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升职记》 名字的设定 今天看到书评区有书友提出问题,首先感谢这位书友,我真是把这碴给忘了,古代人的确是称呼表字的,没有直呼其名的。一开始我是记得的,后来给忘了。现在大家已经看习惯了,再改反倒不习惯,云家五现在的名就当字好了,后面我补上他们的名。其他人也按这个来改。 再次致谢和再次致歉! 关于人物的设定 首先感谢一下书友们的支持,感谢第一个支持我的yuuehuun,感谢mr樂媛、沐家四少、小酱瓜的打赏。 我当然想写一部没有漏洞的好书,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的,请亲们谅解。我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用心去写。 说说人物的设定,皇帝是个掌控力很强的君主,在他壮年时没有人去挑战他的权威。人老了,就会容易动摇本心,变得犹疑不定。 皇后的手段是有一些,但她和德妃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若非她生了两个,有皇帝护着她,她未必能做稳皇后之位。她是个会感情用事的皇后,所以尽管她战斗力不强,她会象母鸡一样紧紧护住自己的小鸡崽。 德妃是个狠辣果决之人,但她在皇帝面前一直是个坦荡坦诚的人,敢爱敢恨,有仇报仇,绝不使阴谋诡计之人。但事实上她无所不用其极,为云&}.{}明扫清障碍。 云清虽为太子,但他对那个位置并没有多少向往。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极有可能死在皇帝之前,所以他从来没有迫害过自己的弟弟们,因为没必要。出于对父亲的崇敬,他尽力做好自己的本份。结果成了一个悲剧。 后宫争斗不断,所以皇帝的子嗣会那么少,但是朝堂上的夺嫡之争,在此之前因为云清的存在,并没有显现出来。既便云明也不敢稍露其心意。 还有云正、云明、云风三就先不说了,咱不能剧透了。 再说说楼池月,穿越之初就要进宫,她根本没有反应时间,而且在她想来在宫里混过三年,到时就可以向家人解释她改变的原由。至于书友璇玑玄机提到装病出宫,我还真没想到这点,算是一个漏洞,但勉强可解释得。因为楼池月只是对花草的毒性略有所知,她并不是个医生,她不以为装病能骗过太医。 时至今日,她既然想做云正的正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上恩赦她出宫。后面的就不说了。 多谢大家的点评指正,(只要不进行人身攻击,传说中有这一项,目前我没收到这一项),可见书友们全都是高大上的清贵之人,所有的点评我都接受,但是改正就要看情况了,哈哈,我自己设的线也没那么好改。 暂时就这些了。请大家多多支持,推荐票+收藏!以后不在文章末尾求票了,感觉总象拖了条尾巴。大家不要因为我没有求票就把我忘了。 致书友们最诚挚的感谢! 引 放暑假了,她这个老师去海边旅游,结果看到一个人溺水了,她把人推上了浅滩,自己却因为力竭脚抽筋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浪卷进了大海。 她的魂魄飘飘荡荡地跟在两个鬼差的身后。“她就是九世善人?王许她重生一世?” “是。” 他们很快来到一个昏暗的通道前,鬼差猴急一挥手中的招魂幡,她就不由地飘进通道,通道口有几缕惨绿的鬼火挂在岩壁上,更远处就是一片黑暗。通道象电梯,只进不退。 鬼差蜗牛尖叫:“她还没喝孟婆汤。” “重生不是可以保留前一世的记忆吗?”。 “她要保留的是那一世的记忆,要先喝孟婆汤,再把那一世的记忆灌输给她。就你猴急,完了完了,我的奖金呀。”鬼差蜗牛的蜗牛壳里刚滚出两样东西,一个装了孟婆汤的黑玉瓶,一个封存+.++了她那一世记忆的水晶球。 鬼差猴急一把抢过黑玉瓶和水晶球,扔进了通道里,准确无误地飞到她的身前,“姑娘,路上记得喝,记忆球贴着额头就行了,要在出通道之前才有效。” “那一世她宫斗失败,家族被满门抄斩。要想改变命运,就要知道那一世败在哪里。”鬼差蜗牛嚷嚷道,“没有我们指点,恐怕她记忆不能完全恢复。” “走了,走了,交差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鬼差猴急不以为然的摇摇尾巴。 她已完全隐入黑暗,通道闭合。鬼差蜗牛无奈地吐了个泡泡,“九世前她临死发下誓愿,想重生改变命运。然后轮回了九世,世世为善,每一世都为救他人而死,王才许她重生一世。就怕事后王会查询,你我就惨了。我刚才那样说,就希望她照你说的做。” 鬼差猴急早已不耐地飞走了,鬼差蜗牛慢腾腾地飞起,留下一串泡泡,那是无数个叹息,“她有那么傻吗?”。好在他听前辈说过,鬼界的东西带到人界是没有用的。 在黑暗中似乎飘了很久,突然有一道亮光,她双手各抓了黑玉瓶和水晶球。然后她感觉掉了下去…… 然后她醒了。 第一章 楼池月她悠悠醒来,入眼的是浅粉的帷帐,绣着花鸟的锦被。她有些莫名地眨眨眼,回了回神,终于想起来了,她死了,可又活了。她伸出双手,手里紧攥着黑玉瓶和水晶球。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她把两样东西放在枕头下,坐起,掀开帏帐的一角,向外看去,一幅山水画的屏风搁在前头,看不清外间的情景,有一个人影晃动,不多时,一个女孩儿端着一盆水轻手轻脚地进来,一看到她坐着,惊喜地喊了声:“小姐,你醒了。” 忙放下木盆,快步走到她跟前。她暗吁一口气,还好,听得懂。她抿了抿嘴唇,嘟囔出一个字:“水。” 丫环秋菊转出屏风,倒了温水进来,服侍她喝了水,“小姐,饿了吧,奴婢去叫兰香端了燕窝粥来,可好?还是用些人参鸡汤?” “粥。”她觉得浑身乏力,便不想多说话,看来这个死去又活来的小姐已昏睡了好几天了。 秋菊忙到门口吩咐了,自已又进来,拧了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奴婢让雪梅去回禀了,老爷日日担着心,连着两天没有好好歇着了,昨儿个夜里,小姐烧退了,才歇着。” “我这是怎么了?睡得有些迷糊了,有些事一时都想不起来了。”她装作有些迷糊地看着眼前这个她还不知道名字丫环。 “三天前,小姐看园子里荷花开得正盛,便要攀摘一朵来,不慎跌入池中,受了惊又受了寒,一直昏睡着,天可怜见,小姐总算醒了。” 正说着话,兰香端了燕窝粥进来。秋菊让开了身,“兰香,你侍候着小姐,方才我忘了吩咐去请大夫了。” 连喝了两小碗燕窝粥,胃里暖了,身上便觉得舒服些,正要向兰香打听点事情,省得到时露了破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略有些嘶哑带着哭音的声音传了进来:“池月,你可好些了?这回,你可吓坏娘了。” 一个妇人身后跟着一个仆妇两个丫环进来,这妇人鹅蛋脸,五官精致,端庄婉约又有一丝柔媚,是个美人胚。可惜此时瞧来脸色有些苍白憔悴,眼睛还有些红肿。这妇人一坐到床榻上,一手拉了池月的手,一手探了她的额头,那份关切担忧是如此的真实。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还好家里还有哥哥,只是自己突然死了,爸妈怎么受得了。一想到此,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莫哭莫哭,这番大难了,以后万事都顺顺当当的。”搂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娘,让你担心了。”哭了一场,心里好受了些,既然明白这池月就是自己的前世,那这个娘亲是一定要孝顺着的。娘俩说着话,主要是在说,池月还有些虚弱,偶尔搭几句,从她娘的话里对家里了解了个大概。她是府上嫡出的二小姐,她是成王爷的侧妃,还有一个大哥,一个庶出的二哥和庶妹。也就是说她爹有一妻两妾。 不多时,大夫请来了,诊了脉后说了些宽慰的话,总之一句话,已无大碍,安心将养几日就可全愈了。 大夫刚送了出去,上了早朝归来的老爷也匆匆地,这中年男子四十有余虎背熊腰,身材魁梧,五官却长得极好,一点不显粗鄙之态,眼神精明练达,瞧着是个儒将。“女儿呀,爹知道你不愿去选秀,可如今旨意已下,那是变更不了的,咱们楼家是招了他人算计,你六年前已经选秀过,原本你不用去参加选秀的。爹只打探到有人把你的画像递进宫,这是逃不过了。你这次落水的事情也要瞒着,若是被有心人谗言,说你宁可自决也不肯进宫,那我们楼家可就完了。”楼行知忧心忡忡的叮嘱道。 “女儿知道,女儿晓得轻重。”心里却是哀叹连连,一入宫门深似海啊,无数的宫斗电视剧告诉我们,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楼知行看女儿有些累了,就出了厢房。 “楼池月,以后我就是楼池月。”她放下帏帐,躺了下去,她要理一理思绪,想想自己的出路。“进了宫可不能出差错,我要不要把前世的记忆读取了,多一世记忆多一些防备也多一些本事。” 她模出了水晶球,没有再犹豫,把它贴在额头上。可是,毫无感觉,半个时辰了,她还是没有感受到任何信息。“看来出了那里就没用了。” “皇上,臣妾做不到啊。”想到那句经典台词,楼池月吃吃地笑了起来,“嘿嘿,若是皇上真看上我了,逃不,那我的经典台词要改成,‘皇上,你从了我吧。’” 皇宫,我来了。 第二章 进宫 三日之后,便是选秀的日子。 楼池月喝了药,小睡了一回便起来了。秋菊听到动静就进来服侍。楼池月皱着眉嗅了嗅自己,秋菊很有眼色地问道:“小姐可是要沐浴,我着人去准备香汤。” 楼池月点点头,她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她怕遣词造句上让人听出破绽来,说话语气肯定也会有破绽。这样想来,三日后进宫也有好处,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熟悉她的人,就不会被人瞧出不妥之处,进宫之后再要出宫至少也是三年后,如果没有被皇上看中,三年后可能会因为年岁大了被遣送出宫,另行嫁娶。 “取几本书来。”楼池月故意神情恹恹地吩咐道,就是要让秋菊认为她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不耐说话。 早上听娘嘱咐,叫她好好养着,不要总看书,仔细伤了眼睛。她就知道自己是喜欢读书的。她要看看认不认得这儿的字,也好早做打算。 秋菊出去了,雪梅捧着两本书进来,看她歪在床上,闭目养神,便轻声问道:“小姐,要不奴婢给你读一读这本汉唐诗集?” 楼池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心下大喜,这封面上的字她认得,跟古代的繁体字差不多,字体介于隶书和行书之间。她拿了另一本翻看,这书不是手抄本,是油印本,纸张也不错。由此推之,这里的文化达到宋朝时的水平。 听雪梅读完一首诗,楼池月拿了她手中的书,把手中那本云起游记递了,“换一本吧。”雪梅重新翻开书曼声读起来,楼池月对照了她刚才读的诗,确定了读音和字是匹配的,那么在这里,她不是文盲了。她原本是一个大学教授,教的是汉语言。那么在这里,做一个才女,卖卖文字也是可以的。楼池月微微一笑,放下书本,闭上眼睛,认真听雪梅读书。 这个大陆叫云起大陆,这个国家国号为华,这是一本介绍华国风土人情的游记。 “写得倒也有趣,文采略逊。”楼池月漫不经心地点评一句。雪梅读到京城外三十里的一个村子罗汉村,她想知道这本书是纪实的还是虚构的,所以她以言语试探一下雪梅。 “小姐,这罗汉村我们也去过,那罗汉饼哪有他写得这般好吃,若有人读了这书,前去吃了这罗汉饼,怕是大失所望。这书失了读书人的严谨,难免被人诟病。”雪梅的性子更直率些,秋菊性子更为稳当。 又读了几页,秋菊回来了,楼池詌uo逶x艘环??矢闪送贩3?19欧3?宰诺阈模?绦?茨潜居渭恰Ⅻbr /> 待她头发干了,秋菊给她梳了流云髻,这种大部分头发自然垂落的发式正是闰阁女孩流行的简单发式。楼池月年十五,刚及笈,粉色的罗裙,翠色的绣花鞋,整个人显得轻盈俏丽。 “小姐,出去走走吧,整日里看书,晓得了,又是好一阵心疼。”秋菊细声细气地劝说着。 楼池月点点头,她正想着去府里转上一圈,否则自己家门的朝向都不知道。她漫无目的闲逛,走走停停,足足一个时辰才走遍了。她心里有了大概的推测,楼家应是武将出身,后院有一个演武场,家境不错,家里摆设用具很精致却不奢侈。府上还算和睦,没有宅斗这些龌蹉事,因为底下人做事没有谨小慎微的胆怯,也没有狗仗人势的嚣张。 晚膳时,楼池月见到了两个姨娘,一个姓柳一个姓秦,也见到了两个哥哥,大哥楼峄,字远山,二哥楼峻,字远峰,小妹楼明月。楼池月还是装作体虚的样子,做什么事都慢半拍,总算学了规矩又没出差错。 晚饭后,去了父亲的书房,听他嘱咐了几句,也就是让她进宫后不要太傲气,要低调做人。楼行知只是个从三品武将,不能做她的坚实后盾。 “爹,我要朝中官员和后宫嫔妃的关联消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楼池月可不想哪天被人无声无息地灭了。 “前些日子不是跟你交待过了?怎的没上心?”楼行知眉头一皱,板起脸来,不过忍着没发火。 “女儿没忘呢,烦请爹爹再理一理,细细地写了,女儿看看有没有没记住或疏忽的地方。看完之后,女儿当即焚毁,我小心着呢。”楼池月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娇憨撒娇的口吻。这样做有点冒险,但想想十五岁的女孩子偶尔向父母撒撒娇总是有的吧。 楼行知模了模她的秀发,眼圈红了红,柔声道:“你歇着吧,不要思虑太过。” 楼池月后就翻看了史书,大华的正史是没有的,年代纪事有几本。大华的开国皇帝叫云诤,史称华高祖。现在的皇帝云谏,是第三代皇帝,是个开明睿智果敢有为的皇帝,他安抚南蛮,西和西夷,北拒突厥,国内相对平稳,政治清明,百姓还算安乐。 接下来两天,楼池月都和家人聚在一起说说话,谁也没提进宫的事。但两天似乎眨眼间就了,进宫的日子还是到了。楼池月在家拜别父母,不让家人相送,只身坐了软轿直奔王宫的西煌门,那里是秀女进宫的宫门。 下了轿,楼池月把一支眉笔往边上一丢,她那双如新月般的眉毛被她画的浓粗了几分,不是很显眼,却让自己平添了几分英气和一丝煞气。皇上喜欢画像中的自己,也许就不会喜欢现在的自己。 西煌门大开,八个侍卫分立两旁。秀女们等在宫门口,有四个太监正在整队,此时还没有到卯时,还是寅时末,秀女就差不多到齐了。说是卯时三刻点名,人人都知道皇家规矩大,所有人不敢来迟。 又等了许久,卯时三刻,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太监从宫门内走出来,高喝一声:“进——”诸多秀女由四个太监领着,排成两队缓缓而入,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宫门沉重的关闭声,犹如一道闷雷击中众人的心头。 楼池月双手交叠在身前,头微微低垂,跟在其他秀女身后,循规蹈矩没有半分差错。她的两只眼睛却是东瞟瞟西瞟瞟,心下竟有些雀跃,这可是真正的皇宫啊,可不是一群辉煌的建筑而已。 “傻妞楼池月来了,皇上,你可受得了。”楼池月笑得象一只小狐狸,眼睛亮亮的,有些渗人。 第七章 “堂下何人,见了本府为何不跪?”这个大月复便便象口大佛钟的杭城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只是这腔调听着象戏曲里的,有些古怪可笑。 “我等由京城回岭南,途经杭城,随行的一个同伴见恶霸欺压良善,愤而伤人,如今已去了他处。”这话说来平淡,象是示弱。然而楼池月脸上浮现明显的嘲讽之色,“大人当真要民女下跪?高祖曾下天子诏,唯祭祀和大朝时行跪拜礼,大人之官威原来在高祖之上。” 知府吓得身形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青她们三人见状哈哈大笑,很是嚣张。其实这诏令只是规定了必需要行大礼的情况,其它时候你要行大礼也是无碍的。只是楼池月寻了这个空子,不激怒知府,不让他乱了方寸,怎么能拉知府下马? “大胆,竟敢胡搅蛮缠,大人,属下已查问清楚,那对夫妻自愿卖了女儿,家丁只是拿了卖身契去为主家带人回去,途经街上时,被她们打至伤残,其残暴凶狠令人不忍视之。望大人明察。”一旁侍立的师爷转移话题,替知府圆场。 “那姑娘虽与我们同行,不过是路上结伴而已,我等与她并不相识,大人只管去抓拿她。说来她还欠我些许银两,我们一直在街上等着捕快,正是要大人为我等做主。”楼池月一脸无辜。“请问师爷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伤人了?饭可以乱吃,吃多了也就长成猪头,话不可乱说,说错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众女笑得花枝乱颤,知府吓白的脸有些发青。这是当他的面嘲笑他肥胖,自他为官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来人,将她们收监,本官自会查明一切的。” 衙役很快将她们四人关进牢房。那边师爷将她们四人的行礼在桌案上打开,谗笑道:“大人请看,这是她们的官牒,的确是从京师走岭南。除了衣裳只有一些银票,有一千多两。看她们丝豪不惧官府,神色嚣张,怕是有些来头。看她们都是绝色佳人,不如送给那位?”他当然不知道,这衣服是楼池月临时在酒楼寻掌柜买的,她们的行李都在马车上。 知府略一思忖,“既然要送,就今夜。不管她们什么来头,麻烦不要留在自己手上。” “属下明白。”师爷躬身退下。 牢房里,黛从秀发里拔下一根银钗,眼睛瞄向牢房外,手下不停,不多时,牢房的门锁被打开了。她轻轻一托,又将锁锁了回去。走到楼池月身边,方才轻笑道:“主上放心,这牢困不住咱们。” 楼池月打量一下这牢房,除了墙角堆了些稻草,只有角落里有个马桶,牢房里有股馊酸味,“但愿他们快点行事,这牢房味儿太难闻了。” “咱们四人,要有副竹叶牌就好了。”玄捏了捏鼻子,“奇怪,进牢房之前,他们未曾搜身。” “在未明了咱们身份之前,他们有些怕了。”青想了想,看向楼池月,不无忧虑,“主上,若真是端木家,咱们是否另作打算?” “就是因为怕对上端木家,咱们才如此委屈自己,务必要拿到实证实据。”楼池月笑道:“放心,皇上会站在我这边的。” 青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四人略站了站,楼池月折断了几根稻草,“来,来,咱们来玩猜数游戏,输得人知道规矩了。不能画花脸,咱们用稻草扎辫子,如何?” “这太狠了吧。”玄厌弃地看看那堆稻草,说不得老鼠在上面拉屎呢。“主上,你可让着我点,等出了这儿,我给您松松筋骨。” 四人笑闹间,牢门打开了。进来几个黑衣蒙面人,将牢头打晕了,用刀劈开牢门,低声道:“快走,门外有人接应。” 楼池月哈哈大笑道:“府台大人唱得好戏,深夜劫囚牢。请神容易送神难,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总有咔嚓一刀的时候。” 青她们将楼池月护在中间,跟着黑衣人出了牢房。果然有一辆马车等在墙角,楼池月她们上了马车后,不等他们坐稳,就驶入夜色中。 知府听了回报后,心里一凉,忽然担心这一回怕是错了,惹上大麻烦了。这样一个心思慎密见微知著的人,不应当让自己陷入绝境。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人能动得了他。”知府暗自安慰自己。 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个山庄门口停下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这个山庄依山而建,独门独户,附近没有别的院落。楼池月略瞧了几眼,令她想起那个眉叶山庄。 四人被带进山庄,山庄内灯火通明,门口就有十个持刀而立的护卫,一眼瞧去,每个转弯每个角落都设有护卫。这么大的山庄,怕是有百来号护卫。这个山庄的院子里是空荡荡的,没有种上花草树木,很是奇怪。 一路向里,山庄的下人都没有说话,有些房间的门开着,里面的陈设简单普通,与楼池月原先设想的豪奢相去甚远。她们被带到一个柴房,三个下人一起站到一块方砖上,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地底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硕大的夜明珠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柔软得如同行在云端,红粉蓝绿青黄紫,各色的纱缦从顶上垂下,纱帐里隐约有女人的影子,既有低泣声也有娇笑声,但更多的女子寂寂无声,没有人走动。 两个身上只披着薄纱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将楼池月她们带到其中一间纱缦隔出的房间里。一个男子赤身打坐,只在腰间围了一张虎皮,他五官精致,长得俊美,男生女相,此时正闭着眼睛,看似在修练武功。 “爷,有新货到了。”其中一个女人媚声唤了声。 这男子睁开眼睛,一双狭长的眼睛极为邪气,那目光令人浑身不舒服。他看到楼池月四人,眼睛亮了起来。挥手让那两个女人退下,最后眼光落到玄身上,啧啧称赞道:“极品呀。” “你绑我们至此。要做什么?”玄略显惊慌地问道。 “小美人儿,只要你们将本公子侍候好了,自有你们的荣华富贵可享。”这男人哈哈一笑,从地上一跃而起。 “你们强抢民女,就不怕国法不容?”玄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这里,本公子就是国法。在杭城,不。就算在京城,谁人敢跟端木家说个不字。所以,小美人儿。你们都乖乖从了吧。”男子说话肆无忌惮,果然是端木家。 “怕是只有尸体才能出去吧。”楼池月冷哼一声,“太后娘娘也是讲理的。太后娘娘也不能将戍守岭南的楼将军之嫡女轻易杀了。” “该死!”这人脸上阴晴不定,知道被知府坑了。他看着楼池月。一时下不了决断。他这个庶出的长孙。在家中极为受宠,因为嫡孙早就夭折了。这事若是被揭到朝中,既便丢不了命,怕是再不会受宠。他自从得了本采阴补阳的邪功,苦练武功,在家族中无人是他的对手,加上他善于逢迎长辈,以后端木家极有可能就是他的了。 若是她们死在这里。谁人能证明她们死在这里。至于知府,手中没有任何可以指证自己的证据。他完全可以不认,而且他有的是法子让知府不能开口。一想到此,他的眼里闪过狠色,一个前冲,单掌击向楼池月。 青将楼池月护在身后,一拳对上他的右掌,青连退三步,嘴角有血丝逸出,内脏受到震荡。他却一步未退,显然武力略胜一筹。与之同时玄一个飞旋腿踢中他的后背,黛手中两柄柳叶飞刀自右侧切入,一柄没入他的腋下,一柄已贴在他的脖子上。 三人配合默契,只在一个呼吸间,就已将武功略胜于她们一人的他制服了。 “端木长行认栽,楼小姐,我向你赔罪,你要什么补偿,只管开口。”端木长行腋下鲜血长流,却不敢动一丝一毫。他看得出这几个女子是杀过人的。 “先废了他,免生祸端。”楼池月不为所动。 “你们若是动了我,也出不了山庄。我这庄里有一百多护卫,任你们武功再高也出不去。”端木长行连忙叫道,“有话好说,既便由端木家出面,让楼将军再进一步也可以。好商量……” 青上前一搭他的双手,将他的双腕折断,只听见他的惨叫声在回荡,然后拔出他身上的柳叶刀,将他的脚筋一并挑了。玄方才收回了贴在他脖子上的小刀。 “蠢货,到现在还看不出我拿自己做饵的用意。”楼池月不再看他一眼,自作孽,不可活,她说出自己身份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收手。毕竟强抢民女之事只是自己的推断。“让云卫一带人进来将此地平了。” 玄身形一晃,先离开了。楼池月将转了一圈,听了获救的消息,有些人神情木然,有些人欣喜若狂,有些人放声痛哭,还有人要撞壁自尽。之前不敢自尽是怕家人遭受报复。女子被毁了清白,就算逃离此地,出去了也没什么活路,一生尽毁。 楼池月心里发酸,古代的女子所受的束缚太多,她们不得不依附在男人身上而活,与之对应的是她们失去自由和自我。“你们给我听着,别人不让你们活,你们更要活着,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去死。你们的家人,你们的父兄何曾为你去死,是他们对不住你,男人的膝盖软了,是他们的错。我会让官府给你们新的身份,去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生活。相信我,都给我好好活着。” 楼池月和青、黛先出了密室,过了不久,云卫一已出现在眼前。“去知府衙门,青你们留下照看一下她们。” 当她的亲卫将知府从他府上抓拿到衙门时,天已快亮了。楼池月眯了一会儿,精神好多了。写了封信向云风通报此事,由信鸽送出。她还得留在杭城几日,等刑部派人来。 “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知府大人被绑在衙门口公示,旁边挂了一幅字。另一边绑着端木长行,脸被踹成了猪头,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他是被暗室里的女子活活踹死的。等青她们下去时,他已经死了。 整个杭城震动,但是诡异地街上没有一个人,安静地可怕。 百姓以为,端木家会以雷霆之势,将这伙来历不明的人钉死在长街上。 但更为诡异地是,端木家也封了府门,没有一个人出来。端木震南,端木家的族长,皇太后的父亲,自得了消息后,惴惴不安。这样一个于官场规矩毫无顾忌的人,又有五百亲卫随行,那个为首之人他知道,云卫一,昔日睿亲王的亲卫统领,如今的御前侍卫。他想象不出,除了皇上,云卫一还会给谁当侍卫。 难道皇上要拿端木家立威,怕外戚当权。可是,端木家远离京城,并不显山露水呀。 华灯初上之时,楼池月进了端木府,和端木震南一番长谈。第二天,端木家给出了答复,端木长行早已被逐出端木家,没想到他仗着自己一身武功,还借了端木家的名,伙同知府做出如此恶事,毁了端木家的清誉。端木家要赈粥施药一月,为太后华诞乞福。 楼池月之所以收手,是因为此事确与端木家其他人无关。端木震南只觉得孙子有些,买几个女子玩玩,并不算大事,也就不以为意。没想到端木长行行事乖张,手下人更是无所顾忌,强买女子不算,连吓带抢的,没有女子敢上街,百姓也尽量呆在家里,省得惹上祸事。 当然,若不是嘉柔的原因,她是不会上这趟门,去点拨端木震南,为端木家挽回些声誉。 一个月之后,楼池月到了岭南,见到了父母,自是一番抱头痛哭,诉说别后之情。当母亲得知自己的大女儿居然得救了,更是喜不自禁。 不曾想,三天之后,一份圣旨追到了岭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咨骁勇将军楼行知之女,闺名池月,温婉淑静,贞德维佳,贤良敏慧,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妃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使四海同遵王化,万邦共仰皇朝。钦此!” 楼池月不可思义地看着和顺,惊呼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九章 又过了一天,崔掌苑急匆匆地进来了,“池月,蔡典珍死了,宫正司的王司正发配到洗衣房去了。相关联的宫女有十几人,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司珍司、宫正司人人自危。” 楼池月心里叹了口气,这里的人命没人当回事。她摇摇头,甩掉那种不适感。“皇后拿下司正的位置,暂时不会再给德妃难堪,不会在司珍司安插人手,德妃顾及面子,也为撇清关系,暂时不会再安排人手进去。李昭仪保住了李婉儿,不会再正面对上德妃,所以她也不会安插人手进司珍司。而贵妃和贤妃在两虎相斗时,必定是坐山观虎斗,更不会在此时为一个七品的典珍之位插手此中。将咱们这儿的典苑平调任典珍,张婕妤可能只需动动嘴皮子而已,事就成了。” 楼池月喝了口茶,看崔掌苑一头雾水的样子,继续道:“您不是和咱们的典苑不对付吗?把她支走了,您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典苑了?明面上看,典苑从咱这清水衙门调到那肥水油光的地,怎么看都是她赚了。可她一个外行去司珍司要站稳脚跟可不是易事,她若有贵人相助或可成事。然而可别忘了,蔡典珍在司珍司明目张胆地把事做绝,很显然她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尚工局的尚工和司珍都极有可能是德妃的人。时间一长,典苑怕是凶多吉少啊,咱就不趟这浑水了。” 崔掌苑的脸忽青忽红忽白,那叫一个生动活泼,翻手为掌,覆手为雨,不外如是。想到此,她突然双膝一跪,拜伏于地,“楼小姐,从今日起,但有所命,无所不从。” 楼池月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避开了,有些手忙脚乱,膝盖撞上了桌脚也顾不上了,“干什么呀干什么,快起来呀快起来。” 楼池月嘴里胡乱喊着,有些不知所措,看她还是是拜伏于地,不肯起身,楼池月深呼吸了几下,稳了稳神,上前扶她起来,“掌苑,我实话跟你说了,我就想着混过三年,然后出点小差错,被送出宫去。我想你瞧我这惫懒的样儿,也早猜出我的想法了。且不说我想靠着你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就冲你一直对我的宽厚和照拂,我也该事事为你想得周全些。我只出出点子,其实什么也没做,当不得你如此大礼。若是你看着我有几分可信,不如我们结为姐妹,如何?” 崔掌苑大喜,无有不应。两人设了香烛,悄悄地结拜了。崔掌苑闰名崔素素,为,楼池月为妹妹。 楼池月认了个,有些高兴又有些无奈,她本想着出皇宫时无牵无挂的。崔掌苑去找张婕妤去了。楼池月想想自己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于是她拿了几张红纸向老地方假山去了。那里是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有个心思纯净的嘉柔视她为。虽然她们只见过两次面。 楼池月坐在假山的狭缝里折千纸鹤,折了第十只的时候,觉得心静下来了,她把千纸鹤叠在一起,用小石子压住了,留给小公主作礼物,然后准备了。 “我要玩玩躲猫猫,你们不要跟来,不许一下找到本公主,听见了吗?”。一个稚女敕软糯的声音传来,楼池月一喜,嘉柔来了。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已经知道掩藏行踪了。 服侍她的两个宫女笑着应了,远远地站定,她们早知道小公主又要藏到那假山里去了,她们不止一次悄悄跟去看了,只小公主一人神叨叨地在那玩,事后她们也去查看了,没什么特别,更没有危险,边上的草都很浅,藏不了蛇。 嘉柔一看到楼池月,惊喜地把手塞进了嘴里,省得自己叫出声来。忙不迭地跑,压低了声音欢喜地叫道:“花仙子,囡囡好想你呀。” 楼池月高兴地把她搂进怀里,又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嗯,嘉柔又漂亮了。还有,嘉柔的字也漂亮了,我们的嘉柔好聪明呀。” 一大一小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楼池月又教她折千纸鹤,又狠狠地夸奖了她一番,才让她了。 等她们走远了,楼池月才出来,心情大好,想起今天轮到赵芝兰去御膳房领饭,便想着去帮她抬一下。因为不想跟太多人碰面,她又选择走那偏僻的小路。 “可逮着你了。”树上突然跳下一个人来,倒是吓了楼池月一跳,向那个看去,是个小太监,有些眼熟,一想到他刚才喊的话,立即想起他是那个怕脏怕臭的小太监。 楼池月皱了皱眉头,心下暗道,这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上次的事已经快一个月了,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不但是个记仇的,性子还有些执拗,不然不会守在这条路上。 楼池细细地打量他一下,唇红齿白,眼睛大而有神,和人说话时,下巴微微抬起,神情倨傲,只有十二三岁的身量,眉目清秀,眉眼还未完全舒展开,再听他声音,还在变声期。再看看他装扮成一个小太监,楼池月立即得出结论,这是个爹娘不疼,姥姥不爱,狗都不爱搭理的叛逆期小子。 楼池朋走近他,捋起袖子,伸出胳膊,“瞧瞧我这粗胳膊,再瞧瞧你那细竹竿,逮着我又能怎样,你打得过我吗?”。说着推了他一把,推了他一个踉跄。 “大胆,知道爷是谁吗?不想活命了!”少年声色俱厉的喝道。 “哟,真是老鼠的胆啊,这就要找爹哭去了。”楼池月一脸嘲讽。 “谁哭了,当真打起来,爷准打你个满地找牙,只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爷也不好欺负你一个小女子。只要你磕个头,认个错,爷就饶了你了。” “武的不行来文的了,成,就你那守株待兔的笨法子,也敢在我面前称爷。”楼池月知道对付这种叛逆少年,只有彻底折服他才行。所以她的神情更为不屑,“不知道什么叫守株待兔吧,就是一个农夫偶然捡到一只撞死在树根上的兔子,从此以后他就天天守着那棵树等兔子再来撞树。” “我不是农夫,你划下道来,琴棋书画任你挑,只要你蠃了,爷再不来寻你的麻烦。”少年人脸涨得通红,真气着了,原本他还为自己有先见之明在这里逮着她而兴奋呢。 “我堂堂一个世外高人,虽然在红尘历练,也没功夫跟你比什么琴棋书画。这样吧,我随便出几个问题,你若答得上来,就算我输,随你处置。如何?” 少年人有些紧张,抿了抿嘴唇,刚要说话,被楼池月一句话堵了,“你不会是怕了吧?” 少年人摇头,“谁怕了?你尽管出题。” 楼池月莞尔一笑,“请听题,苹果长在树上,那么它成熟了为什么不是飞在天上,不是停在空中,而要落到地上呢?” “不知道。”可怜的少年人想了又想,只得摇头。 “你知道一个人为什么在沸油里捞取铜钱而不伤手吗?”。 “不知道。”他只听说京城里有个大师有这手绝活而震惊京城,他还想着哪天溜出宫去见识一下。 “如果有一辆马车,车夫坐在前头,车里坐了王小姐,牛小姐和马小姐,你知道这辆马车是谁的吗?”。 “不知道。”少年很是惭愧地垂下了头。 “你知道一斤棉花和一斤铁哪个更重吗?”。 “铁更重。”少年人犹豫了下,说出了答案。 “我不得不说,少年,你该换个先生了,他把你教得太笨了。一斤棉花和一斤铁一样重,都是一斤的分量。”楼池月化身为站在云端的高大上。而少年则成了卑微的蝼蚁。 然后红了眼的少年福灵身至地躬身一拜,“徒儿愿拜您为师,请师傅教我。” 楼池月看看这个被她点化的少年,淡淡一笑,“我给你七天的时间,你去寻找答案,七天之后,此时此地,我给你答案。至于其他的,随缘吧。不可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切记。” 天上掉下个千年不遇的世外高人,少年的心被热情的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第十章 勤政殿,皇帝听完刘林生的奏报,眉头凝成川字,“朕一直以为,朝廷官员还算清廉,怎的一下冒出这许多贪渎案子来?” “启奏皇上,有几人臣一直在查找实证,但有几个案子都是这几日臣突然收到密信举报,臣已派人去查,尚未有回报,只是象瑾州这案子,不管是否属实,臣不敢耽搁,这才数案并举,一起回禀皇上,这些案子如果属实,涉及官员众多,臣一人无法周全。”刘林生躬身回道,声音坦荡无私。 皇上略一沉吟,“瑾州案事涉府兵,交由太子处置,其他案子由三司会审,以堂堂国法公示百姓,他们贪渎的不仅仅是银两,还有民心。”说到后来,皇帝站了起来,威严中透着凛冽杀气,“严查严惩,杀上一批才会安份。” 刘林生退下,之后自有圣旨会同三司一起并案审理。皇帝看刘林生出了宫殿,若有所思,“既有人将案子串到一起来,让解麻花来给朕解释一下。他的情报司是不是该散伙了?” 暗处自有人影倒退而出,这人自是密谍司的隐卫,去通报情报司统领解麻花。 “太子呢?”皇帝才想起这半日没见到云明了。 “回皇上,殿下去探看娘娘了。”和禄回道。这个娘娘自然是原本的德妃,现在已无品秩,本不该再称娘娘的,只是看太子面上,才如此敬称。德妃还在冷宫,但已准许云明前去探望。皇帝自然不会更改自己的诏书。明确表示,等云明自己登基后,才可以以孝心之名将她恩赦出来。 皇帝低叹一声。“朕真是老了,许多事情转眼就忘。” “皇上,您记得都是国家大事,奴才脑袋小,容不下大事,只好记记这些琐事。”和禄笑嘻嘻地劝慰着。 “你就是个讨巧的。”皇帝笑骂道,“说来。朕也只能在你面前说说真话了。” “皇上,您又来赚奴才的眼泪。”和禄垂下头,揉了下眼睛。“皇上是天子,不管说什么别人也得听着,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呀。瞧你这奴才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哄朕。” “皇上就是放个屁。别人也得闻着。”和禄大声说道,头却快弯到膝盖上了。 “哈哈哈……”皇帝畅快地大笑起来。 解麻花到了,满头白发,脸上有淡淡的老人斑,深深的法令纹使整张脸看起来冷肃而阴狠。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一到皇帝面前,就大礼参拜。一伏到地。“奴才拜见皇帝陛下。” 这样的大礼除了祭祀,已没有人做了。皇帝微微动容。神情温和了不少,“起来回话吧。” “在皇上面前,奴才不敢站。”解麻花恭敬地跪着回话。 “最近有人连投了几封密函,揭开贪渎案,这显然是有势力在暗中谋划,你可知是何方势力所为?”皇帝问道。 “回皇上,江湖中有一光明堂,是近几年兴起的势力,专与黑翼盟为敌。奴才终于得知,这光明堂的堂主是李再兴。李再兴,李骁军次子,十二年前坠崖而不知所踪,世人都以为他已身故。原来他暗中培植势力,一跃成为江湖中最大势力之一。皇上,李再兴曾是清殿下的知交好友,从蛛丝马迹看来,奴才以为,李再兴是清殿下埋下的一颗暗子,为了对付黑翼盟。而黑翼盟最终也是在李再兴手中彻底覆灭的。” 皇帝点点头,忽然目光一凝,“不对,黑翼盟是李骁军派兵前去剿灭的。李骁军给朕的军报中并没有提及李再兴。” “皇上,奴才只知道,黑翼盟的老巢确是李再兴找到的。而这次揭开贪渎案的也是光明堂所为。”解麻花顿首,“奴才得到消息太晚了。以奴才之见,李骁军瞒报光明堂之事,不是出于私心就是包藏祸心。” 皇帝沉思片刻,摇摇头,“清儿信得过的人,朕也信得过。朕也信得过李骁军,许是他并不知道李再兴还活着。”皇帝知道,李骁军对李再兴曾抱以最大希望,最后也最为失望。自李再兴失踪后,他从不与任何人提起李再兴。父子俩素无关联,否则密谍司不会迟至今日才得知李再兴的身份。事实上,李骁军确实不知道李再兴还活着。 “北疆可有消息?闲亲王又在做些什么?”皇帝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问道。 “今日得到的回报是,我军正与突厥对峙,互有伤亡。表面上看,我军疲极将败,但是大都督和闲亲王每日城墙下煮茶论兵法,可见成竹在胸。闲亲王自从跟在大都督身边后,与众将士相处极为相得。前几日誓师,更是赢得众将士的敬重。”解麻花说着,将一封密函呈给皇帝,眼里有一丝敬佩之色,闲亲王短短数月,就收服了众将士之心,的确令人佩服。“奴才令属下原话补录了一份闲亲王的誓词。” 皇帝看了之后,满心欢喜,看来天佑我大华,云风或许可以成为另一个知兵擅战的大将军王。 “皇上。”一个有些惊慌地声音在殿外叫道。 “何人在外喧哗,滚进来回话。”皇帝心情不错,若是平常,这人准会被拖下去打杀了。 连扑带爬着进来的是一个禁卫,“皇上,李家小公子不见了。” “谁?小远?”皇帝腾地站起来,“不是派了一队禁卫暗中护着他吗?”。 禁卫颤着手呈上一张纸,皇帝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皇爷爷,小远出去玩几天,回来时给您做好吃的,莫要生气。” 皇帝一脚踹开那个禁卫,“你们十个禁军内卫,居然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留你们何用。” 和禄着急地提醒道:“皇上,找小远为先。” 皇帝目光一寒,看向解麻花。“你们密谍司可不要让朕失望。”除了明面上禁军护卫,皇帝还着密谍司的人暗中监视着。小远跑了,意味着李骁军不可信,那可是二十万边军啊。皇帝心里一颤,连写了几道圣旨发了出去。 小远出宫后,看似漫无目的地四处游逛,走到郁金香酒楼时。从酒楼里出来许多披麻戴孝的人,然后就向四面撒铜钱,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贫民和流浪汉。等流浪汉离去时,小不见了。禁卫立即控制了郁金香酒楼的人,而密谍司的人发了信号,启动了其他暗卫。封锁了城门。 只是小远走得是水路。泯水江连着护城河和玉带河。小远出了城后,派人送了那封信回来,等密谍司人到时,小远早已经离开,如今的小远比之前还要狡猾和谨慎。 “那家酒楼这个月一直在做法事,撒铜钱好几日了,说是他们东家的周年忌,要做法事一个月。以祭逝者。”封四德小心翼翼地将禁卫得来的消息说了,“他们的东家是清殿下。” 皇帝默然无语。仅仅一年,还有多少人记得先太子云清。是的,李再兴不会忘记,云风不会忘记,楼池月也没有忘记。所以他们选择了这样悼念一下他们心中的朋友,兄弟。他们飞信回来时,突厥还没有动作。所以说,世间事必有因果。只是我们不知道这果什么时候会结出来。 云明正和德妃在冷宫说话。德妃静静地坐着,听云明说话,自己说得极少,偶尔点点头。她面色有些苍白,没有妆容的素颜,安静的素雅,没有了以往的张扬,反而更有迫人的气场。听完云明说的话,她起身进去,将贴身穿的里衣月兑下,挑了衣襟处的线头,取出一张薄薄的羊皮纸。 德妃将羊皮纸递给云明,“这些人线已经断了,你可在适当时机将他们一个个抛出,提高你的名望。” 云明接过略微看了下,是一幅画和一个地址。他收进怀里,眼睛微红,“儿臣不孝,不能救母妃月兑困,还要扰母妃担忧。” “以后若没有重要事,不用再来看我。你那个父皇,他最瞧不上儿女情长的人。”德妃重新坐在那张低矮的凳子上,高傲如凤凰,“至于我,既便身处地狱,又有谁能轻侮于我!” “母妃。”云明低唤一声。 “太子殿下。”云明的亲卫匆匆进来,“李家小公子不见了。” “什么?”云明很吃惊,匆匆出了冷宫,向勤政殿快步而去。“父皇那里有何动静?” “皇上连下了几道密旨。另外派兵去找了。” “坏了,要出大事。”云明的心怦怦乱跳,脸色有些潮红。前几日得知云风跟着李骁军习兵法,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他因此动用了军中好几颗暗棋,却是如泥入大海,渺无音信。走到半道,他转而向自己的东宫去了,换了便服,出了宫,他要找计先生合计一下,之后该如何行事。 嘉柔听到青的回报,大大的眼睛里蓄满笑意,最后轻轻笑开了。“我去找母妃,或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宫了。” 贤妃正在修剪盆栽,声音有些慵懒,“许是天热了,这一动就觉得烦燥。” “娘娘若是乏了,且去歇着。”林嬷嬷在一旁侍候着。 “这宫里冷清了,倒有些不习惯。”贤妃叹口气,放下剪子,瞧瞧殿外的日头正烈,更添烦闷,“嘉柔可歇下了?” “之前公主在看书呢,呀,公主过来了。”林嬷嬷一瞧外面,正看见快步跑来的嘉柔,忙迎了上去,“我的小祖宗,这般天热,也不叫人打个伞儿。” “林嬷嬷,你去外头守着,我有话跟母妃说。”嘉柔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吩咐道。 “也不差这一时,给公主打下扇,上一碗酸梅汤来。”贤妃嗔怪地看着嘉柔,拿帕子替她擦擦汗。 嘉柔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喝了酸梅汤,频频向林嬷嬷递眼色。林嬷嬷笑着出了殿,在门口候着。 “母妃,我们出宫去。”嘉柔眼睛亮亮的,难掩兴奋。 “这般热,等天凉些,母妃求了你父皇,带你去西山猎场避暑,可好?”贤妃以为她又想出宫玩了,想到嘉柔最近太过安静,着实让她心疼。 “母妃,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沉住气了。九哥在北疆打了大胜战,打死了突厥的可汗。九哥很快回来和他算帐了,我们赶紧出宫,省得到时候他拿我们胁迫九哥。”嘉柔这些话象蹦豆子似的,又快又急。 “你做梦了?”贤妃全然不信,模模她的头,以为她病了。 “母妃知道小远哥哥和我要好,就他告诉我的,绝不会有错。母妃可差人去悄悄打听一下,小远得了信后已经出京了。”嘉柔一脸认真地看着贤妃。 贤妃愣住了,将信将疑,叫林嬷嬷派人去了。“嘉柔,你没有说胡话。” “母妃,嘉柔不会骗母妃的。二哥哥就是四皇兄害死的,九哥哥就是怕被他害了,才不得不跑去北疆的。如今,九哥哥打了大胜战,是我们大华的英雄,父皇必然会把皇位传给九哥哥的。那他自然不愿意,到时候肯定要拿我们胁迫九哥哥的,所以,我们要趁他还没得到消息前,赶紧离开皇宫,去和九哥哥汇合才行。”嘉柔又解释了一遍,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的母妃。 贤妃摆摆手,让嘉柔静一静,她将嘉柔的话一遍遍想了,却是越想越心惊。云风再有能耐,他不过是个刚入冠的王爷,凭什么短短时日就让边军将士效忠于他,而且还打败来势汹汹的突厥人,杀了突厥的可汗,这些云风绝不可能做到。除非是李骁军借了云风的名义,他先是将自己的孙子入质在京,如今却又秘密接走了他。或许李骁军想谋了云氏江山。 “那小远怎不让我们和他一道走?”贤妃目光闪动,心下疑虑更甚。 “有啊,小远哥哥是让我们和她一道走,嘉柔怕人太多,出不了宫。”嘉柔说这话时,有些心虚,偷偷看了一眼贤妃,毕竟她怀疑了自己的母妃。 贤妃一把搂住了她,心里一阵后怕。“傻孩子,傻孩子,幸好你没跟他一块走了。幸好你有孝心,想着母妃。” “母妃,你相信嘉柔了,那我们快走。”嘉柔高兴地跳起来。 “嘉柔,以母妃的推测,你的九哥怕已经被李骁军胁迫,身不由己了。那个小远就是想把你骗出宫去,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他们想以你来要胁你父皇才是。”贤妃几乎认定了自己的推断。 嘉柔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妃,“母妃,嘉柔的话也不可信吗?”。 “母妃自然信你,你也是受了那小远的骗。”贤妃想把嘉柔重新搂进怀里,好好安抚她一下。 嘉柔慢慢地退后,眼泪慢慢地涌了出来,“果然,果然,还好,还好,还好我信不过自己的母亲。”(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皇宫内暗流涌动。 皇宫中多了个天选之女,皇上把靠近怡德殿的明心殿更名为天女宫,赐予赵芝兰居住。引来多少羡慕忌妒恨,多少眼光化作无数飞刀将她千刀万剐了无数遍。但是,挂着最亲切诚恳的笑容,送来了长长的礼单,这就是嫔妃们最现实的做法。一个能掐中皇上心头所好的人已让人头疼,何况这人还莫明其妙地拥有沟通上仙的能力,就算她们恨得牙都咬碎了,她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来交好赵芝兰。 赵芝兰浅浅淡淡地笑着,礼物照单全收,至于她们说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现在她们已经在她脚下,但她却没有踩上两脚的必要。池月说过,既然走上神坛,就不要轻易走下来。 赵芝兰端了茶,所有人如流水般退去。她一个人独坐宫中,她知道以后的路要自己一个人走了。楼池月还要做她的小花奴,而崔典苑更愿意留下来做她明面上的那棵树。皇帝对整个司苑都有赏赐,楼池月和崔典苑的赏赐更多。这让那些宫女又眼红了,什么品性纯善,心无旁骛,不就是傻么。“天下的傻子何其多。” 司计和嬷嬷惶恐不安地来了,不但奉还那对白玉镯子,还带了很多陪礼。“司计,你辞了自己的职事吧。至于嬷嬷,我要你留下十根手指。你应当知道你亵渎了谁。”赵芝兰还是浅浅淡淡地笑着。 司计浑身一颤,磕了头连忙退下了。她已别无选择。嬷嬷脸色青了又白,连连磕头,“求天女娘娘饶恕,奴婢知错了。” “你双手加在我身上的羞辱,我现在想起来都恶心。或者你把命留下吧。”赵芝兰依旧神情淡淡。嬷嬷已瘫软在地上,好多脏事做了没事,说了却是死无葬身之地,无论胁迫或被迫者都一样。可赵芝兰说了,因为她不需要皇帝的恩宠,她不怕。所以嬷嬷怕了,她留下了十根手指,被扔出了天女宫。嬷嬷很怕死,做多了恶事的人都怕死。 楼池月听说了此事,毫不在意,“恶有恶报,很好呀。” 崔典苑摇摇头,“除恶务尽,没听说小鬼难缠吗,若给她得了机会,她是会咬人的。” 楼池月心下一凛,就连崔典苑这样还算和气的人也会轻易要人命吗?又听到崔典苑接着道:“也不碍事,一个废了双手的人在宫中是活不下去的,除非她有路子出宫。出了宫有手段也使不进来。” 皇帝祭天之后,将天降祥瑞之事昭告天下。然后皇帝就喜欢上微服私访了。因为在街坊酒肆总能听到人们的议论,先讨论一下祥瑞,然后热切地表达了对皇帝的敬仰,得天之赐,千古一帝啊。 陶陶然的皇帝,酒酣耳热后回宫了,直奔天女宫而来。宫女小锄看到皇上向天女的寝宫而来,忙拦住了,“皇上,天女安歇了,皇上请回吧。”小锄是赵芝兰留在寝宫侍候的唯一宫女,她已经拦下皇帝许多次了。 但今天的皇帝显然不同往日,手一挥,暗处就奔出一个黑影,手起掌落,立马扛走了昏迷的小锄消失了。“门外候着。”皇帝吩咐一声,和禄躬身应下。 皇帝直奔寝宫后殿,听到轻微的水声,心下一动,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一屏薄翼轻纱织就的并蒂莲花屏风挡在前面,但是明亮的烛光将一个妙曼玲珑的身影清晰地印在屏风上。皇帝只觉得身上燥热,这个求而不得的女子,这下偷窥秘境的刺激,他的心似乎又年轻了。 他冲了进去,一把抱住了这个拼命反抗的女子,在看清他是皇上之后,恢复了她冷若冰霜的神情,“皇上,不可,我是天女啊。” 皇上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软和颤抖,大声笑道:“我是天子。”于是欢好在继续。 皇上满足地离开了,赵芝兰冷静地坐回浴桶里重衛uo逶。?袄锏乃?16洌??拇浇俏103唐穑?缓笸?缕擦似玻?湫Αk?苈?饨裉煺獬∠罚??芫?嘶噬衔奘?危?刺焯煸谡飧龌噬献钣锌赡芾刺炫??氖奔溷逶。?褪俏?苏庥?芑褂?恼獬∠贰5貌坏降牟攀亲詈玫模?灰?妹ㄊ?ツ托模??恢奔亲耪饬骄浠啊4铀???暌蛭?菝脖宦蚪?亓罡?校?绘宙纸痰己缶图亲耪饬骄浠啊k??厩煨页晌????褂谢?岢龉??梢哉乙桓龊桶3旄缫谎?哪凶樱?喾蚪套印o衷诓豢赡芰耍?槿鹱苡欣玫氖焙颍??热魏稳硕济靼祝??运??鸦噬侠卫蔚匚赵谑掷铩Ⅻbr /> 第二天,皇帝的赏赐如水般进了天女宫,她的封号是“天女”,不同于任何嫔妃,正二品。位同九嫔,但她不用去给皇后请安的,是整个皇宫独一份的。 楼池月听说了此事,叹了口气,有些郁郁。“她还是选了这条路,但愿她以后不会后悔。” 崔典苑却是点点头,“她这样是对的。随着日子的长久,祥瑞的作用会越来越淡,那时候她将如何自处,现在她固宠是对的。” 楼池月没有再说话,她告诉赵芝兰要站在神坛上,不要下来,下来之后,她只能卷入后宫的争宠中去。她既然能帮她一次,就能帮她第二次,只是她或许不信,或许她知道自己终将出宫,所以她要早做打算。 皇宫里的年末盘点开始了,皇宫里很不平静,权钱产交易在这时候,总在黑暗里汹涌着。 这跟楼池月无关,司苑里要盘点的东西少,并不忙,崔典苑有时候还有空闲来寻她说话。唯一跟楼池月有关的,就是邻近年关,宫女可以给家里写一封书信。原来的那个楼池月写得一手好字,素有才女之称。现在的楼池月毛笔字也是不错的,喜欢汉语言文学的她自然花了大力气学习书法。可是,笔迹不对呀。 怎一个愁字了得。 楼池月想了想,拿了一方锦帕把自己的右手食指包了起来,开始提笔写信: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见字如晤…… 她先自我检讨了下,自己顽劣,未能给家里挣得颜面,带去荣耀。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宫里的一些锁事,整整写了二十页,全是她在宫里的糗事、趣事。她深知写家信只是报喜不报忧,只是聊聊数笔反而来家人担心。她既然假扮痴、愚,就不能露出破绽,这样一封长信刚好符合她犯痴的劲儿。信是一定会被查阅过的,所以她的信里没有任何紧要的东西,却能让父母看了安心。最后交待了下,因为贪吃,食指受了点小伤,字丑莫怪之类的话。 楼池月将信与上次赏赐所得物品及全部送了。她只在信里反复提及一句话,“离家远了”。然而她的家就在京城,并不远。她想以父亲的三品武官的谋略,应当推测的出她的话外之音,让父亲请求外调,全家离京。这样,她一旦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离宫,就不会牵连家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谋定而后动。楼池月行事素来如此。 第十六章 未央宫墙青草路,宫人斜里红妆墓。一边载出一边来,更衣不减寻常数。 平静的暗河之下有多少汹涌。玉带河中有多少亡魂,多少权利之争中的牺牲品被一卷破席扔出了宫墙。 楼池月不看不听不关心,每天做完自己的活,不多走一步,只在自己屋里看书,练字。她并没有改习之前楼池月的字型,一来她没有原来的字帖,二来她强行改了,她的字反倒不伦不类。她自小习得柳体,大了又临王羲之的帖子,虽不成大家,也算拿得出手。今年的家书已经写了,明年她就可以说在宫中练了其他的书法。最近多多练习,手感渐好,已有前世的水准了。这还不够,她要把书法当作一生的爱好来修习,在这缺少娱乐的古代,唯其可以静心。 入冬之后,气候越发干燥阴冷。今天却下起了小雨,细雨如丝,雨雾凄冷。楼池月裹紧了斗蓬,一把—无—错—小说雨打芭蕉伞面的油纸伞往风来处斜了斜,若是有人远远瞧见了,倒似她是个伤春悲秋的多情人。 午时已过,云风却没有来,今天本是他们约定的授课时间。之所以选在这个时辰,是因为午膳后,贵人们都要休息,宫人们走动的不多,在这僻静的竹林,不易被人。即使了,也只当九皇子又对竹子感兴趣了。 楼池月没有再等下去,回了屋,在炉火旁略坐了坐,待身上暖和了,衣裳也干爽了,到花房挑了一盆水仙回来,伏案写了张纸条,等墨汁干了,把纸条收进袖子里。然后把水仙放进一个深层的食盒,合上盖子。她戴上斗笠,穿了蓑衣,提上食盒,先去崔典苑那儿打了招呼,就直奔九皇子的玉瑾殿而去。 云风不可能因为下雨缺课,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他不能前往。而崔典苑那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有一个可能,事关皇子,消息被封住了。她必须跑一趟,实在放心不下。 云风正靠坐在床榻上,云正坐在一旁和他说话。大太监和顺进来通禀,和字辈的太监在宫中大多混出了一定地位,和顺是皇上刚派服侍云风的太监。“九殿下,有个宫女送来了一盆水仙花,说是殿下前几日吩咐下的,还有一张水仙养护的条子。奴才已经检查过了,并无不妥。”说完,把食盒放在一旁,手里的纸条先递了上去。 云风有些奇怪地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的确是水仙花的养护之法,并无其他。他并没有要人送什么水仙花,这花送来的蹊跷。他又看了一眼,面露喜色,这是先生的字啊。“送花之人呢,快请进来。” 云正觉得奇怪,问道:“这送花之人是谁?” 云风这才想起先生的事不能告诉他人,忙掩饰道:“没什么,不过是花有些奇特之处,要寻她回来问个明白。二哥若是不耐,先回府忙去吧。” 云正从容淡定地端起了茶,慢慢地品着,“这雨天里,有什么可忙的。正好与九弟一起赏赏这花的奇特之处。” 云风无奈,只得整整衣冠,坐直了等着楼池月的到来。不多会儿,跟着和顺进来的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 和顺退到一旁,楼池月上前见礼,“拜见九殿下。” 云风一指坐在一旁的云正,“这是我二皇兄。” 云正奇怪地瞟了他一眼,哪用得着向一个宫女介绍自己,这宫女与旁人不一样。 楼池月心中哀叹,来得真不是时候呀。云风平时瞧着是个聪明的,这回儿不是不打自招吗?她只得向云正见了礼,“拜见二殿下。” 这声音似有些耳熟,云正听了心里一动,却一时想不起来。只等她多说几句话,或能想起一二。 楼池月抬起头来,一改之前的规规矩矩。她眼珠子乱转,先打量下九皇子的寝宫,最后眼光落在二皇子身上,“咦,二皇子,奴婢象是见过你的。”似乎很用心地想了想,摇摇头叹了口气,“奴婢比较蠢笨,想不起来了。” 这话音一落,却是将这问题全数丢开,转而对云风说道:“九殿下叫我回来,是要赏赐奴婢吗?这点小事,奴婢不要赏赐的。上回殿下赏的点心,奴婢倒是想要的。”吃货加憨货,楼池月纯熟得很。她不知道云正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声音,干脆用这张脸来混淆一下他的记忆,她记得在自己埋金的时候见过的人就是二皇子。 云正也觉得这宫女似乎见过的,但究竟哪儿见过了终是没什么印象,显然不是自己看重的人。原来这小宫女和九弟之前认识,看她没有规矩毫无心机的模样,九弟反倒对她有几分喜欢也是有的。想到此处,云正又瞧了一眼云风,却看到他眼里掩不住的笑意。 云正心下又一动,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再次打量起那个小宫女。见她只是普通宫女装扮,肤色略黑了些,只这第一眼,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里,她显得毫不起眼。然而细看下:她的眉纤细而长,好似一对秀气的柳叶小刀,清秀中隐着锋锐;她的一双黑眸宛转灵动,再要细看时,却被长长的羽睫掩下了;然后是那嫣红的唇,正是女儿家独有的粉女敕,如两瓣薄薄的桃花轻覆其上,不禁令人想亲尝其香甜。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令云正心头一跳,神色不明地转开了眼,于是走到云风跟前,低声嘱咐道:“你若瞧着喜欢的宫女,只管向你的母妃讨要,却不可私下里闹出荒唐来。” 云风愣了愣,不悦地说道:“皇兄,在你眼里,我是如此不堪吗?”。 听他唤自己皇兄,知道他真生气了,云正反倒放心了,“云风是谦谦君子。二哥回了。”说完,拍了下他的肩,也不拖泥带水,快步离去。 云风吩咐和顺去包点心来,把他支开了。这才喜形于色,低声唤了声:“先生,你怎的来了?” “我来看看风华正茂的少年,怎么就敢逃我的课了?”楼池月打趣道。 “唉,我这刚变得乖巧了些,便有人来试探我的深浅了。昨儿夜里,我这寝宫里模进来个小贼,我追上去扑打,结果扭到了脚踝。被勒令在床上养着,我正着急不能派人去跟先生说一声呢?” “瞧你这神情很得意,想来你该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那么你堂堂皇子要跟小贼拼斗,是要唱一出苦肉计给你父皇瞧瞧?”楼池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云风心虚地垂下头,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先生,我只想弄得狼狈些,不曾想伤了脚。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哼,动我的弟子,岂能这般就算了。”楼池月冷哼一声,眼里有火光在跳跃。然后她在云风耳边嘀咕了几句。 云风的眼睛越睁越大,嗫嚅了半天,“先生,这,这不好吧。” “嗯?从明日起把先秦诸子百家给我抄一遍。” “先生明见万里,学生一定照办。” 第十七章 楼池月戴了斗笠,穿了蓑衣,提着食盒,这回食盒里装的是真正的点心,在细雨中慢步而回,心情好了许多。她之前提到过先秦诸子百家,经过这几个月的读书,她秦始皇之前的历史和文献都是一样的,秦始皇之后,大皇子扶苏上位,历史岔道了,汉朝虽有,却不是她所知的汉朝。历史不同了,文化的起源却是相同的,这就难怪她能看懂这里的文字,儒家治国,法家辅之,风俗习惯也有相似相通之处。 云风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和顺啊——” “奴才在。” “多找些白布来,再找根木头,做一支结实点的手杖来,做的粗糙些,难看些。” “啊?”和顺愣住了,“奴才没听差了?” “去,去,快去。”云风一说完,和衣躺下了。做人弟子伤不起呀,谁叫自<己摊上这么奇葩的先生呢。先生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她捉弄人的神情就是和长姐想像,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心心念念去“报仇”,然后就成了人家的弟子。 “大哥呀,救救你可怜的九弟吧。”一声悲切凄惨的嚎啕传了进来。 太子云清吓了一跳,忙跑出门口一看,更是呆住了,原本惨白的脸色因愤怒而双颊赤红。只见云风头上绑着厚厚的白布,只留了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巴,一只胳膊也绑了厚厚的白布,挂在脖子上,完全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胳膊下撑着根拐杖,一只脚曲着着不了地,只有一只脚支撑着整个身子,这也太惨了。好好的一个皇子,早上去看他只说扭伤了脚,这过了几个时辰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和顺,你怎么看顾主子的?”云清自小身体柔弱,一向待人谦和有礼,极少动怒,此时手上青筋暴出,显然怒极。 和顺扑通一声跪下了,面皮直抽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难道说他家皇子抽风了。 “不关他的事,是我派了他差事,才让人有了空子。大哥呀,你好歹送我几个一等一的护卫,不然九弟我就是没被人暗害了去,也被人笑话死了。”云风耷拉着脑袋,没脸见人呀。 从太子那要了四个护卫,云风拉了云清到边上嘀咕了一阵,看云清愕然的表情,然后苦笑着送了他出去。 云风坐了软轿直出宫门,至于出宫令牌是太子哥哥给的。然后同样的戏码在睿亲王府也就是云正的王府上演。 只是剧本没有照着走,云正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九弟,不如假戏真做了。” 云风败退,不过,云正还是送了他两个护卫,并勒令他自己也要习武。 云风再次向四皇子云明,也就是怡亲王府上去了。云明,习文修武皆有所成,风仪绝佳,擅理财,自入主户部以来,国库日渐丰盈。云明不同于云清的温润如玉,也不同于云正的刚直冷酷,他就象一棵竹子,虚心且直,又柔韧有余。 云明看到云风的样子,惊讶了一下,却是处变不惊,低声责备道:“伤成这般模样还乱跑,叫人支会一声,四哥自会替做主。”云明应云风所请,也送了两个护卫给他。 这一圈下来,得了八个护卫,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次脚伤,不是三位皇兄所为,这让他心里舒服了许多。也许是他们处事老辣,他看不出破绽,但是他愿意去相信他们。而且如先生所言,既然自己只想当个闲王,那就把自己放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让他们看个明白,自己反而可以做自己的事了。他对三位皇兄的解释是,做个笑话给大家瞧瞧,他就是跟三位皇兄闹着玩的,省得扭个脚踝弄得流言满天飞的。 听完崔典苑传来关于云风的笑话,楼池月想了想,看来自己的推测并没有错,如果云风的三个皇兄中有一个如此愚蠢,做如此小儿科的试探,那这个人将来是必输无疑。不是皇子,那就是皇子他妈。不过她现在没有能力去查这件事,她还不想找死。 大雪纷飞中,年关已过。皇宫的除夕之夜着实令楼池月震撼了一把。举全国之力而奉一人,没有最奢侈,只有更奢华。果然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据说小公主面前的一碗水蒸蛋,那蛋是飞于九天之上,生于雪山之巅的雪鹰之卵。而之后的元宵节更是热闹,京城里不用宵禁,可以赏元灯,看舞龙,听大戏,游花船。皇宫里就象个缩小的京城,各种奇巧技艺都被搬进宫里供贵人们玩乐。 楼池月还是安安稳稳地做她的小宫女,崔典苑做事素来谨慎,当初献祥瑞之时,只要赵芝兰一句话,就可以把她送上司苑的位置,但她宁可安部就班地升上去,一来她没什么根基,二来她也没有过硬的靠山。 崔典苑的牌技越来越高,所以她的牌友越来越多,打探个消息什么的,不费吹灰之力。听说竹叶牌在主子们那儿也悄悄流行起来,主子们用得是银叶牌,据说现在皇宫的妹妹们和谐了不少。 崔典苑抱了一垒书进来,楼池月早等在她屋里了。“辛苦了。”楼池月乖巧地上去替她捏肩捶背。 崔典苑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这书也没几加回可借了,再要看其他书,得去国子监借了,那边儿我可没本事借出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些夫子也是讲理的。”楼池月并不担心,投其所好而已。她一个穿越人士,若是连几本书都借不出来,真当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事。 “池月。”崔典苑犹豫了下,“司药司离贵人近,最有机会探得隐秘。你可有法子让刘掌药更上一步?” “,这得看机会,我们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去害了别人。”楼池月替她散了发,给她按摩一下头部,舒缓一下神经。“,不要心烦,隐秘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麻烦也容易惹上身。咱们只要知道些边边角角的事情,就足以自保了。” “我最近眉心总是跳,心里不安得紧。”崔典苑轻叹一声。 “宽心,容我想想。”楼池月拿了本书,指间划过书页,轻微的沙沙声,就象催眠曲一样让她陷入沉思。 “冬去春来,春天多疾病,有件事应该可以做一做。”不知过了多久,楼池月恍过神来,慢声道。 第十八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楼池月叹气,已经晚了吗?看云风的反应,显然不是因为今天的事,一时的冲动。自己居然没有察觉,现在回想来,或许从他突然改口叫自己名字那时起,自己只忙着报仇,完全忽视了他。 “真是该死。”楼池月懊悔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原以为他是一时冲动,自己才用了重锤。想想这段日子,他经历了兄弟相杀,父皇的绝情,自己是他心里最后一根稻草。再想想他以前执拗的性子,楼池月害怕了,自己会不会毁了他?想到此,楼池月向花海外跑去。 云风站在马的一侧,抱着马脖子,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楼池月只瞧了一眼,鼻子一酸,眼泪涮一下流了下来,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孤单,抱着他最后一个朋友,他的爱驹小风。 和顺、云卫一两人远远地站着,没敢靠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池月上前,抱住了他,声音有些哽咽,“好了,好了,我认输,咱们还跟从前一样,一切顺其自然吧。将来谁也不怨谁也不悔,成不?” 云风的手终于松开了马儿,声音听着有些小可怜的委屈:“你不骗我?”这时,他似乎又成了那个十六岁的少年。 楼池月松了手,退后两步,看着他,含泪笑骂:“臭小子,还不上马,回营了。” 云风快速地瞟了她一眼,见她眼里泛着泪花。哪敢再说话,乖乖地上了马。 “云卫一。”楼池月唤了一声,云卫一才把马牵过来。“这马怎么回事?” “马腿上扎上了马尾刺。”云卫一回道。“这东西扎着又痒又痛,所以才会惊了马。” 楼池月模了模马脖子,看它还是很温顺的,上了马。云风骑马过来,将缰绳要了过去,他在前头牵着楼池月的马走。楼池月又好笑,又好气。又有些感动。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又走了一段路,楼池月要回了马缰,一路压着马速回了营区。 刚回营。卫中行就来了。“王爷,葛矮子油盐不进,白桦关怕是要打上一场。” 云风却是摇摇头,“能不打最好。本王不想看到袍泽自相残杀。” “王爷。两军交战勇者胜,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末将有句话一直想说,其实我们当一路破关而去,收编关防将士,这般才能确保后路无忧,如今我们孤军深入,实是兵家大忌。”卫中行不无忧虑。他实在想不通,大都督怎会同意这样兵行险着。 “卫将军请坐。”云风笑道:“这话大将军怕是憋了一路了吧。我们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清君侧而非谋逆篡位,只要父皇不是站在云明那边,我们就还有希望。虽然会有些凶险,但我不想让后人认定我们是谋逆篡位,此例一开,云氏后人争斗将更无顾忌,内斗不止。” 云风顿了顿,看卫中行欲言又止,他喝了一口茶,神情更加从容不迫,“大将军不用太过忧虑,你忘了,我们已经拿下瑾州城,即使今后五关将士得皇命,不让大都督入关,我们兵源和粮草也不成问题。况且,真到那一步,以大都督之能,提十万之众,又怎么可能被挡在关外呢?” “王爷思虑周全,末将多虑了。”卫中行点点头,神情松了松,似乎还话要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大将军似乎还有顾虑。”云风放下茶杯,正色道:“大将军所虑者,本王心中有数,名不正则言不顺,将士们拿身家性命相搏,跟云逸出生入死,云逸自不会半途而废,他日自会论功行赏,绝不相负。” “王爷之意……”卫中行的眼睛亮了,这带兵最忌讳一点,就是看不到希望,以恩义能激将士一时之血气,但若要让这被激起的血气不泄下去,就必须有利益的捆绑。 “登极帝位,恩泽天下。云逸此生之志。”云风长身而起,面容沉静坚毅,目光明亮深邃。 卫中行大喜,拜倒,“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虽然大家必知肚明,但始终未得云风亲口说出,心里终是不安,何况这次进军关内的方式如此诡异,令众将极为不安。 卫中行安心离去。云风想了想,还是向楼池月的营帐走去。不曾想,到了门口,被云卫一挡住了。“主上吩咐,谁也不见。王爷见谅。” 云风气苦,悻悻而回。说好的一如从前呢? 第二天,红日初升,云风一身盔甲,单刀独骑叫阵军前,“云逸在此,谁敢一战?” 身后精锐营众将士远远跟着,这王爷起床气有点吓人,他们也不敢靠太近,违逆他的意思。 “让葛将军前来,本王要与他单挑。”云风怒吼,一夜的焦躁,一夜的火气瞬间爆发。 葛春林来得很快,王爷相召,不敢不来,除非闲亲王正式攻城,他才可以拒绝。“王爷贵为亲王,有事当由皇上圣裁,岂可亲易启兵端,祸及无辜。” 云风大声道:“本王入关是为清君侧,为战死的兄弟讨个公道,你身为将军当为兄弟舍身。本王不想袍泽相杀,所以约你决斗,本王胜,我们入关,本王输,我们回转麻山。可敢一战?” 葛春林目光扫过城墙上的将士,见他们虽然看着城下,但不时有眼光瞟过来,显然谁也不想和十万将士血拼。他沉默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道:“王爷,点到为止吗?”。 “若要决生死,当去杀突厥。”云风有些焦躁地问道,“可敢一战?” “王爷有所命,末将遵令。”葛春林转身下城,眼里闪过一道厉色。 葛春林出了城,看云风一人独立,手执单刀,战马已被牵走,看来是准备步战,马战对冲容易受伤。葛春林下马,嘴角向下一撇,他身材瘦小,手提一把长枪,脚下生风,快步而来。可见其人身手以灵活见长。 没有再寒暄,两人一抱拳,就开始比武。一开始,两人你来我往,倒象在拆招。和顺跟在场边掠阵,见此情形,心下渐松。 葛春林长枪在手,一直占有优势,云风突然刀随身转,一个斜劈,荡开他的长枪,旋身向前,一个顶肘,葛春林后退,云风手腕一抖,单刀直刺,停顿在他胸前。云风洒然一笑,“你输了。” 云风收刀,葛春林长枪横扫,狠狠地砸中他的右肩,打落他的马刀,紧跟着挽了一个枪花,枪尖回弹,直刺云风胸前。 “竖子敢耳!”和顺飞扑过来,却是离得太远。 云风来不及闪躲,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枪尖入体,云风如受重锤,一口血喷出,身子蜷起,一个后滚翻,右手拔出绑腿上的军棱刺。 葛春林那一枪毒如蛇信,居然没有刺入云风的心脏,一怔间,已明白云风必然身着内甲。他没有丝毫停顿,一枪快如闪电,直刺云风的面门。 云风左臂一挡,胳膊被刺了个对穿,云风向前一冲,手臂上整块肉被生生撕了下来,血流如注。借这一冲之势,云风右手军棱刺扎向他持枪的右臂。云风这种搏命的打法出乎葛春林意料,竟被云风刺中右肩,顿时鲜血飞溅。 云风一招刺中,人已撞入葛春林怀中,一个膝撞,正中他月复部。葛春林弯腰,长枪松手,直撞过来,将云风撞倒在上,如饿虎扑食,扑到云风身上,双手锁住云风的脖子。 云风被他勒得透不气来,双手也被他压在身下,军棱刺一下下向他腿上刺去,他就是不松手。云风翻着白眼,手也提不起来。葛春林的双手似乎也越来越没力了。 剑光一寒,一道血线,鲜血喷到云风脸上,葛春林仆倒,死了。和顺终于赶到。 “王爷。”和顺抱起云风,向营帐冲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江美人暂押在宫正司,等皇上圣裁明断,估计不死也只可能老死冷宫。其实,江美人会胎死月复中并非偶然,以楼池月推测,是皇上年过五十,精子的活力不够,胎儿才养不大。若是江美人不整这一出,自然落胎,最多只是失宠,她偏偏想以楼池月的性命来换取皇帝的怜惜。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 “可怜这小丫头,倒是个明事理的。”贤妃端木静温和地看着楼池月,“你可愿意到裕仁宫当差,给嘉柔公主当侍读?”端木静人如其名,宁静温柔,宛如一朵幽兰,在山谷中独自绽放,虽不与百花争艳,却是幽香自远。所以她虽不是最得宠和妃子,却是得帝宠最长久的妃子。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端木静柔顺隐忍,遇事不爱出头,今儿个为了这小丫头破例了。