?人是可以用钱换的么?钱没了可以挣,人没了就永远没了。” 36. 第三十六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爸爸往碗里夹了几块土豆片,站起身说:“你想和谁好我们管不着,有两条你得给我记清楚。第一:你不能影响工作,你的工作是我们全家把土豆当成饭和菜整整吃了五年,从牙缝里省下钱来供你读书,又到处求人帮忙才得来的,农村的女娃子谁像你这样读这么多年书了,都是早早就回家干农活了,我们前几年过的日子有多苦,你应该记忆犹新;第二,你不能和何家的男孩谈恋爱,老大那个样子,那老二能好到哪去?你把钱拿去还给何良兵,和他分手。” 我不敢再说话,任凭父母在一旁数落。 夜晚,我躺在床上想着与良兵毫无希望的未来时,不禁流下了眼泪。 这时手机响了,良兵在电话里问:“春晨,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你。”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良兵又说:“你那个同事姜丽打电话给我说想请我喝咖啡,我说我要等你回来一起去。她竟然说她对我一见钟情,希望我一个人去赴约。你猜我怎么回答她的?” 我抹了一下眼泪问:“你怎么回答她的?” “春晨,你怎么了?好像哭过似的?” “没什么,只是受凉了有点鼻塞。” “你就回来好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回答姜丽的呢?” “我告诉她我只爱你一个人。” 我说:“她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她会罢休吗?”。 “总之我不会再理她的,我早已受够了冰清,真害怕再有人来打扰我们。” “良兵,我也只爱你一个。”我小声说,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走开了,我猜想是妈妈在偷听我们谈话。 第二天十点钟,我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妈妈去田地里忙了一通后回来,准备好扫墓用的香,烛,纸钱,催我起床。 我知道起床后面对的又是令人不胜其烦的数落,就坐在床上慢腾腾地穿衣服。 待我刚系好鞋带,妈妈就走进房来,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走,“我们今天一起去巽云村祭拜你外婆和小姨。” 我不敢忤逆妈妈,乖乖地跟着她走。 途中,妈妈说:“我们从田埂上饶远路吧,你不和那个何良兵分手,我怎么有脸去见你外公他们呢?” 我只得跟着妈妈从田埂上饶。从田埂上饶到墓地去要路过良兵家的老屋,妈妈是有目的的。 果然,路过良兵家老屋时,妈妈跑进良兵家屋后的菜地当着我的面使劲地把那些菜践踏了一番,又搬起几块大土疙瘩砸在良兵家那上了锁的大门上,骂道:“我挖你家祖坟,生了两个孽种,专门来祸害我们家的。” 想起良兵对我的千种宠爱,万般恩义,又看着妈妈毁掉他们家的菜园,我在一旁眼泪滚滚而下,因为害怕被妈妈,就使劲用衣袖擦干,谁知越擦眼泪越往下落。 妈妈看见了骂道:“你哭什么呀?没鬼用,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一边骂一边用力地踹良兵家的大门。 我哭着捡起妈妈放在田埂上的东西就往墓地走去。妈妈一边追来一边骂我:“是头牛都教的乖,我看你是没得救了。” 母亲虽然对我极严厉,甚至态度粗暴,但却是一个极善良的人,记得小时候,那些由于家乡淹了水而背井离乡扶老携幼来我们村讨饭的人,都爱住在我们家,并不是因为我家比别人家宽敞,而是因为我母亲善良可亲。但母亲为什么就对我那般蛮不讲理呢?那是因为她太爱我,时时刻刻想保护我的缘故。 多年以后,当我已近不惑之年,才明白:如果可以,母亲都愿意将儿女所有的不幸和痛苦全揽在自己身上,而不愿儿女受到伤害的,一个人事业有成,生活得快乐如意,他的母亲就是一个幸福无忧的母亲,而如果一个人命运多舛,活的苟且卑微,那他的母亲终其一生就会是个悲剧。何家的老大老二乃一丘之貉,这是我母亲当初的想法。 41. 第四十一章 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42. 第四十二章 世风随日往,俗态逐势热 范逸说:“何科长,今天是吴院长来给我牵红线的,不管怎样,这顿饭应由我来请。” 良兵望着我说:“我女朋友带领导来我的酒店吃饭,我还收钱,太不像话了吧!” 我母亲喝斥良兵:“谁是你女朋友?我有答应吗?你一边去,别坏我们的好事,等会该多少钱我来付给你!” 妈妈这话说得挺豪壮的,妈妈平日去买点东西总是和人讨价还价到极限,为了一分钱还和别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今天竟然爽利地说出钱由她来付这话,看来她对范逸是真满意,对良兵是真讨厌。 范逸站起身拍了拍良兵的肩膀说:“何科长,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但明人不做暗事,我喜欢文玉鉴,我今天是应约来和她相亲的,虽然君子不应夺人所爱,但我今天就做一回小人,你和她不也还没结婚吗?我们就竞争一回,到时她爱选谁就选谁。” 气氛有点紧张,然而让我更难堪的人出现了,高洋带着两个防疫站的人来收卫生监测费。 吴院长看见高洋,连忙打招呼:“高科长,要不要坐下来喝两杯?” 吴院长是卫生局老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对高洋也格外客气。 高洋走到我们桌前看了一眼,问道:“吴院长,您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吃饭?” 吴院长说:“我给我们医院的小文介绍对象,这位是市检查院的范副检察长,你看他们挺般配的是吗?”。 高洋扫了我一眼说:“我看是有人高攀了。” 我只觉得脸火辣辣的,我猜想我的脸一定红到了脖子根。 高洋压低声音对站在桌旁的良兵狠狠地说:“何良兵,你也有今天?” 我连忙称我要去洗手间,就匆匆跑开了。 我在洗手间里面足足呆了二十分钟才出来,良兵已经离开了,桌上又添了几盘菜,高洋坐在桌旁和吴院长对饮。我母亲在和范逸聊天。我心里暗暗好笑,母亲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而范逸是气宇轩昂的读过书的国家干部,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呢? 我想让母亲早点放心地回家去,就坐回范逸身边。 范逸笑着对我说:“玉鉴,你母亲说你小时候很乖巧,很爱说话,越长大却越不爱说话了。” 我还没答话,高洋给范逸倒上一杯酒,举起酒杯对范逸说:“来,我们干一杯,以后文儿就交给你了,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犟,你以后多担待点。” 范逸说:“这话好像不归你来说吧?” 高洋装出喝醉了的样子反问范逸:“你不知道?文玉鉴是我的女朋友呢,不过现在轮到你了,我就不和你争了,可不能便宜了何良兵那小子,他现在像个缩头乌龟躲到哪去了?” 范逸皱着眉头问我母亲:“阿姨,您女儿到底有几个男朋友啊?” 我母亲连忙指着高洋说:“你别听他胡说,玉鉴和他早就分手了。” 高洋笑着说:“对,文儿是我前女友。” 吴院长已有几分醉意,还嚷着让服务员拿酒来,他拿开他的酒杯说:“老吴,别喝了,你看你都喝醉了。” 范逸叫服务员来买单,一共消费了五百多元人民币。 我抱怨母亲:“都是您,害得范副检察长花了这么多钱。” 吴院长面子上过不去,连连咳嗽。 范逸连忙打圆场:“钱财乃身外之物,没关系的。吴院长,您喝醉了,我给您叫车去,您先回家休息一下吧。”说着起身走出去。 几分钟后,范逸走进来说:“吴院长,车帮您叫好了。” 吴院长借着酒意问范逸:“你觉得小文怎样?” 范逸看了我一眼说:“挺好的。” 吴院长又问我:“你对范副检察长什么意见呀?” 我低下头不言语。 院长说:“人家女孩子哪好意思说喜欢谁?” 43. 第四十三章 酒力不能久,愁根无可医 吴院长搀扶着吴院长走出去,我们一行人在门口送他们上了车。 高洋大笑着又走进酒店去,站在餐厅中央叫道:“何良兵,你躲哪去了?” 我知道如果我还在这呆着,高洋定会千方百计去羞辱良兵,如果我离开,高洋就会自觉没趣,而且良兵也不会理会他。 我说:“妈,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去车站赶紧坐车吧。” 范逸却说:“阿姨,您好不容易抽空来一趟,我带您去商场买点东西吧。” 我说:“不用了,我们什么都不缺。” 母亲斥责我:“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辜负了人家孩子一片心意。” 母亲跟着范逸走进酒店对面的富丽商场,我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母亲根本就不是要去买东西,她只是想让我和范逸多相处,她害怕我又和良兵在一起。 范逸带我母亲来到服装区,在范逸的坚持下,母亲去试一套针织的春秋装。 母亲走进试衣间去了,范逸站在我身旁碰了碰我的手,他想牵住我的手,我佯装不知赶忙走到一件衣服前去假装用心地看衣服的质地。 范逸以为我看中了那件衣服,就对营业员说:“把这件衣服包起来吧。” 我说:“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 这时妈妈换上新衣服站在我身后,她对营业员说:“把她那件包起来,我这套也要。” 我一看标价,两件衣服合起来要四百多元人民币呢,我手里都没有这么多钱,我不耐烦地对妈妈说:“妈妈,你说你在家干农活穿这么贵的衣服干什么?这穿着做事多不方便啊。” “我不去田里做事的时候不就可以穿了吗?”。 我真怕了妈妈,她对我的思想漠不关心,但她却对我性格上的弱点了如指掌,她知道我这人最怕亏欠别人,所以拼命花范逸的钱,弄得我对范逸心存愧疚,不好拒绝他的情义。 营业员开了单,范逸拿单到收银台去付了款。 太阳偏西了,我提醒妈妈:“您不是要忙农活的吗?”。 “那我先了啊,你改天一定把范副检察长带回家吃饭啊。”她又转向范逸说:“玉鉴在这城里没有一个亲人,她脾气又古怪,你以后多替我照顾一下她。” 范逸连忙说:“您放心吧,我会的。” 见他答应得那么爽快,我心里不是滋味。 送走妈妈,我心里很难过,母亲这辈子每天像头牛一样干活,又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她只希望儿女能过上好日子,也不求有什么回报,她排斥良兵是因为她不信任良兵以及恨他家里的人,她和良兵都是我最爱的人,选择一方不可避免会伤到另一方,真叫我为难。 我从包里掏出两百元钱递给范逸,“范副检察长,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我先走了,这两百元先还给你,过些日子我筹到钱再还你剩下的钱,我们非亲非故,不能花你的钱。” 范逸推辞不收,我把钱塞进他衬衣口袋里,转身就走。 范逸追上来问:“玉鉴,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呢?” 我装作没听见快步离开了那里。 我来到北青萝酒店,大厅里没见到良兵,我上到二楼,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只见良兵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以前从不抽烟的他,竟在那吞云吐雾。 我走蹲在床边捧住他的头说:“良兵,对不起!” 