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凌神》 第一章 大师兄 晨光微曦,初夏的早上依旧有着一丝凉意,位于边境的沧州则更是如此。 沧州唯一的武馆之中,一名少年单脚立在木桩之上,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清晨的寒冷。 “哟,这不是大师兄吗?这么早就来练功了?”一个故作惊讶的声音骤然响起。 少年微微皱眉,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面前的几名弟子之后,忽是露出满是嫌弃的表情,随后竟是闭上了眼睛。 看到少年竟是闭上了眼睛,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之前说话之人更是忍不住上前怒道:“宁羽,你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少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睁开眼睛,终于肯正视眼前几人,虽说是正视,但是却不知道为何表情中却仍是有着一丝嫌弃,或者说是一丝鄙视。 “施志阳,你一定是凌晨时候出生的吧?”少年开口道。 施志阳一愣,完全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起来,一半笑意一半鄙视的说道:“果然,凌晨也便是丑时,倒是很符合你这副嘴脸。”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却是马上醒悟过来,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施志阳只觉尴尬无比,脸色涨的通红,他咬牙切齿道:“宁羽,你不要太嚣张!你无法凝气,已经不是大师兄了!” 无法凝气,这是少年宁羽昨日测试的结果,只不过短短一天,整个武馆都已知晓。 在神州大陆上,所有十六岁的少年都会进行一次测试——凝气。 天地有元气,万物借元气方能成型、生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所谓凝气,是指感应体内的先天之灵,以先天之灵为引,引天地元气入体修炼,成为一名修行者的过程。 凝气成功之后,只需经历洗经伐脉便可修行,成为一重境界的修行者。 在昨日的测试中,武馆年纪与宁羽相仿的弟子基本上都能凝气,唯独他却不行。 无法凝气,那么便意味着日后只能做一个凡人。 虽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修行者,但神州大陆上,十人之中至少有七人有机会成为修行者,虽说这七成中又有将近三成受资质限制可能永远只能在一重境界徘徊,但终究是个修行者,比做一个凡人还是要好上许多。 此刻被人说起痛处,宁羽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对方说的根本不是他一般,他只是冷冷反问道:“那又如何?关你屁事?” 两个简单明了的问句,让施志阳脸上一僵,是啊,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正尴尬间,忽然有人开口道:“宁羽,既然你已不是大师兄,按照武馆的规矩,这大师兄的练功场,你是无权再用了吧?” 宁羽朝后看去,目光落在那说话之人身上时,又是撇了撇嘴,微微露出一丝不屑。 施志阳却是大喜不已,急忙附和道:“没错,宁羽你有什么资格还待在演武堂?” 后面几个宁羽的对头见有机会打击宁羽,也是不肯放过,皆是连忙落井下石: “没错,宁羽你快快离去!” “对,林州师兄不仅已经凝气,而且已是真正的修行者了,他来做大师兄才是实至名归!” 宁羽将面前几人都缓缓看了一眼,沉默不语,嘴角却是露出一丝讽刺。 年纪才如此之小,便已经学会趋炎附势,如此势力。 虽是不屑,但众人说的却一点都没有错,武馆作为习武之地,一直都是以实力排位,以前宁羽是第一,所以他是大师兄;但既然他无法凝气,自然也保不了这个位置。 沉默一会,宁羽冷冷道:“既然你们想要,那给你们便是。” 众人顿时一愣,皆是没想到宁羽竟是如此爽快便将位置让了出来,倒是让他们颇为惊讶。 不过,众人看到往日总是高高在上的宁羽,如今却是被他们逼得离开演武堂,无一不觉得大快人心。 就在此时,一个稚嫩却带着愤怒的声音在演武堂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比众人略小一两岁的微胖少年正站在堂门口,圆润的脸上此刻满是愤怒。 “这是大师兄的位置,你们怎么能够夺去?”圆润少年因为气愤而脸色通红,连带着脖子似乎也粗了几分。 “小胖师弟,宁羽经脉堵塞,无法凝气,只能做个凡人,怎么还能做大师兄?”有人反问道。 圆润少年脸上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可很快又开口说道:“我不管,宁羽就是大师兄!” 林州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说道:“小胖师弟,你虽是教习之子,但武馆的规矩可不是你说了算!” 即使知道自己并不占理,但小胖却仍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他睁大了眼睛紧紧瞪着林州:“大师兄就是宁羽!” 林州脸色越发难看,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小胖,寒声道:“王小胖,你莫要自找麻烦!即便你是教习之子,但我林家也不是吃素的!” “你……” “小胖!”宁羽打断了小胖,笑着摇了摇头。 小胖顿时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师兄,你都不打算反抗下吗?” 宁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生活就像一场强奸,与其反抗,倒不如好好享受才是!” 小胖一愣,脸上更是失望,道:“师兄,你又在说胡话了,这等大逆不道之话怎的也能说出来?” 宁羽眼中闪过一丝戏虐:“一个练功场而已,既然武馆能够大师兄弄一个,自然也能给二师兄、三师兄弄一个,武馆这么大,想来总有我的练功场吧?” 众人闻言脸色都是微微一变,似是没想到宁羽竟是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哼,就算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练功场,也轮不到你这个废物!”或许是宁羽那副淡然的模样让人看了便觉得气愤,施志阳冷哼一声再次嘲讽道。 “就是,无法凝气还想有自己的练功场?真是恬不知耻!”众人嘲笑道。 小胖闻言气愤不已,他指着施志阳怒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施志阳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王小胖,你胡说些什么!” “说的就是你!”小胖满脸通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与大师兄作对,不就是因为有一次你偷懒没有练剑被师兄惩罚,然后一直怀恨在心?” 施志阳脸色顿时一青一白,明显是被小胖说中,一脸的尴尬。 而与施志阳同行之人,见他被王小胖揭短,皆是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有你!”小胖又指向另外一人,“你不就是因为有一次与师兄剑术实战中,被师兄当着你父母的面被一招击败,觉得师兄没给你留面子,所以一直怨恨师兄,却从来不想想你平时有没有认真练剑!” 被指那人原本正看着施志阳的笑话,只是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还有你!” …… …… 小胖一个一个地指向场上几人,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他们自身的一些原因,却怨恨上了宁羽。 “小胖。”宁羽再次摇了摇头,想要阻止小胖继续说下去。 他自然不是因为想给其他人留面子,而是因为他十分清楚什么叫恼羞成怒和火上浇油。 果然,最初的尴尬过后,所有人脸上开始缓缓露出一种怨毒的表情。 宁羽无奈的低声叹了口气,心道小胖还真是会帮他吸引仇恨。 施志阳用满是怨恨的目光盯着宁羽和小胖,阴笑道:“就算你说的都对那又如何?不还是改变不了宁羽无法凝气的事实,无法凝气,就是个废物,那就该从大师兄的位置上滚下去!” 其他人见此也终于找到一个台阶下,皆是附和道:“没错,我们如何那是我们的事,宁羽他经脉堵塞,做不了大师兄那也是事实!” “没错,宁羽就是个废物!” “我们不要废物做大师兄!”其余之人附和道。 小胖身子微微一颤,他转过头去,满脸担心的看着宁羽。 一直以来,宁羽都是十分好强之人,也一直是武馆里最勤奋的人,正是因此,他才能一直坐在大师兄的位置上。 但所有人怎么也不曾想到昨天会是那样的结果。 辛苦修炼十年,一朝却被否定,没有人可以理解宁羽的心情。 此刻,众人不仅再次提起宁羽的痛楚,更是直接嘲讽他为废物,怎么可能不让小胖担心? 只是结果却是大大出乎小胖的意料。 宁羽似是根本没听到其他人对他的辱骂,清秀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像是在看着一群白痴,撇了撇嘴之后竟是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他再次无视了众人! 众人顿时觉得尴尬无比,他们竟然被自己眼中的废物给无视了! 原本他们以为对宁羽的羞辱会使对方愤怒、难堪,但却没想到宁羽竟是理也不理便径直离开,对比之下,反倒显得他们像个白痴一般。 施志阳更是气愤难耐,被人连续无视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他红着脖子,对着宁羽骂道:“哼,一个野种,还想大师兄?痴心妄想!” 宁羽的身子微微一震,原本抬起的脚步,又落了回去。 第二章 你不配 对宁羽来说,他一点都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因为不管别人怎么说,对他都没有什么损失。 但有些事情却不一样。 武馆之人都知道宁羽的来历,孤儿,来历不明,被教习收养。 所以难免会有一些难听的词语落入宁羽的耳中,比如刚才施志阳说的那两个字。 宁羽向来不会辩解,或者说,他从来都是用行动去进行辩解。 曾经也有年长弟子辱骂宁羽是野种,他起初并无异常,但当那位弟子不注意之时,宁羽猛的一口咬上了那位弟子。 狠狠地咬了上去,死死地咬了上去。 任凭拳打脚踢,宁羽就是死死地不肯松口。 最后,硬是生生从那弟子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将那名弟子活活疼晕过去,他才满口鲜血的松口,但目光却仍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弟子。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父母是宁羽的逆鳞。 或许是被宁羽冰冷嗜血的模样吓坏了,之后再也没人敢辱骂于他,再后来,他成了大师兄,就更加没人敢触他的逆鳞。 但今天,他又听到了这两个字! 宁羽露出一丝自嘲,脸上无所谓的表情也渐渐收敛起来,在一瞬间,似乎转变了一个人一般。 严肃,冷漠。 他转过身,沉默不语,朝着施志阳走去。 宁羽走的很慢,也走的很重,似乎每一步都背负着千万斤的重物;每走一步,连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几乎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施志阳大吃一惊,宁羽全身的气势落在他的身上只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想到宁羽疯狂时的模样,更是慌乱不已,他急忙把身子往后撤了数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林州。 林州自然明白施志阳眼中的含义,他顿时向前踏上一步,喝道:“宁羽,难道你想恃强凌弱不成!” 宁羽身子停了下来,脸上满是鄙视地看了施志阳一眼,冷冷讽刺道:“恃强凌弱?难道你们这些已经凝气的修行者还怕我这么一个废物?” 施志阳脸上一红,顿觉尴尬无比。他已经凝气,却还如此惧怕宁羽,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丢人。 “宁羽,你不要以为用激将法就能逼我就范,你若真是本事,就跟林师兄打一场!” “呵呵,让我一个废物去和一重境界的修行者打一场,难道你不怕我又恃强凌弱?”宁羽的脸上满是讽刺。 世人皆知,修行分为七重境界,成为一名修行者之前,都会进行一次洗经伐脉,身体的速度,力量都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根本不是凡人可以相比的。 林州是一重境界,宁羽却连天地元气都未凝出,若是与林州对打,没有一丝胜算。 而施志阳却厚颜无耻地说让宁羽与林州打上一场,实在是太过无耻。 做人无耻到这种程度,即便是与施志阳同行之人,也对他露出一丝鄙视,默默地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鄙夷地看了一眼施志阳,宁羽却没有丝毫惧怕之色,他反而开口问道:“若我击败了林州又该如何?” 众人闻言一愣,随后哄堂大笑起来,皆是满是嘲笑地看着宁羽。 林州更是一脸不屑:“宁羽,我看你是昨天受的打击太大,傻掉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大夫看一看?就凭你这个连凝气都不行的废物还想跟我打?” 众人也是笑了起来,有人拍林州马屁道:“大师兄说的是,不过看大夫就划不来了,要不大师兄就行行好让他清醒一下?” 林州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微微扬起头,冷眼看着宁羽道:“宁羽,你确定要挑战我?” 宁羽没有去看林州,反而是继续看着施志阳问道:“若我赢了怎么办?” 施志阳有了林州做靠山,底气明显硬了许多,他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若是你打败了林州大师兄,我便任你处置!” 宁羽闻言笑了起来,一脸戏虐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此话当真?” 他扬起脖子,冷笑一声道:“自然当真!” 就在此时,林州忽然插嘴道:“宁羽,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如我们也来打个赌?” “谁若输了,谁便叫对方一句爷爷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宁羽则是冷笑了一声,冷冷地看了一眼林州。 他十分清楚林州的想法,身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经历过洗经伐脉,林州任何一方面都比他强上许多,这个赌约,明显是欺宁羽实力弱,想要将他羞辱到底。 但即便如此,宁羽却也没有丝毫迟疑他低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你们想打,我就陪你们打!” 宁羽向来都不喜欢惹麻烦,所以之前他一直没有与众人计较;但他也从来不惧怕麻烦,如果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他一点也不介意解决掉这个麻烦。 “师兄,不要!”王小胖却被宁羽吓了一跳,他连忙拽住宁羽的衣服,急道:“林州已是一重境界的修行者了!” 宁羽微笑着摇了摇头,温和道:“小胖,难道你对我也没有信心?” 王小胖一愣,随后竟是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宁羽心里一阵受伤,微微叹了一口气,用满是幽怨的眼神看了小胖一眼。 …… …… 而此时,演武堂的动静也引来了武馆其他的弟子,没一会,场下竟是聚集了大部分的武馆弟子,足足有数十人。 “怎么回事?大师兄怎么和林州要打起来了?”有与宁羽关系较好的弟子一头雾水地问道。 “我呸,什么大师兄,现在林州才是大师兄!”与宁羽有过节的骂道。 “咦,这位师弟,你怎么能够随地吐痰呢?” …… 林州阴笑一声,开口说道:“宁羽,既然要比试,那么我请众位师弟来观摩一下应该没事吧?” 宁羽看了一眼台下围观的弟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很清楚林州的想法,无非是想当着武馆众多弟子的面将他击败,让他难堪罢了。 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宁羽反而撇了撇嘴,满脸无所谓道:“希望到时候难堪的不是你。” “哼,我看你待会还会不会这般嘴硬!” 林州又是阴笑一声,瞳孔微微一紧,右手在腰间一抽,一把长约三尺,宽约四指的利剑应声出鞘,锋利的剑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拔出你的剑吧,我会让你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宁羽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道:“我不需要用剑,”他眼睛在四周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青色的板砖上,“那块板砖即可!” 众人皆是一愣,以为宁羽是在说什么笑话,却又看到宁羽径直走向那块板砖,在众人的惊讶中竟是真的把板砖拿了起来。 “你还不配让我拿剑。”宁羽轻描淡写的说道。 话音刚落,整个演武堂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皆是不敢相信地看着宁羽,好一会,各种各样的声音才爆发出来,整个武馆仿佛炸开了锅一般。 “我的天,这宁羽是疯了嘛!竟然如此猖狂!” “哇,大师兄好有个性啊,大师兄,我要给你生猴子!” …… 第三章 将嘲讽进行到底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宁羽无法凝气,也知道林州已是一重境界的修行者,原本宁羽要挑战林州便是让人觉得惊讶无比,可此时,宁羽竟然又扔出如此劲爆的一句话来。 若是不用剑换件其他兵器也便罢了,可他竟然捡起了一块板砖! 他要用一块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板砖与一重境界的修行者交手! 这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就连经常与宁羽待在一起,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宁羽的小胖也完全愣住了。 而宁羽说的最后一句话,则是彻底的羞辱了林州。 “你不配!” 宁羽向来是一个十分记仇、有仇必报的人,既然对方与他有仇,那么他就不会丝毫留情,因此即使在武馆所有弟子面前,他也都不会给林州留一点面子。 既然林州想要羞辱与他,那么宁羽丝毫不介意先羞辱他一番! 林州露出一丝恶毒的表情,声音也变得阴冷之极,他咬着牙齿一字一词道:“宁羽,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宁羽的狂妄更是激起了台下与他有过节弟子的愤怒,众人皆是骂道:“宁羽,你休要猖狂!” “林州师兄,打死这个废物!” “大师兄,好好教训宁羽!” 宁羽却是微微撇了撇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一点激将法都受不了,终究还是太嫩!” 林州早已被宁羽气的七窍生烟,早已按耐不住,体内的天地灵气瞬间流转起来,空气中的天地灵气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涌入他的体内,而原本冰冷的长剑之上顿时泛起一丝奇异光泽;与此同时,林州脚下步伐如风,猛地向前冲了两步,一剑朝着宁羽刺去! 他要一剑刺穿宁羽,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身为武馆的二师兄,林州的剑术自然不会太差,虽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出剑,却也没有失了分寸,这一剑论速度,角度皆是极佳;可谓是将他自身的水平发挥到了极致。 加上他已经是一重境界,速度和力度都有着大幅度的提升,实力完全不可与同日而言,仅这一剑便已经超过了在场所有的普通弟子。 “好,林州师兄的剑法果然超群不凡!”下面有人喝彩道。 “林州师兄这一剑定能将宁羽斩下,到时候我看他还怎么猖狂!” “一个连天地灵气都感应不到的废物还想打败大师兄,真是可笑!”有人狂拍马屁道。 只是,宁羽显然并不在普通弟子一列。 虽然嘴上很是嚣张,但宁羽却没有丝毫的大意,在面对已是修行者的林州,他早已经全力以赴。 宁羽十分清楚自己的速度和敏捷与修行者有着不可磨灭的差距,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 林州虽是修行者,身体素质要比他强,但在剑法上面的领悟却是不及他。他的优势在于,在林州尚未出剑之时,他可以通过林州的起手动作猜到剑招,从而提前做出预判,从此便可躲开林州的攻击。 简单来说,只要林州用剑,就不可能打的过他! 似是没有听到众人的嘲笑声,宁羽的眼中只有林州刺来的长剑,他早已看透了林州长剑的去势,因此他丝毫没有慌乱。 宁羽略显瘦弱的身子微微一侧,往左踏了两步;虽只是短短两步,却是恰好避过了林州的剑锋。 与此同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戏虐的笑意,心里嗤笑一声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嘲讽,那么我便将嘲讽进行到底! “刺剑手臂由曲到直你可曾记得?” 宁羽一边侧身躲过长剑,一边淡淡开口道,像是一名教习在教导自己的弟子一般。 “手臂要与剑身呈一条直线!” 侧身而过之时,他右手的板砖看似随意地在林州手臂一砸,将其倾斜的手臂压直。 宁羽此话一出,顿时让刚才大声夸赞林州的几人面红耳赤,他们以为完美的剑法,却没想到不到几息时间,便是被宁羽找出了破绽,当真是迎面一个耳光。 而边上几人的嗤笑声,更是让这几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板砖落在林州手臂之上,林州顿时一声痛呼,再听到宁羽的话语,不由得脸上也是一红,长剑由刺改扫,拦腰朝宁羽平砍而去。 似是早就料到了林州的招数,宁羽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随后一个铁板弯腰,上半身像是突然折断了一般朝后倒去,整个人顿时矮了一半。 长剑贴着宁羽的衣裳划过,隐隐能感觉到一丝凉意,宁羽丝毫不怀疑,若是被击中,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躲过冰冷的长剑,宁羽还不待身子直起,忽是抬起一只脚来,毫不留情地朝着长剑踢了过去。 而此刻林州长剑已经扫出大半个圆圈,正是力竭之时,骤然受力之下,长剑顿时一阵剧烈的震动,竟是差些从林州的手中震飞。 “扫剑力气在于剑刃!如此无力,连剑连握不好怎么砍人?”宁羽再次开口。 “要你管!”林州一脸铁青的怒道。 原本想要让宁羽在众位弟子难堪,结果却让自己下不了台,林州此刻的脸色已经时差到了极点。 他青着脸说道:“宁羽,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罢,林州一把握紧手中的长剑,双目圆睁,竭力调动他所能掌控的天地灵气来。 稀薄的天地灵气缓缓进入林州的体内,顺着经脉流转一周之后,又通过手臂上的经脉,缓缓渗入长剑之中。 黯淡的长剑在天地灵气注入之后慢慢亮了起来,剑身之上像是燃起了一道烈焰,远远的便感觉到隐隐发烫,剑身散发出一股灼人的气息。 台下顿时有人惊呼:“灵技!” 话音一落,台下顿时热闹起来,众人皆是满脸震惊的看着林州。 世人皆知,成为真正的修行者之后,便可以修炼修行者的独有技能,灵技。 要说灵技,首先要说到武技。 武技,是无法凝气之人凭借自身身体,不依靠任何灵气使用出来的剑招;例如之前小胖说的基础剑术等。这些技能一般只能依靠使用者的力量和速度来发挥实力,是凡人用以保命的手段。 而灵技,简单来说,便是可以利用天地灵气的技能,威力巨大,绝非凡人的武技可比。 灵技不但可以让灵者将自身的天地灵气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更可使灵者攻击倍增,锁定对手的气机,若是修为不够,根本无法逃离气机之外,是修行者的一大杀招。 若只是灵技或许还不会让众人如此惊讶,真正让众人惊讶的: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林州掌握了一门灵技!要知道,林州是昨天才成为修行者的! “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这门灵技,但是对付你这么一个废物,想来应该是绰绰有余!” 或许是花费的灵力太多,林州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冷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人品上级灵技——烈焰剑!”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灵技因威力大小不同,由低到高分为人、地、天,仙四品,各品又分为上中下三级;品级越高,世间也是少见,威力自然也就越大,但也却意味着更难修炼。 当今世间,多以人品灵技为主,少有地品,天品更是犹如凤毛麟角,至于仙品,几乎是闻所未闻。 而传闻仙品灵技的威力,顷刻间便能摧毁高山大川,已不是人力可抗拒。 对一般灵者来说,人品上级灵技已是极佳的灵技了。 话音刚落,林州将手中长剑往前一挥,长剑剑身红光一闪,一道剑型红色气浪脱离剑身朝宁羽而去。 在灵气的加持之下,剑浪的速度极快,只不过眨眼功夫,便是已经冲出了数尺之远,带着一阵呼啸声,朝宁羽的胸口而去。 宁羽此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之意,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浓重的色彩。 他敢于挑战林州,一方面是他对林州的实力十分清楚,知道林州并没有什么特别强悍之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十分自信。 自信自己对剑术的理解,能够让他完虐林州。 事实上也是如此,若是只凭剑术,林州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但宁羽却怎么都没想到,林州竟是在短短一天之内便掌握了一门人品上级灵技。 虽是无法凝出天地灵气,但从小便习武的宁羽却十分清楚灵技的厉害之处,因此他丝毫不敢大意。 面对着眼前的灵技,宁羽收起脸上一直以来的淡然,脸上的浓重越来越深。 红色气浪越来越近,一股干燥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的,宁羽侧身想要躲开这一剑的锋芒。 只是他脸色一白,竟是发现他的身子似是有些不受控制起来,脚下似乎陷入了一团沼泽之中,完全使不上力气,根本动不了分毫。 似是看出宁羽的意图,林州因为透支天地灵气而显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灵技都有附带气机锁定的能力,若是能被你一个废物躲开,那它与普通的剑招又有什么区别?” 剑浪越来越快,说话间又是前进了数尺,一股更加猛烈的热量袭来,宁羽的额前的头发因为高温而微微卷曲起来。 宁羽心底一沉,脸色难看之极,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被灵技击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台下众人已是有人面露惋惜之色,而与宁羽有过节的弟子,则是满脸兴奋,似是极其开心看到这一幕发生。 而王小胖,眼中噙满了泪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剑浪已在眼前,宁羽甚至闻到一股衣服烧焦的味道,下一刻,剑浪就要击中宁羽! 第四章 板砖的力量 宁羽十分清楚灵技的威力,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硬抗或者反击,他能做的只有闪避。 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在灵技锁定之下,他竟是不能移动分毫! 冷汗开始从宁羽的额头往下滴去,但是还不等它落下来,一股热浪已是将汗水蒸发殆尽。 剑浪已经到了眼前! 要输了吗? 不,我不能输! 宁羽在心中狂吼! 就在此时,异变顿生,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之下,宁羽的胸口忽然闪过一道微弱的淡紫色光芒。 光芒转瞬即逝,没有任何人发现,在众人眼中,什么都不曾发生,所有人皆是等待着宁羽落败,甚至有些人都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凡人想要挑战修行者,终究是不太可能啊!”台下有人摇着头感叹道。 只是在这光芒之后,宁羽忽然发现他又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还来不及狂喜,在电闪火石间,宁羽微微往左侧了侧身子,与此同时,他右手猛地朝前一掷,将手中的板砖朝着林州的脸上砸去! 几乎是在宁羽侧身的同时,红色气浪瞬间从他身边划过,一阵炙热的感觉从臂膀处传来,与此同时,宁羽肩膀处的衣服染成一片焦黑。 说起来长,其实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几息之内。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宁羽的身子巧之又巧的避开了红色气浪,而那块板砖却这直直地朝林州砸去。 因为差些丢了性命,宁羽心中十分愤怒,出手之时也是没有什么顾及,力道自然极强,因此板砖的速度极快,眨眼便到了林州身前。 正准备迎接胜利果实的林州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瞬间而至,砸在他的鼻尖,一阵剧痛传来,他的身子往后倒去,跌下台去。 与此同时,一块青石板砖,也重重地落了下来,溅起不少尘土。 静,原本热闹的演武堂霎那间静了下来。 正准备为林州喝彩鼓掌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明显躲不开灵技的宁羽在最后关头,竟然成功了,而原本已经要赢的林州却是被一块板砖从比剑台砸了下来。 我一定是看错了。 所有人的心头都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整个演武堂顿时寂静无声。 王小胖却是最早醒悟过来,他还来不及擦干泪水便欢呼出声:“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 众人顿时惊醒过来,皆是呆呆地看着宁羽。 此时,与宁羽关系较好的弟子也开始欢呼起来:“宁羽师兄好棒!” “宁羽师兄好样的!” …… 一阵一阵的欢呼声落入施志阳等人的耳中,便如一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此时,跌坐在地上的林州满脸鲜血地站了起来,却还是不敢相信宁羽竟然能躲开他的灵技,他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这不可能,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虽是一重境界,速度和力量皆是比宁羽要强,但宁羽对剑法的领悟却是比你更深,你稍一抬肩,他便能知道你下一招要攻向哪里,这也是为何你无法击中他。”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众少年身后响起。 众人闻言皆是回头望去,一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 “教习!”林州惊道,“您,您怎么来了?” 王进淡淡地看了一眼林州,没有回答他,反而继续说道:“宁羽早已将基础剑术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你敌不过他也很正常。虽然你已是修行者,但终究是晋级时间太短,虽勉强施展了灵技,却还是无法完全控制天地灵气,所以落败倒也在情理之中。” 林州脸色微微一白,的确,昨日他才开始学习灵技,对灵技的掌握并不熟练,方才他也的确感觉到天地灵气不足,十分吃力,以至于最后连板砖都无法躲避;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似是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王进的话才刚出口便在众人之间激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宁羽。 将基础剑术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境界,那是该付出多少时间,多少努力? “若是单论基础剑术,只怕宁羽的理解不会在我之下。”似是觉得评价还不够客观,王进又是淡淡开口道。 众人身子一震,原来的惊讶全部化为惊愕。 连已经达到三重境界的王进都说宁羽的基础剑术不在他之下,那他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施志阳等人又感觉他们的脸被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而且这个耳光更重,更狠,让他们所有人都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而此时,宁羽也已经站直了身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州,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林州,你自己立的赌约应该还记得吧?”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静静地看着林州,之前他自信满满地提出,输了一方需要喊对方一声爷爷,想要借此羞辱宁羽,但现在,输的却是他。 难道真的要喊一声爷爷吗? 林州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怨毒的看着宁羽,阴冷道:“宁羽,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呵呵!”宁羽冷笑一声,“你一个已经学会灵技的武者,和我这样一个废物决斗,难道不是欺人太甚?” “你逼我立下赌约,难道不是欺人太甚?” 宁羽的声音一字一字重重地在演武堂响起,便像是一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林州的脸上。 林州身子微微一抖,脸色涨的通红,嘴唇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根本无力反驳宁羽的话。 因为宁羽说的都是事实,一开始便是他挑衅在先,赌约也是他提出来的。 林州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几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忽然,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宁羽冷冷的看了一眼林州,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在他看来,林州被他气的昏迷过去,也完全是咎由自取。 不去理会昏迷的林州,宁羽又把冷冷的目光落回到施志阳身上。 施志阳身子一寒,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般,好一会,他才颤颤巍巍开口道:“大师兄,我……” “我不是你们的大师兄,你们的大师兄还躺在地上。”宁羽摇了摇头,指了指跌坐在地的林州。 顿了顿,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再次说道:“况且,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废物师弟。” 施志阳脸色通红,之前他与他人嘲笑宁羽是废物,此刻宁羽反过来说他废物,当真是赤裸裸的打脸。 宁羽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相反,他十分记仇,而现在,施志阳和他有仇。 “说错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宁羽轻轻开口道,“掌嘴一百!” 说罢,他看也不看施志阳等人,转身便离开了演武堂。 而当“掌嘴”两字从宁羽口中说出来时,整个演武堂的弟子都感觉心头一紧。 施志阳身子微微颤抖,差些跌倒在地,脸上满是害怕的神色,用祈求的目光投向王进。 此时,也只有教习能让他免于责罚了。 王进看着宁羽的背影,悠悠的叹了口气。 “你们把林州送回去。至于施志阳,掌嘴吧。”王进缓缓开口道。 施志阳身子一震,整个人顿时跌倒在地,脸上满是绝望。 其他与宁羽有过节的弟子闻言皆是心呼侥幸,他们虽也是嘲笑过宁羽,却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劫。 同时,他们又把同情地目光投向施志阳,掌嘴一百,到时候还是人脸吗? …… 第五章 诡异血液 入夜,房内。 “经脉堵塞,无法凝气!” 经脉测试的结果似乎还在宁羽耳边响起,让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虽是打败了一重境界的林州,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相反,他觉得无比的憋屈,还有不甘! 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落在他的头上? 为什么命运从来就不肯善待与他? 先是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又家破人亡,现在又无法凝出天地元气,他真的是受够了! 宁羽一脸狰狞,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想要奋力的呐喊,可张开嘴巴,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宁羽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把手伸入怀中,掏出胸口的玉佩,脸上的狰狞渐渐敛去。 玉佩有两个拇指般大小,通体呈乳白色,光滑的表面上泛着一层荧光;只是不知为何,玉佩最中间的位置,却是有着一道细小的黑色裂痕。 裂缝虽小,但那黑色却是极其醒目,仿佛是血迹干涸后的颜色。 宁羽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因为用力而显得指尖发白,如同此刻他苍白的脸色一般。 十年前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他似乎现在还能听到钝剑砍入脖子时颈椎和刀刃发出的刺耳声音,能够听出头颅滚落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响声,还能想起所有人绝望死去时的眼神。 原以为这一世会比上一世过的幸福美满一些,却没有想到只短短地过了六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所有的一切都如梦般破碎, 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他至今都还记得热血喷洒出来滚烫的感觉,仿佛跳跃的火焰一般,每晚都将他从猩红色的噩梦里灼醒。 看似不在意昨日的结果,可心里,是真的不在意吗? 无法凝出天地元气,剑术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无法凝出天地元气,他要拿什么去为那些惨死的人报仇? 宁羽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手指上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而深深地陷入肉中,滴滴鲜血从他的掌心流了下来。 猩红的鲜血滴落在玉佩上,顺着那细小的黑色裂缝缓缓渗入玉佩之中,在血迹的渲染之下,黑色裂缝似是一张张开的巨口,缝隙之间的间距越来越大,忽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在宁羽手心响起。 玉佩,竟然真的碎了。 宁羽一愣,他低下头去,愣愣的看着他的手掌。 两瓣碎裂的玉佩之间,一滴紫红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似是鲜血,又不是鲜血;竟是顺着他手心的伤口缓缓渗入他的体内。 宁羽大吃一惊,他猛地抖了一下手掌,想要将那妖异的液体甩出体外,却不曾想到那紫红色液体竟如附骨之蛆一般,紧紧地粘在他的手掌之上,眨眼之间便是完全渗入他的手掌之内。 随后,又在宁羽的惊讶之下,他手掌之上原本因为指甲陷入肉中的伤口竟是缓缓复原,不一会竟是恢复如初,再也看不到受伤的痕迹。 正当宁羽纳闷之时,他忽然感觉心头一痛,似是有什么东西强行挤进了他的心脏,让他有一种心跳也暂时停了下来的错觉。 “砰!” “砰!” 像是一把铁锤落在巨大的鼓面上,宁羽的心脏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忽是剧烈的跳动起来,隔着胸膛,他甚至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砰砰”声,似乎要撑开他的胸膛。 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炙热从他胸口散开来,仿佛有一团无形的火焰在焚烧着他的身体,高温突然席卷而来,宁羽的身子仿佛突然燃烧了起来。 “啊!”宁羽紧紧咬住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紫色的光芒,他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痛苦叫声,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整个人都变得火红起来。 红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经脉里,血液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流动,而在他的皮肤表面也开始隐隐渗出鲜血,鲜血渗出的同时夹带着一丝黑乎乎的汗渍。 而他眼中的紫色越来越浓,似乎要吞噬他整个眼眸! 宁羽此时只觉得他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所受的痛苦越来越大,似是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一般,若不是他一向性子坚韧,只怕早就痛晕过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宁羽在高温下意识越来越模糊,脑中莫名的出现一团诡异的紫色。 模糊的意识里,宁羽只觉得那团紫色越来越大,渐渐将他吞噬! 也不知道是过了是一个时辰,还是一刻钟,他感觉身上的痛楚越来越小,整个人也缓缓放松下来,眼中紫色也慢慢退去,最后沉沉睡去。 …… …… 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撒了下来,新的一天来了。 或许是前几日经历的事情太多,宁羽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以至于他醒来好一会之后才发现身上结着一层薄薄的血痂,还有那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这是洗经伐脉?”宁羽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痂。 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行者,洗经伐脉乃是必不可少的步骤,成功凝气之后,通过洗经伐脉,将体内杂质排出,才能算作真正的修行。 想到此处,宁羽心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若真的是洗经伐脉,那不是意味着他经脉里堵塞的杂物都已清理干净,他也可以凝出天地元气? 他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将心神缓缓沉入体内,在经脉里仔细感应着。 许久,宁羽的心才渐渐冷了下来。 丹田里,空空如也。 “果然还是痴心妄想,洗经伐脉只有达到先天之境方有可能,我一个天地元气都凝不出的废物怎么可能洗经伐脉。”宁羽微微撇了撇嘴,满脸苦笑地自嘲道。 他方才将心神沉入体内,却依旧感应不到丝毫天地元气。 微微叹了口气,宁羽收拾好失落的心情,用清水将身上的血痂清洗干净后,才缓缓走出了房间。 晨辉落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阳光如此温暖,为何现实却如此残酷?宁羽在心中想道。 踏出房门,没走几步,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从院外传来,没一会便见王小胖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王小胖看到宁羽的身形脸上露出大喜之色,他急忙拽住想要出门的宁羽道:“师兄,不、不要出门!” “咦?”似是发现了什么,王小胖忽是上下地打量了宁羽一番,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师兄,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 微醺的阳光下,宁羽清秀的脸庞仿如白玉一般,漆黑的眼眸隐隐露出一丝紫色的光芒,修长的身子笔直地站在那里,竟隐隐有一丝出尘之意。 宁羽一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道:“怎么?哪里不一样?” 小胖眨了下眼睛,再抬头看时,那团紫色却又不翼而飞。 他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刚才是错觉还是什么,但却觉得宁羽似乎全身散发着异样的光彩,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随后小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宁羽的胳膊,急道:“师兄你先不要出门!” “怎么?”宁羽一愣,问道。 王小胖一窒,目光微微闪烁:“师兄,我恰好有一些剑术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来,我们进房间去。” 宁羽皱了皱眉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目光紧紧盯着小胖,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小胖。” 王小胖身子一抖,似是还想辩解什么;可抬头却见宁羽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顿时露出一副苦相,低声嘟囔:“就知道骗不了你。” 说罢,小胖踮起脚来,在宁羽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羽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不待小胖说完他便道:“走,我们去看看!” 小胖一愣,随后忽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务,顿时急的上窜下跳急道:“唉,师兄,你别去啊!” 第六章 没叫你儿子已经很给你面子 宁羽大步的朝武馆门口走去,脸上升起一丝懊悔之色:“没想到还是给王叔惹来了麻烦。” 昨日他不想与林州等人计较大师兄之位,便是担心会给武馆引来什么麻烦,却没想到还是无法避免。 方才小胖告诉他林家竟是带了不少人来围住武馆,说是要为林州讨个公道。 此事因他而起,虽然教习让他暂避风头,但宁羽怎么可能躲起来做缩头乌龟? 看着不远处的武馆大门,宁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武馆门口,人头蹿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王进站在武馆门口,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林家众人,脸色十分难看。 他身为武馆教习,却被人将武馆堵个水泄不通,说出去乃是十分丢人的事情;沧州就这么大的地方,若是传了出去,以后谁还会到他的武馆学武,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虽是愤怒,但王进还是忍住心中的怒意问道:“林族长,不知道你此举是何意?” “王教习,明人不说暗话,昨日犬子林州在武馆被宁羽打伤,是不是应该有个说法?”林家族长林海一脸阴沉道。 王进脸色一沉,沉吟一会,他才开口解释道:“林族长,昨日只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小打小闹?哼!”林海冷哼一声,“王教习,州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这也只是小打小闹?” 王进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他昨日查看过林州的伤势,只是一些皮外伤外加元气透支而已,根本不可能一直昏迷不醒,可此刻林海却是以此为借口,明显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而且林家众人一大早就能迅速聚集这么多人围住武馆,只怕是早已预谋已久,昨日宁羽的事情,或许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能够在沧州开办武馆之人自然不会太笨,这些道理王进略一考虑便明白过来,于是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王进也是一个脾气火爆之人,想通了此处,他的声音也变冷了下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海闻言冷冷一笑:“宁羽打伤我儿,自然不能放过;王教习,你这武馆纵容弟子伤人,是不是也应该付出点代价?” “交出宁羽,关闭武馆,此事便一笔勾销!” 林家众人此时也为自家族长助威起来,附和着林海道:“对,交出宁羽,关闭武馆!” 王进心头一震,面沉如墨,这林海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蓦然想起前一阵他去兵器行买兵器时不小心听到的消息,似是有传言说林家最近也有意在沧州开一家武馆,而且似乎已经进购了一大批兵器。 此时看来,那传言想必是确有其事了。 王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武馆几乎是他一生的心血,让他关闭武馆就好比断了他的生路,那是绝不可能;至于交出宁羽,他一直视宁羽如子,更也不可能将宁羽交给林家。 所以他没得选择,于是他冷冷开口道:“我若是不交呢?” 林海眼中露出一丝寒芒,声音也变得阴冷起来:“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林海手掌之上泛起一团青气,无数细小的青色剑芒将他整个手掌都笼罩其中。 这正是第三重境界的标志,以天地元气拟化成各种物体,便是元气拟物! 而此刻林海手中的剑芒,便是由元气所化! 王进目光落在林海手掌之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手却缓缓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他与林海皆是三重修为,若是一旦交手,谁输谁赢,还是一个未知数。 “既然如此,那我王进,便来领教一下林大族长的高招!” 战斗一触即发,武馆门口的气氛顿时变得冷冽起来。 与此同时,看热闹的人群也是兴奋起来,对他们来说,能够看到沧州两大高手的对决,实在是一件罕见的事情,日后对人说起脸上也是十分有面子,于是便有人搬来了凳子,嗑起了瓜子,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只是此时,一声大喝却是打断了两人。 “住手!” 王进和林海皆是一愣,两人各自散去体内的天地元气,朝着声音之处看去。 看热闹的观众顿时不乐意了,有人嗑着瓜子骂道:“我擦,这小子谁啊?还让不让人看戏了?” “白痴啊,这是宁羽,就是林家要找的人!” …… 王进见是宁羽却脸色一变,皱着眉头道:“宁羽,你怎么来了?” “王叔,我不想连累您。”宁羽认真道,“您当年救我性命,若是再因为我让武馆蒙羞,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王进一窒,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一想到宁羽倔强的脾气,最后只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啧啧啧,真是师徒情深啊!”林海阴笑着打断两人,“宁羽,我原本还担心你不敢出来,没想到你本事没有,胆子倒是不小!” 宁羽目无表情转过身子,似是没有听到林海嘲笑的话语,冷着脸道:“林海,打伤林州的是我,与武馆无关,你欲如何朝我来便是!” 林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原本以为宁羽在他的威慑下就算不是跪地求饶,也应该会是心有畏惧,却不曾想到宁羽不但毫无惧意,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直呼他的名字。 身为沧州少有的强者,又是沧州第一家族林家的族长,有谁敢直呼他的名字?就连刚才王进虽是愤怒却也不得不叫他一声林族长,这宁羽实在是不知死活! 他怒急反笑:“宁羽,你这个连元气都无法凝炼的废物也敢直呼我的名字?” “呵呵!”宁羽冷笑一声,“我没有叫你儿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林海脸上怒意更甚,昨日的赌约他自然知道,此刻被宁羽提起,顿时觉得脸面全无。 “黄口小儿,竟然如此猖狂……” “关你屁事!”宁羽又是冷冷开口打断,既然对方是来找麻烦的,自然没有必要给他们好脸色。 林海顿时一窒,原本想好的话一下全被宁羽一句给堵回喉咙,脸色瞬间变得青的吓人,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但却是忍不住的握紧了拳头,怒目圆瞪,狠狠地瞪着宁羽。 若不是顾及着林家族长的身份,只怕早就将宁羽一剑击毙了。 就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宁羽,既然你如此猖狂,那么我倒想要请教一下!” 话音刚落,一名十八、九岁的青年,从林家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青年一身白衣如雪,身材挺直,胸口的白衣之上绣有一只小小的金色鹿头,手持一柄青色长剑,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长剑,一眼瞧去,一股凌厉之意扑面而来。 略微有些遗憾的是,青年薄薄的嘴唇却是让其透露出一股阴冷刻薄的味道。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围观人群中有眼尖之人,一眼便看见少年胸口露出的小小鹿头,顿时惊道:“是白鹿学院的学生!”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如果说沧州有人不知道林家,那或许不足为奇,但若是有人不知道白鹿学院,只怕会引来所有人的鄙视。 因为白鹿学院是沧州最好的学院之一。 所谓学院,自然是修行者修炼之所。学院里不仅汇聚了沧州所有年轻有天赋的弟子,更是有着最好的教习;从学院毕业的弟子最少都是修行者二重境界,其中更是不乏弟子达到三重以上的境界。 若只是如此,白鹿学院名气如此之大,真正成就白鹿学院是兵部的考核。 燕国与墨商、沧澜、南楚三国交界,尚武之国自然免不了摩擦,将领也就显得尤为重要,因此兵部每年都会在全国范围内招收各大学院弟子进入军队,作为预备将领。 因此,一旦进入兵部,只要不死,那便意味着日后可一飞冲天,前程似锦。 但想要进入兵部,每年的考核却是严格无比。 兵部每年在各地学院招收的弟子十分有限,只有三名,这三名弟子里,除去燕国帝都学院所占的二个名额,只剩下一个名额分散在燕国其他学院,而在上一届的考核之中,白鹿学院夺得一名。 任何一个成功凝气的少年,无一不希望自己被白鹿学院选中,只是白鹿学院挑选弟子极为严格,不仅对年纪有苛刻的要求,对资质更是看中;像宁羽,便是因为无法凝出天地元气,所以被白鹿学院淘汰。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进入白鹿学院,便是一件值的骄傲的事情。 白衣少年似是没有看到众人羡慕的目光,他眼睛始终落在宁羽身上,他向前踏了一步,缓缓开口道:“白鹿学院,林书业!” 第七章 天才林书业 “竟然是林书业!”有人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叫了起来,“林家族长林海的长子,两年前进入白鹿灵院,传闻他年仅十八,便已经达到二重修为,乃是白鹿灵院百年之内少见的天才!” “没错,我也听过林书业的事情,听说林书业已经被白鹿灵院的长老收为关门弟子,有希望在三十岁进入灵气四重!” “竟然是这等天才,看来今日宁羽是要倒大霉了!” …… 宁羽自然知道白鹿灵院,更知道修行者二重的强大,但却没有丝毫的胆怯之意;相反他一边上下打量着林书业,一边朗声回道:“宁羽。” 林书业露出一丝冷笑:“听说你虽无法凝气,但却是凭着一块板砖就将我不成器的弟弟打晕过去。” “林州虽是不成器,但怎么说来也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不会让他受委屈。” “你欲如何?” “我想怎么样?我自然是想跟你请教一番。” “我并不想别人说我欺人太甚,”林书业语气不急不缓,直接了当地开口道:“三招。” “只要你能接住我不含灵气的三招,所有的一切既往不咎!” 林书业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三招?还不含灵气?这林书业竟是如此自大!”有人质疑道。 “白痴,你别忘了林书业那是二重境界!三招,哼,我看宁羽连一招都接不住!” …… “业儿!”林海皱了皱眉头,似是觉得林书业有些托大。 林书业却是打断了林海,反问道:“爹,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林海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一切便都听你的。” 一直以来,林书业都是一个骄傲的人。 因为他有骄傲的资本,十四岁进入一重境界,成为一名修行者,十六岁进入沧州最好的白鹿灵院,十七岁进入二重,十九岁被灵院长老收为关门弟子;放眼整个沧州,无人能出其右,如果他都不骄傲,那谁还有资格骄傲? 所以他很有自信,即便是不使用任何的灵技,仅凭剑术,他也能在三招内将宁羽击败。 因为他是林书业,是白鹿灵院百年来天赋最佳之人。 “但你若是接不下这三招,我们也不要你做些什么,只要将这武馆乖乖关闭即可!” 宁羽沉默起来,若是林书业的要求只是责罚于他,只怕他早已接下,但此时却是关系到王进的武馆,由不得他不慎重。 他欠王进的已经太多,若是再因此导致武馆关闭,就算王进不责怪于他,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这赌约,我们接了!”王进大手一挥,朗声说道。 众人皆是一愣,有人忍不住说道:“王进是不是疯了?就这样把武馆给送出去了?” “你懂个屁,说不定人家玩累了,不想开了呢!” “你才懂个屁,你家会嫌银子多?” ……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宁羽的耳朵,虽是嘈杂不一,但却无一不认为宁羽输定了,王进这所武馆也必定关闭。 宁羽此刻也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王进。 似是知道宁羽要说些什么,王进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拍了拍宁羽的肩膀道:“一家武馆而已,当初我能在沧州白手起家,今日也不怕再赌一把!” 宁羽的眼睛微微湿润,王进表面虽是说的轻松之极,但他却十分清楚,这所武馆,几乎是王进半生的心血。 王进虽然一直视他如子,但宁羽却不曾想到王进愿意将半生的心血都压在他的身上。 “王叔,我……” “宁羽,”王进打断了他,眼中满是鼓励地看着宁羽,轻轻说道:“且不说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更何况我们都相信你,你放心去做便是!” 此时,王小胖也是跟着说道:“对,师兄,我也相信你!” 宁羽只觉得心头微微一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唯有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子,静静看着一脸傲然的林书业,看着白鹿灵院的天之骄子,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股信心,对着林书业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宁羽一直都是一个骄傲的人,因为骄傲,他不屑于大师兄的位置,不屑于与施志阳等人斗气。 有了王进和小胖的支持,宁羽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所以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微微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只是宁羽才刚做出来这个动作,却是引来一阵巨大的哄笑声。 林家的一名族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宁羽道:“你们看,宁羽这个废物竟然真的敢接林书业少爷的挑战,还摆出一副高人模样,真是笑死我了!” 其他林家的族人也是附和道:“来来,我们来看看宁羽大宗师能够撑过几招!” 林书业也笑了起来,他看着宁羽,眼中满是不屑,似乎在看着一个小丑。 “蝼蚁也敢与皓月争辉?” 话音刚落,林书业眉头一挑,毅然出手! 他拇指轻弹,一声清脆的利剑出鞘声在场中响起,青色的长剑飞向半空之中,与此同时,林书业修长的身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凭空拔起一丈,苍白的右手一把抓住还在上升的长剑,旋即身子在半空一个强行扭转,从高往下朝宁羽刺去! 围观众人顿时发出一生惊呼,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不依靠丝毫灵技,仅凭身体的力量和速度便能做出如此完美的动作,实在是骇人听闻,果然不愧为白鹿灵院百年来资质最佳之人!”有人感叹道。 “的确,这一招只怕连我也做不到。”一名年纪约在四十左右,二重境界的中年男子眼中满是震惊地说道。 …… 林书业原本速度便是极快,此时身子更是自上而下,速度更是惊人,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与宁羽的距离便是拉近数丈,长剑隐隐已经指向宁羽。 而此时的宁羽,却是纹丝不动,整个人似乎呆住了一般,竟是没有丝毫反应。 一时之间,王进和小胖的心都提了起来。 王进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色彩,原本宽阔的额头,因为皱眉,而隐隐形成一个川字。 他并没有疯,也没有累,更不是因为家里银子多得用不完;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林家既然早已预谋已久,就算逃的过今日,也逃不了日后,倒不如趁今日一起做个了结。 更何况宁羽的剑术天赋的确不错,对上林书业也不是没有一丝胜算。武馆是他一生的心血所在,他不会看着它沦为过去,即便是宁羽输了,他也不会让林海如此轻易地得逞。 他只是没有想到,林书业的实力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就算林书业是二重境界,没有灵气,纵使是身体上占上一些优势,宁羽也不一定会输。 但从这一招看来,他是有些过于乐观了。 “不知道宁羽能不能撑过三招?”有人开口问道。 “三招?哼,只怕这一招便倒地不起了!” “不至于吧,听说昨天宁羽可是徒手将灵者一重的林州打晕了。”有人怀疑道。 “哼,林州只是昨日才进入灵者一重,怎么能跟他哥哥林书业比?况且你可曾看到林书业这一招的气势?即便是让我现在的境界来说,若是没有天地灵气,我也不敢说能稳稳接下这一招!”有名二重境界的修行者说道。 “不知道这位大哥是灵气几重?” “二重,怎么了?” “我看这位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看别人林书业十八岁就已经二重修为,这位大哥你四十多…哎哟,别打!” …… 第八章 孙子怎么教训爷爷 第八章孙子怎么教训爷爷 宁羽此时却根本没有在意众人眼里的嘲笑之意,他的瞳孔开始剧烈的收缩起来,心神完全集中在林书业身上。 他看着半空中的长剑越来越近,整个人的心神似乎都被剑尖的那一点寒芒而吸引,整个人的身子像是被一股气机锁定,想要移开分毫都变得艰难起来。 这也是为何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在发呆的原因之一。 只一击的威力便是让他心神失守,林书业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只是若是没有一定的准备,宁羽又怎么敢轻易接下这赌约? 剑光越来越近,宁羽脸色微微一沉,忽是用力咬了一口舌尖,一阵剧痛让他顿时清醒过来,随后他身子连退数步,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迎面对上半空的林书业! “这宁羽是不是傻啊?明知道对方占着地利还要正面迎上,这不是找抽吗?”有人不解道。 “嗯,估计是有点傻,你看王进不也有点傻傻的?傻子傻一家嘛,对不对?”有林家之人故意讥讽道。 …… 宁羽自然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是林书业的对手,而且此刻林书业身在半空,借势出招,力量更强,但他还是没有选择躲避。 他十分清楚,若是真的后退了,林书业的攻势便会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不但不会减弱,反而会越来越强。 两军对阵,若还没开打便已决定躲避,在气势上便已经输给了对方。 所以宁羽没有退,明知山有虎,宁羽却偏要向虎山行! 更何况,剑者,兵器之君,岂能退缩? 远处,王进心里微微点头,方才他还担心宁羽会选择退避,不过此刻也放下心来。 “叮!” 两把长剑在半空相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宁羽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尖传来,透过震荡不止的剑身,直至剑柄,让他只觉得虎口一震,手臂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数十步,脸上更是因为气血翻涌,变得微微潮红。 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宁羽却还是吃了一惊,这林书业的力量大的惊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与此同时,林书业的身子也是从半空落下,“砰”的一声发出巨响,随后稳稳地落在地面之上。 从这一击看去,在力量上,林书业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众人看向宁羽的目光也是带着一丝惊讶,原本以为宁羽会被一剑击倒,却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他竟是清醒过来,挡住了这一剑。 虽是有些劣势,但却是真正的挡住了这一剑。 “大哥,你刚才不是说宁羽一剑必倒吗?怎么好像不对啊?”边上有人小声问道。 之前说宁羽一击必倒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辩解道:“一定是林书业放水了,你想啊,林书业占着地利,又是修为二重的高手,怎么可能会打不倒宁羽?可能是他想多玩一会,你想啊,若是他一剑就把宁羽干翻了,那我们这些人还看个屁啊?对不对?” “喔喔哦,原来是这样啊,果然好有道理!”众人满脸崇拜。 林书业略微露出一丝惊讶,他绕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宁羽,似乎没有想到宁羽竟然接下了他这一招。 “没想到你一个废物竟还能接下我一招,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但这样更好,不然的话,玩起来岂不是没有意思了?”林书业扬了扬手中的长剑,满脸戏虐的说道。 宁羽站直了身子,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微微皱了眉头,通过上一招他很清楚自己与林书业的区别,但他不但没有畏惧,相反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他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接下这三招! 稍一停顿,林书业猛的在地上重重一踏,在地面之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身子却如疾风一般向前冲去,在空地上留下一道残影。 与此同时,他手中长剑自下而上,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青光,一往无前地朝前而去,眨眼就到了宁羽面前。 “哇,速度好快!”有人惊叹着叫道。 “何止速度好快你看地上这脚印,仅凭力量就能踩出这么深的脚印,那是该有多大的力量!” 一道青光迎面而来,速度快如闪电,声如惊雷,带着一阵刺耳的风啸之声,眨眼便到了身前。 虽惊但却不乱,宁羽没有丝毫慌张,手上动作更是丝毫不慢,他手臂由曲变直,用最标准的姿势,看也不看地便将手中的长剑刺了出去。 “铮!”一声金石交加的声音传来。 宁羽看似随意的一击竟是直接刺中了林书业的长剑剑身,林书业的长剑猛然受力,顿时往后折去,竟是形成一个半圆的弧度。 剑身的弧度极大,似乎下一刻便要折断了一般。 就在所有人以为长剑必断之时,林书业却是脸上浮现一丝不屑的笑意,他冷哼一声,手腕忽然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抖动起来。 长剑也跟着抖动起来,青色的剑身抖动起来就像是一圈一圈的波浪般,在空气之下,诡异的扭曲着。 忽然,林书业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剑身之上的波浪却因为惯性瞬间就击了出去,“啪”的一声击打在宁羽的长剑之上。 宁羽像是遭受了重击一般,身子差些被弹飞起来,双脚在地面滑行数丈之远,最后重重地撞在背后的墙上。 “砰!” “噗!” 宁羽吐出一口鲜血。 “铮!”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宁羽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悲鸣,竟是从中断裂了开来。 “废物就是废物!连自己的剑都保护不了!” 林书业淡淡开口,眼中满是嘲讽:“上天让你做一个废物,自然是有上天的道理,难道你一个废物还想逆天改命不成?” “咳咳!” 宁羽挣扎着站了起来,并没有因为林书业的嘲讽而愤怒不已或者羞愧难当,相反,他的脸色十分平静。 他用淡淡的目光看了一眼林书业,用更加淡然的口气道:“我已经接下两招,在你还没有把我击倒之前,我还没有输。” 林书业冷笑一声,道:“我说了,做废物就要有废物的样子。” “难道你以为你还能接下我第三招?” 宁羽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这样认为。” “昨天,林州和我打赌输了。”宁羽忽然转移话题。 “那又如何?”林书业的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想不通宁羽要说些什么。 “赌约是输了的一方叫另一方一声爷爷,”宁羽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要看看孙子是怎样教训做爷爷的。” 宁羽的声音在武馆里清晰之极的响起,声音虽是不大,但在此刻却像是一声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皆是愣在了当场。 宁羽竟然敢当着沧州所有人的面如此辱骂沧州第一天才! 这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看着所有人惊愕的模样,宁羽心中只觉得畅快不已,畅快的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大笑起来。 宁羽向来是一个很喜欢记仇的人,既然林家让他不开心,他自然也会让林家之人不开心,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更何况,此刻他早已经没有了任何负担,根本无需考虑其他,自然便无所顾忌。 “你会死的很惨。” 林书业的脸色非常难看,阴沉的吓人,双眼紧紧看着宁羽,似乎看着一个死人。 再看林海等人,脸色也是难看之极,若不是有着赌约,只怕宁羽早已经被林家众人乱刀砍死。 宁羽却似没有看到林家众人的目光,依旧是用淡然之极的口气说道:“我也说了,等你打倒我了再来说这样的话。” “废物就是废物,没有本事,只会靠嘴巴?” “我倒要看看你等下是否还会这样嘴硬。”林书业满脸阴恨道。 场上一下便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宁羽和林书业两个人身上。 一阵微风拂过,轻轻吹起道旁枯黄的树叶,宁羽的瞳孔微微跳动。 就在此时,林书业似是抓住了宁羽这一息的微微走神,他右腿在地上重踏一步,身子跃起三尺,左脚在道旁的树干借力再次一踏,踏落无数黄叶;身子却是凭空拔起数尺,只眨眼功夫,他的身子已经到了半空。 “铮!” 在秋风落叶里,林书业果断拔剑,九朵美丽的剑花在半空中盛开,散发着刺眼的白光。 在短短一息里,林书业竟是刺出九朵剑花! 众人又是惊呼起来,这等手速,岂是常人可以拥有? 远处,王进看着空中的九朵剑花脸色微微一变,这等速度若是只凭剑术,他只怕也是做不到;不但做不到,而且连接都接不下。 原本宁羽接下两招让他心中有了一丝期盼,但见到林书业这一招时,他顿时明白宁羽有危险了。 王进心头一跳,手霎时握住了腰间的长剑,想要打断这场比试。 只是此时,林海却是阴笑地看了王进一眼,青色的光芒在他手上流转。 王进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十分清楚,如果他动手,林海必定也会动手,因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王小胖此时自然也看出宁羽的危险,他尖叫出声:“师兄!” 台下众人皆是张大了嘴巴,满是吃惊的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 “原来剑术还可以这样的优雅,只是这优雅之下却是无尽的杀机!” “我真是后悔啊,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学剑!”有人后悔地捶胸顿足。 第九章 论脸皮的厚度 林书业心中此刻满是杀意,原本他只是想要教训一番宁羽,但在刚才,宁羽却是激起了他的杀意。 所以这一招他没有丝毫留情,他就是要在大庭广众杀了宁羽,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林家的尊严不可冒犯! 宁羽的瞳孔收缩开始剧烈收缩起来,他知道这九朵剑花里,只有一朵才是真的,他也只有一柄剑,只能挡住一朵剑花。 若是挡错了,宁羽毫不怀疑,下一刻,那朵剑花便会盛开在他身上,而且是一朵鲜红的血花! 所以,宁羽的眼睛睁的很大,似乎想要将这九朵剑花看穿。 只是仅凭肉眼怎么可能看穿高速旋转的九朵剑花? 剑花越来越近,而在宁羽的眼中,似乎每一朵剑花都是真的,每一朵都刺向他的要害。 下一秒,就要击中宁羽。 额头开始渗出丝丝冷汗,宁羽忽然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一剑。 宁羽是个很有脾气的人,看不透,那不看便是,所以他很自然的就闭上了眼睛。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宁羽竟然在这个时候闭上了眼睛,这是准备完全放弃了吗? 正当众人惊讶之时,宁羽又睁开了眼睛。 放弃?怎么可能?! 一团紫色开始在他眼中凝结,开始渐渐占据他眼中的黑眸。 周边的一切都开始在他眼前消失,他听不到任何惊叹,看不到对峙的王进和林海,听不到小胖因为担心而惊叫,他的眼里只有那九朵剑花。 他的眼角开始微微干涩,瞳孔里的剑花越来越近,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剑意的冰冷。 忽然,那九朵盛开的剑花在他眼里变得缓慢起来,所有人都中了迟缓术一般,林书业的每个动作都变得缓慢无比,九朵剑花的真容也显现出来。 此时,一柄长剑已经到了他的胸前。 于是宁羽毅然出剑。 “叮!” 九朵剑花刹那消失了,两柄长剑的剑尖准确无比的相击在一起。 长剑碰撞的声音很响,因为武馆门口很静,诡异一般的静。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场中央的宁羽,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竟然接下了这一招,接下了连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说稳稳接住的一招。 王小胖忽然惊醒过来,看着场上散发着异样光彩的宁羽,惊喜的叫道:“师兄,你赢了!” 场上众人顿时也反应过来,武馆门前顿时有热闹了起来。 “我早就说了吧,宁羽这孩子虽是不能凝出天地灵气,但一眼看去便是人中龙凤,怎么会是废物!”有人说道。 “就是就是,依我看啊,可能是白鹿灵院的长老看错了,宁羽怎么可能凝不出天地灵气呢,他可一直是武馆的大师兄啊!” “要我说啊,还是王教习教导有方,不行,我得马上把我孩子也带来报名,你看宁羽没天地灵气都这么厉害,那其他人凝出天地灵气的弟子还了得?”有人悄悄溜出了人群。 …… 林书业瞪大了眼睛看着宁羽,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废物宁羽,竟然接下了他最得意的一招。 “怎么可能!” “我早就说过,我不一定会输!”宁羽压住喉咙里的腥甜,强行站起身子,淡淡说道。 虽然此刻他早已没有任何力气,但他终究接下了三招,这场赌约,宁羽赢了。 “我赢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书业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剧烈的收缩起来,目光也渐渐变得阴冷起来。 灵气开始在体内流转,青色的长剑之上陡然爆出一团耀眼的碧绿光芒。 “得罪我的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宁羽,你去死吧!” 身形几个起跃,在空中掠过几道残影,不过眨眼功夫,林书业便是已经来到宁羽的身边。 王进看着林书业地举动心里顿时一惊,他刚想动手阻拦林书业,面前却是突然多出一个身形。 “王教习若想动手,我定当奉陪到底!”林海身子一闪挡在了王进的面前。 略一耽搁,林书业已经到了宁羽身前。 宁羽心中一惊,此刻他力气全无,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书业欺近他的身体,一脚朝他踹了过来。 “砰!” 宁羽只觉得胸口一痛,口中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等他抬起头时,林书业的长剑已经指在他的胸前。 众人顿时哗然,皆是没有想到林书业竟是在输掉赌约之后再次出手,私语声顿时此起彼伏。 “林家怎么如此无耻,还输不起了?”有人低声道。 “嘘,小声点,万一被林家听到你就完了!” …… 青色的长剑缓缓举起,林书业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他满是戏虐的看着宁羽,道:“接下了三招又如何?赢了赌约又如何?” “昨天的事情算了,那我们来算算今天的事情吧!” 即使被长剑横在面前,宁羽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者畏惧,相反,他满脸嫌弃地看了一眼林书业,嘲讽道:“真是没有想到,原来脸皮竟然可以厚到这种程度。” “咳咳,我宁羽,当真是长见识了。” 林书业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得罪了我们林家,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王进此刻的脸色阴沉之极,他看着被制住的宁羽,对着林海怒道:“林海,难道你要当着沧州百姓的面毁约?” “毁约?”林海冷笑一声,向四周围观之人扫了一眼道:“我何时说过要放过宁羽了?” “赌约只是业儿与宁羽的事,我可从未说过要放过宁羽!既然我没有说过,怎么能算的上毁约?” “你无耻!”王进怒道,他万万没想到林海竟是无耻到这种程度,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毁约。 “哈哈,王进,你终究还是抵不过我的!”林海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冷芒。 “业儿,杀了他!” “慢着!”王进打断了林海,一脸阴沉道:“林海,你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这个武馆,何必要费如此手脚?” “只要你们放过宁羽,我便将武馆关掉!” “王叔,不要!” 宁羽一惊,急忙开口阻拦王进,他知道武馆是王进一生的心血,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因为自己,毁掉王进的心血。 与此同时,宁羽的心中升起一股滔天的怒意,林家之人以他要挟王进关闭武馆,实在是太卑鄙了。 他紧紧咬着牙齿,几乎恨不得生吃了林家众人。 王进没有多说什么,他看着林海,重复道:“放过宁羽,我便将武馆关掉!” “此话当真?”林海一脸的喜色。 “自然当真,我王进还不屑做些言而无信之事!” “三日之内,我便将武馆关闭!” “哈哈,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教习果然是人中之龙啊!”林海大笑一声,朝林书业道:“业儿,放了他!” “爹?”林书业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声,虽然王进是灵者三重,但林海的实力丝毫不会比他差,他有些想不通为何要放过宁羽。 “放了宁羽。”林海重复道,他要的只是武馆,既然此刻目的已经达到,他自然不想因此而与王进斗个两败俱伤。 林书业看着宁羽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讽:“废物就是废物,末了不还是要靠外人救你?” “今天我先饶你一命,日后,你就好好当你的废物吧!” 第十章 暖言暖语 宁羽直直的看着林家众人离去的背影,双目赤红,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只怕林家之人早已死了千次。 水泄不通的武馆门口终于又变得畅通起来,只留下满地的瓜子壳和两个深深的脚印。 小胖和王进将宁羽送入房中,仔细查看一番他的伤势,确定并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 只是宁羽,脸上却是落寞之极,始终不肯原谅自己。 “王叔,我对不起你!” 王进笑着摇了摇头,道:“宁羽,这并不怪你。” “林海早就已经对武馆虎视眈眈,你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即使没有你的事情,林家也早晚会下手。” “正好这些年我也有些累了,这次刚好可以休息下来,专心修炼。” “更何况,你并没有输掉赌约。”王进目光炯炯的看着宁羽,话锋一转,继续道:“宁羽,你并不比林书业差。” 宁羽闻言一愣,呆立当场。 虽然从头到尾宁羽似乎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失落的样子,但王进却还是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的失落。 宁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但是今天林书业却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打击,一向自信的宁羽竟是被人一招制住,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虽然一直没有表现,但对宁羽的影响却是很大,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但是王进的这一句话却是让他瞬间惊醒。 “你并不比他差。” 王进一脸严肃:“你只是比他少修炼几年而已,我毫不怀疑,你未来的成就会比林书业差。” 宁羽沉默下来,脸上显出一丝落寞,好一会,他才轻轻开口:“可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凝气。” “沧州只是一个小地方。”王进脸上露出一丝向往的色彩,似是想起了曾经的日子,“神州之大,无奇不有。你现在无法凝气,并不代表日后也无法凝气。” 宁羽瞪大了眼睛,心跳骤然加速,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沧州不行,不代表其他地方不行。” “我和你这般年纪大时,曾经去过一次帝都。” “帝都之繁华,乃是沧州十倍百倍不止;而能人异士更是多如牛毛;想来一定是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帝都么?”宁羽低下头来,低声重复道。 王进的话语仿佛魔咒般,原本失落的宁羽再次重拾了自己地骄傲,想到林书业临走的嘲讽,他暗暗攒紧了拳头。 “林书业,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踩在脚下,林家对武馆所做的一切,也定当百倍偿还!” 王进见此也深深松了一口气,又安慰几句宁羽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目送着王进离开房间,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宁羽的脸上升起一丝疑惑。 宁羽很清楚他自己的实力,若是放在昨日,他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林书业那凌厉之极的三招,但今日他竟是神奇的挡住了。 所以他有些疑惑,对他自己的实力有些疑惑。 在与林书业打斗之时,宁羽发现他的速度和力量与昨天相比,不知道为何竟是强悍了许多。 对于一个无法凝出天地灵气的人来说,身体的力量达到一百石已是极限,宁羽自然也是在这范围之内。 可是今日他在挡住林书业居高临下的第一招时,明显感觉到他的力量远远不止一百石,几乎已经达到三百石左右,要知道,这已经将近是二重境界的力量,这也是为何他能够挡下林书业的攻势。 原本宁羽以为只是他的错觉,可是在林书业最后一招时,他又是发现了他的身体与往日的不同之处,也是这才让他真正确定下来。 林书业最后一招的速度很快,在一息之间连续刺出九朵剑花,这是宁羽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也根本没有想过他能接下那一招,可最后他竟是真的接下来了。 宁羽发现当他精神高度集中时,他眼中所看到的人和动作似乎都被放慢了,原本璀璨的九朵剑花也被一一分解,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在林书业的长剑已经到达他胸口之时,在眨眼间便认清楚真正的剑花所在,才能一剑挡住林书业。 总而言之,宁羽似乎在一夜之间不仅身体的素质比昨日提升了许多,而且还获得了一个特异功能。 但他的眉头却依然没有松开,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变故来自何处,不知道这变异是好是坏。 沉吟一会,宁羽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地上的两块碎片上。 那是玉佩的碎片。 他弯下身子,将早已碎成两半的玉佩捡了起来,他蓦然想起昨夜的一场异变,脸色微微发白。 “难道是昨天那滴奇怪血液的缘故?”宁羽自言自语道。 昨天他的经历像极了武道七重的灵者进入先天之境之后的洗经伐脉,虽然他早上醒来之时已是探测过,他的体内还是没有天地灵气;但他可以确定,今日与林书业的战斗,绝对与那滴奇怪的血液有关。 只是,他不知道,那滴血液还会给他带来其他什么变异。 想到此处,宁羽忽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苦笑,自嘲道:“反正都无法凝出天地灵气了,想来也不会有比这更差的结果了,算了,不管了。” …… 三日之后。 王府大堂之内。 “什么,你明天就要去帝都?”王进一脸愕然。 宁羽看着王进,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自从那日听王进说过帝都之后,他就完全静不下心来,如今伤势恢复,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发去帝都。 看着宁羽坚定而火热的目光,王进知道说什么也不能打消宁羽的念头,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吧。正好我在帝都有一位故人,我今日便书信一封,到时候你带着信去帝都,想来也是方便一些。” 宁羽心里一暖,王进自十年前救下他以后,便一直待他如子,前几日更是为了救他而放弃武馆;而现在,在他离开之时,王进书信给当年同窗,托人关照与他;对于一贯不喜欢欠人人情的王进来说,实在是难如登天。 王进对他的恩情,宁羽今生恐怕都还不了。 宁羽忍住眼中将要泛滥的泪滴,点了点头。 …… …… 尘土飞扬的官道之上,一高一矮两名少年缓缓而行。 “师兄,你在想什么?”个子稍矮,有些微胖的少年问道。 “噢,我在想到底是不是王叔让你来的。”个高的少年回答道。 “师兄,你怎么不相信我呢?你看,我都把我爹写的信都给带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们出门的时候不跟王叔打声招呼?”个高的少年说道。 “哎呀,师兄,我这不是怕分离的时候大家都伤心嘛?特别是我娘的脾气你应该懂得,到时候不得哭上个三五天我们能动身?” “这倒是,可是小胖,为什么我们要走这么急啊?你看,太阳才刚出来,可我们都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了!” “师兄,我这不是想早些陪你去帝都,然后找到解决经脉堵塞的办法嘛?” 个高少年似是终于被另一个少年说服,不再问些什么,两人背着行礼,朝着燕京的方向而去。 晨光里,两人的身影被拉的极长。 武馆里,中年妇人在武馆后厅大声哭喊着:“小胖,你去哪里了!” 王进站在厅前,微微皱着眉头,似是没有听到妇人的哭喊,他望着帝都的方向喃喃自语:“有宁羽在,小胖应该会没事吧。” 第十一章 路有悍军匪 帝都离沧州其实并不能算远,中间只是隔了一个汉城,只是对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宁羽和王小胖来说,在最开始的确是感觉新鲜刺激不已,但仅仅过了半天,就变了模样。 “师兄,还有多久才能到下一个城镇啊?”小胖此时再也没有了开始的兴奋,一脸疲惫地问道。 宁羽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抬头看了看两人来时的路,有些不太确定的道:“如果咱们没有走错方向的话,应该前面就要到了。” “那万一我们走错方向了呢?” 宁羽撇了撇嘴,无奈地耸了耸肩道:“要是走错方向,那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小胖满是遗憾地收回目光,一边伸手无力地撕扯着路旁半人多高的芦苇草,一边暗暗嘟囔:“早知道,我应该把爹的地图也偷来的。” 芦苇草在官道上长的极为茂盛,稍一撕扯便是大片大片地倒下,忽然,小胖身子往后一跳,把手缩了回来,惊道:“师兄,你看,这里有个人!” 宁羽一愣,随后却是马上惊醒,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将头探入芦苇中。 杂乱的芦苇丛里,一名与宁羽年纪相仿的少年仰面躺在芦苇中,少年脸色惨白,嘴唇早已干裂出血,一双浑浊的眼睛正警惕地看着宁羽和小胖两人,眼神之中满是戒备。 宁羽皱了皱眉,似是有些犹豫,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怎么样?” 少年闻言脸上一阵犹豫,好一会,他才动了动身子,有些吃力的张开嘴唇,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水,有水吗?.....” 小胖闻言立马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水囊解了下来,宁羽接过水囊,拔下塞子,将吸口轻轻地放入少年的嘴中。 少年眼中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忙不迭的大口喝起水来。 “嘚嘚嘚!” 远处,忽然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地传人三人的耳中。 少年忽是脸色一白,似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他连忙挥手,示意宁羽和小胖赶快离开。 宁羽和小胖虽满脸疑惑,却还是从芦苇丛中钻了出去。 “驾!” 黑色的马匹,黑色的盔甲,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在官道上奔驰,一道浓浓的烟尘尾随其后,像是奔腾的黄色波浪一般。 黑色闪电越来越近,已经隐隐可见马上的士兵模样,宁羽静静地看着来人,忽然,他的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脸色微微一白,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但很快却又缓缓松开,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吁!” 骑马之人在宁羽和小胖两人面前停了下来,一名脸上有着恐怖刀疤的中年汉子落入两人的眼中,刀疤汉子全身笼罩在一件黑色厚重的盔甲里,头上带着一只黑色头盔,整个人只露出一张带有长长刀疤的脸庞。 令人奇怪的是,来人身穿的盔甲不知是不合身还是怎样,咋一看去,总是让人感觉似乎有些大了一般,但仔细一看,却又是极其合身,实在是奇怪。 来人明显是个军士,虽是身上没有任何表示其身份的东西,但宁羽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是卫家军。 整个燕国的百姓对“卫”字绝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十分熟悉,熟悉到隐隐带着一丝敬畏。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姓“卫”的人。 这个人便是卫志。 卫志是南楚人,但他却是燕国的将军。但这并不是让人熟悉他的原因,真正让燕国百姓知道他的原因是因为一场战役,彭城之战。 燕历十三年春,燕国与南楚国于边境发生战争,卫志趁夜率军突破边境防线,进入南楚国内部城池彭城。 因为边境交战,彭城内部的兵士早已全部调往边境,城中只剩下十万手无寸铁的妇孺。 卫志率军进入彭城之后,令人守住城门,对城中他的十万南楚国同胞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城。 那一夜血流成河,凄厉的惨叫声从半夜持续到第二日正午,传闻到最后,士兵的刀刃全部卷曲,只能慢慢地一下一下磨断彭城百姓的头颅。 之后卫志更是纵火焚城,将原本的边境贸易重城化为一堆灰烬,至今都不曾恢复当年的风采。 卫志也正是因为这一战成名,凭借着对南楚国一战又一战的胜利,由一名小小的偏将步步高升,到如今的镇南大将军。 一个南楚国之人,当上了燕国的大将军,虽是令人佩服,但几乎所有的燕国人却都为他的行为觉得不耻,却又无一不畏惧他的残忍。 将军作风强悍,惨无人道,手下的士兵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整个镇南军虽是战功累累,却也是蛮横残暴之极,即便是对燕国百姓,也颇有几分卫志的残忍,不像军队,反倒与土匪没有区别。因此镇南军也被燕国百姓痛恨地称之为“卫家军”。 甚至于在沧州,普通百姓在自家孩子不肯好好吃饭或是睡觉时,都是用卫家军来恐吓的,有些胆小的孩子,仅仅是听到“卫家军”的名字,便会嚎啕大哭起来。 眼前,正是一名卫家军士。 宁羽能够认出来眼前是一名卫家军,便是因为来人所穿的盔甲,盔甲虽是有些宽大,但样式却是极其平常,但就是因为这一点点宽大,让宁羽知道他的身份。 在燕国,军制式盔甲在胸口之处一般都是由三十六块鳞甲衔接而成,唯有卫家军的盔甲是由三十九块鳞甲制成,这也是为何盔甲看起来似乎有些大的原因。 而来人所穿盔甲是三十九块。 宁羽静静的站在那里,眼里紧紧盯着面前的刀疤汉子,似是要将来人看穿一般。 刀疤汉子此时也到了他们两人身边,他上下打量了宁羽两人一番,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开口:“嘿,你们两个,要到哪里去?” “我们要去帝都。”王小胖自然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卫家军,倒也没有什么害怕;反观苏离,更是一脸淡然。 宁羽在十分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卫家军,认真到连对方脸上的胡渣都数的十分清楚,认真到不知不觉又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刀疤汉子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厉声问道:“你们两个,一路上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一个年纪与你们相仿的少年?” 宁羽微微一愣,顿时想起了草丛里的那名少年,但他却还是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 刀疤汉子似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他龇牙一笑,脸上的刀疤犹如一条蚯蚓一般蜷缩起来,指着宁羽背上的包裹道:“本军爷奉命捉拿朝廷钦犯,现在我怀疑你们包庇朝廷钦犯,快快卸下包裹让本军爷检查检查!” 还不待宁羽说些什么,小胖闻言已是叫道:“我们没有包庇钦犯!” 刀疤汉子冷笑一声,道:“有没有不是你们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说罢,他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朝着宁羽两人走去。 “你们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把包袱交出来。”刀疤汉子阴笑一声道。 王小胖还想往后退几步,宁羽却是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道:“小胖,把包袱交给这位军爷。” 宁羽很清楚对方的身份和意图,也很清楚对方的实力,能够成为帝国的军人,至少都是一重境界的修行者,在没有天地灵气的情况下对上见惯生死的军人,他们讨不到任何好处。 因此,与其反抗,倒不如顺势而为,想来这刀疤汉子也不敢做什么。 说罢,他便是将身上的包袱取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将其扔向刀疤汉子。 “这才对嘛,若是惹得大爷我不高兴了,难道会有什么好结果?”刀疤汉子满脸阴笑地说道。 王小胖一向以宁羽为首,见他已经取下包袱,虽是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将包袱取了下来,丢给刀疤汉子。 刀疤汉子得意地冷笑一声,一手将包袱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尝试着解开包袱。 宁羽两人的包袱为了防止跌落都是系的很紧,刀疤汉子又是一只手行动,因此解了好一会,包袱还是没有解开。 王小胖原本还在为眼前之人随口的一个诬陷而生气,此刻见到刀疤汉子没法解开包袱,不由得笑出声来。 刀疤汉子原本解不开包袱已是有几分怒意,再听到小胖地嘲笑顿时怒火中烧,他一手用力将手中的两个包袱抛向半空,一手瞬间拔出腰间的军刀,一刀朝着包袱砍去。 “啊,不要!”小胖叫道。 包袱瞬间被军刀砍中,“噗嗤”一声,包袱里的衣服瞬间被断为两截,纷纷洒洒的从空中飘落下来。 刀疤汉子冷笑一声,将军刀对准宁羽和小胖两人,道:“怎么,有意见?” 小胖紧紧握住了拳头,满脸通红,似是忍耐到了极限,马上就要爆发。 就在此时,宁羽却是又抓紧了小胖的右手,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开口道:“他是卫家军。” 小胖闻言一愣,随后顿时惊醒,一下子沉默下来。 刀疤汉子见此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长刀指向宁羽道:“小胖子,跟着你身边这位好好学学!要是再惹得大爷我不开心,”刀疤汉子眼中寒光一闪,“那断成两截的就不是包袱了!” 似是对宁羽和小胖两人的表现极为满意,刀疤汉子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他指着从包袱中跌落出来的干粮道:“你,把干粮给我捡起来!妈的,为了赶路都两顿没吃了。” 宁羽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拔剑的愤怒,慢慢弯下身子,从散落一地的衣物中捡起他们准备在路上吃的干粮,递给了刀疤汉子。 如果他身上带有毒药的话,宁羽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洒一点上去。 刀疤汉子接过干粮,将长刀插回刀鞘之中,用脚随意地挑了几件落在地上的衣物垫在屁股下,坐在地上吃起干粮来。 宁羽脸色微微一变,只是想起刀疤汉子的实力,又忍了下来。 好一会以后,宁羽见刀疤汉子似是没有其他要求,于是蹲下身子,开始收拾满地散落的衣物。 衣物原本都是整齐的叠放在包袱中,可在刀疤汉子附带天地灵气的一刀下,多数衣服已是和包袱一起化为两截,只剩下一小部分衣服还完好无损。 宁羽将还算完好的衣服再次叠放在一起,刚想放进包袱,一柄刀鞘却是从斜里刺来,正好压在那叠好的衣物之上。 “这位军爷,难道还有什么吩咐?”宁羽手微微一僵,缓缓直起身子,皱着眉头说道。 刀疤汉子冷笑一声,用刀鞘将叠放整齐的衣物再次弄乱,龇着牙道:“我有说让你们收拾?” “你欺人太甚!”小胖忍不住再次开口怒道。 刀疤汉子却是冷冷看了小胖一眼,冷笑道:“是又怎么样?” 小胖脸上一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似是极其享受这种欺辱他人的感觉,刀疤汉子又咽了一口手中的干粮,脸上满是得意地对着宁羽说道:“给我把水囊拿来,他妈的,这干粮太他妈太干了!” 宁羽两人闻言却是脸色微微一变,他们突然想起,那水囊还在芦苇丛的少年手中! 第十二章 见面就是干 宁羽和小胖顿时紧张起来,身子微微紧绷,皆是忍不住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一阵微风吹过,芦苇簌簌作响,略有几分萧瑟,而宁羽的心头不由得感到一丝凉意。 他知道这刀疤汉子是冲着那少年来的,但他刚才却是否认见过那名少年,若是被对方知道,只怕宁羽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也正是因此,他和小胖才顿时紧张起来。 刀疤汉子却似是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依旧在那里骂骂咧咧:“你们两个,听到没有?把水囊给我拿过来!” 宁羽的心跳忽然变得剧烈起来,握住剑柄的手心渗出丝丝冷汗,不一会手心已是湿了大半。 他看似随意之极的把手在棉袍上擦了擦,冷冷答道:“我们出门没有带水囊。” 刀疤汉子闻言一愣,似是有些吃惊,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宁羽,怒道:“没有带水囊?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从沧州去往帝都的路程并不短,这一路上除去城镇之外,基本上都是无人区域,要想赶路的话,必定要备用不少的干粮和饮用之水,宁羽说他们两人没有打水囊,的确难以让刀疤汉子信服。 “快把水囊拿出来,不要惹恼了我!”刀疤汉子又是恶狠狠道。 宁羽却是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是真的没有带水囊。” 刀疤汉子闻言眼中顿时露出一丝寒光。 他外表虽看似莽撞粗鲁,但实质上却是一个心思极其细腻之人,因为这个原因他不但在不少与楚军的恶战中幸存下来,更是因此而从一名小小的士兵,爬到卫志的亲卫之位。 身为亲卫,对任何事情的警惕都是强于常人,而此时,宁羽和小胖的行为却是让他有些怀疑起来。 长途跋涉,带着干粮,却是不见水囊,岂是常人所为? 联想到他这次行动的内容,他陡然警醒过来,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刀疤汉子放下手中的干粮,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的刀疤因为面容严肃似乎又深了几分。 “你确定是没带水囊,而不是将水囊给了别人?”刀疤汉子冷冷说道。 宁羽心头一震,他微微将小胖拉往自己的身后,压抑住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的心情,假装疑惑道:“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刀疤汉子冷笑一声,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看来我还真是运气好,原本只是打算想要从你们身上拿些吃的,倒是没想到真的让我遇见了。” 忽然他压低了声音,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长长的刀疤似是活了过来一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水囊在那个少年手里吧。” “说出他在哪里,我饶你们不死!” 宁羽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 刀疤汉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脸上满是戏虐地看着宁羽和小胖两人。 看面前两人的表现来看,他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准确的! 他不知道眼前两人是出于何种目的想要帮助那名少年,但他却是知道那名少年乃是大将军亲自点名必杀之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所以,既然眼前两个少年如此不识趣的话,刀疤汉子并不介意一起送他们上西天。 因此他笑了起来,脸上虽满是笑意,声音却是冰冷之极:“你们不说没有关系,我可以把你们杀了之后慢慢找。” 说罢,刀疤汉子将手放在细长的刀柄之上,开始缓缓抽刀。 他抽的很慢,一边抽刀一边冷笑,似是在等着宁羽和小胖两人跪地求饶。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等到,等到的却是一柄急速刺来的长剑。 宁羽自然不会求饶,他可以向任何人求饶,但却绝不会向卫家军求饶。 不但不会求饶,而且见面就要干! 因此,宁羽没有等到刀疤汉子抽出长刀,便是已经拔出手中的长剑朝着刀疤汉子的双眼刺了出去。 虽然在那诡异血液的改造之下,他的身体速度和力量都已经接近于修行者二重境界的修行者,但他并没有丝毫把握能够杀死眼前的卫家军,与其等待对方出手,倒不如先发制人。 至于选择双眼却完全是出于无奈,眼前的刀疤汉子一身盔甲,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张满是伤疤的脸庞,想要一击重创对方,唯有双眼。 宁羽这是第一次在身体改造之后出剑,之前他虽是与林书业进行过一次较量,但却是一直都处于被动的局面,不曾攻出一剑;而此时出剑,他便是发现他的出剑速度与以前相比不知道快了多少。 利剑从出鞘到刺出,只有短短一息。 刀疤汉子脸色微微一变,脸上虽有惊讶,手上却是猛地用力一把抽出长刀,挡在了面前。 “叮!” 一声巨响传来,挡住利剑之后,刀疤汉子双脚在地面一踏,身子竟是倾斜着往后飞去,瞬间拉开了与宁羽之间的距离,在几丈之外停了下来。 刀疤汉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冷冷地看着宁羽,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他早在第一眼便已看出眼前的两名少年都是毫无天地元气在身,因此一直都未将两人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宁羽竟是有胆量在他之前先行动手。 想起刚才的惊险之处,刀疤汉子仍是心有余悸,后背一片冷汗。 刚才那一剑完全是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刺出,又是选择在他的死角之处,若不是他在战场厮杀多年,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只怕此时他已是一个瞎子。 “没想到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先前看来是我走眼了。”刀疤汉子青着脸说道。 宁羽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刚才若是能一击重创对方双眼的话,后面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他没有理会刀疤汉子,而是示意小胖再往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他又紧了紧手中的剑。 王进对他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小胖有什么危险。 “师兄!”小胖固执地站在宁羽的身旁,虽是没有说些什么,可也表示了他的立场。 宁羽皱了皱眉头,看着小胖眼神认真叫道:“小胖。” 小胖抬起头与宁羽对视了一眼,只是短短两秒,他便在与宁羽眼神的对视中败下阵来,随后不情愿得往后又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宁羽的距离。 “啧啧啧,好感人的同门之情啊!”刀疤汉子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既然如此,那不如我送你们一起上西天,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罢,刀疤汉子狞笑一声,双腿猛的一踏,数百斤的重甲像是轻若无物,他的身子瞬间便是跃上半空。 跃上半空之后,刀疤汉子双手紧握长刀,体内狂涌的天地元气奔腾而出,从丹田直冲手中长刀之上,雪亮的刀身之上泛起一阵刺眼的土黄色光芒,常年行伍更是让他浑身充满杀气,他紧紧盯着宁羽,势不可挡地砍了下去! 宁羽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满是凝重。 土黄色的长刀越来越近,虽还没有到宁羽眼前,一股沉重之极的气息却是扑面而来,犹如泰山压顶般袭来。 宁羽丝毫没有怀疑,若是被这一刀劈中,他绝对会被劈成两半,可以说,这是他这一生以来,第一次面临生死之战! 刀锋已至,一股冰冷嗜血的寒意瞬间袭来,宁羽感觉他的身子似乎都被冻结了一般。 他没有再多想什么,腰腹同时发力,双腿上的肌肉顿时紧绷起来,整个人似乎装了机簧,竟是以一种完全不可想象的姿态侧身跳开躲过了这一刀。 “轰!” 刀疤汉子的长刀一刀砍下,不偏不倚地落在宁羽方才所站之地,巨大的刀势因为落空砍在官道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一条一指深的沟壑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块碎石被天地元气激起,“咻”的一声从宁羽脸庞飞溅而过,将他脸颊瞬间划破。 宁羽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他还不待身子站直,便是一剑自下而上地朝着还来不及转身的刀疤汉子刺去。 似是早就料到宁羽会有此一剑,刀疤汉子看也不看背后一眼,手上长刀的土黄色天地元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发的浓烈起来。 刀疤汉子顺手一提,长刀在地上拖曳,激起无数火花,反身便是一刀朝身后砍去。 宁羽的长剑还不到刀疤汉子的一尺,长刀却是已经到来,一刀便是砍在长剑之上。 “铮!” 布满天地元气的长刀锐利无比,岂是宁羽手中普通长剑可比? 长刀一刀砍在长剑之上,发出金戈交加之声,竟是顺势将宁羽手中的长剑直接砍断。 与此同时,宁羽只觉得手中长剑一震,一股完全无法承受的力量从剑身传来,砍断长剑以后,将他直接震飞了出去! “师兄!”小胖一声尖叫,从背后冲了上来,提剑便向刀疤汉子攻去。 刀疤汉子冷笑一声,极其随意地一脚踹了过去。 “噗!”小胖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第十三章 开在剑上的花 宁羽的眼睛泛起一丝诡异的紫色,脸上露出一丝疯狂。 他在半空强行稳住身子,以一个意想不到的姿势转过身来,双脚虚空一踏,竟是又冲向了刀疤汉子。 阳光错落,宁羽在半空中握紧了断裂的剑刃,他朝着背后的太阳晃了一下剑身。 正是正午时候,阳光强烈之极,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剑身之上,再通过光滑如镜的剑身反射而出,直直地射向刀疤汉子。 刀疤汉子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宁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的右手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一朵一朵美丽的剑花在他手中绽放。 在与林书业的决斗中,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虽是不能像林书业一般瞬间刺出九朵剑花,但六朵却还是难不倒宁羽。 六朵剑花一同刺向刀疤汉子! 强光一闪而过,刀疤汉子再睁开眼睛之时,六朵剑花已到眼前,大惊之下,他将长刀一横挡住了双眼。 可宁羽却是没有攻击双眼的意思,刀疤汉子的每一个动作在宁羽看来都变得缓慢起来,他看到刀疤汉子缓缓横刀,看到刀疤汉子身上的盔甲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扭曲起来,他甚至看到盔甲里的牛筋线拉长又缩短。 看着刀疤汉子极其明智地挡住了双眼,宁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朝双眼去,而是一把将断裂的长剑刺进盔甲的缝隙之中,手腕诡异地开始旋转,自左向右挑去。 “嘣嘣嘣!” 一根根牛筋在断剑之下断裂开来,发出嘣嘣的响声,刀疤汉子身上的盔甲犹如摧枯拉朽般脱落下来,里面的棉衣瞬间被断剑划破,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刀疤汉子只觉得胸口一凉,心中升起一阵惧意,他横刀转下,一刀将面前的宁羽拍了出去。 “砰!” 宁羽瞬间落地,在地上砸出一声重响,整个人像是被万千斤重的巨石压过,身上不知道多少骨头被一击拍断,一时再也提不起力气。 官道之上,大风骤起,扬起满天尘土,芦苇被吹的东倒西歪,犹如喝醉了的酒徒一般。 刀疤汉子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胸前,燕国制式的重甲已是被断剑割裂,断裂的牛筋露出盔甲,一道长长的血痕染红了他里面的白袍。 若是宁羽长剑未断,只怕早已将他整个胸膛划破。 在短短一瞬间,便想到利用环境来攻击敌人,眼前的少年实在有些可怕! 想到自己竟是差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刀疤汉子脸色一片惨白,有惊吓,也有愤怒。 稍稍平复心情,他将身上破烂的盔甲卸了下来,握紧了手中长刀,脸色铁青地朝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宁羽缓缓走了过去。 “原本还想让你们多活一阵,”刀疤汉子缓缓开口,脸上的刀疤犹如青色的蚯蚓一般蠕动不止,“却没想到你倒是急着找死!” “咳咳!”宁羽吐出一口喉咙里的鲜血,艰难的往前爬了几步,捡起落在地上的断剑,认真道:“虽然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但若是不挣扎反抗一下,怎么知道死的就一定是我?” 虽是这样说,但宁羽心中却是暗自叹了口气,只不过短短三招,便是被刀疤汉子击败,他还是太弱了。 此时,小胖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虽是被刀疤汉子踹了一脚,却是没有什么大碍。 “师兄,你怎么样?”小胖满脸鼻涕和泪水,连滚带爬地想要到宁羽这边来。 宁羽见小胖似是无碍,心里略微放心,可一看到小胖的动作又是连忙喝道:“不要过来!” 小胖一怔,停下身子,愣愣得看着宁羽。 “不要过来,我没事。”宁羽看着小胖缓缓摇头。 “没事?”刀疤汉子冷笑一声,“被我一刀拍中,只怕身上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吧?” “只是断了几根肋骨,总比没命了要好。”宁羽解释道。 刀疤汉子虽是走的慢,但此时也终于走到宁羽和小胖两人面前。 “现在我终于知道大将军为什么对于敌人从来不会心软了。”刀疤汉子忽然开口说道。 宁羽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为什么?” 刀疤汉子脸上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说罢,他缓缓扬起了手中的长刀。 宁羽直直地盯着刀疤汉子,眼中忽然露出一丝莫名的光芒,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断剑。 刀疤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看着宁羽最后一丝的挣扎,脸上满是冷笑,将手中的长刀对准宁羽的脖子一刀砍了下去! 刀起风至,一股寒意袭来,只是原本应该惧怕的宁羽,此刻却是突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 “咻!” 一声极其锐利的风啸声响起,刀疤汉子的长刀还没有落下来,一柄金色小箭却是迅捷无比的射入他的背心! “噗!” 似是有什么东西捅破了数层叠在一起的窗户纸般,金色小箭瞬间刺穿了刀疤汉子的外袍,全力旋转着刺入他的体内,直没箭尾。 刀疤汉子只觉得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手中的长刀还来不及落下,浑身的力气却是瞬间消失不见,长刀顿时脱手,从他手中掉了下来。 “嗡!” 锋利的长刀犹如切破豆腐一般,划破土地,插了进去,离宁羽的脖子只有紧紧不足一尺! 与此同时,宁羽手中断剑直往向前,一剑刺中刀疤汉子。 一股热血森洒在宁羽脸上,带来一股血腥的温暖。 随后,刀疤汉子身子微微一摆,软绵绵地往后倒了下去,至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羽脸上的笑意更浓,似是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般,竟是突然失声大笑起来。 刀疤汉子背后的芦苇中,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年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拿着一柄小小的金色手、弩,脸上也是扬起一丝笑意。 …… …… 第十四章 捡来的少年 入夜,官道旁的一个树林之中。 “噼啪!” 