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夫何求》 01 初始 高岚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依稀能够听到有人在呼唤,这声音越来越近,只是,她似乎从未听到过这个声音,她越来越想睁开眼睛了。 “夫人!”“冰儿!”她的耳旁两个声音在重叠着,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喷散在自己的额头上。 “冰儿,你可算是醒了!”高岚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她床榻旁一脸紧张的男人!还有不远处一个模样略显稚嫩的侍女!她的眼神,在男子的脸上略微停留了几秒,便不动声色的阖上了眼眸。 从他的眼神里,确实能够看到少许的担心,但是高岚在那一瞬,从他的眼神看到更多的是舒缓,看的她眼睛及其的不舒服,像是入了刺一般,高岚并不知这一切为何。 刚才看同自己说话的两人的装束,还有她转头时,看到的那床帏,明显是古代的格调。 莫冰有些头疼,看面前的人也不是特别清晰,脑袋昏沉沉的,可是眼角却瞥见了秦辰,心中竟涌出一阵的难受来。 “你出去吧!”她轻轻的说道,语气中夹带了大病之后的困顿,尾声拖得很长。 一出口的声音就让高岚自己惊了一下,她的声音太过温润,润的像水一样,从声音就多半可看出性格了,秦辰听到莫冰开口了,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阿莲等出去,而侍女们也很自然的向外走去。 高岚侧身看到秦辰的举动,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些许的分贝,将目光也锁在他的身上,说道“我是在叫你出去!” 这话一出,顿时惊呆了屋里的人,秦辰一动不动的看着莫冰,一样的脸庞,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陌生,而且,她的话,先不说他是她的郎君,夫为妇纲!最基本的,秦辰也是同她一起生活了三年的良人,她的脾气也能差不多摸个准了,这话太过反常了。 高岚看着秦辰脸上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语可能让他吃惊,便动了动眼眸,换了个口气道“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秦辰知道她的心中,有怪怨,才会这般说,只是唤过了下人“阿莲,好好照顾夫人!”秦辰从小榻椅上站了起来,缓慢的向着门外走去,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床帏处,看着高岚看着他,眼眸平静。 “是的,老爷!”阿莲半躬着身子,浅浅的应道。 高岚从醒来,便感觉到脑袋肿胀的厉害,喉咙处也像火烧一样,干渴的厉害。 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阵,阿莲忙递上了绸帕,高岚接过绸帕,将头偏向床边,重重的咳了一番,缓过神来,脸已经因咳嗽涨红了不少。 “夫人!你还好吧!”阿莲关切的问道。高岚坐了起来,看着面前还很年轻的女孩,古代,这么小就来给人家当丫鬟吗?她那么大的时候好像还是等家里养的,甚至二十五了,还混迹在学校,吃父母的,刚刚那个男的是唤她阿莲吧。 “阿莲,给我取点水来!”高岚手扶着床帏,对着阿莲道。 阿莲用口杯一样大小的杯子倒了水过来,水滑过嗓子,高岚感觉到舒爽,人也感觉好多了,高岚看到自己细长葱白的手,看这样,应该也是大家闺秀吧!没吃过什么苦。 “阿莲,你挺好看的。”高岚看过了阿莲稚嫩白皙的脸庞,虽说递过水杯的手糙了些,脸蛋还是很嫩的。阿莲端着口杯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人,嘴角不自觉的逸散出额的一声。 “夫人,,”阿莲看着高岚,接过她手上的瓷杯,接着说道“刚刚说了什么?”高岚反应了过来,就想扇自己嘴巴,看着一脸呆愣的阿莲,她抿了抿唇,张口问道“阿莲,我这是怎么了?”高岚坐了起来,身子还是很无力,一点劲都提不上来。 “夫人,落水了,昏迷了有几日了。”阿莲胆怯的看了看高岚,连声音也是怯怯的。 “落水?”高岚转头看阿莲,阿莲颤颤抖抖的一直不说话,许久才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说道“夫人,阿莲只是一个下人,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高岚向屋里扫视了一下,屋内站着除阿莲外的三四个丫鬟,悄悄的抬起头往床前看“除了阿莲,其它人都下去吧!” “夫人,老爷交代了,没有他的吩咐,我们不能走出这个房间!”其中一个丫鬟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说道。 “告诉你们老爷!没我的吩咐,你们不许踏进我的房间!出去。”高岚实在忍无可忍,自己是囚犯吗?原来这些人都是派来看着自己的。 几个丫鬟还是没有动,目光颇带闪躲,不敢看莫冰,但也绝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要我话说两遍吗?还是我这个夫人在你们眼里还不如你们这些下人!”高岚从床榻边拿过杯子向着门口掷去,瓷杯在那些丫鬟的脚边四溅开来。 为首的丫鬟终于垂着头,看向旁边,互相递了眼神,走向了门口,不情不愿的带上了门。 “这就是我在这个家的地位!”高岚苦笑了一下,疲累的脸上多了一丝的无奈,看来,她得让这个家里的人重新认识莫冰,她可不是好欺负的型。 高岚掀开了锦被,下了床扶起了跪在地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阿莲。 “夫人!”阿莲抬头看了看高岚,显然她被莫冰一系列的举动惊呆了,更是没想到夫人会亲自扶她起来,忙搀着莫冰,回道“夫人,老爷也是为您好” “阿莲,我怎么会落水的呢?”高岚转过头问道。 阿莲眼神颇为闪躲,许久,才张口支支吾吾的说“夫人,若不是夫人此次落水,老爷是断然不会来这个屋里的,连这屋子也是重新打扫过的。”高岚转过头看了看阿莲,阿莲又露出了怯怯的表情,抿着嘴,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高岚缓缓的走到了梳妆台前,铜镜不似现在的镜子清晰,却依旧可以看见大概的样貌,清丽娇颜的面容,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自己的脸庞,吹弹可破,的确是一副好皮囊,但是再美又有何用,连自己的命运都做不了主。这面容颇有梨花之姿,并非自己的样貌。 高岚关注的并不是这些,凭她对话语的敏锐度,她能够听到阿莲这番话中所不知道的疑点:之一,她醒来的时候,秦辰看她的眼神!之二,她差点死了,这么大的事,娘家里竟然没有来一个人?之三,她问阿莲自己怎么会落水,她话语躲躲闪闪,似乎隐瞒着什么。看来,这些还要找她的夫君---秦辰才是。 02 心眉 “阿莲,陪我出去走走”高岚柔柔的开口道,这个声音还一下让高岚难以适应。穿越的电视剧虽然她没看过多少,但多少都有些记忆的,不像她,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再者说了,这还是魂穿,算了,高岚觉得以她的面容在古代也断然混不开。高岚洗浣过后,看着阿莲给她将头发梳成髻,挽在脑后,用翠玉的发簪串了起来,这样的装扮整个人顿时显得成熟了许多。 那时就依稀从电视剧还有书本中知道,古代嫁了的女子是要将头发挽起来的,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夫人,,,”阿莲停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动作,透过铜镜,莫冰可辨识到她脸上疑惑的表情,或许原来的莫冰和现在的她有些许的不同吧,才会让阿莲时而悄悄看她的脸上显现出诧异的神色。 “夫人,要去哪儿?” “大概是睡的多了,脑袋晕晕的,我想出去走走。”莫冰透过铜镜看到阿莲刚将一发簪插在她头上,她取下头上翠玉的发簪,打开了首饰盒,放了进去,道“就这样吧!这样挺好的。” 秦辰刚听完下人的禀报,告诉他,莫冰将房中的下人都遣了出来,他的脸上一阵阴沉,像是时刻要下雨一般。 正当他还在思索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身侧跟着阿莲的莫冰。 珍珠白与淡粉色交杂的锦丝长裙,裙摆与袖口巧妙的带了些飘逸的翻边,缎面上是丝绣的花,腰间一条淡粉色的佩带,突出玲珑的身段,足下一双白色的缎面鞋,未施粉黛,甚至都没有佩带任何的头饰,却依旧透着美。 “冰儿,怎么出来了?身子才刚好一点,怎么就下床了”秦辰显然没有注意到莫冰的出现,脸上挤出一丝的笑意,莫冰看着他向着门外走了过来。 “屋里的那些下人我让她们出去了,你不会怪罪我吧”高岚看着秦辰的脸,看着他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的不悦,然后又极快的隐去了。 “我已经知道了,怎么会呢。”秦辰淡淡的一笑。 “呦!姐姐醒过来了!”还没看见人,就远远听到长廊处传来娇媚的声音,高岚转头,寻找声音的出处。 一身碧绿色的绸子长裙,外批一件小罗衫,头上一面插一只蝴蝶型的流苏发坠,脚下生风的走了过来,似乎脸上还带着少许的怒意。 “你是?”莫冰一脸平淡的问道,脸色平静如湖水,丝毫没有一丝的波动。 呵呵!!柳心眉侧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莫冰,轻笑了两声,“姐姐,还真是。。。。。妹妹我是柳心眉!” “妹妹?什么妹妹!”莫冰依旧平淡的问道。 “秦辰的二房,柳心眉!”柳心眉一脸趾高气扬的说道,语气中颇显得意。高岚却在心底笑了,古代的小三还真是光明正大啊。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就好!别忘了,我才是秦辰明媒正娶的原配!这一点你要永远记住!”莫冰一步步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对着柳心眉说道。 站在身后的秦辰都没想到莫冰会这样说,即使他娶柳心眉进门的时候,她都不曾这样说过。 柳心眉也被怔住了,以前都是她骑在莫冰的头上撒野,而且她从来都是隐忍的!莫冰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对她说,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莫冰吗? 高岚不是没有听过古来男人有三妻四妾,只是想到秦辰的面貌,倒也不至粗鄙,却也不俊美,**美妾,真真是好福气,只是,不懂得惜福。 “秦辰,你说是不是!”莫冰转头看向了台阶上的他,问道,依旧是平淡如水的口吻。 “那是自然!”秦辰的脸上显现出尴尬的笑意,转头看了看莫冰,她多了一抹平时他没有看到的气势。 柳心眉一听秦辰这样一说,气的都快跳了起来,说道“莫冰,三年了,你可为夫家诞下一子来,我不过进门半年,如今已经。。”她说着低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脸上得意之色明显。“那妹妹可真是给夫家争气啊!”高岚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起以前听到的关于“蒸汽鸡”的笑话来,嘴角不免挂了一丝的笑意。“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高岚转身看了看秦辰,秦辰的眼里却满是不可思议,柳心眉上了台阶,嗤笑的说“姐姐,在这里装失忆啊。”“失忆?我只是想问问我的夫君,三年,在他的心里可有些许的分量没有。”她淡然的开口,走向了秦辰的面前。“莫冰,别以为,你还能。。。” 莫冰还没开口,就感觉耳畔一阵风拂了过来,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在柳心眉脸上,听到秦辰对着柳心眉厉声的说道“快回你屋去!” “夫君你打我?”莫冰站在一旁,看着她捂着脸,听着她变了嗓音的吼叫声。 “你说够了没有!”秦辰脸上的怒意一点点的加大,柳心眉也自然感受到了,身旁的丫鬟巧儿也拉着她,对她使眼色。 这所有的一切,柳心眉又都归结在了莫冰的身上,恶狠狠的瞪了瞪她,说道“姐姐!你说你命怎么那么硬呀!” 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的莫冰,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原本低垂的眼眸登时的张大了。 柳心眉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离开了,手一直捂在脸上,没有拿下来,这场闹剧也随着她的离开落下了帷幕。 “到底,我落水之前发生了什么?”莫冰转过头,看着秦辰问道。 “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会慢慢说与你的。”秦辰安抚道。莫冰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的眼眸深的她望不到底。 女人间的吵架果然不光是脑力活还是体力活,被柳心眉这样一闹,莫冰只感觉心力交瘁,竟然没走两步,就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团的白雾散开后,高岚的眼前慢慢的现出一个清晰的影像来,一个女子蹲在湖旁,清丽的湖水照出她如花一般秀美的容颜,可人的瓜子脸,莹莹如水的眼神,只是此刻却略显伤感,望着平静的湖面,竟然不觉的落下了眼泪,泪在湖面上噼啪两声之后,便被收容了,她并没有看到身后奸笑的女子,或许是想事情太过认真,全没有发现水面上的倒影。 “小心!”高岚不觉的想要提醒,却发现,女子全然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眼看着她被推入湖中,竟然全没有一丝的挣扎,闭上了眼眸,任凭自己一点点的向下沉去! 或许,这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才会全然没有一丝的挣扎和呼喊。 站在湖面上的女子,眼神中带着得意,看着水面上不在有一点的痕迹,才转身向着身后走去。 站在树后的一个侍女,惊恐的捂住了嘴巴,样子很模糊,走掉的女子也同样很模糊,很模糊,莫冰却清晰的看到女子勾起的嘴角在一点点的放大,显出狰狞的色彩。 03 梦境 高岚大呼一声,“别,姑娘。”脚步也急急的跟了上去,她的耳旁仍旧可以听到奸诈的笑意,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使劲的对着荷塘水面呼喊,才看到女子展露出笑容,只是那一刻,她眼神因害怕而张大,因为她清楚的看到,水面下的那个影像就是莫冰! 她忽的从床上弹跳的坐了起来,伏在她床塌边的阿莲也被她突然的动作惊醒,看着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她,用蘸了水的锦帕轻轻的替她擦拭着。 高岚在床上呼呼的喘着气,许久,才平复了下来,问道“阿莲,现在什么时候了?” “夫人,已经子时了!”阿莲一边将她额头的锦帕重新的摆好,再细细的替她擦拭着,一边回答她的问话。 她没有想到莫冰竟然会以梦的形式来告诉她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就知道莫冰落水不会那么简单! 竟然有人要害莫冰。 高岚没有想到在家里洗澡会因急发先天性心脏病而溺水,更没有想到会穿越在莫冰的身上,身为研究心理学的研究生,平时最大的爱好,莫过于走在学校的街上,也有一个如意郎君,两人相约,研究生毕业就结婚的,只是会没想到父母供她上学一场,没想到到头来一场空。 她感觉到自己脸上有湿滑的感觉,用手一擦,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落下了眼泪。也不知道落泪的是高岚还是莫冰,悲伤虽不同,却也都是痛的。 高岚在这个陌生的地域度过了第一个夜晚,这个夜晚,她睡的很不安稳,陆陆续续的做了很多梦,不过都是一些片段而已。 “怎么会醒了呢?我亲眼看她沉下去的。”柳心眉一脸的不甘,语气愤愤的说道。 “老爷赶去的时候,确实说是已经断了气了。”巧儿也觉得有些怪异。 “是谁救她上来的?”柳心眉握着拳,快要将指甲嵌进肉里。 “听下人说,发现的时候,在荷塘边,才禀告了老爷,并不清楚是谁救下的。”巧儿一五一十的道。 柳心眉转头看了眼巧儿,道“那日的事,莫非还有他人看到?” “奴婢都看了,四下里没人呐!” “那人还能平白上来不成,都怪你做事不小心。”柳心眉愤怒的指责巧儿。“夫人,这件事。。”巧儿感到委屈,想张口说什么,柳心眉杏木一睁,“怎么,还学会顶嘴了。”巧儿心里委屈,嘴上却说“奴婢知错了,夫人。”看着椅子上的柳心眉握着拳,脸色阴郁。 那到底是何人救她上来的,这个人必定是秦府中的人。 “夫人,喝点姜汤吧!您身子虚的很。”阿莲端过了汤,轻轻的搅动着,莫冰半低着头,还在想着昨晚上的梦,那个梦异常的清晰,但却怎么都想不起那梦中的人影来。 不知何时,秦辰走进房内,身着着浅绿色布衫,内衬白色的衫子,布面上是大片大片的圆形图案,腰配一条红色的佩带,他示意阿莲不要出声,接过了阿莲手中的姜汤,道“想什么呢,姜汤冷了就不好了。” 莫冰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秦辰端着汤碗,搅动着汤匙,她心事重重,现在又看到秦辰,心情竟忽而更沉了一分,而且这奇怪的感觉竟然找不到理由。 她接过了秦辰手中的汤碗,或许是因为她是高岚,一下无法接受一个男的如此的举动。 秦辰的手上一下空了,有些不知所措,许久,看着坐在床上,低头,一汤匙一汤匙的喝着姜汤的她,道“冰儿,当初心眉入门我也是问过你的。” “这件事,你面上不说,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我的,只是,这府上不能断了香火。”“心眉说她想要正室的位置。” 高岚只感觉此刻的她,大脑空空,却在听到秦辰这样讲时,不觉的惊的将汤匙掉入碗中。 “府中不可能有两个正室”高岚抬眼看向了秦辰,笑意有些冷淡的说道。 他顿了顿,将手放在她的手面上,“冰儿,我知你懂我的意思的。” 高岚懂了,这是小妾要上位,嫌她原配碍眼啊。 看着柳心眉昨日的表现,高岚就明白,平时的莫冰脾气是有多么的好,才可以忍受二房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 “良人,等她孩子生出来再说。”她笑,尽管高岚对他没有情意,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口却有些隐隐的疼。 “其实。。。”秦辰看着莫冰,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吞吞吐吐,半天,只道了两个字而已。 秦辰没有再说什么,有些怅然的向着门口走去,他的手放在身后,走到门前又不觉得转身看了看莫冰。 “阿莲,你觉得老爷待我如何?”莫冰看着秦辰的声影消失在门旁,幽幽的问道。 “夫人,这关键不在老爷,而是二夫人。”阿莲走过去带上了门,向着莫冰走过来,提醒般的说道。 “老爷,清早去了姐姐那里?”柳心眉的担忧更加重了几分,仿佛是自语般的嘀咕道“以前,她的事,他总是懒得过问的。” “巧儿,你不觉得大夫人这次大病过后,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柳心眉问。 “奴婢到没觉得,只是,似乎老爷,比之前更关心大夫人了。” “是吗?”柳心眉的眼角闪过一丝的冷意。 傍晚,柳心眉遣了巧儿,来邀请莫冰过她那里。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了。”莫冰头也没抬的回道。 “那,夫人,巧儿先去回话了。” 阿莲看着巧儿走了,才向着莫冰走了过去,表情略有些担忧。 “走!阿莲,带我去柳心眉那!”莫冰站了起来,弄了弄自己的衣服,说道。 “夫人!”阿莲因一时的紧张,情急之下,将莫冰的衣袖拉住了,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撒了手。 莫冰从阿莲的眼里似乎读到了什么,又想起前日做的那个梦,不觉的就想起了树后的人儿,现在看来轮廓倒是和阿莲有几分相像。 “阿莲,那日落水,是谁救起我的?你还记得吗?”莫冰转头,颇为唐突的问道。 “夫人是否忆起了什么!”阿莲被莫冰的话惊到,试探性的问道。 04.宴请 “没有,走,我们去柳心眉那!”莫冰温婉一笑,对着阿莲道。 阿莲踟蹰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夫人,不是阿莲多嘴,故意破坏夫人间的关系,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阿莲,你也说过,二夫人来了之后,老爷对我大不如前,所以我更应该去才是!”她的好意她也懂。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的倾泻在庭院里,长长的庭廊隐在一片的静谧中,安静的可以听到风浮动树叶的声音,向前望去,是黑魍魍的,阿莲点了灯笼,微弱的光,勉强可以照亮近前的物体,两人沿着长廊向着柳心眉那儿走去。 “夫人”阿莲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巧儿,都不觉的捏了把汗,她可是见过二夫人的所作所为。 莫冰没有说话,径直向着房内走去,看着她所谓的妹妹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尽显忸怩的姿态,莫冰勾了勾唇角,笑意隐匿在黑暗中。 “妹妹好雅兴,邀请姐姐一同来赏月!”莫冰说着,带着阿莲走了进去。 桌上满满的摆着点心,水果,莫冰走进桌前,看着桌上的点心,对着柳心眉说“妹妹用心了,倒也难为了。” 莫冰仔细的看了桌上的摆放,两个空空的酒杯一左一右的放在了酒壶旁,她看着柳心眉将右边的杯子放在了她的面前,将左边的杯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倒了酒在两个人的杯子里。 莫冰从支起的窗边看着挂在树梢头的清月。 “妹妹,姐姐的命硬的很,你也是见识过的。”莫冰站在窗边,没有看桌上的糕点,问道。 “是啊,姐姐是命硬,才命里克子,姐姐,算相人可说过,你,命里无子嗣。”莫冰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幽幽的飘过柳心眉的声音。 “我听夫君说,姐姐说了,等心眉腹中胎儿落地,姐姐会让出正室的位置。”柳心眉站在莫冰的身后,小心的用锦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到时候再说。”“姐姐有什么好拖的,拖过了今日,也过不了明日。”柳心眉略带嘲讽的一笑,手抱在胸前,环绕着莫冰道。 莫冰没有说话,拿了桌上的酥糕,轻哑了一口,是桂花味的,笑着说道“这是妹妹做的?” “是呀,良人最喜这个口味,妹妹我呀才专程学做的,怎么样,姐姐,味道如何?” “手艺很好。”她边小口的吃着,边称赞道。 阿莲站在一旁,看着柳心眉的笑意,都有觉得感到一阵的冷意。 “月色这么好,难得你我心情也欢畅,何不唤良人一同前去。” “姐姐还是在担忧吧?妹妹这次是专程请姐姐来喝茶,吃点心,聊心事的,若是良人前来,不会坏了你我的兴致。” “妹妹说的是。”莫冰柔柔一笑。 "巧儿,取酒酿来。”柳心眉遣了巧儿去,莫冰忙开口道“阿莲,去给巧儿搭把手。” 巧儿同阿莲便一前一后的出去了,柳心眉淡笑,取了自做的糕点,放入口中,表情很淡定。 “姐姐,刚好,不宜喝酒,喝多了伤身,妹妹自家酿的米酒,味醇甘美,小饮几杯,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妹妹有孕在身,酒也要少喝才是。” “多谢姐姐好意。”柳心眉淡笑,道。 看着杯盏中的酒缓缓的侵入杯中,那清丽的液体散过酿制的清香,莫冰看着面前的杯盏有些迟疑,道“这里是心眉的住处,心眉再傻,又怎会在这里害姐姐,若姐姐还是不放心,那心眉就先替姐姐尝试一杯。”说罢,笑着接过了莫冰面前的杯盏,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莫冰没有说话,接过巧儿从柳心眉边上拿起的杯盏,喝了下去。 接过杯盏的那一刻,柳心眉心口窒息般的痛了一下,心绞的她很难受。 她说的对,在她的住所,伤害她,她不会那么蠢的。 只是,莫冰也晓得,柳心眉有意图,只是她猜不透。 她抬头时,看到柳心眉微微皱了下眉,看到莫冰看她,才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意道“许是害喜了,真不是时候。” 她淡淡的一笑,显出瘦的有些凸出的脸颊轮廓,眼中更是盛满了笑意,莫冰看她时,才看的她的嘴角有些发白,似乎干的快要开裂。 “那既然这样,改天再与妹妹一同赏月吧。”莫冰说着站了起来。 “姐姐慢走。”柳心眉在巧儿的搀扶下,也一同走向了门旁。 阿莲同莫冰沿着漆黑的路,点了灯,返回,莫冰总是觉得不安,问道“阿莲,你说她打的什么主意?” “阿莲也不知,不过,二夫人应该不敢再自己的住所造什么过分的事端吧。” “我总感觉有些隐隐的不安!”莫冰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心境。 柳心眉站在门前看着那灯火渐渐的暗了下去,才眨动了下眼眸,有些痛的伏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的血迹来。 “夫人,你没事吧!”巧儿忙过来扶住了柳心眉,关切的问道。有时候太过平静的夜晚,总是预示着惊变的天气。 “扶我到床上去,还有,快去让老爷叫大夫。”柳心眉忍着额头阵阵冒出的虚汗,虚弱的吩咐道。 “老爷,二夫人她,,,身子有恙。”巧儿急急跑去秦辰的书房,气息还未喘匀,便忙说道。 “什么?”秦辰从椅子边站了起来,唤过了下人“去,快去请大夫来。” “走,巧儿,先带我去看看心眉。”秦辰说着大步的向着柳心眉的住苑走去。 09 魂灵 莫冰站在门口,目送秦辰离开,眼神中满是不舍和愧疚。 那一瞬,高岚只是一个旁边者。 “你还是挺爱他的。”高岚丢过一个冷冷的声音。 “这一切只怪我无用。”莫冰还固执的站在门口,看着那早已经远去的人影。 “咱们两个人共用一个身子吗?”高岚问,虽然也幻想过有两个身子,可没幻想过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子这样的事。 “你放心,我不日便会消失的。”说罢,面前的烛火无风摇曳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疑惑的问。 “我现在之所以能和你说话,控制你的声音,是因为还未过了头七,七日后我便再没有精力去控制这副身躯”她怅然道,高岚起身走到了铜镜前。 此刻她的眸竟有一些伤感的成分。 “姑娘名姓?”莫冰问道。 “高岚。” “脑中那些我想知道的事。。” “是我集中了意念,幻化成像,告予你的。”她淡然的开口,轻眨了下眼眸,温婉低顺的样子。 “什么时候都可以吗?”高岚不觉一喜,眼眸精亮了几分,所说此刻两个魂灵共用一处身子,但一语一动间,此刻还是能陡然分清来。 “多于晚间,入夜我的意念便强几分,才能同你说话。”此刻她微微勾了勾唇角,高岚看着着容颜,竟也是醉了。 “对了,你还可以控制这个身体说话?”高岚想起那会和秦辰说话的情景来。 “那是因为,我心心念念他,放不下他。每次他靠近于我的时候,我便不由控制的驱使意念,竟也能发出声来,这倒是我也没想到的。” “莫冰,你觉得秦辰还爱你吗?” 她的目光暗沉了几分,张口道“只怨我无法为夫家诞下子嗣。” “太封建了,在我们那,男人这样叫劈腿。”高岚生气的将手放在桌上,道。 “不懂。”莫冰轻轻摇了摇头。 “就是脚踩两条船,在我们那,一夫一妻制,根本没有什么妾侍。” “那真是挺好的。” “是啊,彼此之间要是感情破裂,可以离婚,相当于你们这里的休书。离婚之后,才可娶别人。”高岚说着躺在床上,有些想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日子,现在想想,虽平淡,但比起这样的日子,却也是幸福许多。 头七,这样说来,这也是自己的死后的第三天,父母只有她一个独女,前些天,老两口还坐在沙发上讨论,只有一个女儿,要不入赘一个,要不女儿嫁的太远,到时候想见又不容易。 “露露,起床了,太阳又晒屁股了。” 母亲轻拉着她的被子,脸上带着笑意。 “露露,爸公司说了让去云南养养生,可是在车上就要呆一天。” “谁让您是铁路的,时刻要为铁路做贡献。”高岚笑着坐在沙发旁,从爸爸的手中夺过了遥控器,随意的换着台,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抓了一个杏脯来吃。 “你去问问你爸,你爸从来没坐过飞机。”妈妈走过来笑了笑,高岚伸手喂给妈妈一片杏脯。 “是啊,无论多长的路都是火车,最多是高铁,但也出不了火车啊。” “不过您那票不用掏钱。” “那也得坐一天多,一把老骨头,不知道去养生,还是去受罪去了。” 她又想起爸爸下了动车给她打电话“姑娘啊,来了这风景不错。”一改去时候的种种怪怨。 高岚想起了这些,不免伸手摸了摸眼泪。 “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她哭着说。 爸妈?莫冰反应了一下,才道“想起你爹娘来了。” 高岚不说话,转过身去,啜泣了有好一会。 “我也是个不孝女。”莫冰也怅然长叹一声,“三年多了,我未曾回家里一次。” 高岚吸了吸鼻子坐了起来,道“莫冰,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行,这个我确实帮不了你。”莫冰唯一的遗憾也便是替夫家生育了。 “有,若是可以,希望你能替我在爹娘下尽孝道。” “行,到时候,我一定回莫家大宅看看,替你负荆请罪,孩子再有错,爹娘也不会不原谅的。”她笑了笑道。 “头七那天,我的魂会在晚上出现,到时你莫怕,七日之后。。。”她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是什么样子的?”高岚还是第一次见魂灵,她害怕是什么吊死鬼,或者贞子的模样,想想看到的鬼片,高岚就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她听到了自己的轻笑声。 “怎有你想的那般可怕。” “没有最好。”高岚长长的出了口气。 “莫冰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何你不争?就那样便宜了柳心眉。” “即使我再争,无子嗣是事实。” 在古代,果然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莫冰。”高岚喊她。 “嗯?” “你只记得他刚刚那一瞬的温情,难道你忘了,她将你闲置半年,未曾过问的日子了吗?” 莫冰的眸慢慢的垂了下来,然后突然又像是死灰复燃的火苗般亮了一下。 “他也曾看过我,是我避而不见的。” “莫冰,别在安慰你自己了,那天,他写了休书于你,你忘了吗?” “可是?”莫冰还想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来了。 “莫冰,你善,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你两年未有生育,偏偏她柳心眉进门不过半年便怀上了?” 莫冰被戳中了痛楚,许久没有开口再搭腔。 “我不是故意戳你痛楚,这事或许中间有蹊跷,我们那边男的也有性无能的,我只是觉得,或许有可能这一切都错不在你,哦,性无力其实等同于你们这边的太监,不过是东西还在,能力不在了。” “今日你不是也看见了巧儿在门口见那一个陌生的男人吗?” “对了,你能离开身体,去跟踪他吗?”高岚问。 “不能,控制声音,已是我最大的能力了,当时我也试过,出不去,像是被困在器皿里。” 曾经她试图离开这个身子,去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的睡颜,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10 耳目 高岚清早总算是从阿莲那里得到一个好消息。 重金之下,这样的人还真是找到了。 《诸葛亮集》有云: 夫为将者,必有腹心,耳目,爪牙。无腹心者,如人夜行,无所措手足;无耳目者,如冥然而居,不知运动;无爪牙者,如饥人食毒物,无不死矣。故善将者,必有博闻多智者为腹心,沉审谨密者为耳目,勇悍善敌者为爪牙。 若想行事,无爪牙便必须有耳目,阿莲说约在如磬楼见面。 高岚出门躲过正堂,从偏门而出,同阿莲急步走去如磬楼。 如磬楼是茶肆,规模不小,分上下两层,底层杂人而聚,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谈论些琐碎事情,而上层这专为高官显贵而设,隔开一个一个的雅间,不少显贵来这里谈生意,密谋事。 “夫人,那人在楼上等。”高岚随着阿莲迈着阶梯向楼上走去。 “好。”高岚提了裙琚,走了上去。 阿莲刚准备撩帘子,帘子便已经被人撩了起来,只看见合着的扇子,人却躲在帘后,从窗边投过的光亮,照出男子和高岚的身影来,此刻同她的影子协同,看着倒像是夫君正为娘子戴发簪的样子。 “娘子一人进来便可。”男子张口道。 阿莲有些不放心,喊了声“夫人。”高岚吞咽了下口水,忍住心里的惴惴不安,伸手拦住了阿莲道“阿莲,带上门,你在门口守着。” 阿莲应了一声,带上了门,待高岚进去时,男子已经背转了身子向着桌旁走去。 高岚只看的桌旁站在一个修长的身影,“如此重金买何人的命?”他将扣着的杯子反转过来,人缓缓的坐在凳子上。 可高岚万万没想到,他的脸竟是那么熟悉,不过男生的眸里添了少有的冷冽,发髻而起。 看着眼前的人来,高岚突然想起图书馆的那一幕来。 只有两人在的电梯里,他将头嗑在她的肩上,从背后环抱着她,十指相扣,他张口道“露露,这样真好。” 他幸福的在她的耳边呢喃,然后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电梯门开,高岚一惊,他却自若的放开了她,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走出了电梯间,脸上的笑意飞扬。 “子明?” 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高岚此刻只想扑入他的怀抱,看见他,更是不自觉的湿了眼眸,嘴角不自觉的溢散出那两个字来。 男子的眉微微皱起,此刻才仔细的端详起高岚的脸来,这张脸,他之前绝未见过,可是,她怎么竟能叫出他的名字,他的真名是极少数人知道的。 “娘子,此来所托何事?”他诧异的看着面前的高岚,打开了折扇,轻摇。 少许的凉风拂过面颊,高岚才微微回过神来。 “哦。”高岚定了定神,目光却又不自觉的移到男子的脸上,此人不就是她的陆子明吗?只是装扮也明显是古代的,男子起身倒了茶水给她,张口道“娘子,你可知,鄙人从来不接少于千两钱银的买卖的。” 高岚笑,他倒是比陆子明多了几分狂妄之姿来。 “事成之后,钱银定不会少于你。”她笑了笑,说。 他将斟满茶的茶杯推于她的面前,然后将茶盏放下,犹豫了一下,张口问“娘子,可否告知名姓?” “高岚。”她脱口而出,却看的男子微微敛了敛神,秦子明办事向来不问所托之人姓甚名谁,只是今日,他竟颇想知道些关乎她的信息来。 “杀人还是查人?”他坐定,目光此刻悠悠转冷,看着她问。 高岚呼吸稍定,开口道“查人。” “何人?” “这赤县县丞你可认识?”她问。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张口道“听闻过。” “我托你去查,她的妾侍柳心眉。”高岚将手置于杯檐下,缓缓道。 “哦?就这么个女人?”他诧异的开口道。 “我要她全部的信息。”她看了看他,又道“所需几日?” “一般两日,多则不过五日,只是一个女人也至于如此这般大费周折。”他嘴角始终嗪一抹轻笑。 “难道你们办事,都问的这么清楚吗?”高岚面色渐冷,秦子明才觉察出自己多嘴,继而道“拿人钱财,**,两日后,此再聚。” 说罢,扇端将窗一抬,竟从二楼一跃而下,待高岚去看时,人影已无踪。 放在桌上的茶未凉,人已去。 高岚推开门出去的时候,阿莲忙走过来道“夫人,您没事吧?此人可行吗?” “不知道,他说两日后给信。”高岚张开口道,抬眼,才看见已然正午,两人竟也聊了不少的时间,她忙道“阿莲,走,我们快回去。” 柳心眉从床上坐了起来,巧儿端了茶盏来于她,她本是欲哑一口的,想起了莫冰,愤然的将杯子掷于地上。 “这般都不能除了她。”说着咳嗽了几声,那药虽不至于落胎,却也伤身不少,柳心眉面色苍白,心里却着实愤恨。 “夫人,不过是个名衔,再者说了,大夫人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您且忍耐她几月,待孩子出生,看她还有何能耐。”巧儿忙安慰道,一旁的小丫鬟忙进来将打碎的瓷片收拾了去。 “就是这几月,我也容不下她。”柳心眉咬了咬唇角,道。 走出了庭院,才感觉那光晃眼,竟让她一时睁不开,晃晃眼,才道“巧儿,准备膳食,该开饭了。” “是屋里吃吗?”巧儿问。 “去老爷那里,难不成还白白便宜了她。”她的嘴唇发白,身子也勉强在巧儿的支撑下才站直。 “夫人,这个点该用膳了,您过去吗?”阿莲偏头看了看堂前,问。 “你端到我屋里来吧,我和夫君说过,在她生产前,不再去招惹她,躲她远远的。”高岚说完,急步往屋里走。 正午,有小丫鬟来叫,这倒是让阿莲吃惊不小,高岚命阿莲回了她不过去。 一个人用餐也不错,况且和他们一起吃,也吃不出饭香来,自然也少不了和柳心眉的眼神碰撞。 小丫鬟来回的时候,秦辰道了声,知道了,然后目光竟带了几分失落。 “良人,这半年来,一向姐姐都不跟我们一起吃的,今怎么想着去叫了?”秦辰的失落自然被柳心眉看了去,心头顿生不悦,她唇色苍白陪他用餐,他竟全不在意,心里却还念着莫冰。 11 威胁 秦府中,柳心眉的住所离秦辰的书房要比高岚的近的多,那原本是高岚的住所,但柳心眉来了之后,便换成她住,柳心眉的所用之物也比高岚要奢侈的多,除了这个虚实的名位,除此之外,柳心眉俨然已是正室。 当初柳心眉执意要住此处的时候,原以为莫冰会不愿意,不想莫冰看了看秦辰,再看了看柳心眉,转过身心平气和的让丫鬟收拾自己的物件,接受了柳心眉的要求,从那时,也让柳心眉嚣张起来。 其实也是,夫家已经给了她两年多的时间可终究没有为夫家诞下一男二女来,每每想起,她自己总觉愧疚,因而,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高岚进了屋子,便见饭菜早已备好,虽说是她一个人吃,但四菜一汤,伙食还是不错,高岚起筷,吃了一口,味道还算可口。阿莲站在一旁陪侍着,高岚原本想让阿莲坐下来一起吃,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两个小丫鬟,于是便作罢了。 再好吃的饭菜,一个人也尝不出味道来,味同嚼蜡。 阿莲看着高岚有些食不下咽,俯身问“夫人,是不是不合口味?” “不是。”高岚摇了摇头,矮桌是紫檀木的,高岚咬着筷子看着紫檀木的纹路,她还记得自己书桌是紫檀木的,那时的自己很任性,常常吃过饭往自己的卧室一钻,玩起了电脑,如今,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高岚生出万般悔意,能和父母一起吃顿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当初那些咫尺的幸福,自己怎么那般不懂珍惜。阿莲将菜加进高岚的蝶子里,道“夫人,这些都是您平素里爱吃的。”高岚低着头只顾着吃,却不敢抬头,泪一滴滴的落于碗里。 “阿莲,我想吃肉。”她抬起头,对着阿莲道。 “夫人,厨房里今日只做了这些,赶明阿莲告诉他们,夫人想吃肉。”阿莲笑了笑道。 “嗯。”高岚冲阿莲笑了笑,搅动着面前的汤羹。抬眼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阿莲,命令小丫鬟再递一个碗来。高岚脸上嗪着笑,用汤匙舀了一碗出来,然后让小厨房用小火热着。 吃过了饭,高岚命令丫鬟将煨好的汤端进来,高岚道“放着,出去吧。”说着,阿莲等一齐向外走去。 “阿莲你留下。”高岚道,阿莲有些疑惑的转头,顺从的转身向她这边走来,高岚将碗往前一推,笑着说“这是给你留的。快喝。” “夫人,这。。。”阿莲显然有些受宠若惊。 “要不是刚刚那么多人看着,就让你坐下和我一起吃了。” “阿莲不敢。”阿莲低垂着头,开口道。“有什么敢不敢的,是我让你吃的。”高岚笑了笑,抓着阿莲的手往过拉,“你呢,现在就坐这里吃。要是怕被别人知道,我就在这里给你看着。” 她笑着走到门口,故意不看她。“你再磨蹭,我可就生气了。”高岚竟赌起了嘴,阿莲睁着眼,看她,忽而才发现自己失礼,忙将目光垂了下来。 “奴婢吃就是了,夫人莫生气。”说着,阿莲才小心的舀了汤,慢慢的喝着,生怕洒出来一滴似的。 高岚转头看庭院前空空的,风卷过庭院,卷起一阵的黄土来,寂寥感十足,高岚曾进过柳心眉的院落,栽着几株枝繁叶盛的海棠花,风拂过卷起院落中的海棠残花来,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柳心眉的指甲莫约也是用海棠花汁染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粉。 她站在门前,开口道“从前不知日子有多好,如今只觉日子分外苦。”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自己若是不是魂穿,此刻或者已经在阎王殿了。 用自己仅有的能力,对想对好的人好。 入夜,秦府的房檐上,一个黑影自由的走着,旁人竟听不到一点瓦檐的声响。 朱贵听的打更之人,又敲了一遍的时候,从秦府后门旁边墙翻了进来,落于杂草间,然后蹲在暗处,换了家奴的衣服,三步两回头的看了看,走到了柳心眉的屋前。 听得敲门声,柳心眉将门往开一拉无不厌恶的动了动眸,道“你怎么来了?”朱贵笑了笑,进了门,将门合上,道“是啊,如今一转眼,翻身,就想将你哥哥我一脚踢开。” 语罢,转过脸去,依旧是笑,只是笑里带了阴险。柳心眉坐在床榻边,手搭在沿上,手指紧握成拳。 “这肚子几月了?莫不是哥哥我的?”朱贵笑着勾了勾唇,作势要往柳心眉的肚子上挨,被柳心眉狠狠的打掉了。 “这是老爷的。”柳心眉动了动唇,抬头看了看脸带污垢,身上沾着土的朱贵,咬了咬下唇。 朱贵往桌边移去,看到了桌上碟子里放着的葡萄,顺手抓了一串,提在手上吃,将皮和核往地上一唾,翻了个白眼,道“算算时间也不是没可能。” “你。。”柳心眉气的将红唇咬的越发的红晕,显得娇艳欲滴。 朱贵微斜着眼睛看她,冷声道:“我忘了你是秦府的太太,太太就该这样,遇到我这种人就该赶出去,至于曾经那个几岁还赖在我家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用我家的,甚至,连兔子也不敢杀的人。。。” “真不知道,那天的心眉。。”他冷冷的勾了勾唇,看着柳心眉越发灰白的脸。 “住口。”柳心眉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抬眼看着他道“就会以此事来气我。” “好了,哥哥也不是坏人。”朱贵说着走到窗榻边,手轻易的环过柳心眉的腰肢,道“你不是也说,你男人不中用吗?若不是哥哥满足你,怎的会有着愈发令人着迷的脸蛋呢。” 柳心眉抿了抿唇,道“哥哥摆明不想让我在这秦府呆下去。” “怎会,只是许久不见,担心你忘了哥哥我,那日,我称是你远亲,还特意报了姓名,你却不见我,哥哥现在这般做,也是急了,告诉你,莫忘了哥哥才好。” 朱贵在柳心眉的耳旁好生安慰道。“如若忘了,我不会差巧儿拿了银两给你”柳心眉道。 朱贵冷哼了一声“拿哥哥当要饭的,这些年,你家老爷没少刮民脂民膏,那点心眉你也好意思拿出手来。” 12 偷鸡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复夫何求》更多支持! “许是丫鬟贪了,拿出去的是这个数吗?”说着,柳心眉从枕下取出五张银票来。 那日,巧儿只给了他一张。 虽说欢喜,但朱贵明白,柳心眉身上的油水远不止那点,养了她十载,此番才发现没有白养。 朱贵笑着将银票收了起来,然后转过身看的柳心眉的眉眼和红唇,好一张勾人魂魄的脸,朱贵不觉得吞咽了下口水,起身,在那脸颊上用力的亲了一口。 柳心眉心里发厌,恨不得将脸擦破皮去,擦掉脸上朱贵落下的痕迹,可是她只能用力的勾了勾唇,道“如今胎儿三月有余,正是不稳的时候。” “放心,哥哥小心。”朱贵色!色的笑了一下,吻上了柳心眉的锁骨,柳心眉的口腔已然尝到了血腥味,那类似铜绣的味道在她的口腔里回荡,紧咬着唇,却不能推开吻上她的朱贵。 “哥哥慢些。”**和沉重的呼吸混杂的时候,柳心眉声音很轻的道。 秦子明悄然合上了瓦,嘴里叼着一根草棍,抬头看着那苍凉的明月,柳心眉,秦辰的侍妾,本是打探消息,没想到竟然有人几乎在他的面前上演了活!春!宫!图。 穿好衣服,柳心眉起身,对朱贵说“若不是秦家大太太不管事,今日你恐害死我。” “哪有那么严重。”朱贵仍然回味着刚刚的美人香,一时还没回过神来,这柳心眉出落的是越发的标致了,以前是娇媚,现在更多了少妇的些许风韵来。 “哥哥为了咱两好,在这个小家伙出来前,哥哥不要再来,好不好?”看着朱贵皱起了眉,柳心眉走了过去,替他将那两道襟扣扣上,摇着他的衣服道“好不好,好不好么?”朱贵没有说话。 “哥哥难道就看的眼前这些,看不得后面,心眉迟早,整个人都是哥哥的。” 听到这,朱贵才咧起了笑,算是同意了。 朱贵拉开了门,柳心眉看了看周围,朱贵走了两步转过身道“你家老爷不回来,从正门放我出去。” “若不是都已睡下,谁借你的贼胆,若是开门,惊的了人,可怎么是好。” 看朱贵还在犹豫,柳心眉紧接着补了一句“怎么进来,便怎么出去。”朱贵站在门前不舍,看着柳心眉,只是突然听的两声鸡叫,两人都惊的回头,看的阿莲蹑手蹑脚的向一边跑去。 阿莲本打算从鸡舍偷只鸡出来,悄悄炖了给高岚吃,不曾想,抓出来鸡,正欲关鸡舍门的时候,手中的鸡一跳,从她手里挣脱,跑掉了,阿莲关了鸡舍门,转而寻着鸡跑的方向,一直追到了柳心眉的院落里。 柳心眉眼一愣,随即张口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朱贵才忙向外窜出去。 柳心眉的脚步在门旁左右走了两圈,便匆匆的像阿莲离开的地方快速的走了过去,斜眼瞥了一眼,朱贵刚站在墙上跳了下去。 柳心眉面无表情,急步快走,阿莲必须抓住,若是阿莲偷看到,那便必须除去,免的以后留下祸端。 阿莲边小心的走近躲在墙角的鸡,边将手放在唇角“嘘,别跑了,乖哈。” 但是不待她走到鸡的跟前,鸡就扑棱了翅膀,又跑开了。阿莲无奈的叹息一声,抬头看了看天,道“乖乖鸡。” 柳心眉在一处院落了寻得了阿莲,看了看周围,转了眼珠子想,反正秦辰不在,想她莫冰也断然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出面,想到此,仿佛所有的都捋顺了,她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张口道“抓贼啊,有贼。” 阿莲好不容易抓住了鸡,却听的耳旁的喊叫,转身的时候,借着月光看的站在门口的柳心眉的模糊身影。 此刻的柳心眉已然将阿莲堵在了破落的残院里,院子里的杂草到了脚踝,阿莲看到柳心眉的时候,看了看院落,柳心眉站的那一处,没有别的出口。 “二夫人好。”阿莲抱着鸡,呆呆的喊。柳心眉的喊声惊动了府邸内的下人门,听的声音俨然是目前老爷疼爱的二夫人,忙寻着声音都赶了过来。 “来人啊,把这个偷鸡的贼抓住。”柳心眉转身看着仆人门打了灯笼围过来,指了指夜色下,站在院落边角的阿莲。 阿莲一惊,立即松手,鸡扑棱了两下,跑了,柳心眉唇角一勾“堵住门口,被让偷鸡贼和脏物跑了。” 高岚此刻正在睡梦中,窗前门珞上,已然被人用小石子敲了两下,丝毫不见任何的反应,秦子明无奈,站在窗前,低咳了一声。 那日,他在墙后,看的从如磬楼里出来的高岚和阿莲,他还记得她身边的丫鬟同刚刚跑过去的女子衣服相同。 “有人偷鸡了。”他喊。高岚一惊,从睡梦中醒来,喊了声阿莲,不见有人回应,于是起身穿衣服,听的窗户外有人道“你的小丫鬟此刻因为偷鸡正被柳心眉堵在一处院子里。” 窗外的男子倚靠在窗前,抬头,看着院里的动静,嘴角嗪一抹冷笑,丫鬟的命都轻贱,那日他跪在雪地一天,郎中也没有为他娘亲就医,连郎中都不救死扶伤了,况且是这种太太呢。 “你怎么在我窗前。”高岚听出了声音,一面快速的穿衣服,一面问。古代的衣服真难穿,乱七八糟,一着急,更是找了半天才找到口来,而且习惯了电灯,这烛火总觉得点多少盏都暗的不行。 他刚刚说,阿莲被心眉堵在门口?高岚忙穿了鞋,下了地,拉开了门。 “阿莲她在哪儿?”高岚急切的问。 “现在都吵吵开了。”秦子明用手指了指前面,高岚转过头问了句“你莫非是在这里调查?” 只是她的话音还未消散,人已经冲出了院内,出了院,果然听到了吵杂的声音,看着那边灯笼照亮的地方。 秦子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门前,看着跑走的人,脸上掠过不解,好奇交替的神色。 随即,他动了脚步,起身,身形快速的在墙上游走,然后很快的隐没了身形,仿若一阵风掠过了墙头。(小说《复夫何求》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18 子明 权得天下,无可厚非。 秦子明的眼神很凉,篝火燃起,映入他的眸内,却照不暖他眸子的凄凉,他抬眼看了看此刻有些慌神的高岚,唇角勾了勾,挑起一抹好笑的表情来。 高岚蹲坐在石上,入夜的风拂过她的发鬓,传过阵阵的冷意,她看了看天,才恍觉时间过了已很久。 对面女子眸色淡然,红色的光隔在两人之间,令他没来由的恍惚,探手,摸到怀间的冷玉,才让他顿时又想起了些事。 “这个女人相比你来说,心肠要硬的多”在说起柳心眉的时候,秦子明才现出一些不同于刚刚的表情。 “她其实是顶着两条人命的杀人犯。”他口气淡然的说。 “什么?你快说。”高岚此刻也忘了身子上的寒意,急切的问。“柳心眉有一个表哥叫朱贵,这朱贵多以此事威胁柳心眉,行不洁之事,掠些银两,不知收敛,两人有不洁之事却也是真的。”秦子明想起那夜在房上,听的两人对话,柳心眉愤然的脸,朱贵贪得无厌的脸容。 “你确定有不洁之事?那能断定她腹中之子是否是秦辰的?”子明听过不禁噗嗤一笑,他还记得,朱贵说过,她的男人是个软蛋,在床上往往还没开始就泄了,朱贵虽恶,却也算个男人。 “你笑什么?”高岚问。 “你是他的正室吧,莫非被冷待了,不曾体会男女之事?”他嘲讽的笑,高岚红了脸,抬头,看的秦子明的目光不禁落到她的胸上,忙捂住吼道“这和柳心眉的孩子是不是秦辰的是两码事。” 不过倒也是,没有人说,软蛋不能使女人受孕的。 “连夫君也不唤,张口直呼名姓?”他起身站了起来,走近她的身边,“你也当真是奇怪?”她被秦子明瞧的不自在,收了目光,转过脸,无视他疑问的表情,道“能证明孩子是秦辰的吗?” “孩子又没生出来,无法滴血校验,不过,朱贵和柳心眉有染倒也是真的,柳心眉以前是商贾家丫鬟的女儿,此番位置不容易,只能等孩子生下来才能定夺。” 孩子生下来,她也已然被秦辰扫地出门,这些还有何意义。“还有其他的法子吗?”她锁了秀眉,问。 “法子总是有的,越难做,钱自然也越多。”他淡笑。 “除了钱,你眼里还有什么”高岚看着他,不免翻了个白眼。 他也不气,只是张口道“这世道,除了钱,什么都是假的,也只有钱是最可靠,最实用的。”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钱会给你,只是法子呢,是什么?”高岚问。 “让她自己说出来。”他勾了勾唇。 “那不是痴人说梦!” “那也不是毫无可能,你只说做不做,何时做,方法我来出,到时,我出现还是不出现?”出现肯定会为自己生出其他的事来,高岚想了想,还是道“还是我来做吧,你且把方法告于我。” 秦子明从怀中掏出一个类似于竹筒的物件来,一拔盖子,从筒内抽出一根比香略粗,比烟细的香来,道“这是迷迭香,闻了此香之人,会昏迷,到时你想知道什么,便问。” 高岚接过那截香,低头看到自己的香包,打开,放了进去。抬头问道“那我要是闻了呢?还怎么行事。” “用布试了水,放于鼻尖,便可。”高岚抬头,才见的已经月上柳梢头,忙道“太晚了,我必须得回了。” “对了,刚刚阿莲不会有事吧?”高岚猛的想起阿莲来。 “不知,或许已遭毒手也说不定。”他道。 “啊?”她张口,便往回走,路依稀记得,她便沿着路往回走。 “自己可以回去?”秦子明问。 “可以的。”高岚的方位感很强,记忆力也不错,虽然刚刚一直是秦子明带着她飞的,但也低头看了看走过的路。 “那,不送。”他一个转身,上了树,斜斜的靠在树干上,看着女人踉跄的前行着。 她的走步很急,走起路来,脚下带风,一点也没有女子的柔情,他支着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秦子明斜靠在林中的树上,从怀中掏出那幽绿中带了几分血色的镯子来,在月光下,那镯子中的血丝似乎在流窜,这应当是难得的血镯,由于玉与血的融合,是玉中的上品。 “除了钱,你眼里还有什么?”秦子明的耳畔依稀回荡着高岚的话。 秦子明靠在树干上,抬头看那皎洁的明月,将手放在了眼前,他尚能感觉到这双手第一次沾血的颤抖。 虽然吓得整个人蹲在那里发抖,还吓的尿了裤子,可是秦子明记得自己初次杀人害怕中生出的那点兴奋来。 秦子明也忘了从什么时候,走上着脑袋别在裤腰带的生活,大约是从他杀了人后,偷了那人身上的钱两,开始能吃饱饭的时候。 “钱,是好东西。”秦子明悠然的出口,将玉重新的塞入了怀里,沉沉的出了口气,吐出一口浊气,风浮动着树叶传过沙沙的响声来,引的他怔怔出神。 如果自己当时有钱,那么也不会寒冬腊月里走街串巷的寻吃的。如果自己当时有钱,也断然不用跪在大夫的门口,希望大夫能出诊,救一救染了风寒的母亲,不过只需几服药,便可好,可偏偏,他买不起。 如果自己当时有钱,也不至于连个草革都买不起,只能以黄土埋饰。 那种日子,他过过,生不如死,受尽屈辱,那种日子他再也不愿回去。 高岚再次回到河边的时候,河面漆黑魍魉,已然没了一丝的光亮,刚刚发生的事,已经悉数被吞没。 刚刚河里沉了一个女人,可是无人在意。 高岚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越来越觉得,生命如此之轻贱。 “阿莲。”高岚朝着漆黑的四下喊了喊。 晌一会,才听到颤巍巍的传过一声“夫人。” “阿莲,你没事吧。”她看着从远处的房后跑过来的阿莲,眸有些微润,又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夫人,阿莲没事。”“那就好。”高岚笑了笑,牵了牵阿莲的手,阿莲怔了怔,高岚转头道“阿莲,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活到今天,我记得你的好。” “夫人,尊卑不能乱,夫人记得奴婢的好,奴婢。。。”高岚看到阿莲的眼眶微红。 说罢,阿莲扶着高岚向着秦府走去。 主仆两人,行走在黑夜里。 19 软男 夜很长,秦辰出府后,耳旁总是感觉阵阵阴风,像有什么跟着他一样,可是每每转头,又什么都看不见,只不过是黑的望不到边的街道。 秦辰付手走到园香阁的时候,抬眼看了看那灯火璀璨的楼上,楼上娇笑的美人的面容好像都一样,越看越像那日在京都翠月楼的翠儿。 有姑娘走过来,挽了他的胳膊,鼻尖一阵浓烈的玫瑰香,转身,姑娘那遍染胭脂的容颜,在他面前娇笑“大爷,看哪里过瘾,走,翡翠带您进去瞧瞧。” 半推半就间,秦辰已然进了园香阁。 “大爷,可定了服侍的可心人了?”**闪着她面前的娟,带过一阵妖媚的异香来。 “翠儿。”秦辰张口道,只见**愣了愣神,然后表情一勾,转过身道“快去叫翠儿来。” “大爷您先坐着喝茶,我给您叫翠儿去。”**笑着走开。 小厮走上来,道“娘啊,咱这哪有叫翠儿的姑娘啊。” “许是喝多了或者叙旧的,你随意找个来,既然进了咱们阁,哪有不出银两白白出去的份。” “那行吧。”小厮正欲叫,**道“慢着,找个平时不露脸的。” “得嘞。”小厮此刻懂了老妈子的意思,笑着去院里找姑娘。 秦辰转脸看了看那娇香阁内,三五个美娇娘陪侍在一旁,阁中公子哥一脸的色相,那边还在聊着天,那边的手已然滑至美娇娘的**。 **倚靠在一旁,旁边的丫鬟端着碟子,碟子里盛着瓜子,**嗑了几颗,看着在大厅里的人们,目光又不由的落在秦辰上,不悦的啐了瓜子皮。 活脱脱一刘姥姥进大观园,哪里有个嫖客的样子,站在大厅中央愣神。 “去去,看着就碍眼,姑娘呢,带进屋去,是个金主好好侍奉,不是就早早踢出去。”**终于不耐烦了,对着小厮道。 “您在看什么呢?”采魅走过来,牵了秦辰的手,一路往厢房走。 “大爷,园香阁规矩,一锭银子可入娇阁,大爷。。”采魅柔柔一笑,娇软人儿倒在秦辰的怀里,秦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采魅一边抱了抱秦辰,一面得意的挥了挥手里的银子,**也眉开眼笑,目光也终是不锁在秦辰的身上了。 “大爷,魅儿定会服侍的您舒舒服服。”采魅娇笑,带着秦辰去了娇阁。 那阵浓烈的香味,让他心神一阵恍惚,脑中浮现那时的景象来。闪动的烛火下,是翠儿娇俏的容颜,小嘴轻轻的拂过他的身体,勾起他的阵阵欲_火,女人的唇是撩拨之物,唇舌吐气如兰,芳香霭霭,再添上那勾魂之语“大爷。”顿时燃起秦辰心中的火焰,一瞬间将娇娘欺身压下。。。 秦辰顿觉周身一冷,衣服已经被采魅脱了下来。采魅心里那个火,平时的主都是如狼似虎的让人生厌,今倒好,躺这里的主和死人一般,也着实令她恼怒,若不是那不停咽唾沫的喉结极其越来越发烫的身子,采魅当真以为这主是摸不暖的人。 门突兀的被敲了一下,秦辰心里一惊,顿时刚刚燃起的那点火又熄了下去。 下身也不由的软了下去,采魅皱眉,又不敢言语,只得继续撩拨,却怎么都撩拨不起来了。 “大爷。”采魅看了看秦辰,秦辰抓住了她的手,坐起身来。原是个有钱的软男啊!“大爷莫恼,咱们再来一次。” 采魅俯在秦辰的背上,继续在他的耳旁低语。那日他正同翠儿交欢,门也是被这样一敲,门外有人吼“翠儿,不是什么金主,穷光蛋一个。” “什么?”翠儿顿时恼怒,踢打身上的秦辰,秦辰转头看了看烛火下门外四五个人影晃动,身下娇娘换了表情的容颜,一惊,竟忍不住泄了身。 翠儿快速穿好衣服,开了门,秦辰还坐在床上,行李被扔在了地上,恶狠狠的道“不过是上京赶考的穷书生。” “妈妈,怎会?”翠儿不死心,将秦辰的包袱翻了再翻,不过是翻出几本圣贤书来。 “翠儿,你今是赶上霉运了。”妈妈做势假意的拍了拍身上的晦气。 “妈妈你看,穿着还算可以啊。”翠儿生气的道,周围一堆姐妹看笑话一般的看着她,翠儿更是恼火。 “妈妈,去把他那身骗人的衣服扒了去。”翠儿指着秦辰破口大骂。 从翠月楼出来,秦辰此后行房事时总也提不起兴来。 如今也是这样。高岚将睡之时,才听的耳旁有人轻唤“高岚。高岚。”她缓缓的睁开眼来,看着站在她面前如雾一般的莫冰。 “莫冰,今天是你我的头七。你去了哪儿?唤你一直不出现。”高岚坐起身来,脑中闪过了父母,不由的心头飘过些许的难过。 “奴家敬重的夫婿,却不曾想出入青楼轻薄之地,若知是这样,那我定然不会跟去,走之前还能留个念想。” “你看到什么了?”高岚问。莫冰眼眸难过,嘤嘤的哭泣,却不能落下泪来,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带了几分轻灵,悠远。 “罢了,罢了,那些事不提也罢。”莫冰道,抬眼看了看高岚道“今日之后,你便是莫冰了,不,你便是你自己了。” 她笑,勾起的眸里满是凄寒。 “莫冰,我发现,可能柳心眉怀的并非是秦辰的孩子。” 她苦笑一声“原也是因为在意他,才会在意柳心眉的孩子,纵然她推我入水,我也不曾怪怨她。” “如今身死心亦死,是不是又于奴家何干呢,只是越加心凉而已,往年我如此的付出,盼他谋个好前程,到头来,全是一场空罢了。” “女人怎么那么傻!”高岚气不过,竟从塌上跳了下来。 莫冰看她的动作,淡然一笑,道“高岚你难道不是?” “怎么说呢,你们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傻。”高岚替莫冰叹息道。 莫冰低眉,悠悠长叹。 睡梦中,她的脑海里俨然出现莫冰所经历之事,时冷时热,她翻来覆去,睡的极不安稳。 “高岚,这便是我经历的事。”莫冰站在床边,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眉角处多了一抹她之前没有的英气。 秦辰从采魅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档,脸色愈暗,采魅在床头捂嘴哧笑。 从园香阁出来,看了看那满月,满月事圆,为何多年了,自己仍旧是此番模样。 月苍凉,心悲切,越看月愈凉。 20 试香 高岚醒来,看了看时间尚早,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阿莲,老爷回来了吗?”她眨了眨眼,醒了醒睡意,问道。“夫人,老爷回来有一会了。” 阿莲没有进来,只在门外道。高岚穿衣服的时候,碰到了荷包,眼神又不自觉的盯在那好一会,才慢慢的穿衣。 “你要做什么?”莫冰看着她道。 “这是我找人弄来的迷迭香,在这香面前,必然说真话。” “有这等香?”莫冰问。 “嗯。”“万一是假的呢?你没有试过吗?” “不会吧。没有。”高岚想了想,道“那要不先试试。”莫冰赞成的点了点头。 高岚叫进了阿莲,道“阿莲,一会你用毛巾沾了水,放于口鼻尖,然后点上这个香,带香烟弥漫,你便问我,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今年多大?记住了吗?这两个问题。” “快去。”高岚说罢,躺在了床上,莫冰淡笑道“还未知你年芳几何呢?”高岚也轻笑道“莫冰,你好好看着,看看这香到底真假。” “嗯。”她悠悠的答道,阿莲关上门,高岚将荷包里的香递于阿莲,然后躺了下来。 “高岚,今日之后,我便不在了,我知你不喜秦府,当初我看着夫君对我还有情,还想着让你代替我。”她站在那儿,表情里有说不明的情绪。 “之前我记忆里的事,我都放于你梦里了,莫约是从我记事开始的。”高岚转头,看的阿莲已经点上了香,她其实很想张口告诉莫冰,之所以她选今日,也正是因为知道,明日她便要离开了。 慢慢的,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越想睁开越沉重,不知何时,她的大脑失去了知觉,只感觉很空洞,很空洞,自己在一片空空的道路上奔跑,没有尽头,没有光,她找不得方向。 突然,眼前有了一丝的亮光,忽而听的有人悠悠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很空,像是从很远很远处传来,一点点的汇聚过来,越来越清晰,伴着回应。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脑海里恍然出现了父母的脸,母亲目光柔切的看着她,父亲站在旁边,安慰担忧的母亲,母亲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露露,我们很爱你。” “露露。”她从喉间发出声响,伸手仿佛想要抓什么,眼角有晶莹的泪缓缓的划下。 “你今年多大?”又是那个声音,在耳旁响起。 “二十。。四。”她轻轻的开口道。“夫人,夫人。”阿莲唤了她好一会,高岚才慢悠悠的醒来,阿莲已然吹熄了香,拿在了手上。高岚敲了敲头,抬头对阿莲道“阿莲,你先出去吧。” 她在桌上趴了一会,才感觉头不再那么昏沉沉的,燃过的香被阿莲放在桌上,莫冰皱了皱眉,走过来想扶她,手径直穿过了高岚的手臂。 “我都忘了。”她兀自笑了笑,站在一旁,“你没事吧。” “没什么,头感觉昏昏沉沉的。”她道。 “让我趴一会。”她趴在桌上,问“我刚刚回答了什么。” “第一个问题,你答了个露露,第二个问题,你答了二十四。” 高岚欣然一笑,拿起那截香道“看来是真的。”高岚缓了好一会,同时想怎么将秦辰带到柳心眉的房间,怎么点香? 秦辰抬眼看着越来越暗沉的天幕,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恍惚坐了多久,只是眼眸里,突然映入莫冰的身影来,他有些吃惊,毕竟莫冰是极少来他这里的,这偌大的书房,已经许久没有她的气息。 原先,他本不在意这些,只是很奇怪,在她落水醒来后,他开始在意了。 起身,看到站在屋外的高岚,离他有一定距离的站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走到门旁,问了句“怎不进来?” “夫君随我来。”她手伸于半空,秦辰恍惚看着她的手,走了过去,只是欲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她笑了笑,手安然的垂在身彻。 秦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握了握,终将手背转身后,问“去哪儿?”高岚抬头,看他,明眸动人,秦辰才发现,已然冷落了莫冰许久了。 “夫君随我来就好。”她没有转头回道,秦辰起步,追上她的脚步,两人的距离很近,近的可以感知她衣襟摩擦他的衣袖,可是那么近,秦辰竟感觉到她肩头的冷意。 如寒冬风,猎猎而起。 他吞咽了下口水,将手搭在高岚的肩头,高岚转头看了一眼,秦辰低头看她,她缓缓的转过脸,没有说话。 秦辰更紧的将手放在她的肩上,他知道,稍一用力,自己就可以将她拥入怀里,可他却不敢更近一步。 “这天已入九月了。”他语速平和,目光缓缓垂落,却只听的高岚道“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不卑不亢,不急不缓,她张口道。 他微微愣神,道“好。”两人相伴向着正院走去,记忆里,很久,两人不曾如此相跟过。 莫冰站在一旁,表情似哭了,可是却没落下泪,只是带着委屈的道“我在府中一年,都没有你在七日的这些许温情。” 高岚微微重的出了口气,头向一边偏转。 “冰儿,你以前喜淡色的衣服,你说显得素雅。”他转脸看见了她穿着石榴红的衣服,亦如那开的张扬艳丽的花,在他心中,柳心眉喜如此色的衣服,莫冰,喜淡雅的衣服。 这身布料,是高岚在集市上看到的,因这布料是石榴红的,看着喜庆,人也有朝气,显得年轻,而且,这脸如此嫩白,不穿大色可惜了。 “夫君,这样不好看吗?”她淡笑,问。“不是,这样更好看。”他尴尬的勾了勾唇角,高岚的语气虽然平和,可是总带着些许的冷意。 很快,便到了前院,此刻柳心眉的屋里也只剩她一人而已,有个男的悄悄靠在墙角处,伸手不知道干什么。 秦辰眉一挑,已然迈开了脚步,胳膊却被高岚拉住了。 他转头,目光不明所以。 “夫君,这人是我派的。夫君,等一会,我们一起过去。” “他在做什么?”秦辰侧身问高岚。 “一会就都清楚了。”她站在院口,看着。 21 实话 在院前站了一会,高岚才抓起秦辰的手,张口道“走。” 她拉着他的手,一直走到柳心眉的屋前,阿莲躬身喊了声“老爷好,大夫人好。” 伸手,递过两方沾湿了的方帕来,高岚伸手接过,将其中一方递于秦辰。 “这是什么?”秦辰接过,问。 “只是沾了水的方巾罢了。”她淡笑,阿莲掌灯,进入柳心眉的屋内,阿莲快速的将屋里的烛点亮。 屋里一片亮堂,柳心眉却合眼睡得安稳。 “夫君,此刻我问她的事,她答的都是真话,你要认真听好了。”她认真的看着秦辰,被方巾擦过的眼欲清明,口被方巾捂着,声音有些含糊。 她站在柳心眉的床榻边,许久,开口道“那日,莫冰落水到底是失足还是有人指使?”秦辰皱了眉,站在一旁,手捂着鼻,看着柳心眉的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而后许久转为生气,道“原以为她会死,没想到竟能从荷塘里跑出来。她为什么不去死。” 秦辰走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的怒意,高岚转头看了看他,用手拦了拦他,接着问道“你杀了何人?为何杀人?” 柳心眉的脸上显出心疼来,然后又表现出愤恨,手指紧紧的握着,在颤抖着,张口道“四夫人,贾府的四夫人和她的丫鬟”而后,她转了身子,哭着道“她欺夫我们母子,死有余辜。” 如果刚刚秦辰的脸上是愤怒,那么此刻更多的是惊讶。看着床上的柳心眉好像已经醒过来,却又没有醒过来。 “朱贵是谁?”柳心眉眉头皱了皱,手在胡乱的拍着,低喃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是畜生。”她紧咬着下唇,声音提高了些许分贝。 “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高岚再问。 “是老爷的。”柳心眉毫不犹豫的道。 高岚咬了咬下唇,转动了下眼眸问“你怎么确定是老爷的,不是朱贵的?” “是老爷的,不,不是,不,我不知道。”柳心眉无比痛苦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秦辰脸色铁青,愤然。高岚挥手,让阿莲出去,高岚走过去,缓缓的将香吹灭,然后听到柳心眉呢喃道“老爷,老爷,为何在你身上心眉没有感到片刻欢愉,朱贵虽是畜生,可他说的对,在他身下,心眉。。。。。”秦辰的手已然握了起来。 “她说这些可都是真的?”秦辰手握成拳,不住的颤抖着,问高岚。 “刚刚已经说过了,她说的都是真的。”秦辰气的上前抓住了柳心眉的**,竟看的她脖颈处还未消散的印记,那是怎么留下的,秦辰怎可能不知道。 “贱人。”秦辰手握成拳,不住的颤抖,扬手狠狠地扇了柳心眉一个巴掌,将她甩到床上去。 