良兵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说:“范逸一表人才,又讨你母亲喜欢,我真怕啊,有一天醒来我失去了你。” “我发誓,我绝不会离开你。” “你母亲会答应你和我在一起吗?她恨不得我们全家都死光来给你小姨抵命。” “那是因为当初你哥做得太绝了,我小姨是被他逼死的。”我辩解道。 良兵问:“你现在还恨我哥吗?”。 我不出声,看着窗外,夜色吞没了整座城市,虽然有万家灯火,但也只照亮了尘世的一隅,在命运的摆布下,人们无奈地抗争着,谁又能摆月兑得了命运的魔咒? 44. 第四十四章 人生有波澜,世事有弯曲 49. 第四十九章 泥泞识马,患难识人 我在超市买了几盒饼干和一箱饮料,返回时遇到范逸。他说:“玉鉴,买这么多东西呀,你要去哪儿?我用车送你吧!” 我说:“不用麻烦你了,良兵在路边拦车,我们要去很远的乡下,路很难走。” “那好吧,那不打扰你们了。” 我拎着东西去路边找良兵,天已经黑下来了,良兵还没叫到车。我们又等了许久,问过好几个出租车司机,他们都不愿意在夜晚去那么偏远的乡下。 忽闻“嘀”的一声,范逸开着一辆摩托车停在我们面前说:“我在远处看你们很久了,估计叫不到车的,要不就坐我的摩托车去吧。” “你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问这话时良兵皱着眉头,好似很不高兴见到范逸。 我不敢吭声。只听范逸说:“我见你在路边拦车,我想你们应该要去很远的地方`,我的摩托车刚加满油,可以跑很远的路程都没问题。何科长,以前多有得罪,请原谅!玉鉴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与你性情相投,可以成为朋友的,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不知你是否愿意?” 良兵见范逸并无恶意,遂告诉他:“我们要去巽云村,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知道,去那里的路挺难走的。” “那你还去吗?”。 “上车吧。”范逸拍着摩托车后座对我们说。 良兵提着东西坐上摩托车,我也坐上去,范逸发动摩托车往我家所在的那个小镇驶去。范逸一边开车一边问:“何科长,你们为什么这么晚还去巽云村?” “有一个小孩他母亲生病了在住院,他一个人在家说夜里有鬼去吓他,我特意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人装的鬼吧?” “还不清楚。” 车到镇上后,转入乡间的马路,颠簸得厉害,范逸累的满头大汗。 良兵说:“范副检察长,要不我来开,你歇一会儿吧。” 范逸说:“没事,还能坚持。” 车继续颠簸前行,一轮明月升起在夜空,一个个绿树环绕的村庄被甩在了身后。路过我家村旁的马路时,我远远望见家门前还亮着灯光,我猜想妈妈可能还在灯下掰棉花,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我们坐着摩托车又走了好长一段野路,快到舅舅的村子巽云村时,路更加难走,一段很陡又长的下坡路通向河水上架着的一座很窄的石拱桥,接着又一个很陡的斜坡。范逸停下车说:“何科长,这路挺难走的,要不你和玉鉴下车走,我把车开到河对岸等你们。” 良兵说:“还是让我来开车,你和玉鉴走路,因为你对这里不太熟悉,这里是我的家乡,我曾经走了许多年这里的路。” 范逸见良兵说得在理,便同意了。 面前那段下坡路在车灯的照射下显得陡峭异常。范逸下了车,我却不愿下车。 良兵说:“春晨,你下车陪范副检察长走路。” 我知道良兵不想让我和他一起涉险,但又不放心他,就赖在车上不下去。 良兵笑了笑说:“春晨,没事的,范副检察长对这里不熟悉,你领他走到对岸去,我在那片竹林边等你们好不好?” 我只得下了车,感觉象生离死别似的。 良兵骑着摩托车慢慢滑下坡去,下到坡底,开过石拱桥,又开始爬坡,车好像随时都会翻似的,令我心惊胆战。那样美丽的月色我也无心欣赏。 我和范逸走过石拱桥,来到对岸的竹林边,良兵把车停在那等我们。我们重新上了车,良兵开着车又走了一段坑坑洼洼的路,停在一个草垛边,说:“向和平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 顺着良兵手指的方向,我看见昏暗的月光下,有座旧式的砖木相间的破房子坐落在高处。房子的房基比路面高出几米,门前用条石铺了方便上下的台阶,除了右边一座已经塌了半边屋顶的小房子紧邻着那座房子外,很远才有人家的灯火。 房子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竹篁。我舅舅以前的老房子旁边也有一大片竹林,小时候,大人们为了不让我走进去,总是吓唬我说竹林里有蛇,还有漩涡风,漩涡风是鬼变的,会把人卷到一个不知名的很恐怖的地方去的。因此对竹林,我有一种恐惧感,幸亏有良兵在一起,否则晚上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良兵浓浓的眉毛生的象两把剑,有一股凛然的正气,和他在一起我不会胆怯。 50. 第五十章 林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51. 第五十一章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我安慰勇勇:“可能是老鼠把衣服弄动了,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勇勇心有余悸地说:“真的有鬼的,我以前听邻家的老爷爷讲过,他说有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他去池塘边提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坐在水边洗脚,他很害怕,就拿一根火柴划着了甩,鬼见到火很慌张,就滚进池塘里不见了踪影。他还告诉我,如果身边没有带火柴,就咬破自己的中指把血甩,他说鬼最怕火和血,不过他自己现在也变成鬼了。他死后三天,我们在他门前看到好大一个漩涡风,把地上的竹叶全卷起来了,我妈妈说是他的鬼魂回家来了。” 听勇勇一说,我想起我小时候也不知听过多少版本的鬼故事,我表哥因为我经常不听他的话,总能顺口编出一个东西来吓我,有坟墓时,他就告诉我那里面有鬼,如果我不按他的指示办事他就丢下我让鬼来把我抓&}.{}走,甚至指着一棵柳树他也能编出一个让我恐惧的故事来。我女乃女乃生前也很信鬼,我妈妈也对鬼深信不疑。直到后来我学了医,才知道人的生和死只是物质间的相互转化。 我说:“勇勇,那老爷爷以前是骗你的,他肯定没看到过鬼。” 良兵补充说:“漩涡风是气流引起的,不是鬼。” “人因为对自身命运的担忧和无法把握,就会想出很多可怕的事物出来。”范逸拉着勇勇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旁,继续说:“其实这世界上的普通人是没有魂灵的,所以一旦死亡,精神也随之消亡,不能聚为幽灵,只有历代那些爱国志士、民族英雄如文天祥,于谦,林则徐等他们才有魂灵,但他们的英灵也不会出没于自然界,只活在人们心上。” 良兵拍了拍勇勇的肩膀说:“听见范叔叔的话了吗?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我像你这么大读小学时,下晚自习后回家路过学校旁边那一大片坟地,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鬼和听见过什么古怪的声响。真的没有鬼的,勇勇,你还要上课,早点睡吧,我们在这陪你。” 勇勇听了他的话,乖乖地爬到小床上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可怜的孩子,可能好多天都没能睡个好觉了。 我们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夜深了,我趴在床边打了个盹,忽然听见屋外有重物摔倒的声音。 良兵和范逸连忙打开门跑下石阶去察看摩托车,屋里顿时空落落的。屋旁的竹林里好像有东西跑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把煤油灯吹灭了,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窗户旁挂着的那排衣服果然剧烈地摇摆起来,象在跳舞,似乎都要挣月兑绳子飞出来,还真如勇勇所说的那样,有个黑色的东西在衣服上跳来跳去,还呼呼有声,那黑色的东西同老鼠一般大,圆圆的,但并不是老鼠,倒象传说中的黑坨坨鬼。 我惊异地盯着那团黑东西,心“嘭嘭”直跳,耳朵里嗡嗡作响。 勇勇忽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高声喊:“救命啊!鬼又来了。” 范逸按亮手机从门外跑进来说:“别怕!我在这,没有鬼。”接着良兵也跑进来,拿火机把煤油灯重新点燃。 我惊魂未定地对他们说:“真的有……”我想起勇勇被吓得不轻,就没有说出“真的有怪异”这句话。 转头看窗户旁挂着的那排衣服,却是纹丝不动地吊在那。我正疑惑刚才是不是我的错觉,勇勇却脸色惨白地说:“衣服摇摆了,我又看到了鬼,它在衣服上跳跃。”我打了个冷颤,只觉手心黏糊糊的,原来我也是怕鬼的,枉我学医那么多年。 52. 第五十二章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57. 第五十七章 凭谁寄语临民者,莫作人间第二杯 58. 第五十八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59. 第五十九章 柴经不起百斧,人经不起百语 碟子是丰帷珍扔的,她正指着何义兵骂,听意思大概是骂何义兵没头脑,整个酒店都是何良兵当家做主,一个人说了算,连出入帐以及客源关系,管理制度他都一概不知,员工也不尊敬何义兵和她。 何义兵见良兵回来了,就丢下丰帷珍走了。 当时有一个十岁男孩的生日宴会正在酒店举行,早晨临出门前,良兵曾让何义兵照看安排一下,现在别人的酒宴马上要结束了,收银员却跑来告诉良兵说电脑上的账目被弄得一塌糊涂的。 良兵非常气愤,指着丰帷珍说:“你快点把我哥给叫回来。” 丰帷珍气呼呼地追出门去,却一去不回。 良兵拨打何义兵的电话,却已关机。 良兵问收银员:“账目怎么这么乱?我今天出去之前不是已经把酒席的价位数量列了数据给你的吗?还有那些酒呀,礼品呀都用了多少?怎么一点记录都没有?” 收银员委屈地说:“刚才大老板说丰小姐要用电脑查一下资料,我就让给她用了一下。” “又是丰帷珍,她到底要干什么?以后这电脑不要让任何人用。你说等会客人来结账怎么办?” 收银员红着脸站在那,不敢反驳他的话。 我将良兵拉到一旁说:“今天只有一位主顾在这请客,你可以让人去统计一下酒席的数量不就行了,至于喝了多少瓶酒,去数一下瓶子不就可以了,别生气了。” “我就是气我哥,他不管事不说,还总是听那个的话,经常跟我闹别扭,一会儿说账目做的不对,一会儿又说他拿的钱肯定比我少,一会儿又说他不欣赏这种经营方式,要改变策略多赚点钱,我手里都没有积蓄,哪经得起他折腾?” “良兵,你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跟你哥分析一下形势,开诚布公地跟他谈一次,把矛盾化解开。” 良兵点了点头,去吩咐人统计数据。 尽管良兵平日很严厉,但对员工却非常关心,谁有什么困难他都不袖手旁观,深得人心,所以事情吩咐下去后,待宴请宾客的主顾来前台结账时,账目已重新做出来了,和客人自己算的金额相差无几。良兵因为丰帷珍在餐厅摔碗碟一事亲自向客人赔礼道歉,事情总算妥善处理。 