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食饿不赦》 第1章 哥想打死那个湖骗子。 第一章。哥想打死那个江湖骗子。 京城最火的酒楼,从传承了三百年的知味斋变成了三个月内迅速崛起的快哉楼。 最开始的时候,人们是冲着“侯爵当厨”的名头去的,贾家的大老爷亲自下厨,虽然每天只有那么一桌,但是堂堂荣国公长孙,一等镇国将军亲手烹调的噱头就已经足够吸引了许多人了。 整个四九城都知道,贾赦贾恩侯是个纨绔子弟。只是他们却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荒唐到这个地步。 “君子远庖厨”是祖上就传下来的规矩。虽然贾家的爵位代代递减,可是贾赦到底是千金之子,居然公然折节至此,皇帝案前弹劾他的折子已经堆了三箩筐。 贾赦却不知道有人弹劾他,仍旧每天乐呵呵的准备着自己要做的那桌菜。 因为,他本不是贾赦贾恩侯,他是顾澹之。 顾澹之出生的时候,他爷爷给他找的算命师父说他命里缺水,于是就给他取了这个带水的名字。大约当年给他算命的人真的有几分本事,所以自从顾澹之得了这个名字之后,他三十多年的人生倒真的是挺顺遂的。 顾家人是天生的厨子。毕竟很多天赋,大概真的就是前世带来的。 顾澹之的爷爷是名动天下的“御厨”,当年曾经独自一人执掌国宴。后来他爷爷年岁大了,体力不够支撑一场宴席了之后,就专心带徒弟。因为顾爷爷收徒不拘一格,并不考究出身,只看眼缘和那人的灵气,所以收徒众多,当真到了“桃李满天下”的地步。 和顾家爷爷对于手艺的精益求精不同,顾澹之的父亲更具有商业头脑。父亲的手艺他学到了七分,然而却发扬到了十分。顾父瞅准商机,将顾家菜分成了高中低等,应对不同层级人的需求,及时的抢占了市场。 譬如顾家菜之中的家常菜,寻常家庭整日吃也并不会觉得吃力。对于上班族来说,更是价格只比盒饭高一些,味道却比盒饭好了不知凡几的绝佳选择。而中级菜色则应对了各种大小宴席,价格适中,却因为严格的限量制度而变成了寻常人偶尔奢侈的梦想。高级菜不必细说,那是顾家人亲自动手操办的,钱权二字,缺一不可。 顾爷爷虽然欣慰自己儿子将家族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但是却也痛心于他自己的一手经过无数次国宴磨练出来的手艺无人能够传承——或许真的是天赋使然,在他所有的徒弟当中,虽然他的儿子只能够学得七分精髓,可是却已经是最好的一个了。 就在顾爷爷一筹莫展的时候,三岁的顾澹之开始展现出惊人的厨艺天赋。 他拥有比常人更加敏锐的唇舌,妖孽到甚至能够分辨出盐的最细微的差别,从而判断出盐的产地和年份。寻常人的敏锐,至多不过是分辨出井盐和海盐罢了,能够做到顾澹之这种程度的少之又少,就连顾爷爷也要承认,在这方面,他不如他的孙子。 而最难能可贵的地方是,对于厨艺,顾澹之表现出来的简直是孜孜不倦的追求。别的孩子两三岁还在疯玩撒娇的时候,顾澹之却能够沉下心来一遍一遍的切着萝卜练习刀工。别的孩子五六岁混沌初开的时候,顾澹之却已经开始端着他爷爷特别给他定制的小铁锅开始练习颠勺了。 绝佳的天赋,对厨艺执着的追求,顾爷爷从自家这个年幼的孙子身上看见了自己旧年的影子,也看到了顾家菜传承的希望。所以,在顾澹之八岁的时候,顾爷爷正式开始教他做菜。 而顾澹之真的没有辜负顾爷爷的期望。顾家天生厨子的血脉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最大的展现,他用十年的时间不断学习,又用十年的时间游历各地,磨练自己的手艺。 最终,顾澹之用一汤一饭得到了顾爷爷的肯定,终于在他二十八岁的时候成功出师。 彼时,顾家的大小饭馆如日中天,顾澹之反而没有在选择自家饭馆之中率先效力。除了承办每个月一次的顾家高级菜的菜色之外,顾澹之开始像十年前一样在各家饭店担任主厨,以此寻找有关美食的新灵感。 故事至此,简直算是一篇气得人眼睛都红了的人生赢家成长经历概述。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一个研究红楼菜入迷的夜,顾澹之不慎跌到了他正在工作的古风私家菜的荷花池中。荷花池里的水不深,可坏就坏在……那天顾澹之喝了一点酒。 #一杯就倒怪我咯?# 顾澹之的内心小剧场毒舌模式全开,恶狠狠的在刷着屏。然后……因为喝了酒而行动迟缓再加上浑身无力的顾澹之同学,就这样壮烈的淹死在水深只到大腿的莲花池里。 后来等顾澹之回过味儿来,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揍死当年那个给他算命的江湖骗子。说好的命里缺水呢?淹死什么的,特么的一定是在逗我! 不过等顾澹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用再嫌弃这个倒霉名字了。因为他从那个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女子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叫贾赦。 然后那个笑容和善,脸上也难免有些担忧的大姐姐告诉他——没错,就是他想的那个贾赦。贾赦,贾恩侯,小时候不受待见的小可怜,长大之后承了爵却还要偏居荣国府一隅的受气包,最后流放三千里、被抄家灭族的那个贾赦!!! #哥是看过《红楼梦》的人# #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剧情的森森恶意# #穿成这样一个倒霉鬼,哥可以申请重死一遍么?# 新鲜出炉的贾赦同学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践踏了纯洁柔嫩的小心灵,让他的心都碎成了饺子馅了。 得益于最近他爷爷对红楼菜感兴趣,再加上他正在就职于一个古风菜馆,小顾同学倒是真的认认真真的把《红楼梦》读了一遍,不能说熟知任何一个细节,坐地成为红学家吧,但是起码也知道个剧情大概了。 已经成了贾赦的某人没有什么长远的大智慧,也没有力挽狂澜拯救红楼be剧情的能力,所以他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理取闹。当贾赦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知道了剧情,开启了一根粗壮的金手指的时候,从他床边的那个姐姐嘴里打听出来的讯息又马上给了他致命一击——尼玛,说好的红楼梦呢?贾宝玉林黛玉都没有出生难道是要哥做白日梦么? 那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在听见贾赦问“贾宝玉可在?”的时候,适时地表现出了一副“老爷魔怔了”的表情。带着微妙的鄙夷和无奈,她柔声对贾赦说道:“老爷莫不是记差了?府中只有琏儿琮儿两个男丁,二房也只有一个贾珠,并没有您说的贾宝玉。莫非他是那个旁系的子弟?” 自以为掌握了剧情的贾赦瞬间一个激灵,猛地蹿下了那张红木八仙渡海拨步床,向一旁摆着的他夫人梳妆台扑了过去。 那速度简直是感人。 梳妆台上的镜子是黄铜制造,虽然不是非常清晰,但是贾赦还是看清了镜子之中男人的面容。 镜子之中的那人面皮白净,双眼自带着三分笑意。那样的一双眼睛若是放在端方的君子脸上,就是惹尽了风流的桃花眼。然而若是有丝毫下|流猥|琐,那双眼睛定然也是藏不住的。 成也萧何败萧何,大概就是如是。 根据顾澹之对贾赦的浅薄了解,他十分肯定,原主一定属于后者。所以传说之中贾赦贪财好色,浅薄下|流什么的,还真是不冤枉。 正了正辞色,他硬生生的给自己这张脸增添上几分正气,果然看起来就顺眼了许多。 然而那并不是重点,最重点的地方在于,和原著之中的形象不同,如今贾赦并没有蓄须。关于这一点,顾澹之很快就知道了原因——男子年过三十就有蓄须的习俗,今年贾赦恰好三十岁,正处于刚刚开始准备蓄须的阶段。 不过既然他来了,这胡子就没有留起来的可能了——因为经手的都是入口的东西,所以厨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顾澹之恰好就是厨子之中最洁癖的那种,他从来不留胡须,指甲也务必保持干净整齐。洁白的厨师长服穿过一天务必换洗,绝不让油渍残存到第二天。 女子见惯了他这样荒唐的行径,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脸上的表情就跟看不争气的儿子似的,索性摆了摆手,随他去了。 这个女子正是张氏,红楼梦原著之中贾赦病故的发妻。她比贾赦大两岁,嫁给贾赦的时候,贾赦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都是盲婚哑嫁,婚前只远远看过贾赦一面的张氏对贾赦说不上是夫妻情分,更何况原来的贾赦一贯贪花好|色,说起来也并非良人。 但是张氏有特殊的容忍贾赦的技巧,她把贾赦看做弟弟,而且是年(四)少(六)无(不)知(懂)的那种。长姐对幼弟总是有几分宠溺之情的,成功转换了心态的张氏这些年倒是和贾赦相敬如宾,相安无事。 一睁眼活生生的多了一个漂亮媳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贾赦简直想去刷微博了。 #雏鸟情节神马的,哥才没有呢# 贾·真傲娇·赦压抑住随时相扑过管张氏叫“妈”的冲动,就这样用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扭曲的淡定,开始了他在这场红楼一梦之中的生活。 于是就这样,宅斗技能-5,还自带拖后腿诅咒的宅斗小苦手贾赦同学果断表示要急流勇退,不参合到那一大家子的钩心斗角中去,并且开始迅速的重操旧业,继续当他的厨子去了。 至于流放抄家灭族……大不了哥就去边关当厨子去~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在贾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四九城中就这样留下了他的传说。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把人雷得不要不要的传说= ̄w ̄=# ... 第2章 贾家的绕口令。 第二章。贾家的绕口令。 不承认自己有雏鸟情节的贾赦同学暗搓搓的确定了今后生活的基本方针,终于接受了自己将要在《红楼梦》中生活的事实。 我们家老爷子会不会很伤心呢?我们家蠢爸爸知道我出事了,会不会又哭了呢?这样的问题,已经成为了贾赦的顾澹之根本不敢去想。 看着自家大老爷一脸空茫的盯着屋子里那扇昆仑玉云纹大屏风的神色,张氏叹了一口气。 走到贾赦身边款款坐下,张氏难得做出了一个并不符合她的身份的动作。 抬手轻轻揉了揉贾赦的头,张氏轻声宽慰道:“老爷也很是不必太伤神了,老人家都是疼小儿子多一点的,既然老太太让咱们友爱兄弟,将荣禧堂让出来,那么这次大老爷就顺着老太太罢,也算是您疼爱弟弟了。因为这事儿气晕过去,老太太又该怎么想您呢?” 艾玛……好暖。 #揉头杀神马的,姐姐你男友力简直爆表# 感觉瞬间被大姐姐的摸头治愈了,一直有点智商不在线的贾赦终于抓住了张氏的话里的重点——她说,让出荣禧堂。 贾赦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红楼梦,很快想起来荣禧堂是荣国府的正房。 顾澹之看书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按说贾赦一个承袭爵位的长子,哪怕是老太君尚在,不得入住荣国公的院子,可是也没有道理连正房都不让住,而是一大家子的妻妾子女挤在荣国府马厩旁边的小地方啊。如今看来,这恐怕和贾家的老太太脱不开关系了。 张氏观察着贾赦的表情,发现他居然一脸的“恍然大悟”,只当他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说,一直没有抵达眼底的笑容也终于真诚了几分。 张姐姐其实很心塞——家里的婆婆心偏得没边儿了,二房的媳妇还一直上蹿下跳的跟她争管家权,自己的蠢夫君一直拖后腿,唯二的两个男孩子还三天两头的生病,满院子的小老婆每天都一脑门子官司……人生苦逼至此,张姐姐简直心累。 现在好歹自家猪队友听劝了,张姐姐才终于开心了一点,只觉得今天晚上晚饭都能多吃半碗。 然而,完全和张姐姐的脑回路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贾赦同学在想什么呢? 他只是在心里的小剧场开始刷弹幕了而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尼玛贾家这根本就是一本绕口令吧?!# #原主被这么点儿小事就被气晕过去,该说果然是外甥似舅么?林妹妹的娇柔果断是遗传自你吧?# 刚穿来的顾澹之同学显然不知道对于一个承爵的长子来说,被迫搬出正房是一件多么屈辱的事情,“马棚将军”的名声一出,贾赦的面子里子全丢光了,在四九城的纨绔圈子里简直没法抬起头来。原主虽然没有什么节操,但是这点儿气性却还是有的。于是在一怒之下,原主居然就这么一命呜呼了,这才给了他取而代之的机会。 可是对于顾澹之来说,让出荣禧堂神马的那就根本不是个事儿。他也是乐得自己一个院子,再加上贾家老太太不待见贾赦,免了他的晨昏定省,守着自己的院子火小日子神马的,他乐得清净。 到了剧情点的贾赦心很大放下心来,他躺在床上了整整半天了,这个时候才觉出浑身酸痛。穿上床边摆着的松竹烟青色厚底官靴,贾赦对张氏笑了一下,温声言道:“躺了大半天了,夫人陪我出去走走吧。” 张氏见惯了贾赦在院子里横行跋扈的模样,也看惯了他宠妾灭妻的荒唐,眼下这副温和的模样倒是没见过。张氏出嫁之前,家里有一个和贾赦同龄的弟弟,姐弟二人关系极好,平日也常常在园中松散谈笑。只是嫁给贾赦之后……这样的游园活动他们夫妻从未有过。 深觉自家老爷脑袋气坏了的张氏奇怪的看了一眼抽风了似的贾赦,最终还是跟他一同走了出去。 #如果真是他脑袋气坏了,那就求求菩萨再也别让他好了吧# 张氏面上仍旧是世家涵养出来的温柔端秀,只是心里已经开始了这样“恶毒”的祈祷。 张氏当然乐意陪贾赦走走,毕竟贾赦的院子里人太多,她这个做夫人的虽然能够镇住那些莺莺燕燕,但是平时那些小蹄子总是拿她不受宠的挑事儿,还真是……挺膈应人的。 这次既然她家老爷抽风,主动邀请她游园,张姐姐虽然看不上什么贾赦的宠爱,但是这么个堵住哪些小妾通房的嘴的机会她也不会放过。 贾赦根本不知道他的后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决定邀请张氏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哥根本不认识路好么?!!! 为了避免“在自己家迷路”的这种惨剧的发生,贾赦同学果断的选择抱住张氏的大腿。 #姐姐求带我装逼带我飞,看我真挚的小眼神(-_-)# 和贾赦一直脑电波永远不在一个频率,面对自家蠢老爷亮晶晶的小眼神,张姐姐一脸黑线的别过头去。 在自家夫君身上看见儿子瞅见糕点的眼神神马的……感觉略神奇。鉴于大老爷一向画风清奇,所以张姐姐特别冷静,也特别无情的选择了无视他。 初冬的花园没什么好看的,更别说贾赦新分的这个院子还没来得及修葺。 只是贾赦还是顾澹之的时候,他在的城市寸土寸金,他家虽然不缺钱,但是家里的别墅和这个被张氏话里话外嫌弃的“小”院子比起来还是显得迷你。 #大院子神马的,最喜欢了(->w<*-)# 暗自欢脱的贾赦满脸新奇的绕着家里的院子走着,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小厮一脸惊悚的看着他们的老爷夫人聊着家长里短。张氏陪嫁的方嬷嬷简直就要流下泪来——姑爷转性了,小姐终于熬出头了。 收获“不知名的老婆婆的鼓励眼神”一枚,贾赦觉得一阵莫名,然而还是礼貌的回以一笑。 夫妻俩这边在院子里走着,另一边的花园入口却传来了一阵熙攘。在一众丫鬟婆子的围绕之下,两个白嫩的孩子手牵着手向他们走了过来。 贾家这个时候还是钟鸣鼎食,家中每个爷们身边配了四个大丫鬟不说,每个大丫鬟手底下还有两个或三个小丫鬟服侍,俨然一副“副小姐”的作态。这些人浩浩荡荡的向贾赦围拢过来,也难为他能在一众莺燕之中看清那两个身量未足的孩子。 那个大一些的孩子大约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一头半长的黑发被细细编成了辫子,被一个两指宽的白玉环整齐的束在脑后。而他的每个辫尾都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虽然并不显得十分华贵,但是一下衬出了他富贵公子的身份。 而他穿了一身猩猩红的大氅,大约到了脚踝,用天青色的锦缎细细锁了边,倒并不显得邋遢。而今到了初冬时节,地上铺了一层碎雪。那个孩子踩着一双皂色绣兰芝花纹的厚底朝天靴,也并不用人抱,走起来“咯吱咯吱”的,看着也十分有趣。 待到他走近了,贾赦才看清了他的容貌。那孩子年岁尚小,五官大多还没有长开,唯有那双和他别无二致的桃花眼自带风流,眼角的一角水红很轻易就能让人看出他和贾赦的关系——这孩子都长成这样了,若还有人说不是贾赦的种,恐怕贾赦自己都会跳起来把胡说的人打死。 而贾赦的儿子是谁呢?顾澹之略一思量就知道了这孩子的身份。这孩子,不是贾琏又是谁呢? 而被他牵着的另一个孩子才只有三四岁的光景,身上的穿着只稍稍比贾琏差一点点。而那一点点也只是为了显示嫡庶的差别罢了。贾赦对于红楼之中的人物也算是门儿清,所以大约知道,这便是他的庶子贾琮了。 年岁尚小,贾琮身上并没有如同他的哥哥一样穿一身大氅,而是穿上了更加轻柔保暖的小袄。古人讲究虚岁,他说是三岁,实际上不过一岁零丁罢了。如今也并不太能走的很稳,身边还需要丫鬟时时护着。 贾琏也知道弟弟走不稳,偏生那只小包子又不让人抱,所以贾琏只能刻意慢下了脚步,牵着他一步一步的往贾赦这边挪。 贾琏和贾琮两兄弟的感情极好,是因为他们的各自的娘的原因。当年张氏入门的时候多年都无嗣,贾母三番两次的想要往贾赦房里塞人。预见到那样的情景,唯恐自家小姐的日子会更加艰难,张氏的陪嫁丫鬟周氏一咬牙,请求让贾赦纳了自己——反正是要纳妾,纳了主母的陪嫁丫鬟也是情理之中。而陪嫁丫鬟的卖身契捏在主母手中,轻易自然不敢造次。如此行事,旁人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贾母短期内也没有再塞人的道理。毕竟那样就显得婆婆太过恶毒,逼迫媳妇太过了。 贾赦最是好颜色的人,张氏一进门,他就盯上了张氏身边的陪嫁丫鬟,于是就趁势纳了周氏。 而这周氏当真是一心向着张氏的,被贾赦纳了之后偷偷喝了避子汤药,硬是等到她家小姐生下了嫡长子之后才怀了贾琮——那还是因为张氏不忍周氏没了结果,硬是要让她有一子傍身才得的。 有了这样的缘分,张氏对待贾琮这个庶子自然格外不同,贾琏和贾琮也是一同长大,情谊不需多说。 两只小包子手牵手而来,简直萌得像是两只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的汤圆。贾赦看着就觉得有趣,也因为猜到了两人的身份而兴奋得脸上带出了一层薄红,那双桃花眼中简直要流淌出细碎的华光。 贾赦还是顾澹之的时候就是极为喜欢小孩子的,可是他一心扑在了厨艺的研究之中,一直都没来得及把娶妻生子提上日程。如今平白得了两个儿子,贾赦简直就要……乐疯了。 贾赦这一乐疯了不要紧,方才恭恭敬敬向父亲问安的两个孩子半天得不到回应,以为又触到了父亲什么霉头,已经吓得眼泪含眼眶了。 ... 第3章 大房未成年包子保护法。 第三章.大房未成年包子保护法。 眼看着惹哭了两只小包子,贾赦立刻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已经想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两个孩子的身份——贾赦的嫡长子贾琏和庶次子贾琮。 贾赦甚至知道这两个人的结局。 红楼梦开始的时候,贾琏作为一品将军的嫡长子,却在他的二叔贾政这样一个五品的小官家里做着类似外宅管事的这样的活计。而贾琮就更是悲惨,整个红楼梦中有关他的只是寥寥数语。毕竟,一个早殇的孩子,曹公是不必多费笔墨的。 虽然贾赦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参与贾家的破烂事,然而占了人家的身子却不管人家孩子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的。 #守我后宅,护我包子。# 心中昂扬起一股斗志,贾赦虎摸着两只小包子的脑袋,对他们笑了笑:“乖。为父已经大好了。” 当初贾赦为了做菜生啃了一部红楼梦,但是想要和里面的人一个语气说话还是有些困难的。所幸原主在府中横行霸道惯了,只是偶尔的词句生涩也并没有人敢质疑他。 第一次被爹虎摸脑袋的两只小包子都愣住了,哭也忘了哭。贾琏到底大了一些,比贾琮反应过来得快了些。他扬起小肉脸望着张氏,眼神中写满了疑惑。 “我爹他又抽什么风?” 这话虽然贾琏没有说出口,但是贾赦已经完全get到了他的中心思想。 原主给贾琮和贾琏两只包子留下的阴影挥之不去。贾赦虽然觉得心累,但是却也知道这本就在情理之中。 不过……哥会成为好父亲的,相信哥,么么哒~【握拳】 心里给自己鼓劲儿,贾赦暗搓搓的开始盘算起怎么和家里的小正太套近乎。 张氏看着贾赦那张从醒来开始,面目表情就太过丰富的脸,无声的捂住了两个儿子的眼睛。 #保护包子,人人有责# 老爷什么的……愿意抽风就让他抽去好了,抽着抽着大家就习惯了,但是可得看住了,万万不能让他带坏了府里的这两个小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好姐姐在盘算着隔离他和包子,贾赦已经把亲近两小只的计划计划到下个月了。 如果厨子想要讨好一个人他会做什么呢?无外乎就一字必杀——吃。所以……贾大老爷,您那不是排计划,而是排菜谱呢吧? 这边贾赦还在神游天外,张氏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和贾赦说那件重要的事情了。 贾琏已经七岁,从四岁入家学启蒙开始,已经略略学过了《千字文》和《三字经》。张氏为此十分的忧虑。莫说贾府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就是穷苦人家的子弟,一边帮家里务农,一边跟着先生学习的话,三年也应该学过半部《大学》了。 张氏出身诗书世家,父亲并非笃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酸腐书生,所以她从小跟着三个哥哥一道学习,对读书之事颇有几分见解。 这次眼见着贾琮也到了入家学的年纪,张氏索性让两个孩子过来,借此和贾赦提一下给两个孩子另请师父教导的事情。毕竟是贾家的家学,张氏自然不能直接对贾赦说家学不好,只得委婉的提一下子。 其实张氏比贾赦更不喜欢搀和贾家的事情,然而她毕竟是长媳,家中的老爷也并不争气,若是她还不争,那他们大房在贾家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而平日里张氏也并不理会贾赦后院的莺莺燕燕,这次若不是关系到了她的两个孩子,恐怕她也不会对贾赦张这个嘴。 斟酌了片刻,张氏揽过被贾琏牵着的贾琮,摸着他一头细软的头发,状似无意的对贾赦说道:“老爷您看,这一转眼,琮儿都要入家学读书了。” 家学?这下也不用张氏提醒了,贾赦自己先炸毛了。贾家的家学里都是什么货色?红楼梦里开始有过一段笔墨描写的。且不论里面的香怜、玉爱之流,就是教书的贾代儒肚子里又有几两墨水? 森森的觉得入了家学,自家的小包子们就要被耽误了的贾赦彻底坐不住了。 “不行!”贾赦的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手掌和花园凉亭里面的石桌相击,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把周遭的一干丫鬟婆子和两个孩子都吓了一大跳。 也顾不上手痛了,贾赦简直是痛心疾首的对张氏说道:“姐姐糊涂!家学那个腌臜地方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咱们琏儿和琮儿去了那种地方,岂不是白白耽误?” 一声“姐姐”叫出来,贾赦先红了脸。虽然他心里一直当张氏是大姐姐,但是两个人到底是夫妻吧?会不会露馅了? 难得见自家老爷摆出衣服愣头小子一样的神情,张氏虽然受了贾赦劈头盖脸的一阵无端指责,却还是撑不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什么的……其实也不稀奇。她嫁给贾赦的时候已经一十有八,虚长了他两岁。那时候贾赦还不像现在那么浑,偶尔还会以姐称之的。 对于贾赦的指责,张氏浑不在意。自家老爷也能认为家学不好,那就再好不过了,于是她便顺着贾赦的话说道:“那老爷觉得应当如何?” 坚决不能让自家的两只小包子入贾家的家学,于是另请西席就成了当务之急。可是虽然如此,但是贾赦把自己知道的人物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却真的没有找到哪个人适合成为他家小包子们的师父。 红楼梦中出现过的有才的人太少,唯一有些合适的贾雨村却德行有亏,贾赦虽然有心把自家白嫩嫩的小包子教导成芝麻包,但是腹黑和缺德那完全是两回事好不好? 剩下的一个学霸就是林如海,可是人家已经入朝为官了啊,以后让琮儿和琏儿的拜在他门下倒是可能实现,然而让当朝探花来给自家的这两小只开蒙神马的,太不现实了。 不当爹不知当爹的苦,贾赦看着自家那两个一脸天真无邪的孩子,深深的觉得自己现在都能忧愁得拧出水来。 “咱们另请先生吧。但是这人选……”看着贾琮被张氏顺毛,贾赦也不由有些手痒,把手搭在贾琏脑袋上揉了揉,发现贾琏小包子已经并不害怕了,而是乖乖的让他揉着,贾赦忽然又觉得生活燃起了希望。 #成功顺毛~哥好开熏~# #明天也要努力的揉毛毛# 其实他要是再细心一些的话就会发现,贾琏他并不是不害怕了,而是已经被自家老子这个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动作弄得惊!呆!了! #一定是我今天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哪来的妖孽,还不快点从我爹身子里滚……额,不,还是不要走了比较好吧?# 获得“真相去帝”头衔的贾琏包子看着一脸迷の表情的贾赦,咬咬牙,梗着脖子任由他摸了。 张氏原本也没指望贾赦在请先生这件事上有个章程,看了一眼和儿子玩得很开心的贾赦,张姐姐忽然有了一种养了三个儿子的错觉。于是,本来就没多少的对夫君的恭顺瞬间清零,张氏冲着贾赦摆了摆手,而后说道:“老爷不必烦心这事,我自有章程。” 张家诗书传家,当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和贾家这种起于行伍的人家自然不同。而张氏作为家中幼女,自小就和三个哥哥关系极好,拜托兄长寻个大儒教导两个孩子什么的,并不算是为难的事情。 贾赦初来乍到,并不了解张家的情况,但是男友力频频爆棚的张姐姐看起来实在是太靠谱了,让贾赦不由自主的相信她会料理好一切。 眼里冒出了小星星的贾赦一脸崇拜的望着张氏,唬得张氏差点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来。太过炙热的目光看的张氏身后的方嬷嬷都快红了老脸。自家老爷和夫人感情好自然不错,但是也不看看场合。 深觉不能让老爷再这么丢人下去了,方嬷嬷毅然决然的板着脸挡在了张氏前面,连带着护住两个小公子,防止他们幼小的心灵受到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思想其实非常纯洁的贾赦同学就这样遭受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嫌弃,简直是要哭湿了一个枕头的节奏。 “哎呦我的老爷啊,妾以为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啊。” 柔媚的女音从身后传来,一道银红色的身影看似柔若无骨,但是却敏捷的闯过了外围守着的一圈粗壮婆子,避开了想要阻拦的一队粗使丫鬟,破开了围着老爷夫人的一堆大丫鬟的圈子,最终历经千难万险的扑到了贾赦身上。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谁,但是贾赦和两个小包子完全都被惊呆了好么?姑娘,你都有这样的战斗力了,现在装柔弱什么的是不是太晚了? 感觉到那人靠在了自己身上,贾赦浑身一抖,快步往后退了两步。那姑娘没有料到贾赦会后退,重心不稳的情况下直直摔到了地上。 贾赦是森森的觉得以这姑娘的战斗力,摔一下是完全没问题的。然而世事就是这样无理取闹——那个武力值爆表的剽悍姑娘就这么随便一摔,就躺倒在地上,生生晕了过去。 方嬷嬷经验老道,真晕假晕一眼就能看出来,上前略作查看,方嬷嬷冷着脸对贾赦回禀道:“老爷,云姨娘这是真的晕过去了。可要请大夫过府?” 贾赦还真没见过一摔就能晕过去的人,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啊?哦哦,快去请大夫吧。” 平素云姨娘最受宠,周遭的人也不敢怠慢,很快就行动了起来。只是她到底是贾赦的妾,怎么把她弄到房间还真是个问题。 眼见着贾赦并没有抱她的意思,方嬷嬷脸上的神色才和缓了一些。这边方嬷嬷嘱咐了三四个粗使小丫鬟抬人,另一边张氏又吩咐小厮送两个少爷回去——因为贾赦晕倒而沉寂了多日的大房忽然又热闹了起来。 #然而哥并不待见这种热闹# #穿到这个人人都是演技帝,只有哥是小透明的世界,尊!是!够!了!# ... 第4章 萌萌哒闺女就要来了。 第四章.萌萌哒闺女就要来了。 云姨娘晕倒的这件事情,说来其实是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云姨娘是贾赦的妾,除了皇家的妾以外,其他哪怕是公侯人家的妾也不过是高贵了点的奴才。而且这次是她自己不慎摔倒晕过去的,全然怨不得别人。 然而往大了说,这个云姨娘还颇有一些来历。她虽然并非是贾府的家生子,但是她的老子娘是贾母的陪嫁丫鬟,她自己也是自幼就在贾母身旁伺候的,年初才被贾母赐给了贾赦。云姨娘火辣大胆,当真就对了原主那好|色荒唐的性子,在大房一时之间风光无两,甚至有些隐隐跟张氏打擂台的架势。 张氏是贾家的太夫人,也就是贾赦的祖母临终前为她孙子亲自挑的正房夫人,家室显赫不说,性子也全然是大家教养的做派。贾母年轻的时候也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却被自己的那位婆婆压制得不敢多言。对于张氏这位贾家太夫人亲自选的儿媳,贾母顺理成章的十分不喜。 古代婆婆有两宝,规矩、小妾受不了。 张氏嫁进来之后就有些子嗣艰难,贾母自然不会放过这给她添堵的机会,虽然之前有一个周姨娘帮着挡了一回,可是这之后的却再也拦不住了。云姨娘的进门就是贾母一手促成,彼时贾琏已经六岁,贾琮也已经两岁有余了,张氏冷眼瞧着,索性也不拦着了。 因为贾母的原因,大房之中的丫鬟婆子对待云姨娘自然是格外的不同。这边贾赦随意吩咐着下人去请大夫,另一边,却又一个不起眼的做洒扫粗活的小丫鬟趁人不注意,一溜烟儿的跑到荣禧堂去报告贾母了。 小丫鬟到达荣禧堂的时候,贾母正靠在鸡翅木嵌金丝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塌边跪着两个统一上身穿淡绿色琵琶套,下身着同色百褶襦裙的大丫鬟为她捶着腿。周遭又有约么八|九个小丫鬟各司其职,训练有素得竟连一丝儿声也没有发出,生怕饶了老夫人清净。 那个小丫鬟踌躇了一下,并不敢直接进去,只能探头探脑的从门边垂落的檀色的避风毛毡的缝隙往荣禧堂中张望。 贾母听见响动,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身边的大丫鬟会意,朗声说道:“外面是谁在窥探?还不进来!” 那小丫头登时吓了一跳,却还是哆哆嗦嗦的将避风毡掀开了一条缝隙,缩手缩脚的溜了进来。眼睛也不敢乱看,她瞅着自己的脚尖,径直在贾母身前跪下。 也并不急着问她话,贾母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甜白釉的莲花小碗,捏着小勺从碗里舀了一口温度正好的甜羊奶,微微皱了皱眉,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再甜些才好。” 如今贾母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名唤“鸳鸯”,当然不是日后贾赦求娶的那位金鸳鸯,只是这个名字是一直沿用的,从未变过罢了。鸳鸯在贾母面前很是得宠,所以便接话道:“老夫人前么时候不是喉咙略有些不舒服么,奴婢特意滚了这羊奶,虽然不怎么甜,但是加了杏仁粉同煮,腥膻味也尽去了。老夫人还是再用一些才好。” 这了这话,贾母很是受用。笑着拍了拍鸳鸯的手:“好孩子,有心了。” 鸳鸯低头谢恩,并不多言。 直到贾母用了小半碗羊奶,才仿佛刚看到底下跪着的小丫头一般。眯了眯眼睛,她悠悠问道:“呦,这是哪儿的小丫鬟?来我老婆子跟前做什么?” 那小丫鬟此刻倒是镇定了下来,仍旧跪在地上垂着头,可是话还算能够说的清楚:“回禀老夫人,奴婢是大老爷院里的丫鬟,大老爷的云姨娘方才在大夫人面前晕倒了,大老爷也在的。此时约莫大夫已经到了。” 小丫鬟的话让贾母的眼神动了动,最终对她和善的笑了一下。 贾母慢慢站了起来,由着鸳鸯为她披上水貂皮的长披风,带上绣着二龙戏珠的翡翠珠子攒的抹额,而后对那小丫鬟说道:“做的不错,可见是个机灵的孩子,明儿就调到针凿房里去做活儿吧,日日在外面洒扫,可怜见儿的那小手都粗了。”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眼神一亮,连忙磕头谢恩,要知道这天寒地冻的,针凿房里不仅温暖,而且绣娘的月钱也是她一个小丫鬟的七八倍,实在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去处了。 贾母挥了挥手让她下去,转而带上自己房中的八个大丫鬟,并上三十几个小丫鬟,浩浩荡荡的往贾赦房里走去。 关心云姨娘?怎么可能!之前让贾赦让出荣禧堂,他居然晕过去,让京城平白传出许多闲言碎语,此刻抓住了这个小辫子,贾母怎么可能不发作一下。 云姨娘是他赐下的,贾赦他居然敢不善待,让人活生生的晕死过去,这岂不是冲她示威?又是何等的不孝?连个侍妾都容不下,张氏又是怎样的善妒? 贾母心里盘算着,一路上也在酝酿着感情,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贾赦。 大赦赦完全不知道即将到来一场无妄之灾,他在听了大夫的话之后一蹦三尺高,已经不顾下人的阻拦,跑到大房的小厨房去……熬鸡汤了。 云姨娘是什么?能吃么? 贾赦本来是对云姨娘这种明显是原主强制留下来的“遗产”漠不关心的,在一旁等着也全然都是因为“为前任收拾烂摊子”的责任感,然而当大夫说了诊断结果之后,贾赦终于不淡定了。 老大夫并不是随意在街上拉来的赤脚郎中,而是贾家专门请来坐堂的杏林好手。他搭上云姨娘的手腕,片刻之后就知道了,云姨娘之所以晕过去,并不是因为她身子有什么不妥,而是为了用这种充满戏剧性的方式告诉贾赦——她怀孕了。 后宅的小手段老大夫算是门儿清,随意扔下个养胎的方子,他也就不再搀和了。唯一让老大夫觉得不忍直视的就是贾赦的面目表情。贾赦听了他的话之后先是呆愣了半响,而后忽然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一蹦三尺高。 “孩子?!几个月了?健康么?” 在他一脸“等待重启”的表情的时候,其实贾赦的脑子已经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了。有孩子了,有一个和贾琏相差六七岁的孩子了,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萌!萌!哒!小!闺!女! 没有意外,这个孩子肚子里揣着的,绝对就是迎春无误了。一想到几个月之后就会有一个软萌白嫩的,日后还会乖乖的窝在他怀里,甜滋滋的叫他“爹爹”的小闺女,贾赦的心简直都要化了。 顾家几代单传,连续几代就没有女娃出生了,从顾澹之的爷爷的爷爷开始,顾家人盼一个软萌软萌的小闺女的到来都快盼疯了。顾澹之没有想到,他方才穿成贾赦,原主就送给了他这么一个大礼。 贾赦被从天而降的小闺女砸得晕乎乎的了,那双顾盼生姿的桃花眼迅速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雾,白净的面皮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老大夫不是没有见过刚当爹的人失态,可是这贾府的大老爷应该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吧?还这么激动,莫非是因为特别宠爱孩子他娘? 深深觉得自己get到了重点的老大夫鄙视的看了一眼那个“宠妾灭妻”的玩意,收拾收拾自己的物什,转身拂袖而去。 贾赦看着老大夫转身要走,连忙赶了过去,连声问道:“先生留步!孩子还好么?刚才她跌了一下,没伤到孩子吧?” 此话一出来,在场的张氏和方嬷嬷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就连老大夫也稍微和缓了面色。贾赦字字句句都是关心着孩子,对于云姨娘甚至有些埋怨的——方才她那么孔武有力的闯过来,伤到哥的小宝贝怎么办?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有听不出来贾赦话里的意思的?关心孩子总比关心那个贱|人好,方嬷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还在装晕的云姨娘,和张氏无声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大夫却有些犹豫了,贾府的大老爷重视子嗣自然是好事,只是这姨娘的肚子……不怎么争气啊。 摸了摸自己半长的胡子,老大夫斟酌了片刻之后对贾赦说道:“大老爷不必担心,姐儿壮实得很。”云姨娘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以他的医术,已经可以诊断出这一胎的男女了。虽然本朝大户人家的姐儿也是金贵,但是又那里有顶立门户的哥儿重要。为了防止贾赦太过失望,他还是提前给贾赦打一下预防针。 老大夫此一出,方嬷嬷的脸色就更好了,就连娴雅如张氏都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老大夫长于妇科,之前琏儿和琮儿都是他诊断出来的,二房以及宁国府的几个孩子也都劳烦过他号过脉,当真一次都没有错过。 毕竟一个姐儿,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张氏虽然自信云姨娘在她手底下翻不出波浪,但是让她得个儿子就难免要膈应人了。 而贾赦一心盼望的就是一个小闺女,听见老大夫说姐儿壮实得很便更高兴了,忙不迭的让人给老大夫封了一封大红包,还亲自将人送出了贾府。一路上更少不了问上许多关于胎儿的护养的知识,那模样恨不得还在娘胎里的小姑娘马上就能出来似的。 老大夫摇了摇头,心里却道了一声“荒唐”——这么喜形于色的宝贝一个女娃,岂不是荒唐至极? 至于贾母……老人家腿脚慢,等她慢悠悠到了贾赦的地界的时候,张氏已经一脸笑意的对她贺喜,恭喜老祖宗又要有孙儿出生了,那满脸真诚的笑意直堵得贾母心口都疼了,让她半点斥责张氏苛待夫君妾室的话都说不出。只能僵笑着说了一声“赏”,而后揉着泛疼的胸口默默回转了——被张氏四两拨千斤的噎住了,贾母连见见贾赦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一边,贾赦还在风风火火的准备着给他的小闺女补身体的鸡汤,当然,他也没有忘了张姐姐和贾府另外两只小包子的份儿。而另一方面,在距离贾府两街之隔的大长公主府之中,却是一派愁云惨淡。 ... 第5章 大赦赦的第一道菜。 第五章.大赦赦的第一道菜。 话说本朝,却并非是一个真实存在于历史上的朝代。 本朝国号“齐”,然而这个大齐朝却并没有沾染战国时代的烽烟,而是一个贾赦从不知晓却异常繁盛的朝代。 有人曾言,“西游风波恶,水浒世事艰。三国烽烟乱,唯有红楼盛世,一世长安。”如今这大齐朝的风貌倒不复那句盛世长安。 贾家三代列侯,如今虽然已显式微,然而荣国府的地理位置却是盛京之中极好的。整座四九城四平八稳,荣国府距离中轴线只隔了两条街。而中轴线上居住着的,都是极为得宠的皇子皇女。其中,距离贾府最近的,就是如今圣上亲封的“瑞禾大长公主”的府邸。 瑞禾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也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圣上以为“长公主”之名不足匹配长姐之贵重,特以大长公主尊之。在大齐朝,公主甚至比皇子更加珍贵。原因无他,那是因为皇家的皇子并不难得,每一代光是受封的亲王就有十多位,更不提那些只封了郡王的不受宠的皇子了。然而大齐存世至今,已经历经二十多位帝王,历代皇族却仅得了七位公主。 ——不仅仅皇帝生不出公主,凡是被册封为亲王的王爷们也是极少能生出女儿。几代难得一个郡主,却还会被盼女儿盼疯了的皇帝抢到宫中养育。于是,皇家族谱上那少得可怜的几个公主其实还有三位是亲王的女儿…… 皇家女儿贵重,也让民间女儿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而最重要的事情是,皇家约定俗成的,长公主的女儿就是下一任皇后。 听到这些皇家轶事的时候,贾赦正在他们大房的小厨房之中忙活着。小厨房的大师傅虽然疑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老爷会糟蹋了他的厨房,但是毕竟他们一家的卖身契还在大夫人手里捏着,所以对于他们家大老爷的“心血来潮”,大师傅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三个月的三黄小母鸡已经被厨房里的小工们收拾干净,就连最细微的毛都用小镊子细细拔了。贾赦伸出手在鸡皮上按了按,指下的触感柔软,只是触到鸡肉,就仿佛能够能够想象得到煮熟的鸡肉恰到好处的鲜嫩。 修长的手指微湿,上面并没有厨师应有的茧子。那双怎么看都不像是动过菜刀的手却很稳的擎着一方重铁的菜刀,在那只鸡上动作轻柔的划了几刀,一只整鸡就这样被拆下了鸡腿和鸡翅。 差小工找了一只粗陶的大砂锅,贾赦将鸡腿和鸡翅放在砂锅中,加上水架在了火上。让大师傅注意撇去上面的血水,贾赦开始处理那只鸡剩下的部分。 将鸡胸脯肉剃了下来,贾赦将那只鸡的胸脯肉细细剁碎。这个时候,锅里的鸡翅和鸡腿已经逼干净了血水。将姜片投入砂锅之中同煮,待到锅中开始泛起油花的时候,贾赦将方才剁碎的鸡胸脯肉迅速的投入了锅中。 用铁勺略微拨弄几下,将那团鸡胸脯肉迅速的打散,而后又趁着它们并没有沉底的时候全部捞出。这样的动作看似十分简单,然而在一旁瞅着他家大老爷,生怕他不小心把厨房烧了的大师傅却骤然一惊。 贾赦的这一手儿,竟然是厨艺之中的极为困难的“拨花见月”。所谓拨花见月,就是以勺背将食材在沸水之中打散,而后又在它们浮而未沉的时候捞出,只将食材鲜嫩的余味留在汤水之中——水中见月,而月已不在水中。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对厨子周身动作是否灵活,反应是否迅速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正是因为拨花见月十分困难,所以很多厨子都习惯将食材和汤同煮,最后用细筛将它们筛出便罢了。大师傅之所以认得这一手,还是因为他师父偶然为他演示过。 “大老爷……”大师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您将那些子鸡肉蓉投下去又捞上来,为啥呢?” 受到他家爷爷的影响,贾赦对于自己的厨艺并不藏私。见厨房的大师傅询问,贾赦将捞出来的鸡肉蓉随手扣到一个大碗里,才指着那锅鸡汤说道:“你看,那汤面不是清亮多了?” 大师傅往砂锅里一看,锅里的鸡汤澄澈透亮,方才浮在上面的让人倒胃口的厚厚一层鸡油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零星的几点油星儿,反而更加诱人。看着大碗里黄乎乎的鸡肉蓉,大师傅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鸡肉蓉有极好的吸附功能,不仅能够吸附汤水上面的油,而且能够去除汤中的杂质,让汤水澄澈,只留鸡肉的鲜美。往日贾府之中处理鸡汤,是将鸡汤放凉,再使丫鬟细细撇去上面凝结的油脂。然而鸡油并不很好凝结,撇不干净不说,鸡汤再热一次就会大大损伤汤的新鲜美味,是以贾府的主子们很少有喜欢喝鸡汤的,就连主子身边得意的大丫鬟都不耐烦喝那个。 说话的功夫,贾赦又将切成细丝的香菇投入汤中,而后盖上盖子,还用干净的白巾将砂锅盖子的缝隙围上,而后就只需在灶上慢慢炖着就是了。贾赦洗净了手,开始和厨房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和贾府内部的勾心斗角比起来,贾赦更喜欢和厨子们相处。切磋切磋厨艺,消磨消磨光阴也是好的。 趁着熬鸡汤的功夫,贾赦有开始寻摸着给两个小包子做点小点心吃吃。 #给小包子吃包子神马的……艾玛,好萌。# 忽然起了心思,贾赦取了牛乳莲蓉鸡蛋什么的做了一道天天的奶黄包,童心童趣的捏成了小兔子的形状,点上红红的眼睛,挤在小小的点心蒸笼里,活像是一窝小兔子。贾赦看着觉得有趣,索性也不让丫鬟装盘,就着蒸点心的笼屉就给贾琏和贾琮端了去。 考虑到贾琮还小,吃不得太多米面,贾赦又单独给他做了一小碗蒸鸡蛋,上面铺上一层细细剁碎的虾肉,虽然没有海鲜酱油是个遗憾,但是却也极为鲜美了。 忙活了这一通,砂锅里的鸡汤可算是炖好了。长久的炖煮让上面又浮起了一层油脂,贾赦和方才一样,又投入了一遍鸡蓉。指尖掐了一点细盐,贾赦凑到唇边略尝了一下。大齐朝的盐并没有现代的精纯,所以用量上也不相同。比往日多撒了一小撮盐,贾赦这才满意的将汤盛了出来。 说是给云姨娘炖的汤,可是贾赦却也只给她盛了一小碗,用小瓮装上,差人送了过去。剩下的连同砂锅一齐,并上新作的奶黄包小蒸蛋,贾赦亲自端了往张氏的屋子走去。 #投喂小包纸神马的,最喜欢了。# 且不论荣国府多少人被他家大老爷的行径吓掉了下巴,也不论张氏和贾琮贾琏两个小包纸如何惊呆了,距离荣国府两街之隔的瑞禾大长公主府之中,众人心底盘踞着的阴霾却始终挥之不去。 在华贵的大长公主府中,聚集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几个人,他们这些人的存在,让大长公主府中再豪华的陈设,再精美的雕栏画栋都显得稀松平常。 瑞禾大长公主如今三十多岁的光景,养尊处优的生活却让她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女。而这个全天下最有福气的女人此刻却伏在一位老夫人怀中嘤嘤哭着,那神态仿若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站在他旁边的两个男子对视一眼,眼中的神色也十分沉重。 “松涛,你去劝劝姐姐,让她莫哭了。”唇上蓄须的男子穿了一身绛紫色的外袍,头顶一顶东珠檀香冠,整个人散发着的气息让人骤然起敬,不敢轻易直视。那是上位多年洗练出来的气息,而能够唤大长公主姐姐的,除了皇帝和几位亲王,还能有谁呢? 站在一旁的男子沉默的摇了摇头,抚了抚大长公主乌黑的发,将同样的悲伤压入更深的眼底。他整个人就像是锋锐无匹的剑,虽然如今已入鞘,但是隐约的血气却始终冲散不去。他周身并没有多余的饰物,唯有腰间一直悬着一方玉佩,正面是神兽獬豸,而背面则是瑞兽麒麟。 他是大长公主的夫婿,是世袭罔替的齐国公。虽然同样位列四王八公,但是和贾家不同,齐国公与国同名,且世袭罔替。皇家的七位公主,最终竟然也都是嫁入齐国陈府。同样的,陈府如今已经出了整整七位皇后了。 世家女中有一个说法,说的是和齐家女一同入宫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因为终其一生,也再也没有凤冠加身的机会了。 而即使侥幸没有长公主的亲女入宫,最终抚养皇上,成为下一任太后的也定是陈家女。只不过陈家女一般都是封贵妃罢了——宫中仿佛已经默认,若有皇后,定是长公主亲女。若有贵妃,定是陈家贵女。而其他人家的女儿,至多不过是封妃而已,然而封妃之人也到底是少数,所以若有女儿封妃也成了世家之中极为荣耀的事情。 陈翼无声的拂过大长公主的发,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可是,却不是不伤心的——他和大长公主成亲十余年了,盼那个孩子也整整盼了十年了。 坐在堂上的老夫人为大长公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心疼的说道:“瑞儿,前些日子你不是已经梦见了小麟儿了么?”她是大齐朝最为尊贵的太后,却也是大长公主的母亲。世间哪有不心疼女儿的母亲呢? 一提起这个,大长公主哭得更伤心了,抽噎了许久,她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小麟儿……小麟儿她已经下界了,她还叫我娘,说很快就回来找我……可是……我仔细瞧了了,仙木下面已经没有小麟儿的身影了,她却还没有到我的肚子里。” “麟儿已经投胎了?”皇上听见大长公主的话,惊讶的问出了声音。 就连性子最稳重的皇帝的三弟永安亲王都不由脱口而出:“麟儿没投到姐姐肚里?那岂不是要在旁人家受苦?!”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高高的悬了起来——他们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的小宝贝,怎么能流落在人间受委屈?一想到这里,每一个皇族的心都生生的疼了。 ... 第6章 小攻一点儿都不帅气的出场方式。 第六章.小攻一点儿都不帅气的出场方式。 大长公主府之中的皇亲贵胄们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忽然,一直沉默着的皇帝陛下猛地一拍桌子,从怀里掏出了一物放在桌上。 “小三儿,你快闻闻,有没有你媳妇儿的气息。” 仔细一看,被皇帝陛下从怀里掏出来竟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狗。