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手套》 写给所有看过本书的朋友 先给所有阅读过、支持过本书的朋友拜个晚年——鼠年大吉! 对于《一只白手套》目前的情况需要做个说明, 原本是为了应征恐怖小说,按征稿要求将本书发到了女生频道, 连载还不到一个月,就得到了不少读者的支持,便在元旦前申请签约, 承蒙逍遥兄抬爱,第二天就收到了协议书,元旦后填写完协议书及附件, 邮寄给逍遥兄。但此后逍遥兄忙于年会,迟迟没有对本书做出安排。 直到元月下旬才告诉我在女频无法推荐,需要将本书搬迁到主站才行。 按他的要求,便暂停了女频那边的更新,并将女频那边的书名改为《白手套》, 开始天天将已经发过的旧章节一一发布到主站新建的《一只白手套》来, 于是乎造成大家至今无新章节可读的局面,同时也导致了本书从女频落榜, 在主站人气寥寥的尴尬处境,在女频积累的35万次点击量、 分数和票数都无法转移继承,实在是不无郁闷。 不过我不会拘于签约不签约的桎梏,以每天6000字的速度将旧章节发完后, 就立即更新,让大家看到新章节,希望得到大家继续的支持。 有关本书创作原形的说明 @@ 有不少朋友对本书创作原形比较好奇,这里做个简单的说明。 书中描写的“网络杀人游戏平台”确实真有其事,也就是“f2f8杀人游戏平台”, 网址是.f2f8。很多创作灵感都来源于这里,该平台上很多玩家也客串 进入了书中,如小绒球、大侠、豆豆无敌等均真有其人,创作得到了这些朋友的支持, 直接使用了他们的网名,在这里也表示感谢。 对杀人游戏感兴趣的朋友不妨去f2f8平台上感受一下,应该有助于身临其境地阅读本书。 需要申明的是,本书人物和背景有原形,但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欢迎对本书或杀人游戏感兴趣的朋友加入52577022群。@@ 情人节预告 @@ 本书于2007年12月5日始发于逐浪女生频道(http://mm.zhng/51715/index.html), 因故于2008年1月24日按逍遥大大的要求停止了原女频的更新, 从元月24日至今将已发章节尽数转移到逐浪主站(http://.zhng/55945/index.html)。 做了部分细节润色和章节修订,今天将发过的章节全部重发完毕。 明天,也就是今年的情人节开始,暂停更新二十天的《一只白手套》 将每天有新的章节发布。 让很多始终支持本书的读者等了那么长的时间,这里道个歉, 希望得到大家一如既往的大力支持!@@ 今日开始小封推 @@ 辗转至今,终于开始小封推了,留笔纪念。 2007年12月5日,《一只白手套》开始在逐浪网女频连载; 2007年12月24日,申请签约; 2007年12月25日,签约申请被逍遥大大通过; 2008年元月2日,交寄签约作者协议; 2008年元月5日,作品连载满月,点击次数85142; 2008年元月24日,逍遥大大要求将作品从女频搬到主站,点击量从0开始,暂停女频更新。 2008年2月13日,将女频发过的旧章节全部搬运到主站完成,二十天没有更新。 2008年2月14日,开始在逐浪主站更新新章节,但冷场已久,人气低迷。 2008年2月15日,女频编辑没跟我打招呼就将在女频的《白手套》删除,当时点击量已过40万。 2008年2月28日,逐浪首页封面推荐《一只白手套》,此时点击量仅1.8万。 还是要感谢逍遥大大的推荐,更感谢众多默默支持本书的读者, 我一定努力奉献出更为精彩的后半部,请大家继续支持!@@ 楔子 初夏之夜,已近零点了,红枫阁公寓大部分楼层已灯火阑珊,第二十二层的b座也没有了灯光,窗口印射出的是忽明忽暗的幽幽烛光。 徐心荷、白倩倩和图影三个人合租的b座里,正在举行徐心荷的生日聚会,八个青年男女已闹腾了半夜,在隔壁邻居的抗议声中,他们不得不偃旗息鼓了,但显然他们都还余兴未尽,心有不甘。 图影的男朋友葛亮提议讲鬼故事,又刺激又不会吵到左右邻居,大家纷纷附和叫好,一向性格豪迈的徐心荷还提议关灯点蜡,更显鬼气森森。只有天生胆小的白倩倩一再反对,非但毫无效果,反而更加激发了几位男士谈鬼说妖的兴致,吓得女孩子花容失色似乎总是小伙子们热衷的把戏。 客厅里只点了一支蜡烛,五男三女围坐在四周,经过抽签,葛亮带来的朋友崔哲宇先讲。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用手扶了扶眼镜,两个镜片各自跳跃着一朵烛火。 “上大学时,我班上有个女同学给我讲过一个亲身经历的鬼故事。她叫吴兰,说有一次乘电梯下楼,也是这样的高层公寓,夜已深了,她独自一人倒也不怕,因为她从不信鬼神的。电梯下了几层楼就停了,门开了……” 刚讲到这里,白倩倩就打了个寒战,靠近了徐心荷,用手挽住她的胳膊。 小崔不动声色,继续讲:“只见有个年轻的帅哥站在电梯门外,吴兰心中暗喜,心想也许会有什么艳遇。可那帅哥往电梯了看了看,皱着眉头,没有进来,电梯门就关上了。吴兰奇怪了,怎么他按了电梯又不进来呢?难道他觉得我很丑?心中不免鬼火乱串。而电梯在继续下降……” 听到这里,连胆小的白倩倩都不禁莞尔,听上去并不怕嘛。 “突然!”小崔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电梯门又开了,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门外,他们刚想迈步进入电梯,可又停住了,向电梯里看了看,又相互看了看,似乎也没有了进入电梯的意思。吴兰就更奇怪了,这时电梯的门缓缓合拢,她听见那中年妇女自言自语道:‘怎么那么多人啊?’吴兰向电梯厢里四下看看,空空荡荡,琢磨这中年妇女的话,然后就晕过去了……” 这时白倩倩已经吓得把脸紧紧埋在徐心荷的背上,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回味着刚才的故事,烛火在无规律地跳动着,使每个人投在墙上的影子忽大忽小、时正时斜。 一直面无表情的小崔突然拍案大笑起来,惊得其他几个人纷纷喝骂。 只听小崔说:“看你们吓得,其实是那个帅哥一家三口玩变态,故意作弄吴兰的,哈哈哈!” 众人愣了一会也都反应过来,大笑叫骂起来,只有白倩倩还是惊魂未定,连声说:“不讲了不讲了,不好玩!” 其他人却兴致更高,纷纷喊着:“下一个下一个,继续讲!” 白倩倩生性胆小又迷信,脸色苍白地说:“不玩了,我去睡了。” 葛亮则一脸坏笑地说:“你去吧,一个人在房间里,黑乎乎的,我的讲的鬼故事还是会飘啊飘,飘进你的耳朵里……” 本欲起身的白倩倩立即犹豫了,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一直以姐姐身份自居的徐心荷好心,提议道:“倩倩,那你下去买两瓶红酒吧,准备的啤酒都快喝完了,酒能壮胆嘛。” 白倩倩想想也好,至少可以暂时回避,免得听到他们更可怕的故事,便同意了。 葛亮则继续吓唬她说:“夜深人静,你一个人乘电梯哦……” 众人一阵坏笑,被讥笑的白倩倩不想示弱,气愤地说:“那你们来吓我好了!” 说罢,出门去了。 孤零零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数字递减的白倩倩还是心下惴惴,很后悔没拉着心荷或图影结伴下楼。 楼层数字在十七层定格了,白倩倩心里一紧,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紧张地看着铮亮的不锈钢门。 门缓缓打开了…… 可门外空无一人,白倩倩嘘了半口气,赶忙上前按住关门的钮,门又关上了,她才拍拍胸口,嘘了剩下半口气。 “他们没来吓唬我,”她心里暗想,“就算来了我也不怕,如果没听过那个故事,到是真有可能被吓晕过去呢!” 她依旧盯着楼层按钮上方依次递减的数字显示,紧张的心情逐渐开始放松了。镜面般光洁的不锈钢门反射着她一个人的身影,有点变形。 突然,楼层按钮中印着阿拉伯数字“3”的钮赫然亮了,并发出“嘀”的一声响。 白倩倩吓得魂飞魄散,向后急退两步,重重地撞在电梯坚硬的后壁上,然后就瘫倒下去,不省人事。 1.疑神疑鬼 与《漫世界》少女漫画栏目的责任编辑程秭归商榷脚本直到零点,晨曦仍精力充沛,毫无倦意,而程责编却支持不住了,哈欠连天,只得作罢,好在今天就整体框架基本达成了一致,可以动工了,个别有分歧的细节可以稍候再定。所以晨曦觉得心情不错,兴冲冲地回到红枫阁公寓,微微翘起的鼻尖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她的嘴唇也天生有点翘,加上翘翘的臀部,被她男朋友合称为“三翘”,一双明秀的杏眼看着门上方电梯所在楼层的数字显示窗,站在一层门厅里等候,只有她一个人,四下寂静无声。 随着“叮”的一声,左边的电梯先到了,门一打开,晨曦大惊失色,电梯里竟然趴伏着一个身材单薄的女孩,一动不动。她急忙走进去,单腿跪地,抱起那个女孩,让女孩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并用手探了探女孩的鼻息,呼吸正常,再看脸色,红扑扑的,看她全身,也不像有任何创伤的样子。便轻轻拍打女孩的脸,喊道:“喂!喂!醒醒!!!” 见女孩没有反应,就伸手想去掐她的人中,这时那女孩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了看晨曦,又看了看四周,含混地问:“你,你是谁?这是哪里啊?” “这里是红枫阁公寓的电梯,你可能是晕倒了,没事吧?” “电梯?红枫阁……”那女孩迷茫地重复着,突然瞳孔收缩、弹簧般坐直了起来,惊惶地叫道,“鬼!有鬼!” 晨曦惊异地看看那女孩,又看看四周,她的一只脚挡在电梯门边,电梯的门一直在重复地做着试图合拢的机械动作,发出“咣啷咣啷”的声响。 “哪有鬼啊?”晨曦安抚地按住那女孩因紧张而耸起的双肩,笑着说,“别怕,我是人,不是鬼。” 那女孩惊疑不定地看着晨曦,神情放松下来,在晨曦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不安地说:“刚才,刚才我遇到鬼了……” “是吗?”晨曦很想笑,但强忍着,问,“哦,是怎么回事啊?你也住这里吗?” “呃……哦,我住在二十二层……” “难怪我觉得你面熟呢,我也住这儿。你要不要去趟医院啊?” “哦,不用不用,我可能是被吓晕过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家里有人吗?”晨曦说着移开了挡住门的脚,门缓缓合拢。 “家里还有好多人呢,谢谢你啊。”那女孩总算镇定下来,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晨曦按了二十二层,便回头问那女孩:“你被什么吓到了呀?” “……可能是错觉吧,刚才他们讲鬼故事……我,我胆子小,出来买酒……”那女孩羞愧地说,“你也住二十二层啊?” “哦,不是的,我先送你上去,我住十七层。” “十七层!”那女孩像触了电一般惊叫一声,急退两步,撞在了电梯的后壁上,砰然有声,看上去又几欲晕倒。 晨曦连忙上前扶住她,紧张地问:“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那女孩恐惧地看着晨曦,想退但已退无可退,瞪视了半晌,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确信眼前确实是人不是鬼,才颤巍巍地说:“呃……我……刚才……从上面下来,电、电梯到十七层停了一下……” 晨曦也不由紧张起来,认真听着,用手轻轻握住那女孩的双手。 “电梯停了,门开了,没有人。”那女孩继续说着,“可,可过了一会,三层的那个按钮,突然亮了,还响了一声,就、就、就像有人按了它一下。可当时,电梯里只、只有我一个人啊……” 晨曦听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楼层按钮,此时只有印着“22”的钮亮着,楼层数字显示刚刚跳过“15”变成“16”。 晨曦突然感觉到双手被那女孩攥紧了,使得自己的神经也跟着绷紧,四只眼睛就眨也不眨地盯着楼层的数字显示——“17”。 十七层过了,一切正常。 晨曦不禁暗骂自己也疑神疑鬼的,自失地一笑,对那女孩说:“你看,没事,可能你听了鬼故事,神经太紧张,产生了幻觉。” 那女孩惊魂初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可能是吧……” 晨曦轻松地拍拍那女孩的手,问:“我叫晨曦,你叫什么名字啊?” “哦,我叫白倩倩。” 此时,“叮”的一声,电梯已到二十二层了。 晨曦陪着白倩倩按响了b座的门铃,是图影来开的门,一股呛人的烟味和酒味从门内涌出来,她见白倩倩两手空空,身边又多了个人,似乎刚要喊什么的,只得立即止住了。 白倩倩忙做解释,把电梯里遇到的诡异事件和晕倒被晨曦救起等等简略说了一遍,一下子把里面的人都吸引到门口来了,听完后,这些人都不由愣住了。 徐心荷、图影、葛亮、小崔等人审视了一阵白倩倩和晨曦,突然集体大笑起来,葛亮胖胖的脸上放着红光,指着她们俩大声说:“不错不错,够吓人的,也够幽默!肯定是这位新朋友编出来的吧?哈哈哈哈!精彩精彩!”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徐心荷弯下腰,喘着气说:“哈哈……这绝对是今夜最恐怖的故事了!” 其他人都附和着,狂笑不止,把白倩倩和晨曦搞得哭笑不得,面面相觑。 此时,隔壁a座和c座的防盗门都“砰砰砰”的响了起来,含含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大声抗议:“还让不让人睡啦?是不是非要逼我们打110啊!” ———————————————————————— 此时,就在距离红枫阁公寓不到一个街区的天籁村ktv正灯火辉煌,在其中的一个豪华包间里,四男四女正在纵情狂欢。 居中坐着的是个中年男人,约四十五六岁,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穿着名牌短袖t恤,正一手擎着麦克风唱歌,一手搂着身边的衣着暴露打扮妖艳的坐台小姐,此人乃本市建委办公室主任余光明。 坐在他身边为他鼓掌喝彩的是广厦房地产公司的三位高管,当然也各自有一位小姐坐陪。坐在余主任左右的是孙总和陈副总,他们没太在意身边媚态十足的小姐,一直招呼着余主任,殷情备至。坐得稍远一点的是比较年轻的总助向鹏,他则一直搂着小姐吃着豆腐,一会摸一把胸,一会捏一下腿,玩得不亦乐乎。 一曲既罢,其他人热烈鼓掌,纷纷喝彩敬酒。靠在余主任身边的玲玲小姐,殷情地点上一支中华烟,又用漂亮的兰花指夹着塞进余主任的嘴里,嗲声嗲气地说:“余哥的中气十足,声音好洪亮啊,其实都不需要麦克风啦。” 余主任欣欣然吸了一口烟,嬉笑着对玲玲说:“说明我身体好啊,哈哈哈哈!”说罢,在玲玲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其他人哄笑。 玲玲扭动了一下腰肢,在余主任的打腿上掐了一下,噘着嘴说:“讨厌!余哥,我们合唱一首歌吧。” “好啊,你去点吧!”余主任说着,手又在起身的玲玲短裙下面摸了一把。 孙总见这是个说话的机会,立即凑近余主任,笑着说:“余哥,西六巷的拆迁就拜托您老哥了,事成另有重酬。” “放心!”余主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似乎此时不太想继续谈这个事情。 玲玲绕过宽大的花岗岩台面的茶几,准备去点歌,突然感觉肩膀碰到了什么,她停下来看了看,身边并没有任何东西阻挡,她奇怪地撇撇嘴,以为自己喝多了,撩起肩上滑落的吊带,走向点歌控制台。 这时,孙总从自己的皮包里取出一个十六开见方寸许厚的牛皮纸包来,里面包的全是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一共十万元,送到余主任面前,说:“余哥,这是才从福建带来的新茶,地道的安溪铁观音,不成敬意。” 余主任接过来,手上yongli捏了捏,脸上露出笑容,点头说:“客气了客气了,谢谢啊!”说罢就放进了自己的提包里。 玲玲已点好歌曲,拿着两只麦克风坐回到余主任身边,就又把孙总隔开了。孙总探着身,和坐在余主任另一边的陈副总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满意地微笑了一下。接着就听见余主任高亢的声音和玲玲柔媚的声音开始合唱,孙总则转向另一边,不满地看了一眼向鹏,而向鹏全然不知,正津津有味地cuorou着怀里的小姐,在她耳边低语,那小姐则半推半就着娇笑连连。 欢歌笑语直到凌晨一点半,孙总提议去桑拿桑拿,余主任则说还要上班,必须回去休息了,孙总等人也没坚持,便把余主任送回了家。 余主任进了家门,没有吵醒老婆孩子,蹑手蹑脚地钻进书房,关上门,开了台灯,急不可耐地从包里取出那个牛皮纸包。 拆开一看,他立时傻眼了,揉揉眼睛,把包里一叠一叠的钞票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一脸疑惑又愤怒地瘫坐在大班椅里,怔怔地发了一会呆,慢慢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敢玩我?!” 在明亮的台灯灯光下,摊开的牛皮纸里是一叠一叠崭新的冥币,币面上刻画生动的地藏王冕冠皇袍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2.家宴 翌日清晨,太阳像一颗红心咸鸭蛋的蛋黄,挂在天边,早起的人们暂时还感受不到它的威力。 晨曦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类似树干的闹钟,当数字定格在七点时,树皮豁然洞开,一只长得十分卡通的鸟探出头来大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晨曦翻了个身,伸出手去,“啪”的一下把树门关上,嘴里嘀咕:“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我才没那么傻呢!” 过了半晌,晨曦踢开身上的薄被,一咕噜坐了起来,抓抓凌乱的头发,张牙舞爪地伸了个懒腰,又嘀咕:“不过我是一只吃鸟的虫!” 然后起身,在床上来了个慢起手倒立,双脚慢慢靠在了床头那边的墙上。睡裤下滑,露出了整个小腿直至膝盖,笔直匀称修长,睡衣则滑到了胸部下缘,露出细嫩雪白的腰腹,没有穿胸罩,胸部隐约可见。 这是她每天晨起的早操动作,倒立三五分钟,慵懒尽去,开始精神焕发的一天。 红枫阁全是小套型公寓,晨曦住的a座最小,两室一厅,八十多平米。是她自己挣钱买的,她是个自由职业者,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漫画家了。 洗漱更衣完毕,晨曦一手拿着快餐奶,一手拿着一截法式面包,走进凌乱的画室,拉开窗帘,边吃边开始构思设计新作的主人公形象,看上去呆呆的盯着画架。 这时,电话铃响了。 “喂?”晨曦嚼着面包,口齿含混不清。 “小曦啊……”电话里传来一个洪亮的男人声音。 “哦,哥哥啊,什么事?”那是晨曦的哥哥晨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支队的队长,人们受港片的影响都习惯称重案支队为重案组。 “你嫂子今天下午回来,她说给你带了东西,晚上一起吃饭吧?” “姐回来啦?好啊,家里吃吗?” “她五点才下飞机,肯定没时间做了,我们去吃歪嘴火锅吧?” “还是我过来做饭吧。” “那好啊,你不是忙着新作品吗?” “人物形象还没定稿呢,我下午三点去你家。” “好,别忘了叫上冰淇淋。” “呵呵,你现在也这样叫他啦?好!” 所谓“冰淇淋”说的是晨曦的男朋友凌一彬,晨曦总喜欢倒过来念,就类似“冰淇淋”了。 ———————————————————————— 下午六点,日虽西斜,还是火辣辣的逞着余威。 门铃响了,晨曦在围裙上擦擦双手,从厨房里跑过去开了门,见是凌一彬,转身又跑回厨房去了。凌一彬中等身材,一米七五的身高与一米六六晨曦到挺般配,不胖不瘦,小眼睛,眼缝比较长,眼角却并不上翘,所以卧蚕眉下并非凤目。他跟着晨曦走进厨房,边走边四处张望,问:“哥嫂还没回来啊?” “没呢,”晨曦在灶台前忙碌着,“哥直接从单位去机场接她去了。你今天怎么下班那么准时啊?” 凌一彬靠在厨房门边,说:“您老的懿旨,我哪敢怠慢啊?” “嘁!”晨曦不以为然,继续忙碌。 凌一彬欣赏地看着她,笑着说:“一副贤妻的模样嘛!” 此时的晨曦,不太长的头发在脑后扎着一个小揪揪,几缕头发垂在鬓边,上身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下着网球短裤,光脚穿着脱鞋,身前还套着围裙。 凌一彬觉得她这样子很可爱,没有平时风风火火作威作福的女暴君形象了,心中一动,便拿捏着靠近,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身体靠住她的翘臀,在她鬓边亲了一口,说:“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啊?!” 晨曦没有反抗,说:“右边!” “右……右边?”凌一彬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太阳从右边出来的?”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笨蛋!”晨曦说罢,屁股向后面使劲一拱。 凌一彬放开了双手,倒退两步,重伤不支地捂着下体,咬牙切齿地说:“你想谋害亲夫啊?就不怕你的太阳从此无法从下面升起了?” 晨曦听了转过身来,怒目圆睁,右手高举菜刀,狰狞地说:“没正形!你再敢贫嘴,晚餐就多一道爆炒牛鞭!” 凌一彬赶快溜出厨房,嘴里嘀咕着:“我属猴,又不属牛!” 只听厨房里一声爆喝:“猴脑也可以!” 吓得凌一彬屁滚尿流地鼠窜到阳台上去了,倚着栏杆点了一支烟,居高临下看着晚霞中的小区景致。这里是晨曦嫂子的公司开发的第一个楼盘,她嫂子是总经理,买了这套顶楼带屋顶花园的跃层公寓。 不多时,哥哥晨光和嫂子夕阳回来了。晨光身材魁梧,皮肤呈古铜色,若不是他饱满厚实的嘴唇也微微上翘,很难看出他会是肌肤胜雪的晨曦的亲哥哥。夕阳一身素色的职业装,盘着高贵的发髻,除了鼻子不够挺拔外,大眼小口还是颇具中国传统美女的典型特征,眼神中略带疲惫。。 丰盛的晚餐摆上了餐桌,一坐下来,凌一彬就惊疑地看着晨曦,问道:“你原来有那么好的手艺啊,我咋一直都不知道呢?”大有一副借兄嫂在场兴师问罪的架势。 晨光笑着说:“她从小就善做家务,厨艺尤其出众,她没做给你吃过?” 凌一彬大受伤害地说:“她说她不会做饭。” 晨曦一脸不屑地说:“为什么要做给你吃啊?” 嫂子夕阳也帮腔道:“是啊,小凌你应该给曦曦做饭嘛。” 凌一彬欲哭无泪。 晨光举起筷子大声说:“开吃开吃,再说下去又要爆发世界大战了,南半球对北半球。” 席间,晨曦给大家讲述了昨晚电梯里的见闻,两个男士都一笑置之,只有夕阳不无担心地问晨曦:“曦曦,你们楼里闹鬼,你还是搬过来住吧。这段时间我在云州的项目需要经常出差,你哥只会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一天用方便面打发,你正好可以过来照顾他,反正这里宽敞,再给你腾一间做画室……” 晨光不满意地打断了妻子的话:“屋里乱吗?你看屋里乱吗?别把我说成智障儿童好不好?” 夕阳瞟了他一眼,一副洞悉一切掌握真相的神态,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叫曦曦来做饭是假,帮你擦屁股是真!” 见哥哥哑口无言,晨曦连忙打圆场:“姐啊,哪有什么鬼嘛?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过来收拾收拾就是了,搬过来就不必了。” 凌一彬边嚼猪肝边说:“是啊,她就是个女钟馗,鬼魅远远见到她就得绕道呢!” 晨曦白了他一眼,正欲反唇相讥,夕阳又说:“你一个女孩子,住在人气不旺的红枫阁我就不太放心,现在又闹鬼了,还是搬过来吧。” “哎呀!”晨光喝了一口汤,不以为然地说,“你还真信鬼啊?” “是啊,姐,你一个商场女强人,怎么现在像个……”晨曦没说玩就抿嘴笑着止住了。 “像什么啊?像个没见识的小妇人?”夕阳正色道,“有些事还是相信的好,要不是这个楼盘我请了风水先生看,能有今天的局面吗?” “风水是风水,那也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跟鬼神有什么关系?”晨光反驳道。 “怎么没关系?”夕阳毫不示弱,“施工方在挖地基的时候都要敬钟馗拜菩萨的,原来红枫阁那片就是坟地,否则地价不可能那么便宜。” 凌一彬刨着饭,看着他们三个,因为自己跟晨曦还名不正,所以还算个外人,不好插嘴争论,言不顺嘛。而且自己也是坚决不信鬼神的,还有,如果晨曦真的搬到兄嫂这里来,自己可就……不太方便了。但如果参战,就成了三对一的局面。这个嫂子可不能轻易得罪,晨曦父母都在澳大利亚,而晨光这个哥哥看着豪迈,其实就是个“妻管严、床头跪”,自己能否吧晨曦娶到手,到在相当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嫂子。 “你就别吓唬小曦了,不过小曦你如果真的怕鬼,就搬过来吧。”晨光明显退让了,本来这也不是个需要争论的问题。 “不是吓唬她啊!”夕阳似乎还不打算罢休,说,“你们共产党员到是不信鬼神,但是信孔方兄。” “哎,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晨光放下碗筷,用餐巾纸擦着嘴。 “云州那里的地方官简直就是钱篓子,按规定该办的事,不收钱都不办的,上班去单位上晃一下就消失,不排队预约都见不到人影。连个小小的税务所都敢摆谱,难为我们……”看来夕阳最近几次出差对云州各级政府部门的映像糟透了。 凌一彬也是办私营企业的,对此深有同感,找到了和嫂子的统一阵营,便接口说道:“就是就是,官场腐败、贪贿成风。中国几个大的朝代,有哪个朝代建立才五六十年就吏治腐败到如此程度的?” 晨光听了有点不受用了,毕竟公安局也是政府部门,自己也是个公务员啊,争辩道:“你们也别一棍子打死啊,好像无官不贪似的,我就不贪嘛!” “你又不是官,也就一个小吏而已。”夕阳嗤之以鼻,“再说这里毕竟是省府所在地,不敢那么明火执仗,而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越到基层越黑,简直黑透了!” 看着夕阳义正词严的样子,凌一彬和晨曦都诧异心目中的女强人怎么如此絮叨?这次不知道在云州地方官员那里受了多少腌臜气,不禁对望了一眼。 凌一彬想叉开话题,就对晨曦说:“一个有案例,一个是包青天,你改画反腐题材的漫画吧,资源是现成的。都奔三的的人了,还画什么少女漫画嘛。” 晨曦还没说话,晨光先说:“我是刑警,不管反贪,那是纪委的事。” 晨曦也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就说:“我决定改画鬼故事了!我是女钟馗,专管捉鬼!” 3.婊子立牌坊 恒峰实业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奢华中透着庸俗,挂在会客区正中墙上的中国画与全欧式的装修风格搭配得很尴尬。不过那幅画到不是凡品,是当代画虎名家逯宗传的“明月雄风”图,圆月,劲松,一头咆哮的猛虎扑面而来,笔法洗练,形神兼备,气势迫人。 广厦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向鹏坐在大班桌的对面,焦急地看着大班椅上沉吟不语的武成峰。 “大哥?”向鹏等了一会有试探着催促道。 武成峰黑黝黝的脸膛仍旧没什么表情,手里把玩着一支还没点燃的哈瓦纳雪茄,时不时放到鼻子下面嗅一嗅,似乎他还在思考。另一只手在电脑键盘上随意敲击着,电脑并没开机,也很少开机,因为他几乎不会用电脑。 又过了几分钟,武成峰才慢慢说道:“收了钱不一定能办成事,这很平常嘛,他不过是个办公室主任,大脑壳还多呢。” “这我们知道啊!”向鹏说,“可办不成也要给个交代嘛,这是常例。可他毫无音信,我们给他打电话,他竟然还夹枪带棒的,仿佛我们得罪了他似的。” “嗯,这是有点奇怪。”武成峰又嗅嗅雪茄烟,说,“前些天我这边也遇到类似的情况……” “大哥,你的钱也打水漂了?” “是否打水漂了还不知道,最后结果还没出来,但张厅长收了钱后的反应却跟你们遇到的一样,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架势。” “是不是纪委又在严打了啊?”向鹏猜测着问道。 “以前整风严打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是这种表现,肯定是要相互通气的。而且你们找的是建委口,我这边找的是交通厅,项目也毫无关系,遇到的反应却是一样的……” “西六巷的拆迁项目据说没我们的火烤啦,大哥你得帮帮我们哪,动用一下上头……”向鹏说着,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 武成峰的脸更黑了,断然说:“这又不是要命的事,少做个项目有多大关系?上头不能轻动,平时只能供着,关键时候才好使。” “那……”向鹏苦着脸,欲言又止。 武成峰见状,安慰道:“我已经派人查访去了,先搞清楚这些官员们为什么做婊子还要立牌坊再说。” “大哥,当官的哪个不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 “屁话!婊子把牌坊立到嫖客面前来了,收了钱不办事还自称贞节烈女反骂嫖客是流氓,这他妈算哪门子事儿啊?!”显然,武成峰也在为交通厅张厅长收完钱就翻脸的事大伤脑筋。 这时,有人敲门。 武成峰稳定了一下情绪,说:“进来!” 一个三十岁上下衣着时髦的小伙子推门走了进来,看上去就非常精明干练,他是武成峰的秘书,也是心腹,名叫朱海涛。他走到大班桌前,看了看向鹏,没有说话。 武成峰明白朱海涛的意思,就说:“这是向鹏,自家兄弟,以后你们要多亲近。什么事尽管说吧。” 朱海涛对向鹏点点头,然后说:“哦,大哥,张厅长的事……” 武成峰打断了他:“说了别叫‘大哥’了,公司化运作嘛!” 朱海涛忙一躬身,说:“是,武总。张厅长的事我打听出来了。” “怎么回事?” “他说拿到的全是冥币。” “冥币?!”武成峰和向鹏异口同声。 朱海涛以为他们没听明白,忙解释说:“就是烧给死人用的纸钱啊。” “你从哪里打听到的?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对外说?”武成峰将信将疑地问道。 “他老婆。”朱海涛笑眯眯地说。 “他老婆也不可能对外说啊。”武成峰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朱海涛略有得色地说:“武总,您不知道。张的老婆有个相好的,是三八酒吧里的少爷,我把他买到我们酒吧做大少爷了,让他打听出来的。” 向鹏一向对男女之事津津乐道,便淫笑着接口说:“呵呵,看来不仅是男人在床上把不住口风,女人也一样嘛,下口松了上口也松。” 武成峰不失为老大,没理会向鹏的话,而是不失时机地当面表彰他的部下,对朱海涛点头称赞道:“能干!有你这样的左膀右臂,何事不可为啊!” “那么收到冥币看来是真的咯?”向鹏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武成峰沉吟了一下,问朱海涛:“给张厅长那笔钱有哪些人经了手?” “除了您,只有财务部的廖姐、小姚和我知道这事,我看着她们俩清点包装的,连一张假钞都不会有,更何况冥币了。包好的钱是您当面交给张厅长的。” 武成峰和向鹏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在想:广厦公司送给徐主任的钱恐怕也变成冥币了吧,收钱的人有那样反目成仇的反应也就顺理成章了,可这事就有点邪乎了…… ———————————————————————— 打发走了向鹏,武成峰和朱海涛这个智囊助手密议了很久。一致认为钱是在到了对方手里后被掉了包,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并非没有可能。而有这样神通的只可能是两个死对头,赵老大或钱老大干的。他们绝对不缺这十万二十万的,肯定是故意使坏,挡财路,抢生意。 最后朱海涛献计:投石问路、引蛇出洞。他说:“武总,我们不妨这样:用用上周来洽谈融资的感觉数码,他们公司的凌总说过,正在为什么什么网上杀人游戏项目申请省里的创新基金?” “f2f8!” “嗯,对!我们可以告诉他,赞助他申报,如果申请成功就同意投资他们公司,否则免谈,科技局都不扶持的项目,还融哪门子资嘛。然后由他出面去给科技局的头头送红包,红包我们给他准备,科技局的头头我也帮他引见。而这红包就是投石问路的石子!” “怎么说?” “红包里全是假钞!我们跟踪观察整个过程……” “我们不一定能观察到什么可疑现象。”武成峰插话道。 “没错,能观察到是谁干的那就好办,如果观察不到,这假钞就起作用了。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是没有被掉包,那么得罪科技局的是感觉数码和凌总,没我们什么事。二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了,但办事的喽罗交上去的是假钞,他们老大会怎么想?” “哦!”武成峰有点明白过来了,兴奋地说,“就会认为手下中饱私囊,就会清理门户,那时就不太可能不让我们知道了,这就引蛇出洞了!” “没错没错!创新基金也就一二十万,所以红包顶多一两万,金额不大,被手下私吞,心存侥幸用假钞交差完全合乎情理。只要我们查出来是谁干的,明了约场子吃讲茶,暗了使绊子下烂药,那还不是随我们?吃的亏怎么也得找回来!” “嗯!好主意!”武成峰高兴地拍拍朱海涛的肩膀,大声说,“就这么定了,你立即去安排吧。” ———————————————————————— 第二天晚饭后,凌一彬屁颠屁颠地跑到红枫阁来找晨曦。 晨曦开门见他面色潮红、满嘴酒气,立即皱起了眉头,没好气地说:“干嘛?酒气熏天的跑我这儿来干嘛?撒酒疯啊?”说罢就要关门。 凌一彬连忙顶住门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真的!” “那你就在这里说吧。”晨曦一副女暴君的嘴脸。 “哎呀,喝了酒口渴,你就让我进去喝口水嘛,我说完就走还不行吗?”凌一彬可怜巴巴地哀求。 晨曦松开了手,转身边往屋里走边说:“自己倒水。我正画得高兴呢,有话就说,有屁……出去放!” 凌一彬关上门,进来到了杯凉开水,咕咚咕咚一口喝下去,兴奋地对晨曦说:“恒峰实业赞助我们申报创新基金,他们帮我引见了科技局的王局长,还提供了两万元的红包。刚才我就是在和王局长一起吃饭,应酬嘛,必须喝酒……” “这也算好消息?”晨曦不屑地问。 “还有啊,恒峰实业还说,只要这次我们申报创新基金成功,他们就立即投资我们公司!”凌一彬说得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晨曦的脸色和缓了很多,问道:“就你们那个f2f8杀人游戏平台?肯定就能申请到创新基金吗?” “当然绝对肯定!!!”凌一彬中气十足地大声说,每次说到自己窘困的公司他都誓死不低头的架势,随时都有怀才不遇的自怜和自信,虽然他的公司拿出两万元现金都困难。 晨曦笑着点点头,说:“嗯,总算看见曙光了。” 凌一彬不无得意地上前抱住晨曦,嬉皮笑脸地问:“那你还不奖励奖励我?” 晨曦躲避着他酒气熏天的嘴,侧脸说:“只是曙光,还没结果呢,谈不上奖励!” “那就……就算鼓励鼓励我嘛……”凌一彬把晨曦抱得更紧了,猴急猴急的。 左右闪避了一会,晨曦也被揉搓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得任由凌一彬的嘴吸住了自己的嘴,虽然有酒气,但期待得到嘉许的恋人即便才吃过大蒜,她也会欣然接受并完全投入的。 1.血案 一周过去了,周五的傍晚,和公司几个要员的酒宴过后,武成峰显得无精打采,还坐在位子上咬着牙签发呆。 朱海涛小心翼翼地问道:“武总,今晚您怎么安排?” 所谓安排,有两层含义:一是公司也就是帮派内的公务或应酬;二是这位大哥晚上歇宿的所在。武成峰是本市颇有势力的黑帮老大,很有背景。这两年来他的排场已俨然是个皇帝了,市内市外有许多个“行宫”,有无数个“嫔妃”。问老大今晚的安排,差不多就相当于看皇上翻谁的牌子,便于事先安排,当然主要是为了保安。他所有“行宫”的隔壁房间也都被买下来了,以备老大歇宿该“行宫”时给保镖落脚,就近护卫。 “就去梅子那里吧。”武成峰想了想才说。 看着朱海涛摸出手机到一边安排去了,武成峰吐掉牙签,摸出一支哈瓦纳雪茄,身边的一个保镖立刻上前点火。但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点,嗅着雪茄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上午他接到交通厅张厅长的电话,电话里张厅长竟然撕掉了假面具,气急败坏地要跟他绝交,说把戏玩够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武成峰惊诧不已,陪着小心问了半天,才搞清楚状况。原来,为了挽救前次送钱变成冥币造成的误会,昨天他们好说歹说又把张厅长请出来了,酒宴美女自不必说,又送上了二十万元,并在包间里当面打开给张看了,全是半新的百元大钞。总算消除了误会,并得到张的承诺:崕芸高速公路的项目肯定交给武总。谁知,当面验看过的二十万元拿回去竟都变成假钞了。是啊,一般谁在受贿时当面验看啊?就算验看了也不会仔细审查真假,张厅长大光其火实在无可厚非,冥币嘲弄于前,假钞调戏于后,分明是不想玩了嘛。 武成峰费尽唇舌也没法洗清误会,最终被张摔了电话。 此前,用朱海涛出的主意,通过凌一彬的手送了两万假钞给科技局的王局长,事后跟踪,发现王当夜就去了“二奶”肖某的住处,并把钱给了肖。肖在次日就发现全是冥币,把王局长叫去哭闹了一场,自然感觉数码的f2f8项目就别想得到创新基金了。 显然那两万元假钞也被掉包了,可这几天下来,无论赵老大那边还是钱老大那边都毫无动静,投石没问到路,更没引到蛇。武成峰为此已经超级郁闷,谁知又接着发生总真钱变假钞的事情,眼见崕芸高速公路的项目就要泡汤了,让他怎么能不烦闷呢? ———————————————————————— 四十分钟后,两辆黑色的v12发动机的宝马760开进了河滨别墅区,在一排连体别墅前停下,武成峰在朱海涛和五个保镖的簇拥下走进了八十八号别墅,过了一会朱海涛和五个保镖走了出来,进了隔壁的八十九号别墅。 八十八号别墅里,看上去二十才出头的梅子殷情地招呼着一脸疲惫的武成峰。发好的普洱熟茶,掐头去尾的哈瓦纳雪茄,切好的一片片西瓜,武成峰都没动,只说想泡个澡,梅子赶紧去浴室里给冲浪浴缸放水。过来一会服侍他舒舒服服地躺进了宽大的浴缸,他才满足地叹了口气,叫梅子也一起泡。 此时,门铃响了,正欲解衣的梅子只得回到大厅,俯在大门的猫眼上看了看,没看见任何人。她觉得奇怪,转身正欲回到浴室,门铃又响了。从猫眼往外张望,还是没人。 “谁啊?”她打开了门,门外确实空无一人,到是隔壁九十八号的院子来了两个保镖在向这边张望。 她走出门四下看了看,问那两个保镖:“你们看见谁按门铃了吗?” “没有啊,梅姐,我们也是听到这边的门铃响,才出来看的。” “奇怪,难道门铃坏了?你们就在这里盯着,如果还莫名其妙响的话,就拆掉它。”梅子颇有些女主人的派头。 “是!” 梅子进去锁上了门,回到浴室。 武成峰见她回来就问:“谁啊?” “没人,多半是门铃坏了。”梅子边说边慢慢地从裙下把内裤脱了下来,动作娇媚,眼神灼热。 武成峰也就没再问什么,静静地看着梅子慢慢把身上脱得一丝不挂,迈腿跨进了浴缸。 —————————————————————————— 次日凌晨四点五十五分,梅子在梦中感觉自己身上湿漉漉、黏乎乎的,很不舒服,就醒了过来。伸手一摸,床上果然湿漉漉、黏乎乎的,她吃惊不小,连忙推摇身边的武成峰,但他毫无反应。梅子感觉到出事了,惊恐地打开床头灯。 血,她看到的几乎全是血,满床,满身,身边躺着的也是个血人。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黎明前的黑暗,八十九号别墅的灯光立刻亮起,五个保镖迅速地冲出大门,跑到八十八号别墅的四周站定,警惕地观察着周边。紧接着朱海涛也出来了,过来急促地敲打八十八号别墅的大门。 半晌,门开了,一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半边身子全是血,另半边身子则是惨白。骇得朱海涛倒退两步,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这才看清是梅子,脸色铁青、眼神呆滞地站在门边瑟瑟发抖。 朱海涛问了一句:“大哥呢?出什么事了?” 见梅子没反应,便迅速冲上楼,冲进主卧,手里已多了一把铮亮的手枪。 ———————————————————————— 八分钟后,晨光放在床头的手机猛然响了起来。 “喂……” “头儿啊,河滨别墅发生命案,武成峰被害!” “武成峰?”晨光一下子坐了起来,“具体位子!” “河滨别墅八十八号。” “好,我马上就到!” 武成峰一直都是晨光想要抓捕的对象,早已三番五次地要求立案侦察,可是刑警队和局上似乎总迫于某种压力而没有批准,这个社会渣滓、黑帮老大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样的人在撑腰,没想到今天竟然被杀了,晨光心里有一些喜悦,也有一些遗憾,没能亲手给这家伙戴上手铐,将他绳之以法。 —————————————————————————— 当晨光感到现场时,八十八号别墅已经被警车包围了,隔离带已经圈定,室内法证、法医处的同事在忙碌着勘查现场和验尸,闪光灯在不断闪烁着。 晨光在门口先看了看满地铺着的纯羊毛地毯,揺了摇头。先在客厅里少一停留,就已经注意到电视上的日式刀架,两层分别架着两把日本武士刀,长刀在上,腰刀在下,而腰刀只剩了刀鞘在架上。 走进楼上的主卧,宽大的床上,粗壮黝黑的武成峰浑身赤裸,静静地躺在左侧,颈部有一条很长的口子,已经干涸的血迹把他的枕头和大半个床都染成了暗红色,那把日本武士腰刀就躺在他的枕边。 晨光听了各部门同事的简要汇报:武成峰死于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是被那把腰刀一下子割断动脉和喉管的,当时就死了。房间里及四周暂未发现可疑迹象,唯一有希望取证的是腰刀了,但腰刀刀柄上已沾满血迹,只有带回去看否找到指纹。 他听完汇报,没说什么,走出别墅,向四周看了看,天还没亮起来,但有不少邻居已经被吵醒了,或在窗口或走到左近看热闹。他迈步跨上了一辆侧门大开的警用面包车,两名下属警员正在给梅子录口供。 晨光大概看看了口供记录,又看了看惊魂初定的梅子,见她头发上脖子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迹,便问道:“报警之前你做了些什么?” “呃……擦身上的血……穿衣服……是他的秘书报的警……”梅子很奇怪这位便衣警官会这么问。 “那么在你穿衣服之前呢?” “……我,我睡在床上觉得很不舒服,就醒了,就发现满床是血,就……就尖叫着跑下楼了……” “那么你醒来之前呢?” 梅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觉得这个问题很滑稽,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另外两个警察,嗫嚅着说:“在,在睡觉啊……” “呵呵,当然,有没听见什么异常的动静?” “没有。” “那睡觉之前呢?” 梅子已经判断出这位警官是倒推式的问话,便说:“呃,……洗澡……” “洗澡之前呢?” “就只是在客厅里坐了一会,那时他刚来。” “每个过程都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吗?” 梅子低头想了想,一向状态神勇的武成峰每次都能让她充分地享受高潮,而昨晚似乎不在状态,草草收工的,想到这里她脸上觉得有点热,考虑着措词说:“他昨晚……心情不好,也没跟我说什么……跟平时不太一样……” “嗯,还有什么异常情况?” “呃……没有了……” “再仔细想想,回想每个细节,等想到立即告诉我。”晨光说罢,就起身下车了。 “哦,警官!”梅子突然叫住了他,说道,“洗澡前门铃响了两次,但是看到任何人。” “噢?”晨光眼神一亮,又坐回车里,说,“你说详细点!” 梅子便把整个细节说了一遍。 晨光认真地听完,像是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第二次门铃响后,你开了门,出去了一下,当时门没关……” “是的……”梅子好像猜到晨光的心思,说,“可院子里有灯,我也没下台阶,两个保镖当时就在旁边的院子里看着的,不可能有人这个时候溜进房间……” 晨光没说话,走下车,站在院子里看着八十八号别墅的大门出了一会神,突然大声把法证处的同事叫过来说:“门铃按钮上取指纹!” 2.疑案 又是一个清晨,漫天阴云密布,黑气沉沉,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闹钟里的怪鸟又在七点整开始聒噪了。 晨曦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卧房的窗户,窗帘上灰蒙蒙的,天似乎还没亮嘛。就懒洋洋地伸手把闹钟抓到面前看时间,果真已经七点啦,怪鸟还在执着地叫着:“早起的鸟儿……”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树门将鸟儿挡了进去,嘴里念叨:“吃!吃!老娘是母大虫,让你吃!” 然后放下闹钟,照例,掀开毛巾被,拿大顶。已经是红五月了,天气越来越热,长袖长裤的睡衣是穿不住了。因为有每天早起倒立的习惯,所以睡裙也是不穿的,所以昨晚穿的是沙滩短裤和新买的圆领短袖。身子一倒立起来,短袖衫就滑了下去,整个上身都裸露出来,衣服则翻过来罩住了脑袋,看来这件衣服太宽松了。 裸露的胸部感觉有一丝凉意,加上头脸都罩在衣服里,什么也看不见,晨曦觉得有点不自在,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虽然这个念头很可笑,但还是心中不安,犹豫着是否立即停止倒立。 此刻,她依稀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 ———————————————————————— 尖叫是从二十二层b座白倩倩的房间里发出的,分贝之高,简直有点骇人听闻。闻声赶来的徐心荷、图影推开她的房门,只见白倩倩双手紧紧捏着毛巾被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屋顶。徐、图二人也抬眼看去,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熊被两根白鞋带勒着脖子吊在吸顶灯下,那是白倩倩每天晚上都要抱着一起入眠维尼熊。晦暗中熊在轻轻晃动着,显得阴森可怖。 心荷惊疑不安地坐到倩倩床上,抱着她的肩膀安慰:“别怕别怕……”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图影显得镇定得多,打开了房间的灯,又去把客厅和所有房间的等都打开,并拉开了窗帘。环境一下子明亮了,窗外也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恐怖的气氛消减了很多。 “你,你们看到了吧?”倩倩瑟缩着说,“就是有……鬼……” 已镇定下来的心荷扳过倩倩的肩膀,问道:“倩倩,你是不是又在吓唬我们啊?”可倩倩有点痴痴呆呆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还在不自禁地发抖,又不像是装出来的,心荷就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图影。 图影显得很豪迈豁达,坐到床头,拍拍倩倩的腿说:“就算有鬼,显然它也没有害你的意思,可能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否则吊在这儿的就不是维尼了。” 心荷怀疑地观察着图影,沉下脸来说:“是不是你搞的恶作剧?!” 图影无辜地叫道:“怎么可能啊?把倩倩吓出个好歹来,我负得起责任吗?再说,你看……” 说着,图影踢掉拖鞋,站到倩倩的床上,伸手去够那熊,踮起了脚跟伸直了指尖,也仅仅刚刚摸到一点熊脚上的毛而已。图影是三个人中个子最矮的,穿了高跟鞋才勉强一米六,身材有点像何洁,同时她也是个“盒饭”。 “你可以垫个凳子啊。”心荷如同洞悉真相的福尔摩斯,冷冷地说。 “你!”图影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大声说,“你不用垫凳子也行,却来反咬一口!” “我没你那么无聊。”心荷依旧冷冷的。 “你才无聊!”图影已经怒不可遏了,跳下床,蹬上拖鞋,愤然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狠很地撞上了。 倩倩被门发出的巨大撞击声惊得浑身一震,反到清醒了一些,轻轻对心荷说:“徐姐,我觉得不是她干的……” “难道你觉得是我干的?”心荷皱着眉反问。 “不,不是啦!我觉得真的有鬼……” 心荷拍拍倩倩瘦弱的的肩膀,说:“别胡思乱想啦,哪里来的鬼哦?肯定是图小妞恶作剧,她就有这爱好,明知道你胆小又迷信,她也不怕把你吓出心脏病来,哼!” 说着,去掉拖鞋,站到床上来解那只维尼熊。心荷是三个人中最高的,差不多一米七一的身高,比图影高出了一个半头,很轻松地把熊和鞋带都解了下来。 心荷把维尼熊送到发呆的倩倩怀里,自己捏着雪白的鞋带说:“不知道这鞋带是哪里来的?说不定就是图小妞的,我去查查。别胡思乱想了,人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赶快起来吧,上班要迟到了。” 在心荷一口咬定是图影干的影响下,倩倩将信将疑地起床胡乱洗漱了一番,也来不及吃早饭了,就和心荷一起急冲冲地出了门。 在电梯里,倩倩心有余悸地问:“徐姐,可上次我在电梯里遇到的事情是真的,没有骗你们……” “好,你没有骗我们,但也不是见鬼啦,肯定是你的错觉,被鬼故事吓傻啦!” 倩倩还想说什么,电梯停了,她们一看,十七层。 电梯门外空无一人,倩倩立即又紧张起来,向心荷背后挪了一步。 电梯门又合拢了,继续下行,心荷回头看看倩倩紧张的样子,笑着说:“巧合而已嘛,再说有我在,怕什么?” 电梯毫无异状的来到一层,心荷拉着倩倩边往外走边说:“看嘛,一切正常,别吓唬自个儿啦。糟了,忘了拿雨伞……我打的先送你吧,台里对记者的考勤很松。” ———————————————————————— 下午,雨停了,但天气还没完全放晴,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气息。街道被冲洗得很干净,护道树和绿化带里的灌木都挂着水珠显出层次丰富的绿色,能见度也变得异常的好,甚至可以在高层建筑上看到远方绵延的山脉,与天空中渐渐稀薄的黛青色云层同为一色,看上去颇有水墨画的趣致。 接近下班时间,一辆白色捷达车停在省电视台的大院里,按常理外来车辆要进入电视台没那么容易,更不允许停在主楼前面。因为电视台的大门口站岗的不是保安而是武警,这恐怕就是所谓中国特色吧。而这两白色的捷达车之所以有此特权,因为它挂着军车牌照。 这时徐心荷走出了主楼的门厅,摘掉挂在脖子上的实习记者的牌子,然后走到捷达车边,拉开了车门。 来接她的自然是她男朋友,叫丁小山,一级士官,是军区某上校的专职司机,这几天上校去北京了,他比较自由,便开着军车来接心荷一起去吃晚饭。 车上,心荷跟丁小山讲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丁小山大笑:“哈哈哈哈,图小妞简直是麻雀啄鸡子儿——捣蛋嘛!” “但倩倩真的相信有鬼,你说真的有鬼吗?”心荷似乎也有一些疑虑。 “鬼?有啊!” “啊?!” “日本鬼子、美国鬼子……等我们消灭的鬼多了去了!” 心荷一把揪住丁小山的耳朵,怒道:“谁跟你开玩笑啊?!” “呵呵,饶命饶命,这样要出车祸啦!” 心荷看看前方,着急地说:“你这样开才会出车祸!” 只见丁小山正跨越了街道中间的黄色双实线,在另一边的车道上逆行,不断向迎面而来的汽车闪着大灯,迫使正常行驶的来车纷纷慌忙躲避。他不以为然地说:“放心吧,我的车技,那叫屁股上挂暖瓶——是有一定(腚)水平滴!” “可你这是严重违反交通规则的!”心荷紧张地看着前方不断闪避的来车。 “没事,交警从来不敢管。”丁小山不无得意地说着,享受着路上横行霸道的特权和惊险驾车的刺激感。一甩盘子,在一个禁止左转的路口左转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从站在路中间的交警身边经过,好像是要故意炫耀给心荷看。跟在他们车后面的一辆雪铁龙凯旋竟然也跟这左转了,交警果然对捷达的视而不见,却毫不犹豫地拦下了紧随其后的凯旋。 交警对凯旋的司机警了个礼,面无表情地说:“驾照。” 一个秃头戴眼睛的中年人把头伸出车窗,手指远去的捷达车,不解也不满地问交警:“他怎么就可以左转啊?你就敢拦我,不敢拦他呢?!” 交警回头看了一眼,冷冷地说:“他敢打我,你敢吗?” ———————————————————————— 饭后,天已擦黑。喝了点啤酒的丁小山开车更加放肆了,几乎一路闯红灯送心荷回红枫阁。心荷也喝了酒,对车祸的戒惧似乎也没有了,谁能拒绝享受特权呢?所以她也没再反对违章行车,反而把音乐声调到很大,捷达车就这样一路高歌猛进。 丁小山的车技到也真是二般的,绝不一般,竟然一路无事,当然那些被迫避让、急刹车的车主们的咒骂声他是听不见的,何况咒骂的并不是他丁小山,因为没人认识他,但都认识白底红黑字的军方标志。 快到红枫阁时,捷达车又借道逆行,险些和也有点风风火火的出租车相撞,两车刹住了,就开始了对峙。出租车上无客,司机似乎想赌口气,就是不让道,何况所在车道是出租车正常行驶的车道,要让也该捷达车让。 丁小山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的出租车,竟然熄了火,掏出烟来慢条斯理地点上,心荷则有点不安起来,但她是个北方女孩,性格豪爽,也好面子,虽说此时己方无理,要退让却还是不甘心,所以也没说话。 不一会,两个方向都有车来了,连续闪灯鸣笛无效,知道遇上顶牛的了,就各自调头绕行去了。 烟快抽完时,出租车司机终于气馁了,毕竟自己是营运车辆,跟这儿耗着,可耗不起啊。于是嘴里嘀咕着,倒车让开了道路。逐浪9ce9b87e2dbb9丁小山则像个获胜的将军,潇洒地吐掉烟头,慢吞吞地开过出租车的身边,鄙夷地看了一眼出租车司机,然后对心荷说:“我看这小子是臭马桶堵塞——找抽呢!” 车子停在了红枫阁门厅前,丁小山关灯熄火也跟着下车了,显然是想上去“坐坐”。心荷见他把车门锁了,知道他的企图,笑着说:“可能她们都在哦。” 丁小山色迷迷地说:“那就在你自己的房间里……坐一会嘛。” 话音刚落,他突然向侧后冲去,竟然一头撞在捷达车的前挡风玻璃上,砰然有声。还好玻璃坚韧,没有碎裂。 心荷大惊失色,赶忙扶住即将跌倒的丁小山,慌乱地问:“你在干嘛啊?你怎么了?” 丁小山捂着鲜血迸流的额头,昏头转向地懵了好一会,才向四周看了看,问:“刚才,刚才是谁,是谁推了我?” 心荷诧异地看着他,茫然地说:“没人啊……” 3.杀人游戏 河滨别墅凶杀案已经过去四天了,侦破工作毫无进展。最有可能取证的腰刀刀柄上没有找到指纹,房间内外各处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取自门铃按钮上的指纹是目前取得的唯一线索。但门铃是防盗门上附带的,按钮只比黄豆大不了多少,取下来的有效指纹面积还不及一枚完整指纹的四分之一。 根据判断,应该是食指的指纹,但不知是左手的还是右手的。与血案当晚在场的梅子、珠海涛及五个保镖的指纹做了一一对比,不但对比了两只手的食指,甚至还对比了每个手指,证明按门铃的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作案凶手。 又在指纹库里海量查询对比,没有收获。现在只有两种推测:第一种,武成峰死于梅子之手,但没有任何证据,她也缺乏杀人动机,而且那枚在凶杀当夜两次按响门铃而留下的指纹又是谁的呢?第二种,武成峰死于按门铃的人或其同伙之手,但无论是此人还是另有同伙,凶手是如何进入八十八号别墅又是如何离开的呢?竟然没留下一点痕迹。警方第一时间就查看了河滨别墅物管保安室的小区监控录像,也没找到任何可疑人物,两辆宝马760的进入直到警车的出现,八十八号别墅边的路口上毫无异常,甚至连一只猫也没路过。 晨光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的车里呆坐了很久了,自己在为一个死有余辜的黑社会老大缉拿凶手,竟然一筹莫展,想想真有点好笑。想杀武成峰的人太多了,甚至包括自己这个警察,本来一直想送他进监狱或者上断头台,现在他死了,到给自己找了一大堆麻烦。 地下停车场里的感觉总是压抑的,也许是因为空气不够流通,也许是因为空间低矮并且头顶密布黑色的管道,也许是因为灯光总是那么昏暗,也许是因为人气不住死气沉沉,虽然地下冬暖夏凉,还是不会有人喜欢呆在地下停车场里。一排排车辆静静的停泊在各自的位置上,偶尔有一两辆驶进驶出的,引起一阵空洞的声响,但也都很快恢复死气沉沉的寂静。晨光在抽第二支烟的时候,从不会让他觉得诡异的地下停车场似乎有了一点异样,至于是什么异样,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他…… 手机突然蜂鸣振动起来,拿起来一看,是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 “哥,你说回家,回哪个家了啊?等嫂子回来我要举报!”晨曦的声音。 “哦,呵呵,”晨光笑了笑,“我早就到楼下了,在车上想点事,马上上来。” ———————————————————————— 说好的,今天晨曦来帮哥哥收拾打扫一下屋子,也为他改善一下伙食,嫂子又出差了,接手武成峰凶杀案后晨光的饮食起居自然更加像智障儿童了。一方面有嫂子的嘱托,另一方面晨曦虽时尚又洒脱,却非但不厌恶家务劳动,反而很乐于围着灶台转一转,如同创作她的漫画一般享受着创作她“曦氏佳肴”的快乐。 又能大快朵颐又能体验晨曦贤淑的一面,这样的机会凌一彬当然不会错过,所以他也来了。 今晚的主菜是魔芋烧鸭和大蒜鲶鱼,都色香味美不同凡响,还有两个素菜和一个汤,也都精致可口,相比之下,外面馆子里同样的菜就形同庸姿俗粉。其中魔芋烧鸭尤显与众不同的风格,魔芋切成小块的菱形,自然非常入味,没有通常红亮的汤色,因为基本上就没有汤,看上去更像一道炒菜,但嗅之味道醇厚,食之魔芋酥软细滑、鸭肉甘美香鲜,无一不证明是一道需要火候和时间慢工细作的烧菜,更有大块大块深红的辣椒点缀其间,一扫色泽上的沉闷。晨曦对今晚的创作颇有得色,可开饭后竟然都没得到晨光和凌一彬的交口称赞,使她非常郁闷,如同一句京剧高腔后期待的叫好声没有听到般难受,便拉下脸来,问凌一彬:“好吃吗?” “好吃。” “好吃你为什么不说?” “呃……”凌一彬听了差点被没什么刺的鲶鱼给卡住喉咙,才注意到晨曦面色不善,忙赔笑说,“你没问嘛。” “这需要问吗?”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嘛……再说,哥不是也没说嘛。”凌一彬企图用嬉皮笑脸蒙混过关,并拉上晨光垫背。 晨光本来也吃得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案子的事,见提到自己,忙笑着说:“哦哦……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我在想案子的事,忘了表扬我这能干的妹妹,我的错我的错。” 凌一彬见晨光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急忙说:“我这两天也烦着呢,创新基金的事没下文了,王局长不接我的电话,恒峰实业的人也联系不上……所以有点心事重重啊,呵呵……” 晨曦白了他一眼,正欲说话,晨光先接了话茬,说:“对了,说到恒峰实业,小凌你就别指望了,他们其实就是披着公司外壳的黑社会,现在他们老大被杀了,内部正为这个权力真空大打争夺战呢。他们虽然也投了一些正经行当,但没了武成峰,集团只会土崩瓦解。……不过杀他的人到确实是为社会除掉一害啊。” 晨曦夹了块魔芋问道:“既然是个祸害,杀了就杀了呗,你们公安局还忙活着为他平怨报仇干嘛?” “呵呵,你太没法治常识了,以后我得好好给你普及普及。”晨光说。 “哥啊,案子有进展吗?”凌一彬又盛了一碗饭,问道。 “还没……这些工作上的事你们就别打听了……” “哦……” ———————————————————————— 吃完饭,凌一彬在晨曦的胁迫下把碗洗了,然后两人来到书房门前准备告辞,此时晨光正坐在书房里抽着烟沉思。 “哥,我们走了,你少抽点烟,早点睡。……还没有你破不了的案子!”晨曦说。 “是啊,哥,如果走进死胡同了就换个思路,我建议你到我们网上去玩玩杀人游戏,没准对侦破工作有启发呢。”凌一彬说。 “哦,我确实也想换换脑子,你们先别走,小凌就教教我玩杀人游戏吧。”晨光掐灭的烟头,站起身来说。 “好啊!”凌一彬自然非常乐意效劳。 打开电脑,连上了网络,下载安装了f2f8的客户端,便登录进入了感觉数码开发的音视频杀人游戏平台。 “f2f8是什么意思啊?”坐在旁边的晨光问。 “哦,就是‘面对面吧’!”凌一彬解释道,“facetoface吧。” 晨光微笑着点点头:“嗯,意思挺好。你在网上叫‘感觉有点玄’?” 凌一彬笑道:“哦,是玩杀人游戏用的帐号,因为是感觉数码开发的嘛,我们就搞了个所谓‘感觉战队’,参与项目的内部人员都取这样的名字……” 站在另一边的晨曦接口道:“我知道,他们那里还有‘感觉有点酷’、‘感觉有点爽’、‘感觉有点傻’、‘感觉有点晕’等等等等。” 晨光大笑:“有趣,那给我注册一个就叫‘感觉有点懵’吧!” 凌一彬刚要说话,被晨曦抢先说:“不行,只有他们内部人员才能注册‘感觉’二字,上次我叫他给我开个‘感觉有点漫’他都不肯呢!” 凌一彬忙解释道:“这是‘感觉战队’专用的,公司是‘感觉数码’,呵呵,涉及品牌保护嘛。平台面向广大网民,我要是以权谋私,搞裙带关系就会失去民心的,所谓得民心者得……” 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已经被晨曦戳了一指,厉声质问道:“谁跟你有裙带关系啊?” 进入游戏房间,一个又酷又炫的游戏界面跳了出来,同时音箱里传来一个正款款而言的女声,甜美悦耳:“我才是真警察,首夜验证十六号‘小妖女’是个横手势,八号‘脑壳’不是警察,如果还不退警就全票把‘脑壳’扔出去!” 凌一彬解说道:“他们已经开始游戏了,我们现在是旁观者。正在发言的是‘小绒球’,这样可以看她的视频……看,是个美女。” 晨光显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不是因为“小绒球”这个美女,而是因为初次接触杀人游戏就听到了有人在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警察”,而且侦破正是他的本行。于是,一个问一个答,一个暂时抛开了凶案山穷水尽疑无路的苦恼,一个暂时忘记了创新基金申报落空的惆怅,掀起了一个学习和传授杀人游戏的热潮。 晨曦见哥哥学习兴趣浓厚,就独个到客厅看电视去了。她早就了解杀人游戏了,只是不太喜欢玩,拿了“杀手”身份就哆嗦。这也是凌一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他自己是杀人游戏的高手,心理素质极佳,在玩家群体里以“铁石心肠”著称,却在晨曦这个一踩就爆、心理脆弱的女朋友面前总是表现得一塌糊涂。任何事,经不住晨曦三两句盘问就得暴露真相,百试不爽。他的心理似乎总是被她把握得分毫不差,而她的心理对他而言则如读天书。 1.一只白手套 第二天阳光非常灿烂,夏日的暑热已铺天盖地而来,多数空调机都运行了起来,它们在室内凉风送爽,其室外机却玩命鼓着热风,实在像个逻辑悖论。忙了一天,还真有点累,不过凌一彬心情愉快,因为今天他跟本地电信接洽的合作事宜有了眉目。他看看时间,快下班了,琢磨着要与晨曦分享好心情,便拿里了电话。 “公主,今晚我请你吃饭看电影吧?” “哦,冰淇淋啊,没事献殷勤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嘁!你这种有罪推定的逻辑必须抛弃了。我心情好不可以啊?” “可我没时间呀,《漫世界》催稿催得紧,明天必须交第一集的稿子啦,他们都把连载预告登出来了,今晚我得赶工,还有一页没出来呢!” “……那,一起吃了饭再回去画嘛。”凌一彬不甘心轻易放弃。 “不行,我已经在啃面包了,边吃边画。你先欠着吧,明天交了稿,你再补请吧。” “呃……欠着?补请?匪逻辑嘛!” “嘻嘻,就这么说定了,拜拜!” 凌一彬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开始思考今晚该怎么打发的问题。他的父母在外地,自己一个人在本市闯荡,几年打拼下来,二十九岁的他觉得可以夸耀的成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创建了感觉数码公司,虽然小,却是自己山头;另一个就是发现了晨曦,一棵踏破铁鞋也无觅处的绝版芳草,被自己找到了。这两个成就都是最近一年多取得的,至于其他方面则乏善可陈,还住在那间租来的小屋里,大小是个老板了,却还没车,还是公交一族。 下班高峰期,赶车太挤了,出租车也肯定招不到,还是留在办公室里玩两局杀人游戏吧,他做了这样的决定,便又拿起了电话,点外卖。吃饭高峰期,点餐也得提前,否则饿得前心贴后背也等不到饭送来。 ———————————————————————— 从自己的男友丁小山莫名其妙撞得头破血流当晚开始,徐心荷就跟白倩倩睡在了一起了,理由是为倩倩壮胆,被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搞得惶惶不安的倩倩当然愿意。其实心荷是疑心男友被鬼袭击了,而且就发生在她面前,使这个一向不信鬼神不信邪的东北女孩也害怕起来。但一则太要面子,二则不想吓着倩倩,就没有把这事告诉倩倩。 图影则因为那天早上的和心荷的口角冲突,几天以来一直独来独往,也不在一起搭伙做饭了,也不跟她们两个说话。倩倩还找机会跟她搭讪,可她反应冷淡。今天图影依旧没有回来吃饭,晚上十点过才开门进来。心荷正在客厅里看《浪漫满屋》的碟子,正看得兴起,见图影回来,就没了继续看的兴致,一言不发地关掉电视机和dvd,走进了倩倩的房间,把门关上。 这几天没有再发生什么诡异事件,心荷和倩倩也都放松了很多,觉得晚上睡在一起没准儿真是个好主意,鬼也怕人多。房间里,倩倩戴着耳麦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十分专注,完全没察觉到心荷已经进来了。心荷觉得房间里比客厅热得多,便把身上的连衣裙给脱了,只穿着一件小胸衣和内裤,然后好奇地走到倩倩身后看她在玩什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倩倩没提防,被吓了一跳,神经质地一声尖叫,忙回头看,见是心荷,才拍着胸口连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以为又闹鬼了。” “你在玩什么呢?那么专心。”心荷笑着问。 “杀人游戏……”倩倩瞥眼看见心荷傲人双峰在d罩杯的胸罩里呼之欲出,突然想到里什么,急切地说,“啊!你赶快穿上衣服,这里有摄像头,别人看得见的!” 心荷听了花容失色,连忙躲到一边,避开摄像头,脸上一阵发烧,拿起刚才脱下的裙子,问:“什么游戏啊,还要开着摄像头?害我春光乍泄!” 倩倩摘掉耳麦,笑着安慰道:“没事,刚才不一定有人在看我的视频,我又不是美女。” “可我是美女啊!”心荷说着已经穿上了裙子,去把电扇打开了。 倩倩便叫她做到身边,拔掉耳机插头,插上音箱插头,让她一起听游戏中玩家的发言,边给她介绍这个音视频网络杀人游戏,也就是凌一彬搞的f2f8。 “为什么非要开视频啊?”心荷问。 “能看到发言者的神态表情,就能得到更多信息嘛,判断才更准确……哦,到我发言了……”倩倩说着拿起了耳麦,对着麦克风开始发表对局面的见解。 “你的头像旁边怎么有个红色的‘杀’字?”一旁的心荷突然问。 正在言之凿凿指证九号“第一飘刀”是杀手的倩倩立即方寸大乱,急忙用一只手捂住心荷的嘴,慌乱地对着麦克风解释,“啊……是我的朋友在捣乱,别听她的,‘飘刀’才是杀手!我不是……我的发言结束!” 心荷拿开倩倩的手,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咋了?” 倩倩放下耳麦无奈地说:“你啊,你暴露我身份了,但愿他们不相信这个场外信息。” 这时音箱里传来浑厚又温和的男声,立即引起了心荷的注意,问道:“这是哪个在说话啊?声音好有磁性哦,真性感!” “哦,是这个,四号,凯奇。看,这是他的视频。” “哇靠!帅哥嘢!”心荷两眼放光,说,“听他的普通话里有点口音,好像还是我老乡呢!” 倩倩笑了,在心荷腰上拧了一下,说:“瞧你那色迷迷的样儿!算你运气好,来就看到平台里的偶像派高手。” “还有偶像派、实力派啊?” “是啊,你看这个,‘感觉有点玄’,就是实力派的,长得丑,但玩得漂亮!这个平台就是他开发的。”倩倩说着,点开了“感觉有点玄”的视频,界面上显示出凌一彬的图像,戴着耳麦,叼着烟,当然,她们都并不认识现实中的他,更不知道他是楼下邻居晨曦的男朋友。 “不算丑嘛,当然没那‘凯奇’有型。哎,再看看‘凯奇’……” ———————————————————————— 此刻,凌一彬戴着耳麦坐在电脑前,正着急十一点公司就要断网了,当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两个女孩点评。电信的破规矩,凡公司申办的adsl,夜里十一点就要断网,还好自己估计这局坚持不到最后,就在开局前买了个平民身份,一个平民的离场对胜负不会有直接影响,当然,像自己这样有分析能力的优秀良民可能影响就大了。 突然,手机振铃一惊一咋地响了,看来电号码是晨曦打的,凌一彬立刻兴奋起来,是不是她画完了?想我了?此时要招自己去……吃宵夜?他这么猜想着按下了接听键。 “冰淇淋,你在哪儿?” “在公司,杀人呢……” “哦……” “你画完了?” “没呢,画累了,歇会儿,查查你的考勤。”晨曦似乎在伸着懒腰。 “……那我来给你捶捶背?”凌一彬试探着问。 “不用了,你有忠心,朕心甚慰。早点回去睡吧,今晚我得开夜车了。” “呃……” 凌一彬再一次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在通话时他下意识地随意点击这各个玩家的视频,此时正好点到三号“白倩倩”,就是刚才说朋友开玩笑乱报身份的那个玩家。只见视频图像中并排坐着两个女孩,一个长发垂肩,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另一个挑染了橘红色的烫发,眼睛大大的,嘴也大大的,脸有点长,一看就是北方女孩。 凌一彬刚想切换别的视频,忽见那两个女孩身后的房门慢慢向里打开了,一只雪白的手握在门把手上…… 凌一彬惊异地瞪大了眼睛,那只手,白得可怕,是最白的白种人得了白化病也不可能有的手,而且竟然……只有手。 门外的屋子很黑,那只白色的手显得更加醒目,但竟然看不到胳膊更看不到手的主人,只是一只手,静静地握着房门的把手。 凌一彬揉揉自己的眼睛,把脸凑近屏幕,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不是手,是一只白手套,像交警佩戴的紧贴手指的白色棉纱手套,但绝不仅仅是一只白手套,它饱满、自然地握着门的把手,分明那手套里应该有一只手,但没有手臂没有人…… 而视频中的两个女孩正全神贯注地对着屏幕,显然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 凌一彬惊呆了,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拢,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那只白手套拉着把手又把门慢慢关上了。 愣怔了一会,凌一彬忽觉手指上一痛,是夹在指间的香烟已烧到了手指,忙甩手把烟头扔到烟灰缸里,既然知道痛,显然不是在做梦。再看“白倩倩”的视频图像,已经定格不动了,他拉下鼠标看时间,二十三点零二分,网已经断了。 2.捉鬼 这一夜凌一彬在床上翻烧饼几乎翻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开始是惊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但并没有劳累过度或心情紧张,也没酗酒吸毒,抽烟也不多啊,没道理产生幻觉。然后就分析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网络视频信号不是特别清晰,图像也不够大,是不是人家门把手上挂了个什么玩具,碰巧风把门吹开又关上,自己看走眼了。接着就开始反省自己的定力不够,常在游戏里自吹“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可泰山还没崩呢,自己就惊得失魂落魄吓得手足无措,如果当时截个图下来,甚至屏幕录像录下来,就可以从容分析真伪了。再后来又想如何处理自己看到的事情,在平台或论坛里公布给玩家?恐怕十个有九个认为自己开玩笑,还有一个会给自己介绍精神病专家。就算有截图或录像,公布了是什么效果呢?人气更旺了还是全部吓跑了?会不会把“白倩倩”和她的朋友吓出毛病来? 胡思乱想不得要领,直到最后决定只跟晨曦说说这事,以后经常观察“白倩倩”的视频再说,然后才模棱两可地睡了。 ———————————————————————— 图影在这个夜晚睡得很早,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困,徐心荷、白倩倩还在兴高采烈地玩游戏呢,她就上床睡了。正睡得似是而非,卧房门被慢慢推开了,她很奇怪,刚才明明cha了门闩啊,怎么开了?就见黑暗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走进房间,图影竟然并不觉得可怕,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看这那个人影慢慢走近床边。显然,那是一个男人,朦胧的微光中他似乎没穿衣服,身材挺拔健美,光滑的皮肤泛起柔和的青光。 他坐到床边,看着图影,一言不发,图影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目。他们对视了一会,那人俯下身来吻住了图影的唇,刹那间,图影仿佛看到了明媚春光,身心无比舒畅。接着那人揭开图影身上的毛巾被,用自己的身体取代了毛巾被。图影猛然意识到不妥——他是谁啊?肯定不是葛亮,这怎么可以?!她想反抗,却又浑身无力,软得像棉花、像羽绒。他一边亲吻着图影的肩颈,一边温柔地脱掉了她的睡裙,又脱掉了她的胸罩,无论她怎么yongli地夹紧双腿,他还是轻而易举地脱掉了她的内裤。 后面的过程让图影感觉很爽很high,仿佛在冲浪,一浪比一浪高,在浪尖上欲死欲仙…… 等图影醒来时才发现那只是一场春梦,不禁哑然失笑。见天光已经大亮了,她从枕头下掏出手表一看,大吃一惊,都十点过了。她一向生物钟很准,每天早晨都必然在七点到七点半之间醒来,怎么这次睡到了这光景?已经跑不了半天矿工了。赶忙一咕噜坐了起来,身上立即感觉异样,低头一看,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忙揭开毛巾被看,内裤也不见了! 图影本能地抓起毛巾被挡在胸前,惊恐地看看四周。房门紧闭,上午充沛的阳光透过窗帘洒满了卧房,不见任何异状。这时她才看到自己的睡裙、胸罩和内裤都扔在床边的地上。她定了定神,仔细回想,想了半晌,还是确定不是自己脱的,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难不成是梦游了?不太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徐心荷和白倩倩干的!也装鬼吓唬自己!可她们把自己贴身的衣服都扒光了,自己竟然毫无知觉,这太不可思议了。 然后她想起了昨晚做的春梦,忙揭开毛巾被仔细看自己的身体,同时感觉着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寒而栗…… ———————————————————————— 凌一彬不喜欢吃西餐,尤其是披萨,他认为那是欧洲人在饮食上缺乏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典型例证,不就是在锅盔上放点菜嘛!但晨曦喜欢西餐厅,指定要吃必胜客。凌一彬很怀疑她只是图个环境、氛围,似乎女人眼里西餐才够罗曼蒂克,用若干把袖珍版的冷兵器,吃血淋淋的牛肉或高热量的披萨,才是文明的象征。 不过凌一彬并不挑嘴,还是吃得很香,边吃边把昨晚见到白手套的事说给晨曦听了。 “你这个故事好恐怖喔!”晨曦一脸惊栗的样子,“我好怕怕啊!” 凌一彬怀疑地看着晨曦,确定她根本不相信,而是故意调笑自己,便沮丧地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就像我们都不相信上次你说的那个电梯里的故事。” “呵呵,挺有创意的,我觉得可以用来炒作一番,没准儿平台人气会因此暴涨呢。”晨曦说着吃完了自己的冰淇淋,又盯着凌一彬面前的冰淇淋。 凌一彬很自觉地把自己的冰淇淋递给晨曦,说:“得了,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绝对没看错,等那天有了证据再跟你说。” “好啊!”晨曦继续吃着冰淇淋,开心地笑着说,“一定要第一时间拿给我看哦!” “嗯,一定要在阳光灿烂的大白天,开着所有的灯,让你握着我的手,让我顶着你的腰,再给你看。”凌一彬用餐刀敲着盛披萨饼专用的铸铁托盘,叮叮然地说。 “就是就是,你知道我胆小嘛,”晨曦笑得越发灿烂,“哎,你说的那个女玩家叫什么啊?是不是‘小妖女’啊?呵呵……” “她叫‘白倩倩’。” 晨曦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舀到嘴边的冰淇淋也定格了,眨了眨明秀的大眼睛,吃惊地问:“白倩倩?你说是白倩倩?!” “是啊,是‘白倩倩’,怎么了?”凌一彬奇怪地看着她。 “我,我上次在电梯里救醒的女孩就叫白倩倩……” “……就是那个自称遇到鬼的女孩?” “是啊是啊,她就叫白倩倩!” 凌一彬皱眉想了想,说:“我说的是游戏昵称‘白倩倩’,你说的是人家的真名实姓,不会是一个人吧?” “哦!”晨曦放下冰淇淋,秀眉微蹙,突然又说,“你看过她的视频,她长什么样?是不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凌一彬的眼睛立即一亮,大声说:“对对,直发,过肩,戴着眼镜!” “对,是长头发,可没戴眼镜啊。”晨曦又不确定了。 “她是不是和别人合租的住房?”凌一彬还是没有放弃,继续问,“那么晚了,她们是两个女孩在一起。” “对,好像是三个女孩合租的。” “我只看到两个……另一个是染了头发的……” “挑染的橘红?个子很高,看上去比你还高的,是吗?” “是橘红色的头发,至于她有多高,坐着的,我怎么知道?” “那我们说的白倩倩就是同一个人了。”晨曦边说边用手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你好像说过她也住在红枫阁?” “对,住二十二层。” 凌一彬思忖了一下,问:“我们今晚就去拜访一下如何?” “你想干嘛?” “两次诡异事件都发生在白倩倩身上,你不觉得有求证一下的必要吗?” “去惹鬼上身啊?”晨曦有点犹豫,毕竟是个女孩。如果说前次在电梯里听白倩倩讲述的诡异事件还不足为信的话,那么昨晚凌一彬所看到的白手套则使两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变得可信起来了,一旦铁板钉钉证实了确有其事,那自己还敢住在红枫阁吗? 凌一彬这次把握住了女友的心理,握住她的手说:“你听我说:首先,我们都是唯物论者,不相信有鬼神,而且我们都是善良的好人,那么ok,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证明那些都是假象,保护白倩倩不在受到心障摧残,又能破除迷信,善莫大焉。其次,如果万一假设一不留神,证明确实有鬼,那也好啊……” “好什么好?”晨曦cha嘴问道,不断眨着大眼睛,面色肃穆。 “当然好啊,有鬼就肯定有神仙,那我么就不必在俗尘中忙碌了,都去求仙拜佛,没准儿虔心到了,修成个正果什么的,自己长身不老快活逍遥,还能反过来降妖除魔、普渡众生,善莫大焉。” 晨曦听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惴惴不安的感觉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凌一彬还没说完,清清嗓子继续说:“还有第三,如果不去求证,必然成为一桩心病,想起来就害怕就疑神疑鬼,如果再遇到什么诡异现象就更加不可收拾,一失足,成了唯心论者,给文明社会又添了俩怯懦愚昧的家伙,害人害己,害莫大焉……” 晨曦是何其冰雪的女孩,已经听出来凌一彬后面的话都在是在壮她的胆,让她打消顾虑,便莞尔一笑,说:“好啦好啦,后面的话我替你说了吧。总而言之,勇敢去求证才是王道,逃避只会贻害无穷,对吧?” 凌一彬满意地点头:“嗯嗯,这才有当代女钟馗的气概嘛,不愧是咱家的晨曦!” “谁是你家的?!”晨曦说着抽回了自己被握着的手,骄傲地撅起了嘴唇。 3.恶有恶报 晚饭后不久,门铃响了,徐心荷从猫眼里看了一下,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留着碎平头,穿着白色t恤衫,高矮胖瘦适中,看上去没什么特点,不过显得文质彬彬的。女的一头时尚的凌乱发型,挺漂亮。看着都挺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还是打开了门。 那女孩先说:“你好,我是住在十七层的晨曦,上次送白倩倩上来,我们见过的。” “哦!你好你好,一下子没想起来,后来也没碰到过你,请进请进。”徐心荷想起来了,热情招呼他们进屋。 进入客厅,这时白倩倩也从卧房里走出来了,她认得晨曦,高兴地叫道:“晨曦姐!” 坐下后,见徐心荷和白倩倩都看着自己身边微笑不语的男士,晨曦笑了:“哦,他是我男朋友凌一彬。” 可两个女主人还是有茫然之色,凌一彬忙说:“哦,我就是‘感觉有点玄’,你是‘白倩倩’,而你是暴露她杀手身份的室友吧?” “哦!”两个女主人恍然大悟,难怪有点面熟,昨晚在视频里看到过的,不过比视频里显得俊朗得多,不禁都笑了。 徐心荷自我介绍说:“我叫徐心荷,昨晚看白倩倩玩杀人游戏,她说游戏平台是你开发的,挺好玩的。”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倩倩,心想:这“感觉有点玄”还很看得过去嘛,怎么说他长得丑,是实力派呢? 凌一彬说:“是这样,我听晨曦说白倩倩就住楼上,好奇,想来看看是不是平台上的那个‘白倩倩’,没想到真的是同一个人。认识了,以后本地玩家聚会可以一起参加嘛。” “好啊好啊!”白倩倩高兴地说,“我看你们在论坛里帖了很多聚会照片,好热闹,就是想参加呢。” 有了杀人游戏平台做桥梁,陌生感立即就消失殆尽了,几个人便随和地聊了起来,主题自然是围绕杀人游戏和一些玩家的话题。其间徐心荷还有意无意地打听了一下“凯奇”的情况,凌一彬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将“凯奇”的游戏水平着实夸赞了一番,而这些却不是徐心荷感兴趣的。 聊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晨曦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关心地问白倩倩:“电梯那次之后还发生过灵异事件没有?” 白倩倩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徐心荷,迟疑着正想回答,徐心荷先说话了:“哦,没有,那次白倩倩肯定是幻觉而已,被我们讲的鬼故事给吓得,怎么可能经常有幻觉嘛,呵呵。” 凌一彬和晨曦交换了一下眼神,忙说:“哦,晨曦她自从那天之后就一直疑神疑鬼的,我跟她说过多少次了不可能有鬼,你看,现在她还要问。” 白倩倩听了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徐心荷则轻松地笑了起来:“人啊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晨曦你一个人住的话,没事经常上来坐坐嘛。” ———————————————————————— 与此同时,图影和葛亮正坐在河边的石凳上。周围蛙声和各种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静静流淌的河水倒映着满天繁星,滨江路上车流滚滚,噪音巨大,路灯的光晕中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在围绕着飞舞,此地没有一点小桥流水、杨柳扶风的清净和雅致。 葛亮早已有点不耐烦了,不断抖动着双腿,躲避着这个夏天出生的第一批蚊子,虽不算多,却也如狼似虎。 而图影似乎浑然不觉,沉默了一会问:“你觉得是她们发现了上次是我们恶作剧?”同时回想着那天晚上的经过。 葛亮是经常出入红枫阁的,因为徐心荷的男友是现役军人,没那么自由,而白倩倩还没男朋友,所以常来蹭饭并偶尔充当一下搬运工的就只有葛亮了。 那晚他们四个人做自助火锅,吃得挺热闹。吃完收拾之后,图影就和葛亮钻进房间里去了。这也是常事,她们三个女孩之间有约定,谁也不许留男朋友过夜,所以葛亮不过是跟图影亲热一番就会走,徐心荷和白倩倩毫不介意。 也不知道是火锅的热力还是酒精的作用,葛亮的状态很威猛,愈战愈勇,时间也就耽搁得久了一些。徐心荷、白倩倩心知肚明图影的房间里在做什么,所以电视机声音开得很大,她们并不想听到什么会惹她们心烦意乱的杂音。可零点都过了,还不见葛亮他们出来,她们也都困了,又不好去催,便各自回屋睡了,而葛亮和图影却还意犹未尽。 两个人都是爱开玩笑搞恶作剧的家伙,加之玩得尽兴,很开心,便合谋吓唬一下白倩倩。 等徐心荷、白倩倩都睡熟之后,两人便蹑手蹑脚地从鞋柜里解下白倩倩洗得干干净净的旅游鞋鞋带,悄没声息地溜进白倩倩的房间,葛亮的个子足够高,就慢慢站到床上把白倩倩的维尼熊吊在了吸顶灯上。然后两人溜回客厅,一阵偷笑,葛亮才走了。 “肯定嘛,你反应那么镇定,傻瓜都猜得出来!”葛亮不太耐烦的声音把图影吓了一跳。 “那就是她们装神弄鬼半夜脱了我的衣服?”图影又问。 “那还能是谁啊?”葛亮说着,用左手在右臂上拍了一下,但没拍到蚊子。 “可,都是贴身衣服啊,我怎么可能不被弄醒呢?” “呃……说不定给你吃了安眠药?对,就是安眠药!” “安眠药?!我怎么不知道?”图影瞪大了眼睛。 “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放在你杯子里嘛!对了,你昨晚喝水的杯子洗了没?没洗的话拿去化验一下。”葛亮说得头头是道,他因为名字也因为喜欢卖弄小聪明,所以人送外号“猪葛亮”,姓猪,名葛亮。 “洗了……需要那么煞费苦心啊!”图影将信将疑。 “绝对是啦,你不是睡过头了嘛,绝对是安眠药的作用,否则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嘛。走吧走吧,我快被蚊子抽成僵尸了!” 图影没有起身的意思,她还是不相信是徐心荷、白倩倩她们干的。并不是葛亮分析得没有道理,主要是自己昨晚的春梦和今天早上身体的感觉…… 她想说出来,因为害怕,但又不敢说,也因为害怕,而这两种害怕却绝不相同。前者是对其他男人乃至鬼魂上身的恐惧,后者却是怕葛亮从此不再要她了。最终,她还是没有说。 这时,滨江路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声:“小偷!抓住他!抓住他!” 葛亮和图影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小伙子拿着一个类似皮夹子的东西,穿过车流向远处跑去,有几个路人加入了追捕的行列,街上一阵骚乱。 葛亮很想跑过去看热闹,图影却没那心情,就说:“我回去了。” 葛亮见小偷和追捕人群已经跑得远了,只得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反正也不远,我走一会就到了。” “不行哦,你没看刚发生拦路抢劫吗?我是你的护花使者嘛。”葛亮说着就抱住了图影,其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图影实在没兴致,将就着让葛亮在黑暗中cuorou了一会,推开他说:“好了,今天不太舒服,我要早点睡了,你要送就送吧。” 两人就从河边慢慢走向红枫阁,送到楼下,图影不同意葛亮跟着上去,葛亮无奈,只好走了。图影没有直接上楼,一个人又在楼下花园里坐了一会,夜幕中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宁静祥和,可她却心神不宁。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走向门厅电梯,等候电梯的人有好几个,他们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街上抓小偷的事。 一个有点谢顶的中年男人说:“那小子跑得真够快的,我又穿着拖鞋,根本追不上……” “那又是怎么抓住他的呢?”一个摇着扇子的中年妇女问。 “他自己摔了一跤。”旁边一个瘦高的小伙子cha嘴说。 “你晓得啥哦?”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那小伙子,说,“我差不多是追在最前面的,看得很清楚,那小子跑着跑着突然就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向后仰面就倒了。我们跑上去按住他,看见他鼻血长流,还吐了两颗门牙出来……” “他撞电线杆啦?”那摇扇的妇女问道。 “哪有什么电线杆哦,周围宽敞得很,什么都没有!” “那就奇怪了,”那瘦高的小伙子说,“往前跑,突然向后跌倒,踩西瓜皮了吧?” “没有没有,连香蕉皮都没有,你说稀奇不稀奇?” “唉,报应啊,这就是恶有恶报噢!自作孽不可活!”摇扇的妇女感叹起来。 这时,电梯来了,几个人纷纷走进电梯,而站在不远处的图影却呆呆的一动不动。 1.人耶鬼耶 红枫阁是两梯三户的电梯配置,心事重重的图影乘电梯上楼时,凌一彬和晨曦也正乘电梯从二十二层下来。 晨曦有点讥嘲意味地看着凌一彬,问:“你觉得核实出什么结果了吗?” “难道没有吗?”凌一彬反问。 “嗯……”晨曦皱了皱眉,说,“她们好像没有说实话……” “对!白倩倩想说,而徐心荷不让她说。”凌一彬拿出了玩杀人游戏时的神态。 “那你到底有什么收获呢?” “她们有所隐瞒,这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凌一彬正要展开他通过交流分析得出的结论,电梯已经到了十七层,两人便暂停了话题,一起进入了晨曦的住所。 进屋还没坐下,凌一彬就继续说:“说明哪两个问题呢?第一,肯定还有别的灵异事件,也许就在昨晚,那只白手套;第二,所谓灵异事件,是人为的,绝不是什么闹鬼!” “人为?你这第二点是怎么分析出来的?”晨曦边问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小西瓜。 凌一彬坐了下来,难得有他显得比晨曦高明的时候,所以神采奕奕,说道:“既然你也看出她们说谎,这第一点不用说了,要隐瞒的肯定是新的灵异事件。第二嘛,我之所以认定是人为,也是因为她们说谎。你想啊,正常情况下,遇到灵异事件肯定要找人说的,壮胆也好寻求帮助也好,没有隐瞒的必要嘛,何况你还是当面问她们的。可见另有隐情,而装神弄鬼的人可能就是徐心荷!很显然是她阻止白倩倩说实话,而她在编瞎话……” 晨曦一边听一边已经把西瓜切好了,放在盘子里端了过来,放下瓜盘问:“可你说昨晚看到的是倩倩和心荷都坐在电脑前,那白手套是谁在搞鬼啊?” 凌一彬拿起一块西瓜,啃了一口,说:“那可能是她的同谋,也许就是刚才还没回来的……图……图什么来着?” “图影。” “对,图影!” 晨曦咬着瓜,歪着头想了一会,问:“听上去有道理,可她们为什么要那样作弄倩倩啊?” 凌一彬把手上的西瓜皮放进盘子里,又抄起一块来,说:“动机就暂时分析不出来了,也许只是因为好玩,恶作剧而已。也许……有什么重大阴谋也未可知啊。” 晨曦看着贪婪地吃着西瓜的凌一彬,突然醒悟了似的,冷笑着说:“哈!我明白了,你在必胜客请我吃披萨的时候说得吓人兮兮的,原来是给我挖坑啊?” “挖坑?呵呵,‘挖坑’你也学会了?这是杀人游戏的术语。不过我给你挖什么坑啊?” “你就是耍花样,借验证核实的名义加上滔滔不绝的分析,找些理由好在我这儿赖到现在还不走!”晨曦恶狠狠地盯着凌一彬,如同孙悟空识破了白骨精。 “呃……哈哈哈哈哈!”凌一彬一愣,跟着大笑起来,说,“如果我是那样的居心,何不分析出一个相反的结果?告诉你这里真的闹鬼,吓得你卧不安枕、食不甘味,我就可以以护花使者的身份住在你这儿了,笨女人!” 晨曦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但一时半刻无法下台,便似笑非笑地说:“住我这儿?好啊,今天就可以住!” 凌一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眼放光,惊喜地问:“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这沙发是木头的,凉快得很,又宽大,足够你睡!” ———————————————————————— 图影进门的时候,心荷、倩倩两个又坐在倩倩房间里电脑前玩杀人游戏,只听音箱里传出颇具领导感觉的男声:“啊,大侠发言,我说三点:第一,那个‘心底荷花’有问题,她又没跳警,却敢连续两轮保‘凯奇’是个好人,身份必坏。第二,‘凯奇’不是跳医生吗?他是医生,我是什么?我才是医生!大家点我和他上pk,把他丢出去。第三,死警等会一定要在点票时点一个你的警同伴出来,下夜我才知道该救谁。好了,就这么简单!” 然后就听见徐心荷和白倩倩的嬉笑声,“心底荷花”就是徐心荷刚刚注册的帐号。 图影在客厅里呆立着,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过了一会,好像做了决定,她走到白倩倩开着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框。 徐心荷、白倩倩回头见是图影,都略感诧异。 图影咬了咬下唇,不太自然地说:“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说什么?”徐心荷冷冷地问。 “你们能不能到客厅里来,我们坐下说……” “可我们在玩游戏,还没结束呢。”徐心荷依旧冷冷的。 “……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 白倩倩见状,忙对心荷说:“点电脑托管吧,反正你就是个平民,没关系的。” 于是三人来到客厅里坐下,白倩倩与徐心荷挨坐在一起,看着图影。 图影定了定神,说:“先跟你们道个歉,就是……就是维尼熊被吊起来的事,……那天是我和葛亮想作弄倩倩,他走之前偷偷把熊给挂上去的。我,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造成不愉快……” 徐心荷听完愣了一会,脸色跟着变得和善了,她就是个快意恩仇的性格,笑着说:“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嘛,既然承认了就没事了,我想倩倩也不会计较的,对吧,倩倩?” 白倩倩也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不是闹鬼就好啊!” 徐心荷又说:“不过图小妞啊,你知道倩倩胆小,这种玩笑可不能再开了,吓出个好歹的。” 图影见她们那么快就接受了她,很高兴,忙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们都在一起住了一年多了,那么好的姐妹,我绝无恶意,就是有点没轻没重的……” “好,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就都过去了,还是好姐妹!”徐心荷爽朗地说。 可图影又脸色凝重地说:“主要还有另一件事……我想来想去只能跟你们说,也必须跟你们说……” 徐、白二人见状忙收敛了笑容,关心地听她下文。 图影说:“今天早上我睡过头了,十点多才醒,醒来时发现……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睡裙、胸罩、内裤都在地上……” “啊?!”徐心荷跟白倩倩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白倩倩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图影看看她们,问道:“那,那不是你们干的吧?” “当然不是啊!”徐心荷说,声音也有点紧张了。 “那,那你们有没有被脱光啊?” 徐心荷和白倩倩对视了一眼,都说:“没有啊。”她们俩睡在一张床上,今早起来没有任何异状,相互可以作证。 图影似乎觉得很寒冷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继续说:“葛亮还咬定是你们做的,可我觉得不是……” “那会是谁干的呢?”徐心荷问。 “倩倩在电梯里的事情我们都不相信,即便我莫名其妙被脱光了,我也不相信有鬼,可刚才外面发生了一件事情使我不得不相信闹鬼了……”接着图影就把上电梯前听到的怪异事情讲了一遍。 徐心荷听了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白倩倩的手,手心冰凉,她立即想起了丁小山在车头上撞伤的神秘事件,与图影说的事情一联系,再加上倩倩在电梯里的奇遇,胆大豪迈的她也被深深的恐怖笼罩了,难道真的有鬼? 三个人都沉默了,屋里的电脑音箱里也同时停止了游戏发言,立时房子里变得很安静,气氛似乎也变得诡异起来,只有三颗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突然,电脑音箱里传来“天黑请闭眼!”的语音提示,是颇有磁性的女声,却把三人都吓了一跳,惊恐不安地相互看着,只觉得屋子里鬼气森森,仿佛有妖风掠过,毛骨悚然。 她们用眼神相互依赖者也相互支援着,半晌,图影收束住心神,犹豫着是否真的要把自己的春梦和醒来时身上的感觉告诉她们,因为她不能告诉葛亮,而这事又太可怕了,不能不找人说,只能告诉这两个好姐妹了。她刚要开口,徐心荷却说话了:“这样的话,那就确实不太正常了。其实我也遇到一件怪事,就发生在我面前,简直匪夷所思,我是怕吓着倩倩,所以回来没说。就是早上起来发现小熊挂在灯上那天……” 接着,徐心荷就把男朋友如何离奇地撞得头破血流的事情说了。 说完,三个人都噤若寒蝉,一直没说话的白倩倩已经是手脚冰凉、瑟瑟发抖。这次讲鬼故事的效果与上次大相径庭,没人觉得好笑…… 这时,电脑音箱里传来语音提示——“请您发言!” 2.新闻 毕竟还是徐心荷年长老成一些,在有靠山的时候,她会是个弱者,而在她成为别人的依靠时,她的身体里会涌出一种强者的勇气。看着两个如惊弓之鸟的室友妹妹,她震慑住自己的慌乱,压制着恐惧的心理,尽量平静地安慰她们也安慰自己说:“先别慌别怕,我们三个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徐姐,真的有鬼,怎么办嘛?我们搬走吧,换个地方……”白倩倩怯生生地说。 “是啊,听说这个地方解放前就是坟地。”图影跟着说。 “得啦,别再联想啦!”徐心荷虽然心里发毛,却摆摆手说,“如果真的被鬼纠缠上了,搬到哪儿去都没用!” 图影和倩倩听了无语,眼神都变得有点绝望了。 心荷见状,强自笑了笑说:“我是这么想的,鬼是躲不掉的,也没必要躲,我觉着吧,这鬼也不是什么恶鬼,咱们用不着那么害怕。” 图影不解地挠挠头,问:“为什么?” “你们想啊,咱们遇到的这些事好像有点什么规律嘛。” “什么规律啊?”图影和倩倩异口同声问。 徐心荷一边思量一边扳着指头说:“第一件是那鬼乘电梯从十七层到三层,第二件是我男朋友被鬼袭击,第三件是图小妞被鬼脱光了衣服,第四件是鬼打翻了想逃跑的小偷。你们看啊,虽然那鬼常在我们左右出现,但我们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受到伤害的都是……呃……”她本来想说罪有应得的人,但其中包括丁小山和图影,觉得不妥,便换了措词,接着说:“受到伤害的都是做了错事的人。” “你男朋友做错事了?”图影忙问。 “是啊,”徐心荷略显不好意思,说,“刚才没说明整个过程,那天他违章开车简直无法无天的,仗着是军车,没人敢管,我说他也不听……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事受到惩罚的。他乱开车,造成交通混乱,那小偷呢,偷别人皮夹子还逃跑,就他们俩被鬼袭击了。鬼虽然就在我们身边,但一直没伤害我们啊,要伤害也早伤害了,对吧?” 白倩倩听了点头,紧张恐惧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些。图影则有点迟疑地问:“我好像也受到伤害了嘛,难道我也做错事情了?” “哦,呵呵!”徐心荷笑了,“只是脱了你的衣服而已嘛,可能是教训你装鬼吓人吧。” 图影张了张嘴有止住了,她刚才说的意思是指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侵犯了,这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告诉她们身体上的感觉,所以心荷没理解她意思。至于自己的身体是否被侵犯了,她自己也不能确信,也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说不定是心理作用。何况,床单上并没留下任何印渍,她是不乏性经验的,如果有的话,那些液体会流出来的……再说,鬼难道会强奸人吗? 经过徐心荷的一番分析,三个人都觉得没那么胆颤心惊了,连她自己也觉得分析得入情入理。既然不是恶鬼,不做坏事就不会被伤害,她们无论当初是否相信鬼神,此时此刻内心不仅承认了鬼的存在,还坚信她们遇到的鬼是除暴安良的好鬼。 心里都塌实下来了,话就多了起来,话题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后天星期六我们去烧香吧,去石磬寺还是去青云观?驱鬼好像道家比佛教更拿手些?去青云观吧。”图影说。 “干嘛要驱鬼啊?既然不是恶鬼,驱什么驱?小心它又发脾气剥光你的衣服!”徐心荷笑着说。 “我们多做善事嘛,每天都做几件帮助别人的好事,我们就不怕受到伤害了。”白倩倩很虔诚地说。 徐心荷、图影听了使劲点头,所谓人心向善大约就是这个道理吧,当人们心中充满善意和爱心时,仿佛立刻就会拥有无比强大的道德力量,就会无所畏惧起来。 ———————————————————————— 凌一彬从红枫阁回到自己的小屋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了,他当然不想睡在坚硬的木质沙发上,更不想证实白手套的故事是另有所图的借口。站起身说了声“拜拜”就走,反而被晨曦拉住留下了一个吻才放行的,可见女人深谙毛老人家“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战术思想,难怪在感情拉锯战中总是女人占上风呢。 虽然该睡了,凌一彬还是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脑,似乎每天睡觉前不到平台上看看就不塌实。此时正是网虫族们网络夜生活的高潮期,平台上玩的人很多,上去转了一圈,砸了几个臭鸡蛋、送了几朵鲜花就准备离线睡觉了。可在最后溜了一眼的平台论坛上看到了一篇新帖,标题让他睡意全消——“白倩倩的白手套”! 凌一彬连忙点开那篇帖子,竟然是“豆豆无敌”写的,他可是平台的资深玩家,还是玩家协会的委员之一,玩游戏的水平不怎么样,但在平台这个虚拟江湖中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仔细看他发的帖子开头是这样写的:在喧闹的街头,看着错身而过的人群,相似的身影,片刻的失神;囚禁在自己的昏暗小屋,看见每一件事物,听见每一阵声响,无法自制的呢喃着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又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名字;总是在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提醒自己:为什么还是忘不了? ……总是,总是被思念紧紧缠绕。 思念,我思念,思念白倩倩…… 身后的那只白手套!雪白…… 看到这里凌一彬忍俊不禁,这是在写诗讴歌白手套啊?在往下看,作者才叙述了昨晚在游戏中看到的事情,跟凌一彬看到的毫无二致:一只没有手臂没有身体戴着白手套的手,慢慢打开了白倩倩的房门,又慢慢关上了。 显然这证明了自己没有看错,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看到,还公布了出来,还在帖子的最后还建议大家密切关注白倩倩的视频。凌一彬一时不知道该采取何种态度,而做为f2f8平台的老大,似乎又不能没有个态度。既然他已经跟晨曦分析了是人为而非闹鬼,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是应不应该借此炒作。 就目前还不多的跟贴来看,还没有人相信白手套真有其事,基本都是起哄的,认为“豆豆无敌”是在给白倩倩挖坑,在她身后放手套,以便把倩倩吓到自己怀里来云云……凌一彬拿不定主意是否出来证明“豆豆无敌”所言非虚,就思索着随手在网上浏览,又有一个链接抓住了他的眼球——“杀人游戏”是非利弊引发社会思考。 点击进去一看,竟然是央视国际网站,是一个网络版视频新闻,视频小窗口里,一个看上去挺面熟的女播音员,严肃地控诉了“杀人游戏”的危害,视频中还播出了在某网吧录下的所谓“杀人游戏”的画面,可那绝对不是“杀人游戏”,而是普通的网络游戏。说轻点是缺乏新闻媒体职业素养,严重的张冠李戴,说重点是故意歪曲、捏造事实,且手法拙劣、漏洞百出。接下来还有群众采访和专家意见,口诛笔伐,大有“杀人游戏”十恶不赦,不锄不足以挽救世风,不铲不足以富民强国的架势。凌一彬是越看越想哭,越听越想笑,最后只能啼笑皆非,感觉像是遇到一个又疯又傻的人愣冒充民警企图指挥交通。 他摇摇头想了想,觉得不写篇文章把这荒唐可笑的视频新闻踩扁踩烂就不解气,于是又仔细阅读起这条新闻的文字稿来,决定使出浑身解数,剥茧抽丝、引经据典,把误导舆论的央视、愚昧无知的受访者、尸位素餐不调查研究的专家学者统统骂个狗血淋头。 3.炒作 “杀人游戏”是非利弊引发社会思考:很多人玩杀人游戏,也许仅仅只是把它当作一种缓解工作、生活压力,放松心情的休闲娱乐方式,但前段时间,发生在某市的一起持械斗殴事件,却将这种杀人游戏从虚拟搬到了现实中。 5月25日中午,邮政街派出所民警接到“110”指令,称在花园街一网吧附近有人在打群架,民警立即赶往现场,只见一人倒在网吧门口,另一人倒在街上,都被砍伤。 漠旭友市电信路派出所民警卫继贵:一人后背中一刀,15厘米,另一人中9刀。 据民警调查,事情起因缘于一种网络杀人游戏。两名女孩小琳和小丽平时酷爱玩网络杀人游戏。然而一上网,级别稍高的小琳总能把级别低的小丽杀掉。为此小丽也曾求过小琳,对自己手下留情。可25日中午,在游戏中,小丽又遭到小琳的欺负。双方便在网络里对骂起来。这时两人的男友都看不下去了,双方约到网吧门口来真刀真枪地一决胜负。在斗殴中,小琳的男朋友及找来的帮手被刺成重伤。而小丽的表弟也负了轻伤。 记者在采访很多曾经与同事、朋友玩过杀人游戏的玩家时,他们都提出了这样一个具有共性的问题。 游戏玩家:有时候这个游戏玩多了吧,他会带到生活里去,有时候看同事在玩游戏的时候这么狡猾,隐藏的挺深的,是不是平时的时候也是装的啊? 一位杀人游戏玩家告诉记者,由于在游戏中需要欺骗,在玩游戏时朋友间大打出手的事儿时有发生,夫妻同玩这种游戏当场反目吵架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游戏玩家:我觉得“杀人游戏”是很伤感情的游戏,虽然是玩乐,但在辩解自己不会杀人或被杀时多少会流露一点真感情,表现出自己对别人的真实看法。 解放军总医院心理学专家宏璀:杀人游戏很容易成瘾,一旦成瘾就会使人的情绪、认知和行为处于失控状态,会模糊了游戏和现实之间的界限,比如说游戏中的说谎行为就会牵引到日常生活当中,形成负面影响,这样就会导致一些心理问题和社会问题。 由于孩子正处在形成世界观的年纪,一些学生家长也对这种游戏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忧。 学生家长:孩子进网吧家长已经很担心了。如果这种游戏在网上泛滥,恐怕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据了解,由于杀人游戏最核心的内容是寻找杀手或杀手自辩,游戏中无论是多么善良的人,一旦在游戏中扮演角色,就只能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断制造谎言,不择手段的除去威胁者。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学专家玉红望:从犯罪学的理论伤来讲,犯罪是可以通过模仿、学习而来的,从法律层面上来讲杀人游戏中“杀人”这个字眼就是一种严重的犯罪行为,而且‘杀人游戏’中采取的制胜手段,例如撒谎、做伪证、诬告陷害等也是法律上明文规定的犯罪行为,那么长期沉浸在这种游戏当中,有可能产生一种对法律意识的淡漠。 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社会学所专家汤军:既然是游戏,肯定也有负面的东西,正如电脑游戏和网络游戏让众多孩子家长始料未及一样,本也是为了愉悦心智,有时候它也会走了味儿。tv消息(20点新闻)」 当这篇新闻稿在第二天晚上让徐心荷看了之后,其结论却大大出乎凌一彬的预料。 当时,凌一彬刚从公司来到晨曦的寓所,准备一起出去吃饭,顺便带来了央视国际网站的这篇新闻打印稿。两人还没出门呢,心荷、图影、倩倩三个女孩就按响了门铃。 她们来的本意是一片好心,想告诉晨曦她们昨晚讨论的结果:有鬼,但不是恶鬼,知会一声也好有个提防或者照应。可开场白没说完,还没进入正题呢,凌一彬就吧打印的新闻稿给她们看了,问她们有何感想,尤其是问倩倩、心荷两个玩家。 倩倩看完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心荷看了却似乎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才说:“我觉得这篇报道很有价值!” “啊?”凌一彬本一心指望得到她们对此新闻的嘲笑或怒骂的,没想到心荷竟这么说,一时绕不过弯来。 “什么价值啊?”晨曦问。 “巨大的利用价值!” “利用价值?”凌一彬听了还是莫名其妙。 “我是记者,在媒体圈里混了些日子了,看法跟你们可能不太一样。”心荷说,“我觉得你们f2f8平台可以借用这篇报道炒作一把。” “呵呵,走吧,我们一起出去吃吧,边吃边说。我们计划去吃串串香的,我请客。”心荷热情地说。 ———————————————————————— 星期一,本地卫视台报道了“感觉数码一纸诉状将央视和多名专家告上法庭”的新闻,紧接着多家报纸跟踪报道了这一新闻,成为一时热议的话题,尤其是本地的一些杀人游戏玩家,f2f8平台上的女玩家“青蕃茄”就是其中的一位。 “青蕃茄”名叫林虹,是一家著名护理美容点的服务员,此时她正一边给一位女宾做着面部护理一边说:“没想到您也爱玩杀人游戏啊……” 那女宾闭着眼说:“其实圈儿里的人聚在一起经常玩,……类似排演即兴的小品呢。”因为正做脸部按摩,所以说话不太方便,口形很小,不是太清楚。她不是旁人,乃是当红影星景红云,曾因传闻与黑社会有瓜葛而成为争议颇大的人物,坚决支持她的粉丝和极端反感她的人都很多,严重两极分化,反到使她名声大噪。近日她很低调地来到本市,媒体和公众几乎都不知晓。而林虹供职的这家护理美容店在影视圈里颇有影响,许多来本市的明星都会光顾,有的还是常客。所以林虹在这里见过的明星很多,景红云也是第二次来了。 “那您觉得感觉数码状告央视会赢吗?”林虹问道。 “嗨!你还当真啊?显然就是彻头彻尾的炒作嘛,抓眼球抢镜头呗!” “是吗?可那么多报纸都在报道……” “小妹妹啊,这你就不懂了,姐姐在圈儿里经历多了,随便找个炒作班子就能搞得轰轰烈烈的,比如哪个大腕跟哪个大腕势成水火了,又是记者招待会又是辟谣的,其实她们俩私底下好着呢,就是假装掐架互抬人气而已。” “那怎么见得起诉央视是有预谋的策划呢?” “你看他们对媒体说的话嘛,什么‘给杀人游戏正名’,什么‘索赔一元人民币’之类的,典型的作秀嘛。不用说,这起诉央视的事啊,肯定是哪个炒作班子策划的,到还有板有眼的。” “哦……”林虹说,“云姐啊,面部做完了,您先歇会儿,身体护理一会就来给您做。” 林虹说完收拾了一下护理用品就出去了,房间里就只剩景红云躺在按摩床上。此时她浑身赤裸,只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被单。她习惯先做背部护理按摩,就翻身俯卧在床上,没等专做身体护理的服务员进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过了一会,她感觉有人揭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单,开始给她按摩,而她正睡得模棱两可,依稀觉得按摩手法不对头。那两只手也不够细腻柔滑,而且很快就从肩背转移到腰臀上,竟然还顺着臀部的曲线摸到大腿根部去了,这哪里是护理按摩,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猥亵动作!她立刻惊醒,转身回头,但是没看见任何人,被揉摸的感觉也同时消失了。她大惑不解,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这时,门开了,专做身体护理的小姐端着护理品走了进来。 景红云问道:“刚才有人进来吗?” “没有啊。” “哦……” “云姐,等在外面的马先生说赵老板来了好几次电话了,问您要不要跟他通话?” 也不知是不是受刚才奇怪感觉的影响,景红云听了便不耐烦地说:“让他叫那姓赵的给我滚远点,别来烦我!” “好,我去跟马先生说一下就来给您做身体护理。” 1.接机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重溪国际机场,还在跑道上滑行,乘客们纷纷解开了安全带,有的开始站起来取行李,当然最统一的动作是掏出手机来开机。 坐在中间座位的萧雪没有任何举动,安静从容地坐着,看着机舱里有点纷乱的场面,她秀眉微蹙,不明白这些人都在着什么急。这时坐在他左边靠过道的那个大个子拨通了电话,声音洪亮地说:“玄哥啊!飞机落地啦,你在恭候我没啊?如果没有俺就飞回去了!” 玄哥?这不是她熟悉的“感觉有点玄”在玩家中通常的简称吗?萧雪看了那个大个子一眼,不过她是个矜持的女孩,觉得仅凭“玄哥”这个称呼就跟一个陌生男人搭讪没有必要,虽然这个皮肤黝黑的大个子长得挺帅,英气勃勃的。这是坐在她右边靠窗的男乘客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接听:“喂……赵老板啊!您何需亲自来接嘛,我可不敢当啊!”低音浑厚,如同低音炮,与他瘦削的身材似乎不太匹配。 下了飞机,萧雪刚准备给“感觉有点玄”打电话,手机就响了。 “喂……玄哥?我下飞机了,好像要从二号出口出来……” 不一会她走出了出站口,外面密密层层地占着接机的人,都在引颈张望,有的高举这各式各样的牌子,诸如接某某会议代表啦、某单位某先生等等。她在人群中寻找着与“感觉有点玄”视频形象一致的人,看着不少人都像,也不知是哪一个。一个高矮胖瘦适中没啥特点的男人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迎上来招呼道:“小绒球!” 此人就是“感觉有点玄”凌一彬。 “玄哥。”萧雪微笑着有些矜持,在网上虽是熟人,在现实中却是初识。 凌一彬殷情地接过萧雪手中拉着的拉杆旅行箱,却没往外走,说:“一下子就看到你了。” “是吗?我一般不开视频的,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看哪个最漂亮就是哪个嘛,果然没错,呵呵!” 萧雪知道这是恭维话,不过听着还是很高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何况萧雪对自己的姿色很有自信,毕竟是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 这时凌一彬突然踮起脚,举起手臂向出口处大喊:“豆豆!