柳心眉紧皱的眉头缓缓的展开,慢慢的张开眼来,抬眼,看到站在她屋里的高岚,眼眸嗖然张口道“你怎么在我屋里?”说完,感觉到自己脸很疼,伸手摸了摸,更是火辣辣的疼,她转脸,才看到站在另一边,一脸生气的秦辰来。 “我的脸怎么这么疼?发生了什么事?”柳心眉站起身来,皱了皱眉,然后起身,圾了鞋,准备走到高岚站的地方。 秦辰却忽而走了过来,紧拽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愤然的撕扯开她的衣服。 “这是哪来的?”秦辰愤然的问,高岚看到柳心眉身上,到处都是欢愉后留下的痕迹。柳心眉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张口道“老爷,是她陷害我。陷害我。” “陷害,你自己都亲口说了,还有,这身上的也是你能抵赖的,奸夫叫什么,朱贵是吧,心眉,瞧瞧你干的好事。”柳心眉听到此,才害怕起来,张口颤巍巍的道“老爷。老爷。” 她跪着走到秦辰的面前,哭着道“老爷。。”秦辰脚用力的一甩,将柳心眉踢开,高岚还没见过夫妻打架之事,看着她都有些害怕。 莫冰站在一旁,看着此刻可怜的柳心眉,道“这也是她自作自受。”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啊?”柳定眉茫然的抬眼看秦辰,秦辰用力的捏起她的小巴,想起了她方才说的话,恨不得将她的下巴捏碎。 “像你这样的,该被浸猪笼才是。”心眉俯在地上微微的发抖。秦辰也看的柳心眉脸上的表情,道“心眉,这休书我该写给你才是。” 柳心眉不再看秦辰,转脸去看高岚,此刻忽而安静下来的环境里,她能够听到手上方巾往下滴水的声音,叮咛叮咛。 “来人啊”秦辰吼。“把县里名叫朱贵的人抓来。”秦辰坐在椅子上,手用力的拍在桌上,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冰儿,你回去睡吧。”他压了压火气转而对高岚道。高岚转身,却看的莫冰还站在那儿。 “我想再看看他。”她淡然的开口道。她没有说话,只是很慢的走出柳心眉的房间。 站在柳心眉的院前,手指拽着海棠叶发怔,眨动着眼眸,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柳心眉是输了,只是她呢,要去还是留。 她狠狠地拽下一片海棠叶来,要留下的是莫冰,不是她高岚。 说实话,短短几天,她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好感,硬要说好感,那个像她男朋友的男的好像还有点,况且他还帮过她,虽然是为了钱,但怎么说都帮了她。 离开这,她该去哪儿?高岚转头,看着秦府问自己。她还是决定,回莫家大宅看一看。莫冰站在秦辰的面前,轻轻的摸过他因为生气而微微有些扭曲的脸,摸过他的眉眼,摸过他的眼眸,摸过他的唇,而后俯身,轻轻的抱了抱他。 “夫君。”她喃喃的开口。曾经那么爱过的男人,如今即将离去,虽知他曾经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是她也终有错,没有为夫家诞下自嗣是她的痛,如今,离开,她只想静静地将他的容颜刻在自己心上。还魂夜,思郎夜,到头来,才发现,最舍不得的还是曾经看见的自己喜欢的人的脸。 26 幸存 高岚坐于座位前,看的莫林海缓缓落座,然后沈文秋才坐了下来,绾好的发髻未见一绺掉落下来,她的目光在高岚垂落的发上扫了一眼,而后又慢慢的垂下。 正堂的屋并没有名字,虽然门上是朱红的色彩,可那色有些发暗,总是透着冷清。 大抵是因为正屋屋里物件太少的缘故,入眼,便能看到几件的零星古家具而已,也并非上好的古木雕刻,只是极其普通的木质家具而已。 唯一像样的便是屋里的那方床,及其床上的襟被罢了,高岚的目光在屋里微微流转了一下,莫不是莫林海对这沈文秋不好,刚刚只是装给她看的。 可看那莫林海的表情倒也不像完全装出来的。 “你们下去吧。”待饭菜上好,莫林海吩咐下人门都出去。 “是。”雪姨等应了一声,退出屋外。 莫林海取了碗,托于掌心,盛了汤给沈文秋,道“喝点热汤。”他的脸上虽然亦如平常,只是眼中有些许的关切。 高岚只感觉莫林海目光也落于她的身上一会,然后转开了。 只是沈文秋看着碗里的汤,突然捂嘴一个劲的泛恶心,而后摇手,示意将那汤拿开,看着那汤碗,沈文秋又不觉的想起了那蜿蜒的血流来。 “林海,我吃不下。”别过头的沈文秋道。 “怎么,还是恶心吗?”莫林海轻声道。 转过脸的沈文秋,眼中有隐隐的泪花:“看着像血。” 莫林海让雪姨将汤端了出去,雪姨看着未动的汤,眼里也掠过难过。 “每日吃那些怎么行,你看看你的脸色,是越发的差了。”莫林海道。 看着妇人那样,高岚也不免难过,她还记得在家里,自己会做一些开胃的小菜,一个人在外租房子住的时候,便做来吃。 看着桌上的菜也并非油腻,而妇人竟然也全无胃口,高岚微微皱眉,想着做一道什么来给沈文秋开胃。 突然想起一道菜来,她的眼眸瞬间调皮的眨了眨。 她看的妇人神色郁郁,笑了笑道“我去做几样开胃的小菜来吧。” 两人脸上都有惊讶之色,沈文秋虽没胃口,也看的高岚都亲自哄她了,便勉强道“姑娘做的,我自然吃。” 沈文秋微咳了两声,看着高岚出屋去,转身对莫林海道“旧事莫要再提,一家人在一起不易,莫要再责怪当初之事,不过一个物件而已,哪有人金贵。况且,是你的女儿。” “我知道,只是咱们的女儿变了不少。”莫林海也站起身来。 “我又何曾看不出呢,从前我们的女儿哪里会提出下厨之事。定然在夫家受了不少的委屈。”沈文秋说着又眼露难过,悠然轻叹一声。 “只是我还未问,是因何事回来?” “总会知道的。”想到女儿可能要走,沈文秋心头又是泛起一阵的微苦。 “记得那时也不常常去拜会哥哥嫂子,原以为是自己不在意,后来才明白,是知道,不管去不去,心里总是有的,哥哥莫约也是如此,虽然不常往来,可是关系却越发的近了,只是如今沈氏一族被灭族,嫂子去了,哥哥也见不到了,才觉得有些东西是极其珍贵的。”沈文秋的手紧紧的抓着莫林海的,渐渐地加力,莫林海虽是男人依然可以到手掌有些疼,他将另一只手轻搭在沈文秋的肩上。 “如今,才觉得家人在一起有多珍贵。”沈文秋接着道。 “雪兰,你跟着去厨房看看。”莫林海喊了雪姨去跟去看看。 “只是我担心你的身子,这总不好好进食,怎行?”他皱了皱眉道。 “有些事,这么久了,还是放不下,听说哥哥还在狱中,当初连何罪都未昭告,只是突然下旨满门抄斩,一个不留。”沈文秋虽难过,但语气里也带了不明和愤怒来。 “当初我也问过,口风很紧,说是上边的旨意,他们下边的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是会派人去查的。”莫林海道。 “可怜我嫂子,腹中骨肉才不足三月。”沈文秋,想起旧事,又不免吸了吸鼻子,泪簌簌的落了几滴。 “文秋,那日你受惊,我去收拾的时候,并没有见你嫂子的尸首。” “真的吗?她们还活着?”沈文秋的眼中闪动着泪花,激动的握着莫林海的手。 “嗯,定然还活着。”莫林海道。 “她们还活着,她们还活着。”沈文秋激动的呢喃道,这一次喜极而泣。 莫林海此刻却想起一个人来,不知名姓,他只记得,在他最一筹莫展的时候门上突然射过一只独箭来,出门拔下那只箭,才见的箭尾端有书,他解下,缓缓的展开。 “刘洪生。”上面只有一个人名而已。 暗处,那棵树上,犹能看的一男子身影,树太繁盛,见不得脸,但却能看的树上却有一人,收了弓,跃下树去。 莫林海根本不认识刘洪生这个人,只是在他上下打点的时候,意外听的那到此来的监察御史唤刘洪生。 他见的监察御史的时候,还未张口,便听的监察御史道“可是为了沈家之事而来?” 多事之秋,莫林海打点了好几个人都吃了闭门羹,不敢管此事,莫林海本对着御史没抱多大希望,却没想到那人竟然主动询问。 “正是。”他惶然道,语气里还带了些期盼。 “先将你夫人送出府邸,总要走走场面,倒时找人顶替你夫人,暗度陈仓。可保你夫人安康。” “多谢御史大人。”莫林海送上的钱银,御史大人也拒绝了。 他只是喝了一口茶,道“老夫,敬佩沈大人的为人,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沈氏人族,被赐乱棍打死,莫林海寻一人顶了妻子的名,才存活了下来。 莫林海也不会忘记那天,他站在院里,听到沈家大院凄厉的叫喊声,家家闭户,早早闭灯,那是玉林县仅有的一次全黑之夜,天上连星星都未曾见一颗,耳畔只能听的那喊声,绝望的,痛苦的哀嚎。 第二日,地面蜿蜒流出一条血迹,沈家大宅被贴了封条,半月后,门口的那些守的人才撤去。 沈家院门封条撕开,门大展,一时,那条街上瞬间冷清,连行人都不敢经过。 27 下厨 高岚兀自到了厨房,厨房倒是很整洁,雪兰阿姨很勤快,看着高岚站在厨房想上前又没有上前,只是问了一句“小姐,是要亲自下厨吗?” “嗯。”高岚淡淡的应了一声,看见桌岸上有黄瓜,记得自己没事总是喜欢给自己拌沙拉吃,味道甜酸,很是开胃。 雪兰阿姨站在那儿,笑盈盈的道“夫人一定很高兴。” 古代的刀很重,高岚有些使不上劲,往起撸了撸袖子,她撑刀,咯噔咯噔的将黄瓜,胡萝卜切成片,没有紫甘蓝,她便随意的配了几味厨房现有的菜,看着沈文秋的样子,高岚心里挺难受的。 做道菜尽量给她开开胃,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做的吧。 调好了菜,高岚将菜盛于碟子内,高岚笑着道“好了。” 雪姨笑着问“小姐亲自端过去,还是奴婢来?” “我来吧。”高岚端着开胃菜到了前堂,还没品尝,沈文秋看着高岚端了菜,一脸笑意的过来,她眼中一热,眼眶中直要落下泪来。 见她将菜放到了桌上,高岚起筷,夹了一筷子道“娘亲,尝一尝,味道怎样?” 沈文秋转过脸看站在一旁的莫林海,眼中早已有泪翻滚,颤巍巍的张嘴,害怕菜掉在桌上,伸手护着。 “好吃。好吃。”沈文秋咬着黄瓜,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几颗眼泪来。 高岚嘴角扬起开心的笑颜来,不管古代还是现代,父母的爱总是一样的。 高岚顿了顿,还是屈膝跪在了地上道“女儿不孝,三年不曾回来看望爹娘,如今再见,眼看着二老比那时容颜憔悴了许多,实在有错。” 沈文秋已然泪流满面,莫林海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现在懂的也不晚”。 她说着将高岚扶了起来,坐在了桌旁,将开胃菜全部吃完。 雪姨替高岚收拾好了床铺,虽然身体受了劳碌,很累,可是闭着眼睛却睡意全无。 正换了雪姨递过来干净的寝衣准备睡下,沈文秋端了雪梨羹进了屋里。 看着进来的沈文秋,坐起来的高岚眼里噙满了泪,母亲也常常在她入睡前,端着热牛奶进她屋,和她随意的聊几句,看着她喝完了热牛奶,便打住正谈论的话题,笑着出去。 待沈文秋坐在她床边,她大着胆子抱着她,呜呜的哭个不停,沈文秋微微有些愣神,少许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她的背,道“这些年,是不是在夫家过的苦?你自小性子温婉,从不与家里抗争,那次,竟为了他将你爹爹气成那般,娘就知道,我儿啊,是真的动了情。” 高岚嗅着沈文秋身上的味道,总觉得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那是母爱的味道,她俯在沈文秋的肩膀,不多时便儒湿了沈文秋的衣衫。 “你这孩子,已然是妇人了,怎么几年不见,越发爱哭哭啼啼了。”沈文秋虽然嘴上这般说,可出口的话终是哽咽万分。 “我住在这里陪娘。”她靠在沈文秋的肩头道。 “傻孩子,那怎么行。” 高岚自沈文秋的肩头离开,道“娘亲不想我留在您身边吗?”委屈的道。 沈文秋顿了顿问“有什么,不要瞒着爹娘”她的眼神一下重了几分,道。 “我于秦辰已写下休书。”沈文秋眸垂了下去,从床榻边站了起来道“当初不该任由你,今日也不会成这般模样。” 沈文秋的脸上闪过自责和担忧来。 如今经历的这么多事,沈文秋已经不愿责备女儿,如若不是女儿当初嫁了,或许就需进宫,到底也不知如何,只是这是福是祸,沈文秋也不想再去追究。 “冰儿,那你日后呢?” “静待有缘人吧。”她笑了笑,那笑意却没有冲走沈文秋眼中的担忧。 高岚抬头看着沈文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便想到肯定为她的未来担忧了,她不是不知道,古代二婚有多难。 高岚淡淡的吸了口气,道“娘亲,可是为我担忧?” 沈文秋迟疑了一会,道“冰儿,你可还记得闻煜迟。” “其实你这次回来,娘便猜出些许来,只不过,如今你在回来,不知这闻煜迟对你还是否如当初一般。” 其实高岚此刻还不想再婚,即使莫冰嫁过去三年,现在也不过十八岁,其实还是极年轻的。 她淡淡的开口道“娘亲不要为儿发愁,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文秋忍不住的发出轻微的叹息,颇为感慨道“只是娘亲还是不免为你发愁。” 沈文秋将烛火吹熄,走出了房间,院外的天倒是极好的,蓝蓝的天,点缀着几颗明星,现在的天,也不过才九点,九点就要入睡,高岚还真的睡不着。 她托着腮帮子,在只有一点星光的屋里,眨着眼睛,现在她是莫冰,那么她该如何继续以后的生活,如果她是高岚,又如何在古代求存呢。 夜晚的街很静,自沈文明之事后,家家早早闭户,那万籁俱寂的街道,此刻行走着几个夜行之人。 只是忽而从房梁下栽倒的其中一人,沿着瓦片咕噜噜的滚到一处人家院里,那几个人快速的从房梁下跃下来,抽出了身侧佩戴的剑。 男子身形极快,在房梁上快移几步,那围在一起的六个黑衣人中又有一人额了一声,倒下。 “别动。”那人仿佛是黑衣人的首领,抬眼看着俱籁的四周,看似目光随意处之,实然连耳朵都在揣度敌人的位置。 “在那边。”男子快闪两步,刀锋一抽,已然抽剑上前,那剑在光下照出男子的容颜,躲在暗处的使飞镖的男子并未蒙面,仿佛故意为之,在黑衣人跃上之时,快速的闪走,轻功已然在黑衣人之上。 黑衣人眼看着一只飞镖从自己面前划过,“小心。”只是这告诫的声音远没有飞镖快,还是迟了。 “嚓!” 黑衣人转身,又一人。 男子紧握了剑,不再转头看同伴,只是快速的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追去。 这黑衣人并不走,只是在这附近,寻找机会下手,显然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黑衣人终是看的那月光下,飞镖泛起的清冷的光,抬剑,将那只飞镖拦了下。 他眼里的光与剑同温。 28 夜惊 还剩四人! 男子看着那夜中站着的人,四人,他还不敢贸然相迎。 黑衣人显然也看出男子的意图,四人围在一起,暗自比着手势,四人向着四个方向袭来,男子飞镖,又击杀了一人,不得不抽剑,同其余的三人对抗,为首的黑衣人武功也不低,三个配合极好,男子渐渐有些招架不住,黑暗中白光一闪,只见那黑衣人躬身一蹲,男子眼疾手快,身子向后闪去,只是还是听到衣服呲拉一声响,黑衣人收剑,看的剑上已然带了血迹。 其余两人一看,更是步步紧逼,男子眼看越往下,局势越不利,便甩了飞镖出去,在黑衣人躲闪之际,跃了两步。 男子捂着肚子,已然手上粘稠,刚刚听到衣服被划破之际,顿觉身子一痛。 站在原地的黑衣人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同伴,尚且活着的其中一人问“追吗?” “此人轻功极好。”男子摇了摇头,那人的面容并不认识,究竟是何人指派,敢于皇家抗衡。 男子看着一处屋里还有亮光,便一跃,进了屋内,快速的熄灭了烛。 四周很安静,仿佛刚刚只不过是什么不小心掉落的声音。 “谁?”高岚刚刚睡不着,点起的烛火,熄了。 窗户有拍打的痕迹,像是劲风吹过的声音。 高岚赤着脚,准备走上前去点灯。 屋内光线很暗,高岚只得摸索向着桌旁走去,只是她突然顿觉颈下一凉,有男子声音在她耳旁低声道“不许点灯。”他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捂着高岚的嘴。 高岚被那匕首的光吓得打了个哆嗦,缓缓的举起自己的手,嘴里呜咽道“我不点灯。” 男子在放开高岚的时候道“如若喊人,我便杀了你。”男子冷冷道。 高岚点了点头,才感觉男子将捂着她嘴的手放开了。 她的脸怪怪的,刚刚便感觉男子用手捂她的嘴,脸上便湿湿的,她轻轻的舔了舔唇,那略带铜锈味的是: 血。 男子手上有血。 “我脸上的是血吗?”高岚惶恐的问。 男子没有回答。 “我打盆水去洗洗脸,要不我想到血我脸上有血,。。”她也不知男子站在或者坐在哪儿,只是对着屋里小声的道。 依旧没有人回答。 “那我去了。”高岚颤巍巍的顺着光最强的地方移去,忽而听到很低沉的声音“莫惊了他人,否则你懂的。” 高岚轻点了灯,灯光亮起,她看的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人,背对着她,看不得容颜,她看了一眼,然后自己竟然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收了收神,出去打水。 “打回来洗吧。”他声音淡然悠冷,高岚站在门口僵硬的应了一声。 会不会是秦子明?高岚端着盆想,后又不敢继续想下去,从井边打了凉水回来。 推门,他依然躺在床上,只是在她关住门后,恍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来。 高岚望着那人身形,果然也不过二十多岁,面色平常,看不出有何不妥,在光下,依旧有着红润的色彩,发并没有全束起,眸却冰凉深幽,身材匀称修长,穿一身高岚说不上名字的衣服,不华丽,不过挺修身,只是身上,她恍然看到了他腹部的伤口。 “看够了没有。”男子将手放于盆内,明明离烛火很远,可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烛火熄了。 高岚不得不承认男子气质显著,眸子阴厉,有着嗜血的寒光,那眸让高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高岚不记得见过这样的脸,她捧水,感觉盆里有另外一双手,在很轻很轻的滑动水纹,她捧水,在黑暗中擦着自己的脸。 “嘴角。”男子冷冷的道。 “额。”她抬眸,诧异的看,虽然近在咫尺,可是没了烛火,高岚看不清男子的方位。 然后感觉一只微凉,湿哒哒的水,在自己的嘴角划过。 “安静的去睡,只当我没来过。”他低低的说道。 灯亮起,他看到女子眼中的少有的惊喜褪去,转而全然的害怕,那种感觉让他很不适。 如若全然害怕,也不妨,只是那突然亮起的眸,瞬间染了墨,暗沉下去,让他很不悦。 不是秦子明,如若是秦子明,不可能在看见她脸的时候,眸还如此。 他带着夜视镜看着面前的姑娘,很轻的撩着水,洗的很慢,边洗好像边思考着什么。 “我去倒水。”他淡然的开口,然后端了盆,将水倒入院内,转眼,看着高岚还站在那儿,欲伸手摸旁边的桌子。 高岚感觉眼前有什么堵在自己的脸上,一双手轻轻的摩过她的两鬓,指腹并不柔软,还能感觉到男子手上的茧,只是当手移开的时候,她眼前一下可以视物了。 她屋里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高岚嘴角不免勾起丝丝的笑意,然后看的男子的眼上也带着同样的物件。 男子缓缓的走向她的床旁,“你安静些,我不会杀人。现在也能看见了,安静的,过来睡。” 说完,男人已经躺在了她的床上,好像是自己床一般,如今天还没亮,他睡在那儿,让她去哪儿睡。 只是许久没见有任何动静,他转头,才看的高岚仍站在原地,“为何站着,过来睡。” “睡哪?”她吞咽了下口水,问。 “同睡。”他淡淡的开口,道“已经很晚了,快睡。” 高岚怎敢,和这家伙待在一个屋里,高岚连呼吸都是窒的,听他说话,都是镇的。 “你是在怕我吗?”听他的声音,高岚可以感觉他在笑,只是脸上的表情并未动分毫。 高岚怔怔的站着,男子却轻轻的伸了伸手,这个男人有武功,如果自己不从,很可能会死的很惨,虽然高岚记得他腹部受伤了。 她慢慢的走过来,却在她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拉,倒在了床上。 “我冷。”男子紧抱着高岚,在她的脖颈上吐出微凉的气息道。 感觉高岚的身子在轻微的发颤,他只是更紧的抱了抱她,高岚戴着眼镜,看着搭在自己身上的一只手,感觉到脖颈处凉凉的气息。 女子身子柔软,有淡淡的温暖,男子将身子紧紧的贴着她的,高岚睁着眼睛很久,很久没有睡着。 似乎梦里感觉有人碰了她的眼镜。 29 月事 高岚清早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昨夜不知何时入睡,高岚只觉此刻眼睛分外沉重。 雪姨站在门口,轻轻的喊了声,“小姐,该起床了。” 她的四周已经没了男人的气息,她重重的出了口气,揉着眼睛道“雪姨,你进来吧。” 雪姨应了一声,推门而入,看着高岚在揉眼睛,关切的问“小姐,昨夜没睡安稳吗?” 她靠近高岚的床头,低头看去,正准备收拾床铺,骇然看到,她坐的旁边,有红色的血印。 她抬眼看高岚,高岚此刻面色苍白,眼皮困顿,身子虚弱。连话都是极少的,坐在床上睁着眼睛似乎还想睡。 “小姐,我去给您炖点当归羊肉汤来,” “雪姨,我不想喝羊肉汤。”高岚皱眉,高岚最不喜的便是羊肉。 “那老奴去做些别的,小姐脸色苍白的很。”雪兰说着,接着道“小姐,奴婢给您换身衣服和被褥吧。” 高岚正准备说没必要的时候,放下戳着眼睛的手,竟然看见自己旁边的血迹,当下明白,可能雪姨以为自己来了大姨妈。 她尴尬的一笑,道“那麻烦您了,别告诉我爹娘他们。” 雪兰笑笑,“月事,这又不打紧,小姐说不说奴婢便不说。” 雪兰不免轻摇了摇头,这么些年了,小姐还依旧没点妇人模样。 “嗯。”她勾了勾唇角,才看的雪姨下去了,她让开身子,才看见自己身旁的血迹,站起身来,转身,屁股上也有。 此时,雪兰带着新的床铺很寝衣进来了,高岚一屁股又坐在了床上,接过道“雪姨,我穿好衣服,再叫您进来。” “好的,小姐吩咐。”雪兰将床铺放在了床上,退下了。 高岚刚将衣服放下,那男子已经悄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惶惶然准备发声,却见他将食指竖于唇边,示意她别出声。 “你怎么还在这?”高岚战战兢兢的道,就是因为这个人,自己一晚上没能好好睡觉。 “我受伤了。”他坐于高岚的旁边,手指轻轻的划过手中的匕首,高岚不由呼吸一紧,想起昨晚,那冰凉抵在自己的喉间,道“我又不能伤你分毫,昨日之事我也没有告诉别人,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 “虽说你无意助我,但毕竟帮了我,我自不会恩将仇报。”他轻轻的将匕首插于怀间,“但我可能需在这里委屈几日才行。” 委屈?他说在这里委屈他? “既然委屈那早先离开不是更好。”高岚没敢看他,只是低着头道。 只是感觉男子的头微微偏转了下。 男子明白,这这一两日是断然不能露面的,余党未除,此时的夜里不安稳,他又受了伤。 “我会留在这里几日,至于如何保全我,那是你的事,你只记得,若除你之外,有人看到我,那你们都得死,你最好谨记我的话。” 高岚陡然睁大了眼睛,这人真是的,明明自己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今,竟被要挟了,但是此人武功实在难以揣度,尤其对于高岚这种没有丝毫武艺的人。 若硬说她有武的话,也是当初上了几天的跆拳道班,高岚后悔了,为何自己当初觉得无聊,不好好学。 雪姨来敲门,高岚惊的站了起来,她下意识的转头看,那人已经又没了身影。 “小姐,汤好了。”雪姨将汤放在桌上,道。 “好。”她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雪姨收拾床铺。 “小姐,衣服还没换吗?”雪姨看着高岚还穿着刚刚的衣服道。 “嗯,我稍后换。”高岚笑了笑道。 “小姐,夫人唤您过去呢。”雪姨麻利的换着被褥,头也没转的道。 “夫人这边佣人少,平时定然有仆人服侍您的。” “雪姨,没关系的,我自己来便好。” “雪姨你去回了娘亲,我一会收拾好便过去。” “嗯。”雪姨应道。 “对了,我娘亲是不是还在院里坐着?” “没有,夫人出府了,回了莫家大宅,小姐晚些时候过去,夫人只说,让我告诉小姐,中午一起用饭。” 雪姨收拾完毕下去了,高岚关门,并没有看到男子,道“你饿了吧,当归应该是补血的,你喝吧。” “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说罢,男子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道了声“谢了。”便不客气的端起碗,喝了。 “味道不错。”他淡然的开口转过身去,高岚看的他的伤口还泛着血痕,于是指了指道“你的伤口,要不我去出去买点药。” “慢。”男子伸手,然后看了看她,道“我身上有药,只是烦请你帮我包扎一下。” 男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来,举到高岚面前。 看着高岚犹豫,男子冷笑一声道“你不帮我上药,我也死不了,但是,若你不帮我上药,就算此刻我这样,杀你一家还是绰绰有余。” 高岚接过了药瓶,男子起身到了床上,高岚却转身走向了门边。 “你做什么?”男子警惕的看着她,问。 “我去把门锁上,以免一会有人突然敲门。”她将门栓合上,转头看他。 “多谢。”男子坐在床中央,将衣服解了下来,只是脱到腹部的时候,男子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高岚看见那翻飞的血肉,拿着药瓶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这伤确实不轻,主要是侧腰,已经血肉划开很深的一道口子,虽不至于致命,如此之痛,应当疼痛难忍,高岚看的那伤周围有白色粉末,许是男子已经上过药了,从白色粉末处还可看的凝结的血珠。 想必因为在侧端,男子不好包扎。 高岚低头看的心惊,忽而听到男子笑着道“小姐,春光外漏。” 她抬头,看的男子目光灼热大胆的落于自己身上某处,才恍然想起自己穿的是寝衣,一颔首间,已然被看光。 高岚将衣襟上端护住,道“你的伤口好深。” “我知道。”他似乎并不在意,目光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高岚打开小瓶来,不知瓶内是何种药粉,竟然有淡淡的幽香,高岚用手护着,轻轻的洒在男子的伤口上。 34 思念 今日的太阳又缓缓的向东移去,眼看着那剩下的余光和晚霞一点点的散去,转而天便黑了下来。 月儿喝着汤,抬眼看沈文秋,揉了揉眼睛,毕竟是小孩子,夜了,总容易犯困。 “大伯。”月儿唤进门的莫林海,高岚转身看,看莫林海手上用黑布蒙了什么,然后转而看了月儿一眼,进了偏堂。 沈文秋放了筷子,走出去看。 月儿坐在凳子上,吃饭还有些不能完全的够到桌子,高岚觉得月儿很聪明,不过五岁,比自己五岁时强多了。 “月儿,姐姐再给你盛点汤喝?月儿还喝吗?”她摸着月儿的头问。 “姐姐,我会不会死掉。”月儿咬着勺子,眼里滚动着眼泪问她。 高岚被这么小的孩子,问出这样的话惊到了,安慰道“月儿怎么会死呢,月儿以后会很漂亮,人见人爱。” “先生说,人老了会死,娘亲不老,怎的死了?”月儿再问。 “谁和月儿说你娘亲死了啊,你娘亲没有死。”高岚将手握拳撑在桌上,转脸看那小小的人儿。 月儿看着她,眸光黯淡了下来,道“先生说,死了以后会住在另一个世界享福,姐姐,是这样吗?” 高岚正诧异,这教书先生教一个五岁小孩生死这些事做什么,看的沈文秋站在门口看着月儿,然后轻轻的唤了一声。 “月儿,来,跟大娘来。”月儿被雪姨抱下了凳子,迈着步子走到了沈文秋的身边。 沈文秋将月儿抱起来,看着在她怀里撇着嘴的姑娘,道“月儿,可是想爹娘了?” 月儿的嘴角撇的更弯了,在沈文秋的目光下,伸出肉嘟嘟的眼睛揉了揉眼睛,哇的一声哭了“月儿想娘。” 沈文秋看着怀里的孩子,看着莫林海招手唤她,连忙走了过去。 “如今只能在屋里祭拜祭拜了。”莫林海怅然道。 “月儿,娘说和月儿放风筝是吗?”高岚笑着问。 “嗯,娘说和月儿放风筝,给月儿买桂花糖吃。”月儿抹了抹眼泪道。 “月儿不哭,月儿一哭,你娘看到会难过的。”沈文秋安慰着月儿,却因为月儿的话,心头也涌上阵阵的难过。 “月儿不哭,娘就不难过了。月儿不哭。”。 “月儿去给你爹娘上柱香,好不好。”沈文秋道。 月儿点了点头。 沈文秋点了香让月儿拿着,然后抱着月儿,看着月儿将香插入了香坛内。 莫林海蹲在一旁,烧纸钱,四周很安静,可以听的穿堂而过的风声,高岚坐在那儿,想起了莫冰,又忽而想起自己的爸妈来,伏在饭桌上,痛哭不已。 月儿紧紧伏在沈文秋的肩头,道“大娘,月儿怕黑。” “月儿不怕,大娘和月儿一起睡,好不好。” “嗯。”月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小脸埋在沈文秋的肩头。 男子手中拿着一个荷包,看着荷包上鸳鸯戏水的图案,嘴角轻轻一勾,整个身子泡入温泉池内,将荷包往脸上一搭,尚能感知她的味道。 他将手搭在温泉池旁,淡淡的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起身,身上那道伤痕已然落了疤,福康府上奇药甚多,不出三日那么深的伤口已然愈合,结疤。 他忽而想念女子那手极轻极轻的触碰。 女子抱琴,缓缓的移步而入,居于一侧,轻轻的拨动了一根琴弦,试了试音。 座上,一袭蓝色锦袍的男子斜躺于榻上,嘴角拂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清淡的很,男子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弹琴的女子身上,脸上恢复平静,再看不出一丝的波澜,眉目一转,目光冷彻,即使他是如此随意的躺在榻上,依旧有一种冷冽的气息从他的身上传来,让弹琴女子不敢抬头。 此刻琴音入耳,男子竟觉得更显烦躁。 男子缓缓的将身侧的酒杯端起,轻吖一口,然后掌间使力,那杯中酒由一开始轻轻的如波纹的样子转而变成晃荡,似要从未满的酒杯中漾出。 屋内有强大的内力在流窜,那琴音似乎和原来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了。 “叮。。。”一声响动,那琴声瞬间而止。 琴端还在微微轻颤,那女子惶恐的跪在那儿,有些无措。 随着那声脆响,男子嘴角轻轻的勾了一下。 男子从榻上起身,缓缓移步,而后站在屏风后,轻启唇,“弦断香陨。” 女子伏在地上,发颤。 女子不敢抬头看,却见他的金丝攒边的鞋已然移到自己的面前。 下一秒,手突然被男子拽起,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出声,男子却将她的脸抬起来几分来。 “说,为何弦断?”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感情,目光冷彻幽然,女子看着那仿佛将她魂魄吸入的眼眸,哆嗦的道“小女子不知。” “不知?”他手上的力道加深,女子感觉下一秒或许自己的骨节就要碎了。 “难道没人告诉你服侍我的人要认真吗?”女子进门的时候,偷偷的抬眼看了看四周,那一瞬落入男子眼中。 就连弹琴的时候,都在悄然观看,以为自己看不得吗,那置于屋顶的那面隐蔽的暗镜,早已将她边弹琴边悄然抬头四顾的眼眸照了进去。 “来人,拖出去,别让我见红。”男子将女子的手摔开,冷然的命令道。 “是。”男子领命。 女子倒在地上,如一摊软泥。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还在说话间,手已经被刚刚领命的男子捂住嘴,拖了下去。 “九爷的脾气是越发的怪了。”男子轻笑,不知从何处发声,男子勾唇,移步内阁。 “这怪不得我。”他轻笑,放了两盏杯,倒了酒出来,缓缓的道“过来。” 库林笑着走出来,“九爷,莫大意,让人觉察出您的武功可不好。” “那琴弹的我烦忧。”男子轻皱了皱眉,缓而道。 “哦?一曲相思罢了。”库林轻勾了勾唇角。 库林淡笑,看的主子那清冷的眸内竟染了几思情愫,着实吃惊。 “天下人都说,我喜美色,如今,身边的娇娘愈发的多了不是?” 娇娘虽多,他又何曾去认真看的一眼,若中了敌人下怀,那娇娘便是致命的毒药。 “九爷内心孤苦。”库林端杯饮尽杯中酒,“九爷,还记得当年见得您真实风采,我允诺效忠于您,如今,晃晃,已过数年。” 身边人虽多,值得他信任的却寥寥无几。 女人,更是无一人。 男子眸低垂,不言语,低头饮尽杯中酒,酒落地,碰到怀间挂着的荷包。 男子那带痛的眼眸有了丝丝安慰。 悠悠牵肠肚,奈何相思已成疾。 35 挟持 京都,永乐街上。 一妇人抱着小孩,满脸的喜色,看着怀中属于她和沈文明的孩子,吴兰终于如愿以偿,不管原因出于为何,但,孩子,那是不可争的事实。 看着怀中的孩子,妇人竟不由的湿了眼角,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擦拭了下眼角,才用手指重新的逗弄着婴孩粉嫩的脸蛋。 处于一酒肆的几个人看着从一院内走出来的女人,一个个眼神好像忽而添了神采,齐刷刷的向着窗外看去。 “大人,出来了。” “那便是?”那人还是有些不相信,偏转过头是询问般的问着旁边的人。 妇人穿着寻常粗布衣服,抱着一岁多的孩子,脸带笑意。 这时酒馆的小酒保被从外面硬生生的揪了进来,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一大票子的人,战兢兢的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 抬眼,看见桌子旁坐的人,估摸了像是掌事的,问道”大人,小的只是一个酒保,什么坏事也没做呀?” 高沾抬眼看了看酒保,在探头去向窗外看了看,缓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酒保走了过去。 “大人。。。”酒保快被高沾的气势吓倒,话语中的颤音越发的明显。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酒保的肩膀,假意掸了掸他肩头的灰尘,露出一个无害的笑意,说道“别怕!找你来不过是了解一些事情,只要你老实告诉我们,我保证他们不伤你一个指头,倘若你不配合,那他们把你怎么样。。”高沾说着露出特别难看的表情,撇了撇嘴,“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小的一定配合。”酒保都快哭了。 说着,高沾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酒保被揪着走向了窗口,两个大汉恶狠狠的指着街头,问道“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是谁的妻室?” “小的不知,小的真的不知。”酒保老实的回答道,嘴角勉强勾起的笑意带着战战兢兢。 高沾听酒保这么一说,忙走了过去,作势将怀中的宝剑扔在了桌子上,冲着酒保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不诚实!” 酒保听得宝剑摔在桌上的声音,忙跪了下来,说道“小人所说都是真的,大人饶命,小的只知道,这女人突然就出现在这院里了。” “可见得她男人?”高沾再问。 “不曾见,一直是一个人进进出出。”酒保战栗的道。 “胡说,那她一个女人要如何过活。”高沾冷冷的勾了勾唇角,道。 “那小人真的不知,小人平时也不去关注在意,怎知那些,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酒保忙解释道。 高沾看了看路上的妇人,好像想要硬生生瞅出些什么似的。 众人听罢,才点了点头,高沾勾了勾手,命令道“动手!” 宁可错杀,绝不能放过。 手下回了一声,便蹬蹬蹬的都下了楼,酒保惊魂未定,还未缓匀气,便感觉到脖颈处一热,还未感觉到疼痛,便倒了下去。 高沾从酒肆二楼一跃而下,快速的钻入驶过来的一辆马车,马车一路霸道的前行,直接奔向了前面抱孩子的妇人。 吴兰,才刚一转头,便看得轿子旁的人飞身下来,以极快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口鼻,挣扎了一下,昏睡了过去。 “弄走!”吴兰急急的被抬上轿子,带走了。 库林着了牢狱里官差的衣服,径直走进了牢狱之中,毕竟是在西林府的牢狱里,库林的照顾也不能太过明显,否则,自己也很容易露馅。 牢狱里,常年阴暗潮湿,湿气重,总是莫名的身体奇痒,一碰身体,生出一片一片的红来。 库林还记得,那是当初他刚刚杀了一个不起眼的御卒,从门外时常看守的御卒调到了牢内。 牢里,扣押着一个满身伤痕的男人,男人背对他而坐,可是身上的伤痕却是道道刺目,单人关在一间囚屋,屋里只有薄薄的一层干草,早已经被男子身上的血痕染过,硬的早已不能入睡,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且有着臭味,不知道被关了多久。 库林还记得他的眼神,没有乞求,没有认命,瞳依旧如火,身体可受摧残,那眼神却难灭。 当初主子只说,沈文明这个人,别看名字是个文人,但确是个文武奇才,主子敬佩他的人,便让他来护他。 监牢里还是那股永远都难以消逝的,令人犯呕的气味。 因是白日,还是有少许的光从那扇小小的窗口射入,使整个密室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昏暗,库林随意的和狱卒嬉皮几句,然后将一破碗往沈文明的身旁一放,语气中夹带着不耐烦和厌恶,冷声道“哎,吃饭了。” 沈文明不言语,也不抬头看库林,只是听的他的声音,然后拾过那破碗,库林此时已然和御卒们一起喝酒,玩笑。 他不看那碗中的残羹剩饭,只是看着那像是被别人吃剩下的半截饼,干巴巴的嚼起来,微微感觉嘴里有异样,不动声色的吞咽。 那饼里的是挤压过的牛肉干,那半截看似的破饼,有时候是药,甚至有时候还可能是一个极细极细的贴片,贴片中夹着纸条。 那纸条是写给他的,因而,他看完,顺势往嘴里一塞,安然躺下。 他还记得第一次咬中的时候,上面写着一句话:饭可不吃,饼必吃。 他还记得第一次,那个狱卒一直盯着他看,张口咬了几口饼,然后啪的甩在地上道“看什么,嫌弃咬过啊。捡起来,吃了。” 他转身,冲其余的狱卒笑,然后听的其余的狱卒道“那是看的起你,还不捡起来吃了,哈哈。” 沈文明看的那转过身的男子手背对着他,那一只手上,写着一个字。“玄” 玄元,那是江湖之士,甚至是朝堂之人都听过的人,是个义士,救过不少人的命。 他竟有幸见的那男子身边的人,而且还被此人眷顾。据说,从来没有人见得他的容颜。 沈文明和库林从未交谈过一句。 西林府监狱,有进来,没出去,永世的黑暗。 库林也从来不让自己太引人瞩目,偶尔偷偷懒,才得一年多在狱中照扶沈文明。 只是今日,上官寒竟然亲自来提审,他挥手扇走鼻尖的霉味,勾了勾手,示意把沈文明抓出去。 已有半年未提审沈文明,今日怎提审了,而且还是上官寒亲自,库林站在一旁,心里暗自思量。 36 夜审 沉闷的雨夜,库林从狱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沉。 树林里,一带着簑笠的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满是泥泞的地上,库林眉头一皱,看着那淅淅沥沥的雨沿着他的簑笠缓缓下落。 “何事?”库林扣着自己食指间的肉,隐约感觉到不安。 “沈夫人不见了。”手指弹开,一滴鲜红的血液飞溅,融入那雨里。 怪不得要提审沈文明,库林一吹哨,一匹马出现,他扬鞭,快速的往康庄奔去。 “沈大人,别来无恙啊。”上官寒坐于椅子上,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沈文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文明抬头,尽管身子落魄,眼神却依旧炯炯有神,看着上官寒,仰头大笑。 许久,上官寒道“沈大人,古有明哲保身之说,大人是聪明人,何必要本王一次一次的言明呢。” “王爷高看沈文明了。”沈文明笑,撑开了本已破裂的嘴皮,整个唇部被鲜血染红。 一个随从走了进来,附在上官寒的耳旁耳语了几句,他挥了挥手,示意随从下去,对沈文明道“大人是无所谓,不知道大人的夫人?” “我只身一人,不知道何时来的夫人。”沈文明仰天长笑,否认道。 “大人大可以不认,只是本王是不是空**起风,大人心里清楚” 听的上官寒的话,沈文明嘴角的笑意更甚,只是眼眸里带着对上官寒的恨,身体也不由的抽紧。 上官寒还没让他来的及回缓,他看着沈文明笑,拍了拍手,“说多少都无用,眼见为实,瞧,我带了谁来看你。” 入眼的,是他的妻,他的心不由的一惊,吴兰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沈文明更瘦了,那身上的鞭痕,令她心疼,眼前,沈文明并不看她,只是对着桌岸旁的人,狂笑,她了解他的夫,比任何人都了解,不再去看他身上片片血红的鞭痕,她忍住了心疼,装作不认识。 吴兰装作惶恐,看上官寒,问“大人,民妇无罪。”说着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上官寒嘴角微带笑意,将跪在地上的吴兰扶了起来,“夫人好,不知面前之人,你可认识?”吴兰想着,是在路上被莫名劫来的,便看着沈文明,然后转头看了看上官寒,摇了摇头。 “当真不认识?”上官寒贴近吴兰,问。 “不认识。”吴兰再次的摇了摇头,抬头却看到上官寒的手下,抱入来的孩子时,顿时想要扑过去,嘴里道“我的孩子。” 手中的不过是,将两岁的孩子。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的孩子。”吴兰终究是忍不住,挣扎着想要去夺那人手上的孩子。 上官寒再看沈文明时,唇角得意的勾了起来,道“这么多日来,我还以为沈大人只有一种表情呢,今总算是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别的眼色,怎么,还不承认吗?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死在你的面前。” “我只是看不得你们滥杀无辜,要杀别在我眼前。”沈文明声音冷然,头依旧看着上官寒,嘴角冷笑,却不去看吴兰,尽量不让自己不经意流露的情绪,害了夫人和孩童。 “本王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要沈大人肯交出那样东西,别说是这两人,便是那牢里的其它人,本王也断然不会伤他们,这笔交易可好,大人。”上官寒目光冷彻,宛如那结实的冰面。 “我实在不知大人指的是什么,沈文明有的,不过是一条烂命罢了,王爷要,便拿去。?”沈文明勾唇道。 “本王知道,从沈大人的嘴里是断然说不出什么的,大人可是把我西林府的刑法尝了个遍,只是不知女人能不能受住那些酷刑呢。” “看来,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罢,沈文明只见得上官寒的眼神一变,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吴兰,他的心顿时抽了一下,像是一根上紧的发条。 眼看着手下将孩子抱起,他接过,仔细的端详了孩子一会,笑了,道“这眉眼,这鼻梁,简直和沈大人如出一辙呀,这孩子不过一两岁吧,可惜了。” 他的声音似那鬼魅,缠绕在两人的耳旁,吴兰终是心疼孩子,看着孩子,眼睛都红了,“你要做什么,放开我的孩子,那人又是谁?我们又不认识,凭什么抓我们,放开我的孩子,求求你放开我的孩子。” 孩子在上官寒的怀里发怔,看见娘哭了,哇的一声也哭了,探手要娘抱。 沈文明早已将手握成拳,又松开,松开又握成拳,如此反复,手掌间已然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夫人,求我没有用,求他才有用,看看,他不过才刚刚看到这个世界,呦呦,本王都不觉的心疼呦,您可是他的娘亲呀。”沈文明看着吴兰的脸憋的通红,略显潮湿的地牢里,她竟应心疼儿子,一道道的汗从脸上流淌而下,与泪混做一体,只是将目光移动了一下,看了一眼此刻的吴兰,他的心便像是刀在剜,在淌着血。 吴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夫君,眼神中有着难过,带着少许的绝望,更多的是痛苦,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介妇人,面前面对的是她的孩子。 “别怕,夫人,今番连累了您和您的孩子,是我沈文明对不起你们。”想安慰,想鼓励,最后,吐出口的只能是这样一句话,他明白,若是认了,妻子孩子都将顷刻之间被灭口。 若是不认,已上官寒的为人,也不定能保全,沈文明眼神肿痛,满目通红。 吴兰突然冲开众人,上前紧紧的拽着沈文明的衣襟,冲他嘶吼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何害我的孩子和我。”她紧拽着沈文明的衣襟摇晃,眼中摇下几滴眼泪来,绝望,心疼,悲痛难以。 “你是谁啊,你是谁啊。”吴兰的身子缓缓滑落,跌坐在沈文明被绑着的柱子旁边,痛哭。 “高沾,取刀子来。”上官寒一边似爱怜的抚摸着孩子的脸,一边不动声色的抽动了下唇角,声音极轻极缓的道。 “娘亲,娘亲。。”孩子什么也不懂,看到这情形,不顾一切的嘶吼,喊着要吴兰抱。 “不,不,求求你,不。。不要。”吴兰终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停的吼道,整个人哭的瘫软成个泪人,扑倒在上官寒的面前,哀求他。 沈文明的嘴唇不停的哆嗦,却一句话都不说。 37 断指 “沈大人,可别说本王没给你机会,再问你最后一次,说还是不说。”沈文明的眼睛早已充了血,若凑前,可看得他眼里那爆出的血丝,一条条的纵横交错,他硬生生的别过头去,说了句“没什么好说的。” 上官寒已然已经将刀靠向了孩子,火把将牢房照的透亮,亦将刀具的光反射入孩子的眼中,孩子似感受到了即将的恐惧,哭的更撕心裂肺。 “王爷,我并没有任何的妻室,您这般滥杀无辜,怎不怕有报应。” “报应,哈哈,杀光了就没有现世报了,来世报,来世再说。”他冷笑。 声音撕心裂肺,听的沈文明及其夫人痛到难以附加。 有人再次在上官寒的耳边耳语几句,上官寒笑了笑道“本王怎么给忘了”。 “大人,今日,便让本王来替你滴血验亲!”说罢,已经命人拉直了孩子那胖嘟嘟的小手,下面已经放好了碗。 “求求你们不要啊,他不过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求你们放过他吧!”吴兰哭喊着道,气急攻心,竟吐出血来。 沈文明的脸顿时退了血色,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孩子,眼中有比死更绝望的色彩。 手起刀落,那一节指节便落入了碗中,伴随的是孩子的啼哭声,一声一声,扎在沈文明的心口,疼,生生的疼,骨肉相连,他只觉得此刻在割着自己的血。 他的手不觉的发抖,连吞咽口水都变的很困难。 孩子不知是自控力差,还是应害怕,竟然被吓出尿来,尿了上官寒一脸,哭声响彻监牢。 上官寒在旁边男子的身上擦了擦沾了血的刀子,上官寒抱着正啼哭的孩子,一步步的走向了沈文明,眼神及其的冷,道“大人,此番作何感想,难道你真的要看着你的孩子,夫人死在你的面前吗?” 沈文明嘴唇发白,话语都在微微的颤抖,道“你不过是为了逼我交出东西,为何要伤及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上官寒说罢,刀已经划过了他的面容,刀锋上带了些许的血迹,沈文明感觉到脸上似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划过,似乎有汗似的东西在顺着面容滑下,滴过下巴,血滴滴入那碗中,望着啼哭到嗓子嘶哑的孩子,望着那碗中半截小指,他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 就在他的面前,那两摊血迹融合了,上官寒大笑,道“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求求,,求求你,孩子,已经哑了,求求你们让我喂些奶,我求求您了。”吴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仍旧被上官寒的手下束缚着,乞求道。 上官寒看着怀中哭闹的孩子,加上尿了他一身,早已经失去了耐心,抓着孩子的衣服,示意手下给了吴兰。 吴兰接过了孩子,心疼的道“我的孩子。”手抚上那肉嘟嘟的小手,上面突兀消失的一块,看的她心痛不已。 她的眼神,掠过了沈文明,隐去了悲伤,笑容慢慢的自悲伤之中绽开,开的悲壮,轻声,颤抖的道“相公。。” “夫人。。。。。。”他的声音亦是颤抖的。 两人眼中蓄满了泪,有泪自沈文明红透的眼眶中滚落,看着像是血泪。 “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她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撩开了衣服,将孩子埋入了衣服下,手也放在胸前,啼哭的孩子在娘亲的怀里,终于止住了哭声,吴兰只感觉自己的胸前被孩子的泪浸湿,那泪竟是灼热的,每一滴都滴在她的胸口,浸入她的心里,痛心入骨。 她伸了一只手,缓缓的放在了胸前,不动声色的捂住了孩子的口鼻,死死的,眼睛却一直在看着沈文明,有泪顺着她眼角滑下,她的笑却一直未曾落下。 “王爷,让我去跟我相公说两句话,可以吗?”她转头看向了上官寒,眼神平静,似没有什么害怕的了。 “好,这最好不过了。”上官寒,终于看到吴兰服软了,看着她走向了沈文明,怀中的孩子在安静的吸着奶,看着沈文明痛心的表情,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几步,她走了很长时间,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的沉重。 靠近了他的肩膀,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沈文明,轻声道“两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文明,你瘦了。”她的泪落于他的肩膀上,生生的烙印出痕迹来。 沈文明的脸上落下两道泪来,此刻他痛的近乎昏厥,吸了吸鼻子,却听的夫人继续含着泪道“文明,孩子随我去了,你别怪我。” 沈文明抽痛,他的心里早已在流泪,却只是不断的摇着头,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眼睛紧紧的闭着。 “放心,我和孩子绝不会拖累你,你光明磊落,不可因为我们,屈服了,记着,没有人可以威胁你,没有人,他们不要再想威胁我的相公。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和你说,爱过你我从未后悔过。”她双眼望向了墙壁,齿畔间留下好看的弧度,一如初见时,她那顿时勾起的笑意,忽而,撤离了他的肩头,用力的撞向了他旁边的石柱上。 沈文明只感觉肩头空了,转头时,看到夫人笑着的面容,手还在试图抚摸着他的轮廓,只是还未来得及抬到同他脸高,便已经无力的垂了下来。 “夫人。。、。”沈文明的声音凄厉的呼喊道。 此刻端着茶杯刚放到唇边的上官寒呆了,“快,看看还有没有气?”上官寒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忙遣了下人去查看,下人还未靠近,便见孩子从她的怀里跌了出来,已然闭上了眼睛。 不哭不闹。 下人试了试两人的鼻息,颤巍巍的对上官寒道“王爷,此二人已经没了气息。” 沈文明转头,仍旧能够看到夫人脸上留存的笑意,就那样望着他,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他痛的难已站立,仰头,抑制不住的大吼宣泄他无处发泄的痛苦。 42 再见 高岚抱着月儿,快步的走进闹市,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闻煜迟顺着滴着的糖汁看着她的背影,月儿转头看的男人脸上的表情道“姐姐,那个人还在看我们。” 虽然她已为人妇,可是脸色越发的娇嫩了,亦如当初一样的好看,让人着迷。 花还未谢,不过是过了刚刚的绽放期,却更妖娆,花香更甚,这多花是他的,他必将她折下,哪怕在他手中枯萎。 他手中粘糖人的小木棍断成了两折。 高岚觉得,莫冰还算会看人,早看的了这闻煜迟的丑恶嘴脸,可是她不该利用恶人,恶人记仇啊!高岚无奈的叹息一声。 终于带了月儿到了面馆,点了凉面,看着月儿吃的正香,她却没有胃口吃,看到街上的人都纷纷侧目,探着头往外看,便也走到了门边。 一男子斜斜的躺在那足够两辆车宽的轿辇上,轿子外面一层淡淡的薄纱,轻风拂过,吹起薄纱,露出男子那邪魅的笑意。 轿子低一层,跪坐着四名女子,弹琴的,吹箫的,弹琵琶的,还有古筝,共同谱写了一首曲子,高岚听不懂是什么,却如天籁,很好听。 那轿子上的,不就是那个男人吗? 好大的排场。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随意杀人,秦子明告诉她不能惹的权贵之人。 高岚静静地看着那轿子。 然后看的那站在对面看着轿子的闻煜迟一惊,那人已经追过来了。 只是此刻他的目光好像都在轿辇之上,那眼中有刺穿众人,让高岚看的真切的嫉妒和羡慕。 高岚忙回头,看的月儿那碗面吧啦的还有小半碗,月儿看的高岚过来,笑着将脸杵在碗沿上问,“姐姐,你怎的不吃。” “哦,月儿快吃。姐姐不饿。”说完,低头看了看那动也未动的凉面,也动起了筷子。 面馆里,众人都在低头吃饭,却没人敢言语,一般的人不是对这种八卦很感兴趣吗?这会怎么不讨论,只见吃完面的人都不敢走,站在面馆里面,等那轿子远离。 “姐姐,我吃完了。”月儿将空空的碗亮给她看,她摸了摸月儿的头,付了钱,顺着轿辇的旁边穿过看着的人群,走着,她抬头,路对面的闻煜迟也动了,只是突然,她再看,在那边却怎么也看不得他的身影了。 高岚不敢多想,抱起月儿往前走,就好像是从府里逃出来的家奴,被人家抓到就死定了。 可不是么,抓住不就死定了::>_<:: 高岚边走边想,回去一定要告诉爹娘,闻煜迟这三年来的虚假面容,揭穿他的阴谋。 只是过了一会,她肩头,看向后面的月儿道“姐姐,那个男的追来了。” 高岚匆匆的偏转了头,却感觉突然被人大力一推,踩了别人的脚,当下不稳,啊的一声,整个人就要倒下,连她怀里的月儿都快要跌出去。 “月儿,月儿。”高岚那带着惶恐和担忧的声音盖过了娇辇上莺莺燕燕的声音,当下有一女子因为看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走了调子。 男子的眼神微微的抬了一下,其余的三个女子都对此女子丢过怪怨的眼神。 啪的一声,高岚倒地依旧将月儿护在怀里,只是胳膊脱臼般的发出咯吱一声,她疼的咬了咬唇,才看见闻煜迟站在那儿看着她,依旧是那样的笑意。 “闻煜迟。”高岚声音带着痛苦的对着人群喊了一声,只是众人随她的眼神看过去,闻煜迟已经没了身影。 只是高岚还没发现,她堵了轿子行进的路,那轿子已然停了下来。 轿辇里,懒洋洋斜躺着男子,单臂撑头,另一手握着杯盏,倾倒了一口在口中,然后喊过了旁边站着的人,那人轻声对那人说了几句,骑马的那人嘎登嘎登的到了高岚的身边,众人都惊的近乎屏息,那马走过的声音似乎更加的清晰,高岚转头,看的那人面无表情的一弯身,将她从地上一下提到了马上,月儿坐在地上愣了愣,然后开口喊了声姐姐。 那人将她驮在马上,缓缓的向轿辇处走去,“放我下来。”高岚吼。 此刻月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了过去。 高岚抬头,看的那人撑开帘子,冲着她笑,气质华贵,但沉默中又带着几分的洒脱,高岚在马上看着他,想起那天,他在花船上,推了一个女子入河,冷漠而冷漠。 他伸手,将她拉进了轿辇,手再一挥,薄纱外面落下一层竹简来,完全将里面同外面隔绝开来,只有从竹简处,可看的阳光照进来,照起男子笑着冲她弯下了身子,高岚忙用另一只手撑着爬了起来,坐下。 上官睿眨了眨眼眸,看着她极剧的吞咽了几下,带着颤音的道“无意冒犯,对不起。” 说着准备下轿,只是手却被人拉住了,她忍不住痛,啊的叫了一声,他眼一睁,从旁边取了一块酥糖糕来,道“吃了它。” “啊?” 她看着那人的眼神,不知为何,张嘴就将那酥糖糕咬住了,她也说不上是害怕还是什么。 只是当她刚咬上酥糖糕的时候,就感觉胳膊被人突然一提,然后她啊的一声叫,那半块酥糖糕掉在了轿辇内。 “姐姐,姐姐。”听到这声喊,月儿更是吓得一直拍着那竹简。 “帘外有谁?”他问。 “月儿。” 他拽了拽旁边的绳子,前面的竹简缓缓拉开,月儿被前面两个女人拦着。 “让她上来。”男子冷声道。 两人便放开了月儿,让她爬上了轿辇,上官睿眸一张,道“你们都下去。”然后那四人便退了下去。 上官睿看了看旁边马上的男子,再次的扬了扬手,那轿辇再次缓缓的前行。 闻迟煜从那人群中探出头去,看的两人皆上了轿辇,更是气的握紧了拳。 高岚动了一下那只脱臼的胳膊,发现已经可以提起来了,月儿也忙往她的怀里钻,她将月儿揽在怀里,看着他说了声谢谢。 上官睿看的高岚的胳膊,因为刚刚跌的那一下,旁边已然衣衫划破。 他声音低沉的问“你去哪儿?” 高岚顿了顿道“在这儿放我们下去就行。”她勾了勾唇,没看他。 43 拒绝 一瞬间的沉默,上官睿微微笑了笑,躺了下来,他看见女子那低垂的眼眸,有着担忧,惊慌和不安。 他的目光又辗转落在她的肩上,那淡淡的红痕落在他的眼底,搅的他心口轻轻一痛。 自己居然会对一个女人生出心疼来。 他突然起身,长手一挥,抱住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魅惑而优雅的声音响起她的耳侧。 没有听到回答,他放开了她,看她此刻发怔的表情。 高岚的表情还未回缓,就见上官睿看着她怔怔的脸,笑了。 那笑意如星空般耀眼,让她沉沦。 上官睿轻笑,眸亦深,手上一使力,便放倒了她,然后从背后轻轻的环抱着她,那感觉仍旧相似,那味道也如此清晰,他依然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身上,问“这感觉,可还熟悉?” 高岚的神经紧绷,亦如那晚一般的害怕和胆怯。 躺在她身后的上官睿,眸中带笑,轻轻的合上了眼睛。 他身上的香气,是那淡淡的沉香木,那久久难以消散的香气,坐在一旁的月儿不说话,看了看,然后躺在了她的面前,眨着眼看着她,冲她微笑。 她的脸慢慢的升温,变红,胸口因为搭了一只男人的手,心脏怦怦的跳动。 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说话。 轿子很平稳,月儿很快有了睡意,阖上了那水灵的大眼睛。 上官睿此刻,只想静静的抱着她。 高岚闭上眼睛,也睡着了。 那是她在这个地域里,第一次感觉睡的如此安稳,竟然如此安心的入睡。 醒来的时候,高岚听到孩子欢快的笑声,自己睡的太沉了,刚刚竟然没有听到。 依然身在那轿辇内,只是何时上面已经放了一个小桌,月儿和上官睿在下棋,也不算是下棋,好好看去,发现上官睿在用棋子摆图案给月儿看。 他并没有转头,只是从棋盒里掏了几枚棋子摆着,淡淡的道“你醒了?” 高岚怔了怔,隔着竹简那光也不似睡时那般,大片大片的晚霞,漏了进来,淡淡的色彩迷离。 她看着他,因为那晚霞脸上镀了一层淡粉的光,显得温暖而恬雅。 他忽而抬头,她忙将目光垂下,眨动了几下眼眸。 那短短的对视。 心里犹如播下一颗种子,那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在他的眸光中已极快的速度成长。 “月儿,这是什么?”他轻轻的勾了勾唇角,月儿附在桌前,看了很久,没有看出来,他接着道“这边来看。” 月儿笑着道“小猪。” 高岚的脸一红,喊了声“月儿,我们该回去了。” “哦”月儿应了一声,目光却在棋盘上,想看看还能变换成什么其他的图案。 “不急,夜已沉,该入睡了。”他手指轻轻的压下一颗棋子。 “啊?” 他轻笑“姑娘,可还记得胸前记?” 高岚脸一囧,看了看他的脸,然后动了动眸,道“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那可是我种下的。”他笑,想起她温暖,想起她柔软的身子,想起她淡淡的呼吸,到底不过瘾。 可是那脸,可是那声音,高岚惶惶然看着,只听,他突然张口“脸上的血迹还是我帮你擦去的,真的不记得了。” “可是?”她问。 “姑娘,谢谢你那日救了我。如今,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好?” “能不能别老这样开玩笑。”他的玩笑囧的她脸一阵的发红,害臊的厉害。 她突然想起那日,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停了很久,头快要垂到地上的低声问“那日,为何我全然不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你是想问我进行到哪一步了?”他笑着靠近她问。 “不是。”她尴尬的勾了勾唇,道。 “你还未问我叫什么名字?”他道。 “你叫什么名字?”她低头问。 “上官睿,你可记得了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竟然愣愣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发丝拂过,带过一阵的香气,他淡笑,道“伊人发香,恍人心神。” “还未曾告诉我你的名字?” “高岚。” “高岚,你可愿意留在我的身边?”高岚想起那夜秦子明在说起他时,脸上那微凉的表情。 天空中一声炸雷,刚刚还晴好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毫无预兆的雨,铺天盖地。 这天就像是此刻她身边的男子,阴晴不定,变换突然。 她没有说话,只是很重很重的摇了摇头。 他眼底的星光,像是此刻黯淡了的天空。 他撩开了帘子,冷声道“你们走吧。” 淅淅沥沥的雨落,上官睿突然手撑轿辇,跳下了车,身侧已经有随从在他的头顶支起了伞。 他撑开那把油纸伞,打开,伸手,没有说话。 默默无语,为何没有多少交集,此刻,此景,那么凄凉,他的眼神那么悲凉,她眼睛一红,那么的难过。 伸手接过那把油纸伞,雨滴敲落在伞面上的时候,高岚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不知是她的亦是他的。 月儿迈着脚步,在雨中,起步很艰难,上官睿一低身,将月儿抱了起来,一前一后,只有雨落的声音,夹杂着两人的脚步声。 什么时候,触动了她的心,竟会因为拒绝这个男人心中那么的痛。 门前,高岚站定,他走近,将已经在他肩头入睡的月儿换至她的肩膀,他的呼吸微凉,近在咫尺。 近的她似乎错觉两人在接吻,似乎她真的有微微触碰到他的唇。 他声音很低的道“别忘了,你的身上有我的吻痕,那是印记。”。 他的睫毛轻闪,几滴雨珠顺着他长长的睫毛滑落,他的眸,于月色同温,依旧苍凉。 他站在雨中,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进浣溪院内。 库林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他的身侧,静静地陪着他站着,雨落在他的衣襟上,他自如松般岿然不动。 许久。 “库林。” “在。” “被人拒绝的滋味此刻我才体会到。”他的声音带着疼痛,眸已经不知何时染了水润。 这些年的风霜,始终找不下一个人来暖。 那寒已入侵,撕心裂肺。 44 怨恨 闻迟煜回了自己的家里,推了门,有女子急步走了过来,闻煜迟抬眼看了看她,扬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了上去。 女子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用手去捂脸上早已可以看的的指印。 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三年前,闻迟煜大婚,迎娶莫林海之女莫冰。 婚礼办得很体面,玉林县一片热闹。 绑着红绸的高头大马上,他的笑意仿佛被那绸染过,艳的明媚。 大红的嫁衣,同色的绸帕,新嫁娘被他接过,安安静静的塞入花轿内。 新娘木讷而沉默,连父母的问话都没有回答,他牵起她的手,发现她的身子在微颤。 风轻轻拂过,他分明有看到那轻轻撩起的绢帕里,那张完全不同的脸,当即脸色如猪肝,却又很快的敛去。 而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一抹青绿色的身影跨了包,丝毫没有转头的跑开。 穿着符合她气质的绿色,清冷而孤傲,那单薄的身影就那样从他眼前过,他却不能追出去,只能笑着抬头道“谢谢,谢谢父老乡亲们。” 那晚,他喝了很多的酒,脑中却驱散不了那一抹淡绿色的身影。 愤怒和屈辱,让他在喝干那杯酒的时候,愤然将酒杯嗑在桌上,杯子碎了,手中鲜红一片。 烛火在屋内摇曳,那红烛是香烛,开门,风带起红烛,那龙凤烛灭了一只。 房间很安静,只有床上坐着的新娘那轻微谨慎的呼吸声,她的手指害怕的抓着红嫁衣,紧紧的。 男子丝毫不留情的将喜帕掀开,脸上没有惊讶,而是愤怒。 女子微低着头,呼吸急促,害怕的看着地面,闻煜迟狠厉的眯着眼睛,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道“你家主人去哪儿了?” 女子扑通一声跪倒,连嗑了几个头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闻煜迟眸色一冷,扬手,毫不怜惜的打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男子用力过猛,女子被这一巴掌扇的站不稳,撞向桌子,桌上的花生,桂圆等撒了一地。 “我闻煜迟娶了一个丫鬟,我闻家明媒正娶的妻子,竟然是一个丫鬟。”他肆意的狂笑,手握成拳,狠狠地嗑在桌上,怒意却如那另一旁正在跳动的火苗,不断地燃烧着。 “莫家知道吗?”闻煜迟冷声道,口气像是那腊月雪,冰冷彻骨。 “不知道,这是小姐自己的主意。”地上的丫鬟抽噎的道。 好,不知道。 第二天清早,闻煜迟从马车上跳下来,吩咐人看好马车,径直走进了莫家大宅。 “小婿向岳母大人问好。”闻迟煜躬身给沈文秋问好,沈文秋眸里带笑,雪姨笑着道“夫人,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沈文秋笑里含泪,转头对莫林海道“冰儿回来了。” 莫家下人一看这,忙兴奋的跑出去响鞭炮,闻煜迟却过去搀扶了沈文秋道“您慢点。” 走到轿前,老两口都眼眶微红,沈文秋更是边喊着冰儿边掀开了轿帘,而后一愣,身后的莫林海也是一顿,而后转过去问“贤婿,这是怎么回事?” 闻迟煜面露担忧道“煜迟也不知,掀开喜帕,并不是冰儿。” “这。。。”沈文秋诧异道。 “岳父,岳母,小婿现担心冰儿的情况,不知她去了哪儿?” “哎,这忤逆女。”莫林海将帘子放下,生气道。 “煜迟,真是难为你了。”沈文秋也愧疚的道。 虽然闻煜迟没有娶到莫冰,可因为闻煜迟表现的宽容,和莫家走的又近,莫林海很快便决定将名下的丝绸厂归闻煜迟管,这些年,虽说账上常有亏损,莫林海也看出了闻迟煜不是经商的料子,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权当是为小女的赔罪。 那晚,高岚打着伞刚走进浣溪院,就看的沈文秋快速的跑了过来,很急,雪姨的伞一时没有跟上,那发上便落了雨,她看了看高岚,又看了看月儿,嘴里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高岚突然很想哭,看着她关切的眼神,下人过来接过了月儿,高岚伸手牵了一下沈文秋的手,并未发现自己指尖冰冷。 那夜,着了风寒,高岚竟然病了,她的身体一向是很好的,大抵是因为身子是莫冰的,娇贵的很,染了些许风寒,便病了。 耳旁有轰鸣的火车声,对面的脸看不清,只是听到他声音愉悦的道“高岚,去见过父母,你就跑不掉了。” 是陆子明,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依旧可以感知他的声音。 他笑着看着窗外的景象,她亦看着,可是身子不知何时从那车厢里已经出来,陆子明依然笑着,并没有发现,她已经远离。 “子明。”她自一片混沌中哭喊他回来,可是面前的雾气越浓,那火车的影像却越模糊。 她哭着追,可是面前仿若隔了玻璃,不,那是一个时空。 “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你可愿意留下来陪我” 耳旁不断有身影飘过,很近亦很远。 额头感觉有人在触碰,这感觉很强烈,可无论如何却睁不开眼睛,胸口很痛,痛的难以呼吸,眼前闪过陆子明明媚的笑意,闪过秦子明悲凉的眼神,闪过上官睿那妖冶的面容,可她望着那些影子,只能蹲在角落里无声的流泪。 闻煜迟拿起温热的毛巾,换过下人手里的毛巾,看见高岚眼角流出的眼泪,看也没看的擦去,将毛巾放在她的额头。 高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不知道依旧是这一晚,还是另一晚,身边感觉有手握着她的手。 她轻轻的转头,慢慢的张开眸子。 “你醒了。”高岚还未完全张开眼睛,便迷糊中看的闻煜迟的脸,她用力的想要将他手甩开,奈何此刻,她的身子太弱,而闻煜迟更紧的握着她的手,不放。 他转过脸,对着沈文秋道“冰儿醒过来了。” 沈文秋放下筷子,撩了帘子,进来看她,轻轻的用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脸上的神色才稍缓了一些,道“这几天,多亏了煜迟,一直悉心照料着。”看母亲的眼神,大有这么个好人,你可别错过的意思。 高岚别过脸,看沈文秋,喊了声“娘。”声音干哑发涩。 沈文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45 垂危 细细的竹林里,隐隐可听的那衣玦带起的劲风。 入夜的树林像是有鬼魅,耳旁只有那风啸过,却未有任何的鸟兽叫声。 