说是小奶狗其实也并不准确,他周身的皮毛说不上是白还是米色,甚至带着一点玉质的玲珑。因为还是幼年期,所以和瘦小的身体比起来,他的头显得特别大,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简直占据了大半张脸,额上的一小点凸起也被掩盖在长长的毛发里。 古有祥瑞麒麟,狮首,虎眼,龙鳞,牛尾。集百兽之美,为走兽之尊。 而眼前这只,虽然看起来像是还没有长开的小奶狗,可是却的的确确是传说之中的麒麟……额,幼崽。因为此地为凡间,麒麟一族也不得不压抑他们散发出来的威压,那身威风凛凛的龙鳞也被天地法则压制了下去。所以,这只小麒麟看起来就分外的像是小奶狗。 #麒麟这么威风凛凛的生物被欺压成了这个熊样,天道你熊的~# #艾玛,毛茸茸的还有点萌要肿么破?虎摸一下会被拍飞么?# 那只小奶狗【划掉】麒麟似乎还没有睡醒,肥嘟嘟的小肚肚一接触到冰凉的大理石桌面的时候却飞快的蹦了起来。可是因为小短腿儿太短,一身的毛毛又太长,所以他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毛球蹦跶了一下。 实在是……蠢毙了。 三皇子贺殊此年不过弱冠,然而自从他十四岁进入朝堂之后手腕一向凌厉,狠利的收拾了不少贪官污吏。虽然他上头还有两个兄长,甚至大皇子已经被封为了太子,但是朝廷百官却没有敢轻视他的人。若是让朝中的人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三皇子殿下是如今的这幅模样,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 无良的皇桑把身形不稳,暂时变成兽性变不回来的儿子真的当成小奶狗用,而贺殊睡得迷迷糊糊,恍惚听到有人让他去找媳妇,脑袋转不过来的他竟然真的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小麒麟还没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站在半人高的大理石桌旁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惊。只是小麒麟的憨态可掬的样子到底缓解了大长公主府紧张的气氛,脸上泪痕还没有干的大长公主轻笑了一下,把小麒麟拢在掌心顺了顺毛。 “好好的逗他做甚,殊儿如今身形不稳,咱们还需要仔细照看才是。”揉了揉掌心之中的小毛球细软的毛毛,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再哭了。 ——她本就不是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方才也不过是情难自制罢了。每一个丢失了自己儿女的母亲都会那样失态。 皇桑摆了摆手,难得的正色道:“玉麒是帝王麟,对麟儿的气息最为敏|感,让这小子去看看,没准儿能找到麟儿投生哪家呢。” 大长公主的眼睛亮了亮,可是却依旧没有把手里的小毛团放在地上——她的小侄子如今才这么小一团团,若是让他自己去找,就是被谁踩一脚恐怕都要疼得飞起来。麟儿对他们一族固然重要,可是玉麒却更是重中之重。 倒是一直默默站在大长公主身旁没有说话的齐国公陈翼走了过来,他一手将蹲在大长公主掌心的小麒麟放在地上,而后说道:“我跟着他,不远。” 陈翼少言惯了,在座的极为几乎是一起长大,而皇太后自然是看着他们长大,所以对陈翼这句忽然冒出来的没头没脑的话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让贺殊走远,就在周遭探查,而他负责保护贺殊。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即使面上再怎么淡然,其实陈翼心里也是心急的。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众人还有什么再阻拦的呢?几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隐匿了身形,和陈翼一道跟在了贺殊的身后。 贺殊最近总是很累,人形和兽形的转换耗费了他许多力气,所以他能睡的时候就会尽量睡着——正是这样,他才会被无良的皇桑逮到机会踹到了怀里。贺殊对于他父皇说的媳妇什么的并没有兴趣,然而却无法拒绝他的姑姑和姑父。 在贺殊看来,他家父皇是全天下最不靠谱的父亲,每天热衷的事情就是变了花样的坑儿子。然而他的姑姑和姑父则不同,在他还小的时候,每次被不靠谱的爹伙同几个叔叔堵在宫殿里一起咬来咬去的时候,都是他姑姑破门而入,狠狠教训那几个老不修,然后解救他的。 而他的姑父,则会让化成人形的他架在脖子上,给他讲许多道理,讲为君之道,讲人间百态。和他的父皇相比,贺殊始终觉得,他的姑父才更加像是一个父亲。所以,这两个人的请求,他做不到置之不理,不仅不能置之不理,而且必须完成。 即使如今贺殊并不能化形,他也还是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儿,抽动着黑亮的小鼻头,一拱一拱的开始寻找麟儿的踪迹。 在他们一族之中,玉麒和麟儿是公认的最为匹配。其他种类的麒和麟儿产下的小麒麟难免周身带上一些杂色,而玉麒则不同,七种麒麟之中,唯有他产下的血脉最为纯净。况且,玉麒本就是帝王之麒,血脉之中蕴藏的力量本就凌驾于其他麒麟之上。 贺殊任命的在空气之中细细的嗅着,忽然,一阵香气飘了过来,那气味本是极为浅淡的,可是偏偏却像是一把小钩子一样引诱着贺殊上前。那阵香气并非是花香,也不是脂粉的香气,而是……肉香。 不仅仅是皇室中人,就连朝中的大臣都知道,三皇子已经茹素多年了。众人都以为三皇子一心向善,茹素是为了修行,而他手腕上一直缠着的那串佛珠似乎印证了这个猜想。再加上三皇子已经弱冠之年,可是府中却两个侍妾也无,于是“三皇子想出家”的传言一直在朝中喧嚣。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虽然贺殊在朝堂之上横扫贪官污吏,可是太子和二皇子对他却并不忌惮。 且不论贺殊房里的那点事儿,就是茹素这件事上,贺殊自己都只能无语凝噎。 他其实……真的是一吃肉就恶心啊,就连手腕上常年缠绕的佛珠都是安神木所制,完全就是为了缓解他闻到肉味的时候的恶心。 想当年贺小殊同学是个多爱吃肉的孩子啊,可是这美好的一切到了他第一次化形以后就变了,彻!底!变!了! 麒麟是祥兽啊!是走兽之王啊!是善良和仁慈的化身!你妹啊!!!玉麒是麒麟中的麒麟啊!吃到肉的时候祥瑞反应简直就跟孕吐似的啊!!!!啊啊啊啊啊!!!!老纸不干了!重新投胎好不好!!! 当五岁的贺小殊化形之后夹起一块自己最爱的红烧蹄髈放进嘴里的时候,满嘴的腥冷油腻,满肚子的翻江倒海让他直接就吐了出来。经过了多次尝试最终都以“吐一地”告终之后,贺小殊终于泪眼汪汪的过上了“从此肉肉是路人”的生活。 可是!就在今天,他闻到了肉味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想吐,而是觉得这股远远飘来的肉味淡淡的萦绕在他的鼻尖,异常的销|魂。得到了这个认知的贺·小毛团·殊再也忍不住了,不禁放开四只爪子,开始往味道飘来的方向一通狂奔。 隐身跟在贺殊后面的皇家人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跟着贺殊的小短腿儿一通跑了起来。 贺殊虽然急切,奈何他的兽形腿短毛多,跑起来至多像是一个毛团滚来滚去,大长公主一行人跟在他身后小跑足矣。 最终贺殊停下的地方正是贾府的后院。鼻尖的肉味引逗着他,不,或许那并不全是肉味儿,而是肉类的醇厚气息之中夹杂一点熟悉而又清新的草木气息,这味道杂糅起来,让他简直陷入一种玄幻的状态。 到了贾府的后院,高高的一堵墙阻隔了众人的路,让那么一大行人都停下了脚步。让贺殊疯狂的气味就在一墙之隔的后面,贺殊焦躁的挠了挠墙,贴着墙走了一会儿,似乎想要就这么一巴掌把那堵碍事的墙拍倒。 然而贺殊到底还记得自己如今的模样不过那么一小丢丢,而且麒麟兽性的时候并不能隐身,如果拍倒了墙恐怕会招来大麻烦。于是,焦躁的贺小殊同学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出了一件让他后悔大半辈子的事情——他!光!荣!的!钻!了!狗!洞! 贾家的围墙后面,在草丛的掩映之中,却余留下了一方小小的孔|穴。方才贺殊沿着墙根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它,而后,在肉味的引逗之下,贺殊毫不犹豫的从这个对于他来说还很宽大的洞之中钻了过去。 留在外面的皇室众人面面相觑,半响之后,是大长公主憋不住先笑了出来:“麟儿恐怕就在这家了,殊儿这是……想急着见媳妇?” 皇桑的脸上带上了三分愠色,深觉自家的这个小三儿简直不能更丢人。忍住自己想要默默捂脸的冲动,皇桑无语望天。 此刻的大长公主并不知道,她这一句戏言,在不久的将来,竟真的一语成箴——她家苦逼的侄子的确是急着见媳妇去了,可是这位媳妇儿,却远非是今日众人所料想的那位罢了。 “贾家?”一直在后面跟着捡乐的皇桑的弟弟,三王爷贺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高高的后墙,晃晃悠悠的想起了许多关于贾家的传闻。缓缓的眯了眯眼睛,贺云无意识的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为时尚早,且看且待。反正他们麒麟一族掌管天下公允,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却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大不了这些年好好盯着贾家,莫教他们家小麟儿受委屈就是了。 在荣禧堂中让小丫鬟捶腿的贾家老太君猛地一个寒颤。她总觉得……自己被什么盯上了呢。 ... 第7章 捡来的并不一定是萌宠。 第七章.捡来的并不一定是萌宠。 贾赦不知道贾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几乎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么几个人,更不知道注定要成为皇帝的三皇子大大特别丢人的从狗洞里钻进了他家,他现在特别关心的事情就是讨好他家张姐姐,达到把自家萌萌的小闺女变成嫡女的目的。 这些天贾赦也有所了解了,女孩儿,特别是王公贵族家的女孩儿都还是很金贵的。可是真正金贵的却还是嫡女,庶女虽然不像是侍妾一样被糟|践到可以随意转送的地步,可是到底还是不值钱的。心思醇善的人家对待庶女不过是几台嫁妆打发了,要是遇见刻薄的人家,是会将庶女当做讨好高层的垫脚石的。 贾赦穿越而来,对于原主的妻妾并不想再碰,而他又不肯纳新妾或者停妻再娶的祸害其他姑娘,所以即将到来的迎春就是他唯一的女儿了。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日后会因为嫡庶之事被人指谪,大赦赦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完全不懂得内宅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贾赦火急火燎的想了三天,才终于憋出来一个把他家小闺女变成嫡女的方法,那就是让张氏也假装怀孕,云姨娘生了孩子之后就说那孩子没了,然后他们家闺女就从姨娘肚子里变成从太太肚子里出来了。 把这个法子跟张氏一说,张氏还没什么反应,她身边的方嬷嬷简直气得连眉毛都要竖起来了。老嬷嬷一项刚强惯了,是府中少数几个不惧怕原主的人。听了贾赦这么个荒唐的法子,方嬷嬷当即冷笑一声:“大老爷可是神机妙算,知道那云姨娘一定能生个闺女?万一是个小子呢?大老爷多个嫡子,老奴可要先说一声恭喜了。” 方嬷嬷是张氏的奶娘,并非奴仆,本就是自由之身,所以当然不惧贾赦。她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淬了毒的刀子,重重的咬在“嫡子”二字上,让贾赦近乎哑口无言。 #张姐姐,求支援,嘤嘤嘤嘤# #方嬷嬷的冷眼哥真是hold不住,小心肝都要碎成饺子馅了。# 无语凝噎的自带两条宽面条泪,贾赦一脸求助的望向坐在一把鸡翅木镂雕太师椅上老神在在的抿着茶的张氏。他自然知道云姨娘这一胎不会是儿子,可是他总不能跟方嬷嬷解释说是你家大老爷从《红楼梦》里看到的吧。 大约是贾赦求救的小眼神儿太过炙热,张氏抿了一口茶,用手中雨过天青的柴窑脱胎盖碗轻轻刮了刮杯口,状似不经意的开了口:“老爷既然心疼闺女,那就这么办吧。” 眼见着自家小姐不紧不慢的,方嬷嬷登时就急了,正要开口,张氏却又幽幽说道:“要是云姨娘这胎是个爷儿那也好办,即使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胎死腹中又有什么稀奇的?老爷也不过是少个嫡子嫡女罢了。” 张氏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云姨娘这一胎是个儿子,那么她自己就算是胎死腹中,那儿子自然是要记在云姨娘名下的。可是若是个女儿,那就算是云姨娘胎死腹中,她毫不费力的得了个软萌软萌的小闺女,以后自然是要由她抚养的。 贾赦想了半天才明白张氏话里的意思,登时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家最可靠的张姐姐。张氏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于是缓缓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凸起的肚子,对贾赦说道:“忽然想吃上回那个面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张氏继续补充道:“可不是我想吃,是你闺女想吃了。” 贾赦望了一眼分分钟入戏的张姐姐,再一次给这些闺中红粉们的演技跪了。屁颠屁颠的去给自己的“闺女”做面条,贾赦乐呵呵的直奔厨房而去。 “姑爷越发荒唐了。”将张氏喝了一半的茶填满,方嬷嬷望着贾赦飞奔而去的方向,默默吐槽。 张氏端起热茶抿了一口,轻笑出声:“早上贪嘴吃了他给琏儿琮儿做的一片云片糕,这会儿嘴里腻得不行,这新下的小龙团喝着倒是正好,解腻。” 方嬷嬷见张氏引开了话题,也并不再提起。虽然她始终觉得她家姑爷荒唐至极,但是却也要承认,如今醉心庖厨之事的姑爷比原来醉心女人的要强很多了。 “说来这小龙团还是元春小姐特意送来的,上次她来府上的时候尝了咱老爷做的奶黄包,之后巴巴送来这个,说解甜腻最好。”小龙团是皇家御用茶,每年拿出来分赐大臣的数量有限。贾府如今式微,在朝堂竟连个说得上话的爷儿都没有,若非皇上顾念着曾经贾母是太后身边的老人,恐怕贾家连一点儿都得不到。 元春养在贾母身边,受宠得很,所以才能经手一点儿。而那孩子只因为上次在他们大房吃了点点心就投桃报李,倒也算是有心了。如今大房在贾家处处受打击,就连贾珠那个读了五六年书的人都有些轻视他大伯,未曾想元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倒是仁义。 想到这里,张氏不由叹了一口气,对方嬷嬷叹息道:“元春倒是个好孩子。” 主仆二人不由想到大房在府中的处境,不由对视苦笑。知足常乐,张氏倒没有什么相争的心思,然而女为母则强,她总该为她家琏儿和琮儿考量考量。张氏心中将贾府最近发生的事情细细梳拢了一遍,却觉得她家大老爷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贾赦已经承爵,这个爵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们二房。如今只需要忍过了这个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她家大老爷在家荒唐,总比在外面荒唐惹出什么事故来要好。况且……张姐姐才不会承认,她真心觉得自家那位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老爷做起饭来,的确是挺好吃的。 #不!张姐姐,说好的男友力爆棚呢?为什么觉得你忽然黑了?# #明明是大赦赦最好的“闺蜜”,你忽然散发出来boss的气场这是要闹那样啊?# 并没有目睹张氏这幅简直能够把人吓尿的腹黑模样,我们的大赦赦他露胳膊挽袖子的冲到了大房的后厨。后厨的上到大师傅,下到摘菜小工都已经对大老爷的“空降”异常淡定了。正在炖鸡汤的大师傅默默的给贾赦让了个位置,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贾赦要做的就是张氏钦点的面条。只见他动作利落的舀出来了两碗面,将那两碗面堆成一个小山形,而后在中间按出一个窝。 大师傅方才刚刚熬好的鸡汤发挥了最重要的功效,这一次,贾赦和面连半滴水都没有用,而是完全用了大师傅刚熬的鸡汤。索性这面本来就是需要用油的,所以连撇油的工序都省了。 鸡汤还热,趁着让它稍稍冷却的功夫,贾赦又敲开了两个粗壮的猪腿骨,将里面的骨髓取出来仔细碾碎,也放进了面里。 左右看了看,贾赦正巧看见今天庄子里新进上来的鹅蛋。大喜过望的将鹅蛋也敲了一枚放在面里,贾赦开始吭哧吭哧的揉了起来。 直到将面团揉成了光滑宛若蛋壳的模样,贾赦才停住了手。将面放在一旁醒着,他开始琢磨着这碗面用的汤。 贾赦做的面里已经放了这么多东西,若是放上口味浓烈的汤反而不好。于是他干脆煮上一锅清汤,上面只飘着几片切的极薄的黄瓜片。 面已经醒好了,撒上一把面粉略微揉搓,挤压干净面团里的空气,贾赦修长的十指上下翻飞,很快就将光滑的面团变成了一团团喜人的面条。 锅中的水倍看了,贾赦用筷子略在锅中搅动一下,而后便将做好的面条投了进去。面条入水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就弥漫在小小的厨房之中。后厨的这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闻到这股奇异的香味,可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活计。 正在贾赦全心全意拨弄面条的时候,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已经仗着他个头小,直直的闯入了贾府的后厨之中。绕开了眼尖想要过来阻挡他的贾家家仆,贺殊像个小炮弹一样窜到了贾赦的腿边。 贾赦这边才烫好手里的鸡汤面,正在往里丢几片翠绿的菜心,那边却觉得脚边一沉。低头一看,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正趴在他的鞋面上,仰起头,用一双大得犯规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他……手里端着的面碗。 #艾玛,好小的一团毛毛# #眼睛这么大神马的真的好么?好犯规的说w<*)# 贾赦被那个小毛团眼巴巴的盯着,只觉得呼吸一窒,简直被萌得小心肝一颤一颤的。然而他的手没有丝毫的停滞,在菜心被烫得微软的时候便利落的捞出淡黄-色的面条,将三片菜心细细摆在上面,最后再浇上了一勺清澈的面汤。 莲花薄胎小碗中盛着这么一小碗面条,贾赦本来想要亲自给张氏端过去,可是如今他的脚面上趴着这么个小东西,一时间也不好动弹。无奈之下,他只得招呼了个小丫鬟过来,让她给张氏端过去。而他自己则蹲了下来,将趴在他鞋子上面的小毛团抱起来捧在手心。 贺殊眼见着自己觊觎许久的面条被端走却也并不着急,虽然他如今只有那么一小团,但是他还是眼尖的看到,锅里还有许多。况且,这个人身上的草木气息奇迹般的抚平了他的焦躁,让自从化形以来就时常暴躁的贺殊心情平静了下来。 厨房里都是油烟味,可是那似有若无在他鼻尖跳动的木香却久久不散。 #为了能再吃肉,本大爷拼了# “嗷呜~”一瞬间决定抛弃自己的节操和下限的贺小殊用自己的头一下一下的蹭着贾赦的手掌,泪眼汪汪的仰头望着他,还一个劲儿的耸动着小鼻子。 贾赦瞅着他抽动鼻子的小模样,似有所悟的问到:“想吃?” “唔唔~”贺殊蹭贾赦手掌的动作更欢了,那条半指来长的小尾巴竟然隐隐甩动了起来。 ……还说自己不是小奶狗!!!这小尾巴摇的。 说好的小攻霸气威武呢?贺小殊你一定是哪里坏掉了!!! ... 第8章 大赦赦是个绒毛控。 第八章.大赦赦是个绒毛控。 贾赦手里捧着这么个小毛团,心里其实也是纠结。 厨房最是需要干净的地方,手里的小毛团保不齐会掉毛。而且这里又是火又是油的,放任这么个小玩意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索性今天张姐姐点名要吃的鸡肉面已经做好了,贾赦本来想要趁着有空多研究几道菜色的,可是如今冷不丁捡到这么个小玩意儿,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软好软的毛毛~# #今天也要努力的揉毛毛~# 手心里捧着的“小奶狗”的一身柔软的长毛不断的蹭着,带着些微的凉意,可是却又给贾赦的掌心带来些微的痒意。贾赦暗搓搓的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小毛团毛发最旺盛的脑袋,心满意足的喟叹出声。 没错,这就是贾赦一直深深的掩藏在心里的秘密——他是一个绒!毛!控!这个被食物香气吸引到他的厨房里的小东西无意中戳中了贾赦的萌点,连带着一双桃花眼都笑得微波潋滟了起来。 贺殊只觉得周身都被一股温暖的草木香包裹住了,就连平素不喜的厨房的烟火气都变得让他没有那么难受了。抻着短短的脖子冲着贾赦叫了一声,贺小殊很没出息的使劲往锅的方向嗅着。 手心里小小的一团还不够煮一个砂锅的,贾赦哪里敢让他往锅边凑。小心的将小毛团捉住,贾赦寻摸了一圈,最后选择将他塞在自己的胸口。另外取了一个大碗和一个小瓷碟用楠木托盘装了,贾赦将锅里剩下的面条全部都盛在了那个大碗里。 端着木盘,大赦赦一溜儿烟的把这只新捡到的小毛团“拐”进了自己的书房——这些日子他都睡在这里,因为贾赦悲催的发现,原主“荒|淫”到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房间,而无论自己睡在张姐姐房里还是原主的且室房里显然都是不合适的,索性就让府里的家丁小厮搬了张软榻放在书房,他夜夜就睡在那里。 幸而贾赦虽然顶着个一品将军的爵位,但是到底还是文人身量,一张软榻被他睡起来就像是现代的单人床,倒也并不算是特别难受。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喜欢毛球球什么的,简直就是羞耻y。大赦赦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到他到了自己的底盘,才终于像是做贼一样把怀里的小毛团掏了出来,寻了两张半新不旧的帕子叠了叠,将小毛团放在了帕子上面。 贺殊被贾赦塞进怀里的时候是炸毛的——他堂堂麒麟殿下怎么能被人揣怀里呢?就是他无良的爹也只敢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这么干而已,然而鼻尖嗅到的那种比久违的肉香更让他沉醉的草木香气瞬间让他收回了想要饶人的毛爪爪。 #看在……的份上,本王就让你揣一下吧。# #这么多年没见了,¥%……&*大叔他还是那么蠢# …… 贺小殊,你敢不敢完整的吐槽?吐槽吐一半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如今他们大房偏居荣国府一隅,贾赦的书房距离小厨房也并不远。贺殊却只恨不得这条路能够再长一些,等他被大赦赦从胸前的衣襟里逃出来的时候,居然难得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失落的情绪。 然而他很快就从这种情绪之中解脱了出来,因为……开!饭!了! 小毛团明显就是奔着自己做的那碗面来的,那副垂涎的小样子简直让人发笑。贾赦揉搓够了小毛团柔软的毛毛,也尽职尽着的架起了一筷子面条,细细吹凉,又用筷子卷成正好适合小毛团吃的一卷,放到来了小瓷碟里,而后将小瓷碟推到了小毛团嘴边。 面卷被细细吹凉,如今温度正好,又是贺殊能够一口吞一个的大小,异常满意蠢叔的服侍,小毛团“嗷呜~”一口,吞掉了自己觊觎了许久的鸡汤面卷。 面条和面的时候没有放一滴水,全部用的是刚刚熬煮好的鸡汤,又因为加了鹅蛋所以异常的弹牙爽口。入口之后在舌尖猛然绽开的鸡肉的甘甜简直让贺小殊热泪盈眶。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第一次他吃肉肉没有感觉到油腻恶心,久违的肉味让贺殊再也顾不上什么麒麟大大的矜持,也不在乎弄脏了自己嘴边的毛毛,小毛团像个小炮弹一样蹦到了盛满了鸡汤面的大碗边,整个脸都埋了进去,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贺殊本就不怕烫,只是还没有巴掌大的一小团却用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海碗吃面,最终的结果难免要弄脏嘴边和脸上的毛毛的。 看着被面汤沾湿,整张毛脸眼见着就瘦了一圈儿的一小只,贾赦终于撑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此刻大海碗里的鸡汤面已经被吃了干净,只剩下了一点点留有鸡肉余味的面汤,贺殊舔了一口就有些嫌弃的走开了。 #吃饱喝足求摸肚皮~# 无意识的仰倒在贾赦方才为他准备的帕子上,贺殊蜷缩了四只,露出了比背上毛色稍浅一些的白肚肚,浑身散发着“求虎摸求顺毛”的气息。本来他已经吃饱喝足的眯着眼睛了,可是那一声喷笑却恍然把他拉回了现实。 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丢人的动作,贺殊“腾”的一下翻了过来,动作敏捷的就要往外窜。逃离现场什么的,小爷才没有呢!!!没有!!! 因为毛厚,贾赦并没有看见他(新捡的)【括号里的字省略】的小毛团一瞬间爆红的脸色。只是看到小毛团要从半人高的桌子上往下跳,所以他眼疾手快的把“畏罪潜逃”的某只接住了。 又拿了一块帕子沾湿了,贾赦一点一点的擦着小毛团方才吃脏了的毛毛。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小毛团的脑袋,贾赦有些后怕的训斥道:“这么高的桌子你都敢往下蹦,是想摔成肉饼饼么?” #放肆!!!本王的脑袋是你一个蠢叔能虎摸的么?还只摸脑袋!还只摸一下!!!# 被擦干净了的小毛团瞬间炸毛,两只前爪冲着贾赦按他脑袋的手指就抓了过去,粉红的肉垫抱住了贾赦的手指,而后将他的手指拽到自己的头上。 贾赦愣了楞,半响才恍然明白——这位毛团大爷是在……求虎摸?求虎摸还一副傲娇样神马的……好萌~ 大赦赦的萌点就是辣么歪,get到了小毛团的动作的含义,贾赦任劳任怨的用手指抚摸着小毛团的脑袋,从他眉心的一小簇红毛开始,一路顺着他短得看不见的脖子摸到了半指长的小尾巴。 贺殊被贾赦这一通顺毛摸得舒|爽无比。毕竟对于小麒麟来说,被顺毛是极为难得的体验。麒麟一族对待小麟儿那是倾尽一族的力量去娇宠,然而对于那些雄性麒麟小毛团来说,根本就是摔打着长大的——娘亲是无良老爹的,只会给家里的老头顺毛。而麒麟爹只会在他们很小很小,还没有化形的时候舔舔他们——那时候又没有毛,舔个毛线啊喂!!! 在麒麟一族之中,顺毛是只有情侣之间才能够做的事情,哪怕是母子都不可以如此。 可怜贺殊化形已经有大概半年了,可是却从来没有体验过被如此温柔的顺毛。温暖的手指穿过身上厚厚的毛,直接的触及到皮肤。饶是贺殊生来具备帝王威仪,心性坚定万分也不可抑制的软了腰。 吧唧吧唧嘴,鲜甜的肉味还残存在唇舌之中,身上又有人暖暖的抚慰,贺殊缩了缩,将自己团成一个小团子,缓缓的阖上了眼睛。 #明天也要被顺毛毛~也要吃蠢叔做的肉肉~# 午后的阳光甜暖,贺殊怀抱着满腔的“雄心壮志”,渐渐的睡了过去。在他的梦里,他仿若回到了麒麟的原生之地,他也终于摆脱了如今这幅毛绒绒的挫样,周身威风凛凛的生长出了一层玉色的龙鳞。在那棵守护了他们麒麟一族不知多久的仙木下,他靠着光滑的树干,感受着仙木传来的依稀暖意。仙木柔软的枝条拂在他的身上,鼻尖依旧是熟悉的草木清甜,这才是真正的岁月静好,心满意足。 不过现在也不差。 睡着的小毛团不知怎的翻了一个身,将沿着他的脊柱抚摸的手指抱在了怀里。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贾赦光洁的指尖,贺小殊就这样睡了过去。 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一团柔软光滑的毛毛包围了,贾赦笑弯了眼睛。毫不客气的将鼻尖埋进小毛团玉色的毛毛里,贾赦也忽然涌起了一股困倦,索性也趴在了书桌边打起盹儿来。 一人一毛团睡得正香,却不知道如今贾府的全部资料已经很有效率被呈到了皇帝太后和大长公主以及诸位千里迢迢赶回来的王爷面前。 “让你为了给儿子挖坑封什么四王八公,现在好了吧,小麟儿都认错路跑到别人家去了!”太后看着由三王爷文王呈上来的贾府资料,气得将那几页纸直接摔在了皇上身上。 皇桑捡起那几张纸瞄了几眼,脸上愁苦得都要拧出苦汁子来。 给儿子挖坑……这不是他们麒麟一族的传统么?家里的混小子们从一出生就跟他们抢老婆抢玩具神马的,那一代的皇上在位期间不给下一任留下点而障碍?就连他爹当年都是给他留下边疆的那些烂摊子的啊。 他苦心孤诣的弄出四王八公霸权京城,又为了表示皇帝的恩宠特地让他们的府邸修建在中轴线附近,这也有错么?!小麟儿投错胎投到距离大长公主府两街之隔的荣国府什么的,他也不想的啊啊啊啊啊! #朕真是最倒霉的皇桑,皇后,求顺毛嘤嘤嘤嘤,母后太可怕了嘤嘤嘤嘤~# 憋屈的皇桑陛下简直要飙出两条宽面条泪,另一边,和文王是双胎而生的武王彻底无视了他家鱼唇的兄长的傻样,默默望天,半响才幽幽说道:“小三儿也不见了。” 卧槽!!! 一脸无语凝噎的皇桑猛然跳了起来,母后的迁怒什么的虽然很可怕,但是还能哄好。可是出来一趟把儿子弄丢了什么的,回宫绝对是要睡垫子,并且没有人给揉毛毛的节奏! 感觉到了大宇宙扑面而来的恶意,皇桑陛下终于整个人都不好了。 ... 第9章 哥并不想宅斗的。 第九章.哥并不想宅斗的。 就在某皇上上蹿下跳的寻找自家失踪了的小毛团的时候,某只毛团已经心满意足的舔了舔自己嘴边的毛毛,回味了一下多年未曾尝到的肉味,而后又用力嗅了嗅身边用手拢着自己的蠢叔身上浅浅的草木香,才一步一回头的……自己回府了。 至于他那个把儿子“弄丢了”的无良老爹会不会被母后大人罚跪,贺小殊果断表示——那并不是本王需要管的事情。 贾赦迷迷糊糊的在书桌边醒来的时候,晚霞已经在天边揉碎了胭脂红。还有些忙让的四周环顾了一下,贾赦猛然发现,他手心里的小毛团失踪了。慌忙站起来找了一圈未果,贾赦只能自我安慰说是这小玩意太聪明,吃饱喝足之后就溜回去了。 既然小毛团是被他做的好吃的吸引过来的,那他以后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小毛团应该还会来的……吧? #为了能揉毛毛而奋斗# 心中燃起了熊熊壮志,贾赦握了握拳头,然后就……躺到书房的软榻上继续睡了。 也不能怪他如此怠懒,实在是因为他收购了原主的那些莺莺燕燕们每到傍晚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反正无论她们怎么晃,自己都不可能宿在她们房里,索性贾赦就强迫自己调整了一下生物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贾家大老爷每天太阳一下山就睡觉去了。这样的消息在某些人的可以运作下,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渐渐流传出了“贾府大老爷贾赦不思进取,奇懒无比”的声音。贾赦兀自欢乐的每天忙于讨好自家小包子们,以及和张姐姐建立长期友好的合作关系,再加上盼望可以揉毛毛的大事业,对这样的传闻竟然一无所知。 而张氏偶然从娘家兄弟处听见了这样的传闻,稍一思量就知道是何人动的手脚。冷笑一声,张氏对自家忧心不已的兄长淡然一笑道:“他懒一些总比以前沾花惹草强上许多,圣上总不会因为一个没有职位的一品将军太懒而撤了他的爵位。” 张家哥哥看着自家满脸淡然的妹子,最终只有一声叹息。当日若非他家爹爹受了荣国公的莫大恩惠,他妹妹断然不会嫁给贾赦这样一个纨绔子弟的。然而事已至此,他除却对自家妹子的愧疚之外,竟没有丝毫办法。好在自己的这个妹子是个豁达之人,虽然是闺中红粉,但是心胸气度丝毫不输男子,如今眼见她这幅模样,对于错乱纷杂的贾家的后宅,她竟好似已经适应,并且颇有几分如鱼得水的况味。 压下对妹妹的愧疚,张家哥哥在心里默默将人选筛了又筛,务必要给妹妹的儿子寻一个最好的先生。 关心了一下张家妹子的肚子,张家哥哥又尝了一下贾赦新做的棋子烧饼,带上二斤贾赦昨晚卤了一夜的五香牛肉,张家哥哥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贾家的荣国府。 唇齿间还残存着棋子烧饼酥脆的口感,张家哥哥回味了一下,又掂量了一下自家妹子的话,最终轻轻摇了摇头——如今贾赦这样,说不上有多好,但是和一年比起来却也不太坏了。也不求他封妻荫子,能保持如今这样,情况就不算太糟糕。 毫无所知自己已经暗搓搓的在大舅哥面前刷了好感度的贾赦在做什么呢?他正在厨房欢乐的腌着他的酸萝卜。庄子里新供上来的白萝卜皮薄水大,几乎一下刀就自然的裂开。贾赦将萝卜斩成了三指宽的一段,然后又薄薄的削下外面的一层皮。 用镇江陈醋,海宁精盐,五年花雕兑成汁子,熬煮杀菌之后又加以冷却,最后撒上大把的甘蔗糖。削好的萝卜整齐的码放在粗陶的圆肚罐子里,将调好的汁儿往里灌满。罐子口用酒封好,只需七日就是一道极为爽口的小菜。 云姨娘这些日子孕吐反应严重,眼见四个月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可是她却吃什么吐什么。贾赦心疼得不行——云姨娘吃不吃不要紧,关键是他家闺女得吃啊,母体不吃东西,胎儿又怎么吸收营养?无奈之下,贾赦就只能研究一些清新爽口的小菜,这道腌萝卜腌制好之后,再和犒猪油剩下的猪肉渣滓同炒,临出锅加上一大勺贾赦自制的辣椒酱,淋上些许香油,云姨娘就着它能吃两大碗稠粥。 张氏身边的方嬷嬷瞧着,发现那云姨娘的种种迹象的确是生姐儿的征兆,再加上这些日子贾赦为了给府里的两位小爷儿和云姨娘调剂伙食,已经许久都不曾出去鬼混了,所以对云姨娘也有了三分好脸色。 ——只不过,这好脸色云姨娘也并不稀罕罢了。 方嬷嬷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女人怀孕久卧并不好。她见云姨娘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就很少下床,生怕这胎掉了一样的时候就觉得不妥,提点过云姨娘几句,然而她却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方嬷嬷。最后索性方嬷嬷也只能暗骂她一声“不识好歹”。 她才不管那些个姨娘如何如何呢,关键是我们家小小姐要平安——经过贾赦坚持不懈的洗脑和张氏不动声色的暗示,方嬷嬷已经将云姨娘肚子里那个看做她家小姐的亲生闺女了。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老人家的心就开始偏向她们家还没有出生的小小姐了。 而张氏肚子十多年都没有消息,如今忽然又怀孕了的消息也意料之中的传到了贾母和王夫人耳中。贾赦差小丫鬟过来给老夫人“报喜”的时候,贾母低头转了转茶碗,笑着说了一句:“老大这妻妾都怀了胎,好,都赏。”说着让鸳鸯取了一对白玉璧,一个给了张氏,另一个给了云姨娘。 不偏不倚。好一个不偏不倚。张氏肚子里的是正了八景的嫡子嫡女,而云姨娘即使原来是贾母身边的人,说到底也是一个妾。一个妾怎么能和嫡妻比肩?也不知道贾母如此行事,到底是为了打谁的脸。 饶是张氏一向淡定,对贾家的“礼数”也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拿到那块白玉璧的时候却还是僵硬了脸色。深深吸了一口气,张氏强笑着赏了来送玉璧的小丫鬟两个银角子,而后却让人将贾母送来的玉璧压在了箱子底下。 而王夫人到底年轻了一些,远没有日后的不动声色,听见张氏又坐了胎的消息之后,气得直接摔碎了一个茶碗。这些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比张氏高了一等——她张氏出身名门又如何,嫁进来许多年才苦巴巴的得了个嫡子,哪比得上她轻轻松松就儿女双全? 而如今,一向不受贾赦宠爱的张氏居然又怀上了?如此一般,怎么能不气得她撕烂了帕子,砸碎了茶碗。 然而这些,贾赦本是不知道的。 实话讲,他对贾母和王夫人其实并没有恶感,当然,也同样没有好感就是了。他取代了原主,成为贾赦而来的三五个月中,他和贾母打照面的机会都很少。而王夫人是他的弟妹,瓜田李下的,纵然贾府的“规矩”并不是那么严格,他们两个人也绝对没有碰面的机会。 贾母和王夫人,这两个曾经让原主气得咬牙切齿的女人,在如今的贾赦看来也不过是个符号而已。他的生活尚且有许多未完成的目标,也无需着两个人女人调剂,所以说是贾赦因为情商不够而不参与宅斗,实际上却是贾赦并不愿意无缘无故的去和两个娘们儿勾心斗角。 ——从骨子里来说,大赦赦他还是一个东北的糙汉子,解决问题的方式宁愿是打一架,也不愿意参与后宅的那些弯弯绕绕。 然而,这个世上有人仿佛永远不知道适可而止。从小根正苗红,在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尊老爱幼”的大环境之下长大的贾赦终于还是被贾母激怒了。 那是张氏“怀孕”的第五个月,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京城里尚且有些微凉。张氏也不知道用了很么手段,小腹看起来一直隆起,如今已经显怀了。这几个月她日子过得顺心,再加上贾赦一直精心为她调理身体,所以张氏原本还有些苍白的面色已经渐渐红润了起来,消瘦的面颊也稍稍圆润了,倒真的就像是女子怀孕之后富态的模样。 那日是贾赦一穿过来就筹备的快哉楼开张的日子,打出了“将军主厨”的名号,那开张以来的第一顿饭自然是要贾赦亲自料理的。那一桌酒席是当今圣上的亲三弟,文王贺风所订,宴请的是他的弟弟,武王贺云。文王武王作为皇帝唯一晋封的两位亲王,在京中自然位高权重。那是他在红楼之中所做的第一桌宴席,贾赦自然没有丝毫怠慢,为了那桌酒席已经筹备半月,菜谱删了又改,食材也是优中选优,务必做到精益求精。 快哉楼除却供应吃食,贾赦还修建了多处娱乐设施,什么台球,桌游,棋牌相声之类一样不缺,虽然京城多纨绔,但是这些新玩意他们到底没见过。文王还好,一向闲不住的武王听说了之后,早早的就来到了快哉楼,一桌台球就够他玩上一上午。 两位王爷在楼中玩着,而贾赦一早就在后厨忙碌开了。 只是可惜,那桌酒席那两个人到底没有吃上。贾赦这边第一道热菜刚下锅,另一边家中的小厮就急匆匆的带着他的朝服来找他了。宫中传来消息,裕老郡王毙了,而裕老郡王妃当日也一同殉葬而去。 裕老郡王是皇帝的伯伯,一生没有加封亲王,可是却到底是正经的皇亲。他一旦毙去,京中所有有爵位的王公大臣以及命妇都需要为其守灵。文王武王已经是亲王,虽然爵位远比裕老郡王高,但是作为后辈,这种场合不参加显然也是不合适的。 无奈之下,这桌贺风盼望许久的宴席只能往后推。文王武王二话没说,拉着贾赦就往宫中奔——他们两个并不是玉麒,对仙木的感应远不及贺殊灵敏。然而原本是看在他们家小麟儿的份上和贾赦结交一下,结交一下却觉得贾赦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况且麒麟一族都近乎天然的对仙木有好感,眼下这种情况他们自然是要拉贾赦一把的。 宫中礼仪繁杂,这些日子文王从下面人送上来的资料里瞧着贾赦的言行,怎么瞧都觉得这人缺根筋,为了防止他进宫吃亏,还是和自家弟弟带着他比较好。 于是乎,那一天,在贾赦完全“蒙圈”的情况下,他就被大齐朝尊贵的两位亲王大大一左一右的“夹”进了宫。 ... 第10章 攻受的“第一次”相遇。 第十章.攻受的“第一次”相遇。 文王武王作为皇帝唯二的封了亲王的兄弟,在朝野的地位自然是举足轻重的。贾赦就这样明晃晃的被那二人“夹”了进来,自然吸引了许多目光。 快哉楼并不是什么在皇城根底下的铺子,当初贾赦说想要开这么个铺子,张氏掂量来掂量去才给他在城郊选了这么一个地界足够大,而且又远离“权贵”的店铺。这里原来是贾赦名下的一个不怎么盈利的茶庄,张氏想了想就交给他折腾去了——反正不盈利,姐姐觉权当哄孩子了。 因为路途遥远,三个人到达裕老郡王的府邸的时候,府邸门前已经搭好了丧棚,各家前来奔丧的老爷夫人的马车排出去老远——裕老郡王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却是如今皇族之中辈分最高的仅剩下的一人,而且他为人一向仗义仁厚,在朝中也好,在亲贵圈也罢,口碑一向极好。 况且这一次裕老郡王和王妃一同毙去,皇帝哀痛之余下令以亲王品阶厚葬老郡王,又令宫中的九个皇子全部去哭灵,所以老郡王的葬礼俨然成了比开元节都要隆重的亲贵聚会。在京中的各家权贵纷纷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急匆匆的去为裕老郡王送葬。 贾赦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位亲王一左一右的架进了灵堂。众人看了他一眼,似乎从彼此眼中都读出了相同的疑问——这小子特么的是谁啊? 文王和武王自然不会给人解释这个,他们只是巡视了一圈,最后把贾赦按在了三皇子的后面。本朝皇帝没有退位之前,皇子只得封号,并无品阶,无论长幼都统一称“王”。贺殊作为有封号的却还没有品阶的皇子,自然要站在他那些叔叔伯伯的后面的,而贾赦虽然在朝中没有职位,但是一品将军的爵位让他站在贺殊后面并不很失礼。 ……个屁!!! 大赦赦作为一个在朝堂完全是小透明的存在却大刺刺的站在了皇亲后面,没看见那些实打实的位高权重的武将文臣已经要把他瞪穿了么?偏偏人是文王和武王亲自放在这里的,众人就连非议都不敢非议一下。 此次来的自然不可能仅仅是各家的爷们儿们,那些宗妇在文王妃的带领下在老郡王妃的牌位前跪好。文王妃自己自然是不能跪的,断没有一个亲王妃去跪一个郡王妃的道理,但是到底是长辈,所以她和武王妃便站在老郡王妃的牌位前做了三次深揖,恭恭敬敬的上了九柱香——大齐朝以九为尊数,亲王以上的品阶才能享九香的。 和贾赦那边的“道光剑影”相比,张氏这里就要平和许多。贾母听闻裕老郡王逝世之后连忙叫人通知了贾赦,她自己则带着两个媳妇穿戴一番之后匆匆来到了裕老郡王府。作为一等将军的夫人,张氏的封号是“夫人”,而贾母的封号则是“太夫人”。而因为贾政只是嫡次子,所以王夫人的封号只是六品“安人”。和男人那里严格的按照封号站队不同,各家的女眷还是无论品阶,只是跟在各家婆婆身后,自动自发的站成了两队。 皇家的葬礼自然不是上柱香就能够走的,按照大齐朝的律法,品阶在死者之下两级之人的尚且需要守灵,至于守灵的时间长短也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而那些品阶再往下的……对不住,他们连守灵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按照大齐律法,荣国公府位列八公,而毙去的是一位郡王,荣国公和郡王同阶,荣国公府的人只需要为老郡王守半天的灵即可。然而,那都是建立在荣国公尚在的前提之下的。 如今荣国府的家主是贾赦,贾赦只是一个一品将军,他需要为老郡王守一天一夜的灵。可是女眷那里就并没有这么严格的规定了。于是爷们的事情还好说,重点的问题就在于女眷方面了。 张氏作为贾赦的妻子,到底算是荣国府的人,还算是一品将军府的人呢?若是她算作一品将军府的,那么她自然应当是守一天一夜的灵的,可是若说她是荣国府的,作为荣国公贾代善的长媳,这也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 众人一番祭拜下来已经是傍晚,此时郡王府的哀乐渐渐歇了下来,京中的权贵们开始纷纷告辞,而需要守灵的人也需要稍作休息,吃些吃食了。 贾母在王夫人的搀扶下慢悠悠的往外走,张氏摸了一下自己沉甸甸的肚子,虽然有心和贾赦一道守灵,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做戏做全套,在场的这么多宗妇王妃们可都看着呢,她一个弱质女流,若是揣着五个月大的包子在阴冷的灵堂跪一夜,怎么看也太过生猛了。 况且张氏的身体本身也是羸弱,纵然她没有真的怀有身孕,这样折腾了一下午,此刻她的面色也苍白了许多,若非方嬷嬷和她手边的小丫鬟一直暗中搀扶着她,恐怕她跪麻了的膝盖就连挪动位置都是问题。 贾母自然将张氏苍白的面色看在眼里,她的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滑过张氏的微挺的肚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亲自给张氏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贾母幽幽笑道:“按说均瑶你怀了我老太太的孙子,今天本应当和我一道回府修养的。可是如今裕老郡王这样受今上的重视,咱们府中若是只出一个人守灵恐怕惹人诟病。只是我老了,你弟妹只是个六品安人,身份又太低,这守灵之事……”缓缓笑开,贾母轻声说道:“就交给你和赦儿了。” 张氏闻言愣了愣,双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虽然那里面并没有睡着一个小婴儿,可是她却莫名的感到了阴森的冷意。 守灵是什么好活计?灵堂素来阴冷,孕妇最怕的就是寒冷了,若是张氏真的怀有五个月的身孕,这一宿下来,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命大没有流产,恐怕也要带上从娘胎里带来的寒症了。因为从小就被充作男儿教导,所以张氏只是在未出阁的时候听自己的母亲给她说过这些后宅的阴私手段,之前他们大房纵然一直受排挤,她却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遇上这样的手段的。 可笑的是,使用这些手段去害她的孩子的人不是那些侍妾,而是他夫君的母亲。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张氏打了个寒战,抚摸腹部的手却更加用力了。 她近乎强迫的让自己笑了出来,而后对贾母点头道:“老夫人说的很是,那媳妇就在此和夫君一道守灵罢。定然不会丢了荣国府的脸面的。” 贾母扫了她的动作一眼,眼中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她也是从媳妇做过来的,做人媳妇,特别算是张氏这种日后要管家的媳妇的,就没有不争强好胜的。如今她只是随意做了个套,果然张氏就钻了进去。 含笑拍了拍张氏的手,贾母满意的带着王夫人回府了。 张氏目送他们走远,而后拿着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擦过手的手帕她让贴身的丫鬟烧了。她嫁进贾府十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看错了贾府的这位老太君。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位居然能够为了二房做出谋害自己亲孙儿的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也让人不寒而栗。 贾赦还并不知道这件事,出场的时候出了大风头的他果断选择了低调做人。没有参加过葬礼的大赦赦紧紧跟着前面的人的脚步,好歹没有出错。 #蠢叔今天更蠢了# #亦步亦趋的模仿本王神马的,果然还是有眼光的# 莫名被贾赦的动作取悦了的贺小殊挺起了腰背,恍惚之中他身后仿佛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在得意的甩啊甩的。 并不知道自己今晚被留下来守灵的悲惨命运,在傍晚时分大家都散了的时候,贾赦也站了起来,跟着撤退的大部队也准备打道回府。 贺殊第一次以人形出现在贾赦面前,心里刚盘算着怎么跟他说上两句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威武霸气的时候,一回身却看到那人就这么混在人群里,暗搓搓的……走了?!!! 也顾不得什么威武霸气的出场形象了,贺殊长腿一迈,往前窜了两步。一把就攥住了贾赦的领子:“不能走。” 贾赦猛然被拽住了领子,身后又传来了这么一道几乎要冷的掉渣的声音,登时就被吓了一跳,顺着贺殊的力道回身,贾赦就看到了那位站在他前面一下午的青年。 今天他看了贺殊一下午的后脑勺,猛然一见贺殊的脸,贾赦登时有些愣住了。 历经两世,贾赦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是没见过容色好的人。可是他却觉得,眼前这个青年似乎漂亮过头了。 毫无疑问,贺殊长得很美,那种美无关性别,就只是美而已。他并不是唇红齿白的精致,而是眉眼自成一派风流。贾赦的一双桃花眼也同样是风流,可是那种风流就像是晕散的胭脂,香艳浓烈,可是却溺于流俗。而贺殊的风流就像是写意的山水,大刀阔斧的层层渲染,肆意但是却隽永。 贾赦回身看着这个青年,却不知道,他自己的那一双桃花眼里藏着浅淡的疑惑的时候,就像藏着三月的一汪柔软的水光。 贺殊的脸就在贾赦这样的注视之下……“腾”的全红了。 #不害臊!!!简直太不害臊了!!!这大庭广众的,蠢叔难道是想让本王做点什么呢?# #美的你!!!今天你又没有做好吃的,本王才不会撒娇打滚呢,那是兽形的时候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好吧,事实证明,贺小殊还是很纯洁的。没有解锁新技能之前,他是不知道他家蠢叔是能吃的。不仅仅能吃,而且异常好吃。 互相发花痴的两个人就这样满脸通红的对视着,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吸引了多少异样的目光。 ... 第11章 弟弟是重要的小道具。 第十一章。弟弟是重要的小道具。 周遭响起了低声的议论之声,贾赦还恍然未觉。