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少的念念不忘》 楔子 很多人都说翟修无情,端着不苟言笑的铁面无私,举着钢铁手腕的雷厉风行,带领百年家族企业走向另一个巅峰,只有他知道,他的心,从十六岁秋季怦然心动,却遗留在十七岁那年冬天,并不是他绝情,而是他根本没心。 但,当阔别十一年后,任笙歌不期然落入翟修眼底,翟修的心失去思考能力,再度为她跃动年少轻狂的旋律。 “翟少爷,好久不见了!”任笙歌的声音依旧与她的名字一样,说起话来如吟唱般好听,徐徐缓缓传入翟修耳底,却让他轻易燃起烈火燎原。 翟修永远无法忘怀,当十七岁的任笙歌在身下得到人生第一次高潮时,她的申吟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声音,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但他知道她永远是他的首选。 十一年后猝然重逢,任笙歌穿着白色雪纺衬衫与牛仔裤既清纯又整洁,一点也不像二十八岁的样子,反而与那个和他分别的十七岁少女模样相去不远,她勾着浅淡微笑将落在颊边的发丝撩至耳后,不疾不徐的动作却像无情大掌,一下又一下用力挤压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任笙歌依然留着翟修记忆里的一头黑色直长发,柔顺发丝垂在身后直至腰际,好看得一如当年,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心动不已。 “笙歌?真的是妳?”翟修有千言万语在胸腔互相推挤,月兑口而出的竟是一句废话。 翟修咒骂自己是傻了吗?如果眼前的人不是任笙歌,难道是鬼魂不成? “嗯。”任笙歌似乎不认为翟修的话是废话,将双手垂在身侧轻轻应声。 眼前的翟修穿着一身藏蓝色细白条纹合身西装,黑色短发用发胶往后梳了适合“星工航运”副总裁的利落发型,宽阔的肩头与修长的双腿让他看起来十分高大强壮,给人满满的霸道中带有浓烈强悍的男子气概。 十一年的时光淬炼,让他成为立于金字塔顶端的菁英,就连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能让人轻易感受他的强大气场与成熟男性魅力。 翟修一定比学生时期更受欢迎吧!想必能站在她身侧的女孩,一定也是人中龙凤,想想,那画面该有多美好到令所有女孩羡慕又忌妒。 当然,也包括任笙歌。 “所以,妳是司徒腾的导师?一年a班的导师?”翟修口吻有一丝不确定。 “我是。”任笙歌肯定。 “那……我想先跟妳谈谈司徒腾的事情,之后……”翟修多想拉着任笙歌到无人的僻静处,巨细靡遗询问关于他未曾参与的过去与现在。 甚至是未来。 “我们到会客室谈关于司徒腾的事情,翟少爷,这边请。”任笙歌不等翟修把话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领着他到不远处的会客室商谈。 翟修不清楚任笙歌是故意打断他的话,还是没发现他还有后话,但他希望是后者。 有太多情感堆积在十七岁那年冬季,并不是他不想处理,而是翟修无法正视当时的情感,就连坐上亚洲最大运输集团副总裁位置,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处理多少意料之外的危机,他依旧惧于回想十一年那天的羞愧难当。 或许,任笙歌的突然现身,是老天给了翟修一个弥补缺憾的机会吧! 第一章 第一章 十坪大的空间,两张双人座沙发中央摆了一张茶几,这是任笙歌专属的辅导学生空间,也是她平时没课最常待的地方。 以前,任笙歌总觉得这个空间已经足够使用,甚至一次找两、三名女孩谈心,空间也绰绰有余,直到翟修坐在沙发上一派优闲地跷脚,双手摆在远高于沙发靠把与茶几的膝盖上,一副上司等着听下属报告工作进度模样时,她突然觉得这个空间好像不够大了。 