皇后似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赵芝兰,那娇艳如花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寒。皇后心里无端地笑了一下,脸上却是平静无波。 楼池月在凳子上做了个拜伏的动作,“多谢娘娘垂怜,奴婢愿意。” 赵芝兰拂袖而去。连个招呼也没打,自然更没有依着她二品嫔妃该守的规矩向皇后告退。 皇后好象没有看到一般,雍容华贵地一挥大袖,“都散了吧。”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越是独宠六宫,越是衰败得快,就象那鲜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就是落花的时候。 楼池月被抬回了司苑,总要等伤好了才可以去裕仁宫。柳芊芊再没有被人提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夜风渐起,崔典苑进了天女宫。 “她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赵芝兰一改白天的淡定,有些急切地问道。楼池月于她,就是心里最后的一丝温暖,一丝亮光。 “伤得很重,在抬的路上就晕了。孙太医瞧过了,没有伤及筋骨,怕是要养上一两个月。好在她们想要池月的证词,留了手,否则命保得住,两条腿怕是要废了。”崔典苑这回怕了,比上皇上那里献祥瑞还怕,她以为楼池月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端木静风评尚好,可是在这宫里就没有无辜之人。池月怎么就应了要去裕仁宫?”在赵芝兰想来,楼池月既然装不下去了,那就来她天女宫,好坏有个照应。 “池月常说,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想来她另有打算,以她的聪慧,应当无碍的。”两人略说了几句,崔典苑就匆匆了。 楼池月第二天早上方才醒来,喝了碗红枣小米粥,精神好多了。崔典苑上了床榻,给她上药,疼得她呲牙咧嘴。看她**上还是血肉模糊,崔典苑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你说得对。在这皇宫里,藏拙是藏不住的。我好端端地在屋里坐着,这杀头之祸也能从天而降。好在那江美人是新晋的美人,没什么根基,又有些恃宠而骄,属于没脑子的那种人,否则我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楼池月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自己处于这种无知的状态,任人宰割。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走,趟,杀,为我们挣出一条活路来。” “好了。”崔典苑帮着她侧过身子躺下,总是趴着也受不了。“池月,你是个聪慧的,举一而能反三,可是你要牢记一点,在这后宫,往往一点微小的利益也会要人命的。”在崔典苑看来,楼池月的心太软。 “做人是要有底线的。”楼池月的底线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否则都要怕了我。一个人若活成了孤家寡人,举目无亲,活着还有什么生趣?” 是啊,若非知道这楼池月就是自己的前世,她真不愿代人活着,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见不着了,所有熟悉的东西都没有了,一生追求的目标也没有意义了。 穿越不是新生,不是遇见。 穿越就是你的人生已经结束,你的灵魂还在游荡。 “,你帮我做两件事。”楼池月收回思绪,这快一年了,她现在很少回想往事。 于是,宫里就有了这样的对话。 “楼池月真是福大命大,这样都能死里逃生。” “不都传着楼池月又痴又笨吗?这回怎的突然变聪明了?” “你有所不知,楼池月素有才女之名,只是进宫前不小心落了水,受了惊吓,忘了好多事,这才让人觉得又痴又笨的,如今将近一年了,人家自然恢复了。” “难怪,最近总看她闲时就捧着本书看呀看,大家只当她更迂了,原来是病好了,恢复本性,又爱看书了。” 这是楼池月请崔典苑放出去的话,她可不想有一天,有人拿她的装痴卖傻作伐,陷她个欺君之罪。 三天之后,小太监装扮的云风来了。 “先生,这等事你怎能瞒着我,先生信不过云风吗?觉得我会弃先生于不顾吗?若先生有个好歹,我,我,我活着也了无生趣了。”云风的眼眶红了,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让人瞧着倒是更加心疼。 “小小年纪,胡说什么。”楼池月一拍床板,却是震到伤口,疼得眉头一紧,“我不是让你温故而知新,不得懈怠吗?跑这里来干什么?”她明明让崔典苑去塞了纸条,告诉他最近事忙,不去授课了。他怎么知道了。 “我先前没有打探过先生,这一回先生无故缺课,我自是要打探一番,方才知道先生受了如此委屈,还被施了杖刑,学生若还安坐宫中,岂不成了没心没肺的东西。”云风看楼池月脸色苍白,离事发日已过了三天,还是只能趴着,不能挪动,可见被打得有多重。他只觉得心口发闷,好似压着千斤重担。“我恨不能把她们全都杖毙了。” “云风,若是你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吗?她们的命已经注定了,犯不着再动气。你是皇子,堂堂正正地压,路自然就平了。”楼池月招招手,让他靠近了,从枕下模出一方绣帕,替他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我很开心,你来看我。以后你可以叫我楼老师,也可以叫我楼池月,你这个学生,我收下了。” 云风笑了,憨憨的,甜甜的,握了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你真象我。” 楼池月轻轻笑了,眉眼弯弯,嘴角弯弯,心里种下一棵种子,名叫温暖。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城,黑云压城城欲摧。 各色人等匆忙奔走,各路信使满天飞。朝官匆匆进宫,光明殿中一片肃穆。太子云明临朝,于龙椅旁搁置了一张雕着四爪金龙的黑檀木大方椅。云明端坐其上,神情严肃,脸上似有悲容。 朝臣们大礼参拜,跪,稽首,却不伏地,区别于拜见皇帝的大礼。百官分立两旁,躬身临训。云明环视众人,沉默片刻,悲声起,声音喑哑,“皇上为奸人所害,身中巨毒,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我已乱了方寸,请诸卿有以教我。” 朝堂上一时静极,针落可闻。 片刻后,一声声惊呼响起,“这怎么可能?”“如何是好?”“太医可有良方?”早已得了消息心知肚明的,或是刚得消息的官员,脸上神情各异,议论纷纷。 云明抬抬手,一旁的内侍太临高唱道:“肃静!” ` 刘林生快人一步,走到堂中,躬身道:“太子殿下,此案非同小可,臣请立即着三司会审,务必寻出真凶。” 盛夏紧跟着出班,“臣附议。” “太子殿下,可着太医会诊,皇上什么时日可以醒转?”问话的是礼部侍郎斐文然。 云明轻拭眼角泪花,悲容未敛,“已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去西山猎场,还没有消息过来。孙太医诊治了,只说父皇入毒已深,一时不能醒转。就是醒转了,恐怕也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说完,泪已下,只是垂头掩面不语。 刘林生和盛夏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焦急。云明不开口,两人就不能借故离开,接下来的戏码两人已预想到了——劝进。 果然,云明话音一落,礼部侍郎斐文然紧跟着跪下,“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不能视事。理当有储君继大统,以安万民之心。” “臣附议。”“臣附议。”“臣等附议。”一时百官拜下,显然早已上下串联。只等一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朝堂之上,只剩三五个重臣还站着。云明终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这几个重臣身上。微微一凝。然后失声痛哭道:“明年少德薄,国事虽艰,却不敢擅自专权,明虽得父皇信重,战战兢兢用心国事,多赖众卿扶持,未有大错,但如何能在此时承继帝位。诸位臣工。明当如何行事,方不负皇恩。不负君父?” 礼部尚书,前太子詹事李守义,在皇帝罢免了原先的礼部尚书后,被皇帝任命为新的礼部尚书。李守义大月复便便,一向笑容可掬。此时目光如刀,身形稳如泰山,“太子殿下不宜进皇帝位。你们这些朝官,食君俸禄,却是狗屁不通。皇上尚在,你们置太子殿下于何地?殿下如听你等胡说,必为天下人所笑所恶所弃,君父尚在窃为国,不忠不孝不义,无耻之极,你们为了自家官身,陷太子于不义,无耻之极!” 云明双眼赤红,脸色时青时白。这个该死的李守义,他不过是假装推辞,再由百官再次劝进,如此两三次,自可成事。 盛夏再次出班进奏,“太子殿下,李尚书所言虽有理,但此多事之秋,殿下可暂行君主事。皇上醒转之时,必会体察太子的良苦用心。”此时若不给云明台阶下,他们这几个重臣怕是都要被投到监牢里去论礼了。 云明神色缓了缓,“盛大人所言极是,退朝。”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再过几日,皇帝没有好转,才是最佳时机。今日权当一次试探。云明拂袖而去,留下百官面面相觑。 “李大人高风亮节,我等都是无耻小人。李大人可走好了,风高愈急,可别被刮走了。”斐文然冷笑道。 “对上官不敬,你斐文然好大的胆子。我倒是小瞧你了。”李守义笑容可掬,“原以为看见一条狗,这路一窄,瞧着倒有几分狼模样。” 斐文然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守义大月复便便地走了,外八字步,官威十足。 刘林生和盛夏出了宫,各自骑了马,直奔西山猎场。 云风接到消息后,一拳击碎了矮几,“云明,云明。”恨得咬牙切齿。暗杀兄弟已是不义,毒害君父更是不孝,大华以孝治天下,这简直猪狗不如。 楼池月暗自吐一口气,还算没有到最坏结局,否则云明登基,他占了正统名份,这清君侧只能成为谋朝篡位了。楼池月拍拍云风的背,“权利使人疯狂,你早该预料到。为这等人动怒,犯不上。” “池月。”云风紧紧攥住她的手,愤怒中有些茫然,“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一定不会!” “你不会。云明踏上那条路之初,就带了血腥,他一步步走进去,越陷越深。或许,连他自己都不肯相信,当初的云明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楼池月虽然视云明为必杀之敌,但她仍然记得在国子监,第一次见到云明时,他的温润儒雅。“时也,命也,自己选得路只能自己负责。” 是日,云风下令全军全速前进,日夜兼程,务必在两日内赶到京郊。 几十只信鸽飞向四方,一道道军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出去。 卫中行下了军令后,再次来到云风面前,“王爷,皇上在西山猎场,我们自西门攻城,恐怕会正面对上禁卫军。” 云风刚要开口,楼池月抢先道:“大将军思虑周全,改为南门,入城后,直入南厥门,道路通达宽敞,正适合大军团作战。” 云风点头,“军师之言正是。” 卫中行领命去了。 云风若有所思,“池月,莫非你忧心封统领?” 楼池月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无论是李骁军,还是封四德,还有和禄,他们都不愿背上背叛皇上之名。他们之所以会站在我们这边,除了人情世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并没有想过谋朝篡位。如果我们从西门攻入,那等若逼封四德站在我们这边。即使他肯,心里必然不痛快。封四德能统领十万禁军,其才智必有过人之处。禁军都是骄兵悍将,每个将士后面的背景错综复杂,可比边军难掌控多了。将来李骁军退下,他可是你的擎天柱,不可令其离心。” 云风笑道:“有池月一人,足矣。”(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一辆黄梨木的马车毫不起眼地穿行于东市街,马车夫是一个黑瘦汉子,他是军中十战皆胜的敢战士,如今睿亲王身边的亲卫。马车旁一人着玄色武士服,骑着一匹黑马。这黑马也不显眼,可明眼人一看就是匹千里驹,毛发乌黑透亮,四肢矫健有力,眼睛炯炯有神。再看马上之人,脸若刀削,眼如寒星,一张冰山脸,正是睿亲王云正。马车后跟着两个暗卫,穿着便服,融于人流之中,不为人注意。 马车缓缓而行,马车上是嘉柔公主和楼池月。嘉柔一刻也闲不住,撩起车窗帘子,左瞧瞧右瞧瞧,恨不得钻出马车去。 “要是嬷嬷看见了,非得让你重学规矩不可。”楼池月一手攥住她的一片衣角,若是马车突然停下,可以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免得她摔了。 嘉柔吐吐小舌头,权当没听见,楼池月对她的宠爱甚至超过了母妃。楼池月虽然安稳坐着,但也不停地朝两边瞧去,古色古香的长街,人流穿梭其中,没有高声叫卖,有着人声的喧闹,繁华却又宁静。这就是一幅真实的清明上河图。 楼池月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以前总会觉着自己正处在楚门的世界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帷幕一拉,后面全是摄影机。 云正一回头,透过车窗,一眼就看到楼池月眼里的兴奋,那熠熠发光的黑眸,那神采飞扬的脸庞,竟令人如此移不开目光。 楼池月蓦然转过头来,正与云正的目光一撞。云正忙躲开了目光,心脏漏跳了一拍,耳根莫名地红了。 楼池月眨眨眼,自己看花眼了,刚才好象看到云正眼里有一丝慌乱。她身子向前倾了倾,头探出窗外,仔细打量一下挺直了背,正向前方行注目礼的云正,然后就看到那可疑的耳朵红了。 楼池月无声地笑了,这座冰山也不是那么恐怖的,有一丁点儿可爱之处。不就是悄悄打量自己几眼,被自己撞破了,就会不好意思。看来他身边的桃花很少呀,没练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 马车穿过主街,过了一道拱桥,来到朝廷大员的居住区。楼池月一下觉得眼熟起来,等马车在文心阁停下时,她明白,街对面,三个府门,就是她家楼府所在。 “嘉柔,到了,这文心阁有一道点心要趁热吃才最佳,今儿二哥带你品尝一下。”楼池月先踩着枕木下了马车,然后扶着嘉柔下了马车。嘉柔此时一派娴静淑女范,站在云正身旁。 “你去对面墨砚轩,把本王订制的墨砚取回来。”云正说着掏出一枚令牌,丢给楼池月,拉着嘉柔往里面走。 楼池詌uo读艘幌拢?氲侥持挚赡埽?倪诉说靥???挥痔?剿?统恋纳?粼诙?舷炱穑?耙桓鍪背健!包br /> 楼池月匆匆走到街对面,心跳还是不可扼制地加快了,终于可以回家看看了,或许因为这具身体的缘故,她虽然没这一世的记忆,对家人却是极为眷恋。 看着近在眼前的家门,楼池月稳了稳神,想了想,拿了一方绣帕蒙了脸,径自走到府门口,掏出那枚令牌,冷冷道:“楼大人在吗?”。 不等侍卫回话,她直接往里闯。那侍卫显然被那令牌镇住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向另一个侍卫打个手势,自己紧跟着进去,小跑着来到楼池月身前,躬着身在前头引路,“大人,这边请。” 楼池月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回家了,所以她只好跟着侍卫走。好在父亲得了另一个侍卫的通报,匆匆迎了出来,一看居然是楼池月,完全呆住了。 楼池月略仰起脸,好象很倨傲的样子,其实是为了掩饰快要溢出的眼泪。“楼大人,借一步说话。” 楼行知强忍住激动之色,挥手让侍卫退下,连连说:“好,好,请,请。” 到了书房,楼行知让小厮去请,然后关起房门说话。楼池月摘了蒙面巾,泪已先下,楼行知也红了眼眶。“池月,池月,你可是偷跑出来的。也罢,也罢,好歹一家人生死在一块,省得你娘日夜牵挂。” 楼池月听了又是感动又是心酸,“爹爹,女儿怎会如此糊涂,置家人于不顾。”于是把在宫里一年的境况略说了一下,然后说明这次得了睿亲王的帮助才能偷偷回家看看。 “你与公主、睿亲王、九皇子结下善缘,爹爹倒是放心不少。自得你书信后,爹爹就自请外调,皇上已经准了,戍边岭南。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回京,只留你一人孤苦无依的。”说到后来,楼行知哽咽了。 “岭南是烟瘴之地,爹爹要多多保重。女儿在宫内已经知道爹爹要外调岭南,想了想有两件事或可帮助爹爹。一是蒸制高度酒,可以驱寒防病,这个稍后细说。二是爹爹可上折子,请皇上应允爹爹多招募贫困寒士和游医去岭南,岭南之民也是土耕之民,与我们算是同根同源,易于教化。安抚为主,军威为辅,教化为上,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他们就会向往我们的文化,以华国人自居。那时才不会降而复叛,叛而复降。” 楼行知又一次愣住了,听她这席话,还是那个承欢膝下的小女儿吗?不禁喃喃道:“池月,你怎的对政事也如此通晓了?” 楼池月一愣,叹了口气,“女儿长大了。” 楼行知听得这短短一句话,鼻子一酸,老泪纵横。这一年,在那深宫里,女儿怕是经历了许多惊心动魄甚至生死存亡。 “其实这并不是女儿一家之言,史书上多有记载,只是去南蛮之地的多是被贬的官员,不会用心办差,偶而有一两个官员坚持了,却被那瘴气弄得病死了。所以爹爹去了后第一要务是保重身体,多请几个医术高明的郎中,药材备得齐全些。” 楼池月絮絮叨叨着,楼推门进来,母女俩自是抱头痛哭。倒是楼行知劝住了,眼睛要是哭肿了,楼池月可怎么。楼池月一边写写画画,将蒸馏提纯高度酒的法子写了。一边还要跟母亲说话,一个时辰转眼即瞬。 “这酒不可多制,若要售卖至少要千两以上一坛。”楼池月拜别双亲,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事,“爹爹还需帮女儿做一件事。” 楼池月在楼行知耳边悄悄说了,再次跪下磕了头,覆上蒙面巾,再没敢回头,匆匆离开。 楼池月去墨砚轩取了墨砚,匆匆赶回文心阁,嘉柔高兴地递过一包点心,“花仙子,你可回来了,我给你留着呢。” 楼池月亲昵地点了下她的小鼻子,然后抬眼看了下临窗站着的云正,楼池月笑了,一如春风里,桃花缤纷落英飞的绮丽,口气自然而熟稔:“二殿下,池月回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 亲们,多多支持,多多票票,多多收藏呀。升职也有了,小暧昧也有了。后面会更精采。 第三十二章 “奴婢拜谢二殿下。”楼池月长躬一礼。 嘉柔一下学就被云正接了出来,早已困乏,歇下了。云风得等课业完成才能,所以云正的生辰宴放在晚上,他也只请了自家小聚而已。 “坐。”云正没有理会楼池月的谢意,反而走到一张黄花梨木的雕花小圆桌旁坐下。他那冰山脸面无表情,淡淡的口吻不容拒绝,“手谈一局。” 桌上搁着一方白玉光泽的云石刻画的棋盘,一盒黑曜石琢成的黑子,一盒白玉琢成的白子,莹莹流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楼池月有些局促不安,原本的楼池月,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能得才女之名,恐怕还不是一般水平。而她,虽然打小学过琴棋书画,琴倒是过了八级,可学得是钢琴,她并不喜欢,艺术这东西,一沾染上名利心,便很无趣。棋的水平只在会玩的阶段,书画倒是相`通,她的国画还堪入目,最好的是书法,她最喜欢也最用心。 “奴婢许久不曾下棋,恐入了不二殿下的眼。”楼池月可怜巴巴地婉求道。 “下。”云正凉冰冰地吐了一个字,先执黑子落下十二子,然后把黑子推给了她,自己执白子。楼池月无奈,只得跟着落子,双眼紧盯着棋盘,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他,让他瞧出破绽就不好了。 棋还没下到三分之一,云正冷哼一声,沉着脸扫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楼池月嘘了口气,太有压力了。“这不是个好侍候的主。”楼池月嘟嘟囔囔地抱怨一句。略想了下,别无他法,也就丢开了。她起身,准备去看看嘉柔。 刚走到门口,云正抱着把琴进来了。楼池月眉心一跳,莫不是他起了疑心。她不禁向门口张望了下,考虑着要不要开溜。 “这把绿绮琴是我新得的,素闻二小姐琴声绕梁,且试一下。”果然听他要自己弹琴。 “奴婢,奴婢久未练手,生疏得很,恐有污二殿下清音。”楼池月小心翼翼地退后两步,得找嘉柔救命呀。 楼池月打个寒噤,零下八度啊。云正寒着脸,眼光如冰箭,嗖嗖地向她冷射,“楼小姐,好大的气性。” “那个,那个……”楼池月有些结巴,眼珠子乱转,紧张地舌忝了舌忝嘴唇,想喝水啊。咦,有了。楼池月霎时镇定了下来,“二殿下有所不知,奴婢落水时手受了伤,看着无事,中指和无名指一直使不上力。所以……” 楼池月偷偷瞄了他一眼,仍是一脸冰冷,只是落中琴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楼池月知道忽悠不,赶紧补招:“二殿下,就因这般,奴婢倒是练了一种新的奏乐之法,请二殿下允许我一试。” 楼池月让人取了碗和水来,七个玉碗一字排开,倒了深浅不一的水,试了音后,楼池月有一个银勺演奏了一曲《祝你生日快乐》,金玉之音,清脆悦耳。 云正有些讶然,这样也能奏乐,不过这曲子乐律简单,她未必不是敷衍自己。 却听楼池月轻轻唱道:“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云正神色一动,看她一边敲打着,一边浅笑轻唱,眼神澄澈明亮,很单纯地祝福自己。云正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心里有丝丝的感动流过。 “这曲子就叫《生辰快乐》,简单朴实的祝福曲。奴婢祝二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楼池月看到他脸色缓了下来,知道得救了。 云正皱了下眉,“不要自称奴婢。” 楼池月怔了怔,似乎他突然变了风向就是从自己自称奴婢开始的。少爷啊,咱有话明说好吗,我的小心肝呀。看来他恼火于自己把他区别对待了,没有和嘉柔云风一样的待遇。 “男人也小气。”楼池月心里得出如此结论。 “那首词带来了。”云正不再追究她不能弹琴的真假了。 楼池月手理了下袖子,那首苏东坡的词就在袖子里。既然他把自己当朋友,而且刚刚帮自己回家了一趟。她就不愿意在他生辰的这一天,让他读这痛彻心肺的词。“啊,我忘了。” 云正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冷嘲道:“真忘了?” “唉,二殿下,你这就不是朋友该有的态度。要笑呢就要真诚点。”楼池月露出她的小白牙,“好了,好了,不就是生辰礼物吗?换一个好了,容我想想。” 云正品着茶,很悠闲地坐在一旁,似乎不等到礼物就不走了。 楼池月拍着自己的小脑袋瓜,他堂堂一个王爷,要什么没有啊。“晚上怎么安排的,有什么曲目?”楼池月问道,心里想要不给他唱首歌好了。 “不过是自家人一起喝喝酒,听听曲看看歌舞罢了。”云正显然兴趣缺缺,哪年不是一样样的。 “不如来一场篝火宴会吧,自个儿烧烤别有风味。”楼池月提议道,她突然有了主意,说起晚会,还有比春晚更盛大的吗?“我就送殿下一个节目如何,以博殿下一笑。” “不笑可不算。”云正挑挑眉,不以为然。 “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了。”楼池月一说完,一个箭步冲出了门外,跑了。 “这算是——被调戏了。”云正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似乎生气不起来,反而隐隐有些得意。 傍晚时分,他的几个先后到了。太子云清一身暗深紫袍常服,身形略显消瘦,眉眼含笑,有着中正平和的气度。四皇子云明一身浅色月袍,玉带束冠,俊逸潇洒,倒似一个风流才子般。云风这一年长高了许多,原本圆圆的孩子气的脸似被拉长了一样,五官分明起来,是个清俊的少年了。最小的云泽男生女相,小小年纪,简直分不出男孩女孩,极为俊美。 篝火点燃了,各种吃食被摆上来,有熟食也有生食,生食就要自己烤着吃。还有各色水果和美酒。听着曲儿,看着歌舞,说着话儿,很快就有些酒酣耳热了。 一声锣响后,上来一个走街窜户货郎装扮的汉子,手里拿着一个拐棍,后面跟着小媳妇。只听小媳妇脆生生地喊道:“大勺子,大勺子。” 那汉子瞪了她一眼,“瞎扯呼啥呢,没瞧见这许多贵人面儿,要叫我的花名儿。” “孩子他爹——” 听到此处,云风第一个笑场了。然后有一人骑了马慢悠悠地了。楼池月版的《卖拐》正式上演。 等到完美谢幕,云风笑得躺在地上揉肚子,云泽和嘉柔在一边拍手叫好,太小了,有些笑点不明白。云明畅怀大笑,云清轻声地笑,忍得有点辛苦。云正呢,只嘴角弯了弯,但是,楼池月就在嘉柔身后,离得近,看见他眼里火光跳跃,盈满笑意。楼池月撇撇嘴,这是个能装的。 “二皇兄,四弟敬你一杯。今儿个姐妹们都高兴。”云明举杯一饮而尽。 楼池月看他眼里似有亮光闪过,似有泪痕。 云正举杯也一饮而尽,神色晦暗不明。 楼池月想起父亲对三位皇子的评价,太子持正修身,采取的是守势,云正刚直有侠气,可他戍边五年,令突厥不敢犯边,显然深有谋略,刚直只是他在朝堂的表现,云明行事果决,深不可测,最是难以度量。 皇上年事已高,是风起云涌还是风平浪静,就看这三的取舍。 第三十三章 五月初五,端午节,屈原日。 皇帝携皇子率百官于泯水江公祭屈原。 “祭!”礼官高喝一声,全场肃穆,皇帝读祭词,焚于江中,拜,三鞠躬而起。千名白衣秀士,高冠博带,赤履白袜,手捧素琴,跪坐江边,琴起《怀沙》,悲凉怀远。琴声落,万民哭,百姓自发地往江中投掷剥好的棕子。 云风回来之后,一脸肃穆,少见的庄重。“先生昨天所说正是,今日我见证了民意的力量。以前我一直不理解,一个投江自尽的人,便有惊天纬地之才,也没什么可祭拜的。先生说,百姓敬的是屈原的爱国之心,百姓祭的是皇权。我昨天想不明白,今天却明白了。若君王如楚怀王一般,百姓就会弃他反他。” 有些礼法会潜移默化地引导民众,使民归心。 之后两天是赛龙舟,然后官府会出资民船疏通河道~。民间有民间的热闹,皇宫有皇宫的雅兴。 牡丹花诗会,皇帝邀百官赴宴,命妇也被宣召进宫陪娘娘赏花,一来显示皇上对臣工们的恩宠,二来可以让娘娘们见见娘家人。 “父皇,嘉柔也写了一首诗。”嘉柔捧着她早写好的诗去讨赏了,那娇憨的小模样一下就让皇帝眉开眼笑。 “拿来让父皇瞧瞧,好好瞧瞧我家囡囡的本事。”去年见时还是个威严煌煌的君主,今日再见时,楼池月他的两鬓已然斑白,已显老态。 楼池月躲在侍女当中,隐在人群之后。若非她这个侍读得跟着,她倒宁愿在屋里睡个懒觉,看回闲书。 “一朵牡丹花,天然香明澈,低低囡囡语,唯我真国色。”皇上朗声读了出来,“呀,真不错,是首好诗,真是囡囡写的?” “那当然了。”嘉柔喜滋滋地炫耀,“夫子说,写诗要自然明晰真性情。我的侍读说,只要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想到的写出来就成了,然后把不押韵的换上韵脚词就可以了。原本是香遥远,我找了韵脚澈字,她帮我改成明澈,最末一句原来是‘就我好颜色’改成‘唯我真国色’,这样这衬得上我公主的霸气。父皇,囡囡要讨赏。” “你又看中父皇什么东西了?”皇帝把她抱到怀中,拧拧她的小鼻子,很是宠爱。 “囡囡想要出宫令牌。”嘉柔一边说,一边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父皇,一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忙改口道:“好了,好了,不要了,小气鬼父皇。那囡囡要父皇镇纸的玉兔儿。” 回了裕仁宫,嘉柔还有些不高兴,“我就想多出宫玩玩,父皇也不应允。” “我早说了不成的,你一个小女孩儿还想往外跑,就是你九哥也难得出宫。”楼池月替她散了发,随便几下梳直了,“你年岁小,少挽这种绷直了头发的高髻。过两天你父皇大寿,你亲手做个礼物给你父皇,到时求得一次出宫玩的机会还是可行的。” “好呀,好呀。”嘉柔又高兴起来,盘算着自己做什么礼物。 “池月,娘娘唤你了。”嫣红进来传话。楼池月给嫣红和翡翠送了漂亮的首饰,又帮她们在公主面前说了好话,两人就收起了敌对的小心思。 “自你跟在公主面前服侍,还算用心。这些都是赏你的。”贤妃摆摆手,脸有倦容,“以后好好当差,退下吧。” “奴婢谢娘娘赏赐。奴婢谨遵教诲。”楼池月恭身退下,自有嬷嬷跟了出来,把娘娘所赏的东西送出来。楼池月挑了一对翠玉镯子,一支紫金发钗,送给这位林嬷嬷。“有劳嬷嬷相送,这样沉稳的色彩,奴婢是压不住的,送了嬷嬷就当奴婢讨个巧儿。” 林嬷嬷笑眯眯地收了,“你是个机灵的,去吧。” 林嬷嬷回转了内殿,将楼池月的话原原本本说了。贤妃点点头,“是个知进退的,她若心地纯良,嘉柔跟着她倒是长进不少。再看看吧。” 楼池月回了偏殿,想起贤妃脸上的倦容,又想着今天嘉柔得了赏赐,贤妃都没叫嘉柔夸奖一番,看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只是她也不好打探,想了想对嘉柔说:“公主,你母妃好象累了,你去安慰一下她。” “是呀,我玩玩都累了,母妃肯定更累了。我去给母妃捶捶腿。”说着就蹬蹬地跑了出去,到门口时又探了小脑袋回来,“给我想着礼物。” 楼池月自个儿看书,等到嘉柔回来时,一打听,一无所获。她也无奈,只有不去想它,且放开去。 两天后,皇帝寿宴上,当嘉柔颤危危地把自己亲手做的一碗芝麻汤圆送上去时,皇帝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听她稚女敕的声音自夸自己的手艺时,一串赏赐流水般地进了裕仁宫。从此,皇宫里有多少羡慕忌妒恨的人私下叫她小马屁精。 楼池月又一次被贤妃赏赐了,她也不在意。嘉柔回来时,告诉她一个从林嬷嬷那儿磨回来的消息,贤妃犯愁的是江南老家父辈们要分家。端木家的老太爷突然糊涂了,管不了事了,所以有几个叔伯跳出来要分家。对于贤妃来说,家族每年进贡来的东西也是她稳固帝宠的重要一环。 楼池月细细推敲一番,自己是嘉柔的侍读,那么在裕仁宫,就是一损俱损的关系。贤妃还算待下人宽厚的,自己就冒点风险吧。 “娘娘,奴婢看公主闷闷不乐,就多嘴问了一句,知道娘娘为家事烦心。奴婢以为,娘娘可写一封求救信。”楼池月单刀直入,没有一丝犹豫,“在没有外力的压迫下,人都算计于自己那点利益而内斗。娘娘一封信,于端木家就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若还有不齐心的,尽可赶了出去。” 贤妃细细一品味,美目连闪,“你先退下吧,容我想想。” 第二日,容光焕发的贤妃又把楼池月召了去,她盯着楼池月瞧了半天,才一字一句道:“你的聪明不要用在嘉柔身上,若是被本宫一次,便是楼家,本宫也会让它灰飞烟灭。” 本来垂着头恭敬听命的楼池月抬起了头,挺直背,“楼池月不敢聆训,当初我就说过,我只认得囡囡,不求娘娘伸手。如今也是一样,娘娘尽可打发了我,楼家,请娘娘不要妄动。” 贤妃心头一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那绝不退缩坚决无畏的眼神竟让贤妃不由自主地躲开了。“她不怕我,她凭什么不怕我?”贤妃心头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嘉柔的小脸浮上心头,是了,如果自己打杀了她,嘉柔脸上恐怕再也没有那甜甜的笑容了。想到此,贤妃的心里凉了凉,反而冷静了下来,自己本来就是敲打她一下而已,她敢正面顶撞,反倒说明她对嘉柔的真心。只是不能让嘉柔再这般整日跟着她了。 “放肆,这是一个奴婢当说的话吗?”。贤妃阴沉着脸喝问道:“本宫素来奖罚分明,不过敲打你两句,你就受不住了,不要忘了本份。你这回出了个好主意,这是给你的奖赏。明日去报备吧。”冷冷地把一块牌子扔在楼池月面前,拂袖而去。 楼池月惊出一身冷汗,拿衣袖擦了擦汗,刚才一听贤妃拿家人作威胁,她就什么冷静都顾不得了。自己这颗心还不够强大,还得修炼。她捡起那块牌子,学士牌,七品。嘿嘿,楼池月眉开眼笑,这就升官了,九品宫教博士升到七品学士,够快的。楼池月反复掂了掂牌子,非金非木的,挺沉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到袖子里,方才离开。 林嬷嬷从一侧闪身出来,笑了,回报了贤妃娘娘,“娘娘不要太过忧心,她既然想着往上爬,娘娘就能把她攥在手心里。她也并非不怕,老奴看她后背春衫都湿了,她紧张家人出言不逊也是有的。” 楼池月走出很远,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不在了,方才松了口气。这一关应该是过了。 “不行,得找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楼池月轻快地脚步直奔司苑而来。 ############ 开始,本书被分类强推了。请大伙帮忙推上去,顶上去,票票多多,俺不要沉海底,不会游泳啊。先在此谢过各位强大的亲们。 第三十四章 人流行至城门口,一通飞雨般密集的箭矢让百姓停在了两百步之外。 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守城将领挥着刀,大吼道:“阵前闯入两百步者,一律射杀!” 李再兴站在队伍前面,向光明堂中的人递个眼色,他慢慢向后退去,准备偷袭这个将领。他已在城门口不远处藏了一把神臂弩,完全可以射杀了这个将领,趁乱打开城门。 突然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汉向城墙上的士兵嘶声喊道:“柱子,跟爹回家,老天爷说了,皇帝是假的,你要是帮着守城,咱家会死光光的。” 又有一个老汉粗着嗓门喊道:“张三儿,跟爹回去,李大人说了,皇帝是假的,你帮着守城,那是造反,我们张家会被灭族!” 然后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成哄哄的杂音,百姓再次不自觉得向城门口涌去。李再兴快跑几步上前,准备尽己所能挡下些箭矢。然而,城楼上的将士似乎被这消息震住了,如果一两人说自然没有人信,可以成千上万人都在说,由不得他们不信。所以,没有箭,只有慌乱不知所措的将士,茫然地看着纷涌而来的百姓。看着他们涌上城墙,将一个个认识的将士往城墙下拖。整个城墙成了寻亲大会。 李再兴看得瞠目结舌,半晌才想起正事,忙和兄弟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边军入城,看到这一幕有些傻眼。道路被堵,他们也过不去呀。还是李再兴了解情况,让将士擂一通乱鼓。压下所有人声,然后他跳到城墙上大吼道:“父老乡亲们,闲亲王的将士要去将那假皇帝抓起来,请父老乡亲们让个道,闲亲王入城时,定会当面向父老乡亲致谢。” 百姓们退到两边,眼神热切地看着边军。好像在看自己的子弟兵。不知谁喊了声:“你们都是英雄,是打败突厥的英雄。英雄!” “英雄!英雄!”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这老百姓的热情谁也挡不住呀。边军个个脸上潮红,象喝了酒一样薰薰然。 楼池月、云风、卫中行三人骑马入城,到城门口时,楼池月对两人说道:“下马吧。” 两人听见城里震天的喊声。更是急于进去。不明白此时楼池月叫他们下马的原因。“如果你不放低姿态,有一种情义,你会觉得承受不起。” 三人牵着马走进城门,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入耳,“英雄!英雄!” 云风直觉得鲜血上涌,卫中行的虎目瞬时红了。楼池月还算淡定,但心里非常骄傲。 云风一躬到地,走了十几步。再次一躬到地,如此三次。有人回过神来。惊喜地喊道:“闲亲王,闲亲王。” “闲亲王!闲亲王!”更加呼声震天,声音里透着最真切的欢喜。 “云逸谢过父老乡亲。大华的将士都是英雄!大华的子民是这世上最好的子民!”云风热泪盈眶,一路谢,一路鞠躬。 楼池月、卫中行和身后的将士都压住了脚步,让云风先行。经此一事,云风的声望会再上一层。 走过人群,云风明显有些直不起腰来。和顺将他扶上马背,他们才再次向南阙门而去。 云明得到侍卫回报,说边军已将皇宫围上,他跌坐在地,目光散乱,“迟了,迟了。” 封四德率五千之众,在南阙门停下,高声叫道:“闲亲王云逸接旨。” 云风一愣,然后大喜,下了马,快步迎了上去,封四德大步流星而来,及近了,云风跪下,封四德肃容道:“传皇上口谕,着闲亲王云逸即刻见驾。” “儿臣遵旨。”云风叩拜后起身,“封统领,父皇可安好?” “末将还要去给太子殿下传旨,就不陪王爷闲话了。”封四德未做停留,与他错身而过,压低的声音方才传来,“皇上能言不能起身。” 云风一挥手,边军自然让开道来,让禁军直入皇宫。 云风叫过卫中行,“本王要去西山猎场觐见父皇,大将军依惯例让将士们入北武校场暂歇,听侯旨意。” 卫中行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唯恐有诈,万一是封统领与太子殿下唱得一出戏呢?” 云风摇摇头,“封统领是二哥的生死之交,他不会因为云明而出卖本王,况且,局势到如此地步,只要是聪明人都不会再站在云明那边。” “那……那万一……”卫中行吞吞吐吐,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万一,皇上容不得王爷提兵入京之事呢?” 云风愣住了,这个念头以前有想过,但自从知道父皇被下了毒后,他就没想过有这可能。此时听卫中行如此一问,才惊觉自己将一切想得太美好了。云风沉思片刻,下了决断,“父皇可以负我,我却不能不忠不孝。我们一路行来,都避免自相残杀,我不能因为猜忌,最后父子相残,落个血溅宫廷。” 卫中行很多无奈,只得将目光投向楼池月。 楼池月看了下云风,垂下眉眼,声音却冽冽如风,“我陪王爷去,不会有失。” 云风连连摇头,“池月,你不要去。你在军营中,我才安心。若有变故,你方能救我。” “我去换身女装,即刻就走。”楼池月不容他拒绝。“你若敢先走一步,卫大将军只管率军攻打西山猎场,杀个尸横遍野。” 叫了云卫一,于偏僻处临时搭了个帐篷,楼池月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裙,挽了一个仙女髻,极为素雅。然后写了张纸条,交给云卫一,“我走之后,交给卫中行。” “属下自然要跟着主上。”云卫一不接。 “多你一个人,去了也无用。”楼池月语气加重了,“你当初承诺过我什么?” 云卫一不再多话,默然接了纸条。 “走。”云风和楼池月带了一千人,快以加鞭地赶往西山猎场。 卫中行摊开手中纸条一看,“拿下三座城门,见三发信号弹,率众全力攻袭西山猎场。兵临城下,王爷无忧。” 楼池月不敢把赌注压在人心上,封四德在皇帝与云风之间选择谁,她没有把握。 皇帝的心思她更无从知晓,只是以她的推测,有一种可能,会令云风心寒透彻。 第四天,是云明最黑暗的一天。(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天星宫,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终于站了起来,看着瘫在地上的云清,他在殿中来回走了几趟,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宣太医。” “是。”和禄躬身应下,碎步急走至宫门口,唤人吩咐下去,又静候一旁。 天星宫苑外,楼池月躲在一棵树后,耷拉着脑袋,靠着树干在假寐。只要等到他们出来,她就可以带着嘉柔休息了。 和顺却等在宫门口,心里有些奇怪楼池月和两位殿下的关系,虽然九殿下对她一直不一般,可是刚才看见两位殿下对楼池月的主意言听计从,还是让他吃惊了。一抬头,看到殿下已经出来。 “池月呢?”云风脚步有些虚,但好歹能自己走路了。 楼池月听到动静跑出来,只一眼,便看出三人脸色不对。 “出大事了。”云正脸色青如寒铁,。压低的嗓音粗哑难听,这是心火旺的显症。 楼池月瞥了一眼宫苑内,没有看见太子云清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皇上当不会因为一件有理可辩的犯禁案就不依不饶。 “嘉柔,二哥先送你回裕仁宫。”云正声音略扬了扬,然后拉了嘉柔的小手,云风拉了嘉柔的另一只手,和云正对视一眼,眼眶红了红。 楼池月与和顺低眉顺眼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听到云风低声问道:“和顺,我可以相信你吗?”。 和顺猛然抬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旋即,他又垂下头来,口气恭敬又带着几分随性,“和顺这条命本就是殿下的。” “先生,太子牵连进巫蛊案。”云风急促而焦灼,“请先生救救大哥。” 熟读史书的楼池月一下想到了汉武帝时的巫蛊案,牵连之广,杀人之多,触目惊心。楼池月心下一寒,似乎看到了滚滚而落的人头。 楼池月站住了,闭目,深呼吸。 再睁眼时,眼里已恢复冷静清澈。“说仔细些。” “我来说。”云正脚步未停,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传来,“嘉柔求得父皇恩准出宫,寿宴之上,知晓此事的人很多。于是,一场惊天阴谋开始了。我们在西山猎场被劫杀,有人回宫报信于太子,太子派人回禀皇上,并没有等到皇上准许,太子带禁卫出宫。而皇上也没有等到我们被刺杀之事。因为太子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所以一等太子出宫,太子妃召巫师进宫,巫师却在东宫找出了诅咒皇上的铜像巫蛊。这就是我们所知的全部。此人阴险诡诈,熟知皇家之事,便是皇上的性情也了解通透。” 云正看了眼暮色沉沉的天边,神情慢慢恢复从容镇定,眼里透出坚定无畏的决心。“此案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破局的难点一,在于让父皇不相信巫蛊之说。其二,便是把断了的线连起来,找出主谋。既便父皇疑虑重重,应当先拘押大哥,然后派人彻查此事。” 云风到底年少,听到此时方才明白,这是有人做下一个大局。“这么多的巧合,父皇怎么如此糊涂?” “首先要让皇上同意彻查此案,其次,是要知道会有谁来清查此案。这要看皇上最信任谁。”楼池月理清了这案子的脉落,“还有那个藏着的黑手还会出什么招?” “此等大案本当三司会审,但父皇肯定不愿召告天下。刑部尚书刘林生清正严明,又是个断案高手,父皇当选他为其中一人,大理寺卿盛夏与父皇结于少时并有从龙之功,应为第二人选。禁军内卫统领封四德武功高绝,素为父皇信重,应为第三人选。”静下心来,云正的头脑灵活起来,“和顺,你也是和字辈的老人,能不能从和禄那里打探些消息?” 和顺缩了缩脖子,想起禄大总管那春风拂面的春风刀,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大总管口风很严,奴才可以一试。” 嘉柔不知听明白多少,只听她突然道:“父皇最宠我了,我可以去探听消息。” 云正和云风同时模了模她的头,出了这样的大事,只要她一回裕仁宫,贤妃又怎么可能让她再出宫。再说嘉柔这么小,他们俩个做哥哥的若把她推出去,那真是猪狗不如,还有何颜面活于世上。 “嘉柔,不要怕。你二哥哥和九哥哥会保护太子哥哥的。你父皇只是怕被亲人骗,被家人伤害,年纪大的人就会胡思乱想。等查清了真相,你父皇不害怕了,就会放了你的太子哥哥。”楼池月安慰着嘉柔,其实也安慰另两个受伤的心灵。 云正和云风抓着嘉柔的手松了松,他们一直紧紧抓着嘉柔的手,潜意识里想抓住还没有被宫廷污染的纯美。 楼池月一个节点一个节点地推敲,想了想,道:“那幕后黑手自以为得逞,暂时不会再出手,省得画蛇添足,那我们就要以快打慢,破了他的局。” 云风道:“现在我们手上有几条线,那些杀手,回宫送信的信使,失踪的太监,一向听大哥话的太子妃,为什么突然召巫师进宫?。” “还有巫师。”云正接着道,“杀手和信使我已经派人去查,那个没有出现的太监,不是逃了便是死了。太子妃,此时的东宫我们是进不去的。我去问母后,母后应当知道些事。巫师肯定在父皇手中,暂时恐怕也见不到,可惜我们都被拘在宫中,本来在江湖中应能找出蛛丝马迹。” 楼池月笑了,“如此一来,我就……” 楼池月在心中把节点连起画圈,总觉得少了一环,她又把汉武帝的巫蛊案想了一遍,不由惊叫起来,“不对,不对,此案的关键就是不能真有谋逆之事发生。你被拘在宫中,你能肯定睿亲王府不会受人挑拨而妄动。还有太子的亲信,太子妃的父亲镇国候可管着城防营,他们也不会狗急跳墙?” 云正眉棱直跳,眼里寒光一闪,“还有那人定会让人冒充太子府的人借机挑事。我去找封四德。” “云正,你若能稳住这势,我就能破了这局。” 两人对视一眼,亮若星辰,默契于心。 第四十章 #########加更一章,请大家多多推荐,多多收藏。 天星宫,云清醒来,脸色灰败,木然无神地睁着眼。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看他睁眼,孙太医收了针,唤了他两声,“殿下不可劳神,需静养才是。” 皇上原本坐在一旁想着云正的话,和今天发生的事,脸有倦容,神思不定,一会觉得云正之言有理,一会儿又觉得那巫师从来没有进过宫,自然不会事先知道树下有巫蛊。而他又是太子妃召进宫的,可见巫师是太子妃信任的人,那巫师就不会无端陷害东宫才是。所以应如那巫师所说,他开了天眼,意外巫蛊,不敢瞒报。可是云清,他已是太子了,难道就等不得了吗? 皇上听到动静,脸色阴沉得可怕,摆摆手让太医退下,然后盯着云清,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问出了那句哽在心头刺在骨里的话:“你等不得了?!” 云清慢慢地转过头来,一滴眼泪滑落耳鬓,隐然不见,“清儿累了。你让清儿安安静静地去了吧。” “是你,是你对不起朕。”皇上双眼赤红,隐有泪光,怒斥道。是你逼得朕,还如此这般说话,倒象是朕逼得你。 云清转回了头去,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慢慢地,他的唇角扯了扯,似乎想笑,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最终化成了冰冷的死气,“我自小身体羸弱,得父亲爱重,我便花别人十倍的努力,稳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只是为了父皇不为天下人所笑,笑父皇识人不明,虎父犬子。呵呵,如今我才知道我的努力成了笑话,成了砍向自己的刀。我累了,扛不动了,坐不住了,还是去了吧……” “清儿,清儿。”高高在上的皇帝终于跌落凡尘,看着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颤危危地探出手去。“快,快……” 和禄身形闪动,急射而去,不一会儿,刚退下的孙太医已被他扛了进来。 孙太医一阵急救,擦了下额际的冷汗,跪了下来,“皇上,太子殿下郁结于胸,而且,而且……” “说,照实说。” “而且没有求生之志。怕是,怕是……”孙太医声音抖了抖,没敢往下说。感受到了帝王就要暴发的雷霆之怒,孙太医一个激灵,“皇上,若是能开解太子心结,臣,臣当可勉力一试。” “清儿,父皇相信你了,一定彻查此事。” 天已黑透,宫灯亮起,裕仁宫在望,贤妃带着两个嬷嬷和四个侍女就等在宫门前。 “母妃。”嘉柔哭着喊了声,向她的母妃跑,到底还是孩子,一路撑着的坚强顷刻间瓦解。 楼池月松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受这样的惊吓,不哭不闹反而容易落下心病。 贤妃紧紧搂住嘉柔不放,泪水更是止都止不住。边上的嬷嬷侍女陪着落泪,嬷嬷提醒道:“娘娘,还是先回宫吧。” 回到宫里又是一番痛哭,然后洗漱洗漱,用了晚膳,嘉柔在贤妃娘娘的怀里睡着了。贤妃让嘉柔睡在自己榻上,手轻轻拍着嘉柔,一如婴儿时一般。 楼池月被嬷嬷带进来问话,她大致讲述了被刺杀的过程。贤妃当然知道东宫之变,也知道他们一进宫就去了皇上的天星宫。所以贤妃接着问道:“你可知太子之事?”话音竟有压抑不住的紧张。东宫之变意味着储君之位。 “奴婢不知。”楼池月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奴婢只听九殿下说,被勒令各自回宫,九殿下还说不能来给娘娘请安了。” 贤妃默然不语,“这丫头这么聪明,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罢了,我打听这些做什么,不知道最好,裕仁宫可不能掺合进去。” 楼池月退下,回了偏殿的下室,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云正那里可来得及,不知云风可出得了宫。 云风此时小太监打扮,跟在和顺的身后,直奔东辉门,离东辉门不远有一个小门,有一条甬道直通那里,皇宫里的夜香就是通过这里运出宫去的。入夜之后,就有三辆马车入宫拉夜香。这是宫禁后唯一可出入皇宫的地方,尤其象今天这样特殊的情况下。 “殿下,还是奴才去吧。”和顺知道云风有点小洁癖。 “你若被抓住了,就是一个死。”云风摇摇头,看到马车了,矮着身子一溜烟的跑,这里刚好是一个拐角,光线也暗。云风滚到马车下,紧贴着马车下面。 三辆马车缓缓向小门驶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停下,便有一个侍卫提着灯笼上来检查。他拿着刀柄把每一个马桶都敲了一遍,每一个都掀开盖子看了下,然后跳下马车,正要弯去,查看一下车底。 “都查清了?”和顺一脸不耐地问道,翘着兰花指,捏着鼻子,离得远远地,“禄大总管让咱家来嘱咐两句。” 那侍卫自然知道禄大总管代表着谁,忙拱拱手道:“卑下……” “既已查过,你倒是让他们先走,薰死咱家了。”和顺厌恶地挥着小帕子。 侍卫放行了,马车出了宫门,云风从马车下滚出来,撒腿往最近的睿亲王府跑。一路上居然没有碰到城防兵。 睿亲王府门口,两个侍卫看见跑来一个小太监,正要喝问,云风掏出闲亲王的牌子,“给我备马,着两个护卫跟着。” 不一会儿,人员马匹备好,云风又嘱咐一句,“今天的事情只可以通报给你家王爷,不得与任何人说起。”然后催马急驰,往刑部尚书刘大人府上去了。 一到刘府,云风直闯而入,“快去通报你家二刘世杰,本王找他有急事。” 一入书房,刘林生早已等候在那里,“九殿下可是为太子一事前来?”他知道东宫有变,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正是。”云风简单地说了下案子。 刘林生搓着手,在房里来回急走,额上已冒冷汗,“居然是巫蛊案。”前朝就是因为巫蛊案牵连甚广,死伤数万人,王朝自此衰败,最终被云氏代之而立华国。 “刘大人,二哥推测,此案父皇当交由你来主审,本王,不,云风只有一个请求,请刘大人请旨让楼池月协办此案。”云风一躬到底。 “九殿下,万万使不得,折煞下臣了。”刘林生急忙扶住他,脑中灵光一闪,眼睛一亮,“楼池月有办法?” “对,她说可以破了巫蛊术,让父皇安心。刘大人只要秉公办理此案就可。”云风说得斩钉截铁,他对楼池月一向信心十足。 “若能如此,就是我朝的大幸。臣自当竭尽所能,找出真相。”刘林生躬身到地,还了一礼。 “父亲,有旨意。”刘世杰匆匆来报。刘林生略一拱手,急忙奔向前堂,接旨去了。 “圣上口谕:‘刑部尚书刘林生即刻觐见。” 第四十一章 楼池月索性起来,去了茶房要了盆炭火,又到小厨房要了一罐盐。想了想,又搬出自己的小药箱,自从上次受了杖刑以后,她就从云风那里要了些常备药。 “池月。”有人敲门。 楼池月开门一看,是林嬷嬷,忙让进屋。“嬷嬷怎有闲暇?” 林嬷嬷给她送来了贤妃娘娘的赏赐。楼池月照旧要送一份给她,林嬷嬷却推了,“这是姑娘拿命搏来的,老身不能收。” 原来嘉柔哭着自睡梦中惊醒,一直叫着。贤妃以为她梦到云颜,便安慰她。嘉柔哭着把楼池月怎么拼命杀了一个杀手,又怎么骑了马引走两个杀手的经过说了。 贤妃听她叫楼池月自然不高兴,又想着嘉柔这次遇险,就想着教她知道防人之心,所以她冷着脸道:“嘉柔,那本是她身为奴婢的本份,若你们受了一丝伤害,她活~得了吗?还有,你怎么知道,她夺了马去不是为了逃走?你也不小了,应当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嘉柔不哭了,奇怪地看着她的母妃,怔怔了半天,忽然道:“出嫁时,对着镜子说了句奇怪的话,我一直都记着。说,‘这座皇宫里不是没有高贵的人,而是被你们一点点抹杀了。’我一直不明白,那时候太奇怪了,我都不记得的样子了,可我一直记着这句话。今天我明白了,母妃,你是想我走出这座皇宫的时候,也说这句话,是吗?”。 贤妃端木静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还记得云颜出宫时是高昂着头走出去的,没有向她这个亲生母亲拜别。 “太子哥哥也是因为这句话被关起来的,是吗?”。嘉柔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从她母妃的榻上爬下来,赤着脚就要回自己的偏殿。 端木靖一下抱住她,泪如雨下,“囡囡,母妃错了,母妃错了。”然后当着嘉柔的面赏赐了楼池月,并且许下承诺,以后嘉柔可以私下里叫楼池月。这才让嘉柔脸上有了笑容。 起风了,一道闪电划过夜幕,一声惊雷炸响天空。已经晴了半个月的京都,迎来了一场不期而至的雷雨。 一骑骑羽林飞骑急驰而过,一道道指令通报下去。 皇城四区一百零八坊里城防兵被勒令只准在坊里巡查,没有皇命不得越坊集结。 云正躬身相谢,封四德苦笑一声,然后一拱手,“我虽有机宜之权,去无调兵之权,我这就去请旨,但愿还来得及。” 看着封四德匆匆离去的身影,云正步入雨中,风雨交加,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镇国侯府,朱红的大门在昏暗的灯下显得暗沉,门廊上只有高悬的两盏气死风灯在风中飘摇。大门紧闭,连一个护卫也没有。府内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下人走动,只听到风声雨声吹打着疏林竹叶簌簌作响。 书房内,镇国侯爷谢兆林坐在烛光的阴影里,神色阴晴不定,手里捏着一张纸条,看了又看。 这张纸条是宫中羽林卫刚刚送来的,纸条上只有十个字:“不得妄动,静候佳音——云正。”字迹确是睿亲王的无疑,何况来人还有睿亲王的身份腰牌。 “侯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前朝的巫蛊案,被夷灭九族的还少吗?”。说话的是太子府长史,主张拼死一搏的。 此时书房中坐着的,除了侯爷的心月复,就是太子府的亲信。 “既有睿亲王手书,侯爷,我们不防再等一等。皇上拘禁了太子,圈禁了东宫,可是却没对太子府六率暂行拘押,这事透着蹊跷。这有两种可能,皇上虽有疑心却不相信太子会谋逆,所以没动太子六率。第二种可能,皇上等着太子六率有所动作,可一擒而获。侯爷,无论哪一种,我们都不可轻动啊。”太子詹事冷静自持,是反对兵行险招的。 “那睿亲王巴不得太子倒霉呢,他就最有可能成为太子了。身为皇子,哪个不盯着那把龙椅。”又一武夫看似粗鲁的话语直刺人心。 谢兆林把手中的纸条和太子妃的求救血书一同放进烛火中烧为灰烬。他终于下了决断,“等!” 他知道皇上已经张好了网,就等着他们往里跳。比起女儿的性命、太子的性命,他更在意的是谢家满门的性命。只要他不动,皇上没有理由杀一个自己亲封的镇国侯。 皇宫与皇城之间有两百多米的道路作为隔离带。一队十人的禁卫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正在巡防,每隔五百米就有这样一支小队。 东辉门,城墙下。 一支从东向西的小队迎面碰上另一支自西而东的小队,同样蓑衣斗笠,瞧不清面目。 “口令!” 刀光起,血雨飞。 “敌袭!” 一声惊呼,一束焰火腾空而起。 马蹄声碎,雨水飞溅,火光湮灭,人头飞起…… 火把再次燃起,仆倒在地的禁卫放下手中刀慢慢站起,没有人头的死尸就是刺客。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方案。每个城门口藏了五百羽林飞骑。一遇敌袭,立即放出信号弹,飞骑一到,扔掉火把,禁卫仆倒在地,骑兵挟着飞速而来的冲力,一刀便可将来敌斩首。 东辉门总共有五支小队遇袭,但在羽林飞骑下,顷刻间人头落地。尸体和人头被羽林军带走,雨水一冲,血迹全无,宫城下又恢复平静,一如什么都没发生。 “可有?” “身上没有任何可查身份的痕迹,除了一个,右胳膊肩下三寸之处有个新的烫疤。” “哦,这是太子六率敢战士刺青的地方,似是而非,很高明呀,他们选择东辉门,是想营救圈禁在东宫内的人吗?只派了五十人,格局小了些。”羽林卫左郎将有些不屑地撇撇嘴,“继续警戒,我去通报给统领大人。” 勤政殿,皇上理政的书房,一身湿衣的刘林生,略显肥胖的大理寺卿盛夏,正听和禄讲述皇子被刺案和巫蛊案。 “朕命你二人和封四德三人共同协理,彻查此案。”皇上端坐其上,威严煌煌,丝毫不见困倦之色。 “皇上,臣奏请一人协理此案。因世涉太子妃,牵连后宫,臣请一女官协理此案。” “刘卿举荐哪个女官?”皇上显然赞同他的话,倒是对他举荐之人略有好奇,能得刘林生举荐的人,应在断案上有些才能。 “据犬子力荐,她曾帮助臣断下一案,臣因而得知她在断案上极有天赋。此女是嘉柔公主的侍读楼池月。请皇上恩准。” “既然刘卿力荐,朕就恩准了,让她暂领司正一职,协理此案。两位爱卿,用心办差,朕要听实话,要有实据。” “臣等领旨。”刘林生、盛夏退下。 第二天,楼池月一身崭新的朱色司正女官服,神采飞扬,香气飘飘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四十二章 “殿下。”云风被和顺叫出匠作坊。他将和禄的话说了一遍。 “坏了。”云风一听,变了脸色,“得派人去知会二哥,要比他们快才行,要不然会出大事的。” 若是二哥向传旨太监那里打听宫里的事,万一以为先生真的死了,会不会直接杀回宫呀?云风打了个激灵,脚下更快了,回到玉瑾殿,匆匆写了封信,“火速送去。”掏出一面黑黝黝的令牌压在信函上。 和顺取了令牌和信,飞掠出殿,匆匆而去。云风又写了张纸条封进竹筒,看看刻漏,叹了口气,还没到约定时间。 云风独自一人去了东宫,这里没有了主人,显得极为冷清,只有几个太监宫女负责打扫。云风坐在正殿的门槛上,渐渐地,眼角有了泪痕,“大哥,你后悔吗?”。 “九殿下动用了东宫的人,可是心中有了决断?”一个满头白发老态龙钟的太监慢慢从殿中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刘林生从府里走出来,照例向对门口的食铺小街走去,第一家的包子铺,钱掌柜胖胖的脸上堆着笑,“刘大人早。” 太阳早已升起,时辰不早了。昨晚审了妙应等人,有些晚了。其他女尼都招了,可她们所知的没什么用处。只知道妙应暗中截留了很大一部分香火钱私用。不曾想妙应是个硬骨头,或许她知道没有确实证据,刑部还得把她这个享有盛誉的佛门中人礼送出来。 刘林生微一颔首,背着手踱进包子铺里。“照旧。” “得勒——”掌柜的应一声。亲自端了五个包子,一碟小菜,一碟蒜酱。一碗清粥。碗底藏了一张纸条。“有些烫手,刘大人慢用。”这家包子铺是李再兴设下的,专门负责和刘大人联络。 刘林生将纸条拢进袖子里,不慌不忙地用了早膳,然后走回府门前,上了马车,这才取了字条来看。字体清秀而有劲骨,飘逸而又宁静,是她。他曾在世杰的案例卷本的批注中见过她的字。刘林生闭目,稳了稳心神,她果然没死。再看那字条,“自信谎言。佛不度她。”落款是寒梅。 一个谎言说了几十年。连她自己都信了,一个没有佛心的人,念了一辈子的佛,最敬畏的自然该是佛。 刘林生将纸条扔进小炭炉,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马车不紧不慢地进了刑部。刘林生亲自备了一壶茶,进了牢房。他不愠不火地倒了杯茶,“妙应,念你是佛门中人。给你留个全尸吧。” 妙应再醒来时,已身处昏暗阴冷的恶鬼道。佛说六道轮回中的恶鬼道。阎王有些不耐,“你将生前的罪孽写下来,消了罪孽可去阿修罗道重修,要是不愿写,就去地狱道。本王数三下,还没考虑好就直接拖下去。一,”结果很显著,不怕死的妙应最怕鬼,很快就招了。 叶冬儿的确是她害的,妙应瘦得像鬼一样,稍稍装扮一下就能吓到人。她是受杨淑妃的指使,杨淑妃还使人惊了孙太医的马车。妙应之所以出现在产房外,是万一孙太医没受重伤赶了,妙应负责拖住他。妙应之所以听命杨淑妃,是因为妙应有魔障,她在寺外养了男人,因为她想破了毁自己一生的克夫相。 手中握有杨淑妃的证据,刘林生却知道这个陈年旧案不足以将杨淑妃拿下。但是有了这个证据,至少可以给杨淑妃一定的威压,等她再次出错。 “大人。”一捕快进来,刘林生抬头,合上案卷。“高捕头那边有消息了。他们将人带到眉叶山庄。” “好!”刘林生站起来,眼光落到案卷上,又坐下去,“去门外候着。” 捕快退了出去,刘林生将妙应的供词抽了出来,抄了一份,临了她的画押,抹了点追香粉,然后将自己抄得那份放进案卷。如果杨淑妃会派人来偷供词,来人未必认得妙应的字迹。 刘林生换了常服,坐了马车出城,其间换过两次马车,防止人追踪。 楼池月看着刘林生的马车出了城,“看来有消息了。” “还跟吗?”。韩谷关问道。 楼池月摇摇头,“之所以要跟一段,我是想看看刘大人有没有被人盯上。目前看来,云明还没有怀疑上他。” “小姑,我去了。”小远跳下马车,他走一路边买了两个烧饼,一边啃着,一边东张四望,像足了一个刚进城的乡下女圭女圭,头发乱蓬蓬地用根布条打了个结。他是要去皇宫那边,看看玉带河里有没有消息出来,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可能会有禁军守着。他一个孩子不引人注意。 “小远太有天赋了。”楼池月赞道,影帝级的天份。“我们找个黑翼盟的据点观察一下。” 韩谷关坐在马车里,有些战战兢兢,楼池月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口里吆喝着,马儿就是不动。有些事的确需要天赋的。韩谷关吆喝一声,马车才缓缓动了。 东宫,云风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这个老太监,胖胖的脸上满是皱纹,不笑的眼睛里满是慈祥,很怪的感觉。云风知道,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眼前这个看似再慈善不过的老人,是宫中解字辈的太监,宫中仅存的三个解字辈之一,解义,掌密谍司护卫营。 密谍司人数众多,分而最广,权力最大的当属情报营,密谍司最为隐秘,最令人畏惧的当属暗杀营,然而密谍司高手最多,最为精锐的当属护卫营。没有人知道解义站在太子云清的身后,如今因太子所请,将有可能站在云风的身后。 “是!”云风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自言自语,“二哥不动我来动。” “殿下慢走,老奴明白了。”解义重新向融入阴暗中,垂着手,佝偻着身子,步子很慢,却一忽儿就消失了,似乎从没有出现过。 云风略坐了坐,再起来时,眼神坚定,再没有一丝犹豫,慢慢向外走去,越走越快,越来越稳健,越来越从容。(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楼池月画了在茶楼里看到的那三个人,身材根据参照物,应该不会差太多,只是隔得远,又没有正面对上,眉眼模糊不清。想了想,又画了飞纵上屋顶的那个人的身法。 等她画好了,过了不久,刘世杰下学回来了。楼池月扮作他的书童,带了两个护卫,带了画板,装作出去写景作画的样子,快马加鞭地到了眉叶山庄。 眉叶山庄已化为灰烬。找了一个过路的老农问了下,说是大雨那天遭了雷劈,烧了柴房,主人家说此地不吉,第二天就放了火烧了庄子,全家人离开了。眉叶山庄依山而建,独门独院,离它最近的村子也在二三里外。那样一场大火,肯定会有乡亲帮忙救火,眉叶山庄的主人就放了这样的消息。主人家自己烧的,也就不会有人去报官。 楼池月在山后一条小道,有很多错乱的脚印,四人把所有比较完整的脚印拓了下来。山庄里的人大部分应是那天雨夜从后山撤走的。翻过这座山,后面连着一座差不多高的山,小路踩得很实,说明经常有人从这条道出入。再翻过这座连峰,从山顶上往下看,就可以看到一条官道。 四人原路返回,牵了拴在山脚下的马,看看天色,楼池月犹豫了下,“绕道去那条官道看看。” 四人快马加鞭,总算在城门关闭前赶了。一到刑部,楼池月先去了垃圾堆把胡东的衣物翻了回来,垃圾和夜香一样是夜里清理的。 楼池月把东西搁在门口,进去拿了茶水洗了手。“这是胡东的衣物。” “你是打算引蛇出洞。”刘林生显然已经想过这个方法。 “对,叫人扮作胡东来击鼓鸣冤。然后刑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这件案子。最好他们足够蠢,到刑部来刺杀,也许能捞着几条鱼。”楼池月喝了几口茶,继续道:“眉叶山庄他们烧了,我可以肯定那里是他们一个窝点。山庄他们烧了,然据我推测,山庄下必有地窖,他们刚运来的十箱货物不可能全部带走,肯定藏匿在地下。” “辛苦了。”“我回宫了。” 两人同时说道,楼池月扬眉一笑,“劳碌命啊。” 刘林生端茶送客,哈哈一笑,“能者多劳。” 接下来几天,楼池月没有出宫,因为嘉柔病了。太医诊断为风寒热症,有时会说糊话,一直叫怕。贤妃娘娘一直守着,楼池月只能在边上看着,心里有些自责。看来上次刺杀事件在她心里留下阴影,楼池月倒是学过一点心理学,只是对这么小的孩子没实战经验。过了五六天,嘉柔才好了。楼池月每天陪着嘉柔玩,平常的游戏里也加些心里暗示开导她,还让皇宫里的工坊在苑里做了个滑滑梯,听着她银铃般轻脆欢快的笑声,她才安心了些。 不知不觉,又过了五六天,其间她去皇后那里回过一次话。嘉柔又去上学了,楼池月决定出宫一趟,看看刘大人那儿的收获。 照旧先去了睿亲王府,门口的侍卫很恭敬地把她引到书房,“王爷让您在这儿等他,王爷上早朝去了。” 侍卫退下了,楼池月从书架上找本书,坐到窗台边看着。刘大人也要上早朝的,现在去了也没用,不如在这里看看书,睿亲王府当然会有许多绝版书籍。 云正回来的时候,放轻了脚步,到了书房门口,一眼便瞧见楼池月正坐在窗台边看书,她梳着学士髻,额际光洁如玉,肤如凝脂,羽睫轻颤,鼻翕微张,红唇粉女敕如桃花,她抿唇的时候有些在她身上不常见的娇俏。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窗外的疏影落在她身上,象一副静静的水墨画,愿岁月静好。 云正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为什么他会觉得她象似等着夫君的归来,于是,他突口而出一句话:“我回来了。” 楼池月一惊,书“啪”一声掉在地上,很自然地白了他一眼,弯腰拾起书来,起身,把书放到书桌上,“差事办完了?” 然后,转身,跌入他的怀抱。 云正紧紧地抱住她,深吸了口气,神情迷醉。就是这个味,有着青草般的清新和甜香,一如无数个梦中所闻,她赤足跑在青青的草地上,秀发飞扬,笑容明媚,他追上去,把她抓入怀中,就闻到这甜香,然后她就不见了。 楼池月第一反应是推开他,然后就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如轻呢,带着求恳,“别动,就一下下,好吗?”。 嗯,好吧,反正他的怀抱很舒服很温暖,有阳光的味道。她的脸在他肩上蹭了蹭,调整了舒服的角度,她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环住他的腰。好吧,这都二十多天没见了,她有点想他了,不是因为,不是因为案子,不关其它,只关风月。 上次在马背上被抱着,她半边身子僵麻着,头晕沉着,没有半丝暧昧。可是,她知道,自己心动了。早在她藏金时,第一次见到他,她就把他划入危险名单,象他这样高冷阳刚的男子一下就击中了她的芳心。 所谓一见钟情,就只如初见。 她不是相貌协会的,所以她很理智地逃开了。 可是她听到他的心,在为她而跳动。 好吧,相爱不一定相守,她坚持自己的底限。如果他给不起承诺,不就是失恋嘛,失恋而已,她承受得住。好吧,她承认,这个男子的柔情,她推拒不了。 咦,他身上越来越热了,就象被火灼了一样。楼池月正要抬头看他,他突然放开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不是扣住她的手腕,而是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而湿润,冒汗了,她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红了的耳朵,还有鬓角细密的汗,她无声地笑了,这五月的天热情似火呀。 到了马厩,楼池月被抱上了马车,云正亲自驾马,出了王府。 “云正,这是去哪里呀?”软软糯糯的声音有些娇嗔,天,楼池月差点咬到舌头,拍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这是自己的声音吗? 云正的眼睛亮若星辰,唇角翘起,高高扬起的马鞭轻轻落下,“走着。” 云正带着她进了一间酒楼,上了楼上的雅间,推开窗户,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一辆马车进入后面的巷子里,马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那妇人终于抬起头来打量一下四周,楼池月看到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下一动:“是吗?”。 “是,过些日子,事情淡了,我带你去见她。”云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一转身,又钻进他怀里去了。这就是个月复黑的。 “池月。” “嗯。” “池月。” “嗯。” “池月。” “你有完没完。”楼池月一脚跺在他脚上。 云正跳着脚傻笑。 救出来了,楼池月想到了太子,“云正,我觉得太子情绪有些不对,他那天和我说话,都用‘我’自称,他可能会辞太子位。” “什么?”云正惊了,“我去一趟东宫。你呢?” “我去刑部,又有新情况了,回头说。” 第四十八章 “云谏,二十年前,你弑兄杀弟,登极帝位,独留我一颗棋子,彰显皇恩浩荡,兄友弟恭。时至今日,你当可明诏天下,灭我满门,哈哈,惜哉,不能夷我九族。云谏,我落子无悔,黄泉路上,静候佳音。父子离心,相残,夺嫡之战,血满皇都。哈哈,好一场大戏。” 这是郢安王的绝笔。 二十几天前,当所有线索指向郢州时,皇上已不需要确切的证据。立即下旨,着云正以剿匪的名义,率二万兵马直逼郢州。当前锋营赶到郢安王府时,郢安王设了家宴,已将府里人毒杀了,正状若疯狂地放火烧府。云正眼睁睁地看他走入火场,只留下一封绝命书。 所幸的是,楼池月的,成郡王的侧妃因被罚跪祠堂而没有赴宴,躲过一劫。一饮一啄,有时自有天定。或许正因为楼池月解了巫蛊案,无形中救了许多人,才有了这一线生机。 “好,好,好,枉费朕对你恩厚有加,封了你两个嫡子为郡王。你就是这般报答朕的,朕本还想着给你留点血脉的,如你所愿,你在京中的嫡子幼女,我让他们全都来陪你。”皇上在勤政殿暴跳如雷,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扫落地上,双眼赤红,如一只嗜血的困兽。 和禄缩在阴影里,不敢上来劝解。 “传旨,着密谍司将郢安王一脉全部鸩杀!” 语声落,旨意出。只有滔天的恨意,没有一丝血脉亲情的迟疑。 刑部,楼池月进去的时候,刘林生正在训话,看来他碰上难题了。那些下官或耷拉着脑袋或步履匆匆地走了。 刘林生黑着脸,很有官威。他看到楼池月进来,抬抬手示意,“坐。” 楼池月笑道:“刘大人,今儿没给你送礼,您就给我摆脸色呀?” 刘大人苦笑一声,“眉叶山庄的地窖里起出了七个箱子,里面装的是军用马刀和弓箭,如果加上少了的两至三箱,足以配装四千人。” “他们要在军中截留这么多武器也非易事,刘大人不必如此忧心。”楼池月宽慰道。如果是私造的武器,与军中武器会略有不同,以刘林生的眼力,必能看出来。 “康和元年,黑翼盟三十人刺杀冀州刺史,得银百万散于民,康和二年,黑翼盟百人刺杀道台观察使,得银百万散于民,康和元年至五年,每年都有一个朝廷命官而且是贪官被刺杀。之后,每隔三年,必有一贪官死于黑翼盟之手。他们打的是朝廷的脸面,皇上却不能发明旨缉捕他们。凡是被官府缉拿的刺客,全都服毒自尽。至今无人知晓黑翼盟的所在。”康和是云谏即位后改的年号。 “黑翼盟的盟主智深如海,不好对付。”楼池月感叹,一个深得民心的组织,被出卖的机会总会少些。而且百姓会产生怀疑,皇帝怎么回事,总选些贪官来盘剥我们。反说,朝廷官员还算清廉,有他们一份功劳。 对于刘大人这种秉承律法的人来说,是绝不赞同的。刘林生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已有三人潜入刑部大牢意图刺杀‘胡东’,这三人被擒拿时全都服毒自尽。其中两个年约四十的精壮汉子已查明身份,又是两个死人。” “两个死人?”楼池月诧异地问道,“诈死的人?” “是户籍已消的两个已死之人,与黑翼盟中许多死士一样。” “总有来处吧?” “先皇有皇子八人。” 楼池月瞬间明白了,那些夺嫡中失败的皇子,总有些心月复逃离生天,他们结成了同盟,专与朝廷作对,甚至谋刺皇帝。上次的刺杀案据查是郢安王的人,但未必没有黑翼盟的影子。 “这三人肤色较黑,皮肤粗糙,象是关外来的人,不过这些死士训练定然极为严苛,凭此倒也做不了准。还有一个才十七八岁,只查到了化名。他两只小腿上都有奇怪的绳压痕,应是长年累月积留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刘林生叹气,凝着眉很是不甘,“我们手上线很多,可都是要撞大运才能连下去的。” “我在明,敌在暗,我们如同猎人,张网以待,只能等他们犯错。”楼池月也在哀叹,这里的刑侦技术太弱后了。要是在现代,这么多线索,什么人挖不出来呀。 “皇上已下了两道明旨,一是皇上去西山避暑,由太子监国。二是郢安王为黑翼盟毒杀,王府被焚之一炬,王府内千万两财物不知去向。勒令全国缉捕黑翼盟。