然而没过几天,何义兵就又和丰帷珍混在一起了,他们约了一大帮狐朋狗友整日在何义兵位于三楼的办公室敞着门喝酒猜拳,发出阵阵哄笑声,吵得客人们不得安宁。 良兵忍无可忍了跑上去对何义兵说:“哥,现在生意竞争这么激烈,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行吗?”。 何义兵几时受得了这种指责,他恼羞成怒地对良兵说:“还没大没小了呢?爸妈都不管我的事,你凭什么管我?这间酒店也有我的一半,平日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也就罢了,我又不是你员工,凭什么什么事都要按照你的命令来执行?” 丰帷珍也在一旁嘟哝道:“大不了分家得了,省得每天看人脸色。” 良兵一听更来气,说:“你谁呀?来管我家事?说得不好听,你就是一个第三者,你三番五次动酒店电脑里的资料到底什么居心?” 丰帷珍满不在乎地斜睨了良兵一眼,没有说话。有何义兵在旁,她底气十足。 只见何义兵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拍,嚷道:“酒店电脑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再说帷珍是我女朋友,你那么防着她干什么?除非你的账目不能向我公开!” 良兵听了这话,摇了摇头说:“好吧,哥,那以后酒店所有的事情都由你来管,我只到月底来领钱就是。” 60. 第六十章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65. 第六十五章 云雾飘散,但收大千世界于眼底 66. 第六十六章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67. 第六十七章 见说新愁,如今也到鸥边 有一次恰逢我在身旁,良兵的手机响了,他就躲到厕所去接他母亲的电话,但还是被敏感的我听到了,他母亲果真又令他回家去见冰清。我不怨谁,只羡慕其他情侣的感情太完美,自己穷家小户以及自身能力太差,才让这份感情如此沉重和起伏跌宕。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这份感情波诡云谲,我们又怎会如此倾心地去维护和珍惜彼此? 上次瑞瑞放寒假的时候,良兵说等他把寒假作业做完之后就带他去省城的动物园和黄鹤楼游玩的,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没能去。这次瑞瑞放暑假,却要留在学校补习功课,于是也一直没能成行。只是良兵自己去了一趟动物园,拍了一些照片带回来给我们看。 良兵说动物园里他最喜欢的是一对白头长尾雉,说它们头都白了,还相依相偎不离不弃,只可惜正在欣赏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穿金戴银的胖在旁说了“这种`.``野鸡的肉一定很好吃,要去买几只来尝鲜……”这样的话,令良兵很败兴。 我对着照片看了许久,可能因为拍摄的距离太远,始终看不清楚白头长尾雉的样子。我想象着白头长尾雉的模样,不知是不是象参与诬陷岳飞的“中兴四将”之一的张俊的后裔——著名典雅词人张炎的《高阳台》中的“见说新愁,如今也到鸥边”的那种白头鸥的模样? 张炎的祖父张濡因防守独松关时出于民族大义杀了元兵的使者,乃至元兵攻占临安后立斩张濡,籍没其全家。国破家亡后,张炎从此漂泊四方,能不象白头鸥那样白头吗? 那良兵所说的白头长尾雉是因为什么而白头呢?难道它们知道一些人越来越馋,连自己这么美丽的天生尤物也不放过,还是因为它们本应翱翔在广袤的天地之间,现在却被关在此方寸之间聊以度余生而愁白了头?不得而知。而我呢,我其实也应该白头的,有一段如此刻骨铭心的恋情,却有一段无法化解的仇恨横在彼此之间,又逢着一个这么美丽聪慧的情敌。命运如此安排,令我发愁。面对情敌公然抢夺我心爱的人,我束手无策,不知该怎样保卫自己至纯至真的恋情。所以我该白头!说不定哪天我就“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了。 庆幸的是我和良兵共同得到一个坦荡荡的君子朋友范逸。 “君子和而不同”,范逸虽贵为范省长的独子,却为人谦和,他十分同情贫困的人家,立志要让贫困的人生病了也有钱治病,让孩子们都可以上学读书,让老者都能安享晚年,这是如今的人所不以为然的,因为这些都不能给他们带来实惠;良兵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一心为群众办事却为他以前的领导所不容,“本自乘轩者,为君阶下禽。”但他退出官场后也尽力扶危济贫,继续自己兼善天下的理想事业。 他们是我的良师益友,也是我在这尘世中的知己。 如今的官场,连我这一介村姑也通晓一点其中的环节,如果想求人家办事可别空着手去,不空着手去也别拿人家看不上的东西去。当然,拿人家看得上的东西对我贫困的家来说是“医得眼前疮,剜去心头肉。”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常规是必须知道的。 我懂的这些都是我那以种田为生的父母告诉我的,文人总说农家人淳朴厚道,我看得重新下定义。 与良兵和范逸在一起我特别开心,他俩都博古通今,我们可以在一起谈论唐诗宋词,古今大事,纵使我开口孟子,闭口辛弃疾,他们也决计不会嘲笑我。 68. 第六十八章 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 73. 第七十三章 黄泉路上无老少,黄叶不落青叶落 何义兵闻声赶来,冲上去就给了徐镜芝两记重重的耳光,拽开她的手把她推进了一间空房。 瑞瑞见妈妈被打,也哭着上了二楼。 几分钟后,瑞瑞却从楼上一头栽了下来。 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听丰帷珍在楼梯口惊恐地叫道:“是他一脚踏空摔下去的。” 躲在房间里不便参与那两个之间战争的良兵赶紧冲出来抱起瑞瑞,孩子已经昏迷不醒,有血从他的鼻孔和耳朵里流出来。 何义兵闻听也连忙丢开徐镜芝跑下楼来,和良兵一起将瑞瑞送往医院抢救。 他们刚走,就听“清平乐”客房里传来惊叫声和哭声,我惶恐万分地跑进房里,只见良兵父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良兵母亲捧着他头边摇晃边叫:“他爸,你醒醒啊。” 我掰开良兵父亲的眼睛看了看,流——着眼泪对良兵母亲说:“快放下他,他可能中风了,不要随便挪动,要赶紧送到医院去。” 良兵母亲怨恨地横了我一眼,将良兵父亲平放到地上,抚着他的胸口哭道:“老头子呀,我们到底作了什么孽?要遭到这样的报应?我可怜的孙子啊,呜呜……” 我含着眼泪一边打电话让我们医院的急救车,一边挤出人群去买了安宫牛黄丸回来,用温水灌给良兵父亲服下。 少时,急救车开来将良兵父亲运往医院。 经医生诊断,良兵父亲是高血压引发的脑溢血,须开颅止血。良兵母亲签字后,良兵父亲被紧急推进手术室进行开颅手术,至于到底有没有生还的希望,医生也不敢保证。 手术室的门关上后,良兵母亲悲痛欲绝地靠在门上,怨恨地盯着我说:“当年你小姨的死不关我们的事,我不好她也没有必要去喝农药的,你为什么要把帐算在我们头上?害得我家破人亡,你的心肠太歹毒了!你把我的玉镯还给我,你根本就不配戴!” 我流着眼泪费力地捋下手臂上我珍爱非常的水天相接,万分不舍地还给了良兵母亲。 过了一会儿,良兵也赶到医院来了,神情悲痛地说:“瑞瑞在三医院没能抢救,爸怎么样了?” 良兵母亲哭道:“你爸脑溢血,医生说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都怪你,弄了个扫把星来家里。” 良兵默默地扶他母亲坐下,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情沉痛:瑞瑞,一个弱小可怜的生命,就这样因为大人们之间的恩怨纷争断送了前路,我不能原谅自己的冲动,我不该叫他们母子俩到酒店来的! 不多一会儿,何义兵和冰清也到这儿来了。何义兵看见我,冲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动手狠狠地打我。 我也不躲避,任由他拳打脚踢,只愿上的痛苦能盖住我精神上的病痛! 良兵回过神来,拉开何义兵,冲他吼道:“你干什么?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好好的家不要在外面野什么?” 何义兵自知理亏,住了手。是的,在这件悲惨的事上面,我除了打电话叫徐镜芝到酒店来有错外,并没有做其他的坏事,而且,事情的结局也不是我能主宰的呀!为什么责任由我一人来承担?错就错在我不该对何义兵说“我和良兵交往也只是为了报复你”这句话,这句话联合我们两家有宿怨这个事实,别人不把过错全算在我头上都难啊!真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句古训是有血的教训的。 74. 第七十四章 只言众口铄千金,谁信独愁销片玉 何义兵明知责任不全在我,却还强词夺理地对良兵说:“你还护着她?她不打电话给徐镜芝能有这些事么?她就是为了报复我!” 我哭着说:“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报复谁,是丰帷珍逼我打电话的。” “笑话!她躲徐镜芝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逼你打电话招来徐镜芝?”何义兵的反驳令人无可挑剔。 良兵母亲指着我气断声吞地说:“你走……快走!我永远……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冰清呢?冰清……冰清,你到妈……到妈这儿来。” 我颓然地坐到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因为我明白,我到哪儿都免不了受到自己良心的拷问,虽然责任不全在我,但如果我不打电话给徐镜芝,就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些祸事。瑞瑞已经去世,无可挽回,如今我只祈盼能看到良兵父亲平安出来。 不久,良兵家的亲戚也陆&}.{}续赶来探询良兵父亲的情况,医院里顿时闹哄哄的,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又过片刻,医院里复又闹哄哄的,原来是徐镜芝去追打丰帷珍,情急之下从楼上跳了下去,摔断了腿,被人送到医院来了。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我要报仇!我要剥了你的皮!”听了令人毛骨悚然…… 良兵父亲做了手术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昏迷了数天后睁开眼睛。他不愿看到我,我也害怕见到他。医生说多亏我在他昏迷时及时喂了安宫牛黄丸给他吃,保护了脑细胞,所以他才能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并不指望他会感谢我,现在这种境况就是要他不恨我都很难啊! 徐镜芝虽然生命无忧,却摔折了右腿的股骨,她做完手术后躺在病床上一点也不配合治疗,既不打针,也不吃药,整天在病房里大喊大叫说要报仇,见人就打,所有护士都不敢进去给她打针换药。医生说她已经精神错乱,建议家人将她送到精神病院去治疗。 良兵舍不得把她送进“疯人院”,等伤口拆了线后就把她接回家自己照顾。徐镜芝每日精神恍惚,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说是何义兵把瑞瑞推下去的,一会儿又说瑞瑞是被何义兵养的野推下去的。 