跳动的火舌吞吐着干枯的树枝,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 王小胖又朝着火堆扔了一根树枝,满脸担忧地看着半躺着的宁羽。 似是看出了王小胖的担心,宁羽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安慰小胖道:“怎么,还不相信我的医术?” 王小胖沉默下来,在武馆平时练武时,难免会有弟子受伤,可那些弟子却都不怎么习惯去医馆,反而喜欢去找宁羽。 相对于那些医馆的大夫相比,宁羽的治疗更是简单有效,随意在受伤弟子身上乱点几下,受伤弟子便活蹦乱跳;甚至有时宁羽只需几根绣花针插入受伤弟子的身体,便能消除淤青,实在是神奇之极。 白日在官道上,宁羽与刀疤汉子打斗,右肩肩膀脱臼,肋骨断了两根;此刻自然也是由他自己疗伤。 见王小胖还是有些担心,宁羽只得无奈的笑了笑,他对自己的医术自然是有信心,但小胖对他没有信心,也颇是让他有几分无奈。 “两位情谊之深,当真让在下羡慕不已!”对面,一名年纪与宁羽相差不大的少年满脸认真的说道。 宁羽转过头去,认真打量了一眼从芦苇丛救出的少年,眼中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少年其实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势,只是因为太过劳累和体力透支才会倒在芦苇丛中,在吃了宁羽和小胖不少干粮后已是恢复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此时再看,少年身上虽仍是有些脏乱,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雍容气质,即便是在黑夜里,他身上似乎还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宁羽笑了笑答道:“哪里,今日还得感谢你及时出手,不然,只怕我早已人头落地了。” 白天在官道之时,刀疤汉子扬起长刀时,宁羽便已经看到从芦苇中爬出来的少年,所以面对刀疤汉子手中的长刀时他不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笑意。 少年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刀疤汉子出手之前,便是已经出手击中刀疤汉子,竟是一击杀敌,救了宁羽一命。 少年闻言脸色一正,看着宁羽认真道:“兄台何出此言?若不是因为我只怕两位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更何况两位在那军匪的逼迫下都不曾说出我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是两位救了我才是。” 的确,其实原本宁羽和小胖只需将少年所在告知,那卫家军根本不会为难他们;但宁羽却是没有那么做,虽说他是有着一丝私心,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帮了少年。 虽是并没有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得什么回报,但少年的话还是瞬间让宁羽对他的好感上升不少。 少年又继续说道:“更何况这名军匪追杀我数日,若不杀了他,只怕我也逃不了。而且,若不是你将他的盔甲割断,我也无法击杀他。” 宁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客气了,我也只是自保而已。我叫宁羽,这是我的师弟,小胖。” 少年闻言站起来极其真诚的与两人见了一礼,说道:“在下周然。” 宁羽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众所周知,燕国国姓便是周,百姓为了避讳,很少再提周字,更不要说以周为姓氏;唯有皇亲国戚,才敢继续使用“周”为姓。 眼前的少年,竟然自称为周然,若他用的不是假名,想必定是与燕国皇室有什么关系。 蓦然,宁羽想起周然之前用来射杀刀疤汉子的手里弩,似乎与军弩十分相似。 虽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但他却是没有询问,反而开口问道:“周兄,不知道那军匪为何追杀你?” 周然皱了皱眉头,沉默下来,他抬起头与宁羽对视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抱歉道:“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关系重大,若是说了,只怕对两位也是有害无益,恕我无法相告。” 宁羽一愣,随后却是释然,他一向都是不喜欢强求他人,而且虽然周然虽是没有说什么,但他心中猜忌又是多了几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军匪应该是卫家军吧?”宁羽忽然开头道。 周然一愣,满是惊讶的看着苏离,与此同时,他的心头升起一丝警惕。 小心的打量了一番宁羽,他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道:“没错,的确是卫家军。” “在下十分好奇,这军中甲士怎么会追杀与你?”宁羽一脸疑问。 周然苦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萧索的意味,沉默许久,才摇了摇头:“不提也罢!” 林间顿时安静下来,偶尔响起几声夜枭之声,在这般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好一会,宁羽才开口道:“也不知道那尸体能隐藏多久。” 宁羽自然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随口问问,今日他们杀了一名卫家军,自然不可能再脱身事外,可以说,他与周然相当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也就意味着,他也有可能面临卫家军的追杀。 因此宁羽也要做好逃亡的准备,他需要知道还有多长时间是安全的。 一直以来,宁羽都是一个十分有主张的人,更是一个习惯于将所有事情计划好的人,就像他以前在武馆时,每天的时间他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比如何时练剑,何时起床,这些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他的所有时间合理运用,也因为这样,他才能将剑术练得最好。 听到宁羽的问话,周然也是皱起了眉头,沉吟一会,他才说道:“我们虽是将其藏入了芦苇丛中,但在这般天气下,只怕要不了两日便会有恶臭之味;这条官道之上行人虽是不多,但却也不是没有,按照我的推测,三天左右,他的尸首便会便官府发现。” 顿了顿,周然又是继续道:“官府再将此事反馈给镇南军,这之间又要花费几日,想来,到时候已是过了七日左右。” 宁羽却是摇了摇头,认真道:“按照常理来说,你的推测并无错误,但你却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嗯?什么事情?”周然一愣。 “卫家军是燕国南境最强大的部队,士兵虽是残暴之极,但军规却也是严格之极。”宁羽喝了口水,随后才继续说道,“而我们燕**规里面便有这样一条规定:任何士兵无辜脱离军营不得超过三日。” 周然闻言惊道:“还有这条规矩?!” 宁羽点了点头。 这条军规对于一般人来说,真的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对于宁羽说来,却不算什么机密。 他不但知道卫家军所有的军规,甚至还知道卫志身边有多少个亲卫,他最爱吃什么,最怕什么。 毕竟,宁羽已是默默地关注他很多年。 周然的脸色微微一白,他十分清楚宁羽话中的含义,脱离军营不得超过三日,这也就意味着,三日之后,镇南军便会知道死了一个士兵。 只要核查一番,他们便能知道是派往那一路的士兵被杀,到时候便会有人知道他的所在,涌向这条路上的镇南军会越来越多。 就在此时,宁羽又是开口问道:“那卫家军追杀了你几日?” 周然脸色更白,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起来,许久才道:“两日。” 宁羽的脸色微微一沉,已经追杀了两日,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只剩下了一天的时间可以用来逃亡。 第十五章 反其道而行之 只剩下一日的时间。 想到如此沉重的问题,宁羽两人顿时沉默下来,林子里只剩下了木柴燃烧的声音。 小胖虽是不知道宁羽和周然在担心什么,但看他们凝重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他有些害怕地朝宁羽那边挪了挪,似乎那样能让他觉得安全不少。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宁羽马首是瞻,很少去思考什么,在他看来,有宁羽在,似乎就不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是今天白天的一幕让他惊醒过来,其实宁羽也只是比他大了不到两岁的少年而已。 小胖想到白天里他自己的表现就是一阵脸红,他提剑想要帮师兄,结果却是被人一脚踹翻,实在丢人之极。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到了帝都以后,一定要好好练剑,不能再拖宁羽的后腿。 宁羽自然不知道小胖此时心中想法,他正皱着眉头在为逃亡而发愁。 时间可以说非常紧迫,不到一日,卫家军便会发现少了一名士兵,接着便会全部席卷而来。 宁羽十分确定,若是被抓住,卫家军绝对会眼都不眨地杀了他们。 因此,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此地! 只是他此时却是有伤在身,不能剧烈运动,几人又没有什么代步工具,根本逃不了多远。 而且,人的两条腿怎么跑的过马匹的四条腿? 无论从哪里看去,他们都难以逃离,似乎前方都只有死路一条。 好一会,宁羽皱起的眉头才略微松开了一些,他打破了沉默问道:“周兄,不知道你要去往何处?” 周然已是被宁羽之前的推断所折服,虽是才与宁羽相识不久,但心里却是认为宁羽定不是寻常之人。 他脸上浮现一丝谦逊的笑意,答道:“叫我周然就好。”随后他又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打算前往汉城。” “汉城?”宁羽低声重复了一句,心里对之前对周然身份的猜测又是有了几分把握,他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方位?” 周然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先前宁羽问他要去哪里便是已是让他觉得奇怪,此刻这个问题更是让他觉得有些奇葩。 你出门赶路难道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似是看出了周然眼中的疑惑之色,宁羽一向淡定的脸上微微一红,露出些许尴尬,他挠了挠头道:“其实我和小胖都是路痴。” 周然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无奈的站了起来,捡起身边的一根枯树枝,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说道:“你看啊,这是沧州,这是汉城。” 他在地上画了两个小小的圆圈,随后又在两个圆圈上面又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道:“这是帝都,而我们现在就在在沧州和汉城之间。” 宁羽点了点头,忽是指着地上的沧州后面问道:“这是哪里?” 周然一愣,他抬头看了一眼宁羽,却是发现宁羽脸色极为平常,似乎只是随口问起,沉默一会,周然才说道:“这是青城。” 宁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光芒,又指着沧州两边问道:“那这两边都是些什么地方?” “这里是江都,这里是河内。” “这两个地方也可以去帝都?”宁羽问道。 宁羽可谓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周然先是一怔,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但又皱起了眉头:“可以是可以,只是距离却是有些远。若是我们从汉城直接过去,只需要一个月左右;但若是从这两个地方的话,只怕要三个月不止。” 宁羽却是摇了摇头,认真道:“你错了,我并没有打算从那两条路上走。” “我们什么都不用干,明天继续往汉城去。” 周然一愣,似是有些不理解道:“为什么?我们既然都已经被发现,若是再从这里走不是送死?” “就是因为被发现,所以才要继续。”宁羽满脸认真地解释道,“卫志的手下并不都是废物,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会猜到我们从另外两条路走,到时候派往江都和河内追杀我们的人不会比汉城的少,反而会更多。” “所以,汉城方向才是最安全的一条路。”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宁羽绝对不会轻易低估任何一个人,更不会低估与卫志有关的一切。 周然顿时沉默下来,脸上有着些许的惊讶,宁羽的想法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太过冒险,不过转念一想又是有着几分道理,让他不得不犹豫起来。 就在此时,小胖忽然一脸担忧地开口道:“师兄,你身上的伤势能赶路吗?” “我没事,还死不了。”宁羽打断了小胖,他转过头去,苍白的脸上双眼里散发着一丝异样的光芒,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周然,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周然微微一怔,好一会,似是下定了决心,他点点头说道:“好,我跟着你们。” …… 夜色笼罩,不知哪里飘来的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整个森林只剩下了一点火光。 白天的一场恶战早已让宁羽筋疲力尽,如今得知还有一天的安全时间,他瞬间放下心来,不一会,竟是沉沉睡去。 而从未经历过这般惊险的小胖早在宁羽睡着之前便已经进入了梦乡,可三人中有一个人,却是迟迟不能入睡。 周然侧着身子,背对着火堆,虽是闭着眼睛,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今日虽是答应与宁羽明日一起离开,但心里却是隐隐有着一丝担心。 在经历一系列的背叛与追杀之后,周然实在不敢再随意地去相信任何一人,这也是为何之前宁羽问他是否一起行动时,他沉默犹豫的原因。 不知道为何,虽与宁羽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但他心里却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宁羽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因此明明觉得宁羽继续前往汉城的决定有些离经叛道,看起来似乎是在找死,他却还是决定跟他一起。 周然在赌,赌宁羽值得他去相信。 因此,周然才会感觉有着一丝不安。 他身份珍贵,常居高位,见多了讹你我诈,从小就被灌输不能轻信他人的观念;加上这次出巡又逢剧变,原本应该是更加警惕之时,但他却是第一眼便对宁羽产生了相信的感觉,这由不得他不震惊和不安。 怀揣着这些复杂的心情,周然也慢慢睡了过去。 …… 第二日清晨。 宁羽早早地醒了过来,经过一夜的休息,他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悄无声息的起身,却见小胖身上盖的衣物已是掉到了一旁,宁羽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弯下身子替小胖盖好衣物;忽然,他似是想起来什么,弯下的身子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的脸上满是惊讶,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宁羽又直起身子,愣愣地看了一眼他的臂膀,随后又将眼神移到昨日肋骨断裂之处。 刚才他习惯性的起床,为小胖盖好衣物,一切动作都是那么随意而自然,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痛楚。 可这一切又一点都不自然,他昨日明明是重伤难以动弹,只是现在,宁羽身上的伤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 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伸手摸了摸了昨日才刚接上的骨头,微微用力一按。 没有丝毫痛觉,竟像是不曾受伤一般。 宁羽一愣,手上加重了力气。 “啊!” 一阵剧痛传来,让毫无准备的宁羽一阵龇牙咧嘴。 好一会,那股痛意才渐渐褪去。 宁羽抹了抹额头上上疼出的冷汗,脸上虽是有些痛苦,但心里却是满是喜意。 只不过一夜,他的伤势竟是恢复了大半。 宁羽能够在武馆替其他人治伤,又能给自己接骨,医术自然不会太差,原本按照他对自己体质的估计,至少也应该十天左右才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可是现在,只是仅仅过了一夜而已! 如此之快的恢复能力,完全超出了宁羽的意料,几乎可以用神奇二字来形容! 宁羽顿时想起进入他体内那滴诡异的血液,在那日经历与洗经伐脉极其相似的变故之后,他身体的速度、力量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更是获得了一个极其有效的特异功能,而此时看来,似乎他获得的好处还不止那些。 身子伤势恢复如此之多,逃跑也就轻松多了。 原本昨日他还担心身体的伤势会影响到赶路,如今想来却是多余了。 没有伤势的干扰,宁羽他们能够摆脱追杀的几率顿时大了不少。 想到此处,宁羽昨日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立马好了起来,早上带着一丝湿意的空气更是让他觉得清新无比,林间的鸟叫声也显得欢快之极。 树梢之上,一轮红日渐渐升起,落在他有些稚嫩的脸上,宁羽伸了个懒腰,感受着阳光的丝丝暖意,微微呻吟一声,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十年来,这是宁羽最开心的一天。 以往的日子里,他经常在噩梦里惊醒,没有一天不想着为今生死去的父母做些什么,而昨日他终于如愿以偿! 虽只是小小的一个卫家军的士兵,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上卫志的实力,这种感觉让他兴奋不已。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宁羽眼神望向燕国南境,在心里低低的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没过多久,小胖和周然也都醒了过来,两人看到宁羽竟是一副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皆是大吃一惊,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而宁羽自然不可能将那神奇血液的事情讲出来,最后硬是说他医术了得,体质异于常人,才让两人半信半疑的不再询问。 小胖见宁羽精神如此之好,自然也是满脸喜意,原本提在喉咙的心也终于落回了胸膛之中。 几人收拾一番之后,宁羽小心翼翼地将昨夜的篝火燃烧后的炭灰用泥土掩盖住,将过夜的痕迹抹除干净,之后才出了林子,沿着着官道继续往朝汉城的方向而去。 第十六章 我和他有点仇 燕国边境,镇南军军营。 巨大的营帐之中,两座一人高的烛台立在帐门之处,一张长长的条形方桌摆在地上,方桌上极为干净,放着几卷书册,一个高高的笔筒立在一侧,一方普通之极的砚台也放在一旁。 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干了许久,凝结成黑色的块状物,犹如干涸后的血迹一般。 方桌之后,是一把铺着柔软皮毛的椅子,一名年纪约在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之上。 中年男子的面容极为普通,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配上锐利如刀的眉毛不怒却自威。因为常年在条件刻苦的边境,男子的肤色有些偏黑,粗糙的皮肤之上有些不少细细的皱纹,仿佛是边境的寒风吹皱了他的皮肤,吹进了他的心里。 而此时,中年男子的眉头也是皱着,仿佛有人用刀在他眉间刻了一个“川”字。 中年男子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用右手食指在方桌轻轻敲击着,似乎在等着什么。露出的右手虎口之上,厚厚的一层刀茧遮住了皮肤原来的颜色。 “将军,有消息了!” 营帐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名年轻士兵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中年男子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丝精光,直直地盯着进来之人,一股沉重的气势顿时朝前压去,全部落在那年轻士兵身上。 年轻士兵脸色一白,只觉得肩头一重,身子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来,落在地上之时发出一声重重的“砰”声。 “将军恕罪,卑职一时疏忽,忘记先行通报,还望将军恕罪!”年轻士兵强行忍住肩头的重压,满头大汗的连忙说道。 “哼!”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语气淡漠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是……是,卑职……知道了。”士兵面容痛苦,似是有一座大山压在肩头,让他说话都变得的困难起来。 “有什么消息?说罢!”中年男子冷冷开口,收回了落在年轻士兵身上的目光。 士兵只觉得身子一松,身上的大山仿佛瞬间被人移走,呼吸顿时变得畅通起来。 此时,士兵才蓦然发现,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盔甲里的棉袍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背后。 不过他却是不敢有丝毫耽搁,在听到中年男子问话之后,连忙答道:“回禀大将军,据亲卫队长陈龙列从沧州传回的消息,有一名亲卫昨夜未归营地。” 中年男子眼中骤然一亮,问道:“是哪条路?” “沧州至汉城。”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还真是会跑,从青城跑到沧州,再从沧州逃到汉城,汉城之后便是帝都!” 他转过身,对跪在地上地士兵道:“传我的命令给陈龙列,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是!” 中年男子看着士兵退出营帐,想起发生在青城的那场剧变,低声喃喃自语:“快了,快了。” …… …… 陈龙列此时的脸色很难看,他看着眼前刀疤汉子已经发黑的尸体默然不语,似是在想着什么。 方才他已经收到来自卫志的命令,命令很短,只有一个字:杀。 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字,但陈龙列却十分清楚这一个字的份量,对于一向杀伐果断的卫志来说,一个“杀”字有着很多内涵。 不但要杀,还要杀的漂亮,杀的干净,不留后患! 许久,陈龙列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脚下的尸体,对身后的侍卫道:“把他埋了吧。” 他已经检查过刀疤汉子的尸体,虽是胸口有着一道长长的伤口,但真正导致刀疤死亡的却是背后的箭伤。 “看来他不是一个人啊。”陈龙列似是在询问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好一会,他才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年轻侍卫问道:“从这里去帝都有几条路?” “回将军,从此处去燕京有三条路,一条是沿着官道,经过汉城,直达燕京。另外两条则是要远一些,要从江都、河内绕路过去。”年轻侍卫连忙回答道。 “江都,河内。”陈龙列皱着眉头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考虑什么。 身边的侍卫见此沉默下来,脸上露出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似乎见惯了陈龙列这副模样。 又过了一会,陈龙列似乎是做好了决定:“吩咐下去,兵分两路,一路沿着江都,另一路从河内,遇见的话,” 说到此处他停了一下,看似有些犹豫,不过随后又坚定道:“就杀了吧!” 侍卫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陈龙列。 陈龙列似是看出了侍卫的不解,他笑着问道:“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不在汉城这条路上派人?” 年轻侍卫点了点头。 沉吟一会,陈龙列才回答道:“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放在一般人身上,只怕早就已经吓的自乱阵脚,哪里还敢从汉城前往帝都?” “更何况这还是几个没长大的毛孩子?” “毛孩子?”侍卫满脸疑惑。 陈龙列笑了起来,说道:“之前在尸体附近发现的断刃,虽是只有一半,但看其剑刃的宽度,不难看出剑身的长度应该不到两臂,一般来说,这样的长剑只适合年纪在十五六七的少年,因此,更是不难看出,与他在一起的人想必年纪与他应该相差不大。” 侍卫顿时醒悟,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敬意,由衷地回道:“将军高明!” …… …… 前往汉城的官道上,三个少年正并排走着,正是宁羽三人。 此时,周然正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宁羽,忍不住地再次开口问道:“真是难以相信,你那么重的伤势,竟然真的在一夜之间便恢复。” 宁羽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皮厚一些,耐打而已。” 周然点了点头,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笑着道:“没想到真的被你说中了,如今都过了一日多,竟然真的没有什么追兵。”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觉得我们从这条路逃走的?”周然认真的问道。 从前日决定继续从汉城赶往燕京之时,周然和小胖两个人一直担心会有追兵追来,因此两人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相比之下,宁羽却是显得淡定之极,似乎早就知道不会有追兵一般。 宁羽闻言又笑了起来,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 “原本我只是觉得他们会把追杀的重点放在其他两路,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错了。”宁羽顿了顿,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连一个人都不往这条路上派,当真是让我失望啊!” 周然和小胖都是一愣,两人皆是满头黑线的白了宁羽一眼。 他们两个都是担心会被卫家军追上,但看宁羽这副模样,却似乎是巴不得被追上一般。 “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小胖似是瞧不下去了,忍不住地开口道。 “这还要说嘛,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我们几个毛孩子肯定会因为害怕不敢走这条大路啊!”宁羽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道。 “毛孩子?他们知道我的年纪倒不足为奇,只是怎么会知道你们也是小孩子?”周然一脸惊讶道。 “是我告诉他们的。”宁羽认真地说道:“我们在处理刀疤汉子尸体的时候,我顺便将那柄断了的剑尖扔在了尸体附近,想来,只要他们不是太笨的话应该能发现吧!” 周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的看着宁羽。 按照常理来说,人们总是习惯隐藏自己的身份和实力,这就跟有钱之人不喜欢露富的心理一样。而在被追杀之时,这种心理更是强烈,几乎是巴不得对方不知道自己的任何消息,又怎么会像宁羽这般故意将自己的信息泄露? 若只是如此,或许也只是让周然觉得惊讶,真正让他觉得震惊的是,宁羽还在处理刀疤汉子尸体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他们可能会面临的处境,在那时便为之后的逃跑做好了准备。 这份见识和考虑是他一直希望有但却又正是他缺失的。 如果说之前答应和宁羽一起从汉城逃亡只是因为宁羽给周然的感觉是值得相信,那么现在的话他却是真正的相信并佩服起宁羽来。 宁羽却似乎丝毫没有体会到周然心中的震惊,他犹自解释道:“我故意将剑刃留在尸体附近,卫家军根据剑刃便会猜到我的年纪,想来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周然点了点头,在燕国,少年与成人所使用的长剑有着明显的区别,对于熟悉兵刃的卫家军来说,要看出来是十分简单。 “这样一来,他们便会知道你的帮手也只是一名不大的少年,对于两个不大的少年,想来他们也不会想太多,更是不会想到我们还敢继续往前走。”宁羽继续说道。 周然皱起了眉头,似是还有一些不解,好一会,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们会如此轻视我们?就不担心判断错误?” 话音刚落,宁羽顿时沉默下来,原本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敛起,这才回答道:“因为他们是卫家军。” “嗯?此话怎讲?” “卫家军作为燕国帝国的一只劲旅,这些年来的确为燕国做了许多,与九州大陆上公认最强的南楚国在边境对抗这么多年也不落下风,甚至可以说隐隐占着一丝优势,卫家军的确是功不可没。” “这样的军人一般都是有傲气的。因为傲气,他们才会对燕国的普通百姓颐气指使,蛮横霸道;因为傲气,他们不会把我们看的太重。” 周然又是一愣,眼中露出一丝好奇:“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只是我突然很奇怪你怎么这么了解他们?” 宁羽沉默下来,他知道周然为什么会有此疑问,对普通百姓来说,谁没事会研究这个?因此,对于周然的疑问他没有回避,而是认真答道: “因为我和他们有一点仇。” 第十七章 神候 “有仇?难不成是杀父之仇?”周然说笑道。 宁羽忽然停了下来,他扬起头来,表情隆重,静静地看着周然。 一直以来,宁羽都不曾和别人说过他的身世,便是王进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身世似乎是他的禁忌,每当别人提起,宁羽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 便好像此时。 周然见宁羽停下也是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只是玩笑的一句话竟是真的被他说中,他也跟着停下身子,仍然有些好奇的看着宁羽,静静地等着宁羽开口。 好一会,宁羽突然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小小边城走出来的穷小子,怎么会跟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扯上瓜葛。” “那是什么?”周然仍然没有发现宁羽的异常,继续追问道。 宁羽沉默起来,他又低下头去,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泛着金黄色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 许久,他摇了摇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小胖在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喊了一句:“师兄。” 宁羽身子微微一震,似是刚从回忆里醒来,他看了一眼小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周然见此也终于意识到他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于是也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再追问什么。 原本停下的三人也再次开始赶路,他们离汉城还有一大段的距离,后面又有随时可能赶来的追兵,在此浪费时间实在是有些不智。 几人走了一会,宁羽也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再想着刚才的问题,反而向周然询问道:“对了周然,你当时用来击杀的武器是不是弩?” “嗯,的确是弩。” 宁羽顿时来了兴致,满脸兴奋地继续追问道:“那刀疤汉子当时虽是没有运起天地元气护体,但他的肉身却是常年受天地元气滋润,远非一般人,若只是普通的弩只怕也没办法一击就杀掉他吧?难道是军弩?” 周然一窒,心中又是对宁羽的推理逻辑能力佩服不已,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神侯弩!” “神侯弩!?”宁羽睁大了眼睛。 似是觉得让一向淡定的宁羽大吃一惊颇为自豪,周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再次点了点头。 宁羽此时可谓是震惊不已,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就对周然的身份有些猜测,心里有些准备,只怕早就跳了起来。 “神侯是什么东西?”小胖忽然插嘴问道。 “神侯不是东西,是一个人。”宁羽忍住笑意解释道。 “这么奇怪的人名?!”小胖似是有些不相信。 宁羽又是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小胖说道:“神侯不是他的名字,是他的爵位。” “师兄你骗我!虽然在私塾里读书时候我对历史不怎么感兴趣,但我还是知道我们燕国燕帝并没有什么兄弟手足,因此按照皇室规矩,是没有爵位的!”小胖一脸的不服气。 “咦,小胖你历史倒是学得不差嘛!”宁羽满脸惊讶,似是没想到小胖竟然还知道这些,“不过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燕国有一个外姓侯爷?” 小胖满脸迷茫的摇了摇头。 宁羽笑着摇了摇头,开始给小胖上起历史课来。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或许神侯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对于对燕国历史十分清楚的宁羽来说,却是十分熟悉。 神侯是一个人,他的本名叫做徐剑秋。 燕历十三年,燕国与神州大陆上最强的国家南楚国在南方发生摩擦,进而爆发大规模战争。 当时的南楚国已经灭掉赵国,正是士气正盛时候,燕国在边境接连吃了败仗,兵力损失严重,因此不得已将北方数城的兵力调往南方边境,以图抵抗住南楚国的入侵。 正在帝国将大部分兵力调至南方边境,与南楚国酣战之极,却是没想到墨商国却是暗地里与南楚国达成盟约,趁机从燕国北方入侵,由于燕国后方兵力空虚,墨商国大军三日内连破北方五城,五万大军直逼帝都,燕国王朝顿时岌岌可危,面临着亡国的危险。 无奈的燕国只得向沧澜国求援,沧澜国虽是答应下来但沧澜国与燕国之间多高山川岭,派往燕国的士兵要抵达至少需要七日时间,但墨商国却已经兵临城下! 在所有人都以为燕国必定颠覆,连帝国大臣都收拾细软准备逃跑之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挽救了整个燕帝国。 这个人便是徐剑秋。 当时的徐剑秋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防将军,默默无名,几乎没人认识他。 在墨商国五万大军侵至燕京城门,大军压境之时,身为城防将军的徐剑秋将自己的属下驱散,只拿了一把剑,便出了帝都城门。 墨商国大军自然不会手软,墨商国将领见只有一人出城迎战,一边阴笑着,一边派了几十个士兵上去,想要将徐剑秋砍成肉泥。 不过事实却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只不过一刻时间,冲上去的数十士兵反而变成了尸体肉块。 墨商国将领虽是吃惊,却也没有丝毫手软,他大手一挥,于是立马便有数百人冲了上去,但就在数万人眼前,只见几道剑气纵横,这数百人又成了肉块。 于是又有几千士兵冲了上去了,但结果却只留下了几千堆肉块。 …… 到最后,徐剑秋满身是血地站在肉块里,他手上的长剑上面布满卷起的缺口,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便如一座沉默的高山,让墨商国所有的士兵心惊胆颤,产生出一种不可翻越的感觉。 身上沾满鲜血碎肉的徐剑秋,便如一个会吃人的恶魔,站在燕京城门之前。 士兵是人,怎么敢和恶魔斗? 所有的墨商国士兵畏惧了,没有人敢再冲上去,上去就是死! 墨商国的将领此时也才真正害怕起来,他不敢再下令让士兵冲锋,因为他知道,若是他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士兵会先把他扔上前去。 于是,徐剑秋便与数万大军在城门之前僵持着。 一个人,一柄剑,便是一个世界,将墨商国数万大军与燕国的世界分离。 在僵持了数天之后,日夜兼程的沧澜国军队终于提前到达,此时的墨商国士气涣散,根本不是沧澜国的对手,无奈之下不得不选择撤退,放弃夺得的北方五城,灰溜溜的滚回老家。 也正是在此之后不久,卫志便带领着一只先锋队趁夜色突破南楚国的占线,进入彭城,实行了神州千年史上最残忍的屠杀,让边境贸易重城彭城数十年一蹶不振。 南楚国也因此对燕国撤兵,燕国之危也终于化解。 “在那之后,皇上对众人论功行赏,徐剑秋因为凭借一人之力挽救了整个燕国,被燕帝认为义弟,破例封为定国侯,而在军中,人们习惯称之为神侯。徐剑秋被封为侯爷之后,开始致力于研究各种军器,这神侯弩便是其中之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神侯弩应该是燕国弩中最强的兵器。” “至于卫志,便是在此次战争之中暂露头角,开始在燕军中有了一些名气,在之后几年里获得不少战功,从而被封为镇南大将军。” 宁羽说罢转过头去,笑着问道:“周然,我说的对不对?” 虽是这样问,但其实宁羽却是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这神侯弩虽然是燕国最强的军、用、弩,但是因为其造价极高,一般来说,只有在皇宫守卫军才能使用,军队之中使用的则是其简化版的弩器。 周然在宁羽说起神侯时脸上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说到卫志时却是有些不悦,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虽然在描述神侯那场战役之时有些夸张,但总体来说,却是不错。” “一人之力抵数万军队,那得有多高的修为啊!”小胖闻言满脸震惊的感叹道。 宁羽闻言也是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周然,似乎知道他一定知道答案一般。 “十年之前,他便已经是修为第六重巅峰的实力。”周然沉默一会,忽然开口道。 “六重境界。”宁羽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对周然的身份也终于确定下来。 而对于神侯徐剑秋,他则是无限的向往,十年前便已经是天地元气六重的实力,那十年之后么,是不是已经达到了天地元气七重,还是已经超出了七境? 想着这些问题,宁羽也沉默下来,天地元气对他来说是那么遥远,经脉堵塞的他,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做得。 这次去帝都,真的能够找到方法解决天地元气的问题吗?宁羽在心中默默想道。 “对了,这几天都不曾问过你,你们两个为什么突然要去帝都?”周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宁羽和小胖皆是一愣,同时沉默下来,原本不错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对于宁羽来说,他沉默是因为想到他的体质,而对小胖来说,他沉默则是担心这个问题会让宁羽难受。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周然满脸疑惑的挠了挠头说道:“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宁羽笑了笑,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答道:“只是我不能凝出天地元气而已。” 第十六章 我和他有仇 燕国边境,镇南军军营。 巨大的营帐之中,两座一人高的烛台立在帐门之处,一张长长的条形方桌摆在地上,方桌上极为干净,放着几卷书册,一个高高的笔筒立在一侧,一方普通之极的砚台也放在一旁。 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干了许久,凝结成黑色的块状物,犹如干涸后的血迹一般。 方桌之后,是一把铺着柔软皮毛的椅子,一名年纪约在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之上。 中年男子的面容极为普通,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配上锐利如刀的眉毛不怒却自威。因为常年在条件刻苦的边境,男子的肤色有些偏黑,粗糙的皮肤之上有些不少细细的皱纹,仿佛是边境的寒风吹皱了他的皮肤,吹进了他的心里。 而此时,中年男子的眉头也是皱着,仿佛有人用刀在他眉间刻了一个“川”字。 中年男子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用右手食指在方桌轻轻敲击着,似乎在等着什么。露出的右手虎口之上,厚厚的一层刀茧遮住了皮肤原来的颜色。 “将军,有消息了!” 营帐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名年轻士兵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中年男子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丝精光,直直地盯着进来之人,一股沉重的气势顿时朝前压去,全部落在那年轻士兵身上。 年轻士兵脸色一白,只觉得肩头一重,身子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来,落在地上之时发出一声重重的“砰”声。 “将军恕罪,卑职一时疏忽,忘记先行通报,还望将军恕罪!”年轻士兵强行忍住肩头的重压,满头大汗的连忙说道。 “哼!”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语气淡漠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是……是,卑职……知道了。”士兵面容痛苦,似是有一座大山压在肩头,让他说话都变得的困难起来。 “有什么消息?说罢!”中年男子冷冷开口,收回了落在年轻士兵身上的目光。 士兵只觉得身子一松,身上的大山仿佛瞬间被人移走,呼吸顿时变得畅通起来。 此时,士兵才蓦然发现,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盔甲里的棉袍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背后。 不过他却是不敢有丝毫耽搁,在听到中年男子问话之后,连忙答道:“回禀大将军,据亲卫队长陈龙列从沧州传回的消息,有一名亲卫昨夜未归营地。” 中年男子眼中骤然一亮,问道:“是哪条路?” “沧州至汉城。”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还真是会跑,从青城跑到沧州,再从沧州逃到汉城,汉城之后便是帝都!” 他转过身,对跪在地上地士兵道:“传我的命令给陈龙列,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是!” 中年男子看着士兵退出营帐,想起发生在青城的那场剧变,低声喃喃自语:“快了,快了。” …… …… 陈龙列此时的脸色很难看,他看着眼前刀疤汉子已经发黑的尸体默然不语,似是在想着什么。 方才他已经收到来自卫志的命令,命令很短,只有一个字:杀。 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字,但陈龙列却十分清楚这一个字的份量,对于一向杀伐果断的卫志来说,一个“杀”字有着很多内涵。 不但要杀,还要杀的漂亮,杀的干净,不留后患! 许久,陈龙列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脚下的尸体,对身后的侍卫道:“把他埋了吧。” 他已经检查过刀疤汉子的尸体,虽是胸口有着一道长长的伤口,但真正导致刀疤死亡的却是背后的箭伤。 “看来他不是一个人啊。”陈龙列似是在询问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好一会,他才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年轻侍卫问道:“从这里去帝都有几条路?” “回将军,从此处去燕京有三条路,一条是沿着官道,经过汉城,直达燕京。另外两条则是要远一些,要从江都、河内绕路过去。”年轻侍卫连忙回答道。 “江都,河内。”陈龙列皱着眉头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考虑什么。 身边的侍卫见此沉默下来,脸上露出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似乎见惯了陈龙列这副模样。 又过了一会,陈龙列似乎是做好了决定:“吩咐下去,兵分两路,一路沿着江都,另一路从河内,遇见的话,” 说到此处他停了一下,看似有些犹豫,不过随后又坚定道:“就杀了吧!” 侍卫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陈龙列。 陈龙列似是看出了侍卫的不解,他笑着问道:“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不在汉城这条路上派人?” 年轻侍卫点了点头。 沉吟一会,陈龙列才回答道:“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放在一般人身上,只怕早就已经吓的自乱阵脚,哪里还敢从汉城前往帝都?” “更何况这还是几个没长大的毛孩子?” “毛孩子?”侍卫满脸疑惑。 陈龙列笑了起来,说道:“之前在尸体附近发现的断刃,虽是只有一半,但看其剑刃的宽度,不难看出剑身的长度应该不到两臂,一般来说,这样的长剑只适合年纪在十五六七的少年,因此,更是不难看出,与他在一起的人想必年纪与他应该相差不大。” 侍卫顿时醒悟,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敬意,由衷地回道:“将军高明!” …… …… 前往汉城的官道上,三个少年正并排走着,正是宁羽三人。 此时,周然正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宁羽,忍不住地再次开口问道:“真是难以相信,你那么重的伤势,竟然真的在一夜之间便恢复。” 宁羽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皮厚一些,耐打而已。” 周然点了点头,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笑着道:“没想到真的被你说中了,如今都过了一日多,竟然真的没有什么追兵。”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觉得我们从这条路逃走的?”周然认真的问道。 从前日决定继续从汉城赶往燕京之时,周然和小胖两个人一直担心会有追兵追来,因此两人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相比之下,宁羽却是显得淡定之极,似乎早就知道不会有追兵一般。 宁羽闻言又笑了起来,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 “原本我只是觉得他们会把追杀的重点放在其他两路,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错了。”宁羽顿了顿,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连一个人都不往这条路上派,当真是让我失望啊!” 周然和小胖都是一愣,两人皆是满头黑线的白了宁羽一眼。 他们两个都是担心会被卫家军追上,但看宁羽这副模样,却似乎是巴不得被追上一般。 “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小胖似是瞧不下去了,忍不住地开口道。 “这还要说嘛,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我们几个毛孩子肯定会因为害怕不敢走这条大路啊!”宁羽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道。 “毛孩子?他们知道我的年纪倒不足为奇,只是怎么会知道你们也是小孩子?”周然一脸惊讶道。 “是我告诉他们的。”宁羽认真地说道:“我们在处理刀疤汉子尸体的时候,我顺便将那柄断了的剑尖扔在了尸体附近,想来,只要他们不是太笨的话应该能发现吧!” 周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的看着宁羽。 按照常理来说,人们总是习惯隐藏自己的身份和实力,这就跟有钱之人不喜欢露富的心理一样。而在被追杀之时,这种心理更是强烈,几乎是巴不得对方不知道自己的任何消息,又怎么会像宁羽这般故意将自己的信息泄露? 若只是如此,或许也只是让周然觉得惊讶,真正让他觉得震惊的是,宁羽还在处理刀疤汉子尸体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他们可能会面临的处境,在那时便为之后的逃跑做好了准备。 这份见识和考虑是他一直希望有但却又正是他缺失的。 如果说之前答应和宁羽一起从汉城逃亡只是因为宁羽给周然的感觉是值得相信,那么现在的话他却是真正的相信并佩服起宁羽来。 宁羽却似乎丝毫没有体会到周然心中的震惊,他犹自解释道:“我故意将剑刃留在尸体附近,卫家军根据剑刃便会猜到我的年纪,想来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周然点了点头,在燕国,少年与成人所使用的长剑有着明显的区别,对于熟悉兵刃的卫家军来说,要看出来是十分简单。 “这样一来,他们便会知道你的帮手也只是一名不大的少年,对于两个不大的少年,想来他们也不会想太多,更是不会想到我们还敢继续往前走。”宁羽继续说道。 周然皱起了眉头,似是还有一些不解,好一会,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们会如此轻视我们?就不担心判断错误?” 话音刚落,宁羽顿时沉默下来,原本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敛起,这才回答道:“因为他们是卫家军。” “嗯?此话怎讲?” “卫家军作为燕国帝国的一只劲旅,这些年来的确为燕国做了许多,与九州大陆上公认最强的南楚国在边境对抗这么多年也不落下风,甚至可以说隐隐占着一丝优势,卫家军的确是功不可没。” “这样的军人一般都是有傲气的。因为傲气,他们才会对燕国的普通百姓颐气指使,蛮横霸道;因为傲气,他们不会把我们看的太重。” 周然又是一愣,眼中露出一丝好奇:“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只是我突然很奇怪你怎么这么了解他们?” 宁羽沉默下来,他知道周然为什么会有此疑问,对普通百姓来说,谁没事会研究这个?因此,对于周然的疑问他没有回避,而是认真答道: “因为我和他们有一点仇。” 第十七章 神侯 “有仇?”周然颇为好奇的看了一眼宁羽,说笑道:“难不成是血海深仇?” 宁羽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扬起头来,表情隆重,静静地看着周然。 一直以来,宁羽都不曾和别人说过他的身世,即便是对王进也不曾提起,身世便是他的禁忌,每当别人提起,宁羽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 便像现在这样。 周然见宁羽停下也是一愣,他也跟着停下身子,仍然有些好奇的看着宁羽,静静地等着宁羽开口。 好一会,宁羽突然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小小边城走出来的穷小子,怎么会跟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扯上瓜葛。” “那是什么?”周然仍然没有发现宁羽的异常,继续追问道。 宁羽再次沉默起来,他又低下头去,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泛着金黄色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 许久,他摇了摇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小胖在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喊了一句:“师兄。” 宁羽身子微微一震,似是刚从回忆里醒来,他看了一眼小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周然见此也终于意识到他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于是也按捺住自己的好奇,不再追问什么。 三人也再次开始赶路,他们离汉城还有一大段的路程,后面又有随时可能赶来的追兵,在此浪费时间实在是有些不智。 走了好一会,宁羽也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再想着刚才的问题,反而向周然询问道:“对了周然,你当时用来击杀的武器是不是弩?” “嗯,的确是弩。” 宁羽顿时来了兴致,继续追问道:“那卫家军当时虽是没有运起天地元气护体,但他的肉身却是常年受天地元气滋润,远非一般人,若只是普通的弩只怕也没办法一击就杀掉他吧?难道是军、用、弩?” 周然一窒,心中又是对宁羽的推理逻辑能力佩服不已,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神侯弩!” “神侯弩!?”宁羽睁大了眼睛。 似是觉得让一向淡定的宁羽大吃一惊颇为自豪,周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再次点了点头。 宁羽此时可谓是震惊不已,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就对周然的身份有些猜测,心里有些准备,只怕早就跳了起来。 “神侯是什么东西?”小胖忽然插嘴问道。 “神侯不是东西,是一个人。”宁羽忍住笑意解释道。 “这么奇怪的人名?!”小胖似是有些不相信。 宁羽又是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小胖说道:“神侯不是他的名字,是他的爵位。” “师兄你骗我!虽然在私塾里读书时候我对历史不怎么感兴趣,但我还是知道我们燕国燕帝并没有什么兄弟手足,因此按照皇室规矩,是没有爵位的!”小胖一脸的不服气。 “咦,小胖你历史倒是学得不差嘛!”宁羽满脸惊讶,似是没想到小胖竟然还知道这些,“不过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燕国有一个外姓侯爷?” 小胖满脸迷茫的摇了摇头。 宁羽笑着摇了摇头,开始给小胖上起历史课来。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或许神侯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对于对燕国历史十分清楚的宁羽来说,却是十分熟悉。 神侯是一个人,他的本名叫做徐剑秋。 燕历十三年,燕国与神州大陆上最强的国家南楚国在南方发生摩擦,进而爆发大规模战争。 当时的南楚国已经灭掉赵国,正是士气正盛时候,燕国在边境接连吃了败仗,兵力损失严重,因此不得已将北方数城的兵力调往南方边境,以图抵抗住南楚国的入侵。 正在帝国将大部分兵力调至南方边境,与南楚国酣战之极,却是没想到墨商国却是暗地里与南楚国达成盟约,趁机从燕国北方入侵,由于燕国后方兵力空虚,墨商国大军三日内连破北方五城,五万大军直逼帝都,燕国王朝顿时岌岌可危,面临着亡国的危险。 无奈的燕国只得向沧澜国求援,沧澜国虽是答应下来但沧澜国与燕国之间多高山川岭,派往燕国的士兵要抵达至少需要七日时间,但墨商国却已经兵临城下! 在所有人都以为燕国必定颠覆,连帝国大臣都收拾细软准备逃跑之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挽救了整个燕帝国。 这个人便是徐剑秋。 当时的徐剑秋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防将军,默默无名,几乎没人认识他。 在墨商国五万大军侵至燕京城门,大军压境之时,身为城防将军的徐剑秋将自己的属下驱散,只拿了一把剑,便出了帝都城门。 墨商国大军自然不会手软,墨商国将领见只有一人出城迎战,一边阴笑着,一边派了几十个士兵上去,想要将徐剑秋砍成肉泥。 不过事实却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只不过一刻时间,冲上去的数十士兵反而变成了尸体肉块。 墨商国将领虽是吃惊,却也没有丝毫手软,他大手一挥,于是立马便有数百人冲了上去,但就在数万人眼前,只见几道剑气纵横,这数百人又成了肉块。 于是又有几千士兵冲了上去了,但结果却只留下了几千堆肉块。 …… 到最后,徐剑秋满身是血地站在肉块里,他手上的长剑上面布满卷起的缺口,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便如一座沉默的高山,让墨商国所有的士兵心惊胆颤,产生出一种不可翻越的感觉。 身上沾满鲜血碎肉的徐剑秋,便如一个会吃人的恶魔,站在燕京城门之前。 士兵是人,怎么敢和恶魔斗? 所有的墨商国士兵畏惧了,没有人敢再冲上去,上去就是死! 墨商国的将领此时也才真正害怕起来,他不敢再下令让士兵冲锋,因为他知道,若是他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士兵会先把他扔上前去。 于是,徐剑秋便与数万大军在城门之前僵持着。 一个人,一柄剑,便是一个世界,将墨商国数万大军与燕国的世界分离。 在僵持了数天之后,日夜兼程的沧澜**队终于提前到达,此时的墨商国士气涣散,根本不是沧澜国的对手,无奈之下不得不选择撤退,放弃夺得的北方五城,灰溜溜的滚回老家。 也正是在此之后不久,卫志便带领着一只先锋队趁夜色突破南楚国的占线,进入彭城,实行了神州千年史上最残忍的屠杀,让边境贸易重城彭城数十年一蹶不振。 南楚国也因此对燕国撤兵,燕国之危也终于化解。 “在那之后,皇上对众人论功行赏,徐剑秋因为凭借一人之力挽救了整个燕国,被燕帝认为义弟,破例封为定国侯,而在军中,人们习惯称之为神侯。徐剑秋被封为侯爷之后,开始致力于研究各种军器,这神侯弩便是其中之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神侯弩应该是燕国弩中最强的兵器。” “至于卫志,便是在此次战争之中暂露头角,开始在燕军中有了一些名气,在之后几年里获得不少战功,从而被封为镇南大将军。” 宁羽说罢转过头去,笑着问道:“周然,我说的对不对?” 虽是这样问,但其实宁羽却是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这神侯弩虽然是燕国最强的军用、弩,但是因为其造价极高,一般来说,只有在皇宫守卫军才能使用,军队之中使用的则是其简化版的弩器。 周然在宁羽说起神侯时脸上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说到卫志时却是有些不悦,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虽然在描述神侯那场战役之时有些夸张,但总体来说,却是不错。” “一人之力抵数万军队,那得有多高的修为啊!”小胖闻言满脸震惊的感叹道。 宁羽闻言也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周然,似乎很肯定周然一定知道答案。 “很久之前,他便已经是修为第六重巅峰的实力。”周然沉默一会,才缓缓说道。 “第六境。”宁羽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对周然的身份也终于确定下来。 而对于神侯徐剑秋,他则是无限的向往,十年前便已经是天地元气六重的实力,那十年之后么,是已经达到了天地元气七重,还是已经超出了七境? 想着这些问题,宁羽也沉默下来,天地元气对他来说是那么遥远,经脉堵塞的他,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做得。 这次去帝都,真的能够找到方法解决天地元气的问题吗?宁羽在心中默默想道。 “对了,这几天都不曾问过你,你们两个为什么突然要去帝都?”周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宁羽和小胖皆是一愣,随后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原本不错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周然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沉默一会,宁羽笑了笑,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不能凝气而已。” 第十八章 六马奔腾 只是不能凝出天地元气而已。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周然耳中,却仿如晴天白日里一声霹雳在他耳边炸开,让他整个人顿时都呆住了。 宁羽看着周然微微撇了撇嘴,这么长时间以来,几乎每一个知道他无法凝出天地元气的人都是这副表情,让他颇有几分无奈。 “不能凝出天地元气,这是真的吗?”周然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宁羽。 “这有什么骗人的!”小胖见周然一直揪着这个会让宁羽不舒服的话题,脸上微微有些不悦道。 周然马上惊醒过来,他急忙跟宁羽和小胖两人赔罪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我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像宁羽这般资质心性极佳之人,怎么会凝不出天地元气。” “当真是可惜啊!”周然一脸的惋惜。 似是觉得这句话说的颇为正确,小胖有些得意道:“那是,师兄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武馆最强之人,即便是拥有功法的修行者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师兄!” “小胖,不要胡说!”宁羽突然开口打断了小胖,随后又回过头对周然笑着说道:“不要听小胖瞎说,凡人怎么能打得过修行者。你看那日,我不是被那卫家军打的半死?” 周然却是摇了摇头,不认同道:“不能这样说。那士兵不但力量比你强,而且更是打杀经验丰富,即便如此,他若不是有着厚重的盔甲,不也差些被你杀了?” “宁羽,你真的很强!”周然认真地说道。 没有天地元气,但却差点杀掉修行者二重的修行者,不得不说,宁羽真的很强。 听着周然的夸奖,宁羽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没有说些什么。 这句话宁羽已经听过很多次,林书业说过,王进说过,现在周然又这样说,那么他自然是真的很强。 宁羽也知道自己很强,每天从天不亮就开始练剑,别人休息时他在练,别人玩耍时他在练,如果这样都不强那还有什么天理? 所有人都只知道他的剑术很好,但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还稚嫩的虎口之上,一层又一层粗糙的老茧。 那是常年练剑练出来的。 宁羽摸着手上的老茧,想起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要是可以选择,我也不愿意天天练剑,我也想每天无忧无虑的玩闹,我也不愿每天都活的那么累。” “可是,我有选择吗?”他低声问道。 …… …… 周然在知道宁羽无法凝出天地元气之后,明显开始有意的回避与之有关的话题,虽然他已经十分谨慎小心,但宁羽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一丝的刻意,这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无奈。 不过宁羽也明白周然也是一番好意,因此在无奈的同时,心中又是多了几分暖意。 虽然他只是与周然认识不过几天,但是周然的性格却是与他十分相投,几日下来,宁羽倒是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三人走了一天有余,早已远离了边境小城沧州,渐渐的离汉城越来越近,而此时,官道两旁也不再是低矮的芦苇,而是参天般的大树,人迹越是难以寻找,若不是有着官道指引,几人都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虽是夏末时候,但官道两旁林树茂密,遮住了整个官道,林荫片片,颇为凉爽,宁羽几人一边随意的聊着,一边继续往汉城赶去。 正说笑着,宁羽忽然停了下来,脸上原本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周然和小胖两人都静了下来。 他有些粗鲁的从小胖和周然两人中间穿过,走到道路边上的一棵大树旁边,将手掌轻轻的握了上去。 宁羽的手很小,大树却很大,因此,即使宁羽已经很努力地将手指张开,却还是只能触碰到树干的一小块地方。 但对宁羽来说,一小块地方便已足够。 树在震动,剧烈的震动! 宁羽将手缩了回去,抬头看了一眼树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周然和小胖正纳闷着,宁羽已是开口说道:“他们来了。” “他们是谁?” 话才刚说出来,周然立马醒悟过来,脸上的疑惑顿时消失不见,眨眼之间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自然是指追兵们。 两人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震动声从三人后方传来,官道旁边的树梢因为抖动而发出簌簌的响声。 “嗡!” “嗡!” 沉闷而有规律的响声一阵一阵的传来,似乎在耳边,又似乎离他们很远,像是有人拿着一柄巨锤猛烈而有节奏的敲击写庞大厚实的鼓面,沉稳,有力。 宁羽三人回过头去,远处一阵黄尘扬起,滚滚烟尘朝着三人席卷而来。 一个黑影从黄色的烟尘里冲了出来。 黑色的马匹,黑色的盔甲,就像是在晴天白日里的一道黑色闪电,朝着三人冲了过来。 紧随其后,又是一道黑影从黄尘中跃出,眨眼之间,跨出烟尘,巨大的马蹄踏在坚实的地面上,引起地面一阵剧烈震动的同时,激起一片烟尘。 而在那黑影之后,开始接连不断的冲出黑色的黑影! 足足有六人! 六人几乎与身下的黑色大马融为一体,像是神志怪异小说中的人马一般,这六匹人马同时举起马蹄,又同时落下,完全一致的步伐落在地面之时,便是一阵沉闷的响声伴着震动传来。 虽是只有六人,但却是给人一种万马奔腾的感觉。 宁羽的瞳孔开始剧烈的收缩,整个人身体和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几乎忘记了自己所在处境。 马匹的速度极快,只不过一愣神功夫便是前进了数丈,离三人只有几丈之远。 此时,宁羽才终于惊醒过来,这六匹狂奔的马匹乃是朝着他们三人而来,看这来人气势,根本不曾又停下来的意思,竟是想直接从三人身上踏过去! 而此时周然和王小胖竟然还愣在当场! 在这千钧一发时候,宁羽再也顾不得其他,他一手抓住一人,一把往后扯去,与此同时,口中大喊道:“跑!进林子!” 周然和王小胖正是愣神之时,身子丝毫没有防备,骤然受力之下,顿时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官道边沿之上。 与此同时,那六匹高头大马呼啸而过,从原先三人所站的地方踏过,只留下数十个错乱的马蹄印! 周然和王小胖此时才醒悟过来,想起刚才惊现的一幕,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心里冒出一丝冷气,刚才若不是宁羽及时拉了他们一把,只怕他们便会被乱马践踏而死! 两人听见宁羽的喊声也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没有多说些什么,也顾不得是狼狈还是怎样,两人一个轱辘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往官道旁边的林子里跑出去。 而宁羽见两人终于不再发愣也是大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两人往密林里跑去。 密林树木葱葱,高低不平,马匹在林中难以奔跑,只有进入林中,才有机会逃生! 而追来的六人骑马从宁羽几人刚才所站的地方踏过之后,又是勒马回头,在官道上停了下来。 马蹄停下之后,烟尘也渐渐不再飞舞,隐约露出这些追兵的面容来,领头之人正是陈龙列。 只是此时的陈龙列却是有些不同,虽然他们穿的都是黑色制式的盔甲,但盔甲之上却是没有任何卫家军的标志,想来应该是为了隐藏身份的原因。 陈龙列看着宁羽几人跑进林中,脸上露出一丝残酷冷笑,眼睛微微眯起,杀气在他胸口开始纵横,他率先翻身下马,喝道:“追!” 第十九章 奔跑的少年 陈龙列此刻很愤怒,被人算计、被人戏耍后的愤怒! 在之前,他因为过于自信,将兵力全都带往江都和河内,而忽视了汉城一路,结果追了几日却都没有发现任何踪影。 他是一个极其聪明之人,很快便明白自己可能中了对方的算计,当下命令其他人在其他两路继续追杀,而他自己则是朝着汉城赶来! 而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 但也正是因此,让他愤怒之极。 堂堂九尺大汉,竟是被几个毛都没长齐少年给算计了,他怎么能不愤怒? 此刻只不过一个简单的追字,他身后的士兵却是立马明白过来,皆是整齐而有序的翻身下山,之后又是数声“呛”的拔刀声,六人朝着逃跑的三人追了上去。 宁羽等人已经跑了有一段路程,听到后面整齐的拔刀声,宁羽脸色微微一沉,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对着周然和小胖说道:“跑快点!” 奔跑带起的狂风吹在宁羽的耳边发出刺耳的呼啸之声,一棵一棵的大树从三人身边往后退去,有些横乱丛生的枝丫突兀地出现在几人面前,三人也没有丝毫犹豫,横冲直撞地冲了过去。 枝条无情的抽打在三人的身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传来,但三人却是脚步不停,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在这个时候,疼痛早已经成了多余,一切都是为了跑的更快,为了逃命! 而陈龙列等人皆是有天地元气在身的修行者,天地元气运转至脚下,速度自然不会慢到哪里去,只不过一会功夫便是追进了数十丈的距离,若不是宁羽等人之前便是已经跑了许多路程,加上这些士兵身着黑色重甲降低了一些他们的速度,只怕早已追上了三人。 尽管如此,但两队人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这样下去的话,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宁羽等人就会被追上,到时候只怕宁羽三人仍是在劫难逃。 好在他们三人年纪较小,身子相对来说也比较灵活,逃跑时候有意无意的选择一些林深树密的地方,那些横生的树枝虽是给他们带来一些困扰,但是给后面陈龙列等人带来的麻烦却是更大! “呼呼!” 宁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没有天地元气的身体在剧烈的运动之后,胸口开始渐渐发烫,吸进肺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刺骨起来,每呼吸一口,仿佛有千万根利刺刺进了肺部。 他尚且如此,那么小胖和周然更是不用说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周然好像是没有天地元气在身的模样,身体强度更是无法与吸收诡异血液后可以媲美修行者二重的宁羽相比,因此他早在之前便已经感到不适,脚下的速度也不得不放慢了下来。 而小胖年纪则是太小,体力根本无法支撑,若不是身后有死亡的威胁,加上宁羽又一直在边上拉着他奔跑,只怕他早就瘫成一堆烂泥,倒在地上了。 也正是因此,在跑出几里地后,三人的速度突然一下子降了下来。 反观陈龙列等人,常年的军旅生活让他们的耐力和体力都是极强;在军队时候,长途的夜行是常有之时,因此几人非但速度不降,反而又越追越猛之势,与前方的距离也渐渐逼近! 而此时,宁羽三人早已经离官道很远,奔跑了有五里地之远! 宁羽还在奔跑! 虽然每一次奔跑都像是有无数根寒冷的银针刺入他火热般的肺部,但他们还是没有停下,继续的往前奔跑着。 因为停下代表放弃,而放弃,只有死路一条! 一直以来,宁羽都是一个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说放弃的人,在面对修行者二重的林书业之时,在面对刀疤汉子之时,他都不曾放弃,因为那不是他的性格! 但尽管如此,几人终究是实力太低,后方的陈龙列慢慢追了上来,几乎可以隐隐听见后面传来的一阵一阵冷笑之声。 而此时,宁羽三人又是往前跑了一里有余,就在此时,小胖忽然开口了:“师、师、师兄,我跑、跑不动了,要不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剧烈的喘息,让王小胖的声音断断续续,一个字都重复数遍。 “小胖,再坚持下!”宁羽喘着粗气道。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是一片迷茫,这样下去,他们真的逃不掉被杀的命运! 后面的追兵已经感了上来,宁羽似乎听见了他们沉稳而有频率的呼吸声。 呼吸声越来越近,一阵慌乱将宁羽包围,一直以来,他都是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为难,但在此刻,他却是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奈。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宁羽在心中想道。 就在此时,宁羽三人刚好跑出一个灌木丛的拐角,右面的视野突然变得宽阔起来,一片数丈的空地露了出来。 宁羽心底一凉,之前在茂密的林中是依靠着复杂的地形和错落的枝丫才能将追兵甩在身后,而在这么一大片空地上,后面追兵的速度肯定会提升许多,他们三人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定然会被追上。 难道这片空地就是我们最后的归宿吗? 宁羽的心中骤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不过等他再往前跑了一段距离,脸上却是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喜色! 前面有一条河! 河其实并不大,大约有两丈宽,一眼瞧去河水也不甚急,似乎也不是很深,而在河的对岸,一个更加茂密的林子正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此刻用语言简直无法来形容宁羽的心情,就好像是一个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块飘浮的木板一般,这中劫后余生的感觉简直让他兴奋到了极点。 有河便有逃生的机会。 宁羽很清楚身后的追兵是谁,也很清楚他们的实力,所以在相遇的一瞬间,宁羽便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对手,所有他很果断地选择了逃跑。 也是因此,他也很清楚身后追兵身上的盔甲有多重。 不用看陈龙列等人所穿的黑甲,宁羽也知道那必定是镇南军独有的镇南铠甲,重两百五十斤,共由一百四十二块铁甲连接而成,除去抹去了卫家军的标志之外,几乎就是镇南甲! 早在很久之前宁羽便对这种盔甲有过十分细致的研究,正是因为有过研究,他才能在与刀疤汉子打斗之时,几乎在一瞬间便能刺进盔甲之间的缝隙挑断牛筋,刺伤刀疤汉子。 二百五十斤的盔甲,加上人体一百五十斤的重量,若是落入水中,会如何? 答案自然是沉下去。 只要宁羽三人逃入河中,身后的追兵必然不敢跟上,等他们脱了盔甲想要跳入河中时,宁羽早已进了对面的林中。 只要逃过这片空地,他们就有逃生的希望! “小胖,周然,你们都会游泳吧?”宁羽一边奔跑一边问道? “会!”周然答道,至于王小胖,早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只要跑过这片空地,我们就能逃走!” 周然一愣,随后却是马上醒悟过来,原本脸上的一丝绝望也立马变成了无尽的希望。 就卖此时,三人终于跑出了林子,进入了空地之中。 一大片阳光撒了下来,微微有些刺眼,让三人眼前一亮,疲惫的身子差些无法适应跌倒下来。 进入空地之后,三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前面便有着生的希望,让早已筋疲力尽的三人压榨出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拼命的朝前奔跑着! 而此时,陈龙列等人也冲出了林子。 陈龙列原本见到前面一大片空地之时,脸上尚有一丝喜意,等到他冲出林子,看到前面的河流之时,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决不能让他们逃走! 体内的天地元气开始疯狂运转,一股一股狂暴的天地元气涌入双腿之中,身上的盔甲似乎轻若无物,陈龙列一马当先,从六人之中率先冲了出来! 六人之中,陈龙列的实力最强,已经是三重境界,因此在其他几人都只能勉强维持现有速度的时候,他仍然还有余力加速。 陈龙列冲出人群,脚下如风,身边的景物开始飞快的倒退,离宁羽三人的距离也迅速接近。 奔跑中的宁羽回过头去,发现陈龙列竟是一人冲了出来,心中也是一惊,此刻他们三人才跑过一半的空地,离前面的河流还有数丈之远,但是陈龙列已经追了上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三人,陈龙列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按照这个速度,他只要再过几息就能抓住三人,到时候谁也逃不了! 陈龙列速度越来越快,地面几乎出现一个黑色的残影,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前进了数丈之余。 这一下前进,他离跑的最慢的小胖的距离顿时大幅度地缩短起来,原本差不多一丈的距离只剩下一臂,下一秒,陈龙列便能抓住王小胖! 前方的王小胖自然能够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想到被抓住的后果,王小胖原本因为激烈运动而潮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没有丝毫血色。 但他没有回头,还在努力的朝前奔跑着! 而此时,几人离河流只有剩下了一丈的距离! 第二十章 断子绝孙腿 “嘿嘿,看你们往哪里跑!”陈龙列阴笑着说道,体内天地元气再次狂涌,脚下速度再次加快,与比同时,他忽然伸出右手,五指由掌变爪,如鹰勾般朝着小胖的肩膀抓去! 只要抓住一人,我看你们会不会丢下同伴自己逃命! 王小胖只觉得一股冰冷之极的寒意从背后袭来,心中满是绝望,整个人身上的力气似乎在那一刹那全部失去,脚下一软,竟是摔倒在地! 但恰好是这一摔,巧之又巧的躲开了陈龙列的一抓,让陈龙列满怀信心的一击顿时落空。 陈龙列先是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当他看到跌倒在地的王小胖之时,瞬间又是狞笑起来。 他再次出手,天地元气涌至右手,手掌如勾,泛起淡淡黑色光芒,再次抓向王小胖。 这一击下去,只怕王小胖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了! 而此时,宁羽和周然已经跑到了河边,马上就能跳进河中,而王小胖却是离河岸只有几步之遥。 王小胖圆润的脸上满是汗水,背后的寒意似乎要将他冻僵,因为惊吓,他的眼中噙满泪水,对于只有十三岁的王小胖来说,死亡的恐惧实在是太过强烈,让他忍不住的失声喊道:“师兄!” 在这最危急的时候,他能想到的只有宁羽! 宁羽自然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王进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和小胖更是情同手足,他怎么可能会丢下小胖一人逃生? 还在陈龙列第一次出手之时,宁羽便是已经转过身子,准备出手搭救小胖,只是因为小胖那一摔实在发生地太过突兀,不但让陈龙列吃了一惊,也是让宁羽一时反应不及,这才耽误了出手的时机。 而此时,他已经是醒悟过来,看着陈龙列泛着诡异黑色光芒的右手,宁羽手中的长剑傲然出鞘,一剑刺了下去! 他要刺的自然是陈龙列,但却并不是双手,而是双眼! 一道耀眼的亮光在陈龙列的眼前绽放,一柄锐利的长剑以一种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速度刺来! 陈龙列心头一惊,他十分清楚,若是他仍然执意要抓住王小胖,那这一剑必定可以刺瞎他的双眼! 无奈之下,他只得收回几乎已经抓到王小胖的右手,将其朝着宁羽的长剑抓去! 与此同时,宁羽身后忽然一声“扑通”的声音传来,周然已经跳入了河中! 宁羽脸色不变,长剑刺出的同时,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来到跌倒在地面上的小胖,右脚猛然发力,在众人的惊讶中,竟是一脚踹在小胖的背上! 一剑和一脚,这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做出,在这短短一息之间,一心二用,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 王小胖只觉得身后一股柔软的推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在地上滑行了数步之远,屁股因为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而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还没来的及想些什么,他身子又是一个不稳,竟是直直地掉入河中去了! 宁羽那一脚竟是直接将小胖送入了河中! 而此时,宁羽那一剑也终于来到了陈龙列的眼前! “铮!” 长剑与右手相碰,竟是一阵金石交加的生性传来! 宁羽心头一惊,这天地元气竟是如此奇异,竟然可以媲美金属! “既然你喜欢舍身救人,那么你就留下来吧!” 陈龙列见王小胖已经落入水中,也不再纠缠,瞬间便是将目标转向宁羽,手上天地元气不退反增,再次出手,朝宁羽抓去! 宁羽却是因为之前救小胖,身子已经离岸边有数步之远,根本来不及跳入河中。 而就在此时,陈龙列身后的五人也已经快要赶到,全部朝着宁羽冲了过去! 六人出招,只为抓住宁羽! 河中死里逃生的小胖在河水的冲刷下此刻也终于惊醒过来,身上消失的力气也慢慢回复着,他刚想回头看看自己是怎么掉入河中,却是猛然看着六人一起朝着宁羽攻去的画面,原本已是恢复一丝血色的圆脸变得更加苍白,想到宁羽为了他而丧失了逃生的机会,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顿时夺眶而出,哭着叫道:“师兄!” 在这不知名的河岸上,没有狂风,没有怒号,更没有电闪雷鸣,有的只有一声尖锐之极的喊叫声。 河流仍然在静静的流淌着,浑黄的河水犹如一条黄色的布带,无情地目睹着岸边发生的一切。 六名身着黑色重甲的男子以六种不同的姿势和手段朝着那个身子修长但在这六名大汉身前显得瘦弱的少年抓去,六人皆是面目狰狞,似乎要将眼前的少年撕碎一般。 孤单的少年离身后的河流只有区区数尺距离,但就是这数尺,在此刻却成了生与死的边界,似乎就要将他与生隔离。 少年脸色苍白,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划过脸颊,落入嘴角,隐隐传来一丝咸苦之意。 但是他却没有想过放弃,越是在这危急的时候,宁羽越觉的自己的思绪变得无比清晰,整个人冷静到了极致。 一抹诡异的紫色光芒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所有人的动作在宁羽眼中顿时都变得缓慢起来,视野也变得非常清晰,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小胖脸上的泪珠慢慢的滑落,看到陈龙列脸上阴险的笑容,还有那一只只朝他伸来的手! 宁羽看的十分清楚,正前方的那一只如铁勾般的鹰爪正对着他的肩膀,右侧三人抓向他的手臂,左侧二人则是努力想要勾住他的身子。 所有人都想抓住他的身体,就像是一群饿急了的凶兽终于找到了食物,又像是一群色中**碰到了一个没有穿衣服的花样少女,所有人都想要将他撕碎! 来不及想些什么,在六人都朝着宁羽抓来之时,宁羽原本挺直的身子本能地蹲了下去,他本就是年纪不大,身子虽是修长,但对于这些在军中的大汉来说却是瘦小之极,这这一蹲下顿时让左右抓来的五只大手落了个空。 而边上五人之前为了追上宁羽,皆是拼命将速度提高到极致,此时宁羽一蹲下他们立刻失去了目标,身体的速度却是停不下来,一时来不及收势,竟是继续往前冲去,直直的往河中掉去! 唯有头顶的陈龙列修为实力较高,见势不对,鹰爪继续往下,竟是直接朝着宁羽的天灵盖抓去。 想到之前对方犹如金铁般的手指,宁羽不由得脸色微微发白,他毫不怀疑,若是被这一爪抓中,脑袋上绝对会多出五个指孔来。 死亡就在眼前! 只是越是如此,宁羽却越是格外地冷静,河水哗哗的响着,头顶的寒风也显得格外的彻骨,让他整个人都清醒无比。 他十分清楚自己面对着什么,所以也十分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 宁羽蹲在地上的身子忽然往后倒去,他双手撑地,看着眼前泛着寒光的鹰爪,瞳孔开始剧烈的收缩,脸色虽是有些苍白,却仍是紧紧地咬着牙齿,似乎在坚持着什么。 陈龙列脸上满是阴森残忍的笑意,他冷漠地看着宁羽,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头顶的呼啸之声越来越强,堪比金铁的鹰爪下一秒便会落在他的脑袋上!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定格下来,河中的周然和小胖在这一刻皆是惊呼起来,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难过,还有悲伤,而王小胖早已经哭了出来。 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看着越来越近的鹰爪,宁羽此时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平静,整个世界好像都停了下来。 于是,宁羽抬起了一只脚。 原本躺下的宁羽,忽然抬起了他的右脚。 在周然和王小胖悲伤和诧异的目光下,宁羽诡异地抬起了他的右脚! 他抬脚的速度极快,因此力量极大,只是他才抬起没有多高便是碰到了阻碍。 因为宁羽抬脚的上方便是陈龙列的裆下。 第二十一章 又入险境 陈龙列因为追杀宁羽,早已到了宁羽面前,此时宁羽一躺下之后,他便到了宁羽的上方。 他站在上方,手指往下抓去,忽然发现档下似乎被什么击中,随后一阵痛彻心扉的剧痛从裆下传来。 陈龙列的身子一阵不自然的抽搐,他张口痛呼一声,几乎已经伸到宁羽脑袋上的手猛地收了回来,速度快的惊人,随后紧紧按住他的裆部。 剧痛一阵一阵传来,他张口无声的喊着,身子忍不住的蹲了下去,缩成一团,剧烈的翻滚着! 修行者虽是平日有天地元气淬体,因此**相对凡人来说是强悍不少,但是这男人的裆部位置却依然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就像女人的弱点是胸部一样。 陈龙列虽是修行者二重,**十分强悍,但裆部却仍是脆弱之极,在宁羽猛烈的撞击下,怎有幸存之理? 所以,他很不幸的中了宁羽的撩阴腿。 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的宁羽毫不耽搁,他立马翻身而起,看也不看地上翻滚着的敌人,纵身一跳,落入河中,径直地朝对岸游去! 说起来看似很长,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闪火花之间,在宁羽击中陈龙列裆部之时,另外五人才刚刚落下河中,令人惊奇的是,这身着重甲的五人竟是没有一个会水之人! 不会水性,又有重甲在身,五人在水中无奈地扑腾几下,随后竟是直直的沉了下去! 而此时跳入河中的宁羽游到周然和王小胖身边,看也不看两人便道:“还不快走?” 周然此刻才猛然惊醒过来,眼中满是震惊地看着宁羽。 在近乎必死的境地里竟然还能逃出来! 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竟然还能使出撩阴腿这种绝招! 这宁羽简直就不是人,是神! 想到刚才宁羽那快如疾风的一脚,周然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 王小胖却是没有想那么多,看到为了救自己差些死了的宁羽又回到身边,他的泪水哗哗哗地流了下来,游到宁羽身边一把抱住宁羽哭道:“师兄!” 宁羽轻轻地拍了拍小胖的肩膀,苍白的脸上此刻才恢复一点血色,想起之前的惊险,也是一阵后怕,不过他还是安慰道:“没事了,小胖。” 顿了顿,他瞄了一眼还在翻滚的陈龙列,又道:“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先上岸!” 三人三下五除二地游向对岸,很快便上了河岸,他们回头看去,此时之前掉入水中的五人却仍在河中不停的沉浮,好在几人掉落之地离河岸不远,几番努力地挣扎之后终于上了河岸。 而此时,陈龙列仍然在地上剧烈的抽搐着,他双手捂住下体,面容痛苦,额头之上青筋暴起,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脑袋上滑落,完全无暇顾及已经去到对岸的宁羽三人。 宁羽三人又看了一眼翻滚着的陈龙列,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是放松下来,而想到刚才宁羽那绝户的一脚,脸上更是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周然忍不住地笑着开口道:“宁羽,原本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下手竟是如此狠毒!” 听着周然玩笑的话语,宁羽也是笑了起来,他一脸无辜的说道:“其实,我真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两人又是大笑起来。随后三人也不敢再做耽搁,拉了一把还在喘着粗气的小胖,放松下来的三人,慢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后,便钻进了茂密的林子。 对岸,好不容易挣扎上岸的五人围住还蜷缩成一团的陈龙列,几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自己的将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虽然几人历经沙场厮杀多年,杀人如同家常便饭,各种各样的大小场面皆是看了不少,可自家的将军被人一脚踢中了命、根、子,这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下子便慌了手脚。 好一会,才有人蹲下身子试探着开口:“将军,你没事吧?” 陈龙列翻滚着的身子渐渐平缓下来,只是双手却还是紧紧捂住下体,听见下属的询问,他忍住苦痛回道:“没……没什么大事。” 只这一句话似乎都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扶我……起来。” 几人闻言顿时醒悟过来,连忙弯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扶住陈龙列,七手八脚地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轻手轻脚地生怕再弄疼了他。 硬忍着疼痛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好一会,那剧烈的疼痛才有些消退,而此时的陈龙列脸色苍白无比,连嘴唇都白的吓人,没有丝毫血色。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对岸的密林,声音阴冷之极地问道:“他们进了林子?” “是的,将军!” “你们去砍几棵树来,准备过河!” “将军,我们也要过河?”几位士兵皆是一愣。 “嗯,怎么了?”陈龙列反问道。 “将军,过了这条河,便是属于南疆的地界了。”有人小声说道。 陈龙列闻言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宁羽等人离去的方向,脸上面无表情道:“别说南疆,就是地狱,我们也得进!” 来不及换上干净的衣服,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和仍在滴水的头发,宁羽一行人继续往前逃跑着。 只是此刻背后没有了追兵,没有死亡的压力,几人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加上这个林子明显是很久不曾有过人迹,根本就无路可走,因此,几人的速度更是慢的可怜。 林深树更密,几人走的虽是很艰难,但心情却是十分不错。 好不容易逃过一次死劫,并且能够亲眼见识一次真正的撩阴腿,心情好自然也是十分正常。 周然想到之前陈龙列在地上抽搐翻滚的情形,脸上至今都会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笑意,而想起宁羽之前地辩解,更是让他觉得好笑之极。 不过他却也有着不少疑问,比如为何宁羽就那么肯定那些卫家军不会游泳?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宁羽开口解释道:“镇南军向来是驻守燕国南方边境,根据我们燕国自古立下的规矩,镇南军的士兵应该大部分都是北方之人才是。而北方向来缺水,不可能像我们这般河流众多,所以北方之人。” “咦,师兄,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北方人的?”小胖插嘴问道,圆圆的脸上满是疑问。 宁羽笑了笑,抹了一把头发滴在额头的水珠,说道:“你可知道如今神州四国是如何来的?” 小胖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周兄?”宁羽将目光落在周然的身上。 周然一愣,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宁羽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警惕,但却又发现宁羽的目光十分平常,根本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我想多了? 周然在心中想着,沉默一会,他才开口道:“其实我也有些不是很清楚。” “噢?是嘛?”宁羽表情如旧,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所知道的是好像在千年之前,其实我们神州是只有一个国家的。” “一个国家?!”小胖满脸惊讶。 “嗯,当时并没有什么南楚、苍澜四国,只有一个国家,名字就叫神州。” “不过当时神州却是分为四大地域,分别由四大元帅驻守管理,并且世代传承。” “我懂了,师兄”小胖突然醒悟过来,“是不是后来那四大元帅叛变了?” 宁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说的对,也说的不对。当时神州大陆的主宰既然敢于将自己的国家给予四大元帅,自然是对其他几人相信之极,而那四位元帅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数百年间,神州大陆一片安宁,君臣之间更是和睦之极。。” “只是好景不长,在最初的四大元帅仙去之后,四大元帅与神州主宰的关系渐渐疏离,乃至最后,兵戎相见!” “后来,神州大陆便分裂成了神州四国。而四位开国君主为了防止相同的事情发生,明令禁止后辈进行封侯,这也是为何我们燕国、南楚等国都没有诸侯的原因。”顿了顿,宁羽继续说道:“而且为了防止兵变,一般来说,君主是不会允许士兵驻守在本土的,所以,北方军中多是南方人,而镇南军中几乎全是北方士兵。” 一边说着,宁羽一边仔细观察着周然,在宁羽说到兵戎相见之时,他看到周然明显有些异常,周然虽是极力掩饰,但却仍是无法躲开宁羽锐利的目光。 宁羽暗暗叹息一声,不由得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了。 与周然相处虽然才短短几天,但不得不说,周然的性格当真是极好的,丝毫没有贵族的娇气和跋扈,反倒是与宁羽和小胖打成了一片。 其实宁羽说这么多,并不是只为了解释给他们听为何镇南军全是北方士兵,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为了更进一步的确认周然的身份。 虽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但却还是不敢完全肯定下来,不过此刻看周然的反应,宁羽知道自己的猜测基本无误。 几人又是往前走了许久,只是这片林子却好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密不透风、高耸入云的粗大树木;而且根本没有任何人迹,仿佛是一片死地。 走的越久,离追兵越远,原本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宁羽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放松,相反,他们几人越是往里面走,宁羽的脸色越是变得沉重起来。 “等等,”宁羽停下脚步,他看了四周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周然和王小胖同时一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发现什么?” 宁羽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密不透风的森林,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好一会,他才开口道:“我们逃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了?”小胖有些疑惑地看着宁羽。 周然也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宁羽在说些什么。 宁羽的表情越发变得沉重起来,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缓缓说道:“你们没有发现,这个林子,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活物吗?” 第二十二章 太子是用来追杀的 话音刚落,三人顿时沉默下来,原本还有些声响的林子顿时变得死静起来,整个林子仿佛是一座坟墓一般,没有丝毫声音。 想到宁羽的提醒,周然和小胖两人忽然觉得一种恐怖的感觉缠绕在心头,一阵寒意从脚底缓缓升了上来。 …… …… 混浊的河水旁,陈龙列站在在河岸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宁羽三人逃离的方向,嘴唇紧抿,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但常年待在陈龙列身后的年轻侍卫却是十分清楚他此时的想法,越是平静的时候,却越是代表他的怒火更大,更想杀人。 而此时,陈龙列的怒火完全来自于那个使出绝户腿的少年。 虽是不曾体会那种滋味,但年轻侍卫却也是个男人,而且他还是二重的修行者,他知道将军虽是肉身强悍,但有些地方,却永远是男人的弱点。 想到将军似乎还没有子嗣,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而在更接近河岸的地方,一个由六根枯木制成的木排正飘浮在水面上,几名士兵正等待着陈龙列的命令。 “将军,木排已经制好,我们真的要渡河嘛?” 陈龙列收回目光,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年轻士兵,反问道:“你说呢?” 年轻侍卫只觉得此刻陈龙列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阴冷狠毒,只一眼就让他觉的自己似乎掉进了冰窟窿。 “属下不敢!”侍卫跪了下来,不敢直视陈龙列的目光。 “哼!”陈龙列冷哼一声,他冷冷扫了一眼身前的几人道:“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 “一入南疆深似海,从此再无回头路。这句话我也听过。你们心底是不是认为我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跟一个疯子一样要进南疆?” “属下不敢!” “数百年来,所有进入南疆之人都神秘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且里面有着不少高手,甚至连我们燕国的十大高手之一南宫长远也因为不信而以身犯险,结果却是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世间。” “南疆凶名赫赫,号称是神州大陆三大必死之地,你们害怕也是在情理之中。但若是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命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陈龙列的声音越发变得阴冷起来:“大将军的手段想必你们也是非常清楚,难道你们真的认为我们还有活路?” 年轻侍卫与其他四人皆是一愣,几人对视一眼,似乎没有听明白陈龙列的意思,好一会才有人小声开口问道:“将军,为什么大将军要杀我们?” “哼,”陈龙列冷笑一声,“你们可知道这次追杀的那少年是谁?” “是谁?” “当今太子。” “什么!?”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这些士兵虽然是在刀口上生活,可是在听到他们追杀的竟是当今太子之时,却也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怎么会,大将军他……”有人哑然失声道,想要说出“反叛”二字,只是后面的话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来。 陈龙列嗤笑一声,满眼鄙视地看着自己的手下,道:“怎么?害怕了?” 几人顿时沉默下来,唯有哗哗的流水声在几人耳边响起。 “大将军让我们追杀太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无论我们成功与否,最后回到军营都是死!”陈龙列缓缓说道。 “现在你们还要问我为什么要进南疆?”陈龙列再次看了一眼众人,随后继续说道:“我们若是死在这里了,或许大将军还会给我们一个战死沙场的名分,日后给家属的抚恤一两银子都不会少,可若是我们这样回去了,到时候死的只怕不是一个,而是一家了!” “这么说,在接到这个任务之时,我们便已经不再是侍卫,而是一群死士了吗?”年轻侍卫一脸黯然。 暮色渐临,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密林之中,宁羽三人围着火堆坐在一片小小的空地上。 火光摇曳,映照在三人脸上,几人沉默不语,一种奇怪的感觉环绕在几人之间。 即使三人白天里努力地想要在林子里找到一些活物的痕迹,可最后还是无功而返,最后只得面对这个现实——这片林子,除了他们三人,根本没有一活物。 想到这个问题,宁羽不由得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按照常理来说,这般密林之中,肯定是少不了虫鸟猛兽,即便是蹦出几只传说中的妖兽,宁羽也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 可事实偏偏是极其诡异,这片林子别说什么妖兽了,就是连一只蚂蚁都找不到。 几人原本劫后余生的情绪在此刻也荡然无存,内心深处完全被对前方未知的茫然所代替。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沉默许久,周然尝试着开口道,在面临着生死存亡与未知的危险之时,哪怕是他这个自以为见惯了大小风雨的太子也一时没了主见。 他问的自然是宁羽,毕竟此刻他们三人之中唯一还显得比较冷静的人只剩下宁羽了。 “回去吗?”宁羽低声重复了一句,反问道:“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去?” “且不说那卫家军还在后面等着我们,就算没有他们,想回去也没有那么容易。” 宁羽抬起头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道:“之前我便已经想过回去,只是你们回头看看,哪里还能找到我们来时的路?。” “啊?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迷路了不成?”周然闻言一惊,此刻的他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子朝四周看了一眼,却蓦然发现,他已经不记得他们是从哪一个方向来的了。 林子里几乎所有的树木都长的一般模样,完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是不细心留意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那边才是来时之路。 许久,周然放弃了想要从这些树上找到什么区别的想法,转而向宁羽问道: “那应该怎么办?”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宁羽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与此同时,在宁羽等人陷入困境之时,陈龙列和他的手下也已经进入了南疆。 年轻侍卫下了木排,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又看了一眼面前如墨般的黑暗密林,感觉前方就犹如一只张开着巨口的猛兽,正等待着它的食物缓缓进入。 想起数百年来所有有关南疆的传言,他的手都不知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并不想进入南疆,因为没有人会想死。只是在他们被派来追杀太子之时,他们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死路,完全是身不由已,而他们甚至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在神州大陆上,几乎每一个修行者都南疆二字。说起南疆,无一不是谈虎色变,畏惧之极。 而要说起南疆,又不得不说起神州大陆。 神州大陆是幅员辽阔,分为燕国、南楚、墨商、苍澜四国。燕国虎卧平原,南楚盘踞岭南,苍澜纵横草原,而墨商则是雄据西北。 而在燕国、南楚以及墨商三国交界之地,延伸往西南,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名为南疆。 在很久很久之前,南疆便是一个不可知之地,燕国律法之中,有一条便是明文规定不可进入南疆。 南疆不仅神秘,更是整个燕国乃至整个神州大陆的禁地。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知道南疆有多大,也不知道南疆有多深,因为从来没有人走出过南疆。 年轻侍卫第一次听到南疆之时还是在很久之前,那时候他印象还不是很深刻,只记得那时候他似乎还是个孩子,而当年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十多年前,燕国的十大高手之一南宫长远在数万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南疆,可是到现在却还是渺无音信。 从那以后,南疆不但是一个禁地,更是一个死地。 必死之地。 第二十三章 渴望 而此刻,他们抱着必死的心情走进了必死之地。 两名侍卫一马当先,跟随着宁羽三人的路线走进林子,虽是时间隔了许久,但是因为南疆久无人迹,所以宁羽三人走过的痕迹还是很明显,要跟踪他们倒是不会花费多大力气。 或许是想到即将面临的死亡,又或许是开始思念家里的妻子,几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沉重。 他们都是命运里的无奈者,性命只在大人物的一念之间,想到此处或许他们都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走上这条不归路。 但是他们却从来不曾想过逃跑,也不敢逃跑,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是他们此刻逃走了,但早晚都还是逃不了;更重要的是,逃跑带给他们家室乃至整个家族的伤害都是致命的。 他们此刻就像是一群输红了眼的赌徒,早已经没有了退路,唯有压上这一条廉价的性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直到死亡。 陈龙列面无表情地走在人群之中,早已经见惯生死的他丝毫不会因为走进南疆而有所畏惧,此时他只想快点找到那三个小子。 虽然都是找到宁羽三人,只是此时他的目的却已经不再是为了追杀太子,更多的是想亲手解决宁羽。 他知道自己必死,也知道太子三人进了南疆几乎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但是他却还是非常想要亲自动手。 陈龙列不会很快杀掉那名少年,他会先一寸一寸掐断他的骨头,然后将他全身的皮完好无损的剥下来,再给他洒上一些盐,慢慢的折磨他。 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想要杀死一个人了。 所以陈龙列很着急,他非常担心等他找到那名少年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快点!”因为着急,陈龙列开始催促他的手下,而他也丝毫没有发现南疆森林的异常之处。 在陈龙列的催促之下,几人再次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虽是在黑夜之中,但速度却是不慢,很快便进入南疆深处。 队伍顶着火光走了许久,忽然前方的领头之人停了下来。 “嗯?怎么回事?”陈龙列皱起了眉头。 “将、将军,我们似乎又绕回来了!”领头的士兵一脸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地说道。 “绕回来了?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他们脚印走的?” 士兵带着一脸哭腔回道:“将军,我是跟着走没错的啊,可是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地上的脚印突然就多了起来,然后我仔细一看,发现那是我们自己的脚印!” “废物!”陈龙列暗骂一声,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士兵,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眼地上的脚印。 脚印宽而大,并且有一定的深度,明显不是那几个少年的脚印;更重要的是地上的脚印很多很杂,绝不可能是三个人留下的。 看来,他们的确是迷路了。 陈龙列皱起了眉头,他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身边的士兵都是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身处南疆这般死地之中,再遇到这般事情,的确是有些惊悚,哪怕是他们这些历经沙场的士兵,在面对未知之时,也露出了人性最软弱的一面。 而此时,这些士兵在得知自己必死之后此刻又陷入这般境地,几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只需要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这些士兵的意志将会全部摧毁,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陈龙列十分明白这个道理,他知道此刻若是他露出一点点慌张的模样,他们这群人只怕就要完了。 想到此处,陈龙列稳下心来,脸上冷漠的表情此刻也缓和了一些,虽然此刻的他十分急于找到那狡猾的少年,十分想要一刀一刀割下他的皮肉,但此刻却不得不开口安慰众人道:“大家不要惊慌,只是迷路而已,想来是因为天色太暗而已,我看大家都一脸疲惫,不如先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再找出路。” 众人闻言皆是心安不少,脸上的表情也顿时放松不少。 陈龙列见手下被安抚下来,也是松了一口气,看着黑暗之中的南疆,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低语:“小子,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啊!” 年轻侍卫的情绪略微安定下来,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便松懈下来,在听得陈龙列令先歇息一晚后,所有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而此时,此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连续赶路有大半个晚上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是在南疆之中呆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年轻侍卫转念一想,好像进入南疆如此之久,除了迷路之外,似乎还不曾有什么异常。 仔细想想,似乎南疆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或许大家都是想通了此点,六人间的气氛也是缓和了不少,似乎忘记了这是一个必死之地,几人稍微吃了一点干粮,随后都是相继睡意来袭,沉沉睡去。 …… …… 第二日清晨,或许是在野外睡得不舒服,又或者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年轻侍卫早早地便醒了过来,呼吸这森林里还算清新的空气,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还没来的及叹完,一声尖叫却是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所有人都醒了过来,警惕地看着四周,满脸戒备,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林子里的安静很诡异,但却没有什么异常,于是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朝着年轻侍卫问道:“你瞎喊什么?”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的都落回到年轻侍卫身上,有好奇,也有恼怒。 年轻侍卫此刻也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心里忽然升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恐惧,他用着颤抖着声音说道:“元气、元气,没了,我体内的元气没了!” 仿佛青天白日里的一道惊雷在众人之间炸开,所有人都是身子一震,来不及详细询问,皆是立马沉下心神,开始感应自身体内的元气。 丹田之内空空如也,丝毫没有元气存在过的痕迹,仿佛根本就不存在过一般。 关于南疆的所有恐惧再次涌上众人的心头,即便他们早已经做好面对死亡的打算,可当死亡真的来临之时,他们发现完全高估了自己,此刻,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们团团包围。 在失去所有的实力和倚仗,完全沦落为一个凡人之后,南疆的神秘和恐惧顿时被千倍万倍的放大,足以击垮任何一个普通人。 他们不是神话里不怕死的战士,他们只是普通人,一群有血有肉、渴望活着的普通人。 人一旦有了渴望,便会有所恐惧;侍卫们渴望活着,那么他们必定就恐惧死亡。 任何一个普通人在失去他们的依仗时,难免惊慌失措;侍卫们也是普通人,所以自然也是如此,更何况是待在这样一个神秘的必死之地? 因此这些侍卫都很慌张,也很恐惧,他们不知道死神将在何时降临,将会用何种方法夺走他们的生命;此刻,他们便像一群待宰牛羊,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这由不得他们不恐惧。 而在南疆这样一个神秘和危险的地方,恐惧便是代表着死亡。 然而却有一个人例外。 第二十四章 让脑袋飞一会 陈龙列冷冷地看着手下恐惧的模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或者也可以说满是冷漠的表情。 元气莫名的消失,似乎早就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并没有让他有任何恐惧。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没有元气在体? 陈龙列这辈子杀的人很多,所以他也早就做好了随时被人杀的准备;他早已经心怀死意,根本不在意是哪一种死法,此刻他唯一不满意地是没有在死前好好折磨一番那个少年。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疯狂,复仇和杀戮。 所以他冷眼看着这群废物,犹如看着死亡之前乱窜的牛羊,满脸欣赏,满脸残忍。 侍卫们的惊慌也没有持续多久,终于有人发现了陈龙列的异常,看着陈龙列脸上的冷漠表情,以及那嘴角微微露出地一丝诡异笑意,侍卫们更是觉得恐怖无比。 “将、将军?你怎么了?” 陈龙列脸上诡异的微笑越来越浓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开心的事情,而他的眼睛则是直直地盯着他面前的侍卫,仿佛一条毒蛇直直地盯着它的猎物。 侍卫明显被陈龙列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在陈龙列身边呆了很长时间,但却从来没有见过陈龙列这副模样;虽然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忍不住的伸手轻轻推了陈龙列。 “将军?” 侍卫的手轻轻落在陈龙列的肩膀上,还来不及抬起,陈龙列忽然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他一把反抓住侍卫的手腕,顺势往后一拉,再似乎随意的一拧,只听得“吧嗒”一声闷响,随后一声惨叫在林子里响起。 “啊!” 侍卫的痛呼声顿时引起了其他几人的注意,所有人都顺着声音回过头去。 随后,所有人都目睹了他们今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只见陈龙列在拧断侍卫的手腕之后,脸上笑意更甚,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之时,他反手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刀,朝着侍卫的胸膛便捅了过去。 侍卫此时手腕被陈龙列抓在手里,完全没有能力躲避,也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冷的长刀离他的胸膛越来越近。 长刀想来应该早已在军营之时便已磨过,刀刃锋利无比,此刻虽是没有了元气加持,但速度却是极快,加上侍卫早在渡河之时就将盔甲脱去,长刀没有丝毫的阻挡,“噗通”一声便捅进了侍卫的胸膛。 