若能提供重要线索者,当取其两成以资奖赏。此案算是了结,你以后怕是不能轻易出宫了。” 皇上的这一手太极推得太妙了。这下黑翼盟多年的光辉形象受到百姓的质疑,而且必然会有许多江湖势力全力搜捕黑翼盟,千万两这个数据足以令许多人铤而走险,不惜一切。 楼池月出了刑部,心下有些茫然。她是制造点假象就此失踪呢,还是回到那个金壁辉煌的牢里去。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楼池月反反复复念着这首诗,想要坚定自己的心。自己要想堂堂正正走出皇宫,那只有等皇帝的恩赦,还不知道要等几年。若是自己玩失踪,想想云家三兄妹会是个什么反应,这心里的负罪感扔都扔不掉,而且说不定会被他们找到。只有诈死,长痛不如短痛,可到哪找一个和自己身形容貌相似的死人。 “我就知道云正招惹不得。”如果只有云风嘉柔这两个出不了宫的还好一点。可是,想想云正那张冰山脸,想想云风爽朗的笑,想想嘉柔泪眼蒙蒙的小可怜样,还有,还有芝兰,还有亲呢。不知不觉中,她已不是那个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自己了。 “,到了。”马车夫的声音,马车已经停下。 楼池月下了马车,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吩咐了车夫,这马车居然把自己拉到了睿亲王府门口。 “王爷已经回府了。”侍卫一认出她,立即迎了上来。 好吧,认命吧,等想到更妥当的方法再出宫。楼池月心下想着,抬脚进了睿亲王府。 书房内,云正刚把写好的一幅字团了团,扔在了地上,一抬头,看到了楼池月,顿时,他惊喜地迎了上来,“你怎的来了?” 楼池月郁闷的天空刷一下亮了,两撇柳叶眉向上扬了扬,“不欢迎呀,那我可走了。” 这身还没转,人已被拢在怀里了。 只为贪恋你的怀抱,我筑就心的攀笼。 “云正。” “嗯。” “云正。” “嗯。” “云正。”楼池月秀脚一抬。 “没踩着。”云正早跳开了,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惫懒样才是他的本相吗?我是不是被他的冰山脸给骗了。楼池月愤愤不平的拍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来,“哪,答应你的那首词。以后怕是不能出宫了。” 苏轼悼亡妻的《江城子》,云正自他的王妃去世之后,戍边五年,至今未娶,算是重情的,配得上这首词。 “池月,我……” “我回宫了。”楼池月没等他把话说出来,背着他扬扬手,快步离开。他的从前她不想知道。人生能把握的只有当下。 第四十九章 太子监国,皇帝给东宫的赏赐如流水般地进入东宫。任谁都知道,皇帝对太子厚爱有加。太子以前只是辅政,如今可以监国了。今日早朝,太子在光明殿的答对深得圣心。太子虽然清瘦了些,脸色一如往常,但神采飞扬,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据说太医都被他赶出了东宫。 有明眼人就在猜测,之前是不是父子俩演得一场戏,就看有多少人掉坑里了。郢安王不就灰飞烟灭了吗?这朝中大臣哪个不是心知肚明,这是出自皇帝的手笔。那个什么黑翼盟要是这么容易把一个王府给灭了,这朝局早不知乱成什么模样了。也就糊弄一下老百姓。官员们个个小心谨慎,唯恐踏错一步。 下了早朝,皇帝留下盛夏、刘林生、封四德还有云正到御书房勤政殿问对。皇帝问了下案子的后续,脸上一改昨日的阴沉可怖,笑容满面地夸赞他们四人。“你们几个实心用<事,差事办得很好,联心甚慰。虽然不能明旨给你们嘉奖,朕也不吝赏赐的。” 刘林生躬身道:“微臣想向皇上讨个赏赐。” “好,好,难得刘卿开口,朕先应了你了。”皇帝扫了一眼刘林生,脸上笑容不改。 “微臣想要皇上亲赐的墨宝,待微臣怡养天年时,可以和孙辈们吹嘘,某年某日,微臣用心皇事,得皇上墨宝一幅。这身后名有了,子孙们拜祭时也会更诚心。”刘林生打得主意就是他要身后虚名,读书人想要个好名声太正常了。皇帝也不用担心赏无可赏了,几幅字而已,君臣两相得。 果然皇帝更为高兴,哈哈大笑,“都说刘卿清廉如水,无欲则刚,原来刘卿想要的是流芳百世,好,联就许你百世流芳。” 刘林生大喜,大礼参拜。 盛夏紧跟其后,也大礼拜下,“微臣也想讨皇上墨宝。” 封四德赶紧跟着跪下,纳头便拜。 皇帝奇怪了,“四德,你也要朕的墨宝?” 封四德不好意思地模模头,“都说文官脑子转得快,卑下想沾点光。皇上,要不赏卑下一把宝弓吧?” 皇帝更是开怀大笑,“正儿,你想要什么?” “儿臣还没想好,日后再向父皇讨要。”云正站在一旁不动如山,一如往常寡言少语。 皇上端了茶,四人躬身退下。 到殿外,盛夏目光闪动,“刘大人落下一子好棋呀。” 刘林生拱拱手,“不如夏大人深得圣心。” “宣楼司正觐见——” 四人向一旁看去,见早候在殿外的楼池月趋步进殿。 盛夏笑眯眯地叹道:“楼司正入了皇上的眼,要高升了。” 云正闻言脸一沉,心下一寒,攥紧了拳头,终究忍住没有回身冲进勤政殿。他蓦然转身,向凤仪宫而去。 封四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蹙了蹙眉,也没说什么,向两人拱拱手,也快步离开了。 “奴婢拜见皇上。” “起来说话。”皇帝看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眼光灼灼,“你的差事办得好,司正一职去交了差事。朕另有厚赐恩赏于你。你是楼行知的二女儿,自小聪颖敏慧,品貌也端庄,以后持心要正,女诫可有读过?” “回皇上,女诫奴婢读过。”楼池月大礼拜下,“奴婢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他们约好了吧,”皇帝兴致挺高,同和禄玩笑一句,笑道:“说说看。” “奴婢只是一个小小宫女,愚钝不堪。恳请皇上恩准奴婢出宫,回家尽孝。”楼池月再拜,顿首。她心里感到不妙,宁可惹恼皇帝也要兵行险招。 “哼,为国先尽忠,这道理你不明白吗?退下吧。”皇帝冷了脸,挥手让她退下。 楼池月出了勤政殿,身上惊出一身冷汗,眉头拧成了结。皇帝刚才那目光一落到自己身上,她就怕了,那是男人看的眼光,毫不掩饰。总算没让皇帝把晋升她为什么才人、美人的话说出口。 “皇上不必动怒,许是皇上提起楼行知,她才理解差了,以为皇上想让她回家尽孝。”和禄是何等的八面玲珑,一句话就让皇帝歇了怒火。 “嗯,今晚就让她来侍候吧。”皇帝淡淡地吩咐一句,开始批阅奏折。 云正急匆匆地进了凤仪阁,见他的母后,也就是皇后娘娘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皇帝的赏赐。太子加封,她这个母后自然也有赏赐。 云正稳了稳神,方才从容地进殿,“母后好兴致。” “正儿来了,母后这儿刚炖了雪梨汤,还没放糖,你不喜甜,现下喝正好。”皇后放下手中物品,早有一旁侍候的宫女递上温帕子,净了手,方才坐下。 不一会儿,宫女便端来了雪梨汤,云正接了,耐着性子,慢慢喝了。 “你父皇都赏赐了你些什么?”皇后今天着妆极淡,却显得容光焕发。 “儿臣辞了,皇兄那里赏赐厚些,方才见父皇对皇兄的看重。”云正神情淡淡,言词还是有些疏离。 “亏你想得周全,事事以你皇兄为先。母后这宫里的,无论你看上什么,母后都给了你。”皇后看着他,略顿了顿,“正儿呀,你也该选……” “母后,这次巫蛊案太过凶险,虽说化险为夷,但是无论父皇还是皇兄,心里总会有些疙瘩,母后当趁早把这疙瘩解了方好。”云正一听就知道母后又要提选立王妃的事,忙打断了。 “对,对。”皇后略想了想,已有主意,“母后身上有些不适,得让太医瞧瞧。你先回吧。” “儿臣告退。”云正出了凤仪宫,但愿母后能牵绊住父皇几天,让父皇把楼池月给忘了才好。 云正向裕仁宫方向看了看,打消了去找楼池月的想法,若是有心人去父皇那儿说一下嘴,那她可真完了。 “还不够稳妥。”云正又去了玉瑾殿。 云风正趴在榻上补课业,他家楼先生出手太狠了,除了国子监上太学,他哪儿也没敢去,全窝在榻上写课业。 云正直接进去了,示意和顺去殿外守着。云风立即放下手中毛笔,神秘兮兮地靠近了云正,“二哥,又有什么重大事件要九弟我出马的?” 云正看了他一眼,这货靠得住吗?此时也顾不得了,赶紧把自己的猜测和顾虑说了。 “什么?”云风跳了起来,“父皇那么多嫔妃,还要抢我家的池月!” 你家的池月?!云正的心火往上蹿了蹿。 ########### 采花大盗呀,大家快扔票票把他砸死了,不然楼家小娘子要遭殃了。 第五十章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楼池月轻哼着青花瓷,眯着眼,骑在一匹黄骠马上,一手执鞭,一手打着拍子,悠然自得。马缰在小远手中,小远护在她左边,韩谷关护在她右边,两人听她的清唱,脸上有着闲适的笑意。这曲子是他们从未听过的小调,由她清澈灵动的嗓音轻轻哼来,宛若一道阳光落在身上,宛若一道清溪欢快地在眼前流淌。 自从出京后,楼池月如同出了笼了的小鸟,再也没有收拢过她的翅膀,那样明媚的笑容,是他们想小心呵护的,所以纵容她所有的行为,那笑意再也没有从她亮若星辰的黑眸里消失。 前方出现一个小集镇,没在城墙,是周边村子自发形成的小集镇,摊子上都是些家常用的东西,也有些稀奇的小玩意。吵吵嚷嚷.+du.的声音,并不算干净的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丝毫没有降低楼池月的兴致。她从马上一下来,就拿起她搭在马鞍上一个大布袋,横挎在肩上,跳进了人群。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一律买下来,象一只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中,见谁都笑眯眯的,那灿烂的笑容比这冬日的阳光还要明媚还要温暖,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她那满心的快乐。 然后在集市的尽头,她会把所有买到的东西贱卖出去,听到有好心人劝她。听到有人笑嘻嘻地喊她傻妞儿,她就会笑嘻嘻地给好心人鞠躬,然后看着人群傻乐。韩谷关和小远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但只要她高兴,有什么关系呢?于楼池月,这些人才是真实活着的人,不是那皇宫里带着面具的没有热度的非人。 三人出了集镇,重新上马,一样的悠闲。楼池月虽然想尽快见到云正,所以他们一路向西北方。但她并没有急于赶路,一来,云正既然回转北疆。恐怕会住在营房里,若战事再起,她急于赶去一时也未必能见到;二来韩谷关和小远陪她远行,她也不想他们太累。只当一起出来游山玩水。 “娘。娘,我不要去。”一个小姑娘哭喊着。 楼池月循声望去,见前面村口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两个小厮拖拽着走,在他们前面是一个穿着绸衫的哥,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地跟在他们后面,只是哭求,却不敢上前。 楼池月掏出一方黑巾,蒙上面。笑道:“大哥,小远。有生意上门了。” 两人也熟络地掏出黑巾蒙上,小远松松自己的筋骨,嘿嘿笑道:“这回是不是轮到我了?” 小远上去两三脚就将人踹在地上了,恶狠狠地叫道:“打劫。” 楼池月也下了马,一脚踩在那个哥的手上,一记媚眼,不,一记小白眼翻,“看这小模样不错,做个压寨小十八。” 哥一边哭求一边往外掏银票,“小的不是童子哥,求女大王放过,小的还有隐疾。” 楼池月拿了银票一看,一百两的票子,“官府里有人吗?不然,做不了小十八,剁碎了正好喂寨中狼狗。” “县太爷是小的舅舅。”哥连忙报上救命稻草。 楼池月走到小远身边,“搜一下他的身。” 小远只搜出一张卖身契,八成是那小姑娘的。小远刷刷几剑就将卖身契变成了碎屑。楼池月踢了那哥一脚,“滚吧。” 等他们跑远了,楼池月对小远道:“你跟上去瞧瞧,打探一下,若他真有个官家舅舅,如果是个官声不好的,咱们光明堂就拿他开开张。” 小远几个飞掠跟了上去。韩谷关牵了马,“就我们仨,你就想闯县衙?” “你不是说光明堂分堂遍布大江南北吗?现在就是见证你的牛皮吹破的时候。”楼池月将银票递给他,笑眯眯地瞅着他打趣道。 韩谷关脸红了,陪笑道:“池月啊,要不我们去大点的县郡去找乐子?” “走,去小姑娘家讨口水喝。”楼池月和韩谷关入了村,很快从那妇人嘴中知道了原委,这小姑娘的爹好赌,输了就将女儿给卖了。至于县太爷,小村小户的哪知道这些。只听说最近要摊什么薪火税,县太爷体恤孤寡才征的。 小远还没回来,这赌棍倒先回来了,见有陌生人先骂了几句,看到有马在一旁拴着,才不吭声了。 楼池月笑呵呵地问道,“我和你赌一局如何?输了我这马给你,若我赢了你就留下一根手指头。” 赌棍看看外面的高头大马,眼里露出贪婪之色,吞下了口水,道:“就你一人,这位爷可不准相帮。” “那是自然。”楼池月点头应道。 “好,赌了。”赌棍发了狠。两人立下字据为凭。 赌棍拿出他自己身上的骰子,楼池月接掂了掂,递给了韩谷关,韩谷关两手指一捏,骰子碎了,里面有灌铅。赌棍脸色白了白,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楼池月捡了一根草,截了两根长短不一的攥在手心,“来,你先抽,抽中长的你就赢。” 赌棍不敢提出疑义,抽了其中一根,楼池月抽出另一根,她手中的签长。楼池月笑了,“我运气不错。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我们来动手?” 那妇人和小姑娘哭着出来求情。楼池月却不为所动,这样的人不吃些苦头,下回还得卖女儿。 韩谷关冷冷地看着赌棍,只一剑,他们家的桌子就如豆腐一般被切成了两半。那赌棍冲进厨房,抓了把菜刀出来,手一直抖动,愣是下不去手。 “等等!”楼池月的声音如天籁一样,赌棍惊喜地看着她,却听到楼池月道:“将菜刀磨快些,再放火上烤一下,我这人太善良,见不得太血腥。” 赌棍心中吐血,韩谷关却知道楼池月既然说出来,必有道理,一伸手去将菜刀磨了,擦洗干净,放火上烤了,才递给赌棍。赌棍知道逃不过,嘴里塞一块布,一狠心一刀下去,将左手小指切下来。 借故出去的楼池月回来了,看着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赌棍,已经把手包好了。她啧啧有声,“别哭了,把剩下的八根手指一块砍了吧,省得再疼一回。” “不是一根手指吗?”。 “白纸黑字,留下一根手指,其余的自然要砍了。你当我家的宝马是便宜货吗?”。楼池月一怒,踢开了一张凳子,皱着眉头,心下暗呼,“疼死了。” “你是个恶魔。”赌棍晕倒。 “若他再赌,我随时来取他剩下的手指。”楼池月抛下一锭银子,算是赔他家桌子。和韩谷关出来后,韩谷关笑道:“你动了手脚?” 楼池月将两根草放在手心,其中长的一根掐得快断了,如果他抽中长的,楼池月就掐断这根长的。长的就变成短的了。楼池月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但愿小姑娘不会再被卖了。” 恶者见恶,善者见善。(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六百里加急军报火速进京。 京城里繁华依旧,皇宫里看似平静无波。 楼池月一身绯色星纹官袍,宽带犀钩束腰,脚着履云官靴,头上依然戴着幂篱,步态从容地走进教习馆。 楼池月扫了一眼等候在内的宫教博士们,开门见山:“我写了些考核细则,已经报备总尚宫核准,在座的各位详细了解一下,优胜劣汰,就是我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诸位好自为之。” 她是皇上钦定的官升一级,她要烧一下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总尚宫看着也没什么不妥,也就给了她这个面子。通过考核,有能力的加俸,没有能力的减俸,减到减无可减,若还愿意在这混着,楼池月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她只是要借机找出几个可用之人出来,培养几个心月复而已。宫教这一旁支看着没有实权,却是下层女官选拔必须经过的一道程序,自然也是总尚宫统掌六局的手段之一。所以楼池月也要在此用点心思。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教习馆里原先唯一的杨大学士自然心里不舒坦。她仰着脸抬着下巴,很是高傲地说道:“楼大学士好大的官威,我这个老人可没收到什么通告。” “这都是针对她们的,杨大学士不知道也不足为怪。总尚宫大人的命令,我年岁小,多跑腿也是应当的。呵呵,杨大学士不必过意不去。”楼池月很谦逊地拱拱手,也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大袖一甩,走了。这送上来求打脸的,楼池月不介意踩两脚。 身后传来凳子踢翻的声音,楼池月全当没听见,出了教习馆,直奔司苑司而去。 崔素素,如今已经是崔司苑了,正有些心神不宁地等在屋里。两人没有寒暄,崔司苑直接问道:“你要动尚工局,那可是德妃的钱袋子,她若反扑,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安心。在德妃的眼里,哪有我这样的小人物,她眼里能看到的必然是贤妃。她既然坑过贤妃,贤妃当然有理由打她的脸,断她的财。德妃要杀我,我动不了她,断她一条腿总是行的。”楼池月伸手模了下自己的脸,声音更为坚定,既下决断,绝不退缩。“况且,我若不还击,德妃会再次出手杀我。我只有让她把恨意转移,才会有一线生机。我这脸总会好的,若是皇上太清闲,说不得哪天就会想起我了。这后宫的水我不搅一搅,我只有死路一条。” 崔司苑听了点点头,没有再劝说,把早已准备好的关于尚工局的资料递给她。“你思虑周全了就成,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楼池月心里一暖,上前抱了下她,由衷地低叹一声,“真好。”虽然楼池月助她上位,但同时增加了她许多危险。 崔司苑拍拍她的手,也感叹了一声,“在这深宫内苑里,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安心的人。池月啊,你要再些,若是你有了意外,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嗯。”楼池月重新坐下,翻看资料,当看到刘尚工居然好,忍不住一阵恶心,冷笑道:“这样的人渣,居然也能安稳地在那个位置上坐到现在?” “这种事说不得,谁上告谁死。除非当场抓获,否则又有何证据?”崔司苑看得很透澈。“这些年,一后四妃虽有争斗,但稳在一个局面上,谁也没有撕破了脸打压别人。” “但这回不一样,德妃的一石二鸟之计被我意外打断了,现在该轮到皇后和贤妃出手反击了。强强联手,不可能斗不过一个德妃。现在缺少的就是一个契机,而我就要找到这个契机并触发它。”楼池月把刘尚工的资料抽出来,在烛火中引燃了,看它慢慢化为灰烬,“就她了。” 楼池月起身,推开窗户,让这味道散发出去,看外面阳光正好,鸟儿在枝头跳着叫着,充满勃勃生机,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再转身时,眼里已是寒冰般地冷静。“烦请去把韩典珍叫来。” 韩典珍,原是司苑司的典苑,自从平调后,居然能撑到现在,手腕肯定有的,背后也肯定有人。但显然力量不够,被压制得够呛。估计刘尚工还没发力,毕竟上一个蔡典珍出事没多久。这过桥的梯子,楼池月选了韩典珍。 楼池月把剩下的资料又细看了一遍,然后收拾整齐,暂时塞到被子里。没多久,崔司苑和韩典珍进来了。韩典珍看到屋里有人,愣了下,猜出戴着幂篱穿着六品女官服的很可能是楼池月,随即依礼拜见,“不知是哪位大人当面?” “这位是新晋的楼池月楼大学士。”崔典苑在一旁引见了,“这位是韩典珍。” 楼池月安坐不动,略抬抬手,淡淡道:“坐吧。” 韩典珍显然有些忐忑不安,只坐了半边儿,欠着身问道:“不知大学士找奴婢有何见教?” “韩典珍在尚工局如履薄冰,可有自救之法?” “奴婢恳请大学士有以教我。” “我不管你背后站着什么人,我也不需要你背弃旧主,但从今日起,我要你效忠于我。”楼池月顿了顿,冷冷道:“你应该知道,我身后站着谁。” 韩典珍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跪下,拜伏于地,“奴婢任凭差遣。”错过这个机会,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刘尚工一卷破席扔出宫墙外。 崔司苑拿来了笔墨纸砚,“写一封效忠书。”有了效忠书,背叛的代价总会大一些。 韩典珍写了效忠书之后,三人商量了细节。韩典珍匆匆离去,楼池月从被子中拿出资料,问道:“你平常把这些藏在哪里?” “咱们司苑最不引人注意的就是挖土,所以我都藏在土里。既便被人翻出来,我也可以不认。”崔司苑不由扬扬眉,“我也去准备了。” 楼池月匆匆回了裕仁宫,面见贤妃,“恳请娘娘施以援手。” 最后一丝霞光收尽,晚膳过后。 尚工局,刘尚工品着德妃刚赏赐下的新茶,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响,沉着脸走了出来,看到司苑的人进进出出正在苑里忙活。 “怎么回事?”刘尚工喝斥道。 “回尚工大人话,奴婢奉贤妃娘娘的法令,将这苑里的景致重新布置一下,娘娘说明儿她要过来挑些饰品,你这里的景致实在太碍眼了,她瞧着不舒畅。”崔司苑执手一旁,恭敬地回道。 刘尚工心下不悦,也没有再说什么,吩咐人守着门口,不让人进屋。司苑司的人手脚很快,没过多久就布置好了,人也很快走光。刘尚工出来看了一眼,各种盆景假山错落有致,又有暗香浮动,的确令人心情舒畅。 “来人,去几个人把司马温柔找来。”刘尚工心头火热,这司马温柔是她最近发现的,当真娇滴滴的惹人怜爱。她已经派人去叫了三次了,居然每次都被她躲了去。还放出话来,宁可毁了容去倒夜香。“哼,不知死活。” 前几天没动,是因为不清楚她的来历,如今嘛,她早已打探清楚,这司马温柔不过是一个小县令的女儿。 刘尚工沐浴之后,出来时已看到司马温柔双颊酡红,眼神迷离地缩在一旁,看来被灌了酒。刘尚工一扯浴袍,扑了上去,只听到司马温柔尖叫一声,晕死。 刘尚工愣了下,突听外面有人大喊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刘尚工爬起来,正找衣服呢,就有几个人冲了进来,一下把踹倒在地,两三个人上来死死压住她。领头的正是韩典珍。崔典苑带着人来走一趟,就是为了掩护韩典珍带人趁乱隐藏在这苑里。既使刘尚工今日不派人去,她们也会把司马温柔送进来。此事过后,她们答应送司马温柔出宫,司马温柔为了这条活路,自然配合。 “你们是谁?找死啊!”刘尚工厉声喝问,她心下已明白这是一个局。 不一会儿,贤妃领着一众仆妇宫女进来了,看都没看刘尚工一眼,“拖出去,打杀了。不要污了本宫的眼。” “贤妃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可是德妃娘娘的堂姐儿。”刘尚工为了活命也顾不得许多了。 “都死了吗,还让她胡言乱语。德妃娘娘也是皇上的奴婢。”贤妃冷若冰霜地扫了一眼宫人,“快去搜搜,还有多少混帐事。” 很快,密室被翻了出来,里面藏了许多珍宝还有一本帐本。记了今年自己私没下献给德妃的珍宝。原来这刘尚工深知后宫没有人情可讲,自然要留一手,关键时刻可以要胁德妃救她一命。但也不敢多留,每年都会把前一年的帐本烧毁了。 这种人早该死了,只是一直没有人来揭开这件事。 楼池月以最快的方法揭开这个局。贤妃这一巴掌扇得很痛快,但脸上很吃惊痛恨的模样,“这里暂且封了,不许任何人走动。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请皇后来定夺。” 皇后的一巴掌扇得更重,勒令德妃幽居钟萃宫自省一个月,说她举荐了这么一个肮脏龌龊的人,凡是她举荐的人都要彻查一遍。这一遍过下来,这宫中还能留多少德妃的人不得而知。 贤妃得了尚工局,皇后的出手快准狠,六尚局安插了多少人手就不知道了。其她妃嫔趁机搅动了多少风云,楼池月也懒得打听。只听说皇帝的几个寝宫外,每天都有一群人候着,皇帝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 楼池月想想觉得可笑又可悲,果然是多少龌龊的心思就容得下多少龌龊的事。刘尚工的事恐怕除了德妃不知道,许多妃嫔还有皇后都知道,只是这个盖子她们一直盖着,要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揭开。 楼池月亲自把司马温柔以贤妃的名义送出了宫,事先从刘掌药那儿弄了假死药,看着象死了,其实没死,细查下是能看出破绽来的。刘掌药说,要真有假死药,她早把自己死出宫了。楼池月求了贤妃的宫牌,对侍卫说,这人得了怪病,贤妃娘娘给了恩典,送出宫去,死活看她的造化。侍卫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快死的人拂了贤妃娘娘的面子。 楼池月看着出了宫的司马温柔,很是羡慕。望着宫门外,久久不肯回去。 德妃这回真病了。 第五十六章 康和二十年,六月十四,宜动土乔迁。 楼池月一早陪着嘉柔来到国子监。刘世杰和云风打了招呼,袖子下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四个字,“酒楼,签押。”楼池月了然一笑,看来云正已经买下了酒楼,要一个她的签押作为日后帐上支取的凭证。 楼池月看了下沙漏,还有时间,夫子没这么早来。她从瓷瓶里倒了些清水到端砚里,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御品墨锭,左手挽住衣袖,轻柔细巧地研磨,奚氏松烟墨慢慢匀开。 云风双手托着下巴,瞧着楼池月,若有所思,“你心情很舒畅?”透过黑纱幂篱,他似乎能看到她眼里的笑意快漾出来了。他压低了声音,“是因为二哥吗?”。 二哥的三个允婚条件不但响彻皇宫内苑,早已轰动京城。那些官宦子弟世家子弟悠然神往,这世间真有出得战场,入得厅堂,还能][].[].[]把将军的钢铁心肠化为绕指柔的解语花吗?这满京城的勋贵千金鄙夷不屑冷嘲热讽,这睿亲王要不打算终身不娶,要不就是看上了身份低贱,抛头露面,杀人盈野的江湖女子。要真是如此,睿亲王当真是把自己高贵的身份丢到污泥里去了,一生为人所笑。 云风却是一听,刹那间就明白了,二哥想娶的就是楼池月。当时一听,他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心里有些酸酸涩涩,先生要嫁人了。然后又有些欢喜,二哥终于想通了。这忽上忽下的感觉他不明白,很纠结。此时看着楼池月娴静优雅的姿态中透着欢愉,莫名地,他也笑开了,这一切不是很好吗? “我亏大发了,我要礼物。”云风用笔杆轻轻戳了下她的后背。 这话声音略扬了扬,被嘉柔耳朵尖地听到了,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我也要礼物。” “遵命,两位大人。”楼池月故作无奈是长叹一声,轻轻拍下嘉柔的小手,又侧过身子,拿笔尖点在了云风的手背上,“人家都是主子给奴婢赏赐,怎么轮到我,一个公主,一个殿下,总要我孝敬着,你们看看,我都愁得——瘦了。”楼池月捏捏自己的手掌,那叫一个哀怨。 “嘿嘿。”某两小很无良地奸笑。 经两人一打岔,楼池月很快画好了签押。等墨汁干了,楼池月折叠好,悄悄递给云风,叫他寻机给刘世杰。 今天是孔夫子的课,照旧先讲诗文,然后讲策论,评述六国之得失。课后,孔夫子留下了楼池月,“你也写一篇策论来,看看你最近是不是长进了。不然怎么就升到大学士去了。” 楼池月听出了孔夫子的怒气,她知道孔夫子是恨其不争,他一直希望她在学问上有所建树,而不是把时间耗费在后宫那些争斗中。 “非是我不知好歹,而是无可奈何。巫蛊案,我怕血流成河,插手了,结果呢,我只能自毁容貌来避祸。夫子觉得我做错了吗?一个敢于毒杀太孙的贼子,恰巧被我撞破了,太孙还只是个孩子,夫子觉得我是当揭发他,还是明哲保身?我揭发了,结果呢,前两日有人把我推进了荷花池。夫子啊,我心中的苦楚又有何人可说?” 楼池月的话语平平淡淡,没有满腔的悲愤。却似一道惊雷在孔夫子心头炸响,他木愣愣地看着楼池月,半晌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后宫已乱成这样,那朝堂岂不是波云诡谲风云再起。我这十几年一心做学问,远离朝堂纷争,没想到又到如此地步了。皇子已经长成,皇上即将老去,是了,是了,都逃不掉的。” 孔夫子似乎霎那间老了许多,佝偻着背慢慢地走出去,只留下一声叹息,“好好做点学问,老夫才好为你说话。” 楼池月鼻子一酸,一手扶住幂篱,脸仰起来,让眼泪倒流。对夫子,她有天然的敬意。她熟读史书,对每一个朝代的更迭所要经历的阴谋和血腥烂熟于心,她不怕阴谋诡计。她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智慧,所以尽管她身处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后宫,她的内心依然强大。但是,对于夫子这类传承文化的人,她却心怀愧意。所谓看破不说破,她说破了,就是为了利用夫子,希望有一天,夫子能为自己说话。 睿亲王府,云正打开楼池月的签押,居然是一朵杯状形的花,瞧着有几分眼熟。云正看了又看,想不起来,“来人,把管参事请来。” 云正走到门口,把两个侍卫叫,摊开了那签押,“看看,这是什么花?” 两个侍卫互看一眼,摇摇头。两人看王爷瞪了他们一眼,不由地伸出手来看了看,心里很哀怨,“王爷啊,你看俺们象绣花的吗?”。 管叔民很快来了,听了睿亲王的问题,很慎重地问道:“王爷,这很重要吗?”。 云正躲开他炯炯有神的逼视,耳根红了红,最终还是点点头,“嗯,那个,对我很重要。” 云卫一回来了,“王爷,好消息,找到关键证人了,估计再有两三天就到京了。” “好,总算有了结果,回头把所有的物证理一下,等人证到了,就呈交给太子。我倒要看看这回德妃还有心思到处杀人否?”云正脸上的煞气一闪而过,脸上又浮现了刚才的赧然。“卫一,你也来瞧瞧,这是什么花?” 云卫一瞥了一眼管叔民,打了个眼色,这是什么节奏啊,上上下下花了三个月调查的案子,本来怎么也算为民除害的大事,怎么听王爷那口气,倒象是报私仇的。前两天还急得不行的王爷,今日才有了好消息,似乎又不在意了。反而在意一朵花了,老天,咱家王爷没有被雷劈过吧。 云卫一在管叔民那里没收到有用信息,方才把眼光投向云正手里的那张纸。“咦,王爷,这不是郁金香吗?西山猎场就有,一大片,火红火红的。” “对,对。”云正想起来了,那一片火红,因为这花,他第一次抱了她,因为这花,她明白了他对她的情意。如此说来,这花倒是有情花。她画了这郁金香,是不是她也想着那次,也想到了他对她的情意,是不是也想他了? 看自家王爷摩挲着那画,一脸痴呆的傻笑,云卫一和管叔民赶紧闪人。要不然等王爷回过神来,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楼池月独自一人在屋里,又画了一朵郁金香,“事情都那么久了,他会不会想不起来呀,要是画朵火红色的,他肯定能想起来。我这满肚子的情诗,都没发挥的余地呀。” 楼池月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她的脸已好了七八成,左手因为没有擦药还有些吓人,这样别人看了会以为她脸上也没好。右手原本只沾了一点点,因为想着要写字,她没作假,早好了。 “云正,我想你了,你呢?可有想我?”楼池月喃喃。 清风徐来,卷走一丝暑气和一道相思。 ########### 此坑是我挖,留下推荐票!亲呀,我忘了求票,你们别忘了投呀,呜呜,好伤心呀,一票难求。 星期天本书上女生青云榜,请多多关注,多多支持! 第五十七章 六月十七,大凶,诸事不宜。 “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 城门大开,行人避让,城防兵派出十人小队为他开道。行人纷纷议论,“六百里加急,必是军报,难道突厥又犯我边境?” “还是睿亲王压得住阵,这不,睿亲王才回京一年,这北疆又不安稳了。”仗剑的书生目光火热地投向东边,睿亲王府在东边。 “可怜睿亲王王妃还没选好呢。”一位大妈深掬一把同情泪。 正在早朝的皇帝十分震怒,“阿史那阔达,你既要战,朕就来战!” “皇上息怒,北疆的兵力足有二十万,必能稳住战局。一时的失利不过是突厥骑兵来得出其不意罢了。皇上万金之体,岂可轻动,那阔达不过跳梁小丑而已,怎可与皇上相提并论。”御史大夫范文畴第一个出来劝诫。 “儿臣愿往,必不负圣恩,不负皇命,为国雪耻。”云正出来请命,拜伏于地,顿首。那一千一百一十一人,都是他的袍泽,他曾与他们一起喝过酒,唱过歌,杀过敌。北口关做为最前沿的关口,他不止一次前去视察,他能叫出大部分人的名字。那些人于他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鲜活的生命。 “睿亲王骁勇善战,又曾戍边五年,深为了解突厥人的战力兵法,是最合适的将领。”兵部尚书李骁军附议了云正。 “父皇,儿臣以为,睿亲王为国戍边五年,劳苦功高,至今未立正妃,若再派睿亲王出战,岂不是显得我朝无人。儿臣举荐羽林卫右将军魏东平。”怡亲王云明,主理户部,从不涉兵事的他提出了反对意见。 朝堂之上,纷纷杂杂,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打算。 凤仪宫,皇后再次召见了楼池月。皇后对头戴幂篱瞧不见神色的楼池月有些把握不住房该用什么态度。 楼池月毕恭毕敬地垂首聆听,过了许久也没听见皇后说话,她也不着急,不动声色的站着,身为奴婢,无论站姿、跪姿都是训练过的,站这一会儿,还真没什么感觉。她心里已打定主意,无论皇后说什么,她都暂时应承下来。打压了德妃,太子现在又风头正盛,她这皇后自然是不能容忍别人的忤逆的。 “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也就不绕弯子了。贤妃是个恬淡的性子,这回针对尚工局的事,是你一手安排的?” “是。奴婢知道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贤妃娘娘,对德妃的一石二鸟之计都是不能容忍的。奴婢做了马前卒,为娘娘尽了一点心力,或许娘娘青眼有加,或多有赏赐。”楼池月交叠着的双手轻微地动了下,右手的大拇指稍微向上滑了点,恰好可以摩挲到手腕上的镯子。 皇后凤目一转,心下有了计较,果然跟得来的消息一样,这楼池月看重的是权和利,这后宫之中,除了这两样还有什么可争的。只是她隐藏得好,一向低调不张扬。她当初弃天女宫而选裕仁宫,就足以知道她的选择,那赵芝兰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当初她得了学士之位、大学士之位时就喜形于色,不能自抑,到底年岁还小。 “从今往后,你若能唯本宫之命是从,本宫自会为你铺就康庄大道。”皇后的手抬了抬,侍女倚月便从一旁递上来一个礼单,“瞧瞧吧,都是本宫赏你的。” 楼池月打开看了,身形稳丝不动,但是小指颤动了几下,还有屏住的呼吸,可见她心里的震动。楼池月恭敬却又淡然地谢了,“奴婢谢娘娘厚赐,皇后娘娘是最尊贵的主子,贤妃娘娘也是主子,奴婢都应当听话的。” 皇后很满意她的回话,她与贤妃一直相安无事,对于楼池月这点小聪明不以为意,不就是想着两不得罪嘛。 “今日朝堂之上,接到一封六百里加急,以你之见,当是什么大事?”皇后显然是要考较她一番。 “六百里加急,其一,大灾,今年风调雨顺,可见不是;其二,民乱,既不是灾年,又无瘟疫,政治清明,民乱也不是;其三,兵祸,南蛮之主老迈昏庸,国内自顾不暇,不是,西夷正与他们北面的胡人衅边,也不是,那只有突厥了。奇怪的是,突厥起兵一般都在雪化之初,青黄不接之时,要不就是雪灾之年来打围谷。所以,奴婢也不能肯定。”楼池月从容不迫,侃侃而谈,熟读了历史,知道边疆的近况,这一点并不难推测出来。“太子理政,二殿下掌兵,娘娘可以高枕无忧。” 这话显然说到皇后最得意之处,皇后笑盈盈地端起了茶盏:“想好了,要坐什么位子,再来回我。” 楼池月退了出来,蹦了一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凤仪宫。心里赞叹一下自己的演技,直接飚到小天后级了。 回到裕仁宫,还有一个娘娘等着呢。贤妃对楼池月的一举一动甚是了解,所以她开门见山地问:“从凤仪宫回来,可有什么话要跟本宫交待清楚的?” “奴婢应承了皇后,唯她之命是从,但是绝不背叛娘娘。奴婢以为,娘娘与皇后娘娘共进退,于将来公主的婚事,九殿下的未来都有益处。若是娘娘觉得奴婢想错了,奴婢自然还是听从娘娘的。”楼池月也没有遮遮掩掩,她知道贤妃的底线就是嘉柔和云风,嘉柔是排在第一位的。 是夜,怡亲王府,云明一人独酌。他最为信重的计先生走了进来,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王爷,今日朝堂之上,你突然举荐旁人,是想改变初衷吗?”。 云明双颊微红,眼睛却是明亮如初,全无醉意。但见他微微摇头,“突厥来势汹汹,父皇求稳,怎会同意让没上过战场的魏东平出征。” “不错,魏东平的羽林军在禁军中崭露头角,但禁军同样没上过战场。皇上可是上过战场的,是知兵事的。那么王爷是为娘娘之事忧心?” “母妃自小习武,杀伐决断,直来直去。这回可吃了大亏,损失惨重。” “王爷错了,娘娘这样的脾气正合皇上的心意,否则凭娘娘有毒杀皇太孙的嫌疑,娘娘可以全身而退吗?皇上对娘娘的信重才是最重要的,一时得失,王爷不必挂怀。” 云明肃手,一躬到地。 六月十八,云正誓师出征,率五千骑兵赶赴北疆。皇帝率百官送出京郊。 云清因身体不适,没有随行。 云正两百亲卫随云卫一突袭国公府,斩杀刘国公一府满门。太子率禁军赶来时,两百亲卫已出了京城,追随大部队去了。 云正听了云卫一回报,冷冷一笑,“还是用我最擅长的方法才见痛快!” 既然他们该死,云正不介意手段暴烈些,只要那个深宫中的再也没有心思对付楼池月。一怒为红颜又何妨! ############ 云正一怒为红颜,你们的票票呢,快砸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五十八章 “果如军师所料,杨大将军没有来我南营共商军议,只回了一句话,‘未得圣命不敢轻出。’他的确是心虚之下不敢轻至。”卫中行虎目中难隐怒火,“睿亲王戍边五年,我们一起经历的生死战就不下三次,他杨昆鹏居然能背后捅刀子,真是禽兽不如。当日我提议杀他,是因为我知道王爷必然不会应允,我当众提起,王爷便可借机定下步调。没想到,他竟是一头豺狼。” “他既然先选择了站队,当然要效忠他的主子。”楼池月眼里一片冰凉,“只怪我们太仁慈,只怪我要装什么好人。”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要适应这个世界的规矩,不然就是作死。 “将军,请你挑两百高手出来,我另有用途。”楼池月没有沉静在那种无奈的悲凉中,事实上她无从悲起,只是每一次提及云正,自己的心就会疼,一丝一丝抽着疼,不猛烈却是无从躲避。 “明日将士就要开拔了,军师要一同前去吗?”。 “自然要去的。”楼池月看了一眼卫中行,此人有勇有谋能听得进别人的建议,更难得的是他和云正是同一类型的人,粹纯的军人。她心生好感,微微一笑,“将军军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楼池月去查看了一些前期准备,包括雪橇,木头,还有工具。雪屋她不但住过,还和爱斯基摩人一起搭过雪屋。对于战争她所知的都是来自于书本,也就是纸上谈兵可以。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指挥一场战争,但是她可以给他们出一些他们想不到的主意。 “韩先生。”韩谷关远远叫道,“有故人来访。”在军营里。楼池月女扮男装,只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女儿身。军营中有成例,不许女子进营,但并未行成军规,所以卫中行他们也就钻了空子。 楼池月眉头一轩,韩谷关口中的故人,八成是李再兴。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他此时入军营,极有可能黑翼盟有了消息。走近了。见韩谷关脸上带笑,低声问道:“李再兴来了?” 韩谷关呵呵笑道:“没有什么事能瞒过小妹。”师兄来了,他心里大大松口气,看着小妹瘦成一条的小脸。他就心疼。却毫无办法,师兄一向主意多,也许会有法子。 两人进了楼池月的营房,见李再兴眉毛扬起,丹凤眼里盈满笑意,却在看清楼池月的刹那惊住了,蹙着眉头紧走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楼池月。她是如此的瘦弱。脸色如此苍白,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了盈盈笑意。即便她此刻明明笑着,可那笑意到不了她眼里,心里。 “池月,你怎么了?”他伸出手去,想模一模那瘦削的脸,但伸出一半,反背到身后,手指轻颤,心疼了。一种情愫就如小草破土,艰难却似在刹那间发芽。 “好久不见,李兄风采依旧。”楼池月笑了,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有些疏离。李再兴明显瘦了黑了,一身浅蓝的棉袍已穿成了黑色,外面披一件黑斗蓬,有多处破损,清俊的脸上略有倦意,此时眼里更多了忧虑。 李再兴心里一阵烦燥,言辞莫名地锋利起来,“楼池月,你一定要这般说话吗?我李再兴在你眼里算不得朋友,是吗?”。 “抱歉。”楼池月上前抱了下他,神情有些纠结,莫名地湿了眼角,“楼池月已经死了,我的情绪总被她带着走。” 李再兴被她抱住的刹那浑身僵住了,随后听她一句“楼池月已经死了”,他心里一痛,能感觉到如潮水般的悲哀和无奈漫过了她。他月兑口而出,“对不住,是我太浅薄了。” 楼池月摇摇头,微微一笑,“坐吧,要吃点东西吗?”。 “不饿,军营里哪有好吃的?不如听我吹吹牛?”李再兴恢复了往昔的一些纨绔子弟本色,两道剑眉飞起,“话说,我神眼如炬,一入沙漠,就跟上一个驼队,其中就有黑翼盟的人……” 楼池月听得很仔细,不时问上一两句,看她专注于事情时,眼里少了漠然,韩谷关还是有些高兴的,看来师兄果然比自己有办法。 “既然寻到他们藏匿之处,你是来找云正借兵的?”楼池月再一次皱眉,手指轻轻揉开自己的眉心,总是突如其来的心痛让她很无措,这种不能自己掌控的感觉很糟糕。 “对,我是跟着他们进入麻山关的,他们原是要伏击什么人,最后无功而返。我思来想去,不若快刀斩乱麻,早日剿了他们为好。看他们退出麻山关要回沙漠,我就回转,正是要找睿亲王借兵。”李再兴看韩谷关在一旁使眼色,有些不解,顿了顿,“我还给北营发了警戒,不过北营收缩了防线,没有出兵,后来黑翼盟也只是虚晃一枪,倒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韩谷关拉着他就往外走,师兄怎么今日就变笨了。李再兴随着他出来,冷嘲道:“云正也被人害了,是吗?那个皇宫里果然容不下一个正常人。”他进了营房就看到军营里的白幔,就已猜到几分。 “那你还一直说说说,你不知道云正是……” “原本不知道的,可看池月那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再兴眼神暗了下来,心中沉闷闷的。“有一种相思叫作冷若清秋节,夜夜减清辉,对吗?”。 “你既已猜到,为何方才还……” “有许多事情只有尽早面对,才能尽早放下。你看看她,都瘦成什么样了?这样下去会死人的,你就由着她?”李再兴的嗓门高了起来,压不住的怒气。 “她死过了。”韩谷关一语出,声音已哽咽,“昏迷了七个昼夜,再醒来时,她忘了所有有关云正的事。” “那你们就不该让她再想起,云正也不想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没有了记忆,她还是记着要给云正报仇,没有了记忆,她的心还会痛,你明白吗?无从忘记,才是最可怕的折磨。” 李再兴神情怔怔地望着远处,“是呀,可以忘记才会忘记,小远她娘亲,我已记不起她的模样了。当初,我何曾是如今这副人神厌憎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二章 雨后的清晨格外清新。 云风他们整装待发,突然听到马蹄声,斥侯狂奔而来,嘶声大喊,“西北方向,六十里外,有突厥骑兵,不下千人。” “如果是不期而遇,他们应当还没发现我们,如果是追兵,那就麻烦大了。”郝雷看向云风,云风才是最大的问题。他们既便全部战死,也不如云风一个人重要。 云风没有看他,而是看了一眼太阳,“郝雷,我记得东北方向有密林,离此不到百里。只要进了山林,我们未必不能一战。昨夜大雨,他们如是追兵,应是失去我们踪迹,我们还有机会。” “好,兄弟们,东北方向,全速前进。”郝雷一边上马,一边道,“王爷,你必须和我们分开走。” 云风拍马而走,大声道,“我一人没有任何身份掩护,若再次撞上他人,必死无疑,和兄弟们一道,反而能搏一线生机。走!” 百里之地,战马全速,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下马!”郝雷一声令下,所有人下了马。“所有人将马鞍松散,缰绳解了。聂秋海!” “在!”一个身形瘦小却极为灵巧的士兵大声应道。 “你带着所有战马回麻山关搬救兵,记着,你所领的是一群野马,你自己也是一匹马,尽量不要让人瞧出你在马上,你才有可能回到麻山关。王爷的生死,我们的生死全在你一人身上。明白吗?”。 “属下明白。”聂秋海擅长驱马。这个任务只有交给他。他选了一匹灰色的相对矮小些的马匹,这些马中以灰马居多,他从自己的包袱里抖出一件灰色的披风。将水囊绑在脖子处,怀里塞了两个馒头,伏在马背上,口里长嘶一声,如头马长嘶,所有的马向东方奔腾而去,一路上。马鞍不停地掉落,连同各种珍宝掉了一路。奔出十里地后,这四百匹马的马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就象一群野马在草原上飞驰。 “所有人进林子。”郝雷再次下令,所有人一边往林子里飞奔,一边打开自己的包袱,将里面的迷彩双肩包拿出来。把包袱团了。塞进包里,背起背包,脚下更快了。 不一会儿就入林几十丈。郝雷再次下令,“布陷阱。” 于是五人一组,小铁锹、小锄头、快刀齐出,挖坑的挖坑,砍树的砍树,剥树皮的剥树皮。动作迅速,各种陷阱伪装好。然而再进几十丈。又一轮陷阱,三轮过后。众人略作休息,吃些东西。 “兄弟们,昨夜那场雨,我们一路过来,痕迹明显,被突厥人找到是早晚的事。这个林子够密,可惜是一座独山,否则我们拖也拖死他们。我们多布陷阱,要令他们寸步难行,若是他们来得晚些,鹿死谁手还一定呢。” “兄弟们,此战是我们精锐营第一战,必胜!”云风起来鼓舞下士气,随即嘿嘿笑道:“我堂堂一个王爷,必有千军万马来援,说不得还能让突厥人有来无回。” “必胜!”所有人低声吼道,神情略松。 将士们继续忙碌起来,郝雷再次走到云风面前,“王爷,后山有一条溪流,水不虽深,但很湍急,我已让兄弟们扎了个木排,若事情危急,请王爷上木排先走。” “好。”云风一口应下,也不废话。“只是战时,我希望你将我当一个士兵来用。” 郝雷看了眼他,见云风一脸严肃,眼神坦然而坚定,点点头,“好,小风,你暂编一号位。”一号位是第一小队郝雷的位置。 “小风领命。”云风跟上第一小队,继续布陷阱。 一个时辰后,斥侯回报,突厥兵一刻钟内必到。一百人进入最外围的陷阱等待战斗。另一百人继续布陷阱。 一刻钟之后,突厥兵环境到了山脚下,他们并没有上山,而是追寻马迹去了。将士们心里顿时松了下来,有人玩笑道:“他们这般蠢,不用咱们兄弟动手,蠢死算了。” 突厥兵抢了沿路的珍宝,个个呼啸着沿着马群的足迹追究去,又追出三十里,为首的将领停住了,“不对,这一片草原视野开阔,他们跑得没那么快,不至于没人踪影。除非,他们放走了空马。这马迹显然较我们的浅多了,之前怎么会没注意到。” 突厥兵调转马头,往回奔走,最终确认云风他们进入山林。突厥兵下马进山,然后他们的噩梦开始了。这支突厥兵正是左贤王的,当他知道云风他们打劫了大胖子后,故意跑到自己的王帐里来献宝,这一招祸水东引可真气坏了他。虽然他不惧大胖子,可是想到之前云风承诺的种种好处都成了谎言,他如何忍受得了。 云风他们低估了左贤王对这片草原的掌控力,若不是昨夜一场大雨,令突厥兵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他们此刻怕是已被捕杀了。 被各种陷阱或困住或杀死的突厥兵越来越多,只听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穿着迷彩服的将士兵们躲在密林里,以各种自制的木箭射向突厥兵,如此近距离,每箭必中。将士们有种做梦的感觉,当他们退入第二圈陷阱时,突厥兵死伤上百人,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进攻。而自己这边,除了几个战士被乱箭轻伤外,居然没有一人死亡。 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对比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他们的军师。 也许他们真的会成就一段传奇。 突厥人在头领的再一次催促下,终于鼓起勇气,一面用长木棍扫着前面,一面慢腾腾地向里搜索前进。但是这个方法并没有多大效果,除了大型的陷阱会被触发,其他陷阱并不容易被扫到。 再一轮地进攻又以突厥人近百人的伤亡而告终。突厥兵胆怯了,他们至今几乎连人影都没瞧见。 无论突厥头领如何恐吓,已经不能使他们再进一步,两军相持。 将士们各自掏出自己的干粮默默无声地吞咽下去,脸上皆带着笑。 郝雷却皱着眉头,今日是没事,但明日,若是再放晴一天,到时突厥人就可放火烧山了。虽然绿树成荫不易点着,但那烟也会薰死人的。 这可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三章 “王爷,他们明日要是烧山可如何是好?王爷,你要不趁夜先走一步?”郝雷忧心如焚,看来云风的存在让他压力重重。 云风摇摇头,“队长,你不够冷静。还没到那一步。这山林要烧起来可不易。按照马的脚程算,我们还要守四到五日,得想法子主动出击。当初我怎么没想到带两只信鸽出来。”现在只有光明堂有信鸽网,养信鸽不但需要人手还需要时间,军队里还没有。 云风找了根树枝将两边的优势劣势列出来,将突厥兵可能采取的行动也列出来,采取楼池月教过的分析方法,仔细推敲。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火字上,他眼前一亮。 “队长,我们也可以用火攻。”云风忙叫过郝雷,“突厥人的习惯,逐水而居,所以我推测他们今晚会宿营在溪水边。他们知道我们没有战马,不会防备我们逃跑,只会提防我们下山偷袭他们。所以他们防守的重点必有两处,一是派兵守马,二是向山一面会派兵防止我们突袭他们中帐。” 郝雷连连点头,终于恢复了他的冷静思维。“今夜,斩首!”郝雷一个刀斩下劈,然后翻掌横扫,冷酷一笑,“火烧马营。” 云风灿烂一笑,“或许我们不用等援兵了。” 突厥兵停下攻击,似乎争论了半天,最终他们的首领下令砍树,看来是准备明天放火烧山。突厥人推测云风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布设更多的陷阱,但是与其拿人命填不知还有多少的陷阱。他们更愿意多花点时间,反正对手没有战马,逃不掉的。 残阳如血。突厥兵还在砍树削枝。突厥首领派了两支十人队不时地去绕山巡查一番,看看华人会不会从别处逃跑。虽然他觉得他们不会逃跑,想凭两条腿跑过马,那是找死。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们跑了,他可不想浪费更多的时间去搜索他们。 夜幕降临,突厥兵收工。首领下令去溪水边宿营。命令绕着山设了八个夜哨,防止华人逃跑。 然而就在此时,郝雷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躲过巡逻兵,扑进溪水里,潜游到对岸,伏在草丛里。静等深夜的到来。溪流只有两三丈宽。水也不深,只到人的腋下。 夜深人静,只有哗哗的流水声。郝雷终于动了,慢慢地爬向溪边,士兵们跟上,所有人嘴唇有些哆嗦,这一夜冻的。虽然已至五月,夜凉如水。他们又一身湿衣,又要趴在不动。身子都有些僵了。 郝雷带着二十人,向中帐潜去,其余人向马营潜去。 一袭黑衣的他们动作轻盈而敏捷,悄悄模了哨兵,换上他们的衣服,很快潜入中帐。这个突厥首领在前营布置很周全,重点布防在马营,自已的营帐前前后后只有二十个亲兵守着,显然他没有想到他们会从身后潜进来。亲兵被郝雷他们无声无息地模了,郝雷进去,手起刀落,将正在酣睡的突厥首领砍了。 一把火将营房点了,将营帐外的火把一支支地扔进各个营房,然后他们用突厥语大声吼道:“有刺客。”然后看似慌乱地左冲右撞,其实不动声色地向营帐边上退去。 看到中帐火起,马营这边不知谁喊了一声,“回防中帐,护卫首领。”然后就有几个士兵向中帐那边冲去,有人一带头,其余人跟上。只有轮值的四队突厥兵还守着战马。这里原本有五百人,现在只剩两百人。 云风他们模上去,解决了几个,在马尾上点了火,霎时,马群乱了,横冲直撞,云风他们趁机一鼓而上,纷纷上马,操控着马群向前营冲去,一边连砍带杀,一边制造混乱,“快跑呀,华人援兵到了,他们的骑兵到了。” 马踏前营,突厥兵营彻底炸营了,没有人组织一次有力抗击,纷纷逃命去了。云风他们冲杀一阵,和郝雷他们会合后,骑了马也逃了。此地不宜久留,谁也不能保证还有没有突厥兵正向这个方向搜索而来。 这一次,显然是左贤王低估了精锐营的战斗力。若是旁人潜入中账未必能将哨兵个个一刀致命,并且不弄出半点声响。这就要归功于精锐营的魔鬼训练,斩首行动正是他们训练的重中之重。 两天后,聂秋海遇到了卫中行派出的斥侯,“速报大将军,西北方向独帽峰,王爷被突厥千骑所困。”话音一落,人已晕过去,两天两夜未合眼的他,再也熬不住了。 第三日,卫中行接到了云风,总算松了口气,脸却一绷着。 云风先向郝雷他们行个军礼,诚恳地道歉:“我愧对诸位兄弟,我不该随你们出行,置你们于两难之境地。” 精锐营的将士却是单膝跪下,齐声吼道:“愿为王爷效死!” 虽说云风随行确实令他们寝食不安,可是云风以他的毅力,冷静、智慧还有他独特的亲和力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和信任。 然后云风向卫中行致歉,云风有些赧然,“卫大将军,是我想差了。我最不济也是个亲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该轻涉险地。请将军原谅则个。” 卫中行也不好再板着脸,只好道:“大都督怒了。王爷,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你一人身上。” 回到麻山关,李骁军直接把他带回营房,“从今日起,你就住营房,不用再回客栈了,从今日起,你以亲兵的身份跟在我身边,直到你学会兵法中最重要的一点,牢记什么是大局。” “是,师傅。”云风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不忘拍马屁,“您老人家真是料事如神,若非您牵制了突厥人,追击我们的恐怕就不只有左贤王一支兵,那我们真悬了。” 李骁军看他躬身受教,眼里闪过赞赏之色,他一个王爷,既能放段和将士打成一片,也能虚心受教,听得进别人谏言,还能拢络人心,遇事时冷静又机变,于兵事上,应是个可造之才。若为君主,他这一次的肆意妄为,让李骁军想再看看。 “师傅,杨昆鹏一死,云明必有动作。我们这边是不是开局了?”云风算算时间,问道。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就看阿史那阔达上不上当?”李骁军摊开军事图,看来要开始给云风上课。 “大戏只要唱得够热闹,总会有人来看的。”云风隐隐有些兴奋。(未完待续。) 第四章 “杨大将军之死,是因为南营故意引了突厥兵来设伏。我们要为大将军报仇。” “睿亲王还是因为杨昆鹏故意收缩防线,才让刺客有了可趁之机。为睿亲王报仇。” 各种流言不知何时起,南北两营天天有将士偷偷拉了自己营房的兄弟出关,然后在野外死战,血流成河,据说南山崖口的草都被血染成黑色了。据说李骁军急得一夜白头,病倒了。 然后,某一天子夜,卫中行的营房被人烧了,卫中行重伤,六百里加急的军报一天四五趟地往京中急报。 于是,每天出关私斗的将士越来越多,营房里除了白幔连营外,每天都能闻到烧化尸体的焦味。没办法,天气越来越炎热,不烧化了必发瘟病。 而那个传说中的督察使闲亲王至始至终没有露面。 各种消息雪片似的飞向四野八方,阿史那阔达知道机会来了,可是出于对李骁军的畏惧,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直到各部落头领纷纷来请战,这等天赐良机,错过了天理难容。 “本汗是担心这是李骁军的诱敌之计。”阿史那阔达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本汗正在等一个确切的消息,但是所有头领将自己所部汇聚到天山之阴,若得消息,即刻开拔。” “可汗,不用再等了,许多斥侯亲眼所见,杀得血流成河,尸体满地。你们见着草原上的鹰、鸠都往南山崖口飞,错不了了。” 阿史那阔达终于等来了他需要的消息。他派人截杀了六百里加急的信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南北营的确火拼了。再想想睿亲王死得蹊跷。杨昆鹏也死得蹊跷,但都不是突厥人所为,只能是他们自己人互相谋害。看来一切都是真的,李骁军毕竟十几年不掌兵了,他老了。 “出征。”阿史那阔达下了军令。 京城,风雨欲来风满楼。乌沉沉的黑云笼罩了整个京城。 一道道六百里加急就象催命符一样压得人喘不气来。就有些经历过战争的老人,开始囤积粮食。将家中值钱的东西装箱,挖个坑埋了。 皇宫,勤政殿。皇帝召兵部和重臣议事。太子云明随侍在皇帝身边。 李骁军病重,卫中行重伤,南北营火拼,突厥兵异动。每一条消息都触目惊心。在场的每个官员脸色都变了。 “都说说吧。北疆危急,有什么说什么,尽可直言,朕恕你们无罪。”皇帝神情很平静,只是话音里有些倦意。 “父皇,儿臣以为,当派重臣前去安抚将士,再选出可堪大任的将军暂领兵事。先防住突厥为要。”云明率先提出自己的建议,他这话说得中规中矩。 皇帝眼神暗了暗。云明这话并不能让他满意,做为一个储君,首先要做的当是倾听别人的意见,然后在最后拍板。云明平时表现不错,但一遇危急之事,或者说他不擅长的领域,反而容易沉不住气。 “皇上,臣以为封统领知兵事,勇毅非凡,若让他去北疆,定能稳住局面。”一个兵部侍郎举荐了封四德。 “臣以为不妥,禁卫军统领直接负责皇宫安危,岂可轻动。”盛夏自入勤政殿之后,一直垂着头,甚至都没有看在座的是哪几位大臣,此时却突然一口否决了兵部侍郎的提议。 刘林生快速是瞟了他上眼,心下一动,再偷偷瞧了一眼皇帝,一个念头闪过,原先想不通的事一下明白了。他也垂下眉眼,默然无声地且听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皇帝也没听到什么可行性的建议,挥挥手让众人退了。皇帝看着云明叹了口气,“朕知道你博览群书,兵书也看看吧,若有不明处,可来问朕,朕乏了,你也退下吧。” 云明退出勤政殿,匆匆回了东宫。 一旁慢慢踱步的盛夏和刘林生,两人虽未说话,此时看着匆匆离去的云明,对视一眼。盛夏叹了口气,“老夫真是老了,走路都不敢走快了。总想着回家养老,怡养天年。” “你这只老狐狸,若真能躲了清静,老夫定当上门讨杯水酒喝喝。”刘林生向他拱拱手,先走一步。 “这刘石头怎么越老越开窍了。”盛夏若有所思,“莫非背后有高人?” 刘林生脚下虽快,心里并不着急,甚至还有些快意。刚才,他从盛夏的言谈中推测出一个结果,北疆无事。然后他从皇帝神情中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之前就奇怪,以李骁军之能力,何致于此,何况还有一个楼池月也在北疆。听盛夏方才之感叹,怕是对云明有些失望,生了隐退之心。 皇帝早得李骁军密报,之后的所有六百里加急只是钓阿史那阔达的饵。而皇帝配合了一下,借机想看看云明对于兵事上的见识,至于兵部的那几个老头,皇帝本不报希望。“看来兵部多年未动,该动一动了。” 云明一回到东宫,就令东宫六率的众将前来东宫议事。听了各卫率的议论,云明才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自己太着急于表现自己。 然后,云明召了计先生入宫。“先生,我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计先生听完事情始末,沉思默想了许久,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太子殿下,此时机会正佳。司马弘扬已经向王爷宣誓效忠,卫中行既然重伤,那就让他伤重不治,以司马弘扬的资历,还有他的才智,正好可以取而代之。” “那北疆局势岂非乱中加乱,恐有不妥。”云明摇头。 “太子殿下,南北营火拼,李骁军一时都难以压下,除非皇上御驾亲至,朝中已无可派之人。所以,皇上最终也只能下令南北营各自为战。说来这还是皇上一着错棋,皇上当初分南北营,就是为了防止兵权过于集权一人之手。可是这等于种下兵分两种阵营的祸根。如今也别无他法,我们不占南营,日后未必有此良机。太子殿下无非是担心突厥势大,但是您过于忧心了,突厥之前已大败一次,又遭受雪灾,他们的兵势并不强大。皇上若是心急如焚,早就调府兵前去支援了。”计先生脸上挂着笑,声音笃定,“太子殿下,天若与之,岂能不取?” “容我想想。”云明眼神闪烁不定,想想之前勤政殿的种种,当时父皇眼中的考较之意和最后一声叹息,他终于点下了头,心下道,“我的手中若有足够的兵力,我就不会如此焦躁。我的手中必须有足够的兵力。” 太子云明又一次做了错误的选择。一个未来的君主居然将私利置于国家利益之上。(未完待续。) 第五章 “带进来。”刘林生一身紫袍官服,神情冷肃透着威严。 一个参加科考的学子被带了进来,此人穿着朴素单薄,衣袖磨损得有些发白,一双黑色的布鞋倒是新的,他被捕快领到刘林生面前坐下,神情有些拘谨。 “刘大人,咱家先问一问,如何?”楼池月就坐在刘林生旁边,她一身内侍装扮,她的身份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太监,这样不需要有官身就可问案了,而且不用压着嗓子说话,打小进宫的太监嗓音都有些尖利。 “和公公请便。”刘林生客气地拱拱手。 楼池月打开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根丝绸包裹着的七彩琉璃棒,“这是皇上击败突厥后,突厥王庭进献给皇上的宝物,取自极西之地的飞天之石,相传是上古时期遗留在人间的真实之眼的碎片,它有一个法术,可以辩识人的谎言。”楼池月站起来,将棒插入~锦盒中搅了一下,拿出,展示给那学子看,“你可看清楚了,这真实之眼上什么也没有,之后你所说的每句话必需诚实可信,若有谎言,它就会有反应。” 楼池月绕过长桌,将琉璃棒递过去,“握紧它,然后回话。姓名,籍贯。” 楼池月先问了些常规问题,看他情绪渐渐稳了,没有那么紧张之时,楼池月突然问道:“秋闱试中,你可违规?” “没有,没有。”学子连连摇头。 楼池月取过他手中的琉璃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了他一会儿。神情严肃地说道:“那就看看真实之眼可有反应。”楼池月用手中的丝绸擦了擦琉璃棒,一头插进锦盒,琉璃棒上沾了些黑色的碎片。楼池月厉声喝问道:“你撒谎。还不从实招来。” 那学子悚然惊起,就要扑到桌前来看,被云卫一拦住了,他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不可能,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的确没有撒谎。但是你隐瞒了些事情,所以真实之眼才会有反应,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楼池月和颜悦色地问道,示意云卫一将他扶起来。简单地摩擦起电现象而已,楼池月用它使诈,观察学子的真实反应。据此评判他们说话的真假。 这个学子交待。他在金沙寺落脚,曾看到有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随家人拜佛后,和一个婢女在寺后的密林中行苟且之事,那公子许诺秋试高中之后,将婢女收房。听那公子笃定的口气,也许他跟泄题案有关联。 捕快将他带下去之后,楼池月对一旁坐着的刘世杰分析了这个学子的表现,“看他衣着。此人家境贫寒,所以他有些拘谨。遇事有些局促。当我诈他之时,他满脸惊诧,第一反应是扑上来查看结果,这种应激反应是真实可信的。” “来人。”刘林生吩咐捕快去金沙寺查清那公子的身份。 之后的几天,将三千多考生过了一遍,刘世杰的过堂审问记录已记了满满几大本,这几天,在楼池月的悉心教导下,他对犯罪心理学已有一定了解。也许几年几后,又会出一个刘青天。刘林生对楼池月也是深为佩服,曾感叹道:“观察入微,洞悉人心,吾不如也。” 之后案子的审结由刘林生主持,楼池月没有参与。秋闱案很快审结,涉事的官员足有十几人,云风依法处置后,并没有让学子重考,命人重新审阅卷子,然后放榜。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成为云风登基后的一件丑闻,云风快刀斩乱麻,随后推出了武举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之前并没有武举试。神剑山庄的比武直接被搬到城北的校场,胜出者若要做官还要进行兵事演武。 “因势利导,这一手玩得漂亮。”楼池月在玉瑾殿吃着进贡来的瓜果,随口赞道。 云风皱着眉将一封奏折放下了,索性走到楼池月身边,坐在她对面,眉头舒开了,笑道:“这许多日没有见着你,我都想溜出宫出瞧瞧你了。” “三天后,我打算去岭南,父亲母亲想念得紧。”楼池月拿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看云风,怕瞧见他的神情,又心软。” “能不走吗?我将楼大人调回京城就是。”云风默默地看着楼池月,半晌才出声恳求道。 “做了皇帝就不能由着性子了。”楼池月轻轻道:“我会带上信鸽,经常给你写信,行不?”话音虽轻,她既已下了决心,就不容更改。时间和距离若还不能让他把这份感情转淡,那么她愿意回京一试,那时,或许她可以重新开始她的爱情。 “你不肯留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想着躲我远远的,把自己藏起来,藏在令自己痛苦的回忆里,不,连回忆都没有。池月,我努力了,努力让自己成长,成长成象二哥那样的英雄,可我不是他,你的心里就容不下我一丁点,哪怕只是让我在一旁看看你都不行吗?”。云风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当这个皇帝就是为了你,为了让你不受任何人的欺压。我就是为了让你能任性地活着。为什么我不能由着性子,那我还做什么皇帝?对了,对了,我不做皇帝了,你去哪我就去哪,行不,池月,行不?” 云风紧紧攥住她的胳膊,眼眶发红,眼里似有火焰跳动。 楼池月冷冷道:“这天下是没人欺负我了,那么你呢?你如此逼我,与旁人有什么两样?” 云风闻言,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了一下,他松开了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楼池月,眼泪夺眶而出,他背转身,低吼道:“你走!” 楼池月快步而出,出了玉瑾殿,泪水滑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云风,我骗不了自己。” 如果她的灵魂不是个现代人,也许她就将就了,让时间来磨平一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云风于她的深情。 爱情是不可预见的。(未完待续。) 第十章 勤政殿,皇帝听完刘林生的奏报,眉头凝成川字,“朕一直以为,朝廷官员还算清廉,怎的一下冒出这许多贪渎案子来?” “启奏皇上,有几人臣一直在查找实证,但有几个案子都是这几日臣突然收到密信举报,臣已派人去查,尚未有回报,只是象瑾州这案子,不管是否属实,臣不敢耽搁,这才数案并举,一起回禀皇上,这些案子如果属实,涉及官员众多,臣一人无法周全。”刘林生躬身回道,声音坦荡无私。 皇上略一沉吟,“瑾州案事涉府兵,交由太子处置,其他案子由三司会审,以堂堂国法公示百姓,他们贪渎的不仅仅是银两,还有民心。”说到后来,皇帝站了起来,威严中透着凛冽杀气,“严查严惩,杀上一批才会安份。” 刘林生退下,之后自有圣旨会同三司一起并案审理。皇帝看刘林生出了宫殿,若有所思,“既有人将案子串到一起来,让解麻花来给朕解释一下。他的情报司是不是该散伙了?” 暗处自有人影倒退而出,这人自是密谍司的隐卫,去通报情报司统领解麻花。 “太子呢?”皇帝才想起这半日没见到云明了。 “回皇上,殿下去探看娘娘了。”和禄回道。这个娘娘自然是原本的德妃,现在已无品秩,本不该再称娘娘的,只是看太子面上,才如此敬称。德妃还在冷宫,但已准许云明前去探望。皇帝自然不会更改自己的诏书。明确表示,等云明自己登基后,才可以以孝心之名将她恩赦出来。 皇帝低叹一声。“朕真是老了,许多事情转眼就忘。” “皇上,您记得都是国家大事,奴才脑袋小,容不下大事,只好记记这些琐事。”和禄笑嘻嘻地劝慰着。 “你就是个讨巧的。”皇帝笑骂道,“说来。朕也只能在你面前说说真话了。” “皇上,您又来赚奴才的眼泪。”和禄垂下头,揉了下眼睛。“皇上是天子,不管说什么别人也得听着,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呀。瞧你这奴才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哄朕。” “皇上就是放个屁。别人也得闻着。”和禄大声说道,头却快弯到膝盖上了。 “哈哈哈……”皇帝畅快地大笑起来。 解麻花到了,满头白发,脸上有淡淡的老人斑,深深的法令纹使整张脸看起来冷肃而阴狠。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一到皇帝面前,就大礼参拜。一伏到地。“奴才拜见皇帝陛下。” 这样的大礼除了祭祀,已没有人做了。皇帝微微动容。神情温和了不少,“起来回话吧。” “在皇上面前,奴才不敢站。”解麻花恭敬地跪着回话。 “最近有人连投了几封密函,揭开贪渎案,这显然是有势力在暗中谋划,你可知是何方势力所为?”皇帝问道。 “回皇上,江湖中有一光明堂,是近几年兴起的势力,专与黑翼盟为敌。奴才终于得知,这光明堂的堂主是李再兴。李再兴,李骁军次子,十二年前坠崖而不知所踪,世人都以为他已身故。原来他暗中培植势力,一跃成为江湖中最大势力之一。皇上,李再兴曾是清殿下的知交好友,从蛛丝马迹看来,奴才以为,李再兴是清殿下埋下的一颗暗子,为了对付黑翼盟。而黑翼盟最终也是在李再兴手中彻底覆灭的。” 皇帝点点头,忽然目光一凝,“不对,黑翼盟是李骁军派兵前去剿灭的。李骁军给朕的军报中并没有提及李再兴。” “皇上,奴才只知道,黑翼盟的老巢确是李再兴找到的。而这次揭开贪渎案的也是光明堂所为。”解麻花顿首,“奴才得到消息太晚了。以奴才之见,李骁军瞒报光明堂之事,不是出于私心就是包藏祸心。” 皇帝沉思片刻,摇摇头,“清儿信得过的人,朕也信得过。朕也信得过李骁军,许是他并不知道李再兴还活着。”皇帝知道,李骁军对李再兴曾抱以最大希望,最后也最为失望。自李再兴失踪后,他从不与任何人提起李再兴。父子俩素无关联,否则密谍司不会迟至今日才得知李再兴的身份。事实上,李骁军确实不知道李再兴还活着。 “北疆可有消息?闲亲王又在做些什么?”皇帝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问道。 “今日得到的回报是,我军正与突厥对峙,互有伤亡。表面上看,我军疲极将败,但是大都督和闲亲王每日城墙下煮茶论兵法,可见成竹在胸。闲亲王自从跟在大都督身边后,与众将士相处极为相得。前几日誓师,更是赢得众将士的敬重。”解麻花说着,将一封密函呈给皇帝,眼里有一丝敬佩之色,闲亲王短短数月,就收服了众将士之心,的确令人佩服。“奴才令属下原话补录了一份闲亲王的誓词。” 皇帝看了之后,满心欢喜,看来天佑我大华,云风或许可以成为另一个知兵擅战的大将军王。 “皇上。”一个有些惊慌地声音在殿外叫道。 “何人在外喧哗,滚进来回话。”皇帝心情不错,若是平常,这人准会被拖下去打杀了。 连扑带爬着进来的是一个禁卫,“皇上,李家小公子不见了。” “谁?小远?”皇帝腾地站起来,“不是派了一队禁卫暗中护着他吗?”。 禁卫颤着手呈上一张纸,皇帝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皇爷爷,小远出去玩几天,回来时给您做好吃的,莫要生气。” 皇帝一脚踹开那个禁卫,“你们十个禁军内卫,居然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留你们何用。” 和禄着急地提醒道:“皇上,找小远为先。” 皇帝目光一寒,看向解麻花。“你们密谍司可不要让朕失望。”除了明面上禁军护卫,皇帝还着密谍司的人暗中监视着。小远跑了,意味着李骁军不可信,那可是二十万边军啊。皇帝心里一颤,连写了几道圣旨发了出去。 小远出宫后,看似漫无目的地四处游逛,走到郁金香酒楼时。从酒楼里出来许多披麻戴孝的人,然后就向四面撒铜钱,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贫民和流浪汉。等流浪汉离去时,小不见了。禁卫立即控制了郁金香酒楼的人,而密谍司的人发了信号,启动了其他暗卫。封锁了城门。 只是小远走得是水路。泯水江连着护城河和玉带河。小远出了城后,派人送了那封信回来,等密谍司人到时,小远早已经离开,如今的小远比之前还要狡猾和谨慎。 “那家酒楼这个月一直在做法事,撒铜钱好几日了,说是他们东家的周年忌,要做法事一个月。以祭逝者。”封四德小心翼翼地将禁卫得来的消息说了,“他们的东家是清殿下。” 皇帝默然无语。仅仅一年,还有多少人记得先太子云清。是的,李再兴不会忘记,云风不会忘记,楼池月也没有忘记。所以他们选择了这样悼念一下他们心中的朋友,兄弟。他们飞信回来时,突厥还没有动作。所以说,世间事必有因果。只是我们不知道这果什么时候会结出来。 云明正和德妃在冷宫说话。德妃静静地坐着,听云明说话,自己说得极少,偶尔点点头。