北青萝酒店停业一个星期后又开门营业,生意却一直不好,良兵忙得象一只陀螺,根本无暇顾及生意上的事,每日愁眉紧锁,脸上再难看到笑容。我知道他是一个爱笑的人,如果不是特别难过,他不会如此吝惜笑容的。真的好后悔当初的冲动,如果不是我忍不住一时之气打电话给徐镜芝,是不是就不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 日子在愁云惨雾中日复一日。自从出事以后,良兵就再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我可以容忍他骂我打我,却真的受不了他的沉默。 范逸出差回来,听说了发生的事情后,一有空就帮着良兵去医院照顾他父亲,还劝良兵不要怪罪我,说那次事故只是个偶然,说我本性善良,根本没料到后果会那么严重的。良兵却对他的劝告不置可否,看来他一定相信我与他相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处心积虑靠近他借机去报复何义兵的。 一天早晨,我上完深夜班后疲惫地回到宿舍。刚躺下,却听见良兵在门外大叫:“文玉鉴,你给我出来。” 我急忙下床打开门,却闻到好大一阵酒味,良兵醉醺醺地站在门外。我小心翼翼地问他:“良兵,你怎么喝酒了?” 良兵将一张照片甩到我脸上,苦笑数声后含泪说:“我如此全心全意待你,从不过问你的去处,是不想让你和我在一起感到拘束,你却念念不忘仇恨,联合一切可以整垮我们家的人来对付我,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75. 第七十五章 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 我惊恐地凝望着良兵的眼睛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良兵冷笑一声,红着眼睛说:“我实在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如果我当初听我妈的话和冰清在一起,现在我们家就不会被你整得这么惨了。真后悔啊!害死了我可怜的侄儿。”良兵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听说你收了‘大世界’酒店老板吴波涛的很多钱,把我们酒店特色菜的做法都告诉了他,还故意找借口打电话让大嫂来酒店闹成这样,你缺钱用为什么不对我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电脑的密码设的是你的生日,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打开的。” 良兵说完摇摇晃晃下楼去了。 《水天相接》 为我画眉的人离开了 消失在好时光的尽头 我无数次回眸 终不能再触碰到他 温暖的目光 人生是一条不归路 大志小志须臾成了空 昨日的悲喜 象那只失聪的蝙蝠 只在追忆里撞击曾经的夜晚 丢失的未来 头也不回的你 有泪有恨淋漓尽致 点一炷香,许一个愿 佛矗立在那 主宰不了俗世的悲欢离合 自此双眉长敛 时序轮转经年后 我们终会相逢 在那旧时的地方 我捡起地上的照片,照片上我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对面站在超市里的一排货架前,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并不十分亲密呀,我不知道良兵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难道这个男人是“大世界”酒店的老板吴波涛(无皮寿)?我一阵眩晕,跌倒在地。 等了好久我醒时,秋日暖融融的阳光正透过玻璃窗照耀着我,窗外杨柳的叶子都枯黄了,但明年春天,它们仍然会发芽长出新叶,到时候“春城何处不飞花”,人间的春天那样美丽,而我生命的春天,却早已注定离我远去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我心爱的良兵的电话号码,我急忙按下接听键,听见良兵焦急地说:“你赶快离开医院到别的地方躲一躲吧,我哥知道了这件事很气愤,现在正拿刀去找你报仇。” 我怨愤地说:“他知道了什么事?我没做过什么,我为什么要怕他?让他来把我砍死算了。你们家的人还讲不讲道理了?”说完我把手机摔在地上。 这是有人处心积虑要把我往死里整呀!我万念俱灰。现在只要我走到窗边纵身一跃,就能离开这纷扰的世界,抛开所有的烦恼,但不能往深处想,我的大姑姑和小姑姑都是在青春年华得病去世,留给我可怜的女乃女乃的除了悲哀还是悲哀,我小姨也在青春年华早卒,令我外婆悲痛欲绝,我怎能做傻事,对不住从牙缝里省钱供我读书的父母? 我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去寻求亲人的庇护。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老家,刚对父母哭着诉说了缘由,就听到何义兵凶狠的声音在庭前喊:“快把你那个扫把星女儿交出来,否则我灭了你全家。” 76. 第七十六章 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 81. 第八十一章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我哭累了,就昏沉沉睡了。 等我醒来时,却我的父亲和母亲坐在病床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愁云惨雾。 高洋买了果汁来给他们喝,他们欣然地喝着。因他们并不知道当初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和高洋分手的,所以对他也没什么坏印象。 我问父母:“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父亲说:“是何良兵打电话让我们来劝你不要和高洋在一起的。” 我母亲接着说:“他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他那破酒店都要关门了,高洋却荣升为局长,他连给高洋舌忝脚趾头都不配。” 我看了一眼门外,良兵正站在病房门口,我连忙转身朝里躺着,背对着门。 我父亲对高洋说:“我们是很欣赏你的,玉鉴交给你我也放心,就是不知你和玉鉴准备什么时候把喜事给办了?你看,何良兵还站在门外,我这个心也悬着。” 我母亲说:“就是啊,玉鉴她表妹正读卫校,到时候还指望你这个表姐夫把她安排到一间好的医院去工作呢。” 高洋说了一些客套话后说:“等文儿头上的伤好了我们就去登记结婚。” 午后,高洋要请我父母去餐厅吃饭。 良兵还站在门外。高洋走到门口对他说:“何良兵,如果你再敢去缠我未婚妻,小心我不客气!” 我母亲也对良兵说:“是男人就不要这样死皮赖脸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也不要怨谁。而且我们两家本来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你不要以为上次的车祸我不知道,你上次害得她被车撞,这次又害得她被刀劈,你是要把她害死你才善罢甘休呀?” 我父亲说:“请你现在就走,不要继续害她了。” 良兵语无伦次地对高洋说:“你可以不和她结婚吗?你说你敢保证你……你一定……你能保证你一定会好好对她吗?”。 高洋说:“这个不用你管,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是被你从中拆散的。” “我最后和她说句话,说完我就走。”良兵走到床边递给我一个小布袋说:“春晨,这是我帮你捡回的珍珠,一直没时间串起来,你自己拿去串好了戴,我们……” 高洋不耐烦地说:“何良兵,你快走吧,记得赶紧把医药费和营养费送。” 我始终面向墙壁躺着,没有说一句话,也无法说出一句话,眼泪象珍珠般掉在枕头上,又消失于无形,只留下一摊湿湿的印记。 良兵将装珍珠的小布袋放在枕头上,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高洋一把抓起小布袋扔进了厕所。 高洋请我父母到餐馆吃过饭并把他们送走后回到病房,我满心悲伤,不想理他。 高洋握住我的手说:“文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抽回手说:“我不是说过是让你来装装样子而已吗?你怎么可以用脚踢人?” 高洋说:“我有说过我只是来装装样子吗?我要把你真正夺回来,论外貌,论本事,我有什么不如他的?你为什么总是向着他?” 82. 第八十二章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83. 第八十三章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 母亲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接着说:“父母都是为孩子活着的,你跟着何良兵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只会让我担心到死,高洋这孩子又有本事人又好,你如今被砍成这样,名声又坏,难得他不离不弃地照顾你,人说患难见真情,你还要他怎样对待你?把你交给他我放一百个心。” 我闭上眼睛,这一生太多无奈,却毫无能力反抗,在命运面前,我的抗争就象一朵雪花在阳光下作最后的挣扎。我悲戚地说:“高洋愿意娶我就愿意嫁。”我猜想高洋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是绝对不会娶我的,他热衷于追名逐利,而我在他眼里只是个没用的废物。 妈妈也沉默了,她并没有十分的把握高洋会同意与我结婚,她只是为我担心,我从小身体羸弱多病,人又忠厚老实,笨嘴拙舌,处世能力差,而脾气又倔,认死理。要找一个既能包容我又能好好照顾我的人确实不~容易。 我不想让母亲太担心,就转开话题问:“您吃过饭了吗?这里有十元钱,你拿去买个盒饭吃吧。” 妈妈说:“早餐吃得很晚,不饿。” 我知道母亲是省吃俭用惯了的,她是决计舍不得花钱去买饭菜吃的,就说:“妈,您不是忙着要去田里摘棉花吗?要不您自己冲杯女乃喝了先吧,鸡蛋留给我吃,您把这只母鸡带养着下蛋。我不想吃。” 母亲说:“你不想吃喝点汤总可以吧,我去帮你把它杀了煲汤。” 妈妈提着鸡到厨房去了,不一会儿,我听见那只鸡在嘶鸣,接着开始垂死挣扎。我的眼泪流下来。作为一个生灵,虽然都免不了一死,但鸡的命运也太惨了,有谁会去同情它被人无情杀戳呢?再说离开了人,它也无法生存。“浮萍本无根,非水将何依。”所以只能任人宰割。 我正悲愁,陈丽勤来了,她进门就说:“你们怎么搞的,又闹矛盾了?何良兵对你那么体贴,这样的男人到哪找去?” 母亲在厨房重重咳了几声,她知道陈丽勤是来帮良兵做说客的。果然母亲走出来对陈丽勤说:“你们还年轻,不知道世事艰难,找男人不光是看别人表面对你好就可以的。” 陈丽勤尴尬万分,不知说什么好。 母亲转而又笑着说:“丽勤,你好久都不到我家去玩了,今天就在这多陪玉鉴聊一聊,我带了只鸡来,现放在电饭煲里煮着,等会熟了一起吃,玉鉴有你这个朋友真好,又懂事又热心,要是玉鉴有你的一半能力我就不用为他操这么多心了。” 陈丽勤见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对我母亲说:“阿姨,我今天还有事去,改天我再跟着玉鉴上您家去玩。”陈丽勤说完就走了。 