是翟修的气场太强大塞满整个空间?还是他太过高大,让她有浓浓的压迫感? 总之,任笙歌觉得呼吸窒碍,心脏在胸膛卜通卜通狂跳,让她无法放松心情和翟修好好讨论司徒腾的学习状况。 任笙歌,妳可是老师,专业点,行吗?任笙歌在心底批评自己,怎能看到故人就失了分寸! “翟少爷,不,我现在应该要改称翟副总了!”任笙歌在心底呼唤自己的专业回笼后,端着自然中不忘严肃的态度,手持学习档案缓缓坐在翟修对面。 “喊我什么都好,只希望妳别再喊我少爷。”翟修浅扯薄唇。 明明任笙歌过去总是这么喊他,但对翟修而言,这个称呼令人难受,轻易让翟修回忆起十一年前,如同紧箍咒束缚着他们俩的发展。 “那我就改称翟副总。”任笙歌点首答应。 对任笙歌而言,无论是“翟副总”或者“翟少爷”,都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反正他们俩的身分,无论过去或现在总是天差地远,不会因为改了一个称呼便往前跨越一步。 “司徒腾是翟副总的外甥?”虽然任笙歌在准备与司徒腾的监护人取得联系时,意外发现司徒腾的监护人写着翟修,刚开始她还以为同名同姓,但仔细一查才发现,司徒腾的舅舅的确是“星工航运集团”的副总,当时,她已经万分确认了。 但时隔一周,亲眼见到翟修在约定好的时间出现,她还是感到意外至极,忍不住像傻子再次询问。 “司徒腾在小学二年级便跟我姊和姊夫移居美国,十一年级时在学校惹了大麻烦被退学,只好回国避风头。”翟修讲得云淡风轻,也不晓得是被美国高中退学早过了两个半月心情平复许多,或者对翟修来说,外甥被退学对翟家人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我可以问司徒腾为什么被退学吗?”任笙歌垂眸看着数据,努力不让视线与翟修对视。 “入学数据上没填吗?”翟修倒是有些意外。 “我瞧上面只写『因意外事故导致老师受伤,校方惩罚故而退学』,身为班导师,我想我应该有权利知道司徒腾的真实状况,才好协助他融入班级。” 任笙歌说的是实话,自从司徒腾转入她的班级不过一个月,她可以感觉班上的气氛变得压抑许多,思来想去,跟司徒腾月兑离不了关系。 翟修一手覆在薄唇上,眸光转向辅导室角落,思考了一会儿才自嘲开口,“我母亲真是一如既往。” 任笙歌怎能不明白翟修的意思,虽然她才从高一懵懂的十六岁夏天里,住进翟府,直到十七岁那年冬季被赶出门,几近一年半的时光里,她尝过人生最快乐与最悲哀的生活,其中绝大多数的哀伤,都是翟修母亲赐予她的醒悟勋章,就算她努力想忘也忘不掉。 “翟夫人只是心疼外孙,我可以理解。”就算任笙歌对翟夫人有诸多怨言,但她是翟修的母亲,她总不能在儿子面前骂他的父母。 况且,十一年前翟夫人为了翟修将她与外公撵走,当时任笙歌虽伤心欲绝,但事后冷静却可以渐渐谅解翟夫人的选择,毕竟翟府家大业大,翟修又是翟家唯一继承香火的男丁,翟夫人想要替儿子挑选最佳妻子人选的这颗心,任谁都无法否定。 翟修深吸了一口气,浓墨黑眉浅浅皱了皱,带着七分无可奈何三分早已习惯,“司徒腾从小被我母亲和我姊宠着长大,五岁时迷上武术,刚开始以为他闹着玩,便替他找道馆让他习武。没料到他竟把习武当成主业,到美国后不仅用武力长霸校园首位流氓学生位置,十年级时还跟武馆的朋友假冒身分证参加成年才能参与的ufc,还在当年拿了轻量级冠军,结果被人揭穿谎报年龄才罢休,结果来年又冲去报名参赛,完全拦不住他。” “ufc?那是什么比赛?”任笙歌完全不懂翟修的话。 “ufc全名是终极格斗冠军赛,一种混合的格斗赛,若妳有兴趣,可以上网找比赛视频,网上还能找到司徒腾比赛的画面。”翟修简单替任笙歌解答,但话落后他有点后悔,“比赛挺血腥,我想妳还是别看。” “我会斟酌看看。”没想到翟修还记得她对血腥画面很害怕,一种莫名的感动与悸动在任笙歌心坎不断蔓延开来。 “两个月前,司徒腾在ufc赛场遇上也来参赛的学校体育老师,两人一言不合,司徒腾在场外将老师打到住院,结果司徒腾到医院体检时,遇上转入普通病房的老师,又把老师直接打回加护病房,纵使我姊承诺捐一座运动中心给学校,只求司徒腾能顺利毕业,但校方却严正拒绝。无可奈何下,想替司徒腾找其他学校,却因他的恶劣太过出名没人敢收他,只得回台湾在翟家开设的学校继续完成学业。据说,我姊姊与母亲坚持让司徒腾进入升学重点班,校方无法拒绝又怕他学业跟不上,才让他降级念高一,没想到进的是妳的班级。” “嗯……司徒同学比我预想的还火爆,但司徒同学突然攻击老师,或许有他的理由,你们有听他亲口说原因吗?”任笙歌听完司徒腾的暴力事迹后,第一时间是充满恐惧,但不放弃任何一位学生是老师的基本素养,既然司徒腾有缘来到她班上,她就得好好辅导他直至毕业。 “详细原因我不晓得,想必他外婆和母亲应该连问缘由都没有,一概认为是老师与学校的错。”一开始翟修还会纠正母亲与姊姊,过分溺爱司徒腾的错误教育方式,但司徒腾离开台湾后他全心经营公司,根本没时间管外甥行为是否偏差?外甥的监护人是否变成怪兽家长?目前的尴尬局面,翟修也有份。 “我知道翟副总工作繁忙,但既然你现在是司徒腾的监护人,应该要负起照顾他身心的责任。”任笙歌话才出口立刻后悔。 任笙歌面对的人,可是星工航运的副总,她不过一介小小数学老师,而且还是星工航运旗下教育体系的鼻屎大员工,哪轮得到她来教翟修怎么教孩子? “任老师教训的是。”翟修不见被纠正的生气,反而露出一抹微笑。 眼前爽朗的任笙歌与以往内向的任笙歌不同了,纵使样貌与翟修记忆中一样,美得空灵又充满灵气,比起过去只稍浅浅一笑,自然地轻拈发丝扎至耳后的动作,就能让少年的翟修心跳加速相比,面前的她,现在多了身为老师的专业与社会人士的敬业,更加让翟修深深着迷。 原来,随着年岁渐长,翟修的视野更加开阔,但他的心依旧为她固守城门,连一丝缝隙都不给其他人入侵,直至正主出现,立刻城门大开恭迎心尖上的人坐稳宝座。 翟修不讳言,他依然为任笙歌心动。 “我没有教训副总的意思,我只是……嗯……”听翟修这么爽快承认自己身为家长的失职,让任笙歌紧张得眉头皱了松了,想努力讲些什么,却脑袋空空无法组织语言。 “在任老师面前,我是亟待改进与需要建议的监护人,跟我在公司的职位没有任何关系。”并非面前的是任笙歌,翟修才选择示弱,而是他总相信专业。 “翟副总客气了,我认为你得先跟司徒腾谈谈,当初他为什么会两次殴打体育老师,我想,他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吧!再来,要问问他对回台湾完成学业有任何看法吗?如若可以,也请他把未来的目标与展望一并告诉你,这样我们大人才有办法在对的地方帮助他。”见翟修貌似对司徒腾的教育十分上心,任笙歌也提供自己的辅导经验给监护人,期待她的建议能帮助到他。 “如若司徒腾愿意跟我谈,我会按照任老师说的做。”翟修知道任笙歌基于班导职责,必须辅导司徒腾与他的监护人,为了不让她烦恼,翟修决定近几日找外甥好好谈心。 任笙歌听翟修不断喊她“任老师”让她有些不习惯,也莫名感到害羞,想到将来还有机会与翟修见面,无论相约原因为何,她心底竟不争气地升起一股不该存在的期待。 “如果翟副总有任何问题,欢迎联系我。”任笙歌很努力告诉自己,并不是她贪图翟修的男色,而是身为老师的专业与职责。 “既然任老师发话,有任何大小事,一定联系老师。”翟修轻笑,从方才到现在,任笙歌的话他会听取,但会不会照做就不一定,不过这句“有任何问题,欢迎联系我”他势必奉为圭臬。 “呃……好。”任笙歌不自觉咬着下唇,那是她尴尬时会有的习惯动作。 任笙歌刚听完翟修的话,误以为他会经常打电话与她联络感情,脑袋空转两秒钟后才发现自己想歪了。 方才,一定是她太会联想,才把翟修的话当成意有所指,她差点就被自己的妄想,误导成翟修会时时刻刻与她保持联系。 任笙歌妳醒醒吧!