这儿!” 萧雪忙转身看,只见那个坐在他旁边的大个子,背着一个双肩背的旅行包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跑过来。 “豆豆?豆豆无敌?”萧雪惊讶地看着凌一彬。 那大个子跑到近前,乐呵呵地招呼道:“玄哥!呃……这位就是玄嫂了吧?” 萧雪听了一阵尴尬,凌一彬忙说:“别乱点鸳鸯谱!我来介绍,这位——‘小绒球’,这位——‘豆豆无敌’!” “啊!?”被介绍的两人都很惊喜。 “我就说嘛,这位美女很面熟,好像刚才就坐在我身边嘛。原来是球球啊!我就是被你誉为毒豆的康杰!” 凌一彬笑着接口说:“那你还说她是玄嫂,眼睛花了还是脑子锈了?” “原来我们同机,就坐在一起啊,难怪刚才听你在电话里叫‘玄哥’,声音也有点熟悉。萧雪笑靥生花地说,“玄哥你怎么也没跟我说过豆豆要来啊?” “呵呵,给你们一个惊喜嘛!”凌一彬坏笑。 康杰忙一脸实诚地解释说:“这不能怪玄哥,是我到无锡办事,昨天半夜又临时有事到了南京,就找玄哥要你的联系办法,可他说你要来这边,今天下午的飞机。我在南京的事半天就办完了,反正这次公差的时间还多,就跑机场买了张机票也飞过来玩两天,买到票才告诉玄哥的,跟着就登机了。” “是啊,我听到航班号一样,可已经来不及通知你们俩了,都关机了。”凌一彬说着拉着行李往外走,“走吧,好多人等着你们到了好开席呢。” 走出候机楼,外面晚霞满天,镶了金边的梯云舒展地排在西边天际,日头虽已是强弩之末,但一天下来积蓄的热量依旧在烘烤着喧闹的停车场。 只见一个戴着眼镜、挺着将军肚,跟康杰一般黝黑的男子在远处的车边招手。 康杰惊喜地大叫:“大侠!” 凌一彬说:“没车位了,只好停在路边,所以大侠不敢离开。” 萧雪笑着问康杰:“你怎么一眼就能认出大侠来啊?” 凌一彬抢着说:“他们俩断背山,互递玉照情书很久了!” 康杰正色道:“玄哥嘴里没一句靠谱的话,其实我是跟酷哥有一腿,没大侠什么事!” 萧雪知道他说的“酷哥”是“感觉有点酷”,撇撇嘴问:“对了,酷哥一起吃饭不?” 凌一彬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说:“当然少不了他,还有鲨鱼、无刀、龙族、猴子、盗跎、灵妹妹,哦,还有白倩倩和心底荷花,豆豆你的白手套故事可要当面交代清楚了咯!” “啊?白倩倩也是这里的玩家啊?”康杰做惊慌失措状。 这是大侠已经迎了上来,笑眯眯地去接萧雪手上的小包,却不理康杰背上的大包。 ———————————————————————— 此时,在停车场里,坐在萧雪右边的瘦削男子已经上了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ls460,和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做在后排,车子非但没有启动,司机和副驾驶位上的随从反到下车去了,站在车子两边吸烟。 瘦削的男人略感奇怪但不动声色地问:“赵老板,这是还要等什么人吗?” 那肥胖的赵老板打了个哈哈,说:“并不是专程来接你的,我一会儿就飞昆明,半小时后登机,正好可以在这儿说几句。等会司机送你去酒店。” “哦,原来如此。” “小马哥啊,武成峰肯定是你主刀的吧?也只有你能干得那么漂亮!我看公安局永远也破不了案,哈哈哈,是老钱买的刀吧?” “老钱?” “啊哈哈,就是钱大头!”。 被称为小马哥的男子只“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赵老板看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张开大嘴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按规矩是不能问的,算我没问,哈哈。” “赵老板招我来有什么差事?” 油光满面的赵老板态度变得严肃了,递给“小马哥”一张纸条,说:“景红云这个臭婊子,现在大红大紫了就忘了当初是谁把她捧起来的了。本来嘛,如果只是这样,老子也还舍不得让她死。但她这次来是和老钱勾搭上了,她知道我不少事儿,跟老钱走得那么近,保不齐哪天就把我给卖了……” “赵老板,您不必跟我说这些,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问是非缘由。” “哦,哈哈哈,对对!”赵老板摸摸自己发亮的脑门笑了起来。 “我只想知道赵老板为什么要找我来做这事。” “问得好!杀个把人对我来说家常便饭,但景红云这臭婊子已经不是一般人物了,保镖成群结队,而且现在又跟老钱勾搭上了,老钱自然也会保障她的安全,所以非得请你这样的专业人才不可啊。小马哥在道儿上的出了名的干净、麻利、脆,找你我才放心嘛!” “嗯,我有几天时间?”小马哥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之色,问道。 “根据我的情报,她还会在这里呆一个礼拜的样子,在她离开之前就行,她住的宾馆、电话号码、随行人员和保镖等等都写在纸条上了。”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城市?这里是您的老巢哦……” “不愧是小马哥,每个问题都问到点子上!因为这里也是老钱的老巢,武成峰已经没了,我要借除掉景红云的机会让老钱也惹一身骚,让他无暇跟老子争夺武成峰的地盘,所以这也是非要请你来操作的最主要原因,你必须移祸江东!” “明白了。” 2.游戏杀人 凌一彬等一行人从机场先去了宾馆安顿好康杰和萧雪的住宿,才赶到了三只耳火锅店,已饥肠辘辘的诸位玩家终于等来了司宴官和主宾,如同盼来了救世主,永远吃不饱的“小猴子”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晨曦要赶画稿,也不喜欢杀人游戏,就没来凑热闹。对漫画兴趣浓厚的图影主动要求给晨曦当助手,当然也有结伴不怕鬼的心态在里面,在红枫阁陪着晨曦画画呢。 萧雪和康杰此行的目的都是公私兼备的。 萧雪是休年假,来旅游,同时也想与凌一彬接触一下,看是否有为“状告央视”做个专题节目的可能性,身为电视节目主持人和酷爱杀人游戏的玩家,她很希望为杀人游戏正名做点贡献,当然也提升她在业界的知名度。 康杰是个律师助理,此次公差是去几个地方取证,过来的目的不仅为了玩,也想在这场官司里面凑个热闹,既有利于f2f8平台也有利于个人发展,何乐不为。 可是所谓“状告央视”的实质只有凌一彬、晨曦、徐心荷、白倩倩和“感觉有点酷”五个人知道。一纸诉状是递交到市中级人民法院了,至于这合不合乎法律程序,法院受不受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荷因此得到了一篇独家新闻稿,率先报道并引起不小的动静,使她实习记者的身份有立即转正的可能。而这么抢眼球的事情,媒体都不会关心其真实目的,绝对争相报道,扯虎皮拉大旗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凌一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万一法院受理了怎么办,那到麻烦了。 所以在热火朝天的火锅宴上,大家除了相互寒暄互道久仰和拿一些游戏中的故事相互取笑之外,问的最多的就是“状告央视”的事情,甚至颇有点与“状告央视”的英雄同餐共饮而自豪,大声谈论着,惹得周边食客纷纷侧目,以至于有的旁桌食客端着酒杯过来打听内幕,并给凌一彬敬酒,预祝胜利。显然,谁都会同情弱者,而且如果能让央视出回丑、现回眼肯定会大快人心。 心荷和倩倩在一旁含笑不语,而凌一彬却有点应接不暇了,又不能说出真相,只好打着哈哈搪塞着勉力应付。 好不容易酒足饭饱了,已经喝得黑脸膛上透着红光变成类似茄子颜色的“大侠”叫道:“走,杀人去!” 这一嗓子,中气充沛、声震屋瓦,而且神情威猛、势不可挡,要不是周围的食客已经都知道这里坐着一群杀人游戏的玩家,否则绝对会把那些没接触过杀人游戏的人给吓趴下。 “盗跎”笑道:“小声点,这样叫唤,小心有人拨打110哦!” “龙族”一拍桌子起身说:“我就是警察!”他也确实是个警察,一个小区的片警。 喝得满脸红霞飞的心荷笑道:“那么快就有人跳警啦?!” 话音未落,也不知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地面油滑,“龙族”一下子滑到在地,夸张地惨叫一声。 萧雪掩口大笑说:“哈哈,结果跳到井里去了!” 于是乎哄堂大笑,喷酒的、拍桌子的、揉肚子的、抹眼泪的、花枝乱颤的、前仰后合的、手舞足蹈的,不一而足。 只有“龙族”没笑,独自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笑得千姿百态的众人,悲愤地说:“老子就是一名警察啊!” ———————————————————————— 大家兴高采烈地来到了“srbjx俱乐部”,也就是一个杀吧。进门的时候,萧雪边走边问身边的“深海大鲨鱼”:“这家杀吧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显然不是个单词或词组啊。” “鲨鱼”瞪着她铜铃般的大眼睛,说:“这都不知道啊?很简单——杀人不见血!拼音缩写。” “呵呵,这名字取得……”萧雪笑道。 “够含蓄的!”跟在后面的康杰严肃地说。 这个“srbjx俱乐部”是杀人游戏商业化热潮后洗牌留下的优胜者,面积很大、设施先进、游戏版本多。既然是大批跟风杀吧倒闭后存留的硕果之一,生意自然比此前恶性竞争时稳定了很多。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有那么多空位的游戏房间,可以让凌一彬等人都坐在一起。凌一彬只好和“大侠”发扬风格,暂时去别的房间游戏,等会再争取调到一个房间里来,一向敦厚的康杰见状,也要求和“玄哥”、“大侠”一起。他们三个就进了七号房间,而大部队都在五号房间。 长方形的游戏房间很宽敞,如同一个会议室,装饰简洁,中间摆放着椭圆形中空的会议桌,上面环绕排列着一至十六号的座位号牌,还有就是玩家点的各种饮料,茶、矿泉水、可乐等等,没有酒,难怪有人把杀人游戏誉为能挑战酒精娱乐的休闲项目。会议桌周围有十六把高背会议椅,在靠近房门的一边,摆着一个主持人操作台,像个讲台,漂亮的服务小姐坐在台后,她正在整理玩家身份牌,她背后的墙上挂着大屏幕,上面闪烁着“幕间休息”的字样,播放着轻松的背景音乐。 已经坐了十三个玩家在等待,凌一彬、康杰和“大侠”便去坐了最后三个位子。一坐下康杰就发现做在对面二号位的玩家有点面熟,好像就是在飞机上坐在靠窗位子的瘦削男子,那男子似乎也发现了他,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不一会,服务小姐将十六个仿佛名片盒似的不锈钢小盒子放在托盘里,走下来请大家抽牌,小盒子里装的就是印刷精美的游戏身份牌。抽定确认身份,音响系统传出“天黑请闭眼,请戴好面罩!”的提示音。 第一次进杀吧面杀的康杰这才注意到每人面前的会议桌的抽格里都有一个面罩,形似电焊工用的,不过要考究得多,显然是专门定做的。便拿起来轻声对凌一彬说:“君子游戏,还需要这玩意儿?” 凌一彬笑了笑,小声说:“防君子不妨小人,你可以不戴。” 按这意思,不戴岂不成小人了,康杰白了凌一彬一眼,将面罩罩在了脸上。 只听提示音有响了起来:“杀手请睁眼!”跟着就播放打击乐凌一彬轻轻拿下面罩,他抽到了杀手身份,放眼看了看另外三位同伴,是三号、六号和十一号。乐声暂停,提示音又响:“杀手请杀人!”然后又开始播放音乐,有些刺耳。四个杀手用手势相互推让了一番,最后确定杀二号。 接下来就是“杀手请闭眼”,四个人闭眼重新戴上面罩后,声音提示“警察请睁眼!”康杰和“大侠”都取下了面罩,发现是警同伴,无声地相视一笑,另外两个警察是四号和八号,“大侠”想也没想就指着坐在他和康杰中间的凌一彬,因为这是首验,均无异议。只听音箱里说:“请看大屏幕!”四人一起望向大屏幕,只见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竖起大拇指的图形手势,底下一行字“验证十五号玩家是杀手!”康杰也跟着竖起拇指,以示对“大侠”首验就查出杀手的表扬,“大侠”得意一笑,并用手势示意由自己来跳警,然后扣上了面具。 按正常程序,下面就该提示“天亮请睁眼”了,可音乐声还在持续,没有叫睁眼。大约拖延了三分钟,玩家们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了,纷纷摘下面具睁开眼睛。 只见服务小姐趴伏在主持台上,有人就大声叫起来:“怎么回事啊?!” 于是几乎全体都取下了面罩,那服务小姐才慢慢抬起失了血色的脸,惶惑不安地向四下看了看,大家不明白她怎么了,有的大声质问,她才醒过神来似的,说着“对不起”按了控制按钮,音乐停止,提示音“天亮请睁眼!” 大家安静了下来,提示音接着响起:“二号玩家被害,请二号玩家留遗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二号座位,这才发现二号玩家还罩着面具仰靠在椅背上,毫无反应。有人笑道:“那么快就睡着了!”还有人笑道:“真的被杀死了吧!”康杰轻声对凌一彬说:“那个二号今天和我们同机来的,就坐在‘小绒球’的另一边,没想到也是个玩家。” 还显得有些神不守舍的服务小姐叫了几声二号玩家,还是没有动静。坐在二号身边的三号玩家便用肘部碰了碰二号手臂,这一碰,扣在二号玩家脸上的面罩滑了下来,掉在地上,游戏房间在瞬间变得悄无声息,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瘦削二号玩家静静地仰靠着椅背,两眼瞪得大大的,但毫无神光,嘴也半张着,表情极端恐怖,一动不动。 见此情景,空气立刻紧张起来,凌一彬、康杰和“大侠”也惊诧不已,但还不确定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比较镇定的玩家过去看了看二号玩家的瞳孔,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说:“死了……” 此言一出,以服务小姐为首的房间里的所有女性一起惊声尖叫起来,这尖叫声比二号玩家此时可怕的样子还要令人毛骨悚然。房间里跟着就乱起来了,有想夺路而逃的,有手足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有抱着头闭眼尖叫不止的,当然也有冷静的开始拨打110。 还是从事法律工作的康杰显得有经验,大声喊道:“都别动,都别慌,保护现场,等警察来了再做处治!” 凌一彬惶惑不安地看了看三个杀手同伴,其中两个男性玩家也同样惶惑不安地相互看了看,而一直抱头尖叫不止的就是他们四个杀手中的唯一女性玩家,可能她有点吓傻了,因为他们刚才睁眼时指定要杀的就是二号,而二号真的死了。 而此时,服务小姐已经晕倒在主持台后面。 3.目击者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但不是110巡警,而是刑警。晨光在人群中看见了凌一彬,略感诧异,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就开始布置工作去了。 “srbjx俱乐部”被迫暂时停止营业,现场被封锁了。发生命案的房间里法医和法政人员在忙碌着,当时在俱乐部里的所有人员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命案所在房间人员,其他房间的玩家,营业服务人员。 命案所在房间人员,包括凌一彬、康杰和“大侠”在内,被请到一个房间,等候依次进入另一个房间做详细笔录。其他房间的玩家,包括萧雪等等一大批人被要求出示身份证并登记详细住址和联系办法,就可以走了。而营业服务人员包括被急招赶来的俱乐部老板,需要单独问询并配合现场工作。 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已晕厥的那个服务小姐,她被单独抬进一个房间,接受法医临时诊治处理。 凌一彬接受了单独问询笔录后,被告知可以离开了,如有需要,公安部门会再与他联系。他走出临时用做问询室的游戏房间,来到走廊,空空荡荡的,只见有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站在走廊的两头,时而有身着便衣但佩戴上了胸牌的警察出入各个房间,气氛显得非常紧张压抑。没有看到任何别的玩家,完成问询和登记的人员都被要求立刻离开现场,此时制服警察也在提醒他出口方向,并示意他迅速离开。 凌一彬本想跟晨光单独说说情况,但不知道晨光现在哪个房间,制服警察又不断催促,只好顺着走廊往外走。 突然,右前方的一个游戏房间的门被拉开了,一个身穿俱乐部服务小姐服装的女孩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狂乱地叫着:“白手套!白手套!”她身后立即跟出几个警察试图拉住她。 凌一彬大吃一惊,这时才看清楚那服务小姐正是刚才他们游戏房间的主持人,也就是晕倒在命案房间里的那个小姐。他吃惊不是因为这突发的混乱场面,而是“白手套”这三个字。心中猜想:难道她也看见诡异的白手套了?是不是和我在白倩倩视频里看到的一样呢?几个警察已经很快将那女孩控制住,连架带拉地强行将其带了回来,只见她神色惊惶,眼神游移不定,浑身紧张扭曲,嘴里还在念叨着“白手套!白手套!……”其中一个戴着听诊器的警察对那女孩说:“别害怕,我们是警察,你需要先用点镇静剂。” 这时凌一彬看到了站在门边面色凝重的晨光,忙叫了声:“哥!” 晨光回过头看见是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玩家聚会,跟几个玩家来这里游戏。” “嗯,你做完笔录了?” “对……” “那你快回去吧。”晨光说罢就转身准备进入房间。 “等等,哥!”凌一彬赶紧叫住他。 晨光又转过身来,说:“我在工作……” “‘白手套’,哥,你听到她叫‘白手套’了吗?我……” 晨光立即打断了凌一彬的话,问:“你知道有关‘白手套’的情况?” 凌一彬点头。 晨光立即一把将他拉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 萧雪、“鲨鱼”等人不在发生命案的房间,所以只做了简单登记记录就出来了,他们在俱乐部大门外的路边,等着一同聚餐后来游戏的玩家一一出来,可是连需要做详细笔录的康杰和“大侠”都出来了,还是不见凌一彬。 康杰说:“玄哥在我之前就做笔录了,不可能现在还不出来吧。” “打个电话问问。”其他人纷纷建议。 “感觉有点酷”拨通了凌一彬的手机:“喂?你还在里面吗?……哦,哦,……好吧。” 他放下电话对大家说:“他暂时走不了,叫我们可以先去宵夜等他。” “难道……玄哥有什么麻烦吗?”萧雪关心地问,其他人也投来不安疑问的目光。 已经从紧张气氛里缓过劲儿来的“大侠”笑着说:“因为他就是凶手,对吧,‘豆豆’?” 康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对对,是我们验出来的,哈哈!” 见其他人还是有所担心的样子,“点酷”忙解释道:“哦,没事没事,你们不知道,里面带队的警官就是玄哥的大舅子,可能他们有别的什么事吧。” “哦,没事就好,那我们去吃烧烤等他吧。”小猴子显然又饿了。 但很多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命案搞得兴致索然甚至还有点余惊未消,毕竟都没有命案就发生在身边的经历,而且听康杰和“大侠”的描述显得如此恐怖如此诡异,即便身为警察的“龙族”,也是第一次遇到。 最后要参加宵夜活动的只剩下康杰、萧雪、“大侠”、“小猴子”和“点酷”。离去的人中,徐心荷与白倩倩显得尤为惴惴不安,她们并不相信康杰关于白手套的故事,也没听见那个服务小姐的叫喊,但也许是女人的直觉,总觉得今晚的命案与她们近来遇到到灵异事件有关。 ———————————————————————— “你是说只有一只白手套,没看见人?”晨光紧锁眉头感觉不可思议。 “看不见胳膊看不见人,只有一只看上去里面有手的白手套,握着房门把手。” “你确信自己没看错?” “没有!而且不止我看到了,还有刚才一起来游戏的康杰。” “哦?”晨光眼神闪烁了一下。 “出现白手套的那个房子里住的两个女孩也来了。” “她们没受到任何伤害?” “没有。” “她们知道白手套吗?” “好像不知道,她们并不相信康杰在论坛里发的关于白手套的帖子。” “那个康杰把看到的情况发在网上了?”晨光脸色显得更加严峻。 “……是啊,可至今每个人都认为是玩笑而已。” “嗯,那两个女孩住所在哪里?” “红枫阁。” “红枫阁?!” 这时,法医同事走到晨光身后,低声说:“头儿!” 晨光竟然浑身一震,像是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那个法医不禁有点诧异,但凌一彬知道是因为红枫阁,晨曦住在红枫阁。 “什么事?”晨光已经立即恢复了常态,问道。 “那个女服务员打了镇静剂睡着了,看症状是惊吓过度,有精神失常的可能,建议带回医院监护治疗……” 晨光略一沉吟,问凌一彬:“杀人游戏的流程我还不是太熟悉,杀吧里面是如何进行游戏的?这女服务员又是具体做什么的?” 凌一彬便把面杀的流程和服务小姐是如何主持的做了简要介绍,最后强调说:“玩家都闭眼戴上面罩时,她是睁着眼睛的。但在杀手行动的时候我和三个杀同伴是睁了眼的,没看到任何异常,当时服务小姐也没有异状。然后警察行动的时候,四个拿警察身份的玩家也会睁眼,那时也应该没有异常发生,否则不会没人做出反应。最有可能就是最后莫名其妙等待‘天亮’时拖延的两三分钟……” “也就是说她有可能在那时看到了什么?” “嗯!”凌一彬肯定地点点头。 “知道了,还有什么情况需要说的?” “没有了。” “那你回去吧,关于这个女服务员的状况不要跟任何人说。” “好……那人是怎么死的?我没看见有创伤或血迹……”凌一彬好奇心驱使,还想打听点什么,等会和那些玩家宵夜时还可以吹嘘吹嘘。 “你只能回答问题,没有提问的权力。”晨光微笑着站起身来,语气却不容置疑。 看着凌一彬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晨光陷入沉思。武成峰的案子还没取得突破性进展,现在又冒出一件诡异的杀人案出来。两个案子虽在外部特征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晨光似乎感觉到其中有某种联系,至于是什么,他还不能确定,他知道是直觉在起作用,直觉在很多情况下都绝不是空穴来风,其作用也常常是惊人的,这对刑侦也是一样,所以他非但不能否定这种感觉,还必须抓住它。 1.捉奸 现场勘察和尸检的结果都表明这场凶杀非常诡异,死者死于氰化物中毒,瞬间死亡的,而氰化物竟是来自注射,注射位置更是离奇,在头顶正中,而且不偏不倚正好扎入头骨缝隙之中。找这个针孔颇费周章,在死者血液中化验出氰化酸,而在其胃内没有发现,初步判断源自注射,便在其全身上下排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头发掩盖的头皮上找到,一旦找到,参与尸检的医生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坐在死者两边的人成为顺理成章的嫌疑人,因为作案时间最多只有三分钟,而座位后靠墙壁,前抵会议桌,当时所有座位上都坐了玩家,不可能有人能在不惊扰别人的情况下离座并靠近死者,除了坐在死者左右的人。但现场及死者身边的人身上都没有发现注射器,而整个过程无人离开过现场,游戏房间也没有窗户,注射器怎么可能不翼而飞? 现场玩家的证词都说明服务小姐一开始还显得比较正常,虽然有趴伏在主持台上、神不守舍等异常现象,带还是让游戏继续进行,并多次提醒死者留下遗言。可见她可能受到了什么惊吓,但并不知道死者已经被害或并没看到死者被害的过程。发现有人死亡后,她才跟之前受到的惊吓联系了起来,至此被彻底吓坏了。她曾看见了什么,这是无疑的,她的证词将是至关重要的。 晨光在头脑里整理了一下有关信息后,又想起了河滨别墅凶杀案。武成峰的尸体在专门的尸检室里经过全面专业的检查,有一个惊人的发现:颈部又长又深的伤口是被挥刀一气呵成的。武成峰仰卧在床,可以想象的凶手杀人手法只有两种:一是将刀刃平放其颈部,然后猛地一拉,如同割肉。但腰刀并非手术刀,并没有那么锋利,采用切割的动作,不可能形成那么深的伤口。另一种就是举刀向下砍,但那样砍下的结果必然导致死者被斩首,就算有可能不将颈部砍断,但形成的伤口底部也应该是平直的,但实际伤口底部是两头翘的弧线,也就是说颈部正中伤口最深,而颈部两侧伤口较浅。要形成这样的伤口,只可能是凶手面向死者的颈部横向挥动腰刀,刀尖会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掠过死者的颈部。如果死者是站立着的,这很容易想象,可死者当时处于睡眠状态,平卧在床,凶手如何能对其颈部挥刀,让刀尖在高速状态下瞬间劈开气管、喉管和动脉?匪夷所思。 太诡异了!晨光办过的案子很多,学习研究过的案子更多,确有不少凶手行凶后几乎不留一点蛛丝马迹的先例,但还没有一件让人无法推测凶手杀人方式的案子,几乎所有的凶杀案都可以根据死者的姿态、疮口的情况、凶器和环境条件还原出凶手行凶那一刻的场景。但接连发生的这两个凶案却不能,可能这就是晨光认为两者有某种联系的原因。 白手套,还不知道凌一彬所说的白手套与服务员念叨的是否一致,听上去形同鬼魅,晨光当然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对手是鬼魅,否则他就不必忙碌了,忙也是白搭,人能跟鬼较量吗?但从女服务员惊吓致疯的情况看,凶手的形象或行迹一定极端恐怖,不能不让他去想象一个形同鬼魅的人,他必须尽快找到并抓捕的人。 ———————————————————————— 第二天晚上七点半,一个看上去很有风度的中年妇女从麒麟小区十一栋一单元八层的电梯里走了出来,她低头看看手机上的短信:“麒麟小区十一栋一单元八层二十二号……”然后抬头看了看门牌号,走到二十二号门前,正犹豫着是否要按下门铃,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那妇人向门里看去,并没看到有人,正在迟疑,突然听到里面隐约传来某种声音,她的表情立刻从怀疑犹豫变成了惊愕和愤怒。那是一个女人在呻吟的声音,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节奏,享受地喘息着、呢喃着,还伴随这一个男人粗壮的喘气声,与那女声的节奏一唱一和,听上去他们无比快乐,快乐得让人听着都心摇神驰。但那妇人却听得怒不可遏,两眼喷火、脸如死灰,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大踏步地冲了进去。仿佛是在配合那妇人越来越快的脚步,里面呻吟的节奏也越来越急促,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控制,甚至可以听见肉与肉相互撞击的声音和那男人迷乱而忘情的吼叫声。 她冲到卧室门前,不由分说,一脚将门踹开,只见床上一对赤条条、汗津津的男女正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床对面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则更加触目惊心,若干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和若干个肌肉发达的黑男人,一丝不挂地上演着集体肉搏战。 床上的男女闻声大惊,回头看过来,门口的妇人立即看清楚了,抱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正是自己的丈夫——黄承明黄副市长!不由得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惨叫惊动了住在同层二十三号的程秭归,她就是《漫世界》责任编辑,刚吃过晚饭正准备出门,去赴与晨曦的约会。正要开门,忽听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忙俯在门镜上向外张望,只见对面二十二号住户的门是开着的,但正在慢慢关上,一只白手套握在门把手上。程秭归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巴,呆呆地盯着门镜外面。 从这边看上去,那白手套是空的,但形状饱满,与戴在手上时的形态无异。门被那只白手套慢慢拉过来锁上了,当时门里面已经吵闹起来了,有个女人的哭闹声尤为刺耳,但程秭归已完全注意不到别的事情了。就看着白手套放开门把手,凌空飘到电梯前,伸出食指,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门开了,白手套跟着就飘进了电梯里去…… ———————————————————————— 白天凌一彬、康杰、徐心荷、白倩倩又被通知到公安局配合调查,还包括昨晚并没参加的图影,问询的主要目的是“白手套”。那个女服务员醒来后神智并没恢复正常,嘴里念叨的依然只有“白手套”这三个字,确诊已经精神失常的她没能提供更多有效的信息。 萧雪自从昨晚得知死者就是曾经坐在她身边机位上的瘦削男子,精神上似乎有了什么压力,虽然从理智的角度她自己也知道那只是巧合,与自己毫无关系也不应该有任何影响,但在情绪上她有点无能为力的沮丧和不安。虽然她不是个迷信的女孩,但也不想勉强自己带着不吉利的阴云只身去风景区旅游,便去订了返程机票,决定在市区逗留两天就回去了。 在法律界工作有年的康杰到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很雀跃,为参与到一件诡异离奇的凶杀案中而亢奋不已。 面对两个外来客截然不同的反应,凌一彬哭笑不得,企图借这个去振奋另一个的情绪,或借另一个来冷却这一个“人来疯”似的热度,结果都未遂,一个去意已坚,一个高热不减。让他这个做地主的颇有歉意,感觉没照顾好客人。 白倩倩因昨晚的事情已经惴惴不安,加之今天在警局证实了白手套的故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要不是晨光承诺将监控红枫阁并保护她们的安全,她肯定会立即搬走。 与之相反的是徐心荷,她昨晚同倩倩一同离开“srbjx俱乐部”时还惴惴不安,但很快就想到了凶案是一件大新闻,送倩倩到红枫阁就赶去了电视台,又抢得了一个独家。她已全力以赴投入案件的追踪报道,丝毫不以所谓白手套而惶恐,反而像挖到金娃娃似的兴奋不已起来。 此刻,凌一彬、晨曦已陪同康杰、萧雪、“大侠”、“点酷”等人吃过了晚餐,晨曦看看手表,略带歉意地对大家说:“我和杂志社编辑有约,差不多得走了。” 凌一彬忙说:“我陪你去。” 众人一阵晒笑,晨曦也不好意思地说:“谁要你陪?我和程姐就不方便说话了。” 凌一彬却正色道:“这是你刑警队长哥哥的吩咐,我必须随时保驾护航!” 晨曦脸上一热,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白了他一眼。 康杰见状笑道:“既然是奉旨护花,那咱就别耽误他办差了吧,走,咱们k歌去,我请客!” 2.批发跳楼 晨曦和凌一彬如约在晚八点前来到香格里拉酒店商务楼的二层,步入“茗佳人”茶坊,仿古的朱漆门柱上挂着一副木刻楹联,上联是“烹茶冰渐沸”,下联是“煮酒叶难烧”。 茶坊里的客人不多,显得很清静,古朴的藤椅、木几在高低错落的各色盆栽掩映下,大有室内田园花圃的自然情趣,柔和的环境照明和点缀生动的点光源更使气氛惬意温馨。晨曦一边跟着服务员的引导往里走一边赞叹:“程姐真是品位不俗,竟然约在环境这么高雅的地方。” 凌一彬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从小受到父母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教条影响,走的是技术路线,又一直从事it行业,于艺术文化、国学历史素乏修养,因此也常被以艺术家自居的晨曦蔑称为“白丁”,而他则抓住晨曦不熟悉电脑网络、信息科技的弱点而反讥为“小白”。 两人选择了一处靠窗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灯红酒绿的街景。晨曦点了竹叶青,凌一彬不懂茶道也不喜欢晚上喝茶,就点了菊花茶。 “这里为什么取名‘茗佳人’?听上去怎么那么俗啊。”凌一彬问。 “没文化了吧?”晨曦得意地说,“这取自苏东坡的诗句,雅得很呢,可见你有多俗!” 凌一彬知道晨曦说的多半有根据,但被抢白了不服,争道:“哪首诗啊?说出来听听。” 晨曦扬起脸来想了想,说:“诗名记不太清楚了,是什么‘试焙新芽’,但诗句我记得——仙山灵雨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要知玉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戏作小诗君一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凌一彬呆呆地看着吟诵诗句的晨曦,有点痴了,真是个佳人!他非常喜欢她此时出尘脱俗的样子,要不是她是个“小白”,自己这个“白丁”就真有点像个想吃天鹅肉的蛤蟆了。 八点过十分,程秭归还没有来,两人便又聊起了“白手套”的话题。 “我觉得白手套不一定是杀人凶手,他如果是坏人,怎么没有伤害倩倩她们啊?”晨曦说。 “可服务小姐肯定看见白手套了,如果只是看见有人行凶,至于吓疯吗?”凌一彬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白手套就是你见过的白手套?没准儿她说就是一个戴着白手套的凶手。” “那豆豆和我都看见的白手套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啊,你们看见的是鬼魂,而她看见的就是一个正常的人,戴着白手套而已嘛。” “呃……你还是认为红枫阁闹鬼?” “心荷、倩倩、图影她们说的那些事不可能是人为啊,人怎么为?人能飞天、遁地、瞬移、隐身吗?我当然不希望是什么鬼魅哦,但那些事情都没法给出科学合理的解释啊。” 凌一彬不得不承认晨曦说的有道理,可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持认为神秘不可解释的现象都是暂时的,科学早晚都能给出答案,“要相信科学”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正想反驳,忽听身后有人招呼晨曦,回头一看,是程秭归行色匆匆地赶来了。 程秭归面色有些苍白、气息不匀,坐下解释说:“不好意思,出了点事,耽误了……” 晨曦和她是从漫画业务上开始接触,俩人很谈得来,关系就越来越好,知道程姐是个知性淡定的独身主义者,工作很敬业,约会从不迟到的,今天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便关切地问:“程姐你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病了?” 秭归点了茶,又向周边看了看,客人很少,离他们最近的一桌只有两个年轻的男士,正百无聊赖地各自翻看着报纸。她转向凌一彬和晨曦,小心翼翼地说:“刚要出门的时候我见到鬼了……”声音和表情里还充满着惊栗。 “鬼?!”凌一彬和晨曦不禁对视了一眼。 秭归便把刚才从门镜里看到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最后用手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说:“但愿是我眼花了,看上去实在太诡异太可怕了……吓得我在门后面呆立了好久。” “又是白手套?!”凌一彬和晨曦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 这时,与他们邻座不远的两个年轻男士接了一通电话,就起身走了。他们乘电梯来到十三层顶楼,又从楼梯间上到天台。两人看了看旁边摩天而立的酒店主楼在夜色中灯火阑珊,看上去开房率并不高。 其中一个较矮的说:“怎么约在这儿交货?旁边酒店里不是看得一清二楚?” 高个子掏出烟来点上,说:“老规矩,交货地点随时都在变,约在这儿可能自有他们的道理吧。” 矮个子不无担心地问:“可靠吗?别不是条子下的套吧?” “那不可能!老十六是钱大头的小弟,一直给我们供货,从来没出过事。”高个子说罢,悠闲地吐着烟圈,翻滚缠绕的烟圈一出口就被晚风吹得七零八落,“再说了,就算等会来的是条子,有什么理由抓我们?就因为我们身上带了十几万现金?” 电梯再次停到了十三层,从里面出来三个男子,其中年龄最大的络腮胡子回头吩咐一个随从守在电梯旁,然后就与另一个上了天台。 被要求留守的男子很瘦,外号“悟空兽”,在寂静幽暗的楼道里溜达了两圈,就靠在墙边抽起烟来,根据他的经验,一支烟还没抽完,上面的交易就会结束了,他们的效率从来都很高。 烟才抽了一小半,忽然听到楼梯间里有动静,“悟空兽”连忙扔掉烟,轻轻推开楼梯间的弹簧门,向里面看去,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似乎有人正在上楼,他警惕地将手伸进裤包,那里面有一把弹簧刀。 上楼的脚步声很轻,楼梯间里的声控灯都没有亮,黑黢黢的难以视物。 “悟空兽”高度紧张,但他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了,并不慌乱,轻轻抽出了弹簧刀藏在背后,瞪大眼睛盯着楼梯下方,紧张地思量的可能发生的情况和自己的对策。 终于,他借着其他地方散射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一个人影正拾级而上,看上去就是要到十三层来的。为什么不乘电梯?显然来者不善,好在只有一个人。他这么想着,准备悄悄退到门后对来者实施突然袭击。 “悟空兽”刚要轻轻放开推着弹簧门的手,突然觉得黑暗中的来者非常怪异,定睛再看,那人竟然没有头!只有身体四肢一步步地走上来。 他如同被电击了一般,浑身抽搐了一下,心脏和咽喉都就像被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弹簧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楼梯间里的声控灯立刻亮了,来人也立即停住了脚步,身体转向这边,“悟空兽”看得更清楚了,那人确实没有头,身着深色长袖t恤,下面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左手戴着白手套。他觉得裆下一热,尿裤子了,但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冲上天台,大叫:“鬼!鬼!” 天台上的四个人刚完成交易,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出一身冷汗,看清冲上来的是“悟空兽”才松了口气,落腮胡老十六正要发作,只见“悟空兽”惊恐万状地指着楼梯间不住地说:“鬼!鬼!……” 四个人也惊疑不定地将目光投向楼梯间,略微镇定一些的老十六将手cha进了西装里面。 空气似乎凝固了,十只眼睛都盯着楼梯间,那里面的声控灯因刚才“悟空兽”的惊叫而亮着,但毫无动静。 很快,楼梯间里的灯光又熄灭了,黑洞洞的依然毫无声息。四个人像木头人一样呆立着,惊疑地看着不住颤栗着倒退的“悟空兽”。 突然,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一只白手套从黑暗中飘了出来,五指并拢手掌向前,如同交警示意停车的手势。 五个人都惊呆了,连有心理准备的“悟空兽”也吓傻了,怎么只剩白手套了?他当然无暇思考,丧魂失魄地转身就逃,但这里是楼顶,无处可逃。 那只白手套就漂浮在一米五左右的空中,正慢慢向几个人逼过来,这几个久历江湖、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儿已经彻底吓破胆了,手上的钱和毒品都扔在了地上,手脚僵硬地开始倒退,不断倒退…… 老十六终于鼓起最后一点余勇,倒退着掏出了手枪,企图一搏。 可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手套已如幽灵闪电般冲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枪,顺势调转枪口duizhun他们,一只漂浮在半空的白手套握着一只乌沉沉的九二式军用手枪,继续向他们逼近。 五个人被逼到了天台边缘,楼下就是流光溢彩车水马龙的大街,在他们的身后上方是巨大的新型霓虹灯广告牌,变幻的灯光映得五个人脸上青红不定…… ———————————————————————— 一直没谈漫画而继续谈论白手套的凌一彬、晨曦和程秭归突然隐约听到“啪”的一声,类似爆竹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窗外有几个影子坠落下去,一闪而过,来不及看清是什么,跟着就听见窗外路边有人在惊呼。 他们连同茶坊里闻声的其他客人都站起来紧靠着落地玻璃窗向外张望,外面的路灯很亮,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趴伏着五个人,有的一动不动,有的还在抽搐,周围的行人正在围拢过来。 3.幸存者 次日早上,通宵没有合眼的晨光翻看着几份当地的早报,无一不是在头版显著位置刊登了昨夜五人坠楼身亡的特大新闻,甚至还有一份报纸登出了一幅现场的照片,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警察比记者们先赶到,就立即封锁了现场,所有记者都被挡在外围,也许是警察赶到之前路人用手机拍的吧。 河滨别墅凶杀案的余波未平,前天又发生杀吧玩家神秘死亡,不到二十四小时,又来了个五人集体坠楼,人命案接二连三,让他这个刑警队重案组的组长有点应接不暇了。虽然查证资料显示,死者均非善类,武成峰是本地黑帮老大,绰号“小马哥”的马行空是全国流窜的职业杀手,昨晚坠楼的死者也都涉嫌贩毒。但社会公众暂时还不知道真相,可能会对连续发生命案产生恐慌,或许可以对媒体透露死者身份,以缓解来自舆论的压力,但这似乎有点敷衍塞责的嫌疑,晨光的自尊心是不能接受的。除了社会公众的压力,还有来自上司的压力,上司虽然清楚那些死于非命的人都死有余辜。法律要讲证据,有时明知某人罪大恶极,只是一时苦无确凿证据,竟然就奈何不了他,有人替天行道将其收拾了其实也挺解恨的。但身为执法人员必须依法办事,不能允许任何人被非法致死,死了也必须有个准确的说法,不允许不了了之。 晨光还从来没有遭逢如此严峻的挑战,对手到底是谁?除暴安良的城市侠客?真他妈荒唐!他yongli把报纸摔在桌子上,叉腰走到窗前,开始展臂扭腰活动有些疲乏的身体。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晨光继续活动着大声说。 “晨哥,吃点东西吧。”一个身着制式短袖衬衣的女警端着一盒热腾腾的方便面走了进来。 晨光见是组员沈琴,忙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样子,笑着说:“谢谢啊。” 他并不是通常影视剧里描写的男主角那样只知道工作,而对办公室恋情懵懂无知,一向敏锐的他早就察觉了沈琴对自己很特殊,只有她会在非公开场合叫他“晨哥”,别的下属都只会称呼“头儿”。但他只能佯装不知,尽量回避躲闪而已。他也不看沈琴,接过方便面就吃,虽然他知道沈琴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埋头吃面只能掩饰一时,沈琴还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让他觉得不能不说点什么,正考虑是不是以上司的身份也关心一下一同熬夜的组员,手机振铃突然响了,真是及时。 晨光立即放下方便面,拿起桌上的手机:“我是晨光。” “头儿,那小子醒了!” “哦!”晨光眼睛一亮,马上说,“我立刻就过来。” “悟空兽”并没摔死,当然这只有他们这个组的成员和有关领导知道,对外则严密封锁了消息,外界都认为昨夜坠楼的五人都已死亡。 ———————————————————————— 机场高速公路上,“大侠”白色的迈腾车在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因为登机的时间还早。 坐在副驾驶位子的凌一彬回头略感惭愧地问:“小绒球,你是不是觉得本市的治安很不好啊?让你在这里没有安全感?” 萧雪迟疑了一下,说:“也不是……”似乎还在考虑措词。 “大侠”不以为然地说:“其实这里的治安一直都很好,闹鬼了嘛,与治安有什么关系?球球怕了,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都不是!”后排坐在萧雪身边的康杰接口说,“肯定是觉得有点晦气,也无心玩了。” 萧雪不置可否地说:“那个白手套确实有点诡异,不管是人是鬼,玄哥、大侠你们可要注意安全啊。” “咦?怎么你就不关心我的安全啊?!”康杰大为不满,愤懑地表示抗议。 萧雪笑了,说:“你过两天也要走了,除非那只白手套跟着你走,呵呵!” 凌一彬说:“放心啦,白手套出现过的地方都已经在调查了,包括红枫阁,尤其是三层、十七层和二十二层的住户……” “三层?为什么专门调查三层的住户?”萧雪不解地问。 “嗨!貌似你的游戏水平比我高,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会遗漏?!”康杰似乎找到了报复萧雪刚才不关心他安全的机会,大声说,“那个白倩倩在电梯里遇到的鬼就是从十七层到三层嘛。” 萧雪白了康杰一眼,没有说话。 凌一彬继续说:“昨晚《漫世界》的责编程秭归也在她家对门看见了白手套,警方肯定也会调查的。” “好像都跟你的晨曦有点关系哦。”萧雪不无担心地说。 “我也觉得,所以我决定今晚就搬到红枫阁去,昼夜保护她!”凌一彬笑着说。 “何不让她搬到她哥哥家去,谁敢到重案组的组长家里找麻烦?”萧雪问。 “他哥忙得焦头烂额的,经常通宵工作,嫂子又不在,她搬过去也安全不了。再说白手套出现过的地方多了,总不能每个地方都清场吧,打草惊蛇了还怎么抓他啊?这也是他哥的意思……”凌一彬解释道。 “啊呸哦!”“大侠”突然cha嘴说,“你小子明明就是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去和女友同居嘛,绕来绕去头头是道的骗谁啊?你在游戏里就爱玩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糊弄别人可以,骗不了老子!” 车里一阵大笑。 ———————————————————————— 在武警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悟空兽”孙飞彪几乎浑身都裹着厚厚的绷带,在各种治疗、检测仪器的包围之中,上方挂着许多液体包和玻璃瓶。 坐在床边的晨光说:“你不用掩饰你们毒品交易的事,但那会另案调查,我现在要搞清楚的是白手套逼你们跳楼的事。” 香格里拉商务楼天台上发现有少量冰毒,是麻黄素制造的所谓“植物冰”,但并没有发现用于交易的整包毒品,也没发现交易用的现金。只发现了一只发射过一颗子弹的九二式军用手枪和一个弹壳,没找到弹孔,手枪上只有“老十六”的指纹。 “是是……”孙飞彪声音嘶哑微弱,但从眼神看得出他很清醒。他很诧异也很庆幸自己竟然没死,不知道是摔在前几个人身上了还是跳楼前尿了裤子减轻了重量,从十三层楼顶坠下,没死简直是个奇迹,没死真是阿弥陀佛! 晨光继续说:“白手套案你是受害者,也是重要的目击证人,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但贩毒是你自作孽,调查清楚了该怎么判还会怎么判。” “是是……” “你说那只白手套开过枪?” “对对,对天开的枪,我们就都……都跳下去了……” “他……呃……那只白手套说过话吗?” “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开始看到的是一个没有头的人?身体四肢都有?” “是……是……”孙飞彪的瞳孔收缩了,显得极为恐惧。 “那时他就戴着白手套?” “对。” “哪只手?” “唔……”孙飞彪想了一下,说:“是左手,对,左手。” “那他的右手呢?” “……没,没注意……” 晨光思索了一会,又问:“跟你们交易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只是个小喽罗,负责放哨的。哦,对了,楼下还有一个放哨的,你们抓住他了吗?” “哦?他叫什么?” “孟奎……我们都叫他‘猛子’……” “你们的老板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和‘猛子’都是跟着十六哥混的,他的老大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晨光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孙飞彪,慢条斯理地说:“我刚才说过了,链条末端的毒案不归我管,我现在问的话,都是为了寻找杀你们的凶手,搞清楚你们五个人的身份和背景关系,才能有更多线索判断杀人动机和嫌疑人。所以你最好搞清楚状况,隐瞒只会让你在我抓住凶手前死于非命,别以为你没死的信息可以长久保密。” 1.名声鹊起 电影《手机》里费老被夫人发现有拈花惹草的嫌疑后,无奈地掏出手机扔在沙发上,对严守一说:“太近咯……气都喘不过来咯……”,道尽了注定无处可逃的悲哀。其实手机只是一个侧面,已将触角伸进了千家万户的互联网才是彻底摧毁时空障碍的中坚力量,再加上二十世纪出现的电视和广播媒体,以及十九世纪出现的以报纸为主的平面媒体,信息孤岛已被围剿殆尽。中国早有古训“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道破了一个真谛,就是信息流传的最原始方式——口耳相传,才是最可怕的核动力,可怕到无“墙”不摧。 “白手套”的传说就这样以瘟疫般的速度在短短几天内席卷全国,乃至国外,成为炙手可热、一骑绝尘的关键字。这毫无疑问是自“破四旧”以来的第一次,全国人民那么大范围那么多阶层的人共同谈论鬼魅,仿佛一夜之间回到旧社会,为破除已久的封建迷信翻案了。 但人们似乎并不恐慌,谈鬼而不色变,不仅对“白手套”津津乐道甚至还有人对其奉若神明,原因也很简单,“白手套”只杀坏人的说法也不胫而走,被广泛接受,连并没发现“白手套”的武成峰凶杀案也被归功于“白手套”。更有许多牵强附会的故事如雨后朽木上的草菇般层出不穷,什么摔断腿的某某是因为偷了东西而被“白手套”推进窨井的,什么变成植物人的某某是因为强奸过幼女而被“白手套”驾车给撞的,什么自杀的某某官员是因为受贿额巨大而被“白手套”逼死的,等等等等。总之,“白手套”成了替天行道正义的化身,是中国的“蜘蛛侠”、当代“包青天”和菩萨显灵的混合体。 也多亏政府处理公众事务的能力已臻成熟老练的境界,没有像过去那样如临大敌、严防死守,而是态度低调,没有干涉也没辟谣,只是如实地发布各个案件的有关情况,仿佛根本不知道有“白手套”这回事。这反而最大程度地减少了猜疑,更阻止了恐慌的出现。这种处理方式的目的,就是让“白手套”的传说最终就像荒原浮草上的一把野火,自生自灭。虽然此时还方兴未艾、热火朝天,惹得语不惊人誓不休的宋祖德都发布内幕说:“‘白手套’和他神交已久,是个女鬼,如假包换的女鬼!” 但晨光并不能“任他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不仅是他,刑警队队长、公安局局长乃至公安厅厅长和地方分管社会治安的党政领导都很不轻松,鬼魅的传说显然是不能也不敢苟同的无稽之谈,必须坚定凶手是人,加速破案,用事实说话才是扑灭鬼火的必由之路。 ———————————————————————— 当然,某些人的恐慌是不可避免的,比如钱大头钱老板。 此刻他裹着浴巾半躺半坐地靠在床上,五十出头的年龄了,身材还保持得不错,脸显得很大,还有一些麻子。正呆呆地看着电视机,电视里在播放本地卫视频道制作的“白手套”专题节目,已经顺利转正的徐心荷正在做街头采访,一个被问及对“白手套”看法的老年人慷慨陈辞:“我是个老党员了,绝对不信鬼神,但‘白手套’是人也好是鬼也好还是神也好,他都是在伸张正义,我肯定要支持他!希望他不要只杀毛贼,也去多杀几个贪官污吏……” 突然,有人推了一把钱大头,他吓得浑身一震,手里的电视遥控器扔出去好远,才看清是景红云已来到身边,嘘了口气说:“无声无息的吓我一跳。” “这两天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怎么了?”景红云边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边问,她刚刚洗完澡,浴巾包裹着她婀娜窈窕的身段,正好挡住了由胸至臀的关键部位,浑身散发着沐浴后护肤品的芬芳。 “没有没有,”钱大头干笑着岔开话题,说,“你再玩几天嘛,现在又没片约,何必急着明天就走啊?” 说罢,将景红云拉到身边坐下,一只手已经摸到她光洁白皙的大腿上。 景红云继续梳理着头发说:“怎么没片约啊?片约多了去了,我都叫经纪人推了,还有好多颁奖礼啦、演出啦,烦都烦死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就继续在我这里休息嘛。”钱大头坏笑着,手已向景红云两腿之间滑去。 景红云皱着眉将钱大头的手推开,说:“你知道我想上哪部片子,还得回去联络呢。你必须帮我把这头的事搞定,无论如何一定得把姓刘的那个小贱货给我踢出局,听到没有?” “你就放心吧,搞掉她对我来说是分分秒秒的事情。”钱大头说着又从身后抱住了景红云,两手很不安分地搓揉她浑圆高耸的胸部。 景红云没有反抗,回过头用勾魂摄魄的眼神看着钱大头,说:“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哦!” “答应了答应了……”钱大头含混地说着,已经开始在景红云的肩颈之间狂乱地亲吻,同时用手扯掉了裹在她身上的浴巾。 出乎钱大头意料的是状态去得比来得还要快,像个大气球一样,只轻轻一扎就爆了,转瞬之间彻底萎靡。被古今中外兵家推崇备至的“速战速决”,在这样两个人的肉搏战中却是失败与无能的代名词,他非常沮丧地从景红云身上滚到一边,一股无名的邪火在身体里乱串,却又无从发作,这种表现还是他有性经历以来的第一次,此时就如同斗败的公鸡,不知是怒是羞是恨是愧,只能闭着眼一言不发。 刚被调动起来的景红云其实更加郁闷,感觉像一张正被慢慢拉开的弓,弦却突然断了。她转头看看已经无能为力的钱大头,咬了咬下唇,心想马上就要回北京了,那个台湾小帅哥绝不至于有这样的表现。便坐了起来,一手扶着钱大头的肩膀,尽量温存地问:“是不是‘白手套’的事让你心理压力太大了?” 钱大头知道景红云在帮她找了台阶,免得自己太难堪,其实对“白手套”的恐慌绝不只是个借口而已,正是他这两天头顶越来越浓厚的乌云,便接口说:“是啊,近来贿赂出去的好几笔都没得到应有的反应,听说都变成他妈纸钱了,老十六又被搞死了……如果说是老赵在对付我的话,可他请来不知想干嘛的马行空也被杀了……” “你觉得‘白手套’到底是人是鬼啊?” “唉,在道上混的,不敬鬼神是不可能的。”钱大头说着,脸色凝重,“干脆出去避一避,据我所知‘白手套’也就只在本市出没。” “那你打算去哪儿?”景红云心不在焉地问,低头欣赏着自己堪称完美的身体。 “我跟你去北京吧!” 景红云愣了一下,她当然不想让钱大头与自己同行,让太多人知道他们俩有染,便说:“你还要搞定这边的事呢,才答应的事就不算数了?” 钱大头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其实他并不敢离开,他从分管社会治安的黄副市长那里得知“悟空兽”孙飞彪还活着,就猜想是不是老十六也没死,如何老十六被控制在警方手里,自己恐怕就会有麻烦了,所以他必须进一步通过黄副市长搞清楚内情,如有隐患,立即设法清除。 ———————————————————————— 晨曦活动着发酸的手腕,从画室里出来,见凌一彬还坐在临时放置在客厅的电脑前,就问:“哎,你怎么今天不去公司啦?” 凌一彬没有回头,说:“网上办公嘛,现在是什么时代了?网络时代!” “别得寸进尺啊,宿舍搬到这儿来了,又把办公室也搬来了。” 凌一彬回头谄笑着说:“那还不是为了保护您公主殿下。” 晨曦鼻子里哼了一下说:“是陛下!朕早就登基了!” “是是是,陛下!”凌一彬低眉顺眼,活像个奸臣。 晨曦坐下来开始削萍果,刚刚开始的同居生活让她感觉有些新奇,原来可以自由散漫随心所欲的感觉没有了,代之以安祥温馨,虽然口头上还是盛气凌人,但实际上已经自然而然地开始照顾凌一彬的衣食起居。她不知道这种安全感是他带来的,还是让“白手套”给反衬出来的,她只知道他已是自己芳心默许的伴侣了。最近的情况她不敢告诉远在澳大利亚的父母,尤其是关于“白手套”,但已经通过网络告诉了正在美国攻读医学博士的妹妹晨露,都在忙事业的兄嫂是指望不上的,只能让妹妹分担她的不安并分享她的快乐。 2.网络摄像头 这是“白手套”专案组成立后的第一次会议,局上的领导采纳了晨光的建议,认为河滨别墅凶杀案、srbjx俱乐部凶杀案和香格里拉商务楼坠楼案都是白手套所为,可以并案侦查,为此成立专案组。虽然是刑警队队长亲自挂帅,但其实还是晨光具体操办,等于为重案组临时配备了特警人员、电脑专家和医学顾问。 会上介绍了近期的大量调查结果,晨光虽然都已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些资料,但还是在说到红枫阁十七层住户时听得格外留心,他的亲妹妹晨曦就住在那里,这是人之常情。红枫阁十七层有三家住户,a座是晨曦,沈琴介绍到这里时还专门看了晨光一眼,但晨光面无表情,更没有插嘴。b座的住户叫廖威,男,三十岁,单身汉,某医药公司销售代表。c座住的是一对夫妇,男的叫何志强,三十二岁,女的叫郑欣然,三十一岁,无子女,在红枫阁临近的小街上开了个零售便利店。从现有明察暗访得出的资料看,红枫阁所有住户都没什么异常,包括重点调查的三层、十七层和二十二层。 有意思的是《漫世界》责编程秭归对门住户调查的结果,那户人家是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名叫雷磊,二十八岁,女的叫尹蓉蓉,二十五岁,都是基层公务员,一个是恒平区人民法院法警,一个在长阳区物价局工作。看到“白手套”那天发生的吵闹还未查明详情,但查到了黄承明副市长及夫人李弘平先后到了雷家,后又一同离开的,显然吵架跟黄承明夫妇有关。暗访已经访不出更详实的情况了,但如果明查,涉及高官,而且谁都能猜想得出那场吵闹的原因,刑警队长和局领导都有点犯犹豫了。 晨光到并不关心黄副市长是否被老婆捉奸在床,他感兴趣的是“白手套”何以出现在那里。截至目前,“白手套”只出现过四次,第一次是凌一彬从游戏视频里发现的,在红枫阁二十二层b座白倩倩的房间门口;第二次是在srbjx俱乐部,目击证人已经在精神病院治疗;第三次是程秭归住家的对门;第四次在香格里拉商务楼天台。其中两次制造了人命案,而另两次没有伤害任何人,既然把武成峰命案也算在“白手套”的账上,那么就需要解释“白手套”有时出现为什么并不伤人,如果答案是众口一词的“白手套”只杀坏人,晨光觉得不能接受,他认为“白手套”的出现都是有目的的,从这个出发点去分析才能找到其行动的规律。 ———————————————————————— 当晚,凌一彬和晨曦按响二十二层白倩倩她们寓所的门铃时,白倩倩、图影和葛亮还在吃晚饭。 开门的图影见是他们两个,热情地往屋里让,并说:“吃饭没?一起吃吧,今天我们自制的水煮鱼。”屋里果然弥漫这一股浓厚的香辣味。 晨曦边往里走边笑着说:“你们那么晚才吃饭啊?我们吃过了,来得不是时候,不好意思。” 凌一彬拿着一个纸盒和一个工具箱,进门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说:“我来给你们门口装个网络摄像头。” 葛亮端着饭碗走过来好奇地问:“网络摄像头?干嘛用的?” 凌一彬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已经熟识的葛亮严肃地说:“监视记录你进出这里的情况。” 众人知道他在开玩笑,都笑了,葛亮不以为然地说:“何必那么麻烦,买个打卡钟,我每次进出都打卡不就行了嘛!” 晨曦走到餐桌旁看了看,见他们竟然直接把铁锅放到了桌子中间,此外除了一碟泡菜就再无其他菜了。不过锅里的水煮鱼汤料色泽红亮,舒展雪白的鱼片、油亮深红的辣椒、成群金黄的花椒,组合得煞是艳丽,扑鼻而来的气味给人麻、辣、鲜、香、烫的立体感受,刚刚吃过饭的晨曦也不禁口舌生津、颇有食欲,就点头夸赞:“手艺真不错,谁的杰作啊?” 白倩倩忙说:“晨曦姐你也坐下来吃啊,真的好吃,是葛亮做的。” “哦?!看不出来嘛,以后要跟你切磋切磋厨艺。”晨曦笑着对葛亮说。 图影已经从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并摆好凳子,拉晨曦坐下,说:“他在学厨师呢,就是案上的功夫还不够,弄了那么久,害得我们现在才吃上。” 葛亮还端着饭碗站在凌一彬身边看他准备工具,又问:“凌哥,装这个干嘛?” “帮警察搜索‘白手套’啊,晨曦的门口已经装了一个,给这儿也装一个。晨曦不是告诉过倩倩吗?”凌一彬边整理东西边解释。 “哦,她们没跟我说。这东西就相当于监视器吧?接到公安局?通过什么线路啊?”葛亮去夹了片鱼又过来问,显然男人对科技的好奇心远比女人强烈,三个女孩则在那边津津有味地吃着。 “接网线,等会在倩倩的电脑上就能看到,也能看到晨曦门口的情况,在我的电脑上也可以看到这两点的视频。有梯子吗?” “有,我帮你拿。” “哦,你还是先吃饭吧,吃完了来帮我。” 葛亮依言坐回桌边吃饭,边吃边问:“哎,凌哥,你们状告央视的事怎么样了?” “现在谁还关心那事儿啊?都在谈论‘白手套’了,法院也没受理。不过平台确实火了很多,呵呵!”凌一彬不无得意地说,忽然又问:“心荷怎么不在啊?” “她现在忙得很,已经是台里的大红人了。”白倩倩接口回答道,“就是被‘白手套’给闹得,平台上多了好多注册‘白手套’的人,还用恐怖头像,挺吓人的。” “呵呵,有‘白手套’、有‘一只白手套’、有‘两只白手套’、还有‘全身白手套’,简直在搞白色恐怖了。”凌一彬说,“还有人开了‘白手套’的博客,全是鬼故事和恐怖图片。” “啊?那我可不敢看。”白倩倩吐吐舌头说。 ———————————————————————— 一辆公交车正经过红枫阁的楼下,下班高峰期已经过了,虽然座无虚席但过道上并不太挤。一个穿着吊带裙的漂亮女孩拉着吊环站在过道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慢慢靠了过去,女孩有所察觉,便将坤包移到腋下紧紧夹住。可那小伙子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靠得更近了,女孩皱着眉换了个人多位子站。 不一会那小伙子又靠了上来,竟然将身体帖在了女孩的背后,这里左右都是人,女孩无法躲避,只好暂时忍耐。可那小伙子得寸进尺愈发嚣张,紧紧地贴住女孩的臀部开始摩挲蠕动。女孩涨得满脸通红,非常愤怒,但莫名的恐惧更占上风,只能不断调整站立的姿态躲避他的骚扰,把两腿也夹得紧紧的。小伙子依旧死死地贴着,甚至变本加利地趁公交车转弯或刹车的机会在女孩腰臀上摸一下捏一把。 车上并不是没人看见,但无人作声,女孩不断向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投去求救的目光,但那人视而不见,转头欣赏车窗外的街景去了。 当小伙子趁转弯迅速用手撩起女孩的短裙去摸内裤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他立即缩手回头看,没看到人,就将头转向另一边看,还是没人。 那小伙子疑惑地又向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是旁边的哪个多管闲事,这时他突然发现那女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后,连忙回头去看。可刚刚回头,眼前白影一闪,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扇在自己右脸上,一个踉跄就摔倒在过道里。他知道今天倒霉遇到管闲事的人了,刚想翻身爬起,猛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只白手套漂浮在空中,并用食指勾了勾,示意他起来。那一霎那,他全身的血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全车的人也都惊呆了,只有司机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继续开车。 “白……白……白手套!”小伙子半躺在过道上嗫嚅着,浑身瘫软,冷汗已湿透了衣衫。 车内的其他乘客也都像雕塑一样凝固在原来的位子上,那女孩张大了吃惊的嘴半天合不拢。 所有人都呆呆地等着看“白手套”下一步的举动,车还在继续行驶,路边的街灯、路牌、店招、灯箱广告让车厢内的光影变幻莫测、光怪陆离,那只停在半空的白手套像变色龙一样青黄不定、忽明忽暗。 那小伙子惊恐地盯着白手套,不敢起来也无力起来,见白手套慢慢靠近,便不由自主地倒着向后爬行躲避。 白手套突然向后一甩,紧接着小伙子就觉得自己的裆部被重重一击,他的惨叫声都像受了重伤一样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只觉眼前发黑,钻心噬骨的疼痛让他捂住下体蜷缩了起来,开始在过道上翻滚,目呲欲裂,嘴也张大到了极限,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车上的乘客再看白手套,已经没有了踪影。突然有人开始鼓掌,更多的人也跟着鼓起掌来,那女孩已经泪流满面,不知道是惊吓得还是感动得。 一直专心开车不明就里的司机以为抓住了小偷,看着中间的后视镜大声问:“要不要直接开到公安局?” 3.失身 次日清晨,一群鸽子在哨鸽带领下振翅飞过,如同拉开了黎明的序幕,在鸽哨的余音中,第一缕阳光冲破天边的浮云和晨雾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房间,照亮了摆放在书桌一角的相框上,精致的相框里是一张女孩子的照片,清纯靓丽、笑靥如花,也许是光影的作用,是她的眼神变得生动,透射出自信坚强的光芒。 书桌边的陈列柜里架着一把德国anschutz的小口径运动步枪,保养得很好,在幽暗中也熠熠生辉,枪托上刻着一个名字“黄雨佳”。柜里还摆放着许多奖状、奖牌和奖杯,其中一座金杯居中摆放,十分显眼,杯座上镌刻着的英文意思是:2006年苏黎世少年射击比赛标准步枪项目冠军。 厨房里,黄雨佳的母亲李弘平,也就是黄承明副市长的夫人,和小保姆阿慧一起准备好了早餐,正准备去叫丈夫和女儿来吃早饭,冷不防与转身去拉冰箱门的阿慧撞了个满怀,阿慧急忙说:“对不起,阿姨,没撞着您吧?” 李弘平看着眼前有些不安的阿慧,她那娇小玲珑的身材怎么可能撞得过自己日益肥胖的身板?刚才那一撞,已经让李弘平清晰地感觉到阿慧身上令人嫉妒的青春弹性,便不由看了看阿慧挺拔的胸部,没好气地说:“毛手毛脚的不想干啦?!” 阿慧有点惊惶又有点委屈地闪到一边,它很奇怪为什么一向待她很好的李阿姨最近态度越来越恶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其实自从上次将自己的丈夫和情妇堵在床上后,李弘平就失去了往日慈善和蔼的样子。她是跟丈夫妥协了,因为她从来就是个缺乏主见、胆小怕事又患得患失的女人。那天被捉奸在床的黄承明只经过短暂的惊慌便恢复了镇静,从容不迫地起身穿上衣服,只用了一句话就止住了李弘平的哭闹,他说:“如果你想让我削职为民,想让佳佳被同学们耻笑,那你就继续闹吧!”这句话如同打中了李弘平的命门,她丢不掉市长夫人的虚荣更舍不得宝贝女儿受一丁点伤害,那么伤痛只能由自己承受下来了。她并不是什么伟大女性,但还知书达理,并没有像许多发现丈夫负心的女人那样撒泼在情敌身上,她没有去抓扯扭打床上的尹蓉蓉,甚至骂都没有骂她一句。但她也看得很清楚,丈夫刚才抱着的这个女人年轻漂亮,虽然抱着被单羞愧惶恐地遮掩着身体,但她傲人的身材和细腻光滑的皮肤还是尽收眼底。所以她知道自己已经是昨日黄花,越来越多的皱纹、变得日益丑陋的身材以及无所事事的专职太太身份,使自己完全没有资本去和丈夫叫板,他不仅长得英俊,而且极具中年男人自信沉稳潇洒的风度,再加上仕途得意,年仅四十六岁就已身居高位。李弘平只能忍气吞声,但她一看到虽不算漂亮但周身都洋溢这青春魅力的阿慧就如坐针毡,不能自制地就会发火,甚至已经在寻借口辞掉她了。 李弘平来到书房门口,见黄承明呆呆地坐在书桌后面发愣,脸色很不好看,便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黄承明抬眼看了看妻子,没有马上说话,俊朗又不乏成熟魅力的脸上毫无表情,抬手示意她将门关上。 李弘平将门关上,感觉到事态严重,走到桌前不安地看着丈夫。 黄承明思忖了一会,问道:“上次你去尹蓉蓉那里,是怎么进的门?” 李弘平愣怔了一下,才明白丈夫问的问题,但并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的意图,不无尴尬地说:“门是自动开的。” “自动打开?!”黄承明的眉头立即锁紧了,眼神游移不定,像是在紧张地思索着什么。 李弘平觉得有点恐慌了,惴惴地问:“出什么事了?” 黄承明看了她一眼,伸手拉开了书桌的第一个抽屉,只见里面有一叠崭新的冥币。李弘平惊诧莫名又疑惑不解地看了看冥币,又看了看丈夫。 “看来受贿款会变成纸钱都是真的了……”黄承明的声音低沉。 “啊?……你……你是说……白手套……来过了?”李弘平声音发颤,两腿也有点发软了。 黄承明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昨晚从钱大头那里得了一个信封,捏一下就知道是一万元,是钱大头托他打听老十六是否还活着的一点小意思,他大大小小的贿款收得多了,根本不会把区区一万元放在心上,回家便把信封扔在了抽屉里,今早起来无事就拿出来看,竟然都是冥币。他惊疑了一会就很快冷静下来,久历宦海的他处变不惊的定力已臻化境,稍加思索就能断定钱大头不可能送自己冥币,官场里隐约有所传闻的“贿款变纸钱”立即就让他想到了“白手套”,进而想起了妻子竟然能打开尹蓉蓉反锁的房门,一股凉气袭上心头,不由陷入恐惧之中。 “那……那你就别再收这种钱了……”李弘平脸色苍白地小声说。 黄承明苦笑了一下,但他并不是对妻子做出的反应,而是他已经想到了另一件事:捉奸事后他逼问过妻子如何得知他和情妇私会的,怯懦的李弘平就将自己收到的短信给他看了,发信人的号码竟然是他的秘书小张,他在盛怒之下找了个借口就将小张贬到基层当普通办事员去了。事后冷静下来虽觉有蹊跷,但思路还是一直停留在猜想是哪个想对自己不利的同僚或领导授意施为的。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是“白手套”已经缠上自己了。 突然,书房外面传来阿慧的叫声:“李阿姨!李阿姨!” 黄承明立即把抽屉推了进去,神态也恢复了从容,李弘平则心烦意乱地走过去开门问道:“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门外,阿慧怯生生地说:“您……您快去佳佳房间里看看吧。” 李弘平呆了一下,立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赶忙向女儿的房间走去,边走边问:“她怎么了?” 跟在身后的阿慧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您去看看吧。” 她们一起来到小主人黄雨佳的卧房,只见佳佳呆坐在床上,裸露着肩膀和双臂抱着毛巾被挡住自己的身体,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李弘平急忙坐到床边,关切地问:“怎么了,乖乖?” 佳佳抬眼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阿慧,李弘平会意,就回头对阿慧说:“你先出去吧。” 阿慧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出什么事了?说话呀,你别吓妈妈。”李弘平焦急地问。 佳佳没有说话,慢慢揭开自己身上的毛巾被,李弘平见她全身赤裸,大吃一惊,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又看见她的腿边床单上有一小块殷红的血迹。 “来例假啦?”李弘平脱口而出,但立刻发觉没找到问题的症结,女儿已经十七岁了,这并不是初潮,所以目光又回到她赤裸的身体上。 刚要问话,房门被推开了,佳佳急忙用毛巾被盖住身体。黄承明走了进来,见状有些尴尬,忙把头转向一边,说:“对不起,……出什么事了?” 佳佳垂下了眼帘,再抬起时已泪水盈眶,脸上带着凄楚和绝望的神情,但她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咬了咬嘴唇,说:“我……被强奸了。” ———————————————————————— “喂,我是晨光。”晨光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接听手机。 “你没在家里?”耳机里传来妻子夕阳的声音。 “哦,我在办公室……最近太忙了。” “又在办公室睡的?” “嗯,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晨光听出妻子的心情似乎不好,预感到她又要说什么家务事,自己忙到凌晨才刚刚睡了一会就被吵醒,不禁有些心烦,问:“一大早又怎么了?” “早吗?悉尼时间可不早了,已经是上午十点过了。” 晨光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跟你父母说说?我出差在外,累死累活的,她们今天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老年人起得早,也意识不到时差问题,那也就罢了。可又来跟我说生孩子的事情,哎,这事好像他们应该跟你说吧?怎么好像是我不愿意让他们抱孙子似的啊?以前我想要的时候你说忙,以后再说,现在你还是那么忙,我也忙了,你让我怎么跟你父母说啊?他们怎么不找你,总是找我啊?” 案子的压力、疲劳的堆积、妻子的唠叨,这些本不足以让晨光暴躁起来,但他从来都不能接受妻子对父母的丝毫抱怨,哪怕从客观错在父母。虽然夕阳在公公、婆婆面前从来都表现得恭敬、勤谨,也并不会经常私下在晨光耳边抱怨,但她并不可能从心底里将他的父母视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其实晨光也不可能,法律关系上的父母确实没法等同于亲生父母。但晨光就是听不得妻子这样的抱怨,何况关于生孩子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控制不住地发怒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大声说:“什么他们他们的?!他们也是你的父母!我要工作了,现在没时间跟你扯家务!”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4.血性 沈琴又拿着早餐进来了,这回不是方便面了,而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一个保温桶,有稀饭、包子和小菜,很自然地说:“晨哥,趁热吃吧。” 晨光看着热腾腾的稀饭,想起刚才与妻子的那通电话,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但他立即收束心神,觉得有时沈琴的表现已经严重出界了,常常就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不知所措。而沈琴却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显得落落大方又理直气壮的,让晨光不能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自作多情。 晨光的感受很复杂,但丝毫不露痕迹,二话不说就开吃,吃了几口见沈琴还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便开口说工作:“你怎么看待昨晚公交车上的事情?” “‘白手套’在作秀!”沈琴回答得干脆有力。 “作秀?”晨光咬着包子,抬头看着身着制服的沈琴。他们重案组是没有要求穿制服的,沈琴也不是内勤人员,但她在局里的时候就爱穿制服,她的形象必须用“英姿飒爽”才能形容。 “他在刻意树立都市侠客的形象,秀给公众看,显然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是公众人物了。” “那么他是个英雄咯?” “不,他如果不作这个秀,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个英雄。”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保持低调,只是惩暴除奸,虽于法理不容,但勉强还合人情。可他开始作秀了,就会让公众像崇拜仰赖超人一样崇拜仰赖他,置社会秩序、国家机器于何地?王法无外乎人情,践踏法律最终还是践踏天理人情。”沈琴侃侃而谈,神态从容,鞭辟入理。 晨光微笑着点点头,说:“他是在作秀,秀给公众看,也在秀给我们看,他在嘲笑我们。就算他是个除暴安良的绿林好汉,我也要拿他归案,何况我并不认为他是个行侠仗义而不作奸犯科的好人。” “哦?可‘白手套’至今还没伤害过良善啊。” “你只看到了他想让我们看到的光荣事迹而已,如果十几万现金他还可以私吞的话,五百克冰毒他留着干什么?”晨光说着,双眼微合,像在透视自己还不曾谋面的对手。 “也许他倒进河里去了?” “难道我们警察不会处理?还有昨晚性骚扰的那个家伙,他的罪过至于断子绝孙吗?” 沈琴低头想了想,点点头。公交车上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挨的那一下致命打击险些要了他的小命,命虽保住了,但已留下了最可怕的终身残疾——性无能。 这时,有人敲门,是接待处的小陈。 小陈进门无奈地说:“晨队长,有个小女孩说来报案,可非要见你,见了你才说,麻烦你去看看吧。” 晨光和沈琴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想到“白手套”又作案了! ———————————————————————— “干嘛啊?!又想谋害亲夫啊?!”凌一彬揉着屁股从床下爬了起来,一脸愤怒地叫道。 “跟你说了我要做早操,叫你让开不让开,只好动粗咯。”睡得头发凌乱、面色红润又神态慵懒的晨曦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说。 看着此刻无比性感的晨曦,凌一彬的屁股似乎不疼了,怒气也化于无形了,无奈地嘟囔:“你倒立你的嘛,床那么宽,至于把我踢下去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看着你流口水的样子,我会闪了腰的!”晨曦振振有词。 “你那是单人项目,现在有我了,早操应该换项目了。” “换什么?” “双人项目啊,你做仰卧起坐,我做俯卧撑!”凌一彬嬉皮笑脸地说。 晨曦一下子抓起枕头,劈头盖脸就朝凌一彬打去,凌一彬一把抱住打来的枕头,坏笑着逃出了卧室。 他去卫生间洗漱后,回来看晨曦正在床头倒立,不敢打扰,便去打开了电脑。两个网络摄像头录了一夜的门外实况,视频文件大得惊人,再录下去,恐怕硬盘都要撑爆了。那么漫长的视频录像,他跳跃着看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现,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很馊。心想是不是应该每天把视频文件刻光盘保存下来,但谁有工夫一点一点慢慢查看啊?简直是大海里捞针,不,不太准确,那是守株待兔或者刻舟求剑?好像也不对。只好挠挠头,从烟盒里掏出一支验来,刚把打火机拿起来,只听晨曦一声暴喝:“不许污染空气!” 凌一彬吓了一跳,可回头并没看见晨曦,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抽烟的?邪门!无奈地把烟放了回去,搬过来住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似乎进了强制戒毒所。 ———————————————————————— “黄雨佳?!”晨光又诧异又惊喜地叫道。 黄雨佳转过身来,笑着说:“晨叔叔。”但笑得有点勉强,一双秀眉并没有完全舒展,清丽纯净的脸上稚气未泯,但却惨淡得没一丝血色,写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悲切和苍凉。 “你们认识?”已经察觉面前这位小美女异样的沈琴还是不动声色地问。 “是啊,她是省少年射击队的,我曾经去当过客座教授,呵呵!” “哦!”沈琴似乎恍然大悟,说,“你在读书时也是省少年射击队的,成绩优异,但后来没去国家射击队,却进了警校。” 晨光听沈琴说的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履历,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回头问黄雨佳:“你要报案?报什么案?” 黄雨佳看了看沈琴又看了看接待处里的其他警员,没有说话。 晨光会意,便说:“走吧,去我办公室。”然后无奈地冲沈琴笑了笑,沈琴却含义颇深地对他点点头。 两人来到晨光办公室,晨光关上门,倒了一杯水放在黄雨佳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了。 “晨叔叔……”黄雨佳低着头,把下唇咬得失去了血色。 “怎么了?”晨光凭着职业敏感,觉得必须认真对待了。 黄雨佳依旧低着头,犹豫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说:“晨叔叔,我,我昨晚被强奸了……” “什么?!”晨光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黄雨佳正要继续说,晨光已经伸手示意她停止,然后站起身来跺了几步,想了想说:“嗯……是这样,佳佳,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也非常佩服你的勇气……但,但这种案件不是由我负责的,而且……而且……”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表达方式,只好改问:“你父母呢?他们知道吗?” 黄雨佳用凄楚的眼神看着晨光,说:“他们不准我报警。” 晨光错愕了,黄雨佳的父亲黄副市长是分管社会治安的市级领导,怎么竟然会阻止女儿报警?这完全不能用法治意识淡薄来解释,简直匪夷所思。 “为什么?那你又是怎么来的呢?” “妈妈说一旦曝光女孩子就没有脸面做人了,”黄雨佳强忍着眼泪说,“爸爸说在市委大院里发生这种事会让政府蒙羞,也会让他这个主管治安的市长无法交代……我没办法,只好说不报案。妈妈就带我去医院检查,我偷跑过来的……” 晨光使劲点点头,把手放到黄雨佳微微颤抖的肩上,说:“你真勇敢!你是对的!” 黄雨佳抬起头,双眼盈满泪水,苍白的脸上突然涌上一些血色,咬着牙说:“我要那个禽兽死!晨叔叔,你帮我抓住他,我要用我的枪射穿他的脑袋!” 声音不大,语气也并不激动,但听着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晨光不禁呆了。半晌才苦笑了一下,自己还以为这个勇敢的女孩是因为有法治观念,相信法律,可原来竟然只是为了血债血偿、报仇雪恨。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年仅十七的小女孩能有这样的勇气和血性,也不能不让人佩服。 沉吟了一会,晨光说:“佳佳,相信我,相信我们,我们不会让那禽兽不如的东西逍遥法外的。不过,这种案子不是我的工作范围,不是我不想管,是……还是得按正常的报案程序进行,会有专门的警察负责,这是规定。呃,而且我也不适合给你做笔录……” 黄雨佳用手擦了一把眼泪,面带怒容地问:“如果是‘白手套’干的你管不管?!” “白手套?!”晨光心里一紧,这次的吃惊程度远比刚才大得多。 1.捕风捉影 玻璃杯中是刚刚冲泡的峨眉竹叶青,翠绿的针状茶叶吸吮了水份后,现出芽叶的生叶本色,芽似枪叶如旗,垂直悬立在水中,有的徐徐上浮,有的缓缓下沉。黄承明呆呆地盯着杯中起起落落的针叶,感觉自己的心绪如同也泡在开水里一样,七上八下。 被“白手套”缠上的分析结论让他栗栗然如临深渊,不知道“白手套”是何方神圣,更不知其意欲何为。无论是基本常识还是自己的本职经验,报警并充分配合警方调查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但黄承明非但没有报警,甚至还阻止女儿报警,因为他不敢出示最重要的证据——一万冥币,那不仅证实了“白手套”的出现,也证实了自己受贿。如果是初犯,金额又那么微小,也大可不必犹豫,但他先后收受的贿赂何止百万。一旦开了口,配合调查中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打进万劫不复的地狱。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看自己办公桌上那面国旗,红得惊心夺目。可是不通知警方配合警方并寻求警方的保护,说不定“白手套”哪天就会让自己死于非命…… 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感受第一次如此严重地困扰了黄承明。 这时,手机铃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号码,是妻子李弘平打来的,便深深地靠进高背办公椅里,按下接听键:“喂……” “承明啊,我,我在医院……佳佳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了……我怕,怕她是不是想不开……会不会……自寻短见啊?我好担心,怎么办哪?她跑哪里去了?……”李弘平语无伦次,声音更是焦急中带着哭腔。 “别胡思乱想,”黄承明非常沉着地说,“佳佳是不可能自杀的,她必然独自报警去了。” “哦!”李弘平的紧张情绪似乎立刻缓解下来,但马上有紧张起来,“啊?!报警去了?那那怎么办啊?” “别大呼小叫的!”黄承明压低声音吼道,“听我说!她肯定去市公安局了,阻止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但她并不知道纸钱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即去公安局找她,了解一下她都说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拖住警察,他们肯定会立即到家里去取证,我必须在警察到之前回去收拾一下,懂吗?” “哦,哦,好吧。可是佳佳被强奸的事就……就……曝光了啊……” “羊已经丢失了,找是找不回来了,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亡羊补牢!”黄承明尽量耐烦地说着,觉得家里这个黄脸婆非常弱智。 打完电话,黄承明跟新秘书说家里有些急事,就匆匆往回赶。他叫司机开快点,挂着政府牌照,号码又如此之小的奥迪轿车,交警自然不敢阻挠,便闪着应急灯一路闯红灯驰回市委、市府高官们居住的特别住宅大院。 黄承明一下车就惊呆了,自己的住宅前竟然停着三辆警车,虽然都没挂警灯,普通牌照,但他做为分管社会治安的副市长一眼就能从牌照号码认出是便衣警车。警察行动竟然如此之快,心中不由叫苦不迭,边往里走边预估着形势并考虑着对策。 进门就见七、八个便衣警察在忙碌,有的拿着相机在拍照,有的带着手套拿着放大镜和专用塑料袋,有的坐在餐桌旁在给阿慧录口供。大家见他进来都停顿了一下,但又立即继续工作,各干各的,只有晨光微笑着点点头说:“黄市长回来啦?” 此时已拿定主意的黄承明沉着脸,点点头,没有立即说话,向四周环顾了一会,才问晨光:“你负责?” “是的。” “晨光,跟我到书房里来一下。”黄承明说罢,径直走进了书房。 晨光跟着进来了,并关上房门。 黄承明还没开口,晨光已笑着说:“多谢副市长啊,要不是您要求女儿来报警,她自己肯定是不敢来的,还是独自来报警,勇气可嘉,可见您教导有方,不愧是我们的法治先锋!” 黄承明愣住了,没想到晨光的开场白竟然是这样,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就明白了是晨光是为了避免尴尬,给他留面子,故意那么说的,勉强笑了一下,说:“在其位谋其政嘛,公与私、轻和重是肯定要分开的。” “您还有什么情况可以提供吗?”晨光已恢复了严肃的神态,问道。 黄承明感觉很被动,怎么被晨光反客为主了?不由自主瞟了一眼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重新拉下脸来,问:“为什么不通知我就取证啊?” 晨光听了显得有些惊讶,说:“您叫女儿去报警的,我想你肯定在家等着呢,也一定把现场保护得很好。当然我还是给您打了电话,可是占线。” “呃……哦……”黄承明一时语塞,没料到晨光刚才的开场白竟然包含如此居心叵测的伏笔,忙说:“市府有几个文件必须立刻签发,我就先去办公室了。那你们取证情况如何?有什么线索没?” “黄市长,我还是在专门会议上再向您汇报吧。您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的吗?” 黄承明也不知道晨光是否查看过书桌的第一个抽屉,忐忑不安但又不敢直接问,便说:“昨晚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我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我负责这个案子,您不觉得奇怪吗?”晨光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 黄承明心里一震,暗暗叫苦,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白手套”所为,自然而然就该晨光负责,竟然没想到普通强奸案是不会让“白手套”专案组副组长出马的。只得佯装惊讶,打着哈哈说:“哦,这是我失职,竟然没太搞清楚你们重案组的具体职责范围,强奸案应该属于重案吧?” 晨光笑了笑,说:“黄市长,有什么情况的话相信您一定会充分配合我们工作,协助我们调查的,这不仅能尽快为您女儿伸张正义,也能更好地保障您的安全,是吧?” 黄承明咀嚼着晨光的言语,不知是听话听音的官场经验还是做贼心虚疑神疑鬼的原因,他觉得晨光话里有话,似乎言有所指却有冠冕堂皇、不着边际。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久经勾心斗角的宦海历练,玩太极推手处于下风时不如单刀直入,便问:“有弦外之音嘛,你到底想说什么?” 晨光暗自佩服对手的老练,正色道:“我想说的是‘白手套’才是我现在关心的问题,别的问题我不关心,也不归我管,有所为,有所不为嘛。所以希望黄市长尽量提供有关‘白手套’的一切线索,不必有什么顾虑,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缉拿‘白手套’。” 黄承明听懂了,但还是不知道晨光所谓“其他问题”到底是自己不检点的两性关系,还是已经发现了自己受贿的证据,或者只是在试探诱供。他盯着态度不卑不亢的晨光,决定继续以攻为守,沉声问道:“你是在审问我吗?” “不敢,只希望黄市长配合工作。” “哈!我哪里有什么关于‘白手套’的线索?如果佳佳也是‘白手套’的受害者,那么我以家长的身份请求你们迅速破案!” “好的,我一定会不遗余力!” “那你先去工作吧,”黄承明觉得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晨光似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书房门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下了,转身说:“我还是希望黄市长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取证工作,想到什么线索还是可以马上联系我,否则有些并非我职分范围内的事情可能就有人关心了,比如说——纪委。” 说罢,晨光走出了房门。 此时,李弘平和黄雨佳在沈琴的陪同下回到了家里。 ———————————————————————— 是夜,晨曦继续在她的画室里画漫画,凌一彬则在客厅里上网,一会调出网络摄像头看看,一会转到游戏平台上看看,想抽烟又不敢,有点百无聊赖。 他很想再看到“白手套”,想为未来的大舅子晨光破案提供些帮助,没准儿还能藉此为平台做一次光明正大的正面炒作。但他知道可能性很小,如同自己虽然在本市有不少朋友熟人,但在诺大的城市里街头偶遇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何况通过视频的方式去搜捕一个神出鬼没的“白手套”? 可是奇迹出现了,他竟然真的又看到“白手套”了,是在一个游戏房间的旁观者中,通常旁观者的视频是无法被其他玩家查看到的,而他是平台管理员,拥有普通玩家没有的至高权限,所以他能调阅查看。 这个旁观的玩家昵称“威猛先生”,他的视频里有一只白手套在活动。自从“白手套”蜚声网络后,就有不少玩家戴着白手套在游戏中开玩笑,吓唬人,已经司空见惯了。但这个“威猛先生”的视频不一样,凌一彬能清楚地看到白手套后面没有手臂也没有身体,竟然还能看见一副在空中漂浮着的耳麦。 凌一彬瞪大了吃惊的眼睛,不敢耽搁,连忙打开屏幕录像软件,开始录像。然后再凑近屏幕仔细分辨,那只白手套时不时在视频中闪一下,而那副耳麦则一直漂浮在上方,也在动。看得凌一彬的心砰砰乱跳,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本来空调的冷气让他十分凉爽,此时却是汗如雨下。 定了定神,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才吸了口气大叫:“晨曦!快来看!” 2.出手 “我估计他发现那一万冥币了,可能也只是发现了这些,所以他应该暂时不会立即知会有关部门或领导,他想要的是我主动配合他,提供这一万元从哪里来、怎么来的,方便他追查‘白手套’的下落。我当然不可能配合他,那等于找死,但不配合的话,就是在等死。老钱啊,你应该明白,我的安全关系到你的安全。他现在还在等我找他提供线索,但他不会有太多耐心等很久的,到那时我就很难办了……” “明白了。”钱大头放下手机,脸色阴郁,半晌没有说话。 刚从监狱里提前释放出来的付老九,坐在钱大头对面,还是很短的和尚头,小心翼翼地问:“大哥,出什么事了?” 钱大头的小眼睛转了两转,叹了口气说:“有些麻烦事,还是晨光那小子……” “就是五年前抓住我那的晨光?”付老九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 “还能是谁?他已经是重案支队队长了,”钱大头用手掐着额头,似乎不胜痛苦地说,“要不是黄市长那边的关系,你不熬到刑满是出不来的。可晨光现在盯上黄市长了,很麻烦。” “大哥,我在里边的时候就发过誓,出来就料理了那小子!”付老九咬着牙说。 “不要冲动,”钱大头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晨光不是一般的角色,你未必收拾得了他。再说他又不是独行侠,杀了晨光,还有李光、刘光……不是解决办法。” “大哥,反正我都已经在那边挂上号了,也不方便再跟您办什么事了,不如让我去把他拼掉。我是什么样的人您知道,绝对牵连不到您和弟兄们。”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秦老四突然开口了:“大哥,像晨光这样油盐不进的对手只能除掉,老九的弟弟就被他击毙……” “老四!!!”钱大头大吼一声,打断了秦老四的话,铁青着脸瞪着秦老四。 “什么?四哥你说什么?我弟弟不是办事途中车祸死的吗?”付老九站了起来,抓住秦老四的胳膊急切地问,脸涨得通红,脸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钱大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看秦老四又看看付老九,说:“老四,你出去!” 秦老四说了声“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付老九一眼,就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钱大头站起来拍着付老九的肩膀说:“坐下说坐下说,这个老四啊……唉……” 付老九不肯坐下,抓住钱大头的双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兄弟们来监狱看我的时候都说是车祸死的,怎么四哥刚才又说……” “不告诉你真相是怕你的性子太冲,在里边不安分,想出也出不来了。你弟弟他是在办事的时候拒捕被打死的……”钱大头说着,显得十分悲伤。 付老九瞪着铜铃般的双眼,脸上肌肉不断抽搐着,颤声问:“是晨光干的?” 钱大头沉重地点点头:“他是神枪手,一枪命中后脑,到也没有痛苦……”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伤心,付老九已经浑身都在颤抖,眼中凶光毕露。 ———————————————————————— 红枫阁十七层b座,壮硕的廖威只穿了一个大裤衩,正坐在电脑前上网。忽听门铃响了,便摘下耳麦,走到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看。只见一个容貌秀丽、气质高雅的美女站在门外。他不认识,但他已决定开门,谁会将美女拒之门外呢?哪怕她只是敲错了门。 廖威大声说着“稍等”,连忙抓起圆领衫往头上套,还没完全穿好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美女站在有点昏暗的过道灯下,上身穿着无袖白衬衣,下身是一袭长裙,在朦胧中亭亭玉立,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廖威笑着问:“你找谁?” 那美女含蓄地一笑,说:“就找你。” 话音刚落,美女的手上也不知怎么就多了一把手枪,指着廖威的头。廖威懵了,反应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见几个男人各持手枪,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冲进了房门。 廖威愣愣地看着用抢指着自己的美女,眼睛的余光看到那几个男子迅速搜索了每个房间,其中有个人还戴着某种看上去很高科技的眼罩。这时,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搜索完房间的几个人出来在客厅站定,都说:“头儿,没有发现。”那个戴着高科技眼罩的人说:“头儿,红外线成像也没发现。” 那个被称为“头儿”的男子,拍了拍美女的肩膀,美女就把抢收了,退到一边。那男子掏出一个警官证给廖威看,说:“我们是警察,我是晨光。” 廖威在影视剧里常见刚才发生的情景,但自己第一次亲身经历,还是不自禁地紧张,不知所措,还是惶惑不安地看着屋里的这帮便衣警察。 “你叫什么名字?”晨光问。 “呃……廖威。” “你为什么戴着白手套?”晨光看着廖威的左手又问。 廖威总算有点搞清楚状况了,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左手,用右手取掉,说:“哦,你们是来抓‘白手套’的啊?我,我只是戴着好玩,跟网友开玩笑的,你们不会就凭这个抓我吧?再说,再说‘白手套’是个除暴安良的好鬼,你们干嘛要抓它啊?也抓不着啊。” 晨光没有说话,走到客厅一角的电脑桌前,看了看桌上的耳麦,又看了看摄像头。然后从兜里取出一张光盘,放进了电脑光驱里,回头示意廖威过去看。 很快,电脑屏幕上开始自动播放一个屏幕录像文件,廖威看了大吃一惊,那就是自己熟悉的f2f8杀人游戏平台界面,界面上有一个浮动的视频窗口,窗口上边显示着“威猛先生”的字样,那正是自己的游戏昵称。而视频图像里也正是自己客厅里的状况,但没看到自己的形象。 廖威迷惑地看了看晨光,晨光说:“靠近仔细看。” 廖威依言弯下腰,靠近屏幕,专注地看那视频窗口,突然瞳孔骤然缩小,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震得地板砰然有声。 他看到了自己的白手套,也看到了自己的耳麦,但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白手套和耳麦像两个幽灵一样在空中漂浮着、活动着,而自己,不见了! 此时,就在隔壁寓所里的凌一彬和晨曦,正紧张地看着网络摄像头传回的视频信号。刚才他们看到了重案组悄无声息地在过道里站好位置,看到沈琴按响门铃……但现在过道里只剩了一名便衣警察,其他人都进屋了,半天没有新的情况。 凌一彬和晨曦都很想过去看看,但刚才晨光进来拿录像光盘时专门嘱咐不许出门,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许出门,只能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 ———————————————————————— 凌晨将近一点的光景,有几颗并不明亮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看上去就像昏昏欲睡的眼睛。晨光和沈琴从公安局办公大楼里走出来,晨光说:“我送你回去吧。” 沈琴点点头,她还穿着刚才那身白衬衣和柔软的长裙,裙裾在若有若无的夜风中轻轻飘摆,夜色中大有仙子临风的味道。 他们走向停车场,晨光走得很快,而沈琴却放慢了脚步。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路,接近晨光的桑塔纳2000轿车时,晨光突然放慢了脚步,但他并没回头。沈琴眼波里光芒闪动,远比此时天上的星星明亮。她稍微加快了脚步,赶上放慢速度的晨光,和他并肩而行。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晨光,他却面无表情地一直看着前方自己的轿车,沈琴不禁皱了皱眉。 两人上了车,晨光系上安全带,并叫沈琴也系上。沈琴觉得很奇怪,她知道晨光开车从不系安全带的,这是他们警校驾驶训练的特殊要求,便于随时应变,他们重案组的人也都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今天为何如此特别?难道是对自己的关心,沈琴心念一闪,脸上立时觉得有点发烫,但又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便没有说话也跟着系上了安全带。 汽车驶出公安局大门,晨光对沈琴说:“廖威肯定不是‘白手套’,天亮就把他放了吧。” 此时夜深人静,路上的车辆很少,更看不到行人。灯光总是比日光更能渲染气氛,使静谧朦胧的夜色透露出几分撩人的气息。正看着感觉着,被迷人的夜色和身边的人搞得有点微醺的沈琴听到晨光又谈工作,无奈地抿了一下嘴唇,问道:“为什么?因为指纹不附?” “不是,那小半枚指纹未必是‘白手套’留下的。我觉得我们被‘白手套’给调戏了……” “他为什么要调戏我们?” “可能是调虎离山,也许今晚在别的什么地方有命案发生,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哦……”沈琴看着晨光,他侧面的轮廓更加挺拔、帅气,尤其是在忽明忽暗的路灯烘托下。可能是由于执行任务的需要穿了这身淑女装,使沈琴此时的心境也非常感性和女性化,似乎无论如何都很难找回职业化的定位。就这样看着晨光的侧面,竟然有点痴了,竟然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可是身上的安全带立刻叫醒了她,她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用手拉了拉压在胸前的安全带,觉得自己气息不匀,双颊滚烫,暗想:“难道他让我系上安全带的目的就是要锁住我,不让我出界?” 车子很快开到了沈琴住处的楼下,沈琴下了车,又回头看晨光。通常晨光会挥挥手说“明天见”就开走了,而这次他却正盯着她看,没有说话,沈琴见状,心里像有一头小鹿,紧张又欢快地扑腾起来。但她很快就察觉晨光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在传达着什么含义,还没来得及领会,晨光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踩下油门,车子已经开走了。 站在原地的沈琴轻轻跺了一下脚,她终于明白晨光今晚为何变现如此特别了,深悔自己满脑子情爱,竟然领悟得如此之慢。立即拿出手机拨通总部:“我是沈琴,立即跟踪锁定晨队长的车,他有危险。赶快派警车去支援他,但不要轻举妄动,估计的没错的话,危险就在他车上。” 3.第一回合 凌晨一点二十四分,晨光驾车离开了沈琴的住处,沿着滨江路驶向自己的住处。路很宽,车很少,政府搞的光彩工程,使老护城河的两岸灯火辉煌、流光溢彩。高速公路材料铺就的路面,车轮噪音很小。要不是红绿灯太多,此时此地就像城市赛道,绝对会让追求驾驶乐趣的人有一试身手的冲动。晨光也许就是有了这种冲动,很快就将档杆拉到五档,车速已超过了一百迈。他左手轻轻握着方向盘的顶端,右手搭在档杆上,显得轻松潇洒。 虽然路上车辆稀少,路况非常好,晨光还是习惯性地时不时观察一下后视镜,他从后视镜里瞟见了一辆黑色悍马车,正从后方向他靠近。晨光微微皱眉,在城市街道上行车,自己此刻的速度已经够快的了,悍马车显然更快,凭着身经百战的职业敏感,他初步判断这辆突然出现的悍马绝不是一个行色匆匆的过客。便保持自己的车速,密切注意这后面悍马的情况。 悍马保持着跟晨光同一条车道,距离在继续缩小,似乎还没有变道的意思。 晨光依旧不动声色,继续保持着车速和车道,前方很快就要经过一个横跨的人行天桥的下方。 跟晨光预料的一样,跟在他后面不远的悍马突然加速,四轮陡然高速旋转,导致短暂打滑,轮胎在地面上磨出刺耳的声响并冒出青烟。然后高大强壮如同坦克一般的悍马车就发疯般撞向晨光的车尾,而此时两车仅距人行天桥不及三十米了,前方路中央赫然矗立这一根桥柱。 晨光猛踩油门的同时轻轻向右一拉方向盘,悍马车已呼啸着夹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车左边掠过,如同狂怒中的公牛,疯狂撞向斗牛士,却被斗牛士轻而易举地侧身避过。 狂飙的悍马车冲出去很远,晨光已顺势拐弯开上了另一条路,但是他还是清晰地听见后面传来悍马车紧急刹车并原地飘移转身时因剧烈摩擦发出的啸叫声,显然悍马车上也是一个驾车的好手。 但是晨光不想跟悍马周旋,他想解决的是另一个问题,不能让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坏了事。便再一甩盘子,将车开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使宽大的悍马车难以跟进。 在巷子里晨光依旧保持高速,又拐了一个弯后,前方出现三叉路口,可他如同没看见对面的墙壁一般,没有减速,径直向墙壁撞去…… “各队注意,晨队的车停在了同心路横二巷路口上。”对讲机里传来总部调度人员的最新信息。晨光驾驶的是便衣警车,安装的全球定位系统、内部通讯设备和便携式的警灯,所以警局调度室可以清楚地捕捉他车辆的位置。 “收到!”沈琴双眉紧蹙,向对讲机回话,然后对驾车的小乌说:“快,同心路横二巷!” 他们的车刚一转弯,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一队的呼叫:“同心路一巷路口发现黑色悍马车,堵住了巷口!” 沈琴立刻拿起对讲机,说:“一队检查悍马车,注意周边!二队从同心路横二巷西口进去,我们从东口进去,要快!” 晨光还没从刚才剧烈的撞击中完全恢复过来,头有点沉,也不知道是晕还是痛,他解开安全带,双手压下挡在眼前的安全气囊,发现前挡风玻璃已经没有了。他看见变形的引擎盖右侧有一只白手套,像一只手扶在那里。 晨光用很大力气才推开了已经有点变形的车门,下车一个踉跄,刚站稳就已掏出佩枪,指向白手套的上方,指着空气,笑了笑说:“别跟我装神弄鬼了,我不知道你玩的什么障眼法,但你没系安全带,撞得不轻吧?” 那只白手套还是扶着引擎盖,没有动,更没有人应声。 左边的车前灯竟然还亮着,但已经不再照射原来的方向,而是朝上斜照在撞裂的墙上,使墙体上的裂痕和凹凸都向上拉出夸张的阴影,如同晚上吓人时,用手电筒从下巴往上照着脸的效果。引擎盖下方还冒着白烟和水蒸气,此刻没有一丝风,烟雾就这样在光影斑驳奇异的墙体前袅袅地上升、溃散、消失。 晨光掏出了手铐,但他和“白手套”中间隔着车子。通常在这样近的距离,罪犯即时想跑,晨光的神枪也能易如反掌地击中对方的腿部。但此刻,对面只有一只白手套,对方一旦拘捕,射中白手套很容易,但并不能阻止他逃跑,也许只有乱抢射死他,这让他有些犹豫了。 突然,身后的幽暗的巷子里有声响传来,晨光听到了,但他没有回头,仍旧目不稍瞬地紧紧盯着白手套。 但一阵白烟飘过,那只白手套已凌空飞起。 晨光立即开枪,但白手套已翻滚着从他上空掠过,向他身后幽暗的巷子里飞去。 晨光跟着转身,同时听到身后“噗”的一声闷响,他能听出那是装了消声器的手射击,被车灯照射的墙面上石屑纷飞,被击出一条斜长的弹痕。只见身后大约十五、六米的地方,一个魁梧的黑影晃了两晃就扑地倒下了。 晨光举枪冲了过去,见一个大汉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他的身前不远处有一只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晨光上前一脚将那抢踢开,用抢对着地上的大汉,眼睛却在搜索白手套。 在前方的昏暗路灯下,那只白手套垂直漂浮在距离地面一米多的空中。 路灯底下的地面上有一团光晕,里面有白手套的影子,也只有白手套的影子,很黑。 晨光看看白手套又看看面前还想挣扎爬起的大汉,晃晃手铐对白手套说:“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放过你,迟早这双手铐会拷在你的手上。” 白手套那边没有回应,突然高高飞起,竟然飞越了围墙、平房,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晨光腮帮上的肌肉鼓了两鼓,只得俯身将那大汉的两条胳膊反剪在背后,用手铐拷住,然后将他翻过身来,看了一眼,觉得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是谁了。 那大汉翻过身来就破口大骂:“你丫玩什么妖术?!有种的就跟老子面对面单挑!” 晨光一愕,接着哑然失笑,把那大汉从地上拉了起来,说:“你有种干嘛在我背后放黑枪啊?你谁啊?” “老子是你付九爷,老子要替弟弟报仇!” 晨光看着大汉的和尚头和满脸横肉,想起来了,笑道:“哦哦哦!付老九啊,你怎么提前出来了?要替你弟弟报仇你该找钱大头啊!” “老子跟钱大哥没他妈半毛钱的关系!我弟是你杀的,找的就是你!”付老九暴跳如雷,若不是惧怕晨光手里的抢,早就跳起来咬人了。 “没半毛钱关系还叫他大哥?哈哈哈,你真幽默!”晨光拍拍付老九的肩头,说,“你弟付龙手里有很多钱大头团伙贩毒的证据,我会开枪打死他吗?动动你的猪脑子吧!” 话音未落,巷子两头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沈琴等重案组警员已经赶到了。 晨光收起抢,对组员说:“把他先押到车上去。” 两个警员便上来推攘付老九,付老九还没想明白,边走边回头大声问:“喂,姓晨的,我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晨光看看他,没有答话,转头跟沈琴等警员介绍情况去了。 抓着付老九手臂的一个警员说:“付老九,还认识我吗?我告诉你吧,你弟是钱大头杀的。当时他拘捕想逃,我们鸣枪示警无效,晨队就击中了他的小腿,同时他的头部却被另一个方向飞来的子弹击穿了。钱大头是怕他落网把一切都招了,明白了吗?” 沈琴等人听完晨光简略的过程介绍,沈琴问:“头儿,你怎么知道‘白手套’在你车上?” 晨光含笑道:“我注意到桑塔纳的屁股有点下沉,空车是不可能那样的。” “哦!”组员们纷纷发出赞叹声。 晨光继续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确认‘白手套’是个人,而不是鬼了,鬼是没有重量的。他不但有重量,而且有惯性,前挡风玻璃就是他撞穿的。” “难怪你要系上安全带。”沈琴笑得很甜,依旧是那一身白衬衣长裙的淑女装,似乎根本不以刚才“鬼”就坐在他们后排为意。 “不过他似乎没有受什么伤,”晨光皱起了眉头,“而且还能飞檐走壁,简直神通广大,确实形同鬼魅。” 沈琴却关切地问:“你受伤没有啊?” 1.诱饵 本市的老护城河与北京紫禁城外的护城河不同,是利用了三条天然河流的理想地理位置,几乎未经人工挖掘,自然形成了古城四面环河的布局。也正是由于因势利导,古城中轴线没有形成北京城那样人为规划后的正南正北走向,而是略偏形成东北、西南的走向。老护城河不但成为拱卫古城的屏障,也是古城重要的水路运输通道。而现在,整个老护城河水系都已处在城市中心部位了,其中被称为东河、南河的两条河流在古城东南角汇流后便一路向东,直奔长江而去。就在距离汇流点不远的河边,有一处文化名胜,也就是现在的翠篁公园,因遍种各类佳竹而得名。园内荟萃了国内外一百五十余种竹子,其中不乏名贵珍品。这些竹子远观郁郁葱葱浑然一体,近看却姿态万千各不相同。湘妃竹,修长挺拔,竹干上斑斑点点,有的姹紫有的嫣红;粉箪竹,通身粉白,好似冰肌玉骨的婷婷少女;人面竹,近根部总是重重叠叠奇节密布,宛若一张张挤眉弄眼的人脸;佛肚竹,节间圆润饱满、光滑凸出,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弥勒佛的便便大腹。还有躯干高大的鸡爪竹,飘逸潇洒的凤尾竹,质地坚韧的方竹,文雅娟秀的观音竹……它们争奇斗艳,却又和睦相处,或互抱成丛好像如胶似漆,或疏疏落落仿佛君子之交,或交织成廊夹出浓荫幽径,或鳞次栉比排成枪林戟阵。 就在这个可以修身养性、品茗论道的地方,有一个角落被密不可插针的厚厚竹林紧紧包围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有高大的红墙碧瓦和仿古的亭台楼阁,像是公园一景却没有任何通道相连。普通民众并不知道这个院落是什么用途,顶多猜测是公园管理部门或贵宾接待处。其实这里是高官被“双规”的所在,内有武警宿卫。黄承明副市长就是在晨光遇袭后第二天被带到这里的,他知道就是自己惊疑晨光话里的弦外之音,一时乱了方寸,给钱大头那通电话招致大祸临头。 黄承明独自站在所住房间的窗前,望着外面如海幽篁,虽然面沉似水,五内却翻江倒海般无法安生。他清楚所谓“双规”是让他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就有关调查问题的情况进行说明。但他更清楚,这离正式批捕不过咫尺之遥。大凡曾被“双规”在这里的高官们,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贪污腐化惹的祸。他的国学修养不可谓浅薄,深知窗外的万竿竹篁在中国传统文化里的象征意义。竹,从来都是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的写照。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软禁气节丧失、品质败坏者的院落安放在此处,他也不得而知,只觉得充满了讽刺意味。 “山中竹笋,醉尖皮厚腹中空”,这是黄承明所知唯一贬斥竹类的古谚。因此他很为自己叫屈,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回顾二十多年的仕途生涯,所办的实事、所建的功业,是有目共睹的。虽不见得有经天纬地之才,却自信有造福一方之能。其实他内心更加叫屈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对官场污浊以致清者不能自清的怨恨和无奈。坚持做清官的结果只能是自外于官僚机器,一步也走不动,一件事也办不成,还时时处处收到排挤、打压,不和光同尘就只能弃官为民了……想到这里,他竟然悲从中来,泪水盈眶。 ———————————————————————— 刚从外地新调任不久的公安局副局长刘兴国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忽听有人敲门,便说了声“请进”。抬眼一看,推门进来的竟是陆局长、刑警大队伍队长和重案支队的晨光支队长,连忙站起身来,笑着迎上去。一面让座一面说:“嚯!老、中、青三代,高、中、基三层,好强的配置,好大的阵仗啊!真让我诚惶诚恐啊!” 陆局长已经谢顶了,遗存不多的头发也已经花白,白皙微胖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眼角、嘴边总是含着笑意,如果穿着便衣放到大街上,没人会把他跟威名远震、铁面无私、雷厉风行的本市公安局局长挂上钩。他坐下拉了拉二级警监的制服,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刘,先把你从家乡带来的顶级云烟发来抽抽嘛。” 刘副局长起身去抽屉里拿出一条白壳包装的云烟,走回来边拆外包装边说:“我说陆局啊,刚来的时候就说送你一条,你硬是不收,现在又来要烟抽,就把这条拿去嘛!怕我行贿吗?” 不会抽烟的伍队长,挠挠刀裁斧劈般整齐的板寸头,咧开厚厚的大嘴,问:“怎么是白皮的?” “你就不懂喽,这是烟厂内部烟,便宜得很,但绝对真资格。”陆局长还是笑容可掬地答道,又转头对刘副局长说,“老刘你不晓得,老婆子管得严,家里是不能抽烟的,就是在自己办公室里抽,都会有人检举揭发,不如躲到你这里抽得安逸些,哈哈哈!” 大家跟着笑了起来,三支烟随后也点了起来,一直严格自律,烟酒不沾、身体健壮的伍队长无可奈何地冲那三支烟枪苦笑了一下,埋头喝茶。 一脸享受的陆局长吐了一口烟,说:“老刘,我晓得你刚来不久急于请缨,正好小晨这里有个馊主意,想请你出马,你不妨听听看行不行。” 晨光马上把手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笑着说:“陆局啊,既然是馊主意,我们何必过来浪费刘局的时间嘛。刘局,是这样的,您已经知道了伍队和我负责‘白手套’专案,详细情况现在就不做介绍了。今天我从黄承明副市长提供的材料里得知,他从钱大头那里受贿的一万元被偷换成了一万冥币,据他说,不少受贿官员都遇到过真钞变纸钱的怪事。我们有理由怀疑是‘白手套’所为,因此我有一个想法——设局诱捕‘白手套’。” 刘副局长听得很认真,夹在手上的香烟烟灰老长,也忘了去弹一弹,见晨光暂停了,便问道:“钱大头是谁?” “是本地涉黑团伙的老大,钱达。”伍队长用手扇扇烟雾,插嘴答道。 陆局长接着说:“这个钱大头团伙涉嫌贩毒,我局另有专门的小组和外省公安局联合对这个毒品链条下了大包围圈,暂时不宜去动钱大头。” 晨光点点头说:“我目前只管缉拿‘白手套’,但也不能破坏其他专案的布局。所以我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既然‘白手套’有用冥币嘲笑打击贪官的爱好,我们何不投其所好,请其入瓮?哪个地方都会有想疏通公安局这条路的人,但我们陆局已经是尽人皆知的白脸包黑头了,让他去索贿,谁敢来啊?而刘局您刚来,本地人并不了解您,那些有求于公安局的人如果听说您比较好说话,行贿的自然就会接踵而至……” 刘副局长哈哈大笑起来,掐灭了烟头,说:“明白了,你是要我做诱饵,诱人前来行贿,而你们布控,如果‘白手套’来掉包,就趁机拿下他,对吧?” 陆局长也掐灭了烟头,看着刘副局长,难得严肃地说:“对喽!小晨的意思就是拿你去诱人行贿,而他呢,是拿你受贿和贿款做诱饵,诱捕‘白手套’。我说是馊主意呢,因为‘白手套’未必就会正好来过问老刘受贿这件事,有守株待兔之嫌。还有呢,老刘初来乍到就传扬出去一个索贿受贿的名声,不明就里的老百姓会怎么说?我们对上级领导部门和有关纪律检查部门也不能不有个交代,交代的范围大了,陷阱也就不秘喽!” 晨光有点着急了,坐直了身子,解释说:“陆局、刘局,你们知道,这个‘白手套’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是在玩障眼法还是高科技,总之我们看不见他,不同于其他任何抓捕行动,唯有设局诱捕才行啊!” 刘副局长站起身来,拍了拍晨光的肩头,对陆局长说:“我觉得可行,受一次贿不行,就再受一次嘛,我不怕担什么坏名声,权当做一回地下工作者,只要让‘白手套’来咬我这个饵,剩下的事情就看伍队和小晨的了。” 陆局长又掏出一支烟来,但没点,沉吟着没有说话。 鼎力支持晨光这个计策的伍队长见陆局长还在犹豫,便说:“陆局,我也支持晨光的想法。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这‘白手套’有惩贪灭黑、嫉恶如仇的一面,他清楚我们在缉捕他,对公安局的动态不可能不关心,如果公安局副局长都受贿,他必然会出面玩狸猫换太子的,好让我们这些抓捕他的人自己抽自己的嘴巴。我只是觉得刘局索贿不能太招摇了,否则显得突兀,‘白手套’可能识破我们的计策。” 陆局长依旧没有说话,点上烟慢慢吸着,思考着。 晨光真的急了,双手撑在茶几上,身体前倾,语气急切地说:“陆局,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了!你怕老百姓议论刘局,更怕老百姓议论您,您是妇孺皆知的包青天,手下竟然出了个索贿受贿的副局长,老脸没地方搁啊!” 刘副局长和伍队长都大吃一惊,没想到晨光竟敢这么跟局长说话,都不无紧张地看着陆局长,考虑着怎么打个圆场。 陆局长却笑了,用手指着晨光,说:“晨光,好小子!将老子的军啊?好嘛,我同意!” 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笑了。 陆局长换了严肃的表情,继续说:“不过除了我们几个和直接参与行动的专案组成员,概不知会,此事必须机密。小伍说的那一点也很重要,老刘需要向外放风索贿,但要含蓄,你是老刑侦了,自然有你的妙法。最后就是你晨光啊,敢将我的军,‘白手套’不咬这个饵则罢,如果咬了,你却拿不住他,哼哼……” 晨光立即兴奋地站起来,虽然他是便衣,还是立正敬了个军礼,豪气干云地大声说:“愿立军令状!” 2.惊变 星期六,早上的些许云彩不知何时已变得无影无踪,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骄阳无遮无掩地炙烤着大地,袅袅的灼热空气使地表的一切似乎都在轻摇曼舞,盛夏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宣称着自己的到来。 凌一彬陪着晨曦来给加班的程秭归送画稿,送完下楼,刚迈出《漫世界》编辑部的大门,就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与方才冷气房里的感受直如两个世界。还好昨晚下过夜雨,虽然很热,却并不闷。 夏季,总是女性最裸露的季节,也是男性大饱眼福的季节。街上的女孩几乎无一例外地加入到短、透、漏的行列中去,与其说是在争奇斗艳,不如说是在争裸斗露。有的穿着薄如蝉翼的吊带裙,展示着内衣的颜色和花纹;有的裸露着整个后背,似乎在告诉大家“我挂空档哦”;有的裙子短得几乎看不出是裙子,就如同一条带了裙边的腰带而已;有的低腰短裤旁若无人地暴露着臀沟,看着真让人担心短裤会不会滑落下来。差不多所有的女孩都戴着形状各异、色彩缤纷的浅色太阳镜,或擎着太阳伞,或戴着太阳帽,踩着除了高跟以外其他部分都纤细得可以忽略的凉鞋,她们款款而行,顾盼生姿,仿佛把太阳当成了镁光灯,而街道就是t型台。 晨曦突然一把揪住凌一彬的耳朵,俏脸带嗔,训斥道:“看花眼啦?!” 凌一彬痛苦地摘掉晨曦的手,一只手揉着耳朵说:“不是啊,你看那个女孩的衣服!”说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 晨曦白了他一眼,说:“是不是网眼衫还没穿内衣啊?”边说边朝前看去。 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女孩,穿得相对保守,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圆领文化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短裤。晨曦不觉得有什么奇特的,正要说话,猛然看清楚了黑色圆领文化衫上面的图案,竟然印着一只白手套,手套的姿态就如同正在捏住女孩左胸。看着那女孩翩然从身边走过,晨曦向凌一彬扮了一个恐怖的鬼脸,不禁也跟着凌一彬一起回头再看,看到那女孩的背影更让他们瞠目结舌。那女孩绷得紧紧的黑色短裤后面竟然也印着一只白手套,姿态就像正在抚摸她浑圆的臀部。路人无不侧目,这女孩一路走去,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一百三,因为有人再三回头。她的出现一下子就把整条街上的女孩风头抢尽了,啧啧声中带着浓浓的酸味。 “真有创意!”凌一彬不禁赞道。 “那我也去弄一套来穿上?”晨曦拉着凌一彬继续往前走。 “别!千万别,就算我受得了,你哥也受不了!” 晨曦笑了。 这时他们看到很多路人都往前面的街口赶去,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瞧。凌一彬不喜欢看热闹,可晨曦拉着他朝前走,边走边说:“走嘛,去看看,说不定‘白手套’又在作秀了。” 转过街口不远就是市中级人民法院,只见法院前宽敞的院子里和街道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都翘首望着法院主楼顶上。凌一彬和晨曦也抬眼望去,见一个年轻的女孩竟站在主楼顶上的边缘处,看样子是想跳楼,她站立的下方就悬挂着巨大的国徽。法院主楼由多个大小不一的审判庭组成,结构有点类似多放映厅的电影院,虽然整个建筑雄伟肃穆,但楼并不高,大约相当于普通楼房五、六层的样子,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女孩正在向身后劝阻她跳楼的人们哭诉着什么。 晨曦突然看到徐心荷站在人群中,她身边还有一个人,正扛着摄像机,仰拍楼顶的女孩,显然是他们电视台又在抢新闻了。随着“白手套”一起扬名立万的徐心荷,已经是卫视台社会新闻的名记了,正拿着麦克风介绍着现场情况。 晨曦拉着凌一彬挤进人群,走到徐心荷身边,等她放下麦克风,就拍了拍她的肩头。徐心荷转头看是他们俩,高兴地问:“咦,你们也在这里凑热闹啊?” 晨曦笑着说:“名记,你们在现场直播吗?” 徐心荷摇摇头,说:“没有,直播车都没来,做不了直播。现在动不动就要跳楼的人多了,这样的小新闻,也不值得搞什么现场直播。” 晨曦抬头望望楼顶,问道:“什么事啊?” “刚才法院判决了一个强奸诉讼案,”徐心荷介绍说,“这女孩是原告,判决结果是证据不足,被告无罪,当庭释放了,这女孩就跑到楼顶要跳楼。法警和赶来的110巡警还有她的亲属都在楼上劝阻她呢。” 凌一彬插嘴问:“那个被告呢?” “我们赶来的时候就没看见,据说早就扬长而去了。”徐心荷说。 晨曦叹了口气说:“这跟那些民工用跳楼相威胁索要工资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旁边健壮的摄像师见事态暂时稳定,便从肩上撤下摄像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也没什么不一样的,真要自杀的人,早就跳下来了。还不是作秀嘛,要说法要公道。” 徐心荷递给摄像师一瓶矿泉水,说:“还是不一样,这女孩肯定是被强奸了,法律却没还她一个公道,她选择在法院跳楼自杀,是对法律体系的控诉,这不是作秀。政府和警方也绝对不敢等闲视之,这里是人民法院啊!” 摄像师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矿泉水,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那还不是怪她自己,你看你们现在这些女性,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都拼命玩性感,性感给谁看的啊?就是不断在刺激男人们犯罪嘛。” 晨曦秀美微蹙回头看了一眼凌一彬,凌一彬面色庄重,不敢表态。 徐心荷已经声色俱厉地说话了:“什么匪逻辑!钞票印得花花绿绿,是不是也在不断刺激你去抢劫啊?世上美好的事物多了,都得取之有道!我看你危险了,下次审判的就是你!” 他们正在争论呢,忽听周围的人齐声惊呼。连忙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那女孩已经腾空,俯身向着地面坠落下来。 他们几个人也不由失声大叫起来,没想到她真的跳楼了,而且那么快就跳了。 徐心荷喊道:“快拍快拍!” 摄像师也有相当的职业素养,没等徐心荷提醒就已经扛起了摄像机,但说时迟那时快,等他按下摄像钮时,那女孩已经即将扑到地面了,摄像已经来不及了。 在场的许多女性都立即闭上了眼睛或者将头转到一边,全场从的惊呼声也止息了,变得鸦雀无声。 矗立在院子中央的巨大独角兽石雕瞪着铜铃般的环眼,默默地注视着人群,注视着现场,注视着一切。 晨曦紧紧抓住了凌一彬的手,头靠近他的肩膀,眼睛紧张地嘘着,想看又不忍看。 突然,一个小小的白影,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飞向正在下坠的女孩,没人能看清那是什么。 就在那女孩坠地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的身体突然间由直坠变成了平飞,平飞了数十米,慢慢减速,女孩竟然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比较靠近的人们已经看到有一只白手套托在那女孩的腰间,待女孩站定后,那只白手套又凌空飞起,在空中几个起落,便腾云驾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当场,诺大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热空气还在袅袅晃动着独角兽的身影。 那女孩看上去神志恍惚地呆立在那里,身体晃了两晃,就瘫倒了下去。 全场立时大乱,有惊叫的、有感叹的、有鼓掌的、有打电话的、有往前拥的…… 徐心荷拉着摄像师一边向女孩的位置奔跑一边大声说:“拍下来没?白手套,拍到没有?!早知道就该把直播车开来了!” ———————————————————————— 当晚,在某宾馆一个单人间的卫生间里,从事皮肉生意的小姐佩佩正在洗澡。热气腾腾的淋浴房中,她用沐浴泡泡擦洗着,泡沫顺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慢慢滑落。她显得心不在焉,心里正在想:外面客房里等着自己的客人会不会赖账啊?他自称是今天法院当庭释放的强奸案嫌疑人,但愿不要是个性变态哦。 她没有看到电视里的本地新闻,还不知道“白手套”出手解救了跳楼的原告女孩,只是惴惴不安地想着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客人推掉,她相信此人就是强奸犯。 这时,佩佩听到客房里传来那人大声的催促,只得胡乱冲洗了身体,取掉浴帽,裹上浴巾,跨出了淋浴房。卫生间的镜子上蒙了一层雾气,什么也看不清,她就拿起一块手巾去擦镜子。 忽然,她呆住了,动作定格,怔怔地看着镜子。 镜子里竟然没有她的身影,只有那块定格在镜面上的手巾的影子。 佩佩扔掉手巾,用手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镜子里还是看不到自己。 她惊惶地看看周围,一切正常,镜子里的淋浴房就是她身后那个淋浴房,甚至卫生间里还未散尽的水蒸气也都能从镜子里毫无二致地看到。 她慌乱起来,又低头看看做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手,胸部高高地顶起洁白的浴巾,手臂上还有晶莹的水珠滑过白皙的肌肤,毫无异状。 她感觉快要窒息了,战战兢兢地又拿起那块手巾慢慢举到镜子前,镜子也有一块相同的手巾以相同的姿态和角度慢慢升了起来,但没有她…… 3.新发现 晨光用脚踩住翻盖垃圾箱的踏板,箱盖翻开,手里拿着的方便面纸盒却已经没有地方放了,箱里已经挤满了垃圾,他只好把纸盒放在箱盖上,心想明天必须收拾一下房间了。然后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最后一瓶啤酒,心想明天得去买两件回来放着了……自己似乎又过上了单身生活。 拿着啤酒回到书房,坐到电脑前继续分析“白手套”,自从接手河滨别墅凶杀案至今已经三十九天过去了,晨光的压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过。自己的对手没有形象没有轮廓,年龄不清,甚至性别不知,仅有的小半枚指纹还不知道是不是他留下的。诱捕计划虽已开始实施,但能否抓住这个有神鬼莫测之机的对手,晨光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 架在烟灰缸边上的香烟冒出缕缕青烟,在显示器旁卷曲、盘桓、飞舞着,鼠标滚轮变幻着发出红、黄、蓝、绿、紫等各种色光,把白色的烟雾印照得光怪陆离,如同一条在空中飞舞的变色龙。晨光呆呆地看着烟雾,每次在夜深人静分析“白手套”时,他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的对手就坐在对面正看着自己,而自己却束手无策。 手机的振铃猛然响起,晨光也被吓了一跳,拿起来接听却是老婆夕阳打来的,说明天就回来了,晨光心里不由一紧,看来今晚必须连夜把屋子收拾了,嘴上却笑着说:“哦,要不要叫小曦他们过来一起吃饭啊?不过我明天还要加班的,晚饭赶回来给你接风吧。” 这通电话刚刚挂断,铃声有响了起来,是组员小乌打来的:“头儿,快来市七医院吧!” “怎么了?‘白手套’又作案了?” “是啊,他可能玩高兴了,竟然阉割了一个。” 晨光听了非常诧异,问道:“阉了一个?” “对啊,他上午出手救了原告,晚上就阉了被告!”小乌好像有点幸灾乐祸的。 “就是那个今天被判无罪释放的强奸案嫌疑人?” “对,就是他!” “被……阉了?” “呵呵,是啊!” “哦,我马上来!” ———————————————————————— 病床上的受害者就是今天上午在强奸案中胜诉的被告,他名叫冯建刚,四十岁,容貌气质看上去都颇为儒雅,只是此时脸色青灰,双眼无神。他受的伤虽无性命之忧,却像抽了筋的龙虾、拔了刺的马蜂一样生不如死了,那相当于受了古代的宫刑,精神上的打击远大于肉体上的伤害。 “你们还来调查什么?法院已经判我无罪了……”冯建刚强打精神问道,其实他觉得现在即使改判他强奸罪名成立也无所谓了,他的生活突然失色了,只剩下灰色。 晨光不无同情地看着他,说:“我们不是来重新调查强奸案的,而是调查你遇袭导致重伤的,听说你看见‘白手套’了?” 冯建刚点点头,神色如旧,也许是心如死灰的人自然就无所畏惧了,声音干涩地说:“我在床上等那小姐洗澡出来,等得不耐烦了就催她,她回应说就出来。然后就听见她在卫生间里惊声尖叫,我跑去看,可是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看到浴巾掉在地上,只听到她还在里面尖叫,就是看不到她人……” 他的语气平缓、单调,就像在复述一个与自己无关又非常乏味的故事。他舔舔嘴唇接着说:“然后,我就看到一只白手套,握着一把手术刀……”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了,眼睛里也闪出怨毒的幽光,“那白手套慢慢逼近我,我开始不知所措,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等我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白手套’把我打翻在床上……我,我看不见他,拳打脚踢地反抗,却打不着他,最后……就被他害成这样了……”说完,他闭上了眼睛,竟有一滴泪水挤了出来,滑过他因激动而稍微恢复点血色的脸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是痛不欲生,却没有激发起男人应有的仇恨和报复欲望,可能因为他此时已不是男人了吧。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法庭上认罪,被关进监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那只白手套是戴在哪只手上的?”晨光稍等了一会问道。 冯建刚没有睁开眼睛,说:“左手。” “那你跟他搏斗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右手吗?”晨光接着问。 “哪有什么搏斗?”冯建刚无力地睁开眼睛,苦笑着说,“我完全就是在挨打,那白手套上窜下跳的,我也不知道是被他用哪个部位打翻最后又被打晕的……” 站在旁边的组员小乌插嘴说:“他颈后、胸部、腰腹部都有打斗留下的瘀伤,但没有发现指痕或手印。” 冯建刚偏过头来问道:“你们找到那个小姐了吗?” 晨光摇摇头说:“没有,她消失了,人间蒸发了。” 冯建刚的眼神里终于布满了恐惧,颤声说:“她……她就是‘白手套’?是鬼……是鬼……” 晨光没有理他,站起身来,走出了病房。 一直站在病房外不愿进去的沈琴迎了上来,刚想开口询问情况,晨光已抢先说话:“我们可能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是吗?什么错误?”沈琴忙问。 “‘白手套’每次出现都是左手,我们竟然没去设想他有可能是个没有右手的残疾人。”晨光眉头紧锁,边思索边说,“在他出现过的所有现场都没发现指纹,除了那枚不完整的指纹,他戴上手套的目的就应该是避免留下指纹,但如果他有双手,为什么只戴一只手套,还能确保不留下指纹?” 沈琴一只横抱在胸前,一只手支着下巴,大大眼睛眨了两下,提出了不同意见:“我觉得未必,他的神通如此广大,感觉比金庸小说里的大侠还厉害,他要做什么就算留下指纹,我们也很难奈何得了他。戴一只白手套的目的多半是做为一个象征符号,就像佐罗总是留下一个‘z’字一样。其实他可以什么都不戴,让人们彻底看不到他的出现,而他偏偏没有那样做。” 晨光认真听完微微点头,说:“也有道理,不过一切可能的线索都要查,你立即布置清查本市所有没有右手或右手残疾者的情况,范围大一点,包括周边县乡。” “好!”沈琴点头说,“还有个情况,刚才接到精神病院打来的电话,那个被‘白手套’吓得精神失常的游戏俱乐部服务小姐赖芳病情明显好转了,她的主治医生说她已经能够间歇性地恢复神志,有时可以正常交流对话了。” “噢?!”晨光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忙说,“那太好了!我们马上去跟她聊聊。” 沈琴笑着摇摇头,说:“现在都几点了?主治医生说她还是很不稳定,要谈话不能在晚上,而且不能在室内。” “哦,那我们明天上午就去!” ———————————————————————— 次日上午,阳光依旧灿烂,风尘仆仆的夕阳从机场回到家中,一进门就闻到呛人的烟味,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以为晨光在家,可叫了两声没有回应,知道这烟味一定是晨光昨晚留下的,不知道抽了多少支。她放下行李,看着离开半个月的家,还不算太凌乱,但很脏,地面上随处可见烟灰,家具表面都铺了薄薄的灰尘,所有的垃圾桶都装满了垃圾,所有的烟灰缸都塞满了烟头,封闭阳台上竟然还悬挂着自己半个月前洗晒的衣服。夕阳苦笑着摇头,但她的心情却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先给晨曦打了个电话,叫她和凌一彬过来吃饭,然后就卷起袖子、穿上围裙开始收拾打扫。 家里刚刚收拾打扫干净,晨曦和凌一彬就来了,晨曦一进门就一脸俏皮地说:“姐,我知道你为什么今天赶回来了!” 夕阳含笑问道:“哦?为什么?” “为什么?”晨曦神秘兮兮地说,“因为七年前的今天你成为了我的嫂子啊!” 夕阳高兴地笑了,没有说话。 凌一彬恍然大悟道:“原来今天是哥嫂的结婚纪念日啊?难怪嫂子气色那么好,还把屋子收拾得那么干净漂亮,那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你们的七年之痒!” 说罢,凌一彬就自觉失言了,至少说得有点不伦不类,他也知道晨光和夕阳近来常有不睦,赶忙大声说:“我们出去玩一天吧,哥什么时候回来?” 夕阳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说:“他说晚上才回来吃饭,走吧,帮我去买菜。” 晨曦走到凌一彬身边,悄悄用手使劲掐着他的胳膊,嘴里说:“哥最近忙案子,就没有休息日。他肯定把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都忘了,我打电话提醒他,叫他去买一件礼物吧。晚上再罚他几杯酒!” 夕阳略显惆怅,但又振奋精神说:“不用了,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走吧,买菜去。” 他们乘坐夕阳的别克车专程赶到了较远的大型农贸市场,刚下车,凌一彬和晨曦就见夕阳愣在了当地,怔怔地看着街对面。他们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辆熟悉的桑塔纳轿车停在对面,晨光站在车边,一个女孩正靠在他怀里,看不到面目,女孩的肩头在耸动,似乎在抽泣着。凌一彬和晨曦连忙收回目光看身边的嫂子,见她脸色已变得苍白,嘴唇都再微微颤抖。 4.乱 上午的阳光充满了朝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炽烈,如同牛气冲天的蓝筹股带动大盘向制高点冲锋一样,带动地面上的一切跟着热烈地躁动。 也许只有一个人人例外,就是夕阳,她非但不觉得热,反而还觉得非常冷。内心一片茫然,像是突然拔掉闭路线的电视机,只剩下了雪花点。她最近几年也没刻意强调过结婚纪念日,但今年的今天不太一样,不仅有所谓“七年之痒”的说法,也有真实的“七年之痒”的前兆。近来各自的工作都异常忙碌,这是客观原因,但他们相互之间几乎不闻不问,少有的交流机会也常常弥漫着硝烟味,这到底是客观原因还是主观问题,夕阳自己也说不清楚。双方老人都或明或暗地在催促他们生儿育女,以全天伦之乐。可夕阳的房地产事业正在如火如荼、高歌猛进的时期,她不是不想要孩子,没有成为母亲的女人不能算是个完整的女人,但公司须臾离不开她的主持。何况晨光也如此的忙碌,且不说他的工作充满了危险性,仅玩命忘我的工作习惯就让夕阳不敢指望他在自己生了孩子后给与什么帮助,而自己身为母亲就必然被孩子牵绊住,这让她非常烦恼,竟然有类似男人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难以取舍的烦恼。 更为重要也是促使夕阳赶回来庆祝结婚纪念日的导火索,却还另有原委。一个近期才成为她项目投资商的年轻商人,闯进了夕阳的生活。虽见面会谈吃饭的次数并不多,但他对她事业的热情支持,频繁的电话、短信关心和问候,还有潇洒从容、无微不至的翩翩风度,让夕阳对他颇有好感,不过也只是好感而已。出乎夕阳意料的是,前几天从他那里收到了一大捧鲜花,全是火红的玫瑰,还有一张精致的卡片,竟然向自己表达了爱慕之情。她觉得很突兀也有点可笑,可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赶回来过结婚纪念日,动机和目的似乎连自己也解释不清。 夕阳怔怔地看了一会街对面的晨光和他怀里的女孩,没有任何表示,转身走回车边,在转身的一霎那她好像感觉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安慰。 凌一彬和晨曦都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该做些什么,像热锅上的两只蚂蚁,原地乱转,傻傻地看着夕阳驾车离去。晨曦终于焦躁起来,想冲过街道去教训自己的哥哥,但一把被凌一彬拉住了,小声说:“现在不能这样,我们走吧,这毕竟是他们夫妻俩的事,别人参和只会越搞越乱!” “我不是别人!我是小姑子!”晨曦声色俱厉地大叫。 凌一彬赶忙拉着她往农贸市场里跑,生怕被晨光他们听见,其实在这喧闹的大街上根本听不见。一边强拉着晨曦跑一边说:“好好,你是姑奶奶!但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何况现在真相不明,不要太武断了。” ———————————————————————— 沈琴从农贸市场里提着两袋水果走了出来,远远看到黄雨佳靠在晨光的肩膀上抽泣,心头不禁掠过一丝酸涩的妒意。虽然她知道黄雨佳自己和她父亲的遭遇,也知道黄雨佳信任和依赖的是晨叔叔,但骤然看到这一幕还是让她的脚步稍微迟滞了一下,心想自己怎么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借他的肩头靠一靠呢。 晨光和沈琴前往精神病院看望赖芳的路上,沈琴说应该带些水果去,才弯到这里,偶遇从射击训练馆里出来的黄雨佳,但他们并不知道还偶遇了晨光的妻子、妹妹和凌一彬。 沈琴走到车边,已经哭了一阵的黄雨佳感觉好多了,忙擦拭着泪水退了一步,低头说:“晨叔叔,你们去忙吧,我没事,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帮我抓住‘白手套’。” “我们先送你回去。”晨光拉开了车门。 送完黄雨佳,已经接近中午了,晨光加快了车速,沉着脸默默地想着什么心事。沈琴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一路无话。 ———————————————————————— 已在五星上将牛排馆恭候多时的聂云飞,微笑着替夕阳拉开餐椅,问道:“你不是下周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赶回来了?项目上有什么问题吗?” 他就是那个送给夕阳玫瑰花和卡片的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米八的身高,但身材并不够魁梧,英俊的脸庞有着英国贵族式的苍白,眼神里也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忧郁。名牌t恤、西裤,样式保守的黑皮鞋上一尘不染,加上得体优雅的言行,都在彰显他的绅士风度和贵族气质。 夕阳坐下没有马上说话,她此刻内心非常混乱,不清楚为什么看到晨光搂着别的女孩自己反而有安慰感,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打电话给聂云飞约到这里吃饭。她镇定了一会,抬头见聂云飞正含笑看着自己,忙避开他的目光,不自然地笑着说:“点东西吃吧,我饿了。确实是项目上有一些新问题,我需要回来找银行……” 聂云飞一边很潇洒地打着响指示意服务生过来,一边说:“干嘛找银行啊?找我就行了!” ———————————————————————— 在精神病医院花红柳绿的院子里,阳光将这颗树龄超过百年的杨柳的浓荫集中在正下方,晨光、沈琴和赖芳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知了在拼命聒噪着,满院的绿草坪开始变得有点委靡,不远处的池塘里荷花正在盛开,蓬蓬勃勃的荷叶几乎铺满了整个池子,微风拂过,粼粼池水才能透过一些间隙闪射出耀目的光芒。 赖芳在晨光强劲的鼓励下,在沈琴耐心的诱导下,在这样祥和的环境里,终于鼓起勇气开始回忆并讲述那个诡异的凶杀之夜。 游戏刚开始,一切正常,赖芳按程序分别记录了杀手杀的玩家号码和警察验证玩家的号码,待拿到警察身份的玩家验完人,闭眼戴上面罩,她正要按钮让语音提示“天亮请睁眼”,突然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她被惊得肝胆俱裂,不知道那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叫又叫不出来,想回头看又不敢。 当时游戏房间里的背景音乐还在歌唱着,所有的玩家都戴着面罩静静等待着。 然后她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天黑了,你怎么没有闭上眼睛?”语气很温存,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赖芳听了想也没想就赶紧闭上了眼睛,闭得紧紧的,接着她感觉到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松开了她的嘴,从脑后轻轻把她往下按,她惊惶颤抖着俯下身去,趴在了控制台上。 她就这样趴在控制台上,在黑暗中惊恐万分地等待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冷汗湿透了单薄的衣裙,体似筛糠,牙关不住地打架。 她感觉过了很久,等待的时间多一秒她的恐惧就会加一分,事实上人们对恐惧的想象和预期远比恐怖兑现时来得更加可怕。慢慢地,她觉得自己神志变得恍惚了,胸口闷得仿佛无法呼吸,身体也开始软瘫,似乎已经坐不稳趴不住了。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喝,然后有越来越多人的叫喊,才恢复了神志,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玩家们不满地大声呵斥着她,几乎所有人都已摘掉了面罩。她惶惑了,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真实和正常,恍如从噩梦中被惊醒,刚才发生的事情难道是自己的幻觉?但她没有时间去想,只能在玩家的催促下让游戏继续进行。 直到二号玩家被证实死亡,她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和那只白手套都不是幻觉,更不是噩梦。跟着她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 认真听完赖芳的讲述,分坐在她两边的晨光和沈琴对视了一眼,都没有立即说话,一人抓住一只她剧烈颤抖的手,帮助她平静下来,这时的蝉鸣显得格外刺耳。 过了一会,晨光刚想发问,自己手机一惊一咋地叫了起来,只好拿出来接听,他还没说话,就听手机里传来晨曦气势汹汹的声音:“哥,我找你有事!” 晨光站起身,走到一边,皱着眉说:“我正在工作。” “你抱着的女孩是谁?!”晨曦的声音很大,听上去怒不可遏。 “我抱着……女孩?”晨光如坠五里雾中,“你在说什么啊?” “男子汉大丈夫你装什么蒜啊?!我和冰淇淋都看见了,嫂子也看见了!你知道嫂子今天为什么赶回来吗?因为今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你……” 晨曦的斥责声突然戛然而止,好像是有人强行阻止了她。 晨光愣在当地,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妹妹应该说的是黄雨佳,看来是造成误会了。今天竟然是自己和夕阳的结婚纪念日,近来忙得昏天黑地,早就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在这样的日子造成这样的误会,看来麻烦大了。想到这里,他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回长椅。此时沈琴一边整理着刚才的记录一边向他头来询问的目光。 5.悔不该 傍晚,晨光不敢再沉湎于工作,揣着多少有点不安的心情驾车往家赶。此时天色昏黄,街灯还未亮起,一切都变得有点朦胧,大街上的气氛也因此显得温馨和懒散。 路过芳邻街口时晨光看到一家花店,不由自主踩下了刹车,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下车来到花店门前。花店里灯火通明,各种各样千姿百态的花一束束一捧捧,色彩缤纷姹紫嫣红,还有许多用来陪衬的枝叶绿草,拥挤在狭窄的店铺里,花哨得显得有些庸俗,并无多少美感可言。但晨光并不是因此而犹豫的,他是在想自己捧着一束花的样子一定很白痴,七、八年前追求夕阳时也从没送过一束鲜花,只是曾在情人节时被逼无奈买过一朵玫瑰,都觉得非常肉麻。 店里的老板问他买什么花,他竟然觉得一阵慌乱,仿佛当初第一次进药店买避孕套的感觉,忙说:“哦,看看。”说罢就转身走回车边。 晨光见自己的车边停了一辆交警的摩托车,一个戴着摩托头盔戴着墨镜的交警正站在车前抄牌,连忙走上前去赔笑说:“这就走这就走,临停一下。”说着就打开车门,准备开走。可那交警无动于衷,冷冷地指着晨光,说:“驾照!” 晨光不由收敛了笑容,摇摇头,从包里掏出一本黑色封套的证件,递给了交警。那交警接过来漫不经心地翻开,看了一眼就不耐烦地说:“我叫你拿驾照,不是工作证……”突然,他的表情凝固了,呆了一下又仔细看那本证件,然后抬起头尴尬地笑着说:“是师兄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摘掉了墨镜,并把警官证递还给晨光,态度变得十分恭敬。 晨光很不喜欢这个年轻交警前倨后恭的嘴脸,接过警官证什么也没说就上车发动了汽车,那交警忙不迭地赶紧挪开自己的摩托车,晨光的车加大油门绝尘而去。 回到家里,竟然黑灯瞎火空无一人,晨光打开灯,见屋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但也冷冷清清,夕阳不在。晨光愣怔了一会,拿出手机来拨打夕阳的号码,但听到的是“机主已关机,请稍后在拨”。他垂下头,心想女人就会感情用事,无论何事,只要涉及一己私情,就必然失去理智,失去正常人应该有的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甚至失去正义感和是非观。竟然还不给机会解释,真是不可理喻。也许女人就是这样标榜自己为感情动物的,对感情的在乎程度非要有意无意地强调到蛮不讲理的地步。晨光轻轻叹了口气,疲惫不堪地跌坐在沙发上,其实并不是工作让他的身体疲惫,而是夕阳的消失和关机让他心里无比疲惫。点上烟默默抽了一会,晨光又坐直了给晨曦拨打电话。 “小曦,你嫂子在你那里吗?”晨光问。 “没有!你现在终于想起来找她了?”晨曦没好气地说。 晨光的职业本能随时都会被启动,他一听就断定妹妹知道妻子的下落,便说:“那只是个误会,有必要搞得那么夸张吗?” “什么误会?!夕阳姐她要是靠在别的男人怀里,你只觉得是误会吗?既然是误会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她解释?现在天都黑了,才想起需要解释啊?!” 晨光被妹妹一顿抢白,无可奈何地咽了口唾沫,夕阳倒是没有晨曦那么刁蛮,但更加决绝,自己确实应该早点回来解释的,但嘴上不肯退缩,说:“我今天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 “你有重要的工作,夕阳姐也有啊,她又飞回去了,你最好赶紧找他解释清楚。”晨曦毕竟亲妹妹,虽因同为女性而有为嫂子出头出气的自觉性,但她断然没有让自己哥哥为难无助的理由。 晨光放下手机,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始编辑短信:“老婆,今天你误会我了,那个女孩是省少年射击队的黄雨佳。她被‘白手套’强奸,其父黄承明副市长又被双规,受到的打击很大。我曾是她的客座指导教练,也是她这个案子的负责人,遇到了就劝慰鼓励两句,结果被你彻底误会了。”编辑到这里,他觉得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但似乎不够温情,便接着写:“不过我因工作忙而彻底把结婚纪念日给忘了,非常抱歉。”可接下来再怎么温情,晨光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别人如日常用语般挂在嘴边的“情”啊“爱”啊,他竟然一个也写不出来,最后就这样把短信发送出去了。 ————————————————————————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一辆红色商务车和一辆白色的宾利轿车,一前一后飞驰在高速公路上。钱大头就坐在宾利车的后排,秦老四坐在副驾驶位,前面的商务车上还有四个他们集团的重要成员。黄承明被“双规”对他们的震动很大,黄虽不确知他们贩毒的勾当,但对他们集团其他方面的恶行却知道得颇多,这让钱大头食不甘味、卧不安枕。再加上“白手套”惩贪灭黑的行事风格被媒体和舆论包装得越来越活灵活现、煞有介事,思之再三,他终于决定暂避一时,但他没选择乘坐飞机,觉得那样不安全,自驾车到外省再乘机出国较为妥当。 钱大头默默无语地抄着手,侧头看着车窗外,近处的高速路护栏、绿化带、指示牌都车灯照射下飞速靠近,然后又黯然失色地退出视野,接二连三无休无止地从眼前一闪而过,看得人头晕。远处沉沉暮色中只有些若隐若现的灯火,无半点风景可看。钱大头视线的焦距定位在某个模棱两可的位置上,什么都看得到,但什么都看不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开在前面的商务车里,看着就不聪明的胖司机正在跟几位老大吹嘘昨晚与三女在温泉池中大战的艳事,他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四个老大却听得心不在焉。 突然,胖司机看到一只白手套握住了自己手中的方向盘,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只白手套就将方向盘猛地向右边一拉,商务车立即横了过来,后轮发出巨大啸叫声,并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整个车身开始向前侧翻,在高速公路上剧烈翻滚起来。车内的五个人中只有胖司机系了安全带,其他四个人就像调酒师罐子里的冰块,在车厢内上下翻飞,叫喊声、撞击声、破碎声立时响成一片。 后面车上的人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司机很有经验,没有急刹车,而是轻点刹车,继续跟在向前翻滚的商务车后面,企图相机从侧面超过去,避免商务车停止翻滚时刹车不住就会撞上去。但商务车横着翻滚,而且忽左忽右跳跃不定,一时间将三根车道都拦住了。前面车子破碎的玻璃渣和其他碎片如冰雹雨点般不断砸落在宾利车的前挡风玻璃上,逼得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秦老四本能地抬起双手招架、遮挡,万分狼狈。 也不知翻了多少个跟头,商务车终于停止了翻滚,靠着高速路中间隔离带四脚朝天地停住了,底盘冒着青烟。宾利车机敏地避开商务车旁,停在了前方不远的紧急停车道上。车上的三个人下车来向来路望了望,不见其他车灯,没有来车,便跑到商务车边查看。 四脚朝天的商务车已经遍体鳞伤,但整体框架完好,钱大头、秦老四和司机俯下身子,借着手电筒的光查看车厢内的情况。只见封老三、林老五、向老六和章老八四个人都趴在现在已经是底盘的车顶棚上,一动不动,无不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向老六的头竟是转了一百八十度向后的,而封老三的嘴里就像泉眼,血液还在像泉水一样汩汩地冒着…… 这三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也不禁心下骇然,确实惨不忍睹。司机连忙将手电筒光移向驾驶位,他们看见了胖司机,他头下脚上地被安全带倒着绑在座椅上,鼻子不断冒出血来,倒着流下来,又从头顶滴落下来,双眼糊得全是血,看上去如同流着血泪。 只听胖司机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说:“大哥……救……救我……”他的嘴里跟着涌出带着泡沫的污血。 钱大头听了没有说话,立即站起身来,这时胖司机艰难地把手伸向他们,断断续续地哀求:“大哥……大哥……救……救救……我呀……” 钱大头向漆黑的四周看了看,冷冷地说:“我们走,管不了他们了。” 他们抛下了胖司机和那四个生死未卜的集团重要人物,跑回宾利车,车子的强劲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仅仅几秒钟就顺着高速公路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车里的三个人都余惊未消,没有人说话,各自回味着刚才恐怖的一幕,也不安地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好一阵,宾利车已经驶离商务车出事地点超过五公里了,他们才渐渐恢复平静,觉得跑得越远,离危险就越远。司机也恰到好处地开始播放音乐,是一张很怀旧的老爵士乐cd,轻松慵懒的曲调、沙哑散漫的歌喉在车厢中回荡,如同在静谧的夜空里回荡。 钱大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拍拍前面的秦老四准备要一瓶矿泉水,秦老四回过头来却见钱大头极其恐怖地瞪大了双眼,盯着前方,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便赶忙回头看前方。 只见前挡风玻璃外面一个满是血污的头颅从车顶慢慢滑落下来,车里没有开灯,高速公路上也没有路灯,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是什么样的面目一点也不重要,他们也绝对不想看清楚那张脸孔。 车速非常快,所以满是血污的头颅上血水不断向上散射,在挡风玻璃上勾画出细细密密的放射性红色纹路。车子一个振动,那头颅就弹起又砰然撞在玻璃上,显示出沉重的分量。 这个过程只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车里的三个人已经魂飞魄散,宾利车的车尾已经甩了起来,整个车子跟着就翻滚起来。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也从他们眼前消失了,但就在消失前的一瞬间,他们看清楚了那张脸,是胖司机的脸,那张刚才还在哀求他们的脸。 1.张网以待 周一早上,晨曦床头的闹钟还没叫,凌一彬就起来了,轻手轻脚地没有惊动晨曦,跑到楼下买了一屉龙眼包子,自己吃了四个,给晨曦留下两个,又煎了一个鸡蛋,热了一杯牛奶放在餐桌上,便出门上班去了。 他想不明白晨曦为什么会将他哥嫂的事情迁怒于自己,从昨天看到女孩依偎在晨光怀里开始,晨曦就一直没给他好脸色,就如同他凌一彬做了错事一般。昨天傍晚晨曦跟她哥通完电话后,凌一彬还趁机劝说:“我说肯定有误会嘛,你难道还不相信你哥?” 当时晨曦的面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晨光虽没有跟她说明来龙去脉,但她已经从哥哥的语气和态度上得到了新的判断,他们目睹的那一幕另有原因,只是个误会而已。但晨曦还是白了凌一彬一眼,冷冷地问:“你是不是也想有这样的误会啊?” 凌一彬斩钉截铁、大义凛然地说:“绝对不可能!” 晨曦依旧冷冷地说:“还有,你以后要是敢把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忘掉,无论有多么正大光明、堂而皇之的理由,都杀无赦!” 凌一彬听了不由大笑起来:“我的女皇,我们肯定会结婚吗?我好像还没向你求婚呢。”其实他说这话完全是因为由衷的高兴,听到晨曦无意间流露出对自己芳心默定,兴奋所致,并无丝毫揶揄晨曦的意思,但他的话带来了相当严重的后果。 晨曦立时又羞又窘,满脸涨得通红,瞪着凌一彬,竟然一时语塞。凌一彬见状马上就后悔了,自己一时兴奋,得意忘形说错话了,赶紧堆笑上前去抱晨曦的肩膀。晨曦身子一扭,躲开了他的手臂,尴尬的表情已经转为满脸怒容,大声说:“你自己说的哦,你千万别向我求婚,求了我也不会答应!” 说完,晨曦就进了卧房,狠狠地将房门撞上,此后一夜没有搭理过凌一彬。凌一彬惴惴不安地想了好久,不明白一贯爱开玩笑的晨曦何以开不起这个玩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她还是因为迁怒,不由想起了歌词“女孩们的心思还真奇怪,唉,真奇怪!” 晨曦起床后不见凌一彬,又看见餐桌上的包子、煎蛋和牛奶,终于笑了。本来脸上睡眠后的红晕未退,再加上习惯性的床上倒立,头部充血,脸色更加艳丽,如同涂了胭脂,笑容自然美不胜收。但她马上又收敛了笑容,自言自语道:“想求饶,哼,没那么便宜!”说罢,非常享受地伸了个懒腰。 晨曦愉快地享受了现成的早餐,便走进画室继续创作,画得正是兴起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喂?” “晨曦啊,我是心荷。” “哦,名记啊!” “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哥,但我没他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跟他联系。” “什么事啊?”晨曦听出徐心荷的语气严肃,便也正色问道。 “今天早上我在台里看到同事昨晚从交警那里拿来的录像资料,昨晚在恒隆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两起车祸,一辆商务车和一辆宾利车,一前一后相距大约六公里都车毁人亡,一共死了八个人,其中还有万金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等高管……” 晨曦听得迷惑不解,插嘴说:“车祸不归我哥管啊。” “我知道,你哥是刑警重案支队的,所以才觉得有必要告诉他,免得被交警当普通车祸处理了。我看了现场录像觉得很奇异,四个人死在商务车里,三个人死在宾利车里,而有一个死者是在两车之间的路上,靠近宾利车的地方……” “这好像也没什么奇异的嘛。” “可是那个没在车里的死者特胖,块头贼大,到不能确定必然不会从车里甩出来,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可能是我神经质了,觉得是‘白手套’干的。” “哦!”晨曦有点震惊了,忙说,“那我转告我哥,让他去交警部门调资料。” “好,谢谢你晨曦。” “也谢谢你,心荷姐。” ———————————————————————— 晨光放下电话,马上走出办公室,喊道:“老廖,你立即去交警高速公路三大队,把昨晚在恒隆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两起车祸……不,昨晚在恒隆高速公路上发生的所有车祸及异常情况的资料都调来,估计他们已经清理了现场,一定要详细了解车祸现场的情况。” 老廖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向外走,险些和走来的沈琴撞个满怀。沈琴抱着一大摞卷宗,走过来对晨光说:“本市所有有记录的右手肢残人士总计两万一千零四十七人,包括周边县乡。” 晨光瞪大了吃惊的眼睛:“那么多,平时在街上几乎看不见残疾人啊。” 沈琴微笑着说:“这里可是千万人口的大都会,其中右手肢残的男性是一万六千三百三十九人。” 晨光耸耸肩膀,说:“那也太多了……” 沈琴又说:“去掉十五岁以下和五十五岁以上的还有一万二千七百八十一人。” 晨光挠挠头皮叹道:“还是太多了。” 这时小乌在大办公室门口叫道:“头儿,刘局叫你去他办公室。” 晨光应了一声,示意沈琴将卷宗放到他办公室里,便匆匆上楼了。 不出晨光的预料,刘副局长抛出的诱饵有人来咬了,他说今晚本地啤酒霸主雪浪酒业的老板要请他吃饭,在鸿鹄食府鸿运包间,叫晨光立即布控,执行第一次诱捕“白手套”的行动。 ———————————————————————— 傍晚,西沉的日头余辉未尽,鸿鹄食府已灯火辉煌、门庭若市,大门前雁翅形排开的迎宾小姐多达一十六位,全都身着桃红色的高开叉无袖旗袍,挽着发髻,个个容貌秀丽、身材高挑,笑不露齿地迎来送往。门厅里还有四位领班小姐,她们身着大红色丝光面旗袍,显得更加华贵,每个人耳边都戴着无线通话用的耳麦。她们其中一个就是沈琴,她戴的耳麦与其他三位领班小姐的不同,那是专案组现场布控专用的无线通讯系统。小乌也戴着这样的耳麦,和其他几个保安一样身着保安制服,戴着白手套,站在“代客泊车”的台前。 饭店旁边的停车场里,有一辆普通的丰田面包车停在众多的高档轿车中,稍显突兀。这辆面包车的车窗看上去贴着颜色很深的贴膜,黑黢黢的,其实那些车窗玻璃完全不透光,因为这不是一辆普通的面包车,而是专案组现场监控的专用警车,晨光此时正和几位待命的组员坐在车里,盯着几个屏幕上的监控视频。晨光为此次诱捕行动做了充分准备,不但在饭店里外布置了多名便衣警察,还在饭店大门口、走廊和将宴请刘局的包间里临时安装了多个摄像头,其中还包括两个红外线摄像头。 老廖坐在晨光的旁边,摆弄着从特警队借来的夜视镜,问道:“头儿,你确定这玩意有用?” 晨光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他是人又不是鬼,是人就有热量,有热量就会被夜视镜看见,无论他的障眼法再怎么高明也逃不出红外线的法眼。” 这时,他从饭店大门口的监视录像上看到刘副局长出现了,除了有迎宾小姐上前招呼外,还有两男一女从饭店里迎了出去,分别热情恭敬地跟刘副局长握手,估计就是雪浪酒业的老板及随从了。他们很快就走了进去,从屏幕上消失,屏幕里可以看到沈琴还和三个领班小姐并排站在那里,她似有意似无意地抬头朝摄像头方向看了一眼,面带盈盈浅笑,在那一身大红旗袍的陪衬下显得分外悦目,晨光连忙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自己。 刘兴国副局长在雪浪酒业总裁余福生、副总裁李隆和女秘书吴晓鬟的陪同下,顺着装修极尽奢华的楼梯走上二楼,步入了鸿运包间。飘荡这悠扬背景音乐的包间面积很大,一边是中国古典样式的红木底座的沙发,一大两小围着一个宽大的红木茶几,沙发的对面墙上挂着巨大的液晶电视机。一边是古色古香的四方红木餐桌和四把高背红木座椅,桌上四副精美典雅的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一道四折叠的屏风半隔在会客区与进餐区之间,屏风上有“梅、兰、竹、菊”四幅双面刺绣,华贵亮丽又出尘脱俗。包间的墙壁中央挂着一幅太白醉酒的水墨画,看上去品质不俗,似为名家手笔。画的两边悬挂着一幅对联,上联是“春风漫卷莲花白,秋雨欣斟竹叶青”,下联是“花映玉壶红影荡,月窥银瓮紫光浮”,钟王行楷,也颇为隽永。 2.咬钩 三位主人殷情地恭让刘兴国坐主位,刘兴国也没推让,安之若素地坐下了。余福生招手叫来站在门边的服务小姐,笑着对刘兴国说:“刘局,菜我们已经点好了,但不知您爱喝什么酒,还没点,是尝尝我们的雪浪至尊纯生啤酒还是喝红酒或者白酒?” 刘兴国怡然地说:“余总的雪浪啤酒是本省啤酒的销量冠军,我初来咋到,还没喝过贵公司出品的至尊纯生呢,那当然要尝尝啦!再说酒后驾车不安全,少喝点啤酒就可以了。” 余福生点头说:“您别客气,别替我省钱,啤酒是值不了几个钱的,要喝就放量喝,等会我叫司机送您回去就是了。不过说到这烟酒专卖啊,让我们这么好的啤酒只能在省内转悠,让您这样的人物在外省也喝不到我们的酒,让人实在是哭笑不得啊。” 刘兴国只笑了笑,其实他至今还不清楚余福生请他吃饭的目的何在,便没有接口。 余福生转头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小姐说:“先拿两件至尊纯生来。” 服务小姐躬身答应着,在手执的pda上记录着,轻声问道:“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余福生挥挥手说:“暂时没有了。” 服务小姐便退到电视机边,把手中的pda与墙上的一个插孔用数据线连接上,然后在pda上操作着。刘兴国看着服务小姐的背影,好奇地问:“这是在玩什么高科技啊?” 坐在右边的李隆一边掏出一支中华香烟递给刘兴国一边说:“哦,这鸿鹄食府是本地首屈一指的饭店,菜品一流,配套硬件也是顶级的,他们服务员点菜都是用pda记录,然后用数据线专送给厨房和总台,全数字化了,又快捷又准确。” 很快,丰盛的酒宴摆上了桌面,三位主人轮番劝酒、殷情布菜,女秘书吴晓鬟更是热情如火,莺声燕语,频频举杯,多次走到刘兴国身边替他斟酒把盏。刘兴国从容应对着,心中暗想:如果他们行贿的不是钱,而是女色,那可就麻烦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刘兴国并不端架子,谈笑甚欢,余褔生和李隆就渐渐放开了。吴晓鬟则已颊飞红云,眼波迷离。刘兴国估计他们应该就要进入正题了,便放下酒杯,含笑对余褔生说:“今天能结识余总这样的本地头面人物,很高兴啊。我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现在还人生地不熟的,以后就要请余总多多关照了,也引见我结识更多的朋友。” 余褔生听了很高兴,扶了扶架在胖脸上的眼精,豪爽地说:“全是刘局给面子,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嘛!以后还要多多仰赖刘局。” 刘兴国接过李隆递来的香烟,还没举到唇边,坐在对面的吴晓鬟已经飘然而至,似乎很自然地一手搭在刘兴国肩上,一手点燃了打火机。刘兴国看似闲适地点燃了手中的香烟,却并没看吴晓鬟一眼,吴晓鬟心中一阵沮丧,有点悻悻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刘兴国这时说:“余总今天如此热情款待,还不知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余褔生已经将吴晓鬟的失败看在眼里,他并不会责怪她无能,他一贯都有两手准备,钱与色,见刘兴国在美色面前毫无表示,知道这是个只要钱的主,只是不如用女色那么低成本又好控制。便笑着说:“刘局说哪里话来,没事求您就不能请您吃饭吗?今天确实就是为了结交刘局,您只要来了,吃高兴喝高兴了,我们交上了您这样的朋友,也就心满意足啦,哪里敢有什么别的企图啊,哈哈哈!” 刘兴国看似满意地点点头,但心里不免有点犯嘀咕:他们要是只请我吃饭试探我,而没有准备行贿的话,今天的行动岂不是要白忙活? 又碰了一杯酒,黝黑瘦削也戴着眼镜的李隆像拉家常似地问道:“今年的股票很火啊,刘局在炒股没有啊?” 刘兴国立即意识到此话有弦外之音,但丝毫不动声色,很自然地说:“老婆以前小打小闹地炒过,现在没炒了,我是从来不闻不问的。” 李隆叹道:“那可就少了一条财路啊……” 刘兴国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财路?股市对于你们这样的大财团才是财路嘛,对散户恐怕只能说是替庄家买单的不归路吧?” 余褔生用餐巾纸擦了擦油乎乎的嘴,接过话茬说:“对于普通小股民是这样,但对刘局您这样的官员来说,就大大不同咯。” “有何不同啊?”刘兴国好奇地问。 李隆接着说:“您要是有个股票户头,自然会有人把低价的绩优股卖给您,您转手就能合理合法地赚一票。” 刘兴国真的有点不明白了,问:“股市变幻莫测,怎么见得我买到的这支股票转手就能赚钱呢?” 李隆不无神秘地笑了,解释说:“自然会有人跟您约定交易时间、手数和价格,以低于市价百分之十的价格卖给您,而票又是一支正在强劲上涨的票,您是不是第二天就能变一大笔现回来呢?” 刘兴国吐了口烟,想了想,又问:“难道就不会被别人买走吗?” 好久没说话的吴晓鬟连忙插嘴说:“刘局啊,看来您一点不熟悉股市呀。约定价格是低于市价的百分之十,也就是是个跌停板的价格,您想啊,那支票正在强劲上涨中,想买这支票的人怎么可能出这种价格去竞买啊?只可能出价高于市价才有买到的可能嘛。而且相同数量、相同价格、相同时间优先交易,是不可能被别人买走的,呵呵。” 刘兴国做恍然大悟状,嘴里说:“哦哦!神不知鬼不觉的,高啊!”心里却想:现在行贿受贿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这样通过股票产生的收入,来路正当,合理合法,其中猫腻很难查证,纪委又面临新课题了。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对方不使用现金贿赂,看来须想个什么说法诱使他们拿出现金来。 ———————————————————————— 监控车里的晨光始终没有认真去听包间里四个人的谈话,只是一直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几个显示屏幕。老廖啃着面包,不清不楚地说:“刘局吃的是山珍海味,我们啃的是干面包,头儿啊,叫刘局等会把吃剩下的打包留给我们当宵夜吧。” 等待总是最折磨人的事情,已经感到有些焦躁的晨光回头看了看嬉皮笑脸的老廖,本想对这个老油子警察发作一番,但立即转念提醒自己不要焦躁,任何时候都要沉住气,便伸手从老廖手里掰下一大块面包,塞进嘴里说:“我可不吃残汤剩饭,等会抓住了‘白手套’,得让刘局原封原样给我们点一桌才行。” 嘴里包着面包的老廖突然停止了咀嚼,瞪着显示屏幕,并用手指了指,晨光赶紧回头查看他指着的屏幕。这个屏幕显示的是包间会客区的情况,那里空无一人,只见窗帘在微微抖动,看上去不像是风吹造成。霎时间,监控车里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凝神屏息盯着那个屏幕。 包间会客区沙发后面宽的大窗帘微微抖动了一会就停止了,红外线摄像头传来的视频信号也看不到任何人体热源的图像。晨光和老廖又开始慢慢咀嚼嘴里的面包,但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突然,他们看到一只白手套从窗帘的边缘探了出来,车里的每个人的眼睛里立即闪出兴奋的光芒。晨光立即拿起麦克风,说到:“各单位注意,我是0号,‘白手套’已在包间出现,暂时保持原位,准备行动!” 屏幕上那只白手套慢慢撩开窗帘,从窗帘后面飘进了包间,车里的几个人立即转头去看红外线摄像头的显示屏幕,发现还是没有人体热源图像,只能依稀看到发着青蓝色光的白手套。晨光皱起了眉头,又看普通摄像头的视频,除了白手套漂浮在空中,看到的只是沙发、茶几和衣帽架。 老廖小声说:“靠!这家伙真的是鬼啊?没热量。”说完把夜视镜从头上摘下来扔在一边。 这时,那只白手套慢慢飘向挂在衣帽架上的吴晓鬟的坤包,那是一个装饰精美的真皮大挎包,白手套将拉链轻轻拉开…… 晨光的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屏幕,看了看屏风另一边进餐区的情况,四个人谈笑风生,显然毫无察觉。 那只白手套慢慢探进了吴晓鬟的坤包…… 晨光拿起麦克风说:“各单位注意,我是0号,前台2号3号立即上楼看住包间门口,1号4号原地待命。后台5号7号8号迅速靠近饭店后墙,守住鸿运包间窗下位置,注意隐蔽。天台射手密切注意包间后窗。” 白手套从吴晓鬟的坤包里抽了出来,拿着一个看上去像糖果盒的纸盒…… 晨光又拨通了跟刘副局长的专用通话信道,轻声说:“刘局,我是晨光,‘白手套’已经出现在屏风另一边。您保持警惕,注意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我们尽量在外面解决他。” 白手套拿着纸盒,又慢慢飘到了窗帘后面,从所有的监控录像中消失了。 老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有点急不可耐地对晨光说:“他要跑了!” 3.现形 晨光冷静地一摆手,说:“他还没调包呢,皮包的拉链也还没拉上呢。” 话音未落,白手套已经再次从窗帘后面转了出来,依旧拿着那个纸盒…… 晨光拿起麦克风问道:“后台各单位注意,我是0号,你们从楼下是否能看到楼上包间窗口的动静?” 耳机里传来回答:“0号0号,我是8号,我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窗帘在动,但看不到别的情况。” 此刻,白手套已经将纸盒轻轻放回了吴晓鬟的坤包,并慢慢拉上了拉链,然后飘然回到了窗帘后面。 晨光的耳机里立即传来呼叫:“0号0号,我是8号,包间窗户里扔下来一包东西……白手套从窗子里出来了……夜视镜也只能看到白手套,那只白手套帖在外墙上,开始向地面滑下来了!” 晨光立即对着麦克风说:“各单位注意,我是0号!前台各单位远地待命,后台各单位围住饭店后墙。”说罢站起身来,对车里的几个组员叫道:“行动!带上强光灯!” 几个便衣警察迅速地从监控车里跳了出来,奔向饭店后方。鸿鹄食府的后面也是一片停车场,不大,已经停满了品牌各异的高档轿车,几个人分散从汽车缝隙中间迅速向饭店后墙靠拢。 后墙和后院远不如前面那么辉煌漂亮,灯光昏暗更无任何装饰,无数个排风扇和厨房巨大的排烟筒都对这后面,使后院的空气浊热不堪,还带着刺鼻的油烟味,所以许多常客因爱惜车辆,都不会把爱车停在后院,但来晚的食客们还是会把空气污浊的后院给停满车辆。 晨光轻轻来到8号组员小洪的位置,那是在一辆雪铁龙c5和一辆大众辉腾轿车之间,他蹲下用手碰碰身边的小洪,小洪用枪指了指他们正对的后墙中部。晨光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拢眼神看去,朦胧中看见一只白手套正帖在墙上,慢慢向下滑动,由于饭店一层的层高至少相当于普通楼房的两层半,所以白手套还没滑到地面。晨光暗自纳罕,他所见过的“白手套”能飞檐走壁,怎么现在行动如此迟缓?难道上次撞车内伤不轻? 这时跟着晨光合围过来的组员都已就位,埋伏在密密层层的车辆之间,分别通过耳麦向晨光报告了位置,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弧形包围圈。晨光又抬头看了看饭店楼顶的狙击手的位置,楼虽只有五层,但也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这时身边的小洪轻声说:“头儿,你看墙根那里有一个纸包,就是从二楼包间窗户里扔下来的。” 晨光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小洪又小声说:“头儿,怎么夜视镜也看不到他啊?到底是人是鬼?” 晨光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他是鬼,我们就是钟馗!” ———————————————————————— 此时此刻,沈琴打开了鸿运包间隔壁鸿翔包间的门,含笑优雅地冲里面的食客微一躬身,说:“不好意思,包间会客区的窗帘有些小问题,我去检查一下,不会打扰你们的。” 食客中为首的长发男子见是个体态婀娜、如花似玉的美女领班,便乐呵呵地点头说:“你请便请便,检查好了过来喝杯吧。” 沈琴不卑不亢地以笑作答,然后就走到屏风的另一头,站到了窗帘旁边,轻轻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隔着玻璃窗侧目向外望去。鸿鹄食府整个建筑略微向后呈v字形,后院的停车场基本上就是夹在v字中间。鸿翔包间和隔壁的鸿运包间正好在v字的两边,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白手套”的行踪。只见那只白手套如一只手,手指向上紧紧按在后墙上向下滑落,已接近地面。外墙表面上有薄薄一层油腻和灰尘混合的污垢,手套滑过的墙面被擦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露出了外墙砖的本色。沈琴不禁奇怪,这“白手套”素来行动诡异,从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何以今天的行动显得如此笨拙,虽然贴着墙面滑行也非凡人所能做到,但毕竟留下了如此明显的行迹,是此前没有过的。 在距离地面大约还有一米多的距离时,那只白手套脱离了墙面,缓缓飘向地面,拾起了地上的纸包。就在白手套拾起纸包的一瞬间,突然后院的停车场里同时亮起了三盏强光探照灯,从三个角度直射“白手套”所在的位置,就像舞台灯光照亮演员一样将那一点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同时,几个人影从汽车的间隙中窜了出来,举着枪迅速从不同方向朝“白手套”逼近。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沈琴的手臂。 ———————————————————————— 在强光灯的照射下,那只白手套握着纸包悬停在了距离地面一米多的空中,一动不动。晨光和老廖等四位警员持枪呈半圆形向“白手套”逼近,在距离“白手套”还有大约不到十米时,那只白手套突然松开了握着的纸包,纸包掉在了地上,而白手套则慢慢举了起来,如果他还有右手的话,看上去这姿势应该是投降的意思。晨光立即示意其他警员停下脚步,自己独个慢慢靠近。 从三个不同方向照射过来的灯柱在白手套这一点交叉汇聚,如同无影灯,使那只白手套没有在后面的墙上留下阴影,晨光已经能看清手套掌面上黑灰色的污垢,那都是按在墙壁上滑下来时留下的印迹。虽然那戴着白手套的手举在半空,晨光还是不能相信“白手套”会束手就擒,所以枪口一直对着白手套右下方估计应该是他身体的位置,一步一步地逼近。 在雪亮的灯光和黑暗的背景作用下,原本根本看不见的厨房抽油烟机喷出来的淡淡烟雾变得十分明显,从“白手套”所在位置飘过时,包括晨光在内的所有警员都惊异地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烟雾无法通过这个人体的所占据的空间,只能从旁边飘过,如同那里有一块空气被掏走了,掏成了一个人体的形状。晨光一阵兴奋,说明自己的判断没错,“白手套”确实是个人,但为何他不能被夜视镜看到,难道人可以没有热量? 更令晨光和其他警员吃惊的是,他们所看到的人形似乎很瘦小,远不是想象中那样魁梧高大。但烟雾飘过即逝,灯光中又只剩下了那只弄脏了得白手套,再也看不到人形。 当晨光靠近到不足三米的位置时,白手套突然腾空而起,跳出了光柱笼罩的范围,极速向楼顶飞去。晨光虽吃了一惊,但这个情况在他意料之中,所以毫不慌乱,枪口继续跟踪瞄准白手套的右边,正要开枪,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声音沉闷,那是他们此次专门配备消音器的手枪发出的声音,目的是尽量小地惊扰民众。 已经飞到三层楼高度“白手套”猛地在空中抽搐了一下,原本张开的五指一下子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同时也停止了上升,在空中停下了,此时三柱灯光紧跟上来锁定了“白手套”在空中的位置。 晨光赶忙扶着腮边的耳麦说:“停止射击!” 在场所有的警员都紧张地注视着停在半空的“白手套”,还有几个被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强光惊扰的包间,纷纷拉开窗帘,食客们拥挤到窗边向外张望。 戴着白手套的手,在空中伸开又攥紧,并上下胡乱挥舞着,似乎在痛苦地挣扎。 晨光再次扶住耳麦说:“我是0号,外围和前台各单位,立即封锁现场,维持秩序,让楼上的人们马上离开窗边!” 这时,“白手套”停止了挥舞,突然从空中坠落下来。 三柱灯光紧紧跟随着白手套轰然坠地,发出了比一只手掉落在地大得多的声响,震起一片尘埃,在光柱中弥漫消散,一个隐约仰卧在地的人形再次显现出来,但转瞬即逝。 白手套无力地展开着,纹丝不动。 靠得最近的晨光立即冲了上去,敏捷地将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和自己的左手拷在了一起,其他警员也迅速围拢过来。 突然间,诡异的现象在他们眼前发生了,白手套旁本来一片空白的地面上慢慢开始显现出人形,如同肉色的烟雾在慢慢充满原本透明的充气娃娃,让人看得心惊目眩、诡谲莫名。 虽然那人形还没有完全清楚地呈现出来,但晨光已经看出来是一个腰身苗条的年轻女性,而且赤身露体,除了那只白手套,她一丝不挂。右胸部有一处枪伤,血迹从胸口到脚跟画出几条起伏蜿蜒的猩红痕迹,她在强光下显得煞白的肌肤与血迹形成强烈的对比,触目惊心。 晨光大惊失色,连忙对这耳麦叫道:“熄灭灯光!熄灭灯光!” 三束明亮的光柱同时熄灭了,由于强光突然熄灭,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晨光虽然暂时看不到那个赤条条的的女孩,右手依然持枪指着那女孩的胸口,左手已翻腕扣住了白手套后面的纤细的手腕,等他的眼睛适应黑暗后,也已经探明和自己拷在一起的女孩已没有了脉搏,但手腕上还有体温。 4.不是她 沈琴并没有全部看到后院停车场里发生的一切。 站在窗边的她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臂,不由一惊,忙回过头看,竟是这个包间食客中坐首席的长发男子。他一手握住沈琴光洁白皙的手臂,一手端着酒杯,满脸潮红,色迷迷地盯着沈琴的身体,喷着酒气说:“妹妹,别检查了,这种事留给保安去干嘛。来,过来喝杯酒。 说着,那男子的手已经顺着沈琴的手臂滑了上来,想要搂住她的肩膀。 沈琴秀眉微蹙,一侧身甩开了那男子的手,正色道:“放尊重些!” 那男子狂放地大笑起来,另外几个食客有男有女,都在二、三十岁上下,也都走到屏风边看笑话。只听那男子笑着说:“尊重?我是顾客,我是上帝,你应该尊重我才对啊。顾客永远是对的,你们老板没有教你们吗?哈哈哈!” 别的人跟着起哄,那男子更加放肆,又举着酒杯靠过来,直接来搂沈琴的腰。沈琴恼怒起来,一把打开那男子的手,脸色阴沉地说:“我是警察,正在执行任务。你们老实点,立即滚到那边去吃饭,我还可以不做计较!” 那些食客愣了一下,马上集体大笑起来,那为首的长发男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拍这沙发靠背说:“哈哈哈哈,她‘跳警’!她‘跳警’了,哈哈哈!” 另几个人纷纷大叫:“她‘捍跳’!‘匪捍跳’!” 显然这些人也都是“杀人游戏”的玩家,沈琴会玩“杀人游戏”,所以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正好此时耳机里传来晨光要求封锁现场、维持秩序的命令,沈琴稍微分了一下神,一时没有说话。 有个身材颀高的男孩笑道:“大哥,她‘捍跳’哦,你还不扒她‘警衣’?” 其他人跟着哄叫:“对!扒她‘警衣’!扒光她的‘警衣’!” 那被称为大哥的长发男子仿佛被注射了兴奋剂,立即上前就来抓沈琴旗袍的领口。沈琴已怒不可遏,随手使出一招常用的擒拿手,将他的手腕一带一翻顺势甩了出去,那男子立即被摔到茶几的另一头,手里的酒杯也跌得粉碎,红酒撒了一地。 在场的男性食客立即收敛了笑容,愤拳出臂,有的去扶起他们的大哥,有的用威胁的眼神看着沈琴,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着慢慢围了上来。 沈琴关心后面停车场里的状况,不想跟他们纠缠,便潇洒地抬起右腿,一脚踏在了茶几上,高开叉的旗袍裙裾立即滑落下来,亮出穿着肉色长筒丝袜的美腿,修长的小腿、曲线柔和的大腿在脚下火红的高跟鞋衬托下美艳不可方物。 那些人见状大惊,男的一律心跳加速,女的全部心生妒意,已经站起身来的长发男子两眼放光,大笑道:“这就对了嘛,自己扒掉‘警衣’,老老实实让我这个真警察验一验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卡住了,其他人也都被施定身法一样呆了。因为他们都已看清在沈琴的大腿内侧长筒丝袜的顶端有两样东西,一个是警官证,另一个赫然是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用特制的肉色套带紧紧套在腿上。沈琴故意妩媚地问:“要不要靠近点看清楚啊?”说完就取出警官证和手枪,一手持证,一手举枪,指着那长发男子说:“对不起,我才是真警察,如果你们继续‘匪捍跳’,就只有‘公决’掉了!” 那帮人吓得面如土色、呆若木鸡,傻呆呆地看着沈琴,沈琴轻松地笑了笑,说:“现在老老实实‘退水’,安安分分地去做你们的‘平民’吧。都过去继续吃饭,不许乱说乱动!” “是,是,是。”几个男女唯唯诺诺地退回到进餐区,坐下继续吃,但已味同嚼蜡,一个个噤若寒蝉,再没一点声息了。 等沈琴再次回到窗边向外看时,“白手套”坠落在地,正在显现出人形,紧接着强光探照灯就熄灭了,下面一片黑暗。 ———————————————————————— 初步尸检报告出来时已经接近零点了,刑警大队伍队长和晨光立即召开了“白手套”专案组紧急会议,刘副局长也列席了会议。进入会议室的许多组员都在兴奋地议论着,有的说:“没想到那么顺利,一战告捷啊!”有的说:“是啊,只是想不到竟是个女的。”有的说:“可惜死了,也不知道她的隐身术是怎么玩的。”还有的说:“管她是特异功能还是高科技,快一个半月了,这下终于可以休假了!” 会议开始,伍队长做了简明扼要的开场白:“大家辛苦了一夜,连续奋战了四十多天,确实很累了,但我得告诉大家,‘白手套’案还没结束!” 此言一出,会场上立即一阵骚动,许多人窃窃私语,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伍队长接着说:“非但没有结束,而且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我们的任务更艰巨了,因为此‘白手套’非彼‘白手套’!下面就请晨队长做详细说明。” 会场里又是一阵纷乱,然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站起身来的晨光身上,只见他面色严肃,黝黑的脸膛缺乏血色,显得很阴沉。他说:“我注意到有不少组员在兴奋地议论我们成功破案了,尤其是那些没有直接参与诱捕行动的成员。我也很希望马到成功,但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所以我们必须立即统一认识。” 与会的人员都很认真地听着,晨光顿了顿接着说:“伍队刚才说了此‘白手套’非彼‘白手套’,她根本不是我们要抓捕的那个‘白手套’。首先,在武成峰案现场取得的小半枚指纹与她的十指指纹都不吻合;其次,‘杀人游戏’俱乐部的服务员赖芳证词说明‘白手套’说话是个男声;第三,此‘白手套’身高一米六零,体重不足五十公斤,是不足以把我的车后轮弹簧压缩得如此明显,以致于让我察觉;第四,无论视频录像还是我亲眼所见,真正的‘白手套’是将手套撑得非常饱满的,而不是像昨晚那样松松垮垮。” 许多人纷纷点头,刘副局长慢慢抽着烟,面无表情,伍队长喝着茶,眉头紧锁着显得心事重重,已经换了制服短袖的沈琴头发依然盘着,眉眼、嘴唇和两颊上化的俪人妆还没有洗掉,紧咬着下唇静静地听着。 晨光继续说:“这些证明了两件事,第一,真正的‘白手套’另有其人,我们此次行动失败了;第二,‘白手套’竟然不止一个,有可能是个团伙。” 会场里有响起了乱哄哄的议论声,有的人很吃惊,有的显得疑惑,有的脸色沉重,有的却更加兴奋。 刘副局长抬起双手在空中虚按了两下,会场安静下来,他说:“我插一句,不能说此次行动失败,这次不但成功引蛇出洞了,还获得了大量突破性的进展、证据和经验,管他是团伙还是集团,迈出了这第一步,成功就指日可待!” 有人鼓掌,其他人也就跟着鼓掌,晨光也只好对领导的鼓励报以掌声。 掌声止息后,晨光继续说:“刘局虽然对我们此次行动给于了肯定,但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白手套’比想象中更强大更难对付。关于下一步的工作,我还没跟伍队和局领导商量,先简单说说我的思路:一、要请彭教授和法医处的同事们尽快对这个女‘白手套’进行进一步的专业检查,如果能找出‘白手套’隐身的原理,对我们破案会有莫大帮助。二、沈琴这边要尽快核实这个女孩的身份。三、夜视镜证明是对‘白手套’无用的,我们需要新的工具——捕捉网!四、此前对‘白手套’右手肢残的判断可能是错误的,肢残人士调查暂停……” 晨光又讲了大约十五分钟,讲完后,少数组员发表了看法,伍队长做了简单总结,会议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就结束了。 走出会议室时,晨光赶上一脸沮丧的小洪,拍着他肩膀说:“她不是你打死的,虽然你打中了她的肺部,但没打中心脏。她的死因是窒息。” 小洪听了,沉重的自责心理立刻化为乌有,瞪大了吃惊的眼睛:“啊!窒息?怎么会? 晨光撇撇嘴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总之你没有打死她,别胡思乱想了。” 小洪高兴地点点头,走了。 毫无睡意的晨光又来到实验楼尸检房,见彭教授和法医处的四个同事已经回到这里开始忙碌起来,显然是准备干通宵了。他走进里间,看着躺在无影灯下不锈钢台面上的女尸,尸体的皮肤已毫无血色,苍白得发青。右胸的伤口已经清洗干净,就像白纸被铅笔扎破了一个洞一样,似乎毫不起眼,但却有着与流着血时完全不同的触目惊心。女孩的五官长得很好,睫毛很长,生前一定堪称美女,但此时乌青的嘴唇紧闭着,面如白纸,还不如汉白玉雕像更具生机。 彭教授走过来说准备连夜解剖检查,并告知了最新的检查结果,血检证明此女吸食过毒品,毒品类别是“植物冰”。晨光立即想起了香格里拉商务楼天台上发现的少量“植物冰”。 1.第二回合 晨光走出尸检房,门外是长长的走廊,光洁的地面,夹道而立的墙壁和一扇接一扇的房门,呆板、单调。相比亮如白昼的尸检房,走廊里的灯光显得昏暗得多,每个顶灯的光影之间都留下一小段暗影,将笔直的走廊照射得如同一截一截的香肠。这个时间,其他部门科室的房间自然都房门紧闭,空无一人,整个走廊乃至整个实验楼都静悄悄的,晨光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显得空空洞洞。他经过一整天的紧张兴奋,此时此地只有独自一人,周围万籁俱寂,突然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便背靠走廊的墙壁,默默地点上一支烟。 十分封闭的走廊里没有一点气流,烟头上升起的烟雾萦绕盘桓,如同一滴浓浓的墨汁滴到清水中,墨汁慢慢舒展、卷曲,翩迁起舞,弥久不会消散,只不过墨汁是黑的,而烟雾是白的。晨光怔怔地看着烟雾,静极了,他甚至能清楚地听见烟丝燃烧时发出的“咝咝”声。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白手套”就近旁,看着自己。 突然漫卷的烟雾被什么惊扰了,一下子散乱消弭,是突如其来的气流,晨光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动了一下,眼神中有一星光芒也跟着闪烁了起来,但他依旧保持着身体的姿态,看不出一点反应。紧接着她听到了脚步声,眼中的神光也随之消失了,他转头朝脚步声的方向看去,走廊的尽头一个熟悉的婀娜的身影向他走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沈琴还离得很远就说,声音在空洞的走廊里产生了“嗡嗡”的共鸣。 “哦,你怎么还没走啊?”晨光问道。 沈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改主意了,嘴唇翕动了两下,说:“我这就回去了,你又打算在办公室里将就一夜?” 从昨夜的诱捕行动开始之前直到现在,晨光才第一次那么近地看到沈琴的俪人妆,他也不懂那算浓妆还是淡妆,只觉得和平时素面朝天、不施脂粉的沈琴看起来不太一样。勾画过的娥眉眉梢微挑,眼影和修饰过的睫毛把一双美目烘托得溢彩流光,很自然的腮红和莹亮的唇彩,高高盘起的乌发和简约大方的耳坠,使她光艳的如同即将去走红地毯的明星,只是一身肃杀干练的夏用短袖警服和警裙显得突兀,很不搭调。晨光不禁暗想:她刚才穿着旗袍、高跟鞋的样子不知道会有多么娇艳迷人。沈琴并不是第一次化妆执行任务了,但如此强调美丽的化妆却还是第一次。 晨光没有多看便移开了视线,点点头说:“你快回家吧,如果觉得累,明天就不必来那么早了。案子虽然棘手,但也是急切之间办不下来的。” 沈琴看着他,说:“没错,我们的对手肯定会充分休息的,我走了,你也早点睡。” “嗯,明天见……哦,今天见!” “今天见!” 沈琴的脚步声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晨光又打开尸检房的门,彭教授他们还在准备着器具和仪器,解剖还没开始,便重新有关上了门,慢慢走出了实验楼。雄伟、高大、气象森严的主楼矗立在前方,还有一些窗口还亮着灯。室外的空气潮湿闷热,夜空中的月亮很圆却色彩昏黄、光线暗淡,躲在草坪和树木中的小虫也叫得有气无力,时不时有幽灵一样的黑蝙蝠极速掠过,捕捉围着路灯追求光明的虫子。晨光在办公区大院里踱了一会,觉得更加烦闷了,便走向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大楼。 ———————————————————————— 尸检房里间解剖室内,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了,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的彭教授和两男两女四个助手围立在解剖台前,四十岁刚出头的彭教授脸上已经有了很多皱纹,深刻的抬头纹、川字的眉间纹和眼角的鱼尾纹使他从容自信的眼神显得更加强而有力,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递到了彭教授手里,他右手持刀,左手轻轻按在了女尸的腹部,准备下刀。手术刀锋利无比的刀口刚刚碰到女尸的腹部,女尸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如同手术刀触动了某个神秘的机关,让女尸的上半身毫无前兆地弹立起来。 几个年轻的助手被惊骇得像触电一般跳了起来,有的还发出一声惊叫,室内立刻变得妖氛十足。 彭教授也是浑身一震,但立即镇定下来,看了看女尸的躯体和面部,笑着对助手们说:“别怕,这也就是所谓的‘诈尸’,是尸体痉挛,死尸虽然失去了生命力,毕竟还是有机体,橡皮筋受到某种刺激时也会弹起来的。” 助手们还是惊疑不定地看着静静坐着的女尸,他们在高校读书时就每天在宿舍熄灯后用手摸索枕头下面的各种人骨头,训练通过触摸识辨人体的二百零六块骨骼。从高校的实验室里开始,已经解剖过不知多少个动物活体和死人尸体了,尤其是来到公安局从事尸检工作以来,解剖死尸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但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绕是医学知识广博、尸检经验丰富,仍不由感到恐惧。 彭教授把手术刀放回到器具托盘里,双手握住女尸的肩头,想把尸体重新放平,但尸体竟然只是原地轻轻摇晃,依旧保持这坐姿,没法把她的上身按倒。 彭教授略感奇怪,按理说此时还没到尸体僵硬的时候,女尸的面部和身体肌肉都还是松弛状态,怎么会按不动呢?他示意助手们过来帮他,两个不想在女同事面前示弱的男助手连忙走上前,一个按住女尸的双腿,一个按住女尸的左肩,彭教授则按住女尸的右肩,一起用力,尸体竟然还只是摇晃,她的髋关节如同被锁死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展不开了。 突然,他们听见女尸发出“嘿嘿”的冷笑声。 这一下把彭教授也吓坏了,所有的人都闻声变色,连退数步,就觉得体内的血液被瞬间抽干了一般,浑身冰凉,口罩在面部剧烈起伏着。 彭教授撞翻了器具托盘,刀、钳、钩、夹等工具稀里哗啦掉落一地,在坚硬的地砖上撞击出尖锐刺耳的声响。也不知是哪个工具微微振动不止,如同把银元夹在拇指与食指的指甲之间用力一吹发出的“嘤嘤”声,良久不息。 与无数具尸体打过交道的彭教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孩早已确定死亡多时了,诈尸也就罢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发出笑声的。他的惶恐地看看几个助手,想确认一下是否幻听了,但他们都如同也变成了雕像,惊怖万分地盯着女尸,早已六神无主。 彭教授的父亲是著名的外科专家,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讲过,十四世纪的比利时医生维萨利,为了精确掌握人体结构,敢于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独自到郊外墓地掘坟盗尸,背着尸体回到自己的实验室进行解剖。这个真实的故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从那时就激励着他始终用科学的眼光看待一切。他绝不相信鬼魅,但他无法解释刚才的诡异现象。 彭教授又看了看解剖台上的女尸,无影灯下,女尸如同一座汉白玉坐像,纹丝不动,眼睑还是自然合拢的,但嘴已微微张开着。 他略微定了一下神,用科学可以蔑视一切神秘诡异现象的勇气,想再次靠近女尸,以确认自己是否只是幻听。 可他刚刚迈出了一步,女尸又发出“嘿嘿”两声冷笑。 彭教授坚强的神经也禁不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也迈不出第二步了。 两个女助手立时瘫倒在地,两个男助手拖着瑟瑟发抖的双腿想跑,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突然洞开,晨光持枪一步跨了进来。 他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顿感宽慰,即将崩断的神经略感松快了一些,当然除了已经晕厥在地的两位。 晨光表情十分镇静,嘴角甚至微微带着笑意,似乎在轻蔑地冷笑。他右手举枪直指女尸,左手抬起向彭教授他们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然后抬脚一勾,将解剖室的房门关紧了。 女尸仍旧静静地做在解剖台上,没有声息。 晨光用枪瞄着女尸,一步一步慢慢向旁边挪去,看上去是想转到女尸的背后。 彭教授和两个男助手紧张地看看晨光又看看女尸,不明白晨光想干什么。 突然,女尸上身也转动起来,随着晨光的移动而慢慢转动,总是保持面对晨光。难道这女孩根本没有死?彭教授惊疑不安地想着,两个男助手更是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 晨光死死盯着女尸,停止了移动,慢慢用左手托住持枪的右手手腕,眼部周围的肌肉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故意收缩,使双眼微合。 这一刻,解剖室里静得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空气仿佛凝固了,一切都定格了。 不知这样僵持的局面持续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撞破了凝固的空气,晨光突然扣动了扳机。子弹击中了女尸,女尸的身体毫无反应,但似乎听到她发出一声闷哼。 紧接着,女尸无力地倒在解剖台上,而晨光已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2.战果 晨光的身手非常敏捷,在尸体倒下的同时便已闪身到了解剖台前,但他的枪口没有对着女尸了,而是对着解剖台的后方。正欲再次扣动扳机,他只觉劲风扑面,连忙侧身闪避,但肩头已被什么东西非常沉重地击中,身体一晃,便站立不稳向后一个踉跄扑到下去。 这时解剖室的门突然开了,倒地的晨光毫不犹豫,砰、砰、砰连击三枪,坚固的不锈钢隔音门被打出了三个凹痕。枪声未止,晨光已翻身跃起,飞也似的冲出解剖室,追了出去,却不知他在追什么。 余惊未消的彭教授环顾了一下解剖室,似乎一切都已恢复了正常,刚才诡异的气氛仿佛已被晨光赶跑了。无影灯下,女尸歪斜地躺在解剖台上,散落一地的解剖工具静静地反射着冰冷的青光。两个女助手依旧躺在地上,两个男助手站在当地惊魂未定,半天回不过神来。 彭教授试探着走到解剖台前,见女尸还是自己早已见惯不惊的普通女尸,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分明看到刚才晨光第一枪打中了女尸的胸部,但惨白的胸部还是只有一个弹孔,并没有新的弹孔。 这时,晨光走了回来,用右手揉着左肩,一进门就问:“彭教授,你们没事吧?” 彭教授声音干涩地答道:“哦,哦,没事没事,两个女助手吓晕了,都没受伤。到底怎么回事?” 晨光略显痛苦地活动着左肩,说:“是‘白手套’,真正的‘白手套’,还是让他跑了。” “啊?!”彭教授和两个男助手都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彭教授才说:“可,可我们没有看见有白手套啊。”两个男助手也点头。 晨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他不想让人看到他时自然不会带手套,我料定他会来盗尸,显然这具尸体对我们破案有很大的价值,他不敢让我们深入研究。” “那……那在鸿鹄食府时他怎么不把她带走?”一个已经恢复过来的男助手问道。 “可能他当时不在,或者无力带走,我们数枪齐射岂不把他打成蜂窝煤了?”晨光掏出一支烟叼着嘴上,又想起这里不能抽烟,只好又拿了下来。 彭教授将女尸扶正,问道:“你刚才不是打中了尸体吗?怎么没有弹洞?” 晨光走了过来,指指女尸右胸原先那个弹孔说:“就是这个,只有通过这里才能击穿尸体,打中她后面的‘白手套’,我敢肯定他受伤了。” 三个人听了都钦佩不已地点头。黄教授扳起女尸的右肩,俯身看了看她的背后,果然有一个弹孔。他放平尸体,绕过解剖台,走到晨光身边说:“来,让我先看看你的左肩。” 这时,一个男助手正准备唤醒两个晕倒的女同事,突然发下地面上有一串尚未干涸的血迹,忙惊呼:“看,地上有血迹!” 黯淡的月影不知何时已杳无踪影了,破晓时分,天色却愈发晦暗,彤云密布,把天幕挡得严丝合缝,已然东升的旭日哪里透得出一丝一毫的光亮。浓厚的黑云间忽有白光闪闪,仿佛天界有大人物要登场,闪光灯此起彼伏地闪烁。接着就传来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如同坦克车集群缓缓碾过云层。骤然间,一道霹雳,雷电齐至,原本朦胧的大地立即惨然失色,震耳欲聋的雷声让许多装有防盗报警系统的车辆唧唧喳喳地哭号起来。然后蚕豆大的雨点就疏疏落落地砸落下来,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梅花,一场豪雨便接踵而至。无数条密集的雨线忽正忽斜地横扫地表上的一切,腾腾雨雾变本加厉地模糊着世界,电光还在不住地擂鼓助威,气势汹汹,大有将桑田化为沧海之势。 沈琴抱着保温桶,无奈地看着车窗外的倾盆大雨,雨大得如同车子行进在瀑布之下,水帘一层层地覆盖着车窗,前挡风玻璃外的雨刮器无论怎么疯狂地扫也扫不出些许空隙。出租车司机只能摇着头小心翼翼地缓慢行驶,路上所有的车也都一样开着车灯甚至还开着防雾灯,如蜗牛般慢慢爬行。等出租车好不容易挪到市公安局大门口时,很早就起床出门的沈琴也已经超过了正常的上班时间,当她跨出车门撑开雨伞时,雨却作弄她般突然变小了,天色也亮了很多。 沈琴走进大办公室,发现重案组的其他人好像都已经到了,围成一团在有说有笑地议论着什么。她走上前去,只见被围在核心的是晨光、老廖、小乌和小洪,晨光的左臂竟然吊着绷带,忙分开人群挤了进去,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切之情,问晨光:“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晨光轻松地笑了笑,刚要说话,小乌已经抢先开口了,眉飞色舞地说:“昨晚又发生了一幕晨队只身大战‘白手套’的故事,真是惊险刺激啊!”于是便将解剖室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如同他亲眼目睹了一般,不但绘声绘色还添枝加叶,连刚才已经听过一遍的同事们还是不由听的津津有味。 末了小乌说:“彭教授他们意识到女尸的重要性,就没有休息,连夜解剖检查、采样、化验,哎呀他们那一套我搞不懂。头儿为了防备‘白手套’去而复返,就把老廖、小洪和我都叫过来了,我们俩里俩外地守护着解剖室,保证解剖检查任务顺利完成。” 老廖叼着烟,一脸轻蔑地接口说:“就你那点胆色,头儿就不该叫你来,看见被卸得七零八落的尸体,脸儿都白了,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咯!早先还是囫囵尸体的时候,瞧你那色迷迷的样儿,恨不得多看几眼呢,只当看裸睡的美女了!” 同事们哄堂大笑,小乌也无所谓,毫不尴尬地跟着傻笑,好像执行了一夜的宿卫任务一点也不疲惫似的。 沈琴没有笑,问晨光:“你伤得严重吗?” 晨光不以为然地说:“没事,软组织挫伤,是彭教授非要把我膀子吊起来的。” 沈琴这才把心放下,脸色也没那么紧张了,又问:“你既然预料到‘白手套’会回来抢尸体,为什么不事先布置任务?我们一起设伏,看他还怎么逃?你也不至于受伤。” 有不少同事也都附和她的看法,晨光摇摇头,笑着说:“难道你们不知道‘白手套’有飞天遁地腾云驾雾的本事?我想他多半知道我们昨晚诱捕他,他来无影去无踪,他想知道什么我们很难瞒住他,没准儿现在就站在墙根偷听呢。只有装在脑子的事他偷窥不着,所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做出全无防备的样子,让暗中窥探的他无所畏惧,才会放心前来。” 所有人都点点头,暗自赞叹,沈琴虽然心中钦佩,嘴里却说:“你这样跟他单打独斗是个人英雄主义!” 闻听此言,同事们有的暗自偷笑,有的罔顾左右,有个找旁边的人说话,晨光则面现尴尬,不敢接口,干脆直接换了话题,说:“昨晚收获是巨大的,一是那具女尸,肯定隐藏着重大线索,否则‘白手套’没必要来偷抢;二是他的伤一定比我的伤重,地上的血迹就是证据;三就是那血迹本身了,等彭教授他们做完dna检测,他的性别、年龄乃至体貌特征都会被确定下来!”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笑意,显得很振奋,活跃的小乌轻轻拍着晨光的肩膀说:“头儿,你不愧是警局枪神啊,那么小的枪眼,你竟然真能借它的道,太神了!” 性格内向的小洪一直都没插嘴,此时忍不住问道:“头儿,你就不怕弹头射进去撞到我开枪留在里面的弹头吗?还有,既然你知道‘白手套’就在女尸背后,为什么不直接对着尸体的颈部旁边开枪呢?” 沈琴有点不耐烦了,因为她手里还提着保温桶,里面是她特意为晨光准备的早餐,路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又在这里没完没了的谈论昨晚的事,早餐要凉了。当然她还有另一重心思,多少有些嗔怪晨光没有留她下来一起伏击‘白手套’,甚至连后来保护尸体解剖也没叫她,当然她也能因此感受到晨光对自己的爱护。 沈琴一进来晨光就看到了她手里的保温桶,但完全体察不到她此时的心思,笑着给小洪解释说:“你那一枪是在她飞起之后射击的,有一定的仰角,而我当时是平射。另外你们也都应该了解的是弹头射入身体后必然会翻滚,最后停留在什么位置很难说,一般都不会在弹道上。否则从体内取弹头就无需做手术了,直接拿一把细长的镊子从弹孔伸进去就可以把弹头夹出来。” 有的知道这个知识的,默默点头,有的则是头一回听说,觉得很长见识,更加敬服他们的队长。 晨光接着说:“我之所以不选择盲目向尸体后面射击,是因为‘白手套’显然已经有了准备,他转动尸体一直挡住我的枪口,那么他的身体一定都收缩在尸体背后。而他既然把尸体抽立起来并能转动它,必然双手是撑在尸体背上的。我务求一击而中,很有可能再没第二次机会射中他,事实证明我后来确实再也没能击中他,因此就只能选择借用原先那个弹孔,只有那里才能保证射穿,也只有那里能命中他的身体……” 说道这里晨光顿了顿,不无遗憾地又说:“他受伤后动作还是非常敏捷诡异,看来没有给他造成致命伤,打中他手的可能性很大。” 老廖弹弹烟灰,说:“可以啦,头儿,都被你一个人包办了,咱们都下岗得了!好了好了,散会散会,该干嘛干嘛了啊。”说完,偷偷向沈琴坏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3.中场 “根据交警提供的资料,我觉着恒隆高速公路上的两起车祸绝对是人为,不可能是什么意外。”老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他的o型胡很有型,很性感,是刑警大队里出了名的。 “具体说说。”晨光递给老廖一支烟说。 “我是这么分析的,你看啊,”老廖点上烟,指着红色商务车车祸现场的照片说,“这辆车先玩完的,从地面胎痕看得出来,它是突然急转方向盘导致侧翻的。” 老廖又指着宾利车车祸现场的照片说:“再看这宾利,距离它开始侧滚很近的地方有明显的急刹车痕迹,按说宾利这么牛b的车即便高速状态下急刹车也不至于造成那么严重的事故,所以我认为都是蓄意制造的车祸。” 晨光边听边思考着,点点头问:“那你觉得是‘白手套’干的吗?” 老廖在烟灰缸里弹弹烟灰,胸有成竹地说:“绝对是他丫干的!高速公路入口录像证实商务车在前,宾利车在后。在商务车躺着的位子附近有宾利车刹车变向的胎痕,显然宾利车一直跟在商务车后面,在商务车侧滚停下时躲避相撞从旁边闪过去的,宾利车轮胎上有商务车的玻璃碎片,也能证明这一点。而两个车上的人都是钱大头一伙的,自己人都被逛荡成那样了竟然不管不顾的还继续朝前开,就像没看见似的,那肯定是逃命嘛,什么人能把他们吓成那样?‘白手套’咯!” 晨光点头说:“不错,你的分析我都同意。其实还有一点可以证明是‘白手套’干的,在两车相距近六公里的路面上都有血迹,而这血迹是躺在宾利车出事地点附近那个胖子的,商务车里有他的血迹,宾利车里没有,车外却有,只能证明这胖子原本在商务车里,但他却一路滴血追上宾利车,最后跑到宾利车的车顶上去了,你说这如何解释?” 老廖笑了:“好解释得很嘛,‘白手套’提溜着血咕淋当的胖子,施展凌波微步,追得宾利玩命逃啊,最后还是被追上了,‘白手套’把死胖子往车顶上一扔,车里的钱大头几不被撞死也已经被吓死啦。” 说罢,老廖哈哈大笑,他知道钱大头一伙不是好人,死了活该,所以对“白手套”这个强劲对手也存了三分敬意。 晨光淡淡一笑,说:“你还笑?伍队都愁死了,他们一死,那边一网打尽毒品链条的协同作战计划恐怕就要泡汤了。” 这时,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沈琴和彭教授,晨光忙站起身来请彭教授坐下,说:“彭教授啊,忙了一个通宵了,你还是先回去睡个觉……” 彭教授一抬手阻止了打断了晨光的话,说:“我们都想休息,‘白手套’让吗?说正经事。” 晨光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只好正襟危坐。 彭教授又说:“那女孩是刚刚怀孕的,胚胎和地面上的血迹dna检验结果证明,那女孩怀的孩子就是留下血迹那个人的。此人是o型血,年龄大约接近四十岁,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疾病……暂时只有这些了。” “没有发现他们隐身的秘密?”晨光颇感失望地问。 “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物质,现在国际上也没有什么药物或技术能令人隐身。”彭教授疲惫地摇摇头。 晨光不禁陷入了沉思,如果只有这些线索,“白手套”何必跑来偷抢尸体呢?沈琴见大家沉默,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个女孩的怀孕与黄雨佳报案被强奸联系到一起想就有些蹊跷。” “哦?!”几个人都抬起了头。 “当时给黄雨佳做身体检查,没有发现体内残留任何jingye……” 老廖咧着大嘴cha口道:“难道强奸还有戴避孕套的?” ———————————————————————— 本来“白手套”话题已渐趋平稳,在媒体和公众中已没有了一开始那样的热度,毕竟这是个求新求异且浮躁不堪的年代,很难有什么事物能始终紧紧抓住大家的眼球。但恒隆高速公路上两起惨烈的车祸,八条人命,死的又不是普通人物,再加上鸿鹄食府后面抓捕“白手套”的行动,一时间,“白手套”的热度再次高涨。但话题的核心转移了,从对“白手套”除暴安良、惩治贪官的事迹传说,转变为对“白手套”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是死是活的争论上。鸿鹄食府非但没有感受到诱捕行动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反而生意更加火爆,餐餐客满、日日排队,其v型建筑靠里能看到后院的座位和包间更是被预订到中秋节。店内服务员仿佛都兼了一份现场说书的差事,头头是道不厌其烦地给客人们讲述诱捕行动那晚的故事。 也许是“白手套”伤得不轻,在此后的两周时间里,警方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他的新消息,似乎销声匿迹了,只有公众还在编造、附会新故事。这期间,夕阳从云州回来了,除了云州的项目已步入正轨无需她镇守外,似乎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但她自己也不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到底是想见几乎天天有电话或短信嘘寒问暖的聂云飞,还是用短信解释了误会却再没任何关心和问候的丈夫晨光。她没有告诉聂云飞自己回来了,因为她知道他总有办法获知自己的行踪,她把回来的消息提前告知了晨光,而他是不知道似乎也不关心自己行踪的。 回来了一个多星期,夕阳没有再提那次误会的事情,晨光也没为此再做什么解释,这事就算不了了之了。晨光不可能因为“白手套”的暂时休息而有丝毫懈怠,反而更要抓住这个空隙挖掘和整理线索,思考新的抓捕策略,依然早出晚归,使夫妻俩在一起吃饭说话的机会都很少。聂云飞虽然知道夕阳回来了,也还是常常短信联系,但并没有约她见面,这让夕阳似乎有些失望,也少了许多不安。云州的项目遥控即可,公司总部也暂时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随时过问,所以她觉得心里有点空,便决定趁这个周六是晨光的生日改善一下家庭气氛。 夕阳这次是颇费心思,竟然在随时爆满的鸿鹄食府订到了一个包间,就是为了让晨光去听听那里关于“白手套”的故事,也听听关于重案组组长神乎其神的传说。这次晨光也不敢怠慢,并非因为是他的生日,而是想弥补自己忽略结婚纪念日的过失,同时又逃避想借机疯狂轻松一下的同事们,躲开沈琴让他心跳又不安的眼神。 夕阳经过精心打扮,一改平日的素面朝天和职业装束,典雅中不失妩媚,三十三岁的她重现了多年不见的娇美。下午在美容店刚刚化好妆时,她自己也被镜子里的夕阳吓了一跳,自己竟然还有这般姿色,差不多近五年以来都是干练的女强人形象,连言行举止、思维模式都一体被装进了商界巾帼的套子里,几乎忘却了自己的本色。晨曦今天也格外靓丽,她从来都非常懂得打扮,她故事漫画里的女孩子无一不是穿得既漂亮又有个性,也不知道她是按自己多变的风格在设计人物形象还是按人物形象来装饰自己。就连一向穿着随意的凌一彬也被她着意包装了一番,颇有些简约不简单的味道。相比之下,寿星晨光反到变成最不出色的一员,黝黑俊朗的脸上难掩倦容,黑色的t恤、深色休闲裤和凉皮鞋,更显得沉稳有余而活力不足。 鸿途包间里,晨光坐了首座,夕阳和晨曦分坐左右,凌一彬坐在寿星对面。菜品还没摆上来,晨曦便动起手来,不厌其烦地在生日蛋糕上cha蜡烛,要cha三十五支。女服务员则应夕阳的要求一边摆设餐具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述发生在他们后院抓捕“白手套”的故事。也许他们老板请人专门加工润色编写了剧本,故事显得颇有章法,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夕阳、晨曦和凌一彬没有听晨光讲过真实的过程,虽知道服务员的描述未必如实,但也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晨光听得哭笑不得,但他无意cha嘴,乐得做个听众,只是听到服务员绘声绘色地描述重案组组长如何英俊潇洒、如何神勇无敌时,其他三个都忍俊不禁地看他,看得他脸红耳热,黑黑的脸膛似乎变成了紫色。又听到服务员描述化妆成他们领班的警花,说这警花如何光艳动人、如何从容淡定,又如何被一帮本市高官子女纠缠,如何飘逸潇洒又不失诙谐幽默地制服了那群纨绔子弟。这一节晨光并不知道,沈琴事后也没跟他说过,所以他也听得入迷起来。 直到菜品都摆上了席面,服务员的故事才告一段落。生日宴正式开始了,夕阳首先举杯,叫大家一同举杯祝寿星生日快乐。好像直到此时晨光才注意道夕阳今天像变了个人,显得年轻漂亮像回到了他们的恋爱年代,连神情、言语也都变得女人味十足,便不由盯着看了一会,有点发呆,心里一阵感动,举起手中的红酒杯先跟妻子碰杯,“叮”的发出悦耳的声音。 酒吧惨剧 生日宴进行得很顺利,还接到了来自小妹晨露从美国打来的电话祝福,晨光也给侨居澳大利亚的父母通了电话,儿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以尽孝子之意。晨曦、凌一彬也着意帮衬,使饭局欢声不断、其乐融融。 饭后,凌一彬和晨曦并没回到红枫阁,因为他们今晚本来是有别的安排,f2f8平台上著名的玩家“脑壳不晕”要从深圳来成都,“大侠”等就招呼这周六晚上吃饭喝酒,但与哥哥的生日撞车,显然哥哥的生日更为重要,便只好改为饭后再去参加后半场的活动。 熔弦酒吧位于本市酒吧一条街的中部,面积不大,布局、装饰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但生意一样是那么好,尤其到了周末双休日,从二十一点左右到次日凌晨三点必然座无虚席。凌一彬牵着晨曦的手走进熔弦酒吧,灼热的空气、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烟酒味道立即扑面而来。光怪陆离的灯光有节奏第闪烁着,拥挤的酒吧里人影绰绰,并不宽裕的舞台上挤满了群魔乱舞的红男绿女,在镁光灯一闪一灭的照射下,如同在一格一格地播放幻灯片。舞台旁有两根cuda的柱子,柱子底端搭起了一圈近一人高的环形舞台,分别有两个穿着小背心、超短裙浓妆艳抹的舞女在领舞,动作时而刚健有力,时而飘忽怪异,时而性感撩人、时而憨态可掬,把现场气氛引领得热浪滚滚、骚动不止。显然酒吧正好处在中场休息的热舞阶段,刚进来的凌一彬很不适应,皱起眉头边走边回头看晨曦,晨曦拉着他的手已经在跟着节奏摇摆,凌一彬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女孩进入这种环境都仿佛如鱼得水。 穿过熙熙攘攘或坐或立的人群,他们俩终于找到了“大侠”他们的所在,那是在酒吧最靠里面的一个角落,一个类似吧台一样的长条桌,围桌摆得密密麻麻的吧凳上坐了有八九个人,灯光晦暗又闪烁不定,一时看不清都是谁。 “大侠”一把将凌一彬拉到身边的吧凳上坐下,晨曦也被从黑暗中冒出来的徐心荷、白倩倩她们拉到了另一边。不等“大侠”介绍,凌一彬已经跟“脑壳不晕”热情地打起招呼,在游戏视频里见过多次了,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小个子,眼睛不大、嘴巴不小,短发很精神,斜背着挎包,一看就属于那种“一脸猪相心中嘹亮”的主儿。俩人一见如故地连碰三杯,凌一彬放下酒杯才看清楚在座的除了徐心荷、白倩倩、“大侠”之外还有“无刀”、“盗跎”、“有点灵”、“感觉有点酷”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其他人都纷纷要求罚凌一彬和晨曦的酒,只有“感觉有点酷”仿佛不知道他们已经来了似的继续兴致勃勃地跟那个凌一彬还不认识的女孩聊着天。 “大侠”向那个女孩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同时大声对凌一彬说:“给你介绍个美女。” 那女孩嫣然一笑,大大方方离开位子走了过来,没有忘记带着自己的酒杯。走到近处,凌一彬打量那个女孩,鹅蛋脸,皮肤光滑,显得非常干净,五官端正清秀,分别看虽不算特别出众,但搭配在一起恰到好处,十分耐看。头发随意地盘在后面,身着宽松的吊带背心和网球裙。 “大侠”非常亲昵地用手搭在那女孩的肩上,正欲开口介绍,那女孩已经把酒杯举到凌一彬面前,大声喊道:“玄哥,久仰久仰,先干一杯!” 见凌一彬有点发愣,“大侠”忙介绍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美女‘蓉妈’!” “蓉妈”也是平台上颇有名气和号召力的玩家,虽然普通话不太标准,但fans不少。既然名为“妈”,凌一彬还一直以为是个少妇,没想到竟是个妙龄少女,连忙端起杯子,满脸堆笑说:“原来这就是著名的‘蓉妹’啊,难怪‘点酷’有点神不守舍呢。失敬失敬,来,干杯干杯!” “蓉妈”翻了个白眼,纠正道:“是‘妈’!”说罢很豪爽地饮尽了杯中酒。 凌一彬也把酒喝了,装傻道:“是吗?” 环境嘈杂,“蓉妈”没听清楚便点头,冲凌一彬竖了一下大拇指,旁边的“大侠”一阵坏笑。 本来跟“无刀”聊得火热的“脑壳不晕”见“蓉妈”走开了,便回过身来拍拍凌一彬的肩头,说:“我在深圳那边听说一种现实中的‘杀人游戏’,你不妨也搞起来试试。” 凌一彬有点迷糊:“现实中的?不是‘面杀’?” “脑壳”摇摇头,掏出烟来先散了一圈,给凌一彬和自己点上,才说:“‘面杀’和‘网杀’的形式都是抽象‘杀人游戏’,而我说的是具象的‘杀人游戏’,或者说是现实模拟的‘杀人游戏’,英国现在挺流行的,中国还没有,你可以引领风气之先!” 中场热舞总算结束了,每个人的耳朵都轻松下来,连心脏负担也减轻了许多。这样说话也没那么吃力了,凌一彬很感兴趣地问:“具体怎么玩?” “脑壳”喝了一口酒,说:“简单说就是有一个组织者,谁都可以报名参加,提交自己的姓名、相片、住址、工作地点及联络资料,同时接受一个‘暗杀’任务,得到‘暗杀’对象的有关资料,并领取一支水枪,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去完成任务,水枪射湿对方的衣服就算完成。每个报名的人都要交小额的报名费,而取得最后胜利的人则得到大额的奖金。” 大侠cha嘴问:“那不是每个‘杀手’同时也是别人‘暗杀’的对象?” “对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场混战之后,最后完成了任务并还‘活着’的人就获得奖金。”“脑壳”解释道。 凌一彬觉得挺有意思,问道:“中国允许搞这种活动吗?” “脑壳”说:“应该可以吧,只是游戏,估计也没有法律规律不准搞吧。” “大侠”蠢蠢欲动地说:“听上去很刺激哦,还能进一步扩大平台知名度,抓住媒体的关注,搞起来再说嘛!” 冷不防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徐心荷说道:“有意思有意思!玄哥搞嘛,绝对又能成为社会新闻的热点!” 凌一彬笑着正要说话,忽然离他们座位不远的洗手间入口处混乱起来,女人高分贝的尖叫声轻而易举穿透了聒噪的音乐和浑浊的空气,附近的人们都不禁张目望去,但在昏暗的灯光和杂乱的人影中看不真切,只隐约看到有几个女孩着从洗手间方向跑出来,跌跌撞撞,歇斯底里地尖叫不止,不像是在开玩笑玩游戏,其中一个女孩的上衣好像还被撕破了,她的双手抱紧胸前,不让残破的衣衫滑落。 舞台上,一个男歌手还在忘情地嘶吼:“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就在多数人还没看到骚乱继续饮酒作乐,少数人看到了却还莫名其妙的时候,有人惊呼:“白手套!”但现场太嘈杂了,没有多少人听见。 随着那几个惊慌失措拼命奔逃的女孩冲开人群跑向大门,骚乱迅速蔓延开来。正当更多人加入到莫名其妙的行列中时,也有更多人开始大声惊叫:“白手套!白手套!” 凌一彬他们也听见了叫喊声,顺着许多手臂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从洗手间方向凌空飘出一只白手套,在空中胡乱挥舞,随着酒吧里变幻的灯光不断变换着颜色,时青时红、时黄时绿,并不断向拥挤的酒吧中央移动着。 看见“白手套”的人有的兴奋大叫,有的惊疑不定,有的不以为然,有的不知所措。但在多数人心目中,“白手套”并不可怕,甚至是代表正义的上帝之手,所以没人跟着那几个女孩奔逃,反而有人凑拢去想触摸那只白手套,当然其中不乏认为酒吧故弄玄虚煽动气氛的人,想上前拆穿这个假把戏,因为舞台上的歌手不为所动,还在高歌,明显是在作秀。 但很快气氛就变了,靠近的人们还没摸到那只在空中挥舞的白手套,有的人面门上就好像遭到重击,向后就倒,鼻血立刻就喷涌出来;有的人则莫名其妙像被抓了一把,五条血痕凭空就出现在脸上或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更有甚者,“白手套”所到之处,有人被踢了裆部,有人耳环带耳垂都被扯掉……一时间竟然血肉横飞、惨号此起彼伏。 