天空中那轮残月,将急行的人影子拉长,那影子很长,然后在那斑驳的树影见,隐匿了身形。 马车沿着路缓缓而行,车内坐着两人,一女子坐在旁边抚琴,另一个男子坐在旁边听着她悠扬的琴声,嘴角带笑。 不时倒了酒来喝。 男子身着华服,颇显尊贵之色,女子脸半遮,蒙着黑丝巾,身上有奇异的香味,她的手指修长,轻轻撩拨着琴弦,嘴角嗪笑。 只见他定定看了贾魅片刻,脸上露出些许的神色,道“魅儿,你一去已四年了吧。”。 贾魅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拨弄着琴弦道“王爷,一点都没有变。” 上官宇顿然一笑,道“你倒是变了不少。” 女子微笑。 “呵呵,被你看出来可怎得了。”他低头,饮尽杯中酒。 男子顿步,拉弓,那带着火蛇的箭便飞射而出,女子琴音未断,只是极其轻的喊了一声“王爷。” 上官宇嘘了一声,坐直身子。 那轿子顿破,男子环抱着女子,女子手中仍旧弹着琴弦,男子提了剑俯身而下,直逼两人,却见上官宇欲动,贾魅却已拦下,笑着说“王爷,且看看我是否学成。” 说罢,那琴音渐促,从那弦端仿若射出无数极细极细的银针来,一时竟如那密密细雨,射向了男子,男子挥剑同那夜幕中极细极细的针对阵,一时只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夜很深,男子只能够从那隐约中感觉出针的行向。 女子一曲还未弹完,男子便已经有些招架不住,渐渐地向后退去,然后转身,逃往那漆黑夜幕。 身后传来上官宇的拍掌声,女子躬身,笑了笑,将琴夹在身侧。 “只有这琴艺吗?”上官宇问。 “那银针上啐了毒。”女子莞尔答道。 “不错,不错。”说罢,上官宇揽过了女子,上了马,共同消失在那漆黑的夜幕。 男子在那林中行进的速度已经极其慢了,仿若从一棵树跃往邻近的一棵树,便要摔下去一般。 忽然,男子喷了一口血出来,血落,那刚刚还生机盎然的树叶便已斑斑驳驳。 连人也开始体力不支,从那树上掉落下来,男子欲抓住低一节的树枝,却也失败,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惊的树上的叶子掉落,飘然落在他的身上。 寒冷。 如置身在一片茫茫的雪原,周身有寒冷的风拂过,亦如当时,那茫茫的大雪夜。 他抬眼看那黑暗,意识还很清晰,身子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他一动不动的躺着,看天上那轮残月,身子很痛,痛的想睡觉。 大抵是真的要死了,眼前竟然渐渐发白,抬头看那夜幕,也一点点的变白。 也好,活着真累。 只是,感觉到耳旁有脚步声,声音很轻,在他的身侧停下。 靠近他,喊他“雪生,雪生。。” 他很想回应,却张不开口,连眼前都是一片混沌的白,白的晃眼。 然后听到耳旁有轻轻的叹息声。 醒来的时候,头依旧很疼,只是胸口没有那压抑般的痛感,那下一秒再痛,就仿佛呼吸不上就死去的感觉。 身旁依旧是那片林子,他艰难的转头,看到一老者蹒跚而过,他静静的坐在他的旁边,似幽幽的叹息道“雪生啊。” 他的泪突然难以抑制的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哽咽的喊,“师父。。。” “你忍住点。”秦子明的衣服已经被师父脱下,那此刻已经只剩下红点的地方,被涂了捣好的草药。 师父将针在火下啐了啐,针的外边烧黑的地方,便显出少许的粉末状东西来,待少许冷却,师父从那银针上捻了少许下来,放在嘴边抿了一下,秦子明不能动,眼中的泪早已翻涌,喊了声师父。 老者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无所谓的道“一把老骨头了。”然后背转过秦子明,眸色暗沉。 老人取了刀,割破自己的指尖,取了些血液出来,那血液滴滴深红,老者将那些银针浸在血中,看着仍旧不能动的秦子明道“雪生啊,为何去沾染权贵,为师告诫过你,难道你忘了吗?” 身子很痛,那银针之处,仿佛如蚁噬心,耳旁仍旧是那呼呼的风声,阳光在那渐次的树叶中漏下斑驳的影像来,照的他的脸越发的没有血色,身上涂药的地方有微凉的感觉,那银针处的痛楚有所缓解,却不能完全的消散,疼的撕心裂肺,奈何身子却难以动作,他转眼看了看师父,又将头偏转过去,泪悄然滑落。 老者将那银针从血水中取出,下针熟练,刺入秦子明的**道中。 针很痛,那感觉沿着针尖直逼心口,但不多时,便感觉身上渐渐比方才舒适,呼吸也不似方才胸口压闷,有清凉的空气吸入肺腑中。 只是还是不能动。 师父看到他脸上的气色好了一些,尽管依旧面色入土,可那浑浊的眼眸里却带了些许的安慰。 “师父,,我冷。。”他的嗓音异常沙哑,仿若是那哑巴刚刚能发出声音的样子,又似那多天未喝水,嗓子干哑的样子。 虽然伤口不再疼了,可是现在身子有种冷冻的麻木,仿佛要将他的神经,他的动作,已经一切的意识冻住。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师父体内的冰蟾,那种怔怔发木的感觉,很强烈。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银针,将它们一一从他身上拿开。 他调转头看师父,师父坐在那儿,熬草药给他喝,师父不管一年四季,总是穿着一件极其单薄的衫,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人,师父背对着他而坐,隔着划开的伤口看自己的手指,那苍老的只剩下皮囊的手指上,血液已经瞬间见空气全黑。 “雪生,你所中之毒来自草原,原中用毒狠,远之才好。”师父背对着秦子明,冷言道。 秦子明的泪又再次的涌了上来,很努力才将那泪忍了回去。 然后他转脸对着师父牵了牵嘴角道“徒儿明白。” 师父起身看着他,额前那长长的头发遮挡在他的眼前,被风凌乱的向两边吹去,他将手背在身后,再次的道“真的明白才好,不必再费心,为何还不死心呢。” 他惊讶。 那自师父眼中滚落的晶莹。 50 心动 远远的便看见浣溪院前,站着一人,浣溪院风大,连同草灰刮到他的脚边,那人弯腰,拍了拍自己身上落的灰尘。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决定明日便带你去我院里。”他笑着走了过来。 高岚看着他那嘴脸,怒火中烧,扬手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个巴掌。 “嫁给你,我宁愿死。”她冷冷道,这一巴掌果然将闻煜迟脸上伪善的笑意扇了去,转而换上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 “我会那么轻易的让你死去吗?你死了,我这些年受的屈辱找谁去寻,你这个不洁的妇人,几年不见,竟多了股邪劲来。”闻煜迟冷冷的勾唇,道“我很好奇,这样的你,今后我还会不会乐意去碰。” 高岚笑了,道“我比你要干净的多。” 那笑容淡如水,却猎如风。 “瞧着吧,今日你打在我脸上的这一巴掌,我会记住的。”闻煜迟说罢,走了。 高岚哄了月儿去睡,自己一个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披了衣服在庭院里坐着。 庭院中,荒草婆娑,像是卖弄风骚的舞娘,高岚看着那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这一天,沈文秋和莫林海还没有回来,听说,莫林海将生意都托付给了福叔,只是这几天,听说莫家粮仓已经两天没有开张做生意了。 高岚穿的不多,风吹起她的衣服,带起猎猎的风,她感觉有些冷,心中竟然不免担心起莫林海和沈文秋来。 两日了,至今还未回来。 高岚从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出来,看那萦绕的水汽,以前觉得白开水分外的难喝,如今越品竟品出些许的甘甜,淡淡的水,越品越醇。 不知道明早,沈文秋和莫林海会不会回来,高岚想起闻迟煜,又不觉得蹙眉。 闻迟煜从莫冰那儿过来,直接去了醉春坊。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她一人,神情发窒,背影单薄,那纤细的身影,那般单薄,仿佛劲风可以吹走,看的人那般心疼。 蓦然,秦子明站在她的身侧,高岚抬头,却见他眉头微皱,问道“高岚,你和莫林海可有关系?” 高岚陡然一惊,张口道“那是我爹。” 秦子明叹息一声道“有人许我钱财,让我七日之内,了结了莫林海。” 高岚站起身来,慌乱中碰的杯子,水倾倒而下,扫在她的裙身上。 秦子明侧身,将那杯子扶了起来。 “许你之人什么模样?”她心惊的问。 “夜晚,同你说话之人。”秦子明淡然的开口道。 是他,是闻煜迟,他早已一步步的规划好了。 “那你?”高岚眼中的惶恐陡升,情急之下竟然抓住了秦子明的胳膊。 秦子明摇了摇头,道“我在那人所说的地方并没有找到莫林海,若不是此,我险些杀了你爹爹。” “谢谢。。”高岚满含感激,那泪不觉自眼中滑落,秦子明身侧的手动了动,欲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终是没有抬起来。 “高岚,若你再不动,你的爹娘,包括你自己,还有那个小女孩都不能存活,那人是贪财之人。”秦子明想起两人在船上,那人竟和他因为一锭银钱而谈了许久,久久不曾松口。 “我取银钱给你。”高岚有些慌神,脸上的泪迹还未干,忙向屋内走去,胳膊却被秦子明拉住了,他的语气有些生气道“帮你,我便没想过钱银之事。” “那我该怎么办?”高岚抬头,惶恐的看他。 “我去替你杀了他。”秦子明冷声道。 高岚吞咽了下口水,没有说话。 “如若你不想手上沾血,便让我来,总之我的手上已经沾染过不少人的血了,孽债恐也是数不清了。”他笑了笑,眼眸虽依旧凄寒,可是她却感到阵阵暖意。 “为何帮我?”高岚看着他问。 为何帮她? 只因,她是一个他唯一和多说话的女人,以前,除了娘亲,秦子明便再没有接触过女人,若是有,也只是雇佣关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感觉特殊的。 是从,那撩帘后,她竟叫出他名字开始吗? 还是落水后,水下的救助。 莫不是那晚,两人荒野独处一夜。 或许只是片刻间,他便为她心动,心动不过一秒,却穷尽一生想要靠近。 夜晚冷冷的风,吹干了她脸上惊慌的泪水,天气渐暗,那月亮也越发显的冷清。 醉春坊的香阁内,闻煜迟邀了四名女子作陪,娇娘在怀,更有娇娘含了酒喂于他,美酒娇娘作陪,闻煜迟迷离着眼睛看那娇娘,缓缓的动了脚步,拉了一名娇娘,入了内阁。那屏风后,只用那床上围帘遮着,闻煜迟笑着将娇娘扔在床上,然后缓缓的将那围帘解开,娇娘轻笑一声,欲拒还迎。 高岚还兀自站在庭院处,刚刚身边的秦子明已然不见了身影,转身坐在了石凳上,脚此刻竟然酥软,连站着都困难。 看的客人进了内阁,那女子们便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一人在屏风后弹着琴,琴声时而急促时而低缓,似是在为床上之人助兴,偶尔床上传来女子兴奋的**声,还有男子的**声,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秦子明自傍晚时见的高岚,便看的她似有话要说,跟着她,竟然看见了闻迟煜,站在那远处的树后,竟还听的闻迟煜那般和她说话,心里竟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翻腾的难受。 一阵风抚来,似是有人在心疼的抚慰她的发丝,她稍息了一会,站起身来,踩着那霜白的月色往自己的住所走,眸中还难以聚集。 “高岚,我还是那句话,若你今日该杀之人不杀,那么下次你必然死于他手。”他神色担忧的看了看,然后动了脚步道“连我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要帮你,大概是一种缘分吧,那人今晚,我帮你除了。” 他走后的庭院又是那般格外的凄凉,今夜,会发生什么,如若今夜不发生什么,那明日又会发生什么。 夜很静,其他人都在安睡,她却丝毫没有睡意。 夜晚的一声鸟叫,都让她的心莫名的牵紧。 51 代手 夜夜笙歌。 灯火通明,那入夜的醉春坊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街上已然不见得几个行人。 秦子明进了闻府,拦住一个出来倒水的女子,问闻迟煜的下落,那女子笑的几近疯狂。 “你是不是要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现在他定然在醉春坊。”女子似乎不畏惧死亡,倒是看秦子明的眼神期盼。 秦子明上了醉春坊二楼,闪入房内的时候,娇娘正弹琴,隐隐能从那琴音中听出些许其他的声音。 秦子明勾唇冷笑,捂着女子的嘴,一刀割喉,秦子明低声道“对不起了,你太碍眼了。” 声停,那床上的动静也停了,男子粗鲁的问“怎么不弹了?” 秦子明轻轻的拨了一下琴弦,铿的一声,弦断。 秦子明过了屏风,还可从那烛火间,帘子上映出的影子上,辩的两人此刻的动作,地上衣服散落一地,秦子明用刀子挑起那红色啼血肚兜,擦了擦刀口少许的血迹,动作起,已极快的速度撩了帘子,将那肚兜挑入了床上。 “啊,是血。”他听到了女子惊慌的喊叫声,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一分。 他隔着那帘上的影子看两人,只见男子躬身在床上,头似乎向这边转着,道“我有银票。。。” “哦?在哪儿?”秦子明运了气,变了声调的问。 “在我衣服里。”男子看样子似乎在床上找什么,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地上道“衣。。。服。在地上。” 秦子明挑起那裤子,果然见的裤内有一张银票,秦子明笑着问“公子可真是有钱人啊!” “若你不杀我,我有更多的钱。”闻煜迟道,秦子明笑了笑,将那银票揣于怀中,然后向着窗边抛出几根银针,用银针挑了窗户,那窗户吧嗒吧嗒拍了两声,关上了。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能够听到呼吸声,许久,听的床上有了声音。 “走了没?”是女子害怕发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男子的声音虽粗鲁,但也难以压制他心中的慌张和害怕。 帘子被轻轻的撩开,屋子里空无一人,闻迟煜光的身子,哆哆嗦嗦的下了床,站起去取衣服,突然听到耳旁嗖的一声,顿时便听得床上女子害怕的喊声。 是一炳刀砰的射在了床档上。 此刻,闻迟煜才见的那站在那儿的秦子明,诧异的张口道“是你?”然后翻了个白眼,开始穿衣服,转身对秦子明道“人可杀了?” 转脸看得秦子明在笑他,想起自己刚刚的样子,闻煜迟低着头,不去看他,以免从他的脸上想起自己刚刚的模样。 “今晚杀。”秦子明冷声道。 “那老家伙今天回来了?”闻煜迟边穿着衣服边问。 “没有。”秦子明看着他。 “那你杀谁?”闻煜迟问了一声,然后突然整个人仿若被钉在了原地,看他。 “杀你。”他说着,抬头看闻煜迟,嘴角的笑意淡若清风,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枚银针。 “你疯了,是我雇的你去杀人,难道你们这一行。。。”闻迟煜话只说了一半,那喉间已然插了三根银针。 “你。。。”闻煜迟用仅有的劲气抬了手,看着秦子明,眼中带有不明。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觉得喉间有少许的痛,还未见血,人便已经倒下。 那女子一直缩在床上未曾出来,也未见的秦子明的脸,房间里只有极低极压抑的哭泣声,秦子明捏着银针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将那针刺在了床档上,吓得床上女子又不觉的轻叫出声,埋着头再也不敢抬起来。 走过窗边,秦子明推窗,飘然落地,那女子听见声响,看的地上的死人,缩在床边不住的颤抖,许久,动了一下,因为坐的时间太久,竟腿一麻,从床上栽了下来。 秦子明抬眼,看到黑夜中,那指腹上的血迹,估计是擦刀时,不小心蹭上的,他轻笑了笑,将那指压下,飘然远去。 高岚只听得夜里,巷子里传过狗吠声,一声接一声,叫的很凶,仿佛一路狗追着向着院里跑来,那声音竟是越来越近了。 她的眼睛很疼,却毫无睡意,高岚从未有如此的惶恐,一种未知的惶恐,连牙床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一种下一秒自己便会死于他手的害怕,一种不知自己哪一秒便会死去的害怕。 门边有极其轻的扣门声,高岚张着眼睛惶恐的朝着门边看,对着屋外那黑影问“是谁?” 那敲门的手慢慢的垂落了下来,男子轻轻的张口“是我。” 一瞬间,高岚也说不上为何,热泪盈满眼眶。 她去开门,秦子明进的屋内,看的她脸上疲惫,眼眸也如染了尘一般的灰暗,有些心疼,转而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 “入夜了,怎的还未睡,我见你屋里有光,过来看看。”秦子明转脸看那桌上的烛,那烛已燃了一半,蜡油滴落,纵横的蜡油肆意,淹盖的那烛火更暗了一些。 “闻煜迟。。死了?”许久,高岚才从惶恐中寻得自己的声音,听到自己轻声开口问。 她抬头,看的秦子明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的眼中恍然掉下几滴泪来。 连她也说不上这泪是为何而落,是悲伤,抑或有些释然。 “为何落泪?”秦子明自然看的她眼中的泪,手伸在背后,几次想动手助她擦去,眸光轻动了动问。 “不知道,大概是害怕吧,第一次杀人的害怕和不安。”高岚转身看那红烛,已然快要燃尽。 “他是我杀的,于你何干!”秦子明立手,严肃的看着她道。 “自欺欺人罢了,你于他又有何恩怨,若不是我,你又怎么会杀他。”她淡然的苦笑了一下道。 秦子明抿了抿唇,微微的叹息道“我明白那种感觉,许多年前,我也曾如你这般。” 高岚吞咽了下口水,道“我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却一度动了杀闻煜迟之心。” “那不是你的错。”秦子明轻声道,知道她此刻神情还有些不稳,连话语都是极轻的,怕惊到她。 “任何人在受到威胁的时候,脑中都会闪现杀机,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秦子明手搭在高岚的肩上,对她淡淡的笑着道。 52 雪蟾 “自我保护?”高岚喃喃道。 “对,”秦子明将她带到椅子上,让她坐下,“若不杀闻煜迟,你觉得你今后会怎样?” 高岚在他的目光中眨了眨眼,若是闻煜迟不死,迟早有一天,闻煜迟会霸占莫林海的财产,会折磨她,已慰他多年心中的愤恨。 “可能会死,可能生不如死。”高岚道。 “高岚,你只记得,杀人的不是你,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害怕,闻煜迟死的这件事你丝毫不知,不管在谁的面前都要不漏声色才能保护自己。” “可是我有杀他的动机?”高岚惊到。 秦子明再次皱了皱眉道“你怎知别人没有,是你自己已经认定了闻煜迟之死和你有关,若你不去想,别人又怎会探知你的心思。”秦子明眼带关切的道。 “可是?”她难以跨越心底的坎,她的担忧又让秦子明再次的皱起了眉。 “想想你想保护的人,让自己坚强起来。”秦子明看着高岚眼下已经浮现出的黑眼圈,道“高岚,你好好睡一觉,醒来明天所有的事都会好的。” 秦子明看高岚眼中血丝极重,而她因为心虑,此刻竟全无睡意,秦子明便用银针刺了她的昏睡**,助她入睡。 高岚只感觉身旁一阵冷淡的风拂过,自己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便已经倒在了秦子明的胸口。 秦子明将高岚缓缓抱起,看着她此刻终于阖上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如蝶落在上面,投下淡淡的阴影。 才沉沉的出了口气,将她抱着向床边走去,轻轻的放在了床上,替她脱了鞋,盖好被子,撩起散落的发丝,看着高岚安静的睡颜,脸上才露出些许的笑意。 抬眼看窗外,那月亮已然全圆,他的眉头更像是上了锁一样,紧紧的拧着。 坐在凳子上,看了高岚少许,他便走了。 秦子明抬头看那月亮,苍凉而明彻,三日后,那人便会上山吧,师父怎么办?摸了摸怀间,也只摸出几张银票而已。 莫家两口,两天前,就已经驾车去了京都,中间莫林海害怕出纰漏,还换了一辆车子,一辆车子往北,去丝绸厂,一辆车子往南,去京都。 是莫林海命人烧了那丝绸厂的,这二年,眼看丝绸厂在闻迟煜的手中逐年亏损,如今,正好需要为外出打个幌子,莫林海便毫不犹豫的命人将丝绸厂烧了。 第二日,高岚起了床,看的桌上用凤钗压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字:好梦。 那毛笔字歪歪扭扭,倒不似他人那般清秀,高岚笑了笑,将那纸折好,收进抽屉里。 上官宇和贾魅见的一人缓缓的向着屋内走近,贾魅起身,离了琴身,便过去开门,听的那人笑着道“我来晚了。” 贾魅眉带着少许的怒意道“好久不见。” 贾方此刻才见的贾魅,他们本是同门师兄妹,贾方面露惊色“师妹”? “别让王爷久等了。”贾魅冷言道,然后径直走到了上官宇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贾方,本王有要事。”上官宇脸色平静,可是说话的语气倒是让人感觉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贾方又看了此刻低着头,眼看琴弦的贾魅,背转身,将门关上。 等到他坐定,便看的上官宇淡然的扫了他一眼,道“贾方,你可听的冰雪蟾?” “听的,西域雪原上有,只是极难觅。”贾方此刻看的上官宇话语严肃,也敛了笑,认真起来。 “听说那物,可续命,亦可弑命?可是真的?”上官宇站起身来问。 “我也只是听雪原上的长辈提起过,若是有武功重病之人,那蟾可活血治病,但若是没有武功之人,取那蟾的胆汁,可杀人于无形,而且关键是,不会立即死,十日后,平静而死,亦查不出任何的死亡的迹象来。” “当真是好东西。”上官宇道。 “只是这冰雪蟾极其的难觅,我也未曾见过此物。”贾方道。 上官宇转脸看贾魅,却见贾魅极轻极淡的道“我来之时,在客栈见的一带冰雪蟾的人。” 贾方眸带惊讶,还未张口,便听的贾魅接着道“看那人装扮,不像是中原人士,他吃完酒付钱的时候,身子不小心擦到了火炉,我听的一声蛙叫,那人急忙眼下看了看四周,那袋中之物定然是冰雪蟾。” “那真是幸运,只是你知道那人现在何处?”贾方问。 贾魅甩过一个白眼道“贾魅跟的那人几天,那人未曾离开店家半步,想必是来此和人交易的,闲时,出入赌场,下手阔绰,那装扮也不像是有钱之人。” “贾方,沈文明从监牢里被救,你也是知道的,这上官寒做实是个饭桶,沈文明对本王来说,实实是个祸害,如今君王眼看身体愈差,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上官宇皱着眉道。 “王爷,魅儿去取了那冰雪蟾于您。”贾魅冷声上前禀告道。 “那冰雪蟾岂是那么易取。”看着贾魅,贾方惊的说道,然后才觉得自己在上官宇面前有些太过,才躬了躬身子,沉声道“王爷,那护送冰雪蟾之人,定然是武功极其高强之人。” “沈文明和冰蟾,两样,至少带的一样来见本王。”上官宇看的贾方道。 沈文明不知所踪,那冰雪蟾此刻还有下落,现在比起来,似乎冰雪蟾这个任务看起来易实现。 贾魅抬头,看的上官宇那眼眸里流转的少许的愁绪,眉头也极轻的皱了皱,竟心疼的想要替他抚平那皱起的眉。 “王爷,贾魅定然不会让王爷失望。” 她再次冷声道。 上官宇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走过去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上官宇是故意背转身子不去看两人的。 贾方侧身,看向了贾魅,两人眼神碰撞,似在无声交谈。 “你疯了?” “这不关你事,任务是我接下的。” “这任务岂是那么容易?” 贾魅白了他一眼,便要上前,贾方伸手拦她,没拉住,上官宇听的那房间里细微的响动,再次的品了口茶。 “王爷,让我去吧。”贾魅再次道。 上官宇背转的身子还未动,终是听的另一带了嗔怪的声音附和道“那人武功高强,我陪师妹一起去。” 他缓缓的转过身子,目光极其温柔的落在贾魅的身上看了几秒,移开,看着两人,然后淡淡的道“多加小心。” 53 夺蟾 秋末将入冬,空气渐冷,入夜更是分外的寒,仿若提早已经跨入了冬。 月上柳稍头,那一轮已然看起来全圆的月亮泛着清冷的光。 谷霖站在窗前,看了看窗外那清冷的月,此刻大若圆盘,提起酒壶,喝了一口。 那客栈分两层,可谷霖并未住在客栈阁楼内,只是命令小二将平时伙计和老板住的的小院里,打理一间出来给他住,每三年,他都会来这里小住几日,老板总是笑着迎他,此后,便也提早给他将房间备好。 每次一进门,便听的老板道“客官,房间已经提早给您备好了。” 谷霖手痒,还记得初接触赌场的时候,是在进中原的第一年,便被那色子和蛐蛐引了去,从此,闲来无事,总也想去过几把瘾。 但大多都是赢的少输的多,他亦不在乎,反正钱对他来说,若不挥霍到此,也没个其他需要的地方。 此刻坐在屋里无事,谷霖又有些犯痒,便将酒壶别在腰间,关上了门,走出了客栈的门。 客栈还未打烊,门口依旧亮着灯,路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那间最近的堵坊离客栈还有一段的距离,那圆月投下的光亮,将谷霖的身影拉的很长。 他的脚边卷起一阵冷风,吹了吹他的衣诀,落下。 “嗖。” 夜空中一道寒光伴着让人心惊声音向着谷霖射去,谷霖一皱眉,很快的,便一跃而起,已然踩在了那飞镖上,四下并未见人,谷霖却对着某一处,粗声道“是何人?” 那之处果然见的一女子,立在屋檐上,裙锯翩飞,用清冷面纱拂面,她立于屋檐处,此刻,竟然对着他翩然起舞,月色相衬托,此女恍然如那月上嫦娥在起舞,看不得女子容貌,但是看的身形,看的气势,定然也是不差的。 贾魅一边起舞,一边撩指示意贾方伺机行动,只见此刻谷霖却张口哈哈大笑起来,一翻身,用脚尖将飞镖一踹,那镖便向着贾魅射了过来,贾方看的真切,忙飞身过去,先揽过了贾魅,躲开射过来的飞镖。 “这人当真不好对付。”贾方用自己身体当垫子,护着贾魅,倒在了房顶上,贾魅将贾方放在她腰间的手拿开,往屋顶上爬了爬,看着站在大路中央,此刻从身侧取了酒壶的谷霖,边看着他们这边,边饮了一口酒。 “便是那雪蟾助着,内力定然深厚”贾方微咳了两声,侧身躺在贾魅的身边看着谷霖道。 贾魅从那袖间摸出几根银针来,贾方看的,忙将她的手压住,道“对着此人使针,恐反遭害了自己。” “我不信他能躲过这些银针?”贾魅冷声道,便要起身,贾方将贾魅扑倒在屋檐上道“我们两个商量一下,他武功再高,但我们毕竟也是两人。” “你们可是为了那灵物而来?”谷霖开口问道。 “拿命来,何必废话。”贾方从一侧冲出,如螺旋般旋转,向着男人而来,眼底满是杀气,谷霖一扬手,那酒便立时而出,他在凝神一推,那酒竟然入柱,迎上贾方那清冷的剑端。 此刻,贾魅从另一侧冲出,那紫色的裙身分外的好看,但是女子脸上的神色认真,银针撒出,谷霖自然注意到了另一边,酒液撒向另一边,化成滴滴水珠,迎向了贾魅射出的银针,那水珠竟然如钢珠,挡住了贾魅的银针。 谷霖冷笑一声,衣袖一拂,便从袖口滑出两方弯刀来,那弯刀出手,贾方便于之周旋,竟不能近谷霖半分。 贾魅眼见这人武功如此之高,不得冰蟾,甚是气恼,挥袖从袖间甩出红绸来,那红绸出手,如鞭做响,啪啪的拍在地上,惊起一层土雾,男子却直直的迎上了贾魅,眼看着那红绸顿时断成碎布,一时,竟如那花瓣凋零,飘飘然落在了三人旁,贾魅被这男人的武功怔住,却见男子已然使出了弯刀,贾方眼看贾魅落败,将手中长剑笔直射出,将那弯刀打的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此刻,贾方注意到男子身侧的布囊,对着贾魅吼道“侧腰。” 贾魅收了红绸,看向了那里,谷霖的弯刀还未回旋,便见的贾方已然从腰间取出一炳匕首来,直戳男子后心。 谷霖被激起了怒意,身子飘然翻转,躲过了贾方狠厉的刀,抓住了回旋而过的弯刀,笔直射向了贾方,贾方眼色一厉,躲过了弯刀。 贾魅目光落于男子身侧的布囊上,忽而手上一使力,便用掌向着谷霖冲去,谷霖冷笑,道“不自量力。”便顺势去接。 只是,他看的贾魅的嘴角在她们掌对接的时候轻轻的勾了起来,冷笑道“你上当了。” 霎那间,谷霖便感觉有极滑之物在两人掌间,掌心有轻微的一痛,便有什么物体自掌间进的他的身子,谷霖自然感觉出那异样,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击在女子胸前,贾魅顿时感觉眼一黑,一口鲜血喷出,腹脏俱裂,身子也轻飘飘的向后倒去,贾方喊了一声师妹,将即将倒地的她接住。 谷霖只觉有什么在似乎顺着自己血液流窜,依稀可以辩的它的动向,似已极快的速度向自己的心脏冲去,谷霖忙点了**护住了心口。 “这是,蛊虫?”谷霖道。 贾方抬头看了眼谷霖,只看的此刻他的脸上现出些许的惧意,谷霖看着那倒地的女人,终是自己大意了。 此刻贾魅已然没有了气力,嘴角处还有未干的血痕,从怀间掏出一极小极精致的琴来,上面只有三根琴弦。 谷霖此刻才觉的身子有麻醉感,连动一下胳膊都难,谷霖动了身子,想走。 “快弹,拨上两弦。”贾魅极其艰难的撑着眼皮,看着谷霖的身影,因为中了蛊,此刻他动不了内力,使不了轻功。 贾方用腿支着贾魅的头,弹了那琴上的上两弦,谷霖身子顿住,感觉那体内的蛊正在横冲直撞,到处寻找出口,可是**道被他用真气封住,那毒物便在他体内到处撕咬,寻找出口,去他的心源。 58 冤案 她缓缓的自男子的肩头离开,看着此刻面前的男子,看着他脸上的大胡子,摸着他脸上的大胡子,笑着流下泪来“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哥哥,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文秋都认得,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文秋的眼里,哥哥始终是那个让文秋敬仰的人。” 他轻轻的帮她拭泪,害她哭的更汹涌了“文秋,我知道你们找到了他们娘两的尸首,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我害得她们暴尸荒野。”沈文明的眼眸泛红,手缓缓的从沈文秋的脸上移下,侧脸坐在那儿,脑中又想起了那西林府牢狱的事情。 沈文秋问哥哥“哥哥,到底是因为何事?” “这一切都和三年前太子之事有关。”沈文明仿佛陷入了回忆,那眼眸漆黑,额角渗出冷汗,耳畔似乎也响起了刀戈碰撞的声音,沈文秋看着哥哥,她只知道,太子谋反被废,其余的并不清楚。“太子之案乃是冤案。” 沈文秋看了看哥哥,他接着道“太子之案,牵扯之人众多,包括老国公慕容复,我,刘洪生还有其他人,更有当朝皇子们,牵连之人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道“老国公慕容复写了替太子平反的密折,他知道那密折断然送不到皇上的手中,于是将密则上的字印在羊皮卷上,割成三块,分别交与三人保管,待找出真正陷害太子之人,将那三块合一,替太子殿下平反冤屈。” “老国公慕容复在写下此羊皮卷的当日,便自撞在大殿的柱子上。”沈文明颤抖的手指紧握,他想起,那日在大殿上,他看的那慕容婉儿缓缓上殿,却恰巧见的自己的爷爷撞死在大殿上,当既,身子一顷,吐出一口血,晕在大殿门外,那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素白的纱裙。 “老国公为何不直接呈给皇上?”沈文秋对政事不明,但是觉得当时在大殿上,他完全可以呈给皇上。 “皇上已经认定是太子谋反,而且种种迹象也对太子不利,老国公立谏太子无罪,皇上却将年迈的老国公欲打入牢狱,若呈上也无用,老国公说,只有先找出陷害太子之人,才能替太子昭反。” 沈文明转而想,陷害太子之人,也只可能是皇子们,只是那四人里到底是谁设的局。 “我也因受太子之案牵连,被投入皇室监牢里,只是不知是谁向外传,老国公死的时候,写下替太子请愿的人员名单,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是我拿着。”沈文明苦笑两声,“皇上命令彻查此事,将所有受太子牵连之事的人都灭口。” “彻查!”当时的皇上将臣子呈上的奏折扔在了大殿上,吼道。 只是那两个字,一时间,京都血雨腥腥,人心惶惶。 太子之案,轰动京都。 “有一双巨大的黑手,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沈文明的这句话像是将石头投入原本**的湖面,一时间水花飞溅,震惊现在沈文秋的脸上。 她只是觉得哥哥是被冤枉的,只是没想到哥哥背后的是皇室的巨大冤案。 微微起身,沈文明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向了窗边,看着那轮明月,苍凉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令他不由的皱了皱眉,那身影投射在沈文秋的床侧。 他付手身后,看着那苍凉的月半晌道“世人都以为是太子谋反,真正知道的人也不过我们几个人而已,如今,知情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沈文秋看着哥哥的背影,轻轻的喊了声“哥哥。。” “为了逼迫我交出那羊皮卷,他们抓了吴兰和幼子,在我的面前,割了幼子的指节,滴血验亲,吴兰明白若是一旦被验出她们是我的家眷,他们一定会用尽全部招数在她们身上,在我面前折磨她们,定然会拖累于我,于是乘孩子哭闹之间,给孩子喂奶,用手断了孩子的鼻息,自己也撞于我绑着的石柱上。” 他手指紧握,置于那桌上,语气满是愧疚和恨意,听到此,沈文秋的泪从眼角溢散。 “她向来柔弱,多少年连脾气都未曾见她发过,更未在我的面前流过泪,连任何委屈都不曾说于我,大抵是知道我不在乎她,所以她总是带着温婉的笑,对所有事一笑置之。” “即使一个柔弱的女人,看着自己的男人,她竟然也有那般勇气,竟然含泪亲手断了孩子的鼻息,她最爱的孩子,她靠在我的肩头对我说,让我别怪她,孩子她带走了。。” “那孩子,我甚至都没细细看过他的模样,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的话,她便撞柱了,临死还告诉我,和我在一起从未后悔过,是我负了她,负了她一生。”说着,沈文明的眼泪缓缓的溢散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你知道哥哥爱慕一人不得,便不再隽意男女之事,所以,哥哥才会希望,你能多获些幸福,看的莫林海如此待你,我也放心了,我也终是明白了,触手的幸福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他吸了吸鼻子,怅然道“人有时候真的在失去后才开始明白一些事。可惜,都已晚了。” 沈文秋坐在床上,听着哥哥的描述,眼泪缓缓的自眼眶中滚落,她似乎能想出当时的场景,身在其中的哥哥忍受了多大的痛楚,她光脚下地,轻轻的从背后抱住了沈文明。 “哥。。。”她呐呐低语,泪浸湿了他的衣衫。 “文秋,沈文明已经死了。”他抓了沈文秋的胳膊,缓缓的转身。 她茫然的抬头。 “太子之案一天不昭雪,你哥哥我便一直都是亡命之徒。”他缓而道“沈文明已死,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沈文明。” “不要告诉莫林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越易走漏风声,若不是看你如此,我也不会露面。”沈文明再次轻轻的抱了抱自己疼爱的妹妹。 “哥,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沈文秋抬头问。 “答应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将我的事告于莫林海,不要再让他来寻我的足迹。你傻,莫林海怎么能由着你,这不知道哪里便有敌人的暗线,快些离开京都。” 59 归程 清早,推窗,外面落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像是人的哭声。 昨夜莫林海不知何时回来的,她只是早晨起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她身侧的莫林海,没有脱衣服,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下雨了?”莫林海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被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落声给吵醒了。 “嗯,这雨还不小呢,一时半会恐是停不了了。”沈文秋看着那雨道。 沈文秋转脸看了看莫林海,感觉此刻因为几天的奔波,胡子渐长的他,就想起那个有着大胡子脸的哥哥,他说,沈文明已经死了,再也不要去找沈文明。 出门的时候,依然在下雨,雨落在油纸伞上,在伞面上蕴散开来,他们来祭拜的时候,纸钱都飘不起来,也点不着,纸钱还未飘出,便被雨打湿,落于地面上。 莫林海一直将手搭在沈文秋的肩膀上,雨落了他一手,他未曾注意。 祭拜的时候,沈文秋有所期待的回头,想隔着那雨帘看见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看见。 只有被雨打湿过的祭拜的冥纸,证明他们来过。 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来,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哥哥。 那天,她们没有继续下榻客栈,直接坐了马车回了玉林县。 京都,惊睹。 沈文秋来过一次便不想来第二次的地方,这里满是凄寒,雾霾遍天。 那雾气很大,遮挡了来时的路,在这大雾中,撩开帘子,此刻,连外面驾马车之人都看不太真切。 沈文明在这清早的大雾中,膝盖沾染这昨夜雨落的寒气,看着那墓碑,莫林海将她们母子合葬了。 那墓碑上什么都没有写,是沈文秋告诉莫林海,不必写了,她说不想有人再去惊扰她可怜的嫂子,其实,是她觉得,哥哥会亲自去的。 这题字就留给哥哥吧。 他的目光无声的看过那墓碑,看的那未着漆的墓碑,看着那墓碑后的一抔黄土,他从身侧抽出刀,在那墓碑上刻道: 沈氏亲人之墓 沈负人敬立 这里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孩子,沈文明用力的一笔一划的刻,仿佛要刻在他的心中,沈文明手指拂过那墓碑,手指被刻上的沟壑所划,流下一道殷红的血迹来,血混着雨水,从那沈字尾端缓缓的流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不哭也不动,只是安静的望了墓碑许久,直到那雾气开始淡了,开始能看到近处的树木,沈文明起身,头也没回的走了。 秦子明告别了高岚,去找师父,明日晚上,那人便会上山了吧。 师父又会坐在那块苍凉的山石上等他的故人。 明日师父又会找借口将他支开,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师父的秘密,尽管师父也知道他知道,他还是每次将他支开。 身子摩擦,感觉到身上的银票,秦子明那一向冷峻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推门,师父正在炕上独饮,他的眼中掠过奇怪,便又很快褪去,笑着从怀中掏出银票,放在桌上“师父,钱够了。” 师父的目光甚至没有去看那钱,只是哑了一口酒道“子明,这钱以后用不上了。 ” 秦子明突然感觉师父话里似乎有话,什么叫以后用不上了,他不禁皱了皱眉。 师父抬头看他,缓缓道“给为师送药那人去了。”他的神色黯淡,“此后都不再有人来送药于我,即使重金也难求了。” 耳旁炸响这师父的话,他喃喃道“怎么会,他不是有那冰蟾,怎么会死。” “师父无妨,我们可以自己去寻那雪蟾,若是不得,我们去雪原。”说着他便觉得泪突然泛上了眼眶,是一种害怕,是一种难过,如此难以抑制。 “为何重金难求,因为此物实难得,若是那般容易,便也不稀罕了,即使在雪原生的人,都不一定见过那冰雪蟾,我也是当时命不该绝,才遇得此人。” “那师父?”秦子明脸上掠过担忧,手指在桌前紧紧的握着,指尖扣在桌上,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 师父看了看他,缓缓的站起来,下了地,声音低缓的道“子明,你随我来。”秦子明看着师父,千言万语哽在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竟突然想起七岁时,娘亲去世的情景来,看着那背影,仿若秋风穿体,冰凉。 他动了脚步,缓缓的跟在师父身后。 老者破开谷霖的胸膛,看的那上面极细的白色蠕虫,像是蜗牛一般,附在谷霖的心脏处,这蛊虫当真毒的很,竟然将人那么大的脏器几乎侵吞,而它竟然还如那除了壳的蜗牛一般。 他听说蛊物喜血,他便用小瓶装了血放置在谷霖的心口上,那物闻的血腥味果然沿着杯壁缓缓的划入瓶内,在那血中竟然仿佛复活了一般,肆意的转动着身子。 他用针将谷霖的心口缝合,既然去了,怎么能尸体还受着蛊虫的折磨。 秦子明看的师父,此刻正坐在那儿穿针引线,近前,才看的是在缝合一个人的心口。 师父转过脸,看了看他,直到将那人心口缝合起,才转过脸问他“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他看了看地上的尸首,道“这人不是给您送药之人吗?” “嗯,他的武功在我之上。”师父缓缓的站了起来,接着道“子明,武功再好之人,都难免自己不会中毒和蛊,就如同他,中了噬心蛊,一夕毙命。” 秦子明蹲在那儿,看那在血液里的白色蠕虫,也是惊异和乍舌不已。 “就是这个小东西?”秦子明转脸问。 “嗯,没错。”师父看了看道。 看着师父有些佝偻的背影,秦子明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些年,替师父筹集药钱,是他唯一的目的。 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 “子明,你下山吧,师父也不知会去哪里?这里已经没有老夫要等之人了,留在这里,老夫终会一死。”他缓缓的转脸,看他的徒弟。 看的秦子明眼里的担忧和难过,他竟然轻轻的笑了,绽开在老人满是沟壑的脸上“那人为师父过了血,一时半会死不了,你这一生,除了为师父,也该考虑一下自己了。” “师父。。”秦子明喊。声音哽咽沙哑。 “又不是死了。”老人声音硬冷,却不免那硬中带有哽咽,老人示意秦子明将那人背起,走出了房间。 60 担忧 贾魅的头开始发烧,依旧处于昏迷中,整整两天了,眼看着一点都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整个房间里,来的最频繁的不是太医,亦不是上官宇而是贾方,仿佛只有他沉浸在悲伤和焦虑中。 房间里有一种压抑的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女子极淡的呼吸声,或许就是怕听不见这轻微的呼吸声,所以才那般安静。 贾方轻试了下她的额头,温度高的骇人,脸色也失去了原有的色泽,苍白的脸,干裂毫无血色的唇,眼眸紧闭,那长长的睫毛此刻也像是倦怠了一般,服帖着。 纵使额头温度那么的高,可是她的身子却冰凉的很,尤其是手,冰凉的可怕,没有温度,像是死掉了一般。 太医喂过的汤药丝毫没有效果,连烧都没有退。 贾方握的贾魅的手,那冰凉的触觉,气的他终究连唇都咬破了。 “站住。”入夜玉昆府的房梁上,隐约走着一人,那屋外正在扫地的仆从,看的那房梁上蒙面黑人,竟然大喊一声,将扫帚一扔,竟然轻易的跳上了房梁,男子一怔,练家子,这玉昆府当真不容小觑。 上官宇听的声响,走出屋外,秋风扫过屋前的柳叶,飘飘洒洒的残败柳叶落下,只见那灯火通明的屋前,他的眉眼依旧温和,抬眼看的那家仆有三五个已然跃上了房梁,房上有轻微的响动。 熟悉的淡冷幽香扑入鼻尖,他闭上了眼眸,听的那人已然用手支了房梁,剑端极细的抵在自己的喉间,上官宇未动,只是轻轻的张开了眼眸,道“贾方。” 那人从房梁上下来,蒙着黑巾的眼中有着惊奇。 “你们都退下吧,屋里说话。”上官宇道,贾方转身看的那些人皆退下了,才进了屋,关上了门。 贾方一扯黑巾,看的上官宇坐在旁边笑着看他,眸在他身侧停留了几秒,看他腰间的香包,便看的他皱着眉道“拿冰雪蟾来。” 上官宇神色不变,道“莫不是因为贾魅还未醒过来,你便欲行险招,强夺吗?” 贾方道“当初我便不应该听她的,在冰雪蟾还未拿回来之际,给她吃下,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贾方。”上官宇看了他一眼道“那样,贾魅不会原谅你,纵使你跟了贾魅多年,却不及我了解她。” 听的上官宇所言,贾方勾唇苦笑道“确实,我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使蛊,师父从未教过我们,我更不知道她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贾方转脸看上官宇,师妹看他的眼神他怎会不懂。 “若不是知是你,今晚恐你不仅没救的贾魅,你自己便先亡了。”上官宇话音平淡,贾方却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刚刚房上打斗的时候,他分明听到有人轻咳,那些人便不再招招致他死地,只是假意的拦他。 “还有些时日,我已经派人去深山去采那铁皮石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只是这药极其难采,派去的人迟迟没有回信。”上官宇淡淡的道。 “真的吗?我以为你对魅儿不管不顾呢。”贾方面上掠过一丝的惊喜,极快的隐去。 “怎么会呢,不是只有你关心她。”上官宇抬眼看他。 “对不起,王爷,是我的罪过,我太过焦躁了,就让我也同去寻那铁皮石斛,今晚的事,也请不要告诉贾魅。冒犯了。”贾方躬身道歉。 他伸手扶他,道“你真的愿去?” “嗯,与其在这里看着她这样,我愿随他们一起去寻药。”贾方道。 “嗯,那我便不拦你。”说罢,他推门,招过一人,道“明日,带公子一起前去,保护公子周全,若公子有恙,唯你们是问。” 那人冷冷的应了一声,贾方站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抱拳给上官宇再次的鞠了一躬。 苏雪端着药进了木兰苑,朝着庭院走去,看见慕容婉儿又在作画,她的画中常常是那一大片一大片栀意飞扬的木兰花,那飘然落下的花瓣,是那般的真实,那般的迷人,仿若将那花挂在树上,远远看,仿若真的是那木兰花开一般。 天冷了,木兰苑的花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京都的天寒的早,这皇宫里的天寒的更早,这寒意里有着孤独,噬心的孤独,远比这寒意本身来的更重。 “曦妃娘娘,该喝药了。”苏雪轻唤了她一声,她淡淡的笑,看过那棕黑的药汤。 慕容婉儿在那碗中看自己的模样,一口气喝了下去,苏雪忙递过蜜饯,她摆摆手,然后取下绢帕擦了擦嘴角。 有些病由心生,这药怎能医治,连这苦终究也是不苦了。 苏雪俯跪在地上请安“皇上万安。” 慕容婉儿转脸看到了上官恭男,她淡淡的笑着道“皇上来了。” “婉儿,朕记得很久没来看你了。”上官恭男上前,轻轻的握住她柔软无骨的手。 “皇上国事繁忙,婉儿明白。”她装着拿毛笔,手指悄然从上官恭男的手中挣脱。 那年承诺进宫,只希望能已她的幸福换的爷爷的命,自小,婉儿便未见过爹爹,是爷爷将她养大的,听说爷爷受太子案件牵连,婉儿便进皇宫求皇上,愿他能宽恕爷爷。 她记得皇上说过,婉儿眉目清秀,大了,定然是个美人胚子,她也记得皇上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种静待花开的神情。 只是当她进宫几日,便听的爷爷上殿了,那为了太子之事,日夜忙碌的爷爷,头发已然全白,只是待她进殿,一切都晚了。 她终是没留住爷爷,爷爷还是为太子之事而去了,去的那么悲壮。 她的身子不由的轻轻发抖。 不知何时,那木兰苑的陪侍之人都悄然退下,只剩下她和上官恭男两人。 “你冷吗?”说罢,便感觉有肩膀搭在自己的肩上,那肩上,是明黄的锦袍,做工精细,名贵之色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慕容婉儿牵强的勾了勾唇角,淡然道“不冷。”然后手拿毛笔,继续那未完成的画幅。 “慕容婉儿,才貌双全,作画更是一绝,果然名不虚传,朕今日才得全见。”他低头看着那画幅上的木兰花道。 61 婉儿 上官恭男站在她的侧旁,身后是他的胸膛,体温远比婉儿要高许多,那温度恍若让她想起曾经自己轻靠在某人的肩头,那般的温暖。 恐怕今日已为曦妃的她,将再也不能享受那怀抱。 “恨朕?是吗?”他在她的侧旁,靠近她耳旁的问,她轻轻蹙眉,而后舒展道“皇上说笑了,若不是皇上,那定然现在早已没有慕容婉儿这个人了。” “婉儿,陪朕出去走走。”说着,上官恭男转身,握住了她作画的手,向着殿外走去。 竟然没有陪侍之人,他是一个人过来的。 上官恭男牵着婉儿的手,在宫中散步。 自从进宫来,她便没细细看过皇宫,这里是牢笼,到哪里都一样,像是迷宫,永远的困顿在其中,踏入,便等于终身监禁。 宫门前的砖地很长,这个方向是去往圣恩殿的,敬妃曾经说过,从她的寝宫到圣恩殿有1876步,她踏着砖地来回的走了数年,直到同进宫的姐妹相继死去,她开始迈出最后一步,踏入圣恩殿承欢,一开始,只是不想无声无息的陨落,而后有了上官睿,又不想儿子受凄凌和冷待,便一步不能回头,心里有了欲念,心里有了牵挂,便不再为自己而活。 她说,承欢是宫中女人的宿命。 她亦说,终是有一日,她感觉自己爱上了上官恭男,也许是习惯,也许是陪伴,风霜雨露的十几年。 婉儿转脸看那朱红的宫墙,这朱墙隔断了她的幸福,她的自由,以及她脸上真实的表情。 那个曾经也会肆意大笑的慕容婉儿。 “在想什么?”上官恭男突然开口问,她转脸看他,那眼神仿若洞悉一切。 “婉儿入宫许久,才发现宫中之路这般长。”她怅然答道。 “朕记得朕是四年前的这个时候见得你。”也是这般的天气,天边晚霞映天,光霞漫天,她穿着洁白的纱裙,因为奔跑连发都有些翩飞,跪在宫门口,从午日跪到晚霞现出,才见的他。 她说“臣女请愿,愿能入宫侍奉皇上。”她眼神熠熠的看着他,上官恭男,也知道她的目的,若是此,那慕容复便是国戚,他定然会法外开恩,法不外乎人情。 上官恭男就站在那儿看着她,她抬眸咬着唇,再次道“臣女请愿,愿能入宫侍奉皇上。” 她执着,坚定,额头磕在砖地上,染红了那一格宫砖。 “朕允了。”他轻轻的开口道。 她嘴角咧开一个轻微的笑意,张口道“臣女谢过皇上。” 他扶她,她还未站起,身子便软软的倒下,中了热毒。 “当日见的你,便知你的脾性,朕一直想,慕容复之死,你慕容婉儿会怎样,朕以为,你会怨恨,你会自暴,却不曾想,多年来,你如一朵梅存于后宫,不争不抢,不怒不怨,在那深宫无人问津的一角,独自绽放清冷幽香。” “其实当年允诺你的时候,朕确实准备对老国公不予追究的。”不仅是因为慕容婉儿,更是因为他是慕容复。 那长长的砖地上映出两人的影子,那影子分明,竟不能相容,她轻动着眼眸听着上官恭男的话,眸里似有疑虑,更多的是难以言语的惆怅,她的影子直挺,看似柔情似水,那手边的绸丝翩飞,又无言的诉说着她的倔强。 “婉儿,你已经是曦妃了。”他淡然的道。 这曦妃非她愿,也非她盼,若可以她还希望有人唤她慕容婉儿,只是入的宫中,再没有人叫过。 这头衔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臣妾知道。”婉儿轻声道,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如那梅花一般,明媚且孤冷。 上官恭男走了,将她放置在原地走了,他还未过拐角,宫人便备了轿辇来,他撩了朝服,坐于那龙辇上。 她站在那宫墙边,轻轻的将手放置在那冰冷的宫墙上,扶着墙,慢慢的往回走。 刚坐下,便听的有宫人来报,皇上宣她今晚侍寝。 苏雪很替主子高兴,婉儿却只觉忧伤,看着那宫镜,将那耳边的鎏金耳坠摘下,看着苏雪高兴的过来服侍她梳头。 “娘娘,太好了,今儿,总算是听皇上宣您了。” 慕容婉儿轻笑,看着自己那瀑布般的长发,镜子的她依旧娇美,她道“皇上不来,我们还不是一样的过。” 她已经习惯了在这宫里不争宠过活,这些年,这宫室虽冷清,却也温馨。 苏雪叹了口气,这主子过的什么日子,她自然知道,因不得宠,虽然是曦妃,可那些宫人忙着巴结有权势之主,这木兰苑连宫人都不见几个。 有轿辇来,将慕容婉儿抬着去了圣恩殿,不,她以为是圣恩殿,落轿的时候,是在玉龙泉门口。 那是皇宫里的活泉,听说皇上极少带妃子同浴,她站在门前,许久没有勇气伸手推那宫门,正如敬妃所言,这一步踏出去,便不能回头,可是,她心中所盼,又怎能得。 宫人已经帮她将那宫门推开,那萦绕的水汽,没有见的上官恭男,她动了步子,走了进去。 宫门阖上,一室安静。 上官恭男自石壁后走了出来,指着那汤泉道“这活泉对你的身子有益,你久病未愈,可要试试这玉汤?” 婉儿躬身,上官恭男此刻只着了那淡黄的寝衣,笑着看她点头,唤宫人进来。 隔着那壁石,有宫人来为她宽衣,衣落,钗落,她眨着眼睛,木木然的伸手,任由他们服侍。 宫人退下后,婉儿也如他一般,只着一件寝衣长袍,从那石壁后走出。 上官恭男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将她缆入怀间,抱着她,她依旧是木木的,仿若失去了知觉。 手放在腰间推揉着她向那玉泉水走去,下一秒,身侧的皇上已然入了那热汤,婉儿的脚置于那热汤中,那温热自脚底延伸,她低头,慢慢的踏入那玉汤里,白色的寝衣在那汤中如木兰花般绽放,她的身子渐渐的感到了那泉水的温润。 “婉儿。”他轻声的唤了唤,伸开了手臂。 66 走水 十一月的天,没有降一片的雪,天气寂冷的寒,连刮在脸上的风都夹着沙石,生生的疼。 莫林海驾着马,狠狠的将马鞭甩在马肚子上,似乎很着急,库林在房上赶的急,越过房梁飞身上了莫林海的马。 “是我。”不待莫林海做什么反应,库林忙道。 “出什么事了?”库林看着莫林海神色着急,那马牟足了劲狂奔,尽管是暗夜,借着清冷的月光,依然可见的马身上被抽打的血痕。 莫林海有些犹豫,顿了顿,道“浣溪苑失火了。我夫人和孩子在那苑里。” “浣溪苑?”库林一惊,看着莫林海甩着鞭子,急急的赶,眼底一片焦虑。 秦子明让高岚将绳子系于腰上,然后将她缓缓的拉上了房顶。 “我娘和月儿还在屋里,门让人反锁了,出不去,她们定然也在屋内。”高岚刚咳嗽了几声看着已经漫天的火光,忙道,那火已经烧到屋内了。 她看着自己屋门口的那扇门砰的一声带着火,掉在地上。 高岚在站不稳的瓦片上站起身来,忙张口道“快去救她们。” “在哪个屋?”秦子明问。 “这个。”秦子明忙破开屋顶,看的月儿坐在床上,,声带沙哑的呼喊,但那声音却抵不上那掉落下来的带着火的房梁,沈文秋依旧躺在那儿,有些奇怪,“快些救你娘,她已经昏迷了。”秦子明说道。 高岚扔过的绢帕,缓缓的下降,还没待落在地上,便瞬间被那火蛇卷肆,好像顷刻间被蒸干。 “火势大了。”秦子明看着那翻飞的火苗道,屋里太多易燃的东西,还好这屋里东西不太多,火势沿着开始往房梁窜,凶猛异常。 高岚先将月儿绑好,让秦子明拉着,此时,库林也到了,隔着欲吞噬天幕的火蛇看的屋顶上站着的人。 莫林海翻身下马,看的旁边的井,扑棱棱的往自己身上淋了一身水,然后从袖口撕扯了一块绸子,捂着口上,那门已然被火光吞噬,他一脚踹向门旁边,那门便顿时倒下。 他捂着鼻,看的在床边,被那烟呛得不住咳嗽的高岚,正欲上前,房梁上一根柱子倾倒,高岚转头,看到了他“爹,娘她昏过去了。”秦子明看的有人来,便抓了月儿先跃下房来,此刻,有人来灭火,库林命人先将沈文秋门前的火扑灭。 莫林海好不容易近前,看的妻子已然昏迷,看着高岚被从屋顶救走,他忙用沾了水的绸布捂住沈文秋的口鼻,大力抱起她,往外冲。 “庄主,莫家大宅没事,但莫家郊区外的一套宅子失火了。”秦风禀告道,看的玄元眼中的思量,他道“我四下看了,并没有找到纵火之人,我们一直守着莫家大宅,并不知道莫老爷的偏宅。” “那郊区的宅子里有谁?”玄元问。 “莫老爷的家眷。” “可有伤亡?”他再问。 秦风顿了顿,道“有两具浣溪苑下人的尸首,莫老爷家眷无事,门窗皆上了锁,看来凶手不准备留活口。” 库勒站在门旁,听的真切,眼中担忧和自责神色明显,接话道“这火早不起晚不起,偏偏是在莫。。老爷刚回的当晚。” 玄元抬眸看的说话之人,秦风躬身侧着,向库勒问好。 还好,刚刚听的莫家人无事,要不他该如何自处。 “庄主,。。”库勒眼底愧色,躬身道。 玄元知道他想说什么,道“莫家家眷我会想办法妥置。” 库勒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再次躬身,言语肯切的道“谢过庄主。” 入夜,莫家大宅,灯火通明,虽说,沈文秋被从浣溪院救了出来,可到底还是吸了不少的烟气,莫林海为救家眷,胳膊擦破了,此刻上了药,绑了纱布,急忙又去看沈文秋。 秦子明站在门前的大道上,敞开的门将光影打在他的身上,他看的那莫家下人们忙进忙出,高岚的面容半隐在那光线之间,小跑进出,微垂着头,头发有一缕垂落在眸前,她只顾忙,都没来得及搭手将它别在耳后。 库林在一旁,看他此刻的模样,像是思慕人家小姐。 他淡笑,缓缓的走近秦子明道“此若不是你,恐难救下。” 秦子明转脸看他,又将头转了回来,刚刚那一转头间,便看的莫家大院里看似随意站着的几个黑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他冷声问。 “别误会,我们同你一样,盼莫家安好之人。” “哦?是保护他们的?”秦子明问。 库林道“嗯,正是。” “呵呵,当真是保护的妥当。” 库林听得这话,自然听出里面的嘲讽语气来,也不恼,道“你去时,可见什么不同之处,这火断不可能无端那么猛的。” 秦子明听的他这话,语气里的嘲讽也退了去,语气稍缓道“南墙有草燃过的痕迹,很高的虚沫,地上也有棕油的痕迹,火势是从南墙而起,夫人他们在北面居住,因而那下人火起时,便已经难逃了。” “适草堆于南墙,才一时没被发现。”秦子明转脸看库林,这莫家大宅和这些黑衣人又是何关系。 莫林海此刻看着沈文秋,心才缓缓静了下来,考虑起方才的事来。 走出屋外,站在廊前,硬声道“阿庆呢。” 稍迟一会,才见有下人来道“老爷,府里不见阿庆。” 阿庆便是方才来莫家大宅来告知他,浣溪院起火的下人。或是因怕被责罚,故而逃跑,或是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阿庆是浣溪院守门的,因是守门,住在门前的小屋内,并未在大屋里睡着。 秦子明和库林听得此刻莫林海问话,脚步都不由往前动了下。 “那草不可能一下弄好,而不被发现的。”秦子明听的莫林海的问话,悠悠道。 库林听得真切,问“莫老爷,那院里有多少下人?” 莫林海皱眉道“四人。” 扑灭的屋里,寻的两具尸体,依稀可辩的是两具女尸。 “只寻得两具尸首,皆是女尸。” “蘇旺。”莫林海惊到,没有蘇旺的尸首。 67 清醒 清早的浣溪院,不仅冷清,更是惊心。【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wuruo】 一场大火,将浣溪院烧的只剩残垣断壁,剩下几处未完全塌方的土墙,上面带着被火蛇席卷过的黑痕。 浣溪院正房处,冒着些许的烟,这火燃了一夜,温度竟还未完全褪去。 “堂主,庄主有令,让您带莫家家眷到康庄。”一人来禀告道。 库林看着那残末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也说不清自己一夜忙了什么,总之,高岚一夜竟没再阖一下眼。 秦子明看着高岚走出屋来,刚刚莫家的丫鬟帮着梳妆过了,他走上前去,看着她,问“一晚未睡吗?” 虽然上了妆,却难以掩饰她眼中的担忧和眼下现出的疲累。 沈文秋救下了,却一直未醒,高岚怕沈文秋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古时又不懂这些,高岚记得因火而亡,只说呼吸窒亡,根本没有现代技术,急忙可以送去医院。 高岚忙了一夜,帮沈文秋亲自擦拭了一遍身子,然后不断的给她喂水,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只是这沈文秋一直迟迟未睁开眼睛,让她不由的担心。 “你这,都有白发了。”秦子明看她面色忧愁,伸手随意在她头上一拽,道。 “真的?”高岚想想自己不过才十八,已经有了白发了。 “假的,可是你再这样,假的就成真的了。”秦子明对着她笑道。 高岚此刻站在光下,明晃晃的光照着她一夜未宿的眼极其的不舒服,她有些畏光,自然的把眼眯了起来,突然感觉有阴影在自己眼前,抬眼看的秦子明用袖子遮着光,衣袖很大,投下的影子能遮挡她整个的容颜。 “本来是来将所借钱银给你,不曾想又救了你一命。”他淡淡的笑着道。 两人就在那棵枯树下站在,秦子明伸了袖子于她,看影子她俨然置身于他的怀里。 “水。。。。”沈文秋终于幽幽转醒,看的身侧的人,伸手想要水喝。 莫林海正在沈文秋旁边的凳子上小憩,感觉有什么轻微的碰了碰他的身子,忙张开眼,看的沈文秋虚弱的冲他要水喝。 “快拿水来。”莫林海喊道。 “小姐,夫人醒了。”有丫鬟出来喊她,她脸带欣喜,忙跑进去去看。 沈文秋喝完水,坐在床上,然后才见的郎中过来给她把脉。 高岚进的屋里,看的沈文秋,站在一旁的莫林海抬眼看了看她,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继续看的郎中把脉。 “我这是怎么了?”沈文秋看的郎中问。 此话一出,让站在一旁的高岚和莫林海脸上又浮现上了担忧。 莫林海皱了皱眉,上前,坐在床榻边,看着沈文秋道“夫人,昨夜之事你不记得了?” 沈文秋似茫然的看了看莫林海,又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有些躲闪,抓着被子,下意识的向后躲。 “夫人?”莫林海皱眉看着她道。 莫林海转脸看郎中,郎中缓而道“从面上看,夫人有失心之症,脉象也极其虚弱,需好生调理才是,我先去开几道方子让夫人服用”。 他皱了皱眉,看向了床上的沈文秋,对郎中道“有劳你了。” “失心症?”高岚猛张着眸,嘴里溢散出声。 失心症,莫不是老年痴呆?沈文秋虽然人清醒了,可是神智似乎没有清醒,如果真是老年痴呆,就不仅仅是记忆力的问题了,高岚记得奶奶老的时候,摔了一跤,身体没事,可是神智便不清楚了,身体机能更是变的极差。 站在门旁的秦子明眸色也降了下来。 忽而走过来的库林,眼中也是同他一般,开口道“莫老爷,为了您和家眷的安全,请您启程,随我一起去康庄吧。” 莫林海握着沈文秋的手,看着此刻虽依旧是原来那般模样的沈文秋,但总觉得有些不同了,是眼中的神色不似从前了,他更是紧的握了握她的手。 秦子明不觉转头。 他在江湖走,自然也听的康庄之事,也知道些许关于玄元的传闻,此刻,他再看库林,眼中有了些许不同的色彩。 宣统历时百年,如今国君也已是半身入土之人,这些年,国君体力不支,有些事难免力不从心,六年前,康庄突然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他早些时候便听的玄元的名号,听说从来没有人见的他的真实面容,听说,他常常在京外,帮助那些需要帮助之人,不过,大多,皆是民众,有时也组织庄里的人,给饱受饥寒之苦的百姓施粥。 这义士,众人皆知。 百姓心中,敬他若神明。 这义士,从不畏惧权贵,也从不与权势打交道,听说,庄里之人,多是玄元亲自选下的。 玄元身侧跟着一条几乎在他腰间的纯白色的犬,他背着手,手中捏着晒干的牛肉片,那狗不时的撑起后爪,蜷着两只前腿,像人一般立着走,不时,看的玄元手中伸出的牛肉干,一口咬下。 秦风躬身道“庄主,夙堂主说,明日他们便动身往这边来。” 玄元将牛肉干往回一缩那狗顿时脚落地,蹲坐在玄元的身侧。 他淡淡的问“孤苏傅大人到哪里了?沿路可安全?” “嗯,路上没遇什么事,快到钱塘县了。” 玄元再问,“多加小心,有什么情况及时告之于我。” “等一下?”他似乎想起什么事来。 “莫家郊区的宅子,是那郊区的独户大院吗?”面具下,他的眉头微皱。 秦风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转而道“嗯,那郊区只有那一处大户。” 玄元轻轻的扬了扬手。 一个人站在路中,手里执着半片剩下的牛肉干,那犬直着身子站着,并没有去夺那剩下的牛肉干。 他轻轻的阖了眸,依稀想起那夜的方向,也是郊区的方向,院子很大,很空,窗前有淡淡的烛火光影。 烛火熄灭的一瞬间,是她紧张的眸,那青丝如水般柔顺。 玄元转身看的那犬看着他,问“大白,你说会不会是她?” 大白蹲着后腿坐着,歪歪头,张开嘴,耷拉着舌头,表情似是在笑。 玄元朗声大笑,走了两步将那剩下的牛肉干抛出,大白跃起,稳稳接住了那牛肉干。 ... 68 眉黛 上官宇站定在廊檐下,那清幽的茶香溢满整个屋子,此刻,站在廊前,犹能闻出那是极好的眉黛。 远山眉黛,叶细,幽绿,因样子同女子细条柳眉而得名,曾是他一次不经意的夸口,这茶不错,众人便搜罗了此茶贡于玉昆府。 就是这样,你的一句话,众人要从这一句话中品出万般含义来,这原本要比品茶难上几倍。 虽眉黛难得,可玉昆府并不缺。 多了,再稀罕的东西也成了俗物。 只是,极少有人知道他并不喜茶。 不喜茶那入嘴淡淡的苦味,舌尖乃至整个口腔都有这极淡的味道,难以挥去。 贾魅缓缓的走过来的时候,上官宇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看着贾魅的脸在光下两颊绯红,只因他一个笑意。 “身子可全好了?” 他看着她,仿佛齿畔都带着笑意,那面容如春风,贾魅抬头,看见立在房檐下的上官宇,眸掠过他的唇角,想起那天的事来,愣怔间,撞上旁边的灌木。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上官宇已然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扶了她一下。 “没什么。”贾魅笑了笑道“我只是算算,自己在屋里躺了多少日子了。” 上官宇道“贾魅,你可有去看你的师兄?” 贾魅转身,看他,“贾方?他怎么了?” 上官宇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沉吟了片刻道“前些天,为了给你采草药,受了伤,你该去看看。” 贾魅顿了顿道“贾魅稍后去,贾魅听的王爷找我,是为师兄的事?” 上官宇淡笑道“你来已多时,还未听的你抚完完整的一首曲目,闲来无事,想听听罢了。” 似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般话,贾魅眸如春风漾过,道“王爷想听,那贾魅便去取琴弦来。”停滞了一下,接着道“给王爷献丑完,再去见师兄不迟。” “琴我已经命人放置在屋内了。”他嘴角淡笑,牵了贾魅的手,走进了玉昆府的正房。 贾魅坐在琴旁,看着此刻男子手执着茶杯,闭着眼眸,静静的听她抚琴,细细的聆听那琴音。 “可会流水?”上官宇轻轻张开了眼眸,看的弹琴的她问。 上官宇看她,已经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些许,声音一如那平静的湖面“高山流水,伯牙之曲。” “流水一曲,乃是琴中之精曲,不少文骚墨客,皆已此曲觅知音,寻知己。”他看了看杯中茶,轻吖了一口。 “流水之曲,魅儿之前从未听过。”贾魅坦言道。 她继续弹琴,已然没有了心情,看的男子半侧的身形,她不言不语,静静的抚琴,在中途转调,续接了另一首相对难度高的琴曲来。 上官宇转头,看的女子手上极快的动作,嘴角带着些许的笑意,仿佛是因为她未经允许私自换了曲风,他轻靠在背后的桌上,问“魅儿,许你七日,可能弹的了那曲?” 贾魅吞咽了下口水道,“贾魅愿一试。” “本王这里有谱曲。”他说着看了贾魅一眼,看的此刻贾魅脸上颇有不安,连此刻的调子都有些抖,他接着道“本王陪你一起练那流水之曲。” 贾魅愣怔,他却笑笑,走到琴旁,坐定,指端轻拨琴弦,弦音起,如泉水叮咚,又似山涧流水,缓缓流长,时而缓时而急,有如天籁,她站在一侧,看到琴音渐促,他的手指在弦前快速的翻转。 “这便是流水之曲。”他抬头,冲站在一旁的贾魅笑着道。 “魅儿今日才知王爷琴技如此了得。”贾魅看的面前的儒雅男子,道。 贾魅站在那儿,看的他那如女子般葱白细长的手指,她从来没见的一个男的可以弹琴弹的如此优雅,此间,也恐怕只有他一人,那一举一动,都那么让她着迷。 贾魅听得出那曲十分难奏,若非精通琴技之人恐难奏出那天籁之音,正因为她也懂琴,才知这难度,心中更无把握,但她不愿看到他失望的眼神,道“请王爷给贾魅时间。” 上官宇站起身来,一如最初一般,牵起她的右手,放在他的掌心,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嗪一抹淡笑道“本王相信你会弹好的。” 他起身,便见门人匆匆而来,道“王爷,方才有人送来了这个。”他说着将手中之物交于了上官宇。 那东西看样子于铜钱无异,上官宇却轻微一捏,将其反转入掌心,转而对贾魅道“魅儿,从明日起,本王便教你习那流水之曲。” 她看了看上官宇道“王爷如果方便,魅儿想晚饭后便开始练习此曲。” 上官宇看看她,眼底如星空般闪耀。 贾方正在床上躺着看书,听的屋外有动静,抬眼看的贾魅进来,一面笑着爬起身来,一面将书慌忙塞到枕之下。 “你伤哪儿了?”贾魅问。 “腹部以下,**以上。”他道,然后看到贾魅甩过来的白眼,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是王爷告诉你的?” “王爷说你因为为我采药受了伤,让我来看看你。”她声音淡然,坐在了凳子上,眉间竟显愁色。 “我说,你怎么可能好心来看我。”贾方眸也随着她的话暗沉了下去。 “怎么了?有事?”贾方自然看的贾魅眉间的愁绪,问。 “没什么,既然你在王爷府上,伤肯定很快便能好,我有事先走了。”贾魅坐在小凳上,凳子还未坐热,便急忙要走。 