张氏的大哥张觉知在一旁瞧着,深觉自家妹夫丢人,唯恐他得罪了御王殿下,只得悄悄走到他身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贾赦被这一声咳嗽吓得一激灵,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感激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位“不知名”的兄台,他连忙对贺殊正色道:“王爷唤臣……小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自称,贾赦索性说道:“王爷唤我何事?” #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统一叫王爷就对了~哥尊是机智# 暗搓搓的给自己点了个赞,深深的被自己的读作“胡闹”写作“作死”的机智所感动的大赦赦并没有注意到,他家大舅哥在他背后一脸绝望,简直都要泪奔了。 御王殿下从来都铁面无私,最重规矩。贾赦他这是活生生的往枪口上撞啊,现在寻思让他妹妹改嫁的事情还来得及么?嘤嘤嘤嘤~ 张觉知的面条泪都要下来了,一脸恨不得上去踢贾赦两脚的模样,他在心里将如何替这个蠢妹夫和御王殿下告罪都默默演练了三遍,却不曾想御王殿下并没有怪罪贾赦的无理而生气,反而翻手扣住了贾赦的手腕,冷声说道:“你今晚得留下来守灵。” 贾赦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贺殊无声的翻了个白眼,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并没有做好守灵的准备,张觉知也为难的瞅了一眼贾赦——自己妹子家的情况他略有耳闻,知道妹夫不受家里老夫人待见,想必贾老夫人是不会给这个“不肖”的大儿子准备守灵用的衣物和吃食的。而自己又只是一个三品文官,恰好不在守孝的人的范畴之内,来的匆忙,一时间也没有个准备。 妹夫这小身板儿的,饿一宿再冻一宿……真的不需要给妹妹谋划一下改嫁的事情么? 一时之间贾赦和张家哥哥两人都没了成算,贺殊看着他家叔又在卖蠢,而且居然在对着别人卖蠢!!!忍无可忍的贺小殊果断伸手将人拎着领子提到自己跟前,极其自然的拉着贾赦的手就往外走。 “哎,我说……”贾赦被贺殊猛得拉得一阵踉跄,半天都没站稳身形。张觉知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但是眼见着他们往御王府的马车方向走去,张家哥哥反而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妹夫是被文王武王拉过来的,想必是得了两位王爷的青眼,御王殿下平日里看着虽然严苛,但是这次恐怕是受了两位叔叔的嘱托,过来照顾自己这个蠢妹夫的。 实话说,张觉知并不希望自家妹妹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特别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年虽然才三十七八岁,但是近些年却已经流露出“身体不好,想要退位”的意思。皇权的争夺永饰以鲜血,从龙之功什么的本就是一场豪赌。然而他们张家太老爷一早就说过,妹妹嫁予贾家,参与进这样的事情是早晚的事,不仅仅是他家妹妹,就是整个张家都要有所准备。 张家太老爷十分清楚,从皇帝敕封所谓的四王八公开始,他们这些权贵之家就没有了全身而退的可能。皇帝无声的布下一张大网,将整个京中权贵都网罗进来。九个皇子,再加上四王八公,一场夺嫡的好戏已经上演。 幸而三皇子如今在朝中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却和瑞禾大长公主府走的极近,文王武王也最为看好这个侄子,贾家若是搭上了御王殿下的这条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自觉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的张家哥哥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目送他家蠢妹夫就这样被绑到了御王的马车上。 其实……皇权是很简单的,谁当皇帝完全是毛毛的颜色决定的。谁能不能当亲王完全是他有没有毛毛决定的。所以张家哥哥啊,难为你文笔闹么好闹木抒情,但是脑补太多塔那是病,请千万不要放弃治疗。 怀揣着满腹心事,张家哥哥就这样无视了一脸求助的大赦赦,独自一人踏上了悲凉的、寂寞的回家的路程。而贾赦也因为选错了队友而错过了逃生的最佳时机,被迫被贺殊拉到了他的马车上。 因为还要携带三岁的亲弟弟一只,所以贺殊这次是有备而来。外表看起来稀松平常的马车里却内有乾坤,整个马车之内远比看起来要宽敞,制造这辆马车的时候贺殊就让人拆了里面的座位,统一铺上柔软的垫子。靠内侧的抽屉一拉开,马车的夹层之中居然摆放着若干个食盒,贺殊随手抽出来一个,掀开漆器的盖子,里面的瓷碟入手居然尚有余温。 贾赦有些惊奇的瞅着,诧异的发现,贺殊手里的那盒东西他居然再熟悉不过了——怎么会不熟悉,那是他今早上为文王武王订的那桌宴席准备的炸丸子。那丸子是由牛肉剁成肉糜制成的,仍然而里面却包了一层细嫩的燕鱼肉。贾赦这么做是仿照撒尿牛丸的做法,只是并没有撒尿牛丸那么丰盈的汁水。毕竟享用宴席的人无不尊贵,若是当真到了撒尿牛丸的那种程度,恐怕也不雅。 燕鱼是大齐朝特产的一种海鱼,近几年才能做到人工养殖。养殖的燕鱼比海中生存的肉质要少一些柔韧,但是那种细嫩的风味却更加难得。贾赦取了燕鱼鱼腹最精细的两块肉,剃掉了大骨,细细剁碎,填在用力捶打成糜的牛肉里,一蒸一炸,鲜嫩的燕鱼腹肉就融化在了弹性十足的牛肉丸之中。 贾赦讶然的看着贺殊手里的丸子,目光诡异的又扫视了一下剩下的那几个没打开的漆器食盒,暗搓搓的怀疑眼前这位是不是打劫了他在快哉楼的后厨,把那些半成品和成品统统都带来了。 贺殊哪里知道贾赦这开到了天际的脑洞,当然,这其实也不是什么脑洞而是事实罢了,他只是伸出养尊处优的手指,徒手抓了一颗丸子就塞在嘴里。微咸的牛肉丸爽滑弹压,里面若有若无的鲜味却更然人欲罢不能。满足的眯了眯眼睛,贺殊及时的克制住自己想要舔嘴边的毛毛的冲动。 就在这个时候,贾赦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垫子诡异的动了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吃丸子的御王殿下就扒拉开堆在一起的鹅毛垫子,从里面拎出来一个毛茸茸……啊呸,白嫩嫩的小肉球。贾赦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肉嘟嘟的小孩子,同时嘴里也被塞了一块热气腾腾的鱼糕。不用问,那还是他早上做的。 怀里的小肉球不安分的扭动着,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一个劲儿的往贾赦怀里钻。古人都讲究虚岁,眼前这个小肉球说是三岁,实际上也不过才一岁多一点,话都说不明白,但是身上倒是极有劲儿的在贾赦怀里扑腾,虽然周遭都是软绵绵的垫子,可是贾赦仍旧唯恐他摔到,也顾不上自己一头雾水了,他连忙把这个小胖墩儿稳稳地抱在怀里。 “切,你倒是识货。”完全没有什么兄弟爱的贺小殊伸出一根手指,把一个劲儿往贾赦怀里钻的的小胖墩儿扒拉出来,毫不留情的戳了戳小胖墩儿脸上软绵绵的小肉肉,贺殊说话的功夫已经解决了三五盘肉菜。贾赦忙活一早上拢共也就做出来十多道菜,除了两道纯素的这位爷不屑一顾,剩下的基本上都被打包过来了。 …… 等等,这到底是什么鬼?!难道是哥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一脸蒙圈的贾赦酝酿了半天,却骤然发现,自己压根不认识眼前这位啊喂!!! “嘟……嘟嘟~”怀里的小胖墩儿看着他哥在一旁吃肉,又舔了舔自己还没长齐的乳牙,不禁悲从中来,只能本能的呼唤他们仙木叔叔,妄图寻求一丝安慰。小麒麟刚轮回而来,还没有离开仙木多久,所以对仙木气息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玉麒。小胖墩儿一到贾赦怀里就敏锐的发现,这个男人就是在上界的时候一直守护着他们麒麟一族幼崽的仙木叔叔。 贾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就觉得被自己怀里这个福娃娃一样的小胖墩儿萌到了。口齿不清的叫叔叔神马的,好萌啊啊啊啊啊啊~捧大脸~ #墩墩你太无耻了!!!# #蠢叔你居然敢看别人!!!本王辣么帅气还给你吃好吃的,你居然看别人!!!真没有眼光!!!哼!!!# 贺殊心里已经是咆哮体了,面上却仍然保持着初见时候的傲然神色。只是御王大人你不要暴力的把弟弟从某人怀里拉出来塞在角落里还用垫子盖上的话,我们就还是有可能相信的相信你没有吃醋的。 “本王贺殊。”干出了把弟弟塞在车角这样的惨(非)绝(常)人(幼)寰(稚)的事情的御王大人整了整辞色,一本正经的向贾赦自我介绍起来。 然而……贺小殊你的挫样是从一出场就注定了的啊,现在再怎么狂霸拽都已!经!晚!了!你家赦叔叔已经get到你的本质了。 “啊,我……我是贾赦。”大赦赦惊恐的看着那个委屈的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胖墩儿,谨慎的选择坐的离贺殊稍微远那么一点儿。这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也太暴力了。一会儿他发起脾气要是把自己也团吧团吧塞车角什么的,自己的老腰可经受不起。 贺殊看着贾赦明显坐的离自己越来越远,脸色骤然黑了下来。伸手把人熟练的拎了回来,贺殊继续说道:“晚上不用你去灵堂跪着,你就在这里看着墩墩。”指了指团在车角数蘑菇的弟弟,贺殊毫无压力的念出这个日后让九皇子殿下痛不欲生的小名。 看着贾赦还是一脸在状况之外的表情,贺殊忍不住上前戳了戳他家蠢叔的脸。 #这么蠢还不得本王护着~# #今晚的肉肉要都是刚出锅的就好了,回去以后要让蠢叔给本王做五盘,不,十盘。# 柔软的触感残留在指尖,唇齿之间也是美好的滋味,吃饱喝足的御王殿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大赦赦……对不起,系统受到冲击,现在正在重启。 ... 第12章 张姐姐的开挂人生。 第十二章。张姐姐的开挂人生。 张氏是跟着贾母一道来的,而如今贾母和王夫人乘坐的正是贾府唯一来的一辆马车。这也就意味着,张姐姐面临的是没有衣食补给的窘境。 然而张氏就仿佛早就料到如此了一般,面目表情依旧是端庄的平静。双手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张氏在裕老郡王妃的牌位前跪得端端正正。方嬷嬷在一旁心疼得不行,正要差人去寻贾赦,却被张氏拦住了。 “他这会儿能比咱们强到哪里去?告诉他也不过是让他白白担心罢了。”点燃了手中的三炷香,张氏面不改色的为老郡王妃上香。她和这位老郡王妃倒真是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她还云英未嫁的时候,曾经远远的看过这位老郡王妃一眼。那个时候老郡王妃已经五六十的光景,却是极为和善亲和的样子。 这样一想,张氏心中的抑郁倒是舒缓了许多。哪怕就是为了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慈善老者,今天她就是守一夜的灵又何妨? 方嬷嬷叹息一声,最终也不再说话,跟在张氏后头跪好。 文王妃和武王妃在一旁瞧着,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滑过一丝敬佩——不卑不亢,处之泰然,毕竟拥有这样风骨的女子总是会让人敬佩的。 而两个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张氏隆起的肚子上,她们也孕育过子嗣,自然能瞧出来张氏的肚子日头不浅了,再联想到方才那位老宗妇的举动,两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这么磋磨身怀六甲的媳妇,那老妇的心思未免也太毒了一些。 世传文王多智似妖,文王妃却是一个极为爽利的女子。看着张氏的背影,她招呼来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去瞧瞧,那是谁家的夫人?顺带把咱们车上的吃食衣物都给那位夫人送去些。” 文王妃身边的小丫鬟虽然年纪小,但是各方权贵却门儿清,但凡是京中宗妇就没有她不认识的。麻利的打发手底下的二等丫鬟去准备衣物吃食,那小丫鬟低头对文王妃说道:“回王妃,那位是一等将军贾赦的夫人。” 文王妃和武王妃都是出身齐国公府旁系,对皇家的那些不宜宣之于口的事情都清楚的很。文王妃大大咧咧惯了,武王妃却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伸手暗暗拉了文王妃一下,她刻意提醒道:“是大长公主旁边的旁边的贾家?” 小丫鬟点头应是,而武王妃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即就明白了张氏的身份——确切的说,是她肚子里揣着的那个小丫头的身份。 皇家眼馋闺女眼馋得厉害,不仅皇后心心念念有个软乎乎的小闺女,就连几个亲王妃也恨不得自己家的臭小子出生的时候就变成白白嫩嫩的小闺女。眼见着盼了多年的小宝贝儿投生在了别人家,皇家的几个亲王妃和大长公主几乎提起来一次就要抹一次眼泪。 当确定她们的小麟儿投生在了贾家之后,贾赦的后院就被皇家的暗卫细细监控了起来。贾赦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卫们写成密报呈给了皇上皇后,皇太后和大长公主夫妇。一点儿都不夸张的讲,皇帝每天批奏折都是大笔一挥,一目十行,然而每天贾赦后院的动向他却反反复复都要读个八|九遍,生怕出了什么幺蛾子伤了他们家还没有出生的小麟儿。 所以贾赦当初想出了那么个庶女变嫡女的法子之后,宫中的几位贵人即刻就知道了,很是大幅度的提升了他们对贾赦的好感。 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也终归不好,所以皇帝就连文王和武王都没有告诉,以至于如今文王妃和武王妃还以为她们软萌的小闺女还揣在张氏的肚子里。 这下可好,张氏一瞬间从文王妃、武王妃心里的“受婆婆作|贱的可怜媳妇”变成了“差点被老妖婆谋害了的小麟儿的娘”。那边文王妃身边的丫鬟捧着吃食衣物正要给张氏送去,文王妃当即就把他们叫住了。 “送什么送!姐姐怀了身孕,怎么还能守灵?可见你们底下这些人都是没心肝没眼色的。” 文王妃心里迅速打起了小算盘,仔细的斟酌了一下“把小麟儿抢回来自己养”的可能性,却掂量来掂量去始终觉得自己争不过大长公主,索性当即便决定曲线救国,先和小麟儿的生母打好关系,日后小麟儿出生之后不愁不能抱回自家府里玩几天。一想到日后软乎乎的叫自己“舅妈”的小麟儿,文王妃就觉得简直心都要化了。 这位倒是忘了,没有投生在大长公主肚子里的小麟儿,无论如何也叫不上她“舅妈”的。 然而心里有了成算,文王妃对张氏的称呼也直接变成了“姐姐”。 文王妃对待下人一向和善,这次骤然发作,已经吓得手底下的丫鬟小子都不敢作声了,就连裕老郡王府的管事都滚落了一层冷汗下来——怠慢了来吊丧的客人,没心肝没眼色的可不是就在说他们郡王府的人? 武王妃看着文弱了三分,却是一副玲珑心肝儿,很快就明白了自己那位曾经的表姐,如今的三嫂心里算计的事情。她轻笑了一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文王妃的额头,却淡淡说道:“嫂嫂跟他们置气做甚?哪里是这些底下的人没心肝,恐怕是有人黑了心肝烂了肚肠呢。” 武王妃平素弱柳扶风的样子,可是一旦严肃起来的气势却实在骇人。她清清淡淡的一句,却让人无端生出了三分寒意。这个时候那些伺候了多年的老人才恍然想起来,这位看似纤弱的王妃,却实打实的是出身齐国公府。齐国公府世代簪缨,皇后皇妃出了不知凡几,又哪里有简单的角色? 在两位王妃周遭伺候的人对视了一眼,方才站在文王妃身边的小丫鬟偷偷踢了踢捧着衣物和食盒的穿绿衣的丫鬟。那绿衣的丫鬟会意,对文王妃恭声问道:“王妃,这些衣物和吃食……您看?” 文王妃亲自上前捧了丫鬟手里的石青刻丝紫貂披风,与武王妃一道向张氏走去。武王妃抿了抿唇,也跟在她身后。 步入灵堂,文王妃将披风披在张氏肩上,又和武王妃一道将人扶了起来:“姐姐怀有身孕,总该小心些的。” 此刻底下的人倒是极为有眼色,将灵堂两边的紫云木圈椅上放上了厚实保暖的垫子,又搬到了张氏身边。武王妃一边扶着张氏在椅子上坐下,一边又将自己手里缠枝佛心连银手炉塞进张氏手里。得意的瞅了文王妃一眼,她抿唇一笑——讨好小麟儿的娘什么的,她家脾气暴炭一样的表姐又怎么能有她拿手呢? 张氏只觉自己周身一暖,一抬头便看见这两位极为尊贵的王妃站在她身前,还未等她俯身下拜,这两人的一番动作已经委实将她惊到了。和贾赦对尊卑的感受不深不同,张氏生于这个时代,长幼尊卑、君臣之礼已经深深融入她的骨血,“规矩”二字,半点也不能逾越。 往小了说,两位王妃是尊,而她是卑。往大了说,两位王妃是君,而她是臣。此刻文王妃和武王妃的一番照料,她怎么敢受?莫说张氏了,就连站在一旁的方嬷嬷都惊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的张姐姐徒然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站起来就要拜。两位王妃哪里肯让她下跪?万一伤到了肚里的宝宝可不是开玩笑的,于是两个人又匆匆上前来扶。 就在三人“拉拉扯扯”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一道华贵雍容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张氏倏忽一惊,呆愣的看着一位最是尊贵的老夫人被一个成熟端庄的女子扶着,两人在众人的环绕之下相携而来。张氏嫁入贾府之后就一直深入简出,但是和他们住的极近的瑞禾大长公主她还是认识的。能够被大长公主亲自扶着的人……除了瑞禾大长公主和当今圣上的亲母,雍睿圣母皇太后之外,又还能有谁? 这下好了,也不用人让了,张氏一下子面色惨白的瘫坐在椅子上。 皇太后的目光滑过张氏的肚子,眼中骤然盛满了暖意。眼见着张氏吓成这幅模样实在是可怜,皇太后缓缓走了过去,然后慈爱的拍了拍张氏的肩膀:“好孩子,辛苦你了,一会儿你坐瑞儿的车,让她送你回去。” 和那些贺家的大老爷们儿不同,因为是女子,所以皇太后比他们想的更多,也更加细腻。当她知道自家的小麟儿投生在贾家之后,她最先调查的就是张氏的品行。毕竟并非亲女,所以皇太后重点让人调查了张氏对待孩子,特别是庶子的态度。 庶女有诸多不如意,他们整个皇室盼啊盼啊才盼来这么一个闺女,虽然投生在旁人家里,可是整个皇室又哪舍得她受委屈?而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成为庶女就是最大的委屈了。所以皇太后在一开始,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定要让他们家小麟儿成为嫡女。 成为嫡女有许多种方式,皇太后在一番调查之后放弃了让小麟儿的生母扶正的想法——一个贾府的家生子,奴才秧子一个,从小学的都是最肮脏的玩意,又能教给孩子什么好?而就在皇太后为这件事情头疼的时候,暗卫传来消息,贾赦夫妻居然想出了那么个方法,于是这件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张氏不知道,自己因为一时心软,不舍得一个小女孩生下来就矮人一头所以才纵容的贾赦的荒唐的做法,却让她自己在皇太后心里怒刷了好感度。有了这件事做基础,皇天后这是越看她越顺眼,暗卫回禀的什么“张氏为小公主亲手缝小衣服”啦,“张氏为小公主仔细筛选奶娘”啦,一桩桩一件件,虽然都是一些细碎小事,但是却更加让皇太后认定了她就是最慈善最稳妥的娘亲。 这么好的孩子,抬举一下又怎么了?更何况她家小麟儿以后的身份肯定不止是“一等将军嫡长女”这么简单,天底下又哪有娘不如闺女的道理?难道日后还要小麟儿的娘给她下拜么?他们贺家可不许有这样的子孙的。 ——只是这事儿,如今倒也不着急,还需徐徐图之,细细谋划,务必做到名正言顺。 眼见着张氏一脸“懵懵哒”的表情,皇太后心里更觉得这孩子最是憨厚不过。慈善的笑了笑,她对瑞禾大长公主说道:“瑞儿,别看着了,还不扶你妹妹回去?” 瑞禾大长公主底下有一串儿弟弟,哪里有什么妹妹?然而对皇太后这个说法,她居然十分赞同。上前亲扶了张氏,两人就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登上了大长公主府的马车,缓缓而去。 不过这一次,张氏倒没有挣扎了。因为他和贾赦一样,待机重启中…… ... 第13章 贾母的脸色略精彩。 第十三章。贾母的脸色略精彩。 瑞禾大长公主扶起了张氏,同她一道坐上了马车。 待到张氏坐在了瑞禾大长公主的马车上,她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大长公主在皇家受宠到什么程度。只见那辆马车异常的宽敞,眼见着就比那些皇子甚至是亲王的座驾宽敞不少。而一掀开车帘,张氏顿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与寻常的公侯马车之中以银丝炭取暖不同,大长公主车中的暖意之中尽然连一丝烟火气也无。 大约是看出了张氏的疑惑,大长公主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张氏的手,冲角落里指了指:“妹妹你且看,这会儿之所以这么暖和,全仗了齐娥罗国上供的火石。也不知道那东西怎么弄得,无需点火,自己个儿就热了。” 张氏顺着瑞禾大长公主的手指之处一瞧,在马车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珐琅掐翡翠蓝的镂空炉子,里面隐隐约约有红光透出,想必就是大长公主所说的“火石”了。 大长公主随意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吩咐了一句:“一会儿回府之后你让人找找,咱府里的火石也给张家妹妹送去些。银丝炭那玩意儿说着没有烟气,实际上也是伤身的。” 张氏扑通一声跪下便拜,连声说道:“多谢长公主,只是臣妇粗鄙,怎当得起如此抬爱,臣妇实在惶恐。” 大长公主被张氏这一贵跪吓了一跳,又亲自上前把她扶起。张氏如何肯起?只是大长公主看似柔弱,可是双手的力道竟让张氏半分挣脱不得。待到张氏在车中坐好,大长公主又取了全新的帕子,为她擦干头上冷汗。 “妹妹这是做什么,几块火石就是抬爱了,那日后的所谓抬爱啊,可还多着呢。”撑不住的笑出了声,大长公主有些戏谑的说道:“姐姐还是尽早适应才好呢。总之瑞禾今日唤你一声妹妹,皇太后她老人家可亲眼瞧着了,咱们这姐妹情谊也就算是定下了。” 张氏无声的张了张嘴,可是却思量不出该说什么话。那边瑞禾大长公主却兀自说开了:“妹妹你不知道,咱们两家住的近,咱们大齐朝女儿家又是贵重,嫁了人也并非出不得门。我市场瞧见你带着两个孩子上庙里进香,心里也不知道有多羡慕。” 说到这里,一向华贵端静的大长公主却倏忽落下泪来,看了一眼张氏微微隆起的小腹,大长公主继续说道:“我是个儿女缘浅的,和驸马成亲十多年了,竟连个臭小子也没有,好不容易盼来个小闺女,却……” 大长公主这话说的奇怪,旁人家素来盼生男,可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对小子十分嫌弃。然而张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同是女子,在子嗣方面她也曾吃了不少苦,如今大长公主的一番话,倒是很让她感同身受。而且大长公主说曾经有个小闺女,张氏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只当小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如此一来,她对于大长公主不由更加同情了。 ——是了,作为日后的皇后,大长公主的女儿一出生就会被破格封为公主,意郡主不足衬其尊贵,唯公主可拟耳。 唏嘘了一声,张氏言道:“大长公主福泽深厚,子嗣之事如今虽有险阻,但日后定然绵长的。” 大长公主哪里是在求子嗣绵长,她唯一所求就是她家小麟儿罢了。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她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对张氏强自笑道:“你看看,好好地我说这些做什么?如今妹妹身怀六甲,定是个玉雪可爱的姐儿。只盼着日后你不嫌弃我大长公主府粗陋,时常带着姐儿上我那里去顽就好。” 张氏的手掩在长袖之下,却吓得一哆嗦。身怀六甲什么的本是为了掩人耳目,可如今入了大长公主的眼,弄不好岂不是欺君之罪了? 看着张氏骤然就苍白了的脸色,大长公主自然知道为何。拍了拍张氏冰凉的手,大长公主别有深意的说道:“妹妹如今只管安心养胎。妾生的孩子养不住有什么稀奇的,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嫡女不能出了差错。” 张氏一惊,抬头看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的眼眸平静无波,可是注视着她的小腹的目光居然十分慈爱。张氏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那种慈爱她绝对不会认错。 大长公主丝毫不怀疑张氏的聪慧,她也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索性就对她直言道:“咱们两府住得近些,我家的小公主投胎的时候难免认错了道路。几个月前我似有所感,可偏生没有孕信,寻了国师一算,他说我的小公主已经下世,只是迷途而已。可巧这时候就传出妹妹你有孕的消息,今日我一见妹妹就觉得十分亲切,如今妹妹腹中的定然是我家的小迷糊了。” 大齐朝的国师并不是随意封的,而是出身定国塔。定国塔的塔主原是僧侣,自接任起就会寻找有缘之人承袭自己的衣钵。而定国塔的塔主就是为皇家服务,推演国运,占卜凶吉。相传大齐朝的好几位帝王都是靠着定国塔的占卜才避开了险情,大齐朝的国运才会一直昌隆。 定国塔在大齐朝的百姓心中神圣而又神秘,哪怕是张氏这样的闺中女子也是对她十分笃信的。定国塔的国师说小公主投错了胎,那定然就是了。 这本是皇家秘而不宣的事情,但是如今却直接摊开在张氏面前。她倏忽明白了那两位王妃,大长公主乃至皇太后对她不寻常的原因——都说皇家女子珍贵,如今还真是所言非虚。 同是,她也瞬间明白了大长公主的意思。小公主或许永远无法划入齐国公府,但是她却必须是嫡女。这是大长公主作为一个母亲,对于自己最疼爱却无缘的女儿所处环境的最后退让。她是绝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成为庶女的。所以她的假怀孕,无论如何也要变成真的。 自己家养了个公主,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匪夷所思。但是有了“国师推算出来”的保证,对于这么悬的事情,张氏瞬间信了十成十。她心里翻涌起来无数的想法,然而却始终没有一个头绪。可是张氏却想明白了一件事——她必须对他们贾府大房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小姑娘很好很好,因为谁对她不好,大长公主乃至整个皇家一定会反过来让他不好。 只要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张氏深吸了几口气,最终平静了下来。 大长公主看着张氏在一旁天人交战,最终却在短时间归于平静,心里暗赞了一声她“果然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对于把自家闺女交给这样一位女子教导,大长公主终于稍微放了一点儿心。 端过放在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大长公主对张氏说道:“只是如今这事到底匪夷所思,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妹妹府中的爷们也半点都说不得。其他的事情妹妹无需担心,姐姐虽然愚钝,但是料理这些还是很拿手了。”瑞禾大长公主并不知道贾赦是守护了他们麒麟一族的仙木,只是觉得此事牵扯甚广,虽然扯上了定国塔的国师,可是到底太玄乎,所以还是知道的人越少,麻烦也就越少,故而才刻意叮嘱一句。 至于其他,却是自从大长公主他们知道了贾赦夫妇的谋划,就已经暗自帮他们完善了整个计划的。从产婆到丫鬟,大长公主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待寻个名目送过去。本来还忧心选怎样的名目,如今贾母倒是给她直接送了枕头。 想到贾母,大长公主的眼中不由划过一道寒光。 无论那老妇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今天若真是张氏怀着她家小麟儿,若她们没有收到消息,或者她们去晚了,那她家小麟儿岂不是已经被人算计?麒麟一族最是护崽,当然,这里的崽子单指麟儿。居然敢算计她的闺女,大长公主焉能不气? 冷哼一声,大长公主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马车已经停在了贾府门口,张氏正要下车,却被大长公主一把拉住:“妹妹且慢。”摆弄了一下自己精致的指甲,大长公主眯了眯眼睛:“有些事情妹妹孝顺大度,丝毫不与那毒妇计较。可是姐姐我不同,我却是最小心眼儿不过的人了。” 说话的功夫,大长公主递给了她身边的丫鬟一个眼神,小丫鬟立即会意,下了车去。 张氏还不知大长公主意欲何为,只是猜到恐怕贾母落不到好处。今日贾母所谓的确让她齿冷,故而她只是垂下了头,并没有说话。 很好。大长公主看了看她,在心里满意的笑了。张氏能容庶子,能顾全和陪嫁丫鬟的情谊,为她思量后路,此为内心纯善。然而有仇必报,无法报之时咬牙隐忍,能报之时绝不手软。这样的外柔内刚的品行才配教导她的女儿。 在心里又将张氏高看了几分,大长公主暗暗决定回去之后和母亲好好谋划一番,决计要让张家妹妹压那老妇一头。 贾母本在荣禧堂中歇息,料理了冒头儿的媳妇,这让她心里快意了几分,就连晚饭都多吃了半碗。而王夫人在一旁端坐,向贾母汇报着贾家的家事。 在连声的“媳妇驽钝”之中,贾母却对王夫人越发的满意。她家老二的这个媳妇虽然有些木讷,并不会八面玲珑的哄她开心,但是管家以来却事事向她请示,时刻证明着她才是贾家的掌舵人,才是贾府之中最尊贵的人。 一切都顺了她的心意,贾母有些志得意满的笑了。只是这个时候,她贴身的丫鬟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鸳鸯你平素是个稳重的,怎么今天跟个被薅毛的猴子似的?凭得破落!”训斥出声,贾母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 搁在平日,此时鸳鸯早就吓得磕头认错了,可是如今她也顾不得这些,只气喘吁吁的对贾母禀道:“公主……大长公主在咱家门口,宣老夫人和二太太一众女眷,并府中政老爷前去恭迎鸾舆凤驾。” 贾母一愣,有些不确信的问道:“大长公主?瑞禾大长公主?” 鸳鸯气都喘不匀,只得点了点头。 贾母哪还顾得上教训丫头,混迹京城的宗妇圈子多年,她岂不知瑞禾大长公主的分量。连礼服也顾不得换,贾母和王夫人快步往荣国府的大门跑去。 两人扑通一声在荣国府的大门口跪下,另一旁的贾政已经跪了有些时候了。他从外面方回,连府门都没有入便跪在自家门口迎驾了。 冬日寒凉,跪在贾府门口的青石路上,贾母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丝丝缕缕的往里渗着寒气。她已经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了,可是如今她却连抬头也不敢。纵然她是荣国府的宗妇,可是在大长公主面前,他们荣国府的分量实在不值得一提。 过了许久,大长公主的鸾驾才徐徐掀开了帘子,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之下,大长公主缓缓的走下了马车。 贾母叩了三次头才敢抬头,这个时候她才瞧见,大长公主亲自从车中扶出一人。贾母还在纳罕那人是谁,可是当她瞧见披着刻青丝紫貂披风的张氏的时候,她的脸就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青了,紫了,黑了,白了。 ... 第14章 毛毛就是正义。 第十三章。毛毛就是正义。 贾母已经不知道跪了多久,当她看见张氏被大长公主亲自扶下来就只觉得脑袋“瓮”的一声。经年的经验让她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处理方式——两眼一翻,贾母就这样在荣国府的正门口,当着街上来往的人群直接晕了过去。 贾母如今六十有余,搁在宗室贵妇的圈子里算得上是极为有体面和分量的,今天若是这位“把贾家老封君逼晕过去”的名头落在任何一个其他皇亲身上,恐怕都是说不过去的。然而大长公主不同,京城谁不知道,这位大长公主最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眼里掺不得半点沙子。 大长公主的地位摆在那里,上至皇后贵妃,下至市井老妇,就没有她说不得的。眼见着贾母“晕”了过去,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竟让周遭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扶。 毕竟也是侍奉了多年的长辈,让她一直躺在地上也有些不像话。张氏虽然气贾母此计恶毒,可是却没法真的坐视不管。可是她还未开口,大长公主就瞪了她一眼,那双扶着她的玉白的手暗暗用力,张氏吃痛,最终没有说话。 “贾老封君身子骨也不行啊。”大长公主说着这话,却偏偏是对着贾政说道:“听闻贾老太君素来偏爱幼子,坐卧起居都要和幼子在一起。贾老封君的身子这么弱,可见是贾政贾员外你平日对母亲的照料并不悉心。” “下臣惶恐。”贾政听见大长公主的这番话,登时出汗如浆,口中喃喃数句,却最终连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他的头重重的磕在贾家门口的青石路上,很快就渗出血来。 王夫人脸皮一抽,抬眼看了一眼张氏。虽然她的目光称不上是怨毒,但是却让张氏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张氏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也平静的回视回去。她不知道那件事情有多少王夫人的影子,但是却肯定,那其中定然有王夫人的推波助澜。 “得了得了,孝悌人伦之事虽然是大意,但是终归是你们的家事,本宫也不好多说。”随意的摆了摆手,大长公主瞥了一眼王氏:“这张家妹妹如今怀有身孕,你们也不好生照顾。荣国公乃是一代忠臣,让忠臣之后在我们皇家的葬礼上出了什么岔子,本宫的母后作为天下妇人的典范,又该如何对世人交待?” 提及了皇太后,莫说王夫人和贾政了,就是躺在地上装晕的贾母都一个哆嗦。看着他们一行人如同金纸一样的脸色,大长公主才徐徐说道:“此番母后派本宫送张家妹妹回来,并且她老人家说了,你们贾家连个孕妇都照料不好,索性也不用你们照顾了。这几个丫鬟婆子就是皇太后亲自赐下的,以后张家妹妹的饮食起居都交予他们就是。” 说话的功夫,八个统一穿着藕香色对襟襦裙的丫鬟跟在四个身着秋香色马面裙的老嬷嬷身后,对大长公主拜过之后便拥着张氏走进了荣国府中。 目送着张氏进了府,大长公主慢悠悠的用右手的拇指滑过自己左手修剪精致的指甲,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贾母和贾政夫妻之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行了行了,本宫今日来虽然也有问罪的意思,可是念在贾老封君是忠臣遗孀的份上,本宫也不计较了。只是常言道母慈子孝,你这个母慈了,儿女才会孝,贾老封君,你说是也不是?” 大长公主这话说的极重,贾母自然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如今大长公主这番发作,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张氏,更有可能是她已经知道了他们贾府的一切情况。而且如今看来,大长公主绝对是向着贾赦一派的。 这个认知让贾母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可是却也只能“幽幽转醒”,对大长公主一叩首,贾母低声说道:“臣妇谨遵大长公主教诲,谨遵皇太后教诲。” 瑞禾大长公主眯了眯眼睛,也未叫他们一行人起身,兀自登上马车,回转自己的大长公主府了。来日方长,荣国府还没有分家,她虽然是君,但是到底是一个外人。日后若是这老毒妇再拎不清,她有的是法子治他们的。 贾赦在御王殿下的马车里带了一夜的孩子,等到贺殊为他爷爷辈的裕老郡王府守了一夜的灵,带着一身寒气回到自家马车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们家鱼唇的某叔抱着贺墩墩睡成了一团。年近三十的男子,白净的面皮生生睡出了两朵红霞。贾赦这些日子做了许多好吃的,好不容易把自己养出了一点儿小肥肉,可是却全堆在了脸上。雪白的馒头似的脸上还飘着两朵小红晕,简直让御王殿下有些手痒。 贺小殊踌躇了一下,心中进行了激烈的心理斗争。 #不过就是个蠢叔罢了,捏一下他还能炸毛怎么的?# #不行,本王又不是贺墩墩,才没有那么幼稚呢。# #就捏一下,他不会知道的,他不也总揉本王的毛毛么?# 就这样愉快的被自己说服了,贺殊搓了搓手,让自己在外面冻了一夜的手生出了一点暖意,然后他就冲着贾赦肥嘟嘟的脸伸出了爪。 入手绵软,还带着暖洋洋的温度。滑腻得丝毫不逊于女子,更带着一点儿韧性。贺殊捏着大赦赦的脸,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脸上乱动,贾赦睡得迷迷糊糊的冲着虚空之中挥了挥手。 刚做了点儿坏事就被人抓包,贺殊一个激灵,连忙躲开贾赦乱挥的手,几步就想跨出马车制造自己并不在现场的证据。然而他被自己脚下的垫子一绊,英明神武的御王殿下顿时摔了一个并不英明神武的跟头。 贺殊刚刚弱冠,正是身形不稳之时,这一摔不打紧,却直接将风神俊秀的御王殿下活生生的摔成了……一个小毛团。 幸而贺殊的一身朝服就是他自身的皮毛所化,贾赦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一堆堆在一起的垫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拱动。贾赦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看刚刚睡醒,还在他的怀里揉眼睛的小胖墩儿,怎么忽然就觉得眼前的场景这么的熟悉呢? 随手拍了拍刚醒的小胖墩儿,贾赦又伸手拿开了堆在一起的垫子,从里面扒拉出了毛绒绒的一团。 “球球!”眼见着熟悉的小毛团,贾赦瞬间就来了精神,因为没睡醒而睁不开的眼睛也瞬间瞪得老大,一手夹着皇家出产的小胖墩儿,一手捧着总来自己家蹭吃蹭喝的小毛团球球,大赦赦简直觉得自己不能更星湖~ #混蛋!!!本王才没有那么蠢的名字!!!那是狗的名字啊摔!!!# #球球什么啊球球,就是仗着本王宠你也不许这么乱叫!!!# 手心里的小毛团嗷嗷出声,积极地表达自己对这个名字的愤怒。然而贾赦的脑频率从来不和贺殊在一个线上,身为起名废的某叔深深的觉得“球球”这个形象的名字已经是他起名能力的巅峰了。 而且……没有了龙鳞的麒麟大大,看起来真的特别特别像狗啊……就像是藏獒什么的。 所以,贺小殊,你被叫成球球神马的,真的一!点!都!不!冤! 武王的马车停得离御王府的马车并不远,武王也是方才从灵堂出来,正想要往自己的马车走,回府好好的睡一觉,却忽然听见了麒麟小崽子的叫唤声。 贺墩墩还不到化形的年龄,方圆百里之内的麒麟崽子就只有贺殊了。武王他虽然挺喜欢贾赦的,觉得这人是可以一交的好哥们儿,但是事关他们皇家保守了数百年的秘密,他也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三步两步的跨上了御王府的马车,也不用小厮让,武王自己个儿就挑起了帘子。帘子里面的场景简直吓得他都要晕过去,他居然看见他们家的玉麒崽子被一个凡人捧在了手里,而且他们家另一只还没有化形所以不知道品种的小崽子也被这个人架在咯吱窝里。 ——他和文王家的孩子继承的都是他们母亲那边獬豸一族的血脉,换一句话说就是,若是这人有什么不臣之心,那么他们麒麟家硕果仅存的两只小崽子就要被人一锅端了。 若是平时武王还不会这样着急,可是如今贺殊正是血脉传承过渡之时,真真是半点自保能力也没有,两只小崽子被人炖在一起还填不满一个砂锅的。 贾赦看见武王殿下急吼吼的闯了进来,连忙把手心的小毛团揣进了怀里,生怕他冲撞了武王。然后把被自己架在胳膊里的小胖墩儿抱好,他还没忘了,小胖墩儿虽然看起来肉呼呼像个团子,可是到底还是皇家血脉。 “你……” 武王惊呆了一样看着他家小三儿居然乖乖的被人揣进了怀里,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候他倒是开始怀疑了,他大侄子莫非被人掉包了? 丝毫没有把球球和贺殊联系起来,贾赦只是以为武王在责怪他方才不好好抱着墩墩,于是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和小王爷玩呢。” 他和文王武王的关系也还算好,再加上贾赦本身就没有什么君臣的概念,所以如今全当做是逗弄友人家的孩子却被抓包了,尴尬有之,却也没有太多惶恐。 小胖墩儿终于被好好抱在了贾赦怀里,这个时候,他伸出了小肥爪爪,开始扒拉贾赦的衣襟,一边扒还一边口齿不清的念叨着:“得……山得~” 贺墩墩刚醒,又没有喝水,声音实在是模糊的不像话。武王皱着眉头看去,却看见被贾赦随手揣进怀里的大侄子蹬了蹬后腿,从贾赦的衣襟里探出了头,然后冲着小胖墩儿呲了呲牙。小胖墩儿被吓了一跳,胖出了五个肉坑坑的肥爪爪一下子别到了身后。 这下贾赦真是惊了,生怕球球咬了孩子,赶忙双手架起小胖墩儿放进了武王的怀里,双手护住自己的衣襟,把冒头的球球重新塞进了怀里之后急吼吼的说道:“王爷您照看一会儿您的侄儿吧,我……我先走了。” 武王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贾赦揣走了自家大侄子,一直到贾赦已经一溜烟儿走远了,被强塞到武王怀里的小胖墩儿才攥着他四叔的胡子,嚷嚷道:“山得周了。” 武王皱了皱眉,大手毫不留情的敲在贺墩墩的头上,训斥道:“这会儿子没旁人,你给我好好说话。”麒麟幼崽生而能言,这也是判断幼崽能否化形的重要标准。 “三哥走了。”不用再刻意伪装,这一次,贺墩墩的口齿居然十分清楚。 “不成,这事儿得快点跟你三叔商量商量,不然你三哥可就危险了。”武王有些担忧的看着贾赦消失的方向,夹起自己的小侄子就往外走。 比起武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焦急模样,贺墩墩却眨了眨眼睛,然后把自己的肥爪爪塞进嘴里,十分淡定说道:“不会,仙木叔叔不会伤害小麒麟的。” 仙木叔叔。 也是从小麒麟的阶段过来的武王殿下脚步一顿,惊讶得差点把怀里的小胖墩儿摔在地上。 半响之后,御王的马车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让守了一夜灵的皇亲贵族们都一下子清醒了。 “三哥!!!你快过来!!!不得了了!!!” 正在用自己府中的下人准备好的帕子擦脸的文王殿下动作一顿。看似文弱的男子却一下子拧断了手里的帕子。 “贺小峰那个蠢货,最好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本王定要拔了他的毛。” 一声冷哼,又把“阵亡”了的帕子扔在了地上,因为睡眠不足,所以恐怖程度翻倍的文王面色阴沉的大踏步的往贺殊的马车走去。 ... 第15章 皇室的吉祥物计划。 第十五章。皇室的吉祥物计划。 当文王兀自揭开了御王府马车的帘子,一脸黑气的等着武王的时候,贺小峰简直都要被他哥吓尿了有木有。 瞪了一眼满脸大胡子,看着就雄壮威武,眼见着比他宽厚了两圈的弟弟却摆出了一脸马上就要被强|暴的小媳妇的表情,文王殿下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条迷之手帕,文王将手帕一把糊在他弟弟的脸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就把你的毛拔光拔光统统扒光。 哥哥你是有多嫌弃我的大胡子,不知道这是爷们儿的象征么…… 武王殿下的辛酸泪简直有裤腰带那么宽,然而他哥积威已久,身材高大的武王殿下只能攥着那块他哥用来盖住他的大脸的小手帕,嘤嘤嘤嘤的抽噎三声。 至于反抗……开什么玩笑?那是他的双胞胎哥哥,是从还是小麒麟幼崽的时候都能分分钟拔光他满头长毛的哥哥,他可不要成秃头狗嘤嘤嘤嘤~ 文王看着自家弟弟那没出息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准备着照样学的小侄子,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咣当”一声把茶杯磕在桌子上,文王捞过武王怀里的小胖墩儿,曲起手指就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贺墩墩,你要是敢学你四叔,看我今天不打你屁股。”说着,文王便冷眼扫了一眼武王。贺小峰被他哥眼刀一扫,登时一个激灵,连忙擦干了满脸的泪痕,立刻正色了起来。 五大三粗的汉子小心翼翼的伸手指了指窝在他三叔怀里啃肥爪爪的小胖墩儿,压低了声音对文王说道:“方才墩墩说了,仙木叔叔也下界了。” 文王在朝堂之中一贯以多智著称,然而,在和他们麒麟一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文王陛下在面对仙木的时候,仍旧会乖乖叫一声“仙木叔叔”。 在麒麟一族的原生之地,生长着一棵长于天地初开之时的长生木。在麒麟尚且混沌未开的时候,那棵仙木就先一步开了灵智。后来麒麟一族作为瑞兽,在上古倾颓,百兽凋敝的时候和天道做了交易。全族几十只麒麟一旦成年,便轮番下界,执掌人间秩序,保佑人界安稳。而百年之后,功德圆满的麒麟变回回归原生之地,化为麒麟幼崽,重新轮回,只待再次入世之时。 而麒麟一族素来麟兽稀少,大多麒麟幼崽都是自生自灭。索性原生之地也无甚危险,重新化作小麒麟的幼兽倒也能够平安长大。然而麒麟归位的时间并不确定,众多未成年的小麒麟厮混到一块儿,体格大的难免就要欺负比自己小的。小麒麟常常因为力量不济而被大麒麟咬掉身上的鳞片。 长生木本来不愿意管他们麒麟族的事情,可是看着那些被咬掉了鳞片就嘤嘤嘤哭得可怜的小麒麟,他却又心软了。于是,长生木便总是将受欺负的小麒麟拢在自己身旁,让他们能安安生生的吃点东西,梳理自己的毛毛,养好被挠掉的鳞片。于是一来二去,麒麟一族的幼兽们就达成了共识——但凡有兽被欺负得厉害了,他们就会跑到“仙木叔叔”的树根底下蹭啊蹭的撒娇,这个时候仙木叔叔就总会用长长的枝条将他们拢住,温柔的帮他们撑起一方宁静之地。 麒麟并非父母所育,而是下界历练而归。如果他们一族有辈分一说的话,那辈分也是乱得很,于是索性在人界的辈分暂且不论,凡是归位的每一只小麒麟都统一称那棵长生木为“仙木叔叔”。 无视仙木叔叔的威严还要上去挠咬小麒麟的大麒麟难免会被仙木的枝条一通好抽,所以到了最后,麒麟一族便形成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仙木下不许打架,更不许互相咬毛毛”。 麒麟虽然是瑞兽,但是欺负比自己个头小的本性却并没有变。所以在每一个刚刚从人间回来的小麒麟心里,仙木叔叔简直是比他们族人更加亲密的存在。 听见鱼唇的弟弟提及了仙木叔叔,文王本来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瞪大了,双手拎起从方才开始就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件摆设的贺墩墩,连声问道:“仙木叔叔下界了?在哪?你感觉到了?” 贺墩墩对于他这个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叔叔还是很害怕的,如今自己连爪子都木有,牙也只有那么一小尖尖,跟三叔撕起来他肯定一爪子把自己拍成肉饼饼。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还是不要去触三叔的霉头比较好。乖乖的对了对手指,贺墩墩非常配合的招供:“贾赦。” 文王皱了皱眉:“假设什么?你快说啊。” 说……说什么啊?贺墩墩毕竟只有三岁,看着他家三叔恶狠狠瞪着他的眼睛,顿时委屈的哇的一声就要哭出来了。 武王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家哥哥在关系到重要的人的时候总是会犯蠢。武王的大手迅速捂住了贺墩墩的嘴,武王小心翼翼的重复道:“墩墩说,仙木叔叔就是贾赦。” “贾赦?!”文王登时瞪大了眼睛,一向风度翩翩的男子未免有些失态。未等武王回答,文王忽然顿了顿。 事情至此连成了一线,之前许多异常的地方也变得正常了。文王明白了为何他一见贾赦就觉得特别亲切,也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一向不喜外人的侄子们为何都能和他玩得十分亲近。甚至,贺云倏忽明白了为何他们家的小麟儿会迷迷糊糊的投错了胎——和只接触过入梦的幻象的自己来世的母亲相比,小麟儿自然更加亲近一直照看着她长大的仙木叔叔。 把“利用”完了的侄子甩给弟弟,文王抄起一旁已经放凉了的茶水狠狠灌了一口。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面目表情,然而他的嘴角却还是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 “好!