恐怖的气氛如同瘟疫如同洪水一般迅速蔓延全场,舞台上表演十分投入的歌手,似乎终于看到了可怕的场景,刚刚唱到“穷途末路……”便戛然而止,后面的“都要爱”像被堵在了喉咙里,手里的麦克风也掉落在地,从音箱系统里发出骇人听闻轰隆声,只有唱碟机里的伴奏音乐还在有板有眼地继续狂飙。 被恐怖笼罩的酒吧立时大乱,人们争先恐后地向门口挤去,企图赶快逃脱。人们的哭喊声、酒杯酒瓶的破碎声、座椅的翻倒声、音箱里的啸叫声混成了一片,许多人在奔逃中摔到,不及爬起就被后面的人踏翻,人挤人、人推人、人踩人、人叠人,如同山洪爆发,洪峰被堤坝阻拦,狭窄的泄洪闸已不堪重负,几欲崩溃。 星夜之乱 凌一彬他们这一桌自然也慌乱起来,但他们的位子在酒吧的最里面,此时肆虐的“白手套”已经到了酒吧中心位子,飘忽不定地飞舞着,等于把靠里的几桌客人都挡在了酒吧深处。离他稍近的人就会遭到袭击,无人可以闪避,因为都盯着唯一可见的白手套,而那只白手套通常并不参与对人的袭击,感觉白手套还够不着自己,自己却已被扣得血肉模糊。极度混乱极度恐怖的人群都集中在出口位置,所以最靠里面的几桌人场面相对稳定,但被“白手套”挡住了去路,心下无不骇然,却手足无措,多数只能惊恐地看着,不敢冒险从“白手套”旁边往外溜,就算溜过去一时也出不了门,眼睁睁地看着那边很多人被踩踏在地,无法起身甚至已不再动弹,真是惨不忍睹。 白倩倩早已扑在晨曦的怀里神志恍惚,“无刀”、“蓉妈”、“有点灵”都扶着桌案低着头双眼紧闭、瑟瑟发抖,凌一彬、“脑壳”、“大侠”等几个男人虽勉强挡在几位女士的前面,但也无不变貌失色,浑身冷汗。只有徐心荷不忘记者的本色,竟站到桌子上,举着手机不停地拍照,颇有战地记者的风采。 “盗跎”好像突然醒悟了,大叫:“拨打110!”,说着已掏出手机,其他几个男士也跟着摸手机。 凌一彬受到提醒,忙回头对晨曦大含:“快通知你哥!” ———————————————————————— 部分逃出熔弦酒吧的人已经把恐怖和混乱传染开了,附近的几个酒吧也都跟着骚乱起来。但在酒吧一条街的末端,马里亚纳酒吧里还歌舞升平,暂时未受到影响。一个衣着极端性感,前露乳沟后露臀沟的小姐正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补妆,满意地欣赏着自己浓妆艳抹的脸蛋和妖娆撩人的身段,忽听身后的卫生隔间里传出一个女生的狂笑,便从镜子里看去。 笑声还没止歇,一个隔间的门砰地被猛地推开,一个无头、无腿、无手臂穿着吊带裙的身体出现个隔间里,那怪物的身边还有一只白手套。镜子前的女孩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本能地转过身来,瞪眼再看。很清楚,隔间里的吊带裙不是挂上衣架上的,而是包裹这一个丰盈的躯体,并随着笑声在抖动,旁边的白手套也随之舞动,裙子下方的地面上还有一双高跟凉鞋。镜前的女孩还不及发出尖叫声,那双高跟鞋已经迈出隔间,吊带裙和白手套也随之向她慢慢飘来。 吊带裙突然被撕裂,飘落在地,一双高跟凉鞋也歪倒在一边,不再动了,只剩下白手套和一条被绷得玲珑有致的小内裤继续靠近。 镜子前的女孩涨得脸色发紫,两眼瞪得眼角几乎要裂开,她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同时连滚带爬地冲向洗手间的门。 后面如影随形跟来的已经只剩了白手套,那条内裤也已被撕破掉落在地上,还有女子狂乱的笑声在洗手间里回荡。 ———————————————————————— 阳台的四扇推拉门完全敞开着,屋里没有灯光,璀璨的繁星把没有一丝云絮的夜空点缀得如同一张嵌满钻石的深蓝色丝绒,还有一弯月牙儿挂在正中,仿佛用银线绣在丝绒上的一条银鱼,与群星交相辉映,将朦胧的辉光铺满了大地,也铺满了整个客厅。 客厅的沙发上,已换了睡裙的夕阳慵懒地靠在晨光的怀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脸庞在也蒙上了一层星月柔和的光晕,冷色调的,看上去如同一对汉白玉或青铜的雕像。但他们表情恬静,眼神充满温存,好似澄清的湖水泛着粼粼波光,朦胧中的冷色调并不能遮掩他们此时热切的感情流动。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享受浪漫的感觉了,像是回到了恋爱的时候,又像是回到了新婚燕尔。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这样如胶似漆地相依相偎,似乎自然而然,又似乎有些突兀,也许有很多原因,也许根本不需要原因。 他们就这样拥在一起,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夕阳向晨光的肩窝里靠得更紧一点,轻轻地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晨光微微一怔,抚摸着妻子长发的手停止了动作,笑着问:“你怎么突然又想要孩子了?” 双方父母已不止一次的催促,让这对忙碌的夫妻常常苦恼,从通常意义上说他们都有极强的事业心,但从另一个角度讲,那未必不是在为名利而奔命。此刻夕阳不想提起这些,更不想引起可能的争论,抬起手抚着晨光的胸膛撒娇说:“你要不要嘛?” 撒娇从来都是女人用来对付男人百试不爽的杀手锏,何况晨光已有多年不曾消受妻子如此柔情妩媚的样子了,虽然并不是没有幸福的家庭生活,只是那毕竟与恋爱时的感觉不同,尤其是近几年。所以晨光本来还在用理智分析生儿育女之利弊的大脑立即就停止了运转,什么也没说,用手托起妻子的下巴,看了一眼那张朦胧柔美的脸庞,低头用自己的双唇吻住了她的双唇。夕阳用手臂紧紧地勾住丈夫的脖子,热切地迎合着他的动作。晨光凭这几年家庭生活的经验以为妻子肯定会要求自己先去把阳台门关上或拉上窗帘,但这次竟然没有,这让他大喜过望。因为他始终想不通婚后的夕阳为什么变得那么在乎环境、隐秘和卫生,合法夫妻到不像在恋爱时情侣那样无所畏惧,常让浑身热血沸腾的他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当星月看着这对共度七年的夫妻要宣泄他们的感情,要为生儿育女而热切劳作时,晨光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 夕阳并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更紧地搂住丈夫,用嘴紧紧地吸住他的嘴,她希望晨光对手机的振铃充耳不闻,她不想被这该死的电话打断。 晨光也很不想去接听电话,但他的职份所在立即就让理智占据了上风,他轻轻推开身体滚烫的妻子,起身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定了定神,按下了接听键。 “头儿!”电话里传来今夜职守的小洪的声音,“三个地方几乎同时报警,说‘白手套’在……在胡作非为,搞得很恐怖很混乱……” 小洪不善言辞,显然紧张的局面让他有点辞不达意。晨光还没说话,家里的座机铃声又响了起来,郁闷又无奈的夕阳捋了捋头发,叹了口气,走过去接听。 “姐!我在熔弦酒吧……哥的手机占线……这里……‘白手套’在这里……伤了好多人……叫我哥快来啊!” 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嘈杂,晨曦的声音急促又时断时续,本来一肚子不高兴的夕阳立即慌乱起来,燥热的身体也变得冰凉,回头看看正在通话中的晨光,连忙说:“曦曦,你别怕……凌一彬跟你在一起吗?你哥刚好接到警局来的电话,他立即就来啊,你们保护好自己,能跑就跑……或者躲起来,你哥他们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当夕阳放下电话时,晨光已箭一般冲出了大门。 ———————————————————————— 在驶往酒吧一条街的路上,晨光又从车载电台里得知还有一处也出现“白手套”,在云峰影城。也就是说“白手套”在熔弦酒吧、马利亚纳酒吧、银滩ktv和云峰影城四个地方同时出现了,110已迅速赶赴现场,几个医院的救护车也都奉召赶去了。好在这四个地方相对集中,都在那片餐饮娱乐最密集的区域内。 晨光赶到酒吧一条街时,局面似乎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整个街区还乱哄哄的,变幻闪烁的霓虹灯、不停旋转的警灯、忽明忽暗的救护车灯把街区印照得紧张莫名。许多巡警和交警在维持秩序和疏散人群,医护人员在紧张地处理伤者,重伤的都被送上救护车,不时有救护车呼啸而去。在纷乱的人影光影中,晨光一时还没看到专案组的人员,他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熔弦酒吧,此时的酒吧里遍地破碎的酒瓶、丢弃的鞋子、翻倒的桌椅和斑斑点点的血迹,一片狼藉。只有几个医护人员在现场处理躺在地上或桌子上的伤者,并没看到晨曦和凌一彬。 晨光走出熔弦酒吧,迎面就看到沈琴和老廖正走过来,正想上前叫住他们,忽听许多人在叫喊着“白手套”,他向混乱嘈杂的街面上扫视了一圈,见有不少人都举头向右上方仰望,边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晨光惊呆了,他看到就在距离地面大约三十米的空中,有两只白手套悬浮飞舞着。由于这个街区是本市最灯红酒绿的地方,所以每个夜晚都灯火辉煌,如果卫星俯拍本市夜景,这一片肯定是最亮的。加之今夜星光灿烂,两只白手套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晨光甚至能看清一只是左手,而另一只是右手,但绝不是一个人的一双手。 晨光本能地就拔出了手枪,动作之快,相信即便是西部片里最快的快枪手也已经倒在他的对面了。但他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非常错愕——那两只白手套竟然在空中扭打起来了。 狭路 乱子太大了,公安局的陆局长、刘副局长、刑警大队伍队长和市里临时分管社会治安的孙副市长也都赶到了现场,整个街区的夜生活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两只白手套在空中的格斗吸引了,无论警察如何疏散驱赶,许多来这里享受夜生活的人还是滞留着不愿离去。即便拉起了一道又一道警戒线还是于事无补,因为空中激烈缠斗的两只白手套没有固定位置,他们已经从酒吧一条街的中部逐渐转移到了街区中心广场的上空。 星空下只见两只白手套上下翻飞、时分时合,不断变换着位子和形态,时而握拳、时而如爪、时而立掌,或斜飞、或直击、或急退,由于看不到他们的躯体,两只手更像在舞蹈,如同两只相互嬉戏的白蝴蝶,看着十分奇异。 陆局长已下令急调来几个强光探照灯,几条光柱直插夜空,在两只白手套处交叉,并跟随这它们的移动,仿佛在为这对白蝴蝶的舞蹈烘托气氛。周围楼房上和警戒线外不时有闪光灯在闪烁,是赶来的记者、滞留的人群和附近的住户在拍照,把现场气氛搞得非常怪味,活像一场盛况空前的大型露天演出活动。 局长同时安排特警队员在地面、楼房及楼顶等多处瞄准“白手套”待命,令所有佩枪的重案组警员不得开枪,并严令巡警和交警迅速疏散人群和车辆,现场警力已达到数百人之多,附近三个派出所的都倾巢出动了。似乎紧张的只有警察,而观众们却在欣赏精彩的演出,其中包括紧张忙碌的警察。 孙副市长和陆局长把刘副局长、伍队长、晨光召集到一起,紧急商讨对策。孙副市长似乎是个急性子,或者是因为他临时接替原黄承明副市长的工作,还缺乏应对紧急状况的经验,何况是如此之大的骚乱,当先便说:“我建议乱抢齐射把他们都打下来,一了百了!” 公安局的几个人闻言都没说话,显然是不同意这个建议,晨光见几个上司都默然不语,知道是不便直接反驳副市长的建议,自己位份最低、年纪最轻,当此乱局没必要还去考虑什么措词,就说:“孙市长,‘白手套’不止一个已是事实,他们之间的关系从现在的打斗来看暂时无法判断。我们要抓捕的对象是非法致死多人的元凶,这些‘白手套’是否个个罪大恶极也无从判断,冒然枪杀他们是……不妥的。”他本来想说“是不合法的”,但还是临时改换了措词,接着又说:“且不说他们可能其中有无辜者,即便有辜,也可能罪不致死。” 孙副市长不耐烦地回头望望那两只胜负未分缠斗不休的白手套,心里对这个振振有词的小伙子非常不满,敢当面顶撞他只是一方面的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乱局当前不采取雷霆手段如何了局?反对自己快刀斩乱麻的建议却又没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真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但他自矜领导身份,不便直接发作,考虑着措词同时把目光投向陆局长。 做了一辈子警察的陆局长身经百战,什么样的案子、什么样的混乱现场没有处理过?但在他写出来比词典还厚的经验中何曾有过与如鬼似妖的对手过招?枪杀两只白手套确实简单,而且事实证明“白手套”不是鬼魅,是可以被子弹打中和致死的,但他也完全同意晨光的看法。可是不射杀他们又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呢?陆局长一贯如菩萨般宽和从容的面孔上也出现的踌躇之色。 就在陆局长将要说话时,空中的两只白手套突然分出了胜负,那只戴在右手上的白手套一退再退,而那只戴在左手上的白手套步步紧逼,孙、陆等人也就停止了商议,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没有预案的情况下只能随机应变了。现场气氛也陡然紧张起来,表演赛已经变成了生死决斗。 在晨光的心目中,他要抓捕的“白手套”总是戴在左手的,那么这只右手是什么人?难道“白手套”也分正邪两派?难不成好事都是正派“白手套”做的而坏事都是邪派“白手套”做的?晨光胡思乱想着,觉得自己可能武侠小说看多了,但手脚没有闲着,因为自己的手枪射程有限,已经从特警手里要过一支狙击步枪,随时准备举枪射击那只左手,在场那么多支枪,恐怕只有他能做到一击而中。 就在人们认为胜负已分之际,两只白手套的激斗突然逆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只左手已坠落下来,轰然掉进街心广场的喷水池里,激起巨大的浪花,靠近的警员都能清楚地看到,水面被撞出一个人体形状的凹痕。 这个情况完全出乎晨光的预料,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那只戴在左手上的白手套从空中带进了水池里,虽然他立即就抬头并举枪,但空中的右手已没了踪影。 水池里的水还在荡漾,一个左手戴着白手套的人体形凹痕在水中漂浮,随波起伏。这完全超出了人们的视觉经验,如同鬼斧神工般从水里掏走一块,而周围的水竟然不能将其填满。 晨曦、凌一彬他们并没走远,就在这个街区附近的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面。 当时酒吧里恐慌混乱的局面并没持续太久,就隐约听见街上呼啸的警车声,慌乱的人群略感安心,但却发现在酒吧里疯狂肆虐的“白手套”已不翼而飞。接着警察就出现了,医护人员也随后而至,现场人员除了伤者都被要求立即离开回家。混乱中他们这群人走散了,跟晨曦、凌一彬在一起的还有“大侠”、“脑壳不晕”、“蓉妈”和白倩倩,其他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料想没在一起的那几个也应该不会有事。一向号称“餐饮娱乐大字典”的“大侠”见人流熙攘,便说自己熟知这里的环境,有一条小巷可以方便迅速撤离,那时还没有开始上演两只白手套的空中格斗,几个人便都跟着“大侠”,趁乱从另一个酒吧的后门钻了出去。繁华的娱乐街区位于闹市区,从后门出来就进入一片正在拆迁将要改造的平房区,已十室九空,凡是已经搬走的店铺或住房大门都被砖墙堵死了,有的房子已经夷为平地,用围墙圈着,墙面上到处都是用白灰写着斗大的“拆”字。在迷宫般的小巷里转了几个弯,并没有看到“大侠”拍胸脯承诺的大街,他们竟然迷路了。 “蓉妈”就开始数落“大侠”:“你办事怎么比‘玄哥’还玄哦?现在人家110那么忙,我们显然又要给人家添麻烦了!” 凌一彬夸张地叹了口气:“唉!又被‘大侠’给忽悠了,前次‘豆豆’和‘球球’来的时候,一起去唱歌,玩得正高兴,他就突然失踪了,手机、香烟、打火机都没拿,我们就差点没打110。结果第二天才知道他去上厕所竟然找不到回包间的路了,就一个人憨痴痴的回家了。” 大家已经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解过来了,听了此话尽皆大笑,连知道此事的晨曦也忍俊不禁。 “还有呢!”凌一彬接着说,“后来有一次我们几个还有‘大鲨鱼’一起吃火锅,吃完了散伙,把‘鲨鱼’妹妹交给大侠送回家。路上人家‘鲨鱼’妹妹说还想去喝点酒,‘大侠’这个老光棍以为机会来了,就开车带她到了一处酒吧,让‘鲨鱼’妹妹先下,说自己去停车,结果也是一去不回,把‘鲨鱼’妹妹一个人丢在酒吧里,电话也不接,可把‘鲨鱼’妹妹给郁闷到家了……” “蓉妈”瞪大了眼睛感叹:“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说罢一脸戒备和鄙夷的神情上下打量“大侠”。 凌一彬继续说:“结果事后才知道,‘大侠’竟然在车子里睡着了,就那样在停车场里睡了一夜!” 几个人大呼“天哪”,哄笑着看着“大侠”,如同在看一个怪物,一直显得沉稳持重的“脑壳”加了一句经典的批注:“耍流氓还能无罪释放,你真牛!”“大侠”被哄笑得汗如雨下,他虽不算胖,但敦实有余,将军肚高耸,本来就爱出汗,此刻把大家带进迷宫又被揭短嘲笑,已是涨得黑脸发紫,还好没有路灯,光线黯淡,掩饰了他的窘态。他正急于争辩几句,忽然呆住了,依稀看到前方不远的墙面上有一只白手套。 大家以为把“大侠”笑毛了,见他停住脚步发呆,便都收住了笑。 短兵相接 星光依旧璀璨,月牙儿却已经悄然西移。 狭窄的巷子里因拆迁早已没有了路灯,凌一彬等人却能凭借星光看清楚正向他们飘来的就是一只刚才在酒吧里见过的白手套,手套上甚至粘着一大块暗红的血迹,令人胆寒。他们谁也无心思考“白手套”何以阴魂不散拦截他们,恐惧已经如电流般流过每个人的身体,大脑如同被格式化了一般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本能的反应——逃! 他们只呆立了片刻,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倒退,“大侠”边退边说:“快跑,快跑。”声音虽然不大,但感觉他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并伸开两臂,双手向后摆动着。于是所有人都转身奔逃,晨曦拉着白倩倩的手跑在头里,“蓉妈”和“脑壳不晕”紧跟在后,凌一彬和“大侠”则在最后。 但他们跑不快,地上的碎砖、瓦砾很多,三个女孩又都穿着高跟凉鞋或者拖鞋式的凉鞋,三个男士不断催促也无济于事,反而搞得更加心慌意乱,紧张得喘不过起来,他们长这么大顶多只在梦魇里体会过逃命的滋味,像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池里,却怎么样也找不到岸。 好在“白手套”的速度也不快,不知是不是故意不紧不慢地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几个人在迷宫般的小巷里慌不择路,结果竟然钻进了一条死胡同,待发现没有通路时,“白手套”已如影随形地跟了进来,截断了他们的出路。这个城市几乎是没有死胡同的,并不是他们运气太差碰到了绝无仅有的一条死胡同,而是这里拆迁、封墙,制造出了好多这样的死路。 几个人绝望地看看对面墙上硕大的“拆”字,又回头看看正在逼近的“白手套”,浑身的大汗都变成了冷汗,通体冰凉,惊惶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墙体只有两米多高,墙面甚至没有抹灰,裸露着砖块。对三位男士而言翻过这样的墙并不是难事,但三个女孩没人帮助是难以翻越的。 “白手套”一步一步地继续逼近,他们退了几步就已退无可退。 人但凡被逼到了绝路上,通常会爆发出可怕的反抗力和勇气。三位男士完全出自本能地将三个女孩护在身后,挺身面对“白手套”,拼死一搏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了,虽然他们两手都攥着冷汗。 凌一彬和“大侠”都俯身去拾地上的砖块,突然听到身后的白倩倩一声尖叫,大惊失色,急忙回头看。原来有一只巨大的老鼠从墙角窜出,从倩倩的脚面上跑过,吓得倩倩浑身汗毛都炸开了,尖叫着缩脚,高跟鞋却踩翻了一块碎转头,脚一歪就把足踝崴伤了,疼得她差点晕倒,晨曦和“蓉妈”忙将她扶住。 这样一分神再转头看“白手套”时,竟然已经扑到凌一彬面前了,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凌一彬心中惊恐,手中的砖头也掉在了地上,刚要闪避,感觉当胸已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了衣襟,那只白手套紧跟着就向他面门打来。 他本能地抬手招架,竟然格住了击来的白手套,感觉来势力量并不大。此时已肾上腺素暴增的身体立即做出了进一步的反应,他一手抓住胸前那只无形的手,另一只手握拳向对面打去,虽毫无章法,但动作是在一瞬间做出的,到也迅捷无比。 凌一彬的对面除了一只白手套,空无一物,但他的拳头并没有打空,嘭的一声,感觉是扎扎实实打在了对手身上,“白手套”发出一声闷哼。一击得手的凌一彬精神一振,毫不迟疑地奋力拉开抓在胸前那只无形的手,自己的t恤衫领口也随之被撕裂了,同时用手向对方推去。 “白手套”被猛地推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几米之外,看得见有尘土飞扬。 在一旁手抄两块砖头的“大侠”一直想出手相助,又怕砖头伤到凌一彬,此时见两人分开了便立即出击,发力将右手的砖头砸向“白手套”摔倒的地方。 凌一彬却大叫:“别砸!” 但说时迟那时快,砖头已经出手,极速飞向“白手套”摔倒的地面,砖头飞到离地还有尺许的空中,似乎突然受到了阻碍,发出一声闷响,跟着就弹落到一边,同时他们听到一个女声的惨叫,那只白手套抽搐了一下就落在地上不动了。 几个人都瞠目结舌,相互看了看,心里不约而同地在想:竟然是个女的?!只有凌一彬有点发呆,看看自己的双手,刚才抓住对方的手时觉得那手小很小手腕很细,反击时手掌推到对方身上,手上竟然是柔软又有弹性的感觉,待对方摔倒在地他已反应过来,这个“白手套”是个女的,难怪这么容易对付,所以才想阻止“大侠”用砖头打击,但为时已晚。 ———————————————————————— 从街区中心广场喷水池里打捞起来的“白手套”已现出人形,已变成一具浑身赤裸的男尸。晨光在池边看着,眉头深锁,他并不感到诧异,但事态的复杂性再次超出了他的判断,让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老廖跑到他身边,说:“头儿,发现了三个戴着白手套的女孩,也是一丝不挂,除了白手套……” 晨光好像并不吃惊,不待老廖说完就问:“又多了三具女尸?” “不!都还是活的,但昏迷不醒。” “噢?!”晨光的眼神霍然一亮,忙问:“在哪里发现的?” 老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一个在马利亚纳酒吧,一个在银滩ktv,还有一个就躺在街边,都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挺邪门儿。” “现在人在哪里?” “已经都抬到救护车上了,在那边。”老廖说着指了指救护车所在的方向。 凌一彬没有说话就朝救护车走去,老廖跟着他边走边说:“还发现了四套被撕破的女孩衣服,正好就在四个出现‘白手套’的地方,都在洗手间里。” 晨光点点头,说:“也就是说今天我们遇到了六个‘白手套’,一个死了、一个逃了、三个被找到了,而还有一个不知去向。” 老廖嘿嘿一笑,说:“估计今晚‘白手套’开party吧?”他是个随时都满不在乎的人,和持枪劫匪交手时,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他却大骂劫匪的枪法太臭。 话音未落,晨光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见是妹妹晨曦的号码,便停下脚步接听电话:“喂,小曦,你在哪里?” “哥,我们在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这里在拆迁,我们迷路了,还遇到‘白手套’……” 晨光立刻紧张起来,忙问:“你们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冰淇淋他们把‘白手套’打倒了,好像是个女的,我们还是看不见她,只看见白手套在地上不动了。你快来啊,我们找不到出去的路。” ———————————————————————— 见“白手套”在地上一动不动,加之刚才听见的那声女子的惨叫,几个人紧张恐怖的感觉略略缓解,何况晨曦已经联络上了哥哥,但没人敢上前确认对手的死活。 “大侠”将左手的砖头转移到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搞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看上去如同特种兵画的迷彩。他看看不远处的“白手套”,又看看凌一彬,问:“她会不会是在装死哦?” 稍微靠后的“脑壳不晕”也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说:“兵不厌诈,别放松警惕。” 听了他的话,“蓉妈”也拾起一块碎砖头,紧紧攥在手里,急促地说:“管她是不是装死,我们继续打嘛!砸死她!”被汗水湿透的小背心紧紧帖在身上,性感无比,但此时没人会注意到,就连她身边的“脑壳”也没看到。 凌一彬回头看了看大家,说:“这可能不是真正的‘白手套’。”说罢,他定了定神,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 “凌一彬!”晨曦立即紧张地大叫起来,“回来!” 凌一彬站住了,他借着朦胧的星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但看不清楚,便又向“白手套”靠近了一步。 晨曦握着白倩倩的手捏得更紧了,大叫:“你干什么,快回来!”不知是汗水流进了眼角还是担心过度,她觉得泪水都要涌出来了。 凌一彬向身后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身体前倾定睛细看一米之外的“白手套”,他看到有一缕黑色的液体从距离地面不及十公分的空气中流到地面,画出一条弧线,如同精致的盆景里模仿的高山流水,但那不是水,是血,因为光线不足,看着很像黑色的,在流动,闪出液体的光泽。 “别怕,她伤得很重。”凌一彬说,又向前迈了一步,已来到“白手套”的身边。其他人都摒神敛息紧张地看着他,“大侠”把砖举到了肩头,随时准备出手。 凌一彬听见自己心跳咚咚的如同急促的战鼓,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液,慢慢蹲下身去,右手已抄起脚边的一块碎砖头,左手试探着摸过去。 其他人看到凌一彬伸出去的左手像触电般猝然缩回,心里都是一紧,晨曦更是叫出了声来。 政治 凌一彬突然缩手并不是因为他摸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相反,他触手感觉到的竟是一片温软,非但不可怕,反而应是一派旖旎的春光。之所以缩手是因为他已先入为主知道地上躺着的是个女人,感觉摸到了某些敏感的部位,惊惶不安,脸也腾的红了,心跳也失去了规律他定了定神,暗骂自己没有真君子的定力,又回头示意大家放心。现已基本判断出地上“白手套”的大致体态,再次伸出手就准确地摸到了她的脸部,那缕鲜血就是从她嘴角流出的。她还有呼吸,按住她的颈动脉,脉搏急促而微弱。 这时,后面的几个人突然惊叫起来,吓了凌一彬一跳,他忙回头看他们,见他们都指着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原来那里出现了一双赤裸的脚,很白,脚趾甲上还有晶莹的指甲油熠熠生辉,而脚踝以上的部分则仿佛溶化了,溶化在了空气中。 凌一彬一下子跳了起来,退到一边,即便他知道那就是“白手套”的脚,也禁不住这超乎视觉经验的震撼力,实在太诡异太恐怖了。一双连在腿上的脚绝对不可怕,但只有两只脚摆在面前,没有几个人会不觉得恐怖。 远处隐约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喊着:“晨曦,你在哪里?” 晨曦听出来了,那是熟悉的沈琴的声音,心下大安,赶忙激动地大声回应:“琴姐!琴姐!我在这里啊!” ———————————————————————— 天明时分,初升的太阳就非同一般的明媚,但晨光的心情却阴霾密布。整个专案组都一夜未眠,也包括两个局长和许多负责处理骚乱善后的警员,现在摆在桌面上的情报所呈现出来的案情却是一团乱麻。 四个昨晚同时肆虐的“白手套”女孩都在警方控制之下的病房里接受检查和护理,被凌一彬和“大侠”打伤的那个也已现出人形,但因两根肋骨折断,伤重仍在昏迷中,另外三个都已清醒,但从她们哪里得到的线索少得可怜。她们都称自己昨晚在娱乐时突感恶心难受,便去洗手间,在洗手间里感觉心跳、呼吸都变得急促,浑身燥热难当,脑子也开始眩晕,之后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给她们体检只是发现吸食过毒品,也是植物冰,此外均未发现异常。 使案情更加扑朔迷离的是那具左手戴着白手套的男尸,此人身高一米八一,体格强壮,年龄约在三十八九岁,血液和dna检测发现,上次来盗抢女尸的就是此人,那女尸体内的胎儿就是他的孩子,滴落在尸检房地面上的血迹也是他的。 这一检验结果让晨光大为震惊,不相信自己一直苦苦追踪、抓捕的“白手套”竟然已经死了,死于另一个“白手套”之手。他叫组员继续深入比对线索,结果在武成峰命案现场发现的小半枚指纹被证明是此人右手食指指纹,也在他的右手前臂上发现了刚愈合不久的伤痕,疑似枪伤,可能就是两周前晨光在解剖室里射出的第一颗子弹,穿过女尸的右胸给他造成的伤痕。 晨光不得不承认自己与之两度交锋的对手死了,承认了这一点就意味着此前专案组收集的一切线索证据都不一定对新出现的“白手套”有效,这个新的右手“白手套”又是何许人?他又做过些什么?他将会做些什么?这些问题都只能从左手“白手套”之死开始寻找答案。晨光默然不语,呆呆地站立窗前良久,如同一尊雕像。 老廖掐掐太阳xue,走到晨光身边,递给他一支烟,小声说:“头儿,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晨光接过烟,略感诧异地看了老廖一眼,说:“会发生什么?今天的报纸会‘白手套’满天飞。” 老廖老谋深算地笑了笑,说:“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估摸着可能专案组要改组了,咱们有可能都不能继续管这事了。” 晨光闻言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老廖说的竟然不是有关案情的事情,疑惑不解地盯着老廖看了半晌,见他不像在开玩笑,迟疑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老廖看似无奈又似乎狡黠地笑了一下,正要说话,见沈琴走了过来便低头吸烟不语了。 沈琴走到晨光身边说:“两周前那具女尸的身份落实了,是那个冯建刚阉割案里就消失的小姐——佩佩。” 晨光和老廖都是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那个妓女?!” ———————————————————————— 因为这场不小的骚乱,“白手套”的话题被热炒和关注到空前白热化的程度。在这场骚乱中,有二百三十七人受伤,三十九人重伤,幸无人员死亡;四个出现“白手套”的场所设施毁坏严重,另有近百台车辆不同程度受损,还有顺手牵羊、趁火打劫造成的其他财产损失,直接经济损失累计超过两千万元,由此带来的该街区餐饮娱乐业暂时萧条的间接经济损失则无法估量。所以这次“白手套”备受关注与以往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引起了中央政府的不安,也因此产生了保龄球效应,引起了以“事儿妈”美国为首的多个国家政府的严重关切。 “白手套”因之正式升格为国际话题,一时间,许多国家政府做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中国政府正在研制极端危险的隐身技术,该技术可能被用于军事、间谍、医疗、体育、侵占公共或他国资源等等,将威胁到国际秩序。各国外交照会也就接踵而至,有的要求给于解释,有的企图共享技术,有的提出共同调查,有的希望公开内幕。更热闹的是,各种国际组织也不甘寂寞,国际ufo及外星人研究协会、国际卫生组织、国际绿色和平组织乃至联合国人权委员会都蠢蠢欲动,也许他们的目的不尽相同,但cha足、染指被他们称之为“白手套门事件”的企图却是一致的,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白手套”无论是一种新发明还是一种新发现都意味着无穷的价值,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垂涎三尺。 中国政府常常需要外国人流了一地的馋涎甚或赤裸裸的侵占行为来提醒自己注意到某种亟待保护的珍贵资源,“白手套”也不例外,外国人似乎一下子就能看出其巨大价值,而中国已坐视良久,甚至觉得其他国家的外交动作荒唐可笑,还好很快就醒悟过来:神秘的隐身如果成为本国独有的自然或技术资源,那确实妙不可言。外交部很快做出反应,批驳和斥责了各国的无稽之谈,并拒绝各种无理且滑稽可笑的要求,同时对内用尽所有手段要将“白手套”彻底“画上句号”。“画句号”行动是一个巨大系统工程,没有一个成熟而强有力的政府是不可想象的,不是简单的封锁消息、管控网络和媒体,而是用一套复杂的组合拳最终达成“玩魔术障眼法的‘白手套’已被正法”的结论,这套组合拳中重要的一环就是被老廖不幸言中的专案组改组换人。 骚乱发生一周后,“白手套”专案组所掌握的所有资料都被调走,专案组也按省厅的要求暂停了工作,并没给出任何解释。又过了四天,晨光终于等来了局领导与他的正式谈话。 被要求穿上警官制服的晨光走进小会议室,见在座的除了公安局党委书记文昌明、局长陆林、副局长刘兴国、副局长郑之栋之外还有两个他没见过的中年男子,表情冷峻内敛,坐姿挺拔庄重,看上去很有职业军人的气质。晨光没有想到领导谈话会是如此高规格的,要求他穿上制服显然另有深意,他稍微愣了一下,随机立正向几位领导敬礼,陆局长示意他坐下,他才脱下大盖帽坐下,把大盖帽端正地放在桌上。 一向不苟言笑的文书记反到显得很随和,清瘦的脸上带着笑容,率先说:“小晨啊,放松点,其实我不建议搞得如此严肃的。你除了是个人民警察,也是个党员,是个出色的警察和优秀的党员,执行上级命令、服从党组织的要求是不会打折扣的。” 晨光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如何回话,只是纹丝不动地端坐着等待领导接着说正文。 陆局长坐直身体,习惯性地拉了拉身上的制服,又扶了扶眼镜,一贯慈善的面孔上毫无表情,指着两位便装的中年男子说:“这两位是国家安全部的领导,甘诚和李循礼。” 晨光目视两位国安部的人员,微微点头,长脸凤目的甘诚和脖子跟头一般粗的李循礼也向他点头示意。所谓国安部,职能类似美国的cia和fbi,是中国政府唯一对外公开承认的情报部门,始终披着神秘的面纱,连晨光也知之甚少。既然要求移交国安部,显然“白手套”的事上升到了国家安全范畴。 陆局长接着说:“晨光,现在我代表公安部、省公安厅正式通知你:‘白手套’案结案,专案组解散,有关材料全部移交国安部,你要负责处理好交接工作,并在‘白手套’案对内、对外的口径上与国安部的要求保持一致,把工作重点转回到本地重特大案件的侦破中去,明白了吗?” 换人 陆局长说废话时很啰嗦,但说正事的时候总是这么简明扼要。晨光这几天已经跟号称能不拘泥于俗务、跳出三界看问题的老廖聊过多次,对此刻宣布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毫不诧异,但他不打算轻易接受,略一沉吟说道:“不明白,就算因为某种需要移交国安部,但还不能结案啊,就算结案也是出于某种考虑,我相信国安部接手的目的还是想搞个水落石出的,将原专案组的人员全部排除在外,也不利于侦破工作的继续进行。”他说到这里注意到国安部的甘、李二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便加了一句:“我并没有小看国安部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文书记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小晨啊,本地的重特大刑事案件也得有人去抓,整个重案组都被‘白手套’拖着,会顾此失彼嘛。” 晨光觉得这只是个冠冕的借口,并不能成其为理由,且不说本市治安状况名列全国三甲,而最近的所谓重特大刑事案件无一不是“白手套”所为,就算还有别的大案发生,刑警大队还有其他支队和警力可供调遣。他翕动了一下嘴唇,刚想反驳,陆局长已放下茶杯,认真地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也懂你的意思,但移交是命令,你需要做的就是执行。” “命令”这两个字把晨光的嘴彻底堵死了,他垂下眼睑,默然不语。 国安部的甘诚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含笑说:“晨队曾两度与‘白手套’交手,我相信晨队对‘白手套’的了解远远超过两具尸体、几个证人和一大推资料的含金量,我们在今后的工作中肯定会有许多问题要请教,还请晨队鼎力相助。” 晨光依旧端坐不语,陆局长轻轻把茶杯的盖子盖上,问:“晨光,还有问题吗?” 晨光抬起眼,说:“没有问题。”说罢站起身来,问:“我可以走了吗?” 见几位领导点头,晨光拿起帽子戴好,敬了一礼,退出了小会议室。甘诚待晨光出去,笑着对陆局长说:“我看他未必肯老老实实袖手旁观噢。” 陆局长不置可否,表情似笑非笑。 ———————————————————————— 当天傍晚,一直阴沉欲雨的天色变得清亮起来,正在消散的云层依然厚重,却裂开了许多空隙,透出暮色苍茫的天空。一天都没露脸的太阳终于在天边出现,仿佛是专程赶来谢幕,它用最后的辉煌给靠近它每块云镀上了灿烂的金边,使云显得更黑,使金光显得更加炫目。黑黄配是色彩搭配中跳跃率最高的一对,强烈的对比加上金光古往今来至高至大的人文印象,让这个黄昏比之晴朗的晚霞更加气势磅礴,少了温馨,多了震撼。 夕阳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独特的名字还是因为云州楼盘被预定一空,在这个夕阳灿烂的傍晚她心情很好,为了感谢投资商和银行,今晚设宴庆祝云州项目成功。聂云飞也在受邀的宾客之列,近些天来,夕阳已经两次婉言拒绝了他约会的请求,今晚却必须在公开的场合下见面并寒暄应酬一番了。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宴席上一看到他略带忧郁的眼神和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还是一阵纷乱。好在她不是小女孩了,很快就收拾住心神归位到她商界巾帼英雄的身份里去,在被筹交错中热情、大方、得体又从容地招呼了各路来宾,也包括聂云飞。 夕阳的酒量不浅,这是中国商界的需要,也是她能迅速坐大的本领之一。但她今天喝得太多了,因为高兴,因为事业上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也因为越来越确定自己还是深爱着老公。宴罢,司机把她送回了家,已经熏熏然的夕阳一直用坚韧的定力把持着自己没有失态,但一进门就立即冲进厕所吐了。 收拾停顿,夕阳见家里黑灯瞎火、寂静无声,知道晨光还没回来。他最近似乎清闲了很多,但情绪也低落了很多,她知道肯定跟“白手套”案有关。她多少有点庆幸老公不在,她不希望让他在心烦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丑态,还来照顾自己,现在自己诸事顺遂,应该多多照顾老公才对。夕阳把一身酒气的衣服都脱了,放在盆里,来到卫生间里洗澡。洗着洗着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以为了晨光回来了,用手擦了擦淋浴房玻璃上的水珠和雾气,见宽大的卫生间里并没有人。此刻她的头很沉,相信是自己的错觉,不过要是老公真的进来了,自己头再痛也要拉他进来一起洗,给他搓背。 洗完澡,晨光仍然没有回来,夕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就独自睡了。 睡梦中,夕阳被一只爱抚她身体的手弄醒了,她知道是老公,但她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不愿意睁开眼睛,就任由他温柔地爱抚揉弄…… 次日早晨,夕阳又被爱抚的手弄醒了,她翻过身,头依旧沉重,看了一眼身边很不安分的晨光,娇嗔地说:“你怎么那么大的干劲啊?” 晨光笑了,轻声问:“你昨晚喝了很多酒?” 夕阳慵懒地把自己的身体投进老公的怀里,闭上眼说:“是啊,头还痛呢,可你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说罢已经开始慢慢地亲吻他的脖子,她懂得男人无论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烦恼都会借助性来宣泄。 ———————————————————————— 又过了一个星期,这段时间只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凌一彬的f2f8杀人游戏平台接连崩溃了三次,是蓄意的黑客攻击,把感觉数码折腾得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才在电信玩家“猪gg”的帮助下扎牢了篱笆,但人气已遭到沉重打击。稳住了阵脚的凌一彬又马不停蹄地应邀去重庆谈项目合作,同时参加一个玩家聚会。他走的当天晚上,晨曦早早的就整理完明天要交给《漫世界》的画稿,突然觉得有点百无聊赖,和凌一彬朝夕相处以来,第一次孤零零一个人有些不太适应。哥哥最近也没那么忙了,嫂子也不出差了,他们俩一度似有不妥的关系也恢复了正常,前不久澳大利亚的父母和美国的妹妹都打来电话询问近况,显然“白手套”确实轰动了全球,但那次骚乱之后本地反到变得波澜不兴,好像“白手套”案已经结案了,最近也再听说有“白手套”的新闻。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也就恢复了平淡。 晨曦看看时间还早,就打开电脑,决定上网去玩一回杀人游戏,既然最近平台人气受损,就上去帮凌一彬撑撑场面吧。她拔掉了摄像头,因为自己此时的样子不能让人看见,头发蓬松散乱地在脑后随意盘着,穿着薄如蝉翼的吊带裙,而且没戴胸罩。她戴上耳麦,用凌一彬“感觉有点玄”的帐号登录,进入游戏大厅,见“凯奇”建的3.0游戏房间刚好在等待开局,就点了进去,坐上了空着的十一号位子。房间里几乎所有的玩家都以为了凌一彬来了,高兴地用语音或者文字跟她打着招呼,更有几个女性玩家送给她几朵鲜花。晨曦撇撇嘴自言自语道:“还挺吃香嘛。” 在场玩家里只有“大侠”和“感觉有点酷”知道凌一彬去了重庆,“大侠”抢到发言席上问:“玄瓜瓜,你在重庆上网啊?今晚不是有很多美女要应酬吗?”说罢哈哈大笑。 晨曦听了皱皱眉,用文字回答:“你给我安排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大侠”看了就说:“别装傻嘛,什么‘海豚’啦、‘月子’啦、‘维尼’啦……” 晨曦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冰淇淋,回来一个一个交代!”心想:凌一彬现在还不打电话回来,多半就是泡妞去了! 她并没有试麦发言,游戏就开始了,3.0秘密杀手版她只是在旁边看凌一彬玩过几次,也不知道游戏前可以抢购身份,很希望得到一个平民身份,就不用那么紧张了,结果被分配了一个警察。当时房间里坐满了十六个玩家,案游戏角色配置是所谓的三三一一局,也就是会有三个警察、三个杀手、一个秘密杀手、一个医生,其余八个玩家则都是平民身份。秘杀也被玩家们戏称为小秘,是和杀手一伙的反面角色,但杀手和小秘分开行动,互不知身份。医生是帮警察的,也一样与警察分开行动,互不知对方身份。 晨曦见自己拿到的身份是警察,翘鼻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定睛再看自己的警察同伴是四号“凯奇”和八号“我不带刀”,顿感宽慰,她早听凌一彬说过“凯奇”是个高手,尤其是玩这个版本的3.0,之所以记住了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徐心荷说他是个帅哥。虽然对“我不带刀”不熟悉,但既然警队里有一个高手在,一切听他安排就是了。心里既然放松,她就瞟了一眼旁观者的列表,其中有一个叫“终极白手套”的玩家,让她突然想到了“白手套”:听哥哥和凌一彬说他曾在杀人游戏俱乐部里杀人,利用了最后“天亮请睁眼”前全体闭眼的空档杀人,显然他熟知杀人游戏的规则流程,那么他会不会也在平台上玩游戏呢?会不会也在这个房间里呢?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游戏夜 耳机里“天黑请闭眼”的提示音响起,游戏正式开始了。天黑的时间,三个警同伴之间可以通过文字进行交流,“凯奇”以为晨曦是“感觉有点玄”,便谦让地打字说:“玄哥,你来带队。”他的意思是请“感觉有点玄”决定验证谁的身份并跳警引导局势。晨曦慌了,忙打字说:“你来你来!”。 “凯奇”回了个“呵呵”就点击了十六号玩家“小妖女”的头像,“我不带刀”和晨曦也都跟着点击了她的头像,验证结果显示十六号玩家是个平民。 接着游戏提示音响起“天亮请睁眼”,界面上显示死者一位,就是八号“我不带刀”,晨曦心里一凉,警力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只听“我不带刀”留遗言说:“我是警察,匪刀很准嘛,首夜验人不报,警棍交给四号‘凯奇’,拉个pk——五号和九号去pk,‘凯奇’可以改pk。” 到了晨曦发言时,她还是觉得很紧张,只好东拉西扯说:“我不是‘玄’,我是……我是……哎呀!我是什么身份你们自己去猜吧。”说完就匆匆点了结束发言。 没想到她这个发言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许多男性玩家纷纷献花,游戏前给她献过花的几个女玩家到没了动作,玩家们都被她和玄哥的关系吸引了,到没人注意分析她的游戏身份。 轮到十五号“大侠”发言时他嬉皮笑脸的几乎没有说游戏内的事情,都在曦曦长曦曦短的说玄瓜瓜泡妞去了,挨了晨曦砸的臭鸡蛋还是依然故我。 第一轮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了,五号、九号pk,五号声称自己是医生,于是九号就被公决出局了,身份不明。 第二个“天黑请闭眼”,晨曦和“凯奇”验证了一号“感觉有点酷”,晨曦知道他是凌一彬的合伙人,也号称高手,“凯奇”觉得不验证一下他不放心,结果验出来一个横手势,所谓横手势就是医生或者秘密杀手,非此即彼却无法确知,晨曦皱起了眉头。 再次“天亮请睁眼”,系统竟然提示十三号玩家被杀,四号“凯奇”发言时就直接说昨晚验证一号酷哥是个横手势,那么就去与上轮跳过医生的五号玩家pk。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一号和五号两个都自称医生的人分出了胜负,最终酷哥无愧高手称号,有理有据、有礼有节地说服了警察和平民,绝大多数人相信他是医生,五号玩家被公决出局,但晨曦把公决的一票投给了酷哥。 第三次天黑时,晨曦打字告诉“凯奇”说自己不太相信酷哥是医生,因为她和“感觉有点酷”见过多次,印象是斯文多智,不是很爱说话,但能出口成章。“凯奇”回话说那也只能赌他是医生了,然后他们验证了三号玩家,这次的结果是个杀手。晨曦精神一振,此时终于感觉到杀人游戏也挺好玩的,如同哥哥破案,却不用冒着生命危险。 第三次天亮了,死了两个人:四号“凯奇”和十号“大侠”,晨曦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一号酷哥绝对不是医生,而是可恶的小秘,否则怎么可能一夜死两个人?“凯奇”的遗言也充满遗憾和愤懑:“‘点酷’啊,你又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又被你忽悠了。你就是个小秘!我们警察昨晚验出个杀手,三号,三号你如果不自爆给‘点酷’让路,大家就全票把‘点酷’扔出去埋了!” “大侠”的遗言则不无得意,说自己是平民,又英勇挡刀了,然后又说玄哥应酬几个美女的事,那个“海豚”如何高挑、丰满又漂亮,听得晨曦连砸了他两个臭鸡蛋。 轮到“感觉有点酷”发言,只听他从容地说:“‘凯奇’,抱歉又欺骗了你的感情,但我必须尊重自己的游戏身份。好了,我就是小秘,杀手们听着,我已经把医生pk掉了,又剁了四号这个警察,现在出来一个给我自爆,现在最后一个警察必然在十六号‘小妖女’和十一号女‘玄哥’之中,你们去杀十一号,我去杀十六号,确保胜利!” 到三号杀手发言时很激动,直接说三个杀手都在,是二号、三号和七号,叫酷哥不要去杀二、七就行,十一号交给他们解决,然后就自爆出局了。 晨曦听得胆颤心惊,只剩自己一个警察了,还被酷哥看出来了,让杀手来杀她,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秘杀和杀手明目张胆开会分配任务的,沮丧地想:这把输了,而且输得很难看。于是第四夜已无心验人,干脆点了自己的头像,系统提示“十一号玩家是个警察”。 天又亮了,结果令所有玩家乃至旁观者吃惊——平安夜,无人被害。晨曦瞪大了眼睛,无论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不死人。发言从一号酷哥开始,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得意:“大家都晕菜了吧?既然医生已经被归出局了,杀手和小秘都在,怎么会出现平安夜?杀手和小秘都放假了?还是让我来揭开谜底吧:因为我是医生,第一针扎了自己,第二针和第三针都扎的‘凯奇’,没想到小秘第二夜没动刀,‘凯奇’是被我两个空针扎死的。我跳小秘就是要逼爆杀手,同时也判断出十一号女‘玄哥’是最后一个警察,就安排杀手去杀她,而我却去救她,所以平安夜!现在就请二号或者七号自爆吧,十一号身上没有空针,我下夜继续保她不死,杀手已经输了,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在场的游戏玩家纷纷给酷哥献上掌声和献花。大起大落之下晨曦有点发懵,愣了一会,想了想这个局面确实只能是酷哥所说的那样,简直曲折离奇惊心动魄,酷哥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太强了,虽然扎死了警察,却将功补过,竟然只手擎天一举锁定胜局,确实高明!这尔虞我诈、斗智斗勇、瞬息万变、胜负难料的杀人游戏难怪会让那么多人乐此不疲,造就经典局后的满足、得意和喜悦必定跟哥哥成功告破大案、要案后的心情一样。如果哪天天下大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处施展侦破功夫的哥哥肯定会迷上这个游戏。 接触杀人游戏很久了,晨曦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多感触,便欣然加入了第二局游戏。那个叫“终极白手套”的玩家也坐了上来,就在十号座位,晨曦的前面。游戏刚开始,电话就响了,晨曦见是凌一彬的号码,便板起脸劈头就问:“你在干嘛?!” “我在……泡妞啊!”凌一彬那边的声音很嘈杂。 晨曦没料到他竟然这样回答,愣了一下问:“是不是有什么‘海豚’啊、‘月子’啊、‘维尼’啊?” “咦,你怎么都知道?你是不是在跟踪我噢?” “哼,你小子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那边怎么那么闹啊?” “哦,刚和一群玩家吃完火锅,重庆的火锅真够辣的。我们准备一起去杀人呢。” “我也正在杀呢,”晨曦说着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已经开始轮流发言了,忙说,“快该我发言了,不说了,你别吃拉肚子了!” 晨曦放下电话,重新戴上耳麦,正好排到十号“终极白手套”发言,可是没一点声音。她以为自己的耳麦没插好,俯身检查了一下音频输出的插口,还是没声音,界面上显示发言音量的音柱也不动。这时她看见房主“凯奇”用房间公告提示十一号发言,无声请打字,可是“终极白手套”还是毫无动静,几个玩家向他砸了臭鸡蛋,发言时间九十秒在寂静无声的等待中显得很漫长。晨曦查看了这个玩家的资料,没有视频信号,资料显示他只玩过二十一局,积分和经验值都不高,军衔还只是个二等兵,心想这一定是个没拿到特殊身份就心不在焉的不负责任的玩家。 “终极白手套”的发言时间终于在沉默中用完了,轮到晨曦发言,她清了清嗓子说:“刚才接了个电话,玄打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清楚是凌一彬打来的,也许是某种虚荣心作祟吧,想证明尤其想在那些女性玩家面前证明:他是我的!可一说出口又觉得自己挺可笑,忙接着说:“所以没听见前面的发言,十一号发言时我才开始听,可他什么也没说,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请后面的玩家跟我说说案情吧,我先过了。” 她没想到这个发言带来了麻烦,后面的玩家包括跳出来的警察都认为她在装晕,掩饰身份,就将她推上了pk台,并最终将她公决出局。她觉得郁闷极了,简直是蒙受了千古奇冤,自己只是个平民嘛,说的也都是实话,包括和凌一彬通话,可竟然被当成杀手给投出去了,所以遗言时很光火:“难怪很多人非议杀人游戏呢,说这是个无限撒谎的游戏。我说的全是实话却没人相信,看来只有说谎的才能活下去!” 晨曦出局了,也就沦为了旁观者,游戏第二轮天亮时,她想退出去睡了,但看到第二夜被害的死者是十一号“终极白手套”,就暂时没有退出游戏房间,也许是想看看他到底发不发言,刚才他也没参与投票。 耳机里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晨曦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突然十一号遗言者的视频接通了,在游戏界面中央显示出来,那图像把晨曦吓得惊叫起来,几乎从椅子上向后翻倒过去。 黑客下场 视频图像窗口约莫有两吋见方,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头朝下,像是被倒吊着,脸对着镜头,满脸是血,可那血并不往下流,而是朝上流。鼻血汩汩的冒着,向上跨越嘴唇,流到下巴上,又一滴一滴的向上飞去,飞出镜头之外。灯光从上方照下来,照在他倒着的脸上,如同一张鬼脸,阴森森的。背景煞白,空无一物。 晨曦的头皮如同过了电一般发麻,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是惊恐过度还是晕血恶心,她觉得浑身发软,胃里一阵痉挛。 她不知道只有自己看到了这个视频,还是别的玩家都看到了,全场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没有臭鸡蛋没有房主提示,而耳机里听到的只是些类似呻吟的奇怪声音。 晨曦强自镇定心神,勉力想坐直身体,突然,耳机里传来颤抖的语音,再次把她骇得瘫倒在座椅里。 “对,对不起,是……是……我干的,我,我……错了,再,再也……再也不敢了……” 视频图像上倒悬着的血人并没戴耳麦,可他的嘴巴在动,似乎就是在说那些话,显得痛苦不堪。他嘴里全是血,牙齿都被染红了,一张嘴,血就从嘴里流出来,还是向上,流过下巴向上飞去,一滴一滴的,一串一串的。 这时,游戏界面上跳出一行黄字,十分醒目,显示是“大侠”发出的,他拥有平台的“红桃”权限,可以随时发出房间公告或平台公告,黄字是这样的写的:“晨西,快通知你哥!点酷,快平木录像!”短短的一句话就有三个错别字,不过意思是清楚的。 ———————————————————————— 吃完晚饭,晨光就钻进书房里看书,手上的差事是交割了,但心闲不下来,他最近开始研究警犬了。市公安局有一个专门的警犬驯养基地,品种齐全,有杜宾犬、拉布拉多犬、德国牧羊犬、史宾格犬,甚至还有藏獒,防暴警察和特警用警犬执行任务的情况比较多,而他们重案组相对少一些。他觉得对付“白手套”也许警犬可以发挥出奇制胜的作用,但带警犬执行任务都需要驯养员配合,他在这方面还完全是个外行,不知道哪种犬更适合追踪能高来高去的“白手套”。没有正当的理由他无权调用警犬,所以他几乎在考虑自己养一条合适的大型犬。 收拾洗刷完毕的夕阳一会就过来强行把他拉到客厅陪她看电视,《浪漫满屋》,近来这部韩剧大行其道,夕阳天天都要看。晨光不想看,但最近闲得发慌,和妻子的感情也很融洽,看看就看看吧。看了一会,他觉得很无趣,实在没什么意思,而身边的夕阳则看得一会喜笑颜开一会哭天抹泪。晨光无声叹息了一下:女人啊,眼泪就是不值钱! 好不容易盼到了cha播广告,他轻轻挪开夕阳一直挽着他臂弯的手,说:“我去拿烟。”就钻回了书房。窗外很黑,屋里很亮,窗上的玻璃几乎可以当镜子用了,晨光看着玻璃上自己的身影,似乎很清晰,似乎又很暗淡,反射的光和外面透进来的光混合在一起,自己的身影显得有点飘忽。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地不愿意放过“白手套”,好像不能用他惯有的敬业精神来解释。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他和“白手套”是天生的对手,他不愿放过“白手套”,“白手套”也不愿放过他。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警局很快就通过ip地址锁定了“终极白手套”的物理地址,凭直觉,晨光知道这件怪事肯定与“白手套”有关,虽然已经不归他管了,他也知道警局得到报案会直接进入国安部专案组的工作流程,但既然自己接到了妹妹的电话,肯定不能坐视,便毫不犹豫就下楼上了车。他一边驾车驶出小区大门,一边通过车载通讯系统逼问负责网络侦测的警员具体地址,负责的警员也无法判断这应该交给刑警重案组还是国安部专案组,毕竟没证据显示是“白手套”所为,干脆两边都不得罪,就说了。 晨光一路风驰电掣直趋目的地,那里是一片比较老的住宅小区,全是七层的砖混楼房。他向大门口的保安出示了一下警官证,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来到小区四栋三单元门前,没看到有别的警车,看来他最先到达。 他持枪在手,飞快地登上七层,右边住户没有防盗门,他贴在木门上听了听,鸦雀无声。然后退了一步,奋力一脚将木门踢开,立即站定马步双手握枪duizhun门内。 门里面黑洞洞的,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只有一阵穿堂风从里面吹了出来,他嗅到了烟味还有一丁点血腥味。 晨光一个健步冲了进去,背靠住房门,扫视了一圈。这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套型,客厅里没人,也没开灯。唯一一间卧室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光亮,里面似乎有微弱的响动。 晨光慢慢移动脚步,警惕着走到卧室门前,又是一脚踹开了门,枪口也立即duizhun了里面。 眼前的景象把他惊呆了,一个男人就直挺挺地站在卧室里,但不是站在地上,而是站在天花板上,头朝下。 忽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客厅里的光线猝然变暗。 晨光闪身一个侧滚,蹲在地上,枪口已duizhun了发出声音的方向。 刚才被他踢开的客厅大门已经关上了,楼道里的灯光也都被关在了外头,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 他轻轻嘘了一口气,心想:又被他跑了。 晨光起身走进卧室,先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卧室很小,一张堆着毛巾被和一些衣服的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小书桌和一把椅子,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凌乱的书报、cha满烟头的烟灰缸和半瓶啤酒。然后他仔细审视那个倒着站立在天花板上的人,他平视的视线在那人的胸部,得低头看那人的脸,而抬头看那人的脚。那人很瘦,穿着背心和短裤,脚下踩着廉价的塑料拖鞋,正惊恐地看着自己,瑟瑟发抖。 最不可思议并不是那人能倒着站立在天花板上,而是那人凌乱的头发没有指向地面,身上宽大的背心和短裤没有翻过来朝下垂着,那人眼角、鼻孔、唇边的血迹虽已干涸凝固了,但血迹无一不是指向天花板,背心上斑斑点点都是鲜血路过的痕迹,那人的脚上、拖鞋上和周围的天花板上全是血迹,而地面上却没有一点血,只有烟灰。这时,晨光看见一颗汗珠顺着那人的脸颊向上滑,滑到下巴,然后笔直地飞向天花板,砸在那片血迹上,发出“啪嗒”一声,本已变得有些发黑的血迹又绽放出一点可怕的猩红。 晨光觉得这个场面有点荒诞,把枪cha到腰后,问:“你能下来说话吗?” 那人战战兢兢的回答:“我,我不敢动。”声音嘶哑。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是‘白手套’!” “你看见‘白手套’了?” “是,是。他不知道从哪儿进来的,进来就拳打脚踢,我……我抱着头求饶,他叫我站起来,我站起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倒立在、在这里了,……然后他叫我发言时公开承认是我黑、黑了f2f8……” 晨光听得有点糊涂,问:“你发言时?黑了f2f8?” “是,是……我正在玩、玩杀人游戏,前几天我、我攻击过f2f8,把他们搞崩溃了。” “哦!”晨光明白了,“你还是个黑客啊!” 话音未落,客厅的门突然又被撞开了,几个黑影随即冲了进来,都举着枪,一个背靠大门站定,一个闪进厨房,一个冲进卫生间,还有两个挺枪向卧室走来。与此同时,那个倒着站在天花板的人一下子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晨光看着卧室门外点点头,说:“嗯,训练有素!” 卧室的灯光照亮了两个来人的面容,是国安部的甘诚和李循礼,他们见晨光在里面,便放下了枪。 甘诚笑着说:“晨队的动作好快啊。” 李循礼则态度生硬:“这里交给我们,还是请晨队回避吧。” 甘诚笑着对李循礼说:“不要这样嘛,先搞清楚是不是‘白手套’干的再说。” 晨光淡淡一笑,说:“是‘白手套’干的,你们处理吧,我走了。”说罢,走出了房门,忽又停住脚步,转身说:“如果你们下次出现时戴着墨镜,穿西装打领带就更好了。” 甘诚听了微笑不语,李循礼则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问道:“为什么?” 晨光一笑,没有回答,走了。 李循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转头问甘诚:“他什么意思啊?” 甘诚笑着说:“美国警匪片里cha手警方办案的fbi都是墨镜、西装、领带。” 李循礼还是不明白:“我们是相当于fbi啊。” 甘诚说:“凡是那种形象出现的fbi都是蠢驴,破坏英雄警察办案。” 李循礼听了大为不满,冲着门外大声说:“靠!这小子凭什么那么牛b哄哄的?!” 甘诚拍拍他的肩头,说:“你去仔细翻阅一下他的档案,你就知道他凭什么牛了。如果说陆局是包拯,那么他就是展昭。” 厄运 自从那个可怕的视频出现后,游戏就无法正常进行了。有胆大好事者通过各种渠道告诉了其他房间的玩家,一时间,晨曦所在的游戏房间人满为患,争相来看那个血腥恐怖的图像,也许是现代人太需要刺激了。但“终极白手套”很快就退出了,视频图像消失了,房间里议论纷纷,没人再想玩游戏,连平台提供的几个玩家qq群里也跟着热议起来。有人在群里帖出了视频的截图,许多无缘目击的玩家不能置信,认为是ps图片,认为有人恶搞,而目击者则纷纷出来作证,仿佛开始了一局数百人参加的杀人游戏,正在发言和辩论,以期澄清案情。 晨曦一直没有发言,心还在突突乱跳,她此时多么希望凌一彬就在身边。她想上楼去找徐心荷、白倩倩她们,但不知是不敢出门还是不愿示弱,没有动。她又想问问哥哥去现场查看了情况如何,但她知道哥哥办案尤其是出现场时不能打扰。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电话突然响了,惊得她一哆嗦。 见是晨光的手机号码,晨曦的心情立刻平静下来,哥哥比凌一彬更能给她安全感。 “小曦,我去过现场了,是‘白手套’惩治了攻击凌一彬他们平台的黑客。” “哦,‘白手套’又出现了?” “嗯,但还是没抓住他。” “那人的血怎么倒着往上流啊,太诡异了。” “哦,摄像头倒过来造成的,图像整个倒了,就像你倒立时看到的情形。”晨光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不想吓着妹妹,便没有告诉她真相。 晨曦觉得恍然大悟,惊惧因此大大消减,说:“这么回事啊,平台上都还在议论呢,那我告诉他们真相吧,免得把玩家都吓跑了。” “别说是‘白手套’干的就行。你一个人怕吗?我来接你吧,这两天就住我家里。” “不用不用,我不怕,我没事!”晨曦的骨子里跟她哥一样好强。 ———————————————————————— 次日清晨,被卡通鸟叫醒的晨曦还睡眼惺忪。昨晚睡得不好,恶梦一个接一个,惊醒了好几次,但自己还是一个人挺过来了,她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照例翻身起来倒立。倒立之后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很多,匆匆洗漱更衣,胡乱吃了点面包。看天色很晴朗,便将浅色太阳镜架在头发上,背起装画稿的专用包出门了。 电梯门一开,见徐心荷、白倩倩在电梯里,她们相互打了招呼,攀谈起来,晨曦不想影响新一天的心情,也不想吓着倩倩,就没说昨晚游戏平台上的事,显然她们还暂时不知道。 徐心荷拍拍晨曦的专用画稿包,问:“又去送稿子?” 晨曦点头说:“是啊,再不交货《漫世界》要罚我款了。” 白倩倩拉着晨曦的手说:“晨曦姐,你画得真好,我一直在追着看你的连载,以前我不看漫画的。” “谢谢你的支持啊。”晨曦笑着说,接着又问:“怎么图影没跟你们一起?” “哦,图小妞搬走了。”徐心荷说,“她搬到葛亮他们家去了,就快给咱们开罚款单咯。” “噢?他们要结婚了,那要恭喜他们呀。”晨曦说。 来到一层,徐心荷豪爽地说:“我送你们,我上班不用打卡的。” 晨曦正想推谢,白倩倩就说:“晨曦姐,心荷姐买车了,我们就一起搭她顺风车吧。” 晨曦说:“是吗?看来咱们的名记是名利双收了,肯定是高档车,那不坐白不坐。” “嗨!就一迷你cooper,算什么高档车。”徐心荷不以为然地边走边说。 看着很小巧的迷你cooper,基本型的售价都超过三十万,可不是普通的经济型袖珍车。小巧的车身与徐心荷高大的身材很不匹配,也不知她为什么买了这款车,也许就是因为它的不一般。深红色的,很可爱,更可爱的是后窗对外贴着一行字:“请别用你的热脸蛋来帖我的冷屁股!”晨曦看了差点笑岔了气,扶着车身喘着气说:“徐姐,你太有才了!我要是个男的,非要来帖帖你的屁股不可!” 徐心荷呵呵一笑,拉开车门,夸张地扭了扭圆圆的屁股。 ———————————————————————— 晨曦走进《漫世界》杂质编辑部,这是个大办公室,被一米五高的万字隔板划分成了几个办公区,分别是不同栏目的编辑人员。她轻车熟路地来到程秭归的办公桌前,将画稿包往程秭归身上一放,说:“按时交差!” 程秭归笑着拉过旁边的椅子请她坐下,这时晨曦才发现程秭归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化了妆,还穿得很惹眼,忙坐下一脸坏笑地问:“咦,怎么打扮得那么性感,是不是有新情况啊?” 程秭归脸上一红,压低声音说:“别嚷嚷!” 晨曦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说:“哼哼,肯定有情况了,有男朋友了?快交代吧!” 程秭归看看四周,人来人往,嘈杂且忙碌,便起身拉着晨曦的手,说:“楼顶去说。”晨曦笑眯眯地跟着她上了一层楼。 《漫世界》编辑部在这栋十一层楼房的顶楼,再往上楼梯间的一侧是天台,另一侧是半层楼房,都是杂志社的库房,平时锁着,没有人。她们见外面的阳光很强烈,便顺着这边半层的走廊走到尽头的窗前。 “快说吧,你这个淡定的独身主义者怎么娇羞扭捏起来了?还俗了?”晨曦拉着程秭归的手笑着问。 秭归微胖的脸上布满红云,点点头,小声说:“他……他追得太……凶猛了,我确实有点动摇了……” “嗨,我早说了就算坚持独身也不妨碍有个男朋友嘛。” 秭归羞得更厉害了,低下头说:“哎呀不是啦,他已经追了好久,昨晚向我求婚了……” 晨曦兴奋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想独身了?想嫁给他了?好事啊!你这么出色的女性如果独身一辈子,我都替男人们惋惜啊!那你答应他没有呀?” “我觉得太突然了……没有表态……” “嗯,再考察一段时间!要不要我替你把把关?快给我说说你的他是什么样一个人啊,竟然能让你动了凡心。” 程秭归便不无兴奋又略带羞涩地开始讲述她的那个他。 她们正说着私房话,突然听到楼下人声杂乱,紧接着就闻到一股呛人的气味。两人不明就里,向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口看去,只见一团团白色的浓烟正从那里涌上来,不由大惊失色,心里都闪过一个念头:失火了! 她们猜测的没错,大楼第九层突发大火,那层是一家彩印制版公司,纸张、油墨、胶片很多,因此火势蔓延得非常快,短短几分钟大火就吞没了整个第九层,并开始向楼上蔓延。楼道成了烟囱,焦臭灼热的浓烟顺着楼道率先来到晨曦她们面前。 两人惊惶起来,赶忙跑向楼梯,那里是她们唯一的出路,电梯只到十一层,而这楼顶的半层只有楼梯。但越来越凶猛的浓烟使她们无法靠近楼梯,白烟已经变成了滚滚黑烟,呛得她们剧烈咳嗽,双眼刺痛,泪水也就跟着涌了出来。程秭归还想强忍着从楼道冲下去,晨曦拉住了她,对她大声喊:“程姐,不能走楼梯了,会窒息的!” 两人捂着口鼻,只得又跑回走廊的尽头,回到窗前,这里的空气相对没有那么混浊,暂时可以顺畅地呼吸。晨曦俯在窗上向下看了看,正对着下方第三个窗口正冒着黑黄的浓烟,黑烟挡住了她的视线,无法看到楼下院子和街道上的情况,心里更加发慌,忙告诫自己冷静,赶快想办法。她回头见程秭归正捂着口鼻拨打119,知道那是多余的,肯定已经有人报警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安全的所在,等待救援,下楼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晨曦看了看走廊的另一头,已经完全被黑烟笼罩,这条黑龙正顺着走廊翻滚着慢慢向她们逼来,空气也变得更加灼人。她急忙对程秭归说:“我们必须从这里冲过去,到另一头的天台上才能暂时安全!” 程秭归点头,意识到她们刚才慌乱中错失了第一时间跑到天台上的良机。 于是两人手拉手,另一只手捂住口鼻,迎着面目狰狞的黑烟冲去。 黑烟在走廊里翻滚着,毫不留情地将二人吞噬,她们立即就如同失明了一般,一片漆黑,眼睛痛得无法睁开,泪水拼命冲刷也无济于事,但她们屏住呼吸继续往前冲。 黑烟深处越来越热,越来越烫,简直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晨曦意识到不能继续了,否则就是送死,赶忙拉住程秭归,调头向回跑。 这个来回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秒,但她们的感觉如同在地狱里煎熬了三天三夜一般漫长。待她们再次跑回窗边,已是惨不忍睹,浑身黑黄、满脸汗渍、双眼血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同时剧烈地咳嗽不止。这个窗口也已经被黑烟占据,向外喷涌着。 弯着腰手撑着膝盖晨曦想叫趴在窗台上的程秭归伏低身体,抬起头刚要说话,就见窗台上的程秭归突然飞出窗外,她惊得魂飞天外:程姐跳楼?! 古龙水 晨曦不知道程秭归为何突然掉出窗外,顿时脑子一片空白,立即扑到窗台上向外望去,可她什么也看不见,烟尘弥天。程姐到底是自己跳出去的,还是不小心翻出去了? 她非常惶惑,但无暇也无力思考,只能靠火灾求生的一些常识,重新俯下身体,尽量靠近地面。此时她已经听见消防车的呼啸声,但黑烟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越来越热的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臭味,拉起衣襟捂住口鼻,但毫无作用。眼睛痛得厉害,只能紧紧闭着,眼泪似乎被烤干了,再也流不出来。她急促地喘息着,咳也咳不动了,肺部也开始剧痛起来,她想:自己可能活不成了……哥哥、凌一彬快来啊…… 晕眩、恶心变本加厉地袭来,晨曦的神志逐渐变得模糊。突然,她感觉两臂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已经衰竭的求生之火如同被泼上了一瓢油,嘭的一声有猝然炽烈燃烧起来。 她抬头忍痛睁开双眼,但什么也没看到,或者严格说她还是看到什么,却不是她以为应该看到的。 她怀疑自己的眼睛已经被熏坏了,她所看到的是一个透明的人体,烟尘从人体旁边流过,界定出那人体的轮廓,影影绰绰、似有似无。 晨曦头皮一炸,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本能地向后弹出,撞倒了墙壁上,这时她看到透明的人体右手戴着一只白手套。 “你……你要干什么?!”晨曦紧靠着墙壁,瑟缩在墙角,惊惧万分。 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的人体如同一个玻璃人,通体透明,却绝无玻璃的反光。很明显,那是个男人,宽肩窄胯,虽然是半蹲在地上,却也显得很高大。他没有说话,起身又将双手伸向晨曦。 晨曦惊恐地闪避,但无处躲闪,大喊着:“走开,别过来!” 她用双脚拼命踢打,试图阻止“白手套”靠近。“白手套”停止了动作,突然说:“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声音沉着温和,充满磁性,竟仿佛是哥哥晨光的声音,给她极大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晨曦呆住了,木然不知所措,是哥哥吗?哥哥是“白手套”?“白手套”就是哥哥?! 又一阵浓烟扑来,晨曦和“白手套”都咳喘起来,只见透明人一把拉住晨曦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将她横抱在胸前,纵身跃出窗外。 晨曦被他抱着,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在滚滚烟尘中飞行。她感觉到“白手套”的肌肤结实又温暖,甚至隐约闻到一股的味道,淡淡的。她昏沉沉的大脑里立即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哥哥好像从不用香水,自己一定是神志不清,幻听了。 大约只过了几秒钟,他们就穿云破雾而出,来到透明的空气中,“白手套”的身影也立即化于无形,晨曦只能感觉到两支有力的臂膀托着她的身体,只能看见抱着她腿侧的那只白手套。她就如同独自在空中飞行,以奇怪的半躺的姿势,横着飞行。她能毫无阻碍地看到不足百米的下方是街道、消防车、人群、绿树,她突然不能确定刚才发生和正在经历的事情是否真实,仿佛在做梦。 他们在附近一栋七层住宅楼的楼顶降落了,晨曦被平稳地放到了天台上。程秭归也在这里,她余惊未消,立即跑过来把晨曦拉到一边,警惕地看着“白手套”。 那只白手套漂浮在空中,向她们挥了挥,就箭一般笔直地射向高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一架巨大的空客340飞机正从城市上空掠过,准备降落在重溪国际机场。 赵老大赵恒坐在头等舱宽大的座椅上,盯着舷窗外出神,下面鳞次栉比的水泥森林就是他逃离已久的城市,他的老巢。远处冒起的黑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可能是失火了,这让他不免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两个多月以前,他请来职业杀手小马哥暗杀景红云,随后就去了昆明。在昆明他等到的消息是小马哥死于“白手套”之手,让他冷汗涔涔,之后又听说黄承明副市长被双规、钱大头集团头领几乎全部死于离奇车祸,吓得他不敢回来,并庆幸自己逃脱了“白色恐怖”。但长时间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也让他坐卧不安,集团内部的暗流涌动,加之武成峰、钱达两大势力瓦解,原有相对稳定的江湖体系也随之崩溃,很多新兴势力蠢蠢欲动。自己这个三足鼎立中唯一幸存的旧势力集团,非但没有一统江湖,反而由于自己的缺位而变得岌岌可危,自己的江湖地位乃至在集团内部的地位都摇摇欲坠。忍耐多时的他,通过官方关系得知中央政府插手“白手套”案,由国安部接管了,认为“白手套”应该不足为患,终于下决心返回本市,稳定局势。 坐在赵恒身边的是他的女秘书小秋,所谓秘书,其实只负责照料他的私人事务,也是他随员中唯一可以跟他同吃同寝并坐在头等舱的人,其他随员要么已提前赶回本市,要么坐在后面的经济舱里。小秋见上飞机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恒此时面有忧色,便将一只手放到他的大腿上,摩挲着,温柔地问:“这里会比昆明热得多,你怕热,要不要去换件短袖啊?” 赵恒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体,微微一笑,说:“不用了,下飞机就上车,都有空调。” 五分钟后飞机平稳降落,赵恒一行人走出机场,已有赵恒的亲信司机老侯迎候多时。集团内的要员并不知道他悄然返回,此行是何止低调,简直就是秘密潜回。 轿车从机场直奔赵恒的东湖别墅而去。 ———————————————————————— 《漫世界》杂志社所在大楼的火已被扑灭,现场报告无人员伤亡,但并不确切,唯一受伤的人员被送到了相邻街区的市第三人民医院,她就是晨曦。由于在火场滞留过久,烟尘中的有毒气体已造成她恶心、晕眩、四肢无力。晨光和夕阳闻讯赶来,他们在急诊中心观察室里看到了晨曦。 晨曦正在输液,口鼻上戴着氧气面罩,神志清醒。夕阳向医生询问了病情,听说没有烧伤,只是轻微中毒,无甚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坐到病床前晨光的身边。 晨曦一直用眼睛看着哥哥晨光,还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有话要说,用手想去摘掉脸上的氧气面罩,晨光见状忙握住妹妹的手,说:“先安心治疗,有话好了再说。” 晨曦就用手指了指坐在病床另一边的程秭归,晨光会意,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程秭归。此时程秭归手脸都已洗干净了,但原本漂亮性感的衣服仍旧一塌糊涂,她的眼睛也有些红肿。 程秭归略一点头说:“我是程秭归,是《漫世界》的编辑。” 夕阳说:“你就是程责编啊,曦曦经常提到你,是你在负责她的漫画作品。” 晨光接口问道:“你就是上次在家门口看到‘白手套’的?” 程秭归再次点头,说:“晨队长,我刚才又看到他了,你妹妹晨曦也看到了……” 晨光和夕阳听了大惊失色,异口同声说:“白手套?!” “嗯,我和晨曦被困在了顶楼,‘白手套’突然出现,把我们从那里救了出来。” 晨光环顾了一下病房,只有他们四个人,便问:“你告诉现场的警察没?” 程秭归摇头:“没有,‘白手套’把我们一个一个从火场顶楼抱起,飞到了旁边的居民楼顶上,我们根本没有遇到警察,当时晨曦神志昏迷,我就立即送她到这里来了。” 晨光又问:“那你看得见他吗?能描述一下他的体貌特征吗?” 程秭归回忆着,慢慢说:“在烟雾中能看到他的身影,像个玻璃人,透明的,只戴着一只白手套。明显是个男人的体形,很高大,可能跟晨队长差不多高,也很结实,他抱着我时感觉很有力……” 晨光又问:“白手套戴在哪只手?” “呃……右手!” 晨光转头看看病床上的晨曦,晨曦微微点头。 程秭归接着说:“他先救了我,我见他又翻身飞回了火场烟尘中,过来一会就见他抱着晨曦飞了过来。他放下晨曦,向我们挥了挥手,就腾空飞走了。” 晨光想了想,问:“他说过话没?” 程秭归摇头:“没有,一直无声无息。” 这时,晨光突然感觉到手中晨曦的小手使劲捏了捏自己,便转头看晨曦,见晨曦隔着面罩含混地说了句什么。晨光就站起来俯身到晨曦近前,将氧气面罩微微提起,然后将耳朵凑到妹妹嘴边。 晨曦轻轻说:“他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本来她还想继续说“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你在说话”,但她猝然住口。 因为她从哥哥身上的烟味中闻到了一股的味道,也是淡淡的,和她刚才在“白手套”身上闻到的气味一摸一样。 发疯 下午三点,输完液,医生开了一些药,晨曦就出院了。在夕阳的坚持下,回到了兄嫂的家里。晨光将她们送回家,又赶回了警局。 夕阳叫晨曦换上她的睡衣就上床休息,晨曦非要洗个澡,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夕阳拧不过她,只得让她去洗,叮嘱道:“别洗太久了,如果觉得头晕立即叫我,听见没?” 晨曦的眼睛仍然红得像兔子,轻松一笑说:“放心吧,姐,我没那么娇气。”说罢,走进了卫生间。 晨曦先来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把她吓了一跳,头发干燥凌乱,沾满了燃烧的灰烬,脸虽然被护士擦拭干净了,但脸色蜡黄,双眼红肿未消,活像一个女鬼,又丑陋又恐怖。心想:还好没有告诉冰淇淋,否则他肯定风风火火地赶回来,现在这幅尊荣可不能让他看见。 她开始脱衣服,眼睛扫过镜子下方的玻璃架,上面摆放了很多护肤品、香水,便又想起了那股古龙水的味道,就在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瓶瓶罐罐中搜寻。看到吉列剃须刀旁边放着一瓶包装十分传统的香水,看上去就像一瓶矮胖的花露水。她伸手将瓶子拿起来,只见标贴上印着“4711”,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瓶身上除了这几个阿拉伯数字之外,其他文字像英文却不是英文,估计是法文,看不懂。她就拿到鼻子前嗅了嗅,正是古龙水的味道,和“白手套”身上、哥哥身上一样的味道。 晨曦发了一会呆,觉得头又有点痛,连忙放下香水瓶,揉揉太阳xue,心想:哥哥怎么也开始用香水了?也许只是巧合吧。然后自失地一笑,怎么会怀疑自己的哥哥是“白手套”呢? 洗澡的时候,夕阳敲门询问了几次,晨曦觉得嫂子简直就像妈妈。洗完澡,她觉得清爽了很多,只是身子还有点软,穿着夕阳的睡衣,稍嫌宽大了一些。 夕阳见她出来,说:“去床上躺着吧,晚饭想吃什么?” 晨曦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没事了,姐,别把我当病号,随便吃什么都可以,我来做吧,耽误你上班了。” “又没人给我打考勤。那你坐着休息吧,不行就去躺着,一会还要吃药。我去做些清淡的吧。”夕阳说完走向厨房。 晨曦跟到厨房门口,问:“姐,我哥怎么用起香水来了?” 夕阳笑了,问:“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啊。” “哦,其实他过生日的时候我就送给他了,那可是最好的科隆香水,但他就是不愿意用,最近我才逼着他用的。天那么热,他身上的汗味、烟味,臭死了……你哥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情趣。” ———————————————————————— 晚饭后,赵恒的老婆苏萍说身体不舒服,早早就上楼睡觉去了。赵恒来到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清理一下因自己不在而积累下来的集团事务。刚刚坐下来,书房的门咚咚响了两声,他对着门说:“进来!” 没有动静。 他就提高音量:“进来!” 还是没有动静,赵恒觉得奇怪,就走过去开门。门外没有人,只见餐厅那边佣人小芸正在俯身擦拭巨大的餐桌,领口里露出一对饱满的rufang,随着她擦拭的动作来回摇晃。赵恒露出色迷迷的笑容,慢慢向餐桌走去,眼睛一直盯着小芸的领口。 正专心擦桌子的小芸突然看见赵恒走过来,忙直起身来,低眉顺眼地说:“赵大哥。” “你敲门干什么啊?”赵恒笑眯眯地问。 “敲门?”小芸不知所云,茫然说,“我没敲门啊。” 赵恒绕过餐桌,来到小芸身后,一把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小声说:“学会挑逗我了?是不是两个多月没见,想我了啊?” 小芸不敢反抗,紧张地向楼上指了指。 他们身体之间单薄的衣衫不但不能阻隔触觉,反而像一层窗户纸一样暧昧撩人,使赵恒的兴致勃发。他是个好色之徒,在老婆还青春靓丽时就到处偷腥猎艳,现在老婆年老色衰了,他更是变本加厉,用自己的势力、地位或金钱去占有他所中意的女人,包括一些女明星,比如景红云。“只要代价给够了,没有什么不能出卖”这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赵恒也不做声,拉着小芸就朝她的保姆房走,小芸屈于他的淫威,也贪图他时常给的比工资多得多的“零用钱”,早就成了他泄欲的工具。近两个月天天伺候不给她好脸色的赵夫人,又没“零用钱”,也盼望赵恒早点回来呢,自然就任由他牵着走进房中。 三十多分钟后,赵恒心满意足地走出小芸的卧房,慢慢走回书房。他关上门,坐到椅子上非常舒适地伸了伸懒腰,见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是黑着的,就伸手去动鼠标。可屏幕没有随即亮起来,他很奇怪,又动了动鼠标,屏幕才亮了。他拉动鼠标准备调出隐藏并加密的文件,但是屏幕上的鼠标箭头不动,无论他如何晃动鼠标,点击左右键,都毫无反应。是不是鼠标坏了?他拿起鼠标看了看。 屏幕上的鼠标箭头突然动了,它移动到桌面上一个名为“xxx”的视频文件上,赵恒瞪大了吃惊的眼睛,仔细看那个文件,刚才开机时并不存在啊,不待他有进一步反应mediayer跳了出来,开始播放那个视频文件。 图像昏暗,看上去是一个肥胖的男人正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做爱,笔记本电脑的音箱里传出女人显然有些刻意的叫床声。赵恒看出来了,那就是刚才他和小芸在保姆房里的实况,不禁头皮发麻,手足冰凉。老婆偷偷录了像?他紧张地在书房里扫视了一圈,老婆不在,也没有其他人。 他再次拖动鼠标,企图关掉视频,但屏幕上的鼠标箭头还是纹丝不动。他惊恐起来,不由自主想到了“白手套”,肥胖的脸上开始紧张地抽搐。 这时,屏幕上的鼠标箭头又动了,慢慢移动到播放器的右上角,将它关了。赵恒浑身战栗,紧张地盯着那个小小的鼠标箭头,不知道是谁在控制它。 突然,笔记本电脑的音箱里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同时屏幕上跳出一个满屏的图片,是一个类似撕掉美丽画皮的厉鬼,满脸脓疮,兵乓球大小的眼球几乎瞪到了眼眶之外,布满青筋血丝,血盆大口里长满獠牙,滴着粘稠的血浆。 赵恒大叫一声,像被人当胸踹了一脚,连人带椅向后翻倒,昏死了过去。 他被唤醒时睁眼看到了三个人,老婆、小芸和住在这里随时候命的司机老侯,他们都在紧张地询问出什么事了。他抬眼看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一切正常,原来的桌面,那个视频文件也不见了。 就在此时,赵恒看见他们身后出现一个披着白纱、长发遮面的人,正从书房深处飘向书房的门口,悄无声息。他呲眼欲裂,张大了嘴巴,看着那鬼魂般的人影飘过,那人在飘出房门前把头转向他,竟然没有脸,应该是脸的地方却是空空的一个黑洞。 赵恒抬起手指向房门,然后再次昏死过去。 苏萍、小芸和老侯回头看书房的门,什么也没看见,老侯起身走出书房,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回来,摇摇头。 苏萍摸了一会赵恒的脉搏,觉得很正常,便对老侯说:“把他抱到卧房床上去。”然后又对小芸说:“去拿安眠药来,也不知道又在昆明干了什么亏心事。” 次日早晨,赵恒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看四周,是自己和老婆的卧房,老婆还在睡着。他坐了起来,看着窗帘透进来的明媚阳光,不安地想了想昨晚在书房里的事,不是“白手套”,那是见鬼了?仍然心有余悸,但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祥和安宁,阳光给他壮了胆色,他决定再去书房看看。 他下床没有看到自己的拖鞋,心想可能是他们把自己从书房抱上来,忘了拿拖鞋上来。他赤脚起身拉开衣柜的门,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衣服,又拉开抽屉,连自己的内衣也没有,觉得很奇怪,便回到床边去推搡老婆,问:“哎,我的衣服呢?你都放到哪里去了?” 苏萍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他,突然跳了起来,惊恐地向后退缩,厉声喝问:“你是谁?!” 赵恒很诧异她的反应,迷惑不解地看这她,说:“我是谁?我是赵恒,你老公啊!” 苏萍已跳下床,紧张地大叫:“小芸、老侯,快来人啊!” 小芸和老侯很快应声赶来,一进门,都惊讶地看这赵恒。 苏萍大声问:“他是谁?他是怎么进来的?!” 小芸和老侯对视一眼,都摇摇头。老侯黑着脸,对赵恒大声喝问:“你是什么人?从哪儿钻进来的?想干什么?!”说着已抄起梳妆台前的独凳。 赵恒被彻底搞糊涂了,不知道是自己被昨晚的事情吓傻了还是他们三个被吓傻了,说:“你们不认识我是谁?我是这里的主人,我是赵恒啊!” 苏萍听了立时大叫:“放屁!我老公是叫赵恒,但他在昆明,难道他长什么样我会不知道?!” 赵恒急了:“我昨天从昆明回来的啊,小芸,昨晚我们还做了……做了……” 苏萍一声爆喝:“老侯,把他打出去,送派出所!” 一厢情愿 三天后,农历十五,晚上月满如镜,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在雅典国际社区的花园里,喷泉池已经不再喷水了,池中心有一座仿青铜雕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一个卷发虬髯的男人侧坐着,去搂抱坐在身边的女人,两人四目相对,在他们的脚边,是一个背生双翅的男童。他们都赤身露体,男人坦露着强健的体格,女人丰腴的身躯一览无余,男童则腹如西瓜、臂似藕节。估计雅典社区的设计者是想借这座雕塑寓意三口之家幸福美满,但设计者会错了意,这座雕塑是文艺复兴时的作品,其本质内容却并不那么美满。左侧的男人是战神马尔斯,右侧的女人是爱神维纳斯,男童是他们偷情的产物——丘比特,他们不是合理合法的一家人,小丘比特更是永远长不大的盲童。 如果丘比特不是天生眼盲,按照他的视线方向,看到的正好是一对正在花园草坪上交欢的狗。月至中天,夜已经很深了,这两只狗还在外面偷欢,多半是早已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了。它们正做得兴致勃勃,突然一起望向喷泉池边,目光似乎在跟随着什么东西移动。它们身体停止了动作,但眼睛和头颅被什么牵引着慢慢转动,但它们关注的方向上没有任何物体在移动。 此时,在社区的三栋三层公寓的卧室里,交通厅张超英厅长与情妇丁媛热汗淋淋、娇喘细细的“肉搏战”刚刚结束。丁媛套上真丝的小睡裙,将丰乳翘臀藏匿在若隐若现的朦胧中,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即便此时她也不会赤条条地走来走去,要随时保持着娇羞和神秘。她来到卫生间,拧了一把热毛巾,又回到床边,为半躺半坐着吸烟的张超英擦拭汗水,也擦拭他的sichu,动作轻柔细致。张超英满足又慵懒地由她伺候,他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与家中的老妻早已没有了性生活,只有在丁媛这里他才能发挥自己的余热,也只有丁媛才能调动他的余热,让他大有老而弥坚的感觉和自信。 丁媛将毛巾拿回卫生间又回到床上,依偎在张超英身旁,用手轻轻按摩着他下腹下部。她其实已年近四十,却风姿绰约,床上功夫甚是了得,更对男人的心理驾轻就熟,所以能在毫无年龄优势竞争中将张超英的数位情人一一淘汰,得到专宠。张超英为她买了这套跃层公寓,为她买了一辆甲壳虫,正是她不显山不露水的贪得无厌使张超英索贿纳贿变本加厉。 丁媛把头靠在张超英的肩上,轻轻说:“你不要为我冒险了,‘白手套’还没消灭,收到纸钱都还无所谓,就怕落得个黄承明那样的下场啊。” 张超英拍拍丁媛的肩膀,说:“为了你,让我干什么都愿意。‘白手套’又不是神,据我所知,被他调包的贿款不过十之一二,他也管不过来。我昨天才收了八万元,就没事嘛,你拿去买衣服吧。” 丁媛心中暗喜,嘴上却说:“哎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还是小心点好啊。” 张超英心里很高兴,手从她肩膀上滑到她的胸部,隔着手感滑爽的真丝睡裙揉搓着她的rufang,刚要说话,卧室的门突然慢慢打开了。 一只白手套赫然握在房门的把手上,张、丁二人立刻像被点中了xue道,骇得僵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曹操曹操到,这句俗语被印证了千万次后再一次显灵了。 白手套慢慢飘到床前,竖起食指摇了摇,示意他们安静,其实这是多余的,他们二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噤若寒蝉。白手套跟着就飘向了张超英放在床头柜上的老板包,那只紧紧包裹着无形之手的白手套拿起皮包,就见皮包的拉链的拉环立了起来,然后自动拉开,一包用报纸包着的东西从里面慢慢飞了出来,那里面是张超英带来的五万元现金。老板包被扔回了床头柜上,纸包转移到白手套中。 张、丁二人呆呆地看着,不敢出声也不敢动作,本已收敛的汗水又冒了出来,但都是冷汗。白手套握着纸包仍在床边,丁媛却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摸到了她的大腿上,她触电般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立即林立,她看不见那只手,却能感觉到手上的温度。那只无形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向sichu慢慢滑动,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脑中一阵晕眩,却还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觉那手在她的yinbu摸了一把就离开了,动作很温柔,但她的感觉除了恐怖还是恐怖,如同从地域里伸出来的鬼魅之手在猥亵她。 白手套拿着纸包飞出了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张、丁二人惊惧地死死盯着门洞,仍旧不敢出声不敢移动。半晌,不见动静,张超英才试探着起身。他年轻时当过兵,胆气相当的豪迈,在情人面前被“白手套”吓成这样,感觉又羞又怒,便急于挽回面子。他到楼下客厅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便来到落地窗前,这里可以看到社区的大门。此时,银辉的月色下,正好有一辆深灰色的桑塔纳轿车驶出大门,大门那里的灯光明亮,他看清了车牌号,不由大吃一惊。 这个车牌号他原本是不知道的,但由于“白手套”事件愈演愈烈,警方的介入越来越深,他出于自身利益自然十分关注,所以知道了一个人,也知道了这个人的车牌照,就是刚刚看到的桑塔纳的牌照,那是刑警重案支队队长晨光的车! ———————————————————————— 凌晨一点了,凌一彬关了电脑,见晨曦还在画室里赶画稿,心里十分怜惜,就走进画室,轻轻地从她身后抱住她的纤腰,说:“睡了吧,熬夜对皮肤不好哦。” 晨曦以为凌一彬这只馋猫又想求欢了,不耐烦地扭动腰肢,说:“这期的画稿全部被消防队的浇得稀烂,必须全部重画,《漫世界》编辑部受损并不大,只推迟了一周出版,我哪有休息的时间?你还来烦我?!” 凌一彬放开手,不无郁闷地说:“画稿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火灾里你中过毒,这段时间必须好好修养才行,下期再接着连载也不迟嘛。” 晨曦听出了凌一彬发自内心的关爱,心知是自己错怪了他,便放下画笔,转身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也要对得起那么多读者的支持啊,不能让他们白白守候空欢喜一场嘛。就一张,画完这张就睡,好不好?”说罢,满脸妩媚的笑容。 凌一彬看着她,无奈地撇撇嘴:“好吧,那我先睡了,要是你画完这张还不来睡,我可就要把你强行绑架到床上去了!” “干嘛?”晨曦眉毛一挑,“强奸啊?” 凌一彬一愣,随即恶狠狠加色迷迷地狞笑:“还没试过,不妨一试。” 他的笑容还没收敛,只觉眼前一花,一只白皙光洁的脚已经架在了他的肩颈之间,那是晨曦的脚。他虽知道天天练倒立的晨曦身体非常柔韧,但绝没料到竟然柔韧至斯、敏捷至斯,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在功夫片里才能看到的一幕。就见晨曦双手抱胸,一只脚独立在地,一只脚搁在凌一彬的肩上,身体依旧挺直,面带挑衅的微笑,毫不吃力。 凌一彬的笑容不由变得讪讪的,眨眨眼叹气问:“到底谁强奸谁啊?” 晨曦慢慢把脚放了下来,将凌一彬推向画室门外,说:“求求你快去睡吧,别再耽误我时间啦。” 凌一彬只得去冲了个澡,刷牙时见镜前化妆品架上摆着那瓶晨曦从嫂子家里带来的古龙水,想起她说过这次火灾中救援她的“白手套”身上有这股香水味道,还说她哥哥身上也有这股味道,竟然疑心自己哥哥就是“白手套”,实在有点可笑。凌一彬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所谓古龙水的味道,便打开香水瓶盖嗅了嗅,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就是这股味道啊,很常见,不少男士身上都会有这一样一股清新气息,给人留下非常干净的印象。既然不是什么独特的气味,把晨光和死对头“白手套”疑为一体更是毫无根据了。他放下香水瓶,脑子里突然又闪出另一个念头:是不是女性都喜欢闻这个味道啊?否则,何以嫂子会逼着晨光用,而晨曦又带来给自己用呢?他满口泡沫咬着牙刷坏笑起来,便在两个腋窝底下喷了少许古龙水。 第二天早晨,快八点时凌一彬醒了,他上床睡觉前把闹钟关了,想让晨曦多睡会儿,所以今晨七点没有那只卡通鸟的怪叫。凌一彬翻身见晨曦在一旁睡得正香,长长的眼睫毛盖在下眼睑上,双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很想去亲吻她,但又怕把她吵醒,他只得忍住了轻轻坐起身,抬起手臂嗅了嗅腋下,还有那股清新的古龙水味道,心下狐疑:没有催情的作用嘛,不然晨曦上床后何以毫无反应,没有来骚扰自己呢? 精神病院 警局的大办公区不准吸烟,晨光拥有单独的办公室,是可以吸烟的,但不知今天是何缘故,竟和老廖在狭小的吸烟室里抽烟。他们正聊着警犬的话题,沈琴推门走了进来,用手扇了扇弥漫的烟雾,秀眉微蹙,说:“你们能不能少做点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啊?” 晨光略感歉疚地把半截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老廖则不以为然地吐了一大口烟说:“是你自己专程跑来受害的啊,可不能赖咱们!” 沈琴白了老廖一眼,然后对晨光说:“你知道吗?赵恒回来了。” “赵恒?”晨光一时不知说的是谁,“哪个赵恒?” “就是青骢集团的董事长赵恒嘛。”沈琴说。 晨光拍拍脑门,说:“哦!就是逃到昆明避难多时的赵老大啊,他怎么回来了?回来一统三国?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天前,就是发生火灾的那天,不过他第二天就被送进了。”沈琴说。 晨光和老廖立即瞪大了吃惊的眼睛,异口同声大叫:“他疯啦?” 沈琴点点头,说:“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他确实疯了,但我觉得事有蹊跷,有必要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晨光沉吟了一会,缓缓点点头,站起身来对沈琴说:“走吧,我们这就去。” 老廖也跟着站了起来,说:“这里面的蹊跷恐怕还是‘白手套’吧,国安部的事情,我们cha手合适吗?” 晨光冷笑了一声,说:“赵恒集团是本地三大黑势力团伙之一,严重涉及本地社会治安,我们不管谁管啊?” 沈琴、老廖都微笑点头。 几分钟后,晨光和沈琴上了车,一关上车门,沈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古龙水气味,颇感奇怪,问道:“你车里喷了香水?” 晨光尴尬地笑了笑,嗫嚅着说:“呃……没,没有啊。” 沈琴审视着晨光,突然靠近他的身体,鼻子凑到他的肩颈之间嗅了嗅,诧异地问:“你身上用了香水?!” 晨光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仿佛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被别人发现了,黝黑的脸竟然涨得有点发紫,干笑着解释:“不是我扮儒雅、装绅士啊,是……是老婆非逼着我用,说我身上尽是烟味,我实在是不想用的。” 沈琴听了脸上半嗔半讽的笑容立即消失,坐直了身体,目视前方,半晌没有说话。 晨光边开车边自嘲地问:“呵呵,是不是不伦不类的显得特傻?” 沈琴稍显勉强地笑了笑,说:“没有啊,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晨光看了沈琴一眼,没有再说话,两人便一直沉默着。 四十分钟后桑塔纳轿车驶进了远离市中心的第四人民医院,也就是专门的。医院坐落在市郊的园林苗木培植区内,该区花木种植面积已超过六千公顷,一进入这个区便满目千姿百态的各类花草、树木。品种之繁、密度之大恐怕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址公园里都无法看到,在自然环境里完全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各色植物,在这里却济济一堂,确乎能把人看得眼花缭乱。当然,这些花木既非土生土长,亦不会在这里终老一生,它们都是商品,自然带着浓厚的商品气息,被包裹限制的根脚、被裁剪扭曲的枝丫、被规范罗列的秩序无不标志着它们将随时被移植到某公园、某小区、某路边的命运。它们有专业人士的精心照料,同时也被专业地扭曲和限制着,看似花团锦簇、繁茂无比,却透着不自由、不自然、不长久的虚假繁荣。 晨光和沈琴按照医生的指示来到病员六号活动室,只见里面或坐或立有十来个穿着蓝白相间病人服的病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在痴痴地看着电视,有的对着墙壁发愣,有的在比划着相互交谈,有的在屋里走走停停。晨、沈二人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会便找到了赵恒,他头发凌乱,但表情看上去并不呆滞,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二人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后,分别在两把椅子上坐下,似乎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病人的关注。 此时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某台的综艺节目,浓妆艳抹、顾盼生姿的景红云在接受采访。赵恒突然指着电视机大声说:“她的屁股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周围一起看电视的病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赵恒,晨光和沈琴不禁微笑着对视了一眼,继续观察着赵恒的表现。 病人中一个中年妇女问赵恒:“你怎么知道的啊?” 赵恒还没回答,旁边一个老头已经站了起来,大声说:“我屁股上也有!”说着就拉开了自己的裤子,把整个臀部露了出来,但并没有什么红色的胎记,左边却有一个硕大的黑痣。老头撅起屁股,来回展示给众人观看。沈琴见状大是尴尬,忙将头转向一边,晨光忍俊不禁地看着沈琴。 这时,一个本来一直在屋中走来走去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憨憨地说:“黑色的,丑死了!我的才是红色的。”说着竟然也拉开了自己的裤子,将雪白的臀部坦露出来,并转身弯腰亮给大家看,果然在其靠近臀沟的右侧有一块硬币大小的胎记,殷红如血。这下轮到晨光手足无措了,忙不迭地将头低下,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沈琴,沈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突然,赵恒向那个正展示自己臀部的年轻女子扑了过去,那女子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扑倒在地,赵恒则压在了她的身上,并忙乱地在她身上cuorou抓扯,嘴里吼吼有声。那女子却不反抗,反而嘻嘻的笑个不停,其他病人则懵懂木然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活动室里看护病人的两个医护人员大惊,立即冲了上来,将赵恒抓了起来,赵恒拼命想挣脱,舌头伸得长长的,像是要舔那个女子的屁股。 晨光只是默默地看着,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同时示意沈琴也别动。等两个医护人员将赵恒架出了活动室,他们才起身跟去。沈琴走到那个还赤裸着下体笑嘻嘻看着门口的女子身边时,伸手帮她把裤子拉了起来。 他们跟到旁边的治疗室,见医生正要给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赵恒注射镇静剂,晨光连忙上前出示了警官证,对医生说:“我们有话要询问这个病人,能不能找个小房间,把他暂时交给我们?” 那医生迟疑了一下便同意了,并说这个病人有时会这样对年轻女性发狂,叫两位警官注意安全。 在一个医生安排的单人病房里,晨光叫赵恒坐在床边,自己则和沈琴坐在椅子上。赵恒的喘息还没平静下来,眼睛死死盯着沈琴的胸部。沈琴又羞又怒,突然看见赵恒宽松的裤子裆部高高支起,如同一个帐篷,更是羞愤难当,真想上去给他两耳光。晨光见状忙示意沈琴暂时回避,沈琴素知赵恒是个好色之徒,知道自己在场难以问话,还有可能再次让赵恒发起狂来,只好起身退出了病房。 晨光看着怅然若失的赵恒,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赵恒愣怔了一会,才接过烟,晨光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 两人默默吸了一会烟,晨光见赵恒已经恢复平静,才开口问:“你认识我吗?” 赵恒看着晨光,歪着头想了想,说:“认识,你叫晨光。” 晨光颇感诧异,点点头接着问:“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赵恒这次没有思索,立即回答:“你是个警察,重案组的组长。” 晨光更加诧异了,说:“你脑子很清醒嘛,怎么会住到这里来了?” 赵恒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疯啊,为什么住在疯人院里?” 晨光笑了:“你也知道这里是疯人院啊。” 赵恒点点头,突然问晨光:“晨队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晨光一愣,说:“你是赵恒啊,青骢集团的董事长。” 赵恒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赵恒?……青骢集团?很熟悉……可我怎么不知道啊?” 晨光非常专注地观察着赵恒的表情,没有说话。 赵恒把烟头扔在地上,问晨光:“我真的叫赵恒?青骢集团又是干什么的?” 晨光心想:不如趁机套他的口供,也可以试探他真疯假疯,便说:“青骢集团是黑社会团伙,涉嫌走私、制假、卖淫、聚赌和欺行霸市,你都不记得了吗?” 赵恒的瞳孔一下子就缩小了,神色慌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呃……好像好像是,是这样的……可、可、可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晨光冷冷一笑,说:“跟你无关,你那么害怕干什么?” 赵恒一哆嗦,说:“我我……我没有害怕啊……”说着上下牙已经开始打架,脸色煞白,额头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晨光鹰一般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想:以前自己跟赵恒这样的较量不止一次,对方始终都是从容不迫,一副没有证据你就奈何我不得的架势。而此刻对方却体似筛糠,就算颤抖可以装出来,瞳孔缩小却不是靠演技能表演出来的,难道他真的疯了?即便自己对他出示逮捕证,拿出铮亮的手铐,也绝不可能将这个老江湖油子给吓得精神崩溃。那么他为什么会突然精神失常呢? 试探 晨光又问了些问题,仍旧判断不出赵恒是真疯还是装疯,便把他交给了医护人员,跟沈琴做了简单交流后,他们向赵恒的主治医生征询了情况。医生告诉他们,赵恒的病情很像失忆症,跟他自己直接相关的人和事都不记得了,似乎并不属于严格的精神病范畴,但他对年轻女性癫狂的症状又确实是精神失常的表象,心跳加速、血压升高、精神亢奋、性器官充血。 晨光和沈琴离开精神病院就直趋赵恒的住宅,显然赵恒的精神失常背后大有文章,若不是由于考虑到“白手套”案的优先度,近期查实的赵恒罪证已足以让他锒铛入狱了,现在首犯竟然疯了住进医院,此前的工作岂不是要付诸东流?所以深入追查势在必行。 车子来到东湖别墅十六号,开门的是一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估计是赵家的女佣,她审视着来者问:“你们找谁?” “请问这里是赵恒赵先生的家吗?”晨光问。 女佣点点头,说:“是赵先生家,但赵先生不在家。” 晨光忙说:“我们找赵夫人苏萍女士。” 女佣迟疑了一下,又问:“你们是什么人?” 晨光只好出示了警官证,那女佣吓了一跳,连忙让开,请二人进去。来到客厅,见苏萍正缓步从别墅的二层走下来,晨光便上前再次出示警官证,说:“苏女士,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一些事情需要您配合调查。” 苏萍先是一惊,但随即恢复了镇定,将手一让,雍容大方地请晨、沈二人坐下,并吩咐女佣上茶,随后自己也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淡淡地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晨光微微一笑,说:“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的丈夫赵恒先生精神失常的具体情况。” 苏萍富态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说:“这种事也归公安局管吗?” 晨光心知她是在装傻卖乖,不动声色地说:“因为有件案子涉及赵恒先生和青骢集团,需要他协助调查,但没想到他刚回到本市就精神失常,所以就来找您了解一下有关情况。” 苏萍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说:“公司的事我从不插手,他也不让我过问,他又离开了两个多月,我不在他身边,什么也不知道,恐怕没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晨光说:“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想了解赵恒先生突然精神失常的事情,刚才我好像已经说清楚了。” 苏萍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恰好此时女佣用托盘端来了两杯深红色的茶,苏萍忙说:“请用茶请用茶,云南普洱茶中的上品。” 这时,沈琴说话了:“苏女士,我需要跟您的这位女佣了解一下情况,您看可以吗?”她虽看似征询,语气却坚定不容置疑。 苏萍和那女佣对视了一眼,略一犹豫还是点头同意了。沈琴便与女佣离开了客厅,到后面的花园中去了。 晨光喝了一口茶,点头赞道:“好茶!是赵恒先生从昆明带回来的吧?” 苏萍点头说:“是啊,他一直喜欢喝普洱茶,据说可以减肥,但他还是那么胖。” 晨光放下茶杯,问道:“也就是说他从昆明回来是还精神正常,对吧?” 苏萍似乎一惊,愣了一下才回答:“嗯,是的,刚回来时很正常。” “那么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精神失常的?” “吃晚饭的时候都还一切正常,饭后我头有点痛,就上楼去了,他自己在书房里。后来我听到小……小……晓不得是什么声音,觉得很奇怪,就下楼来,发现他昏倒在书房里。” 晨光盯着苏萍问道:“什么声音?能不能描述一下?” 苏萍想了想,说:“呃,……好像他大叫了一声,还有‘轰隆’一声,应该是他和椅子一起倒下的声音吧。” “椅子也倒地了?” “嗯,椅子倒在地上,他倒在椅子旁边。” “能让我看看书房吗?” 苏萍点头起身,说:“可以可以,请跟我来。” 晨光随着苏萍来到书房,见房间里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豪华的大书桌后面放着一把黑色的高背大班椅,非常厚重、气派。晨光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刚从书房回到客厅,沈琴就从后花园走了回来,她没有坐下就问苏萍:“苏女士,现在的这位女佣是赵恒先生回来后第二天才雇佣的?” 苏萍呆了一呆说:“……是的。” 沈琴接着问:“那你们家原来的佣人呢?” 苏萍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躲避着沈琴锐利的眼神,但随即就大声说:“我把他们解雇了,我是雇主,想换人,这不犯法吧?!” 晨光心知是沈琴从那位女佣口中没得到关于赵恒精神失常时的情况,却落实了这个女佣是在赵恒回来的第二天才来到赵家,而那一天赵恒被送进精神病院,这位女主人就立刻更换了佣人,显然是想隐瞒什么。他冷笑了一声,说:“他们?就是不止一人咯?那你为什么要解雇他们呢?而且就在您丈夫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当天。” ———————————————————————— 在省政府大楼的交通厅厅长办公室里,张超英摆弄着一只zippo打火机。