陈丽勤走了没多久,范逸提着一大包东西走进来,他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说:“玉鉴,父亲生病了我请假照顾了几天,今天刚回来就听说你被良兵的哥哥砍伤了,伤势不严重吧?” “范大人生了什么病?”我紧张地问。 84. 第八十四章 豪华一去难再得,壮志消沉土一丘 范逸说:“淋到雨后受寒得了肺炎。现已无大碍。” 母亲在厨房里听到说话声,走出来见是范逸,问:“这不是范官人吗?你以前不是说跟玉鉴上我家去玩的,怎么没去?” 范逸这才注意到我母亲,赶紧喊了一声:“阿姨。” 母亲说:“你们继续聊吧。”就称要去楼下买东西走出门去。 范逸将手中提着的那包东西放到桌上,在床边坐下,交给我一小叠钱说:“良兵让我把这些钱先交给你,他还会另外筹钱给你养伤的,桌上袋子里的核桃粉和红桃k也是他让我提来的,让你一定要记得喝。” 一阵相当长的沉默之后,范逸问:“听说你要和高洋结婚?” 我苦笑着纠正道:“是我父母要求高洋和我结婚。” 范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抽了一口,又将烟<掐灭,说:“结婚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一辈子的大事,得慎重对待。” 我沉默不语,这世界什么时候让我这样的人任性过? 范逸说:“你现在正处于人生的低谷,做什么决定都不能操之过急,否则……” 母亲手里提着一瓶醋走进门来,打断范逸的话说:“范官人,你说怎么能不急呢?我的娃儿年岁已大,又是个农村丫头,长得又不是十分漂亮,现在好不容易有高洋这个条件这么好的男孩愿意娶她,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你让她不急等着去嫁给谁呀?难道你愿意娶她吗?”。 范逸被这突然的一番驳斥弄得不知所措,只说:“我……我……” 母亲眼圈一红,抹着眼泪说:“那何家的两都不是好东西!大的十多年前害死了我小妹,小的这个如今又来祸害我的女儿,我女儿去年过春节时躲着没回家,欢欢喜喜跟着他到他何家去过年,结果却被他留了电视台那个美女主播在家,大年夜把我女儿赶出来,让她差点没被车给撞死,如今又害得她被砍成重伤,你说我不找一个能保护得了她的人赶紧把她托付给他来了却我一桩心事,我还能怎样?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照顾玉鉴的吗?怎么又把她丢给何家那小子?” “阿姨,您可能误会良兵了。良兵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他对玉鉴一往情深,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伤害她的事情的。”范逸说。 母亲一听见谁为良兵说好话就会火冒三丈,而且她也不明白范逸和良兵本应是死对头才是,范逸为什么还要帮着良兵说话。她不知道自古英雄惺惺相惜的道理,比如杨再兴杀了岳飞的胞弟岳翻,岳飞还和他结成异姓…… 母亲强压怒火道:“范官人,你以前不是说看上了玉鉴,求吴院长给你做媒将玉鉴介绍给你的,如今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我以前不了解良兵,但我现在知道他是一个好人。” 母亲瞟了一眼门外问:“范官人,我只问你现在还喜欢玉鉴吗?”。 “我和玉鉴是朋友,我永远都会关爱她。” 母亲紧逼一步问:“你愿意娶她吗?”。 范逸看了我一眼对我母亲说:“阿姨,感情的事不可以强求,玉鉴喜欢的人是何良兵。” 89. 第八十九章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90. 第九十章 事事让人非我弱,平生守己任他强 91. 第九十一章 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92. 第九十二章 蜀道崎岖也可行,人心奸险最难平 我知道:高洋以前见范安石大人欣赏我,他想借我和范大人拉上关系,但我没有满足他的心愿,而且他也看清了范安石大人的为人,就算和范大人关系再亲密,范大人也不会毫无原则地提携他,更谈不上会给他带来好处,所以高洋对我已经彻底失望了。 我不希望月复中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失去父亲,出生后身份不明不白的,无法正常做人。于是低声下气地对高洋说:“我和何良兵已经决裂,我也快要当妈妈了,以后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让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家。” 高洋厌恶地横了我一眼说:“看你这个鬼样子,每天象只企鹅一样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就心烦。你不是说你心里已不想何良兵了吗?那你敢和我一起去他的酒店吃顿饭么?要证明你是想好好过日子还是不想和我过日子随便你。” 月复内的胎儿又开始动了,他总是小心翼翼`地蠕动一下,激起我对他的千般怜爱。我咬了咬牙说:“我陪你去。” 想我文玉鉴一生处处夹着尾巴做人,逆来顺受,只有良兵给了我一瞬美好的时光,不想时至今日,为了月复中可怜的小生命的幸福,我只能委屈自己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要到故人面前去揭彼此的伤疤。 我如行尸走肉般跟着高洋踏进北青萝酒店的餐厅,找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宁珂拿着菜单招呼道:“春晨,真是稀客啊,好久不见了,今天想吃点什么菜呢?”宁珂说着将菜单放到我面前。 我把菜单递给高洋说:“你点菜吧。” 高洋拿着菜单看了看,点了几个冷盘菜,然后把菜单递回给宁珂说:“好了,就要这几个菜,我饿了,你们上菜的速度要快一点。”他明知我的胃不好,不能吃凉菜,却故意只要了几个凉菜。 菜端上来后,高洋又要了一瓶冰冻啤酒,他一边吃一边喝啤酒,不理睬我了。我自己向服务员要了一碗米饭,夹了两根腌制萝卜条来吃。 我始终低着头,怕碰见熟人的目光,更怕看见餐厅周围那些包房门口挂着的我和良兵用宋词的词牌名取名的房号,回想的时光,看一看眼下的境遇,会让我止不住泪流的。 我和高洋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各吃各的,而且我还得装作对何良兵的一切无动于衷,否则高洋又会大发雷霆。 突然,高洋说肚子痛,去了洗手间。 过了好一会儿,高洋才脸色苍白地从洗手间出来,他一出来就大声向服务员嚷道:“赶快叫你们老板出来,我要问他这餐厅还要不要开下去,竟然拿变质的东西给顾客吃,首先,卫生这一关就过不去,我看为了广大消费者的利益,这间餐厅应该停止营业。” 服务员见事态严重,连忙去找老板。 少顷,冰清来了,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央求高洋:“表哥,您大人有大量,这间餐厅是表妹家的,您就高抬贵手放过表妹吧,要不我送您去医院用点药。” 高洋嚷道:“要我放过也可以,不过要何良兵亲自来向我赔礼道歉。” 97. 第九十七章 采玉上山颠,探珠入水府 晚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和那一老一小三个人牵着狗躲在养殖场旁边的树林里。虽然只是仲春时节,天气未暖,但我的手心却直冒汗,内心也很矛盾,既盼望大世界酒店的车来运死鸡,又害怕自己被吴波涛他们捉住,怕他们一怒之下将我杀死,那我就永远也见不到我可爱的涉涉了。 终于,路上有一辆车朝养殖场方向驶来,两束明亮的车灯光在暗夜里异常耀眼。我的心“咚咚”直跳。 我们牵着狗从树林里走出去,来到围墙边躲着。我再次叮嘱淼淼和她女乃女乃:“你们俩就不要露面了,记得一定要保住照片,千万不要拆开相机。”因为当时用的都是需要安装胶卷的相机,拆开曝光了之后摄的相就毁了,所以我特意叮嘱她们不要动相机,我已经决定了关键时刻还是我挺身而出保住她们和相机。 那辆车径直来到养殖场的大门边,鸣了几声喇叭,随后养殖场的大门打开了,一条黄狗冲出来“汪汪”直叫。 淼淼家的狗也跟着吠叫起来,淼淼的女乃女乃忙打了它的头一下,捏住它的嘴,还好没人注意到。 一会儿,从养殖场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边骂边踢了那条黄狗一脚。那条狗遭到斥责,耷拉下脑袋直摇尾巴。 淼淼的女乃女乃放开自家的黑狗,黑狗立即向灯火明亮处跑了,黄狗见到它,便和它在一起嬉戏缠绵。 我把酒精递给淼淼的女乃女乃,让她去点燃稻草,让淼淼去树林边接应我,我自己则趁人不注意,躲进了敞开的大门背后,从门缝里看着那辆车。 少顷,只见司机下了车,让养殖场的人把死鸡抬出来。那小司机吩咐完一转头看见两只狗在围墙边缠绵,就放荡地大笑。 接着,大世界酒店的老板吴波涛也下了车。吴波涛抬手敲了一下司机的脑壳说:“笑什么笑?没见过呀?好好办事,今晚我叫小云去陪你。” 司机恭敬地答应了一声,转过身来检验养殖场的伙计抬出来的死鸡有没有发臭。 我连忙走出去站在大门边迅速调好焦距,对着他们按下快门,还没等他们反应,我就撒腿跑向养殖场旁边的树林。 在树林边等待的淼淼急忙带着我模黑往前跑,回头看时,养殖场旁边已燃起熊熊大火。我们正想停下来喘口气,忽闻有只狗狂吠着向我们追。 淼淼大叫一声:“不得了,养殖场果真有两条狗。” 我边跑边把手中的相机塞给淼淼说:“你快带着相机跑回家去藏起来。” 淼淼答应一声带着那部相机跑了。 我横下心来,等那只狗跑到身后的时候,我猛地转身一脚向它踢。那狗却异常灵敏地跳起来咬住我的脚一拽,我就仰面朝天跌倒在地。借着手机发出的亮光,我咬住我的脚的竟是只狼狗,我的勇气顿时消散,躺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不一会儿,有几个人打着手电筒闯进树林来擒住我。那条狗还对着我狂吠不已,幸亏我的脚上穿着的是一双皮靴,否则现在我的脚恐怕早已皮开肉绽了。 (谨以《水天相接传》向中华历代民族英雄、思想家和改革家致敬) 98. 第九十八章 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99. 第九十九章 雨淋青松松更青,雪打红梅梅更红 高洋拽住我的头发,把脸凑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问:“何良兵就这么值得你为他付出吗?”。我不敢言语,扭头不看他。 高洋扳过我的脸来吻,我拒绝了。他啐了一口唾沫在我嘴上,轻蔑地说:“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说着把我拖到床上,动手解我衣扣。 我拼命挣扎,手指戳到了他的脸,他抬手就给了我两巴掌,从我身上搜出手机,用力摔在地板上,我的翻盖手机顿时断为两截…… 第二天,高洋去上班了,他的母亲也带着孩子下楼去玩了,我被反锁在房间里。 我从衣柜里找出一本旧书,那上面记有范安石省长的手机号码,我必须将这件正义的事进行到底,不能辜负了那孤苦无依的祖孙俩冒着危险陪我去取证,也不能辜负了良兵的善良! 手机号码找到了,但我的手机摔坏了,我还<是没办法和范大人取得联系。 忽然,我记起那年正月初七‘人胜节’那天良兵给我买的那部手机,我一直将它珍藏在一件旧衣服的口袋里放在衣柜的底层。这几年因忙于工作和照料孩子,我都将它遗忘了,不知还能不能用? 我打开衣柜取出那部旧手机,将摔坏的手机里的卡取出来,安插到那部手机里,但却开不了机。我试着给它充电,充了几分钟之后,手机终于可以启动了。