贾方看的她,决绝离开的背影,心中如大雨落过,一瞬间痛心。 而后黯然的垂了眸,继续拿过刚刚塞入枕间的书,那书皮上写着两个字“蛊术。” 晚饭后,贾魅正在那看琴谱,这流水之曲,循环渐进,越往后弹,越精妙,越难,那如江流入海,一瞬间水珠碰撞的声音,她用一只手,只是试了几个音,就皱起了眉。 “练琴,心要静。”声音还未断,贾魅抬头,便看到了上官宇,他果然如他所言的来教她习曲,他手在身后,看的此刻焦躁的她,缓缓的在她的身侧坐定。 弦起,男子闭目,她却愣神,她竟不敢抬手,害怕自己毁了这精妙之曲,感觉男子的手轻轻的握住她的,将她的手放置在那七弦琴上,脖颈间有他的轻微呼吸,听的他轻轻道“看谱。” 贾魅咬着唇,睁开眼眸,看着那琴谱,每当弹到快时,难以招架之处,男子便搭手奏响。 69 接车 莫林海自然猜想到,是因为何事,这浣溪院起火的,看的沈文秋这般,他的心情很重。 因此,他答应随库林去康庄。 沈文秋听的莫林海说,要出远门,便定定的看着他道“你去哪,我就去哪。”手更是紧紧的挽着他的胳膊,清醒过后的沈文秋像个孩子,比较胆怯,眼神中总是带着畏惧。 莫林海冲她笑了笑,眼眶微红。 库林给了莫林海一天的时间,去处理店里的转让的事情。 因为远出,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可能还要好久才能回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高岚便被说不上的声音吵醒了,原来是府里的人都忙着打点东西。 高岚走到正堂,看的沈文秋坐在正面的椅子上,拍着腿,莫林海在一旁好生安慰着,可是沈文秋却闹着脾气不应。 “爹,怎么了?”高岚诧异的问。 还没等莫林海张口,便听的沈文秋道“林海,我的琴呢,我想带着它。” 琴?莫非是高岚初进浣溪院见她弹的那张,那浣溪院全毁,怕是那琴也早已不在了。 “是落在浣溪院那张吗?”高岚问。 莫林海应了一声,满屋子找物件,那边库林已经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好了,走进来等正主。 “莫老爷,可以启程了吗?”库林问。 “还要些时候。”莫林海头也没转的回了句。 “夫人,晚些时候,我给夫人带去好不好,带着不方便,成吗?”莫林海道。 沈文秋摇了摇头,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只是感觉那张琴她必须带着。 被沈文秋这般闹的,莫林海没办法,只得装出四处找的样子,恍恍间,已经中午,吃过了饭,沈文秋才将刚才的事给忘了。 午睡过后,才上了马车。 马车出城,经过郊区,高岚撩了帘子,看的那浣溪院的残垣,然后才见的秦子明在自己身侧骑马跟着。 只有咯噔咯噔的马蹄声,伴着轿子的颠簸,睡着的月儿醒了。 高岚低头看着睡眼朦胧的月儿,道“怎么了?月儿。” 月儿揉了揉眼睛,道“方才睡的正香,车一直摇啊摇啊,把我给摇醒了。” “那你还睡不了?”高岚问。 月儿摇了摇头,“姐姐,我想喝水。” 高岚取过壶来,倒了一小杯给月儿,车子颠簸,此刻也不知道走哪儿了,月儿双手小心的伸手过来接。 “拿稳了哦?”高岚看着月儿双手伸出来,笑着的脸上还时刻看着杯子,也不觉的笑了。 她看的月儿小心的将嘴探到杯口,刚准备喝,车子略微一颠,水撒出些许,月儿没有喝到,月儿抬头对着高岚笑道“姐姐,喝。。不。。到。”月儿故意带着颤音道,逗得高岚发笑出声,忘却了些许烦恼。 高岚还记得,那时候若是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她总是喜欢靠着窗子的位置,可以看的路上,那蜿蜒的群山,那如玉一般的天,湛蓝而美丽。 高岚再次撩了帘子,这里人烟极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入眼有些荒敗。 哒哒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秦子明看的那骑马之人身后跟着两人,打头的那人带一银色面具,几乎同他擦身而过,高岚自然听的马蹄声,撩帘,只看的那因马疾驰而过荡起的土雾,以及转头向后看的秦子明。 “在看什么?”高岚问。 “哦,没什么。”秦子明的头微微向高岚侧了侧,笑着道。 说话间,玄元已然到了队伍的后面,牵着缰绳,转过身来。 看的那撩起的帘子探出的小小脑袋,以及两人脸上此刻落在他眼里,如此清晰的笑颜。 马蹄声不快,却是越来越清晰的响在她的耳旁,她转脸,那马竟然突然甩了甩头,冲她呲了一声,一甩头,不知道什么喷她一脸。 面具下,那男子的嘴角微微敛了笑,轻轻的摸了摸马的脖子。 秦子明从袍间撕下一块布来,道“被喷成花猫脸了都。” 本来刚刚还对着带面具之人满脸怒意的女人,此刻脸上带了些许的羞恼来,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布子去,放下了帘子。 玄元隔着面具看着这个男人,对着高岚已然放下的帘子看了看,他皱眉,却见的那男子突然转过头来问道“久仰您的大名,今日能得一见,实是幸运。” 玄元不语,手搁在高岚的轿旁,轻轻的嗑了嗑,高岚再次撩了帘子对着秦子明道“你喊我?” 秦子明有些尴尬,半伸了指向后勾,此刻玄元的手还搁置在轿旁,面具下的脸已是猪肝色。 高岚转脸,先看了看那马,不悦的冲它嘟了嘟嘴,然后目光往上,看的那马上的面具男人。 那人却突然牵了马,话也没说的走了。 “竟真的是她!”玄元轻动了动眸,牵着马缓缓的向前,有些神游。 “高岚,你知道那人是谁吗?”秦子明将脸向高岚的轿帘贴的更紧,问。 “谁啊?”高岚怎么会知道,一看就不好相处。 “玄元。”高岚能听出此刻虽然声音极力压抑但是难抑兴奋的秦子明道。 秦子明此刻看着那一手牵动缰绳,一手自然的垂落,气定神闲的骑马男子,那银色面具的边缘在光下泛着光泽。 玄元缓缓的牵动缰绳,骑到了库林的旁边,看的库林转头笑着道“庄主。” “库林,那轿子旁的是何人?”他淡淡的问。 库林扭头看了一眼,看的男子抬头看他,而且身子向轿子一侧靠去,像是在同轿子里的人说着什么。 库林笑着道“哦,若不是他,救不下莫家家眷,许是思慕人家姑娘之人。” 玄元眼色顿时一沉,扬了马鞭,竟显不悦之色。 刚刚,在队伍的最后面,即使只看的少许的侧颜,他已经看出是她,方才走近,听的她润色的声音,即使早已经确定是她,他还是不觉的扣了扣轿门,百分之百的是那个女人。 驾马而行,脑中却时刻晃出两人的笑意来,他转而行道“库林,那个男的赶走,身份不明。”冷而冰,像是含着冰渣,男子再次用脚拍了拍马肚子向前奔去。 库林看的他骑马奔走,张着的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不见了。 74 任务 他继续道“既然来了我康庄,便要守我康庄的规矩,若公子不乐意,大可以走。” 库林走上前,将伞分别给了高岚和秦子明,秦子明接过,看了看玄元,表情复杂,带着敬畏又有些不悦。 他从怀间掏出钱来,硬塞给库林道“这是我在这里的食宿钱。” 玄元唇角嗪一抹淡笑“你叫秦子明是吗?你把我康庄当成什么地方了?” “庄主,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多有打扰。只是希望以此,庄主可以让我留在这儿。”秦子明躬身道。 “既然你知道我康庄,想必也知道我康庄盛传的入庄规矩吧。”玄元半侧身问。 “知道。”秦子明将这两个字咬的很重,站在她身侧的高岚不觉转头看了看此刻一脸凝重的他。 高岚有些看不下去,看的玄元咄咄逼人,她不满道“康庄这么大,竟然小气到容不下一个人。” 玄元抬头看她,隔着面具的目光如炬,只见他唇间轻启,声音却像是散在海面上寻也寻不到“莫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舅父沈文明沈大将军乃是朝廷此刻仍在缉拿的要犯,你莫家于前日失火,如今,若不是康庄收容,此刻的你便不会有资格站于这里同我说话。” 他的话隔着雪帘,仍然一字一句清晰的落于她的耳中,库林站在一旁,感觉此刻仿若空气也如凝窒了一般,看着站在凉亭内的高岚。 秦子明握住了高岚的胳膊,将她顺势往身后带了了带,递过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而后道“庄主,这件事和莫小姐无关,我愿意接受庄上的考验。” 玄元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道“你当真想好了吗?” “嗯。”秦子明沉闷的应了一声,玄元看了秦子明半晌,而后抬眼看了看他身后的高岚。 他转脸看了看高岚,对着库林淡淡的道“库林,你先送莫姑娘回去。” 高岚看了看秦子明,撑了伞,同库林一同往回走。 雪花稀稀落落的打在伞面上,搅的她心中很不安宁。 玄元上下端详了他一番,道“明日骑马去钱塘县,我命你去保护一人,你能行吗?” 秦子明低笑一声道“以前,我是杀人的,不过是现在换成保护人了。” “保护人的任务要比杀人难得多,你要保证只要你不死,那保护之人便会无事,这是你的第一道考验。”玄元淡淡的道。 秦子明脸上的轻浮之色顿时隐了下去,表情严肃的道“是。雪生定不让庄主失望。” “库林会给你安排快马,同我手下之人将他安全送到钱塘县,你的任务便达成。尽快回来向我复命。”玄元硬声道。 秦子明看着玄元转身,冷傲的背影融入那一片黑寂中。 “即使再难,我也要入得这康庄,进了这里,找到师父才有望。”他在心里默默的道。 玄元执伞走过高岚的屋旁,看着库林从旁走了过来,他执着伞立在那里,看着灯火下,印在窗边她的影子。 “库林,安排他去护送姑苏傅”他转过脸面具下目光如炬。 库林垂着头,似有所悟,没有搭腔。点头应下。 玄元道“库林,最近要处理的事很多,我不希望庄上多了几个人,凭添上许多事来,还有库勒,把他们带上山来实属无奈,你可与他交谈过了?” “人往往难以面对自己的亲人做到无动于衷。”库林无奈的道。 “做不到,往往会被利用而不自知,若不是利用这一点,莫家此刻怎么会在康庄。”玄元说完,转身,一抬眼看见库勒,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此刻正站在大雪里,望着他们,库林忙冲库勒笑笑,玄元面具下的眉却皱了起来,半天,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冲着库林也配合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可是眼眸里却闪着痛意。 玄元嘴角仍旧带着淡笑,可是眸间却可看的凛冽之风刮过,“上官寒做事狠厉,做事不过脑,他认定的事往往一路走到黑,从来不留活口,只要被他抓到一点的线索,他便会顺着藤,一直的扯,直到除掉他所有想除之人,你懂吗?” 库勒手中的酒壶落地,砰的一声掉落在那满是泥水的地面,他终于抬头看玄元,眸子里闪着火一般的光芒。 “你的感情,便是敌人手里一把有力的利刃。”玄元撑了伞走到他的面前,冷笑一声道“为何你迟迟不明白。” 库勒只觉得落下的雪花化成水顺着他的人皮面具滴落,面具做的很精致,他可以感觉到那雪水顺着脸滑过,可是却感觉不到一点的水渍,直到那化成的水,落入他的身体内,此刻他的身体才有了感觉,冷,彻骨的寒。 他站在那儿,仿佛定住了,眼眸一动不动,玄元穿了单色的素色锦锻袍子,可是仍然难以掩饰,他的睿气和光芒,他的眼神,面具下的目光,那般的有神,仿佛可以穿透人心,唯有那银白的面具,此刻在这雪里更显的清冷,手间的玉扳指在如此凄寒的夜里,发着幽绿的光,库勒站在那儿,看着,往昔的自己也曾经如他一般的高傲过,他的眼神渐渐现出难以言状的凄苦来。 曾经的那个他果然死了。 高傲如他,如今看着睫毛上的雪落,滑过他的眼眸,周身都被雪落满,不用看也能猜到自己的样子。 “振作起来,你有很多事需要去做。去保护你要保护的人,去做你还未完成的事。”玄元顶着伞,在他的身侧,从他的身侧走过。 他挣扎着站立,一时间虚弱的连话都吐不出来,今天,他喝了一天的酒,一口饭菜未入,夜晚看的妹妹那般样子,他的心又是刀铰一般的痛,玄元说的对,他一次次的这般害了他最爱的人,他眼底那微弱的光,如淡淡的火苗跳动。 库林也同样看了看他,打着伞忙走到玄元的身边,玄元缓缓的道“库林,看看康庄上有没有药可医治沈夫人的病。” “庄上目前没有此类,我已经命人去制药了。”库林随着玄元走着道。 “谢谢。”雪混合着雪水凝在他的面具上,他抬眼,略显疲累的对玄元道谢。 雪下的很大,白茫茫的一片似要掩盖发生的全部事情,一片静谧的环境里,这大雪不知道又让多少人无法安睡。 75 谈话 高岚进了屋子,裙尾端已然沾了雪花,此刻被屋内热气消融,满是污渍,脚下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空气里并没有想象的舒爽,相反,有一些沉闷的压抑。 高岚有些迷茫,那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迷茫,紧紧的遏住了她的喉咙,下一秒,就让她难受的难以呼吸。 这种感觉真差,就像考研失败的那几日,烦躁而迷茫。 高岚洗了脸,坐在凳子上,撩拨着烛上的火星,看那晃动的火苗,时而强时而弱,想着近日来发生的种种,希望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连一个商量谈心的人都没有,事情像是一团麻,她苦于理不出头绪。 转脸,才看的门外有一人影,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啊?”她问,动了身子,走向了门边。 “玄元。”他的声音冷淡,混杂在那凌冽的风中。 雪飘飘洒洒,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玄元手执着伞站在她的屋前,银色的面具此刻在雪中似乎带着些许的雾气。 他一手置于背后,雪花斜斜的落在他的身上,肩膀处渐渐的落上一层的雪花,他的神情隐藏在那面具后,隔着伞天空中不断往下飘落的雪花,高岚看不真切。 高岚眨了两下眸,将他让进屋内,刚刚看他的眼神,虽不真切,但也不至于冰冷。 他进了屋,收了伞,放置在门旁,缓缓的走了进来,高岚伸手,从身侧取了娟帕,并没有说话,只是递了给他。 玄元抬眸接过,擦了擦手上消融的水渍,目光瞥见那绢帕上的绣字。 “莫” 看来,这是她随身的绢帕。 高岚此刻站在那儿,再想该怎么叫面前这个男人。 “公子。”她淡然的开口,看的玄元眼眸深邃的看着她,许久未说话,只是刚刚停滞下来的动作又续接上了。 “为何你这里没有服侍之人?”玄元进门时,便发现,高岚的屋内并没有服侍之人。 她淡然一笑,眉间的笑意愈深,未加修饰,却美得那么纯粹,开口道“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 他淡淡的勾唇,看着她,道“可以吗?” 高岚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眸。 他的眼眸中似乎有淡淡的笑意,他淡淡的道“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的话,你不会在这里,可是有些事发生就是发生了,不是你欲盖弥彰得了的。” “有时候冲动是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的,反而会将你推向更坏的境地。”他话有深意的道。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听别人的。” 高岚沉沉的吸了一口气“这其中的事,你可以告于我听吗?或许我可以帮上忙。”她的眼中有焦虑,明明事情就是自己身边人的,可是她却一无所知,只能被动的接受一些现实,这种感觉太差。 玄元没有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高岚听出了他温和的声音下的嘲讽于轻视,她吞咽了下口水道“我的舅舅发生了什么?我家又因何会起火,是谁想害我们,是因为何事想害我们?” 他凝视着她,站起身来,道“这似乎该是你的家事,为何你来问我这个外人?” “因为我知道你知道。”她肯定的道,她也只是从雪姨那里听到些许,看着玄元接着道“否则你不会将我们接入这康庄,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救我们。” “为什么不去问你爹娘?”玄元问。 高岚真正回家还没有多久,而且爹娘似乎是故意瞒着她,不想让她知道,她又怎么好去问,更何况如今沈文秋变成那样了,她看着莫林海给沈文秋夹饭时,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 “他们不想我知道,不会告诉我的。”她的语气里有几分的失落。 他凝神着她,缓缓问“既然如此,你就该明白知道对你没有好处。” “我不怕事,可是我受不了明明知道有事,别人都知道,而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一口气说完,甚至有些没有形象的,控制不住的边走边用手比划着,宣泄着心中的郁闷。 “四月前,赤县县丞休了原配,妾侍却依旧是妾侍,还在自家庭院中杖毙了一个叫朱贵的人,数日前,醉春坊夜里死了一嫖客,唤闻煜迟,是莫家绸庄的庄主,似乎和你还曾有过媒妁之言,可是却并未得你过门。” 玄元的话语平淡,可是却听的高岚心惊肉跳,自己不曾想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的如此透彻,她咬着下唇,抬眼看这个男人,也莫名的感觉到紧张,也终于明白为何秦子明会对他如此恭敬,抬眼看到他深邃的眸时,却不由的闪躲起来。 心里还是慌乱了,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口间跳出来。 “确有此事。”她咬着牙道。 “为什么不否认?”他转身,看着她问。 “否认什么,这确是事实,既然你知道,又是我怎么能掩饰的了得,掩饰在你看来,也不过是可笑罢了,现在,可否请公子告知关于我家宅子为何起火之事,还有我的爹娘究竟瞒了我何事?”她抬头,眼中的慌乱尽无,坚定的眸看着他,他淡然的垂眸,看着她握紧的手。 玄元听到她这般说,不由的怔了怔,原本审视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柔和起来,微翘的嘴角更是现出些许的愉悦来。 “是你杀了闻煜迟?” “我没有。”她的手握的更紧了,掌间可见红印,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声音还是不觉的带了颤音“我再次回到莫家,被他撞见,他言三年来,因我所受的屈辱,还言要将所受屈辱加倍的偿还于我的身上,甚至派了人害我爹娘,我不过是用了同样方式,只是先于他而已。” 玄元静静的听着,甚至能够感觉到她说这番话时的颤抖,他沉默许久,道“世间的爱恨皆有出处,没有无缘无故的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怨,皆有因果。” 她咬着唇,轻轻的点了下头,眼中泪在眼眶中翻涌,尽管她极力的压抑,还是有一滴至她低垂的面容落在地上。 他见的她此刻的模样,唇间可见少许的红,似乎唇咬破却不自知,心中不由的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感觉来。 76 用膳 两人在桌前坐下,玄元命人布了菜,两人相对而坐,不时有下人推了门而入,带入院前的冷风。 食盒打开,一道道精美的小菜放置在两人面前的桌子,虽说刚刚吃了些,此时看着满桌的菜肴,高岚还是又顿时饿了,吞咽了下口水。 玄元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转移了话题道“这藕断丝连很是开胃,你要不要尝一下。” 这藕断丝连放在几净的瓷盏中,高岚细细看去,那切好的藕片中间是搅碎的山楂,上面堆着少许的粉丝,用山楂的红色汤汁来增色,清脆的藕片与山楂搭配在一起,成一道极好的开胃小吃,还未动筷子,高岚就觉得味道肯定差不了,口中开始不自觉的分泌唾液。 布菜似乎也有讲究,最腻的菜放置在中间,似乎是层层推进,高岚动了筷子,夹了一片藕断丝连来吃,果然清脆爽口,很是好吃,嘴角是吃到美食甜蜜的笑意。 玄元面具下的嘴角也是轻轻的一勾,取了茶碟,准备动筷,毕竟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高岚此时抬眼看玄元,他的面具紧贴在脸上,她很好奇,他要怎么吃。 玄元将下人们都屏退,等到脚步散去,关门的时候,她才看的门外的雪还未停。 “为什么不摘了面具?这样吃东西多不方便。”高岚看着他晶亮的眸问。 玄元在高岚的话间,将手放在面具上,高岚一瞬间还有些兴奋,就要看到那张面具下的脸了,可是谁知道,他不过是将面具下部的一小部分取下,刚好露出嘴角,他极轻的将小半截面具放在桌上。 他的唇极薄,弧度很好,色洌如水。 他轻笑,嘴角的弧度勾起些许,声音却平静如初,道“味道如何?” “嗯,很美味。”她眉眼微弯,带着淡淡的笑意。 见她喜欢这道点心,玄元便轻轻的将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淡然的道“菜尚且需要搭配,才能成为如此美味,更何况人生呢。” 高岚听的他话有所指,便停下了筷子,抬眼看他。 他的目光淡然,声音也协同,“若饭菜不可口,你是否还会选择吃下?” 高岚看着桌上的饭菜,垂下眼帘,静默了一会道“有时候,或许你没得选择,这饭摆在你面前,你非吃不可。” 玄元淡笑,夹起一块烹制可口的酥脆炸鸡块。 屋内灯明几净,桌案旁的烛火跳动,玄元此刻夹了菜,吃相很文雅,高岚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的脸,仿佛想要窥见那面具下的容颜,想起些许事情,心中又涌出些许的不适来,几次蠕动唇角,想要张口说什么,终是堵在了喉间。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高岚在数次抬头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玄元似眼神不经意的落在她的身上,嘴角轻启,道“问吧。” 高岚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依然那么神秘,依然让她感觉到些许难以言喻的威严,尽管只可见些许容颜,依然可以想见面具下容颜的俊朗,那棱角,似乎有些熟悉,高岚不禁皱了皱眉。 玄元拿起桌案上的面具,又一次将自己完全隐没在那面具中,而后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高岚动了动眸,坐在桌边想着,想起雪姨说的舅舅的事情,想起莫家失火的事情,而后看向了此刻背对她的男人,那似曾熟悉的背影。 她吞了吞口水,轻皱了皱眉问“莫家失火之事是不是和我舅舅有关?” “嗯。” “我舅舅的事情,皆说是叛乱,是不是事实并不是那样?” 他转过身去,看着她容颜,缓缓眨动着眼眸,看的那如夜空中的启明星,淡然而明亮,映照在他的眼底。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他反问。 “如若真是叛乱,依律舅舅该被处决才是,舅舅只是被打入牢狱,为何打入牢狱,而不是直接判决,既然事情若是属实,本不该这样的。” “沈文明是大将军,对国有功,皇上才那般处置。” “雪姨曾经说过,舅舅与太子亲近,太子出事,舅舅便被打入了牢狱,连太子都被监禁,皇上会因为此对舅舅仁慈吗?也不是株连了我娘亲吗?既然皇上都下旨株连,为何独留舅舅在世,你也是因舅舅之事才救我家人的吧,而舅舅之事又和太子有关。”高岚的眉仍是蹙的,想到此,高岚的眸登时一张,玄元看得她脸上的表情问“想到了什么?” “太子之事?”她恍然抬眼问他。 想到此,高岚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她侧面的轮廓,此刻竟也变得冷硬起来,玄元站在那儿,看着她的侧容,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离了这康庄,要怎么活,莫非永远待在这里,莫非等到有遭一日的可能,她不停的想,不停的回忆,将所有的事慢慢的联系,惊恐之色慢慢的在脸上浮现。 玄元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感觉她似乎像是一个脚上被坠了石的沉溺之人,眼中满是惶恐和害怕。 她将手慢慢的搁置在桌面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仍然难以消除升起的担忧。 “你很聪明又很愚蠢。”他眼眸带笑,抬头看黑沉的天,目光深沉。 能迅速的在脑海中将所有事整合出来,理出头绪,确实不容易,不过,似乎像是未雕琢的璞玉,未见过大世面,行为上也诸多可圈之处。 “啊,你说什么。”此话几乎在玄元说她蠢之时,她便脱口而出,眼中颇带几分不悦,玄元心里笑着想“当真是傻女人。” “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吗?”玄元盯着她,缓缓的问。 高岚紧抿着唇,抬眼望他,许久,才听到自己说“似乎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此刻,我突然痛恨自己是个女人。”她苦笑着道。 玄元摇头。 “我觉得,即使你是男的你也做不了什么。”他轻动了下眸,淡然的道。 的确,他看到过库勒的痛苦,看到过莫林海的着急,看到过他们那种心痛无助的悲伤眼神。那眼神很刺,看的人心疼。 玄元那一双漂亮的眼眸盯着她,像是想要从她的眼眸中看得她话里的诚意,他淡淡的移开目光,声音低缓而沉闷,“若你可以做些什么,你会做吗?” “恰如刚刚的藕断丝连,若无山楂有藕,或者有山楂无藕,再者没有其它的酌料的话,这菜肴未必可口。”他望着沉黑的夜幕,接着道“既然不想坐以待毙,那便参与进来,无论结局如何。”玄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 77 规矩 玄元离开后,高岚盯着桌上的某一处发起呆来。 桌上的烛火摇曳,在屋内轻微的摇晃着,此刻高岚坐在桌旁,感觉出不过气来,她沉缓的出了口气,起身往门旁走去。 站在门口,她缓缓的撩了门帘,被站在门旁的秦子明吓了一大跳,脚尖磕到门槛,整个人毫无重心的向前倒。 唇角划过他的脸,高岚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秦子明伸出手,扶住了她。 “你。。。你没事吧。”她听见秦子明结结巴巴的问,忙拽着他的袖子,站直了身子,抬头,看见秦子明微红的脸颊,她更是顿时脸如火烧,烫的厉害。 “没事。”高岚半垂着头,淡淡的道。 空气突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两人就那样呆立的站在这儿,秦子明轻动了动眸,感觉此刻自己的心跳还有些脱离轨道,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一时竟忘了自己来找高岚的目的。 高岚平复了下自己的尴尬,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吼道“你声音也不出,站在门口干嘛啊,吓我一大跳。” 秦子明低头看她,烛光透过半开的帘子落在他的脸上,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有些不真切,高岚怔怔的听他说道“从今以后,我会对你负责。” 啊?高岚瞳孔登时张大,谁要你负责啊,你负什么责啊,只不过是个吻而已,又不是**。 “就这么定了。”由于兴奋他的声音不由的高了几个分贝。 “不是。。” “这缘分是天定的,不然你怎么会第一次见便叫出我的名字。” 秦子明道“老天其实也算待我不薄。” 高岚嘴角抽抽,奈何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感觉眼前飞过无数乌鸦。 秦子明道“我知道女的都不好意思,你不用解释,我又不是木头。” 她不是不想解释,可是解释出来,他怎么能信,肯定会觉得她故意找借口罢了。 高岚抿了抿唇,实在沉默不下去,张口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秦子明也从刚刚的事回过神来,回道“明日我要先离开这儿,来和你道个别。” 高岚动了动眸,喃喃问道“那你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口干嘛?” 秦子明道“在想怎么和你说。” 呃,高岚无语。 高岚想到雪中玄元说过的话,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康庄的入庄规矩是什么,为什么你当时脸色那么难看。” 她看着秦子明喉结急剧的滚动了下,抬眼目视前方,目光似在环视康庄,冷声道“不是活人可以做到的。” 高岚微微吃惊,觉得他在开玩笑,但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又不似开玩笑,她皱着眉道“那怎么可能,那他们是如何留在康庄的。” 秦子明淡淡的道“不知道。” 高岚道“事实肯定不是那样的,你想也该知道,如果真是那么难入,这康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秦子明沉默。 “那入庄规矩到底是什么?”高岚问。 秦子明道“入庄的规矩只一条。” “是什么?” 秦子明并不急着说是什么,只是转脸眼眸深沉的望了望她,怅然的转过脸,缓缓的道“康庄会制作药丸,入庄必须服下,这药很特别。”话说到这儿,他似颇为犹豫,停顿了下来。 秦子明沉缓的出了一口气,道“关键是这个药丸很特别,据说配给每个入庄之人的药丸皆不同,目的在与两个,一,是为了测你入庄的诚意和忠诚度,二是这个药可以取走你身体内的某样东西,这也是它神奇和可怕之处,就像典当行一样,它可能取走你身上的任何东西。” “可以取走什么?” 秦子明的目光有些暗沉,缓缓道“康庄有一大巫女,据说很漂亮,这个女人便是康庄神秘之药的炼制者,此女乃是奇人,炼制的药很独特,外人皆说此女会巫术,因而被称为巫女,她炼制的药特别之处在于,什么都可以做到,可以使人成为哑巴,亦可使人成为瞎子,甚至断手断脚都可以。” 高岚听到此,额头上不觉的渗出一层冷汗来,这世界竟然有如此能力之人,可以如此随心所欲。 “既然如此,你为何执意入康庄?” “因为只有入得这儿,我才能尽快找到我想找之人,因为康庄的这些事,我都是从他那里听到的。” 秦子明沉默了,抬眼看着天空,眼神又似不再看天空,仿若想要透过着黑沉的夜幕看到些什么,他缓缓的垂下眸,又继续道“我曾经在路上,遇到过服用过康庄药丸之人,是两兄弟结伴而去,一人失了一只眼,一人断了一条胳膊。面色发紫,缓缓的萦绕头顶散出紫气,像是大殿上香炉里燃起的烟,这药神奇之处在于,不落血,像是熔炉一样,将那些部位融去了。” 高岚听的愣住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药竟这样厉害,她吞咽了下口水,道“这康庄摆明是不想让人来么,既然如此为何这么多的人想来。” “嗯,没错,因为,入得康庄之人,大多是庄主亲自选的,对于外来人,才使用的方法,因而,没有得到玄元同意的人若想入庄是很难的,甚至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依然记得师父边喝茶,边看着那两人,缓缓的道“康庄,真是个神秘的地方。” 他依然记得隔着萦绕的水汽,师父那浑浊的眼眸中晶亮的色彩。 “但是,能入的康庄是个神圣且引以为傲的事情,当年,玄元创立了康庄,带着他的随从们惩奸除恶,扶贫救难,在百姓心里甚至敬他为皇帝,皆说,若是他想夺,那这天下便是他的,玄元的名号,早已轰动京都,却与当今圣上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高岚眼中惊现赞叹,想到他冷然的眼神,想到他无论何时都优雅怡然的姿态,想到他磁性有力的声音,轻声道“真厉害,原来,厉害之人不分年龄啊,这么年轻也可以很厉害啊。” “你怎么知道他很年轻?”秦子明吃惊的问。 82 忆时 贾方看的那黑沉的夜幕下,不见贾魅的影子,心里顿急,手撑着船,欲跳,看到孤苏傅一猛子扎了进去,才收了神,忙道“这边,公子这边。” “大人。”秦子明还来不及叹息,看见孤苏傅跃入湖中,也紧接着跳入湖中。 湖水冰凉快速的吞没着她的意识,那感觉就像是被人勒紧了脖子,难以呼吸,一片沉寂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身子才刚刚恢复,还很虚弱,冰冷的感觉更甚。 仿佛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耳旁能够听到水攒动的声音,好像在耳旁,又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胸口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她不自觉的想要吸空气,却呛出一口水来,咳嗽一声,偏转头去,耳旁才断断续续的听到人们说话的声音。 “醒了。。” “没事了。” 身子感觉一冷,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她慢慢的张开眼睛,撑了手臂,坐起身来,紧紧的抱着身子,看的孤苏傅单膝跪在她的旁边,身上在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看的她醒来,眉角才带了一丝的笑意,身侧有一穿黑色紧身衣的男子,全身皆是**的,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审视。 她的发丝上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贾方看得如此,从自己身上脱了衣服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道“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快入冬的湖水分外的寒冷,她拽紧了男子披在她身上的外衣,身子却在不由自主的发颤,伸手欲动作,却一点劲气都无,如那蝉翼一般,她的眼眸半张着,看着周围围着一群陌生的人,她欲抬头,还未抬起,便忽而眼前一黑,倒在了岸边。 阁楼上的男子站起身来,看着岸边,手旁静置着空的杯子。 许久,那些人才散去,他看到孤苏傅抱了贾魅回去。 原本应该高兴,可是他拉了拉嘴角,有些疼痛。 那夜,他坐在那儿,静静的听贾魅弹完那一曲高山流水,缓缓的张开眸,待到琴声完全停下的时候,他倚靠在桌案上看着她。 他眼中的神色淡然,讲了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给她听,她听完,看到他淡笑的问道“记住了吗?” 贾魅缓缓起身,道“王爷说的每句话,魅儿都铭记。” 这句话并没有换来他的认同,只是他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用指腹摩着她的手背,低眸,那长长的睫毛盖在他的眼上,“魅儿,本王喜欢聪明的女子。” 她顺从的垂眸,问“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魅儿去做?” 他的目光落于她低垂的面容上,嘴角带起淡淡的笑意,道“魅儿,我要你去接近一人。” 她站在他的身旁,两人之间隔的距离不过一个肩膀的宽度,她低头,看着自己置身于他的影子中,身侧跳动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略显苍白的容颜上镀上了一层金黄的暖色。 “王爷尽管吩咐。”她淡淡的道。 他在屋中缓缓的动了脚步,背着手,道“也只有魅儿能够有办法控制他人,也只有魅儿能够接近他。” 贾魅依然低垂着面容,睫毛却轻眨了眨。 上官宇转脸看着她,目光淡淡的打量着她,而她,面容上除了犹豫的神情之外,还有少许的难过,如春风拂面,淡然却分明看的真切。 “魅儿,怎不言语,在想什么?”他淡笑,打破此刻的尴尬,眼底却有冷硬之色在流转。 她摩挲着自己的指腹,依稀可以摸到上面因为练琴而留下的伤,指尖一碰就轻微的疼,像刺在伤口中扎。 “他喜欢高山流水之曲是吗?”贾魅终于开口问。 他将目光从别处,移到她的身上,她抬头,看到他灿若星辰的眸,那深邃至极,可似乎冷若寒潭底,没有丝毫的温度,但这般的眼神却让她的呼吸一顿。 “孤苏傅,琴瑟世家,身长七尺一寸,父亲孤苏益阳,曾为相府的乐师,受家族熏陶,自小,便对琴颇有兴趣,善听曲,已琴艺更易接近他,也不易让他怀疑年纪尚轻,便已任知州,为皇上破获了不少的案件。”他答道。 那温情时光,不过是此事的铺垫,尽管她早已明了,心中听得他的话,心里还是涌上些许的难过。 “那此人定然使王爷很头疼。”她简单的回答。 “没有的事。”他靠在桌边,表情悠闲“不管他怎样,对我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只不过想借他,做一些事罢了。” 贾魅也不敢再过多的揣度上官宇的心思,只是抬眼看他,那如女子柳叶般的细眉,分外好看,常听人们说,细眉之人薄情。 他示意贾魅坐下,提壶倒了水于她,才接着道“魅儿,我说过,身边不留无用之人,既然我许你留在我的身边,你便需有能力能够坐定这个位置。” “魅儿,知道了。”她如葱白般的玉手执于桌案上,勾了勾唇道“若我可以做到,是不是就有能力留在您的身边。” 上官宇微微点了点头,道“至少,你让本王看到你确有能力,我没有那么多的闲时,去在一个对我没有丝毫帮助的人身上。” “王爷,只琴技便可以了吗?” “这只是能让你更容易接近他,至于如何控制他,那就要魅儿自己去做了。”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魅儿明白了。” 上官宇眉间带笑,走到她身侧,从她的发间将银簪拨了下来,簪子离了头发,那挽好的发髻便散了,那一头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肩上,又半边散落在前面,遮住了她半边娟秀的面容。 她愣了一下,看的上官宇缓缓的动了身子,走到了琴弦旁,用银簪拨了琴弦,清脆之音起,她淡笑着看着他道“初见王爷时,我的头上带着的是粉洛珠串簪子,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吗?” “记得。”他轻轻的回道,继续拨弄着琴弦,簪子拨过,如流水轻泻。 她的眉间展露出笑容,看着他的目光轻柔的落在琴弦上,在那一刻,听到他那淡淡回答,却不自觉在他的面前展露出欣喜来。 83 黑点 上官宇扫了她一眼,看见她脸颊旁那如晚霞一般绚烂的光彩,对上她的眸,她收了目光,脸庞却透着微红。 那一瞬,他看见她那极其明媚,如艳阳般的眼神,多年前,他也曾在一个男人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只是那单单的一个眼神,便已经能够明了全部。 可是面容却在想起那个眼神的那一刻,眼眸一瞬间狠厉,又很快的隐去,恢复了一惯的淡漠,仿佛什么都不能融入那眼眸。 爱与不爱,一个眼神便足以。 她的眼眸娇媚,红唇欲滴,五官虽不是极美得,可搭配在那张可人的瓜子脸上,却是极其漂亮的,是一美人无疑,只是穿衣和动作间,总是给人以冷艳的感觉,像是周身裹着冰,带着少许的冷意。 上官宇将手放置在琴弦上,还能感觉到它轻微的颤动,站起身来,转头,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粟阳。” 门外推门应声进来一人,看打扮应该是玉昆府的管家,声音温厚的喊了一声“王爷。” “去跑一趟,找坊市最好的绣娘过来。” “是。”粟阳应了,便退下了。 清早,便见粟阳来敲门,身侧跟着一个女人。 “打扰姑娘休息了。”粟阳笑了笑,挥手唤过身后的女人,女人手里端着一个大锦盒,“姑娘,这是按王爷的吩咐,连夜赶制的,秀桃可是这纺市上最好的绣娘。” “这是王爷的吩咐?”她看着那锦盒内的锦衣,才想起昨夜他差人来为她量衣的事来,一夜之间,便做好了两身锦衣来。 “王爷让姑娘从这两件中挑一件穿上,换好后去见他。” 在梦中,她又忆起那日之事,嘴角带笑。 孤苏傅进的屋里,下人为她已经换下了身上湿透的衣物,此刻的她在安然沉睡,孤苏傅坐在床边,伸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她的脸色苍白,因高烧而漫起的红,不自然的散在她苍白的容颜上,额头温度滚烫,显然是受了入冬寒气的侵袭,身子受不了引起的。 孤苏傅蹙眉站在榻前,看的她的唇也渐渐的褪了色彩,身子也是不由的蜷缩起来,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些许的痛苦。 汤药已经喂下去了,按道理虽说不能立即见效,也不至于如此没有成效,孤苏傅斟酌一番,便走了出去。 郎中此刻正在煎晚上贾魅所需的汤药,孤苏傅轻咳了一声,看的郎中起身作揖“大人好。” “那姑娘为何喝了药全然不见醒的迹象?” “回大人的话,正常的话,实是该醒了,只是这姑娘身子弱得很,亏血的很,老夫调息了药方,这副药下去,恐是该醒了。” “额头也烫的厉害。” “不打紧,能入药便无大碍。”郎中回道。 孤苏傅再次回到屋内,看的旁边放的水盆,探入指尖冰凉,可见的里面有些许的冰块,他站起身来,取下贾魅额上的毛巾,浣了浣,正准备放上去的时候,眼睛瞅到她的手腕。 他拾起她的胳膊,看的那手腕处的黑点,挽起她的衣服,用手上的凉毛巾擦了擦那黑点处,看的黑点变淡,胳膊上显出极淡极淡的血管脉络来,待他仔细看去,那血管又不可见了。 这奇怪的现象,使他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曾接过的一宗案件,解刨尸体时,那人经络里竟不见血,只在心脏处见的些许的血,心脏瓣膜已经坏了两片已经不能正常的合拢,在那残破的瓣膜内,可见吸附着两只黑色蠕虫,当时也是从外见的那人无一丝的被杀痕迹,只是胳膊处有两黑色小点,于此刻他看到的相同。 这念头让他眉头一蹙,正出神间,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孤苏傅将巾子放在了盆沿上,将她的如藕般的手臂放入了锦被中,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 他重新浣了巾帕,放置在她的额头上,听的门口有脚步声,他急步走出屋子,看的秦子明站在屋外,正欲开口,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背转身,很轻的阖上了门,才向着秦子明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的无奈。 “大人,您忘了沿路之事了吗?既然知道您没事,他们断然不会就此收手的,还请大人小心为上。”他看了看孤苏傅,声音中带着担忧。 “我知道,子明你同我一起进来。”孤苏傅道,秦子明轻微蹙了下眉,随着孤苏傅一同进去。 孤苏傅坐在床旁边的小凳上,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不由的落于她的手腕处发滞,再转脸时,看得她的眉如蝉翼一般轻轻的晃了晃,然后缓缓的张开了眸,那眸子中有着难掩的疲惫神色,孤苏傅看得她醒了,轻轻的勾了勾唇角。 两人对视了几秒,此刻她的唇依旧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精神,困顿极了,孤苏傅冲她笑了笑道“你醒了啊,喝点热粥吧。” 贾魅轻轻的摇了摇头,欲张口,才发现自己嘴干的厉害。 “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什么也不吃,怎么行呢。”他冲她笑了笑。 抬眼看的他的笑容,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孤苏傅喊了人进来,扶着贾魅半躺着,他坐在椅子上,看的她虚弱的靠着,下人端了粥喂她。 贾魅喝过粥,靠在床边,缓缓的道“小女谢过公子。” “姑娘的举动当真让我吓了一跳。”孤苏傅笑了笑,才见的贾魅转过脸道“只是当时若不如此,楚亚不知道还能如何收场,划船而回或不回,皆不妥,楚亚当时是一时情急。” “是我的错,那般尴尬境地也原是因为我,还差点害得姑娘丢了性命。”他尴尬的一笑。 “楚亚。这名字是乎极少听的,姑娘你是哪里人?” “南方人。”她轻笑,却不去看他的眼眸。 “哦,我曾也有幸去过南方,那可是个养生的好地方。”他轻笑道。 她的眉眼有些许的冷意,即使此刻,那略带疲惫的神色依然掩盖不了那些许的清冷。 84 听曲 顿了顿,听的她道“谢过公子,我该走了。”说着拉开了锦被,孤苏傅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过去,道“本害得姑娘如此,便是我的不是,今番姑娘若是就这般回去了,我恐是几日难合眼了,至少,在我这里,养好了身子,再走不迟。” “入夜的药还没有服用,姑娘现在还有感觉不舒服吗?”孤苏傅按住了被子,帮她往上拉了拉,将她的身子按回到床上。 “没有。”她声音极轻的回道,垂下眼睑,睫毛轻闪,眉宇间似乎轻微的蹙起。 她低头间,才见的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再是自己落水前穿的了,她眸轻微一张,看着自己身上的碧色罗衫,孤苏傅淡淡一笑道“哦,姑娘落水昏迷,总不能着一袭冷衣入睡,我命人替你换了衣,只是不知这样式和料子是不是姑娘平素里喜的。” 贾魅牵了牵嘴角,道“麻烦公子了。” 她的心稍稍落定,她的胸口间,上面绣着一朵玫瑰,在玫瑰的花瓣间,绣着一个宇字,那是她第一次听的他名字的时候,纹在那朵玫瑰间的,她只是害怕被人窥见她的**。 “无妨。”他轻笑了一下,转脸看了看,此刻刚刚太阳完全的落下,山头只看见那一片淡淡的浅红,灿如烧红的炭块,刚刚将要燃尽的样子,淡淡的铺陈在地上,如金沙般洒落在屋间。 他站起身来,抬眼看那光,将落未落,贾魅靠于床边,轻轻的将手握成拳,然后又缓缓的松开。 本该在他跃入水中救人的时候,将蛊注入他的体内,那时,定然神不知鬼不觉,只奈何,她身子太差,还未动作整个人便昏迷了过去,人算终究算不过天。 她看了看屋内,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子明,看似不经意投过的目光。 秦子明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却一时想不出来,只是觉得似乎声音在哪里不经意听过。 孤苏傅转脸看到了琴弦,走到了桌案旁,撩衣坐下,随手拨了一下面前的古琴,一手轻拨,一手轻按,拨动的弦还在轻微的发颤,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微声音。 “会不会吵到姑娘?”他抬眼看了一眼贾魅,问。 “不会,公子还未弹过高山流水之曲,不知我是否有幸听得。”贾魅轻轻的勾了勾唇角,淡淡笑道。 孤苏傅淡笑,手触及到琴弦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仿若置身于自己所织的幻境中,只见指尖轻捻,如流水般的声音倾泻在屋内,即使不过是刚碰的琴弦,竟然能如此生辉,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适应,显然是长久练琴之人。 往常她弹琴,第一遍只是热身,第二遍才开始觉得顺畅,几遍下来,才能得心应手。 那高山流水之曲,更是她多日来苦练,连手指弹出血珠也全然不顾,才在不足半月里能够熟练的在琴弦上翻飞。 孤苏傅轻轻的张开眸,抬眼看了一眼床上的贾魅,他故意在弹奏水涧之声时,低了两个声调,听来仿若是水涧撞击到岩石,这般动作,她竟然坐于床上丝毫未出声。 “姑娘练琴几许了?”他琴音的声音放缓,一曲终了,他轻压着琴弦问。 “从八岁开始习得,没有慧根,但却喜欢。” “能练的高山流水之曲之人,怎会无慧根呢。”他淡笑了笑,接着道“高山流水,本不是女子该弹的,那琴音里有伯牙怀才不遇的悲愤以及怅然的凄婉。” “公子琴技了得。”贾魅夸赞道。 “姑娘谬赞了,不过是耳濡目染罢了 ,闲来无事,姑娘可愿听在下弹几曲练手?” “怎会,实是荣幸。”贾魅笑着道。 贾魅看的男子低头,从旁边取了极细的甲片,然后缠绕在手上,他笑了笑道“用指节不伤手,关键是琴音也不似原先沉闷,弹奏而出的声音更显轻妙。” 贾魅低头看到自己有些红肿的指尖,冲他笑了笑。 两人之间,似乎多是他说,她只是淡淡的附和,此刻,他不再言语,两人之间便许久未有话语,一个轻轻的拨弄琴弦,一个靠坐在床上静静的听着。 贾魅看不透这人,总感觉他的眼眸深的很,又不同于上官宇那淡漠的眼神,总是让她有种隐隐的不安,似乎听王爷说过,此人替皇家断过不少的案子,总是感觉在他的眼眸底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她自顾自的想着,动了动眸,看他,正恰巧迎上那人看过她的目光,眼神中带着少许的审视,她有些不适,冲他敛起一个轻微的笑意。 指尖轻轻撩拨,淡淡的琴音在指尖轻微流淌,敛起清浅的波纹,而后又慢慢的融入那泉水,不见了踪影,孤苏傅抬头不时看看她,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屋内充斥着悠扬的乐曲。 时而低缓,恍若叹息。 “这曲别江南,姑娘可觉好听?” “片云凝墨,看荷花才湿,依然无雨。水槛空明人少到,却却幽禽相语。 曲几横陈,长琴高挂,自奏南风谱。俄闻刀尺,隔窗人翦霜苎。因念西子湖边,闹红一舸,曾宿鸳鸯浦。翠羽不传沧岛信, 日暮闲情与。懒拂鸾笺,懒拈象管,秀句同谁赋。孤鸿程杳,夕阳低下平楚。”浅音低吟,伴着他好听的嗓音,贾魅却暗自蹙起了眉,这曲她从未听过,孤苏傅抬眼看她,见她眼色有些闪躲,缓而道“似乎颇有些抑郁压抑之感。” 孤苏傅的眉却淡然的垂了下去,道“可还有别的?” 声音转变,似手指轻抚,竟显柔情,她笑了道“自古情难了,处处可见情,多寂寞,多情丝。” 孤苏傅淡笑道“不错,思念之情溢于言表,落于弦端。” 他看的贾魅身子微微的舒缓了些,贾魅听的孤苏傅如此说,才不觉轻微吐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才稍微定了些。 曲终收弦,只剩尾音在轻颤,如走过花坛落于鼻尖的香味,慢慢的散去,待他起身时,琴音已经完全消散了,室内忽而有些安静。 85 心境 郎中端了药进来,孤苏傅做了个请的动作,郎中取了小凳坐于床边,道“姑娘,伸手,待老夫看看脉象。” 孤苏傅看的贾魅斜躺下来,将身子另一侧的手伸到郎中的面前。 “姑娘脉象依旧很弱,需多调养,此身子易感风寒,需多注意才是。”郎中对着贾魅道。 “烧可全退了?”孤苏傅问。 “嗯,无恙了。大人放心。”郎中说完,将药呈上,“姑娘将这剂药服下吧。” 孤苏傅目光淡然的垂落,出了屋子,徐徐的晚风拂过面容,他冲贾魅笑了笑,关了门,脸上却浮上考究的意味来,刚刚他弹奏之曲并非别江南而是捋江月,她竟没有听过这词,却独会弹奏那不寻常的高山流水。 夜里,冷风凛冽,地面上依旧有着前两日大雪过后的痕迹,未有人踏足的角落里依旧白茫茫,月朗星稀,秦子明也不在,入了夜竟感觉夜漫长的很,丝毫没有睡意,康庄很静,静的仿若连时间都停滞了,夜也愈发的漫长了。 “咚!——咚!咚!”更夫刚好敲了时辰,高岚淡淡一笑,此时不过才三更天。 人总要适应,就如同此刻,尽管没人告诉,听了几日,也听出更夫打更的规律来了,差不多太阳落山的时候,更夫出来打第一更,第二更的时候,有时还能听到说话声,三更的时候,便很安静了,就像此刻,应该是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吧。 在这里,很累,觉却很少,有时感觉自己脑袋空空,有时闭着眼睛,在脑中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几乎在脑海中,把事情编排好,俨然自己什么都能做好一般,睁开眼,眼睛困顿,眼前所有却没有丝毫改变,不过是梦,不过是安慰。 信手拾取来一根小木棍在地上随意涂画,竟觉得这样的自己甚是凄凉,想起一个高中同学来,去大学报道的时候,看到大学的样貌的时候,一个劲的说破地方,当时怎么就选报了这里,**啊,空荡的什么都没有。 后来竟也爱上了那个地方,逢人便说,我们学校特别美,环境也好,氛围也好,总之,此时,当初的缺点在她眼里都是美的。 垂眸,才看的写在地上的字“适应。”向是冥冥中有人提点,适应了,慢慢的习惯,随之喜欢,这需要过程。 只是,此刻,她虽然有家,可因为总是觉得这个地域陌生,时刻都觉得自己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那种近乎绝望的孤独,如潮水般涌现而起,心底一直压抑,无法明诉的孤独。 泪水在不经意间已然悄然滑落,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心境愈凉。 玄元站在门旁,看着低着头坐在屋前的高岚,背转身后的手两大拇指轻微纠缠,缠绕。 “九爷,在看什么?”库林走近玄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子明的身份可明了了吗?”他淡然的问。 “嗯,是吕旭的徒弟。” “哦?是十年前,皆传已死的吕旭吗?” “真是那人。”库林肯定的回道。 “若是如此,那留在身旁,倒也是可行,一路上他怎样?” “轻功不错,不过许是野散惯了,还不懂得收敛。” “哦,你说吕旭既然出来了,他会去找谁?”玄元将手缓缓的垂在身侧,目光却始终望着那处,并没有移开。 那淡亮的光线下,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 玄元目光淡然看着,似乎他很少见的如此场景,很少见有人在他的面前展现如此柔弱的样子,似乎,这是他第一次见,心里竟然隐隐因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心口微微牵扯的疼痛感袭来。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虽然也曾见她害怕,慌乱,但却看的她眼眸中的光,熠熠生辉,像是在看一条在湖里翻腾的鱼,鲜活,眼眸晶亮。 库林看了少晌,忽而听到站在他身侧的玄元开口道“库林,我最不喜怯懦的女人。” 库林抬眼看的那不远处的女子,此刻似乎在用木棍在地上划着什么,手枕着胳膊,偶尔抬头看看天,再次的垂下头。 他淡淡的回道“纵是库勒,尚需要时间,更何况,她不过是一女子,其实,她已经算是很坚强的了。” 高岚坐在石阶上,看着沉黑的天幕,像是被人突然在头顶盖了一块黑布,但你却找不到掀开的口子,只能任凭黑暗钻入你的眼眸。 她的美丽,一直是那种温婉淑仪的,虽然漂亮,却并不是他所喜,只是那眼神,如时而湖面激起的波纹,如纯黑的曜石,可见女子抬头时那清秀侧脸,净染一层轻愁,伤感。 玄元站在那儿,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面具后的眸子轻眨了一下,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 她就那般坐着,很安静,很安静,连手上划动地面的动作也停止了,似乎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于那静谧的环境融为一体。 高岚忽而感觉,面前有一人影落定,遮住了那泻下的清冷月光。 玄元静静的站立在她的面前,看的女子抬眸看他,那双眸子边缘有些许的红,即使在有些昏暗的光下,也看的真切,面具下的眉头不觉轻皱了一下。 高岚看的那清冷的面具,在月光与门前的映照而出的烛火下,而更显得幽冷,那双眸子也有着令人沉沦的幽深,高岚慢慢的垂下头去,本欲伸手擦一擦眼角,却终是没有动。 “已经三更天了,怎么还没睡。” 高岚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他问,脚才觉得如灌了铅一样的麻木,身形有些晃了晃,转而,苦笑道“睡不着” 玄元目光淡然的看了她一下,道“已快入四更天了。” 玄元走近高岚,晚风拂过她两鬓间的碎发,带着几缕清香,拂过他的鼻尖。 高岚手扶着门框转头,抬眼看向玄元,那清冷的眸中看不真切的忧伤若隐若现,嘴角淡淡的弧度在强装坚强。 “四更天了,再一更,该天亮了,你为何不去睡?”她轻缓的问。 他侧转脸看她,许久“你要不要一起走走?”他是乎不是在要求,更像是询问。 90 蹊跷 孤苏傅拉了椅子,示意张一刀坐下,径直问“和我说说你胞弟的事吧。” 张一刀愣怔了一下,有些局促的坐在了椅子上,眼神却一直落在坐在他面前的男人身上,缓而问“大人真的会过问此事 ?” “怎么,看着我说的话,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他回道。 “不是,大人,小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案子县丞说过,追查无义。” “为何?”他淡笑的问,倒了一杯水给张一刀,眸色却轻微流转,像是那光下的黑曜石一般。 张一刀眉皱了皱,抬眼又看了孤苏傅一眼,才踌躇着说:“除了我,找不出他杀的条件来。”他的眼底有些苦涩和忧愁。 “即使无头案,也终会有破的时候。先和我说说在码头发现私盐的那天吧。” 张一刀点了点头,看的孤苏傅也慢慢的缓下心来,回忆起那天的事来。“我有早去几刻钟的习惯,而且,码头仓库的门也是我管的,按道理说,未开工的码头是什么都不会有的。” 孤苏傅轻动着眸,听着他的话,问“若是有人推了什么去,也不知道吗?” “知道,码头也有门,除了海上,边缘很大的一片都被围了起来,门钥匙也是我掌着的,按道理是不可能推进去的。” “你去时是什么时辰?”孤苏傅问。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 “晚上码头不运货吗?”他再问。 “子时以后便不走活了,因为前些年的私盐案是晚上被查处的,皇上下旨封了赤县码头三年,直到三年前,新的县丞来,码头才再次开始运转,但也只是子时之前。” “除你之外,别人没有这码头钥匙吗?” “按道理没有,两个查阅之人,也是轮班制,谁轮班谁便执着钥匙。” “是谁提议,将私盐存于仓库的?” “众人不敢动,直到码头开始运作,人渐渐多了,才提议,将盐放入仓库,并没有谁提议,好像都觉得该先放于仓库,然后有人跑去禀告了县丞。” “你胞弟呢?”孤苏傅问,张一刀皱了皱眉,腔调中明显的能听出激动来,“县丞到了不久,还没问,张刀把便不知从哪儿跑来了,一口指证那私盐是我放于码头的,说我本来推到家里了,是被他又推了过来,我才在众人面前装样子。” “那县丞怎么说?” “县丞将私盐所锁在码头的一间不常用的仓库,寻了我和张刀把去问话。” “问了些什么?” “问了清早所发生的事,只是无论县丞怎么说,张刀把却一口咬定那私盐是我的。众人为我说话,县丞便不予追究了。” “那你是不是就此恨了张刀把?”孤苏傅缓而问。 张一刀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痛心疾首的道“他的性子我明了,纵然明了他的德行,对他,我终是恨不起来,娘去了的时候,唯一的心愿便是让我好好照顾他。” 孤苏傅手执在杯壁上,听着张一刀的讲述,张一刀继续讲述那些天发生的事,眼前仿佛又回到了张刀把死的那一天。 那天早起,他出门的时候,张刀把还在睡觉,那也是发现私盐的第二日,张一刀有些烦心,因为感觉码头上的人投过的眼神都不对了,像是午间有些刺目的阳光射入他的心田,那眼神让他一上午的工作都在恍惚和不适中度过,那其中不乏有昨日证明他没偷渡私盐的人。 中午张一刀照例给张刀把带了饭。 中午带饭回去的时候,张刀把已经醒来了,看的张一刀回来,投过一个怨恨的眼神来,张一刀将饭放在桌上,盛好,看着他在桌旁蹲了筷子,用左手夹菜吃,动作有些不适和笨拙,有时夹不住,菜又重新落回碗里,他有着很重的黑眼圈,皱起来的时候,更突出了些。 张一刀坐于对面问“为何一口咬定那私盐与我有关?” 张刀把没有说话,只是将筷子往桌上一扔,将桌下那未拿上来的一只胳膊放了上来,那手掌上还能看到断了的那拇指处包着纱布,还未愈合。 看着张刀把的断指,张一刀嘴唇抽搐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摔门而出。 回去的时候,张刀把早已经没了气息许久了,人倒在桌案上,身上并没有任何的挣扎的痕迹,脖子上,身上都没有伤过的痕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看上去,倒像是睡着了,只是鼻息间摸不到一丝一许的气息来。 赶巧有几个赌徒来寻张刀把,发现张刀把已死,几个人才将张一刀扭送到了府衙。 他因是码头之人,也算得上半个官差,偶尔也有官衙物资,一来二去,竟也同县丞熟络起来了,秦辰见的被扭送进来的人是他,假意的问了问情况,便道“张刀把嗜赌成性,若张一刀想杀他,何必等到今日?” “那定然是因为最近的私盐之事,张一刀才决定除了张刀把。” 秦辰听得提私盐,脸色微微变了变,道“若你犯案,会愚蠢的杀了自己胞弟,即使真要杀,定然也是制造成死在外面,张刀把既死在家里,便可说明张一刀无罪。” 张一刀跪在一旁听着,这样说,虽然能让人信服一些,但绝对不能就此说明,张刀把非他杀的。 “大人说的是。”听出县丞有意向着张一刀,人们也没必要为一滩烂泥,惹了官衙。 张一刀随着秦辰去了他书房,刚进去,便听的秦辰冷声道“一刀,张刀把再混,那是你胞弟,你怎么能动了杀心,太糊涂了。” 张一刀在听到秦辰痛心疾首的话得时候,眸嗖然张大,垂着头道“大人,也认定是我杀了张刀把?”言罢,他垂了眸,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不然呢,张刀把刚举证你私盐之事,第二日,便死了,死在饭桌上。虽然我一直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但人总有冲动的时候。” 张一刀抬眼看了看秦辰,低声道“大人,既然不相信小民,为何还帮小民说话。” 秦辰缓缓抬眸看了看他,轻微的吐了口气道“我说了,人总有一时冲动的时候。” 91 玩牌 张一刀胸中憋着一口气,压的胸闷,正要开口替自己辩解,便看的秦辰抬脸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一刀,若我不追究,市井流言再如何也不会把你怎样的,若你说此事并非你所为,可是,那证据了,你没有任何可以为自己证明的,到时候,我只能将你投入牢里。” 张一刀眼前浮过码头之人看他的眼神,心口仿佛被人剜了一下的疼,垂着头,手指紧握成拳,依稀可以听到骨节的响动声,“那我情愿入狱。” “胡说,一刀,你要明白现状,若你入了狱,没有任何线索,本官也不会去管你的案子的,再何况,先前的私盐案才是大事,朝廷也派了人来查了。” 秦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码头离不开你,这些年码头多亏了你。” “一刀,回去吧,你胞弟的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些时候,人们就忘了。” 看着秦辰,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回去了。 待三人坐到轿子里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红,只是天依旧有着早起的寒,那红日似乎丝毫感觉不见暖气。 “为何过了两夜,还是击鼓了,发现什么了吗?”孤苏傅坐在张一刀对面的位置,抬眼问他。 张一刀道“嗯,刀把的身子一直不硬,而且没有泛青的痕迹,昨晚我去看,依旧是。” 孤苏傅静静的听着,动了动眸问道“张刀把是怎么死的?” “我去验了饭菜,菜里有鼠疫之药,寻仵作验尸看哪里的问题,也不被允许。” “是毒杀吗?”孤苏傅问。 “验过尸了,是中毒的迹象。可是身子两日了,竟未变黑。” “所以你想验尸,看看是如何死的,到底是不是毒杀?” “正是。” 孤苏傅动了动眸,秦辰似乎有些着急的结案,明明也有一些现象,指明张一刀可能并非案首。 “鼠疫之药出自哪里?”孤苏傅问。 张一刀抿了抿唇,道“是我买的。”看得孤苏傅抬眼看他,他接着道“前几日家里鼠患严重,我便买了一些来治鼠疫。” “这倒是对你不利,这些药物,药铺买进卖出,都有记录的。” 张一刀也将眉紧皱了起来,孤苏傅顿了顿,接着问道“早起的时候,张刀把正常吗?” “他清早没有起来,我中午回去的时候,看他还是和平常无样。” “他清早为何没起来,经常这样吗?” “我想起来了,出事前一日晚上我回去的时候没见他,不知道他昨晚是几时回来的。” “手指被剁后,他有没有收敛?还是日日去赌场?” “嗯,钱玩的小了。也还是每天去。” 孤苏傅撩了撩帘子,对着秦子明道“去赌坊一趟。” “张刀把有没有惯数的赌友,你见过的或者听过的?” “有,推牌九,一开始我以为是赌名,后来才知是那人的别号,听他说,推牌九很厉害。” “那就先去找推牌九,他定然认得你,一会,你便待在这马车里。”孤苏傅说完,感觉马车的颠簸感渐渐缓了,马车已经行到了大路上。 贾魅推开门,缓缓的走出屋子,沿着大路缓缓往前走。 其实,她也不是想散步。 天气很干燥,空气很冷,冷风穿过庭院半人高的灌木吹向她,尽管蔽除了石子,可是刮到脸上仍然可以感觉到阵痛,斜眼瞟去,身侧不远处有黑色人影跟着,不远不近,但是在视线可见的范围内。 囚禁未囚禁。 她站在庭院中央,风拂起她手腕处青纱的料子,并不强烈的光晕照在她**的胳膊上,感觉到有什么感应到光,顺着她的手臂缓缓的往上游,血管间有憋胀的感觉,似乎有银针此刻在血管处轻扎,那血便会喷出一般。 胳膊很难受,好像失了力气提不起来,软哒哒的垂在身侧,贾魅轻皱的眉头,迎视那光,并不刺眼,为她失了血色的脸渡上了一层暖光。 想起昨晚自己看到的琴谱,缓而眼前竟然掠过那夜弹奏时,孤苏傅问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眉头又不觉的蹙了蹙。 秦风背着手,站在同贾魅隔着两个灌木丛的地方看她。 孤苏傅在秦子明的带路下,撩了帘子,进了一家赌坊,赌坊内白日里点着灯,那灯似乎将空气蒸干了,秦子明吸了一口那浑浊的空气,感觉喉头因为缺氧干痒的疼。 晕黄的光,越看光影越大越恍惚,整个人也荼靡的不精神,细细瞅去,赌桌前站着几人,玩的甚是起劲,还有人衣服绑在腰间,赤膊上阵,嘴里骂骂咧咧的吼着。 孤苏傅动了动身子,看到了一处窗户,窗户闭合着,只有极其轻微的风和光,透过缝隙穿透进来,孤苏傅坐于一桌旁,笑着看着秦子明问“你来过这地方吗?” 秦子明摇了摇头,孤苏傅抬眼看了看那些人,对着秦子明道“问问推牌九这人今日来了没?” “推牌九。”秦子明高声的喊道,从牌桌里面挤出一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相对安静角落的孤苏傅。 “你是推牌九?”秦子明问。 “嗯,找我?”他眼带疑惑,但更多的似乎是欣喜。 孤苏傅脸色平静的迎视推牌九的目光,秦子明上前,边往推牌九的桌前走,边道“听说你推牌九很厉害,有没有兴趣赌两把?” 今日别说,推牌九还赢了些钱,用手戳了戳鼻尖,颇有些得意的走到了桌旁,手一挥,示意其它人走开,不多时,便空出一个桌子来。 推牌九摸着骨牌,抬眼看秦子明,摸着牌可以清晰的知道自己此刻摸到的是几点。 孤苏傅坐于一旁,分明看到推牌九笑着动着面前的骨牌,袖口很大,在秦子明和另一人不查觉之间,摸了牌,迅速从袖口滑下一张牌,摸了摸头,抬起手,将那牌划入了袖口,然后重新将手支在桌前,动作很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众人的眼皆在翻起的牌上,包括秦子明,此刻因是第一次玩,也被带起了兴趣。 92 矛头 孤苏傅轻笑了笑,没有戳穿推牌九,几把下来,秦子明身上的钱已经输光了,这原本就是计划好的。 推牌九不时的抬眼看看秦子明,看着秦子明愤然的拍桌子,摸着身上找着银子,要回本的样子。 棋局到一半的时候,孤苏傅看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出去了,里面的空气实在是让他有些受不了。 秦子明已经输光了,推牌九轻微的勾了勾唇,得意的样子,秦子明摸了摸兜,道“不赌了,今天点背。” 推牌九侧脸看了看孤苏傅出去了,笑着戳了戳鼻子开口道“不想回本吗?看你们这打扮也不像是差钱之人啊?” “实是,只是今身上的银两都输出去了。”说完,回身看了看那已经没了人影的椅子,道“我哥都被我气走了。” 推牌九又重新洗了牌,道“一局大的如何?输了钱全是你的,赢了,你写个借据给我。” 秦子明假意犹豫了些许,爽朗一笑道“这主意不错,来啊!” 张一刀这边,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几次撩了帘子,几乎按耐不住的跳下马车,终于从轻撩的帘角,看到孤苏傅走了过来,重新坐在了马车上。 “怎么样?”张一刀忙问道。 “等着。”孤苏傅悠然的坐在马车上,淡然的开口回道,张一刀心中似小猫在挠,很不自在,恍然的在轿子里等了半晌,如今情况如何也全然不知,心焦的厉害。 张一刀看此刻孤苏傅垂着眸,气定神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便轻缓的出了口气,继续坐着。 晨起,秦辰便已经坐于书房中了,柳心眉托了茶盏过来,没有说话,将茶杯极轻的放在了桌上,秦辰半垂着头,微侧了侧头,看了看她已然凸起的肚子。 “你下去吧。”秦辰淡然的开口,语气中没有多少温度,听来似乎没有带任何的感情。 柳心眉轻微的吞咽了下口水,眨了眨眼,看了看秦辰,缓缓的退出了门。 秦辰悠然的吸了口气,转脸看到桌上的毛笔,那棕色的样子,恍然让秦辰想起那晚高岚点的香来,想起,那晚,她笑着牵着他的手,一路向前的情景。 