她面色有些苍白,没有妆容的素颜,安静的素雅,没有了以往的张扬,反而更有迫人的气场。听完云明说的话,她起身进去,将贴身穿的里衣月兑下,挑了衣襟处的线头,取出一张薄薄的羊皮纸。 德妃将羊皮纸递给云明,“这些人线已经断了,你可在适当时机将他们一个个抛出,提高你的名望。” 云明接过略微看了下,是一幅画和一个地址。他收进怀里,眼睛微红,“儿臣不孝,不能救母妃月兑困,还要扰母妃担忧。” “以后若没有重要事,不用再来看我。你那个父皇,他最瞧不上儿女情长的人。”德妃重新坐在那张低矮的凳子上,高傲如凤凰,“至于我,既便身处地狱,又有谁能轻侮于我!” “母妃。”云明低唤一声。 “太子殿下。”云明的亲卫匆匆进来,“李家小公子不见了。” “什么?”云明很吃惊,匆匆出了冷宫,向勤政殿快步而去。“父皇那里有何动静?” “皇上连下了几道密旨。另外派兵去找了。” “坏了,要出大事。”云明的心怦怦乱跳,脸色有些潮红。前几日得知云风跟着李骁军习兵法,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他因此动用了军中好几颗暗棋,却是如泥入大海,渺无音信。走到半道,他转而向自己的东宫去了,换了便服,出了宫,他要找计先生合计一下,之后该如何行事。 嘉柔听到青的回报,大大的眼睛里蓄满笑意,最后轻轻笑开了。“我去找母妃,或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宫了。” 贤妃正在修剪盆栽,声音有些慵懒,“许是天热了,这一动就觉得烦燥。” “娘娘若是乏了,且去歇着。”林嬷嬷在一旁侍候着。 “这宫里冷清了,倒有些不习惯。”贤妃叹口气,放下剪子,瞧瞧殿外的日头正烈,更添烦闷,“嘉柔可歇下了?” “之前公主在看书呢,呀,公主过来了。”林嬷嬷一瞧外面,正看见快步跑来的嘉柔,忙迎了上去,“我的小祖宗,这般天热,也不叫人打个伞儿。” “林嬷嬷,你去外头守着,我有话跟母妃说。”嘉柔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吩咐道。 “也不差这一时,给公主打下扇,上一碗酸梅汤来。”贤妃嗔怪地看着嘉柔,拿帕子替她擦擦汗。 嘉柔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喝了酸梅汤,频频向林嬷嬷递眼色。林嬷嬷笑着出了殿,在门口候着。 “母妃,我们出宫去。”嘉柔眼睛亮亮的,难掩兴奋。 “这般热,等天凉些,母妃求了你父皇,带你去西山猎场避暑,可好?”贤妃以为她又想出宫玩了,想到嘉柔最近太过安静,着实让她心疼。 “母妃,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沉住气了。九哥在北疆打了大胜战,打死了突厥的可汗。九哥很快回来和他算帐了,我们赶紧出宫,省得到时候他拿我们胁迫九哥。”嘉柔这些话象蹦豆子似的,又快又急。 “你做梦了?”贤妃全然不信,模模她的头,以为她病了。 “母妃知道小远哥哥和我要好,就他告诉我的,绝不会有错。母妃可差人去悄悄打听一下,小远得了信后已经出京了。”嘉柔一脸认真地看着贤妃。 贤妃愣住了,将信将疑,叫林嬷嬷派人去了。“嘉柔,你没有说胡话。” “母妃,嘉柔不会骗母妃的。二哥哥就是四皇兄害死的,九哥哥就是怕被他害了,才不得不跑去北疆的。如今,九哥哥打了大胜战,是我们大华的英雄,父皇必然会把皇位传给九哥哥的。那他自然不愿意,到时候肯定要拿我们胁迫九哥哥的,所以,我们要趁他还没得到消息前,赶紧离开皇宫,去和九哥哥汇合才行。”嘉柔又解释了一遍,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的母妃。 贤妃摆摆手,让嘉柔静一静,她将嘉柔的话一遍遍想了,却是越想越心惊。云风再有能耐,他不过是个刚入冠的王爷,凭什么短短时日就让边军将士效忠于他,而且还打败来势汹汹的突厥人,杀了突厥的可汗,这些云风绝不可能做到。除非是李骁军借了云风的名义,他先是将自己的孙子入质在京,如今却又秘密接走了他。或许李骁军想谋了云氏江山。 “那小远怎不让我们和他一道走?”贤妃目光闪动,心下疑虑更甚。 “有啊,小远哥哥是让我们和她一道走,嘉柔怕人太多,出不了宫。”嘉柔说这话时,有些心虚,偷偷看了一眼贤妃,毕竟她怀疑了自己的母妃。 贤妃一把搂住了她,心里一阵后怕。“傻孩子,傻孩子,幸好你没跟他一块走了。幸好你有孝心,想着母妃。” “母妃,你相信嘉柔了,那我们快走。”嘉柔高兴地跳起来。 “嘉柔,以母妃的推测,你的九哥怕已经被李骁军胁迫,身不由己了。那个小远就是想把你骗出宫去,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他们想以你来要胁你父皇才是。”贤妃几乎认定了自己的推断。 嘉柔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妃,“母妃,嘉柔的话也不可信吗?”。 “母妃自然信你,你也是受了那小远的骗。”贤妃想把嘉柔重新搂进怀里,好好安抚她一下。 嘉柔慢慢地退后,眼泪慢慢地涌了出来,“果然,果然,还好,还好,还好我信不过自己的母亲。”(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云明刚出宫门,就被太监截住了,皇帝宣召。皇帝此时的心思已不在贪渎案上,只将事情交待给云明,就让他退下了。云明听了心思一动,想起母妃交给自己的羊皮纸。 云明带着十个亲卫来到北荡山,按照羊皮纸上所画之地,在半山腰的两棵歪脖子树下,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之后,还有木箱子,再打开,里面有书函、帐册这类东西。云明随手打开一封看了,似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 两个侍卫抬了箱子走在前面,其他七人将云明护在中间,山下留了一人看着马车和马匹。抬着箱子的两个侍卫刚到山脚下,突然听到有些惊恐的声音传来,“让开,让开!”两人抬头循声望去,还未及反应,一匹马冲撞了过来。两个侍卫同时撒手,一左一右切入马月复下,一个脚踹马的前肢,一个脚踹马的后蹄,顿时这匹疯马就被踹翻在地。马背上的人似乎也略懂武功,在地上滚了几下,脸色虽有些发白,人却没受伤。 那个木箱子翻倒在地,里面的书信帐册撒了一地。那个惊了马的青衣剑客过来团团作揖,“多谢两位大哥援手。”然后从身上解下钱袋,“累及两位大哥受惊,小小意思,算是请两位大哥喝酒赔罪了。”说着话,就要靠近些。 “别动!”一个侍卫腰中刀已出鞘,架在他脖子上。另一个侍卫前去查看那匹倒地的马,不多时。从马尾上摘下一枚马尾刺,这小东西扎到了又痒又痛,难怪马会受惊。 “哪儿人?干什么的?”侍卫脸色缓和了些。 “我就附近的农户。因为小时习过武,喜欢装扮成剑客模样,我真不是歹人。”这青衣剑客腿脚有些发软。“入城要带官牒的,我身上带着呢,大哥,我取出来给你看,求你把刀先放下吧。” 侍卫看了他的官牒。点点头,看了一眼云明,见他点点头。这才收了刀,“快走吧。” 青衣人拉了拉自己的马,那马只是被重力撞倒,还能站起来。青衣人牵着马走了。 “此人说话条理分明。不是普通农户,应是江湖人,跟一个人去看看,可有可疑。”云明吩咐下,一行人回了宫中。 这青衣人是光明堂的剑客,他自从被韩谷关派来监视北荡山后一无所获,正想着要申请终结这个最无聊的任务,却发现了云明一行人。他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看到他们挖出个箱子。于是,他就想出了惊马这一招。然后如他所愿,他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他不知道身后有没有人跟踪,按照光明堂最新反跟踪条例,做完一个任务,休眠期是三天。他这个消息不算紧急消息,所以他决定三天后上报,安全地躲过了侍卫的跟踪。 云明回到宫里,将箱子里的东西都过了一遍,心里有素之后,更是惊诧,自己的母妃居然掌握许多官员的罪证。他匆匆离宫,去了计先生府上。将今天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下,眉宇间不由地带出忧虑。 “太子殿下,小远出逃是李骁军最大的败笔。此时皇上对他已有防备之心,又岂会没有掣肘他的手段。二十万边军,既便他打着闲亲王的旗号又如何?孤军而已,最多让皇上头疼一下。如今民心可用,皇上手中禁卫军就有十万,还有府兵也不下十万,皇上征召令一下,有的是人为皇上冲锋陷阵。”计先生眼窝深陷,更是削瘦。细长的眼睛眯起,阴沉的脸上难见笑容。口气却很笃定。 “计先生这回怕是算错了。李骁军并不是借云风的旗号,而是云风已获得了李骁军的认可,已掌控了边军。”云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之前忽略了最关键的点,云正对边军的掌控力。所以云风定然是得到云正一脉将军的效忠,才会短短几个月就掌控了边军,并杀了杨昆鹏。我现下敢断定,杨昆鹏绝不是死于突厥人之手。一着棋错步步输,我们低估了云正和云风,才将边军断送了。” 计先生双手捶捶头,皱着眉头,“太子殿下,如此一来,闲亲王定是要来与您一争天下。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心机如此阴狠,当初早该痛下杀手才是。” 云明没有说话,当初不要说没有看出云风的心机,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如果他敢再一次出手杀了云风,他敢肯定父皇会对自己出手。因为那等若挑战了皇帝的权威。 “太子殿下不用过于忧心,皇上最看重的还是殿下的治政之能。司马兄弟没有消息过来,未必就是坏消息。北疆我们暂时无能为力,就让皇上去操心好了。殿下只要办好皇上交待的差事,就可稳坐钓鱼台。” 云明出了计先生府上,心里很是失望,自从计先生犯了头痛症,见识就没有之前那么敏锐。 之后几天,华报很是热闹。长篇报道了太子重拳出击,整肃官场,会同三司,一连挖掉了好几个贪官污吏,明正典刑。百姓纷纷拍手叫好,云明的声望达到高点。 直到六天后,一道六百里加急喜报送入京城,彻底点燃了百姓的热情,举国欢腾。然后铺天盖地地传说在全国各地流转,不论是多么精彩绝伦的传说,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有一点,“闲亲王是将星下凡,在他英明睿智的运筹帷幄下,将士们浴血奋战,击败了突厥,斩杀了突厥可汗。” 反观华报,很客观地点评了这场胜利。天时、地利、人和,真正的指挥者是李骁军,闲亲王只是督察使,但是他誓师时的两个承诺也发了出来。这番点评更得士子之心,许多读书人深受鼓舞,他们自发筹建私塾。免费授课教孩子读书。 云明似乎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人人都在议论这场空前绝后的胜利。 至少楼池月绝不会忘。 瑾州城,很快来了钦差大臣。葛知府似乎没有任何机会为自己月兑罪,吊死在自己府上,儿女亲属或为役或为奴。奇怪的是,总兵不但没有事,还因为举报知府有功,受到朝廷嘉奖。 楼池月已经知道青衣剑客得来的消息,然后又得到消息。总兵身边多了个参将,李再兴很快查明了,这个参将出自云明的亲卫营。楼池月很快得出一个结论。不禁冷笑,“看来云明真是慌了,为了手中掌有一定兵力,无所不用其极。这一万的府兵。可有些烫手。” “池月。我来了。”云风快马加鞭,和顺跟在身边,之后,是五百亲卫,昼伏夜出,几天赶路,已到了连胜山下。 两人看了看周围的山势,“应是这里。我们去拜山。” 和顺手一挥,五百亲卫下马。齐声吼道:“云风前来拜山。”山谷回声激荡,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但山上很快有了动静,不多时,一人挑着一盏气死风灯过来,神情有些迷糊,“你是来送钱的,咱军师说了,这几天吃素,不用送了。” 云风好脾气地解释道:“我要见你们军师。” 这人揉揉眼睛,突然看到五百亲兵,大叫一声:“妈呀,你们是来打劫的?”手上灯笼一扔,撒腿就往山上跑,边跑边喊,“打劫了,打劫了。” 云风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发现那个小个子已跑得没影了。和顺目光一闪,“那小子跑得很快。” “我们上山,池月应当知道我们快到了。”云风率先向山上走去,和顺还是让亲卫先一步去查探。 上到半山腰,一人提着一盏红灯笼,静静在站在夜色下,衣袂飘飘。 “池月?”云风掠过众人,向那人飞奔过去。 “臭小子。”一声熟悉地轻叱,月色下,清风里,声若轻雨响,眉眼盈盈笑。 云风一把抱起她,转了一圈。心在飞扬。 “喂,喂,你疯了吗,摔下山去……”楼池月站定了,拍下他的双手,接着笑道:“摔下山去,我这花容月貌可就摔成面饼了。” 云风扬扬眉,侧着脸看着她,暗淡的烛光里看不真切,只有点晕红在她脸上晕开,双眸晶亮,动人心魄。他的掌心湿了,不管,不管,按照原订计划,要将厚脸皮进行到底。云风暗暗给自己打气,手一伸,拽住楼池月的胳膊,“哎呀,我这翩翩美少年可不能摔了。” 楼池月甩甩甩,没甩开,听到他夸张地尖叫:“我好怕怕呀,这般黑呀,啥也瞧不见呀。”得,另一只手也搂上了她的胳膊。楼池月点了下他的脑门,“你不怕他们把牙笑掉了。我的王爷,睁开你的慧眼看看身后跟着的五百人,他们都快憋到脸抽筋了。” 云风嘻嘻笑道:“笑吧,笑吧,笑笑就习惯了。” 楼池月只当他初次经历了大战,要在自己这儿调调心境。想到这里,心下一软,便任由他抱着胳膊,捏了捏他胳膊,又捏了下他的掌心,“嗯,结实了,手掌粗了,身量也高了,真去精锐营了?” “嗯。”云风呼吸重了些,为什么被她细女敕的小手轻轻一捏,他的心里就象着了火一样,脸腾地红了,心怦怦乱跳,恨不得能跳出心头。 只听楼池月的声音在耳边轻柔柔地飘来飘去,“你去战场了?” “嗯。”云风晕乎乎地应了声,然后,“哎哟。”惨叫声呼出口,云风完全清醒了,胳膊被楼池月拧成了麻花。“你怎么答应我的,上战场,好有本事,” “再也不敢了,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云风听出楼池月真的生气了,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楼池月这回甩开他的手,独自一人向山上走去。这个臭小子,胆肥了,先不说他若有个好歹,他们这一拨人全玩完,单是他这小身板,没有入军营训练过,就去战场,不是找死吗?越想越来气,懒得再理他。 云风几次追上去,都被她冷冷地甩开了。 山上临时搭了些草房,楼池月安排五百亲卫住进去。然后看也不看云风一眼,回自己房间了。 云风跟了上去,在楼池月关上门之前,伸进去一只脚。楼池詌uo??厝盟??矗?膊豢此??约旱沽吮?顾?豢诤攘耍???优脑谧雷由希?拔乙??恕!包br /> 云风小心翼翼地凑近些,“池月,不生气了,可好?” “哼。”楼池月冷哼。好吧,这小可怜样难道是跟嘉柔学的。嘉柔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宫,就怕贤妃不愿意,一个人住惯了一个地方,总会产生依赖。不过,以皇上对嘉柔的宠爱,云明应该没有机会对付她才是。 “谁让你坐过来的?”楼池月心里憋着笑,故作恼怒地骂道。原来她走神之际,云风坐在地上,趴着她的凳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你不在北疆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楼池月之前得信,云风说自己要来瑾州城,她还要他回信说说理由,没想到他直接来了。 云风听她问了这个问题,站了起来,一脸的严肃和坚毅,“你在这里被府兵围了,我自然要来替你讨回公道。” 楼池月看着眼前明显黑了,瘦了,高了的云风,心里一暖,“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让自己陷于死地的。” “没有过去,任何胆敢欺侮楼池月者,死!”云风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外面,似乎透过那黑暗,那凛冽的誓言破空而来,“我要让这天地容得下她!” “楼池月,我要让你以楼池月之名堂堂正正地活着! 我要让这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慢你! 我要让这天地任你逍遥!” 云风的声音铿锵有力,穿透夜空,这一刻,他那坚毅的目光,同样穿透了楼池月的心。 曾经爱过的记忆已经不在,你是否怪我如此绝情。我一步步踏进你的旅程,勾画你的人生,想重走一遍关于你的记忆,不是为了记起,而是为了忘记。 因为我想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人的一生里不能只有绝望和冰冷。 楼池月感到自己的心尖锐地一疼,泪水滑下脸颊,那颗早已凝成冰块的心透进了阳光。(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云风说出心里话,觉得很畅快,一回头,看见默默垂泪的楼池月,顿时慌了神。他团团转了几圈,上前拍着她的背,笨拙地安慰她,“不哭,不哭。有我在呢。以后只有咱欺负别人的,再不教别人欺负了去。” 楼池月拭了泪水,轻轻推开他,仰脸笑道:“我快被你拍吐血了。” “嘿嘿。”云风傻笑。但见她梨花带雨,眸光流莹,眼里蕴着笑意,他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乱跳,“这一笑足以倾城,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的笑容了。” “你都计划好了?”楼池月切入正题。 “那当然。”云风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胳膊,头枕在她的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因为他的个子已比楼池月高出半个头来,歪斜着腰,也不怕闪了腰。 “你怎么变得这般粘人?”楼池月有些不解地推推.+du.他。 “这样显得亲厚些。池月,以后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了。”云风的话语里有淡淡的哀伤,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地在皇宫里生活。小时候,贤妃还看顾着他,等贤妃有了嘉柔,而他自己又故意疏远贤妃,更是活得象个人人厌憎的孤魂野鬼。直到遇到楼池月,之前,他没有开窍,这一次,他告诉自己至死也不能放手。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象个男人一样走进楼池月的心里,他想起楼池月说过。习惯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那么,他就让她先习惯自己总会呆在她身边。不可或离。 楼池月听着心里一酸,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听得他的轻酣声,楼池月转头向他看去,哑然失笑,他已经睡着了。看来这一路走得急。 李再兴进来,看到楼池月眼神温柔地看着云风。神情暗了下,正要退出去,楼池月抬头。看见他,招招手,叫李再兴将云风抱到另一屋去睡。 李再兴从屋里出来,看到楼池月正等着他。“王爷来得很快。” “这个臭小子。”楼池月笑骂一声。“你回来得挺早,有消息吗?”。一边将李再兴让进屋里,连着木盆端来一个西瓜,“冰镇西瓜,姐赏你了。” “哪来的冰?”李再兴直接一个掌刀,将西瓜掰成几瓣,连吃几口,冰凉爽甜。“怎一个爽字了得,池月。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楼池月似认真地想了想,坦诚地摇摇头,“真没有。” 李再兴咽下一口西瓜,异口同声:“真没有。”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哈哈大笑,楼池月伸出拳头,李再兴也伸了拳头,单拳相击,默契于心。李再兴看了眼楼池月,继续吃西瓜,心下却忽然有些明白,或许就是因为两个人太默契了,一样的理智冷静,就象两棵树,天然的亲近却又靠不近。想到方才云风的样子,或许我要改变一下自己,变傻一点,想象一下自己在楼池月面前撒娇的模样,他一阵恶寒,打了个寒战。 楼池月正等着他回话呢,瞧他打了个冷战,她将剩余的西瓜端走了,“这个太冰,别吃坏肚子,” 李再兴欲哭无泪,还没吃够呀,那边楼池月已递了块帕子过来。 “府兵的伙食有所改善,欠了三月的饷银发放了,府兵开始练兵,瑾州城的防卫加强了。看来云明派来的吕东望还有点用处,不是个绣花枕头。他这是防边军过瑾州城。”李再兴说道,“小远出了京,皇上必然心生疑虑,恐怕此刻的官道上跑忙了圣旨。” “皇上掣肘边军最有效的手段只有一个,粮草。府兵,而且还是散落在各州府的府兵,暂时还没落到皇上眼里,只是没想到云明这回动作挺快,居然在皇上之前动了,看来他已经把云风当作对手了。”楼池月心中了然。 “我们当初想着制造混乱,让府兵来剿匪,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将那总兵给宰了。来了这个吕东望,看来是不可能了。”李再兴看楼池月,杀气腾腾,手掌下劈,“不如,我去将吕东望……” “不用,咱们现在是堂皇之师,云风之后行事都是堂堂正正的力量碾压,只有这样,他坐上那个位置,才能令天下敬服。云风说了,他已准备妥当,咱们且看他的。臭小子的独立一战,倒让我有些期待。”楼池月打了个呵欠,看看天色,许是已近子时。“去歇着吧,这几日都是你在奔波,可惜小远不在,等他来了,试个新菜品犒劳你一顿。如何?” “唉,你这个中看不中吃的草包子,只会说不会做有啥用咧。”李再兴丢过去一个邈视的眼神,叹着气,昂首阔步地背着手出去了。 “李再兴,你给我等着,总有我鄙视你的时候,我直接给你踩泥里去。”楼池月笑骂道。 第二天一早,咚咚咚,急促地敲门声,楼池月一边穿衣,一边问道:“谁呀?” 门一打开,蹿进一个人来,直接抱着她转了一圈,才将她放下了,眉开眼笑地望着她,“原来我没做梦呀,真找着你了。” “臭小子,发什么疯?”楼池月走回床边,理了床铺,取了梳子梳理头发,一边道:“你先出去,我还没梳妆呢。” “我不会梳发,你把我的头发一块梳了吧?”云风厚脸皮地凑上前去,“咱们家池月,天仙似的,不用妆扮了。可怜我这一头乱发,每天都被扯下一大团,你可怜的云风要是成了秃驴,真活不了了。” 楼池月拿丝巾草草挽成一束垂在身后,放下梳子,拿起一把剪刀,凶狠狠地对着云风的头发比划两下,“我这就成全了你。剪了之后给你抹上油,包你油光蹭亮可点灯。” “刀下留发。”云风绕着桌子跑,一边笑嘻嘻地喊。 “和顺。将你家王爷扔进水缸里凉快凉快。一大早就跑来折腾我。”楼池月走到门口叫道。 和顺远远地站着,连连摇手,诚惶诚恐,“奴才不敢。”一边偷偷地笑。 “云卫一,你跑哪儿去了?”楼池月再次唤道。 “他守了一夜,我让他歇着去了。今儿白天,由我守着你。”云风站在她身后。将绞好的帕子递给她。楼池月不理他,管自己梳洗。 回头一看,云风正拿着梳子与自己的满头乱发搏斗。梳子都掉了两回,手忙脚乱地,明知道他亲兵中必有贴身侍侯的人,楼池月轻叹一声。“怕了你了。”上前为他梳发。看他满眼闪着星星,嘴角快咧到耳边了,她眉眼弯弯,轻轻笑了。 楼池月好不容易将他的头发梳通了,皱皱鼻子,“你这头发都快馊了,真没人给你打理吗?”。 “是呀,是呀。”云风顺杆子爬地点着头。瞥见楼池月黑了的脸,猛然醒悟。池月可不是好骗的,忙改口道:“不是,这一路赶得急,没顾上。要不,您这巧手帮我洗洗?” “是不是还要帮你搓个背洗个澡呀,王爷?”楼池月扯了下他的头发,看他疼得呲牙咧嘴,梳子敲敲他的脑门,“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李再兴抱着臂在门口看热闹,此时悠悠道:“池月,后山有个泥龙潭,往里面一扔,包准王爷白白女敕女敕的出来,那里水蛇多呀,王爷一准洗痛快了。” “这主意好象不错。”楼池月撇撇嘴,忍着笑。 “李再兴。”云风差点跳起来,但转眼看到楼池月眼里的笑意,一颗心就象泡进了温泉,暖暖的,很舒服,他也笑了,“池月,你就是我心中的月亮,我对你的仰慕之情,就如那滔滔之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那高高之群山,重重叠叠,上刀山,下油锅,不会皱眉,我这小身板,全凭你做主了。” 楼池月早放开他的头发,哈哈大笑,“这笑话我教你的?” 云风点头,眼里亮晶晶的,我会比二哥更宠你。 李再兴抖抖自己一身鸡皮疙瘩,这小子脸皮比城墙厚呀,完了完了,跟云风比起来,自己就是个正人君子呀,怎么斗得过这个坏小子。 用过早膳,梳洗过的云风眉眼朗朗,一身紫光锦袍,显出几分沉静肃穆的贵气。 楼池月瞧了,点点头,走过他身边,错身时低声赞道:“英姿勃发,有王者之气。” 云风强自压住心头的喜悦,绷着脸,一挥手,大声喝令道:“出发。” 云风带着五百亲兵,连胜山耿大当家一齐下了山,在山脚下的官道上,摆了个长蛇阵,也就是所有亲兵躲在树荫底下,这就是个毫无防备找死的阵法。 一骑打马而来,看了一眼这边的情景,又原路转了回去,不一会儿,十几骑人马不紧不慢地过来,后面跟着步兵方阵,足有上千人。 云风一人独座在一棵大树下,太师椅轻轻摇着,眯着眼半睡半醒的。 十几骑还未到近前,和顺大喝一声:“来者下马,闲亲王在此,若有造次,杀无赦。” 那十几人下马,步兵方阵止步。一人跑上前来拜见,和顺亮出云风的亲王令牌,那人立即跪下,恭敬地磕了头,这才退下,回去通报。那十几人中有一人,此人身材瘦长,双手极大,一柄大刀悬于腰间,看来是个擅用重刀的力气之士。 “瑾州府总兵马明山拜见闲亲王殿下。”马明山单膝跪下,行的是军礼。 “马总兵请起,本王也不废话,这连胜山的流民本王招安了,这位是耿大当家,本王已许给他的承诺,马总兵要行个方便。”耿大当家将王爷拟好的通告呈给马总兵。 马总兵快速扫了一眼,都是些寻常的条议,自然应下。 “如此,马总兵,今日你回去通告全城,明日此时,来此接收连胜山的流民。”云风起身,似要离开。 “王爷,您不与卑下一同回城吗?也好检阅一下府兵,鼓舞一下将士们的士气,”马总兵满心期盼地看着云风。 云风犹豫了下,“既如此,明日此事了了之后,本王与你回城一趟。今日便不去了,还是山上凉爽些,此地风景也好。马总兵,先说好了,一切从简,明日酉时之前,本王要回关山。” “明日卑下前来恭迎王爷。”马总兵神情似有些激动。 云风由亲卫抬着椅子上山去了。看那些亲卫队伍虽然齐整,但神情松懈,垂着头,躬着身的马总兵脸上全是嘲讽之色。这样的王爷,果然当得一个闲字,又怎能领兵? 云风一行回了山,云风立马去了楼池月的房间。“池月,我事办完一半了,有没有奖赏呀?” “水果冰沙。”楼池月端了两小碗出来,一人一碗。 “还有那许多,留给谁吃?”云风眼尖,瞧见了,话里泛着酸味。 “云卫一,李再兴,和顺,还有水袖。”楼池月随口答道:“叫和顺进来吃,放久了味道不好。” 云风将门口的和顺唤进来,和顺笑眯眯地谢过楼池月,“还是楼小姐会疼人,爷,奴才跟着你这许久,可没见你赏过奴才吃的,原来好吃的全进了爷一人的肚子。” “你家王爷就是只馋嘴的猫儿,你算是跟错人喽。”楼池月打趣道。 “是呀,是呀,跟错人喽。好在王爷还有一个优点,就是眼睛雪亮,一眼就看中了楼小姐这神仙般的人物,奴才这才沾点光。”和顺笑眯眯地附和道。 云风听了心里暗乐,可惜楼池月全然没有听出这话外之音,反而想起了一事:“顺公公,你家王爷怎么就跑去战场了,你看不住他?” 和顺瞟了一眼云风,见他一个劲地摆手。和顺叹了口气,“王爷进了精锐营,月兑了一层皮,武功大有长进,奴才一时不查,居然下手轻了,被王爷装晕骗了过去,他就跟着精锐营去了草原,回来时,被一千突厥骑兵围困,真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被卫大将军接了回来。楼小姐,真不敢再有下次了。” “真是好胆色啊。”楼池月放下碗,向云风走去,“顺公公,你去外头慢慢品尝,把门给我带上了。” 和顺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池月,真不敢有下次了。你昨儿不是已经教训过了?”云风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楼池月。 “还想有下次。”楼池月柳眉倒竖,“不让你尝尝十大酷刑,你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将鞋子月兑了。” 求饶声和惨笑声不绝于耳。和顺贴着门听着,脸一抽一抽的忍得好辛苦。 “把衣服月兑了。”一个声音冷冷的不容置疑。“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精忠报国。” “啊,啊。”一声声惨叫,听得和顺眉开眼笑,“太凶惨了,太凶惨了。” “把裤子月兑了。”冷冷的声音里带着器张的笑声:“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作恨不生为女儿身。” “不要啊。救命呀。”云风叫得那叫一个凄厉宛转。 过了约模一刻钟,里面终于没了声音,楼池月施施然出来了。看着和顺端着碗站在门口,一副脸抽筋的模样,楼池月摇摇头,似是很不满意自己,“可惜,我还是心太软。” 和顺一溜烟地跑进去,见云风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不会真吓着了。却听云风似悲似喜地喃喃,“池月,我都被你看光光了,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啊。” 和顺看他明明穿着里衣,翻翻白眼,也施施然出去了,点点头:“的确,还是心太软。”(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云风领着自己的五百亲兵和连胜山的几百山贼下了山,刚到山下,羽箭如蝗,突如其来,亲兵将云风扑倒,掩其后退。看似仓皇,众人却是进退有据,一边格挡箭矢,一边向后退去,只退后了十几步,入了山,众人扑倒在地,于草丛树林里拿出早就藏好的盾牌,五人一组,形成圆圈防护,连胜山的山贼跟在亲卫后面,反而死伤了几个。 一轮箭矢过后,和顺大吼一声,声震数里,“闲亲王在此,你们胆敢行刺亲王,行同造反,当夷九族!” 府兵们面面相觑,有些迟疑,许多人昨天虽然没有听见总兵和对方说什么,却亲眼看见总兵对其中一人毕恭毕敬的。 “闲亲王远在边疆,怎会与你们山贼混在一处?你们这些山贼,胆敢冒充亲王,百死莫赎!”马总兵大刀一挥,指向云风这边,“众将听令,杀!”率先冲了过来。 霎时,杀声盈野,于昨夜就埋伏于山林两侧的府兵冲了过来,与马总兵这一路形成三面合围,向云风他们包围过来。 一支信号弹在山顶升空炸开。五百亲兵和数百山贼缩成一个圆圈,放倒了数棵早已锯空的大树,躲在树后射箭反击,若有府兵冲到近前,几人合击,将其逼退或斩杀。五百亲兵的战力非同小可,那些山贼也是拼了命,府兵多如蚂蚁,在这斜坡上山林中却一时攻不进去,只得团团围住了。这也是马总兵的意思。他只怕闲亲王逃了,倒不怕多费一点时间。 在瑾州地界,除了府兵。还有谁敢在此时和他叫板。马总兵下令众将继续攻击,他自己退出战圈,来得一个也是一身府兵装束的中年人身边,正是那个云明派来的参将,“吕大人,合围既已形成,就不怕他逃出升天。大人此番大功。将来鸿运高照,还望提携卑下一二。” 吕东望却是脸色一沉,“闲亲王为何会突然到瑾州城。和这般山贼混在一起的缘由,我们一无所知,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是尽快结束战斗为好。” 话音刚落。万马奔腾的声音轰隆而至。然后是山野震动,草木摇晃。片刻后,雪亮的刀光,齐声的狂吼,凛冽的杀气奔腾而来,“正扬铁骑,降者不杀!” 府兵们愣住了,正扬铁骑。只有睿亲王云正的骑兵才得过皇帝亲封,振我士气。扬我军威,才能称正扬铁骑。就是禁卫军的羽林卫也不能称正扬铁骑,那是他们每个人浴血奋战而来的荣光。可我们也是大华的府兵,为什么对我们动手,有机灵的想起刚才有人称闲亲王在此,手一抖,扔下了武器。 “闲亲王在此,速降不杀!”果然,骑兵倏忽而至,口令已换了一个,凡是阻挡在前,手中还拿着武器的一律斩杀。 这下,那些府兵再蠢也知道被总兵给骗了,于是,纷纷扔了武器,跪伏在地。若再反抗,真会被夷九族的。 骑兵统领单膝跪下,“末将来迟,王爷受惊了。” “哈哈,众将士辛苦,来得正好。”云风向诸将士回了个军礼,然后笑道:“来,将马总兵和吕东望好好地请上来,本王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带兵伏击亲王。” 吕东望脸色发青,还算镇定,有些自嘲地问道:“王爷此来,就是为了做局,拿下这一万府兵的,对吗?”。 “你的脑子挺好使,你这样想也是对的。”云风倒没有嘲讽他,“不过,我此来只为了马总兵,他不该派兵欺负一个女子。” 马总兵在一旁两腿战栗,早无当初砍头将军之威。听了此话双腿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地求饶,“王爷饶命,卑下都是被逼的。王爷或许有所误会,卑下虽然糊涂,却从来不欺负女子。” “我要借你项上人头,向世人发出一个警告。”云风声音慢慢扬起,似对着这高山,对着这天地,发出他的第一声,别人必须听到并遵从的第一声,不是惊雷,恰如虎豹初鸣。“楼池月还活着,任何想伤害她的人,我云逸必杀之!” 楼池月听了,热泪盈眶,笑骂道:“臭小子,好好的一场胜利,正好收拢将士之心,被他生生整成报私仇的了。” 李再兴听了,默然良久,叹道:“或许,我不如他。” 云风出宫之后,第一次见他,犹显稚气,在李再兴眼里,他还是个小屁孩。可短短时日,他身上已有军人的风骨,男人的沉稳大度。而让李再兴佩服的正是今日这番话,虽然很犯傻气,却可见其真心,可见其真性情。 云风带了骑兵进了瑾州城,瑾州城内还有五千府兵要去收拢。 楼池月、李再兴、云卫一、水袖再次入瑾州城,不禁有些感叹世事多变,前几日才仓促逃出瑾州城,今日这里却已换了主人。新任知府还没有到任,不出意外,还是云明一脉的。 “云卫一,我就奇怪,王爷是怎么将一万骑兵神不知鬼不觉得过五关,入得这瑾州地界的?”李再兴和云卫一走在后面,楼池月和水袖正在摊前摆弄些小饰物。说起来,楼池月纯粹地逛街,这还是第一次。 “我细想了一下,王爷只有一个身份可用,就是督察使,这督察使只有监兵之权,而无掌兵之权,所以也没有明旨规定他的职权只限于边军。我想王爷就在这上面动了手段。具体的我也推测不出。”云卫一看了眼楼池月,“主上也许知道。” 李再兴点点头,眼里有着深深地怜惜,“懒得问她,难得看她有闲情逸致,不用整天神神叨叨地算计。这样挺好。” “当初王爷要我奉她为主,我心中其实并不愿意,如今看来。王爷要我守护她,只是为了留下我的命。主上智深如海,只要她愿意,哪里不能快活地活着。可是她承受了我们所有人的期望,为王爷报仇,她做了一个她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人。她本是个心思明透、不染尘埃的女子,如今手里却沾染了血腥。我总在想。王爷必定会怪罪于我和我们。”云卫一紧了紧手中的刀,眼神锐利地盯着李再兴,“所以。以后只可以她对不住你,你不能对不住她。” 李再兴认真地看了看云卫一,收起他一惯懒洋洋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倒想对不住她。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云卫一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其实性情上,你和王爷有几分相似,比王爷更洒月兑些,所以你更得女子喜欢。可是你遇见主上的时机太不对了。主上失忆了,意味着什么,你该明白?” 意味着她将这一线的情丝抽离了。李再兴很忧郁。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恨自己去得晚了。 晚膳后。楼池月烹茶,几人静等,云风喜滋滋地坐在楼池月一桌。一盅茶品完后,楼池月的心又静了下来。 云风看了,心里一痛,这样的楼池月不是原来的楼池月,那个幽禁在皇宫里依然有着最清澈笑容的楼池月不见了,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他将衣袖理得平整些,压下心头的不安。然后笑道:“池月,我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何?有没有奖赏?我想要一件礼物。” “你倒说说你怎么出得五关?”楼池月摊开笔墨纸砚,倒了点清水,慢慢研磨,神情淡然。 “瑾州事涉霉变粮运进军营,我这个督察使自然要来查问。这瑾州有一万府兵,我身为王爷怎可轻涉险地,自然要恳请大都督派重兵护卫。五官守将若有疑义,我这督察使就不用走瑾州一趟,直接将霉变粮跟他们换好军粮就可。这他们如何肯换,只好让我入关。沿途还得替我遮掩,不然我这督察使好不容易督察一回就一无所获回去,脸上可不好看。入瑾州后,我们一路昼伏夜出的,这才瞒过马总兵。主要是他没想到,传闻已被突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边军,会突然出现在瑾州的地界。”云风眉毛轻扬,虽说不上得意忘形,至少心里对自己这一出还是满意的。 “你因为什么胜出?”楼池月又问道。 “我们出其不意,战力又强。他们还中了计,自然落败。”云风虽还不算是个合格的将领,但还算聪明。 “不错,出其不意,否则一万对一万,骑兵对守兵,城高墙厚,只能是僵持。可这出其不意,在于我们的情报够快够准。之前,我们在暗处,之后,我们在明处,情报的优势很快会被对方查知。之后,我们要慎用我们的情报网,李再兴并不欠你云风的人情,光明堂的人命也不能轻易牺牲。”楼池月此话有些冷,但却如当头棒喝。 云风自出宫以来走得太顺了,顺到他快忘了身后力量的支撑来自于哪里——云清、云正。没有两位皇兄留下的人脉和势力,他寸步难行。云风郑重地点点头,“我不敢再忘!” 云风郑重地向李再兴一躬到地,“多谢李大哥情深义重。” 然后又向云卫一一躬到地,“多谢卫一兄鼎力相助。” 李再兴只是拱拱手,云卫一却是还施一礼,“王爷,言重了。” 楼池月这才笑了,“送你们三人一份礼物,可想好了,过期不候。”她铺开宣纸,看三人低头默想,开始动笔。云风看了其他两人一眼,索性走过去,三人凑在一块,低声讨论起来。 等楼池月停下笔来,看了三人一眼,又提笔在画上落下几个字:“论礼三剑客。”心下得意,不禁笑出声来,“争论礼物的三贱客。”可惜这个梗只有自己一人知道。 三人抬头看向她,楼池月向他们招招手,三人过去一看,诧异中有些惊喜。他们三人被画得栩栩如生,神形皆备,与旁人的画作画风似有不同。 云风立即出声,“我就要这画。” 李再兴出手最快,见墨汁已干,抄起来一卷就跑。云卫一无奈地摊摊手,“我要一件兵器。” 看云风不依不饶地趴在楼池月的桌前,象是要撒泼的前兆,云卫一觉得自己还是暂避的好。刚走到门口,听到云风哀怨地声调:“我也要一幅画,我要池月的自画像。” 云卫一脚下一踉跄,“李再兴啊李再兴,你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楼池月不免有些奇怪,问道:“你要我画像干什么?” “这个,我想打一面有你画像的令牌,然后刻上莫敢不从四字,多威风呀。”云风眼珠子乱转,暗自佩服自己的机灵。 “是不是里面藏张藏宝图呀?”楼池月打趣道。 “这主意真不错,咱们要给江湖留点传说嘛?”云风兴致勃勃,“我们找座山或者下个湖,然后藏上一些宝物,留待有缘人。” “然后掀起腥风血雨,你这是要统一江湖吗?”。楼池月收了纸笔,眼里有火苗蹿动,这可不是好事,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怎么就让自己兴奋起来。 “那就是不行喽。”云风垮下脸,扯着楼池月的衣袖:“你答应我礼物的,要不我要一个承诺。” 楼池月想起当初设计李再兴那会儿,轻轻笑开了,压下那一丝燥动,“你看我象是挖坑自己跳的人吗?”。 “明儿我们出关吧?”云风只好转了话题,太聪明的女子不好求呀。 “好,总要等事情往上蹿一蹿,看看皇上的反应再做决定。”楼池月想了想,又道:“和突厥人谈得如何?” “让出五百里草场,其它的大都督还在谈。”云风问道:“有了这五百里草场,我们就可以扩充骑兵了。我只是想,我们为什么不趁机将东突厥彻底灭了?” “我们没有时机。云明不会坐在那里不动的,打仗需要钱和粮草,我们深入突厥,云明就敢断了我们的粮草,要了你的命。”楼池月眼里有些阴霾,“他敢在对突厥之战中暗杀云正,他就会为了那皇位置你于死地,他不会在乎多少人为你陪葬的。而且……” 楼池月看着云风,等待他的回答。“而且,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游移不定,我们要想找到他们,并将其击败,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与他们一样战力的骑兵。”云风的目光更为坚定,“那就十年,十年之后,我们拿下东突厥!” 烈烈雄风,必将席卷大地。(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楼池月叹气,已经晚了吗?看云风的反应,显然不是因为今天的事,一时的冲动。自己居然没有察觉,现在回想来,或许从他突然改口叫自己名字那时起,自己只忙着报仇,完全忽视了他。 “真是该死。”楼池月懊悔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原以为他是一时冲动,自己才用了重锤。想想这段日子,他经历了兄弟相杀,父皇的绝情,自己是他心里最后一根稻草。再想想他以前执拗的性子,楼池月害怕了,自己会不会毁了他?想到此,楼池月向花海外跑去。 云风站在马的一侧,抱着马脖子,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楼池月只瞧了一眼,鼻子一酸,眼泪涮一下流了下来,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孤单,抱着他最后一个朋友,他的爱驹小风。 和顺、云卫一两人远远地站着,没敢靠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池月上前,抱住了他,声音有些哽咽,“好了,好了,我认输,咱们还跟从前一样,一切顺其自然吧。将来谁也不怨谁也不悔,成不?” 云风的手终于松开了马儿,声音听着有些小可怜的委屈:“你不骗我?”这时,他似乎又成了那个十六岁的少年。 楼池月松了手,退后两步,看着他,含泪笑骂:“臭小子,还不上马,回营了。” 云风快速地瞟了她一眼,见她眼里泛着泪花。哪敢再说话,乖乖地上了马。 “云卫一。”楼池月唤了一声,云卫一才把马牵过来。“这马怎么回事?” “马腿上扎上了马尾刺。”云卫一回道。“这东西扎着又痒又痛,所以才会惊了马。” 楼池月模了模马脖子,看它还是很温顺的,上了马。云风骑马过来,将缰绳要了过去,他在前头牵着楼池月的马走。楼池月又好笑,又好气。又有些感动。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又走了一段路,楼池月要回了马缰,一路压着马速回了营区。 刚回营。卫中行就来了。“王爷,葛矮子油盐不进,白桦关怕是要打上一场。” 云风却是摇摇头,“能不打最好。本王不想看到袍泽自相残杀。” “王爷。两军交战勇者胜,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末将有句话一直想说,其实我们当一路破关而去,收编关防将士,这般才能确保后路无忧,如今我们孤军深入,实是兵家大忌。”卫中行不无忧虑。他实在想不通,大都督怎会同意这样兵行险着。 “卫将军请坐。”云风笑道:“这话大将军怕是憋了一路了吧。我们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清君侧而非谋逆篡位,只要父皇不是站在云明那边,我们就还有希望。虽然会有些凶险,但我不想让后人认定我们是谋逆篡位,此例一开,云氏后人争斗将更无顾忌,内斗不止。” 云风顿了顿,看卫中行欲言又止,他喝了一口茶,神情更加从容不迫,“大将军不用太过忧虑,你忘了,我们已经拿下瑾州城,即使今后五关将士得皇命,不让大都督入关,我们兵源和粮草也不成问题。况且,真到那一步,以大都督之能,提十万之众,又怎么可能被挡在关外呢?” “王爷思虑周全,末将多虑了。”卫中行点点头,神情松了松,似乎还话要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大将军似乎还有顾虑。”云风放下茶杯,正色道:“大将军所虑者,本王心中有数,名不正则言不顺,将士们拿身家性命相搏,跟云逸出生入死,云逸自不会半途而废,他日自会论功行赏,绝不相负。” “王爷之意……”卫中行的眼睛亮了,这带兵最忌讳一点,就是看不到希望,以恩义能激将士一时之血气,但若要让这被激起的血气不泄下去,就必须有利益的捆绑。 “登极帝位,恩泽天下。云逸此生之志。”云风长身而起,面容沉静坚毅,目光明亮深邃。 卫中行大喜,拜倒,“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虽然大家必知肚明,但始终未得云风亲口说出,心里终是不安,何况这次进军关内的方式如此诡异,令众将极为不安。 卫中行安心离去。云风想了想,还是向楼池月的营帐走去。不曾想,到了门口,被云卫一挡住了。“主上吩咐,谁也不见。王爷见谅。” 云风气苦,悻悻而回。说好的一如从前呢? 第二天,红日初升,云风一身盔甲,单刀独骑叫阵军前,“云逸在此,谁敢一战?” 身后精锐营众将士远远跟着,这王爷起床气有点吓人,他们也不敢靠太近,违逆他的意思。 “让葛将军前来,本王要与他单挑。”云风怒吼,一夜的焦躁,一夜的火气瞬间爆发。 葛春林来得很快,王爷相召,不敢不来,除非闲亲王正式攻城,他才可以拒绝。“王爷贵为亲王,有事当由皇上圣裁,岂可亲易启兵端,祸及无辜。” 云风大声道:“本王入关是为清君侧,为战死的兄弟讨个公道,你身为将军当为兄弟舍身。本王不想袍泽相杀,所以约你决斗,本王胜,我们入关,本王输,我们回转麻山。可敢一战?” 葛春林目光扫过城墙上的将士,见他们虽然看着城下,但不时有眼光瞟过来,显然谁也不想和十万将士血拼。他沉默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道:“王爷,点到为止吗?”。 “若要决生死,当去杀突厥。”云风有些焦躁地问道,“可敢一战?” “王爷有所命,末将遵令。”葛春林转身下城,眼里闪过一道厉色。 葛春林出了城,看云风一人独立,手执单刀,战马已被牵走,看来是准备步战,马战对冲容易受伤。葛春林下马,嘴角向下一撇,他身材瘦小,手提一把长枪,脚下生风,快步而来。可见其人身手以灵活见长。 没有再寒暄,两人一抱拳,就开始比武。一开始,两人你来我往,倒象在拆招。和顺跟在场边掠阵,见此情形,心下渐松。 葛春林长枪在手,一直占有优势,云风突然刀随身转,一个斜劈,荡开他的长枪,旋身向前,一个顶肘,葛春林后退,云风手腕一抖,单刀直刺,停顿在他胸前。云风洒然一笑,“你输了。” 云风收刀,葛春林长枪横扫,狠狠地砸中他的右肩,打落他的马刀,紧跟着挽了一个枪花,枪尖回弹,直刺云风胸前。 “竖子敢耳!”和顺飞扑过来,却是离得太远。 云风来不及闪躲,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枪尖入体,云风如受重锤,一口血喷出,身子蜷起,一个后滚翻,右手拔出绑腿上的军棱刺。 葛春林那一枪毒如蛇信,居然没有刺入云风的心脏,一怔间,已明白云风必然身着内甲。他没有丝毫停顿,一枪快如闪电,直刺云风的面门。 云风左臂一挡,胳膊被刺了个对穿,云风向前一冲,手臂上整块肉被生生撕了下来,血流如注。借这一冲之势,云风右手军棱刺扎向他持枪的右臂。云风这种搏命的打法出乎葛春林意料,竟被云风刺中右肩,顿时鲜血飞溅。 云风一招刺中,人已撞入葛春林怀中,一个膝撞,正中他月复部。葛春林弯腰,长枪松手,直撞过来,将云风撞倒在上,如饿虎扑食,扑到云风身上,双手锁住云风的脖子。 云风被他勒得透不气来,双手也被他压在身下,军棱刺一下下向他腿上刺去,他就是不松手。云风翻着白眼,手也提不起来。葛春林的双手似乎也越来越没力了。 剑光一寒,一道血线,鲜血喷到云风脸上,葛春林仆倒,死了。和顺终于赶到。 “王爷。”和顺抱起云风,向营帐冲去。(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两百精锐将士慌了神,飞骑过去接了和顺,一边派兵回去让军医和曹神医准备救治。 回到营房时,云风已经痛得醒转,冷汗直冒,他抽着冷气咧嘴叫道:“和顺,趁白桦关军心不稳,让卫将军去接收白桦关。” 和顺去传令,军医替他包扎,曹神医把了脉后开了方子。“没伤到筋脉,应当无恙,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卫中行直接率兵进逼白桦关,“速开城门,否则死!” 城楼上守将不知所措,他们最高的将领已死,几个副将聚在一起,互相对视,没有主意。 “我是大将军卫中行,葛春林胆敢行刺亲王,等同谋逆,你们要跟着他造反不成?速开城门,王爷说可既往不咎。”卫中行再次大喝一声,手中刀一扬,将士们齐声断喝:“速开城门,免死!” 副将们互看一眼,其中一个叫袁中平的副将出声道:“皇上未有旨意之前,闲亲王还是王爷,葛春林行刺王爷,显然他参与了夺嫡之争,身为将士,我宁可站在闲亲王这边。闲亲王行事堂堂堂正正,而且他不愿袍泽相残,才会遭此一劫。而且,将士们哪有士气?” “剑脊关已让他们轻易过关,我们也开城门吧。”又有一人同意,很快众将统一意见,放他们入关。 云风喝了药,一直怔怔地望着帐门外。额上冷汗直冒,眉头凝成川字。他的手捂在胸口,心口之痛远超胳膊上的剜肉之痛。“池月,你就如此狠心。即使我伤成这样,你也不来看我一眼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哪怕我还做你的学生?” 云风沉沉睡去,眼角泪痕湿枕。被将士们抬进白桦关。 和顺回来后,一直守着他。看他如此模样,心里便觉酸楚,心下更是埋怨楼池月的狠心。 云风再次醒来,入眼只看到卫中行正在问曹神医话。还是没见到楼池月,心里就象被冰棱深深地扎了,先是痛着。然后一片冰寒。 和顺看他醒来,扶他坐起,“王爷,先吃点东西?” 云风摇摇头。见卫中行过来。问道:“可还顺当?” 卫中行点点头,“都入关了。王爷,您当初可是承诺过的,没有下一次了。您怎么还将自己置于如此之险境呢?您堂堂一个王爷,犯得着拿命去拼吗?我们这些将士全都抹脖子算了,只能在边上看着。”卫中行越说越来气,声音高了上去,直接将脖子凑到他跟前。“您直接杀了末将得了,总比吓死了来得痛快些!” “大将军息怒。我也没想到那葛春林存了杀我之心。”云风无奈地解释道:“据情报所知,我与他比试胜负在五五之数,我就想我若一拼命,他顾忌我是王爷,那我赢定了。能兵不血刃地拿下白桦关,岂非最好不过。哪曾想,他一口应下比武,却是要置我于死地。所幸我在精锐营苦练过,又经历过生死,总算有惊无险。” “王爷,这还叫有惊无险?您一刀砍了我得了。”卫中行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不依不饶。 “大将军莫生气了,以后我就呆在中帐,再不会单枪匹马去冒险。”云风再次承诺。昨夜心火难平,就想了这么个方法,如今想来的确太过莽撞。所谓人心难测,谁知道他们背后站着谁。 卫中行甚至李骁军,他们这些将士之所以先择云风,一来有睿亲王的缘故,二来云明所做所为太令他们心寒,三来云风的能力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若云风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事关生死和集团利益的选择下,他们依然会做云明的顺臣。 “怎么没见着军师?”云风手再次捂上胸口,冒似平静地问道。再受伤再心痛又如何,他还是忍不住不问。 “军师说乏了,歇着呢。”卫中行目光一闪,“末将先行告退。” 云风如受重击,身子重重地向后一仰,原本想着楼池月有事走不开,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他闭上眼睛,世界黑了。 和顺悄悄退出来,直奔楼池月的住处,一眼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云卫一,火气就上来了,直直地往里闯,口气不善,“你家主子呢?” 云卫一伸手挡住了他,一脸嘲讽,“你家主子呢?” “王爷受了重伤,她楼池月也不去看一眼,好狠的心哪!”和顺一闪身,向里面掠去,“我倒要去问问她,她还有没有长着心?” 云卫一愣了下,显然没想到王爷受了伤,再要拦却来不及了,急声道:“主上还昏睡着,你不要进去。” 和顺顿住了脚步,回头,“怎么回事?” “昨日回营后……”云卫一解释道。楼池月知道葛春林不肯开城门后,就在想如何尽快攻入城中,想来想去想到了酒精,将酒精投入城中,若能薰晕了守城将士最好,若是不能,也可用火攻。若投入火油,对方必有准备,会将火油冲洗掉。酒精对方一定没有防备,可一举成功。楼池月原先就让人蒸制了一些酒精用作消毒。于是她打算在营帐中做两个试验,一是看看空气中多浓的酒精度才可能薰晕人,二是看看酒精的燃烧程度。结果她晕了,一直晕睡到现在。 “原来如此,王爷想差了。”和顺脸上有了喜色,又将云风受伤的事说了。云卫一这才明白过来,“我正奇怪怎么就进了城,一直守着主上,也没过问一句。”其实他是觉得云风昨日被楼池月婉拒后,就再没来问候一声,太过凉薄,心里有火,这才懒得问。 而卫中行是怕云风着急上火,这才没有明言。他哪里知道云风的愁肠打结。 和顺回去后。看看侧卧着的云风闷声不响,睁着眼呆愣愣地也不知想些什么。他笑道:“王爷,楼小姐只是昨晚喝醉了。至今未醒。等她醒转,看到王爷伤成这般模样,王爷怕是又要吃苦头了。” 云风眼睛亮了起来,追问道:“当真?” “王爷,您该用膳了。早点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少吃些苦头。”和顺扶起他,笑道:“奴才方才去瞧过了。自然不会有错。” “和顺,云风在此谢过。”云风忍着痛,扯着嘴角笑了。 此心只为你沉醉。此心只为你破碎,你若转身离开,光明不再。 楼池月醒来,大量地喝水。还觉得头疼。想了想,自己昨天被云风的心思弄糊涂了。原本可以找匹马试验的,弄得自己这般难受。楼池月看到自己住处换过了,叫来云卫一一问,才知道云风受伤了。 楼池月头皮一麻,心下一惊,“他这是找死的节奏。” 楼池月匆匆来到云风的住处,临到门口却站住了。 这一脚跨进去。那是自己找死的节奏。这一脚跨进去,自己再也不可能抽身离开了。只能等云风某一天忽然爱上了别人,自己才能再得自由。可是这一脚不跨进去,他这找死的节奏,自己又受不了。 楼池月一脚跨了进去,就这样吧,谁叫自己昨天已经答应他一切顺其自然呢。 “臭小子,死了吗?”。 听到楼池月隐着怒火的声音,云风有些慌乱,忙躺下来,盖上薄毯,蒙住脸,装睡。 楼池月走到他床前,一把掀了他的毯子,“让我瞻仰一下英雄气概,听一下英雄事迹,膜拜一下咱们的英雄。” 云风躺不住了,坐起身来,强自争辩道:“谁想到葛春林会起杀心呢?好歹咱们进了白桦关,你就饶我这一回吧。”说到后来,可怜兮兮地望着楼池月,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楼池月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下一酸,眼泪差点涌出来,转开脸去,一时默然无声。 云风一眼瞧见她眼角的泪花,攥着衣袖的手指掐得有些发白。云风心里莫名一痛,刹那间,他似乎读懂了楼池月。 她在害怕。 她还没有或者说从来没有从二哥之死中走出来。 哪怕她已失去了记忆。 所以她一发现自己的心思,才会如此决绝。 “先生。”云风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再唤一声先生,隐下心中的难受,他不想再给她添负担,“云风长大了,不会再犯糊涂。” 楼池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回头笑道:“看来上次刑罚没有用啊,你都没长心思记住。得加一加刑。” 云风惨叫一声,“我是伤员,求先生垂怜。” “也是。”楼池月点点头,“这刑罚就算了。咱来点文的,诸子百家,从今儿起,给我从头抄一遍。” “王爷的手还伤着。”和顺在一旁帮腔。 “伤得不是左手吗?”。楼池月看着和顺,笑眯眯地说道:“顺公公的剑术还得往上提一提才好,我听说有一个训练法子,每天用剑去刺树叶一万次,啥时候能将叶柄一分为二,剑术才算达到大成之境。要不,顺公公闲着也是闲着,去试试?” “哎呀,奴才忘了王爷的药是时候煎熬了,奴才得过去瞧着。”说话间,和顺飘出了门口。 “云风啊,你觉得呢?”楼池月又笑眯眯地看着云风。“这如风般的少年,这大好时光,你是从还是不从呢?” “听你的,听你的。”云风连连点头,态度诚恳,“多读书可以静心养性。” 楼池月拿了笔墨纸砚过来,替他研磨,云风妒忌着痛,下了床,开始抄论语。楼池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赞道:“字不错,严谨有度,庄重端凝,跟你跳月兑的性子不象啊。” “我的书法师从孔夫子,一直疏于练习。”云风有些赧然,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只能算是书法入门。 楼池月自己也提笔开始书写,两人索性抛开书,你一句我一句,顺着句来,偶尔,楼池月停下笔,磨一下墨,点评一下两人的字。不知不觉,一个时辰滑过去了。 和顺端着药进来,云风才放下手中的笔,右手酸了,但这一个时辰,自己居然忘了左手的疼痛。云风看一眼正在收拾桌子的楼池月,心里满满的。“先生就先生吧,我等得起。” 楼池月等他喝了药睡下了才离开。她直接去找了卫中行,“大将军,葛春林的营帐里可有线索?” “没有,收拾得很干净。”卫中行虎目中还有怒意,“几个副将我也问过了,一无所获,其实也不用查问,除了那位,谁还敢动闲亲王?” “大将军,我要见见白桦关的所有将领。”楼池月声音里有了前所未有的狠辣,“如果他们之中没有葛春林的同伙,我不介意让他们全都陪葬。如此一来,白桦关才算在我们手里。” 卫中行愣了下,看着此时的楼池月,心下一紧,竟然有些紧张和畏惧。“好,我去安排。” “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楼池月双手握成拳,眼里寒芒闪动。(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十个大水缸一字排开,里面灌满了水。两边搭了木架子,中间一根粗绳子搭在上面。 楼池月坐在中间,桌子上搁着茶盏,点心。她的身后是将士的营房,每个营房里有两人负责记录。 第一批百夫长被绑上来,楼池月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扫过每个人的脸,“我只说一遍,是太子云明的人自己站出来,把事情交待清楚即可。我会遣送你们回家,绝不为难。每个部题我只问一遍,有想说实话的站出来,不想说的我会让他呆在水里清醒一下。当我所有问题都问完了,还没有开口的人,那就对不住了,枭首示众。” 十个百夫长先被带出来,楼池月走回去,坐下,不愠不火地问道:“最近一个月里,白桦关可有奇怪的事奇怪的人?” 楼池月伸出双手,手指一个个勾起,当双手握成拳时,还没有人开口,他们或在犹豫,或在思索。十人被士兵拖下去,倒吊在木架上,头朝下浸到水缸里。十息之后,他们被拉出来,呛水咳嗽不断,耳朵里却听到楼池月依旧平和却冷冰刺骨的声音,“有想说的举手,下一次入水是十五息。” 这十人齐刷刷地举起了手,这个问题并不难,谁身边还没有点新鲜事。这十个人被带进营房,楼池月喝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走进第一间房,看了一下审讯记录,又问了几个问题。楼池月笑道:“看来你比较喜欢呆在水里,满口胡言。拉出去。” 楼池月向第二间房走去,如此一圈圈下来。到最后没有一个熬得住刑的,你不说,别人早说了,你熬着又有什么用。而那个被称为军师的人,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只要你一说假话,她就会把你扔进水里。越到后面越好审。几乎有问必答,没有人再受刑了。看看那军师面前一垒的供词,再绷着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多受苦外,一无用处。百夫长之后是千夫长,千夫长即为都尉,之后就是参将、将军了。 楼池月面对四个副将军。桌案上是一垒供词。她的手指轻扣供词,“四位将军,我想知道的都已知道,现下想听听你们的实话,袁将军,你先请,如何?” 袁中平跟着她进了里屋,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我所知的就这些,敢问军师。当真让他们解甲归田吗?”。 “当然,说句不当说的话,上面神仙打架,于我们凡人何干?军士的天职是保家卫国,参与朝争殊为不智。没有死于战场,而死于内斗,是军人之耻辱。”楼池月看着他,眼神光明磊落,“身为将军,你当知道,我们选择这样的方式入关,是置自己于险境的。闲亲王力排众议,只为了将士们不用自相残杀。袁将军是磊落汉子,我就不多言了。请——” 之后,葛春林一系和云明暗中埋下的棋子被单独关押,要随军入关,然后遣送他们回家。这一关有数百人之多,其中大部分是葛春林的亲卫和一个副将的亲卫,这个副将被枭首示众了。 袁中平向云风表示效忠。云风命他暂行将军令,统兵守白桦关,从边军在调一个副将协助他。休整三日后,大军再次开拔。第三关第四关的将领痛痛快快开了城门,前两关都不打,他们为何要打,这就是这两关将领的想法。 关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关的将领孙峻,曾是当今皇上的亲卫统领,无疑是皇上最为放心的一位将军。李骁军曾说,他宁可以一千兵对上别人两万兵,也不愿以二十万对上孙峻的两万贪狼军。和孙峻对阵,任何计谋都是无效的,只能面对面的和他死磕,直到杀光他所有人才能取胜。即使胜也是惨胜,心志不坚的将士会崩溃。 孙峻就是一块磐石,锲在最紧要处,不可动摇。 楼池月翻看了一遍孙峻的资料,孙峻的统兵法简单粗暴,将死兵死,兵死将死。比如一个伍长,统兵五人,若是伍长战死,士兵没死,战后士兵要殉葬,若是一伍士兵死绝,伍长没死,战后伍长也要殉葬。残暴兵法之后是极重的赏赐,孙峻身后是皇帝,自然可以恩赏远超其他军伍。这样的贪狼军全国也只能养这么一支。 楼池月也不禁皱眉,“孙峻不好对付,这关山难了。” 云风左臂依然挽着,他居中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将军,面带笑容,声音清朗,“我已着书函一封,射入城内,看看孙峻可有回复。一人计短,十人计长,诸位将军畅所欲言,总能找出更好的法子。” “关山易守难攻,正面进攻必然损失惨重,末将以为,多寻些本地人来询问,若能找出一条可入关的小道,可派一支奇兵以为内应,或可成事。”司马弘扬第一个出声。 云风点点头,“好,此事就交给司马将军负责。” 楼池月看了一眼司马弘扬,没有吭声。 众将一筹莫展,卫中行最后只得说道:“士气可鼓不能泄,这一路行来太过顺利,诸位将军回去后,着手安排练一下兵。王爷,明日若未得孙峻回函,是否派兵叫阵?” “行军布阵之事皆由卫大将军一言而决。本王也会遵守军令。”云风肃然道。 卫中行与众将退去。楼池月跟着出了云风的营帐,叫住了司马弘扬。 “军师。”司马弘扬行礼,双手下垂,似乎有些拘谨。 “司马将军似有些拘谨,有些话当说则说。”楼池月目光清澈地看着他,似能看透人心。 司马弘扬苦笑道:“被军师瞧破了。这一路来没有聚将议事,今日是头一回。我只说了一句话,便叫军师瞧破了。” 楼池月笑而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让他有回避的可能。 “突厥之战前,南营有一次换防,换来了一个偏将叫司马弘道,是末将的亲弟,他已投了云明。为了稳住他,我写了一封效忠书于云明,确保突厥之战他不会作乱。之后。经我多次劝说,他似乎有些意动,这次入关。他说若是我们顺利入关,他就随我效忠闲亲王。末将起了私心,家中父母早故,只有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末将实在不忍心他走向绝路。一直未敢明言。” “怕是你还存了一个私心。存了脚踏两只船的心思吧。”楼池月冷哼一声。 司马弘扬双膝一软。跪下了,“末将不敢。” “罢了,你今日将事挑明,显然有了决断。我可以为你守住这个秘密,不过,大都督那里我定然要知会一声的。王爷那里,我可以替你说话。你是聪明人,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弘扬顿首。“末将但有二心,万箭穿心而死!” 司马弘扬其人。一向思虑周全,谋定而后动,今天却急匆匆跳出来说话,显然心里藏了事。看他一心出主意,急切地想过关,楼池月觉得他是决定站在云风这一边的,所以才敲打他一下,就轻轻放过了。 云风出来时,看到司马弘扬从地上爬起,躬身退走。他走过去问道:“池月,司马怎么回事?” 楼池月将事情简略说了下,云风若有所思,“难怪卫中行一直心思很重,直到那天我明确宣示要坐那龙椅后,他才放下心思,这几日,士气才上来。看来之前这般犹疑不定的将士必然很多。不过,也不打紧,我云逸自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着我的脚步,直到踏进皇城。” 此时的云风从容自信,神采清扬而不嚣张。 楼池月看着他,笑着摇摇头,“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云风看出她眼里的戏谑,反而追问道。 “好不容易身上有点飒飒英姿,王者之气,却是个吊着一只臂膀的可怜虫。” “是呀,是呀,我太可怜了,求先生放过。”两人向云风的营帐走去,云风拉着楼池月的一只衣袖,撒娇卖萌。 “某人神清气爽,今日就写逍遥游。”楼池月不为所动。 一个时辰后,两人放下手中毛笔。云风拿了把折扇替楼池月扇着,眸光亮若星辰,笑意快要从眼里淌出来了。“池月,关山你也没法子吗?”。 “法子是有的,但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太过狠毒,我不想用。容我再想想吧。”楼池月练习了书法后,心思明透,“我回营了,你喝了药后就睡下,不用多想,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你也歇着,莫多想。没有取巧的策略,咱就堂堂正正地以力碾压过去。”云风没有送她,自顾自地上了床,只等和顺送药来。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她身边。 楼池月手里有两封信,一封是韩谷关的,他说自己和阿朵回中原了,打算回家祭祖后,游山玩水。还说若有事,招呼一声。阿朵在信后感谢她,当初她将李再兴看作生命中的唯一,只缘于李再兴救了她一次,还意外地揭下了她的面纱,李再兴的俊逸洒月兑一下撩动了她的少女情怀。之后,韩谷关的日夜相伴,一路护她周全,在她心情最遭糕的时候,细心呵护她。可是全被她漠视了。直到韩谷关斩钉截铁的那一句“你不配”,她才觉得天塌地陷。最后,阿朵说:“沙漠里只有一泉湖,若她干涸了,我们都会死去。下雨了,那是上天落下的情丝,不要去辜负。” 遇到对的人,往往不是你春心萌动的那个人。 把握现在,莫要辜负眼前人。 这是阿朵想对她说的话,这是为李再兴说好话来了。 楼池月笑了,这阿朵心思纯净,爱得简单质朴,真好。 还有一封是水袖写来的,哦,现在叫钟晨曦。她是护国军钟家的人,上次听楼池月他们说到钟家,知道她父亲重病将死,她这才不告而别。临走前,她做了件荒唐的事,给李再兴下了药,想为李再兴生个孩子。她说,此生,除了母亲,只有那次,李再兴将她护在身后。如今想来,自己太过莽撞,李再兴的心思她知道。她说,她在突厥长大,受了那里风俗的影响,才会如此莽撞。她让楼池月给李再兴传一句话,此生不相见,无需恼火。 楼池月呵呵笑出声来,水袖,不,晨曦这封信明为致歉,实则是来乱楼池月之心的。可惜,她用错地方了。楼池月也不恼,恋爱中的女人做点吃酸拈醋的糊涂事再正常不过。楼池月觉得好笑的是,李再兴聪明一世,居然着了她的道。可怜的娃,难怪那天飞快地逃走了。 “可惜了——”笑罢,楼池月低叹一声,莫名地心里有些发酸。 曾经的知己,错身而过了,再回首,可还有当初的心境,心弦动,有谁听?(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云风字逸,当今九皇子,少而聪慧,好读书,敏于格物……” 华报先将云风的糗事例举两三事,然后将他做得大事一一例举,制算盘,让算学大进一步;统计仆役死亡数据,推动立法;汇聚天下大儒,修国书;抬棺出征,血兄仇;大破突厥,杀可汗。于是,一个为国为民、情深义重、可亲可敬闲亲王跃然纸上,深入民心。 然后走到大街上,就能听到百姓的议论,我们的闲亲王如何如何,一说到太子,则是讳莫如深。 计先生拿着华报的手一直在抖,如今他才明白华报的力量远胜千军万马。当他翻到原先智力游戏的那一页,只看到一首《相见欢》小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绝妙好词。”计先生反复吟咏几遍,心中愈觉悲凉。—无—错—小说然后向后看去,一眼落到下面的小字上,呼吸都顿住了,华报上赫然写着六字:计先生,可安好。 计先生瞪大眼睛盯着这几个字,如中电击,“是她!是她!是她!楼池月!” 她还活着。计先生如同看到楼池月放大的笑脸,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自己,原来那所谓的智力游戏是她做的局,仅仅为了嘲讽自己吗? 计先生一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呼吸不畅,在她楼池月眼中,自己只是个笑话。不要动气。不要动气,计先生告诫自己。稳了稳心神,继续看下去。只见上面写着,许多花有小毒,不宜居室家养,久闻花香,多梦少眠头痛落发,体虚盗汗心悸瘦弱,久之病魔缠身。一命呜呼。后面例举了几种花,都是他赢回来的花种。 一口血喷出来,计先生仰面倒下。晕了过去。 太子云明得信后来看他,计先生已是气若游丝,神志却很清醒,“太子殿下。楼池月还活着。她回来了,你要小心。为今之计,你只有正式登基,才有兵力与闲亲王一战。皇上至今冷眼旁观,必是抱了能者居上的心思。你的母妃或许还有后招。太子殿下,臣要去了……” “先生,云明登基之日,必赐封先生为帝师。”云明红了眼眶。动了真情。计先生第一次自称臣,可见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这点。云明深知其意,作出承诺。 计先生于当夜子时病亡。云明此生中最重要的智囊,这个一生隐于暗处计算他人的聪明人,最终误了自己的性命。 巍峨关山,南营已在此驻扎五天了。 军医给云风换药,恢复得还不错,没有因为天气炎热而溃烂,留下一个可怖的疤,要等完全好了,还得要些时间。 等军医退下,云风走到楼池月身边,看到她正将孙峻的情报重新梳理一遍,在纸上最终落笔只有两个字“皇上”。云风神色一动,“池月,以你之意,孙峻的弱点在父皇?” “只有皇命才能让孙峻听从差遣。”楼池月看向云风,眼里满是赞赏之色,“之前,你想派精锐营潜入关山,实施斩首,是目前破贪狼军唯一可行的法子。” 云风却是摇头,拉着楼池月坐下,自己坐在她背后,靠在她背上,情绪有些低落,声音里透着悲哀,“父皇明知道是他害死了二哥,为何还要立他为太子?在父皇心里,我们这些儿子什么也不是吗?”。 楼池月默然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你父皇必定流过眼泪的。只是他的眼泪风干得比常人要快些。” 云风默然,楼池月能感到他的身子在微微为颤抖,强忍着或悲哀或伤心或愤怒或绝望种种心绪。楼池月伸手过去,云风的右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冰凉的纤手渐渐被他握得有了暖意,云风声音坚定起来,“风云已起,唯有前行。” 楼池月抽出手来,起身,“去卫大将军营帐,商讨一下。” 云风甩了一下空了的手,怅然若失,随即应道:“行,大将军日夜派兵前去叫阵,以慢贪狼军军心,昨日大将军于阵前摆酒,宴请众将,嬉笑怒骂,惹得贪狼军一通乱箭。只可惜孙峻还是没有在城头上现过身,果然稳如磐石,不动如山。” 楼池月先行一步,云风跟上。 忽听营账外和顺的声音传来,“王爷,似乎有旨意到。” 两人钻出营帐一看,果然有一内侍太监高举明黄圣旨,快步而来,远远看到云风,就高声喊道:“圣旨到,闲亲王云逸接旨——” 云风跪下,楼池月只得跟着跪在他身后,和顺跪在楼池月身后。三人低垂着头恭候着。 此时,皇帝会传来什么旨意?楼池月皱着眉头想着。 那太监显然身怀武功,身形极快,片刻间,已到近前。只听他尖锐的嗓音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楼池月蓦然抬头,看到幽蓝寒光一闪,“小心!”楼池月惊叫,一把将云风拉倒,人已扑到他身上,刺骨的疼痛,然后是一阵眩晕,人已昏了过去。 匕首起,刀光掠过,直逼云风面门。 血花溅,黑血涌出,云风惨呼一声:“池月。” 和顺一脚踢开那人的右手,腰中软剑随身而走,剑光如练,欺身而近,全然是拼命的打法,不给对方任何再次月兑身下手的机会。 云风抱着楼池月,一看她伤在肩头,略松口气,可是血色黑透,心又抽着疼,没有半刻犹豫,他一把撕开楼池月的衣裳,俯身下去,将黑血吸出。 其他将士很快围了上来,那刺客知道刺杀无望,匕首刺入自己咽喉,倒地身亡。 “王爷。”和顺一看云风正在给楼池月吸毒,脸白了白,忙去拉他,急声道:“奴才来吧,奴才是太监。” 云风一把推开他,双眼赤红,“快叫神医。”他又俯身吸了几口,血色转红,他抱起楼池月进了营帐。 看楼池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泪夺眶而出,再次看了下她的伤口,又俯身下去,吸出几口血,完全不见黑色才坐倒在地,紧紧攥着她的手,只能无助地重复着,“池月,求求你,给我活着,求求你,给我活着。” 仿佛回到了玉瑾宫,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自己一个瘦小的身影,外面是电闪雷鸣。