我用它拨通了范大人的电话,告诉他:“大世界酒店老板吴波涛为了降低成本来排挤良兵的北青萝酒店,竟然到乡下的养鸡场购买发瘟疫病死的鸡来做菜,我拍下了他们购买死鸡的照片,现放在巽云村一位老人家里,她的孙女名叫淼淼。” 范省长怒道:“竟然有这种事情,市卫生局管食品卫生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我央求道:范大人,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吴波涛知道了淼淼和她女乃女乃也参与了偷拍他,会报复她们的,您可不可以悄悄地去一趟巽云村?” 范大人说:“好的,我马上就去亲自查办这件事。你现在哪儿?” “我在家里,我现在不方便出去。” 高洋一直到晚上也未回来,我被锁在房间里饿了一整天,胃痛的厉害。可能是高洋交待过的,他母亲也不来管我。 凌晨一点多,我听到钥匙在锁孔转动的声音,紧接门“嘭”的一声被踢开,高洋冲进房间饿虎般扑向我,象提一只羔羊一样一把将我从床上提起来摔在地上,“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哪点对不住你?现在大世界酒店被查封,我也月兑不了干系,你为了何良兵跑到乡下去拍照片,还用‘金蝉月兑壳’之计来保住照片,你有这个聪明劲,现在就用来好好想一想怎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说!范省长是谁叫来的?他说一定要严肃查处这件事情,看来我完蛋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婆娘,我不会放过你的!” 高洋边骂边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拉起来往墙上猛撞,我的鼻子流血了,我的嘴也被撞破,我咬住牙一声不吭。 高洋觉得不解气,拿起电话拨打良兵的手机,吼道:“何良兵,老子限你二十分钟之内赶到我家,否则我把这个给打死。” 100. 第一百章 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 105. 第一百零五章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我心潮澎湃,真想马上就踏上故乡的土地,与亲人互诉别后情愫,也非常想去参观家乡的“汉光武”纪念馆,瞻仰这位以贤明恩德怀柔天下的帝王。 刘秀一生勤政爱民、俭朴自持,在个人感情上用情专一,是古代帝王中政绩卓著,婚姻美满的典范,由他开始的东汉王朝,出了造纸术的发明者蔡伦、科学家张衡、著名医学家张仲景等一批在世界历史上堪称伟人,为人类文明做出卓越贡献的人物。 但现实却令我望而却步,我黯然神伤地说:“我先考虑一下吧。” 范逸说:“那你留个手机号码给我,方便联络。” 我说:“我没有手机,你写个电话号码给我,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后,就给你打电话。” 范逸写了他的手机号码给我,说:“玉鉴,有些事我还没告诉你呢,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慢慢细说吧。孩子呢?” “我现在正去幼儿园接他,接了他之后我还得上班,今天恐怕没时间去吃饭。我考虑好了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见我一副为难的样子,范逸没有再坚持,只是叮嘱我:“一定要打我电话啊!” 我不想和范逸聊太多,而且我也根本就没准备,我后必定又会介入良兵的生活,如果今生注定是有缘无分,又何必徒增烦恼与悲伤。“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人生在世辛苦,随波逐流算了。 范逸的电话号码被我珍藏在拉杆箱的底层,常常取出来看,却始终没打过电话给他。 和范逸分别后,在外漂泊多年我再也没有遇到一个故人,只有良兵经常在不经意间闯入我凄惶的梦境。 《水天相接》 你说思念是云 总在不经意间洒下绵密的忧愁 你说思念若虹 妩媚的背后是无法触碰的伤悲 我说思念如梅 是无法停息的守望 是在尘世中被击碎的美丽 我的眼里藏满了泪水 总是如春雨淋湿你的背影 黄昏时候 吹来一阵凉风 便会带着我的灵魂出窍 云一样淡出尘世 年少的你在丁香枝上等我 带我遨游太虚 带我轻绕菩提 带我走回那个微雨的春天 我上班的那间药店不久就倒闭了,我跟着一个老乡去服装市场批发了衣服到街边卖,很辛苦却赚不了几个钱,之后我又在街边摆过书摊,卖过玩具,有时摆到深夜,涉涉就在乱哄哄的街边睡着了。 一晃涉涉七岁多了,必须上小学了,而我根本就没有钱供他读书,不得不重新四处找工作。 后来在一位姓龙的先生的帮助下,我去了一间做针灸推拿的地方学习按摩,三个月后上岗,虽然辛苦,但每月可拿到两千多元钱。 涉涉也在一位朋友的帮助下,去了一所小学读书。 别人的孩子上学带的是牛女乃,饮料,精美的饭食,涉涉每天就带一瓶白开水,一盒少菜的饭。孩子们嘲笑涉涉吃的是讨来的饭,涉涉感到很委屈。 我勉励涉涉:“贫穷并不可怕,不必为受到嘲笑而耿耿于怀,奢侈才是可耻的,因为地球为人类提供的资源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做人不必和别人比吃穿,做人一定要有志气,没有志气枉为人。历史上的‘儿皇帝’石敬瑭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给后世几百年间的中原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在历史上遗臭万年;而中华民族历史上的杰出人物成吉思汗铁木真在幼年时,父亲就被仇人毒死了,只能挖野菜、采野果为生,但他坚韧不拔,奋发图强,最终统一了中国,成为人们景仰的当之无愧的英雄。” 此后,涉涉再面对别人的嘲笑时就淡淡地一笑置之。 106. 第一百零六章 侈不可极,奢不可穷 107. 第一百零七章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当然,作为穷困的外乡人,受到歧视那是常有的事。 一天,我到一高档小区去找一位朋友。那个小区里住的都是有钱人,一般人是住不起那么贵的房子的。小区的铁门要刷住户专用的门牌才可以进去,否则一定要向门卫说清楚去干什么,还要登记身份证和所要去的房间号码。 我正按照门卫的吩咐交出身份证,忽然,我的腿被重重撞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推着一车货物怒目瞪视着我,吼道:“你没有门牌就不要进去,挡在这磨蹭什么?滚开!” 我心想你撞了人不但不道歉,还理直气壮地让别人滚开,就说:“是我排在前面的呀,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这时男人身后跟着的一个红着眼睛用本地口音叫嚣道:“就是故意撞你的怎样?穷鬼,捞妹,谁让你进里面去的?你配住在这里吗?你再多说一句耽误我时间小心我一巴掌扇到你脸上。” 我看了那两人一眼,让他们先进去了。现在的人是怎么了?吃着饱饭,穿着暖衣,人身安全也有保障,却活得这么狭隘,他们凶了我之后,我心情不好,估计他们的心情也未必会好到哪去。 那么多革命先烈英雄志士抛头颅洒热血为人民赢得解放,本想让老百姓都活得有尊严,日子过得美好的。看现在的一些人,冷漠、自私、狂妄、尖酸、容易羞愤、缺乏道德。别人穷是别人的本分,也让他们看着不舒服。我们中国那么多穷人,人家都是在辛辛苦苦地劳动,抚育儿女,如果他们天天看着都不舒服,那岂不是每天都愤愤不平的,时间久了会肝气郁结,何谈幸福? 不单是我会有这样的遭遇,恐怕涉涉在学校受的屈辱更多,只因他是一个懂事善良的孩子,所以他从未对我诉过苦。 涉涉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一个星期天,我带他去买菜,路过肉菜市场时,恰逢屠户把一条打死的狗拉出来剥了皮用铁钩吊起来卖。涉涉心里很悲伤。 我安慰他:“孩子,有些事情是现在没法避免的,但以后人们的思想水平提高了,就不会再发生这样残忍的事情了。世界上有一个遥远的国度叫澳大利亚,那里的人都很保护动物的,据说在那里,袋鼠和其他动物都可以坦然地从人前经过而人们并不去追捕它们,甚至连鱼也不可以随便杀掉的。” 涉涉说:“妈妈,我长大了要去澳大利亚生活。” 我抚模着他的头说:“等你长大了,我们国家的人也许就像那里的人一样不再残忍地去对待动物了。” 涉涉露出了欣慰的神色,眼睛里放着异样的光彩,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很想念父母、舅舅、良兵和我敬爱的范安石大人,还有年已古稀的外公,但实在不敢看望他们。 窘迫的日子很难熬,但就算再难熬,日子也是匆匆如流水,没法挽留。其间父母告诉我:当年大世界酒店因为我的举报被查封后,也牵连到高洋,他被撤了职,在我出走半年后,他与我解除了婚姻,并与我曾经的同事姜丽结婚了。父母委婉地问我愿不愿和何良兵联系。 我说我就不再去打扰他了。 父母还告诉我,自我离开后,他们遭大世界酒店老板吴波涛的手下威胁恐吓达数年之久,范逸当了市长后,经常去慰问他们,并着手打击那些黑恶势力,才使他们得到安宁,现在范逸将家乡治理得井井有条。 “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这是从政之道。火猛烈,人们一看见就害怕,所以很少有人死在火里;水柔弱,人们亲近而在其中玩耍,因此有很多人死在水里,所以总是运用宽和的施政之道来使人们安居乐业是很难的。 汉武帝的曾孙汉宣帝刘询在民间生活十几年,深切地体会到要使普通百姓都过上安稳日子,吏治是关键,于是整顿吏治,肃清司法,平反冤狱,强调“霸道”、“王道”杂治,使西汉历史上出现了著名的“昭宣中兴”的良好局面。而汉宣帝的刘奭一直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喜欢儒学,性格宽柔,“纯任德教”,以柔治国,强教化而轻视法制,以至后来西汉很快就衰败下去了。 108. 第一百零八章 一春常是雨和风,风雨晴时春已空 113.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清风过处,拂却俗世尘垢 114.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 在我父母家吃过饭后,良兵吞吞吐吐地对我母亲说打算把我娶进家门,并说想先带我和涉涉回家。 母亲不说话,只望着父亲,看他的意见。母亲这一辈子大事小事全听凭我父亲做决定,任何冠冕堂皇的话也归父亲说,本来这件事是他们同意与否都必然会发生的,征求他们的意见只是因为尊重他们。 父亲见问到他,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说:“这不是一件小事,你们两个也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既然选择在一起,那就以后好好过日子。” 良兵和我连忙点头说:“是!” 春暖花开,暖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良兵父母要在乡下多住一些日子,但良兵必须回城去处理事务,于是我和涉涉跟着他一起坐客运车回城。 我们在城南下车,良兵带我们到副食批发市场买了几大包小孩喜欢吃的饼干、面包、糖果和核桃等零食,我们提着往良兵家走。 许多年不曾来过这里,变化真大,只见眼前尽是高楼大厦,以前良兵家左边的空地上也矗立着一座高十几层的楼房,良兵家以前那气派的三层楼房倒显得陈旧和矮小。 大门没有关,我们提着东西走进去,刚走进客厅,在天井里玩的几个孩子就叫着:“爸爸回来了。”