柳心眉拿着茶托刚走出门口,晨起刚刚还不过擦亮的天幕,此刻已经透亮,洒下清晨的第一缕曦光。 一个人急步向着秦辰的书房走来,待走近,她手里的托盘差点被她扔出去,那人的胸口处浸透过黑色夜行衣的血红,在光下更显得刺目。 那人未理会柳心眉,径直行进到秦辰的书房门口,她转身,看的男子的身影在书房的门口,停滞了一会,才缓缓走了进去。 柳心眉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脸色的惆怅多于喜悦,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感觉肚子里有轻微的动静,她的嘴角不免的轻勾了起来,她终是想不起来,那夜发生了什么,更无法知道,为何起来便看到秦辰那般的表情以及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她想不明白,站在光下,轻皱眉头,将肚子上的衣服抓出道道褶皱来。 秦辰抬眼看了一眼进来的男人,坐在侧面的椅子上,看着男人低垂着头。 秦辰面色凝重,男人也自然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 那感觉让秦辰自己都觉得浑身不适。 他看着黑衣人站在那儿,瞥见他身上的伤口,目光不由的往下,看了看地面,抬眼,看到他的眸光,顿觉心烦意乱。 “大人,小的本来是可以得手的,只是张一刀的事情,京都来人插手了,小人才失手的。” 听他说的话,秦辰的眸不由的沉了。 孤苏傅听到轿旁的响动,撩了帘子。 推牌九上前,手中拿着那借据,伸出给孤苏傅看,然而在孤苏傅接过那借据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到孤苏傅嘴角咧起淡淡的笑意。 身子一轻,已然被身后之人扔上了轿内,他刚刚回过神,想要起来,转脸看到坐在轿子里的张一刀,两人只对视一下,推牌九便快速的闪过目光去,活像是老鼠看见猫一般,眼色来带着不经意流露出的胆怯。 孤苏傅自然看的眼里,他伸手从身侧抽出一把刀来,砰的一声插入了轿中的木头间,推牌九被那声音惊的不轻,“啊。”的叫了声。 “听说,出千之人要被剁手惩戒,推牌九,你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胆敢公然出老千!” 推牌九一惊,吞咽了下口水,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颤巍巍的问“您有什么要问的?” 孤苏傅笑了笑,道“你倒不傻。” “他你定然认识吧!”孤苏傅看向坐在一旁的张一刀道。 “认。。。。识。”推牌九垂着头道。 孤苏傅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是你杀了张刀把?” “不是,不是我,是。。”推牌九转脸看向了张一刀,终究是没敢说出口。 “是。。”推牌九迟疑了下道“之前张刀把和我们说过,张一刀觉得他不争气,曾不止一次说过想杀了他。” 孤苏傅转脸,看到坐在那儿脸色黑沉的张一刀。 秦子明上前,拽着推牌九的衣服,冷冷道“你要是敢说半句假,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你最好放老实点。”。 推牌九被吓出了一声冷汗,颤巍巍的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张一刀迟疑的道“因为他常常赌钱,我确实曾经说过想叫他去死的话。可我不过是一时生气。” 孤苏傅微微皱眉,示意秦子明将推牌九推下车,道“众人为何偏偏认为你有杀人的动机呢?仅凭借此。” 张一刀沉默许久,才慢慢地道“人言可畏,说的人多了,变的连你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他们不会去调查,只会一传十十传百的往开传,当初的私盐,明明是他们同我一起拉进仓库的,后来经张刀把大闹,都纷纷认定是我故意为之,贼喊捉贼罢了,那段时间我很烦心,而张刀把又时常出现在码头闹。” “更怪的是,那段时间,我的三餐经常都不知是何人给我备好的,饭菜很奢侈,在来来往往的人异样的眼光下,我几次摔了饭菜,被流浪狗吃掉,百姓们看着被狗吃的肉,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愤怒。” “人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看到你瞬间变得奢侈浪费,看到你因为私盐之事对你胞弟的谩骂。这样看来,的确是你,想要犯案不容易。” 94 寻物 秦子明望着贾魅,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眉却轻皱了一下。看到他们进来,她的反应也不至于如此之大。 孤苏傅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温婉一笑道“姑娘体虚身寒,应该多休息才是,这里姑娘住的可习惯?” “还好,有劳公子费心了。”贾魅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可是似乎她控制不住,此刻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勉强。 他坐了下来道“无妨,近日我有公务在身,抽拖不开,否则,定然于姑娘共奏一曲,琴瑟合鸣。” “那个姑娘,你觉得怎样?”从贾魅屋里出来后,孤苏傅问秦子明。 秦子明迟疑了一下,才道“不敢在大人面前造次,不过确也有问题。” 孤苏傅眸淡然轻动,从秦子明的手上接过那宫匣,鼻尖嗅到那奇异的香味,眸色深沉,没有言语。 “看到大人时,她有些紧张,于初见时略有不同,而且,最奇怪的是,她一直抓着胳膊。” “嗯。”孤苏傅点头,目光向后掠过贾魅所住房门的窗口,“之前就有些疑心,在离府的时候,我派人去寻了熏苓氲,果然,我发现了一些让人疑心的地方。” 秦子明动了动眸,看向孤苏傅手里的宫匣,道“这便是那熏苓氲吗?” 孤苏傅微微颔首,“嗯,这熏苓氲的香味能使蛊虫着迷,她一直捏着手臂的缘由,是因为她体内有蛊虫。” “蛊虫闻到这种香味,会不受种蛊人的使唤,想要驱从这种香味。” “怪不得她脸色那么不自然,而且一直捏着胳膊,大人既然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何,还将她请入府中呢。” “顺藤摸瓜。”孤苏傅扬了一下唇,道“不入虎**,焉得虎子。” 这熏苓氲原本是他为断获一桩皇室案子所得,原本案子到了收尾的阶段,不曾想被派来查私盐之案。 “我可没有大人那远见,我若是知道她是棋子,定然除之,留在身边心里总忐忑。”他说着,又看了那熏苓氲,道“我很好奇,大人是怎么察觉她体内有蛊的。” “她身子虚弱异常,手腕处脉络均不可现,腕上有黑点,我曾经接触过种蛊之人,所以明了。”他淡淡的道。 “其实她察觉到了,否则也不会在夜里抚琴了。”孤苏傅说着抚摸着指尖上有些粗粝的茧子,“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边张一刀还未有任何进展呢。看来,大人要面对的事很复杂。” “也好,越复杂,越容易找出破绽来,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孤苏傅定定的道,眼眸在暗夜中闪着耀眼的光。 玄元立在廊前,看那已然残落了的光,在暗夜中星星点点,“莫姑娘似乎要下山去。” “哦?随她去吧,总要踏出去的,第一步踏出去,其他的路才有胆量继续往前走。” “爷,你说的我不太懂啊?” “不懂就不懂吧,你知道的事已经太多了,不是吗?”玄元转头冲库林笑笑,虽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从他此刻的眉眼,能看出他是在笑的。 “爷,此刻我脊背发麻。”库林硬声道。 “爷,康明旭的案子有着落了,是吕旭所为。” 玄元道“没想到吕旭十年之后,竟然投了玉昆府的门下。” “可不是嘛,一直寻不到他的身影,没想到做了荣康王的谋士。” 玄元淡淡的道“似乎吕旭不光谋士那么简单吧,如此看来,六哥开始行动了。” “你继续查吧。对了,你当初说秦子明是吕旭的徒弟是吗?” “嗯。吕旭学的乃是神行术,轻功甚好,走步诡异。秦子明同他如出一辙,看来,吕旭将神行术尽数传授了。” “那留下他吧,或许日后有用。” 库林微一点头。 玄元脸上的神情在月光下更重了几分。 进入踏居,静谧舒缓的气息便幽幽飘来,库勒在屋前踱步转了几圈,走了进去。 玄元低头正专注的看着书,优雅的面具轮廓半隐在光下,泛着玉一般都光泽,身侧的茶水还在向上冒着丝丝热气,他看起来那么的从容,丝滑不会因任何事而烦忧。 库勒踩着花色的地毯,发出轻微的响动,打破了一室的静谧,玄元抬起头来,执着书的手一顿,敲着一脸沉郁的库勒问“有什么事吗?” 他迟疑了片刻道“我想请庄主留下莫冰那孩子,如今外面那么乱,我不想她再踏出去。” 玄元慢慢的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既然她要出去,我们又何必阻挠呢。” “库勒,倒是你,想好进宫了吗?” “当初若不是圣上的黄昭,我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伴君如伴虎,这些年,我为朝廷做的事难道还不够多吗,到头来,落得如此。”库勒愤然,忍不住脱口而出。 在发觉自己将心中的不甘和愤怒说出来时,库勒就后悔了,他虽然不知道玄元身份,但他可如此轻易的说出将他送入宫中,定然也是同宫中有牵绊之人。 可是他压抑不住。 他恨朝廷,他恨皇上。 “庄主,有一位姑娘要下山。”山庄来人上前禀告道。 “知道了。”他淡淡的回道。 “走吧,去送送她。”他转脸看向库勒,他的眼神总是那么闪烁,像是天边那难以触及的明月。 走出踏居,穿过庭院,懒散在一旁的大白看见玄元,懒洋洋的迈着步子跑来,高傲的昂着头,毛色干净的没有一丝的杂质,在风中恣意的展姿。 站在观望台上,大白越上横砖,稳稳的蹲坐在刚好放下他四肢的砖石上。玄元着一袭印染着山石色的青衫,眉目淡然,望着门旁。 高岚已经和门卫纠缠了好一会了,任凭她说什么,门卫始终如墙一般挡在她的前面,对她的话至若惘然,充当哑巴。 那夜,看到莫林海的眼神,他的心中充满了愧意,她记起当初自己为秦辰做的若干事,越发觉得当时的自己傻极了,她记起将那玉算盘典当去了哪里,不管怎样,她必须亲自将那玉算盘取回来。 玄元轻轻的摸了摸大白,指了指门旁,大白冲着门卫喊叫了几声,高岚寻着声音抬头,看到那此刻仿若融于天地的玄元。 只见他扬了扬手,门卫点了点头,自动给她让出路来,高岚还未回过神来,定定的看了观望台上的玄元半晌,动了动肩上的包袱,转身走了。 玄元嘴角溢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100偷听 “张一刀说过,张刀把尸体一直未变,除却七窍流血,身体并未别的迹象,大人请看,尸骨脖颈处发黑,腹腔内却并未见黑,说明,这药是在张刀把将死或死后尸体未凉灌入,因而才造成面上中毒而亡假象,嫁祸于张一刀。” “那即便如此,那真正杀死张刀把的是何人?” “赤县码头现私盐数量如此之大,无论张刀把,张一刀不可能会有此番能力,张刀把是显然受人指挥,加之对张一刀有恨意,自然便嫁祸与他,而张刀把很有可能是被人受用之人所灭口。张刀把喜赌,自然爱钱如命,而张刀把在死前夜,还在赌坊赌钱到深夜,并未赢财,倒是输了不少,并未拖欠,我想请问大人,这钱,张刀把何来?” 秦辰点点头,算是默认,道“那是何人指使?” “大人请看。”孤苏傅说着从张刀把的身侧抽出一物来,呈了上去。 “这是宫中之物。”秦辰脸现惊色。 “此事,本官要上呈皇上,大人,这张刀把一事,应当明了了。”孤苏傅拱手,看向秦辰,眸色有些微漾。 “那是自然,张一刀实属冤枉,本官宣布,张一刀无罪获释。”秦辰笑了笑,起身到堂下扶起张一刀来,笑道“太好了。你的冤情消了。” 张一刀有些喜极而泣,哽咽道“多谢秦大人,多谢孤苏大人。” 孤苏傅微微笑,并不是十分开心,脸色像是染了一层愁,看起来郁郁的样子。 人群散开,孤苏傅抬眼看到依然站在那儿的上官睿,向他走了过去。 “王爷。”他恭敬的道。 上官睿站在他身旁三步远的地方,神情淡然的道“私盐案已破,大人可以去交差了。” “臣不日便启程回京都复命。”孤苏傅躬身回道,上官睿微微笑,算是回应,问道“那人便是赤县县丞。。。。秦辰?”他微微挑眉。 秦子明走到高岚的身旁,问道“怎么不好好休息?大早上跑来这边,看来,我昨夜和你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上官睿微微转头,看向她们这面,高岚抬头正欲回答他的问题,看到上官睿的眼神,突然有些囧,拉过秦子明小声道“别人会误会的,你声音小点,我正想怎么和秦辰去说,你这么一说,我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你此次不过是为取回物件,与他何关,又怕他作甚,不是早已没了关系了吗?走,我随你一起去取。顺便保护你。” 此刻,上官睿同孤苏傅已经说完了话,两人向这旁走来,上官睿走了几步,转脸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见了老朋友,都不打声招呼吗?” 高岚转头看他,看入他妖媚的眼中,却听见他淡然而有笑着道“你小心留神,别伤了自己。” 她有些惘然的抬头看他。 “你对本王有用,他日本王自会寻你。”他丢下此话,便随着那名女子又走掉了。 秦辰站在台上看了她半晌,终究没有开口喊她,秦子明转脸看了眼台上,拽起高岚跑了。 走过拐角,两人才停了下来。 “被你这么一闹,我怎么回县衙?”高岚本来是准备一直躲在人群里不现身,在这里看看断案,之后,直接去县衙,也好清楚的知道,何时秦辰有时间,何时去才算合适,只是,被突然杀出来的这几人搅了计划,别说是悄悄的了,此刻可好,众人皆知了。 “我去帮你将那玉算盘偷出来。”秦子明看着高岚的神色,他不愿意高岚此番回去,这秦辰即使与私盐案无关,也绝不能说他是个廉明的官,总之,他就是不愿意高岚再与秦辰扯上关系。 “偷?”高岚诧异的道。 “对,只有此办法,今日他也看到了你,若是你回去,定然会解释不清。” 高岚想了想,同意了,毕竟说实话,她也不想再和秦辰有任何关联。 秦子明着一身夜行衣,趁夜便溜入了县衙,正准备摸着黑进去一间房一间房的找物,听到说话声,忙猫在房梁上不动了。只见秦辰将那人请入侧着的房间,有家丁进进出出备好了宴席,秦子明猫在房梁上看着,看着那人进去不久,家丁们都退了下去,此刻,屋内仅剩秦辰和那人两人。 秦子明暗喜,看看四下无人,便翻身下了屋檐,悄然走过两人所在房间,想听听两人再说些什么。 他蹲在门外,以免自己的影子落在窗前,被两人发觉,两人说的什么,隔的太远,听不真切。 秦子明悄声搬开近前的花盆,听到屋内,一男子道“大人,尝尝这酒。” 那男子举杯吖了一口酒道“我深夜来访,是有一事要与你细说,秦大人,这私盐案王爷说届时会禀明圣上,给大人加官进爵,王爷说你此次做的很好,他很满意。这孤苏傅能为我们所用,这比除掉他,当然要好的多。”屋外的秦子明一听这话,直直的将耳朵竖了起来,完全贴在了房门上,只听秦辰笑着回道“呵呵,今日这案,任旁人看过,皆是精彩,不会有任何的纰漏。” “那便好,孤苏傅是皇上钦定下来的,此事若他回京复命,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大人,王爷这是何意?” 贾方笑了笑,站起身来,方道“王爷,自有他的用意。岂是你我能轻易揣摩的到,你我尽管办事即可,旁的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才好。” “大人教训的是,是我多言了。”秦辰赔笑道。 “秦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还忘大人不吝赐教。”贾方道。 “呵呵,大人有何不明,尽管问,只要秦某知道的,定然都告知。” “我不明,这孤苏傅也算桀骜一生,又怎会轻易便为你所用,受制与你,还请大人赐教?” 秦辰笑道“你知孤苏傅身伴咳疾吗?我原本只是好奇,命人去调查为其医治的郎中,知其从小便落疾,便调查自清平,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贾方沉默半晌,摇了摇头,秦辰方道“孤苏傅父亲乃是清平乐师,被乐侯所识,有幸进宫弹奏,遂买了一女子为妾,这孤苏傅年幼,常被此女子找故殴打,因未习武,身子单薄,自小便落了咳疾,孤苏傅父亲又常年不归家,后来,听说这小妾窃了孤苏家财物,跑了。” “秦大人还是别打哑谜了。”贾方听着焦急。 “我查出,这小妾并非跑了,而是被杀了。”秦辰看着贾方,冷言道。 101馄钝 门外秦子明一听,不禁暗道“怪不得总觉得孤苏大人有些怪异。” 那人又道“杀人的是其母亲,那日我派人查自他家,问起他母亲此事时,她目光躲闪,显然不愿意去回忆那段时光,女人嘛,藏不住事,若真是做了什么,一眼便写在脸上了,我不过是用了孤苏傅性命来吓唬她,她便全招了。” “呵呵,大人厉害。”贾方同秦辰碰了碰杯子道。 “大人知道王爷接下来会怎么办吗?那物件可是宫中之物。” 这时便听到贾方回道“这自然是王爷的用意,孤苏傅借着私盐之案继续深入调查,你现在不过是一县丞,还不能面呈皇上,这是其一。王爷有意指向宫中,皇上身子每况愈下,这天下迟早有一争,只是这皇上迟迟不立储位,出于对皇子的保护也好,出于对现有皇子的不信任也有,但若那天皇上驾崩了,这势必天下大乱。王爷将是继承大统的最佳选择。你我只需尽力辅助,事成好处自然少不了。” “谢大人栽培。”秦辰恭敬回道。 贾方又道“我今日来找大人不光为了此事,你去寻的人可在刘洪生府邸寻到些什么?这。。。” 贾方看了看天色,知自己在这儿蹲了已经有些时辰了,更加知道这秦辰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不由皱眉,心里暗道“这秦辰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刚转了个身,蒙上面巾,转脸便听到一人问,“谁?” 他听到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贾方拦下了秦辰,示意他不要再说,自己出去看看。 秦子明在地上翻了个滚,从房门一侧一跃上了梁,翻墙跑了。 待二人出去后,屋外空空,秦辰低眸扫见书房底下放着的绿植,眉蹙了起来道“大人,今晚之言,很有可能被某人听去了,我这花原本是置于书房底的,大人请看,这两盆被挪动了位置。” 高岚空等一夜,秦子明并没有给她带回玉算盘来,她就应当知道,秦辰不会将玉算盘那么轻易便被寻回。 高岚明白,怎么还得她亲自去一趟。 时辰尚早,高岚坐在早餐点上点了一碗馄钝,正欲吃,看到旁边拿着破碗的小乞丐一直在盯着她看。 眼神里满是期盼。 目光幽幽往四处看去,看到旁人眼中的神色,他又畏惧的收回目光,依然看向高岚。 许是被那些人打骂怕了,此刻也只是和高岚隔着一小段距离,摇晃着面前的破碗,却不敢动一步,在店家不时投过的狠厉眼神中,低下头去。 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布,像是将一条条布条裹在身上,天干冷的厉害,高岚穿着棉衣仍然觉得周身发冷,此刻看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更是不由的直打哆嗦。 “再来一碗馄钝。”高岚开口对店家道。 “好嘞。”店家转身去下馄钝。 高岚笑笑,扬手示意小乞丐过来,他畏畏缩缩,几次脚都动了,却依然站在原地。 “这碗是给你点的,快过来吃。”高岚冲他笑着招呼,看他未反应,无奈,起身,过去牵着他的手到了馄钝摊前。 正好,店家的馄钝刚呈上来,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就让人感到暖和。 她看着小乞丐吞咽了下口水,喉结急剧的滚动了下,不禁笑了笑,道“快吃吧,不够再点。” 秦辰的目光落于那一处,眼眸轻动,她比当时在府中气色看起来要好的多,目光柔柔的看着旁边狼吞虎咽的小乞丐,脸上的笑意明媚动人,他驻在原地,看着两人吃完了早饭。 吃过早饭,高岚结了账,拉起了小乞丐,抬眼看见了他。 他缓缓的走近她,低声在她的耳旁道“多月不见,冰儿身侧围了不少男人了,切莫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妇啊。” 高岚顿了顿,抬头看他。 他的眸里带笑,看向曾经爱慕她的女子,现在,她的眼中再没有他的影子,淡漠如水。 高岚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平静的有些冰冷“你我之间,早已写下休书。不是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她额前的一缕发调皮的落在前面,她转而,冲小乞丐笑了笑,不再看他,现如今,对他笑一笑,都是那般难了吗? “对了,还望秦大人归还我莫家财物玉算盘。” 秦辰望着她,淡淡一笑。 “莫家财物?”他直直的望着她“怎么,划的如此之清了吗?” 随从在他的耳旁低声说了什么,他道了声知道了,看着高岚道“午后,我在府中迎你。现在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 秦辰说罢,动了身子,从她近旁不远处插身而过。 高岚看着他的背影,站在那儿,秦辰突然驻足,转过脸冲她微微笑。 不仅有好的相貌,更有温润的脾性,这便是书生的通性吧,身上透着那么一抹文墨气,看着秦辰看她,她极快的收回了目光。 高岚给小乞丐买了一身衣裳,分别时,也正好差不多时辰。 高岚深吸一口气,出现在县丞府邸门口。 午后暖阳,她进门看到了柳心眉,肚子看样子已然接近临盆,正在那里晒太阳。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立在门前的高岚,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眼神不善。 柳心眉虽怀胎多月,脸却有些消瘦的现出骨骼,见到高岚冷冷的问“我一直想问你,那晚为何老爷会动手打我,是你做了什么?对不对?” 高岚看着此刻对她满脸怒意的柳心眉,淡然的道“你该去问你的夫君,而不是问我,我此次来,只是取回我的东西,并不想和秦府再有任何瓜葛。” 秦辰独自负手而立,青色的衣服上着了些许的银色丝线勾边,在光下熠熠生辉,他的神情隐藏在那镂空的花墙内,隔着镂空的花墙,看着站在门前的高岚。 柳心眉看着她,觉得此时她更加的吸引人,也越发同旧时的她不同了,身为女人,同她的眼神,她知道她说的并未是假话。 高岚一瞬间有了底气,原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不过是彼此牵绊罢了,终有一方放下了,连恨也便消了。 102无效 此刻,她忽而觉得柳心眉没那么可憎,不知是因为此刻她大着肚子,还是她一瞬间展现的舒心的笑意。 秦辰轻咳了一声,自花墙后转出,沿着半截长廊走了过来。 “秦大人。”她淡然的喊道。 秦辰目光暗沉的望着她,许久未曾张口。 恍然从她的口中听到秦大人这三个字,他的呼吸一顿,连心口都跟着痛了一下。 从夫君到秦大人,仅仅称谓的变化,早已说明她心的决绝。 “还望秦大人能归还玉算盘。” 他淡然的笑了笑,开口道“那是我同发妻的定情之物,怎可轻易便给夫人。” 她低声道“秦大人何必如此呢。” 秦辰嘴角现浅浅的微笑,他是典型的书生气,整个人给人感觉都是无害的,“快一年了,一切都还是旧时模样,不信,你看。” 他说着,伸手招过几个下人来,下人恭恭敬敬的向着她低颚道“大夫人好。。” 高岚动眸看了一眼,转而看他,道“如若我刚醒来时,你是这般动作,无论怎样,我都会相伴你左右。只是有些事不能重写,我们也再不可能重回,大人也不必再枉费心机了。” 他凝视着她缓缓道“早前看到你还是一如当初的慈善,看到衣衫不整的乞儿,你会不自禁的关心,这也是你我缘何认识的开始,你还记得那个大雨夜吗?我秦辰永生难忘。” “大雨夜?”高岚在心中暗想道。 秦辰看着她丝毫未变色眸,连一丝的温情都不曾有,不由的怔了怔,望着她紧盯他的眸,许久,向前走来道“那年,我进京赶考,路遇大雨,碰见从寺庙祭拜回来的你,你看着被淋的狼狈的我,将我请于伞下,同你同乘。第二日,我去感谢你,得知你染了风寒,歉意难当。” “我不记得了。”胸口处忽而抽搐一般的疼痛,高岚强自压抑,声带颤音的道“还请大人即可取出玉算盘归还,我赎取亦可以。” 一瞬间的恍惚,过往的片段一闪而过。 秦辰打着伞,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她侧眸向后看,看到秦辰将伞偏向她这一边,斜着的雨丝落在他的肩上,他亦全然不知,脸上是儒雅温暖的笑意。 高岚呆立在原地,不由苦笑。 “对,我亦不会忘记,当初我为了你背弃莫家,偷了家里的玉算盘,同家里全然断了联系,我亦不会忘,曾经你秦大人曾写了休书与我。”她咬着下唇,半垂着头,极力压制,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他见她眸色微微有了漾色,倔强的紧咬着唇,心口不由难受,低声粗喘了一下,道“你对我的情,秦某心里都明了,第二年,我便将玉算盘赎回,知你对我情意深重,休书,也是缘因我当时一时气极,你离府以后,我多次派人去寻你,甚至去了莫宅,才知莫宅变故,再寻不到你的踪影,没想到,再次相见,是在县衙。你的身侧多了我不认识的人。” “当初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定然我早已死于非命,相识即是缘,我同秦大人是,同他亦是,不是吗?”高岚垂下眼眸,道“只是我从未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我又再次回到这儿。” “若你不想入室,在这庭前坐会可好?”秦辰提议道。 两人在亭内坐下,相对坐于木质矮凳上,池塘内的水呈绿色,在庭前摇曳的灯下,倒影着点滴的星光。 一时坐下,竟相对无言,秦辰一直望着她,望的她越发不自在了。 面前的桌子上嵌着棋盘,秦辰微微一笑,执手中把玩着面前的黑色棋子,高岚坐于他的对面,看着他此刻的微笑,心中情绪复杂,几次欲张口,最后想说的话又辗转消失在喉间,她伸手携取了一枚棋子,落于棋盘中,道“来下一盘棋吧,若我赢了,今日我便带走玉算盘。” 秦辰静静的凝视她,她依然如同他初见时一样,只是眼中褪却了初见时的娇羞与兴奋,开始显现出倔强和自信来,亦使她的轮廓也更清晰了些。 四年前,他只是个名落孙山的穷书生,从未想过会在短短一年内有了家室,也从未想过可以娶大户人家的姑娘。 那天,她穿着浅色的罗衫,淡绿色的纱衣上,绣着朵朵的紫色罗曼,她背着行囊,来到早前约定好的地方,在看到堤岸上的他的时候,她脸上绽放的笑意要比任何时候都耀眼,那么美,美的他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曾说过,若真是能得到她,定然全力爱护她,可能终究得来的太容易,他背弃了当初的承诺。如今,失去时,才幡然醒悟,当初,得到她,是何等的荣幸。 “好啊。”他爽快应道。 “那烦请秦大人先取出赌物来,若我输了,自然也是抢夺不过的。” 高岚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像是火一样炙烤着她,仿佛要将她周身的空气炙干,在那种目光下,她仿若失了空气,有种缺氧的窒息感,良久,他起身,去了屋内。 那粒粒圆珠泛着清冷圆润的光泽,“这下可以了吗?”秦辰盯着她,缓缓的问。 高岚执黑棋,落子。 秦辰不慌不忙,携了一枚白子落下。 随着棋盘上的棋子渐增,秦辰看着高岚面上杂乱无章的白棋,不由失笑道“下棋倒是一点未变。” 且看盘上棋局,白子杂乱无章,看起来不成气候,黑子落子分明,俨然已对白子形成了包围之势,眼看白子落败。 秦辰顿了顿,又回想起他应考之时,压力大,莫冰陪他一起下棋的情景来,她看似随意安放的棋子,有时竟然也能反败为胜,想来,不禁觉得当初往事美好。 “赢了。”高岚落一子,兴奋的道,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秦辰站起身来,将手中黑子往棋盘上一掷,高岚原以为她是因为棋败而生气,就在她以为他会愤怒甚至反悔时,他将玉算盘推至她身旁,声音低沉而喑哑的道“那份休书无效。” 高岚握着玉算盘,脸上的笑意刚绽开,又像是寒冰冻结。手指不自觉的紧勾着玉算盘。 103禀告 他的目光望着她,淡淡的风吹得他的脸色好似微荡,他脸上的不悦渐渐的散去,眸带笑意,语气也加了几丝温柔的道“莫冰,不说自古无休夫的先例,即便是有,我也未在上面签字。不管你现在心思如何,只要我不同意,你莫冰只属于我,而不是任何人。” 高岚被他的话惊的怔住了,她看着他温和平静的面容,却生出阵阵的寒意来。 秦子明也没闲着,连夜赶回了康庄,直冲玄元的书房,到了,才发现玄元似在午睡,房门大开,却空无一人的样子。 “庄主,子明有要事禀告。”秦子明立在屋前,朗声道。 寂寥无声,屋舍旁的大白抬眼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连叫也没叫一声。 “咦,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秦子明被大白的无视惹火了,心想,不如惹怒这狗,一通乱叫,到时候吵醒了庄主,自然也不是他的过错了。 这样想着,他嘴角现一抹奸诈的笑意,从地上拾取了一块石头,拿在手上掂量,“大白,你叫大白是吧,让你不理我,我打肿你。” 秦子明石子刚扔出去,大白那肥硕的身子,飞快的反应,向他冲了过去,这倒是他没想到,幸而他反应机敏,轻功也好,脚一点地,一跃而起,再一点,落于那枯树上,大白趴着树干,汪汪的撕叫,前爪硬是将树干扒下一层皮来。 大白的叫声惊动了屋内的人,秦子明听到一声极冷的声音传来“大白。” 大白转过身去,前爪依然趴在树上,冲着玄元汪汪了几声,俨然像是告状似的,玄元未言,只是轻咳了一声,大白顺从的将前爪落下,呜咽了几声,悻悻的蹲坐了下来。 库林看着蹲在树上的秦子明,诧异的问“孤苏傅还未回京都,你怎么回来了?” “孤苏傅大人还未动身,但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昨夜我偷听到一个消息,紧着回来禀告。” 玄元抬眼看了看秦子明脸上此刻愉悦的表情,淡然的动了动眸。 “你的考验结束了,此后不要踏入我庄门半步。”玄元抬眸,看着秦子明冷冷的道。 库林眼眸一张,唇动了一下,看向玄元,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子明看着玄元转身,忙从树上跳了下来,道“等一下。” 玄元并未停住脚步。 “庄主难道不想听听是何消息?”秦子明忙道。 “子明,你太让我失望了。无论何消息,保护孤苏傅是你的责任,在他没有安全回京前,你不可擅自离开。”库林有些惋惜的道。 “若我没有把握,也断然不敢用我的前途冒险,这个消息正是关于孤苏傅的。” 玄元动了动眸,侧容看着库林,库林看向秦子明道“有什么情况,快说。” 秦子明看着玄元停住了脚步,脸色才稍缓了一些,道“孤苏傅大人已经被刺杀之人所利用,没有保护的必要了。” 库林顿色,“怎么回事?” 秦子明忙将那晚在秦辰那里偷听来的事和盘托出,玄元虽看似没有任何反应,但眸子明显沉了一下。 秦子明瞄了两人一眼,淡定的道“所以庄主,这个消息想必很重要,以此来作为我入庄的筹码,可否免了入庄规矩。” 库林看向了玄元。 “筹码?以此入庄的筹码?”玄元转过身来,眼眸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袖子一闪,手中便握着一粒丹药来,他看着手中的丹药,淡然的道“此消息真假有待考证,我只知道你擅离职守已属事实。” 秦子明看见玄元手中的丹药,脸色有些变了,带了些许惧怕,吞咽了下口水,才让自己稍镇定了下,问“这是怎么说的,偷听来的消息也有假?” 库林看到秦子明看见丹药一下紧张起来的神情,忍不住的想笑,忙安慰他道“这不过是寻常的丹药,对调息内力很有帮助,子明不必惶恐。” 嗖然一声,玄元将丸药掷出,秦子明忙伸手接过,看着手中的丸药依然一脸疑惑紧张,看了看玄元,转而看着库林道“这药是给我的?” “你从赤县赶过来,耗费了不少内力,此丹药能助你快速调息内力,你需要尽快赶回去,无论孤苏傅大人如何,你也不能让别人察觉出端倪来。将大人护送回京都。” 秦子明此时才再次看了看手中的丹药,停顿了一下,吃了下去。 高岚握紧玉算盘,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道“秦大人当初也写了休书,不是吗?我亦在那纸休书上签了字。” 他微微而笑,道“那日砖地上洋洋洒洒的碎纸片,难道不是冰儿撕给我看的吗?”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道“高岚,经过了这些事,我知道你对我心思有变。” 她轻微的动了动眸,在他此刻一字一句仿若是从齿缝间蹦出的话语间,半垂下头去,不愿同他眼神交汇,唯有轻颤的睫毛,述说她此时心情。 他依然声音轻缓的道“其实,我对你的心思一直未变。不论你信或不信。” 高岚嘴角现一抹苦笑,眼神冷淡,全然不为所动。 “冰儿,有时候我会想你,在夜里难以入睡。每每如此,我会去你屋子里待一会。” “你离开后,我才发现不能没有你。” “以前,。。”高岚往紧勾了勾玉算盘,冲秦辰露出几分尴尬的笑意来,“秦大人,天已渐暗,莫冰需回去了。” 她侧过身,向亭外走。 手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他抓着她的手腕,感受到他紊乱的呼吸声,抬眸,看到此刻他分外炙热的目光,像是熊熊火焰将她焚烧。 她心不由一颤,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后背却抵在了亭柱上,再无法后退。 “此刻,我更加确定,我不想你离开。”他按着她的肩膀,一手撑着亭柱,一手缓缓推近,声音低缓的在她的耳旁道。 如果没有她这次重生,亦或没有她这次的出逃,他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而此刻,她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她尽力转开自己的脸,不愿正视他,而他却越发靠的近了,她听到他低声喊她“冰儿。。” 就在此时,巧儿急急忙忙跑来,道“大人,夫人恐是今夜要临盆了。” 108大巫 “子明,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她转头问道,秀眉轻皱着,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担心。 秦子明淡淡一笑,渐渐升起的太阳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他道“师父曾经说过,康庄是仁义之庄,虽有规矩,但庄主应该不是不辨是非之人。” 听秦子明一说,高岚也觉得有道理,赞同的点了点头,她也发现,这玄元虽说挺神秘的,但并非滥杀无辜之辈。 秦子明见她点头,微微一笑,牵动了缰绳,继续道“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想什么啊?” 秦子明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大了,高岚微抬头,看见他神采飞扬的脸,他缓缓的道“在想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女巫,一睹她天仙般的容颜。” 高岚刚还惊奇的睁大的眸,一瞬间转化成白眼,没好气的道“你没救了。” 却听秦子明叹息一声道“你是不清楚,因大巫的美貌而上山庄之人不在少数,这大巫据说是大巫族第三代传人,这大巫宗族有宗规,第一,女子需纯阴的处子之身,第二,但凡被选为巫主者,便此生不得爱情,要已处子之血养蛊,蛊死人即死,因此,成为大巫族巫主,是一件神圣又痛苦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大巫族巫主有三代,第一代是冷焰夫人,第二个便是陈圆圆,再来就是现在的大巫女了。” 陈圆圆?高岚不禁在心底念叨这个名字,忍不住问道“这大巫很厉害吗?” 秦子明道“巫女的厉害之处再于用蛊,可以用蛊杀人于无形,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她们可以用蛊轻易的去掉你身体间的任何一部分,据说见过此大巫,巫女不杀之人皆被剜去了双眼。” 高岚不禁咋舌“该,漂亮的女人不能惹,没听过吗?红颜祸水。” 秦子明似是在思索道“大巫族原来并不出名,经过两任巫主的更替,迭代,这冷焰夫人便是当初创建大巫族之人,这冷焰夫人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据说,她刚出嫁,夫家便遇意外一睡不起,众人皆说她是不详之人,她誓要将丈夫救醒,便苦心钻研各种书籍,意外接触了蛊,蛊的效果皆不强,进而以身犯险,亲身种蛊,细心养育,已其血为药,喂其丈夫,皆不可行,研究蛊物二十余年,所著蛊书八本,丈夫二十余年未醒,冷焰夫人守了二十余年的活寡,终究郁郁而终。” 高岚听到此处,不禁微微叹息,心想,这冷焰夫人也是个痴情之人。 秦子明听到她轻微的叹息声,扫了她一眼,继续道“在冷焰夫人死后第二年,其丈夫竟然活了。” “啊。”高岚听的入了迷,不由张嘴惊呼道,然后眨了眨眸,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道“其实也不奇怪,冷焰夫人怎么没想到,她的夫君躺二十余年,竟没化成白骨,那自然也是有她的功劳的,若非如此,她夫君恐是早已化成一堆白骨了。” 秦子明垂眸静默了片刻,高岚见他轻皱眉头,似是在思索,只好按捺住心中的重重疑虑,转脸看他,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幽幽传过耳边“关心则乱,二十余年了,冷焰夫人只记得其夫君未醒的事实,忽略了其他的细节。也正是因为冷焰夫人死了,其夫君醒了的事,人们才真正发现蛊物的神奇之处。” “那陈圆圆是怎么成了巫主的呢?” 秦子明摇了摇头“她缘何成为巫主我并不清楚,只是听说当初她有幸得了冷焰夫人的种蛊之术,这蛊入体,分人而不同,陈圆圆因蛊而得狐媚之术,将吴三桂迷的神魂颠倒,李自成打进北京后,吴三桂的父亲投降了起义军,陈圆圆被李之部下所掠。当吴三桂答应投降李自成时,闻圆圆已被李之部将所占,冲冠大怒,高叫“大丈夫不能自保其室何生为?”遂投降了清军与农民军开战。这就是吴梅村在《圆圆曲》中所曰:“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李自成战败后,将吴之父及家中38口全部杀死,然后弃京出走。吴三桂抱着杀父夺妻之仇,昼夜追杀农民军到山西。此时吴的部将在京城搜寻到陈圆圆,飞骑传送,自引吴三桂带着陈圆圆由秦入蜀,然后独占云南,后吴氏进爵云南王,欲将陈圆圆立为正妃,陈圆圆因此蛊术之故未答应,后被云南王所娶正妃所陷害,遭云南王疑心,曾派人暗中杀害,陈圆圆一怒之下,回了大巫,再未踏足中原。” 高岚沉默了少许,方道“我有两个地方不解。” “哪里?你说。”秦子明道。 “第一,这陈圆圆莫非现在还在原中,未死?第二,既然不是谁都可成,那她们所种蛊物莫非是同一种?” 秦子明缓缓道“不,她死了,当年吴三桂叛乱被镇压,吴三桂死后,陈圆圆亦自沉于池中。应该是不同的才是,陈圆圆所种蛊为连心蛊,因而吴三桂死,她亦不能独活。” 高岚听完心下恻然,想到陈圆圆成于蛊,也败于蛊,轻声道“原来大美人是这么死的,没想到陈圆圆的美貌是依托蛊物啊。” 秦子明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皱了皱眉头道“这蛊物究竟能有多厉害,无人知道,就连现在大巫女估计也未必清楚,因为那最后一本书丢了。” “丢了?”她诧异道。 他点了点头,接着道“所以,我并不清楚着大巫女的蛊术有多厉害,我也甚是好奇,这大巫女的心蛊是何种蛊,又是因何如此效忠玄元,师父当时就曾说过,蛊物可救人亦可杀人,不过,现在大多数种蛊之人皆种毒蛊。” “你不是说种蛊是要在自己体内吗?既然是毒蛊,那自己如何受得了?” “对,所以她们必然有解毒之物或者有解毒的方法。我师父中的便是蛊毒,当年,我曾多次寻蛊,未果,希望这次能有幸见到大巫女,解了师父身上的蛊毒。”他眼神定定的道。 109耳光 “你师父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也是你入山庄的原因?”高岚问。^^^百度&搜索@巫神纪+.baishulou@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秦子明黯然道“嗯,师父养我十余载,身中奇毒,悄然出走,不知现在如何?” “你师父怎么会中毒呢?” 秦子明神色晦暗难懂,目视前方,声音低沉的回道“我不知道。” 一向笑着的他,此刻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高岚抿了抿唇道“总归会有办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冲秦子明强勾了勾唇角,而后乖乖的坐着,不再出言。 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带起路上尘土飞扬。 许久,秦子明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段路我记得,穿过这个林子,就是康庄了。是吧,子明。”高岚回头向秦子明笑道,却见他神色有异,定定的望着前面的林子,张了口,似要说什么话,话音却被陡然而起的奇怪声音怔住。 这风吹树动的声音,与之前大不同。 高岚错愣,抬眼看见面前缓缓的现出白雾来,她诧异的问“怎么这个时辰,会起雾呢?” 秦子明知不妙,勒紧马缰绳,停在原地,向来时的路折返,高岚也忙护住口鼻,睁着眼睛看着四周。 自东南方向突然飞快掠过几个带面罩的灰影,挟疾风而过,高岚看的瞪大了眼,还未看清人,便见马嘶鸣一声,重心不稳,向一侧跌去,秦子明忙搂过高岚,只是刚一提气,秦子明便感觉使不上力来,直得抱紧了高岚,两人齐齐摔下马去。 她听到秦子明疼的抽吸的声音,下意识的起身,眼前突然黑影一晃,一人已然扣住了她的肩头,那指尖力量极大,高岚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断了,痛的她直要掉泪,身子顿时使不上半点力气。 秦子明欲护高岚,可身上一点劲都用不上,意识也渐渐模糊,他知道是刚刚的白雾所致,遂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来,却被邻侧之人一脚踢开,整个人竟再无爬起来的力气。 “我们是一对寻常的夫妻而已,你们抓错人啦。”高岚看着秦子明狼狈的躺在黄土上,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忙使出浑身力气的喊道。 “啪。。”耳旁一阵劲风扇过,高岚口腔内瞬间尝到一阵血腥味,半个脸瞬间麻木了,脸颊刺刺的疼,最后的意识里,隐隐看见秦子明焦灼,痛苦的神色。 醒来的时候,高岚惊觉自己在马车上,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眼睛和嘴都被塞了布条,身子也被绳子缚住了,脸上被扇过的麻疼感还未消,高岚挣脱不开绳索,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的骇白了脸。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又被颠簸的马车摔倒,黑暗中,她听到来自胸腔快速的跳动声,莫名的恐惧感席卷了她。 冷汗浸湿衣衫,她缩在马车一角,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捆绑,不过看来,这些人虽然心狠手辣,但似乎并没有杀她之心,掠了她,有何用?到底为什么掠她? 我喘不过气来,冷汗瞬间湿透衣裳。 脑中千百个念头在盘旋,想起那会从黑衣人眼眸里透出的清冷的光来,脸颊上依然带着被打的感觉,身子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恐惧和害怕疯狂的席卷了她。 马车终于停止了颠簸,似乎帘子被撩了起来,带出一阵清冷的风来,高岚挣脱着向轿前走,身子却陡然撞上一物。 凭触感,她知道前面站着一人,奈何手脚被捆绑,她只能抬头,从喉头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来。 “女人?”幽冷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那男子皱眉看着面前被捆的像粽子一般的女人,仰着头,冲他呜呜的乱叫。 高岚被这幽冷的声音惊的呆住了。 男子仰头,示意将高岚口中的布条取掉,高岚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应该是抓她的人的老大,口中的遮挡物刚取下,她还没来得及吸口空气,便忙喊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女,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安静点。若是再吵。。”他语速低缓的道,手毫不留情的掐住了高岚的脖颈,慢慢的收紧“我便掐断你的脖子。” 高岚忍不住的吞咽了下口水,男子感觉到她脖颈处的异样,轻动了下眸,放开了她。 这人真可怕,怪不得能训出这么残忍的手下来。 高岚狠狠的咬了咬下唇,但仍无法控制身子不自禁的发颤。 黑暗中忽而听到那男子再次张口道“大半夜的,你们就给我抓回一个女人?” “指挥使,这个女人是从康庄出来的。”旁边有人不急不缓的禀告道。 高岚听到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便听那男子道“带下去,别叫她死了。” 高岚感觉自己被两个人毫不留情的架了起来,硬生生的被拽离地面,此刻的高岚痛苦不堪,她吸了吸鼻子,隐约几句话钻进她的耳中。 “指挥使大人,这女子既然能入康庄,定然玄元不会不顾她的死活的。” “希望如此吧。”男子冷冷的应道。 话语依稀飘过她的耳旁,原来,抓她是因为玄元。 此刻,高岚惊慌害怕,脑袋昏沉。 她不知道被人挟持着走了多久,依稀能感觉到他们带着她拐了好几个弯,她努力的维持着镇定,分辨着那脚步声之外的声音——有风声,有铁链的声音,有人说话的声音,鼻尖嗅到腐泥的味道,哗啦哗啦的声响之后,高岚被扔到了地上,她伸手一摸,身下似乎是一堆杂草。 一天没怎么吃了,此刻的高岚又冷又饿,饥寒交迫间,还忍受着看不见的黑暗带来的恐惧感。 眼上的布条终于被摘掉了,刺目的光线晃的她睁不开眼,晕黄的光下,她看着同自己隔着牢房的两个黑衣人冷冷的脸。 脑袋因被风吹,此刻疼痛不已,虽被扔在杂草上,身子依然疼的要裂开似的,许久未进水,唇也干的近开裂,连动弹一下都精力都没有,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 “有没有水,我想喝水。。。”高岚哑着嗓子问。 其中一个黑衣人没好气的道“刚刚那一巴掌力道不够吗,你竟然还有力劲气提要求。” 高岚吞咽了下口水,半拉着眼睛看着他,气息不稳的道“如果我死了,你们怎么像你们的指挥使大人交代,我不过是要点水喝,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犹豫了些许,道“给她取些水来。”说话之人声音很粗,话语仿佛是从丹田而出,沉声道。 110惊惮 冷风料峭,吹的指挥使衣诀翻飞。^^^百度%搜索@巫神纪+.baishulou@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他站在上官恭男的书房内,看到皇上勃然大怒,将奏折扔出几米远的距离,带有威慑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指着落在地上的奏折大吼“又是密奏,又是康庄,连一个山庄都拔除不了,朕养你们这些暗卫有何用?” 周韬知道,这康庄是皇上的一块心病,多年来,一直派出暗卫去刺杀,皆未成功。周韬低头看着奏折,沉默不语,挨训。 上官恭男拍拍周韬的肩膀道“周韬,朕的江山岂容他人觊觎。” 周韬轻动了下眼眸,缓缓抬头,叫他“皇上。。”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竟带着难以掩饰的些许恐惧。 上官恭男皱眉问“怎么了?” “皇上,那年皇上征战沙场,身中毒箭,路上救治条件差,众人束手无策,是玄元将您救下。若玄元真有忤逆之心。。。”周韬说着,声音也越来越低,毕竟替玄元说话,顶撞皇上,是冒着被杀的危险。 “朕身边,朕的皇子们,没有一个有玄元的胆识和才略,朕钦佩他,但正因如此,朕不能容他,周韬,你懂吗?” 皇上叹了口气,手立在身后,抬头灯盏上明亮跳跃的烛火,“朕曾经微服私访,他们称朕是魔鬼,称玄元为菩萨,朕在朕的子民眼里,竟是这般境地。” “眼下玄元虽未有谋逆之心,若是有,那岂非顺应民心,我宣统岂有安宁可言。”他面色冷淡,面前的烛火随着他渐起的声调,胡乱的跳跃着,动出惶恐不安的弧度。 周韬抬眼看到身前的皇上,已然两鬓能看得见的银丝,躬身禀告安抚道“皇上,历朝历代,都无法阻止贪官污吏的存在。如今太平盛世,这便是皇上治理有方。” 上官恭男似是没有听见,抖声道“朕,前日做了个梦。。” 他面前的烛火挣扎着跳动了些许,熄灭了。 周韬抬眼看着上官恭男并未继续说话,只是眼睛盯着那冒着白烟熄灭的烛火。 “皇上,那只是梦罢了。”他说罢,接着道“锦衣卫誓死为皇上分忧。” 上官恭男轻轻的点了点头,回过神来。 “皇上,臣另有一事启奏。” “你说。” “那私盐之案,孤苏傅大人调查的结果,似乎是荣欣王所为。” 上官恭男没想到调查的结果会是这样,不由得怔了一下。 而周韬似也是诧异,看了皇上一眼,沉吟不语。 “嗯,朕知道了。先去把你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妥当,对了,切勿让玄元知道,这人是朕派的,知道吗?” “是,臣明白。”周韬硬声回道。 送走了周韬,上官恭男还一时的恍惚,回不过神来,仍就陷在自己昨日惊醒的梦中,那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惊的他寝食难安。 脚步虚晃,上官恭男缓步走进内阁。 缓步在内阁里来回踱步,淡淡的沉香木燃着,却不能使他的心平定下来,置身多年居住的地方,竟越发陌生,当年曾经一心为国,南征北战的他已然不复存在,登上皇位起,他的心无一日不是在起伏中度过。 他坐于床边,看着床头的黄色围帘,依稀想起玄元同他说话的情形来,仿佛还是昨日景,他想,如若玄元真的被杀,那他的心情会是如何呢? 摸着玄元为他装药的匣子,黯然失神,伸手抚摸宫匣上那细密的纹路,目光闪着轻微的痛意。 他不能,不能让宣统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即便是容欣王有罪,那也是他的儿子,只要在他有生之年,不做出谋逆他的事,他皆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惩大诫即可,历来,总要为皇位斗争,这无可厚非。 上官恭男轻微叹气,将那宫匣放回原处,抬头看见围幔,看了好久。 秦凌在京中折返的路上,遇到在林中的秦子明,在确认无事之后,他将昏睡的秦子明驮于马上,带回了山庄。 回到康庄,便匆忙去见玄元,忙道“孤苏傅大人已安全回京,庄主尽可放心。” 玄元微微一笑“嗯,你也辛苦奔波,去好好睡一觉吧。”他垂眸含笑,正欲走进室内,秦凌上前一步,道“庄主,属下有事禀告。” 玄元顿步,回身看他,只听秦凌低声道“属下夜回康庄,在林中发现一人,昏迷不醒,四周并无打斗痕迹,也未有尸体,这昏迷之人乃是前些时候上山庄的秦子明。” “秦子明?”站在玄元身侧的库林不禁开口道。 玄元略微蹙着眉,淡淡道“他此刻还在昏迷吗?” 秦凌回道“属下已经命人去唤醒他了。” “嗯。”玄元点头,似是认可,道“带他上来,他定然有话要说。” 身后缓缓传过一个女声,清幽冷焰之声,道“他不过是中了迷香,不打紧,我已经命人给他喝下解药,少时片刻,便会醒来。” 秦凌垂手道“何等迷香,竟如此长的时效?” 大巫女眼眸淡淡道“这迷香,对无内功之人,莫约半个时辰时效,但若是有内功之人,时效长约一日之久,中此迷香者,会失去武功,毫无招架之力。” 玄元冷硬的道“他何时可醒?” 大巫女侧身回道“此刻应该醒了。” 他微动了动眸,道“带他上来。” 秦子明慌张跑了上来,脸上少了当初他见到的镇定和得意,满脸的担忧,秦子明从袖间掏出一竹管,那竹管是在他还未完全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见那黑衣人塞在他的怀间的,上面的蜡封已经被他拆开,其下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秦子明所识的字并不多,加上字又多,他完全看不懂其上学了些什么。 玄元接过,自那管中,抽出一张极薄的纸卷来,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好些字,信末写到:未闻贵庄有女眷,此女眷应当对庄主意义非凡,以此为信,肯与庄主一晤。 他黯然垂眸,问道“何人与你同行?” “莫林海之女莫冰。”他急忙回道。 他心头一颤,薄薄一张纸函,被他越捏越紧。 111周韬 高岚躺在草席上,奄奄一息,浑身冰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一天,她隔着窗口看着太阳升起复又落下,却没有人理会她。 高岚第一次见到窝窝头,便是在这牢房内。 那并不强烈的糙米香,此刻在她的鼻尖满溢,更是让她倍感饥饿。 她吞咽了下口水,感觉嗓子干哑的厉害,内心更是因饥饿而难耐。 尽管很不想吃,但总比饿死的好,高岚强撑着站起身来,走过去,用沾满土层的手抓起碗里的窝窝头来,窝窝头上顿时被抓出几个黑印来,高岚抬眼看了看手中的窝窝头,正犹豫要不要吃,腹中已然咕咕乱叫,高岚心想“总比饿死强”,张口便咬了一口窝窝头。 窝窝头太干,高岚拼命的往下咽,感觉到那谷物刮扯的自己喉咙干疼,但只能伴着惊慌的泪,一口一口拼命吞下。 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高岚大口吞咽着窝窝头,伴着她不时的咳嗽声,咽不下却又不舍得吐出来,高岚看着手中被自己抓的面目全非的窝窝头,想起了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被抓起来来的场景,她想此时的她定然也如她一般狼狈,口中的窝窝头咽不下,她抓着窝窝头,哭了。 哭声悲恸,哇哇大哭的声音,惊来了门外的黑衣人,黑衣人漠然的看着她,看着她无恙,看着她手握半个被啃的乱七八糟的窝窝头,泪肆意的在脸上流,高岚亦抬眼看他,看着他停了半晌,又出去了。 高岚怔了怔,更加难过的大哭了起来,泪流过她干裂的唇,她尝到微微的咸味,将混合着自己泪水的窝窝头咽下,感觉嗓间火辣辣的刺疼。 那是粗糙谷物摩擦嗓间的疼痛,咽下的谷物驱散了她腹中的饥饿感,此刻,唇间回荡着谷物的淡淡甜味,她的心中竟有些许的满足感。 抱着那半个窝窝头,她静靠在墙边,身上渐渐有了力气,望着手中的窝窝头,她终于明白,食物有多重要。 她要活下去,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活着等到秦子明他们来救她,或者活着逃出这里。 她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个念头,一遍遍的对自己说“自己不能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里。” 冷意自地面缓缓的传进身体来,她忍不住的战栗了一下,她慢慢支撑着身体,扶着墙站了起来,耳旁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门被打开来,光线顺在门射了进来,高岚抬眼一看,看到那黑衣人动了动脚步,走了进来,她踉跄的站了起来,看向他。 “指挥使大人,有信件。” “呈上来。”整个牢室里,只听到他冰冷的腔调。 周身散发着寒意的男子,将高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而后,缓缓的接过手下递上来的纸条。 男子沉默的看着,目光冷淡,身上带着一股犹如天生的寒气。 身后的黑衣人呈上纸条,便又漠然的退了下来。 高岚觉得,这些人摘了面罩,肯定都是一样的扑克脸。 他一面缓慢的将字条收了起来,一面抬头冷冷地看着她。 “训练的怎么样了?”他声音雄厚的问着身边的人。 “成效很好。”那人回道。 高岚动了动脚步,扶着牢房门站定,抬眼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子。 隔着窗户,她的眼中,落入一双漆黑鹰厉的眸子。 他抬眼道“这个女人果然和康庄有关系。”他的目光,像刀子,一寸寸的割裂她极力掩藏的害怕。 “原本以为手下人无聊了,抓个女的来寻我开心,不曾想,你还当真与这康庄有关,康庄素来不留女眷,对你的身份我倒是颇有几分好奇。”他目光冷淡,已一种审视的口吻对着高岚道。 高岚看着面前阴森的男子,鄙夷的望着他。 他迎着高岚的目光,笑道“很好,他若是越在乎你,那便越好。” 高岚冷笑一声,淡淡道“你们连同他过招的胆量都没有,所以用我一介女流来做挡箭牌吗?” 周韬脸色一沉,被怒意染红的脸,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愧疚和惋惜,他缓缓的垂眸,手背在身后,那双如鹰般骇人的眼眸望向了她,许久,他的唇角掠起几分的笑意,“赢不分贵贱。只在乎结果。” 他抬起凌厉目光,低头看到牢房内碗里有些许窝窝头的残渣,目光间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道“就像你饥饿的时候,还哪管入嘴的食物是否可口。” “才不是,自古以女人为诱饵,都是最卑劣的行径,即便赢了,也为人所不齿。”高岚昂首与他对视,将手中吃剩的半个窝窝头扔了出去。 他稳稳的接住,慢慢拿过面前看,笑意裹着冰的道“不齿也罢,只要能杀了玄元。” “他同你何怨何仇,你执意要杀他?”高岚看着他冷硬的眸光,却见他黯然的垂了眸,眼中带着几丝惋惜的神色,高岚心想,这人之所以不杀她,定然是误以为她是玄元在乎之人,然事实并非如此,她和玄元的关系不过泛泛,玄元也定然不会为了她而来送死。 但是她必须以此来保护自己安全。 “他若不死,天下难安。”他眸子闪着坚定的光。 高岚转过身去,不再与之交流,缓缓踱了步,坐在草席上。 周韬抬眼看她,轻动了下眸,眸一垂一动间,冷声道“到时候,我会放你离开。” 高岚静静的听着。 听到他沉吟片刻,声音迟缓的道“左不过几日。” 高岚隐隐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些许的无奈。 “我知大人的无奈,自古英雄惜英雄,大人心中定然也是不想的,大人并非嗜血之人。”她毫无怯色的道。 周韬脸现吃惊,由于她刚刚出口的话。 这锦衣卫的存在,除了皇上,外人根本不知。 锦衣卫,是皇上培养的用来排除奸臣佞党的组织,只受皇上的调遣,暗中行事,素来小心谨慎,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再经过训练筛选,方能留在这只队伍里。 高岚看着周韬奇怪混杂担忧的神色,笑了。 116解手 坐在周韬对面的高岚忽而左立不安起来,左动动,右动动,样子甚至有些滑稽,连脸上的表情都抽了起来。 高岚忽而有了尿意,然而这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低着头,一语不发,她感觉自己此刻要是提出要去厕所,黑衣人定然认为她想逃跑。 可是尿意来袭,如同潮涨。 她尽力的忍着,憋的脸都变了色,双腿并拢像一侧偏去,想着,什么时候马车才能停,该死的怎么再这时候有了尿意,分明两三天都没怎么吃,肚子涨的已经有些发痛,此刻,高岚觉得时间也慢了起来,每一分钟都如此煎熬,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去想其他事,可是肚子憋胀的感觉,正的让她感觉下一刻就要肚子爆炸了。 她忽而想起自己以前自己常说的一句话“怕什么怕,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 不禁苦笑,绽开的笑意又因为肚胀而扭曲变形。 “停车。”她忍无可忍,感觉自己下一秒若是不说,定然会尿了裤子。 很难想象自己肚子舒服了,裤子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样子。 “我要解手。”后面这句话因为羞愧难当,她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来。 周韬皱眉看她,继而再次闭目养神起来,不作理会,高岚咬着下唇,跺着轿子底,声调也因为突然的嘶吼变了调“我要如厕。” 你妹,解手应该能听懂才是,快点,再不理我老娘就快憋死了。高岚在心中低声咒骂道。 他微微抬了眼皮,看了看此刻的她“你不能下马车,就地解决吧。” 高岚的眸一瞬间嗖然张开。 “啊,那我宁愿憋死。”高岚双腿紧闭,低垂着头,将所有的意念的集中起来。 周韬抬眼,看到高岚因为憋胀,脸都微微有些泛红,轻轻的撩了撩身侧的帘子,外面乃是一片开阔的平原,连遮掩之处都无,他轻轻的放下了轿帘,冷声道“以此种方式死去,你又一次在我这里排了第一。” 高岚抬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再说,你奶奶的,你以为我想啊。 “我要真的憋死了,那你这么费尽心思的把我带出来,肯定也做了计划,岂不是都白费了。” “是啊”他眉眼带笑“那倒是真的,但你要已这种方式死,我也没有办法。” 气的高岚只想骂人,真是人有三急啊。 没有办法,分明他让马车停就可以了。 “死的方式千百种,这种死法简直弱爆了。”她咬牙狠声道。 “这里只有我和你,我不会将此事外传,你请便。”他侧手一挥道。 “便你个头啊。”高岚忍无可忍的爆粗!口道。 周韬再次撩了帘子,车子驶入小道,那是一条两旁覆满杂草与碎石的小径,他冷声道“停车。” 此刻一直低垂着头,忍着腹中痛意的高岚,听到此话,急切的抬起头来。 她急切的跳下车来,腿一个不稳,差点跪倒在车前。 周韬此刻也一同下了马车,看到身侧踉跄的她,伸手一把扶住了她。 高岚刚站稳,看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厌恶的想甩开,周韬一边抓着高岚细弱的胳膊,一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硬声道“小心埋伏,都打起精神来。” “是。”几个黑衣人恭声应道。 高岚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上厕所,尿意来了,憋着真的能憋死人。 跑了两步,看周韬拽着她胳膊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她脸都绿了,转过脸吼道“你抓疼我了,不信你看看。”高岚说着立时掀开了宽大的衣袖,果然胳膊上因他强大的手劲,捏出红印来,他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愧意,手劲也不由的放松了些,面上却竭力的装作不动声色。 “我还记得你那天掐我脖子时候的样子,放心,我没有别的想法,放开我。”高岚的语气间带了央求,眼神凄楚的看着他。 周韬犹豫了几秒,缓缓的放开了钳制她胳膊的手。 高岚终于得到了自由,开心的跳着,踏着荒乱的野草,往远的地方跑,周韬再次抬眼看了看,还是不动声色悄然的跟了上去。 高岚找了一处相对安全点的位置,抬眼,看着黑衣人离她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周围又荒草掩盖,应当看不见,虽然近前不远处,站着周韬,但蹲下,他应该也是看不到的。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的笑意,虽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尿意,忙蹲了下来。 憋了太久,一时蹲下,竟还尿不下来,需要酝酿。 周韬眼看着高岚蹲了下去,定眼看着四周,忽而感觉高岚蹲下的地方,有轻微的动静,因看不到人,他怕高岚使诈,忙提了刀上前。 耳旁,寻着声音,便快步飞了过来,刀刚刚拔出,才看的眼前一只兔子惊慌的从他眼前跑过了。 高岚抬眼,便看见眼前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愣怔间,尿意**。 周韬转身,看到眼睛睁的极大的高岚抬头看他,表情也好似凝固在脸上,木住了。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到尿液此刻还在缓缓流动,顿觉尴尬,脸一红,忙转过头去。 他吞咽了下口水,愣了半晌道“刚刚我听到此处有声音,便跟了进来。” 他沉声,低头望着刀把的位置。 高岚不知所措,刚刚早已吓呆,心中砰然,面上囧红,慢慢的提起裤子。 他应该什么都没看见吧。高岚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心神,一边快速的提起裤子,一边提防着周韬再忽然冷不丁的转过头来。 “我知你已解完。”他语气沉缓道,因为从小便习武,早已经练就到凭借声音辨位杀人的地步,对轻微的声音都甚为敏感。 高岚起身,走到他跟前,站在他的背后开口道“我解手完了,你可以转身了。” 周韬动了动眸,缓而转过身来。 高岚挥手一掌掴去。 这脆生生的一掌,用尽了她所有力气,虽只扇到周韬半边蒙面的脸颊,高岚抬头,看到周韬脸上的黑巾被她扇去,那现出的脸颊上泛着阵指印的红。 此刻她的掌心也是麻疼,垂在她的身侧。 他的面容暴!露在光下。 117尴尬 阳光下,男子的脸部轮廓并非如她想的一般粗犷,黑色的面巾缓缓的落在地面上,而周韬沉默驻立在那儿,看她。 高岚望着此刻才看清的男子,大叫道“不管你有意无意,怎么说你都冒犯了我。”她言的理直气壮。 “这一巴掌打的好,打的我心安。”他脸色如水,开口道。 高岚隔着半米的距离,定定地看着他,看他冷漠如霜的脸,他脸上的表情让她难以捉摸,他定眼看了下她,快速的转过脸去。 一时安静,只有静静的光影洒落。 “该上路了。”他在高岚的身侧轻声开口道。 她吞咽了下口水,一步步的跨过杂草往回走,周韬望着高岚踉跄的背影,盯了半晌,脸上渐渐现红,还未从刚刚的尴尬回过神来。 走到马车旁,黑衣人看到周韬,吃惊躬身道“指挥使大人。” 周韬抬眼看了看马车,道“继续赶路吧。”说罢,犹豫了片刻,还是进了马车。 高岚抬头看他,他坐于马车一边,坐态有些僵硬,始终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动,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上车之前,看看路段,离约定之路程已然不远,偶尔抬眼看看高岚,他总是尴尬的快速躲过,他觉得对待一个人质,自己不该生出如此心理来,因为极力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 “指挥使大人。”高岚声音很轻的喊他。 “嗯。”他淡然的应了一声。 “那巴掌疼不疼啊?”高岚抬眼看着他,眼神定定的道。 他的脸又莫名的燥红,直烧到他的脖子根,又想起她因为莫名惊吓而呆滞的目光,无法辨认自己此刻心理。 那种从未有过的奇怪心理,他无从控制,也无法压制。 “肯定很疼吧,我手现在的麻疼感还没有消,你看,现在还红着呢。”高岚说着伸出了手。 周韬半垂着头,抬眼看她伸出手,果然还有些许微红,他囧的不知道说什么,微咳了一声,表示回应。 “对不起啊。我下手是有点太过了。”高岚搓着自己的掌心,略微尴尬的笑着道。 做一个毫无感情之人,这便是成为锦衣卫最关键的一点,那样才可以杀人毫无罪恶感,他杀的人很多,此刻低垂着头,他忽而想到她可能会死在自己刀下,心中竟涌出些许的难受。 他恍惚想,原来做一个毫无感觉的人,并不那么容易。 他抬起头,看到她呆楞了一秒后,笑了。 笑意很美,晃动他心头微漾。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真心实意的微笑,他见过各种笑意,却唯独没有见过此种,明媚而不耀眼,淡淡的吹散心中久封的阴霾。 他坐立难安,连呼吸都似乎不适应。 “不要妄想逃,你应该明白你逃不掉的。”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的冷漠与冷静,来掩饰内心的变动。 “连解手都跟着,是傻子也该明白吧。”她莞尔一笑道。 “指挥使大人,我其实觉得自己挺无辜的,莫名的就被你们掳来了,然后就成了阶下囚。”她的声音细柔,语气中带着几丝的调侃,却并不让人生厌。 “站在战场上的人,即使你没有杀人,也会被人杀。”他冷硬的道。 “好像懂了一点,但还是不太懂。”高岚托着腮,问。 “只因你身在战场中。”他的嗓音很沉,很冷。 高岚愣怔,而后大声道“那是你们认为的,与我何干。” 周韬撩了帘子,一跃身,跳上拉车的马身上。 高岚狡黠一笑,知自己成功把周韬逼得尴尬了,她轻撩了帘子,看着这里依然是条不太宽敞的小路,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在山下的小路行。