刀刃划破柔软肌肤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虽然声音很小,但林子实在太静,一声不落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陈龙列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他冷笑着缓慢地、轻轻的将手中的长刀往前推去,仿佛极其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噗!” 像是捅破了皮球一般,长刀渐渐的插入侍卫的身体之中,又穿透了身体,在侍卫的背后露出染着猩红色鲜血地刀尖。 真正的穿透。 而直到此时,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瞪大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皮肤,再缓缓推进他的胸膛。 侍卫只觉得胸膛忽然一阵剧烈的寒意,忽然又觉得身体一阵温热,浑身软绵绵的,似乎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泉之中。。 那自然不是温泉,那是喷洒的热血! 如喷泉般的热血从他体内激射而出,喷洒在陈龙列的身上,地上;不过几息功夫便已经染红了地面,渗透枯黄的树叶,缓缓渗入土地当中。 侍卫的身子倒了下去,鲜血洒了陈龙列一身,而其他人只是直直地看着这诡异一幕的发生,完全忘记了一切。 “嘿嘿,我让你跑!”陈龙列笑出声来,脸上满是狰狞。 “疯、疯了,将军他疯了!”终于有人惊醒过来,失声喊道。 众人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原本已经恐惧到极点的侍卫们再次崩溃,这一刀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 有人受不了如此压抑的气氛,大声呼叫起来;有人害怕死亡,朝他们认为的出口逃去;也有人早已经抱有死志,在这巨大压力之下,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捅进了战友的胸膛。 鲜血到处流淌,有人一刀砍下了他人的臂膀,有人一刀削飞了头颅,所有人都已经疯狂起来,日渐积累在他们胸口的戾气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他们在寻找最后的狂欢! 他们双眼赤红,一脸狰狞,在用生命和鲜血进行最后的狂欢! 而此时的陈龙列仍然是呆呆地看着地上被他一刀捅死地侍卫,他一只脚踩在尸体之上,一边恶狠狠地问着“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类似的话语,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直到有人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陈龙列醒来之时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半空之中,他看到下面自己地侍卫正在疯狂的厮杀着,他突然觉得很奇怪,刚才他明明感觉自己正在折磨着那个逃跑的少年,怎么突然又到了这里? 只是他还没来的及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便已经失去了意识,与此同时,他的头颅重重的落了下来,砸在被鲜血湿润的土地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 …… 忧心忡忡的周然此刻也醒了过来。 或许是担心的太多,这一晚他睡得极差,整宿都处于半睡半醒之中,似乎一直有惨叫之声在他耳边响起,让他久久不能安睡。 反观宁羽和小胖,两人相互依偎着,却是睡得很香,直到此时也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周然有些羡慕的看了他们一眼,蓦然想到了自己,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若是我与皇弟也能如此,那该多好。 然而他心里却又是十分清楚,这是十分可笑的想法,就算他愿意,只怕也难以实现。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黯淡下来。 这次代君出巡青州,原本以为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差些殒命于此,若不是侍卫拼死救护,加上巧合遇见宁羽两人,只怕他早已曝尸荒野。 周然十分清楚这次刺杀的缘由,所以他虽然是有些失望,但是却没有多少意外。 父皇年事已高,而身体日渐衰退,精力与往日相比已经大不如前,乃至于在上朝听奏时有几次都险些睡着,难免朝廷内外都有了各自的想法。 燕国只有两个皇子,若是他在青州出了意外,那么得益的只有他亲爱的弟弟——二皇子。 如果说这次刺杀与他的皇弟没有关系的话,周然真的打死也不会相信。 “皇宫之内无真情!”周然喃喃低语了一句,“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想起当年第一次听人说起这句话时的反应,周然觉的自己真是幼稚之极,此刻想来,便是比自己年幼几岁的弟弟,比他做得也好上许多。 “此次青州出巡,或身死名消,或浴火重生。” 想到在离开帝都之时,老师给他的提醒,周然不由得心里一冷。 “原来所有人都已经将事情看了个通透,唯有我,却还被蒙在鼓里。”周然苦笑一声,许久,他又轻轻开口:“只是,我亲爱的弟弟,你有想过我会活着回到帝都嘛?” 第二十五章 白骨之路 在度过一个对宁羽和小胖来说极其舒服,而对周然极其不舒服的夜晚之后,他们三人终于重新开始上路。 或许真的是无知者无畏,虽然宁羽三人都知道他们在这片奇怪的林子里面迷了路,但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他们并没有多少害怕,相反,他们还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一定可以走出这片林子。 于是,带着这股满满的自信,小胖拨开了挡在身前的树枝,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寻找着出路。 其实,与其说寻找出路,倒不如说是瞎逛。 但不只是巧合还是小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三人在林子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竟是发现前面貌似竟然有了一条小路。 首先发现小路的小胖颇为兴奋,还不待宁羽说些什么,王小胖已是兴奋的喊道:“师兄,这里有条路!” 宁羽闻言有些惊讶,他朝着王小胖所在看去,杂乱无章的树枝丛中,一条小小的路出现在三人眼前。 其实也不能说路,或者说甬道会更加合理一些。 两边都是茂密之极的树枝,甚至在三人的头顶之上也是遮天蔽日的枝叶,而这条甬道便像是有一只身材肥大,体型巨硕的怪物从中滑行通过,留下一条大概可以容纳两人并行的甬道。 宁羽和周然走到甬道之前,两人都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甬道很深,三人站在甬道之前朝前看去完全看不到尽头,而且甬道并不是一路笔直,反而有着各种各样倾斜的弧度,有些强烈目的性的朝前延伸着。 “难道这是出路?”周然看着眼前巨大的甬道,眉头紧锁,似乎有些担心。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一大条路?”王小胖一脸兴奋的说道,似乎已经看到了出路。 宁羽看了一眼身边整齐之极的树枝,又看了一眼头顶依旧茂密的枝叶,沉思许久,他才开口道:“是不是出路,我们进去看看就是了。” “等等,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周然皱起了眉头,或许是因为最近经历的太多,与之前的他相比,现在周然做任何事情明显都小心许多。 “如果这不是出路,而是通向什么危险的地方那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宁羽皱了皱眉头,其实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是此刻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无论走向哪里都是未知的道路,这样的话,走哪条路就变得无关重要了。 但既然同伴有着异议,他只好反问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嘛?” 周然被问的一愣,虽然他认为直接进入这条甬道显得有些鲁莽,但是转念一想,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走那条路都是一样,我们干嘛不偷点懒呢?你说是吧?”宁羽拍了拍周然的肩膀,笑着说道。 或许是觉得宁羽说的的确不错,周然也没有再反对,于是三人一前一后进了甬道。 甬道很长,地面上枯黄的树叶,已是积了厚厚的一层,脚步落在地面时,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并且时不时的发出一些咯吱咯吱的响声。 三人走了许久,却仍是不见有什么异常,这倒是让周然略微松了一口气。 “咯吱!”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脚下响起。 宁羽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抬起脚来,看了一眼地面,眼中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自他们进入甬道之后,便时不时的会踩到类似于树枝般的硬物,原本他也不没有在意,只是此刻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默默地看了一眼脚下,宁羽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似乎在想着什么。 而此刻宁羽的异常也引起了周然和小胖的注意,他们也挺了下来,满是疑惑的看着宁羽。 “师兄,你在干什么?” 宁羽没有回答,他轻轻地将脚下黄叶堆拨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然而黄叶之下却仍是黄叶,可见这条甬道应该是很久没有人走过,以至于树叶已经积得很厚。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宁羽的决心,他一如既往地拨开树叶,非要看个究竟。 很快,地面上厚厚的一层树叶渐渐被清理干净,露出了树叶之下那硬物的真正面目。 拨开最后一撮树叶,一抹白色硬物印入三人的眼前,宁羽沿着白色往下摸去,一把将那白色硬物从树叶堆下拔了起来。 一截森白色的骨头陡然出现在宁羽手中。 “啊!”王小胖被吓的大叫一声,差些跌倒在地。 反观周然倒是冷静许多,他看着宁羽手机的森森白骨,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骨很轻,想来应该在地下埋藏有很长一段时间,历经风化雨蚀,早已经没有了多少重量;但是白骨轮廓却也是很粗,宁羽要费力的张开五指才能将其完全握住。 轻轻摩挲写手中的白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的宁羽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不过看这大小长短,想来应该不是认骨才是,或许是某种野兽的骨头。”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可能这片树叶下面,全是这些东西。” “怎么可能!?”王小胖明显被吓了一跳,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师兄,你可不要吓我。” “这一路走来,“咯吱”的响声几乎都没有停滚,若不是白骨,那会是什么?”宁羽反问道,“况且,你们看这条甬道。” “当时我第一眼看这条路时,我便觉得这不像是路,倒像是什么巨大怪兽从这林子中间穿过去了一般。” “至于我的猜测是否正确,我想,只要我们把这些叶子都翻开就知道了。” 周然和小胖两人脸色皆是一白,虽然还没有翻开树叶,但是两人似乎已经看到了白骨成堆的模样。 他们对宁羽的话深信不疑,虽然周然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明显的有着这么一种感觉。 宁羽是对的。 没有等到周然和小胖动手,宁羽便是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只是这次并没有之前那么小心,动作也是粗暴许多,所以很快,这个甬道马上露出了他真正的面目。 枯叶之下,满是白骨。 看着平铺在地面上,犹如白骨之路的甬道,周然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气,背后冷汗直冒。 他突然想起好像自走进甬道不到十丈开始,脚下便开始频繁的踩到这些东西,那岂不是说,这片甬道里铺满了白骨? 看着前方仍然看不到尽头的甬道,想到这条甬道的长度,周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了。 要杀多少妖兽,才能形成这么长的一条路?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许久,周然才渐渐回过神来,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不知道。”宁羽继续摇了摇头,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害怕的表情,只是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周然看了一眼宁羽,心里默默地有些佩服。 自遇见宁羽以来,似乎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宁羽有惊慌失措的模样,无论是面对强大与他的刀疤汉子的进攻;还是陈龙列的夺命一抓,似乎所有事情都不能让宁羽感觉到丝毫恐惧,此刻自然也是一样。 这份定力,当真是世间少有。 宁羽自然不知道周然此时的想法,若是知道的话只怕他也只会苦笑一声。 并不是他不害怕,不恐惧,只是在经历过穿越、灭门,和追杀后的宁羽,在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后,早已经把这世间最恐怖、最残忍的事情都经历了一遍,相对于那些经历来说,此刻他们所处的境遇,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了一眼脚下的白骨之路,周然微微叹了一口气,沮丧道:“那这条路,我们还要往下走?” “走,为什么不走?” 宁羽抬起头来,目光囧囧地看着前方不知道通往何处的甬道,认真道:“都已经走了这么远,要有危险的话只怕我们早就已经死了。” “或许,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们才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才能离开这里。” 第二十六章 兽神 宁羽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小之人,相反,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充满着冒险精神,对于未知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 就好像现在这样。 决定继续沿着甬道往前走,除了是因为无路可走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很想知道这条路最后到底会遇见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宁羽自然知道,只不过,若是要让他耐着性子不去刨根问底,却也是极难做到。 因此,三人稍微休息一会,便又踏上了这森森白骨铺成的甬道。 只是此刻三人的心情可谓是格外沉重,一想到自己的脚下是累累白骨,宁羽三人无一不觉得四周寒意逼人。 三人忍不住地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想要快些走完这白骨之路。 一路沉默着前进,越往甬道里面走去,里面的枝叶也便的更加茂密起来,行走起来也更是困难;而且越是往里,光线竟是越来越黯淡,环境也变得越来越阴森起来。 好在甬道终于快到了尽头,拐过一个极其奇怪的转角,前方的甬道突然变得宽大了许多,原本只能容纳两人并行的甬道,几乎可以容纳一两马车通过;与此同时,枝叶也突然减少了许多,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 只是这一次没有行进多长,众人突然感觉脚下一硬,低下头来一看,宁羽发现他们竟是似乎走出了森林,脚下不再是柔软的树叶,而是坚实的土地。 宁羽再抬头看去,头顶也不再是枝叶,而是泛着青色的墙壁。 “终于走出来了!”王小胖大松了一口气,之前一想到自己行走在白骨之上,吓的他连抬脚都不敢太用力,此刻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当真是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周然自然也是如此,他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双脚踏在土地上也是一件幸福之事。 宁羽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感悟,此刻,他正仔细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危险,宁羽从小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到一处陌生的地方,他第一时间便是察看周边的环境,会考虑这里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又可以利用什么逃命。 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能算是甬道,正确来说,应该是叫做山洞了。 虽然光线极其昏暗,但是宁羽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山洞顶部是一层厚厚地滤青,可能是因为有水的缘故,泛着淡淡的青光。 山洞两边的墙壁极其圆滑,上面一样布满着滤青,但是可能是因为比顶部略微干燥的缘故,滤青已经色泽很淡,几乎已经要干透了一般。 除了山洞出现的异常突然之外,这个山洞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宁羽自然不会因此便认为这个山洞没有危险,相反,山洞越是正常,他越是觉得有问题。 自从逃命进入这座森林以来,似乎他们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正常之事,先是发现这片巨大的森林里没有任何活物的踪迹;接着他们又是莫名其妙的迷路;之后又是走上了一条白骨之路,这么多事情,没有一件是正常的。 所以,如果此刻山洞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宁羽会觉得十分正常;但是若是山洞十分平常,那就一定有问题。 总而言之,在这么不正常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正常的山洞,那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因此,宁羽并没有盲目地便走进这个山洞,而是在洞口停了下来,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算了,来都来了,那就去看个究竟吧!”许久,宁羽终于下定了决心,走进了山洞。 山洞空间很大,也很安静,只有宁羽三人的脚步声“哒哒”回响,显得有些诡异。 在昏暗的山洞里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也或许是一个时辰,终于,前方突然露出一团亮光,一个更大的山洞出现在宁羽他们面前。 等到宁羽三人走进才猛然发现,远远便发出亮光的,竟是一块乳白色的石头。 石头很大,也很光滑,散发着淡淡的亮光照亮了大半个山洞,而在石头的正前方上面,一排字迹落入了他们三人的眼帘。 “天地自生兽神,南疆万兽来朝。” 潇洒之极的隶书在石头上书写着十二字,根本不用思考些什么,宁羽三人咋一看到这一行字迹,脑中不知道为何突然冒出一副奇怪的画面。 一名衣着紫衣,容貌更是妖艳无比的翩翩少年独自站在巨石之上,而脚下则是跪着黑压压一片的怪物。 说这些东西是怪物,是因为这些东西既不是人,又不是兽;有些长着人的头颅,身子却是如蛇一般,有些长着人的身子,头颅却是猛虎或是狼头;实在奇怪之极。 而此刻,这些怪物全部跪倒在那少年脚下。 少年身子并不高大,但不知道为何,却是给人一种天下皆在手中的错觉,仿佛他便是这天地间的主宰;一眼瞧去,让人禁不住生出一种想要膜拜的感觉。 越是看着石头的那行字迹,宁羽心中的膜拜之意越是强烈,忽然,他心中竟是忍不住地冒出一个念头,想要跪倒在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表达他的膜拜之意。 宁羽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挣扎,他双腿颤抖,似乎马上就要朝着面前这一块巨石,跪了下来。 就在宁羽将要跪下之时,一团诡异的紫色从宁羽的眼中一闪而过,瞬间他便又清醒过来,所有的膜拜之意顿时消失不见。 清醒过来的宁羽想起刚才他莫名其妙的想法,一脸震惊和愕然,仅仅一块石头,一行字迹,竟是有着如此之强的蛊惑之意。 再看周然和小胖两人,两人脸上皆是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的石头,眼中瞳孔涣散,身子微微弯曲,马上就要跪倒在地。 “不要看那行字!”宁羽被吓了一跳,他顿时大喝一声,与此同时身子一跃,一手扶住一人,将几乎已经要跪倒在地的周然和小胖硬生生地扶了起来。 或许是那一声大喝起了作用,周然和小胖两人身子一震,两人眼中的迷茫瞬间消失,将要跪下的身子也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刚才……”王小胖一脸后怕,一时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周然更是如此,刚才他竟然对父皇之外的人生出一股膜拜之意,这对身为太子的他来说,实在是骇人听闻! “刚才我们都被这块石头和这行字蛊惑了。”宁羽冷着脸回答道,刚才他也是差些跪了下去,虽然后面不知为何突然清醒过来,但是那种迷失的感觉让他十分害怕。 仅仅几息之内,便让人迷失自我,当真是恐怖之极。 周然和小胖两人的脸色也是难看之极,若不是刚才宁羽及时大喝一声将他们惊醒,只怕他们只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说不定就此迷失自我也有可能。 想到此处,他们看向那块石头的眼神之中犹带着一丝忌惮。 宁羽在心中默默念着石头上刻着的那一行字,好一会才开头说道:“我想,我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地方?”周然和王小胖异口同声的问道。 “南疆。” “嗤……”王小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 “你是说,我们在南疆转悠了两三天?”周然满脸的不敢相信。 整个神州大陆上的人不会不知道南疆,对于南疆的凶名更是如雷贯耳;如果说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南疆的话,那么“必死之地”这四个词绝对首当其冲。 而此刻,宁羽突然告诉他们竟然在南疆呆了两天之久,这怎么可能不让他们震惊? “天地自生兽神,南疆万兽来朝。这块石头上写的清清楚楚,这里就是南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宁羽却还是说了出来。 “也只有南疆,才会如此神秘。” 想到之前两天他们的发现,宁羽越发肯定这里便是南疆。 “如果说这里就是南疆,那之前我们看到的少年不就是兽神?兽神是谁?”小胖忽然开口问道。 宁羽和周然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在他们的印象中,似乎从来不曾听过“兽神”二字。 “那那些跪着的怪物又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能那就是传说中的妖兽。”宁羽皱着眉头说道:“看那模样,应该是万年前便已经灭绝的妖兽,而兽神,想来应该是他们的首领吧!” 周然苦笑了一声,脸上满是沮丧的说道:“这个时候兽神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怎么办?” “自古以来,进入南疆的人类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就连我们燕国的十大高手之一南宫长远也是如此;现在我们也进了南疆,岂不是说我们也必死无疑?” 好不容易逃脱追杀,却又不小心闯进南疆,当真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这让周然沮丧不已。 宁羽也沉默下来,此刻,他也是真的没有了任何主意。 只是此时,小胖却是再次突然开口道:“管他什么南疆北疆呢!我看我们在南疆呆了这么久不也好好的,哪里有传言说的那么夸张?”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我看倒不如干脆去探个究竟,就算是真死了也没有白来,你说是不是师兄?” 宁羽和周然闻言先是一愣,仔细想想,小胖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反正都已经走到了这里,难道因为知道这是南疆便丧失了所有信心,要在这里等死不成? 原本已经彻底心灰意冷的周然也被小胖这一句激起了血性,他往地上“呸”了一声,大声道:“他娘的,死就死,今天我也霸气一回!” 第二十七章 迷途 霸气一回并不代表着不要命,所以宁羽三人并没有着急着走进里面更深的山洞,而是在原地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又吃了一点干粮和水,恢复不少体力之后,才开始动身继续前进。 山洞的下一个入口在乳白色的巨石之后,三人小心翼翼的绕过那块会蛊惑心智的巨石,走进了最深处的山洞。 走进去山洞之后,宁羽才发现这个山洞明显也比之前的更大;而且让宁羽三人略微感到安心的是,山洞墙体四周有着不少小块的乳白色石头,泛着淡淡白光,将山洞的昏暗驱散不少,这倒是避免了他们三人摸黑前进的危险。 大概往前走了略有半刻钟,前方的山洞又突然变的大了许多,三人再次停了下来。 “这,现在我们应该怎么走?”周然看着面前的三条岔道,开口问道。 宁羽闻言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三条岔道完全一模一样,肉眼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这当真难住了宁羽。 “要不我们一人走一条?”此刻,落在最后的小胖赶了上来,看着三条岔道忍不住的开口道。 “不行!”宁羽立刻反驳道,“我们三人实力太弱,要是分开的话,会十分危险。” 更重要的是,让小胖单独走一条岔道,宁羽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王进既然将小胖托付给他,那么他自然就要护他周全,他怎么可能让小胖单独行动。 沉思一会,宁羽开口道:“我看不如我们三人就进同一条岔道吧,这样的话,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们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嗯,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周然点了点头道。 三条岔道一模一样,所以三人也没有挑选,随意挑了一条岔道便走了进去。 一炷香后。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又走回来了?”周然指着眼前的三条岔道惊讶道。 宁羽没有说话,他走上前去,在最左边的岔道之上画了一个颇为明显的圆圈,道:“我们再走一遍!” 又过了一炷香,宁羽三人再次出现在岔道口。 …… …… 三炷香过去,岔道口依旧站着三个少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每一个岔道出来都是这里?” 看着岔道上面的圆圈,宁羽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岔道,原点。 方才他们分别进入了三条岔道,可是每一条岔道出来,都是这岔道口。 鬼打墙? 宁羽蓦然想起了前世经常听到的词语,只是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不相信鬼打墙的,只是,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鬼打墙,但是阵法却是真正存在的! 想到这里,一道灵光突然从宁羽的脑袋闪过,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没有多想些什么,宁羽将周然与小胖两人叫到身边:“待会我一个人先进这个岔道。” 没有给周然和小胖任何心理准备,宁羽开门见山地便说出了他的想法。 “我想,这三条岔道或许是一个阵法,一个限制我们三人同行的阵法!” “阵法?” “嗯,或许这个阵法不想让我们待在起来。”宁羽猜测道。 “师兄,那岂不是说我们等下要分别进这些岔道?”小胖有些担心的问道。 宁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是我。” “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岔道里面有什么,若是分开同时进入实在是太过冒险,倒不如让我先一个人进去看看。” “若是前面安全我就回来接应你们,若是不安全的话……” 说到此处,宁羽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周然和小胖,继续说道:“若是我两个时辰还没有回来,你们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原路返回。” 周然和小胖一愣,随后却是马上醒悟过来,宁羽这分明是在以身试险。 在南疆这样处处充满着危险,一块石头便能夺人心智的地方,一个人独自寻找出路自然是危险之极,但是此时,宁羽脸上却是看不到有任何畏惧。 周然有些佩服的看了一眼宁羽,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行,师兄,我要跟你一起!”小胖却是立马跳起来反对,他虽是年纪略小,但却不是一个愚笨之人,稍一思考便知道宁羽此行必定是危险之极,他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宁羽的做法? 在小胖看来,宁羽不止是他的师兄,更像是他的亲人、兄长;试问他怎么舍得让他的兄长独自犯险? 宁羽早就已经料到小胖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笑着拍了拍小胖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道:“小胖,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若是不试一试,难道我们要困死在这里?” “我们三人之中,实力也就我强上一些,也只有我去,危险才会变得小一点。” “况且,前方也不一定十分危险,说不定进入岔道之后,便是出口呢?” 小胖沉默下来,他知道宁羽说的很有道理,以至于他肯定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可是,他却是一点都不想让宁羽去冒险。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更是痛恨自己实力太差,每次都需要宁羽相救,想到之前宁羽为了救他返回阻挡陈龙列而差点被抓,他的鼻尖陡然一酸,差些哭出声来。 宁羽再次重重的拍了拍小胖的肩膀, 对周然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过身去,走进了岔道。 看着宁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岔道之中,小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嘴里更是忍不住的轻声喊道:“师兄……” …… …… “哒哒!” 空荡荡的岔道里,脚步声不断在岔道里回响着,看着眼前犹如星河般的甬道,宁羽的脸上满是惊奇之色。 事实果然和他所想一样,三个人和一个人进入的岔道果然是不一样的。 之前宁羽三人一起进入岔道也只是与之前山洞一般,两边只是错落无致的点缀着几颗乳白色的石头;而当宁羽一个人走进之时,原本粗糙的山洞瞬间变了样。 光滑如玉般的墙面,整个山洞泛着淡淡的一阵荧光,犹如天上的星河一般绚烂夺目,若不是知道自己此刻正伸出危险之极的南疆,只怕宁羽会以为到了仙境。 虽然岔道之内似乎祥和安宁之极,但宁羽却仍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知道,在这危险重重的地方放松警惕,那根本就是在找死。 所以宁羽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没错,是逃跑的准备。 宁羽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强大,或是又多厉害;虽然他经常外表看来是嚣张、狂傲无比,但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自负的人。 就像现在这般,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在南疆还有一战的实力,更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是幸运之子,所以从他开始进入岔道,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对所有即将面对的事情做最坏的打算,这是宁羽一贯的原则,因为他知道生活并不是什么童话,没有那么美好。 继续往前走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一路上没有丝毫的异常或是危险,这也让宁羽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光芒大盛,像是一道巨大的闪电在宁羽眼前无声的劈了下来! 突然耀眼的光芒让宁羽一惊,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与此同时,他心里又是一冷,蓦然的想到一个问题:此刻若是有人偷袭,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想到此处,宁羽的心开始“砰砰”的跳了起来,仿佛要炸开一般。 没有再考虑什么,宁羽立马转身,开始向背后跑去。 只是很快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背后的道路竟然消失不见,他一下收势不及便撞上了硬硬的墙壁之上。 “砰!” 宁羽脸上虽是一阵龇牙咧嘴,但心里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还是想的有些太多了。”宁羽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后他转过身去,朝着前方看去。 前方的光芒此刻渐渐暗了下来,连带着四周墙壁似乎也暗淡了不少;只是没有持续多久,前方突然又绽放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几乎将整个山洞照的如同白昼,将宁羽的头发都染成了银白色。 大概持续了十几息的时间,那奇怪的光芒又开始渐渐黯淡下去,整个山洞又恢复到正常模样。 “有规律?”宁羽苦笑一声,没想到竟是被这东西吓了一跳。 好一会,宁羽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封闭的山洞,又看了一眼前方唯一的路口:“看来是不想让我回去啊!” 说罢,宁羽不再耽搁,抬步朝着那光芒绽放的洞口走了进去。 第二十八章 古井 前方的光芒依然很有节奏的变动着,就好像是婴儿的呼吸一般,充满着律动。 宁羽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担心;好奇的是不知道这发亮的是什么东西,担心是因为不知道前面是危险还是安全。 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宁羽终于走进了洞口。 山洞并不是很大,里面的地形犹如一个圆盘,高高的洞顶之上是一片如同星河般的光滑平面,而在平面之上,一个六芒星图案若隐若现。 而在六芒星的最中央,一颗拳头大小的奇异石头悬浮在半空之中,正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将整个山洞笼罩其中。 只是山洞之中最显眼的却不是那巨大的六芒星图案,而是在圆盘中间的一口古井。 这口古井看起来很平常,大小便如寻常人家的水井,四周也一样围着大概半人高的石头护栏。 若只是一口水井自然不会让宁羽觉得显眼,让人觉得奇怪的是,那石头做得护栏,上半边是白色的,一眼瞧去便让人感觉光明圣洁之极;下半边却是黑色的,如墨般的黑色,让人不寒而栗。 更重要的是,基本上每隔十来息的时间,那口古井似乎都会震动一番,每次震动都会引起古井之外那围栏的震动,而每当围栏发生震动之时,正对着古井上方的六芒星便会光芒大盛,从那拳头大小的石块之中激射出一道巨大的光柱,直直的照射在古井之上。 光柱落在古井之上,那诡异之极的震动便像是遇到了克星,没一会那震动便会停止下来;与此同时,六芒星中的光柱耶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 宁羽心中顿时明了,之前他所看到的一暗一亮的光芒肯定是因为这六芒星的缘故。 此刻,宁羽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一口奇怪的古井所吸引。 虽然并不知道那古井是何物,但不知道为何,宁羽的心中有着一股深深地惧意。 宁羽在原地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抬起脚步走进了圆盘之中。 圆盘其实并不大,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被那古井所占据,只留下四周一小的环形圆盘。 宁羽站在圆盘之上,仔细看着头顶的六芒星和那颗奇异的石头,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虽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却能隐约感觉到似乎自己已经接触到了南疆最神秘的地方;但是这种神秘却又一直保持着一种薄薄的面纱,跟他保持着一定地距离,让他琢磨不透。 就像有一个身材婀娜多娇地女子站在你的面前,但是带着看不透的面纱,让人带有无尽遐想。 此刻,这个山洞完全勾起了宁羽的兴趣。 “这六芒星似乎是在镇压着什么东西,难道是这口古井?”宁羽喃喃自语道。 一边想着,宁羽一边开始围着古井开始打转。 这口古井样子如此奇怪,每隔一会还会有异动,他自然不敢靠的太紧,若是不小心触动什么机关或是阵法,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绕过古井,走到古井背后,宁羽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之前他站在洞口,所能看到的只是古井一面,此刻他走到古井背后,便是已经将古井看了个遍。 原本他觉得那古井护栏有着诡异的两种颜色已经是奇怪之极,万万没有想到,这古井竟然还有更让他惊讶的地方。 在古井背后,黑白分明的护栏之上,一个奇怪的兽头赫然出现在宁羽眼中。 其实说奇怪也不是很贴切,准确来说,应该说是丑陋。 可是说它丑陋,宁羽却又一时不知道他到底丑在哪里;其实这只兽头若是每个五官相对于兽来说或许还算比较正常,只是当这些正常的五官凑在一起,集中出现在这个兽头之上时,便让人生出一股丑陋之极的感觉来。 虽说宁羽向来不喜欢以外貌取人,按照道理来说自然也不会以貌取兽,但是就在看到这兽头的第一眼,一股厌恶油然而生。 而让宁羽更感到有惊奇的是,这只兽头并不是雕刻在护栏之上,反倒像是天生就长在那护栏之上一般。 栩栩如生的兽头落在那黑白分明的护栏之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让宁羽的心中莫名的感到一丝恐惧。 而在兽头大概不到一丈的地方,靠近圆盘边缘,一具干枯的骸骨躺在圆盘之上。 骸骨明显已经有了不少年头,森白的头骨贴在地板之上,两个空空的眼洞直直地看着宁羽,里面却是漆黑一片,早已经没有了血肉。 而其所穿地衣物貌似质量颇好,即使**已经腐烂殆尽,一身显得略微有些暗沉的衣物却是完好无缺,长长的衣袖之下,露出一只苍白的手骨。 虽然离骸骨还有着一些距离,但是宁羽却是一眼便看出这具骸骨生前必定是一个常年用剑之人——右手虎口与中指明显比其他几根指头粗大几分,明显是常年握剑导致的。 宁羽向来是一个十分小心之人,虽然眼前的只是一具看似没有任何威胁的骸骨,但他知道这个世界远远不止他所认知的那么简单,所以他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远远地看着。 圆盘里十分安静,除了偶尔亮起的光芒,再也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那古井此刻也安静了下来,似乎知道有人存在一般。 在那兽头与骸骨之间看了许久,宁羽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他回过头去,发现背后原本消失的出路再次出现,通向来时之路。 宁羽最后扫视了一眼圆盘,发现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出路,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奇怪,怎么没有出路?难道是我进错岔道了?” “看来只有原路返回了。”宁羽喃喃自语可一句,随后转过身去,准备返回岔道。 就在他转身之时,头顶的奇异石头恰好亮起,与此同时,一道白色地亮光反射林宁羽的眼睛。 宁羽又停了下来,回过身去,目光落在那干枯的尸骸之上。 他十分肯定,刚才那尸骸之上有一道反光。 犹豫片刻,宁羽抬却脚步,朝着那干枯的骸骨走了过去。 宁羽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对尸体尊敬一些便能获得什么奇遇,或者说不尊敬会有什么天罚,所以他走了过去之后,蹲下身子,很直接地一把将趴在地上的骸骨翻了过来。 “咔咔!” 一阵刺耳之极的骨头碎裂声响起,宁羽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骸骨,似乎在做着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而当尸体翻过来的一刹那,宁羽的忽然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幕。 地上的尸骸早已没有血肉,惨白的锁骨之上,挂着一条细红色的棉绳,而在棉绳的另一端,一块乳白色的玉佩正入宁羽的眼帘。 若只是玉佩自然不会让他惊讶,毕竟在神州大陆上,佩玉之人实在多得吓人,真正让宁羽惊讶的是,这块乳白色的玉佩之上,一道细黑色的裂缝格外醒目。 这分明与宁羽以前地玉佩一模一样! 宁羽此刻完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感受,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原本以为你是天下独一无二,但却在你眼前突然冒出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 突兀,惊愕席卷而来。 宁羽静静的看着地上的玉佩,好一会才惊醒过来,他捡起玉佩,用手轻轻摩挲着玉佩那条细细的裂缝,心中思绪万千,与此同时,他也肯定下来,这块玉佩和他之前那块完全一模一样。 若不是十分清楚的记得那块玉佩已经融入他的身体,只怕宁羽还会以为记忆出现混乱了。 想到那块玉佩给他带来的改变,宁羽的心中又是一阵激动。 他清楚的记得在那一晚玉佩破碎之时,那紫色的血液融入他的身体之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也正是那奇异之极的血液,让他拥有了那一项特殊之极的能力。 若是再融入这一滴血液会怎么样呢? 想到此处,宁羽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他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玉佩,再也没有松开。 …… …… 第二十九章 山洞里的老爷爷 收起了玉佩,宁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看着地上有些散乱的骸骨,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把人家的尸骨弄得不堪,实在是有些缺德。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我没经过你的同意便拿了你的东西,那我自然就要对你好一点。” “虽然你都只剩下骨头了,想来也根本不可能听到我在说什么,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不然我是会良心不安的。” “刚才把你骨头弄乱了,真是对不起。”宁羽认真的道歉道:“这样吧,为了互不相欠,我便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说罢,宁羽将地上的骸骨堆成一团,再用骸骨上所穿的紫色衣服将骨头包裹起来,认真的将其背在了背上。 检查完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宁羽再次转过身子,准备离开,去与小胖汇合。 往前走了两步,宁羽忽然又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挠了挠头道:“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他转过身去,又仔细看了一眼圆盘,再看了一眼古井,只是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觉得有人在看着我?”宁羽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似乎自从进入那条甬道开始,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如何,宁羽总是感觉自己背后似乎一直都有着一双眼睛,在时刻关注着自己。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若隐若现,总是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心神不宁,开始疑神疑鬼。 好一会,宁羽才苦笑一声,暗道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他朝前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古井护栏上的兽头,原本是闭着眼睛的,但是方才他扫过之时,却是睁开的! 宁羽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了起来,整个人似乎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股冷汗从他的后背开始往下渗去,与此同时,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此刻,宁羽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了。 好一会,宁羽才仿佛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转过身去,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个兽头。 依然是那丑丑的模样,虽是栩栩如生,却也极其吓人。 而且兽头之上,双眼紧闭,完全没有睁开的痕迹。 宁羽脸色微微一沉,虽然此刻那奇怪兽头是闭着眼睛的,但是他却十分确定,刚才在他收拾那骸骨之时,那眼睛百分百是睁开的。 没有再犹豫什么,宁羽一边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兽头,一边朝着古井走了过去。 宁羽向来不是一个胆小之人,从他敢于回身从陈龙列手下救出小胖便可以看出,所以,虽然这个古井诡异非常,但他还是想要探个究竟。 往前走了大概有半丈的距离,正当宁羽打算再走近一些仔细观察兽头之时,一道苍老之极的声音忽然在圆盘中响起: “你若是再往前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四周回响而起,好像是从半空中传来,又似乎是直接在宁羽的耳边响起;又像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出现,让他一下便惊醒过来,立刻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而在宁羽停下之后没有一会,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要白费心机了,有我在,没人会再上你的当!” 宁羽一愣,正想着此话是何种意思之时,离他不到一尺地兽头却是忽然再次睁开了眼睛。 “吼!” 一阵怪异的吼叫之声从兽头之口响起,静止不动的兽须开始随风飘摇起来,原本静止不动的兽头,在这一刻,竟然真的活了过来! 宁羽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眼中满是震惊。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又坏我好事!” 与此同时,古井开始抖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古井之下挣脱而出,整个圆盘似乎都在跟着颤抖。 颤抖越来越强,那黑白分明的护栏忽然也开始变异起来,原本下方如墨般的黑色竟是渐渐加深,拉长,开始向上方的白色侵袭! 就像是一团墨汁滴在如雪般的宣纸之上,渐渐渗透,不一会那黑色竟是上涨了一大截! 就在宁羽以为护栏将要全部染黑之时,古井之上的六芒星突然光芒大亮,而在其正中间的奇异灵石更是犹如烈日一般,一道比之前宁羽所见几乎粗上一两倍的光柱照射下来,落在井口之上! “吼!” 一声痛苦的嚎叫,那奇怪的兽头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原本丑陋的面孔更是显得狰狞无比,格吓人。 古井的震动也很快便平息下来,而那被黑色染透的护栏黑色减退,如玉般的白色露了出来。 宁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直直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脑袋一片空白。 而此时,那兽头犹如铜铃般巨大地眼珠直直的盯着宁羽,露出一丝贪婪,看着他,仿佛就在看看在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 与此同时,那兽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奇异灵石,脸上满是怨毒的表情。 “老不死的,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好一会,那狰狞兽头才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又缓缓闭上眼睛,化为最开始的模样,仿佛雕刻一般。 只是现在,宁羽却是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圆盘之内又安静下来,正当宁羽不知该何去何从之时,那道苍老之极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年轻人,你且进来。”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原本光滑如玉般的墙壁突然裂开可一条细细地裂缝,从裂缝之中,透出一团显得略微有些黯淡的光芒。 宁羽身子微微一震,完全不知道此刻应该做些什么,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念头:要逃跑嘛? 或许是猜到了宁羽心中的想法,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不用害怕,若是我想杀你,你刚才便已经死了。” 顿了顿,那声音又是说道:“况且,我若是想杀你,你以为你逃得了?” 声音虽是苍老之极,但是这一句却是霸气无比,充满着绝对的自信。 宁羽一愣,随后也是想到此点,于是他也不再犹豫,动了动略微有些僵硬的身子,朝着那条裂缝走去。 推开光滑如玉的石壁,光线陡然暗了许多,让宁羽略微有些不适应,正当他忐忑之时,他身后的石壁却开始缓缓关闭。 或许是早有预料,宁羽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者慌乱,反而是开始观察里面的环境起来。 这是一个很小的石室,大小不过数尺,四周皆是石壁,当背后的石门全部合上之时,整个房间一下就暗了下来,与此同时,房间的地面之上,一个微缩版的六芒星缓慢浮现,而在六芒星中间,坐着一名老者。 说他是老者自然是因为他真的很老,满是皱纹的面庞,双目深陷眼眶之中,连眉毛都是雪白一片,身形更是佝偻之极,仿佛一具干尸,若不是之前听他开口说话,只怕宁羽会以为他已是一个死人。 而此刻,老者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宁羽,似乎想要将他看穿一般。 沉默许久,老者终于开口:“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还有机会遇到伪灵族。” 宁羽一愣,问道:“伪灵族?” 老者冷笑一声:“体内有灵族的血,不是伪灵族又是什么?” “灵族?”宁羽皱起了眉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名老者,发现似乎与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好一会,他才开口问道:“前辈难道不是人族?” 老者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嘲讽,冷笑一声道:“人族?哼,我怎么可能是人族?”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言而无信,卑劣之极的人族?” 宁羽微微一愣,根本没想到眼前的老者竟是如此反感人族。 虽然身为人族,但是宁羽却并没有因为老者鄙视辱骂人族而生气,他反问道:“那不知前辈所说的灵族和伪灵族又是什么?” 老者奇怪的看了一眼宁羽,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辱骂人族,对方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像并不是在说他一般。 其实他有哪里知道,作为神州大陆万年来的第一名穿越者,宁羽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为自己属于这个世界,换句话,他对神州大陆上没有丝毫归属感,又怎么会在乎老者对此间人族的鄙视? 或许是被宁羽的提问勾起了回忆,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丝缅怀的神色,好一会,他才开口道:“一眨眼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看来,我还真的是个老不死啊!” 说罢,他话锋一转,对着宁羽说道:“像你这样的便是伪灵族。” “方才你在外面是不是捡了一块玉佩?” 宁羽一愣,顿时想起长久以来都有被窥视的错觉,心底立马便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他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老者的视野之中。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曾经应该也有一块相同的玉佩,只不过此刻,它已经融入你的身体了吧?” 犹如晴天白日里的一声惊雷,宁羽心中震惊不已,关于玉佩的事情他从未和他人提起,便是与他最亲近小胖也不知道分毫,眼前这个老者是怎么知道的? 自从那滴血液融入他的身体以来,给宁羽带来了许多好处,且不说身体素质增强许多,仅凭那可以将眼中之物放慢的异能便是几次救了他的性命,而他也一直都将其作为自己的保命手段,但是此刻却一眼被人看出,怎么可能不让他惊讶万分? 虽是惊讶,但宁羽却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强作镇定道:“前辈说笑了。都说这世上不可能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又怎么可能有相同的玉佩?” 如此,也只有死不承认了。 老者冷哼一声,脸上满是轻视:“你们人类就是喜欢如此。” “那滴血液应该给你帮助很大吧?若不是那滴血液的话,凭你现在的实力,只怕还在那兽神石便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吧?” 宁羽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老者。 “像你们这样的,体内有着灵族之血,便是我所说的伪灵族。” “伪灵族……”宁羽低声重复了一句,问道:“前辈,为何我从来不知道在神州大陆上,还有灵族?” “呵呵,万年前的种族,还会有谁记得?” “更何况是在一个背信弃义的种族历史上?” “难道你偷了别人的东西会大肆宣扬?” …… 第三十章 陈年往事 默默地听着老者有些愤慨的言论,宁羽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他知道对方既然如此厌恶人类,想来应该是在人族手上吃了大亏。 虽然他也是人族的一员,但他却完全没有义务去为了与自己无关的东西去得罪眼前这个貌似强大之极,又号称是“灵族”的老者;况且只是让对方再口头上发泄一番,与他根本无害。 最重要的是,老者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以宁羽两世为人的经历和经验来看,人族的秉性本来就是差到了极点,就好比他前世生活的世界,就有一个岛国种族厚颜无耻之极。 所以宁羽并没有反驳老者,甚至在有些地方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老者看着宁羽竟然点头也是吃了一惊,他停下口中准备继续贬低人族的话,问道:“你点什么头?” 宁羽一愣,老实答道:“我觉得前辈说的很有道理啊!” 老者眼中露出一丝嘲讽:“你虽是伪灵族,但怎么说也是人族出身,这般附和讨好我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与你。” 宁羽闻言苦笑一声:“前辈你想多了。我点头并不是为了讨好你,而是我真的如此认为。” “虽然我一向脸皮较厚,可是让我委屈自己去附和别人的事情却是做不来;更何况,我完全没有必要讨好前辈,前辈之前也曾说过,若想杀我我早已经死了千次万次,而前辈到现在却还不曾动手,足以证明前辈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我又何必要如此明显的讨好前辈,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老者顿时哑然。好一会,他才问道:“你方才说我说的极对,想来也是对人族有着不少不满,我倒是很想知道,身为人族,你对人族有什么不满?” “不满?”宁羽反问一句,“前辈你错了,虽然我是赞同你的话,但是我对大部分的人族还是没有不满的,我只是在某些方面赞同你的观点,认为人族的确是有着许多缺点。” “噢?那你倒是说说人族有哪些缺点?”老者一脸的好奇,貌似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人之初,性本恶。” “人之初,性本恶。”老者低声重复了一句,细细体味其中含义之后,随后摇了摇头。 “这是说人类生下来的天性便是邪恶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人的本性之一,自私。想必这应该不用我来解释吧?”宁羽似乎也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而老者似乎也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再宁羽吐槽人类缺点之时,不时的补充一两点。 “人类过于贪恋!”宁羽说道。 “没错,从来不知满足!”老者补充道 “人族有很强的嫉妒心……” …… 两人一唱一和,硬是把人类的缺点说了个遍,若不是最后宁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只怕两人还要说个一天一夜。 而在听宁羽抱怨完人族的缺点之后,老者似乎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之人,看向他的目光明显友好了许多。 “小子,倒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对人性倒是了解的如此透彻。” 宁羽闻言苦笑一声,之所以能够如此了解人性的缺点,自然是因为有所经历,若是有选择的话,他一点都不想要知道这些。 沉默一会,宁羽忍不住的问道:“前辈,方才你说灵族是万年的种族,人类背信弃义又是怎么回事?” “万年前的灵族,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个……”老者脸上露出一丝萧索,脸上的皱纹似乎在此刻突然又多了许多。 “灵族终究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宁羽沉默下来,好一会才开口道:“岁月是把杀猪刀,前辈你要节哀。” “岁月是把杀猪刀?”老者一脸的惊奇,似乎从未听过如此有趣的话语。 他上下打量着宁羽,似乎在看着一件极为有趣的东西。 “倒是没有想到人族之中还有你这般如此有趣之人。” 顿了顿,老者又是说道:“你要问人族与灵族的渊源,那可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你可曾看到外面圆盘上的阵法?” 宁羽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那阵法是什么?又有何用?”老者又是问道。 “若是晚辈没有猜错的话,想来应该是在镇压着什么。”宁羽回道,“不过那阵法,晚辈却是猜不出来。” “那是困神阵。” “困神阵?”宁羽低声重复一句,“难道还能困神不成?” “谁说不能困神?”老者脸上升起一丝得意,“那古井下不就困着一个?” 宁羽一愣,脑袋一片空白,直直的看着老者,好一会才醒悟过来,惊道:“前辈是说,那井下困着一个神?” 似乎是对宁羽的反应极为满意,老者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天地自生以来,唯一的一个神!” “兽神!” “兽神?”宁羽立刻想起在洞口之处所见的那一块巨石,忍不住低声念道:“天地自生兽神,南疆万兽来朝?” “不错,便是兽神!” 宁羽蓦然想起那睥睨天下的少年和他脚下成千上万的妖兽,脸色禁不住微微发白,失声讶然道:“那些都是真的?” “那是自然。那兽神此刻便在那古井之下。”老者说道。 “你们人族和灵族的渊源便是由兽神开始!” “这与兽神又有什么关系?”宁羽一脸诧异,今天他受得惊吓实在不少。 “你可知道妖兽?”老者反问了一句,见宁羽点头又是说道:“兽神出世,万兽来朝,那你可知道这些妖兽要做些什么?” 宁羽皱起了眉头,好一会,才摇了摇头。 “这些妖兽大多没有灵智,在兽神的召唤之下聚集在一起,自然不是为了喝茶。”老者缓缓说道,“而是为了征服!” “神州大陆,地广物博,生灵众多,妖兽聚集在一起,自然是想要成为整个大陆的主宰!” 宁羽瞬间释然,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且不说他前世所知道的几次世界大战,便是在神州大陆上,征战不休,不还是为了统治权? “妖兽外形丑陋,智力低下,就凭他们也想主宰整个神州?真是痴心妄想!” 宁羽点了点头,道:“想来也是,妖兽虽是强悍,但人族强者也是不少,怎么也不会让兽神得逞才是。” 老者闻言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人族强者?那些拿着石刀和木剑的也叫强者?” 宁羽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妖兽大军的攻势之下,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兽神一路推进,整个神州大陆哀鸿遍野,伏尸万里,生灵涂炭!” “怎么可能?!”宁羽一脸的不相信。 “哼!”老者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对人族的不屑:“当时的人族,只是一个才刚刚开化的种族,根本不知元气为何物,用什么去抵挡凶残强悍的妖兽?” “妖兽残暴,喜食人肉,但凡过处,无一生还;整个大陆几乎被你们人族的鲜血染红!” 宁羽身子一震,愣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并未亲眼目睹妖兽,但在之前所见的画面之中,每一只妖兽都是凶恶之极,若真如老者所说,人族并无元气,宁羽一点也不认为人族能够抵挡妖兽。 想到手拿石刀木剑的人族用血肉去抵挡满是鳞甲铁壳的妖兽,即便不是这个大陆原住民的宁羽也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虽不曾亲眼所见,但那种惨烈却又似乎历历在目。 第三十一章 背信弃义 宁羽沉默许久,最后才问道:“前辈,既然人族存续至今,想必定是找到了什么可以抵挡妖兽的办法。” “哈哈,你很聪明!”老者有些赞许的说道,“人族虽是实力不行,但运气却是不差;在几乎接近亡族之时,竟然出现了巨大转机。” 宁羽眉头一挑,想起老者之前所说,忍不住开口道:“灵族?” 老者点了点头,脸上升起一丝赞许的神色。 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忽然叹了口气,道:“或许真的是人族命不该绝,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竟然还能遇见灵族。” “前辈此话何意?”宁羽有些不解。 “你可知道灵族居于何处?”老者抬眼看了一眼宁羽问道。 宁羽摇了摇头,虽然他自来到神州大陆以来,便已经很认真的研究过大陆千年史,但是在这万年之前的事情,他却是分毫不知。 “天山之巅!”老者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说,人族即将灭族了,竟然还能在最后时刻在天山遇见灵族,这究竟是不是天意?” 老者的脸上升起一丝苦涩:“或许,这也是灵族的命运!” “灵族不忍目睹人族惨状,将残存的人族尽数接入天山,独自一族扛起了抵抗妖兽的大任!” “妖兽虽是**强横,但智力低下,岂是我们灵族的对手?” 说到此处,老者忽然停了下来,问道:“你可知道灵族为何自称灵族?” 宁羽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道:“莫不是灵族已经掌握天地元气?” “你真的很聪明。”老者笑了一下,随后脸上又满是傲然之色的说道:“灵族万年之前便已经掌握天地元气,实力比之人族不知道强上了多少,对付愚蠢的妖兽自然信手拈来!” “灵族人数虽是少些,但却无一不是罕见的强者,那一年,天山脚下堆满了妖兽的尸体。” “后来呢?”宁羽忍不住问道。 “后来?”老者脸上的一丝笑意渐渐收敛,最后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好一会才说道:“灵族一路杀回了南疆,但在南疆却遇到了几乎灭族的重挫!” “所有人都低估了兽神的实力,灵族的战士一个一个地倒在南疆的土地之上,只有数百人逃回天山。” 再次想起痛苦的往事,老者的脸上满是落寞,在这一刻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但兽神不除,神州大陆永远不会太平,回到天山之后,灵族开始着手另一件事。” “一件让灵族后悔莫及的事情。” 宁羽的心跳忽然变得剧烈起来,他莫名的从心底升起一种感觉,感觉老者下面要说的话十分重要,或许时他能否离开南疆的重要信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有些紧张的心情,问道:“什么事?” 老者或许还沉浸在万年之前的回忆之中,并没察觉宁羽的异常,他继续说道:“南疆之战,灵族死伤惨重,原本并不多的族人又是少了许多,为了除掉兽神,我们开始将元气运用之法传授于人类。” 此刻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宁羽的心情呢? 诧异?震惊? 人族的修炼之法竟然是灵族传授的! 宁羽只觉得整个人的脑中一片混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似乎在这一刻瞬间崩塌了。 “你们人族虽是品行极差,但悟性却是很强,人族之中很快便有人掌握了元气运用之法,走上了修炼之路,更有甚者,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有了不弱于灵族的实力。” “学会修行的人族自然也不会任由妖兽在大陆肆意横行,于是人族,灵族,再次踏上南疆之旅。” “只是这一次却是与上次不同,人族和灵族倾尽全力,要与妖兽决一死战!” 老者有些沙哑的声音在狭小的山洞里响起,静静的诉说着决定神州大陆的命运之战。 宁羽静静的听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多喘一口气便会错过那精彩的部分。 “那场战争持续了很久,我不记得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那时候的脑海之中,就只有一个‘杀’字!” “等我们都清醒过来之时,南疆便已经到了眼前。” “领教过一次兽神的强大,我们并没有打算与他正面对抗,而是想出一个镇压之法。” “灵族正面吸引兽神,而人族在背后布置阵法,将兽神引入阵法之中,再将其镇压!” “为何是灵族作为诱饵,而不是人族?”宁羽突然问道。 老者听了下来,回答道:“人族虽是学会修行,但终究时间太短,连我们灵族都是敌不过,又怎么去做诱饵?” “若是人族作为诱饵,只怕兽神只需要翻手之间便将人族毁灭。” 宁羽沉默下来,老者虽是还未讲出后来的事情,但他却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些。 从老者之前对人族的排斥态度来看,无非就是一些人族背信弃义,抛弃同伴的故事罢了。 果然,老者下面的话便证实了他的想法。 “计划进展得并不是很顺利,为了将兽神引到阵法之中,灵族几乎死伤殆尽,但好在结果还是不错,虽是损失较大,却还是成功将兽神引入困神阵之中!” 听到此处,宁羽忽是有些疑惑起来,为何灵族就如此肯定困神阵能够困住兽神呢? 宁羽向来都是一个不懂就会问的好学生,他从来不会因为什么面子或是什么其他而让自己一直陷在疑惑之中,所以他很直接地便将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 “你可知道兽神为何强大?”听到宁羽的问题,老者并没有立即回答,反倒是问了他一句。 宁羽皱起了眉头,他对兽神根本毫无了解,唯一的了解便是那句“天地自生兽神,南疆万兽开朝”,对于他的强大更是没有体会。 因此,宁羽很老实的的摇了摇头。 “兽神既然自称为神,自然有其独特之处,身体强悍,水火不侵;功法多样,威力巨大,这些都是他的强悍之处。” “但真正让他强大的其实并不是这些,而是他对于天地元气的亲和之力。” “亲和力?”宁羽有些不解。 “没错,亲和力。”老者重复了一句,“身体虽是强悍,但终究会有受伤的一天,功法威力巨大,但终究有体内元气枯竭的一天;但只要对天地元气亲和力够强,天地之间的元气随时都能为你所用,你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强大?” 宁羽有些哑然,他十分清楚老者话中的含义,亲和力强,恢复力也就强,在战斗之时,有着源源不断的元气支持,而你对手的元气却是有限,怎么可能斗得过你? 依老者所说,兽神乃是由天地自主的生物,对于元气的亲和之力无人能及,整个天地之间地元气都能被他所用;与他战斗,就好比在与整个天地之间的元气战斗,怎么可能斗得过? “而困神阵的作用不是其他,便是为了切断天地元气与兽神之间的联系!” “你说,如此阵法能不能困住兽神?” 宁羽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惊讶,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阵法。 “只是虽是困住了兽神,但离真正的镇压还是有些距离,为了耗尽兽神的灵力,真正镇压兽神,灵族耗尽了最后一份力气。” “最后,终于将兽神镇压于此!” “但之后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说到此处,老者的脸上的神采忽然变得黯淡起来,他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颤抖:“人族竟然将困神阵之外又设置了一个巨型困神阵,将大半个南疆都隔离在天地元气之外,更是将整个灵族困压在此!” 第三十二章 修行 宁羽沉默下来,早在灵族作为诱饵之时,他便已经猜到灵族的下场,所以他并没有多少惊讶,或者说,他觉得正常之极。 这世上向来只有共苦,没有同甘,同甘共苦的事情实在少了。 “灵族在与兽神作战之时便已经死伤殆尽,措不及防之下,面对人族的手段灵族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灵族全部被困于此处。” 老者的声音越发变得低沉起来:“他们拿起了屠刀,砍向了灵族!而我,则被他们困在了此处!” 宁羽的身子一震,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即使他之前想到人族会背信弃义,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人族竟是如此无耻! 这已经不是背信弃义,而是恩将仇报。 饶是宁羽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但此刻听得老者所说,也不由得觉得羞耻起来。 沉默之中,宁羽又是想到一个问题,他忍不住开口:“前辈,既然困神阵是你们传授于人族,想必你应该知道困神阵的破解之法,怎么会一直被困此处?” 老者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朝宁羽问道:“想必你之前也看到外面的阵法,与这密室之内的阵法相比,可是有什么发现??” 宁羽微微皱眉,脑中开始回想起外面的阵法,一边思索一边缓慢答道:“这两个阵法,似乎除了大小不同,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忽然,宁羽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是补充道:“好像,这阵法的规律也是一致的。” “不错,这阵法亮起的时间与外面的阵法完全一致,因为这两个阵法乃是母子阵。” “母子阵?” 老者微微点头,看了一眼身下的六芒星,继续道:“以大阵为主,小阵为辅,源石为阵眼,是为母子阵。两阵相辅相成,一困则双困,一解则双解!” “我若是脱困而去,那兽神也就脱困了。” 宁羽一愣,忽然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奇怪,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可是在想为何我不放兽神脱困?”老者忽然发问道。 老者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宁羽一下便想起哪里不对劲了,看老者模样明显对人族很有怨言,在述说之时,几次都有咬牙切齿地迹象,既然他能够放出兽神,那么为何不放出兽神让他去替整个灵族复仇呢? “其实,最开始我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如此,甚至有好几次都差些解开阵法。”老者的声音不急不缓,仿佛在说着不属于他的故事一般。 “只是,每当我想要解开阵法之时,我便会想起为封印兽神而死去的灵族之人,他们的脸一一从我眼前划过,让我开始扪心自问,我这样做对吗?” “灵族倾尽整族力量封印的兽神难道又要让我亲手释放出来?” “我开始犹豫不决,人族虽是可恨,但是也并非所有的人族都是如此,难道要因为我的这个决定而让整个神州大陆再次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老者的眼中露出一丝怜悯:“而在那之后,我又开始反思,为何人族会对灵族下手?是什么原因让人族选择恩将仇报?” “我开始想灵族在与人族交流之中是不是一直就存在着歧视?是不是一直都未将人族当成一个与灵族平等的种族来对待?” “后来,我选择放弃,将自己困在这南疆之中!” 宁羽默默听着老者的话语,原本满是疑惑的心中此刻却满是敬重。 面对人族的忘恩负义,老者并没有选择以怨报怨,而是用他宽大的胸怀设身处地地去考虑人族的感受,去考虑那些无辜不知情的人族,选择了继续镇守兽神,这是何等博大的胸怀? 即便宁羽不是神州大陆的原住民,但在此刻,他还是由衷的说道:“前辈,如果人族知道你的想法,只怕也会后悔当初的做法的!” 老者闻言笑了笑,用满是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宁羽,说道:“世人的看法对我来说早已如浮云一般,既然选择放下,又怎么会在意他人的看法?” 宁羽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或许对其他人来说根本不会有如此感悟,但对于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宁羽,他人的看法对宁羽来说实在是太过多余。 或许是老者的做法实乃大慈大悲所为,让宁羽颇为敬佩,莫名的让他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对老者也莫名的多了一丝信任。 其实之前宁羽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老者的说法,但是深入一想,他发现老者根本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老者从头到尾,似乎都不曾要求宁羽做些什么,既然无求于他,又何必欺骗与他? 想到此处,宁羽原本还显得有些紧张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他想到老者之前所说的玉佩,忍不住再次问道:“前辈,你之前似乎有说起玉佩,不知道那玉佩是何来源?” “先前便说过,人族的修行之法乃是灵族传授,虽然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在最开始,向人族解释元气的存在却是困难之极。” “试想,让你去相信一种看不见又摸不着,虚无缥缈的东西何其艰难?” 宁羽点了点头,若不是他穿越至此,想必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真的有穿越这类事情存在。 “灵族为了让人族真正的感受元气,便将灵族之血封印在玉佩之中,将其植入人族体内,辅助人族修炼。” “而人族和灵族虽外表相同,但本质却不相同,因此获得灵血的人族,在体质增强的同时是,也有可能获得其他一些特殊的能力。” “这种玉佩,唯有五块,但此刻,却已经有两块在你身上。” 宁羽听着老者的解释,心里却是想到另一件事情,既然灵族能够教导人族修行,是不是也可以解决无法凝气的问题? 想到这里,宁羽觉得自己的心头骤然加快了起来,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前、前辈,若是人族无法凝气可有办法解决?” 老者突然沉默下来,他静静的看着宁羽,眼中露出一丝怜悯,许久,他才微微叹了口气。 老者的叹气声很轻,但在高度紧张的宁羽耳中却如寂静夜空里的一声惊雷般,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 “无法可解。”老者轻轻开口,“经脉堵塞,无法感应元气,又怎么能够凝气?” “人的身体就好比一个容器,运用元气之时,作为一个媒介将天地元气引入体内再从体内经脉运行放出,但若是你经脉堵塞,元气无法进入,又怎么放出元气?” 仿佛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宁羽脸上一僵,整个人也慢慢安静下来。 宁羽突然觉得很迷茫,连这世间最后一个灵族都说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那他还有什么希望?去帝都又有何意义? “果然,真的是个废物!”宁羽嘴角露出一丝自嘲,脸上虽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语气却是落寞之极。 老者何等眼力,自然一眼便瞧出宁羽的落寞,沉默一会,他突然反问道:“无法凝气便是废物?” 宁羽一愣,似乎有些没有听懂,但却明显知道老者话中有着其他的含义,他忍不住问道:“前辈此话何意?”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苍老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密室里响起:“无法凝气的确无解,但是又是谁说这世间的修行者必须要先凝气?又是谁说这世间只有这一种修行之法?” “元气乃是万物本源,神州万物皆由元气生成,它能幻化万物,自然不是一成不变的。” “而所谓修行,简单来说便是人对天地元气的感悟以及运用,元气多变,修行方法又怎么可能一成不变?” ps 第三十三章 另辟蹊径 老者不急不缓的说着,声音很是沙哑,说不上好听,甚至有些刺耳,但此刻落在宁羽的耳朵里,却是比天籁还要动听。 宁羽按捺住紧张不已的心情,十分诚恳的对着老者行了一礼,认真道:“请前辈指点迷津。” 老者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缓缓舒展开来,放佛正在绽放的雏菊一般,他反问道:“你的确很不错,可我为何要帮你?而且,你乃是人族之后,也算得上是我半个仇人。” 宁羽弯着的身子微微一僵,的确,他与老者从见面到现在最多不过几炷香、功夫,他凭什么让老者为他指点迷津? 要知道,老者被困在此处,与人族有着脱不了的干系,即便人族有着千万种理由,但是背信弃义一事总是不耻的。 难道就因为和他聊得还算开心便要将全身所学全部传授?又或者是老者看他天生奇才哭着喊着要帮他? 这是极不现实的。 山洞奇遇的故事宁羽听过很多,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有幸成为里面的主角;即使此刻他就身处山洞之中,身前还有着一名活过万年的白发爷爷,但现实就是现实,老爷爷也没有义务帮他。 宁羽沉默下来,他想了许久,都不曾想到对方有什么理由帮他,他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于是他说道:“前辈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确是没有什么理由,是晚辈鲁莽了。” 老者的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一种很满意很开心的笑意,他用满是笑意的眼睛看着宁羽道:“我的确没有义务帮你,但此刻我突然想要帮你,也一定会帮你。” 宁羽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老者重复了一句,道:“这世间那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想帮,我便帮了。” 宁羽的身子微微一震,老者的话听起来简单之极,但此时在他看来,却是极其不简单。 随着自己的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岂是老者表面说的那么简单?老者话虽看似简单,但似乎句句之间都是一种禅机,一种只有在经过千万年岁月沉淀下来的禅机。 宁羽肃然起敬,再次弯下腰来,对老者深深的行了一礼,口中说道:“请前辈指点!” 老者微微点了点头,道:“修行一事,虽院派众多,大体上却万变不离其宗,总结起来,不过是‘向天借力’四字。” “向天借力?” “不错,修行者所谓控天地元气,移山填海,上天入地的手段,说到底只是在战斗之时向天借力罢了!而修行者境界越高,所借之力自然就更大。” “而人们所说的天赋,准确来说,只是是对元气的亲和度而已。” 宁羽微微皱眉,老者所说与他过往所学的确有着巨大差别,一时倒是有些理解不了。 沉默一会,他问道:“如此说来,无法凝气之人就是无法向天借力?没有天赋之人,便是与天地元气亲和度不够?” 老者赞许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少年的悟性的确极佳,不然他也不会愿意帮他。 “所以你要做的是另辟蹊径。如果上天不肯借力与你,那你应该如何?”老者问道。 宁羽抬起头,看了一眼密室的顶部,似乎在看着头顶的苍天,他清冷的声音在密室里响起:“上天若不肯借,那我便会抢!” “哈哈哈!”老者忽然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全部挤在一处,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的样子。 “天不给你,你便要抢!果然有些气魄,倒不负我对你另眼相看!” 好一会,老者才渐渐平静下来,他笑道:“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凭你现在的实力,连元气都无法感应,又怎么去抢?” 宁羽沉默下来,的确,以他此刻的力量,连小小的卫家军都对付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和天斗? “除了抢,自然还有其他的办法!”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道:“不能抢,那窃怎样?” “借来的力量终究不属于你,迟早都要还给上天,但窃来的力量却可以一直保存。” “以体为容器,纳天地元气入内,血肉筋骨吸收,存于丹田之内,是为窃灵。” 老者的话像是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一般,让宁羽的心跳骤然加快;此刻对于宁羽来说,便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拉开一幕关于修行和天地元气的画卷,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他忍住激动的心情,问道:“前辈所言极是,但晚辈不知应该如何窃灵,像我现在这般根本无法感应元气,怎么能窃到元气?” “别人或许不行,但是你一定行!” “你体内有着一滴灵血,身体早已不在凡人之列,即便是相比一重的修行者也不逞多让;若是常人窃灵,或许还有无法承受元气从而爆体的危险,但对于你来说,危险却是降低了许多。”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手上还有一块血玉!” 老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宁羽,道:“你无法感应元气不假,但血玉中的那滴灵血,足以作为你的元气之源,以灵血为引,引天地元气入内,你体内经脉堵塞,乃是天然的容器,元气想走都走不了。” 宁羽闻言一喜,心中激动之余又是有些不敢相信。天生的废物之体,没想到在此刻看来竟然还派了一些用处,实在是有些滑稽。 “不过,”老者话锋一转道:“即便如此,你想要修行只怕也要经历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你可承受得了?” 宁羽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之中却是夹杂着一丝苦涩;年仅六岁便已家破人亡,刚要踏上修行之路却又被告知无法凝气,宁羽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痛苦他承受不了。 他敛起笑容,认真道:“前辈,没有什么痛苦是晚辈受不了的。” 老者一愣,似乎有些惊讶于宁羽的说法,他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且过来,我便将这窃灵之法传授于你。” 宁羽走向前去,老者对他耳语了几句。 末了,老者问道:“你可记好了?” 宁羽点了点头,道:“晚辈已经全部记下了。” “嗯,既然如此,你便离开吧!”老者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宁羽深深了看了老者一眼,似乎想要将老者的样子印入脑中,随后,他又是弯下身子对老者行了一个大礼,最后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密室。 密室再次沉寂下来,许久,老者再次睁开眼睛,一团紫色在他眼中集结,看着宁羽离去的方向,他的口中喃喃自语:“希望这次找的人不会让我失望!” 岔道之处,小胖和周然正焦急地等待着。 此刻,离宁羽进去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但宁羽却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小胖有些肥胖的身子在小小的岔道之中来回走着,时不时的抬头朝着宁羽进去的那条岔道张望,期盼着那道熟悉的身形从中走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到岔道之前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岔道,说道: “不行,我要去找师兄!” 边上的周然闻言一愣,随后立即反对道:“不行,太危险了!” “况且两个时辰还没有到,若是你进去了,宁羽出来了又该怎么办?” 小胖却丝毫不认同周然的看法,他摇了摇头道:“师兄一定是遇见什么危险了,我要去救他!” 说罢,他抬起脚步便要踏入岔道之中。 “你去救他?你拿什么救他?”周然挡在岔道口,拦住将要踏进岔道的小胖反问道。 “若是连宁羽都逃不出岔道,想来定是危险至极,难道你觉得凭你的实力能够帮到他?” 小胖一愣,随后脸色突然变得黯然起来,他知道周然说的一点都没错,凭他的实力,就算是遇见了宁羽,只怕也只能成为宁羽的累赘。 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小胖一脸沮丧地坐了下来,他愣愣的看着宁羽进去的那条岔道,眼眶不知不觉的有些湿润:“那该怎么办?如果师兄两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出来呢?难道我们真的要原路离开?” 周然闻言一愣,随后也沉默下来。 他与宁羽相识不过数日时间,但不知道为何,却感觉宁羽便像他的老朋友一般,若是宁羽真的没有回来,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不知不觉之间,周然竟是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重视起与宁羽的感情来,这种感觉是他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沉默许久,周然看了一眼小胖,又看了一眼宁羽进去的岔道,他忽然开口道:“如果两个时辰之后,宁羽再没出来,我们就一起进去找他!”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岔道口,他身后背着一个奇怪之极的包裹,手中拿着一柄长剑,笑眯眯地看着岔道口的两名同伴,嘴里说道:“你们要去哪里找我?” 周然和小胖一愣,随后小胖惊呼一声:“师兄!” 第三十四章 离开 宁羽一脸笑意的看着小胖和周然,打趣道:“怎么,见我没回来准备跑路了不成?” 周然也笑了起来,道:“可不是,本想偷偷溜走的,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真是失策!” 小胖闻言却是急了起来,他跳起来道:“不、不是这样的,师兄!” 宁羽见此笑得更加开心,之前他虽然还未出来,但尚在岔道内,他便听到周然说要进去找他,这倒是让宁羽小小地感动了一把。 他与周然相识不过数日,对方却是愿意因为他而冒险进入岔道,着实让他惊讶不已;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只怕早就一走了之,又哪里会关心他的死活;因此,在惊讶之余,又是夹杂着一丝感动。 宁羽来到这个大陆上之后,除了在王进一家身上感受到这种感觉之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咦,师兄,你背后是什么东西?”小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他绕着宁羽走了一圈,突然指着宁羽的包袱问道。 宁羽回头看了一眼包袱,又像是担心一般将背后的包袱紧了紧,道:“这是一位前辈的骸骨。” 小胖闻言大吃一惊,道:“师兄,你背着它干什么。” 宁羽沉默了一会,笑了笑道:“没事,就当积阴德了。” 周然上下打量了一眼宁羽,忽然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头道:“宁羽,你这把剑……” 小胖一愣,他低下头去,仔细看着宁羽手中的长剑,他记得十分清楚,宁羽的长剑早已落在河中,那这把又是哪里来的? 剑鞘看起来很古朴,上面镌刻着不少形状的云朵,长约四尺,宽约五指,相对于一般的长剑明显是小了许多,但对于一般少年所拿长剑又是略大一些;更让小胖奇怪的是,这把剑的剑柄似乎是用石头做得! 这立刻引起了小胖的好奇之心,他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这剑能拔出来让我看看?” 宁羽点了点头,将手中长剑递给了小胖。 “嗡!” 一阵清脆的出鞘之声响起,狭小的山洞之中似乎在长剑出鞘的一刻突然变得暗了下来,仿佛所有地光芒都集中到了剑身之上。 非玉非石的剑身泛着淡淡的荧光,暴露在三人眼中。 周然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不太确定道:“这仿佛,好像是一把石剑!” 宁羽点了点头,道:“我在里面看到一具骸骨....” 小胖顿时脸色一白,打断道:“不是吧,师兄,你连死人的东西都拿!” 宁羽一愣,脸上一红,辩解道:“哪里有,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小胖看到宁羽脸上泛红,更是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脸失望道:“师兄,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宁羽一阵无语,还想辩解什么,周然却是笑着打断了他道:“先不讨论这个,宁羽,你进入岔道如此之久,可是有什么发现?” 见问起正事,宁羽顿时收起嬉闹的心思,认真道:“有。” “什么发现?” “离开此地的方法算不算发现?”宁羽笑着问道。 周然顿时喜形于色,问道:“真的?你找到出路了?” 宁羽点了点头,道:“虽然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好在总是有了一些眉目,你们先休息下,待会我们便离开此地!” 只是小胖和周然怎么可能还有心情休息,身在三大必死之地的南疆,又有谁愿意多待片刻? 无奈之下,宁羽只好苦笑一声,再次为他们两个卖命寻找出路。 他沉思一会,似是在回忆什么,随后又忽然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着他们所在的山洞。 这个山洞与之前宁羽遇见老者的密室相比大了许多,但山洞的四壁却是不如密室光滑;不但不光滑,还布满着各种坑坑洼洼,似是被野猪拱过的菜地一般。 而此刻,宁羽将目光落在了山洞顶部。 与山洞四壁相比,顶部则可以用光滑来形容了,在玉石的照耀之下,一层淡淡的荧光笼罩在石壁之上。。 石壁地范围并不大,因为整个山洞自上而下便如一个锥子,下大上小,顶部则是集中在那一小块光滑的石壁上。 周然和小胖顺着宁羽的目光朝上看去,一脸疑惑。 “师兄,你在找什么?”小胖忍不住问道。 宁羽没有回答,他一边看着头顶的石壁,身子一边在狭小的山洞里不停的移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好一会,似乎终于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宁羽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宁羽自言自语道。 说罢,他蹲下身子,吹了吹地面上的灰尘,开始在地上摸索起来。 周然和小胖皆是一头雾水,原本是叫宁羽找出路,怎么在地上玩起泥巴来了。 宁羽轻轻用手在地上触碰着,好一会,他感觉手中似乎摸到一个小小的硬物,略一迟疑,他忽然用力往下按了下去。 “轰!” 忽然一声巨响,仿佛是一块巨石从高处跌落,宁羽只觉得山洞一阵短暂而剧烈的摇晃,随后,在那三条岔道的最边上,竟是出现了第四条岔道! 宁羽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喜道:“搞定!” 他转过身去,刚想招呼周然和小胖离去,却是发现他们两人皆是一脸惊奇的看着他。 “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小胖咽了咽口水,一脸佩服的说道。 宁羽笑了笑,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机关而已。” 周然闻言一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机关的?” 宁羽一窒,顿时变得沉默下来,他能够清楚的知道山洞的机关在何处,自然是因为老者的指点,此刻周然突然问起,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在困神阵中所经历的一切,让人太过震惊,且不说灵族和人族的历史,单单是玉佩的事情,便是不可能与小胖和周然诉说的;更何况还有老者传授给他的窃灵之法? 若是此刻提起那神秘老者,万一周然或者小胖提出要再进去一番,岂不是又要生出许多事端? 权衡许久,宁羽说道:“没什么,出路就在面前,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没错没错,还是先离开吧!我一想到这一大片森林就只有我们三个活人就觉得渗得慌!”小胖插嘴道。 周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不过眼中却是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见周然不再追问,宁羽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紧了紧背后的包袱,率先走进了那多出来的一条岔道。 进入岔道之后,往前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三人前方忽然出现一个拐角,走过拐角,前面蓦然出现一道亮光,整个岔道顿时变得明亮了许多,而空气也突然变得流畅起来。 宁羽三人都是大喜不已,看这模样,前方定是出口无疑。 果然,三人再往前走了没多久,前方洞口越来越大,亮光也越来越强,几乎已经走出了山洞腹地。 一片郁郁葱葱的乔木印入三人眼帘,再往前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在林间响了起来。 有鸟鸣自然便有鸟,三人终于完全放下心来,既然有飞禽存在,那至少证明他们终于走出了南疆密林,成为千万年来,第一次走出南疆的人类。 出了密林,三人的速度更是快了许多,稍微辨别一下方向,三人便朝着汉城方向而去。 第三十五章 小儿,上烧鸡 越往前走,宁羽三人身边的树木渐渐变得少了起来,道路也越来越平坦,因为心情不错,他们一路行一路看,倒不像是赶路,反倒像是秋游的学子一般。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三人都有些疲倦,此时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来,宁羽见天色已晚,也不急着赶路,找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打算歇息一晚。 三人就着冷水吃了剩下的最后一点干粮,便和衣躺下,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三人睡得都是极为香甜,太阳几乎升到天空正中之时,三人才不情愿地醒来,稍微收拾一番,又是踏上了行程。 磨磨蹭蹭的走了半日,三人终于踏上了官道,走上官道之后,三人明显精神一震,脚下的速度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就在宁羽三人以为他们快要饿死之时,一家酒馆出现在三人面前,在艳阳微风中,酒馆破旧之极的酒糟旗在风中左右摇摆。 宁羽三人皆是狂喜不已,那破烂酒糟旗在他们看来更是可爱之极,用小胖的话来说,那已经不是旗子,而是一盘烧鸡。 “师兄,等下我要吃两只烧鸡!”小胖像是一只饿狼一般,眼泛绿光的盯着酒馆的门口。 周然的表现自然是好了许多,但是却还是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宁羽刚想嘲笑一声他们真没出息,结果他自己却是已经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因此,三人没有丝毫犹豫,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酒馆。 酒糟旗破旧不堪,酒馆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又是在官道边上,地理位置不佳,所以生意自然不会太好。 宁羽三人走进酒馆,发现里面除了几张破旧的桌子之外只有零星几个半醉的酒客,朝柜台看去, 一名年纪约在四十上下,一副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一手撑着脸颊,一边打着瞌睡,丝毫没有意识到酒馆来了客人。 已经饿得半死的小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到柜台边上,抬了抬手想要学着武侠传记中的大侠一般豪迈的大喊一声“小二,上酒”,却又忽然想起似乎他和宁羽都不喜欢喝酒,迟疑一下,小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用有些肥胖的手掌用力拍了拍柜台,叫道: “小二,上烧鸡!” 掌柜的一下便被惊醒,他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习惯性的回应一声“好嘞”,可一定睛看清了眼前三人的装束打扮,顿时拉下了脸来。 在外做生意没个眼力劲怎么行,这眼前三人一副破烂打扮,几乎比他的酒馆还要破,怎么看也不像能买的起烧鸡的人,反倒像是逃荒的乞丐一般。 于是,被人扰了午觉的掌柜顿时来了火气。 “哪里来的小乞丐,快走快走!烧鸡也是你们吃的起的?”掌柜的扯开了嗓门叫道。 宁羽三人皆是一愣,他们相互打量一番,小胖开口说道:“师兄,他把你们两个当成小乞丐了。” 宁羽和周然顿时苦笑不得,他指了指小胖,又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们有什么区别?” 小胖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身上的白色棉衣,此刻早已泛黄,不少地方更是印上了一条一条的黑印,衣角早已不知道丢在了何处,咋一看去,与乞丐倒是没什么两样。 而再看宁羽和周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明显,他们三人被人给鄙视成小乞丐了。 小胖明白过来顿时愤怒不已,他用尽吃奶的力气再次拍了拍掌柜的柜台,恼怒道:“叫你上烧鸡就上烧鸡,怎么,还怕我们没银子不成?” 掌柜的闻言嗤笑了一声,跟着叫道:“哟,这位客官,一只烧鸡可要十两银子,你要是能拿出十两银子来,我这就给你上烧鸡!” 小胖闻言一愣,随后伸出手来往怀里探了探,没一会又转过头去,道:“师兄,你带银子没?” 宁羽摇了摇头,他身上哪里还有银子,就算有银子也早在逃命的时候丢了。 小胖又把目光转向周然,周然也跟着摇了摇头。 小胖顿时败下阵来,原本对烧鸡的一脸渴望顿时变成一脸失望。 掌柜一脸冷笑的看着宁羽三人,似乎早就看透三人拿不出银子,此刻更是一脸不屑道:“拿不出来就快走快走,打肿脸充什么胖子!” 边上的酒客闻言皆是低笑几声,宁羽三人顿时尴尬不已,站在酒馆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一会,周然忽然开口问道:“掌柜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界?” 掌柜哪里有心情去理眼前的几个小叫花,他白了一眼周然,撑着脸颊准备继续睡他的午觉。 “这里乃是汉城,再往前大概两里地左右,就到汉城府了。”一位好心的酒客说道。 “汉城。”周然低声重复了一句,他突然朝着那说话的酒客道:“这位大哥,不知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酒客一愣,随后问道:“什么?” 周然撩开棉衣,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道:“我这里有一块玉佩,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帮我送到汉城城主府?” “当然,我不会让大哥白跑一趟,只需要你将这块玉佩送到城主府,便有百金的打赏!” 话音刚落,整个酒馆顿时静了下来。 那位酒客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他重复了一句道:“百金?” 周然点了点头,道:“百金。” “百金?”酒馆掌柜冷笑一声,道:“傻子才会信!” 酒客看了一眼宁羽三人的打扮,脸上升起一丝犹豫。 周然见此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只好继续道:“这位大哥不必担心,即使我是骗子,你也不会吃亏,我这块玉佩,虽然不是价值百金,但还能值些钱。” 酒客闻言一愣,随后想想的确也是,于是他狠狠地点了点头,道:“好,就信你一回,不过你若是骗我,这玉佩可就归我了!” “那是自然,不过,这块玉佩请你务必亲手交给汉城城主!”周然认真交代道。 酒客点了点头,接过玉佩,便出了酒馆。 酒馆掌柜看着酒客离去,冷笑一声,说道:“傻子!” 小胖有些诧异的看着周然的一举一动,脸上满是疑惑,他扯了扯宁羽地衣角,问道:“师兄,他在做什么?” 宁羽一脸淡然,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不知道为何脸上却是露出少许的遗憾之色,他收了收神,回道:“搬救兵。” 酒馆掌柜闻言却是嗤笑一声,道:“要是你们真能搬来救兵,我就把脑袋送给你们做夜壶!” 周然并没有要向宁羽和小胖解释什么,他静静的站在酒馆之中,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位酒客离去的方向,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功夫,一炷香的时间便悄悄溜走,宁羽三人却还在酒馆之中。 或许是宁羽三人奇怪的行为引来不少人的注意,酒馆里的酒客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起来。 互相打听一番,知道酒馆掌柜放的狠话之后,燕国百姓喜欢看热闹的本性顿时暴露无疑,皆是一脸好奇的等着少年的救兵。 周然看着越来越多的酒客,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却依然没有说些什么。 只是小胖却早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他看了看其他酒客桌上的烧鸡,再次咽了咽口水,问道:“师兄,救兵还要多久才能来?” 宁羽看了一眼周然,又看了一眼汉城方向,道:“快了。” 话音刚落,大地忽然毫无征兆的轰鸣起来,连带着酒馆破旧的桌子也跟着一起颤抖不止,缺了口子的酒碗不停的有酒水溢出,不少酒客皆是小心翼翼的捧住自己的酒碗,同时四处张望着。 只见官道尽头,两道粗大的黑线由远及近地朝酒馆而来,烟尘飞扬,气势汹汹。 飞扬的尘土之中,一只只高头大马冲了出来,最领先一骑手中握着一柄旗杆,黑色的大旗疯狂摆动,上书一字——许。 那不是黑烟,是铁骑! 数百铁骑一路向前,直直的朝着酒馆而来。 周然看着黑色铁骑,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他转头看了一眼酒馆掌柜,笑着说道:“掌柜,你这脑袋,等会可就不归你了。” 酒馆掌柜此刻才知道惹了麻烦,脸色难看的不行,仿佛死了娘亲一般。 而围观之人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数百铁骑整齐有致的停在酒馆之前,将酒馆团团包围。 随后又是一阵整齐的下马声,盔甲与刀剑磕碰声不断入耳,众人皆是脸色苍白。 数百铁骑突然从中分出一条岔道,一名年纪约在四十左右将军打扮的中年男子从中走进酒馆,他看了一眼站在酒馆中间的周然,忽然一把跪了下去。 “汉城城主许昌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数百铁骑一起跪了下来,如雷般的声音在酒馆响起,几乎将酒馆的屋顶都要掀翻。 酒客们只觉得双腿一抖,忍不住的跟着跪了下去。 而酒馆掌柜更是吓得不行,他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伏在地上颤抖不止,连话都说不出来。 酒馆之中,只剩下宁羽三人还站着。 宁羽站着是因为他不想跪,而小胖则是完全吓傻了。 周然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宁羽和小胖,此刻他已经不是周然,而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久久的看着宁羽,酒馆里寂静之极,仿佛一座坟墓;忽然,太子殿下笑了起来,问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 “有!”宁羽也笑了起来,随后他一脸认真的说道:“小儿,上烧鸡!” 第三十六章 帝都,好久不见 宁羽三人在数百铁骑的围观下吃完烧鸡,舒服的打了一个饱嗝,又恐吓了一番酒馆掌柜的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在数百铁骑的护送下进了汉城。 太子殿下到来的消息早已传遍汉城,无数平民百姓跪倒在路边高呼着“太子殿下”让宁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几天之前,他们还是逃命途中,稍微一松懈便有可能丧命,但此刻,他们却是在数百铁骑的护送中,看着无数的人头跪倒在自己脚下。 许昌直接护送周然进了城主府中,宁羽自然也跟着沾光,被安排进了城主府的后院之中。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美觉,第二日一大早便有婢女侯在宁羽和小胖的门口,待宁羽两人明白婢女是来伺候他们的,两人皆是吃了一惊。 虽然王进是武馆教习,在沧州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王进一向节俭,所以一直不曾在府中配有婢女,此时被人服侍着洗漱穿衣,着实让宁羽两人过了一把当少爷的瘾。 只是虽然舒服,但在城主府中却是极为不自由,不管到哪里身后都有丫鬟跟着,而且活动范围极为有限,只能在后院活动。 而周然身边也有了许多护卫,宁羽和小胖两人想要见太子殿下更是困难了许多。 在城主府好好的休息了两日,这天晚上,一名侍卫来到了宁羽和小胖的房间。 “什么,明日便要出发?”小胖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侍卫。 侍卫点了点头,道:“是的,两位应该也知道,太子殿下离开皇宫已经多日,而且在宫外颇为危险,所以决定明日便启程前往帝都。”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两位都是太子殿下的朋友,听殿下说似乎两位也要前往帝都,所以殿下让末将前来通知二位,要做好出发的准备。” 宁羽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也是略有安慰,看来周然虽是恢复了太子的身份,但还不至于就忘记了他们两人。 “还请回去告诉周……太子殿下,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明日出发之时叫上我们便是。” “两位的话末将一定带到,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告退了。”说罢,侍卫便告退了。 宁羽送走侍卫,想到他刚才差些再次叫出周然的名字,不由得摇了摇头。 如今他与周然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宁羽关上房门,走进了房间。 只是没过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宁羽打开房门,却是见周然站在门口。 “陪我去走走?”不等宁羽反应过来,周然已是开口道。 宁羽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夜色明晰,一轮皎月悬挂高空,月色洒在地上犹如在大地之上铺上一层淡淡的纱衣,无比的静谧。 宁羽站在凉亭之中,正静静地看着周然。 此时说周然已经有些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看着太子殿下。 来到汉城,周然自然不可能还是那副落魄模样,换上一身华贵衣胄,束起杂乱的黑发,整个人显得优雅雍容之极,与之前的乞丐模样相比,判若两人。 周然将桌上的清茶端至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模样;浅浅的抿了一口凉茶,明亮的眼眸看了一眼宁羽,忽然开口道:“似乎你对我的身份并不感到惊讶。” 宁羽点了点头,道:“我在很久之前其实就猜到你的身份,若是再装出惊讶的模样,那不是太过虚伪了?” “哦?”周然有些惊奇,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你是何时猜到我的身份?” “其实也不能算猜。”宁羽挺了挺身子,说道:“早在听到你名字之时,我便知道你身份不一般,后来在不经意间偶尔试探着问你几句,每次见你反应,便知道你的身份。” “比如你每次提起卫家军时说的都是镇南军,你不喜欢别人提起神州四国的分裂,你想要去汉城,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来自青城。” “这有什么特殊?”周然颇有兴致的问道。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关心国事,但是我还是太子殿下将代燕帝犒劳边防军的事情。”宁羽说道。 “原来如此!”周然点了点头,“不过,若是仅凭此地便断定我的身份岂不是有些武断?” “只是此点便下结论,自然是有些武断,但若是把种种联系串在一起,要猜出你的身份实在不难。” 宁羽耐心解释道:“青城而来,被军士追杀,前往汉城,姓周,不喜卫家军。当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静静听完宁羽的解释,凉亭之中顿时安静下来,夜空中,只剩下微风拂动树梢的声音。 宁羽看着夜色中的周然,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略微有些失落。 他与周然毕竟所在世界不同,即便是他们共同历经生死,出入南疆,但一回到现实,他只是一个来自边城无法凝气的小人物,而周然却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宁羽很有自知之明,即使他早就知道周然的身份,却也没有想过抱上太子的大腿,从而一飞冲天;所以对于现在的情况他早已准备,唯一让他觉得有些失落的是他从此又少了一个朋友。 他朋友本来就少,现在又少了一个,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似是听到宁羽叹息一般,周然站了起来,夜色里,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宁羽,虽然此番青城出巡有着不少变故,但是差些命丧黄泉;但不得不说,与你和小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过的非常开心。” 宁羽点了点头,等着周然的下文。 “我不知道你如何想我,但对我来说,你和小胖,都是我的朋友。” 宁羽一愣,好一会他才笑了起来,笑的非常开心。 ... 第二日,宁羽和小胖两人起了个大早,稍微收拾一番之后,便被侍卫带到城主府的前院。 城主府的前院很大,虽是足足站了数十人,但却丝毫不觉得拥挤;而太子殿下的告别仪式自然是在此进行。 经过一系列繁琐复杂的礼仪程序之后,宁羽终于听到“出发”二字,随后他们又跟着人群走出城主府,府外已是停了颇为豪华的仪仗和礼乐队,太子殿下周然在众人的护送下上了宽阔舒适的大马车,而宁羽和小胖两人则被安排在一辆小马车之上,在刺耳的礼乐声中,众人终于踏上了前往帝都的道路。 或许是因为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许昌花了极大的力气放在护卫之上,一队侍卫在前面开路,一队侍卫负责殿后,道路两边还跟随着数百铁骑,牢牢的将太子乘坐的马车围绕在中间,可谓是保护的密不透风。 车队的速度很快,一路上宁羽躲在车厢里听着马车的木轮碾压在地面上的“吱丫”,几乎无聊的差些要昏睡过去。 而小胖却是抱着宁羽捡来的石剑已经睡了过去,不雅的睡姿让宁羽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车队一路向北,即使是正午到了用餐时间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样子,整个队伍就像是赶着送灵的灵车一般,而在最中间“灵车”里的自然是太子殿下。 一路紧赶慢赶的乘车走了五日,在第五日下午四五点左右,车队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宁羽挑起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却是发现天竟是不知道何时暗了下来。 宁羽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却是发现天竟是只暗了一边,另一边却是依旧明亮无比,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头顶之时似乎被什么遮住了一般,留下一片巨大的阴影,而此刻他的马车正处于阴影之中。 他朝前看去,只见北方一座巨大的城墙出现在眼前,从马车上看去,根本看不到城墙的尽头,他继续抬头看去,一个硕大的“帝”字印入眼帘,正当宁羽奇怪之时,忽然听到边上有人说道“帝都到了”。 宁羽身子一震,此时小胖也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问道:“师兄,马车怎么停了?” 宁羽没有回答,他静静的看着帝都的城墙轻声道:“帝都,好久不见!” 第三十七章 禁不住诱惑的少年 车队在帝都城外停了下来,城外早已有了不少帝都的官员,此刻正恭候着太子的归来。 宁羽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踮起脚来朝前看去,只见城门两边已经是有了不少官员跪倒在周然的车前,嘴里高呼着什么,估摸着类似于“恭迎太子殿下归来”之类的词语;个个神情激动,似是极其欢喜。 更有甚者,有年老的官员喜极而涕,嚎啕不止,隔着数十丈远宁羽还能听见他口中哭喊着:“我皇庇佑,殿下安全无事乃是我大燕万幸!” 宁羽看着那名老官员一脸鼻涕,举止夸张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这人倒是颇为有趣!” 话音刚落,宁羽边上的一名侍卫却是嗤笑了一声,说道:“有趣?若是公子见到他杀人时的模样只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侍卫看着那名哭喊的老臣,低声呸了一声,骂道:“老狐狸真会演戏!” 宁羽一愣,顿时勾起了心中好奇之心,问道:“这位大哥,何出此言?” 