好!好!”把喝尽的茶杯磕在桌上,文王抚掌大笑。半响之后,他才看了一眼已经懵懵哒的蠢弟弟和笨侄子,,文王略一沉吟,而后当机立断的对武王说道:“你去将此事告诉姐姐,我进宫一趟。” “哎!好嘞!保证完成任务。”贺小峰听见他哥的差遣,因为害怕被挠了毛毛,所以片刻都不敢耽误,当即像夹着炮弹一样的把小胖墩儿往咯吱窝里一夹,蹭蹭蹭的就自己的马车跑去。 一直到武王的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大长公主府的门口,贺峰才恍然想起来他忘了一件事情——他忘了告诉他哥,他家大侄子被贾赦赦揣进怀里带!走!了! 算了,小三儿那么大的人,他这个当叔叔没必要担心的……吧?进行了一番一点都不激烈的心里斗争,武王就这样轻易的把他家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大侄子抛在了脑后。 而贺殊在做什么呢?当他第一次被贾赦揣在怀里的时候,气得简直都要给他两爪子了。然而每次被揣了之后的御王殿下都会受到他家蠢叔特制的各种美食。况且被仙木的气息包围什么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平日里连他家父皇都不让揣的御王殿下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如今临近三月,但是仍旧有些阴寒,在贾赦的衣襟里正是暖和。也忙活了一夜的御王殿下打了个小呵欠,蹭着贾赦胸前,就那样闭上眼睛,渐渐的睡着了。一边睡着,他的毛爪爪还霸道的按在贾赦胸前的红点之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静静的感受着熟悉的心跳。 贾赦回家的这辆马车还是张氏特意派来的,不然恐怕他就得怀揣着他家球球,一路凄凄惨惨的走回去了。 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贾赦反而不困了。昨日快哉楼第一日开张,未曾想碰见这事儿。只因一开始他就定下了“十日一席”的规矩,如今也倒是真的不好破。贾赦寻思了半天,把怀里的小毛团掏出来揉了揉毛毛,然后哎嘿嘿的笑开了。 今天没事儿正好,他好几天没看见球球了,昨天为了准备给文王和武王订下的宴席,快哉楼倒真是上了不少好材料。左右无事,他要带着他家球球打牙祭去~看着小毛团吭哧吭哧的吃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萌了。 没让家丁回荣国府,而是让他们直接改道快哉楼。因为时辰尚早,快哉楼还并没有开业,于是贾赦从后院进去,直奔厨房而去。 快哉楼的后厨有一方灶台专为贾赦修建,那些活计并不敢动。贾赦走上前去略一瞧,他之前用鱼唇和花胶熬好的冻放了一夜,已经凝结。鱼冻是颤巍巍的乳白色,略微凑近就能闻到那股极为鲜香的味道。皇家从来脍不厌细,这一盆小小的鱼冻不知道费了贾赦多少心思。 从怀里掏出球球,小小的一团安稳的伏在贾赦的掌心,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呼吸而稍稍起伏,那么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略大些的玉雕。贾赦向着贺小殊的脖颈处吹了一口气,方才还在安睡的小毛团一下子就炸了起来。 “嗷呜~” #混账!!本王的毛毛不是这么玩的!!!# #说好的揉揉呢?不揉就罢了,居然还吹气!还吹气!超冷的~# 整只小毛团当即就炸了起来,用自己嘴里尖尖的犬齿细细刮过贾赦的手掌,权作惩罚。 贾赦只觉得掌心一阵□□,低头一看,他家球球居然在“舔”他。从一旁拿过一个小小的瓷勺舀了一勺鱼冻,那瓷勺不大不小,正好填进贺殊的嘴里。 “饿了?先吃口吧。一会儿用它给你做好吃的。”满足的用下巴蹭了蹭手里的小毛团的脑袋,贾赦顺势将揣回了怀里。 贺殊的口腔温度很高,鱼冻一入他的口就在舌尖爆开,先是一股子鲜咸霸道的铺陈在他的舌头上,占据了他的口腔。待到他瞪大了眼睛将那口有一点粘唇的汁液咽下去的时候,一点海鲜特有的甘甜便开始星星点点的占据他的唇舌。 小毛团的表情简直人性化,贾赦眼见着他一脸赞叹的瞪大了眼睛,而后居然满足的双眸微闭,装似回味。再也忍不住的“噗”的一声笑出来,贾赦嘿嘿笑道:“球球,以后给我当吉祥物吧,保证天天都有好吃的。” 小毛团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口的美味之中,并且他方才可是听见了,他家蠢叔说了,这还只是半成品,一会儿用它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更好吃~艾玛,好星湖~美食当前,贺小殊很快就忽略了大赦赦妄图把他诱拐成吉祥物的以下犯上,乖乖的趴在他的怀里等待着好吃的。 这边贾赦寻思着把贺球球拐过来当他的快哉楼的吉祥物,却不知道,在皇宫之中,一群皇家人也正在暗搓搓的谋划着把他们的“仙木叔叔”拐进他们家当吉祥物。毕竟,保护小时候的自己的仙木叔叔什么的,每只麒麟都是最喜欢最喜欢了~ ... 第16章 大赦赦是总有人算计的。 第十六章。大赦赦是总有人算计的。 三下两下的和好面,贾赦讲揉好的面团放在一旁醒着。挑了一块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肉细细剁碎,贾赦只往里放上了一点精盐和葱花调味。 往馅料里加了一点泡发香菇的水将之调成略干一些的水馅,而后贾赦又将小盆中的鱼冻倒了出来,用干净的鱼线把它切成了拇指大小的小方块。 一切准备停当,贾赦回身按了按在一旁醒着的面团,发现一按下去面团上就是一个深深的坑的时候就差不多了。撒上一把干面粉,他开始反复按揉手中的面团。 和做面条不同,蒸包子的面并不需要多劲道,相反,蒸包子的面团还是以宣软的为佳。所以贾赦就只是略微揉了一会儿,便动作麻利的开始做剂子,擀面皮。 在他怀里窝着的小毛团伸出了脑袋,颇有几分好奇的看着贾赦的动作。眼见着一块一块雪白的面块在贾赦手中变成了圆圆的面皮,贺殊也不由玩心大起。 后腿蹬了几下,本来就挂在贾赦的衣襟上的小毛团“彭”的一声蹦到了面案上。平素最注意自己身上的毛毛的干净整洁的小毛团,此刻也顾不上自己周身都沾上了干面粉,他抖着一身的毛毛,用珍珠似的小牙拖过一个剂子,然后仿佛是皇上盖玉玺一样的一脸傲然的在那个面剂子上留下了自己的爪印。 贾赦眼见着他家球球从他怀里蹦出来,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当他看见他家球球印在面团上的梅花印之后就再也撑不住,不由抓起作乱的小毛团,放在手心就用鼻尖一通乱蹭。 腹部最柔软的毛毛被蠢叔的鼻子蹭着,呼出的气流带来一阵酥痒,贺小殊“嗷呜”的哼唧了一声,身体却控制不住的仰面躺倒,四只毛爪爪也糊在了贾赦的鼻子上。 被四个小肉垫蹭着的感觉不能再好,贾赦嘿嘿一笑,把小毛团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他的掌心托起一张擀好的面皮,添上一勺子馅料,又小心的放进去一块鱼冻,十指翻飞间,一个极为漂亮精致的包子就包好了。 贾赦的动作很是麻利,包完了足足四屉小笼包也不过用了两盏茶的功夫而已。招呼了一个小伙计过来看火,贾赦又往小砂锅里投了两把小米并等量精米,也不需过多照看,就这样用小火炖着就是。 忙活完了这一切,贾赦正兀自舀了水净手,却见后厨的帘子被人挑开,一个身穿深褐色精棉夹袄的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贾赦作了个揖,那小厮说道:“大老爷,太太听您来了快哉楼,便差小的们把大爷和二爷送过来。” 贾琮和贾琏两只小包子昨天下学听见家里发生的事情,果断和他们的小伙伴儿们都惊呆了。大长公主是神马?好威武霸气啊~星星眼~(☆_☆) 已经被贾赦连日的投喂收买的两小只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们的战友分享这个捷报,然而他们眼巴巴得等了一夜却等来了小厮们回报的“大老爷去了快哉楼”的消息。和贾赦混熟了的两只大着胆子去求了张氏,张氏被缠得不耐烦,索性就差了小厮送他们过来。 贾赦闻言愣了一下,有些纳罕的问到:“琏儿和琮儿今日不和张先生上课么?” 张先生字瀚明,是张家兄长特意寻来为贾琏和贾琮开蒙的先生,是张家的旁支,按照辈分全是张氏的族叔。 瀚明先生是太宗年间的举人,然而一直醉心学术,一直没有涉足官场。虽然如此,然而他却因为一手极为飘逸领袖的行楷而被天下读书人尊称为“右军再世”,有因为他生性乐善好施,风流疏狂,所以在读书人之中一直享有极高的声誉。 张觉知虽然是族长,但是为了请动瀚明先生却也费了不少力气。张家哥哥才不承认,最终打动先生的居然是贾赦做的那二斤卤牛肉。 #我家先生松石风骨,白雪品格。就是这样不会错哒(* ̄3 ̄)# #我家先生哪有那么馋t_t# #先生你别吃了啊,好歹给我留点啊摔!!!#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即使是大儒也会被食物打动的,吃真是万古永恒不变的主题——无论对于人来说,还是对于麒麟大大们来说。 听见贾赦的询问,那小厮连忙回道:“回大老爷的话,今日先生寿辰,早上大爷二爷给先生磕过头之后先生便让散了。太太让小的们送爷来的时候让转告老爷,张先生说了,今年不必准备贺仪,只捡着你们家平常的几样糕点并上回的肉脯给老夫些许即可。” 这是……点菜?贾赦一脸黑线的默了一下,转身看了看砂锅里的粥,转而对那小厮说道:“后厨腌臜,让琏儿和琮儿去雅间坐坐,一会儿便开饭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先生的寿礼还是要准备的,让太太将我上次做的蜜汁猪肉脯包上,再让家里的厨子按我的方子做一份枣泥山药糕,一份水晶百花糕,一份芝麻果子,一份油盐葱油卷,把这些东西和寿礼一道给先生送去。” 小厮应了一声,知道贾赦不喜他们进他的厨房,所以很快就退了出去。 粥尚且细细的熬着,贾赦回身从自己特地找人定制的腌菜坛子里捞出来一碟子醋芹,一碟子黄金笋,通通切成拇指长的条,整整齐齐的码放到缠丝玛瑙碟子里。贾赦素来让家里的孩子精吃细咽,然而精吃细咽并不代表着穷奢极侈。贾赦在两个小包子的吃食方面并不追求什么山珍海味的食材,而是追求极尽精致的做法。 譬如他如今盘子中的这些黄金笋,说是笋,实际上却和笋没有半分关系,而是……小孩子们很少喜欢吃的胡萝卜。贾赦用芝麻油将切好的胡萝卜条翻炒十五秒,这叫做“拉油” ,为的是去掉胡萝卜的生味。拉过油的胡萝卜放入高汤之中小火煨煮,待煮到汤汁尽干,放到密封的小坛子里,可以保存月余。 贾赦手里的这碟是他七日前做好的,如今吃来味道正好。望了望蹭在他颈窝腻歪的小毛团,忽然玩心大起,将手里的黄金笋切成了一小条,凑到了贺殊嘴边。 这些日子以来,贾赦也算摸明白了小毛团的习性。这位爷妥妥的是肉食动物,哄它吃点菜简直比登天都难。然而人-大多都有那么点儿左性,所以贾赦最大的兴趣爱好就变成了——逗他家球球吃菜。 绵软的胡萝卜吸饱了肉汁,又经过了长时间的煨煮,已经变得极为绵软。用舌头轻轻一抿就软软的铺在嘴里,醇厚的肉味中胡萝卜本身活跃的鲜甜若隐若现,倒是十分接近肉食。 贺殊只觉得鼻尖全都是鲜美的肉味,一睁开眼睛却看见那根金黄-色的东西,之前贾赦做过这道黄金笋,他也是尝过的。“嗷呜”一口叼过那截胡萝卜,贺殊快速的把它在嘴里抿了抿,末了,他的舌头狠狠卷了两下贾赦的手指头,这才又缩回了自己的毛毛里。 #居然用那玩意当肉糊弄本王,不就是仗着本王宠着你,哼╭(╯^╰)╮# 自以为“哄骗计划”成功,贾赦嗳嘿嘿的傻乐了半天,这才和厨房里的小帮工一道将早饭端了进去。 贺殊大摇大摆的蹲在贾赦肩上,也随着他到包间。贾琏贾琮这两个小豆丁他熟,虽然贾琮总是觊觎他的毛毛,但是……但是以后总会也变成他儿子的,他就忍了。 #本王尊是大度# #本王棒棒哒( ̄▽ ̄)# #蠢叔还不快点喂我一个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贾琮和贾琏看见贾赦进屋,都起身向他问“父亲好”。贾赦本想挨个儿揉揉他们的脑袋,可是无奈手里端着包子,只能冲他们一笑,之后说道:“好孩子,都坐下吃饭吧。” 众人一时各自坐定,贾琮虽然眼巴巴的看了看他爹肩膀上的小毛团,但是却很乖的没有伸手。上次他想摸一下毛毛,可是球球一下子就跑了,连着三天都没有出现的。那次他可是吓坏了,生怕球球再也不来他家了。 贺殊很满意贾琮的乖巧,主动凑到他旁边用肉爪子拍了拍他的手。 贾琮简直有几分受宠若惊了,惊喜的想要借机摸摸球球,然而贺殊却很快的回到了贾赦身边,低头啃那个他方才喝干净汁水的小笼包去了。 这边贾赦一行人愉快的吃着早餐,而另一边,有一个白净面皮,蓄着一把精心修剪的胡须的男人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荣国府的荣禧堂正厅里来回走动。 贾母的的脸色尚且泛白,昨日禾瑞大长公主的训斥犹然在耳,让她只觉得自己身为老封君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然而昨夜她反复思量,却始终不明白贾赦到底是怎么抱上大长公主这条金大腿的。忧心忡忡的贾母一夜未眠,如今脸色十分难看。 贾珍还在荣禧堂来回踱步,贾母抿了一口茶,皱着眉头说道:“珍儿你莫转了,转得我头晕。” 那白面男子正是宁国府的大爷贾珍,见贾母终于开口了,他当即停下脚步:“老太太您拿个主意,这事儿却是不能再拖了。” 贾母将手里的茶放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微微垂眼,掩盖住眼底的一阵暗光。 过了许久,她才幽幽叹息道:“我老了,这些事情也管不了了,当日荣宁二公尚在,哪能想到府中如今是这般光景?”对贾珍摆了摆手,贾母说道:“如今我也不管事了,且找赦儿商量去吧。” 贾珍微微一愣,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 第17章 变着法儿的让你宅不下去。 第十七章。变着法儿的让你宅不下去。 贾珍并没有在荣国府停留许久,只是喝过了一盏茶之后,向荣国府的人打探了一下贾赦的行踪,他便径自告退了。转出荣国府,贾珍眯起眼睛瞧了好一阵子荣国府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最终嗤笑出声。 “爷笑什么呢?”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厮银戈是贾珍用惯了的,此刻也敢和他搭上几句话。 贾珍收起手里的折扇插在领子后面,摇头晃脑的往前走着,半响之后才仿佛自言自语的对银戈问道:“你说,这老妇人的心要是偏起来,那可真是没边儿的啊。” 银戈只是个小厮,并不知道贾家的事,于是便附和道:“大爷说的是了,就是小的家里,老太太也是偏疼小儿子的。” “偏疼小儿子啊……啧啧。”贾珍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跨上他新得的那匹四蹄攒花枣红大洋马,一路直奔贾赦的快哉楼而去。 银戈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老爷的神色,却很有眼色的并没有多问,只是跟在贾珍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快哉楼。 只因裕老郡王和老郡王妃刚刚毙去,在京的官员和皇亲贵胄们没有一人敢行玩乐之事的。故而虽然贾珍来找贾赦的时候虽然已经是晌午,可是快哉楼之中还清净得很。 贾赦身边的小厮闻堰是张氏亲自选了放在他身边的,张氏素来知道他不习惯人情往来,所以特地□□了闻堰,防止贾赦在亲戚和权贵面前失了分寸,给他们大房丢人。闻堰几乎熟知贾府的人脉圈,一见到贾珍,他当即就迎了上去。 “珍大爷。”对贾珍做了一个揖,闻堰连忙引他上了楼上包厢。 贾珍在包厢之中坐定,对闻堰问道:“你家老爷呢?” 此刻贾赦正在后厨之中给他家两只小包子和小毛团研究小零食,他用一早就打造好的小模子和简易的“烤箱”烤出来各种小动物形状的粗粮饼干,两个小孩子又可以吃又可以玩。而给小毛团的小饼干里他特意加了鱼粉虾粉,虽然他家球球最喜欢吃肉,但是鱼虾之类的仿佛也并不排斥。 #好吃就是正义~鱼虾也是肉肉~# 用尖尖的小牙咬掉一大口饼干的小毛团舒舒服服的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舒展了一下身体,丝毫不必理会酥脆的小鱼饼干的渣子会落在他的毛毛里,因为他知道,一会儿他家蠢叔过来就会给他梳理一身过长的毛发,可劲儿的帮他顺毛毛~打滚~ 而贾琏和贾琮就窝在工匠们按照贾赦的要求打造出来的“沙发”里,一边看着他们的爹从民间搜罗上来的各种画本,一边你一块儿我一块儿的吃着小饼干。虽然他们两个并不觉得那些头过大的造型是动物,米老鼠、唐老鸭和叮当猫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也简直不科学,可是好吃就是正义,他们也就不和自家蠢爹爹计较了。 #爹爹开心就好# 贾琏和贾琮两个小包子对视了一眼,默默的达成了上面的这个共识。 贾赦特制的粗粮饼干里放了小麦胚芽和高粱米。在他还是顾澹之的时候,他并没有养过孩子,可是虽然如此,他穿来的日子里却也发现了,贾府的饮食都偏于油腻。这样油腻的饭食寻常的男子吃了固然没有什么,可是对于脾胃脆弱的孩子和身体本就不是十分健康的妇女来说,这样油腻的饮食却是并没有什么益处的,所以贾赦从穿来开始,就一直致力于平衡他家的小包子和张姐姐的饮食。 适量的摄入些粗粮对于张姐姐和小包子来说都是好事,但是两只小包子从出生开始就没吃过那个,张姐姐也不大爱吃,所以如何让粗粮变得好吃,也委实费了贾赦许多功夫。这一小碟粗粮饼干就是他不知道改了多少次食谱才做出来的。 这边贾赦还在忙活着——他明显感觉到他家球球越来越能吃了有!木!有!他明明给他烤了整整一大盘小鱼饼干,那分量几乎就和两个小包子的一致了,可是一转眼那一大盘子小鱼饼干就全部都!消!失!了! 而以光速干掉一大盘子小鱼饼干的小毛团还一脸大爷的冲着他叫唤了一声,示意他还没有吃够,让贾赦再去烤一些过来。 于是我们的大赦赦就是如此离奇的听懂了球球的话,然后在小毛团无耻的凑到他手边任由他顺了毛之后便任劳任怨的回到后厨烤饼干去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论毛团是如何爬上食物链顶端的# #你走,叔笔下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卖萌攻!!!# 闻堰来到后厨通禀贾赦的时候,他正一头细汗的撅着屁股趴在烤炉旁烤小饼干。闻堰猝不及防的看见了他家老爷的“尊臀”,已经不像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那样吓得要晕过去了。异常淡定的咳嗽了一声,闻堰成功的吸引了贾赦的注意力。 贾赦扭身一见,发现是他的小厮。素来知道闻堰没有大事是不进他的厨房的,于是他便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从烤炉旁站了起来。 闻堰眼观鼻鼻观心的也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只对贾赦正色道:“大老爷,东府的珍大爷来找您了,小的帮您收拾一下,您去二楼包厢见见他可好?” 贾赦微微一愣,接过闻堰手里的帕子擦了一下脸,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他说了来找我做什么了?” 闻堰摇了摇头,只道:“小的不知,只听珍大爷说是老太太让他来的,有要事要和大老爷商量。” 贾赦略沉吟了一会儿,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而后对闻堰吩咐道:“你让人将琏儿和琮儿送回府去吧。将我方才做的小饼干包回去给太太尝尝,再把他们两个没看完的画本和爷前些日子□□的那几套都给他们带回去。” 闻堰听见前几句的时候还暗叹他家大老爷长进了,可是听见了“画本”什么的,他也不由抽了抽脸。他家大老爷……还是那么不靠谱!!! 默默的捂脸,闻堰小声的嘀咕道:“画本什么的,闻堰虽然是个下人,却也知道那不是爷们该看的正经的书,大爷和二爷把这些带回去,恐怕太太会责罚的。”贾赦包厢里的那些画本是他跟着贾赦一本一本淘弄来的,名将贤臣的故事也罢了,可是里面也搀和了许多本志怪杂谈,到底不是读书人该看的。 贾赦却摆了摆手,脚步丝毫不停:“人间百味都须得让他们见识一下,不然养出来只会读书的呆子又有什么用?”他方才传来的那一会儿曾经和府里的两个孩子闲谈,贾小琏七八岁了,却还只知道稻子是庄子进贡上来的,而不知道是地里长出来的。贾赦叹息之余,却也品出了一丝贾家衰败的原因。 子弟短视至此,如何知疾苦,知上进,知生活不易,需要珍惜?贾家最后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子弟,岂是因为他们从骨子里就是坏的?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从小就没有受到过正确的引导的原因么。 贾赦一直不觉得自己能够在红楼贾王史薛四家统统凋敝的大背景之下力挽狂澜,但是,他却也并非是像最初的时候那样的打算一直置身事外。至少,他想要护住家里的几只小包子,护住张家姐姐。 如今,他能够做的就是好好教导家里的两个男孩,让他们走上自己想要走的、也是最适合走的道路。贾赦今日所做的只是微末,但是潜移默化之下,却已经影响深远了。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二楼贾珍所在的包厢。贾珍手里的大岩茶已经喝过两铺,如今正是滋味甘醇的时刻。贾珍捧着茶碗,却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看见贾赦进来,贾珍连忙迎了上去,对贾赦略一拱手,贾珍笑道:“叔叔这里倒是幽静,叔叔整日在此戏耍当真是羡煞侄儿了。” 恭维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连串而出,贾赦看着这位几个月都未曾谋面的大侄子,心里略微划过了一丝怪异。原主和这位的关系如何他不知道,若是说好吧,却为何他生病以来这人从未探望过?可是若是不好吧,如今这笑脸殷勤的,却也当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回忆了一下他刚穿来的时候见识过的那位云姨娘剽悍的演技,贾赦默默的汗了一下,而后也扯出了一个笑容:“珍儿若是喜欢,常来玩也是可以的。”他并不知道原主如何称呼贾珍,于是便机智的按照称呼贾琏和贾琮的叫法了。 贾珍连声道谢,半响之后却不见贾赦搭话,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叔叔这里虽然好,可是珍儿却也没那些心情玩耍了。” “怎了?”贾赦知他话里有话,于是便顺着他说了下去。 贾珍将手里喝了半盏的茶放到桌上,有些叹息的说道:“叔叔也知道,如今我虽然是我父亲担任族长之职,但是父亲他醉心修道,珍虽然不才,但是这些年族中的祭祀和族银却始终是侄儿做主发放的。” …… 贾赦完全是懵懵哒了,他并不知道贾珍和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对他说道“辛苦你了。” 贾珍观了一眼贾赦的神色,见他并不动怒,于是便一鼓作气的说了下去:“可是这些年咱们金陵的祭田和庄子的收成都不怎么好,咱们家虽然看着还是富硕,可是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银子了,就连今年方才发下去的族银,都是珍典当了东府的东西,硬凑上的啊。” 听到这里,贾赦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读过红楼,知道到红楼后期,贾家实际上已经衰败了。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如今红楼还不算开始,贾宝玉和林黛玉等几位重要的人物并没有出生,贾家何以至此? “侄儿便和老太太商议了,将咱们族里的几块收成不好的祭田和庄子卖出去,咱们二府也好周转,叔叔您说是不是?”贾珍并不看贾赦的表情,只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气说了下去。 如今他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是却已经掌管宁国府有些年头了。他父亲贾敬是族长,这些年他掌管族中事物,自然知道祭田有多重要。祭田是一个家族最后的保障,一旦家族大厦倾颓,子嗣靠着祭田也尚可度日。 贾珍如何不知道,贩卖祭田是多大的罪过?也明白贾母让他来寻贾赦商量这件事就是为了把他们荣国府的二房摘出去,日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族人怪罪的也只会是他们宁国府和荣国府的大房。可是他总想着,自己富贵一天就是一天,哪还管得了子孙后代,有人和他一道承担这个罪名自然是最好,他又哪里还顾得上拉下水的是谁呢? 贾珍低头望着自己鞋上缀着的龙眼大的五彩琉璃珠,自嘲的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自私,还是在笑贾母的偏心。 贾赦却并没有回答贾珍的问题,他在包厢里来回走了两圈,半响之后才在贾珍的对面坐了下来。 #哥不会宅斗,可是哥不是傻狍子,也不是冤大头# #感觉哥的智商被微妙的鄙视了啊摔!!!# ... 第18章 收拾收拾,去金陵。 第十八章。收拾收拾,去金陵。 贾赦经过宅斗小能手张姐姐这几个月来的“调|教”,也并非对这个朝代的事情全然无知了。至少,他知道祭田对于一个家族的重要性。并且他还知道,贾家的祭田除了极少的几十顷是自己家后来置办下来的,剩余的大多都是皇上赏赐爵位的时候一同赐下的。 而贩卖和爵位一同赏下来的祭田,在大齐朝就会被视为大不敬。而一旦被举报,贩卖祭田的经手人和族长都免不了受到皇家斥责。如此一来,承爵的人可是要换一换了。如此一来,贾母所谋划之事就已经昭然若揭。 因为怕日后贾赦怪罪,所以贾珍早早的交代了这件事是贾母吩咐,经过贾珍的提示,贾赦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可是他越是想,就越觉得齿冷。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贾赦还是顾澹之的时候母亲早亡,可是在他的心里,母亲却始终应当是慈善的,温柔的。像是贾母这样的时刻在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在谋算自己的大儿子的,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如今自己顶着一个“马棚将军”的名号,虽然自己并不觉得如何,但是每次提起,张氏都会恨得咬牙切齿,就连两个小包子也是一脸不忿。而纵然这样,贾母却还觉得不够么?一个被皇帝厌弃而夺了爵位的人,莫说他自己了,恐怕就连府里的孩子也没了下场了吧? 一想到原著里,自己的儿子沦为他们二房的外管家,自己的女儿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贾赦就觉得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这个爵位不能失去。 贾赦做不到深谋远虑的想好自己日后的每一步,却在心中订下了这个明确的目标。 另一边,贾珍还在等着贾赦的回复。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灌下去,贾赦板起了脸,直接对贾珍说道:“祭田不能卖。” 贾珍的笑脸僵了僵,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个惯来荒唐的叔叔能有这样的觉悟。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茶,却发现那碗茶已经被他喝干了。贾珍无法,只得干咳一声,而后说道:“叔叔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若是不卖祭田,如今收成这样不好,明年咱们府里的族银可就发不出来了。”说罢,他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赦叔莫不是以为,靠着你这酒楼就能养活咱们贾府足足二十房的人?” 这话却有些诛心了。贾赦当初开这间酒楼就是因为不想在家无所事事,荒废了自己一手厨艺。若说养活他们大房上下,他自信还是绰绰有余,然而这种绰绰有余也并非如今荣国府的奢华程度。若说是要养活贾府的包括金陵十二房在内的二十房人,却是万万不能的。 被贾珍这样噎了一下,贾赦也沉默了下来。他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贾珍到底是在夸张族里的情况,还是贾家真的就已经落魄到需要靠卖祖产过活的地步了。他不曾沾手贾家的账务,但是平素选购食材的时候却也留心过,听贩卖食材的庄户们说,去年大旱,收成比往日要减了不少。虽然菜价也相应的涨了一些,但是到底还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而今年已经是四月有余,天却只洒下了零星的雨点,田里的土地都干渴开裂,再继续下去,恐怕今年庄户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贾家虽然起于行伍,算是簪缨之家,然而到了贾赦这一辈,子弟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当真是靠着那些田产和祖上的积蓄维持富贵的生活。 沉吟了片刻,贾赦抿了抿唇,最终对贾珍说道:“那这样吧,左右我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若是当真到了需要卖祭田才能过活的地步,咱们便在金陵走一趟吧。距离发放族银还有些日子,咱们慢慢寻摸,总能寻到一个好价钱的。” 贾赦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有了谋算——祭田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能卖,但是却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这个办法实施的难度太大,他也并没有把握能够成功。 虽然没有法子保证一定会成功,但是贾赦已经做好了哪怕打滚撒泼也不能让贾珍卖祭田的准备。 #大赦赦你是个爷们,打滚撒泼这种事情你去做真的好么?# 暗搓搓的为自己冒出来的“打滚撒泼”的想法汗了一下,然而贾赦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贾珍巴不得拉上贾赦去金陵,毕竟他亲自参与了这件事和他默许了这件事是两个性质。如今见贾赦主动提出要和他同去,贾珍连忙笑道:“叔叔说的很是了,侄儿年幼,当不得这样的大任,有叔叔在一旁把关,咱们贾家定然能够渡过这个难关的。” 叔侄二人各自满意,很快约定了出发的日期,之后各自回府准备不提。 贾珍前脚刚走,一团毛球就大摇大摆的从包厢门口走了进来。玉色的一小团,若是贾赦不注意,就险些把他踩成肉饼饼。 “哎呀我去,这要是哥一脚踩上去,你还不得变成片片了。”刚何人斗智斗勇过的大赦赦深觉心累,弯腰捧起那一团,他自然而然的将贺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便大刺刺的瘫坐在包厢的地毯上。 “吼~” 蠢叔,地上脏死了。被放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的贺小殊在贾赦耳边吼了一声,可是因为他本身就小的可怜,这一声就难免有些绵软的撒娇意味。 只觉得被他吼得耳朵都痒酥酥的,贾赦傻笑着揉了揉耳朵,用这几个月长了一些小肥肉的白白净净的肉脸蹭了蹭贺殊的毛毛。制作出过许多美食的手指插|入贺小殊那对比他的身子显得略长的毛毛里,贾赦悉心的为他顺着毛,从小毛团的头顶顺到尾巴尖儿,只顺得他整个球都瘫软在贾赦的肩膀上。 微凉的手指贴着温热的小毛团,一人一球都感觉十分舒适。不知怎的,这样温馨的气氛竟然让贾赦生出几分名为“不舍”的情感。 “哥跟你说啊,哥这次要去金陵了,也不知道几个月才能回来,古代没有飞机什么的,真是神烦。” 贾赦捧着手里的贺小殊,有些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顶。这几个月他也算摸明白了他家球球的习性,这个小东西从来来去自如,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养的,总是想出现就出现,想离开就离开。这样一来,贾赦想要带他去金陵也是不能的了。 何况此去并非游玩,前路尚且未知,归期也未曾定下,他也不想带着一只小毛团去让他遭罪。 贺殊对贾赦这时不时冒出来的听不懂的词已经学会了自动忽略。他知道自家蠢叔来历不凡,他们麒麟一族尚且需要入世历练,作为仙木,蠢叔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世呢,所以他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屁啊! 以后一定要让蠢叔一五一十的把他以前的经历召来!居然敢有本王不知道的事情,简直不能忍!!! 暗搓搓的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贺殊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心里很快有了成算。金陵么?御王殿下飞快的将朝中布局梳拢了一边,森森的觉得自己必须去申请继位之前的最后一次微(旅)服(游)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贺殊无视了贾赦“好多个月不能揉毛毛”的惆怅,飞快的将贾赦的手指含进嘴里吮了一遍,温热的手指上面残存着的鱼虾的鲜甜让贺殊舒适的眯了眯眼睛。砸吧了一下嘴,贺小殊三下两下的从窗户窜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这是二楼!!! 贾赦的尖叫被他狠狠的压在了喉咙,快步的推开窗子,只见毫发无损的玉色小毛团站在快哉楼下面的青石板上冲着他叫唤了一声,然后扭头就跑,很快就消失在那条路上,分分钟就跑得没影了。 “小没良心的。”贾赦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渗出来的一层冷汗,暗自骂了一句。然后……他默默的去洗手了。 自家球球哪都好,就是太爱撒娇了,他每次做完菜都要洗手了,也不觉得手上残留了什么味,可是球球却每次都要吮吸一遍。若是他不让,小毛团必然是要发脾气的。不让他吮手指就跳上他的肩膀咬耳朵什么的,贾赦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耳垂。虽然小毛团没用力,但是那小尖牙咬在耳垂上真是挺疼的。 送走了小毛团,大赦赦灰常惆怅的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而后菜也不做了,只想着该如何将自己去金陵的事情和张姐姐说。对于张氏,贾赦的心情还真是挺微妙的。或许是因为张姐姐的男友力太爆棚了,所以贾赦总是不自觉的将她当成长姐甚至是娘去依赖。 这也就造成了他如今的心情就跟拿着六十分的试卷去找家长签字的小学生一样。简单地说,就是大赦赦他有些奇异的……害!怕!了! 深吸了一口气,在回贾府的马车上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里建设,在张氏的房门口也犹豫了许久,最终他才鼓足勇气,踏入了张氏的房门。 而贾赦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在门口晃悠来晃悠去的时候,闻堰就已经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张氏了。当他犹豫了半天,在询问了张氏一六十三招身体情况之后,半响才吭吭哧哧的将自己要去金陵的事情与张氏说了。 张氏叹了一口气,双手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肚子,慢悠悠的说道:“老爷自己心里可有成算?”方才闻堰说贾赦不同意贩卖祭田的时候,张氏就颇为欣慰。所以她相信贾赦这次去金陵定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贾赦点了点头,四处望了望,最终低声对张氏说道:“我这些日子也走了几个菜场,有个贩卖粮食的小贩跟我说,如今任嚣城有庄户在种一种叫肥大米的东西,听说那玩意旱涝保收,而且亩产极高,我寻思着,是不是能让咱们的庄子和祭田也种上这些。” 张氏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贾赦,她想过贾赦或许能够想到用什么方法弄来银钱,解贾家的片刻之危,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另辟蹊径,想到提高田地的产量。 “肥大米?那些东西在金陵能活么?”虽然并不懂耕种,但是张氏到底比贾赦想的深远了一些。 说到这里,贾赦略微迟疑了一下。那小贩口中的肥大米他也见过,就是在他原来的世界再寻常不过的红薯。而作为一个厨子,他只知道全国哪里的红薯最好吃,却并不知道金陵的土地适合不适合种红薯。更何况此间和他原本认知的世界并不相同,他也不知道那些地点是否还存在。 张氏的问话只让贾赦觉得凉水从头浇下,这下,他也并不敢打包票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和张姐姐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东西应当是好种的。” 不是没有发现贾赦的迟疑,可是如今的状况,他们大房被老太太架在了火上炙烤,当真是退无可退了。张氏叹了一口气,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躺倒在鸡翅木的贵妃椅上。也并不睁眼,张氏静静的将昨日贾母如何使计让她守灵,大长公主又是如何对他们大房施恩一并和贾赦说了。 贾赦目瞪口呆的听着张氏的叙述,完全没有想到自家小闺女还有这样的来历。可是一瞬间,他涌起了一股森森的危机感——卧槽!!!尼玛这是摆明了来抢我闺女的吧!!!绝壁是吧!!! 和张氏的脑频率仍旧没有搭上,然而张姐姐已经习惯了贾赦的思路有异于常人,她摸着空无一物的腹部,对贾赦嘱咐道:“老爷此去万万小心行事,遇事多想象琏儿琮儿,还有咱们家闺女。” 听见这话,贾赦瞬间斗志昂扬了。 #为了不被老太太算计,为了保护宝贝闺女不被抢走而奋斗!!!# 张氏很快收拾好了贾赦的行装。次日晌午,贾赦握紧了拳头,和贾珍一道踏上了前往金陵的马车。 赦叔是打了鸡血么?贾珍莫名其妙的看着昨天对卖祭田还兴趣缺缺的贾赦战斗力爆表,却忽然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 第19章 朝堂上的事情是很认真的。 第二十章。朝堂上的事情是很认真的。 在贾赦战战兢兢的和张姐姐汇报行程的时候,贺小殊同学也在他父皇的御案上……蹦跶。 弱冠之年整整一年都没有办法自由控制身形什么的,尊是个悲伤的故事。 皇桑被他烦得不行,用两根手指提起活蹦乱跳的儿子,一脸嫌弃的说道:“小三儿,你又不是鱼,离了水的鱼才这么跳哒。你还能不能有点儿当麒麟的尊严了?”那一脸毫不掩饰的厌烦还真是没有父子爱了。 贺殊也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他爹留,嗷呜一口咬在了皇桑的手上。玉麒是麒麟之尊,皇桑那一代没有玉麒麟。他自己是赤麒麟,而文王和武王一个是白麒麟一个是墨麒麟,于是按照传统,最先下来的他就倒霉的被按上了皇帝的头衔。麒麟本是刀枪不入,可是面对他这个血统纯正的玉麒麟儿子的牙,皇桑的那一身红皮还真就是挺脆了。 皇桑的手被他家大逆不道的小三儿毫不客气的咬出了两排血印,而喝了成年麒麟的血液的贺殊也一瞬间从不足手掌大的小毛团变成了器宇轩昂的青年。 “呸。”端过一旁的茶杯漱口,贺小殊也毫不掩饰自己红果果的嫌弃。虽然喝他爹或者他叔叔的血他才能便成人这种坑爹的设定是存在的,可是那也不耽误他讨厌喝血啊。 皇桑一脸黑线的自己拿了帕子捂住还在冒血的手,心里暗搓搓的盘算着一会儿去皇后那怎么撒娇才能让她把给自己梳半个时辰毛毛变成梳一个时辰。 #求着娘子梳毛的男人还真是可怜,没出息!哼!# #你看我,我家蠢叔每次给我顺毛都要顺到我烦为止的~# 一眼就看出了自家老爹没出息的打算,贺小殊异常骄傲的甩了甩自己那一头长及腰臀的柔顺长发。虽然他现在是人形,但是聊有胜无吧,那一点儿都不影响他炫耀的。 皇桑在和自己的儿子长期的争宠斗争之中已经摸透了他的心思,被贺殊甩头发的动作气得肝疼,若不是顾忌着自己如今的身份,他早就想要咆哮出声了。 ——勾搭上了仙木叔叔了不起啊!!!你不变成毛球谁理你啊!!!昨天在你马车上师徒用弟弟卖萌,拉近和仙木叔叔的距离什么的,小三儿你个心机婊!!!!没有毛毛你分分钟失宠你造不造啊!!!妈蛋劳纸要嫉妒死了!!!霸占仙木叔叔的关心什么的,群殴你好不好啊!!! 是了,今早文王进宫的时候就将“仙木下世”这个消息带进来了。在皇桑和皇太后都因为这个消息而异常的激动兴奋之后,文王又抛出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那就是他已经知道仙木投胎之人是谁了,那人就是小麟儿今生的生父,贾赦贾恩侯。 这下,皇上和文王对于先下手为强的贺小殊都恨得牙根痒痒了。他们就知道!他们就知道!从来都拽得二五八万的贺小殊怎么会主动亲近其他人,这其中定然是有猫腻的。玉麒对仙木的气息最为敏感,他们早就该想到,能够让仁兽之首的玉麒吃肉的,除了仙木叔叔,还能有谁呢? 是仙木自身散发出来的安宁镇定的气息掩盖了肉类的血腥之前,所以经由仙木之手烹饪出来的肉食,玉麒才能放心的大吃特吃,而没有丝毫呕吐的迹象。 想起之前一吃肉就吐成狗的儿子,皇桑忧伤的表示,“在儿砸面前自由自在的吃肉然后看着他苦逼的啃菜”这项重要的娱乐项目以后就再也没有了。不得不承认,这项娱乐项目在某个时段曾经给皇桑陛下的身心健康带来过重大的益处。 “既然你……”没出息的着急去找娘顺毛,贺殊带着近乎恶质的扬眉吐气的笑意,在他和他爹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地方停顿了一下,以此达到羞辱他爹外加自我炫耀的目的,而后他才愉快的说道:“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要去金陵。” 孽子!!! 皇桑几乎要被贺殊气得倒仰。麒麟一族的父子几乎就没有和睦的,因为从每一只小麒麟出生开始,他们的爹就没出息的开始和他们进行旷日持久的斗争——麒麟的伴侣只能给他自己顺毛,其他麒麟是不许染指这项权利的。 成年的麒麟尚且能够遵守这项规定,可是幼小的小麒麟可并不在乎这些。他们只知道娘亲的手顺起毛毛来舒服极了,顺毛毛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情~于是小麒麟就经常会利用外形优势,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腻在他们娘亲身边,让他们的娘亲多虎摸自己几下。虽然没有顺毛毛那么舒服,但是到底聊有胜无。 这种倚萌卖萌的行为自然让成年麒麟深恶痛绝,所以对于每一只有了小麒麟的成年麒麟来说,麒麟崽子是这个世上最讨厌的生物——没有之一。 密切的关心着贾家的动向的皇桑陛下瞬间知道了自家崽子要干什么,森森的觉得自己报仇的机会到了,于是皇桑扬起一抹和贺殊别无二致的恶劣微笑,字正腔圆的说道:“不——行——” 贺殊丝毫不惧他,只是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二话不说,扭头就要往外走。太过干净利落的动作让皇桑深深的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出不对的皇桑连忙撂下手里正在批阅的奏折,也紧跟着出门追自家不肖的儿砸去了。 一扭头的功夫就不见了贺殊的踪影,皇桑二话不说,也不顾宫女太监的惊呼,一溜儿小跑的往皇后的宫里跑了过去。 等到了皇后的宫里,皇上环顾了一下宫殿之中的宫女,眼见几个从陈家旁系选拔上来的女官都不见了踪影,皇桑暗道了一声“不好”。待到他快步走到皇后的寝宫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那几个女官四散着守在了皇后寝宫外面,将皇后的寝宫保护得滴水不漏。 皇上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快步走到皇后寝宫门口,他低声向门口把手的女官问道:“小三儿进去了?” 陈姓的女官见惯了父子争宠的这一幕,却还是憋不住眼角眉梢将要溢出来的笑,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她只得低声的应了一声,便深深的低下了头去。 “毛的?”皇上当即恨得牙根都要痒了。麒麟一族对于自己认定的伴侣的占有欲简直惊人,皇桑只觉得其他麒麟和自家娘子呼吸一块空气都不可以,哪里能容贺小殊对着自家娘子卖萌求虎摸?可是,不能忍也还得忍,有她家娘子护着,他还真能扔了那臭儿子不成? #早知道当初生他还不如生个西瓜,西瓜还能吃吃,生他却就知道争宠# #娘子你不许给别的麒顺毛毛,嘤嘤嘤嘤~# 完全不知道皇桑的内心小剧场,见皇桑这样问,那女官也只能应“是”。 没有多余的话,悲催的皇桑二话不说推开了宫门,果然就看见了让他崩溃的一幕——他家小崽子用毛肚皮给他家娘子捂着手,看见他来了还一点儿都不知道害怕,反而挑衅一般的“吼~”了一声。 而他家娘子正一脸慈爱的握着那孽子的毛爪子,捏着上面还是粉红色的肉垫,玩得不亦乐乎。这是麒麟他娘和小麒麟才能够玩的游戏。寻常人家生个女儿就是贴心小棉袄,而他们家生个崽子就是天然的贴心小围手。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皇桑不禁悲从中来,“嗷呜”一声吼得震天响,化成了兽形也向他娘子凑了过去。若非门外站着的女官眼疾手快且业务纯属的阖上了皇后寝宫之中隔音效果异常好的紫云山大门,恐怕宫中第二天就会传出“皇后蓄养凶兽”的传闻了。 成年的麒麟化形之后仅仅是站着就足有一人高,脑袋一圈的毛毛更加的长,几乎比他们的身子要圆上一圈,长长的毛发几乎要将他们的眼睛盖上,而尾巴也是粗粗的一条,甩起来的力道却可以开山裂石。在凡间掩藏了龙鳞的麒麟看起来有几分像是藏獒,藏獒本就是人间凶兽,却看起来有些憨态。而麒麟则完全将那些憨态退去,全然的威风凛凛,让人叹服。 皇桑的原型是赤麒,他化形之后,就只见一直火红的巨大獒犬一样的生物“呼哧呼哧”的向皇后奔来。齐国公府上下虽然一直居住在京城,但是皇后却是一位看起来颇有几分江南纤细味道的女子。一只怎门看怎么像是凶兽的生物就这样直直向她奔来,还真是让人莫名有些担心的。 而皇后却是已经习惯了这幅场景,异常不情愿的将手从儿子肚皮上移开,只伸出了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指,就抵住了红毛大狗狗往前奔的劲头。 “多大个人了,还连儿子都欺负。”心疼的摸了摸还没有自己双手大小的小麒麟,皇后毫不留情的对皇桑呵斥道。 #个头大了果然是要失!宠!的!# 被皇后一根手指头就顶出去老远的皇桑顿时委屈了,哼哼唧唧的看了一眼在自家娘子手里耀武扬威,享受宠爱的儿砸,独自一人默默的收拾了一下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委委屈屈的去自己的专属位置——墙角蹲着了。 虽然娘亲的手凉凉的,贴在肚皮上并不怎么舒服,但是能看见蠢爹吃瘪什么的,真是太好了。大获全胜的贺小殊愉快的在皇后腿上打了个滚儿,无怨无悔的奉献出了自己的毛肚皮供皇后暖手。 蹲在墙角的红毛大狗含着眼泪的看着自家娘子的手被臭儿子占便宜,心里默默的拟定好了把他打包扔走的计划。 于是,第二日的早朝,皇上就宣读了连夜拟好的圣旨,除了一大堆中书省润色的华丽辞藻,圣旨的中心思想就是——儿砸,全国现在都闹旱灾,你去赈灾去吧,没赈灾完你就不要回来,回来你爹我就要打你屁股,革你爵位,罚你俸禄了。 皇桑陛下盛怒之下写出的旨意,纵然他的“秘书”们极力润色,却还是掩盖不了这份圣旨的严苛——谁都知道旱灾有雨方止,而谁又能确定什么时候会下雨呢?更何况这些年皇帝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谁又能保证御王殿下出门赈灾的时候朝堂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于是,这道旨意一出,朝堂之上霎时风云变幻。许多人都在尽力揣测着皇上此举的用意,疑心御王殿下已经失去了盛宠,被取消了夺位的资格了。当然,还有一部分人认为皇上此举是为了保护御王,让他暂离是非的中心,确保他的安全,保证之后他可以顺利承位。 只是,朝中的人纵然再会揣测帝心也决然不会知道,这道圣旨只是一次顺毛引发的血案,只是一个男人喷涌而出的醋意。 然而这些贺殊都不在意了,他接到圣旨之后就愉快的收拾东西,踏上了去金陵的旅程——反正他爹又没说去哪里赈灾,那他就去找他家蠢叔去啦~ 至于那个都快被醋意淹没的男人……拜拜了您嘞,您自个儿玩儿去吧。 事实证明,朝堂之中的要事,发生的都是很认真很认真的。毕竟,顺毛毛才是大事情,顺毛毛才最神圣,顺毛毛是每只成年麒麟必须保护的自我权利!!! #我们的皇桑才没有这么没出息# #把国家交给这样的玩意真的没为题么?忽然之间好担心啊肿么破?# ... 第20章 新队友get。 第二十章。新队友get。 并不知道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也不知道自家大舅哥已经因为他不省心的妹夫的疑似“站错队”而急得上蹿下跳,贾赦就坐上了张姐姐准备好的马车,左手拎着贾珍,右手拎着一把……菜刀,这样愉快的踏上了前往金陵的旅程。 