地势低洼,真要跳下去,死了也没人知道。 撩了帘子,看到马上的周韬背影英姿飒爽,但却有着难以靠近的冷意。 所有人刚出生的时候,都不是冷漠的。 这一刻高岚想起了这句话。 无论何人,皆是经历了一些事后,学着隐藏自己身上的其他性质,将最坚强的性质展示给别人看。 而周韬展现出的性质便是冷漠。 坐于马上的周韬,脑海中回想着于这些天发生的种种,目光幽幽然,嘴角忍不住牵起一丝的弧度,在光下甚是好看。 康庄的玄元,即将同他正面交锋。 他的心中起伏不定,京都的人都说,这玄元乃是活菩萨再世,世人崇拜,如今,他奉皇上旨意,暗中除了他。 顶着皇家名衔,公然做着伤天害理之事,杀一个人人称道的好人,不管谁夺权,势必危害到百姓,百姓生灵涂炭。然而,玄元有罪吗? 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有什么,生为锦衣卫理应替皇上除去碍事之人,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引以为傲的能力。 他望了望手中的缰绳,似有所思。 高岚撩了帘子看四周的景色,看马前领头的几个黑衣人,周韬感觉身后似有目光相望,微微回转过身来,高岚看到他在看她,抬眼,冲他微笑,那笑意像个不解世事的孩子,周韬头僵立在那儿,半晌缓缓的转过身去。 高岚环顾四周忽而望向他会心的笑意,让坐于马上的周韬有些愧意。 他在心里想,这么单纯傻萌的女子,怪不得玄元会喜欢。 却而她也有她的优点。 能让别人心情愉悦起来,并非谁都有此能力的。 马车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周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马车的侧旁,脸上又遮起了黑巾,披风摇曳,被风拉扯的好长。 高岚隔着帘子听着身侧的哒哒马蹄声,忍不住撩了帘子,看着骑马在她身侧的周韬。 “快到了吗?”高岚抬眼看向四周,却未曾看见半个除黑衣人以外的身影,又不禁抬眼看看周韬,心想,若玄元不来救她,那他到底是会杀她还是放了她。 他的眸依旧闪亮,如夜底最璀璨的星辰,他牵着缰绳的手一动,轻微的点了点头。 “申时,此地。他说他会来。”他转脸看她,目光不明。 “是玄元吗?”高岚忍不住开口问。 他眼神略带吃惊。 “他说他会来,他说他会来。。。。”高岚的脑中此刻只听到这句,也是吃惊不已。 118交锋 高岚放下帘子时,脸上的欣喜,他看在眼中。 他握着缰绳的手一顿,眼眸动也不动的望向远方,眼神中渐渐如染了灰。 其中一黑衣人过来,躬身请示“指挥使,时间到了。” 周韬转而看了看马车,用眼神示意了下。 高岚正愣怔间,那马车顶竟然大开,身下的木板也开始颤动,竟然缓缓的将她托了起来,高岚的发饰被大风吹的全无模样,周韬脸色暗沉,不再看高岚,而她的马车身旁,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黑衣人。 荒漠的风吹起阵阵黄沙。 高岚抬眼看去,看到漫漫黄沙,转而看周韬,他警惕的拉着缰绳,一语不发,也不曾向她这边看。 周韬环顾四周,而后缓缓的抬眼,看向轿中的高岚。 “你害怕吗?”他眸色淡然的问她。 “你自己站在这儿感受一下。”高岚竭力装作平静的道,抬眼,透过漫漫黄沙,听到远远的有马蹄声,震动地面咚咚作响。 高岚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隔着漫漫黄沙看去,看那灰白的影子一点点的清晰。 周韬长吁一声,心中感觉压着石头般的沉重,身侧的大刀也不觉得重了几分。 “对不起,玄元必须死。”他缓而冷声道,眼眸凄寒。 高岚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看着他忽而变的硬如刀锋般的侧容。 她看到周韬的眼神不觉的往轿身上看了眼,有些凄然,她也悄然的看向了轿子,才看到轿子下的木板有被拆动的痕迹,她轻皱了皱眉头,蹲下身想去掀开看看这本板是不是活的,虽然这中间的木板并非她想象的是活动的,但是一蹲下,高岚发现了更不寻常的一处,轿子边缘处有些许散落的黑粉,刚刚轿子上升的时候,她便听到有什么在簌簌的往下落,像是沙土。 如今,捏着手中的黑粉,闻着它呛鼻的味道,高岚顿时明白了,这车上有**。 她一惊,隐隐感觉有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很可能自己命丧此处。 高岚吞咽了下口水,整个人感觉瞬间不好了。 车子四周都是黑衣人,高岚感觉此刻就像是瓮中的鳖,她的心里又惊又惧。 风吹起沙漠黄土遍天,那一个个黑衣人如同雕像,在马上一动不动。 “黑衣人,你会杀我吗?”高岚扒着轿栏,语带难过的大声质问道。 驾马在高岚不远处的周韬,背影一僵,用脚拍打了下马肚子,徐徐前行。 “你会杀我吗?”她再次大声质问道。 “你说话啊!”高岚撕心裂肺的吼叫道,漫天的黄沙吹进她的喉咙,刺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周韬面色如土,表情黯淡,走过手下身边道“看好她,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轿子。这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是。”那人领命,打马走过轿前,在高岚咳嗽了几声再次嘶吼时,刀出鞘,刺啦的声音像是划破天际的闪电。 这些人已然候命蓄势待发。 高岚看见秦子明的脸,在漫漫黄沙中时隐时现,隔太远,她看不清秦子明脸上的表情,但从他所骑马那错乱的步子,可见此刻他内心亦是不平静的。 前面领队的位置处,两对人马簇拥间,一人缓缓而出。紧接着另一人尾随。 前面一人身着红色披风,脸上依旧是高岚熟悉的银色面具,身侧配剑,毫无惧色,马拉出一条笔直的走道,身后半米处跟着的男人背上背着一羽箭筒,驱马缓缓跟随。 真的是玄元。 从未看见过马上的他,看到他如此英姿,高岚一时还有些犯花痴。 待想了一会,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没想到,真的有人来救她。 她看着秦子明望着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周韬敬重玄元,礼数周全的向玄元行礼“在下左盟帮帮主。” 玄元立着不动,抬眼目光扫过轿中的高岚,只见她的头发被风吹的毫无形态,整个人也是憔悴的很。 库林近前,道“我庄一向不与其他帮派结怨,不知帮主此来何意?” 周韬拉着缰绳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一直未出言的玄元,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的目光深沉而悲凉,转而看向了库林,库林骑马在近旁绕了绕,周韬便听见箭羽射在木档上沉闷的声响。 “哧!” 快如闪电,一道锐而细的箭羽穿风而行,穿透那迷蒙的黄沙,那一瞬亮光如闪电破竹,斩风而行,以众人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直冲而来,速度之快,捕捉不到踪迹,待反应过时,箭羽已经划过其中一黑衣人的脸颊,摘掉他脸上的黑巾。 那黑衣人捂着脸,眉头皱起,却忍着没有呼喊出声。有血迹沿着手缝渗出,其余黑衣人一看,不禁对此箭术之人钦佩不已。 那箭羽最终射向了高岚所在的轿柱之间,力道之大,竟将整个箭头全然插入,轿身都不觉一晃,黑衣人顿时大惊,悄然向轿子前更靠近了几分。 周韬抬眸,向那箭羽射过来的方向看去,爽朗的笑了声道“好箭法。” 玄元缓缓的动了动脚步道“若非不敢示人,为何黑巾遮面,遮与不遮又有何区别,既然你们来了,我自然明了谁要取我性命,只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掩耳盗铃呢。” 玄元的话语间夹杂着苦涩,目光里满是难过和不明的神情,看着略带伤感和迷蒙,库林看到主子如此神色,心里一痛并一恸,库林知道他痛什么,而他也难过,因为此,为主子痛心。 “左盟帮不过是一群招势乌合之众,不成气候,又怎会有如此纪律严明的队伍,看,如此锋利的箭头,划破了脸,竟然连哼都未哼一声,如不是有过严苛的训练,这疼痛非一般脓!包可受。。”库林补充道。 周韬沉着脸,看着玄元一行人,竟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玄元凛然看着周韬,眼角现一抹讥诮的笑意。 “若想她活命,你一人走过这轿前来。”其中一黑衣人厉声高喊道。 那一声,让坐于马上的秦子明心抽了一下。 那人手指着玄元的方向。 周韬也同时转头,看向说话的黑衣人。 “黑狼。”他沉声喊。 ... 119惊魂 “哧!” 快如闪电,一道锐而细的箭羽穿风而行,穿透那迷蒙的黄沙,那一瞬亮光如闪电破竹,斩风而行,以众人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直冲而来,速度之快,捕捉不到踪迹,待反应过时,箭羽已经划过其中一黑衣人的脸颊,摘掉他脸上的黑巾。 那黑衣人捂着脸,眉头皱起,却忍着没有呼喊出声。有血迹沿着手缝渗出,其余黑衣人一看,不禁对此箭术之人钦佩不已。 那箭羽最终射向了高岚所在的轿柱之间,力道之大,竟将整个箭头全然插入,轿身都不觉一晃,黑衣人顿时大惊,悄然向轿子前更靠近了几分。 周韬抬眸,向那箭羽射过来的方向看去,爽朗的笑了声道“好箭法。” 玄元缓缓的动了动脚步道“若非不敢示人,为何黑巾遮面,遮与不遮又有何区别,既然你们来了,我自然明了谁要取我性命,只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掩耳盗铃呢。” 玄元的话语间夹杂着苦涩,目光里满是难过和不明的神情,看着略带伤感和迷蒙,库林看到主子如此神色,心里一痛并一恸,库林知道他痛什么,而他也难过,因为此,为主子痛心。 “左盟帮不过是一群招势乌合之众,不成气候,又怎会有如此纪律严明的队伍,看,如此锋利的箭头,划破了脸,竟然连哼都未哼一声,如不是有过严苛的训练,这疼痛非一般脓!包可受。。”库林补充道。 周韬沉着脸,看着玄元一行人,竟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玄元凛然看着周韬。眼角现一抹讥诮的笑意。 “若想她活命,你一人走过这轿前来。”其中一黑衣人厉声高喊道。 那一声,让坐于马上的秦子明心抽了一下。 那人手指着玄元的方向。 周韬也同时转头,看向说话的黑衣人。 “黑狼。”他沉声喊。 “指挥使大人,敌人太过强大,不这样,我们恐怕很难取了玄元首级!”黑狼在周韬耳旁沉声道。 “黑狼。你太天真了。”周韬转而看了看轿子中的高岚。高岚被他眼中的神色所骇到。 黑狼顿首,不肯服输。 周韬恨声道“不可妄动。眼下形势对我们不利,更不该激怒他们。” “属下并不苟同。让我先去会会他们。”黑狼打马向前,眼神直勾勾的望向了库林,用长矛直指着他。 “黑狼。。”周韬刚出口的话语仍在回荡,黑狼已经冲了出去。 黄沙漫天。马蹄声哒哒而起。 黑狼的目光穿透黄沙,望着玄元身旁的库林。眸似要烧起火来。 他不能容忍,库林在他眼前伤了他的手下,那是对他多年努力和非人折磨的磨练的亵渎。 但见库林不慌不忙,轻打马身。徐徐的迎向他。 黑狼此刻早已红了眼,纵身喝道“杀!” 一声而起,人便如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玄元沉稳的观望。秦子明的心思却全然在高岚的身上。 高岚此刻真的是如坐针毡,想不出该怎么逃离这火坑。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域。这时候都已经有**了吗? 对哦,纸张都有了,**也该有了。 什么啊,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高岚此刻脑子里如同被别人扔了一串鞭炮,她抱着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一想到自己此刻站在**上面,顿时整个人又不好了。 就在这一刻,局势更加紧张起来。 闪光而过,黑狼手中长矛的尖端飞出直刺向库林,马似被那忽来的光亮刺了眼,长嘶一声,库林拉动马缰绳,控制马后退,望着飞过来的矛头,侧身,仅靠腿力夹持,脚勾着马脖子,几乎同一瞬间,一只羽箭飞出,黑狼甚至来不及躲闪,那箭已然直中他的眉心。 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快的不可思议。 库林所骑坐骑凄厉的哀嚎一声,马身重重的倒下,几秒的时间里,好似刀光一闪,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只能看到黑狼背影的周韬,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见黑狼僵直了的脊背,人直刺刺的从马上栽了下来,震起地面阵阵黄沙。 黑狼没看清死亡是如何降临的,因而死也不能瞑目,只是瞪着双眼,眼中永远定格下不甘和惊讶。 周韬身后有马长嘶一声,周韬转身,才看到身后的黑衣人虽带着面罩,依然可现惊愕和慌乱的神色。 “放了她,不必用女人作诱饵。”玄元勒马站定,语气平静沉稳,却有着不可忽视的风范。 周韬哈哈大笑几声,纵身下马,进入轿中,转而看了高岚一眼,便见的那轿子缓缓向前移动,她一脸骇色的看着近前的周韬。 “怎会,我敬你为君子,你让手下都退下,你我单独比试一场,挟持她,也不过是为了能一睹庄主的风采罢了,本也没有挟持之意。”周韬同高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站于轿中,声音温和而绵长的道。 只有此刻站与周韬身侧的高岚知他的声音有多可怕,一惯冷冷的腔调变作如此,那阵阵冷意早已悄然弥散在四周。 周韬手指一弹,将一石掷与马身上,马拉动着轿子,缓缓的向前。 “你我在这校场中央。”周韬指着两人中间的一片空地,沉声道。 “好。”玄元也驾马缓缓而来。 高岚转身,看到周韬手指扣着轿框的边缘,目光冷硬,即便此刻的侧脸,也是如刀锋般锋利,她呼吸急促,想起车中的**,看着玄元愈来愈近,看着周韬眼中无畏甚至有些期盼的眸光,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吞咽了下口水。大声吼道“傻子,别过来,这车上有。。。” 还未说完,话音瞬断,高岚被周韬瞬时用力捏住了下颚,发不出声来。 他靠近高岚耳畔,冷声道“你坏了我的计划。虽然我不知你缘何知道这轿子的秘密。但我不会再让你言一句,直至玄元命丧。” 高岚气极,狠狠一抬脚。跺在周韬的脚面上。 他未动,只是高岚感觉捏着她下颚的手明显更重了,疼的她的眼睛不由的蓄满了泪。 脸上的骨头似要被他捏碎,她仰起的眸对上他冰冷黑沉的眸。一点点的变得模糊。 秦子明也越发不安起来,所骑坐骑早已乱了步调。整个人变的焦躁起来。 玄元听到高岚的喊声,并未停下脚步,而是依旧按照原来的步调,一步步趋前。“可惜,可惜。” 周韬望着玄元,开口道。 虽被周韬捏的下巴疼的蓄满了泪。高岚闭了一下眼眸,挤掉眼中的蓄泪。看到玄元已经离轿子不足一个轿身的距离,她的心跳加快,同样她似也能听到周韬的心跳,同她一样,跳动的很快。周韬的另一只手已然按在了机关上。 蓄势待发。 不,不要过来,过来都得死。 高岚惶恐不安,在周韬的钳制中极力的摇着头。 玄元面色沉静,直直的看向了周韬,两队人马都勒紧缰绳,蓄势待发,高岚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不明白玄元为何执意要过来。 “起。”忽而库林大喊一声,声音震慑力很强,与此同时,一队人忽而不知从何处而出,箭羽凌空而起,呈抛物线弧线直向轿子后落去,高岚能听到身侧周韬不安的呼吸声,耳旁充斥着不时有黑衣人被射中,发出最后的呜咽声,高岚感觉到周韬捏着她下颚的是手在微微颤抖。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玄元。 周韬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另一只手丝毫不敢懈怠,全然顾不上身后黑衣人的死活。 箭羽飞射,漫天箭羽如同黑沉的雨幕,高岚眼看着箭羽从她眼前飞过,像是长了眼,玄元最终在离轿子半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玄元沉默,悍然道“你们果然是他派来的。哈哈哈。。。” 这一声笑声,与此战乱中,显得突兀而令人心惊,同时也将刚还在错愣中的高岚仿似一巴掌扇醒了过来,原来,他近前,只为确定一个事实,杀他的人是谁?而她的死活,与他而言,全然为零。 “杀!”在与她不远处的玄元再次冷声开口,这一声,将她整个心片刻击碎,她望向他冷漠的容颜,泪竟不自觉滑过了嘴角。 原来,她与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陌生。 此时,她觉得,除了名字,她对站在自己咫尺之外的玄元全然未知。 周韬感觉到手上温润的液体,手上的力道不由的轻了几分,高岚虽觉得口腔有麻疼感,但似乎能发出声来了。 “他不会再往前了,你杀不死他。”高岚眼带绝望的开口道。 “那也要再试试,已经到这一步了。”周韬恨声,却带着一种无畏的表情,用力一脚,蹬向了脚旁不远的暗格,轿子外的挡板一瞬间炸开,一眼看去,只剩中间的车轴,而此升降的车轴上绑满了**。 “既然她并不重要,那我便在你的面前引爆。”周韬冷声笑,笑声中带着些许的颤音。 “不要。”秦子明听到周韬的话,整个人便向轿前冲去,而玄元仍旧一动未动。 “有在乎你的人,不过,并非我要的人,而对于他,你全无价值,罢了,原本也是以卵击石,原以为手上有好的筹码,原来不过是假的。” 高岚听着周韬的话,胸腔处仿佛堵着铅,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他说的没错,原本她也并未奢望过玄元会来救她,只是被人当真点出自己的死活别人并不在意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疼了。 眼睛也仿佛被烟熏过,泪意强行被她忍了回去。 “这样的距离,即便不死,也能伤了他。”他望着库林指挥的箭羽队变换阵型,箭羽队一波接一波的上,虽然黑衣人们拼死抵抗,却不敌漫天的箭羽,依旧一个一个被射与马下。 在马上的玄元,英姿飒爽,依旧是她初见时的模样,也是这般英雄风范,只不过并非她的英雄。 黑衣人所剩无几。 马车忽而动了起来。 周韬转身,那一刹那,他记住了他们悲壮的容颜,他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有的甚至连真正的容貌也未曾见过,推动的马车离玄元又近前了几分。 那一侧的黑衣人使出全力的推动着轿子,步履维艰,飞来的箭羽射中了他的臂膀。 他抬头,望向了周韬。 “大人珍重。”那黑衣人大喝一声,却被忽而射来的箭羽,直刺中了喉咙,鲜红的血液溢出,黑衣人手中的力道渐渐失去,轿子再不能前进一步。 “可恶。”周韬愤声,高岚看到他此刻也红了眼。 他转头,看到库林张弓的样子。 周韬眼底现冷绝的笑意,看着玄元,手指按了下去。 “啊。”高岚的声音被掩杀在轿子破乱的巨大声响中,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未待她睁眼,看到眼前发生了什么,只觉身子一紧,随即而起,自己竟被周韬夹抱着。 他紧紧的将她挟在身侧,越上身后的一匹马,催马前行,冲出重围。高岚耳旁只听得见呼呼风声。 轿子炸裂,引起漫天土雾,隔断了人们的视眼,周韬俯在马背上,带着她冲出。 耳旁哒哒的马蹄声,高岚记得他跃起的那一瞬间,望向她的目光,那灼灼的目光直印到高岚的心底。 她低头,看到许多黑衣人的尸体,马蹄一一踏过他们的尸体,高岚知道周韬在撤退,他并没有杀她的心。 而他们的眼前,渐渐被树木吹散的周韬带起来的土雾前,出现了玄元的身影。 周韬紧贴着高岚,他似未料到玄元会追来,勾着高岚的手更紧了些许。 “指挥使密令,玄元杀无赦。”玄元的语声冰冷。 “没错。”周韬停马,轻动了下眼眸道。 玄元面色沉冷,目光冷冷的扫过周韬,停在高岚的脸上。 他的目光幽冷,细看,像极了受了伤的动物,有些让人怜爱。 玄元抽出一张细小的黄绸布来,缓缓的垂下,那绸布上写了什么,高岚看不清楚,却见周韬登时睁大了眼。 “秘函。”他诧异道。 原来一切他早已洞察,锦衣卫中有他的人,甚至位高于他,而他早已将一切行踪暴露在玄元的眼下。(未完待续) ... 124殿试 “九哥怎么还不到。”上官焱依然在找着上官睿,此刻面对着清一色着青衫的人,一眼看去,当真都长得一样似的。 “父皇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官寒冷声皱眉道。 上官宇抬眼看了看殿正中的上官恭男,目光深邃,如同那最幽深的谭,让人看不清眼底真实的色彩。 “皇上圣驾。”远远的,内侍尖利的声音高声传来。 四面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望着面前空空的桌案,众人聚气屏息,凝神等待,一瞬间寂静,众人齐齐在桌旁俯身跪拜,孤苏傅本来同上官寒等站的很远,推推攘攘间,跪拜完,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挤的同上官宇等跪拜在一处。 不过隔了一块宫砖的位置。 孤苏傅欲起身,悄然躲过,身侧那人突然侧转过身来,清冷温润的眸光落在他的眼底,却见他衣袖一动,悄然在他眼前砖地上用手指勾勒着笔画。 孤苏傅当下心中恍惚,随即听见上官宇对着身侧的上官寒低声絮语,他不时,能看到上官寒在他未间断的话语间抬眼看他,嘴角掠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孤苏大人,竟也在这殿中,听闻大人才华过人,可猜出父皇何意?”上官寒在孤苏傅耳旁低声问道,仿若一条蛇吐着信子在望着手下的猎物。 孤苏傅低眼,在内官扯着调子的大喊着起的时候,缓慢的站了起来,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笑如春风,如琉璃般的眼眸中,目光冷侧。 他徐徐站直身子,手曾俯拜状,“皇上的用意早已昭告天下,此乃皇上御设选拔制度。” “哦?” “若非如此,殿下怎会出现在此处。东宫无主已非一日之事。皇上多次立储,多被百官已各种理由不符而驳回,若此次殿试,皇子中有能胜出者。皇上立储之事自然不再招受百官议论。” “此语当真?”上官寒眼底有难掩的兴奋光芒。 他眸光带笑,眼睛锁在殿上,眼前映入那明黄色的龙袍,嘴角带了几分自信带起的得意。 孤苏傅脸色不变,眸却暗沉了几分。这也真是他担忧的地方,一方面担心这种场合,若被皇上以为武弊而逐出大殿,从此不再有入宫为仕的机会,另一方面,担心上官宇会借由抓住他的把柄而命令他做事。 而当上官宇悄然和上官寒咬耳朵时,上官寒看过他时的表情,更加深了他的猜测,整个心惴惴不安。 他略微一沉吟,却见上官寒悄然向他靠了靠。铁青的脸,眸中寒光逼人,冷声道“本王对文一向没多少研究,从刚记事起,就几乎在马背上度过,稍许的殿试,你伴我一侧,悄声告知本王。” 而与此同时,上官宇的目光略过他,冲他淡淡微笑。 “殿下。这桌案上并未准备纸墨。”孤苏傅道“这或许并非文试,而又摆放好桌案,未曾留给武试的地方,我也着实。。。。” 上官寒目光一冷。眉宇处拧成一个川字。 “第一题。”内侍官忽而高喊。 随即几个宫人台上一个桌案,桌案中央摆放着一个鱼缸,缸内几条血红色游动的小鱼。 众人还未明白这忽而在殿中央摆放的鱼缸是何用意时,便又听见内侍官拉长了调子吼道“第一题已出。” 众人纷纷错愣,这第一题,便是这坛中之物。 上官寒顿时懵了。皱眉道“这父皇出的是什么题目。” “已香为限,香分五段,每题答题时间为一段香,若一段香燃尽,仍未答出者,视为落第。香起,答题开始。” 上官寒看着孤苏傅紧盯着鱼缸,看着众多像他一样摸不着头脑之人,已经开始纷纷低声议论起,而皇上似乎对此并不反对,只是坐与龙椅上,望着殿下众多应试者。 孤苏傅迈了脚步前往,在众人纷纷诧异的目光下。他挺直面向大殿,背影如风似劲草。 径直走到鱼缸之处,他躬身禀告道“皇上,臣可否请示一份笔墨,将臣的答案写于此上。” “允了。”上官恭男轻微的动了动胳膊扶手一动,示意内侍官去取笔墨来。 上官宇偏头看了一眼,看那燃起的香徐徐烟而起,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燃着,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若一段香燃断,还未答题,便视为失败。 孤苏傅站在第一道宫门最前面摆放鱼缸的位置,俯身写下自己的答案,将字轴缓缓卷起,内侍官急忙呈禀皇上,众人都在等待结果,可皇上只是展开字轴看了看,并未言半字的阖上,他在等待,等待一段香的燃灭。 眼看着时间流逝,众人内心都焦灼了起来,有不少人效仿孤苏傅,同内侍官要来笔墨,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上官寒看不懂题面,看到众人都提笔动手,他也坐不住了,假意上前,却向着孤苏傅退下的方向迎了上去,悄然拽住他的衣角。 “你在那纸上写了些什么”他语气中带着急切和不安的问。 “囚困。”他似漫不经心的回道。 “囚困?囚困?”上官寒嘴角呢喃着这两个字,悄然放开了他,向着鱼缸旁走去。 一向爱凑热闹的上官焱,看到父皇出的如此别出心裁的题目,脸上更是笑意不断,望着百位考生愁眉不展的样子,他笑着道“真好玩。” 上官寒还在想着孤苏傅刚刚的话语,上官宇悄声提示道“这鱼游的速度变快了,似乎越来越想离开鱼缸,你近前去看看。” 上官寒忙抬头看去,果然像他所言,他忙上前,将手指探入水缸,才发觉这水温竟是热的,而且似乎水温越来越高了。 他伸手,一掌劈裂鱼缸,那鱼儿在残留的水渍中摆动尾巴,展示着求生本能。 一段香即将燃断,上官恭男并不在意此刻场面变成怎样,看样子,倒是有些高兴的斜靠在龙椅一侧,望着殿下百官姿态。 一段香即将燃断,上官宇抬手执笔,在纸张上写下他的答案。未完待续。 ... 125出彩 上官恭男早已暗自观察过众官脸色,坐与大殿上,将众人姿态一览无遗。 历年来根深蒂固的科举制,早就在百官的心中形成了模板,如此形势的改革倒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高岚目光淡然,视多方考卷与手上,坦然圈出第一批入考的人来,又从前方观看的内侍口中得知考场内近况。 内侍将高岚批阅过的试卷呈上,原本攀谈的皇族官胄纷纷直起身来观望,看着皇上翻看着眼前的试卷,期盼自己是否有幸留下,入得那第二批的考场。 上官恭男似是想起了什么,唤过了内侍,与纸张上写下寥寥几字折叠,让内侍传与他龙椅背后单桌而坐的女子。 “他为何没来?”高岚缓缓展开纸张,吞咽了下口水,沉缓的吸了一口气。 提笔写下 “时辰未到,到时,陛下自会见到。” 上官恭男徐徐展开,望着那纸张,听着内侍官拉着嗓子高喊道“手中拿着老奴发下排号之人的,可跨入这第二道门,继续答题。” 言罢,内侍官手中拂尘一挥,那第一道门缓缓的紧闭,那未曾领到牌号之人,已被驱赶到门后,然只听到那宫门重重阖上的声响。 震的人发怔。 上官寒转而看着那宫门阖上,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排号,百思不得其解。 上官恭男望着那宫门前站着,脸上皆迷茫的众人,嘴角带着些许的笑意,也越发觉得有趣了。 内侍官自高岚手上接过第二题的内容。 不禁面露难色,低声与上官恭男耳旁道“陛下,这。。” 他接过查看,不禁一笑。 “念给他们听。”这话语气平淡,却震得下面本就紧张的群臣当下一惊,上官宇望着脸色奇怪的内侍官以及脸带笑意的上官恭男,皱起了眉。 而他们的面前皆已经摆好了纸墨。众人都执着笔,疑虑和担忧现在他们都脸上,内侍官清了清嗓子,将那明黄色的题面纸卷展开。 “”有两个人。一个人脸朝东一个人脸朝西的站着。不准走动,不准照镜子,怎样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高岚本想偷瞄一下,害怕被应试之人所看到,偷偷勾过自己身旁的侍女低声问道“他们答的怎么样了?”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依然没有平复下来,想想自己隔着一个椅子背后就是皇上,下面答题之人又皆是群臣,关键是,玄元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自己要怎么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 “众官还在思考。”侍女悄声道。 高岚心下一喜,看来可拖延些时辰,这百官没她想到那般厉害,看来这题可以,想着。她执笔又在那明黄色的卷轴上写下第三题的题面。 台下禁声,不少官员顿笔不知该如何下手,执着那毛笔思索,纸上空空如也。 上官宇转身,看上官寒,用眼神示意他,然而,此刻上官寒看着渐燃的香火,根本没想到此刻上官宇是在给他提醒,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 上官恭男看着内侍官递于他的答案。眉头一皱,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和赞许。 有人提前交卷了。 丫丫的,一整柱香的时辰本就不长。一旦有人交卷,写下答案之人定然也会跟随交卷的。 这样一来,时间会不会被提前。 “来,朕看看。”上官恭男看着提前交卷之人,侧脸扫了一眼内侍官递上来的答案,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看着面生。是朕的哪位爱臣啊?”上官恭男笑问道。 “臣乃盐运司副使。。。” 这个声音好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高岚心正戚戚然,紧接着便听到那人字字腔圆道“秦。。辰。” 高岚顿时心下一惊。 “哦,原是外职官员,怪不得面生的很呐。好。。好。” “盐运司副使?他不是县丞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大殿上,若是被他识别我的身份,岂不是认为我在戏耍众人,那不是会被杀头么”高岚吞咽了下口水,害怕的睁着眼,执着毛笔的手在微微发抖。 时辰到,内侍官来同她取下一题卷轴,她沉缓的出了口气,问道“这盐运司副使官拜几品啊,也可入殿参试吗?” “这盐运司副使乃是从五品,外派官员,但五品官员以上的皆可入殿参试,包括五品,从五品,恰好啊,赶上了。”这内侍官看到高岚所出试题难道众官,当下也对其心生敬意,恭敬的回禀道。 “哦,如此啊,谢过公公。”高岚边点点头,边呈上下一题的题面。 从五品,不过些许时辰不见,如今,他已经是从五品了,如此早交卷,也定然是对答案十拿九稳,来以此在上官恭男面前出彩吧。 没想到竟在这大殿上再次相遇了。 他的出彩自然也引起旁下人的注意,看他眉目之间不经意带出的得意神色,众官心中都各自打着算盘,都对此人另眼相看,却又带着些许羡慕和记恨。 高岚以手托鳃,听着内侍官正在高声宣禀进入下一殿试的人员。听到秦辰笑着禀告道“谢主隆恩。” “哈哈,快入殿答题吧。”此刻上官恭男心情也是大好,只是高岚原本担忧的心此刻又夹杂了惊吓。 这一刻的结果虽然早已预料到,然而她的心却如何也安定不下来,看着自己手肘上的擦伤,那种担忧感,如水纹般散开,久久不能平复。 拂尘再次一挥,第二道宫门缓缓阖上,内侍官大喊道“第三题。” 同样是手执排号,以此进入第三道宫门。 “” 在此考场上,考生要作弊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 试卷交齐后,发现在这些卷子中,有18份卷子除了考生的排号之外,答案是完全一样的。 这是什么原因 剩下的应试之人当心唏嘘。望着身后再次阖上的宫门,心中也是压力感倍增。 上官寒听着此试题,额头不禁渗出冷汗,好像被别人抓住了什么似的,担忧不已,面对着他看来越来越难,越来越古怪的试题,皱紧了眉。未完待续。 ... 126思维 “太子殿下。” 有喜恭敬的低唤,看着上官庆自桌案前抬起眼来,有喜躬着身道“太子殿下,十三爷来看您了。” 今日不是殿试吗?上官庆眉眼中带着些许的疑虑,站起身来,这如今形同冷宫的东宫也只有上官焱会来,老远便听到上官焱的笑声,风拂过,似乎连廊下的叶子也随着晃动,如今这宫室内陈旧已久,也只有这廊前的叶子一年一年的展露新叶,也只有这一点点绿色,让这东宫看起来不那么凄冷。 刚踏出门槛,便见得阳光下上官焱的笑意,亦是那般璀璨明亮。 “四哥,刚从殿试处过来,口甚渴,来你这里讨杯茶喝。” 他笑了笑,方才道“下次,过来记得带茶叶来。” 上官焱哈哈一笑,道“叫有喜现在就去取些来。”说着他唤过了有喜,上官庆开口道“别整了,我让有喜去弄点茶就成,你快来坐。” 有喜看到上官焱,也是笑意满满,替他拉了凳子,笑道“十三爷,请坐。”上官庆素来干净,尽管被冷置了三年,这东宫除了冷清,基本未曾有多大的变化。 上官庆嘴角带着些许笑意,道“你尝尝这茶,有喜清早去收了荷塘的露珠冲泡的,虽是旧茶,用此水冲泡,倒也是别有一番味道呢。” 上官焱看了一眼杯中茶叶,那叶子呈碎状,甚至有些冲泡出都不能成完整的叶子,定然是陈旧许久的老茶叶,动了动眸,心头泛起难过,如同此刻一片零落的茶叶在杯中清幽的飘荡。 他低头抿了一口,头微微一偏,转而看到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乃是一女子的画像眉眼,神情都勾勒的极其到位,远远的仿似画中女子在冲他微笑。这画似刚被再次临摹过不久,似乎还能感觉出纸张未干的痕迹,时常来四哥这里的他知道,这副画已经在四哥这里摆了三年了。他默默垂下眼睑,转而目光触及到杯中的茶,心中感觉怪怪,那茶在齿间轻微流转,即便他不常吃茶之人都能尝出这茶里的陈旧。更何况上官庆可是茶不离身的。 身上总是有淡淡的茶香味,最喜将最新的最好的茶放满一荷包,随身带着。 鼻尖总是能嗅到淡淡的香味,像是檀木香,只是他闻了许久,也没发现这香味从何而来。 “今日殿试到着实奇怪,这殿试题我只答了两题,便被关在门外了。现在剩下的也不过十余人吧,那题面也是以前闻所未闻。” 上官庆微垂了下眼眸“难怪你没考完便过我这里来了。” 上官庆这样一说,他才恍然明白过这香味从何而出。那屋堂前,正对桌案的前面,果然立着一炷香,看香燃的程度,和那殿上的时辰一般。 上官焱看着他淡笑,也不由的笑道“四哥,这次的题真的不同以往,我念一道给你听听啊,说是 有两个人,一个人脸朝东一个人脸朝西的站着。不准走动。不准照镜子,问怎样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上官庆徐徐再次倒了一杯清茶,一面听他说。一面轻抿了口茶。 “这是殿试之题吗?倒真是与众不同啊。”他道。 “是啊,同以往简直大不同,入考之前,竟然还统一穿一样的服饰,服饰的背后都写着数字,我也是第一次见。” 上官庆淡淡的听着。眉羽间有掩不住的好奇,悠悠然想着上官焱刚才所说的题面,道“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不可照镜,不可走动,那便不走动,转头不是便可以了吗?” “的确如此,当时我也是恍然才觉得,此题竟如此简单。我还想了半天。” 上官焱的语气中不免有些懊恼。 “哈哈,此题当真是父皇所出?”上官庆问道。 “非也。”上官焱说着站起身来,道“我看到内侍官从内阁取题,此题应当是内阁里之人所出。” “是呀,我竟然没闯过去,答第三题时,便落第了。” “何题?”他问。 说是在考场上,考生要作弊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 试卷交齐后,发现在这些卷子中,有18份卷子除了考生的排号之外,答案是完全一样的。 我想了甚久,也转不过来,四哥,你说是为什么,当时已经只剩下二十五人,而此题之后只余十人,怎么会有十八份卷子相同。 上官庆思纣了少许道“一开始的参试之人有多少?” “五十人。” “那便对了,五十人中有十八人相同,若这十八人皆交了白纸,那算了算除了排号完全相同呢。” 上官焱听完答案后,苦笑不得。转脸看到那书桌旁香案上的香已快燃尽,不觉开口道“这殿试时辰快到了,不知是何人取了首榜。” 上官庆转而问道“这内阁里的是何人,为何父皇会如此信任,甚至如此重要的殿试,会由他出题?” 上官焱摇了摇头“是啊,父皇很信任此人。” 正说着,有喜进来换茶,茶香浓郁,上官庆对茶一向敏感,不由的凑过身子,只见有喜高兴的道“殿下,奴才沏了新茶。您尝尝。” 上官庆轻抿了口茶,顿觉清凉感滑下咽喉,知这是好茶,不由道“有喜,这茶你从何处得来。” 有喜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兴奋,看到主子喜欢,不由的欲转过脸去看上官焱,还未待他开口,便听上官焱道 “是我命有喜从我府上去取了我府上最好的茶叶来。四哥喜茶,嗜茶如命,怎能委屈将就。”上官焱说着笑着走上前,看了看茶水的色泽和茶叶的形状道“我也不知哪种茶好,这茶是府上最贵的,当初送我的官吹,父皇都未曾喝过此茶呢。” “十三爷。”上官焱的随从匆匆跑了进来,上官庆同时迎了出来,临出门,他转而看了一眼香炉,那炉内最后一丝轻烟冉冉向上。 香灭了。 “怎么了,”上官焱问道。 “爷,殿试结果出来了。”随从道。 “哦?是何人中榜?”未完待续。 ... 127陌路 秦辰驻足,望着那气势恢宏的金銮殿,看着那眉眼满是笑意的女子,一时有些恍惚。 殿试已经结束,秦辰手握着尚有温度的圣旨,依然不敢相信,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当内侍官宣读圣旨之时,当高岚从殿后径直而出时。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快的他无法接受。他握紧圣旨,抬步走下那气势恢宏的大殿,地砖上一层不染,反射出太阳的光甚至有些刺眼,钟声响起,声声震耳,似穿透天穹,让人平白生出几分肃杀的感觉来。 曾经期盼入得此大殿,今日不曾想,一切如梦如幻,不经意回眸,那翩然的身影竟在此刻真切的映入眼底。 他又见了她,恰如当年一般优雅风仪,着一袭粉如桃花的裙裾,并未及地,裙尾似不规则绽开,自那最顶端的台阶逐层而下,那般真切,与他相望,仿佛触手可及,地面拂过的风,吹起她裙裾翩飞,似那蝴蝶展翅。质若花般优雅,神却如冰雪幽冷,只淡淡抬眸的一瞬间,早已经夺去天地间最美的华景。 四目相对刹那,时光仿似流转,记忆中影像与此刻的影像相叠映,当初的温婉笑意变成此时的冷漠从容,他静静的望着高岚,幽远的目光穿透过往云烟,唯有此刻,四目相对。 他手中的圣旨,那金黄色的光泽在光下分外刺眼,那黑亮的眸,隐隐有些许的期盼。 高岚犹豫了下,缓缓动了脚步下了殿阶,他半动了动唇,唇形隐约是要喊出“冰儿”语声却在涌上喉腔处梗住,堵在喉间。 “王爷。”高岚躬身,低声唤他,这声音曾经在梦中千百次回转,那些曾经柔情,那些旧时记忆,都随着这一声呼唤。徐徐远去,她唤他王爷,这淡淡的两个字,如同寒冰而制成的利剑。刺入他的心里,疼的他不禁皱眉,唇也似冻住,发不出声来。 她平静的望着他,目光中没有惊喜。没有过多的情绪,如同那静止不动的死湖,甚是平静,她淡然道“恭喜。”目光垂落,她不去看他此时有些诧异和呆呃的神情,从容的开口道。 “秦辰在此谢过。”他亦淡定的回应,语气中平的未有一丝的波澜。 两人相对无言,虽只隔了不过数步,却在眼中看到万丈之远,咫尺天涯。 纷乱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内侍首领公公携带了皇上御赐之物,喜笑着迎了过来,看了两人一眼,眼神有些微讶,随即不动声色的略去,动了动拂尘,命令内侍官将赏赐之物放置在秦辰的面前。 “王爷,这是皇上赏赐的千匹绸缎,皆是丝绸之乡上供的良品,另外还有府邸一座。您瞧瞧。我命人给您送去府上。”内侍首领官笑着道。 “臣谢过皇上。谢过公公。”秦辰躬身道谢。 内侍首领官吩咐完,便走了,秦辰伸手打开了箱子,皆是上好的绸缎。他苦笑一下,阖上,看着内侍官恭敬的将赏赐之物抬走。 “赏赐如此之多的锦缎有何用?”他苦笑的道。 “你如今住何处,这上好的绸缎,浪费了可惜,我命人送于你处。”语罢。他淡淡的补充道“我犹记的你绣功甚好。” “是吗?”高岚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心眉的绣功应当也不错,再何况,生产完,该是时候添置些新衣才是。” 秦辰心中酸涩,仍强颜欢笑道“她是她,你是你。这布匹甚多。” 高岚微微一笑,唇边牵起些许的弧度,更显得有些伤感,“如此便有劳王爷了。” “高岚。”耳旁听到有人唤她,她转过脸,嘴角的笑意明媚。 他默然的看着她,曾经如此亲密的两人,如今形同陌路。 忽见她身后缓缓走过一名男子,似他一般清秀单薄,走至高岚的身旁,转而抬眼,望向了他。 “在下秦子明,拜见王爷。”这面容,秦辰自觉熟悉,他怔住,一时回不过神来,却见秦子明毫不避讳的悄声附在高岚的耳旁说着什么,只见她好似久未舒展的眉头,嗖然展开,笑意如果花般全然绽开在脸上,兴奋的不由出声道“真的吗?”眼框中竟因激动而蓄起了泪,在光下闪耀生辉。 最陌生的,莫过于,她的喜怒为何,全然与你无关。 他很想说,“冰儿,你这样有失大家闺阁的风范。”然而,发觉自己失了说此话的身份,也觉得现在的莫冰,虽同他陌生,但却更加吸引人,少了那份规矩,多了灵动美。 他只能呆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两人,像个傻子,心中泛起无尽的酸意。 “真的太好了。”高岚激动的看着秦子明,揪着他襟前的衣服,半靠在他的怀里,道。 “莫冰。”秦辰看了看她,目光与她交汇的一瞬间,看到她眼中有泪光闪烁。 他怔怔的看着高岚,继而又看看秦子明,竟然说不出话来,仿佛突然失语。 高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擦去眼中的泪水,字语清晰的道“对了,以后请叫我高岚。” 她的眼依旧水润,手背上擦过未干的泪迹,在光下熠熠生辉,对谁都微笑,唯独对他是如此冰冷腔调。 他怀中的圣旨因他的错愣而掉落在地上,徐徐展开,顿时惊醒了他,他才恍然明白,一切都已经变了,而他却沉溺于往昔,浑然分不清时段,那入眼明黄色的色彩提醒了他。 高岚微微一愣,随着掉落的声音转过脸去。 她蹲下,捡起那圣旨,交于他手上道“王爷,若是可以,我希望今后见面,您能装作我们彼此不认识。”她似无所谓的说道,将圣旨放于他的手上。 原来这便是她一直想说的话,才会在犹豫了些许走向他,并未叙旧,只为断情,彻底断绝同他的一切,他原本还想炫耀,只是忘了,若细细说来,自己这个王爷也算是拜她所赐,她又怎会在乎。不知是喜是悲,心中泛起阵阵凉意,这寒意于心,竟越发深冷。 秦辰低眸一笑,望着她递过的圣旨,目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伤感,随即隐于无形。未完待续。 ... 132误解 “采药弄的”浮生看了看伤痕,都是被尖利的枝条所划,然后转过去,磨着 将药化成稠状。 “嗯,走山路划的,深山里路少。”师父淡淡应道,看着她在那儿安静的磨药。 想起那段时光,再想起今后经历的种种事情,那段看似苦涩的日子竟也觉得香甜无比。 “这能人还真是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啊。”高岚由衷的感叹道。 上官睿笑而不语,抬眼深深的看着她,眼中有难掩喜色。 “就像我不曾想过你有如此胆识和才智。” 上官睿轻声赞叹之语,竟令她微微红了脸颊。 高岚半垂着眸,扫向了他的身子,目光淡淡如水,不经意的落下,又缓而转开。 她正半低着头,怔怔出神,上官睿不知何时走到她的面前,近的甚至能感觉出他呼出的鼻息。 “你在担心我吗?”他噙一抹笑意,目光中带着些许自得。 高岚被人恍然看出了心思,慌忙侧头避开他的目光。 高岚脸色一囧,抿了抿唇,顿觉口干舌燥,连两人之间的呼吸竟也感觉奇怪了几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慌乱下,她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慌乱,忙答非所问的问道。 借着此语她收了收神,她缓缓向桌边走去,站在桌旁,仍觉他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强自敛定心神,身后听到他渐渐走过来的脚步声,心跳也不由的随之一跳一跳的,睫毛都控制不住的轻颤,他走近的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她无法呼吸。 这是怎么了,心跳从来没这般强烈过 蓦地,腰上一暖。 她的腰被他有力的手臂环住,这突来的温暖让她脑子一瞬间短路,紧接着脖颈处传来他微痒的气息。 他笑着。看着她渐渐泛红的脸,仿若烧红的烙铁,即使隔着距离,仍能感觉到她灼烫的脸颊。 她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忙移步想要远离这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她一转身,手肘一顶,耳旁听到上官睿嘶的一声,转脸看到他好看的眉微皱着,高岚一瞬间想到他的伤口。脸色一惊,忙扶着他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淡笑,转而眉头嗖然舒展,含笑道“哪那么不经打。” “高岚姑娘,可还记得胸前的胭脂迹是何人所留?”他低声细问,笑意温和。 高岚垂眸,耳旁传来他细软的声音,却恍如撞钟,敲的她胸腔亦在颤抖。 她静静的抬眸看他,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分辨出他此刻所言真假。 四目相对。一时静默无声。 他轻动眼眸“那日冒犯姑娘,还请姑娘原谅。” 她望着他的眼睛,这双眸她记得,那日,那眸,清晰的印刻在她的脑中。 那夜,莫名被种了草莓,她怎么能忘。 烛光轻动,映照着上官睿的眼眸,将他的那双眸照的格外的明亮。 她唇角紧抿。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良久,沉声道“我救了你,你还那样。。。做。不地道。。” 他眸淡淡一皱,继而道“我哪样?”他再问。 她脸一囧,瞪着他,继而垂下。 他缓缓看了看她,淡淡道“我曾说过,要让你参与进来。只是一直停留在嘴边 。” 高岚眼底之色一瞬间清明,整个人仿佛都聚神起来。 她急问道“如何参与?” 上官睿沉默,那思量之色一转即瞬,捕捉不到痕迹,“留在我身边,帮我。”他硬声道。 “王爷这话何意?”她眉头轻皱,不明的看向他。 他轻动眉眼,目光幽深慑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去调查。” 他的话语,连同他脸上的神色,令她相信。 她仰起头,看向了他道“很难,是吧。” 屋里陡然陷入一片沉寂。 高岚同上官睿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但从彼此凝重的眼神中便可知,彼此都心知肚明。 屋外的风掀开帷幔,冷风拂过脸颊,烛光也照不亮的黑暗,恍然令他想起太子上官庆被废的事来。 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连目光都冷峻了几分。 上官睿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眼神深意难测“你想不想听听这其中的故事?” “嗯。”她点头应道,他眸缓缓低垂道“也好,清楚明白,才知从何入手。” 他缓步走到桌旁,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淡然道“你可听人说过,那夜皇太子起兵谋反,京都皇宫门前蜿蜒流出一条血河之事?” 她惊骇的张眸,呼吸一紧。 “然后呢。”她沉重的呼吸一下,定定的看着坐在她身旁的上官睿那说起此事时,不由暗沉的眸。 他的语音沉缓,讲述着那不愿回忆的血色一夜“皇上疑心太子与其妃子有染,早已有了废储之心,而太子平生最恨被误解,也看出父皇对他的冷待,而你的舅舅包括慕容家,等皆是亲太子党,这些年,太子一直在他们的教育监督下,小心翼翼,唯恐出纰漏,让本就对他存在戒心的父皇出手,身为储君的上官庆被派去攻打平定,班师回朝之时,太子收到一份密诏,上面乃是皇上御笔,内容大致是,太子之母,雯妃突然暴病殁了的消息。接到此消息的上官庆,连夜带军队回京。到了宫门口,那守卫竟不放行,不让他进军回京。太子急切的想知母妃情况,看守卫有意阻拦,一怒之下,拔刀将守门侍卫斩与马下。挥刀,示意队伍跟上,打马欲进。” 他顿住,高岚看到他眸色越发深沉,沉缓的出了口气,继续道“太子刚命人打开城门,还未踏进去,便见前面的城门楼上忽然亮起万只火把,而皇上正立在那城门楼中央,那万只火把将暗夜照的如同明昼,在那光下,皇上看到他嗜血的一幕,看到他刀尖晃动的血色。” “他打马向前,高声喊道,父皇。只是未曾等到他来得及张口,便愤然的喊道:将此逆子拿下” 他再次噤声,似是在整理情绪。 而她已然从她说讲述中,听出了那悲惨的结局。未完待续。 ... 133悲壮 “ 那一夜血染了宫城门口。 那万剑齐射,众将士如同瓮中之鳖,只能任凭飞来的箭羽躲闪不过,而被射穿胸膛。 众将士一看,皇上根本不会听,上官庆抬头看着箭羽纷纷而下,听着同自己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一个个应声倒下,内心疼痛不已,抬眼看了看城门楼上陌生而冷漠可怕的皇上,心瞬间凉了。 眼眸望向那寒光划破寂静黑夜的冰冷的箭头。 上官庆平素里爱兵,整个队伍皆知,众将士生怕上官庆有危险,竟以人围了一个保护圈,一层一层的将士将他围住,围成一个巨大的实心圆。 直至那死去将士的血蜿蜒成河流,浸红了他衣服的下端,那血红的色彩触目惊心,围在内圈的将领恨声同他说,战场上都没有全军覆没,不曾想进了屋门竟然血染成河。 上官庆耳旁听着阵阵惨叫,内心早已崩溃,提了刀,也欲冲出去,刀锋却被内圈的将领用手握住,尖利的刀锋刺破将领的手,他亦不松手,那划破的血滴滴落入地下,同死亡将士们的血液融为一体,据说那人眉头亦不曾皱一下的看着上官庆,硬声说,若此刻太子不冷静,冲出去送死,那这些没有反抗,平白送命的将士们,便白死了,他说,众将士之所以不反抗,就是不想太子背负叛逆之罪,而此时太子若冲出去,那叛逆之罪定是必然,他说用他们众将士的血来告诉皇上,太子并无二心。太子一心为国,忠肝可鉴。” 高岚看着上官睿的脸色,抬眼望见桌上放着的茶水,倾身拉住了宽大的衣袖,顺便消化一下刚刚听到的事情,而脑中却不由的出现了当时的场景,被众将士的忠心所感,为那凄惨的场景所伤。陷入情景中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上官睿抬眼看到高岚在发愣,而她欲倒入近前杯中的水,因为失神,根本没看清杯口。水哗啦啦的倾倒了一桌。 他伸手,按住了仍在继续倾倒水的手。 她回过神来,眼底有淡淡的水润,上官睿看了看她,眸轻微的垂了垂。抓着她的手腕,将水壶按在了桌上。 她吞咽了下口水,看被自己弄的满是狼藉的场景,那圆桌的边缘还在缓缓的往下滴水,一滴滴的清脆入耳,仿若当时场景。 “你讲了那么久,我想你肯定渴了,没想到弄的一片混乱。”她语带歉意的道,神情有些恍惚,神还未完全收回。 “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他淡然的垂了垂眸,缓缓问道。 她木木的看着他,问道“皇上没有相信他。是吧。” 他抬眸看了看她,她看到上官睿沉沉的点了点头。 眸一瞬间垂了下来,心亦是。 她竟然想笑, 想笑又笑不出来,望着上官睿道“那么多将士的不反抗,皇上竟然不相信。” 上官睿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眼中有些难过道“因为皇上身在那个位置上。也曾经浴血奋战过的他,怎么不懂弃车保帅,怎么不懂得兵不厌诈,他经历过。他亦想的多,他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太子演出来的戏,他更害怕承认自己错杀了一干忠良,背负骂名。” 她沉重的闭了闭眸,似是在哀痛,而后缓而张口。她已明白,从皇上命令弓弩手放箭的那一瞬间,一切早已成定局。 “无论怎样,太子谋反从放箭的那一刻,便已经成了事实。是吗?”她缓缓开口,一字字的道,竭力不让声音颤抖。 上官睿看着她,隐有悲伤之色,久久不曾腿去。 但他脸上表现的很冷静,听故事的高岚却不能平静,胸腔处涌出一团团的火气,想到所有人皆是被如此冤死,而且很有可能皇上已然发现自己的过失,却仍旧不去平反太子之事。就因为他高高在上的身份。 他起身,提壶缓缓的倾倒了一杯水,将壶复又放下,端起了茶盏与她“喝点茶吧,此物能静心。” 这话也是之前上官庆告诉他的,他嘴角回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微微苦涩。 转而想起,舅舅也同样是因为此而被迫隐姓埋名,更是难过。 她伸手,接过他缓缓递过来的杯盏,握在手中,执拗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太子含泪跪在那血染的砖地上,皇上随着弓弩手缓缓的从瞭望台上下来,向着太子走去,皇上看着满地横七竖八倒下的尸首,心下明白了大半,却未曾说一句,太子的母妃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竟从后宫跑到了宫门前,亦看到了此悲壮的一幕,此刻的上官庆仍被众将士所围,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雯妃以为上官庆已成了这众多尸体中的一具,一时忘了皇上,哭着奔过去。” 高岚静静的听着,将水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润了润此刻干渴的喉咙。 “太子听到母妃的呼喊,一时悲愤,气血涌上心头,竟从口中喷出血来,而雯妃甚至还未奔到皇上身旁,便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箭所射中,竟真的命丧黄泉。太子同时受丧母之痛,被诬陷之痛,高声呐喊,宣泄自己内心的委屈和痛苦。皇上站在那儿,看着众侍卫扒开一层一层已被射死的士兵,清出一条道路,看到跪在中央的上官庆望向了雯妃倒下的方向,紧咬着下唇,仰着头痛苦不已的样子。他的眸此刻在火光的映照下,异样的红,如同眼眶中浸着血。俯身,他叩首道,父皇,儿臣冤枉。父皇,儿臣冤枉。。。” “父皇,儿臣冤枉。。。。他一下下叩首,掷地有声,额头早已磕破,皇上沉默了半晌,语带哽咽的道,太子定安门前逆反,其罪当诛,念其尚有悔过之心,罢黜其太子之位,划东宫为冷宫,思其过失。上官庆被侍卫押解,他的眼中缓缓滚下一行热泪,苦笑着看着他的父皇,哈哈大笑,仰天亦不能阻止眼中热泪滚落。” “”父皇,儿臣冤枉,望皇上明鉴在被侍卫带走的时候,整个定安门只能听到他悲壮痛苦的呐喊,一声声的散在空气中,久久未消。”未完待续。 ... 134为何 上官睿亦缓缓的倒了一杯茶,茶叶的香味因冲泡开,而溢散在空气中,他执着杯子喝了一口,不觉皱眉,这味道太重,入口满是苦涩。 他抬眼看她,问道“这茶不苦吗?” 她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喝的不苦 ”说罢,她再次喝了一口,亦觉得苦涩,将杯子顿时放下,才知自己刚刚听得太入神,根本没感觉到。 “事实总有被昭然若揭的一天,即便此人那般高高在上,错了亦是错了。”高岚道,却见上官睿插言道“你见过石头点头吗?” “凡事皆有可能,不试试怎么知道。”高岚硬声道。 “当然,为了让石头点头,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了。”上官睿眼眸轻动,沉声道,冲她淡笑。 他的笑,高岚觉得分外的苦涩。 在她心中,皇上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而从上官睿的口中,她只觉得皇上是最身不由己之人,有些事明明知道错了,都不敢承认。 高岚眸动了动,一面看向上官睿,一面开口道“有人假传了圣旨,来引太子犯罪,而显然有人告诉皇上,太子会于那一日谋反,诱皇上去亲眼验证。” 她转头看他,脸上表情镇定。 她接着道“太子性子很急躁吗?怎么能在定安门前杀人呢,他不可能不明白此事对他的影响。” 上官睿沉沉的出了口气,道“侍卫太过嚣张,用话语激怒了太子,太子才拔剑的。” “这显然都是有预谋的,从太子接到圣旨,到被阻定安门,斐妃的突然闯入,皇上出现在瞭望台上,数百名弓弩手的准备,这显然是某个极有城府之人。备下的完整的连环计,等到皇上发现,也早已悔之晚矣。” “嗯,正如你所言。不过,你猜,他们怀疑是何人所为?”上官睿起身,走至窗前,望着那皎洁的月光。嘴角牵起一丝的弧度,问道。 她不敢胡乱揣测,摇了摇头道“猜不到,也不敢凭白胡乱猜测。” “你忘了那天的事了吗?你知道截持你为人质的人是何身份吗?” 高岚垂眸一思,脸色瞬间褪成了灰白,锦衣卫,是皇上所派,是皇上要杀他。她不由的吞咽了下口水,看着仰头望月眸色如水般沉静的玄元。 “皇上怀疑的人是你”她惊的出声道。 “不,他怀疑的人是玄元。”他缓缓道。 高岚看着他穿着同在康庄完全不同的服饰。才顿然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站在她面前之人是上官睿。 那个曾让她骇颜的人。 那个曾一脸笑意,心却极冷的男人。 “皇上并不知道你两重的身份吧”高岚问。 “我猜皇上开始怀疑了,他害怕我成为第二个太子。”他冷声道。 他目光中有掩不住的兴奋,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他是如此高傲之人,话语在唇边早已许久,多次差点流转出声,终是未出。他忘不了雨夜被拒绝的那一幕。 他想等,等她心甘情愿,等她愿意站在他的身侧,同他一起观详这波涛暗涌的皇权。 从一开始他便认定了她。只是此时,他更加肯定,她便是他想要之人。 “你还记得,那天雨夜我说过的话,今日,我再重复一遍。”他定定的看着她。启唇一字一句的道“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 原本他不打算说的,但高傲终究敌不过想她在身边的心,压抑了许久,终是开口道,高岚怔怔的立在原地,满心都是惆怅,不愿看他此刻的眼神,心中百味杂陈。 她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他再次出口问及此事,她竟不敢开口搭腔。 可是她已经有了秦子明,秦子明是她认定的男朋友,有太多的事发生在她和秦子明之间,她每一次危难间,总是会见到秦子明的身影,她也早已认定秦子明便是老天觉得她在陌生地域孤苦,特地命同自居男朋友几乎相同的秦子明来保护自己,可是,上官睿身为皇子,拉下面子已经再次和她说,她又怎么能拒绝。她于心不忍。 正在此时,库林匆匆而来,躬身在门旁道“爷,秦月来了。” 高岚低眸,轻吁了一口气。 站在她身旁的上官睿自然也听到她沉沉的吐息,心下一阵难过,淡然道“知道了。他在哪儿?” “正在房内易容。”库林回道。 “走,带我去看看。”说罢,他迈了步子,库林抬眼看向了上官睿,在他走过门旁的时候,扶着他,关切的问道“爷,您的伤势还好吗?” “无恙。”他似无所谓的回道。 两人说着踏出门槛,而此刻屋内,仅于她一人。 她微怔,望着两人缓缓离开的身影,望着沉沉月色,心中不觉担忧。 未曾再想太多,她动了脚步往外走 ,着急中,踩中了脚下的裙踞,差点跌倒,她提起裙裾,小跑着追向两人,一路上心神不宁,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上官睿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好看的眉眼在光下更加的深邃有神。 他的心也随着她一浅一深的脚步声而动。 “带上我。”她尾随而来,气息尚不匀的道。 上官睿和库林站定,他转头看她,目光不由在扫过她的身子,夜晚,淡淡的光下,她提着裙裾的样子有些狼狈,挽好的发髻有些松动,向一旁偏去,气息凝成雾,散在她的身前。 上官睿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冷漠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带哪里去?” 高岚走了两步,同他成一字而开,转脸看了看他身侧的库林,脸上有些许的尴尬,而他身侧的库林,看到跑来的她,目光一怔。 她低眸躬身,唇目半垂,向上官睿行礼。 他的举动让上官睿诧异,他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缓缓的抬头,沉静的道“王爷,恳请您此次前去带上高岚。” 这话让上官睿听得目光有些忧愁,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伸出手来。 她低垂的眸,看到他伸出的手来。 库林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看着,也不敢说话,他不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如木头一般立在一旁。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一起来吧”说着携了她的手。领着她一同前去。 还未走至门前,便见到门前站着一人,那形态那动作简直同玄元如出一辙,模仿的极其到位。 “王爷好。”那人淡淡出声,声音不卑不亢,毫无畏惧,隔着银色面具,望着缓缓走来的三人。 连声音竟也完全一样。 “竟然完全一样。”她睁大了眼,被眼前看到的听到的所惊呆。 上官睿淡淡一笑,抬眼看了看此刻秦月装扮的玄元。开口道“我早前便觉得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觉来的如此之快。”高岚转眸望着他 被他淡冷月光下完美的侧脸所迷住,此刻的上官睿,脸上早已沉着在胸的表情,顺着他的眼神望去,那对面站着的人,连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她,都难以分辨,也令她不由的嘴角带笑,笑颜逐开。 虽然白天。皇上殿试完之后,只是看似很随意的道了一句,“时辰已到,他还没来。”便转而不管她离开了。但她却感觉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紧张,皇上难掩的深沉目光以及沉重的步伐,还有此刻眼前的“玄元。”,她终于知道,今晚将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自从来此陌生地域,她虽然时常陷入危险。心中常常不安,此刻,她忽而觉得有了目标,如同前进有了方向,不再迷茫,手间传过他沉稳的温度,暖暖的。 她抬眸望向上官睿,等待他说话。 他眸光淡淡,果然开口问道“你说我同玄元在一起,皇上可曾说了什么?” 她一时愣怔,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那日在殿上,她同皇上几乎嘴上零交流,若是有交流,那便是在纸上。 高岚想着同皇上纸上都说了什么,想着想着一跳神,想到自己竟然和皇上传纸条,竟不自禁的笑了。 她忽而的微笑,让她身旁的三人皆是不解且诧异。 她眉微皱,努力的回想着那天同皇上在纸上的对话。 皇上:他为何没来? 高岚:时辰未到,到时,陛下自会见到。 皇上:时辰已到,他不来了。 高岚:庄主此时正在锦乐府,同殿下一起下棋取乐。 皇上:如此。 不过寥寥数语,她亦记得,上官恭男缓缓走至龙椅后,看着她,抽起桌上他同她聊天的纸条,收起,在她错愣的表情间,开口道“朝堂上,没有女官,若非如此,朕定然会封你一官半职。” 她回道“皇上只言了如此二字。” 上官睿神色淡然,道“皇上可能已在路上了。” 他一时未能回过神来,怔怔的问道“黑了,皇上怎么会来,要来,下朝时,便已经来了,我就怕有人跟踪,下了朝堂,是秦子明带我转了好几圈,确定无人跟踪时,才进的这里。” “那是因为皇上在等人。” “等谁?”她问。 “此人我刚刚在秦月来时,便命他回去复命。”他转而微笑,看着她。 高岚垂眸一想,开口道“此人便是那黑衣人。” “正是。”他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现在?”高岚再问道。 “你说呢?”他笑道。 他愣怔,却见他牵了她的手,道“像你所说的下棋啊。” 屋外寒风阵阵,高岚不时的望向门旁,耳旁总是恍惚觉得听到皇上驾到的声音,心不能安定下来。 而此刻的上官睿同“玄元”竟真的下起棋来,一子一子的落下,她望见那棋盘,才看到上官睿每下一子,便继而手指向一处,提醒“玄元”向那处落子。 她缓缓望向那棋盘,方才见到图上两方棋子走向,一开始尚且不明,此刻,却陡然明白过来,这装也要装全盘,此刻黑棋走向一路成斩兵之势,所到之处,白棋纷纷落败,上官睿命令“玄元”拾取他所指之处的棋子。 上官睿看着“玄元”收棋子,缓缓落下一子,道“此子很关键,你看清我落子之处,在皇上面前切勿出了差错。” “若此子落在这一处,白棋便赢了,可是若放在你刚放置之处,黑子若在这里落一子,虽仍处于颓势,但却未必会输,这子占据了有力位置。” 他执棋不语,只是凝望着她,良久才轻笑道“你会下棋?” 她点头,道“这种益智游戏,我还老赢电脑人。” “电脑人?”他皱眉问道。 她吞咽了下口水道“哦,就是最厉害的围棋高手。” “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他微笑,拉过了她的手,让他坐下“既如此,你来同我下棋,可莫在皇上面前失态,一心一意下棋就行,莫言,怎样,你能做到吗?” 他笑意淡然温暖,几乎让她错觉,这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而不是面对的都是权贵,每出口一句都实则要在心中想千遍,才敢出声,他怔怔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他此刻脸上竟仍然带着笑。 “能。”她楞楞的应道。 她看着他一颗颗将棋子捡起来,黑白分明。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皇上?”她看着他细白修长的手指,问。 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同皇上坦白他的身份,为何要编造另一个身份,让皇上误会,招致杀身之祸。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这样?”她喃喃不明的问道。 他此刻已将黑白棋子分开,将黑子缓缓倾倒在盒内,陡然笑了。 “为什么。。”他冷笑着,唇角微扬,“为了在这宫中活下去。” 高岚霍然抬眸看他,惊的说不出话来。 为了在宫中活下来?他们已经是皇子了,有谁可以危险他们的生命?仅仅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目的,活下去 “生在帝王家,不能选择,只能竞争。”他含笑看着她,淡淡的声腔,回答她此刻问题。 高岚凝望上官睿,一时间不语,沉沉的出了口气,她明白他笑容背后的苦涩和无奈,亦明白他身在这个位置的压力和难言的斗争。未完待续。 ... 135博弈 她望着他越发深沉的眼眸,将手中冰冷的玉白棋子捏紧,目光也不由的随他的眼眸沉下。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的。。”她缓而抬眸“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然全力帮助王爷。” 烛光在他身侧不远处跳动,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肩上,像是驱散不去的黑暗,愈显凉意。 他细长的两指间执着一黑子,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丝的笑意,良久才淡淡的道了一字出来“好。” 话音落,那子有声的落在棋盘中。她低头看着他莫名落下的棋子发呆。 “高岚。”他低声唤她。 “嗯。”她无意识的本能应道,却忽而一愣,他竟也知道。 他满目笑意的望着她,“你亦是同我一样如此吗?”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神色,这样的笑意现在他无可挑剔的眉眼间,一时间天地失色,只余他温柔笑意,令她一时看的呆住。 她摇了摇头,道“我的原因比你想的要简单的多,不用去揣测我为何唤作此名,它不过是为了让我记住一件事,如此之外并无其他。说白而言,高岚就是莫冰,莫冰亦是高岚,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不像王爷,是身份的不同。”她迎上他有些不解的目光,对他微笑道。 书房路不知何时竟只剩她同上官睿,而库林与“玄元”在屋前不远,烛光尚能照亮两人身影的地方谈话,上官睿缓缓垂下身子的时候,她透过他素色的衣衫,看到他肩膀上染了血色,她垂了垂眸。复而抬头,才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当下局促,手指着他,语气中有些愧疚道“伤口是不是渗血了?” 他转而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看了看她道“好像是。” “王爷命人来包扎一下吧,若被皇上看见。定然会查问您这是如何受伤的。”她的声音有些渐低。说到此,想起上官睿因为保护她而受伤,心中愧意难当。 “好。”他说着。命人取干净的亵布来,下人恭敬的呈上,他挥手,示意下人退下。在她不解的目光下,冷声道“你来给本王上药。”她还未开口。便听上官睿继续道“就像上次一样。” 她一时愣然,却见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小瓶,缓缓的滚向她,空气中只听嘶啦一声。他已然撕开了肩膀处的衣衫,果然那所绑亵布已然变红,他缓缓的伸手解下绑带。将其弃之一旁。 高岚犹豫了些许,看到一旁满是血的亵布。缓缓的起身,拿起下人送上来的干净的新绷带,亦握起他扔过来的药瓶,踱步走至他的身旁。 望着他背上一道道的划痕还有被灼伤的皮肤,她抿了抿唇,缓缓的将药粉倒在手上,再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撒在他的伤口上,在药粉撒上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他嗖然抽紧的脊背。她不由的缓缓放慢了动作。 她想张口问声他疼吗,欲开口许久,终是没说出口。上过药粉,她取过亵布,贴在伤口处,绕过他的胳膊,绑缚着伤口,而她每一次因缠绕亵布,不得不靠近他,她甚至可以看到他半垂的眸上那迷人如翼般的睫毛,不知何时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她冰凉的手指触及到他火热的肌肤,为之微微一悸。 这样的举动让两人皆想起那夜同样的场景来,库林同“玄元”边说话边走近,高岚听到说话声,一惊,手中亵布掉落,他转头,亦看到,拾起亵布放在她手中道“继续。”库林和“玄元”此刻进了屋内,起初她还羞窘,呆立在原地,后来在他两人的目光下,帮玄元将绑带弄好,直至从外面看不到一丝红色。 她偷瞄他此刻表情,不想却被他发现。 “谢谢。”他笑着开口,继而看向库林道“给我取一身干净衣服来。” “是。”库林遵命,看到上官睿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高岚悄然回到她自己的位置坐好。 高岚抬眼看了看门外的夜色,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对上官睿道“我们下一盘棋吧。”看到他诧异的抬眸,她忙低下头,躲过他的目光。 上官睿忽而爽朗的大笑。 高岚也不再答话,执子落于棋盘,一人一子,高岚下的极其认真,上官睿不时偷瞄,只见她心思全然在棋局上,那认真的模样格外的吸引人。 上官睿眼眸轻动,他的棋子已然对高岚的棋子形成危险的包围,她目光落于棋盘上的黑子,他唇角淡笑,猜她是要往那处落子,乘机提去黑子,但见她皱眉,而后舒展而开,她缓缓落子,收回手去,上官睿扫了扫棋盘,她此举分明是错的,白棋马上要被切断,已她前面所下之子,她不可能没看出来才是,他不解的抬头看她,手中执着黑棋不动。 上官睿迟迟不下子,她以为他在思考,遂抬头看去,看见他望着自己问“这子决定了吗?就落在此处吗?” 高岚目光在棋盘上逡巡一圈,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不过看到高岚能下到此处,亦是不简单,正当他欲切断高岚白子时,目光落于她落下一子之处,细细一看,竟发现此子的用意来,若他此刻不管,仍执意切断白子,那那一片黑子极有可能被白子击毙。 看清的上官睿不由的出声笑道“这一招实属妙招,围魏救赵。” 上官睿亦不敢切断她的白子,只得先顾自己,继而捏黑子补,高岚不慌不忙的落子,十余子下,上官睿补完棋子,此刻高岚的白棋也连成了一片,解了他险先切断之危。 在如此局势下,她仍能冷静对待,从容落子,观全局态势,将整个棋盘尽数囊入眼中。 早春的枝头上,还能见的料峭的寒意,可是。听说暖阁里的花开的艳丽,百里之外尚能闻到香味,百花争艳,夜夜不败。 上官婉儿抬眼望了望远方,簌簌的吹过一阵风来,拍打着窗沿,尽显凄凉。她静静的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苏雪忙走过去关住了窗,嘴里嘟囔道“娘娘,风大。” “娘娘。要不去暖阁里添几株绿植来。”她的眼神熠熠,上官婉儿身侧的小丫鬟喜儿道。 她们也觉得这屋子里冷清吗? 她们岂知冷清是缺少人气和心情,就像此刻,她的手间冰凉。眼眸凄寒。 “暖阁为谁?你们岂不知”上官婉儿淡然的开口,然后对着喜儿道“喜儿。药熬好了没有” “娘娘,新人笑,旧人哭,皇上身边的没有长艳的。”苏雪走过来扶住了上官婉儿。隔着关着的窗户,看了看空空的廊道。 是啊,皇上的心里有太多的女人。她原本也没想过去争宠,可是不争宠。在这皇宫内无法存活,尤其是现在,她得知自己已身怀龙种,即便她自己不想,也该为腹中孩子思量。 那年,是她自己进的宫中,如今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当初,就像是曾经也是未施粉黛的她,青涩如未开的花骨朵,如今,看着苏雪给自己着装描眉,那厚厚的妆容亦让自己忘了最初的模样,一切都已不可能逆转的形式极速的变换着,前移着。 喜儿端来药碗, 喜儿端了药碗过来,她接过,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抚摸了下感觉不到孩子心跳的腹部,心下有些担忧,一仰头,轻皱一下眉,咕咚咕咚,尽数喝下。 上官婉儿喊累了,靠在了床榻上,因为有了身孕,她竟总是感觉累,整个人看起来总是睡不够的样子。 她的嘴角嗪一抹将为人母的笑意。 苏雪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神色紧张,上官婉儿转头看了看满脸惊慌的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她开口问了句“怎么了?” 苏雪扑通一声跪下,说“娘娘,您将药喝下了?” “怎么了?”她担忧的问道。 “苓妃刚刚喝过太医院送来煎服的安胎药,小产了。” 站在上官婉儿身旁的喜儿,听到这个消息,药碗从手里脱落,砰的一声碎了。 此刻,苓妃的宫室内。 上官恭男抬眼望着苓妃。 在上官恭男的眼里,苓妃不过是一味药,一味可救死扶伤的药而已。 他看重的不是她的人,更不是她的情,不过是她特殊的能力。 苓妃腹中绞痛,强忍了,抬头对他道“我的一生,付于一条冻僵的蛇,以为能暖了他,却忘了他的本性,弑母杀兄,如此心肠,为何我还觉得自己有本事暖的了他,傻啊,傻啊” 她的泪簌簌的落,指着上官恭男。 “告诉朕,当真你不再有此能力” “娘娘,陛下,娘娘见红了,娘娘见红。。。了。”红薇偷偷抬起头望了一眼,便看到此番景象,忍了很久,最终边磕头边颤抖的开口说道。 上官恭男惊的抬头,才看到床上落了红。 “苓儿,你为何不听话,偏要有嗣” 上官恭男气急败坏,将苓妃的胳膊掐出些许红痕来,仿若他此刻的恨意一般。 “那年,我涉世未深,为虎作伥,如今,也算我自掘坟墓。”她大笑,嘴角却溢散出血迹来。 “皇上,你可看好”她说罢,不知从何处取了何种坚韧之物,动作极快,她的手腕便已经出血。 她的血缓缓的往外延,血竟是发黑的。 那年她入宫,为中了毒箭的上官恭男换血祛毒。 她一直未曾注意,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有换血这种事?却未曾看见他榻边身子虚弱,手指冰凉的她。 “那天,我不该救皇上,显露自己不寻常的能力,如此我就可以有孩子,如此就可以了。”她的脸上终是流下悔恨的泪来。 “快,去找器具来。”上官恭男看着地上的血,眼中兴奋的道。 “血若不经血脉,兀自服用,是有毒的,皇上,没用的,没用的。”她大笑着嘲笑他此刻的模样。 “愣什么,快取器具来。”上官恭男再次吼道,红薇才爬起来跑了出去。 “先帝二十五年,你谋权篡位,是我递上的那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先帝二十九年,我随你进京,看着你母亲在你面前撞柱,你的兄弟们被你暗杀。如今,望着这龙椅,难道你不觉得孤单吗?皇上。” 上官恭男脸色平静,漠然地看着她,那种漠然,像是一点也不在乎,所以视而不见。那种漠然,如此自然,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他的神色令她的心猛然一抽,仿佛被一枚极细极锋利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心扉,疼得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而面上却也勾起一抹冷笑。 “若你一直知足,朕会许你一生安乐,是你太贪了。”他冷漠的道,伸手沾了一下地上的血,“苓儿朕不会忘了身上流着你的血,可是,身为天子,爱慕之人何其多,朕拥有了天下,难道,心该于你一处吗?天下是朕的朕亦是天下的。”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极细的自得之意。 他如炬的目光,照过她惨白的容颜,冷冷的说“苓儿,那日你说,为了保持药人,每日必服汤药,并且不能有嗣,否则便会失药引之力。若你不求子,朕也不会命人送来此药。” 上官恭男的话如烧红的铁,瞬间灼烧了她的心窝,在他眼里,他在乎的也不过是她的能力,对她的百般疼爱,对她的所有,不过是因为她是一味药,她那干涸的眼窝终是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她的目光含有无限的痛意,“你这双手,沾过太多无辜之人的鲜血。” 上官恭男拂袖站立,立的像棵苍松,苓儿记得,那日他也是在山上,如此而立,衣抉翩翩,望着远处的京都之处,她却不曾知,为了站成如此姿态,苍松的根是如此的错乱,如此的攀杂。 “古今帝王,哪一双手未曾沾过血,苓儿,你太天真了。”他冷眼望着她道。 “是啊,我太天真了。”望着手腕处已经干涸的血脉,她气若游丝的道。 “我天真的以为皇上对我是真心的。”她虚弱的冷笑着,躺着床上,脸上一点点的褪去血色。未完待续 ... 140无言 高岚只觉周遭一阵冷意泛起,黯淡的天色黑压压的脸颗星星都不可现。 上班官恭男微微动了动身子,负手走向了那跪着的两个黑衣人,却见上官睿笑道“父皇深夜前来,难道只是为了审问这两个黑衣人的吗?” 上官睿虽笑,却转而看向了“玄元”眼眸中带着警示。 上官恭男动了动眸,看向了上官睿,却见他迎着道“父皇,屋里有热茶。” 上官恭男笑笑,动了脚步,跨入殿内。 上官恭男轻抿了口温好的热酒,漫不经心的目光似是无意识的落在坐于他一侧的玄元身上,银色丝帛的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上官睿边与他执酒,边说着什么,声音传入他耳中时已剩而而,耳旁似是传过玄元失声的笑意,可似乎又隔断的很远,虚幻的并不真切,尽管坐在侧边,仍然不能看清他面具下的容颜。 上官睿眸淡然的望着玄元,与不经意间,一招一式,已然摆上了棋局,高岚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玄元并不动,只是沉着眼眸望着他,眼中并无害怕之色。 那样的眼神,像极了他年轻时样子,曾经太宗说过,他的目光太过于毒,像是一条吐着性子的蛇,太宗不喜欢他,大抵和他的性格有关,而他的母妃并没有给他太多的照拂,从小,便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去抢,养成了他不惧怕一切的性子,他年轻时常言的一句话便是: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悄无声息死去的痛苦,那样孤独,那样可怜。 那样的性子,那样的眼神,伴着那样的野心,继而由于他身在帝王家,一切便油然而成,太宗念其年幼。将其过继给杨妃抚养,杨妃待他如同己出,让他的心稍感温暖,他命人在杨妃所浴之水中散上魂荼散。太宗被杨妃身上的魂荼散所迷惑,日日宿与她宫殿,不再待见其他妃嫔,更将她封为贵妃,上官恭男还未笑出来。便听说杨妃有孕。 他悲喜交加,去见杨妃,便听到杨妃同太宗撒娇问,到时是否可以立她腹中胎儿为储君。 生下凌源时,他负责筹划,太宗为凌源风风光光的办了满月席,而他在一旁独饮,看着太宗和杨妃喜笑颜开的脸,皆落入他那刻落寞的眸,从未有过的孤独感袭来。皇宫那么大,竟没有他容身之处。 先帝二十五年,太宗执意要立不满十岁的凌源为太子,而此时的太宗身子早已亏空,他站在台下,看着百官扣首,历劝皇上三思,不能立凌源为太子,与体不符,与理不合。这样僵持了许久,他看着太宗咳嗽着,带着怒意的拍着桌子,他就用那般冷冷的眼神望着皇座上的太宗皇帝。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心却随着一点点的变硬,他想起杨妃身侧还在闹着要她陪玩耍的凌源,想起杨妃对他越来越淡漠的眼神。 太宗终究不顾众臣反对,立年幼的凌源为太子,致使百官愤怒。而使得他彻底绝望,他命苓儿扮成近身侍奉皇上的宫人模样,缓缓的为太宗倒了一杯毒酒,而他竟将未满十二岁的凌源双手双脚皆砍断,装入瓮中,注入清酒,制为人质,命宫人抬去杨妃寝宫。 杨妃掀开盖子的那一刻,傻了,疯了一样的冲入殿内,看见站在那儿的他,拍打着他的身子吼骂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还是不是你,那是你弟弟,那是你弟弟,你竟然下如此狠手 你怎么能下的了手。。。。”杨妃颓然的哭泣,身子一点点的滑下去,哭着爬起来,欲去找太宗。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继而开口大笑。 躺与座榻上的太宗正欲开口说什么,还未说话,一口血喷了出来,漫上明黄色的帷幔,抬手指着上官恭男,眼睛瞪的极大,终究是一个字未说出,垂手,倒在床榻边,再没有睁开眼睛。 杨妃不过才扑向太宗所卧床边,脸上还沾染着些许太宗所喷出的血迹,一滴血液太过沉重,压弯了她的睫毛,顺着她的眼眸滑下,杨妃受了太多的惊吓 ,在殿前啊啊的大叫,目光看向上官恭男,满是痛楚和恨意。 上官恭男垂眸,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缓缓的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刃来,扔在杨妃的面前。 杨妃眼神涣散,发髻也散开,头发一缕缕的垂了下来,已经痛的哭不出来,只是咿咿呀呀的自语怪笑,许久,抬头道“也好,留我一个人活着不如死了。不如死了。不如死了。”杨妃喃喃的缓缓站了起来,苦笑着缓缓向前走,一头撞向了台柱。 他如愿登了帝位,立改国号为宣统,身边没有一个人,他亦觉得不需要任何一个人,冰冷的夜晚唯有冰冷的宝座地位的象征可以安慰他。 上官恭男在玄元那样的眼神中,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头,杯中不知何时已然被重新添置了酒,他拾杯,一口仰下杯中烈酒,只觉嗓子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他的眼前晃过太多的人,他还记得刚登上皇位时的情景,朝中不少元老重臣虽不满太宗年老时的作风,但更看不惯他弑父杀兄,逼死养母的心狠和手辣,纷纷罢朝来抗议,而他微微一笑,登上这个皇位,他已经沾了很多人都鲜血,不在乎再多一些,他与朝堂上拔剑,斩杀了多日未上朝,带头不从的老丞相,丝毫没有犹豫,刀一挥,被压制的老丞相头落。 血渲染而开,溅的分外远,上官恭男将带血的刀一扔,历时道“既然朕坐上了此位置,便由不得你们胡来,从即日起,明日若有谁抗旨不上朝的话,皆死罪,杀无赦。” 众臣惶恐,如此杀鸡儆猴,第二日起,文武百官皆上朝,无一人再造次。 几杯酒下肚,上官恭男的头微微有些晕,竟有几分微醺,这所温之酒为“无言。”,色纯味正。有淡淡的桃花蜜香味,这酒后劲很足,竟然不觉中,他已经喝的上头。 天色已然黑沉。连月光也没了身影,沉沉的天幕黑的可怕。 上官恭男忽而转身,手看似不经意的一挥,滑过“玄元”的脖颈,一道血红的印子立现。 与皇上袖见忽然而出的短刃。在烛光下 滑下半道白光,冰冷的光泽一瞬间亮白了她的眸。 “玄元”脖颈流血的时候,她全身血液都吓的似是停滞不动。 若那短刃再尖一分或者距离再近他再一点,那么“玄元”。。。。 上官恭男缓缓收了收,再次举杯,倒了些缓缓擦着与指尖同宽的短刃。 高 岚眼中,染满了惊骇,还未见得皇上所出的短刃 便只见得玄元银色面具被割破,小半截缓缓的落了下来,仍然什么都看不到。高岚的脸色青白,不时的回头想望“玄元”血红的下颚。 忽而撑着的手掌上附上一只温暖的手,此刻玄元在她前面所坐,坐于她后面的只有上官睿。 他的手慢慢的阖上,抓紧她,手间传过的温暖给了她些许的力量,她的心间渐渐的安定下来。 而此刻,静默无声,唯有被酒浸泡过的短刃箭头,发出滴滴酒落杯中的声音。 此刻。上官恭男躬起身,冷硬的身影在烛光下晃动不已。 上官睿坐于她身后,她看不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身侧他的影子缓缓的投影在她的身前。将她包裹其中。而“玄元”挺直了脊背,始终纹丝未动,眼神中不见分毫胆怯的看向上官恭男。 “皇上这是?” 玄元的声音沉闷,隐有嘲笑的笑意,他抹了抹脖颈,看着掉落在桌上的小半截面具。“小民因容颜丑陋,恐惊扰了圣上,才一直面具示人,今日,皇上竟然为了见识小民面具下的容颜,而如此做。” 上官睿此刻的脸色更加的荒白,看着上官恭男久久望着玄元的眸,上官恭男果然是动了杀玄元之心,如果这一刃,再深些,那“玄元”便命丧此处。 “父皇。”上官睿吞咽了下口水,打破此刻的局势。 上官睿开口了,目光不去看他,只是缓缓的冲泡了茶,茶香四溢,那凌冽的香味而起,那香味竟有几分熟悉的味道,上官睿起身,将刚冲泡而开的茶放在他的面前道“父皇,先醒醒酒吧。” 他没有动,只是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许久,才端起杯盏,手有些微颤,望着杯中茶叶仍在翻动的白眉。 这是上官庆最喜的茶之一,这上官庆性子温顺,一直很得他的喜爱,大抵是他身上的暖性上官恭男不曾有,才更加的喜欢他,想立他为太子,才逼迫他去建功勋,来接替他。 只是他收到了秘函,函中称,太子在军中已有谋逆之心,如今太子自恃拥兵之众,有不臣之心。 当初的他,便是如此,才夺得天下,他害怕此言属实,他害怕,他惶恐,夜里一次次梦到太子狂笑着,将他斩杀。 因是他的疤,被人一揭就疼,再在伤口处撒把盐,他害怕,落得同太宗同样的命运,按照秘函上所指,他悄然藏于观望台的一旁,而他的身后,是千万只弓弩手。 当他看着上官庆将两个侍官斩与马下,看到上官庆气宇轩昂的神情,那批麾在风中呼呼作响,他一点点将他从文官打造成武官,一点点的让他强大,当上官人睿斩杀了侍卫,挥动马鞭疾驰进宫门的时候,他吓坏了,分明他觉得上官庆好像看到他了一般,向他冲了过来。 他忘了所有的挥手,顿时千万只剑弩齐发,一时如雨下。 他站于城楼上,看到上官庆勒马,困惑的看着他,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剑弩齐发,已落雨之势。 而不知从何处奔过来的太子的母妃,见到太子同皇上对阵,不顾乙一切都奔向了那尸体处。 他上官恭男从未见过她如此软弱无助模样,平素里气质端庄的她,此刻跑的看起来有些狼狈,她高喊着,哭着,一路奔过来,而他转身时,便看到好似从东南方向黑暗处射出的箭羽。 他正欲喊小心,只是小子还未出口,她便倒了下来,手仍然在极力的向前声,口中已然呜咽不成语调。 上官恭男的手颤了颤,眼神动了动,轻咽了下口水。 倒在砖墙上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前面痛苦呐喊的是他的儿子,这声呐喊让他想起了那日殿上的杨妃。 他分明看到上官庆呐喊着,袖底的短刃在夜中泛着寒光,异常痛苦的眸望着上官恭男。 众多将士拼死将他拉回,按在人群中,夜空中能听到他痛苦的呐喊声,声声立竭,一声声的回荡在他的耳旁,他凝视着上官恭男,目光如炬,眸底有火光在燃烧,那火光一点点的灰暗,落成灰白,他抽噎着重重磕在宫砖上。 上官庆哭了,他抬头的时候,上官恭男分明看到他火红的眸里染满了委屈和痛苦。 上官庆被打入冷宫幽闭,那一夜,他感觉心力交瘁,竟病倒了几日。 他一直不明白,有谁可以如此清楚他旧时之事,并利用此,而让他将自己的儿子投入冷宫。 他费尽心思,坐上此位,而又惶恐他人在他有生之年偷去。 还能怎样呢,他后悔也罢,后知后觉也罢,事情已经发生了,唯一能安慰的便是,保留他太子之名。 他重重的出了口浊气,抿了口白眉,垂眸,不动声色的放下。 “皇上,小民与您相识也有几余年之久了吧,这几余年,小民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玄元道。 “倾小民之力,希望国泰民安,小民冰没有远大抱负 只希望闲云野鹅,还望皇上成全。”玄元再次道。 皇上杯子执在唇边,润了润干涩的唇,听着玄元张口道。 为何身边之人皆一个个的离他而去,白里,苓妃去了,如今,玄元也要离去,发生了太多事,他感觉好累,好想不顾一切的睡去,醒来时,母亲还在身旁,一切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他没有那么大的恨意,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曾经他也曾美好过。未完待续。 ... 141情感 雪花飘落,伴随着寒风袭向门前,虽天依旧寒,但毕竟已入春,这雪似乎下的太过了一些,屋外素白一片,枯败的枝杈,顷刻间像是焕发了第二春。 “下雪了。”慕容婉儿喃喃自语,恍惚往中庭走去,不顾依旧大朵大朵如鹅毛往下落的雪花,裙踞将她身后的脚印抹去些许的痕迹,苏雪惊的回头,慕容婉儿已经出了殿门,她取了麾忙追了出来,跑着想将麾披在她的身上,慕容婉儿一路的往前走,脚步很急,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苏雪将麾披在慕容婉儿的肩上,才看见她站在敬妃的门前,苏雪道“娘娘,天冷,我们快些回去吧。” 慕容婉儿怔怔的望着敬妃宫室,苏雪正着急之际,耳旁传过轻柔声音,“婉儿。” 敬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庭前,头上未有装饰,青丝柔顺披于肩上,目光中带着关心,听见她的声音,慕容婉儿缓缓的抬起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等待敬妃安慰。 敬妃抬手为她抚去落在发间的雪花,举止轻柔,脸上带着几分关爱的温暖笑意,慕容婉儿望着她,开口道“下雪了,好大的雪。”她说到一半,声音便带了沙哑,这话在苏雪听来,心中不由的一酸,敬妃却淡淡道“瑞雪兆丰年,下雪是祥瑞之事。”敬妃抚摸着她的头,缓缓抚平她的胡思乱想。 忽有侍女来报,称侍官要来收拾隔壁苓妃宫殿的遗物。 慕容婉儿此刻手中握着一杯热茶,那暖暖的温度渐渐由手传过她的身体,她静静的听着,吹着热茶,唇却不由轻颤。 她慌忙扔下了杯盏,扑过去拽紧了敬妃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放手。 敬妃点头应道,看着侍女跑出门外,随即,看到一对的白灯笼缓缓的从她的门前走过。慕容婉儿吓的脸色煞白,半藏在敬妃的身后,康福禄领着几个太监踩着雪地,咯吱咯吱的向前。敬妃拍了拍慕容婉儿的手,拉着她走向门前面,康福禄忙跑了过来跪下,“惊扰了娘娘,奴才们有罪。还望娘娘恕罪。”康福禄一脸谦卑恭敬之色。敬妃面色沉稳道“我知道康公公你也是奉了皇上的昭令,起来吧。” “多谢敬妃娘娘体恤。”康福禄笑道,便招呼其他太监,去收拾。 转脸看了看慕容婉儿,她的脸色很不好。 苓妃的宫室离敬妃的很近,不过隔了一墙之隔,站在庭院外,能够听到康福禄训斥几个小太监速度快些的声音,也能够看到几个提着白灯笼小太监,忙着跑来跑去的样子。 皇上命人封了苓妃宫室。白天,当上官恭男从来苓妃宫室出来的时候,指着门道“这道门以后永远不要开。” 那不过是他当时被愤怒完全占据了理智时说的话,细想下来,他有点后悔,临出门时,喊了康福禄,让他收拾好苓妃之局。 康福禄领命去办,却不敢大开苓妃宫室殿外的朱红正门,想到当初见到苓妃和敬妃的宫墙旁有一扇小门。门上挂着的锁已经锈迹斑斑。 康福禄用了半下午的时间,才将锈死的锁弄坏,打开门来,看着天色渐暗。忙跑回去去唤人过来。 敬妃转而看慕容婉儿,看到她惶惶的看着跑来跑去的宫人。假若当日自己不曾进宫,眼下又会是如何的故事呢? 慕容婉儿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这个问题,不由的眼下如结了霜,越来越沉,敬妃定定的望着她。看着她抽噎着扑入她的怀里。 许久,敬妃缓缓的垂下了目光。 她想起慕容婉儿第一次去靓见皇后的情景来,她站在宫门口,尾随着最后一个宫眷进来,宫眷们一个接一个的落座,她发觉竟没有自己的座位,她顺着的站于一位妃嫔的身侧,悄然抬头,扫了一眼大殿,恰巧与她的目光相对,眼神盛满了惶恐和悲伤,在触及她目光的那一刻,忙慌忙收回,继续垂下眼眸。 皇后望着嫔妃,道“近日听说新晋一宫眷,不知是哪位?”,众人皆转头向后看,直到最后一位宫眷转头,看到她身侧站着同宫人打扮不同的慕容婉儿,久久未转过头来,皇后咦了一声,才听到那位宫人道“莫非是这位姐妹?” 皇后皱眉,打量了她半晌,才见她转过身子,缓缓的走了出来,跪了下来道“婉儿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福寿安康。” “你是慕容婉儿吗?”皇后手扶着椅把,躬身问道。 “是。”她的声音像是劲风中的纸张。 “是谁排的椅,怎能如此疏忽。”皇后怒目圆视,愤怒的冲台下众人吼道。 她跪在那里,像是秋日树上残留的落叶颤抖不已。 内侍官慌忙的跑了进来,连跪带爬的跪下,慌张道“是内侍小德子失误,忘皇后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恕罪。。” 内侍官声音颤抖的道,却听见皇后娘娘冷冷的腔调,“如此失误,罪该万死,仗毙。” 慕容婉儿跪在殿下,膝盖已经发软,额头也被这样的事情骇的白了脸,额前滚出豆大的汗。 听着内侍求饶的喊叫,听着他的声音渐渐的远了,紧接着再次响起,一声接一声的仗责声,伴着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在她的耳旁,每一下似是打在她的心口,忽而传来一声极其亮的喊声,随之,一点点的消失,最终没了声音。 “婉儿,宫室里可还住的习惯?”皇后笑着走到她的身旁,想要搀起来她,慕容婉儿腿有些发软,脚也发窒,像是踩了棉花,脚下空空的感觉,她咬着下唇,强撑着自己忍痛站了起来。 “习惯。”她淡淡的应道。 “听说你喜花,也不知你喜何种,本宫命人在你的宫室里放置了几盆,你看到了吗?”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她抬头,冲皇后很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 出了宫殿,慕容婉儿看见庭前内侍血肉模糊,一动不动的趴在长凳上,刚一跨出门的她,吓得差点跌倒。敬妃轻轻的扶住了她,淡淡的道“你没事吧?” 她转而看向敬妃,眼中闪着泪花。 那夜她也是这样站在敬妃的门前,也不让侍女通传。只是站在门外,似是在思考又似在难过,半垂着头站着。 敬妃听到侍女所说,才忙迎出去,握住她的双手。触及手指冰凉,敬妃忙将她迎了进来,命令侍女给她披着被子,继而端过热茶,坐于她一旁,关切的看着她。 慕容婉儿低着头不说话,半晌,听到些许的抽噎声,才见到晶莹的泪水落入水中,她没有说话。只是在敬妃的宫室里不停的哭泣。 好半晌,她才缓过来,低低的问道“真的打死了吗?” 敬妃没有回答,眸轻动着,手动了动,将慕容婉儿抱住,她的哭声一点点的变大,泪濡湿了敬妃的衣衫。 敬妃轻叹了口气,缓缓安慰她,道“不哭。你刚进宫,不懂这里的规矩。” “是我害死了那个内侍。。”她咬着手,哭道,语气中带着愧疚。 “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愧疚。”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要是我提前说了,是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她抬眼,泪眼婆娑的道。 敬妃缓缓的给她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道“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有些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清楚明白,在这里生活,要少说话。” 慕容婉儿吸了吸鼻子,一知半解的看着她,她点了点头,自此在这宫室里沉寂,平素里不同人打交道,不说一句话,也不亲近皇上,自然也不被宫人们所巴结,宫眷们所记恨。 只是生活有些清苦,一直都是敬妃常常扶持照顾。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总不至于每天活在担忧中。 直至那日上官恭男临幸了她,一切又开始起了波澜,像是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扔进石子,宫人们开始趋近她,待遇开始变好,宫眷们重新记起来宫眷中有个名为慕容婉儿的人来。 本就担忧的她,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正小心的想要呵护自己腹中的胎儿,又听到苓妃的事来,内心在一次激起如同那次初进宫时的惶恐和担忧,她不能让人伤害她腹中胎儿,她要保护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每一次,她惶恐担忧的时候,都会来敬妃这里坐一坐,在她的眼神中,心缓缓的安定下来,有时候,慕容婉儿觉得这种感觉像是母爱,能够温暖她的心。 从敬妃宫室出来时,内侍们已经收拾完苓妃的宫室,那边已经没了动静,她笑着看着敬妃,敬妃淡淡道“天这么晚了,我让宫人送你回去。” “有雪儿他们就行了,我只是想来你这里坐坐。” 敬妃看着她,从自己身上取下暖披,披在她的身上,道“夜里别出来,小心照顾他。”说着,看向她的肚子。 她点点头,踩着雪往回走,心下没那么惶恐,抚着肚子,更是生出勇气来,忽而看到前面有白色的灯笼一点点亮起,缓缓的向着她的方向过来,她抬眼望着,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的雪,鞋履一歪,苏雪慌忙扶住,她撑起身子继续走,走了几步,再次崴了脚,有些疼,似乎伤了骨。 苏雪一面撑着伞,一面扶着慕容婉儿,她咬着牙道“好像崴到了,缓一下再走。” 那人撑着伞,从她的面前缓缓走过,耳旁有他踩过雪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吸了口气,继续想要强撑着往前走,脚在原本崴过的基础上再次崴了,苏雪忙着扶慕容婉儿,伞被丢在一旁。 忽而落在头上的雪停了,她抬眸,见那人语带关切的道“你的伞。” 沈文明在她缓缓抬起头的一瞬,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人的容颜。 柳叶弯眉,唇色如水,目似琉璃,慕容婉儿,这张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脸,沈文明目不转睛看她,一双眸子闪亮异常,照着她的影子,他希望从他那双眸子,她能记起他来,只是看她缓缓的垂下头,淡淡的道了声,谢谢,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知道她并没认出他来。 他看了看脚下雪地上杂乱的脚印,垂了垂眸道“看样子不能走了,我送你回去吧。”一时心急,他竟忘了她已然是妃。 慕容婉儿吃惊,抬眸望着他,目光越来越冷,毫不避讳的将他看了个仔仔细细,眼里的审视与刚刚柔软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文明在她的目光之下缓缓的低了头,冬日的落雪,落在他脖颈微凉。慕容婉儿冷冷道“不必了,谢谢。” “你可以走吗?”沈文明问。 “可以。”她皱眉咬牙道,然后拽着苏雪往前走,每走一步,脚下钻心的疼,踉跄的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落在雪中,胳膊上突然受到强有力的支撑,看见他不知何时伸了手,扶住了她。 “不要逞强,你脚上的伤会加重的。”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将她背上,沉声道“宫室在哪儿?” 苏雪忙指着路,收好掉落雪中的伞,小跑在前面带路。 多年未见,如今她已是皇上的曦妃,而他却是连真实面容都无法示人的逃犯,宫庭的生活让她的脸上渐渐的少了笑意,曾经他以为她时刻都在笑,只是现在眸色愈加深了,眼神看人带着防备,举止间多了沉稳和冷静。唯一不曾改变的,是她的容颜,亦是当初一般。 那曾经如清澈明动的眸,此刻,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恶。 “你叫什么?”她吞咽了下口水,犹豫了许久出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感觉到他背上慕容婉儿的拘谨,心中有淡淡的难过掠过,曾经,她伏在他的背上,在他的耳旁给他讲故事。 耳旁有她银铃般的笑声,轻微侧转过头,似是能看到她脸上明媚的笑意,那比光还耀眼的笑意,如今,早已全然不再,现在,看她的脸,都难以相信,曾经她那般的笑过。 他背着她一路沉默,感觉她手按在他的背上,不让身子压上他的身躯。(未完待续。) 142身份 雪缓缓的落在他的身上,连同她淡淡的呼吸声,这个感觉刚刚好,他的脊背竟也同沈文明的相同,他莫名令她奇怪的眼神,让她的心有些慌。 沈文明抬头,看到苏雪站在宫室门口,他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宫室,缓缓的抬步走入,夹裹着冷气将她放到床上,半垂着眸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表情。 “臣库勒,参见曦妃娘娘。”沈文明后退几步,躬身行礼道。 良久未得到回应,低垂的头只看见烛光下自己卑恭的影子,曦妃娘娘,这几个字重重的敲击在他的心口,压的他无法直起身子。似有似无的味道传过,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见慕容婉儿在侍女的照顾下,正在敷药。 沈文明微窒,看着她近在咫尺,却知他们之间距离甚远。 他的眸光扫到桌上放置着两盆培育甚好的玉兰,开的那般淡雅而美好,淡淡的香味在宫室里弥漫开来。 “库勒?”她一脸迷茫的出声道。 沈文明定了定神道“库勒。” “大人这么晚,怎么会出现在内宫?”她淡然出声,揉着脚踝问道。 “臣奉皇上口谕前来。”他躬身,抬眼看她,只言了半句,且看样子并没有继续的意思。 是和苓妃有关吗?这一天苓妃之事,早已传遍后宫。慕容婉儿淡笑道“何意,非要赶在晚上全部办完吗?” 沈文明半垂着眸,望见她眼中的无奈和悲伤,张口想安慰,看了看她身侧的苏雪,满腔的话语顿时再也不发出口,她唇角笑意加深,抬头问道“你是文管还是武官?官衔几品啊?”这淡淡的声音拂过他的耳旁,犹像女子在耳旁吐气如兰。 他轻缓的动了动眸,暗自深深的吐了口气道“武官”他吞咽了下口水道“大将军官衔。” “大将军。。”这轻柔的女声伴着些许的诧异之声,余音袅袅。带出丝丝痛意,痛意不觉被提起,压的胸口一阵的窒息,难以喘息。 手上的动作也随着她刚刚出声的三个字停了下来。 慕容婉儿抬眸问“那你可有听过沈将军吗?”沈文明的脊背一僵。抬眼看到她眼中闪过暗痛,沉闷的点了点头道“听闻过。” 听闻过?曾经叱咤江场的风云人物,怎么会仅仅停留在听闻过,曾经的过往皆被这一墙隔开,从此永隔。曾经她笑着说,皇上怎么见一个爱一个,曾经她看着诸多入宫的侍女,发誓道,绝不会入的宫中,和众多之人共享一个夫君她才不要,可是当初的誓言如风散,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一点点的从记忆中剥离。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个人,间接逼的她祖父撞死在大殿,令她曾早已暗许芳心之人下落不明,而她竟然此刻生在她最讨厌的宫室之中,怀里还有了原本她最该恨之人的骨血。 “那叱咤疆场的大将军,连我一个妇道之人都知道些许,更何况是将军您呢!”慕容婉儿话里有话,看向沈文明。 沈文明胸口一阵阵压抑的难受,他开口道“皇上仁慈,善待功臣。想必大将军还活着,还未听闻大将军死讯。” 见慕容婉儿脸现痛苦,神色凝重,他开口道。却见慕容婉儿笑了,就像是被风吹打过的残花,在太阳的照射下,继续迎光绽放。 慕容婉儿却笑了,脸颊上渐渐掩去那苍白的色彩,“是啊。皇上仁慈。善待功臣。”她的声音带着几丝嘲讽,却有着不加掩饰的无奈,那荒白了颜色的笑意,像是针,刺入他的心。 沈文明躬了身,不再看她,半垂的眸轻动着。 苏雪同喜儿一人端了一盆水进来,苏雪摆了锦帕轻敷在她崴到的踝骨上,她垂眸,笑意温婉的看着苏雪,侍女边敷边道“娘娘,冷敷一下,消肿的快。” 喜儿也很担忧,在一旁看着苏雪小心的给慕容婉儿冷敷,眼神直直的落在她崴了的脚上,她身侧的水盆里冒着热气,她嘟囔道“娘娘怎么崴的这么严重啊。” 唤做苏雪的侍女一语不发,只是一遍遍的浣洗锦帕,重新敷在慕容婉儿受伤的脚踝上。 喜儿看着盆里已经不冒热气,弹指试了一下,果然没了温度,忙端起盆出去重新换水,慕容婉儿看着苏雪道“这管用吗?不要折腾了。” “管用,娘娘,奴婢小时候上山采药换钱,崴了脚,我娘亲就是这样给我敷的,娘亲说,无论崴的多严重,只要按照这,定然明天便可下床走路了。”苏雪浣着锦帕道,抬眼看到喜儿端了热水进来,苏雪忙站起身接过,道“再用热水敷敷,就好了。” 喜儿将盆放下,听着苏雪的话,皱眉问道“苏姐姐,这管用吗?” “当然管用了,相信我。”苏雪肯定道,沈文明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她们主仆三人在那里说话,慕容婉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垂眸望着苏雪,眼在光下似有晶莹之泽。 “将军还未走啊,婉儿谢过将军今夜好心,此事关乎你我身家性命,还望将军不要多言语此事才是。”慕容婉儿,抬头冲他也淡淡一笑道。 “臣明白。”沈文明应道,抬眼看向慕容婉儿,望着她的脸,他的目光有半晌的迷茫。 世人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敢面对事实。 旧事惨烈,当时置身其中之人,也只能任时间将其向前推移,如同黄沙中画好的标志,一点点被掩埋,埋与心底最深处,若不被碰及,都不会疼痛。沈文明的赫赫战功,曾经被她一遍遍的在口中述说,那些早已融入血液,成为一种本能,如今,再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她竟脱口想要说些关于他的事,只是,曾经的故事,终究只是留在曾经。 慕容复,老国公,因力劝皇上不得。以头抢地尔,已表忠贞之心。 那是她唯一的长辈,以六旬之龄,进殿力劝皇上亲查此事。不可废黜太子之位,而在皇上坚决的态度下,撞死在台柱上,死在她的面前,慕容家世世代代为国效忠。如今慕容复恐早已失了模样,人去楼空,连屋舍都是恋人的,世人只说,老国公公然忤逆皇上,力劝皇上不可废立作乱太子而获罪。这是有一次,一个新进宫的宫眷用一连嫌恶之色望着她时,说出来的。 而她只知,祖父一生为国,所思所想皆为了国家。为国苍老了容颜,鬓白了秀发。 慕容婉儿正想着,脚边传过温润的感觉,苏雪换了热的锦帕来,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她抬眼,看着库勒依旧站在原地,道“将军可否讲几个你们作战的功勋事件来,我想听听。” “那一年冬天,我们的粮草被劫持。军中无粮,众将士连饭也吃不饱,更别说打仗了,将领皆急坏了。那时候,军令下:谁若能在不伤民的情况下,弄来粮食,即可封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军中有人提议。可以派人潜入敌营,将粮草偷出,若偷不出,便将敌营粮草烧光,敌营粮草也断,也只能退兵。 只是如何进入敌营,成了一个关键,于是我们派了两个人,乔装成女性打扮,混入敌营官窑中,瞒过检查,两个人,一泡尿,断了敌军全部的粮草,当敌人明白过来时,军粮已被烧毁。”沈文明明讲完一个故事,抬眼看了看慕容婉儿,看她抿嘴微笑,而在她一侧的苏雪和喜儿在小声的咬耳朵,脸上带着笑意。 他动了动眸,继续道“听一个士兵说他刚进了队伍的时候,正冷,夜晚守夜,手冷便缩着身子,手钻进袖筒里,被指挥使看见狠狠的踹了一脚,好几天腿骨疼的直不起来,以后手即便冻出了皮,也不敢再那样做。再有,那一次,指挥使让他打几个不服从纪律的士兵五十板子,他知道军中五十板,至少十天起不了床,这还是他们,若是平头百姓,早已被杖毙,他多嘴说了一句,五十板太多了吧。结果全部的士兵因为他的这句话,皆受了十大板。有嫌弃军中伙食不好的,指挥使竟让他们一周无伙食,再次吃上伙食时,那滋味说不出的香。后来,他悄溜出军营,被指挥使发现,让他蹲了近五个时辰,身子早已没了直觉,连痛的感觉都没了。他在军中第一次哭,是因为他的一时心软,刺杀了一个士兵,感觉他已将死,便没有再捅下那一刀,致使一个士兵死在那个将死人的刀下,他抬头看着士兵在他面前缓缓倒下。等到他当上了指挥使,才明白,当初的指挥使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沈文明立于庭中,沉沉的出了口气。 苏雪和喜儿听到他说的事,眸不由的湿了,而床上的慕容婉儿垂着眸,手撑着床沿,看不到脸上此刻的表情。 这个故事,沈文明曾经给她讲过,而她亦能讲出这个故事,她还记得,那个温暖的午后,她同沈文明坐于落满黄叶的山坡上,天色极好,被落叶铺陈过的山坡也是极美,沈文明仰头看天,在她缠着要他讲戎马生涯时,他的眸沉缓的动了动,缓缓开口,告诉他这个冗长的故事。 她手支着头,看着缓缓讲述的沈文明,顺着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来。 这个故事她铭记于心,那是他的经历,他如何当上大将军的故事,那天他们躺了很久,躺着看着落日染红了天,一点点的降下去。 她亦记得,那天回去的时候正巧赶上入夜的集市,她看着人们跃跃欲试,纷纷想要将圈圈套入想要的物品中去,她觉得好玩,挤进去看,不由的也想上手去试。 套了几个,一个也未套上,她有些生气,却见沈文明勾唇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想要哪一个。” 她转过脸,看了看他,道“那个玉镯。” 他嘴角始终噙一抹淡淡的笑意,好似随意的一甩,那圈竟稳稳的套住了玉镯。慕容婉儿开始还是聚精会神的随着套圈飞去的方向看,在套圈套住的那一刹那,她一时兴奋,开心的欢呼。 “还要哪个?”他接着问。 “还要那个!” 啪,再次圈落地,又一件她所指之物被套住。 “那个。” “这个。。” “这边这个。。” 声音响过,竟无一个没有套住,老板吓白了脸,跪着磕头道“大爷,求您了,您再套,我这可就没什么,我给您跪下了。” 沈文明转脸看了看那商贩,从腰间取出两锭银钱来,扔在他面前道“算我买你的东西。”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那商贩长吁了口气,脸上才慢慢的露出笑意来。 “将我所套中之物,都打包了。”他指着东西道。 “好。。好。”那人忙将东西装入一个大布袋,沈文明正欲伸手接过,慕容婉儿道“我来拿,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不沉吗?”他挑眉笑着问她。 “不沉。”她高兴的将东西紧拥入怀。 一路上,慕容婉儿都在说着商贩在他一个个套中物品时的神情,她笑着道“大爷,大爷,小人这是小本生意。” “大爷,大爷,您高抬贵手啊。。”她模仿着模仿着笑出了眼泪,沈文明始终嘴角挂一抹淡淡的笑意,笑着听她一路叽叽喳喳。 过往的笑声依稀回荡在她的耳旁,她的眼泪一滴滴的融入被褥中,沈文明望着床上的慕容婉儿,眼眸也在光下泛着水润。 她吞咽了下口水,紧闭着眸,许久,才缓而睁开了眼眸。 “雪儿。”她喊道。 苏雪忙走至她的榻前。 “扶我下床,我要下去。”她开口道。 她的脚已经迈了出来,沈文明一惊,差点欲上前阻拦,定下了神,才道“娘娘,脚才刚受过伤,不易走动。” 慕容婉儿抬头看他,手攀住苏雪的胳膊,强自站了起来,有些走路不便的走向他。 她在苏雪的扶持下,在他的面前站定,眨着眼看着他,眨着眨着,竟沿着脸颊缓缓的落下泪来。 “这个被踢的士兵后来成了将军。”她嘴角显露一抹苦涩的笑意。(未完待续。) 143心惊 “玄元,朕很欣赏你,因而留不得你。@@文@小@说|”说着,身侧的德生一喊,门外便现出大队军士来,将锦乐府团团围住。 高岚望着突然如蜂一样涌出来的人,吓傻了。 上官睿抬眼看向了上官恭男,深吸了口气,眼中那一抹难过之色很快的掠去,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端起面前早已凉了的茶饮了一口,那沁凉的感觉一路自心口蔓下。 玄元轻笑出声,依旧坐于位置上,脸颊上那被割破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涸,留下很明显的印记,在他一笑间更加明显。 “兔死狗烹。过河拆桥。”玄元冷冷的开口道,笑着举杯对着上官恭男,目光中没有一丝的畏惧,甚至带着些许的嘲讽道。 上官恭男略自闭了闭眸,脸色如将落的天幕,道“今晚过后,便再无玄元这个人了。” 玄元对着他扬眉一笑,越发令上官恭男恼怒难堪,他冷冷道“念你我往日情面,朕不杀你,让你自行了断。” “皇上还记得往日情面,当初皇上差点命丧边关,小民对皇上忠心耿耿,今日承蒙皇上厚爱,玄元愧不敢当。”玄元站起身来,含笑看着上官恭男,语气不闹不怒,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却见上官恭男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放肆。”上官恭男厉声,吞咽下口水道“朕不相信你没有野心,从你接近朕的那一刻,你难道没有觊觎过朕的江山,你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不过是在笼络民心,等到顺应民心,你大可学刘邦起事。” “若我真想,恐这天下早已是我的了。”玄元大手一挥,放肆道。 这话惊的上官恭男脚步晃了晃,手撑着桌子,手上青筋若现。 “你。。。。如此放肆!”上官恭男气着胸口急剧的喘着。气如波浪一波一波的涌上来,顶的他胸口发疼,他放在桌上的手早已握起了拳,眼中因愤怒充血肿胀。分外骇人。 “皇上既然动了杀小民之心,小民还有何事可怕的呢!”玄元冷笑道。 “呵呵,若朕不除你,朕的皇子,恐一个个被你所害。当初是庆儿,如今你又想害睿儿。若不是朕及时发现,睿儿便是下一个庆儿。”上官恭男有些失控的吼道。 “父皇。”上官睿开口喊了一声。 上官恭男的话悉数落入他的耳畔,他没有看上官恭男的脸色,只听到他那看似关切的话语,上官恭男真的担心他吗?当初他长姐逝去时,他竟然在举行庆功宴,年幼时,也未曾将他捧在手心过,他的眼里究竟有些什么? 玄元侧眸看向了上官睿。眸子淡淡,有些些许的沉重,看着上官睿犹豫了会,深吸一口气,重重垂眸,许久才睁开。 玄元冷笑,“皇上,欲杀太子的人是你,就像今日您要杀我一般,是您在害怕。因您在害怕,所以,您要杀尽所有让你不安的人。”他抬眼,嘴角勾起的弧度与那道伤痕重合。他笑道“若不是众将士保护,太子便死于您所布下的箭阵之中。” 上官恭男吞咽了下口水,脸色差极了,他道“太子被妖言所惑,做出叛乱之事。” “太子一案,牵扯之人甚广。太子被囚困与东宫,老国公慕容复之死,沈大将军失踪,还有很多,皇上用不用小民一一列举。”他淡淡道“您的猜忌已经杀了太多的人,您是有权,可如今,除了权势,您还有什么?” 玄元顿了顿,冷冷道“您一无所有。” 上官恭男脸色一青,被他道破心中所思,恼羞成怒道“拿下!快来人,将这狂妄之徒拿下!” “皇上不是许小民自行了断了吗?小民的话说完,自会了断,不必麻烦这些人。”玄元指了指门外道。 “上官恭男。”玄元冷笑着放肆的喊道。 皇上的姓名从玄元的口中说出,她的神经顿时绷了起来,半垂下眸,扫见她坐的身侧那方雕龙的刀鞘,这是上官睿之前说好的暗号。 而此时,玄元的背正对着她。 上官睿垂眸看她,她吞咽了下口水,手轻轻的去触及刀鞘,感觉一阵冷意,手似被冻住了一般,竟不能弯曲。 上官睿伸手,轻轻的将手覆于她的手上,淡淡的温暖让她的手渐渐有了知觉。 他的手推着她缓缓握住了刀鞘,继而放开,她的心跳的极快,她咬着下唇道,起身,冲了过去。 拔开的短刀毫无悬念的刺在了玄元的背上,她沙哑着喉咙道“不能直呼皇上名讳。” 玄元自口中吐出血来,染红了他的牙齿,一向看起来沉稳而冷清的他,此刻面容有些扭曲,他笑了笑道“因为他不配为帝!” 高岚看着那刀锋处缓缓的渗出鲜红血液来,她瞧着那颜色,眼前一阵眩晕。 “既然小民将死,便再告诉皇上一件事。”玄元笑得骇人,往日的优雅此刻荡然无存“小民多年来,给皇上所用之药,无半分功效,哈哈,不过是用来哄得些朝廷用银,用来救治穷苦百姓。不想,一骗竟骗了皇上六年之久。” “不可能!”上官恭男跌落在椅子上,缓缓开口,不让声音被听出惊慌害怕之声“朕命人验过,此药确实可行。” 玄元向前一动,短刃随即出了他的身子,高岚脸色泛白,看着那刀下依旧往下滴血,喘着出气,砰的一声,短刃掉落,她整个人便要跌落在地,身子突然倚靠在暖暖的怀抱。 玄元吐了一口血出来,冷笑道“皇上难道不知,为了迎合你,可有敢说真话的。” 上官恭男喉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心口似突然压了一块大石,连呼吸都疼都厉害。 “而皇上一直在背着我服用一方药,此要虽短期内看似对身子有效,实则内亏肾虚,恐皇上的身子早已亏空”玄元向前,道“恐那时,真正想篡夺皇位之人便明了,恐也晚了。身边的忠良皆死于皇上之手,你的猜忌和狭隘,成了敌人手中最好的谋杀功臣的武器。” 皇上站着,未再开口多说一句话。脸色很差,上官睿缓步向前,在玄元张狂大笑之时,扬手狠狠的扇了其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用尽了他全部气力,扇的玄元一个不稳。跌落在地上,上官睿指着玄元道“凭你也敢放肆。”他冷声道“速速拿下。” 玄元却淡淡的微笑,伸手一掌击在自己胸口处,登时,他狂喷一口血,整个身子向后倒去。 上官恭男心口一疼,看着玄元,亦是喷出一口血来。 他坐于椅子上,急促的呼吸着,目光始终望着玄元。 “皇上。您怎么吐血了?”德生惊叫一声,将他自恍惚中惊醒,他重重的呼吸着,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才看到暗红色的血来,上官睿命府里的郎中上前,郎中跪着,小心的为他把脉,孙德生则替他擦了擦嘴角。 他盯着手上暗红的血迹,只觉得那色彩越发刺疼了他的眼。方才玄元的话依旧在他的耳边回荡,假若方才他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他知自己用冰蟾之事,那他究竟是何人? 皇上低眸看了看那郎中。听郎中道“皇上您身子极寒,必然用了阴寒之物,小民劝诫皇上应停用此物,用药理慢慢调息恢复。” “胡说八道。”皇上嘿嘿一笑,掩饰心中的惶恐。 “睿儿,你这郎中胡言乱语。医术不行。”他道。 “父皇,此人是我从山野中寻来的,江湖人称“赛华佗”所见所闻甚广,甚至能通过描述便能精准的知道,此人是何病,该用何药。” “哦?”上官恭男诧异道。 他所用之药为——冰蟾,是一位御医给他用的,并亲自试过,并未见有何异常,甚至,看到他的脸色比未服用时好太多,现在效果也不错。 “朕所用之物,乃是一冰蟾,此物有极大功效,朕也觉得身子一日胜过一日强。” “皇上,冰蟾却有奇效,不过因人而已,若习武之人,体内打通任督二脉,血气自然游走,这冰蟾可为其增长内力,疗伤,皆有奇效,甚至此物可解百毒,当真是圣物,但,若是无武功之人服用此物,便是另一种现象了,真气乱窜,无法出去而至于体内,久集成毒,这也是皇上刚刚气血攻心,会吐血的缘故。” 上官恭男只觉冷汗渗出,呼吸不由的紊乱,心底泛起阵阵的寒意来,而想到自己刚刚吐血,更是不由的吞咽了下口水。 “皇上若不信,小民可验证给您看,这冰蟾的毒有多重。” “如何证明?”上官恭男问道。 郎中站起身来,转而看向了上官睿道“殿下。小民知道您平时喜斗蛐蛐,可否命人取两个战蛐来。” “额。。”上官睿脸上掠过一阵的尴尬,转而向门外家丁道“命人取我的爱蛐来。” 不多时,下人便取了蛐蛐前来,那郎中继而道“小民可否斗胆取皇上的血来验。” “大胆。”德生提着嗓子,挡在上官恭男面前道。 上官恭男推开孙德生,沉重缓的道“取一把刀来。” “皇上。。”孙德生喊。 上官恭男垂了垂眸,接过递过来的刀,轻划手腕,看到深色的血液滴入碗中。 “可以了。多谢皇上。孙公公,劳烦您为皇上包扎一下。”郎中道。 “让我来吧。”上官睿上前,接过郎中手中干净的亵布,上官恭男冲他笑了笑,看着他半蹲着,为自己包扎着。 郎中腾出手来,在上官恭男的面前放置了一凳子,将斗蛐的笼子打开,斗蛐叫着,在框内游走,很是兴奋,郎中不慌不忙,将血倾倒于一侧,那蛐蛐还在框框内乱动,其中一只蛐蛐在血迹旁绕了许久,好像不时在低头嗅着什么,好像在犹豫着,许久,动了身子向前,好像在啜饮,紧接着亢奋的叫着,另一只蛐蛐也围了过来,两只蛐蛐斗了起来,斗着斗着,那蛐蛐忽而倒地,不动了。 另一只蛐蛐也俯身啜饮,像是在享受战利品,不过稍时,倒在了血迹上。 “皇上您看。”郎中道。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因为全程他都在观看,额头也是渗出一阵的冷汗,他手指颤抖的指着蛐蛐问“这是怎么回事?” “动物要比人的生命体质弱,皇上,也就是说,您体内现在的毒素已经足以杀死它们。” “朕想睡会,睿儿,朕在你这里睡一晚,今晚便不回宫里了。”皇上声音虚弱的道。 “好。”上官睿淡淡的应道。 “德生,扶着朕去休息。”他伸出手,转而看到倒地的玄元已经在一旁呆愣的高岚,道“剩下这些,你来处理吧,朕累了。” “好。”上官睿再次回道。 上官恭男在德生的搀扶下,一步步的离开了殿室,高岚看着上官恭男离开,低头,看到倒地的玄元,霍然起身,发疯一样的欲像外奔去,手却被突然冲上来的上官睿狠狠的抓住,连带的将她整个身子拥入他的怀里。 他按着她的脑袋,安抚着她,她任由他抱着,听着他淡淡的开口道“谢谢。。谢谢。” 她的惊慌在一瞬间决堤,她哭着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没事,没事。。有我在。”他安抚着,抚摸着她的头,像是抚摸着小姑娘。 他紧紧的抱着她,耳旁能够听到她重重的呼吸声,她脚下一软,眼前发黑,紧悬了半日的心直往深渊里坠去,恍惚听得上官睿的声音,竟然连呜咽之声都无法发出。。。 仿佛过了许久,耳旁有说话的声音,她重重的吐息着,睁开眼来。 上官睿就在她的身侧,眼中带着些许的愧疚。 “你醒了,想要吃点什么吗?”那关切的声音,听来让人暖心,她像是大病一场的病人,脸色发白,唇畔发干,上官睿轻轻的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看到她极轻的摇了摇头。 “没胃口那就不吃了,睡吧。”他笑看着她道。 高岚垂眸,看见她的手,想起刚刚握过刀,都在不住的轻颤。(未完待续。) 148唐灵 高岚回身望着她,“话出口怎能收回,如同覆水难收。” 秦子明迟疑良久,动了动眸道“师父说爱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甚至可以让人迷失理性。”他顿了顿,抬头看高岚,高岚在他的目光下缓缓的别过脸去,她不愿意去深想,更不愿意去听他接下来的话,秦子明望着她,眼底有淡淡哀伤,“师父那般无爱之人,在我问起这个事情时,脸上竟然出现我从未见过的神色,后来我知道,那眼神是因为爱。为爱所以甘愿。” 高岚抬眸看向了秦子明,“甘愿什么?” 秦子明静静的看着她,眼底灰蒙蒙,似笼罩了一层雾气,看着高岚此刻满是疑虑的眸,上官睿对高岚的喜欢,他不是不知道,也曾试图阻拦,可一切都是枉然,高岚要调查家族之事,势必要牵扯皇室,那上官睿便是帮助她最好的人,而他不能助的半分。 “高岚,你可知身为男人的痛楚。”秦子明的语声渐渐的低了下去,神情中满是伤感,那伤感让身侧之人都不免想流泪,“你还记得那次,在康庄你我胡闹醉酒之事吗?” 高岚当然不会忘记,那一次,和秦子明一起喝了一坛酿好的桂花琼浆。那同秦子明的唯一一次喝酒,是因为那次他离开康庄要去做任务。也是他入庄的考验任务。 “那天晚上你说了很多胡话……”秦子明缓缓闭上了眸,沉沉道“你说,玄元的眼睛让你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曾搂着你睡过一晚。”高岚的脸垂了下来,脸不由的红了,她竟然醉酒说出这样的话。 一男一女共睡,任谁不会胡思乱想,更会把她想成风花雪月的女子吧。 高岚轻眨着眸听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努力从脑海中搜索自己当时曾说了什么话。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丝毫想不起自己说过话。 秦子明顿了顿,继续道“你说起他是如何闯进你的家,和你共度两晚的细节……你说他的眸子很亮。你说你想看看玄元面具下的真容,你想确定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番话如同冰水泼到高岚的身上。 那晚,她竟说了这些话,那段时间她透过玄元的眼眸,总有似曾相似的感觉。 对于对你有爱意的人。最伤的莫过于在他身边谈论另一个男人,秦子明还记得自己捏着杯子,看着喝醉的高岚,站不稳,手却推拒着他,兴奋的酡红着脸讲述着和那陌生男子之事。 良久沉默,高岚抿了抿唇,“密道之事,真的与你无关吧。” “是。”秦子明转头,看向他。目光中有着难以形容的神色。 高岚垂眸压低声音道“可是那天抬玄元出密道的人,是你和库林。” 高岚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她眼中的怀疑刺痛了他的眸,或许高岚以为,库林同他一起抬玄元出去,库林又是玄元的心腹,再何况自己那晚有事离开,任谁都会怀疑。以前的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是这话是从高岚口中而出,他胸口微微泛痛。 秦子明沉默半晌。淡淡道“固然我想害他,也断然不会蠢到如此地步……如果是,我断然不会抬他出密道。” 她哑口无言,看着秦子明转过脸缓缓看她。想到自己对他的怀疑,想到自己对他的埋怨,乃至对他的不信任,一时间心中只觉凄然。 秦子明陷入沉默,表情木然,呆呆的站在原处。 那夜喝醉原不止他说的那些。 那晚高岚喝醉说着胡话。他坐在桌旁,边为自己继续倒酒,边看着已经累的趴在桌上的高岚嘴边还在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出口已然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一杯酒下肚,夜晚天渐凉,手肘边已然感觉到石桌的凉意,他放下酒杯,起身欲扶起高岚,免的凉意入侵她的身子,抬眼,竟看到玄元和库林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出的看着,他的目光如炬,即便那么远的距离,已然可以看清他的目光落在高岚的身上。 库林走了上来,看了看他神智依然清晰,道“子明,走,和你说一下明天你任务之事。” 他本欲扶高岚,却被库林拽走了,他知库林是故意的,因为他还未走远,便看见玄元走了过去,摸了摸高岚的头,将她抱了起来。 那时,秦子明便知道,高岚说的那个人同玄元是同一人。 而从高岚的话语中,早已听出她是对那人有好感的,或许她自己还未发现。 两人各怀心思,站在那儿,久久沉默,秦子明沉缓的出了口气,不愿在想起,枯枝在风中簌簌而响,枯败的凄凉。 这般往事都归于过往,前方,还不知该如何继续。 “走吧,是我误会你了。”高岚拽了拽秦子明的衣袖,看他缓慢的转过脸来,冲他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已微笑来驱散他眼中如雾的迷蒙。 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两人聊了半晌,时间已然滑过大半,抬眼时,已经黄昏。 晕黄的光,已然落入山后的太阳,早已没了半分的暖意。 大巫唐灵不由的缩了下身子,身子一阵莫名的冷意,这冷意莫约是从她种那传蛊之时的那个冬季而起的。 她怀念他掌心的温度,足以驱走她体内的寒意。 她感觉有人轻轻的为她拉了拉被子。 不用睁眼,唐灵也知道是翎子,上官睿派给她的侍奉之人,她全部赶走了,只留下了她。 翎子算是唐灵比较亲近之人,也只有她,是唐灵同上官睿要来的,偶尔无人的时候,翎子会好奇的问唐灵,为何会留下她。 唐灵笑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亦笑了,笑的那么灿烂与纯粹,唐灵知道这或许就是她留下翎子的原因吧。 上官睿也曾这样对她笑过,她喜欢这样的笑意,甚至是陶醉。 “绿竹什么时候睡下的?”迷迷糊糊,她听到上官睿淡然的询问声,声音清冷。少了些许的暖意。 “稍一会。”翎子回道。 “哦。”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再没有开口,在唐灵床前似站了一会,直到耳旁听到很轻的走动声渐渐远离。唐灵才嗖然睁开眼眸来。 翎子刚刚送出上官睿回来,身上带回外面些许的寒意。 看到唐灵起身,忙问道“可是被刚刚吵醒了?” 唐灵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刚刚遁了行,夜幕拉了下来。 “时辰尚早呢。” “还要睡吗?”翎子问唐灵。在掌了一盏灯的光下,唐灵看到她有些担忧的神色。 “不了,我去坐会。”她坐起身来,淡淡的道。 她看到上官睿沿着路缓缓的往回走,廊前的灯火渐次的亮了起来,仿若是从黑暗走入了黎明,唐灵看到廊前的夜风卷起吊灯晃荡着,似乎要将她眼前的画景撕扯开来。 “翎子。” 翎子忙走了过来。 “离王爷的生辰还有几日?” “十二日。” 唐灵微动了下眸,道“走,去百花堂看看。” 她诧异的一顿。道“大巫,已经入夜了,不如明日请早再去,百花也正是好看的时候。” 唐灵道“现在也不晚,我就去随意看看”。 翎子不敢反抗唐灵,从屋内取了一件披衣为她裹上,她往紧拉了拉衣领,翎子掌着灯,随唐灵一起出门了,夹道的风吹乱了唐灵挽好的头发。唐灵抬眼,看到全黑的百花堂的门匾。 那字还是当年上官睿亲自所提,亲眼看它挂上去的。 所有的美好,就如同那门前被风早已吹灭的廊灯。 百花堂里没了灯火。走进去顿觉冷清。 高灵没有让翎子跟进来,掌了灯,一个人进了内里。 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屋舍是圆型的,进门,最外围一圈是满栽的盘根错节的花卉,花舍总共三圈。最内里围着的是一个小花园,园内有假山,有环绕的清澈流水,内里有秋千。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各色花卉落了一地,将路仿若铺上地毯,高灵掌灯向前,看见一株枯了的花枝,她不过轻轻一折,清脆一声,那残叶簌簌而落,无人可知。 她踏步走入小园内,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抬起灯时,看到当初他画的画像来。 微光下,她的笑意明媚,点缀了这一室花卉。 她的心口一阵疼痛,望着那画不由的落下泪来。 所有的事情都要从那天开始。 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年她十二岁。 她是大巫族的后人,世世代代以种蛊为生,那时她躺在清池内,用手指指挥着清池内的蛊物跳舞,以此为乐,全然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母亲垂危,唤她到近前。 屋内很多人,她的母亲虚弱的躺在床上,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唇干裂的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容颜折了她往日的威严,高灵想告诉她自己很害怕,害怕这满室穿着黑衣的人,一人跪坐在母亲的近前,眼中也是少有的神色,高灵骇的发抖,抬眼看了眼母亲,她缓缓的转头看高灵,良久,道“开始吧。” 事实上,她对于母亲是陌生的,甚至是害怕的,长这么大,她亦从未喊过她母亲。 照顾她的大使替她擦了擦满眼的泪水,声音平和柔缓的道“别怕,喝了这碗药。” 大使是她最亲的人,唐灵在她的安抚下,抽噎的声音渐渐平息,也不再如刚才那般害怕,顺从的喝了置于她嘴边的药。 她的身子渐渐的麻木,失去知觉,可她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的动作。她转脸,便可看到病床上的母亲,她眼眸轻闭,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她的手腕被用利器划开,她竟不感觉疼痛,只是看到她手腕处鲜红的血液在往外延,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自己手腕处留出鲜红的血液。 她的母亲枯瘦的手也同样置于床榻边,她看见自己的血延着长长的拱起来打磨好的玉器流向母亲的床手腕处。 她的母亲眉头微皱,唐灵看见从她的手腕处钻出一条蛊虫来,停滞在她血的一端,似是在品尝,它的身子还在冒着丝丝白气,然后沿着她的血液向她游过来,唐灵看见了它的嘴,这蛊物她之前从未见过,它要比她养的蛊物大的多,唐灵很害怕,泪顺着脸颊流下,身子却不能动,看着那蛊物沿着她的手腕进了她的身体,凉,刺骨的凉,仿若将她的血管冻结,她的身子不能动,却能感受到那冰凉入体,疼痛万分。 大使抚摸着她的额头,穿黑衣的人替她包扎好伤口。她的身子一直发抖,抖的仿若入冬的蝉。 她的母亲在为她渡蛊的当晚便去世了。 她将自己置于温泉水中,可是身子却不住的发冷,冷的侧骨寒心。这冰冷她以为会伴她一生。 在母亲的灵柩前,大使遵母亲命,宣布她为新一届的大巫。 大使与她同乘一辆车去受封之时,她转过脸,温柔的望着我道“灵子,你该长大了。”唐灵望着大使,一时没忍住哭了。 那天,大使为她带上用各色羽毛编制而成的巫冠。 她不敢想象,此后会发生些什么。 夜里,她独坐在大殿里,感觉异常的孤寒,她是大巫了,有自己偌大的宫室,她独坐于宫室门前的横档前发呆,迎着月光,看她手腕处淡淡的青色脉络。 就在她专注的望着手腕处青色脉络的时候,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来。 “咦,你在看什么呢?”他亦盯着唐灵看的地方,她猝不及防,本能的护住手腕,向身后藏去,快速的站起身来,抬头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见上官睿,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中原的装束。 衣服要比草原的衣服更修身,能够显出人的身材比例来,上面饰的花纹较简单,但布料在夜光中泛着淡淡的光,看起来很精致的样子。 她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穿着和她们完全不一样的衣服。 唐灵盯着他看了半晌,他笑了,道“我在这里半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子。没想到草原的女孩子也长得挺好看的。” 他说着,伸手,捏了捏唐灵的脸,他的掌心很暖和,比她高半个头的他,半躬着身子低头看她。 他捏完唐灵的脸,奇怪的皱了皱眉,嘟囔道“你的脸好凉啊,现在应当没那么冷才是啊。”(未完待续。) 149无奈 那夜喝醉原不止他说的那些。 那晚高岚喝醉说着胡话,他坐在桌旁,边为自己继续倒酒,边看着已经累的趴在桌上的高岚嘴边还在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出口已然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一杯酒下肚,夜晚天渐凉,手肘边已然感觉到石桌的凉意,他放下酒杯,起身欲扶起高岚,免的凉意入侵她的身子,抬眼,竟看到玄元和库林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出的看着,他的目光如炬,即便那么远的距离,已然可以看清他的目光落在高岚的身上。 库林走了上来,看了看他神智依然清晰,道“子明,走,和你说一下明天你任务之事。” 他本欲扶高岚,却被库林拽走了,他知库林是故意的,因为他还未走远,便看见玄元走了过去,摸了摸高岚的头,将她抱了起来。 那时,秦子明便知道,高岚说的那个人同玄元是同一人。 而从高岚的话语中,早已听出她是对那人有好感的,或许她自己还未发现。 两人各怀心思,站在那儿,久久沉默,秦子明沉缓的出了口气,不愿在想起,枯枝在风中簌簌而响,枯败的凄凉。 这般往事都归于过往,前方,还不知该如何继续。 “走吧,是我误会你了。”高岚拽了拽秦子明的衣袖,看他缓慢的转过脸来,冲他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已微笑来驱散他眼中如雾的迷蒙。 