或许是因为知道宁羽与周然的身份,侍卫对他倒是颇为有礼,见宁羽发问,侍卫回道:“这李原乃是朝中兵部尚书,此次殿下代君出巡青城便是这老狐狸向陛下提的建议,他一向与殿下不和,说不定殿下遇刺之事便与他有关” 经侍卫一番解释,宁羽不但没有明白,反而更加疑惑了起来,既然这李原是兵部尚书,乃是朝中梁柱,为何要刺杀太子殿下? 似是猜到宁羽的疑惑,侍卫再次耐心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李原乃是二皇子的母舅,世人皆知,陛下膝下只有两名皇子,若是太子这次有什么意外,只怕二皇子一党是得利最大的了。” 宁羽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又是亲兄弟夺嫡争宠的戏码,他摇了摇头,不由得对前面马车中的周然产生一丝同情,生在帝王之王,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里,宁羽的心情不知道为何觉得轻松了许多,他远远的看着周然皮笑肉不笑的扶起李原,明明不喜对方,却还要装出一脸笑容的勉强模样,顿时觉得有趣之极。 在城门之外呆了好一会,或许是各自寒暄了一番,终于,车队又开始慢慢前行,缓缓进入了帝都。 车队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进发,宁羽百般无聊的坐在车上,心里暗暗盘算着应该何时离开车队。 正在他纠结之时,突然有侍卫驱马来到他的马车之前传令,太子殿下周然想见他。 在侍卫的引领下,宁羽来到了太子殿下的马车之前。 隔着马车华丽的帘子,宁羽隐约能够瞧见周然的模样,他微微躬了躬身,道:“太子殿下,不知唤草民何事?” 宁羽明显感觉周然的身子微微一震,似乎还有些没习惯宁羽称他为太子殿下,沉默一会,才听到马车里的人说道:“宁羽,到了帝都你可有什么打算?” 沉思一会,宁羽道:“殿下知道我的体质,我来帝都是为了走上修行之路,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进学院学习。” “学院?”帘子里周然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说道:“帝都学院虽多,但多是名不符实,如果你真的想进学院的话,也只有剑虚学院了。” “剑虚学院?” 太子殿下隔着帘子点了点头,道:“这名字虽是普通,但学院却绝不普通,是我们燕国最好的学院。” 顿了顿,周然忽然问道:“只是剑虚学院招生颇为严格,若是以你现在的水平只怕难以进入,要不要我帮你一下?” 宁羽心中一暖,知道周然是为了他好,但是宁羽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他笑了笑,摇摇头道:“不用,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一向喜欢爱面子,剑虚学院作为帝国最好的学院,走后门进去实在有些丢脸;况且,若是我连进剑虚学院的实力都没有,只怕进去以后也是遭人笑话。” 末了,他又是笑着说道:“而且,若是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殿下,岂不是跌了你的身份?” 车里的人影明显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 停了停,周然似乎又想起什么,将一块玉佩递了出来:“不过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麻烦,就拿着这块玉佩到皇宫找我。” 宁羽接过玉佩,点了点头。 沉默一会,周然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此次回宫,只怕以后出来的机会便极少了。”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伤感起来,两人间的气氛微微有些压抑。 宁羽知道已经到了离别的时候,他向来不喜欢分别,所以也并不知道应该说些,但此刻听到周然的叹息,他忍不住安慰道:“你放心,我和小胖会经常带烧鸡去看你的。” 马车里的周然一愣,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离别时的一点点伤感顿时驱散地无影无踪,他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在皇宫等你!” …… 与周然道别之后,宁羽和小胖两人下了马车,远远的目送着皇宫的仪仗队渐渐走远,宁羽和小胖也转身离开,开始了他们在帝都的生活。 “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小胖跟在宁羽后面,嘴里问些宁羽,眼睛却在不停地乱瞄着。 “既然到了帝都,自然是要先开开眼界。”宁羽慢条斯理的回答道,语气看似平静,可脸上却也是如小胖一般的兴奋。 他还在年纪很小的时候便离开帝都,对帝都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唯一还记得的便是帝都很大,很繁华。 十年之后再回到帝都,即使宁羽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他真正踏在帝都的土地上时,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帝都。 帝都很繁华,宽大干净的青石板街,几乎可以并排过三辆马车,而在街道两边,则是有着各色各样的摊位,各种新奇的东西层出不穷,简直晃花了两人的眼睛。 宁羽和小胖两个人便像是刚进城的乡巴佬一般,小心翼翼却又贪恋的看着身边新奇的事物,看着明显与沧州不同的房屋和人群,时不时还能看到颇为开放地女子穿着暴露的衣物从两人身边经过,让来自边远小城的王小胖不禁羞红了脸。 宁羽一边渐渐熟悉着这个曾经来过的都城,一边对红着脸的小胖说道:“你瞧,这就是帝都和沧州的不同。” 小胖看着来往女子胸前的那一抹雪白,圆圆的脸更红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回道:“师兄,你说的是这些女子?果然比沧州的好看!” 见小胖才刚进入帝都朝已经被一些不好的思想所腐蚀,宁羽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应该尽到师兄的责任,于是,他板起脸来,教训道:“小胖,你年纪还这么小……” “咦,师兄,你看楼上好多女子!” 宁羽抬头看去,却见不远处一座楼阁之上,数名衣着暴露的女子正站在上面,露出大半个胸脯正朝着过往行人嬉笑招手,白花花的一片简直要晃花了行人的眼睛,而在楼阁正前方,“怡红楼”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原本想要教训小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宁羽低下头去,想要克制自己想看的**,可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的往上面瞄去,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走不动道了。 夜色渐至,可帝都里却丝毫没有要冷清下来的模样,反倒是显得更加热闹了起来,杂乱的叫卖声中,宁羽听到小胖咽了咽口水的声音:“师兄,我喜欢帝都。” 第三十八章 论银子的重要性 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帝都的庞大和繁华完全不是宁羽和小胖可以想象,即使是晚上却依旧灯火通明,两人顺着街道一路走着,哪里人多便往哪里去,倒是颇为有趣。 宁羽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他忘记了所有不开心的回忆,整个人完全融入了帝都的氛围之中,仿佛不再是一个背负着许多秘密的穿越者,就像一个真正的少年般,对眼前的事物感到真正的欢喜。 不知觉间,一轮明月升入当空,万千银辉洒落帝都,整个帝都便像是裹上一层银衣,神秘而美丽。 宁羽抬头看了看月亮,看天色已晚,他拉了拉还没看够的小胖,问道:“看够了没有?” 小胖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欣喜道:“师兄,帝都人好多,果然比沧州繁华几十倍!” 宁羽笑了笑,道:“神州大陆地域辽阔,燕国处于正中;南有楚,北有墨商,西有苍澜,乃是神州要塞。帝都作为大燕的根本,更是贸易和政治中心,怎么可能不繁华?” “沧州只不过是一个边远小城,人口不过数万,又怎么比得上这数百万人口的帝都?” 小胖一脸惊讶,有些不相信道:“数百万?” 对于小胖的惊讶,宁羽并没有过多的解释,紧了紧背上的石剑,他笑着说道:“走吧,我们明日再逛!” 小胖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首先我们要找一家客栈,”宁羽分析道,“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点东西,有没有觉得饿?” 说到这里小胖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宁羽见此笑了笑,他摸了摸小胖的头道:“走,我们先去找家客栈。” 只是走了不到两步,宁羽突然又是想到另一个问题,他转过身去,问道:“小胖,你身上有银子吗?” 小胖一愣,他反问道:“师兄你没银子?” 宁羽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哪里来的银子?” “之前太子殿下找你你没找他要点盘缠?” 宁羽一怔,说道:“找太子殿下拿银子是不是有些太没出息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况且,当时车队边上那么多人,你让我怎么开口跟他拿银子?” 小胖顿时败下阵来,好一会才说道:“那怎么办?要不师兄你再去找太子殿下?” “不行!”宁羽想也不想便拒绝道,“这才分开还没半日呢,这就回去找人拿银子岂不是太丢脸了?” ..... ..... 在帝都的第一晚便露宿街头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这并不是什么封建迷信,而是实实在在的真理。 因为在街道边上睡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宁羽便不幸的发现他和小胖都着凉了。 宁羽和小胖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游荡在帝都的街头,两个人才刚离开太子殿下的豪华马车不到一晚,便已经沦落成了流浪汉,当真是有些可怜。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小胖吸了一口鼻涕,可怜兮兮的问道。 宁羽沉默下来,他来帝都的目的是为了解决元气的问题,是为了进入灵院,但现在他这个样子,只怕还没熬到学院秋季招生,他便已经冻死街头了。 沉思许久,宁羽终于下了决心,他掏出一直藏在怀中的一笺书信,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要麻烦王叔。” 在离开沧州之时,王进交给他一封书信,让他若是有什么麻烦,便寻着地址去找他的旧友。 原本宁羽并不打算再麻烦王进,不想让王进为他而欠人情,但此刻却也是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不能让小胖跟着他一起受苦。 这次来帝都的过程,几乎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有好几次他和小胖都差点命丧黄泉,宁羽每每想到小胖跟他一起经受这么多的危险,心中便升起一丝愧疚,他觉得自己有负于王进所托。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帝都,若是再小胖跟他一起挨饿受冻的话,那他更加不会原谅自己。 下定决心之后,事情便简单了许多,第一步,宁羽和小胖要先找到这个王进的旧友。 “帝都南城,十一巷柳府柳雄远。” 拿着书信,宁羽带着小胖,向着他记忆里的南城走去。 或许是因为时间隔的太久,帝都早已不是他印象中的那般,走了许久似乎也没有走到南城,好在帝都百姓颇为热情,为他指路,在兜兜转转半天之后,他们终于站在了柳府门前。 颇为气派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黑底白字的牌匾,两座雄伟的石狮子蹲在门前,一眼瞧去,便知这不是一个平凡人家。 宁羽手拿着书信,上前叩了叩门。 古旧的铜环砸在红色朱漆的大门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宁羽和小胖有些紧张的站在门口,侧耳倾听着门内的动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宁羽似乎看到有人一路小跑着奔向大门,随后,“吱丫”一声,大门露出小小的一个缝隙,一只眼睛露了出来,满是警惕的看着宁羽两人。 “你们是谁?” 宁羽一愣,似是没想到这种局面,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行了一礼道:“请问这里是柳府嘛?” 门缝里的一只眼睛点了点头,又是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噢,我们是柳府的一位故友之后,这里有一封书信是带给你们家主的。” 说完,宁羽将手中信笺塞进门缝。门缝里的一只眼睛明显吃了一惊,他接过书信低下头粗略的扫了一眼,随后又抬起头,道:“你们等着,我去禀报家主!” 说罢,也不等宁羽两人说些什么,又是将门关了起来。 “砰!” 实木朱漆的大门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让门外的宁羽和小胖两人吓了一跳。 宁羽与小胖对视一眼,苦笑了一声,说道:“好像,我们来的并不是时候?” 看这柳府的下人小心翼翼的模样,明显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个时候来投靠人家,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约莫过了半柱香左右,就在宁羽和小胖两人犹豫要不要离开之时,大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来,一名身着青衣的下人走了出来,道:“想必这位定是宁公子?我们家老爷有请!” 宁羽苦笑一声,看了一眼小胖,又看了一眼小胖,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虽然明知道此时并不是什么好时候,但此时宁羽身无分文,又不愿意让小胖挨饿受冻,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走进柳府,宁羽才知道与大门相比,柳府里面更是豪气,入门便是一段长长的石板路,路边种着各种不知名的花卉,而在更远处的道路两旁,则是迂回曲折的回廊。 仅在门口看了一眼,宁羽便知这柳府院子只怕是大的惊人。 在下人的引领下,宁羽和小胖顺着石板路一直向前,来到柳府的大厅之中。 大厅里早已坐了一名身形颇为高大的中年男子,见宁羽和小胖进来之时,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你便是宁羽吧?” 虽然男子并未标明身份,但宁羽自然知道眼前之人便是柳府家主,他急忙拉着小胖行了一礼,恭敬道:“晚辈宁羽见过柳伯父。” 柳雄远扶起宁羽和小胖,笑着说道:“宁贤侄果然是一表人才,不亏是王兄的教出来的弟子。” 顿了顿,他又把目光落在小胖身上,有些迟疑道:“这位是……” 宁羽看了一眼小胖,他十分清楚为何柳雄远不知道小胖是谁,因为在王进的书信中,根本没有提及小胖。 他早就知道小胖是偷偷离家,只是一直都不曾揭穿小胖而已。 “这位是我的师弟,王小胖,也是王叔的儿子。”宁羽说道。 “咦,这信上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柳雄远忽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明了的笑意,他摸了摸小胖有些圆润的脑袋道:“年纪才这么小便如此调皮,果然跟你爹当年一样。” 小胖脸红了红,微微有些害羞。 就在此时,一名下人忽然从大厅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附在柳雄远耳语了几句,似乎在禀告着些什么。 不知下人在柳雄远耳边说了些什么,柳雄远的脸色越来越差,双手更是不知觉的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许久,柳雄远的脸色才慢慢恢复,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挥手让下人退下之后,才转过头来,继续与宁羽说道: “王兄的信我已经看了,宁羽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这几日我便会让下人去帝都打探一下消息,看能不能找到解决你元气的办法。” 虽是心中已经知道不可能有办法,但宁羽还是做出一副颇为感激地模样,道:“那就谢谢伯父了。” 随后,便有下人将宁羽和小胖分别安顿下来,直到此时,宁羽才算是真正地在帝都落了脚,倒是结了他的一番心事,让他安心不少。 不过想到柳府下人的表现,和在大厅时柳雄远的愤怒,宁羽却是有些好奇。 看柳府模样,明显是个富贵之家,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柳府如此小心,让柳雄远如此愤怒呢? 第三十九章 南城柳府 安顿好宁羽和小胖,柳雄远再次坐回椅子上,想到方才下人传来的消息,他的脸色越来越冷,仿佛冬日的寒冰一般,坚不可化。 他静静的坐在大堂之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轻敲着桌面,眉头紧蹙,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忽然,大厅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柳雄远抬头望去,一名年纪约在十七八岁的少女从厅前走来,少女明显性子略微急躁,还未走进大厅,如莺啼般的声音却已传了进来:“爹,听说今天府上来了外人?” 一身红衣如血,少女虽是劲装打扮,未施任何粉黛,但却是天生丽质,肤如白雪,肌如玉脂;再配上弯弯的月牙眼,一眼瞧去,有着另一番的美丽。 少女走进大厅,问道:“爹,是不是秦家之人?” 柳雄远看着眼前已是出落得如花般的女儿,摇了摇头道:“不是,是爹的故友之后,此番来帝都,在府上暂时呆上几日。” 少女一愣,似是有些惊讶,随后又很快释然,她看了一眼柳雄远道:“爹,秦家那边...”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柳雄远却已经是脸色一变,道:“你不必再说,我们柳家即便是与他同归于尽,也不会妥协!” 少女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一暖,后悔道:“爹,都怪我,若不是女儿多管闲事,只怕柳家也不会遇此大劫!” 柳雄远笑了笑,摸了摸柳瑶的头道:“这不是你的错,怪只怪秦家欺人太甚!”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柳家在帝都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但若是秦家要想欺辱我们,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 .... 柳府很大,不同的回廊之间隔出不少小小的院子,宁羽和小胖跟着柳府的下人兜兜转转,先是被带去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饭,随后又是被伺候着洗漱了一番,最后才被带到一个名为“夜雨轩”的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两人各自选了一个房间进去后,宁羽将背上的石剑解了下来,悬挂在床头之上。 歇息了一会,他又把手伸入怀中,摸索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两块玉佩。 两块玉佩都是乳白色,似乎并没什么大的区别;但实质上却是两块截然不同的玉佩。 一块玉佩上印刻着不少云纹,而在云纹之上,一只五爪神龙正翘首翱翔,乃是周然给宁羽的玉佩,而另一块则是来自南疆的血玉。 看着这枚玉佩,宁羽顿时想起在南疆的经历,虽然只是过去短短几天,但此刻再回忆起来,却是恍如隔世。 发现玉佩的过程还历历在目,老者的教导也似乎一直在耳边响起,一想到老者最后给他的启示心跳便会不自觉地加快几分。 他从老者口中早已得知无法凝气的问题根本无法解决,所以对于柳雄远说的帮忙打探消息根本不抱有任何希望,他已经做好了窃灵的准备。 想到这里,宁羽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血玉,这块血玉可以说是他所有的希望。 但宁羽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最佳的窃灵时机,且不说他还没有丝毫准备,而且此刻他毕竟还是属于寄人篱下,若是在这里窃灵也不是百分百安全,若是被人发现,只怕也是会惹出一大堆的麻烦。 要知道,虽然这个大陆有着多至七成的修行者,但仍有三成的普通人,而在三成普通人之中不免有些权势之人;若是被他们知道普通人也能强行窃灵,成为修行者,只怕这会让所有的普通人变得疯狂起来。 这也是为何宁羽会对周然和小胖隐瞒老者的原因;他并不是不相信他们,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和危险,这对他和小胖他们都有利。 宁羽将玉佩收了起来,想到即将到来的学院招生测试,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看来,还是要赶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第一步先完成。” 因为之前迷路花费不少时间,加上在柳府洗漱进食又是耽误许久,宁羽进房时已经天色昏暗,折腾了一天他自然也没有要赏夜景的心情,胡思乱想一番之后,宁羽沉沉的睡了过去。 …… 好好休息一番之后,宁羽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完全放亮,在小胖还在蒙头大睡之时,他便已经醒了过来。 穿上衣服,解下挂在床头的石剑,宁羽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开始练剑。 武馆里十年的生活让他从很早开始便有练剑的习惯,虽然前一段时间因为被追杀没有保持,但此刻到了帝都,宁羽很快又回到了以前。 烂熟于心的招式,宁羽不知道练了多少次,简简单单的一招刺,在他练剑的生涯里或许已经有了不下数万次,但他却丝毫没有随意或者说是马虎的模样,他一如既往认真的挥剑,刺出,格挡,再挥剑……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招基础剑术,但宁羽却是练得可以说是津津有味,因为他知道所有上乘的剑法,都是由这些简单的基础剑术演变而来,只有打好基础,才能练就上乘剑法。 如果你连最基本的剑招都不会,那么就算你的面前放着一本仙品的剑诀,只怕也只能望洋兴叹,什么也做不了;就好比一个连加减乘除都不会的人,你又怎么让他去做微积分? 宁羽很懂这个道理,所以他练剑一直都很认真,这也是为何他的剑术在武馆里一直是第一。 待天色大亮,小胖也已经醒来之后,又有柳府的下人前来带着宁羽和小胖去用了早餐,用完早餐之后,因为实在无所事事,宁羽和小胖便在柳府闲逛了起来。 柳府作为一个颇为富有的府邸,里面的景色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清水荷塘,朱红凉亭,宁羽一边走着,一边消化着吃得有些撑的肚子,倒是颇为惬意,甚至心中也暗暗觉得自己日后也要买个跟这一样的宅子。 但是一想到直到现在他和小胖还是寄人篱下,身上连一分银子都没有之时,他又微微显得有的丧气。 好在宁羽并没有什么仇富心理,不然的话只怕要在心里腹诽个不停。 正走着,宁羽忽是听到前面一阵喧闹,偶尔夹杂着轻喝之声,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停下脚步,迟疑片刻,最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带着小胖往前院走了过去。 走过凉亭,踏过回廊,弯弯曲曲的走了一大段路,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颇大的院子,与宁羽住的院子不同,这个院子里并没有什么房屋,在外面只能看看高高的围墙,而断断续续的轻喝声便是来自院子里。 宁羽和小胖两人站在院子前面,看着院子外面“演武堂”三个大字,让他们都有了些回到武馆的日子,微微感叹一番,宁羽抬起脚步,走进了演武堂。 演武堂很大,足足有宁羽所住院子的两倍有余,最前方,柳家家主柳雄远正站在高台之上,静静看着演武堂正中,而在演武堂的正中央,一场战斗正酣! 数名柳府的护卫正在围攻一名红衣少女! 宁羽走进之时,恰好见一名护卫一刀砍向红衣少女,少女明显知道自己力气不敌护卫,所以她并没有选择硬扛,而是选择后退数步,在护卫长刀力竭之时,一剑挑飞长刀,随后双脚在地上猛踏一步,身子犹如陀螺般旋转起来,一脚踹在护卫胸口。 与此同时,其他护卫却是已经包围过来,还不待少女落地,三柄长刀便已到了她的身边。 少女没有丝毫慌乱,她借势在最先护卫的胸口再次一踏,身子凭空再次拔起数尺,躲过身下的长刀,随后只见红衣少女在空中一阵飞舞,犹如一只飞舞的红色蝴蝶,将其他几名护卫一一击倒在地。 随后,红衣少女也落下地来。 “哇,这位姐姐不仅长得漂亮,还好厉害!”小胖在一旁惊叹道。 宁羽闻言却是笑了一笑,没有说些什么。 但只是这一笑,却是替他惹来了麻烦。 红衣少女转过头来,恰好看见宁羽嘴边淡淡的微笑,不知道为何,她忽是觉得对方眼中似乎有着取笑她的意味,因此她顿时变得有些恼怒起来,指着宁羽道:“小子,你笑些什么!” 第四十章 柳瑶 宁羽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女人是一种很麻烦的动物,所以他一向都很少与她们发生什么交集,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不过因为自己的一个随意之极的笑容,便引来了一个麻烦。 红衣少女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美丽,原本还觉得颇有一番韵味的少女此时在宁羽眼中也变得寻常起来。 少女气势汹汹地走到宁羽和小胖面前,恼怒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小胖明显被对方吓了一跳,他往宁羽身后躲了躲,低声道:“师兄,我觉得这位姐姐没之前好看了。” 宁羽收起脸上的笑容,然后又露出一个比之前更加明显、更加夸张的笑容,说道:“难道笑也犯法啊?” 少女一愣,随后更是恼怒起来,道:“笑不犯法,但是你取笑我便是犯法了!” 宁羽顿时觉得无语之极,方才他只是因为觉得小胖说的话好笑才笑了笑,没想到却是引起了少女的误会。 前面便已经说过,宁羽一直都觉得女人是很麻烦的一种动物,虽然眼前只是一名少女,但他还是不想与她纠缠不清,于是,他收起脸上的笑容,伸出一根中指指了指天,一脸认真道:“我没有取笑你,上天为证。” 但少女早已认定他是在取笑自己,又怎么会因为宁羽的一句解释便相信他? 而且此时在少女看来,宁羽的表情虽然看似正经之极,但却更像是另一种异样的讽刺。 因此,少女更加愤怒了起来,她举起手中的剑指向宁羽,道:“既然你敢取笑我的剑法,那么,我倒要向你请教一番!” 宁羽一怔,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对方就如此肯定自己是在取笑她,而且在他已经很认真的解释之后,对方似乎并没有改变想法。 果然是个麻烦的女人。 他在心中暗自腹诽了几句,正要打算再解释一下,柳雄远却是已经走了过来。 “瑶儿,不要胡闹!”柳雄远喝了一声,随后又是对着宁羽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继续说道,“宁羽你不要见怪,瑶儿她平时都被惯坏了。” “爹,他取笑我的剑法!” “胡闹,宁羽好端端的取笑你作甚?”柳雄远板起脸说道。 宁羽顿时明白眼前少女的身份,他行了一礼,笑了笑道:“伯父多虑,宁羽不是小气之人。” 只是话音刚落,柳瑶却是更加愤怒了起来,眼前的少年不但之前取笑她的剑法,现在更是说他不是小气之人,那岂不是说她是小气之人? 柳瑶越想越是愤怒,再见到柳雄远一直护着宁羽,心中不由得更是生起一丝醋意,她提起剑来,一剑便是刺向宁羽,口中怒道:“看剑!” 宁羽自然是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外表柔弱之极,看似仙子一般的少女却是有着这般火爆的脾气,竟是直接动起手来。 而看少女出手的模样,明显是动用了不少实力。 虽是吃惊,但宁羽却没什么慌乱,手上更是不慢,他先是往后急退数步,随后反手拔出一直背着身后的石剑,还来不及拔剑便是往前一挡。 “砰!”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在演武堂响起,宁羽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他刚想说些什么,柳瑶却是娇喝一声,再次冲上前来。 白色小剑之上淡淡的元气翻涌,一股寒意从长剑之上开始散发,空气中似乎开始凝结出细小的雪粒,整个演武堂只不过片刻气温便下降了许多。 宁羽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这柳瑶竟是二重境界的修行者。 一重修行者因为对天地元气的控制较弱,与普通人相比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只是身体素质强上许多而已,就好比当初的林州一般;但是一旦踏入二重境界,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区别便真正的体现出来。 二重境界的修行者身体素质强悍不说,更可使用天地元气做些超乎常理的事情,便如现在这般满天飞舞的雪花一般。 而修行者一般称之为元气显现,顾名思义,便是二重境界的修行者所修炼功法的属性会显现出来。 宁羽的脸色微微一白,他万万没想到方才看似柔弱之极的柳瑶竟然也是二重境界的修行者。 柳雄远明显也是吓了一跳,他刚想喝止柳瑶,但突然又想起王进给他的信中说宁羽剑术天赋惊人,略一犹豫,他又停了下来,他倒也看看这宁羽的天赋如何。 飞舞的雪花越来越多,时不时落在宁羽的肩头,而他的眼前几乎要被飞雪遮掩,离他仅有几尺的柳瑶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在此时一柄白色小剑冲破飞舞的雪花,旋转着刺向宁羽。 雪色长剑速度极快,夹杂着一阵狂风,便如冰天雪地里的大风暴一般袭向宁羽。 宁羽便如暴风雪中的一只孤舟,似乎随时都会被风雪击倒,但却又一直伫立在风雪之中;暴风雪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直奔着他敞开的胸口而去。 看着气势汹汹的暴风雪裹携而来,宁羽微微有些惊讶,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吗? 虽然他已经与修行者交手过数次,但除了林书业和陈龙列之外,其余都是一重境界,根本不能算作真正的修行者。 而且即便他曾经与林书业和陈龙列相斗,也都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真正见识过修行者的手段,此时与柳瑶相斗,可以说是他第一次真正的与修行者交手!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修行者的威力,看着身边由天地元气形成的雪花,宁羽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赞叹修行者的手段果然逆天之极。 看着席卷而来的暴风雪,宁羽的脸上露出一丝郑重,一团紫色的光芒从他眼中缓缓升起,他没有如同之前那般进行闪躲,而是直接扬起手中的石剑,朝着暴风雨的正中央刺了进去。 远处的小胖顿时惊叫起来:“师兄,剑鞘!” 演武堂中间,宁羽竟是没有拔剑便将石剑刺进了那一团的暴风雨之中! 似是没有听到小胖的提醒,宁羽用带着剑鞘的石剑刺了进去! 看似粗钝之极的石剑十分轻松的刺进了暴风雪之中,并且一刺到底,直直的刺了进去! “铮!” 暴风雪顿时停了下来,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随后空气中的雪花很快消失,原本气势惊人的暴风雪被宁羽一剑刺散,宁羽的剑鞘的顶部,正好抵在柳瑶白色小剑上。 柳瑶的脸色微微发白,脸上却是怒容依旧,她娇喝一声,道:“再来!” 说罢,便要再次动手。 “住手!”柳雄远大喝一声,随后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两人中间,说道:“你已经输了,难道还要胡闹下去不可?” 柳瑶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急道:“爹,我哪里输了?” “这才刚刚一招而已,再给我十招,不,二十招,我定能让他束手就擒!” “够了!”柳雄远的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难道胡闹的还不够?” “宁羽是只才接下你一招,但是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实力?” 柳瑶一愣,似乎有些不知道柳雄远的意图,沉吟一会,她想起方才宁羽的表现,说道:“即便没有二重,想来也应该是一重巅峰。” 柳雄远摇了摇头。 “一重?”柳瑶似乎有着不敢相信。 柳雄远没有理会自己的女儿,他转过身去,对着宁羽说道:“宁羽,你告诉她。” 宁羽一愣,看着瞪大着眼睛的柳瑶,他将石剑绑回身后,沉默一会,才开口道:“我无法凝气。” “啊?怎么……”柳瑶惊讶一声,脸上满是震惊。 她想要说些什么来表示自己的不相信,但她却又十分清楚既然连柳雄远都如此之说,那事实一定便是如此,眼前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是真的无法凝气。 所以她才会震惊地说不出话。 一个无法凝气的普通人竟然接下了二重修行者的一招! 柳瑶突然明白为何柳雄远会说是她输了,她的确输了;对方无法凝气便能与她战个平手,如果是和她一样的二重强者呢? 答案毫无疑问,她不用问也能猜到。 “宁羽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凝气,并不是修行者,他这次来帝都,便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柳雄远开口解释道,顿了顿,他又开口:“瑶儿,你下次不要再胡闹了。” 与此同时,柳雄远也是暗自感叹一声,无法凝气便能接下二重境界的修行者的强势一招,这宁羽果然有些实力和天赋。 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何王进会指点宁羽来京都,若是宁羽能够凝气成为一名修行者,那他日后的成就必定无可限量。 柳瑶有些不情愿点了点头,她仔细打量着宁羽,好一会,她才不服气道:“哼,今天先放过你一码,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等你日后凝气了,我们再打一场!” 宁羽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不由得苦笑一声,心中再次暗道:“女人果然是麻烦!” 第四十一章 飞剑!飞剑! 好不容易摆脱了柳瑶,宁羽自然不敢再待在演武堂之中,与柳雄远告别之后,便离开了演武堂。 和小胖随意的在柳府转了一会,宁羽再也没有之前的好心情,他的脑袋里全是方才柳瑶那一招的威力,全是暴风雪中的那一剑。 第一次面对真正的修行手段,宁羽才觉得修行者的强大果然不是他往日认为的那么简单,柳瑶只不过是一个第二重境界的修行者,却能使出如此强悍的一招,实在是让人有些震惊。 以风雪为掩饰,白色长剑隐藏其中,又携风雪助长剑势,形成如同暴风雪一般的攻势,着实有些恐怖,若不是宁羽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能够将柳瑶的攻势一一分解开来,只怕他连一招都抵挡不住。 一想到这只是第二重境界的实力,宁羽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仅仅二重便有如此强悍,那若是第五重呢? 卫志便是第五重的修行者。 宁羽一直都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达到他最后的目的。 而他最后的目的自然是杀掉卫志。 因此,宁羽此刻的心情可以说十分糟糕,他一想到自己与卫志的差距,完全没有心情再在柳府观景。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佩,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要尽快成为一名修行者。 只是要成为一名修行者,他必须要先窃取天地元气,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马上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看来,要尽快离开柳府才是。” 做好了打算,宁羽的心情才略微变得好了一些。 在柳府又住了一天,宁羽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因此,一大早醒来,他就带着小胖朝柳府大厅而去,准备向柳雄远辞行离开。 只是还不等他进入大厅,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便从大厅里传了出来。 “柳雄远,我劝你要想清楚,与我们秦家作对,难道会有什么好下场?” 宁羽身子一震,脚步也停了下来,他与小胖对视一眼,心中诧异之极,这说话之人究竟是谁,竟然敢在柳府大厅说出威胁柳家家主的言语? 略一犹豫,宁羽又抬起脚步,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除了柳雄远和柳瑶之外,还有三名陌生的面孔。 这三人中,最边上,站着一位年轻男子,男子长相倒是颇为俊气,但脸色却是极差,一眼瞧去,便让人觉得此人似乎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在大厅的一边,则是坐着一位年纪颇大的老者,此刻他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双眼紧闭,一柄长剑横在双腿之上,似乎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只是让宁羽有些奇怪的是,老者虽是脸上皱纹横生,须发也是白了大半,但脸上却是干净之极,竟是连一丝胡须都没有。 而在大厅中央,站着一名大概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明显便是之前说话之人。 宁羽的到来明显让大厅里的人都是吃了一惊,不过却明显没有引起中年男子的注意;陌生中年男子随意的看了一眼宁羽,继续说道:“柳雄远,我们秦家看上你们柳家的女儿,乃是你们柳家的福气,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柳雄远此时的脸色极其难看,面沉几乎如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心中的愤怒道:“呵呵,我们柳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家族,小女更是庸脂俗粉,怎么配得上秦府的二公子?” 宁羽一愣,心中顿时一阵无语,竟然是逼婚的老套路。 再看柳瑶,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双手一直紧紧攒紧着拳头,满眼怒火的盯着场中的两人,似乎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略一思索,宁羽又把目光落回到场中那年轻男子身上,心道这应该就是秦府的二公子了,而这说话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秦家家主。 秦家家主秦忠闻言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自降身份来柳家提亲,对方却是如此不领情,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柳雄远,你可要认清现在的形式。”秦忠冷冷的说道,“你要知道,现在你们柳家在帝都整个南城的生意都已经被我们秦家掌握,只要我们秦家一声令下,你们柳府过不了两日便会倾家荡产,到时候只怕你后悔也没用。” “不劳秦家主烦心,我们柳家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他人!” 此言一出,秦忠的脸色黑了下来,整张脸上乌云密布,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暴风雨便要来临一般。 年轻男子见此脸色微微一白,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 反观那坐在椅子上的老者却依然紧闭着双眼,似乎不受影响。 “柳雄远,你莫要给脸不要脸!”秦忠怒道。 “哼,给脸不要脸?”柳雄远冷笑了一声,“秦家主真是好算计,不但用一个废物儿子换来一个媳妇,还能得到我们大半个柳府的产业,难道以为我柳雄远是白痴不成?” 秦忠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恶毒的神色,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柳雄远,道:“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我秦家心狠手辣!” 说罢,他转过身去,对着椅子上坐着的老者行了一礼,道:“木老。” 椅子上的老者此刻才缓缓睁开眼睛,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秦忠,没有说些什么。 秦忠再次行了一礼,一脸奉承道:“没想到还是要请木老出马。” 木姓老者点了点头,似乎知道秦忠要说些什么,他看了一眼秦忠道:“你放心,既然受司主所托,那么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木姓老者收起双腿之上的长剑,站起来道:“柳家主,鉴于你们柳家近几年在丝绸之上并无多大长进,经南城司司主决定,决定收回你们柳家在帝都南城经营丝绸的权利。” 顿了顿,木姓老者继续说道:“三天之内,你们柳家的产业必须全部关闭,而南城以后所有的丝绸生意,皆有秦家负责!” 柳雄远脸色微微一白,似乎遭受了巨大打击一般。 “凭什么?”还不待柳雄远说话,柳瑶已是叫了起来。 “我们柳家每年足额足数上缴税赋,从未拖延,凭什么要取消我们的资格?” 木姓老者淡淡的看了一眼柳瑶,道:“就凭这是南城司的决定!” “南城司?哼!”柳瑶冷笑一声,“只是一群走狗而已,而且还是一群阉狗!” 宁羽闻言顿时一愣,随后立即想起老者为何没有胡须,想不到竟然是太监。 在阉狗两字说出来之时,木姓老者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似是被人说中软肋,他眉头一挑,身上的衣服无风自鼓,手中的长剑凭空而起,化作一道灰色剑影冲向柳瑶! 柳雄远见此顿时大吃一惊,凭借天地元气,以意念操控飞剑,乃是第四重境界的修行者才能做出的手段! 眼前这个南城司的太监,竟是一个第四境的修行者! 灰色剑影很小,速度更是快的惊人,众人只在长剑出鞘之时在空中看见一团灰色,眨眼之后,那灰色剑影已经消失不见,只能听见一声锐利之极的破空之声,朝着柳瑶而去。 柳雄远顿时心急如焚,他身形一跃,挡在柳瑶面前,随后双手猛得往上一撑,一团耀眼的光芒突然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大厅里忽然光芒大盛,一道巨大的光幕出现在柳雄远面前。 无数的天地元气从柳雄远体内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涌向那光幕之中。 “叮”! “叮”! 数声金属交加的声音响起,不时有火花从光幕上弹出,一道灰色剑影正在猛烈冲击着黄色光幕! 木姓老者看着挡在飞剑之前地柳雄远,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不过是第三重境界,还妄想抵挡飞剑?” “我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到几时!” 说罢,灰色剑影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起来,大厅之中顿时响起连续不断的“叮叮”声,大厅里火花四溅! 宁羽和小胖站在柳瑶身后,静静地看着场中的对决,两人皆是睁大了眼睛,满是震惊之色。 飞剑,真正的飞剑! 有一个声音在宁羽心中呐喊。 他双眼紧紧的看着场中的灰色剑影,那道如鬼魅一般迅捷无比的剑影忽上忽下,一次又一次的冲撞在光幕之上。 “叮叮!” 身为一名传统的中国穿越者,宁羽在很多古老的中国神话中听说过飞剑,但却一直不曾见过,此刻却是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飞剑,怎么可能不激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灰色剑影一如出鞘之时迅捷无比,连续不断地击打在柳雄远的元气光幕之上,似乎有些用不完的气力;但光幕的亮度却是渐渐降低,似乎正遭受着巨大的压力! 柳雄远只不过第三重境界的实力,能够操控的天地元气自然不可能与第四重境界的修行者相比,在如此强度的快速攻击下,又怎么可能坚持得下来? 光幕渐渐暗黯淡下来,柳雄远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一重境界的差距完全无法逾越! 但他却还是死死坚持着,因为他很清楚,若是光幕消失,那么下一刻飞剑便会刺向柳瑶。 虽然柳瑶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误,眼前的木老也的确是阉狗无疑,但是面前却是一只第四重境界的阉狗,岂是她随意可以辱骂的? 光幕越来越暗,似乎下一刻便要消失。 木姓老者看着越来越暗的光幕,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还要硬撑?哼,你要是能接下这一剑,我便饶你女儿一命!” 话音刚落,原本持续不停的“叮叮”声忽然停了下来,空气中的灰色剑影顿时消失,整个大厅突然诡异的静了下来。 飞剑竟然消失了! 柳雄远皱起了眉头,他努力在大厅里寻找那一丝灰色的剑影,但却丝毫没有收获。 “咻!” 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忽然响起,一道灰色剑影忽然出现在柳瑶背心! 灰色剑影极快,在空气中拖出一道长长的灰色残影,瞬间绕过了柳雄远,直直的刺向了柳瑶的后背心! 第四十二章 南城司的太监 柳雄远听到飞剑破空之声从背后响起之时,他的心“咯噔”一下,整个人似乎坠入了冰窖一般,脸色在眨眼间变得苍白起来。 他很清楚修行者第四重的实力,即便是他也只能坚持片刻;如今对方竟是绕过他的元气幕,倾尽全力一招直接刺向柳瑶,只有区区二重实力的柳瑶怎么可能抵挡得了? 想到女儿被飞剑刺中的下场,柳雄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完全崩溃了。 “不!”柳雄远转过身去,努力的冲向前去,想要用自己的身体阻挡飞剑的去路,只是人的速度怎么可能赶得上飞剑? 灰色的剑影犹如死神的镰刀,仿佛前面有着美味的食物,在空气中发出“嗡嗡”的响声,似是它渴望鲜血的欢鸣! 柳瑶看着灰色剑影越来越近,脸色不由得微微发白,她不是第三重境界的强者,自然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一剑,更让她觉得恐怖是,她根本看不清灰色剑影的轨迹,她只能隐隐的感觉到面前的空气忽是剧烈的收缩起来,一股冰冷之极的寒意袭上她的心头。 她想要侧身躲过灰色剑影,却是忽然发现身子有些不听使唤,整个人完全都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中那一团冰冷的灰色越来越近。 木姓老者看着柳瑶惊吓过度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飞剑划破少女柔软的肌肤,鲜血犹如喷泉一般冒出的美丽画面。 而在其身后的秦忠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柳雄远的眼中也满是阴冷的味道;反观那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在看见飞剑刺向柳瑶的之时,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 说起来似乎很长,但这一切却都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灰色小剑一往无前,朝着它的目标而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柳雄远还在拼命的往后赶去,木姓老者的冷笑还挂在脸上,而飞剑似乎停在了半空之中。 一柄石剑忽然从柳瑶背后伸了出来,挡在了飞剑之前,与此同时,一只略显消瘦的手掌握住了柳瑶柔软之极的小腰,将其往后抱去。 一个身形略微瘦弱的少年,挡在了飞剑之前。 时间再次运转起来,嗜血的飞剑再次高速旋转起来,一股巨大的气浪从飞剑之上迸发出来,猛烈地撞在了石剑之上。 “叮!” 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从两柄剑中间传出,一股波纹般的气浪从两剑交汇之处震荡开来,随后握住石剑的那只苍白手掌忽是往后退去,紧跟着,一个人影从大厅之中飞了起来,重重的落在地上。 “砰!” 众人都愣在了当场,所有人都朝地上的人影看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地上的少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努力好几次似乎都没有成功,反而因为动作太大,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少年看了围观的众人一眼,吐出口中的鲜血,皱着眉头说道:“难道就没有人来扶我一下?” 少年一语惊醒了数名梦中人,王小胖顿时手忙脚乱的扶起地上的少年,一脸哭腔道:“师兄,你怎么样?” 宁羽点了点头,道:“没什么大事,还死不了。” 说罢,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柳瑶,见其仍是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由的微微皱了眉头。 此时,柳雄远也终于赶了过来,他一把扶住宁羽,急切的问道:“宁羽,你怎么样?” 宁羽摇了摇头,道:“没事,伯父还是先看看柳瑶吧,她似乎受到了点惊吓。” 柳雄远看了一眼柳瑶,见其并没有受伤,顿时放下心来;与此同时,难以压制的怒气在他胸中凝聚,他转过身去,狠狠地瞪着木姓老者,道:“一个四重境界的修行者,对两个娃娃下手,难道南城司的官员都这么不要脸?” 木姓老者并没有因为柳雄远的话而有所愤怒,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他十分清楚自己那一剑的威力,在少女几乎不可能躲避的情况下,眼前的少年竟然在最后一刻将柳瑶推开,反而自己挡住了飞剑,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而且,在完全中了他一剑之后,眼前这看似极其瘦弱的少年除了吐了一口血之外,竟然还能站的起来,这更加让他不解。 所以他并没有理会柳雄远,反而看着宁羽说道:“你很奇怪。” 宁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问道:“哪里奇怪?” “你身上并没有元气波动,但方才却是挡下了我的飞剑。” “若你是第五重境界或是以上的强者那也便罢了,可你却又明显不是。” “难道这还不够奇怪?”木姓老者反问道。 “为什么我不可能是五重境界以上的强者?”宁羽也反问道。 木姓老者冷笑一声,反问道:“五境以上的强者会被我一剑打到吐血?” 宁羽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问道:“好吧,我的确不是五重以上的强者。” “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接下我那一剑的。”木姓老者缓缓说道。 “我只是比一般人皮厚一点而已。” “皮厚吗?既然如此,我决定收回我刚才说的话,我想要再试一下,你的皮能有多厚!”木姓老者冷冷的看着宁羽。 柳雄远等人的脸色顿时一白,似乎没想到老者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宁羽的脸色更白,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接不下第二剑。 “怎么可以耍无赖,还算不算男人!”一边的小胖更是愤怒,指着木姓老者怒道。 “你方才没有听那个小姑娘说吗?”木姓老者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本来就不能算是男人。”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老者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不得不说,这句话说的众人皆是无话可说,连宁羽都忍不住佩服起眼前这个老头来。 唉,连当太监都当的如此豪迈。 宁羽在心中想道。 原本落回木姓老者手中的长剑再次缓缓飞上半空,灰色的长剑之上发出“嗡嗡”的响声,一团灰色的元气包裹着剑身,而剑尖则是直指宁羽。 “你休想伤害我师兄!” 小胖突然站到了宁羽的前面,他脸色苍白,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明显害怕得不行但却仍是固执的站在了宁羽的前面,挡住了飞剑的去势。 “自寻死路!”木姓老者冷笑一声,手中忽是做了一个极其奇怪的手势,半空中的长剑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般,竟是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就仿佛要饮血前兴奋的狂欢声一般,灰色小剑的剑身开始微微倾斜,剑柄越来越高,似乎下一刻便要冲破空气的阻碍,飞向它的食物。 “南城司应该也算我们大燕国的朝廷机构吧?”宁羽突然开口问道。 木姓老者没有理他,手中的剑诀已经缓缓成型。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想来你应该认识。”宁羽再次开口。 木姓老者停下手中的剑诀,冷冷的看着宁羽,说道:“这个时候难道你还想拖延时间?” 宁羽有些艰难的将手伸入怀中,摸索一番后,掏出一块乳白色的玉佩,他低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拿错后,将其扔向了木姓老者。 玉佩从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老者的手中,老者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要耍什么花样。” 说罢,他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 只是低头下去之后,他许久都不曾抬起头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玉佩。 木姓老者的脸色时青时白,时而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时而又露出一丝狠毒。 宁羽静静的看着老者,想到某些可能性,他再次开口道:“离开柳家,今日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顿了顿,宁羽又加了一句,道:“我以玉佩主人的名义发誓!” 木姓老者的身子一震,脸上的表情也终于稳定下来。 而此时,柳雄远等人皆是奇怪地看着木姓老者和宁羽,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 木姓老者抬起头来,手中剑诀一收,半空中的飞剑顿时落回剑鞘之中。 宁羽见此脸上大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木姓老者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将玉佩送还宁羽,微微对着他行了一礼,道:“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立刻离开柳家。” 秦忠闻言却是一愣,他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木姓老者的衣袖,急道:“木老,怎么回事?司主不是说让你……” 话没有说完,木姓老者却是忽然脸色一变,他一甩衣袖,无数的天地元气瞬间涌至手掌之上,一掌便将秦忠拍了出去! “噗!” 秦忠吐出一口鲜血,竟是一掌便被拍晕了过去。 柳雄远顿时大吃一惊,他看了看晕过去秦忠,又看了宁羽,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忠带来的高手竟然听宁羽的话准备离开,而秦忠自己却是被他带来的高手给拍晕了过去。 这世界乱了,柳雄远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宁羽和木姓老者两人。 而那名脸色苍白年轻男子见自己父亲被拍晕,也是吓得不行,他愣愣的看着木姓老者,身子颤抖不止,一股尿sao味从他身下传出。 宁羽等人皆是目瞪口呆,这男子竟是被吓的失禁! 木姓老者鄙夷的看了一眼年轻男子,骂道:“废物,还不把你爹带走!”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柳府。 第四十三章 就你多嘴 夜雨轩中。 宁羽半卧在床上,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柳雄远和小胖站在床边,反而柳瑶,却是不见了踪影。 柳雄远看了一眼宁羽,想到之前在大厅里发生的奇怪一幕,忍不住开口问道:“宁羽,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在宁羽拿出玉佩之后,木姓老者竟是沉默许久,最后收回飞剑,甚至向他赔礼,这对于一名第四重境界的强者来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并不知道原因,但柳雄远却十分肯定宁羽拿出来的那块玉佩肯定非比寻常。 宁羽笑了笑,道:“伯父,这就当是我的一个小秘密,还请伯父不要追问了,可好?” 柳雄远一愣,随后立刻释然,他并非顽固之人,既然宁羽不想说,那他自然不会强求,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况且,既然宁羽所做的一切对他,对柳家有利,他又何必非要知道那个秘密? 想到此处,柳雄远点了点头,随后才说道:“今日真是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柳瑶只怕凶多吉少。” 方才木姓老者的那一剑可谓鬼魅之极,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若是有宁羽将柳瑶救走,自己挡下那一剑的话,只怕现在的柳瑶只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虽然柳雄远也很好奇宁羽是如何挡下那一剑,但不得不说,他很感谢宁羽。 一直以来,柳瑶都是柳雄远的心肝宝贝,在他看来,女儿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若是失去了柳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宁羽看着柳雄远诚挚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伯父实在是客气,您是王叔的至交好友,柳瑶又是您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顿了顿,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疑惑:“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南城司是个什么东西?” “南城司?”柳雄远冷哼一声,道:“只不过一群阉狗而已。” “帝都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区,东城乃是皇宫所在,西城大多为官员、将军府邸,而南城则是一些商贾,大富之家,北城则是复杂混乱的的贫民区。” “帝都如此之大,治安自然是一个大问题。除了有帝都的羽林军管理外,还有监察厅治理;而关于我们这些商贾之间的事情,则是由朝廷专门设立的南城司管辖。” 宁羽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那秦家定然是在南城司有什么后、台?” 柳雄远顿时露出一丝鄙夷的色彩,脸上满是不屑之意地说道:“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南城司司主,以获得南城司的偏袒,这般行径哪里是人可以做得出来的?” 宁羽一愣,随后立刻便明白过来。 之前柳雄远便已经说过,南城司是一群阉狗组织,那么南城司的司主自然也是一名太监。 而秦家将自己女儿送与南城司,岂不是说将其送给一个太监? 宁羽顿时一阵讶然,这秦家实在是有些无耻,为了利益,竟是连女儿都不要了。 想到此处,宁羽忽然又是皱了皱眉头,问道:“伯父,那秦家又怎么会突然找上柳家?” 柳雄远看了一眼宁羽,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不怕贤侄笑话,这说到底还是怪我平日太宠溺瑶儿了。” “虽说你才来柳府没有几天,但想必也应该对瑶儿的脾气有些了解。” 沉默一会,宁羽在心里默默的寻找着一些恰当的措辞,好一会,他才开口道:“柳瑶姑娘天生丽质不说,更是生性飒爽,倒是有几分君子之风。” “君子之风?”柳雄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宁羽不必顾虑什么,瑶儿的脾气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大胆说便是。” 宁羽脸上一红,为自己方才的言语感到一丝尴尬,好一会,他才试探说道:“其实柳瑶姑娘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可能有些脾气有些急吧?” 柳雄远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因此,这才让秦家找上我们柳家。” “你可看到那秦家的二公子?”见宁羽点了点头,柳雄远继续说道:“秦家二公子秦豪在我们南城众所周知,向来是胆小如鼠,又好色之极;上次在南城调戏一名女子,恰好被瑶儿看见,瑶儿自然不肯袖手旁观,便上前搭救那女子,却没想到反被那秦豪看上,对我们柳家死缠乱打,这才有了之前一幕。” 仔细听着柳雄远的话语,宁羽突然想起那日他刚来柳府之时柳府下人的警惕之意,联想到秦家之事,宁羽顿时释然。 他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秦家无耻也便罢了,没想到还如此卑鄙。” 话音刚落,边上的小胖忽然插嘴道:“师兄,你说的这两个词不是一样的意思?” 宁羽一愣,随后顿时尴尬之极,他狠狠瞪了一眼小胖,道:“就你多嘴!” 小胖微微一缩脖子,嘴里还想嘟囔几句,一看宁羽还瞪着眼睛,立马闭上了嘴巴。 “哈哈!”柳雄远看着两人打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不过一想到今日南城司木姓老者的话,心情也不免有着沉重。 柳家一向以丝绸生意为主,现在被南城司夺走经营丝绸的生意,虽说是让秦家打消了逼亲的念头,但是柳家的情况却是岌岌可危。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似是猜到柳雄远的想法,宁羽微微皱了皱眉头,忽然问道:“伯父可是在担心柳府的生意?” 柳雄远点了点头。 宁羽微微一笑,颇为神秘的开口道:“伯父,您且放心,我敢说不出三日,不但南城司便会把原本属于柳家的生意还给柳家,而且还会加大柳府的份额,甚至有可能让秦忠亲自上门道歉。” “嗯?这怎么可能?”柳雄远一脸惊讶。 “伯父您放心便是,我说三日,必定三日。”宁羽一脸肯定,真是笑话,那南城司的太监看到太子殿下的玉佩要是还敢收回柳家的生意那真是胆大包天了。 柳雄远又是惊讶又是疑惑的看了宁羽,完全不知道宁羽的自信来自何处,不过他也没有深究,在房间又呆了一会,嘱咐宁羽好好修养之后,便离开了夜雨轩。 走出院子没有两步,忽然发现院子外面竟是站了一人。 柳瑶站在夜雨轩外,看见柳雄远后,有些弱弱的喊了一声:“爹。” “嗯。”柳雄远淡淡回应,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错了,有些太过宠溺女儿,让她完全不知天高地厚,这才导致了今日的事情。 见柳雄远表情冷淡,柳瑶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错误,沉默许久,她才有些犹豫的问道:“爹,宁羽没事吧?” “没事?”柳雄远反问一声,他提高了声音,“第四重境界的修行者,即便是我也不敢正面面对,宁羽他接下了这一剑怎么可能没事?” 柳瑶的脸色渐渐发白,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柳雄远发脾气的模样。 自从娘亲病死之后,柳雄远对她可谓百依百顺,从来不肯严词厉色,正是因此,才让她养成了颇为跋扈的性格。 不过今日的事情,却是让她警醒过来,她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柳家、比柳雄远更加强大的人物,也让她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柳雄远见女儿脸色难看之极,心中略微不忍,他拍了拍柳瑶地肩膀,道:“宁羽没什么大事,修养几日便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次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你也不要多想,日后切莫再发些什么大小姐脾气了。” “你有空便去看看宁羽吧。” …… …… 夜雨轩中,小胖见柳雄远走出了房间,这才问道:“师兄,你那玉佩是周然的?” 宁羽轻轻的敲了一下小胖的脑袋,道:“现在不能叫周然,要叫太子殿下。” 说罢,他拿出怀中的玉佩,笑了笑道:“没想到这东西还是蛮有用的。” 不过,想到木姓老者在见到玉佩时的反应,宁羽心中也是大呼侥幸。 木姓老者在见到玉佩之时,脸上表情变化极其剧烈,时而犹豫不决,时而狠毒,明显有想杀人灭口的意图,若不是宁羽在最后时刻说以太子殿下的名义发誓,他真的不能确定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对方四重境界的修为,若是想杀人灭口,只怕整个柳府都会血流成河。 宁羽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次体会到修行者的强大,虽是让他有些气馁,但却也让他更加坚定要成为一名修行者的信心。 他要成为一名修行者,因为他不想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像今日这样的情况实在太过危险了;若不是因为宁羽有些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能够在眼中将高速旋转的飞剑放慢下来,只怕那一剑就足以取掉他的性命。 即便如此,木姓老者那一剑的气浪却还是将他击退,四重境界的修行者,果然不是他可以抵挡的。 “小胖,等我伤好之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嗯?为什么?”小胖一脸疑惑,“我们在这里不是挺好的?” 宁羽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胖,我们来帝都的目的是什么?” 小胖犹豫一会,道:“是为了帮师兄解决你的身体问题。” “那你说说我们天天待在这里怎么解决问题?”宁羽反问了一句。 小胖沉默下来,他知道师兄说的并没有错,但他又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问题。 好一会,他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他很兴奋地站起来说道:“师兄,你忘了一件事。” “嗯?什么事?”宁羽皱了皱眉头。 “咱们没有银子!” 宁羽一愣,随后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胖,恼怒道:“就你多嘴!” 第四十四章 银子!银子! 南城以东,靠近东城一块,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之中,有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 远远看去,府邸的牌匾比一般牌匾也大上许多,如墨的黑色巨匾上书写着三个隶书大字:南城司。 而在府邸之内,入门直走便是南城司的大堂,大堂里正坐着两人。 木姓老者看着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低下头道:“司主,事情就是这样,那少年与太子有关系。” 中年男子看着放低姿态的老者,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他干净之极的下巴,许久,他才微微点头,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如今太子回宫,二皇子的日子自然不会太好过,我们南城司不至于为了一个秦家去得罪太子。” 顿了顿,中年男子似乎又想起什么,他突然开口道:“过几日你再去柳府一趟!” “柳府?”木姓老者一脸惊讶。 “没错,不仅要去柳府,还要带着大礼去!”中年男子提高了声音,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把秦府的产业分一点给柳府。” “将来的燕国还不知道是谁的天下,我们南城司只是帝都的一个小角色,早点做好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木姓老者闻言顿时明白过来,点头道:“我明白了。” …… …… 柳府之中。 赶走了小胖,房间里只剩下了宁羽一人,想到方才小胖提到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虽然嘴上责怪着小胖,但他却十分清楚,没有银子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因为没有银子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比如不能带小胖愉快地去吃烧鸡,不能去看帝都清凉的姑娘,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窃灵。 不能窃灵,也就意味着不能修行,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窃灵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根据老者所诉,窃灵的过程不但极其痛苦,而且或许将会持续许久,这便杜绝了宁羽在柳府窃灵的想法。 除此之外,要想窃灵,辅助药材也必不可少,若是想要凭借自身**去吸纳天地元气,那真的是太过自大了;况且他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修行秘密。 这些都迫使着宁羽要离开柳府,但若要离开柳府,银子又成了他修行路上的第一头拦路虎。 想到这里,宁羽顿时变得烦躁起来,他一会挠头,一会抓脸,完全淡定不下来,活像个急红了眼的猴子。 “找柳家要?”宁羽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看柳家这家境,想来定是有着不少银子,只是这让他怎么开口? 难道说我救了你女儿你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敢保证,王叔会从沧州赶来帝都揍他一顿的。 “唉,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宁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你要银子?” 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想起,宁羽抬起头来,一身红衣的柳瑶正站在他的房门之前。 在西斜的余晖下,柳瑶身上的红衣便如火焰一般,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竟是让他一时看的呆了。 柳瑶原本正等着宁羽的回答,却见对方竟是看着她发呆,不由得脸上一红,露出少有的娇羞。 她蓦然想起之前宁羽出现在她身前的画面,想起宁羽瘦弱的身子替她挡住飞剑的背影,想起宁羽手掌的温度。 想到此处,柳瑶觉得自己的脸上更红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别样的感觉在她心头升起。 她看了一眼宁羽,红着脸问道:“你看什么?” 宁羽顿时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夕阳下身着红衣的柳瑶,认真说道:“我在看夕阳。” 柳瑶一愣,随后顿时觉得恼怒不已,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宁羽,便要离开房间,不过才走了两步,她又想起此行的目的,又停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宁羽笑着摇了摇头,道:“还行,没什么大事。” “都吐血了还不是大事,难道你经常吐血不成?”柳瑶白了他一眼,反问道。 宁羽一愣,他忽然想起好像着短短一个月来,他仅仅是吐血便已经吐了好几次,若是换了一般人,只怕早就已经卧床不起,危在旦夕了。 而他似乎每次受伤之后,要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倒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 联想起前几次受伤的时间,他竟是发现自己受伤恢复所需的时间竟是越来越短。 难道是体内灵血的缘故? 宁羽默默想着,心中莫名的想起老者曾经说过的话来。 “体内有灵族的血,不是伪灵族又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体内的那一滴血在改造着他的基因? “宁羽,你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宁羽急忙回道:“没什么,这吐血嘛,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柳瑶闻言一愣,随后眼睛一亮,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话,你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你刚才一个人在房间里说些什么?”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宁羽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尴尬,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柳瑶又白了一眼宁羽,得意道:“你要是没银子的话,我倒是可以先给你一些。” “你?”宁羽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柳瑶,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柳瑶顿时恼怒不已,她卷起袖子,似乎忍不住要动手的模样。 宁羽上下打量了一番柳瑶,按照道理来说,柳瑶身为柳府的千金大小姐,不愁吃不愁穿,银子自然不会少,可是让他找一个女子借钱,却是有些挑战他的原则。 或许是他华夏大男子主义太重,他总是觉得找女子借钱,似乎有些太没面子。 但他现在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难道他要真的开口去找柳雄远要,那岂不是更没面子? 权衡许久,宁羽终于做出了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决定。 他清了清的嗓子,认真的看着柳瑶,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个,你有多少银子?” 柳瑶脸上更是得意之极,她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的宁羽,道:“我们柳家虽说不是富甲一方,但好歹在南城还有些生意,身为柳府的大小姐,几千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什么?”宁羽咽了一口口水,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颤抖起来,“几、几千两?” 似是对宁羽的表现十分满意,柳瑶得意的点了点头。 “几千两……” 宁羽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银子砸中了一般,他在沧州之时,身上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而已,现在柳瑶竟然要借给他几千两银子,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在他眼里,此时的柳瑶已经不再是柳瑶,而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 …… 借到银子之后,宁羽顿时觉得完成了人生的一项重大事业,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他摸着崭新的银票,觉得自己后半辈子都有了着落,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而小胖在得知宁羽借到银子之后更是兴奋到不行,当他再知道有足足三千两时,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在柳府又呆了半月,宁羽的伤势也好了许多,基本已经无碍。 而在这半月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情,倒是让他颇为满意。 首先,果然不出他所料,木姓老者回去两日后,便带着南城司的文书传来,被收回的丝绸生意又回到柳雄远手中,不但如此,南城司或许是担心上次的事情得罪太子,更是直接将属于秦家的部分生意也归入了柳家,让柳雄远欣喜不已。 此外,让宁羽没有想到的是,南城司竟是直接送了两千两银子给他,美名其曰是赔礼,让他颇为惊喜。 正为银子发愁,没想到竟有人免费送银子上门,可真谓是雪中送炭! 在柳家总共呆了一月有余,宁羽的伤势终于完全恢复过来,眼看着秋季就要来临,离剑虚学院入学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宁羽再也没有心情呆在柳府,便向柳雄远提出了辞呈,离开了柳府。 第四十五章 将军府 一大早便出了柳府的大门,呼吸着自由而清新的空气,宁羽舒服得伸了一个懒腰,突然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 他转过头去,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发现小胖正紧紧地抓住怀中的包裹,一边用眼睛余光四处张望着。 宁羽皱了皱眉头,道:“小胖,你在做什么?” 小胖又看了四周一眼,见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放下心来,回道:“师兄,现在我们怎么说也算是个有银子的人了,出门在外不得小心点?” 说罢,他又抓紧了手中装有银票的包袱,似乎怕银票溜走了一般。 宁羽额头之上露出一丝黑线,他咳嗽一声,正色道:“小胖,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才几千两银子就变成这样,以后你师兄我要是挣个几万两银子你怎么办?” “几万两!”小胖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瞧你这出息,咱们好歹也算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要是去找殿下怎么不得赏赐个几万两?” “所以不要紧张,放自然点,再说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又是在天子脚下,难道还能有人当街抢劫不成?”宁羽说道。 “嗯嗯。”小胖狠狠地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决然的表情,咬了咬牙,才把一直拽着银票的手拿了出来。 帝都一直都是繁华的城市,虽然此时天色尚早,但帝都的人民早已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随意在帝都逛了一会,小胖忽然开口问道:“师兄,我们要先去哪里?” 宁羽回过头去,却见小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手放回了怀中,他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道:“首先,我们要去找个住的地方。” “客栈?” “你怀里揣着几千两银子还让我去住客栈?”宁羽瞪了一眼小胖,继续道:“自然是要先去买个房子!” 小胖闻言将怀中的银票又抓紧了许多弱弱道:“师兄,听说帝都房价很贵的……” 宁羽挠了挠头,似乎有些没想到这个问题,好一会,他才又说道:“买不起难道还租不起不成?” 决定下来之后,宁羽和小胖不再耽搁时间,在路边问了一位卖煎饼的大妈之后,便朝着中介行去了。 任何一个朝代都有中介行,就像是任何一个朝代总是少不了青楼一般,而大燕国自然也是如此。 中介行,顾名思义,自然是做一些中介之事,而买卖房屋自然也是其业务经营范围,宁羽想要落户帝都,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找到中介行。 带着小胖在帝都里七拐八拐,历经九九八一拐之后,一所中介行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中介行的管事听闻宁羽的来意,十分热情的便找来一张帝都的区域划分图,将那些登记在册即将出租的房租点了出来。 果然如传说一般,帝都虽是占地极大,但人口却是更多,帝都的土地真是可谓寸土寸金,看着那些动辄便是上万两的院子,让宁羽彻底打消了要在帝都买一套的想法。 即便如此,想要在帝都租上一间也不是那么简单,东城乃是皇宫所在,自然是想都不能想,而西城是官员大臣的聚集地,地价自然不便宜;宁羽略微估算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银两,从柳瑶手中借来三千两,木姓老者送的两千两,外加离开柳府之时,柳雄远送的一千两盘缠,总共加起来有六千两。 他又看了一眼西城的院子,或许是因为西城的房屋在设计之时便是为了朝廷官员所用,无一不是院子极大,因此租金自然不低。 粗略一看,一个自带天井的小小院落一年竟要两千银子,让原本以为六千两已经是比巨款的宁羽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怎么,公子可是看中可西城的哪所房子?”中介管事见宁羽眼光落在西城区域,眼中顿时亮起一丝光芒,连忙上前问道。 “公子可真是好眼光,这西城的房子不仅大而宽敞,而且附近皆是官宦之家,治安那是极好的,环境更是不用说了,你说,朝廷那些大臣难道会住在尘嚣之地?” 中介行的管事唾沫横飞的讲着西城的好处,完全没有想到天价的租金早已让眼前两名少年望而却步,心惊胆战。 中介行管事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蛊惑下对西城的房子有所意图,善于察言观色的他立刻便停了下来,转而问道: “不知道两位公子想要个什么样的房子?” 宁羽沉吟一会,道:“僻静,平时不会有人来打扰。” 顿了顿,他又说道:“得有个小院子。” 僻静是因为他夺灵的动静必定会很大,他不想被人发现,要有院子则是因为他有每天早起练剑的习惯,若是没有院子的话,那他还真不知道去哪里练剑了。 其实按照宁羽的想法,他倒是颇为喜欢西城的房屋,西城相对来说比北城安静,闲人不多,但西城的租金着实贵了些。 宁羽才刚说完,小胖又是加了一句:“得便宜。” 管事脸上露出一丝难色,道:“两位公子您这可难为我了,说实话吧您这前两个要求吧其实也不算高,这西城的房子随便挑一个也能基本满足您的要求,但这便宜……” “您也知道,这帝都的房价一向如此,现今官府也管的严,朝廷税赋也重,要想便宜又好的房子实在难找啊!” 说着,他把西城地区的详细地图拿了出来,指着标记出租或是出售的房子道:“您看,这价钱都明摆着呢?这不是我们中介行抬价,您去别家看看也是这价……” 宁羽低下头扫了一眼地图,忽然他的身子一僵,目光紧紧盯着地图上的一处,连呼吸都加快了起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平复心情之后,他指着那间房子道:“管事,为何这间房子如此便宜?” 中介行管事一愣,他顺着宁羽的手指看去,在西城偏南的地方,在高达五六千银子租金的房子中间,有一间房子,却是只要一千两银子。 而且是出售价,并非是租金。 管事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宁羽,问道:“两位公子是最近才来帝都吧?” 宁羽点了点头,管事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间房子有些特别。” “嗯?” “这房子原本是车骑将军苏青年的府邸,但在十年之前的一个夜里,车骑将军府上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竟是在一夜之间全府上下被人屠戮一空,连凶手都不曾找到呢!” 管事有些小声的说道:“公子你说,这将军府里死这么多人,谁还敢住?所以这价格自然是便宜了些。” 宁羽静静地听管事说完,忽然问道:“这车骑将军怎么也是朝廷命官,在天子脚下全府被杀怎么朝廷也不管管?难道这燕帝是瞎子不成?” “哎哟,公子你可别乱说,这话要被羽林军听到麻烦就大了!”管事的被宁羽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一眼,见四周并无他人才继续开口道:“管?怎么管?找不到凶手怎么办?” “这朝廷的羽林军和监察厅就如此无能?” “公子,可别说了!”管事立刻闭住了自己嘴巴,生怕眼前少年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宁羽笑了笑,不再言语,好一会,他才开口道:“管事,若是我买下这将军府如何?” 管事和小胖都吃了一惊,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宁羽。 “这位公子,你说什么?你要买这将军府?” 宁羽点了点头,反问道:“怎么,难道不卖?” “卖!卖!”中介行的管事顿时大喜过望,原本这间院子只能留着荒凉废弃,现在竟然让他给卖出去了,他怎么可能不同意。 好不容易卖出这间荒废十年的房子,中介行管事明显极为兴奋,他热情的为宁羽和小胖两人沏上了一壶茶,随后又拿出文书给两人看,宁羽见其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之后,便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交付了银子,拿到文书之后,从这一刻起,西城的那间屋子就彻底归了宁羽,小胖还没捂热的银票也便少了一千两。 中介行的管事见事情都已经办妥,便带着宁羽两人朝西城而去,一路上可谓是欢喜的不行。 宁羽默默的跟着管事后面,看着十年后的西城,他的脑中忽得冒出一副画面,只是这画面却又因为年代有些久远,看不甚清;而当管事将他们两人待到那房子之时,他的记忆瞬间便复活过来。 青色的石砖围墙,两只布满灰尘的石狮子坐立大门之前,完全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宁羽走到石狮子后面,伸手在狮子屁股位置摸索一番,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当年他颇为调皮,用铁钉从石狮子屁股后面钉入,没想到这么多年,那钉子竟然还在;虽是被雨水腐蚀的有些严重,但却丝毫没有变化。 他站在大门之前,看着歪歪斜斜的牌匾,轻声说道:“我又回来了。” 第四十六章 混乱的帝都 大门的铜锁已是锈迹斑斑,中介行的管事从腰间解下一大串的钥匙,在其中找了好一会之后,才用里面找出一把还颇为崭新的钥匙。 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将细长的钥匙插入破旧的钥匙孔中,只是许久过去,铜锁却一点也没有要开的迹象,中介行的管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有些红道:“这锁还蛮难开的。” 宁羽没有说话,他从管事手中接过钥匙,手上微微用力将钥匙捅进去一些,再轻轻往右一转,“吧嗒”一声,在管事看来极其难开的铜锁一下便打开了来。 “咦?”中介行的管事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宁羽,笑道:“公子手法还蛮熟练的!!” 宁羽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将钥匙还给管事,道:“从今天开始,这房子便不用锁了。” 说罢,他转过身去,将紧闭的大门推开了。 幼师时常玩耍的院子早已经长满了杂草,不复往日的整洁,原本青色的石板现在已是一片黑色,仿佛是血迹干掉之后的颜色。 宁羽细细看着院落里的一草一木,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感触。 “怎么样?虽是脏乱了点,但屋子都是很好的。”中介行的管事以为宁羽是有些不满意,怕他反悔,连忙解释道。 见宁羽仍然没有说话,管事狠了狠心,道:“这位公子,我看你如此爽快,这样吧,待会我就安排两人帮忙打扫一下,免费!” 宁羽终于回过头来,他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管事了。” 管事见此也笑了起来,他与宁羽招呼一声以后,然后便急匆匆的离去。 “师兄,我们住这里真的好吗?听说这将军府可是死过人的!”小胖看了一眼荒草杂生的院子,有些担心道。 宁羽脸色微微一沉,似是有些不喜,他反问道:“这世上有哪个地方没有死过人?” “如此便宜的房子,也只有那些帝都里面的富贵老爷会计较是否死过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那些老爷的想法了?” “你要记着,我们生下来就不是富贵之人,所以不要有富贵少爷的毛病。我们只是在最底层挣扎的蝼蚁而已,蝼蚁难道还有选择、挑剔的权利?” 小胖愣愣地看着莫名其妙激动起来的宁羽,在他记忆里,师兄似乎从来不曾对他有这样的脸色。 “师兄,你……”小胖低低的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宁羽停了下来,沉默一会,他拍了拍小胖的肩膀,道:“小胖,我知道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买这座院子。” 小胖抬起头来,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这座院子虽说地理位置、价钱都算不错,但终究是一间发生过灭门案的地方,终究是有些晦气,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卖不出去。 “我有我的原因。”宁羽很直接了当的说道,“但是这个原因却不能告诉你,因为说给你听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你只要知道,这座院子,对我很重要。” “重要到我一定要买下这里。”宁羽很认真的说道。 零零碎碎地说了一大段,宁羽也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小胖一定会理解他的想法。 小胖点了点头,虽然依旧很好奇那个原因究竟是什么,但宁羽既然说了是为了他好,那他不知道原因一定比知道要好。 因为他相信宁羽,毫无条件的相信。 在小胖看来,对宁羽重要的东西,对他来说也重要。 两人在院子里站了没一会,中介行派来的清理杂物的下人也终于来了,经过大约两个时辰的清理,将军府终于恢复了当年的一些模样。 谢过帮忙清理的下人,宁羽和小胖见天色已经不早,两人将府门带上,去就近的酒楼叫了一只烧鸡,匆忙吃完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又买了一些住宿必需的东西,当天晚上便住在了将军府。 …… …… 西城区,某条不知名的巷子里,一辆马车驶了进来,赶车的是个颇为年轻的侍卫,本来应该是个颇为急躁地年纪,但马车的速度却是极慢,因此在青石板街上驶得很稳,似乎赶车的年轻侍卫十分担心让马车里的人受到颠簸一般。 巷子并不长,马车虽然走的很慢,但还是很快走到了尽头,而在巷子的尽头,有着一个小小的院子。 马车在院子门前停下,年轻侍卫身子一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对着马车里的人躬身行了一礼,一边挑起马车的珠帘,一边道:“殿下,到了。” “嗯。”马车里轻轻的传来一声回应,随后从马车里走下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 白衣女子方才出现在巷子当中,整个巷子的光芒似乎都突然聚焦到女子的身上,天地似乎在此刻都变得黯然失色。 因为这个女子真的很美。 美丽可以分为很多种,世间常人若是说一个女子美多半是因为其长相、气质或者说身材脸蛋极好,但此刻站在巷子里的白衣女子似乎得到了造物主所有的恩赐,她不仅脸蛋、身材皆是极佳,气质更是冻人。 不是动人,是冻人。 白衣女子静静的站在巷子里,整个巷子似乎都变得清冷了下来,她脸上是极其冷漠的表情,仿佛这个世界都不在她的眼中,但即便如此,在外人看来,那冷漠的表情依旧是美的惊人。 白衣女子走下马车,走到院子门前,没有敲门,径直推开走了进去。 院子很小,在靠近院墙的角落里有一株长的颇为茂盛的桃树,而在桃树下有着一张石桌,石桌边上坐着一名妇人。 妇人年纪已经不小,但却保养的极佳,岁月在她脸上只留下些许的痕迹,她静静看了一眼进来的白衣女子,微微行了一礼,道:“殿下。” 沉默一会,她继续说道:“还是没有消息?”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这段奇怪之极的对话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一般。 只是这一次白衣女子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没有开口,她看着眼前的妇人说道: “今日我来的路上,看见车骑将军府门开了。。” 清冷的声音开始在院子里响起,让整个院子地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妇人明显吃了一惊,她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将军府已经空了有十年之久,是哪个不开眼的住了进去?” “好像是两个外乡来的少年,想来应该是不知道将军府的事情,或许是看价钱便宜便买了下来。” 妇人一愣,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沉默一会,她忽然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他们住上一段时日,若是对方没有什么动作,我们也暂时不动。” 白衣女子抬起头来,她如清泉一般的眼眸中满是惊讶,好一会她才问道:“那若是被他们把将军府弄乱了怎么办?” “弄乱?乱就乱些吧!”妇人低声说道,“这段时间帝都也已经够乱了。” “太子安全回京,帝都的护城河里不知道又要多出来多少具尸体;原本太平的帝都注定要乱起来,整个帝都都乱了,难道我还会在乎一个将军府?”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又过了许久,白衣女子从院子走了出来,随后坐上了马车,朝着远远的东城而去。 院子里,妇人听着马车的声音越走越远,低声喃喃自语:“该来的,终究要来。” 第四十七章 药坊 在将军府上的第一夜,虽只是简单的铺上一张草席,硬硬的床板甚至有些硌人,但宁羽却是睡得极为香甜。 香甜分为许多种,有的是一夜好梦,有的是一夜无梦,但宁羽的香甜却与这两种有些不同,他的香甜,像是整个人都沐浴在温泉之中,浑身暖洋洋,便好像是回到母亲的怀抱一般。 在离开将军府十年之后,还能再回到这个地方,他似乎能够感觉到空气中还残留着欢快的气息,虽然那可能只是青草的香味。 一个香甜的美觉之后,宁羽觉得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早早的起床,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块大布条,又从将军府的角落里找来一个水桶,从水井中打起将军府十年后的第一桶水,又将毛巾丢入水桶,开始认真打扫起来。 他擦的很认真,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灰尘开始渐渐消失,台阶、石柱开始露出原来的面目,而木桶里的水也渐渐黑了起来。 水脏了便换过一桶,这片干净了便换一个地方,将军府虽然并不是很大,但要完全打扫干净却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工程,但宁羽似乎没有感到不耐烦,相反,他很兴奋。 因为他在哼着歌,哼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歌。 “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面上摩擦!” 在小胖惊奇的眼光中哼完一整首的《滑板鞋》之后,将军府也终于大致清理干净,宁羽看着焕然一新的府邸,心中的满足感像是春天落满雨水的水塘,他扔下手中的毛巾,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道:“带上银子,走!” 小心翼翼的关上大门,宁羽带着小胖直奔集市而去。 “老板,你这床卖不卖?” “什么?三十两?送货上门?好,来两张!” “那这桌子呢?” “买!不过这凳子要送我两条!” 从木具店出来,宁羽和小胖又走进了棉纺铺子,又是一阵讨价还价,买下了两床被子。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在集市中转来转去,而小胖怀里的银子也越来越少,将近傍晚时分,两人回到府上,买下的东西也陆陆续续送到府上,又是一阵忙碌,最后总算将所有事情忙完。 宁羽看着与昨天截然不同的将军府,脸上简直开心的不行,他拍了拍有些累坏了的小胖,道:“来,今天师兄下面给你吃!” …… …… 将住宿问题解决之后,宁羽只觉得身心皆是一阵轻松,与此同时,小胖怀里的钱包也跟着轻了不少。 在全新的将军府好好休息了几天,眼看着再过上一个月便要迎来学院的秋季招生,宁羽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便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开始准备他的窃灵计划。 所谓修行,乃是上天赐予人类的能力,只是许多人类在成长的过程中忘记了自己的能力,故而导致许多人不能修行。 修行虽然看起来似乎很难的样子,但若是用当时南疆老者的话来说,修行只不过是一个向天借力的过程而已。 修行者以意念操控天地元气,做些常人不可做之事便是修行手段,而修行的本质是增强人对天地元气的控制力,或者也可以说培养人与天地元气的亲和力,说到底就好像两个原本互不相识的人要慢慢培养感情一样。 宁羽并不得上天眷顾,他对天地元气无丝毫亲和力,所以他要做的自然与普通修行者不同。 既然与天地元气做不了朋友,那他便不与它做朋友,他要做天地元气的主人。 按照老者所说,夺灵之时必须要用到三样东西。 止血草,淬体丹,还有血玉。 止血草是金创药地主要成份,常年练武的宁羽自然不会陌生,而血玉一直都在他的手中,这两样东西都不用他操心,真正让他有些头疼的是淬体丹。 因为他从来都不曾听过这种丹药。 但既然南疆的那名老者说有淬体丹这种东西,那自然会有,因此宁羽没有着急着先去找淬体丹,相反,他决定先去准备止血草。 宁羽背着石剑,带着小胖出了将军府,径直朝着药坊走去。 原本还有些陌生的道路在几天之后也已经渐渐熟悉起来,两人一路走走看看,来到了药坊。 药坊,顾名思义,是药材坊市,才刚进入药坊,一股药香便是扑鼻而来,让宁羽两人皆是精神一振。 坊市的商人自然不会少,在坊市两边有着一排排的铺子,类似于“如意药铺”、“平安药铺”的铺子可谓是数不胜数,简直让宁羽和小胖两人晃花了眼。 在人群中挤了许久,宁羽忽然瞧见前面有一家颇有气势的药铺,门口人流如织,貌似生意颇好的样子,他想着铺子大、药材多的道理,拉着小胖的手,便走了进去。 药铺门口虽然人多,但药铺里面空间却是极大,反而显得不怎么拥挤;整个药铺成半圆形,在靠近墙壁的地方全都摆着一排高高的药材架子,架子上每隔半尺左右便放着一个不小的盒子,盒子上则是写着药材的名字。 “百年何首乌!” “滋补大人参!” “哎,竟然还有虎鞭!” 第一次进入药铺的小胖自然格外兴奋,他一边走一边看,嘴里还不时念出药材的名字,待看到虎鞭之时,他圆圆的脸上顿时一红,露出一丝尴尬。 “这位客官,不知道阁下在笑些什么?难道这些药材有什么问题?”或许是小胖的惊呼引来药铺的注意,一位药童打扮的少年不知道何时来到宁羽两人的身边,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药童,脸上更红了些,他有些扭捏的指着架子上的虎鞭,一脸认真的问道:“这虎鞭也算药材?” 药童脸上升起一丝疑惑,反问道:“虎鞭为何算不得药材?” 小胖一愣,随后脸上微微一红,他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师兄宁羽,红着脸低声道:“虎鞭……不是专治男人那方面的?” 宁羽顿时恍然大悟,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笑着解释道:“小胖你这有所不知了,虎鞭虽是对壮阳补肾有所用处,但它真正的药理价值并不是单单如此。” “医书有云,虎鞭乃是雄虎之阳、具,其有祛风镇痛,强筋健骨,除湿、散结等功效。” 药童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 随后他又颇为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转而问向宁羽:“不知道公子要找些什么药材?” “止血草有吗?”宁羽问道。 药童一愣,随后笑道:“客官说笑了,止血草乃是制作金创药的主要药材,若是药铺里连止血草都没有的话,那还开什么药铺?” 顿了顿,药童又问道:“不知道客官要几株?” 宁羽心里略微估摸一下,道:“大概要一百株吧!” “什、什么?”药童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的确认道:“一百株?” “怎么?有问题吗?”宁羽反问了一句。 “没问题没问题!”药童一脸的惊喜,没想到眼前这名看似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大的少年竟是出手如此豪迈,一买便是一百株。 其实也难怪药童如此惊喜,止血草虽只是最基础的药材之一,但因为是制作金创药的主要成分,价钱并不低廉。 一百株止血草,少说也要上百两银子才能买到,想到卖出一百株止血草他所能得到的打赏,宁羽和小胖两人在他眼里立刻便成了财神爷一般的存在。 他急忙将宁羽两人带到一僻静之处,似乎是担心别人抢走了他的生意,他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位公子,可是真的确定要一百株止血草?” 宁羽白了一眼药童,道:“那是自然,不然我还在这浪费时间不成?” 药童见此更是兴奋了起来,道:“好,两位且随我来。” 说罢,药童引着两人往后走去,绕过一个放在外面的架子,一个楼梯出现在三人面前。 药童一边一马当先走上了楼梯,一边回头解释道:“这楼下的药材只是做一些小买卖,像公子这样的大客户,我这样小小的药童自然是接待不了,我这就带两位去见我们的掌柜。” 宁羽跟着上了二楼,而药童早已经急走几步,先他一步走到二楼,向里面的一名老者而去。 老者一身青衣打扮,留着颇长的山羊胡,一眼看去,不像个掌柜,倒像个教书先生。 而二楼的空间比一楼相比又是宽敞许多,正对楼梯的地方如一楼一般摆着一排药架,而在药架对面,则是放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壶热茶,此时正冒着缕缕青烟,一股淡淡茶香充斥在空气之中。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止血草?”正打量间,老者已经开口问道。 宁羽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宁羽,道:“公子,这止血草有劣有佳,不知道公子要哪一种?” 还不等宁羽开口,小胖挠了挠头插嘴问道:“不都是止血草,难道还有什么区别不成?” 宁羽闻言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小胖的脑袋道:“药材这些东西,便如农夫的稻子一般,每一产地的土质、天气、阳光皆是尤为重要。” “有些地方的药材阳光、雨水不佳,产出的止血草茎干瘦小,叶片枯黄,效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而雨水阳光较好的止血草则茎叶饱满,效果自然也就更好。” 顿了顿,宁羽抬头对老者说道:“要买止血草,自然就要最好的。” 第四十八章 杨老 老者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听到宁羽方才似乎随口而出的解释,整个人完全呆立当场,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研究药材几乎有大半辈子,花在药田的时间几乎比陪妻儿的时间还要多,研究多年才渐渐摸索出一套种植药材的方法。 但对于培育药材的道理却一直颇为模糊,此刻却是突然从一个年纪仅在十六七岁的少年口中知道原来种植药材还需要阳光、土质,气温等各方面的原因,这由不得他不震惊。 “这位公子,方才你说种植止血草还需要注意阳光、雨水?”老者忍不住开口问道。 宁羽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老者,反问道:“怎么,难道有什么错误?” 老者摇了摇头,道:“老朽也不知道,但老朽研究药理、培育灵草多年,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 “虽然这个解释似乎有些牵强,但老朽想起平日所种的草药,想想又似乎颇有道理。” 宁羽顿时醒悟过来,这神州大陆并不是他前世所待的世界,只怕这世间的植物学还不曾如此先进,他们还不曾注意到天气、阳光雨露对植物的影响;而眼前的老者,想来是因为方才他一番颇为超前的解释,有了些启发。 想到这里,宁羽不由的笑了笑,心想既然如此那他倒不如做个好事。 因此,他认真说道:“不是颇有道理,而是的确如此。” “就拿先生你这药材打个比方,”宁羽指着窗台上放着的一盆不知名药材说道:“先生你看这株药材有何特别之处?” 老者低下头来仔细看了一眼宁羽指着的药材,沉思一会,才缓缓道:“这株药材的左边明显要比右边长势要好。” “没错,所以我可以断定,先生你这盘药材一定是左边朝着窗台之外,而右边则是朝着房间内部。” 老者一愣,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宁羽笑了一笑,道:“先生不必如此惊讶,这便是我要跟你解释的道理。” “什么道理?” “药材其实与人是一样的,就像我们人喜欢光明,不喜黑暗一般,药材自然也是更加喜欢阳光;这药材左边是窗台,可以晒到阳光,所以它自然更喜欢往左边生长,枝叶也就更加茂盛;右边却是阴冷黑暗的房间,不是它喜欢的环境,所以枝叶自然也少上许多。” 听完宁羽长长的一段话,老者的眉头皱着的很深,似乎在思考什么。 宁羽见此不由得笑了起来,今日一不小心就把植物的向阳性跟这位老先生讲了,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受得了。 好一会,老者才缓缓舒展开眉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看来老朽实在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宁羽心道要是我再跟你说说光合作用那你不得说自己无知了。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似是对宁羽颇有兴趣,老者突然问道。 “我叫宁羽,安宁的宁,羽翼的羽。”宁羽介绍道。 “宁羽……”老者低声重复了一句,沉默片刻,老者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题,迟疑一会,他又开口问道:“宁公子,老朽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宁公子能否为我解惑?” “先生直说无妨,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朽从医多年,对药材也小有研究,前段时间老朽种植一种药材,土质、阳光、雨水环境皆是相同,但为何生长出来的药材却依然有好有坏?甚至有些草药竟是枯萎死去?” 宁羽笑了一下,心道原来是对方还不够相信他,于是他笑着解释道:“药材生长受阳光、雨露因素影响,但却不意味着只受这一种影响。” “不知先生种的是何种药材,可方便说出?” “其实也不说什么贵重药材,只是效果较为实用而已。”顿了顿,他才说道:“是三叶果。” “三叶果?”宁羽吃了一惊,他看了一眼老者,满脸惊讶。 三叶果虽然算不上特别珍贵,但却也不算普通的草药,即使是在一般的药铺要难以见到,没想到眼前的老者竟是在种植培育。 沉吟一会,他才开口说道:“三叶果喜热喜水,多半生长在阳光、雨水丰沛之地,想必先生一定知道此点。” “按理来说,这等环境在我们大燕国并不少,但是先生可知道为何三叶果如此稀少?” 老者摇了摇头,一脸疑惑。 宁羽笑了笑,继续说道:“三叶果效用强大,乃是一味不可或缺的药材,而其如此稀少,则是因为它是一种领域性很强的药材。” “药材之间便如我们人一般,所谓弱肉强食,在同一块土壤里种植两株草药,因为土壤养分有限,那么必定会有一株草药因为天生体弱抢不过另一株草药,长期得不到养分,就好一个人经常没有饭吃一样,自然是发育不良,甚至有可能饿死。” “而三叶果则更是如此,作为一种领域性很强的药材,它从来不允许在它身边三尺范围之内有同种三叶果存在,因此先生您种的三叶果自然生长的不怎么好。” 老者微微点头,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如此说来,是因为我将三叶果种在一起的缘故?” 宁羽点了点头,道:“先生不妨回去将灵药分散种植,这样的话,想来问题应该可以解决。” 老者点了点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宁羽说道:“没想到公子对药理竟然还有如此见解,今日听公子一席话,真是令老朽大开眼界,犹如醍醐灌顶!” 宁羽颇有礼貌的行了一礼,笑道:“先生严重了。” “这算什么?我师兄不仅对药理精通,而且医术也是绝顶厉害!”小胖见老者夸赞宁羽,便像是对方在夸赞自己一般,忍不住兴奋地说道。 “嗯?”老者又是一惊,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宁羽,问道:“宁公子还是医道中人?” 宁羽有些无奈的白了一眼小胖,点了点头,道:“先生严重。医道中人算不上,只是知道一些治伤的土方子而已。” 老者点了点头,心中略微有些惊讶,不过他见宁羽并不想多说,便也再没有再说些什么。 又稍微寒暄几句,宁羽心想不能误了正事,于是开口问道:“先生,不知道药铺中最佳的止血草价钱是多少?” 老者笑了笑,道:“止血草虽说是最常见的药材,但公子既然要的是最好的,那价钱自然不低,不过方才公子为老朽解惑止疑,老朽自然不会狮子大开口,公子放心便是。” “稍等一会,我便将公子的药材送到府上去便可。” 宁羽这才放下心来,不过随后又想到一件事情,于是他又问道:“先生,不知道可曾听过淬体丹?” “淬体丹?”老者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吟一会,他才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不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忽然,老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欣喜说道:“不如这样,公子若是有心,不如到我府上查一查医学典籍?” “虽说小老头我并不会起死回生,但药材、医书却是收集不少,老夫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我收集的医学书籍绝对是整个帝都最多的!”老者颇为自豪的说道。 宁羽闻言顿时一喜,他原本还担心找不到与淬体丹有关的信息,但此刻竟然有人邀请他去翻看典籍查询,真是比雪中送炭还要及时。 因此,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到时候只好叨唠了,只是不知先生名号?” 老者一愣,随后拍了拍额头笑道:“瞧我这记性,老朽姓杨,今日也倚老卖老一把,公子叫我杨老即可!” “原来是杨老!”宁羽急忙行了一礼,随后继续道:“杨老直接叫我宁羽即可,公子什么的可是担当不起……” 杨老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顿了顿,杨老继续说道:“这样吧,三日之后老朽恰巧有空,宁羽你若是有空不妨来我府上。” 宁羽点了点头,随后问了问老者的府邸,结果没想到杨老竟然也住在西城,倒是让他颇为惊讶。 解决了止血草的事情,又与杨老约定三日之后去他府上查阅典籍之后,宁羽和小胖两人才离开药铺,随后又在药坊逛了一番,最后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才离去。 在回去之时,恰好路过帝都最有名的酒楼,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了一只烧鸡,宁羽还兴致不错的买了一坛老酒,说笑着要与小胖一醉方休。 总而言之,宁羽的心情很不错。 第四十九章 念诗的少年 回到府上,宁羽将灶火点上,将锅温热之后,随意的倒上一些香油,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点香料放入锅中,再撒上一点葱花,放上几粒花椒,在文火的炙烤下,不一会便满屋飘香。 小胖看着宁羽在柴房忙着这些,脸上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似乎这样的场景早已经看过数十次一般。 待葱花和花椒的香味越来越浓之时,宁羽将烧鸡放上毡板,拿出新买的菜刀,开始一刀一刀的将烧鸡切块,再细细的切片,放入盘中。 空气中的葱香味越来越重,小胖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问道:“师兄,好了吗?” 宁羽笑了起来,道:“把酒拿来。” 小胖闻言急忙将酒递给宁羽,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盘里的烧鸡。 “今天,我给你做一道醉酒鸡。”宁羽笑着说道,说罢,便是将坛里烧酒倒入锅中,一阵浓郁的酒香味顿时四散开来,这下小胖再也忍不住了,他哀求道:“师兄……” 宁羽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小胖的肩膀,道:“吃吧!” …… 两人一阵风卷残云的将烧鸡解决,宁羽看着身边已经沉沉睡去的小胖,不由得摇了摇头。 醉酒鸡中只是稍微的淋过一些烧酒,却没想到小胖竟是连这样都吃的满脸通红,竟是直接喝醉睡了过去。 将小胖送回房中,宁羽又点起了灶火,只是与方才不同的是,上次是文火慢熬,这一次的灶火却是汹涌之极。 疯狂的火焰吞噬着木柴,不一会铁锅便被烧的通红,宁羽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铁丝制成的过滤网,将其放在通红的铁锅之上。 略一犹豫,他似乎又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嘴里喃喃自语道:“这样不行。” 随后他走拿起铁丝滤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瓷碗,将其放在了锅底,然后才将铁丝滤网放了上去。 铁丝很快也红了起来,宁羽手上也没有停歇,他从房内将今日从药铺买回的止血草拿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将其放在了铁丝滤网之上。 灶火越来越旺,温度也渐渐升高,饱满的止血草才一放上铁丝滤网,便是一一阵剧烈的“嗤嗤”声,仿佛是一滴水滴滴进了沙漠一般,瞬间便被蒸发殆尽。 止血草开始渐渐枯萎,原本饱满修长的茎叶也很快收缩起来,很快,一滴乳白色的混浊液体从止血草下面滴了出来,恰好落入铁丝滤网下的大瓷碗中。 宁羽脸上掠过一丝欣喜,随后他毫不犹豫的将锅盖盖上,在旁边坐了下来,时不时的往炉灶里添上一把干柴,静静的等待着。 做这一切自然不是因为无聊,而且因为宁羽他十分清楚止血草的作用,顾名思义,作为制作金创药的主要药材,止血草的作用便是止血。 将止血草磨成粉末,与其他药物配合制成金创药,乃是止血草最简单的用法,但是对于穿越过来的宁羽来说,若是他也如此使用止血草的话,那他上辈子的数理化当真是白学了。 宁羽是一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作为一个数理化皆是优秀的理科生,他很清楚止血草茎叶之中所含的汁液才是真正的精华所在,便像是鸡的营养都在鸡汤中一般。 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做了一个很简单的蒸馏实验,他要将止血草真正的精华全部提取出来。 贪婪的火舌无情的吞噬着木柴,炉灶里的火焰越来越旺,空气中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味。 但宁羽却知道此刻尚早,止血草不可能如此之快便提炼完毕,因此,他没有打开锅盖的打算,相反,他又往炉灶里添了一把木柴。 从集市上买回的木柴很干,才一放入炉灶之中便被火舌吞噬,不消几息便激烈的燃烧起来。 约莫又过了几个时辰,堆在院子里的木柴明显少了一大堆,宁羽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他站起身子,将锅盖打开。 封闭许久的锅炉突然打开,一阵浓重的水汽腾空而起,让宁羽眼前一片模糊,与此同时,一股强烈之极的药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许久,那飞扬的水汽才渐渐消散,锅里的止血草也露出了最后的面目。 黑色的的铁丝滤网上,原本根根饱满有致的止血草早已经没有最初的模样,此刻躺在宁羽面前的只是一堆灰色的如同干枯致死的树须。 宁羽莫名的有些激动起来,他将铁丝滤网拿起,弯下身子,瞪大了眼睛朝锅里看去,就像是等待着喂食的肥鹅伸长了脖子一般。 在锅底的巨碗里,满满的盛着一碗乳白色的液体。 宁羽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以至于眼角处都微微露出几条皱纹。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啊!” 他笑吟吟的看着碗中的液体,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将巨碗捧起,就好像手中是捧着万两黄金一般,丝毫不敢大意。 将碗中的药液小心翼翼的重新用木盆装好,放在安全之处之后,宁羽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他摸了摸一直带在身上的玉佩,又看了看方才放好的药液,自言自语道: “现在就差淬体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古籍中找到。” 宁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不过很快又被坚定之色所代替:“不管了,三日后去杨老府上便是!” 或许是因为之前醉酒鸡吃的太多,此刻酒劲涌了上来,加上又忙碌了许久,宁羽明显觉得精神似乎有些萎靡,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天空仍然昏暗一片,一轮小而弯的月亮挂在半空之中,犹如一把弯弓,没有一颗星星点缀,显得孤单之极。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宁羽轻轻的念了两句诗,随后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自嘲的神色。 “真是可笑,明明就不是个文艺青年还偏偏要学人家文艺,现在好了吧,这下真的文艺了。” “宁羽,你要知道你是个粗人,你天生就不能像个世家公子一样花前月下,也不能像个败家子一样调戏良家妇女,你若是想要如此,那你就死定了。” “要想活着,你就不要怕死。” 淡淡的月色下,一名少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似是在提醒自己,又似乎是倾诉着十多年来无人知道的苦楚。 月色越来越暗,少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随着夜晚的微风,飘散在黑暗里。 第五十一章 阻拦 帝都之人或许对杨九生这个名字会有些陌生,但对于“国医圣手”这四个字绝对十分熟悉。 熟悉到几乎耳朵已经生茧的地步。 燕历二十年,帝都不知道从何处何人开始,竟是流行一种从未见过的病症--血瘤症。 患上血瘤症之后,先是全身上下开始长满小小的红色血瘤,并且血瘤生长之处奇痒无比,让人忍不住去挠、去抓,而一旦血瘤抓破之后,便会有黑色的毒血流出,但凡毒血流过之处,不过三日便会重新长出不少的血瘤;而当病人身上长满血瘤之时,那便是死神来临之时,并且死状极其痛苦惨烈,可谓恐怖至极。 然而,这并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真正恐怖的是血瘤症竟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 若是不小心沾上血瘤症的毒血,或是不小心与血瘤症患者共用过一副碗筷,或是同桌吃饭,皆会不可避免的患上血瘤症。 一时之间,整个帝都人心惶惶,成千上万的血瘤症患者每日在痛苦中煎熬,然后等待死亡。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挺身而出,那就是杨九生。 杨九生是皇宫的一名御医,他辞去了御医的官职,来到血瘤症患者之中,以身试病,将毒血涂抹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患上血瘤症,随后又以身试药,寻找治疗血瘤症的办法。 所有人都笑他是个傻子,但他却没有理会别人的看法,只是在家中不断尝试着一种又一种的草药,他心中坚信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坚信血瘤症一定会遏制之法。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九生必死之时,却没有想到,他竟是成功地找到了办法来遏制血瘤症的生长,最后更是找到可以彻底治疗血瘤症的药材,解救了患上血瘤症的千万帝都百姓。 之后,燕帝嘉奖他救人有功,亲自题字“国医圣手”赐予杨九生,官居一品! 因此,帝都之人或许不知道杨九生,但对国医圣手绝对不会陌生。 然而,宁羽并不是帝都之人,对于十多年前的事情更是印象全无,他自然不知道国医圣手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国医圣手?”宁羽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随后认真的问道:“国医圣手是什么东西?” 杨老脸上的表情一僵,整个人像是吃了一只蛤蟆一般,尴尬无比,他一脸愤怒的指着宁羽,被气得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因为恼怒有些微红的脸色更红了起来,而在他白发和胡须的映衬下,红色则更是显得刺眼,几乎比夏日西边的火烧云还要红上几分。 杨老此时异常的恼怒,从来没有过的恼怒。 身为大燕国唯一一个获得过国医圣手殊荣的一品御医,他觉得自己此时简直丢人,不对,应该说是老脸都要丢光了。 他原本以为报出自己的名号来,眼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子肯定会是满脸震惊,然后一脸崇拜之色,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是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一个经常出入宫廷,曾经亲手从死神手中救出燕帝,同时也救治过不少朝廷大员,在整个帝都都赫赫有名的一品御医,眼前这个小子竟然不认识! 而且最让他郁闷的是,对方不知道他也便罢了,偏偏在最后还要问他一句“国医圣手”是什么东西,难道要他自己把自己的英勇事迹都介绍一番? 他拉不下这个脸! 方才才被宁羽给打击了一番,现在还要他自己给自己贴金,饶是他再厚的脸皮也做不出! 因此,此时此刻,杨老真的很恼怒。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再给宁羽一个爆栗的冲动,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道:“无知!” 宁羽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好一会才有些讪讪的说道:“小子初来帝都,见识狭隘,让杨老见笑了。” 或许是这句话让杨老得到了一些安慰,他的脸色才稍微变得好看了一些,说道:“算了,不与你一般见识。” 顿了顿,他又说道:“既然你方才通过了我的考验,那么我自然会说到做到,我这便带你去我的书房。” 宁羽闻言大喜不已,他急忙对杨老行了一礼,十分诚恳的说道:“多谢杨老!” 杨老点了点头,脸色恢复到平时模样,虽说刚才宁羽是让他有些难堪,但他自然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不然的话他当初也不会以身试毒,更不会成就‘国医圣手’的名号。 随后,杨老便带着宁羽离开了药田,沿着方才回来的路,回到大厅之中。 “你且在等候片刻,我先去换件衣服!”杨老向宁羽交代一声,便进入后堂。 在大厅里等了大概一刻钟时间,杨老终于从后院走了出来,此时自然是换了一副打扮,如果说之前是药农的话,现在怎么也算得上是个地主了。 “随我来。” 杨老说了一声,随后便率先走出大厅,朝着左边的偏门而去。 偏门之外是一段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有着不少的木柱,而木柱之上雕刻着不少飞鸟走兽,宁羽一边跟着杨老往前走去,一边看着走廊两边的风景,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之意。 从之前在药田之中,宁羽便猜到杨老应该是极其富有之人,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杨老竟是有钱到了这种地步。 在长长的回廊之外,竟是有着一个不小的水塘。 其实说水塘也并不是很准确,准确来说,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 在府中种植药材也便罢了,竟然还开辟出一个小小的人工湖,这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得需要多少银子? 宁羽想起自己当初购买将军府时看到的低价,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往前走了好一会,杨老突然开口道:“到了。” 宁羽抬起头来,在他身前不远处,一连排的房屋出现在他面前,足足有六七间。 “这几间都是您家的书房?”宁羽一脸的愕然。 “那是自然!”杨老脸上露出一丝自得,似乎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而开心,“我跟你说过,这整个帝都,只怕还没有人的医书有我多!” 宁羽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他走上前去,压抑住有些激动心情,伸出手来,想要推开房门。 “慢着!” 一个清脆之极的声音在宁羽的耳边响起。 他转过头去,回廊里一名年纪约与小胖差不多大小的少女跑了过来。 少女年纪虽小,但却是生的极其可爱,有些微圆的鹅蛋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天真之极。 “爷爷,你不是说这书房以后都是归我?怎么还没经我同意,你就将外人往里面引?”少女一双水汪汪的眼中此刻满是愤怒,将身子挡在书房门前,狠狠的瞪着杨老。 杨老脸上一僵,露出一丝讪讪的笑容道:“小桃,这位哥哥借咱们家书房有大用处,不过你就大方一些借给这位哥哥?” “对啊,杨桃,你就借给我师兄吧!”跟着少女身后不远,小胖也跟了上来,看样子,似是两人已经认识。 杨桃看了一眼宁羽,摇了摇头,道:“不行,这是我的书房,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 “这...”杨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对着宁羽赔笑道:“这被老朽惯坏了,真是让你们见笑了。” 宁羽刚想说话,杨桃却是气呼呼的说道:“什么惯坏了,爷爷,我已经不小了!” 杨老苦笑一声,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杨桃。 就在此时,回廊里又是一人急急忙忙的跑来,一边跑嘴里一边叫道:“老爷,快去外面看看,外面有患急病的病人!” 杨老闻言脸色一变,他没有说些什么,抬步便朝大门之处走去。 宁羽看了一眼仍旧挡在门口的杨桃,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只好跟着杨老往外面走去。 杨府大门之外,一名中年男子正抱着一名男孩跪倒在杨府大门之前,而在其四周,已经是围了不少路过的人群。 宁羽跟着杨老来到大门之前,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之中的男子,正当他诧异之时,杨老却是一马当先走到男子身前,一手便搭在了男孩的手腕之上。 细细感应着男孩的脉搏,杨老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看着中年男子皱着眉头问道:“这孩子是中毒了?” 中年男子脸色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点了点头,道:“我只是出门一趟,将刚买来准备用来毒老鼠的砒、霜放在桌上,没想到...” 说道最后,男子脸上的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才刚听男子说完,杨老的身子忽然一僵,他一把抓住男子的衣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男子一愣,下意识道:“大概一刻钟之前。” 杨老闻言身子一震,随后摇了摇头,道:“没用了,太迟了。” “一刻钟时间,毒性早已经在体散开,此刻便是神仙也难救!” 中年男子闻言身子一软,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般瘫软在地,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围观之人见此眼中皆是露出一丝不忍,有人摇着头小声说道:“好可惜,这孩子才如此之小,估计也只是五六岁!唉!” “可不是,这孩子太可怜了!” 宁羽静静的看着男子怀中脸色乌青的男孩,似乎想起了他五六岁时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口说道:“还有救!” 第五十二章 救人 场上原本在杨老说男孩无药可救之时便已经安静下来,此刻即便宁羽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却仍是清清楚楚的落入众人的耳中。 众人皆是回过头去,目光落在宁羽的身上。 而原本已经瘫软在地的中年男子在听见宁羽的声音之时,眼中露出最后一丝的希望,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宁羽,说道:“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这人是谁?这连国医圣手杨前辈都说没救了,他竟然还说有救?”有人忍不住质疑道。 “是啊,他以为他是谁啊,难不成他的医术比杨老还高?” 而此时,杨老也是疑惑的回过头来,一脸严肃的说道:“宁羽,人命关天,这可不能拿来胡闹。” 宁羽点了点头,说道:“真的还有救。” 话音刚落,杨桃却是不乐意起来,在她心里,她一直认为她爷爷才是医术最棒的,可此时宁羽竟然说这男孩还有救,那岂不是说他的医术比她爷爷还高? 想到方才宁羽还差些进了她的书房,她更是愤怒,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哼,吹牛谁不会,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他救活啊!” 宁羽一愣,似乎有些想不通杨桃为何对他有着如此之强的敌意,他笑了笑道:“那我若是把他救活了,能不能让我进杨府的书房?” “你要是真把他救活了,我就让你进我们家书房!”杨桃扬起脖子说道;“要是救不过来,你以后就不要来我们家了!” 宁羽闻言笑了起来,道:“好,一言为定!” 说罢,他转过头对杨老说道:“杨老,不知道府上可是有温水和木炭?” 杨老闻言一愣,他满脸疑惑的看了一眼宁羽,道:“有,不过你要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还请杨老派人为我取一些来。”宁羽说道。 杨老点了点头,吩咐下去之后,他忍不住拉住宁羽低声问道:“你真的有办法救这孩子?” 其实这也怪不得杨老不相信宁羽,因为杨老自己便是一名医术极其精湛的大夫,他方才已经摸过男孩的脉搏,气息微弱几不可闻,以他多年的看病经验,这男孩已经是无药可救。 宁羽点了点头,道:“现在还可以,但等一会就不知道了。” 杨老立刻便明白了宁羽话中的含义,他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又派了一名下人去催促拿东西的下人。 “温水和木炭来了!” 没有丝毫耽搁,宁羽一把从下人手中接过木炭和温水,二话不说,便是挑了一块不小的木炭,手上骤然发力,一下便将其捏成了粉末。 正当众人诧异之时,他竟是将手中的木炭粉末全部撒入了温水之中。 “这是要做什么?”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 宁羽没有回答,因为他马上就要用实际行动来回答。 他从中年汉子手中接过男孩,仔细看了一眼男孩的状况,发现男孩此时已是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似乎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宁羽脸色微微一变,知道不能再耽搁,他一手扶住男孩,一手便将碗中的温水混合着木炭喂入男孩口中。 众人原本正纳闷眼前少年要做些什么,此时竟是见他将木炭喂入男孩口中,惊呼声顿时此起彼伏。 “真是疯了!木炭怎么可以喂给人吃!” “快快阻止这个少年,虽说这孩子是已经没救了,但是也不能随意让这少年折腾!” 各种各样的声音落入宁羽的耳中,但他的脸色却是丝毫没有变化,他一脸认真的将碗中的温水泡木炭一滴不剩地喂入男孩口中。 杨老见此也是大吃一惊,木炭乃是极其难消化之物,此刻被灌入男孩口中,这哪里是救人,简直是杀人! 他脸上满是不悦道:“住手宁羽!真是胡闹!木炭吃进肚子难道还能解毒不成?” 宁羽摇了摇头,道:“木炭不能解毒,但是却能吸毒。” 杨老一愣,似是有些不明白宁羽的意思,他刚想再问两句,宁羽却是已经再次开口道:“杨老,还烦请再从府上拿些盐,猪肠、和黄油来。” 就在此时,却是有一人站了出来,挡在了宁羽面前。 杨桃一脸愤怒的看着宁羽,怒道:“就你这样还救人?这男孩已经生命垂危,你竟然还喂木炭给他吃!你是想让他死的更快些?” 此语一出,顿时得到了围观群众的大力支持,众人皆是附和道:“没错,你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对对,你不要再让这少年救这孩子了!”有人劝说中年男子道。 “就是,连杨老都救不了的人你一个半大的少年能有什么用?” 宁羽闻言皱了皱眉头,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有些不喜道:“若是这孩子死了,你一定要负全责。” 说罢,他理也不理杨桃,转而对杨老说道:“杨老,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我,那就烦请您帮这男孩把把脉。” 杨老点了点头,虽然宁羽之前在他面前的表现十分不错,甚至让他起了爱才之心,但此刻他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宁羽,因为宁羽的所作所为,是他从医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的手段。 因此他蹲下身子,再一次将食指搭在男孩的脉搏之上,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细微的脉搏透过皮肤传递到杨老手上,杨老忽然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这.这怎么可能,这少年的脉象竟是恢复了许多!”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宁羽,你是怎么做到的?”杨老压制住心中的激动,一脸好奇的问道。 “木炭的确不能解毒,但是它却能吸附体内还未扩散的毒质,这男孩中毒不久,毒性扩散还不算强,只需要将毒性抑制住自然便还有救。”宁羽面无表情的说道。 顿了顿,他抬头来说道:“不过你们却是不信我,在此耽搁如此之久,现在他能不能活只能看上天了。” “如果这男孩死了,你们都是凶手。”宁羽淡淡的说道。 他口中虽然说得是“你们”二字,但眼睛却是紧紧看着杨桃。 众人闻言沉默下来,心中不知道为何皆是升起一丝自责,而杨桃更是一脸苍白,她完全没有想到因为她的任性,耽误了男孩的医治时间。 看着边上原本生出一丝希望,此刻又满脸绝望男孩的父亲,杨桃不由得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去把去东西拿来?难看要看着他死在这里?”杨老开口喝道,下人们这才醒悟过来,急忙跑进府内。 或许下人也知道此刻时间便是生命,没一会,宁羽要的东西便拿了上来。 没有再继续训斥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宁羽收回目光,抓了一小把食盐便是倒入了温水之中,食盐遇水即化,几息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羽没有停歇,他又是将仔细的涂在猪肠的一端,待黄油全部涂满之后,他将手中抱着的男孩侧转过来,使其侧身卧躺在自己怀中。 杨府门前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是担心自己低低的呼吸声影响到前面的少年。 与之前的质疑相比,他们此刻完全相信宁羽,因为他们知道,此刻只有宁羽能够救活这个孩子。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宁羽将手中的猪肠伸入了男孩口中。 “啊!这是?”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但很快又克制下来。 待猪肠一端完全伸入男孩喉咙之中,宁羽又将盐水端起,缓缓倒入猪肠之中。 盐水通过涂满黄油的猪肠缓缓滑入男孩口中,没一会,原本已经昏迷的男孩忽然皱起了眉头,“哇”的一声,竟是从口中吐出一团黑黑的东西出来。 “这是方才喂进去的木炭!”有人惊呼道。 “不对,这木炭上似乎还有东西!”有眼尖之人叫道。 宁羽没有理会旁人的言语,他继续将猪肠插入男孩喉咙之中,又端起一碗盐水倒了下来。 “哇!”男孩继续呕吐,不过吐出来的东西却是已经没有那么黑,有着不少胃酸跟着呕吐出来。 宁羽看了一眼呕吐物,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没有迟疑,又将一碗盐水倒了下去。 “哇!”男孩再一次呕吐。 .... 宁羽一次一次的将手中盐水灌入男孩口中,男孩每吐一次,他便停下来仔细观察一番男孩的呕吐物,有时甚至不怕脏的用手指将呕吐物拨开;待男孩已经呕吐不出来任何东西,只有胃酸和还算清澈的盐水之时,他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缓缓将男孩放回中年男子怀中,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围观的百姓,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道:“好了。” 众人皆是一愣,心道好了是什么意思?是救活了还是没成功? 杨老同样是疑惑不已,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道:“宁羽,这孩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目光紧紧看着宁羽。 宁羽看着众人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道:“自然是救活了。” 话音刚来,或许是为了回应宁羽,一声微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爹。”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之前一直昏迷的男孩此时竟是醒了过,他睁开微弱的眼睛,朝着中年男子又喊了一声:“爹。” 中年男子此刻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他紧紧抱住怀中的男孩,堂堂七尺大汉,竟是泪流满面。 第五十三章 拒绝 听到男孩微弱但却清晰之极的声音,围观之人皆是如释重负,人群中不时响起深吸气的声音,更有甚者,竟是忍不住的欢呼出来。 与此同时,众人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宁羽,心中忍不住的想到一件事情。 在少年出手之前,国医圣手杨老前辈对这中毒的男孩都束手无策,但现在这少年却是将这男孩从阎王爷的手中救了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说出来。 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少年医术比国医圣手杨九生还要精湛,这样的话说出来又有谁会信? 因此他们只能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相貌清秀,年纪不大的少年,心中除了震惊,也只有震惊! 杨老此刻自然也是同样的震惊,甚至他比围观之人更为震惊。 他十分清楚男孩送来之时中毒已深,以他的医术根本就无力回天,因此他才会做出无药可救的定论,但宁羽只是简单的用一些木炭、猪油、盐水之物便将男孩救活,这根本已经超出了他对医术的理解范围! 宁羽真的是一个医术天才! 在此事之前,他只是觉得宁羽是一个药理方面的奇才,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从心底承认,宁羽在医术上是一个天才。 杨老看着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却已经无性命之虞的男孩,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宁羽说道:“宁羽,你真的是一个奇才!” 围观之人皆是身子一震,他们十分清楚杨老此话的意思,这几乎是已经承认他的医术比不上眼前的少年;能够得到医国圣手的认可,这是多少学医之人想要的荣耀! 小胖看着围观之人脸上的震惊之色,脸上不由得露出自豪的神色,他不屑的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哼,我早就说了我师兄医术很高的。” 杨老蓦然想起那日在药铺之中小胖说的话,他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宁羽,你方才说木炭可以吸毒我还可以理解,那之后你所做的事情又是有什么道理?” 见杨老问话,宁羽并没有丝毫倨傲之意,他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其实刚才我是在替这男孩洗胃。” “洗胃?”杨老皱起了眉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 宁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虽是用木炭吸附住他体内的毒素,但毒素却还是存在于他的体内,若是不能除去,迟早都会有生命危险。” “我用温盐水灌入他的喉咙,用涂抹黄油的猪肠去刺激他的身体,此刻,便会像方才大家看到的那般,男孩即使已经意识模糊,但是人体的本能反应就会呕吐。” “而一旦呕吐的话,自然便会将胃中毒药呕吐出来,如此下来,男孩的毒自然便解了。” 听了宁羽的解释,杨老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还学识浅薄,竟然还有如此简单的解毒之法。” 宁羽闻言笑了起来,心想这是人类研究数千年才研究出来的洗胃方法,若是连你都知道那还得了? 他笑着安慰杨老道:“杨老谦虚了,这只是来自小地方的土方法而已,上不得大雅之堂,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杨老微笑着看了宁羽一眼,有才而不自傲,这正是他所欣赏之人。 想起今日早上的想法,杨老脸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就在杨府门口,当着所有人之前,他认真的问道:“宁羽,老朽今日便厚着脸皮,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想过学医?只有你肯点头,我便将你收入门下。” 杨老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落在围观之人的耳中却是犹如白日惊雷一般。 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杨老竟然想要收这少年为徒!” 而有细心之人听到杨老口中“再”字,更是惊讶道:“而且这少年在先前便已经拒绝过杨老一次!” 仿佛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之中,整个杨府门前都变得热闹起来,比南城的集市只怕还要热闹几分。 被燕帝封为国医圣手的杨老行医数十年,从来没有收徒的意愿,但在今日,他想要收一名少年为徒;这绝对是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有成千上万之人挤破了头拜倒在杨老脚下。 然而,更加劲爆的消息是,这名少年竟然在之前便已经拒绝过杨老一次! 成为国医圣手的弟子,可以说从此必定是平步青云,一飞冲天;但少年竟然拒绝了杨老。 若是被学医之人知道这个消息,只怕骂都要将宁羽骂死。 而此时,杨老再次开口,想要收少年为徒,他会答应吗?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道又一道火热的目光聚焦在宁羽身上,有羡慕,有嫉妒,炽热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点燃。 宁羽静静的站在众人之间,看着杨老的询问的目光,沉默了下来。 他很清楚国医圣手的地位,也知道杨老有着十分强烈的惜才之心,更加知道杨老拉下面子两次要收他为徒意味着什么。 成为杨老的关门弟子,这便以为着日后荣华富贵触手可得,什么名誉、金钱都将蜂拥而至,可以说,此时只要他点一点头,明日他便将名扬帝都。 但宁羽也很清楚,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帝都并不是为了这些,他每日天没亮便起床练剑不是为了这些,他活着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 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清楚到他每天要做些什么。 他只想杀了卫志。 看着杨老满怀希望的目光,宁羽低下头来,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清晰的声音在杨府门外响起: “宁羽只是一个来自边远小城的穷小子,何德何能能够成为杨老的弟子?宁羽在此谢过杨老的错爱。” 场中忽然一下变得寂静起来,好一会,才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响起:“他拒绝杨老了?” 众人皆是身子一震,满脸愕然地看着宁羽,心中都是莫名的出现一个念头:他竟然再次拒绝了医国圣手! 似是为了回应围观之人的猜测,宁羽对着杨老行了一个大礼,一脸认真的说道:“宁羽谢过杨老的知遇之恩,但从医真的不是我的志向。” 他真的再次拒绝了杨老!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感觉自己的思维完全跟不上了,一个来历普通之极的少年,竟然两次拒绝了医国圣手收徒,他究竟想要什么? 杨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他是真心的欣赏宁羽在医术上的天赋,不忍心让宁羽埋没才生出爱才之心,此时被宁羽拒绝难免会有所失望。 不过他也不是个小气之人,并没有因为宁羽拒绝而有所恼怒,他看着宁羽微微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不过若是哪一天你回心转意,我杨府的大门依旧朝你敞开!”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后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宁羽;杨老这一句保证,可是比千万两银子还要珍贵。 甚至有人忍不住低声叫道:“杨老,要不你就收我为徒吧!” 话音刚落,顿时有人骂道:“就这样大字不识三个也能当杨老的徒弟?我呸!” 宁羽静静的看着杨老,忽然弯下身子再次行了一个大礼,道:“宁羽,谢过杨老!” ... ... 杨府之中,宁羽跟着杨老身后,两人一路沉默无言,静静的朝着书房走去。 在宁羽成功救活中毒男孩之后,杨桃自然是对宁羽再也没有什么意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得乖乖遵守自己亲口说出的约定,让宁羽随意进出书房。 两人缓缓走过回廊,再次来到书房之前,杨老回过身道:“我一辈子收藏燃文书库(7731)的医书都尽在此了,你进去吧。” 宁羽点了点头,道:“谢过杨老!” 说罢,宁羽再次走到书房之前,看着这一排排的房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第五十四章 书房 “吱呀!” 轻轻的一声,房门便打开来,屋内的景象也落入宁羽的眼中。 一排一排高高的书架正安静的立在房屋之中,宁羽抬头看去,书架之上竟是满满的摆着厚薄不一的书籍,一眼望去,整个房间里全是书架,书架之上则全是书籍。 或许是因为书架太高,虽说外面此时是阳光普照,书房之内却是有些阴暗,看起来似乎有些阴冷;而此刻宁羽虽是还不曾进入书房,但才一打开门,一股浓浓的墨香味便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房间的书架摆的很密,每两排书架之间,有着仅可一人通过的小小空隙,并且这一人还必须是像宁羽一般身材修长,若是稍胖一些,只怕会发生被夹在书架中间的尴尬之事。 宁羽微微皱了眉头,他抬起脚步走进书房,粗粗的扫了一眼,发现仅在这一间房内,只怕有着不下于二十个书架,他又看了一眼书架之上密密麻麻的书籍,再想到似乎有着六七间这般的书房,顿时觉得头都大了几分。 因为此时他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如此之多的书籍,到底哪一本才记载着淬体丹? 这也便意味着,他要从这茫茫书海之中找到他需要的唯一一本书,这绝对是一个异常庞大的工程。 “上辈子看了一辈子的书,没想到到这里了还要看这么多书!”他轻轻的叹息一声,随后摇了摇头,随意之极的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下来。 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随意抽出的一本书便会恰好记载着淬体丹,那些事情只会出现在影视剧的男主角身上,宁羽很清楚,他并不是什么男主角;他只是一个悲催到了极点,一出生便背负着一身血债、而且还无法凝气的普通人而已。 “《初级草药知识》。” 宁羽看了一眼手上厚厚的书籍,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神色,随意的翻了几页之后,他又将书放回书架。 “这么多书,这让我怎么找?”宁羽抓了抓头发,一脸颓废,“难道一本一本去看?” 刚说完他便又摇了摇头,这么多书,等他一本一本看完的时候只怕他差不多要和杨老一般白发苍苍;并且他还要保证自己在看书期间不会因为看书过多而突然猝死。 当然,猝死或许有些夸张,但若是让身为学渣、学沫的宁羽真的去看完所有的书,他不保证自己会疯掉。 在书房呆了许久,宁羽的心却是一直都静不下来,他根本没有心情一本一本去看这些书,而且现在离剑虚学院秋季招收学员的时间仅仅剩下一个月,一个月想看完这里所有的书籍,简直是痴人说梦! 努力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眼看着修行之门马上就要朝着自己打开,却没想到又是一道难关横在他的面前,宁羽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走在大街上无缘无故踩了一堆狗屎一般倒霉! “唉!”宁羽叹了口气,索性就地坐了下来,随后从书架里又抽了一本书随意翻看着。 书这种东西,可谓是让人又爱又恨,书太多,你不想看,而当你想看并且已经看进去的时候,整个都会深陷其中。 此时宁羽便是。 他虽只是随意的抽出一本书籍,但在强行逼迫自己看了两张之后,他蓦然发现这书竟是写的非常不错,整个人竟是忍不住又翻开了下一张。 既然能入的杨老的书房,怎么可能有什么差书,因此,在看完这一本之后,宁羽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将手中书放下之后,又是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 时间渐渐流逝,但宁羽却仍在书海之中尽情的畅游,丝毫不曾察觉时间正在悄悄溜走,他整个人都完全陷入了一种恍惚的境界。 他不想吃,不想喝,不想睡,眼中只有书。 但此刻小胖却和宁羽大不一样,他很想吃,而且还想吃很多。 他在杨府与杨桃一起玩了许久,天色越来越暗,但宁羽却似乎丝毫没有想要出来的样子,饿了大半天的他再也忍不住的来到了书房外面。 “师兄!师兄!” 小胖朝着书房有气无力的叫了几声,但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无奈之下,他只好推开了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才一推开书房的大门,瞧见密密麻麻的书籍,小胖只觉得自己更饿了起来,他有些肥胖的身子在书架之间不停穿行,嘴里还一边喊道:“师兄,师兄!你在那?” 只是此刻沉浸在书海之中的宁羽又怎么会听到外面的声音,更何况还是如此无力的声音。 小胖有些痛苦的在书架缝隙中穿行,这缝隙实在太小,他稍微走的快一些便有可能将书架撞到,只能侧着身子,斜的眼睛往里看去。 不知道是侧身穿过了多少个书架,就在小胖以为他马上要饿死在书架之中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座书架之间,宁羽席地而坐,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此刻正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胖顿时大喜过望,他急忙往前又挤了挤,欣喜道:“师兄,原来你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看见宁羽,便想起了前几日的醉酒鸡,小胖明显非常激动,在往前走动之时竟是忘了侧着身子,他略微圆润的身子顿时在两座书架之间绽开,微微翘起的屁股更是毫不留情的将左边的书架挤的歪歪斜斜,似乎马上便要倒塌下来。 宁羽便在此刻抬头,他看着已经倾斜到六十c的书架,下意识喊道:“小胖,小心!” 小胖自然明白宁羽在说些什么,他急忙踮起脚尖,努力将肚子上的肥肉收起,同时双手一把了扶住倾斜的书架。 或许是小胖那一系列迅速的动作起到了作用,原本摇动不止的书架终于是稳定了下来。 小胖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他看了一眼宁羽,笑着说道:“师兄,其实我还不是很胖!” 宁羽笑了笑,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发现在书架最上方的一本厚厚的书籍因为之前的摇动竟是已经露出半个身子,似乎下一刻便要砸在小胖头上。 “小胖,别动!” “啊?师兄,怎么了?”小胖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宁羽,随后放开了手中的书架。 宁羽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书架上那本摇晃不止、厚厚的书籍;忽然,他的脸上莫名地露出一丝不忍的色彩,随后竟是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宁羽的奇异举动引起了小胖的好奇,他抬起头来,顺着宁羽的目光往上看去。 只是他头还没有完全抬起,一片黑色的阴影便是重重的砸在了脑袋上。 “砰!” “砰!” 厚厚的书籍从书架最上方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小胖的脑袋上,发出砰地一声之后,又砰的一声掉落在宁羽面前。 “啊!好疼!” 小胖一脸痛苦的惊叫出声,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一边有些愤怒的看着宁羽,质问道:“师兄,你都不提醒我!” 宁羽此时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有些暴躁的小胖,一脸笑意的说道:“哪里有!我明明……” 话还没有说完,他却忽然停了下来,随后他低下头去,目光落在那本厚厚的书籍之上。 方才砸到小胖脑袋,又落在地上的书正静静的躺在两座书架之间的小小缝隙里。 黑色的硬质封面,几个烫金的大字赫然在目。 《淬体丹详解》。 宁羽看了看地上的书籍,又看了看一脸迷惑,仍然捂着脑袋的小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师兄,你怎么了?” 宁羽顿时惊醒,他再看了地上那五个烫金的大字,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哈哈,小胖,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小胖一脸茫然的看着宁羽,连脑袋上的疼痛都暂时忘却,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难不成师兄看书看成痴傻了不成?” 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是一阵庆幸:“还好我不看书!” 第五十五章 清楚读书 宁羽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书籍眉开眼笑,《淬体丹详解》五个大字仿佛在他眼中熠熠生辉,此时 在他眼中,这本书简直比帝都里那些清凉之极的姑娘还要可爱。 他弯下腰去,将书捡了起来,双手捧在怀中,一脸欣慰的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说罢,他看了一眼仍然捂着脑袋的小胖,笑眯眯道:“没事了吧?没事咱们就走吧!” 小胖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后冷哼了一声,明显是对宁羽丝毫不关心他的生死十分不满。 宁羽见此脸上无奈一笑,只好说道:“好好,回去就给你做醉酒鸡好不好?” “真的?”听到醉酒鸡三个字,小胖立刻就忘记了疼痛,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咽口水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宁羽翻了一个白眼。 得到宁羽的承诺,小胖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嘿嘿地笑了两声,身子一扭一扭的朝外走去。 看着小胖那有些滑稽的模样,宁羽不由得摇了摇头。 拿着书走出了书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宁羽这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不知不觉在里面待了大半天,难怪小胖会如此生气。 将房门关好之后,正打算离开之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脚步又停了下来。 “就这样把书带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宁羽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后,他便叫住了小胖,又转过身往杨府的大厅而去。 走过雕花刻兽的回廊,踩着撒满银芒的青石地板,宁羽的心情很是不错。 原本以为即将在那庞大的书房中度过他可怜兮兮的后半辈子,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小胖的阴差阳错之下,竟是直接就找到了有关淬体丹的书籍,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真的很好。 “看来,说不定我还是有机会成为男主角!”宁羽在心里颇为自得的想道。 杨府大厅里灯火通明,杨老看着站在眼前的宁羽,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说,你已经找到了与淬体丹有关的书籍?” 看着已经是第三次确认的杨老,宁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点了点头,道:“虽然我知道自己运气是好的有些过分,但是,我是真的找到了与淬体丹有关的书籍。 说完,他便将一直捧在怀中的《淬体丹详解》拿了出来。 看着五个烫金的大字,杨老这才敢相信宁羽,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宁羽,道:“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些,不过,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宁羽微微一愣,解释道:“这毕竟是杨老你府上的书籍,既然我想要带回去观看,自然要先与你招呼一声,不然的话岂不是太过无礼?” 杨老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恃才而不自傲,为人谦虚有礼,颇有一股君子之风,这便是他最欣赏宁羽的一点。 “我既然已经同意你进入书房,自然意味着这书房的东西你可随意观看,带走和不带走又有什么区别?”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 出了杨府的大门,宁羽和小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整个帝都最好的酒楼卖了两只烧鸡,在路上又买了一坛好酒,这才不急不忙的回到将军府。 放下怀中的书籍,宁羽和小胖来到小厨房,卷起袖子,便要准备两人的晚饭。 如同上次一般,黄色的猪油下锅之后,配上几粒花椒和葱花,便是最好的调料,在将烧鸡切片,淋上陈年的烧酒,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醉酒鸡就呈现在两人面前。 还不等宁羽说开吃,小胖便已经很自觉的拿起了筷子,两只烧鸡不消片刻,就全部进了两人的肚子。 宁羽心满意足的看着桌上放着的《淬体丹详解》,仿佛看到修行的大门已经就到了眼前,忍不住的便笑了出来。 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去观看,在他看来,这般重要的书籍此时去看,岂不是有些大煞风景? 他微微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怎么着也得沐浴更衣、斋戒三天才能翻开这书籍。 沐浴更衣、斋戒三天或许有些夸张,但是要保持一个好的精神却是必须要有的;今日他在杨府的书房里看了许久,精神和**上都是颇为无力,自然要好好休息才是。 这般乱七八糟的想着,宁羽和小胖两人沉沉睡去。 晨光微醺,洒在身上浑身涌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偶尔清风吹过,掉落几片树叶,颇有一番意境,此时用来看书自然是极佳的。 将军府的小小院子里,新移植的桂花树下,一张不大的木椅之上,一名少年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细细品读。 宁羽用布满茧子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书本的封面,压抑着略微激动的心情,轻轻的翻开了第一页。 “淬体,顾名思义,淬炼身体。” “然淬体有数类之分,可淬骨,淬经,淬血肉;不类则不法,同类亦可因人异而不法...” 宁羽静静看着书本,心中微微点头,按照这书上所说,淬体可以分为淬炼骨骼、淬炼经脉和淬炼血肉之分;不同的淬炼有着不同方法;而且即使是同一种淬炼也可能因人而异;这倒是极其符合因材施教的原理。 或许是因为这一句颇得他的心思,宁羽对书本后面的东西也变得期待起来,他没有停留,用食指舔了舔唾沫,翻开了下一页。 “世间淬体大体分为两类,不外乎外与内二字,外则需苦练,内则需灵药...” 看到此处,宁羽的手微微一震,他所需的是淬体丹,应该便是属于这内一类。 压抑住微微有些紧张的心情,他再次翻开了下一页。 “苦练之法甚多,内则只一途,必定淬体丹矣。” “然淬体丹乃是上古奇方,早已失落千年,至今不可考矣。” 宁羽脸上激动的表情顿时一僵,随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淬体丹的药方失落千年,那岂不是说他没有修行的希望了? 宁羽再也保持不了淡定,他黑着脸连忙翻到下一页。 “淬体丹虽失落千年,但余为丹药之宗师,虽不可自行创出药方,却可以其他药方代之,虽不及淬体丹,却犹有其八分功效!” “余乃南楚宫廷第一宗师...” 宁羽脸上又是微微一喜,他实在是被这写书之人气得半死,之前说淬体丹失落千年,现在又说自己研究出类似于淬体丹的药物,真是可谓吊足了读者的胃口,让人忍不住想要大骂这作者几声。 没有心情再看这作者后面的自吹自擂,宁羽快速翻过几页,目光落在那仿制淬体丹的药方上。 “淬体丹,以妖兽骨最佳,妖兽乃天地自生,受元气滋润最盛,骨质坚硬无比,元气颇足;再与草药辅之..” 许久,宁羽才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他紧紧皱着眉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难道还要自己炼丹?” 微微摇了摇,他又低下头去,一字一行的看着手中书本。 阳光正暖,微风清晨,一名少年正在认真读书。 第五十五章 清晨读书 宁羽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书籍眉开眼笑,《淬体丹详解》五个大字仿佛在他眼中熠熠生辉,此时 在他眼中,这本书简直比帝都里那些清凉之极的姑娘还要可爱。 他弯下腰去,将书捡了起来,双手捧在怀中,一脸欣慰的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说罢,他看了一眼仍然捂着脑袋的小胖,笑眯眯道:“没事了吧?没事咱们就走吧!” 小胖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后冷哼了一声,明显是对宁羽丝毫不关心他的生死十分不满。 宁羽见此脸上无奈一笑,只好说道:“好好,回去就给你做醉酒鸡好不好?” “真的?”听到醉酒鸡三个字,小胖立刻就忘记了疼痛,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咽口水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宁羽翻了一个白眼。 得到宁羽的承诺,小胖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嘿嘿地笑了两声,身子一扭一扭的朝外走去。 看着小胖那有些滑稽的模样,宁羽不由得摇了摇头。 拿着书走出了书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宁羽这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不知不觉在里面待了大半天,难怪小胖会如此生气。 将房门关好之后,正打算离开之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脚步又停了下来。 “就这样把书带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宁羽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后,他便叫住了小胖,又转过身往杨府的大厅而去。 走过雕花刻兽的回廊,踩着撒满银芒的青石地板,宁羽的心情很是不错。 原本以为即将在那庞大的书房中度过他可怜兮兮的后半辈子,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小胖的阴差阳错之下,竟是直接就找到了有关淬体丹的书籍,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真的很好。 “看来,说不定我还是有机会成为男主角!”宁羽在心里颇为自得的想道。 杨府大厅里灯火通明,杨老看着站在眼前的宁羽,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说,你已经找到了与淬体丹有关的书籍?” 看着已经是第三次确认的杨老,宁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点了点头,道:“虽然我知道自己运气是好的有些过分,但是,我是真的找到了与淬体丹有关的书籍。 说完,他便将一直捧在怀中的《淬体丹详解》拿了出来。 看着五个烫金的大字,杨老这才敢相信宁羽,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宁羽,道:“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些,不过,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宁羽微微一愣,解释道:“这毕竟是杨老你府上的书籍,既然我想要带回去观看,自然要先与你招呼一声,不然的话岂不是太过无礼?” 杨老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恃才而不自傲,为人谦虚有礼,颇有一股君子之风,这便是他最欣赏宁羽的一点。 “我既然已经同意你进入书房,自然意味着这书房的东西你可随意观看,带走和不带走又有什么区别?”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 出了杨府的大门,宁羽和小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整个帝都最好的酒楼卖了两只烧鸡,在路上又买了一坛好酒,这才不急不忙的回到将军府。 放下怀中的书籍,宁羽和小胖来到小厨房,卷起袖子,便要准备两人的晚饭。 如同上次一般,黄色的猪油下锅之后,配上几粒花椒和葱花,便是最好的调料,在将烧鸡切片,淋上陈年的烧酒,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醉酒鸡就呈现在两人面前。 还不等宁羽说开吃,小胖便已经很自觉的拿起了筷子,两只烧鸡不消片刻,就全部进了两人的肚子。 宁羽心满意足的看着桌上放着的《淬体丹详解》,仿佛看到修行的大门已经就到了眼前,忍不住的便笑了出来。 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去观看,在他看来,这般重要的书籍此时去看,岂不是有些大煞风景? 他微微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怎么着也得沐浴更衣、斋戒三天才能翻开这书籍。 沐浴更衣、斋戒三天或许有些夸张,但是要保持一个好的精神却是必须要有的;今日他在杨府的书房里看了许久,精神和**上都是颇为无力,自然要好好休息才是。 这般乱七八糟的想着,宁羽和小胖两人沉沉睡去。 晨光微醺,洒在身上浑身涌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偶尔清风吹过,掉落几片树叶,颇有一番意境,此时用来看书自然是极佳的。 将军府的小小院子里,新移植的桂花树下,一张不大的木椅之上,一名少年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细细品读。 宁羽用布满茧子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书本的封面,压抑着略微激动的心情,轻轻的翻开了第一页。 “淬体,顾名思义,淬炼身体。” “然淬体有数类之分,可淬骨,淬经,淬血肉;不类则不法,同类亦可因人异而不法...” 宁羽静静看着书本,心中微微点头,按照这书上所说,淬体可以分为淬炼骨骼、淬炼经脉和淬炼血肉之分;不同的淬炼有着不同方法;而且即使是同一种淬炼也可能因人而异;这倒是极其符合因材施教的原理。 或许是因为这一句颇得他的心思,宁羽对书本后面的东西也变得期待起来,他没有停留,用食指舔了舔唾沫,翻开了下一页。 “世间淬体大体分为两类,不外乎外与内二字,外则需苦练,内则需灵药...” 看到此处,宁羽的手微微一震,他所需的是淬体丹,应该便是属于这内一类。 压抑住微微有些紧张的心情,他再次翻开了下一页。 “苦练之法甚多,内则只一途,必定淬体丹矣。” “然淬体丹乃是上古奇方,早已失落千年,至今不可考矣。” 宁羽脸上激动的表情顿时一僵,随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淬体丹的药方失落千年,那岂不是说他没有修行的希望了? 宁羽再也保持不了淡定,他黑着脸连忙翻到下一页。 “淬体丹虽失落千年,但余为丹药之宗师,虽不可自行创出药方,却可以其他药方代之,虽不及淬体丹,却犹有其八分功效!” “余乃南楚宫廷第一宗师...” 宁羽脸上又是微微一喜,他实在是被这写书之人气得半死,之前说淬体丹失落千年,现在又说自己研究出类似于淬体丹的药物,真是可谓吊足了读者的胃口,让人忍不住想要大骂这作者几声。 没有心情再看这作者后面的自吹自擂,宁羽快速翻过几页,目光落在那仿制淬体丹的药方上。 “淬体丹,以妖兽骨最佳,妖兽乃天地自生,受元气滋润最盛,骨质坚硬无比,元气颇足;再与草药辅之..” 许久,宁羽才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他紧紧皱着眉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难道还要自己炼丹?” 微微摇了摇,他又低下头去,一字一行的看着手中书本。 阳光正暖,微风清晨,一名少年正在认真读书。 第五十六章 准备 树荫之下,就着一壶清茶,伴着数声蝉鸣,少年低头不语,静静的看着手上的书本。 茶壶见底,蝉鸣暂歇,少年抬起头来,将手上的书本合上,眼中露出一丝思索。 在细细看完书籍之后,宁羽不由的深深吐出一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到最后竟然真的要靠他自己炼丹。 想到现在干什么都得自己亲自动手,宁羽不由得微微叹息,有些无奈道:“还是毛、主席说的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无奈的摇了摇头,宁羽站起身子,将书本放下,拿起放在脚边的石剑,开始练剑。 他练剑向来很认真,但这次却总是静不下来,才没练一会,他便有些烦躁的将剑丢在一旁,有些自暴自弃的跌坐在椅子上,一手指着老天,一边骂道:“我tm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戏弄我?” “好端端的一个名牌医科大学生,还没好好享受人生不过是想做一件好事结果就被你弄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烂地方!” “好不容易熬过了嗷嗷待乳的年纪马上要就可以出门去做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好命少爷你走给我弄个家破人亡!” “你……我日!” 一连串的吐槽之后,宁羽朝着晴天白日竖起了一根中指。 只是一想到之前在书上看到的药方,他原本愤怒激动的脸又变得黯然下来,他口里仍低低地说道:“妖兽都灭绝这么久了,你让我去哪里找妖骨?”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明天只好再去杨府一趟了。” 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宁羽才慢慢调整回原来的心态,捡起丢在一旁的石剑,再次练起剑来。 …… 八月末的夜晚略微显得短促,小胖这边方才觉得自己刚睡一会便被宁羽从床上叫了起来。 带着睡眼蓬松的小胖出了将军府的大门,照惯例在路边吃了两碗馄炖之后,小胖才渐渐清醒过来;待宁羽告诉他是要去杨府时,更是一脸兴奋。 他一边加快了吃馄炖的速度,一边问道:“师兄,这次去杨府做什么?” 宁羽百般聊赖的用筷子将碗里的馄炖挑起又放下,如此来回许久,他才说道:“去借钱。” “噗!” 小胖明显吓了一跳,一口便将口中的馄炖吐了出来,坐在他对面的宁羽顿时遭罪。 宁羽将头发上的馄炖取了下来,又轻轻放回小胖的碗中,轻声道:“不要浪费。” 过了一会,他又说道:“有这么惊讶?” 小胖明显是做贼心虚,他微微低下头,不看正在擦脸的师兄,道:“师兄,我们不是还有几千两银子?” 的确,从柳府出来之后,他们身上总共有六千两银子,花了一千两买院子,伍佰两买了必备的家什,五百两买止血草,零零碎碎的烧鸡之类花了一百两左右,按照道理来说,应该还有三千九百两才是。 算虽是这样算,但宁羽却十分清楚,若他想要炼制淬体丹,只怕这么点钱看都不够看的。 且先不说几乎没有希望找到的妖兽骨,便是那些用以辅助炼丹的草药无一不是珍贵之极,随便一样拿出来都是千两银子上下,三千九百两银子,完全不够用。 不过宁羽虽说是去杨府借银子,但其实也并不是很准确,准确来说,他是要去借草药。 上次他去杨府药田之时,便发现数味珍贵的药材,而其中有几样便是炼制淬体丹必须之物;既然杨老说杨府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那他找杨老借些药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两人吃完馄炖,宁羽从身上拿出几个铜板付钱之后,没有多做停留,便朝杨府而去。 进了杨府,小胖似是知道宁羽要去找杨老,想来肯定是觉得无聊之极,与他打了个招呼之后,竟是直接去找杨桃了。 宁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也抬起脚步,朝杨府大厅走去。 杨老得到了下人的通报,早已经在大厅等着宁羽,待他来时,便是一脸关心的问道:“怎么,可是在书中有什么疑问?” 虽然问的极其寻常,但这般看来,却是明显将宁羽当成自己的弟子来教导。 宁羽心中微微一暖,心中对杨老更是敬佩不已。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个来自边境小城的贫苦少年,并无什么奇特之处,杨老却仅仅是因为他在医术之上有着突出之处便有意栽培于他,而且这种栽培是不图回报,不计付出;这让自小便体验世间冷暖的宁羽感动不已。 因此,他微微对杨老行了一礼,十分尊敬的说道:“谢过杨老,不过我这次并不是在书上有疑问,而是有求于您。” 宁羽没有说你,说的是您,便足以表现杨老在他心中的份量。 或许是察觉到今日宁羽用词间的一些小变化,杨老自然也是颇为高兴,他笑着点了点头,道:“有什么就说吧!” 宁羽点了点头,在心中略微挑选了一些措辞,好一会,他才继续道:“杨老,我想向您借点东西。” “什么东西?” “翠微子,决明子,天机草,还有墨玉根。” 杨老一愣,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宁羽,下意识问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炼丹。” “淬体丹?” 宁羽点了点头,他从头到尾都在寻找与淬体丹有关的书籍,如今杨老听到他要炼丹,自然一下便猜了出来。 杨老微微皱起一丝眉头,似乎有些犹豫。 不过他的犹豫并不是因为舍不得草药,虽然这些草药无一不是珍贵之极,但对于他来说,便是送给他颇为欣赏的宁羽也无妨,更何况对方说的是借。 让他犹豫的是,宁羽才将书接回去看了不到三天,现在便要炼丹,实在是有些草率。 他一直都觉得宁羽是一个极其稳重的少年,此刻宁羽突然变得如此草率起来,让他有些担心。 担心宁羽会走上歧途。 神州大陆的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医术天才因为想要长生不老而倒在炼丹炉前,他实在担心宁羽会同那些人一般从此沉迷丹药,从而浪费了自身的天赋。 沉吟许久,杨老才开口道:“宁羽,药材我可以给你,但是我要郑重的提醒你。” “所谓炼丹求长生,乃是痴心妄想,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丹,你切莫进了歧途。” 宁羽闻言一愣,顿时觉得有些苦笑不得,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杨老您多虑了,对于长生不老丹我从来没有什么意图,生死有命,又哪里有长生之人。” 口上虽是如此说道,但不知道为何,宁羽却是突然想到可南疆的灵族老者。 活了万年,算不算得上长生呢? 杨老自然不知道此时宁羽在想些什么,在听到宁羽说并非要练长生不老丹之时,他才笑着说道:“那是最好,害的我还白担心一番。”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至于药材,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去我药田里找便是;药材既然种了出来,自然便是给人用的。” 宁羽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行了一礼道:“谢过杨老。” 不得不说,宁羽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才来到帝都没多久便认识了杨老,恰好杨老对他又是极为欣赏,给了他许多方便,若是没有杨老,只怕宁羽现在还在为到底什么淬体丹而苦恼。 随后,杨老在大厅里又有宁羽探讨了一番关于木炭吸附毒素和详细洗胃的步骤,宁羽自然不会藏私,便一一将其说与杨老听。 在大厅里两人聊了许久,宁羽忽然又是想到另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道:“杨老,我在书上看到这淬体丹以妖兽骨炼丹,但妖兽已经灭绝消失多年,应该去哪里去找妖兽骨?” 杨老明显也是吃了一惊,他有些惊讶的问道:“妖兽骨?” 宁羽点了点头,将书籍翻到药方那一页,指着那一句道:“您看。” 杨老低下头来,皱着眉头将那药方看完,随后又抬起头来,说道:“这淬体丹究竟是何东西,竟然要如此逆天之物?” 宁羽苦笑一声,心道这淬体丹乃是可以让他从一个凡人成为修行者的东西,如此逆天的药物,需要逆天的妖兽骨岂不是很正常? “便是如此,我才要问杨老您。” 杨老摇了摇头,道:“我行医种药数十年,只听过这等逆天之物,又怎么会知道哪里有妖兽骨。” 宁羽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他又很快释然,毕竟这数千年前的东西,的确是少见,杨老又并非修行者,不知道也极其正常。 因此,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再去你书房查查资料吧。” 杨老闻言点了点头,笑着道:“明日你直接去书房便是,不用先来看我这个小老头。” 之后,杨老又带着宁羽去药田将他需要的药材挖了出来,用布袋绑好之后递给了宁羽。 谢过杨老之后,已是入暮时分,婉拒了杨老要留宿他的念头,他便叫回小胖,又回到了将军府。 第五十七章 异想 回到府上,宁羽把杨府带回来的药材全都拿了出来,为了防止药材水分流失导致药性减弱,他特意找了一个颇为阴凉的房间,这才将药材放了下来。 他站起身子,刚想离开,眼睛却是不经间瞥到一个颇为眼熟的东西。 有些陈旧但质量却明显不错的衣料堆积在角落里,露出一截白白的东西来。 宁羽一愣,随后却是立刻醒悟过来。 这是在南疆发现的那具尸骸。 离开南疆之后,因为一直没有机会外出,加上也一直没有时间,因此这具骸骨便一直带在了身边,当他搬到将军府后,这具骸骨便跟着他来到了此地,随后便一直被遗忘在角落里,直到现在才被他想起。 宁羽转过身子,走到角落里,将卷成包袱样的衣服拿了起来,捡起之时却是没注意到包袱已经松了许多,一截白白的骨头竟是从包袱里的一角掉了出来。 “叮!” 一声清脆之极的声响在房间里响起,看似脆弱之极的白骨落在地上,竟是发出如同金石交加的响声。 宁羽脸上有些愕然,他蹲下身子,想要捡起那一小截白骨,忽然他的身子一僵,整个人都愣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在坚硬的石板上,方才白骨落下的地方,一个深深的窟窿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宁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可窟窿边上的白骨又似乎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青石板上,一个窟窿,一截白骨。 “竟然有这么硬的骨头!”宁羽一脸惊讶道,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将地上的白骨捡起,然后站起身子,轻轻的让白骨从自己的指缝中滑落。 “叮!” 又是一声清响,地上又多了一个窟窿。 宁羽瞪大了眼睛,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白骨,有些怀疑的说道:“这真的是人的骨头?我看传说中妖兽的骨头也不过如此吧?” 话音刚落,宁羽忽然又皱起了眉头,他脑中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但又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嘴里更是忍不住一直念叨着:“妖兽骨、妖兽骨……” 忽然,他深吸了一口气,脑中蹦出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这人骨能不能替换妖兽骨?” 炼制淬体丹需要妖兽骨,是因为妖兽骨坚硬无比,而且其内含有充足的灵气,所以才会有健体锻骨的作用;那么是不是只要找到和妖兽骨一般坚硬,而且有充足灵气的其他骨头,是不是意味就可以不需要妖兽骨? 既然那写书的作者可以自己自创出一种丹药用来媲美淬体丹,并且有着淬体丹的八成效用,那如果他用其他骨头代替妖兽骨,不也是可以做出类似于淬体丹的药物? 宁羽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越想越激动起来。 他急忙将手上的白骨收了起来,随后将那一大团的白骨背在身上,随后又拿起放在身边的石剑,一跨便出了房门。 院子里,刚吃完饭的小胖躺在椅子上,他微微睁开眼皮看了一眼宁羽,之后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身出走打算的宁羽,一脸惊慌道:“师兄,你要干什么?” 宁羽回头看了一眼小胖,道:“你在家等我,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杨府!”宁羽一边说着,一边跨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宁羽现在很激动,他迫不及待得想要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若是真的可以,那他不用去找什么妖兽骨,便可以炼出淬体丹。 所以他要去杨府,去杨府的书房看一看有哪些类似于骨头与妖兽骨一般的功效。 月色渐亮,今日恰好是十五,离他搬进将军府正好一个月,因此月亮很圆,月色也很亮。 银色的月色下,宁羽急匆匆的往杨府而去,丝毫没有意识到原本应该热闹的西城,今夜却是格外的安静。 他向来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心里一旦升起疑问或者有什么想法,就必定要将其彻底弄清才能安心,这次自然也是一样,若是今天他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只怕他怎么也睡不安稳。 所以,他才会如此着急地想去去杨府。 看着熟悉的小巷子,宁羽不由得微微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因为只要再往前过两个拐角,便是杨府。 “砰!” 一声轻微的闷响突然在宁羽身后响起。 宁羽的身子一震,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印入他的眼帘。 白衣女子一手用剑拄住地面,一手扶住小巷的围墙,听见前面的声音也抬起头来。 好美。 宁羽脑中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他见过的女子许多,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即便此刻眼前的白衣女子眉头紧锁,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宁羽却仍是觉得白衣女子很美。 有些人天生便很美,便是冷脸寒霜,却依旧很美。 美到了极致,便是用言语也无法形容。 宁羽此时便有这种感觉。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宁羽,似是察觉了对方眼中的失神,她眼中微微露出一丝厌恶之色,随后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在白衣女子冷哼一声之后,整个巷子里的温度仿佛突然下降了许多,地面上的月色仿佛也被冻结了一般,气温冷的让宁羽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而此时,他才从白衣女子的美中惊醒过来,他一脸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衣女子,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胸前。 微微凸起的饱满之上,原本应该白衣如雪的地方,竟是有着一片猩红的血迹。 “姑娘,你似乎受伤了。”面对如此冷冽的女子,宁羽没有着急着上前,而是远远的看着,轻轻说道。 白衣女子眉头又是微微一皱,似是根本没有听见宁羽的话语,她面无表情地扬起手中如同白雪一般的长剑,指着宁羽道:“你走。” 语气依旧是那般淡然,目光依旧是那么冰冷,仿佛这世间便没有人可以在她眼中。 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包含着白衣女子所有的情绪,以至于宁羽立刻便想到了他若是不走的下场。 白衣女子在用眼神和行动告诉他,他不走,便会死。 宁羽微微一愣,似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倔强和骄傲之人,但他自己自然也是个骄傲之人,因此,在白衣女子说出你走之后,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白衣女子一怔,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再磨蹭几句,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了要警告一番对方的打算,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就这么转身走了。 宁羽很清楚刚才他面对的情况,那白衣女子明显是被人追杀而重伤,他本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之人,当初救下周然也只是因为看那卫家军不爽,既然眼前这个少女不要他帮忙,他自然不会参与其中。 所以他转身就走,走的干净利落。 只是他才往前走了不到十步,背后忽然又是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他回过头去,原本拄剑而立的白衣女子不知道何时竟是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明显已经昏迷了过去。 宁羽皱起了眉头,略一犹豫,他便回过身去,走到白衣女子身前,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虽然你说让我走,但谁让我还没走开你便倒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当我倒霉吧。” 说罢,他没有丝毫停歇,抱着女子便跑了起来。 朝着杨府跑去。 宁羽很清楚现在的状况,既然白衣女子重伤之后还能够逃到这里,说明杀手离此地自然不远,很有可能便在身后,之前少女在巷子里已经耽误了许久,若是再不跑的话,百分百会被追上。 月色落在宁羽身上,泛起一阵银光,他抱着少女一路奔跑,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在他离开不到三十息的时间,一高一矮两个身着黑衣的人影也落到巷子里。 那矮个子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开口道:“血迹到这里没了。。” 高个点了点头,微微叹了气道:“想来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没想到只不过一个第三重境界的女娃娃竟有如此战力。”矮个继续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惊讶。 矮个子话音刚落,高个子又是接道:“离水剑诀果然不是一般的功法,有了这功法,即便是第三重境界,但却可以发挥出四重境界的实力。”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过,若不是主子有命,只能活捉,她早就已经死了。” 矮个子点了点头,似乎极其赞同对方的观点,随后他又是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有人将她救走了,那我们便回去复命就是。” “那主子那边?” “主子那边我来交代。” 说罢,高个子身子一跃,整个人顿时升入半空之中,随后身子落在一处高高的院墙之上,几个起跃之后,高个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矮个子看着高个子消失在夜色之中,忽然低低的阴笑了两声,他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随后身影也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第五十八章 月光下的奔跑 夜色正好,一个人影正在夜色中狂奔。 他跑的并不是能算很快,这世间比他跑的快人很多,但是他跑的极为认真,认真到跑起来之时有着一种别样的韵律。 或者也可以说,他跑的很有节奏。 双腿的肌肉非常有致的一收一缩,左脚方才落下,右脚便已经抬了起来,双脚之间不急不缓,连落在地上之时的距离都是一模一样。 在奔跑之时,少年还很注意自己的力量,他手上使出的力量也很均匀,以至于跑起来之时,在他怀里的白衣少女丝毫没有因为颠簸而有所察觉,甚至连她胸口的伤口都没有崩裂开来。 这种奔跑已是不是奔跑,而是一种艺术,一种奔跑的艺术。 不过此刻却是没有人再可以欣赏这门艺术,因为宁羽已经到了杨府之前。 眼前的杨府仍是一片灯火通明,门前的两个大灯笼照亮了坐在地上的两座石狮子,宁羽略一犹豫,便上前敲了敲门。 杨府的下人看到宁羽之时明显吃了一惊,似乎没有想到他这么晚还来拜访自家老爷,当他再看到宁羽怀中的白衣少女之时,下人更是瞪大了眼睛。 不过下人很快便镇定下来,作为国医圣手府的下人,他见过许多人深夜来杨府求医,所以他当即便打开了大门,将宁羽迎了进去。 宁羽点头谢过下人,开口问道:“杨老睡了没有?” 下人道:“还没有,老爷还在书房看书。” 宁羽点了点头,再次谢过下人,随后便朝书房而去。 进到杨府之中,宁羽才真正放下心来,所以此时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他轻轻抱着白衣少女,不急不缓的朝书房走去。 他自然不担心白衣女子的伤势,既然对方之前还有杀他的实力,那么自然不可能死得那么快。 走过人工湖前,层楼阁影倒映在湖水之中,时不时有调皮的金鱼跳出水面,打破如镜面一般的水面,月色下的杨府在水中波光粼粼,倒是颇为好看。 书房里灯光正亮,宁羽站在书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道:“杨老,宁羽有事求见。” 夏末的夜里很静,静到宁羽甚至可以听见书房之中清脆的书本合上声响,随后又是颇为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杨老便到了门前。 “你……”杨老刚想询问宁羽为何如此之晚还来杨府,但当他目光落在宁羽怀中之中,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杨老脸色微微一变,他急走几步,走到宁羽面前,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道:“她怎么了?” 宁羽微微一愣,听杨老所问,似乎杨老认识此女。 虽是有些疑惑,但他还是答道:“不知道,好像是被人追杀了。” 杨老闻言脸色更加变得难看起来,他忽然一把抓住宁羽的胳膊,问道:“你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吧?” 宁羽只觉得胳膊一阵疼痛,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杨老,完全没有想到杨老如此苍老的身体里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要知道,宁羽的身体强度在吸入那滴灵血之后几乎达到了第二重境界的强度! 不过他很清楚杨老的含义,因此他摇了摇头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很小心,没有人发现。” 听到宁羽的确认,杨老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止住的想要发问的宁羽,道:“先救人,有什么问题,待会再说。” 说罢,他转过身子,朝着他平时救人专用的药房而去。 …… 杨府大厅之中,一壶热茶端端正正的放在茶桌之上,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到茶壶口处,一道歪歪斜斜的热气正冉冉升起。 杨老端起茶壶,为自己和宁羽一人沏了一杯热茶,滚烫热水里,青色的茶叶不停地沉浮,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里茶香四溢。 “今日这事情你做的不好。”杨老一手侍弄着茶水,一边开口道。 宁羽微微一愣,他低下头来,道:“是我鲁莽了,不该将麻烦带到杨府。” 杨老摇了摇头,他盯着宁羽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不应该卷入这件事情。” 宁羽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杨老。 “你可知道那少女是什么身份?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又怎么能是你这个小人物可以插手的?” 杨老痛心疾首的看着宁羽,道:“人要量力而行,这等事情即便是我也不敢轻易插足,你又有什么能力去参与?” 宁羽沉默下来,他知道杨老说得都是事实,也知道杨老是担心朝堂上的事情会把他牵扯进去,更加知道杨老是真的把他当成弟子一般,才会如此训斥与他。 因此他并没有反驳,而是静静的听着;待杨老停了下来,他才开口问道:“杨老,那少女究竟是谁?”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杨老提高了声音,眼中带有一丝不悦,似乎还在为宁羽的鲁莽而有所不开心,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那些人还没有杀入杨府,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卷入此事,那今日的事情你就当没有发生,你也没有见过那女子,今夜你也没有来过杨府。你先回去,过几日再来见我。” 宁羽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 …… 帝都东城乃是皇宫所在,今夜的皇宫注定有些不安宁。 一名小太监沿着城脚一路急走,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似乎在担心什么。 皇宫很大,太监蹑手蹑脚的绕过几个假山,在绕过整个大燕帝国的权利中心太和殿,走到其西边一所灯火通明的宫殿之前。 夜色里,宫殿里在灯笼的光芒下犹如白昼,而在宫殿的正门之前,一块巨大的牌匾引人注目,府牌匾上三个大字金光闪闪。 “崇为宫。” 皇宫之中宫殿极多,以太和殿为主,太和殿之后,便是燕帝所在的乾坤殿,再在之后,便是燕帝的后宫。 而在太和殿的东西两边,东边是重华殿,乃是百姓俗称的东宫,西边则是崇为宫。 或许崇为宫的名字并不是很响亮,但帝都所有的大臣都知道,在这崇为宫里,住着一名颇不一般的皇子。 太监入了宫殿,他明显对宫殿极为熟悉,在众多的环绕回廊里似乎只是随意的乱走,但不过片刻,他便是走出了迂回之极的回廊,来到了正殿之中。 正殿之中丝竹正响,数名身着薄纱的女子在大殿里翩翩起舞,薄纱之下的身材曼妙之极,缕缕香风从空气飘荡而来,让进来的太监都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 而在大殿的正上方,一名年纪约在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漂亮之极的舞女,眼中露出火热的目光。 少年似乎并没有看见进来的太监,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的盯着大殿上的翩翩起舞的少女,一分一秒也不愿意离开那薄纱之下的隐隐约约之处。 太监似乎极其了解少年的脾气,他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静静的站在大殿之外。 一曲舞罢,少年明显极为开心,他轻轻的拍了拍手掌,称赞道:“舞美人更美,大将军送来的楚国舞姬果然不凡!” “打赏!” 第五十九章 灵骨 帝都里的百姓都知道,当今燕帝只有两名子嗣,一名太子,另一名则是二皇子。 既然东宫乃是重华殿,那么此刻站在崇为殿中大声喊着“打赏”的自然是二皇子。 二皇子颇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几名舞姬,眼中带着一丝火热,他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人迎了上来。 “今晚,将那领舞之人送到我寝宫来。” 小太监点了点头,似乎这样的场景已经有过许多次,脸上满是献媚的笑意。 此时,站在大殿之外的太监终于走了进来,他微躬着身子一路走到二皇子身边,低声道:“殿下。” 二皇子闻言一怔,他回过头去看了太监一眼,随后问道:“怎么样?” 太监的身子更低了,他轻声道:“外面传进来的消息,被人救走了。” “废物!”二皇子低声骂了一句,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养他们又有何用?” 他狭长的丹凤眼中有着与他年纪不符的冷漠,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道:“这段时间叫他们没事不要出门,若是被父皇和大臣们察觉,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他们,而且我也不会救他们。” 太监点了点头,随后又似是想起什么,问道:“殿下,那太子那边?” 二皇子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他阴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太子回来如此之久,我也是该去看看他了,免得让外人说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懂礼数,你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便去重华殿。” 太监皱了皱眉头,问道:“殿下,你说太子会不会猜到是我们下的手?”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如何?”二皇子冷笑一声,“如今证据全毁,即使是知道他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况且出手之人也全部不是我的人手,即便猜到是我幕后指使,他还能与我翻脸不成?要知道,父皇可是最厌恶我们兄弟之间争斗的。” “所以他只能吃个闷亏,他虽是有些白痴,但却不是个笨蛋,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明天根本不会提及刺杀之事。” 听到二皇子这般评论太子殿下,太监不但没有什么惊讶或是惊慌之色,相反,他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一脸傲然的二皇子,想到自从二皇子从师李原之后,似乎改变了许多,不但脾气更加暴躁,而且似乎胆子也大了许多。 若是放在以前,二皇子哪里有如此大胆,竟然敢动那冷若冰霜的女子? …… 弯月如勾,银辉如雪,西城一片安宁。 宁羽从杨府回来,将那骸骨放回原来的角落之中,又回到前厅,默默沉思起来。 想起杨老今日对他的训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追杀她的人又是谁,以至于会让杨老如此动容,甚至根本就不肯让他了解一星半点。 宁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此时或许还根本没有力量知道朝堂之上的东西,但是他很清楚,他不会一辈子都是个小人物。 因为他的目标不是个小人物。 想着今夜因为那白衣女子让他寻找替代妖兽骨的想法就此夭折,他不由得苦笑一声,既然杨老让他过几日再去,那他也不好违逆,只好强行压住心中的好奇,先不去想这件事情,只是如此一来,他窃灵的时间又要往后拖上几日。 接下来的几日里,宁羽每日都安心待在将军府上,西城还是如往常一样平静,朝廷之中似乎根本不知道那一晚的刺杀,整个帝都看似平静之极。 但宁羽却十分清楚,在这平静之下,不知道有多少暗潮涌动,帝都城外的护城河中不知道又多了多少尸体,又有多少可怜之人因为这场刺杀而葬身鱼腹。 对于小人物来说,他们无论成功与否,都将成为大人物争斗的殉葬品。 宁羽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杨老拒绝向他告知这些事时,他没有丝毫不悦或者说不满的情绪。 既然他现在还是个小人物,那么他自然有着小人物的觉悟,他不会妄想着救了大人物自己的人生轨迹便会改变,不然的话他早就已经抱住太子的大腿不放了。 他很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所以他很快便将白衣女子抛在脑后,一心扑在修行之上。 那一日他突发奇想,想到用其他骨头来替代妖兽骨,其实按照医书上的道理完全是行得通的,但这几日他一直待在将军府中,却又想到一个问题。 若是其他骨头所含元气不足,导致淬体丹的功效大减,无法窃灵应该如何? 因此,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便是找到可以像妖兽骨一般饱含元气的灵骨。 听从杨老的建议,在将军府呆了几日之后,宁羽再次来到杨府。 杨老见到宁羽并无多少惊讶,仿佛早有意料一般,而当宁羽说出他的想法之时,杨老却是皱起了眉头。 “那么,你现在就是要找到一根灵骨?”杨老皱着眉头问道。 宁羽点了点头,道:“没错,所以我今天开是想请教一下杨老,这世间什么骨头的元气最佳?” 杨老沉默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沉吟之色,好一会,他才说道:“世人皆知,妖兽是凭身体吸收天地元气,因此妖兽骨的元气自然最佳,但妖兽已经绝迹千年,想要找到妖兽骨几乎难如登天。”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要说真的有什么灵骨的话,也只是剩下了一些兽骨,例如虎骨之类,但虎骨相对于妖兽骨来说元气实在低微,若是用来你那书上说的什么淬体丹,只怕效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来想去,我倒是想到一种骨头。” 宁羽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急忙问道:“是什么?” 杨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却是带着一丝诡异,好一会,他才轻轻开口道:“人骨。” 宁羽一愣,一脸震惊的看着杨老。 “这世间除了妖兽之外,只有我们人类对天地元气的掌控最强,那些常年修行之人,为何身体强健,还不是因为天地元气的缘故?你若是想要灵骨,又有什么骨头会比人骨好?” 宁羽静静的听着杨老的话语,心中震惊不已,但仔细一想,却又发现杨老说的极有道理。 修行者以身体召唤和控制天地之间的元气,身体作为与天地元气之间的媒介,即便不能留住元气,但终究日夜受元气滋润,骨骼之中自然也含有不少的元气,绝对算得上是灵骨。 而且,若是一些实力强悍的修行者,只怕骨骼之中的元气丝毫不会比妖兽骨差。 只是宁羽此时听到杨老提及灵骨,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兴奋之色,相反,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难道要他用人骨来炼制淬体丹? 想到这个问题,宁羽的脸色又是白了几分,他顿时想起前世听过的吸食活猴脑的变态。 沉默一会,他才开口道:“人骨入药,是不是有些太过变态?” “变态?”杨老冷笑一声,道:“这世间人吃人的事情难道会少了,更何况是骨头?” 宁羽再次沉默下来,他明白杨老说的是事实,但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仿佛有一道坎,总是迈不过去。 似是猜到宁羽的想法,杨老又是说道:“人与妖兽有何区别?妖兽同人一般有思想,有血肉,同样也会感到疼痛,惧怕死亡,为何你用妖兽骨便不会有负罪之感,用人骨便会有呢?” “说来说去,只不过是我们人类的优越和虚荣心理在作祟,似乎总觉得人族高人一等;瞧不起其他族类而已。” 宁羽微微释然,在此点上,他极其赞同杨老的观点。 但他自然不会因为杨老这样一席话便决定要用人骨炼丹,毕竟这不是别人随便说上几句便能抛开的心结。 好在离剑虚学院招生还有一段时间,因此他倒是有颇长的一段时间考虑,若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那宁羽自然不会在乎脸面上的那一丝虚荣心,毕竟这是有关他的修行大事。 他为了修行已经付出如此之多,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东西而有所羁绊。 而如果真的需要人骨,又有什么人骨会比将军府那具人骨更佳? 虽说做这种事情或许有些缺德,但是对宁羽来说,即便是缺德也得去做,他不得不做。 问完灵骨的事情,宁羽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随后他又与杨老聊了一些关于炼丹方面的事情,原本他以为应该极其复杂的炼丹,没想到在杨老看来却是简单之极,杨老甚至提出要亲自为他炼丹,倒是让他受宠若惊。 而在受宠若惊之余,宁羽心中也是颇为感动,他与杨老原本只是萍水相逢,但却因为杨老对他欣赏之极,便处处帮助提携于他,把他当成弟子来看,若不是宁羽实在是有着更重要地事情要去完成,只怕他真的就拜在杨老门下了。 两人随后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其中宁羽试探着有想问那白衣女子的事情,但却都被杨老一一粗略带过,根本不给他透漏任何信息,倒是让他郁闷不已。 第六十章 大雨下的噩耗 八月末的天气,或许是因为即将入秋的缘故,天气变得有些难以琢磨起来,方才晴空万里,片刻之后便已经是乌云密布,稍一酝酿,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宁羽和小胖两人蹲在将军府门前,看着过往急忙躲雨的人群,两人相识一眼,互相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宁羽一脸疑惑的看着小胖,他叹气是因为想到要用人骨替代妖兽骨,心里有着一个小小的疙瘩;此刻见小胖竟然同他一起叹气,自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小胖用颇为无奈的眼神看了乌云密布的天空,唉声叹气道:“下雨了,不能去杨府找小桃,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宁羽闻言一脸的愕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小胖,别有含义的笑道:“没想到啊,王小胖你真行啊!” 虽是宁羽并没有说出小胖行在何处,但自幼与他一起长大的王小胖却是十分清楚他在说些什么,王小胖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尴尬和羞射,红着脸辩解道:“师兄,你想多了,我和小桃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 宁羽颇有兴致的看着王小胖,认真问道:“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嘛?” 王小胖脸上更红,他哼哼唧唧许久,最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宁羽,只得装作没有听见。 雨渐渐大了起来,道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路边的屋檐之下挤满了躲雨的行人,唯独将军府门前空荡之极。 宁羽十分清楚为何没人敢在将军府门前躲雨,毕竟将军府的灭门案在帝都还是颇为有名,稍微正常之人对将军府都是避之不及,也唯有宁羽和小胖这两个外人眼中的白痴才敢住在将军府中。 在将军府中这一个月来,几乎周边之人见到他和王小胖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又怎么敢在此地躲雨。 正当宁羽心中自我安慰不来也好,倒也清净之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三名匆忙之极又没有撑伞的年轻人,见宁羽和王小胖身边空着不少地方,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随后便一路小跑到屋檐之下躲雨。 三人跑到将军府门下,一身衣服已经是湿了大半,各自稍微整理一番之后,其中一名个子稍微高一点的年轻人开口骂道:“这这是什么鬼天气?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下起雨来?” 说话之人乃是南城第一首富谢家的公子谢宇文,他原本想今日趁着好天气与好友一起出来相聚野游一番,却不曾碰到这等天气,让一向注重仪表的他如此狼狈,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相反,与他同游之人心情却是明显要比谢宇文好上许多,三人中间的那名年轻男子笑着说道:“雨中漫步,衣物尽湿,虽是有些狼狈,但也不负了野游二字!” 说罢,他拍了拍谢宇文的肩膀道:“宇文兄莫气莫气啊!” 宁羽在边上默默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在心里道:“这孩子看来不是方才淋雨太多脑子进水,便是被文艺气息给熏傻了。” 能与谢宇文这等大富大贵之人交往之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傻子,不但不是傻子,并且还很聪明,甚至在整个帝都都是颇为有名。 有名不一定是有钱,也有可能是有才,而说话之人乃是帝都人称第一才子的宋浩之。 站在他们两人边上的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古人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与帝都第一首富之子和帝都第一才子同游的怎么也得沾上个第一不是?不然岂不是显得有些丢份? 此人正是帝都人称第一的修行天才何锐。 既然敢称之为帝都第一,自然是因为他的确有着可以称为第一的资格,十三岁便已经凝气成功,如今十七岁便已经第三重境界的何锐绝对可以算得上帝都少有的天才。 谢宇文在听到宋浩之的一番安慰之后,脸色方才好了许多,他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宁羽和小胖,以为他俩也是躲雨之人,便没有多加理会;随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将军府的牌匾,微微皱眉道:“我道为何这屋檐如此冷清,原来是帝都闻名的将军府!” 宋浩之两人闻言一愣,他回头看了一眼将军府,脸上有些愕然,不过很快便又消失不见,笑着说道:“何必计较如此之多,如今有个躲雨之处便已经是万幸,不然我们就真的要变成落汤鸡了。” 边上何锐点了点头,道:“都说将军府晦气不堪,在中介行十年不曾卖出,我看这院子似乎打扫还算干净,难不成还真有人买不成?” 谢宇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道:“这般晦气的院子还有人买?我等在此躲雨片刻,回去必要沐浴更衣方能去其晦气,还会有哪个白痴买下这里?” 雨声虽是很大,但谢宇文的声音也是不小,他嘲讽的声音伴着雨落之声进入宁羽耳中,让宁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宁羽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一脸傲意的年轻男子,淡淡开口道:“你若是嫌弃这里晦气大可不必在此躲雨,若是已经在此躲雨为何还要恶意贬低?难道你父母没有教你受人恩惠,要心存感激?”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在三人之中插嘴,皆是朝着说话之处看去。 宁羽从地上站起身子,语气冰冷之极地说道:“还是说你是一个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谢宇文脸上先是一阵尴尬,随后则是愤怒之极,身为南城第一首富之子,他受尽家中万千宠爱,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他一脸怒容的指着宁羽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 宁羽淡淡的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谢宇文,冷冷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买下将军府的白痴。” 雨越下越大,仿佛是天上的银河被人捅了一个窟窿,银河里的水都落到了人间一般,溅起的白色水花简直要晃花人眼,天地之间似乎都是白色一片。 如同此刻谢宇文的脸色一般。 在屋檐之下躲雨,受人家恩惠却仍暗自嫌弃对方便已经不对,更何况是背着人家的面骂人家是白痴但却恰好被人家听见? 所以谢宇文此时很尴尬,胸中原本熊熊升起的怒火,在听到宁羽说他便是将军府的主人之时立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的只剩下尴尬。 而边上的宋浩之见好友尴尬自然便是立刻上来解围,他一把将谢宇文拉到身后,对宁羽微微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屋子的主人,我们还当你是和我们一般躲雨之人,方才言语之上若有冒犯,还往多多包涵。” 宁羽并不是一个得寸进尺之人,既然对方都说了是无心之过,那他自然不会还斤斤计较,因此他回了一礼道:“无妨。” 而在边上的何锐则是随意之极的打量了宁羽一眼,随后便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身为帝都第一的天才,他实在是不屑于与路边一个乡下少年交谈。 高高在上的接受完对方的道歉,宁羽和对方也实在没有其他可说,因此,他微微看了三人一眼,便不再言语。 屋檐之下的几人顿时沉默下来,气氛略微有些压抑。 好一会,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宋浩之笑着开口道:“宇文兄,你可知道为何这次剑虚学院突然提前半月召开入学考试?往年剑虚学院招生可都是在秋季开始。” 谢宇文脸上的尴尬略微化解,他看了一眼一边的宁羽,回道:“这个问题宋兄还真是问对人了,你若是去问别人,只怕知道的人还真是不多。”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说道:“是宫里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因为最近帝都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陛下要送一名宫里的贵人进入学院,这才让入学考试提前半月。” 一旁的宁羽原本听到宋浩之说入学考试提前之时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此刻听得谢宇文解释,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忍不住惊讶出声道:“什么?入学考试提前了?” 这次,宁羽的脸色比方才谢宇文的脸色还要难看几分。 第六十一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宋浩之闻言一愣,脸上略微升起一丝惊讶,道:“怎么,兄台难道也要参加剑虚学院的考试?” 话音刚落,边上的谢宇文却是嗤笑了一声,眼中满是鄙视的说道:“真是可笑,这年头,什么人都想进剑虚学院!” 他方才已经看过宁羽,明显发现对方身上无一丝元气,根本就不是修行者,听闻对方竟然也想进入剑虚学院,自然是觉得可笑之极,再想到对方刚才让他难堪之极,自然不会放过反击的机会。 宁羽看了一眼谢宇文,知道对方是在记恨他,因此他并没有理会,而是转头向宋浩之问道:“剑虚学院提前半月开院,那岂不是说再过上七日便是入学考试?” 谢宇文见宁羽竟是无视于他,不免得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两位好友在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心里对宁羽却是更加厌恶。 他身为南城第一首富之子,且不说从来不曾被人那般骂过,又有谁敢如此无视于他? 宋浩之自然不知道谢宇文已经将宁羽恨到极点,他听宁羽说也要参加剑虚学院的考试,不由得觉得对方亲近几分,于是笑着说道:“原来兄台也是要进剑虚学院的学生,或许将来我们几人还能一起同窗也说不定。” 至于修行天才何锐,他对宁羽倒是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他向来自视甚高,对于这么一个默默无名的少年自然提不起多大兴趣。 只是已经厌恶了宁羽的谢宇文听到宋浩之如此之说,不免脸上升起一丝嘲讽,不屑道:“剑虚学院好歹也是我们大燕国第一学院,在神州大陆也是赫赫有名,所收学员无一不是在修行或者文才之上有大天赋之人,难道随便一个路边的阿猫阿狗也能进去?” 宁羽闻言眉头一皱,似是有些想不通这谢宇文为何便与他杠上了,原本想要对骂几句,但听得对方说剑虚学院竟是连有文采之人也招收进去,只好把谢宇文当做耳边讨人厌的苍蝇,懒得理会,继续朝宋浩之道:“这位兄台,这剑虚学院难道还会招收不是修行者的普通人?” 宋浩之原本还想劝一下谢宇文,但见宁羽发问,只好先将谢宇文的事情放在一边,转头解释道:“这倒不是,参加入学考试的第一个要求,最低也要感应天地元气。不过,剑虚学院其实内部分为两个学院,一个乃是文院,一个则是修行院。” “顾名思义,文院所招收的都是颇有文采,在诗文上面有天赋之人,而修行院,自然是只招收有天赋的修行者。所以,剑虚学院并不是只招收修行天赋绝佳之人。” 宁羽点了点头,还想再问些有关剑虚学院招生考试的事宜,但谢宇文却是开口不屑道:“对剑虚学院没有丝毫了解就妄想进入,难道现在之人都喜欢白日做梦不成?” 虽然谢宇文并未直接点名或者对着宁羽开口,但那语气却是明显在说宁羽。 宁羽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一再不与对方计较,却没想到对方却是一直没完没了。 他向来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原本已是忍耐许久,此刻终于忍不住要爆发。 暴雨一如既往的落在青石板街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地上的水花不断溅起,湿了宁羽的裤脚。 宁羽深深吸了一口大雨冲刷过后的空气,一边卷起衣袖,一边指着谢宇文大骂道:“你是吃了屎还是怎得?怎么嘴巴这么丑?” 此话一出,屋檐下的所有人包括谢宇文本人在内都愣在当场,皆是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宁羽。 “你爸妈生你下来之后难道没有教过你做人要有礼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还是你爸妈教你了结果你是个白痴自己记不住?” …… 宁羽的口中蹦出一个一个众人闻所未闻的词语,直把谢宇文骂的一愣一愣,估计他这一辈子也不曾见过骂人骂得如此凶狠的,一时竟是忘记了反驳,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里,让宁羽骂了个过瘾。 不知道是宁羽骂的太激动忘记控制音量,还是故意为之,他那清新脱俗别具一格的骂法顿时引起了街道对面屋檐下的过客的注意,待他们弄明白是对面屋檐在骂人之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此起彼伏的笑声将雨声都掩盖了下来,在这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季节里,能够听到如此精彩的骂人之法,倒是为湿身的众人添上了无穷乐趣。 或许是众人的笑声太大惊醒了谢宇文,待他终于明白过来对方正在用着各种各样他闻所未闻的词语辱骂他之时,他脸上的表情时青时白,简直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够了!”谢宇文愤怒的大吼一声,双眼犹如喷着火焰,双手紧紧的攒拳,满眼赤红的看着宁羽。 正在大骂特骂的宁羽微微一愣,他看了一眼谢宇文握紧的拳头,突然扯开了嗓门喊道:“怎么,在我家屋檐下躲雨骂人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动手打人不成?” 他的声音本来就已经极大,此刻扯开了嗓门,声音自然是大的惊人,且不说是对面街道屋檐下的人能够听见,便是在房子里面的人也都露出头来,想要瞧个究竟。 谢宇文见此更加愤怒,方才一直都是对方在骂他,现在对方竟然还要恶人先告状。 他强行压住心中的怒气,道:“我几时骂你了?” “就在你方才来躲雨的时候,有没有骂这房子的主人是白痴?” 谢宇文一阵愕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是提到最开始的事情上去了。 围观之人自然不是傻子,谢宇文这一愕然,在他们看来变成了无话可说承认事实的模样;屋檐下的围观之人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年轻人辱骂少年在先,这才有了方才少年精彩的骂战。 不少人开始将鄙视的目光落在谢宇文身上,在别人屋檐之下躲雨,还骂屋主是白痴,实在是有些无耻。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咦,这人好像是南城首富谢家的公子谢宇文?” 说话声音很小,但却仍是被众人听入耳中,众人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南城首富的公子,家中有钱,难怪敢如此嚣张。 想到此处,屋檐下的众人皆是露出一丝不屑的目光。 能够住在西城之人,皆是非富即贵,朝中大臣和军中将领数不胜数,对于一个小小的南城首富,自然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谢宇文的脸色微微泛白,他知道自己此时是已经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是个十分聪明之人,知道若是再与眼前这看似头脑简单,但却阴险之极的少年再纠缠下去,只怕他们谢家的名声今日就要全部毁在他的手中。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看了一眼宁羽,没有再说些什么,随后便径直走出了屋檐,竟是直接淋雨离开去。 而与他同行的宋浩之与何锐皆是大吃一惊,两人来不及说些什么,便是跟了上去。 宁羽一脸平静的看着离去的三人,看了一眼仍在发呆的王小胖,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他倒并不是那般讨厌谢宇文,只是因为突然获知剑虚学院提前考试的消息有些心情不好而已,想到自己前几日买的几套入院考试历年真题还没有来得及看,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再加上淬体丹的事情都没有完全解决,窃灵之事一拖再拖,心情便是更加不好,恰好这谢宇文撞到宁羽的枪口之上,所以也只能说他倒霉了。 秋风秋雨愁煞人,宁羽现在真的很愁。 第六十二章 炼丹 夏末秋初的雨来得急,去的自然也急,留给帝都人民的只有一场惊一场湿,当然,对于谢宇文来说,他肯定是湿了个通透。 骤雨暂歇,宁羽走回房内,将上次从杨府取来的药材用包袱包好,又将角落里的骸骨背在身上,拿起石剑,喊上小胖,十分直接地朝着往杨府而去。 今日突然得知剑虚学院提前开始入学考试的消息,对于宁羽来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噩耗。 原本他有着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去考虑是否用人骨去替代妖兽骨的问题,并且可以轻轻松松的进行炼丹窃灵,但今日大雨中得知的这个消息,让他变得急躁而不安起来。 他必须要能够修行,必须要进入学院,只有这样他才有那么一点机会杀掉卫志。 此刻剑虚学院已经开始招生,但他却还未能修行,未能窃灵,甚至连淬体丹都还没有炼制,他怎么可能不急躁? 虽说在大骂一顿那可怜的谢宇文之后,他的急躁和不安缓解了许多,但是他十分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要尽快行动起来才是。 因此骤雨才停,他便要动身前往杨府。 前几日离开杨府之时,杨老说过可以帮他炼制丹药,想到自己对炼制丹药虽是有些许研究,但终究是比不上有多年经验的杨老,因此他决定把炼制丹药这件可谓是重要之极的事情交给杨老。 至于人骨和妖兽骨的事情已经不再是宁羽的考虑范围,他并不是一个迂腐之人,所以自然不可能会被世俗的东西所牵绊;他很清楚什么事情对他才是重要的,而对此刻的他来说,能够修行才是重点。 因此,人骨或是妖兽骨已经没有任何区别,能够炼丹的便是好骨头。 一路沉默无语,宁羽进了杨府,杨府的下人见到他一副逃荒的打扮,皆是一脸惊讶,随后急忙将其引到大厅之中。 宁羽进了大厅,杨老正随意之极的翻看着一本书卷,他见宁羽一身奇怪打扮,下意识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炼丹。”宁羽简洁明了的表达了他的来意。 杨老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明白过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你想好了?” 宁羽点了点头,道:“杨老说的没错,人与妖兽的确没有什么区别,是我过于矫情了;我已经决定了,所以想要请您为我炼丹。” 杨老微微点头,沉吟一会,他开口道:“炼丹没有问题,问题是我们去哪里找满含元气的人骨” 似是早就猜到了杨老的问题,话音刚落,宁羽便将背上的骸骨解了下来,道:“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他蹲下身子,将包袱放在地上,包袱摊开了来,紫色的包袱解开,一堆白骨赫然出现在杨府的大堂之中。 杨老脸色微微一变,他跟着蹲下身子,仔细看着这一堆白骨。 作为国医圣手,杨老见过的骨头自然不少,但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骨头。 一般的骨头因为水分缺失会导致骨头干燥,清脆易碎,色泽也会变成极其难看的森白色,但这堆骨头却是明显不同。 深紫色的衣物之上,这堆看似普通之极的骨头之上,竟是泛着一层淡淡的荧光,犹如品质极佳的玉石一般。 杨老很清楚,这乃是骨头之中含有过多元气的缘故,此刻这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骨头,可以说的上是灵骨了。 他一脸惊讶的抬起头,微微露出一丝担心,问道:“这些灵骨你是哪里弄来的?” 宁羽沉默下来,他知道杨老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这些骨头来路不正,思索片刻,他才开口道:“还望杨老恕罪,有些事情我实在不便告知,但请您放心,我宁羽是断然不会**鸣狗盗之事。” 听到宁羽如此保证,杨老的脸上的担心略减,他点了点头,道:“那便好。既然如此,那你随我来。” 说罢,杨老站起身子,领着宁羽朝后堂走去。 宁羽将地上的灵骨收起,紧紧跟在杨老身后, 杨府的范围极大,杨老走了许久,最后才在一座小小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院子很小是因为一间很大的房屋占了太多地方,而此时,杨老和宁羽则是停在这间巨大的房屋之前。 房屋很大,房门自然也不会小,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两扇紧闭的大门上,却是有着一把颇为陈旧的铜锁。 杨老在门口停留一会,脸上露出一丝缅怀之色,感叹道:“这间屋子,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宁羽,忽然开口问道:“宁羽,你知道我为什么担心你走上炼丹这条歧路嘛?” 宁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当年我就在这条路上走过。” 杨老看了一眼宁羽,笑道:“想不到吧?堂堂国医生手,竟然曾经还像那些方士一般想过炼制长生不老丹!” “你不必如此惊讶,当年的我比你大不了多少,而且是刚刚踏上医术一道,偏执的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长生不老丹,天天闷头在此炼丹,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后来清醒之后,我便将这里锁了起来,专心学医,再也不曾踏入这个炼丹房。” 说罢,杨老从袖口中掏出一把钥匙,上前走了两步,轻轻掸去铜锁上面的灰尘,随后又将钥匙插入锁孔之中。 “吧嗒!” 清脆的声响从锁孔之中响起,铜锁虽然多年未曾使用,但却是一下便打开了来。 杨老将铜锁取下,双手轻轻一推,“吱丫”一声,炼丹房的房门便被推开了。 或许是因为多年未曾清理,门开之时一阵灰尘从门窗之处落下,一股腐朽的气息从房内穿了出来。 宁羽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越过杨老有些佝偻的身子朝里看去,一个巨大的灰色鼎炉顿时印入他的眼帘。 鼎炉很大,大到两个成年之人也难以抱住,在其四周,五只炉耳错落有致的分布在鼎炉外沿,而在鼎炉下方,一个同样巨大的火箱安静的躺在地上。 杨老看了一眼鼎炉,微微皱了皱眉头,嘴里嘟囔道:“怎么这么多灰尘?” 说罢,他将手轻轻放在鼎炉之上,一个清晰可见的手掌出现在鼎炉之上,也露出灰色之下的铜绿。 宁羽一阵无语,他原本以为这鼎炉本身就是灰色的,没想那外面一层竟是厚厚的灰尘。 “看来,炼丹之前,得安排一两个下人打扫一下。”杨老自顾自的说道。 在两名下人仔细的打扫之下,炼丹房很快便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巨大的青绿色鼎炉犹如山岳一般屹立在房间正中央,虽是只有半人高左右,但一眼瞧去,一股沉重古朴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杨老见一切都已是准备完毕,脸上露出一丝颇为兴奋的笑意,他搓了搓手掌,跃跃欲试如同一个初次炼丹的孩童一般:“现在,我们可以开始炼丹了!” 第六十三章 异变 炼丹二字虽然说起来极其容易,但这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炼丹的第一步,便是选材。 所谓选材,顾名思义,自然是药材的挑选。 由于宁羽最开始是准备自己炼丹,并没有打算让杨老帮忙,因此早在很久之前他便将需要的药材从杨府带回,所以这次来请杨老炼丹之时,他又将药材带了过来。 但当他将这些药材用包袱之中拿出来之时,却是遭到了杨老的嫌弃。 按照杨老的说话,药材的质量决定着丹药的品质,宁羽这些药材因为很早便离开药田,缺乏灵气,早已经不适合炼丹;因此,在杨老的嫌弃下,他只好将这些药材一一丢弃,然后重新选择药材。 选择药材之后,便是提炼。所谓提炼,是指将各种药材之中所包含的精华一一萃取,简单来说,便是取其精华,弃之糟粕;便如前段时间宁羽提炼出止血草的真正精华一般。 提炼之后,就到了真正炼丹的部分。 不管哪一种丹药,都有着其最重要最核心的药材,而炼丹的真正作用便是将这最主要的药材的精华凝炼出来,随后再加上与之相辅相成的药材,以此加大丹药的效用。 因为丹药有主有辅,所以炼丹之时,药材的放入顺序十分重要。 除此之外,炼丹之人对炉火的掌握也是十分重要,若是丹炉之火过于凶猛强烈,那么丹药还未真正成型之时,便被强火炙烤烧焦了;而若是丹炉之火太低,则又会产生丹药无法凝炼的事情。 总而言之,炼丹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淬体丹的主要作用强化体质,滋养血肉骨骼,其主要的药材自然便是宁羽一直纠结的人骨。 因此,杨老炼丹做得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那一具骸骨扔入了丹炉之中。 火箱开始渐渐燃起,跳动不安的火舌疯狂地舔着丹炉底部,不一会,青绿色的丹炉开始渐渐泛起一丝红色,一股热气从丹炉之上开始传来。 在高温之下,如玉般的白骨开始渐渐融化,不一会,丹炉之内的白骨竟是化成一团一团犹如白色浆糊一般的液体。 而让杨老和宁羽颇为惊讶的是,寻常的骨头融化之时,大多会散发出一股一股恶臭之味,但这些骨头融化之后的液体不但没有任何异味,相反,这些液体竟是散发出一阵一阵的怪异之极的香味。 火箱继续炙烤着丹炉,丹炉里的温度自然也是越来越高,那些如同浆糊一般的白骨液体在丹炉之中开始渐渐沸腾起来,不断的有气泡从浆糊之中涌起。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辰,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而丹炉之中的液体则是越来越少,此时的白骨之液也不是浆糊的模样,而是犹如母乳一般。 继续将白骨之液放在丹炉之中炙烤了好一会,当杨老发现白骨之液不再变化之时,他才停止了灵骨的提炼。 将灵液收起,稍微休息一番之后,杨老又将辅助药材苍耳子放入了丹炉之中。 如同之前提炼灵骨一般,丹炉里的高温瞬间便将药材融化开来,翠绿的液体瞬间铺满了整个丹炉底部。 一种接着一种的辅助药材被杨老扔入丹炉之中,一种又一种的药材精华被提炼出来,两个时辰之后,炼丹的第一步提炼总算是完成了。 杨老看了一眼炼丹房里被提炼出来的数中药材精华,抹了抹额头之上的汗水,略有些得意道:“虽然隔了这么多年,但这炼丹的技术倒是没有落下。” 宁羽看着满头汗水的杨老,心中在感激之余,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心,他忍不住说道:“杨老,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杨老摇了摇头,道:“你不懂,炼丹一事,最好是一气呵成,若是停顿太多,对丹药的质量是有很大影响的。”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况且,炼制丹药最复杂的提炼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倒是变得简单了起来。” 宁羽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杨老继续炼丹。 