纷纷出来迎接良兵。良兵快乐地答应着,指着我向孩子们介绍道:“这位是春晨妈妈,以后你们就有妈妈了。”然后指着涉涉说:“这位是涉涉哥哥,以后让他教你们背唐诗,他会背一百多首呢。” 孩子们又望着我和涉涉叫:“妈妈,哥哥。” 我和涉涉高兴地连声答应:“哎!哎!” 我们将手中提着的食品放到客厅的大圆桌上,良兵让孩子们围着桌子坐下,我默数了一下,共有六个小朋友,大的六岁左右,小的两岁左右,穿戴虽朴素,但还算洁净。良兵说这是读幼儿园的孩子,另外还有九个孩子在读小学,七个孩子在读初中,他们星期六才会回这儿。 我分给孩子们每人五颗核桃,又分给他们每人一个面包,两颗糖果。核桃坚硬的外壳让孩子们对之望洋兴叹。我说:“遭了,我们忘记买核桃夹子了。” 良兵说:“没事,我帮他们捏开。”良兵说着拿起一颗核桃放在手中用力一捏,只听“咔嚓”一声,核桃果真裂开了。 我笑道:“良兵,你的功力比以前深厚许多了呀。” 一个孩子抢着告诉我:“良兵爸爸每天在楼上吊着的沙袋上练拳脚,范逸爸爸也喜欢练剑,他们还教我们武术,说好孩子不仅学习要好,身体也要棒。” 我看着良兵笑了,我想到了若干年前的那个元宵晚会,陈丽勤偷偷帮良兵报了名表演节目,良兵不知打拳也可算才艺展示,于是拉我上台去代他唱歌,结果我被范逸拉住与他一起合唱情歌,却没料到良兵和范逸本应是情敌的两个人,最后却成了最真挚的知己…… 我正观看良兵给孩子们捏核桃,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良兵大哥回来了吗?”。 我转头去看,只见从客厅后门走进来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她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良兵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着她说:“淼淼,你看我把谁给带回来了?” 原来这女孩是淼淼,我几乎认不出她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淼淼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眼睛里异样的光彩瞬间消失,黯然神伤地说:“春……春晨阿姨,你怎么回来了?”言下好象有不欢迎我这不速之客之意。 我没想那么多,只被重逢激动着,欢喜地说:“你就是当年的小淼淼吗?多年不见,你变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啊!” 良兵招呼淼淼:“你也来坐着吃点东西吧。” 淼淼说:“不了,我还要去帮李阿姨择菜准备晚饭。”淼淼说完就走回天井去了。 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120. 第一百二十章 露气寒光集,微阳下楚丘 “你们有事么?”良兵盯着那领头的妇女问。 那中年妇女愣了一下后,不好意思地笑了。 高洋轻蔑地扫视着那群人,厉声道:“你们来干什么?” 那群人中有一个愣头愣脑的男人说:“你说你和前妻在这里约会,所以带我们这些麻将友来捉奸的。” 我仔细一看,那领头的妇女果然是身体已经发福的姜丽,年近四十的她已美人迟暮,年轻时曼妙的风姿荡然无存。 我心里暗自幸灾乐祸:你姜丽当初做小三抢走我如无羁之马的,现在终于知道要守住一个这样的男人很难,所以稍有风吹草动就令你坐立不安;还有你高洋一生争名逐利,到头来官没做成,却娶了一个这样的,该令你痛不欲生的了,你平生最讨厌别人打麻将,说那是无聊至极,看来你后半生相伴的这个是麻将的追随~者确信无疑了,看这么一大帮麻将友! 这时街上有人在叫卖糖葫芦,我知道涉涉特爱吃糖葫芦,便打发他下去买几串上来。 涉涉担心我,不肯下楼。 我斜睨了姜丽一眼,莞尔一笑道:“有你范逸爸爸和良兵爸爸在,不怕的。” 涉涉这才下楼去。 支走涉涉,我站起身走到良兵身边轻抚着他的肩膀对姜丽说:“我这一辈子所爱的男人是何良兵,当初是迫不得已才分开的,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无论是谁也不可能让我背叛我最亲密的人!你说我会稀罕你那个吗?”。 高洋恼羞成怒地对着那帮人吼道:“还不快滚!” 姜丽嘀咕道:“神气个什么?回家再收拾你。” 姜丽走到门口时,与买了糖葫芦匆匆返回的涉涉撞了个正着,糖葫芦掉在地上。涉涉慌忙蹲去捡糖葫芦,一边对姜丽道歉:“阿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多年作为外乡人漂泊在他乡,孩子养成了谦卑的性格,喜欢息事宁人,日常生活的沉重涤尽了我们的倔强。 然而姜丽却不依不饶,她猛地推了涉涉一把,骂道:“你个小杂种,跟你衰鬼爷娘一样不长眼睛冲撞老娘。” 涉涉被推得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拽着刚捡起来的糖葫芦。 良兵见状赶紧去扶涉涉,高洋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 良兵牵着涉涉坐回我身边,涉涉的后脑勺上已然起了个血包。 “疼吗?”。我用手按住涉涉头上肿起来的地方问。 “妈妈,没事的,我以前在学校也经常被同学推倒在地的,顶多疼几天就好了。” 高洋噙着眼泪对涉涉说:“你从小吃了那么多苦,爸爸要好好补偿你。” 姜丽威胁道:“如果你敢拿钱给这小叫花子,我们就离婚。” 高洋以沉默和白眼作了回答。 姜丽闹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就走了。 高洋问涉涉:“你恨爸爸吗?当初并不是爸爸不要你,是你妈妈偷偷把你带走的。” 涉涉说:“我不恨爸爸,但我更爱良兵爸爸,更崇拜范逸爸爸。” 高洋叹了一口气说:“那你还是在责怪爸爸。” “‘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爸爸你是大吗?”。 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 壮怀不逐秋容变,一任潇潇雨满帘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水天相接》 春塘水满燕绕梁 晓风渐暖 良兵,那棵树开花了 四季不再是简单的轮回 尘缘温暖了每个晨昏 我的心情是多么惬意 青娘子流连在小荷尖尖 萤火虫招摇于草木花丛 就让我投入地热爱一场 有你作伴 闯入红尘深处 任爱憎在世俗里交汇碰撞 华年一瞬 莫让誓言在时空里消瘦 我和良兵结婚后,恩爱缠绵,无比幸福。以前我总以为他是柳下惠,一副坐怀不乱的正经样,结婚后才知道他是一个热情似火的男人。也许是经历的挫折和磨难太多,我们爱的特深特浓。 良兵和我常常会在周末带孩子们去“汉光武纪念馆”拜谒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和他的皇后阴丽华,给孩子们讲蔡伦、张衡的故事。 孩子中有一个名叫柯九思的男孩在这儿已经生活了五年,他是在街边捡东西吃的时候被范逸看到,范逸得知他被母亲遗弃,父亲又远行,无依无靠,就将他带到了这儿。柯九思说他的父亲是一名画家,他的父亲迟早会来接他回家的,但五年了,他的父亲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孩子们都说柯九思有一个宝贝寄存在范逸爸爸那儿。 我感到好奇,便向范逸请求看一看那个宝贝。柯九思的宝贝是一个纸张已经发黄的图画本。 翻开图画本,只见扉页的正中用小楷写着一行字:做你喜欢做的事,上帝会高兴地帮你打开成功之门。右下角写着:小儿柯九思生于零九年二月一日。 再翻,后面是一些水墨画,以竹子居多,构思甚美。其中最美的一幅梅竹图的右上角用行书写着几行字:“虚怀千秋功过,笑傲严冬霜雪。一生宁静淡泊,一世高风亮节。——愿范安石大人永远安康。” 我问范逸:“柯九思的爸爸是谁啊?他怎么认识范大人?” 范逸说:“你说他会不会是以前在浪淘沙茶楼门口摆画摊的那个人?听柯九思说他的太女乃女乃告诉他他的母亲因为嫌家穷,在他一岁多时就丢下他走了,他的父亲在他三岁时去外面闯世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太女乃女乃将他养到七岁多时也去世了,太女乃女乃去世前把这个图画本给了他,说是他的父亲柯晚香留给他的。” “也许就是那个摆画摊的人,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怎么能把那么小的孩子丢给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呢?” 柯九思这孩子的遭遇让我倍加心疼他,当然,每个孤儿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血泪史。 年幼的孩子太淘气,偶尔也会带来麻烦。一天中午,我听到客厅的门被拍得“啪啪”作响,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位满脸怒气的大婶站在那儿。 我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还问我什么事?你们家开孤儿院赚钱别影响周围的邻居!每天从早吵到晚,我才搬来没几天,头都快被吵昏了,你应该把那些孩子关在房间里,不准他们到院子里来玩。”那位大婶数落完我又自言自语道:“哼!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来这里买房子住了。” 我陪着笑脸说:“大婶,请原谅我们!也请您多多包涵!年幼的孩子天性活泼,把他们整天关在屋子里也不行,他们是比较淘气,可能会吵到您,我想您也不忍心责怪他们,从而抹杀他们的欢乐。” 大婶一听我这话,更加生气,说:“你是说你一定要纵容他们打扰周围的邻居是吧?这世界上赚钱的门路多了,就你们这么讨人嫌,开什么孤儿院啊?这都什么人?打扰人家却不知羞耻,还振振有词呢?” 我正色道:“我们不是开孤儿院的,孩子们也不是孤儿,他们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来关心他们,而不应该总是来斥责他们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连话也不能说。” 大婶冷笑一声嘲讽道:“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也会干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多年前的那档子事,若不是你这个扫把星,人家何家好好的孙子会死吗?你害得何家都绝后了,亏那姓何的小子还把你娶进家门,我要是他老娘,我非给气得吐血不可!” 这击中了我的痛处,我一句话都再不能说出来,只有两行眼泪往下淌。 跟在后面的孩子见我哭了,跑上前警告大婶:“你别欺负妈妈!”有的孩子还捡了碎砖块来砸那位大婶,她就灰溜溜地跑走了,一边跑一边还发下狠话:“早晚用包老鼠药毒死你们这群无人教养的死娃们。” 后来,老鼠药她是没敢拿来,却经常从楼上扔垃圾到我们院子里来。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乍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 130. 第一百三十章 居安畏其危,处满惧其盈 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鸟语蝉鸣的夏天和天高云淡的秋日我过得很惬意。 