他这只打火机看上去毫不惊人,在花色品种琳琅满目的zippo家族中是显得最为质朴的一类,却是zippo二十五周年庆时发行的限量珍藏版,嵌着一个周年纪念的专用徽记“1932-1957”,做工精良、品质卓异,更兼不可多得的收藏价值,市值早已超过万元,自然是他收受的贿赂之一。正因为它看似平凡,非zippo爱家不会注意到其惊人的价值,所以张超英敢随身携带使用。但此时他并不是在把玩这只珍贵的打火机,完全是心不在焉无意识的随手摆弄。自从那晚在情妇丁媛家里遭遇“白手套”后他一直都惶惶不安,预感到自己大祸将至。但晨光的桑塔纳轿车从小区大门开出又使他产生了一些幻想:晨光就是“白手套”,他在贼喊捉贼。自己有三个选择,一个是直接去找晨光谈判,以举报他相威胁,订立攻守同盟;二是去纪委自首并向国安部专案组举报晨光,立此大功,必然能得到宽大处理;三是静观其变,不采取任何行动。几天来,他始终被这个问题困扰,神不守舍。第三个选择无异于坐以待毙,根本不用考虑。第二个选择看似可行,五十七岁的人了,反正三年后就是仕途的尽头,不如弃官保命。举报晨光,为“白手套”案立下大功,或许可以不被判刑入狱。但麻烦在于晨光是否真的是“白手套”,无凭无证,如果不是,自己非但没有立功赎罪,反而成了胡乱诬陷攀咬,下场恐怕更加可怕。那么就只能考虑第一种选择了,但还是有问题,问题变成了如果晨光不是“白手套”,谈判就无从谈起。如果晨光就是“白手套”,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思之再三,张超英还是想尝试第一种方式,就算晨光不是“白手套”,为他提供“白手套”的线索,于他有益无害。再说他身为刑警,官员和党员腐败不是他职分内的事情,也许不至于就将自己押送纪委。即便他要押送,自己也可以做幡然悔悟状,对他说:“我来提供‘白手套’的线索,就是想去纪委自首了。”主动自首,仍可获得宽大处理。而万一晨光就是“白手套”,只要找他摊牌之前记录下有关资料,自己如果暴毙,这些资料就会曝光,那么晨光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就在张超英下定决心之时,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定了定神,大声说:“请进!” 门开处,进来了两个男子,一个在五十岁上下,一个四十出头的样子。张超英愣了一下立即认出了来者,是省纪委的岳鹏举和章斌,背心顿时渗出冷汗,但神色丝毫不乱,一脸惊喜地站起身来热情招呼:“哎呀,是老岳和小章啊,有失远迎,赎罪赎罪!快请坐!” 三人一同坐在了办公室会客区的沙发上,张超英的秘书端上了两杯茶水。张超英又热情地请岳、章二人抽烟,但二人都摆手谢绝了,这一举动让张超英更加心惊,他知道这二人都是要抽烟的,只得自己点上一支镇定心神。 岳鹏举面无表情地说:“老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做出解释。” 张超英收敛了不自然的笑容,正襟危坐问道:“什么事啊?” 岳鹏举却没有说话,而是自己掏出烟来点上,身体向后一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章斌开口说话了:“请张厅长告诉我们雅典国际社区三栋三层五号的丁媛是什么人。” 张超英听罢悚然动容,手脚冰凉,不知道纪委是如何了解到丁媛的,是有人举报还是他们自行察知?不过此时无暇去探究这个问题,脑子里紧张地思考着应对之策,是该装傻谎告不知还是该缴械投降?他沉默良久没有回答,岳、章二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张超英一脸严肃地说:“我明白二位的来意了,但我的事情稍后再说,现在我需要立即与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的领导谈话,万分紧急,还要请二位安排。” 他说的话大出岳、章二人的预料之外,不禁对望了一眼。 接触 下午,凌一彬处理完今天的工作,正准备登录游戏平台去看看,突然qq上传来一个请求加为好友的信息。他点开查看对方的资料,昵称挺长——雨下个不停,是个女的,年龄写的是三十七岁,请求的理由是“玩家新手求助”。凌一彬皱了皱眉,自从开始公测游戏平台,公布了自己的qq号,前来敲门的网友就络绎不绝。多数是游戏玩家,也时有咨询商务合作的,虽然提供了多个专门的游戏玩家qq群,也公布了客服人员的qq号,但他的qq还是门庭若市,只因为他是平台的老大。以前凌一彬的qq好友里是没有分类的,自从玩家们纷纷涌来要求加为好友后,他就专设了一个“普通好友”的类别,将要求加为好友的玩家通通放在这个类别里。从商业的角度讲,每个客户都是上帝,但他对纷来踏至的玩家咨询实在是应接不暇,以致于看到新来的玩家敲门,都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 凌一彬接受了“雨下个不停”的请求,把她也归入了“普通好友”中,也没跟对方打个招呼,径自登录游戏平台去了。过来一会,对方的头像闪动起来,他点开对话框,只见对方的开场白很别致:“请问你有多玄?” 凌一彬笑了,回答道:“反正比你玄。” “还没比,你怎么知道?” “那就比一比吧。” “你说怎么比啊?” 凌一彬本来只是随便回了那么一句,没想到对方竟然问怎么比,摇摇头回道:“你不是要咨询游戏问题吗?没问题的话,我还要工作。” 对方沉默了一会,发来信息说:“我不会玩杀人游戏,你能教教我吗?” 凌一彬回道:“我们网站的新手帮助频道里有详细的图文说明和游戏规则,你去看看吧。” “安装了游戏客户端,为什么登录后文字是乱码啊?” “你的操作系统是英文版的吗?” “不是啊,是中文版的xp。” “哦,那多半是你的系统里少了某些字体,无法正常显示。” “那怎么办啊?”对方加了一个嚎啕大哭的表情。 凌一彬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要给对方说清楚实在太麻烦了,如果对方是个“小白”,那绝对会把自己搞得吐血数升,便问道:“你是哪里的玩家?” “和你一个地方的。” “本市的?” “是啊。” “那看你是否方便把电脑主机拿到我们公司来,我叫人给你解决。” “我用的是本本。” “哦,笔记本就更方便了。” 对方便询问了感觉数码的详细地址,并约定次日上午十点拿笔记本电脑过来。像这样的问题已经处理过三四个了,凌一彬并不在意,第二天已经完全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接近十点才打车来到公司门口。他换乘了两辆出租车才到达目的地,原因是第一辆出租车司机一心想多拉快跑,一路在车河里左右穿梭,凌一彬一再提醒司机慢点,说自己不赶时间,但司机依然故我,终于发生了擦挂。凌一彬被迫下车,一大早心情就被破坏了,而再招出租车十分困难,等了十几分钟才招到一辆,让他更加的心烦意乱。 感觉数码是租了省农业厅大院里一栋小楼的二层做办公室,凌一彬刚从出租车上下来,正准备走进农业厅的大门,忽听身后的大街上传来尖利的急刹车声,连忙回头看,只见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停在了路中央,车前方一个女孩坐倒在地,她的双肩背包落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围拢过去,凌一彬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农业厅大门里走。这时他听见一个洪亮的男声大吼:“又没撞到你,在这儿装什么蒜啊,想敲诈吗?!快点滚开!”无疑就是那个驾车的司机了。凌一彬心想:这家伙差点撞了那个女孩,非但不赔礼道歉,竟然还在那里出言不逊。他本就觉得有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都是这些开车的家伙给惹出来的,便转身就向大街中央走去。 这时别克车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看都只是袖手旁观,没人参与是非曲直的评论。凌一彬走进圈子,见那女孩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提着双肩背包,怒目瞪视着一个站在车边的粗壮男子,显见就是驾驶别克车的司机。只听司机吼道:“快点滚开,还挡在这里讹诈我啊?看你小小年纪,眉清目秀的,原来天生就是个母狗泼妇啊!” 那女孩非常沉稳,开口说道:“我只要你道个歉,就让你走。别说你只是给政府官员驾车的小小车夫,就是你家领导亲自驾车,不道歉也休想走人!”她声音虽然不大,情绪似乎也不激动,但语气硬似铁、冷似冰。 凌一彬对那女孩大感钦佩,又侧头看了看车牌照,果然是本地政府的车。那司机好像被打中了要害,显得有点气馁,但依旧不打算道歉,理直气壮地吼道:“你横穿马路还有道理了?!” 那女孩刚要说话,凌一彬已经抢先开口了,对那司机说:“你白内障还是青光眼啊?看看你的脚下是什么,斑马线!你在小学没学过吗?是不是你没上过小学啊?” 司机没料到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言语又如此犀利,立即气急败坏起来,见凌一彬中等身材,也不强壮,脑子一热,按捺不住挥拳就向他的脸打去。凌一彬没想到此人性子如此暴躁,竟然二话不说就动手,急忙闪避。这一拳从他脸侧擦着,险些击中,但那司机前冲的势头很猛,虽然躲过了这一拳,却已被那强壮的肩臂给撞上,凌一彬向后跌了出去。 凌一彬这一摔十分狼狈,虽然他体质很好,但擅长的是游泳运动,他相信如果是在水里,他一定能像浪里白条张顺制服黑旋风李逵一样将这司机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从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倔脾气,虽明知自己不是这司机的对手,但也毫不惧怕,翻身起来就冲向司机。他也挥拳向对方脸上打去,却被那人用左手一把抓住了手腕,接着就一拳向他面门反击过来,眼见已经无法闪躲。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身边,飞脚将那司机的拳头踢开,紧接着又是一脚,扎扎实实地踹在司机的胸口,那司机闷哼了一声就向后飞了出去,壮硕的身体重重地跌在了三米开外,旁观的人群都是一声惊呼。 凌一彬定睛看时,解救他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女孩,身手如此矫健,肯定练过散打或者跆拳道,不由大感敬佩和羞惭。 这时,一辆交警摩托车开了过来,警察一脸严肃地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他看了看从地上爬起的司机,又看了看汽车牌照,脸色显得有点犹豫。又转向那女孩和凌一彬,正欲说话突然又停住了,盯着那女孩看了一会,看上去更加犹豫,半晌才对众人说:“都散了散了!别影响交通!”说罢,竟然骑上摩托一溜烟的去了,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那司机嘴里嘟嘟囔囔的,钻进别克车打燃了发动机,看热闹的人群也纷纷散去。凌一彬忙指着别克车对那女孩说:“他还没道歉!” 那女孩淡淡一笑说:“道歉还是不如那一脚实惠啊。” 别克车开走了,那女孩对凌一彬说:“谢谢你啊!你受伤没?” 凌一彬一脸窘态,不好意思地说:“你的功夫如此了得,我真的是不自量力多管闲事了,真是丢人现眼。” 那女孩看着凌一彬,真诚地说:“不是啊,要不是你出来打抱不平,我还没机会出手教训那家伙呢,到是连累你了。” 凌一彬听了更加不好意思,忙借口自己还要去上班,就和女孩道别急匆匆地走向农业厅的大门。 十点二十一分,凌一彬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开门的是公司唯一的文员闵虹,她说:“凌总,有位小姐说跟你约好十点钟过来的。” 刚刚在办公室里坐下没几分钟的凌一彬愣了一下,立即想起了是昨天下午那个“雨下个不停”,忙说:“哦,对,请她进来吧!” 只见一个女孩款步走进办公室,背着一个双肩背包,竟然就是那个差点被别克车撞到的女孩。凌一彬瞪大了吃惊的眼睛,那女孩也同样惊异地看着他,半晌,两人不约而同地哑然失笑。 一旁的闵虹被他们的神情搞得莫名其妙,用纸杯给来客到了一杯水就退了出去。凌一彬一边笑着一边请女孩坐下,问道:“原来你就是‘雨下个不停’啊?” 那女孩坐下,也笑着说:“原来你就是‘感觉有点玄’啊?是够玄的!” 凌一彬自嘲地说:“惭愧惭愧,还是你更玄,我们不用比了。”说罢才仔细打量她,只见这女孩装束打扮很简单,足蹬一双耐克运动鞋,上身穿一件高腰的白色短袖t恤,下着低腰的七分牛仔裤,腰髋之间露了寸许。她留着很精神的短发,鹅蛋脸光洁如玉,不施脂粉,一字眉颇有男子气概,一双杏眼大而有神。身姿挺拔,神态雍容,虽稚气未脱却隐隐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凌一彬心想:她资料上写的三十七岁,看这样子顶多十七岁啊,不过女孩的年龄不能打听,就说:“……呃……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雨下个不停’也太长了点,总不能叫‘雨’吧?” 那女孩的大眼眨了两下,说:“我叫黄雨佳。” 来人正是原副市长黄承明的女儿黄雨佳。 证词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刑警队重案支队的部分成员紧急会议刚刚结束。晨光和沈琴昨日已经查实赵恒家原来的两个佣人是小芸和老侯,这两人已经被苏萍遣散,据悉是各自返回原籍去了,都在省内,一个是彤县,一个是丰隆县。为了查出赵恒精神失常的真相,晨光认为必须立即分路去找到这二人协助调查,而且要快,以防苏萍或者别的什么幕后黑手抢先一步杀人灭口。这个会议就是为安排行动任务,晨光将直接参与本次行动的成员分成三组,第一组是他自己和小乌,负责前往彤县找小芸;第二组是老廖和小洪,负责去丰隆县找老侯;第三组是沈琴等六人,负责跟踪苏萍、监视青骢集团和暗中保护赵恒。 沈琴很想跟晨光一起去彤县,这时多么难得的一次独处的机会啊,但她也明白晨光如此安排的用意:晨光、老廖和自己是重案组的三个柱石,不能分在一组。另外也是为了避嫌,同时还带有不让自己远途劳顿的关爱。因此她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众人离开会议室,开始投入新的行动任务,晨光和老廖这两组也将立即启程。老廖叫住沈琴说:“可能你还得抽出警力跟踪青骢集团的付董事长孟广林,他和赵恒的老婆有一腿,赵恒疯了,他是最大受益者。”沈琴点点头示意记下。 随后,晨光和小乌、老廖和小洪分别驾车出发了。 ———————————————————————— 在市公安局为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特辟的办公室内,甘诚紧锁眉头,盯着对面的张超英,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白手套’就是晨光?” 张超英不置可否地说:“‘白手套’离开后,我就看见了晨光的车从雅典社区开了出去,也许只是巧合。你们可以查查那晚晨光的行踪嘛。” 甘诚没有说话,脑子里快速地整理着“白手套”案的有关资料:晨光曾和“白手套”四次照面,第一次是在同心路横二巷,没有目击证人;第二次是在鸿鹄食府诱捕“白手套”,当时很多警员和其他目击证人;第三次是在公安局实验楼尸检房里,有彭教授等人是目击证人;第四次是在长乐路街心广场,当时出现了不止一个“白手套”,晨光在场,有无数目击者。如果说晨光就是“白手套”,他怎么可能与“白手套”同时出现?但既然“白手套”可以不止一个,那么也不能排除他是“白手套”之一的可能性。那么他执法犯法、贼喊捉贼的动机是什么呢?多半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苦于受法律的限制,证据不足就不能惩治罪犯,正义感太过强烈,所以要扮演惩奸锄暴的英雄超人,完成他做为警察所不能完成的任务。 甘诚想到这里,看了张超英一眼,问道:“你刚才说‘白手套’猥亵了丁媛,他就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吗?难道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在你面前猥亵你的情妇?” 张超英背心的冷汗又渗了出来,他知道纪委已经掌握了他生活作风上的问题,但没有提到他授受贿赂的事,所以就没有告诉甘诚“白手套”拿走了他皮包里的五万元现金。他略一迟疑说:“是啊,我也很奇怪,他既没抢劫财物更没行凶杀人。” 甘诚又不说话了,再次陷入沉思:如果说“白手套”就是晨光,那么那些除暴安良、戏弄惩治贪官的事情,出自他的手笔,似乎还合情合理。但“白手套”强奸了原副市长黄承明的女儿,并多次当众作秀,竟然还跑去猥亵张超英的情妇,这些行径实在难以与晨光联系在一起。自己虽然并不了解晨光,但从其资料档案和公安局领导的介绍当中可以看出,晨光绝对是个优秀乃至卓异的好警察,虽非完人,他也有个人英雄主义、任性不听指挥、目无尊长、不讲政治等毛病,但也不至于做出那样龌龊可笑的事情吧。除非晨光是个心理变态的人,或者因为有了某种超能力而不能自制。 过了半晌,甘诚才对张超英说:“张厅长,我明白你来找我提供这些线索的目的,你的事情是本地纪委负责,如果你提供的线索确实帮助很大,那么我自然会告知纪委的。不过我劝你看清现实,不要心存侥幸,有什么情况就实话实说,才可能得到机会。” 张超英两手攥的全是冷汗,但依然正色说:“我说的全是实情,绝对没有捏造或者隐瞒什么。” 送走了张超英,甘诚找来专案组副组长李循礼,跟他说了刚才张超英提供的信息,李循礼大惊:“终极无间道啊?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他们正讨论着如何查证张超英所说的话是否属实时,专案组的一个组员敲门进来,说:“组长,那个杀人游戏俱乐部的女服务员赖芳来了,说有新的情况要跟您说。” 甘诚和李循礼都“噢”了一声,对视一眼,甘诚说:“请她进来吧。” 赖芳虽然从精神病院出院了,但始终都没有完全恢复,一直在家里休息。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神游移地走进办公室,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甘诚和李循礼此前已经到她家详细询问做过笔录了,见她比那时的神态紧张得多,心中不解,都站起身来,和颜悦色地请她坐下并给她到了一杯水。 甘诚温和地问道:“小赖啊,最近身体好些了吗?看你脸色不好,放松些,这里是公安局,没人能伤害你。” 赖芳点点头,但眼神依旧游移不定,没有说话。 甘诚又问:“你有什么新情况提供啊?你不是一直在家休息吗?” 赖芳显得很迟疑,两只手都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终于说:“……是上次没有想起来的事情,我……恢复得很慢,上次你们来,我脑子还很……晕,几乎不能、不能思考,所以没想起来……” 甘诚点点头说:“嗯,想起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找我们。这次你想起什么了?” 赖芳抬眼看了甘诚一下又立即垂下眼帘,说:“那个,那个‘白手套’的声音和另一个人的声音很像,可……可能是同一个人……” 甘诚和李循礼的眼神都是一亮,齐声问道:“是谁?” 赖芳嗫嚅了一下,说:“好像,好像就是那个原来负责‘白手套’案子的晨……晨队长……” 甘、李二人闻言大惊,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赖芳停了一会又说:“我还没出院的时候,他和一个女警官来问过话,那时我刚刚恢复一点,还没……没有发现他的说话声音和‘白手套’是……是一样的。” 甘诚看着赖芳紧张不安的神色,心里有些猜疑,以他的经验,自然会觉得这样的神情必然是在说谎,但赖芳能被“白手套”吓得精神崩溃,显然是个心理非常脆弱的人,而且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仍然被恐怖笼罩着,神情紧张就顺理成章了。再说,赖芳有什么必要来诬告一直试图帮助他的晨光呢?似乎缺乏动机。想到这里,他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采用某些专用的技巧探知她是否在说谎,稍一犹豫,问道:“你确定是晨光的声音吗?” 赖芳点点头说:“是的,呃……我觉得就是他的声音。” ———————————————————————— 当晚,半个月亮昏黄晦暗挂在阴沉沉的天幕上,没有一丝风,闷热难当,每家每户的空调都挥汗如雨地工作着。徐心荷、白倩倩又来看望了晨曦,知道晨曦还要忙于赶稿,稍坐了一会就上楼去了。晨曦回到画室继续创作,凌一彬则上网准备玩两局杀人游戏。 正好“大侠”自建的“百无禁忌”游戏房正在召集玩家,凌一彬就坐到了一号位。这时他发现坐在十号位的玩家是“雨下个不停”,就点开她的视频,果然正是今天上午见过的黄雨佳,戴着耳麦坐在那里发呆。凌一彬就给她献了一朵花,用悄悄话问候:“你好啊,雨!” 黄雨佳还在发呆,没有反应,游戏就开始了。 首夜九号被杀,十号黄雨佳发言,显得有些迟疑:“……我发言啊?第一次玩,玩得不好大家别怪我。发给我的身份是警察,晚上我们验证了一个‘秘密杀手或者医生’,是十五号,不知道不是不要把他投出局啊?……就这样,你们发言吧。” 凌一彬听了忍俊不禁,显然从来没玩过杀人游戏,竟然进来就直接玩3.0版。随后的发言纷纷在质疑黄雨佳的玩法,既然不能确定十五号的身份是秘杀还是医生,怎么能直接点出来,还要归出局啊。但因为黄雨佳是新手,跳警没人敢质疑。 到十五号“风清扬”发言,他情绪很激动:“十号你是警察,你给对我身份了,但是你的脑袋被门夹了吧?或者是脑子进水了!不会玩就别玩,跑来丢人现眼!!!” 凌一彬的眉头皱了起来,用房间公告提醒十五号玩家文明游戏。 事出有因 十五号“风清扬”见了公告,顿了顿接着说:“我就是个医生,不能出局。但我不知道下一夜该救你十号还是救我自己了,这游戏没法玩了!” 追加发言时黄雨佳的声音没有第一轮那么没自信了,音量也提高了不少,语气坚定:“我是警察,听十五号发言如此气急败坏,肯定是秘密杀手,本轮必须全部跟着我把他投出局!” 凌一彬觉得黄雨佳的判断武断了一些,不能因为十五号情绪有些激动就针锋相对啊。 到十五号发言,他真的气急败坏了,大叫:“十号,黄雨佳!你不会玩就滚远点!” 凌一彬一惊:他怎么知道黄雨佳的名字?他们认识? 只听十五号继续大吼大叫:“黄雨佳,你老爸是个贪官,被扔进了监狱,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下崽会打洞!所以你就是个愚蠢的警察、无能的警察!……” 凌一彬连忙再次用房间公告提醒:“文明游戏,不要带情绪,不准人身攻击。”“大侠”也发出意思相同的警告。 但十五号毫不理会,继续叫道:“你一天到晚假正经、假清高,装什么淑女……” 他的话还没喊完,凌一彬就将他禁音了,全场立刻安静下来,很多人在砸十五号臭鸡蛋。十五号“风清扬”呆了一会,改成打字:“你‘有点玄’凭什么禁我的音啊?!你和十号勾搭成奸啦?她就是个破鞋!就是个……” 凌一彬愤怒了,这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一个女孩,是可忍孰不可忍,直接一脚将十五号踢出了房间,并立即封掉了他的帐号。十号黄雨佳随后也退出了房间,本局游戏便无法进行下去了,不欢而散。 凌一彬知道黄雨佳受到了侮辱,肯定气坏了,就用qq对她说:“你在吗?别生气,平台上出现素质如此低下的玩家,都是我的责任。” 过来半晌,黄雨佳回话了:“这跟平台没关系,更不关你的事。” “我已经把那人的帐号封掉了,平台不欢迎这样的流氓。” “谢谢你!” “对了,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黄雨佳没有立即回话,停了一会,才回道:“他是我同班同学。” “啊?同班同学还对你如此恶毒?!” 黄雨佳又停顿下来,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回道:“他一直在追求我,我没答应他。” 凌一彬明白了,是那“风清扬”求爱不得,觉得没面子,就对她进行报复。现在的小男孩啊,真是没半点深沉,实在是给男人丢脸!像这样没脑子、没度量、没分寸的小毛孩,难怪得不到同龄女生的青睐。不过这涉及小男孩、小女孩的私人感情问题,凌一彬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回了个“哦”字。 黄雨佳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你可能也知道了,我爸爸就是原副市长黄承明,是个贪官,罢官入狱了……” 凌一彬一愕,他并不知道黄承明就是黄雨佳的父亲,听那“风清扬”说她爸爸是个贪官,还以为是恶意诽谤,没想到说的是实情。 黄雨佳继续说:“我们班是重点高中的重点班,这个所谓重点班,其实就是高干子弟班,被其他班称为‘太子党’。爸爸失势后,我就成了冒牌货,成了全班排挤的对象。原来的所谓好朋友全部都绕着我走,像避瘟神一样。原来那些追求的我的男生也一夜之间忘了他们的甜言蜜语,那些视我为情敌的女生更是幸灾乐祸……” 凌一彬默默地看着她发来的话语,心里泛起寒意,他们都是象牙塔里的学生啊,世态炎凉竟然毫不逊于外面的现实世界。 黄雨佳的话还在继续:“只有他还一直照顾我、帮助我,有人敢公然对我冷嘲热讽,他就会不惜大打出手也要替我出头……” “谁啊?”凌一彬问。 “就是刚才那个‘风清扬’,就是他拉我到平台上来玩杀人游戏的。” “哦!这么看那这小子不坏啊,很有点侠骨柔肠嘛。今天怎么这样对你恶语相向?” “我太无助了,就和他走得近了,但并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觉得他是个可以依靠的朋友。” “嗯,那很正常,人之常情。” “今天中午我离开你们公司后就去了他家,他又请求我做他女朋友,说要永远保护我。我还是坚持只能做好朋友,他还是苦求不放,还……还想动手动脚。我急了,必须断了他的念头,就告诉了他那件事。” 见黄雨佳停了半晌没继续发来信息,凌一彬便问:“什么事啊?” 黄雨佳回道:“没什么,我说得太多了,谢谢你,我要下了。”说罢就下线了。 凌一彬感到很奇怪:她怎么了?看来这个女孩确实很苦闷、很无助,想找个人分担,却又所托非人。看上去刚才是想向我倾述一下,可能又觉得不妥,毕竟才认识。唉,可怜的小女孩。 ———————————————————————— 到彤县没有直达的高速公路,还要翻越云顶山,晨光和小乌虽然一路马不停蹄地疾驰,还在直到晚饭时间才赶到彤县衡平镇。他们不及吃饭就找到当地派出所,在派出所警察的协助下,很顺利就找到了小芸的家。小芸的家就在衡平镇的繁华地段,当街开了一个小面馆。。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下了下来,暮色像是调入了墨汁的大海,蓝得深邃又蓝得透明,没有一丝浮云,在省城看着昏黄的半个月亮在此却如同半面银镜,悄然从东方升起,几颗稀疏的星星在明月咄咄逼人的光辉下顽强地闪烁着。高低错落的山峰巍峨雄壮,一片黛青朦胧中,分不出远近。空气清冷,让人心胸为之一爽。衡平镇灯火已经亮了起来,只见房舍林立、店铺栉比,一律是陈旧的灰瓦青檐,透露着久远的历史感和古朴的文化感。 晨光、小乌和当地的警察老罗来到刘家面馆门口,馆子里生意红火,食客满堂。老罗指着正忙着招呼客人的一个丰满少妇说:“这是刘芸的姐姐刘枫,她丈夫陈富强在厨房里煮面,这个馆子是她父亲刘存厚开的,现在交给他们两口子了。” 晨光点点头,三人走进面馆,向刘芸的姐姐刘枫说明了来意,刘枫一边给食客端面送水,一边大声说:“哦,找幺妹啊?她下午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她的声音很洪亮,显然是招呼客人、吩咐厨房喊惯了的。 晨光问刘枫:“刘芸有没有手机?”他和沈琴昨天就从苏萍那里拿到了小芸和老侯的手机号码,但一直就没打通过,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此时听刘枫说刘芸回到了衡平镇,下午才出去的,心里松了口气。 刘枫依旧来回穿梭着忙碌,大声回答:“原来的手机停机了,现在联系不到她,你们等会嘛。哦,你们吃饭没?没吃就在这里吃面嘛!” 晨光和小乌也正觉得饥肠辘辘,看着周围的食客吃得津津有味,挑起面条吸得簌簌有声,禁不住口中唾液狂涌。老罗也热情地说:“你们肯定还没吃饭,来来来,坐下,他们刘家的面啊是本地一绝,不吃后悔哦!就边吃边等嘛。” 晨光和小乌便找了位子坐了下来,已经吃过饭的老罗就替他们张罗,不一会就端上了来两大碗热腾腾的杂酱面。看上去也没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但一下筷子就知道面精、汤宽、味厚、料醇,果然不同凡响。两人狼吞虎咽,很快就吃了个一干二净,刘枫说请客不收钱,晨光坚持要付钱,最后被老罗买了单。 晨光见刘芸还没回来,就问刘枫:“我们能不能到后面坐坐,免得坐在这里耽误你坐生意,先陪老人说会话吧。” 刘枫点头称是,把他们三个人让到了后院,只见一个光头老人坐在院中,一把竹椅,一张小桌,桌上几碟小菜,一瓶白酒,借着前店的灯光正在自斟自饮,颇有悠然自得的味道。老罗上前热情招呼:“刘老板,一个人喝寡酒啊?你的老婆呢?” 刘存厚老人笑着说:“罗警官来啊,来坐下一起喝。老婆子打麻将去了。” 老罗搬来两张长凳,给刘存厚介绍了晨、乌二人,并说明了来意。刘存厚微醺的状态立即被惊醒了,紧张地问晨光:“我们家小女子犯什么事了啊?” 晨光忙说:“没有没有,我们找刘芸是为了调查别人的案子,不是刘芸犯了什么事。” 刘存厚这才放下心来,又去拿了三个酒杯和三副筷子,请三人一起喝酒。晨光推迟说刚刚在前面吃了面,而且执行任务不能喝酒,随便赞赏了刘老爷子的面条不愧是本地一绝。此后便开始闲聊,也主要是老罗在和刘存厚笑谈本地的一些新闻和旧事。其间,晨光分别跟沈琴和老廖联系了一下,得知老廖他们还在路上,刚刚进入更加偏僻的丰隆县地界。 就这样一直闲扯到晚上十点半,面馆都已关门打烊,刘芸还是没有回来。晨光觉得不便在人家家里一直等,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刘枫夫妇,请他们在刘芸回来时打电话给自己,然后就告辞离开了刘家。晨、乌二人在老罗的安排下住进了衡平镇的一家小旅馆,离刘家面馆只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 进入旅馆的标间,晨光就接到了老廖的电话,说那个老侯根本没有回过家,他老婆这些天也联系不到他,正自着急呢。听到这个消息,晨光心下一沉,没有多说什么,只叫老廖他们先在丰隆县住下待命。 灭口 夜半时分,冷月清光铺满了衡平镇,静谧的小镇上没有汽车在行驶,也没有人在走动,除了偶尔有一两声狗叫,似乎一切都已沉沉睡去。 在镇上如归旅馆二层的一个单间里,刘芸和老侯默然无语地坐着,神情都很无聊,时不时看看手表,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刘芸从老侯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手在微微颤抖,连点了几次才点燃香烟。她吸着烟,不安地回忆起这几天的经历。 在赵恒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当天上午,苏萍就给了她和老侯一人五万元钱,叫他们自谋生路。刘芸虽然不知道苏萍是如何把赵恒给弄疯的,但苏萍连哄带吓的要求她和老侯配合,假装不认识赵恒,没想到赵恒就那样疯掉了。既然事后要解雇他们,又给他们一大笔钱,显然是封口费了,但苏萍竟然没有提什么要求,这让刘芸有一种可怕的直觉——杀人!但苏萍又拿出了两张长途汽车票,一张是去彤县的,一张是去丰隆县的,这让刘芸又消除了那种可怕的感觉,至少先把这笔钱送回家再说。 刘芸回到彤县衡平镇三天了,太平无事,就彻底放松了警惕,准备再过几天就去县城里找份工作,她是不愿意在自家面馆里端盘子的。今天下午她出门想去找一个在县城里混得不错的朋友,请他帮忙找工作。刚转过街角,迎面就看到了老侯,她非常诧异,问老侯怎么到这里来了。老侯紧张地说:“苏萍派杀手来追杀我们两个了!” 刘芸听了大惊失色,惊惶地看看四周,问:“你怎么知道?” 老侯不耐烦地说:“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今晚你不能回家了,否则必死!” 刘芸浑身一哆嗦,紧张地问:“那,那我们怎么办?” 老侯说:“逃是逃不掉的,我们只能报警,警察会保护证人。” 刘芸点点头,觉得老侯的见识是要比自己高得多,自己心里只想到了逃亡,就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吧。” 老侯眉头紧锁,大摇其头,说:“不行不行!就你们这里的几个警察,能保护我们吗?说不定还被买通了一起害我们。” 刘芸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老侯说的很有道理,便问:“那我们怎么报警啊?” 老侯语气坚定地说:“回省城,去市公安局!” 刘芸听了眼睛一亮:“是啊,只有这样才最安全。”但她看看表,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接着说:“最后一班车已经开走了,今天走不成了呀。” 老侯点点头说:“嗯,我一下车就去买车票,但还是晚了一步,就买了两张明天第一班去省城的车票。” 刘芸非常感激地看着老侯,原来在赵家时,虽同为佣工,她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老侯,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收入更高还是因为自己跟赵恒非同一般的关系。此时见老侯不但专程跑了来提醒自己,还想得如此周到,自然觉得又惭愧又感动。半响才说:“谢谢你!那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办?” “你家是不能回的了,”老侯想了想说,“只能找个小旅馆躲一夜了,明天一早就赶车回省城。”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如归旅馆,开了这个单间,再也没有出门,只等次日早晨六点半的第一班车。天黑之后,老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盒方便面,两人凑合着当晚饭吃了。房间里连个电视机也没有,等待十分无聊,感觉时间像停止了一般。 夜深了,老侯叫刘芸上床去睡觉,说自己坐等天亮,刘芸虽然已经感觉困倦,但自己睡觉,旁边守着个大男人,还是觉得不妥,便依旧坐着苦等。老侯见刘芸不睡,也不再说话,从包里掏出一小瓶老白干,拧开盖子,默默地喝着。工夫不大,二两老白干都被老侯喝完了,他黝黑的脸上开始放出红光,眼睛里也现出血丝。刘芸从来没看见他喝过酒,估计是因为被追杀,心里压力太大吧。见他喝了酒的样子有点可怕,就轻声说:“老侯,不要喝醉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要不你上床去睡会吧。” 老侯摇摇头,又从包里取出一小瓶老白干,也不知他带了多少瓶这样的小酒。刘芸觉得有些害怕,怕他喝多了发酒疯,就想坐到房间另一头去,离老侯远点,便起身假意去上卫生间。 她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刚想回头看,只觉后脑与颈项的结合部被人重重一击,眼前一黑,立时晕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芸慢慢醒了过来,睁眼茫然地看看四周,自己还是在旅馆的那个房间里,躺在床上,老侯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的两个手腕和两个脚踝分别被绳子捆在了床的四个脚上,身体像个“大”字一样摆在床上,无法起身。她惊恐万分,想张口呼叫,才发现张不开嘴,感觉嘴上被胶带给帖住了,喉头只能发出唔唔的微弱声音。 老侯双眼已布满血丝,脸色发紫,神情却很无奈,他轻声说:“小芸,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苏萍打发我们走,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就一直不敢回家,怕他们连我的老婆、孩子一起杀了……但,但东躲西藏不是个办法,只好来借你的命……自保。但愿他们能看在我杀了你的份上饶过我,我也可以继续给他们卖命的。就算……就算他们还是要灭我的口,至少不会去杀我老婆、孩子了吧……” 刘芸听了不禁毛骨悚然,浑身不住地颤抖,四肢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她心里悔、恨交迸,没想到苏萍没有来,老侯却替她来了,竟然还精心策划,装出一副侠义心肠,这世道之险恶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老侯说完,慢慢地从包里拿出一把匕首,刃口雪亮、寒光闪闪。刘芸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挣扎、吼叫,但挣不脱,只是把手腕和脚踝上磨出了血,她也叫不出,喉头发出的那点声音恐怕贴在门外也听不见。 老侯握着匕首,慢慢将刀刃放到刘芸的脖子上,刘芸不敢再动,满眼尽是哀求,泪水也奔涌而下。她能闻到老侯喷出的浓烈酒气,只觉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的视线慢慢从她的脸上转移到她的胸部。 老侯突然把匕首拿来起来,将它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气息不匀地说:“反正你就要死了,也不在乎贞洁不贞洁的了,再说你早就是赵老板的通房大丫头了,再、再说既然你的命都是我的了,先玩玩你的身子又有什么所谓?”也不知他是在宽慰刘芸还是在说服自己,总之他是想要强奸了刘芸再杀她,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即将行凶杀人精神高度亢奋所致,他的眼神已经疯狂了。 老侯扑到刘芸身上,将她的衣服尽数撕破,颤巍巍地露出一对饱满的乳房。老侯看了变得更加歇斯底里,又将刘芸的裙子和内裤扯去,然后急不可耐地脱下自己的裤子,像一只发情的野兽粗鲁地进入了刘芸的身体。 刘芸的泪水奔涌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看到过很多次关于强奸的报道,自己的第一次也差不多就是被强奸,是赵恒强奸了她。但那次的感受与现在完全不同,那一次自己没有现在这样痛不欲生的屈辱,没有生不如死的绝望。 老侯正做得兴起,突然停止了动作。刘芸不禁睁开了眼睛,只见老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嘴巴半张着,表情极其恐怖,仿佛凝固了一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刘芸不明就里,惊惶地看着老侯。 这时,一只白手套握着匕首从老侯的背部提了起来,寒光四射的刀刃上没有一滴血。老侯随即扑倒在刘芸身上,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刘芸惊呆了,怔怔地盯着那只白手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老侯沉重的身体压着,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那只白手套将匕首扔在了床上,然后将老侯的尸体从刘芸身上扳到一边,又飘过来撕掉了刘芸嘴上的封口胶。 刘芸愣了一会,见“白手套”正要解开自己脚上的绳索,突然控制不住地惊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恐怖已极。 “白手套”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立即飞到窗边,拉开窗帘,从窗口飞出,消失在黑暗之中。 住在三层标间里的小乌被尖叫声惊醒,一下子坐起来,见旁边的床上没有人,不知晨光跑哪里去了。他心里感觉有点没抓拿,一边急匆匆地穿衣服,一边大叫:“头儿?头儿?晨队?晨队?” 没有回应,小乌继续听见有女人在惊叫,便不再犹豫,抽出佩枪,冲出门去,循声跑向二层。 来到二层,见过道昏暗,几个房间打开门,有人探出头了张望。小乌一边奔向发出尖叫的房间,一边大喊:“都回房间,关好房门!” 他一脚踹开发出尖叫房间的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用枪指向床头。只见一个女人浑身赤裸,四肢被绳子捆着,将她拉成个“大”字摆在床的中央,一个赤裸下体的粗壮男人躺卧在一边,情形不堪入目。 遭遇 小乌紧张地查看了卫生间和窗外,不见有什么异常,又看了看老侯的瞳孔,这才收起枪,向床上的刘芸出示了警官证。然后拉过被单来将刘芸赤裸的身体盖上,动手解开缚住她四肢的绳索。 刘芸惊魂未定地抱着被单坐了起来,尽量远离老侯的尸体,坐在床角不住地发抖。 小乌用两根指头夹起床上的匕首,轻轻放到桌上,刚要发问,门口突然闯进一个人来,正是晨光。 小乌精神一振,叫道:“头儿,你到哪儿去了?” 晨光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迅速查看了窗口和尸体,又走过去将房门关上,这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对刘芸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刘芸。” 刘芸知道来的两人都是警察,紧张惶恐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点点头说:“是,我是刘芸。” 晨光指指躺在床侧的老侯尸体问道:“那么他是谁?” “他是老侯,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一只都叫他老侯。” 晨光和小乌不由对望了一眼,没想到失踪的老侯也在这里。晨光转向刘芸,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是谁把你捆在这里的?他又是怎么死的?请你详详细细告诉我们。” 刘芸定了定神,就将今天如何遇到老侯,如何躲在这个小旅馆里等待天明赶回省城,如何被老侯打晕,如何被他强奸,如何被“白手套”刺死,“白手套”又如何越窗飞走等情况一一详述了一遍。 晨光一直没有插话,认真听完,又问:“那么你们打算来报什么警?苏萍又为什么要灭你们的口呢?” 刘芸清了清嘶哑的嗓子,小乌就将桌上的一杯水递给了她,她喝了几口水,说:“赵老板回家的当天晚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在书房里大叫一声晕倒在地上。我们过去把他救醒,他醒来也不知又看见了什么,指着书房的门口又晕了过去。” “书房门口?”晨光问道,“那你们看到了什么没有?” “没有啊,什么也没看到,老侯还到客厅里去查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晨光点点头,问道:“那他在书房里干什么呢?” 刘芸想了想,说:“好像是在看电脑吧,我进去看见书桌上笔记本电脑开着呢。” 晨光又点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老侯就把赵老板背到了楼上卧室里,苏萍喂他吃了安眠药。” “为什么不送去医院检查?” “苏萍说没事,让他好好睡一晚上就可以了。但赵老板睡后,她就把我和老侯叫到楼下,吩咐我们第二天早上必须假装不认识赵老板,看她的眼色行事,否则我和老侯都会死得很惨,甚至连家里人也会被……被……”说到这里,刘芸脸色又变得苍白,声音颤抖。 “那第二天呢?” 刘芸镇定了一下,说:“第二天早上,我和老侯听见苏萍上楼上大叫,就跑了上去。苏萍问我们赵老板是什么人,我们就都说不认识,老侯还用独凳把他砸晕了。等赵老板醒来,他就疯了,不认识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苏萍就叫我们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医生诊断认为的确精神失常了,就收治了他。我们从医院回来后,苏萍就给了我们一人五万元,把我们解雇了,还给了我们一人一张回家的车票,叫我们立即走。” “她没有威胁你们不准说出与她合谋欺骗赵恒的事?” “没有啊,所以我第一个感觉就是她事后要杀人灭口。”刘芸说着看了一眼旁边老侯的尸体。 ———————————————————————— 上班的高峰时间,这两日一直阴沉着脸的老天终于哭了出来,用无数条雨线将天地连在了一起,如同一段巨大无朋的藕被折断了,条条闪亮的丝线还拉扯着两头。很多匆匆赶路的上班族,显然没有牢记“进门看脸色,出门看天色”的古训,没带雨具,被大雨打了个猝不及防,走路的、骑车的纷纷狼狈逃窜或找地方避雨,在公交车或出租车上的人虽暂时无妨,却也不能不为他们跨出车门后的那段路担忧,黄雨佳就是其中之一。 但她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车窗外的瓢泼大雨,愣愣的拉着公交车上的环形拉手,身体随着车子的颠簸来回摇晃。她昨晚的f2f8杀人游戏平台上遭受到同班同学的当众侮辱,下线后就哭了,抱着自己的专业小口径步枪哭得很伤心。这个夏天对她就如同梦魇一般不能醒转,自己被“白手套”强奸,接着父亲就被双规,随后被开除党籍、撤职、判刑,明的暗的财产几乎全部被没收,早已回家做专职太太的母亲只有一些菲薄的退休工资,生活立即从天堂坠入了地狱。噩梦还是没有停止,前不久她们母子又被市委住宅大院扫地出门,那是政府的住房,父亲既然不再是副市长,家人自然无权继续在那里居住。她们被安置到一套不足六十平米的解困房内,许多家具无法搬过去放置,屋里拥挤凌乱不堪。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黄雨佳的母亲又因身心憔悴病倒了,她这几日天天都要去医院探视母亲。 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不自觉地向唯一一个还能替她说话的同班同学伸出了求援之手,没想到那个男生只是想得到她的身体,而她又不愿意做这样的交换,只希望能得到一个真心朋友的精神支持。毫无社会经验的她便将自己被“白手套”强奸的事告诉了他,而他的态度竟然立即转了一百八十度,还当众侮辱了她。可以想见,自己失身的事必然很快在班上乃至学校里传开,暑假结束后,自己将如何跨进校门跨进教室,她简直不敢去想。 黄雨佳哭了一夜,要不是强烈的复仇欲望,要不是狱中父亲悔恨哀怨的眼神,要不是母亲重病不起,她很可能在小口径步枪里装上子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子弹射向自己。她要继续活着,因为现在还不能死。但她十七岁的花季已经彻底凋零枯萎,只剩下玫瑰花枝干上坚硬锋利的芒刺还屹立不倒。 公交车到站了,大雨还在不停地下,黄雨佳只得冒雨跑进医院,浑身上下被浇了个透。 ———————————————————————— 雨下了大半天,终于在下午四点左右停了,闷热全部被冲刷干净,雨过天晴,空气清新。因为要去机场接两个外地投资商,凌一彬借了“大侠”的迈腾车,这大半天时间他都在接待投资商,给他们介绍自己的网络杀人游戏项目,希望能将他们的投资意向转化我真实的投资行为。此时,他将两位投资商送回了宾馆,准备去归还“大侠”的汽车,途经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黄雨佳。 凌一彬靠边停车,探出头来招呼:“黄雨佳!” 黄雨佳听到喊声,转头看见凌一彬,愣了一下就认了出来,笑了笑走了过来。 凌一彬见她脸色蜡黄,双眼红肿,精神委顿,忙下车问:“你病了?” 黄雨佳摇摇头,说:“我妈病了,我来看她。” “哦,阿姨没事吧?” “没事,过两天就出院了。” “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黄雨佳想推辞,但自觉心慌气短,脑子昏沉沉的,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就点头同意了。 此时雨刚停,雨雾未消,空中阴霾尽扫,阳光急不可耐地射将下来,西边竟然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这景象是城市里久违的了,许多人不禁驻足观看。空气很清爽,身体感觉一点也不热,凌一彬就降下车窗,清风拂面,感觉非常惬意。但坐在副驾驶位的黄雨佳却不住地打寒颤,凌一彬见状,连忙关上车窗,关切地问:“你也病了?” 黄雨佳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凌一彬觉得不妙,便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触手竟然滚烫,又忙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更是热得烫手。 “你发高烧了!”凌一彬紧张地说,“必须立刻去医院!”说罢就按下了应急灯,原地调头向第一人民医院开去。 黄雨佳已经昏昏沉沉,双眼禁闭靠在椅背上。到了医院门口,凌一彬也不及找停车位,下车拉开黄雨佳身侧的车门,将她扶了出来,见她已无力站立,就将她横抱起来,用脚关上了车门,直奔急诊中心。 医生给黄雨佳注射了退烧针,又安排了临时观察室输液。凌一彬跟着医生护士忙碌了一阵才消停下来,坐在黄雨佳的病床边,看着她眉头微蹙、双眼禁闭,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怜惜:这女孩父亲入狱,母亲住院,自己又病倒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说不得只有陪她在这里输液了。想到这里猛然想起车子还停在路边,那里是不允许停车的,连忙查看了一下液体袋和输液管,又请邻床看护病人的一位中年妇女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去去就来。 凌一彬跑出医院大门,立即傻眼了,停车的地方空空如也,迈腾车不翼而飞。他脑子一阵眩晕,仍旧不敢置信地跑到原来停车的位子,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天哪,难道车子被盗了?! 英雄救美 凌一彬发了会呆才缓过神来,向路边的店铺老板询问车子的去向,老板告诉他是被交警用拖车拖走了,这里严禁停放车辆。凌一彬听了心下大安,同时又叫苦不迭,不知道该如何向“大侠”交代。无奈之下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大侠”的电话,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大侠”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用洪亮的大嗓门说:“靠,你小子借我的装备去,又不看护好我的装备,真他妈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人插朋友两刀噢!” 凌一彬讪讪地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罚款我认就是了嘛,只是暂时没法还车给你了。” “大侠”爽朗地说:“没关系,我有关系,一会就去把车取出来。你尽管安心照料美眉吧,可别让晨曦发现了,如果需要串供,编好了台词通知我哦!” “我呸!你丫就是一肚子男盗女娼!”凌一彬骂了一句将电话挂了,心想:是啊,该如何告诉晨曦呢?弄不好可能引来她的猜忌,那麻烦可就大了。他一边往医院急诊中心走,一边拨通了晨曦的电话,说:“晚上还得请那两个投资商吃饭,就不回来吃饭了。” 晨曦嗯了一声说:“那你可别喝酒,酒后不能驾车,何况你借的是人家‘大侠’的车。” “是,是,是,谨遵懿旨!” 凌一彬回到黄雨佳的病房内,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心下一宽,笑着说:“你醒啦?” 黄雨佳微笑着冲他点点头,说:“谢谢你啊。”显见精神已经恢复了一些。 凌一彬打个哈哈:“要谢的是你,让我有机会弥补昨天未遂的缺憾,呵呵。你感觉好些了吗?医生说你是急性肺炎,可要治彻底了才行。” 这时,一个护士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将一支体温表递给了凌一彬,示意让黄雨佳考体温。凌一彬接过体温表,看水银柱已经甩到了底部,就将它递给黄雨佳。谁知黄雨佳手足无力,刚抬手拿住体温表立即有将其跌落在床上,险些掉下地来。凌一彬连忙抓住体温表,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黄雨佳的领口,满脸尴尬。来回看了看,邻床看护病人的中年妇女此时不在房中,凌一彬只好起身追赶已走出房门的护士。 他跟护士说明了情况,护士便接过体温表转身走回病房,一边走一边说:“你不是她男朋友啊?” 凌一彬不知如何回答,见护士已拉开了黄雨佳的领口,连忙转过身去。待再次转回头时,护士已经走了,黄雨佳睡在床上满脸绯红,也不知是烧的还是羞的。 就这样,凌一彬坐在床边,陪黄雨佳聊天,液体输完了就去叫护士。他们的话题很轻松,东拉西扯地聊着。凌一彬这才知道黄雨佳是省青少年射击队的,就说自己初中时进过校射击队,只是因为眼睛好,但训练一点不刻苦,实弹训练时常常趁教练不在就打鸟射路灯,不久就被淘汰了,黄雨佳听了忍俊不禁。 聊着聊着,黄雨佳突然脸露忧色,说:“我还要连续输几天液,这下怎么照顾妈妈啊?” 凌一彬连忙安慰:“别担心,医院里有很多佣工,就是专门照顾病人的,雇一个就是了。” 黄雨佳听了,迟疑着点点头。 凌一彬看着她的神态,略一沉吟问了她母亲患的什么病,在哪个病房住院,过来一会便说上厕所,走出了病房。他来到黄雨佳母亲李弘平的病区,找到一个中年女佣工,雇她一周照料李弘平,两人说好,付了钱后,凌一彬就带着她走进了李弘平的病房。 “您好阿姨,我是黄雨佳射击队的队友。”凌一彬微笑着对病床上的李弘平说。 李弘平有点诧异,点点头。 凌一彬接着说:“是这样的,从今晚开始我们要搞一周的封闭集训,黄雨佳暂时不能来照料您了,队上就安排请一个人来照顾您。”说罢他指着身边的佣工又说:“这位王姐就是我们请来照顾您的,希望您的身体能尽快康复。” 李弘平看看凌一彬又看看那个王姐,疑惑了一会露出感激的微笑,说:“太谢谢你们队领导了,叫佳佳不必为我担心,安心训练就是了。” 凌一彬点点头说:“黄雨佳是队里的尖子,全靠您的培养,这里也谢谢您对射击队的支持,集训之后黄雨佳就回来照顾您,我也会再来看您的,您就安心养病,早点休息吧。” 凌一彬安排完这件事,在回到急诊中心的路上,心里不住嘀咕:我这样到底是真有侠肝义胆发乎真诚呢,还是想动机不纯呢?自己也没掂量出个所以然就来到了黄雨佳的病房。 黄雨佳皱眉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掉进厕所里去啦?” 凌一彬干笑两声,说:“又打了几个电话才回来的。” 晚上八点过,最后一瓶液体就要输完了,早已饥肠辘辘的凌一彬舒展了一下身体,心想终于可以去吃饭了。黄雨佳似乎一点也不着急,问道:“那么快就输完啦?” “怎么?你输上瘾了吗?”凌一彬诧异地问道。 黄雨佳一下子语塞,表情有些不自然。就在这时,“大侠”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声说:“输完了没有?我来送你们。”表情慷慨豪迈,却掩不住眼神里的坏笑。 凌一彬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车拿到了吗?” “大侠”不以为然地说:“我是什么人啊?有我办不到的事情吗?” 凌一彬便给他们二人做了介绍。 输完液,凌一彬扶着四肢无力的黄雨佳,上了“大侠”已经从交警那里取回来的迈腾轿车,黄雨佳指路,车子辗转开到了一片僻静的小区。 “大侠”说:“这里是经济解困房啊,怎么住在这里?” 凌一彬连忙用手捅了捅“大侠”,“大侠”也自觉失口,忙闭嘴不说了。凌一彬把黄雨佳扶下车,问:“几楼啊?” “七楼。”黄雨佳说。 凌一彬回头正准备交代“大侠”等会,自己扶她上去就下来,却听“大侠”在车里说:“玄哥,我还有事,你一会自己打的走吧,佳妹妹保重哦,拜拜!”说罢竟然一溜烟将车开走了。 凌一彬心里不住暗骂这厮真他妈一肚子坏水,慢慢将黄雨佳扶上七层,进门见屋里很杂乱,一捆捆的书籍和一包包的衣物都还没清理,唯一的一间卧室里放着一张双人床。凌一彬将黄雨佳扶进卧室,让她坐在床边,然后把医生开的药物放在床头柜上,又去厨房里找到水壶烧上水,黄雨佳则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进出忙碌。 这时,凌一彬的手机振铃响了起来,他见是晨曦的号码,心里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的慌乱,急忙走到客厅里接听电话。 “冰淇淋,你还没吃完饭啊?” “没呢,请客吃饭哪有那么快嘛。” “……你在哪儿吃饭呢?怎么那么安静啊?” 凌一彬更加慌乱起来,忙说:“哦,在包间里嘛。就快吃完了,我一会就回来了。” “你喝酒没?我怎么觉得你喝了不少酒似的。” “绝对没喝,滴酒未沾,不信等会我回来让你闻闻。” “谁要闻你这个臭猪?!” 凌一彬放下电话,走回卧室,准备向黄雨佳告辞。但一进门见黄雨佳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又犹豫了:她病重体虚,一个人在家不知有没问题,等水烧开了再走吧,免得她提不动水壶再被烫伤了。 黄雨佳缓缓靠向床头,轻轻问道:“是你女朋友在催你了吧?” 凌一彬笑了笑说:“是啊是啊。” “你怎么不跟她说实话呢?”黄雨佳的大眼睛悠悠地看着凌一彬。 凌一彬大窘,嗫嚅着说:“呃……呃……我是怕她误会,产生什么猜忌。” “为什么会怕她误会呢?误会什么呢?” 凌一彬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把自己这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给问住了。心中不禁一阵烦乱,自己扶危济困的英雄行为怎么此时变得像是心怀不轨小人伎俩了呢?顿时又是沮丧又感冤枉,都怪自己不对晨曦说明实情,为了一个谎言,还得用许多谎言去圆,原本光明磊落的事情,有何说不得?真是自讨没趣,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气氛甚是尴尬,黄雨佳抿了抿嘴唇,刚想说话,忽听厨房里水壶的唿哨声大做。凌一彬急忙跑了过去,将开水灌满了热水瓶,又找了一只杯子,到上开水,端到卧室床头柜上放下,说:“你别忘了吃药。” 黄雨佳点点头,柔声说:“你快回去吧。” 凌一彬嗯了一声,转身要走,突然又回过头来说:“哦,对了,你这几天不必担心你妈妈的病了,我已经帮她雇了一个女工,照顾她一周。你的病不尽快治好,不但不能照顾你妈妈,还会让她担心。我跟她说的是射击队的安排,队里要集训一周,接下来一周内你就别去看你妈妈了,好好把自己的病治好。” 说罢,凌一彬又转身要走,黄雨佳突然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噩梦 凌一彬感觉那只小手是冰凉的,转过身来看着黄雨佳,问道:“怎么了?” 泪水在黄雨佳的眼眶里打转,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无助,又充满了期盼,颤声说:“抱抱我,好吗?” 凌一彬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黄雨佳用双臂紧紧环抱着凌一彬的腰,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禁不住抽泣起来。 凌一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湿透自己的衣衫。他看到书桌上方挂着的小口径步枪,也看到书桌上有一座金杯,想起昨天上午黄雨佳冷静从容的神态和矫捷凌厉的拳脚,不由叹息:一个那么优秀那么威风凛凛的女中豪杰,竟然也有如此娇弱的时候。当然他并不知道她全部的遭遇,更不知道她遭受的最沉重打击是什么。 就这样,黄雨佳在凌一彬的怀抱里哭泣了很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凌一彬轻轻拍拍她的背,收回双手握住她的双肩想让她坐回床上去,但竟然没有拉动,她的双手仍旧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身体。凌一彬再次yongli才将她拉离了自己的身体,扶她坐回床边,只见她还挂着泪痕的脸颊通红通红的,吓了一跳,忙伸手摸她的额头,凉凉的并未发烧。凌一彬放下心来,将杯子递给她,说:“水已经不烫了,你快吃药吧,我走了……明天上午别忘了去输液。” 凌一彬慢慢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黄雨佳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他离去,没有起身,没有说话。 凌一彬来到楼下,嘘了口气,忽觉胸前凉嗖嗖的,用手一摸,胸前的衣襟全是湿的。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过了,暗暗叫苦,一路小跑地来到街上找出租车,心里盘算着回去是否对晨曦如实相告。 ———————————————————————— 彤县县城的公安局招待所里,晨光通过电话对当地的公安局副局长大发牢骚,他和小乌昨晚连夜就带着刘芸和老侯的尸体来到彤县公安局,寻求兄弟单位的协助,要求进行第一次尸检,然后冷冻处理尸体,将尸体带回省城。但直到今天上午接近十点才开始对老侯的尸体进行尸检,到了下午三点才拿到尸检报告,既不需要解剖也不需要dna鉴定,一份简单的外科式体检的尸检报告竟然能花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把匕首上的指纹鉴定也交给他们,恐怕还需要三小时才能拿出结果。接下来遇到的问题更让晨光发火,当地公安局的冷冻停尸房竟然不能工作,需要抢修。晨光本来想和小乌带着刘芸先行回去,请当地公安局的随后送冷冻尸体过来,但当地公安局的答复是没有上级的命令,晨光无权指挥,把晨光气得半死,无可奈何住进了公安局招待所。当地公安局副局长虽然很客气,但滑不留手,根本不担责任,晨光知道跟他说也无用,发完牢骚就挂掉了电话。 为了保护证人刘芸,他们住的是套间,刘芸住里间,晨光和小乌住外间。晨光将里间的窗户全部扣死,并要求刘芸任何时候都不准开窗,刘芸也害怕被灭口,自然十分配合,早早的就关上房门睡了。 此前晨光已安排老廖那一组返回省城,同时联系沈琴,要求她严密监控苏萍,待他回去就将其拘押并对赵恒住宅进行搜查。 一切安排停当,晨光站在窗前,吸着烟,怔怔地看着路边一辆丰田的霸道吉普车出神。 ———————————————————————— 赖芳此时与刘芸的待遇是一样的,她做为受保护的证人已经在市公安局的招待所里过了一夜了,自从昨天找到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反映新情况后,就被安排到了这里。因为她和父母住在一起,住房面积很小,不便进行有效保护。这里的条件自然比刘芸那里的条件好很多,套间里外都有卫生间。一个女警陪她住在里间,两个男警住在外间。赖芳问为什么要这样,警察说为了保护她不受到“白手套”的伤害,她又问这种类似软禁的保护状态要持续多久,警察也不知道。 今天下午,甘诚和李循礼把赖芳带到一个封闭的小屋里,拿出一支非常专业的数字录音笔,cha上耳机让赖芳听。赖芳听到的是几段男人说话的声音,都是比较低沉浑厚的嗓音。听完后,甘诚问她哪一个是晨光的声音,她准确地说出是第四个。其实她在听录音的过程中,一听到晨光的声音时,浑身就是一震,这也都被甘、李二人看在眼里。赖芳还再次确认很像那个“白手套”的声音,只是她的神情还是那么紧张甚至有点惊惶。 甘诚为此专门咨询了赖芳原来的主治大夫,想知道为什么她的神经总是很紧张,无法放松,在三个便衣警察的保护之下还是凄凄惶惶的好像还是没有安全感。医生说那是正常反应,精神病患者都是因为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对客观环境缺乏正确的认知和正常的反应,她可能觉得“白手套”随时都跟随着她,被自己营造的恐怖笼罩着。医生建议不要对她施加太大压力,否则随时有再次精神失常的可能,还专门为她开了药。 是夜,赖芳按照医嘱吃了安眠药,但还是在床上辗转良久难以入睡,当她终于觉得有点含含糊糊时,忽觉口鼻被一只大手捂住了。 她睁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人,忙用手去掰捂在口鼻上的那只手,摸到那只手上竟然有一层类似棉纱的东西,她的头皮立即一炸——白手套!!! 她恐惧到了极点,眼球几乎瞪到了眼眶之外,掀开了身上的被单,两手拼命抓扯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双脚狂乱地蹬踢着床垫,发出嘭嘭的声响,但睡在邻床的女警竟然还是没有醒来。赖芳觉得自己吸不到空气,头脑开始晕眩,手足也变得酸软无力…… 就在这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看四周,屋子里黑沉沉、静悄悄的,“白手套”不见了,被单依旧盖在自己身上,额头、胸口和背心上全是冷汗,心脏兀自狂跳不止。 邻床的女警翻过身来问:“怎么了?” 赖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哦……没什么,做了个。” 女警说:“放松点,别那么紧张,快睡吧。” 赖芳重新躺下,可这下再也睡不着了,或者说她也不敢再睡着。她怕影响女警的休息,只是静静地躺着没有起身,眼睛盯着天花板,等着天亮。熬到次日早上五点十五分,天还没有亮,赖芳再也躺不住了,她转头看看旁边床上的女警还在熟睡中,便轻轻起身,蹑手蹑脚走进卫生间,轻轻关上了门。 她对着镜子出了一会神,才把牙刷了,准备洗个澡,刚低头去撩睡裙的下摆,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赖芳大惊失色,向镜子里看去,只见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正紧紧捂在自己的嘴上,除了自己和白手套,其他什么也没有,但她分明感觉到一个强壮的身体正在她身后紧靠着她。 这又是吗?赖芳惊惶地期望赶快醒来,她紧紧闭上眼睛,希望再次睁开时梦就醒来了。 但这次并不是梦,当她的眼睛再次睁开,镜子里的一切并没改变,一张惊惧扭曲的脸和一只白手套。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天没亮,你怎么就睁开了眼睛?” 赖芳的心脏骤然一紧,仿佛被人捏住了无法跳动,这声音正是她两个多月前在srbjx杀人游戏俱乐部里听到过的声音,那次说的是:“天黑了,你怎么没有闭上眼睛?” 求生的本能让赖芳挣扎起来,她希望能打碎镜子或摔掉杯子发出声响,叫醒外面的女警。终于她的手碰到了刷牙用的玻璃杯,玻璃杯翻下洗手台,向地面摔去。但她还没来得及听到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她的头就猝然扭向了一边,幅度超过了九十度,只听“喀喇”一声轻响,赖芳哼也没有哼一声就软倒下去。与此同时,玻璃杯撞到了地面,“啪”的一声摔得粉碎,玻璃碎片四散飞绽,每个碎片里都有一只大小不一的白手套。 卧室里的女警立即惊醒,她一下子坐起身来,手里已多了一把手枪。瞥眼见邻床上没有赖芳的踪影,又见卫生间里透出灯光,便敏捷地翻身下床,赤足冲到卫生间门口叫道:“赖芳,赖芳!” 卫生间里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女警去扭卫生间的门把手,发现被反锁了,立即退后一步,猛力一脚踹了上去。门被踹开了,但像是碰到了什么,又被弹了回来。 女警一手持枪一手推开门,探头进去一看,只见赖芳的身体趴伏在门后的地面上,而她的脸却斜向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两只无神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卫生间的吸顶灯。 铁证如山 黎明时分受保护的证人赖芳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被害的消息震惊了甘诚,此时公安局的大部分部门还没上班,而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的人员都已忙碌起来。 赖芳的脖子被扭断了,这种杀人手段绝不是一般人能够用得出来的,凶手必然经过了专门的训练,手法干净利落、残忍无比。套间的门窗紧闭,没有破坏的痕迹,三位负责保护人物警员也都训练有素,不可能有人开门入户而不被他们察觉。而卫生间仅有一个五十厘米见方的气窗与室外相同,气窗上还有木质百叶。 房间内外各处均未发现可疑的指纹和脚印,唯一的收获是在赖芳的睡裙背后发现了一根寸许长的短发,已火速交付检测鉴定,希望这是一个有效的突破口。 套间里,李循礼还在详细询问三位负责保护的警员,甘诚则一个人对着窗外紧张地思索着。谁会杀害赖芳?赖芳的证词指证的是晨光,那么只有晨光具备杀人动机。但晨光此时还在彤县调查赵恒发疯的案子,不可能是他啊,那会是谁?“白手套”不是晨光的话,真正的“白手套”何必出手杀害指证晨光的证人?他们是一伙的吗?或者晨光就是“白手套”团伙的成员之一?且不管是谁干的,凶手又是如何潜入、如何脱身的呢?想到这里甘诚不禁摇摇头,觉得完全不得要领。他来回踱了几步,突然眼睛一亮,心想:关于晨光最后的消息是昨天晚上的,他昨晚在彤县,此时在哪里?彤县距省城也就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甘诚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手机,拨打晨光的手机号码,听到的是“机主关机”的提示消息,他不禁呆住了,晨光的怎么可能关机?他应该二十四小时保持通讯畅通啊。 这时,甘诚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专案组法证人员的小邢打来的:“组长,头发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请你赶快过来一趟!”语气郑重并且急促,甘诚又是一呆,急忙转身出门。 来到在化验室,小邢递给甘诚一张检测报告,但甘诚并不看,用询问的目光盯着小邢。小邢咬了咬下唇,说:“那根头发是晨光晨队长的。” 甘诚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仍不由心头一震,问道:“你确信检测无误?” 小邢点点头说:“血液检测和dna鉴定都证明是晨队长的,绝对不会有误。” ———————————————————————— 沈琴家的厨房窗户正对着东方,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升起,沈琴将一只鸡蛋打在小煎锅里,鸡蛋的蛋黄红得就像窗外初升的太阳。这时,她听到了自己的手机振铃在响,忙回到客厅拿起来见是小乌的手机号码,边转身边按下接听键:“喂,小乌……” 耳机里传来小乌焦急的声音:“琴姐,晨队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沈琴大惊,不由停住了脚步,急切地问道:“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你说清楚点!” “早上我醒来就找不到晨队了,他的包还在房间里,但衣服、鞋子都不见了,他的床也是冰凉的,肯定早就离开了……” “刘芸呢?她还在吗?” “刘芸还在,跟我在一起的。” “昨晚晨队睡觉没?” “睡了,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就都睡了。” 沈琴秀美微蹙,紧张地思索着各种可能性:晨哥发现了什么可疑迹象,单独行动去了吗?但他为什么不知会小乌一声?难道晨哥遭遇了什么不测?“白手套”突然偷袭他的了吗?或者晨哥只是暂时外出,而手机正好没电了?想来想去心情烦乱起来,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小乌的叫声:“琴姐?琴姐?” 沈琴定定神,问道:“你昨晚就没听到任何动静?” “没有啊……”小乌的声音显得有点惭愧和内疚。 “晨队的车还在吗?” “还在啊,我找不到他人,就去停车场找他的车,车子还停在那里,车上没人。” 沈琴沉吟了一会,说:“你先带刘芸和老侯的尸体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是!” 这时厨房里传来蛋白质被烧焦的刺鼻气味,沈琴竟似毫无知觉,愣愣地站在客厅里发呆。 ———————————————————————— 上午九点,在市公安局陆局长的办公室里,有五个人或坐或立,他们是陆局长、刘副局长、伍队长、甘诚和李循礼,全都表情严肃地沉默着,气氛非常凝重和压抑。在陆局长的办公桌上摆着几份报告,分别是原交通厅厅长张超英的证词、赖芳的证词、赖芳凶杀案的现场照片和情况描述、那根短发的检测报告。 陆局长早已看完了甘诚带来的几份报告,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突然对刘副局长扬起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到嘴唇边上,示意想抽烟。刘副局长略感诧异,他知道陆局要抽烟都是躲到他的办公室来抽,从不敢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抽烟,此刻怎么敢公然犯规了呢?但他立时明白了,晨光是陆局的心腹爱将,一时间竟然有那么多不利于晨光的证据摆在陆局面前,陆局此刻的心情不知有多么复杂,哪里还顾得了他老伴定下的清规戒律?刘副局长掏出烟来递给陆局,顺便向甘诚和李循礼散烟,以期缓和一下目前压抑的氛围。 陆局点上烟,深深吸了几口,缓缓站起身来,对伍队问道:“还是联系不到晨光么?” 伍队摇摇头,双手抱胸,皱着眉没有说话。 陆局又吸了口烟,对甘诚说:“我陆某一生阅人无数,不可能对晨光看走了眼,我绝不相信晨光就是‘白手套’!”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甘诚看看桌上的几份报告,说:“我也不愿意相信,虽然和晨光合作的日子不长,但对他的为人还是极具信心的……但,法律讲的是证据,不能以我们认知为依据啊。” 陆局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依然坚定地说:“是要讲证据,一定能找到更多证明晨光清白的证据!” 甘诚不想跟面前这个一身正气的老局长抬杠,说:“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陆局毫不迟疑地说:“我们联合调查,此案已牵涉到本局骨干警员,我们有必要参与和协助调查。我会向省厅和国安局汇报的。” 李循礼插口说:“陆局,这样恐怕不妥吧。‘白手套’案是国安部特别行动小组负责,再说晨光是贵局的人,是不是还有个避嫌的问题啊?” 陆局冷笑一声,说:“伍队是晨光的直接领导,他不参与本案调查,我亲自参与,上级如果信不过我,就换人来查,可以连我一起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 午后一点四十分,刚刚从彤县赶回的小乌还没吃午饭,就被通知立即到小会议室开会,他匆匆将刘芸和老侯的尸体转交给小洪等重案组人员,却没看到沈琴和老廖,心里不禁犯嘀咕。他也不敢迟疑,随即来到了小会议室,只见里面坐着陆局、甘诚、李循礼、沈琴和老廖,他大感诧异,不敢说话,关上会议室的门,轻轻坐了下来。 接下来,以甘诚为主开始详细询问这两天他和晨光去彤县办案的情况,就像在提审犯人,小乌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见气氛十分严肃,也不敢问,只能一一详尽回答。在彤县的整个过程详详细细询问一遍后,又在多个细节上反复追问,陆局和李循礼也参与了提问,中间还让沈琴和老廖做了有关印证。 终于甘诚不再提问了,小乌松了口气,很想问问到底怎么了,这些盘问分明是在调查晨队啊,晨队失踪了,不赶快寻找他,怎么调查起他来了?小乌望望沈琴又看看老廖,刚想发问,盯着记录本的甘诚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再把晨光进入刘芸和老侯房间时说过的原话复述一遍。” 小乌一愣,心里有点不耐烦,说:“当时晨队进来没有说话,先查看了各处,尤其是窗外,才对刘芸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刘芸。’,刘芸回答说是,晨队又指着老侯的尸体问:‘他是谁?’,刘芸说是老侯。晨队显得有点吃惊,看了我一眼,又说:‘你们怎么在一起?是谁把你捆在这里的?他又是怎么死的?’,然后……” 甘诚突然打断了小乌的陈述,问道:“他说‘是谁把你捆在这里的?’,是这么说的吗?” 小乌点点头,不知道甘诚为什么专门问这句话。 甘诚接着说:“你先进入了房间里,解开了刘芸的绑缚,晨光进来的时候刘芸处于什么状态?” 小乌说:“她用被单遮盖着身体,坐在床头角落上。” 甘诚双眼微合,点点头说:“也就是说晨光并没看到刘芸被捆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很显然他说的意思是:晨光既然没有看到刘芸被捆绑在床头的情形,却如何知道她刚才是被捆绑着的呢? 坐在旁边的沈琴和老廖听了都是一惊,紧张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只有陆局毫无表情,眼皮也不曾眨动一下。 武断 就在甘诚为自己的推断自信满满的时候,不动声色的陆局说话了:“晨光没看见刘芸被捆绑,却知道她被捆绑过,并不能证明是他捆的或者他在小乌进入房间之前进去过。” 甘诚和李循礼不约而同地问:“为什么?” 陆局慢条斯理地继续说:“很简单,晨光虽然不是福尔摩斯,能从来客裤腿上的泥点就判断出他乘坐的是什么马车、坐在哪一边、路途的远近乃至从何处而来,但他从刘芸手腕上淤痕判断出她曾被捆绑,那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况还有地上的绳子。” 甘诚忙转头问小乌:“刘芸手腕上有捆绑过的痕迹?” 小乌很为陆局的话而高兴,不但推翻了甘诚对晨队的怀疑,还证明了晨队敏锐的观察力,他回答道:“有啊,还磨出了血迹。” 陆局接口说:“这很容易想见,刘芸一直是处于清醒状态的,老侯要强奸她,她会不挣扎吗?只要奋力挣扎,被捆绑处必然出现淤痕甚至磨出血。” 沈琴和老廖听了都点点头,面露欣慰之色。 甘诚不无沮丧地也点了点头,其实他并没有做实晨光就是“白手套”的想法,但他急于破案,圆满完成国安部交付的任务,手握铁证自然有些兴奋,做判断时难免有些草率。 陆局扶了扶眼镜,面色平和,说:“小沈、小廖和小乌,你们可以走了,没你们的事了,去继续赵恒案的工作,不要分心,暂时由小沈牵头吧。” 沈、廖、乌三人立即站起身齐声回答:“是!” 三人鱼贯而出,沈琴走在最后,她走到门边忽又停步,转身看着陆局,似乎有话要说。陆局温和地看着她说:“不用说了,你不能参与‘白手套’案,这边我一个人参加就行了,去吧。” 沈琴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默默退出了小会议室。 陆局又转过头来对甘诚说:“你不要以为我在回护部下,在我陆某手下如果出现了黑警察,无需别人帮助,我也一定会清理门的,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甘诚郑重地点点头,虽然他坚信陆局是个刚正的老局长,但多多少少还是为刚才自己的以致丢了面子而闷闷不乐,便没有说话。 陆局笑了笑,接着说:“我只做参谋,不指挥任何行动,不过任何情报线索都要让我第一时间知道,这样可以么?” 甘诚有点不好意思了,忙说:“当然可以,我们确实还要多多仰赖陆局丰富的经验和对晨光特点的掌握,有了陆局,我们需要警方协同配合时也就更方便了。” 陆局接着说:“那我先给出第一个建议吧,立即请彤县公安局配合,调查昨晚车辆失窃的情况。” 坐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循礼忍不住问道:“那是为什么?” 而甘诚已经明白了,兴奋地说:“对啊,晨光昨晚十一点过还在彤县,他是如何回来的呢?他自己的车又没动,必然是借用了别人的车!” 陆局又笑了,拍拍甘诚的肩膀,说:“你最好不要先将‘白手套’假想成晨光,否则那可能误导你的思路。” 李循礼似乎还是没想通,说道:“‘白手套’会飞啊,需要开车吗?” 陆局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一队工蚁正在搬运粮食,排成长长的一列,这时,一只工蚁突然被某种可怕的东西抓走了。于是蚁后组织了一群兵蚁去侦破这个案子,那么它们只能在它们认知的范围内去调查,比如是不是蜻蜓干的。如果蚁后认为那是可怕的神鬼莫测的力量所致,它们就根本没有必要去调查了,调查出来了又能怎样?比如是一个小孩抓走了那只蚂蚁,它们能奈何得了小孩吗?” 李循礼听得似懂非懂,甘诚便接口解释道:“我们只能把对手当成人来对待,也许他在某些方面拥有超能力或高科技,但还是个人。如果对手是鬼神,我们查也没用,只能任其摆布了。” ———————————————————————— 下午三点过,晨曦完成了这一期的画稿,心满意足地自我欣赏了一会,将稿子整理好放进画稿袋里,然后张牙舞爪地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段雪白的肚皮。她决定小小奖励一下自己,就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淇淋,走到电脑前,边吃便联上了网络。像往常那样,她又用凌一彬的帐号登录到f2f8杀人游戏平台,在几个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就进入了一个熟人较多的房间旁观。 这时,一个也在旁观的玩家用悄悄话给她发来信息:“玄哥,你来啦!”,那人的昵称是“雨下个不停”。 很多玩家都会这样热情地招呼凌一彬,晨曦见得多了,便回了两个字:“是啊。” 对方接着发来悄悄话:“昨晚你回去被女朋友审问了吧?” 晨曦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昨晚凌一彬说接待投资商,回来得比较晚,她没从他身上闻到酒气,也就没过问什么,继续画她的画。看了“雨下个不停”的这句问话,她心想:难道这人是凌一彬的同事,昨晚一起接待的投资商?但公事应酬,有什么可审问的?怎么问得那么奇怪啊? 晨曦回道:“没有。” 对方又问:“那你主动坦白交代没有呢?” 晨曦更加奇怪了,就用“感觉有点玄”这个帐号的特殊权限调出了对方的资料,见对方游戏只玩过一盘,性别为女。再点开对方的视频,一张清纯明秀、稚气未脱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里立即咯噔一下。 晨曦继续猜测对方是什么人,便没有回话,对方又发来一句:“玄哥,怎么不说话了?” 晨曦只得应付道:“哦,接了个电话。” 对方的视频里浅笑盈盈,继续说:“上午我去医院了,医生说我很快就会恢复,但要加强营养。” 晨曦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由自主地将美女、昨晚、隐瞒、医院、营养这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了一起,难道凌一彬竟然和这个女孩…… 晨曦如同坠入了北极冰盖的缝隙之中,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无法流动。呆了片刻,突然一股怒火直冲顶门,两只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你是谁?昨晚你和他在一起?你们是什么关系?”但当她要敲击回车键时,她的动作却定格了。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了,就算他们之间有什么伤害到自己的地方,也不该去逼问这个女孩啊,只能去问凌一彬,让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纤纤素手悬在回车键的上空,如同翘着兰花指,却殊无优雅从容的感觉。 最终晨曦还是慢慢删掉了刚才打的那一行字,此时既没有一开始浑身冰凉的感觉,也没有怒不可遏的情绪了,她看着屏幕上那张清纯可爱、秀美动人的脸,心里的感觉变成了烦乱夹杂着伤心。 “玄哥,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啊?”对方又发来一句悄悄话。 晨曦使劲咬了咬嘴唇,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想方设法套对方的话,还是应该就此打住,立即下线。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回了一句:“我正忙,先下了。”就退出了游戏平台。在退出的瞬间,她从视频窗口看到对方的脸上现出怅然若失的神情,眼中有波光在流动。 晨曦抑制不住的烦躁,挥手将那盒冰淇淋狠狠地掷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客厅与阳台的交界处,溅射得地上、墙上、推拉门上到处都是冰淇淋,姹紫嫣红。她呆呆地看着墙上、门上的冰淇淋慢慢溶化,拖着长长的泪痕往下流。过了半晌,她还是去厨房里拿来抹布,蹲下身去慢慢擦拭,慢慢收拾那一片狼籍。 —————————————————————————— 虽然晨光的事情成为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沈琴仍旧不敢须臾忘记自己的职责所在,从会议室出来后就立即派警员去“请”苏萍到警局来,同时请老廖去“拜访”一下青骢集团的副董事长孟广林。 沈琴等候着苏萍的到来,眼睛望着窗外。盛夏午后的阳光灼热刺目,她的瞳孔本能地缩成了一小点。虽然身体在中央空调舒适的环境中,但心里却与在室外曝晒没什么区别,高压高热,无法平静。晨光会是“白手套”吗?自己默默爱着的这个男人竟会是那么深藏不露的人吗?“白手套”本身就有英雄之举,如果是晨光,那就更是英雄与恶魔的混合体。即便他就是“白手套”,似乎内心仍旧爱他。可……黄雨佳被“白手套”强奸,他会干这种事吗?“白手套”不止一个,就算他是其中之一,那也一定是那个做出许多善举的“白手套”,所有丑恶的事情都不是他干的,一定是这样了! 沈琴身为法律的捍卫者,没有丝毫否定证据的企图,在她的内心开始把晨光就是“白手套”当做事实去接受了,却盼望或者坚信晨光一定是一个最善良最正义的“白手套”,他不但惩贪锄暴,还要对抗和消灭邪恶的“白手套”。 谜面 就在沈琴胡思乱想之际,小乌带着苏萍敲门走了进来,她连忙收束心神,坐正了身体。小乌坐在桌边负责记录,他先套用了一句香港警匪片中的台词,对苏萍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苏萍听了立即横眉怒目,叫道:“什么意思?我成犯人了吗?我犯什么罪了?” 沈琴面色凝重,缓缓地说:“别激动,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苏萍一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模样,不以为然地说:“那就请问吧,我做为守法良民,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沈琴点点头,问道:“小芸和老侯都已经死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苏萍的眼睛里立即闪过一丝狂喜,但一闪即逝,又变成了无比吃惊的样子:“什么?!他们死了?我怎么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啊?!” 沈琴不动声色接着说:“我并没有说他们是被杀死的。” 苏萍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眼神露出惶恐,支吾了一下说:“我……我连他们死了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只是,只是猜想他们可能是被杀的嘛。” “他们有仇家吗?” “呃……我不知道,那是他们的事。” “既然你不知道他们是否有仇家,为什么认为他们是被人杀死的呢?” 苏萍的神色更加慌乱起来,说:“那……那只是我随口说的嘛……” 沈琴已经达到了满意的效果,转口问道:“好吧,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求小芸和老侯假装不认识赵恒?”问罢,双眼如芒刺般直射苏萍。 苏萍浑身一震,嘴唇也哆嗦起来,强自说道:“你说的是什么啊?什么要求他们假装不认识赵恒?我没有啊!” 苏萍似笑非笑地说:“奉劝你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他们虽然死了,但却留下了举报你的书信……” 听到这里,苏萍大惊,冷汗涔涔而下,眼神游移不定,双手紧紧抓着桌子的边缘,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琴忽又“哦”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说:“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孟广林已经承认了你们俩之间的勾当。”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警方只是掌握了苏、孟二人有私情而已,当然也可以说是他们之间的勾当,但在苏萍听来却如同釜底抽薪,她的心理防线终于分崩离析。 其实在青骢集团副董事长办公室里,老廖和小洪毫无斩获。孟广林几乎不回答任何实质性的问题,一句话“既然涉及公司和我个人的法律问题,请你们找我的律师谈”,就把手中没有实证的老廖和小洪将死了。 ———————————————————————— 下班时间,车流如织。车河与普通河流有个最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普通河流水量越充沛,流速就越快,而车河截然相反,流量越大,流速越慢。这个城市的私家车以每天三百辆的速度增长,如同人体血粘度高速增长,血液的流动速度便越来越慢,人体的机能也就随之下降,长此以往,必将瘫痪。坐在出租车里的凌一彬看着路面上一列列排成长龙的车队,如蜗牛般慢慢蠕动。他只要遇到堵车就会对城市交通忧心忡忡,和他上网遇到网络拥堵时一样的焦躁。 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凌一彬乘坐的出租车才到达红枫阁。他下车长长嘘了一口气,乘电梯上了十七层,用钥匙打开门,进门就看见晨曦端坐在客厅里。 凌一彬换上拖鞋,笑着问:“怎么傻坐在这儿?饭已经做好了吗?”说着,他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冰锅冷灶,哪里有什么晚饭?便转身问道:“你还没做饭啊?” 晨曦脸上如同罩了严霜,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做饭?” 凌一彬听她语气不善,忙仔细端详她的表情,心知这位女暴君今日可能心情不好了,就赔笑说:“你是不是画累了?不做就不做,我们出去吃就是了,你想吃什么?”一边说他一边坐到晨曦身边,伸手去揽她的肩膀。 晨曦用力扭动了一下身体,甩开凌一彬的手,喝道:“别碰我!” 凌一彬立刻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啊?” 晨曦说:“问你自己啊!” 凌一彬挠挠头,说:“我?我没惹你啊,最近一直小心伺候,没做错什么事嘛。如果公主殿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说出来,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不好?” 晨曦将头转向一边,心乱如麻,自从下午被那个“雨下个不停”误以为是凌一彬,有了那番对话之后,她就一直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该听信直觉的召唤还是该服从理智的教诲,感情上她克制不了被欺骗被辜负被伤害的感觉,但理智上却认为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能妄下结论。在凌一彬进门之前,晨曦的内心交战始终没有结果,似乎理智稍占上风。但凌一彬一出现,她的情绪立即就激荡起来,像个受伤的小孩一样委屈和恼怒,自己也控制不住。 晨曦很想大声质问:“那个‘雨下个不停’是谁?!”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问,也许是希望凌一彬主动告诉她,便冷着脸不言不语。 凌一彬有点慌乱了,又说:“哎呀,姑奶奶,到底什么事不高兴嘛?你告诉我啊,我有罪,也得有个罪名吧。”他常对朋友说,女人生气的时候就如同电脑死机,死得莫名其妙,坚决告诉你原因。此时他就是这种感觉,面对一台莫名其妙死机的电脑。 但凌一彬越是问原因,晨曦就越不想说,而且越觉得他明知故问,也就愈加认定他和那个女孩有染,也就愈加伤心、气苦,自然更加不想说了。 凌一彬一再软语求肯,他也并不真想知道晨曦生气的原因,因为也许根本没有具体的原因,女人就是莫名其妙的动物,只要给足她面子和台阶,哄得阴转晴就没事了。 隔了半晌,觉得越来越烦躁的晨曦终于大声说:“你出去,不准住在我这儿了!” 凌一彬听了大惊,什么事竟然搞得如此严重?忙说:“看来今天是龙颜大怒了,可我原来租的房子早就退了,没有去处啊。但凡有个去处,我一定乖乖走人,让你一个人消消气,气消了再说。可……可现在你不能让我去露宿街头吧……” 晨曦突然大声说:“你怎么会没有去处?你自然有你的好去处!”说着,眼眶里竟然泪光盈动。 凌一彬愣住了,看着她的神情,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猛然醒悟,晨曦是在怀疑自己用情不专。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啊,心中不免有被刺伤的感觉,正色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声音大了许多。 晨曦说出刚才的话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就像个小怨妇。她知道凌一彬定然是不会走的,而自己说出来的话又无法收回,心里又隐隐担心真将他赶出去了,会不会赶到别人那里去啊?一时间如同翻了五味瓶,更加烦躁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声叫道:“你不走,我走!”说罢就冲出门去,还穿着她的坡跟拖鞋。 这可把凌一彬吓坏了,忙追出门去,拉住晨曦的手,大叫:“别走,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 晨曦回过头,用冰冷的语气说:“放开!” 凌一彬不敢违拗,只得放开了手。晨曦立即走向电梯,凌一彬大急:“你去哪儿啊?” 听到凌一彬急切又颤抖的声音,晨曦突然觉得不忍,低声说:“我去哥哥家。”说罢,进了电梯。 ———————————————————————— 夕阳搂着还在抽泣的晨曦,皱着眉头说:“你们这算是什么事嘛?真的是莫名其妙。不是姐姐说你啊,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乱发脾气,也不向他问个明白,哪儿像个成年人嘛?再说了,你如果对小凌那么没信心,怎么会爱上他的?你的眼光就那么差吗?何况我看小凌绝对不是个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这中间必定有误会。你这叫关心则乱,敏感过头了,毫无证据就乱联想乱推测!” 晨曦撅着嘴,擦拭着眼泪,心里虽然很高兴夕阳对凌一彬的肯定,但嘴上仍然说:“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清楚?” 夕阳哭笑不得,轻轻拧了一下晨曦的脸,说:“你讲不讲道理啊?你又没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你怎么解释啊?解释什么啊?” 在来的路上晨曦就已经觉得是自己把自己架上了高台,下不来了,是在又疑又怒又羞又急的状态下跑了出来。又经过刚才一番哭诉,夕阳再一加宽慰,也确实觉得自己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便想转移话题,问道:“姐,我哥怎么不在啊?” “哦,他出去办案了,我也打不通他的电话,可能是执行秘密任务吧。” “哦……”晨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今晚就住我这儿吧,明天自己去找小凌问清楚。我看人那是绝对错不了的,不就把你哥给看上了嘛,小凌对你肯定是一心一意的。” 晨曦又撅起嘴,说:“我不回去!” 夕阳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不好意思问,我帮你问。”说罢就要起身去打电话。 晨曦连忙拉住夕阳,叫道:“不要啊!” 夕阳笑了,说:“嗯,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只可怜小凌今夜无眠咯。” 晨曦哼了一声,说:“他活该!” 逼近真相 次日早上,夕阳和晨曦都睡了个懒觉。夕阳是公司老总,没有安排自然可以随意,而晨曦本就是个自由职业者,加之昨天的心病也基本消除,所以睡得很香。 她们吃完早饭,夕阳又嘱咐了晨曦几句,叫她不要感情用事,找凌一彬平心静气地问清楚,免得了解真相后自己下不来台。正说话间,门铃响了,夕阳从门镜里看了看,见是公安局陆局长和一个四十岁上下冷峻的男人,不禁有些诧异。连忙开门,笑着说:“怎么是陆局来了!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的?” 陆局就像一个老教授一样,和蔼慈祥又风度翩翩,步入客厅便给夕阳引见:“这位是国安部的甘诚。” 夕阳热情招呼让座,但不免暗暗心惊,她预感到这绝不是普通的串门访友。国安部的人在负责“白手套”案,是从晨光手上移交过去的,他们的来意多半与晨光有关。 一旁晨曦没见过陆局,却见过甘诚,前不久在火灾中被“白手套”救出,事后曾接受过甘诚和李循礼的调查询问,所以认识。她向甘诚微笑致意,估计他们是因公事而来,就对夕阳说:“姐,你有事,我先走了。” 夕阳还不及说话,陆局已经笑着说:“是晨曦吧?你别忙走,也正好要找你,正巧就一起了。” 一听他们还要找晨曦,夕阳更加确定事关晨光,就介绍说:“小曦,这是公安局陆局长,就是你哥的老领导。” 晨曦只得上前微笑着点头致意,坐了下来,心中狐疑:局长和国安部的找我和嫂子干嘛? 大家坐定,夕阳边倒茶边问:“陆局啊,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家啊?” 陆局答道:“哦,本来要去公司找你的,先打了个电话,你的秘书说你还没去,我们就直接到家里来了。” “是这样啊,那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陆局收敛了笑容,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事情比较复杂,可能问题也比较严重,你们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夕阳和晨曦不由对望一眼,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陆局接着说:“长话短说,晨光这次出去执行任务,于前天晚上失踪了。” 夕阳和晨曦都不禁“啊”了一声,脸色发白。夕阳急切地问:“怎么会失踪?他在哪里失踪的啊?” “他是去彤县衡平镇办案,第二天夜里在彤县公安局招待所失去了踪迹,电话到现在都打不通。” 夕阳和晨曦都六神无主了,只用眼睛愣愣地看着陆局,似乎还是不敢相信他带来的消息是真的。 陆局看着她们两人问道:“这两天之内他有没有跟你们联系过?” “没有啊。”她们异口同声回答。 陆局点点头,他早已从她们刚才的表情中看到了这个答案,他顿了顿又说:“现在有一系列证词和证据对晨光不利,显示他可能就是‘白手套’……” 夕阳和晨曦的四只眼睛立时瞪得老大,也都张开了嘴,但却没叫出声来,就如同听说了古往今来世界上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这、这怎么……怎么可能嘛?晨光他……白手套?您搞错没有啊?”夕阳几乎已经语无伦次了,她实在是怀疑对面这个老头老糊涂了。 晨曦跟着说:“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我哥和‘白手套’的声音有点像吗?这简直不着边际!” 听了这话,陆局和甘诚同时“咦”了一声,甘诚抢先问道:“你说晨光和‘白手套’的声音相似?你怎么知道?上次你也没有这样对我们说过啊。” 夕阳也觉得奇怪,晨曦怎么说晨光和“白手套”的声音相像呢? 晨曦耸耸肩说:“是啊,我只是当时在火场里听到‘白手套’说话像我哥的声音,后来真正听到我哥说话,就觉得不像了嘛。既然我已经觉得并不相似,何必还跟你们说啊?”听上去就像个使小性的女孩在狡辩。 甘诚听了愕然,又问:“你既然已经不觉得这两个声音相似,那你刚才又说我们不能以他们的声音有点像为凭,来证明你哥就是‘白手套’,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还是觉得他们的声音有点像?” 晨曦语塞了,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扁扁嘴说:“我也搞不清楚到底像不像了,在火场里一听到那个声音,确实以为就是我哥在说话,但当时我昏昏沉沉的,都快晕过去了,是有可能出现幻听的嘛。”她停了停,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大声说:“你们不要认为我知道我哥就是‘白手套’,故意隐瞒情况,提供为证啊!” 这时,甘诚的手机振铃响了起来,他说了声“抱歉”,就起身走到阳台上去接听。来电的是李循礼,他在电话里说:“前天晚上在彤县失窃的汽车只有一辆,丰田霸道吉普车,刚才已经在本市红枫阁楼下找到。” 甘诚对这一消息并不感到有多少振奋,因为这不能证明是晨光盗车并驾驶它回到本市的,也许只是巧合而已。不过这个车停在红枫阁让他产生了兴趣,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晨曦,他知道晨曦就住在红枫阁,这难道也是巧合?他问道:“车上有他的指纹了吗?”他说的这个“他”自然是指晨光。 李循礼答道:“没有,车里有好几个人的指纹,就是没有晨光的指纹。” “那就什么也证明不了。” “不是啊,虽然没有晨光的指纹和任何蛛丝马迹,但这辆车驾驶位一侧的门把手、门边和车内方向盘、挡杆、驾驶座椅上都干干净净,什么指纹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甘诚听着,不由瞪大了眼睛。 客厅里,陆局微笑着对夕阳、晨曦二人说:“你们可不要激动啊,现在并没有认定晨光就是‘白手套’,但这既关系到抓捕真正的‘白手套’,也关系到晨光的荣辱,所以希望你们配合调查。你们不相信他是‘白手套’,我也一样坚决不相信,不过一切都需要证据,找到越多证据,越能逼近事实。” 夕、晨二人听了感到宽慰了许多,但难免又产生了另一种担忧,夕阳紧张不安地问陆局:“那他会不会被……被‘白手套’给……害死了啊?” 陆局不以为然地大摇其头,笑着说:“放心,那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啊?我哥毕竟失踪了呀!”晨曦焦急地问。 陆局说:“晨光与‘白手套’多次交手,晨光在明,‘白手套’在暗,‘白手套’要杀害晨光并不是难事,要杀早杀了,为什么要等到案子已经移交给国安部之后?所以你们尽管放心吧。” “那会不会遭遇别动的什么凶犯,或者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啊?”夕阳依旧忧心如焚。 “那也不用担心,”陆局说,“晨光是什么人啊?虽没有三头六臂,但寻常小贼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他经验丰富、反应敏捷,没有什么他应付不了的意外情况。” 甘诚正从阳台走回来,听着他们的对话,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 就在此刻,在彤县通往省城的公路上,一个彩票中了特等奖的干瘦青年男子正带着自己最近新上手的一个美女,驾着银灰色的奥迪tt敞篷跑车一路狂奔,炫耀着自己的车、身边的美女和他娴熟的驾驶技巧,见车就超,惹得其他车上的人们一片啧啧之声。虽然路况很好,但国内的绿化水平、森林覆盖率只会让敞篷拉风的人灰头土脸、鼻孔黢黑,下车后可能只有太阳镜后面的两个眼眶还是肉色。不过这对年轻人显然宁愿吃饱灰尘也要换取人们艳羡的目光。他们将音响开到最大,觉得非常开心非常满足。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迅速向他们靠拢。年轻的暴发户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只见一辆崭新摩托车从后面冲了上来,还不及看清楚,摩托车已冲到他们车旁。两人都转头去看,那是一辆铃木gsx1300隼级摩托车,发出雄浑无比又震耳欲聋的声音,银色和蓝色相间的车身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摩托车上的车手头戴着全包围式的头盔,蓝紫色的反光面罩,看上去是很专业的赛车手用的头盔。他上身穿一件崭新的长袖牛仔衬衣,脖子上系着蓝条围巾,下穿崭新的牛仔裤,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足蹬登山鞋,也都是崭新的。 两车并行只是片刻之间,摩托车已超过了他们的跑车。那干瘦的男子不由大怒,什么鸟人敢在老子面前示威?!油门一踩到底,轰的一声就追了上去,他试图反超回来,不能在美女面前栽了面子。 追逐赛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摩托车就已将他们远远抛下,绝尘而去。干瘦的暴发户只得讪笑,什么摩托车灵活、太多车挡路之类的话说了一通。那美女也帮他找台阶,说那摩托必然是黑车,连牌照都没有之类的云云。 摩托车上的车手自然听不到他们的自我安慰,他一边驾驶着摩托飞奔,一边在回想这两天来的遭遇。他不是别人,正是晨光。 将计就计 在无奈住进彤县公安局招待所的那个晚上,晨光站在窗前抽烟,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没有动地方。已接近十二点了,见小乌在旁哈欠连天,才说:“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去。” 然后两人就熄灯上床睡了,睡到凌晨三点多,晨光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抬起左手看看手表,再转头看看旁边床上的小乌,正发出轻微均匀的鼾声,便轻轻起身下了床。他轻手轻脚走到里间的房门前,慢慢打开门,向里面看了看,见刘芸也睡得正香,一切正常,便关上门准备去方便一下再接着睡。 晨光走进卫生间,也没开灯,走到马桶前站定,可他突然愣住了,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妥,立即转身打开了卫生间里的灯。 身边的镜子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他只看见一件白色的背心浮在半空,形状饱满却空空如也。那正是自己身上穿的背心啊!自己的头脸和身体跑哪里去了?他急忙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一切如常,结实强健的身体,古铜色的皮肤,穿着内裤和白色背心。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上竟然戴着一只白手套,不由脑子有点发懵,难道是在做梦吗? 晨光抬起右手,对面的镜子里也同步对称地升起一只白手套,不同的是镜子外可以看到自己的手臂,而镜子里只有白手套。在惨白发青的节能灯光照射下,显得说不出的离奇、诡异,就如同那些十九世纪末的经典物理学家看到量子物理学的实验成果,他们一直坚信不疑的世界观从根本上被摧毁了,他们无法接受以致崩溃,很多科学家选择了自杀。此时晨光的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地看着镜子外的白手套和镜子里的白手套。 良久,他才慢慢回过神来,用左手去扯那白手套,竟然无法将其脱下,感觉白手套是紧紧粘在在自己手上的。他略一思索,基本上已能判断出自己是被“白手套”暗算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变成了隐身人,一时也不明白“白手套”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决定先叫醒小乌,跟他讨论一下,明早赶回去,让彭教授他们对自己进行体检,也许就能揭开“白手套”隐身的奥秘,毕竟以前检验过的都是曾经隐身的尸体,而自己是活体。他走到小乌床边,正要俯身伸手去推,同时低声呼唤小乌。但在他的手即将触及小乌身体的一瞬间,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又提高嗓门再叫,竟然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呆住了,慢慢直起身来,静静地站在小乌床边思索。 晨光心想:“白手套”将我搞成隐身人,给我手上粘了白手套,又把我的声音也搞哑了,其用意就很明显了,是要把我制造成“白手套”,陷害我还让我难以分辩。难道对手真的觉得这样做很有价值吗?我跟小乌回到公安局,虽然不能说话,但我可以写字,可以让彭教授体检,证明我是晨光,想诬我为“白手套”,岂不可笑? 想到这儿,晨光再次俯身想去推醒小乌,但手至中途忽又停住了,他心念电转:“白手套”会做出这么小儿科的可笑事情来吗?难道他那么有心情来跟我开个玩笑?不对,不对,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对手智商很高,既然要把我搞成“白手套”,必然会有一套配合巧妙的组合拳,肯定还会制造许多线索指向我,让我百口莫辩,最终成了他的替罪羊。也许我明天回到警局,正有一大堆证据等着我呢,等于是自投罗网,就算最终能查明真相,我也必然被拘禁多时,国安部专案组的人也都被我这一叶所障目,那“白手套”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想清楚了此节,晨光不由血脉喷张,豪气大盛,决定跟“白手套”周旋到底。他心中暗道:“案子早已移交给了国安部,不要说我这样回到警局必被拘绊,就算没有受困于‘白手套’所设的这个局,也一样无权参与‘白手套’案。但现在是他自己招惹上门,那我可不能善罢甘休,反而要抓住这个机会,趁机继续缉拿‘白手套’!” 他已打定了主意——! 心念既定,晨光怕惊醒了小乌,便回身轻轻抱起自己的衣服和鞋,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离开了房间。来到灯光明亮的走廊上他才意识到不好,要是有人看到白背心、内裤、一只白手套和衣服鞋子在空中漂浮,肯定会吓得大叫起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和鞋,迅速脱掉背心和内裤,将手表也卸了下来,还将手机也关掉了,一起放在拐角的阴影处。只是苦于无法将右手的白手套取下,再怎么使劲扯也扯不下来,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胶水,也不知是如何粘到自己手上而没有惊醒自己的。 晨光看看走廊尽头的服务台,没有人,便无声无息地慢慢走了过去。走到台前,只见一个服务小姐坐在台后的椅子上打瞌睡,晨光一阵尴尬,毕竟自己是赤身裸体,这样一丝不挂地出现在公众场合,在告别了婴儿时期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他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了下体。还好有高达一米五的服务台阻挡,他决定试试别人是否看得见他,就用左手在服务台上敲了两下。那服务小姐闻声睁开眼睛,抬眼看了看,眼神茫然,接着又站起身来,向走廊里看了看。她就和晨光面对着面,距离不及一米,却视线四下移动,依旧一脸茫然,然后又坐倒,手支着头合上了双眼,显然她根本看不见服务台另一边的晨光。 晨光放下心来,轻轻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走,每一层的走廊里都无人在活动,服务台后要么有小姐在打瞌睡,要么根本无人。他一直来到楼顶天台,见一路安全,便又回到了他和小乌、刘芸住的第四层,抱起他的衣物拾级上了天台。他想穿上衣服,但又怕旁边楼房上有人看到自己这个有身无头的怪物,就把衣物放在了一处角落里,自己坐在旁边,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掩在衣物之下。 他开始慢慢思考自己该如何行动,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自己如何才能不露行藏。若不是有这只扯不下来的白手套,自己是隐身人,所有人都看不到,行动自然方便。但有了这只白手套,身体其他部位均不可见,这样被人看到必然会认定是“白手套”。如何去掉这只白手套呢?扯是扯不下来的了,强行用蛮力扯,恐怕只会揭掉自己手上的皮。用火烧吗?手套固然烧毁了,自己的右手恐怕也已外焦里嫩可以吃了。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帽子、大墨镜、大口罩和围巾,穿长袖长裤还得双手戴上手套,让别人不会发现自己是个透明人。但现在时值盛夏,且不说自己那样穿戴是否会中暑休克,旁人见了一定侧目而视,惊为天人,太惹人注目,行动同样无法方便。 思考了半天,没有良策,晨光摇摇头,想抽支烟,但又怕有人看见烟头的火光,只得忍住,心想:这“白手套”真是处心积虑啊,给我出了那么大个难题,到也确实不易破解。恐怕只有昼伏夜出,做个隐身的夜行人了。 暂时放下了身形藏匿的问题,他便开始思考其他问题:“白手套”既然设下这个诡计,会不会就在左近观察呢?多半他就躲在某处查看我的行动,可他看得见我吗?想到这里晨光突然眼睛一亮:我看得见我自己,但从镜子里看不到,也就是说隐身人可以看到隐身人,而旁人和镜子、相机等均无法捕捉到隐身人的影像信息。那么“白手套”必然看得见我,而我也一样看得见他了! 晨光不由大为兴奋,以前自己在明,对手在暗,而现在却平起平坐了。那“白手套”自以为算无遗策,却没想到自己可能会,导致“白手套”自身反而无法遁形,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啊! 