杨老一边将火箱的火焰慢慢调低,一边对宁羽说道:“提炼之后,便是融合,融合这一步说简单也很简单,但若是放在不会掌握火候的炼丹之士手中,却也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所谓融合,便是将辅助药材与主药材相融合,这一步,最重要的便是火候。” 见火箱的火焰已经降低到他需要的强度,杨老将提炼出来的灵骨液体放入了丹炉之中。 随后他继续说道:“因为融合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它需要丹炉里的药材各方面受热均匀,这便需要对火候极其熟练的掌控。” “若是火候不够均匀,便极有可能导致丹药难以融合的情况发生,进而导致炼丹失败。” 宁羽微微点头,这一步杨老虽是说了许多,但总结起来,其实也就是受热均匀这四个字的道理。 这就和厨子做菜的道理一样,若是火候掌握不佳,炒出来的菜便有可能有些生,有些熟,有些太老,有些太嫩,各种各样的情况加在一起,自然就难以融合,炒出来的菜的味道自然也就不会好吃到哪里去。 待将灵骨之液放入丹炉之中,杨老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郑重起来,他不再与宁羽言语,而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火箱里的火焰。 见火箱里的火焰稳定之极,杨老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后他又手边的苍耳子药液缓缓倒入丹炉之中。 杨老倒的很慢,而且他的手很稳,因此药液落入丹炉之时皆是十分均匀的分布在丹炉四周。 “添加辅助药材之时一定要注意,不能太急,如果太急的话会让药液受热不均,从而导致丹药提前凝结。”杨老解释道。 翠绿色的药液缓缓流入白骨灵液之中,因为分布的很均匀,很快那些翠绿的药液便被白骨灵液吸收,原本的乳白之色渐渐敛去,一股青色开始淡淡显现。 待苍耳子的药液完全被吸收之后,杨老又拿起另一种药液,将其缓缓倒入丹炉之中。 如此四次,最后终于将所有的药材全部融入丹炉之中。 炼丹房中寂静之极,唯有火箱内部火焰跳动的声音规律之极地响起,而丹炉之中的药液也开始慢慢融合起来。 翠绿色的药液在丹炉之中翻滚,时而在上,时而在下,犹如灵性一般在丹炉之中穿梭,将白色的灵骨之液完全包裹其中。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翠绿色的药液完全融入了灵骨之液中,在炉火的炙烤下,所有的药液开始缓缓聚拢,似乎有一股外力迫使着他们往中间凝聚而去。 而看其速度,似乎只要再过几十息的时间,灵液便要完全凝聚在一起,而那则是意味着炼制淬体丹大功告成! 宁羽看着丹炉之中的灵液,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激动,他辛苦了如此之久,淬体丹终于要炼成了。 杨老见此脸上也是露出一丝笑意,他看了一眼丹炉之中的灵液,笑着道:“看来是没有多大问题……” 忽然,杨老停了下来,他直直的盯着丹炉内部,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宁羽一愣,随后马上醒悟过来,他低下头去,朝丹炉内部看去。 丹炉内部,原本正在聚拢的丹药液体不知道为何,聚拢的速度突然变得迟缓起来,四周的外力似乎在渐渐削弱,原本聚拢在一起的药液竟然有着往四周散开的迹象! 宁羽大吃一惊,他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药液四散,那岂不是说丹药无法成型? 想到炼丹失败的后果,宁羽的身子微微一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若没有淬体丹,就没有办法窃灵,自然也就无法修行,那他要怎么进入剑虚学院? 进不了剑虚学院,他又拿什么去找卫志报仇? 虽说可以再一次炼丹,但是他到哪里去去再找满含元气的灵骨,他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消耗在这上面? 炼丹房中温度极高,但此刻宁羽的心却是极冷,他看着渐渐散开的药液,觉得自己似乎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一般。 第六十四章 比命重要 丹炉内部的药液渐渐散开,犹如一滩烂泥,似乎马上便要凝固在丹炉底部。 宁羽的脸色难看之极,他十分清楚那将意味着什么,他抬起头来,一脸惨白的看着杨老,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喊了一声:“杨老?” 杨老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眼丹炉里的药液,摇了摇头说道:“奇怪,按照道理来说,这等火候应该足够才是,为何会出现火候不足的情况出现?” “火候不足?”宁羽一愣,随后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火势异常稳定的火箱,似乎并没有出现火势不足的模样。 他看着已经在渐渐化开的药液,心中不免着急起来,道:“杨老,现在不是研究什么问题的时候,再耽误片刻,这丹药便要废了!” “还请杨老想想办法解决这问题,这丹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甚至比我的性命都要重要几分!” 宁羽一脸认真地看着杨老,他说的并不虚假,这丹药对他来说真的比他性命还要重要几分。 杨老闻言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宁羽竟是如此看中这淬体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宁羽,见其脸色凝重之极,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他微微皱眉,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从丹炉内部药液的状况来看,这明显是火势不足的表现,解决这个问题十分简单,只需要将火箱的火势调大便可。” 宁羽闻言大喜,他刚想说些什么,但是杨老却已经再次开口:“不过,先前我便与你说过,丹药融合和成型这一步需要受热均匀,若是将火势调大,那极有可能出现受热不均匀,从而导致爆丹!” 话音刚落,宁羽脸上的喜色顿时僵在脸上上。 调大火势,极有可能爆丹,但若是不调火势,这炉丹药便是废丹;无论从哪方面看成丹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越是到了这种危急的时候,宁羽反倒越是冷静了下来,他向来擅长于趋利避害,略一思考便知道其中利弊。 调火还有那么一丝丝希望,不调火必定失败,因此,他没有再多想一分一秒便毫不犹豫的对杨老说道:“调火!” 简短急促的两个字立刻便表明了宁羽的选择,杨老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宁羽,瞬间将火箱风口打开,原本平和稳定的火焰瞬间变得暴躁起来。 巨大的火舌瞬间从火箱之中蹿了出来,片刻便吞噬了整个丹炉,一股热浪从丹炉之上传来。 翻滚的火舌不断炙烤着丹炉,丹炉内部的温度瞬间便高了起来,原本平和的药液再次沸腾起来,一个一个的气泡从药液之中升起! 宁羽全神贯注的盯着丹炉,他衣袖之中五指紧紧握在起来,连呼吸都暂时忘记。 沸腾起来的药液在丹炉里翻滚,原本渐渐散开的药液也高温的炙烤之下,终于开始渐渐向中央聚拢! 杨老看着聚拢的丹药,脸上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他压低声音道:“成功与否就看此天意了!” 宁羽明白杨老的意思,所谓爆丹便是丹药在凝结之时因为内部温度过高,无法彻底凝结,从而向四方炸开。 此时丹炉里的药液开始聚拢凝结,也就意味着爆丹与否,马上就会出结果。 火箱的火焰越来越大,丹炉里的药液聚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消片刻,药液竟是缓缓形成一个如拳头大小,初具圆形的药丸! 火舌不断吞吐,拳头大小的药丸在高温之下不断开始凝结,药丸的体积也不断开始缩小,开始朝着正常丹药的大小凝炼而去。 宁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喜色,原本攒紧的拳头渐渐放开,吊在喉咙的心似乎也在慢慢落回胸腔之中,看这趋势,似乎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就在此时,异变顿生! 原本虽是猛烈但是却还算比较均匀的火焰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火舌忽上忽下,竟然失去了规律! 还不等宁羽和杨老反应过来,火箱里的火焰忽然无缘无故地大了起来,将处于火箱上面的整个丹炉都吞噬了进去,远远看去,似乎整个丹炉都着火了一般! 丹炉里原本缓缓流转的丹药忽然一窒,随后在火势的炙烤之下,开始剧烈的翻滚,与此同时,整个丹药之上开始泛起一股诡异之极的红色。 “不好,要爆丹!”杨老忽然惊道。 宁羽闻言一惊,原本落入胸腔的心瞬间便跳到了喉咙之中,他屏住呼吸,直直的看着丹炉之中的药丸。 被烧得通红的丹药在丹炉之中沉浮,似乎下一刻便要爆裂开来。 杨老看了一眼丹炉之中的丹药,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他摇了摇头说道:“可惜,若是此刻能够将那丹药取出就好了。” 宁羽闻言身子一震,他转过头去,问道:“丹药难道不是应该等冷却之后取出才算丹成?” 杨老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宁羽,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愧疚,道:“等其冷却是为了让丹药的药力全部融入其中,但此丹却是不同,如此之高的温度,药力早就已经融入丹药之中,还要等什么冷却?” 巨大的火舌继续吞吐着丹炉,整个丹炉都变得通红起来,一丝一丝烟气从丹炉上升起,似乎整个丹炉都要燃烧。 而在丹炉内部,通红的丹药似乎已经凝炼到了极限,变成拇指大小在丹炉之中翻滚着;而炽热的高温却仍在继续,似乎恨不得要将丹炉之内的一切化为灰烬。 一眼瞧去,丹炉里的丹药如同火焰一般,泛着耀眼的红光! 宁羽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丹炉里已经完全成型的淬体丹,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将他清秀的脸颊染红。 而他的眼睛,却是真正的冒着红光! 他双目通红,眼中早已经没有了丹炉,没有了杨老,有的,只是淬体丹! 他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一下的跳动,整个世界都是“砰砰”的响声,他屏住呼吸,身子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炼丹炉。 一股热浪袭来,将宁羽额前的头发顿时烫的卷曲起来。 远在一边的杨老看着宁羽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明白宁羽想干什么,但是他却是忽然觉得眼前的宁羽似乎哪里有些不同。 略微一犹豫,他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他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在烧得赤红的丹炉之前,宁羽再次往前走了两步,随后他伸出了他的右手,将其伸入了丹炉之中,一把抓住了如同火焰一般的丹药。 “你疯了!”杨老惊叫出声。 宁羽似是没有听见杨老的惊叫,他一把抓住了堪比火焰的丹药。 一阵剧烈的疼痛顿时从手心之上传来,似乎有一团火焰在手掌之上盛开,瞬间便烧穿了他的皮肤,炙烤着他的血肉,猩红的鲜血瞬间覆盖了他手中的丹药。 “嗤!” 犹如水汽碰到烧红的烙铁一般,宁羽紧紧咬住牙齿,嘴里发出一声闷哼,随后将手从丹炉之中拿了出来。 他的身子犹如受到重击一般,瞬间往后退了数步,最后重重的跌倒在地。 说起来似乎很长,但其实事情只不过发生在短短几息之间,等杨老醒悟过来之时,宁羽已经重重的跌倒在地。 他的右手一片焦黑,白色棉袍的衣袖已是被高温烫的满是皱褶和焦黑,而他整个手掌,已经是血肉模糊。 宁羽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忍住右手手臂传来地剧痛,缓缓张开血肉模糊的手掌,一个通红的丹药出现在他手中。 “你不要命了!”杨老一把扶住宁羽,脸上满是怒气的说道。 宁羽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看着手中完好的丹药,脸上却满是喜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丹药比我的命重要。” 第六十五章 修养 杨老一脸愕然的看着宁羽,眼中满是震惊。 之前宁羽告诉他这丹药比他的性命还有重要之时,他只是淡淡一笑,以为对方只是在说笑,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过来,刚才并不是什么玩笑话,在宁羽眼中,这丹药竟是真的比性命还要重要。 微微一愣神,杨老马上醒悟过来,道:“先别说这些了,我先去给你看看伤势如何。” 宁羽在方才丹药即将爆开的一瞬间,将自己的整只右手都伸入了丹炉之中,虽是时间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但是丹炉的温度却不是常人可以忍受,他的右手几乎在一瞬间便遭受到了重创。 杨老作为一名帝都名医,自然不是什么庸医,他很清楚地知道这等烧伤不可耽误太久,因此他一边口中喊着下人,一边扶着受伤的宁羽朝药房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整只右手都缠绑着纱布的宁羽从药房之中缓缓走了出来;虽然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但明显精神好了许多。 感受着纱布之下清凉之极的感觉,宁羽知道那是药物正在缓缓治愈他的伤势,他微微放下心来,看着为给他上药而忙得满头大汗的杨老,不由得心中一暖,他认真行了一礼道:“宁羽谢过杨老。” 杨老抹了一把额头之上的汗水,对着宁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知道是该说你皮厚,还是真的运气很好,将手臂伸入丹炉之中竟然也只是烫伤而已,虽是看起来很惨,但竟是没有伤到根本。这要是放在其他如你这般未曾修行的少年身上,只怕整只手都废掉了。” “想来应该是我皮比较厚吧,没有想到皮厚还有这样的好处!”宁羽微笑着说道,只是嘴里虽是这样说着,但他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能够抵抗住这丹炉的高温,和他吸收的那一滴灵血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虽说他并未修行,但那一滴灵血却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将他身体改善了许多,如今已经可以媲美第二重境界的修行者。 听到宁羽如此之说,杨老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板着脸道:“你这次实在是太胡闹了,竟然敢将手臂伸入丹炉之中若是运气差些,你这只手就废掉了,仅仅为了这么一枚丹药,实在是不值得。” 宁羽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他抬起头来,看着杨老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知道,但是这淬体丹对我真的很重要。” “再重要也没有性命重要,你可要记好了,下次可不准这么胡来!”杨老训斥道。 宁羽苦笑了一声,知道杨老也是为他着想,因此他没有再与杨老争辩什么,认真地点了点头。 杨老见此脸色才好看一些,随后继续说道:“你今日先回去,过三日再来我府上换药吧。”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盒,递给了宁羽。 宁羽自然药盒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有些激动地用左手接过药盒,对着杨老行了一礼。 杨老微笑地看着宁羽道:“去吧!” 与小胖离开杨府,小胖看到宁羽这副模样自然是吓了一跳,当宁羽极其淡然地告诉他只不过是将手臂伸入丹炉之中之时,小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忍不住叫道:“师兄你真是疯了!” 看着上蹿下跳的小胖,宁羽笑了起来,道:“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难道那丹药比命还重要不成?” 宁羽闻言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比命还要重要。” 他看着小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小胖,有了那丹药,我便可以修行。” “为了修行也不能把..”小胖想也不想地便要再骂几句宁羽,但当他明白过来宁羽话中的含义之时,顿时将未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宁羽,问道:“师兄,你说什么?” 宁羽笑了起来,道:“那丹药能够让我修行,你说重要不重要?” “用一只手的代价去换可以修行的机会,你说值得不值得?” 王小胖顿时沉默下来,他并不是愚笨之人,虽然宁羽从来不曾对他说过自己的身世,但是他却也能猜到几分。 他知道宁羽来到京都的目的是什么,他知道宁羽为什么非要住进将军府,甚至都知道宁羽想要杀卫志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所以他很清楚修行对于宁羽的重要性。 用一只手去换修行的机会,对外人来说或许并不值得,但对于宁羽来说,却是值得。 许久,王小胖才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下次可千万不要这样了。” 宁羽笑着点了点头。 … 不得不说,宁羽真的很幸运;自从进入帝都遇见杨老开始,幸运似乎就一直降临到他的头上。 先是非常幸运地在数万册书籍之中找到淬体丹的炼制方法,之后更是幸运地得到杨老的赏识,幸运地找的灵骨,又幸运的不用去购买药材,最后甚至幸运地有人炼制出淬体丹来。 而在他受伤之后,幸运依旧没有离开,仍是一如既往的眷顾着他。 他的右手原本是重度烫伤,一般人若想恢复的话,没有几个月根本不可能好转;但放在宁羽身上却是不同,他当初在去汉城的官道之上被卫家军打伤之时,他便发现自己的恢复能力是寻常之人的数倍,这次受伤之后,他那逆天的恢复能力再次发挥了作用。 不过短短三天时间,他的伤势便是好了许多,换药之时,当杨老看到他已经恢复大半的手臂之时,愣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硬是生生的从嘴里挤出“怪物”两字。 对于杨老怪物的评价,宁羽自然是一笑置之,在将军府又修养一天之后,感觉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之时,宁羽开始准备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窃灵。 那一日他从宋浩之口中得知剑虚学院的入学考试提前之时,便已经只剩下七天的时间,在杨府炼丹花费了一日,受伤又修养了四日,如今离入学考试只剩下了两天的时间。 剑虚学院的入学考试每年都有不同,宁羽也不知道这次会考些什么,但是他却是很清楚剑虚学院招收学员最低标准,修行者。 因此,在离考试还有两天之时,他必须要成为一名修行者,不然的话只怕他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这也就意味着窃灵一事刻不容缓。 宁羽向来是一个说做便做、执行力很强的人,如此决定下来,他便开始着手准备窃灵一事。 恰好天气颇佳,宁羽便带上小胖,出了将军府,走过早已经走过很多次的青石板街,然后出了西城,朝南城而去。 路上路过几家白日尚且营业的烟花场所,宁羽和小胖两人低着头、红着脸快步走过,最后终于来到帝都最繁华的集市之中。 有一段时间没来南城的小胖明显颇为兴奋,他看着热闹拥挤的人群,问道:“师兄,这次我们要买些什么?” “浴桶。”宁羽简单直接的回道。 “买浴桶做什么?” “洗澡。” “师兄,你这是废话,浴桶除了洗澡还能用来干嘛?我问的是除了洗澡之外!” 宁羽停下脚步,眼中露出一丝兴奋之色,道:“除了洗澡之外,自然还能做许多事情。” 看着宁羽有些奇怪的眼神,不知道为何,他忽然觉得浑身一冷,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好一会才弱弱地开口道:“师兄,你不能这样,我年纪还小,而且....” 宁羽闻言额头之上升起一丝黑线,冷冷道:“小胖,你邪恶了。” 浴桶买回之后,宁羽将其放在了房间之中,在脑中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后,他将小胖喊入了自己房中,将一些事情与小胖交代清楚,之后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窃灵了。 他来到柴房,点燃灶火,在锅中倒满了清水,随后便静静地等待着。 待水开之后,他将开水倒入浴桶之中,又将浴桶中的水温调至刚好适合泡澡的温度,之后,他将自己提炼出来的止血草精华倒了进去。 早已经凝固的止血草精华遇见温水很快便化开来,整个房间瞬间充满着浓郁的药草香味。 见似乎已经没有遗漏之后,宁羽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上的衣服一一解下,不一会,他便赤身**的站在房间之中。 第六十六章 窃灵 修长之极的身子,虽是平时看来似乎有些瘦弱,但当宁羽脱下衣服之时,八块厚实的腹肌却是清晰可见。 六岁开始便每日练剑,虽是辛苦,但却并不是白费。 宁羽略微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心中露出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上辈子总是羡慕别人的八块腹肌,这辈子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说罢,宁羽转过身去,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药盒和血玉,又看了看摆在地上的石剑,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做着什么准备。 好一会,似是终于做好了准备,宁羽拿起地上的石剑,将剑从剑鞘之中拔了出来。 非玉非石的剑身方一出现在房间之中,整个房间的亮光似乎都变得黯淡了下来,仿佛在一瞬间所有的光芒都落在了石剑之上。 宁羽仔细的观察着剑身,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毅然决然的表情,随后,他将石剑缓缓竖起,剑尖朝下,双手握住剑柄,手上稍微用力,石剑便逐渐朝下而去。 而剑尖所对,则是他八块腹肌的之间,肚脐之下约一指,正是世人所说气海的位置。 剑尖逐渐朝下,最后终于抵在了他的气海之上。 一阵寒意从石剑的剑锋之上传来,宁羽看了一眼剑尖,似乎在确认位置,最后手上微微用力,将石剑朝下刺去! 看似粗钝的石剑瞬间便刺破了肌肤,宁羽发出一声闷哼,鲜血瞬间顺着剑尖流了下来。 他刺的很小心,因为他知道刺入的位置很重要,这关系着等一会窃灵的成功与否;因此他的速度很慢,甚至可以石剑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进入他的体内。 这世间有许多种痛苦,但却绝对没有一种能够比得上自残;或许你不害怕疼痛,甚至别人砍你一刀也不觉得有些什么,但这种痛苦和你自己缓缓将长剑刺入自己的身体完全不一样。 被砍考验的是你的身体忍受能力,但自残却不仅仅如此,除了对疼痛的忍受能力,更加考验的是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试问亲眼看着自己亲手将长剑缓缓刺入自己的体内,这是一种何等变态之事? 况且自残这种东西而且这并不像自杀或是被砍那样迅速,这种痛苦是缓慢的,因此疼痛也被极度的放大,放大到常人根本难以忍受。 但宁羽却是忍受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从小便与常人经历的不同,他的意志力是异于常人的坚定,以至于亲眼看着石剑刺入自己体内,感觉无法言表的痛苦之时,他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 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痛苦都是多余,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痛苦。 在石剑刺入体内到达气海的瞬间,宁羽用一种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速度将石剑拔出,鲜血还不急涌出之时,他一把抓住了桌上的血玉,然后手上用力一捏,玉佩顿时碎为两半,一滴紫色的血液出现在他手心之中。 没有丝毫迟疑,宁羽将那一滴诡异之极的血液对准他刺破的气海之处,用手指用力一按。 他的口中发出痛苦的闷哼之声,与此同时,那一滴血液也顿时进入了他的气海之内。 一阵火热顿时从气海之处升起,宁羽只觉得气海之处似乎有一团火焰正在疯狂的燃烧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方才被石剑刺破的伤口上面的血液顿时止住,不过几息功夫,刺破的伤口也似乎已经愈合,一团黑色的痕迹印在他的气海之上,仿佛被烈焰炙烤过一般。 感受着体内难以承受的痛苦,宁羽的额头不断有冷汗滴下,原本红润的脸色也顿时变得变得苍白起来。 他有些艰难的转过身子,一把抓住了桌上的药盒。 一颗淡红色的丹药出现在他眼中,约莫拇指大小,方一打开药盒,一股清新之极的药香瞬间涌入宁羽的鼻中,让他精神一振。 没有丝毫迟疑,他一口将丹药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甘甜又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从味觉神经之上传来,随后顺着喉咙缓缓划入他的体内。 只是才刚进入他的体内不久,澎湃的药力顿时化开,犹如洪流般瞬间涌入他的经脉、五脏,仿佛有一道温泉在他体内迸发! 而在他的气海之处,那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宁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如同豌豆般大小的汗珠从他额头滴下,只是还不曾落下,便有被他身体的高温蒸发殆尽。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团火焰,整个脑中浑浑沌沌,气海内的那团火焰仿佛要把他的意识吞噬一空,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就在此时,喉咙里化开的药力终于顺着经脉流入他的气海之内,那一缕温泉之水就仿佛在干枯的沙漠之中终于迎来的一场春雨,整片天地突然变得清爽了起来。 宁羽微微恢复一丝意识,只是还不等他完全清醒,这清爽却又瞬间被火焰吞噬,大地再次变得干枯起来。 不过这一丝意识对宁羽来说却是已经足够,他仿佛从昏迷之中醒来,立刻便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他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走向浴桶,气海之中火焰已经完全将他的力气耗尽,此刻似乎连走动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宁羽走的很慢,几乎不能用走字来形容,他仿佛是一只小小的蜗牛,双脚在地面缓缓的挪动着;而他离浴桶不到一丈的距离也仿佛是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但他那一丝仅存的意识却是非常清楚,灵血在气海之中燃烧,烧的是他的精血,若是他不能进入那浴桶之中,只怕等一会他的精血便会消耗一空。 而精血消耗一空的下场,自然是死亡。 因此,他必须要进到浴桶之中。 浴桶里是止血草的精华,它有着止血生精的功效,只有在止血草的辅助之下,他体内淬体丹的药力才能完全散开,从而去抵抗气海之中那燃烧的火焰。 宁羽一步一步的挪动着,气海传来的痛苦让他早已没有了喊叫的力气,他的意识早已经模糊,只剩下那唯一的一个念头。 一定要进到浴桶之中去! 一丈的距离,只需轻轻抬脚,几步便可到达,但是此刻,仅仅几步,对宁羽来说也是艰难之极。 他的眼睛开始渐渐迷离,眼中似乎有数个浴桶在他眼前晃悠,他感觉自己身处一片虚无,他昏昏沉沉,似乎马上便要睡去。 但他却仍然在向前挪动着,虽是缓慢,但却是在实实在在的朝前挪动着。 浴桶已经就在眼前,只要再走一步,他便可进入浴桶之中。 宁羽的身体越来越热,甚至他的皮肤开来隐隐发烫,一层诡异的红色开始在他脸上泛起,他此刻极度渴望着清凉的感觉。 忽然,他的身子一个踉跄,身子猛地往前倒去,随后整个人都扑进了浴桶之中。 一股清凉之极的感觉瞬间从头顶开始,随后马上贯穿至脚掌,身体的滚烫瞬间降低了下来,宁羽也终于清醒过来。 气海之中的火焰似乎已经开始渐渐熄灭,一股一股犹如温泉般的药力涌入气海,再通过气海流向四肢。 就在此时,原本压制住的火焰忽然又像是激出了狠性一般,原本微弱的火焰突然又光芒大盛,照亮了他整个丹田气海! 火焰似乎要焚尽天地之间的一切,它顺着温泉之流涌进他的经脉,冲进他的四肢。 他的经脉开始枯萎,他的血肉开始崩溃,他的丹田开始崩塌,他的身体正在被摧毁! 宁羽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剧痛无比,他的身体之外,一道一道的鲜血开始从他的皮肤外面涌出,不过片刻,他的鲜血便染红了浴桶。 就在此时,淬体丹的药力也终于完全迸发出来! 一道一道犹如黄河般的洪流从他的五脏之处流出,它们顺着火焰燃烧过的地方涌去,涌进他的气海,涌进他的经脉,涌进他的血肉。 如同天上之水的洪流瞬间包围了整个丹田,也瞬间包围了那丹田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与此同时,那涌进经脉的洪流犹如干枯沙漠之中的清泉,它轻轻抚摸过经脉,枯萎的经脉便再次枯木逢春,重新绽放出晶莹的色泽;它浇灌着崩溃的血肉,原本崩溃的血肉便再度重生! 而浴桶里止血草的精华则是趁机疯狂地缠绕住那新生的血肉,滋润着宁羽体内新生的血肉! 只是气海中那一团火焰却是丝毫不肯认输,几乎在他经脉和血肉重铸的同时,火势突然变得更加猛烈起来,再次疯狂地涌入他方才修复的经脉和血肉之中,再次将其摧毁! 宁羽只觉得仿佛有千万只小刀再细细地割裂着他的经脉血肉,又仿佛被人放在油锅之中煎炸,痛楚无处不在,唯有那一丝丝清凉的感觉从五脏之中传来,让他紧紧维持着意识。 洪流和火焰在宁羽体中斗个不停,相互争夺着气海的位置,他的经脉血肉时而重生,又时而摧毁,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之中。 而他体外,早已经布满了鲜血! 宁羽紧紧皱着眉头,脸上惨白一片,他恨不得马上晕过去以便结束所有的痛苦,只是一想到修行二字,他又咬紧了牙齿! 他一定要修行! 他的脑中再也没有痛苦二字,有的只是修行!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也或是一天,宁羽体内的争夺终于渐渐停息,洪流再次将他的身体重铸,并且以压倒性的胜利将那一团火焰覆盖在气海之中! 止血草的精华缓缓渗入他的体内,新生的鲜血将他缓缓包围,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最后竟是形成一个犹如血茧一般的东西。 而受尽折磨的宁羽也开始渐渐放松下来,最后沉沉睡去。 第六十七章 苏醒 清晨风起,吹落不少黄叶,虽是夏末时光,但在北方的帝都却是有着一丝凉意。 王小胖端着一碗面坐在宁羽的房门之外,今日买的是他平时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但是此刻,他却是丝毫没有想要吃面的**。 他无意识地用筷子挑起面往嘴里送去,但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宁羽的房间。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自从前日宁羽进入房间之后,直到现在,他的房门还是没有打开。 若不是想到宁羽进房间之前对他的交代,只怕他早已经冲了进去。 虽然宁羽并没有说他要做什么,但是王小胖想也不用想便猜得出来,宁羽一定是在为成为一名修行者而努力。 想到宁羽之前如同交代遗言一般的吩咐,王小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看向房间的目光也是更加担心。 “这几日我会把自己关在房里,你不用担心,若是到后日,剑虚学院入学报名截止半个时辰之前我还没有出来,你再进来。” 前日宁羽的吩咐此刻还仿佛在耳边想起,但是眨眼之间便已经过去两日,而今日,正是剑虚学院的报名之日。 王小胖看了一眼东边正在缓缓升起的太阳,又看了一眼宁羽的房间,嘴里喃喃自语道:“师兄不会出事吧?” 说罢他又连忙“呸”了好几声,道:“我这乌鸦嘴,师兄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呢?” 房间之中,一柄石剑随意的落在地上,离石剑不到两步的距离,一个半人高的浴桶端坐在房间正中,而在浴桶之中,一个人形的血茧赫然印入眼中。 仔细看去,浴桶里的止血草精华早已经消耗殆尽,整个浴桶空空荡荡,只剩下那个奇异之极的血茧。 而在血茧之中,宁羽脸上一副安详模样,静静地躺在浴桶里,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的脸上一片满足,他似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浑身暖洋洋,根本不肯醒来;又仿佛身处温泉之中,热乎乎的泉水从他丹田气海之处升起,流过他的四肢,滋润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整个人都提不起一丝力量。 宁羽仿佛看见自己站在一片田野之中,他的面前开满着各色的花朵,有蝴蝶和蜻蜓在翩翩飞舞,他甚至能够闻到花朵淡淡的清香,能够听到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在从来看过这般风景的他看来,,是如此的迷人和悦耳。 有小溪从田野之中缓缓流过,潺潺的溪水轻轻击打着溪底的鹅卵石,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有几条小鱼在溪水里玩耍,相互咬着对方的尾巴;溪水流过田野,田野里鲜花盛开的更加灿烂,溪水流过沙丘,沙丘便是新的一片花园! 他一路追逐这溪边的蝴蝶,顺着溪流朝上而去,终于来到溪流的源头,那是一口小小的泉水,它不知疲倦地喷涌着甘甜而清澈的溪水,滋润着宁羽这一片小小的花园;滋润宁羽的血肉,滋润着他干涸多年的经脉,仿佛在他的心里点亮了一盏明灯! 明灯的光芒照亮他的花园,落在土地上,便化作青青的绿苗;落在花朵之上,竟是结成了一个厚厚的白色蝶蛹。 天空之上,忽然滴下一滴红色的雨滴,恰好落在那白色的蝶蛹之上,瞬间便湿润了整个蝶蛹;于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雨滴缓缓渗人蝶蛹之中,忽然,一个微弱但却清晰之极的声音传入宁羽的耳朵之中。 “噗!” 厚厚的白色蝶蛹之中,忽然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从那小小的口子里,竟是钻出一只小小的白色蝴蝶。 白色蝴蝶睁开有些迷离的眼睛,抬眼看了一眼陌生的四周,似乎有些害怕;好一会,它似乎才想起自己身份,,它尝试着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一阵微风刮起,白色的蝴蝶竟然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 它飞得并不稳,身子时高时低,有时似乎要飞到云层之上,有时又似乎要落入地底之中,着实让人担心不已;不过那一只小小的蝴蝶飞的距离越长,却是越加的稳定起来,它的身子越发平稳,它的速度越来越快,空气之中似乎还能够听见翅膀扇动的声音,终于,在不断的练习之后,它竟是真的飞上了天空,飞到了云层之上! 宁羽静静地看着云层之上潇洒的蝴蝶,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似乎是在沉寂多年之后,终于听到了春暖花开的声音。 因此,他毫无症状的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他轻轻的伸展着四肢,就像刚从蝶蛹之中飞出的蝴蝶,血色的茧在他的四肢之下丝丝碎裂,落下一地红色的碎片。 宁羽站了起来,他看着赤身**的自己,略微一愣,随后马上清醒过来,他走出浴桶,拿起先去脱下的衣物,刚想要穿上,然而在他的手碰触到衣物之时,他的身子忽然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指似乎与衣物之间多了一层浅浅的阻碍。 他愣愣地看着手指与衣物之间多出来的一层浅浅的阻碍,仿佛有着无数的光点凝结在他手指之上,从而在他的手指和衣物之间隔出一层浅浅的阻碍。 宁羽手中的衣物缓缓落下,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就是如同痴呆了一般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或者也可以说看着手指之上那一团小小的光点。 他抬起头来,发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空气里似乎到处都有着那白色的小光点,他们有着集成一团,有的却是孤独的飘荡在空气之中。 “这些便是天地元气吗?”宁羽轻轻的开口。 房间之外,王小胖有些肥胖的身子不知疲倦地在院子走来走去,他不时抬头看看已经渐渐西斜的太阳,又不时的望向那间已经沉默二日的房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再过一个时辰,剑虚学院的入学报名便要截止,若是再不出发的话,只怕是赶不上了。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王小胖侧起耳朵,似乎想要听听里面是否会有什么声音,但是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再次露出失望的表情。 两日以来,这样的表情他已经露出过许多遍,一次一次的失望,让他恨不得马上推开房门,进去看个究竟;只是一想到师兄的嘱托,他又停下想要向前的脚步。 王小胖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阳,咬了咬牙道:“再等半个时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仿佛有人在西边拉开了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太阳缓缓遮住;斜斜的阳光射入将军府内,落在王小胖有些圆润的脸上。 秋初的天气自然算不上很热,但是此刻王小胖的额头之上却全是汗水,他看着即将落入云层的太阳,跺了跺脚,朝着紧闭的房门走去。 他走的很急,恨不得两步并作一步,所以他走的很快,不过几息,他便到了房门之前。 王小胖伸出手来,想要推开房门。 只是还不等他的胖手碰到门框,房门却是突然打开了来,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房门之前。 王小胖还在纳闷这房门怎么突然自己开了,待他抬起头来,看着门口的那个身影,顿时喜形于色:“师兄!” 第六十八章 剑山 众人皆知,帝都分为四区,帝都百姓皆是分布在这四区之内,对着四区自然是熟悉之极;但在这四区之外,有一个地方,帝都人民也绝不陌生。 在东城往西不到十里的地方,有一条峡谷,峡谷背后有一座笔直如剑的大山,名唤为剑山,剑山里有一个学院,名为剑虚学院。 在帝都里,如果你不知道当今燕帝的名讳,或许还情有可原;但你若是不知道什么是剑虚学院,绝对会被人用鄙视的目光视之。 因为对于燕国百姓来说,剑虚学院它不仅只是一个修行之地,它更是整个燕国的支柱;如今大燕国朝堂之上的大臣,军营之中的将领,几乎无一不是出自剑虚学院。 然而,若只是这样,这断断不会成为众人鄙视你的理由,真正让帝都百姓鄙视你的原因是,剑虚学院是帝都百姓的骄傲。 成为一种骄傲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是成为本就骄傲之极的帝都百姓的骄傲? 但剑虚学院却是做到了,不仅做到了,并且在数十年后,帝都百姓的这种骄傲不断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越来越强。 这一切都缘由于剑虚学院的一条院规。 “凡入剑虚学院,无论修行天赋如何,只要能感应天地元气,通过考试,皆可入之。” 这条院规很简单,但是这条院规又很不简单。 简单是因为这条院规字数很少,而且通俗易懂,几乎只要识字的人都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简单则是因为这条院规的内容相对于整个修行界的学院来说十分不简单,而这不简单也正是让它成为燕国帝都百姓骄傲的原因。 神州大陆修行者众多,一向以实力为尊,强大的修行者永远站在这大陆的最高端,拥有着大陆最多的资源和财富;因此若是修为低下,就只能永远待在帝国的最底层,这也是为何当初宁羽无法凝气遭到耻笑的原因。 也正是因此,神州大陆之上几乎所有的学院对招生都极其的严格,对修行天赋的要求极高,然而剑虚学院的这一条院规却是打破了这个桎梏。 只要能够感应天地元气,便可参与考试,便有机会进入剑虚学院。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世间成千上万修行天赋差的凡人有着鱼跃龙门的机会! 修行天赋差不要紧,只要你有能力,在剑虚学院便有你的一席之位,你便有可能站在大燕地朝堂之上,你便有可能摆脱残酷的命运! 这就是为何剑虚学院能够获得整个帝都百姓的认可,为何能够成为帝都的骄傲! 而今日,正是剑虚学院入学考试的日子。 作为一个在整个大陆都赫赫有名的学院,入学报名自然不是一件小事,上至王宫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所有怀揣着改变命运的少年皆是天色还不大亮便从家门出发,朝着剑山而去。 剑山之外,蜿蜒的长队从学院大门之口开始,一路到山脚,再到峡谷,弯弯曲曲几个迂回,足足有数千名适龄的少年想要进入剑虚学院。 而在剑虚学院的山门之外,一张巨大的木桌摆在门前,两名学院的教习,一老一年青分别端坐在木桌之前,而在木桌上,一个如同脑袋大小的水晶球颇为引人注目。 神州大陆的百姓对此皆是不会陌生,因为他们年少之时,都曾见过与这个类似的东西。 元气珠。 所谓元气珠,顾名思义,自然是充满着元气的珠子,而它唯一的作用便是测试体内是否含有元气。 想要参加剑虚学院的考试虽是不需要多强的修行天赋,但却要求所有人都必须感应天地元气,此刻将元气珠放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检验报名之人似乎能够感应天地元气。 从清晨天刚刚亮起朝开始,想要报名的少年一个一个轮流依次上前,将自己地右手手掌放在元气珠上,若是能够感应元气之人,元气珠之上便会亮起朦胧的光泽,而天赋越上,亮度自然越强;但凡可以让元气珠亮起之人,剑虚学院的教习便会问上一声叫什么名字,便将其登记在册,以便参加之后的考试。 前来报名的少年自然大都是可以感应天地元气,若是连天地元气都不能感应自然不会来此丢人,因此,虽然排队的少年极多,但是速度却是很快,边上的两名教习不断的在名册之上记录着名字,一刻也不曾停歇。 到了中午,剑虚学院的两名教习实在累得不行,只好从学院内部再唤了两名教习来替代他们,报名方才能继续下来。 此时,换下来的两名教习正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皆是苦笑一声,年轻的教习道:“原本以为是个轻松差事,没想到这么累!” 看着说话语气,明显是剑虚学院新来的教习。 另一名老教习笑了起来,语气之中带有一丝自豪道:“那是自然,想要进我们剑虚学院的少年数不胜数,少说也有数千之人,怎么可能不累?” 新来的教习点了点头,忽然他似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道:“不过,怎么好像这些人天赋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元气珠上亮起,刺眼之极,几乎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好一会, 光芒才渐渐散去,一名少年的身形从光芒之中露了出来。 “这是?”新来的教习一脸震惊,惊讶问道 “原来是他,难怪!”老教习原本也是一脸惊讶,不过当他看清少年的模样之时,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向年轻教习解释道:“此人乃是号称帝都第一修行天才的何锐,听说年方十六,似乎已经快要进入第三重境界了。” “第三重境界!”新来的教习张大了嘴巴,完全说不出来话来。 老教习微微一笑,道:“这次除了有何锐这等天才之外,还有号称帝都第一才子的宋浩之,河内风家的风屈,江都的史可名等,都是一些颇有名气的天才人物。” 似乎是为了回应老教习的话语,桌子上的元气珠再次光芒大盛,完全不会弱于何锐之前的光芒;透过那耀眼的光芒看去,一名身材修长,但脸上却是冷淡之极的少年正站在元气珠之前。 “这便是风家的风屈。”老教习解释道。 新来的教习点了点头,想到如此之多的天才人物,不由得脸上也微微露出一丝自得,这些人物都将进入剑虚学院,岂不是说日后都可以说得上成为他的学生,怎么可能不让他骄傲兴奋? 报名还在继续,就在此时,一名少女从人群中走了上来。 没有人知道这名少女来自何处,因为她丝毫没有表明身份的东西;也没有人知道她长的什么模样,因为她的脸上有着一层白色面纱;但是她方一走出人群,整个报名点都安静了下来,原本热闹的气氛仿佛突然被冻结了一般,画面实在诡异之极。 少女缓缓上前,她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掌轻轻放在了元气珠上。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透明的元气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元气珠却是没有丝毫反应,就在众人奇怪之时,元气珠忽是微微一亮,随后,一道冲天的光芒的从元气珠上爆裂开来,瞬间照亮了整个山门,直入云层! “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似乎看见了什么极其诡异的事情。 这少女的天赋竟然比那何锐和风屈强上几分! 新来的教习刚想问问身边的前辈此女是何人,但他转过头去却是发现身边的老教习脸上的表情竟是比他还要惊讶,到现在竟是还不曾清醒过来。 少女似是见惯了外人惊讶的目光,她看着因为惊讶而忘记询问她名字的教习,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冷提醒道:“寒雪儿。” 桌前的教习似乎被一阵寒意惊醒,他震惊地看了一眼少女,忍住心中的惊讶之情,用有些颤抖的右手写下了少女的名字。 “寒雪儿。” 第六十九章 大推衍术 剑山之上,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块小小的空地上,有着一座用茅草搭建的稻草屋,离屋子大约不到百米的地方,有着一个小小凉亭。 凉亭里有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壶凉茶,几个粗瓷的茶杯随意之极的散落在石桌之上。 有人在剑山之上的凉亭里品茶。 穿着颇为朴素的一名老者,看了一眼山间的云雾,又望向山门之处,最后指了指石桌上的凉茶,对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道:“侯爷,请品茶。” 言语之中,老者虽是称对方为侯爷,但语气却没有任何献媚之意,仿佛在他眼中,无论对方是侯爷,还是农夫,他还是会一样的开口,用一样的语气。 中年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看了看已经缺了一角的瓷碗,再看到那仿佛犹如隔夜一般的茶水,顿时没有喝茶的意思;他转过头去,望向老者方才看过的山门之处,问道:“先生在看些什么?” 老者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看该看之人。” 中年男子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他开口问道:“谁是该看之人?” 话音刚落,方才观看的山门之处,忽然升起一道冲天的光芒,瞬间冲破了云层,涌上了剑山山顶,出现在老者与中年男子眼前。 中年男子微微有着愕然,他看着那道已经开始渐渐消散的光芒,问道:“殿下今日虽是化作平民入院,但却还是无法掩盖其锋芒,难道先生看的便是殿下。” 老者摇了摇头,道:“我看得不是山门,而是山门之外,有人破茧成蝶。” 剑山处于帝都东城范围,山门之外,自然便是与东城相对的西城。 中年男子似是没有与老者打哑迷的兴趣,他理了理因为上山有些皱褶的衣服,问道:“先生,这次我乃是带着陛下的命令而来,希望先生能够为我们大燕帝国再推演一次。” 老者沉默不语,好一会,才开口道:“不推。” 他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说道:“当年我剑虚学院在此立院之时便已经说过,为大燕推演三次,如今三次已过,我当年立下的承诺已经做到。” 中年男子的眉头皱得更深,明显有些不喜,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是没有发作,他开口说道:“陛下自然知道此点,不过还是希望先生看在我大燕数百万的子民份上,为我大燕再推演一次!” 老者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随后转过头去,似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 入暮时分,天色渐暗,剑山之前,报名之人已经越来越少,剑虚学院的书桌之上,等级名册的本子已经是累积堆了有半臂之高。 只是虽是如此,围在剑山之前的人群不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似乎有着越来越多的趋势,所有人的脸上皆是一种紧张等待的表情。 因为他们知道,再过一会,便会统计出今年的报名人数,并且公之于众。 如果只是一个统计出来的人数自然不会让众人这么着急,这么期待,真正让这些少年紧张的是,剑虚学院每年招收的学员皆是按照报名人数的百分之十录取,今年剑虚学院会招收多少名弟子,才是这些少年真正关心的重点。 阳光西斜,余晖洒在剑山之前,染红了整个剑山,远远望去,倒是格外美丽。 只是众人此时皆是没有欣赏的心情,众少年挤在木桌之前,等着学院的教习统计人数。 此时木桌之前已经换回了那一老一年轻的教习,看着众人期待的脸色,年轻教习笑了笑,似是在问老教习又似是在问众位少年:“现在统计?” 众少年闻言皆是一喜,有人顿时附和道:“先生,现在就统计吧!” 年轻教习朝声音之处看去,随后一愣,说话之人乃是一名看似颇有些气质的少年,此人他倒是有一些印象,在之前测试之中天赋属于中上,而且听老教习说似乎家中并不平凡,乃是帝都南城第一首富之子。 不过让他有印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是首富之子,而是因为站在他身边的何锐。 “你是谢宇文吧?”年轻教习看了一眼何锐,随后目光又落回到谢宇文身上,笑着开口问道。 谢宇文闻言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对方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之色,连忙对年轻教习行了一礼,道:“正是学生!” 虽是还不曾参与测试,但似乎谢宇文已经认定自己必定进入剑虚学院,此刻便以学生自居了。 年轻教习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急着想知道结果,只是此时虽是没人报名,但离结束的时间却还有一会,还是在等一等吧。” “教习多虑了。”谢宇文又行了一礼,继续道:“众所周知,我们大燕国的剑虚学院乃是大燕乃是神州第一学院,但凡想进入剑虚学院的少年只怕天不亮便已经守在这山门之外,又会有谁等到此时还不来?” 年轻教习又笑了笑,这谢宇文说的虽是反驳他的话语,但却在无形之中将剑虚学院捧起,倒是颇合他意。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老教习,似乎在询问着老教习的意见,见老教习似乎并没有什么异议之后,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见周围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宣布,今年剑虚学院的入学报名到此……” “且慢!” 一道急促而清晰的声音打断了年轻教习的话语,年轻教习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背着石剑的少年从人群缝隙之中挤了出来。 少年抹了一把额头之上的汗水,胸膛因为剧烈的呼吸而微微起伏,他举起手来,似是没有看到众人诧异的目光,朝着年轻的教习道:“我要报名!”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又是一个颇为圆润的小胖子,一挤出人群,他一把跌坐在地上,嘴里嘟囔道:“哎呀,我的妈啊,累死我了!” 年轻教习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两名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道:“报名时间已经截至,你们两位似乎有些来晚了。” 背着石剑的少年一愣,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余晖,有些纳闷道:“不是到酉时吗?怎么就结束了?” “既然教习先生说结束了,那自然便结束了,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宁羽回头看去,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说道:“我说谁的嘴巴怎么这么臭,原来是这个吃屎的家伙。” 说话之人自然是谢宇文。他之前听见有人打断教习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当他看到从人群中挤出来的那个可恶的少年之时,他的脸色瞬间便拉了下来。 前几日,宁羽当着西城数十人与他两位好友的面将他大骂了一场,此刻再见到宁羽,谢宇文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当他发现对方竟是错过了剑虚学院的报名时辰之时,他又忍不住的幸灾乐祸起来;只是此刻见对方竟似是要与教习辩解争论,他自然忍不住出来打击对方一番。 然而谢宇文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的宁羽丝毫没有前几日的耐性,因此,宁羽的第一句话便将他伤了个彻底。 谢宇文一脸怒容的看着宁羽,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质疑剑虚学院教习说的话?” 宁羽上下打量了一下谢宇文,反问道:“请问我跟你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谢宇文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语气突然缓和如此之多,不过他还是冷笑一声,道:“我若有你这样的亲戚,我早就去跳护城河了。” 众少年闻言顿时哄堂大笑起来,皆是颇有兴致的看着宁羽。 宁羽似是没听到众人的嘲笑之声,他继续问道:“请问这位教习跟你有什么亲戚关系?” 谢宇文又是一愣,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因为刚才他的嘲笑而恼怒,但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很平静的样子,不过他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请问你是否已经进入剑虚学院?” “额,没有。”谢宇文略一迟疑,开口说道。 “那再请问,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跟教习也没有任何关系,又不是剑虚学院的学生,那我询问教习又关你屁事?” “哈哈哈!”围观的少年又是哄堂大笑起来,比之前笑得更加厉害,甚至有好几人笑出了眼泪,只是不同的是,之前笑的是宁羽,但此刻笑的却是谢宇文。 谢宇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对方,却是发现自己竟是无话可说。 而在边上的少年见到他那精彩之极的表情,笑得更加大声了起来。 “咳咳!”年轻教习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谢宇文,又看了一眼宁羽,微微皱了皱道:“你是来报名?” 宁羽点了点头,道:“是。” “不过你似乎来迟了一些,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宣布报名结束了。”年轻教习说道。 “敢问教习,剑虚学院院规之上是否写着入院截至时间为酉时?” 年轻教习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不喜,但当着数千少年的面前,他还是点了点头。 “再敢问教习,现在是什么时辰?” 年轻教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起来,他的眉间似乎有着一座大山,压得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剑山之前,一片寂静。 许久,年轻教习才开口道:“现在离酉时还差半刻钟。” 宁羽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山前压抑之极的气氛,他继续问道:“那我为何不能报名?” 第七十章 质问 剑虚学院的山门之外,一刻钟还犹如菜市场一般热闹的报名之处,此刻却是犹如坟地一般寂静。 数千人站在山门之前,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呼吸也应该是澎湃之极,但此时却是诡异之极,在宁羽那毫无情绪,平静之极的问句之下,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愣愣地看着场中的少年。 他竟然在质问剑虚学院的教习! 所有人的脑中同时涌出这样一个念头,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之前便已经说过,剑虚学院乃是帝都乃至大燕百姓心中的一个骄傲,在他们看来,剑虚学院高高在上,比之帝都东城的皇宫也丝毫不逞多让;而学院的教习在他们看来身份也是极其尊贵,因此众人对剑虚学院的教习自然是格外敬重。 但是此刻,竟然有人敢质问剑虚学院的教习。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仿佛突然有人告诉他们屎是可以吃的,又像是有人突然忤逆了皇上的圣旨,做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怎么可能不让他们震惊? 因为震惊,他们早已经忘记了呼吸。 年轻教习的眉头越来越深,他眉头之间的那那一座大川似乎马上便要落下,落到那背着石剑的少年身上。 能够如此年轻便成为剑虚学院的教习,他自然不是什么平常之人,虽然他很年轻,但是他却是一名第四境的强者。 身为一名第四境的强者,他自然有着自己的脾气,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既然敢在数千人之前质问于他,那么他自然不会介意给对方一个教训。 他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两条眉毛夹着的大川似乎也要缓缓落地,剑山之前的气氛变得更加冷冽起来,空气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股肃杀之意。 然而,宁羽却仍是挺直着身子站在山门之前,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年轻教习,脸上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而在他身后,坐在地上的王小胖却是脸色惨白,愣愣地看着宁羽。 年轻教习的眉头完全松开,就在大川即将落下之时,一只有些苍老的右手却是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只右手的动作看起来很慢,但却又似乎迅捷无比,在年轻教习还来不及反应之时,那只手掌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年轻教习的身子顿时一阵,身子如遭雷击,他的眉头完全松开,但眉间的大山却是瞬间消失不见;剑山之前的沉重顿时消失于无形之中。 老教习从年轻教习的背后走了出来,他看着宁羽微微一笑,说道:“你可以报名。” “我们剑虚学院是一个很讲规矩的地方,既然时辰未到,你自然可以可以报名。” 年轻教习的身子又是一震,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老教习,似乎有些不解,又似乎有些恼怒。但他眼前眼前老教习的身份,因此他并没有开口,只是疑惑的看着老教习。 老教习似是明白年轻教习的意思,但他却是没有言语,只是再次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似是得到了什么安慰一般,年轻教习原本因为愤怒有些僵硬的身子缓缓软了下来,脸上原本有些恼怒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他坐回到木桌之前,提起毛笔,语气不喜不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众人仿佛皆是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开始在山门之前响起,与此同时,他们皆是把好奇的目光看向那背着石剑的少年。 “宁羽。安宁的宁,羽翼的羽。” 年轻教习似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他微微点了点,就要在书册上写下宁羽的名字。 就在此时,谢宇文却是忽然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道:“且慢!” 年轻教习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悦道:“又有何事?” 谢宇文向两位教习皆是行了一礼,随后才开口道:“如老先生方才所说,剑虚学院是一个极其讲规矩的地方,既然他想要参加报名,那自然要按照规矩来。” 众人皆是一愣,忍不住想道难道还有什么规矩? 就在所有人疑惑之时,谢宇文指了指桌上的元气珠,对着宁羽道:“学院规定,要想报名,必须感应天地元气,既然你想报名,那就先证明一下你吧!” 众人又是一愣,皆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句,难道这谢宇文是白痴不成,既然对方来报名,难道还会连天地元气都感应不了? 似是从众人脸上猜出了什么,谢宇文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他一脸温和地看着宁羽,说道:“前几日见你之时,我记得你似乎并不能感应天地元气吧?”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一片愕然,皆是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宁羽,这名敢于质问剑虚学院教习的少年,竟然不能感应天地元气! 他这岂不是戏耍众人,戏耍整个剑虚学院? 谢宇文此言一出,那年轻教习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难道这少年竟是戏耍他不成? 而那老教习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有些不喜,他虽是没什么脾气,但并不意味着没有脾气。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宁羽,道:“剑虚学院最讲道理,要想报名,测试自然不能少。” 忽然,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冷冽起来,继续说道:“不过,若是有人不讲道理,想要戏耍学院,学院定会与他好好讲讲道理。” 老教习说话很慢,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觉得耳中一响,身子更是忍不住地一震。 这是警告,剑虚学院对宁羽的警告。 剑虚学院乃是整个燕国最好的学院,它的名誉自然神圣之极不可冒犯,若是有人试图挑战学院的极限,学院自然不会放过。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剑虚学院的警告,因此众人都将目光落回到宁羽身上,他们此刻非常想要知道,这个少年是不是真的胆大到敢于戏耍剑虚学院。 老教习盯着宁羽的眼睛问道:“几日之前,你真的无法感应天地元气?” 听着教习的问话,宁羽没有急着回答,他先是抬眼看了谢宇文一眼,皱了皱眉头,认真问道:“我跟你有仇?” 谢宇文先是一愣,不过当他看到宁羽皱着的眉头之时,脸上露出一丝略微自得的笑容,似乎为自己终于能够让对方吃瘪而开心。 他一副正气禀然地说道:“我与你自然无怨无仇,但既然我们大家都经历测试,你自然不能例外。” 宁羽冷笑了一声,他朗声说道:“几日之前,我的确还没有感应天地元气。”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顿时讶声一片,有人忍不住惊道:“他竟然真的戏耍剑虚学院!” 老教习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但他却仍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宁羽。 “但前日是前日,今日是今日。难道你就如此确定我至今还无法感应元气?” 宁羽挺直了身子,盯着谢宇文说道。 “什么,难道他现在已经感应了天地元气?”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惊讶出声。 世人皆知,若是一人在十六岁之时无法凝气,那基本便已说明,此人一生都无法感应天地元气;但是此时宁羽竟然说他已经感应天地元气,自然是让他们惊讶不已。 谢宇文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他也是冷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若是已经感应天地元气,那为何不敢上前测试?” 宁羽顿时沉默下来,就像是无力反驳而默认一般,这更是让谢宇文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往前走了一步,冷笑说道:“若是连你这种人都能感应天地元气,那我才真是吃了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宁羽。 好一会,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场中那背着石剑的少年身上,似乎是想要看看他会如何反驳。 宁羽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若不是谢宇文一直跟他纠缠不休,只怕他根本不会理会此人;只是既然对方如此肯定的认为他不能凝气,甚至要在他的头上加上戏耍剑虚学院教习的罪名,他自然要澄清解释一番。 但他并没有打算说些什么,他看了一眼面前已经有些愤怒的两位教习,走到木桌之前,目光落在那颇大的元气珠之上。 他要用行动去解释。 第七十一章 证明 围观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明白过来,皆是安静下来,一脸好奇的看着宁羽。 宁羽走到了木桌之前,看着眼前熟悉之极的元气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几个月前,便是此物得出他无法凝气的结论,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他要再一次面对这个东西。 谢宇文看着渐渐走向元气珠的宁羽,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冷冷道:“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自知之明,切莫把自己推向了高处,到最后却是下不了台,那样只会贻笑大方。” 宁羽却是没有停下脚步,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对方的嘲笑,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将其放在了元气珠之上。 剑山之前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踮起了脚尖,努力站直了身子,想要看看结果如何。 剑虚学院的两名教习亦是如此,他们伸长了脖子,目光紧紧落在元气珠上。 与此同时,他们心中皆是想着若是这名少年能够凝气也便罢了,若是真的如那谢宇文所说不能感应天地元气,责罚是肯定少不了。 宁羽的右手轻轻落在元气珠上,将大半个元气珠覆盖在手掌之下,他微微眯起眼睛,静静感受着体内丹田气海之处那一汪小小的清泉。 在他的意念之下,那一汪清泉缓缓分出一只小小支流,顺着他体内复杂的经脉,渐渐流向五指之处。 而就在那条小小的支流到达他五指之时,一团淡淡的光芒从元气珠上面亮起。 光芒很小,似乎虽是都有可能熄灭,但在几息之后,光芒却是渐渐的稳定下来,虽是微弱,但元气珠却是真正的亮了起来。 入暮时分,天色早已经昏暗,即便元气珠的光芒很小,但却是清晰之极落入众人的眼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场中的宁羽。 好一会,才有人低叫出声,道:“他能感应天地元气!” 似是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众人顿时惊醒过来,随后皆是把疑惑的目光看向谢宇文。 谢宇文此时的脸色可谓是难看之极,他一脸震惊的看着那微微发亮的元气珠,嘴里犹是不敢相信地说道:“这不可能,那日我明明感觉他无法感应天地元气的!教习,他肯定有问题,你……” “够了!”老教习突然开口喝道,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谢宇文,道:“你说他戏耍我们,为何此刻在我看来更像是你在戏耍我们?” 谢宇文一愣,随后脸色微微发白,最开始是他说宁羽不能感应天地元气,让众人认为宁羽在戏耍剑虚学院,但此刻宁羽却是证明了自己,那反过来岂不是说他欺骗了学院教习?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戏耍剑虚学院? 想到这个问题,他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他急忙辩解道:“学生不敢。” “还未进入剑虚学院便敢自称学生,你是谁的学生?”老教习明显对喜欢挑拨是非的谢宇文颇为不满,此刻听他自称学生,顿时反问道。 谢宇文脸上一红,只觉得尴尬之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众人看向谢宇文的眼神皆是带了一丝同情,从这老教习的话语来看,他明显对谢宇文十分不喜,还未进入剑虚学院便已经惹得教习不喜,这是一件多么愚蠢之事。 然而就在此时,谢宇文做了一件更加愚蠢的事情。 或许是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谢宇文红着脸道:“家父乃是南城谢百年,年轻时曾在剑虚学院求学……” “谢百年怎么了?难道你以为抬出你父亲的名字便会让我等惧怕?还是你觉得家中有钱便可戏耍我们剑虚学院?”原本老教习已经不再打算说些什么,但是当谢宇文提起谢百年之时,老教习脸色一变,再次出声厉斥道。 谢宇文脸色一片惨白,面如死灰。 老教习的目光犹如一道利剑,瞬间刺入他的胸膛;又似是一座高山压在他的肩头,让他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剑山之前,气氛再次变得沉闷起来,数千人在山门之前,但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哼!”老教习冷哼了一声,收回落在谢宇文身上的目光,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接下来便统计报名人数。” 年轻教习闻言一愣,他抬头看了一眼宁羽,轻声问道:“那他?” 老教习上下打量了一番宁羽,道:“既然他能让元气珠亮起,自然算一个。” 此时,场上的气氛才渐渐变得缓和起来,原本死静一片的剑山之前又变得热闹起来,就在此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笑之声。 众人皆是一愣,循着笑声看去,角落里,一名少年正捂着肚子大笑着,似乎不能自已,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不断的拍着身边的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的肩膀,几乎笑出了眼泪。 待看清大笑少年的模样,众人又是一愣,此人除了长着一张大脸之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在场之人几乎都认识此人。 其实说认识也并不是很准确,准确来说,只是知道此人叫什么名字。 这人名叫史可名,乃是来自江都府的修行天才,年仅十六,实力却已经是接近第三重境界。 众人之所以会知道这名少年,自然是因为在方才的测试之中,史可名用他自己的天赋证明他丝毫不会比帝都第一修行天才何锐差;而此刻被他拍着肩膀的少年,则是来自风家的另一天才风屈。 风屈看着众人诧异的目光,一向冷漠的脸上微微一红,他抬起腿来踢了大笑的史可名一脚,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史可名明显是止不住笑意,他一边捂着肚子笑道,一边说道:“方才,那谢宇文说,哈哈……他说,要是宁羽能感应天地元气,哈哈,他就是吃了屎!” 众人听着史可名断断续续的叙述,先是一愣,随后突然想起之前谢宇文之前嘲讽宁羽所说的话,此刻再想起来,皆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看向谢宇文的目光之中更是带着一丝戏虐,甚至有些人小声说笑道:“没想到,我大燕国竟然还有这样的勇士,敢于承认吃屎!” 而听到此话的众人,笑得更加厉害起来。 谢宇文听着众人的大笑之声,脸色更白,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愤怒到了极点,看向史可名的目光之中更是憎恨不已。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大笑的众人,似是要将他们全部记在心里,随后又是看了一眼站在山门之前一直未曾说话的宁羽,脸上带着一丝怨毒。 他没有再待在剑山之前等待什么,而是抬起脚步朝山下走去。 而在他身边的宋浩之和何锐两人皆是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宁羽静静地看着谢宇文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丝警兆,谢宇文如此年纪,在数千人面前被人嘲讽,可谓是颜面全无,竟然还能压制住愤怒的情绪,城府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如今被他记恨在心,只怕日后要小心行事才是。 就在此时,剑虚学院的教习终于将报名人数统计出来,加上宁羽,今年参与剑虚学院的报名人数竟是达到三千多人,这也便意味着,真正能够进入剑虚学院的只有三百人。 老教习见此间事了,便朗声说道:“今日报名到此截至,明日便将举行入学考试,还希望各位考生按时抵达!”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看了宁羽一眼。 宁羽脸上一红,连忙跟着众位少年低身行礼道:“是。” 老教习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年轻教习上山而去。 第七十二章 怨恨 剑虚学院的教习离去之后,聚集在山门之前的数千名少年也渐渐散去,原本热闹之极的山门不一会便冷清下来。 宁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笔直入云的剑山,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然是生出一个想法,似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山门之处,对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 好一会,那种感觉才渐渐散去,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想太多了?” “什么想太多了?”一个声音突然在宁羽身边响起,他转过身去,一张颇大的脸庞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啊!”宁羽顿时被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那人脸上顿时露出受伤的表情,扁着嘴道:“我有那么丑嘛,都吓倒你了。” 宁羽看着眼前这名明明是个少年,却偏偏要装出少女模样的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有。” 那人脸上更是受伤,他一把抓住宁羽的肩膀,佯装哭状道:“啊,你竟然这样说人家,人家好伤心。” 宁羽只觉得全身上下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从少年手中挣开,冷冷说道:“别这样,我有洁癖。” 少年脸上一僵,他站直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宁羽,认真说道:“你这样就不对了,好歹我刚才也替你解围了。” “解围?”宁羽看着眼前举止夸张的少年,想到他之前的大笑,反问道:“是替我吸引仇恨吧?想必此刻的谢宇文只怕恨不得杀了我才是。” 眼前的少年自然便是之前嘲笑谢宇文的史可名。 他方才正打算与风屈一起离开,但却瞧见宁羽愣愣地看着剑山之巅,便忍不住的拉着风屈走了过来,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见宁羽如此冷淡,史可名讪讪地笑了笑,道:“那可不管我的事,我是真心的想要帮你。” 宁羽十分打量了一眼这十分自来熟的少年,又看了一眼边上一脸冷漠的风屈,忽然说道:“我真的很好奇。” “好奇什么?”史可名一脸疑惑地问道。 “一块千年寒冰,一个交际花怎么会待在一起?” “嗯?什么?”史可名更加疑惑了起来。 宁羽笑了起来,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小胖朝山下走去。 好一会,待宁羽和王小胖已经走远之时,史可名才突然醒悟过来,他跳起来骂道:“我擦,他竟然骂我们!” 风屈远远地看着宁羽离去的背影,道:“我可没听见人家骂我,只听见他骂你。” “你没听见嘛?他骂你是千年寒冰,骂我是……”史可名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收了回去。 “骂你什么?”风屈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交际花?” “我擦,你还说!”史可名一脸的恼怒。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啊!”风屈看着渐渐走远的宁羽,脸上露出微微一丝笑意,嘴里喃喃自语:“没想到帝都还有如此有趣之人。” …… …… 天色渐暗,帝都宽大的街道之上,一辆巨大地马车正在疾驰。 帝都的街道很大,大到完全可以容纳三辆马车并行,但这辆马车明显不是寻常的马车,劲松木制的车辕之上刻着不少螺旋般的花纹,马车四壁之上皆是用着最珍贵的红沉香木,这种木头乃是沉香木中最结实又最好看的。 而在马车之前,来自苍澜国的月氏马速度惊人,被风吹起的鬃毛犹如一轮弯月,在暮色之中泛起淡淡的光芒。 赶车的人是一名年纪约在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一副下人打扮,但仔细看去,即便是下人的服装,那衣服却也是价值不低。 从任何一个方面去看这辆马车,都会得出相同的一个结论:这是一辆非常豪华的马车。 月氏马在街道上急驰,车轮碾压在路面上发出“咯咯”的响声,像是妙龄女子笑起来时的声音,让人一听心情便是颇为愉悦,但是此刻马车的主人明显没有什么好心情。 谢宇文坐在宽大的马车之中,靠着身后用数张珍贵貂皮制成的靠垫,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舒适的神情,相反,他脸色极差,紧抿着嘴唇,脸上时不时露出狠毒之意。 他自然开心不起来,今日在山门之前被如此之多的同龄人所取笑,又被剑虚学院的教习怒斥,他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心情? 想到宁羽那副可恶之极的嘴脸,以及那最后耻笑他的史可名,谢宇文默默地攒紧了拳头。 “宁羽,史可名,今日的耻辱,我谢宇文早晚有一天会加倍偿还!” 就在此时,马车的速度突然降了下来,谢宇文皱了皱眉头,有些恼火地问道:“怎么回事?” 似是察觉到自家少爷的心情不是很好,赶车的下人急忙小心翼翼地答道:“少爷,您的两位好友在前面。” 马车里的谢宇文一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马车外已经传来宋浩之的声音:“宇文兄。” 谢宇文撩起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宋浩之和何锐两人正在路边站着,他微微一犹豫,便下了马车。 宋浩之和何锐见谢宇文下了马车,皆是脸上一喜,谢宇文笑了笑,拱了拱手道:“宋兄,何兄。” 三人相互见礼之后,宋浩之小心翼翼的说道:“宇文兄,今日在剑山之事,你切莫往心里去,大家其实都并无恶意的。” 何锐也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那宁羽实在是有些可恶,明明已经感应天地元气,却还要装出一副不行的模样,心机实在太深。” 在何锐提起宁羽的名字之时,谢宇文眼中露出一丝冷芒,不过却又很快隐去,他看着身边的两位好友,笑着道:“你们两个也太小瞧我谢宇文了,难道我就是那等如此想不开之人?还是我在两位眼中便是那等气量狭小之人?” 谢宇文一边说着,衣袖下的五指却是攒紧了拳头。 他向来是一个爱面子之人,这次在剑山之前被数千人耻笑,即便是愤怒之极,恨不得杀了宁羽,但在两位好友面前,也不会失了姿态。 而且,他身在商贾之家,自小学到的教育便是人情世故,最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又怎么会表现出来? 宋浩之与何锐两人自然是不知道谢宇文心里真正的想法,两人见谢宇文脸上一片笑意,心里都是大松了一口气,原本两人以为谢宇文会因此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此时想来,倒是他们多虑了。 三人在路边之上又相互寒暄了几句,宋浩之和何锐对谢宇文安慰鼓励了一番,之后见天色越来越暗,才各自离开。 豪华宽敞的马车缓缓驶动起来,速度相对于之前慢了许多,似乎马车的主人心情已是好了许多,但坐在车厢里的谢宇文的脸色却是比之前更加难看。 作为帝都南城第一首富的少爷,谢宇文是一个极其爱面子的人,与此同时,他更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但是今天,他感觉他的面子和骄傲都受到极大的侮辱。 在剑山之上,他的面子几乎丝毫不剩,甚至可以说被宁羽和史可名践踏地体无完肤。 而就在方才,他的骄傲因为宋浩之与何锐的安慰和鼓励再次被践踏! 宋浩之和何锐虽是他的好友,但在谢宇文的心中,即便他有一些地方比不上其他人两人;但在平日交往之中,他一直都是处于一个大哥,乃至领导者的地位,正是因此,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自己比宋浩之和何锐更加优秀几分。 但就在方才,他却是得到了他们两人的安慰,这对谢宇文来说,完全是对他**裸的侮辱! “砰!” 谢宇文越想越是愤怒,脸上一片狰狞,最后竟是忍不住一拳砸向红沉香木的车厢四壁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宁羽,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被人如此看低!” 谢宇文咬着牙齿恶狠狠地说道,在他眼中,他今日所受的侮辱,都是因为宁羽! “宁羽,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车厢里,一个怨毒的声音响起。 第七十三章 朝堂之上 夜色正好,帝都的黑色苍穹之中升起一轮圆月,照亮了整个帝都。 帝都东城,皇宫之中一片灯火通明,宫门之外的官道之上,一辆黑色马车缓缓驶向宫门。 宫门之外的守卫们皆是心头一惊,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如此夜晚,还有马车驶向皇宫,不由得他们不警醒一些。 不过等马车驶得再近一些,侍卫看清楚黑色马车之前的断剑标志之时,心中又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神侯府的马车。 宫门的侍卫长扬了扬手,皇宫城墙的羽林军立刻会意,随后皇宫巨大的宫门缓缓打开,马车也缓缓驶进皇宫之中。 黑色马车的速度很慢,进入皇宫之后,马车在皇宫的岔道上停了下来,似是车夫在询问马车里面之人应该往哪里去,随后马车又动了起来,往右一拐,朝着皇宫最中央的地方而去。 皇宫最中央的地方自然也只能是太和殿,这乃是大燕帝国朝堂所在,只是此时夜色已深,太和殿一片昏暗,马车肯定不是前往太和殿的。 马车到了太和殿下没有停下,又围着太和殿绕了一圈,缓缓驶向太和殿之后的一处颇为精致的处所。 太和殿之后乃是燕帝平日处理朝政与休息的场所,也是百姓口中常说的御书房。 黑色马车在离御书房还颇远之处便停了下来,随后黑色的帘子被人掀起,一名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阵晚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似是被这凉风惊袭,中年男子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 中年男子咳嗽的很厉害,他一手握拳捂住嘴巴,一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似乎这样方能好受一点;他两条浓密地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似乎在诉说着他身体的痛苦。 “侯爷,要不要先去太医院?”一边的车夫瞧见自家老爷如此痛苦的模样,也是跟着皱起了眉头,低声询问道。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摇头道:“不用,想必是今日在剑山之上吹了些冷风,受了点凉,过几日便好。”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还是正事要紧。” 说罢,他抬起脚来,朝着前方的御书房走去。 走到御书房门前,一名年纪颇大的太监已经等在了门外,等他看到中年男子之时,脸上顿时涌出一丝喜意,他急忙往前迎了两步,喜道:“侯爷,你可算来了,陛下已经等你许久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走了进去。 走进御书房中,光线一下亮了许多,御书房两侧摆着不少一人高的细长烛台,往前走上几步便可见几排高高的书架,而在御书房的正中央,有着一张巨大的方形檀香木桌;木桌左边,放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而在右边,则是有着不少杂乱的卷宗。 檀香木桌之后是一把宽大的玉石靠椅,即便是横躺在玉椅之上也丝毫不觉得狭窄;洁白如玉的椅子之上雕刻着不少奇形怪状的花纹,而在那花纹之上有着一团一团的祥云,祥云之上用极其精细的手法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 玉椅之上铺着一层厚厚的不知道是哪一种动物的皮毛,只需一眼瞧去,便可知道这皮毛必定是暖和之极。 而此时,那皮毛正裹在一人的身上。 能够待在御书房中的除了太监之外,也只有当今的燕帝,而此时太监正在御书房门口候命,那么此人自然便是燕帝。 裹在暖和皮毛之中的燕帝听见声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在行礼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问道:“如何?”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回道:“他不肯。” 燕帝脸色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自嘲道:“有朕亲手手喻,又有你神侯亲自登山相见,他竟然还是不肯,看来,我们都有些高估了自己。” 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神侯,既然燕帝说眼前中年男子是神侯,那他必定就是神侯。 那一剑挡住墨商五万大军的神侯徐剑秋。 神侯闻言沉默下来,他知道陛下脸上虽是没有一丝恼怒或者说愤怒的表情,但话语间却已经是对那剑山之上的老者极为不满。 好一会,神侯才慢慢开口道:“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我们也不能逼迫他做些什么,毕竟当年的约定便是如此。” “况且这些年来,剑虚学院的确是我们大燕提供了不少的人才。”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燕帝缓缓开口,眼中带着一丝冷意,“但无论如何,他的命怎么说来也是朕救下的,为了他朕的燕国有多少将领死在沙场之上,更是被墨商国直逼帝都城外,朕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都送了出去,难道换来的只是一个白眼狼?” 燕帝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沉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御书房里响起,似乎方才说那些话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 许久,燕帝的呼吸才渐渐平缓下来,他有些佝偻的身子微微往后靠去,缓缓闭上眼睛,开口道:“没有那个东西,朕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神侯再次沉默下来,他知道这些年来陛下的身子越差,完全要依赖药物方能坚持着上完早朝,即便如此,燕帝在早朝上有几次还是差些睡过去,他很清楚,燕帝坚持不了多久了。 正是因此,整个帝都此刻虽是看来一片宁静,但在这宁静之下却是暗潮涌动,朝中群臣早已隐隐分为两派,这正是因此,才有了太子遇刺之事。 帝都马上就要乱了,神侯在心里想道。 …… …… 帝都西城,将军府中。 宁羽将手中石剑放下,想到离开剑山之前遇见的史可名和风屈两人,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想到离开之时,谢宇文那满是怨恨的眼神,宁羽又是心中一冷,脸上的笑容也很快敛去。 其实他真的没有想过要故意去羞辱谢宇文,但是对方却是一直在记恨着上次的事情,故而一次次找他的麻烦,也正是因此,谢宇文才一步步把他自己推向尴尬的悬崖之上。 “看来日后要小心提防谢宇文了。”宁羽低声说了一句,想到还未进入学院便已经结下了一个死对头,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宁羽摇了摇头,不去再想这些事情,虽说如今他已经窃灵成功,体内有着纯正之极的天地元气,但他却还是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到整个窃灵的过程,宁羽只觉得自己实在侥幸不已。 很早之前,南疆老者便对他说过,窃灵是一个十分痛苦又十分危险的过程,原本宁羽以为再痛苦再危险也苦不过他以前所经历的痛苦;但是当他真正经历那种痛苦之后,他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凶险之处,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之极。 先是意识差些被那团火焰所吞噬,又是差些精血耗尽而死;最后更是一次一次地经历经脉和血肉被摧毁,然后再一次次重塑的痛苦,让他当时甚至有了昏死过去的念头,不过好在他最后都是坚持下来了。 坚持便会有回报,这真的是一个到处可用的真理。 宁羽在心中想道,只要能够修行,所有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修行,认真修行。 当时从老者口中得知窃灵之法之时,老者便提醒过他,即便是窃灵成功,体内拥有元气之后也并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因为他体内的元气并不是来自体内,而是来自外部。 此刻宁羽体内的元气几乎可以说完全都是从那一滴灵血之中获得的,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但是对于其他能够正常感应天地元气的修行者来说,他体内的元气便像是沙漠中的无根之水,用完了就没有了。 而当他体内元气用完之后,也就意味着他会再次变回到一个普通人;因此,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老者特意传授了他一部修行功法。 一部没有品级的修行功法。 第七十四章 纳元诀 这世间修行功法很多,但大抵却是分为三品,分别为人、天、仙;虽是个别功法有着细微的差别,但多数不外如是。 宁羽听过很多不同品级的功法,甚至还真正见识过林州的人品功法烈焰剑,但没有品级的功法宁羽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因此当老者告诉他这是一部没有品级的功法之时,他第一个念头便是不信。 但是下一刻老者的话却是让他愣在当场。 因为这是一部从来没有人修炼过的功法,所以没有品级。 老者的话听起来似乎荒诞至极,但宁羽很清楚老者根本不屑于去骗他。 试问一部从来没人修炼过的功法,怎么让人去评级? 而当宁羽问起为何没有人修炼之时,南疆老者则是诡异地说了一句:“因为这部功法便是为你打造的。” 宁羽至今都还不明白当时老者那话语之中的含义,为他打造,难道这是老者自己想出来的功法? 不过老者当时并没有与他多说,因此后来他也便没有再多想。 如今他已经窃灵成功,体内已经有了元气,为了防止体内元气的耗尽,那宁羽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便是修行功法。 想到别人修行功法都是为了增强自己的手段,而自己修行功法却是保持体内的元气,宁羽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与其他修行者的体质不同,寻常修行者的修行是通过冥想加强与天地元气的亲和力,从而在运用修行手段之时可以向天借力;而他要做的事情则是简单许多,因为天地元气本来便不与他亲近,他也不需要向天借力,他要做的只需吸纳元气。 他的身体在经历重塑之后,**和经脉的强度已经完全达到可以吸收天地元气的地步,因此,他不需要与天地元气加强沟通或是如何,他只要将天地之间的元气强行吸纳入体,用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肌肤去吸收元气,待需要用时再将元气释放出来便可。 他不需要向上天借力,因为他要做天地元气的主宰! 因此,他修行的功法很简单,只有一个功能,那便是吸纳天地元气;而这部功法地名字更是普通之极,名字便叫《纳元诀》。 宁羽在心中默默回想了一遍《纳元诀》具体的修行方法,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才着手开始修炼。 天地之间的元气灵活多变且不可捉摸,寻常的修行者只能通过冥想方能控制元气,因此,要想将元气纳入体内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宁羽静下心神,将意识缓缓沉入气海,感受着体内存在的为数不多的元气,微一凝神,便开始运行起《纳元诀》。 气海之内,元气化作的一汪小小清泉在他的意识下开始缓缓流动起来,从气海开始,元气分为两条,一条往上,一条往下。 往上的元气顺着他经脉流进他的五脏六腑,每流过一个脏腑,他的体内便像是点亮了一盏明灯,元气在他上半身的经脉之中缓缓流动,从身体左侧的经脉进入泥丸宫中,再从泥丸宫返回流出,急转而下,流向他身体右侧的经脉,在经脉之中运行一圈,随后再流回气海之中。 而就当元气再次流回他的气海之时,他上半身的全部经脉之中,似乎全部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上半身的元气流动速度骤然加快起来,竟是在他的上半身之中形成一个流动不止的复杂循环。 与此同时,流向他下身的那道元气突然再次一分为二,一道向着右腿,一道向着左腿灌注而下;在涌至脚底板之时,又顺着另一条经脉原路返回,再流回至气海之中;似是一盏一盏小小的烛光在他体内点起,他下半身双腿之上也如上半身一般形成一个不止的小循环。 上身大循环,下身小循环,而气海之内的那一汪小小的清泉便如一个中间的枢纽一般,连接着他体内两个不休的循环。 在两个循环同时形成之时,宁羽的体内顿时亮起一道耀眼的光芒;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清泉开始剧烈的收缩起来,而在收缩之时,清澈而平静的泉水之中忽是荡起一丝涟漪。 涟漪渐渐荡开,化作一圈巨大的波纹;忽然,那波纹静止了下来,像是有人施展了静止术一般,那一道波纹奇异之极地静止在他气海之中。 这静止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永久,等宁羽清醒过来之时那道波纹忽是迅速地旋转起来,似乎有一种奇异之极的力量在搅动着他体内的清泉。 那道奇异的力量越来越大,因此那一道波纹旋转的也是越来越剧烈,清泉中心的元气开始渐渐朝着内部收缩,竟是缓缓呈现出一个漩涡。 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宁羽似乎能够听见漩涡旋转之时发出的“哗哗”声,而就在漩涡旋转之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开始从漩涡之中传来,空气之中的元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竟是全部涌入宁羽的体内! 如光点一般的元气渗透进他的血肉,肌肤,经脉之中,而进入经脉之时,宁羽体内的那两道流动不止的循环顿时将其吸纳其中,循环携带着元气在他体内流转一圈,统统流去他体内那一道清泉之中。 因此,他的气海之中又多了一滴天地元气,清泉的范围似乎又大了一丝。 许久,宁羽体内的清泉才渐渐平息下来,但漩涡却仍是留在他的体内,在他体内旋转不止,而在旋转之时,不断有着天地元气被其吸入体内。 宁羽静静盘坐在房间之中,意识完全陷入了修炼之中;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射入房内,整个世界仿佛都睡着了一般。 第二日清晨,宁羽从修炼之中醒来,他看着体内仍在旋转不止的漩涡,又看了看气海之中在修行一夜仿佛大了几分的清泉,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虽然他修行的是一本无人修行过的功法,但在此时看来,似乎效果还不错。 而且,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体内的漩涡竟是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天地元气,虽说比修炼之时慢上了许多,但却是在每时每刻都在增强着他体内的元气,这岂不是说,他每时每刻都在修炼? 想到别人修炼都必须冥想方才进行,而他修炼却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宁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 “看来这部功法虽是没有品级,但似乎真的是为我量身打造。” 修行一夜之后,不但没有觉得丝毫疲倦,相反,感觉着体内充沛的元气,宁羽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充满着元气,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量,几乎恨不得此刻便去与卫志斗个你死我活。 不过宁羽很清楚这只是他的错觉,他很清楚自己与卫志的差距,因此他很清楚自己此时的目标是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进入剑虚学院。” 宁羽站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盯着剑山之处,暗暗攒紧了拳头。 第七十五章 梦千雪 天色渐明,将军府外的街道上开始渐渐热闹起来,但今日却又明显与往日不同,几乎每隔一会,便有马车的声音在西城的街道上响起,车轮碾压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音似乎从来不曾停歇。 宁羽很清楚为何今日如此异常,因为剑虚学院的入学考试便在今天。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他走出房间,将小胖从睡梦之中叫醒,简单洗漱一番之后,便出了将军府。 和小胖各吃了一碗隔壁街道卖的火热的馄饨,宁羽又在路边摊上买了几个煎饼,将其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入怀中,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买煎饼自然不是因为没有吃饱,而是他想到剑虚学院既然号称帝都第一学院,入学考试自然不会简单,而且昨日报名人数众多,即便是一百一拨进行考试的话,只怕也要考到天昏地暗,而他报名又是排在最后,若是轮到他的话,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因此,买些干粮做准备肯定不会错。 两人出了西城,找到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便朝着剑山而去,一路颠簸,终于到达了剑山。 剑山之外,人头攒动,几条又粗又长的队伍从剑虚学院的山门之前,一直排到了官道之上。 宁羽下了马车,看到眼前那几乎看不到头的队伍之时,脸上一阵抽搐,忍不住爆粗口道:“这他妈要排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在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也要跟这些白痴一起去排队?” 宁羽皱了皱眉,他转过头去,看着那突然凑到他面前的大脸,微微撇了撇嘴。 而在大脸的不远处,风屈一脸傲然的站在马车之前,看模样应该也是刚到。 史可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大脸已经阻挡住了某人的视线,引起了某人的嫌弃,他犹自得意道:“看来你来之前是没有做过功课啊!” 宁羽脸上一红,他想到上次买的几套真题试卷似乎还躺在角落里不曾动过,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脸上还是装出一副淡然之极的模样道:“怎么可能,上次买的几套真题我都已经做过了。” 王小胖闻言抬起头,他疑惑地看着自家师兄道:“师兄,那卷子不是扔在柴房么?你什么时候做的?” 宁羽脸上更红,他狠狠瞪了一眼小胖,道:“多嘴!” 王小胖缩了缩脖子,脸上不以为意,心中暗道师兄真爱面子。 史可明见此,大脸上的得意变得更加明显,他笑道:“这些人真是太天真了,这次报名之人如此之多,要真是排队考试,没个几天几夜根本考不完,剑虚学院作为帝国最好的学院,怎么可能会傻到那种地步。” “那你以为如何?”宁羽问道。 “自然要先淘汰一大部分,再进行测试!” 史可名扬起头来,鼻孔微微朝天,道:“你可知道去年剑虚学院是如何考试的?” 宁羽摇了摇头,老实道:“不知道。” “去年在进行考试之前,剑虚学院用来淘汰的测试是下河摸鱼。”史可名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下河摸鱼?”还不等宁羽发出疑问,一边的风屈已是开口问道。 “你说有测试我倒是可以理解,但这下河抓鱼莫不是太过儿戏了一些。” 史可名笑了起来,大脸微微颤抖,说道:“这你们就不知了。出这主意之人可是大有深意啊,你想,这帝都应该算得上北方了,北方人会水的少啊,这一下便是刷了一大半的报名者下去,你说是不是?” 宁羽一愣,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过随后他又是想到一件事情,北方人会水的人少,但是对于修行者来说,即便是不会水,但只要修为够强,是完全不怕下水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下水摸鱼用来淘汰修为低者还算不错,但只要修为足够,水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没有威胁的。” “没错,所以这测试的关键并不是在于水,而是在于鱼。” “鱼?”宁羽皱起了眉头,低声重复了一句,下意识道:“难道这鱼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倒是没有,”史可名说道,“不过,这数量上倒是有着不少的问题。” “据统计,去年剑虚学院报名之人有两千人左右,但是剑虚学院在河中只放了五百条鱼。” 宁羽和风屈两人顿时明白过来,两人皆是摇了摇头。 王小胖却似乎还有些没有听懂,他低声问道:“为什么是五百条?” “两千人报名,只有五百条鱼,说明到最后只有五百人能够真正的进行入学考试。”宁羽耐心解释道,虽说他心中对剑虚如此儿戏的淘汰学员有些不耻,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 只这一招,人数便锐减至五百人,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这么残酷,那大家为了抢鱼不都要疯了?”明白过来的王小胖先是一愣,随后感叹道。 听到王小胖如此说话,史可名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之极的笑意,他点了点头道:“没错,听说那一日整条河的水位足足下降了一丈有余。” “什么?”这次宁羽、风屈和小胖三个人都疑惑了。 史可名脸上的笑意更加诡异,仿佛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他继续说道:“都被剑虚学院的学生给喝了。” “哈哈哈!”说完之后,不知道是想到了那副有趣的画面还是什么,史可名突然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前面排队的众人闻声回过头来,看着正放肆大笑的史可名,眼中很明显的露出“白痴”两个字。 宁羽额头流下一滴冷汗,他与风屈等人相识一眼,随后微微拉开了与史可名的距离,装作并不认识对方,以免被人当成白痴。 好一会,史可名才停了下来,他走上前来,一把搂住宁羽的肩膀,道:“所以,以我的猜测,今年剑山有这么多人,看来待会应该会有一个很残酷淘汰才是。” 宁羽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肩膀的右手,看着史可名的眼睛认真问道:“我们,很熟吗?” “不熟吗?”史可名反问道。 宁羽看了一眼风屈,又看了一眼王小胖,问道:“你们和他很熟吗?” 风屈和王小胖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阳光开始渐渐变得刺眼起来,气温也随着剑山之前的人数而渐渐上升,但剑虚学院却始终没有动静。 排队的人群开始渐渐烦躁起来,有人开始低声骂娘,有人往树荫之下躲去,有下人争努力地给自家少爷撑着伞,摇着扇,也有人仍旧在固执的排着队,虽是表现不一,但无一不是焦急不已。 宁羽站在树荫之下,远远地看着那些仍旧固执的排队之人,偶尔听到边上史可名幸灾乐祸地骂上几声白痴,心中却是淡定之极。 他向来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况且他很清楚,既然剑虚学院说了今日进行测试,那必定会进行测试,因此,他一点也不着急。 而且,剑虚学院去年竟然用了如此奇葩的淘汰方式,谁知道今年会不会跟去年一样奇葩,万一今年考试的内容便是罚站呢? 想到这里,宁羽不由得笑了起来。 倒不是笑剑虚学院,而是笑他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远远的从官道之上驶来。 宁羽定了定神,微微有些惊讶,这里所有人前来参与考试皆是一大早出门,又有谁竟然如此淡定,竟然现在才来?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会错过测试? 原本排队的众人皆是烦躁不已,此时突然驶来一辆如此奇怪的马车,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皆是把目光落向那马车上。 史可名看着那缓缓而行的马车,脸上也是惊讶不已,他低声嘟囔道:“这谁啊,这么嚣张!” 仿佛是为了回应史可名的话语,马车在宁羽三人所在的树荫之下停了下来,赶车的年轻男子看了宁羽等人一眼,随后从马车上跳下,低声道:“小姐,到了。” 车厢之中伸出一只如玉般的手掌,将帘子轻轻掀起,随后一个白色身影从车厢之中走了出来。 “竟然是她!”史可名惊讶道。 第七十六章 登山 史可名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白衣女子,脸上微微有些惊讶。 “想想也是,也只有她才会不把什么测试放在眼中。”史可名苦笑了一声道。 风屈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赞同之色,接口道:“以她的天赋,这世间什么学院进不了,倒是不必像我们这般来得如此之早。” 宁羽微微一愣,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从车上走下的少女,一身看似简单却又合体之极的白色衣裙,只手可握的细柳腰肢,若是只看身材只怕可以说得是美如天仙,但不知道为何,少女却是在脸上蒙上了一层薄纱,似乎是不想让人见识她的真面目。 就在宁羽打量对方之时,白衣少女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她转过身子一道冷芒射向了宁羽。 只是一眼,宁羽只觉得身边的气温似乎一下便降低下来,整个人一震,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白衣女子缓缓将目光移开,随后望向剑山之上,似乎并没有将众人放在眼中。 “唉,这女子可真够冷的,风屈,你和她相比还是差远了。”史可名感叹道,说完此话,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风屈,直看得风屈有些不好意思才继续道:“我说,你们两个不会是两兄妹吧!” “滚!”风屈黑着脸道。 面对风屈的黑脸,史可名依旧不以为意,他犹自叹息道:“原本我以为自己便已经是天才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天才之人,帝都果然是藏龙卧虎!” 风屈远远地看着梦千雪,他虽是对史可名极其不耻,但是对史可名说的话却是尤为赞同。 他在河内之时,向来是被人冠以天才之称,同龄人之中从未有人有超越他的天赋,即便是来到帝都之后,与帝都天才何锐相比,他也丝毫不弱;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名看似声明不显,以前从未听闻的少女,天赋竟是比他们这些早已经颇有名气的天才还要好上几分,这不由得他不震惊。 “也不知这等女子来自何处。”风屈一脸认真地说道。 “咦!”史可名闻言大脸上露出一丝鬼魅的笑意,他一副贱兮兮的道:“难道我们的风屈大少爷看上人家了?” 风屈脸色一黑,怒道:“滚!” 宁羽默默听着史可名在边上与风屈两人逗趣,心中却是在想着刚才白衣女子的那一个冷眼为何会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他想了许久却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最后只得作罢。 就在几人无聊之极之时,前方排队的人群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不少人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人群嘈杂之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道:“教习来了!” 宁羽等人闻言皆是一振,他微微踮起脚来,目光越过一个一个的人头,远远地望向山门之处。 剑山之外,两名身着教习衣服之人从山道之上走了出来,两人看着门外拥挤不堪的人群微微一笑,其中一名教习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随后开口说道:“今日学院有些事情,让众位久等,实在抱歉。” 虽是隔着极远,但教习的声音却仍是清晰之极的落入宁羽等人的耳中,明显是运用了一些小手段。 只是在剑虚学院的教习面前,哪里会有人蠢到真的去责怪对方,因此皆是回答道:“无妨无妨。” 宁羽看着这些人一副大气模样,想到他们之前一脸抱怨的表情,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讽刺一句:“虚伪!” 学院教习又是笑了笑,道:“看大家皆是如此心急,那我也不再耽搁,我们这就开始今日的测试吧。” 说到测试,教习变得认真起来,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年的测试总共分为三关,分三天完成,今天我们先进行第一关,登山。” “登山?”有人惊讶出声,下意识问道:“登山有什么难的?” 教习似是猜到会有此一问,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指了指身后直耸如云的剑山,说道:“要想进剑虚学院,就得先登剑山,天黑之前上得山顶平台者,便可进行下一轮的考试。至于登山难在何处,我想你们很快便会知道。” 说罢,两名教习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上山的道路,道:“现在你们便可以开始了。” “不过,我提醒大家一句,登山不易,甚至存在着一定的危险;若是有无法坚持之人,自行下山便是,切莫逞强为之。” 教习的话胖大家更加疑惑,登山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看了看眼前的上山之路,虽是极其想要踏上,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教习未来之前众人恨不得跑进剑山将教习揪出来,此刻剑虚学院让众人爬山,众人心中又是变得忐忑起来。 想到去年剑虚学院的奇葩考试,众人心中则是忍不住跳出一个想法:难道这登山有什么奥妙?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驻足不前,苦苦思考着剑虚学院的用意。 就在此时,一声冷笑声传来。 “连登山都如此惧怕,怎么算得上是七尺男儿?” 众人闻声看去,目光落在何锐身上。 何锐看了众人一眼,道:“今日便让我来做这吃螃蟹之人,且看我劈这剑山第一剑!” 说罢,他抬起脚步,踏上了剑山。 只是他才踏入剑山的范围之中,身子忽然一窒,脸色随后一变,眼中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何锐大笑一声,随后大踏步的朝上剑山而上。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之人,众人顿时安心不少,随后便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踏上剑山。 “唉,我擦,这么难走!”有人叫道。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剑虚学院没好人!” 顿时,剑山门前一片吵闹,剩下还未上山之人更是好奇之极,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踏上剑山。 宁羽看着剑山之上那一群走的东倒西歪的少年,脸上也是惊讶之极,心道这登山果然有些门路。 正当他犹豫是否要此时登山之时,最先登山的何锐已经走了有数十丈之远,几乎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之中。 此时,史可名和风屈走了过来,风屈与他打了个招呼,道:“我们要去登山了。” 宁羽一愣,问道:“这么急?” 史可名闻言脸上扬起一个笑容,道:“你不懂。既然何锐那个家伙都登山了,要是我们再也不出发岂不是就要落在他的后面,被他拿了第一?” 宁羽更加疑惑了起来,他继续问道:“登山又无时间限制,只要登得山顶便可,为何要争夺第一?” “所以说你不懂了。像你这等凡夫俗子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天才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史可名作出一副忧伤的模样,他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深情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做一个平凡人呢?” 宁羽升起满头黑线,他冷冷道:“滚!” 看着风屈与史可名两人上了剑山,宁羽微微腹诽了几句,他抬头扫视一眼,发现原本山门之前已是空了许多,剩下还没上山之人屈指可数。 然而,他突然惊讶的发现,之前那从马车上下来的白衣女子竟然还没有登山。 想到之前史可名和风屈对此女天赋的描述,宁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以前连元气都无法凝炼,可对方刚生下来便注定日后是个天才。 剑山之外的人越来越少,透过有些模糊的云雾朝山上看去,似乎何锐已经快要走到山腰之处,而史可名与风屈两人已是跃过无数尚在在山脚之处挣扎的少年,朝着何锐追去。 宁羽收回目光,抬眼朝四周看去,才发现身边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原前还待在他身边像他一样张望的少年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踏上了剑山。 整个剑山之外只剩下了他一人。 不对,还有那名白衣少女梦千雪。 “师兄,我们上山吗?”王小胖问道。 宁羽远远地看了梦千雪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自然要上!” 说罢,他撩起袖子,提起裤腿,大踏步的往前走去,一脚踏在了剑山之上。 第七十七章 剑道难 宁羽从树荫之下走向剑山,走至山门之前,他才发现学院的两名教习之中竟是有着昨日的那一名老教习。 他微微一愣,随后对着学院的两名教习微微一笑,弯身行了一礼。 老教习明显对他还颇有印象,他微微点头,问道:“为何如此之晚?” 宁羽又是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问道:“不允许?方才似乎并没有听到先生说登山有限制。” “登山自然是没有限制,我只是单纯的想要问问你为何而登山。” “这难道需要什么原因吗?”宁羽看着老教习的眼睛,说道:“山在哪里,自然便是用来登的。” 老教习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山在那,我便要登,这倒是这么多年来,我听的最有意思的一个答案。”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登山吧!只是若是身体不行,切莫强行登山。” 宁羽再次弯身行礼,微笑着谢过教习,踏上了登山之路。 他面带笑容地踏入剑山,但几乎就在他踏入的同时,他脸上笑容一僵,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骂娘了。 才一踏入剑山的范围之中,宁羽忽然觉得肩上像是被压上了数十石的重物,即便是他早有准备,却仍是身子一侧,差些狼狈的跌倒在地。 他愣愣地看着脚下的山路,心中震惊不已。 