从京城到金陵大概有一个多月的行程,为了精简一下随行的队伍,贾赦大手一挥的砍掉了贾珍的马车,打出“交流感情”的名号,叔侄二人就乘坐着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往金陵去了。 贾珍简直要哭粗了面条泪。他的马车里不光准备了软乎乎的垫子啊喂!!!他的马车里还藏着两个娇娇俏俏、白白嫩嫩的小丫鬟啊喂!!!现在虽然他的这位叔叔的垫子也是软乎乎的,而他赦叔的人也是白白嫩嫩的,可是……尼玛他带着菜刀啊!那是菜刀啊!!! 中途几次都想要和贾赦搭话的贾珍,特别怂的选择了窝在马车的一角,抱着贾赦特地叫人缝的发糕一样的软枕无语凝噎。 …… 大赦赦要是知道贾珍把他的抱枕认成了发糕,估计会气得倒仰。你妹!没见过就不要乱说,哥让绣娘缝的明明是海!绵!宝!宝! 好吧,在贾赦还是顾澹之的时候,虽然长着一张在后厨分分钟吓哭小徒弟们的严肃脸,可是事实上,他不仅仅是个绒毛控,而且他还少女心。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什么的,绝壁是他的最爱。 然而无论如何,贾赦和贾珍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踏上了旅程。他们出发的很早,午餐也只是在车上匆匆用过。出门之前贾赦准备了一些卤肉,又准备了一只鸡。干粮自然是要准备的,可是也无需准备太多,毕竟这一路都有驿站客栈,他们随时可以补给。 因为着急前往金陵,贾赦拒绝了贾珍想要在酒楼用膳的请求,裹挟着他一溜烟儿似的出了城。贾珍本来老大的不愿意,但是这种不满却在贾赦拿出了他早上带着的那只烧鸡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如今是四月光景,并没有新鲜的荷叶。贾府的荷叶都是去年采下晾干的。贾赦带的烧鸡自然是他自己制作的,因为嫌弃荷叶少了清香,索性便只当它是外面的包裹罢了。荷叶鸡是做不成了,贾赦便将功夫下到了鸡肉本身上。 既然无荷之香,然有竹之清润。当贾赦看见他家后院苍翠的竹子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道很是绝妙的菜肴。 说来也很是费了一番功夫,贾赦自从入了此间以来,因为时常钻研膳食的缘故,也尝了不少种类的盐。海盐咸腥,井盐又略有土味。就是最贵的足足一两银子一斤的贡盐也并没有达到贾赦前世用盐的精细程度。大齐朝的盐自然是不加碘的,所以比贾赦前生要略咸一点。他也是适应了许久才掌握了这里盐的用量的。 而他后院的竹子给了他一种灵感。于是贾赦让人砍了一根竹子,劈成了数个竹筒。趁着新鲜的翠绿的时候塞了一竹筒的盐,外面又裹上了厚厚的黄泥,在火里煅烧。直到黄泥干透,贾赦亲自剥了上面的黄米,倒出已经里面煅烧过的竹盐。 用小指微微蘸了一点,浅淡的竹香完美的掩盖了井盐的土味——虽然那点土味对于寻常人来说根本尝不到,但是对于贾赦这样钻研厨艺的人来说,却是一道菜的致命伤。满意的得了一罐竹盐,贾赦又命人如法炮制了许多。 而他自己,则取了另一根竹筒塞了把长白米,又灌上他的小厨房的大师傅做的鸡汤,放到笼屉里蒸熟备用。而趁着这个空挡,他将昨夜就卤下的三黄小公鸡捞出,把炒好的笋丁香菇丁塞进了它的腹中。为了避免喧宾夺主,这次贾赦做的笋丁和香菇丁只是用竹盐炒过,并没有加高汤调味。 待到饭熟,带着竹香的米饭也被他塞进鸡腹,之后这只三黄鸡被贾赦扎紧开口,又在卤汁之中浸泡一夜,直到他出发,大师傅才微微煮过一遍,包上荷叶,让他带走。 长久的卤制已经让鸡肉酥烂,贾赦特制的卤汁带着微微的甜味,然而鲜美适口,让人欲罢不能。若是仅仅如此便罢了,让贾珍目瞪口呆的是这只鸡的腹中乾坤。因为他们食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这只鸡腹部渗入的汁水已经冷却成冻。卤汁自然是咸的,可是经过了鸡肉的柔和,在这只鸡腹部的冻已经没有了那么浓烈的咸味。全部是鸡肉本身的汁水和少量卤水凝结成的肉冻晶莹油亮,放入口中用舌头微微一抿就化成汁水。这个时候,清单的竹味就异常霸道的冲入他的鼻腔,留下了清凉的余味。 贾珍夹了一口鸡肉冻放在嘴里,表情瞬间就玄幻了。 #只是一只鸡罢了,爷神马没吃过,这么好吃完全不科学# 最终,贾赦一脸嫌弃的看着贾珍啃完了大半只鸡,然后又非常丢人的咬开鸡大腿的骨头吮吸里面的骨髓和汤汁。感觉这货已经没救了而且忒没见识的大赦赦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挑了一点碎钉子。再没有土腥气的菜不要太美好,贾赦愉快的眯起了眼睛。 古代的香菇无法人工养殖,但是好处却是味道更加清香浓郁。伴着竹笋的清脆和香菇的异香,贾赦又往嘴里添了一口鸡汤蒸出来的米饭。 这才是人间绝味,那傻小子净吃糟粕。撕了一点鸡胸肉,伴着蔬菜丁和米饭,贾赦美美的吃了八分饱。食不饱足,这才是养生之道。看着眼巴巴的望着他面前的鸡翅和剩下的肉的贾珍,贾赦无语望天,用手遮住自己面前的碟子,贾赦幽幽问道:“想吃么?” 贾珍眨了眨眼睛,在食欲和尊严面前斗争了片刻,最终诚实的败给了食欲。 #是在下输了。# #我大吃货是不需要尊严的,好吃的就是最重要的尊严# 飞快的点了点头,贾赦眯起眼睛,眼中怀疑自己在某个瞬间,看见了这个蹦出来的侄子眼里的盈盈泪光。 “路上听我的,就还有好吃的。”将碟子不动声色的往贾珍那里推了推,贾赦威逼利诱道。 鼻尖的香气还在耀武扬威,可是贾珍却有了片刻的犹豫。他可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了旁的还好说,为了口吃的……别赞,爷要脸。 贾赦也不恼,继续说道:“也没旁的事,就是我让你住哪你就住哪,我让你停你不能走,我让你赶路你不能拖拉。” 这原本都是极小的事情。贾珍想到了他家赦叔随身携带的那把大菜刀,又想到了上路之前他的那副说一不二的神情,连忙连连点头:“叔叔是长辈,侄儿自然应当听叔叔的。” 贾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严肃的神情一扫而空,笑眯眯的递上自己没吃完的鸡肉,“慈爱”的看着他家这个傻侄子用餐。此刻毕竟贾珍只是不足弱冠的少年,和贾赦前世后厨里的小帮工们相差无几。若是连他也拿捏不了,那贾赦还真是白活了这些年。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什么的有什么难的,对付外面这些小猴崽子可比对付后宅的老娘们容易多了。 自觉摆脱了“宅斗小苦手”这个称号的贾赦志得意满的靠在马车的软榻上,微微闭上眼睛,很快就呼呼了过去。早上他起来的太早,如今正是他午睡的时候。暂时解决了一个麻烦,他神经一放松,就这样靠着软垫睡了过去。 贾珍吃人嘴短,再不敢烦他家叔叔,也老老实实的缩在一旁。 一路无话,在傍晚时分,两人到了京城之外的第一个驿站。因为临近京城,这里的商贾往来或者游历的行人也很是众多,是以此处的驿站和别处格外的不同,也要繁华上许多。 既然是驿站,自然没有客栈舒服。但是贾赦考虑到两人身怀许多银票和碎银,身边家丁虽然粗通武艺但是却不顶什么用,于是他果断放弃了享受,一切以安全为重。住在官府经营的驿站之中,自然比客栈要安全许多。 如今不是赶考的时候,京城也并没有什么盛事,故而驿站之中难得的有些冷清。贾赦和贾珍抵达的时候,偌大的一间驿站,只有星星点点的几伙人。 贾珍虽然有些嫌弃此处清冷,但是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了贾赦听他指挥,又想起了午膳的时候那种浓郁的香味,在看见贾赦的小厮闻堰提着一个巨大的食盒的时候,他果断的吞掉了自己抱怨的话,乖乖的跟在贾赦身后,走进了驿站之中。 并没有出现什么“只剩一间房”的狗血剧情,贾赦和贾珍各开了一间上房,底下的小厮随从也开了几间房安顿下来。这个时候,贾珍暗搓搓的敲了敲贾赦的门,嘿嘿一笑,对贾赦说道:“叔叔,这一路颠簸,侄儿有些腹中饥饿,故而特地来向叔叔讨口吃的。” 这话……也是没脸皮的。银戈在他身后看着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只得偷偷翻了个白眼。 贾赦却不以为意,走出房门道:“也是,去楼下吃饭吧。”至于为何不在房里吃……原因很简单,若是在房里吃的话,是该在贾赦房里,还是在贾珍房里呢?怎么都是别扭,贾赦索性让人把他们的饭食摆在了楼下。 闻堰是张氏一手调|教出来的,平日照顾贾赦的饮食起居无不妥当。是以当贾赦和贾珍下楼的时候,闻堰已经点好了几样清淡小菜,又托驿站后厨将贾赦亲做的卤肉热好了。 贾赦在楼上就闻见了香气,贾珍更是没出息的小跑了起来。可是他们谁也没想打,在他们的桌前,不仅仅有闻堰,而且还大刺刺的坐着一个人。 顿时,叔侄二人的脚步都顿住了。 ... 第21章 被投喂的蠢叔。 第二十一章。被投喂的蠢叔。 坐在桌子前的那个人,贾赦自然是认识的。但是……这位爷,虽然哥上次在你的马车上睡了一夜,但是跟您真!的!不!熟!这么大刺刺的坐在这里,真的好么? 贾赦在心里腹诽着,可是却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御王殿下。”贾赦向贺殊微微拱了拱手,却也并没有见礼。而贺殊也并不介意,随意摆了摆手,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贾赦身后。 在贾赦的身后,店小二正端着方才闻堰交给他热一下的卤肉。而他手里的那个大大的黄杨木托盘上还摆着几张烙好的白面饼子。 店小二在这里干了许多年,迎来送往,也见识过许多勋贵人物。按说他也应当有点见识,可是当贺殊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却骤然一哆嗦。低头快步将手中的东西摆在桌上,店小二匆匆的道了一句“客观慢用”便低头退了下去。 一直到这个时候,贾珍才如梦初醒一般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贾家虽然式微,但是皇子皇孙的,贾珍还是见过几个的。然而如同眼前这位不怒自威,不以气势自凌人的,贾珍却当真没见过。 方才他家赦叔唤那人“御王殿下”。御王殿下……贾珍将这四个字在舌尖滚了好几个来回,忽然就想起来他是谁了——皇后亲子,当今圣上第三子,御王殿下贺殊。 大齐朝没有立长的规矩,却也没有立嫡的规矩。御王殿下居嫡,太子居长。虽然不知道日后如何,但是对于他们这等人家来说,御王殿下实在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叔叔到底是怎么和御王殿下扯上关系的,贾珍再也不敢放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连连道:“参见御……” 还没有说完,他就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捂住了嘴巴,提起来站好。 这一切发生的十分迅疾,再加上驿站今日的往来人员并不多,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贾珍有些慌乱了起来,又不敢跪下请罪,最能无措的向他叔叔求救。 还没等贾赦说些什么,就听见坐在桌子边的御王殿下一把拉着贾赦坐下,然后冷冷对他说道:“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接收到贺殊那就差写在脸上的“憋叭叭,再叭叭灭了你”,贾珍小心翼翼的闭上了嘴。更何况……热气腾腾的卤肉上了桌,那直往鼻孔里钻的香气险些让他流下口水。为了不在御王殿下面前失态,贾珍果断的选择了闭嘴。 可是,他家叔叔被御王殿下拉着坐下了,贾珍自己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眼见着其他两人都坐好了,御王殿下还自然而然的拿起了桌上的筷子,贾珍简直面条泪都要飚粗来惹——那是我的筷子啊嘤嘤嘤嘤~御王殿下你神马山珍海味没吃过,居然来抢别人的筷子,丢人不丢人! 贺殊显然是不觉得自己丢人的,而接收到贾珍“嘤嘤嘤嘤”哭声的贾赦在“得罪王爷”和“拯救侄子”之中权衡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后者。 #作为一个蓝孩纸,晚吃一会儿怎么了?大不了一会儿王爷走了给你再点几道#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贾赦毫无心理负担的无视了贾珍的求救。而已经摩拳擦掌的准备用膳的了贺小殊瞥了一眼这个碍事的,轻哼了一声,对贾珍说道:“本王有事和贾将军商量,你自己回房间去吃。” 贾珍一脸惊呆了的表情看着他家叔叔,完全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号称荒唐的叔叔是如何和王爷勾搭……啊呸,受到王爷的器重的。异常识趣的往楼上走去,贾珍已经不对那盘和他失之交臂的卤肉抱有什么希望了。毕竟他晌午方才尝过他赦叔的手艺,能够吃他这位叔叔做的饭还剩饭的……呵呵,爷敬你是条汉子。 御王殿下显然是一条汉子,所以他的食量轻轻松松的超过了三五位正值壮年的小伙子,真实汉纸中的汉纸。用餐的中途若不是闻堰机灵的又去后厨了一次,让厨子把贾赦带了的计划吃上三五天的卤肉都热了,恐怕贺殊这一顿就吃不饱了。 而贾赦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今后三五天的口粮都被人吃完了,他只是傻愣愣的坐在桌子的一侧,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位面容旖丽,气质清俊的青年,半晌也找不出话来。 #知道本王好看,但是这么盯着本王什么的……哼,果然蠢得很# 贺殊白若霜雪的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些异色,轻咳了一声,他对贾赦说道:“贾将军这次是去往金陵?” 声音如冷泉乍破,在四月人间芳纷已尽的时节里,贺殊毫无起伏的声线就像是珠玉坠地一般。贾赦倏忽一惊,慌忙撇开了自己的视线,连桌上属于他的那双筷子也不敢动了,只能低头应是。 贺殊却很不乐意让他移开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冷哼一声吸引回贾赦的注意力之后才对他说道:“本王此次奉命离京,往京城赈灾。”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寻常的世家子弟纵然未入官场,却也有几分闻弦音而知雅意的本事。可是到了大赦赦这里……还真是难为他了。 贺殊见他“啊”了半天也没说出邀请自己同行的话,不由心中憋闷,于是就更冷下声音对他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和将军同行罢,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啊?” 这是什么剧情走向?贾赦表示,他和他的小伙伴儿们都要惊呆了。 贺殊却不再理会他,而是自然无比的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烙好的白面饼子。那饼说是烙饼,实际上却是驿站和好白面,放至半发,擀成半薄不薄的一片,只是表面稍稍刷上了一层菜油,而后放在炉子里炕熟的而已。烙饼的工作一般都在早上进行,此刻已经是用晚膳的光景了,端上来的饼子自然是凉的。 贺殊丝毫不嫌弃饼凉。自从他十五岁起,已经在举国各地当过差了,来来往往的驿站也并不在少数。这样的饼子基本上每个驿站都有,贺殊吃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其实这饼还是凉了好吃。 驿站的饭食和自家制作的相比自然粗陋,这饼说是白面,实际上也并不精细。若是刚出锅的话吃起来还好,然而若是再热上一遍,就会在咬起来起渣,反而味道更为可怕。然而就是这样的饼子,在放过一天让它慢慢回油,也不必特地热,只是卷上热菜热肉,一口咬下去,微凉的饼子被热菜和肉的温度感染,也渗透了包裹着的菜的味道,吸足了汤汁,糯软而又微微弹牙,风味颇佳。 贺殊手里的白面饼子只有他的巴掌大小,他将面饼放在手边的碟子里,从盘子里夹了切得十分薄,又煮了许久,异常入味的五花肉。红亮的卤汁已经充分的渗透进肉里,不仅仅是肉皮颜色漂亮,里面的肥肉也是入口即化,瘦肉则香而不柴。刚被贺殊夹起来的时候,这片卤肉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肉皮也仿佛带着胶意,恨不得在和贺殊筷子分离的刹那拉出长长的一条丝。 一大块卤肉被片成了巴掌大的薄片,放进面饼里大小刚好。夹好了肉,贺殊望了望桌上的吃食,又看了看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的贾赦。想起这人一向是把哄他吃菜作为目标的,略微犹豫了一下,贺殊筷子飞速的一闪,从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了一筷子枸杞芽。 …… 枸杞芽要哭了好么,真的是只有一!筷!子!孤零零的只有只有筷头大小的绿色颤颤巍巍的落在那片卤肉上,而后贺殊把饼子对折,就这样一口咬了下去。 对折的饼子大概有人一指肚宽,汁水淋漓的样子,可是贺殊吃饭的动作却是经年才能涵养出来的优雅。他仿若不疾不徐的一张饼、一块肉、一小片可以忽略不计的枸杞芽的吃着,却在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横扫了六张这样的卷饼。 眼见桌上的一大碟子卤肉已经没了大半,闻堰不动声色的在后面狠狠推了他家老爷一下。 贾赦这才如梦初醒,憋了大半晌,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他说:“那个……我也上楼上吃去?”他素来知道皇亲贵戚是有些脾气的,不愿意和旁人一同用餐什么的也再正常不过。照这位爷这么吃的架势,妥妥的是没有给他剩的意思啊。 虽然美食是大赦赦一生的追求,但是一顿没有美食也没什么。至于这位爷说的一起走神马的……一起走就一起走呗,反正他也少不了一块肉。 贺殊那边还在吃着,冷不防却听见他家蠢叔居然要自己回房间。手上的动作一顿,他阴沉了面色,丝毫没有沾上油星的手指猛地扣住了贾赦的手腕。 “吃。” 这样说着,一张已经卷好的饼就被放在了贾赦的唇边。清香的麦香裹挟着耀武扬威的肉香,一路舟车劳顿的贾赦只觉得脑子都被这香气逼迫得混沌起来。下意识的张口咬住,直到舌尖碰到御王光滑的指腹的时候,贾赦才恍然发现这件了不得的事情。 哥……被!投!喂!了! 一张饼本就不大,贾赦这一口就被贺殊塞进去了大半。嘴里含着东西不好说话,他也说不出什么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就只能低头努力的咀嚼,试图咽下这一大口食物。努力在和食物搏斗的贾赦却不知道,他本就长得白净,皮肤白嫩得根本就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两腮的一点肉肉就更让他显得稚龄。而如今他的这幅模样,活脱脱的就像是一直仓鼠似的,呆愣愣的,可是看着却喜人。 #噗……怪不得那些女人乐意喂个孩子,是挺有意思的。# 贺殊低头捻着方才被贾赦的舌尖扫过的肌肤,忽然在唇边就绽开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贺小殊这种忽然就打开了新的世界的大门的人,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呢。 ... 第22章 熊孩子偶尔撒一下娇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第二十二章。熊孩子偶然撒一下娇还真让人受不了。 成功投喂了自家蠢叔的御王殿下心情大好,推开了身后的侍卫慌忙递上来的帕子,他毫不介意的用贾赦舔过的手指继续吃饭。 贾赦好歹吞下了那口白面饼子,心里转了好几道弯,最终还是get到了这位小爷的意思。御王殿下……大概是不想一个人吃饭吧。 一个人吃饭是一件很孤单的事情,纵然眼前这个人身份再尊贵,大概也是受不了的。心里已经脑补出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少年辛酸的成长历程,贾赦叹了一口气,最终坐在了贺殊身边,自己也卷起了饼饼吃了起来。 不过贺殊的吃法他可受不了。因为卤肉要长时间的卤制,为了防止肉质干柴,必须用三分瘦六分肥一分皮的豚肉,这样的肉口感虽然好,但是对于贾赦来说却太肥腻了。夹了半片卤肉,贾赦又往饼里卷了一把飞过水的豆芽和葵菜,也没有像是贺殊一样对折了事,而是像是春卷一样把饼卷成了一个漂亮的圆柱形,贾赦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都是男人,又不是养在深闺,被要求容止文雅的娇小姐,所以贾赦实在是没什么矫情的,略粗的一个卷子,他也是全部塞在嘴里,然后一口咬下。 把想要逃回房间的蠢叔扣下之后,贺殊便在一旁兀自吃着了,冷不等瞥见贾赦的动作,不知怎的,他就觉得……下|身一疼。 青年被自己的臆想弄得满脸通红,冷不防被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贾赦被御王殿下这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眼见着这人满脸通红,神色也有几分痛苦,以为他是噎着了,贾赦连忙抓起一旁的茶壶,也不顾里面茶水的粗劣了,倒了一大杯就给贺殊灌了下去。 贺殊只觉得满口都被灌满了苦涩还有些土腥气的味道,方才卤肉和面饼的香气全部被破坏殆尽,刚想发怒,却见那人端着水杯,满脸都是关切的神色。那双一着急就带上一抹飞红的桃花眼就这样看着他,贺殊只觉得仿佛有春风拂过,满腔的怒意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好吧好吧,看在蠢叔也是关心本王的份儿上# #本王对他辣么心软,会不会宠坏了他啊?# 贾赦看着这人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噎得喘不上气来了。心里急了几分,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贾赦起身站在贺殊的身侧,一手扶住他的肩膀,而另一只手则力道适中的拂过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贺根本没噎到殊只觉得背心涌起一阵暖意,那感觉他曾经求而不得,最近却再熟悉不过——这动作,说不是顺毛谁信啊?在他们麒麟一族之中,顺毛的含义太过特殊,此刻贺殊并不是贺球球,脸上也没有皮毛的掩饰,所以红晕当即就涌到了脸上。 贾赦眼见着眼前这个俊秀的青年满脸红霞,有些诧异的停下了为他顺气的手。天地良心,虽然御王比姑娘都长得漂亮,可是他绝壁没有调|戏他的意思啊!!!所以说……少年你到底在脸红什么?!! 说好的面瘫呢?眼见着贺殊红着脸僵着身子,贾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后只能讪笑道:“哈,御王殿下你没事了吧?用不用再喝点水?” 然而贺殊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他那双宛若水墨勾勒而出的眉微微皱起,似乎在压抑着一些不满。半晌之后,贺殊睁开了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中恍若星子闪烁,却带着盈盈水光。 贾赦站着,而他就这样仰头看着他。妖色的双眸,优美白皙的脖颈,披散着的几欲坠地的发,甚至他眉心的那条皮带制成的额饰,都成为了构成那幅绝美画卷的墨痕,最终印在贾赦眼中,带来被光芒刺痛一般的痒意。 “唤我”青年微微仰着头,一向冷凝的嘴角却倏忽勾起,徐徐绽开一个精致却又肆意的笑意, 他动也不动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而后轻轻说道“贺殊。” 再寻常不过的二字,却也是再难得不过的二字。至少未来曾经有十多年的时间,全天下是没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唤这两个字的。毕竟,皇帝的名讳,又哪里是可以那么轻易就被提起的?而此时,这个名字的主人却对另一个人说唤他的名字。 声音缱绻,却又不容辩驳。 贾赦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忽然涌起一种大概是心疼的感觉。当然那绝对无关情爱,只是大赦赦觉得这孩子有点可怜——大概,他们皇家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被几个人唤过名字吧?分分钟脑补出了一副“幼小的皇子冷着脸看着周围的人对他阿谀奉承,心里却巴望着有人能揉揉他的脑袋,叫他的名字而不是皇子”的可怜画面,贾赦再望向贺殊的目光之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怜悯。 可怜见儿。 贾赦无疑是喜欢孩子的,眼前这个青年刚刚及冠,虽然硬是把他划入“孩子”的范畴什么的有些勉强,但是贾赦那颗充满慈爱的心还是爆发了。 #从来不会撒娇的孩子偶尔撒一下娇神马的,还真让人受不了~捂脸~# #大赦赦的萌点永远这么歪,大赦赦的萌点从来没有正过# 拍了拍贺殊的肩膀以示安慰,贾赦放柔了声音,对他说道:“好,贺殊。”而后贾赦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也为贺殊卷了一个饼:“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有很多,不够让闻堰再去热,你吃慢些。” 贺殊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知道他家蠢叔复杂的心理历程。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还被意外的以人形顺了顺毛毛,贺殊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愉快的接过他家蠢叔亲手为他制作的卷饼,两个人慢悠悠的吃着聊着,悠闲的结束了这一餐。 “老爷……” 在贾赦回到房间里之后,他的小厮闻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告诉了他家老爷这个悲伤的事情。 “咱们带的卤肉已经没有了。今晚您和那位爷,拢共吃了三十多张饼,小的准备了消食药,您需要么?”闻堰的面色有些复杂,那饼子虽然不大,但是卷上菜什么的分量还是挺足的,而且他亲手给他家老爷准备的吃食包裹,装了多少卤肉他心里有数。三十多张饼和五六斤肉什么的……五个出大力的糙汉子都吃不下吧? 他家老爷虽然脸长得有福气,但是身上绝对没有多少肉。而那位中途冒出来的公子一看就是斯斯文文的,也不像是能吃的主儿啊。若非亲眼看见他们两个消灭了那些东西,闻堰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 因为看着贺殊吃得香甜,贾赦也被引逗着多吃了两张饼。六张饼堆在胃里,一会儿又眼瞅着要睡觉了,委实不太舒服。听见闻堰的建议,他艰难的点了点头,绝壁不承认自己一个厨子却被自己做的东西撑到。 嚼了两粒山楂丸子,贾赦又在自己的屋里转悠了两圈。方才觉得不那么腹胀,准备就寝的时候,他房间的门却被叩响了。 敲门的声音轻且急,贾赦虽然不太情愿,但是却还是缓缓向门外踱步,慢悠悠的打开了房门。 入目是贾珍焦急而忐忑的脸。他一个身量已足,七尺多高的熊孩子却伛偻着腰,妄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真是……蠢死了。 贾赦一脸黑线的把人拉进自己的屋子,心里严重怀疑,就这样的人,日后是否真的能有那个智商在自家媳妇的眼皮子底下偷儿媳妇。一脸嫌弃的让贾珍坐下,贾赦问道:“珍儿有事?” 有事!怎么可能没有事!贾珍苦了脸,揉了揉一顿就被养刁,乃至于晚膳都没有怎么吃的肚子,苦兮兮的对贾赦说道:“赦叔,今日的那人,当真是三皇子,御王殿下?” “恩。”贾赦点了点头。 贾珍闻言脸色更苦,继续问道:“御王殿下今日的意思,可是要与我们同行?” “自然。” “毁了!毁了!”贾赦话音刚落,那边贾珍便捶胸顿足了起来。“叔叔如何和御王殿下认识了?咱们此番去金陵便是为了贩卖祭田,这样的事情被御王殿下知道了,咱们叔侄二人可还会有好?” 贾珍如何不知贩卖祭田是开罪皇家的事情,可是今年收成不好,京中已经有许多人家贩卖祭田了,其中也不乏世家贵族。贾珍虽然贪图银两,但是到底也还是有些分寸。他是看着各家都在贩卖,本着法不责众的思想,才生出贩卖祭田,填补府中财政空缺的念头的。 可是谁知道这次就这么倒霉呢?贩卖祭田和在御王殿下眼皮子底下贩卖祭田,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啊喂!!!前者是耗子偷米,而后者妥妥的是拔老虎嘴边的毛。贾家虽然少有高官,但是整个京城都知道,御王殿下素来铁面无私,最看不惯违法乱纪的事情,也绝无徇私枉法的可能。 他们和御王殿下同行,往金陵而去,如今也没有回转不去的可能。那贩卖祭田的事情到时候必然会露馅——贾珍总不能和御王殿下解释说,他和他家叔叔这次出来是为了游山玩水吧? 祭田是定然不会买的。贾赦这一路还在苦恼到了金陵该如何稳住贾珍,如今看来,贺殊除了能吃一点,却还是很有用处的。灵光一闪,贾赦面色镇定,老神在在的对贾珍说道:“我和御王偶然相识,这你不必理会。既然如此,你若不想获罪,那么到了金陵务必要听我指挥,我有一个法子,既能不惹御王殿下生气,又能赚到足够族银。” 贾珍望了望这个一脸笃定的叔叔,忽然觉得,那个外界传闻再荒唐不过的叔叔,却是意外的可靠。 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贾珍连声对贾赦说道:“珍儿一切都听叔叔的。” 贾赦满意的笑了笑,然后……非常无情的把贾珍清出去,自己碎觉了。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他可是要养精蓄锐才好。 而贾珍出了贾赦的房间便收起了那副死蠢的模样。神情复杂的看了一会儿贾赦的房门,贾珍最终回转自己的房间。他总觉得,他应该结交的西府的人,是时候该换一个了。 #大赦赦偶尔【划掉】也是灰常可靠的# #金手指是隐形的,那也是金手指# ... 第23章 不遇见几次刺杀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子。 第二十三章。不遇见几次刺杀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子。 看着贾珍从贾赦的屋子里出来,趴在房梁上的玉色毛团才呵欠了一声,慢悠悠的从房梁上窜了下来。 此刻他还有些生气,决定不去找他家蠢叔揉毛毛了。 #深更半夜,孤男寡男的,不知检点!!!哼~# 吃撑了之后又吃了点醋的贺小殊同学自己用后腿蹬了蹬耳后的毛毛,把他最近因为换季而脱落的毛毛蹬掉,冷哼一声,回自己的房间碎觉了。事实证明,哪怕是神兽……也还是会掉毛的。 和客栈不同,驿站住宿的价格相对便宜,周围也有身体强壮的小厮和官府侍卫守护,安全系数较高一些。但是想要入驻驿站,却需要提供由官府统一发放的身份文牒,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审查。 也就是说,纵然贺殊想要低调,但是从他进入驿站起,至少驿站的主事官员就都已经知道了御王殿下亲临。是以,他们为贺殊准备的房间自然和其他往来之人不同。贾赦和贾珍住的二楼的客房的环境在这个驿站来说已经算是顶级,而贺殊住的三楼则是驿站的主事官员慌忙腾出来的他自己的方面,环境比贾赦他们的所谓“上房”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贺殊倒不在意这个,只是满意这个地方清净,一个楼层只有他和他的护卫二人。如此一般,也算是方便行事。 玉色的小毛团伸出自己带着软嫩肉垫的爪子拍了拍房间的门。房间的门当即就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小毛团一拱一拱的滚了进去,那道缝隙也转瞬合拢,就宛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在贺殊的房里,方才那个站在他身后没有什么表情的侍卫正看着他皱眉。不顾贺殊“微小”的反抗,那侍卫伸出了大手,一把就把他从地上抓了起来。 “呦呦呦~眼下你弄成这德行,自己又恢复不回来,明天难道要对仙木叔叔坦白你就是在他家蹭吃蹭喝的球球么?”他额声音很低,但是对于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小毛团来说却不亚于惊雷一般。 贺殊被他抓起来放在桌上,听见他的话的时候,虽然震得他短短的耳朵都翻折下来,死死的贴着脑瓜顶,但是他却也毫不示弱的蹦跳起来,呲着一口尖锐的小白牙,“嗷呜”一口咬在了那个放肆的侍卫手上。 这一口咬得毫不留情,纵然是那侍卫身经百战,却也难免倒吸一口冷气。 “哎我说小三儿,你这报复心太重了吧。你家叔叔就看着你吭哧吭哧的吃了一晚上,到现在可还水米没打牙呢。” 甩了甩还流血的手,那侍卫兀自坐在了凳子上,随手揭下脸上的□□,露出了一张和贺殊五分相似的脸。 武王原本蓄须,但是这次为了戴上□□所以全都刮了干净,看起来倒是让他整个人年轻了五六岁。少了大胡子的遮掩,这人虎目微瞪,眉眼傲然,这样的容貌倒真让人相信他和风神俊秀的文王殿下是双生子了。 把还在流血的手凑到贺殊跟前,武王嘿嘿一笑,对他说道:“别浪费,浪费可耻。” 贺殊却连看他一眼都欠奉,森森的觉得他四叔拉低了他们大齐朝皇室的整体智商。这次他出来不知归期,虽然他爹始终觉得他碍事,恨不得把他踢出去,让他一辈子都别回来了。但是把那么一只珍贵的、还没有完全掌控化形能力的小麒麟丢出去,怎么想都怎么让人觉得担心。 为了防止他们家的玉麒夭折在外面,然后他被他家皇后打死,皇桑考虑了一下,顺手把因为最近没有什么战事,而在京城里混吃等死还净惹事的混蛋弟弟也一起扔了出去——不说武王殿下天纵奇才,在武道和领兵打仗方面无人能匹,就算是单单把他当做血库,危急时刻让他家臭儿砸咬上一口,人形的贺小殊也足够自保了。 打了一手好算盘,就这样,武王就“卧病在床,闭门谢客”了。而贺峰则被他无良的兄长按上了一张□□,跟他家侄子一道被扔出了盛京。 #再(从)也(来)感觉不到哥哥的爱了# #侄子顽劣还武力值爆表,人生至此,已经绝望# 捧着自己还在淌血的手,再想一想玩上那桌只能看不能尝的卤肉卷饼,武王殿下堂堂一个八尺汉纸,简直是分分钟就要哭粗声的节奏。 桌上的小毛团可不理会他满脸的未语泪先流,感觉自己身体里涌起一股熟悉的热流,贺殊从容淡定的从桌子上蹦了下来,在一旁的五开光炫纹坐墩上坐好。不多时候,之间一道白光闪过,方才那只圆滚滚的连眼睛都瞧不见的小毛团就变成了一身月白色文竹束腰裰衣的青年。 贺殊面色清冷,忘了一眼恨不得咬小手帕嘤嘤嘤嘤的叔叔,只觉得自己这个全大齐朝皇室智商担当的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默默扶额,他果断起身往门外走去。 “既然四叔喜欢这个房间,那你就住这里吧。” 贺殊特别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关上了房间的门,头也不回的往另一间房中走去。开玩笑,弱智这种东西可是会传染的,他经常和他家蠢叔腻歪就已经够拉低智商了,若还被家里鱼唇的四叔熏陶,那他真怀疑自己还没有没那个聪明才智能接下天下大任。 武王只觉世间再也没有亲情的存在了,也再也感受不到家人带来的温暖了。默默的嘤嘤嘤了一会儿,他索性转身用被子捂上脑袋,不说废话,碎觉!!! 梦里他家王妃不厌其烦的给他揉着毛毛,一身顺滑的黑毛从他家王妃的指缝滑过,让他简直舒服得浑身酥软……酥……软……软~~~ 不对!沉溺在梦境之中的武王猛地睁开了眼睛。微微嗅了嗅,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气让他打了个喷嚏。沉梦香,这味道他很是熟悉。他家王妃身子“柔弱”,虽然揍起他来都不费劲儿的,但是却一直浅眠,唯有点上这沉梦香做成的香料才会好一点。 沉梦香按理说并不应该直接燃烧的,必要配上若干种其他香料,柔和它自身霸道的药性才可。若是直接点燃了沉梦香,那就不是沉眠的事情了,更有可能一睡不起,三五天不醒也是常事。 况且沉梦香本就珍贵,指甲大的一小块就够用上一个月的,可是却得用五两沉的金子去换。寻常人家莫说使用了,恐怕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武王眯了眯眼睛,知道来人必有后招。 果然,不多时候,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直直冲着他胸口而来。对于成年的麒麟来说,夜能视物并不是什么难事,电光火石之间,武王看清了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人正是白天的时候在他们一旁伺候的店小二,此刻他白日里总是带着笑的脸上却闪现出一抹狰狞。 武王殿下却又怎么是好相与的?他可是十五岁就上战场,千万人中单枪匹马取上将首级的威勇大将军王。魁梧的身体却柔软得不可思议,他不知怎的就将身体轻松的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这绝狠的一刀。布满茧子的大手猛地握住那店小二的脖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武王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拧断了他的脖子。 这一切发生得十分迅疾,武王殿下却处理得云淡风轻。地上一滴血迹也无,除却方才匕首破空的声响,房间里也没有发出什么其他的声音。楼下的贾赦和贾珍一天奔波辛苦,睡得正熟,丝毫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的头顶已经发生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场刺杀。而一楼的小厮和伙计更是无从得知。 唯一听到了细碎的响动的人是贺殊,他从门外走来的时候,他家四叔手里还捏着那个断了脖子的尸体。 “还捏着他作甚?也不嫌脏?”贺殊皱了皱眉,也并没有点灯。黑夜和白天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此刻点灯也难免惊扰到驿站之中的其他人。 武王当即嫌恶的皱了皱眉,用屋内已经凉了的水仔仔细细的洗了洗手。半响之后,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对贺殊说道:“冲你来的?”虽然是疑问句,可是武王也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贺殊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就有两个身着黑色锦衣的真正的暗卫出来料理残局。这些暗卫并非像原来的皇家一般从民间搜罗孤儿,从小训练培养。他们和皇后身边的女官一样,出自陈家旁系。虽然獬豸的血脉在他们身上已经淡至虚无,但是却不能抹杀他们是神兽后裔的事实。 陈家的旁系,女子大多入宫侍奉皇后或者皇贵妃,而男子则入暗卫营,保护皇嗣。毕竟皇家的秘密太多,作为皇子贴身的人,若是不参与进这个秘密之中,是没有人敢全然信任的。大齐朝的皇族守护着自己的秘密,不相信人心,却信任血缘。 毕竟,从每个神兽血脉降生的那一天开始,天道就会降下束缚,让他们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哪怕是血脉薄淡,可是只要有一丝神兽血液,就逃脱不了这个天道的束缚。 况且,每个皇子身为麒麟后裔,只要不是在及冠之年,那么哪怕是三岁的贺墩墩,自保能力那还是有的。这就极大的减少了暗卫的伤亡数量,直接让他们的工作性质从保全变成了保姆——暗卫各个都是清理尸体、打扫残局小能手什么的,他们会说咩? 眨眼的功夫,那两个暗卫就业务纯属的将尸体拖走,去驿站外面毁尸灭迹。又手脚麻利的拖了一遍地,虽然地上没有血,但是自家主子还是很爱干净的。最后他还贴心的在香炉里放了一把熏香,驱散空气中迷香的味道。 所以说,暗卫啊,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神器。 “知道是谁派来的么?”武王看着暗卫们飞快的料理残局,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好像……没有审问那个店小二啊。 贺殊嗤笑出声:“除了太子,还能有谁?在盛京周围的驿站就刺杀,本王是该说他心急还是该说他没有脑子!”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是把贺殊看做是骨中钉肉中刺的太子,武王打了个呵欠,无所谓的说道:“大概是……脑子发育的时候受到了限制吧。” 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就这样草草收尾,贺殊和武王各自回房睡觉,谁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看着一个智障乱蹦跶什么的,有时候还是挺有意思的。 ... 第24章 红薯红薯 第二十四章。红薯!红薯! 贾赦和贾珍完全不知道昨夜发生了多么血腥的事情。大赦赦优哉游哉的欣赏了片刻他家侄子因为要和御王同行而一脸“卧槽!要吓尿了!”的表情,之后慢悠悠的踱步下楼了。 在驿站的大堂之内,御王殿下和他身后的黑衣侍卫对立而坐,见到贾赦下来,贺殊的眼神骤然一亮。 那样的神色贾赦有些熟悉,因为那种神态的名字叫做——求!投!喂! 贾赦的小厮闻堰已经从后厨端出来馒头和粥,贾赦垂下眸去,尽力无视贺殊那种湿漉漉的眼神,帮着闻堰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他低声对贺殊说道:“驿站食物粗陋,到底不必京城,殿下……”就将就些吧。 话还没有说完,贺殊对面的侍卫便接话道:“对,对,对,驿站食物粗陋,贾将军就随意弄点儿面条就成。”说完,真武王假侍卫还对贾赦露出了一个极为憨厚的笑容。 “恩。”贺殊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并没有反驳。杯子中并没有茶叶,只是烧好晾凉的开水而已。 贾赦一脸黑线的看着眼前的这对主仆,无语的走向了后厨。 面是驿站准备好的挂面,贾赦只是加了些葱花就那样煮了。想了想,他又卧了四粒荷包蛋,他们四人一人一个。参考了一下贺殊的食量,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贾赦煮了整整一大锅的挂面,招呼闻堰和银戈一起帮忙,三个人好歹是将这么一大“盆”面端上桌去。 从门外的马车里取来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肉酱放碗里,只待吃的时候让根据个人口味自己取用。贾赦来不及自己下酱了,好在贾家做酱的下人手艺不错,做出来的黄豆酱豆香醇厚,并不重盐,反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 贾赦将臊子肉用这样的黄豆酱炒了一下,又加了几味香料。这样制作出来的肉酱放凉之后刮去上面的荤油,放在密封的小坛子里,可以保存许多个月,用来拌面或者直接用馒头蘸着吃都很适宜。 “闻堰,你们先自去吃吧。”这样的酱贾赦做了许多坛,顺手塞给闻堰一坛,让他和银戈并两位马夫去另一桌吃饭,贾赦这才在贺殊那桌坐定。 有了这肉酱,贺殊也不嫌弃早餐寡淡了。由武王扮演的侍卫也不和自家侄子客气,拌着那肉酱,呼噜呼噜的吃完了用驿站里面最大的碗装的一碗素面。 贺殊和武王的那种胃里有异次元空间的食量暂且不论,就连贾珍都吃下了足足一海碗面条。贾赦看着吃饱喝足各自摸着肚子消食的三人,内心涌起了深深的对未来粮食储备量的担忧。 暗搓搓的握了一下拳,贾赦更加坚定了此行必要培育出红薯的决心。 用过早膳,众人也不再耽搁,迅速踏上了前往金陵的旅程。贾珍被赶到御王殿下的马车上,而贺殊则赖在了贾赦的马车里。 昨日晚膳的时候,贾赦见贺殊仿佛有未尽之言,也知道皇子出京并非随意小事。于是,贾赦便随着贺殊上了马车。 #和陌生的少年搭话神马的,压力好大嘤嘤嘤嘤# 贾赦本以为御王殿下是有什么事情要对他吩咐,可是却没成想自大上了马车,那人就直勾勾的盯着他,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可是……不想搭理我少年你别偷瞄啊!!!我都看见你在偷偷看我了啊喂!!! 贾赦和贺殊坐在马车的之中,中间隔着一方红木旃檀纹小桌。两个人隔桌对坐,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无语了半晌之后,受不了如此尴尬的气氛了的贾赦干咳了一下,伸手从马车一侧的暗格里抽出了一个漆器攒花八宝盒,将那小盒子搁在桌子上。 “那个……贺殊你吃点吧。”因为昨夜对面那人不惜撒娇也要让自己叫他的名字,所以贾赦也就从善如流的没有唤他御王。 #混蛋!!!蠢叔难道把本王当做小孩子哄么?!!# #还拿个盒子!!!还那么可怜兮兮的看着本王!!!# #哼,看在你那么希望本王尝尝的份上,本王就尝一口好了# 贾赦看着对面的青年一脸复杂的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八宝盒,只觉得那副别扭的神情有几分好笑,简直就像是他家球球一般。 ……想起球球,贾赦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此去他不知道多久才能折返,那只小毛团要是再窜到他家的小厨房里,恐怕就没有人给它做好吃的。想起掌心那暖烘烘毛绒绒的触感,贾赦不由的有些惆怅。 而那一边,贺殊打开了盒子。只见那盒子之中摆着八样干果蜜饯,红红绿绿黄黄的倒也是好看。他不怎么爱吃甜,但是却也不排斥便是了。用盒子中间防着的小银叉子叉起了一颗冰糖金桔放进嘴里,一咬开,贺殊就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冰糖金桔在盛京算不得什么稀罕物,虽然盛京周遭不产金桔,但是糖果蜜饯铺子里也见得多了。只是贾赦这里的用的是他自己改良的方子,他把金桔里面掏出个小洞,填上了老玫瑰蜜糖,之后才用槐花蜜渍了,捞出来的时候在外面裹上一层冰糖碾碎的白霜。因为金桔酸涩,不然寻常的果子用这样的法子腌制了之后,肯定甜得吃不了了。 玫瑰的香气完美的掩盖了金桔本身的涩苦,指腹大小的一颗金桔放在嘴里细细嚼了,只觉得两腮生香。 倒也有些意思。贺殊端起贾赦给他倒的茶呷了一口,又看了看盒子里的干果。毕竟对于御王殿下来说,蜜饯什么的,吃两口意思意思就得了,又不是娘们,总不能吃起来不撒手。 暗搓搓的决定以后扩大扫荡范围,就连他家蠢叔做的蜜饯糖果什么的也不能放过的,一点儿都不爱吃甜食的【重点】贺小殊异常矜持的把那个八宝盒子拉了过来。 贾赦准备的干果也是寻常,松子瓜子,花生核桃。贺殊兴趣缺缺的扫了两眼,正要推回去的时候却忽然发现用来隔开松子和瓜子的,似乎并非盒子本身,而是竖放着的一种他没见过的……干货? 修长洁白的指尖捻起那片陌生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的薄片,贺殊问道:“这是什么?” 贾赦正低头剥松子,冷不防的抬头,就看见贺小殊正捻着他试着做出来的红薯干研究。一向骄傲的青年脸上难得的带了一点懵懂的神色,贾赦差点就控制不住的想上去揉揉他的脑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嘿嘿一笑,贾赦把剥好的松子放在一旁的小碟子里,而后才对他解释道:“红薯干,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 贾赦手里的那点儿红薯也并不是很多。早些日子他在市场转悠的时候,从商贩手里辗转得了一筐。听贩卖红薯的商贩讲,这东西是任嚣城的人最先种植,听说是用的是出海的人带回来的秧苗。 当时这一筐红薯堆在一旁,因为是稀罕物,所以价格不低,往来的人听见价格之后也就不再理会了。只有贾赦眼前一亮,不顾闻堰一脸“败家”的刷屏弹幕,用一两银子才买下那么一筐。除却留下半筐育苗,在自己的盛京的庄子里试种,其余的贾赦都用来做成了红薯干。 在贾赦京城的庄子里的红薯需要十月份才能成熟,不然就可以拿来当金陵的祭田里的苗了。贾赦本不是那种深谋远虑的人,这次他想到在金陵种植红薯还是因为他急于保住祭田,急中生智才想出来的法子。 贾赦做的红薯干是将红薯蒸熟之后切片,在最冷的冬日里穿好冻晒,临出发前的几天才放在铁网上烤好。分成咸口和甜口两种口味,直烤得喷香酥脆。 贺殊变成贺球球的时候,就知道他家蠢叔喜欢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时候他也并不迟疑,掰了一块咸口的红薯干填进嘴里。 这样做的红薯干没有刚刚烤出来的味道好,但是咸咸的调味酱和红薯本身的甜味交错,酥脆的口感,“咯吱咯吱”的咬在嘴里又好吃又好玩也是一瞬间就俘虏了御王殿下。 贺殊眼前一亮,有些矜持却迅速的把剩下的红薯干嗑完,而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吃法么?” 贾赦愣了一下,拍了拍手上松子皮的碎屑,认认真真的掰着手指头说道:“吃法挺多的,烤着吃,蒸着吃,搀到饭里吃,红薯丸子,红薯饼,拔丝红薯……哦对了,炖肉吃滋味儿也不错的。” 贺殊的眼神更亮了些:“这玩意儿好种么?产量高么?” 和贾赦单纯的想法不同,贺殊的思虑更加深远。最近天旱,许多庄稼都不容易成活。朝廷虽然削减了赋税,但是仍旧有许多百姓难免冻饿之苦。他这次虽然是因为他家父皇吃醋所以才被踢了出来,可是贺殊却也是真的想为天下百姓做一点什么。 贾赦剥松子的手顿住了。 他知道如今天旱,田地里收成不好,就连贾家这样的权贵世家都到了不得不贩卖祭田的地步。虽然贾家贩卖祭田一事掺杂了许多人心的贪婪和贾母的推波助澜,可是却也真实了反映了如今庄户的生存情况——贾家尚且如此,那些当真靠天吃饭的百姓又何如? 目光落在了把八宝盒中散落的红薯干上,贾赦望向对面坐着的脸上带着几分急切的少年,忽然心中一动。 “挺好种的,我已经在我的庄子里实验了,听底下的人说了,这东西虽然喜湿,但是天旱一些也不妨事。估摸着亩产能达到四五千斤呢。”知道贺殊的想法,贾赦也并不藏私,将自己最近和庄子里的佃户研究的结果统统和贺殊讲了。 贺殊虽然面上并无什么激动的神色,和贾赦兴奋得满脸涨红相比,他委实淡定了许多,然而那眼中的晶亮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就闪过了一抹默契。 #唔,我家蠢叔果然是带福哒~# #蠢父皇你等着,本王很快就赈好灾杀回去!!!哼哼哼~# ... 第25章 新队友再次get。 第二十五章。新队友再次get。 成功和御王殿下接洽的贾赦一扫这一路沉重的心情,殷勤的把手中剥好的松子仁递给了贺小殊。一口吃一大把松子仁什么的,最享受了。 说来贺殊也不是不喜欢吃那些干果,不过他懒得自己剥壳。看着他家蠢叔这么乖巧,他嚼着贾赦递过来的松子仁,愉悦的眯起了眼睛。 #没有毛毛我家蠢叔也是宠我哒~# 这个认知成功取悦了贺殊,两人这一路聊着日后的计划,聊着晚餐的吃喝,倒也算是相安无事。然而贾赦一行人选择的代步工具到底只是寻常的马车,即使他们已经尽快赶路,抵达金陵的时候,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路,贾赦也见了些百姓的愁苦。前世他天生富贵,只在灶台之间转悠,每日愁心的事情无非是怎么将菜做好。而他穿成贾赦五月有余,鲜少出荣国府门庭,纵然出门也无外乎在几个菜市转转,在他自己的酒楼之中流连。他所见的都是人间乐事,唯有这一个多余的形成,方才让他看见了浮生疾苦。 在干旱刚刚发生的时候,大齐朝的皇室就在第一时间削减了当年的赋税。然而纵然如此,他们由盛京出发,一路南下,仍旧看到了零星的卖儿卖女的佃户。虽然没有达到路有饿殍的程度,可是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金陵是旧朝故都,纵然大齐朝的开国皇帝迁都至如今的盛京,可是金陵仍旧不改富硕。甚至,在如今的京城和金陵的官道周遭已经兴起了结为繁盛的贸易往来。和贾家一样,许多世家的祖宅仍在金陵,是后来才随着家中嫡系子嗣的职位变动才迁居京城的。在这样繁盛富硕的京金官路沿途都是如此,贾赦简直不敢想象其余的偏远地区会是如何光景。 如此,也加大了他成功栽培红薯的决心——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虽然从前他没有这么远大的抱负,但是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他少不得也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贺殊看着他家斗志昂扬的蠢叔,自己心里也充满了干劲。贾赦不会骑马,贺殊也乐得陪他坐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但是红薯毕竟是作物,若是错过了播种期,恐怕还需要再等上一年。然而无论是贾家的祭田还是举国上下的百姓都已经不能再等了。于是贺殊便率先派遣了暗卫,让他们去金陵搜罗红薯,又连夜将贾赦说的红薯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整理出来,贺殊命他的暗卫带着他的令牌先行前往金陵。 如今举国上下只有任嚣城小范围内的栽种红薯。幸而金陵和盛京都是这些东西的重要集散地,要想在金陵找到红薯的踪影也并不是难事。贺殊的暗卫骑马星夜兼程,十多天就赶到了金陵。在贾家金陵的庄子住下,他们就地就开始着手红薯的育苗。 在贾家金陵管理祭田的各个都是种田的好手,纵然贺殊的暗卫们对此事一窍不通,可是庄稼人天生就会种庄稼,几家农户拿着暗卫们花了近百两银子买下的红薯,精心种植了月余,待到贾赦和贺殊到达金陵的时候,田里的红薯已经长出了翠绿的秧苗。 在全国推广一种作物,最少也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见到成效。虽然是功在千古之事,却到底远水解不了近渴。贺殊这一路也在思量着,想来想去,终究觉得还是朝廷和各处的商贾开仓放粮才是长久之计。 贺殊此去,还有一项任务就是为了打击那些囤积粮草,故意抬高粮价的黑心商贾。 贺殊的暗卫们虽然名义上是“暗”卫,可是实际上都是由明面上的身份的。而且身为齐国公府上的旁系,他们明面上的地位并不低。再加上武王殿下虽然有些舍不得贾赦的好手艺,但是沙场驰骋惯了的他实在是不耐烦坐马车,搜刮了一大半贾赦做好的肉酱肉干小零嘴儿,武王殿下骑上一匹驿站买的黑马,也一路随着暗卫们疾驰往金陵而去。当然,他还没有忘了用小瓷瓶给他侄子留下好几瓷瓶的血。 那些瓷瓶都是特制的,麒麟血落入瓶中就成了小珠子,一粒一粒药丸似的,虽然功效抵消了一半,但是从量上找补,武王殿下留下的这些也尽然足够贺殊使用了。 这些天一来,贾珍哆哆嗦嗦的和武王同乘一辆马车,武王也没有对他刻意掩饰,所以对于这人身份他已经明白了大概。见到御王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自家的贩卖祭田的算盘要糟,又看到武王殿下随行之后,贾珍彻底知道这件事绝对是不成了。 ——多年以前武王殿下还未及弱冠之时,就敢一刀劈了欺男霸女的宫妃的弟弟。知道这位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而,况且贾家到底算是簪缨之家,他从小就是听着武王在边关如何神勇的故事长大的,所以如今真人就在他的面前,贾珍自然不敢造次。 森森觉得还是小命重要的贾珍决定老老实实的在车里装鹌鹑,道理金陵就找几个秦淮艳|女抚慰一下自己担惊受怕的小心肝儿,一点儿也不参与他叔叔和两位王爷之间的大事。 在和贺殊热切谋划到了金陵之后如何行事的大赦赦完全不知道,他偶尔也会烦心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了的侄子就这样被威武霸气的武王殿下兵不血刃的解决了。 有了一路的所见,贺殊对灾情的程度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然而两个人到达金陵的时候,在金陵城内看见的却是另一派景象。和其他地方的百姓不同,金陵城内的百姓看着虽然有贫苦的痕迹,但是却远没有这一路他们常见的饥饿景象。 抵达金陵的时候天色尚早,便也没着急去贾赦的庄子,贺殊先是带着他家蠢叔沿路走走看看。贾赦有心了解一下此地的粮食种类,而贺殊更关心金陵城内的粮食价格。两人不由一齐奔向金陵城内有名的粮肆聚集地。 金陵果真是旧都,足足十里长街,两旁的粮肆鳞次栉比。贺殊抬头仔细看了看,发现许多家粮肆的招牌的落款都是一个小小的“薛”。贾赦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心中暗自惊奇。 这个薛家定然是日后出了金陵十二钗之一的薛宝钗的那个薛家了。之前贾赦通读,那句“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始终让他印象深刻。原本以为那是曹公夸张杜撰罢了,可是如今看见这十里长街旁边的近百家粮肆,贾赦对于薛家的富硕也就有了新的估量——这才只是一条长街而已,和薛家的产业比起来不过是冰山一角。 两人也不迟疑,大步走到了一家占地最大,生意也最为兴隆的通达米行之中。店中伙计搬米结算正忙,也便没有上千殷勤招呼。贺殊也没有不悦,拉着贾赦站在一旁,看着往来的百姓买米买粮。 两个人站的时间不长,这家店却足足完成了十多单买卖。贺殊在一旁瞧着,也大概知道如今的米价是每石四十钱,如粟栗这样的粗粮则是每石十八钱。虽然和丰年相比,精米涨了五钱,粗粮也涨了三钱,但是对比京城米价翻番的涨势,金陵对于粮价的调控却已经是意外的良好了。 暗自满意的点头,贺殊拉着贾赦就欲往外走。就在这个时候,从米行的内堂之中走出了一个人,那人二十五六的年纪,一派书生打扮,中等身材,长相也算是俊俏。只是他的面皮尤其白净,简直比许多女子都要细润。 “贾兄留步。”许是生意往来久了,那么面上自带三分笑意,说着便上前拉住了贾赦的手,边说还边引着贾赦往后堂走去。 清润如同清泉的声音并没有淹没在米行的嘈杂之中,周遭还在买米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齐向贾赦和那人看去。有好眼力的客人当即认出了那个男子的身份,对他微微拱手笑道:“薛老板。” 此话一出,许多受过薛家照拂的农户都纷纷对薛云涛拱手示意,薛家自薛云涛接手以来,一向乐善好施,并不唯利是图,所以从周遭百姓的反应也看得出他在金陵的口碑是极好的。而薛云涛则微笑还礼道:“诸位客气,今日凡在本店购买米面的,一律优惠一钱。” 在这样的米行购买米面的都是至少要买上三五石的,一钱只是小利,但是众人却倍感熨帖,连声道谢。就趁着众人欢欣鼓舞的时候,薛云涛扣着贾赦的手腕,却凝视着他身后站着的贺殊。两人眼神对上,薛云涛便将一脸懵然的贾赦拉近了后堂,而贺殊自然是自然而然的跟上。 一直到被拉到了薛家的米行的后堂,贾赦还始终是懵懵哒。经过方才外面的那么一幕,薛云涛的身份并不难猜,他自己捋了捋自己和薛云涛的关系,若说有些亲戚往来,两人却连连襟都算不上,所以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人对自己如何这么殷勤。 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手腕,幸而如今已经到了后堂,薛云涛便也顺势松开了贾赦的手腕。掩好后堂的门,薛云涛当即对着贾赦……身边的贺殊跪了下去。 “下愚薛云涛,拜见御王殿下。” 贺殊有些不满方才薛云涛攥着贾赦手腕的动作,等到他放开了之后便把人拉到自己身边,用力攥着方才薛云涛攥过的地方。 什么毛病!贾赦被他捏得生疼,但是却不好发作,只能默默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叫唤出声。 看着他家蠢叔隐忍的表情,贺殊冷哼了一声,手上却立即放轻了力道。而后才对薛云涛说道:“薛兄请起。” 薛云涛虽然是商贾,却是正经的进士出身。而贺殊虽然是御王,然而却只有名号还没有晋封。两个人互相的称呼无论怎的都是别扭,贺殊唤他一句“薛兄”也算是抬举了。 此处不宜暴露贺殊的身份,更何况还有贾赦这个外人在场,薛云涛也没有迟疑,当即站了起来。将两人引到座上,也不看茶,薛云涛即刻将这几个月来金陵的动向说与贺殊听。 贾赦在一旁听着,电光火石之间就顿悟了——薛宝钗他爹,居然不是寻常的商贾,而是是贺小殊的人? 自觉触到了皇家辛秘,大赦赦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拍在墙上,并且是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口胡!!!当壁画也比日后被灭口好吧!!!# #这种从天而降的秘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红楼之食饿不赦 ... 第26章 呆霸王小时候还是很萌的。 第二十六章。呆霸王小时候还是很萌的。 薛云涛认识贺殊的时候,是他刚刚及冠那年。那年他进京赴考,赐进士出身。薛家累世经商,大齐朝也并没有什么商人低贱的说法。只是有一个进士的身份,薛云涛日后行走经商到底要方便一些。 大齐朝年年都有科举,而官员如果在任上老老实实,不作奸犯科的话,皇帝一般也不会刻意找他们麻烦。哪怕是参与进皇子之争的家族,只要不行事太过,危害百姓的话,下一任皇帝也多半不会为难他们,至多族中高官者贬职革职罢了。如此一来,在大齐朝,官员并非是易消耗品,考中进士的人也未必会马上就有官职。 无心参与官场,一个进士出身,对于薛云涛来说也尽然够了。 贺殊就是这个时候招揽他的。那年贺殊方才十五岁,刚刚能够完全化形,也便显现出了他玉麒的血脉。麒麟是祥瑞之兽,周身气息最是刚正不阿。而贺殊刚刚化形,正是气息全开,威压正盛之时。他和薛云涛一照面,一直附在薛云涛身上的乌口螣蛇就瞬间被吓得掉落了下来。 乌口螣蛇是沾染了阴|邪的鬼怪,能够附身在人的身上。这种妖物不仅能够吞噬寄主一家的福气祥瑞,让寄主家破人亡,还能够吸收寄主的寿命加在自己身上。 那日是薛云涛被贺殊请至自己的府邸,在宽敞的院落之中,薛云涛眼见着自己身上掉下来了一条手腕粗,一尺多长的大蛇,而自己又只觉连日以来的胸闷和时不时感觉到的,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寒意都消失了,已经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贺殊当时虽然年岁不大,可是却轻轻松松的踩断了这条乌口螣蛇的七寸。薛云涛眼见着这条长虫在贺殊的脚底下化为一团黑粉。 待到薛云涛惊魂稍定,也无需贺殊多言,薛家上下自然对贺殊马首是瞻——薛云涛虽然考中进士,但是年少的时候就跟着自家商队走南闯北,涉猎的书籍也颇多,绝非那些死读书的书生可比。虽然方才他没有看真切,但是如今细想想,他就确定方才那条大蛇就是传说中致人家破人亡的妖兽。 御王殿下不仅仅救了他的姓名,而且拯救了薛家一家的气运,此等大恩,若是他不肝胆相报,便非人哉了。 绝对不想承认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还没说出口就败给了一条破蛇,十五岁的贺小殊瞪了一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倒在他腿边的薛家族长,只觉心塞的让他该干啥干啥,顺便监视一下同在金陵的甄家就行了。 #本王的英明神武,尔等凡夫俗子不懂# #说好的人格魅力呢?踩死条长虫就跪倒一地什么的,这么□□的情节简直不!科!学!# 森森的觉得自己被“委以重任”的薛云涛斗志昂扬的回到了金陵,却不曾想,一直到他从薛家少主变成了薛家家主,再到他娶了媳妇生了娃儿,最后一直到他家儿砸都能站起来乱跑了,把他扔回金陵的主上都一直没有联系他。 ——直到半个月前,他听手下的伙计说贾府的人把自家铺子里的肥大米全都买走了。 金陵城的势力分布驳杂,多个世家的祖宅都在此处。大齐朝的人向来重视祖宅,即使全家远迁也不会出售祖宅,因为被迫贩卖祖宅这种事情在大齐朝被看作是一个家族衰败的象征。满城的新贵和世家交错,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这样的氛围之下,贾家的这种动作就已经算是异动了。 旁人直觉得贾家大量搜罗肥大米是有人喜欢吃——毕竟贺殊手下的暗卫将栽培红薯苗这件事做的是十分隐蔽的。然而薛云涛却一下从灾年想到了贾家要换一种作物栽种上。又细心观察了贾家庄子日常往来的生人,薛云涛发现这些人-大多姓陈,而“陈”这个姓氏当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瑞禾大长公主的夫家姓陈,而齐国公陈府又和大齐朝的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皇上命令御王殿下赈灾”的传闻,以及贾家栽培的新作物。层层抽丝剥茧,薛云涛很快拼凑出了这件事的始末。 能够撑起一个庞大的家族,能够在金陵如此复杂的环境下不动声色的搜集同样是大族的甄家动向,薛云涛当真有几番手腕,也称得上是心细如发。 想到御王殿下来到金陵必先调查米价,薛云涛索性就在自家最大的米行之中静待贺殊的到来。果不其然,贺殊带金陵的第一件事就是逛米店。 听着贺殊问薛云涛他“如何会知道本王会至此地”的时候,薛云涛镇定自若的剖析,贾赦简直是失意体前屈,当即就要给跪了。 #不就是一双膝盖么,你拿去就好了# #哥尊的怀疑自己的智商,也开始怀疑人生了了# #这种人人都是侦探帝的节奏,哥真的穿的是红楼而不是柯南么?# 可是,三个人总在米行的后厅呆着到底不是个事儿。贾赦摸了摸鼻子,森森的觉得这事儿不该是他搀和的。不是坐了一会儿,他便有些坐不住的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那个,你们聊着,我先去我家庄子看看了啊。” 和贺小殊同行了一个多月,两个人天天同吃同住的,一想到到了金陵之后还是得各忙各的,贾赦不知怎的就还有点小惆怅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 贺殊却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也跟着站起身来,转而对薛云涛说道:“今天先这样,明日去贾家的庄子寻我。” 贺殊的手很大,握住贾赦的手腕还有一个指节多的富裕。贾赦的手腕不是女子的那种纤细,然而他本身骨架不大,捏在手里全是肉肉,绵软的感觉成功的取悦了御王殿下。 这些日子贾赦对贺殊是不是的肢体接触已经习惯了,在他看来,这孩子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到底还是个二十啷当岁的青少年。那些搂肩膀拉手腕的动作对于曾经是顾澹之的贾赦来说再寻常不过,他身边的一些损友还能做的更加没节操没下限。 可是眼见着御王握住了贾赦的手腕,薛云涛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掉出来。一丝怪异浮现在他心头,可是他当即选择忘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得他家米行的后厅地上铺的青砖上的花纹还是挺漂亮的,值得仔细研究。 哎? 意外于贺小殊居然要和他回庄子,贾赦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着这位爷捏着他的手腕,满脸只差没写上“废话少说,本王说去就去”神态,贾赦嘴角抽了抽,用力拽回自己的腕子未果,索性就这么拉着贺殊,挑开后厅的青竹扁丝帘拢就要往外走去。 正挑着帘子,只听见“咣当”一声,一个小小的黑影就窜了进来,擦着贾赦的腿往薛云涛那里跑过去,直撞得贾赦一个踉跄,险险摔进贺殊怀里。 自觉撞了人的那一小团连忙站住,两只白乎乎的小肥爪子交握扣在胸前,也没有看清是谁,就慌慌张张的冲着贾赦的方向不伦不类的作了两个揖,还口齿不清的说道:“见酿,见酿,见酿~” 可是到底他还小,身上还没有褪去奶肥,再配上一副弯腰的动作,简直就像仿佛随时都能团成一个球,咕噜咕噜的滚远的样子。 方才事出突然,贾赦被贺殊搂住了腰才站稳,这会儿才看清那个直直冲进来的小东西是什么——哪里是什么黑影,分明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而他含含糊糊的说了半天的,应该是……见谅? 只见那孩子穿了一身青葱绿色的小袄,上面个绣着百蝶穿花的图案。一头细软的头发还只到耳下,没有办法梳起来,只得在头顶扎了一个小包。这是大齐朝的孩子常见的发型,当年第一次在自家琮儿头上见到这发型的贾赦简直想给发明这个发型的人点赞了。扎着包子头的小包子神马的,真是不能再可爱。 而眼前这小一小只脖颈上带着一个金项圈,上面穿着一小块金制的长命锁,再配上和薛云涛如出一辙的白净皮肤,以及一双应当是遗传自他娘的圆溜溜的大眼睛,贺殊瞅了瞅这小胖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今早他家蠢叔给他蒸的白嫩嫩的小笼包。 “犬子无状,贾兄稍稍担待则个。”薛云涛歉疚的看了一眼贾赦,也冲他作了一个揖,转而板起脸教训起儿子来。“怎么如此莽撞?还不向你贾伯伯告罪?” 已经告罪过的孩子也不反驳,乖乖的又认认真真的作了几个揖,这次口齿倒是清晰了:“贾伯伯见谅,我……我是着急有事情跟爹说才闯进来……蟠儿不是故意的。” 被薛蟠那双清澈的圆眼睛注视着,贾赦骤然就心软了。况且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这种父母也不熊,孩子的不熊的场景搁在他原来的世界,简直都让人感动了好么?完全绝对眼前这个乖巧的孩子和日后书中描写的欺男霸女、纨绔不堪的薛蟠对不上号,贾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道:“不妨事的,下次不要如此莽撞了。” 说着,他从袖口掏出个小玉坠递给了薛蟠。那是他临行的时候张姐姐嘱咐他带在身边的,为的就是给此行见过面的有所往来的人家孩子的见面礼。那坠子虽然不大,却是珍贵的羊脂玉雕成的,拿给孩子正是适宜。 薛蟠仰头看了他爹一眼,看见他爹点了点头之后才双手接过,连声说道:“谢谢伯伯~” 贾赦微笑颔首,笑眯眯的看着薛家的小胖子捧着他给的玉坠子颠颠儿的走到他爹旁边站好。望着那个站在薛云涛身边,满身都散发着“我最乖~我最听话~我是好宝宝~”气场的小胖子,又看了一下不苟言笑的薛云涛,贾赦忽然心头一动。 ——他们父子的相处模式,看得出薛蟠是家教良好的。大概,这孩子之所以以后长歪了,完全是因为他爹死得早,他身边没有人管教吧?想到这么个好孩子以后变成了为人不齿的杀人犯,怎么想都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啊。 #说好的哥不当救世主的!!!# #可是……稍稍帮衬一下,或许是可以的吧?# 对于剧情,对于红楼之中的人物,贾赦第一次动摇了。红楼之食饿不赦 ... 第27章 武王殿下,你马甲掉了。 第二十七章。|武王殿下,你的马甲掉了。 不过是个小胖子罢了,蠢叔居然一直看……还看!都不知道只能那么专注的看着本王的么。 一直注视着贾赦的贺小殊自然发觉了他一直落在薛蟠身上的目光,不悦的皱了皱眉,却还是从袖口中掏出了个用红色宫绦拴着的金铃铛递给了薛蟠。 #才不是觉得这只白皮小胖子可爱呢,本王这是笼络大臣!对,笼络大臣!# 一瞬间傲娇的御王殿下依旧冷着脸。薛蟠被这个贺殊吓了一跳,一贯胆大的他这一次却有些害怕的躲在了父亲的身后。 薛云涛拎着他儿子的脖子把他拉出来,可是在看见御王殿下手上的金铃铛的时候,薛云涛的眉头也狠狠跳了跳。薛家和宫中也有往来,他是认得贺殊手中的铃铛的——郄罗国年前上贡了五十斤玫瑰五□□。和民间的认知不同,那块玫瑰金不是寻常金子金灿灿的色泽,而是带着一种暖色的韵味,打造出来的首饰皇后很是喜欢。 皇帝见皇后喜欢,那五十斤玫瑰金就没有赏赐给旁人,交由能工巧匠反复淬炼,最后为皇后制造出了一套头面。最后剩下的拳头大的一块,皇后让匠人打成了三个九转莲心玲珑金铃,赏赐给了年岁尚小的两个亲王世子以及九皇子。那玫瑰金珍贵到就连两位亲王妃都没有沾手的机会。 而薛云涛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那套头面的样式还是他们薛家进贡上去的,而那三个铃铛则是皇上从薛家“请”去的六位老金匠耗费了三个月才锻造好的。 “谢御王赏赐,只是小犬如何敢受得此物?”拎着儿子脖子的手变为按,薛云涛压着薛蟠一道跪在了地上,慌忙谢恩。 “无妨,九弟玩腻了胡乱塞在本王衣襟里的,本王带着碍事。” 跪来跪去什么的,贺殊最是不耐烦这个。随意的冲着他们父子摆摆手,又抬手把薛蟠拎过来,贺殊亲自把那铃铛挂在他脖子上。 这样一番动作下来,薛蟠倒是不怕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扬起小肉脸看着贺殊。贺殊被他盯得一毛愣,觉得自己一个堂堂皇子要是做出捏臣子家的娃脸蛋儿这种事情,未免太有损皇家尊严。咳了一声,贺殊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薛蟠的脑门儿上,把他微微支开一点,而后说道:“闲话少叙了,你方才慌慌张张的,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 贺殊的力道不重,薛蟠顺着他的手往后仰了仰,而后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差点忘了正事了!!!爹,方才娘晕倒了。” 薛云涛和发妻王氏虽然是联姻,但是夫妻二人的感情素来不错。听到自家儿子说娘子晕倒了,薛云涛登时急得站了起来。 薛蟠望了望他从没有见过的贾伯伯,还有那位一脸冷肃却给了他小金铃铛的叔叔,连忙迈着小短腿前拽住他爹,接着说道:“没事儿没事儿,爹你不要着急。方才王大夫已经给瞧过了,他说……”故意顿了顿,薛蟠转了转眼珠,而后狡黠的笑了起来:“他说,再过八个月,蟠儿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啦~” 说着,也不顾薛云涛还有些呆愣的神情,薛蟠回身有些祈求的对贺殊说道:“叔叔~这个小金铃铛,蟠儿能不能留给弟弟妹妹啊?蟠儿已经有长命锁了。”说着,他还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项圈,献宝似的把自己的小金锁从衣襟里拿出来给贺殊看。 #噗,这小崽子还有点儿萌萌哒# 被薛蟠的小肉脸取悦,贺殊稍微缓和了神色:“送你的,你自处便是。” 这个时候薛云涛才仿佛如梦初醒,按了按自家小胖子的脑袋,对贺殊拱了拱手道:“犬子无状,王爷和贾兄见笑了。那……” 说到这儿,一向八面玲珑的薛云涛有些卡壳了。知道自家夫人的孕信,他自然是极为高兴的。可是再高兴,他也总不能对御王殿下说“我要回家看夫人去了,您自个儿玩去吧”这样作死的话吧。 在薛云涛为难的时候,倒是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贾赦先开了口:“既然有这等好事,薛兄还是回府瞧瞧吧,我和贺殊就先回庄子了。” 偷偷拉了拉贺殊的袖子,贾赦就这样把他一道“牵”了出去。 #蠢叔真是会撒娇,平白的拽本王袖子做什么?# #哼,不就是想让本王牵你的手么,真是不坦率# 被大赦赦主动牵手的动作愉悦,贺殊暗搓搓的决定不再计较他方才替自己做决定的大不敬的行为。反手拉住贾赦的爪爪,两个人就这么没羞没臊的登上了在街口等了许久的马车。 贾赦也没心思注意攥住自己的爪子的那双大手了,他的心思完全都在薛蟠方才的话上面——按照薛蟠的意思,宝钗马上就要出生了? 意识到红楼的主角们即将陆续出生,真正的红楼剧情也即将展开,贾赦即使明知道在剧情结束的时候贾家的结局并不好,可是即将见到书中的那些角色的真人版的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他有些小兴奋呢。 想了想薛家的小宝钗,有想起了自家萌萌的小闺女,贾赦忽然就斗志昂扬了起来——哥要努力,哥要奋斗,哥要赶快结束这边的事情赶在闺女出生之前赶回去!!!要是错过了自家小闺女的降生什么的,那才真是会哭湿了枕头呢。 于是,怀揣着这样高昂的斗志,贾赦在到达自己的园子的时候撸胳膊挽袖子的……给挑嘴的御王殿下做饭去了。 因为他们来到庄子的时间比较晚,贾赦也没来得及做什么繁复的菜式。因为着一个多月来他们都在马车山度过,大多时候都用干粮或者饼类果腹。贺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让一个皇亲贵胄跟着自己啃一个月干粮,贾赦怎么想怎么就得不是这么回事。 况且他自己也是想吃米饭想吃的不行。他们下榻的这个庄子本身就出产稻米,特地供应京城贾府的碧粳米这个庄子也有栽种。贾赦抓了一把口袋中微微泛着绿色的米粒,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看。 管理这户农庄的人是贾府的太老夫人,也就是贾赦的奶奶周氏的陪嫁一家,如今管事的人是太老夫人的陪嫁丫鬟的孙子李宇。李宇从没有见过这些官人老爷还自己下厨的,可是这个庄子被太老夫人留给了贾赦,贾赦就是他正正经经的主子。主子要进后厨,自己一个下人,又怎么又拦着的道理? 战战兢兢的站在贾赦身后,李宇虽然自觉问心无愧,但是却仍旧心中忐忑,生怕自家大老爷挑出什么毛病来。 贾赦拨弄了几下掌心的米,微微摇了摇头:“不及玉田产的,可是却也能用了。” 李宇管事闻言心中一松,却也更加惊讶了——大老爷说的半点不错,种植碧粳米的庄户都知道,天下最好的碧粳米是产自直隶省的玉田县,出了那里虽然也能种出来这样的米,可是品质到底不及。可是这样的事情也大约只有种植过碧粳米的农民由自身经验才能得知,贾府那样的门庭,大老爷还懂这个? 李宇的心中当即对贾赦敬重了起来。金陵就是个小京城,京城之中的权贵发生点儿什么事情,金陵即刻就能听见音信。这些年他为贾赦打理着产业,也听过许多这位大老爷荒唐的事迹。可是如今,他却深深的觉得他们家老爷实际上是大智若愚。 太老夫人的人品李宇是十分佩服的,他的奶奶在他小时候给他讲过许多太老夫人的事迹。在李宇心里,周氏是位智慧和果敢并存的女性。他是不相信这位有大智慧的女性会认人不清,偏疼一个败家的孙儿的。 “大老爷说的是,可还需要什么?小的立即去准备。”心里有了这个认知,李宇对待贾赦当即就殷勤了起来。 伺候好贺小殊吃饭最重要,于是贾赦也没有和他客气,当即说道:“取些鸡腿肉,这时节……河虾有吧?” 李宇当即回道:“有的有的,庄上刚得了一桶白虾,大爷看可使得?”说着,他自去从厨房外面拎进来一桶还活蹦乱跳的白虾。这些白虾个头都不算大,只有手指长,但是胜在新鲜味美。 贾赦捏起一只虾瞧了瞧,点了点头。 把洗干净的鸡腿肉下过,因为这次的鸡腿肉肥,所以贾赦连油都没有倒。农家用的大铁锅都是巨大,贾赦挥着大铲子翻炒半天,三十多只肥美的鸡大腿被他炒出了一个指节那么高的锅底的油。从随身的小包裹里抖出一小包藏红花投入了这些油中,入油的瞬间,小小的厨房里当即炸开了一股奇异的香气。 片刻都不敢耽误,贾赦略微炒开了藏红花之后便把淘好的碧粳米投入了锅中。让每一粒米都沾上了喷香的鸡油,贾赦将自己临时用鸡皮和鸡肉再加上十来只河虾吊好的高汤滤过一遍,而后尽数倒入锅中。 也不必盖锅,随时翻搅两下,众人只等米熟。 那些碧粳米被煮得“抻腰”了的时候,贾赦和李宇已经剥好那一桶的白虾,将嫩生生的虾肉摆在蒸好的饭上,很快就能看到它们诱人的蜷缩了起来。 “好了。”用筷子掐了一点饭稍微尝了尝,贾赦拍了拍手,让闻堰和银戈帮忙盛饭。当厨房的门打开的瞬间,整个庄子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他们所在的庄子很是富硕,像是他们这些出大力种田的长工平日里都是有肉吃的。更何况自打半个月前那帮人来了之后,他们的生活水平是直线提高。可是……谁家的肉能做的那么香?那么直逼脑门子的肉味,简直是要人活生生的吞口水好么? 武王殿下从外面跑马回来,他不懂种田,这半个月来,他田一次没有下过,却收拾了不少各家妄图来天里搞破坏的小厮,还顺手拦截了金陵贾家想要给贾母通风报信的下人。 “谁做什么呢这么香?”不在贺殊身边,武王也不用再压低声音少说话。这一嗓子出去,真是宛若惊雷一般。 贾赦听着这大嗓门有些耳熟,端着饭抬头一看,惊得他差点没把手里的海鲜烩饭甩出去。他和武王还算熟稔,说来一开始给裕老郡王守灵的时候,贺殊还是看在武王文王的面子上让他在自己的马车上睡一夜(大雾)的呢。然而大齐朝的亲王……无旨可以离经么?觉得自己对这个时代还是很陌生的贾赦森森的迷惑了。 武王冷不丁看见贾赦,下意识的就一抹自己的面皮。这些日子不用跟在他那个糟心的侄子身边,仗着金陵没几个人认识他,武王索性就揭开了□□。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没有任何知会的情况下,仙木叔叔就这么到了庄子里了!!! 看着仙木叔叔那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脸,武王只想默默的捂脸遁走。 #嘤嘤嘤嘤,马甲掉了什么的,尊是忧伤# #求失忆,求忘记本王在侄子身边装侍卫的黑!历!史!# ... (天津) 第28章 被武王殿下相中的小蟠桃。 第二十八章。被武王殿下相中的小蟠桃。 “武王殿下?” 贾赦慌忙的稳住身形,护好手里端着的海鲜烩饭。有些不确定的再仔细端详了一下马上魁梧的男子,贾赦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你怎么剃胡子了?” 避无可避,武王只能摸着后脑勺尴尬的笑了一下,而后粗着嗓子对贾赦说道:“嘿嘿,这不是天儿也开始热了么。” 金陵和盛京相比的确热了不少,贾赦点了点头,招呼武王和贺小殊一起吃饭——投喂一个也是喂,投喂两个也是喂。说起喂养皇族的这件事情,无论是在上界还是在人间,又有谁能有大赦赦熟练呢? 贺殊一早就在桌边等着了,看见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亲叔叔跟在他们家蠢叔后面出来,并且脸上还并没有带着□□,贺殊瞬间就黑了脸。 武王无视了贺小殊冷冽的视线,捧着一大碗海鲜烩饭稀里呼噜的开始往嘴里扒。上面的一层河虾鲜美无比,武王殿下三五个放在嘴里一块嚼,嚼完又塞一大口金黄的米饭。呼~人生至此,再无他求了。 贺殊磨了磨后槽牙,手里的筷子捏的咯吱咯吱响。贾赦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从旁处拿出一个瓷勺,贾赦从贺殊手里抽走可怜的筷子,把瓷勺塞在他手里的功夫,贾赦又从自己的碗里分出了一个剔好骨头的鸡腿和三五个河虾一道拨到贺殊碗里。 顺手虎摸了一下贺小殊的脑袋,贾赦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对他说道:“趁热吃,吃不饱厨房还有,一会儿我给你盛。” 对于这位爷的食量,贾赦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森森的觉得魁梧的武王殿下的食量肯定也不会小,贾赦开始对自己后厨焖得那一大锅海鲜烩饭产生了浓重的不自信——那锅饭贺小殊吃了还绰绰有余,但是在加上一个武王,恐怖不会够吧? 于是,心都要偏到肚脐眼的仙木叔叔果断向着了更小的麒麟,决定先可这贺小殊吃。 武王殿下把头都要埋在了碗里,闻堰默默的抬眼看了一眼在他对面坐着的全族男神和败家侄子,简直要心酸的抹一把泪。 #果然个头大了是注定要失宠的!!!# #仙木叔叔就向着小麒麟,人家不依啦~~~嘤嘤嘤嘤# 完全无法get到武王内心和他的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小剧场,贾赦只是端着自己那个比那两个人小了许多的碗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没有办法,他的这副身体是易胖体质,虽然他一个爷们儿不在意胖瘦,但是也不想顶着一张痴肥的脸。想起某一版的红楼梦里贾家大老爷那张大饼脸,贾赦不由打了个哆嗦,森森的觉得自己如今的这张脸还是挺好的,需要保持下去。 贺殊用贾赦递给他的瓷勺挖着自己碗里的饭,嘴里还嚼着他家蠢叔特地给他夹过来的鸡腿,只觉得放在胸口盘桓的怒气一下子就消弱了。看在他家蠢叔对他这么好的份儿,就不计较他擅自招呼别人上桌的事情了,哼哼哼~ 吃过饭,贾赦在庄子里溜达了一会儿,看着长势喜人的红薯苗,他不由的舒了一口气。呼吸着乡间清新湿润的空气,仰头是漫天星河。耳边依稀有虫鸣入耳,远处仿佛还能听见稚子嬉笑的声响。 贾赦只觉得这样的乡间生活真是再好不过了。从前他一心钻研厨艺,可是却也不是只在各个高大上的酒楼食肆流连。一个好的厨子必须先了解食材,曾经是顾澹之的贾赦也一有时间就会在乡间住上几月,寻找蔬菜米谷最适合食用的时机,甚至他还会亲自种上一点蔬菜,为了那么一点蒜苗韭菜的,顾澹之可以在乡下住上一个多月。 而今万籁俱寂,匆忙的一天也终于结束了。贾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只觉得自己仿佛遗忘了什么。遗忘了什么呢?贾赦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索性也不再苦想了,贾赦晃晃脑袋,自己回到管事李宇为他准备的房间里收拾收拾睡下。 一到金陵,就被几位陈家的旁系公子丢到秦淮河旁醉生梦死的贾珍表示……叔叔,你忘了你被迫“风流”的侄子。不过耳边是勾人的靡靡之音,鼻间是让人沉醉的脂粉想起,贾珍拥着白嫩的美人,心里分外希望他家叔叔永远不要想起他。 至于祭田神马的,赦叔说他有办法,那绝壁就是有办法。更何况还有御王殿下呢,他一个小小的世家子弟,还没有弱冠,还是不要参与这些“国家大事”为好。 在秦淮河的华丽的画舫里,贾珍醉醺醺的看着台子中间惊鸿一舞的花魁,哎嘿嘿的开始笑了起来。 已经把贾珍彻底遗忘了的大赦赦就这样过上了愉快的种田生活。立志于把一本宅斗文改写成种田文的贾赦对此异常的满意,再加上农庄虽然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但是胜在新鲜清甜。于是兴致上来了的大赦赦就开始翻着花样的给庄子里的那两只做好吃的。 虽然贺小殊不太喜欢吃蔬菜,但是他也到底是靠蔬菜过了十多年的人,更何况那些菜都是他家蠢叔亲手上田里摘的,他就更加不能浪费了。实在想吃肉了的时候,贺殊会和武王一道上山上抓点兔子野鸡之类的玩意,运气好的时候,武王殿下还扛回来过一头麝鹿。 麝香是极为名贵的香料,可是那两位爷从来没有这个概念。央着贾赦调好了烧烤酱,一头成年的麝鹿就这么进了贺小殊和武王还有几位陈家暗卫的肚子。贾赦嫌烧烤的肉硬,自己只是尝尝便罢了。 到了六月底的时候,薛家的小胖子自己个儿拖着一小筐新鲜的莲藕,身后跟着一群抬着地里新下的蔬菜的小厮,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贾赦的田庄。 薛云涛是个人精,也大约看出来了御王和贾赦对于他家小胖子挺喜欢的,所以哪怕他才有那么一小点儿大,薛云涛还是把他派出来给贾赦送东西。如今薛家偏距金陵,然而薛云涛很清醒,他儿子最终还是要上京一遭的。薛家虽然累世经商,可是历任家主要么是有功名要么是有过官职的。要是想要保住着偌大的家业,他的蟠儿总是要在官场里滚过一轮的。 薛家的马车停在贾赦的庄子门口,薛蟠自己像是个小炮弹一般“噗通”一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年岁尚小,那一筐新藕虽然很少,但是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重了。拒绝了要上来帮忙的小厮,薛蟠连拉带拽的把那个到他胸口高的筐拽到了贾赦的庄子门口。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薛蟠踮起脚尖,用小胖手费力的扣了扣贾赦庄子的门环。亏得是庄户人家,门都修得不高,薛蟠努力踮脚也能够到。要是换了荣国府的大朱门,薛家的这个小胖子跳起来也是够不到的。 庄稼人勤勉,是片刻不得闲的,而贺小殊和贾赦一起下田去了,所以这个时候开门的就只剩下了无所事事的武王殿下。 刚在院子里耍了一通拳脚的武王殿下听见有人敲门,也不顾自己还□□着的上半身,随意抹了一把汗便去开门。推开庄门,让武王奇怪的是门外居然空无一人。纳罕的“啧”了一声,他正要关门,却被一声童音叫住了。 “伯伯,这是贾伯伯和和贺叔叔家么?” 因为家中时常迎来送往,再加上本身的性子使然,薛蟠并不怕生。即使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赤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汉,他也没表现出畏惧的神情,反而主动上前搭话。 武王这才注意到那个才到他大腿高的小胖子,听见他的话,武王挑了挑眉毛,如今他虽然衣衫落拓,可是和贺殊五分相像的面容却是贵不可言。掐着那只小胖子的腋下把他提溜起来,武王恶意的抖了抖,而后才说道:“你要是叫贺小殊叔叔的话……可得叫我爷爷的。” 跟着薛蟠来的薛家管事闻言一抖,眼神顺着武王的腰间一溜,那块亲王从不离身的命牌正挂在眼前这个汉子腰间,上面的“峰”字让他一个哆嗦,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家少东家救出来。 薛蟠被掐着腋下提了起来,小胖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反而转了转黑亮的大眼睛,然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爷爷你是贺叔叔的叔叔么?” 武王骁勇,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贼子宵小的鲜血,在边关素来有“止小儿夜啼”的作用。而他自家的崽子又太小,还在他娘怀里爬,连个囫囵话都说不明在的阶段。很少见看见他不哭的小孩,武王一瞬间对这个薛家的小胖子高看了一眼。 “小脑袋转的挺快的啊。”抖了抖手里的小肉球,武王哈哈一笑,把学胖放在了地上。“说说,找你贾伯伯和贺叔叔有啥事?” 话音刚落,武王自己也咂摸出来点不对劲来——这辈分不对吧?这小胖子怎么把仙木叔叔和贺小殊那臭小子弄到一辈去了?艾玛,那本王不就是在占仙木叔叔的便宜么? #忽然占了男神的便宜神马的,好羞涩~# 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把自己和仙木叔叔弄成一辈儿的侄子也是在占他便宜,武王殿下愉快的笑了起来,连带着对薛蟠都和颜悦色了几分。 薛蟠在地上站定,扬起小肉脸对武王说道:“爷爷,我爹栽培了一批早熟的藕,他让我送来给贾伯伯尝尝。” 说完,薛蟠兀自撅起小屁股,吭哧吭哧的抱起了那个足足到他胸口的莲藕筐,迈着小短腿费力的往前走了几步,跨过庄子的门槛,晃晃悠悠的把那一筐莲藕搬到院子里。 让一个刚刚五虚岁的孩子搬这些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武王刚想上前提起那个筐,却忽然顿了顿。 武王收敛了脸上大大咧咧的神色,仔仔细细将面前的小胖子的动作看了一遍。等到他把莲藕搬到前厅的门口放下,武王殿下方才缓缓走了过去。 单手抬了抬那筐莲藕,少说有三十斤的重量骗不了人。 眯了眯眼睛,武王伸出手,在薛蟠的头,背,腰,肩膀,双臂和腿弯上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薛蟠眨着大眼睛,不知道这个长得像伯伯的爷爷在做什么,却并没有乱动。 跟在薛蟠后面的薛家管事知道了整个人的身份,半句话都不敢多言,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动作,生怕自家的少东家得罪了这位大将军王——他东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折在这里,那他简直是分分钟要上吊抹脖子以谢罪的节奏。 武王可不管那些诧异的目光,他只是仔仔细细的查看着这小胖子的根骨。果然不出他所料,天生神力,根骨奇佳。甚至比他料想的要更好一点,薛家的这只小蟠桃虽然没有神兽血脉,可是身负天生清气,在习武一途上,和他们这些身负神兽血脉的资质也差不了多少了。 ——根骨好的子弟不怎么稀奇,可是无论是他们皇族还是陈家,子弟习武都仰仗着麒麟血脉和獬豸血脉的传承,根本无需旁人教导。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一个百年难见的根骨清气,而且没有传承的孩子,武王当然是十分惊喜的。 #本王想收徒了哈哈哈哈# #调(压)教(榨)小徒弟什么的好美好,捧大脸笑~# 看着忽然露出了危险的笑意的这位爷爷,小蟠桃本能的退后了一步——爹爹救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总感觉很危险qaq。 ... 第29章 薛家站队。 第二十九章。薛家站队。 小蟠桃吭哧吭哧的任由武王在他身上摸骨,一大泡眼泪含在眼圈里却怎么也不敢掉出来。 #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了,爷才不哭呢~# 五岁的小蟠桃瘪了瘪嘴,一动也不敢动的任由武王检查着他的筋骨。周遭的大人同样也一个都不敢动,全都在屏息凝视。 贾赦从地里回来,方才查看红薯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沾着一大块泥。进了院子就看见了这幅场景——他那哥们儿在一孩子身上乱摸,眼睛里还浮现出了一副迷之神采。而那小胖墩儿要哭还不敢哭的,身后跟着的大人也尽是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贾赦被唬了一大跳,生怕武王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也顾不得自己手里的一手泥了,大喝一声:“干什么呢你!”说着,也上去拍了一把武王的手,把小胖子护在了自己身后。 武王被他们家仙木叔叔抹了一手的泥也不敢发怒,反而像个被训话的孩子似的低下头去,摸着自己个儿的后脑勺小声嘟囔道:“没啥,就是看这小胖子筋骨挺好的,我想收他当徒弟。” 此言一出,薛家的几个下人都大吃一惊。好在跟着他们家少东家同来的管事沉稳,俏俏使人通知自家东家,让他务必来贾老爷的庄子一趟。 贺殊对他叔叔的事情不怎么关心,他乐意收个徒弟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贺殊瞟了一眼嘴都能吞一个大鸡蛋的小胖子,之后也就撇开不管,兀自去看方才薛蟠费力搬进来的柳筐了。 柳筐是装着的是薛云涛悉心培育了三年多的早熟藕。寻常的藕种只有七八月份的时候才能挖,而这种藕到了六月末就能成熟,到了七月中旬就最是粗壮脆嫩。眼下,薛云涛给贾赦送来的这一筐,便是今年刚刚成熟的新藕,虽然每个只有手腕粗细,但是甘甜多汁,生吃就非常好吃。 伸手掐了掐这么脆嫩的莲藕,贺殊忽然想起自己变成毛球在蠢叔身边蹭吃蹭喝的岁月。腊月的时候蠢叔烧的那顿粉藕炖排骨,至今想起来还回味无穷。不经意的舔了舔上唇,贺殊单手就拎起那么一筐三十来斤的藕,回身招呼一声贾赦,而后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往后厨走去。 从盛京到金陵的这一路走来,贾赦和贺殊还是很有默契的。动火的事情不能让这位爷干,但是动个刀、搬个东西什么的,贾赦使唤贺殊使唤得倒是很顺手。 大赦赦可不觉得自己让御王殿下搬东西有什么过错,不劳动者不得食,这是他爷爷从小就教给他的真理。 “炖个排骨?”贺殊帮贾赦把那一筐藕抬到一旁,靠在门边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筐里的物什,却暗搓搓的提议道。 贾赦对于这位爷的点菜行径已经习惯了,走上前去就这贺殊的手端详了那个筐里的莲藕片刻,又要伸出手掂量掂量,感受一下食材的质感。 贺殊看了他一眼,默默帮他把袖口挽好。 #本王就是辣么体贴温柔,不服你来咬我啊# “温柔”的御王殿下抿着唇,却将呼吸变得清浅而绵长,尽可能的汲取贾赦身上的味道。蠢叔身上的属于仙木的清新气息荡涤着他的肺腑,一点一点的抚平他骨血之中的翻涌。小麒麟成年的时候总会特别焦躁,可是这一路他腻在贾赦身边,就总感觉这人身上的气息可以让他安定。 仿佛*之前,八荒之外,他们本来就该这样子相处,根本就不应该分开。 #大赦赦,要小心痴|汉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贾赦是个不知道有人在他身后沉醉的嗅着他的气息的,他只是伸手拿起了筐里的莲藕,用指甲在上面掐了掐。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批莲藕最是脆嫩多汁,用来炖排骨容易炖化了,并不是很适宜。 拍了拍贺殊的脑袋,贾赦连忙哄道:“这藕嫩,炖排骨不怎么合适,给你做炸藕丸子和藕荷吧。” 知道贺殊喜欢吃脆的硬的,贾赦略一思量,就想出了今晚这些藕的吃法。 贺殊没听说过莲藕还能炸丸子的,藕荷这种东西在原来也是他只能看不能尝的东西,所以就点了点头,说着,因为今天兴致好,贺殊还寻摸着想要帮贾赦剁肉剁藕。 眼见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御王殿下把那藕连洗都不洗就要剁碎,贾赦黑着脸夺过了他手中的刀,一脸黑线的把人赶了出去。 李宇他娘是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平常掌管了整个庄子的饭食。平日里贾赦他们要比出力种田的伙计吃饭晚上一个时辰,那妇人张罗完了伙计的饭食,看见自家大老爷进了后厨后便自发的过来帮忙。 不愧是一人就能操持全庄饭食的妇人,洗菜剁肉,厨房里的一切打下手的活计,李宇他娘都毫不含糊。 “东家,你看剁成这样成不?”李大娘把剁碎的肉馅给贾赦看。 贾赦看了一眼之后又用菜刀碾了碾,看到那些肉糜可以黏在刀背上之后,他连忙对李大娘谢道:“可以,谢谢大娘了。” 李大娘连连摆手:“东家太客气了,老婆子可受不起。”而后,她看着贾赦熟练的切藕,将藕丁又粗擦成泥,然后和肉馅一道拌匀。 贺殊不爱吃葱,贾赦也就不往藕丸子里放葱了,取了几篇辛叶——这是贾赦在大齐朝发现的香料,在他原来的世界并没有这种东西。把辛叶剁碎搀到藕泥和肉馅里,那种有些像是葱,气味却更加清新的香料直接将这道菜的味道提升了一半。 之后的工序便是炸了,贾赦用了一锅自家庄子榨出来的豆油,又往里放了香料去处豆腥味,保证炸出来的藕丸子油香酥脆,没有杂味。 贾赦的手指很是漂亮,动作利落的一挤一挖,一个溜圆的肉圆就出现在他手中。每个胖丸子都仿佛一般大小,整整齐齐的被炸成了黄灿灿的诱人颜色。 这边贾赦方才炸好,门外就有三双眼睛眼巴巴的在看着他了。贺殊绷着一张脸,到底没有做出出口讨要的丢人行径,武王也觉得自己不能在男神面前跌份儿,所以他就暗搓搓的戳了戳小蟠桃的后背。 小蟠桃被戳得都要跳起来了,可是鼻间跳动着的香味儿却逼迫得他不舍得就这么跑掉。咬了咬唇,这个小胖子特别有心机的扬起了自己的小肉脸,一脸天真无邪的对贾赦说道:“贾伯伯,蟠儿能吃一个么?好香啊。” 贾赦左手还沾着肉馅,冷不防看见一只讨食的小胖子,他脸上的肉肉随着他仰头的动作而一颤一颤的,圆溜溜的黑眼眸里全是渴望。 撑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贾赦回身给他们三人一人盛了一碗:“慢点儿吃,仔细烫到。”伸手掐了掐小蟠桃脸上的那点儿爱人肉,贾赦故作严肃的说道:“烫到了可不许哭的。” 手上捧着一个比自己脸还大的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炸丸子。心愿达成,薛小蟠仰着脸一副“随便掐,不要钱”的模样,还挺了挺小胸脯,特别严肃的对贾赦保证道:“蟠儿马上就是小哥哥了,不会哭的。” “哈哈哈。”贾赦被他逗得不行,又掐了一下,然后才拍了拍薛蟠的头:“是是是,蟠儿是小哥哥了。厨房这儿乱,蟠儿带着你贺叔叔出去吃吧,一会儿还有炸藕荷。” 听见贾赦这么说,小蟠桃当即就挺起了腰板,迈着小四方步的走到贺殊面前,认认真真的对他说道:“恩,贺叔叔,我们出去吃丸子吧。伯伯炸得丸子可香了,我们都要乖乖的~” 贺小殊从小到大就和“乖”这个字不沾边儿,武王努力憋着笑的看着贺殊,一手护住自己的碗,一手却准备着随时拎着自家新鲜出炉的小徒弟跑路。 