晨光越想越高兴,实在忍不住要抽支烟,便在天台上找了一处管道密布、中央空调的机塔高耸的地方,周边楼房上都难以看到的角落,躺在天台上抽起烟来。边抽他边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他推测“白手套”既然要栽赃给自己,必然会做一些看上去有可能是他晨光所做的事情。那么“白手套”今晚除了把自己搞成这样,还会做什么呢? 突然,晨光掐灭烟头,一下子坐了起来。心想:“白手套”会不会杀害刘芸呢?刘芸受我和小乌的保护,她死了,而我失踪了,自然都会认为是我干的。虽然赵恒发疯一案与“白手套”无关,他没有杀她的动机,杀了她就更加容易栽赃陷害我了。想到这里,晨光的背心冒出了冷汗,他不能允许自己保护的证人被害,更不能让“白手套”陷害他的计谋得逞。必须马上行动,怕只怕刘芸此刻已经惨遭毒手,那就陷入被动了。 昼伏夜出 晨光从衣服包里掏出佩枪,迅速无声地顺着楼梯下到第四层。他出门时将房门锁上了,还好这个招待所设施落后,用的不是门径卡,而是普通的球形门锁。他便悄悄从服务台上找了一个曲别针,将其拉直了,轻轻在房门钥匙孔里掏了两下,门就开了。他闪身进了房间,先查看了一下刘芸的情况,见她还在睡梦中,并无异状,暂时安心。又看看外间的小乌,鼻息均匀,也还在睡,他就进了里间,将房门关上,准备在这里等待“白手套”,以防其暗害刘芸。不过他浑身赤裸,站在一个女人睡觉的房间里,实在太不自在了,同时也不想让“白手套”以来就发现自己,就隐身在窗帘之后。 但“白手套”一直没有出现,刘芸始终在安睡。晨光再一次从窗帘边上探出半个头,观察房间里的情况,只见刘芸翻了个身,露出一条腿来,在微光下柔和光滑,丰腴的臀部被内裤紧紧包裹着,到也十分性感。晨光连忙缩头,心脏竟然砰砰乱跳,暗骂自己禽兽,同时心想:那“白手套”不知道曾经多少次夜行时遇到这样诱人的场面,加之他浑身赤裸,受到本能的教唆,可能就会胡作非为。也许他强奸的女性还有很多,只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导致绝大多数受害的女性不敢站出来报案,只有黄雨佳勇气惊人,才让我们得知“白手套”还是个淫贼。只不过那“白手套”如何实施强奸而不被受害人当时发觉,却不知是何道理。而且他强奸的黄雨佳,竟然没在她体内留下证据,到也令人匪夷所思。正如老廖的那句话“强奸还戴避孕套”,听上去可笑,却足可证明“白手套”绝非凡夫俗子,不可小视。 就这样一直等到天亮,“白手套”也没有出现,晨光不知道自己是欣慰还是失望,自己保护的证人固然无恙,但对手的行动没有被自己预见到,不免郁闷。 六点半左右,只听有人敲响了里间的房门,然后传来小乌的声音:“刘芸?” 刘芸也醒了,应道:“我在!” 小乌问:“昨晚没事吧?” 刘芸坐起身来,说:“没事,一切正常。” “晨队长在里面吗?” “没有啊。” “那你赶快起来吧。” 接着刘芸便起身洗漱,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只听小乌说:“我们下去吧,可能晨队已经到车上去了,或者去接洽老侯尸体的事情去了。” 然后就听见二人离开了房间,过了一会,晨光就从窗口看到他们来到后面自己的车边,外面有薄薄的轻雾,又依稀看到小乌在打电话,接着他们又离开了那里。 晨光听见外面走廊里的人声渐渐增多,不免暗暗叫苦,自己这下该怎么办?他本来计划着暗中保护刘芸,如果天亮无事就偷偷潜入自己的车子,让小乌他们不知不觉地带自己回去。但他自己是个戴着白手套的隐身人,一时还无法适应,竟然没考虑到天亮了,人都起床了,自己的行动如何能不被察觉,一时间竟然彷徨无计。 他又看了看窗外淡淡的晨雾,决定冒一下险,从窗外的墙壁潜行到车上去。他将手枪咬在嘴上,拉开窗户,钻了出去。来到墙外,他决定还是先去把衣物等东西带上,否则事后被本地公安局发现,或者被“白手套”拿走做为陷害自己的道具,可就麻烦了。于是他顺着外墙向上爬去,远看就是一只白手套和一把手枪贴着墙向上在移动,不过在薄雾掩护下,这两件小小的东西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招待所总共只有七层,他没费多大力气就登上了天台,将衣物等捆成一包。当他正要设法带着包袱下到地面时,却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只见楼下自己的车子开动了,又有一辆本地牌照的警用吉普车跟随其后,开出院门,走了。 晨光一跺脚,知道没法跟小乌他们一起回去了,只得坐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薄雾渐渐散去,阳光变得火辣辣的,晨光知道自己躲在天台上不被晒死也要脱水大损体力。何况自己失踪的消息传出后,本地警方多半会来招待所里查找,这天台是必然要查看的地方,必须赶快转移。他用口咬住包袱,沿外墙下到第七层,从窗口依次看过去,见一间装修比较高档的大套间里无人住宿,估计是用于接待重要贵宾或上级领导的,利用率必然很低,便从窗口溜了进去。这个套房里铺着地毯,外间是个大客厅,里间有一张双人床,收拾得干净整齐。他先将衣物等塞到床下,然后去饮水机处取了纸杯,喝了一杯水,又在客厅的茶具柜上看到了方便面、饼干等食物,便打开饼干吃了起来。 填饱了肚子,晨光看看窗外越来越刺眼的阳光,实在想不出光天化日之下搭上什么车回到省城的办法,干脆就不想了,上床倒头就睡,养精蓄锐,天黑再说。 一觉睡醒,已然是午后了,果然始终无人打扰。晨光起身到卫生间里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看不到,又尝试说话,也还是发不出半点声息。他到客厅里泡了一碗方便面吃了,然后往皮沙发上一坐,屁股上一凉,不由笑了:自己这样赤条条地走来走去,实在是荒唐得很,但如果穿上内裤,被别人看见就不是荒唐了,而是恐怖。 他从床底下拿出手机,本想给沈琴发条短信,但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有开机。他心想:也不知局上有多少人正在拨打自己的电话,手机又有全球定位系统,一旦开机,自己的位置就会被发现,他们一旦发现了我,而我不回去配合调查,那就是知法犯法了。 他将手机又塞回衣服中,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必须找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不但相互信任,而且有能力帮到自己的只有沈琴了。夕阳、晨曦和凌一彬虽然肯定信任自己,但他们帮不上什么忙。陆局和伍队多半也对自己坚信不疑,但他们职责所在,不一定会允许自己擅自行动,而且一旦让甘诚他们知道了,陆局和伍队还要为自己担上不清不楚的干系。 晨光又思索了一会,想到一个办法——给沈琴写封信。客厅桌子上备有信封、信签和笔,便坐下来提笔写信。先将整个经过详细写了下来,在最后写道:“我不知道‘白手套’还做了哪些手脚,但我知道你无论看到多少不利于我的证据也会对我深信不疑。我不回警局配合调查,是为了利用现在的状态,将计就计找到‘白手套’,并争取将其抓捕归案。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切不可让陆局、伍队、老廖他们知道,更不能让甘诚他们知道,并不是我不相信他们,而是怕多有不便,反而让我无法行动。之所以告知你,是在必要的情况下需要你的帮助和配合。我将尽快赶回,在方便的时候来找你。” 他写完信,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心想:沈琴熟悉自己的笔迹,见信自然知道是我写的,再加上她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必可成为配合我行动的好助手。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把最后一盒方便面也吃了,看外面灯火辉煌,还是很热闹,毕竟是县城。晨光便又上床睡觉,要待夜深人静才行动。这一觉醒来时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他起身来到窗前,向外张望,见整个县城已经安静下来,路上只是偶有车辆开过。 晨光觉得可以出动了,就从床底取出衣物,把写给沈琴的放进衣服口袋,又将一个枕头的套子取了下来,把所有衣物等东西放了进去,然后将房间里收拾了一下,将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统统擦拭了一遍,才提着鼓鼓囊囊的枕头套,慢慢拉开的玻璃窗。 他顺着外墙的下水管道很快溜到了地面,因为枕头套是白色,太显眼,就从垃圾箱里翻出一只黑色的垃圾袋,清空了其中的垃圾,将枕头套放进垃圾袋。他提着垃圾袋专找黑暗的地方走,想找个邮局,至于怎么溜进去找到邮票,只能见机行事了。但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邮局,好在并没遇到行人。又过几条小巷,正走在一条黑黢黢的小街上,突然间一扇小铁门向外打开,晨光差一点就迎面撞上,连忙放下垃圾袋,在门后靠墙蹲下。门里灯光射出来,在街面上照亮了一块斜长的区域,一个黑影从光亮中走了出来,是个肥胖的男子。那个男子向四下看了看,走到黑暗处,就站到墙边拉开裤子撒尿。晨光从铁门边的缝隙中往里看,看上去里面依稀是一间服装店,突然灵机一动,没提垃圾袋,悄无声息地迅速绕过铁门,一闪身,钻了进去。门里只开了一盏灯,朦胧中有不少服装柜、服装架,显然服装店的面积不小,他立即藏身在一组服装架后。过了一会,就见那个男子走了回来,将铁门锁上,然后伸了个懒腰,倒头睡到门边的一张行军床上,看来是店里值夜的保安。 晨光待那保安发出骇人听闻的鼾声,就站起身来,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刚刚绕过一组服装柜,突然看见一个人影迎面站立在黑暗中,但那个人竟然没有头颅,不由退了一步,头皮一阵发麻。 返程 晨光惊得倒退一步,本能地就去拔配枪,但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只得向侧旁闪去。他闪身到一组衣柜的旁边,不见那无头人追来,定了定神,便即怀疑刚才所看到的就是“白手套”,因为身上穿了衣服,显出人形,而“白手套”的头则看不见。心念及此,不由高度兴奋起来,只可惜手枪放了在外面的垃圾袋里,赤手空拳不知能否对付可以飞檐走壁的“白手套”。他猫下腰,决定从左边绕过去看个究竟,但刚一转身,就见黑暗中一只手挡在自己面前,对手竟然悄无声息就已经绕到了自己的背后,行动之迅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他不及思索,本能地使出了擒拿手,闪电般扣住对方的手腕,向旁一带,反身一扭。这一招迅捷狠辣,只要对方躲不开这一扣,就必将被制住,无法反抗。只听“咔嚓”一声响,晨光觉得手上重量一轻,对方的前臂竟然被硬生生给扭断了下来。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远比方才看见无头人和手臂挡路时更为强烈。晨光的惊异在于对方的手臂骨骼可以被折断,但肌肉韧带怎么可能在这一扭之下就断开了呢?不过他的惊异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因为他已感觉到抓在手里的半截手臂又硬又轻,根本不是真人的手臂。他提起那截断臂在微光中辨认,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时人体服装模特的手臂,被他从肘部揪了下来。再转身看那断臂的模特,胸部高耸、拧腰送胯,却是一个身着时装的女人体模特。 晨光心想:那么刚才看见的无头人多半也是个模特了,无头模特在服装店里也很常见,黑暗中看不清楚,竟然被木头人吓成这样,真有点哭笑不得。他正准备绕过去确认那个无头人是否模特时,就听见那个保安停止了鼾声,听声音应该时从床上下来了,并且有电筒的光柱射了出来,显然是被刚才的声响惊醒了,此人虽鼾声如雷,到能如此警觉。他急忙将模特的前臂装回原处,侧身直挺挺地站在一排服装架的凹处,右手插进一件衣服的里面,避免被发现。 随着晃动的电筒光柱,晨光看清了刚才看到的无头人果然是个无头的人体模特,穿着t恤、西裤站在那边。不一会,肥胖的保安走了过来,照来照去,在晨光刚才扭下手臂的模特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继续往前走,向晨光站立的地方走来。晨光凝神敛息,看着胖保安一晃三摇地越走越近,电筒光不断扫过他的身体,而保安视而不见。保安走到晨光身边时,一脚正好踩在晨光左脚的脚趾上,把晨光痛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其实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保安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便停下来,挪开脚,用电筒照亮地下。晨光本能地将左脚往后缩,保安什么也没看见,又俯身看了看,见地上确实没有任何东西,说了声“见鬼”便转身回去了。 晨光轻轻嘘了口气,蹲下揉揉左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保安的鼾声又震天价响了起来,晨光在黑暗中找了一件长袖的牛仔衬衣和一条牛仔裤,又找了一双登山鞋。他虽还没想清楚什么时候需要穿衣服,但他知道自己原来那身衣服是肯定不能再穿了,因为那是失踪前晨光的重要外形特征。他接着又从模特身上拿了一副墨镜、一顶网球帽、一条像手帕一样的围巾和一双薄薄的皮手套,将一个装扮很酷的男人体模特剥得只剩下衬衣、短裤,显得很傻。需要的东西差不多就这些了,他准备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忽又想起还需要一个背包装东西,便又回身去找。这时他在一个矮衣柜的上面看到一个装饰品,是一个摩托车模型,上面骑着一个装备齐整的车手,不禁大受启发:我何不找辆摩托车骑回去,带着头盔手套,就没人觉得奇怪了,而且回去后还可以继续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跑。对,赶快出去找一辆摩托。 晨光找到背包后,将新的衣物等东西都放了进去,背在肩上。他回到后门的小铁门旁,见胖保安就趴在门边的行军床上呼呼大睡,看了看铁门上的暗锁,如果去打开它难免发出声响。他稍一踌躇,就走到胖保安身旁,暗道一声“抱歉”,挥手一掌砍在那人的后脑与脖子的交界处,鼾声立止,保安已然昏了过去。 晨光来到门外,把新的衣裤鞋帽全部穿上,衣领竖起,围巾罩在脸上,如同一个蒙面人,墨镜也戴上,心想就算有人看到,顶多奇怪,不至于被吓死,都怪今晚的月光太刺眼。收拾停当,又将垃圾袋里的衣物转移到背包里,然后大模大样走向大街。下一步的目标是摩托车和摩托头盔。 彤县县城虽然不大,但晨光地理不熟,找了好半天,眼看天都快亮了,也没找到一辆摩托车,只找到了一家摩托车专卖店。他站在专卖店的橱窗外,看着里面成列的摩托车有点束手无策。如何才能将里面的摩托车拿到手呢?破窗而入?就算这十多毫米厚的钢化玻璃能被撞破,自己也多半要和本地110展开追逐赛了。这时,远处传来公鸡的打鸣声,他不敢耽误,只好走向另一条街继续寻找摩托车。钻出一条小巷,迎面看见朦胧中有一辆加长的大货车停在路边,他抬头一看,不由感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那辆大货车上满载着上下两层崭新的摩托车,货车的发动机并没熄火,从车窗看过去,驾驶位上竟然没有人。晨光觉得奇怪,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有人,却见旁边有一间公厕。他略一思忖,估计司机是临时停车上厕所去了,竟然也不怕有人把他的车开走。晨光退后两步,隐身在墙边的黑暗中,等待着。不一会,一个魁梧的男子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向货车走去。晨光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待那男子正要去拉开车门时,他像对付胖保安那样如法炮制,一下将那人打昏。 打晕那人衣服反掌,但要将其搬到驾驶室里却殊非易事,那人的块头比晨光更为高大,体重更是晨光双倍。晨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魁梧的司机拖到驾驶室里,喘了口气才将货车熄火,拔下车钥匙。先在驾驶室里找到了几个包装完好的新头盔,他取了一个就跳出驾驶室,用钥匙将车门锁上,然后又将钥匙从车窗的缝隙处塞了进去,这样外面的人就进不去了,不至于让司机又被别人顺手牵羊给打劫了。 接着他爬上车厢,在上层最后一排解开一辆铃木摩托车的锁扣,从包里取出工具钥匙将摩托车发动,然后戴上头盔,潇洒地扣上面罩。手上油门一送,轰的一声就驾车从货车车厢上飞落下地,就地漂亮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绝尘而去。 天蒙蒙亮了,公鸡的啼鸣声此起彼伏,薄薄的晨雾在空气中舞姿曼妙。路上开始出现晨跑的人和蹬着三轮赶早市的农夫,一些小餐饮店也开了门,门口的蒸笼上冒出腾腾热气。摩托车上的晨光正觉得及饥肠辘辘,昨天在套间里吃的那点东西早已消化得干干净净。便停靠在一家小餐馆前,不敢取下头盔,也说不出话,他用手指了指小笼包子,买了一屉。他找了个僻静之处,摘下头盔,狼吞虎咽将六个包子塞了下去,然后便驶往返回省城的方向。路上还加了一次油,加油站的女孩一直好奇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 黄雨佳输完液已经差不多中午了,她又偷偷跑到母亲的病房外看了一眼才离开医院。这是第三次输液了,她康复得很快,只是医生要求必须把一个疗程的药物用完,既然用了抗生素就必须用彻底。她脸色虽然还不太好,但精神已基本恢复,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给凌一彬打个电话,或者干脆去他公司里找他,至于找他干什么,自己也不清楚。自从那天在街上遇到凌一彬,凌一彬为她抱打不平,反而险些被别人殴打之后,她就对他深有好感。加上第二天自己淋雨发高烧被凌一彬送到医院救治,又为她母亲雇佣了一个照顾吃喝拉撒的工人,她更是心下感激。尤其是那晚在她的住所,忽然抑制不住地想得到他的拥抱,也许是无助,也许是孤独,也许是令人发指的惨痛遭遇,她需要一个宽厚有力的肩膀。她在他怀里一阵痛哭之后,慢慢平静下来,希望他问自己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但他没问,只是一直默默地抱着她,默默无语,更没有非分的举动。这让她第一次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但凌一彬有女朋友了,她便又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所以那一场哭泣哭了很久很久。 九五年的夕阳 “真他妈不够意思见利忘义口是心非重吃轻友可同苦难不能同享乐还口口声声碳纤维超白金五人同盟结果偷着摸着吃火锅也不通知我们吃完了还寡廉鲜耻嬉皮笑脸给我打电话!”老六一口气不带句点的向电话里骂到几乎背过气去。 “什么!找不到我们?”老六的嗓子真好,“啊,昨下午我和景儿联系花篮去了——找不到就不能改天吃——我们正在装车呢——花篮呗——放心啦——喂,今晚彩排是吗?——几点?——好好,回见!”老六挂上了电话。 景儿走过来说:“装完了,走吧。回公司还是去体育馆?” “直接拉到体育馆,公司还没那么大的地方放这些花篮呢。”老六说。 艳阳中的市体育馆棱角显得格外分明,在蓝天映衬下十分的醒目,四周林立的高楼反不及这形如爬伏的螃蟹的建筑来得宏伟。体育馆外是大片的广场,整齐的广场砖被晒得蒸腾着袅袅的热气,体育馆庞大的身躯仿佛在空气中微微扭动,颇有海市蜃楼的味道。 司机只把花篮搬进体育馆就开车走了,老六和景儿走进体育馆立即觉得凉快多了。晚会的舞台布景都已经搭好了,巨大的横贯体育馆的晚会横幅上书“爱比水深赈灾义演”,可能是因为没有灯光,原本猩红的大字显得血色黯然。一些人正在调试音响,全套超大功率的健伍专业音响震得体育馆内嗡嗡作响,使原已空旷的大厅显得更加空旷。 老六转身对景儿大喊:“我们把这些花篮摆到舞台前去!” 景儿皱着眉头指指悬挂在体育馆顶棚上的四个比大立柜还大的音箱摇头,除了震耳欲聋的命运交响曲什么也听不见。 老六只好对着景儿的耳朵又喊:“把花篮摆到舞台前头去!” 景儿点点头。他们正摆花篮,老六突然觉得有人踢他,扭头一看,夕阳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背后,对着他张了几下嘴。老六冲她喊:“你说什么?!!” 夕阳只好把老六的耳朵揪到她适合的高度,大喊:“我刚才就在看台上!叫你们半天了!我嗓子都哑了!!!” 老六揉揉耳朵,也揪住夕阳的耳朵喊:“帮我们摆好花篮!有话出去再说!太闹!!!” 夕阳又去对着景儿的耳朵喊了几句,她们俩开心地笑了起来,这大概是女人之间最大声的悄悄话了,不过老六近在咫尺也没听见一个字。很快,花篮摆好了,三人往外走,夕阳又贴着老六的耳朵喊:“昨天晚上!我和洋芋、土豆(突然,震耳欲聋的音乐停了)吃火锅去啦!!!” 最后几个字在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齐向这边望来。音乐一停,体育馆里显得特别安静,人的呼吸都顺畅多了,浑身似乎一轻。而老六的头皮则被夕阳最后那几个字震得发麻,被贴着喊话的耳朵象进了蚊子似的嘤嘤乱叫。他呲牙咧嘴地掏着耳朵劫后余生般看着两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姐,半晌终于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此仇不报,枉为七尺男儿!”夕阳听了立即捂住耳朵尖叫着撒腿就跑。 老六边走边对景儿说:“你也不是东西,幸灾乐祸的!” 景儿抿着嘴,晃着脑袋不以为然地说:“我没落井下石就算对得起你啦。” “最毒妇人心,没一个好东西!”老六恨恨地嘟囔,不过景儿那神态很可人,老六骂的完全言不由衷。 “你不怕我把这话汇报给你的潇潇小姐吗?”景儿笑着威胁,嘴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刚到体育馆出口就觉得热浪扑面,迎面而来的阳光格外耀眼,使人的瞳孔迅速缩小。老六和景儿适应了好一阵才看到夕阳在远处一辆出租车旁冲他们招手。 “打的?到公司才几步路。”景儿觉得不妥。 “那么热的天,你还想走路?替老板节约还是想健身哪?”夕阳看着景儿就如同看着一个傻瓜,“你身材够好了,我都不怕胖,你怕什么?” 景儿没主意地看着老六,老六却已经拉开了车门,说:“客户部的那几爷子天天打的,凭什么咱们不能啊!上来吧,开票报销!” 景儿坐上了车都还不塌实,小心翼翼地问:“老板能给报吗?” “放心,义演正在关键时候。人手本来就不够,谁撂挑子他都得玩完!”老六得意地分析着。 “他秋后算帐呢?”景儿真是谨小慎微。 坐在前座的夕阳一扭头:“你还打算给他长干哪?他就象希特勒的亲弟弟!” 电梯刚上到二楼就停了,门开处,一位身姿娉婷、容貌娇好、穿着入时的妙龄少女款款步入电梯。老六眼睛正发亮时突然发现夕阳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用夸张的动作掏出手绢捂住了口鼻,而景儿则直往老六身后躲。老六还没来得及感到莫名其妙就有一股极刺鼻的象烂鞋垫又象氨水的令人窒息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他明白了,是这美少女的狐臭。老六似乎不好意思地打开了电梯里的换气扇。三楼,四楼,门开了,少女没有下的意思,老六他们忙不迭地下了电梯,而他们的公司在12楼。 老六很有绅士风度地冲着那少女微笑,少女也报以同样迷人的微笑。直到电梯的门完全合拢,老六两眼一翻向后就倒,景儿急忙将他扶住。夕阳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说:“老六……我,我真佩服你啊,离她那么进还,还能面带微笑。” 老六九死一生般地喘着气:“我,我根本就……没呼吸,练了……半天肺活量。缺氧,缺氧!我得申报憋气时间最长的吉……吉尼斯记录!” 改乘另一部电梯,三人回到公司,正好午饭送来了。公司里只有土豆一个人,看来到在忙今晚彩排的事。老六端着盒饭看了一会,叹口气嘟囔:“这是人吃的吗?”然后夹出一大片肥肉扔出了窗外,问土豆:“洋芋呢?” “早上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土豆嚼着饭说。 “是不是女朋友召唤啊?!”老六又挑出一片肥肉。 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盒饭的夕阳走了进来:“没听他说过有女朋友啊。——嗳,老六!怎么那么挑嘴,幼儿园阿姨没教你吗?”她看见老六正准备往窗外扔肥肉。 老六找到救星似的,把饭盒送到夕阳面前:“太好了,这里的肥肉都送给你,不要钱!” “谁说我要吃了?!”夕阳忙不迭地躲开。 景儿笑着说:“她劝你吃肥肉还不是为她饭里的肥肉找销路。” 土豆含饭大乐,老六“呸!”了一声,那片肥肉飞出窗外。 突然楼底下传来叫喊声,似乎是个女的在骂街。土豆等人一齐将头伸出窗去,好奇地往下看。夕阳晚了一步,窗口已经没位置了,她急得猛踢老六。老六痛苦不堪地回头叫道:“别踢了姑奶奶,就你那近视眼在这儿也看不清啊,我都看不清楚!”夕阳仿佛受到提醒,转身就往外跑,和刚好进门的洋芋撞个满怀。夕阳捂着头边骂边跑向电梯:“臭洋芋,浑身骨头,痛死我了!”洋芋冲着她的背影喊:“我可撞得挺舒服!” “流氓!”夕阳钻进电梯时甩出两个字。 “怎么了?看什么呢?”洋芋拿起一盒饭问趴在窗台上的三位。 景儿转身:“你回来了啊。不知道什么事,吵架吧下面,看不清楚。” “夕阳火烧屁股似的去哪儿啊?”洋芋盘腿坐在桌子上吃饭。 “还能去哪儿?哪儿热闹去哪儿呗。”土豆离开了窗口。 1.张冠李戴 张冠李戴 黄雨佳站在街口的人行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知道只要左转走不了多远就到省农业厅了,感觉数码公司就在农业厅大院里,凌一彬就在感觉数码公司里。但她踌躇不前,想起昨天在游戏平台上遇到凌一彬,他反应冷淡,而且匆匆下线,心中又是酸楚又是不安。凌一彬是不是被女朋友猜疑了?或者他是在故意躲避吗?她站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一阵,不由自主将昨天凌一彬的反应归结为逃避。他为什么要逃避呢?想到这里,她的心竟然砰砰乱跳起来:如果他只是像普通朋友那样帮助了自己,坦然无私,用得着逃避什么?除非……除非……她还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片红云,感觉心尖仿佛在微微地颤抖。 就在她好似身不由己举步左转时,一辆白色的奥迪a4车突然停在了身边。车窗降下,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探出头来叫道:“嗨,黄雨佳!” 黄雨佳听到喊声,转头一看,见车上那个男孩就是在f2f8平台上公然侮辱自己的同班同学封清阳,网名“风清扬”。他的母亲是市劳动局的领导,主管着全市劳动就业和社会保障,自然是大小企业老板们争相迎奉的对象,所以他要出门,并不需要动用母亲的公车,一个电话就会有人上门借车给他,现在开的这辆奥迪a4就是从某老板那里借的。 看是他,黄雨佳视如不见,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封清阳忙跳下车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对不起嘛,那天我太冲动了,有口无心的,你就别生气了。” 黄雨佳奋力想挣脱他的手,但身体尚未痊愈,手上没有力气,身为跆拳道四段一下子竟然没有甩掉他的手。封清阳将手抓得更紧了,笑着说:“都是我的错嘛,给我一次赔礼道歉的机会好不好?我请你去鸿鹄食府吃饭!” 黄雨佳一挣不脱就不挣了,冷冷地说:“放开我。”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他还不放手就给他了来个大背挎。 封清阳丝毫不以为意,又伸手去抓她的另一只手臂,黄雨佳侧身躲开,再次冷冷地说:“快放开!”她不明白这个封清阳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像走马灯似的来回变幻。她一忍再忍,完全是看在他是同班同学而且曾经多次维护自己的份上,不愿意当场给他难堪。 封清阳显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在他的眼中,黄雨佳就是个弱小的又急需帮助、呵护的美女。只知道她枪法如神,却并不知道她就快成为跆拳道的黑带选手,又认为刚才她的挣扎软弱无力,也许根本就是半推半就。所以他依旧嬉皮笑脸,并不放手,反而想拉她一起上车。 黄雨佳已忍无可忍,提了一口气,正要翻手腕施展拳脚,忽听摩托车的轰鸣声风驰电掣般向他们靠近。由于那浑厚的发动机声音太过强劲,黄、封二人都转头去看,只见一辆闪闪发亮的摩托车已戛然停在了路边,车上的人一跃而下,就向他们俩冲来。二人正诧异间,那人已来到面前,挥拳就向封清阳面门打去。“砰”的一声,封清阳仰天向后摔去,撑起身体时已鼻血长流,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车手戴着头盔,黄雨佳也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出手相助。那人也不说话,转身跨上摩托车,回头对黄雨佳招手,示意她坐上他的摩托车。 黄雨佳惊诧莫名,但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肯定是凌一彬!那天凌一彬送她到医院急救中心,陪着她输液的时候,她曾问过那辆迈腾车是不是他的,他说不是,还说自己正打算买辆摩托车,就不会饱受堵车之苦了。此时见那摩托车崭新,而且还没上牌照,而车上这人又出手相助自己,并叫自己上他的车,必是凌一彬无疑了。黄雨佳不由大为兴奋,跑过去就骑坐在那车手身后,用双臂搂住他的腰,问道:“玄哥,你刚买的摩托啊?” 那人并不答话,油门轰轰作响,载着她飞也似的开走了。 那人并非凌一彬,而是晨光。他刚从彤县赶回,途经此处,似乎看见路边正和一个男孩拉扯的是黄雨佳,怕她受了欺负,便调头开了回来。确认就是黄雨佳,而自己又无法开口说话,就二话不说上前将那纠缠的男孩击倒,为了不让那男孩受伤过重,只用了三分力量。他不知道黄雨佳上车后为什么叫他“玄哥”,看来是错认成别人了。 黄雨佳见他不说话,便也不说话了,紧紧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嗅着他身上的烟味和男子气息,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她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想感受这一刻的美好。风掠动了她的头发和衣衫,也撩动了她的心房。 晨光见她将自己搂得这么紧,那一对发育中充满弹性的rufang顶着自己的后背,不由暗自好笑:这丫头肯定把我错当成她男朋友了,他男朋友叫“玄哥”? 一路无话,直到摩托车停住,黄雨佳才睁开眼睛,见已在自己家的楼下,就跳下车,准备拉她认为的凌一彬上去坐坐。 晨光没有下车,向黄雨佳挥挥手,就驾着摩托走了。 黄雨佳大急,追上几步大叫:“玄哥!凌一彬!凌一彬!” 晨光闻声吃了一惊,凌一彬?她把我当成凌一彬了?她怎么认识小凌?她和小凌的关系……但他没有停顿,绕过前面的楼房,径直向大街驶去。 黄雨佳站在原地不明白他为什么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心中一阵惆怅,但又回想起刚才像在云中飞翔的感觉,脸上竟然忽而微蹙秀眉忽而抿嘴而笑。 ———————————————————————— 如夕阳所料,凌一彬熬过了一个无眠之夜,但又不敢给晨曦打电话。终于等到了天亮,便立即打电话,但晨曦关机。他只好去上班,上午又给晨曦打了几个电话,一直都是关机,搞得他无精打采、昏昏欲睡却又睡不着。下午,电话终于打通了,晨曦语气很冷淡:“下班到我嫂子家来。”说罢就挂断了电话。虽然如此,凌一彬还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看来这位女暴君消消气就会好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在为什么事发邪火。有点像吃醋,但她在吃谁的醋啊?凌一彬百思不得其解。 还没到下班时间,凌一彬就匆匆离开了公司,赶往晨光的家。 来开门的是晨曦,她面无表情。凌一彬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跟着她走进客厅,见夕阳坐在沙发上向自己招手,说:“小凌过来坐,有事情要说。”脸上也是毫无笑容,语气颇为严肃。凌一彬暗暗叫苦,毫无疑问夕阳姐是要为晨曦撑腰,教训自己一顿了。他只得陪着笑,欠着屁股坐了下去。 夕阳说:“今天上午公安局的陆局长和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的甘组长来过了,他们找我和曦曦是告诉我们晨光失踪了,而且他还有可能就是‘白手套’。” 凌一彬听了立即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过突兀了,半晌回不过神来。他本来心里准备的是迎接一场看似无情却有情的批斗会,谁知夕阳非但没说他和晨曦的事,反而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夕阳接着就把上午陆局他们来的整个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凌一彬听得目眩神摇,很想抽支烟定定神,但看见坐在对面的晨曦脸色很难看,只得忍住。他对夕阳问道:“他们说没说都有什么证据啊,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是不是国安局的想陷害晨哥啊?” 晨曦接口说:“证据怎么可能告诉我们?我们只有协助调查的份。” 然后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凌一彬很想问问现在怎么办,但他看看晨曦,又看看夕阳,见她们都心神不宁的样子。虽然自己也有点手足无措,但身为男子汉,既不能没了主张,更不能让两位女士缺乏安全感,便说道:“我说你们也不用担心,首先,咱哥是什么人啊?有比我们更清楚的吗?他绝对不可能是‘白手套’!再说他和‘白手套’正面交锋好几次,他会fenshen术,自己跟自己打啊?” 夕阳忧郁地说:“可‘白手套’不止一个啊。” 凌一彬愣了一下,随即说:“不止一个他也不可能是‘白手套’,你们认为咱哥是个执法犯法、贼喊捉贼的人吗?” 夕阳坚定地摇摇头,晨曦心里却有些犹豫,毕竟她曾经听到过“白手套”的声音,差点以为是哥哥在说话,而且还闻到了“白手套”身上的古龙水味道,而同样的气味也出现在哥哥身上。哥哥嫉恶如仇,反到有可能在得到某种超能力时做出那些超越法律界限的事情,直接去惩处坏人。 凌一彬接着说:“此外你们也不用担心咱哥的安全,他果敢睿智又身手不凡,‘白手套’也奈何不了他,更不要说别的小毛贼了。尽管放宽心吧,依我看啊,咱哥必然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来不及通知公安局,就只身犯险,抓‘白手套’去了。” 夕阳听了感觉心里安定了许多,类似的话陆局上午也说过,既然他们都这么认为,晨光此刻必是安然无恙的了。 2.且喜且忧 (本章免费) 沈琴打开房门,见地上有一封信,想必是广告推销之类的信函,时不时会有这些宣传品从门缝里塞进来。她毫没在意,俯身拾起,看也没看就随手扔在了门口的鞋柜上。她脱掉半高跟的皮鞋,换上拖鞋,就去卫生间里洗手洗脸,然后换上了舒适的家庭装,一件****花边的短袖衫,一条长及膝部的裙裤。盘着的头发也解开来,随意披散在肩上,劲装捷束的警花立即变得女人味十足。一般她都是要自己做饭吃的,但这两天她都没有买菜,更没有心情做饭,都是晨光的事情让她焦虑不安。在警局她还能沉下心来专注工作,但回到家里就不想再强迫自己了。 她坐在阳台上出了半天神,天都完全黑了才觉得有些饥饿,便起身去找出一筒薯片,到了杯白开水,慢慢吃了起来。 事实真相虽然都已查清楚了,但沈琴总觉得似有不妥。赵恒怎么会遭受第一次集体蒙骗后就精神错乱了?而在一个人在书房里又是为何晕倒的呢?这中间的谜团似乎并没有全部澄清。 沈琴边吃薯片边想了一会赵恒的案子,虽有疑点,但一时整理不出新的头绪,便不再去思考了。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晨光,心情顿时又烦乱起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总会不停喝水,杯子里的水很快被她喝完了,就起身去加水。加水回来,她瞥见鞋柜上的那封信,随手拿了起来,边看边走回阳台。 突然,沈琴停住了,手中的水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杯子里的水将她的双脚全部打湿,但她仿佛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封信。 信封上写着她的详细住址,但下方没有写发信人的地址和姓名,中间写着“沈琴亲启”四个大字。字迹潦草却潇洒有力,那是晨光的笔迹,字如其人,虽不拘小节却有坚定的信念和坚强的意志。 沈琴没有立即拆开信封,而是紧张又兴奋地到每个房间里去看了看,包括厨房和卫生间。似乎她想找到晨光,但她没有找到,不无怅惘地坐到书桌旁。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那封信上,如同那信就是晨光。她急忙打开台灯,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紧张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沈琴,你好!我是晨光,你熟识我的笔迹,一看此信便知真伪。什么都不要怀疑,我需要你,需要你的信任,需要你的帮助。” 沈琴的心不禁狂跳起来,目光停留在“我需要你”这四个字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看着这四个字,仿佛永远也看不够,看得眼眶都湿润了。 信中接下来的内容就是详述晨光失踪的原委,从他半夜惊醒发现自己变成透明人一直到他回到本市并将此信塞进她的门缝。在彤县公安局招待所的大套间里,晨光只写到当时的情况,而后来他如何找衣物找摩托以及如何回到本市的过程,是他把信塞进沈琴家门缝前加上去的,所以是写在原信落款的后面。 他不是“白手套”!他安然无恙!他回来了!沈琴抑制不住的激动,几乎忍不住想大叫起来。她将信纸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想要让自己赶快平静下来,但毫无成效。她拿起手机就拨打晨光的电话,但令她失望的是“机主已关机”。她立即就想知道晨光此刻在哪里,立即就像跑到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 过来良久,沈琴又把信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慢慢恢复了她做为刑警应有的冷静。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她立即就看出晨光此时危机重重的处境。一方面,警方和国安部专案组手握诸多证据,正在积极行动四面撒网,要抓捕晨光,美其名曰配合调查。夕阳、晨曦、凌一彬等均已被监视,连晨光远在澳大利亚的父母和在美国的小妹晨露也都通过国际刑警进行了监控。另一方面,“白手套”意欲借刀杀人陷害晨光,同时也不排除暗地里直接下毒手的可能。既然“白手套”能把晨光变成隐身人,且让他不知不觉,可见“白手套”的手段何其高明,要取晨光的性命不过在呼吸之间。晨光不愿意被“白手套”玩弄,决心要与其单挑,说不定就会把“白手套”逼上绝路,对晨光痛下杀手。现在的晨光既要逃避警方和国安部的缉捕,又要与“白手套”周旋,真可谓荆棘密布、杀机四伏。 沈琴的心情突然矛盾起来,晨光来找她时,应该劝他回警局协助调查、澄清事实,还是应该帮助他,和他并肩作战。之所以出现心情矛盾,并不是她怕晨光无视纪律的擅自行动会连累她,而是她不能不为晨光的安危担心。回到警局就安全了,可回到警局的晨光还是真正的晨光吗?他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不会为了个人荣辱和安危而退缩。沈琴心想:我就算劝他回去他也不会听的,如果他是个急于想澄清自己并非“白手套”的人,多半就不是一个值得自己痴心的人了。 —— 雅典国际社区三栋第三层的公寓里,丁媛同样心神不宁。交通厅厅长张超英已被双规,她的靠山倒了,不仅失去了财路,现在所拥有的财产也必将被没收殆尽。她奢华虚荣的生活即将坍塌,怎么能不让她忧心如焚?她一会思量如何转移现有的财产,一会考虑如何再攀一个高枝来保障未来的生活,但都是不得要领。 神情憔悴的她坐在梳妆镜前,看到自己美丽大眼睛旁边已经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鱼尾纹,不禁更增烦恼,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庞发呆。 突然,她看到自己的脸模糊起来,五官都变得朦胧直至不可辨认,如同被一团雾气遮掩了。她大惊失色,使劲揉揉眼睛再看,镜子里面自己的脸确实看不清楚,而身体的其他部位均非常清晰。她立即觉得毛骨悚然,急忙用双手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洁、睫毛修长、鼻梁挺直、嘴唇饱满,还是自己那张魅力十足的脸。难道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她这样想着,紧紧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再次睁开,惊恐不安地向镜子里看去。却是一切清晰如常,不再有任何模糊不清。她舒了口气,想是自己看花眼了,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就在此时,镜中她的脸又模糊起来,如同有人用魔法橡皮擦擦掉了她的脸,却又没有擦干净。她吓得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向后就逃。急惶惶逃到客厅里,已经冷汗淋淋、体似筛糠,忙不迭地再次用手摸自己的脸。脸还是原来那张脸,有温度、有弹性,可为什么在镜子里会变得模糊? 遇到鬼了!丁媛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眼睛紧张地四下张望。屋子里毫无异状,灯光下的一切都干净整齐,但此刻在她看来却充满了妖氛。 过了很久,她慢慢缓过气来,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想回到卧室的梳妆台前再看看,但又怕得要死。想来想去,战战兢兢地慢慢向卫生间走去。卫生间里也有镜子,她想去照照那面镜子,看是否还有异常。她打开了过厅的灯,打开了卫生间里的灯,将里外照得分外明亮。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镜子,镜子边缘出现了她的脸,毫无血色,但眉目清晰,并没有模糊不堪。她心下略安,待要站到镜前再照照身体时,镜中那张脸突然又变得朦胧了,她一阵眩晕,心脏猛跳了一下,仿佛就此停止了,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3.合拍 (本章免费) 丁媛从昏迷中慢慢醒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她一时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想起刚才的经过。但自己应该是在卫生间里被吓晕的,怎么跑到床上来了,她想不明白。恐怖的感觉再次席卷她的全身,浑身鸡皮疙瘩,手足也都如同被速冻了一般变得冰凉。她不敢动,紧张地察看屋里的情况,灯亮着,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她转头看着床旁边的梳妆台,很想坐起来再照照镜子,但实在没有勇气了。她想求救,想逃出去,已认定是鬼在捉弄她,可能无处可逃了。 就在她快要鼓足勇气时,卧室里的顶灯突然灭了,她惊得浑身一哆嗦。紧接着,床头的落地台灯猛然亮了起来,灯泡由暗变亮,亮到一定程度又由亮变暗,终于不再变幻,发出朦胧****的光晕。 此刻的丁媛已经浑身僵硬,几乎窒息,她知道自己完了,绝望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忽然她感觉到右边的**房被一只手捏住了,不禁像触电一样抽搐了一下。她微微抬起头,垂眼去看自己的胸部,但她什么也没看见,没看到有手,更没看到有人,但她看到胸部的睡裙上被捏出了凹痕和褶皱。她感觉到那只手在搓揉自己的**房,也看到胸前的皱折和**房的形状随着那只手在变化。那只手分明存在,但她就是看不见。 她猛然想起上次“白手套”出现在这个房间,拿走了钱,临走前用那只没戴白手套的手摸了自己的大腿根部,那种感觉和此刻完全一样。她明白过来,是“白手套”来了,极度惊恐的情绪反到缓解了不少,因为“白手套”不是鬼,至少不是那种极端恐怖的厉鬼。 这时丁媛又感觉到有另一只手摸到她的大腿上,慢慢向上摩挲着。那只手她也看不见,只看见睡裙的下摆随着那只手的上移慢慢向上皱起。 虽然恐惧的心理缓解了很多,但紧张并没消减多少,她不确定“白手套”的意图,如果只是来要她的身体,给他就是了,但如果他最后还是要杀人怎么办?她胡思乱想着,脑子有点恍惚,眼前的场景又诡异又荒诞,自己正被一个透明的男人玩弄着,可以感觉到,却不能看到。她无力反抗也无心反抗,顺从地分开了****,但感觉比当初少女时的第一次还要紧张十倍。 突然间她的睡裙猝然破裂,从中间撕了开来,她的胸部彻底坦露出来,下体只有一条小小的**裤遮掩。这一下丁媛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身体像是被引爆的原子弹,狂热的、纯动物式的本能****奔腾喷涌而出,她情不自禁张开双臂,在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抱住了一个火热强健的****。 —— 依照夕阳的要求,凌一彬和晨曦在晚饭后回到了红枫阁,要把晨曦的画稿、画具等都搬到兄嫂家里去,再拿一些换洗的衣服,准备暂时都住到那边去。为的是可以相互照顾,避免在晨光失踪其间发生不测,凌、晨二人也觉得很有必要去守护着坐立不安的嫂子。 凌一彬一边帮晨曦收拾东西,一边试探性地问道:“昨天到底是什么事让你那么生气啊?能告诉我吗?”。 晨曦拉长着脸,一时也打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当面说清楚。她怕是自己敏感多疑,如果凌一彬确实问心无愧,自己就显得太小心眼了。不但搞得自己难堪,还会让凌一彬发现她对他的感情竟炽烈如斯,谁的感情****得越充分,谁就越无法居于主导地位。好强的她可不愿意从此有个笑柄抓在凌一彬手里,时不时拿出来讥讽自己。另一方面,晨曦又害怕万一凌一彬真的三心二意,一旦挑明,自己就会立即失去他,她的痛苦将无以复加。她曾听夕阳说过,在感情和家庭关系中,女人不需要聪明,需要的是智慧。这两者貌似近义词,其实有着天差地迥的区别。夕阳曾说对男人的心志不坚乃至行为上的****,智慧的女人最好不知不觉或者装作不知不觉,那么不懂事的大男孩多半会全心全意回到她身边。 见晨曦沉默不语,凌一彬以为她还在生气,央求道:“我的公主,你就说出来好吗?这样会把我折磨死的,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让你无法原谅,你也让我死个痛快,好不好?再说,我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事啊,我受不了你自苦的样子,只要你能高兴起来,对我使用十大酷刑都行!炮烙还是五马分尸?” 晨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忙收敛了笑容,恶狠狠地说:“宫刑!” 听她笑出了声,凌一彬感到十分宽慰,立即哭丧着脸说:“宫刑啊?这这这也太惨绝人寰了,能不能换一个啊?” 晨曦忍着笑,正色道:“你说的十大酷刑都可以,怎么立即就反悔了?” 凌一彬放下手中的东西,叹了口气说:“那你就动手吧。”说罢就作势要解开裤子。 晨曦见状又羞又怒,挥拳就向他打去。凌一彬趁机抓住她的手,真诚地说:“你不生气啦?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沾花惹草啊?” 晨曦也不把手抽回来,任由他握着,但脸色还是沉了下来,说:“昨天下午我上你们游戏平台,用的是你的帐号,遇到了一个叫‘雨下个不停’的美女……”说到这里她停住了,后面的话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凌一彬见她不说了,还是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基本上可以肯定她是怀疑自己和黄雨佳有染。他看着晨曦的眼睛说:“对不起,前天晚上我说谎了。” 晨曦闻言大惊,感觉如同五雷轰顶,立即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盯着凌一彬。胸口像突然被插进了一把尖刀,刀尖直入心房。她已经基本否定了自己对凌一彬的怀疑,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欺骗了自己…… 凌一彬连忙说:“你听我说完,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晨曦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真想立即夺门而出。凌一彬见她的样子,非常害怕,退后两步挡住门口急切地说:“你听我解释……”他生怕晨曦会像许多影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捂住耳朵大叫“我不听!我不听!”,从此铸成难以化解的误会。 还好,晨曦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凌一彬急忙加快语速说:“前天下午我去还大侠的车,路上遇到了黄雨佳,哦,就是‘雨下个不停’,她是我们平台上的玩家。我就让她搭车,送她回家。但发现她正在发高烧,就把她送进了一医院……” 晨曦听到这里,不由觉得自己有点太失态了,脑子里的嗡嗡声也没了,只能默然不语地继续听。 凌一彬接着说:“黄雨佳是原黄副市长的女儿,她爸爸入狱了,她妈妈又正好又病了在住院。她当时高烧四十点三度,昏迷不醒,她一个人输液,无人照看,我……我就不敢离开……” 晨曦白了他一眼,说:“于是你就骗我说要接待投资商,你干嘛不如实告诉我?” 凌一彬嗫嚅着说:“我怕你误会嘛……” “除非你心里有鬼!”晨曦声色俱厉地说,“在你心目中我的心眼是不是比针眼还小啊?误会都是你造成的!” “是是是,都怪我画蛇添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少跟我油嘴滑舌的!那她后来烧退了吗?”。 “哦……退了,她是早上淋了雨,急性肺炎,及时治疗就没问题了,不过要连续输液一个星期。” “那她妈妈没人照顾了……”晨曦微蹙双眉说道。 凌一彬没想到刚才还在大发小姐脾气、胡乱吃醋的晨曦竟然心细如发,关心起黄雨佳的母亲来了,不由心中好生感佩。本来他不打算说自己替黄雨佳母亲雇人照顾的事,见她说到这里,便说:“没关系,我给她妈妈请了个帮工,一周内负责照顾她。”说完也不由为自己助人为乐的行为大感光荣。 殊不知晨曦听了又柳眉倒竖,蹬着他大叫:“你想得很周到嘛,简直是无微不至,是不是把她妈妈当做未来的丈母娘了?!” 凌一彬不禁瞠目结舌,半晌转不过弯来,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又发作起来。刚才明明是她想到了老人缺乏照顾,同情之心溢于言表,此刻怎么又没头没脑地上纲上线、乱扣帽子呢?女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到底是一种什么工作原理啊? 4.行侠 (本章免费) 收拾完东西,凌一彬手提背扛着大包小包,晨曦则只背了画稿包和一个小坤包,一起下楼。他们之间的误会既然彻底消除了,话题自然而然又回到晨光身上。电梯里晨曦不无担忧地说:“那次火灾,‘白手套’出现后见我害怕,就对我说:‘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我当时感觉真的很像我哥的声音……” 凌一彬不以为然地插口说:“那不说明任何问题,你当时命在顷刻,心里最盼望的是谁啊?肯定是我和你哥嘛!” 晨曦白了他一眼,说:“少臭美!我只盼望哥哥来救我。” 电梯到达一层,晨曦边往外走边说:“可是当‘白手套’抱着我飞出火场时,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就和我哥在用的香水一样的味道。” 凌一彬一怔,问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就是你从夕阳姐那里拿来的那种香水吗?”。 “我觉得那只是巧合嘛。” “那你跟国安部的人说过没有?” “……还没有。” “说了也没关系。” “为什么?” 凌一彬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并不答话,而是走到街边招手叫过一辆出租车来。 晨曦一跺脚,上前使劲揪着凌一彬的手臂,威胁道:“快说!为什么?” 出租车已停到了他们面前,上了车他们就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气得晨曦不住地在凌一彬身上又揪又掐,痛得他嗷嗷乱叫,但还是一脸得意的坏笑。惹得前面的出租车司机说:“你们要注意安全哦。” 到了兄嫂的住宅楼下,下车后晨曦继续逼问,凌一彬才说:“你因此疑心自己的哥哥可能是‘白手套’实在是荒唐可笑。要证明你哥不是那个‘白手套’其实很简单,去问问琴姐嘛,火灾的时间她是否跟你哥在一起,一问就清楚了嘛。难不成你哥会分身术?那就太酷了!” 晨曦听了恍然大悟,但嘴里却不承认自己短路,又在凌一彬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夕阳开了门对他们说:“画室、卧房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把画画的东西放进画室里,衣服放进卧房里。” 凌一彬看了看晨曦,对夕阳说:“姐,还有没房间?还是单独给我一间卧室吧。” 夕阳一边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一边说:“怎么了?跟我装纯洁啊?没那么多房间,你们还是住一间吧!” 凌一彬笑着又看看晨曦,晨曦却不看他,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似的,径自往楼上走去。 来到楼上,凌一彬在画室里摆放东西,晨曦跟夕阳在卧室里收拾带来的衣服。夕阳突然捂着嘴几欲呕吐,晨曦吓了一跳,连忙扔下手里的衣服,轻轻抚摸着嫂子的背,问道:“怎么了姐?胃受凉了吗?去医院看看吧。” 夕阳干呕了两声,面色有点潮红,摆摆手说:“没事没事。”说着她回头看看房门,轻轻对晨曦说:“我可能怀孕了。”脸上全是甜蜜的笑容。 “啊!”晨曦惊喜地大叫,“真的啊?!” 夕阳示意她小声点,刚刚放晴的脸上又布满了阴云,小声说:“本来打算今天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唉……” 晨曦知道她是为晨光担心,安慰道:“你不用为我哥担心,他准保没事,等他回来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呀!你现在可不能闷闷不乐的,否则就是在虐待我的小侄儿啦!” —— 护城河的两河汇流处有一座桥,桥边有一排亭台楼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双亭顶、八角十柱、琉璃瓦、飞檐斗拱的亭子,结构巧妙、形态隽永,名为“合江亭”。 合江亭始建于唐贞观初年,晚唐时改水道,形成两江抱城的格局后,在两江交汇处的合江亭便成了贵族、官员、文人墨客宴饮吟诗的首选之处,流风所及,蔚然成景。合江亭,成为当时人们主要的交际场所、娱乐之地,无论是文人墨客吟诗作赋、迎来送往、宴请宾朋,还是普通百姓携家人在城边踏青赏花、娱乐休憩,几乎都在这里进行。后来就形成了颇具规模的景区,成为本市最早的市政公园。 沉沉夜色中,两河款款流动的河水反射着满天星光,映照着合江亭,使其亭影绰约、似动实静,别有一番恍若仙界的趣致。 就在离合江亭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公交车的终点站,路边整整齐齐停靠着十几辆收班的公交车。晨光躺在其中一辆车的最后一排座椅上,他把摩托车停放在一个地下停车场里,自己则等到夜深人静才脱了衣服溜出来找吃的。吃饱后便钻到这辆公交车里休息,无意间磨破了白手套,不由一阵兴奋,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将织成手套的白纱线抽掉。只要去掉了这只白手套,完全隐身就可以畅行无阻了。他一边抽丝剥茧般拆着那只白手套,一边思量着如何找一个隐蔽安全的落脚点,毕竟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绝不是办法,更不要说去对付“白手套”了。 夏夜里蚊子很多,这公交车里也一样不少,很显然蚊子不需要看到他,也能找到他的身体,在他除了手套便一丝不挂的身体上肆意叮咬。逼得他不停地拍打,心中不住苦笑:我赤条条专门来喂蚊子的。他借着车窗外路灯的光亮,看着一只蚊子停在自己腹部,本欲拍打,忽又停住了。他能看见的自己的身体,但别人看不见,也就是说在别人看来这只蚊子是悬在空中的。再看那只蚊子的腹部鼓胀起来,变成了红色,晨光突然眼睛一亮,脑子里有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这时,车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听上去应该是一个女人在前,高跟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一个男人在后,脚步声沉重。 只听那个男人边走边央求道:“老婆,我错了嘛,你不要走,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晨光听了不禁暗笑:看来这男人东窗事发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晨光所在车辆的旁边,那男人追上了女人,可能是用手拉住了她,他们的脚步停住了。女人叫道:“放开我!我要跟你离婚!” 男人哀求道:“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嘛,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那你告诉我那个贱女人是谁!” “哎呀……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就别去追究别人了嘛……” “哼!到现在你还在维护那个骚娘们儿,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啊?告诉你,我早就调查清楚了,那贱货就是你的女老板!四十好几的老女人了,还一天到晚找你们这些身强力壮的男人泄欲,她以为她是武则天啊?!” “……我……我也是迫于无奈嘛……” “无奈?!是很无奈,她那身老皮囊摸着肯定不舒服,但你还是要去伺候她,就为了职位和薪水,你是男娼啊?!” “我……我……她……” “放开我,滚到那个老骚包那里去!我要跟你离婚,还要把她丑陋无耻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叫记者去给她拍专访!” “不能啊!不能啊!离婚就离婚吧,你千万千万不要去把她的事给揭出来啊……我……我会被你害死的,死得惨不忍睹啊……” “明明是你自作自受,怎么成了我害你了?我不管,我肯定要曝光,堂堂富华集团的首席执行官竟然是个荒淫无度的色情狂!是个人尽可夫的破鞋!” 听到这里晨光不禁悚然动容,他知道富华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叫闵雅莉,是个风头正劲的商界知名人物,没想到竟然背后有这样的龌龊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这里一分神,没注意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就听见车外两人依旧扭打起来,撞得车厢嘭嘭作响。晨光想起自己处于隐身状态,便站起身来,从车窗往外看。 只见一个高大年轻男子正揪住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发,将她的头猛力地往车厢外壳上撞,嘴里恶狠狠地说着:“既然你要让我死,让我全家去死,那就请你先走一步了!” 晨光见状大吃一惊,立即就伸手要去拉开车窗,但他迟疑了:自己跳出去救那个女人,所做作为岂不跟“白手套”一样了吗?但他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荒唐可笑,任何人都可以见义勇为,这跟“白手套”有什么关系?于是便拉开车窗,纵身跳了出去。 在嘭嘭的撞击声中,那男子并未注意到车窗被拉开,更没看到有一只破烂的白手套从车窗里飞了出来。他继续抓着妻子的头发往车身上撞击她的头部,已把她撞得满脸是血,神志也模糊了。 晨光飞起一脚踢在那男子的脸上,那人狠狠撞在了公交车车身上,又反弹回来,摔在地上不再动弹,已经晕了过去。那女子也瘫倒在地,四肢在微微抽搐。晨光回头看远处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忙将那女子抱起,快步走向街边。 开夜车的出租车司机正无精打采地朝合江亭开去,突然看见一个女人横着飞到了街边,司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再看,却见那横着漂浮在空中的女人身边有一只白手套正在向他招手。司机明白了,是“白手套”又在见义勇为救死扶伤了,心下大安,更不由一阵兴奋,因为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白手套”,便急忙将车子靠了过去。 1. (本章免费) 晨光看着出租车闪着应急灯疾驰而去,回头见那男子还躺在公交车旁没有醒转,也不去管他,准备回到车上去睡觉,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有许多斑斑点点的血迹,想是刚才抱起那女子是留下的。他用手擦了擦,血迹已干,擦不掉,就想找地方洗洗。抬头看见街道另一边的护城河,不由童心大起,见四下无人也无车辆经过,便向河边跑去。 护城河经过常年大力清理,虽难复旧时可直接舀取饮用的清洁、明澈,却已一改恶臭、污浊的面貌。深更半夜,水里还是有点冷,但晨光体格强健非常,冬泳也未必难得倒他,何况是在盛夏季节。本身就是赤条条的,到省了脱衣服,他钻入水中,搓洗了一阵便开始游泳。还是担心有人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就基本上是在潜泳,隔一会才到水面换口气,又接着潜入水底。 不料次日&无&错&小说{}.{quledu}.}晨报的社会新闻版就刊出了一幅模糊不清的照片,照的正是夜里的护城河,水面上有一处黑洞,如同有一个强力的漩涡吸走了那里的水。报道称:护城河惊现水怪。这个消息顷刻间席卷全城,成为当天街头巷尾热议的新话题。 晨光从河里出来后便睡不着了,躺在河边的草坪上慢慢撕扯粘在手上的白手套,天亮时分已拆剥殆尽。只剩下手背上还有两小块顽固的布片没有被清除,因此他开始放胆出行,他相信纷纷扰扰的都市街头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两小块已经不是白色的布片。正如他所料,大街上没人注意到有个隐身人就在他们其中,只是要不断闪避迎面而来的行人,若不是他身手敏捷,已不知让多少人莫名其妙地撞到了鬼。他在上班高峰之后才出来,又避开繁华的街道,所以并未被人撞倒或踩到。 他在街上听到了人们关于那张水怪照片的议论,又看到了有人在阅读报纸的那一版,知道照片中的黑洞必是自己出水换气时造成的,照相机只能拍到水,却拍不到他的身体,看上去也就成了个黑洞。他哭笑不得,既感叹现代资讯之发达,又暗笑“水怪”那么没创意的说法竟然被用在了自己身上。突然他收敛了笑容,心想:“白手套”看到这张照片一定会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可以以此推断出我已经回到了本市。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看右手手背上已成灰黑色的手套残片。 —— 黄雨佳忍了****都没有给凌一彬打电话落实摩托车骑手是否就是他,上午在医院输液时百无聊赖,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凌一彬发短信。她单手按着键盘输入:“谢谢你昨天又救了我。”可她又觉得不妥,猜想凌一彬既然送她到家就离去,始终一言不发,也许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是他所为。至于为什么要那样,她有一种似是而非、又酸又甜的推测:凌一彬对自己有意,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自己却是后来者,他不忍伤害女友,只好默默地暗中帮助自己、呵护自己。她想起了那首年龄比她大得多的老歌《迟到》,曾经听过,多半就是凌一彬此时想唱给她听的歌。 十七岁的她不会因为是九零后的一代就不稚气、多梦,却因为她是九零后的孩子而在观念中具有这一代唯我独尊、非我莫属的共性。她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上凌一彬了,但她没有回避、礼让的想法,只想跟随自己的感觉去继续接近他。 最后她发给凌一彬的短信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很快,她收到了回复:“不用谢。你还在输液吗?身体好些没有?” 黄雨佳很高兴,回道:“正在输液呢,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打电话给我。” “嗯!” 输完液,黄雨佳又跑到母亲的病房外偷偷看了一会,见母亲一切正常,便放心离开。她回到家,下了碗面吃,然后继续清理书籍、物品。正忙得香汗淋漓,听到有人敲门,门上没有猫眼,她便打开了门。 封清阳站在门外,他留着周杰伦的发型,上身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就流行过了的紧身衬衣,下面穿一条肥硕的吊裆裤,裤脚在脚踝处重重叠叠,仿佛有用不完的布料。 黄雨佳见是他,立即沉下脸问:“你来干什么?” “有事要跟你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封清阳叹口气,摸着鼻子说:“昨天你男朋友差点把我的鼻梁骨打断了,现在你又打算用门给我鼻子上再来一下吗?”。 黄雨佳一笑,听到封清阳说昨天来救她的是她男朋友,心里甜滋滋的,又看封清阳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下不忍,就侧身让到一边,放他进来。 封清阳看看满屋乱糟糟的样子,说:“收拾东西呢?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黄雨佳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封清阳转过脸来看着她,脸上一片诚挚,说:“佳佳,我是真心喜欢你,答应我做我女朋友吧。你现在孤苦伶仃的,我会保护你的。” 黄雨佳不去看他,坐到小凳子上继续整理书,说道:“你昨天看到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不信,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男朋友了?” “信不信由你。”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去找他,确定他是你男朋友了,我就放弃,再也不来烦你。” 黄雨佳迟疑了一下,她很想说凌一彬就是她的男朋友,但又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想了想才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封清阳蹲了下来,咬了咬嘴唇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承认哪天你告诉我曾被‘白手套’****过,我一时接受不了,我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冰清玉洁的,那是人之常情嘛。后来玩游戏的时候是我太冲动了,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再说我真的是医生啊,你却非要归我出局,我……我就说了些难听的话,其实都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太在乎你了。” 封清阳看上去情真意切,但黄雨佳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封清阳以为她心有所动,继续说:“本来我们挺好的嘛,我也一直就当你是女朋友,一直保护着你。你能那么坦诚地告诉我你的遭遇,都怪我一时糊涂,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你还是个好女孩,你没有任何错,我还以一样的喜欢你,不会在乎你曾经被……被……” “你不用说了!”黄雨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有男朋友,就算还没有,也绝对不可能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封清阳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黄雨佳横了他一眼,说:“你快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纠缠我!” 封清阳呆呆地看着她,脸上青红不定。他也是九零年出生的孩子,加上外祖父和母亲都是高官,条件更为优越,从小就养成了颐指气使的习惯,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当代纨绔子弟。他以前确实喜欢过黄雨佳,但当他得知她已非**女之身后,立即对她弃若敝履。事后还对他的狐朋狗友大事宣扬黄雨佳被****过的事,他的那些朋友就对他说了很多“既然不是**女,玩玩再扔又何妨”的话,他才跑回来花言巧语哄骗黄雨佳。其目的当然是为了纯身理的需要和居高临下的心理优势,以补偿他曾经追求过黄雨佳的遗憾。 他盯着黄雨佳,心里又羞又怒,看着她因忙碌而红扑扑的脸上汗津津的,看着她连衣裙领口若隐若现的乳沟,不由得血压骤然升高,大脑发热,突然扑向黄雨佳。 黄雨佳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封清阳扑倒在地,她的跆拳道功夫虽然不弱,但缺乏临敌经验,一时间竟被封清阳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封清阳此时已凶相毕露,喘着粗气说道:“你不就是个被玩弄过的破鞋吗?少他妈跟我装纯情少女,老子今天就要玩玩你!”说着,便在黄雨佳身上乱摸,低头去亲她的嘴。 黄雨佳震惊之余已经勃然大怒,身体一扭,用肘部格开封清阳的脸,然后手脚并用,将他从身上翻到地上,立即就要挺身站起。 封清阳虽没学过拳脚,但他身强力壮,是篮球场上的好手。他见没有制住黄雨佳,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裙摆,用力一扯,连衣裙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黄雨佳粉嫩的大腿和白色的**裤,刺激得封清阳更加疯狂,眼球充血,顺势又要将黄雨佳拉翻在地。 黄雨佳羞愤难当,毫不迟疑地回肘撞向他的面门。封清阳“嗷”的一声惨叫,放开抓着裙子的手,捂住鼻子在地上打滚,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黄雨佳赶忙站起身来,退后两步,一手捏住裙子的裂缝,怒吼道:“立即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打110了!” 封清阳捂着鼻子,满手是血,脸如死灰,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来。他愤愤地看了黄雨佳一眼,踉踉跄跄地出门跑了。 2.落脚点 (本章免费) 晨光坐在高高耸立的电视塔顶上,俯视着市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条条纵横的街道、甲壳虫似的车辆和蝼蚁般的人流。他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之处,便爬到电视塔的顶上来苦思冥想,偌大一个城市,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地方? 晨光来到富华集团的大楼,六层裙楼是该集团的大型零售商场,主楼高二十八层,从门厅看板上看到董事长室和总经理室都在二十八层,真是高高在上。他见电梯上上下下,使用率很高,便不敢去乘电梯,免得在狭小的梯厢里与人相撞。可是走楼梯上二十八层楼,饶是他身强力壮,仍然是一件苦不堪言的重体力活。他不想上去后气喘如牛被别人发现,就在中途休息了一次,待攀上第二十八层后,又在楼梯间里歇了一会,才推开地弹门走了进去。 走廊里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孩手里抱着一摞卷宗,快步走向电梯。等电梯门关上后,这层楼就好似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晨光顺着宽敞明亮的走廊走过去,依次看到了一个大会议室、两个小会议室、总经理室和董事长室。他轻轻帖在总经理室的门上听了听,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似乎是女声,想必闵雅莉正在里面。然后他来到董事长室门前,也听了听,里面寂静无声,便伸手去慢慢扭动门把手,但扭不动,显然门是锁着的。如果手边有工具,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曲别针,这种普通门锁根本挡不住晨光,但此刻却没有办法进去。 他正思量着去哪里找开门的工具,突然旁边总经理室的门开了,一个衬衣领带、皮鞋铮亮的小伙子走了出来。晨光本能地就想躲避,但又想起自己是隐身人,便静静站在原地不动。只见那个帅气的小伙子向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总经理室的房门虚掩着。晨光心里一动,轻轻走了过去,慢慢推开房门钻了进去,重新又把门虚掩上。进门看到的是秘书房间,一边是宽大的书柜,书柜前摆着办公桌,桌前的椅子空着,没有人。另一边是靠墙摆放的一圈沙发,看上去应该是来访者候见的地方。往里还有一扇门紧闭着,那里面必然就是总经理办公的房间了。晨光慢慢打开那扇门,一个女人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他探头向里面一看,只见宽大豪华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盘了一个很华贵的发型,正拿着电话滔滔不绝地训示着什么,应该就是首席执行官闵雅莉了。她斜向着玻璃幕墙,眼睛看着窗外,并不知道这边的房门已经被打开。 这时晨光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忙闪身进了里间,将房门轻轻关上。里面的办公室非常宽敞,铺着厚厚的纯羊毛地毯。办公区那一侧的是整面墙的陈列柜,上面摆放着许多工艺品和一些书籍,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十九吋的液晶显示屏。会客区的一侧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等离子电视机,一套浅色的布艺沙发围着一个宽大的茶几,几上摆放着一套红木的工夫茶茶具。一盆巨大的小叶榕枝繁叶茂,造型古拙,很自然地将两个区域隔开。整个装饰装修和办公家俬的选用都透着强烈的时尚气息,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闵雅莉还在对着电话里喋喋不休地做着工作训示,晨光见会客区后面还有一扇门,便轻轻走了过去,伸手一推,门就开了。闵雅莉向这边看了一眼,但并没有停下她的训示。晨光便走进那扇门,见里面是个豪华的卫生间,竟然还有一个双人的冲浪浴缸,不禁为之咂舌。在卫生间里他又发现了一扇小门,好奇心起,便去扭那门上的把手,竟然应手而开。门的另一边也是同样大小的一个卫生间,从方位上推测,这边就应该是董事长室的卫生间了。他不由大觉奇怪:怎么会在这里开个门?略一思忖便笑了,既然闵雅莉生活糜烂,那么她与董事长有一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从卫生间走过去,便进入了董事长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装修、家具都与隔壁的总经理室毫无二致,只是陈列架上空空如也,气窗也是紧闭着的,虽然窗明几净,但显然董事长并没在这里办公。这正是晨光想找的落脚所在,不由一阵兴奋。他来到通往秘书房间的门前,听了听,毫无声息,就轻轻打开门,果然外面无人。他又走到办公桌前,轻轻打开了电脑主机,桌面上的液晶显示屏也随之亮了起来。电脑里也空空如也,除了操作系统,就只安装了office软件,不过都是英文版的。他查看了一下网络链接,电脑是联了网的,这正是他最需要的,满意地点点头,就将它关闭了。 晨光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小憩了一会,觉得口渴,找了一圈没找到饮水机和杯子。他想起隔壁的秘书房间里有个饮水机,但此时有人,没法过去喝水,便走进卫生间喝了点自来水,见镜子里有几颗小水珠悬在空中,看着很有意思,他的头向哪边移动,那几颗小水珠就向哪边移动,显然是挂在嘴边的水珠,便伸手擦去。 这时他听见隔壁总经理室闵雅莉在大声叫着什么,便附耳到两个卫生间之间的小门上去听,只听她喊:“小余,进来!” 过了一会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闵总,有什么吩咐?” 就听闵雅莉说:“把门锁上,过来。” 后面两人的对话就听不清了,晨光心想:干嘛要反锁房门?难不成大白天在办公室里就要做苟且之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妨看看这个商界女强人是否像昨晚那个女人说的那样。他慢慢打开那扇小门,进到总经理室的卫生间里,又轻轻将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就看见闵雅莉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那个男秘书小余站在她的身后正在给她按摩肩背,他们都背对着卫生间的门,并没察觉门开了一条缝。 只听小余说道:“闵姐,你就饶了我吧,这样高密度地做,我,我实在是不行了,太累了……” 闵雅莉轻轻哼了一声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哦,如果你真的不行了就去当营业员吧。” “……闵姐……” “别企图打感情牌,你以为我跟你谈恋爱呢?像这样又拿高薪,又有女色的工作是每个男人求之不得的。我没有强迫过你,是你心甘情愿的,不想干了我也不会勉强。” “我……我……”小余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晨光看不到他的表情,猜想一定涨成了茄子一般的颜色。 就见闵雅莉用手将小余的一只手从她肩上拉了下去,似乎是拉到她胸前去抚摸她的**房,晨光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 小余迟疑了一会说:“闵姐,要不我用嘴来伺候你吧……” 闵雅莉叹了口气说:“好吧,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要不是看在你舌头功夫不错的份上,我早就换人了。” 小余绕过沙发,来到闵雅莉的面前,****跪倒在地,就去帮她解衣服。闵雅莉一边伸手抚摸着小余英俊的脸庞一边躺靠在沙发上分开了****,说道:“我之所以在商场上有无穷的精力,就是从你们男人身上得到的。你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每分每秒都可能把我压垮,要不是这样排解一下压力,也许我早就跳楼了,你要理解我,乖……” 晨光觉得一阵恶心,轻轻关上卫生间的门,走回了董事长室。通常只听说男上司利用职权骚扰女下属的,很少听说有女上司骚扰男下属的。这闵雅莉何止是骚扰啊?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威逼利诱,让长得帅的男下属都成为她泄欲的工具。她还头头是道的有一番道理,也许是有点心理****了。像这样荒淫无耻的****,如果没有人投诉她,还真没有什么办法收拾她。晨光不由想起了“白手套”,也许这种情况就需要“白手套”去伸张正义了。他看看手背上的手套残片,心中突然一阵迷茫:“白手套”是在践踏法律尊严,还是在延伸和彰显法律的尊严?法律总是有漏洞的,那些漏网之鱼就应该任他们逃之夭夭吗? 3.脆弱 (本章免费) 下午凌一彬接到黄雨佳打来的电话,她说遭到了那个“风清扬”的骚扰,语气惊惶又伤心,凌一彬觉得很严重,就立即赶到了她的住处。 “怎么回事?”凌一彬进门就问。 黄雨佳没有答话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凌一彬被吓了一跳,觉得有点尴尬,不过看来她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就忙问:“别哭别哭,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 黄雨佳只管哭,并不回答。 凌一彬有点着急了,感觉被她抱得紧紧的,也看不到她的样子,只得继续问:“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啊?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听话!” 黄雨佳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没……没什么……” 不知为什么,凌一彬突然感觉到黄雨佳这次的哭和上一次的哭有很大区别。上一次她是环抱着他的腰,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而这一次她是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脖子,身体也紧紧靠在他身上。凌一彬感受到这个青春期女孩身上散发来出的强烈的异性吸引力,不禁有点本能的冲动。但他立即就想到了晨曦,本来自然而然放在黄雨佳腰上的两只手马上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希望黄雨佳的哭泣快点结束。 良久良久,黄雨佳的哭声渐渐止息,凌一彬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坐下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黄雨佳依旧紧紧地抱着凌一彬的脖子,轻轻说:“不,就这样抱着我。”语气中竟然充满了撒娇的味道。 凌一彬吃了一惊,不由暗暗叫苦,男人遇到伤心事恐怕就不能这样抱住一个女孩不放,还让对方无法拒绝,只得无奈地说:“那你告诉我那小子到底对你干了什么,让你那么伤心。” 黄雨佳依偎在他怀里,说:“他来找我,用花言巧语骗我说他喜欢我,要我做他女朋友,我不答应,还说你就是我男朋友,他就……他就失控了,他……扑到我身上,想……想……****我……” 凌一彬不禁“啊”了一声。 黄雨佳接着说:“放心吧,我练过跆拳道,他不是我对手,我又把他的鼻子打出血了。” 凌一彬心里一宽,问道:“又?你什么时候把他鼻子打出血过?” 黄雨佳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恍若梨花带露,看着凌一彬说:“是你打的啊,昨天那一记右直拳真的好帅啊。” 凌一彬听糊涂了:“我打的?昨天?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呢?” 黄雨佳的身体离开了他的身体,但双手仍然勾着他的脖子,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惊疑地问道:“昨天在路上救我的那个人不是你?” “什么在路上救你啊?昨天又发生什么事了?”凌一彬说着,趁机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黄雨佳疑惑不安地看着凌一彬,说:“如果那个人不是你,他为什么要来救我啊?他又怎么知道我是住在这里的? 凌一彬越听越糊涂,焦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都被你搞晕了,你没看到救你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没有看到。”黄雨佳摇摇头,就把昨天中午一个摩托车手出手相救、送她回家的事说了一遍,最后皱着眉说:“我一直以为是你呢。” “你怎么会认为那人是我啊?” 黄雨佳扁扁嘴,说:“你自己说的要买摩托车的嘛,如果不是你,那人干嘛来帮我?如果不是你,那人怎么会知道我住这儿啊?而且他和你差不多高……哦,好像那人要魁梧一些。” “那会是谁啊?会不会是你的同学,或者射击队的?” 黄雨佳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似乎她此时已并不关心那人是谁了,因为那人不是凌一彬,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 凌一彬确定黄雨佳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觉得这样跟她单独呆在一起不妥,就说:“你没事就好,身体还没痊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还得回去上班,你要小心那小子报复,不问清楚是什么人,千万不要开门了,不行就打110报警。” 黄雨佳点点头,欲言又止,目送着凌一彬离去。 凌一彬下班回到晨光的家,见嫂子已经回来了,正和晨曦说话,自己在路上盘算了半天准备如实告诉晨曦的那些话只得暂时搁下。 晨曦回过头来,一脸兴奋之色,说道:“冰淇淋,姐真的怀孕了!” “是吗?”。凌一彬也兴奋起来,“那我就快做……呃……做姑父了啊!” “呸!”晨曦白了他一眼,“谁是我侄儿的姑父还不一定呢!” “你怎么知道是侄儿不是侄女?”凌一彬问道。 晨曦转向夕阳问道:“对了,姐,男孩女孩啊?” 夕阳用手指在晨曦额头戳了一下,说:“还早的很呢,怎么可能现在就检查得出是男是女?” 晨曦见嫂子的脸色又要转阴,知道她只要说到孩子就会想起晨光,便连忙说:“姐,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我给沈琴姐打了个电话,她能证明我哥不是到火场里救我的‘白手套’。” “噢?为什么?”夕阳问。 “因为当时我哥和她在一起啊,都在公安局办公室呢。” 夕阳点点头,对她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她的内心深处本就坚决不相信丈夫会是“白手套”,她所揪心的是晨光的安全。 这时,沙发旁边的座机电话响了,凌一彬离得最近,就抓起电话:“喂?……喂?……”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凌一彬又“喂”了两声,还是没有回音,便准备放下电话。 夕阳问道:“是谁啊?” 凌一彬把电话递给夕阳,说:“没声音,可能没接通吧。” 夕阳对着电话里“喂”了一声,就听见耳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晚饭后,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的聂云飞给夕阳发来一条短信:“最近还好吗?”。 夕阳突然想到刚才那个电话,疑心就是聂云飞打的,但奇怪他为什么不打自己的手机,回道:“还好,你呢?” “我现在在上海,听说云州的项目进展很顺利,谢谢你啊。” “应该的。”夕阳只做了简单的回复,她其实知道自己此时很无助,似乎挺希望聂云飞能在身边,陪自己说说话,给自己出出主意。但她又怕自己现在状态是比较脆弱的,还是希望聂云飞不要来找自己为好。 —— 富华集团总部下班后,晨光四处查看了一下,有不少保安在值班,每层楼都有监控摄像头。他溜进了保安部的监控室,看了看那些监视器的显示终端,知道这些东西看不到隐身的自己。他又闪进保安部经理的办公室,查看了一下白板上的清洁工工作安排,以便了解什么时候回清洁董事长室,免得猝不及防。 天黑之后,他将窗帘全部拉上,遮得严丝合缝,才打开电脑上网。他很早以前就申请了一个qq号,六位数的,那时还叫oicq,但他很少使用,因为觉得文字的交流方式很浪费时间。现在他不能说话了,又必须隐匿自己的行踪,才觉得有必要使用这个工具了。他先隐身登录qq,所幸他的六位数号码竟然还有效,没有被盗号,便修改了密码,设置了长达十五位的复杂密码,用了大小写,也用了特殊字符。然后他就退出了,因为他还没有想好具体的行动方案,虽然看到沈琴在线,却也不便冒然与她联系。 随后他下载了一个名为mindmanager的脑图软件,他早已习惯使用这个工具整理思路,先将所有信息点和支离破碎的想法列出来,然后再寻找它们只见的关系,逐渐梳理出线索,形成不同的行动方案。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整理,两套计划渐渐清晰起来,核心都是一样的:诱敌深入、请君入瓮。 做好了计划草案,实在困得不行了,晨光关掉电脑,重新拉开窗帘,睡到了会客区的布艺沙发上,倒是颇为舒适。这****睡得非常安稳,是他变成隐身人后的第四个夜晚,前三个夜晚他都没有条件彻底放松和休息。他知道富华集团的清洁工会在早上七点就开始打扫卫生,在八点半集团总部上班之前完成清洁工作。虽然他没有带任何计时提醒的工具,但只要脑子里有了这根弦,届时自然就会醒来,这是他多年以来练成的职业技能。 次日早晨六点五十分,晨光睡醒了,他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天花板上摆着一圈布艺沙发,觉得很是奇怪。定睛再看,不由惊诧莫名,那些布艺沙发就是自己昨晚睡的布艺沙发,怎么跑到天花板上去了?再看沙发的周边,更是匪夷所思,董事长办公室里原来放在地面上的一切都跑到天花板上去了,而且位置与在地板上时完全一致对称。 他不由得有点发懵,一下子坐起身来,顿时感觉到一阵晕眩。 4.乾坤倒置 (本章免费) 晨光坐起身来才看清楚,董事长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是颠倒的。他的身边是时尚气派的顶灯,原来他竟然是躺在天花板上,所以看到的一切都是乾坤倒置。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他的位置变了,视角变了,他在倒着看世界。窗外朝霞熹微、薄雾淡淡,他却头晕眼花、感觉错乱。 晨光马上就想到了那个破坏f2f8游戏平台的黑客,当时那人就是倒立着站在天花板上。想起了那个黑客也就立即醒悟过来,必然是“白手套”搞的鬼。 由于长年以来的视觉习惯,心理上总是觉自己随时会从天花板上掉下去,但他可不想就这样呆着不动。他用手撑着天花板,慢慢站立起来,这种感觉奇怪诡异之极。他真的站了起来,头下脚上倒悬着站在了天花板上,如同脚底下长了吸盘。他有尝试着迈步,竟然能在天花板上走路,真是新奇无比。他慢慢走了一圈,因为生下来就习惯的世界突然被颠倒了过来,头有点晕,但并不发胀,与往常倒立时血液涌向大脑的感觉截然不同,他想:难道此时我的重力方向是向上的?莫非我被外太空的某颗星球所吸引?他又尝试着起跳,腿上发力,足蹬天花板,果然跳了起来。不过准确说,并不是跳起来,而下跳下来。他的身体向地面飞去,头差点撞倒摆在地上的沙发上,接着身体就又落向天花板,就像一块磁铁被吸了回去。 晨光不由童心大起,觉得很好玩,又跳了两下。这时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门就开了,只见一个身着清洁工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晨光连忙蹲在天花板上,这里的层高大约三点五米,他身高一米八,那女工大约身高一米六,其实即便他站直了身体,他们的头也碰不到一起。那女工拖进来一个吸尘器,插上电源就开始工作,先在布艺沙发上吸尘,然后在地毯上吸尘,屋子里充满了吸尘器嗡嗡的轰鸣声。 晨光看着忙碌的女工,心想:我这样上天上行走到很自在,绝不用担心被人撞上。他看了看卫生间的门,又摇摇头,现在这些门对他来说成了跳跃攀爬才能通过的洞口了。他重新站了起来,猫腰走到卫生间门的上方,门楣距地面的高度是两米,距天花板的高度是一米五,门对于晨光就像一面高窗。 此时吸尘器的声音很响,他料想自己爬到门那边去即使发出一些声音,也不至于被清洁工听见,于是就双手攀住门楣,双足一蹬,从门洞跳了过去,轻轻落在卫生间的天花板上。 晨光背靠着墙,倒悬站立在卫生间的天花板上,他又想起那个黑客不仅倒悬站立在天花板上,而且那人流出来的血、泪也都是滴向天花板的。自己也有必要试一试,于是他张嘴吐一口唾液,以为唾液会落到天花板上,谁知唾液从嘴里吐出后就径直落向地面,啪的一声掉在马桶旁边的地砖上。晨光大为惊异,这情形与那黑客的情况大不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但他现在没工夫思考这个问题了,等会清洁工必然会走到卫生间来打扫,发现地上的口水怎么办?他像个犯了错误的小男孩一样神色发窘。 这时,办公室那边的吸尘器声音停止了,晨光抬头看着地面上自己吐的口水,束手无策。他虽然弹跳能力很强,奋力一跃,加上手臂的长度,也许可以够得到地面,但卫生间的天花板是铝合金扣板,身体落下时,很可能会撞破这些扣板,还会发出巨大的声音。 过不多时,就见那女工戴着橡胶手套,拿着抹布走进了卫生间。她先在洗手池里搓洗了抹布,拧干后就开始擦拭镜子、洗手台、浴缸,当她擦到马桶时,看到了晨光的口水,不禁愣住了。她看看四周,又走到两个卫生间之间的小门前,轻轻转动门把手,发现门没锁,就放开了手,回到马桶前将口水擦拭干净。看来她知道两个卫生间是通的,见那小门没锁,可能推断地上的口水是闵总或闵总的客人来这边使用卫生间时留下的。 清洁女工打扫完毕,离开了董事长室,晨光嘘了口气,重新回到办公室这边,坐在天花板上苦苦思索。他心想:看来我身体的重力方向是朝向上的,而其他的一切都还是被地球引力吸向地心,包括我吐出去的口水。“白手套”到底拥有什么样惊世骇俗的高科技?怎么能将我的重力方向逆转?如果这样到户外去,不再有楼板承受我的重量,我岂不是要飞向太空去了?难道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把我困死在房子里,让我足不敢出户?如果真是这样,当前首要的问题就变成如何脱困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试一试能不能离开楼房到户外去,他走到通往秘书房间的门上方,不禁暗暗叫苦。如果他站在地面上,要开门自然轻而易举,但此刻倒悬在天花板上,手够不到门把手,虽然跳跃可以伸手开门,可就不容易做到悄无声息了。 好在上班时间还没到,清洁工走后,四下就寂静无声。他终于还是分别越过了两个门洞,来到了走廊的天花板上。他走到楼梯间的门前,越过这道门,笑了,要上到楼顶到很方便,不用爬楼梯了,因为他本来就在这一层楼梯的上端。但麻烦的是楼梯到了楼顶的楼梯间就是尽头了,晨光要到楼梯间的天花板上,必须跳上去。当然,三米多的高度难不住他。他握住楼梯的扶手,先倒悬着,看上去就像在扶手上拿大顶,然后他跳到了楼顶楼梯间的天花板上。他推开楼梯间的门,爬上去倒悬坐在了门楣上,在他头的方向是大楼的天台,在他脚的方向是蓝天白云。 晨光坐在门楣上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敢纵身往外跳,说不定就会飞向浩瀚无涯的蔚蓝色的天空,真的化作一道晨光,再也回不来了。但他还是不甘心,便用双手攀住门楣,身体向门外一滑,就挂在了门楣上,双脚朝着天空轻轻摇晃。他明显能感觉到来自上方的引力,正将他的身体拉离门楣,拉向天空,只要一松手,必然会笔直地向天上飞去。过了一会,手上渐感吃力,只得又攀上门楣。他心中暗骂:该死的“白手套”,这一招也太毒辣了,竟然把我弄成了笼中之鸟、瓮中之鳖。 他望了望楼梯间下方的楼梯扶手,还好有楼梯扶手,否则自己还没有办法回到下一层楼去了。他又回到了董事长室,大楼里逐渐人声渐杂,总部上班了。他躺在董事长办公室的天花板上,看着鞭长莫及的电脑,十分沮丧,对手太强大了,自己想将计就计看来有点自不量力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到警局配合调查。 想到头晕脑胀,晨光也没相出对策。用不成电脑,又无法到外面去,百无聊赖之极,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睡醒时已是下午三点,他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四边不靠,脸朝着玻璃幕墙,转头向左看到的是天花板,距离他一米多点,扭头向右看到的是地面,离他约两米左右。他竟然是横着悬浮在空中,不由大惊,心中慌乱,身体就骤然落向地面,“嘭”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还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加之他体格强壮,并没摔伤,但也是狼狈不堪。 晨光从地上爬起身来,见自己又能如常的站在地面上,大惑不解。他试着走了几步,又试着跳了两下,一切如常,自己身体的重力方向又恢复了正常。早上的倒悬和刚才的漂浮情形想来如同梦境,是“白手套”的魔法失灵了还是他改主意了?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不再是受困的小鸟,就得抓紧时间飞出去,此地显然已经被“白手套”发现了,得换一个地方。何况现在腹中饥饿,办公室里可没有吃的。 他正想要出门,忽然心念电转:既然“白手套”知道我在这里,我干嘛要逃走?我的目的不就是要找他吗?对,先出去找吃的,然后就在这里等他,看他还能搞出什么鬼来!谁是诱捕“白手套”最好的诱饵?就是我自己啊!!! 1.等待 (本章免费) 下午,沈琴正在小会议室和老廖讨论赵恒发疯案的一些疑问,忽听自己的手机发出“嘀”的一声,那是收到短信的声音,她也没有理会,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待老廖拿起白板笔到白板上画他的想法脑图时,沈琴才拿起手机看。发短信的是个陌生号码,她皱了皱眉,再看短信内容,惊得她花容失色,全身如同有强电流通过。 短信的内容是:“沈琴,我是晨光,今晚我来找你。” 画完思路图的老廖转身见沈琴神不守舍的样子,就用笔敲了敲桌子。沈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哦,对不起,我走神了。……有个同学被查出得了肺癌……”她随口编了个说辞,显得很自然。 老廖摸了摸他的o型胡子,似笑非笑地问:“是你的初恋****吧?” 沈琴不置可否,看了看老廖画在白板上的图,但精力怎么都集中不起来,便对老廖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孟广林至今还没提供出有效证词,让我再仔细想一想,我们明天再讨论吧。” 老廖点点头,说:“你要赶着去探望你那得了癌症的初恋****?” 沈琴白了他一眼,说:“下班再去。” 他们离开了小会议室,沈琴来到她的办公桌前坐下,再次拿出手机看那条短信。此刻她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兴奋了,做为训练有素的刑警,思考问题必须缜密、严谨。她将发那条短信的号码提取出来存在了手机里,为该号码定义的名字是个问号。然后她按下了呼叫键,耳机里传来“千里之外”的彩铃音乐声。沈琴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跳动加快,接电话的会不会是晨光呢? “喂?”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你是沈琴吗?”。沈琴问道,这可不是一个刑侦经验及其丰富的高手所能问得出来的问题。这个问题既能察知对方是否知道自己就是沈琴,也能确认对方刚才是否给自己的号码发过短信,还能给有可能就在对方话机旁边的晨光暗递信息,可谓一石三鸟。 “你找谁?找沈琴?你打错了吧?”对方的语气十分茫然。 “哦,不好意思。”沈琴挂断了电话。她已然通过这简单的对话确定:第一,对方不知道沈琴是谁;第二,刚才那个短信不是这个女人发的。那么可以推测是晨光偷偷借用了别人的手机发的短信,他不能用自己的手机,只好用这种方法传递信息。他现在既然是隐身人,要借用一下别人的手机,实在是方便得很。而且他必然做得很干净,不会把发过那条短信的记录留在手机里,除非机主去移动营业厅查通话和短信记录的详单,否则就不会被发现。 经过此番确认,沈琴重又兴奋起来,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着,突然发现离下班、离天黑的时间还很漫长。 下班后,沈琴去了农贸市场,这是她在晨光失踪后第一次去买菜。她虽然不知道今晚晨光几时会来找她,但她知道晨光这些日子肯定风餐露宿,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她要给晨光做一餐可口的饭菜,让他饱餐一顿。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帮助晨光抓获“白手套”,但可以确定能让晨光吃顿好饭。想到今晚可以和晨光共进晚餐,她的妙目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红云。 回到家中,沈琴精心打扮了一番,薄施脂粉,将长发披散下来,梳了又梳,然后挑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裙换上,显得温雅娴静、楚楚动人。 她心想,晨光可能半夜才会来,饭菜若是早早做好,等他来了便都已经凉了,再热来吃时必定没那么好吃了。但万一他来得早,饭菜还没来得及做,又会搞得手忙脚乱,大煞风景。她竟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开始做饭,如同一个等待恋人归来的小女人般六神无主、犹豫不决。 终于她还是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因为可以稍稍排遣等待的折磨。八点零五分,饭菜全部做好了,四荤两素一个汤把餐桌摆得满满的,她还准备了一瓶啤酒,只等晨光的到来。她在桌边坐了一会,痴痴地看着满桌的菜肴,想象着晨光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容。 突然她闻了闻自己的手,她怕身上有油烟味,赶忙跑到卫生间里去洗手洗脸。把头发重新细细梳理一遍,又重新化上淡妆,最后还在喷了一点香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 晚上九点半,富华大厦的商场关门歇业了,晨光偷偷搬了不少面包、火腿肠,放进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办公桌抽屉里。他填饱肚子之后就准备去找沈琴,先要了解局里和国安部专案组近来的情况,尤其是“白手套”都制造了哪些假象来诬陷自己,掌握了这些信息,才能对症下药、克敌制胜。 他离开了董事长室,将门关上,但都没有锁。望了望电梯的门,他还是轻轻走想楼梯间,他知道电梯里必然有摄像头,电梯莫名其妙地升到顶楼来,又空无一人地降到一楼,很容易引起保安的怀疑。 他一层一层地往下走,也不知走到第几层时忽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他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还是听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就是他所在的这个楼层发出的声音。也许是出自职业习惯,也许是出于好奇心,他轻轻推开了楼梯间的门,来到这层楼的走廊上。走廊里的灯都关了,只有几盏应急的地脚灯发出昏暗的光亮。 他循声走去,发现发出声音的地方竟然是卫生间,觉得更加奇怪,便蹑手蹑脚走进了卫生间。在洗手台的位子,他可以比较清晰地听见是右边的女厕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两个人的低语声,似乎竟是一男一女。 晨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一对男女在****,不禁摇摇头,竟然在办公场地的厕所里摸摸搞搞,真是又胆大又不怕臭啊。他转身就想离去,忽听那男人说的话里有“余秘书”、“摩托车”、“被盗”等字眼,不由发生了兴趣。他猜想这俩人既然在富华大厦里****,多半就是这里的员工,那么他们说的余秘书会不会就是闵雅莉的那个帅哥秘书小余呢?另外被盗摩托车说就是不是他借用的那那辆摩托车呢?他轻轻走近女厕所的门口,里面黑黢黢的也没开灯。那两人的低语是从最里面的隔间里传出来的,他便慢慢走了过去。 隔间的门是紧闭着的,只听一个男人低声问:“余秘书到底跟你说没说啊?摩托车的事到底怎么处理?” 然后听见一个女人小声说:“给你说了还没有嘛,他最近对我爱答不理的。你也是,发动机不关、车不锁就敢去上厕所,没把货全搞丢算你运气好!” 晨光听了暗暗吃惊,心想:难道这个男的就是那货车的司机?没听说富华集团生产摩托车啊,难道在经销摩托车? 只听那男的说:“尿涨了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厕所,难道你让我憋死?” 女的说:“那就带个夜壶嘛!” 男的嘿嘿淫笑着说:“你就是我的夜壶,来,让我放放水吧。”说罢,隔间里面穿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晨光心中好笑,看来自己那天凌晨借用的摩托是这个司机负责运送的,丢了一件那么贵重的货物,到是给这个司机惹了大麻烦了。听他们俩人在里面哼哼唧唧的,便转身又要离去。 忽听那女的不耐烦地说:“哎呀,你都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思做这事!” 晨光不免觉得奇怪,丢了一辆摩托,大不了照价赔偿,最多丢掉饭碗,也谈不上什么大祸临头嘛。 就听男的说:“他们敢对我怎样啊?逼急了老子就去告他们走私!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女的忙说:“小声点!你以为他们不会杀人灭口啊?” 男的不以为然地说:“为了一辆摩托车杀人,太……太杀鸡用牛刀了吧。我说,你还是得和余秘书保持关系,我们才能掌握一些上面的情况,留着防身,让他们投鼠……什么什么器。” 晨光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为一辆摩托车杀人确实小题大做,但为了隐瞒走私的罪行而杀人却是顺理成章的。这司机既错估了形势又乱用成语,愣冒充老谋深算。 那女的似乎被司机说服了,但又不太情愿地说:“他早就被那老淫妇给征用了,他还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呢,跟他在一起真是……真是半点乐趣也没有,你还是带着我离开这里吧。” 听到此处晨光已经基本明白了个中情由,富华集团走私摩托车,这司机丢了摩托车,委托他的姘头,也就是那余秘书的女朋友或者妻子去探听高层如何处理此事。这里面有犯罪、有私情、有间谍还有淫乱,真够热闹的。走私案主要是海关公安部门的事,当然他们刑警也经常参与甚至主办,不过此时的晨光可没有精力去管这事。他听隔间里的男女不再说话,尽是些宽衣解带和****的声音,就迅速走开了,赶往沈琴的家。 2.初见 (本章免费) 饭菜早已经凉了,可晨光还是没有出现。沈琴又看看手机,已经快夜里十一点钟了。她关掉了其他的灯,只留了餐桌上的灯,坐在桌旁继续耐心地等,回忆着当初第一次见到晨光时的情形。 晨光听她报完姓名、来历等等之后,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学过散打吗?”。 沈琴听了此话,肺都要气炸了,立即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踏上席垫,冷冷地对晨光说:“请晨副队长指教!”她故意把“副”字说得很重,以示自己是伍队长选来的。 旁边几个警员都退到一边坐下,津津有味地等待剧情的发展,老廖也在场,更是掏出烟来笑眯眯的准备看好戏。 晨光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叫道:“小乌,来跟你师妹过过招。” 小乌面有难色但又不敢违抗,只得走到沈琴面前,笑着说:“你先热热身吧。” 沈琴说:“不用,这就开始吧。” 晨光抬起手示意别忙,对沈琴说:“你最好把警帽、警服脱了,换上训练服,免得……” 老廖叼着烟眯着眼接口道:“免得裤缝开线了走光……” 话音未落,沈琴已如闪电般向老廖一腿扫去,众人都大出意料,有的已惊呼了出来。 老廖猝不及防,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劲风扑面,沈琴穿着白袜子的脚已经擦着他的鼻尖横扫而过,丝毫没有碰到老廖,但他叼在嘴上的香烟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场的众人无不悚然动容,这一扫之势快捷凌厉之极,竟然又能拿捏得如此精准,近一分就伤及老廖,远一分就踢不掉他嘴里的烟,真是可以用妙到毫巅来形容了。 一旁的小乌大为震惊,原先的轻敌之心立即抛到了九霄云外,对沈琴肃然起敬,退了一步说:“好漂亮的功夫!等会还要请手下留情。”说罢就已全神戒备。 沈琴潇洒地转过身来,不无得意地看了看晨光,见他仍旧在缠手上的带子,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心中不由怒火中烧,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搞定了小乌就向晨光挑战。 她就这样戴着警帽、身着警服开始了与小乌的较量,只三个回合就将小乌的胳膊倒剪压伏在地。周围的警员都由衷地大声喝彩、鼓掌,把远处正在训练的警员也吸引了过来。刚才还满脸尴尬的老廖此时也大声叫好,显然是对沈琴的拳脚功夫大为折服。 沈琴放开小乌,站起身来,只见她警帽不歪、警服不乱,气定神闲地看着晨光,大家也都把目光投向了晨光。老廖大声吆喝大家都坐下,他估计接下来的较量不会在顷刻之间结束。 晨光似笑非笑地冲沈琴点点头,说:“嗯,功夫不错,我们就不必较量了,我甘拜下风。” 众人一听此言,大为失望,有人竟喝起倒彩,以期用激将法激得晨光出手。老廖、小乌虽佩服沈琴的手段,但还是希望晨光能替他们挽回点颜面,齐声大叫:“头儿,看见美女腿都站不直了吧!” 沈琴更是不愿意轻易放过晨光,刚才他敢如此怠慢、小看自己,非要让他正视自己不可,就算打不过他,也要让他脱层皮!就上前一步对晨光说:“晨副队长,久闻你的大名,当代展昭、警界翘楚,我初来咋到,不懂这里的规矩,还要请你多多教诲,可千万不要推脱哦。” 战书已经下到面前了,晨光颇感为难,接招也不是,推让也不是,不由脸现窘态。沈琴见状更加得意,她在分局表现卓异,不但才智过人,功夫也是鹤立鸡群,简直就是警花中的奇葩,所以被选调到重案支队来。她本来就为此踌躇满志,再加上刚才那两手干净漂亮的亮相,更是有点飘飘然了。心中暗想:晨光,你要给我下马威,没门! 在周围一大圈警员的吆喝声中,晨光只得硬着头皮下场了,对沈琴说:“较量较量也可以,不过还是请你去换了训练服再来。” 沈琴也知道制式警服窄袖收腰,裤子也紧,实在不适合比武过招,警帽虽不碍事,但如果被打歪或者打掉,却大损颜面。对手又是个大名鼎鼎的高手,自己穿着碍手碍脚的衣服,还没打就吃了三分亏。但她是个非常执着的人,既然刚才不换衣服,现在更不能换了,免得在对手面前示弱。而同时她又是个心思敏捷的人,不换衣服反而能逼得对手不敢放手一搏。另外,如果自己落败,也可以归咎为服装碍事,对手赢了也没多少光彩。想到这里,沈琴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说:“我说过不换就不换,开始吧!” 晨光见她执意不换衣服就要挑战,有点光火,但又不便发作,只好点头说:“进招吧!” 十几个回合过后,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沈琴暗暗心惊,这晨光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自己在他手下竟然占不到丝毫先机。晨光刚才看了沈琴一脚踢飞老廖的烟、三招制服小乌,早已不敢轻敌,但对方穿着女式的警服,打起来反而成了他的负担,一旦她的衣服或者裤子开线爆缝,自己非但赢得毫无光彩,反而形近欺辱女性一般。所以他未尽全力,但这样又一时半会就占不到上风,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两人又拆了七八个回合,晨光看准了一个破绽,扣住沈琴的左腕,立即闪身到她背后,将她的左臂反剪过来。沈琴反应十分敏捷,右臂随即肘击晨光面门,但她身着合身的警服,左臂本已被对手反剪在背后,右臂再回击身后,胸前的衣服立刻拉紧,击出去的幅度就大受限制。她这一招被晨光轻易架开,并立即翻右掌扣住了她的右腕,就势一翻,右臂也被反剪到了身后。 沈琴大惊,但毫不迟疑,仰头向后就撞,要逼晨光退避放手。但她的警帽却被这一甩头给甩脱了,眼看就要掉下来。 