翟副总只是关心外甥,才愿意与妳联系,并才不是关怀妳是否苟活世间而联络妳!任笙歌在心底赏自己好几巴掌。 “妳还是跟以前一样。”翟修直勾勾望向任笙歌,彷佛在他眼底,她仍是十七岁的女孩。 “咦?翟副总是什么意思?”任笙歌微微皱了皱眉,貌似在思索他话中含意。 “妳每次尴尬或者说唯心论时,总会下意识咬下唇,思考下一句话该说什么才不会冒犯别人。”翟修主动解答。 “我有这样吗?”任笙歌一脸疑惑。 “所以才说是下意识。”翟修轻笑,原来她还真没发现,她容易让人看穿心理状态的习惯动作呀! “说的也是。”任笙歌扼腕。 明明想在翟修面前表现得专业些,至少也要比十一年前聪明点,但她怎么就学不会装冷静,傻愣样子全在翟修面前展露无遗。 “另外,我想请教司徒腾的学习成绩。”任笙歌努力重振旗鼓,不为别的,只为她身为人师就该有当老师的样子。 “请说。”翟修放下翘起的双脚,调整姿势让修长双腿弯起迷人弧度,等着任笙歌发问。 翟修有双狭长的单眼皮凌厉眼眸,高挺鼻梁下的唇又薄又宽十分有特色,那是任笙歌觉得他最好看的地方。 如今,他的双唇张合着,缓缓逸出带有严肃的低哑声音,说着十一年前她第一次鼓起勇气与他搭话时,翟修就是说了“请说”这两个字。 当年,翟修不过十六岁的少年,正值换声末期,童稚与成熟的嗓音夹杂并存,像是急着要当大人的孩子。当时,任笙歌觉得他的声音好听得让她一度脑袋当机,在他面前傻傻愣了好几秒才回神。后来,这件事还被翟修拿来笑话好几回,说她的“浩呆”不是一次两次,八成在很小的时候就确诊了,只是她外公一直没勇气告诉她。 第二章 “任笙歌,妳在发呆吗?”翟修见她迟迟没有后话,忍不住轻笑。 换做其他人胆敢在翟修面前放空,他一定无法轻易放过,但任笙歌不一样,其实,只要是任笙歌,翟修所有的处世原则形同虚设。 “咦?我……我哪有!”任笙歌的脸一阵热,她说啥都不会承认,刚刚脑袋漂流到第一次主动与他交谈的十六岁那夜。 刚刚才在心底告诫自己,必须拿出老师的专业气势面对翟修,不料没几分钟立刻破功。 “所以还没治好?”翟修笑着反问。 “我又没确诊,干嘛医治!”任笙歌知道他说的是以前总笑话她确诊浩呆的玩笑话。 “妳为什么要放弃治疗?”翟修勾起一侧嘴角,死缠烂打一如当年。 “就说我没确诊,治什么病啦!”任笙歌没好气回答,此时,她的语气相较方才特意端起老师的架子相比,已经放松许多。 这时,辅导室的气氛瞬间畅通无阻。 翟修望着任笙歌笑而不答,看着她与他重逢那刻,脸上用“老师”、“专业”形象笼罩清丽脸庞,想与他划清界线的意图十分明显,让翟修还有好一阵子的心情低落。 没想到谈话不到二十分钟,他熟悉的任笙歌又回来了,瞧她微瞇眸没好气瞅着他看的模样,与当年两人相爱时一模一样。 翟修勾着嘴浅笑,清冷中带有一丝暖意,彷佛天寒地冻里的一盏烛火,总能轻易燃起任笙歌的贪恋。 任笙歌这次回神得挺快,像亟欲隐藏什么般,刻意痕迹十足,低头看了手上厚厚资料,目光像黏在字里行间般不敢抬头再看翟修。 “总之,我看了司徒腾在美国高中时的学习成绩,我总觉得怪怪的,他有时候考试成绩几乎全科满分,有时却挂零,翟副总晓得怎么回事吗?”就算后话是询问,任笙歌仍不敢抬头,佯装翻阅手中数据想找出问题点。 “说来惭愧,我对司徒腾的成绩不了解。”翟修自知他是不及格的监护人。 “翟副总刚接手照顾司徒腾,不了解他的情况是在情理之中。”任笙歌替他找理由。 “谢谢妳替我找台阶,总之,我这两天会找司徒腾好好谈一会儿,只是,有件事不是太了解,希望问了任老师别太介意。”向来胸有成竹的翟修,难得问得战战兢兢。 “翟副总请说,我不会介意的。”纵使任笙歌口中说不在乎,但心底被翟修搞得也变得紧张兮兮。 “我母亲第一天送司徒腾来学校报到时,她见到妳是司徒腾的导师,有任何表示吗?” 司徒腾复学已经是近半个月前的事了,照理说翟夫人知道宝贝外孙进入任笙歌的班级,应该会嚷着要学校开除她之类的无礼行为,但翟修却完全没听闻风吹草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也多亏翟夫人没有对任笙歌担任司徒腾导师有任何意见,他今日依约前来学校才能意外与年少的怦然心动重逢。 “我想,应该是翟夫人不晓得我是司徒腾的班导师吧!开学时我就被学校外派去参加数学重点加强班老师训练营,直到上周一才回学校上课,所以错过与翟夫人见面的机会,翟夫人当时见到的是代理班导。”任笙歌话说得有点尴尬。 当任笙歌重返工作岗位后,才晓得转学生正是翟夫人的外孙,她也想过工作该不会不保之类的负面想法,毕竟她所处的学校“私立星工高级中学”正是翟家的产业,翟夫人的确有手段与能耐将她从学校撵走。 而翟夫人迟迟没有动作,八成是把代理班导误认为一年a班的导师了,所以才没有将她揪出来狂骂一顿。 “原来如此。”翟修总算解惑。 翟修望向任笙歌,虽她表面一派轻松,但他却能轻易从她清朗眉宇间,看出她的忧心。 “别担心,若我母亲为难妳,我会处理。”翟修已不是当年的十七岁少年,他早已是在公司握有生杀大权的成年男子,绝对有能力保护任笙歌。 任笙歌圆睁眼眸看向翟修,为什么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他就能知道她的忧心忡忡? “学校有董事会,不是我母亲能插手,而且,就算我母亲想施压,我也会力保妳不受任何委屈。”翟修再三保证,过去只能毫无作为让任笙歌与她的外公被扫地出门,但现在的他已经不同了。 “谢谢翟副总,不过我想,在工作中若遇上困难,能独立解决才是社会人士应有的心理素质与能力。”虽然任笙歌很感激翟修口头上的鼎力相助,但她已经不想再重蹈覆辙,与和自己完全不相衬的人再有瓜葛。 任笙歌划清界线的意图万分明显,但翟修可以理解。 十六岁的他有勇气与任笙歌相恋,十七岁的他没能为她力抗母亲,眼睁睁看着女友落寞地与外公拿着简单又寒酸的行李沉重离开翟邸。 这十一年里,她过得还好吗?他不只没派人打听,也没有胆量听见关于任笙歌的所有消息。 因此,任笙歌不想与他有事关司徒腾以外的连结,翟修是可以理解的。 “是我踰矩了。”翟修第一时间为自己的冲动道歉。 “翟副总请别这么说,如若将来在工作上我个人有任何问题,我只想靠自己解决,倘若我接受旁人的帮助,那我永远无法自立。”任笙歌赶紧解释。 任笙歌不愿让自己习惯接受别人的帮忙,毕竟,一路走来人情冷暖她一一尝尽,懂得坚强面对问题,比等待旁人施舍帮助来得有自主权。 翟修微微掀起一侧嘴角,眼前的任笙歌不再是过去任人欺侮的小女生了,现在的任笙歌,独立、自主又坚强。 或许,沉湎过去的,一直都是他。 莫名地,一股落寞与寂寞笼罩翟修心坎。 难道,是他一直被遗留在十一年前念念不忘的情窦初开?而她,早已放下所有昂首阔步向前迈进? “我想,我们今日的谈话好像也该结束了,翟副总工作繁忙,还拨空前来,表示您对外甥的教育十分上心,令人佩服。” 翟修还在细数过往缅怀过去,此刻的任笙歌却已经做结论,竟让他此刻怨恨自己的感情深重。 如果没有这么恋恋不舍,是不是这十一年会过得比较舒坦? 翟修这十一年来从未怀疑过对任笙歌的感情,但十一年后再见,她的努力划清界线意图如此明显,让翟修居然质疑自己的款款深情,到底是对她的念念不忘,还是愧疚满怀? “这是我的通讯软件id,如司徒腾有任何状况需要联系我,翟副总可以透过这个管道联系我,我二十四小时都在线。”任笙歌将天蓝底咖啡色字体的名片交给翟修。 翟修接过名片,才发现这是学校替老师统一制作的名片,一种专业却制式化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在任笙歌递给他名片的当下,还一度以为是她亲手为他写下的联络方式。 “二十四小时在线?”翟修收起不该存在的自我假设,对任笙歌的话感到疑惑。 “我们a班是升学重点班,身为带领即将面对大考的一年级导师,就该二十四小时都能让学生与家长找到人。”