然而贺殊却只是瞪了那边作怪的贾赦一眼,然后就跟着迈着小四方步的薛蟠一道挑帘走了出去。 #在小辈儿面前要给蠢叔留面子# #以后的日子……哼哼哼,本王绝对会很!乖!的!# 薛云涛听着他的家奴战战兢兢的汇报,眉头骤然皱了起来。也不敢耽误了,放下手中还没有看完的账本,为了他家儿子的安全,薛云涛火速的奔向了贾赦的庄子。 等到他匆匆赶到贾赦的庄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家小崽子和武王殿下还有御王殿下一道在后厨外蹲成了一排,一口一口的低头嚼着……炸丸子? 深深地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玄幻了的薛云涛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被他身后的小厮扶了一把,他才堪堪站定。 犹豫了半响,薛云涛看四下没有外人,于是就大着胆子上前低声对武王说道:“武王殿下?” 武王嘴里正含着三个丸子,被烫的嘶嘶哈哈却舍不得吐出来。冷不防抬头看见一个白净面皮的书生,他骤然皱起了眉头,仗着自己的麒麟血脉,硬生生的把那三个滚烫的丸子吞了下去。 “德德!!!”小胖子也咬着一个丸子,嘴里含含糊糊的唤着爹爹。 武王这时候才顺过气来,也大概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了。摸了摸自己已经光滑的下巴,武王也不和薛云涛废话,直接从自己腰间拽下那个亲王铭牌塞给小胖子,然后才对薛云涛说道:“这小子不错,本王想收他当徒弟。等你媳妇儿生了让他看着弟弟妹妹之后,你就把他送到我府上去吧。” 能把收徒说出强抢民男的气势……武王你也是个人才。贾赦端着炸好的藕荷出来的时候,心里只能被这句话刷屏了。 “薛兄,武王殿下想要收蟠儿为徒,这是好事啊。”感觉气氛实在太尴尬了,贾赦只得咳了一声,对薛云涛如是说道。 听见贾赦的声音,薛云涛这才仿佛如梦初醒了一般,连忙对武王作了一揖:“武王殿下想要收小犬为徒,这倒是小犬的福气了。只是他如今还小……”京城局势错综复杂,此举对于武王来说只是收一个徒弟,可是对薛家来说却意味着他们要站队了。 武王和三皇子贺殊最为亲密,如果他的蟠儿成为武王的徒弟,那也就说明了他们薛家站在了三皇子一边。和曾经的他暗中为御王做事不同,如果这徒弟真的收了,那他们薛家可就站在明面上了。 武王哪里知道薛云涛的犹豫忐忑,听见薛云涛说薛蟠还小,他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呼喝道:“小什么小!来年他就六岁了,再不练基本功就晚了!好好一个孩子可不能这么被你们这些无知文人糟|蹋了!” 薛云涛被武王的话震了一下,总觉得武王仿佛话里有话。 这是……在暗示他夺位马上就要开始了,再不站队就晚了?心念急转,薛云涛狠狠咬了咬牙:“殿下说的是,明年下愚就带着小犬去府上叨扰。”和甄家对上这么多年,他早就在太子手里讨不了什么好了。如今薛家已经没有后路,除了坚定不移的站在三皇子身后。 武王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哥俩好的拉着薛云涛蹲下:“吃菜,贾兄做的菜特别好吃。” 薛云涛扯出一个笑,却觉得嘴里酥脆咸香的藕荷也难以下咽。这是一场豪赌,赌上身家性命,却在他的一念之间。 完全不知道薛云涛已经在内心的小剧场自导自演了一场薛家风云飘摇的求存在史,武王殿下成功的订下了一只品质优良的徒弟,如今正是心情大好,就连跟他侄子抢起藕荷都特别带劲儿。 小蟠桃看着用手中的木筷为武器,你来我往数次的叔侄,忽然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森森的担忧。 #这些大人一定是不想让人家健康快乐的长大qaq# #藕荷什么的,给我留点啊啊啊啊啊啊啊# ... 第30章 不小心就秀一脸。 第三十章。不小心就秀一脸。 在金陵呆了一个多月,贾珍真是□□。然而美妙的日子终止于八月中旬的一个早晨。因为他家赦叔大手一挥,那些陈家旁系的公子们就“助纣为虐”一般的,不由分说的把他从秦淮的画舫里绑了出来。 挥泪和画舫之中的花魁知素分别,贾珍怀揣着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登上了回盛京的马车。至于祭田什么的,族银什么的,他已经根本就不敢想了。此次金陵之行,他清楚的认识到了西府谁才是他真正应该巴结的人——虽然如今眼见着西府的二房得势,可是他家赦叔身后是御王殿下,还站着文王武王两位亲王。如今京中的世家之中,恐怕绝对没有比他赦叔背景更加深厚的了。 这个时候的贾珍并不知道,当他回府之后听见家中妇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荣国府的那位老封君是如何被瑞禾大长公主斥责的时候,他会无比庆幸如今自己的判断。 到了八月,贺小殊就发现他家蠢叔开始掰着手指头过日子。还在纳罕这人到底在盼望着什么,贾赦就憋不住的开始跟他商量回去。 “那个,咱们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回京城了吧?” 贾家祭田里面的红薯长势大好,金陵城中的粮油商贩在贺殊的连番手段之下也再也不敢哄抬粮价。因着金陵城中富户云集,权贵众多,所以金陵城内一不敢屯粮,全国各地就都像是嗅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纷纷开仓,一时之间大半个大齐朝的粮价都开始稳定了下来。 大齐朝自从□□登位开始就一直致力于内斗,可是虽然“内斗”着吧,却也不见皇室之中真的出什么事情。说白了,那所谓的内斗就是被迫接管人间的皇桑变着法儿的坑儿子,是以大齐朝一贯都是看起来风雨飘摇,实际上国泰民安。前些年赋税不重,田里收成又十分丰饶,存粮足够大齐朝的百姓们坚持五六年的。 这也是为何天下大旱,却不见皇帝着急的原因。眼下贺殊出手,以雷霆之势稳定了粮价,百姓的生活便比之前轻省了许多。国库充盈,在重灾的地方都有官员派发粮食。中间贺殊出门了四次,以金陵为中心,东西南北的四条线飞速的走一遍,一眼就能看出官员是否贪墨。 在他让人凌迟了两位贪墨朝廷赈灾钱款的贪官污吏之后,举国上下的官员都知道了皇家并不好糊弄,那些伸向赈灾款的黑手就再也不敢伸出来了。 说来也巧,贺殊凌迟了的那两位官员之中,一个姓甄,是太子妃甄氏的表弟。虽说是表弟,但是两人相差十岁,这位甄大人又自小养在主家,和太子妃很是亲近。听见御王凌迟了表弟,太子妃在东宫之中险些晕了过去。 太子蓄养了许多妾室,却一直不肯立侧妃。一来是他对这位太子妃很是敬重,二来却是他不愿意放开甄家这个巨大的助力——满朝亲王他一个都拉拢不得,手握兵权的陈家又不肯理会他,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了子弟大多入朝为官,又在全国广开商路的甄家。 御王此举并无错误,可是太子却觉得这是他那“好”三弟在打他的脸。因此本就和贺殊关系不怎样的太子这次直接把贺殊恨上了。 贺殊可不怕谁的记恨,这会儿他看着大赦赦写满了“求求你了,我要回家”的桃花眼,心情大好的靠在椅背上,支着下颔,缓缓问道:“怎么,着急回去了?” 贾赦讨好的把手上刚做好的刨冰递给贺殊,嘿嘿一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急切:“我家小闺女马上就要出生了,嘿嘿,嗳嘿嘿。”真是全然一副傻爸爸的模样。 贾赦手里的碎冰是薛家的冰铺提供的,大块的冰央着武王用大拳头砸碎了,贾赦又用糖和杏仁粉煮好牛奶,稍稍放凉就浇在小玉碗盛着的碎冰上。铺上一层新鲜水果切成的碎粒,清凉又解暑。 这样好吃的碎冰酪,贺殊却不太待见。用小银勺子拨开了上面的果粒,只挑了冰点放在舌尖上含着,之后就不动了。金陵的八月太热了,他一身的毛毛,如今非常不爱动弹。蠢叔做的碎冰酪虽然好,可是天一热,他就不太喜欢吃甜的了。 自己还是毛团的时候,可是从来都是被自家蠢叔捧在手心里的,如今吃的不顺口,也不能变成毛团,还没有人给顺毛毛的御王殿下骤然就委屈了。冷哼一声,把那碗碎冰推远了一点。 因为天气太热了,贺殊本就极为艳丽的脸上染上了三分薄红,高挺的鼻梁上沁出了三两汗珠,薄薄的唇也被他抿成了绯红的颜色。一双美目微阖,似梦非梦的倚靠在小凉亭的栏杆旁。一阵清风拂过,吹得凉亭四周围着的白色纱幔骤然飘荡了起来。一时之间,单手支着下颔的男子恍然欲仙。 贾赦在他旁边两步的地方看着这幅场景,不知怎的就心头一动。干巴巴的吞下了一口唾沫,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贺殊微微的皱了皱眉,抬手抚上了贾赦的胸口,有些不悦的说道:“做什么心跳得真么快?都要吵到本王休憩了。” ——他不经常在贾赦面前自称“本王”,可是这会儿这只蠢叔都不知道心疼他,贺小殊就有点吃味了。 夏衫轻薄,贺殊的掌心又是火热。贾赦被他的手拂过了一侧的茱萸,骤然就像是被烫了一下。慌慌张张的蹦了起来,他连忙说道:“可是不爱吃甜的了?我……我还做了薄荷冰棍儿,那个不甜,我给你拿去。” 一溜烟跑出去很远,贾赦才仿佛平复了狂乱的心跳。对方才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自己居然这样面红耳赤的。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贾赦拍了拍染上了一层绯红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向庄子的冰窖走去。 这个庄子原本是没有冰窖的,可是刚来的时候武王就和那些陈家的旁系公子们一道,挖了个十米深的地窖,用来存冰。皇族最是怕热——想来也容易明白,毕竟大夏天的谁披着一身毛毛也都不好受。 可是饶是这样,金陵一入夏,武王和贺小殊就都蔫了下来。贾赦看着那叔侄两个实在可怜,就变着法儿的做些清凉的小菜,还捣鼓出来了各种用冰的解暑吃食。 十米深的地窖,因为是临时挖出来的,所以还有些粗糙。也不劳贾赦亲自下去,在冰窖旁边纳凉的暗卫们就利落的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大木桶跃了上来。 “辛苦小哥了。”贾赦客气的道了谢,顺手从怀里的木桶里拿出了一个插着木棍的小铁盒子递给他。“吃点儿消消暑吧。” “嘿嘿,谢谢贾叔。”那暗卫连忙接过,三下两下的拆开铁盒子,拿出覆上了一层白霜的冰棍儿咯吱一声就咬了一大口。 贾赦笑了笑,自己抱着桶走了。在他刚走不一会儿,蹲在房梁上的和躲在角落里的暗卫就全都扑了过来。 “你小子真奸诈,不就是下个地窖么?居然动作这么快!”一个房梁上的暗卫毫不客气的捉住那人的手,在他的冰棍上咬了一大口,其他的暗卫也纷纷涌了过来。刚下了冰窖的小暗卫一急,一口把被咬了大半的冰棍儿塞在嘴里,被冰得泪眼汪汪也绝对不便宜了这帮“坏人”。 贺殊的耳目远比贾赦想象的灵敏。他动了动耳朵就听见了冰窖那边的动静,撇了撇嘴。一帮没出息的玩意!他家蠢叔做的东西什么的,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哼哼哼~ 指腹残存的柔软触感却一直在萦绕着,贺殊不自觉的捻了捻自己的食指。方才的接触虽然短暂,但是那柔软之中带着韧性的感觉,却让他一直都无法忘却。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好好研究吧# 被热得已经“不求甚解”的御王殿下将自己的食指凑近唇边轻轻触了触,却记下了他家蠢叔身上又一处好玩的地方。 #为什么是“又”啊,贺小殊你这太可疑了啊喂!!!# #大赦赦你酷爱跑啊,这里有个痴汉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还有一层碎冰护着,可是贾赦唯恐自己怀里的冰棍化了。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他很快就回到了贺殊躺着纳凉的小凉亭。从冰桶之中捞出了一个小铁盒子,贾赦熟练的将之拆开,之后才举着半透明的冰棍凑到了贺殊唇边。 贺殊张了张嘴,含住了那根冰棍。一股沁凉的薄荷味直冲脑门,清新的气味横扫了口腔,清凉之后只余下淡淡的甜味,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贺殊就这贾赦的手吃了两根冰棍,还觉得有些不过瘾。可是太贪凉了恐怕要伤身体,于是贾赦就不许他再吃了。 自己捞过一旁融化了大半的碎冰酪吃了两口,贾赦继续和这位大爷说正事。 “不仅仅是我闺女要出生了,更重要的,我再盛京的庄子里的那批春薯十月份就要成熟了。红薯这玩意的产量到底如何,看看那批春薯就知道了。” 听到这里,贺殊的眼前一亮,开口问道:“那玩意一年还可以种两季?” 贾赦连连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这样的。” 闻言,贺殊更是心头一喜。一年两熟代表着产量翻倍,如今不知天要干旱到什么时候,开发出一年两熟的作物就代表着可以让更多的人吃饱。 抿了抿被冰得红艳的唇,贺殊霍然站起身来,转身去和武王商议归期。 武王更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更何况……出府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想他家王妃了。于是当天下午,贾赦一行人就收拾好了两辆马车,即刻往盛京进发。 一个半月的路程,他们抵达盛京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了。这一路贾赦累的够呛,恨不得能即刻回府好好休息一下。八月中的那场让人脸红心跳的接触被他刻意压在了心底,这一路和贺殊倒是寻常相处,相安无事。 好不容易到了盛京的中威门,贾赦一行人却被截住了。 来人并非宁国府的家仆,也不是荣国府的管事,而是大长公主府的大管家以及武王府的管家。一见到他们的马车,两个大管家迅速就走上前去将马车拦住了。 “参见贾将军。”大长公主府的管家神色急切,可是该有的礼仪却一丝不差。他走到马车前郑重的对贾赦行了个礼。贾赦本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却被闻堰猛地推了一下。闻堰伏在他耳边低声对他说明了行礼的人的身份,贾赦最先的动作就是犹疑的看了一眼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的贺殊。 贺殊安抚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无事,且下去看看。” 青年宽大温暖的手抚了抚贾赦的头顶,之后便拉着他一道走下了马车。 大长公主的大管家看见从贾赦马车里走出来的御王,微微惊讶了一下,之后却面色如常的对他行了礼,之后对贾赦说道:“贾将军快些吧,尊夫人发动了。” 发动了?贾赦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在一旁看热闹的贾珍却一个激灵,见贾赦还有些呆愣的样子,他连忙摇了摇自家叔叔的袖子道:“叔叔莫愣着了,表弟表妹马上就要落地了,叔叔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这个时候,贾赦才骤然明白了过来,慌慌张张的爬回马车,什么仪态也不顾了,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去。 #闺女!闺女!闺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哥马上就是要有闺女的人啦~# 贾府的夫人发动了等于小麟儿要出生了,猛然意识到这点的武王和贺殊也不再耽误,什么京城不得跑马疾车的规矩也顾不得了,两辆马车风也似的向荣国府驶去。红楼之食饿不赦 ... 第31章 论正确的投胎方式。 第三十一章。论正确的投胎方式。 老大不在家,而他的一妻一妾居然同时发动,贾母深深的觉得自己有必要端起“贾府掌权人”的架子,去他们大房主持大局。 自从五个月前裕老郡王的丧事之时,贾母被大长公主训斥过了之后,整个贾家虽然没有一个人敢在明面上给她难堪,可是无论是媳妇还是底下的丫鬟之中都隐隐出现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自然不是什么好话,在贾母偶然听见两个丫鬟议论那天的事情的时候,她便不顾贾家“善待奴仆”的家风,在一干丫鬟婆子面前把那两个丫鬟杖毙了。 王氏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匆匆回了荣禧堂。还是张氏挺着大肚子安抚了那两个丫鬟的老子娘,又予了那两个丫鬟两口薄棺,好歹是安葬了。过后,张氏恐怕贾府有人为难他们,又将那两个丫鬟的父母送到了张家的庄子里生活。 大长公主派了四个嬷嬷和产婆到张氏身边,说来也巧,今早云姨娘非要来给张氏问安,却不想才走到张氏的门口便“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眼见着是要生了。张氏屋子里的几位嬷嬷听见动静,出来一瞧,果断将云姨娘移到了张氏的偏房里。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张氏也“发动”了。 大长公主和齐国公匆匆赶来,文王妃和武王妃闻讯也迅速登上了马车,就连宫中皇上太后皇后也差点按耐不住微服出宫。 可是,贾家大房的夫人生产,跟她住着本来就近,这几个月也时常走动的大长公主过来关怀一下就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文王妃、武王妃更是来得太过眨眼,也毫无缘由。眼下这种情况,更不能让皇上皇后,甚至是太后娘娘过来凑热闹。幸而大长公主还算清醒,让人将这几位顶尊贵的人都拦去自己府里,而后才施施然的在夫君的陪同下登上了前往贾府的马车。 早在云姨娘在张氏门口躺倒的时候,就有人给贾母通风报信去了。贾母正愁抓不到张氏的把柄,这个时候听见云姨娘在张氏的屋子外面摔倒了,当即就要率领一大队丫鬟往张氏这边来,想要治张氏一个“谋害妾室”的罪。 然而还没等她穿戴好,又有小丫鬟过来回禀说夫人要生产了,算盘被骤然打乱,贾母咬了咬牙,继续穿戴起来——府上两个女人扎堆儿的生孩子,她得去主持大局,说不得还能做上那么点儿小手脚。 贾母倒没狠毒到对贾府的下一代动手,不过女人生产本来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张氏要是出了点儿什么小意外,那也并不稀奇的吧? 可惜她的算盘最终还是要落空了。当她缓缓走向大房门口,刚想让丫鬟小厮给她搬个凳子,搭个凉棚,摆上茶水点心,让她安安生生的吆五喝六的时候,站在大房门口的一身雍容华贵的女子霎时让她眼前一黑,数月之前的惊恐瞬间弥漫在她的心头。 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贾母,大长公主身边的八个大丫鬟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十六个小丫鬟搬来椅子和绣墩,而后大长公主缓缓坐在椅子上,八个大丫鬟也坐在了绣墩之上。见到贾母来,无论是大长公主还是她的几位丫鬟,都没有人给予她哪怕一丝的目光。 贾母的脸色霎时白了三分,抓着鸳鸯的手哆嗦了半晌,这才颤颤巍巍的走到大长公主面前行礼问安。 大长公主随意点了点头,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人影攒动的产房。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因为在血脉之中的羁绊即使不托骨血,也依旧紧紧的将她和她的小麟儿联系在一起。 贾母僵了僵,不可思议的看着大长公主——她没有想到,瑞禾大长公主居然连叫她起来都不叫。自从她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以来,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磋磨。然而对方是连那对天家夫妇都敢直接训斥的大长公主,贾母只能咬着牙生受着了。 贾赦回到府中的时候,最先看见的是在前堂端坐的齐国公。如今齐国公虽然已经许久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他周身隐隐的铁血味道还是让贾赦仔细打量了他两眼。武王大嗓门儿的叫了一声“姐夫”,算是跟贾赦说明了这个人的身份。 齐国公陈松涛这次是陪着自家夫人来等闺女出生的——在他心里,早就把贾家大房这个还没出生的大小姐据为己有了。小麟儿什么的,合该是他闺女才是。至于仙木什么的……那只能算是他闺女的娘家人。 齐国公就是辣么不讲道理,贾赦也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然而贾赦若是知道自己日后还得时时刻刻跟眼前这个男人抢女儿,现在肯定得用大漏勺敲他一头包。 千金难买早知道,并不知道自己日后坎坷的大赦赦还非常客气的跟陈松涛打了个招呼,之后才一溜烟的跑去了自家后院。 贾家后院又岂是其他男人能随意出入的,索性武王和贺殊都是乘坐着贾赦的马车回来的,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所以两人到荣国府之后,武王就和齐国公坐在了一处,而贺殊则顿了顿,刺溜一声化成了毛团子,三下两下的挂在了贾赦的衣襟上。 贾赦只觉得自己的衣襟一重,低头却看见一个玉色的毛团险险的勾住他衣服的下角,差点被他一脚踢下来。 “被踩到怎么办?”贾赦被那久违的毛团吓了一跳。也不知怎的,这只小毛团似乎从来都不怕人的,不仅如此,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这个小东西错觉,它还仿佛总觉得自己是凶悍的大型犬类,丝毫不觉得自己玲珑的身形有被踩成肉饼饼的危险。 也顾不得和久别重逢的小毛团腻歪,贾赦抓起衣襟上挂着的小毛团揉了揉,然后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就这么揣着他往后院跑去。 大房式微,只能偏居荣国府一隅,是以这个时候,塞了大大小小的三十多位丫鬟的院子就显得有些拥挤。贾赦冲进去的时候愣了半晌,直到一个十分华贵的女子缓缓起身,对他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姐儿马上就要出来了。”,他这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艰难的迈过跪倒了一地的奴仆和贾母,蹭到了张氏的屋子前。 大长公主只是第一回见到她家仙木叔叔本人,然而仙木周身的气息异常祥和温暖,让她见了就觉得亲切。 眼见着贾赦已经回来了,大长公主这才回身看了一眼面色灰败的贾母,低声对她说道:“贾老封君这是身体不舒服了?本宫记得跟你说过,不该打的主意,还是不要打的好。”说着,她一挥手,让人绑出来了一个煎药的丫鬟,狠狠摔在贾母面前。 贾母一看,正是她安插在大房之中的一个烧火丫头。养兵千日,这个丫鬟她安插得极为隐秘,一直到今天才启用,为的是在张氏的参汤之中掺入凉血的药,坏了她的身子。 如今,她贾家的后宅阴私全部被摊开在天家贵人面前,贾母只觉得寒气上涌,也不必假装了,就那般生生昏厥了过去。 贾赦听见后面仿佛重物落地的响动,方想要回身查看一下,却被方才那个周身华贵的女子挡住。那女子对他莞尔一笑,让人给他搬了一张椅子,之后轻声说道:“恩侯兴许不认识本宫,本宫乃先帝的瑞禾大长公主,和尊夫人最是要好的。” 贾赦在后厨忙活的时候也听了许多传闻,更何况他和文王武王交好,是以对如今的皇家也知了大概。瑞禾大长公主是何等的人物,他还是知道的。一时间,他有点……懵。 大长公主却不管贾赦消化得了消化不了,继续说道:“本宫和尊夫人可是商量好了的,以后可要带着大姐儿时常去我府中顽。”言语之间,竟然是肯定了张氏这一胎会是女儿。 手帕交什么的,闺蜜什么的……贾赦思索了一下,把大长公主和张姐姐的关系这样定位了。如此,让他家闺女去玩也不打紧,于是思想特别简单,完全没有绕过弯来的贾赦胡乱点了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我家仙木叔叔果然最疼我们了~果然最好说话了~# #仙木叔叔赛高!!!# 大长公主在心里狠狠的撒了一把花,面上却是矜持的笑。只是眼角眉梢溢出的欣悦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贾赦怀里的小毛团探出了脑袋,巴着贾赦的衣襟看了一眼房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微微闭上,静静感受小麟儿的气息。玉色的毛团缓缓散发出贾赦看不见的银色光辉,像是丝线一样向产房探去。 大长公主却看得真切,一双和贺殊别无二致的美目也微微阖起,周身散发出同样的银色光芒。远在前厅的武王和齐国公似有所感,对视了一眼,也阖上了眼睛。 麒麟气引,獬豸魂牵。 若有小麒麟下世,必有同族以及獬豸族的伴生兽以气息和灵魂为引导,让他们不至于迷失了方向。这个孩子跟着仙木误打误撞的投生在了旁家,可是却仍旧是他们麒麟一族的血脉。只要这时间麒麟不绝,那么麒麟一族对她的守护必定横亘她的一生。 贺殊毕竟刚刚化形,即使是最尊贵的玉麒,若是想要以一己之力引导小麒麟下世也是非常勉强的。贾赦只觉得自己怀里的小毛团动了动,气息仿佛有些狂躁。他立即就将手覆盖在那毛绒绒的一团上,一点一点的给他顺着毛,无声的给予他抚慰。 不久,一声嘹亮的哭声从产房之中传来。贾赦因为盼望得太久了,此时反而有些腿软。抓着一旁的栏杆艰难的站定,他也不顾周遭婆子丫鬟们的阻拦,三下两下的就冲进了屋中。 屋子里的气味并不好闻,张氏只穿了一层中衣,披着外衫,头上的钗寰也有些散乱。她端坐在床沿,手上轻柔的抱着一个小包裹。那小包裹里正传来嘹亮的哭声。 刚出生的孩子一般都皱巴巴红彤彤的,可是张氏怀里的这个却格外的不同。她的眼睛虽然还没有睁开,可是一身皮肤玉雪粉白,漆黑的胎毛柔软的覆盖在她的头上,让这孩子看起来宛若已经满月了一般。 当抱起这个孩子的那一刻,张氏忽然想起了大长公主说过的话。她的女儿的确生来不凡,合该是生在皇家,千尊万贵的命数。 “可是,成为我的女儿也不会差,娘会保护你的。”张氏晃了晃怀里还在啼哭的孩子,轻轻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脸蛋,胸中忽然涌起了无限的母爱和豪情。装着装着,她就有些入戏已深。虽然从来没有孕育过这个孩子,可是对她的疼爱却不是虚的。 在张氏怀里咕咕啼哭的小姑娘感觉到了那温柔的怀抱,沉湎于那让人安心的爱抚,渐渐的收住了眼泪,努了努红嘟嘟的小嘴,忽然冲着张氏笑了起来。 “哎呦,姐儿跟太太真是有缘。”方嬷嬷看着这个娇小得先是豆腐脑儿似的婴儿,对张氏轻声打趣道。 张氏抿唇笑了一下,方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嬷嬷,姐儿都不哭了,房里怎么还有哭声?” 方嬷嬷被骇了一跳,匆匆环视了一周,她便和张氏一道发现了蹲在墙角的贾赦。 从今天起,哥是有闺女的人了。为了闺女而奋斗!干巴爹! 七尺的男儿,在看见自己软萌软萌的小闺女的一瞬间,胸口忽然就涌起一股这样的想法。那种恨不得给自己的女儿一个世界的豪情,又恨不得倾尽所有温柔的复杂感情逼得他一瞬间就泪奔了。 贾赦知道如今自己满脸泪水,也觉得有些丢人,可是他却不甘心就这么退出去,于是就蹲在墙角自己个儿开始抹眼泪。 #大赦赦你人设崩了!!!# #我家大老爷才不是会“嘤嘤嘤嘤”哭的小娘炮!!!一定是有什么坏掉了!!!#红楼之食饿不赦 ... 第32章 贺小殊作大死。 第三十二章。贺小殊作大死。 张氏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忽然就觉得好笑。她知道这个男人疼爱孩子,却没有想到会疼爱到了这个地步。 ——夫妻之间是永远无法真正的隐藏秘密的,更何况,张姐姐又是那样聪慧的女子。 拢了拢自己有些散乱的衣服,张氏抱着刚出生的小闺女慢慢向贾赦走去。被张氏好好的包在襁褓里的孩子抽动了一下小鼻子,忽然挣扎了起来,从包得严严实实的襁褓之中伸出两只藕节一样的小肥爪爪,一个劲儿的往贾赦的方向够着。 仙木叔叔~ 软糯的童音险些就脱口而出,然而被包在被子里的小姑娘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之后便乖觉的将软糯清晰的语句变成了咿咿呀呀的音节。 皇家判定一个孩子是否是亲王的标准就是能否“生而能言”,而拥有麒麟血脉的小麟儿自然也是如此。这个孩子没有托生在皇家,可是传承的力量已经超脱了血缘。虽然此间她的生父并非獬豸,母亲也只是凡胎,可是却改变不了她是麟儿下世的事实。 小姑娘虽然在下世的过程之中泯灭了大半神智,可是却依旧比寻常的婴孩要懂事许多。 肥白的小手就那样的向自己伸着,贾赦呆呆的蹲在墙角,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而被张氏抱着的小女孩儿也不恼,就那样固执的伸着自己的小手,一个劲儿的想要让贾赦抱她。 张氏正看着贾赦那副呆愣样子觉得有趣,可是如今已经十月,屋子里也委实不怎么暖和。生怕冻到自己的小闺女,张氏上前了一步,对贾赦嗔道:“姐儿是想让老爷抱一抱呢。”说着,她就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小婴儿抱到了贾赦手上。 贾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又可怕的孩子。她一个笑容就仿佛能够把贾赦的心融化,可是她却那么柔软又那样的较小,捧在手里就像是一汪刚出锅的豆腐脑儿。细嫩的,带有温度的,颤颤巍巍的蠕动着的。让贾赦不得不时时刻刻的绷劲神经,生怕自己一失手就将盼了那么九的小闺女摔在地上。 张姐姐在一旁清清楚楚的瞧见,她家老爷的手都在抖。摇头轻笑,张姐姐笑着指点道:“你轻轻的托着她,别太用力。没事儿的,孩子捏不碎的。” ——她在这个慌乱的男人身上,就仿佛看见初为人母的自己。 当年她生贾琏的时候,那男人还在外面昏天黑地的胡闹,她从疼痛之中挣扎着醒来,第一次抱一抱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大约也是这个光景。小小的一团被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可是她却仍旧害怕一个用力就把那孩子捏碎了。 如今旧日的场景再现,因为已经物是人非,所以张氏倒也不觉得酸楚。若说真的有什么感觉的话……大概是感觉好笑吧。 父女两个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有干,一个是自然的生|理反应,一个却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心情。过了好一会儿,贾赦轻轻的把手里捧着的豆腐脑儿似得小闺女捧了起来,蹭了蹭她热乎乎的小脸蛋儿,才终于有点不确定的问道:“这是我女儿么?我真的有女儿了?” 那模样太傻,就连一向对贾赦不假辞色的方嬷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是是,大老爷,咱们大房从今天起就有大小姐了。”方嬷嬷笑着,却也不忘了盯紧贾赦,生怕他一失手就把怀里的孩子摔到。 这个时候,一直在贾赦怀里的小毛团忽然动了动。从贾赦的衣襟之中探出脑袋,贺小殊明显感觉他家蠢叔的怀里多了个小小的“侵入者”,他家蠢叔还一下一下的拍着那个小肉球,虽然肉球没有毛毛,可是那动作绝壁就是顺毛好吧?就是顺毛毛!!! 然而那到底是他家的小麟儿,他总不能……上爪子挠,上牙咬吧?觉得气闷的贺小殊本来不想出现在张氏一行人的面前,可是他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权益已经受到了侵犯,再不捍卫一下,自己迟早失宠。 在贾赦的衣襟里动了动,肉嘟嘟的前爪小心的收起了锋利的指甲,毫不客气的按在贾赦胸前的两粒肉粒上揉了揉,贺殊最终窜出了贾赦的怀抱。长满了长长的玉色毛毛的小身子灵活的一跳,贺殊稳稳当当的站在了贾赦的脑袋上。 冷不防忽然窜出了这么个活物,张氏和方嬷嬷都吓了一大跳。方嬷嬷恐怕那么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伤到她家小姐,当即就上前一步,一把抢过了贾赦怀里的小姑娘。 “老爷,这是……” 确定自家女儿稳稳当当的躺在方嬷嬷的怀里,一边吃着手一边冲着那团东西笑,并没有丝毫吓到的样子,张姐姐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下,也能倒出功夫来细细端详那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这一看不要紧,张姐姐越看越觉得这只小毛团眼熟。若是将他放大百倍……竟然活脱脱的就是定国塔之中供奉着的定国灵兽!宗妇和皇亲都有进定国塔祈福的资格,而定国塔之中并无神佛,有的只是一僧一道的雕像,以及被一僧一道侍奉着的巨大的灵兽玉像。 张家是书香门第,女眷并没有进入定国塔祈福参拜的资格。而她嫁入贾家之后,贾老夫人一直供奉家庙,或者去特定寺庙祈福打醮,她和王氏自然是要跟随老夫人的脚步。 贾老夫人是不愿意去定国塔的,因为定国塔之中往来的都是跟皇家极为亲近的宗族,就没有一个贾母见到无需行礼的。贾母被人奉承惯了,也就不乐意去奉承其他人。所以定国塔她是绝对不去的。 大齐朝的女子十五岁正式进入交际圈,礼佛郊游这种事情都是要十五岁之后才能进行的。王氏十四岁就嫁到了贾家,为了讨好贾母,之后自然是要和贾母一同出入,所以她也没有进过定国塔。 张氏之所以去过定国塔祈福,还是在大长公主跟她说过“投错胎”这种荒谬的事情之后,她总觉得内心惴惴不安,那时候贾赦又不在她身边。实在心神不宁之下,她才最终去了一次定国塔,想要寻一位高僧为她解惑。 也是在那时候,她才第一次看见定国塔之中供奉的灵兽。如今再一细看,那威武的灵兽简直就和如今自家老爷头上蹲着的这只别无二致。 张氏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方嬷嬷也看清了蹲在贾赦脑袋上的那个可疑的黑影,她是陪着张氏去定国塔参拜过的,自然认得出神兽的模样。 抱着怀里的小肉团“扑通”一声就给贾赦头顶的微缩版小神兽跪下,方嬷嬷一时之间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 贾赦被方嬷嬷的举动惊了一下,本能的后退两步,又疾走了两步想要将人搀扶起来。可是回过神来的张氏却坚定的拦住了他,而后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衣裙,也对着他拜了下来。 郑重的三叩首之后,张姐姐从方嬷嬷的怀里抱过她的小女儿,庄重的托举过头顶,对贾赦头上蹲着的小毛团恭敬的祈求道:“望灵兽赐福。” 定国塔之中供奉着的灵兽玉像只是一块珍稀一点的玉罢了,可是那一僧一道却有些来历。贺殊一见张氏就隐约见到她身上淡金色的光环,原本那金色是极为浅淡的,可是如今经过佛法和道法的加持,已经浓稠了三分。如此,贺殊自然知道她是已经进过定国塔的。 望着被张氏举过头顶的婴儿的那双和他对视着的灵气逼人,却仍旧有些懵懂的眸子,贺殊忽然心头一动。 虽然方才引领这孩子下世费了他许多神力,然而贺殊还是长啸一声,一刃如同寒冰一样的光刃从他口中飞出,向着那个小肉球的右手飞去。 一刃白光闪过,婴儿的右手毫发无损,反而是贺小殊生生的咽下满口的血腥味儿。然而结果还算让他满意,他优哉游哉的用肉垫垫拍了拍贾赦的脑袋,示意他蹲下一点。 贾赦如梦初醒一般的蹲下了身,在他头顶的小毛团抖了抖身上的毛毛,满含骄傲的伸出了一个毛爪爪,小心的收起了自己锋利的指甲,而后印在了小姑娘的眉心。 玉色的毛团发出了温暖的光辉,那些光辉隐约仿佛是文字的样子,一点一点的灌入小姑娘的眉心之中,最后成为了她眉心的一点朱砂。小小的婴儿仿佛极为舒适的样子,伸出小肥爪爪握了握点在她眉心的毛爪,然后“咯咯”的笑开。 和最初的懵懂无知不同,这一次,小姑娘笑弯了的眼中全然都是信赖和眷念,被仙木和麒麟包围的感觉让她非常非常的安心。出世之后遍寻族人不见的惶恐也终于烟消云散。 等到贺殊身上的光辉散去,张氏才颤抖着拜谢:“多谢灵兽赐福,多谢灵兽赐福。” 而贺殊只是甩了甩身上的长毛,有些跌跌撞撞的跳到了贾赦怀里。他自己知道,所谓赐福不过是蒙骗张氏和那边那个老嬷嬷的小把戏罢了。贺殊的真正目的有两个,以自身王气斩断姻缘,又以此身全部的灵力为代价,抢在所有人前面为麟儿“开灵”。 麒麟一族的辈分错乱,谁没有办法准确的按资排辈。而唯一承认“父亲”的方式就是开灵。所谓开灵,就是其他麒麟以自身灵力为代价,灌输在小麒麟周身,为小麒麟灌顶一次,打通凡间这个*之中的阻塞的筋脉。一身灵力固然可以修炼回来,可是却需要数月的时间。就是麒麟一族之中资质最好的玉麒,恐怕也需要三五个月。 ——不得不说,这大概也算是皇族亲王降生的甚少的原因之一吧。 而为小麟儿开灵,从来都是獬豸王族的事情。 可是贺殊可不理会那些所谓的规矩,这次小麟儿都不降生在陈家,凭什么让他们獬豸一族白白捡一个便宜?他家蠢叔的闺女,只能是他的女儿,哼哼哼~ 贺殊才不管什么差辈不差辈的,就这样抢在齐国公前面,蛮横的夺过了小麟儿的“父亲”的这一身份。 #本王和蠢叔的孩子啊……艾玛,小闺女好萌~# #我家宝贝儿天下第一可爱,简直萌萌哒~# 迅速进入了傻爸爸模式的贺小殊陶醉的瘫软在大赦赦头上,越看那个软嘟嘟的小肉球就越是喜欢。丝毫不觉得自己把媳妇变成了女儿,把岳父当成了媳妇有什么不对。前一秒还是“未婚妻”的小肉团子如今变成了闺女,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贺殊真是越看这个小姑娘越觉得顺眼,越看就越觉得她可爱。 特别是那一双和他家蠢叔一样的水汪汪的黑眼睛,简直看的贺小殊心都要软了。 这个时候,在外面等候了许久的大长公主再也坐不住了——她当然坐不住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了有人在抢她家女儿啊喂!!!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她家女儿已经被别人抢先开灵了!!!开灵了之后的小麟儿可以和族人心念沟通,方才在她心底响起的那声软嫩嫩的童音简直让她的心都要酥了。 三下两下的走到了张氏的屋子前,贾府的仆人自然不敢阻她,而大长公主府的仆人也不会阻她。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大长公主“彭”的一声推开了张氏的房门。 大长公主千尊万贵,朝堂战场的横扫多年,身上的气势自然非常人可以比拟。她冲入房间的动作并不粗鲁,可是却无人能挡。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张氏的房门,大长公主当即走到了还在跪着的张氏面前。 一把扶起张氏,她强自压抑住嗓音之中的颤抖,却拖出了一段哭腔的对张氏说道:“能让我抱抱她么?” 张氏一呆,愣愣的伸手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大长公主。贺殊有些不满的吼了一声,可是他如今毕竟灵力尽失,这一声总是少了那么些力道。 大长公主细细端详着怀中的孩子的眉眼,伸出玉白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白嫩的脸蛋,最终在她眉心的小红点处顿住。 大长公主并不是麟儿,事实上,她的存在只是一种过渡。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接引麟儿入世,怀中的这个孩子几乎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而如今阴差阳错,可是,最终这个孩子还是这样乖巧的躺在她的怀里。 ——万幸。也是福祉。 在和女儿失之交臂的日子里,大长公主不是没有怨过。她怨过仙木叔叔下世的时机不对,也怨过自家的小麟儿是个小迷糊,连投胎都会投错。可是如今,当真个孩子真的一团柔软的躺在她怀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怨了。 能够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她忽然就觉得非常满足了。一腔母爱终于有了安放之处,曾经因为没有真正孕育而空落落的心也终于被这个孩子填满了。 只是,唯一让她不悦的是,居然有人抢先给她的孩子开灵。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家那个臭小子,也就是原本应当是她女儿夫婿的!玉!麒! 大长公主抱着小姑娘的动作有多温柔,瞪向贺殊的眼神就有多凶狠。忽然之间就和自家小闺女差了一辈,即使是不在意辈分的大长公主也会异常的心塞好吧?更何况还有外面一直坐立不安的等待,摩拳擦掌的准备给小姑娘开灵的齐国公,如今大长公主夫妇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殊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姑侄二人的眼神隔空都能闻到火药味儿。 #让我家萌萌的小闺女只能叫我“姑奶奶”什么的,贺小殊你给我去死!一!死!# #还没成亲的小屁孩儿就敢来抢孩子,真心不!要!脸!# #老娘今天不打死你就跟你姓!!!# 被气疯了的大长公主显然没有意识到……她和贺小殊本来就是一个姓的啊,然而贺殊之后的艰辛却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贺殊才不管什么日后坎坷,他只知道,一个男人必须做到两点——守我蠢叔,护我闺女。至于其他的……不管了,以后且待且看去吧。 ... 第33章 天凉了,吃了这盒便当吧。 第三十三章。天凉了,吃了这盒便当吧。 小姑娘毕竟刚刚出生,大长公主就是再喜欢这个小姑娘,也不可能当即把她抱回自己的府中——也就是说,在大长公主府翘首以待的贵人们,全都是在瞎耽误工夫。 瑞禾大长公主抱着孩子晃悠了许久,最终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儿,而后顺手把趴在仙木叔叔头顶上的毛团掐在手里,对张氏笑道:“妹妹好生休息,我先回府了,明日再来看你。” 恋恋不舍的把小姑娘还给张氏,大长公主说着就要往外走。 张氏起身要送,却被大长公主按着坐下:“妹妹也是傻的,哪有让产妇送客的道理。”加重了“产妇”二字,张氏连忙躺回了床上。 包在襁褓之中的小姑娘伸出一只小胖手挥了挥,咿咿呀呀的哼唧出声,像是在送别大长公主和很挫的被她捏在手里的新鲜出炉的“爹爹”。 我家闺女简直不能更可爱了~大长公主捏着贺小殊的手骤然一紧,眼中的目光却是温柔。 然而出了张氏的房门,大长公主的神色就骤然一冷。随手将侄子塞进了宽大的衣袖里,大长公主面容肃杀的向荣国府外走去。盼着看闺女和侄女的齐国公和武王对视了一眼,谁都不敢去触大长公主的霉头,也不多问,两人连忙跟上了大长公主的脚步。 贺殊自知理亏,这一次被他姑姑揣在衣袖里都没有出声,更没有反抗。 正好皇家众人在大长公主府中聚得全和,就连才年仅三岁的九皇子都被他爹慌里慌张的夹在腋下顺手带了过来,于是本来高高兴兴的“小麟儿见面会”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贺殊的□□会。 过程太过惨烈,反正到了最后,没有了灵力的小毛团差点被他几个叔叔和无良的爹咬秃了身上的毛毛。当然最惨的还是他差点被他气疯了的姑父一爪子拍成肉饼饼。夺女之仇不公在天吼~ 这边送走了大长公主,张氏和贾赦对视了一眼,不知怎的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跌宕起伏,让他们两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下没有外人打搅,张姐姐方才想把贾赦拎过来问问定国灵兽的事情,然而从不远处的厢房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唤,在刚擦黑的环境之中,这一声叫唤仍旧有着几分凄厉的味道。 贾赦只觉那尖锐的女声让他头皮发麻,赶忙跨出了房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外发出这样声音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丫鬟,头上绾着的双鬓才梳了一半,看起来也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苍白的面色实在看着吓人。 她也宛若是被下破了胆子一样的没头没脑的往张氏的房里冲了过去,却冷不防的撞在了刚刚出门的贾赦的腿上。 贾赦到底是个成年的男子,虽然被她猛地撞得一退,可是却还是稳稳的站住了脚,也将张氏的房门严严实实的挡住。 女为母则强,大赦赦却是为父则……涨了智商。方才大长公主已经提点过了,张氏如今不宜出门。虽然如今这个变庶为嫡的法子任何一个环节都被皇家的人严密的掌控着,但是贾赦仍旧多了一分小心,决计不能让人发现什么端倪。 那小丫鬟茫然的抬起了头,看见一脸严肃的大老爷,她猛然打了个哆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慌里慌张的,冲撞了小姐和夫人,这该如何是好?” 这一年来都没有和下人高声说过一句话的男子骤然训斥出声,让一院子的人都心里一紧。众人迅速的低下了头去,生怕再触了大老爷的霉头。 ——方才他们可是看见了,府上的老太君已经被大长公主亲自训斥了,大房抱上了大长公主的金大腿,日后是个什么境况难道还预料不了?如今整个贾府,虽然大房仍旧没有搬回荣禧堂,然而整个府中的势力划分却已经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那小丫头却没有想过这么多,她只是偷偷瞄了贾赦一眼,还在思索着怎么往张姐姐的房里冲。可是他刚要动作,便被闻堰一个窝心脚踹回了原位。 闻堰明面上是贾赦的小厮,可是大房的人都知道,作为老管家的义子,闻堰自幼就是作为大管家培养的。若非如此,张姐姐也不能特地将他放在贾赦身边。众人看着这位大管家预备役发威,都骤然安静了下来,动也不敢再动了。 “老爷问你话呢,连个话都不会说了?”闻堰冷哼一声,跟贾赦一道挡在了张氏的门前。 这个小丫头被吓得当即掉下眼泪来,抽噎了半晌之后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大老爷……不……不好了。云姨娘……云姨娘她血崩了。” 血崩?贾赦的眉头狠狠跳了跳。他对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不说十分了解,可是毕竟是生活在那个世界过,也不至于一无所知。在贾赦的认知中,女人血崩要么在生产之中,要么就在生完孩子的须臾片刻。如今他闺女已经落地三两个时辰了,云姨娘居然血崩了? 贾赦有心想要问问怎么一回事,然而那小丫鬟继续说道:“人命关天的,还望大老爷让奴婢回禀了夫人。” 说着,她竟然不顾被闻堰踹过那么一脚之后的胸口的疼痛,仍旧挣扎着往张氏的房里冲去。 闻堰和贾赦对视一眼,心头一齐涌上一抹怪异。这丫鬟自然是不能让她进入到张氏的房里的,而且她总是想要往张氏屋里凑的举动也实在是太过怪异。闻堰当即将人搡了出去,贾赦也训斥道:“夫人方才生产完,此刻还在休息。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夫人面前说?” 可是他到底没有到了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地步,听见云姨娘血崩,虽然他对那女子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几个月前她“单枪匹马”悍然杀入重围的模样,但是贾赦仍旧立即让院中的人去请大夫为云姨娘医治。 方嬷嬷在房中听着外面的动静,转回身非常淡定的和张氏回禀去了。 她对于云姨娘的下场丝毫都不惊讶。早在她刚刚怀孕的时候,方嬷嬷就提醒过她,让她多多走动,以防生产的时候难产。然而大概因为她是张氏的乳嬷嬷的缘故,云姨娘对于她的劝告丝毫都没有听进去,仍旧每天窝在自己的屋子里,甚至连起身走动都很少,就仿佛走两步就会把她的孩子走掉了似的。 方嬷嬷抱过自家姐儿的时候就是一惊,虽然她欣喜于这孩子生的漂亮粉嫩,但是一上手就知道,这孩子的分量不轻——到了这个时候,方嬷嬷甚至有些庆幸姐儿没有托生在她家小姐的肚里,不然且有的罪受。 如果没有贺殊和大长公主一行人在产房之外引领,贾赦的小闺女的确是要难产的。幸而有了他们的引领,小麟儿才自己使劲往外蹭了蹭,这才不足半个时辰就落了地。 云姨娘今天本就是感觉腹内隐隐作痛,抱着“当着众人的面上太太的房里生产,这样出了事情必然是太太的责任”的心思,她才破天荒的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往张氏的门口走去。 她计划的很好,假意摔在大太太的屋前,顺理成章让众人知道她在张氏眼皮子底下生产。云姨娘还留了一个心思,她计算着角度摔倒的同时,就给自己的小丫鬟使了个颜色,让她去请贾老夫人前来坐镇。 云姨娘如她计划一般的被抬到了张氏的屋子里,然后她惊讶的发现,给她接生的并不是原本贾老夫人跟她说好的人,而是前几个月大长公主赏下来的四位嬷嬷。 云姨娘是贾府的家生子,五六岁的时候就伺候在贾老夫人身边。当初贾老夫人说的是“不忍她没了下场”,才将她送到了自己大儿子的床上。云姨娘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她从小在贾老夫人身边长大,外面传闻贾家的大丫鬟和寻常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这样的环境长大的云姨娘,怎么甘心平白拉出去配个小子? 于是,在贾母的有心撮合下,她被贾赦纳入了房里,有了贾母有意无意的纵容,云姨娘自觉自己能和不受宠的夫人叫号了。况且,贾老夫人跟她说过,要是这一胎是个男婴,她就做主把她抬成贵妾。 贵妾仅次于平妻,贾母给云姨娘画出的这个饼太大了,让云姨娘不得不拼一下。 提心吊胆了十个月,好不容易这孩子落了地。