方才他故意留在最后才踏上剑山,便是为了观察那些先上山之人的反应,按照他的推测,想来应该是在剑山之上应该是有着类似于他前世听说过的双倍重力环境,因此,在登山之前,他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他踏入剑山之时,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剑山之上果然有着问题;然而,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双倍重力对他影响竟然是如此之大! 宁羽尝试着抬起腿来朝山上走去,却是感觉自己像是踩入了泥潭沼泽之中,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与此同时,在他肩头之上,一股巨大的重力直压得他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微微皱了皱眉,看着身边东倒西歪的人群,顿时明白了他们的苦衷;而他身边之人见又来了一个与之相同的少年,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顿时大发牢骚道:“哎,老兄你说这剑虚学院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哎,你别走啊!” 宁羽自然是懒得与对方废话,在那少年一脸的震惊之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缓缓抬起脚步,往剑山之上走去。 双倍重力虽是对他有着不少的影响,但此时的宁羽绝非当年,若是连这双倍重力都无法承受,他又凭什么想要进剑虚学院? 早在他吸收第一滴灵血之时,只论身体强度,即便是相对于第二重境界的修行者他也不逞多让;如今经历过窃灵,又得淬体重塑血肉,他身体的强度早已经达到了第三重境界的强度,又怎么会被这重力难住? 因此,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下,宁羽很快便超过陷在山门之前的一干少年,真正踏上了登山之路。 剑山之上的道路很小,一条斜斜的上坡路通向山顶,仿佛笔直的剑刃通向山顶之处;而在道路两旁,则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丛,再往里去,则是茂密的树林。 宁羽缓缓踏上登山之路,说不上快,也说不上慢,但是他每一步却是走的很稳,便如那一夜在夜色下的奔跑一般,他全身上下的肌肉开始非常协调的运作着,每一步所跨的距离不多不少,速度不急不缓,非常有节奏地一步一步的朝上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山路之上。 山门之前的老教习看着宁羽消失在视线之中,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他很清楚地记得刚才那名少年在昨日的测试之中似乎天赋并不是很好,但看刚才少年的表现,已经那极富节奏感的脚步,似乎并非常人可以做到。 他略微赞许地点了点头,对边上颇为年轻的教习说道:“方才上山的少年,名为宁羽,若是今日登山失败,继续让他参与第二轮考试。” “什么?”年轻教习一脸震惊地看着老教习。 “我看此子颇有天赋,虽是修行不行,但若进入我文院,日后必定成大器!” 年轻教习顿时释然,他有些羡慕地朝着宁羽离去的方向看去,想着这名少年竟然无意之中得到文院院长的赏识,实在太过幸运。 宁羽自然不知道此时已经被剑虚学院文院的院长看中,此时,他正沉浸在登山的兴奋之中。 离他踏入剑道已有一会,待他完全适应下来双倍重力带来的压力之时,他忽是发现重力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小,肩头的重力似乎越来越小。 他略微有些惊讶,不过当他将神识探入体内之时,却是马上明白过来。 宁羽的神识在体内探索一番之后发现,在重力作用之下,他体内的漩涡不知道为何速度突然加快了许多,天地元气自然便吸入得更多,而元气在吸入之时全部在他体内循环着游走一边,而就在这游走之时,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饥渴已久的饿虎一般,将元气吸入,从而来化解外来的重力压力。 而且,让他有些惊喜的是,在压力之下,他被重新塑造的身体竟是渐渐变得凝实起来,身上的肌肉似乎越来越紧凑,强度也越来越高。 而此时,重力对他作用竟是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重力似乎对他已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原本是阻力的重力,此刻变成宁羽修炼身体所用道具,怎么可能不让他兴奋? 因此,在狭窄的剑道之上,便出现了这样有趣的一幕。 在所有的少年都走的东倒西歪,气喘吁吁之时,却有一人走在剑道之上犹如闲庭信步,时而看看风景,时而负手而立,倒不像是什么考试的,反而像是来春游的学子。 不一会,宁羽便超过了一大半的少年,走至山腰之处。 而在剑山山腰之上,不少少年正在原地歇息,似乎前方一大段路已是耗尽他们的体力,宁羽随意之极的扫视一眼,想着一鼓作气越过山腰,一个声音却是打破了他的幻想。 “宁羽!” 宁羽转过头去,微微一愣,他惊讶道:“是你?” 宋浩之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也走到了此处。” 宁羽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的两位好友呢?” 宋浩之闻言脸上略微有些黯然,好一会他才开口道:“我修行天赋略差,此刻又体力不支,他们早已经走了。” “现在我算明白为何这次测试在午时开始了。”宋浩之苦笑了一声,道:“才登到一半就饿得不行,哪里还有力气再往上去?” 说着,他脸上的黯然更加明显:“想来,这次我是不能进入剑虚学院了。” 宁羽默然,他自然知道剑虚学院安排午时开始测试的原因,无非是想趁着大家都肚子饥饿之时,增加考试的难度罢了。 沉默一会,宁羽将手伸入怀中,取出早上包好的一块煎饼,递给宋浩之,道:“给。” “什么?” “吃的。” …… ……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中,宁羽再次踏上了前往山顶的道路。 然而在山脚之下,却还有一人未曾登山。 梦千雪看着宁羽登山而去,面纱下眉头微皱,似乎在想着什么。 好一会,她才低声细语道:“奇怪,那一夜他明显没有元气在身,如今竟然能够登山而上!” 就在此时,老教习不知道何时来到她的身边,他紧紧看着梦千雪问道:“殿下难道不准备登山?” 梦千雪眉头微皱,反问道:“为何要此时登山?” “若是此时登山,到了山顶岂不是无聊之极?” “难道还要我在山顶等这些人不成?” 三个简短的问句之,言语之间一股自信扑面而来,似乎登山在梦千雪看来,比吃饭还要来的简单。 老教习闻言一愣,他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对方,问道:“殿下如此自信,敢问登山需要多长?” “一刻。” …… 宁羽走过山腰之处,前面的剑道变得越发狭窄起来,与此同时,他肩头之上的力量似乎又大了几分。 “原来这山腰是一道坎,怪不得有如此之多的人歇在半山腰之上。” 低声嘟囔了几句,宁羽抬步继续向前,走过狭小的剑道,拐过一个奇异之极的转角,他一边走,一边负手轻轻念着: “剑道难,难以上青天!” 第七十八章 这么巧 山腰之上,一场追逐正在进行。 帝都修行第一修行天才何锐第一个登山,此刻自然是登山第一名,而且他即将到达山顶平台。 然而,在他身后,却有两人紧追不舍。 在狭窄之极,又压力巨大的剑道之上,风屈与史可名两人并排而行,两人走得并不是很快,可是都走得很稳,紧紧朝着何锐追去。 登山越高,时间越久,这山给人的压力便越大;因此何锐虽是登山最早,但当他走过山腰之后,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而就在此时,风屈和史可名抓住机会,一举越过山腰,赶了上来。 此刻,三人皆是站在一段长长的阶梯之上,三人相距不过十丈,走过这阶梯,前面便是山顶。 只是到了此时,三人的力气却都是消耗很大,几乎已经要到匮乏的地步,只能徐徐而行。 三人都是世间少有的天才,就像史可名所说,天才之间的斗争有时候真的不是他所理解,明明只需要登上山顶即可,但在这三个天才之间,他们却是非要分出个输赢,争个第一。 对他们来说,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入学考试,而是天才之间的对拼! 风屈和史可名看着近在咫尺的何锐,两人皆是微微一笑,脚下速度突然加快,原本十丈的距离只剩下五丈。 何锐见此脸色微微一变,他自然知道后面两人是谁,因此他没有任何迟疑,强行压榨体内不多的力量,速度也跟着加快起来,三人间的距离再次拉大到八丈。 史可名见此怪叫一声,顿时怒道:“何锐,你不要脸,竟然隐藏实力!” 何锐有气无力地对着史可名翻了一个白眼,反驳道:“说得跟你们就没有隐藏实力一般,我们彼此彼此。” 史可名见此愤怒起来,他努力抬起腿来,往前狠狠地跨了一步,走上下一个阶梯,道:“你想要拿这个第一,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在他身边风屈没有开口,但他却是跟着史可名跨出了一大步,将三人之间再次缩小,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想法。 何锐脸色一白,他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如此固执,但他作为帝都第一天才,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即便已经力气将近,他还是咬着牙往前跨了一大步,将距离再次拉开。 史可名与风屈不甘落后,又是往前跨了一大步。 三人你前我后,一步一步地在阶梯之上徐行,朝着山巅而去;而越接近山顶,三人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小,至于最后几乎是并肩而行。 只是如此争斗之下,三人登山早已经没有之前的分寸,脚步凌乱之极,白白浪费了大半力气,原本可以轻松登山的实力,却还没登完阶梯,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脸色通红。 而他们此刻离山顶只有数丈之遥。 史可名看着已经和他并肩的何锐,大脸之上满是得意之色:“看来帝都第一天才也不过如此!” 何锐喘着粗气瞪了史可名一眼,怒道:“结果还未可知,你得意什么!” 风屈没有言语,但他的胸膛却是在剧烈起伏着,明显也是气力将近。 就在此时,何锐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齿,一脸隆重,似乎想要再往前一步。 “等等!”史可名见此脸色大变,他急忙阻止何锐,道:“急什么急,来来,我们都休息半柱香时间。” 何锐冷笑了一声,道:“你当我是傻子?我为何要浪费时间等你们?” 说罢,他便要抬起脚步。 史可名一愣,脑中急转起来,忽然他灵光一闪,大声道:“等等!难道你不想赢的更加光明正大一些?” “嗯?” “你本身就比我们先登山,即便是拿了第一,别人也会说你是占了时间优势,赢的不够光彩;若是我们在此共同歇息,之后还能赢过我们,岂不是赢的更加光彩?也更让我们服气?” 何锐一愣,微微皱眉,好一会,他才说道:“今日,我便让你心服口服!” 说罢,他停下了将要上前的脚步,而史可名脸上也是一脸笑意。 剑道之上,宁羽还在缓缓而上。 只是过了山腰之后,登山之人明显少了许多,原本随处可见的少年,此刻只是零星地分散在剑道之上,并且多数是行动迟缓,满头大汗,一脸痛苦之色。 宁羽用同情的目光扫视那些少年一眼,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棵松杉之上。 松杉自然没有什么好看,他看的是坐在松杉下的少年。 此时,松杉下的少年也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宁羽。 他冷冷地看着宁羽,脸上的震惊慢慢化作一丝怨恨,他开口说道:“原来那日你是故意为之,为的只是看我出丑。” 宁羽一愣,他反问道:“那日在山下报名时,我从未提起元气之事,是你不想让我报名,这才牵扯出如此之多的事情。”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至于那吃屎之事,也是你自己夸下的海口,我也不曾激你。” 谢宇文身子一震,脸色微微发白,不过很快他又恢复正常,道:“无论如何辩解,让我丢尽颜面的罪魁祸首却是你。” “如果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愧疚,然后跟你道歉的话,只怕要让你失望。”宁羽看着谢宇文的眼睛,道:“在我看来,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如果你不是对那日在屋檐之下的事情一直记恨在心,想要让我出丑,又怎么被众人耻笑?” 谢宇文闻言顿时愤怒不已,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宁羽那淡然之极的话语却是再次传来:“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不会把心思放在争论这些之上,而是好好积蓄力量,登上山顶。” 谢宇文一愣,他打量了一眼宁羽,脸上露出一丝讥讽,道:“以你的天赋,只怕走到此处已是凭借大气运,难道你还以为想登上山顶?” 宁羽没有言语,他淡淡看了一眼谢宇文,抬起脚步,朝着山顶走去,留下一脸愕然的谢宇文。 山路越来越陡,肩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宁羽的速度也渐渐缓慢下来,而此时在他的周边再也看不到休息的人群,似乎还很少有人踏足此地。 不过他也没有之前闲庭信步的悠闲,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长长的上山之路,前面忽是出现一段长长的石阶,看着那又窄又多的石阶,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然而当他踏上石阶之时,他的眼前又是微微一亮,因为他看到不远之处的山顶平台。 宁羽精神一振,全身肌肉之中涌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一步踏在了石阶之上。 而在山顶平台之下,三个人影,在缓缓挪动着。 史可名一脸痛苦的看着风屈和何锐两人,试探道:“要不我们再休息一会?” 何锐和风屈两人闻言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皆是微微露出一丝喜色,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三人方才上过的石阶之上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之声。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之上都猜到了一些东西。 “是那人吗?”史可名问道。 风屈微微皱眉,道:“也只有那人了。” 何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道:“我们在此争夺如此之久,却还是敌不过她。” 是她,不是他。 在三人看来,今日剑虚学院的学生之中,唯有梦千雪方能如此之快的赶上三人,毕竟她的天赋比三人都要强上几分。 石阶下的声音越来越大,因为来人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近。 他们皆是转过头去,望向那最后一块石阶。 一个人影出现在石阶之上。 “怎么是你!”史可名三人一脸震惊,异口同声道。 宁羽踏上最后一块石阶,他抬起头来,看着平台之下震惊的三人,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这么巧,你们都在。” 第七十九章 第一 山顶平台之下,史可名等人看着宁羽呆若木鸡,一脸震惊。 在他们看来,能够如此之快赶上他们,踏上阶梯的只有天赋比他们还要强上几分的梦千雪,可当宁羽的身形出现在阶梯之上时,他们顿时觉得自己不会思考了。 许久,三人才醒悟过来,史可名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看着宁羽,道:“怎么会是你?” 何锐和风屈虽是没有说些什么,但却皆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宁羽。 面对三人如此诧异的目光,宁羽微微一愣,他摸了摸鼻尖,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三人也是一愣,好一会,何锐才开口说道:“你天赋寻常,甚至是中下之等;而且实力低微,最多也不过是一重境界的实力,能够走过山腰已是奇迹,现在却超过了绝大多数之人,成为第四个登上阶梯之人,难道我们不应该感到惊讶?” 宁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看着何锐继续问道:“天赋寻常又如何?难道有谁规定天赋寻常之人就不能登上阶梯?” 史可名见宁羽脸色变得似乎有些不好看起来,他急忙打着圆场道:“哈哈,上来的好,恰好我们三缺一,可以在这里聊聊天,唠唠嗑。” “唠嗑?”何锐重复一句,他看了史可名与风屈两人一眼,道:“之前与你们两人已是浪费太多时间,现在我可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顿了顿,他用余光瞥了宁羽一眼,道:“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赶上我了。” 史可名和风屈两人皆是一愣,似是想不通何锐为何说话突然变得如此尖锐。 宁羽看着何锐的眼睛,突然说道:“看来你真的与谢宇文关系很好。” 史可名和风屈两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其实我与谢宇文的事情相比你是最清楚的一个,难道其中谁对谁错,还需要多说?”宁羽反问道。 何锐笑了起来,道:“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我的朋友。” “我与宇文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可以说情同手足,你让他难堪丢脸,便是让我难堪丢人,昨日我没有以实力欺辱于你已算是脾气极好,难道你还奢望我能对你笑脸相迎?” 宁羽皱起了眉头,嘲讽道:“我道是什么理由,原来只是蛮不讲理罢了。” “对你这等蝼蚁难道还需要讲什么道理?”何锐冷笑一声,说道:“多说无益,日后若是在学院之中相见,你且好之为之。” “现在,我要登顶了。” 说罢,他抬起脚步,朝着数丈之外的顶部平台而去。 何锐与史可名等人其实原本早就可以登顶,只是三人之前在上阶梯之时,因为斗气将自身力气浪费了大半,之后又是在顶部平台之下休息许久,这才一直拖延至今。 但是此刻,何锐似乎已经恢复许多,再次开始登山。 史可名和风屈见此皆是大吃一惊,他们两人虽也曾休息,但却还没有恢复登山的力气。 “等等!”史可名突然出声,急道:“这不公平!” 何锐止住脚步,问道:“哪里不公平?我已经等了你们如此之久。” “对他不公平!”情急之下,史可名指着宁羽说道:“他才刚上阶梯,力气肯定消耗巨大,你趁机登山,赢的实在太不光彩。” “他?”何锐冷笑起来,他反问道:“难道你觉得他上了阶梯就可以跟我争夺第一?” “还是你当我是傻子,还想再拖延时间恢复力气?” “我在山顶等你们,这一次,是我赢了。” 说罢,何锐继续抬步,朝着山顶登去,他虽是走得极慢,要数十息时间才能走出一步,但却是在一步一步接近山顶。 宁羽看着何锐缓慢前行的身影,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戏虐,他突然开口道:“原本我真没打算要争这个第一,但是看到你这副模样我实在很不爽。” “更让我不爽的是你还是我一个对头的朋友,并且你还看我不爽;既然大家都相互看得不爽,那我自然就不会让你太爽。” 宁羽一口气连着说了好几个不爽,直说的史可名和风屈两人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这个第一,我要了。” 宁羽淡淡开口,随后体内的漩涡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气海之处的那一处清泉忽然流出一股一股甘甜的泉水,涌进他的经脉之中,涌进他的肌肉之中。 登山的重力顿时减轻许多,宁羽挺直了身子,在史可名和风屈震惊地目光之中,他大踏步地朝着山顶走去。 他走的很快,山顶的重力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影响,他很快便越过了风屈和史可名,到了何锐身后。 何锐此时也是脸色一变,他咬了咬牙,奋力抬起脚来,想要加快速度,只是他体力早已消耗的差不多,坚持往上已是极难,又哪里来的力气加速? 宁羽经过何锐的身后,他微微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何锐一眼,抬脚便越过了对方,留给何锐一个高傲的背影。 前方突然两个台阶,台阶之上便是一座巨大的平台,平台就是山顶。 宁羽走上台阶,又走下台阶,身子落在平台之上,与此同时,他肩头的重物似乎瞬间被人取走,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他第一个到达了山顶。 宁羽回头看去,何锐三人仍是一脸震惊地站在台阶之下,愣愣地看着他。 半柱香之后,何锐终于也登上山顶,又过片刻,史可名与风屈也跟了上来;三人才一脱离重力的范围之内,大松了一口气之后,立马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宁羽。 然而此时的宁羽正安静地站在一旁,很认真地吃着手中的最后一块煎饼,对于三人疑惑的目光完全无视。 好一会,史可名才笑嘻嘻地将大脸凑到宁羽面前,道:“哇,好香的煎饼。” “我跟你很熟吗?” 史可名一呆,一脸尴尬。 又过了几个时辰,阶梯之上,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少年的身影,众人虽是走得很慢,但却是缓慢地朝着山顶而上。 片刻之后,山顶之上又多了几人。 几人上了山顶,也是大松了一口气,不过当他们看清山顶之上已经有了四人之时,又是吃了一惊。 若是看到何锐、史可名和风屈三人他们自然不会吃惊,但山顶之上却是有着一个从未听说的少年,让他们都是有些接受不了。 好一会,才有人走到宁羽身边,一脸疑惑道:“这位兄台,不知你是何时登上山顶的?” 之前被宁羽一句话呛到史可名闻言冷笑一声,道:“不用问了,人家比我们三个还要早上一炷香。” 几人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当他们明白过来之时,皆是忍不住地睁大眼睛,张开嘴巴,目瞪口呆起来。 …… 时间偷偷溜去,阳光渐渐西斜,不知不觉,数个时辰已经过去。 剑山山道之外,此刻围着成百上千的少年。 他们皆是因为实力不足,从山道之上退下来的少年。 而在剑山的山道之上,依旧有着近千人在努力着登山。 只是此刻,山下的少年们却是将学院的两名教习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从山上退下失去机会的少年愤怒地质问着学院的教习:“为何剑道如此之难?这根本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承受的,你们这是明摆着看不起我们这些天赋差的,难道剑虚学院的院规一视同仁只是一个句空话?” 面对众人的质疑,老教习没有丝毫不悦,他平淡之极的解释道:“剑虚学院向来说到做到,既然院规上写着一视同仁,我们就一定会做到一视同仁。” “剑道上的压力只是平时我们承受的一倍,完全在你们可以承受范围之内,只需合理运用自身气力,耐心坚持,三个时辰登山没有丝毫问题,算不上有多困难。” “况且天赋不佳之人不是只有你们,山道之上此刻仍然有认在苦苦坚持着,例如人称帝都第一才子的宋浩之,他虽颇有才气,天赋却是一般,但你们可曾见到他下山来?既然他能坚持登山,为何你们却已经下来?” 众少年沉默下来,因为他们很清楚,老教习说的丝毫没错。 山路虽是难走,但他们大部分都上到了山腰之处,只是在登上山腰之后,他们看着那长长的阶梯皆是失去了信心,认为自己不可能登的上去,这才下山来。 只是人群之中,却仍是有人十分不服,他指着一边的至今还未登山的梦千雪道:“一视同仁?那为何此人至今还不登山?” 众人闻言一愣,随后目光都落向梦千雪身上;待他们明白到了此刻竟然还有人未曾登山之时,顿时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就是,为何她不用登山?” 老教习不但没有丝毫愤怒,反而笑了起来,他没有说些什么,同样将目光落在梦千雪身上。 梦千雪站在树荫之下,看着众人愤怒而好奇的目光,她微微皱眉,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视众人一眼,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冷冽起来。 “登山而已,片刻便已足够!” 说罢,她抬起脚步,朝着剑山而上。 剑道的阻碍对她似乎没有丝毫影响,她脚步平稳,一个脚步一个脚印,以一种众人完全想象不到的速度一路朝着山顶而去。 众人一脸震惊,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梦千雪的背影,以此等速度,一刻钟足以登上山顶。 山下的少年们沉默下来,剑山之前,一片死寂。 (写的好没有意思,哎。写了一个多月了,不知道有没有读者,今天在这里问上一句,如果有读者的话希望能够在我的书评区下面说上两句,冒个泡,谢谢了,不然我真是没有动力啊!) 第八十章 煎饼 山顶平台之上,站满了登顶的少年,足足有数百人,只是原本应该喧闹的山顶平台,此刻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宁羽身上。 一个天赋寻常之极且闻所未闻的少年率先登顶,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都足以让众人震惊得说不出来话来。 只是有些不同的是,在震惊之余,众人看向宁羽的目光之中,却是有着一丝怀疑。 宁羽自然知道眼前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觉得他天赋平平,不可能夺得第一这类的想法;不过他也懒得去解释,因为对他来说,第一和倒数第一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虽是有些不舒服,但转过头去,不去看便好了。 但转过头,一张大脸却是又凑了上来。 史可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用满是幽怨的目光看着宁羽道:“原本还想拿个第一到时候在你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却让你拿了个第一,我感觉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宁羽微微皱眉,道:“然后呢?”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内疚吗?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小心灵?” “不想。”宁羽冷冷回道。 史可名脸上一僵,好一会,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问道:“话说,你是怎么登上山顶的?” “你不看着我走上来的?”宁羽一脸无奈地反问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怎么走上来的?” 宁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一眼史可名,道:“用脚。” 史可名整个人彻底崩溃起来,他用手胡乱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啊啊”地乱叫几声,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后他脸上一喜,一把抓住宁羽的衣袖,问道:“你现在什么境界?” 宁羽一愣,迟疑一会,才道:“应该算是第一重吧?” “什么叫算?难道你自己什么境界还不知道?”史可名翻了一个白眼。 宁羽脸上微微一阵尴尬,他抹了抹鼻尖,道:“那就是第一重。” “对了,问题就出在这了,我和风屈还有那个帝都第一庸才都是二重境界,凭什么你登山登地比我们还要快?” 或许是想到马上便要知晓答案,史可名似乎有些激动,声音有些不可遏止地大了起来。 平台之上本是安静之极,史可名的声音一下便是传的很远,待他们听清问题之时,之前疑惑的众人皆是再次把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宁羽微微皱眉,看着一脸期待的众人,他张了张口,一脸认真道:“我准备的很充分。” 众人皆是脸上一僵,原本好奇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不友好起来。 准备充分?你当我们都是傻子?这他妈明明是靠实力才能上来的好不好?准备充分有什么用? 众人皆是在心里暗骂宁羽,而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带着一丝惊讶的声音却是在人群之中响起:“原来如此!” 众人一愣,循着声音朝后看去,目光落在一名书生打扮的少年身上。 有人认出来少年是谁,惊讶道:“帝都第一才子宋浩之?” 宋浩之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激动,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更是疑惑,完全不知道宋浩之在说些什么。 好一会,宋浩之脸上激动的表情才缓缓退去,他笑着对疑惑的众人解释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其实我的修行天赋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有些差,但此时,我却是站在了山顶之上,而山下却还有着许多比我天赋更好之人。” “你们可知其中原因?” “什么原因?”众人疑问道。 宋浩之又笑了起来,他指了指半山腰,道:“想必大家都有这种感觉,登山登到半山腰之时,腹中可是有饥饿之感?身上是否会觉得提不起力气?”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有人忍不住道:“那是自然,我们在山下站了半天都不曾进食,之后又是强行登山,自然是疲倦之极。若不是我体力还好,只怕也撑不到这里。” “没错,之前我也是如此,甚至差一些还产生放弃的念头,想来山下那些天赋比我好的学子,便是因此而失败的吧。”宋浩之微微叹息道。 “那人又是如何上来的?”有人顿时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开口问道。 宋浩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因为宁羽给了我一张煎饼。” 众人顿时愕然。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这次必定失败而归,便是那一张煎饼缓解了我的饥饿,让我重新有力气登上山顶。” “所以,我相信宁羽说的话,他是真的准备很充分。”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宁羽身上,其中夹杂着一些震惊,一些疑惑,甚至有着一丝佩服;看众人的目光,明显是对帝都第一才子的话深信不疑。 宁羽微微一愣,似是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不过他转头一想这样也好,免得他多费口舌去解释什么。 然而,事情却有些不受他控制地发展起来。 “而且,我总觉得那张煎饼非比寻常,味道似乎与我们平日所吃有些不同。”宋浩之转过身子,面对宁羽,问道:“宁兄,可否告知那煎饼是何处购买?”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有人惊道:“难道还是一张药饼?” “对对对,我曾经听说过有些厉害的大夫,把药材制成食谱,做得饭菜不仅香甜,而且大补!甚至对改造我们的体质还大有帮助!” 众人的目光顿时变得火热起来,似乎恨不得将宁羽点燃,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煎饼是在哪里买的。 宁羽脸上表情一僵,他极为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心中暗骂宋浩之果然是个书呆子,难道靠一张煎饼便能登上山顶? 最让他无语的是这些完全不会用脑袋思考的围观人群,竟然还真的相信宋浩之说的鬼话! 真有那么有用的煎饼还有谁会拼死拼活地去丹炉徒手取药,又有谁会去找死一般去窃灵…… 在心中足足骂了这些白痴数分钟,他才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宋兄你想多了,那其实只是一张普通的煎饼,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宋浩之闻言一愣,随后忽然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点了点头,道:“是我鲁莽了,竟是直接开口问宁兄如此贵重之物的出处,让宁兄为难了。” 说罢,他微微弯身,行了一礼。 众人顿时醒悟过来,这煎饼果然非比寻常,这宁羽竟然还不肯说出出处,想来效果定是巨大无比。 于是,众人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宁羽的解释而减少,反而变得更加赤色了起来。 宁羽此时却是已经完全无语,他愣愣地看着众人,感觉自己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人。 其实这也怪不得宋浩之等人,神州大陆,地广物博,有着许许多多的未知之物;就好比杨老都不曾听说过淬体丹一般,眼前这些少年不知道的东西自然是更多,而当他们在宋浩之口中得知神奇的煎饼之后,自然而然的就把煎饼归为那未知的一类,这才会对煎饼抱有如此之多的奢望。 正当宁羽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之时,后方突然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后方看去。 平台之下的阶梯之上,一名白衣女子傲然站在最后一阶梯之上,傲然看着平台上的众人。 “这不是梦千雪?怎么此时才登上山顶?”有人疑惑道。 “不对不对,方才我在山顶往下看去,还瞧见她仍在山脚之下,怎么现在还不过一刻钟就已经到山顶?”有人质疑道。 “什么?那岂不是说她一刻钟就便登顶?”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一片哗然,皆是用震惊地目光看着梦千雪。 一刻登山,这是何种概念? 平台之上的这些少年,为了登上山顶无一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即便如此,却仍要花费数个时辰才能登上山顶,可梦千雪却只要一刻钟。 想到此处,平台之上再次变得死寂起来。 第八十一章 买题 天色昏暗,人群散去,山下失败的少年一一垂头丧气的离去,山顶之上的少年虽是因为登山成功而欢喜,然后却又因为半途杀出一个陌生的宁羽获得第一而有些悻然。 而在众人用震惊地目光看着宁羽之时,有一道目光却是带着无尽的恨意。 谢宇文看着抢尽风头的宁羽,脸上虽看去一副平静模样,衣袖下的双手却是紧紧握拳,咬紧牙关,似乎恨不得吃掉某人。 人群渐渐散去,少年们皆是踏上回城之路,谢宇文与宋浩之、何锐两人告别之后,他坐上自家豪华的马车,对着车夫说道:“去西城。” 车夫微微一愣,似是有些不明白自家少爷在说些什么,谢府乃是南城第一首富,府邸自然是落在南城,此刻谢宇文突然说要去西城,自然让他费解。 好一会,车夫似乎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看着自家冷着脸孔的少爷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少爷,我们去西城?” 谢宇文冷哼了一声,反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不是,少爷,我们去西城做什么?” “去西城,自然有我的事情,你照做就是了。”谢宇文冷冷回道,沉默一会,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起来,让周围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他像是在对着车夫,又像是对着空气道:“登山第一又如何?要想进剑虚学院,可没那么容易!” “走吧!” 车夫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家少爷,心中诧异,却又不敢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赶车离去。 宽大舒适的马车缓缓驶动,随后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夜色渐渐降临,帝都黑色的夜空之中稀稀拉拉地点缀着几颗明星,虽是颇为明亮,但是对于这些诺大的黑色苍穹来说,却是连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法照亮。 昏暗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帝都,仿佛给帝都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无论从何处看去,皆是一片沉重;或许是因为夜色太过昏暗,今夜的帝都竟然颇为宁静。 西城第十八巷口,朦胧的黑暗之中,从远远的巷口拐角之处,突然响起一阵马车的声音,几息之后,豪华宽大的马车从巷口驶了进来。 然而,马车在进入巷口大约两丈之后便停了下来。 此地乃是巷口,停下来自然不是因为已经到了目的地,而是因为西城第十八巷是一条很小的巷子,而此刻驶来的这辆马车却是极其宽大,若是在往前走上几步,只怕待会马车就出不来了。 马车停下来之后,车辕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站在路边躬着身子道:“少爷,到了。” 谢宇文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怪之极的笑意,嘴里说道:“哼,夜黑风高,果然是个杀人的好时机。” 随后,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脸色渐冷,他冷哼一声道:“宁羽,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罢,谢宇文便下了马车,将车夫留在原地,独自一人朝着巷子里走去。 昏暗的夜色之中,谢宇文不急不缓地在巷子里走着,靴子落在青石板街上发出“沓沓”的响声,进入巷子往前走了大概一刻左右,他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座颇为寻常的府邸,不算大也不能说小,说它寻常自然是因为这座府邸实在没有什么寻常之处,甚至这座府邸连牌匾都没有,对诺大的帝都来说,这样的府邸实在是太过寻常。 谢宇文看着眼前这座看似平常的府邸,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突然露出一副坚定的表情,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随后他四处看了一眼,见周边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后,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府门之前,伸出手来,敲了敲门。 沉重的门环击打在厚厚的木门之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响声,在破为安静的巷子里穿的很远,也很快便传入了这座寻常的府邸之中。 “嘎!” 有些刺耳的开门声响起,顿时惊起了附近人家的一阵狗吠之声,一名下人打扮的男子从府中走了出来。 下人明显认识谢宇文,待他看清四周并没异常之后,他没有多说些什么,很快便将谢宇文引了进来。 “砰!” 又是一声沉重的关门之声,远处的狗吠之声,似乎又多了不少。 谢宇文跟在下人身后走进府内,走过一个小小的院子,进入大堂之中,宽敞明亮的大堂里,一名年纪约在五十上下,颇为儒雅的一名老者正坐在大堂之上。 下人将谢宇文领到大堂之中便弯身退了下去,谢宇文看了一眼大堂之中正低头喝茶的儒雅老者,抬步走了进去。 大堂里的老者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谢宇文,随后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似乎并没有要与谢宇文打招呼的模样,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谢宇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好一会才开口道:“南城首富的公子,胆子果然不小,竟然想到要偷买剑虚学院的考卷。” 谢宇文闻言笑了起来,他微微低身行了一礼,颇为恭敬道:“先生过奖了,学生也只是被逼无奈而已。” “被逼无奈?”儒雅老者脸上露出一种颇为奇怪的笑意,反问道:“这帝都难道还有人能逼到谢家的公子?说到底,还不是平日不曾用功。” 谢宇文张了张嘴,刚想辩解着再说些什么,老者却是已经摆了摆手,打断道:“你的事情我并不想过问太多,你也不必与我解释什么;既然你能找到我这里,想必我的规矩你也应该是听说过一些。” 谢宇文一愣,随后很快点了点头,他托了好大关系才找到此处,此刻听到对方的话语,自然明白过来,他低声道:“学生知道。” 说罢,他低下头,伸手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放在大堂里的茶桌上,用手指轻轻往儒雅老者那边推了推。 儒雅老者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看桌上的一叠,确认的确是汇通钱柜的银票之后,他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与公子废话。”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满是皱褶的书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东西,将其递给了谢宇文。 谢宇文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他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接过了书纸,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怀中。 随后才开口道:“谢过先生。” 儒雅老者摆了摆手,一脸淡然道:“不必。你我只是交易关系,我拿了你的钱,你拿了我的题目,没有什么谢与不谢。” “我平生除了读书看书这些个爱好之外,也只有银子能提起我的兴趣了。”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若是你还有这方面的需要,只要出得起钱,我自然会帮你。” 谢宇文闻言大喜不已,道:“先生,眼前便有这么一个机会。” “嗯?”儒雅老者闻言也是一喜,问道:“难道你还有朋友要买试卷?” “不是。”谢宇文摇了摇头,他的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精光,紧紧看着儒雅老者,道:“听闻先生此次也是剑虚学院的评卷教习之一。” 儒雅老者一愣,随后立刻明白起来,他看着谢宇文的眼睛道:“怎么?难道你想要我在你的试卷上打上一个甲上?” 谢宇文摇了摇头,道:“如今已经从先生手里提前得了试卷,若是这样都无法进入剑虚学院,那真是愚蠢到家了。” “噢?那是什么?”儒雅老者颇有兴致的问道。 “我想要让先生给一个丙末。” “嗯?丙末?”儒雅老者一脸惊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宇文点了点头,道:“我希望先生在一个名叫宁羽的学生试卷上打上一个丙末!” …… 夜色渐深,谢宇文从不知名的府邸之中走了出来,随后又走到巷口,上了马车,渐渐驶离西城。 车厢之中,谢宇文脸上露出冷冷的笑意:“花了十万两银子,我看你怎么进剑虚学院!” 第八十二章 借鉴 第二日。 剑山之外,宁羽从马车之上走了下来,因为担心今日会像昨日那般考的太晚,他今日并没有带上小胖,而是独自一人来参加剑虚学院的第二轮考试。 相比昨日的数千名考生来说,今日的剑山略微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区区数百少年;而放眼望去,大部分考生不知为何皆是一脸紧张的模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宁羽微微皱眉,他忍不住往前走上几步,略微靠近众人,侧耳倾听起来。 “哎,你那古诗词三百首背的如何?”有人向同行之人问道。 “别提了,昨天熬夜背了一晚,结果早上实在忍不住睡了一会,现在全部都忘了!”说话之人红着眼睛,一脸悲愤道。 “对了,你数科复习的如何?” “别,别提数科,你提到数科我就头痛……” 宁羽闻言脸色一白,他顿时想起了被他扔在柴房的那几套真题试卷。 正当宁羽心中忐忑不已之时,剑山里突然走出数位教习,原本小声讨论的考生顿时安静下来。 数位教习之中走出一人,笑着对众人道:“首先,要恭喜各位通过我们剑虚学院的第一轮考试,而今日,我们将要进行第二轮的考试。” “想必众位也知道,我们剑虚学院向来是十分注重学生德智美。体各方面发展地一个学院,因此,既然昨日进行了体力方面的测试,今日自然要在智商之上考验一下各位。” “废话不多说,各位请随我来。” 众人皆是一惊,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进山?” 其实也不由得这些考生惊讶,一直以来,剑虚学院对于帝都百姓来说,除了骄傲两字以外,唯一可以用词语形容的便是神秘。 因为剑虚学院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非学院弟子不得入内,因此,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曾进去过剑虚学院,此刻突然叫这些考生进去,自然是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学院教习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说罢,教习微微往后让了让,露出他身后的一条入山的道路。 昨日宁羽等人上的是登山的道路,可今日,走的却是入山的道路。 登山与入山自然不同,登山是走上山顶,看到的只是剑山的一面;入山却是不同,与登山相比,入山便是真正地走进山里,去看,去见识真正的剑山。 而此刻,众人能够入山,自然是要去见识真正的剑虚学院。 宁羽跟在数百考生之后,走过有些小却平坦的道路,看着入山道路两边的秋菊,怀着与众人一般无二的心情,走进了剑山。 往前略微走了有半刻钟左右,脚下的道路突然变得宽阔起来,正当众人惊讶之时,山道突然冒出一个拐角,有些好奇的走过拐角,原本狭隘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 因为前面突然出现一片草坪。 草坪并不是很大,方圆不过十丈,但在群山之内,突然出现一个如此空旷之地,自然是让众人一阵惊讶。 草坪前方有着一排一排的教室,教室两边延伸出两条方形回廊,直直地往后而去。 宁羽站在路口之处往后看去,发现那楼阁之后有着一个小小的斜坡,斜坡之上有着不少屋子;斜坡蜿蜒而上,于是整个剑山之上,四处错落的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屋舍。 教习率领众人在草坪之上停了下来,他回过身来,指了指身后的一排教室,对着一脸惊讶的众人道:“今日的考试,便在此地进行。” “不过在考试之前,有几点规矩我必须说上几句。” 教习清了清嗓子,笑了笑,继续道:“考试期间可以闲聊,可以睡觉,可以吃东西,但是不能互相告诉答案。” “什么?这么简单?”众人皆是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考试纪律也太宽松了吧? 教习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他指了指前方的一排教室,道:“现在,就请大家进入教室考试吧!” 宁羽默默念着教习方才提及的考试纪律,想起昨日那颇为有趣的老教习,又想到周然对剑虚学院的赞许,他不由得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学院,看来似乎真的有些意思。” 踏过草坪,抬脚走上阶梯,带着满鞋的青草气味,衣衫飘飘的学子进入各间教室,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考试。 在试卷尚未发到考生手中,考场里一片安静,但当试卷落入考生手中之时,教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什么,又是话题作文?”有人惊呼出声。 “平生最怕话题作文,万一走题了又该如何?”有人一脸苍白。 考场里允许闲聊,一时之间,各种抱怨的声音从考场的各处角落里传出,众人皆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考试的不满。 “我的天,你们看今年考试的出题人!”一命考生惊讶出声。 众人皆是一愣,连忙低下头来去翻到试卷扉页,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顾莫言。 “什么?竟然是顾大学士?”众人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这剑虚学院实在太看得起我们了,竟然请我们燕国第一大学士出题,这岂不是要我们都死在这里?” 宁羽默然听着耳边众人的讨论,脸上也是跟着升起一丝疑惑,他收回正在磨砚的右手,用手将刚发的试卷压平,低下头来,朝着试卷题目看去。 “人生如登山,善于攀登者居高处,有毅力者居高处,有实力者居高处;其余皆居山麓;然登山一途亦是精彩纷呈,众位考生昨日亦曾登山,试以登山为题赋词,字数不得少于三百字……” 宁羽忽然觉得一阵恍惚,他似乎又想起某个夏天的六月,他坐在三十人一间的教室里,默默写下自己的准考证号。 只是此次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准考证号,愣了愣神,宁羽抓起毛笔,在试卷扉页之上,顾莫言三字之下,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只是他的字迹与卷面上的字迹相比,却是难看到不行。 宁羽苦笑了一声,其实他写的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十分好看,可那却是在他用钢笔的前提下;只是此时不可能给他钢笔,他前世从未拿过毛笔,今生又不曾练过什么书法,写的字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沉思片刻,宁羽抬起毛笔,在试卷作答之处写上了三个大字。 “剑道难。” 他不是像宋浩之那般的文学才子,片刻之间便能就文章,但是他的记性却是很好。 既然如今来了异世,况且这里又没有什么李白杜甫,此刻又恰好考到要写作文,他自然丝毫不介意将诗仙李白的《蜀道难》拿来抄袭,额,嗯,是借鉴一番。 “意吁戲,危乎高哉?……” 虽是很不习惯用毛笔写字,但好在宁羽向来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他嘴里一边轻轻念着前世背过的《蜀道难》,一边将其抄写在试卷之上。 半个时辰之后,宁羽放下毛笔,将试卷轻轻拿起,对着沾满油墨香味的试卷长长的吹了一口气,待油墨干的差不多之时,他巨起手来,示意交卷。 众人见此皆是一愣,随后又一脸羡慕的看着宁羽走出考场,似乎恨不得自己此刻也交卷走人,可一看到自己依旧空白一片的试卷,他们又是一阵头疼。 宁羽走出考场,脸上满是笑意,心道:“写诗词,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比李白更厉害!” 第八十三章 绝句 从考场出来,走到那一大片绿绿的草坪之上,远山和眼前皆是一片翠绿,顿时让宁羽觉得放松和舒适许多。 看着教室之后那两条长长的方形回廊,宁羽微微皱眉,他扫视了四周一眼,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教习,迟疑片刻,他抬起脚步,往教室之后走去。 走上方形回廊,宁羽才发现在成排教室背后一个小湖,湖边有着一条小路,小路背后则是通向斜坡,斜坡之上则是剑山。 宁羽走在湖边小路上,呼吸着湖边清新的空气,想到考场里还在苦苦奋斗的众位学子,不知道为何,心中忽是升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心理。 秋初的阳光不热不凉,气温也是颇为怡人,远处的湖面之上,几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鹅在湖心中央缓缓游着,时不时仰头叫上几声,倒是颇有几分宁静之意。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被野鹅用足掌划动的湖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水波荡漾,景色格外美丽,让宁羽想要进入学院的念头又强了几分。 宁羽看着眼前这副美景,不知道为何突然冒出一种想要吟诗的冲动,或许是今日背诵《蜀道难》勾起了他以前记忆,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念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原来世间竟真的有这般美景!”他感叹道。 他往前继续走去,发现前面突然出现几个阶梯,阶梯之下有着一个石亭,石亭里有几张石凳,而在石凳之上坐着一名教习。 是报名之日的那名老教习。 而此时,老教习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宁羽。 那日在登山之前,老教习曾经问过他几个不寻常的问题,宁羽隐隐约约觉得这名老教习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平凡,只是那日急着登山不曾多想,此刻再见到老教习,他自然是连忙弯身见礼,恭敬道:“见过先生。” 老教习笑着微微点头,不过随后他似乎响起什么,疑惑道:“此刻不应该是考试时间?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我已经将试卷做完了。”宁羽低头解释道。 “噢?”老教习明显有些惊讶,他继续问道:“神州大陆之上皆是重修行而轻文学,大多数少年对文学诗词可谓一窍不通;要让他们写上一首诗词比要他们的命还要难,怎么你交卷如此之快?” “难不成,你是交得白卷?” 宁羽微微一笑,道:“怎敢?好不容易才通过第一轮考试,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放弃第二轮考试?” 顿了顿,他认真说道:“我有认真的做试卷。” 老教习闻言眉头一挑,他看着宁羽笑道:“好不容易?可是我怎么听说昨日登山的第一名却是你这匹黑马?” 宁羽脸上微微尴尬,只得笑了笑,没有言语。 沉默一会,老教习才继续开口道:“我听闻今日出的题目是最难写的话题作文,没想到你竟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便将其完成,想来定是肚子里有些墨水,不知可否将你所写诗词念来听听?” 宁羽闻言脸上又是一红,道:“都是一些随意而写的东西,怎么敢在先生面前卖弄。” 老教习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他轻轻念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可是你方才所做?” 宁羽脸上更红,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之前只不过随口念的一句诗竟是被老教习听了去。 只是此刻对方认为那诗是他所作,那他自然不好告诉对方他只是一个背诵者而已,因此,他正了正色,厚着脸皮道:“让先生见笑了,方才只是小子随意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他自然不担心被对方识破,毕竟这乃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老教习闻言有些惊讶,他看着宁羽的眼睛道:“把这湖泊比作西子,或淡妆,或艳丽,皆是颇为时宜;虽是随意之作,不过听来倒是有些味道。” “不过,不知这西子是谁?” 宁羽笑了起来,他解释道:“先生不知也很正常,这西子只是我那偏远故乡的一名女子,向来以美貌著称,乃是我故乡人称第一美女。” “原来如此。”老教习点了点头,随后他似是想起什么,疑惑道:“只是,你方才所吟的诗句总是让人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 宁羽微微有些惊讶,他只是随意的吟上两句,却没想到这都被对方察觉少了些什么,这老教习的见识实在有些夸张,或者也可以说对方的文学水平定然不低。 想到此处,宁羽越发地对剑虚学院感兴趣起来,对眼前的教习也更加敬重起来,他点了点头,一脸的钦佩道:“先生果然厉害,刚才那两句只是后两句,其实前面还有两句。”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宁羽虽是没有刻意奉承,但他脸上露出的一丝钦佩表情却是掌握的很好,让老教习心中瞬间涌出一股自傲,连带着对宁羽的印象又是好了几分。 老教习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那不知那前两句是什么?可否念来听听?” 宁羽脸上笑容渐渐收敛,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起来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在宁羽念完第一句时,老教习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当宁羽念完第二句时,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隆重起来,等宁羽将四句一起念完之后,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凉亭里顿时安静下来,老教习没有去看宁羽,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遇见了什么难题。 然而,此刻在老教习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先前只是听后两句之时,他只是觉得这诗似乎有些新意,因此才突生好奇,想要听一听前两句;只是没想到听完之后,顿时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这首诗并没有用什么颇为华丽或者说是浮夸的词语,几乎每个词都是通俗易懂,普通之极;但当它们组合起来之时,却是非比寻常。 水光潋滟四字恰如其分的将此时的湖面景色表现出来,一个晴字也是将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的模样完全勾勒出来;让人脑中顿时出现一副唯美之极的画面。 在艳阳之下,不强不弱的阳光倾斜而下,落在平静的湖面之上,微风吹动湖边的杨柳,垂入湖中的柳枝轻轻摇摆,湖面荡起一层涟漪,整个湖面顿时变得波光粼粼。 而后一句的山色空蒙,则是很详细地将湖边的景色描绘出来,远山,炊烟,湖面,好一副宁静的画面。 在老教习看来,这绝对算的上是一首极美极佳的绝句。 但正是因此,他才紧紧皱着眉头。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少年是第一次进入剑虚学院,这也就说明宁羽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景色,这便意味着对方是在短短几刻之内作出此诗。 短短时间之中,便能作出如此一首佳作,由不得他不皱紧眉头。 皱紧眉头不一定是不喜或是不悦,有时候也代表着讶异。 宁羽看着紧皱眉头的老教习,心中略微忐忑,心道难道这首诗在此地已经流传? 正当他疑惑之时,老教习的眉头才渐渐松开,他认真的看着宁羽,点了点头道:“好诗!” 无需多说什么,太多的赞美反而显得有些虚假,好诗便是好诗。 阳光微斜,时间流逝,一个时辰悄然而过,文科考试已经结束,草坪之上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四处的角落里讨论着方才考试的题目,只是无一不是愁眉苦脸。 只是还不等他们休息多久,下一轮的数科考试便再次到来。 宁羽与老教习告别,再次踏入教室,他颇为随意翻开发下来的试卷,目光方一落在试卷之上,顿时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试卷,满脸的诧异之色。 第八十四章 阅卷 “三名书生出门赶考,路遇暴雨,恰好前面有一家旅店,三人进了旅店;掌柜的告诉他们,住宿一晚需要十两银子,因此三人拿出三十两银子,在旅店住了下来。” “因为三名书生一起住店,因此掌柜的给予了五两银子的优惠,让小二返回给三名书生,却不料小二见钱眼开,私自独吞了二两银子,将剩下三两银子返回给三名书生。” “因此,三人书生住店一人花了九两银子,总共花了二十七两银子,加上小二手里的二两银子,一共二十九两;然而三人总共是有三十两银子,试问,还有一两银子去了哪里?” 宁羽看着试卷之上的题目,脸上诧异的神情渐渐敛起,继而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 这个题目他前世尚在上高中之时便已经听过,没想到重生一次,在这个地方竟然再次遇到,倒是让他有着几分亲切。 就在此时,他身边的其他考生也终于看完题目,于是,整个考场又是一片苦叫。 “又是综合题!”有人揉着脑袋,一脸痛苦。 “这算法,似乎没有错啊?”有人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宁羽听着众人的抱怨之声,顿时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个题目看起来似乎很难,计算也没有什么错误,在前世一时便难倒过很多人,但若是仔细一看,却是会发现许多问题。 这只是利用常人惯性思维的一个误区,利用不同的数额相加得出一个毫无根据的结果,从而迷惑众人,准确来说,这不是一道数学题,而是一道逻辑题。 看到如此简单的问题,宁羽自然是颇为开心,他想也不想便提笔写下了答案,将其中的错误写了出来。 半刻之后,宁羽举手交卷,在众人的惊讶走出考场,而在其背后的教室却是喧闹之极。 “什么,这么难的综合题他半刻钟就做完了?”有人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宁羽的背影道。 “不可能吧,不过我方才看他考文科之时也是第一个交卷的,难道这人交得是白卷?” “嗯,很有可能!”边上众人异口同声道。 …… 考场之后的斜坡,往上有着一条颇为通畅的山路,往前走上大概片刻,便可看到一间颇大的木房,木房前种着几棵梨树,秋色下的树叶渐渐枯黄,微风拂过,几片叶子落了下来;而在梨树之后的木房之上,正中央挂着一块牌匾,上面行云流水地写着“阅卷房”三个大字。 远远的山道上突然出现一个颇为匆忙的年轻人影,穿着剑虚学院颇为显眼的教习服装,手中捧着一怀的试卷,从山下考场之中,一路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 走过斜斜的山道,年轻教习在阅卷房前停了下来;他深深吐了口气,一手用力抱紧怀里的卷子,一手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物,随后才走向阅卷房。 阅卷房的大门开着,年轻教习走进阅卷房,入目便是一连排的木桌,木桌上摆着不少批红用的朱砂和毛笔,而在木桌的对面,约莫七八名身着学院教习服装的老者正端坐在书桌之上。 年轻教习轻手轻脚的走进房内,很快便引起了众位教习的注意,众位老教习皆是把目光落在年轻教习身上。 准确来说,应该是落在年轻教习怀里的试卷上。 年轻教习低头向众位前辈行了一礼,随后走到最左边一位老者身边,将怀中的试卷放下,低身道:“罗教习,文科的试卷,都在这里了。” 一脸儒雅的罗教习闻言淡淡点了点头,接过试卷随意之极的翻了翻,又看了看边上几位的老者,回头对边上其他人笑着道:“哈哈,各位老友,现在大家都有事情干了。” 众位教习闻言皆是笑了起来,有性急的教习道:“我们来此,要做的事情不就是这些?快些快些,我倒要看看今年剑虚学院的学子都有些什么好文章!” 堆叠整齐的试卷被分作几份,一一分发给几位教习,几位教习明显也是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画面,自然不会有什么紧张,数位教习一边喝着热茶,与边上教习闲聊几句,一边用书桌上的朱砂偶尔做着批注,最后再打上一个等级,一份试卷便是审阅完毕。 如今参加考试的虽然比登山之时少了许多,但却仍然有着五百余人,然而剑虚学院只要三百人,如今一来,若是文科和数科的分数太低,排不上前三百名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机会进入学院。 “今年出文科试卷的乃是顾院长,题目乃是最难的话题文,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什么好文章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开一开眼界!”有教习说道。 “哈哈,尔等是不知道,我可是听闻大部分考生看到话题作文皆是愁眉苦脸,大吐苦水,有些人甚至要哭出来!” 阅卷房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好一会才有人开口道:“不过之前我在前面似乎还看到有人提前交卷来着,似乎做题很快的样子。” “嗯?是谁?难不成是帝都第一才子宋浩之?想来这帝都之中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文采!”有人猜测道。 “这次你可猜错了!老罗!”说话之人笑了起来,道:“那考生走了之后,我特意去看了那少年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宁羽来着。” 一脸儒雅的罗教习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脸上表情迅速恢复正常,他笑着道:“噢?宁羽?” “这名字似乎不怎么听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颇感兴趣了起来,待会你们要是谁看到这少年的试卷,都不要动,我倒要看看这少年的文章如何!” “哈哈,老罗的好奇心啊你勾起来啦,哈哈!”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阅卷房里再次安静下来,不一会,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笑道:“来,老罗,你要的试卷!” 罗教习闻言脸上一喜,他一把接过试卷,道:“好吧,让我看看!” 一脸儒雅的罗教习似乎随意之极的扫视了一眼阅卷房的数位众人,见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才低下头来,看了看手中的试卷,不过,不知为何,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一炷香后。 阅卷房里突然一声闷响,不知道是哪一位教习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之上,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震起,罗教习气急败坏的声音道:“真是气死我了,这、这写得什么鬼文章?” “你们看看这字?这也能叫字?虽说我们文科考的是文章,但书法却也是文科之内,这能算是文章?” 罗教习一脸愤怒的指着桌上的试卷,随后又拿起试卷给边上教习看了一眼,只是还不等边上教习看清楚文章写的什么,又是气急地一把将那试卷收起,提起手边的红笔在试卷上写上“丙等最末”。 边上教习原本还有些疑惑,不过听得罗教习口里所说,再远远地瞄了一眼试卷之上的字迹,发现的确是有些不堪入目,皆是笑了起来。 有人开口道:“哈哈,老罗这是着急了哈,莫急莫急,我这里有篇好文章给你看看!” “哼!”罗教习冷哼一声,随手将宁羽的卷子扔在一边,干净之极的卷面之上,“丙等最末”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而另一边,宁羽已经走出了剑山,坐上马车,回到了西城之中。 第八十五章 丙等最末 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今日的剑山之前依旧如前两日一般拥挤,剑山之外的官道之上停留着一排一排的马车,马车上随风飘扬着不少家族的旗号,而在剑虚学院的山门之外,早已经被迫不及待的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学子们三两成群的与相熟的好友围在一起,讨论着昨日的考试题目,同时脸上也皆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似乎对自己考试的结果也很不确定。 人群之外,宁羽带着小胖站在树荫之下,颇为不屑地看着前面焦急的学子,心中暗道不过是个入学考试就紧张成这样,若是去参加高考那不得全部尿裤子? 其实宁羽这样想倒也不奇怪,毕竟他不是这个大陆的土著,不知道剑虚学院在燕人心中的地位,自然也就无法理解这些人忐忑的心情。 况且,在宁羽看来,这两场考试他皆是发挥不错,有李白的《蜀道难》这一首传承千古的名词,他自然不担心会进不了剑虚学院。 或许是看出了师兄眼中的不屑,王小胖有些好奇的问道:“师兄,怎么你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 “紧张?”宁羽反问一句,傲然道:“需要紧张?不需要看什么榜单,你师兄我肯定是文科、数科皆是第一!” 王小胖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自家师兄,脸上明显写着“不信”二字,他翻了翻白眼道:“师兄,你连一套真题都没做过怎么可能拿第一?” “谁说不做真题就不能拿第一了?”宁羽反问道,“你师兄我天生便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还需要做什么真题?” 其实他这么说也并没有什么错,宁羽重生穿越到此地之时便带着穿越之前所学知识,若是放在现在来说,的确是算得上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了。 只是他这话才一出口,后面却是有人不屑地接了一句,语气之中满是讽刺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考试成绩还不曾出来,竟然有人敢说拿双科第一!” 或许是故意为之,此人说话声音极大,顿时引起了前面众人的注意,原本三三两两热烈讨论的众人皆是回过头来,看向宁羽之处。 宁羽微微皱了皱眉头,原本带有笑意的脸也渐渐冷了下来,他转过头去,看着离他不远的谢宇文,问道:“我又招你惹你了?” 他此时真的很郁闷,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这谢宇文总是喜欢和他最对,虽说最初他是与谢宇文不合,也让谢宇文丢过面子,但是事情也都已经过去如此之久,这谢宇文也实在太过记仇了吧? 谢宇文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我只是有些看不惯某些人太过自以为是罢了。” “那我自以为是又关你屁事?难道你今天又吃屎了?”宁羽冷冷回道,他向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既然谢宇文如此不识趣,那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谢宇文一窒,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好一会,他才冷哼一声道:“懒得与你这等人计较!放榜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拿这个双科第一!” “我拿不拿第一又关你屁事?难道这大燕国还规定了燕国百姓不能吹牛皮了?”宁羽继续说道,眼中满是不屑。 而远处的众人见到宁羽与谢宇文斗嘴之时,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加上今日来此之人皆是知道第一日他们之间的恩怨,因此对于他们两人的斗嘴倒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待他们明白两人斗嘴的原因之时,却是顿时来了兴致。 “什么?这宁羽说他肯定是第一名?” “这脸皮也太厚了吧?我还说我是第一名呢!”有人说道。 “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这宁羽好像是跟我一个考场的,两场考试,好像都是他第一个交卷的,他不会真的是第一吧?”有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说道。 “第一个交卷怎么了?我昨天还看到好几个交白卷的呢!”有人不屑道。 “就是就是!”旁人皆是附和道。 不过虽是如此,众人却皆是忍不住地把目光落在宁羽身上,看着一脸自信的宁羽,心中皆是不由得暗暗想道难道这人真的有把握拿第一? 不过众人心中的怀疑却是没有持久多久,因为片刻之后,七八名剑虚学院的教习从剑山之中走了出来。 剑山之前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落在这出来的数名教习身上。 七八名教习之中,最领先一位是一名年纪在五十上下,面相颇为儒雅,正是阅卷房的罗教习。 罗教习看着面前皆是充满期待的面孔,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他微微点头示意,开口道:“想必各位也一定是等了许久,那么我也不吊大家的胃口,现在就把成绩公布出来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激动,而在罗教习话音刚落之时,他身后走出几名颇为年轻的教习,抬出一块巨大的木牌,随后,将一张巨大的红纸贴了上去。 而在红纸之上,则是用小楷工工整整的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还不待年轻教习将红纸彻底贴好,剑山之前的学子却已经忍不住的挤上前去,簇拥在木牌之下,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之中找着自己的名字。 “文科,乙等中,数科乙等末!哈哈,我可以进剑虚学院啦!”人群中突然有人狂喜道。 “我也是!丙等上,乙等末!”又有人叫出声来,一脸的喜悦之意。 然而,在人群中却也有人身子微微颤抖,脸色苍白。 “丙等末,丙等末。”说话之人一脸苍白,明显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进入剑虚学院了。 剑虚学院的分数分为甲乙丙三等,要想用五百名学子之中脱颖而出,进入剑虚学院,至少两门成绩都要在丙等上的成绩,若是有一门成绩在丙等上以下,那自然便失去了进入剑虚学院的机会。 一时之间,剑山之前的少年分为了两类,一类是满脸欣喜,发现自己已经成功进入剑虚学院的学子;而另一类,自然便是愁眉苦脸,落榜的学子们。 待众人看完自己的成绩之后,突然想起之前宁羽与谢宇文的事情,又顿时想起还不知第一名是谁,于是皆是将目光落在榜单的最上方而去。 所谓榜单,自然是从高排到低,榜单的最上方,自然就是第一名。 鲜艳如血的红色榜单之上,左边是文科,右边是数科,长期以来的阅读习惯让众人皆是忍不住地把目光投向数科榜单第一;红色的榜单上,第一个名字赫然印入众人眼帘。 “宁羽!” 有人忍不住地叫出声来,场上再次安静下来,众人皆是震惊地看着宁羽。 宁羽淡淡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脸上却是毫无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结果一般。 好一会,人群中才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快看看文科榜单。” 众人顿时醒悟过来,连忙将目光投向文科榜单。 文科榜单的第一位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谢宇文。 众人皆是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文科第一竟是被谢宇文夺得。 一直以来,谢宇文都是以南城首富之子这个名号而闻名帝都,在场众人从未在文学上面听过谢宇文的名号,此刻见他拿了第一自然是诧异之极。 不过诧异之后,众人又是释怀,心中想着或许是人家异常发挥,倒也没有纠结此点;不过众人一想到方才宁羽说他拿第一的事情,皆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宁羽。 宁羽有些疑惑的看着榜单,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借鉴的诗仙李白的文章竟然没有拿第一? 他将目光往下移动,心道,即便不是第一,第二也应该是吧! 文科第二,宋浩之。 第三:万冰 宁羽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连续看了数十个名字,竟然都没看到他的名字。 “不用再看了,或者说你可以从下往上看。” “宁羽,丙等最末。” 谢宇文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脸冷笑道。 第八十六章 查卷 剑山之外,因为大家都急于看自己的成绩,无空与其他人交谈,一时倒是安静了下来;而此刻谢宇文突然开口,加上故意为之,声音不小,顿时犹如一道惊雷般十分清晰地落入众人的耳中,众人下意识地顺着谢宇文所说朝榜单的最下方看去,待看清榜单最下方的名字之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 宁羽,丙等最末。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目光直直的落在宁羽的名字上。 “哼,我之前便已经说过,有些人不要太自以为是,做人要有觉悟,什么地位的人就要有什么样的觉悟。” “你不过一个来自边境的穷小子,有什么资格拿双科第一?就连那数科第一,恐怕来的也不正经吧?” 谢宇文一脸嘲讽地看着宁羽,眼中满是得意。 而其他学子闻言却是一愣,他们与宁羽无怨无仇,自然不会无端嘲讽宁羽;但听得谢宇文所说,众人却皆是心头一震,顿时想起一件事情来。 数科乃是计算题,答案自然是唯一的,既然答案唯一,为何第一是宁羽而不是别人? 想到此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剑山教习之处。 或许是猜到众人的想法,数位教习之中走出一位教习,他咳嗽一声,道:“这个我可以向大家解释一下。” “数科题目答案是唯一没错,但若是只要答对便给一样的分数岂不是太不公平?因此,这一题考的不仅仅是答案是否正确,答题时间也是很重要的一项。” “谁回答的最快,谁自然便是第一。宁羽是所有考生之中交卷最早,答案也是最清楚的,所以这个第一自然是给他。” 说到此处,教习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道:“虽是如此,但奈何宁羽文科成绩实在太差,即便是他数科拿了第一,却还是没有获得进入剑虚学院的资格。” 众人闻言皆是哗然,看向宁羽的目光之中也是带着一丝惋惜和同情,然而谢宇文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宁羽,这就是你说的双科第一?” “噢,也对,文科倒数第一,也算是第一,果然是个真材实料的双科‘第一’,实在让我等甘拜下风!”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待明白谢宇文言语之中所指,皆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看向宁羽的目光之中也是带着一丝戏谑。 宁羽静静听着耳边有些嘈杂的笑声,脸上却是平静之极,甚至可以说有些漠然。 王小胖站在宁羽边上,看着自己师兄有些漠然的面孔,他忽是有些担心起来,他忍不住地扯了扯宁羽的衣角,低声道:“师兄?” 然而宁羽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文科榜单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名字上。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是最后一名,或者也可以说,他怎么都不敢相信李白写的东西竟然是最后一名。 就在此时,剑虚学院之前出来解释为何宁羽拿数科第一的教习四周扫视一眼,问道:“可还有人有疑问?” 嘲讽宁羽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面对剑虚学院的教习,众人自然是没有什么疑问。 那名教习见此也是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随后便打算退回人群之中。 然而,一个声音却是让他停了下来。 “先生且慢!” 宁羽似是才从梦中惊醒一般,他收回榜单上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一干剑虚学院的教习,开口道:“我有疑问。” 众人皆是一愣,满脸诧异的看着宁羽,无一不在心中暗道:“让你拿第一你还有什么问题?” 教习脸上也是一阵惊讶,他回过头来,疑惑道:“你有什么疑惑?难道数科给你第一你还不满意?” 宁羽摇了摇头,道:“数科第一我并没有什么疑问,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我的文科为何是丙等最末?” 教习脸上微微变得难看起来,似乎对宁羽的语气有些不满,他皱了皱眉头,道:“文科丙等末,自然是因为你文科做得不好。难不成你还质疑我们的水平不成?” “我并不质疑您的水平。”宁羽微微低头,淡淡开口道。 那名教习闻言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但宁羽的下一句话却是再次让他脸色难看起来。 “我质疑的是,改我文科试卷的人的水平。” 众人顿时哗然,人群之中仿佛炸开了锅一般;众学子心中无一不是冒出一个念头来:这宁羽竟然再次质疑剑虚学院! 早在第一日宁羽报名之时,他便质问过学院教习,没想到到了现在,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质疑剑虚学院。 少年们都沉默下来,瞪大了嘴巴,静静的看着宁羽。 远处,史可名和风屈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宁羽,这几日下来,他们与宁羽也算是颇为熟悉,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宁羽竟是胆大到这种地步。 那一日宁羽质疑剑虚学院的教习是因为他占着道理,但今日,他有什么道理去质疑剑虚学院的教习? 而在官道之上的马车里,梦千雪紧紧皱着眉头。 宁羽却似是没有感觉众人诧异而震惊的目光,他挺直着身子,傲然站在人群之中,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数名教习,问道:“不知道是哪一位教习批阅我的试卷?” 众人教习闻言皆是一愣,随后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之前说话的罗教习身上。 见众人看向自己,颇为儒雅的罗教习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便是宁羽吧?没错,你的试卷是我披阅的。” 宁羽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微微行礼,问道:“敢问教习,为何给我评分丙等最末?” 罗教习闻言沉默下来,似是在心胸思量着措辞,好一会才道:“字迹缭乱,文章华而不实,没有一丝内涵。” “噢?”宁羽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情,他直直盯着罗教习道:“既然罗教习能够如此评价,想必定是仔细阅读了我的文章,那么,敢问教习,可知我文章的题目是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这宁羽明显是觉得这罗教习并未认真看过他的文章,这般质问,虽表面上市质疑教习,但实际上却是在质疑整个剑虚学院! 罗教习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自然知道宁羽话中的含义,他黑着脸道:“你此话何意?难道是觉得我评卷不公平?” “我并没有这样认为。”宁羽淡淡开口,似乎并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怒意,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要知道先生到底有没有真的读过我的文章。” 罗教习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这宁羽实在太过大胆,竟然敢如此当众说他没有看过宁羽的文章,这岂不是说他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常年受人尊敬的学院教习何曾受过这般的质疑,任凭脾气再好之人此刻也没了好脾气,他冷着脸道:“评卷如何那是剑虚学院的事情,岂能容你这么一个小小少年质疑?” “没错,宁羽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质疑学院教习?”一边的谢宇文突然开口,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继续说道:“自己水平不够,进不了学院也便罢了,难道你还想要在此纠缠,侮辱教习?” 剑山外的少年们更加沉默起来,看向宁羽的目光也开始带着一丝鄙视。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肯面对失败,而此刻在这些人看来,宁羽明显就是那一类不肯面对失败的人。 面对众人嘲讽、鄙视的目光,宁羽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对他来说,这种目光他已经见过很多次,自然不会将此放在心上。 但是,他却是仍然不肯相信自己文科会落榜,他依旧挺直了身子,眼中没有丝毫的退却之意。 他看着面前这些面带怒意的一干教习,认真道:“我要查卷。”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谢宇文却是已经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你是谁?说查就查?” “就是,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要查卷的话,那要闹到什么时候?” 宁羽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学院的一干教习,道:“我记得剑虚学院的院规之上说过,考试是允许查卷的。” “那么,为何我不能查卷?” “没错,院规上的确是这样写着。”罗教习冷着脸回道,“但是或许你没有注意,不曾看到这条院规的上一条。” “若在学生和教习共同认为有错之下,可以查卷。” 罗教习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与他儒雅的外表相比显得格外狰狞,他淡淡开口道:“但是现在,并没有什么教习认为试卷有错。” 没有教习认为试卷有错,那么宁羽就不能查卷。 不能查卷,就不能改分数,不能改分数,就意味着进不了剑虚学院。 宁羽顿时沉默下来。 第八十七章 随口问问 朝阳初升,阳光刺眼,洒在剑山之前,落在宁羽有些漠然的脸上。 远处史可名和风屈两人皆是皱起了眉头,他们看着人群之中的宁羽,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他们与宁羽也算不上是多好的朋友,毕竟也只是认识不过几天而已;甚至自从宁羽在登山获得第一之后,两人心中还隐隐将宁羽作为一个竞争对手来看,然而此刻见到宁羽竟是无法进入剑虚学院,心中不知道为何竟然生出一种既觉得惋惜,又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而在远处的马车里,梦千雪原本紧皱的眉头不知道何时已是渐渐松开,此刻她的目光竟是没有落在宁羽这个焦点之上,而是落在离她不远处一辆颇为精致的马车之上。 这辆马车外表并没有显得多豪华高贵,若是与谢宇文乘坐的相比,只怕更显的普通之极,唯一特殊的地方或许便是它的颜色。 黑色,纯黑色。 马车是用来坐人的,而人的天性向来是讨厌黑暗喜欢光明;因此,黑色的马车自然是极少极少的,此刻在此看见黑色的马车自然是让人觉得有些惊奇。 然而这辆马车引起梦千雪的注意却并不是因为它的颜色,而是因为这辆黑色马车的黑色车辕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标志。 一个黑色的,犹如小剑一般的标志。 别人或许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梦千雪却很清楚,那是神侯府的标志。 也正是因此,她很疑惑,疑惑神侯府的马车怎么会到这里来? 而在人群之中,王小胖也明白过来,他很清楚宁羽此刻面对的是什么情况,因此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看着沉默许久的师兄,王小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起来,他忍不住再次伸手扯了扯宁羽的衣服,低声提醒道:“师兄?” 宁羽的身子微微一僵,似是才回过神来,他冷冷扫视了眼前的罗教习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他向来不是一个啰嗦的人,既然此刻并没有任何教习为他说话,那么他自然就不能查卷。 既然不能查卷,那留在此地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然而,谢宇文又怎么会放过这般痛打宁羽的机会,他看着准备离开的宁羽,冷哼一声,嘲讽道:“怎么?要走了?我们的第一?” 而在说出“第一”之时,谢宇文故意加重了口气。 宁羽的身子微微一震,身子停了下来,他回头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一眼谢宇文,忍不住骂道:“傻逼!” 谢宇文闻言一愣,随后整个脸都涨的通红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在这样丢人的情况下还敢如此辱骂于他。 众人皆是一笑,心道这宁羽倒耶奇葩之极,骂人也实在太狠了一些。 宁羽却是不以为意,骂完之后抬脚便要离去,就在此时,官道后的黑色马车突然往前驶去,一路向前,最后竟是在宁羽和小胖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黑色马车顿时引起了众人注意,宁羽和王小胖也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看着眼前的马车。 这时,终于有眼尖之人发现马车上的标志,忍不住叫了出来:“是神侯府的马车!”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震惊,对于神侯他们自然不会陌生,若是平时见到只怕也不会如此震惊,然而在今日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看到神侯府的马车,自然是让他们疑惑不已。 马车停了下来,但是马车里的人却似乎并没有想要出来的打算,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宁羽。” 宁羽和王小胖皆是一愣,下意识道:“周然?” 不过很快,宁羽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改口道:“殿下。” 王小胖此时也回过神来,回道:“殿下。” 围观众人见此更加疑惑起来,皆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宁羽,似是没想宁羽竟是与神侯府有关系,而当他们听到宁羽称呼马车里的人为殿下之时,则更是疑惑不解。 这是神侯府地马车,马车里的人自然也只能是侯爷,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殿下? 而能够称之为殿下的,无一不是与皇室血统,难道这马车里坐的是皇宫之人? 而见到此幕的谢宇文更是一脸震惊,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 在他看来,宁羽出口成脏,粗鄙不已,怎么可能会与神侯府有交集? 而此刻,马车里的周然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开口道:“好久不见,没想到一见面便是这般情况。” 宁羽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微微点头,道:“我也没想到剑虚学院尽是一些误人子弟的教习。” 话音刚落,剑虚学院的教习顿时脸色大变,皆是愤怒不已的瞪着宁羽。 周然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嘴巴够毒的。” “不过,我看你此刻似乎遇到麻烦了。” 宁羽点了点头,道:“是遇到一些小麻烦。” 周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随后马车的帘子突然掀起,一个人影从车厢之中走了出来。 正是太子殿下周然。 众人先是一愣,不过很快有眼尖之人惊叫出声,道:“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身子一震,连忙跪倒在地,口中喊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周然微微点头,他扫视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众人,突然发现在他马车之后,跟着一辆马车。 那是梦千雪的马车。 似是知道里面坐着的是梦千雪,周然微微皱眉,随后收回目光。 好一会,他才笑着开口道:“都起来吧,今日闲来无事,出来逛逛,大家不必如此拘泥。” 众人闻言才一一站起身子,但却仍是微微低着身子,虽是如此,眼睛却是忍不住好奇地看着传说中的太子。 对于这些少年来说,太子殿下的身份距离他们太过遥远,今日能够亲眼目睹太子殿下的尊容,实在是幸运之极,即便是日后也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周然看了一眼众人,随后突然朝着剑虚学院的众位教习微微行礼,语气之中却是没有多少尊敬,问道:“剑虚学院什么时候连查卷都不允许了?” 众人心中十分清楚,太子殿下明显是与宁羽交好,此番定是要为宁羽说话了。 而不远处的谢宇文想到此点,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宁羽竟是认识太子殿下。 他与宁羽有过节,而宁羽与太子殿下交好,那岂不是说他与太子殿下也有过节? 想到得罪太子殿下的结果,他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剑虚学院的几名教习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许久,罗教习才开口道:“殿下,我们剑虚学院向来是与皇宫分离开来,这招生之事也是一直由我们独立主持,至于我们评卷如何,也是一直按着院规来的。还希望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众人闻言皆是身子一震,他们自幼便知道剑虚学院是燕国的骄傲,但却怎么都没想到,剑虚学院的一个小小教习,竟然还敢如此顶撞太子殿下。 周然却似是猜到对方会如此之说,他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有所愤怒,他反而笑着道:“我并不是想要插手剑虚学院之事,我只是随口一问,既然学院有学院的规矩,那我自然不会为难先生。”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既然剑虚学院不能网开一面,那我自然不会纠缠。” 说罢,他转过头去,对着宁羽说道:“看来我的面子还不够大。” 宁羽闻言笑了起来,道:“的确如此,不过,还是谢谢。” 而边上的王小胖却是有些疑惑的看了自家师兄和周然两人一眼,心中暗道:“难道太子殿下都管不了剑虚学院?” 其实事实的确如此。 剑虚学院自成立以来,虽是着落在帝都之内但却是一直独立于燕国而存在,也从来不会因为燕国的什么人物而改变什么规则;从那日山顶的神秘老者拒绝燕帝的要求便可以看出。 所以,很显然,刚才剑虚学院拒绝了太子殿下的请求。 虽是如此,但围观之人却是没有什么惊讶之意,仿佛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周然也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有所不悦,他转过身去,在人群之中扫视一眼,突然问道:“之前,我在马车里听到,似乎有人与宁羽有些过节?”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目光顿时聚焦到谢宇文身上。 周然顺着目光看向谢宇文,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戏虐的笑意,道:“噢?原来是你?” 谢宇文脸色苍白,额头微微露出一丝冷汗,点了点头,道:“殿下,我不知宁羽是你好友……” 周然摆了摆手,打断了谢宇文,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众人闻言却是腹诽不已,心道:“鬼才信你的话。” 周然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笑了笑道:“我真的只是随口问问,你不要紧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第八十八章 异变 剑山之前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谢宇文和太子殿下身上。 他们都很清楚,虽然太子殿下是笑着说只是随口问问,但言语之中却是时不时地夹着一丝戏虐的语气,很明显,这谢宇文已经让太子殿下很不顺眼。 众人转念一想也觉得自然之极,这宁羽与太子殿下相识交好,谢宇文又与太子殿下有仇,那么太子殿下对谢宇文不喜那便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想到得罪太子殿下的下场,众人看向谢宇文的目光不由得带着一丝怜悯和同情之意。 这些少年想要进入剑虚学院,除了想要学会真正的修行之外,其他无一不是为了日后有可能走上大燕国的朝堂,从此拥有荣华富贵;然而若是现在便已经得罪了太子殿下,那日后的前途实在堪忧。 在场之人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听出太子殿下口中的威胁意味,谢宇文自然也不笨,因此,在周然话音刚落之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剑山之前的气氛顿时变得变得沉重起来。 …… …… 剑山之上,一所颇为寻常的茅屋之前,一名年轻教习急匆匆地从山下跑了上来。 年轻教习在茅屋之前停了下来,他微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随后才在门口之处,轻声喊道:“院长?” 说罢,年轻教习微微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却发现茅屋之内却是没有任何声响,正当他疑惑之时,茅屋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来,里面走出一名老教习。 赫然便是那日宁羽在湖边遇见的那名老者。 年轻见此脸上露出大喜之色,道:“院长!” 老教习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何事如此惊慌?” 年轻教习微微低头,道:“院长,那日登山之时,您让我注意的那名名为宁羽的学子,落榜了。” “落榜?”老教习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沉默一会,随后他似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是哪一科落榜?数科?” “不是,是文科。” “文科?”老教习满脸惊讶的重复了一句,他顿时想起那一日宁羽在湖边所做的绝句,有些不敢相信道:“不可能,我曾亲耳听到宁羽作诗,此子虽是有些傲气,但腹中还算颇有文采,怎么会落榜?” 年轻教习闻言苦笑了一声,道:“这我就不知了;不过此刻那宁羽正在山下,似乎是在质疑我们学院评卷老师的水平,还要求查卷……” “嗯?然后呢?” 年轻教习的声音低了下来,道:“不过,被罗教习拒绝了,但是,我担心这会影响我们学院的声誉……” 老教习闻言皱起了眉头,好一会,他才突然开口道:“走,我们去看看他的试卷” “院长,不用了,他的试卷我已经带来了。” 老教习闻言一愣,随后颇有深意的看了年轻教习一眼,眼中带着一丝赞许之意。 年轻教习见此心中也是一喜,他那日见院长似乎颇为欣赏宁羽,心中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恰好今日见宁羽落榜,他第一时间便想到来告知院长。 没想到这番举动竟是真的颇得院长欢心,心中不由得暗道倒不负自己跑的这么这么辛苦。 说罢,他也不再耽搁,便将怀里的试卷拿了出来,递给了老教习。 老教习接过试卷,微微扫视一眼,看着那不堪入目的字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强迫着自己往下看去。 然而,在看了两句之后,老教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边上的年轻教习见此心中不由得一惊,心想难道这宁羽真的是文科太差? …… …… 剑山前方一片安静,无论是学子和教习都是一脸震惊之色,他们怎么都不曾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会因为一个宁羽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一名学子。 虽然看来似乎让太子殿下的尊严有些跌份,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却是让众人在心中更加肯定眼前这个看似没有丝毫背、景的宁羽与太子的关系非比寻常。 若是没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太子殿下怎么会如此失态? 众人看向宁羽的目光渐渐变了意味,原本还夹杂着一丝嘲讽和不屑,但此刻,却是带着无尽的羡慕。 与太子殿下交好,日后岂不是前程似锦? 然而,对于此时的谢宇文来说,这才是他的痛苦之处。 他脸色微微发白地看着太子殿下,缩在衣袖当中的双手微微颤抖,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难道我大燕国堂堂太子殿下还要以势压人?” 周然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他反问道:“有嘛?没有啊,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何必如此紧张?” “你看,你都出汗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哑然,心中又是忍不住腹诽,换随便任何一个人在太子殿下的威压下也得出汗啊。 宁羽见此却是笑了起来,他知道周然是想要帮他打压一下谢宇文的气焰,不过此刻看到对方如此尴尬的模样,他却是又觉得太没有意思。 顿了顿,宁羽说道:“殿下,算了吧。” 太子殿下周然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想进这剑虚学院了?” 宁羽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自嘲,他用眼角余光带着一丝鄙视的看了剑山之前的众位教习一样,讽刺道:“若是剑虚学院都是一些像罗教习这样水平的教习,那不进也罢!” 众人皆是一愣,似是对宁羽的胆大感到一丝惊奇,而罗教习等人的脸色也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不过,此刻有太子殿下在场,罗教习等人又不便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宁羽,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只怕宁羽已经死了千万次了。 太子殿下周然笑了笑,似乎是对宁羽在这般人群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有些无语,随后他转过头去,看着瞪大了眼睛,愤怒之极的众位教习,问道:“真的不能查卷?” 罗教习早已经被宁羽气了个半死,又怎么可能再让宁羽查卷,若不是此刻问话的乃是当今太子殿下,只怕都要破口大骂了。 罗教习奋力压抑心中的愤怒,回道:“太子殿下,并非老朽不给你面子,只是院规便是院规,怎么可以随意改之?” “没有教习认可,便不能查卷,若是有教习为这宁羽说话,我自然便会让他查卷。” 说罢,罗教习还装模作样地回过头去,向其他几位教习问道:“敢问几位同仁,可有人同意让宁羽查卷?” 剑山之前的这些教习与宁羽根本不熟,又没有什么交集,之前又被宁羽气了个半死,自然是没有一人出声。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如何,宁羽都不能查卷。 周然一一扫过众位教习,见无一人说话,脸色也不免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贵为太子,已经三番两次明示暗示要去查卷,但这罗教习却是一再拿院规阻拦与他,自然让他有些气愤。 宁羽似是看出了周然的愤怒,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周然失态,他连忙开口道:“算了,我们走吧。” 说罢,便是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宁羽且慢!”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而剑虚学院的一干教习却是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朝声音响起之处看去。 宁羽闻言身子也停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去。 剑山之上的山道之上,一名身着教习服装的老者正急匆匆地走了下来。 待走的近些,宁羽才发现,这老者竟是那日他在湖边遇见的老教习。 老者走到众人面前,他扫视了面前正目瞪口呆的众位教习一眼,心中略微有些愤怒,想到自己竟是差些错过宁羽这般的天才少年,他忍不住怒道:“我顾莫言为这少年担保,允许他查卷!” 第八十八章 担保 剑山之前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谢宇文和太子殿下身上。 他们都很清楚,虽然太子殿下是笑着说只是随口问问,但言语之中却是时不时地夹着一丝戏虐的语气,很明显,这谢宇文已经让太子殿下很不顺眼。 众人转念一想也觉得自然之极,这宁羽与太子殿下相识交好,谢宇文又与太子殿下有仇,那么太子殿下对谢宇文不喜那便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想到得罪太子殿下的下场,众人看向谢宇文的目光不由得带着一丝怜悯和同情之意。 这些少年想要进入剑虚学院,除了想要学会真正的修行之外,其他无一不是为了日后有可能走上大燕国的朝堂,从此拥有荣华富贵;然而若是现在便已经得罪了太子殿下,那日后的前途实在堪忧。 在场之人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听出太子殿下口中的威胁意味,谢宇文自然也不笨,因此,在周然话音刚落之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剑山之前的气氛顿时变得变得沉重起来。 …… …… 剑山之上,一所颇为寻常的茅屋之前,一名年轻教习急匆匆地从山下跑了上来。 年轻教习在茅屋之前停了下来,他微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随后才在门口之处,轻声喊道:“院长?” 说罢,年轻教习微微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却发现茅屋之内却是没有任何声响,正当他疑惑之时,茅屋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来,里面走出一名老教习。 赫然便是那日宁羽在湖边遇见的那名老者。 年轻见此脸上露出大喜之色,道:“院长!” 老教习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何事如此惊慌?” 年轻教习微微低头,道:“院长,那日登山之时,您让我注意的那名名为宁羽的学子,落榜了。” “落榜?”老教习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沉默一会,随后他似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是哪一科落榜?数科?” “不是,是文科。” “文科?”老教习满脸惊讶的重复了一句,他顿时想起那一日宁羽在湖边所做的绝句,有些不敢相信道:“不可能,我曾亲耳听到宁羽作诗,此子虽是有些傲气,但腹中还算颇有文采,怎么会落榜?” 年轻教习闻言苦笑了一声,道:“这我就不知了;不过此刻那宁羽正在山下,似乎是在质疑我们学院评卷老师的水平,还要求查卷……” “嗯?然后呢?” 年轻教习的声音低了下来,道:“不过,被罗教习拒绝了,但是,我担心这会影响我们学院的声誉……” 老教习闻言皱起了眉头,好一会,他才突然开口道:“走,我们去看看他的试卷” “院长,不用了,他的试卷我已经带来了。” 老教习闻言一愣,随后颇有深意的看了年轻教习一眼,眼中带着一丝赞许之意。 年轻教习见此心中也是一喜,他那日见院长似乎颇为欣赏宁羽,心中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恰好今日见宁羽落榜,他第一时间便想到来告知院长。 没想到这番举动竟是真的颇得院长欢心,心中不由得暗道倒不负自己跑的这么这么辛苦。 说罢,他也不再耽搁,便将怀里的试卷拿了出来,递给了老教习。 老教习接过试卷,微微扫视一眼,看着那不堪入目的字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强迫着自己往下看去。 然而,在看了两句之后,老教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边上的年轻教习见此心中不由得一惊,心想难道这宁羽真的是文科太差? …… …… 剑山前方一片安静,无论是学子和教习都是一脸震惊之色,他们怎么都不曾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会因为一个宁羽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一名学子。 虽然看来似乎让太子殿下的尊严有些跌份,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却是让众人在心中更加肯定眼前这个看似没有丝毫背、景的宁羽与太子的关系非比寻常。 若是没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太子殿下怎么会如此失态? 众人看向宁羽的目光渐渐变了意味,原本还夹杂着一丝嘲讽和不屑,但此刻,却是带着无尽的羡慕。 与太子殿下交好,日后岂不是前程似锦? 然而,对于此时的谢宇文来说,这才是他的痛苦之处。 他脸色微微发白地看着太子殿下,缩在衣袖当中的双手微微颤抖,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难道我大燕国堂堂太子殿下还要以势压人?” 周然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他反问道:“有嘛?没有啊,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何必如此紧张?” “你看,你都出汗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哑然,心中又是忍不住腹诽,换随便任何一个人在太子殿下的威压下也得出汗啊。 宁羽见此却是笑了起来,他知道周然是想要帮他打压一下谢宇文的气焰,不过此刻看到对方如此尴尬的模样,他却是又觉得太没有意思。 顿了顿,宁羽说道:“殿下,算了吧。” 太子殿下周然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想进这剑虚学院了?” 宁羽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自嘲,他用眼角余光带着一丝鄙视的看了剑山之前的众位教习一样,讽刺道:“若是剑虚学院都是一些像罗教习这样水平的教习,那不进也罢!” 众人皆是一愣,似是对宁羽的胆大感到一丝惊奇,而罗教习等人的脸色也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不过,此刻有太子殿下在场,罗教习等人又不便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宁羽,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只怕宁羽已经死了千万次了。 太子殿下周然笑了笑,似乎是对宁羽在这般人群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有些无语,随后他转过头去,看着瞪大了眼睛,愤怒之极的众位教习,问道:“真的不能查卷?” 罗教习早已经被宁羽气了个半死,又怎么可能再让宁羽查卷,若不是此刻问话的乃是当今太子殿下,只怕都要破口大骂了。 罗教习奋力压抑心中的愤怒,回道:“太子殿下,并非老朽不给你面子,只是院规便是院规,怎么可以随意改之?” “没有教习认可,便不能查卷,若是有教习为这宁羽说话,我自然便会让他查卷。” 说罢,罗教习还装模作样地回过头去,向其他几位教习问道:“敢问几位同仁,可有人同意让宁羽查卷?” 剑山之前的这些教习与宁羽根本不熟,又没有什么交集,之前又被宁羽气了个半死,自然是没有一人出声。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如何,宁羽都不能查卷。 周然一一扫过众位教习,见无一人说话,脸色也不免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贵为太子,已经三番两次明示暗示要去查卷,但这罗教习却是一再拿院规阻拦与他,自然让他有些气愤。 宁羽似是看出了周然的愤怒,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周然失态,他连忙开口道:“算了,我们走吧。” 说罢,便是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宁羽且慢!”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而剑虚学院的一干教习却是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朝声音响起之处看去。 宁羽闻言身子也停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去。 剑山之上的山道之上,一名身着教习服装的老者正急匆匆地走了下来。 待走的近些,宁羽才发现,这老者竟是那日他在湖边遇见的老教习。 老者走到众人面前,他扫视了面前正目瞪口呆的众位教习一眼,心中略微有些愤怒,想到自己竟是差些错过宁羽这般的天才少年,他忍不住怒道:“我顾莫言为这少年担保,允许他查卷!” 第八十九章 绝世好文章 “什么?顾莫言!”人群之中顿时有人叫了出来。 “这不是我大燕国的第一大学士?我们考试的那道题目就是顾老出的?” “等等,方才顾老说什么?他要为宁羽担保,让他查卷?” 人群之中顿时热闹起来,惊讶声此起彼伏,这边还没落下,那边就已经落下,仿佛一锅沸腾了的开水一般。 而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之中,顾老走到宁羽身边,似是担心宁羽会离开一般拉住他的肩膀,一脸的热切,道:“我带你去查卷。” 山道之前,以罗教习为首的一干教习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和疑惑,许久,才有一名教习忍不住地开口问道:“院长,你这是……” 只是说到此处,他却时突然一顿,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围观的学子都是极其聪明机灵之人,最初听到“院长”二字还有些疑惑,不过很快都明白过来。 什么院长? 自然是剑虚学院的院长! 眼前这个看似平常之极的一个小老头,竟然是剑虚学院的院长! 想到此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看向顾老的目光更加震惊,而一想到方才顾老竟是要替宁羽做担保,看向宁羽的目光也变得炽热起来。 而在那炽热地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羡慕和嫉妒。 能够通过剑虚学院考核的学子自然没有一个是笨蛋,自然知道顾老话语的份量。 虽然表面看来顾老只是说为宁羽担保,但若是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在几乎所有教习都对宁羽不满之时,顾老却仍是站出来说完为宁羽担保,由此可见他对宁羽的看中。 一个燕国第一大学士的看中便是已经让众位学子震惊眼红不已,此时再加上一个剑虚学院院长的名头,足以让任何一名少年疯狂起来。 然而此刻,得到顾老看中的却是宁羽! 众位少年眼中炽热的目光似乎要将宁羽点燃,眼中的羡慕与嫉妒可谓是分外鲜明。 只是此时,有两人的脸色却是非常难看,这两人自然是谢宇文和罗教习。 谢宇文此刻心中可谓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之前太子殿下的威胁和为难已经是让他觉得自己倒霉之极,此刻再加上剑虚学院院长和第一大学士的名头,他觉得自己似乎要崩溃了。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情啊! 他只不过是想要小小的报复一下多次让他丢脸的宁羽,怎么突然就牵扯出这么多大人物来? 先是太子殿下现身维护宁羽,现在又是顶着第一大学士和剑虚学院的顾老出来为他担保,这宁羽究竟是什么身份? 此刻的谢宇文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怨恨;他心中一边后悔自己不该失了分寸,一直与宁羽作对;另一边却又是把宁羽恨得牙痒痒,你说你背后这么多大人物跟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较什么劲? 想到同时得罪太子殿下和剑虚学院院长的下场,谢宇文的脸上顿时变得没有丝毫血色,一滴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滴下。 而当他想起宁羽落榜的真正原因,想到那一夜他与罗教习的交易,谢宇文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手忍不住的再次颤抖起来。 此事若是东窗事发,只怕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罗教习此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心中暗骂了数声谢宇文,心道这谢宇文可真是把他可害苦了。 他若是知道宁羽背后竟然有太子殿下这个大人物撑腰,又有院长顾莫言欣赏在前,打死他他也不敢接谢宇文的银子。 一想到此时面对的情况,罗教习简直对谢宇文恨得咬牙切齿。 若只是太子殿下插手,他还可以用院规解释过去,但此刻面对的却是学院的院长,燕国第一大学士顾莫言,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让对方不去查卷。 不过,罗教习也算见多识广,虽是知道此刻已是颇为危急的时刻,他却是很快便镇定下来,他有些难看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不仅年纪比自己还要老上许多,无论是在名气和职位或是辈分之上都是自己数倍之盛的顾老,微微笑道:“顾老,你这是……” 顾老冷哼一声,道:“罗教习,不是我说你,这次是你鲁莽了。” 