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两人聊了半晌,时间已然滑过大半,抬眼时,已经黄昏。 晕黄的光。已然落入山后的太阳,早已没了半分的暖意。 大巫唐灵不由的缩了下身子,身子一阵莫名的冷意,这冷意莫约是从她种那传蛊之时的那个冬季而起的。 她怀念他掌心的温度,足以驱走她体内的寒意。 她感觉有人轻轻的为她拉了拉被子。 不用睁眼,唐灵也知道是翎子,上官睿派给她的侍奉之人。她全部赶走了。只留下了她。 翎子算是唐灵比较亲近之人,也只有她,是唐灵同上官睿要来的。偶尔无人的时候,翎子会好奇的问唐灵,为何会留下她。 唐灵笑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亦笑了。笑的那么灿烂与纯粹,唐灵知道这或许就是她留下翎子的原因吧。 上官睿也曾这样对她笑过。她喜欢这样的笑意,甚至是陶醉。 “绿竹什么时候睡下的?”迷迷糊糊,她听到上官睿淡然的询问声,声音清冷。少了些许的暖意。 “稍一会。”翎子回道。 “哦。”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再没有开口,在唐灵床前似站了一会。直到耳旁听到很轻的走动声渐渐远离,唐灵才嗖然睁开眼眸来。 翎子刚刚送出上官睿回来。身上带回外面些许的寒意。 看到唐灵起身,忙问道“可是被刚刚吵醒了?” 唐灵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刚刚遁了行,夜幕拉了下来。 “时辰尚早呢。” “还要睡吗?”翎子问唐灵,在掌了一盏灯的光下,唐灵看到她有些担忧的神色。 “不了,我去坐会。”她坐起身来,淡淡的道。 她看到上官睿沿着路缓缓的往回走,廊前的灯火渐次的亮了起来,仿若是从黑暗走入了黎明,唐灵看到廊前的夜风卷起吊灯晃荡着,似乎要将她眼前的画景撕扯开来。 “翎子。” 翎子忙走了过来。 “离王爷的生辰还有几日?” “十二日。” 唐灵微动了下眸,道“走,去百花堂看看。” 她诧异的一顿,道“大巫,已经入夜了,不如明日请早再去,百花也正是好看的时候。” 唐灵道“现在也不晚,我就去随意看看”。 翎子不敢反抗唐灵,从屋内取了一件披衣为她裹上,她往紧拉了拉衣领,翎子掌着灯,随唐灵一起出门了,夹道的风吹乱了唐灵挽好的头发,唐灵抬眼,看到全黑的百花堂的门匾。 那字还是当年上官睿亲自所提,亲眼看它挂上去的。 所有的美好,就如同那门前被风早已吹灭的廊灯。 百花堂里没了灯火,走进去顿觉冷清。 高灵没有让翎子跟进来,掌了灯,一个人进了内里。 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屋舍是圆型的,进门,最外围一圈是满栽的盘根错节的花卉,花舍总共三圈,最内里围着的是一个小花园,园内有假山,有环绕的清澈流水,内里有秋千。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各色花卉落了一地,将路仿若铺上地毯,高灵掌灯向前,看见一株枯了的花枝,她不过轻轻一折,清脆一声,那残叶簌簌而落,无人可知。 她踏步走入小园内,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抬起灯时,看到当初他画的画像来。 微光下,她的笑意明媚,点缀了这一室花卉。 我的心口一阵疼痛,望着那画不由的落下泪来。 所有的事情都要从那天开始。 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年她十二岁。 她是大巫族的后人,世世代代以种蛊为生,那时她躺在清池内,用手指指挥着清池内的蛊物跳舞,以此为乐,全然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母亲垂危,唤她到近前。 屋内很多人,她的母亲虚弱的躺在床上,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唇干裂的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容颜折了她往日的威严,高灵想告诉她自己很害怕,害怕这满室穿着黑衣的人,一人跪坐在母亲的近前,眼中也是少有的神色,高灵骇的发抖,抬眼看了眼母亲,她缓缓的转头看高灵。良久,道“开始吧。” 事实上,她对于母亲是陌生的,甚至是害怕的,长这么大,她亦从未喊过她母亲。 照顾她的大使替她擦了擦满眼的泪水,声音平和柔缓的道“别怕。喝了这碗药。” 大使是她最亲的人。唐灵在她的安抚下,抽噎的声音渐渐平息,也不再如刚才那般害怕。顺从的喝了置于她嘴边的药。 她的身子渐渐的麻木,失去知觉,可她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的动作。她转脸,便可看到病床上的母亲。她眼眸轻闭,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她的手腕被用利器划开。她竟不感觉疼痛,只是看到她手腕处鲜红的血液在往外延,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自己手腕处留出鲜红的血液。 她的母亲枯瘦的手也同样置于床榻边,她看见自己的血延着长长的拱起来打磨好的玉器流向母亲的床手腕处。 她的母亲眉头微皱。唐灵看见从她的手腕处钻出一条蛊虫来,停滞在她血的一端,似是在品尝。它的身子还在冒着丝丝白气,然后沿着她的血液向她游过来。唐灵看见了它的嘴,这蛊物她之前从未见过,它要比她养的蛊物大的多,唐灵很害怕,泪顺着脸颊流下,身子却不能动,看着那蛊物沿着她的手腕进了她的身体,凉,刺骨的凉,仿若将她的血管冻结,她的身子不能动,却能感受到那冰凉入体,疼痛万分。 大使抚摸着她的额头,穿黑衣的人替她包扎好伤口。她的身子一直发抖,抖的仿若入冬的蝉。 她的母亲在为她渡蛊的当晚便去世了。 她将自己置于温泉水中,可是身子却不住的发冷,冷的侧骨寒心。这冰冷她以为会伴她一生。 在母亲的灵柩前,大使遵母亲命,宣布她为新一届的大巫。 大使与她同乘一辆车去受封之时,她转过脸,温柔的望着我道“灵子,你该长大了。”唐灵望着大使,一时没忍住哭了。 那天,大使为她带上用各色羽毛编制而成的巫冠。 她不敢想象,此后会发生些什么。 夜里,她独坐在大殿里,感觉异常的孤寒,她是大巫了,有自己偌大的宫室,她独坐于宫室门前的横档前发呆,迎着月光,看她手腕处淡淡的青色脉络。 就在她专注的望着手腕处青色脉络的时候,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来。 “咦,你在看什么呢?”他亦盯着唐灵看的地方,她猝不及防,本能的护住手腕,向身后藏去,快速的站起身来,抬头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见上官睿,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中原的装束。 衣服要比草原的衣服更修身,能够显出人的身材比例来,上面饰的花纹较简单,但布料在夜光中泛着淡淡的光,看起来很精致的样子。 她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穿着和她们完全不一样的衣服。 唐灵盯着他看了半晌,他笑了,道“我在这里半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子。没想到草原的女孩子也长得挺好看的。” 他说着,伸手,捏了捏唐灵的脸,他的掌心很暖和,比她高半个头的他,半躬着身子低头看她。 他捏完唐灵的脸,奇怪的皱了皱眉,嘟囔道“你的脸好凉啊,现在应当没那么冷才是啊。” 唐灵怔怔的看他在那里发呆,她不想问他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为何在此,她只想此刻有人可以陪着她。即便只是陪着她站会也可以。 “你不喜欢说话啊?”他再问。 “喜欢啊。”唐灵看着他,回道。 本来因她身份特殊,同她说话的人便少,做了大巫以后,更是连一个都没有了。 他眉眼微弯,好看极了,从衣服里掏出一玉笛来,轻妙的声音悠扬的响起,高灵觉得应该有点什么来伴奏,忽而想起了蛊来,她在地上铺了一方帕子,他似乎也好奇,边吹边向她这边走来。 他的笛音没有断。 唐灵取出她的蛊哨来,伴着他的笛音,控制蛊物在方帕上有规律的移动,她的手指在方帕上端打圈圈,她从发帘看到他蹲了下来,嘴角现着好看的弧度,颇好奇的看着,手指竟也随着她打圈圈。 “这太神奇了。”他笑着望着移动的蛊物道。 唐灵看着他,那宫室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她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在他的眼周落下重重的影像来,他的笑容就像是清晨那缕照射在海面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 风静静的拂起她两鬓的碎发,唐灵抬头,才发现他们离的那么近。 “咳。。”一声轻咳声,将她从过往的记忆中拽回。 唐灵看到他轻眨着眸,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目光淡淡然的看着她。 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弱的昏黄的光,唐灵看到了上官睿的容颜,一手负在身后,脚下百花的残叶有轻微的响动声,衣服尾端扫过落叶,光下衣服尾端卷起些许的土雾来。上官睿站在上面,目光深沉幽深,如磁石一般吸引人,而那目光里带着忧伤,像是一只伤了翅膀的白鸟,挣扎着想要继续飞起来,可怜又无助。 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沉默于沉默,唐灵眼中的上官睿这样的神色也只不过见过一次罢了,便是那次他长姐去世后不久再见他,,就是这样的目光。 唐灵眼中的上官睿,外貌风流倜傥,心思缜密笃定,当她第一次进宫再见他的时候,彼时早已时光又悄然滑过些许,虽然许久未见,但那颗他早已种下的种子却在悄然发芽。 上官睿,皇上的第九子,是皇上宠妃端妃的儿子,亦是大巫族所要已命保护之人,十六岁时便已风流成性,人面笑匠,冷漠等词而被众人知晓,成了宣统百姓竟若罔闻的皇子,若不是身为大巫族的后人,在他的身边,是很难看清他真实的样子,因为真实,因为明白,所以更加的效忠。 从暖阁内出来的时候,唐灵站在上官睿的身侧,看着他一路心事沉沉,脚步亦随之沉重,许久,才开口喊她“绿竹。。”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声腔中有些许的沉稳。 “刚刚我去过你的屋子。”上官睿淡淡的道。 “我刚听翎儿说了,王爷,找绿竹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疏离,尽管她是大巫女,可是她亦不敢忘,她是为上官睿效忠的大巫女。 “近日,我头风发作,入夜,疼痛异常,难以入睡。”他沉稳的开口道。 她轻轻的动了动眸,没有说话,只是甩了甩长长的水袖,露出自己的纤细的手指,上官睿垂眸,将手放入她的手上。 他看着唐灵手一翻转,在光下泛白的手指轻扣着他的脉搏,他的脉搏微弱,偶尔听到他压抑的低咳声,甚至带着他手都在微微颤抖。(未完待续) 150心思 她的身子渐渐的麻木,失去知觉,可她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的动作。她转脸,便可看到病床上的母亲,她眼眸轻闭,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她的手腕被用利器划开,她竟不感觉疼痛,只是看到她手腕处鲜红的血液在往外延,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自己手腕处留出鲜红的血液。 她的母亲枯瘦的手也同样置于床榻边,她看见自己的血延着长长的拱起来打磨好的玉器流向母亲的床手腕处。 她的 母亲眉头微皱,唐灵看见从她的手腕处钻出一条蛊虫来,停滞在她血的一端,似是在品尝,它的身子还在冒着丝丝白气,然后沿着她的血液向她游过来,唐灵看见了它的嘴,这蛊物她之前从未见过,它要比她养的蛊物大的多,唐灵很害怕,泪顺着脸颊流下,身子却不能动,看着那蛊物沿着她的手腕进了她的身体,凉,刺骨的凉,仿若将她的血管冻结,她的身子不能动,却能感受到那冰凉入体,疼痛万分。 大使抚摸着她的额头,穿黑衣的人替她包扎好伤口。她的身子一直发抖,抖的仿若入冬的蝉。 她的母亲在为她渡蛊的当晚便去世了。 她将自己置于温泉水中,可是身子却不住的发冷,冷的侧骨寒心。这冰冷她以为会伴她一生。 在母亲的灵柩前,大使遵母亲命,宣布她为新一届的大巫。 大使与她同乘一辆车去受封之时,她转过脸,温柔的望着我道“灵子,你该长大了。”唐灵望着大使,一时没忍住哭了。 那天,大使为她带上用各色羽毛编制而成的巫冠。 她不敢想象,此后会发生些什么。 夜里,她独坐在大殿里,感觉异常的孤寒,她是大巫了。有自己偌大的宫室,她独坐于宫室门前的横档前发呆,迎着月光,看她手腕处淡淡的青色脉络。 就在她专注的望着手腕处青色脉络的时候。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来。 “咦,你在看什么呢?”他亦盯着唐灵看的地方,她猝不及防,本能的护住手腕,向身后藏去。快速的站起身来,抬头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见上官睿,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中原的装束。 衣服要比草原的衣服更修身,能够显出人的身材比例来,上面饰的花纹较简单,但布料在夜光中泛着淡淡的光,看起来很精致的样子。 她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穿着和她们完全不一样的衣服。 唐灵盯着他看了半晌,他笑了,道“我在这里半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子。没想到草原的女孩子也长得挺好看的。” 他说着,伸手,捏了捏唐灵的脸,他的掌心很暖和,比她高半个头的他,半躬着身子低头看她。 他捏完唐灵的脸,奇怪的皱了皱眉,嘟囔道“你的脸好凉啊,现在应当没那么冷才是啊。” 唐灵怔怔的看他在那里发呆,她不想问他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为何在此,她只想此刻有人可以陪着她。即便只是陪着她站会也可以。 “你不喜欢说话啊?”他再问。 “喜欢啊。”唐灵看着他,回道。 本来因她身份特殊,同她说话的人便少。做了大巫以后,更是连一个都没有了。 他眉眼微弯,好看极了,从衣服里掏出一玉笛来,轻妙的声音悠扬的响起,高灵觉得应该有点什么来伴奏。忽而想起了蛊来,她在地上铺了一方帕子,他似乎也好奇,边吹边向她这边走来。 他的笛音没有断。 唐灵取出她的蛊哨来,伴着他的笛音,控制蛊物在方帕上有规律的移动,她的手指在方帕上端打圈圈,她从发帘看到他蹲了下来,嘴角现着好看的弧度,颇好奇的看着,手指竟也随着她打圈圈。 “这太神奇了。” 他笑着望着移动的蛊物道。 唐灵看着他,那宫室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她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在他的眼周落下重重的影像来,他的笑容就像是清晨那缕照射在海面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 风静静的拂起她两鬓的碎发,唐灵抬头,才发现他们离的那么近。 “咳。。”一声轻咳声,将她从过往的记忆中拽回。 唐灵看到他轻眨着眸,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目光淡淡然的看着她。 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弱的昏黄的光,唐灵看到了上官睿的容颜,一手负在身后,脚下百花的残叶有轻微的响动声,衣服尾端扫过落叶,光下衣服尾端卷起些许的土雾来。上官睿站在上面,目光深沉幽深,如磁石一般吸引人,而那目光里带着忧伤,像是一只伤了翅膀的白鸟,挣扎着想要继续飞起来,可怜又无助。 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沉默于沉默,唐灵眼中的上官睿这样的神色也只不过见过一次罢了,便是那次他长姐去世后不久再见他,,就是这样的目光。 唐灵眼中的上官睿,外貌风流倜傥,心思缜密笃定,当她第一次进宫再见他的时候,彼时早已时光又悄然滑过些许,虽然许久未见,但那颗他早已种下的种子却在悄然发芽。 上官睿,皇上的第九子,是皇上宠妃端妃的儿子,亦是大巫族所要已命保护之人,十六岁时便已风流成性,人面笑匠,冷漠等词而被众人知晓,成了宣统百姓竟若罔闻的皇子,若不是身为大巫族的后人,在他的身边,是很难看清他真实的样子,因为真实,因为明白,所以更加的效忠。 从暖阁内出来的时候,唐灵站在上官睿的身侧,看着他一路心事沉沉,脚步亦随之沉重,许久,才开口喊她“绿竹。。”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声腔中有些许的沉稳。 “刚刚我去过你的屋子。”上官睿淡淡的道。 “我刚听翎儿说了,王爷,找绿竹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疏离,尽管她是大巫女,可是她亦不敢忘。她是为上官睿效忠的大巫女。 “近日,我头风发作,入夜,疼痛异常。难以入睡。”他沉稳的开口道。 她轻轻的动了动眸,没有说话,只是甩了甩长长的水袖,露出自己的纤细的手指,上官睿垂眸。将手放入她的手上。 他看着唐灵手一翻转,在光下泛白的手指轻扣着他的脉搏,他的脉搏微弱,偶尔听到他压抑的低咳声,甚至带着他手都在微微颤抖。 上官睿抬眼望向门旁,天色早已暗沉,唐灵轻探着他的脉息,他却头偏向一旁,未曾开口言一句话,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颓然的垂下眸。只觉疲累,近前发生的事一幕幕的在他的眼前闪过,伴着那间歇性的头风疼痛,连带着心口都有些钝痛,眼眸淡淡,早已无了悲喜。 探完脉息,她轻缓的放下他的手,才看到他的脸偏转向她,眼神淡然。 他的目光中已然比当初沉稳许多,甚至透过他的眼眸能看到有些荒败的秋意。他收手立在身前,唇角淡淡勾起一抹轻笑道“每次你给我探完脉,都是这个表情。” 唐灵轻叹一声,怔怔的看着他。被他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所击中。 这疼痛有多深,竟能从脉息中探得。 远远的看见有光似像这边来,光后的人影在夜色下辨别不出模样来,直到走近,才看得是翎儿见她许久未回,竟出来找她。 慌忙走来的翎儿看到上官睿。才忙收了脚,镇定了脚步,躬身请安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翎儿,你来的正好,快去备针,我要给王爷下针。”唐灵的眸中带着沉重气息,翎儿嗯了一声,看着唐灵的脸色,将提过的另一只灯笼,伸出给她。 唐灵伸手去接,身子一踉跄,上官睿忙伸手去扶,无意间她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袖,似乎触碰到前些天落下的伤疾,却见他倒吸了一口气,她当下眉皱了起来,正欲开口,却见门外走近两人来,徐步走近府内。 上官睿抬眼看了一眼,继续将唐灵扶起,唐灵微微笑着,冲他笑了笑,站直了身子。他清冷的声腔淡淡“你没事吧?” 高岚同秦子明同时转头看了对方一眼,一时愣然,却见几名宫人排成两排打了灯笼而过,将上官睿和唐灵的面前亮起一道长长的通道,上官睿抬眼看了眼高岚,缓而对唐灵道“等一下。” 上官睿缓缓的向他两人走来,唐灵忙唤过刚走过来的翎儿,打灯走在上官睿的面前,而她也紧紧跟随,一件紫衫,一件莹白的衣衫,踩着霜白的月光,上官睿缓步向前,目光深沉,望向面前的她,月光下在他的身后,撒下银白的光泽。 他向两人微微一笑,伸手袖口微微回折在身前,恍若天仙。 高岚笑了,眸动了动,脱口道“王爷,您还未睡?” 上官睿转眸看了看秦子明,这才转而冲她一笑道“我在此等你们回来。” 高岚抬眼看到上官睿身后的唐灵,淡淡的灯光下,她抬眼打量着她,原本走一路上上,想着见到上官睿该说什么,可是当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竟恍惚间脑袋一空,将一路上准备的想说的话,顷刻间全然抿除。 原本那些谎言,在他的眼前顷刻间破灭,而她只能尴尬的一笑,原本以为自己会滔滔不绝一番,可眼前这样的景象,却叫她难堪“王爷不必等我们。我们。。。。” 她尴尬的笑,却见上官睿渐沉的面容,我们,她称他们为我们。 如此之语,若放在他以前的性子,定然调侃几分,只是对着她,她竟无法说出口,连嘴角都笑意也渐带苦涩。 他撑着疼痛,等了一晚,等到的竟然是她说我们。 “王爷竟有心管这些琐碎小事。”秦子明嘴角一勾,看着上官睿,略带调侃道。 高岚侧身,槌了秦子明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上官睿看着那似情人间暧昧的动作,缓缓垂下目光,向高岚一笑“你那日殿堂上的表现,连父皇都甚为满意,因朝廷不能立女官,我便向父皇点了你做我的谋士,屋子也早已命人给你置办好了,你少许去看看是否和你的心意。”高岚动了动眸,出口想说话,已被上官睿看出,他接着道“你本是玄元身侧之人,只有我以王爷的身份出面,将你留在身侧,众人才不敢去深查你的身份,因为人是本王要的。”他对秦子明的神色冷淡,却对着高岚淡笑着,伸手略带调侃的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发现手上灌了铅,连提起来都难。他一时愣住,心中百味杂陈。 “绿竹,本王要先沐浴,你来服侍。”上官睿转身看向唐灵,唐灵点头应了一声,上官睿看了她一眼,快速转身。 脚步快速的向前,刚拐过长廊边的拐角,便噗的一声,墙上顿然血色,上官睿手撑着墙壁,整个人缓缓的倒下。 “王爷。”唐灵忙上前扶住他。 高岚看着上官睿和唐灵一起拐过拐角,连裙裾和宫人一并离去,门前再次恢复了平静,秦子明道“我就不知道这王爷在做什么。”秦子明冷笑,高岚却看到他那一瞬间忽而蹙起的眉。 高岚知道秦子明对上官睿有些芥蒂,可能是由于她,她却无暇顾及,只得淡然向秦子明道“走吧,去看看我的新屋子去。” “谁领你去。”秦子明喊道,那门口慢慢聚起的光,因上官睿的离去而被带走,高岚大喊“自己去啊,这难找吗?”跨步向府内走去。 “你稀罕这个谋士吗?”秦子明追上高岚,同她并肩走着,却见她目光动了动,如水漾动,这是秦子明始终不动的地方,也是高岚觉得上官睿真正明白她想的地方。 “是啊,很稀罕。”她走着看着哪个屋子亮着灯,轻笑一声回道。 秦子明侧脸,凝视着她问“真的?” 清冷的月光将她的面容映入秦子明诧异的眸内,与曾经的面容恍然有些许变化,到底是悄然的时光改变了些什么。许久,才觉那总是含笑的眼眸,镀上一层决绝的色彩。 “真的。”高岚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轻声而微笑地回答。未完待续。 ... 151抉择 上官睿抬眼望向门旁,天色早已暗沉,唐灵轻探着他的脉息,他却头偏向一旁,未曾开口言一句话,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颓然的垂下眸,只觉疲累,近前发生的事一幕幕的在他的眼前闪过,伴着那间歇性的头风疼痛,连带着心口都有些钝痛,眼眸淡淡,早已无了悲喜。 探完脉息,她轻缓的放下他的手,才看到他的脸偏转向她,眼神淡然。 他的目光中已然比当初沉稳许多,甚至透过他的眼眸能看到有些荒败的秋意,他收手立在身前,唇角淡淡勾起一抹轻笑道“每次你给我探完脉,都是这个表情。” 唐灵轻叹一声,怔怔的看着他,被他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所击中。 这疼痛有多深,竟能从脉息中探得。 远远的看见有光似像这边来,光后的人影在夜色下辨别不出模样来,直到走近,才看得是翎儿见她许久未回,竟出来找她。 慌忙走来的翎儿看到上官睿,才忙收了脚,镇定了脚步,躬身请安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翎儿,你来的正好,快去备针,我要给王爷下针。”唐灵的眸中带着沉重气息,翎儿嗯了一声,看着唐灵的脸色,将提过的另一只灯笼,伸出给她。 唐灵伸手去接,身子一踉跄,上官睿忙伸手去扶,无意间她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袖,似乎触碰到前些天落下的伤疾,却见他倒吸了一口气,她当下眉皱了起来,正欲开口。却见门外走近两人来,徐步走近府内。 上官睿抬眼看了一眼,继续将唐灵扶起,唐灵微微笑着,冲他笑了笑,站直了身子。他清冷的声腔淡淡“你没事吧?” 高岚同秦子明同时转头看了对方一眼,一时愣然。却见几名宫人排成两排打了灯笼而过。将上官睿和唐灵的面前亮起一道长长的通道,上官睿抬眼看了眼高岚,缓而对唐灵道“等一下。” 上官睿缓缓的向他两人走来。唐灵忙唤过刚走过来的翎儿,打灯走在上官睿的面前,而她也紧紧跟随,一件紫衫。一件莹白的衣衫,踩着霜白的月光。上官睿缓步向前,目光深沉,望向面前的她,月光下在他的身后。撒下银白的光泽。 他向两人微微一笑,伸手袖口微微回折在身前,恍若天仙。 高岚笑了。眸动了动,脱口道“王爷。您还未睡?” 上官睿转眸看了看秦子明,这才转而冲她一笑道“我在此等你们回来。” 高岚抬眼看到上官睿身后的唐灵,淡淡的灯光下,她抬眼打量着她,原本走一路上上,想着见到上官睿该说什么,可是当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竟恍惚间脑袋一空,将一路上准备的想说的话,顷刻间全然抿除。 原本那些谎言,在他的眼前顷刻间破灭,而她只能尴尬的一笑,原本以为自己会滔滔不绝一番,可眼前这样的景象,却叫她难堪“王爷不必等我们。我们。。。。” 她尴尬的笑,却见上官睿渐沉的面容,我们,她称他们为我们。 如此之语,若放在他以前的性子,定然调侃几分,只是对着她,她竟无法说出口,连嘴角都笑意也渐带苦涩。 他撑着疼痛,等了一晚,等到的竟然是她说我们。 “王爷竟有心管这些琐碎小事。”秦子明嘴角一勾,看着上官睿,略带调侃道。 高岚侧身,槌了秦子明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上官睿看着那似情人间暧昧的动作,缓缓垂下目光,向高岚一笑“你那日殿堂上的表现,连父皇都甚为满意,因朝廷不能立女官,我便向父皇点了你做我的谋士,屋子也早已命人给你置办好了,你少许去看看是否和你的心意。”高岚动了动眸,出口想说话,已被上官睿看出,他接着道“你本是玄元身侧之人,只有我以王爷的身份出面,将你留在身侧,众人才不敢去深查你的身份,因为人是本王要的。”他对秦子明的神色冷淡,却对着高岚淡笑着,伸手略带调侃的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发现手上灌了铅,连提起来都难。他一时愣住,心中百味杂陈。 “绿竹,本王要先沐浴,你来服侍。”上官睿转身看向唐灵,唐灵点头应了一声,上官睿看了她一眼,快速转身。 脚步快速的向前,刚拐过长廊边的拐角,便噗的一声,墙上顿然血色,上官睿手撑着墙壁,整个人缓缓的倒下。 “王爷。”唐灵忙上前扶住他。 高岚看着上官睿和唐灵一起拐过拐角,连裙裾和宫人一并离去,门前再次恢复了平静,秦子明道“我就不知道这王爷在做什么。”秦子明冷笑,高岚却看到他那一瞬间忽而蹙起的眉。 高岚知道秦子明对上官睿有些芥蒂,可能是由于她,她却无暇顾及,只得淡然向秦子明道“走吧,去看看我的新屋子去。” “谁领你去。”秦子明喊道,那门口慢慢聚起的光,因上官睿的离去而被带走,高岚大喊“自己去啊,这难找吗?”跨步向府内走去。 “你稀罕这个谋士吗?”秦子明追上高岚,同她并肩走着,却见她目光动了动,如水漾动,这是秦子明始终不动的地方,也是高岚觉得上官睿真正明白她想的地方。 “是啊,很稀罕。”她走着看着哪个屋子亮着灯,轻笑一声回道。 秦子明侧脸,凝视着她问“真的?” 清冷的月光将她的面容映入秦子明诧异的眸内,与曾经的面容恍然有些许变化,到底是悄然的时光改变了些什么。许久,才觉那总是含笑的眼眸,镀上一层决绝的色彩。 “真的。”高岚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轻声而微笑地回答。 上官睿的眉角处依然可辨出幼时的模样,眉角处那曾经落下的疤痕。早已消散没了痕迹,在他皱眉时,欲加显得惆怅,她伸手轻抚着他的眉角,看着他使劲的强撑着猛然睁开眼来。 她的手停在半空,手影落在他的眼上,将她忽而睁开惶恐的眸所掩盖。唐灵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还好吗?”她关切的问,耳旁亦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无妨。我意识清楚,可以行针。” 听他说起头风,唐灵目光淡淡的垂了下来,她还记得第一次随大使进宫。看到上官睿满脸是血,捂着肚子痛苦的喊叫着。容自若在她们走进来,沉稳的智指挥着局势,命令宫人将殿门关上,唐灵抬眼。便看到床上哀嚎的上官睿,她有些害怕的往大使身后钻,手不由的抓着大使的衣衫。 大使侧过脸。缓缓的蹲下身,唐灵吓的往后躲。大使目光沉静的望着她,“大巫,你要救他。”唐灵怔住,却见大使目光柔切的望着她,安抚着她道“大巫,你不是一直想悬壶救世吗,大使知道你有一颗善良的心。” “救人吗?”唐灵怯怯的往出移了移身子,眼中带着些许期许的问。 “当然。”大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勉强笑笑,伸手牵着她的手,一直向床边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能听到自己胸口那剧烈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如同擂鼓。 床上的血人,待她靠近时,才看到是她当大巫之时,莫名闯入她宫室的男孩。 她嗖然睁大了眸,转而问大使“他怎么流这么多血,大使,我需要做什么?我怎么能帮他?” “她是大巫?”身侧传来担忧而疑虑的声音。 “是。”大使躬身回道。 “胡闹。”容自若的声音里带有震慑力,唐灵有些僵硬的转过身,看到她眸内被质疑,担忧和少许的怒意而染红。 大使沉重的叹息一声道“娘娘,万般无奈,才行此下策。” “大巫身子亏虚,出现蛊虫反噬现象,体内已经不适合养蛊,而通心蛊自幼养,至二十年成熟,大巫受伤,迫于无奈才将通心蛊移植到新任大巫身上,毕竟现任大巫是巫女的骨血,通心蛊嗜血逐一而终,满二十年才可移植,而此蛊在巫女体内才不过十几年,是巫女后来植入的,若不移出,通心蛊便失了灵性,成了死蛊,大巫同我们犹豫了多天,才决定将蛊虫移出,宁可移植中死,也不能让它成死蛊。”大使躬身道。 容自若听大使说完,转而看了看唐灵,看见她莹白的肤色,垂了垂眸,眼里还满是不相信“那她可以吗?” “若不可以,蛊便移植不到大巫的身上,大概是母女相随,虽有未二十年不能移植之说,但通心蛊若能成功移出,便没有问题。”大使道。 容自若犹豫了下,道“快给睿儿看看。” 唐灵早已在两人说话间,便俯身在上官睿的床前,看着下人已经擦拭过他脸上的血,虽额头有血,但却掩盖不了他姣好的容颜,他皱着眉转过脸看她,疼的唇有些泛白发干,说不出话来。 众人将上官睿抬到了床上,唐灵听到上官睿一声一声的低唤“绿竹。绿竹。” 唐灵忙近前,让下人们小心的将上官睿放在床上。 “躺下。”唐灵怒斥道,上官睿淡淡勾唇笑着,那笑意因疼痛而有些变形,唐灵的声音虽装作冷硬,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关切,唐灵明白——上官睿此刻身上的疼痛,或许轻动一下都非常人所能忍。 上官睿眉因疼痛而紧皱,坐于一旁的唐灵不时小心的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另一只手一摊,那散落的布袋一端在烛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唐灵嘴角因看到上官睿的动作而动怒牵起,她小心的查看着他身上的皮外伤,眉宇间隐有薄怒。 上官睿唇角浅勾,半垂眼看着唐灵,任她在自己身上下针。 唐灵下针迅猛,已经将刺入的疼痛尽可能减到最小,但到底面对的是上官睿,越是自己关心的人竟越胆小,胆小便不如从前迅猛,她将针扎入时,明显感到上官睿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唐灵吞咽了下口水,从翎儿手中接过萃取过的银针,转而看到上官睿沉缓的睁开眸,“知道疼啊。”她眉宇间带着怒意,“忍着点,先给你去头风痛。” 上官睿不说话,斜拉着眼,看着唐灵下针,唐灵脸上一直带着些许的怒意,他看着看着,嘴角不觉牵起一抹笑意。 “对我这个病人你就不能好点啊。”上官睿淡淡的垂着眸,道。 “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这身子本就是是瓷器,王爷竟然还往地上摔。”唐灵静待着时间,嘟囔道。 上官睿解轻了头风,早已昏昏欲睡,缓缓的闭上了眸。 高岚停下了脚步,秦子明看到她脚步停滞,才恍然抬起头来,发现高岚抬头向一间屋子看去,秦子明转而看他,想起她方才说的话,目光有些沉。 从那句之后,一路无语,进了屋子,他仍是站在一旁不语,安静的仿若空气。 高岚看到桌上放着的饭菜,其余的几道菜皆是那日同玄元所食,她看着桌案上那精致的银色用具,恍惚间想起玄元所用银色面帛,抬手轻轻掀开中间的盖子,竟真的是藕断丝连,这一桌菜与那日竟完全一样,这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依稀回道两人那次共同用膳之时,玄元温文儒雅的动作,轻夹着面前的饭菜,每一下动作竟又成就一道美食,让高岚忍不住吞咽,竟是如此让人赏心悦目,玄元淡淡的同她说的话,他安排与那夜完全相同的晚膳,便是为了让她想起那日之事,让她想起那夜她曾说过的话,做过的决定。 “子明。”她犹豫了下,转身唤他,看他有些迟钝的抬起眸来,望着她,他的喉头动了一下,嗯了一声,高岚又不知该说什么的转过头去,望着桌上的饭菜道“没什么。” 秦子明动了脚步上前,深吸一口气,亦看向了满桌的食物,沉缓的开口道“你要留下来,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不想这个理由是因为他。” “子明,我不想谈及个人感情之事,因为我现在连自己家在哪儿都不知道。”高岚说完,转脸看他,眸色让人心疼。(未完待续) 152爱情 沈文明午后在屋中独饮,手旁放着跌打药,日光没那么强烈的时候,慕容婉儿穿着艳粉色的衣衫站在门外,日光下,她的脸半隐在门前投下的阴影内,半现在屋前正午正前投落下的阳光下,下人欲进门禀报,而即便是不看脸,看她的身形走步,他便已知来的人是她。 沈文明站起身来,目光不由垂下,看着她的脚被长裙掩盖,看不见伤势,他忙出门相迎,沈文明动了动眸,略去自己眼中怔怔之色,有些不自在,连走路似乎都觉怪怪的,向前,看到慕容婉儿的半隐在暗处的面容看着他。 “臣库勒给曦妃娘娘请安。”在沈文明躬身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想要扶,心头恍惚被曦妃娘娘几个字镇住,缓缓的将手放于身前,立起身来,心头一阵刺痛。沈文明抬眼扫了扫她一眼,只看见她手上带着繁复的银色指套之类配饰,脚上绣着凤凰的红色翻带着金丝的绣花鞋,在光下泛着皇家的色泽。 “娘娘所来何事?”沈文明半躬着身,不看她,慕容婉儿静待着他抬头,两人在门口僵立了好一会,苏雪才靠近慕容婉儿的身侧,轻唤了她。 这些自然她早已早好了借口,包括她同苏雪此次出宫的缘由,以及此次出来的路程和时间都提前做了预算,她的言辞微闪道“我只是出宫想要来旧府看看,是何人住下了,才知是将军特意要了慕容府作为新的将军府。”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慕容府的规模和位置都甚好。我并非特意,只是觉得这个地方不错。” “无论怎样,还是要谢过将军的,请受婉儿一拜。”慕容婉儿说着便要躬下身来。沈文明怔了怔,忙躬的更低道“不敢受娘娘此拜。” 慕容婉儿低垂着眸,看到沈文明执在眼前的手,半垂着,而她头上一侧的流苏吊坠将影子投射在其手上,那微微晃荡的影子,让慕容婉儿的心也随之沉了。此刻近在咫尺。她却已然不能在那般自在的同沈文明说话,而只能如此,人未变。身份变了,一切便都变了,回不到当初。 此刻,那头上的吊坠似也变的沉了几分。 那晚。她提到沈文明时他有些变动的眸,便让她有些许的怀疑。她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要求他将桌上的剪刀递给她。 看他微微一愣,慕容婉儿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看着他半垂着头。吞咽了下口水,走至桌旁,缓缓的拿起剪子。递给了她。 在从他手中接过剪子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他递至她身前的手。那手背中心的黑点,便再次恍而抬头看他。 让苏雪去问了库勒所在府邸,才知她住入了旧时的慕容府,她便更加怀疑他的身份,而且更加急不可耐的想出宫看看。 这是她进宫几年以来,第一次有了出宫的冲动,至她入宫,慕容府中便没了主家,自然家仆竟散,恍恍一座空府,即便回了慕容府,也已经没有她可值得看的,她更不想入眼看到衰败的慕容府,结满了蜘蛛网。 她入了府邸,看到府中一切装扮如同旧时,甚至连一草一木都未动,培育的良好,此刻站在廊前,她忽而有一种错觉,下一秒慕容复便会从里屋走出来,一脸慈爱宠溺的看着她,一时,眼中不觉蓄满了泪。 她恍恍动了动眸,对着沈文明道“如今,我是客,将军是主家,将军可否带着婉儿看看重新装修过的慕容府后花园,那里的秋千还不知在否,我想要在看一次。” “好。”沈文明淡淡的应道,半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娘娘这边请。” 慕容婉儿嘴角轻微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心中郁结,有些压抑。 去后花园的路上,两旁种植着桃花,慕容婉儿最爱这片桃花通道了,她还记得那时的沈文明常常到府中找祖父议事,议完事便会同她走过这桃花通道,看着她坐在秋千上,而他站在一旁,虽然面上不苟言笑,但眸中的喜色是无法遁行的,两人常攀谈一会,沈文明才会离开。 记得那时两人聊了很多,聊的最多的便是沈文明欲娶慕容婉儿,可又不想让她做妾侍,而先前所娶之人,是他还未是大将军时,家人替他定下的,当然也只以为不过以此结婚生子,而他作为一个将士,也时常在战场,知老两口是想他能早些为沈家留个后,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 他深知家人担心什么,也以为此生只与刀剑过活,不会遇到爱,便答允下这门亲事,然而生活就是这样,会有惊喜,会让你措手不及,他不知自己会遇到慕容婉儿,在看到她笑着站在廊前,看着他问慕容复他的身份时,她的话语,她的微笑,连他也说不上是什么,一瞬间触电,在她看向的带笑的眼睛时,悄然红了脸。 可是那时他已然有了妻室,才觉命运弄人,生活也不能提前彩排,一切就那般错开了,他看向慕容婉儿,看到慕容婉儿在听完慕容复介绍自己时,那渐染了欣赏的眸,便知慕容婉儿对他也是有意的。 可是已经有了吴氏,他想娶慕容婉儿,可又不愿她委屈为妾,在那个桃花漫天飞的时节,她轻靠在他的肩头,希望他能娶她。而沈文明轻轻的环抱着她,答应等吴兰诞下孩子便说此事,吴兰本就胎相不稳,他不能在那时去提及此事,便将其原本的告诉了慕容婉儿,慕容婉儿理解,表示愿意等他,可是这一等,竟等到物是人非。 等到慕容府破败,等到她进宫,亦等到他失踪。 两人悄然走过曾经的桃花道,漫飞的桃花落下,落在两人的身上,脚下踩着刚落下的花瓣,连两人的气息似也带了甜腻腻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散开,慕容婉儿悄然侧头看他,看他头也未偏的看向前面,只能听到耳中落入两人亦趋亦同的脚步声。 一路上沉默,慕容婉儿垂眸看着地上落满的花瓣,想着自己曾踩着花瓣,牵着沈文明的手。踏过这条道。一路上两人畅所欲言,而一向不苟言笑的沈文明,也会忽而被慕容婉儿的欢乐所感染。嘴角的笑意冲散了脸上的严肃。 走过这片桃花道曾是她期许的,她甚至曾对沈文明说,什么都可以省,但唯一不能省的是。她要在踏进沈家时,走过一条长长的桃花通道。沈文明笑着应允,那对已为将军的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那甜腻的气息似还存在,空气中犹存在着当时的对话。 慕容婉儿伸开双手。如一只翩然的彩蝶,沈文明站在一旁,看着那片片花瓣落入她的手中。美的仿佛天仙下凡。 而她转身,脸上漾着笑意。道“到时候,我就要从那条长长的桃花林通道穿过。” 沈文明笑道“好。” 慕容婉儿脸上的笑意便更加的大了,道“到时候我要穿上大红的嫁衣,由你牵着走近沈家。” 沈文明不紧不慢道“听说别人都是夫家从花轿中背出来的” 慕容婉儿好看的眉皱了一下,道“那你娶吴氏的时候呢,也是从轿子中将她背出来的吗?”她深吸了口气,唇撅了起来,嘟着嘴问道。 沈文明看着她,沉缓的道“没有,我从战场上回来,换了衣服出来后,她已经被喜娘迎到了堂前,直接拜的堂。” “然后入了洞房,做了新郎官,是吧。”慕容婉儿脚随意踩着,玩弄这地上落下的花瓣,笑着问,声音中却有掩不住的失落。 她以为沈文明会点头。 而他缓了缓道“入了洞房,我连喜帕都未掀开,便又连夜赶回了战场。” 慕容婉儿听着,忽而心疼起嫁入沈府的吴兰,女人一生何其苦,而她唏嘘的同时,也不禁觉得自己亦是那般凄苦。 爱情是自私的,她原本想为吴兰说什么,可是此刻她想要替她说情,才觉得她们同为一个男人,她还未大度到将所爱之人推向他人。 慕容婉儿沉沉的出了口气,看着影子犹能看出头上装饰,才恍然回过神来,看到身侧走着的沈文明轻缓的脚步声。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将军,竟还未娶妻?” 沈文明淡淡的道“还没有。” 她动了动眸,再问“那将军欲何时娶妻成家?来让着慕容府多些人气呢?” 沈文明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道“这似乎不是娘娘该关心的。” 慕容婉儿轻笑道“我并非想管将军的私事,只是想知道,将军是否会将这慕容府留下长驻?” 沈文明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道“看情况吧。” 慕容婉儿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淡淡的忽而转头看他,看他沉冷的侧脸。吞咽了下口水,看着他缓而动了动眸,太多的承诺无法兑现,如今他选择不肯定回答。 慕容婉儿淡然一笑低头,脚划动着地面,低头不语。 “待到桃花烂漫时,静等佳人笑意露。”她嘴角轻弯,带些苦涩的道。 字字敲击在沈文明的心头。 他脑中一瞬间过电,俨然回想起那时的场景来。 他因慕容婉儿一瞬间的嗔怪而慌乱了手脚,全然无了大将军样子,从慕容婉儿的身子一侧走到她身子的另一侧,见慕容婉儿依然不说话,急道“我之所以让你等,是不想你入府为妾,如今,吴兰有了身孕,现在不合适,才让你等,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怎么能让堂堂慕容复唯一爱惜的你如此委身嫁与我。。”沈文明有些急躁,本是将军,千军万马听其调令,如今却败在一个丫头身上,他顿了顿,才诚恳的看着慕容婉儿道“婉儿,我已经伤害了一个,我想将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因为我爱你,可娶吴兰我已经伤害了你,我不能休了她,只能如此。” 慕容婉儿被我爱你三个字甜到了心坎里,彻底没了怒意,她一时被沈文明看似情话又并非情话的话而甜的红了脸,她暗自低眸,嘴角挂着笑意。久久未曾消散。 这再普通不过的三个字,让她的心头不由为之一颤。 慕容婉儿从自己爱慕的男子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心情大悦,耳旁一直回荡着那简单却让人难以收起脸上笑意的字眼。 她沿着桃花林走了几步,转头冲他笑意嫣然的道“待到桃花烂漫时,静等佳人笑意露。” 慕容婉儿变的特别爱那道桃花,每一次听到有仆人来报,沈文明来府上,便命仆人替她梳妆,然后穿过一面的桃花林走到祖父的书房前,等着沈文明出来,直到等到祖父同沈文明一起出来,她看到沈文明冲她勾起的笑意,她亦看到祖父笑着嗔怪道“婉儿,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知道祖父嗔怪她不贞持,可是她喜欢如此,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然后笑着拽着祖父,央求祖父留下沈文明一同吃饭,慕容复无奈,而又早已知他们暗许了方心,便笑着留沈文明吃饭。 而沈文明在慕容婉儿带着威胁的目光下,笑着接受。三人围坐在桌前。慕容复同沈文明聊着家常,慕容婉儿边吃着饭,边笑着看着沈文明。 “这丫头。。。老夫真是那她没办法。”慕容复爽朗的笑道。 “老国公,我沈文明定然不会亏待婉儿,用心的呵护她,爱她,等到下一次桃花烂漫的时候,我便娶她进门。” 慕容婉儿咬着筷子听着,垂头悄然笑弯了眸。 “好。。好。好。把她交给你,老夫也放心。哈哈”整个屋舍内笑意弥漫。 慕容婉儿将沈文明送出府邸,下人打着灯笼,她站在门口,看着沈文明的身影渐渐变淡,全然不见,痴痴的站在门口傻笑一会,才命下人关了门。 他知慕容婉儿是故意的,也知慕容婉儿或许怀疑甚至看穿了他的身份,表面装着镇定,冲慕容婉儿笑了笑道“好诗。” 而慕容婉儿转身,就那般看着他,看着他的笑意渐变尴尬。(未完待续) 153不复 她知道祖父嗔怪她不贞持,可是她喜欢如此,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然后笑着拽着祖父,央求祖父留下沈文明一同吃饭,慕容复无奈,而又早已知他们暗许了方心,便笑着留沈文明吃饭。 而沈文明在慕容婉儿带着威胁的目光下,笑着接受。三人围坐在桌前。慕容复同沈文明聊着家常,慕容婉儿边吃着饭,边笑着看着沈文明。 “这丫头。。。老夫真是那她没办法。”慕容复爽朗的笑道。 “老国公,我沈文明定然不会亏待婉儿,用心的呵护她,爱她,等到下一次桃花烂漫的时候,我便娶她进门。” 慕容婉儿咬着筷子听着,垂头悄然笑弯了眸。 “好。。好。好。把她交给你,老夫也放心。哈哈”整个屋舍内笑意弥漫。 慕容婉儿将沈文明送出府邸,下人打着灯笼,她站在门口,看着沈文明的身影渐渐变淡,全然不见,痴痴的站在门口傻笑一会,才命下人关了门。 他知慕容婉儿是故意的,也知慕容婉儿或许怀疑甚至看穿了他的身份,表面装着镇定,冲慕容婉儿笑了笑道“好诗。” 而慕容婉儿转身,就那般看着他,看着他的笑意渐变尴尬。 慕容婉儿刚被晋为曦妃的时候,后宫设宴庆贺,上官恭男命令亲信德生按照他的意思亲自装扮,宴席摆好,架好看台,上官恭男也已然落座,而慕容婉儿竟还未到,看台前白皑皑的雪早已因众人践踏而全然没了色彩。 慕容婉儿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自己空洞无神的眸,样子有些呆楞,隔着镜子,看到苏雪看着她身上的衣饰表情透着担忧,唇蠢蠢欲动,似要说什么,终究话还是未曾敢开口。 她知道苏雪在担心什么。尽管皇上破格将她晋为妃子。甚至答应为她摆宴,亲自主持,她却不发想明白自己的心。不想一辈子在后宫中沉寂,情愿如昙花一现,喜儿匆忙跑进来道“娘娘,人都到齐了。连皇上都已经到了。” “皇上也已经去了?”苏雪眉皱的越发紧了,脚步不觉前驱。紧张的问道。 “嗯,都已经到齐了。”喜儿气息还未喘匀的道,眼中也满是疑惑和担忧,不知这慕容婉儿是为何。分明早已梳妆打扮好,为何迟迟不起身去,却见慕容婉儿许久。抬头,对苏雪道“走。我们过去。” 慕容婉儿后悔了,当初听端妃所说,入宫必然要争宠,争宠才能存活下来,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她愿意作宫中的一朵玉莲,宁可在这清冷的后宫中如入空门一般的生活,因为她心中有人,因那个人,她宁愿守着孤苦,也不愿意去迎欢,可是,那天她听闻了沈文明失踪,原本静静敲木鱼的她,猛的睁眸,看向苏雪。手中木鱼顿时掉落。 她又看到怀了龙裔的辰嫔,跪下替贪污的老父亲求情,皇上念及她怀有龙裔辛苦,罢黜其父亲官职,让其告老还乡,而她坐在一旁,看着半跪着的辰嫔被人拉了起来,心中缓而沉了下来,想着端妃的话,又觉得自己可怜,竟连想要保护之人都没有了,在这空洞无人情的皇宫内,从此孤单影只。 她终于决定跨出了那一步,在那个桃花漫烂的时节,她踏过落满桃花瓣的桃林,当从桃花林出来的时候,她径直走向了上官恭男的书房,她并未进去,而是将自己承欢的牌子递给了首侍公公,便又再次回来了。 刚进宫时,上官恭男将她唤到书房,却一语不发,而他立在书桌前作画,慕容婉儿不言语,上前为他研磨,那时,皇上去慕容府时,一时兴起,提笔作画,她亦是同样为他研磨,看着皇上转脸笑着望着她。 她正磨墨,看到内侍公公呈了侍寝的牌子来,她看着上官恭男抬眼,淡淡的扫了眼那宫牌,慕容婉儿看到上官恭男拿起她的恭牌,她磨墨的手一顿,抬眼望去,却见上官恭男将其宫牌拿下,转而轻缓的将那宫牌放在了她的面前,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这宫牌你拿好,待你想好时,将这牌子再呈上来,朕不逼你。” 她缓缓的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宫牌,淡淡的道“婉儿谢过皇上。” 上官恭男放下笔,看着慕容婉儿将宫牌收起,眼中的神色一闪而过,冲她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道“你退下吧。” 她躬身谢恩,退出了书房。她知道上官恭男的意思,将这个抉择扔给她,而她原本也进宫,也并非是为了承欢,而是为了祖父慕容复,慕容复已死,她不知生活该如何。 皇上下旨留她在宫中,或许是想到她如今自己一个人孤苦无依,才让她留在宫室中。 而她将宫牌递上的第二天,上官恭男便来到她的房内,对于苏雪的喜,她内心却有说不出的感觉,这感觉竟让她心口些许的疼痛。 一夜承欢,晋为曦妃。 这是皇上显示对她的宠爱,她不知这宠爱,又有多少是出于她年轻的身体,她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承欢后并未如她所想,她竟心头瞬间冷如死灰,夜晚哭了一宿,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慕容婉儿故意迟到,着一袭红衣拖着长长的裙踞,径直向看台走去,在众宫眷的眼神中,眼神直直的看向看台上的上官恭男,却见他眼中带着 几分欣喜,几分的怒色,站起身来,道“婉儿来了,来,来,表演开始。”上官恭男牵起她的手,将她缓缓的带到自己身侧坐下,众人看着她皆小声议论,那一刻她望着台下之人看她的面色,只觉心酸,这为她准备的宴会,她丝毫没有任何的兴趣。 宴席上,看着那看台上偏偏起舞的舞姬。她的眼前却浮现出同沈文明在一起的景象,而自己恰如台下,那翩然飘飞的舞姬。她心口焉然一痛,伸手拾取了面前的提子入口,却也尝不出甜味来。 眼前浮现的是她同沈文明在桃林间散步,她总是在拦档上走,看着身侧的沈文明一手在身前。每当她晃的时候看到他忙伸出的手。她的脸上便会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听着他讲战场上的故事,表情随着他的故事而或静或动。慕容婉儿突然发现此刻在上官恭男的面前,而依然想起沈文明。想起他说让她等他,他说会将她娶入府中。他眸中的神色如此清晰的映入慕容婉儿的眸中。 而此刻沈文明眼中那般的神色已经淡漠了许多,眼中更多的只是刻意的疏离,当时那个曾经说要娶自己进府的沈文明不见了。他刻意的疏远,她知是由于此刻她的身份。而她却无法再卸下这个身份,有些惶惶走过,终究不能再重头来过。 她透过那漫天飞落的桃花花瓣看沈文明,看到他淡然着眸看着她。秋千亦是同从前一样,慕容婉儿笑着摸着秋千,缓缓的坐了下去。只觉身子泛冷,不像当初满脸笑意。暖意自心口传向身体各处。即便夜里也觉得温暖。 “好久没坐了,想再感受一下。”她笑着道。看到沈文明站着同她有一定的距离,慕容婉儿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间想荡起秋千,将自己高高摇起,看秋千荡下的那一瞬间,他是否会伸手去扶。 还未等她荡起,沈文明已经上前拽住了秋千,语气沉沉的躬身道“娘娘,这秋千久置未修,恐伤及娘娘fèng体。”顿了顿,听他接着道“况且,娘娘是怀有龙裔之人。” 她刚刚早已忘了腹中之子,经沈文明如此之说,她恍惚间看向肚子,已然明白错过了终是错过了。 慕容婉儿从秋千上下来,很认真的看向他,“。。将军。” 她想说,“其实我知你是沈将军。” 她想说“这些年你去了哪儿?” 她想说“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她想说“你还记得要我等你,嫁入你府中之事吗,还记得那长长的桃花通道吗?” 她想说的话很多,想问的话也很多,可开口却万般艰难,因她被沈文明此刻望向她的眼神所伤。 最终一句话也未开口,她忽而站直了身子,将目光落到沈文明的身上道“将军,本宫想喝一杯慕容府屋后的清泉水,将军可否盛些与本宫,本宫要将其带回宫室。” 沈文明抬起头来,眼神淡淡的扫了她一下,便快速的垂下道“娘娘吩咐,定当照办,娘娘在此稍等片刻。” 说罢,慕容婉儿看着沈文明转身,大步的向着清泉水的方向走去,那一瞬间,望着他疾步快走,望着他熟悉的走向清泉水,她眼角有泪缓缓流下,在那一刻,她确信,眼前的库勒便是沈文明。 只有沈文明才会对慕容府如此熟悉,熟悉到,竟然知道那很少有人知道的,隐藏的那口泉眼,因为那泉眼是他同沈文明一次无意中发现的,也只有他和她两人知道。 那泉眼水源源不断的从地下涌出,浇着旁边的石子,拘一捧来喝,满嘴的甘甜,两人盛了甘甜的泉水,将桃花瓣洗净,冲泡一杯桃花茶,那桃花的香味融入甘甜的泉水中,味道阵真真是好极了。 沈文明跑着跑着忽而想起了什么,脚步顿时慢了下来,慕容婉儿看着他的身影,泪早已在脸上肆意,看着他慢下来的脚步停滞了下,继续向前跑去。 见到曾经日思夜想的脸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仿佛就那样跑出她的生命,心中早已明白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可是,当真正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便是沈文明时,当确信了这件事后,她却无论如何不能沉下心来,心中只剩满满的难过和沉痛来。 看着他再次返回时,手上拿着一个竹筒,道“清泉水。”本应是下人去接,她却笑着走了上去,笑道“谢谢将军。”其实她很想说“你怎么会知道那清泉水。”可是早已从他低垂的眸里看穿一切。 她捧过清泉水,轻轻的扶筒小酌一口,道“这个味道,还一如从前,只是我没想到还能再次喝到,我以为它早已荒废了呢,早知道,我该来看看确信一下的,这样也不用麻烦将军。” 慕容婉儿说罢,抬眼笑着看向了他,他亦听出了慕容婉儿的话外之音,此刻,他低垂着眸,看不到脸色,心中却早已泛起丝丝的疼痛。 天色昏昏沉沉,一下午都在起风,未曾见过一缕阳光,看到曾经无数次梦见的脸,此刻却觉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抬头看了看沉闷的天,忽而开口问道“将军,你说今日有雨吗?”她的目光越过沈文明,抬头望去,冷风拂起她脸上的碎发,在沈文明的眼前荡漾,想起那时她曾巧笑嫣然的神色,此时那虽精致的面容却也失去了曾经的笑意,此刻冷风拂过,那张脸更加精致的冷清。此刻两人再在一起同站,皆都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 沈文明抬头亦看了看天色,昏沉沉的天幕仿佛要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可是尽管天色那般沉,未听到一声雷动,未曾感觉到一丝雨,就那样昏沉沉了一下午。他抿了抿唇,缓缓道“不会。” 慕容婉儿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便好,稍许回宫,碰上雨可便不好了。” “康子,取把伞来。”沈文明转身对着家丁道,不多时,看着家丁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伞,他接过,递给了慕容婉儿。 慕容婉儿笑,道“将军,敢于本宫打赌吗?本宫打赌,今晚这雨回下。” 沈文明作揖“那臣只能选择不下” “这赌注便是,若将军输了,便隔段时间未本宫往宫室中送些清泉水,若将军赢了,婉儿便不会再踏入这将军府半步,从此这府邸再与我慕容家无关,包括这里的一草一木。” “好。”沈文明看着慕容婉儿,沉沉的应了一声。 慕容婉儿轻笑,唤过了苏雪,上前,对沈文明道“今日烦扰将军,还望将军体恤。” “臣不敢。”不等沈文明抬起头,便感觉到身前一阵风拂过,慕容婉儿已经转了身,动了脚步,向着门旁走去,她的背影在风中显得那样的单薄。未完待续 ... 154有恙 她透过那漫天飞落的桃花花瓣看沈文明,看到他淡然着眸看着她,秋千亦是同从前一样,慕容婉儿笑着摸着秋千,缓缓的坐了下去,只觉身子泛冷,不像当初满脸笑意,暖意自心口传向身体各处。即便夜里也觉得温暖。 “好久没坐了,想再感受一下。”她笑着道。看到沈文明站着同她有一定的距离,慕容婉儿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间想荡起秋千,将自己高高摇起,看秋千荡下的那一瞬间,他是否会伸手去扶。 还未等她荡起,沈文明已经上前拽住了秋千,语气沉沉的躬身道“娘娘,这秋千久置未修,恐伤及娘娘凤体。”顿了顿,听他接着道“况且,娘娘是怀有龙裔之人。” 她刚刚早已忘了腹中之子,经沈文明如此之说,她恍惚间看向肚子,已然明白错过了终是错过了。 慕容婉儿从秋千上下来,很认真的看向他,“。。将军。” 她想说,“其实我知你是沈将军。” 她想说“这些年你去了哪儿?” 她想说“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她想说“你还记得要我等你,嫁入你府中之事吗,还记得那长长的桃花通道吗?” 她想说的话很多,想问的话也很多,可开口却万般艰难,因她被沈文明此刻望向她的眼神所伤。 最终一句话也未开口,她忽而站直了身子,将目光落到沈文明的身上道“将军,本宫想喝一杯慕容府屋后的清泉水,将军可否盛些与本宫,本宫要将其带回宫室。” 沈文明抬起头来。眼神淡淡的扫了她一下,便快速的垂下道“娘娘吩咐,定当照办,娘娘在此稍等片刻。” 说罢,慕容婉儿看着沈文明转身,大步的向着清泉水的方向走去,那一瞬间。望着他疾步快走。望着他熟悉的走向清泉水,她眼角有泪缓缓流下,在那一刻。她确信,眼前的库勒便是沈文明。 只有沈文明才会对慕容府如此熟悉,熟悉到,竟然知道那很少有人知道的。隐藏的那口泉眼,因为那泉眼是他同沈文明一次无意中发现的。也只有他和她两人知道。 那泉眼水源源不断的从地下涌出,浇着旁边的石子,拘一捧来喝,满嘴的甘甜。两人盛了甘甜的泉水,将桃花瓣洗净,冲泡一杯桃花茶。那桃花的香味融入甘甜的泉水中,味道阵真真是好极了。 沈文明跑着跑着忽而想起了什么。脚步顿时慢了下来,慕容婉儿看着他的身影,泪早已在脸上肆意,看着他慢下来的脚步停滞了下,继续向前跑去。 见到曾经日思夜想的脸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仿佛就那样跑出她的生命,心中早已明白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可是,当真正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便是沈文明时,当确信了这件事后,她却无论如何不能沉下心来,心中只剩满满的难过和沉痛来。 看着他再次返回时,手上拿着一个竹筒,道“清泉水。”本应是下人去接,她却笑着走了上去,笑道“谢谢将军。”其实她很想说“你怎么会知道那清泉水。”可是早已从他低垂的眸里看穿一切。 她捧过清泉水,轻轻的扶筒小酌一口,道“这个味道,还一如从前,只是我没想到还能再次喝到,我以为它早已荒废了呢,早知道,我该来看看确信一下的,这样也不用麻烦将军。” 慕容婉儿说罢,抬眼笑着看向了他,他亦听出了慕容婉儿的话外之音,此刻,他低垂着眸,看不到脸色,心中却早已泛起丝丝的疼痛。 天色昏昏沉沉,一下午都在起风,未曾见过一缕阳光,看到曾经无数次梦见的脸,此刻却觉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抬头看了看沉闷的天,忽而开口问道“将军,你说今日有雨吗?”她的目光越过沈文明,抬头望去,冷风拂起她脸上的碎发,在沈文明的眼前荡漾,想起那时她曾巧笑嫣然的神色,此时那虽精致的面容却也失去了曾经的笑意,此刻冷风拂过,那张脸更加精致的冷清。此刻两人再在一起同站,皆都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 沈文明抬头亦看了看天色,昏沉沉的天幕仿佛要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可是尽管天色那般沉,未听到一声雷动,未曾感觉到一丝雨,就那样昏沉沉了一下午。他抿了抿唇,缓缓道“不会。” 慕容婉儿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便好,稍许回宫,碰上雨可便不好了。” “康子,取把伞来。”沈文明转身对着家丁道,不多时,看着家丁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伞,他接过,递给了慕容婉儿。 慕容婉儿笑,道“将军,敢于本宫打赌吗?本宫打赌,今晚这雨回下。” 沈文明作揖“那臣只能选择不下!” “这赌注便是,若将军输了,便隔段时间未本宫往宫室中送些清泉水,若将军赢了,婉儿便不会再踏入这将军府半步,从此这府邸再与我慕容家无关,包括这里的一草一木。” “好。”沈文明看着慕容婉儿,沉沉的应了一声。 慕容婉儿轻笑,唤过了苏雪,上前,对沈文明道“今日烦扰将军,还望将军体恤。” “臣不敢。”不等沈文明抬起头,便感觉到身前一阵风拂过,慕容婉儿已经转了身,动了脚步,向着门旁走去,她的背影在风中显得那样的单薄。 沈文明立在屋前许久,沉着眸不语不动,似已经化为一尊雕像,耳旁淅淅沥沥的声响,屋檐瓦间雨滴如柱,夹裹着夜风斜斜而落,打湿了他乌蓝笼纱袍子。 这雨竟真的下了,他动了动眸,沉吸了一口气,心想,难道这是天意。 而慕容婉儿从宫外回来时。身子受凉,竟昏了过去,皇上斜靠在榻上,看着太医为慕容婉儿诊治,常为慕容婉儿诊治的太医同其他几位太医递了个眼神,隔着那粉色的帷幕,轻轻的摇了摇头。将慕容婉儿的手放入了帷帐中。 此刻慕容婉儿还未苏醒。 刚刚把曦妃的脉象。他就觉得喜脉极其不稳定,便偷偷去看了曦妃服药的罐子,那药罐里的几味中药也未有不妥。他沉缓的闭上了眸。手中涅着残渣,身影缓慢的融于夜色中,沉缓抬眼看了看曦妃的宫室,忙跑了进去。 慕容婉儿的床前帷幔后。跪着许多的太医,一旁的烛火在宫人同来来回回忙碌间晃动着身影。屋子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太医不时商谈,开出一个方子,由药童随着宫人而出。不时宫人端着熬好的药再次进入,端妃抬眼接过药碗,命令苏雪扶起慕容婉儿。苏雪将慕容婉儿靠在自己身上,端妃吹凉了药汤喂她。虽极力喂药,也只能进入少许罢了,流下的药汤,苏雪忙用娟帕擦掉。 宫人们低垂着头进进出出,屋前响起轻微而又散乱的脚步声,宫人们的影子来来回回的落在帷幕上,屋外只听到簌簌雨落,宫殿内虽人影灼灼,却也静的森然,沉的让人窒息,许久,喂慕容婉儿喂药的端妃,才看她眉头微皱了皱,似是尝到唇畔间的苦涩,咳嗽声从帷幔后传来,众多紧张的太医才面容稍露舒色,那微咳声,隐约,断续,若不细听甚至都不会听到,但众太医皆跪拜在帷幕后,精神高度紧张,自然便听到这轻微的声响。 太医便再次为慕容婉儿诊了诊脉,眼中尚带几分喜色,太医才恍而跪拜道“龙裔并我大碍,曦妃娘娘只是燃了风寒,但娘娘身子太单,才会昏睡如此之久。” 听到这句话,上官恭男轻点着头,悬在半空的心才落回了原位。端妃掀开帘子,将药碗放在旁边宫人盛着的盘子上,张口道“再开几副安神定胎之药吧。”太医点点头,转而走向旁边的桌子旁,躬身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慕容婉儿微拉着眼,透过帷幕看着端妃站于屋前,而她身旁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位太医。 端妃那听来温婉的声音,听来让人舒服,像是涓涓细流流过心田,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待太医禀明了皇上,屋子中的人影才少了,皇上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向了帷幕旁,撩开了帷幔,看到床上脸色憔悴的慕容婉儿,坐在了她的床旁,慕容婉儿斜靠在苏雪的肩上,抬眼看到了上官恭男,很努力的冲他挤出一个笑意。 只听他对帘外道“端妃贤德,也累了半晌,回去歇息吧。”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既然曦妃已无大碍,那臣妾便退下了。” 上官睿躺在床榻上,身上已然布满了针,尽管绿竹早已多次施针救人,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可是看到床上银针遍布的上官睿,脊背中还是渗了一层的冷汗。 绿竹一晚上未睡,守在上官睿的身侧,若他醒来,轻微的一动,可能走针,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因而她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看到上官睿沉沉的闭着眸,绿竹紧咬着唇,强压心头翻涌的骇意,库林悄然走了进来,脚步很轻亦很重,站在身后望着,许久未出声,直到绿竹察觉到落在帷幔上的影子,才转身,看到他凝眉躬身,声音低缓深沉道“主子一直未醒吗?” 库林的眸子在光下泛着沉沉的色泽,宽厚的脊背将影子投射在床旁,眼中是对上官睿满满的担忧,他是上官睿的忠实的随从,看到主子如此,他的心亦沉重。 “没有,这针剂也只不过是暂缓他的头风,除不了根。现在他是内外上,外在表皮,内在心里,外伤好治,这落下的头风却如何都除不了根。”绿竹嘴角微微牵动,却无一丝笑意,库林心中发涩,望向了床旁,问道“绿竹姑娘,我能为主子做些什么吗?” 绿竹沉默片刻,语音微哑“此刻,连我也不能再做点什么了。” 库林一愣,还未想透她此话的意义,却听到绿竹继续道“他的头风从未犯得如此严重,最近,九爷身子耗的厉害,该静养一段时间才可,我能保证,若九爷肯静养一段时间,这头风定然可祛除一半。” “嗯。我会尽量同爷提的。”库林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房间。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静寂中,绿竹再次转入身后,她悄然走近床榻,在榻边的小凳上坐了下来。 在紫帐内,那层层如云叠下的帷幔,他静静的闭着眸,睫毛如蝶,恍如姑娘,容颜如雪,身上雍容华贵的气息即便此刻静躺依然掩盖不住,他一动不动,看了看身侧的香炉,她吞咽了下口水,躬身,一根一根的轻轻的拔掉下在上官睿身上的针,收针竟收了许久,上官睿依旧沉沉的闭着眸,安静的沉睡,绿竹的心悬吊在半空。那针上,似乎有他的轻微血迹。 仿佛感知到了疼痛,在她拨针时,感觉上官睿的身子微颤,她嘴角带了一抹欣慰的笑意,转而去看他,上官睿缓缓的睁开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淡然一笑,那入墨的眉,精亮的眼眸此刻显得那般的疲累,看着他那熟悉而带些坏笑的表情,绿竹的泪就那般的流了下来,溅落在锦被上,溅落在她的手上。 原以为他的身子好了许多,因为未曾见他再头疼,可是却不想,他来找她时,把了他的脉息才知,他已经能如此镇定的隐忍那疼痛,在加上期间还再次受了一次伤,多次奔劳,身子早已受不了,这孱弱的身躯,看着都让人心疼。 “绿竹,我没事。”他语气微弱,尽量装作不在意的轻松,嘴角轻微的抽动了下。 绿竹不说话,只是扶他坐了起来,递过一个小瓶来,那小瓶内盛满了红色的液体,上官睿知那是什么,缓缓支起自己的身子,靠了起来,语气有些嗔怪,道“这也是我最不愿意来找你的原因。” 他的目光沉缓中带着内疚,靠在看着绿竹嘴角带一抹笑意道“对绿竹而言,九爷的身子无恙便是最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