他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很无助很害怕……(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城,黑云压城城欲摧。 各色人等匆忙奔走,各路信使满天飞。朝官匆匆进宫,光明殿中一片肃穆。太子云明临朝,于龙椅旁搁置了一张雕着四爪金龙的黑檀木大方椅。云明端坐其上,神情严肃,脸上似有悲容。 朝臣们大礼参拜,跪,稽首,却不伏地,区别于拜见皇帝的大礼。百官分立两旁,躬身临训。云明环视众人,沉默片刻,悲声起,声音喑哑,“皇上为奸人所害,身中巨毒,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我已乱了方寸,请诸卿有以教我。” 朝堂上一时静极,针落可闻。 片刻后,一声声惊呼响起,“这怎么可能?”“如何是好?”“太医可有良方?”早已得了消息心知肚明的,或是刚得消息的官员,脸上神情各异,议论纷纷。 云明抬抬手,一旁的内侍太临高唱道:“肃静!” ` 刘林生快人一步,走到堂中,躬身道:“太子殿下,此案非同小可,臣请立即着三司会审,务必寻出真凶。” 盛夏紧跟着出班,“臣附议。” “太子殿下,可着太医会诊,皇上什么时日可以醒转?”问话的是礼部侍郎斐文然。 云明轻拭眼角泪花,悲容未敛,“已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去西山猎场,还没有消息过来。孙太医诊治了,只说父皇入毒已深,一时不能醒转。就是醒转了,恐怕也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说完,泪已下,只是垂头掩面不语。 刘林生和盛夏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焦急。云明不开口,两人就不能借故离开,接下来的戏码两人已预想到了——劝进。 果然,云明话音一落,礼部侍郎斐文然紧跟着跪下,“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不能视事。理当有储君继大统,以安万民之心。” “臣附议。”“臣附议。”“臣等附议。”一时百官拜下,显然早已上下串联。只等一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朝堂之上,只剩三五个重臣还站着。云明终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这几个重臣身上。微微一凝。然后失声痛哭道:“明年少德薄,国事虽艰,却不敢擅自专权,明虽得父皇信重,战战兢兢用心国事,多赖众卿扶持,未有大错,但如何能在此时承继帝位。诸位臣工。明当如何行事,方不负皇恩。不负君父?” 礼部尚书,前太子詹事李守义,在皇帝罢免了原先的礼部尚书后,被皇帝任命为新的礼部尚书。李守义大月复便便,一向笑容可掬。此时目光如刀,身形稳如泰山,“太子殿下不宜进皇帝位。你们这些朝官,食君俸禄,却是狗屁不通。皇上尚在,你们置太子殿下于何地?殿下如听你等胡说,必为天下人所笑所恶所弃,君父尚在窃为国,不忠不孝不义,无耻之极,你们为了自家官身,陷太子于不义,无耻之极!” 云明双眼赤红,脸色时青时白。这个该死的李守义,他不过是假装推辞,再由百官再次劝进,如此两三次,自可成事。 盛夏再次出班进奏,“太子殿下,李尚书所言虽有理,但此多事之秋,殿下可暂行君主事。皇上醒转之时,必会体察太子的良苦用心。”此时若不给云明台阶下,他们这几个重臣怕是都要被投到监牢里去论礼了。 云明神色缓了缓,“盛大人所言极是,退朝。”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再过几日,皇帝没有好转,才是最佳时机。今日权当一次试探。云明拂袖而去,留下百官面面相觑。 “李大人高风亮节,我等都是无耻小人。李大人可走好了,风高愈急,可别被刮走了。”斐文然冷笑道。 “对上官不敬,你斐文然好大的胆子。我倒是小瞧你了。”李守义笑容可掬,“原以为看见一条狗,这路一窄,瞧着倒有几分狼模样。” 斐文然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守义大月复便便地走了,外八字步,官威十足。 刘林生和盛夏出了宫,各自骑了马,直奔西山猎场。 云风接到消息后,一拳击碎了矮几,“云明,云明。”恨得咬牙切齿。暗杀兄弟已是不义,毒害君父更是不孝,大华以孝治天下,这简直猪狗不如。 楼池月暗自吐一口气,还算没有到最坏结局,否则云明登基,他占了正统名份,这清君侧只能成为谋朝篡位了。楼池月拍拍云风的背,“权利使人疯狂,你早该预料到。为这等人动怒,犯不上。” “池月。”云风紧紧攥住她的手,愤怒中有些茫然,“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一定不会!” “你不会。云明踏上那条路之初,就带了血腥,他一步步走进去,越陷越深。或许,连他自己都不肯相信,当初的云明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楼池月虽然视云明为必杀之敌,但她仍然记得在国子监,第一次见到云明时,他的温润儒雅。“时也,命也,自己选得路只能自己负责。” 是日,云风下令全军全速前进,日夜兼程,务必在两日内赶到京郊。 几十只信鸽飞向四方,一道道军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出去。 卫中行下了军令后,再次来到云风面前,“王爷,皇上在西山猎场,我们自西门攻城,恐怕会正面对上禁卫军。” 云风刚要开口,楼池月抢先道:“大将军思虑周全,改为南门,入城后,直入南厥门,道路通达宽敞,正适合大军团作战。” 云风点头,“军师之言正是。” 卫中行领命去了。 云风若有所思,“池月,莫非你忧心封统领?” 楼池月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无论是李骁军,还是封四德,还有和禄,他们都不愿背上背叛皇上之名。他们之所以会站在我们这边,除了人情世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并没有想过谋朝篡位。如果我们从西门攻入,那等若逼封四德站在我们这边。即使他肯,心里必然不痛快。封四德能统领十万禁军,其才智必有过人之处。禁军都是骄兵悍将,每个将士后面的背景错综复杂,可比边军难掌控多了。将来李骁军退下,他可是你的擎天柱,不可令其离心。” 云风笑道:“有池月一人,足矣。”(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秋风乍起,清寒凉薄。 刘林生和盛夏快马加鞭,一先一后到了西山猎场。刘林生撩起袍子,小跑着进入皇帝寝宫,大汗淋漓。他喘着粗气,先看向孙太医,“皇上何时会醒转?” 此时寝宫内只有封统领和禄在,孙太医伸出一只手,脸上并无喜色,“五日内必醒,只是皇上年事已高,醒转后也未必能起得了身,说得了话。” 刘林生松了口气,擦了擦汗,脸上方显怒容,“诸位心里明镜似的,此案的主使者没有他人。封统领,你是皇上最信重的大将军,手中握有十万禁卫,护卫皇上是你职责所在,其它自可推月兑干净。” “封四德别的本事没有,忠心却是有的,刘大人尽可放心。”封四德神色极为平静,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内心。“刘大人是奉命来彻查此案吗?”。 “哼,玩一手百官劝进,被礼部尚书李大人挡了回去。”刘林生冷笑道,“我自己查,此案查不清,我刘林生也没脸站在刑部。” “还有我盛夏。”盛夏从殿外进来,倒是比刘林生从容些。他先拜见了皇帝,看过之后,也问孙太医皇帝的病情,孙太医只摇头,“不好说。” “两位大人要彻查此案,怕有性命之危。”和禄一直守在皇帝床前,低垂着头,似是谁也没看见。此时却突然开口,“皇上对两位大人素来倚重,必不想看到两位大人有所损伤。” “封统领。先去看一下投毒的人。”刘林生、盛夏由封四德引着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云明带着百官来了。只是被拦在寝宫外,和禄一脸哀伤地走出殿外。“诸位大人之忠心,皇上必能明了。只是皇上需要静养,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太子殿下,请便。” “你一个奴才,就能做了皇上的主,居然拦着我等朝官,反了不成。诸位同属皇上的臣子。怎能不去拜见皇上。咱们只管进,看看这奴才有几个胆敢拦着我们。”说着就往里闯。 刀光闪过,大好头颅飞起。鲜血喷溅。百官失声,有人直接跌坐在地。 “奉大统领军令,私闯者,杀无赦!”禁卫军齐声断喝。寝宫正门一彪形大汉手提钢刀。刀上犹有血滴滴下,凛凛不可侵犯。 云明的脸刹青刹白,手握成了拳,“你们好大胆子,叫封四德出来见我,胆敢擅杀朝官,目无国法,眼里还有皇上吗?”。 和禄躬身回道:“大统领不在。稍刻便回。太子殿下,奴才只是奴才。要进去侍候皇上了,不便在外久候,告退。”转身进了内殿,连眼角都未抬一下,根本无视那些官员。 云明进退两难,若跟着进去,等于默认了封四德立下的规矩,若就此离开,那个官员等于白死了,他在百官中的威信自然受损。他的眼里闪过狠色,向自己的亲卫递了个眼色。亲卫将跟在百官身后的亲兵调前来,看似四个亲兵护一个官员的队形。 阴沉沉的天,血腥味依然弥漫在空气中,所有人静默无声,气氛诡异。 半个时辰后,已濒临暴怒的云明终于看到封四德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云明暗自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怒火。“封统领,你禁卫军擅杀朝中大员,该当何罪?” 封四德先上前给云明见礼,然后肃然道:“擅闯者死,这是军令。” “我是当今太子,有监国之责,率百官面见皇上,有何不可?你一个大统领,难道要逾权于监国之上,本太子看你是包藏祸心,不让百官觐见,意欲何为?”云明声音转厉。 “太子殿下,末将一向愚笨。所以皇上早就下过密旨于末将,只负责皇上的安危,可杀可不杀的一律杀了。”封四德平平淡淡说来,却是杀气十足。 “来人,于我拿下了!”云明反手抽出身旁亲卫的腰刀,刀尖指向封四德。 云明的亲兵哗啦一声围了上去,将封四德围在中间。封四德大喝一声:“谁敢!” 宫殿上埋伏的禁卫箭已上弦,密如蝗虫。更有两千禁卫从两侧包围过来,长枪如林。可以想见,只要封四德一声令下,无论百官还是云明,立时会被射成马蜂窝。云明只瞧了一眼,额头见汗。他的目光从禁卫那里一一扫过,脸色越来越白。 封四德推开几个亲兵,走上宫殿的台阶,居高临下,挥挥手,两千禁卫如水般退去。云明和百官才松了口气,却听封四德大声叫道:“来人。” 然后就出来一列士兵,每人手上提着一个人头,丢在台阶下,退下。 封四德向云明拱拱手,“回禀太子殿下,这些人胆敢趁乱闯阵,末将已依军令,将他们斩杀了。” 云明一看,更是唇无血色,强自镇定,背着的双手忍不住抖了抖,这些人应是他陆续安插进禁卫军的将官。这个封四德好狠,不论情由,一律斩杀。原来他还想着理应外合,将封四德拿下了。 文官以嘴杀人,武将以刀杀人! 盛夏眯着细眼从众人身后赶上来,皱着眉头道:“这许多人,怕是要惊扰皇上。太子殿下,不如由微臣陪您进去,叩见皇上。诸位同僚在殿外磕个头,尽了忠心也是一样的。”然后躬身请云明先行,云明见坡下驴,当先一步向殿里走去。 弓箭手方才退入暗处,百官人人额上见汗。目光落到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头身上,身上只冒寒气,哪还敢多嘴,一个个依序站好,恭恭敬敬地在殿外叩头。 那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是一国之君。只要他躺在那里,就没有人能越过他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些官员在看得到利益面前,似乎忘了当今皇帝是从血路里杀出来的皇帝,那个宝座上的血腥味从来没有消散过。 云明进了殿,向皇上叩头,叩完头,膝行向前,趴在皇帝榻前放声大哭,“父皇,你嘱儿臣监国,如今云逸率十万之众,进逼京城,儿臣手中无兵可派。你教儿臣怎么办?父皇,你快醒醒吧,儿臣撑不下去了。” 盛夏劝道:“闲亲王既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只要太子殿下令其进宫,举证天下即可。若闲亲王手中无实据,不敢进宫,世人自然知道他有不臣之心。太子可传檄天下,一鼓而荡之。” “盛大人老臣谋国,所言极是。是明见父皇突逢其变,遭此苦难,乱了方寸。明在此拜谢!”云明深躬一礼。然后他又转向封四德,躬身到地,“明多有得罪,望封统领不要放在心上,大统领职责所在,是明错了。” 封四德不敢受他之礼,让过了,还了一礼。“人在做,天在看。太子殿下不必过于忧心。” 风卷叶落,有因必有果。(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两日后,云风率十万之众兵临城下。 大军在京城外十里扎营,将士们日夜兼程地赶路,营房一扎好,将士们倒头便睡。 中账,云风坐镇其中。卫中行两眼通红,却强打精神想聚将议事。云风拦住他,“大将军先去歇着。咱们兼程赶来,只是为了给云明造成威压,省得他还有心思再使下作手段。有一万骑兵策应,本王不会让大军有失的。至于攻城,倒不急于一时。” “末将告退。”卫中行没有再多说,下去歇着了。 一会儿,楼池月进来,给他端来热气腾腾地小汤包和豆浆,轻笑道,“王爷,小的侍候你进膳。” 云风接过去放在矮几上,看她鼻尖眉眼上还有点点面粉,手伸过去就要替她擦拭,伸到半空却又缩回,指指自己的鼻尖,眉毛,“你脸上落上面粉了。池月,这小汤包不会出自你之手~吧?”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今儿发现揉面也能静心。”楼池月掏出帕子擦拭了几下,“你瞧这小汤包个个小巧玲珑,会是我的手艺吗?不吃正好,我还饿着呢。”她直接用手捏了一个小汤包,吃了起来。 “唉,某人刚刚还说要侍候本王用膳的,原本是来抢食的。”云风摇头叹气地看着某人。 楼池月拿了一个小汤包,直接塞进他嘴里,只烫得云风双脚乱跳。楼池月眉眼弯弯,嘴角噙笑。悠闲自得地小口喝着豆浆。 云风瞧着她的轻颦浅笑,心里就觉得满满的。兵戎相见又如何,血满皇都又如何。她就是他眼中的一缕阳光。不会因为黑夜的到来而溜走的那缕阳光。 “最快的入城法子已被我们一致否决,你心中可有决断?”楼池月等他用完早膳,问道。最快的方法就是和封四德里应外合,只是那样一来,云明固然毫无还手之力,世人却会以为云风和封四德暗害了皇帝,谋朝篡位。以后。百姓甚至史书谈及此事,反而同情云明,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结果。 云风想了想。道,“正要与你相商,既然西山猎场传来的消息是父皇五日内会醒转,以我之意。这边且打着。试探一下,但不用太过猛烈,看看再说。正好,将攻城的准备做得更充足些,能少死些人总是好的。” 楼池月点点头,“行。都说慈不掌兵,你还是要以卫大将军之意为准。”两人都没真正统过兵,云风还要好些。楼池月出主意还成,叫她统兵是不行的。 云风起身。“我去前锋营看一下,云明不容我们公审,我偏要搭台唱戏。上回你排的折子戏成效显著,说不得我们可以不战而胜。” “你当真是做的好美梦啊,上回是上回,这回是生死相搏,云明自己手中的兵力都不能掌控的话,也走不到今日。皇上也不会一直更看好他。”楼池月神情微怔,“今日之局,其实是皇上一手造成的,当初我们举证云明时,皇上若有一丝偏向我们,不至于是今日这个局面。如此说来……” 楼池月凝眉沉思,取了纸笔过来,开始研墨。云风知道她的习惯,一个人去前锋营。 云风带着两百骑精锐,策马奔骑,不到一刻,已近到南城门。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刀枪林立,八牛弩密布城头。城墙上的士兵神情紧张地看着城下,有的四处奔走,呼喝着将士各就其位。 云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京城,只觉物是人非。他打马向前,精锐营的将士忙将他围在中间,云风笑骂道:“你们居然挡着本王看风景,个个胆儿肥了。” “王爷,有一不可有二呀,上回您真差点要了我们的小命了。”郝雷苦着脸。 “我知道八牛弩的射程,隔着护城河呢。”云风再靠近些,停在八牛弩的射程之外,“给我喊话,问一下南门守城的将领是谁?” “闲亲王在此,城上是哪位将军?”精锐营齐声喊话。 南城上将士只看着他们,并不回话。云风皱眉,再喊,“让云明前来。” “闲亲王在此,请太子殿下前来叙话。”众人又喊道。城墙上将士似有走动,想来是去通报了。 云风怒道:“你们可真客气,是不是还要请他来喝酒啊?” “王爷,我们只是小兵,该守得尊卑总要守得。”郝雷很无奈。 “云明杀兄弑父,是为贼子!”云风怒吼道。但对面全无反应,看来他们听不清。 云风悻悻道:“得,这戏也唱不成了,隔了这么远,他们都听不见。”他再看一眼高高的城墙,打马回前锋营。 回了营后,云风吩咐道:“做一口薄棺,抬到城门口去,竖一块白幡,写上‘云明贼子死于此!’” “王爷,此事不妥,他为兄你为弟,这要传出去,会坏了王爷名声。”郝雷劝解道。 “去办吧。”云风摆摆手,让他出去了。他就是要云明愤怒,怒而焦躁,行事才会失了分寸。 和顺替他绞了帕子过来,他洗了脸后,心情平复下来。“和顺,我现下最怕的是他还有后手,可对父皇再次出手。父皇纵有不是,对我却是疼爱有加。我只想他把所有怒火都冲我来,一战可决生死。” “王爷,皇上乃是天子,自有天佑。” “父皇能躲过此劫,还是池月的功劳。若非她心地纯善,将自己解毒之法教于孙太医,父皇这回真有不忍言之事。”云风心里自然将这事归功于楼池月。 云明听到回报,云风在阵前叫骂,冷笑几声,没有理会。他的面前摊着一张地图,旁边还搁着兵部拿过来的兵事部署和将领的花名册。每在地图上找出一支靠近京城的府兵,就将此地的将领找出,然后刷刷几下写了调令,令其回京勤王,最后盖上玉玺。一封封旨意传出,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云逸,你以为你率十万之兵,就能稳操胜券了,哈哈,太可笑了。” 若是和禄在此,定然奇怪,云明手中的玉玺来自何处?之前,当云明向他索要传国玉玺时,和禄的回话是:“国之重器,自有皇上亲掌,奴才不知。” 云明手上的玉玺是他命人雕刻仿照的,只要百官没有异议,谁能说他的玺印是假的。皇上昏迷不醒,他就是君。 风起云涌,却是无雨,天意难测。(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将士们!”云风一身盔甲,脚蹬马靴,腰悬宝刀,剑眉飞扬,星眸透亮,英姿勃发。 “你们是最勇敢最无畏的敢战士,打败了突厥,斩杀了他们的可汗。如今千里奔袭,入关抵京,只为正义而来。你们是大华最忠诚最正直的将士,誓要为咱们的睿亲王、咱们的袍泽讨一个公道人心,誓要将那敢杀兄害父的云明赶出东宫,讨还血债!”“噌”一声,宝刀出鞘,刀锋指向京城,云风大吼道:“清君侧,还我朗朗乾坤,杀!” “杀!”十万将士的吼声,声震八方,如巨雷炸响。 楼池月美目中亮光一闪,这样的云风,已有些王者之气。 卫中行上台点将,前军由司马弘扬指挥。前锋营列方形疏阵,手执重盾向城门进逼。方阵刚进入八牛弩射程,城墙上的弩箭弹射而出,密如林,黑压压一片压向阵前。顿时就有几个`.``士兵被射中,倒地身死。 司马弘扬站在观战高台上,没有挥动战旗令将士撤退。云风就站在他身边,冷眼看着,目光一凝,“司马将军,可否为本王解惑,为何不令将士暂时后撤,敌方攻势猛烈。” “王爷,这恰好说明城防营将士缺乏实战经验,这是他们面临阵战紧张所致。我们的阵形很疏,他们有效射杀极为有限。”司马弘扬虽然目不转睛地瞪着战场,但神色平静,显得成竹在胸。 “禁卫军不受云明挟制。这一战我们应该不会死很多人。”云风叹了口气,“本王真是不能为帅。一切拜托司马将军了。”云风说完,下了观战台。他看着自己的将士倒下去,心如刀绞,一时难以适应。当初与将士们一起身处险地,反而不觉得难过,他还以为自己适应了战场的残酷。 司马弘扬闻言,心中一凛,挥下军旗。传令暂时撤退。听到皇帝中毒已深,他的确动过心思,要不要改投云明。可当他一眼瞟到楼池月时,惊出一身冷汗,压下自己的念头。只要他动了妄念,必会被她看破。正因为动过这个念头。他为前军统帅。急于有所表现,至少他想试探出城防营的虚实。刚刚听闲亲王之言,他再次庆幸自己压下那个念头,禁卫军不在云明的掌控中,是不是意味着禁卫军在闲亲王的掌控中。 事实上,云风此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以坚定其心。云风下了观战台后,另找一个高坡观注着战局。他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这样的鲜血之路他必需适应。楼池月是绝不会出现在军阵前的,他知道她心里的害怕。 定了定神。司马弘扬再次下令,推出几百架投石机,向城内发射石弹。看到城防营士兵慌乱地到处乱跑,他扯扯嘴角,笑了下,然后看到东宫六率的将士出现在城头,城上兵士才稳了下来。“东宫六率。”司马弘扬再次下令撤退后,就下了观战台,匆匆去中帐通报。 第一天,两军对峙,南门只做了一次试探。下午,东门遭到一次攻击,那里的防守更为薄弱些。 东宫六率的将军聚集在东宫,他们一致认为,如果没有禁卫军协同,他们只能防守,而且时间一长定然守不住。云明笑道:“诸位将军,我已断了他们的粮草,半月一月你们总守得住吧?” 众将大喜,纷纷表示死战到底,决不有负太子托付。等众将离开,云明却沉下脸来,禁卫军,若不把禁卫军握在手上,他心里难以踏实。封四德与他的羞辱,他又如何吞得下? 夜凉如水,夜已深沉。 云明着一身黑衣,外罩一件黑斗篷,只带了一个侍卫,悄无声息地来到北武门附近。这里有一排毫不起眼的民居,是密谍司的总部。在总部的后面有一些小山坡,种植着经年常绿的松柏。掩映在松柏之间,有一独幢小木屋,正是情报营统领解麻花的居所。 铃声轻响,小木屋的门开了。昏暗的烛光里,只有解麻花一人站在堂中,云明令侍卫在外等候,只身进入其屋。 “花统领的住处倒是僻静,只是太清苦了些。”云明先肃手揖了一礼。 “拜见太子殿下。”解麻花只是躬了一体,“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如今京中纷扰,明素知花统领智深如海,能力超群,却常年在外奔波,实在辛苦。这密谍司一分为三,各相制约,大为不妥,如由花统领一人掌其事,京中定然不致于纷乱如此。明如今坐困愁城,望花统领有以教我。”云明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推了过去。 解麻花双手搓了一下,目露贪婪之色,但身形却是稳丝不动,让人看不透他贪婪是假装,还是平静无波是假装。“太子之意,要奴才做些什么?” “禁卫军,封四德。”云明身子向前,盯着他的眼睛,加重了语气,“父皇年事已高,如今更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能让花统领达成心愿的只有明一人而已。我已断了云逸的后路,只差禁卫军这一个变数。”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最大的变数不是禁卫军。”解麻花眉眼低垂,一副恭敬的模样,“最大的变数是皇上。只要皇上醒转,太子一切皆为虚幻。” 云明神色一变,目光闪烁,“请花统领指教。” 解麻花伸出右手,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做出一个下斩的动,。声如磨刀的破音:“杀!” 云明骇然惊倒,半晌说不出话来。解麻花却笑道:“太子殿下不必掩饰,放眼天下,有多少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又如何,他们只有拜伏于您脚下的选择。” 云明的手抖了抖,声音颤了颤,“怕是没有机会。” “别人没有,我解麻花却是有的。”这个在皇帝面前卑贱到泥里去的奴才藏着最大的野心。 两人计议已定,解麻花拜伏在地,恭送云明出门。 云明再一次融入黑暗中,小木屋的门重新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一场惊天的阴谋又将开启。(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只有从血路中杀出来的方是最强者。”皇上的声音高了起来,“你知道,突厥兵之所以凶悍,就是他们以狼为图腾,战斗成为他们的天性。为君者,俱无情,遇山开山,遇水断水,令一切拜伏于你脚下。所谓仁孝治国,与士子共天下,只能骗人,不能骗己。” 云风心下震动,却不以为然。“儿臣以为,儒家以道德规范百姓的行止,法家以律法惩戒百姓的恶行,缺一不可。” “你此次提兵入京,侥幸得逞,便以此为傲吗?你孤军深入,后路断决,是妇人之仁,置十万将士于死地。若非朕遭小人毒害,如今你已是阶下囚。”皇帝是怒其不明,恨其不争,“朕以府兵换防和练兵为由,已秘密将防守西夷的魏老虎调到京郊,他率十万之众隐于恶岭谷,若要进京,朝发夕至,与禁军里外一夹击,你们挡得住吗?否则朕岂敢放你入京?” +.++云风大汗而下,惊悚得说不出话来。若是皇帝没有中毒,封四德又站在皇帝一边的话,自己为了活着,恐怕也只能走弑君一条道了。光明堂眼线遍布天下,可是他们都是江湖人,又怎看得出皇帝调兵的奥秘。皇帝这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瞒过了所有人。 片刻后,云风退下,因为刘素娥到了。 皇帝看到此时的刘素娥,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不禁有些恍惚。 刘素娥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能动的皇帝。脸上有了讥诮之色。 “是你派人给朕下得毒?” “是我刘素娥。” “朕自认待你们母子不薄,你为何行此恶毒之事?恨朕如斯?” “朝争无父子,皇上不是一直以此身体力行的吗?否则云清如何死的?” “你真当朕什么都不知吗?你这贱妇。朕来问你,云明是谁的孽种?”皇帝怒目圆睁,直喘粗气,只恨不能起身。 刘素娥脸色白了白,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大笑道:“臣妾不知。皇上又添了新的癖好,居然喜欢作贱自己的妃子。”她知道此事断不能认,一认下。云明死定了。 “朕已经滴血认亲,你否认又有何用?云明可是云谕之子?云谕狼心狗肺,你也一样。”云谕就是郢安王。 刘素娥挺直了腰背,向前两步。恨声道:“你才猪狗不如。夺亲弟之妻!我与他两情相悦,本来等他自江南回京之日,就上门提亲。天下女子何其多,可是你,一道圣旨就将我们打进了地狱。谕本敬你如父,是你亲手杀了他对你的敬畏。” 皇帝默然,片刻后,方才道:“朕并不知道。你们为何不言明此事?” “言明?找死吗?皇上看中的东西,何曾落入过他人之手?你说这等话。你自己信吗?我一生活于痛苦之中,早该死了,死又何惧?云谏,黄泉路上不复相见。”刘素娥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出殿外,看着高远的天空,蔚蓝如海。“天青若无尘。” 然后缓缓倒下,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天色仿佛暗了下来,她闭上了眼…… 楼池月提了一壶酒,进了关押云明的房间,云明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那是秋猎时关猛兽的笼子。因为西山猎场的行宫并没有牢房。 楼池月倒了杯酒,洒在地上,“这一杯是敬云正的。” “原来我才是最大的一个笑话。”云明头发凌乱,双眼血红,哪还有昔日的风采。 楼池月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这一杯是敬为国死战的将士的。” “楼池月,你赢了。你来宣示你的胜利,嘲笑我的无能也是意料中事。”云明双手抓着牢子,神情有些凄厉可怖,“可是我不明白,你如何得知我是郢安王之子的?此事我自己尚且不知?” “我不知道,我只是推测有这个可能。所谓滴血认亲只是障眼法,你若是皇子,我怎能置你于死地?”楼池月看着他,极为淡漠,“云正的仇,必需血来偿,我杀了无数人,怎能独独留下你。” 云明愣了一下,声音颤了起来,“你是说,我还是皇子?是父皇的儿子?” “这一杯敬李守义。”楼池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洒下一杯酒。 “来人哪,我要见父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云明嘶声叫道,心里燃起希望。哪怕他曾经毒害皇帝,他也不愿相信自己是别人的儿子。 楼池月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这一杯,送你的母亲,她是个可怜又可敬的女子。尽管她也杀了我两次。你母亲已经认下,你是郢安王之子。还有,你母亲已服毒自尽。” 平平淡淡的话却似一记记重锤砸在他心上,云明眼神散乱,瘫软在笼子里。 “生无可恋,不如死吧。”楼池月转身离去,出了房间,眯起了眼,站了一会儿。阳光太烈,容不下太多黑暗。 云明撞柱而死。 “云正,都结束了。我可以安心了,对吗?”。楼池月出了营房,走向草原深处,躺下,以帕子盖在脸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楼池月要和禄准备的两碗清水,一碗是温水,血液滴入后很快化开融合;一碗是冰水,血液滴入后很快凝固,自然不会融在一起。和禄之所以心生畏惧,就是因为他知道楼池月可以无声无息地改变一个人的血统,无声无息地置人于死地。 云风听得回报,抱了两床锦被来到楼池月身边。他将楼池月轻轻地挪到被子上,然后盖上一床,自己背着光坐在草地上,替楼池月遮挡落在脸上的阳光,她的帕子早被风吹跑了。 她的脸比以前丰盈了些,线条更为柔和,两弯清俏的柳叶眉,扇贝一样的羽睫,英挺的琼鼻,桃花瓣一样的粉唇,静谧如画。 看着她静静的睡颜,云风不自觉得嘴角翘起。思绪却飘远了,就在这个西山猎场,他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刺杀,就在这里,楼池月因为自己受伤而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与刺客拼命。或许就在那一刻,楼池月走进了他心里,只是那时他还不明白,那种痛是怎样一种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云风想着两人一起渡过的风风雨雨,日日夜夜,一时痴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日上中天,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总教人喜欢。 楼池月的短袄月兑了下来,搭在手上。韩谷关站在她前面,趴在栏杆上往下看,“那里就是黑翼盟的据点。” 楼池月凝目看去,下面一个院落,可以看到人影走动,却瞧不清他们的面目。他们现在处在一间叫落花亭的茶楼,这里可以看到北面临江的一片园子,据说是秋日看落花,冬日看雪景的最佳位置。楼池月心想,“看来得再做一个千里镜出来,不知云风那里还有没有好的水晶。” “这是最近的一个点,还没通报刘大人。”韩谷关说道:“在楼下大堂,可以看到他们侧门,反倒看得更清楚些。” “也不用都通报刘大人,他的重心还是在朝堂,咱们江湖事江湖了。有必要的将结果通报给他就成。”楼池月再看了一眼,摇摇头,“这里瞧不见什么`.``,下去看看。” 韩谷关走在前头,楼池月跟在后面,“在这盯着的做的笔录呢?” 韩谷关摆摆手,没有回头,楼下有人上来,两人下了楼,韩谷关道:“若有异常,才会通报,寻常哪有记录?” 楼池月直摇头,“太业余了。回头特训一下,小远是个好苗子,我教会了他就成了。情报不是看出来的,是分析出来的,都等你看到了,岂不是事事落后?” 韩谷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所说的。我一窍不通,都听你的,我只做你的侍卫就成。” “光明堂成立之初就是针对黑翼盟的?”楼池月一听他们把自己势力叫作光明堂就猜到了几分。“这光明堂的目标是什么?” “黑翼盟呀。光明堂的唯一目标就是覆灭黑翼盟。”韩谷关理所当然地回道,“你不是早知晓了吗?”。 “就没个什么党章,不是,什么宗旨,那个,我是说,黑翼盟解决之后呢?”楼池月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抬眼就看到门口有个卖姜枣茶的小摊贩,时不时的向黑翼盟那个侧门瞧上一眼。至少以楼池月现在所处的位置看去,这就是一个脸上写了“暗探”两字的暗探。楼池月扶额,不忍再看,他居然能活到现在,看来黑翼盟还没注意到他。 “黑翼盟解决了不就完事了?”韩谷关不解地看着她。然后以更低了声音道。“那个卖姜枣茶的就是咱们的,他装扮的真不错。” 楼池月一口茶喷了出来,,你是来搞笑的吗? 看韩谷关一脸真诚的赞叹,楼池詌uo读讼拢??裙厥歉稣娉系娜耍??永床换嵫谑巫约旱母星椤k?肓讼耄?亲约旱难酃馓??傲恕t谀歉鲇凶?叛芯课1砬榈氖澜缋铮?垂吡烁髦指呱钅?獾牡?狡?u庑┙??耍??涤喽汲撇簧稀Ⅻbr /> “难怪你们到现在都没有解决黑翼盟,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解决了黑翼盟,那光明堂岂不解散了。难怪们出工不出力了。韩大哥,你发一道明令下去,咱们光明堂的宗旨就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是光明堂要传承千年的最高目标,是堂中每个要恪守的信仰。”楼池月既然要混迹江湖,她就不希望光明堂最终混到下九流去了。这算是她对李再兴的一个回报吧。 在这个还恪守忠孝仁义礼智信的朝代,给他们一个信仰,他们就会愿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叶少林,不,胡东一早请了假,他要回叶家村祭拜父母,过两日就是叶少林父亲的忌日。这个日子他当然不能忘了,胡东决定替叶少林一趟。他悄悄去祭扫了,尽量避开人群,然后将他家里打扫了一遍,点了小半截蜡烛在屋里,造成他夜里歇在屋里的假象。 胡东趁城门未关时进了城。他总觉得怡亲王和计先生最近有些不对,可是他又没找到机会去偷听。想来想去,他决定趁机夜探计先生的住处。 计先生住在东市的十里坊,这个地方离皇宫和怡亲王府都不远。如今的计府是前朝一个五品官的院子,前后三进,有前院和后花园。整个园林布置得很低调,但内里陈设很舒适宜居。 胡东从后花园翻墙而入,他知道计先生有四个侍驾小童,那个失踪的清风,王爷已补送了一个,这四人都是高手,与自己不分上下。好在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侍卫。 胡东已不是当初那个有些冲动的少年,他先将计府外围的领居家逛了一圈,又在府外绕了一圈,至少确定了三条逃跑路线,这才潜进计府。 夜色阴沉,变天了,夜里或许会下雨。 胡东上了房顶,紧贴着瓦楞上,能听到屋里的说话声。 计先生正在给屋里一盆水仙换水,“这金盏玉台只有宫里才有,看来华报确实是九殿下摆弄出来的。”这盆金盏玉台水仙是他破解华报智力迷题的奖品之一。 “那位原先生属下查过了,是江南的一个才子。”那个俊俏少年松涧回道。这一次的智力题,华报公布这位原先生得了第一。就那句烟锁池塘柳,计先生对了冰封秋霜镇,原先生对了桃燃锦江堤,的确高他一筹。 计先生净了手,吩咐道:“让小一侍候。” 松涧退了出去,胡东略转了一下头,不多久,看到松涧扛着一个用被褥卷着的女子进去,灯下可以看到那赤着足。 胡东心下一寒,如果不是这计先生有什么怪异癖好,那就是此人谨慎到极点,便是自己的也让她寸缕不着地进房。 松涧退出,不多时便有了声响。胡东没有退走,他知道完事后,男人精神容易松懈,或许会说些平时不会说的秘密。胡东趁机将瓦片掀开一丝,这样才能听得更清楚。 “爷真是龙精虎猛。”一个娇媚笑声传来。 计先生拍打了下她,哈哈一笑,隐有得意。 “爷近来定有好事,妾身真替爷高兴。” “那个楼池月死了,接下来……” 胡东大吃一惊,脚下不稳,滑了一下,顿时弄出响声。 “谁?”计先生大喝一声。 胡东一针扎向他放在一旁的野猫身上,这只猫他下了一点迷药,野猫吃痛,“喵”一声蹿了出去,胡东掠下来,一个金钟倒挂挂在屋檐下,松涧蹿上房顶,见是一只野猫,又跃了下去,“爷,是一只野猫。” “府中哪来的野猫?”计先生心生怀疑。 “爷,左边第三家,他们家有个孩子喜欢养猫养狗。”松涧回道。 眼泪漫过眼角,滑过额际,滴落……(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昨夜小雨,今晨特别寒冷,檐角有冰柱挂着,呵气成霜。 云满一身紫色的长袍,外披一件云纹绕金的浅白斗蓬,脸上是浅淡的笑,温润如玉。他出了王府,正向马车走去。 “王爷。”胡东唤了一声,左手紧了紧,快步而出,他已下定决心,要刺杀云明,为楼池月报仇。那个清冷如霜,温暖如光的女子再也不会出现了。不管等到何时,既使云明坐不上龙椅也可能只是圈禁而已。楼池月帮他报了父仇,云明这个主谋,他原本愿意等,因为他还不想死。可如今,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了。他不想等了。 云明侧身,回头,一支泛着寒光的毒箭破空而来。 “小心!”胡东正对着那支箭,那一箭如此之快,他知道云明躲不了,所以他惊呼出声,脚不沾尘,迎了上去。 那支箭射中了云明的右肩窝。,云明身子晃了晃,似要倒下去,胡东赶到,左手滑过他的斗蓬,伸进他的腰际,象是要扶住他,左掌一翻,掌中的发钗向他腰间刺去,却被阻住了,云明果然身着内甲。 马车旁的四个护卫,府门前的两个护卫只在呼息间就能赶到。胡东看到云明肩膀处渗出的是黑血,心下一喜,装作脚软,向地上栽去,左手撩起他的斗蓬,盖住了两个人的头脸,右手抓住箭尾,狠狠往下一刺。 云明已经完全昏了,哼都没哼一声。护卫们已然赶到。其中一人先喂了云明一颗解毒丹。然后最快速地将云明抬进王府,一边大喊太医。府内的侍卫冲了出来,去追那个刺客去了。 胡东躺在地上没人理会。他爬了起来,向晓书集跑去,一见里面有人,脚下不停,一边喊道:“掌柜的,借用下茅房。” 掌柜的看得分明,忙向客人告罪一声。一边往里一边喊道:“你什么人啊,怎好往里闯?” 胡东一见掌柜的进来,立刻道:“怡亲王被刺。我要见刘大人。” “你赶了马车,从后门出去等着。我马上来。”掌柜的回到前面,怒气冲冲道,“那人翻墙跑了。许是犯人。我得去衙门一趟。”然后吩咐伙计看店。 胡东一见到刘林生,将事情简明地说了一遍。刘林生当即立断,“你马上出城,我送你。” 刘林生出了马车,让掌柜的盯着,自己走到刑部门口,吩咐一捕快进去叫高捕头出来。不多时,高捕头驾着马车直奔东城门。马车上。刘林生问道:“你一向沉得住气,怎会明知事不可为还如此冲动?” 胡东闻言一愣。眼眶一红泪先下,哽咽道:“莫非刘大人还不知晓,楼小姐已叫他们害了。” 刘林生也愣住了,然后叹了口气,“胡少侠,老夫真是对不住你。昨日事忙,居然忘了知会你一声,楼池月安然无恙。”刘林生着实没有想到胡东居然会为了楼池月挺而走险,不惜性命。 “当真?”胡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她的本事,你不知道吗?”。刘林生胳膊被抓得生疼,却温言笑道。 “这就好,这就好。”胡东咧着嘴笑了,眼里犹有泪花。 “你先去眉叶山庄的后山里躲一躲,高捕头在那里蹲守过,知道那里有一个山洞。回头我让高捕头给你送些东西。云明的人刚在那边杀过人,应当不会搜那一带。”刘林生略想一下,又道:“这几天你也想一下自己有何打算,回头我们再商议。” 胡东不好意思地擦了下眼睛,脸红了红,“都怪我太沉不住气,擅作主张,应先征得刘大人同意才行事的。可恨我没习过掌法,不然一掌了结了他,如今也不知那刺客的毒药是否管用。这下,先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刘林生也觉得可惜,但想到此事也怪自己,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况且他并不赞同以刺杀手段了结此事。 胡东想了想道:“我还是回老家一趟吧,不知威扬镖局如今是什么光景?”他一直不敢想,甚至有些不敢,他怕威扬镖局被灭门了。 “你不,他们会活着,你一,却未必了。”刘林生提醒他道,“刑部并未接到灭门惨案。” “我只远远看一眼,然后去从军。多杀几个突厥人,父亲和众也是因为护送突厥人才死的。”胡东心里的恨意从未消去。 “那个突厥人已死在云明手里了。”刘林生冷笑道,“都以为杀了人就一了百了,却不知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最会说真话。胡少侠……” “胡东,刘大人还是直呼我名吧。” “你可会突厥话?”刘林生蓦然闪过一个念头,威扬镖局地处西北,又走南闯北的。 “会一些,大多听得懂,不大会说。”胡东点头,眼睛一亮,他正为自己的蛮撞懊恼,“刘大人若有用我之处,只管吩咐。” “此事万分凶险,败者身首异处,甚至身后要留骂名。成则有功于国家社稷。”刘林生看着他,一瞬不瞬,他要确定他不得有一丝犹豫。 “但凭刘大人吩咐,在下万死不辞。”胡东没有一点犹豫,不要说刘林生也为他报了父仇,只看刘大人和楼池月是一道的,他就愿意出生入死,帮刘林生等若帮楼池月。 “好,好。”刘林生模了模自己的短髯,沉下心思又细细想了一遍,方才道:“眉叶山庄……” 这边刘林生定下计策,那边楼池月却在发愁。自昨天小远取回云风送出的消息,楼池月就在犹豫不决。云正一时回不来了,她当然想去北疆。可是京中风云莫测,云明虎视眈眈,杨淑妃等着吐出蛇信子。皇上在集权,朝臣们心思难断。事实上,皇上还有一道旨意是给李骁军的,他统管军粮,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握住了粮草,就不怕边军动乱。看似被贬的李骁军依然得皇帝信重。和禄只是投桃报李,并不是背叛皇帝,这一道圣旨他自然没说。 楼池月唉声叹气,小远跑问道:“小姑,你心烦什么?我已完成小姑的课业了。” “我在犹豫是去北疆还是留在京城?”楼池月看了小远的课业,眼前一亮,这小子天生将才,她原本举几个案例,让他找破绽,训练他的观察力,准备将他培养成特工之王,没想到他的大局观更好,她就改教兵法了。 “小姑,你不是说皇宫里的楼池月你丢开了吗?”。 对呀,现在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管别人身后洪水滔天。事实上,这个世界离了我,才是它本来面目。楼池月扬扬眉,拍拍小远的肩,喜笑颜开,“走,小远,咱仗剑江湖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成了吗?”。 “尚不清楚,未中要害,但中了毒,已宣了太医救治。” “不是号称神箭手吗?怎么会失手?”一直背对着光的女子盛怒下转过头来,整个人罩在斗篷里,依然可见此人正是皇后身边那个阴狠的刑嬷嬷。 “属下该死,未选对人。” “后面如何应对,不用我教了吧。”刑嬷嬷冷森森的地加了一句,转身离开。她手上的剑伤还没好,就出宫操办此事,显然是皇后最为心月复的嬷嬷。 城门封锁,许进不许出。怡亲王府反应够快,第一时间通知了城防营。凶手应该来不及逃出城去。 “大人,城门封了。”高捕头低声问道:“可要出城?” 还是晚了一步,刘林生略一思索,“去买些生石灰和香料来。” 高捕头将马车拐进一个小巷=.==,才驶出一条街,就买到了生石灰和香料,还买了些吃食,他对京城的大街小巷极为熟悉。 “出城。”刘林生吩咐道,马车再次来得城门口。 高捕头掏出令牌,“我家大人要出城。” “高捕头。”城防兵的队长认得他,“是刘大人在车上吗?”。 刘林生掀开车帘一角,探出头去,不怒而威:“老夫是刑部尚书刘林生,你派两个人骑马跟上,随我出城。” “是,是!”队长急忙吩咐下去,刑部尚书借调两个人。这种小事他一个队长如何敢不应承下来。马车当然不敢查,何况这一看就是出城公干,更不敢多问一句。 车到眉叶山庄附近。刘林生让那两个小兵随高捕头进山找尸体,然后才让胡东下了马车。“你先去躲藏两日,等布置好细节,一切按计划行事。” 胡东提着吃的,很快消失在山林中。刘林生坐在马车上,等着高捕头他们回来,他想起自己刚才忘了一个细节。他应该问一下城防兵发生什么事要封城的。 高捕头带他们去找的自然是那个突厥人的尸体,只说得了消息这里死了个人,要将尸体带查验一番。等高捕带着两人空手回来。只对刘林生道:“属下已查验过,那人死于刀剑伤,被抛下悬崖,尸身已开始腐烂。难以辩认。属下就自作主张就地掩埋了。” “那就发张通告下去,看看哪里有失踪人口,等立了案再查。”刘林生皱着眉,“火速回城,城里象是发生大事了。” “回刘大人,是通缉一个刺客,擅长弓箭,今晨刺杀了怡亲王。”其中一个小兵回道。 “当真是胆大包天。皇城脚下,居然胆敢刺杀亲王。”刘林生怒道。“火速回城。” 楼池月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正准备出门,韩谷关进来了。“你这是打算出远门?” “我打算和小远行走江湖了。”楼池月将包袱往肩上一甩,潇洒地挥挥手,“江湖再见。” “你走不了,城门被封了。怡亲王被刺杀,生死未明。”韩谷关有些发愁,“这一下,铁定闹个人仰马翻,这捕快、城防营、禁军一趟趟搜查,我真怕出点事。你这身份毕竟是假的。” “我养在深宫,有几个人认得我,没事。”楼池月想了想道:“倒是你和小远,明眼人一看就是练过武的,你再用这个秀才的身份,反倒不妥。不如我一人留在这里,你和小远另去他处,用回原来的身份。” “把你一人留在这里,少出这种馊主意。”韩谷关瞪了她一眼,怒了。 “别生气,别生气,大哥,我错了。”楼池月见从不动怒的韩谷关发火了,忙陪笑道:“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嘛。那咱们白天就躲出去,晚上若再有搜查的,应当没那么仔细,再见机行事。” “小姑,干粮我买回来了。”小远手里捧着一大堆东西进来了。“这就走吧,小叔一起去吗?”。 “怡亲王被刺,出不了城了,你小叔担心有人来搜查。”楼池月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下。“外面有官兵吗?”。 “没见着。”小远看看楼池月,又看看韩谷关,“咱们不是有身份文牒吗?”。 “假的真不了,早知道就让刘大人弄份真的。”韩谷关捶捶自己的头,“我这糊涂脑袋,想事就是不周全。”这些事一向李再兴负责,也难怪他。 “就按我说得办吧。万不得已时,我们可以找刘大人来担保。”楼池月将毡帽一戴,“,去街市逛逛。” 上了街,找了间有高层的茶楼坐下,楼池月和小远他们分开了坐,好象互不相识。渐渐地街面上多了官兵,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楼池月注意到他们是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搜查,然后在交界处布置人设岗,估计晚上会查坊里。 楼池月走到韩谷关面前坐下,低声问道:“能弄到城防营或捕快的衣裳和武器吗?”。 韩谷关点点头,“师兄在许多点都藏有这些,只是你要这些干什么?可不许你胡来?” “赶紧去,我们玩点好玩的。”楼池月当先出了茶楼,结果韩谷关直接带她回了住处,从院子的一棵树下挖出一个箱子,里面果然有新旧不一的衣服和武器,连禁军的服饰武器都有。 “选捕快的,捕快人少,不容易碰上,他们不象军队管制严格,说不得还有口令什么的。”楼池月挑了三套半新的,三人装扮上了,楼池月看着小远脸太稚气,素性将他抹黑些,粘了点胡子。 “小姑,这好玩。”小远的眼睛亮了,唯恐天下不乱。 “你这真是天胆。”韩谷关无奈地笑笑,“小远,你一说话可就露出马脚了。” 楼池月手握着刀,脚踩外八字,一挥手,“走,搜犯人去。” 怡亲王府门口,刘林生下了马车,先看了下地形,王府外五十丈内没有任何遮挡物。他虽然已经知道云明被箭伤,但还是上前详细问了门口的侍卫,然后走到对面,约六十丈之外,是青瓦白墙高一丈的围墙。这样的宅子必是高门大户人家所有。 “这是前朝一个王爷的府邸,曾赏赐给魏前平大将军,魏大将军战死沙场,他的后人迁回老家,这宅子就一直空着。”高捕头在一旁提醒道。 “我们进去看看。”刘林生和高捕头绕到后门,高捕头翻墙而入,打开了门,刘林生直接走到后院,细细查看了现场。“此人是用箭高手,能力挽至少两石弓,身材高大,八尺有余,轻功也不错。这样的高手,刑部应有档案,你查一下,我去一趟怡亲王府。”(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楼池月轻哼着青花瓷,眯着眼,骑在一匹黄骠马上,一手执鞭,一手打着拍子,悠然自得。马缰在小远手中,小远护在她左边,韩谷关护在她右边,两人听她的清唱,脸上有着闲适的笑意。这曲子是他们从未听过的小调,由她清澈灵动的嗓音轻轻哼来,宛若一道阳光落在身上,宛若一道清溪欢快地在眼前流淌。 自从出京后,楼池月如同出了笼了的小鸟,再也没有收拢过她的翅膀,那样明媚的笑容,是他们想小心呵护的,所以纵容她所有的行为,那笑意再也没有从她亮若星辰的黑眸里消失。 前方出现一个小集镇,没在城墙,是周边村子自发形成的小集镇,摊子上都是些家常用的东西,也有些稀奇的小玩意。吵吵嚷嚷.+du.的声音,并不算干净的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丝毫没有降低楼池月的兴致。她从马上一下来,就拿起她搭在马鞍上一个大布袋,横挎在肩上,跳进了人群。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一律买下来,象一只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中,见谁都笑眯眯的,那灿烂的笑容比这冬日的阳光还要明媚还要温暖,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她那满心的快乐。 然后在集市的尽头,她会把所有买到的东西贱卖出去,听到有好心人劝她。听到有人笑嘻嘻地喊她傻妞儿,她就会笑嘻嘻地给好心人鞠躬,然后看着人群傻乐。韩谷关和小远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但只要她高兴,有什么关系呢?于楼池月,这些人才是真实活着的人,不是那皇宫里带着面具的没有热度的非人。 三人出了集镇,重新上马,一样的悠闲。楼池月虽然想尽快见到云正,所以他们一路向西北方。但她并没有急于赶路,一来,云正既然回转北疆。恐怕会住在营房里,若战事再起,她急于赶去一时也未必能见到;二来韩谷关和小远陪她远行,她也不想他们太累。只当一起出来游山玩水。 “娘。娘,我不要去。”一个小姑娘哭喊着。 楼池月循声望去,见前面村口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两个小厮拖拽着走,在他们前面是一个穿着绸衫的哥,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地跟在他们后面,只是哭求,却不敢上前。 楼池月掏出一方黑巾,蒙上面。笑道:“大哥,小远。有生意上门了。” 两人也熟络地掏出黑巾蒙上,小远松松自己的筋骨,嘿嘿笑道:“这回是不是轮到我了?” 小远上去两三脚就将人踹在地上了,恶狠狠地叫道:“打劫。” 楼池月也下了马,一脚踩在那个哥的手上,一记媚眼,不,一记小白眼翻,“看这小模样不错,做个压寨小十八。” 哥一边哭求一边往外掏银票,“小的不是童子哥,求女大王放过,小的还有隐疾。” 楼池月拿了银票一看,一百两的票子,“官府里有人吗?不然,做不了小十八,剁碎了正好喂寨中狼狗。” “县太爷是小的舅舅。”哥连忙报上救命稻草。 楼池月走到小远身边,“搜一下他的身。” 小远只搜出一张卖身契,八成是那小姑娘的。小远刷刷几剑就将卖身契变成了碎屑。楼池月踢了那哥一脚,“滚吧。” 等他们跑远了,楼池月对小远道:“你跟上去瞧瞧,打探一下,若他真有个官家舅舅,如果是个官声不好的,咱们光明堂就拿他开开张。” 小远几个飞掠跟了上去。韩谷关牵了马,“就我们仨,你就想闯县衙?” “你不是说光明堂分堂遍布大江南北吗?现在就是见证你的牛皮吹破的时候。”楼池月将银票递给他,笑眯眯地瞅着他打趣道。 韩谷关脸红了,陪笑道:“池月啊,要不我们去大点的县郡去找乐子?” “走,去小姑娘家讨口水喝。”楼池月和韩谷关入了村,很快从那妇人嘴中知道了原委,这小姑娘的爹好赌,输了就将女儿给卖了。至于县太爷,小村小户的哪知道这些。只听说最近要摊什么薪火税,县太爷体恤孤寡才征的。 小远还没回来,这赌棍倒先回来了,见有陌生人先骂了几句,看到有马在一旁拴着,才不吭声了。 楼池月笑呵呵地问道,“我和你赌一局如何?输了我这马给你,若我赢了你就留下一根手指头。” 赌棍看看外面的高头大马,眼里露出贪婪之色,吞下了口水,道:“就你一人,这位爷可不准相帮。” “那是自然。”楼池月点头应道。 “好,赌了。”赌棍发了狠。两人立下字据为凭。 赌棍拿出他自己身上的骰子,楼池月接掂了掂,递给了韩谷关,韩谷关两手指一捏,骰子碎了,里面有灌铅。赌棍脸色白了白,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楼池月捡了一根草,截了两根长短不一的攥在手心,“来,你先抽,抽中长的你就赢。” 赌棍不敢提出疑义,抽了其中一根,楼池月抽出另一根,她手中的签长。楼池月笑了,“我运气不错。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我们来动手?” 那妇人和小姑娘哭着出来求情。楼池月却不为所动,这样的人不吃些苦头,下回还得卖女儿。 韩谷关冷冷地看着赌棍,只一剑,他们家的桌子就如豆腐一般被切成了两半。那赌棍冲进厨房,抓了把菜刀出来,手一直抖动,愣是下不去手。 “等等!”楼池月的声音如天籁一样,赌棍惊喜地看着她,却听到楼池月道:“将菜刀磨快些,再放火上烤一下,我这人太善良,见不得太血腥。” 赌棍心中吐血,韩谷关却知道楼池月既然说出来,必有道理,一伸手去将菜刀磨了,擦洗干净,放火上烤了,才递给赌棍。赌棍知道逃不过,嘴里塞一块布,一狠心一刀下去,将左手小指切下来。 借故出去的楼池月回来了,看着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赌棍,已经把手包好了。她啧啧有声,“别哭了,把剩下的八根手指一块砍了吧,省得再疼一回。” “不是一根手指吗?”。 “白纸黑字,留下一根手指,其余的自然要砍了。你当我家的宝马是便宜货吗?”。楼池月一怒,踢开了一张凳子,皱着眉头,心下暗呼,“疼死了。” “你是个恶魔。”赌棍晕倒。 “若他再赌,我随时来取他剩下的手指。”楼池月抛下一锭银子,算是赔他家桌子。和韩谷关出来后,韩谷关笑道:“你动了手脚?” 楼池月将两根草放在手心,其中长的一根掐得快断了,如果他抽中长的,楼池月就掐断这根长的。长的就变成短的了。楼池月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但愿小姑娘不会再被卖了。” 恶者见恶,善者见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池月,咱们不能对上朝廷。”韩谷关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光明堂成立之初就烙下太子的影子。 楼池月牵了一匹马,韩谷关牵着两匹马,两人在村间泥路上慢慢走着,入眼是碧青碧青的麦子,一陇陇的长势喜人。楼池月思绪飘远了,今年的冬天来得更早,也更为寒冷,北疆怕是又有异动了,云正所要面对的是一群必死求生的突厥人,这样的仗其实就是一场场杀戮。她所担心的是这样的杀戮会令人心绪烦燥,从而为人所趁。 楼池月收回目光,“我在想今年冷得这般早,这小麦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冬去?” “是呀,要是年后收成不好,可就是青黄不接,怕又要闹饥荒。” “百姓受不受苦就看户部是不是能将这些看在眼里,及早打算。” 韩谷关只是叹了口气,默然无语。他虽然不大问事,但是行走江湖多年,又有什么看不到。吏治清明时,百姓还能好些,这朝堂上一乱,谁还顾着百姓的死活。 “户部由怡亲王掌着,工部也由他兼着,吏部从这回朝堂议立太子之事可以看出,多半官员站在其后。我原本想着将县郡一级的贪官拿下几位,就会替换掉一些官员,不过方才又想到,只怕替换上的人还是怡亲王一边的人手。所以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对上朝廷。”楼池月想了想,摇摇头,略显无奈地笑笑。“我又犯傻了,说好只在江湖走,从此没有楼池月的。” 韩谷关憨憨地笑了。“妹子,俺饿了。” 两人走回和小远分开的地方,韩谷关去割了些荒草回来,楼池月生了火,将卤的鸡肉鸭肉窜在她那把剑上,烤了烤,又将馒头也烤软了。两人就着凉水略吃了点。 “这县令居然打着仁善的名义强征薪火税,不将他打个满地找牙,我不甘心。”楼池月将自己的剑擦干净了。下次还得用。“大哥,这是路见不平,不关它事。你应不应我?” 韩谷关看她抱膝坐在地上,歪着头看着自己。眼睛亮亮的。眉眼弯弯的,一声大哥叫得甜甜糯糯的,就和自家一齐长大的小妹一般无二。头脑一热就点了头,什么事都依她,自己还不能护她周全吗? 小远回来时,给他们带回来热汤面,亏他那么远提个食盒回来,陶罐里的热汤居然点滴未漏。楼池月竖起大拇指。“咱们家的小远,当真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走得江湖,天下无双。” 小远一向脸皮厚,这回略黑的脸膛也涨红了,连忙将他打听到的说了一遍。这个荆县的王县令是个善于敛财的主,有个绰号叫王扒皮,但他善于逢迎上司,据说明年可能升迁。许多百姓决定将过年的爆竹留着,等他走了时再放,庆祝一下。 是夜,王县令坐着小轿去外头养着的花姐儿那里,因为只跟了两个轿夫,两个仆役,很快就被韩谷关用个麻布袋装了来。 “大王,上回说到唐僧是佛主座下金蝉子转世,一生为善,积下许多功德,只要吃一块唐僧肉,就可抵咱们一千年的修行。今儿,孩儿们抓了一个县令来,能抵得一块唐僧肉吗?”。 王县令刚被放出麻布袋,眼睛还未适应突然的亮光,就听到这样的问话,不禁颤抖了下,整个人缩起来,才偷偷打量一下周围。入眼的都是牛头马面,狗头狮人,唯一一个漂亮的女子,胳膊上盘着条花斑蛇。最恐怖的是坐在上首的那个一对狮耳的人正啃着一只胳膊,鲜血淋漓。他这三魂七魄就剩一魂了。 “人间有一说法,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样的福报,一个县令勉强能抵得一块唐僧肉。” 其中一个狗头妖闷声道:“小的闻着他有些臭,莫非他是个恶人,会不会坏了咱们的道行?” “孩儿们,拉出去洗剥干净就不臭了。”美女蛇大声吩咐道。 “是。”顿时牛头马面上来就要将他拖出去。 “我是臭的,我是臭的,我做恶多端,从没做过善事。” “我是史上最智慧的美女蛇,这还想骗我?蒸锅准备好了吗?”。 王县令吓尿了,狮子王怒了,扔掉手中的血胳膊,呲了呲牙,“让他把自己做的恶事写下来,狗妖儿去查一查。若他敢骗本大王,一半蒸了,一半炸了,一半剁碎了,一半……几半了,嗯,还不快去。”狮王掰着毛茸茸的手指头,数不清更怒了。 美女蛇有些不高兴,“大王,若是恶贼,真会坏道行呀?小蛇好久没开荤了。” “扔下山去,等他修了正果再吃。”狮王怒气冲冲地拍着面前的大石板,那石板一下就裂开,成了几块。 王县令大喜,将自己所能想起的坏事全都写了出来,还列了证据方便狗妖去查。然后他又被装回了麻袋,一脚被踹晕了。 所有人除了自己身上的装扮,楼池月将那条菜花蛇放了,“小蛇,本小姐就不拿你做羹汤了。本小姐长得这般甜美可爱,不过想蒸一笼包子当夜宵而已,哎,被这般误会,真是碎了我一颗脆弱的心啊。” 所有人哈哈大笑,只有那个戏班的班主脸色有些发白,没有笑。 小远瞟了他一眼,嘻嘻笑道:“王伯这戏扮得好,居然事先准备了猪尿泡,让他给我薰的。我那一脚踢重了,我叫咱家的神医给他瞧瞧。”说完解开麻袋,将人扛走了。 韩谷关将银两递给班主,“这戏扮得不错。” 楼池月道:“班主日后若到了关外,我们定然还找班主,这场大戏祖父必然喜欢。多谢班主。” 戏班子走了。小远去善后,去找齐证据,第二天,王县令的认罪书贴满了荆县的大街小巷,落款是光明堂。然后这些证据被送进京城,直抵吏部。 一时震动江湖,之前光明堂在江湖中声誉不错,但行事低调,这一回却是动了一个县令,难道要如当年的黑翼盟一般,针对贪官吗?然而之后,光明堂又连端了几个强盗窝,似乎又不象针对朝廷。 然后光明堂的宗旨传遍江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光明堂红遍大江南北,有数多侠客自愿加入光明堂。而最为神秘的莫过于光明堂的军师,传说是倾城倾国的美人,传说是智勇双全的浊世佳,传说是智深如海的白发渔翁,传说…… 姐就是那个传说,某人很傲娇。(未完待续。) ps:今天来不及了,只能一更了,不知道怎么请假,抱歉!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九章 “李再兴,你给本姑娘滚出来!” 原本还有些惆怅,有些心绪难平的李再兴听见这一声音,立即蹿回了屋里。楼池月已经去了盔甲,她正在烹茶,专心致志的神情,行云流水般地韵律,一下就让李再兴平静了下来。 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眼里笑意再次浮起,这样的楼池月才是他所熟悉的楼池月,宁静舒缓,自信从容,没有哀伤。 楼池月左手轻挹衣袖,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拈起一杯,轻抿了一小口,垂下眼睑,回甘余香。一盏茶过后,她轻轻地吐了口气,这才抬眼看向李再兴。 李再兴竖起了大拇指,笑意从眼里漾开,吹皱一池春水,“这是我喝过最好的茶。” “烹茶能让我静心,我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楼池月神情淡淡,话语却透着温暖,“你的姑+.++娘找上门了,不去看看吗?”。 李再兴连连摇手,神情略显尴尬,“那个疯婆娘,我可不敢惹她。” “多情却被无情恼。听她这般有穿透力的声音,想来是只婉转的百灵鸟,而且还是从大漠里飞出来的。”楼池月收了茶具,将地图摊开。 李再兴显然不想再提,忙趴在地图上找起来,“就在这一片沙漠里,这图上没有标识,那里有一块绿洲,最奇特的是有一个湖泊。黑翼盟和当地人共掌那片绿洲,一直相安无事。但近年来常有冲突。沙漠里没有向导是走不进去的。” “黑翼盟还得放一放,我打算先对付杨昆鹏。”楼池月眼底暗潮涌动,她的双手在袖子里交错。指甲掐进掌心里。 “池月。” “如今我叫韩梅。” 李再兴默然无语,只是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口气,“再烹一盏茶吧。” 韩谷关出了营房,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健康的麦肤色,一双黑亮的眼睛就象黑玛瑙。熠熠生辉。她穿一身浅绿的裙子,外面是墨绿的斗蓬,站在雪地里。就象一朵盛开在雪地的墨兰,娇艳柔女敕,生机勃勃。 “哎,师兄又掐了一朵娇花。”韩谷关心里叹道。脸上便带出同情之色。 “喂。小鬼,你什么眼神哪,本姑娘用得着你来可怜吗?快叫李再兴出来。”墨兰双手叉腰,黑亮的眼眸里满是挑衅,声音脆生生地透着可爱。 “我叫韩谷关,不是小鬼。我瞧着你比我小呢,这军营你铁定闯不进去的。还是快回家吧,你爹娘该着急了。”韩谷关好心劝道。 “我叫哈依阿朵。哥哥。”阿朵上前几步,拉着韩谷关的衣袖。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帮帮阿朵呀。” 韩谷关浑身一冷,向后退了几步,这杀伤力太大了,连连摇手,转身就要跑了,“你快回去吧。” “哇——”阿朵哭了起来,双手抹着眼泪,小脚跺个不停,“人家,人家有小宝宝了。” 韩谷关一听,跑得更快了,没多久就冲进楼池月营房里,一把拽起李再兴,“师兄,不得了了,那阿朵有小宝宝了。” 楼池月一口茶喷了出来,笑出声来,拱手道:“恭喜恭喜。” 李再兴怒气冲冲地飞掠而出,身后传来楼池月轻快地歌声:“人在江湖飘呀,哪个不挨刀呀…… 满腔的怒气化为乌有,唇角翘起,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这是有颗玲珑心的女子,楼池月依然是楼池月,从来都会把朋友放在心上。 韩谷关拍拍自己的脑袋,“我又被骗了。” “大哥是谦谦君子。”楼池月问道:“今日还没有见着小远,他跑哪去了?” “他去褚将军那儿了,想来是去骑马射箭。”韩谷关有些发愁,“现下冒出个阿朵,这父子俩又要闹僵了。” 营房门口,哈依阿朵看着快步而来的李再兴,象一朵云一样飘到他面前,满是欢喜地叫道:“李再兴,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答应我的,只要找到你,你就跟我回去的。” “阿朵,你先回客栈,明日我会带我儿子去看你的。我没有骗你。”李再兴神色平静。 阿朵看他平静的样子,反而心慌,“你答应我的,要跟我回去的。” “女子的清白比命还重要,不要再说那样的话。”李再兴一脸肃容,“我不欠你的,你应当明白。” “我,阿朵……”这回是真哭了,她蹲在雪地里,哭得很伤心。可是李再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再兴回来了,韩谷关不在屋里,楼池月又穿戴好盔甲,“走,去瞧瞧小远。” 李再兴默默跟上,没有说话。 “说说吧,父子俩怎么回事,是疙瘩就要解开。”楼池月与他并排走着,很随意地说道,也没有去看他脸色,反而看看天,“这天,怕是还要下雪。” 李再兴也抬头看了看天,“怕是还要下雪。”他又沉默片刻,“小远四岁那年,她娘亲来北疆寻我,结果遇到上突厥兵,被他们万箭穿心。之后,小远就被他姥爷带走,虽然每年会回家住一阵子,但小远始终不肯原谅我。” “孩子没那么记仇,怕是你自己也有心结。”楼池月淡淡道。 李再兴有些窘迫,偷偷瞄了一眼楼池月,见她并没有看自己,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为了尽快忘记他娘亲,有阵子我很荒唐。” “孩子的眼里只有对和错,所以小远是对的。”楼池月想了想,接着道:“但是你也没有错。活着的人要想继续,只有选择遗忘。” 李再兴的眼睛亮了下,事实上,他一直愧疚于心,每次看到小远桀骜不驯的眼神,他总是无法面对。 “小远,我会帮他的。”楼池月这才看着他,模着下巴打量着他,“这样一枚帅哥,有点桃花运也很正常。” 李再兴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打趣自己,可是却没听明白。“貌似我不明白来着。” “难道某人又想欠我一个承诺?” “债多不压身。” “果然是纨绔子弟。” “遥想当年,整个京城谁见了我李再兴不饶道走。” “一个能和太子交上朋友的纨绔,我想借一下你父亲的势。”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明见万里,我是无能为力的。” “好吧,小远叫我小姑呢,还是小远可靠些,老人家最得意的孙子出马,应当会马到成功。” 李再兴又一次竖起大拇指,“五体投地。” 楼池月得意洋洋地谦逊:“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六章 阿史那阔达比楼池月想象中要沉得住气。突厥人追击我军骑兵中了陷阱后,不管我们如何派兵袭扰,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突厥人似乎打定主意就是龟缩不出。 楼池月却是料错了,阿史那不是不想出击,而是连败之后,难以说服各部落头领。况且突厥的细作也将雪屋的情况通报回去,突厥人自然得出结论,只要等到雪化之后,华人必然退兵,那时的牧场也就可以收回,不必再冒这份险,费这个力。 “可惜了。”楼池月不只一次叹惜。开春之后,天气转暖,化雪了。卫中行下令撤兵。 “军师,咱们搭建雪屋的木架子可都是用铜丝铁线缠绕的,这可比木楔子牢固多了,三五年绝对不会散架,等到雪化尽了,是否要派兵来拆除。不然,突厥兵要来进犯麻山关,此地进可攻退可守,正好可以成为他们的大本营,这些木架子岂不方便他们搭帐蓬?”卫中行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面前的雪屋,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这种压着突厥人打的滋味太好了。之前多是被动反守时多,有时绞尽脑汁设了局才能骗出突厥兵来打个伏击。谁让我们的骑兵不如他们呢? “大将军,若是我们派兵来拆,说不得被突厥兵打了突袭,得不偿失。有时吃亏就是福。再说,咱们的将士今年可不就过了个丰年。”楼池月再一次将目光投向茫茫大草原,雪依然很厚。但要不了几天。这里将会雪水泛滥,很快露出泥土的本色,肮脏的依旧肮脏。之后,很快会被绿郁葱葱的野草覆盖掉,充满生机。 大军回营,南营一扫之前的悲愤,士气高涨。而杨昆鹏的北营,折冲卫国军,却有些暮气沉沉。想不明白这一场战为什么没有他们的事,还受到南营将士的嘲笑,虽然只是各别将士的嘲讽。听了也让人难受。好在年节里杨大将军加赏了俸银,将士们的心才安稳些。 刚回营,李再兴来了,他只将小远送出了麻山关。楼池月换下盔甲。着了一身军中的土灰色棉袍。头上挽了个学士髻,原先青白的脸色总算有些红润了。 李再兴一身玄衣劲服,外披一件红梅映雪的斗蓬,身姿挺拔,整个人瞧着就象一柄白雪擦拭过的名剑,清冷,华光流溢。 他一瞧见从里屋出来的楼池月,轻轻皱了皱鼻子。然后笑意从清亮如水的眼里溢出,“这一身灰袍太难看了些。不过,你的脸色好多了。” “怎及得上李家大少的风流俊逸,李再兴,你这不管走到哪里都这风度翩翩的样子,是不是当年风流惯了,改不了的习惯?”楼池月瞟了他一眼,可以想见他当年的花花大少模样,打趣道。 李再兴有些尴尬地模模鼻子,“嘿嘿,是不是从没见过我这般丰神俊秀的少年?” 楼池月轻笑出声,“是呀,少年,这样挺好,我若有一天达到你这样的心境,就说明我走出去了。只是,少年,小远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哥了?” 楼池月拿了一套茶具出来,开始烹茶。李再兴将手里的文房四宝放下,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楼池月五官精致婉约,如今瘦了,更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她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只是如今往往流露的是冰雪的清寒,而不是之前的溪水清澈温暖如春。 李再兴眼睛有些酸涩,将目光投向她的手,看一个个明玉般的瓷杯在她手里轻灵地转动,雪白的帕子拭过每一个杯子,目光专注而宁静。他的心也慢慢静下来。 岁月静好,也许就是这样一种宁静。 品过茶后,楼池月眸光里有一丝暖意,“京里有消息了?” “九殿下出京了。”李再兴笑道:“你知道他想了怎样一个荒诞的法子?” 楼池月摇头,也笑了,“他总会有法子的,臭小子长大了。” “他在府中置了一口棺材,给自己出殡,皇上就将他打发出京了。出京时,他发了誓言,不破突厥誓不还京,京城百姓携老扶幼地替他壮行,已成为美谈。”李再兴又用他一惯的冷嘲口吻道:“云家人,生来会演戏。” “咱们也该准备准备,唱一场大戏。”楼池月起身,“我去找卫将军商议一下,回头我们去喝羊肉汤。” “好。”李再兴点头,抿嘴一笑,“我也烹一次茶,等你回来。” 京城,皇宫,小远搬进了玉瑾殿。小远有些头疼,自己是不是表现太过了,只不过嘴巴甜点,多叫了几声皇爷爷,然后煮了碗面给皇上,皇上就眉开眼笑地将自己留在玉瑾殿住了。虽说九殿下出了宫,这宫殿也空着,他怎么觉得皇上太过热情了。 唉,他原本只是想,能让皇上允许自己常常进宫,可以打听点宫里的消息,毕竟眼下宫中没有内应了。刘世杰今年也入冠了,寻常也进不了宫。好在他再三求恳下,皇上准了他随时可以出宫。没办法了,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吧。 “可是,老天爷,我错了,您能允许我把这个坑埋掉,咱只当啥也没发生吗?”。小远走进国子监,打量着全天下学子最想进的国府,正在心里鄙薄着除了地方大点,和乡下私塾也没什么不同呀。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小魔女,正在两个宫女的陪同下,神情郁郁地走过来,正是嘉柔公主。他就后悔莫及,自己居然忘了这一碴。 小远忙拿了本书,盖住自己的脸,趴在几案上假寐。“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嘉柔一直不开心,先是二哥被人害了,虽然九哥不说,但他能感觉到九哥心中的恨意,如果二哥是战死,九哥只会伤心不会有恨。然后九哥出宫了,没多久又离京了,都走了,姐姐走了,九哥走了,二哥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常常在想,自己怎么还不长大,可以早点出宫。所以她根本就没理会别人。 小远暗自瞟了她几眼,松了口气。没过多久,先生进来了,一脸严肃,“今日你们多了一位同窗,李思远,上来,让诸位同窗认识一下。” 小远愁眉苦脸地走上去,回身,慢慢抬头,然后就看到那小丫头的眼睛一下亮了。“完了,完了。”只觉得天一下就暗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嘉柔双手交叠于胸前,下巴微微抬起,眼睛平视前方,踩着莲步款款而行,娴雅高贵的公主范儿摆得十足。 小远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眼睛骨碌碌地转,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逃过一劫。 两人一直走到玉带河旁,嘉柔蹲了下来,拍拍草地,示意小远也蹲下来。小远索性一**坐在草地上,很是无奈,“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我的小黄好吗?”。嘉柔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一个浅浅的酒窝很是娇憨。 