云姨娘是听见孩子的哭声才晕过去的,可是在她醒来的时候,她的身边没有她想象中的奴仆环绕,纷纷贺喜,只有一个被褥包裹着的已经断了气的男婴,周身青紫色的皮肤看着就可怕。 她的屋子里只有两个小丫鬟在默默收拾着。因为孩子是夭折,又是庶子,所以只得备一口薄棺入殓。 ——大长公主府的暗卫做事自然周到,这个男婴是宫中一位品级低下的宫女所生,生下来就断了气,于是被抱过来充当云姨娘的夭折了的儿子。 云姨娘看见这个孩子当即就嚎啕一声——不是她多么慈母心肠,而是她知道她完了,她的梦碎了,在贾家的最后依托也没有了。想到方才半昏半醒的时候听见丫鬟说的“老夫人被大长公主训斥”,又想起平日她悄悄看见的大长公主和大太太的相处情形,再想起之前自己对大太太的种种不敬,云姨娘只觉得自己之后的日子暗无天日。 她心里忽然清明了起来,贾母并不是真的看重她,她只是贾母用来搅乱大房后院安宁的工具。从她成为姨娘的那一刻起,她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可是这孩子就这么没了。 眼前一黑,云姨娘本来就没有养好的身子迅速的衰败下去,下|身的血很快就渗透了身下的被褥。一直在帮着孩子入殓的小丫鬟惊叫一声,迅速冲到了外面去。 大夫很快就来了,可是等到他到了贾府的时候,云姨娘已经没有了呼吸。跟在大夫后面走进来的一个一身秋香色常服的女人看了看云姨娘已经凉了的身子,默默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让人去禀了贾赦。 如今贾府张氏刚刚“生产”,已经许久不管家事,贾母又晕倒在床,那后宅之事,贾政的夫人王氏就少不得管上一管。也因着这个原因,王氏听见云姨娘的事情之后,便堂而皇之的带着一堆丫鬟来到了大房的后院。 “二太太。” 方才一直要往张氏屋子里冲的小丫鬟悄悄拽了拽王氏的衣角,神色里全是凄然和惊恐。 王氏没有说话,淡淡给了那个小丫鬟一个眼色,之后便将她夹进自己的丫鬟堆里,往荣禧堂走了过去。 一直到这些人都散去,贾赦还有点没有回过神来。趴在摇篮边儿上看着自己睡得小脸蛋儿都红了的小闺女,大赦赦第一次从心底涌起一股惆怅。他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时空,人命真是太轻|贱了,要想护住自己的这些小包子,不努力可是不行的。 这样想着,贾赦心里忽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 第34章 贺球球的毛秃了。 第三十四章。贺球球的毛秃了。 贾赦做的决定其实没有多“伟大”,他只是打算把自己院子里的人细细梳理一次。这件事情张姐姐并非不能做,只是他们院子中有许多贾母送来的丫鬟和婆子,又有许多原主原本的侍妾,所以人员复杂,张氏作为一个媳妇、作为一个主母,这些人都不能随意动。 然而贾赦不同,他根本就不懂后宅的那些弯弯绕绕。索性,他也不去理会这些盘根错节,快刀斩乱麻的管闻堰要来了府中的名册,但凡不是从小跟着他的丫鬟小厮,或者不是他的祖母留给他的家生子,贾赦统统都发卖了出去。 贾赦的动作太快,清早让闻堰找来了人牙子在门外侯着,把院中的仆人聚集在中庭,挨个点名让人牙子领走。那些在大房“潜伏”了多年的小丫鬟老婆子们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真正的主子报信,转眼就被堵住了嘴拉走了。 贾赦只想着要让自己的院子干净安全起来,所以就秉承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但凡他不能完全信任的,就完全不信任。可是他却不知道,在这一批被发卖了的人之中,恰好有一个姓李的乳娘,那原本是贾母赐给张氏的恩典,一早就跟张氏说了这是她孩子日后的乳娘。 贾母送来的乳娘,张姐姐自然是不敢用的,可是一时间却没有想出来到底要如何处理此人。昨日折腾了一天,她就起得晚了些。等她醒来了之后,却见她的大丫鬟沁蕊喜滋滋的过来告诉她,老太太赐下的乳母李氏被大老爷发卖了。 刚刚起床的张姐姐还有些头晕,就听见沁蕊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描述着府中今早的“盛况”,和大老爷的“壮举”。 沁蕊是方嬷嬷的干女儿,自幼就是方嬷嬷一手教导,也是张氏最信任的大丫鬟。这姑娘从小近乎是在张氏身边长大的,和张氏很是亲厚,再加上本来就是开朗的性子。所以说起话来脆生生的一串一串的,半晌也不见她停。 张氏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贾赦行事荒唐,张氏连忙要起身去院子中看看是如何光景。然而等她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口,却倏忽顿住了。 “小姐不去看看?姑爷这个样子……” 时至十月,盛京已经染上了浅浅的寒霜方嬷嬷为张氏披上了一件半长的对襟秋香袄,见她在门边顿住,便出言询问道。 张姐姐拢了拢肩上的求秋香袄,伸手缓缓的描摹了一下门边繁复的花纹,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走到床边缓缓躺下。 接过沁蕊递过来的老银錾金莲花纹手炉,张姐姐往里填了块梅花形的小香饼,而后才慢条斯理的对方嬷嬷说道:“嬷嬷你说,咱们之前不动那些钉子,是为了什么?” 方嬷嬷迟疑了一下,瞧了一眼门窗,确定隔墙无耳之后才低声说道:“怕得罪他们的主子。” 这话说的再也不错。张姐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如今该得罪的都已经得罪透了,咱们还怕得罪她们做什么?如今大老爷把那些人远远发卖了也好,省的咱们吃也不安稳,睡也不安稳的。” 方嬷嬷愣了愣,半晌之后才捶了一下手心:“小姐说得对,咱们如今也不怕得罪贾家那老太太和姓王的了。” 方嬷嬷知道,她们院子里有许多贾母和王夫人的人。可是之前为了制衡,为了不得罪她们,自家小姐说“反正咱们不做亏心事,这些人愿意看就让他们看”,所以才隐忍不发。可是如今,大长公主明明白白的为了她们母女打了贾母两次脸,婆媳两人已经算是撕破脸了,所以她们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况且,即使贾赦不这样做,假以时日,张氏也必然要将这些人一点一点的清出去。昨天她“生产”,那个敢给她的参汤里下凉血药的小丫鬟也的确让她齿冷。张姐姐简直不敢想象,昨日如果没有大长公主坐镇,昨日如果真的是她在产子,那她和她的孩子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而且,这些人这次敢对她出手,保不齐以后就会谋害她的孩子们。既然如此,发卖了才是干净。 看方嬷嬷已经明白过来了,张氏又有些嗔笑的对她说道:“而且嬷嬷也不想一想,我可还在月子里,这样是让人看见我公然驯夫,那得被传成什么样子?” 这也是玩笑话了,方嬷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她家小姐掖了掖被子,转而去后厨端早膳顺便围观去了。 另一边,贾赦发买了奴仆,转而就开始去处理侍妾了——一方面,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去碰原主的妻妾,自然也不好意思让一大帮年华正好的姑娘在自己的后院里守活寡。另一方面,他也是打听过的,大齐朝的民风开放,对女子再嫁之事并没有人会口诛笔伐。这些姑娘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另寻婚嫁。而若是不愿意,他也为她们准备好了五百两银子,也可以在自己的裁缝铺子里为她们谋一份工作,总之是已经为她们安排好下半辈子了。 侍妾在地位上虽然和奴仆差不多,可是贾赦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虽然这些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他并没有关系,可是随随便便的将她们发买了,贾赦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冷血。 后院的女人多了,是非也就会多起来。遣散这些侍妾是贾赦一早就想过的,这次借着清理后院的机会,他就一并开始实施了。 其实贾赦当然也为张姐姐想过后路,可是正妻不同于妾室,大齐朝被休弃的正妻都是德行有亏的。所以被一旦被休妻,那女子能够青灯古佛都算是好的了,大半都是被家里领回去,一根草绳了结了便罢。 贾赦知道张姐姐家是诗书门第,在他的心里,诗书门第是最注重名声气节的。一想到对自己就宛若亲姐姐的女子被勒死或者沉塘,贾赦就猛然一个哆嗦,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一下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森森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张氏的大赦赦只能拼命的对张氏好,那架势简直就跟二十四孝儿子似的。 贾赦后院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府中的丫鬟抬成的姨娘,另一类就是烟花女子。那些烟花女子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多拿了钱就走了。而那些家生子们哭闹了一上午,却见贾赦不为所动,最终也只得拿上了钱财,有两个姨娘还问贾赦要了推荐信,最终还是散去了。 忙忙活活到大下午,贾赦瘫软在椅子上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就这样错过了早膳和午膳。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麻木的胃,贾赦自己去后厨转悠了一圈,搜刮了一碗后厨大师傅私藏下来的红烧肉,又找到了一个有些凉了的馒头,贾赦走到自己的小书房去饭饭儿了。 大师傅做的红烧肉最是美味,方才让他帮忙热了一下之后,现在贾赦的整个书房里都是香喷喷的肉味。贾赦也是饿狠了,先是掰了一小块馒头浸入咸甜味美的酱汁之中,而后一口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直到舒缓了胃部的轻微痉挛之后,他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品味着香糯浓香的五花肉。 后厨的大师傅做的红烧肉极为地道,可惜今天的肉肥了一分。七分肥三分瘦的猪肉和六分肥四分瘦的五花肉相比,寻常人根本尝不出什么差别,但是在浸|淫此道多年的老饕面前,这种微小的区别很可能就是判定一道菜成败的重要因素。 然而毕竟是在国公府掌厨多年的大师傅,他拿到肉的瞬间就察觉了这一点。思量片刻,大师傅将刚到的橘子剥开,将橘子皮切得极为细小,投了一撮放入了这道红烧肉之中。橘皮清新微苦的味道很好的中和了今天食材的肥腻,又和这道菜用的大量的蔗糖相得益彰。 肉皮之中的胶质已经被充分的炖出来,形成唇齿之间的胶粘软糯。而瘦肉已经被调料味浸透,层次分明的肥肉也在火工的催化之下变成了油脂渗透在瘦肉之中。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筷子头上颤颤巍巍的仿若带着透明质感的红烧肉简直让人垂涎。 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醉了,更不要提入口之时那种奇妙的触感。舌尖和唇齿交织出来的美味,就连贾赦都不得不叹服。 这一小碗肉贾赦还没有吃上一半,却忽然听见自己书房的窗户处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响声。贾赦嘴里还含着一口肉,猛然一抬头看的时候,却见他的窗户被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个玉色的小毛团一骨碌就蹭了进来,却被挂在了窗户边儿,两只小爪子勾住窗户的一条框,看起来好不可怜。 “嗷呜~” 蠢叔你就知道看!你……你还看!还不快点过来把本王摘下来!!! 小毛团自以为威武霸气,实际上在贾赦听来却是可怜兮兮的叫唤了一声,大赦赦这才慌忙放下了筷子,三步变两步的跨了过去,将小毛团摘下来捧在手心。 这个时候贾赦才发现,这只小毛团浑身的毛毛被抓光了好几块,虽然□□出来的皮肤上并没有伤口,可是那明显是什么东西抓出来的痕迹还是让贾赦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温暖的手倏忽覆上贺殊小小的身子,贾赦一边用指腹按揉着他的小毛团身上光秃秃的部分,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道:“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被人打了?然而知道球球素来傲气,要是说他被人打了定然要炸毛的。所以大赦赦就只能换一种方法问他。 小毛团听见这话,立即昂首挺胸的蹲坐在贾赦的手心,高声的“吼”了一声。 #哼,本王打架是不会输的# #四只个大的欺负他一个个儿小的,都给本王等着!!!# #本王会长大的!!!不会一直是这么个小毛团的!!!# 明明是还没有自己一个拳头大的小毛团罢了,此刻却摆出了一副“老子打架天下第一”的模样,贾赦当即就有些想要笑出来。然而球球今天打(被)架(打)的实在是可怜,他就不忍心再欺负这么个小东西了。 堪堪忍住笑意,贾赦将贺小殊放在书桌上,又从盘子里夹起来一块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凑到他的嘴边。 往日贾赦一这么喂就毫不犹豫张嘴的小毛团今天却并没有张嘴,他往后跳了一下,谨慎的嗅了嗅筷子上的红烧肉,然后……“哼”了一声,留给贾赦一个圆溜溜的小屁屁,就再也不肯转身了。 贺小殊是真的觉得委屈了,他那边为了他们两个的小闺女被整个皇族的老少爷们一起撕咬,这边他家蠢叔居然用别人做的红烧肉糊弄他。要不是方才顺毛毛太舒服了,他今天绝对不!原!谅!这!只!蠢!叔! 恹恹的趴在贾赦的手背上,贺球球就再也不肯动了。 第一次投喂被拒绝的贾赦呆了呆,还以为他家球球因为被揍了所以没胃口。筷子转了一个弯儿的送进自己嘴里,将小毛团捧起来用鼻尖蹭了蹭,贾赦无声的安慰太过失落的小球球。 #哼~算你识相。# 温热的鼻息扑在贺小殊的脊背上,带来一种异样的亲昵温存。终于稍稍满意了的小毛团在大赦赦的掌心翻了一个身,凑到他嘴边舔了舔,这才心满意足的团好。 贾赦只觉得自己嘴角微微湿了,看着团成了一团的小东西,他只得无奈的笑了笑。熟门熟路的将小毛团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让人撤下碗筷,转而拿出一本诗书细细翻阅了起来。 原因无他,大赦赦之所以这么用功,全都是因为……他要给自家萌萌哒小闺女起!名!字!了! #迎春什么的快点走开!!!我家闺女才没有那么挫的名字。# #闺女的名字必须萌萌哒~叫“贾萌萌”会被张姐姐打死么?嘤嘤嘤嘤~# ... 第35章 就算是皇帝也有啃大鸡腿的权利啊混蛋 第三十五章。就算是皇帝也有啃大鸡腿的权利啊混蛋! 贺殊怎么肯乖乖的呆在贾赦的怀里,被大赦赦塞进衣襟里之后,他就从贾赦的怀里探出了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用小爪子勾着贾赦的衣襟防止自己掉下去,而后探着头去围观贾赦手里的那卷诗书。 感觉到毛绒绒的小毛团在蹭着自己的下巴,贾赦十分顺手的在贺殊的脑门上亲了一口,而后用手半拢着他,还饶有兴趣的和他“交流”。 “球球,你看看,哥的小闺女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早在自家小闺女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大赦赦就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自家小闺女叫什么“迎春”。这个想法在贾赦知道他家张姐姐身边的丫鬟都叫沁蕊、醉花这类风雅的名字之后越发的坚定。 元春那个小姑娘比较倒霉的出生在大年初一,所以被迫叫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他家闺女可是出生在-十月的福瑞节前后,和“春”啊,“迎”啊什么的可不沾关系,绝壁不能叫那个比丫鬟都俗气的名字。 #够了!!!大赦赦你忘了你怀里那只你给取的倒霉名字了么# #球球啊什么的,贺小殊没有咬死你,对你还真是真爱。# 贺小殊无视了“贺球球”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也跟着贾赦仔仔细细的在那卷诗书之中寻找了起来——他已经非常不相信他家蠢叔的起名能力了,而且从技术层面上来说,小麟儿那也是他女儿,所以起名字什么的……放着他来!!! 早在贾赦酝酿着给自己的院子大换血的时候,贺小殊已经暗搓搓的酝酿好了他和他家蠢叔的小闺女的名字。 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书本上的字,贺殊忽然眼前一亮,从贾赦的衣领之中跳了下来,然后在猛地跳上了贾赦的书桌。 小小的一团毛团快速的蹦到贾赦正要往下翻的那也书上,蹲在那一页冲着贾赦“嗷呜~”了一声。 大赦赦皱了皱眉,仔细抚平被贺小殊弄皱的那页书,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弹了一下小毛团的脑袋,贾赦有些严肃的说道:“不可以捣乱的,乖一点,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他瞧了瞧外面已经有些暗色的天空,心里捉摸着给他家球球做点好吃的的可能性——贾赦也看出来了,这小东西嘴刁,不是他做的饭是丁点儿不吃。再加上球球的行踪实在是不确定,所以每次他来的时候贾赦不给他做点东西吃,就总觉得心里不落忍似的。 个头小注定是要被欺负的。如今十分玲珑的贺球球被他家蠢叔一根手指头弹了一个跟头,周身顺滑的毛毛登时炸开。米粒似的小牙嗷呜一口咬在贾赦的指头上,贺殊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道,达到那种让他家蠢叔疼却不会见血的程度。不甘心的在贾赦的指腹上磨了磨,贺殊瞪了一眼他家蠢叔,半晌之后才终于松口。 贺小殊的一只毛爪爪按在贾赦翻开的那页书上,而另一只毛爪爪则凑到了砚台旁边。狠了狠心,贺殊弹出了一根指甲,蘸了蘸砚台里贾赦新磨好的松烟墨。 回身在摊开的书页上圈了两个圆圈,贺小殊威风凛凛的蹲坐在那页书上,仰着头高傲的冲着贾赦“嗷~”了一声。 贾赦被贺球球的这幅小模样逗得笑出了声,抬起手揉了揉贺球球头顶的毛毛,贾赦掏出一方素帕为他擦干净爪上的墨痕,而后才去看被他圈出来的那两个字。 一个字是“雕盘绮食会众客,吴歌赵舞香风吹。”之中的“绮”字。另一个则是“与之翳嘉林,坐石矶,投竿而渔,陶然以乐。”之中的“然”字。 绮然。贾绮然。 贾赦在一旁的白浪笺上写下这三个字。他的字并不很有根骨,然而从前的顾澹之也是需要写菜单和流水牌的,故而如今贾赦的字体也并非不堪入目。三个字跃然纸上,贾赦静静赏玩品味了半晌,然而捧着他家球球,在小毛团的脑门上印下了一个响亮的吻。 绮然,绮纨之岁,景自陶然。 和对贾琏以及贾琮不同,对于男儿,贾赦总是希望他们能够顶立门户的。然而对于自家小闺女,贾赦则没有那么多期望,若说有所期许,大概就是希望她能够被人捧在掌心长大,日后嫁得夫婿,无需大富大贵,只需待她如珠似宝便好。 ——这辈子他顶了原主的壳子,定然不会让她闺女最后落在中山狼的手里。女婿的人选他自然也要精挑细选。 #一想到闺女日后是要嫁人的,哥怎么就闹木闹木惆怅呢?# #别拦着,哥要把那些觊觎哥小闺女的臭小子统统打出去!!!哥的菜刀呢?# 森森的觉得应该把“打造一把适合自己的菜刀”这件事提上日程的大赦赦无语望天,似乎已经能够想象若干年后他家小闺女锦衣出嫁的光景了,全然忘记了如今他的女儿……才刚刚出生两天啊喂!!!大赦赦你酷爱醒一醒!!! 贺小殊才不管他家蠢叔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方才头顶传来的酥麻的触感让他整个人【划掉】整只球都不好了。小爪子太短,就连贺小殊想要用爪子捂一下头顶都做不到,飞快的在贾赦翻开的那页书上抓挠,贺小殊“蹭”的一下窜回了贾赦怀里,把自己一下子团成了圆滚滚的一团。 #忘记这是一只带有少女属性的攻了……# #蠢叔这么想亲近本王呐,也不看看场合!!!知不知羞啊啊啊啊啊啊# #亲亲什么的,应该本王主动的!!!夫纲懂不懂啊喂!!!# 脸上的温度迅速蹿高,被大赦赦“轻薄”了的某只无比庆幸自己脸上还有厚厚的毛毛。 完全没有get到自己怀里的那只复杂的心路历程,贾赦将桌上的白浪笺仔细对折,准备明天拿给张姐姐看一看。而后他就这样揣着怀里的小毛团,缓缓的向后厨方向走去。 如今天色不早了,可是大赦赦还是决定给他家球球做一道稍微费一点事的肉肉犒劳一下他。毕竟是这只给他家小闺女起了名字呢,不好好感谢一下怎么行? 后厨只剩下几个扫撒的烧火丫头,看见贾赦,她们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对贾赦低头问礼。今天贾赦大手笔的发卖奴仆,她们都被吓了一大跳。虽然在后厨的人不是张姐姐的带来的,就是原本的贾老太夫人留给贾赦的,但是这些人还是不免心惊胆战。 贾赦也看出来了那些丫鬟的紧张,无意为难她们,贾赦摆了摆手让她们出去。打发了后厨的闲杂人等之后,贾赦踱到了屋外,从后院的井中摇上来了一个水桶。水桶里面还浮着一层细碎的冰碴,如今已经十月,盛京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寒。但是对于食物的保存来说,这样些微的寒冷仿佛还不够,所以贾赦索性将贾家剩下的那些碎冰也一并投入到了那个水桶之中。 桶里放着的是大长公主特地送给张氏的稠鱼,这是大齐朝南海特产的一种鱼类,鱼身足有三尺长,肉质粉红而韧,鱼子和鱼油也异常美味。因为南海距离盛京路途不近,所以纵然是京城的皇亲贵胄们也很少能吃到鲜活的稠鱼。 贾赦从来没有见过稠鱼,对于新的食材,他是不吝于下大功夫的。上早刚刚送来的鲜活的稠鱼,贾赦怕放久了鱼死了影响肉质,所以一到手就将之宰杀。他观察了这条自己从没有见过的鱼,暗觉和自己前世的三文鱼肉质有些相似。 出于一个厨子的直觉,贾赦当即就切下一片薄片放进嘴里。稠鱼片入口是淡淡的腥气,那是因为没有调料的缘故。然而随着舌尖温度的升高,薄薄的稠鱼片甚至有一种融化在口中的错觉。微微抿了抿,随着唇齿之间腥气的散去,那跃动着的甜味却是再优质的三文鱼也无可比拟的。 贾赦按了按富有弹性的稠鱼肉,当即确定了制作方法。 稠鱼肉肉质细密,贾赦却并不像通过捶打或者切碎的方式破坏它的纤维。他只是将稠鱼肉切做整齐的食指长的小段,然后放入调料腌制起来。稠鱼肉的特性决定了它不易于入味,所以需要延长腌制的时间。虽然如此,可是它那样紧致弹牙的口感却是无可替代的。 把调好味道的稠鱼放到盛放过陈年花雕的坛子里密封,贾赦将坛子放在了水桶里,在水桶里填上碎冰,而后放到井水里冰上。 并不急着将腌制好的稠鱼倒出来,贾赦只是将那个水桶放在一旁,而后飞快的将手上的鸡腿脱骨。只见他用刀背在鸡腿上猛敲了三下,修长的手指在鸡腿上揉捏一阵,两节断骨就完完整整的和鸡腿肉分离开来。再看贾赦手中的鸡腿,除却两端脱骨造成的洞之外,整个鸡腿上并没有其他的创口,就连脆弱的鸡皮都未曾破过。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贾赦已经处理好了一盘子的鸡腿肉。这个时候,他才开启了放在一旁的花雕酒坛子,从里面倒出来了腌制了一天的稠鱼。 粉红的稠鱼经过一天的腌制,已经呈现出了一种半透明的酱色。酒香伴着香料浓烈的香味,虽然知道那些稠鱼都是生的,可是却还是让人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贾赦对着光细细看了看腌制好的鱼肉,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他手下动作丝毫不停滞,飞快的将切好的稠鱼条塞入了鸡腿肉中。稠鱼条不能太过沾染人手指的温度,否则就会变味。饶是如此,鸡腿的小小创口之中,贾赦仍旧动作麻利的塞入了五六条稠鱼。 当他完成最后一个鸡腿的时候,坛子里的稠鱼条也刚好用尽了。满意的用香茅草将鸡腿的口扎紧,贾赦动作熟练的生火。 锅里放了小小一勺花生油,等油略微热了之后,他将切碎的稠鱼鱼油放入了锅中。雪白的鱼油丁很快就融化在锅中,后厨里也生气了一阵奇异的香味。那香味之中仿佛夹杂着淡淡的莲香,更带着一股雪水的清冽。 这就是稠鱼鱼油的奇特之处了。稠鱼虽然生于深海,身上肉也带着极为浅淡的腥气,可是它的鱼油却半点腥气也无,反而自带一股花香。这条稠鱼已经长到了三尺长,定然是在深海苦寒之地生长许久,所以鱼油之中也带上了一股雪水的清冽味道。 因为之前的准备工作已经繁复至极,所以之后的工作反而简单到了敷衍——然而这确实贾赦追求的食之道的境界。大巧不工,删繁就简。唯有如此,才能保存食物最质朴的原味。 和之前繁杂的腌制与处理相反,这道菜的最后一步异常的简单。贾赦只是将盘子里的鸡腿裹上一层糠粉,而后下到锅中炸熟。 当他炸完最后一个鸡腿,忽然就听见了窗户处有一声响动。那个响动他并不陌生,之前他家球球每一次来找他要吃的,都会制造出这样的一声响动的。可是问题是……如今他家的那只玉色的小毛团,就在他的怀里啊。 将手上的面粉随意擦了一下,贾赦按了按自己衣襟里的小毛团,确定了它好好的呆在自己的怀里,贾赦带着几分犹疑的回过头去。 最先入目的是一个毛绒绒的大脑袋,上面长着张扬的火红色毛毛。那只外来入侵生物费力的巴着窗沿,却因为脑袋太大而被卡在了窗户上。 贾赦惊讶的看着那只还在扑腾的红毛,又掏出自己怀里的玉色小毛团反复确认了一下。最终终于发现,对面那只蠢得别具一格、把自己活生生的卡在窗户缝里的玩意,俨然就是放大了若干倍之后又染了毛色的……贺!球!球! “嗷嗷嗷!!!”努力和窗户缝儿搏斗的红毛终于悲愤的吼叫出声。 #孽子!还不快来救驾!!!# #仙木叔叔求失忆qaq……朕平时没那么蠢的!!!# ... 第36章 别的球的毛不能乱顺 第三十六章。别的球的毛不能乱顺! 眼见着那只红色的大球球“悲愤”的在窗户口叫唤着,贾赦忍不住上前把他巨大的脑袋从那条狭小的窗户缝里拖出来。然后他意外的发现,被他解救了的大毛团……更加悲愤了。 成年麒麟身材壮硕,体型也是巨大。若不是因为害怕吓到了贾赦,皇桑原本的体型和定国塔中供奉的雕像也相差无两了。然而如今这只毛色赤红的麒麟才刚刚到贾赦小腿,眼见着比人间的许多凶犬都要小上一圈。饶是这样,麒麟这样的走兽之首散发出来的威压仍旧让贾府之中的生灵不敢出声。 被仙木叔叔双手掐在腋下,从窗户缝里拖出来,皇桑简直都要泪流满面了。他今晚本来是想要来看看他们家的小麟儿的,因为听说他家那个臭小子给小麟儿起了名字。 作为“父亲”,贺殊自然是有权力给小麟儿取名字的,而且这种权力不容旁人挑衅。也就是说,哪怕贺小殊真的为了讨他家蠢叔一笑,做出给小麟儿起名叫“萌萌”什么的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他们皇家的那些麒麟也是说不出来什么的。毕竟他们皇家有先例,在皇桑的叔祖那一辈,还曾经出现过叫“贺天霸”,“贺无敌”的亲王。 #投胎是个技术活,名字完全考验亲情# #作为一只叫贺天霸的麒麟,能申请重新投胎么嘤嘤嘤嘤# 幸而,那小子还靠了点儿谱,最终选定的是“绮然”二字。 绮然,暗含一个麒麟的“麒”字,亦或是一个大齐朝的“齐”——是真的暗含,连读音都有微妙的差别,除却知道事情始末的人,没有人会把这位贾家的嫡亲小姐和皇家扯上关系。 子不语怪力乱神,或许这孩子的真正身份,皇家始终都会讳莫如深。然而,他们整个皇族想要赋予整个孩子的尊荣,亦非众人能够想象。以国为名,若非知道其中深远的牵扯,又怎么想象得到这是一种怎样的荣宠。 看到贾赦落笔写下的那两个字,潜入贾家许久的皇桑欣慰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收回了一直窥探着贾赦手中的那张雪浪笺的法术。 方才皇桑专心的“监督”儿子给小姑娘起名字的时候还好,一收回法术,他就闻到了一股无法名状的香气。抽动着鼻子在空气中仔细的嗅了嗅,皇桑闻出来了这是稠鱼鱼油融化之后散发出来的花香。 稠鱼的鱼油带有的花香,本来皇帝是不喜欢的。他总觉得那种东西太过追求风雅,反而失去了荤食应有的油滋滋的酣畅淋漓的香味。可是他今天嗅到的香气和以往宫廷御膳房小心翼翼烹调出来的稠鱼味道是不同的。 御膳房的稠鱼是冷的,用料也极尽风雅,搭配起来恨不得写一本诗文来配它。那样做出来的稠鱼固然赏心悦目,可是皇桑却总嫌弃那东西腥——去鱼腥最好的就是各种葱姜酒这样的重料,御膳房中的厨子为了保持稠鱼的冷冽清爽的口味,自然是不会用这些的。 若说些许的腥气还能忍受,那么对于皇桑来说,不腥的稠鱼则更可怕。因为那样的话,御厨会用各种花香蜜香遮盖鱼味,几十种鲜花的味道杂糅在一起,再用几十种蜂蜜调和,吃起来简直像是在吃女人的胭脂。 皇后娘娘出身陈家,齐国公陈家世代簪缨,皇后娘娘自己的两把双剑就重三十余斤,可是身量轻盈的皇后娘娘舞起双剑来从来都是虎虎生风——简而言之,就是揍皇桑都不用跟他商量的。 这样一位巾帼豪杰,自然是从来不擦胭脂的。所以那种胭脂位儿的鱼,对于皇桑来说就是味觉谋杀。 #媳妇儿不用的统统都是错的,都是不好的!!!# #劳纸就是辣么疼爱媳妇儿不负你咬我啊~# #呵呵,皇桑的“疼爱媳妇”读作“妻管严”,写作“老婆大人饶命,小的错了”# 可是如今贾府后厨传来的阵阵香气之中,带着的却是肉类的荤香和浅淡的鱼油产生的花香。那种微微带着甜味的肉香像是小勾子一样引逗着皇桑,让本来打算看过小麟儿就撤了的他不由自主的走向了贾家的后厨。 于是,就有了方才神蠢的那一幕。 贾赦可不知道这只圆滚滚的大毛团是皇桑,他只看到了一团红红火火的,长着小短腿儿的胖球球从窗户那边滚了下来。若说他家球球还能稍稍从蓬松的毛发之中看出几分威风来,那么眼前这只则是全然的无害蠢萌了。 给贺小殊洗过澡的大赦赦知道,他家球球不是真的胖,只是身上的毛长了一些,所以整个人【划掉】整颗球看起来都稍微丰满圆润了一点。一入水那些毛毛塌下去之后就能看出来,其实他只有小小的一点点,还没有半个手掌大。 而眼前的这只红色的毛团子是真的胖,从依稀能够看出来脸部的轮廓上可以看出来,他腮边的两团小肉肉已经胖的耷拉下来。这样他四个小短腿儿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小肉肉还会一颤一颤的。 看着那两团让人一见就想要揪着玩的小肉肉,大赦赦尽力握住了自己都有些泛痒的手,捧着手心里的贺球球,有些期冀的低声说道:“呐,球球啊,你长大以后也会有那么两团肉肉的吧?” ——跟那只大的不输没有关系!!!哥可以自己养,我家球球以后会让哥揪揪小肉肉哒……吧? #蠢叔!!!那才不是我们麒麟一族人人都有的!!!那就是他自己胖出来的!!!!# #本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脸上才不会有胖到都垂下来的肉!!!哼!!!# 无视掉自家蠢叔眼中的期冀,贺小殊果断炸毛。 一直在盯着灶台上煎好的鸡腿的皇桑看着他家儿砸炸毛,忽然就福至心灵。颠颠儿的跑到了贾赦的腿边,仗着自己毛多谁也认不出来的皇桑特别无耻的蹭了蹭贾赦的小腿。 贾赦只觉得小腿一处异常的温暖,凡是和那只红毛团接触过的地方都暖洋洋的。低头一看,那只大红毛团正仰着脑袋,炫耀似的甩了甩脑袋,让他两颊下面的肉肉颤动了起来。而后他又“嗷呜”的叫了一声,使劲的扒到了灶台的边沿拍了拍,然后就乖乖的蹲坐好,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贾赦。 没错,皇帝陛下他……果断决定卖萌求肉。 贾赦愣了愣,随即失笑了。用乌木筷子夹起了一只炸得油汪酥脆的鸡腿,贾赦将它在大红毛团的鼻子前方晃了晃,然后试探的问道:“让你吃的话,就给我摸?” 皇桑使劲的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呜咽声,看起来非常可怜。那么大的一个毛团,再配上一双黑亮的琉璃似的眼睛,简直让身负绒毛控属性的贾赦心都酥了。将鸡腿放在一个碟子里端到皇桑面前,贾赦抬手就覆上那只毛绒绒的大脑袋。 这是一个寻常的动作,可是却让方才从贾赦怀里转移到贾赦肩上的贺球球,以及刚想要对着那只金黄油亮的大鸡腿下口的皇桑陛下都僵硬了。 贺殊最先反应过来,动作敏捷的跳到了皇桑的脑袋上,一下子就咬住了贾赦的袖子,拦住了贾赦从皇桑的头顶移动到后脑的手,让他无法再往下摸。 而皇桑随即也反应了过来,矮下身子将装着鸡腿的瓷盘咬住往后迅速一拖,然后整只球都缩在墙角的米缸后面不肯出来了。 因为皇桑的动作,贺殊就这样吊在了贾赦的衣袖上。可是这只还没有巴掌大小的小毛团,方才却凶悍的借着大毛球往后退的力道用后腿蹬了他好几下。那脚脚都踢蹬在脸上的力道……嘶,贾赦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方才他光是看看就觉得很疼啊喂。 大毛团缩在米缸后面,警惕又哀怨的看了一眼贾赦,然后低头默默开始吃鸡腿。咬开酥脆的鸡腿外壳,肥美多汁的鸡肉滑嫩又解馋,鸡肉的本身的甜味和稠鱼的甜味相得益彰。本来没有味道的鸡腿肉却渗透了稠鱼与酱料的味道,而稠鱼那种弹牙柔韧的口感也和鲜嫩的鸡腿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呜呜,好粗吼~ 皇桑飞快的撕咬吞咽着属于他的那只鸡腿,默默的抽噎了一下。作为一只有节操的红麒,即使对方做的东西再好吃,即使对方是全族的男神仙木叔叔,即使现在媳妇不在……那也不能随便给朕顺毛!!! 想起自家皇后那双虎虎生风的双剑,皇桑打了个哆嗦,坚定的拉开了和贾赦的距离。 而吊在大赦赦袖子上的那只小毛团却没有这么好对付了。贺殊简直是要气炸了,他家蠢叔居然要去给别的麒顺毛!!!难道是把他摆在床底下么?别的麒麟的毛不能乱顺不造么?!!!好想打蠢叔的屁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玉色的小毛团动作敏捷的爬上了贾赦的胳膊,然后把自己塞进他的领口,探着身子吧唧一口亲在贾赦的唇上,甚至用尖细的小牙厮磨了半晌,这才觉得心头的一口郁气稍微疏散了一点。转身蹦到灶台上,一个人独占了整盘子的鸡腿肉酿稠鱼,贺小殊才不承认他是化愤怒为食欲。 当被微凉的小舌头舔到了唇角的时候,大赦赦彻底呆住了。半晌之后,他才抬手覆上自己的唇瓣,若非上面的一小点濡湿,他几乎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一只毛团的占有欲什么的……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吧?无语望天,贾赦甩了甩头发,想要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 却在这个时候,后厨外面传来了闻堰的声音。他没有直接进入后厨,而是敲了敲门,而后便在门外说道:“大老爷,您在里面呢么?” 听见人声,贾赦下意识的将灶台上吃饱喝足的小毛团抓过来塞进自己的怀里,有些为难怎么藏那只大的的时候,那只大红毛团却倏忽没有了踪影。贾赦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却并没有太多惊讶。他只是默默将地上的那只瓷碟捡起来,而后才走了出去。 “何事?” 闻堰垂眸,并不窥探贾赦后面的厨房内的场景,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对贾赦说道:“大老爷,这是夫人让小的给您的。明日是大小姐洗三,这里是要宴请的宾客。” 贾赦接过,闻堰则提了提手里的灯笼,方便贾赦验看。 贾赦略略扫了几眼,发现上面大多都是他不认识的名门贵族,思索了片刻,他对闻堰点了点头,之后说道:“听夫人的安排吧。记得宴请张家的几位兄长。” 贾家从前有事是不请张家的,因为嫌弃张家并非列侯之家。贾赦却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孩子办洗三,不请舅舅却请一堆不相干的人什么的,实在是说不过去。 闻堰应下,转而向张氏回禀。 那边张氏还未睡下,听见闻堰的话,她先是愣了一下,半晌之后才笑了起来。就连一惯看不上贾赦的方嬷嬷都在一旁暗暗点头,觉得是大老爷开始重视自家小姐了,于是她就更加坚信刚出生的姐儿是带福的了。 连夜将请柬给张家几位哥哥送去,喧嚣了一天的贾府终于宁静了下来。 明天,可是一个好日子呢。 ... 第37章 闻堰的脑洞简直可怕。 第三十七章。闻堰的脑洞简直可怕。 贾府的嫡长小姐的洗三,贾母到底没有参加。之前在张姐姐“怀孕”的时候,贾母本来是打算着不参加那孩子的洗三,以此来贬低他们大房的。而在张姐姐“生产”的时候,因为瑞禾大长公主那顿不留情面的训斥和惊吓,贾母这次是真的病得无法出席了。 好在她也算明白了大长公主对他们贾府大房的重视,这次选择了安静的躺在屋子里养病,完全没有找贾赦和张姐姐麻烦的精力了。 王氏一早就疑心这个给他们大房招来了福气和贵人青眼的孩子,然而她派去大房窥探的丫鬟却连张氏的房门都没有摸到。而后贾赦在自己的院子里的一番动作,让她疑心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平素荒唐无能的大伯发觉了。 不甘心的在屋里撕了帕子,王氏有心亲自去大房探一探情况——当日张氏生贾琏的时候她可是瞧见了,那次张氏可当真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她就不相信了,上次足月的孩子张氏生起来都是那么费劲,之后调养了多年,连管家的资格都失去了。而这次明明是早产的,还是一个女儿,张氏却可以在生完孩子三天之后就下地了? 然而王氏梳洗停当,刚要出门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下人叫嚷着“大长公主来了”。贾母被大长公主当众斥责的事情,王夫人是知道的,当她看见众人簇拥着的大长公主直接进了张氏的屋子,当即就心里“咯噔”一下。 有些怕了大长公主,王夫人在屋子里思索了许久,最终拆下了头上的钗寰,着一个小丫鬟和贾赦回禀,说她今早起来不舒服,就不参加侄女的洗三了。 贾赦穿来这些年月,对后宅的事情不怎么了解,可是他可听人说了,这个弟媳妇是如何如何挤兑嫂子的。这次他闺女洗三,那妇人不来倒也好。所以贾赦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只是随意摆了摆手,让那小丫鬟回去了。 因为贾母的真病,王夫人的装病,最终荣国府出席他们大房大小姐的洗三宴的女眷,居然只剩下了还只有十岁的元春。 元春自小在贾母身边教养,然而却受了张氏这个婶婶的许多照拂。哪怕后来他们大房式微,整个贾府的下人都敢明里暗里的贬低贾赦,元春却仍然对贾赦这个大伯十分尊敬,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张氏在府里周旋一二。 虽然她人小力薄,真正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但是张氏却很是感念这个侄女的。 贾赦穿来的时候也见过这个小姑娘几次,因为年纪尚小,也看不出这个日后会成为皇妃的小姑娘长得如何端庄秀美,但是长着一张谁见了都爱掐的苹果脸,一笑起来还是甜甜的小姑娘还是一下子就博得了贾赦的好感。他平日里给贾琏贾琮做了什么小点心,也总不忘了让人给元春送一份去。 按说他们二房只让这么个还没有到应酬的年纪的小姑娘出席大房的宴会,本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然而贾赦可不在意那些,吩咐大房所剩不多却极为稳妥的下人照顾好元春小姐和自家夫人小姐,大赦赦便拎着贾琏和贾琮这两只小萝卜头……出门见客去了。 顾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到底也是传承了许多代的御厨世家,后宅阴私顾澹之或许不懂,但是人情世故这种事情他还是了解的。洗三这种宴会,固然是为了给婴儿祝福,却也是各家联络感情,拓宽人脉的重要时机。如今贾琏已经七岁有余,也是时候该让他出去见一些市面了。 本着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的想法,原来的顾家公子,如今的贾家贾恩候同学果断一手拉着一个儿砸,父子三人统一堆上了和善的笑意,就站在荣国府门口往来应和了起来。 来的最早的是大长公主的驸马,大长公主一到贾府就直奔张姐姐的屋子,而齐国公就只能坐在前堂空等了。 齐国公陈松涛是真的在沙场之上洗练过的人,单单往那里一坐就是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可是今天,他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急切。将将一盏枫叶茶一饮而尽,齐国公站起来在前厅走了好几个来回,终于有些忍不住对贾家的下人问道:“然儿……咳,你家小姐的洗三宴什么时候开始?” 端茶的小厮被他猛然一问,只觉得周身一凉,手中的茶盏都险些翻在地上。幸而这个时候,贾赦的小厮闻堰走了进来,一把将那个小厮手里的木盘端了过来,而后恭声对齐国公回道:“将军稍等,今日大长公主和您来的早了些,洗三宴怕是得中午呢。” 见齐国公面色越发可怖,闻堰连忙接到:“不如容小的带您在荣国府逛一逛?我们老荣国公虽然是个武将,然而却颇爱风雅的,如今荣国府的园子虽然不抵您府上恢弘,可是也有些闲趣。” 听见闻堰说能在府中逛一逛,陈松涛的眼神骤然亮了一下,九尺的男儿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倏忽站了起来,陈松涛有些期冀的问道:“那……我能去看看你家小姐?” 这话一出,饶是淡定如闻堰,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大长公主和齐国公成婚多年却没有子嗣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大长公主夫妇和自家夫人结缘,对自家夫人诸多照拂这件事他也是了解的;瑞禾大长公主对自家刚出生的小姐异常喜爱,这件事情闻堰也有所耳闻。可是,他从来没听说过,横扫外敌,在边疆能止小儿夜啼的齐国公……也是喜欢孩子的啊!!! 平静稳重的脸抽搐了一下,闻堰干咽了一口唾沫,而后有些艰难的说道:“将军……我家小姐还年幼……是我家夫人在照看着呢。”所以女眷那里你一个大老爷们去不合适,即使是齐国公也不可以这么任性啊喂!!!冲撞了我家夫人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完全无法理解齐国公对那个本应当成为自己女儿,自己想怎么抱就怎么抱,如今却连见一面都非常困难的贾家嫡长女的感情,闻堰理所当然的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揍是想要冒犯他家夫人。私闯后宅神马的,呸! 獬豸看家的本领就是“明察秋毫”,虽然闻堰掩饰的很好,可是那看登徒子的表情却还是落在了陈松涛的眼里。齐国公只觉得自己一阵嘴苦,要不是怕崩了人设,他真的想蹲下抱头痛哭出声。 #呜呜呜呜,我要看闺女~呜呜呜呜呜~# #本将军现在去扮个女装还来得及么?# 呵呵,一米九的女眷啊……想想也是醉了。 闻堰眼见着自己眼前这人情绪迅速低落下去,他也不打算跟“登徒子”说些什么了,放下手里的茶盏,他迅速的退了出去。当然,走到前厅门外,闻堰还不忘吩咐五六个小厮守着前厅——他可听说了,齐国公武艺高强,翻个墙什么的跟玩儿似的。 为了保证自家老爷头顶的颜色不变绿,闻堰也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了呢。 ……虽然,脑洞太大,这是一种无法治愈,却不可以放弃治疗的病。 如今时候尚早,来的宾客并不是很多,贾赦父子站在门口倒是很清闲。然而闻堰就不同了,安排早来的宾客休息,查看后厨的菜色,茶水小食,酒水糖茶,这每一样都需要他亲自去过问。而昨天贾赦方才发卖了一批奴仆,如此一来,大房的人手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看着一脸“懵懂”的大老爷,闻堰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了。再想想自己日后得接替义父,成为这个人的管家,闻堰只能深吸一口气,默默泪流满面。 #义父,我现在回乡种田还来得及么?# 闻堰被大房的老管家捡回来的时候,他的家乡已经被洪水淹了,父母也全在那场灾难里去世了。回乡种田什么的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贾府大房和老管家对他恩重如山,他也不可能真的撂挑子。 叹了一口气,闻堰任劳任怨的往后厨走去。 贾府大房的人手是真的不够,然而贾赦和闻堰却谁也没提去二房或者贾母那里借点人过来帮忙。闻堰虽然嘴里抱怨自家大老爷不管不顾的就将人发卖了,可是心里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的。 他们大房里有钉子,这点闻堰不是不知道,却没有足够的立场把那些钉子拔了,只能用上水磨功夫,一点一点的将那些人调离了主要的工作岗位。而这次他家大老爷三下五除二的将不能完全信任的人全都发卖了,虽然简单粗暴,可是的确有效,也让旁人说不什么闲言碎语来。 只是如今府里的这种情况,人手不够就难免有疏漏,有了疏漏委屈的可是他家小姐和夫人。无奈之下,闻堰只能自己忙一点,勤盯着一点四处的状况。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种情况随着文王和武王的到来而彻底解决了。 文王和武王住的稍稍远了些,却只比大长公主来的晚了半个时辰。因着两府相距不远,文王和武王便一齐来了。文王和武王以及两位王妃、两位世子的车驾自不必说,在他们的后面还跟着四辆马车,里面坐着拢共二十四个小厮和二十四个丫鬟,各个年纪的都有。六两马车随行还有许多骑马的侍卫,场景很是壮观。 这些人原本统一签了卖身契还不够,文王又将自己的一缕灵力弹入他们的灵海,教他们决计不敢生出一丝叛主的想法。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整个盛京都知道了文王和武王携王妃以及世子亲自去参加荣国府大小姐的洗三宴的消息了。被邀请的人家都是骤然一惊,转而连忙将礼物加重了几分。而没有被邀请的人家则捶胸顿足,大恨自己平日为何就不和贾家交好。 ——要知道,因为文王和武王还有大长公主的出席,荣国府的这次洗三宴俨然成了京中权贵的聚会。没有被邀请的人家简直没脸说自己是权贵圈子里的了。 到了贾府,两位王妃二话不说就往贾家大房的后院冲去,徒留文王和武王和贾赦在荣国府门口面面相觑,四只小包子也两两对望,瞬间忘词儿了。 半晌之后,还是文王的小世子贺千山最先反应过来,他如今不过五岁稚龄,却很有几分文王殿下的风范。小小的脸上婴儿肥还没有褪去,然而却已经挂上了和文王仿佛的温文笑意。身着一身浅蓝色的小世子像模像样的对贾赦拱了拱手。 “贾伯伯见笑了,母亲她很喜爱女孩儿,可惜千山却一直没有妹妹。” 像是文王殿下的小号的小世子的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嫁给麒麟的獬豸一族的小姐就没有不喜欢女儿的。因为,她们一旦嫁给麒麟后羿,除非那人是皇帝,不然基本上就和女儿绝缘了。 这个时候,对自己未来和各路人抢女儿的命运还没有丝毫预知的大赦赦只是嘿嘿一笑,一脸“哥的闺女宇宙第一可爱”的表情,伸手虎摸了一下两个小柿子的脑袋,让贾琏和贾琮两人带着他们去屋子里吃果果了。 他和文王武王熟稔,倒也没想太多。却不知道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就有了另外一番意味——两位亲王有多宝贝自家世子呢,那绝对是“只能跪,不能摸”好么?亲王世子与皇子同威,只跪君父,就是见了皇子都不带弯腰的。 而两个小世子从小就是高傲的性子,就连太后想要摸一下他们脑袋都要看他们的心情,可是如今这两个小世子居然乖乖的任由贾赦摸脑袋,还乖乖的听他的话,跟他的两个儿子去暖阁吃果果了……这个世界简直玄幻了。 顿时,众人看贾赦的眼神越发的不对了。每个人在思索贾赦和皇家的关系的同时,还认真的检讨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他的地方。 这边四只个头各异的小包子相携而去,另一边文王直接把准备好的奴仆和他们的卖身契直接交给了贾赦。 贾赦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那一匣子卖身契,有些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武王和贾赦混了好几个月,早就跟他熟的不行,大大咧咧的将那个紫檀盒子塞在他的怀里,对他摆了摆手:“知道你昨天发卖了不少下作胚子,府里人手肯定吃紧了。这也不是给你的,权当我和我哥送给小侄女的。” 说着,武王又伸手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就是你不用,我侄女总不能不用吧?当年我姐她身边可是足足有十六个大丫鬟,六十多个小丫鬟的。” 贾赦拿着那个盒子哑然了片刻,完全不知道自家闺女如何能和大长公主相比。半晌之后,他才干笑道:“大长公主是金枝玉叶……” 我家小麟儿也是金枝玉叶!!! 武王骤然瞪大了眼睛,心里无声的嘶吼。他有些不悦却到底无法直接跟贾赦说明原委,只能闷声不说话。 倒是一旁的文王殿下笑着说道:“那你家原本的那位嫁给探花郎的姑奶奶,听闻也是有八个大丫鬟的,只是我和舍弟的一点心意,恩侯你就莫要推辞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贾赦只能谢过。将卖身契收好,闻堰很快就接管了那四十多位丫鬟小厮。这些人不愧是文王选中的,手脚异常麻利,很快就适应了贾府的规矩,各自忙碌了起来,也解了贾府的燃眉之急。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上午,贾府已经聚集了大半的京中权贵,再加上一些没有请柬,却不请自来的人物,偌大的荣国府很快就喧闹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