初冬的一个,我午睡醒来,窗外云迷雾锁,间或有黄叶飘下,让人无端感伤。院子里很安静,孩子们大概是被李阿姨带到外面去玩了。 良兵不在身边,我觉得很惆怅,转而又感到欣喜,月复中的小家伙在淘气地踢我肚子。我轻轻拍着肚皮**了他片刻,坐起身想下楼去喝点水,却床边的地上跪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竟然是秦淼淼。 我连忙下床扶起她问:“淼淼,你这是怎么了?” 淼淼哭道:“我从小失去父母,唯一的亲人女乃女乃也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从此我就寄养在这里,原本还以为他会善待我,结果却被他欺侮了这么多年……” 我惶恐不安地问:“好孩子,你所说的那个他是谁啊?谁欺负你了?” 淼淼泣不成声地说:“何……何良兵是一个……是一个下流无耻的……的小人,他……他收留我……没安好心,从我还是小女孩时他……他就……就经常偷偷地……偷偷地模我……” 我心口堵得慌,“哇”的一声将中午吃的东西吐了出来,眼前一黑,几乎跌倒在地。 年幼时,我身体很差,经常患病,家人常带我到村头的医务室去打针。那个赤脚医生的那时大约十六七岁,是个表面一本正经,其实思想龌龊不堪的家伙,他会经常背着大人往我裤裆上模一把,我十分憎恶他。在我心里纯洁高尚的良兵,他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下流无耻的人呢? 我喝斥道:“淼淼,良兵他含辛茹苦将你抚养成人,你可不能含血喷人!” 淼淼擦了一下眼泪说:“我没冤枉他,今天早晨,他逼我去‘凤鼎旅社’开了个房间,说……说要和我聊一聊工作上的事,结果去了之后他就……就……就把我按在床上月兑……月兑我衣服,你看,我的衣服就是被他扯破的。” 我看向淼淼的眼睛,想从中分辨她是否说谎,但我看到的是一双糊满了泪水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任何信息。而淼淼的衣服,确实是让人给扯破了。 我的心“咚咚咚”猛烈地跳个不停,犹如遭受了致命的击打。但我还是定了定神,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说的是无稽之谈,良兵他这段时间很忙,根本就没有空闲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再说,就算他真的要求你去酒店开房,你也完全可以不听他的话的,你现在有了工作,能拿工资,不必再依赖他资助你了。你告诉我,是谁逼你陷害他的?” “我……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去……读师专时,他曾逼我写下欠条,说……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他就会勒令我马上还钱,我没钱还……就……就只好听……听命于他。那张欠条就放在这个房间靠窗的那张写字台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不信你自己去看。”淼淼说完咬着嘴唇小声地啜泣。 我从抽屉里取出淼淼所说的那张欠条,用颤抖的手展开来,上面果真写着“秦淼淼欠何良兵两万元人民币”,字迹已经有点模糊了,看样子真像是几年前写的。 我说:“这也不能证明他用这张欠条要挟你……” 淼淼打断我的话,“玉鉴阿姨,你不要再被他蒙蔽了,其实他娶你只是为了博得个好名声,证明他情深意重而已,他最近总是说他很忙只是因为他不想呆在这里整天面对着你。其实,我们两个都是受害者。他的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淼淼掏出手机打开录音让我听,里面传来良兵的声音:“乖乖,我来帮你解扣子。”“腿好白呀,让我模一下。”“……”更有一些极亲昵的让外人听来不堪入耳的话。 天啊!这全是良兵曾经对我说过的我们夫妻之间的私房话呀,他怎么可以对别的说同样的话呢? 我凝神暗自猜疑时,淼淼突然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摇晃道:“玉鉴阿姨,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再被他玩弄下去了,我将来还想嫁人的,如果让人知道这些丑事,我这一辈子就完了。”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婆婆从门外急走进来,拉开淼淼,用身体护住我指着淼淼说:“你这死丫头又想干什么?以后不准你再到我家来。玉鉴,以后午睡时把房门闩上,小心豺狼。” 136.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虽然为良兵洗月兑冤屈的事一筹莫展,但日子还得过下去,正如范大人曾说过的:人一生下来就光着身子顶着一张嘴,要吃要穿要躲避风雨的场所。 为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的生计,告别生意场十多年的已是风烛残年的良兵父亲,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来继续管理经营北青萝酒店。看他每天那么辛苦,我这个对生意很不在行的人也自告奋勇协助他管理酒店。 早晨我们两个行动不便的人由范逸送去酒店处理事情,晚间再回家休息。虽然酒店的生意比良兵以前管理酒店时下滑了不少,却也能除去一家人所有的开销外,还有所节余。 许多人知道了我家发生的事情,包括良兵曾经资助过的人,他们纷纷前来劝慰我,说这个时代发生点男女之间的事情并不丢人,我不厌其烦向他们解释说良兵是被秦淼淼因爱生恨而故意陷害的。 三个多月后,淼淼告良兵的案子结了,法院根据《刑法》第237条第一款、第二款的规定,以**未遂/强制猥亵妇女罪,情节严重,判处良兵有期徒刑七年。良兵被送去了离我们这座城市一百公里外的农场服刑。 我陪公公婆婆去农场探望良兵,他硬着心肠没有出来见我们,只让管教干部转告我们以后不要再来探望他,说父母年岁已老,怀孕了行动不方便,担心我们在路上出事,让我们好好保重身体,等他。 七年,多么漫长的时光啊!“情深不寿,执着是苦”,年近四十的我,桑榆暮景,身体多病,还能再等过七年与他重聚吗?公公婆婆如今已年过“古稀”,他们能活到耄耋之年等着良兵从监狱里出来为他们送终吗?只怕良兵归来时会是“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的凄凉景象。 真是祸不单行,春节临近时,范逸也突然被关押了,这可真让人着急,他王慧盟又在国外联系不上,他在国内除了一个患脑瘫生活尚不能自理的舅舅外再无亲人。 过了几天,有消息传出来说范逸被关是因为河堤上建好才两年的大桥坍塌了,造成了两人死亡的后果。 那座大桥本是市政规划修建的,当时那座大桥的建造是由一名姓石的副市长负责监督完工的。 大桥坍塌后,经有关方面调查,姓石的副市长先后收下了工程承包商孟某的五万元钱,石副市长对孟某的采购材料以及建造过程等均不加以认真监督,才导致了大桥的结构不稳固,酿成了这次两死三伤的事故。 姓石的副市长却一口咬定是范逸授意他这么干的,因为范逸也从中得到好处。经调查,范逸多年前办的一张银行卡上本来只有十元钱的,的确在两年前由另一张银行卡向范逸的那张卡上转入了两万元人民币。 范逸本人对那转入的两万元钱解释不清楚,而那张转钱给范逸的卡的主人是一位名叫“严贤明”的画家,此人于两年前移民去了法国,行踪不定,很难查访。 我打心底就不相信范逸会收别人贿赂的钱,他一不讲究吃穿,二不,他要那钱去做什么?再说,他这么多年捐给别人的钱也远远超出这个数目了。 范逸被关押后,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过“看淡风云书屋”,以前范逸、良兵和我我们三个人在里面谈孟子,说辛弃疾,不亦乐乎,而如今,那两人都身陷囹圄,只剩下一个最没用的我,说句实话,如果可以,我宁愿代替他们去坐监。 137. 第一百三十七章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年关越来越近,在学校读书的孩子也放了寒假回到家里来,院子里却不似以前那么喧闹。 良兵出事后,孩子们都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他们默默地吃饭,默默地做作业,眉间笼着淡淡的哀愁。 如今范逸也出事了,孩子们就更加沉默。 据外间传说我们的北青萝酒店将被拆掉,要在那里盖一座商厦。 “月子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街上的人们在欢天喜地筹备年货,我们家却是愁云惨雾。 下着雪的一天,婆婆让我在家歇着,她陪公公去了酒店,因为近段时间我的脚和手水肿得厉害,连筷子都几乎握不住了。但我一刻也闲不住,于是决定领孩子们到街上采购一些年货。 我家的孩子们都特别乖巧,一听说上街备年货,就帮着拿篮子,拿装饼干、糖果、瓜子和花生的大塑料瓶。 我们冒着风雪出了门,孩子们搀扶着我艰难地走到街上。我们先在街边买了一些炒瓜子和花生。因为蔬菜市场的水果比较便宜,我们就走进市场里面去买水果。 这是良兵以前经常来买菜的蔬菜市场,为了支持环保,这里以前卖菜的菜贩不准备一次性塑料袋,买菜的人自备装菜的篮子的,现在却每个卖菜的人都带着厚厚的一大叠塑料袋。 我忍不住问一位卖菜的大叔:“你们以前都不带塑料袋说要支持环保的,现在为什么又都用一次性塑料袋来给人装菜了?” 卖菜的大叔是个直性子,他大声道:“以前是姓范的和姓何的说让我们大家保护环境,让我们不要用一次性塑料袋,谁知那竟是两个伪君子,一个模小女孩的**,一个贪污受贿,我们还能听他们的鬼话吗?一次性塑料袋又方便又便宜,现在的人装菜都用一次性塑料袋,你不拿塑料袋给人装菜谁还到你菜摊上买菜?你让人家买了你的菜用手拿着吗?”。 我被他一番抢白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头脑一阵发晕,几乎跌倒,柯九思和涉涉连忙扶住我说:“妈妈,我们不吃水果了,我们回家去吧。” 我说:“我们要吃水果,你们要相信你们的范逸爸爸和良兵爸爸都是清白的,法律迟早会还他们清白的,我们要欢欢喜喜地过年,别人用塑料袋我们也不用塑料袋!” 我们去水果档称了十几斤苹果和橘子,孩子们用篮子将水果装好,抬着篮子又去副食批发市场买饼干和糖果。 该买的东西全买好了,我们也没有要小贩一个塑料袋,我们带的大塑料瓶一个用来装花生,一个装瓜子,一个装饼干,一个装糖果,水果用竹篮来装。我觉得这样装着很好的呀,一个塑料瓶可以用很多年,省得我每次丢掉塑料制品心里难过,有一种对后来人犯了罪的感觉。 我们齐心协力将采购来的年货运回家,我本想先分给孩子们每人一个橘子,但孩子们都不要,说要等到过年时和良兵爸爸范逸爸爸一起吃。 北国的冬夜非常寒冷,孩子们吃过晚饭后就早早睡下了。 我独自坐在床上织一件婴儿穿的毛衣,织着织着想起良兵就不觉流下泪来,风风雨雨十几载,年年岁岁长离散。 我下床推开窗户眺望远方,雪如一片片鹅毛无声地往下落,天地间早已是白茫茫一片。我家院子里怒放的梅花飘来缕缕清香,在这样的夜晚,和良兵一起欣赏这自然界馈赠的美景该有多幸福!我长叹一声,关上窗子躺回床上,回想和良兵在这尘世间悲欢离合的一幕幕,虽然饱经沧桑,但我从未后悔遇上他! 公公婆婆很晚才从酒店回来,婆婆上楼来帮我压好被角,就下楼去了。 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139.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