小远抱着腿的双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睛瞬时红了,神情很悲伤,“年前,小黄病死了。”心里祈祷,小黄兄弟,不要怨哥,你就为了哥“死”一回吧。没有了小黄狗,看你怎么拿捏我。 “哦,小黄太可怜了。”嘉柔瞅着他,“那你岂不是欠我一条狗命?” “怎么说话的?”小远蹭地一跃而起,勃然大怒,“要我这条命,随时拿去,不用口出污言。”小远借机就跑,“我太机智了,这下不用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哇——”身后传来丫头的哭声,那叫一个声嘶力竭,站在远处的宫女对小远怒目而视,身形却不动。她们足够了解她们的公主。 “听不见,听不见。”小远捂着耳朵,只是跑出了两步又倒了回去,听她哭声转低,更是悲悲切切,“姐姐不要我了。九哥哥不要我了,二哥哥再也回不来了,所有人都欺负我。呜呜——” 小远蹲下来,柔声道:“好了,好了,我认输了,不哭了,行吗?”。 “嗯。”嘉柔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那你答应过的。不许反悔,否则就变成小黄狗。” “知道了。”小远认命地点头。 “明天我要吃珍宝楼的小羊排。”嘉柔擦干了眼泪,笑得很灿烂。方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晓得了。”小远伸出手模了下她的头,“小丫头想楼姐姐了?要不我给你说说我和楼姐姐这一路的趣事,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叫楼池月小姑,这可差了一辈。 “好。嘉柔知道。”嘉柔眼巴巴地看着他。 然后咱们的小远终于扬眉吐气了。没过多久就让嘉柔一口一个小远哥哥地叫着。小远开始了他在皇宫里的潜伏生涯。 一个月之后。一副黑棺被双马驾辕的马车拉进了麻山关。 化雪之后,这一路的泥泞,马车足足走了一个月。李骁军早在半个月前就到了,他两边营房巡视了一遍,就安心在北营呆着,静等闲亲王的到来。 闲亲王云风根本没有入营房的打算,传了话过来,让众将到麻山关最豪华的通顺客栈来议事。顺带给自己接风。 通顺客栈里里外外挂满了各色彩灯,所有回廊楼梯上缀满彩带。一入眼就令人眼花缭乱。地上铺了雪白的羊毛毡,踏上去软软的,就象踏在云端。花梨木家具,白玉色的瓷器,大到屏风壁画,小到笔墨纸砚,统统换了新的,许多都是京中带来的贡品。 众将军一到门口就愣住了,走进客栈,更是瞠目结舌,若在京城,这些东西也不常见,何况在这边疆之地。楼池月穿着侍卫的盔甲,鞋子垫高了几分,和云卫一作为卫中行的贴身侍卫跟了进去。 云风高居堂中,一身大科紫袍,玉带钩当腰一束,头上玉冠束结,虽坐着,身姿依然挺拔。眉如远山,眼若黑晶,高鼻梁,瘦削脸,一眼望之很冷峻,只是他眸光流动,总是蕴含笑意,便觉得他亲切温厚。斜阳夕照里,淡远有余温。 楼池月只看了一眼,就微微低下头,心里有些暖意。 卫中行见了礼,还未落座,门外传来脚步声。 当先一人,身着深青色常服,头上戴一顶狐裘的毡帽,这人看着寻常,可他刚毅的脸上一双丹凤眼,眸光湛亮,他漫不经心地一眼扫过来,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感到一股威压。好象一头雄师,只在自己的领地里闲庭信步,自会让百兽拜伏。 他自然是李骁军,在京中他是谦和冲淡的老好人,可在这里,他是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他向云风行了军礼,“见过督察使。” 云风起身,肃手一拜,“见过师傅。”这是因为皇帝圣旨里明确交待,要他跟李骁军习兵法,以师侍之。 李骁军走到上首落座,他身后的一位将军才出现在众人眼里。其实他一直紧跟李骁军身后,但之前似乎李骁军的烛火之光掩盖了他的萤火之光。 一双细长眉,一双明丽的桃花眼,鹅蛋脸,薄唇,鼻梁挺直,初一瞧有些阴柔之美,但他身上亦有大将军的气度恢弘,竟揉和成一种邪俊凛冽之气质。他沉静冷肃,不动如山。 楼池月也只瞧了一眼,此人有卫国之盾之称,再观其气度,应是一个谨慎狠辣、思虑周全之人。这样的人,要他上当,得花更多的时间,布局更为周密才行。 “杨昆鹏拜见闲亲王。”嗓音很浑厚,不卑不亢。显然在没有看到圣旨前,即便李骁军承认了云风督察使的身份,他依然没有认定云风的身份。 “好了,好了,都坐吧。”云风拍拍手,便有歌舞上来,各色菜肴紧跟着上来。“军中不可饮酒,本王只备了点果酒。诸位将军饮胜。” 这王爷闭口不谈公事,众将也只谈些风土人情。酒过三巡,云风似乎有些醉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声道:“诸位将军给本王面子,以后有酒喝时,随叫随到,本王乐得清闲,这督察使定然做到只察不督。若是哪位背后使绊子,告到皇上那里去,可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王爷尽可放心,咱们的军功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可不是背后捅刀子捅出来的。”卫中行大着舌头嚷嚷着,斜眼看着对面的杨昆鹏。 楼池月暗笑,这卫中行装醉还真象,指着桑树骂槐树呢。 云卫一突然从卫中行背后走向堂中,单膝跪下,“王爷,属下最近得了一套剑技,愿呈献给王爷。” “好,若是剑技了得,本王重重有赏。”云风哈哈大笑,踉跄坐倒。 云卫一长剑在手,一个蛟龙出海,宝剑出鞘,寒光乍起,脚步腾挪时,已然逼近杨昆鹏。但见他长剑挽出一朵朵剑花,如冰花在阳光下绚烂。正当众人眯眼沉醉于他的剑技时,他一跃而起,一招飞鸟扑林,扑向杨昆鹏,剑光如惊虹,瞬息而至……(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一道匹练卷起,一道人影如一片叶子随剑风飘落,一道尖锐的声音呵呵笑道:“咱家一时技痒,请赐教。” 云卫一一眼认出,此人是云风身边的护卫,蓄着八字须,只听他尖锐的话音,他知道,此人必是内侍太监,这胡须定然是假的。而擅用软剑的最可能是和顺公公,再一细瞧,果然是他,头脑顿时清醒过来。自己这样擅作主张,怕是要坏了主上的大事。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忙打起精神来与和顺对招,两人你来我往对了二十几招,方才罢手,互相拱手一礼,“承让。” 座中传来云风的轻鼾声,众人退出,李骁军走在最前面,卫中行和杨昆鹏并行而出,却是不发一言。倒是杨昆鹏身后的一个侍卫一记眼刀飞向云卫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云卫一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一出客栈,立即分成左右两行,各奔东西。卫中行`.``看着远去的杨昆鹏,虎目微凝,“他身边的护卫换了一人,看来是个高手。” 楼池月搓了搓手,刚从客栈出来,穿着盔甲,身上有些冷,“杨昆鹏心思缜密,不会轻易置自己于险地的。我们不急,等他放下戒心之时,方能一击成功。将军,我先行一步,回头再谈。” 楼池月上了一匹马,云卫一跟上,两人纵马离去,速度并不快,转了两个弯,两人下马,将马匹寄放在对面的酒家马厩里,两人进了一间制衣铺。掌柜的一听说有大单,忙让进里间。 楼池月换了一身素净的女装,外面披了件黑斗篷。遮住大半张脸,坐上停在后院的马车,马车夫当然是李再兴。云卫一被留下来挑选布匹,他还要坚持跟着楼池月,楼池月静静地看着他,冷冷清清地说道:“如果你学不会服从,今后也不用委屈跟着我了。” 看着冷若冰霜的楼池月。云卫一第一次感受到了睿亲王身上才有的威严。他应声称“是”,然后退下。他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件蠢事,但楼池月没有说他半句。自己刚才再一次忤逆了她,说到底自己还没有真正将她视为睿亲王那样的存在。 这辆朴素无华的马车转入一条巷子,与一辆奢华的马车交错时,楼池月钻出了马车。与一个和她同样装扮的女子换了一辆马车。李再兴自然跟过来。马车驶出巷子,楼池月换了一件绣着描金叠翠牡丹的腥红斗蓬,打开梳妆盒,略施粉黛,挽了流苏髻,如云秀发垂下,更显清俏,簪了一支飞鹰展翅的金钗。又显几分明艳华贵。 这一辆垂流苏串珠玉,镶金饰银结华顶的马车行驶到通顺客栈门口。就让寻常百姓眼前一亮,发出惊叹。待马车上人掀帘出来时,,又是一阵阵惊叹,这样的绝色在这边疆之地,疏为少见。 李再兴只一眼就愣住了,这些日子见惯了她灰头土脸,形容憔悴的模样,着实让他惊艳了一把。楼池月垂下眼睑,低声道:“扶着我。” 李再兴闻言脸一红,低下头去,躬身扶她下了马车。楼池月进了客栈,早有掌柜地候在门口,将楼池月引到天字一号间,这通顺楼被云风包下,没有闲杂人等。 门缓缓关上,和顺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口候着。 两人相对无言,慢慢地眼里盈满泪水,嘴角噙笑。 短短几个月,一切别有不同。曾经只是有些无奈,现在他们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同样经历了椎心之痛。 “先生,清减了。”“云风,长高了。” 楼池月上前两步,伸出了双手,云风一笑,上前,两人轻轻抱了一下。入了怀抱的楼池月身量如此单薄,云风一惊,细细打量她一下,发现她整个下巴都尖了,因为点了妆容,先前并没有觉得她瘦得惊人。再入眼她那双纤弱的手,他一把抓住了,声音颤了颤,“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我好多了,没事的。”楼池月笑笑,眼里空泛泛的没有距焦,“只是我将你的二哥给忘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先生,你不要再这般笑了,我瞧着害怕。”云风将她拉到座位上,将酒坛子塞进楼池月怀里,自己抱起一坛,“咱们喝酒,咱们痛痛快快哭一场,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楼池月抱起酒坛,又颓然地放下,“我哭不出来了。” “那咱们不哭了。”云风也放下酒坛,“我有许多话要告诉先生呢,比如,比如,哦,我加冠了,我的字是一个‘逸’字,风行云逸,自在安逸。” 楼池月倒了两碗酒,端起来,和云风碰了一下,“敬云逸。”她一饮而尽,“臭小子,先生还没给你准备成人礼呢。” “先生取笑我。”云风喝了酒,扭扭捏捏地转着碗。脸上有些潮红。 楼池詌uo读艘幌拢??囊馑际且?驮品缫患?裎铮?婕聪氲皆诨使?锬且淮纬扇死瘢?缧t錾??碜油?伪成峡苛丝浚?袅颂裘迹?幸凰坎痪?獾拿囊猓?澳愕某扇死裢瓿闪耍俊包br /> 云风将头低到桌子底下,低咕一声,“先生饶了我吧。”他的双手不自觉得搓着自己的腿,就在刚才,心怦然一动。 楼池月看到他的局促不安,“好了,我之意是要送你一件礼物。言归正传,京中可有动静?皇上是否有了决断?” “据我推测,父皇怕是要立云明为太子。”云风坐直了,神情严肃,黑眸里隐有愤怒,却是沉静如深海。楼池月一次次面临生死,云正的突然遇害,他长大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心智。 楼池月看到这样的云风,鼻子一酸,当初那个嚣张的小孩,当初那个张扬的少年,短短时日,就不见了。楼池月不禁想起嘉柔,那个纯净善良的小女孩是不是也不得不长大,“嘉柔好吗?”。 云风先摇头又赶紧点点头,“好,挺好。只是在以为你不在了时,仗剑闯了凤仪宫,挑了那嬷嬷的手。嘉柔虽小,我不如她。” 眼泪涮地一下流下来,楼池月伏案痛哭。(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楼池月出客栈时,斗蓬上的帽子遮着,脸上还蒙了一方帕子,脚步匆匆地上了马车。 “有什么不妥吗?”。马车转过街头,李再兴问道。 “我哭了。”楼池月口气中有淡淡的轻松。 经过巷子时,同样相错的马车。两人又换回了马车,回到那家制衣铺,云卫一早已选好了布料,等得有些焦急。 楼池月重新穿上盔甲,云卫一已将布匹分别绑在两人的马背上。掌柜地客气地送出了门口,看到他们俩人离去,掌柜地才直起腰来。旁边一个卖杂货的小摊贩笑道:“钱掌柜,财源广进啊。” “哪里,哪里,在杂物间翻找了大半晌,都是些卖不动的存布,半卖半送的,哪有赚头。”钱掌柜摇摇头,背着手进去了。 楼池月和云卫一回营,这些草绿土黄布,楼池月要给精锐营制成迷彩服。云<卫一压着马速和楼池月并行,“主上,属下今后断不会自作主张。” 楼池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中的恨,但是我们不能再错一次了,再错一次,那将是滚滚的人头,甚至南营将不复存在。幸好闲亲王知道你的剑击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他让和顺圆了这个场,反而会让杨昆鹏对闲亲王少一点戒心。” 云卫一心下一凛,沉声道:“云卫一立誓,此生唯主上之命是从。” 两人入了营,楼池月直接去找卫大将军。 北营。杨昆鹏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有一碗清水,水里泡着两片薄薄的小银片。银亮如新,没有杂质。这是他杨昆鹏的秘密,在外用膳时,他都会将这两片小银片包在后牙上,饭后拿下来看看是否变黑,如今天,他还在事前服用解毒丹。 外面传来敲门声。杨昆鹏将小银片捞起,藏好,将水倒了。然后才让人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看似寻常的士兵。只是他进入房间后,步子虽快却是脚不沾尘,竟是一个高手。“将军,属下一直守在通顺客栈。闲亲王一直呆在客栈里没有外出。只见了一个绝子。那个绝子是依翠阁的柳絮儿。云卫一和另一个侍卫进了制衣铺,买了些布,然后回营,并无异常。” “你们都仔细些,尤其是闲亲王那边,不能断人。去吧。”杨昆鹏研了墨,铺开宣纸,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李骁军,闲亲王。卫中行,李再兴,韩谷关,李思远,神秘女子。” “韩谷关、李思远、神秘女子一齐出现在麻山关,进入军营,用得是李再兴的名号。韩谷关与神秘女子离开麻山关的第二天,卫中行派兵进驻百里奚并筑雪墙,垒雪屋。韩谷关是个剑客,并不善于谋略,那么有这般智慧的极有可能就是那神秘女子,或是李再兴。可惜我太迟注意到这个女子,但愿黑翼盟那边会有消息过来。”杨昆鹏将神秘女子画了个圈,闭着眼睛又想了会儿,没有更多的头绪。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哈依阿朵成了楼池月的挡箭牌。 杨昆鹏将李思远、李再兴、李骁军三人连在一块,“原来李骁军死去多年的小儿子居然在江湖隐藏了这么多年,李骁军固然是只可怕的老狐狸,这李再兴也不是善碴,是个令人头疼的人物。奇怪的是,小小年纪的李思远为何孤身一人入京,李骁军不可能特意将孙子叫回去为人质的。那么,李思远入京,有无可能是为了原本不会来北疆的闲亲王?李思远最得李骁军看重,如果说能改变皇上主意的人,李骁军无疑是其中一个。” 杨昆鹏将闲亲王的名字画上了圈,“闲亲王到底来北疆做什么?真如他所表现的那样爱美食爱美人吗?据说他喜欢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皇上既然明旨让他跟随李骁军习兵法,想来他也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只要他入我北营,也就不怕他翻出天去。” “李骁军?”杨昆鹏凝眉看着这个名字,“他现在是两营的最高统帅,可他并不急于收权,每天一个营房一个营房地去转悠,找将士闲聊。当真意图难明啊。” 杨昆鹏自暗格掏出一封书函,那是怡亲王的亲笔信,代表着怡亲王的亲口许诺。他再次打开看了一遍,犹豫了下,还是将书函投进了炉火中。这封书函握在手中,当然可以作为一种制约怡亲王的证据,但是一旦怡亲王坐上了那个宝座,这就是废纸,没有臣子可以要胁皇帝。他想:“怡亲王入主东宫,应当只是时间问题。” “怡亲王入主东宫,应当只是时间问题。”楼池月同样对卫中行如此说道。 “什么?那我们还有胜算吗?”。卫中行豁然站起,高大的身形在房中急走,带起一阵阵风。 “只要我们拿下杨昆鹏,皇上未必不会改变主意。闲亲王之所以必需来北疆,就是要让他累积军功,拥有足够的声望,才能让皇上让朝臣重新认识闲亲王。”楼池月同样研了墨,心绪静下来,铺开宣纸,写下了几个字,“杨昆鹏,怡亲王,城防营,禁卫军,皇上,百官,后宫。” “将军请看,怡亲王在百官中声望很高,但这会成为皇上的忌讳。城防营握在怡亲王手中,但他们的战力、人数和禁卫军不在一个等级上,禁卫军在皇上手中。后宫现下乱成一团,有份位可以主持后宫的只有贤妃和贵妃,贵妃体弱多病,为了十殿下,她必然不会出头。而贤妃已无路可退,为了闲亲王,她会站在我们这边的。所以真正决定成败的还在边军,还在杨昆鹏。”楼池月思路清晰,短短数语就将其中的关键分析明白。 卫中行细想一下,似乎确实如此。看了一眼楼池月,不由地想起睿亲王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凡事多听楼池月的,她会保你平安。”单从朝政上来说,他们这些将军加在一块也及不上一个楼池月。 楼池月手中的毛笔落在了皇上这里,她将皇上圈了出来,能对皇上有些许影响力的除了后宫的娘娘,就是他最为倚重的几个二品以上的大员,还有和禄算一个。楼池月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太医院。” 父子相残在历史上并不少见。楼池月再细想了一遍,将这张宣纸投入炉火中。“将军,我要出营一趟。”(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李骁军曾是北疆二十万大军的统兵大都督,可以说如今军中的中坚力量,有许多曾是他手下。所以他每日去各营房闲聊,就是要找到这些他依然可以信任的将领。 杨昆鹏低估了李骁军,他以为李骁军毕竟离开军营十几年了,他以为李骁军要想统领北营是绕不过自己的。可事实上李骁军既然敢来北疆,皇上也放心他前来,自然是因为李骁军要掌控南北营只是时间问题。 楼池月的一出狸猫换太子,闲亲王与北营的完美配合,李骁军又得到杨昆鹏亲手写下的名单,李骁军以失职罪动了几个关键点的人物,掌控南营成了很简单的事。 李骁军颁下禁口令,对外声称杨昆鹏只是重伤,他的说法是要让突厥人模不清状况,不敢轻动。如今南北营将士互有猜忌,需要时间消除隔阂,否则容易被突厥兵各个击破。 北营,卫中行他们几个知情将领凑在一起,以茶代酒,庆贺杨昆鹏的死亡。于他们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同样是被袍泽背后插了一刀。 通顺客栈,云风又设宴了,只请了楼池月、云卫一,韩谷关和李再兴。 渐渐地几个人都有些喝高了,云卫一第一个醉倒了。 李再兴倒了一杯酒,脚步有些踉跄,走到楼池月面前,口齿有些含糊,“池月,我的心思你明白,你的心思我也明白。喝了这杯酒,一切宛如初见。” 楼池月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头昏昏沉沉的,只觉得一阵嗡嗡声,什么也没听明白。她甩甩头,陪着喝了一杯,终于仆倒在几案上。 韩谷关还有些清醒,扶着李再兴回客房了。然后想了想,好象楼池月还醉倒在下面,又下楼来,然后就看到云风抱着楼池月上楼了。韩谷关有些愣住了。拍拍自己的头,才想明白云风和楼池月的关系,于是。退了回去,和李再兴歇在一处了。 楼池月醉了,云风酒量出奇的好,只是头有些昏。脚步挺稳。将楼池月抱进客房,替她月兑了靴子,盖上被子,自己坐倒在榻几上,看着她酡红的双颊,静静的睡颜,心里有些异样。 “池月。”云风轻轻唤了一声,这简单的两字似有魔力。他的心跳一下加快了。 不知何时。这个名字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然后在他有些懵懂知道自己的情愫时。池月已成了二哥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至此之后,他只称她先生,刻意封存了那一丝懵懂。 直到方才,听到李再兴如此自然地叫着“池月”的名字,他也读懂了李再兴眼里的深情,他的心有种撕裂的疼。 “池月,这回我又迟了吗?”。云风将她一丝乱发拨到耳际,手指拂过她温热的脸,就象被灼了一下,他惊跳起来,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犹能感到怦怦乱跳的心。 一夜的胡思乱想,云风眼里布满了血丝。 楼池月敲开了他的门,替他端来了清粥小菜。“喝点粥吧。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头疼得要命。” 云风低着头喝着粥,没有吭声。 楼池月有些奇怪,“没睡安稳吗?”。 “李再兴和韩大哥呢?”云风有些闷闷地问道。 “他们回去了,难道还陪你再闹一回吗?”。楼池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李再兴为什么不叫大哥?他可是你太子哥哥的朋友。” “你们怎么认识的?”云风边喝着粥,边含糊地问道。 楼池月只当闲聊,将她和两人相识的过程略说了下,“有人一见如故,有人白头如新,李再兴和韩谷关都是可信的朋友。” 云风似乎听出了点不一样,至少楼池月只是将李再兴当朋友看待。他知道,池月若是对一个人有了感情,绝不会在自己面前藏着掩着。他的心雀跃了下,笑道:“好吧,李大哥就李大哥。” 楼池月起身,“我要回营了。” 楼池月向门口走去,跨出门槛时,听到身后云风的声音,“池月。” 楼池月回眸,“还有事?” 云风傻乎乎地笑道:“没事,好久没叫你名字了,有些生疏了。嗯,还是叫名字显得更亲厚些。” 楼池月一笑嫣然,摇摇头走了,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楼池月回营后,卫中行率一众将军向她深躬一礼,“多谢军师。” 楼池月还了一礼,“没有诸位的信任,楼池月寸步难行。我虽然忘了睿亲王,但我知道为他复仇的心思已融在我的骨血里,不敢或忘。所以,都是应当应份的,我们谁也不谢谁,以后是一个勺里吃饭的兄弟了,不是吗?”。 “不错,是兄弟!以后军师但有所命,我们无有不从。”卫中行单膝跪下,算是正式表示效忠。 “愿听军师号令!”众将也跟着单膝跪下。 楼池月也单膝跪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楼池月若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天理不容!” 楼池月心情有些激动,这种只会出现在演义小说里的情节,在她的生活中重现了,原来男人的情义可以如此直白,一诺千金,生死相托。 楼池月将北营巡视了一遍,觉得每张脸都是如此亲切。她忽然明白了,云正为什么要自己犯险。在军营里,你的热血会被点燃,其他的变得没那么重要。 楼池月登上瞭望台,先将目光投向广袤的草原。春雨润如酥,一天的细雨似乎将整个草原唤醒了,满眼都是鲜女敕的绿。“生命脆弱如斯,生命顽强如斯。” 不再纠结于自己终结了多少人命,楼池月缓缓吐出一口气,“剩下的由云风去完成吧。” 楼池月将目光转向北面,那里是沙漠,黑翼盟就躲在那里,她要去将他们连根拔起。但是,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黑翼盟分散于各地,如果他们的首脑人物逃月兑了,那就会长成野草,每年都会春风吹又生。她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如何,他们的老巢是一定要端掉的。 “黑翼盟,你们是下一个。”楼池月杀意凛然。(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一道小溪清澈见底,潺潺的流水哗哗地轻响,象一曲流动的乐章,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泛着粼光,圆润的鹅卵石静静地躺在溪底,细小的鱼群在其间游弋。 银铃的笑声在草原上飘荡,哈依阿朵将自己白玉般的小脚泡在溪水里,任凭小鱼儿在脚底嬉戏,被呵痒了就欢快地笑起来,并不在意溪水的冰凉。阿朵特别喜欢水,在沙漠中,水就是生命。 楼池月双手枕着头,仰卧在草地上,眯着眼看着天空,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时聚时散,云卷云舒。微风拂面,青草的味儿就在鼻间,楼池月慢慢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云风好不容易串好一串羊肉,踮起脚尖轻轻是靠近楼池月,正想吓她一跳,然后炫耀一下自己的手艺。却看到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象两片黑羽轻轻颤动,瘦削的脸上还有些苍白,嘴角微微翘起,细长的呼吸比微][].[].[]风还要轻柔。 云风嘴角弯起,眼里含笑,轻轻地退开,向其他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将自己身上的斗蓬解下,轻轻覆上。生火的韩谷关,正在收拾羊的李再兴看到了,不约而同慢下了动作,手势更为轻柔。 “睡着了。”云风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横了两人一眼。“我就说她累坏了,要不是我坚持,你们现在又在路上了。哼,李大哥,韩大哥,你们心可真够狠的。” 韩谷关憨憨地笑道:“还是你有办法,我们劝不住她。” 李再兴没有说话。鼻子里冷哼一声,不知为何,看这小子在池月面前没脸没皮的样子。什么撒娇抹眼泪装可怜的招都使出来,楼池月偏偏就吃他这一套,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哈依阿朵赤着脚跑了过来,手上挥着一束女敕黄的野花,一脸灿烂地叫:“李再兴,好了吗?”。 三人一起“嘘”了声,李再兴飞掠过去。瞪了她一眼,“不要大呼小叫的,别吵醒了她。” 阿朵嘟着嘴。跺了一脚在他脚上,似乎很生气,双手却已抱上了他的胳膊,“哼。你们就护着她一人。我呢,我不美吗?”。 李再兴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他放缓了语气,“阿朵,你就是沙漠里开得最热烈的天宝花,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你的美丽。” “真的吗?”。阿朵惊喜地看着他。阳光落在她眼里,象是霎时点亮了两盏金琉璃灯。 “可是。阿朵,我已过了喜欢花的年纪。”李再兴明明白白地说出来,阿朵是个直接的女子。 阿朵的脚步停了下来,眼里有薄雾升起,咬咬嘴唇,她委屈地喃喃道:“韩梅和我一般大,她不是一朵花吗?我长在沙漠,就不晓得梅花吗?”。 李再兴将目光投向楼池月,眼底有最深的怜惜,“她是一道清澈见底的溪水,可以使人心思澄静,她是一泉临渊深瀑下的寒潭,总是令人捉模不定。无论是温润的还是冰寒的,只要她在你心头流淌过,就会有痕迹。” “水流过的地方,是生命的痕迹。”阿朵痴了。 青青草原上,风轻轻地吹,溪水欢快地奔腾而去。 和顺抱着一捆柴慢腾腾地走回来,而另一头,云卫一弓箭上挑着两只野鸡,飞快地向这边掠来,脸上戴着一张笑脸的面具。 “只打到两只雉鸡,这一带太靠近麻山关,野物很少。”云卫一因面具挡着,声音听着闷闷的。 声音并不算太大,但楼池月还是被惊醒了。她坐了起来,神情还有些迷糊。不远处的几人渐渐清晰起来,鼻端闻到了香味,她起身,身上的斗篷滑落,她捡起来,向他们走去,笑问:“好香啊,谁的手艺?” 李再兴得意地扬扬眉,“自然是本少侠的杰作。” 楼池月一记眼刀飞过去,“好少的少侠呀,让本少女尝尝。” 众人哈哈大笑,唯独一向最好热闹的阿朵静静地坐着,眼神愣愣地看着火堆,思绪不知飘哪儿去了。 楼池月努努嘴,低声问离她最近的云风,“这是怎么了?” 云风摇摇头,瞟了一眼李再兴,鼻子带出轻哼声。这个李再兴,明明身边跟着一个痴情美人儿,还要跟我抢池月,太没品了。 楼池月没有再问,情之一字,只问本心,别人是插不了手的。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两只野鸡身上,眼睛一亮,“叫化鸡。” 李再兴菜刀闪处,已将羊腿片了,每人面前分了一小盘,众人吃了都不由点头赞道:“不错。”“好吃。” 阿朵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羊腿。” 韩谷关边吃边摇头,“比起小远差多了。” “小远,小姑想你啊。”楼池月一边吃一边咏叹调。 李再兴手中菜刀对着光晃了晃,呲牙,“是吗?”。 “小生怕怕。”楼池月缩缩脖子,捡起一粒小石子,扔了过去,“看我流星破菜刀。” 几人边吃边乐,阳光和煦地照在每个人身上。 云风两三口吃光了羊肉,优雅地接过和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巴,然后叫嚣道:“快点快点,下一道叫化鸡。” 楼池月一筷子敲在他头上,“让顺公公好好吃东西,自己去动手。” 云风嬉皮笑脸地将头凑近了些,“你确定敢吃我做的东西?” 楼池月哀叹一声,“还是算了吧,你的水准还不如我。”然后企盼的小眼神向和顺飞呀飞。 和顺乐呵呵地继续吃,还是云卫一被楼池月的眼神刺激到了,这和他眼中的军师判若两人,之前在睿亲王府,他也没近距离接触过她。所以云卫一抄起两只鸡,去溪边洗剥去了。 和顺吃完后,才施施然地站起来,一脸傲色,“看咱家的。”当初看到叫化鸡引来洪七公那一段,云风就要试做,不曾想和顺的叫化鸡做得一绝。 吃了叫化鸡,又煮了野菜汤喝,几人都挺着肚子绕圈子。走着走着,阿朵忽然道:“我想回家了。” “过两日就走,我们与你一道。”楼池月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你一人上路太危险。” 这一回阿朵没有给楼池月甩脸色,默然片刻,“我的族人不太欢迎外来者。” “你知道,我们的目标是黑翼盟。如果你信不过我们,你可以先走。”李再兴沉下脸,冷冷道。 阿朵看看他,眼泪涌了出来,飞奔而去。 “师兄。”韩谷关一顿足,跟了上去。 “与她的族人相比,我们的确是外来者。保护自己的族人,她没有错。”楼池月看着李再兴,低叹道:“你也没有错。咱们回吧。” 云风有些紧张地看着楼池月,“你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不会,今日这一趟出来的值。”楼池月摇摇头,“世事如棋局局新,之前,是我太急躁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京城,怡亲王府。 最近怡亲王府有些热闹,无论京官还是地方官,总会有人递帖子进府要想求一见。怡亲王一惯的低调,多数不见。 此时的怡亲王志得意满,一袭素白长袍,白玉王冠将头发高高束结,更显得丰神如玉,神采飞扬。 计先生狭长的细眼里闪着精光,“王爷,皇后百日已过,明日大朝,王爷只需恭敬守礼就成,自有百官为王爷摇旗呐喊。但是不得皇上明旨,王爷断不可退朝。” 怡亲王似有疑虑,一时没有说话。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计先生无疑是很了解怡亲王的,看了一眼云明,继续道:“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年老体衰,就是想扶持皇孙也是不可能了,皇上已别无选择,一定会恩准的。” “不错,主少而臣强,那是乱国之源,父皇不会如此糊涂。本王之意,是否静等父皇诏书即可。”云明对皇帝的敬畏是从小养成的,尽管心中怨极,一时还是难以决断。 “王爷,莫非忘了还有一个闲亲王,虽说现下传回来的消息是他宿在客栈,并不管兵事。因他刚去北疆,还对王爷构不成威胁,可是若给他几年时间,他如果成为另一个睿亲王,王爷又将何去何从?”计先生眼里寒光摄人,“王爷只有入主东宫,进可攻退可守,方能高枕无忧。” 云明脸色沉了沉,眼里同样寒芒闪过。“计先生所言甚是,一切只在明日!” 第二天,天际刚撕开第一道亮光。就有朝官出府往皇宫赶。卯时还没有到,光明殿外已站满了官员。 刘林生和盛夏几乎是最后到场的,看到寂静一片的朝官,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看来今日的大朝会将有大事发生。刘林生一下就想到那个可能性,不由地挺直了背。“终于来了。” 光明殿厚重的朱门缓缓打开,百官鱼贯而入。 皇帝一身明黄龙袍,头戴紫金山河冠。面容平静地坐在那张宽大的赤金龙椅上,他的目光没有看山呼万岁的百官,而是投向光明殿外,似乎要穿透皇宫。看尽天下风光。 “皇上。东宫之位空悬已久,百官惶恐,天下百姓亦有非议。臣恳请皇上为江山计,选立太子。”礼部尚书第一个开口。 “臣附议。”“臣附议。”“臣等附议。”百官纷纷手持朝芴往大殿中间去。 皇上恍若未听未见,依然没有收回目光,心里怒火却在翻腾,好个云明,这是让百官逼宫来了。 “皇上。怡亲王贤德仁厚,睿智清明。可堪大任。请皇上慎思之。” “皇上,怡亲王至孝至贤,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实心用事,事必亲躬,请皇上慎思之。” 之后是各级官员例数怡亲王的政绩,反正一个意思,这天下之所以有今天,与怡亲王密不可分。皇上,你不立怡亲王为太子,简直天理难容! “臣附议。”“臣附议。”“臣等附议。” 刘林生看着这一场闹剧,也出班启奏,“臣以为,天下有序,方有天理可循。太子当立,然而,天地君亲师,君为上,立谁为太子,当以皇上一言决之,为臣为子岂可妄议!” 站在最前面的怡亲王略退向边上,扫了一眼刘林生,身子愈低,恭敬肃听。 皇帝终于收回了目光,威严凛冽地目光扫过每一个官员,顿时朝堂一片寂静。良久,有胆小的官员双股战战,有的官员冷汗直冒。 “朕乃当今天子,尔等朝臣只有谏议之权,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光明殿无视君上。”皇帝一拍龙椅,怒声斥道:“来人,将萧炎山免了朝服,扔出殿外。” 礼部尚书萧炎山被拖了出去。百官一时寒噤,没有人开口。 皇帝却忽然笑了,“诸卿一心为国,朕心中有数。怡亲王云明,朕素来信重,他办的差事,甚合朕心。传旨,立云明为太子,辅朕国事。” 云明长出一口气,百官面面相觑,如此简单就成了。看来皇上心里早有决断,自己这些人如此行事反而落了下乘。 退朝后,百官慢慢踱出皇宫,脸上一直绷着。总不能让皇上觉得他们欢天喜地地抱了另一条粗大腿吧。 云明走到刘林生身旁,肃手相谢。他本以为刘林生之意是反对他为太子,不曾想刘林生方才一席话破了僵局。看来还是这几个得父皇看重的重臣模得到父皇的脾气。 刘林生淡淡笑道:“恭喜王爷。” 皇帝回了怡德殿,侧卧在榻上,脸色铁青,喘着粗气。 “皇上,您既已下了决断,又何苦气着自己。”和禄侯在一旁劝慰道。 “这个逆子,这个逆子!”皇帝恨恨地骂了两句,忽然坐起,又笑了,“这样也好,不够狠绝的人是坐不稳这宝座的。朕原本还有些忧心,他会被百官左右。” 笑了几声,皇帝又有些怔忡,模了模自己虚浮的脸,“取铜镜来。” 和禄取了铜镜过来,皇帝看看自己完全花白的头发,脸上有了悲容。“朕老了,朕老了。” 云明一回到怡亲王府,下令闭门谢客。在圣旨下来之前,他更要谨言慎行。 云明进了书房密室,再次进了那个他再也没来过的暗室。长明灯前,两个牌位冷清清地立在那里。 “我赢了,你们瞧,我赢了。云清、云正,你们再也没有机会瞧不上我了。以后所有人都将跪倒在我脚下。”云明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似乎这里也没有那么阴冷了,光明殿的金光照进了他心里。他越喝越畅快,哈哈大笑:“我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既使以后死了,你们也只能跪在我脚下。哈哈哈……” 刘林生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惊人的消息通报给光明堂。他知道光明堂有更为快捷的传递消息的途径。然后,他回到府上,也叫人备下酒菜,一人独酌。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也无能为力。他苦笑一声,自己果然只擅长断案,并不擅长朝争。想到刚才怡亲王的致谢,他又苦笑一下,喝下一杯苦酒。 刘世杰推门进来,“父亲,可是怡亲王被立为太子了?” 刘林生点头,“虽说立为太子不等于最终结局,为父终是心下苦涩。” “父亲,闲亲王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若是怡亲王为太子,请父亲收罗怡亲王一系官员的罪证。”刘世杰替他倒了一杯酒。 “靠这些可动不了他。”刘林生摇头。 刘世杰神秘一笑,凑到刘林生耳朵旁轻声道:“李骁军站在我们这边。” 于无声处听惊雷。 刘林生猛然惊起,神色立变,时而惊叹,时而又有些不信。最后想起当初楼池月的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我深以为然。” 那时之初,她就布好局了吗?(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东宫整饬一新,怡亲王云明入主东宫。 皇帝理政时,将云明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上朝时,也每每让新太子下决断,一般皇帝不会否决他的决定,既使皇帝不满意,也在事后补救。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认定云明是储君,这下不用站队了,各自开始收取他们付出努力的成果。 刘林生冷眼旁观,若是事涉东宫的案件,他一律压下来,暗中着人收集证据,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抛给云明,算是对东宫太子的示好。 几日后,一份军报送抵皇宫,随军报而来的还有一封李骁军的密函。皇帝先看了军报,大悦,在北营军功封赏上批下“准”。然而看了李骁军关于杨昆鹏被突厥伏击一事的细报以及应对之法。 皇帝起身踱了几步,杨昆鹏被伏击一事透着蹊跷,突厥人要复仇也该找南营啊。但李骁军说伏击地所有证据指+.++向突厥人,最有力的证据是有些沾血的刀上粘住的头发是突厥人的曲发。李骁军还有一个推测,有一成的可能,突厥人是南营的将士故意放进来的。因为他等到一份马如松的口供。随信而来的一封马如松的亲笔口供,马如松供述当初北营收缩防线,是杨昆鹏收到怡亲王的命令,致使黑翼盟的人伏击睿亲王,最终导致刺客的得逞。 皇帝脸色一寒,向云明投去凌厉的一眼。云明正在一旁审阅奏折,似乎感到皇帝的目光。抬头看来,却只看到皇帝的背影。 皇帝走出勤政殿,外面的阳光不些刺眼。皇帝站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许久,一声长长的叹息,“正儿,不要怪父皇。”眼角的泪花一闪而过,不留痕迹。 云明得到杨昆鹏的死讯要晚几天,因为李骁军的禁口令。但是这样一件大事终究是瞒不住兵营里其他将士的。 云明一直飘在云端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自己握着边军才算真正高枕无忧。他第一时间找来计先生商议,“计先生。杨昆鹏一死,北营落在李骁军手里,我们怕是插不上手了。原先那些将领暗中多联络,以坚其心。南营可有进展?” “太子殿下不用过于忧虑。今年南、北营各有两万将士换防。已安排了司马弘道入南营。若他能将司马弘扬拉拢过来,南营既使不能为我所用亦无忧也。李骁军只忠于皇上,他是只老狐狸,比谁都看得清形势,不会逆水行舟,与未来的君主做对。”计先生神情有些疲惫,头发有些稀疏。 “先生精神有些不济,让太医瞧瞧。”云明吩咐下去。接着道:“父皇让我挑选东宫六率的人手,计先生以为。我们是否借机安插些人手入禁卫军?” “东宫六率还是让皇上指派为好,太子可举荐一两人,这样才能让皇上更安心。太子殿下只要日后对六率府将士多加恩赏,谁都是聪明人,他们自会为太子效忠的。禁卫军安排人手是必须的,但要慎重。封四德此人,看似忠厚,其实是个很有手腕之人,禁卫军自由他统领后,就没有出过一次大的差错。”计先生皱着眉,捶捶头,头痛难忍,“倒是闲亲王定要盯紧了,若有不对,太子殿下断不可手软。” “消息传来他整日忙着试验各种东西修筑房子,之后连军营都未去过。他身边的亲兵是父皇亲自挑选的,这是父皇的一种态度,所以不到万不得以时,我不想动用非常手段。” 太医过来,替计先生诊了脉,说是思虑太过,无大碍,静养些时日就好了。云明让人亲自送计先生出了宫。 计先生的马车缓缓驶入东市,经过书坊时,他的侍驾小童去买了份华报回来。计先生略翻看了下,微微一笑,“看来太子殿下民心所向,这华报也对太子多有宣扬。”最后,他的眼光落到智力游戏题上,上面有醒目的粗黑大字,大华第一智者言先生上期又破迷局。 计先生模着胡须,这个言先生就是自己。他极是得意地弹了弹报纸,那个原先生虽然追了好几期,最终还是自己胜了更多场,被称为大华第一智者。据说华报一直想为他做个专访,他想象着当太子继位时,他以第一智者的身份出现在华报上的情景,就觉得非常美妙。然后,他看了下这期的题目,好象是那位原先生更擅长的题目,就闭目思索起来。 北疆,此时的云风正在泥浆里模爬滚打,因为他参加了精锐特种兵大队。而那个造房子的闲亲王只是一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亲兵,每天由和顺陪着掩人耳目。 云风知道,无论是想赢得将士们的尊重,还是改变自己在楼池月心中学生的形象,他都要加倍努力,月兑胎换骨才行。 第一天他练晕过去了,所有人暗自鄙视他,以为他以王爷之尊不会再出现了。第二天,他又出现在训练场上,又一次晕过去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随着他每天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所有的将士收回了之前的鄙视,而是一次次地为他鼓劲。第七天,他和将士们一起完成了所有科目的训练,将士们将他抛起来,报以最热烈的欢呼声。 一个月以后,当云风出现在和顺眼前时,和顺着眼前又黑又瘦的王爷,几乎认不出来。云风和他交了几手,和顺大为赞叹,云风在皇宫里练了一年都没有这一个月的进步神速。 “王爷,奴才也想去练练。”和顺道。 “我要随队出征了,你可得在这儿将戏演足,不要让人瞧出破绽。”云风泡进浴桶直**,这一个月的疲累似乎消散了。 “王爷,你方才说出征,打突厥吗?你只能在中军或后营,最好不要出麻山关,楼小姐交待过的。”和顺紧张了,还是楼池月有先见之明,这王爷要出了事,大伙真完了。 “和顺,你知道我的心思。我若不改变我自己,在池月眼里,我永远是她的学生。这一次是精锐大队离间东西突厥的任务,并不危险。再说,我若不出任务,那些将士会如何看我?我还是花花枕头一个。”云明闭着眼絮叨着,虽然主意已定,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和顺上前,替他搓背,然后一个掌刀将他劈晕了。把云风抱到床上,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营,能够阻止云风的只有李骁军。 李骁军听了后,神情平静,“王爷当然不能去,精锐大队已经出发了。我特意支开王爷的,顺公公回去后,寸步不离左右就是了。” 和顺大出一口气,这才放心下来。回了客栈一看,哪还有闲亲王的影子?和顺魂都惊飞了,叫了侍卫过来查问,闲亲王说他回营了。 和顺再次快马加鞭直闯李骁军营房,“王爷不见了。” 李骁军直接冲出房间,喝令道:“擂鼓聚将。” “大都督,这可如何是好?”和顺急得团团转。 此时的云风骑在一匹灰不溜丢的马上,看到精锐大队飞骑而来,迎了上去:“兄弟们丢下我小风,太不厚道了。”他在和顺出手时象是撑不住困,人向下滑了一下,而他如今耐抗打性今昔对比呀,所以和顺那一下没有击晕他。 “王爷,你这是害我们吃军棍呀。”大队长郝雷垂头丧气地拍马过来,低声道。 “你们要不带上我,我就自个儿去。想想吧。”云风不为所动。 “那就走着——”两百零一骑飞驰电掣般地没入茫茫大草原。(未完待续。) 第二章 雨后的清晨格外清新。 云风他们整装待发,突然听到马蹄声,斥侯狂奔而来,嘶声大喊,“西北方向,六十里外,有突厥骑兵,不下千人。” “如果是不期而遇,他们应当还没发现我们,如果是追兵,那就麻烦大了。”郝雷看向云风,云风才是最大的问题。他们既便全部战死,也不如云风一个人重要。 云风没有看他,而是看了一眼太阳,“郝雷,我记得东北方向有密林,离此不到百里。只要进了山林,我们未必不能一战。昨夜大雨,他们如是追兵,应是失去我们踪迹,我们还有机会。” “好,兄弟们,东北方向,全速前进。”郝雷一边上马,一边道,“王爷,你必须和我们分开走。” 云风拍马而走,大声道,“我一人没有任何身份掩护,若再次撞上他人,必死无疑,和兄弟们一道,反而能搏一线生机。走!” 百里之地,战马全速,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下马!”郝雷一声令下,所有人下了马。“所有人将马鞍松散,缰绳解了。聂秋海!” “在!”一个身形瘦小却极为灵巧的士兵大声应道。 “你带着所有战马回麻山关搬救兵,记着,你所领的是一群野马,你自己也是一匹马,尽量不要让人瞧出你在马上,你才有可能回到麻山关。王爷的生死,我们的生死全在你一人身上。明白吗?”。 “属下明白。”聂秋海擅长驱马。这个任务只有交给他。他选了一匹灰色的相对矮小些的马匹,这些马中以灰马居多,他从自己的包袱里抖出一件灰色的披风。将水囊绑在脖子处,怀里塞了两个馒头,伏在马背上,口里长嘶一声,如头马长嘶,所有的马向东方奔腾而去,一路上。马鞍不停地掉落,连同各种珍宝掉了一路。奔出十里地后,这四百匹马的马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就象一群野马在草原上飞驰。 “所有人进林子。”郝雷再次下令,所有人一边往林子里飞奔,一边打开自己的包袱,将里面的迷彩双肩包拿出来。把包袱团了。塞进包里,背起背包,脚下更快了。 不一会儿就入林几十丈。郝雷再次下令,“布陷阱。” 于是五人一组,小铁锹、小锄头、快刀齐出,挖坑的挖坑,砍树的砍树,剥树皮的剥树皮。动作迅速,各种陷阱伪装好。然而再进几十丈。又一轮陷阱,三轮过后。众人略作休息,吃些东西。 “兄弟们,昨夜那场雨,我们一路过来,痕迹明显,被突厥人找到是早晚的事。这个林子够密,可惜是一座独山,否则我们拖也拖死他们。我们多布陷阱,要令他们寸步难行,若是他们来得晚些,鹿死谁手还一定呢。” “兄弟们,此战是我们精锐营第一战,必胜!”云风起来鼓舞下士气,随即嘿嘿笑道:“我堂堂一个王爷,必有千军万马来援,说不得还能让突厥人有来无回。” “必胜!”所有人低声吼道,神情略松。 将士们继续忙碌起来,郝雷再次走到云风面前,“王爷,后山有一条溪流,水不虽深,但很湍急,我已让兄弟们扎了个木排,若事情危急,请王爷上木排先走。” “好。”云风一口应下,也不废话。“只是战时,我希望你将我当一个士兵来用。” 郝雷看了眼他,见云风一脸严肃,眼神坦然而坚定,点点头,“好,小风,你暂编一号位。”一号位是第一小队郝雷的位置。 “小风领命。”云风跟上第一小队,继续布陷阱。 一个时辰后,斥侯回报,突厥兵一刻钟内必到。一百人进入最外围的陷阱等待战斗。另一百人继续布陷阱。 一刻钟之后,突厥兵环境到了山脚下,他们并没有上山,而是追寻马迹去了。将士们心里顿时松了下来,有人玩笑道:“他们这般蠢,不用咱们兄弟动手,蠢死算了。” 突厥兵抢了沿路的珍宝,个个呼啸着沿着马群的足迹追究去,又追出三十里,为首的将领停住了,“不对,这一片草原视野开阔,他们跑得没那么快,不至于没人踪影。除非,他们放走了空马。这马迹显然较我们的浅多了,之前怎么会没注意到。” 突厥兵调转马头,往回奔走,最终确认云风他们进入山林。突厥兵下马进山,然后他们的噩梦开始了。这支突厥兵正是左贤王的,当他知道云风他们打劫了大胖子后,故意跑到自己的王帐里来献宝,这一招祸水东引可真气坏了他。虽然他不惧大胖子,可是想到之前云风承诺的种种好处都成了谎言,他如何忍受得了。 云风他们低估了左贤王对这片草原的掌控力,若不是昨夜一场大雨,令突厥兵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他们此刻怕是已被捕杀了。 被各种陷阱或困住或杀死的突厥兵越来越多,只听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穿着迷彩服的将士兵们躲在密林里,以各种自制的木箭射向突厥兵,如此近距离,每箭必中。将士们有种做梦的感觉,当他们退入第二圈陷阱时,突厥兵死伤上百人,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进攻。而自己这边,除了几个战士被乱箭轻伤外,居然没有一人死亡。 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对比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他们的军师。 也许他们真的会成就一段传奇。 突厥人在头领的再一次催促下,终于鼓起勇气,一面用长木棍扫着前面,一面慢腾腾地向里搜索前进。但是这个方法并没有多大效果,除了大型的陷阱会被触发,其他陷阱并不容易被扫到。 再一轮地进攻又以突厥人近百人的伤亡而告终。突厥兵胆怯了,他们至今几乎连人影都没瞧见。 无论突厥头领如何恐吓,已经不能使他们再进一步,两军相持。 将士们各自掏出自己的干粮默默无声地吞咽下去,脸上皆带着笑。 郝雷却皱着眉头,今日是没事,但明日,若是再放晴一天,到时突厥人就可放火烧山了。虽然绿树成荫不易点着,但那烟也会薰死人的。 这可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三章 “王爷,他们明日要是烧山可如何是好?王爷,你要不趁夜先走一步?”郝雷忧心如焚,看来云风的存在让他压力重重。 云风摇摇头,“队长,你不够冷静。还没到那一步。这山林要烧起来可不易。按照马的脚程算,我们还要守四到五日,得想法子主动出击。当初我怎么没想到带两只信鸽出来。”现在只有光明堂有信鸽网,养信鸽不但需要人手还需要时间,军队里还没有。 云风找了根树枝将两边的优势劣势列出来,将突厥兵可能采取的行动也列出来,采取楼池月教过的分析方法,仔细推敲。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火字上,他眼前一亮。 “队长,我们也可以用火攻。”云风忙叫过郝雷,“突厥人的习惯,逐水而居,所以我推测他们今晚会宿营在溪水边。他们知道我们没有战马,不会防备我们逃跑,只会提防我们下山偷袭他们。所以他们防守的重点必有两处,一是派兵守马,二是向山一面会派兵防止我们突袭他们中帐。” 郝雷连连点头,终于恢复了他的冷静思维。“今夜,斩首!”郝雷一个刀斩下劈,然后翻掌横扫,冷酷一笑,“火烧马营。” 云风灿烂一笑,“或许我们不用等援兵了。” 突厥兵停下攻击,似乎争论了半天,最终他们的首领下令砍树,看来是准备明天放火烧山。突厥人推测云风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布设更多的陷阱,但是与其拿人命填不知还有多少的陷阱。他们更愿意多花点时间,反正对手没有战马,逃不掉的。 残阳如血。突厥兵还在砍树削枝。突厥首领派了两支十人队不时地去绕山巡查一番,看看华人会不会从别处逃跑。虽然他觉得他们不会逃跑,想凭两条腿跑过马,那是找死。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们跑了,他可不想浪费更多的时间去搜索他们。 夜幕降临,突厥兵收工。首领下令去溪水边宿营。命令绕着山设了八个夜哨,防止华人逃跑。 然而就在此时,郝雷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躲过巡逻兵,扑进溪水里,潜游到对岸,伏在草丛里。静等深夜的到来。溪流只有两三丈宽。水也不深,只到人的腋下。 夜深人静,只有哗哗的流水声。郝雷终于动了,慢慢地爬向溪边,士兵们跟上,所有人嘴唇有些哆嗦,这一夜冻的。虽然已至五月,夜凉如水。他们又一身湿衣,又要趴在不动。身子都有些僵了。 郝雷带着二十人,向中帐潜去,其余人向马营潜去。 一袭黑衣的他们动作轻盈而敏捷,悄悄模了哨兵,换上他们的衣服,很快潜入中帐。这个突厥首领在前营布置很周全,重点布防在马营,自已的营帐前前后后只有二十个亲兵守着,显然他没有想到他们会从身后潜进来。亲兵被郝雷他们无声无息地模了,郝雷进去,手起刀落,将正在酣睡的突厥首领砍了。 一把火将营房点了,将营帐外的火把一支支地扔进各个营房,然后他们用突厥语大声吼道:“有刺客。”然后看似慌乱地左冲右撞,其实不动声色地向营帐边上退去。 看到中帐火起,马营这边不知谁喊了一声,“回防中帐,护卫首领。”然后就有几个士兵向中帐那边冲去,有人一带头,其余人跟上。只有轮值的四队突厥兵还守着战马。这里原本有五百人,现在只剩两百人。 云风他们模上去,解决了几个,在马尾上点了火,霎时,马群乱了,横冲直撞,云风他们趁机一鼓而上,纷纷上马,操控着马群向前营冲去,一边连砍带杀,一边制造混乱,“快跑呀,华人援兵到了,他们的骑兵到了。” 马踏前营,突厥兵营彻底炸营了,没有人组织一次有力抗击,纷纷逃命去了。云风他们冲杀一阵,和郝雷他们会合后,骑了马也逃了。此地不宜久留,谁也不能保证还有没有突厥兵正向这个方向搜索而来。 这一次,显然是左贤王低估了精锐营的战斗力。若是旁人潜入中账未必能将哨兵个个一刀致命,并且不弄出半点声响。这就要归功于精锐营的魔鬼训练,斩首行动正是他们训练的重中之重。 两天后,聂秋海遇到了卫中行派出的斥侯,“速报大将军,西北方向独帽峰,王爷被突厥千骑所困。”话音一落,人已晕过去,两天两夜未合眼的他,再也熬不住了。 第三日,卫中行接到了云风,总算松了口气,脸却一绷着。 云风先向郝雷他们行个军礼,诚恳地道歉:“我愧对诸位兄弟,我不该随你们出行,置你们于两难之境地。” 精锐营的将士却是单膝跪下,齐声吼道:“愿为王爷效死!” 虽说云风随行确实令他们寝食不安,可是云风以他的毅力,冷静、智慧还有他独特的亲和力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和信任。 然后云风向卫中行致歉,云风有些赧然,“卫大将军,是我想差了。我最不济也是个亲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该轻涉险地。请将军原谅则个。” 卫中行也不好再板着脸,只好道:“大都督怒了。王爷,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你一人身上。” 回到麻山关,李骁军直接把他带回营房,“从今日起,你就住营房,不用再回客栈了,从今日起,你以亲兵的身份跟在我身边,直到你学会兵法中最重要的一点,牢记什么是大局。” “是,师傅。”云风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不忘拍马屁,“您老人家真是料事如神,若非您牵制了突厥人,追击我们的恐怕就不只有左贤王一支兵,那我们真悬了。” 李骁军看他躬身受教,眼里闪过赞赏之色,他一个王爷,既能放段和将士打成一片,也能虚心受教,听得进别人谏言,还能拢络人心,遇事时冷静又机变,于兵事上,应是个可造之才。若为君主,他这一次的肆意妄为,让李骁军想再看看。 “师傅,杨昆鹏一死,云明必有动作。我们这边是不是开局了?”云风算算时间,问道。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就看阿史那阔达上不上当?”李骁军摊开军事图,看来要开始给云风上课。 “大戏只要唱得够热闹,总会有人来看的。”云风隐隐有些兴奋。(未完待续。) 第四章 “杨大将军之死,是因为南营故意引了突厥兵来设伏。我们要为大将军报仇。” “睿亲王还是因为杨昆鹏故意收缩防线,才让刺客有了可趁之机。为睿亲王报仇。” 各种流言不知何时起,南北两营天天有将士偷偷拉了自己营房的兄弟出关,然后在野外死战,血流成河,据说南山崖口的草都被血染成黑色了。据说李骁军急得一夜白头,病倒了。 然后,某一天子夜,卫中行的营房被人烧了,卫中行重伤,六百里加急的军报一天四五趟地往京中急报。 于是,每天出关私斗的将士越来越多,营房里除了白幔连营外,每天都能闻到烧化尸体的焦味。没办法,天气越来越炎热,不烧化了必发瘟病。 而那个传说中的督察使闲亲王至始至终没有露面。 各种消息雪片似的飞向四野八方,阿史那阔达知道机会来了,可是出于对李骁军的畏惧,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直到各部落头领纷纷来请战,这等天赐良机,错过了天理难容。 “本汗是担心这是李骁军的诱敌之计。”阿史那阔达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本汗正在等一个确切的消息,但是所有头领将自己所部汇聚到天山之阴,若得消息,即刻开拔。” “可汗,不用再等了,许多斥侯亲眼所见,杀得血流成河,尸体满地。你们见着草原上的鹰、鸠都往南山崖口飞,错不了了。” 阿史那阔达终于等来了他需要的消息。他派人截杀了六百里加急的信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南北营的确火拼了。再想想睿亲王死得蹊跷。杨昆鹏也死得蹊跷,但都不是突厥人所为,只能是他们自己人互相谋害。看来一切都是真的,李骁军毕竟十几年不掌兵了,他老了。 “出征。”阿史那阔达下了军令。 京城,风雨欲来风满楼。乌沉沉的黑云笼罩了整个京城。 一道道六百里加急就象催命符一样压得人喘不气来。就有些经历过战争的老人,开始囤积粮食。将家中值钱的东西装箱,挖个坑埋了。 皇宫,勤政殿。皇帝召兵部和重臣议事。太子云明随侍在皇帝身边。 李骁军病重,卫中行重伤,南北营火拼,突厥兵异动。每一条消息都触目惊心。在场的每个官员脸色都变了。 “都说说吧。北疆危急,有什么说什么,尽可直言,朕恕你们无罪。”皇帝神情很平静,只是话音里有些倦意。 “父皇,儿臣以为,当派重臣前去安抚将士,再选出可堪大任的将军暂领兵事。先防住突厥为要。”云明率先提出自己的建议,他这话说得中规中矩。 皇帝眼神暗了暗。云明这话并不能让他满意,做为一个储君,首先要做的当是倾听别人的意见,然后在最后拍板。云明平时表现不错,但一遇危急之事,或者说他不擅长的领域,反而容易沉不住气。 “皇上,臣以为封统领知兵事,勇毅非凡,若让他去北疆,定能稳住局面。”一个兵部侍郎举荐了封四德。 “臣以为不妥,禁卫军统领直接负责皇宫安危,岂可轻动。”盛夏自入勤政殿之后,一直垂着头,甚至都没有看在座的是哪几位大臣,此时却突然一口否决了兵部侍郎的提议。 刘林生快速是瞟了他上眼,心下一动,再偷偷瞧了一眼皇帝,一个念头闪过,原先想不通的事一下明白了。他也垂下眉眼,默然无声地且听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皇帝也没听到什么可行性的建议,挥挥手让众人退了。皇帝看着云明叹了口气,“朕知道你博览群书,兵书也看看吧,若有不明处,可来问朕,朕乏了,你也退下吧。” 云明退出勤政殿,匆匆回了东宫。 一旁慢慢踱步的盛夏和刘林生,两人虽未说话,此时看着匆匆离去的云明,对视一眼。盛夏叹了口气,“老夫真是老了,走路都不敢走快了。总想着回家养老,怡养天年。” “你这只老狐狸,若真能躲了清静,老夫定当上门讨杯水酒喝喝。”刘林生向他拱拱手,先走一步。 “这刘石头怎么越老越开窍了。”盛夏若有所思,“莫非背后有高人?” 刘林生脚下虽快,心里并不着急,甚至还有些快意。刚才,他从盛夏的言谈中推测出一个结果,北疆无事。然后他从皇帝神情中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之前就奇怪,以李骁军之能力,何致于此,何况还有一个楼池月也在北疆。听盛夏方才之感叹,怕是对云明有些失望,生了隐退之心。 皇帝早得李骁军密报,之后的所有六百里加急只是钓阿史那阔达的饵。而皇帝配合了一下,借机想看看云明对于兵事上的见识,至于兵部的那几个老头,皇帝本不报希望。“看来兵部多年未动,该动一动了。” 云明一回到东宫,就令东宫六率的众将前来东宫议事。听了各卫率的议论,云明才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自己太着急于表现自己。 然后,云明召了计先生入宫。“先生,我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计先生听完事情始末,沉思默想了许久,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太子殿下,此时机会正佳。司马弘扬已经向王爷宣誓效忠,卫中行既然重伤,那就让他伤重不治,以司马弘扬的资历,还有他的才智,正好可以取而代之。” “那北疆局势岂非乱中加乱,恐有不妥。”云明摇头。 “太子殿下,南北营火拼,李骁军一时都难以压下,除非皇上御驾亲至,朝中已无可派之人。所以,皇上最终也只能下令南北营各自为战。说来这还是皇上一着错棋,皇上当初分南北营,就是为了防止兵权过于集权一人之手。可是这等于种下兵分两种阵营的祸根。如今也别无他法,我们不占南营,日后未必有此良机。太子殿下无非是担心突厥势大,但是您过于忧心了,突厥之前已大败一次,又遭受雪灾,他们的兵势并不强大。皇上若是心急如焚,早就调府兵前去支援了。”计先生脸上挂着笑,声音笃定,“太子殿下,天若与之,岂能不取?” “容我想想。”云明眼神闪烁不定,想想之前勤政殿的种种,当时父皇眼中的考较之意和最后一声叹息,他终于点下了头,心下道,“我的手中若有足够的兵力,我就不会如此焦躁。我的手中必须有足够的兵力。” 太子云明又一次做了错误的选择。一个未来的君主居然将私利置于国家利益之上。(未完待续。) 第五章 “带进来。”刘林生一身紫袍官服,神情冷肃透着威严。 一个参加科考的学子被带了进来,此人穿着朴素单薄,衣袖磨损得有些发白,一双黑色的布鞋倒是新的,他被捕快领到刘林生面前坐下,神情有些拘谨。 “刘大人,咱家先问一问,如何?”楼池月就坐在刘林生旁边,她一身内侍装扮,她的身份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太监,这样不需要有官身就可问案了,而且不用压着嗓子说话,打小进宫的太监嗓音都有些尖利。 “和公公请便。”刘林生客气地拱拱手。 楼池月打开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根丝绸包裹着的七彩琉璃棒,“这是皇上击败突厥后,突厥王庭进献给皇上的宝物,取自极西之地的飞天之石,相传是上古时期遗留在人间的真实之眼的碎片,它有一个法术,可以辩识人的谎言。”楼池月站起来,将棒插入~锦盒中搅了一下,拿出,展示给那学子看,“你可看清楚了,这真实之眼上什么也没有,之后你所说的每句话必需诚实可信,若有谎言,它就会有反应。” 楼池月绕过长桌,将琉璃棒递过去,“握紧它,然后回话。姓名,籍贯。” 楼池月先问了些常规问题,看他情绪渐渐稳了,没有那么紧张之时,楼池月突然问道:“秋闱试中,你可违规?” “没有,没有。”学子连连摇头。 楼池月取过他手中的琉璃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了他一会儿。神情严肃地说道:“那就看看真实之眼可有反应。”楼池月用手中的丝绸擦了擦琉璃棒,一头插进锦盒,琉璃棒上沾了些黑色的碎片。楼池月厉声喝问道:“你撒谎。还不从实招来。” 那学子悚然惊起,就要扑到桌前来看,被云卫一拦住了,他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不可能,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的确没有撒谎。但是你隐瞒了些事情,所以真实之眼才会有反应,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楼池月和颜悦色地问道,示意云卫一将他扶起来。简单地摩擦起电现象而已,楼池月用它使诈,观察学子的真实反应。据此评判他们说话的真假。 这个学子交待。他在金沙寺落脚,曾看到有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随家人拜佛后,和一个婢女在寺后的密林中行苟且之事,那公子许诺秋试高中之后,将婢女收房。听那公子笃定的口气,也许他跟泄题案有关联。 捕快将他带下去之后,楼池月对一旁坐着的刘世杰分析了这个学子的表现,“看他衣着。此人家境贫寒,所以他有些拘谨。遇事有些局促。当我诈他之时,他满脸惊诧,第一反应是扑上来查看结果,这种应激反应是真实可信的。” “来人。”刘林生吩咐捕快去金沙寺查清那公子的身份。 之后的几天,将三千多考生过了一遍,刘世杰的过堂审问记录已记了满满几大本,这几天,在楼池月的悉心教导下,他对犯罪心理学已有一定了解。也许几年几后,又会出一个刘青天。刘林生对楼池月也是深为佩服,曾感叹道:“观察入微,洞悉人心,吾不如也。” 之后案子的审结由刘林生主持,楼池月没有参与。秋闱案很快审结,涉事的官员足有十几人,云风依法处置后,并没有让学子重考,命人重新审阅卷子,然后放榜。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成为云风登基后的一件丑闻,云风快刀斩乱麻,随后推出了武举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之前并没有武举试。神剑山庄的比武直接被搬到城北的校场,胜出者若要做官还要进行兵事演武。 “因势利导,这一手玩得漂亮。”楼池月在玉瑾殿吃着进贡来的瓜果,随口赞道。 云风皱着眉将一封奏折放下了,索性走到楼池月身边,坐在她对面,眉头舒开了,笑道:“这许多日没有见着你,我都想溜出宫出瞧瞧你了。” “三天后,我打算去岭南,父亲母亲想念得紧。”楼池月拿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看云风,怕瞧见他的神情,又心软。” “能不走吗?我将楼大人调回京城就是。”云风默默地看着楼池月,半晌才出声恳求道。 “做了皇帝就不能由着性子了。”楼池月轻轻道:“我会带上信鸽,经常给你写信,行不?”话音虽轻,她既已下了决心,就不容更改。时间和距离若还不能让他把这份感情转淡,那么她愿意回京一试,那时,或许她可以重新开始她的爱情。 “你不肯留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想着躲我远远的,把自己藏起来,藏在令自己痛苦的回忆里,不,连回忆都没有。池月,我努力了,努力让自己成长,成长成象二哥那样的英雄,可我不是他,你的心里就容不下我一丁点,哪怕只是让我在一旁看看你都不行吗?”。云风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当这个皇帝就是为了你,为了让你不受任何人的欺压。我就是为了让你能任性地活着。为什么我不能由着性子,那我还做什么皇帝?对了,对了,我不做皇帝了,你去哪我就去哪,行不,池月,行不?” 云风紧紧攥住她的胳膊,眼眶发红,眼里似有火焰跳动。 楼池月冷冷道:“这天下是没人欺负我了,那么你呢?你如此逼我,与旁人有什么两样?” 云风闻言,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了一下,他松开了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楼池月,眼泪夺眶而出,他背转身,低吼道:“你走!” 楼池月快步而出,出了玉瑾殿,泪水滑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云风,我骗不了自己。” 如果她的灵魂不是个现代人,也许她就将就了,让时间来磨平一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云风于她的深情。 爱情是不可预见的。(未完待续。) 第十章 勤政殿,皇帝听完刘林生的奏报,眉头凝成川字,“朕一直以为,朝廷官员还算清廉,怎的一下冒出这许多贪渎案子来?” “启奏皇上,有几人臣一直在查找实证,但有几个案子都是这几日臣突然收到密信举报,臣已派人去查,尚未有回报,只是象瑾州这案子,不管是否属实,臣不敢耽搁,这才数案并举,一起回禀皇上,这些案子如果属实,涉及官员众多,臣一人无法周全。”刘林生躬身回道,声音坦荡无私。 皇上略一沉吟,“瑾州案事涉府兵,交由太子处置,其他案子由三司会审,以堂堂国法公示百姓,他们贪渎的不仅仅是银两,还有民心。”说到后来,皇帝站了起来,威严中透着凛冽杀气,“严查严惩,杀上一批才会安份。” 刘林生退下,之后自有圣旨会同三司一起并案审理。皇帝看刘林生出了宫殿,若有所思,“既有人将案子串到一起来,让解麻花来给朕解释一下。他的情报司是不是该散伙了?” 暗处自有人影倒退而出,这人自是密谍司的隐卫,去通报情报司统领解麻花。 “太子呢?”皇帝才想起这半日没见到云明了。 “回皇上,殿下去探看娘娘了。”和禄回道。这个娘娘自然是原本的德妃,现在已无品秩,本不该再称娘娘的,只是看太子面上,才如此敬称。德妃还在冷宫,但已准许云明前去探望。皇帝自然不会更改自己的诏书。明确表示,等云明自己登基后,才可以以孝心之名将她恩赦出来。 皇帝低叹一声。“朕真是老了,许多事情转眼就忘。” “皇上,您记得都是国家大事,奴才脑袋小,容不下大事,只好记记这些琐事。”和禄笑嘻嘻地劝慰着。 “你就是个讨巧的。”皇帝笑骂道,“说来。朕也只能在你面前说说真话了。” “皇上,您又来赚奴才的眼泪。”和禄垂下头,揉了下眼睛。“皇上是天子,不管说什么别人也得听着,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呀。瞧你这奴才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哄朕。” “皇上就是放个屁。别人也得闻着。”和禄大声说道,头却快弯到膝盖上了。 “哈哈哈……”皇帝畅快地大笑起来。 解麻花到了,满头白发,脸上有淡淡的老人斑,深深的法令纹使整张脸看起来冷肃而阴狠。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一到皇帝面前,就大礼参拜。一伏到地。“奴才拜见皇帝陛下。” 这样的大礼除了祭祀,已没有人做了。皇帝微微动容。神情温和了不少,“起来回话吧。” “在皇上面前,奴才不敢站。”解麻花恭敬地跪着回话。 “最近有人连投了几封密函,揭开贪渎案,这显然是有势力在暗中谋划,你可知是何方势力所为?”皇帝问道。 “回皇上,江湖中有一光明堂,是近几年兴起的势力,专与黑翼盟为敌。奴才终于得知,这光明堂的堂主是李再兴。李再兴,李骁军次子,十二年前坠崖而不知所踪,世人都以为他已身故。原来他暗中培植势力,一跃成为江湖中最大势力之一。皇上,李再兴曾是清殿下的知交好友,从蛛丝马迹看来,奴才以为,李再兴是清殿下埋下的一颗暗子,为了对付黑翼盟。而黑翼盟最终也是在李再兴手中彻底覆灭的。” 皇帝点点头,忽然目光一凝,“不对,黑翼盟是李骁军派兵前去剿灭的。李骁军给朕的军报中并没有提及李再兴。” “皇上,奴才只知道,黑翼盟的老巢确是李再兴找到的。而这次揭开贪渎案的也是光明堂所为。”解麻花顿首,“奴才得到消息太晚了。以奴才之见,李骁军瞒报光明堂之事,不是出于私心就是包藏祸心。” 皇帝沉思片刻,摇摇头,“清儿信得过的人,朕也信得过。朕也信得过李骁军,许是他并不知道李再兴还活着。”皇帝知道,李骁军对李再兴曾抱以最大希望,最后也最为失望。自李再兴失踪后,他从不与任何人提起李再兴。父子俩素无关联,否则密谍司不会迟至今日才得知李再兴的身份。事实上,李骁军确实不知道李再兴还活着。 “北疆可有消息?闲亲王又在做些什么?”皇帝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问道。 “今日得到的回报是,我军正与突厥对峙,互有伤亡。表面上看,我军疲极将败,但是大都督和闲亲王每日城墙下煮茶论兵法,可见成竹在胸。闲亲王自从跟在大都督身边后,与众将士相处极为相得。前几日誓师,更是赢得众将士的敬重。”解麻花说着,将一封密函呈给皇帝,眼里有一丝敬佩之色,闲亲王短短数月,就收服了众将士之心,的确令人佩服。“奴才令属下原话补录了一份闲亲王的誓词。” 皇帝看了之后,满心欢喜,看来天佑我大华,云风或许可以成为另一个知兵擅战的大将军王。 “皇上。”一个有些惊慌地声音在殿外叫道。 “何人在外喧哗,滚进来回话。”皇帝心情不错,若是平常,这人准会被拖下去打杀了。 连扑带爬着进来的是一个禁卫,“皇上,李家小公子不见了。” “谁?小远?”皇帝腾地站起来,“不是派了一队禁卫暗中护着他吗?”。 禁卫颤着手呈上一张纸,皇帝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皇爷爷,小远出去玩几天,回来时给您做好吃的,莫要生气。” 皇帝一脚踹开那个禁卫,“你们十个禁军内卫,居然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留你们何用。” 和禄着急地提醒道:“皇上,找小远为先。” 皇帝目光一寒,看向解麻花。“你们密谍司可不要让朕失望。”除了明面上禁军护卫,皇帝还着密谍司的人暗中监视着。小远跑了,意味着李骁军不可信,那可是二十万边军啊。皇帝心里一颤,连写了几道圣旨发了出去。 小远出宫后,看似漫无目的地四处游逛,走到郁金香酒楼时。从酒楼里出来许多披麻戴孝的人,然后就向四面撒铜钱,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贫民和流浪汉。等流浪汉离去时,小不见了。禁卫立即控制了郁金香酒楼的人,而密谍司的人发了信号,启动了其他暗卫。封锁了城门。 只是小远走得是水路。泯水江连着护城河和玉带河。小远出了城后,派人送了那封信回来,等密谍司人到时,小远早已经离开,如今的小远比之前还要狡猾和谨慎。 “那家酒楼这个月一直在做法事,撒铜钱好几日了,说是他们东家的周年忌,要做法事一个月。以祭逝者。”封四德小心翼翼地将禁卫得来的消息说了,“他们的东家是清殿下。” 皇帝默然无语。仅仅一年,还有多少人记得先太子云清。是的,李再兴不会忘记,云风不会忘记,楼池月也没有忘记。