与此同时,由于用力过大,沈琴胸前的两颗衣扣被崩开,里面衬衣的一颗胸扣也崩脱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晨光突然放开了沈琴的双手,闪电般窜到了她的身前,也不知手上做了个什么动作,沈琴的警帽已被他端端正正地按在了她的头上。 此时的沈琴已经花容失色,脸涨得通红,虽然胸口的扣子崩掉了并未走光,但仍然感觉非常难堪,站在当地说不话来。 晨光微笑着说:“如果你换了训练服,我未必是你的敌手,何况我并没胜,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刚才的较量不算,改天再来切磋,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欢迎加入重案组!”说着,向沈琴伸出了右手。 周围的警员掌声四起,沈琴只好伸出右手去和晨光握手,两只手刚握到一起,她就发觉晨光的手上有三枚硬物,圆圆扁扁的,两大一小,仿佛是硬币。她一愣之下立即就醒悟了,那是自己警服和衬衣上崩落的那三颗扣子。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空中就将它们抓回,真是匪夷所思,又这样不动声色地还给自己,沈琴不由得又是钦佩又是感激更加上一些羞愧,连耳根子都红了。 沉浸在这些回忆之中,沈琴的脸上浮出了浅浅的笑容。这时,她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浑身一震,心立刻狂跳起来——晨光来了?! 她跑到门前,从门镜向外看去,只见一只白手套在空中摇摆,像是在对她招手。她惊喜万分,连忙打开房门,那只白手套便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 沈琴将门锁好,转身看着漂浮在客厅中央的白手套,小声叫道:“晨哥!”声音有些哽咽。 晨光没有说话,沈琴知道他声哑不能说话,就慢慢向白手套的位置走去。走到近前,她伸出双手去触摸看不见的晨光。手掌触到的是温暖坚实的肌肤,她略一迟疑,因为突然想起晨光此时是浑身****的。但她还是扑入了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了他强健有力的腰身。 但这个拥抱仅仅发生在一瞬之间,沈琴立即就像被高压电电击了一般,猝然向后弹开,又惊又怒地叫道:“你不是晨光!” 话音未落,她已经将绑在大腿内侧的手枪擎在了手中,直指刚才触及过的胸膛。 3.真假白手套 (本章免费) 沈琴向后一纵身已跳开了三米,在空中时提起右腿飞速从裙下摘下了佩枪,待落到地上时已用枪指住一秒钟前才投入过的怀抱。她做为一个资深的刑警,经验丰富、思维缜密,虽然满心盼望着晨光的到来,但依然做了准备以防不测。她像化妆执行任务时一样,将自己的佩枪绑了右腿内侧,将手铐绑了左腿内侧。她并没想过今晚到来的可能不是晨光,而是真正的“白手套”,但她必须防范“白手套”跟随晨光而来,对他们搞偷袭。 但是她没有立即开枪,开枪之前还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只是这稍一迟疑的瞬间,那只白手套已猛然向侧旁闪开。沈琴见状立即扣动了扳机,对面的阳台玻璃门应声射穿一个弹孔,显见子弹没有打中“白手套”。 沈琴站在客厅里,紧握着手枪凝立不动,用眼睛和耳朵紧张地搜索着“白手套”的踪迹,但她看到只是自家客厅里的家具,听到的只是外面大街上传来的孱弱的嘈杂声。她慢慢转动身体,缓缓脱下脚上的拖鞋,赤脚站在了地板上。她心里已经明白,那条短信不是晨光发的,而是“白手套”发的,但想不出“白手套”来找自己的目的何在,这也是她一直认为只会是晨光的重要原因。 突然,身后饭厅的吊灯开关“啪”的一声轻响,餐桌上的灯被关掉了,屋内顿时一片黑暗。沈琴立刻转过身来,但一时之间适应不了灯光尽灭,眼前只有彻底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过了片刻,眼睛刚刚适应过来,就忽觉一股强劲的风力向自己的脸上扑来。她急忙退步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却不料“白手套”使的是虚招,随即沈琴就觉右腕上一痛,手上枪拿捏不住,竟脱手飞了出去,落在了客厅某处的地板上,砰然有声。 她心中暗惊,但毫不慌乱,反正有枪也很难打中“白手套”,而拳脚搏击则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和位置。她紧握双拳,站立在客厅中央,眼睛在黑魆魆的房间里四下扫视,搜寻“白手套”的踪迹。但她看不到“白手套”的身影,也听不见“白手套”的任何声音,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对手不但彻底不见身形,而且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便如同飘荡在空气中的幽灵。沈琴自信与“白手套”近身搏击肯定大有机会,但首当其冲的问题是要发现其所在,交不上手的话,便无法摆脱我在明、敌在暗的被动局面。 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沈琴突然想:“白手套”此来必有某种目的,不达目的岂可轻去?既然他冲我而来,就不会总是这样远远躲着我,既然他要来找我,我又何必急着找他?反正找也找不着,不如静观其变、以逸待劳,等他耐不住了自然会发起攻击。想到这里,她脸上浮起淡淡的一丝笑意,已气定神闲,等待着对手出招。阳台那边透进来的微光在黑暗的客厅中央刻画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双拳当胸、蓄势待发,裙子在微风中轻轻飘摆,说不出的俊美、冷艳。 果不其然,“白手套”见沈琴凝立不动,终于主动发起了攻击。沈琴只觉身后一股劲风扑向她的背心,飞起右腿就向后面扫去,但却扫个空。对手又没有了动静,一切似乎又在这一招之后恢复了静止。沈琴暗想:这“白手套”到也狡猾至极,竟然只是投石问路、试探虚实,难不成就要这样跟我耗下去,到最后我终于筋疲力尽被他有机可乘。想到这里她看了看沙发角落里的电话机,也许只有大声呼救或者打电话报警,才能不被对手缠斗下去。只是一旦对外示警,势必引起国安部专案组的关注,追查起来恐怕难保晨光的消息不被****。如果那样的话,就使她和晨光都被捆住了手脚,那便正合了“白手套”的用意。因此她打消了对外示警的念头,沉下心来准备跟“白手套”周旋到底。 沈琴的心念刚刚闪过,就突然感觉到左臂被一只手抓住,竟然毫无征兆。她急忙缩臂,对方的手竟然像铁钳一样有力,挣之不脱。她反应奇快,随即抬左腿就向对面的黑暗中踢出,虽然踢了个空,却趁机取下了绑在她左边大腿内侧的手铐。她根据左臂上那只手的位子,右手握着手铐闪电般向那只手铐去。 只听“咔嚓”一声,那只看不见的手被手铐紧紧地铐住了,沈琴精神大振,右手拉着手铐就向自己的左腕上铐去,她要将“白手套”和自己铐在一起,让他无法逃遁。 但“白手套”被铐住的手猛力回缩,沈琴一下子竟没能将手铐的另一环铐在自己的左腕上。黑暗中两人便激烈打斗起来,看上去却像沈琴一个人在独自练习拳脚。 沈琴的右手死死抓住手铐,被铐住一只手的“白手套”无法脱出她的拳脚打击范围,一时间只能见招拆招。沈琴虽然牵制住了对手的行动,但同样也牵制住了自己的右手,而且还看不见对手的身体和招式,几乎无从防守,只能猛力进攻,以期将“白手套”击倒。 沈琴虽数次击中对手,但因目不能视敌,难以判断击中了什么部位,更无法判断出打击的效果。而且她无从知晓对手的攻击路线,局面如同盲人打架,除非撞上大运,一拳打中了对方要害,否则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 好在沈琴武功甚强,尤善这样近距离的格斗,所以“白手套”势大力沉的来招拳脚带风,都能被她提前感知,可以做出相应的防守。只是“白手套”悄没声息的小动作无法察知,也就不从防守,虽然这些攻击力度不够,杀伤力不强,但终究让沈琴的心理受到打击和干扰。“白手套”见强攻无效,就更多改用了这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沈琴便趁机猛攻,多次重重地打到了对手的身上,更有两次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是击中了他的头部,对方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白手套”发力强攻收效甚微,无声无息的小动作又对沈琴构不成威胁,强弱之势便随之逆转,沈琴渐渐居于上风。她正想一鼓作气将对手击倒,突然连衣裙的领口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气得她满脸涨得通红,她知道对手是悄悄伸手过来撕扯的,不采用打击手段,而用这样无耻的方式,显然是要扰乱她的心神,但还是禁不住又羞又急。 沈琴心神稍一慌乱,拳脚就放松了,就觉又有一股凌厉的气流向她的腿部冲来,她立即提脚向风势的来处踢去,但踢空了,心知中计,急忙收腿。谁知就觉胸口一紧,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她的左乳,沈琴气得血往上冲,挥左拳就向下砸去。虽砸中了对方的前臂,但对方的手正在回收,所以打得并不扎实,否则以这一击之力,对手的尺骨、桡骨必将断裂。 就这此时,沈琴忽觉对方又从后攻向自己的膝弯处,但由于被对方无耻的动作搞得怒不可遏,失去了冷静,待发觉来自腿部的攻击已然无法闪躲。只听“嘭“的一声,右腿膝弯已被踢中,膝盖向前一屈,站立不稳,向后就倒。但她的右手依旧抓着手铐,虽已勒得掌心出血,还是紧抓不放,将“白手套”也拉倒下来。 沈琴倒在地上,“白手套”就势扑倒在她身上,将她两只手都牢牢按在了地板上。沈琴感觉到对手沉重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她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动,便不再动了。显然这样类似摔跤的打法,对手身强力壮,她是无法对抗的,只能冷静地等待时机。 只听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喘息,问道:“你怎么判断出我不是晨光的?” 沈琴虽然看不见他,但知道他就在自己面前,脸对脸不过相距三十来公分,淡淡地答道:“你身有古龙水的味道。” “白手套”似乎有点诧异,又问:“晨光不是也用古龙水吗?”。 沈琴冷笑一声,说:“他失踪数天了,被你弄成隐身人后,你认为他还会用香水吗?”。 “哦!”“白手套”恍然大悟,“佩服佩服!” 沈琴不动声色地思量着,现在四肢被他压住无法动弹,也许只有用头突然猛撞他的面门,才能破敌制胜。但她嘴上却问:“短信是你发的吧?” “嗯,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只可惜晨光心里根本没有你啊!” 沈琴根本不为所动,接着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因为你是个美人儿啊!”“白手套”淫笑起来,“你对他芳心可可、****如火,我不妨代她来享受享受,抚慰你寂寞的心啊!” 话音未落,沈琴突然用头向上方猛撞过去,只听“嘭”一声正中“白手套”的面门。“白手套”一声惨叫,但竟然没有翻身倒下,随即将沈琴的双手抓得更紧了,然后又将她的两只手拉到了她的头部上方,用一只大手死死按住,另一只手竟去撕扯她的裙子。 就在此时,大门突然洞开,在楼道灯光的照射下又一只白手套极速飞了进来。 4.重逢 上 4.重逢(上)(本章免费) 沈琴就觉得身上一轻,压住自己的“白手套”已经不知了去向,急忙翻身站起。客厅的大门敞开着,楼道里的灯光照射进来,可以清楚地看到,靠门的近处有一只白手套紧握成拳,漂浮在空中,靠近阳台的那一边,一副手铐悬挂在空中轻轻摇晃。一只白手套与一副手铐就这样对峙着,客厅里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 沈琴站在中间,惊疑地看看刚刚进来的那只白手套,又看看地上的另一只白手套,心想:莫非晨哥来了?不由得惊喜交集,紧张又不安地唤了一声:“晨哥?”同时不由自主地就退向门口。 沈琴觉得一颗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迎着那只白手套走上前去,颤声叫道:“晨哥!” 没有回答,那只白手套飘径直出了门去。沈琴大惊,心下一阵慌乱:晨哥怎么来了就走啊?难道他还要去继续追捕“白手套”,自己苦等了****,连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啊!她连忙追了过去,刚要呼喊,却见那只白手套提着一个运动背包又飘了进来,并把门给推回去锁上了。 沈琴喜出望外,赶忙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那个看不见的身体,立即就确信正是晨光。一样是那么健壮有力,但没有香水味,有的是烟味和汗臭味。她不知道什么是男人味道,但她嗅到这股气息,不禁心神荡漾,眼泪也很不听话地滚落下来。 晨光将她的身体扳开,用白手套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沈琴无法克制,伸出双手去抚摸那张她日思夜想此时却无法看见的脸。她摸到了,那是她从未触摸过的脸,棱角分明,鼻梁又挺又直,嘴唇微微上翘,唇边和下巴上胡茬扎得手心痒痒的。她激动地轻声叫着:“晨哥,你来啦。” 她感觉到晨光在点头,但说不出话来,便又紧紧搂住他的头颈,再一次轻轻呼唤:“晨哥……”她已完全沉浸在了重逢的喜悦之中,不能自制,也不想自制。虽然晨光的消失不过五天而已,虽不是久别,但能见到他平安归来,一扫这几日来的担心和忧虑,那种感觉比久别重逢还要强烈十倍。 晨光却又轻轻将她推开,沈琴很不情愿就此离开他的怀抱,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就想再次抱住他,但忽然想起他此时********,刚才切切实实感觉到他温暖的肌肤。而且才想起自己裙子的领口被“白手套”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胸部****了一半,她脸上立即涨得通红,心在狂跳,忙退后了一步,还好屋内没有灯光,掩饰了她的娇羞之态。 那只白手套指指地上的运动包,将它提了起来,飘进了书房,并将门轻轻关上。沈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得打开灯站在客厅里静静地等着他。过了一会,书房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低着头,头上戴着白色的网球帽,帽檐遮住了他的脸。他上身穿着长袖牛仔衬衣,右手戴着白手套,没有左手。下面穿着牛仔长裤和一双登山鞋。这正是晨光在信中告诉沈琴他从服装店里借来的那一身装束,沈琴明白了,他不能赤条条地和自己面对面,就专门带来的衣服。 沈琴轻轻说:“晨哥,抬起头来,我不怕。” 晨光慢慢抬起头,在帽子之下、衣领之上的部位空空如也,看着极为诡异可怖。但沈琴竟然一点惊惧的感觉也没有,上前拉住晨光的手,说:“来,坐下慢慢说,我给你拿纸笔。” 看不见脸和左手的晨光坐在了沙发上,看见餐桌上丰盛的菜肴和那瓶啤酒,心中不禁一热,知道那是沈琴为他做的。不过沈琴如何知道今晚自己要来找她?一会问了她就知分晓。不管怎样,他不能不庆幸自己及时赶到,否则沈琴……真不堪设想啊。 沈琴从书房里取出纸笔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了晨光的身边,因剧烈搏斗而凌乱的头发已经被她用手梳理整齐,领口的破口也用别针别起来了。 晨光先没有去拿笔,而是拉起沈琴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她手掌上的伤口。沈琴手心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心里却觉得无比的甜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晨光有如此温存的举动。她心神荡漾,又想扑进他的怀里,但还是忍住了,收束心神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一点点轻伤,可惜我没能把他和我的手铐在一起,否则‘白手套’案此刻就已经告破了。” 晨光点点头,拿起签字笔,在纸上写道:“‘白手套’是怎么来的?”正是沈琴再熟悉不过的晨光笔迹。 沈琴轻轻握住他看不见的左手,细细将自己如何收到短信、如何做饭等待、如何听到敲门声放他进来、如何察觉对方不是晨光、如何射击不中、如何铐住了“白手套”的手腕、如何打斗无法取胜等等都说了一遍。晨光听完,用手指了指客厅地上的那只白手套,沈琴便走过去捡了起来,只见晨光在纸上写道:“检查化验。” 沈琴点点头,凝望着那张看不见的脸,问道:“晨哥,这两天你是怎么过的呀?” 晨光的左手翻过来拍了拍沈琴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又在纸上写:“‘白手套’都给我下了些什么套?” 沈琴便又将张超英的证词、赖芳的证词、赖芳的被害以及赖芳睡裙上发现晨光的头发等情况一一说了,又将陆局已参与到专案组中去也告诉了他。 晨光听完想了想,在纸上写道:“赖被逼提供假证词,被灭口,用头发嫁祸给我。” 沈琴点点头,问道:“那张超英是否也是被‘白手套’逼迫编造假证词的呢?” 晨光摇摇头,写道:“不是,否则也会被灭口。‘白手套’盗用我的车,故意让张看见。” “哦!”沈琴深表赞同地点点头,然后问道:“今晚发生的事情我应该向陆局、甘诚他们报告吧? 晨光点头,写道:“越详细越好,不要提我就是。““嗯!”沈琴点点头,“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晨光写了四个字:“设计诱捕。” 其实沈琴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她坚信晨光自有他的办法,自己全力配合就是了。她想知道的是晨光会在何处栖身,何时才能再见到他。见晨光没有明白,咬了咬下唇,说:“你就住在我这里好吗?……” 5.重逢 下 5.重逢(下)(本章免费) 晨光摇摇头,沈琴见状急切地问:“为什么?你反正都需要一个落脚点,在这里我可以照顾你,又能及时交流,为什么非要在外面风餐露宿啊?” 晨光沉吟了一会,写道:“国安部的可能会监视你。” 沈琴看了一愣,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工作上自己是晨光的左右手,他有困难是有可能来找自己或者老廖。如果国安部的还知道自己对晨光一往情深,就更有理由监视自己是行动,以便找到晨光的行踪。想到这里她不由脸又红了,但她还是不愿意让晨光离开,说道:“监视就监视嘛,大不了让他们发现你,就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晨光又摇摇头,写道:“我一定要抓住‘白手套’!” 沈琴明白他的心思,他对证明自己不是“白手套”一点也不热心,只是执着于要抓&无&错&小说{}.{quledu}.}捕真正的“白手套”归案。当时上级要求移交“白手套”案,他就非常不情愿,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这样单独行动并能看见“白手套”的条件,岂肯轻易放过?她就问道:“你刚才看得见‘白手套’吗?他长什么样?” 晨光写道:“太黑,没看清,体格很强壮,身材跟我差不多,可能还高一点。” 沈琴抬起手,摸到晨光喉头的部位,神色忧伤地问:“你会不会从此以后一直都是个隐身人,而且再也说不了话了?” 晨光拍拍她的手,在纸上写:“那样更好,以后我就是隐身警察,超级无敌!” 沈琴知道他并非假装不在乎,但她不由自主要考虑他今后如何生活,不禁说道:“也许可以治好的,我要看见你的脸、听见你的声音。” 晨光默然,突然又在纸上写:“我饿了。”然后用右手指指餐桌。 沈琴见了立即兴奋起来,大为高兴,说:“哎呀,差点都忘了。都是专门为你做的,早就凉了,我去给你热热。”说着起身就去忙碌。 晨光独自坐到餐桌边,打开啤酒喝了起来。不一会汤菜都热腾腾地端了上来,晨光拿起筷子就大吃起来,毕竟多日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吃得是津津有味。沈琴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自己做的菜被他用筷子夹起来,奇妙地消失在他帽子之下、衣领之上的空气中,心中欢喜无限,竟然忘了自己今晚也粒米未进。晨光见她只是看着自己吃,用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菜,示意她也吃。沈琴浅笑盈盈地说:“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做的,你必须全部吃干净。” 晨光果然将六菜一汤吃了个底朝天,还外加一瓶啤酒和三碗米饭,用右手拍拍自己的肚子,然后向沈琴竖起了大拇指。沈琴高兴地拉他去沙发上坐,可晨光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示意自己要走了。 沈琴大急,紧紧拉住晨光的手说:“别忙走,还有好多事情没说呢。” 但晨光站着不动,其实该交流的情况已经交流得差不多了。沈琴只好说:“那……那你洗个澡再走吧?这些天身上肯定脏得像个叫花子,可惜我这里没有剃须刀……” 晨光摇摇头,示意还是要走。沈琴急得直跺脚,叫道:“不许走!必须洗了澡才能走,否则……否则我就把你铐在这里!” 晨光的身体颤动起来,沈琴知道他是在笑,她的手铐已经被“白手套”带走了,哪里还有什么手铐?沈琴又急又气,狠狠在晨光手臂上掐了一下,说:“那我就去举报你,把你抓回局里去,看你往哪儿跑?!” 晨光不笑了,终于点了点头。沈琴大喜,当下就拉着晨光走到卫生间门口,将他推了进去,然后关上门,对里面说:“不许逃跑,否则我真的举报你!” 晨光之所以还是答应洗了澡再走,主要原因还是怕自己身上太脏了发出恶臭,就容易在隐身行动是被人察觉。他对着镜子照了照,一个没有脸的人,心想:如果从此就一直是隐身人了,不但别人再也看不见自己,连我自己也看不到自己的脸了。 他看看镜架上摆的全是女士护肤用品、化妆品,还放着一包卫生巾,感觉很异样,浑身都不自在。脱了衣服走近淋浴房,架上摆的也都是女士沐浴用品,一个像绣球一样粉红色沐浴泡泡纱挂在架旁,他没敢用。身上确实太脏了,前晚虽然在护城河里洗了一下,但河水毕竟不是清水,又没有卫生用品,洗了也没有多大作用。 洗完后他觉得全身清爽,精神也为之一振,却看着挂在洗手池边的雪白毛巾犯愁,显然那是沈琴自己用的,那么自己用什么擦干湿漉漉的身体?最后只好用衬衣胡乱擦了擦,才穿好衣服走出了卫生间。 沈琴已经将餐桌上的盘子、碗筷收拾干净,自己的右手也贴上了创口贴。见晨光出来马上迎上去说:“头发还没干,怎么就把帽子戴上了?”说着就把晨光的帽子摘了下来。 晨光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指指沈琴,又指指卧室,然后指指自己,又指指大门,示意沈琴该睡觉了,而他该走了。沈琴明白她的意思,但却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晨光知道她在装傻,但苦于没法说话,只好拉住她的手,拉着她走进卧室,把她按到床上坐下,轻轻拍拍她的肩头,然后就走向大门。 沈琴知道留不住他,起身追到晨光身边,问:“那你什么时候再跟我联系?” 晨光只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打开大门走了。 晨光之所以坚持要走,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回到富华集团的董事长室里假寐,看看“白手套”是否还会来施用“魔法”,如果再来,他一定要让“白手套”不死带伤。虽然他觉得“白手套”在天亮前又来故伎重施的可能性很小,他也不能放过哪怕一线可能性。当然,他也明白沈琴对他的感情,他害怕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他很想去看看夕阳,但无需沈琴告诉他,就已估计到夕阳已被国安部监视,去了很可能不好脱身,毕竟自己不能像“白手套”那样高来高去、飞檐走壁。 回到富华大厦的董事长室,一切都跟他离开时一样,便倒头睡在了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白手套”的到来。 可直到天亮,清洁工进来打扫卫生时也没看到“白手套”出现。清洁工打扫完毕出去后,他觉得非常困倦,终于在沙发上睡着了。 1.暗算 (本章免费) 第二天晚上,晚饭后黄雨佳已经把屋里全部收拾整齐,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到f2f8杀人游戏平台上看看,主要是想看看凌一彬在不在。这两天她还是去医院输液,偷偷瞧瞧母亲,心里却一会想着凌一彬,一会又想着那个出手救她的摩托车骑手,心神不定。 电脑系统刚刚启动起来,忽听有人敲门,她走到门前谨慎地问:“谁啊?”她本是个自信勇敢的女孩,但记得凌一彬提醒她提防封清阳来报复,就加了小心。 只听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抄气表、水表。” 黄雨佳大惊失色,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女孩笑嘻嘻地关上门,问道:“你就是黄雨佳吧?” 黄雨佳看他们几个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便退了两步,一脚前一脚后的站定,暗暗做好了格斗的准备,冷冷的说:“你们找我干什么?” 那女孩对三个男孩说:“先搞定她再告诉她为什么,一起上,她是练过的。” 三个男孩便同时吐掉嘴上的香烟,从三个方位向黄雨佳逼了过来。黄雨佳从没练习过同时与三个对手格斗,心中不免有些发慌,攥紧的拳头里全是冷汗。 那女孩大声催促道:“快点快点,拿下了她,让你们轮流玩,我也好看看现场直播的a片啊。” 黄雨佳听了怒不可遏,不待三个男孩动手,就率先向中间的那个高个子男孩发起攻击。那男孩挡住了她的一拳,但足踝已经被踢中,痛得单腿跪了下去。 两边的两个男孩见状,同时向黄雨佳扑来,黄雨佳回肘就撞在了右边那个长发男孩的下巴上,他惨叫一声向后就倒。但左边的胖男孩已经趁机抱住了黄雨佳的腰,并拼命向前冲,想要将她压倒在地。 黄雨佳连续错步倒退,想要稳住重心,并用左肘用力撞击胖男孩的背心,但他竟不放手。黄雨佳被他推着撞到了墙上,竟然还是无法摆脱。 只听那女孩大叫:“你们两个孬种,快上啊,快上啊!” 被踢了脚踝的高个子男孩和被打中下巴的长发男孩便立即扑了过来,黄雨佳大急,起脚踢在高个子男孩的小腿上,他“嗷”了一声再次跪了下去。长发男孩已一把抓住了黄雨佳的右臂,黄雨佳难以挣脱,起脚就重重踩在长发男孩的脚上,痛得他大叫起来,但手上竟然并没放开,极速后退,使劲将黄雨佳的右臂往右边拉。 在胖男孩的冲力和长发男孩的拉扯之下,黄雨佳再也站不稳了,身体向右边倒了下去。 站在旁边的那女孩立刻兴奋地大叫:“快,快,用绳子捆住她!” 两度被踢得下跪的高个子男孩已经气急败坏,从屁股包里掏出一捆细细的尼龙绳就冲到黄雨佳身边,要去捆她的手臂。此时黄雨佳的两腿和身体都被死死压着,右臂又被拉住了无法收回,只有用左手全力反击,竟打得那高个子男孩无法控制住她的左手。但他也狡猾,就转到黄雨佳的脚边,去捆她的双脚。黄雨佳被胖男孩紧紧抱着压在他的x下,两腿几乎无法动弹,左手握拳如暴雨般砸在胖男孩的肩背上,但那男孩甚是经打,毫不放松,只是埋着头使劲叫:“快点、快点捆她的手啊!” 高个子男孩总算捆住了黄雨佳的双脚,但绳子只有一根,竟然就傻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那女孩不耐烦地说:“都是饭桶!”说着竟然掏出一把水果刀来,走到黄雨佳身边,用刀贴在脸上,威胁道:“再挣扎就破你的相!” 冰冷的刀锋帖子脸上,黄雨佳害怕了。如果对方威胁要她的命,多半她还不至于就被吓住,但对方威胁要划烂她的脸,她就不能不害怕了。她停止了反抗,紧张地瞪视着那个女孩。她狞笑着对黄雨佳说:“乖乖配合那就对了嘛,不但少受很多苦,说不定还会爽得很呢。” 高个子男孩似乎灵机一动,解下自己的鞋带,将黄雨佳的双手也捆了起来。持刀女孩就把刀收了起来,黄雨佳立即大叫:“放开我,否则我要喊人了!” 那女孩格格笑了起来:“那你就喊吧,喊破你的嗓子也喊不到人的,呵呵,也许能把鬼叫来。” 这个安置小区刚刚建成不久,目前还十室九空。黄雨佳和母亲刚搬来不及半月,并不清楚小区状况,她只觉得小区里的人特别少。此时听那女孩这样说,知道自己叫喊也是无用了。 那胖男孩也松开手站了起来,呲牙咧嘴地说:“靠,这小娘们儿拳头还真硬。”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黑布条,又蹲下来要蒙住黄雨佳的眼睛。 黄雨佳摇着头来回躲闪,嘴里大叫:“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不待胖男孩将黄雨佳的眼睛蒙住,那个长发男孩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了,淫笑着说:“先让我测测三围。”说罢就伸手向黄雨佳的胸部摸去。 黄雨佳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但她无法躲闪,更无法反抗,只能声嘶力竭地喊叫:“滚开!滚开!” 就在那长发男孩的手即将触及她胸部的一瞬间,男孩的手突然变了方向,一下子抓到了蹲在旁边看热闹的那女孩的**房上,那女孩猝不及防,又惊又怒地给了长发男孩一个耳光,大骂:“往哪儿摸?!你小子找死啊,小心我阉了你!!!” 那长发男孩捂着脸正要解释,突然胖男孩扔掉了黑布条,一手抓住了那女孩的胸部,气得那女孩跳了起来,一脚踢在胖男孩的裆部,胖男孩立即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那女孩刚要破口大骂,嘴张开了可还没骂出来,她短裙下的**裤突然被人从身后扯了下来,一直扯到膝部。她转身见那高个子男孩就站在身后,正呆呆地低头看着她的屁股,气得她哇哇大叫着一拳打在高个子男孩的鼻子上,鼻血立刻喷涌出来。 躺在地上的黄雨佳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男孩突然都去猥亵跟他们同来的这个女孩。比她还要莫名其妙的是那三个男孩,长发男孩抓向黄雨佳胸部的手中途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转移了方向,结果抓到了那女孩的**房上。胖男孩的情况也基本一样,手中的黑布条突然脱手飞出,而他的手被某种力量拉扯着也扑向了那女孩的胸部。最莫名其妙的莫过于站在那女孩身后的高个子男孩,他什么也没做,突然看见那女孩的短裙掀了起来,紧接着她的**裤一下子滑到的膝部,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已经被打了个满脸花。 那女孩气急败坏吼叫着:“你们三个是不是都疯啦?”边吼边弯腰去提自己的**裤,但一提之下竟然提不起来。她弯腰撅臀,整个臀部都****在短裙之外,在他身后的高个子男孩鼻血更是狂喷不止。那女孩惊疑地低头看自己的**裤,竟然看到一只雪白的手套正按在她的**裤之上,那女孩一下子还没回过神了来,定睛再看时才被吓得尖叫起来,本能地就要逃跑,但**裤套在膝部,一脚迈出就立即扑跌下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这时,三个男孩和黄雨佳也都看到了白手套,一齐惊呆了。就看那只白手套悬浮在空中,分别指了指那女孩和三个男孩,一个低沉的男声说:“滚!” 四个人立即连滚带爬地涌向门口,高个子男孩离门最近,刚拉开门,身后奔来的女孩又被**裤绊倒,撞在高个子男孩背上,男孩一个踉跄,鼻子撞在刚刚拉开的门上,鼻血继续狂泻。跟着跑过来的胖男孩见女孩跌倒,收不住脚,也跟着向前跌倒,一头栽在女孩的屁股中间。只有长发男孩站住了,想笑又不敢笑地偷偷看白手套。 又忙乱了一会,四个人总算逃出了门外,飞也似的跑了。那只白手套慢慢飘下来解开了黄雨佳手脚上的绑缚,黄雨佳立即一跃而起,疾奔进了里屋。很快又从里屋冲了出来,手里已经多了她那只专业的小口径步枪。那只白手套还在客厅里漂浮着,她举枪狠很地说:“‘白手套’,你来送死吗?”。 那只白手套竖起食指,摇了摇。 黄雨佳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了她的“白手套”,但却不知道子弹该射向哪里,她看不见他的身体。 就这样沉默对峙了半晌,黄雨佳将枪口抬起对着天花板,说:“今天你救了我,我暂时放过你。今天的账就两清了,但绝对没有下一次了。我发誓,你肯定会死在我的枪下!” “白手套”“嘿嘿”笑了两声,然后飘出门去。黄雨佳放下枪,虚脱了一般坐倒在地,她的枪里并没有子弹,因为还没来得及装子弹。 2.白手套之约 (本章免费) 晨光经过长时间的分析,从昨晚沈琴提供的信息中得出了三个结论:第一,“白手套”处心积虑想害的人是他晨光,显然不是简单的警匪对立关系;第二,“白手套”并不想简单地杀害他,而是要借刀杀人或者让他苦受折磨;第三,“白手套”没有直接危害他家人亲友的举动,摆明了是要和他单挑。得出这三点结论,晨光大为兴奋,首先大大减轻了对家人亲友安危的担忧;其次,他的豪气被更加彻底地激发了;第三,对手也许跟自己有某种由来已久的渊源,否则没理由那么做,这便提供了查知“白手套”身份的思路。当然,他也不由对“白手套”产生了惺惺相惜的些许敬意。 他拉开厚厚的窗帘,见外面已经黑夜沉沉,伸了个懒腰,向卫生间走去。他没有开灯,却在朦胧微光中发现马桶盖竟然是盖着的,不由一惊,他记得上一次进卫生间时马桶盖是打开的,何时盖上了呢?难道“白手套”来了?他立即转身打开了灯,同时全身已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灯亮了,卫生间里一片光明,晨光本能地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他的视线丝毫没有迟滞地迅速搜索了卫生间里的每个角落。没有看到人,也没听到任何声息,他的视线投向马桶盖,发现有一张名片赫然摆在盖子之上。 晨光靠近一步仔细看那张名片,是本市倾城酒店的名片,上面印着酒店的商标、地址和电话,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他又向周围扫视了一眼,才伸手拿起那张名片,翻过来看它的背面,只见背后写着一行字:“今晚十点,a1208房见,过时不候。白手套。” 他看了名片,心念电转:“白手套”发现我在这里了是确定无疑的了,却不知他邀我相见目的何在。他跑回办公室,从书桌底层的抽屉里拿出手表,已经九点四十一分了。放好手表,他站在原地又想了想:“白手套”约见我是何目的且不去管他,去了再说。如果他要杀我,早可以杀了,大可不必这样安排。此去不求能降伏他,只要能看清他的长相就收获颇丰。 晨光迅速离开了富华大厦,此时街道上还很热闹,人、车都还熙熙攘攘,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一路高速奔跑。有两次闪躲不及,撞到了行人,行人莫名其妙、大呼见鬼。好在倾城酒店距离富华大厦不远,他跑到酒店大堂看总服务台后面的时钟,还没到十点,但也只剩下一分钟四十秒了。 a1208房在a座的十二层,爬楼梯显然来不及了,晨光毫不迟疑立即冲进了一部无人的电梯。但他刚按了十二层的按钮,就又进来了两个客人,一男一女,男士走到电梯中后部站定,女的靠近门站着,一个要去十四层,一个要去十六层,他们都奇怪十二层的按钮怎么是亮着的,却茫然不知所以。晨光紧贴这电梯的后壁站着,经过十几分钟狂奔,心跳急促,很需要大口喘气,但他只能强忍着,胸闷难当。 电梯到达三层时停了,又进来一位男士,那靠门站立的女士只好退后,退的方向正好就是晨光站立的位置,他无法退避,那女士翘翘的臀部已经碰到了他的腿。那女士一惊,回头看了看站在她右后方的男士,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略略向前挪了一点,不再向后退了。晨光偷偷嘘了一口气,旁边那位男士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位美女何以要瞪我两眼呢? 电梯到达十层,在三层上电梯的男士下去了,那女士又重新站回靠门的位置,却挡住了晨光出门的路线,晨光暗暗叫苦。 随着“叮”的一声,十二层到了。晨光见出路受阻,正自着急,忽然急中生智,伸手在那女士的右边屁股上摸了一下,那女士立即转身去看右后方的男士,晨光则趁机侧身之际从她身旁溜出了电梯。在电梯门缓缓合拢的同时,晨光听见电梯里传来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还有那女士的爆喝:“****!”他不禁一阵偷笑,同时又暗道惭愧。 晨光来到a1208号房间的门前,正要去按门铃,忽见房门是虚掩着的,便推门而入。这是一间酒店宾馆里最常见的普通标准间,他走进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双层窗帘被拉上了,只亮着昏暗的床头灯。他看看床头柜上的数字时钟,显示二十二点零二分,心想“白手套”写的是“过时不候”,我迟到了两分钟,难道他已经走了? 他又查看了卫生间、衣柜等各处,没发现任何异常,正没做理会处,房门突然打开了。就见一个浑身****的女人走了进来,关上房门,向晨光缓缓走来。 晨光惊诧莫名,又不禁尴尬万分。却见那女人右手戴着白手套,便强自镇定心神,心想:怎么“白手套”成了女人?可能是“白手套”的同伙,她既然********从门外进来,想必也是个隐身人。此刻事关重大,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的文明约束了,就这样赤条条的面对面吧。 那女人走到床对面的镜子前,果然镜中没有出现她的身影,她也确然是个隐身人。昏黄的灯光下,她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秀眼樱唇,丰乳纤腰,皮肤光润白皙,正笑盈盈地上下打量晨光,眼神说不出的妖媚、**荡且诡异。看得晨光如同芒刺在背,浑身发毛。他很想抓起床上的被单裹住身体,但又觉得太过狼狈,反有此地无银之嫌,只得咬紧牙关直视对方的双眼。 那女人轻启朱唇赞道:“好健美的身材啊,真性感!” 晨光脸上发热,只装作没听见。 那女人接着说:“你是不是很奇怪啊?‘白手套’怎么变成了一个女人?是不是‘白手套’不但能隐身、能飞天遁地,还会七十二变啊?呵呵呵呵!”说着,她笑得花枝乱颤,一对**房在胸前轻轻颤动,显得柔软又充满弹性。 晨光默然不语、面无表情,那女人笑了一会又说:“别害怕,‘白手套’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孙猴子。你一直当做敌手的那个‘白手套’是我的下属,那些抛头露面的事情自然由他去做,而今晚这么重要的会晤,却必须由我亲自出面了。” 晨光怀疑地看着她,他知道“白手套”不止一个,但没想到他们的首领竟会是个女的。 那女人见晨光一直不做声,便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晨光觉得她问得奇怪,心想:难道她不知道我已经是哑巴了? 就见那女人恍然大悟般地拍拍自己的额头,说:“哎呀,差点忘记了,差点忘了,你已经说不出话了。”说完,她从桌上拿起一只杯子,扭动着腰肢走到饮水机前到满了水,先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走回来递到晨光面前,说:“把这杯水喝了吧,你就可以说话了。” 晨光很想趁此刻立即出手,打她个措手不及,将其制住,然后再慢慢逼问“白手套”的秘密。但他又怕这女人并不是真正的“白手套”,真正的“白手套”也许就暗处窥视,如果冒然出手,可能打草惊蛇,一时间他有些犹豫了。见那女人端着杯子和自己近在咫尺,她****性感的身体逼得晨光几乎透不过起来,他只好接过杯子,一口气将水喝了,心想:静观其变,且看他们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那女子笑靥如花地轻轻拍拍手,赞道:“真君子!大英雄!和我这样的美女赤条条的对面而立,毫不失态,我让你喝水你就喝水,也不怕我害你,真是让人叹服啊!” 3奇耻大辱 (本章免费) 那戴着一只白手套的****女人见晨光放下杯子还是不说话,就说:“你试试能不能说话啊。” 晨光清清嗓子,开口说:“试试就试试。”果然说出了声音,只是有些干涩,多日不说话,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他心中暗惊:他们的手段果然了得啊,让我哑就哑,让我说话就能说话,虽非神鬼,却有神鬼莫测之能。 那女人显得很高兴:“你能说话了,这样我们就可以谈话了。” 晨光微微点头,说:“谢谢你的魔法水。” 那女人上前拉住晨光的手说:“来,坐下吧,我们谈谈。” 晨光将手抽了回来,转身过去把床头灯关了,房间里一片黑暗,对面只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再也看不清五官和身体。 晨光坐在了一张床上,淡淡地说:“眼不见为净嘛,男女大防、非礼勿视,你约我来是谈话的,不是来做天体运动的。” 那女人媚笑连连,说:“交流交流,只有语言岂不是太乏味了吗?不做天体运动,我们可以做点别的运动啊。”说着就过来紧挨着晨光坐下了,秀美微挑、眼波迷离。晨光见状非但没有心猿意马的冲动,反而心生厌恶。****露体、投怀送抱的女人通常都不如羞涩矜持、自守有礼的女人更有吸引力,除非那个男人是没有人文美感的畜生。 晨光想起身避开,但竟然一下子没站起来,暗暗吃惊,忙再一用力才发觉四肢麻软无力,几乎全然不听使唤了。他立刻明白了,知道刚才喝下去的水中被下了药,却不怒反笑,说道:“原来你是专下蒙汗药的母夜叉孙二娘啊?” 那女人听了大笑,显得很开心的样子,说:“不愧是警界骄子的晨队长啊,别人喝了那水立即就会倒下,而你到现在竟然还能端坐讲话,真让我喜欢得不得了。”说着,她伸手就来推晨光肩头。 晨光急忙抬手去挡隔,但手臂只提起了一半就再也抬不起来了。那女人顺手抓住了晨光的手,径自按到她的**房上去搓揉,樱唇微张,似乎非常享受。晨光惊怒交加,却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向后倒下,倒在床上才将自己的手拉了回来。 那女人走到床头柜前又打开了床头灯,嘴里说:“太黑了多没气氛呀,视觉、听觉、触觉、感觉面面俱到,才是充分的交流嘛。”声音娇柔、魅惑已极。然后她将晨光的双脚抬起放到了床上,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晨光此时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身上觉得燥热难当,他瞪那女人艰难地说:“你们要玩……最好……把我玩死,否则……否则,但叫我有……有一口气在,你们早晚会……会栽在我的手里!” 那女人听了丝毫不以为意,伸出手一边轻轻摩挲着晨光坚实的胸膛,一边轻轻喘息着说:“我可不管那么多,先好好享受了再说。”说完就俯身趴到了晨光身上,两瓣丰润的嘴唇吻到了晨光的嘴上。 晨光的胸口烦恶难当、气闷欲裂,没想到自己堂堂男子汉竟然受到这样的****、侮辱,心中一急就晕厥过去,失去了知觉。但在他失去知觉的一瞬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电光石火般闪过——这个女人好像就是刚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 —— 在倾城酒店b座的1422豪华套房里,一个女人正站在镜子前,仔细看着自己的脸,那是一张被几乎全国人民和许多外国人熟知的脸,美丽却掩不住岁月的痕迹,尤其是在铅华洗尽的状态下,浅浅的细纹已爬上了眼角、唇边。她的眼神里充满的幽怨和不甘,她曾经是红极一时的明星,可现在却江河日下,不复夕日的辉煌,就快要被大家抛到遗忘的角落里。她就是景红云,已经来本市三天了,但费尽心力也没能保住最后一个代言品牌,今天下午厂商还是跟她解约了。此次带着助理小苏和两个保镖,专程赶来的目的就是争取这最后的一席之地,经济收入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她还想保持那一点曝光率,以免被彻底遗忘。但终究还是竹篮打水,怎能不叫她惆怅? 其实她的衰落不仅仅是因为她没能在失去年龄优势之前从花瓶转化成实力派的演员,也因为她与黑社会的瓜葛。她自己抛弃了当初一手将她捧红的赵恒,转而投靠钱大头,没想到钱大头及其同伙都在离奇的车祸中丧命,再想重新投入赵恒的怀抱,却发现他已经进了精神病院,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失去了靠山的她,几乎众叛亲离,被所有人抛弃了。 景红云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走进了卫生间。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了,她缓缓脱去身上的浴袍,又站在镜前凝视自己的身体。除了脖子上的纹路,身体上几乎没有泄露她年龄的破绽。**房还是那么昂然挺立,腰身还是那么苗条婀娜,皮肤还是那么白皙光滑。看了半晌,她又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跨进了浴缸,慢慢躺下,让水莫及下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她轻轻搓揉着自己的身体,思索着自己的前途。突然间,她听到了一声水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她张开眼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异常,就又闭上了眼睛。可是刚合上眼她又马上睁开了,而且睁得大大的,看向浴缸的另一头。只见浴缸另一头的水面上竟然有一个碗口粗细的洞,刚才睁眼时就看到了,只是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她惊疑地慢慢坐直身体,伸头仔细去看,果然没有看错,水面上确实有个洞,直插缸底。她坐起时产生的水波在那洞口周围荡漾,却荡不进洞口里,可以看见的那部分洞壁光滑平整,如同凝固的冰面。 景红云对眼前的水洞非常惶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感觉到莫名的恐惧,抱着胸口就想起身离开浴缸。忽然又是一声水响,那水洞旁边水花飞溅,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水洞,与先前那个水洞完全一样。把景红云惊得立即向后退缩,紧紧靠在浴缸的边缘,护着胸口浑身发抖,惊恐万状地盯着那两个匪夷所思的水洞,水波在两个洞口变起伏、荡漾。 4.标准间 (本章免费) 也不知过了多久,晨光慢慢醒转,身体动了两下,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有一张秀美的脸庞,然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晨哥,你醒了吗?”。——竟是沈琴。 晨光的脑子仍然昏昏沉沉,四肢还是绵软无力,但似乎正在恢复中。他感觉身上盖着被单,看看周围,还是在那个标准间里,窗帘紧闭,床头灯亮着,也不知道晨昏几时。他看了看床边一脸焦虑的沈琴,问道:“沈琴,你怎么来了?” 晨光用力想坐起来,但上身抬了抬就又倒在了床上。 沈琴忙按住他的肩头说:“先别动,你是不是受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点告诉我。” 晨光问:“现在几点了?” “上午九点十分。” 距“白手套”的约见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对时了,晨光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沈琴正想告诉她昨晚的经历,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浑身发热,竟然有一股强烈的****想去亲吻沈琴。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里惶惑:怎么会这样? 沈琴看不见晨光,不知他为什么欲言又止,忙伸手去摸他的脸。那只温软细滑的手摸在晨光的脸上,让他禁不住心神一荡,本能的冲动在某种力量的催逼下不住翻涌,真想一下子将沈琴拥入怀中。但他拼命克制着,还好双臂还没有力量,否则他真怕自己已然失控。他咬着牙,奋力将身体侧翻过去,背对着沈琴。 沈琴不明就里,急切地问道:“晨哥,你很不舒服吗?你的脸上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晨光用大腿紧紧地夹住双手,艰难地说:“你快走!” “为什么啊?我……我去给你买退烧药!” “不要,你快点走!” 沈琴不明白他为什么叫自己走,听见他痛苦的声音,更是心疼不已。她又跑到床这边来,伸手去摸晨光的脸,发觉他脸上不但火热,而且已经全是汗水,急切地说:“你真的发烧了,先喝杯水,我这就去给你买药。” 沈琴此刻的抚摸、声音乃至她的气息,对晨光而言都成了无法抗拒的致命****。晨光心中焦急烦躁,凭着丰富的办案经验,他已经断定是“白手套”他们给自己服用了性药,又把沈琴叫来,其用心昭然若揭!但他不知该怎么告诉沈琴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太难以启齿了。正痛苦为难间,突然他想起了昨晚失去知觉前的那个念头——那个隐身的****女人就是他在电梯里遇到过的那个女人!想到这里他大声说:“别管我!你立即去总台,去查查这个房间是谁开的,开房间的人是不是在十四层也开了房间,快去!” 沈琴答应着,却没有起身,依旧不舍地摸着晨光的脸。 晨光不得不怒喝一声:“快去!你是重案组的刑警,别像个婆婆妈妈的小女人!!!” —— 倾城酒店的整体建筑是一对一模一样的姊妹楼,均有十八层,在第十四层有一座空中走廊,长约三十米,将两栋楼房连接在一起,如同相互携手的孪生姊妹。据说这还是一个国际知名的华裔设计师设计的,走廊的顶部平直,而下部却是向上拱起的弧形,使得远看如同一扇敞开的巨大城门。走廊的两侧悬挂着巨大的酒店标志和名称,仿佛是城门上的城市名,既新颖壮观又暗合酒店之名。 沈琴来到酒店大堂,走上总服务台的途中,她突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竟是甘诚和李循礼,不由大惊。她连忙走向另一边的大堂水吧,边走边想:他们怎么来了?难道他们发现晨光在这里?这下可怎么办啊? 她镇定住心神来到一盆高大的绿色植物后面,做等人状,不时看看手表,偷眼注意着总台那边甘、李的举动。心想:如果他们走向电梯,自己就立即追上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即便引不开,也要跟着他们并大声说话,让他们还没进入房间之前就被晨光听到。他是隐身人,应该可以有办法躲避。她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晨光的身体,他看上去很痛苦,好像还在发高烧,也不知昨晚受到了什么折磨。 就见甘、李二人在总台询问了一会,便一起走向b座的电梯,沈琴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跟了三个青年男子,都背着或提着包,看不清面目,估计是专案组的成员。沈琴暗暗奇怪,他们怎么去b座?晨光明明在a座的十二层。随即她明白了,他们也许是为了别的事情,晨光昨晚在这里多半遭遇的是“白手套”,那么可能有人看到了“白手套”,或者“白手套”在b座上留下了什么痕迹,而他们并不知道晨光就在酒店之中。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宽,遥遥看见甘、李二人走近了b座的一部电梯,她便走向总台。 来到宽大的总服务台前,沈琴找到刚才回答过甘、李他们问题的两位服务小姐,出示了警官证,问道:“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两位男同志来过这里?我是他们的同事,有新情况需要找他们汇报,你们见过他们吗?”。 一个脸圆圆的小姐问道:“您找的两位先生他们是姓甘和姓李吗?”。 沈琴点头说:“对,就是他们。” 就听两位小姐齐声回答:“他们去b1422房了,刚刚走。” “b1422?”沈琴满脸疑惑地说,“来之前他们跟我说是b1622房啊,你们没有搞错吧?” 另一位皮肤微黑的小姐说:“没错,他们刚才就向我们询问过b1422开房的是谁,还问了去b1422怎么走。” “哦,开房间的是叫李强吧?” “不是的,”那圆脸的小姐说,“开房的人是苏瑾瑜小姐,她开了三个房间,一个豪华套房、一个普通套房,都在b座十四层,还有一个标准间,在b座十三层。” “哦,你们昨晚发现什么异常现象没有?” 两位小姐一起摇头,一个说:“昨晚不是我们当班。”另一个说:“您的两位同事也问过了,我建议他们去找保安部,可以查看昨晚的录像资料。” 沈琴点点头,又说:“麻烦你们再帮我查查a1208房是谁开的。” 圆脸小姐说:“请稍等。”便低头在电脑里查询,然后抬起头说:“是一位叫丁圆圆的女士订的……” 那个有点黑的小姐接口说:“哦,她还在a座十四层订了一个标间,昨天上午是我接待的她,她专门要求一个在十二层、一个在十四层,所以我有印象。” “噢?现在这两个房间退了没有?” 圆脸的小姐看看电脑屏幕,说:“a1408今天早上已经退了,a1208还没退呢。” 沈琴满意地点点头,说:“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非常感谢!” 两位小姐满脸职业性的微笑,连声说“不客气”。 沈琴缓缓走向a座电梯,边走边想:甘诚他们在查什么,可以回警局再打听,此刻不能去b座查看,一旦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还是先去看看晨哥,告诉他这些情况,还得让他尽快离开。她走到电梯旁突然想起了晨光正在发烧,便站在电梯前的大堂平面图看板前寻找药房,她知道这样档次的酒店肯定有专门的药房。果然平面图上有药房的标识,她到药房里买了体温表、退烧药、消炎药、感冒药、止疼药等等一大包药物,提着走回a座的电梯前。突然看见远处b座的电梯里走出五个个人,为首的就是甘诚,后面跟着一个女士,戴着头巾和硕大的太阳镜,其后跟着一女二男。没看到李循礼,那两个男人中有一个不像是刚才跟甘诚他们上去的人员。 沈琴连忙低头转身,直到瞥见他们一行五人都走出了酒店大门,才走进了a座的电梯。电梯上行,她靠着厢壁低头思索:刚才甘诚一行五人进去,现在虽是五人出来,却换了三个人。李循礼和两个随员留在了酒店里,换了二女一男跟着甘诚走了。大体上可以推断李循礼及两名随员在勘察现场,而甘诚带走了当事人或者证人。那二女一男到底是什么人呢?开房的苏瑾瑜是否就在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呢? 电梯来到了第十二层,沈琴走出电梯来到a1208房前。她观察了一下走廊里的情况,按响了门铃,但无人应答。再按了一次,还是无人应答。她猜想可能是晨光怕有外人到来,所以悄无声息。略一思索,便敲了敲门,大声说:“丁姐,我来了,开门啊!” 但依旧没有反应,沈琴开始不安起来,晨光听到声音就应该知道是她回来了,怎么会仍旧不开门?难道他高烧难支,晕过去了?或者是被甘诚他们发现了?沈琴越想越不安,只得叫来了服务员,出示了警官证,才将房门打开。 她关上房门,走进房间,见晨光刚才睡的床上被单乱糟糟地摊着,立刻紧张起来。早上她刚来时,可以看到床面上凹下去一个人形,枕头中间也深深地凹陷着,一看便知床上躺着一个隐身人。当时她轻声叫“晨哥”,没有应答,就伸手去摸了摸隐身人的脸,确定是晨光,而且昏迷不醒。然后她用被单给他盖在了身体上,被单立即都勾勒出晨光身体的轮廓。而此刻被单又皱又瘪,枕头和床垫平平整整,显然晨光已经不在刚才睡的床上,而另一张床上显然也空无一人。 5.外遇 上 5.“外”遇(上)(本章免费) 沈琴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甚至伸手去地上摸,嘴里不断轻声叫着:“晨哥?你在吗?”。 但始终她都没有摸到晨光那看不见的身体,也听到没有任何应答。找了很久终于确认晨光的确不在房间里了,她才不安地坐了下来,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思考各种可能性。她不知道晨光昨晚在这倾城酒店里遭遇到了什么,但肯定跟“白手套”有关。现在晨光突然消失,会不会还是“白手套”所为呢?“白手套”为什么又要用短信通知她到这里来呢?既然要安排自己在这里见到晨光,为什么又突然将他带走呢?甘诚他们来此的目的是否跟晨光有关?晨光的突然消失会不会是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所为?不过相比之下,她宁愿晨光被国安部专案组的人带走,也不愿意他被“白手套”带走。 思来想去,沈琴还是决定先到b座十四层去探查一下,如果李循礼他们还在那两个套间里忙碌,就说明晨光并没被他们抓住。打定主意后,她上到a座第十四层,然后经由阳光灿烂的空中走廊来到了b座的十四层。她看上去像是个酒店里的住客,不紧不慢地走向b1422房间,实则内紧外松。走到近前,她见房门是紧闭着的,就向走廊两头观察了一下,没有旁人,便附耳在房门上细听。只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显见有人在里面,但并没听到有人说话。可以断定李循礼等人还在其内,但晨光是否也在里面,就不得而知了。 她正在凝神细听时,忽听身后走廊里传来开门的声音,便急忙离开那扇门,顺着走廊慢慢往前走。她看着门牌号,佯装在找某个房间。往前走了不远,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吃了一惊,心念电转:李循礼发现我了?! 一瞥之下肩上的那只手竟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沈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晨光!她急忙转身,但看到的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只有一只白手套。她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是一个白人男子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只白手套的玩具。 沈琴忙退了一步,疑惑又警惕地看着那个白人男子。就看那人头上褐发卷曲,眼窝深陷,两个眼珠是浅蓝色的,鼻梁挺拔,皮肤白里透红,身高至少有一米九,像是北欧人,是个典型的白种人中的帅哥,年龄大约在三十来岁。他本来笑嘻嘻的脸上立即变成了尴尬之色,忙不迭地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非常抱歉。”他说的中国话虽然发音虽不是很准确,但已相当流利。 沈琴淡淡一笑,说道:“在你们看来,是不是中国女人都长得一样啊?” 那白人男子难为情地挠挠头,笑着说:“差不多吧,其实你们中国人看我们老外,也是大异小同嘛。” 沈琴一愣,什么大异小同?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这老外想说的是“大同小异”,可能是对成语一知半解,把意思完全说反了。她嫣然一笑说:“大异小同?这是你们国家的成语吗?”。 那男子听沈琴这么一问,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把“大同小异”说错了,更是尴尬,勉强笑着说:“哦,哦,是大同小异。你们中国文字实在是高深莫测,‘中国队大胜美国队’是中国胜,‘中国队大败美国队’也是中国胜,不管怎么说,反正都是美国队没门嘛。” “没门?”沈琴被他的话逗得几乎笑不可支。她看了看那人手中的白手套玩具,便故作好奇地问道:“你们国家也有白手套玩具?” 那男子摇摇手里的白手套玩具,说:“是在你们这里买的,不过‘白手套’的大名早已誉满全球了。” 沈琴听那人将“誉满全球”用在这里,又有点忍俊不禁了,但她不想被这个小插曲耽误了正事。正想说再见,忽见大约十余米之外的b1422房间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率先走了出来,正是李循礼!她不及细想,急忙转身,同时一把拉过那个白人男子,挽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窝里,拉着他一起慢慢走开。那男子先是一惊,随即似乎明白了沈琴的意思,也不说话,与沈琴紧紧相偎着慢慢往前走,到也配合得非常从容自然。 沈琴的头靠着那男子的肩窝里,双手挽着他的臂膀,从他们身后看,只会认为是一对正情致****的异国情侣。但沈琴的眼睛正机警地来回转动,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声音,看似娇柔、慵懒的身躯却已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她能通过脚步声判断出有三、四个人从那个房间走了出来,并关上的房门,没有人说话。她知道电梯是在她和那白人男子行进的相反方向,推断李循礼他们勘察完现场,应该返回公安局,只会朝电梯那边去。所以她虽然全神戒备,但并不十分紧张。 岂知出乎她意料的是,李循礼等一行人竟向他们这边走来,而且脚步急促。沈琴不由紧张起来,以身后这几个人的行进速度判断,他们很快就会超过她和白人男子。有李循礼在,就很可能认出她来,那可就糟糕透顶了。如果被认了出来,用公事遮掩显然苍白无力,不要说他们可以轻易核实是否有公事,就只是与这白人男子假扮情侣就无法说通,白人男子是侦查对象还是警方合作者?还有一种对策,就是假作私情被发现,破绽就小得多了。涉及个人隐私,李循礼必然不好意思多问什么。但上班时间竟跑来幽会,严重违反纪律不说,一旦传言开来,仅别人异样的眼光就会让沈琴受不了。虽然如此,她还是做好了假装私情被人撞破的准备,自己暂时承受一点委屈也算不了什么,只要能保护晨光,这点点牺牲不值一提。 随着身后脚步声的迫近,沈琴知道他们必然会从她的右侧经过,心里虽然紧张,但仍然依偎着白人男子从容地朝前走,看不出丝毫的慌乱,只是将头更深地藏进那人的肩窝之中。 数秒钟之后,李循礼一行人就快步走到了沈琴和那白人男子的身边,走在头里的李循礼已到了沈琴的右侧,似有意似无意地将头转向了左侧。 6.外遇 下 6.“外”遇(下)(本章免费) 就在李循礼将头转向左侧,想看看这对异国情侣的刹那间,沈琴已然准备好了表演私情被人撞破时的尴尬和慌乱。 忽然之间,那白人男子向左一转身,带着沈琴转向左侧,手里已拿着一张门径卡,插进了左边一扇房间门的门锁之中。随着“嘀”的一声响,门开了,那白人男子带着沈琴走向房中,李循礼等人已快步从他们身后走过。 进入房间,沈琴轻轻嘘了一口气,忙离开那个白人男子的身体。她不无猜疑地看着那人,心想:刚才自己在走廊上附耳倾听b1422房间里动静之时,明明听到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就遇到了这个白人男子。既然他从另一个房间出来,怎么又能打开这个房门。而且此人反应过于敏捷,竟能帮助自己将刚才遇到的危机化于无形,他恐怕不是等闲之辈吧? 那白人男子见沈琴盯着他也不说话,就伸出右手说:“我叫harrywilson,中国名是海瑞,美国阿拉斯加的,很高兴认识你。” 沈琴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和他握了手,说:“我叫沈琴,很高兴认识你,harry。” 海瑞高兴地说:“先在我这里坐一会再走吧,你想喝茶还是喝咖啡?” 沈琴见海瑞的态度很阳光,也不问她刚才的缘故,心生好感,但也更加怀疑此人的来历。而且此时暂不便出门,正好坐下来了解一下这个汉克斯是何许人。她微笑着点点头问:“你可知道中国有个名人叫海瑞啊?” “ofcourse!你们明朝时候的清官嘛,我很崇拜他,所以跟他同名。” “看来你对中国历史还挺了解嘛。” “那是那是,茶还是咖啡?” “你这里也只有袋装普通茶叶和速溶咖啡吧?” “噢,no!no!”海瑞大摇其头,“我有蒙顶山茶,可不是什么袋装的劣质茶叶。你先请坐,我立刻烧水。” 沈琴看着他拿起电热水壶,煞有介事地真要烧水泡茶,便慢慢在椅子上坐下,问道:“哦?你真懂得品茶?你也知道蒙顶山?” 海瑞把装满水的水壶放在电热托架上,开始烧水,然后拉出一个巨大的旅行包。那是老外徒步旅行时常背的那种,显然装有旅行帐篷。他从包内取出一袋茶叶,塑料袋上没有任何包装,一望便知是直接从茶农那里买来的新鲜散装茶叶,可能便是他去蒙顶山旅游时购买的。 海瑞边往两个茶杯里倒茶叶边说:“我才从蒙顶山过来,那真是一座仙山,坐在一千多岁的老银杏树下品茶,那简直……呃……赛过活神仙啊!” 沈琴笑着问道:“你是来中国旅游的?独自一人?” 海瑞见水还未烧开,便坐下来笑着说:“是的,如果沈小姐愿意结伴同行,我感到不胜荣幸!” 沈琴知道外国人多有独自旅游的习惯,一个背囊行天下,并不稀奇,就说:“我是本地人,不是来旅游的,也不能陪你去旅游。” 海瑞看上去大为失望,耸耸肩说:“那就太遗憾了,中国很美,旅游也很美。” 沈琴沉吟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刚才在走廊里奇怪举动的原委?” “噢,那是你的事情,我干嘛要打听啊?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都会照单全收,绝不含糊!” “照单全收?”沈琴笑了起来,“你刚才说认错了人,你在等的别人吧?是你女朋友吗?”。 这时水开了,海瑞将水壶提过来冲入两个杯中,房间里顿时茶香四溢。他放好水壶回来说:“我没有女朋友,是路上结识的一个女孩,她们三个结伴旅游的,也住在这个酒店。你和她的身材、背影很像,我就认错了,不好意思。” “那你刚才好像是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是那女孩的房间吗?她不在吗?”。 “不不,是她朋友的房间,说她出去了。但我一出门来就看到了你,以为是她了,就想做恶剧,结果结果……” “那叫恶作剧,不是做恶剧。” 海瑞忙点头说:“哦,是是是,恶作剧。”说着端起茶杯,伸手示意沈琴请喝茶。 就这样喝茶说了会话,沈琴也没摸清海瑞的底细,知道不必在此耽搁了,便起身告辞。海瑞也站起身说:“我先出去看看吧。”说完就走出房门,将门虚掩着。过了一会,他从门外回来说:“那些人不在走廊里,你可以走了,要不要我掩护你?” 沈琴问:“你真的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我为什么要躲开他们?” 海瑞是挑挑眉毛、耸耸肩,不置可否。 沈琴微微一笑,说:“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祝你旅行愉快,我走了。” —— 沈琴回到公安局,以她的才智、魅力和关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今天上午的行动打听清楚了。 专案组里专职负责接听报案电话的小孟今天早上接到了一个报案电话,打电话的是个女的,声称自己昨晚看见了“白手套”。小孟经常接到类似的电话,已经接得有点麻木不仁了。虽然这些电话都经过了公安局报案专线的筛选,才转接到国安部专案组来的,仍然是绝大多数所谓“白手套”线索的电话都查无实据。本市已有很多人热衷于追逐“白手套”,时常都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帖到网上去,就类似地球人都知道的ufo一样,其中造假的大有人在。 小孟无精打采地询问对方姓名,对方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报案的女人竟然自称景红云。小孟再次确认了来电号码是个本地号码,怎么可能是景红云打的?也许是同名同姓?小孟正寻思可能需要确认一下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个影视明星景红云,对方又说了一句话,更把他惊得目瞪口呆,她说她被“白手套”****了。 经过核实后,来电报案的果真就是影视明星景红云,她住在倾城酒店b1422房,昨晚遭到“白手套”****。甘诚和李循礼得到消息后不由面面相觑,这件事听上去实在有点匪夷所思。景红云在本市并无住所,一般都在北京,何以来到本市?竟又被“白手套”****?而且她还主动报案?疑惑归疑惑,既然得到了线索就得立即去调查。于是甘诚和李循礼带了三个组员,赶往了倾城酒店,他们到达酒店大堂时,刚好被沈琴看到了。他们一行人来到b1422房,对景红云及其随从做了简短问讯后,甘诚就和一名组员带着景红云、苏助理返回警局。沈琴之所以在大堂看到的是一行五人,是因为景红云的一个保镖也随行了。李循礼则带同两位组员在房间里进行现场勘察,景红云的另一位保镖留在那里配合他们工作。 沈琴在走廊里遇到海瑞时,李循礼他们完成了现场勘察,准备去景红云的苏助理房间看看,所以他们并没有走向电梯,而是跟着沈琴他们两人走来,沈琴险些就被李循礼给发现了。 沈琴得到这些信息后,陷入沉思:也就是说景红云的说法证实了“白手套”昨晚在倾城酒店出现。a座的两个房间一个在十二层,一个在十四层,十四层与b座相同。晨光在a1208房,显然是受到了“白手套”的袭击,景红云在b1422房被“白手套”****,都与“白手套”相关。这两件事情之间是否还有什么别的联系呢? 1.明星报案 (本章免费) 景红云做完体检,跟随专案组的人员走进了甘诚的办公室。甘诚起身微笑着说:“大明星,请坐!” 景红云摘下能遮住半张脸的太阳镜,伸手她头巾也拉了下来,露出了她未施脂粉的面目来。玉面杏眼、乌发如云,确实是个极标致的美人,不细看并不能发现她的真实年龄,只是眼神显得很憔悴。她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唉,做名人累啊,太累了。明天的报纸肯定会铺天盖地的报道景红云被‘白手套’****啦,让我以后在演艺界还怎么生存啊!”说着竟然眼圈都红了。 甘诚给她到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说道:“那你还选择报案,这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啊,真是个为了维护法律尊严不计个人得失的优秀市民。我代表‘白手套’专案组和警局感谢你的英雄行为!” 甘诚听完她娓娓道来的报案心路历程,虽然觉得有点矫揉造作,但还是诚挚地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们是纪律部队,这件事绝对会替你严守秘密的。” 景红云抿了一下嘴唇,说:“那就谢谢你们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甘诚说着按下了录音笔的录音按钮,同时翻开了笔记本。 景红云喝了一口水,说:“请尽量快一点,我为了保留证据,醒来后没有洗澡,脸也没有洗过啊,被他搞脏的身体多忍一刻也是痛苦万分的!” “好的,就请你详细说说昨晚的经过吧。” “昨晚九点过我就洗了睡了,还没睡着就感觉有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可我睁开眼来什么也没看到。然后我听到耳边有个男人低声说:‘别动别出声,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我害怕急了,就躺着不敢动,然后那只手就离开了我的嘴巴,我看到那是一只白手套,差点把我吓晕过去。”景红云边说边用生动的表情和手势配合,绘声绘色。 她接着说:“我早就知道本市有‘白手套’,但没想到我刚从北京过来,那么低调那么隐秘的,竟然还是被这个恶魔找上了门,真是命苦啊。” 甘诚听了这段话有点啼笑皆非,她自己说要快点录口供,却说了些无关的废话,也不怕浪费时间。 景红云似乎察觉了甘诚的想法,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后来他就掀开我的被单,扯开了我的睡裙,……我想逃,却被他按在床上,又威胁我说:‘再敢动就把你从窗口扔下去!’我实在太害怕了,就不敢反抗了。他就把我的**衣也扯得精光,……然后就在我身上乱摸。我看不见他,只看得见一只白手套在我身体上乱搓乱揉……”她一边说一边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作势揉摸高耸的**房。 甘诚低下头不去看她,问道:“你就没有叫喊?” “我实在无法忍受了,心想:宁愿被他从十四层扔下去摔死,也不能让他玷污我的身体。我就开口大叫‘救命’,可刚一张口就被他按住了嘴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拼命反抗,手在他身上乱抓。刚才体检的时候医生说我指甲里有‘白手套’的血迹,我都不知道竟然把他抓破了。” “嗯,后来呢?” “后来他就压到了我身上,要强行分开我的腿,我极力反抗,又要张嘴大叫,他就一拳把我打晕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就这样一直昏迷着,苏助理今天早上过来敲门敲了半天,见没反应,打我房间电话又没人接,就叫来了服务员打开门,才发现我昏迷在床上。小苏唤醒了我,问我怎么回事。我看见自己全身****,想起昨晚的事情,知道自己被****了,大哭了一场,最后决定报案。然后你们就来了,不是晨光在负责‘白手套’案吗?”。 甘诚没想到她问到晨光,便问:“你认识晨光?” 景红云摇摇头说:“不认识,‘白手套’刚出现的时候,三个多月前吧,我来过本市,那时就听说重案组的晨光在负责这个案子。” “晨队长办别的案子去了。”甘诚轻描淡写地说。 景红云“哦”了一声,用纸巾搌着眼角,没有说话。 甘诚盯着她看了一会,问道:“‘白手套’的体格、身材,你是否能根据印象描述一下?” 景红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根本看不到他,感觉嘛……他很强壮、很高大,应该是个身材很健美的男人。哦,对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应该是4711科龙香水。” “你能确定香水的牌子?” 景红云不无得意地点点头说:“所有的国际名牌香水我都能一下就闻出来,不会错的。” 甘诚点点头,然后拿起桌上的录音笔,插上耳机,递给景红云说:“你听听这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看看‘白手套’的声音像哪一个的?” 景红云将两个耳塞塞进耳中,甘诚按下了播放键,看着景红云。景红云秀眉微蹙着仔细听,听了一会摇摇头,又听了一会又摇摇头。继续往下听着听着,她突然说:“像这个的!” 甘诚看看录音笔上的数字显示,问道:“是第三个?” 景红云又不确定地摇摇头,听到第四个声音时眼睛一亮,说:“是这个!” 甘诚的眼睛也是一亮,略带兴奋地问:“是第四个?!” 但多听了几句话后景红云又不确定了,眼神有点茫然。六个男人说话的录音都听完了,她眼神犹疑地想了一会,半晌,无奈地说:“无法确定,我再听一遍吧” 甘诚只得再为她播放了一遍,但她还是不能确定哪个更像“白手套”的声音,摘下耳塞,沮丧地摇摇头:“他当时是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我很难确定他平时说话时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专案组的一个人员送进来一份报告,是景红云的体检报告。甘诚看了一会,深深靠进了椅背。报告结果显示:景红云手指甲上残留的血迹和她体内残留的x液都是晨光的,血型和dna检测结果全都证实了这一点。在看到这个结果之前,甘诚内心是很矛盾的,他既希望检查出来的结果是晨光,同时又不希望是他。之所以希望确定是晨光,从办案的角度至少再次确认了“白手套”的身份,尽快结案就大有希望。但他又不希望是晨光,那是出于近来对晨光的深入调查,从出生直到现在的所有档案记录和人们对他的认识及看法,了解得越多,他就越觉得“白手套”与晨光无法重合,他也不希望他们重合。 景红云看着甘诚,问道:“结果出来了,有帮助吗?”。 甘诚不动声色地说:“至少可以帮助我们缩小范围,肯定会有帮助的。今天就到这儿吧,谢谢你的大力配合,请你暂时不要离开本市,我们会安排警力保护你的。” 景红云站起身来,跟甘诚握了握手,说:“希望你们尽快破案,为我和其他受害者伸张正义。我就呆在酒店里,随时配合你们的工作。” 2.失手 上 2.失手(上)(本章免费) 晚上,太极火锅庄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门厅内外都坐满了排队等座位的食客。迎宾小姐们不断用对讲机落实着大厅和包间的席位,吃饱喝足和食客与饥肠辘辘的食客在门口川流不息。 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cts轿车来到太极火锅庄的门口,车上下来了五个大孩子,驾车的男孩帅帅的、酷酷的,随手将车钥匙扔给了火锅庄负责泊车的保安,带着另外一女三男走向大门。迎宾小姐笑盈盈地拦住了他们,问他们是否订有席位,听他们说没有,就请他们排号等候。那带头的男孩立即就掏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将电话递给了迎宾小姐。迎宾小姐接完电话就立即恭请这几个大孩子入内,态度十分热情。几个大孩子趾高气昂地走了进去,引得不少排号等候的食客啧啧称奇。有人大声向门口的迎宾和保安抗议,说那几个孩子凭什么刚来就有位子,迎宾只能欠身回答说他们是火锅庄老板的客人,早安排得有专座,才勉强安抚了等得毛焦火辣的“饥民”们。 这几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封清阳和前往黄雨佳家里企图欺辱她的那四个孩子,女孩叫朱卉,高个子男孩叫宁以安,胖男孩叫毛磊,长发男孩叫季浩天。他们之所以能不排号就有座,自然是靠封清阳他母亲的金面,火锅庄的老板不敢不卑躬屈膝,否则他们店里上百小工没有足额缴纳社会保险的事情就要被追究到底了。 他们被安排进了“地泽临”包间,这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第十九卦,为中上卦。这太极火锅共有三十五个包间,分别用了六十四卦中的十五个上上卦和二十个中上卦命名,以示吉祥,却不知少了中中、中下及下下的二十九卦,就不成其为完整的太极。不仅一厢情愿可笑之极,而且对所谓上上卦、中上卦的理解也是极为肤浅、幼稚,他们的太极在这里就露出了破绽。 封清阳今天请他们四个来这里吃火锅,因为他们就是受他的委托前去报复黄雨佳的。虽然没有如愿,但保护黄雨佳的既然是“白手套”,那谁也没有办法,所以还是要宴请答谢一番。封清阳虽然小小年纪却已深谙人情世故,小太妹朱卉就是武成峰的亲信朱海涛的妹妹,这样涉及黑道的人物,他知道要处理得周到。朱卉和那三个男孩是封清阳同校高三的学生,俨然就是学校里的黑社会。此次封清阳在黄雨佳那里颜面扫地,恼羞成怒,就请朱卉这个小太妹带几个兄弟去收拾黄雨佳。他们行动时封清阳就在楼道里等着,待他们得手将黄雨佳捆住手脚、蒙上眼睛,他就进去实施****。谁知道他们在里面一阵打斗,竟然全部从门里仓惶逃出,事后才知道是“白手套”从中作梗。 都还是青春期的孩子,所以上来也不怎么说话,一通大吃大嚼,待感觉有底,话才多了起来。 高个子的宁以安拿起啤酒瓶子灌了一口,对封清阳说:“我说小封啊,难道这口气你就打算咽下去了?你咽了,我还咽不下去呢,这次我受的伤最他妈沉重,我靠,鼻梁骨都差点断了!” 封清阳用筷子夹着一根肥厚的鹅肠在锅里涮着,说:“不咽也得咽啊,你打算跟‘白手套’叫板啊?要去你去,我惹不起了。” 朱卉用纸巾擦了擦猩红的嘴唇,唇膏和嘴上辣油都擦掉了,她点上一支烟接口问道:“小封弟,你说是不是这‘白手套’上了一回黄雨佳就喜欢这****了啊?” 封清阳吧烫好的鹅肠放进口里,撇撇嘴说:“有可能,可能觉得挺爽的,毕竟是个**女嘛。” “**女才不爽呢!”朱卉必以为然地说。她是有经验的,小学六年级就不是**女了,至今已经不知道和多少个男朋友上过床。 长发的季浩天咬着一块毛肚,不清不楚地问:“你们说那‘白手套’到底是人是鬼啊?” “鬼会****人吗?”。封清阳喝了口啤酒说,“真他妈辣!” 宁以安摇头说:“聊斋里的女鬼不就要****男人****的嘛,那么男鬼也可以****女人啊。” 一直埋头苦干吃个不停的小胖毛磊终于插嘴说话了:“哎呀,别管他是人是鬼,反正我们都别去招惹他了。” 朱卉弹弹烟灰,正准备说话,突然她瞪视着封清阳呆住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左手搭着椅背右手扶着酒瓶的封清阳见状觉得很奇怪,看着朱卉问道:“卉姐,你……怎么了?” 他这样一问,其他三个人也都抬起了头,去看朱卉,见朱卉盯着封清阳,面露惊惧之色,便都将目光投向封清阳。却见封清阳搭在椅背上的左手齐手腕处没有了,整只左手消失了,不禁都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封清阳看着他们几个的神情,愈发迷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手,不禁吓得大叫一声就跳了起来。他举起左臂,所有人都看得分明,他的左手确实没有了,手腕处齐整的断面上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见骨骼、血管、肌肉,就和他们生理卫生课上看到的人体手臂切面图完全一样。如同被锋利无比的刀砍断了一般,但不可思议的是,没有流血,没有流一点点血。 3.失手 下 3.失手(下)(本章免费) 几个人瞪视着封清阳光秃秃没有手掌的左臂,全都毛骨悚然,身子都像过电一样,一阵阵的发麻。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白手套”,惊惧更甚。五个人或坐或立僵在原地,紧张地慢慢转动头颅,来回扫视着包间,但谁也没看见那只白手套。 毛磊体胖怕热,吃火锅很容易出汗,他又拼命喝啤酒降温,更是汗如雨下,但此刻都变成了冷汗。可能是啤酒喝得太多,也可能是前两天在黄雨佳家里被朱卉踢了下阴,总之他看着封清阳光秃秃的手腕,他就觉得裤裆里一热,小便****了。 封清阳惊怖得直想大声惨叫,可他并不觉得疼痛,甚至觉得左手并没丢失,就还长在原处,但原处分明什么也没有。他强自镇定着自己的心神,心想:多半是“白手套”搞的鬼,既然不觉得痛,也许手只是被“白手套”隐去了,还好好的长在手腕上,只是看不见而已。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抬起右手,想去摸一摸自己的左手到底还在不在。 其他四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硬地坐在原位上,紧张地看着封清阳的动作,汗水顺着他们的脸庞流淌,但他们谁也不觉得热。相反,毛磊还觉得有点凉快了,他那泡热烘烘的尿顺着裤管流到了地上,裤腿里变成了凉嗖嗖的感觉。 就在封清阳的右手慢慢靠近左臂,即将摸到光秃秃的左腕时,忽听“嘭”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大叫起来,跳起来就冲向门口。其实那是宁以安手中的啤酒瓶摔在地上爆裂发出的声音。他神经过于紧张,手心全是冷汗,又在微微发抖,酒瓶慢慢从手中滑落,他自己竟也浑然不知。待听到酒瓶炸裂的声音,他也一样被吓得屁滚尿流,跟着冲向门口。 封清阳也吓得浑身一哆嗦,转身朝门口奔去,但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猛地向前扑倒。 只听朱卉“啊”的一声尖叫,接着就是封清阳砰然摔倒的声音。几个人更加惊惶,宁以安率先冲出门去,接着季浩天和毛磊也冲了出去。朱卉跑到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突然一个急刹,拉住门框停了下来。 朱卉惊异地看见封清阳趴在地上,左臂举起,光秃秃的手腕前放飘浮着一条短裙。那分明就是她穿来的裙子,急忙低头看,才发现自己下身只剩下一条性感的小**裤了,左边大腿的外侧有三条血淋淋的抓痕。她大叫一声连忙用双手掩住私处,想起刚才腿上一痛,现在看来必是被封清阳抓的,可他明明没有左手了呀? 封清阳已经忘记了摔在地上的疼痛,愣愣地看着那条悬空的裙子和自己光秃秃的左腕。那裙子分明就是抓在他手里的,他能感觉到裙子的柔软质地,确确实实就是抓在他左手的手心里。刚才他扑跌时本能地伸手乱抓,一抓之下就把跑在他前面的朱卉的裙子抓了下来,证明他的左手还在,只是看不见了而已。 他慢慢站起身来,用右手去摸左手,确实存在,骨骼分明、皮肤有弹性,只是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不由兴奋地大叫:“我的手还在!手还在!” 站在门口的朱卉跑过来一把抓过自己的裙子,围在髋部系了个结,然后抓住封清阳的左手捏了一捏。一只看不见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这种感觉实在怪异无比,她疑惑地问:“你局部隐身了?” 宁、季、毛三人跑出去见朱、封二人没有跟着出来,有壮着胆子慢慢走了回来,在门口探头张望。见他们二人无恙,也都走进了包间。 朱卉拉着封清阳的左手对其他三个人说:“他的左手隐形了,你们来摸啊,明明还在,却一点也看不见。” 那三人大为好奇,抢着握住封清阳的左手捏来捏去。仔细看那手腕断面,动脉血管在跳动,肌肉、骨骼随着手的转动、曲张而收缩变化。这景象只有在电脑制作的特技镜头里才能看到,真是惊心动魄又实在稀奇好玩得紧,一时间他们都不觉得那么恐怖了。他们猜测讨论了一阵,最后还是认为是“白手套”在搞鬼,必须赶快离去。同时建议封清阳立刻去医院检查,说不定可以帮助查清“白手套”隐身的秘密。 于是他们埋单离开了包间,封清阳将看不见的左手插在裤袋之内,以免被人看见。出了太极火锅庄的大门,他们就驱车直奔市第一人民医院。车子改由宁以安驾驶,封清阳坐在后排始终将左手插在袋中,生怕它真的消失了。 闪着应急灯一路疾驰狂飙,凯迪拉克cts显示出了优越的性能,将他们安全地送到了一医院的急救中心。宁以安去泊车,封清阳则在朱卉、毛磊和季浩天的陪同下直奔急诊室。医生见他们神色慌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忙问:“谁病了?” 朱卉等人一齐指向封清阳:“他!” 医生扶了扶眼镜,打量了一下封清阳。见他左手插再裤袋里,神色惊惶,但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便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封清阳气喘吁吁地说:“我……我的左手不……不见了……” 诊室里的医生和他的助理听了都是一愣,异口同声地问:“你的左手不见了?!” 封清阳和另外三个孩子一齐点头。 医生和他的助理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四个孩子都这么说,而且脸色惊惶并郑重其事,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吧?但所谓“不见了”,这说得也太过骇人听闻了。他们将目光都投向了封清阳的左边裤袋,裤袋鼓鼓囊囊的,手分明就在里面插着的嘛。医生问:“手是断了还是失去只觉了,拿出来我看看。” 封清阳说:“是看不见了……”说着他慢慢将左手抽了出来,一看之下不由瞪大了眼睛,朱、季、毛三人也目瞪口呆。那只左手完好无损地连在他的左腕上,已然恢复了常态,不再是一只透明的手了。 医生轻轻握住封清阳的左手,翻来覆去仔细看,捏捏指头,又捏捏掌心,奇怪又有些恼怒地问:“你的手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它不见了?” 4. (本章免费) 此刻,晨光正坐在倾城酒店b1422豪华套间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房间主人回来。 上午他在房间里赶走了沈琴后,身体逐渐恢复了力量,但只觉欲火中烧、燥热难当。他翻x下床,到卫生间里冲了冷水澡,还是觉得自己就像一头发情期的雄兽,等会沈琴回来恐怕就要失控出丑了。他不敢等沈琴回来,就离开了房间。离开房间后他思索了一会便下楼去找酒店保安的监控室,在哪里可以看到各个楼层走廊里的情况,自然可以看到沈琴的行踪。另外他还想等到夜深人静之后,伺机查看昨晚a座二十层和十四层的情况,也许就能发现一些线索。当时他还并不知道甘诚、李循礼他们来了。 等了良久不见沈琴再次出现,晨光就慢慢退到后面的墙角边坐下,继续观察a座第十二层的监控显示屏。监控室里是两个男保安在值班,晨光心想:还好没有女保安啊,否则我在这里也不敢停留了,“白手套”他们真够****的,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也使出来了。 终于,他从监视屏幕上又看到了沈琴的身影,然后又在电梯的摄像头图像里看到了她,她到了a座十四层,过了一会又出现在b座十四层的监控录像中。接下来沈琴如何靠近一个房间在听里面是声音,一个拿着白手套玩具的白人男子突然出现,李循礼等又从门里走出,沈琴如何和那个白人男子依偎在一起走进了一个房间,而李循礼他们进入了另一个房间,过了一会,李循礼他们和沈琴先后离开了房间,走了。这些他都大概看到了,也只能是个大概,监控录像并不清晰,人又小又有点变形。 晨光心想:很显然,甘诚他们并不知道我在酒店里,否则不可能不来抓我。他们来酒店自然是另有原因,而且必然跟“白手套”有关,只有“白手套”的相关线索才会让他们出动。至于是什么线索,只有到他们去过的a座十四层的两个房间里查看一番才能搞清楚了。那么那个突然出现的老外又是什么人呢?是沈琴的朋友?他掩护了沈琴,没让李循礼发现。等下次见到沈琴时一问便知。 他在监控室里捱了半日,总算把药性给抗过去了。傍晚时分他趁服务员打扫房间之机,溜进了b1422房间。房间里无人,想来应该是去吃饭了,他便坐下来等待。等服务员打扫完离开后,他饥饿难耐,把桌子上的一包牛肉干吃了个精光。 晚上八点零二分,房间门传来“嘀”的一声,门开了,紧接着房间里的灯都亮了起来。只见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女人取下巨大的浅色太阳镜和头巾,长得非常漂亮。晨光盯着她看了一会,觉得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后面那个女人相貌平平,身材也平平,但眼神里透着精明强干。 这二人就是景红云和她的私人助理苏瑾瑜。景红云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懒洋洋地跌坐在沙发上,将一双赤脚架在了茶几上。苏瑾瑜去倒了两杯水过来,还没放到茶几上,景红云就说:“还是喝点红酒吧。” 苏瑾瑜摇摇头说:“你啊就是酒喝得太多了,对皮肤不好。” 景红云非常无奈地说:“皮肤再好现在也没戏唱了,还保养个屁啊!” 听了她们的对话,晨光一下子想起了这个漂亮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景红云,不由大为诧异,同时也为银幕之下的明星如此德行大感失望。 苏瑾瑜坐下说:“别灰心啊,这次肯定能东山再起了,相信我!” 景红云不无犹疑地看着苏瑾瑜,半晌才说:“要是没能达到目的,你才是彻底把我毁了。” 晨光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他很少看影视剧,更不了解景红云现在的处境,所以全然不懂什么“东山再起”的说法。 苏瑾瑜喝了口水,微笑着说:“你尽管放心吧,现在没有比惊爆的隐私内幕更能抓取眼球的了。当你的名字和‘白手套’、‘****’这两个关键字联系在一起时,就如同航天飞机捆绑了两个大力神推进器,不腾空而起才怪了。” 晨光听到这里不禁有些瞠目结舌,“白手套”****了景红云?还是她们企图制造景红云被“白手套”****的假新闻,进行炒作?他因此想起了昨晚自己的遭遇:那个女“白手套”是不是把我给****了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比“白手套”****景红云更加骇人听闻了。 只听苏瑾瑜接着说:“你想想看,‘白手套’是现在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吧?还有‘****’这个词,在任何一条新闻里出现,都会像磁铁一样吸住无数人的眼球,哪怕当事人不过是平凡的村姑甚或只是个疯女人。而你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白手套’****景红云的新闻绝对会引发八级大地震,成为今年最含金量最高的新闻。” 景红云皱着眉幽怨地说:“成为一时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倒是没有问题,但我恐怕只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很多臭男人的意**对象,然后呢?我多半就会被当作破鞋一样彻底抛弃了。” 晨光听她的语气充满了凄楚,不禁心下恻然,心想:她们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新闻呢?难道演艺界的炒作已经发展到如此不堪入目的地步了? 苏瑾瑜起身坐到景红云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说:“不会的,你就放心吧。如果我们只是把风透出去,确实只能制造一个抢眼的新闻而已。但我们是有一系列动作的啊,今晚网上就会出现这件事的小道消息,****之间就会传遍全国。明天就会有报纸报道网上的传闻,然后就会有记者来找你采访,名为采访你对传言的态度,实则就是要来探听虚实。而你要拒绝所有采访,关机回避所有朋友的关心,让媒体和公众去猜测几天,热度只会更高。然后你悄然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一篇真情告白,我来替你拟稿,既承认****事件的真实性,又说明自己报案的心路历程,还要表达出对媒体无孔不入、伤口上撒盐的愤怒与无奈。我再找几个炒家一配合,必然能树立起你自尊、成熟、坚强、无畏的新形象,同情和击节叫好之声定会此起彼伏。一般当一个人成了受害者,人们通常都会忘记此人的前恶了。那些导演们又会重新对你进行认识,从商业角度讲,被****过的女演员显然更容易引起观众的兴趣;从艺术角度讲,他们会认为你有了这样的经历,出演那些有深度、受过伤的角色自然胜任无疑了。” 景红云听着听着眼睛里放出光来,脸上现出憧憬之色。晨光听了却暗暗摇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苏瑾瑜又说:“再说了,你被‘白手套’****已然****了,何不借题发挥,让坏事变成好事。只要按我说的这样操作,与其说是‘白手套’****了你,不如说是‘白手套’拯救了你。” 晨光听了不由暗暗心惊:景红云真的被“白手套”****了,看来她们不是打算制造假新闻,那个真正的“白手套”昨晚也来到倾城酒店了,他安排那个女“白手套”来见我又是何企图呢?今天甘诚、李循礼他们来显然就是由于景红云报案称自己被“白手套”****之故。“白手套”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晨光这一疏神,没注意听她们又说了几句什么,只见苏瑾瑜已经搂着景红云的肩头,轻轻对她说:“你干嘛要嫁人啊?干嘛要去嫁给臭男人?你见过的男人还少了吗?他们哪个不是为了要你的身体啊?那么多老板、那么多导演,没有一个是真心对你好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晨光心想:可能是景红云担心****的事曝光并大肆炒作,以后没人会娶她为妻了。她为了博个东山再起,真是什么都押上去了。 景红云叹了口气:“唉,看来我注定要孤苦伶仃一辈子了……” 苏瑾瑜一手搂着景红云的肩,一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说:“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从晨光这个角度看不到景红云的表情,他只觉得苏瑾瑜的举动和言语有些不伦不类的****,但女人之间总是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到也不足为奇。他可以看清苏瑾瑜的脸,只见她注视着景红云,脉脉含情,表情柔和得几乎可以化成水了,那张其貌不扬的脸上竟然放射出美丽的光芒。晨光看得有些愕然了。 然后就见苏瑾瑜的眼帘抬起来一会,又垂下去一会,显是和景红云的眼睛对视一会,又去看一会景红云的嘴唇。她自己的嘴唇也微微张开了,爱怜与****交迸。她一手揽着景红云的肩,一手托着景红云的下巴,两个人的脸越来越靠近。 只听景红云突然轻声叫道:“小苏,你……” 话刚出口,苏瑾瑜已经吻住了景红云的嘴,闭着眼睛,显得那么幸福和享受。景红云则一下子僵直了身体,双手紧张地在身体两侧张开了五指,似乎想推开苏瑾瑜,但又没有推出去。 这一幕让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晨光看得是心惊肉跳——苏瑾瑜竟是个同性恋?! 5.两个美女 (本章免费) 第二天上午,凌一彬正在梳理与电信合作第一期活动策划,忽见qq闪烁,鼠标移过去查看,是大侠发来了信息:“你晓得不?景红云被‘白手套’****了!” 凌一彬看了一愣,心想这多半又是无中生有的假新闻,现在网上恶搞成风,吹牛自然不打草稿,吓死人也无需偿命的。他回道:“你肯定在现场录像了吧?视频发来看看。” “真的哦,你去网上查嘛。景红云四天前来到本市,就住在你们公司斜对面的倾城酒店,前天晚上在房间里被‘白手套’****了,她昨天早上就报了案的。” 凌一彬见大侠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得不信。他对景红云被****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白手套”,既然消失的晨光被诬为“白手套”,那么景红云遭“白手套”****的事如果是&无&错&小说{}.{quledu}.}真的,必然有利于澄清真相。因为景红云报了案,那么****留下的痕迹一查便知,“白手套”另有其人,绝不是晨光。于是他立即开始在网上搜寻有关信息,一搜之下,果不其然,这条消息汹汹如过江之鲫,充斥着各种论坛、博客、个人网站。有的更是绘声绘色,如同目击者一般将时间、地点、经过都描述得具体而微,有的说发生在走廊里,有的说发生在卫生间里,有的说听到了景红云的叫喊声,有的说听见了她的****声。林林种种、花样繁多,但还没有一家大型的门户网站以新闻稿的形式发布此消息。 凌一彬浏览了一会,心想:此事只需要让晨曦问问沈琴就知道真伪了。他拿起手机正准备拨号,就见大侠又发来一条信息:“今晚你有事不?一起吃饭吧,有美女还有好事情哦!” 凌一彬放下手机,回道:“你又看中哪个美女玩家了?” “人家是专程来看你的,先说,来不来吧?” “少给我下烂药了,上次你把我和黄雨佳,就是那个‘雨下个不停’送到她家楼下就跑了,害得我差点在晨曦面前背书。” “哈哈哈哈,你娃****了是吗?****!” “别胡扯!你丫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我正忙呢,没空跟你扯淡。” “今晚出来哦,有正事找你,真的真的。” “什么事?” “来了再说吧,很重要。六点半,阿鲁石锅鸡,一定要来哦!” “好吧。” —— 凌一彬跟晨曦请了假,下班后就如约来到了阿鲁石锅鸡,走上二楼就看见大侠和几个人坐在靠窗的一张餐桌边,正在大声的说笑。他走了过去,看清楚在座的一共有六人,三男三女,其中四个人都认识,分别是大侠、龙族、鹰驰天下和蓉妈,另外两位年轻女子则面生得很。 大侠看见了凌一彬,挥手招呼他过去坐下。凌一彬分别跟龙族和鹰点头致意,又笑着对蓉妈说:“多日不见,蓉妈容色焕发,越发像个大妈了!” 蓉妈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大侠拍着凌一彬的背,指着坐在蓉妈左手边的两个女孩说:“抿一下,这两位美女是谁啊?” 凌一彬打量那两位女孩,挨着蓉妈身边坐的长发微卷,垂在肩上,鹅蛋脸,鼻子跟香港女星杨千嬅的有点像,正浅笑盈盈地看着他。坐在窗边的女孩五官秀丽,皮肤微黑,脸上稚气未脱,却是横眉冷对地看着他。 凌一彬笑着说:“她们都还没发言,我靠什么去抿啊?” 大侠便对那两个女孩说:“那你们一人说一句话嘛,看他听得出来不。” 那鼻子像杨千嬅的女孩看了看身旁那个皮肤微黑的女孩,示意对方先说。那皮肤微黑的女孩不屑地白了凌一彬一眼,说:“我干嘛要说话啊?我就不说!” 凌一彬笑了,他知道这两位必然都是平台上的玩家,她们的声音都应该是听熟了的,只是很多玩家没有接摄像头,或者摄像头并没对着自己面部,所以未必熟悉他们的面容。他一听之下就立即想起了一个人,脱口而出:“猪小颖?!” 那女孩呆了一下大声说:“错啦错啦!”而其他人都鼓起掌来,凌一彬知道自己说对了,便戏谑着对猪小颖说:“哦,那我重新猜,猪小颖又丑又笨,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如花似玉、冰雪聪明嘛。” 话音未落,猪小颖就秀眉倒竖,叫道:“你才又丑又笨呢!” 众人大笑起来,猪小颖翻着白眼不说话了,只好默认凌一彬猜对了。 凌一彬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个女孩,那女孩嫣然一笑,说:“哎呀,你们怎么不把点酷叫来啊?他可是猪小颖的生活方式哦。”她的声音柔美,略带一点鼻音,很有磁性。 猪小淫接口说:“别叫他来,他来了我非踩死他不可!” 凌一彬说:“还不知道你踩死他还是他踩死你呢,你们互为生活方式,见面不互踩就没法活下去。” 大侠在一旁敲敲桌子说:“别跑题了哦,这位美女是谁,还没抿出来呢。” 凌一彬略一思索,说:“我一直觉得平台上又三个美女的声音好听,小绒球、月光和木木紫。球球的声音清脆,月光的声音醇厚,木木的声音二者兼备,尤其是若有若无的鼻音很有韵味,应该是木木紫木头美女了吧?!” 众人又鼓起掌来纷纷叫好,木木紫听到凌一彬对她声音的夸赞,含羞而笑。 只听蓉妈大声说:“只听说过闻香识女人,你娃竟然能听声识女人,厉害厉害!p服p服!” 龙族却说:“玄玄啊,你就犯了说话之大忌了,当着其他美女的面,你怎么能去表扬某个美女呢?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混?”说罢不住摇头叹息。 凌一彬忙看看蓉妈又看看猪小颖,端起面前的酒杯,说:“得,我终于还是掉进你们的坑里了,我认罚。”说完一仰脖将一杯啤酒喝干了。 这时石锅鸡已经端上了桌子,大家便吃了起来。吃吃说说,一阵敬酒寒暄过后,凌一彬才知道深圳的猪小颖是和几个朋友来旅游的,而酒城的木木紫则是回本市老家。不过凑在一起并不仅仅因为她们的到来,而是大侠、龙族、鹰和蓉妈四人正在筹办现实杀人游戏活动,也就是此前脑壳不晕来时说到过的那种游戏形式。活动的成本基本上由他们四个分摊了,活动所需的水枪已购置了五十把,还印制了一批dm单和车贴不干胶。只需要落实报名场地,将活动信息发布出去,就可以开始了。他们找凌一彬的目的就是希望他也参与合作,通过游戏平台把这个消息发布出去,然后在他们感觉数码公司提供一个临时的活动组织及报名场地。 大侠给凌一彬算了一笔账,水枪、dm单、车贴不干胶等成本不过两千元,报名费每人五十,一百人报名就可以收五千元,一千元奖金给唯一获胜者,刨去两千元的成本,都还能有而两千毛利呢。当然,他们组织这次活动主要还是为了好玩,是否挣钱到不是考虑的重点。 自从上次听脑壳不晕讲了这种现实杀人游戏后,凌一彬就想试着搞搞,但还没提上议事日程,晨光的事就让他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现在听他们说得起劲,自然十分支持,一口答应下来。木木紫和猪小颖听了游戏玩法的介绍,也非常有兴趣,立即表示要报名参加。 大家正吃得热火朝天,同时热烈讨论游戏活动的事,凌一彬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徐心荷的号码,对大家说:“是心底荷花。” 平台上的玩家很多相互熟知昵称,一听是心底荷花,尽都知道,纷纷要求凌一彬叫她过来一起吃。凌一彬接听电话,耳机里传来了徐心荷的声音:“玄哥啊,我是心荷。” “你好!过来一起……”凌一彬本想说“过来一起吃石锅鸡”,但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徐心荷打断了,只听她急匆匆地说道:“能不能帮个忙?我想知道景红云被‘白手套’****的事情是否属实,能不能帮我问问晨曦她哥啊?这太有新闻价值了。” 晨光失踪的事情是绝密的,除了“白手套”专案组和公安局少数人员知道外,就只有夕阳、晨曦和凌一彬知道了,而且被要求严守秘密,所以其他人对晨光失踪多日的事毫不知情。凌一彬听徐心荷说完,迟疑了一下说:“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晨曦啊。” “打过了,关机,就请你帮我问问吧,这应该不违反公安局的纪律吧?我的‘白手套’专题节目总是没有新题材,就快被台里砍啦,帮个忙帮个忙,明天我请客!好吧?” “你必须马上就知道啊?” “是啊是啊,我还在台里呢,如果确有其事,我就要立即开始忙活了。” “好吧,我帮你问问。” 6.没脸见人 (本章免费) 凌一彬拿着手机走到相对安静一点的角落里,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方便直接给沈琴打电话,就拨通了晨光家座机的电话号码,跟晨曦说明了情况。晨曦自然也很关心“白手套”的事情,跟凌一彬通完电话就打给了沈琴。 沈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景红云确实被“白手套”****了,并且已于昨天早上向公安局报案。但沈琴并未告诉晨曦,从景红云身体上取得的证据都是来自晨光。她固然对此绝不相信,也不想让夕阳和晨曦因为这个消息而更加心神不安。 凌一彬走回吃饭的席桌,大侠黑黝黝的脸上全是坏笑,问:“怎么接心底荷花的电话要接那么长时间啊?她就住在你们家晨曦的楼上,属于窝边草噢。” 其他人跟着坏笑,尤其是猪小颖,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凌一彬喝了一口啤酒说:“别瞎扯,不管算不算窝边草,都与我无关。她是托我打听景红云****案是否确有其事,她是做‘白手套’专题节目的嘛,我就帮她问了一下。” 大侠忙说:“对啊,今天上午我就叫你问问晨曦她哥,结果你一直没问啊?荷花妹妹一出面,你立即就帮她问,有问题了有问题了!” 木木紫白了大侠一眼,说:“大侠你有点正经没有啊?”然后她转头问凌一彬:“哎,那你打听的结果呢?这事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凌一彬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地说:“千真万确,不是讹传或者人为炒作的假新闻,景红云昨天早上向公安局报了案的。” 猪小颖睥睨着眼睛问:“你从哪儿打听的啊?你怎么就像个官方发言人哪?” 龙族是警察,他当然知道晨曦的哥哥晨光是什么人,刚要开口对猪小颖解释,却被已经喝得红头涨脸的大侠抢先说:“哎呀小猪头,你就不知道了,你的这位有点玄哥哥啊,那不是一点点的玄,那是相当玄。他把本市公安局刑警队重案组组长的妹妹给泡到手了,这些内幕消息他当然能打听得到咯。” 话音未落,凌一彬突然轻轻在大侠脸上拍了一下,大侠大叫:“干嘛?我说的是事实啊!言论自由!” 凌一彬看看自己的手掌,说:“蚊子,我在打蚊子。” 众人哄堂大笑,其后的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景红云与“白手套”的事情上。正说话间,坐在大侠对面的木木紫突然盯着大侠发起愣来了,而且眼睛越瞪越大。大侠第一个注意到了木木紫的异常,扶了扶眼镜,带着招牌式的坏笑问道:“喂,木头人,是不是枯木逢春了啊?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木木紫的反常,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怎么了,都停下各自的话题,看着木木紫。 突然,坐在木木紫身边的猪小颖张大了嘴,却没叫出声来,一只手捂住了嘴,一只手指向大侠的脸,神情竟是异常的恐怖。 其他人也立即都将目光投向大侠,这一看不得了,全面都骇得目瞪口呆。 大家看到大侠的头已经成了半透明状态,仿佛是一幅人物肖像图被浸泡在了水里,颜料逐渐消融,画面正在褪色,变得模糊不清、朦胧透明起来,看着让人无法理解、莫名的诡异。而大侠身体的其他部分却十分正常,清晰、立体,有质感,只有头部像全息成像的光影那般虚幻,而且是越来越虚化。 大侠开始以为其他人在逗自己玩,但见他们都满脸惊惧之色,呆呆地看着他,不由得不安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我脸上开什么花了?” 邻桌的一位食客也看到了这一景象,竟吓得大叫起来,跳起来拉着一起吃饭的情侣就向楼下跑。旁边几桌的食客不明就里,纷纷站起身来左右张望,想搞清楚出了什么事。这样一来便又有几个人看到了大侠的头颅模糊不清。有女人惊声尖叫起来,撒腿就跑。这一下整个二楼的食客都被惊扰了,更多人看到了大侠模糊不清的头颅,都惊骇不已,如同看到了鬼魅,争相离席奔逃。恐慌因此愈演愈烈,许多离大侠这一桌很远的食客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被满堂恐怖的气氛感染,以为大祸临头了,也都惶急地跟着奔逃,很快变演变成了一场大骚乱。一时间,杯盘的破碎声、食客的哭喊声、座椅的碰撞声响成了一片,直如鬼哭狼嚎。 只有大侠所在的这一桌还处于静止状态,也不知是离得太近,惊骇过度,都被惊呆了吓瘫了无法动弹,还是朋友情谊,不愿抛下大侠而去。总之凌一彬等六人仍旧坐在原位上呆呆地看着大侠,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大侠被他们的神情和周围食客的惊怖逃窜搞得心惊肉跳,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这场大骚乱的诱因,但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让他们居然吓得惊惶逃窜。他抬手在自己的头上脸上摸了又摸,没发觉有什么异常,感觉莫名其妙。他一下子握住凌一彬的手臂,大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脸上怎么?” 在喧闹声太大,坐在大侠身边的凌一彬也没有听清楚他在叫喊什么,但凌一彬可以猜到。他看着大侠已经消失殆尽的头脸,感觉说不出的可怖,便如同人们想象中的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鬼魂形象。他强自镇定心神,说:“你……你的头……我们看不见了……”声音微微发颤。 身为片警的龙族显得最为冷静,她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蓉妈,吓得蓉妈一哆嗦。龙族大声对她说:“拿镜子给大侠!” 蓉妈“哦”了医生,哆哆嗦嗦地从自己的坤包里拿出化妆镜,剧烈颤抖着递给大侠。 大侠伸手去接,但还没触到化妆镜,蓉妈的手抖得太厉害了,一下子拿捏不住,镜子就掉进了桌子中央的石锅里,滚烫的油烫溅射出来,两人都急忙缩手。 最先惊骇成木头人的木木紫此时似乎缓过来了一些,她打开自己的坤包,将化妆镜递给了大侠。大侠接过来对着自己的脸一照,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差点就此昏死过去。他的头部已经彻底看不见了,他只看见了自己光秃秃的脖子和脖子以下的部分。 1.接头 上 1.接头(上)(本章免费) 沈琴无法排解烦乱的心绪,就决定出去跑步,这是她在上大学时常常使用的方法,非常有效。她换上t恤衫、运动短裤和运动鞋,下楼跑向社区会馆,那里有健身房和跑步机。 她的步履矫健,随着运动量的增加,身上开始出汗,心跳越来越快,心境却变得澄静、明澈起来,暂时什么也不用想了,也想不起来了。 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沈琴,是我晨光,继续跑着,别停顿别说话。” 沈琴心头一震,在跑步机上的脚步略略迟滞了一下,但她立即就恢复了正常姿态,保持刚才的频率恍若无事般地继续跑着,但她的呼吸已失去了平稳,变得有些急促。她一听就知道那是晨光的声音,心中是又惊又喜,差一点失态,不过她是训练有素的刑警,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只听晨光继续在她耳边说:“你就像平时一样,等会回家,我会跟在你后面,跟着你进门。不要露出任何异常,国安部的在你家对面的楼上租了一套房子,你已经是他们二十四小时监控的对象了。” 沈琴听了暗暗心惊,她能推断出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会注意自己的行踪,但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实施监控,而且自己竟然没能发觉。她抬手用毛巾护腕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突然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不自然,显然是因为晨光就在身旁,正看着自己呢。 又跑了一会,沈琴关掉了跑步机,和其他几个熟识的健身者打了声招呼,走出了社区会馆。她知道晨光就跟在身后,似乎走路都有些别扭了,心里暗骂自己太缺乏定力了,但谁又能拿定力跟感情说事呢? 来到自己的家门前,沈琴打开门,推门进去,特意将门推到最大,并先脱掉了脚上的运动鞋,穿上拖鞋,才回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她低声问:“晨哥,你进来了吗?”。 只听晨光轻轻说:“我在这里,你别停下来,此时你应该去洗澡了,要保持跟平时完全一样,你洗了澡出来我们再说话。” 沈琴听了便不动声色地先将各个房间的窗帘拉上,然后走进卧室,她知道晨光不会跟着进来,但在衣柜里取**衣时还是脸红心跳。洗完澡,她穿好衣服走出卫生间,倒了一杯水就径直走进书房。她平时晚上总是在书房里看书或者继续忙碌工作上的事情,她不想让高倍望远镜后面监视自己的人发现今晚有何异常,她知道即便隔着窗帘,只要屋内有灯光,自己的影子还是能被看到的,所以依旧走进了书房。 她坐下拿起一本书,轻轻叫道:“晨哥?” 身后传来晨光的声音:“我在这里。” 沈琴的心突然砰砰乱跳起来,她想起晨光是全身****的,虽然看不见他,但她还是禁不住感觉窘迫,不敢回头,轻声说:“晨哥,我们可以这样说话吗?我屋里是否被他们安装了窃听和摄像装置啊?” 就听晨光低声说:“没有,他们只是监视你的行踪,不过你的电话和手机通信也应该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内。夕阳他们那边被监视得更紧,你不能告诉夕阳我的情况,连接触都要跟他们少接触,包括夕阳、小曦和小凌,否则只会引起甘诚他们的怀疑,更严密地监控,那你的手脚就被捆住了。” 沈琴点点头,说:“我明白,你昨天怎么没有等我就走了?我还以为‘白手套’把你抓走了,惊出一身冷汗。” “放心,就算‘白手套’把我抓走,也不会把我怎样的,明摆着他想借刀杀我,并不会直接杀我的……”晨光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昨天被性药搞得如此狼狈,还是没法跟沈琴说明。而前天晚上那的女‘白手套’的事似乎也难以启齿,踌躇间便没了下文。 