任笙歌一点也不觉得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第一时间阅读学生或家长传给她的讯息有任何错误,对星工高中担任升学重点班的各科老师与导师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没想到,带领升学班如此辛苦。”翟修看任笙歌神采奕奕,很难想象她的手机必须随时保持能找到人的状态。 任笙歌都是利用什么时间休息?这点翟修万分好奇。 只是事关私事,他不好开口询问。 “真正辛苦的是学生们,每天有写不完的测验卷,每两周一周考,每四周一月考,八个礼拜还要模拟考,早上七点半到校早自习,晚上八点晚自习结束离开学校,周六还有整天的加强课程,若周六课程上不完周日再到校补课,根本没有休息时间。”任笙歌简单说明一年级升学重点班的教学行程,让翟修提前感受担任监护人的压力。 “学生学习强度如此大?不是才一年级吗?”虽然翟修身为星工航运副总裁,工作时间与强度比学生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还是忍不住替学生喊累。 “虽说才一年级,两年后将面对征选入学还有考试入学,得提前准备,若等下学期再考虑升大学的问题,时间就太晚了。”任笙歌当然也知道他们不过半点大的孩子,长时间接受高密度的学习训练太不人道,但为了考上好大学拥有更多人生选择权,这点牺牲与努力是必须的。 “学生辛苦,老师也很辛苦吧!”翟修替她感到疲惫。 “老师除了要出考卷写延伸教材还要批试卷,此外得备课和进修,的确也很辛苦,但看到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一切都值得。”任笙歌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非常细心与用力地照顾他们。 毕竟,哪有老师见学生获得成功,会不替他们开心的呢? 翟修浅浅勾着嘴角,任笙歌明明只是阐述事实,但眼前专业又敬业的任老师,已赢得他的尊重。 “翟副总难道忘记了?我们以前在星工读书,不也是一样吗?”任笙歌忍不住回忆过去。 她的话让翟修忆起高中点滴,当时他们俩也是一年a班的学生,整天埋头苦读却从不喊累,甚至还爱上认真读书的自己,或许,现在的学生们也喜欢努力不懈的自己。 “也是。”翟修浅淡笑了。 这是任笙歌在近半小时的谈话中,第一次主动谈到他们俩的过去,翟修莫名地有些念旧的恍惚。 “我想,我已经耽误妳太多时间,是该告辞了。”翟修起身打算离开。 “翟副总客气了。”任笙歌将数据放在桌上,也跟着站起,打算送他到校门口。 只是,任笙歌才送翟修到辅导室门口,翟修便要她止步。 “任老师,送我到这即可,妳也很忙碌吧,快去忙妳的。”虽然翟修很想与任笙歌多相处一会儿,他还有满肚子的问号待等她化成句号,但他还是客气地请她止步了。 “好,我就不送了。”任笙歌倒是很爽快答应。 “那……”翟修垂眸望向身高不到他肩膀的任笙歌,素来呼风唤雨的翟大副总难得语塞。 任笙歌仰首看着翟修,等他把话说完。 任笙歌不想承认,她正期待翟修说些与司徒腾无关的话。 她不愿意供认,她希望翟修说点关于他们俩的话题。 心脏在任笙歌胸腔卜通卜通响个不停,明明刚才表现得很淡定呀,怎么一知翟修打算离开,紧张与不舍笼罩心头令她浑身发颤。 “那……”翟修的尾音拉得很长,其实他也舍不得说再见,但话还是得开口,“我们保持联系。” 其实,他们都晓得,下一次见面不知何时,或许下个礼拜司徒腾在学校打人,监护人必须再来学校一趟,又或者学期末的家长讨论会,更或是司徒腾的毕业典礼,只是他们羞于开口,诚实表示内心的依依不舍。 “好。”任笙歌用力点头,接着抬首笑睨他,“一定的。” 翟修没再开口,朝任笙歌扯起嘴角,转身踩踏看上去从容实则失落的脚步,缓缓消失在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