所以他们选择了这样悼念一下他们心中的朋友,兄弟。他们飞信回来时,突厥还没有动作。所以说,世间事必有因果。只是我们不知道这果什么时候会结出来。 云明正和德妃在冷宫说话。德妃静静地坐着,听云明说话,自己说得极少,偶尔点点头。她面色有些苍白,没有妆容的素颜,安静的素雅,没有了以往的张扬,反而更有迫人的气场。听完云明说的话,她起身进去,将贴身穿的里衣月兑下,挑了衣襟处的线头,取出一张薄薄的羊皮纸。 德妃将羊皮纸递给云明,“这些人线已经断了,你可在适当时机将他们一个个抛出,提高你的名望。” 云明接过略微看了下,是一幅画和一个地址。他收进怀里,眼睛微红,“儿臣不孝,不能救母妃月兑困,还要扰母妃担忧。” “以后若没有重要事,不用再来看我。你那个父皇,他最瞧不上儿女情长的人。”德妃重新坐在那张低矮的凳子上,高傲如凤凰,“至于我,既便身处地狱,又有谁能轻侮于我!” “母妃。”云明低唤一声。 “太子殿下。”云明的亲卫匆匆进来,“李家小公子不见了。” “什么?”云明很吃惊,匆匆出了冷宫,向勤政殿快步而去。“父皇那里有何动静?” “皇上连下了几道密旨。另外派兵去找了。” “坏了,要出大事。”云明的心怦怦乱跳,脸色有些潮红。前几日得知云风跟着李骁军习兵法,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他因此动用了军中好几颗暗棋,却是如泥入大海,渺无音信。走到半道,他转而向自己的东宫去了,换了便服,出了宫,他要找计先生合计一下,之后该如何行事。 嘉柔听到青的回报,大大的眼睛里蓄满笑意,最后轻轻笑开了。“我去找母妃,或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宫了。” 贤妃正在修剪盆栽,声音有些慵懒,“许是天热了,这一动就觉得烦燥。” “娘娘若是乏了,且去歇着。”林嬷嬷在一旁侍候着。 “这宫里冷清了,倒有些不习惯。”贤妃叹口气,放下剪子,瞧瞧殿外的日头正烈,更添烦闷,“嘉柔可歇下了?” “之前公主在看书呢,呀,公主过来了。”林嬷嬷一瞧外面,正看见快步跑来的嘉柔,忙迎了上去,“我的小祖宗,这般天热,也不叫人打个伞儿。” “林嬷嬷,你去外头守着,我有话跟母妃说。”嘉柔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吩咐道。 “也不差这一时,给公主打下扇,上一碗酸梅汤来。”贤妃嗔怪地看着嘉柔,拿帕子替她擦擦汗。 嘉柔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喝了酸梅汤,频频向林嬷嬷递眼色。林嬷嬷笑着出了殿,在门口候着。 “母妃,我们出宫去。”嘉柔眼睛亮亮的,难掩兴奋。 “这般热,等天凉些,母妃求了你父皇,带你去西山猎场避暑,可好?”贤妃以为她又想出宫玩了,想到嘉柔最近太过安静,着实让她心疼。 “母妃,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沉住气了。九哥在北疆打了大胜战,打死了突厥的可汗。九哥很快回来和他算帐了,我们赶紧出宫,省得到时候他拿我们胁迫九哥。”嘉柔这些话象蹦豆子似的,又快又急。 “你做梦了?”贤妃全然不信,模模她的头,以为她病了。 “母妃知道小远哥哥和我要好,就他告诉我的,绝不会有错。母妃可差人去悄悄打听一下,小远得了信后已经出京了。”嘉柔一脸认真地看着贤妃。 贤妃愣住了,将信将疑,叫林嬷嬷派人去了。“嘉柔,你没有说胡话。” “母妃,嘉柔不会骗母妃的。二哥哥就是四皇兄害死的,九哥哥就是怕被他害了,才不得不跑去北疆的。如今,九哥哥打了大胜战,是我们大华的英雄,父皇必然会把皇位传给九哥哥的。那他自然不愿意,到时候肯定要拿我们胁迫九哥哥的,所以,我们要趁他还没得到消息前,赶紧离开皇宫,去和九哥哥汇合才行。”嘉柔又解释了一遍,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的母妃。 贤妃摆摆手,让嘉柔静一静,她将嘉柔的话一遍遍想了,却是越想越心惊。云风再有能耐,他不过是个刚入冠的王爷,凭什么短短时日就让边军将士效忠于他,而且还打败来势汹汹的突厥人,杀了突厥的可汗,这些云风绝不可能做到。除非是李骁军借了云风的名义,他先是将自己的孙子入质在京,如今却又秘密接走了他。或许李骁军想谋了云氏江山。 “那小远怎不让我们和他一道走?”贤妃目光闪动,心下疑虑更甚。 “有啊,小远哥哥是让我们和她一道走,嘉柔怕人太多,出不了宫。”嘉柔说这话时,有些心虚,偷偷看了一眼贤妃,毕竟她怀疑了自己的母妃。 贤妃一把搂住了她,心里一阵后怕。“傻孩子,傻孩子,幸好你没跟他一块走了。幸好你有孝心,想着母妃。” “母妃,你相信嘉柔了,那我们快走。”嘉柔高兴地跳起来。 “嘉柔,以母妃的推测,你的九哥怕已经被李骁军胁迫,身不由己了。那个小远就是想把你骗出宫去,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他们想以你来要胁你父皇才是。”贤妃几乎认定了自己的推断。 嘉柔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妃,“母妃,嘉柔的话也不可信吗?”。 “母妃自然信你,你也是受了那小远的骗。”贤妃想把嘉柔重新搂进怀里,好好安抚她一下。 嘉柔慢慢地退后,眼泪慢慢地涌了出来,“果然,果然,还好,还好,还好我信不过自己的母亲。”(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云明刚出宫门,就被太监截住了,皇帝宣召。皇帝此时的心思已不在贪渎案上,只将事情交待给云明,就让他退下了。云明听了心思一动,想起母妃交给自己的羊皮纸。 云明带着十个亲卫来到北荡山,按照羊皮纸上所画之地,在半山腰的两棵歪脖子树下,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之后,还有木箱子,再打开,里面有书函、帐册这类东西。云明随手打开一封看了,似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 两个侍卫抬了箱子走在前面,其他七人将云明护在中间,山下留了一人看着马车和马匹。抬着箱子的两个侍卫刚到山脚下,突然听到有些惊恐的声音传来,“让开,让开!”两人抬头循声望去,还未及反应,一匹马冲撞了过来。两个侍卫同时撒手,一左一右切入马月复下,一个脚踹马的前肢,一个脚踹马的后蹄,顿时这匹疯马就被踹翻在地。马背上的人似乎也略懂武功,在地上滚了几下,脸色虽有些发白,人却没受伤。 那个木箱子翻倒在地,里面的书信帐册撒了一地。那个惊了马的青衣剑客过来团团作揖,“多谢两位大哥援手。”然后从身上解下钱袋,“累及两位大哥受惊,小小意思,算是请两位大哥喝酒赔罪了。”说着话,就要靠近些。 “别动!”一个侍卫腰中刀已出鞘,架在他脖子上。另一个侍卫前去查看那匹倒地的马,不多时。从马尾上摘下一枚马尾刺,这小东西扎到了又痒又痛,难怪马会受惊。 “哪儿人?干什么的?”侍卫脸色缓和了些。 “我就附近的农户。因为小时习过武,喜欢装扮成剑客模样,我真不是歹人。”这青衣剑客腿脚有些发软。“入城要带官牒的,我身上带着呢,大哥,我取出来给你看,求你把刀先放下吧。” 侍卫看了他的官牒。点点头,看了一眼云明,见他点点头。这才收了刀,“快走吧。” 青衣人拉了拉自己的马,那马只是被重力撞倒,还能站起来。青衣人牵着马走了。 “此人说话条理分明。不是普通农户,应是江湖人,跟一个人去看看,可有可疑。”云明吩咐下,一行人回了宫中。 这青衣人是光明堂的剑客,他自从被韩谷关派来监视北荡山后一无所获,正想着要申请终结这个最无聊的任务,却发现了云明一行人。他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看到他们挖出个箱子。于是,他就想出了惊马这一招。然后如他所愿,他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他不知道身后有没有人跟踪,按照光明堂最新反跟踪条例,做完一个任务,休眠期是三天。他这个消息不算紧急消息,所以他决定三天后上报,安全地躲过了侍卫的跟踪。 云明回到宫里,将箱子里的东西都过了一遍,心里有素之后,更是惊诧,自己的母妃居然掌握许多官员的罪证。他匆匆离宫,去了计先生府上。将今天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下,眉宇间不由地带出忧虑。 “太子殿下,小远出逃是李骁军最大的败笔。此时皇上对他已有防备之心,又岂会没有掣肘他的手段。二十万边军,既便他打着闲亲王的旗号又如何?孤军而已,最多让皇上头疼一下。如今民心可用,皇上手中禁卫军就有十万,还有府兵也不下十万,皇上征召令一下,有的是人为皇上冲锋陷阵。”计先生眼窝深陷,更是削瘦。细长的眼睛眯起,阴沉的脸上难见笑容。口气却很笃定。 “计先生这回怕是算错了。李骁军并不是借云风的旗号,而是云风已获得了李骁军的认可,已掌控了边军。”云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之前忽略了最关键的点,云正对边军的掌控力。所以云风定然是得到云正一脉将军的效忠,才会短短几个月就掌控了边军,并杀了杨昆鹏。我现下敢断定,杨昆鹏绝不是死于突厥人之手。一着棋错步步输,我们低估了云正和云风,才将边军断送了。” 计先生双手捶捶头,皱着眉头,“太子殿下,如此一来,闲亲王定是要来与您一争天下。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心机如此阴狠,当初早该痛下杀手才是。” 云明没有说话,当初不要说没有看出云风的心机,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如果他敢再一次出手杀了云风,他敢肯定父皇会对自己出手。因为那等若挑战了皇帝的权威。 “太子殿下不用过于忧心,皇上最看重的还是殿下的治政之能。司马兄弟没有消息过来,未必就是坏消息。北疆我们暂时无能为力,就让皇上去操心好了。殿下只要办好皇上交待的差事,就可稳坐钓鱼台。” 云明出了计先生府上,心里很是失望,自从计先生犯了头痛症,见识就没有之前那么敏锐。 之后几天,华报很是热闹。长篇报道了太子重拳出击,整肃官场,会同三司,一连挖掉了好几个贪官污吏,明正典刑。百姓纷纷拍手叫好,云明的声望达到高点。 直到六天后,一道六百里加急喜报送入京城,彻底点燃了百姓的热情,举国欢腾。然后铺天盖地地传说在全国各地流转,不论是多么精彩绝伦的传说,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有一点,“闲亲王是将星下凡,在他英明睿智的运筹帷幄下,将士们浴血奋战,击败了突厥,斩杀了突厥可汗。” 反观华报,很客观地点评了这场胜利。天时、地利、人和,真正的指挥者是李骁军,闲亲王只是督察使,但是他誓师时的两个承诺也发了出来。这番点评更得士子之心,许多读书人深受鼓舞,他们自发筹建私塾。免费授课教孩子读书。 云明似乎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人人都在议论这场空前绝后的胜利。 至少楼池月绝不会忘。 瑾州城,很快来了钦差大臣。葛知府似乎没有任何机会为自己月兑罪,吊死在自己府上,儿女亲属或为役或为奴。奇怪的是,总兵不但没有事,还因为举报知府有功,受到朝廷嘉奖。 楼池月已经知道青衣剑客得来的消息,然后又得到消息。总兵身边多了个参将,李再兴很快查明了,这个参将出自云明的亲卫营。楼池月很快得出一个结论。不禁冷笑,“看来云明真是慌了,为了手中掌有一定兵力,无所不用其极。这一万的府兵。可有些烫手。” “池月。我来了。”云风快马加鞭,和顺跟在身边,之后,是五百亲卫,昼伏夜出,几天赶路,已到了连胜山下。 两人看了看周围的山势,“应是这里。我们去拜山。” 和顺手一挥,五百亲卫下马。齐声吼道:“云风前来拜山。”山谷回声激荡,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但山上很快有了动静,不多时,一人挑着一盏气死风灯过来,神情有些迷糊,“你是来送钱的,咱军师说了,这几天吃素,不用送了。” 云风好脾气地解释道:“我要见你们军师。” 这人揉揉眼睛,突然看到五百亲兵,大叫一声:“妈呀,你们是来打劫的?”手上灯笼一扔,撒腿就往山上跑,边跑边喊,“打劫了,打劫了。” 云风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发现那个小个子已跑得没影了。和顺目光一闪,“那小子跑得很快。” “我们上山,池月应当知道我们快到了。”云风率先向山上走去,和顺还是让亲卫先一步去查探。 上到半山腰,一人提着一盏红灯笼,静静在站在夜色下,衣袂飘飘。 “池月?”云风掠过众人,向那人飞奔过去。 “臭小子。”一声熟悉地轻叱,月色下,清风里,声若轻雨响,眉眼盈盈笑。 云风一把抱起她,转了一圈。心在飞扬。 “喂,喂,你疯了吗,摔下山去……”楼池月站定了,拍下他的双手,接着笑道:“摔下山去,我这花容月貌可就摔成面饼了。” 云风扬扬眉,侧着脸看着她,暗淡的烛光里看不真切,只有点晕红在她脸上晕开,双眸晶亮,动人心魄。他的掌心湿了,不管,不管,按照原订计划,要将厚脸皮进行到底。云风暗暗给自己打气,手一伸,拽住楼池月的胳膊,“哎呀,我这翩翩美少年可不能摔了。” 楼池月甩甩甩,没甩开,听到他夸张地尖叫:“我好怕怕呀,这般黑呀,啥也瞧不见呀。”得,另一只手也搂上了她的胳膊。楼池月点了下他的脑门,“你不怕他们把牙笑掉了。我的王爷,睁开你的慧眼看看身后跟着的五百人,他们都快憋到脸抽筋了。” 云风嘻嘻笑道:“笑吧,笑吧,笑笑就习惯了。” 楼池月只当他初次经历了大战,要在自己这儿调调心境。想到这里,心下一软,便任由他抱着胳膊,捏了捏他胳膊,又捏了下他的掌心,“嗯,结实了,手掌粗了,身量也高了,真去精锐营了?” “嗯。”云风呼吸重了些,为什么被她细女敕的小手轻轻一捏,他的心里就象着了火一样,脸腾地红了,心怦怦乱跳,恨不得能跳出心头。 只听楼池月的声音在耳边轻柔柔地飘来飘去,“你去战场了?” “嗯。”云风晕乎乎地应了声,然后,“哎哟。”惨叫声呼出口,云风完全清醒了,胳膊被楼池月拧成了麻花。“你怎么答应我的,上战场,好有本事,” “再也不敢了,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云风听出楼池月真的生气了,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楼池月这回甩开他的手,独自一人向山上走去。这个臭小子,胆肥了,先不说他若有个好歹,他们这一拨人全玩完,单是他这小身板,没有入军营训练过,就去战场,不是找死吗?越想越来气,懒得再理他。 云风几次追上去,都被她冷冷地甩开了。 山上临时搭了些草房,楼池月安排五百亲卫住进去。然后看也不看云风一眼,回自己房间了。 云风跟了上去,在楼池月关上门之前,伸进去一只脚。楼池詌uo??厝盟??矗?膊豢此??约旱沽吮?顾?豢诤攘耍???优脑谧雷由希?拔乙??恕!包br /> 云风小心翼翼地凑近些,“池月,不生气了,可好?” “哼。”楼池月冷哼。好吧,这小可怜样难道是跟嘉柔学的。嘉柔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宫,就怕贤妃不愿意,一个人住惯了一个地方,总会产生依赖。不过,以皇上对嘉柔的宠爱,云明应该没有机会对付她才是。 “谁让你坐过来的?”楼池月心里憋着笑,故作恼怒地骂道。原来她走神之际,云风坐在地上,趴着她的凳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你不在北疆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楼池月之前得信,云风说自己要来瑾州城,她还要他回信说说理由,没想到他直接来了。 云风听她问了这个问题,站了起来,一脸的严肃和坚毅,“你在这里被府兵围了,我自然要来替你讨回公道。” 楼池月看着眼前明显黑了,瘦了,高了的云风,心里一暖,“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让自己陷于死地的。” “没有过去,任何胆敢欺侮楼池月者,死!”云风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外面,似乎透过那黑暗,那凛冽的誓言破空而来,“我要让这天地容得下她!” “楼池月,我要让你以楼池月之名堂堂正正地活着! 我要让这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慢你! 我要让这天地任你逍遥!” 云风的声音铿锵有力,穿透夜空,这一刻,他那坚毅的目光,同样穿透了楼池月的心。 曾经爱过的记忆已经不在,你是否怪我如此绝情。我一步步踏进你的旅程,勾画你的人生,想重走一遍关于你的记忆,不是为了记起,而是为了忘记。 因为我想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人的一生里不能只有绝望和冰冷。 楼池月感到自己的心尖锐地一疼,泪水滑下脸颊,那颗早已凝成冰块的心透进了阳光。(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云风说出心里话,觉得很畅快,一回头,看见默默垂泪的楼池月,顿时慌了神。他团团转了几圈,上前拍着她的背,笨拙地安慰她,“不哭,不哭。有我在呢。以后只有咱欺负别人的,再不教别人欺负了去。” 楼池月拭了泪水,轻轻推开他,仰脸笑道:“我快被你拍吐血了。” “嘿嘿。”云风傻笑。但见她梨花带雨,眸光流莹,眼里蕴着笑意,他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乱跳,“这一笑足以倾城,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的笑容了。” “你都计划好了?”楼池月切入正题。 “那当然。”云风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胳膊,头枕在她的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因为他的个子已比楼池月高出半个头来,歪斜着腰,也不怕闪了腰。 “你怎么变得这般粘人?”楼池月有些不解地推推.+du.他。 “这样显得亲厚些。池月,以后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了。”云风的话语里有淡淡的哀伤,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地在皇宫里生活。小时候,贤妃还看顾着他,等贤妃有了嘉柔,而他自己又故意疏远贤妃,更是活得象个人人厌憎的孤魂野鬼。直到遇到楼池月,之前,他没有开窍,这一次,他告诉自己至死也不能放手。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象个男人一样走进楼池月的心里,他想起楼池月说过。习惯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那么,他就让她先习惯自己总会呆在她身边。不可或离。 楼池月听着心里一酸,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听得他的轻酣声,楼池月转头向他看去,哑然失笑,他已经睡着了。看来这一路走得急。 李再兴进来,看到楼池月眼神温柔地看着云风。神情暗了下,正要退出去,楼池月抬头。看见他,招招手,叫李再兴将云风抱到另一屋去睡。 李再兴从屋里出来,看到楼池月正等着他。“王爷来得很快。” “这个臭小子。”楼池月笑骂一声。“你回来得挺早,有消息吗?”。一边将李再兴让进屋里,连着木盆端来一个西瓜,“冰镇西瓜,姐赏你了。” “哪来的冰?”李再兴直接一个掌刀,将西瓜掰成几瓣,连吃几口,冰凉爽甜。“怎一个爽字了得,池月。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楼池月似认真地想了想,坦诚地摇摇头,“真没有。” 李再兴咽下一口西瓜,异口同声:“真没有。”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哈哈大笑,楼池月伸出拳头,李再兴也伸了拳头,单拳相击,默契于心。李再兴看了眼楼池月,继续吃西瓜,心下却忽然有些明白,或许就是因为两个人太默契了,一样的理智冷静,就象两棵树,天然的亲近却又靠不近。想到方才云风的样子,或许我要改变一下自己,变傻一点,想象一下自己在楼池月面前撒娇的模样,他一阵恶寒,打了个寒战。 楼池月正等着他回话呢,瞧他打了个冷战,她将剩余的西瓜端走了,“这个太冰,别吃坏肚子,” 李再兴欲哭无泪,还没吃够呀,那边楼池月已递了块帕子过来。 “府兵的伙食有所改善,欠了三月的饷银发放了,府兵开始练兵,瑾州城的防卫加强了。看来云明派来的吕东望还有点用处,不是个绣花枕头。他这是防边军过瑾州城。”李再兴说道,“小远出了京,皇上必然心生疑虑,恐怕此刻的官道上跑忙了圣旨。” “皇上掣肘边军最有效的手段只有一个,粮草。府兵,而且还是散落在各州府的府兵,暂时还没落到皇上眼里,只是没想到云明这回动作挺快,居然在皇上之前动了,看来他已经把云风当作对手了。”楼池月心中了然。 “我们当初想着制造混乱,让府兵来剿匪,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将那总兵给宰了。来了这个吕东望,看来是不可能了。”李再兴看楼池月,杀气腾腾,手掌下劈,“不如,我去将吕东望……” “不用,咱们现在是堂皇之师,云风之后行事都是堂堂正正的力量碾压,只有这样,他坐上那个位置,才能令天下敬服。云风说了,他已准备妥当,咱们且看他的。臭小子的独立一战,倒让我有些期待。”楼池月打了个呵欠,看看天色,许是已近子时。“去歇着吧,这几日都是你在奔波,可惜小远不在,等他来了,试个新菜品犒劳你一顿。如何?” “唉,你这个中看不中吃的草包子,只会说不会做有啥用咧。”李再兴丢过去一个邈视的眼神,叹着气,昂首阔步地背着手出去了。 “李再兴,你给我等着,总有我鄙视你的时候,我直接给你踩泥里去。”楼池月笑骂道。 第二天一早,咚咚咚,急促地敲门声,楼池月一边穿衣,一边问道:“谁呀?” 门一打开,蹿进一个人来,直接抱着她转了一圈,才将她放下了,眉开眼笑地望着她,“原来我没做梦呀,真找着你了。” “臭小子,发什么疯?”楼池月走回床边,理了床铺,取了梳子梳理头发,一边道:“你先出去,我还没梳妆呢。” “我不会梳发,你把我的头发一块梳了吧?”云风厚脸皮地凑上前去,“咱们家池月,天仙似的,不用妆扮了。可怜我这一头乱发,每天都被扯下一大团,你可怜的云风要是成了秃驴,真活不了了。” 楼池月拿丝巾草草挽成一束垂在身后,放下梳子,拿起一把剪刀,凶狠狠地对着云风的头发比划两下,“我这就成全了你。剪了之后给你抹上油,包你油光蹭亮可点灯。” “刀下留发。”云风绕着桌子跑,一边笑嘻嘻地喊。 “和顺。将你家王爷扔进水缸里凉快凉快。一大早就跑来折腾我。”楼池月走到门口叫道。 和顺远远地站着,连连摇手,诚惶诚恐,“奴才不敢。”一边偷偷地笑。 “云卫一,你跑哪儿去了?”楼池月再次唤道。 “他守了一夜,我让他歇着去了。今儿白天,由我守着你。”云风站在她身后。将绞好的帕子递给她。楼池月不理他,管自己梳洗。 回头一看,云风正拿着梳子与自己的满头乱发搏斗。梳子都掉了两回,手忙脚乱地,明知道他亲兵中必有贴身侍侯的人,楼池月轻叹一声。“怕了你了。”上前为他梳发。看他满眼闪着星星,嘴角快咧到耳边了,她眉眼弯弯,轻轻笑了。 楼池月好不容易将他的头发梳通了,皱皱鼻子,“你这头发都快馊了,真没人给你打理吗?”。 “是呀,是呀。”云风顺杆子爬地点着头。瞥见楼池月黑了的脸,猛然醒悟。池月可不是好骗的,忙改口道:“不是,这一路赶得急,没顾上。要不,您这巧手帮我洗洗?” “是不是还要帮你搓个背洗个澡呀,王爷?”楼池月扯了下他的头发,看他疼得呲牙咧嘴,梳子敲敲他的脑门,“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李再兴抱着臂在门口看热闹,此时悠悠道:“池月,后山有个泥龙潭,往里面一扔,包准王爷白白女敕女敕的出来,那里水蛇多呀,王爷一准洗痛快了。” “这主意好象不错。”楼池月撇撇嘴,忍着笑。 “李再兴。”云风差点跳起来,但转眼看到楼池月眼里的笑意,一颗心就象泡进了温泉,暖暖的,很舒服,他也笑了,“池月,你就是我心中的月亮,我对你的仰慕之情,就如那滔滔之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那高高之群山,重重叠叠,上刀山,下油锅,不会皱眉,我这小身板,全凭你做主了。” 楼池月早放开他的头发,哈哈大笑,“这笑话我教你的?” 云风点头,眼里亮晶晶的,我会比二哥更宠你。 李再兴抖抖自己一身鸡皮疙瘩,这小子脸皮比城墙厚呀,完了完了,跟云风比起来,自己就是个正人君子呀,怎么斗得过这个坏小子。 用过早膳,梳洗过的云风眉眼朗朗,一身紫光锦袍,显出几分沉静肃穆的贵气。 楼池月瞧了,点点头,走过他身边,错身时低声赞道:“英姿勃发,有王者之气。” 云风强自压住心头的喜悦,绷着脸,一挥手,大声喝令道:“出发。” 云风带着五百亲兵,连胜山耿大当家一齐下了山,在山脚下的官道上,摆了个长蛇阵,也就是所有亲兵躲在树荫底下,这就是个毫无防备找死的阵法。 一骑打马而来,看了一眼这边的情景,又原路转了回去,不一会儿,十几骑人马不紧不慢地过来,后面跟着步兵方阵,足有上千人。 云风一人独座在一棵大树下,太师椅轻轻摇着,眯着眼半睡半醒的。 十几骑还未到近前,和顺大喝一声:“来者下马,闲亲王在此,若有造次,杀无赦。” 那十几人下马,步兵方阵止步。一人跑上前来拜见,和顺亮出云风的亲王令牌,那人立即跪下,恭敬地磕了头,这才退下,回去通报。那十几人中有一人,此人身材瘦长,双手极大,一柄大刀悬于腰间,看来是个擅用重刀的力气之士。 “瑾州府总兵马明山拜见闲亲王殿下。”马明山单膝跪下,行的是军礼。 “马总兵请起,本王也不废话,这连胜山的流民本王招安了,这位是耿大当家,本王已许给他的承诺,马总兵要行个方便。”耿大当家将王爷拟好的通告呈给马总兵。 马总兵快速扫了一眼,都是些寻常的条议,自然应下。 “如此,马总兵,今日你回去通告全城,明日此时,来此接收连胜山的流民。”云风起身,似要离开。 “王爷,您不与卑下一同回城吗?也好检阅一下府兵,鼓舞一下将士们的士气,”马总兵满心期盼地看着云风。 云风犹豫了下,“既如此,明日此事了了之后,本王与你回城一趟。今日便不去了,还是山上凉爽些,此地风景也好。马总兵,先说好了,一切从简,明日酉时之前,本王要回关山。” “明日卑下前来恭迎王爷。”马总兵神情似有些激动。 云风由亲卫抬着椅子上山去了。看那些亲卫队伍虽然齐整,但神情松懈,垂着头,躬着身的马总兵脸上全是嘲讽之色。这样的王爷,果然当得一个闲字,又怎能领兵? 云风一行回了山,云风立马去了楼池月的房间。“池月,我事办完一半了,有没有奖赏呀?” “水果冰沙。”楼池月端了两小碗出来,一人一碗。 “还有那许多,留给谁吃?”云风眼尖,瞧见了,话里泛着酸味。 “云卫一,李再兴,和顺,还有水袖。”楼池月随口答道:“叫和顺进来吃,放久了味道不好。” 云风将门口的和顺唤进来,和顺笑眯眯地谢过楼池月,“还是楼小姐会疼人,爷,奴才跟着你这许久,可没见你赏过奴才吃的,原来好吃的全进了爷一人的肚子。” “你家王爷就是只馋嘴的猫儿,你算是跟错人喽。”楼池月打趣道。 “是呀,是呀,跟错人喽。好在王爷还有一个优点,就是眼睛雪亮,一眼就看中了楼小姐这神仙般的人物,奴才这才沾点光。”和顺笑眯眯地附和道。 云风听了心里暗乐,可惜楼池月全然没有听出这话外之音,反而想起了一事:“顺公公,你家王爷怎么就跑去战场了,你看不住他?” 和顺瞟了一眼云风,见他一个劲地摆手。和顺叹了口气,“王爷进了精锐营,月兑了一层皮,武功大有长进,奴才一时不查,居然下手轻了,被王爷装晕骗了过去,他就跟着精锐营去了草原,回来时,被一千突厥骑兵围困,真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被卫大将军接了回来。楼小姐,真不敢再有下次了。” “真是好胆色啊。”楼池月放下碗,向云风走去,“顺公公,你去外头慢慢品尝,把门给我带上了。” 和顺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池月,真不敢有下次了。你昨儿不是已经教训过了?”云风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楼池月。 “还想有下次。”楼池月柳眉倒竖,“不让你尝尝十大酷刑,你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将鞋子月兑了。” 求饶声和惨笑声不绝于耳。和顺贴着门听着,脸一抽一抽的忍得好辛苦。 “把衣服月兑了。”一个声音冷冷的不容置疑。“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精忠报国。” “啊,啊。”一声声惨叫,听得和顺眉开眼笑,“太凶惨了,太凶惨了。” “把裤子月兑了。”冷冷的声音里带着器张的笑声:“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作恨不生为女儿身。” “不要啊。救命呀。”云风叫得那叫一个凄厉宛转。 过了约模一刻钟,里面终于没了声音,楼池月施施然出来了。看着和顺端着碗站在门口,一副脸抽筋的模样,楼池月摇摇头,似是很不满意自己,“可惜,我还是心太软。” 和顺一溜烟地跑进去,见云风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不会真吓着了。却听云风似悲似喜地喃喃,“池月,我都被你看光光了,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啊。” 和顺看他明明穿着里衣,翻翻白眼,也施施然出去了,点点头:“的确,还是心太软。”(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云风领着自己的五百亲兵和连胜山的几百山贼下了山,刚到山下,羽箭如蝗,突如其来,亲兵将云风扑倒,掩其后退。看似仓皇,众人却是进退有据,一边格挡箭矢,一边向后退去,只退后了十几步,入了山,众人扑倒在地,于草丛树林里拿出早就藏好的盾牌,五人一组,形成圆圈防护,连胜山的山贼跟在亲卫后面,反而死伤了几个。 一轮箭矢过后,和顺大吼一声,声震数里,“闲亲王在此,你们胆敢行刺亲王,行同造反,当夷九族!” 府兵们面面相觑,有些迟疑,许多人昨天虽然没有听见总兵和对方说什么,却亲眼看见总兵对其中一人毕恭毕敬的。 “闲亲王远在边疆,怎会与你们山贼混在一处?你们这些山贼,胆敢冒充亲王,百死莫赎!”马总兵大刀一挥,指向云风这边,“众将听令,杀!”率先冲了过来。 霎时,杀声盈野,于昨夜就埋伏于山林两侧的府兵冲了过来,与马总兵这一路形成三面合围,向云风他们包围过来。 一支信号弹在山顶升空炸开。五百亲兵和数百山贼缩成一个圆圈,放倒了数棵早已锯空的大树,躲在树后射箭反击,若有府兵冲到近前,几人合击,将其逼退或斩杀。五百亲兵的战力非同小可,那些山贼也是拼了命,府兵多如蚂蚁,在这斜坡上山林中却一时攻不进去,只得团团围住了。这也是马总兵的意思。他只怕闲亲王逃了,倒不怕多费一点时间。 在瑾州地界,除了府兵。还有谁敢在此时和他叫板。马总兵下令众将继续攻击,他自己退出战圈,来得一个也是一身府兵装束的中年人身边,正是那个云明派来的参将,“吕大人,合围既已形成,就不怕他逃出升天。大人此番大功。将来鸿运高照,还望提携卑下一二。” 吕东望却是脸色一沉,“闲亲王为何会突然到瑾州城。和这般山贼混在一起的缘由,我们一无所知,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是尽快结束战斗为好。” 话音刚落。万马奔腾的声音轰隆而至。然后是山野震动,草木摇晃。片刻后,雪亮的刀光,齐声的狂吼,凛冽的杀气奔腾而来,“正扬铁骑,降者不杀!” 府兵们愣住了,正扬铁骑。只有睿亲王云正的骑兵才得过皇帝亲封,振我士气。扬我军威,才能称正扬铁骑。就是禁卫军的羽林卫也不能称正扬铁骑,那是他们每个人浴血奋战而来的荣光。可我们也是大华的府兵,为什么对我们动手,有机灵的想起刚才有人称闲亲王在此,手一抖,扔下了武器。 “闲亲王在此,速降不杀!”果然,骑兵倏忽而至,口令已换了一个,凡是阻挡在前,手中还拿着武器的一律斩杀。 这下,那些府兵再蠢也知道被总兵给骗了,于是,纷纷扔了武器,跪伏在地。若再反抗,真会被夷九族的。 骑兵统领单膝跪下,“末将来迟,王爷受惊了。” “哈哈,众将士辛苦,来得正好。”云风向诸将士回了个军礼,然后笑道:“来,将马总兵和吕东望好好地请上来,本王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带兵伏击亲王。” 吕东望脸色发青,还算镇定,有些自嘲地问道:“王爷此来,就是为了做局,拿下这一万府兵的,对吗?”。 “你的脑子挺好使,你这样想也是对的。”云风倒没有嘲讽他,“不过,我此来只为了马总兵,他不该派兵欺负一个女子。” 马总兵在一旁两腿战栗,早无当初砍头将军之威。听了此话双腿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地求饶,“王爷饶命,卑下都是被逼的。王爷或许有所误会,卑下虽然糊涂,却从来不欺负女子。” “我要借你项上人头,向世人发出一个警告。”云风声音慢慢扬起,似对着这高山,对着这天地,发出他的第一声,别人必须听到并遵从的第一声,不是惊雷,恰如虎豹初鸣。“楼池月还活着,任何想伤害她的人,我云逸必杀之!” 楼池月听了,热泪盈眶,笑骂道:“臭小子,好好的一场胜利,正好收拢将士之心,被他生生整成报私仇的了。” 李再兴听了,默然良久,叹道:“或许,我不如他。” 云风出宫之后,第一次见他,犹显稚气,在李再兴眼里,他还是个小屁孩。可短短时日,他身上已有军人的风骨,男人的沉稳大度。而让李再兴佩服的正是今日这番话,虽然很犯傻气,却可见其真心,可见其真性情。 云风带了骑兵进了瑾州城,瑾州城内还有五千府兵要去收拢。 楼池月、李再兴、云卫一、水袖再次入瑾州城,不禁有些感叹世事多变,前几日才仓促逃出瑾州城,今日这里却已换了主人。新任知府还没有到任,不出意外,还是云明一脉的。 “云卫一,我就奇怪,王爷是怎么将一万骑兵神不知鬼不觉得过五关,入得这瑾州地界的?”李再兴和云卫一走在后面,楼池月和水袖正在摊前摆弄些小饰物。说起来,楼池月纯粹地逛街,这还是第一次。 “我细想了一下,王爷只有一个身份可用,就是督察使,这督察使只有监兵之权,而无掌兵之权,所以也没有明旨规定他的职权只限于边军。我想王爷就在这上面动了手段。具体的我也推测不出。”云卫一看了眼楼池月,“主上也许知道。” 李再兴点点头,眼里有着深深地怜惜,“懒得问她,难得看她有闲情逸致,不用整天神神叨叨地算计。这样挺好。” “当初王爷要我奉她为主,我心中其实并不愿意,如今看来。王爷要我守护她,只是为了留下我的命。主上智深如海,只要她愿意,哪里不能快活地活着。可是她承受了我们所有人的期望,为王爷报仇,她做了一个她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人。她本是个心思明透、不染尘埃的女子,如今手里却沾染了血腥。我总在想。王爷必定会怪罪于我和我们。”云卫一紧了紧手中的刀,眼神锐利地盯着李再兴,“所以。以后只可以她对不住你,你不能对不住她。” 李再兴认真地看了看云卫一,收起他一惯懒洋洋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倒想对不住她。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云卫一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其实性情上,你和王爷有几分相似,比王爷更洒月兑些,所以你更得女子喜欢。可是你遇见主上的时机太不对了。主上失忆了,意味着什么,你该明白?” 意味着她将这一线的情丝抽离了。李再兴很忧郁。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恨自己去得晚了。 晚膳后。楼池月烹茶,几人静等,云风喜滋滋地坐在楼池月一桌。一盅茶品完后,楼池月的心又静了下来。 云风看了,心里一痛,这样的楼池月不是原来的楼池月,那个幽禁在皇宫里依然有着最清澈笑容的楼池月不见了,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他将衣袖理得平整些,压下心头的不安。然后笑道:“池月,我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何?有没有奖赏?我想要一件礼物。” “你倒说说你怎么出得五关?”楼池月摊开笔墨纸砚,倒了点清水,慢慢研磨,神情淡然。 “瑾州事涉霉变粮运进军营,我这个督察使自然要来查问。这瑾州有一万府兵,我身为王爷怎可轻涉险地,自然要恳请大都督派重兵护卫。五官守将若有疑义,我这督察使就不用走瑾州一趟,直接将霉变粮跟他们换好军粮就可。这他们如何肯换,只好让我入关。沿途还得替我遮掩,不然我这督察使好不容易督察一回就一无所获回去,脸上可不好看。入瑾州后,我们一路昼伏夜出的,这才瞒过马总兵。主要是他没想到,传闻已被突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边军,会突然出现在瑾州的地界。”云风眉毛轻扬,虽说不上得意忘形,至少心里对自己这一出还是满意的。 “你因为什么胜出?”楼池月又问道。 “我们出其不意,战力又强。他们还中了计,自然落败。”云风虽还不算是个合格的将领,但还算聪明。 “不错,出其不意,否则一万对一万,骑兵对守兵,城高墙厚,只能是僵持。可这出其不意,在于我们的情报够快够准。之前,我们在暗处,之后,我们在明处,情报的优势很快会被对方查知。之后,我们要慎用我们的情报网,李再兴并不欠你云风的人情,光明堂的人命也不能轻易牺牲。”楼池月此话有些冷,但却如当头棒喝。 云风自出宫以来走得太顺了,顺到他快忘了身后力量的支撑来自于哪里——云清、云正。没有两位皇兄留下的人脉和势力,他寸步难行。云风郑重地点点头,“我不敢再忘!” 云风郑重地向李再兴一躬到地,“多谢李大哥情深义重。” 然后又向云卫一一躬到地,“多谢卫一兄鼎力相助。” 李再兴只是拱拱手,云卫一却是还施一礼,“王爷,言重了。” 楼池月这才笑了,“送你们三人一份礼物,可想好了,过期不候。”她铺开宣纸,看三人低头默想,开始动笔。云风看了其他两人一眼,索性走过去,三人凑在一块,低声讨论起来。 等楼池月停下笔来,看了三人一眼,又提笔在画上落下几个字:“论礼三剑客。”心下得意,不禁笑出声来,“争论礼物的三贱客。”可惜这个梗只有自己一人知道。 三人抬头看向她,楼池月向他们招招手,三人过去一看,诧异中有些惊喜。他们三人被画得栩栩如生,神形皆备,与旁人的画作画风似有不同。 云风立即出声,“我就要这画。” 李再兴出手最快,见墨汁已干,抄起来一卷就跑。云卫一无奈地摊摊手,“我要一件兵器。” 看云风不依不饶地趴在楼池月的桌前,象是要撒泼的前兆,云卫一觉得自己还是暂避的好。刚走到门口,听到云风哀怨地声调:“我也要一幅画,我要池月的自画像。” 云卫一脚下一踉跄,“李再兴啊李再兴,你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楼池月不免有些奇怪,问道:“你要我画像干什么?” “这个,我想打一面有你画像的令牌,然后刻上莫敢不从四字,多威风呀。”云风眼珠子乱转,暗自佩服自己的机灵。 “是不是里面藏张藏宝图呀?”楼池月打趣道。 “这主意真不错,咱们要给江湖留点传说嘛?”云风兴致勃勃,“我们找座山或者下个湖,然后藏上一些宝物,留待有缘人。” “然后掀起腥风血雨,你这是要统一江湖吗?”。楼池月收了纸笔,眼里有火苗蹿动,这可不是好事,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怎么就让自己兴奋起来。 “那就是不行喽。”云风垮下脸,扯着楼池月的衣袖:“你答应我礼物的,要不我要一个承诺。” 楼池月想起当初设计李再兴那会儿,轻轻笑开了,压下那一丝燥动,“你看我象是挖坑自己跳的人吗?”。 “明儿我们出关吧?”云风只好转了话题,太聪明的女子不好求呀。 “好,总要等事情往上蹿一蹿,看看皇上的反应再做决定。”楼池月想了想,又道:“和突厥人谈得如何?” “让出五百里草场,其它的大都督还在谈。”云风问道:“有了这五百里草场,我们就可以扩充骑兵了。我只是想,我们为什么不趁机将东突厥彻底灭了?” “我们没有时机。云明不会坐在那里不动的,打仗需要钱和粮草,我们深入突厥,云明就敢断了我们的粮草,要了你的命。”楼池月眼里有些阴霾,“他敢在对突厥之战中暗杀云正,他就会为了那皇位置你于死地,他不会在乎多少人为你陪葬的。而且……” 楼池月看着云风,等待他的回答。“而且,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游移不定,我们要想找到他们,并将其击败,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与他们一样战力的骑兵。”云风的目光更为坚定,“那就十年,十年之后,我们拿下东突厥!” 烈烈雄风,必将席卷大地。(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楼池月叹气,已经晚了吗?看云风的反应,显然不是因为今天的事,一时的冲动。自己居然没有察觉,现在回想来,或许从他突然改口叫自己名字那时起,自己只忙着报仇,完全忽视了他。 “真是该死。”楼池月懊悔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原以为他是一时冲动,自己才用了重锤。想想这段日子,他经历了兄弟相杀,父皇的绝情,自己是他心里最后一根稻草。再想想他以前执拗的性子,楼池月害怕了,自己会不会毁了他?想到此,楼池月向花海外跑去。 云风站在马的一侧,抱着马脖子,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楼池月只瞧了一眼,鼻子一酸,眼泪涮一下流了下来,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孤单,抱着他最后一个朋友,他的爱驹小风。 和顺、云卫一两人远远地站着,没敢靠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池月上前,抱住了他,声音有些哽咽,“好了,好了,我认输,咱们还跟从前一样,一切顺其自然吧。将来谁也不怨谁也不悔,成不?” 云风的手终于松开了马儿,声音听着有些小可怜的委屈:“你不骗我?”这时,他似乎又成了那个十六岁的少年。 楼池月松了手,退后两步,看着他,含泪笑骂:“臭小子,还不上马,回营了。” 云风快速地瞟了她一眼,见她眼里泛着泪花。哪敢再说话,乖乖地上了马。 “云卫一。”楼池月唤了一声,云卫一才把马牵过来。“这马怎么回事?” “马腿上扎上了马尾刺。”云卫一回道。“这东西扎着又痒又痛,所以才会惊了马。” 楼池月模了模马脖子,看它还是很温顺的,上了马。云风骑马过来,将缰绳要了过去,他在前头牵着楼池月的马走。楼池月又好笑,又好气。又有些感动。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又走了一段路,楼池月要回了马缰,一路压着马速回了营区。 刚回营。卫中行就来了。“王爷,葛矮子油盐不进,白桦关怕是要打上一场。” 云风却是摇摇头,“能不打最好。本王不想看到袍泽自相残杀。” “王爷。两军交战勇者胜,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末将有句话一直想说,其实我们当一路破关而去,收编关防将士,这般才能确保后路无忧,如今我们孤军深入,实是兵家大忌。”卫中行不无忧虑。他实在想不通,大都督怎会同意这样兵行险着。 “卫将军请坐。”云风笑道:“这话大将军怕是憋了一路了吧。我们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清君侧而非谋逆篡位,只要父皇不是站在云明那边,我们就还有希望。虽然会有些凶险,但我不想让后人认定我们是谋逆篡位,此例一开,云氏后人争斗将更无顾忌,内斗不止。” 云风顿了顿,看卫中行欲言又止,他喝了一口茶,神情更加从容不迫,“大将军不用太过忧虑,你忘了,我们已经拿下瑾州城,即使今后五关将士得皇命,不让大都督入关,我们兵源和粮草也不成问题。况且,真到那一步,以大都督之能,提十万之众,又怎么可能被挡在关外呢?” “王爷思虑周全,末将多虑了。”卫中行点点头,神情松了松,似乎还话要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大将军似乎还有顾虑。”云风放下茶杯,正色道:“大将军所虑者,本王心中有数,名不正则言不顺,将士们拿身家性命相搏,跟云逸出生入死,云逸自不会半途而废,他日自会论功行赏,绝不相负。” “王爷之意……”卫中行的眼睛亮了,这带兵最忌讳一点,就是看不到希望,以恩义能激将士一时之血气,但若要让这被激起的血气不泄下去,就必须有利益的捆绑。 “登极帝位,恩泽天下。云逸此生之志。”云风长身而起,面容沉静坚毅,目光明亮深邃。 卫中行大喜,拜倒,“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虽然大家必知肚明,但始终未得云风亲口说出,心里终是不安,何况这次进军关内的方式如此诡异,令众将极为不安。 卫中行安心离去。云风想了想,还是向楼池月的营帐走去。不曾想,到了门口,被云卫一挡住了。“主上吩咐,谁也不见。王爷见谅。” 云风气苦,悻悻而回。说好的一如从前呢? 第二天,红日初升,云风一身盔甲,单刀独骑叫阵军前,“云逸在此,谁敢一战?” 身后精锐营众将士远远跟着,这王爷起床气有点吓人,他们也不敢靠太近,违逆他的意思。 “让葛将军前来,本王要与他单挑。”云风怒吼,一夜的焦躁,一夜的火气瞬间爆发。 葛春林来得很快,王爷相召,不敢不来,除非闲亲王正式攻城,他才可以拒绝。“王爷贵为亲王,有事当由皇上圣裁,岂可亲易启兵端,祸及无辜。” 云风大声道:“本王入关是为清君侧,为战死的兄弟讨个公道,你身为将军当为兄弟舍身。本王不想袍泽相杀,所以约你决斗,本王胜,我们入关,本王输,我们回转麻山。可敢一战?” 葛春林目光扫过城墙上的将士,见他们虽然看着城下,但不时有眼光瞟过来,显然谁也不想和十万将士血拼。他沉默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道:“王爷,点到为止吗?”。 “若要决生死,当去杀突厥。”云风有些焦躁地问道,“可敢一战?” “王爷有所命,末将遵令。”葛春林转身下城,眼里闪过一道厉色。 葛春林出了城,看云风一人独立,手执单刀,战马已被牵走,看来是准备步战,马战对冲容易受伤。葛春林下马,嘴角向下一撇,他身材瘦小,手提一把长枪,脚下生风,快步而来。可见其人身手以灵活见长。 没有再寒暄,两人一抱拳,就开始比武。一开始,两人你来我往,倒象在拆招。和顺跟在场边掠阵,见此情形,心下渐松。 葛春林长枪在手,一直占有优势,云风突然刀随身转,一个斜劈,荡开他的长枪,旋身向前,一个顶肘,葛春林后退,云风手腕一抖,单刀直刺,停顿在他胸前。云风洒然一笑,“你输了。” 云风收刀,葛春林长枪横扫,狠狠地砸中他的右肩,打落他的马刀,紧跟着挽了一个枪花,枪尖回弹,直刺云风胸前。 “竖子敢耳!”和顺飞扑过来,却是离得太远。 云风来不及闪躲,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枪尖入体,云风如受重锤,一口血喷出,身子蜷起,一个后滚翻,右手拔出绑腿上的军棱刺。 葛春林那一枪毒如蛇信,居然没有刺入云风的心脏,一怔间,已明白云风必然身着内甲。他没有丝毫停顿,一枪快如闪电,直刺云风的面门。 云风左臂一挡,胳膊被刺了个对穿,云风向前一冲,手臂上整块肉被生生撕了下来,血流如注。借这一冲之势,云风右手军棱刺扎向他持枪的右臂。云风这种搏命的打法出乎葛春林意料,竟被云风刺中右肩,顿时鲜血飞溅。 云风一招刺中,人已撞入葛春林怀中,一个膝撞,正中他月复部。葛春林弯腰,长枪松手,直撞过来,将云风撞倒在上,如饿虎扑食,扑到云风身上,双手锁住云风的脖子。 云风被他勒得透不气来,双手也被他压在身下,军棱刺一下下向他腿上刺去,他就是不松手。云风翻着白眼,手也提不起来。葛春林的双手似乎也越来越没力了。 剑光一寒,一道血线,鲜血喷到云风脸上,葛春林仆倒,死了。和顺终于赶到。 “王爷。”和顺抱起云风,向营帐冲去。(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两百精锐将士慌了神,飞骑过去接了和顺,一边派兵回去让军医和曹神医准备救治。 回到营房时,云风已经痛得醒转,冷汗直冒,他抽着冷气咧嘴叫道:“和顺,趁白桦关军心不稳,让卫将军去接收白桦关。” 和顺去传令,军医替他包扎,曹神医把了脉后开了方子。“没伤到筋脉,应当无恙,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卫中行直接率兵进逼白桦关,“速开城门,否则死!” 城楼上守将不知所措,他们最高的将领已死,几个副将聚在一起,互相对视,没有主意。 “我是大将军卫中行,葛春林胆敢行刺亲王,等同谋逆,你们要跟着他造反不成?速开城门,王爷说可既往不咎。”卫中行再次大喝一声,手中刀一扬,将士们齐声断喝:“速开城门,免死!” 副将们互看一眼,其中一个叫袁中平的副将出声道:“皇上未有旨意之前,闲亲王还是王爷,葛春林行刺王爷,显然他参与了夺嫡之争,身为将士,我宁可站在闲亲王这边。闲亲王行事堂堂堂正正,而且他不愿袍泽相残,才会遭此一劫。而且,将士们哪有士气?” “剑脊关已让他们轻易过关,我们也开城门吧。”又有一人同意,很快众将统一意见,放他们入关。 云风喝了药,一直怔怔地望着帐门外。额上冷汗直冒,眉头凝成川字。他的手捂在胸口,心口之痛远超胳膊上的剜肉之痛。“池月,你就如此狠心。即使我伤成这样,你也不来看我一眼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哪怕我还做你的学生?” 云风沉沉睡去,眼角泪痕湿枕。被将士们抬进白桦关。 和顺回来后,一直守着他。看他如此模样,心里便觉酸楚,心下更是埋怨楼池月的狠心。 云风再次醒来,入眼只看到卫中行正在问曹神医话。还是没见到楼池月,心里就象被冰棱深深地扎了,先是痛着。然后一片冰寒。 和顺看他醒来,扶他坐起,“王爷,先吃点东西?” 云风摇摇头。见卫中行过来。问道:“可还顺当?” 卫中行点点头,“都入关了。王爷,您当初可是承诺过的,没有下一次了。您怎么还将自己置于如此之险境呢?您堂堂一个王爷,犯得着拿命去拼吗?我们这些将士全都抹脖子算了,只能在边上看着。”卫中行越说越来气,声音高了上去,直接将脖子凑到他跟前。“您直接杀了末将得了,总比吓死了来得痛快些!” “大将军息怒。我也没想到那葛春林存了杀我之心。”云风无奈地解释道:“据情报所知,我与他比试胜负在五五之数,我就想我若一拼命,他顾忌我是王爷,那我赢定了。能兵不血刃地拿下白桦关,岂非最好不过。哪曾想,他一口应下比武,却是要置我于死地。所幸我在精锐营苦练过,又经历过生死,总算有惊无险。” “王爷,这还叫有惊无险?您一刀砍了我得了。”卫中行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不依不饶。 “大将军莫生气了,以后我就呆在中帐,再不会单枪匹马去冒险。”云风再次承诺。昨夜心火难平,就想了这么个方法,如今想来的确太过莽撞。所谓人心难测,谁知道他们背后站着谁。 卫中行甚至李骁军,他们这些将士之所以先择云风,一来有睿亲王的缘故,二来云明所做所为太令他们心寒,三来云风的能力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若云风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事关生死和集团利益的选择下,他们依然会做云明的顺臣。 “怎么没见着军师?”云风手再次捂上胸口,冒似平静地问道。再受伤再心痛又如何,他还是忍不住不问。 “军师说乏了,歇着呢。”卫中行目光一闪,“末将先行告退。” 云风如受重击,身子重重地向后一仰,原本想着楼池月有事走不开,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他闭上眼睛,世界黑了。 和顺悄悄退出来,直奔楼池月的住处,一眼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云卫一,火气就上来了,直直地往里闯,口气不善,“你家主子呢?” 云卫一伸手挡住了他,一脸嘲讽,“你家主子呢?” “王爷受了重伤,她楼池月也不去看一眼,好狠的心哪!”和顺一闪身,向里面掠去,“我倒要去问问她,她还有没有长着心?” 云卫一愣了下,显然没想到王爷受了伤,再要拦却来不及了,急声道:“主上还昏睡着,你不要进去。” 和顺顿住了脚步,回头,“怎么回事?” “昨日回营后……”云卫一解释道。楼池月知道葛春林不肯开城门后,就在想如何尽快攻入城中,想来想去想到了酒精,将酒精投入城中,若能薰晕了守城将士最好,若是不能,也可用火攻。若投入火油,对方必有准备,会将火油冲洗掉。酒精对方一定没有防备,可一举成功。楼池月原先就让人蒸制了一些酒精用作消毒。于是她打算在营帐中做两个试验,一是看看空气中多浓的酒精度才可能薰晕人,二是看看酒精的燃烧程度。结果她晕了,一直晕睡到现在。 “原来如此,王爷想差了。”和顺脸上有了喜色,又将云风受伤的事说了。云卫一这才明白过来,“我正奇怪怎么就进了城,一直守着主上,也没过问一句。”其实他是觉得云风昨日被楼池月婉拒后,就再没来问候一声,太过凉薄,心里有火,这才懒得问。 而卫中行是怕云风着急上火,这才没有明言。他哪里知道云风的愁肠打结。 和顺回去后。看看侧卧着的云风闷声不响,睁着眼呆愣愣地也不知想些什么。他笑道:“王爷,楼小姐只是昨晚喝醉了。至今未醒。等她醒转,看到王爷伤成这般模样,王爷怕是又要吃苦头了。” 云风眼睛亮了起来,追问道:“当真?” “王爷,您该用膳了。早点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少吃些苦头。”和顺扶起他,笑道:“奴才方才去瞧过了。自然不会有错。” “和顺,云风在此谢过。”云风忍着痛,扯着嘴角笑了。 此心只为你沉醉。此心只为你破碎,你若转身离开,光明不再。 楼池月醒来,大量地喝水。还觉得头疼。想了想,自己昨天被云风的心思弄糊涂了。原本可以找匹马试验的,弄得自己这般难受。楼池月看到自己住处换过了,叫来云卫一一问,才知道云风受伤了。 楼池月头皮一麻,心下一惊,“他这是找死的节奏。” 楼池月匆匆来到云风的住处,临到门口却站住了。 这一脚跨进去。那是自己找死的节奏。这一脚跨进去,自己再也不可能抽身离开了。只能等云风某一天忽然爱上了别人,自己才能再得自由。可是这一脚不跨进去,他这找死的节奏,自己又受不了。 楼池月一脚跨了进去,就这样吧,谁叫自己昨天已经答应他一切顺其自然呢。 “臭小子,死了吗?”。 听到楼池月隐着怒火的声音,云风有些慌乱,忙躺下来,盖上薄毯,蒙住脸,装睡。 楼池月走到他床前,一把掀了他的毯子,“让我瞻仰一下英雄气概,听一下英雄事迹,膜拜一下咱们的英雄。” 云风躺不住了,坐起身来,强自争辩道:“谁想到葛春林会起杀心呢?好歹咱们进了白桦关,你就饶我这一回吧。”说到后来,可怜兮兮地望着楼池月,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楼池月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下一酸,眼泪差点涌出来,转开脸去,一时默然无声。 云风一眼瞧见她眼角的泪花,攥着衣袖的手指掐得有些发白。云风心里莫名一痛,刹那间,他似乎读懂了楼池月。 她在害怕。 她还没有或者说从来没有从二哥之死中走出来。 哪怕她已失去了记忆。 所以她一发现自己的心思,才会如此决绝。 “先生。”云风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再唤一声先生,隐下心中的难受,他不想再给她添负担,“云风长大了,不会再犯糊涂。” 楼池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回头笑道:“看来上次刑罚没有用啊,你都没长心思记住。得加一加刑。” 云风惨叫一声,“我是伤员,求先生垂怜。” “也是。”楼池月点点头,“这刑罚就算了。咱来点文的,诸子百家,从今儿起,给我从头抄一遍。” “王爷的手还伤着。”和顺在一旁帮腔。 “伤得不是左手吗?”。楼池月看着和顺,笑眯眯地说道:“顺公公的剑术还得往上提一提才好,我听说有一个训练法子,每天用剑去刺树叶一万次,啥时候能将叶柄一分为二,剑术才算达到大成之境。要不,顺公公闲着也是闲着,去试试?” “哎呀,奴才忘了王爷的药是时候煎熬了,奴才得过去瞧着。”说话间,和顺飘出了门口。 “云风啊,你觉得呢?”楼池月又笑眯眯地看着云风。“这如风般的少年,这大好时光,你是从还是不从呢?” “听你的,听你的。”云风连连点头,态度诚恳,“多读书可以静心养性。” 楼池月拿了笔墨纸砚过来,替他研磨,云风妒忌着痛,下了床,开始抄论语。楼池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赞道:“字不错,严谨有度,庄重端凝,跟你跳月兑的性子不象啊。” “我的书法师从孔夫子,一直疏于练习。”云风有些赧然,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只能算是书法入门。 楼池月自己也提笔开始书写,两人索性抛开书,你一句我一句,顺着句来,偶尔,楼池月停下笔,磨一下墨,点评一下两人的字。不知不觉,一个时辰滑过去了。 和顺端着药进来,云风才放下手中的笔,右手酸了,但这一个时辰,自己居然忘了左手的疼痛。云风看一眼正在收拾桌子的楼池月,心里满满的。“先生就先生吧,我等得起。” 楼池月等他喝了药睡下了才离开。她直接去找了卫中行,“大将军,葛春林的营帐里可有线索?” “没有,收拾得很干净。”卫中行虎目中还有怒意,“几个副将我也问过了,一无所获,其实也不用查问,除了那位,谁还敢动闲亲王?” “大将军,我要见见白桦关的所有将领。”楼池月声音里有了前所未有的狠辣,“如果他们之中没有葛春林的同伙,我不介意让他们全都陪葬。如此一来,白桦关才算在我们手里。” 卫中行愣了下,看着此时的楼池月,心下一紧,竟然有些紧张和畏惧。“好,我去安排。” “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楼池月双手握成拳,眼里寒芒闪动。(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十个大水缸一字排开,里面灌满了水。两边搭了木架子,中间一根粗绳子搭在上面。 楼池月坐在中间,桌子上搁着茶盏,点心。她的身后是将士的营房,每个营房里有两人负责记录。 第一批百夫长被绑上来,楼池月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扫过每个人的脸,“我只说一遍,是太子云明的人自己站出来,把事情交待清楚即可。我会遣送你们回家,绝不为难。每个部题我只问一遍,有想说实话的站出来,不想说的我会让他呆在水里清醒一下。当我所有问题都问完了,还没有开口的人,那就对不住了,枭首示众。” 十个百夫长先被带出来,楼池月走回去,坐下,不愠不火地问道:“最近一个月里,白桦关可有奇怪的事奇怪的人?” 楼池月伸出双手,手指一个个勾起,当双手握成拳时,还没有人开口,他们或在犹豫,或在思索。十人被士兵拖下去,倒吊在木架上,头朝下浸到水缸里。十息之后,他们被拉出来,呛水咳嗽不断,耳朵里却听到楼池月依旧平和却冷冰刺骨的声音,“有想说的举手,下一次入水是十五息。” 这十人齐刷刷地举起了手,这个问题并不难,谁身边还没有点新鲜事。这十个人被带进营房,楼池月喝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走进第一间房,看了一下审讯记录,又问了几个问题。楼池月笑道:“看来你比较喜欢呆在水里,满口胡言。拉出去。” 楼池月向第二间房走去,如此一圈圈下来。到最后没有一个熬得住刑的,你不说,别人早说了,你熬着又有什么用。而那个被称为军师的人,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只要你一说假话,她就会把你扔进水里。越到后面越好审。几乎有问必答,没有人再受刑了。看看那军师面前一垒的供词,再绷着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多受苦外,一无用处。百夫长之后是千夫长,千夫长即为都尉,之后就是参将、将军了。 楼池月面对四个副将军。桌案上是一垒供词。她的手指轻扣供词,“四位将军,我想知道的都已知道,现下想听听你们的实话,袁将军,你先请,如何?” 袁中平跟着她进了里屋,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我所知的就这些,敢问军师。当真让他们解甲归田吗?”。 “当然,说句不当说的话,上面神仙打架,于我们凡人何干?军士的天职是保家卫国,参与朝争殊为不智。没有死于战场,而死于内斗,是军人之耻辱。”楼池月看着他,眼神光明磊落,“身为将军,你当知道,我们选择这样的方式入关,是置自己于险境的。闲亲王力排众议,只为了将士们不用自相残杀。袁将军是磊落汉子,我就不多言了。请——” 之后,葛春林一系和云明暗中埋下的棋子被单独关押,要随军入关,然后遣送他们回家。这一关有数百人之多,其中大部分是葛春林的亲卫和一个副将的亲卫,这个副将被枭首示众了。 袁中平向云风表示效忠。云风命他暂行将军令,统兵守白桦关,从边军在调一个副将协助他。休整三日后,大军再次开拔。第三关第四关的将领痛痛快快开了城门,前两关都不打,他们为何要打,这就是这两关将领的想法。 关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关的将领孙峻,曾是当今皇上的亲卫统领,无疑是皇上最为放心的一位将军。李骁军曾说,他宁可以一千兵对上别人两万兵,也不愿以二十万对上孙峻的两万贪狼军。和孙峻对阵,任何计谋都是无效的,只能面对面的和他死磕,直到杀光他所有人才能取胜。即使胜也是惨胜,心志不坚的将士会崩溃。 孙峻就是一块磐石,锲在最紧要处,不可动摇。 楼池月翻看了一遍孙峻的资料,孙峻的统兵法简单粗暴,将死兵死,兵死将死。比如一个伍长,统兵五人,若是伍长战死,士兵没死,战后士兵要殉葬,若是一伍士兵死绝,伍长没死,战后伍长也要殉葬。残暴兵法之后是极重的赏赐,孙峻身后是皇帝,自然可以恩赏远超其他军伍。这样的贪狼军全国也只能养这么一支。 楼池月也不禁皱眉,“孙峻不好对付,这关山难了。” 云风左臂依然挽着,他居中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将军,面带笑容,声音清朗,“我已着书函一封,射入城内,看看孙峻可有回复。一人计短,十人计长,诸位将军畅所欲言,总能找出更好的法子。” “关山易守难攻,正面进攻必然损失惨重,末将以为,多寻些本地人来询问,若能找出一条可入关的小道,可派一支奇兵以为内应,或可成事。”司马弘扬第一个出声。 云风点点头,“好,此事就交给司马将军负责。” 楼池月看了一眼司马弘扬,没有吭声。 众将一筹莫展,卫中行最后只得说道:“士气可鼓不能泄,这一路行来太过顺利,诸位将军回去后,着手安排练一下兵。王爷,明日若未得孙峻回函,是否派兵叫阵?” “行军布阵之事皆由卫大将军一言而决。本王也会遵守军令。”云风肃然道。 卫中行与众将退去。楼池月跟着出了云风的营帐,叫住了司马弘扬。 “军师。”司马弘扬行礼,双手下垂,似乎有些拘谨。 “司马将军似有些拘谨,有些话当说则说。”楼池月目光清澈地看着他,似能看透人心。 司马弘扬苦笑道:“被军师瞧破了。这一路来没有聚将议事,今日是头一回。我只说了一句话,便叫军师瞧破了。” 楼池月笑而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让他有回避的可能。 “突厥之战前,南营有一次换防,换来了一个偏将叫司马弘道,是末将的亲弟,他已投了云明。为了稳住他,我写了一封效忠书于云明,确保突厥之战他不会作乱。之后。经我多次劝说,他似乎有些意动,这次入关。他说若是我们顺利入关,他就随我效忠闲亲王。末将起了私心,家中父母早故,只有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末将实在不忍心他走向绝路。一直未敢明言。” “怕是你还存了一个私心。存了脚踏两只船的心思吧。”楼池月冷哼一声。 司马弘扬双膝一软。跪下了,“末将不敢。” “罢了,你今日将事挑明,显然有了决断。我可以为你守住这个秘密,不过,大都督那里我定然要知会一声的。王爷那里,我可以替你说话。你是聪明人,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弘扬顿首。“末将但有二心,万箭穿心而死!” 司马弘扬其人。一向思虑周全,谋定而后动,今天却急匆匆跳出来说话,显然心里藏了事。看他一心出主意,急切地想过关,楼池月觉得他是决定站在云风这一边的,所以才敲打他一下,就轻轻放过了。 云风出来时,看到司马弘扬从地上爬起,躬身退走。他走过去问道:“池月,司马怎么回事?” 楼池月将事情简略说了下,云风若有所思,“难怪卫中行一直心思很重,直到那天我明确宣示要坐那龙椅后,他才放下心思,这几日,士气才上来。看来之前这般犹疑不定的将士必然很多。不过,也不打紧,我云逸自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着我的脚步,直到踏进皇城。” 此时的云风从容自信,神采清扬而不嚣张。 楼池月看着他,笑着摇摇头,“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云风看出她眼里的戏谑,反而追问道。 “好不容易身上有点飒飒英姿,王者之气,却是个吊着一只臂膀的可怜虫。” “是呀,是呀,我太可怜了,求先生放过。”两人向云风的营帐走去,云风拉着楼池月的一只衣袖,撒娇卖萌。 “某人神清气爽,今日就写逍遥游。”楼池月不为所动。 一个时辰后,两人放下手中毛笔。云风拿了把折扇替楼池月扇着,眸光亮若星辰,笑意快要从眼里淌出来了。“池月,关山你也没法子吗?”。 “法子是有的,但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太过狠毒,我不想用。容我再想想吧。”楼池月练习了书法后,心思明透,“我回营了,你喝了药后就睡下,不用多想,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你也歇着,莫多想。没有取巧的策略,咱就堂堂正正地以力碾压过去。”云风没有送她,自顾自地上了床,只等和顺送药来。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她身边。 楼池月手里有两封信,一封是韩谷关的,他说自己和阿朵回中原了,打算回家祭祖后,游山玩水。还说若有事,招呼一声。阿朵在信后感谢她,当初她将李再兴看作生命中的唯一,只缘于李再兴救了她一次,还意外地揭下了她的面纱,李再兴的俊逸洒月兑一下撩动了她的少女情怀。之后,韩谷关的日夜相伴,一路护她周全,在她心情最遭糕的时候,细心呵护她。可是全被她漠视了。直到韩谷关斩钉截铁的那一句“你不配”,她才觉得天塌地陷。最后,阿朵说:“沙漠里只有一泉湖,若她干涸了,我们都会死去。下雨了,那是上天落下的情丝,不要去辜负。” 遇到对的人,往往不是你春心萌动的那个人。 把握现在,莫要辜负眼前人。 这是阿朵想对她说的话,这是为李再兴说好话来了。 楼池月笑了,这阿朵心思纯净,爱得简单质朴,真好。 还有一封是水袖写来的,哦,现在叫钟晨曦。她是护国军钟家的人,上次听楼池月他们说到钟家,知道她父亲重病将死,她这才不告而别。临走前,她做了件荒唐的事,给李再兴下了药,想为李再兴生个孩子。她说,此生,除了母亲,只有那次,李再兴将她护在身后。如今想来,自己太过莽撞,李再兴的心思她知道。她说,她在突厥长大,受了那里风俗的影响,才会如此莽撞。她让楼池月给李再兴传一句话,此生不相见,无需恼火。 楼池月呵呵笑出声来,水袖,不,晨曦这封信明为致歉,实则是来乱楼池月之心的。可惜,她用错地方了。楼池月也不恼,恋爱中的女人做点吃酸拈醋的糊涂事再正常不过。楼池月觉得好笑的是,李再兴聪明一世,居然着了她的道。可怜的娃,难怪那天飞快地逃走了。 “可惜了——”笑罢,楼池月低叹一声,莫名地心里有些发酸。 曾经的知己,错身而过了,再回首,可还有当初的心境,心弦动,有谁听?(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云风字逸,当今九皇子,少而聪慧,好读书,敏于格物……” 华报先将云风的糗事例举两三事,然后将他做得大事一一例举,制算盘,让算学大进一步;统计仆役死亡数据,推动立法;汇聚天下大儒,修国书;抬棺出征,血兄仇;大破突厥,杀可汗。于是,一个为国为民、情深义重、可亲可敬闲亲王跃然纸上,深入民心。 然后走到大街上,就能听到百姓的议论,我们的闲亲王如何如何,一说到太子,则是讳莫如深。 计先生拿着华报的手一直在抖,如今他才明白华报的力量远胜千军万马。当他翻到原先智力游戏的那一页,只看到一首《相见欢》小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绝妙好词。”计先生反复吟咏几遍,心中愈觉悲凉。—无—错—小说然后向后看去,一眼落到下面的小字上,呼吸都顿住了,华报上赫然写着六字:计先生,可安好。 计先生瞪大眼睛盯着这几个字,如中电击,“是她!是她!是她!楼池月!” 她还活着。计先生如同看到楼池月放大的笑脸,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自己,原来那所谓的智力游戏是她做的局,仅仅为了嘲讽自己吗? 计先生一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呼吸不畅,在她楼池月眼中,自己只是个笑话。不要动气。不要动气,计先生告诫自己。稳了稳心神,继续看下去。只见上面写着,许多花有小毒,不宜居室家养,久闻花香,多梦少眠头痛落发,体虚盗汗心悸瘦弱,久之病魔缠身。一命呜呼。后面例举了几种花,都是他赢回来的花种。 一口血喷出来,计先生仰面倒下。晕了过去。 太子云明得信后来看他,计先生已是气若游丝,神志却很清醒,“太子殿下。楼池月还活着。她回来了,你要小心。为今之计,你只有正式登基,才有兵力与闲亲王一战。皇上至今冷眼旁观,必是抱了能者居上的心思。你的母妃或许还有后招。太子殿下,臣要去了……” “先生,云明登基之日,必赐封先生为帝师。”云明红了眼眶。动了真情。计先生第一次自称臣,可见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这点。云明深知其意,作出承诺。 计先生于当夜子时病亡。云明此生中最重要的智囊,这个一生隐于暗处计算他人的聪明人,最终误了自己的性命。 巍峨关山,南营已在此驻扎五天了。 军医给云风换药,恢复得还不错,没有因为天气炎热而溃烂,留下一个可怖的疤,要等完全好了,还得要些时间。 等军医退下,云风走到楼池月身边,看到她正将孙峻的情报重新梳理一遍,在纸上最终落笔只有两个字“皇上”。云风神色一动,“池月,以你之意,孙峻的弱点在父皇?” “只有皇命才能让孙峻听从差遣。”楼池月看向云风,眼里满是赞赏之色,“之前,你想派精锐营潜入关山,实施斩首,是目前破贪狼军唯一可行的法子。” 云风却是摇头,拉着楼池月坐下,自己坐在她背后,靠在她背上,情绪有些低落,声音里透着悲哀,“父皇明知道是他害死了二哥,为何还要立他为太子?在父皇心里,我们这些儿子什么也不是吗?”。 楼池月默然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你父皇必定流过眼泪的。只是他的眼泪风干得比常人要快些。” 云风默然,楼池月能感到他的身子在微微为颤抖,强忍着或悲哀或伤心或愤怒或绝望种种心绪。楼池月伸手过去,云风的右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冰凉的纤手渐渐被他握得有了暖意,云风声音坚定起来,“风云已起,唯有前行。” 楼池月抽出手来,起身,“去卫大将军营帐,商讨一下。” 云风甩了一下空了的手,怅然若失,随即应道:“行,大将军日夜派兵前去叫阵,以慢贪狼军军心,昨日大将军于阵前摆酒,宴请众将,嬉笑怒骂,惹得贪狼军一通乱箭。只可惜孙峻还是没有在城头上现过身,果然稳如磐石,不动如山。” 楼池月先行一步,云风跟上。 忽听营账外和顺的声音传来,“王爷,似乎有旨意到。” 两人钻出营帐一看,果然有一内侍太监高举明黄圣旨,快步而来,远远看到云风,就高声喊道:“圣旨到,闲亲王云逸接旨——” 云风跪下,楼池月只得跟着跪在他身后,和顺跪在楼池月身后。三人低垂着头恭候着。 此时,皇帝会传来什么旨意?楼池月皱着眉头想着。 那太监显然身怀武功,身形极快,片刻间,已到近前。只听他尖锐的嗓音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楼池月蓦然抬头,看到幽蓝寒光一闪,“小心!”楼池月惊叫,一把将云风拉倒,人已扑到他身上,刺骨的疼痛,然后是一阵眩晕,人已昏了过去。 匕首起,刀光掠过,直逼云风面门。 血花溅,黑血涌出,云风惨呼一声:“池月。” 和顺一脚踢开那人的右手,腰中软剑随身而走,剑光如练,欺身而近,全然是拼命的打法,不给对方任何再次月兑身下手的机会。 云风抱着楼池月,一看她伤在肩头,略松口气,可是血色黑透,心又抽着疼,没有半刻犹豫,他一把撕开楼池月的衣裳,俯身下去,将黑血吸出。 其他将士很快围了上来,那刺客知道刺杀无望,匕首刺入自己咽喉,倒地身亡。 “王爷。”和顺一看云风正在给楼池月吸毒,脸白了白,忙去拉他,急声道:“奴才来吧,奴才是太监。” 云风一把推开他,双眼赤红,“快叫神医。”他又俯身吸了几口,血色转红,他抱起楼池月进了营帐。 看楼池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泪夺眶而出,再次看了下她的伤口,又俯身下去,吸出几口血,完全不见黑色才坐倒在地,紧紧攥着她的手,只能无助地重复着,“池月,求求你,给我活着,求求你,给我活着。” 