罗教习微微一愣,还不等他明白过来,顾老却是已经继续开口道:“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已经看过宁羽的文章,我实在想不通你是如何打出丙等最末的成绩的。” “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文章你竟然给打了一个丙等最末!”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一片,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宁羽。 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 在燕国第一大学士看来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 在剑虚学院院长看来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文章? 围观的学子们忽然有一种今天受得惊讶太多,连脑袋似是有些不够用的感觉,他们无一不是愣愣地站在当场,一时之间,剑山之前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罗教习自然也是愣在当场,许久,他才呐呐问道:“顾老,你说什么……” 顾老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份试卷,将其伸到罗教习等一干人前,一边抖动着手中的试卷,一边激动道:“你们看看,这么好的文章,竟然还打了个丙等最末!” 有教习从顾老手中疑惑地接过试卷,几个教习围在一起,看起宁羽的文章来。 几人低下头去,看着试卷之上潦草之极、十分难看的字迹微微皱眉,心中微微惊讶,下意识的抬头看了顾老一眼。 似乎是知道这几名教习的疑惑,顾老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字迹虽是难看了一些,不过你们继续往下看便知道了。” 闻此几位教习才又低下头去,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去。 几位教习都是常年阅文之人,不过片刻,整个心思便沉入了文章之中。 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几位教习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再过片刻,几位教习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最后竟是变成震惊之色;而此刻那名手拿着宁羽试卷的教习,连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围观的学子们见此更是惊讶,心道到底是什么文章,竟然让这些教习表现如此奇怪?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那名手里拿着宁羽试卷的教习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看向宁羽,声音颤抖地问道:“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宁羽微微皱眉,对眼前几位教也是颇感奇怪,他点了点头,道:“是我写的。” 那名教习闻言更加激动,双手颤抖的也更加厉害起来,他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罗教习道:“老罗,这次你可真是走眼了!” 罗教习闻言一愣,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老李?” “你自己看看吧!”说罢,老李便将宁羽的试卷丢给了罗教习。 罗教习微微一愣,心中颇为惊讶,他与老李关系向来不错,自然知道对方此举含义,他接过试卷, 低下头来,开始仔细阅读宁羽的文章。 许久,他才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此刻,那李教习凑上前来,脸上也是如同顾老一般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道:“老罗,因为你,我们差点错失了一篇绝世好文啊!” 第九十章 神作 李教习话音一落,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绝世好文?” “来来,你掐我一下,我肯定在做梦,呵呵,哎呀,好疼!” 人群开始混乱起来,有人木然的站在原地,有人低声讨论,也有人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脸庞,嘴里叫道“我肯定是做梦”。 然而,当他们看到罗教习那苍白之极的脸色之时,又开始渐渐安静下来。 这些学子都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从罗教习的表现来看,宁羽的文章肯定大有来头。 许久,才有人低声问道:“先生,可否将文章念给大家听听?” “对啊,什么文章才能算得上是绝世好文章?”众人皆是附和道。 顾老和李老等人闻言一笑,似乎很理解众人好奇的心情,顾老回头看了一眼宁羽,笑道:“宁羽,既然是你的文章,还是由你来念吧!”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落回到宁羽身上,以至于在宁羽身边的太子殿下都遭到了冷落。 周然见此不但没有不喜,反而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宁羽的肩膀道:“宁羽,看来你面子比我大多了,连剑虚学院的院长都出来给你做担保。” 而顾老闻言却是一愣,挠了挠脑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着周然微微点头行礼道:“原来太子殿下也在!” 周然闻言更是苦笑了起来,他苦笑道:“这下好,我完全被无视了……” 宁羽微微一笑,他虽是对罗教习等人颇有意见,但对于眼前的顾老却是颇为尊敬,加上此刻知道对方是剑虚学院的院长,自然不敢怠慢。 此刻听对方要他念一念他试卷之上的文章,当下也不矫情,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便是念道:“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宁羽一脸自信,感情充沛,声音和音调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念着《蜀道难》;语速张弛有度,时而低沉,时而高扬,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片文章在前世乃是高考必考科目,宁羽自然将其背的滚瓜烂熟,此刻念来,自然是信手拈来。 加上宁羽前世的时候有过朗诵的经验,此刻念起来可谓是不念则已,一念惊人。 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在宁羽的朗诵之下,他们似乎看到一座大山突兀之极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阻挡他们去路,让他们情绪郁闷而低沉,感到登山的艰难之处。 “问君西游何时还……” 在场的众位学子顿时扪心自问,自己登山的意义何在?想到自己的登山的目标,原本沮丧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再次斗志仰扬起来!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 文章念完,整个山道之前没有一丝声音,仿佛所有人都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直直的僵在原处。 非但那些未曾见过此诗学子如此,即便是已经看过宁羽文章的顾老和李老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他们之前虽是已经见识过《蜀道难》这篇文章,知道这是一篇绝世佳作,但当他们从宁羽口中亲耳听到这篇文章,感受到文章之中的气势,登山的艰难之时,他们心中不由得皆是生出一个念头。 这是一篇神作。 在宁羽朗诵之下,他们感受到的已经不是一篇文章,而是一座险峻之极,难以攀登的大山! 这便是文学之中的诗能入画! 无论是当今文采如燕国第一大学士顾莫言,还是尊贵如太子殿下,又或是冷漠如梦千雪,皆是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记了。 剑山之前,一片死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又或许是一个时辰,众人才缓缓感觉胸中那一座突兀而险峻的大山渐渐消失,片刻之后,剑山之前,大口大口的喘气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在他们大口大口的喘气之时,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宁羽。 震惊,惊愕。 这些词语此刻都无法表达众人的感受,他们唯一的想法便是:这是一篇神作。 宁羽此刻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微微对着顾老低身行礼,道:“我念完了。” 顾老猛然回神,他此刻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的心情,作为燕国第一大学士的他第一次感觉到语言的无力和苍白感。 沉默许久,他忽然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羽,重重开口道:“宁羽,文科甲等最上!” 此言一出,众学子皆是一震,不过很快,学子们的脸上又露出释然的笑容。 这等神作若是都不能得第一,那什么文章能拿第一? 此刻,众学子看向宁羽的目光不再是不屑和鄙视,而是钦佩之色。 双科第一。 真正的双科第一! 然而,听到顾老重新给宁羽打分的谢宇文脸色却是更加苍白起来,他费尽心思想要让宁羽进不了剑虚学院,甚至不惜花钱买通教习,可结果却仍是以失败告终。 虽然看似只是一次简单的失败,但这对于谢宇文的打击却不是仅仅如此。 三番两次地被宁羽羞辱,此刻的他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奇怪之极的耻辱和自卑感。 论文采,宁羽能做出这等神作,他比不上宁羽;论背、景,他虽是首富之子,但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所谓首富就是一个笑话。 而此刻,拿到双科第一的宁羽脸上却是忽然露出一丝诡异之极的笑意,他转过头去,看了谢宇文一眼。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也随着宁羽看向谢宇文。 “之前,似乎谢宇文还嘲笑宁羽拿不到双科第一,没想到宁羽立马就拿了双科第一,这当真是赤裸裸地打脸啊。”有人小声说道。 “可不是嘛,这下丢人可丢大了。而且还得罪了太子殿下,只怕日后没什么前途了。” “何止如此?你们看顾老对宁羽如此赏识,你说着谢宇文如此得罪宁羽,日后在学院里,谢宇文能有好日子过?” 众位学子地议论之声此起彼伏,每响起一句,谢宇文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到最后几乎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谢宇文想起自己之前嘲讽宁羽的话语,他蓦然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就是一个笑话;而此刻其他学子看向他的目光,更是让他觉得羞辱。 那是一种看白痴的目光。 谢宇文只觉得众人的目光像是一柄一柄向他刺来的剑,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逃,不过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浑身上下都是被剑刺穿的伤口。 而宁羽朝他看来的目光便是一柄刺在他心口的利剑。 谢宇文只觉得胸口一阵猛烈疼痛,耳朵也开始轰鸣起来,他的身子开始不断摇摆,突然,“哇”的一声,谢宇文吐出一口鲜血,竟是晕了过去。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谢家的车夫顿时慌了起来。 他一把抱住自家少爷,一边连忙朝边上的罗教习求助道:“罗教习,你快救救我家少爷!” 罗教习因为宁羽的事情被谢宇文害的不轻,不仅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更是受到顾老、李老等同僚的怪责,此刻又怎么会理对方,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谢家的车夫顿时急了,他一边扶住谢宇文,一边怒道:“罗教习,你拿了我家少爷的十万两银子,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什么,十万两银子!” 第九十一章 隐忍 片刻之前还热闹如南城集市的剑山再次安静下来,顾老一脸震惊地看着罗教习,再次问道:“什么十万两银子?” 罗教习脸色“刷”地一下变的惨白起来,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从他的后背渗出,片刻便浸湿了他的衣服。 他强行压住心中的慌乱,脸上装出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道:“什么十万两银子,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谢家的车夫闻言却似是更加愤怒,他心急自家少爷的伤势,急道:“姓罗的,你别装了,你拿了我们家少爷十万两银子,说是可以帮我们家少爷让宁羽进不了剑虚学院,怎么,还想抵赖不成?”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一片,众人皆是震惊不已,然而在震惊之后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这谢宇文开始如此肯定宁羽拿不了第一,原来竟是在背后下阴招!” “想来也是,宁羽这般的神作怎么可能只得了一个丙等最末?其中明显是有猫腻!” “怎么可能,堂堂剑虚学院竟然也有这等阴暗下作之事!” 包括顾老在内的一干教习闻言脸色却是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学院教习伙同考生作弊,并以权谋私;这种事情若是属实,对剑虚学院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剑虚学院是燕人的骄傲,学院的教习一向受人敬重,几乎剑虚学院所有的教习都以这个身份为荣,但若是被人知道剑虚学院的教习竟是以权谋私,与考生一起作弊,这让世人如何看待剑虚学院?以后剑虚学院的教习还如何能够受人敬重? 文人向来重名轻利,一想到此事的后果,这些教习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而此刻身为院长的顾老更是如此,他阴沉着脸道:“罗教习,此事你还需要给一个解释!” “没错,老罗,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李教习也是一脸隆重地说道。 而罗教习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很清楚此刻自己面临的境地,作为剑虚学院的教习,在阅卷之时不仅没有做到公平公正,反而与考生一起阴谋作弊,故意打低学生的分数,这对他、对剑虚学院的名誉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此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紧紧看着罗教习,皆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罗教习很清楚,这件事情若是真的曝光出来,只怕他后半辈子就完了,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他用眼角余光飞快地瞄了一眼阴沉着脸的顾老,脸上露出一副愤怒难耐的表情,对着那车夫怒道:“血口喷人,我连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伙同他做如此下作之事!” 众位教习闻言脸色才微微好看一些,然而车夫却是立马不干了,指着罗教习道:“就是你拿了我家少爷的银子!” 罗教习闻言也是愤怒不已,正要还击之时,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随后脸上竟是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他冷冷看了一眼谢家的车夫,道:“你说我拿了你家少爷的十万两银子,可有什么证据?” 车夫闻言一呆,愣在当场。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车夫,只知道维护自己家少爷的利益,之前见罗教习竟是对晕过去的谢宇文袖手旁观,因为一时愤怒,才将那作弊之色抖露出来,可若是让他拿出证据,却是一下将他难住了。 罗教习似乎早就知道对方不可能有证据,他微微冷笑了一声,道:“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我收了你家少爷的银子?” 说罢,他转过身去,对着学院的众位同僚拱了拱手,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院长,各位同僚,我罗家成在剑虚学院待了多年,一直以身为剑虚学院的教习为荣,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十万两银子便做此等下作之事?” “我知道大家或许不会听我的辩解,只要这车夫能拿出证据证明我收了谢家的银子,我今日便任凭院长和各位同僚处置!”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似是有些疑惑起来,终于,有人忍不住向车夫问道:“喂,你说人家拿了你的银子,也是应该拿出证据来吧?” “对对对,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吧?” 车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这,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到哪里去拿证据啊!” “也对,做这种事情又怎么会留下证据!”有人赞同道。 “什么啊,没有证据那等下我说你也和教习一起作弊,你承认吗?”有人反驳道。 “我呸,你才作弊,你全家都作弊!”那被说的学子连忙还口道。 顾老闻言也是皱起眉头,此刻这罗教习和谢家车夫各据一词,关键人物谢宇文又晕了过去,可以说暂时是真的死无对证,根本无法确定哪一个人说的是真,哪一个说的是假。 从他心底来说,其实他真的不愿意这是真的,因为若是真的,此事一旦曝光,对剑虚学院的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污点。 可是他心里却又很清楚,此事不可能如他想的那般简单。 正当众人一愁莫展之时,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谁真谁假其实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若是真的,他们并没有得逞,所以没有意义;若是假的,那便更没有意义。” 众人微微一愣,随后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宁羽身上,此时他们才蓦然想起,宁羽才是这件事情的主要当事人。 对常人来说,若是知道自己被人针对,故意打低分数,只怕会愤怒不已;然而此刻的宁羽看来却是平静之极,他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愤怒,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表情。 有的,只是漠然。 众人再联想到方才宁羽所说,脸上均是露出惊讶之色,似是没想到宁羽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起来。 在之前众人对他的了解之中,可以说他对谢宇文几乎是丝毫不让,言语之中几乎是将对方羞辱到底,此刻怎么会转变如此之大? “嗯?宁羽你不想知道真相?”顾老惊讶道。 宁羽点了点头,回道:“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既然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并没有损失什么,那真相如何,却是已经不再重要。”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顾老和众位教习皆是一阵惊讶,随后脸上同时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似乎大松了一口气。 原本便对宁羽颇为欣赏的顾老微微一笑,他拍了拍宁羽的肩膀,一副赞许模样。 而众位学子见此事的当事人宁羽都不再计较什么,自然也便懒得去追究什么真相,随后又各自去看自己的成绩。 …… …… 看完榜单之后,便是确定真正的入学名单,因为宁羽文科成绩已经修改,此刻自然是有了进入剑虚学院的资格,而风屈和史可名何锐等人自然也是成功进入学院之内,甚至连晕过去的谢宇文也是此列。 不过待他醒来之后,知道今日的事情之后,是否还会来报名,那便难说了。 …… 入暮时分,神侯府的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宁羽和王小胖从马车下下来,谢过太子殿下之后,正要分别之时,周然却是突然叫住了宁羽。 “一路上我一直有个疑惑。”周然皱着眉头道,“为何你不肯让剑虚学院追查下去?我丝毫不怀疑,只要谢宇文醒来,那罗教习定当无话可说。” 宁羽笑了起来,他知道周然是为他好,心中不由得一暖,他微微行礼谢过太子殿下,随后才道:“但这样我能得到什么?” 周然一愣,似是没有听明白宁羽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真的,那罗教习最多也不过是落个开除出学院的下场,对我来说,与现在又有什么两样?” “而且若是我执意追究下去,只怕最后伤的也是剑虚学院的名誉,甚至可能因此而让学院的教习厌恶与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还担心剑虚学院的教习厌恶于你?”周然闻言笑了起来,反问道:“我之前可没见你有这种觉悟。” 宁羽微微一笑,道:“之前态度恶劣,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法进入学院,自然不用看他们脸色,但现在不同,我若是想要学院里学习,自然要小心一点才是。” “果然老奸巨滑!”周然恍然大悟,打趣笑道。 暮色渐深,宁羽看着黑色马车渐渐离去,余晖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片金黄。 被人针对,故意刁难,因此差些无法进入剑虚学院,宁羽怎么可能不愤怒? 原本他觉得将谢宇文气得吐血晕过去做得有些过分,但当他知道谢宇文所做的事情,他只想说对方是罪有应得。 宁羽是一个很记仇的人,既然这个罗教习为了银子暗中作梗,让他差一点就进不了剑虚学院,宁羽又怎么会放过对方? 只是,要报仇的话,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已经忍了十年,自然不怕再忍一段时间。 第一章 文华榜 入夜,将军府内。 宁羽端着搪瓷大碗,坐在小小的天井之中,偶尔看看夜色颇美的帝都夜空,再时不时大口大口地喝一口温热的面汤,突然觉得生活原来如此美好。 想到今日在剑山之前的事情,虽然有着一些波折,但最后却仍是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剑虚学院,倒也算得上是如愿以偿,也让他多了几分复仇的希望。 杀卫家军、炼淬体丹,窃灵,入学院;这短短一个月来,宁羽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若不是此刻感觉到手中搪瓷大碗传来的温热,宁羽只怕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是从一个无法凝气的普通少年,真的成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 感受着气海之中旋转不止的漩涡,体味着那一丝丝清凉如甘泉的元气,他才知道,原来他真的有可能是这个故事的嗅觉。 人逢喜事精神爽,宁羽自然也不例外,他看了看石桌上摆着的几个大碗,又看了看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王小胖,大手一挥,道:“今天的碗,不用洗了!” 王小胖闻言一喜,正要鼓掌庆祝一番,却听得宁羽又道:“留着你明天再洗。” …… 第二日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宁羽却是已经穿着整齐,出现在将军府门口,走过一个巷口,买了两大碗馄饨,又回到将军府。 吃完属于自己的那份,宁羽将另一份放在桌上,又出了将军府,朝着马车行而去。 坐上宽敞的马车,听着“嘎吱嘎吱”的车轮响声,宁羽一边在马车之中修炼,一边朝剑虚学院而去。 出了东城城门,又往前行驶一段,马车终于在剑山之前停了下来。 今日,乃是剑虚学院入学的日子。 才下马车,宁羽正想着不知今日入学会是何种景象,背后却是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宁羽!” 他回过头去,待看清来人之时不由得微微一愣,来人竟是宋浩之。 宋浩之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微微弯身,对宁羽行了一礼,喜道:“宁兄,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 宁羽也笑了起来,虽说宋浩之是谢宇文的朋友,但是一直以来,他对宋浩之的印象却是颇为不错,因此,他也回身行礼,道:“宋同学。” 宋浩之闻言脸上更喜,原本他还以为宁羽会因为谢宇文之事对他也有芥蒂,但此刻看来,却是他多虑了。 “前日还没来得及谢谢宁兄,若不是你那一块神奇的煎饼,只怕我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宋浩之一脸真诚道。 宁羽微微摆手,道:“一张煎饼而已,何足挂齿。”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叫我宁羽便好。” 宋浩之点了点头,随后他似是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一丝隆重之色,感叹道:“昨日听了你的文章,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真是绝世好文章啊!” 宁羽微微一愣,连眉头都皱了起来,沉默一会,他疑惑道:“怎么感觉好像你们很在意那文章似的?绝世好文章又能怎样?难道能当饭吃?” 这个疑问其实已经让宁羽困惑许久,昨日在他念出他所写文章之时,他便觉得有些奇怪,似乎那顾老、李教习等一干人都对他的文章十分看重,原本那李老一干教习被他气了个半死,但在看了他的文章之后,竟是开始为他说起话来,虽说这文章的确写的不错,但是却也不至于如此夸张。 宋浩之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宁羽更加疑惑,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宋浩之眼睛睁得更大。 宁羽无奈之极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真的不知道。” 宋浩之闻言脸上露出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道:“你竟然连文华榜都不知道……” 宁羽眼角微微一跳,似是知道这个所谓的“文华榜”便是其中关键,他追问道:“什么文华榜?” 话音刚落,一张大脸却是突然凑了上来,大脸之上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目光,道:“你连文华榜都不知道?” 只需看到这张大脸,宁羽便知是谁,面对他们如同看外星人一般的目光,他有些崩溃道:“我真的不知道!” 随后他一把扯住了史可名,恶狠狠问道:“文华榜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所谓文华榜,顾名思义,自然是文学榜单。” 风屈突然开口说道,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满是惊讶之意。 “文学榜?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与你有关系!”史可名叫了起来,气急败坏道:“就冲着你昨天那一篇文章这文华榜肯定是要上定了!” “哦,上就上呗,有必要这么激动嘛?”宁羽不以为意,微微撇嘴,心道这可是诗仙李白的文章,只不过上一个小小的文华榜而已,有必要这么惊讶? 史可名顿时一头黑线,他一把拉住宁羽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宁羽一脸茫然。 “意味着宁羽这个名字以后便是个名人了。”风屈淡淡说道。 “嗯?什么意思?” 风屈一脸惊讶地打量了一眼宁羽,问道:“难道你真的对文华榜一无所知?” 宁羽终于彻底崩溃,双手掩面,最后一次有气无力重复道:“我不知道!” 虽是无奈之极,但是风屈三人的表现却是让宁羽对这所谓的文华榜顿时有了几分兴趣。 待风屈等人相信宁羽是真的对文华榜一无所知之时,风屈和宋浩之皆是对宁羽露出一丝羡慕之色,而史可名则是更加明显,竟是对着苍天大喊三声“不公平啊”,以此来表达他对宁羽的不满。 随后,他们三人就向宁羽科普了一下文华榜的知识。 文华榜,乃是神州四国,各大学院共同设立的一个榜单,目的是为了将四国各大学院的学子,以文采高低依次排序。 然而,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这文华榜,只有写出过不同凡响的文章,获得神州四大文豪其中之一的推荐,再经由各国有才之士组成的文华会讨论决定,方能确定其能否可以上得文华榜。 而一旦登上文华榜,这便意味着,从此你的名字将在四国的各大学院里声名远扬,整个神州大陆都会知道你的文章,几乎可以说是名闻天下。 这也是为何宋浩之和风屈等人羡慕宁羽的原因。 一般人想要进剑虚学院修行和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名和利,而宁羽才进入剑虚学院,就要上文华榜,怎么可能不让外人羡慕。 听完三人的解释,宁羽脸上却是没有什么惊喜之色,相反,他反而是皱起了眉头,好一会,似是在想着什么,好一会,他才问道:“怎么你们就这么肯定我能上这文华榜?” “因为我们都听过你的文章。”宋浩之目光炯炯地看着宁羽,一脸热切,道:“我自七岁开始读书,至今也快有十年,不敢说读书破万卷,但也算勤奋好学,看的文章有几千卷之多,但却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写法的文章。” 宁羽闻言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什么?” 宋浩之一脸兴奋道:“以往所见诗词,皆是以四字或五字为准,韵脚唯一鲜明,叙事详细;像你那篇文章,每句字数不等,韵脚颇多而不同,却又不失和谐,这等写作方法实在是闻所未闻。” 宁羽微微一愣,惊讶道:“什么?你们写的文章都是四字一句或者五字一句的?” “是啊?怎么了?” 宁羽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此刻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前世诗词的写作方法与这个世界根本不同!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这个世界的文学发展还是太过缓慢,根本赶不上中国古代唐朝的水平! 怪不得那些教习见了他的文章便如见了鬼一般惊讶,他们常年接触的都是神州大陆的文章,突然遇到一篇异世文章自然是惊讶无比。 这就好比一个原始社会的人,从来不会用火,突然有一天看到一个会用火的人,自然会觉得惊讶无比。 同样的道理,这些人的写作水平还停留在原始社会的地步;突然遇见一个会用想象,对比,反问等一系列写作手法的大神,自然也就会觉得宁羽的文章乃是绝世好作! 明白过来的宁羽顿时觉得有些苦笑不得,这完全是智商上的压制啊。 而就在此时,宋浩之一脸正经地问道:“宁兄,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当时你是如何想出如此创新的写作手法的?” 此言一出,风屈和史可名两人身子皆是一震,两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宁羽,眼中也满是疑惑之意。 “啊?什么写作手法?”宁羽一愣,下意识反问道。 宋浩之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却又释然,他叹息一声道:“是我鲁莽了,这等写作手法只怕是宁兄不可外传的秘密,方才我竟是一时贪心想要窥探,实在是鲁莽。” 宁羽顿时欲哭无泪,苦笑不得。 第二章 第一堂课 晨阳渐起,时间流逝,就在宁羽等人在讨论文华榜之时,剑山之前的学子越来越多,又过了些许时辰,剑山之内走出一名教习,将众人引入剑山之内。 踏上熟悉的山道,观望郁郁葱葱的山林,通过考试的一干学子皆是欢喜不已,一路与相熟的朋友有说有笑,或是相互吹捧,又或是在狭小路段相互谦让,不紧不慢,走进剑虚学院之内。 宁羽跟在一干学子身后,缓缓步入山道,入了学院,再次来到剑虚学院的草坪之上,准备接受进入剑虚学院的第一堂课。 其实,说是第一堂课并不是十分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入学典礼。 一干学子站在草坪之上,而剑虚学院的教习们则是站在草坪前方的高高阶梯之上,略微等待一会,剑虚学院的院长,燕国第一大学士,站在人群之首,开始了第一堂课。 而上课的内容,却无非是一些恭喜他们顺利进入学院,鼓励学子好好学习,顺带着回顾了一番剑虚学院的光荣事迹。 虽说顾老对宁羽可以说是知遇之恩,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认真听讲才是,但这一堂课实在是太过无聊,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只得闭目养神,想着自己的事情。 如今进入剑虚学院,他离自己的目标再次近了一步,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做的便是好好修行。 想到修行,宁羽突然想起,那一日在将军府屋檐之下,宋浩之曾经说过剑虚学院似乎分为文院与修行院,只是此刻怎么他看到的只有文院? 宁羽睁开眼睛,在身前身后扫视一番,发现宋浩之离自己并不是很远,略微沉吟,他弯下身子,躲过阶梯之上一干教习的目光,嘴里说着“借过”,一路挤到宋浩之身边。 好在经过昨日查卷一事,宁羽也算在这一干学子之中颇有一些名气,众人都知道他与太子殿下有交情,也知道他颇得院长顾莫言看中,故而也不曾与他多做计较。 宋浩之见到宁羽倒是颇为惊讶,待明白宁羽的来意之后,他不由得再次用无奈之极,却又夹着一丝羡慕的眼神看着宁羽,他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真的搞不懂,宁羽你是怎么拿到双科第一的!” 宁羽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怎么?” 宋浩之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们这些学子,为了进入剑虚学院,不仅将剑虚学院这几年的真题测试卷做了数十遍,更是将剑虚学院出题的习惯,招生的规矩等烂熟于心,哪怕是连学院门房的姘头,我们都是略有耳闻,又有谁会像你这般,不但连文华榜都不知道,现在竟是连剑虚学院的两院都一无所知?” “唉,若不是听过你的文章,只怕我都要认为你是通过太子殿下走后门,又或者是顾老的亲戚了。” 宁羽尴尬一笑,厚着脸皮辩解道:“读书人自然有读书人的事情,总不能为了进入学院天天去研究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吧?” 宋浩之闻言先是一愣,转念一想又似乎觉得颇有道理,许久,他才感慨一声道:“怪不得你能写出那般神作,想来我们真是落入了下乘。” 说罢,他收拾好有些不忿的心思,认真解释道:“剑虚学院虽是分为分院和修行院,常人听来或许会认为文院是专门学文之处,其实不然。” “文院弟子,除去平日的学习之外,一样教导修行之法。而修行院,虽说是院,但实际上,只有寥寥数十人而已。” “嗯?这是为何?”宁羽认真求教。 “因为修行院,其实只是从我们这些文院弟子之中,选取最擅长修行的三十名弟子,进入修行院。” “进入修行院的学子无一不是天赋异禀,而能够获得修行功法自然也是更佳;与修行院相比,文院,几乎便是真正的文院。” “而进入修行院的学子,只需要通过我们大燕国的军部考核,日后怎么也能混个将军当一当。” 宁羽微微皱眉,问道:“只挑三十名?那这修行院又该如何进?” 宋浩之闻言苦笑一声,道:“等我进了修行院,一定告诉你。” …… …… 宁羽和宋浩之聊完,顾莫言也已经讲完,看着草坪之上一大群活力四射的学子,他似是知道这些学子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倾听那真正的第一课,因此,顾老大手一挥,道:“下面,便进行分班!” 这次考入剑虚学院的学生共有三百余名,人数不可谓不多,自然也不可能一同上课修行,因此,在授课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分班。 剑虚学院作为大燕国独树一帜的学院,分班自然也是不同寻常,放在寻常学院之中,定是按成绩好坏高低而分,然而一向自诩为公平公正的剑虚学院却是按抽签来分。 三百名学子依次上前抽签,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级,宁羽看着纸条上写着的玄字,一路寻寻觅觅,走过长长的走廊,在教舍的尽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才刚一踏入班级之内,一道颇为欢喜的声音已是响起:“宁羽!来这!” 宁羽抬起头来,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有些头痛的按了按自己的脑袋,道:“怎么又是你!” 史可名却似是仍没有发觉自己已经遭到宁羽的嫌弃,他拍了拍风屈的肩膀,喜道:“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竟然这都能分到一起!” 风屈此刻似乎也遇到了与宁羽一般的烦恼,他与宁羽对视一眼,冷冷道:“我只是在想,我上辈子是不是作恶太多,这辈子才会遇到你。” 宁羽有些无奈的走到史可名身边,挨着风屈坐下,拍了拍风屈的肩膀安慰道:“上天在赐予我们惊喜的时候,难免会降临一些不幸在我们身上。” “嗯?什么意思?”史可名一脸疑惑。 “对我们来说,你就是我们的不幸。” 史可名可谓是被宁羽气了个半死,正当他想要撸起袖子,与宁羽决一死战之时,第一堂课的教习却是已经踏着铃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无奈之下,史可名只得愤然坐下,而边上的风屈,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竟是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 进入剑虚学院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堂课,众位学子自然不敢怠慢,生怕在教习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日后在学院里便混不下去,因此,当教习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整个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而此刻踏入教室的,正是那一日在剑山之前的李教习。 李教习目光在教室里微微一扫,待发现宁羽竟然也在教室之中之时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涌出一股喜意,似是见到宁羽颇为激动欢喜。 不过到底是李教习怎么也算的上是见多识广,立刻便将脸上的喜意压下,随后板起脸来,开始讲课。 “各位能够进入剑虚学院,想必都知道天地有元气这句话,但是,有没有可以告诉我,什么是天地元气?” 李教习并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向教室一干学子问道。 教舍里安静下来,这些学子能够进入剑虚学院性情和天赋自然是上等,修为也多有不弱,如风屈和史可名等人几乎已经是第三重境界的修行者,但此刻,面对李教习这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却都是皱起了眉头。 他们对天地元气熟悉无比,但却从来不曾想过,这天地元气究竟是什么。 宁羽也是皱起眉头,他前几日才开始修行,自然不曾深究什么是天地元气,此刻听到这个问题,顿时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教习似是早就知道学子们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继续道:“天地成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以此来推断,可以说,我们人本身就是天地元气的一种,这也是为何,人类可以运用天地元气的原因之一。” “那是否可以说,天地元气便是人呢?”李教习再次问道。 众人继续沉默,皆是紧皱眉头,想着教习的问题。 宁羽闻言却是突然想到他前世所学的物理知识,在神州大陆,万物因元气而生,然而在地球上,所有的东西却都是由原子,分子组成,那岂不是可以说元气便是分子、原子? 虽是这样想着,但宁羽自然不会傻到说出来,毕竟,对于这些人来说,什么原子、分子实在太过离奇。 “自然不可,天地元气化作万物,若是说人便是元气,那世间万物岂不是皆是可以说成是元气?”终于有学子回道。 李教习微微一笑,似是对这回答极为满意,他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万物以元气而生,若是说人便是元气,实在太过片面;那么,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才是天地元气?” 教舍再次安静下来,还不待有人回答什么,李教习忽然诡异一笑,道:“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什么是天地元气?元气便是元气,因为我们说他是元气,所以,它便是元气!” “比如你为何叫张三这个名字?因为你是张三,所以你就是张三!” “这便是我们今日礼课第一堂课要学的东西,什么叫约定熟成!” 第三章 门生 第一章 整个教舍里再次安静下来,包括宁羽在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讲座之前的李教习,脸上皆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目光。 许久,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先生,我们这一堂课上的是礼课?难道不是修行科?” 李教习闻言微微一笑,回答道:“我连天气元气都不曾感应,怎么有资格指导你们修行?” 众学子顿时哑然,有人苦笑道:“先生一来,便给我们将天地元气,我们还以为……” “还以为这是一堂修行课?”李教习脸上露出颇为得意的笑容,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进入剑虚学院便是指望着修行功法,若是我不制造一些噱头,你们还会用心听我的礼课?” 众人脸上一僵,顿时苦笑不得地看着教习。 “哈哈!”李教习大笑三声,状极开心,道:“好了,今日第一堂课到此结束,下课!” 说罢,他抬步往教舍之外走去,只是方才走了两步,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宁羽,你跟我来。” 宁羽微微一愣,还不曾明白是怎么回事,李教习却是已经走了出去。 “唉,果然是不同待遇,真是羡煞旁人啊!”一边的史可名一脸羡慕嫉妒道,而教舍里的其他几十名学子,也无一不是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宁羽。 宁羽略微有些无奈,连李教习已经走远,也懒得与史可名等人说些什么,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长长的回廊之上,宁羽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静静地跟在李教习身后,一路低头不语。 然而,李教习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要说,他双手负在身后,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 走出回廊,前方是那一日宁羽吟诗的湖泊,今日的湖泊依旧是一般平静,正当宁羽心中忐忑,不知道教习找他何事之时,李教习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后开口问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一句诗可是你作?” 宁羽一愣,随即点头,道:“的确是学生拙劣之作。” “拙劣之作?”李教习微微一笑,道:“若是这都是拙劣之作的话,那我这么多年写的那些文章,当真是神鬼画符了。” 李教习一脸笑意,用一种别有意味的目光打量着宁羽,仿佛在看着一块稀世奇珍,让宁羽忍不住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先生何出此言?”宁羽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李教习笑而不语,好一会,他才道:“我大燕国这次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 说罢,他也不理会宁羽是否明白其中含义,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去。 而再往前,便是一道斜坡,斜坡之上,则是座落的一干茅屋。 略一迟疑,宁羽跟着李教习,登上斜坡,继续往上走去。 往前走了略微有半个时辰,李教习突然在一座茅屋之前停了下来,对宁羽道:“你进去吧!” 宁羽一愣,问道:“里面是什么?” 李教习微微一笑,道:“你进去便是。” 眼前这座茅屋与斜坡之上的一干茅屋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茅屋之前种着一棵梨树,地上落着不少枯黄的梨树树叶,似是许久没人打扫。 宁羽转过身去,刚想再问一番,却是发现李教习已经远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无奈的苦笑一声,宁羽整了整衣裳,踏步向前,推开了茅屋的房门。 茅屋门开,屋外的阳光顿时如同雨点一般倾泻入茅屋之内,里面的光景顿时印入宁羽眼帘。 最先看到的是一排长长的木架,书架之上摆放着不少书卷之类的东西,而在书架之前,有着一张普通之极的书桌,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书桌之后是一张靠背木椅,木椅之上坐着一名老者。 此刻,老者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宁羽先是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醒悟过来,他连忙弯身行礼,道:“院长!” 不过随后他又似是想起什么,改口道:“先生。” 顾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点了点头,道:“你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宁羽闻言一愣,眼前乃是剑虚学院的院长,怎么会等他? 面对着燕国第一大学士,即便宁羽不免也有些心虚起来,他小心翼翼问道:“先生等我?” 顾老点了点头,微笑道:“如今你可是我们剑虚学院的宝贝,等你一时又有何妨?” “宝贝?” “此事我们先不说,我且先问你,那一日你为何突然不想将事情追查到底?” 宁羽自然知道顾老所说的是什么事情,略一沉吟,他反问道:“先生想听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顾老似是没想到宁羽竟是会如此回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颇有兴致地问道:“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如果先生要听假话的话,那我自然要说,是为了维护剑虚学院的声誉。”宁羽一脸正色道,“身为剑虚学院的学子,维护学院的声誉自然是第一要务,怎么可以为了私欲而让学院的声誉受损?” 宁羽一脸正色,语气坚定,掷地有声,仿佛有一团圣光从他脑后升起。 然而顾老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问道:“那若是真话呢?” 宁羽闻言顿时露出有些浮夸的笑容,虽是有些献媚之意,但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而觉得真实之极,他笑嘻嘻道:“既然以后要进入剑虚学院,自然要收敛一些,若是在第一日便让学院声誉受损,自然不会得到教习喜爱,以后在学院难道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顾老闻言一愣,随后顿时大笑起来,状极开心道:“好一个真话假话!” “不虚伪,不做作,这才是我们文人之风!” 顾老颇为赞许的看了宁羽一眼,随后又似是想到什么,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那方才你进来的时候,为何一开口先是叫我院长,之后又改口先生?” “先生是要听假话,还是真话?”宁羽挤了挤眼睛,笑着问道。 “自然是真话!” “先生虽是院长不假,但那仅仅是对于学院教习来说,对于学生来说,先生还是那一日在山前的教习,那自然便是我的先生。”宁羽认真说道。 顾老笑着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假话呢?” “假话?”宁羽微微一笑,低身行了一礼,道:“这也便是假话。” “噢?”顾老闻言却是更加疑惑。 “如果非要说什么假话的话,那自然是我见先生,感觉颇为亲切,若是叫院长难免岂不是有些生份了?” 顾老一怔,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一会,顾老才止住笑意,眼中的欣赏之色更加明显,他捋了捋胡子道:“不愧能够写出如此创新文章,这等思维果真是世间少有。” 宁羽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沉默一会,顾老又继续说道:“今日找你前来是有事情与你商量。” “商量?”宁羽微微一愣,他疑惑道:“先生乃是一院之长,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与我商量?” “此事与你有关,自然也与你商量才是。” 宁羽更觉疑惑,问道:“与我有关?究竟是什么事情?” 顾老微微一笑,道:“考试那一日所写文章,可是你自己独立创作?” “是。”宁羽点了点头,既然这个世间没有李白,那他自然要将中国的的传统文化发扬光大。 “那一日在湖边所做的七言绝句可也是你所作?” 宁羽再次点头,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见顾老问的如此仔细,心中不免想到了某个东西。 文华榜,也只有文华榜,才能值得燕国第一大学士如此郑重。 见宁羽点头确定,顾老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伸手捋了捋胡子,道:“如此甚好,这样的话,我便可以将你推荐上文华榜了!” 虽是心中早有猜测,但从顾老口中亲耳听到之时,宁羽还是难免有些激动,他弯身行礼谢过顾老,忽然又想起当时宋浩之提起文华榜之时,曾说过上文华榜需要神州四大文豪的推荐,那岂不是说顾老便是四大文豪之一? 想到此处,宁羽身子一震,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如同邻家老头一般的顾老,惊讶道:“先生原来是四大文豪之一?” 顾老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想来也是对这个身份颇为满意,他点了点头,笑着打趣道:“若是没有一个可以拿来吓人的名头,如何能做剑虚学院的院长?” 说罢,他脸上笑意渐渐收敛,神情忽然变得郑重起来,道:“有我的推荐,再凭你《剑道难》这一篇文章,登上文华榜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意味着从今天开始,你宁羽便可能家喻户晓,诗名扬天下;而且,最重要地是,”顾老忽然停了下来,他直直地看着宁羽的眼睛,道: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门生。” 第四章 瓶颈 梨树下的茅屋里,有风吹过,扬起一阵黄叶。 顾老的年纪已经很大,因此他说话的声音并不会很大,此刻,他缓慢而清晰的说道:“上了文华榜,你便是我的门生。” 宁羽微微一愣,呆在当场。 他蓦然想起前世古时的科考,但凡中举考生,便是主考官的门生;此次,顾老要推荐他上文华榜,那他自然便是顾老的门生,顾老便是他的老师。 虽是穿越而来,但宁羽却是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若是放在他前世生活的年代或许有些可笑,但在这神州大陆之上,却是一句不折不扣的真理。 神州大陆最看重的除了父母、君臣之礼之外,便是师徒。 这也是为何剑虚学院的一干老师只能称作教习,却不能叫做老师的原因。 因为,在神州大陆之上,一日为师,便真的终生为父。 但却也正是因此,让宁羽愣在当场。 他只不过一个来自边境小城的小子,只是因为写了两篇好文章,便能够成为神州四大文豪、燕国大学士,剑虚学院院长的弟子,是何等荣耀之事? 而这却又恰恰表现了顾老对他的欣赏爱惜之意,想到进院之时的一干波折,顾老的一路相帮,宁羽心中一暖,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弯身行礼,一楫到底,道:“老师。” 他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既然顾老对他如此用心,那他自然不会让对方寒心。 顾老闻言脸上笑意渐浓,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两人又随意之极的聊上几句,宁羽略微沉吟,忽然问道:“老师,学生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顾老微微一笑,似是知道宁羽要问些什么,他反问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对你另眼相看?” 宁羽诧异不已,他想问的正是此事,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已经被顾老指出,他尴尬的笑了笑,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子,如果仅凭一篇文章,身为四大文豪的顾老便对自己刮目相看,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所以,这其中必然有什么 “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顾老笑着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大燕国,因为十三年的事情,对南楚和墨商,并无什么好感。” 宁羽微微一愣,燕历十三年,燕国与楚国突然爆发战争,墨商趁机南下入侵,兵临城下,最后幸得神侯相助才化解危难,这件事情他自然不会忘记。 因为正是在此事之后一年,将军府便被屠满门。 只是,这与剑虚学院对他刮目相看又有什么什么关系? 面对宁羽的疑惑,顾老捋了捋胡须道:“自那之后,我们燕国与楚国虽表面看似和气,但明眼人都知道,两人之间早已经势如水火,且不说南方边境摩擦不断,在其他方面,自然也要争一个高低。” 宁羽顿时恍然大悟,问道:“文学之上亦是如此?” 顾老点了点头,道:“没错。” 随后,他又停了下来,沉吟一会,才继续道:“只是,这十多年来,我们燕国在此之上,一直落后于楚国,在文华榜上的地位,也一直低于楚国。” 宁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所谓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顾老乃是燕国大学士,若是燕国青年才俊不及楚国,他自然也没有什么面子。 “我听闻文华榜共有十名,却不知,我们燕国有几人上榜,又排在第几?”宁羽问道。 顾老闻言苦笑一声,脸上满是苦涩,道:“几位?这十年来,文华榜上无一燕国才俊。” 宁羽愕然,方才他虽是听顾老说燕国年轻才俊不及楚国,也只是以为或许文华榜上人数少于楚国,排名耶略微靠后罢了,怎么也不曾想到,文华榜上竟是无一燕国之人。 顾老低声叹息,幽声道:“说起来实在是我等文人之耻,文华榜上,前六名皆是楚国之人,而后三名则是墨商国人,就连那草原上的蛮子也有一人,偏偏我泱泱大燕国竟是无一人上榜!” “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说你是我们大燕国的宝贝?可曾放下心来?” 宁羽微微点头,心道怪不得那李教习看他之时一副奇怪模样,同时也放下心来。 不过随后他又是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地皱着眉头问道:“不过老师,即便我能上文华榜又怎么样?不还是改变不了现状?” 顾老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仿佛一种阴谋得逞的意味,他反问道:“只是上文华榜自然不会让我如此激动,但若是登上文华榜榜首呢?” “什么?文华榜榜首?!”宁羽大惊失色,忍不住叫了出来。 “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不是,”宁羽连忙摇头,道:“老师,如果你说上文学榜我还能接受,可是若要上这榜首,学生实在没有信心。” 顾老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没有信心?你太小看自己了。仅凭你那一首《剑道难》,要竞争那文华榜榜首便已经不是问题,再加上那一日你在湖边所做,要拿这个榜首,还是有着几分把握的。” 宁羽闻言却更是心里没底,他之前并不知道文华榜是何物,才会觉得也不过如此,但此时知道文华榜在神州大陆的份量,自然不敢小觑。 他见顾老竟是如如此信心满满,不免有些疑惑问道:“老师,那篇文章真的有那么好?” 顾老闻言一愣,随后哭笑不得地看着宁羽,道:“原来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这篇文章的意义何在?” 宁羽更是疑惑,问道:“什么意义?” “一个新的文学派别,又或许是一种新的文学体系,就要从你这篇文章开始形成。”顾老一脸隆重地说道。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一个极限,千百年来,神州大陆上的文学从一棵小草发展成为一个参天大树,再经历百年时间,文学之上,无疑已经到达一个巅峰时代。” “我们无一不为之欢喜,为之兴奋;然而,我们又突然醒悟过来,巅峰之后便只有衰退,又或者可以说,到达巅峰之后,文学陷入了一个瓶颈。” “诗词歌赋的增多,让我们这些文人无论是在题材,内容之上,都变成老调重谈,毫无新意;以至于很多青年才俊都放弃文学,将心思全部放在修行之上,整个神州甚至都开始重修行轻文学,实在是让我等心寒。” “然而你却是个例外。”顾老越说越是激动,眼中更是露出奇异之极的光芒,仿佛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般说道:“你给了神州文学新的活力,我毫不怀疑,它马上就会再次活过来。” 宁羽愕然不语,愣在当场,他怎么都不曾想到,只是简单一篇文章,对于顾老这些真正的文豪来说,便如精神粮食一般不可或缺,也不曾想到,这篇文章的意义竟是如此重大。 顾老没有停下,他继续说道:“当初我们设立文华榜的初衷便是为了拯救文学,如今恰好便遇见了你这篇文章,怎么可能不给你第一?” …… …… 两柱香后,宁羽与顾老告别,走出茅屋,又从斜坡走下,来到回廊。在回廊里微微停足,辨别一番方向之后,便抬步朝教舍走去。 对于方才顾老所说的文学复兴一事,他虽是惊讶,但若是从心底来说,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 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又不是神州土著,自然对其并无什么感触;而且,在他看来,文学的确是不如修行感兴趣,因为修行可以让他强大,文学却不能。 只是既然上文华榜的事情有顾老推荐,不用他操心什么,那他自然也不排斥,因此谢过顾老之后便下了山来。 天色尚早,学院此时自然还不不曾放学,宁羽不急不缓的朝教舍走去,待他走到玄舍之时,恰好下课的沉钟响起,正是课间休息时间。 宁羽微微一阵恍惚,脑海中前世在学校的一切突然与眼前一切重叠,忽然涌出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到教舍,毫不意外地又引起了众人好奇的瞩目,宁羽微微低头,不去看那些好奇的目光,回到自己座位。 原本以为躲过一劫的宁羽,还不待坐下,史可名却是已经凑了过来,问道:“教习找你什么事?” 这一句话可以说是问出了整个教舍里所有学子想要问的问题,众学子皆是安静下来,侧耳等着宁羽的回答。 宁羽无奈的撇了撇嘴,道:“其实不是教习找我,是顾老。” “顾老?”史可名颇为惊讶的重复道,不过随后又似是想起什么,问道:“文华榜?” 文华榜三字从他口中吐出,众人皆是深吸了一口气,学舍里的学子无一不是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宁羽。 而这些学子之中,更是不乏一些女生学员;这些女学员听到文华榜之时,甚至开始低声私语起来。 “如此年轻便登上文华榜,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怎么?难道你对他动心了?” 声音虽是极小,但奈何宁羽自从窃灵之后,身体素质已是达到第三重境界的水平,竟是将一干女学员的打趣声一一听入耳中。 宁羽暗暗叹息一声,心道无论在哪个地方,女生总是最爱八卦地那一群人。 他无奈回道:“是的,老师说要推荐我上文华榜。” “果然如此,唉……”史可名羡慕之极的看了一眼宁羽,随后他突然想起什么,身子猛地一震,连忙问道:“老师?” “难道你已经被顾老收为弟子?” 仿佛一道惊雷在教舍里炸响,学舍里的学子皆是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宁羽。 第五章 封印 玄字班的教舍里,一片死静,男女学子们全部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宁羽。 而在玄字班外,其他班级则是一片热闹景象,与玄字班相比,当真是鲜明的对比。 许久,才有人低声重复着方才史可名的问题:“顾老收你为弟子?” 宁羽一愣,心中顿时后悔不已,没想到方才竟是不小心顺口叫了一声老师,这下倒好,所有人都知道顾老收他为弟子的事情。 他快速的扫视了一眼教舍,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教舍里的众位学子虽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宁羽点头之时,却又无一不是震惊之极,皆是忍不住的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竟然是真的!” “顾老竟然真的收他为弟子!” “不止如此,还要推荐他上文华榜,这是何等地荣耀!” 众人在议论的同时,看向宁羽的目光也忍不住的火热起来,而之前几名年轻的女学员看向宁羽的目光却是夹杂了一些其他的韵味。 正在宁羽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上课的钟声又突然响起,教舍之外响起教习的脚步声,这才让宁羽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众位学子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却是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在课堂之上,虽仍是端坐在教舍之中,但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瞄向宁羽之处,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面对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宁羽自然是颇不自在,等下课钟响,教习离开教舍之后,史可名正要凑过来之时,他连忙一跃而起,如同逃荒一般逃离了教舍。 然而即便是他已经离开,教舍里却仍是热闹一片,学子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着他的事情,久久不曾离去。 风屈看着宁羽远去的背影,一向冷漠的脸上微微皱眉,用他自己方能听到的声音道:“果然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离开教舍,宁羽走过长长的坪道,在通过狭长的山道,来到剑山之外,坐上一辆马车,便朝着将军府而去,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整个剑虚学院都已经炸开了锅,不过短短几刻时间,他成为顾老弟子的事情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学院。 待宁羽乘坐的马车渐渐远去,一辆马车也也缓缓驶动,朝着西城而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先后进了城门,又拐过不知道多少个转角,最后一起来到将军府所在的巷子。 宁羽从马车上下来,付过马车费用,又谢过车夫之后,转身准备进入将军府中,忽然,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又回过头去,往远处巷口看去。 一辆普通之极的马车正停在巷口之中。 宁羽微微一愣,他并不知道这辆马车是何时停在巷口,也不知道这马车里有着何人,但是他却突然有着一种感觉。 这辆马车的主人正在注视着他,有一道目光,透过那薄薄的车帘,正如同他注视着对方一般,正注视着他。 许久,那辆马车才忽然动了起来,缓缓消失在视野之外。 宁羽收回目光,心中微微升起一丝疑惑,好一会,才转身离去。 马车从巷口驶离,却是没有打算立刻离开西城,在拐角之处又停了下来。 “殿下,我们去哪里?”年轻的车夫突然开口。 “去宁姨哪里吧!”马车里传来一个清冷之极的声音。 车夫微微一愣,他猛地抬起头来,一道鲜明之极的刀疤犹如蚯蚓一般盘踞在他脸上。 他惊讶问道:“殿下,上次的风波尚未过去,此时再去,属下担心……” “你多虑了。”马车里的女子随意之极的打断车夫,道:“正是因为风波未过,对方才不敢再次动手。” “去宁姨那!” 车夫见对方如此坚定,也不再说些什么,他扫视马车前后一眼,拉了拉缰绳,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马车绕着将军府外围的巷子走了一圈,最后忽然一转,进了一条无名的胡同之中。 胡同很长,马车速度也并没有很快,木制的车轮碾压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别有一番韵味。 在胡同的尽头,一个小小的院落出现在马车之前。 车夫从马车之上跳下,先是警觉的扫视一眼周围,见并无什么异常之后,才开口道:“殿下,到了。” 马车里的女子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一只如同葱白一般的玉手撩起马车车帘,一名白衣女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这女子除了梦千雪,还会是谁? 梦千雪走下马车,推开院门,径直走进院落之中。 似是听到声响,院落里的妇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微微弯身行礼,道:“殿下。” 随后又似是想起什么,脸上略微有些担忧道:“殿下,你的身子可好了一点?” 梦千雪微微点头,道:“已是好了很多。” 妇人闻言脸色才微微好了一些,不过还是说道:“殿下乃千金之体,上次刺杀之事尚未过去,日后还是少来此处为好。” “我知道,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急着来见您。”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况且,上次风波未过,陛下已经在我身边安排了更多的侍卫,想来那些贼子也不敢再贸然行事。” 妇人微微点头,道:“虽是如此,但殿下还需小心才是。” 梦千雪知道妇人是为自己着想,一向冷淡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仿佛一朵在夜色之中盛开的洁白莲花。 “宁姨,我知道。不过今日我来找你,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 宁姨微微一愣,诧异道:“什么事?” “您是否还记得当时住进将军府的那两个外乡人?” “怎么?难道他们有什么问题?” 梦千雪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摇头表示否认,点头表示确定;可此刻梦千雪既是摇头,又是点头,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好一会,梦千雪才开口道:“上次刺杀,原本我已无法逃离,却是碰见一人将我送到国医府上,而那人便是那将军府里的少年。” “嗯?”宁姨一脸惊讶地看着梦千雪,那场刺杀可以说是准备十分充分,选择的时间和地点皆是十分恰当,甚至让她都来不及反应,刺杀便已经结束,若不是梦千雪运气较佳,被人搭救,只怕此时早已经凶多吉少。 不过那场刺杀之后,梦千雪却是对那搭救之人一字未提,但此时她突然提起,自然让宁姨惊讶之极。 梦千雪却似是没有看到宁姨惊讶的目光,她继续说道:“那人今日也进入了剑虚学院,并且写的文章一鸣惊人,已是被顾老收为弟子!” “什么?!”宁姨更是惊讶,她自然知道顾老是谁,是什么地位,也正是因此她很清楚顾老弟子这个身份的尊贵之处。 “不仅如此,只怕过不了几日,他的名字便会出现在各大学院的学子耳中,因为顾老已经要推荐他上文华榜了。” “文华榜!”宁姨脸上微微一白,下意识重复道。 如果说被顾老收为弟子让她惊讶,那么登上文华榜,足以让她震惊。 “这少年什么来头?竟然有如此之高的文采?”宁姨微微皱眉,随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梦千雪闻言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她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宁羽。” 宁姨身子一震,瞪大了眼睛,重复道:“宁羽!” 宁姨,宁羽,都是宁! 梦千雪继续说道:“姓宁,住在将军府,宁姨,你说,他会不会是你一直要找的人?” 宁姨身子又是一震,她脸上忽然涌起一丝激动之色,一把抓住梦千雪的手臂道:“他什么年纪?” “大约十六七岁,年纪与我一般大小。” “十六七岁?”宁姨喃喃自语,一脸激动模样,丝毫没有察觉抓住梦千雪的手指用力之极,几乎要掐痛梦千雪。 忽然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少年已经进了剑虚学院,岂不是说他已经凝气。 一想到这个问题,宁姨脸上激动的色彩渐渐消失不见,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一脸黯然道:“或许是弄错了。” “若真的是他,有封印在,他是不可能凝气的,除非……。” 宁姨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哪里有什么除非。” 梦千雪一愣,皱眉道:“宁姨,当初你们为何要封印他的元灵?” “我们?怎么可能是我们?”宁姨听此忽然又变得激动起来,“天底下有那对父母愿意封印自己的孩子?” “那一日只不过让下人陪他出去玩一会;谁能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功夫,这孩子竟是突然晕了过去。” “我们仔细检查孩子的身体,才知道这孩子体内竟是有着一道坚不可破的封印!” 梦千雪闻言眉头皱得更加厉害,道:“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发现?” “有。”宁姨的声音突然冷了起来,他冷冷说道:“听下人描述,有一名道士摸过他的额头。” “道士?” 宁姨没有回答,她静静看着将军府的方向沉默不语。 第六章 修行课 宁羽回到将军府中,想着方才巷口的马车,不由得微微皱眉。 窃灵之后,他的神识跟随着肉体的增长也强横了许多,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一辆马车是跟着他来到西城的。 马车里的人究竟是谁呢? 想到若是有一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神秘人时刻注视着自己,宁羽的脸色不免得变得难看起来,一种紧张的情绪环绕在他身边。 他在心中默默想着这段时日以来遇见的人和事,与谁曾有过争执和过节。 然而他想来想去,自从进入帝都以来,似乎并未得罪过谁,如果说真的有的话,那只有谢宇文。 今日是剑虚学院第一课,然而宁羽在人群中看过,似乎并没有见到谢宇文的人影,向来是经过那一日的事情,是真的没有脸面再来剑虚学院了。 难道真的是谢宇文? 虽然那一日宁羽并没有要求剑虚学院将作弊之事查个彻底,但他心中其实十分清楚,谢宇文买通教习意图将他拒之剑虚学院门外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会不会是谢宇文一次报复不成,再次报复? 想到此处,宁羽的眼中冷芒闪过,他对谢宇文可以说是一再忍让,但若是对方真的不识好歹,那他真的不介意给谢宇文一个教训。 窃灵之后,宁羽的实力大幅度上涨,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处于何等境界,但对于自己的实力却是颇有信心。 尚在窃灵之前,他身体的强度便已经丝毫不弱于第二重境界,并且有着将时间放慢的特异能力,尚在沧州之时,即便是面对第二重境界的林书业也丝毫不逊;如今他窃灵成功,成功的拥有元气,肉体强度大幅度上升不说,更是有着堪比逆天功法的纳元诀,无时无刻不是处于修行之中,那他的实力应该到了何种地步? 宁羽并不清楚自己的具体实力,但是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要杀谢宇文,或许并不是什么难题。 虽是如此想着,但宁羽却也十分清楚,帝都乃是天子脚下,虽说修行者多如牛毛,但若想随意杀人却还是有些不可能,更何况此时他自己还是剑虚学院的学生,谢宇文虽是首富之子,但想来还是不敢动手的。 这般随意之极的想着,宁羽虽仍是有些担忧,但却也微微放下心来,转而回到房间之中,开始每日的修行。 对宁羽来说,此刻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盘坐在床榻之上,深深吸气,胸膛微微起伏,不一会便静下心来,进入修行之中。 修行乃是一个循序渐进、积少成多的过程,宁羽体内的漩涡在神识的推动之下开始疯狂的旋转,天地之间的元气如同潮水一般开始涌入他的体内,在体内循环一周之后,缓缓流入丹田之中,最后犹如小溪汇入河流一般,进入气海之内的清泉之中。 而在元气的灌注之下,他体内的那一口泉水似乎又壮大了不少。 然而,让宁羽有些无奈的是,虽然在纳元诀的帮助下,元气如潮水涌入,可真正能够到达气海的元气却是少得可怜,基本上大部分的元气都在他体内经脉循环之时,便被他的身体吸收,最后只剩下一点点能够流去气海清泉之内。 时间飞逝,一夜的时间便在修行之中度过。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开始升起,宁羽从修行之中,虽是一夜修行,但他却丝毫不曾感到疲倦,反而有一种精神奕奕的感觉。 吃过早饭,略微休息,宁羽便走出将军府,前往学院。 轻车熟路的走向教舍,一路上不断有不相识的学子向他点头示意,宁羽最初虽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又明白过来,想来应该是他被顾老收为弟子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去。 宁羽自然也不是什么拘谨之人,有同窗朝他点头示意,他便微笑回应,一路上保持着友善的笑容,走进了教舍之中。 教舍里的学子已经来了大半,众人见到宁羽自然也免不了有些激动,甚至一些女同学都忍不住热情之极的与他打招呼。 “宁羽,来的好早啊!” “宁羽,吃饭了没?我这里还有煎饼要不要尝尝?” “吃什么煎饼,我这里有莲子粥你要不要?” 宁羽一边满脸堆笑的回应,一边委婉的拒绝道:“吃过了吃过了。” 好不容易总算是回到座位之上,还不待他休息片刻,史可名便是靠了过来。 “你摊上大事了。”史可名一脸认真道。 宁羽伸出手来,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庞,问道:“什么大事?” 史可名微微将声音压低,道:“哼,你可知道方才要请你吃莲子粥的女学员是谁?” “是谁?” “那可是当今朝堂之上颇得权势的威武将军的女儿上官燕,你说你刚才拒绝了人家,让她丢了面子,是不是摊上大事了?” 宁羽朝着史可名翻了一个白眼,道:“不至于吧,我连其他人也一起拒绝了,大将军的女儿不至于如此小气吧?” “哼,即便如此,你也摊上大事了。”史可名压低了声音,道:“堂堂威武将军的女儿特意从家里带莲子粥给你喝,你说这是什么兆头?” “昨日,我可是听上官燕说要找个有才华的意中人,你看今天就对你下手了!” 说到此处,史可名微微叹息一声,用幽怨之极目光看着宁羽道:“想想还是你好,进了学院不说,想来日后连媳妇都不用愁了!” 宁羽脸色渐冷,狠狠踢了史可名一脚,道:“滚犊子!” 将喜欢八卦的史可名赶走,宁羽与风屈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静下心来,等待着教习。 他自然没有将史可名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他从来就不认为这世上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即便是掉,也不一定会掉到他身上;再即使掉到他身上,只怕也是个滚烫滚烫的馅饼。 稍微等待一会,一名陌生中年教习走进了教舍。 中年教习扫视教舍一眼,微微一笑问道:“什么是天地元气?” 教舍顿时静了下来,玄字教舍的学子们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昨日第一堂课,李教习问得便是这个问题,怎么今天又是这个问题? 好一会,才有学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先生,今天又上礼课?” 中年教习一愣,回道:“不是,今日是修行课。” 众人闻言顿时大松了一口气,随后脸上皆是露出欣喜的表情。 终于到了修行课! 宁羽自然也是兴奋不已,这世间虽是修行者众多,但其实真正的高手却是极少,其中原因很多,有修行功法的缺失,天赋的限制等等,而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修行常识的缺乏。 在整个修行界中,有着太多太多类似宁羽这般自学成才的修行者,他们虽常年修行,但却因为知识匮乏,在修行一途中走了太多弯路,待他们醒悟过来之时,却是为时晚矣。 对于修行者来说,重要的不仅仅是修行功法,还有修行经验。 宁羽接触修行不久,此时他缺乏的便是修行经验,修行课对他来说,犹如雪中送炭。 “元气是什么?这是我等修行者数千年来追寻的问题,但却一直没有一个定论,唯一一个让我们能够信服的答案,”中年教习微微一笑,道:“天地元气,是一种能量,一种我们修行者可以利用的能量。” “那修行者应该如何利用这股能量呢?” 有学子闻言站起来回答道:“以体内元灵为引,引天地元气入体,入气海,壮元灵” 中年教习微笑点头,道:“回答得很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我们修行的本质是什么?” 那名学子一愣,随后脸上微红,似是有些尴尬,好一会,他才说道:“学生不知。” 似是早就猜到这个答案,中年教习笑了笑,示意那学子坐下,才继续道:“修行的本质是壮元灵,元灵强大,可以感知和使用天地间的元气便多,实力便强,若从此点来看,修行其实不过是一个感知的过程。” “感知元气,然后利用元气。这便是修行。” 宁羽默默听着中年教习的话语,心中不免有些惊讶,这教习所说,竟是与那南疆老者的说法不谋而合! 讲完了修行的本质,中年教习继续道:“这世间修行功法众多,境界更是多不相同,然而大体上可以分为七重。” 众人闻言皆是安静下来,专心致志地看着教习。 “第一境,感知境。这阶段的修行着多是刚刚感应自身体内元灵,对天地元气感应较弱,身体素质有一个大幅度提升,甚至可以利用元灵释放招式,但其他与常人并无明显区别。而这一阶段的主要任务,便是感知天地之中的元气。” “第二境,凝元境。到达凝元境的修行者,已经开始初步掌握元气运用,可将元气注入武器,身体等,与常人已经有着较大的差距;可感知的灵气较少,犹如一口水井。” 宁羽闻言心中微微一震,他猛地想起气海之中的那一口清泉,难道他也属于第二境? “第三境,化形境。此境已是彻底与常人分离开来,可利用天地元气拟化自身最擅长之物,实力已不是人力可挡。可感知灵气较多,犹如一口水塘。” 宁羽微微顿首,他在武馆之时,曾经见过林家族长林海以元气化剑。 “第四境,飞剑境!” 第七章 小聚 “第四境,飞剑境!” 教舍顿时响起一阵吸气之声,一干学子脸上皆是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这些学子大多都是十七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飞剑对于他们的诱惑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中年教习见此微微一笑,讲到此处不由也停了下来,道:“对于飞剑之境,想来我是不用多说了,你们一定是十分清楚吧?” 众人闻言也是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是所有人都明白的意味。 “第四境,乃是修行的一个分水岭,只有达到第四境之后,才能称之为真正的高手。” 虽然教习口中说不做介绍,却仍是继续说道:“第四境,也称之为本命境,顾名思义,乃是修行者寻找自己本命物的一种境界。” “本命物?”宁羽微微咋舍,心想我只听过本命年,却还不知道本命物是什么东西。 “修行者与元气亲近,平日自然也会有亲近之物,到达第四境之时,以意念御使本命物,便可实现飞剑之术!” 说到此处,中年教习打趣说道:“当然,如果你擅长用的不是剑,也有可能实现飞刀、飞枪之术……” 众学子微微一笑,神州大陆虽是兵器多样,但是修行者之中,使用剑的还是多数。而既然第四境称之为飞剑境,自然也是因为剑比刀更受人们欢迎。 “至于第五境,第六境,乃至第七境;离你们现在还有些遥远,今日便不做介绍吧!” 说罢,中年教习又在教舍之内扫视一眼,道:“现在,你们若是在修行之中有什么疑惑,便一并提出来吧!” 众人闻言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有人大胆问道:“先生,不知你是第几境?” 中年一愣,随后笑了起来,道:“这可不算什么修行之惑。” 不过他还是回答道:“说巧不巧,我正好是第四境。” 众人见教习似是随和之极,胆子自然是大了几分,原本还担心会被教习斥骂的一些疑惑皆是一一提了出来,这些问题虽是奇葩之极,但教习的回答则更是有趣。 “先生,我冥想之时,总是会睡着,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下次冥想之前,不要吃太多东西了。” “先生,为何我进入第一境半年有余,却一直摸不到第二境的门槛?” “第一境到第二境常人三月便可度过,你摸不到门槛,那就不要摸了,直接夸过去便是。” 众人闻言皆是笑了起来,而那提问学子却是眉头紧皱,似乎从中悟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一名女学生站了起来,正是上官燕。 上官燕很有礼貌地对教习行礼,随后道:“先生,一直以来修行者都是用意念控制元气,但平日修炼之中,我却是发现似乎也有元气进入我们体内,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似是为终于找到一个正常点的问题而满意,他笑着反问道:“冥想之时,修行者整个人陷入空灵状态,此时你便已不是人,而是天地的一部分,既然你是天地的一部分,为何元气不能进入呢?” “先生,既然元气可以进入,那为何我们不可以将元气存入体内,想用之时便用,岂不是比现在方便许多?”上官燕继续问道。 宁羽闻言一怔,他没有想到这上官燕竟然生出这等想法! 教习明显也是颇为吃惊,他忍不住多看了上官燕一眼,沉吟一会,他才回道:“修行者既可感应元气,必定经脉与外部相同,而元气于经脉之中游走,虽是一时可存元气,可最终仍是消散与空气之中。” “除非你经脉闭塞,元气无处可逃,否则,修行者根本无法储存元气。” “而若你经脉闭塞又如何感应天地元气?” 上官燕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微微点头,坐了下来。 随后很快又有其他学子站起提问,上官燕的问题片刻便被人抛却脑后。 对众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上官燕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而已,然而,对宁羽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这是他内心最深的秘密! 宁羽静静坐在教舍之中,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似是有些欢喜,又似是有些忧愁;然而他却并不知道自己欢喜何物,又忧愁何物。 …… …… 剑虚学院的课程很特别,有时候少,有时候多,并无没什么规律。 昨日四堂课,今日却只有少的可怜的两节课,因此,在上完今日的两节修行课之后,今日的课程便算是告一段落。 下课之后,一干学子皆是颇为兴奋,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似乎在议论着什么,而人群之中,史可名那一张大脸尤为瞩目。 宁羽心中秉持着有史可名的地方绝对没有什么好事的想法,并没有想要参与进去的念头,当下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正在他收拾之时,人群之中不知有谁说了什么,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皆是把目光落在宁羽身上。 好一会,有人低声开口道:“我们谁去问问?” 虽是这样问道,可众人的目光却都是看向史可名。 史可名微微一愣,随后脸上扬起一丝得意,心道关键时候还得看我,他故作高深的咳嗽一声,正要开口再装一会,一个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我去!” 史可名顿时大怒,心道这是谁抢了大爷的风头,他转过头去,待看清站出来的少女,顿时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此女自然是上官燕。 上官燕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宁羽身边,道:“宁羽?” “嗯?”宁羽回头,发现众人皆是看着自己,不由的吃了一惊。 “今日下午没课,我们想要一起出去聚聚,你来不来?” 宁羽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之前聚在一起讨论的竟是这个问题。 只是他这一愣神在众人看来似乎是有拒绝之意,人群之中连忙有人出声道:“宁羽你不是登上文华榜了嘛?刚好也可以一起庆祝一番。” 宁羽闻言又是一愣,看着教舍之中众人的一脸期待之色,他笑着点了点头。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孤僻之人,对于聚会这等事情并无什么排斥,更何况此时才开学两天,他不想因为他而扫了大家的兴。 教舍里顿时发出一阵欢呼,众人簇拥着走出教室,一路浩浩荡荡的离开学院,让其他班级的学子羡慕不已。 由于学子中有很多类似于宁羽、史可名、风屈这般来自外地的学子,因此,聚会的地点便由帝都本地的学子商量决定,而上官燕作为本地之中最为熟悉之人,将众人聚会地点定在整个帝都都赫赫有名的登仙楼。 数十人一同来到登仙楼,酒楼的小二见一次性竟是来如此之多的少年男女也是吃了一惊,若不是看宁羽等人穿着剑虚学院的白色院服差点以为是衙门强拆的来了。 在小二热情的引领下,数十人上了二楼,点了不少登仙楼的招牌菜后,一干少年又是学着酒鬼模样叫了几大坛好酒,似乎有着不醉不罢休的打算。 宁羽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一干人,即便是两世为人,心情却仍是不免有些起伏,甚至开始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和同学在路边吃烧烤喝啤酒的日子,脸上的笑意也是颇为自然,加上他本来性格就不差,很快变与众人打成一片。 待酒菜上桌之后,几杯白酒下肚,本就不胜酒力的众人更是和谐之极,仿佛已是多年认识的老友,甚至有几人喝多了非说要结拜个异姓兄弟。 “宁羽,原本我们还以为你性子高傲,与我们走不到一起,没想到你却是这等好、性情!”有学子一身酒味的走到宁羽身边,搂着他的肩膀道。 “对啊对啊,你已经登上文华榜,怎么着也算个文人名士,却仍是如此随和,与那些故作清高的假文士来说,实在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宁羽微微一笑,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道:“文华榜又如何?在登榜之前,我连剑虚学院都差点进不了,有什么好骄傲的?” “怎么能如此说?”听到宁羽贬低自己,已经和宁羽玩的很开的一干学子顿时不乐意了,在他们看来,能与宁羽这般登上文华榜的学子交好那是倍有面子,又怎么会允许宁羽贬低自己? 他们替宁羽辩解道:“你那文章乃是我们公认的神作,若不是有小人作弊,怎么会落榜?” “就是就是!” 宁羽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若是谢宇文此时也在这人群之中,不知道脸色会有多难看,只怕这门会如同吃了屎一般吧! 想到此处,宁羽心情大好,端起酒杯,道:“喝酒喝酒!” “少喝点!”一边的上官燕打断了宁羽,他看着一身酒气的学子们,皱着眉头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都如此喜欢喝酒?” 就在此时,满脸通红的史可名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一脸认真的说道:“上官小姐,请你用词准确一点,我们是一群男生,不是男人。” “额!”史可名打了一个酒嗝,继续道:“况且,我们也不臭。”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起来,而上官燕则是一脸恼怒地将史可名的大脸拨开,又将宁羽身边的一干烂醉如泥的学子拨开,问道:“宁羽,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如何想到用另一种方法写出那等神作的?” 第八章 神作再现 众人闻言顿时也安静下来,对于这些神州大陆的土著来说,宁羽那种别具一格的写作方法的确是他们所羡慕想学习的,因此,众人皆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宁羽。 即使是一向却冷脸出名的风屈此刻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宁羽今日心情实在不错,酒也喝了不少,他清秀的脸颊之上微微泛起两朵红晕,他看着眼前的上官燕,微笑道:“怎么想?如果我说我是瞎想的你会不会信?” “瞎想?”上官燕一脸不信,撇了撇嘴道:“那你能现在再瞎想一个?” 再看众人的脸色,明显也是一副不信模样。 宁羽闻言笑了起来,他猛地拍了拍桌面,大声道:“好,今天我宁羽小爷高兴,给大家再作一首诗助助兴!” 上官燕听宁羽自称为“小爷”原本脸色还有些难看,但听闻他要作诗助兴,不免又好奇起来。 而一干半醉半醒的学子听闻宁羽又要作诗,皆是起哄鼓起掌来,史可名等人带头喊道:“宁羽,来一首!” 宁羽站起身子,他微微摆手将叫好的声音压下,随后开口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 …… 酒楼里顿时安静下来,一干学子酒意顿时消了大半,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宁羽。 而此时的上官燕的嘴巴几乎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神作,又是一首神作! 所有人的心中猛地冒出这个想法,脸上的震惊之色简直无以言表,他们虽是知道宁羽有好文采,但却怎么也没想到宁羽作诗竟是信手拈来,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更重要的是,这随便一张口便是一首神作! 宁羽却丝毫不知众人心中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喝酒的原因,他只觉得胸口似乎有一团浊气,忍不住的想要大喊几声才能让他更舒服些,因此,他加大了声音。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一直以来,宁羽都因为经脉堵塞,无法凝气一事而郁闷,压在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却又是极多,极重,让他几乎无法喘气;然而现在,他不但可以开始修炼,还顺利进入剑虚学院,又登上文华榜,可以说,实在是大大的吐了一口气,一直压着他肩头的重任似乎也微微放松,让他开始大口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气。 此时念这首诗时,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现在的情感带入进去,顿时让这首诗变得生动而饱满起来,仿佛这一首诗写的就是他自己。 在场的学子能够进入剑虚学院自然也都是见识不凡,他们能够感觉到宁羽扑面而来的豪迈之意,又似是体会到他之前的郁闷之情,整个人完全都被这首诗带了进去。 因诗而喜,因诗而忧。 绝对是一首神作。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念罢,酒楼里一片死静,连呼吸声都停止下来。 许久,角落里才缓缓响起一阵激烈的呼吸之声,有人鼓掌道:“好词!好意境!” 众人此时才猛然惊醒,一想到方才那首词,皆是忍不住鼓掌喝彩,似是恨不得将手掌拍断,口中更是赞叹道:“好词,好意境!” 而酒桌之上,念完诗词的宁羽却是身子一软,似乎用尽可全身的力气,一下便趴在酒桌之上,手里拿着酒杯,嘴里喃喃自语:“好酒,好酒。” …… …… 入暮时分,一辆马车在西城的街道上缓缓驶动,即将落下的夕阳散发着微黄的光芒,仿佛给马车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框。 马车在将军府前停了下来,随后一个人影从马车上走了出来。 宁羽有些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下来,脚下踏在坚实的青石地面下,他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有些发软。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似是有些尴尬整齐雪白的院服上此时也是一副凌乱模样,下车之后,宁羽回身微微行礼,对着马车里的人道:“上官姑娘,宁羽在此谢过。” 上官燕伸手撩起车帘,脸上微笑道:“只不过是顺路罢了。” 随后,她眼睛越过宁羽背后,看着将军府的院子,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宁羽,难道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嗯,怎么?”宁羽有些疑惑问道。 上官燕的脸色微微变得难看起来,她自幼在帝都长大,自然知道车骑将军府的事情,此时见宁羽竟是住在这等地方,难免有些担心。 “难道你不知道将军府之事?” 宁羽微微一笑,道“知道。” 上官燕闻言一愣,反问道:“知道你还住在此处?” 似是知道对方的想法,宁羽一脸认真道:“只不过死过人而已,难道还不能住人了?” “我只是一个来自边境小城的小人物,并没有你们这些帝都大人物的那些忌讳,既然此地便宜又清净,那我自然就住在此地了。” 上官燕又是一愣,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迟疑,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不过很快那迟疑又消失不见,转而是一种坚定之色。 她看着宁羽的眼睛低声道:“宁羽,这将军府其实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说得没错,只不过是死过几个人而已,这帝都哪一天不得死上几个人?但为何这座院子却是一直没人敢住?” 上官燕的声音越发地低了起来,她轻声道:“帝都里的大人物,可都是一直看着这里呢!” 宁羽一愣,似是没有明白上官燕话中的含义。 但上官燕在说完此话之后,似是有着什么担心,也不再说些什么,与宁羽又交代一声,随后便离去,待宁羽反应过来之时,马车已经是走了很远了。 他愣愣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想着上官燕的话语,脑中蓦然的想起前几日的那一辆停在巷口之中的马车。 难道真的有人在暗中注视着他? 宁羽想了许久,似是也没有想明白上官燕话中的含义,最后只得作罢,心想明日去学院再问,转身进了将军府。 才刚踏入将军不到两步,宁羽又停下了脚步。 将军府入门便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天井里摆着一张石桌,几个小凳子,而此时,王小胖正一脸严肃的坐在凳子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宁羽。 王小胖一脸隆重模样,圆润的脸上嘴唇紧抿,有些紧身的衣袍勒出一圈肥肉,一眼看去,倒是颇为有趣。 宁羽见此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心道到帝都这段日子小胖似乎又胖了不少,看来什么时候得去裁缝行做几套衣服才是。 王小胖似是察觉到宁羽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肥肉之上,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恼羞成怒的表情,他站起来道:“师兄,你还笑!” 宁羽见此笑得更加明显,好一会他才止住笑意,问道:“小胖,你怎么了?” “怎么了,哼!”王小胖将头扭向一边,伸手指了指门口,一脸痛心疾首道:“师兄,我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你说,刚才那马车是怎么回事?” 宁羽一愣,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他笑着解释道:“方才那是我在学院的一个同窗,今日顺路送我回来而已。” “你还狡辩!”王小胖似乎是抓住了宁羽的把柄,道:“我都知道!” 宁羽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到王小胖一副愤慨模样,就像是一个抓奸在床的深闺怨妇,他蓦然想到小胖这不会是在吃醋吧? 吃醋?小胖吃他的醋。 宁羽只觉得背后某处突然一凉,心中某个不健康的想法顿时冒了出来,并且有着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这怎么行,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啊! 豆大的汗珠从宁羽额头落下,他在脑中不断地想着应该如何来正确引导王小胖的想法,然而,他越是着急,却也是发现似乎没有办法,此刻,他仿佛遇到了一个再也无法解决的难题。 小桃! 宁羽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大喜过望之色,此时只有提起小桃了。 他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似乎失望之极的小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哈哈,小胖,最近和小桃如何?” “还好啊,怎么了?”王小胖下意识回答道,不过他很快又醒悟过来,道:“师兄,你不要转移话题!” 宁羽心道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连小桃都不管用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深深叹息一声,一脸认真、严肃地说道:“小胖,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爱情,美女,你怎么能走到歧途上去呢。” “你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师兄我是过来人,我告诉你,男人和女人之间可以,但是男人和男人是不可以的!” “你要想想,你这样的话王叔会有多伤心……” “师兄你在说些什么?”王小胖一脸疑惑。 “小胖,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隐藏了,师兄我都知道了。” “师兄,你知道什么?” “那你说你刚才知道什么?” 王小胖闻言脸上再次露出幽怨的表情,他指着门口马车离去的方向道:“师兄,我都看到了。” “那是登仙楼的马车!你一个人去登仙楼吃饭竟然不叫我!” 宁羽:“……” 第九章 猴急的顾老 第二日,宁羽如同往常一般来到剑虚学院,刚下马车,便是恰好遇见史可名和风屈两人。 史可名见到宁羽突然变得莫名兴奋起来,他一脸怪笑的走到宁羽身边,一把搂住宁羽肩膀,压低声音道:“宁羽,昨天晚上,你和上官燕……嘿嘿!” 宁羽脑门升起一条黑线,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史可名,道:“滚!” 史可名却是丝毫不介意宁羽的白眼,佯装惊讶道:“哎哟,恼羞成怒了!” 宁羽实在无奈,只得不去理会,转而和风屈一同朝院内走去。 “哎,你们等等我啊!”史可名顿时急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两人,随后三人一同朝教舍而去。 回到教舍,宁羽想到昨日离别之时上官燕的提醒,忍不住地朝她的座位看去。 恰好上官燕也抬起头看向宁羽,两人目光对视一秒,随即分开。 虽是短短一秒,但是这一幕却仍是被史可名看向眼中,他在宁羽耳边怪笑几声,低声道:“还不承认,我就知道你和上官燕之间不同寻常。” 宁羽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也懒得解释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 昨日上官燕一番毫无来由的话语,可以说让他纠结了一晚,有大人物关注着将军府,是哪个大人物?关注将军府又是什么原因?是不是与他有关? 这些疑问缠绕在他的心头,若是不问清楚,只怕他几夜都睡不了好觉。 然而,此时教舍里学子众多,一会又会有教习来上课,宁羽只好强压着心底的疑惑,晚些时候再说。 今日上的是礼学,李教习如同往常一般在教舍里讲着不着边际的话语,然而教舍里却是安静一片,众人皆是有些心不在焉。 宁羽自然是为了上官燕昨日的一番话而有所失神,而其他人如何,他却是不知道了。 李教习独自一人唱了一会独角戏,见似乎并没有什么人附和,他不由皱着眉头道:“怎么,我看大家似乎都没有精神的样子?莫不是昨夜全去做了梁上君子?” 众人闻言低笑了起来,有人回道:“先生,梁上君子倒是没有,夜猫子倒是有一大群。” “噢?这是怎么回事?” 那学子笑着回道:“先生有所不知,昨日我们玄舍的全部学子都去登仙楼小聚了。” 李教习微微点头,疑惑道:“然而这与你们夜猫子又有何关联?” 那学子苦笑一声,道:“想来,大家一定是如我一般被震惊的睡不着吧!” 李教习更是疑惑,还不待问些什么,史可名已是忍不住插嘴道:“最是见不得你们这些文人打哑迷了。” 他对着李教习微微行礼,道:“先生,昨日,我们在登仙楼小聚,喝的半醉之时,宁羽作了一篇文章。” 李教习闻言微微点头,一边捋着胡子一边道:“诗酒诗酒,喝酒作诗寻常之极,却不知你们有何震惊?” “先生,宁羽这首词,丝毫不差于《剑道难》。” “不差便不差吧,那也不至于……什么,你说什么!” 李教习瞪大了眼睛,再次问道:“不亚于《剑道难》?” 史可名微微一愣,随后一脸无奈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那首词,的确是学生见过最好的一首词。” 众学子皆是纷纷点头,有人附和道:“的确如此,从未见过这等诗词!” “相对于《剑道难》,我觉得这才是神作!” 李教习闻言激动不已,他把目光投向宁羽,声音有些颤抖道:“宁羽?” 宁羽微微一愣,随后抬起头来,他方才一直在想着将军府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他明白过来之时,众人已是将他的诗词全部告知了李教习,而李教习得到宁羽的诗词之后,干脆连课也不上了,手里拿着方才抄写的文章,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史可名等人皆是一愣,他们连忙喊道:“先生,今天课不上了?” 急匆匆的李教习身子一顿,停了下来,不过几息之后,他又跑了起来,他头也不回道:“今日天地元气有变,不宜上课,你们自习!”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顿时大笑起来。 有人笑道:“原本还以为只有我们会震惊的睡不着觉,没想到李教习激动得连课都不上了!” 众人又是笑了起来,虽是觉得颇为有趣,然而心中却又是震惊不已,宁羽的文章实在太过逆天了。 宁羽看着李教习的背影也是一阵无语,心道这李教习表现得也太夸张了些。 不过他一想到之前顾老所说燕国文学正处于低峰之时,这些文人贤士正是饥渴之时,李教习的表现倒也颇为正常。 教习一走,教舍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学子们经过昨日的小聚,皆是变得熟络起来,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聊天说地,又或是几人围在一起谈谈宁羽的文章,气氛倒是颇为融洽。 宁羽见此心道正好,他站起身子,走到上官燕座位之前,道:“上官姑娘,昨日之事,不知可否详细告知?” 上官燕看着宁羽的眼睛,问道:“什么事?” 宁羽微微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将军府的事情。” “昨日,你说,帝都有大人物在看着将军府,不知道是何意?” 上官燕微微叹息一声,道:“宁羽,那将军府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依我看,你还是尽早搬离那里吧!” “为什么?”宁羽眉头微皱,问道。 “那个地方不好。” “哪里不好?”宁羽继续追问。 上官燕秀眉微皱,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似是在犹豫什么,好一会,她才道:“其实具体如何,我也并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在偶尔之际,曾经听我父亲提起,将军府的事情,似乎不简单。” “不简单?” 上官燕点了点头,道:“将军府之案这么多年悬而未破,除了凶手下手干净利落之外,似乎与帝都监察厅也有些关系。” 宁羽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他低声重复道:“监察厅?” 上官燕点了点头,道:“不过其中缘由,我也并不清楚。不过我想顾老既然身为燕国第一大学士,在朝堂之上识人众多,或许他会知道一些。” “顾老?” 话音刚落,教舍里突然安静下来,宁羽抬头一看,却是发现教舍门口竟是站着一人。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人正是顾老。 顾老一身素袍站在门口,看着略微有些吵闹的教舍微微皱眉,他越过一干学子,咳嗽一声,一脸严肃道:“宁羽,你出来一下。” 宁羽一愣,忽然有了一种上课时候说话被老师抓了现成的错觉,他低声应了一声,便出了教室。 “你跟我来。” 顾老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毫无表情,不急不缓的在前面走着,宁羽摸了摸鼻尖,无奈跟上。 走出教舍,出了前面草坪,踏上长长的回廊,来到剑虚学院的西子湖边。 原本这湖是没有名字的,不过就在数日之前,有学子在湖边发现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西子湖”三个大字,似乎是新近取的名字,不过为何取这个名字,众人却是不知。 宁羽一路沉默不语地跟着顾老身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略微有些压抑,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两人走到当初文科考试相遇之时的凉亭停了下来,待顾老坐下之后,宁羽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老师,你带我来这里,是有事?” 顾老看着眼前的宁羽,眼角微微抽搐,似是想要看透宁羽一般,好一会,他才说道:“宁羽,听说你们玄字班昨日去登仙楼小聚?” 宁羽微微一愣,心道这消息怎么传的怎么快? 不过听到顾老问起此事,他似是猜到顾老要问的东西的了。 “老师,你是想要问那首词?” 顾老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他脸上原本严肃之极的脸色突然涌出一丝激动,问道:“那词也是你作的?” “老师,难道这还有假?” 顾老闻言更加激动,他一把抓住宁羽的手臂,道:“快,给我念念!方才李教习只给我念前面几句便将那词藏着掖着,实在是在太过无耻了!” 宁羽顿时哑然,他一脸惊讶道:“老师,你不会急匆匆地跑来找我只为了这个吧?” “不然你以为何事?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急匆匆跑过来的?” 宁羽微微一笑,他指了指顾老的衣摆道:“老师,你衣摆上还有未干的墨迹,想来若不是有什么急事,你肯定就注意到了。” 顾老低头一看,只见长袍的衣摆上的确有着一团黑色,他脸上微微一阵尴尬,道:“出门走的太急,没注意。” 随后,他又继续道:“快将你那诗给我念念!” 宁羽心中一阵无奈,他原本见顾老一副严肃模样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只是顾老的文学瘾犯了。 “还等什么呢!你这小子,要把老夫急死不成?”顾老急道。 宁羽苦笑一声,开口道:“学生这就念,这就念!” 第十章 询问 第一章 面对一脸急躁的顾老,宁羽自然也是不敢在耽误几分,他甚至担心再等上一会,只怕顾老要抬出老师的身份来压他了。 因此,在湖边凉亭之中,《将进酒》再次响起。 词罢,顾老瞪大了眼睛,似是仍然沉浸在诗词当中,许久不曾言语。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顾老轻声念着词,脸上露出一丝缅怀色彩,好一会,他才将目光落回到宁羽身上,道:“果真是一首好词!看来,文华榜上,又要多上你这一篇佳作了。” 宁羽微微低身,笑道:“宁羽谢过老师栽培。” “栽培?”顾老闻言却是轻笑一声,脸上露出有些苦笑不得的表情道:“就连我自己都写不出这等诗词?我又拿什么去栽培你?” 宁羽微微一愣,他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顾老。 顾老也是立刻醒悟过来,知道方才是他失态了,他咳嗽一声,稍微缓解一下尴尬,随后才一脸正色道:“宁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原本我还担心要让你上文华榜的榜首会有些困难,不过有了这一首词,我看还有谁敢反对!” 宁羽低头谢过顾老,其实他对上文华榜并没有什么兴趣,然而,既然顾老等人如此看重,那他自然不会扫兴;况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上文华榜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处。 “不过,方才听你念词,似乎并没有说是什么题目?”顾老继续问道。 宁羽假装沉吟一会,道:“这首词,便叫《将进酒》吧!” “将进酒?”顾老有些惊讶,不过当他想起词的内容不由得又点点头,道:“词名与内容契合不已,不错不错!” 正说着,顾老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奸诈的笑意,他低声道:“宁羽,你这词名还没有说出去吧?” 宁羽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道:“那一日喝多了,还不曾说起词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顾老忽然大笑起来,他凑到宁羽耳边,道:“方才那李教习不肯将词念给我听,这一次我可要好好吊吊他的胃口!哈哈!” 宁羽闻言一阵无语,不过他看着顾老这般兴奋模样,只得点了点头。 不过,随后他却是突然想到方才在教舍里上官燕所说。 顾老真的知道与将军府有关的事情? 想到此处,宁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略微有些犹豫,应该不应该开口呢? 正犹豫着,顾老却似是看出了什么,他止住笑意,看着宁羽的眼睛问道:“怎么,有什么事情?” 宁羽抬起头来,眼神有些闪烁。 “有什么话说就是,吞吞吐吐像个什么样子?” 宁羽闻言苦笑一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学生的一些私事罢了。” “私事?” “嗯。” “说来听听。” 宁羽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一会,在心中想了一番措辞才道:“老师可知道车骑将军府?” 顾老闻言身子微微一震,他一脸惊讶的看着宁羽,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宁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好一会,他脸上的惊讶才缓缓散去,他皱着眉头道:“将军府的事情可以说帝都人尽皆知,我自然也是知道一些。” “十年前,一场暴雨之中的刺杀,夺走了车骑将军满门上下的性命,至今悬而未结,乃是帝都第一悬案。” 顿了顿,顾老忽然看了一眼宁羽,道:“你怎会想到突然问起此事?” 宁羽并没有回答顾老的问题,他看着顾老的眼睛,一脸认真道:“老师,你说的这些只是帝都给百姓的一个交代而已,而我想听得并不是这个。” 顾老闻言一阵诧异,他下意识道:“那你想要听些什么?” 宁羽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例如为何车骑将军被灭门的真相,又或者是为何监察厅至今没有抓到凶手?是办事不力?还是说,监察厅知道凶手是谁,却不敢去抓?” 顾老闻言身子微微一震,虽是掩藏的极好,然而宁羽却是一直仔细看着顾老,顾老这一丝小小的动作自然是难逃他的眼睛。 难道真的被他猜中了? 将军府的灭门之案另有隐情? 然而顾老却是没有多给宁羽遐想的机会,他一脸严肃道:“将军府之事,官府早有定论,不过一场刺杀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多真相。” 宁羽自然不信,他继续问道:“老师,若真如你所说,那为何将军府一直低价却仍难以出售?而且我听闻就连燕帝下旨奖赏,也从来未曾提及这将军府,这是为何?” 顾老顿时一窒,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一会,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脸好奇道:“宁羽,你今日怎么突然对这将军府如此感兴趣?” 既然下定决心问出有关将军府的问题,宁羽自然早就猜到顾老会有此一问,因此,他不急不忙回道:“老师,我现在就坐在将军府中。” “什么!”顾老站了起来,惊讶道:“你住在将军府?!” 宁羽点了点头。 顾老闻言身子一震,他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你怎么会住到将军府去?” 宁羽摸了摸鼻尖,似是有些尴尬,道:“当时我刚来帝都,没什么银子,见将军府便宜就买了下来。” 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继续道:“不过,这段日子以来,我发现似乎很多人都将军府都有些避讳,这才想要问问老师。” 顾老此时也终于平静下来,他双手负在身后,在凉亭里踱步不止,好一会,他才停了下来,对宁羽道:“今日我跟你说的一切,你听了便烂在心里,一丝不能透露出去。” 宁羽闻言大喜不已,他狠狠点头道:“学生知道。” 顾老微微点头,沉吟一会,他才缓缓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一直不曾公开而已。” “车骑将军被灭门一案发生在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不会引起朝廷关注?难道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 “只不过是有人将此事压下而已,监察厅也并不是都是废物,他们自然也能查到一些东西,然而这些东西自然都是见不了光了,有大人物在上面压着,谁又敢去抓人?只得抓一些从犯去顶罪罢了,主犯是不可能会动的。” “至于这些顶罪的从犯最后是死还是活,又有谁知道呢?”顾老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道。 宁羽并没有多少惊讶,他很早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此,他继续问道:“那老师可知着主犯是谁?” 其实他很清楚主犯是谁,但不知道为何,宁羽却还是想从别人嘴里确认一番。 他并没有忘却,他只是想要再加深记忆。 那一雨夜下的中年男子,那泛着红光落下的的炽热长刀,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顾老微微一愣,似是察觉到宁羽语气之中的一丝寒意,他微微打量一番宁羽,见其似乎并无异常,心中暗道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不过他却是并没有继续再与宁羽讨论下去的念头,他脸色微肃,道:“今日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再问,此事知道的太多对你也并无好处。”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宁羽仍然住在将军府的事情,略一犹豫,他开口道:“你若是不嫌弃,倒不如与我一般搬到剑虚学院内来住,这样也有利于你学习修行。” 宁羽见顾老不愿再说,心中也是微微叹息;而顾老的邀请对他来说自然是不行的,且不说王小胖应该住哪的问题,单单从他心里来说,他是不愿意离开将军府的。 因为那里才是他的家。 委婉拒绝顾老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与文学之间有关之事,最后顾老见天色不晚,着才放了宁羽离开。 离开学院,坐上马车,一路上宁羽都在想着顾老说的话,其实顾老并没有与他多说什么有用的东西,无非只是草草的说了一些与大人物有关的东西,但宁羽向来习惯于从一些有的没的,看似丝毫没有联系的东西之中找出一些东西来。 有大人物将将军府的事情压下?是哪个大人物?竟然连监察厅都不敢撼动? 要知道,监察厅乃是帝都唯一执法机构,直接对燕帝负责,是谁能够压制住他们? 还是说,就是燕帝? 可是燕帝又为何会突然对自己的臣子下手?他若是想要什么东西直接下圣旨岂不是更加简单?可不是燕帝又会是谁? 而监察厅那些抓捕的从犯又去了哪里?是杀了还是放了? 想到此处,宁羽心中不由得一冷,若真的放了,那监察厅就真的是一群废物了。 等等,宁羽突然想起,似乎顾老说过,监察厅也曾经查出一些东西,那岂不是说,监察厅里面会留下一些东西? 一些与案卷有关的东西。 宁羽忽然冷笑起来,他握紧了拳头,低声道:“你们不杀,那便由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