仿佛回到了玉瑾宫,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自己一个瘦小的身影,外面是电闪雷鸣。他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很无助很害怕……(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城,黑云压城城欲摧。 各色人等匆忙奔走,各路信使满天飞。朝官匆匆进宫,光明殿中一片肃穆。太子云明临朝,于龙椅旁搁置了一张雕着四爪金龙的黑檀木大方椅。云明端坐其上,神情严肃,脸上似有悲容。 朝臣们大礼参拜,跪,稽首,却不伏地,区别于拜见皇帝的大礼。百官分立两旁,躬身临训。云明环视众人,沉默片刻,悲声起,声音喑哑,“皇上为奸人所害,身中巨毒,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我已乱了方寸,请诸卿有以教我。” 朝堂上一时静极,针落可闻。 片刻后,一声声惊呼响起,“这怎么可能?”“如何是好?”“太医可有良方?”早已得了消息心知肚明的,或是刚得消息的官员,脸上神情各异,议论纷纷。 云明抬抬手,一旁的内侍太临高唱道:“肃静!” ` 刘林生快人一步,走到堂中,躬身道:“太子殿下,此案非同小可,臣请立即着三司会审,务必寻出真凶。” 盛夏紧跟着出班,“臣附议。” “太子殿下,可着太医会诊,皇上什么时日可以醒转?”问话的是礼部侍郎斐文然。 云明轻拭眼角泪花,悲容未敛,“已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去西山猎场,还没有消息过来。孙太医诊治了,只说父皇入毒已深,一时不能醒转。就是醒转了,恐怕也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说完,泪已下,只是垂头掩面不语。 刘林生和盛夏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焦急。云明不开口,两人就不能借故离开,接下来的戏码两人已预想到了——劝进。 果然,云明话音一落,礼部侍郎斐文然紧跟着跪下,“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不能视事。理当有储君继大统,以安万民之心。” “臣附议。”“臣附议。”“臣等附议。”一时百官拜下,显然早已上下串联。只等一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朝堂之上,只剩三五个重臣还站着。云明终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这几个重臣身上。微微一凝。然后失声痛哭道:“明年少德薄,国事虽艰,却不敢擅自专权,明虽得父皇信重,战战兢兢用心国事,多赖众卿扶持,未有大错,但如何能在此时承继帝位。诸位臣工。明当如何行事,方不负皇恩。不负君父?” 礼部尚书,前太子詹事李守义,在皇帝罢免了原先的礼部尚书后,被皇帝任命为新的礼部尚书。李守义大月复便便,一向笑容可掬。此时目光如刀,身形稳如泰山,“太子殿下不宜进皇帝位。你们这些朝官,食君俸禄,却是狗屁不通。皇上尚在,你们置太子殿下于何地?殿下如听你等胡说,必为天下人所笑所恶所弃,君父尚在窃为国,不忠不孝不义,无耻之极,你们为了自家官身,陷太子于不义,无耻之极!” 云明双眼赤红,脸色时青时白。这个该死的李守义,他不过是假装推辞,再由百官再次劝进,如此两三次,自可成事。 盛夏再次出班进奏,“太子殿下,李尚书所言虽有理,但此多事之秋,殿下可暂行君主事。皇上醒转之时,必会体察太子的良苦用心。”此时若不给云明台阶下,他们这几个重臣怕是都要被投到监牢里去论礼了。 云明神色缓了缓,“盛大人所言极是,退朝。”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再过几日,皇帝没有好转,才是最佳时机。今日权当一次试探。云明拂袖而去,留下百官面面相觑。 “李大人高风亮节,我等都是无耻小人。李大人可走好了,风高愈急,可别被刮走了。”斐文然冷笑道。 “对上官不敬,你斐文然好大的胆子。我倒是小瞧你了。”李守义笑容可掬,“原以为看见一条狗,这路一窄,瞧着倒有几分狼模样。” 斐文然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守义大月复便便地走了,外八字步,官威十足。 刘林生和盛夏出了宫,各自骑了马,直奔西山猎场。 云风接到消息后,一拳击碎了矮几,“云明,云明。”恨得咬牙切齿。暗杀兄弟已是不义,毒害君父更是不孝,大华以孝治天下,这简直猪狗不如。 楼池月暗自吐一口气,还算没有到最坏结局,否则云明登基,他占了正统名份,这清君侧只能成为谋朝篡位了。楼池月拍拍云风的背,“权利使人疯狂,你早该预料到。为这等人动怒,犯不上。” “池月。”云风紧紧攥住她的手,愤怒中有些茫然,“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一定不会!” “你不会。云明踏上那条路之初,就带了血腥,他一步步走进去,越陷越深。或许,连他自己都不肯相信,当初的云明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楼池月虽然视云明为必杀之敌,但她仍然记得在国子监,第一次见到云明时,他的温润儒雅。“时也,命也,自己选得路只能自己负责。” 是日,云风下令全军全速前进,日夜兼程,务必在两日内赶到京郊。 几十只信鸽飞向四方,一道道军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出去。 卫中行下了军令后,再次来到云风面前,“王爷,皇上在西山猎场,我们自西门攻城,恐怕会正面对上禁卫军。” 云风刚要开口,楼池月抢先道:“大将军思虑周全,改为南门,入城后,直入南厥门,道路通达宽敞,正适合大军团作战。” 云风点头,“军师之言正是。” 卫中行领命去了。 云风若有所思,“池月,莫非你忧心封统领?” 楼池月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无论是李骁军,还是封四德,还有和禄,他们都不愿背上背叛皇上之名。他们之所以会站在我们这边,除了人情世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并没有想过谋朝篡位。如果我们从西门攻入,那等若逼封四德站在我们这边。即使他肯,心里必然不痛快。封四德能统领十万禁军,其才智必有过人之处。禁军都是骄兵悍将,每个将士后面的背景错综复杂,可比边军难掌控多了。将来李骁军退下,他可是你的擎天柱,不可令其离心。” 云风笑道:“有池月一人,足矣。”(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秋风乍起,清寒凉薄。 刘林生和盛夏快马加鞭,一先一后到了西山猎场。刘林生撩起袍子,小跑着进入皇帝寝宫,大汗淋漓。他喘着粗气,先看向孙太医,“皇上何时会醒转?” 此时寝宫内只有封统领和禄在,孙太医伸出一只手,脸上并无喜色,“五日内必醒,只是皇上年事已高,醒转后也未必能起得了身,说得了话。” 刘林生松了口气,擦了擦汗,脸上方显怒容,“诸位心里明镜似的,此案的主使者没有他人。封统领,你是皇上最信重的大将军,手中握有十万禁卫,护卫皇上是你职责所在,其它自可推月兑干净。” “封四德别的本事没有,忠心却是有的,刘大人尽可放心。”封四德神色极为平静,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内心。“刘大人是奉命来彻查此案吗?”。 “哼,玩一手百官劝进,被礼部尚书李大人挡了回去。”刘林生冷笑道,“我自己查,此案查不清,我刘林生也没脸站在刑部。” “还有我盛夏。”盛夏从殿外进来,倒是比刘林生从容些。他先拜见了皇帝,看过之后,也问孙太医皇帝的病情,孙太医只摇头,“不好说。” “两位大人要彻查此案,怕有性命之危。”和禄一直守在皇帝床前,低垂着头,似是谁也没看见。此时却突然开口,“皇上对两位大人素来倚重,必不想看到两位大人有所损伤。” “封统领。先去看一下投毒的人。”刘林生、盛夏由封四德引着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云明带着百官来了。只是被拦在寝宫外,和禄一脸哀伤地走出殿外。“诸位大人之忠心,皇上必能明了。只是皇上需要静养,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太子殿下,请便。” “你一个奴才,就能做了皇上的主,居然拦着我等朝官,反了不成。诸位同属皇上的臣子。怎能不去拜见皇上。咱们只管进,看看这奴才有几个胆敢拦着我们。”说着就往里闯。 刀光闪过,大好头颅飞起。鲜血喷溅。百官失声,有人直接跌坐在地。 “奉大统领军令,私闯者,杀无赦!”禁卫军齐声断喝。寝宫正门一彪形大汉手提钢刀。刀上犹有血滴滴下,凛凛不可侵犯。 云明的脸刹青刹白,手握成了拳,“你们好大胆子,叫封四德出来见我,胆敢擅杀朝官,目无国法,眼里还有皇上吗?”。 和禄躬身回道:“大统领不在。稍刻便回。太子殿下,奴才只是奴才。要进去侍候皇上了,不便在外久候,告退。”转身进了内殿,连眼角都未抬一下,根本无视那些官员。 云明进退两难,若跟着进去,等于默认了封四德立下的规矩,若就此离开,那个官员等于白死了,他在百官中的威信自然受损。他的眼里闪过狠色,向自己的亲卫递了个眼色。亲卫将跟在百官身后的亲兵调前来,看似四个亲兵护一个官员的队形。 阴沉沉的天,血腥味依然弥漫在空气中,所有人静默无声,气氛诡异。 半个时辰后,已濒临暴怒的云明终于看到封四德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云明暗自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怒火。“封统领,你禁卫军擅杀朝中大员,该当何罪?” 封四德先上前给云明见礼,然后肃然道:“擅闯者死,这是军令。” “我是当今太子,有监国之责,率百官面见皇上,有何不可?你一个大统领,难道要逾权于监国之上,本太子看你是包藏祸心,不让百官觐见,意欲何为?”云明声音转厉。 “太子殿下,末将一向愚笨。所以皇上早就下过密旨于末将,只负责皇上的安危,可杀可不杀的一律杀了。”封四德平平淡淡说来,却是杀气十足。 “来人,于我拿下了!”云明反手抽出身旁亲卫的腰刀,刀尖指向封四德。 云明的亲兵哗啦一声围了上去,将封四德围在中间。封四德大喝一声:“谁敢!” 宫殿上埋伏的禁卫箭已上弦,密如蝗虫。更有两千禁卫从两侧包围过来,长枪如林。可以想见,只要封四德一声令下,无论百官还是云明,立时会被射成马蜂窝。云明只瞧了一眼,额头见汗。他的目光从禁卫那里一一扫过,脸色越来越白。 封四德推开几个亲兵,走上宫殿的台阶,居高临下,挥挥手,两千禁卫如水般退去。云明和百官才松了口气,却听封四德大声叫道:“来人。” 然后就出来一列士兵,每人手上提着一个人头,丢在台阶下,退下。 封四德向云明拱拱手,“回禀太子殿下,这些人胆敢趁乱闯阵,末将已依军令,将他们斩杀了。” 云明一看,更是唇无血色,强自镇定,背着的双手忍不住抖了抖,这些人应是他陆续安插进禁卫军的将官。这个封四德好狠,不论情由,一律斩杀。原来他还想着理应外合,将封四德拿下了。 文官以嘴杀人,武将以刀杀人! 盛夏眯着细眼从众人身后赶上来,皱着眉头道:“这许多人,怕是要惊扰皇上。太子殿下,不如由微臣陪您进去,叩见皇上。诸位同僚在殿外磕个头,尽了忠心也是一样的。”然后躬身请云明先行,云明见坡下驴,当先一步向殿里走去。 弓箭手方才退入暗处,百官人人额上见汗。目光落到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头身上,身上只冒寒气,哪还敢多嘴,一个个依序站好,恭恭敬敬地在殿外叩头。 那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是一国之君。只要他躺在那里,就没有人能越过他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些官员在看得到利益面前,似乎忘了当今皇帝是从血路里杀出来的皇帝,那个宝座上的血腥味从来没有消散过。 云明进了殿,向皇上叩头,叩完头,膝行向前,趴在皇帝榻前放声大哭,“父皇,你嘱儿臣监国,如今云逸率十万之众,进逼京城,儿臣手中无兵可派。你教儿臣怎么办?父皇,你快醒醒吧,儿臣撑不下去了。” 盛夏劝道:“闲亲王既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只要太子殿下令其进宫,举证天下即可。若闲亲王手中无实据,不敢进宫,世人自然知道他有不臣之心。太子可传檄天下,一鼓而荡之。” “盛大人老臣谋国,所言极是。是明见父皇突逢其变,遭此苦难,乱了方寸。明在此拜谢!”云明深躬一礼。然后他又转向封四德,躬身到地,“明多有得罪,望封统领不要放在心上,大统领职责所在,是明错了。” 封四德不敢受他之礼,让过了,还了一礼。“人在做,天在看。太子殿下不必过于忧心。” 风卷叶落,有因必有果。(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两日后,云风率十万之众兵临城下。 大军在京城外十里扎营,将士们日夜兼程地赶路,营房一扎好,将士们倒头便睡。 中账,云风坐镇其中。卫中行两眼通红,却强打精神想聚将议事。云风拦住他,“大将军先去歇着。咱们兼程赶来,只是为了给云明造成威压,省得他还有心思再使下作手段。有一万骑兵策应,本王不会让大军有失的。至于攻城,倒不急于一时。” “末将告退。”卫中行没有再多说,下去歇着了。 一会儿,楼池月进来,给他端来热气腾腾地小汤包和豆浆,轻笑道,“王爷,小的侍候你进膳。” 云风接过去放在矮几上,看她鼻尖眉眼上还有点点面粉,手伸过去就要替她擦拭,伸到半空却又缩回,指指自己的鼻尖,眉毛,“你脸上落上面粉了。池月,这小汤包不会出自你之手~吧?”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今儿发现揉面也能静心。”楼池月掏出帕子擦拭了几下,“你瞧这小汤包个个小巧玲珑,会是我的手艺吗?不吃正好,我还饿着呢。”她直接用手捏了一个小汤包,吃了起来。 “唉,某人刚刚还说要侍候本王用膳的,原本是来抢食的。”云风摇头叹气地看着某人。 楼池月拿了一个小汤包,直接塞进他嘴里,只烫得云风双脚乱跳。楼池月眉眼弯弯,嘴角噙笑。悠闲自得地小口喝着豆浆。 云风瞧着她的轻颦浅笑,心里就觉得满满的。兵戎相见又如何,血满皇都又如何。她就是他眼中的一缕阳光。不会因为黑夜的到来而溜走的那缕阳光。 “最快的入城法子已被我们一致否决,你心中可有决断?”楼池月等他用完早膳,问道。最快的方法就是和封四德里应外合,只是那样一来,云明固然毫无还手之力,世人却会以为云风和封四德暗害了皇帝,谋朝篡位。以后。百姓甚至史书谈及此事,反而同情云明,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结果。 云风想了想。道,“正要与你相商,既然西山猎场传来的消息是父皇五日内会醒转,以我之意。这边且打着。试探一下,但不用太过猛烈,看看再说。正好,将攻城的准备做得更充足些,能少死些人总是好的。” 楼池月点点头,“行。都说慈不掌兵,你还是要以卫大将军之意为准。”两人都没真正统过兵,云风还要好些。楼池月出主意还成,叫她统兵是不行的。 云风起身。“我去前锋营看一下,云明不容我们公审,我偏要搭台唱戏。上回你排的折子戏成效显著,说不得我们可以不战而胜。” “你当真是做的好美梦啊,上回是上回,这回是生死相搏,云明自己手中的兵力都不能掌控的话,也走不到今日。皇上也不会一直更看好他。”楼池月神情微怔,“今日之局,其实是皇上一手造成的,当初我们举证云明时,皇上若有一丝偏向我们,不至于是今日这个局面。如此说来……” 楼池月凝眉沉思,取了纸笔过来,开始研墨。云风知道她的习惯,一个人去前锋营。 云风带着两百骑精锐,策马奔骑,不到一刻,已近到南城门。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刀枪林立,八牛弩密布城头。城墙上的士兵神情紧张地看着城下,有的四处奔走,呼喝着将士各就其位。 云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京城,只觉物是人非。他打马向前,精锐营的将士忙将他围在中间,云风笑骂道:“你们居然挡着本王看风景,个个胆儿肥了。” “王爷,有一不可有二呀,上回您真差点要了我们的小命了。”郝雷苦着脸。 “我知道八牛弩的射程,隔着护城河呢。”云风再靠近些,停在八牛弩的射程之外,“给我喊话,问一下南门守城的将领是谁?” “闲亲王在此,城上是哪位将军?”精锐营齐声喊话。 南城上将士只看着他们,并不回话。云风皱眉,再喊,“让云明前来。” “闲亲王在此,请太子殿下前来叙话。”众人又喊道。城墙上将士似有走动,想来是去通报了。 云风怒道:“你们可真客气,是不是还要请他来喝酒啊?” “王爷,我们只是小兵,该守得尊卑总要守得。”郝雷很无奈。 “云明杀兄弑父,是为贼子!”云风怒吼道。但对面全无反应,看来他们听不清。 云风悻悻道:“得,这戏也唱不成了,隔了这么远,他们都听不见。”他再看一眼高高的城墙,打马回前锋营。 回了营后,云风吩咐道:“做一口薄棺,抬到城门口去,竖一块白幡,写上‘云明贼子死于此!’” “王爷,此事不妥,他为兄你为弟,这要传出去,会坏了王爷名声。”郝雷劝解道。 “去办吧。”云风摆摆手,让他出去了。他就是要云明愤怒,怒而焦躁,行事才会失了分寸。 和顺替他绞了帕子过来,他洗了脸后,心情平复下来。“和顺,我现下最怕的是他还有后手,可对父皇再次出手。父皇纵有不是,对我却是疼爱有加。我只想他把所有怒火都冲我来,一战可决生死。” “王爷,皇上乃是天子,自有天佑。” “父皇能躲过此劫,还是池月的功劳。若非她心地纯善,将自己解毒之法教于孙太医,父皇这回真有不忍言之事。”云风心里自然将这事归功于楼池月。 云明听到回报,云风在阵前叫骂,冷笑几声,没有理会。他的面前摊着一张地图,旁边还搁着兵部拿过来的兵事部署和将领的花名册。每在地图上找出一支靠近京城的府兵,就将此地的将领找出,然后刷刷几下写了调令,令其回京勤王,最后盖上玉玺。一封封旨意传出,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云逸,你以为你率十万之兵,就能稳操胜券了,哈哈,太可笑了。” 若是和禄在此,定然奇怪,云明手中的玉玺来自何处?之前,当云明向他索要传国玉玺时,和禄的回话是:“国之重器,自有皇上亲掌,奴才不知。” 云明手上的玉玺是他命人雕刻仿照的,只要百官没有异议,谁能说他的玺印是假的。皇上昏迷不醒,他就是君。 风起云涌,却是无雨,天意难测。(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将士们!”云风一身盔甲,脚蹬马靴,腰悬宝刀,剑眉飞扬,星眸透亮,英姿勃发。 “你们是最勇敢最无畏的敢战士,打败了突厥,斩杀了他们的可汗。如今千里奔袭,入关抵京,只为正义而来。你们是大华最忠诚最正直的将士,誓要为咱们的睿亲王、咱们的袍泽讨一个公道人心,誓要将那敢杀兄害父的云明赶出东宫,讨还血债!”“噌”一声,宝刀出鞘,刀锋指向京城,云风大吼道:“清君侧,还我朗朗乾坤,杀!” “杀!”十万将士的吼声,声震八方,如巨雷炸响。 楼池月美目中亮光一闪,这样的云风,已有些王者之气。 卫中行上台点将,前军由司马弘扬指挥。前锋营列方形疏阵,手执重盾向城门进逼。方阵刚进入八牛弩射程,城墙上的弩箭弹射而出,密如林,黑压压一片压向阵前。顿时就有几个`.``士兵被射中,倒地身死。 司马弘扬站在观战高台上,没有挥动战旗令将士撤退。云风就站在他身边,冷眼看着,目光一凝,“司马将军,可否为本王解惑,为何不令将士暂时后撤,敌方攻势猛烈。” “王爷,这恰好说明城防营将士缺乏实战经验,这是他们面临阵战紧张所致。我们的阵形很疏,他们有效射杀极为有限。”司马弘扬虽然目不转睛地瞪着战场,但神色平静,显得成竹在胸。 “禁卫军不受云明挟制。这一战我们应该不会死很多人。”云风叹了口气,“本王真是不能为帅。一切拜托司马将军了。”云风说完,下了观战台。他看着自己的将士倒下去,心如刀绞,一时难以适应。当初与将士们一起身处险地,反而不觉得难过,他还以为自己适应了战场的残酷。 司马弘扬闻言,心中一凛,挥下军旗。传令暂时撤退。听到皇帝中毒已深,他的确动过心思,要不要改投云明。可当他一眼瞟到楼池月时,惊出一身冷汗,压下自己的念头。只要他动了妄念,必会被她看破。正因为动过这个念头。他为前军统帅。急于有所表现,至少他想试探出城防营的虚实。刚刚听闲亲王之言,他再次庆幸自己压下那个念头,禁卫军不在云明的掌控中,是不是意味着禁卫军在闲亲王的掌控中。 事实上,云风此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以坚定其心。云风下了观战台后,另找一个高坡观注着战局。他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这样的鲜血之路他必需适应。楼池月是绝不会出现在军阵前的,他知道她心里的害怕。 定了定神。司马弘扬再次下令,推出几百架投石机,向城内发射石弹。看到城防营士兵慌乱地到处乱跑,他扯扯嘴角,笑了下,然后看到东宫六率的将士出现在城头,城上兵士才稳了下来。“东宫六率。”司马弘扬再次下令撤退后,就下了观战台,匆匆去中帐通报。 第一天,两军对峙,南门只做了一次试探。下午,东门遭到一次攻击,那里的防守更为薄弱些。 东宫六率的将军聚集在东宫,他们一致认为,如果没有禁卫军协同,他们只能防守,而且时间一长定然守不住。云明笑道:“诸位将军,我已断了他们的粮草,半月一月你们总守得住吧?” 众将大喜,纷纷表示死战到底,决不有负太子托付。等众将离开,云明却沉下脸来,禁卫军,若不把禁卫军握在手上,他心里难以踏实。封四德与他的羞辱,他又如何吞得下? 夜凉如水,夜已深沉。 云明着一身黑衣,外罩一件黑斗篷,只带了一个侍卫,悄无声息地来到北武门附近。这里有一排毫不起眼的民居,是密谍司的总部。在总部的后面有一些小山坡,种植着经年常绿的松柏。掩映在松柏之间,有一独幢小木屋,正是情报营统领解麻花的居所。 铃声轻响,小木屋的门开了。昏暗的烛光里,只有解麻花一人站在堂中,云明令侍卫在外等候,只身进入其屋。 “花统领的住处倒是僻静,只是太清苦了些。”云明先肃手揖了一礼。 “拜见太子殿下。”解麻花只是躬了一体,“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如今京中纷扰,明素知花统领智深如海,能力超群,却常年在外奔波,实在辛苦。这密谍司一分为三,各相制约,大为不妥,如由花统领一人掌其事,京中定然不致于纷乱如此。明如今坐困愁城,望花统领有以教我。”云明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推了过去。 解麻花双手搓了一下,目露贪婪之色,但身形却是稳丝不动,让人看不透他贪婪是假装,还是平静无波是假装。“太子之意,要奴才做些什么?” “禁卫军,封四德。”云明身子向前,盯着他的眼睛,加重了语气,“父皇年事已高,如今更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能让花统领达成心愿的只有明一人而已。我已断了云逸的后路,只差禁卫军这一个变数。”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最大的变数不是禁卫军。”解麻花眉眼低垂,一副恭敬的模样,“最大的变数是皇上。只要皇上醒转,太子一切皆为虚幻。” 云明神色一变,目光闪烁,“请花统领指教。” 解麻花伸出右手,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做出一个下斩的动,。声如磨刀的破音:“杀!” 云明骇然惊倒,半晌说不出话来。解麻花却笑道:“太子殿下不必掩饰,放眼天下,有多少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又如何,他们只有拜伏于您脚下的选择。” 云明的手抖了抖,声音颤了颤,“怕是没有机会。” “别人没有,我解麻花却是有的。”这个在皇帝面前卑贱到泥里去的奴才藏着最大的野心。 两人计议已定,解麻花拜伏在地,恭送云明出门。 云明再一次融入黑暗中,小木屋的门重新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一场惊天的阴谋又将开启。(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人流行至城门口,一通飞雨般密集的箭矢让百姓停在了两百步之外。 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守城将领挥着刀,大吼道:“阵前闯入两百步者,一律射杀!” 李再兴站在队伍前面,向光明堂中的人递个眼色,他慢慢向后退去,准备偷袭这个将领。他已在城门口不远处藏了一把神臂弩,完全可以射杀了这个将领,趁乱打开城门。 突然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汉向城墙上的士兵嘶声喊道:“柱子,跟爹回家,老天爷说了,皇帝是假的,你要是帮着守城,咱家会死光光的。” 又有一个老汉粗着嗓门喊道:“张三儿,跟爹回去,李大人说了,皇帝是假的,你帮着守城,那是造反,我们张家会被灭族!” 然后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成哄哄的杂音,百姓再次不自觉得向城门口涌去。李再兴快跑几步上前,准备尽己所能挡下些箭矢。然而,城楼上的将士似乎被这消息震住了,如果一两人说自然没有人信,可以成千上万人都在说,由不得他们不信。所以,没有箭,只有慌乱不知所措的将士,茫然地看着纷涌而来的百姓。看着他们涌上城墙,将一个个认识的将士往城墙下拖。整个城墙成了寻亲大会。 李再兴看得瞠目结舌,半晌才想起正事,忙和兄弟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边军入城,看到这一幕有些傻眼。道路被堵,他们也过不去呀。还是李再兴了解情况,让将士擂一通乱鼓。压下所有人声,然后他跳到城墙上大吼道:“父老乡亲们,闲亲王的将士要去将那假皇帝抓起来,请父老乡亲们让个道,闲亲王入城时,定会当面向父老乡亲致谢。” 百姓们退到两边,眼神热切地看着边军。好像在看自己的子弟兵。不知谁喊了声:“你们都是英雄,是打败突厥的英雄。英雄!” “英雄!英雄!”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这老百姓的热情谁也挡不住呀。边军个个脸上潮红,象喝了酒一样薰薰然。 楼池月、云风、卫中行三人骑马入城,到城门口时,楼池月对两人说道:“下马吧。” 两人听见城里震天的喊声。更是急于进去。不明白此时楼池月叫他们下马的原因。“如果你不放低姿态,有一种情义,你会觉得承受不起。” 三人牵着马走进城门,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入耳,“英雄!英雄!” 云风直觉得鲜血上涌,卫中行的虎目瞬时红了。楼池月还算淡定,但心里非常骄傲。 云风一躬到地,走了十几步。再次一躬到地,如此三次。有人回过神来。惊喜地喊道:“闲亲王,闲亲王。” “闲亲王!闲亲王!”更加呼声震天,声音里透着最真切的欢喜。 “云逸谢过父老乡亲。大华的将士都是英雄!大华的子民是这世上最好的子民!”云风热泪盈眶,一路谢,一路鞠躬。 楼池月、卫中行和身后的将士都压住了脚步,让云风先行。经此一事,云风的声望会再上一层。 走过人群,云风明显有些直不起腰来。和顺将他扶上马背,他们才再次向南阙门而去。 云明得到侍卫回报,说边军已将皇宫围上,他跌坐在地,目光散乱,“迟了,迟了。” 封四德率五千之众,在南阙门停下,高声叫道:“闲亲王云逸接旨。” 云风一愣,然后大喜,下了马,快步迎了上去,封四德大步流星而来,及近了,云风跪下,封四德肃容道:“传皇上口谕,着闲亲王云逸即刻见驾。” “儿臣遵旨。”云风叩拜后起身,“封统领,父皇可安好?” “末将还要去给太子殿下传旨,就不陪王爷闲话了。”封四德未做停留,与他错身而过,压低的声音方才传来,“皇上能言不能起身。” 云风一挥手,边军自然让开道来,让禁军直入皇宫。 云风叫过卫中行,“本王要去西山猎场觐见父皇,大将军依惯例让将士们入北武校场暂歇,听侯旨意。” 卫中行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唯恐有诈,万一是封统领与太子殿下唱得一出戏呢?” 云风摇摇头,“封统领是二哥的生死之交,他不会因为云明而出卖本王,况且,局势到如此地步,只要是聪明人都不会再站在云明那边。” “那……那万一……”卫中行吞吞吐吐,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万一,皇上容不得王爷提兵入京之事呢?” 云风愣住了,这个念头以前有想过,但自从知道父皇被下了毒后,他就没想过有这可能。此时听卫中行如此一问,才惊觉自己将一切想得太美好了。云风沉思片刻,下了决断,“父皇可以负我,我却不能不忠不孝。我们一路行来,都避免自相残杀,我不能因为猜忌,最后父子相残,落个血溅宫廷。” 卫中行很多无奈,只得将目光投向楼池月。 楼池月看了下云风,垂下眉眼,声音却冽冽如风,“我陪王爷去,不会有失。” 云风连连摇头,“池月,你不要去。你在军营中,我才安心。若有变故,你方能救我。” “我去换身女装,即刻就走。”楼池月不容他拒绝。“你若敢先走一步,卫大将军只管率军攻打西山猎场,杀个尸横遍野。” 叫了云卫一,于偏僻处临时搭了个帐篷,楼池月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裙,挽了一个仙女髻,极为素雅。然后写了张纸条,交给云卫一,“我走之后,交给卫中行。” “属下自然要跟着主上。”云卫一不接。 “多你一个人,去了也无用。”楼池月语气加重了,“你当初承诺过我什么?” 云卫一不再多话,默然接了纸条。 “走。”云风和楼池月带了一千人,快以加鞭地赶往西山猎场。 卫中行摊开手中纸条一看,“拿下三座城门,见三发信号弹,率众全力攻袭西山猎场。兵临城下,王爷无忧。” 楼池月不敢把赌注压在人心上,封四德在皇帝与云风之间选择谁,她没有把握。 皇帝的心思她更无从知晓,只是以她的推测,有一种可能,会令云风心寒透彻。 第四天,是云明最黑暗的一天。(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西山猎场,一顶顶白色的帐篷一圈圈将皇帝的行宫环绕其中,犹如朵朵白云深处高耸起一幢巍然天宫,七彩琉琉在阳光的反射下美轮美奂。 其外是秩序井然的军阵,陷马坑、拒马阵、盾牌兵、弓弩手、弓箭手、长枪兵、朴刀兵,还有其他辅兵,里三层外三层,将皇帝的行宫团团围住。若有敌人来袭,无论从哪个方向,一时决难突破。森然有序,防守严密,难怪云明只能用些暗杀的手段。 云风和楼池月到了军阵前,下马,一千亲卫只能在外等候,不能入营。 两人进入军营后,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显然是之前东宫六率的将士并没能偷袭成功。 两人来到皇帝的寝宫外,看到和禄正肃手立于阶前。他看到云风和楼池月,目光闪了一下,扬声通报:“闲亲王觐见。” 楼池月跟在云风身后,低声道:“你先进去。” 云风向和禄点头致意,有些急切地进了殿。楼池月却走到和禄身旁,轻声笑道:“禄公公安好?” “楼小姐安好。”和禄深知楼池月之能,所以不自觉地躬了躬身。 “这座行宫美轮美奂,若是象怡亲王府一般毁了,未免可惜。”楼池月笑容不变,淡淡的口吻一如之前的问候。 和禄眉棱一跳,心中似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呆若木鸡。这弦外之音太恐怖了。 楼池月看到封四德和云明已经过来,她垂下了头。退到和禄身后。 和禄回过神来,高唱一声,“太子殿下觐见。” 云明低垂着着。神情木然。封四德扫了一眼楼池月,没吭声,和云明一同进殿。楼池月低声交待和禄一句,跟着他们俩人身后进去。 云风还跪在殿中,封四德拜见了皇上后,躬身退到一旁,楼池月也跟着他退下。云明却还跪在殿中。和云风并排,没有说话。 皇上侧卧着,眼光根本没有落到楼池月身上。还以为她是太子妃。 但是垂立皇上身边的解义却将目光落在楼池月身上,就是这个女子,为清太子所称道。眉目清秀,目光澄静。身上有种与世独立的清冷和骄傲。 他只狠狠地盯着云明。渐渐地呼吸重了起来,喝道:“一个毒杀君父,一个提兵逼宫,真是朕的好儿子呀。来人,将这两个逆子拿下。” 殿外的禁卫没动,隐在暗处的暗卫出来,将云明和云风按倒在地。 “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云逸。你比我还傻。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眼里哪有儿子,你还来送死。哈哈,太可笑了。”云明的头几乎触地,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云风还是不敢置信地拧着脖子看着皇帝,“父皇?” 皇帝重重地喘了口气,“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对皇位岂能没有觊觎之心。若非朕手中握有禁军,你还会跑朕跟前来尽孝吗?”。 云风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哈哈笑道:“我不会尽孝,皇上,我不会,我已攻入皇城,拿下皇宫,我当然不用来尽孝,我只要做在龙椅上等着百官来朝拜。”话音落,他长身而起,暗卫松开了手,退下了。 皇上大吃一惊,失声道:“你,你……”然后艰难地转头看向解义,“解义,你背叛朕?” “回皇上,老奴已记不清了,多少年前,我被打断了双腿,是清太子救了我,将我养在他宫中,从那时起,老奴这条命就是清太子的。清太子临死前,嘱咐老奴要护卫九殿下,老奴敢不尽力。”解义慢慢道来,腰背挺直,“皇上,可是你逼死清太子的,老奴虽不能违了清太子的意愿,但心里一直不舒坦。” “好,好,封四德,你呢?朕待你不薄,你又为何背叛朕?”皇上看向封四德,声音转厉。 “末将并没有背君罔上,末将只是不明白,睿亲王死的何其冤也,皇上为何能视而不见。末将不想有一日冤死在自己人手里。”封四德抬头,眼眶泛红,“云正还是封四德的生死之交。” 此时和禄进来,皇帝眼睛一亮,象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看向和禄,却见和禄走到解义下首站住了。皇帝有些口吃,“和禄……你……” “皇上,奴才只是不想,皇上最后落得像奴才一般,老死宫中而无人问津。”和禄依旧低眉顺眼地回道,声音里却透着冷意。无论哪一个皇子,小时候他都是亲手抱过的。嘉柔公主跟他习武后,私下里更是叫他师傅,云风离宫的那天,嘉柔就问他,“九哥不走,是不是也会被他杀死?偌大的皇宫,只剩下嘉柔一人了,活着真没意思。” 他和禄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但嘉柔这个小可爱,却是他心里唯一的温情。何况和禄能成为内侍大总管,得益于解义的背后支持。 “你们,你们,大逆不道,背君罔上,不忠不孝。”皇上躺在床上,重重地喘气。 “不,皇上,你错了。”楼池月自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云风身旁,第一眼落在云风脸上,看他哀伤的样子,心下一紧,低声安慰道:“他只是老了,有些多疑。” “你是谁?”皇上看着她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我是楼池月。皇上因为自己的猜忌心,一直陷入郢安王的陷阱中而不自知,清太子无辜枉死,睿亲王被刺杀冤死,如今你还要冤死你的九皇子吗?郢安王当初死的如此绝决,一点血脉也不留,皇上就不觉得奇怪吗?他死后,跟他有些牵连的暗中势力,最后都投靠了谁?云明,极有可能是郢安王之子。” 一语出,石破天惊。 “不可能!”“不可能!”皇帝和云明同时惊叫起来。 “大家都知道,自古流传下来的滴血认亲之法。”楼池月看向和禄,“禄公公,取两碗清水来。” 和禄身形一掠,已出了殿外,不多时,他端了两碗清水过来,放在皇帝的榻前,云明被押着近前,云风也上前,和禄拿出一根银针,分别将三人的手指扎出血来。三人的血分别滴入两个碗中。所有人都围上前,瞪大眼睛看着,但见云风和皇帝的血很快融在一起,而云明和皇帝的血却没有融在一起,而是慢慢沉入水底,有些凝块。 云明软倒在地,目光呆滞。 皇帝也完全怔住了,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如果凑近了可以听到他说的是:“不可能。” “郢安王从陷害清太子开始,皇上就陷入他的局中。一步错,步步错,因为皇上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的皇子。”楼池月声清如冰,“皇上,是你错了。是你的猜忌之心,令自己众叛亲离。” 一殿皆静,和禄看着楼池月,眼里是最深的畏惧。(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冷宫的院门再次被打开,原先的德妃刘素娥,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暗了一下,继续打手中的缨络。来得不是云明,那么只能说明事败了。 “刘素娥,皇上相召,快点。”一个太监抬着下巴催促道,厌弃鄙夷的看着她。 刘素娥慢条斯理地给缨络打了个死结,左看看右看看,有点惋惜地叹口气,“可惜了,这是我打的最好看的一支。” “快点。”太监不耐烦,伸手去拉扯她的衣袖。 刘素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放肆!”她起身,顺手将身下的小凳子砸向那太监,那太监软倒在地,血流一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刘素蛾转身向屋子里去,沐浴更衣,着一身鲜女敕的杏花襦裙,披一件轻纱曳地,及腰的长发还未干透,只以一方杏黄的帕子松松地挽着,垂落腰间。她的肌肤莹白如玉,不施脂粉的脸看着][].[].[]有些苍白,却平添了几分柔弱,恍若一个未出阁的少女。 她一人独自出了冷宫,门口有一辆马车,马车旁侍立着一队禁卫军。队正没有催促,躬身让过一旁,等她上了马车,马车不疾不徐地出了宫,然后才向西山猎场急驰而去。 皇帝的寝宫内,还是一片寂静。 楼池月又退后,站在暗处。她的双手悄悄地在衣袖上擦了擦,手心都是冷汗。就在方才云风被暗卫按倒时,她悄悄模出一个炸弹。准备在危急时刻先将皇帝炸死。皇上死了,她会死,但云风会活着。会成为新的帝王。还好之后的走向让她松了口气,她知道云风在皇宫里有内应,却从没问过他是谁? 有时候人心还是可信的。楼池月看看云风,看看身边这几个人,他们除了利益权衡外,还有良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心里升起阵阵暖意,至少云风身边亲近的人,都是有做人底线的。 原先楼池月推测。皇帝的最终打算是让两兄弟自己相争,最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将云风和云明都圈禁起来。若他自己身体不行了,就放出得胜的那个皇子出来继位。若是他长命百岁。他还有幼子和皇孙。就没云风和云明什么事了。基于这种推测,她当然要陪云风进宫。 事实证明,她的推测没错,只是苦了云风,再受一次来自父亲的重重一击。 云风有些茫然地回望着楼池月,看到她清澈如水的眸子,他的心也静了下来。他再回头看一眼床榻上的皇帝,此时他只是一个熬着苦痛的孤老头。白发已苍苍。 “皇上,老奴以为。皇上身体欠佳,当怡养天年,这累人的治国之事,交由闲亲王主持,岂不更好?皇上禅位,亦可留千古佳话。”解义突然上前一步,躬身道。 云风看看封四德,看看和禄,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再退了。退一步也许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还要累及身边无数人。他径直走到皇帝的床榻前,重重地叩下三个响头,“请父皇禅位给儿臣,云逸绝不敢贪逸而忘国事,定当竭尽所能让大华走向繁荣昌盛。” “你来逼朕,你们都来逼朕,在这个时候还来逼朕?”皇帝双眼红了,犹如困兽。 “皇上,您自从登极帝位后,未曾离京,难道您就不曾想过,去亲眼看看您治理了二十几年的江山,去听听大华的百姓对你是敬还是怨。走遍万里河山,大华才在你脚下,才在你心里。皇上,您宁可在这里坐井观天,也不出去看看吗?”。楼池月有些热切的声音响起,“这天地的宽广,我多想插上翅膀,天高任我飞。” 皇帝似乎有些意动,“我这样的身子,如何走得了?” “一辆马车,几个侍卫,太医随行,何处不可去?带上眼睛带上耳朵,足矣。”楼池月声音明显扬起,她的柳眉扬起,她的脸上似有光华流动,眼睛亮若星辰,“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 《与朱元思书》,楼池月清清朗朗吟来,犹如画卷在众人眼前铺展开来,令人忘俗。 台阶已经铺好,就看皇帝下不下了。皇帝是最会审时度势的人,所以他下了台阶,“和禄,把传国玉玺拿来,朕传位于九皇子云逸。” “刑部尚书刘林生觐见——” 刘林生进了宫殿,一看云明跪在地上,身后站在两个暗卫,此时暗卫已松开了他,只是防备他。而云风跪在皇帝面前,封统领站在一旁,最醒目的是楼池月也站在一旁,孙太医守在皇帝的床榻边。他压下心头的大喜,快步趋前,大礼参拜了皇帝,“皇上,微臣已找到相关联的证据,那个投毒的内侍太监与太子殿下的母妃有关联,臣请旨传唤刘氏问话。” 一颗潜藏十几年的暗棋,刘林生之所以这么快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是因为他将目标锁定在刘素娥身上。只有她有能力和可能将一颗棋子安插在皇帝身边。 皇帝看着对自己依然恭敬的刘林生,心里有些安慰,“刘卿,不用再查了。此事已经明了,你且在一旁看着。” 刘林生不动声色地退到楼池月身边,楼池月冲他扬眉一笑,刘林生的心顿时踏实下来。 过了片刻,和禄和弘文馆大学士陶谦之一起进来,和禄的手里捧着紫金檀木盒,里面必然是传国玉玺。 皇帝再扫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云风身上,口气严正肃然:“云逸,朕将大华交付与你,望你不负朕之所托,勤勉国事,善待百姓,以安社稷,国祚不息。” “儿臣谨遵圣训。”云风拜伏于地。 “拟旨。”皇帝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累了,心口起伏不定,显然心绪难平。 孙太医上前替皇帝把脉,替皇上扎了几针,写了个方子递给和禄,面有喜色,“皇上,您这心神一松,病情或有转机。” 皇帝脸上总算有些喜色,呼吸也更为顺畅。大学士陶谦之将拟好的圣旨呈给皇帝御览,皇帝看了后,说道:“传旨,诏告天下,择吉日行禅位大典。” “父皇,儿臣暂行国事,禅位大典还是等父皇身子康泰些再举行吧。”云风推让也是应有之态。 皇帝看其神色,倒像是出自真心,心里又多了一丝安慰,“名不正则言不顺,你们都退下吧,朕与逸儿说说话。” 众人退下,云明被暂押。皇帝看着云风道:“云逸,为君者,心慈手软,瞻前顾后是大忌。” “儿臣只是不想云氏的子孙后代以为,大统的承继只能从血路中杀出。”云风坦然说道。 “错!错!错!”(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只有从血路中杀出来的方是最强者。”皇上的声音高了起来,“你知道,突厥兵之所以凶悍,就是他们以狼为图腾,战斗成为他们的天性。为君者,俱无情,遇山开山,遇水断水,令一切拜伏于你脚下。所谓仁孝治国,与士子共天下,只能骗人,不能骗己。” 云风心下震动,却不以为然。“儿臣以为,儒家以道德规范百姓的行止,法家以律法惩戒百姓的恶行,缺一不可。” “你此次提兵入京,侥幸得逞,便以此为傲吗?你孤军深入,后路断决,是妇人之仁,置十万将士于死地。若非朕遭小人毒害,如今你已是阶下囚。”皇帝是怒其不明,恨其不争,“朕以府兵换防和练兵为由,已秘密将防守西夷的魏老虎调到京郊,他率十万之众隐于恶岭谷,若要进京,朝发夕至,与禁军里外一夹击,你们挡得住吗?否则朕岂敢放你入京?” +.++云风大汗而下,惊悚得说不出话来。若是皇帝没有中毒,封四德又站在皇帝一边的话,自己为了活着,恐怕也只能走弑君一条道了。光明堂眼线遍布天下,可是他们都是江湖人,又怎看得出皇帝调兵的奥秘。皇帝这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瞒过了所有人。 片刻后,云风退下,因为刘素娥到了。 皇帝看到此时的刘素娥,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不禁有些恍惚。 刘素娥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能动的皇帝。脸上有了讥诮之色。 “是你派人给朕下得毒?” “是我刘素娥。” “朕自认待你们母子不薄,你为何行此恶毒之事?恨朕如斯?” “朝争无父子,皇上不是一直以此身体力行的吗?否则云清如何死的?” “你真当朕什么都不知吗?你这贱妇。朕来问你,云明是谁的孽种?”皇帝怒目圆睁,直喘粗气,只恨不能起身。 刘素娥脸色白了白,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大笑道:“臣妾不知。皇上又添了新的癖好,居然喜欢作贱自己的妃子。”她知道此事断不能认,一认下。云明死定了。 “朕已经滴血认亲,你否认又有何用?云明可是云谕之子?云谕狼心狗肺,你也一样。”云谕就是郢安王。 刘素娥挺直了腰背,向前两步。恨声道:“你才猪狗不如。夺亲弟之妻!我与他两情相悦,本来等他自江南回京之日,就上门提亲。天下女子何其多,可是你,一道圣旨就将我们打进了地狱。谕本敬你如父,是你亲手杀了他对你的敬畏。” 皇帝默然,片刻后,方才道:“朕并不知道。你们为何不言明此事?” “言明?找死吗?皇上看中的东西,何曾落入过他人之手?你说这等话。你自己信吗?我一生活于痛苦之中,早该死了,死又何惧?云谏,黄泉路上不复相见。”刘素娥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出殿外,看着高远的天空,蔚蓝如海。“天青若无尘。” 然后缓缓倒下,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天色仿佛暗了下来,她闭上了眼…… 楼池月提了一壶酒,进了关押云明的房间,云明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那是秋猎时关猛兽的笼子。因为西山猎场的行宫并没有牢房。 楼池月倒了杯酒,洒在地上,“这一杯是敬云正的。” “原来我才是最大的一个笑话。”云明头发凌乱,双眼血红,哪还有昔日的风采。 楼池月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这一杯是敬为国死战的将士的。” “楼池月,你赢了。你来宣示你的胜利,嘲笑我的无能也是意料中事。”云明双手抓着牢子,神情有些凄厉可怖,“可是我不明白,你如何得知我是郢安王之子的?此事我自己尚且不知?” “我不知道,我只是推测有这个可能。所谓滴血认亲只是障眼法,你若是皇子,我怎能置你于死地?”楼池月看着他,极为淡漠,“云正的仇,必需血来偿,我杀了无数人,怎能独独留下你。” 云明愣了一下,声音颤了起来,“你是说,我还是皇子?是父皇的儿子?” “这一杯敬李守义。”楼池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洒下一杯酒。 “来人哪,我要见父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云明嘶声叫道,心里燃起希望。哪怕他曾经毒害皇帝,他也不愿相信自己是别人的儿子。 楼池月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这一杯,送你的母亲,她是个可怜又可敬的女子。尽管她也杀了我两次。你母亲已经认下,你是郢安王之子。还有,你母亲已服毒自尽。” 平平淡淡的话却似一记记重锤砸在他心上,云明眼神散乱,瘫软在笼子里。 “生无可恋,不如死吧。”楼池月转身离去,出了房间,眯起了眼,站了一会儿。阳光太烈,容不下太多黑暗。 云明撞柱而死。 “云正,都结束了。我可以安心了,对吗?”。楼池月出了营房,走向草原深处,躺下,以帕子盖在脸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楼池月要和禄准备的两碗清水,一碗是温水,血液滴入后很快化开融合;一碗是冰水,血液滴入后很快凝固,自然不会融在一起。和禄之所以心生畏惧,就是因为他知道楼池月可以无声无息地改变一个人的血统,无声无息地置人于死地。 云风听得回报,抱了两床锦被来到楼池月身边。他将楼池月轻轻地挪到被子上,然后盖上一床,自己背着光坐在草地上,替楼池月遮挡落在脸上的阳光,她的帕子早被风吹跑了。 她的脸比以前丰盈了些,线条更为柔和,两弯清俏的柳叶眉,扇贝一样的羽睫,英挺的琼鼻,桃花瓣一样的粉唇,静谧如画。 看着她静静的睡颜,云风不自觉得嘴角翘起。思绪却飘远了,就在这个西山猎场,他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刺杀,就在这里,楼池月因为自己受伤而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与刺客拼命。或许就在那一刻,楼池月走进了他心里,只是那时他还不明白,那种痛是怎样一种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云风想着两人一起渡过的风风雨雨,日日夜夜,一时痴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带进来。”刘林生一身紫袍官服,神情冷肃透着威严。 一个参加科考的学子被带了进来,此人穿着朴素单薄,衣袖磨损得有些发白,一双黑色的布鞋倒是新的,他被捕快领到刘林生面前坐下,神情有些拘谨。 “刘大人,咱家先问一问,如何?”楼池月就坐在刘林生旁边,她一身内侍装扮,她的身份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太监,这样不需要有官身就可问案了,而且不用压着嗓子说话,打小进宫的太监嗓音都有些尖利。 “和公公请便。”刘林生客气地拱拱手。 楼池月打开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根丝绸包裹着的七彩琉璃棒,“这是皇上击败突厥后,突厥王庭进献给皇上的宝物,取自极西之地的飞天之石,相传是上古时期遗留在人间的真实之眼的碎片,它有一个法术,可以辩识人的谎言。”楼池月站起来,将棒插入~锦盒中搅了一下,拿出,展示给那学子看,“你可看清楚了,这真实之眼上什么也没有,之后你所说的每句话必需诚实可信,若有谎言,它就会有反应。” 楼池月绕过长桌,将琉璃棒递过去,“握紧它,然后回话。姓名,籍贯。” 楼池月先问了些常规问题,看他情绪渐渐稳了,没有那么紧张之时,楼池月突然问道:“秋闱试中,你可违规?” “没有,没有。”学子连连摇头。 楼池月取过他手中的琉璃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了他一会儿。神情严肃地说道:“那就看看真实之眼可有反应。”楼池月用手中的丝绸擦了擦琉璃棒,一头插进锦盒,琉璃棒上沾了些黑色的碎片。楼池月厉声喝问道:“你撒谎。还不从实招来。” 那学子悚然惊起,就要扑到桌前来看,被云卫一拦住了,他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不可能,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的确没有撒谎。但是你隐瞒了些事情,所以真实之眼才会有反应,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楼池月和颜悦色地问道,示意云卫一将他扶起来。简单地摩擦起电现象而已,楼池月用它使诈,观察学子的真实反应。据此评判他们说话的真假。 这个学子交待。他在金沙寺落脚,曾看到有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随家人拜佛后,和一个婢女在寺后的密林中行苟且之事,那公子许诺秋试高中之后,将婢女收房。听那公子笃定的口气,也许他跟泄题案有关联。 捕快将他带下去之后,楼池月对一旁坐着的刘世杰分析了这个学子的表现,“看他衣着。此人家境贫寒,所以他有些拘谨。遇事有些局促。当我诈他之时,他满脸惊诧,第一反应是扑上来查看结果,这种应激反应是真实可信的。” “来人。”刘林生吩咐捕快去金沙寺查清那公子的身份。 之后的几天,将三千多考生过了一遍,刘世杰的过堂审问记录已记了满满几大本,这几天,在楼池月的悉心教导下,他对犯罪心理学已有一定了解。也许几年几后,又会出一个刘青天。刘林生对楼池月也是深为佩服,曾感叹道:“观察入微,洞悉人心,吾不如也。” 之后案子的审结由刘林生主持,楼池月没有参与。秋闱案很快审结,涉事的官员足有十几人,云风依法处置后,并没有让学子重考,命人重新审阅卷子,然后放榜。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成为云风登基后的一件丑闻,云风快刀斩乱麻,随后推出了武举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之前并没有武举试。神剑山庄的比武直接被搬到城北的校场,胜出者若要做官还要进行兵事演武。 “因势利导,这一手玩得漂亮。”楼池月在玉瑾殿吃着进贡来的瓜果,随口赞道。 云风皱着眉将一封奏折放下了,索性走到楼池月身边,坐在她对面,眉头舒开了,笑道:“这许多日没有见着你,我都想溜出宫出瞧瞧你了。” “三天后,我打算去岭南,父亲母亲想念得紧。”楼池月拿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看云风,怕瞧见他的神情,又心软。” “能不走吗?我将楼大人调回京城就是。”云风默默地看着楼池月,半晌才出声恳求道。 “做了皇帝就不能由着性子了。”楼池月轻轻道:“我会带上信鸽,经常给你写信,行不?”话音虽轻,她既已下了决心,就不容更改。时间和距离若还不能让他把这份感情转淡,那么她愿意回京一试,那时,或许她可以重新开始她的爱情。 “你不肯留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想着躲我远远的,把自己藏起来,藏在令自己痛苦的回忆里,不,连回忆都没有。池月,我努力了,努力让自己成长,成长成象二哥那样的英雄,可我不是他,你的心里就容不下我一丁点,哪怕只是让我在一旁看看你都不行吗?”。云风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当这个皇帝就是为了你,为了让你不受任何人的欺压。我就是为了让你能任性地活着。为什么我不能由着性子,那我还做什么皇帝?对了,对了,我不做皇帝了,你去哪我就去哪,行不,池月,行不?” 云风紧紧攥住她的胳膊,眼眶发红,眼里似有火焰跳动。 楼池月冷冷道:“这天下是没人欺负我了,那么你呢?你如此逼我,与旁人有什么两样?” 云风闻言,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了一下,他松开了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楼池月,眼泪夺眶而出,他背转身,低吼道:“你走!” 楼池月快步而出,出了玉瑾殿,泪水滑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云风,我骗不了自己。” 如果她的灵魂不是个现代人,也许她就将就了,让时间来磨平一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云风于她的深情。 爱情是不可预见的。(未完待续。) 第六章 车粼粼,马啸啸。 秋天的天空高远,秋天的景致荒凉。 楼池月有些怅然地放下车帘,入眼的都是枯黄的败草,马车已出了京城。云风没有来送她,嘉柔倒是来了,哭得稀里哗啦。李再兴也没有来,小远倒是很高兴地挥着手,“小姑,我会来看你的。” 李再兴经过东市去楼府时,看到一个身影很象钟晨曦,跟进飞旋阁后,找了一圈没发现,向人打听了下,这飞旋阁是新开张的一间观舞听戏的楼阁,在人们眼里就是一家卖艺的青楼。李再兴转身就要离开,在他想来,从火坑里跳出来的钟晨曦不会再跳进去,怎么说她也是钟家的女儿。 然后他听到一个柔美的声音,一转身,就看到一身红衣的钟晨曦艳光四射,她看到李再兴时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看到李再兴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她咬了咬嘴唇,收回目光,转向它处。 李再兴松了口气,几个月过去了,既然没有显怀,那就没事了。他步伐轻快地走向钟晨曦,“可有闲暇?” “这位爷,恕奴家眼拙,眼生得很,您是否认错人了?”钟晨曦眉眼不抬,冷冷道。话音未落,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将脸蒙上了。 “你若有难处,只管开口,我们至少还是朋友。”李再兴眼神坦诚地看着她,至少他不希望她在这里卖艺卖笑。 “我不是孩童,你走吧。”钟晨曦转身离去。她知道是自己一厢情愿。可是这见一回伤心一回,相见不如不见。她之所以选择来京城,就是想离他近些。偶而可以见上一面。舞蹈是最能让她忘我的一种方式,她弄一个飞旋阁,只为了更多人能欣赏她的舞蹈。此事无关风月也不为赚钱,她这短短的一生,已经受过许多苦难,她并不在乎世人的眼光。 活在别人的羡慕里,那是一种悲哀。 李再兴看她决绝地离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迟疑了下,没有追去。待他再赶到城门时。已然看不见楼池月的马车,心下怅然若失。 楼池月的马车走得并不快,随行的有青她们四人,还有云卫一和五百亲兵。五百亲兵装扮成行商的车队。远远地跟在楼池月她们后面。过了几日。楼池月放下心思,一路上游山玩水,将各地的风土人情她都细细做了记录,回头若有兴致,可以写一本游记。 一路上楼池月还收容了几个孤儿,今年还算风调雨顺,加上云风登基,免了许多地方的赋税。这一路行来,沿着官路。没到太偏远的地方,百姓的生活还算可以。沿途若遇到名声不好的官员,都由云卫一出马,他被皇上赐封为一等御前侍卫,这样的身份方便行事。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一个月以后,他们到了杭城。 楼池月她们游了西湖之后,上了酒楼,临窗可以看到街上有些冷清。楼池月叫来小二,问道:“这街面怎的这般冷清?” “小的不知。”小二眼神闪烁,神情有些慌张。 青递过去一颗碎银,“这其中有什么关碍?我们初到贵地,实是不知,小二哥略略提点一下。” “各位客官还是身着男装稳妥些。”小二低声说了这一句,就匆匆跑了。 楼池月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等云卫一回来,让他去查一下。去请一下掌柜的。” 掌柜的很快跟着青过来,楼池月问道:“掌柜的,我们是行商的,想打听一下这杭城有哪些贵人,也好提前打点一下。” 掌柜快速扫了一眼她们五人,显然并不相信楼池月关于行商的话,哪有五个女子一起跑商的。不过看她们行止间端凝大气,说话间便带上几分敬意,“回小姐的话,杭城最贵不可言的当属端木家,再就数郑、陈、王、李四大家,那是府台大人亦要敬上三分的大家族。” 楼池月有些诧异地问道:“这端木家可是皇太后的娘家?” “正是。”掌柜的略一迟疑,还是低声提醒道:“你们还是快走吧,最近有些不太平。” “多谢掌柜。”楼池月笑道,“天下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去,掌柜的,你说是吗?”。 掌柜的躬身退下。她这言外之意便是皇太后家亦无所顾忌。这可能吗?掌柜的自言自语道:“难道老天当真开眼了。” 街上忽然传来女人的哭声,楼池月探身一看,只见几个恶仆再拖着一个女人路过,后面跟着一对老夫妻,抹着眼泪跟着,却不敢喊叫。 “当街强抢民女呀,墨,把他们手废了,暂时留他们一条狗命。”楼池月将一盆菜砸了下去,能如此嚣张的人背后站着的可是端木家? 等楼池月下楼来到街上,墨正双手叉腰轻一脚重一脚地踹着恶仆,总共六个人,全都仆在地上惨叫。被踢得最惨的那个凶相毕露,“你们死定了,等公子玩完后,全给卖到倚翠楼去。” “这张嘴可真臭。”楼池月话音一落,墨一脚踹向他的脸,满嘴的牙和着血飞了出来。“还有能走路的吗?回去一个通报一下,让你的主子来回话。” 墨踹了其中一人,“还不快滚!” 楼池月走到那对老夫妻面前,和声道:“老人家,没事了,你们带女儿回家吧。” “我们情愿把女儿卖给他们。”老头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楼池月皱眉,这事看来麻烦了,这些百姓是不敢出来做证的。“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们走。”楼池月冷冷地丢下一句,回酒楼去了。不多时,街上远远看着的人就看到楼池月一行拿了行礼出来,看来是要逃跑了。 墨一人先行离开,楼池月她们要雇一辆马车,却没有一个车夫敢搭载她们。四人正着急地团团转时,有几个捕快飞奔而来。 楼池月一看,低声道:“来得好快。” 玄迎了上去,泫然欲泣,梨花带雨,“差爷,这几人当街强抢民女,快救救我们吧。” 其中一个应是捕头,一看玄的俊俏模样,不禁吞了下口水,然后板着脸下令道:“全都带回衙门,府台大人自有公断。” 四人被捕快围住了,她们当然不会反抗,跟着捕快回衙门了。 楼池月的办法很简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未完待续。) 第七章 “堂下何人,见了本府为何不跪?”这个大月复便便象口大佛钟的杭城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只是这腔调听着象戏曲里的,有些古怪可笑。 “我等由京城回岭南,途经杭城,随行的一个同伴见恶霸欺压良善,愤而伤人,如今已去了他处。”这话说来平淡,象是示弱。然而楼池月脸上浮现明显的嘲讽之色,“大人当真要民女下跪?高祖曾下天子诏,唯祭祀和大朝时行跪拜礼,大人之官威原来在高祖之上。” 知府吓得身形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青她们三人见状哈哈大笑,很是嚣张。其实这诏令只是规定了必需要行大礼的情况,其它时候你要行大礼也是无碍的。只是楼池月寻了这个空子,不激怒知府,不让他乱了方寸,怎么能拉知府下马? “大胆,竟敢胡搅蛮缠,大人,属下已查问清楚,那对夫妻自愿卖了女儿,家丁只是拿了卖身契去为主家带人回去,途经街上时,被她们打至伤残,其残暴凶狠令人不忍视之。望大人明察。”一旁侍立的师爷转移话题,替知府圆场。 “那姑娘虽与我们同行,不过是路上结伴而已,我等与她并不相识,大人只管去抓拿她。说来她还欠我些许银两,我们一直在街上等着捕快,正是要大人为我等做主。”楼池月一脸无辜。“请问师爷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伤人了?饭可以乱吃,吃多了也就长成猪头,话不可乱说,说错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众女笑得花枝乱颤,知府吓白的脸有些发青。这是当他的面嘲笑他肥胖,自他为官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来人,将她们收监,本官自会查明一切的。” 衙役很快将她们四人关进牢房。那边师爷将她们四人的行礼在桌案上打开,谗笑道:“大人请看,这是她们的官牒,的确是从京师走岭南。除了衣裳只有一些银票,有一千多两。看她们丝豪不惧官府,神色嚣张,怕是有些来头。看她们都是绝色佳人,不如送给那位?”他当然不知道,这衣服是楼池月临时在酒楼寻掌柜买的,她们的行李都在马车上。 知府略一思忖,“既然要送,就今夜。不管她们什么来头,麻烦不要留在自己手上。” “属下明白。”师爷躬身退下。 牢房里,黛从秀发里拔下一根银钗,眼睛瞄向牢房外,手下不停,不多时,牢房的门锁被打开了。她轻轻一托,又将锁锁了回去。走到楼池月身边,方才轻笑道:“主上放心,这牢困不住咱们。” 楼池月打量一下这牢房,除了墙角堆了些稻草,只有角落里有个马桶,牢房里有股馊酸味,“但愿他们快点行事,这牢房味儿太难闻了。” “咱们四人,要有副竹叶牌就好了。”玄捏了捏鼻子,“奇怪,进牢房之前,他们未曾搜身。” “在未明了咱们身份之前,他们有些怕了。”青想了想,看向楼池月,不无忧虑,“主上,若真是端木家,咱们是否另作打算?” “就是因为怕对上端木家,咱们才如此委屈自己,务必要拿到实证实据。”楼池月笑道:“放心,皇上会站在我这边的。” 青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四人略站了站,楼池月折断了几根稻草,“来,来,咱们来玩猜数游戏,输得人知道规矩了。不能画花脸,咱们用稻草扎辫子,如何?” “这太狠了吧。”玄厌弃地看看那堆稻草,说不得老鼠在上面拉屎呢。“主上,你可让着我点,等出了这儿,我给您松松筋骨。” 四人笑闹间,牢门打开了。进来几个黑衣蒙面人,将牢头打晕了,用刀劈开牢门,低声道:“快走,门外有人接应。” 楼池月哈哈大笑道:“府台大人唱得好戏,深夜劫囚牢。请神容易送神难,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总有咔嚓一刀的时候。” 青她们将楼池月护在中间,跟着黑衣人出了牢房。果然有一辆马车等在墙角,楼池月她们上了马车后,不等他们坐稳,就驶入夜色中。 知府听了回报后,心里一凉,忽然担心这一回怕是错了,惹上大麻烦了。这样一个心思慎密见微知著的人,不应当让自己陷入绝境。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人能动得了他。”知府暗自安慰自己。 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个山庄门口停下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这个山庄依山而建,独门独户,附近没有别的院落。楼池月略瞧了几眼,令她想起那个眉叶山庄。 四人被带进山庄,山庄内灯火通明,门口就有十个持刀而立的护卫,一眼瞧去,每个转弯每个角落都设有护卫。这么大的山庄,怕是有百来号护卫。这个山庄的院子里是空荡荡的,没有种上花草树木,很是奇怪。 一路向里,山庄的下人都没有说话,有些房间的门开着,里面的陈设简单普通,与楼池月原先设想的豪奢相去甚远。她们被带到一个柴房,三个下人一起站到一块方砖上,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地底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硕大的夜明珠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柔软得如同行在云端,红粉蓝绿青黄紫,各色的纱缦从顶上垂下,纱帐里隐约有女人的影子,既有低泣声也有娇笑声,但更多的女子寂寂无声,没有人走动。 两个身上只披着薄纱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将楼池月她们带到其中一间纱缦隔出的房间里。一个男子赤身打坐,只在腰间围了一张虎皮,他五官精致,长得俊美,男生女相,此时正闭着眼睛,看似在修练武功。 “爷,有新货到了。”其中一个女人媚声唤了声。 这男子睁开眼睛,一双狭长的眼睛极为邪气,那目光令人浑身不舒服。他看到楼池月四人,眼睛亮了起来。挥手让那两个女人退下,最后眼光落到玄身上,啧啧称赞道:“极品呀。” “你绑我们至此。要做什么?”玄略显惊慌地问道。 “小美人儿,只要你们将本公子侍候好了,自有你们的荣华富贵可享。”这男人哈哈一笑,从地上一跃而起。 “你们强抢民女,就不怕国法不容?”玄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这里,本公子就是国法。在杭城,不。就算在京城,谁人敢跟端木家说个不字。所以,小美人儿。你们都乖乖从了吧。”男子说话肆无忌惮,果然是端木家。 “怕是只有尸体才能出去吧。”楼池月冷哼一声,“太后娘娘也是讲理的。太后娘娘也不能将戍守岭南的楼将军之嫡女轻易杀了。” “该死!”这人脸上阴晴不定,知道被知府坑了。他看着楼池月。一时下不了决断。他这个庶出的长孙。在家中极为受宠,因为嫡孙早就夭折了。这事若是被揭到朝中,既便丢不了命,怕是再不会受宠。他自从得了本采阴补阳的邪功,苦练武功,在家族中无人是他的对手,加上他善于逢迎长辈,以后端木家极有可能就是他的了。 若是她们死在这里。谁人能证明她们死在这里。至于知府,手中没有任何可以指证自己的证据。他完全可以不认,而且他有的是法子让知府不能开口。一想到此,他的眼里闪过狠色,一个前冲,单掌击向楼池月。 青将楼池月护在身后,一拳对上他的右掌,青连退三步,嘴角有血丝逸出,内脏受到震荡。他却一步未退,显然武力略胜一筹。与之同时玄一个飞旋腿踢中他的后背,黛手中两柄柳叶飞刀自右侧切入,一柄没入他的腋下,一柄已贴在他的脖子上。 三人配合默契,只在一个呼吸间,就已将武功略胜于她们一人的他制服了。 “端木长行认栽,楼小姐,我向你赔罪,你要什么补偿,只管开口。”端木长行腋下鲜血长流,却不敢动一丝一毫。他看得出这几个女子是杀过人的。 “先废了他,免生祸端。”楼池月不为所动。 “你们若是动了我,也出不了山庄。我这庄里有一百多护卫,任你们武功再高也出不去。”端木长行连忙叫道,“有话好说,既便由端木家出面,让楼将军再进一步也可以。好商量……” 青上前一搭他的双手,将他的双腕折断,只听见他的惨叫声在回荡,然后拔出他身上的柳叶刀,将他的脚筋一并挑了。玄方才收回了贴在他脖子上的小刀。 “蠢货,到现在还看不出我拿自己做饵的用意。”楼池月不再看他一眼,自作孽,不可活,她说出自己身份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收手。毕竟强抢民女之事只是自己的推断。“让云卫一带人进来将此地平了。” 玄身形一晃,先离开了。楼池月将转了一圈,听了获救的消息,有些人神情木然,有些人欣喜若狂,有些人放声痛哭,还有人要撞壁自尽。之前不敢自尽是怕家人遭受报复。女子被毁了清白,就算逃离此地,出去了也没什么活路,一生尽毁。 楼池月心里发酸,古代的女子所受的束缚太多,她们不得不依附在男人身上而活,与之对应的是她们失去自由和自我。“你们给我听着,别人不让你们活,你们更要活着,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去死。你们的家人,你们的父兄何曾为你去死,是他们对不住你,男人的膝盖软了,是他们的错。我会让官府给你们新的身份,去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生活。相信我,都给我好好活着。” 楼池月和青、黛先出了密室,过了不久,云卫一已出现在眼前。“去知府衙门,青你们留下照看一下她们。” 当她的亲卫将知府从他府上抓拿到衙门时,天已快亮了。楼池月眯了一会儿,精神好多了。写了封信向云风通报此事,由信鸽送出。她还得留在杭城几日,等刑部派人来。 “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知府大人被绑在衙门口公示,旁边挂了一幅字。另一边绑着端木长行,脸被踹成了猪头,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他是被暗室里的女子活活踹死的。等青她们下去时,他已经死了。 整个杭城震动,但是诡异地街上没有一个人,安静地可怕。 百姓以为,端木家会以雷霆之势,将这伙来历不明的人钉死在长街上。 但更为诡异地是,端木家也封了府门,没有一个人出来。端木震南,端木家的族长,皇太后的父亲,自得了消息后,惴惴不安。这样一个于官场规矩毫无顾忌的人,又有五百亲卫随行,那个为首之人他知道,云卫一,昔日睿亲王的亲卫统领,如今的御前侍卫。他想象不出,除了皇上,云卫一还会给谁当侍卫。 难道皇上要拿端木家立威,怕外戚当权。可是,端木家远离京城,并不显山露水呀。 华灯初上之时,楼池月进了端木府,和端木震南一番长谈。第二天,端木家给出了答复,端木长行早已被逐出端木家,没想到他仗着自己一身武功,还借了端木家的名,伙同知府做出如此恶事,毁了端木家的清誉。端木家要赈粥施药一月,为太后华诞乞福。 楼池月之所以收手,是因为此事确与端木家其他人无关。端木震南只觉得孙子有些,买几个女子玩玩,并不算大事,也就不以为意。没想到端木长行行事乖张,手下人更是无所顾忌,强买女子不算,连吓带抢的,没有女子敢上街,百姓也尽量呆在家里,省得惹上祸事。 当然,若不是嘉柔的原因,她是不会上这趟门,去点拨端木震南,为端木家挽回些声誉。 一个月之后,楼池月到了岭南,见到了父母,自是一番抱头痛哭,诉说别后之情。当母亲得知自己的大女儿居然得救了,更是喜不自禁。 不曾想,三天之后,一份圣旨追到了岭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咨骁勇将军楼行知之女,闺名池月,温婉淑静,贞德维佳,贤良敏慧,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妃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使四海同遵王化,万邦共仰皇朝。钦此!” 楼池月不可思义地看着和顺,惊呼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