沈琴见晨光半晌不言语,觉得奇怪,便问道:“晨哥,你在想什么?昨天你怎么会在倾城酒店的啊?” 晨光斟酌再三,觉得还是必须把基本情况告诉沈琴,否则没法让她帮忙,而他必须利用他们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有利时机,联手合作才有可能对付“白手套”。他摸了摸多日没剃胡须,说:“前天晚上我收到一张倾城酒店的名片,上面写着‘今晚十点,a1208房见,过时不候’落款是‘白手套’。” “‘白手套’约你见面?!”沈琴听了非常诧异,死对头要单挑吗? “是啊,我也不清楚他是何目的,虽知道是鸿门宴,那也要去闯一闯。我如约来到倾城酒店,但在房间里没有见到‘白手套’,过了一会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女‘白手套’。” “女‘白手套’?一个戴着白手套的女人?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白手套’?” “呃,……我被‘白手套’搞成跟他们一样的隐身人后才知道,隐身人自己是可以看见自己身体的,但别人看不见,所有摄像成像设备也捕捉不到,包括镜子、水面等等也都不能反射出隐身人的身影……” 沈琴接口说:“也就是说隐身人可以看到隐身人,‘白手套’可以看见你,你也可以看见‘白手套’,这个我已经想到了,相信这也是你决定将计就计的重要原因。可是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我这样的普通人也是可见的,‘白手套’那样的隐身人也是可见的,你如何区别谁是‘白手套’呢?” 晨光不由暗暗佩服沈琴的反应灵敏,问道:“你还记得那次解剖室里事情吗?”。 “记得啊,你独自等候‘白手套’来盗尸,个人英雄!” “我第一枪打中了他,但当时地上没有出现血迹,我从外面回到解剖室才看到地上有血迹。显然那些血液刚流出来时是看不见的,而后来却显形了,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沈琴似有所悟,说道:“有生命的有机体才能被隐身,一旦失去了生命活力,即便刚才被隐身的也会现出原形。““对了,正是如此!这样就能解释鸿鹄食府诱捕的女‘白手套’为什么开始隐身,死后却现出了人形。而那个被我击中的‘白手套’在被另一只‘白手套’杀死之前也是隐身不见的,他们在空中盘旋格斗,只能看见两只白手套,当他掉到喷水池时都还是隐身的,但后来现形了,因为他死了。” 沈琴点点头,但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说:“酒吧一条街上出现了多个‘白手套’,事实证明其中四个是无意间服用了毒品饮料而变成隐身人的,她们后来都现形了,但她们都没死啊。” 晨光听了点点头,沉吟了一会才说:“嗯,你说的也对,也许并不是失去生命活力就会现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只有具备生命活力的有机体才能被隐身,而我分辩哪个是‘白手套’的依据也正是如此。” 沈琴皱起了眉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晨光挠挠头,觉得解释起来甚为碍口,只得字斟句酌地说:“服装鞋帽不是有生命的东西,不能被隐身。你上次见我穿上衣服鞋帽,看见了我的体型,但能看得见我的脸吗?”。 “看不见啊……哦!你是说那个走进房间的女人看不见头脸?” 晨光大为沮丧,心想:这也难怪沈琴,她不是隐身人,很难想象出隐身人的视角看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他只好直说:“她……没穿衣服。” “啊?”沈琴大吃一惊,但随即醒悟过来,“哦,是啊,如果她穿着衣服却没有头脸,如何能从大庭广众的外面来到房间呢?” “是啊,所以我只能****露体才能在大街上行走,穿得周武郑王反而不敢出门了。” 沈琴的脸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似戏谑似害羞,轻轻说道:“你和她都是一丝不挂赤诚相见的咯?” 晨光听了大窘,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此时站在沈琴的身后,虽然她回头也什么都看不到,但这种感觉还是十分的尴尬。 沈琴又说:“她的身材是不是很诱人啊?” 晨光轻轻咳了两声说:“沈琴同志,请你严肃点好不好?” 沈琴听了此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突然发觉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了,似乎内心深处竟然有点嫉妒那个女‘白手套’,不知不觉说出那样的话来,立时大感扭捏。 2.接头 下 2.接头(下)(本章免费) 沈琴喝了口水,收束了一下心神,问道:“后来呢?” 晨光说:“她声称自己是‘白手套’的首脑,似乎是专门来跟我会晤的。” “‘白手套’真的是个团伙?首领是个女的?” “我也将信将疑,她见我不能说话,就倒了一杯水给我喝,我喝了果然就可以说话了,非常神奇。但我也因此遭了她的暗算,那杯水里好像还下了迷魂药,不一会我就四肢无力、头晕脑胀……” 沈琴轻轻“啊”了一声,脸上全是关切之情。 晨光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用药将我迷倒,后来就失去了知觉,直到昨天上午醒来,看到了你。”他将那个女“白手套”色诱他的过程省略了。 晨光想到当时自己被性药催逼得欲火高炽、痛苦不堪,仍觉心有余悸。他犹豫了一下说:“没受伤,当时迷药药性还没过去,身上……是不太舒服,不过很快就没事了。” “那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出去?还……还对我大吼大叫的……” “呃……对不起,可能都是让迷药给闹腾的。对了……你出去调查的结果如何呢?a1208房是谁订的?”晨光无法回答沈琴的问话,只好转移话题。 沈琴停了停说道:“是一个叫丁圆圆的女士开的房,她还同开了a1408房,前天开的,我去总台查问时,a1408已经退房了。” “丁圆圆?我在去十二层的电梯上遇到一个女人,她是去十四层的,我在她身后,没看清她的面目,但感觉很像是后来进入a1208房间的女‘白手套’,不知此人是否就是那个丁圆圆。且不管那个女‘白手套’是不是‘白手套’团伙的首领,她是‘白手套’的同伙显然确定无疑,只是我现在还猜想不出他们约我过去将我迷翻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沈琴想了想,问道:“那个女‘白手套’是不是景红云啊?” 晨光听了非常诧异:“景红云?谁不认识景红云啊?当然不是她,你怎么会这样问?” “还没告诉你呢,景红云体检的结果证明是你……你****了她。” “啊?!”晨光震惊了,但旋即恢复了正常,心念电转,他想道:那女“白手套”迷翻了我的当夜,同在一个酒店的景红云遭“白手套”****,而从她身上取得的证据又都指向了我,毫无疑问这是“白手套”设计导演出来的。 沈琴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她的直觉本来就提醒她:晨光被约至倾城酒店与景红云被****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她心想:难道景红云也是“白手套”的同伙?她在晨光昏迷过后进入了a1208房间……她们做局陷害晨光,只将证据抛给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却不直接将晨光****给他们,真是阴险至极。想到这里她突然问道:“晨哥,你身上有没有抓伤?” 晨光愣了一下说:“抓伤?有啊,在背上,我看不到,只能摸到,怎么了?” “是前天晚上留下的吗?”。 “是。” “景红云的指甲上有你的血迹,会不会她也是‘白手套’的同伙,在你被药物迷倒之后……”沈琴省略了后面话,那意思自然是景红云来到a1208房间****了晨光,而不是晨光****了景红云,但这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不可能,”晨光打断了沈琴的话,“我昨晚就在她的房间里旁听了她和苏助理的对话,她确实是被‘白手套’****了,她们之所以报案是为了借题发挥、大肆炒作,企图搞出个绝地反击、东山再起。” “哦……但她身上怎么会留下你的……你的……痕迹呢?” 他们同时陷入了沉默,不约而同都在想一个问题:血迹可以很容易地转移到景红云的指甲上,但x液呢?是如何从晨光的体内跑到景红云的体内去的?此事涉及男女性事,成了他们之间讨论案情的巨大障碍,只好沉默,各自推测其中的真相。晨光心想:推测不错的话,景红云不过是碰巧被‘白手套’设计利用的道具而已,她也并不知情。她来本市与‘白手套’无关,‘白手套’发现她在倾城酒店,才约我到那里。显然‘白手套’还可以断定江河日下的景红云很可能会利用被‘白手套’****的事件进行炒作,也就必然会报案,只要制造出有关证据,这样就可以栽赃到我头上来了。而且景红云与“白手套”用****联系到一起,必然会引起公众的极大关注,景红云及其助理自然能看出其利用价值。更由于此事件的超大当量级,必然会有许多人想方设法探听内幕,“白手套”适时予以透露,景红云体内查出我的x液、指甲上找到我的血迹,恐怕就会不胫而走,我失踪的事也就会成为不密之秘,我是****景红云的“白手套”也就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实”了。“白手套”用心之良苦,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啊。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刻骨地仇恨我?不但要置我于死地,还要搞得我身败名裂。 沉默了良久,晨光问道:“你刚才说丁圆圆开了a1408和a1208两个房间,而昨天上午已经退了a1408房间,也就是说我所在的那个房间当时还没退,那她迟早是要退房结算的吧?” 沈琴点头说:“嗯,她预订了四天,明天应该去退房了。我已经对总台服务员亮明了警察身份,要求他们在丁圆圆前来退房时立即通知我,并设法缠住她,我会立即赶去的。” “嗯,你很细心。不过不要打草惊蛇,悄悄跟踪她就行了。” “对,她必然跟‘白手套’有联系,不如顺藤摸瓜的好。” “哦,对了,那个老外是谁啊?” “老外?……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你回来前就离开了房间,跑到酒店保安监控室去了,从监视器上看到了。” 沈琴“哦”了一声,脸上微微发红,说道:“他是个美国游客,中文名叫海瑞,他说他认错了人,不过正好又保护了我,没让李循礼发现,我就在他的房间里躲了一会才走的。” “你的反应很快,他的反应更快,他只是个偶然遇到的游客吗?”。晨光有些疑心。 “真的是偶遇的啊,我不认识他……”沈琴以为晨光在疑心她和海瑞之间有什么,心下一急,脱口就要解释。但这话一说出口立刻就后悔了,明白过来晨光疑心的是海瑞为何显得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很难想象他只是个偶遇的普通游客。她不由大是羞惭,赶忙说:“我也很疑心他的来历,但猜想不出他到底是何许人。听他自我介绍是美国阿拉斯加朱诺市开私人侦探事务所的,会不会确有这样敏捷的应变反应啊?” “私人侦探?那到是有可能,我们多留意就是了,他是游客自然会离开,否则来历就可疑了。今天我来找你不仅是为了交换这些信息,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说。” 3.追尾 (本章免费) 次日早晨,沈琴在去公安局的路上就接到了倾城酒店总台服务员打来的电话,说丁圆圆女士前来退房。沈琴叫服务员找些理由拖延时间,放下手机立刻就叫出租车司机转向火速赶去倾城酒店。 十九分钟后,出租车到达倾城酒店,沈琴下车时叫司机就在门口等候,然后她走进了大堂。总服务台前,有几个客人在办理着手续,有男有女。沈琴走近总台,给她打电话的圆脸服务小姐看见了她,用眼神示意她注意台前的一个女人。根据服务小姐的眼色,沈琴看到了那个女人,正不耐烦地看着手表。她走近了几步观察,就见那女人有三十几岁,颇有姿色,身材出众,穿着入时,想必就是来退房的丁圆圆了。沈琴看了两眼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丁圆圆没有说话,只是不耐烦地点点头。 办理完手续,丁圆圆似乎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地向大门外走去。沈琴向那个服务小姐点头致谢,便尾随丁圆圆而去。 只见丁圆圆出门叫来一个门童,将一个什么牌子交给了他,那门童转身快步而去。沈琴一看便知是叫门童把她的车开过来,便走回到方才乘坐来的那辆出租车旁,上车对司机说:“师傅,等一下就跟着门口那个美女的车子走。” 司机笑了一下,说:“嗯,一看就是个狐狸精。” 沈琴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司机的意思,显然是在猜测自己准备跟踪插足的第三者,便顺水推舟说道:“跟紧点哦,这次非要抓他们个现形不可。” 司机大乐,精神百倍,点头说:“放心好了,十五年的驾龄,绝对跟不丢!” 沈琴隔着车窗盯着站在大门口的丁圆圆,苦苦思索在哪里见过此人。丁圆圆站在那里显得雍容高雅,前凸后翘的身材更是让过往的客人频频侧目。这时就见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轿车顺着坡道缓缓开到了酒店大门口,那个门童跳下车,扶着车门恭请丁圆圆上车,那车没有牌照,漆水崭新,看上去是一辆刚买的新车。 沈琴冷笑着说:“这颜色到是够显眼的,生怕我们找不到她了。” 出租车司机嘿嘿笑了两声,发动了汽车,跟着黄色的甲壳虫驶离了倾城酒店。就在这一刻,沈琴突然之间想起来了:在原交通厅厅长张超英的案件卷宗里看到过丁圆圆的照片,她的本名是丁媛,是张超英的****。沈琴不由大为疑惑,张超英因贪污受贿、保养****东窗事发,已被双规,据他称“白手套”曾出现在丁媛的住所,当着他的面猥亵了丁媛。现在丁媛怎么成了“白手套”的同伙? 前面车上的正是丁媛,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被跟踪。上班的高峰时段已过,路上的车流不那么拥挤了,她不紧不慢地驾驶着这辆崭新的甲壳虫,在上午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心情舒畅。 忽然,车头部位“嘭”的一声响,感觉像是撞倒了什么东西。丁媛吓了一大跳,急忙踩下刹车。跟在后面不远的出租车司机见前车莫名其妙突然急刹,连忙减速变道。甲壳虫车停在路中间,出租车不能跟着停下,只得从甲壳虫旁开了过去。 沈琴连忙叫司机靠边停车,心中暗想:难道丁媛发现有人跟踪了?突然刹车是不是想摆脱跟踪啊?她竟有如此警觉吗?莫非“白手套”就在她车上? 出租车停靠到路边,离甲壳虫已有五十多米的距离。丁媛刹住车,按下了应急灯,然后下车走到车头前方。她摘下太阳镜,在车头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碰撞痕迹,又弯腰低头看了看车底,还是没发现丝毫异常。她奇怪地站起身来,又走到车尾,向来路方向看去,路上不见任何障碍物。她戴上太阳镜,寻思:刚才分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不光是听到了声音,还依稀感觉到了碰撞产生的振动。现在怎么看不出任何碰撞过的迹象呢?真是奇怪了,见鬼! 丁媛回到车上,关掉应急灯继续行驶。沈琴不知道她突然停车下车来在寻找什么,见她又上车继续保持原方向行进,便叫出租车跟了上去。 车子行出不远,丁媛突然看见前挡风玻璃上出现一些斑点,从无到有,便如同是从玻璃上自己长出来的一般。她正觉得奇怪,再定睛看时,那些斑点却已变成了大块大块的污迹,乌红粘稠,竟然是血,还在缓缓地顺着玻璃的坡度向下流淌。 丁媛立即惊声尖叫起来,浑身汗毛直竖、肌肉痉挛,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便如通电了一般绷直了,将油门一踩到底。甲壳虫车骤然加速,像发狂的野兽般一头向前车撞去。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甲壳虫车狠狠地撞在里前面的一辆三菱帕杰罗越野吉普车的尾部,车头部立即溃缩扭曲,前挡风玻璃爆裂粉碎,车尾因惯性高高跳了起来,然后又重重落到了地上。甲壳虫车停在了原地,而帕杰罗车则停在了十几米开外。 后面不远处的出租车上,沈琴和司机都大吃一惊。沈琴大叫停车,不待车子停稳,她已纵身跳下了车,快步跑到已面目全非的甲壳虫旁。她俯身向车内看去,只见丁媛歪头趴伏在方向盘上,太阳镜已不知了去向,她满脸是血,已不省人事。沈琴注意到车内副驾驶位前方的安全气囊撑开了,而方向盘上的安全气囊却没有撑开。 这时帕杰罗的司机和出租车的司机也都快步跑了过来,沈琴正盯着甲壳虫变形的引擎盖上的血迹发呆,见他们跑来,便拉开了车门。她摸了摸丁媛的颈动脉,又用手熟练地在她肩、臂、肋、腿等各部位探查了一下,认定可以移动丁媛的身体。她转身对帕杰罗的司机说:“你立即通知交警,在这里等候事故处理。”然后又转向出租车司机说:“我们立即把她送到医院去。” 帕杰罗的司机依言站到一边打电话报警去了,出租车司机探身到甲壳虫车内,解开安全带,轻轻抱起丁媛的身体,向出租车走去。沈琴又看了一眼甲壳虫车引擎盖上的血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蘸了一点血迹,才快步跟上了出租车司机。 4.狗血 (本章免费) 自从那夜遭到朱卉等人的袭扰被“白手套”解救后,黄雨佳就像变了了一人似的。在她****之后就已经变了一次,从无忧无虑、自信快乐变成了喜怒无常、神经过敏。而这次亲眼看到了“白手套”,她一直模糊的仇人形象清晰了起来,虽然除了一只白手套她什么也没看见,但她感觉自己找到了并认清了****自己的恶魔。她的心绪因此从烦乱的不稳定状态突然变成了沉静和冷酷,她的复仇之火已经不再只是红色的火焰,已经变成了冷色调的幽幽蓝焰。 黄雨佳的急性肺炎已经好了,她重新开始照顾自己住院的母亲。暑假还没结束,她现在是除了在医院里陪护就是到训练馆里练枪,也不再上f2f8杀人游戏平台,也不再和凌一彬联系。 路过急救中心大门口时,黄雨佳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司机从车里抱出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往里面跑,另一个女人快步跟在出租车司机身后。她觉得这个女人有点面熟,略一回想,便想起是自己****去报案时与晨光一起出现的那个女警官。那晚“白手套”离开后,她曾拨打过晨光的手机,没打通,第二天白天又拨过,还是关机。她不知道晨光失踪的事情,想找他问问“白手套”案的进展,并提供最新的“白手套”的信息。手机打不通,她又不知道他办公室的电话,此刻见到沈琴,便想打听一下晨光的联系办法,就跟在后面走进了急救中心。 沈琴与出租车司机将昏迷不醒的丁媛总进了急救室,向医生说明了情况,医生进入急救室,关上了门。沈琴转过身来走到司机面前,拿出一百元钱付给他,说:“谢谢你了,师傅,不耽误你时间了,车子多停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损失,你快去吧。” “用不了那么多钱,”那司机接过钱边说边就要找零钱,“你对你这情敌还真讲人道啊。” 沈琴笑着说:“别找了,别找了。”说罢就转身走回到急救室的门前。 等了一会,医生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沈琴忙迎了上去问:“怎么样?” 医生说:“脑震荡,还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身上到没有其他的伤。” “但她满脸都是血啊。” “哦,那是口鼻撞击时出的血,虽然看着血淋淋的,其实是很轻微的外伤。” “那她有生命危险吗?”。 “基本上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头部的撞击太厉害了,一是不知道何时能够醒转,二是醒来后不知是否会有后遗症,还需要诊断观察。” “哦,谢谢你医生。” 沈琴目送医生回进急救室,准备去办理住院手续,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黄雨佳,愣了一下叫道:“黄雨佳?” 黄雨佳点点头说:“对不起,阿姨,我知道你是和晨叔叔一起的警官,但我不知道你姓什么。” “我姓沈,叫沈琴。”沈琴听她叫自己“阿姨”,觉得哭笑不得,论年龄,叫“姐姐”就叫小了,叫“阿姨”又叫老了。想是她叫晨光为“叔叔”,自然就得叫自己为“阿姨”了。 “哦,沈阿姨。你知道晨叔叔现在在干嘛吗?我打他手机总是关机。” 沈琴迟疑了一下说:“他最近一段时间外出执行秘密任务,不能与外界联系的。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黄雨佳显得颇为失望,说:“我想问问‘白手套’的案子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很难说什么时候回来,你怎么在医院里啊?” “哦,我妈妈在住院,刚才我出来买报纸看到了你,就跟进来了。你们送进急救室的人是谁啊?” “我在路上碰到了一起车祸,见有人受伤,就把她送来了。” —— 下午下班后,沈琴又回到一医院急救中心。灯光明亮的重症监护室非常宽大,一道屏风将房间隔成了两半,病床在里侧。病床的两侧都布满了各种专业仪器设备,侦测显示着丁媛的状态。丁媛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口鼻上戴着氧气面罩,额头、脖颈等处贴着感应片,手背上输着****。 沈琴慢慢坐到病床边,开始默默地思索。 她上午回到警局,第一时间就请化验室化验了她用纸巾蘸来的血迹。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丁媛突然停车并下车查看,而沈琴所乘坐的出租车在甲壳虫前方五六十米的路边听着,虽然距离有些远,而且路上车来车往,但甲壳虫车身上干干净净并无血迹却是可以肯定无疑的。如果有血污的话,丁媛当时也不可能没有反应。后来甲壳虫撞车后,其引擎盖上竟有血污,前挡风玻璃虽然完全破碎了,但丁媛脸上的血决计不可能弄到引擎盖上去,而且是碗口那么大一滩。她觉得大有蹊跷,才取了血样来进行化验。 化验出来的结果令她惊诧不已,那些血确实不是丁媛的,但也不是别人的血,因为根本不是人血,竟然是狗的血。沈琴想不出这些狗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时她发现甲壳虫车引擎盖上血污后就注意观察了被追尾的帕杰罗车,那车身上并无任何血迹,显然这些狗血并不是来自帕杰罗。 她虽然推测不出诡异的狗血从何处而来,却凭直觉认定丁媛的车祸与“白手套”有关。也许当时“白手套”就在甲壳虫车上,撞车就是他一手造成的,狗血有可能不过是故弄玄虚的障眼法。既然“白手套”制造车祸企图杀人灭口,由此可见丁媛是知道某些“白手套”信息的,“白手套”利用完她之后就想将其除掉灭口。丁媛并没有死于这次车祸,很可能还会被“白手套”追杀,那么保护丁媛就成了当务之急。但沈琴不能告知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也不能动用重案组的警力,只能自己去保护丁媛。此刻她最为焦急的是无法通知到晨光,晨光如果得知这一情况,必然会来这里伏击“白手套”,但此刻到哪里去找晨光?她觉得必须得和晨光建立起一种秘密又安全的联系方式,否则根本谈不上并肩作战。 咔哒咔哒的脚步声打断了沈琴的思绪,戴着严严实实大口罩的护士又走了进来,她每隔十五分钟就会进来查看一次。她见病人没有异状,正要转身出去,忽又停下对沈琴说:“这里是重症监护室,家属可以不必守在这里,病人的一切我们都会料理的。” 沈琴笑着说:“我还是陪着她吧,也许能让她尽快醒来。” 护士冲她点点头,走出了监护室。 5.白大褂 (本章免费) 夜深人静了,护士小姐还是很负责,除了给丁媛续换静脉注射的****外,依旧每隔十五分钟进来查看一次。坐在病床边的沈琴翻看着晚报,报上已经第一次正式报道了“白手套”****景红云的事件。看着看着,她觉得有些困倦了,便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想保持清醒和敏捷。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自己守在这里保护丁媛实在有点可笑,“白手套”无影无踪,能飞天遁地,他要杀丁媛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又岂是她沈琴能够阻止的?想到这里她不由自失地一笑,明白了自己守在监护室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等晨光。她似乎有一种感觉,感觉晨光会知道此事,会来到这里,她一直觉得晨光有近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本事。 沈琴问道:“医生,她的病情怎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值班医生一边在记录卡上记录着什么,一边说:“还很难说,需要观察。”隔着口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 沈琴“哦”了一声,知道问也问不出明确的结果,主治医生都说不清楚,何况一个值班医生。值班医生用笔做完记录,又翻开丁媛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转身往外走去。他刚要转过屏风,忽然闷哼了一声,噔噔噔急退数步,捂着脸痛苦地弯下了腰。 沈琴见状大惊,立刻冲过去扶住了值班医生,警惕地看向屏风另一头看去,但没看到有其他人。 值班医生的眼镜已经不知去向,他手捂着左脸,惊恐地说:“我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说着他把手掌放下来看了看,掌心什么也没有,但他的口罩上渗出了血迹。沈琴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白手套”来了!她毫不迟疑立即拔出佩枪,放开了那个医生,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扫视。 监护室里静极了,明亮的灯光下,丁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医生痛苦地蹲在地上,沈琴则像一只准备出击的猫,半弓着身子,****微屈,双手握枪,枪口冲着天花板。 突然,病床边的脉搏测试仪发出“嘀”的一声长鸣,一直不疾不徐平稳波动的心率线立即停止了波动,拉成了一条平平的直线。沈琴大惊失色——丁媛死了?!急忙抓住值班医生的胳膊,叫道:“快去抢救!” 值班医生也看到了仪器上显示丁媛停止了心跳,忙站起身来快步冲向病床,可他刚到床边就是一声惨叫,猛地向后倒飞出去。 沈琴就在医生向后飞出的瞬间,闪电般举枪就向病床边射击。 “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响,不见有何反应。此时倒飞出去的值班医生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就像是被大锤撞过去的一般。他从墙上摔跌下来,委顿在地,看来受伤不轻。 沈琴正待要连续射击,避免像上次在家里那样错失射杀“白手套”的良机。忽觉劲风扑面,正要闪躲,右腕已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她见对方要夺枪,右臂立即沉肘翻腕,同时左拳向正前方击出,对方架开了她这一拳,双方就此近身格斗起来。 打斗了几个回合,沈琴的枪已经被打落在地。这时,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显然是枪声和打斗声引起了其他人的警觉。沈琴精神一振,拳脚更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她想缠住对手,让他难以脱身,同时希望还来得及把丁媛救活。有了前次在家里与“白手套”交手的经验,这次她就如同藤蔓缠大树一般缠绕攻击对手,“白手套”竟轻易无法脱离战阵。但一阵狂攻后沈琴发觉对方似乎只是想打落她的枪,手枪一旦落地,对方就只守不攻,这让她大惑不解。 大约一分钟过后,几个人影出现在监护室屏风的另一头。沈琴正欲开口呼叫,忽见屏风旁边有一大团白色的烟雾喷涌过来。她立即感觉到一阵眩晕,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摒息。烟雾迅速弥漫了整个房间,依稀显现出一个人形,高大魁梧,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三个头戴白色医生帽、面戴口罩、身着白大褂的人出现在白色的烟雾之后,看身形是三个男人,手上拿着奇怪的器械。沈琴不知这三人是何来路,竟然施放毒气。她急忙低头去寻自己的佩枪,却觉天旋地转,****一软就坐倒下去。 与此同时,一个白大褂一扬手中似枪非枪的器械,一张白色的细网就如喷泉一般激射而出,向烟雾中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形罩去。那个人形急跃闪躲,但动作似乎有些迟缓,一下子就被罩在了网底。捕捉网立时收紧,虽然网内完全透明,但细密的白色网线将人体的形状勾勒得更加具体而明确,显然是将“白手套”困在了其中。 沈琴一阵惊喜,心想:难道进来的三个白大褂是国安部专案组的人?但她此时已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勉强用双手支撑着不致完全瘫倒在地,却连话也说不出一句。 就见另一个个白大褂冲上前用手中看似电筒的东西戳了一下网内的“白手套”,透明的人形立即全身巨震,如同痉挛一般,随后便倒了下去,正倒在沈琴的身边。 身形最为魁梧的白大褂走上前就来抓网内的“白手套”。就在此时,沈琴突然觉得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她忙低头看,但什么也没看见,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那只无形的手握住了。 困在网内的“白手套”被那高大健壮的白大褂从地上拉起,握住沈琴右手的无形之手也随即消失了。那白大褂将“白手套”扛上了肩头,几个人看也不看沈琴一眼,就迅速离开了监护室。 沈琴的头晕得很厉害,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右手里有什么东西,她慢慢将自己的右掌翻转过来,掌心里赫然有一枚大纽扣,她心中一紧,就此失去了知觉。 6.失忆症 (本章免费) 急救中心的重症监护室发生枪击和打斗,等110接到报警电话赶到时已经凌晨一点五十分了,他们在监护室里看到的是丁媛的尸体和昏迷不醒的沈琴。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的人随后赶到了现场,沈琴则被抬进了另一个监护室,进行救治。 陆局长稍后也赶到了医院,他来到沈琴的监护室里,有几个医生正在向甘诚介绍沈琴的情况。一个医生说道:“从验血的结果看,她只是吸入了乙醚,导致昏迷。按理说经过我们救治现在也应该醒转了,……可能再等一会吧。” 甘诚问:“她没有受别的伤吧?” 医生说:“没有,现在她心率正常、脉搏有力、呼吸平稳,身体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陆局和甘诚走出了急救中心,来到院子里。此时月色昏黄,没有一丝风,沉沉夜色就如同黑色的貂皮大氅,捂着大地,热得扎扎实实。 甘诚向陆局介绍了目前掌握的情况:一、沈琴昏倒的监护室里墙上有一个弹洞,取出的弹头证明是警枪子弹,可能来自沈琴的手枪。二、沈琴的佩枪没有找到。三、那个监护室的病床上有一具女士,死于中毒,这个女尸就是原交通厅厅长张超英的****丁媛。四、丁媛是沈琴上午送进医院的,因撞车昏迷不醒。四、发生枪击后,有一辆救护车开走了,已证明不是院方派出去的,现正在搜索这辆车。 陆局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仰天看着如同得了黄疸病的月亮。 由于陆局的到来惊动了医院院长,好几个专家级的医生也被叫到了医院。医院如此大动干戈是毫无必要的,不过他们这样大动了一番干戈也没能让沈琴苏醒过来。 医生将一枚硕大的纽扣交给陆局,告诉陆局那是捏在沈琴右手里的。陆局拿起纽扣放到医生的白大褂纽扣旁比了比,一模一样,毫无疑问,是从某件医生的白大褂上扯下来的。然后医生很无奈地表达了对沈琴至今不能醒来的不解,她的一切身理情况都很良好,头部也没受到过撞击,建议继续留院观察。陆局和甘诚点头同意了。 —— 天明之前,下了一场疾雨,骤来骤去,非常短暂,闷热之气非但没有因此稍减,反而如同往滚烫的石头上浇了一瓢冷水,湿度加温度,变成了典型的桑拿天。 沈琴就在雨霁破晓时睁开了眼睛,陪护她的小米趴在床边睡着了,并未发现。沈琴转动头颅,来回看着四周,眼神是一片茫然。她看到了床边趴着一个女孩,就伸手推了推那女孩的肩膀。 小米被推醒了,抬起头见沈琴看着自己,惊喜地叫道:“琴姐,你醒啦?!哎呀,你看我都睡着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琴疑惑地看着小米,喃喃地问:“你是谁?这是在什么地方?” 小米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关切地问:“琴姐,我是小米啊,刑警大队办公室的小米啊,你是不是头还很昏,我去叫医生。”说着就站起身来。 沈琴一把抓住小米的手,问:“你叫我什么?” 小米简直有点惶惑了,嗫嚅着回到:“……琴姐啊……” 沈琴的秀美锁在了一起,重复着:“琴姐……琴姐……”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小米真的有点害怕了,颤声说:“琴姐,你别担心,我……我马上叫医生来。”说着就快步往病房外走。 沈琴冲着小米的背影大声问:“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小米回过头来,瞪大了吃惊的眼睛,没有说话,急冲冲地跑出去叫医生去了。 四十分钟后,陆局和甘诚又来到了医院,他们被告知:沈琴得了失忆症,她虽然醒了,但已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经历过的所有事情、认识的所有人,也都全部想不起来了。 陆局和甘诚听到这个消息,面面相觑。他们向神经科的专家咨询了半天,除了得到失忆症分为瞬间失忆症、选择性失忆症、间歇性失忆症三类等医学知识之外,毫无收获。人可能因为年老而失忆,也可能因为某种刺激或打击失忆,沈琴的失忆显然属于后者,但乙醚致昏就导致失忆,这让人难以相信。医生目前也无法判断沈琴是否可能康复。 如果沈琴不能康复,昨晚发生的事情就有可能永远是个谜团。 他们来到病房,沈琴茫然地看着他们,充满了陌生感。他们做了自我介绍,沈琴靠在床头问:“我以前认识你们吗?”。 陆局和甘诚相互看了看,都觉得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甘诚拿起沈琴的身份证对着她,说:“你叫沈琴,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沈琴痛苦地摇摇头,说:“我知道了,但是刚才才知道的,他们告诉过我了。” 甘诚又拿起沈琴的警官证,翻开来对着她,问道:“你还是个警察,你知道吗?”。 沈琴瞪大了眼睛,凑近警官证仔细看,轻轻说:“我是个警察?我竟然是个警察?” 旁边的神经科专家轻声对陆局说:“她这是很典型的失忆症,她忘掉了所有她自己以及跟她密切相关的人和事,但以前具备的常识、知识、认知和技能都还完整保留了,并没遗失。” 陆局点点头,转向沈琴突然说道:“晨光中了一枪。” 沈琴的身体猛的一震,盯着陆局,嘴唇翕动,眼睛里充满了惊异、疑问、痛苦和挣扎,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晨光……晨光……”好像在使劲想、拼命想。 神经科的专家和甘诚眼睛里都是一亮,陆局面容慈祥地问道:“你还记得晨光吗?”。 沈琴痛苦地思索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无力地倒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滑落下来:“我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晨光……晨光……他,他又是谁?” 陆局轻轻摆摆手,示意都出去。他们轻轻走向门口,沈琴突然坐了起来问道:“他……他……晨光死了吗?”。 陆局回头微笑着说:“没有,只受了点轻伤。你想起他来了吗?”。 沈琴似乎松了一口气,无力地摇摇头,又躺倒下去。 甘诚和神经科专家跟着陆局走出了病房,陆局对专家说:“她好像对晨光有印象。” 专家兴奋地说:“嗯,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她可能恢复记忆,但我们不能着急,否则欲速则不达。从晨光的这个突破点上慢慢推进,我觉得她是能够恢复的!” 陆局慢慢抬起右手,展开手掌,掌心是一枚硕大的纽扣。他看着这颗从某件白大褂上扯下来的纽扣,想了一会,然后走进了病房。他轻轻拿起沈琴的右手,将那枚纽扣放到了她的手上,温和地说:“沈琴,这颗扣子是你的昏迷是握在手里的。” 沈琴默默地盯着那枚纽扣,一脸迷惘。 1.身陷囫囵 上 1.身陷囫囵(上)(本章免费) 晨光醒了过来,他睁眼看到一组明亮的无影灯悬挂在自己的上方,他本能地又把眼睛闭上了。过了一会,他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张手术台上,床边放置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仪器设备。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哪里,想坐起身来,但上身只略略抬起了一点就被挡住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胸部和腰部都被束缚在床上,根本无法移动。他抬起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身上到处贴着感应片,细细的电线连接着各种仪器,而捆住自己的是些皮带,又宽又厚,显然非常牢固。 丁媛到倾城酒店退房时,晨光早就在大堂里等候多时了。他并不认识丁媛,也没见过丁媛的照片,但后来见到沈琴出现,便确定了哪个是他想追踪的丁圆圆。他见丁媛将停车牌交给门童,就跟着门童来到了地下停车场。甲壳虫只有双门,门童打开左门时,晨光拉开了右门,门童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绕过车身走到右侧,此时晨光早已进入了车内,坐在后排。门童纳闷地查看了一下右门,才将其关上,然后驾车驶出了停车场。 就这样,晨光一直坐在丁媛的身后,他打算看她去哪里,会跟什么人联系。路上,他看见一只宠狗横穿马路,但丁媛就像没看见一样,毫不避让地撞了上去。就听“嘭”的一声,那只物狗从车的头部飞了起来,摔在挡风玻璃上,血肉模糊,接着便从引擎盖上滚落了下去。他大吃一惊,心想:这丁圆圆的车技也太差劲了。直到丁媛下车疑惑地来回查看,对挡风玻璃和引擎盖上的血迹视而不见,晨光才明白过来:那是一只隐身的狗!稍等一会儿,这些血迹彻底失去生命活力,她就会看见了。 果不其然,丁媛驾车行驶了几十秒后就做出了反应,但晨光没料到的是她的反应竟然不是急刹车而是猛踩油门。要不是他反应敏捷,如此猛烈的撞击肯定会将他抛出车外。丁媛被撞晕了,晨光在沈琴和出租车司机带着丁媛走后从车里下来,根据出租车行驶的方向,判断出他们去了第一人民医院。等他步行来到医院急救中心时,沈琴已经回警局了,他便一直守在重症监护室里。 晨光断定“白手套”会杀人灭口,但不明白那只隐身狗到底是何缘故。如果那是“白手套”制造的,他如何能掐算得出丁媛必定撞到那只狗?而且就算撞了那只狗,也未必会造成致命的车祸,事实上丁媛就没有死于车祸。但如果说那只隐身狗不是“白手套”所为,狗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隐身了?这太过诡异,难以索解。 晚上沈琴又来到监护室,晨光则躲在窗帘后面,他知道就算站在沈琴面前她也看不到,但“白手套”如果来了,就能看到他,因此必须藏匿起来。一直等到半夜三更也没有看到“白手套”出现,但那个值班医生的口罩引起了他的怀疑。又不是在做手术,哪有必要戴着口罩?他仔细观察值班医生的身形,觉得与“白手套”的体型非常接近,但看对方显然不是个隐身人,那人双手、眼睛、耳朵及脖子等部位都****在外,如果是隐形的,沈琴必定会有所反应。晨光一时无法判断值班医生是否就是“白手套”。 值班医生最后一个很隐蔽的动作被晨光看到了,他一只手去翻开丁媛的眼皮,而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细小的东西刺入了丁媛的颈动脉。从沈琴的角度看不到这一动作,而晨光却看得清清楚楚。 晨光突袭了那个值班医生,他已经认定此人就是“白手套”,但那人毫无抵抗力的反应却让他犹豫了。当时他想:“白手套”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难道因为他不是隐身状态,看不到我,所以猝不及防? 他见沈琴拔出了手枪,立即就想告诉她是自己来了,但一张口竟然毫无声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着了“白手套”的道,重新变成了哑巴。然后见那值班医生要去抢救丁媛,生怕他会将丁媛置于无法救活的境地,便挡在了床边,一脚将值班医生踢飞出去。接着沈琴开枪了,险些射中他,他只得去夺枪。但苦于无法开口说话,说明自己是晨光,只得不停招架沈琴凌厉的拳脚。 此后,三个白大褂出现了,毒气使晨光反应迟钝,没能多开捕捉网,但他急中生智,扯下了白大褂的一颗纽扣,塞到了沈琴的手里。以便让沈琴知道隐身人是自己,而非“白手套”。被白大褂扛走时,他看到那个值班医生还趴伏在地上****着,那真的是“白手套”吗? 抓捕自己的人是谁呢?晨光思索着,第一判断应该是甘诚他们,但现在所处的房间虽有无影灯和专业的仪器设备,但决计不是在警局或医院里,专案组研究隐身人怎么可能在民宅之中? 这时,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金发碧眼竟是个洋妞,大约三十来岁。她长得不是太漂亮,脸上还有几点雀斑,但丰乳肥臀、腰肢婀娜,是魔鬼一般的身材。晨光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不会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就一直盯着她,看她会有什么举动。 那女人刚走进门,就听门外有个男人说话,是英语,晨光能听懂大意是:凯蒂,他赤条条的,你可别占人家便宜哦。 被称作凯蒂的女人回头骂了一句,晨光听不懂,估计是俚语。 凯蒂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先看了看仪器,然后转向晨光,用一只手摸着他的胸膛,说:“你醒了吗?”。竟然是中文,而且颇为标准。 晨光一惊,心想:她难道看得见我?她怎么知道我醒了?但他随即醒悟,人在昏迷沉睡状态心率和呼吸都很平缓,而醒来后就大不一样了,那些仪器自然泄露了自己已经醒转的事实。 晨光觉得对方似乎并无敌意,也想尽快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便开口说:“我……”但他只发出了半个音节就没有声音了,这才想起自己还出于失声状态。 凯蒂睁大了眼睛,但蓝眼珠来回移动,因为她看不见晨光的身体,视线的焦距无法锁定目标。她问道:“你很难受吗?”。 晨光摇摇头,凯蒂看不见他的头,但他太阳穴上贴有两个感应片,依此可以看出他在摇头。 凯蒂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晨光无法表达,还是只能摇头。 凯蒂皱起了眉头,放在晨光胸膛上的手移向他的头部,先摸了摸他的喉部,又摸到他的嘴,疑惑地问:“你不能说话吗?”。 晨光点点头。 凯蒂脸上露出不信任的神色,说道:“晨光,你不是个哑巴啊!” 晨光愕然了,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2.身陷囫囵 下 2.身陷囫囵(下)(本章免费) 凯蒂走出了房间,晨光纳闷了:她是谁?他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外国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又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监护室?专业的捕捉器械和这一屋子的专业仪器,显然他们的准备非常充分,有着明确的目的。 过了一会,凯蒂带着三个男人走了进来,两个人白人,一个是黑人。他们来到床前,一个白人男子说:“晨先生,我就是海瑞,估计沈小姐已经告诉你了吧。”是相当标准的中国话。 晨光惊异了,这人就是在倾城酒店里的那个美国游客海瑞?!显然他不是个游客了,他能有那么敏捷的应急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 委员?晨光没听懂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海瑞是想说“原委”,他笑了,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海瑞问道:“凯蒂说你不能说话,是真的吗?”。 晨光点点头。 海瑞耸耸肩,说:“噢,晨先生,我不想用什么不人道的方式逼你说话,可你这样不合作,让我很为难。你们中国有句俗话:英雄不吃眼前亏。你现在落在我们手里了,拒绝合作是很不明智的。” 晨光苦笑,还是只能摇摇头。 四个老外低声商量了几句,大意是认为晨光在施诡计,想诱骗他们放开他的右手写字与他们交流,便会趁机发难。从他们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他们知道晨光智勇双全,所以不敢轻易相信他,更不敢放开他的手。晨光听了哭笑不得。 海瑞沉吟了一会,对晨光说:“晨先生,那你可以写字与我们交流吗?”。 晨光点点头。 海瑞回头吩咐了一番,看来他是这四个人的头头。只见凯蒂拿过来一个小桌,上面放着纸和笔,放在了晨光的腰部,小桌的四条腿刚好卡在了床的两边,看来是配套设施。然后那个黑人慢慢将床摇了起来,晨光也就慢慢坐了起来。另一个白人男子拿过来一根电棍,守在一旁。最后,海瑞解开了晨光右手手腕上的皮带,说:“那就请晨先生写字与我们交流吧,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企图。” 晨光还是苦笑,心想:只放开我一只手,又手执电棍守在旁边,我能有什么企图?他拿起小桌上的笔,在纸上写道:“你们是哪个国家的特工?” 四个老外看了都露出惊异的神色,显然晨光是猜对了。他知道“白手套”早已名扬海外,不少国家的政府都对“白手套”的隐身唏嘘不已,企图一窥究竟,必然会有些国家派出他们的特工人员,潜入中国进行秘密调查。这四个人把他抓来捆在这里,那么多专业设备,一副搞科研的架势,不是某个国家的政府行为又会是什么? 海瑞微微一笑,说:“无可奉告。” 晨光又写道:“你们想抓‘白手套’,为何抓我?” 海瑞双手一摊,说:“噢,我们以为抓住的是‘白手套’,可验了你的血才知道你是晨先生。我很抱歉,不过对我们而言,你和‘白手套’没什么区别,我们只对隐身感兴趣。” 晨光写道:“你们掌握的资料很多,连我的血液资料也有。” 海瑞说:“过奖过奖。晨先生,该我提问了吧?我知道你是‘白手套’的死对头,本来是由你负责‘白手套’案的,但你们中国中央政府插手了,你被迫移交给国安部。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太关注你了,谁知你突然失踪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你也隐身了,估计是‘白手套’一手制造的,那么多证据不利于你,看来他是要报复你。我们在倾城酒店没能抓住‘白手套’,想在医院再抓他,却把你抓来了。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是如何隐身的吗?”。 晨光写道:“这你们得去问‘白手套’,只有他知道,我不知道。” 海瑞脸露不悦,说:“估计你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原理,但请你说说你变成隐身人的过程。” 晨光心想:什么都不跟他们说的话,只会让他们加深敌意,对我提防更甚。不如假意配合,让他们放松警惕,说不定会有脱身的机会。而且他们显然准备周密、手段先进,也许会有一些“白手套”的资料可用,不如想办法骗得他们信任的同时套取他们的资料。 打定了主意,他开始在纸上写出自己半夜醒来变成隐身人的经过。写字当然比说话慢得多了,晨光又故意写得很详细,用了很多时间。开始四个老外都还围在床边看他写字,到后来就只剩海瑞还站在床边看,手执电棒的家伙已经坐到一边去了,而凯蒂和那个黑人则离开了房间。 也不知用了多久,晨光才写完了变成隐身人那夜的情况,最后在纸上写道:“我饿了!” 海瑞点点头,将晨光的右手重新捆住,才拿起晨光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签纸仔细看。他皱着眉,可能他的中文口语还可以,但看中文字就稍嫌吃力了,何况晨光的字迹相当潦草。晨光心中暗笑:你们就慢慢研究吧。 海瑞拿着那些信签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凯蒂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放在晨光的小桌上。托盘里有两个汉堡和一杯可乐,一看就知道是从肯德基买来的。她重新松开晨光的右手,走出了房间,那个手执电棍的家伙又站到了晨光的身边,手里也拿着一个汉堡在大口大口地吃着。 晨光一边吃一边思索着:这里是在什么地方?民宅,那么可以断定必然还在中国,如果这里是在他们的国家,怎么可能在如此中国化的民宅里?何况要带我这个隐身人出境,恐怕是不太可能的。只是不能确定是否还在本市,如果是在本市,他们那么快就买来了肯德基的汉堡,必在肯德基快餐店的附近,那么依此就可以推断出可能的几个位置。如何确定是否还在本市呢? 晨光看那手执电棍的家伙戴着手表,又见那支笔还在小桌上,就拿起来在汉堡纸上写道:“现在几点?” 那人凑近看了看,疑惑地问:“what?”竟看不懂晨光写的字,看来他的中文水平有限得很。 晨光想了想就在汉堡纸上画了一只手表,然后打了个问号。那人明白了,看了看手表,说:“it’seightal。” 晨光瞥见他的手表上有日历,便假装不明白,在纸上有划了一个问号。 那人撇撇嘴,将手腕伸到晨光面前,手表上显示的是八月十七日早上八点零一分。晨光心中暗喜:他们在医院监护室里抓到自己时是今天凌晨一点过,距离现在不到七个小时,而刚才写那些经过至少用了三个小时,那么他们不可能在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多半还在本市! 3.传染 (本章免费) 晨光虽然有相当的英语水平,看国际警界的英语资料没有问题,但听力只限于听得懂大意,口语只限于能简单表达,所以他听不出来这些老外来自哪个国家,毕竟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不止一个。但他可以推断出,这个特工小组里的凯蒂是个生理医学专家,她负责的是利用高精尖仪器设备查明隐身的原理。另外三个则是专业的情报人员,目前只发现了四个特工人员。 特工小组的“友好”审问还在继续。 吃了两餐汉堡包后,第三餐吃的是披萨。晨光平时极少吃这些东西,但他本来就不挑嘴,此时更要大吃特吃,让身体有足够的能量,以备不时之需。晚饭后,海瑞没有再提什么新的问题,凯蒂问了一系列有关隐身的问题。晨光不知道自己因何隐身的,更不知道隐身的原理,即便知道,自然也不会如实说出来。他就胡编乱造写什么自己看自己是半透明的,什么每隔十二小时就会浑身发冷,什么经常会突然睡过去等等等等。总之是怎么玄乎就怎么编。凯蒂看了他写的东西却如获至宝,都视为探究隐身原理的线索,拿个记录本详细记录着,还对着录音机随时录下自己的思路和疑问。 直到子夜时分,特工小组的人才收工,将晨光的床放平,把皮带全部扣好,然后就离开了房间。无影灯虽然关了,但普通的照明灯还一直开着,显然是为了便于他们从门外观察晨光的动静,因为那扇房门上有一个小窗口,装着单反玻璃,晨光看不到外面,而外面能看到里面。 晨光躺在床上默默地思考脱身之计,忽觉左臂一阵瘙痒,想伸手去挠一挠,苦于四肢和身体都不皮带扣得紧紧的,完全无法动弹。他抬起头去看左臂,就见一只硕大的花脚蚊正趴在自己左臂上,正对着线路清晰的静脉血管贪婪地吸吮着。晨光心中苦笑,蚊子看不见自己一样能准确地找到血管,真是神通广大啊。他扭动左臂,想把蚊子赶开,但那蚊子竟然纹丝不动,仿佛早就看出了晨光奈何不了它。晨光大怒,撅起嘴对准蚊子吹气,想把它吹掉。蚊子的翅膀在风中微微晃动,但它还是坚如磐石,它的肚腹慢慢充满了红色的血液。晨光瞪着那只蚊子暗自感叹:龙困浅滩遭虾戏,我落平阳被蚊欺啊! 瘙痒难挠,好在晨光的定力非凡,忍了一会也就不觉得痒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正要昏昏睡去时,那个黑人进来了一趟,好像是找什么东西。他翻来翻去,终于在仪器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张什么卡片,拿着正要出去,突然反掌打在自己脖子上,看上去应该是在打蚊子。晨光暗笑。 黑人出去了,晨光没有再受到蚊子的攻击,估计只有那一只蚊子,黑人进来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正睡得模棱两可,忽听外面一阵骚乱,他醒了过来。听见几个老外在说着什么,听上去有些惊惶,但声音很模糊,听不清具体说些什么,只依稀听到他们反复说到一个词——neck。脖子?他们在说脖子,谁的脖子出问题了?他们为什么显得那么慌乱?晨光感到有些迷惑。 过了一会,房门开了,三个老外一起走了进来,海瑞、凯蒂和那个黑人。黑人大汉手捂着脖子,神情有些惊恐不安,但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其他两个人神色有些古怪。凯蒂走到晨光床前,用英语问道:“晨,你对马克的做了什么?!”语气颇为粗暴。 晨光不解,做了什么?自己没对那被称为马克的黑人做什么啊?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海瑞比较沉着,问道:“晨先生,你的魔术很精彩!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将马克的脖子变没了?” 变没了?马克的脖子没有了?不见了?隐形了?晨光又转头去看马克,他粗壮的脖子完好无损啊。但转念一想,便即想通了,自己是隐身人,所以能够看到其他隐身人,自然也能看到马克隐形的脖子。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一亮,立时就想到:刚才马克的脖子被蚊子叮了,而那只蚊子是叮过我的,蚊子可以传染疾病,看来也要传染隐身啊。我的体内肯定有什么特殊物质导致了隐身,那么这种特殊物质可以通过蚊子传染到别人身上,被传染者因此也会隐身。也许蚊子能传递的物质有限,所以被传染者只会局部隐形。蚊子叮了马克的脖子,所以他的脖子消失了,这实在太有趣了! 海瑞解开了晨光的右手,将床摇起,小桌和纸笔都拿了上来。他说:“晨队长,你的手段很高明,不知不觉就让马克找不到脖子了,下一步会不会把我们美丽的凯蒂全身都藏起来啊?” 晨光笑了笑,拿起笔在纸上写道:“这恐怕得问马克,他刚才进来了一趟,做了些什么?我被你们钉在床上,动也没法动,能对他做什么?” 海瑞听了觉得有理,便转向马克用英语问道:“你刚才进来接触过他吗?”。 马克用手挠了挠自己看不见的脖子,用英语说:“没有,我只是进来拿那张卡片。” 晨光暗笑:他的脖子还在痒呢,不过他根本不会认为脖子隐形跟蚊子有关。 海瑞回头看了看凯蒂,凯蒂耸耸肩。她想了一会,把马克叫到一边,给他静脉抽血,准备化验。海瑞询问马克的感觉,马克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有点痒。 忙活了半天,凯蒂对比了马克和晨光的血样,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海瑞一直看着凯蒂忙碌,期望得到一个振奋的消息,但看到凯蒂一脸沮丧地回头看着自己,就知道她毫无收获。海瑞和凯蒂一起回头,正要说话,突然,他们一起惊呆了。 晨光见他们惊异地盯着马克,忙转头去看马克。就见马克愣愣地站着,手摸着脖子,并无任何异常。晨光心中嘀咕:他们看到什么了? 只听凯蒂用英语叫道:“你的脖子!” 马克慌张起来,两只手都去摸自己的脖子,惶恐地用英语问:“怎么了?怎么了?” 海瑞已经恢复了镇定,用英语说:“你的脖子又能看到了,显形了。” 马克惊喜地叫了一声,四处寻找镜子想照一照,转了两圈就跑到门上的小窗处去照。那是一面单反玻璃,在屋内看上去就像一面镜子。果然,在镜子里他黑黝黝的脖子已经显现出来了,连接着他的头和身体。马克咧开厚厚的嘴唇喜笑颜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4.漂浮 (本章免费) 凌一彬疲惫地抱着还在喘息的晨曦,昏昏欲睡。晨曦似乎还毫无睡意,用胳膊肘捅捅他,轻声说:“不许睡!做完就睡,一点情调都没有,你当我是什么了?” 凌一彬嗯了一声,说:“不睡不睡,但你得让我休息一会吧,苦力也得喘口气嘛。” 晨曦怜惜地抚摸着凌一彬的背脊,又往他怀里挤了挤,问道:“哎,你说的那个现实杀人游戏的活动到底什么时候搞啊?好几个朋友听我介绍了都想报名呢。” 凌一彬闭着眼睛,懒懒地说:“大侠的脑袋失踪了片刻,他都吓得吐绿水了,哪儿还有心思搞什么活动啊?” “他们就不搞了啊?他的脑袋不是又找回来了吗?隐了一会儿形至于把他吓成那样吗?”。 晨曦掐了一把凌一彬的大腿,问:“他们不是还有好几个人吗?都被吓破胆啦?” “大侠是发起人,他都不搞了,谁还会搞啊?” “那你搞啊!” “我现在能有心思搞这些吗?你是不是刚才太兴奋了,以为你哥正平安的和你嫂子躺在一起呢吧?” 晨曦猛捶了一下凌一彬,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凌一彬很快就沉入梦乡,晨曦又说:“哎,嫂子后天要去云州,她怀着孩子,会不会不安全啊?” 凌一彬从梦中被惊醒,有点不耐烦地说:“哎呀,刚怀上,肚子还看不出来呢,又不是大腹便便的时候,没关系的。再说你嫂子就是担心以后不方便去了,才赶着现在去一趟,毕竟云州是她的大项目。” 晨曦不说话了,紧紧靠在凌一彬怀里,闭上了眼睛。 —— 天蓝得很深邃,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高耸入云的黄色塔吊依傍在一座尚未封顶的摩天大楼侧畔,在塔吊的顶部,放着一块长约十米、宽约四十厘米的厚木板,如同一个跷跷板。木板的两头各绑缚着一个女人,但她们只有身体,没有头。 从衣饰上看,左边的女人像是沈琴,右边的女人像是夕阳。但看不到她们的面目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只看到她们都在扭动身躯,痛苦地挣扎着。 晨光正想冲上去解救她们,忽然看见木板的中央出现一个非常模糊的人影,影影绰绰若隐若现,很像空气灼热时袅袅的感觉。那人影发出嚣张的大笑声,叫道:“晨光,你打算救谁?一个是老婆一个是****,左右为难了是吧?更为难的是你不能确定哪个是老婆哪个是****,哈哈哈哈!救了这个,另一个就会掉下去,你看着办吧!” 晨光恨得咬牙切齿,飞跃而起直扑那个似有似无人影。 突然,喀喇一声响,木板从中间断裂,绑在两头的女人无声无息地****下去,身体在空中绝望地扭动着。那个人影也猝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笑声,如同厉枭夜啼,令人毛骨悚然…… 晨光看着分从左右****的两个无头女人,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无影灯,近在眼前,还好没有亮着,否则眼睛恐怕都要被刺瞎了。这是怎么回事?装在屋顶的无影灯怎么跑到面前来了?是灯掉下来了还是床被升高了?他急忙环顾左右,不禁大惊——自己连同床一起已远离地面,几乎帖到了天花板上。这一惊不打紧,身体和床立即****下去,“砰”的一声巨响,床脚重重地砸到地面上,震得他周身发麻。 晨光痛苦地咧着嘴,四下看看,没有人。床不是被人为升高的,他立即想起了在富华集团董事长室里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况。自己睡着后漂浮到了半空,醒来时立即跌落到地面。这张床与自己捆绑在一起,所以跟着一起漂浮起来了,难道“白手套”来过了? 正胡思乱想间,海瑞等人已闻声赶来,三个男人都拿着手枪,枪管上装着消音器。他们紧张地在四下查看了一番,又摸了摸床上的晨光,没有发现异常,都面面相觑。 海瑞放下枪,拍了拍晨光的胸膛,问道:“晨先生,刚才这里出什么事情了?” 晨光摇摇头。 凯蒂捡起一个掉落在地上的感应片,显然是线不够长,在晨光漂浮到房顶时扯脱的。她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感应片,看着海瑞用英语说:“床也不在原位了。” 海瑞蹲下身,在床脚边的地面上查看,发现强化木地板上有明显的凹痕,不经强烈的撞击是不可能出现的。他站起身来,指示马克将小桌和纸笔拿过来放在晨光床上,然后解开了晨光的右手,说道:“晨先生,我希望你不要……惹是生非,我们只想知道隐身的奥秘,没有恶意,希望你能配合。” 晨光暗自好笑,用笔在纸上写道:“你们认为这些皮带不够结实吗?如果不够结实,你认为我还躺在这里是因为好玩吗?”。 海瑞看了他写的内容,不由自主看了看绑在晨光腰部的皮带。显然皮带是牢不可破的,晨光的四肢和胸部、腰部都被紧紧绑缚,他如果能脱困,且不去管他为何脱困了还不逃走,单单他要将自己再这样绑在床上,没有旁人的帮助就不可能做到。海瑞托着下巴想了想,又问:“刚才的声音很大,晨先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晨光写道:“我睡得很香,一声巨响吧我惊醒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没看见有别的人?” “没有。” “……” “别郁闷,可能是‘白手套’来过了。” 海瑞一惊,忙问:“他来过?他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想来杀我,也许是想来放我。” 海瑞沉吟不语,来回踱步,晨光看着他直想笑。海瑞踱了一会,停住对马克说:“你守在这里……”但他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又沉默了一会,挥手叫大家都出去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晨光想了一会,不禁笑了。他已经推断出海瑞本想安排人在房间里看守,但又改了主意,他想在门外窗口偷窥,他们何不直接在房间里安装一个摄像头呢?呵呵! 其后他开始思索自己漂浮起来的原因,“白手套”作祟的想法似乎太荒唐了,必须换个思路想一想了。想着想着,他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5.出院 (本章免费) 三天过去了,已经被转移到武警总院的沈琴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整天都在苦苦地回忆,徒劳的回忆。专家认为她的身体非常健康,原有的知识和技能也都没有损失,就建议她出院,回到她以前的生活中去,以利于尽快恢复。 八月十三日晚上景红云在倾城酒店被“白手套”****,住在本市的丁媛正巧这天在倾城酒店开房,虽然她开的两个房间早已被打扫过多次已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但她开房与“白手套”有关却是可以成立的推断。不但时间巧合,而且丁媛明显死于谋杀。至于为什么沈琴会出现,只有等沈琴恢复了记忆才能搞清楚了。 “白手套”****了景红云的事件此时已被炒得沸沸扬扬,景红云这个过气明星一下子又成为万众瞩目的新闻人物,似乎一切都在按着景红云私人助理苏瑾瑜设计的方向发展。夕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报纸,关于这次****案的报道连篇累牍。她和晨曦、凌一彬并不知道景红云体检得到的证据都指向晨光,已被证实的“白手套”****景红云的消息只会让他们更加坚信晨光不是“白手套”。 门铃响了,夕阳以为是她的司机。她计划今天前往云州,叫司机在上午十点来住所接她。打开门,看到的是三个人,自己的司机、公安局陆局长和沈琴。夕阳立即意识到陆局和沈琴此来必是为了晨光的事情,便吩咐司机先回车上去等着。 夕阳热情地上前拉住沈琴的手,说道:“琴妹,好久没看到你了,你的脸色不太好啊,可不要太操劳了。” 沈琴的反应有些茫然,她只是礼貌地微笑点头,什么也没说。夕阳觉得诧异,心里不免惴惴起来:是不是晨光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啊? 宾主落座后,陆局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因为沈琴是个独生女,她的父母早亡,孑然一身,出院回家无人照顾。陆局带她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能让她暂住在夕阳这里,不仅因为她们之间相互熟识,而且将她们安排在一起还有更深的用意,不过陆局并没全部说明。 夕阳这才知道他们的到来与晨光无关,放下心来,但又听说沈琴因执行任务脑部受到伤害,目前失忆。她又是吃惊又是怜惜,拉住沈琴的手关切地问道:“琴妹,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沈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都说我是沈琴,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夕阳忙拍拍沈琴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会恢复的,你肯定会恢复的。就在我这里住着,我和晨曦肯定能帮助你恢复记忆的!” 这时,在楼上画室里创作漫画的晨曦跑了下来,她已经听到了刚才客厅里的对话。她跑到沈琴身边,抱住沈琴的肩膀,叫道:“琴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沈琴看着晨曦,眼神还是茫然,晨曦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抱着沈琴哭了起来,难过地说着:“琴姐,你真的不记得了我了吗?我是小曦啊,我是晨曦啊!” 陆局轻松地笑笑说:“你们也别难过,专家说小沈是完全可以恢复的,不过要有耐心,千万不要着急,欲速则不达。小沈的身体很健康,她除了不记得自己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人和事之外,一切都是正常的……”说着,他一口喝完了水,将杯子往茶几上放,好像一不留神,杯子竟从茶几边上跌落下来。 坐在旁边的沈琴闪电般出手,在杯子即将落到地面的瞬间将其抓住,动作迅捷无伦。夕阳和晨曦都看呆了。 陆局笑出了声来,说:“看到了吧?小沈依然是一个身手了得的刑警,她在这里可以保护你们,你们又可以照顾她,帮她恢复记忆。你们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决定喽?” 沈琴不解地看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杯子,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然能有这样的手段。夕阳和晨曦则高兴起来,对沈琴能够恢复起来充满了信心。 —— 凯蒂又在问一些身体感觉上的问题,晨光依旧胡编乱造地信手在纸上写着。过不多时,海瑞进来跟凯蒂耳语了几句就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晨光、凯蒂和黑人马克。 晨光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紧接着汽车开走了。他看了看站在右边的马克,手执电棍,又看看站在左边的凯蒂,正在沉思。晨光轻轻放下笔,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房间中央的病床突然向右边冲了过去,马克和凯蒂都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病床已经重重撞倒了马克的腹部。 晨光已劈手夺过了马克手中的电棍,反手就朝马克身上捅去。 马克毕竟是特工人员,虽没提防病床会突然撞过来,电棍失手被夺,但第二反应还是够快,见晨光用电棍击来,知道一旦被击中,瞬间的高压电就会让自己失去抵抗力。他立即向后跃开,躲开了这一击。 谁知那张病床又向马克冲来,便如一辆凶猛的战车。这次马克和凯蒂都看得清楚,病床是自己在滑动,并无外力推动,晨光坐在床上,左手、双脚、腰部和胸部都被固定在床上,显然他不可能让床移动起来。六个床脚都有万向轮,所以床不但在移动,而且速度很快。马克和凯蒂都惊呆了,这诡异的一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马克已经靠在了墙壁上,无处可以躲闪,被床死死顶住。他倒也彪悍,身体虽然不能移动了,但却挥舞双臂来抢夺电棍。他看不见晨光的身体,只能看见电棍在空中飞舞。 马克大叫着:“gun!gun!” 电棍戳到了他的肩膀,他浑身一震就瘫软地扑倒在病床上。 晨光回头看着惊慌失措的凯蒂,显然她缺乏这种应急的经验,她只是个医学专家。她惊叫着向门口冲去。病床又移动起来,马克失去了支撑,瘫倒在地。病床移动速度极快,抢先拦住了房门。凯蒂惊惶地赶忙后退,但为时已晚,她也电棍戳中了腹部,哼也没哼一声就倒地失去了知觉。 6.鱼目混珠 (本章免费) 晨光猝然发难,一击成功,感觉非常高兴。他立即就去解扣在左腕上的皮带,但还没解开,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撞门,用英语高声叫喊着马克和凯蒂的名字。还好床顶着房门,门没有被撞开,晨光急忙反手将门锁锁上,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绑缚。 晨光跳下床就跃到窗前,拉开窗帘,一瞥之下,看到外面是鳞次栉比的别墅群,显然自己身处一栋别墅的二层。挑窗安装的全是十毫米厚的钢化玻璃,而且没有可以打开的活动窗。晨光不禁暗暗叫苦。 此时就听“嘭”的一声闷响,房门上小窗口的玻璃被击穿了一个弹孔,一股白烟跟着就从小孔处喷涌进来。晨光大惊,没想到对手故技重施,又用毒烟。这毒烟既能麻醉自己,又能借用烟雾让隐身人无法遁形。刚才他听到有汽车开走,认定海瑞外出了,甚至是和另一个组员都走了。这几天反反复复只见到他们四个人,既然两个外出了,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即便只有海瑞一人外出,特工小组中最强的劲敌已去,剩下三人容易解决。现在看来这个特工小组早有准备,脱身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晨光立即摒住了呼吸,他知道自己的肺活量顶多摒息五分钟,也就是说自己必须在五分钟内脱身,否则必将重新被他们擒获,再想逃走就难乎其难了。现在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了,但门外有人把守,一开门就可能立即遭擒,这可如何是好? 海瑞确实外出办事去了,守在门外的是特工小组里的另一个白人大汉,名叫杰森。他戴着简易的防毒面具,一手拿着特制的毒气枪对着弹孔往里喷射毒气,另一手拿着捕捉网发射枪严阵以待。 他本来在楼下客厅里百无聊赖地看电视,都是中文节目,基本看不懂。忽听楼上传来凯蒂的尖叫声,心知出事了,操起手枪就冲了上去。他撞门没撞开就知道晨光可能已经脱困,冒然闯入屋内反而会遭暗算,便想起了海瑞早已定下的应对措施——毒气加捕捉网。 随着白色的麻醉烟雾源源不断地注入屋内,要不了多久,晨光就会昏迷。但杰森不敢轻忽,紧握着捕捉网发射枪,以防晨光冒险从门内冲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杰森觉得里面的晨光必然已经昏迷时,房门突然洞开。 杰森大惊,但他毫不慌乱,立即扔掉毒气发射枪,急退两步靠住走廊栏杆。他双眼紧紧盯着烟雾弥漫的门洞,端着捕捉网发射枪,右手食指扣住了扳机。 门洞里慢慢飘散出来的烟雾骤然加速倒涌回门内,一个透明的人影从里面飞纵而出,在白色的烟雾中看得分明。晨光果然铤而走险冲出来了!杰森狞笑着扣动了扳机,“噗”的一声响,白色的大网极速向那透明的人形扑去。 结果没有悬念,捕捉网一举罩住了晨光,杰森不敢怠慢,立即扑上去将他死死按住,迅速收紧了网绳,如同包粽子一般将里面的隐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杰森得意洋洋地将裹在网内的晨光重新拖进房间,提起来扔在了那张病床上。在烟雾中他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马克,便将马克拖出了门外,暂时放在走廊上。然后他又进屋去找凯蒂,但在房间里找了两圈也没看到凯蒂的身影。 杰森傻眼了——凯蒂怎么不见了?!他冲出门外焦急地大喊起来:“凯蒂!凯蒂!你在哪里?”声音隔着简易防毒面具,显得很沉闷。他喊了半天没有应答,便惶急地在各个房间里寻找凯蒂,包括三层的阁楼也都寻遍了也没看到她的踪影。他楼上楼下找了好几遍,终于放弃了,回到客厅喘着粗气。过了半晌,他定下神来,抓起沙发边的电话,拨打了十一位号码,然后就开始了英语对话。电话另一头显然是海瑞,杰森向海瑞报告了大致的情况,说自己抓住了企图逃跑的晨光,但是找不到凯蒂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海瑞回来了,此时昏迷的马克也醒了过来。海瑞也不理会向他述说经过的杰森,大步流星地登上二层,走进那个关押晨光的房间。此时房间里的烟雾已经散尽,在铝合金病床上放着一个被捕捉网紧紧缠绕的隐身人,网线勾勒出了隐身人大致的身体轮廓。海瑞伸手去摸网里的隐身人,触手是温润光滑的皮肤,他一惊。再摸却摸到了一对柔软的**房,他忙向隐身人的头部摸去,卷曲的长发、颧骨高耸的面颊,天哪,这分明是凯蒂! 原来,在白色的烟雾慢慢弥漫开来时,晨光突然看到了晕倒在地的马克和凯蒂,急中生智。他闪身来到操作台旁,拿起一支针管,扎进了自己左臂的静脉血管里。大约抽出了十毫升血液,心中暗道一声抱歉,伸手将凯蒂拖了过来。他抹起凯蒂的衣袖,将一管血液尽数注射到了凯蒂的静脉血管中去。 白色的烟雾源源不断地从小窗上的洞口涌入,房内的烟雾越来越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晨光紧张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凯蒂,但却没发现她的身体发生什么变化。他抽取自己的血液注射进她的身体,是通过上次蚊子的启发,想让凯蒂隐身,以便鱼目混珠。但凯蒂竟不隐形,不由大急。但他转念一想差点笑了起来,险些吸入毒气。自己是隐身人,就算凯蒂此时也隐身了,在隐身人眼里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 摒息时间长了,晨光已经觉得胸闷起来。他不再迟疑,三下五除二将凯蒂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只见在轻烟薄雾中她的肌肤胜雪,丰乳肥臀,性感非常。晨光心里暗道一声“得罪了”,起身将凯蒂拉起来扛在了肩头,迎着门口喷涌的烟雾走了上去。他之所以选择凯蒂而非马克,就是因为凯蒂的身体轻,而粗壮的马克则就不易搬动了。 来到门前,在朦胧中可以看到门上的单反玻璃镜面里只有隐约的人影,看不到晨光也看不到他肩上的凯蒂。 晨光猛然拉开房门,然后运力将凯蒂向门外抛去。 正如所料,一张白色的捕捉网就在门外守候着。烟雾中一个透明的人影穿烟破雾飞了出来,捕捉网立即将其包裹,并迅速收紧。就这样,杰森用捕捉网紧紧缚住了隐身的凯蒂。 晨光则凝神屏息慢慢从屋内走了出来,轻轻绕过杰森,跃过走廊的栏杆,跳向一层的大厅。他的身体在即将****到地面时突然减速,并重新向高处飞起,然后又落到地面。他一个踉跄,险些扑跌下去。他自失地一笑,心想:这门功夫还没练到家啊! 这几天晨光悟出了自己在睡梦中有时会漂浮起来的奥秘,发现自己可以改变身体的重力方向,这也就是“白手套”可以飞檐走壁的原因。睡梦中,无意识状态,自己在梦中飞翔的话,身体就会漂浮起来,甚至会倒悬着帖在屋顶。想到了这一点,他就在夜深人静特工小组都睡觉的时候尝试,有意识地改变重力方向。心里想重力向左,自己就会带着床一起滑向左侧,心里想着重力向上,自己就会带着床一起飞向天花板。那张病床是铝合金材料的,本身重量不及晨光的体重,所以能被带着漂浮起来。这种特异功能倒也不易控制,心念一旦稍有迟滞,不及时灵活地改换重力方向,就会撞得头破血流。他如此偷偷练习了多次,才稍感熟练了一些,要练到像“白手套”那样随心所欲还差得远了,不过借此绝技脱身却已绰绰有余。 不知这门特异功能是不是隐身的副作用,也不知“白手套”是否清楚将飞檐走壁的绝技也传给了自己,总之晨光此刻已拥有了和“白手套”一样的超能力,这让他振奋不已。 晨光先在客厅里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在一层各个房间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有其他人,他便在一间放有电脑的房间里仔细搜索起来,想查明这些特工人员的来历。但查看了半天,特工小组来自哪个国家依旧没有找到答案,所有放在桌面上的资料都是关于嵌入式软件的文件,而电脑设有开机密码,无法进入。晨光心中感叹:不愧是特工人员,不可能轻易让人查知他们的身份、来历。 既然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资料,晨光就像“借用”特工小组的捕捉网,这可是抓捕“白手套”的好工具!在他们公安局都没有这样现代化的装备。但此时青天白日、阳光灿烂,只身逃走没有问题,但拿着无法隐形的捕捉网发射枪就寸步难行了。最后晨光决定等到晚上再走,反正此时自己已经脱困,要离开这栋别墅那是易如反掌。 晨光就这样一直悬浮在大厅的半空中,看着杰森狼狈地忙碌,看着海瑞回到了别墅…… 1.那个声音 (本章免费) 晨光“借”了一把捕捉网发射枪,半夜回到了富华集团总部大楼。董事长室和总经理室的房门都是锁着的,但这已经难不住他了。他纵身翻到大楼外墙,靠意识将自身重力方向改向墙面,就这样顺着玻璃幕墙移向董事长室的气窗。他记得气窗一直都是虚掩着的,果不其然。他轻松地打开了气窗,顺着窗口翻入了室内。然后打开房门,将放在走廊上的捕捉网发射枪拿了进来。 忽然,晨光感觉室内跟自己几天前离开时似乎有所不同了,他立即警惕起来,在黑暗中仔细观察这间办公室。茶几上多了一小盆植物,看上去似乎是文竹。大班桌上多了一个相架,桌后的陈列架上多了若干书籍……难道他们的董事长来了?! 晨光正要关灯,忽觉照片上的女人竟似曾相识,盯着看了一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将相架放回原处,关了灯,心想:用不着去管是不是他们的董事长来了,不方便的话就换个藏身之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联络沈琴,她被毒气迷晕了,不知后来情况如何。那个貌似值班医生的人到底是不是“白手套”?沈琴如果被“白手套”抓去了会不会有危险?如果她是被甘诚他们救了,她又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他决定趁夜去沈琴的家里看看。 —— 夕阳因为沈琴的到来推迟一天才去了云州,她赶往机场后,凌一彬也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晨曦和沈琴。晨曦暂时放下了自己的漫画创作,翻出很多照片给沈琴看,并一一给她介绍。看到晨光的相册时,沈琴的眼睛里有些许异样的光彩。相册里夹着晨光从小到大的各种照片,反倒是缺少近年来的照片。晨曦一直注意观察着沈琴的表情,发现她对自己的哥哥似乎还有印象,十分高兴,就详细介绍起晨光来。从他小时候的顽皮斗殴到射击队成绩卓异的射手,从国家射击队征召的热门人选到报考警官大学,从警校骄子到刑警队长,无一不是描述得细致入微、绘声绘色。沈琴也听得津津有味,脸上常常浮出浅浅的笑意。 下午,凌一彬来电话请假,说今晚有个应酬,晚点回家。晚饭就只有晨曦和沈琴两个人在家里吃了。晚饭后,晨曦又拉着沈琴讲晨光的故事,希望能尽快唤醒他的记忆,当然她并不知道沈琴对晨光的一片芳心。 “我哥在少年射击队的时候啊,就有好多女孩子追他。他那个时候没有现在那么黑,个子又高、人又帅,还是大大小小各种赛事的冠军,简直红得发紫呢!”晨曦满脸放光,仿佛是有一群男孩子在追她一般。 沈琴问:“你那时才多大呀,你怎么会知道?” “也有十一、二岁了,反正我和妹妹晨露都知道。追他的女孩有他学校的里的,也有射击队里的,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加强排了!好些我和晨露都见过呢!” “你们认为哪个最出色呢?” “关于这个问题啊,我和晨露的看法不同。我吧,一直认为射击队里的一个女队员最好,而我妹妹却坚持认为我哥同班的一个女生最好,争执不下,我们谁也没把谁给说服了。” 沈琴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们争什么呀?” “你不知道,琴姐,我哥那个队友真的可出色了,我一直都很崇拜她的,希望她做我嫂子。” 沈琴用手指戳了一下晨曦,说:“小心让你嫂子听见。” 晨曦吐吐舌头:“哎呀,那是十几年前的想法嘛,当时我真的觉得她挺好,其实现在也觉得她很好。” “哦?那你跟我说说她吧。” “她叫谢雨亭,和我哥不在一个中学,但同在少年射击队。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次省青少年射击大赛上。本来是去看我哥的,可以我和晨露都发现我哥比赛时总有个女孩站在他身后,比赛间隙还总给他拿饮料,和他说话。开始还以为是我哥的教练呢,但没见过那么年轻的教练,看上去和我哥差不多大。后来又在女子比赛上看到了这个女孩,才知道她是我哥的队友。那次我哥是男子组小口径步枪的冠军,而谢雨亭是女子组的小口径步枪的冠军。” “嗯,到像是天生一对哦。” “是啊,我后来去我哥的射击队玩,近看发现这个谢雨亭不但枪法一流,长相也是一流的,好漂亮啊!”晨曦发出由衷的感叹。 “比你还漂亮吗?”。沈琴笑着问。 “是啊是啊,比我漂亮多了,她和你琴姐都有一拼了。我看得出谢雨亭喜欢我哥,就去打听了一下。乖乖不得了,才知道她是当时本市富豪谢天的女儿,她还是他们学校的尖子生,简直是百里挑一、出类拔萃的稀罕人物啊。” “那……你哥喜欢她吗?”。沈琴问得有点迟疑。 晨曦叹了口气说:“就是不喜欢啊,我觉得好可惜噢。他们射击队里还有个男孩在追谢雨亭,但谢雨亭眼里只有我哥,我哥却无动于衷。” “呵呵,小小年龄就三角恋了啊!那后来呢?” “后来就不清楚了,我哥考进警官大学时跟我说谢雨亭进了国家射击队,但后来又听说她离队出国了。” “哦……”沈琴欲言又止。 晨曦看看时间不早了,按医嘱沈琴必须充分休息、保证睡眠,才能尽快恢复。她就停止了话题,要求沈琴回房去休息。沈琴到也没有违拗,就去洗澡睡觉了。 晨曦没有睡意,见凌一彬还没回来,就想去画会儿漫画。但画了几笔没有状态,就不敢再画下去了,她知道自己的毛病,一旦画累了或者没状态却还不搁笔,必然会鬼画桃符起来,如同体力透支的运动员会技术动作变形,从小就是这样。她放下蘸水钢笔,来到书房,打开了电脑、照例,晨曦用“感觉有点玄”登录了f2f8杀人游戏平台,随意点进一个游戏房间,并拿起耳麦戴在头上,听见一个****玩家正在发言。她浏览了一下房间里的玩家,见没有自己熟悉的“大侠”、“无刀”、“心底荷花”、“凯奇”等人,便即退出了房间。 猛然间,晨曦的表情凝固了,刚才那个游戏房间里正在发言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她经常出入游戏平台,某些玩家的发言声音比较耳熟本没什么稀奇,但刚才听到的这个声音却让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令她不安的人或事。 晨曦凝神想了一会,不得要领,就想再进入那个游戏房间去听听。但刚才她是随手点击了一个房间,根本没注意房间名称,更没注意刚才发言的玩家昵称是什么,在十多个房间中到底是哪个房间已无法确定了。只得根据依稀记得的房间列表的排列位子点击进去核实。进了三个游戏房间都不对,直到点击进入第四个房间才找对了地方。但该房间的游戏已经结束,有的玩家退出了房间,有的新进,有的在总结上局游戏。 这时,她突然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像“白手套”的声音!那个在火场中救她的“白手套”!自从她彻底打消哥哥就是“白手套”的念头后,就越来越觉得那声音根本不像哥哥的,认定是自己当时心下惶急、神志不清,盼望哥哥来救,所以才产生那种错觉的。而此时,她更加可以清楚地断定那声音绝对不是哥哥说话的声音,如果是哥哥的声音,自己立即就能听出来,何须去思索?何况哥哥失踪多日,怎么可能在这种时间上网玩游戏? 刚才发言的那个人就是“白手套”!想到这里,她的头皮一阵发麻,感觉每一寸皮肤都绷紧了,握着鼠标的手都不禁有些发抖。她定了定神,待要翻看刚才那局游戏的复盘纪要,可是新的一局游戏恰在此时开始了,上局的游戏纪要随即消失,再也看不到了,也就是说她再也无法确定上局游戏到底是哪些玩家参与了。她心中不禁好生懊恼,想了想,也许那“白手套”还在本局游戏中呢,于是他用笔记录下了本局游戏的所有玩家昵称,并开始一一细听每个人的发言。 就在晨曦聚精会神认真听着游戏玩家发言时,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心想一定是凌一彬回来了故意吓自己。她回头看去,准备臭骂恶作剧的凌一彬,但她没看到凌一彬,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看到的只有一只手,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上。 2.箭上弦 (本章免费) 晨曦骇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栗,正欲大声惊呼,就听见一个浑厚的男子的声音轻轻说:“别怕,我是你哥。” 那正是晨光的声音。晨曦惊愕得几乎晕厥过去,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分明是哥哥的声音,但哥哥竟是影身的“白手套”! 晨光的声音在一天前就已经自然恢复了,当时他在偷偷练习用意念控制转换重力方向,因为还不熟练,一不留神脚趾撞倒了墙上,疼得他忍不住叫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出声了。只是他在特工小组面前一直还装哑巴。 他轻轻握住晨曦的小手,低声说:“别怕,我真的是你哥哥晨光,你看不见我是因为我被‘白手套’搞成隐身人了。” 晨光拍拍她的肩头,安慰道:“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不会有事的。” 晨曦用双手摸着晨光的脸,抽泣着问:“哥,你怎么满脸都是胡子啊?” 晨光笑了,拍了一下晨曦的脸,说:“你问得太奇怪了,我离家那么久,没有剃须刀,胡子自然就野草一样长得蓬蓬勃勃咯!” 晨曦破涕为笑,摸到晨光坚实的胸膛,问道:“哥,你怎么没穿衣服啊?” 晨光一阵尴尬,忙把晨曦按到椅子上坐下,对她说:“说来话长,你先坐下,等会我跟你慢慢说。不过我们不能大声了,这里是被严密监视的。” “监视?!谁监视我们啊?!”晨曦瞪大了吃惊的眼睛。 “先告诉我,你嫂子呢?小凌怎么也不在呢?”晨光没有马上解释晨曦的问题。 “哦,嫂子今天去云州了,要过两天才回来。嫂子怀孕了呢!哥,你就要当爸爸了!” 晨光愣住了,夕阳怀孕了?!一时间竟不知是惊是喜还是肩头的责任突然无比沉重,又想到夕阳怀着孩子还去出差,又有些心疼和担心,半晌他都没说出话来。 晨曦以为他高兴得无以言表了,笑着问:“哥,你傻了啊?” 晨光收束住心神,尽量平淡地说:“哦……你就要当姑姑了,可要照顾好你嫂子。……小凌呢?” “冰淇淋他今晚有应酬,还没回来呢。对了,哥,琴姐在我们家里呢,她已经睡了。” “沈琴?!她怎么在这里?”又是一个令人吃惊严格说是震惊的消息。 晨曦便将沈琴在执行任务时受伤,得了失忆症,由陆局长送到这里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失忆症?!”晨光觉得不可思议,当时自己和沈琴都是被毒气迷晕的,自己醒来后一切正常,沈琴怎么就会失忆了?难道她后来又遭受到别的什么伤害? “我去叫她起来吧?琴姐好像对你还有印象,说不定一见到你就恢复记忆了呢!”晨曦不无憧憬地说。 晨光按住了想要起身的晨曦:“别忙,再说她也看不见我。”他觉得需要考虑一下。 这时,晨曦突然想起了刚才在游戏房间里听到的那个声音,忙坐直了身子说:“哥,刚才你来之前,我上冰淇淋他们的杀人游戏平台,在一个房间里听到了‘白手套’的声音!”她语气变得急促。 晨光这次吃惊的程度比方才听说沈琴得了失忆症还要强烈得多,一把抓住了晨曦的手:“‘白手套’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白手套’的声音?”令人惊心的消息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晨光都觉得有点应接不暇了。 晨曦赶忙把如何听到那个的声音,如何想起在火场中“白手套”跟她说话时的声音,如何再进房间寻找的情况说了。晨光非常专注地听着,听完后他的眼神霍然一亮,没有说话,脑子开始飞速地工作起来。 —— 外面月黑风高,一场声势浩大的夜雨已经在吹响冲锋号了,厚重的云层在飞速地变换着阵型,电光在云中无声地闪烁着,一切都已剑拔弩张。 在对面一栋楼的顶层公寓里,只亮着一盏台灯,窗帘的缝隙后面架着一支高倍望远镜,直直地瞄着晨光和夕阳的寓所,便如一门已填装好弹药的大炮。甘诚和李循礼戴着耳机坐在一排现代化的监听设备前面,黑暗中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昏黑的客厅里还矗立着几个高大的人影,都是国安部“白手套”专案组的成员,他们从晨光外出办案失踪后就开始在这里驻守,实施二十四小时监控。平时甘诚和李循礼是不会来这里的,但今天组员报告有新的发现,他们才匆匆赶来。 耳机里只能隐约听到有一男一女在说话,但声音很远也很低,根本听不出来他们在说些什么。音频分析设备却能通过声音样本的对比确定出两个说话者是谁,所以甘、李二人知道是晨光、晨曦兄妹。这是自晨光失踪以来第一次捕捉到他的行踪,在场所有组员的抑制不住地兴奋,甚至摩拳擦掌。 “真的是晨光,我们要不要通知陆局啊?”李循礼摘下耳麦,难掩兴奋之情。 甘诚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晨光寓所客厅里的窃听器是他偷偷放置的,并没告诉过陆局,所以陆局虽知他们在这里监视,却并不知道他们一直也在窃听。窃听器在客厅里,虽然性能非常卓越,但距离二层的书房太远,因此无法采集到清晰的对话语音。不过能确定是晨光的声音就足够了,至于他们兄妹在说些什么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 李循礼又问:“那我们动手不?”他的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甘诚没有表示,脸色十分凝重,他还在犹豫。 —— 凌一彬端着高脚杯,努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但被桌子挡住的****仍旧无法停止地抖动着。一家美国公司要做f2f8杀人游戏平台在北美的总代理,这连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就已经摆在面前了! 坐在他对面的黎小姐戴着无框眼镜,显得斯文大方,她是本市外国语学院的硕士生,是那家美国公司临时聘用的翻译。她举起酒杯,说:“凌总,祝愿你们合作成功,让本市民营小软件公司的产品蜚声国际!” “呵呵,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凌一彬笑着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这时,一个满脸棕色落腮胡老外微笑着走了过来,他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凌一彬,用中文说:“谢谢你的手机,我已经联系好了。”口音很重,但能听懂。这人就是要代理f2f8杀人游戏平台的美国公司商务代表,他的中文名很有趣——孙八戒。 孙八戒坐下说了一大段英语,凌一彬十之八九都没听懂,便目视黎小姐。黎小姐翻译道:“孙先生说f2f8平台的英语版可以交给他们做,他刚才已经跟他们北京公司的技术人员联系过了,技术人员明天就过来,做一下技术交流应该就可以了。” 凌一彬高兴得几乎把脸都笑烂了,连声“ok”,揣好自己手机热情地举起了酒杯。孙八戒和黎小姐也举起了杯子。三只高脚杯碰在了一起,里面的红酒荡漾着,他们齐声说:“切耳丝! !!” 3.山雨欲来 (本章免费) 甘诚突然问李循礼:“你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出自哪首诗吗?”。 李循礼被问住了,这诗句的知名度很高,可谓妇孺皆知,但知晓其出处人却并不多。他摇摇头,心想这甘诚怎么想起问这个,是外面的天气还是他此刻的心情? 甘诚似乎也没指望李循礼能答上来,接着便自问自答式地说:“唐朝李浑的《咸阳城西楼晚眺》。” 李循礼看着甘诚,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三个行动小组早已经就位了,a组在对面的楼门出口处,b组在对面的楼顶,c组就在晨光家的门口。只待甘诚下达行动命令,a组阻截外部出口,b组破窗而入,c组破门而入,实施抓捕。但不知道甘诚在犹豫什么,一直踱来踱去,迟迟下不了决心。 甘诚和李循礼忙快步走过去,抓起了桌上的耳机戴上。 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近很清晰,显然是在客厅里。然后就听见晨曦的声音说:“冰淇淋,你回来啦?快上来!”甘诚并不知道晨曦对凌一彬的昵称是“冰淇淋”,但他已然猜到,刚刚进屋的人是凌一彬。 随后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像是在上楼梯。之后的说话声就变得孱弱了,内容几不可闻,应该是凌一彬也进入了书房之内。 专案组的成员又把目光投向甘诚,他摘下耳机,望着窗外电光闪闪的夜幕。晨光是不是“白手套”还无法判断,即便不是,也需要抓住他澄清事实,有利于案子的进展。甘诚从内心深处一直是不相信晨光就是“白手套”的,但今晚这次抓捕的良机却不能因此放弃。 甘诚命令道:“a、c两组立原地待命;b组用网挡住他们家的所有窗户;d组继续监听监视。现在我去登门拜访,李组长负责外围。记住,我们是抓捕,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是!”待命多时的专案组队员立即开始准备。过了四分钟,b组报告拉网封堵窗口完成。 雨还没有下下来,闪闪的电光已经开始携带着者隐隐的雷声了。 甘诚将无线耳麦戴好,把自己的手枪拿出来放在了桌上。李循礼有点不解,问:“你不带枪?” 甘诚淡淡一笑,说:“我要去拜访的是晨光。” 忽然,监听人员叫道:“他们出来了!” 甘诚赶紧又戴上了大耳机,只听凌一彬的声音说:“哥,你能得见‘白手套’?!”声音虽然还是很远,但已能听得清楚,看上去他们是从书房里走出来了。 然后是晨光的声音传来了:“隐身人可以看到隐身人。” 他们说着,随着下楼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哥,我给你多放两个鸡蛋。”是晨曦的声音,逐渐远去。听那意思她是要去厨房给晨光做点什么吃的东西。 晨光和凌一彬的声音则感觉近在咫尺,他们坐在了客厅里,就在甘诚安放的窃听器旁边。晨光低声说:“我已经跟‘白手套’约好了,后天晚上十二点整在省体中心的运动场会面。” 凌一彬的声音显得有些忧虑:“哥,你不怕他……对你不利啊?” “呵呵,他要杀我早就杀了。” “那你跟他约见想干什么呢?” 这时,喀喇喇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得地动山摇,暴雨就如同听到了发令枪,立即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窗外的视线立即被密密层层的雨帘遮蔽了。耳机里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模糊,不知所云。 甘诚和李循礼迅速交换着眼神,甘诚果断地对无线耳麦命令道:“a组、b组、c组立即收队,要快,不要****!” 留下来监视监听的d组成员都不理解甘诚为何突然收队,只有李循礼明白:他想在后天晚上将晨光和“白手套”一勺烩了,可比今晚就贸然出手强太多了。听晨光刚才的话,分明“白手套”另有其人,那么抓捕晨光的价值也就小了很多,何况还会破坏了真假白手套之间的约会,打草惊蛇。 —— 晨光吃完一大碗妹妹给他做的番茄煎蛋面,感觉很舒服。自己是如何隐身原委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大体情况他都跟晨曦和凌一彬简略地说了说,并嘱咐他们不能告诉“白手套”专案组也不能告诉公安局,以免破坏他的计划。他还要求他们不能告诉夕阳,因为她知道了反而会更加担心。 晨曦和凌一彬虽然见到隐身归来的晨光,都惊喜异常,但晨光所说的一切反而让他们更加的紧张。在他们脑子原本都没想到有这么复杂和惊险,所以他们的兴奋之情被压抑住了。 晨光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今夜就留在家里。外面大雨倾盆,雨水会****隐身人的踪迹。晨曦去沈琴的房里看了看,说她睡得很沉,晨光示意不要惊醒她。晨曦和凌一彬回房休息后,晨光去洗了个澡,回家的感觉真好啊!他见自己的浴袍还挂在浴室门后,干燥洁净,必然是夕阳才洗过的。他心里一动,拿下浴袍穿在了身上。 晨光走出浴室,来到黑暗的客厅里。他正想上楼去书房,突然间一个闪电将客厅照得惨然失色,如同一张黑白照片。就在这一瞬间,晨光看到楼梯的半中腰站立着一个人。 一瞬之后又恢复了黑暗,楼梯上的人影立即隐没在黑暗中。晨光并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但已经看清那人长发披肩、身着宽松的长裙,是个女人。不是夕阳,不是晨曦,自然只能是沈琴了。 又一个闪电将客厅照亮时,楼梯上的人影已经无声地走到了晨光近前。没错,就是沈琴。她的神色有些不安或者慌乱,只是在电光闪过的一刹那间,也被晨光看得很清清楚楚。沈琴的视线在晨光身上不断地游走,看看那件漂浮在半空的浴袍,又看看浴袍领口的上方。 晨光有些诧异了,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看到一件漂浮在半空的浴袍竟然没有惊恐?他呆立不动。 沈琴慢慢靠近,时不时闪烁的电光将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照得更加苍白,但她的眼睛里却仿佛有火花在跳动。她来到晨光面前,仰视着她根本看不见的晨光的脸,凝视着她根本看不见的晨光的眼睛,嘴唇翕动,开口呼唤:“晨……” 一只无形的手立即按在了沈琴的唇上,晨光低头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别说话。” 沈琴突然转过头用自己的嘴封住了晨光的嘴,同时张开双臂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脖子。 晨光大惊,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完全呆住了。 沈琴的舌头探进口中时,晨光惊醒了,这时才闻到了她身上体香。他忙推开沈琴,惶惑地看着她,心想:晨曦说她对我有印象,难道她残留的印象里我竟是她的****吗? 4.扑空 (本章免费) 第二天,一则小道消息就在网上不胫而走,消息的题目是“‘白手套’也玩杀人游戏”。全文如下:八月二十一日晚二十二时许,在f2f8杀人游戏平台某个3.0版游戏房间里,有玩家惊闻“白手套”的声音,“白手套”参与了游戏!自“白手套”今年初夏惊现江湖以来,惩贪锄暴,侠名远播。关于“白手套”人鬼之争虽尘埃落定,已公认其为异能之士,虽非神鬼,亦非凡人。但至今无人知其来历、行踪,见其手套者甚众,而闻其声者寥寥。寥寥的闻其声者竟能在网上与之偶遇,真可谓机缘巧合之至!!! —— “白手套”专案组的人也看到了网上的这则消息,但无人关注,因为他们都在全力准备着明天晚上十二点在体育中心运动场的抓捕行动,行动代号“鹬蚌”,意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是一个精心准备的大行动,是“白手套”案毕其功于一役的重大机会。体育中心运动场一个可容纳五万多名观众的大型马鞍形建筑,要在这么庞大、结构复杂又开放式的环境里抓捕两个看不见的隐身人,其难度可想而知。 虽然从窃听得到的信息里,晨光并未说明他和“白手套”约在运动场的哪个位子,但经过甘诚等人的分析推断,认为他们很可能约在足球场的中心,也就是足球场的发球圈里。那里四下空旷,无人可以埋伏,上空开放,像“白手套”这样有腾云驾雾的身手,很容易逃脱。准备工作自然需要公安局的配合,还需要运动场管理部门的参与。不仅准备要充分,还要暗中进行,以防被晨光或“白手套”察觉。 行动计划要求明日早晨起,众多参与行动的警员将分期分批陆续进入运动场,在不同的位子提前埋伏下来。为了不****准备工作,今天下午运动场将进行一次草皮的翻新工作,大面积的草皮将被替换为新进的德国品种,实则是为警员埋伏在草皮之下做准备。虽会有大量的工人和部分德国草皮公司的技术人员参与,但他们都不会知道这次翻新工作的真实用意。 这次行动不得到本市公安局的大力配合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甘诚不得不对公安局陆局长做了一次解释,告诉他自己在晨光家里安放了窃听器,因此得知了晨光与“白手套”在运动场约见的消息。他以为陆局会对此不满,谁知陆局并没说什么,只是在同意充分配合行动的同时提醒甘诚不要轻易开枪。 —— 子夜,零点临近了,体育中心运动场里一片死寂,原本有着不同颜色的看台座位在黑暗中看来全都一样,整个建筑沉默矗立在沉沉夜色中。这里可以是全市最喧嚣的地方,也可以是全市最冷清的所在。有足球赛时这里不仅会灯火通明,数万人的呐喊声更是地动山摇、声闻数里,任何一处的分贝也高不过这里。但在多数的时候,这里都会像这样暗淡无光、鸦雀无声。 埋伏在草皮下面的特警都备有侦听装置和防毒面具,只要听到晨光和“白手套”的声音,就会从四面八方施放催泪瓦斯。瓦斯的烟雾不仅能让隐身人无法遁形,还会迅速解除他们的反抗和逃生能力。届时无数盏大射灯将突然将黑暗的足球场内照得亮如白昼,一张硕大无朋的大网也会从天而降,把晨光、“白手套”罩住,然后草皮下的特警会跳将出来,而埋伏在看台上的警员就会迅速合围上来,让晨光和“白手套”插翅难飞。 隐蔽在运动场控制室里的陆局和甘诚都戴着耳机,紧张地听着来自足球场草皮下侦听装置捕捉到的声音,目前还是一片寂静,偶尔听到蟋蟀在草丛中鸣叫。 时钟的分针距离正上方那一点已只有不到一小格了,秒针正在无声无息、不紧不慢地越过钟面的正下方那一点,还有不到半分钟了。 陆局和甘诚都面无表情,看不出他们的紧张心情,陆局在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眼睛微合,仿佛非常怡然。 李循礼身上盖着墨绿色的帆布,与一大推东西堆放在跑道边。他趴在塑胶跑道上,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汗水流过他的眼角,一直紧盯着足球场中央的眼睛觉得一阵刺痛,不得不闭了闭。他知道四下有许多双眼睛在黑暗中紧盯着足球场,不过相对于诺大的运动场,参与行动的人员虽多,却如同一把胡椒面撒进了池塘里。 分针与时针重合了,秒针已跨越了钟面的制高点,零点已过。 侦听器里还是没有任何人声。 甘诚转过头看了看旁边的陆局,陆局还在悠然地吞云吐雾,丝毫不动声色。 零点过三分了,还是没有动静,甘诚开始来回踱步,陆局依然端坐吸烟。难道晨光与“白手套”约见的地点不是在足球场中央?甘诚的背心冒出冷汗,如果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这次兴师动众的行动就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突然,耳机里传来了一个声音:“你迟到了。”低沉、稳健,正是晨光的声音! 陆局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甘诚一起来到窗前,举起了望远镜。控制室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鸟览全场。黑暗的足球场里空无一人,他们也知道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不约而同地过来查看。 这时耳机里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嘶哑、沉闷:“你怎么知道我迟到了?”然后是“嘿嘿”两声干笑。 这就是“白手套”的声音吧?!陆局和甘诚放下望远镜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背后的专业录音设备正有条不紊地转动着,将侦听器里传来的声音高保真地记录下来。 接着听到晨光说:“我已经在这里恭候你四分钟了。” 甘诚虽知隐身人的到来神不知鬼不觉,但听到晨光在四分钟前已经来到足球场中央,仍是不免心惊,他竟然从草皮上走过没有半点声音!难道他也能飞檐走壁了不成?! 然后就听到“白手套”说:“我只是在顶棚上先看了一会风景才下来的。” 这时,陆局对甘诚点了点头,甘诚也点点头,扶住嘴边的麦克风,命令道:“开始行动!”他的话音未落,顶棚上的一圈射灯尽数点亮,球场内立刻如同艳阳高照般明亮刺眼。与此同时,草皮上数十个点喷射出烟雾。 甘诚举着望远镜紧张地观察着场内,灯光下绿油油的草皮如同被盖了上一层白云,似乎有人影在其中晃动。一张足有四分之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巨网从顶棚出撒下,向着球场中央扑落下去。 甘诚正感兴奋,突然有人一把抓掉了他手里的望远镜。他转头一看,是陆局,只见陆局脸色很难看,将耳机贴到了他的耳边。 耳机里的声音很噪杂,有催泪瓦斯喷射发出的“哧哧”声,但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有两个人在对话,如同对坐闲谈般从容,依然是晨光和“白手套”! 甘诚脑子里“嗡”的一声,被彻底惊呆了。 5.调虎离山 (本章免费) 就在体育中心运动场内抓捕行动开始的时候,在晨光家所在那栋楼的对面,也就是专案组监视小组所在的那栋楼的顶上,一个少女跳楼了。在月光下,那个少女一袭白裙,在空中飘飞,向距离楼顶二百多米的地面****。 监视小组的窗前白影一闪,就在窗边的人看清了是个穿着连衣白裙的女孩。眼睁睁看着她加速向两栋楼之间的绿化带砸去。此时夜深人静,小区里几乎只有公共场所的路灯还亮着,要不是监视小组二十四小时值班,也许根本不会有人看到这一幕。做为特工人员,这个监视小组的负责人直觉认为坠楼的女孩与“白手套”案相关,虽已不能阻止她的死亡,但还是留下了一人继续监视对面,自己则带着另一个组员火速下楼。 眼看那女孩就要撞倒地面了,忽然,她的身体减速了,便如同》无>错》小说.quledu蹦极运动中橡皮筋的张力开始阻止下坠。她本来猎猎向上飘摆的白裙在惯性的作用下转而向下飞舞,她的下坠之势迅速消减,竟然在距离地面不足两米的空中完全停住了。然后她便如仙女般缓缓落地,白裙再次向上翩翩起舞。 已经进入梦乡的晨曦、凌一彬以及沈琴自然都没看到这惊心动魄又不可思议的一幕,但沈琴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她的眼睛一睁开就翻身坐起,但后颈立即受到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就昏晕过去,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跟着,晨曦和凌一彬的房间门无声地被打开了。熟睡正酣的晨曦忽觉床垫一震,然后就被拍醒了。她睁开睡意正浓的眼睛,以为凌一彬又“兽性勃发”了,不耐烦地就要开口抱怨,但她的嘴只是张开了,却没发出声音。在她的眼前是一只白手套漂浮在空中,虽然屋内光线微弱,仍旧可以看得很清楚。 “哥哥?”晨曦试探性地问。 “呵呵,不是你哥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晨曦倒吸一口凉气,心脏一阵紧缩,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白手套”!!! “你最好别叫喊,否则他就死定了。”说着,那只白手套指了指旁边的凌一彬。 晨曦急忙去推凌一彬,但无论怎么使劲推,凌一彬都昏睡不醒。 “你就别推了,他暂时醒不了。” “你,你要干什么?!”晨曦突然不再瑟缩了,怒目瞪视着那只白手套。 “嘿嘿,你和你哥还真有点像,都挺牛嘛。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件事,网上说有人发现‘白手套’玩杀人游戏,是不是你发的那条消息啊?” “对!”晨曦昂起头说,“就是我!” “嗯,也只有你知道‘白手套’的声音,而且我在二十一日晚上确实是在网上玩了杀人游戏。既然你发现了我,为什么不马上报警?却发个帖子出来****这个信息呢?你男朋友的it人才,他不会不知道只要在他们游戏后台查查记录,就能找到我的ip地址,警方可以很方便地找到我啊。” “我是故意的,公布那个消息就是要引你来。” “哦?和你哥哥联合设置陷阱,引我上钩?可晨光现在不在这里啊。” “不是,我只是要确认一下你的声音,现在我知道了,我没有听错,那个游戏玩家就是你,你就是‘白手套’!” “确认?有意思,确认了你就可以报警了?” “对!” “哈哈哈哈,你难道没想过,我一旦来了就会杀人灭口吗?”。“白手套”的声音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当然想过,”晨曦竟然毫不畏惧,“虽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声音、你用的游戏昵称,和你在f2f8游戏平台上游戏的具体时间。不过这些信息都记录在网上的某个地方,我一旦有什么不测,自然有人会打开这些信息交给警方。你要灭口尽管灭好了,连凌一彬一起杀了吧,我也好有个伴!” “白手套”默然无语,停了一会才嘿嘿笑了笑说:“你太天真了吧,就算专案组和警方掌握了这些信息,通过ip地址找到了我住址,并不等于能抓住我啊,人是活的。” 晨曦听了冷笑一声说:“别自欺欺人了,你的住址会牵连出很多你的信息,你的名字、你的年龄、你的样貌、你的家庭、你的工作等等等等,也就是说,‘白手套’在现实生活中的那个人将被曝光,暂时抓不住你又怎样?你的原形都****了,你以为抓住你还会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吗?就算永远抓不住你,但你的真身的社会形象、社会地位已被彻底颠覆,你就活在无形的虚拟世界里吧!” “白手套”显然被激怒了,戴着“白手套”的手一下子掐住了晨曦的咽喉,晨曦立即呼吸困难、两眼发黑,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沈琴突然出现在门口,无声地向“白手套”袭来。晨曦的眼睛不自觉地****了情况有异,就在沈琴欺近瞬间,掐住晨曦脖子的手突然放开了,并猛地向沈琴击出。 这是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沈琴见拳头击向自己面门,急忙挥手挡隔,同时就觉肋下有劲风袭来…… —— 晨光在已经被吓得晕死过去的白裙少女人中上掐了好半天,那女孩才透出一口气了,睁开了眼睛。她茫然地向四周看看,又摸摸自己的脸和身体,眼睛里逐渐透出无比喜悦的光芒。晨光扶起她的上身,刚要说话,忽见对面楼道里闪出两个人影。他忙将女孩的身体重新放到草地上,站起身来,退到了一颗银杏树旁。那女孩看着他的方向,没有丝毫惊惧的表情。 从楼道里出来的两个人朝女孩躺着的地方直奔过来,看得出他们身手十分矫健。两个人奔到近前,在路灯下可以看到他们都戴着专业的微型耳麦,晨光一望便知他们是“白手套”专案组的特工人员。 两人发现躺在地上的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不由大为错愕,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没……没没……事吗?”。 那女孩笑着坐了起来,虽然刚才惊吓过度,浑身就像散架了一般瘫软无力,但还是勉强坐了起来。两个专案组的组员如同看到了鬼一样,不由自主都向后退了一步。 晨光在一旁看着暗暗好笑。 忽然两个特工的表情都凝固了,他们不约而同用手按住了耳麦,好像在认真听着什么。 晨光稍一愣神,暗叫不好,急忙纵身而起,向自己家飞去。离地后,他听见一个特工在问:“你听见屋里有人在打斗?” 此时晨光的重力方向已经指向天空,他的身体正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笔直地射向高空,向他在顶层的寓所飞去。他已确信自己中了“白手套”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女孩对形如鬼魅的隐身人毫无惊惧之意,自己就该反应过来的,她必然是“白手套”的同伙才会这样。监视小组既然说家里有人打起来了,显然“白手套”已经在施暴了,只希望沈琴能抵挡一阵。 几秒钟之后,晨光从自家一层的厨房窗口跳了进去。刚刚跑到客厅,就听头顶“喀嚓”一声响,一个人影从二层背对着地面****下来,是个女人!晨光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砸向客厅地面的那个女人向旁边一个侧滚。几块碎木头噼噼啪啪掉到四周,二层的木栏杆已经撞烂了一个大缺口。 定睛一看,怀里的女人是沈琴,双眼紧闭,鲜血不住从她嘴里涌出。这时二层上传来晨曦的叫喊声:“哥哥。快来啊,我抓住他了!我抓住他了!” 然后就听有个男声低声喝道:“快放开!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晨光钢牙咬碎、双眼喷火,轻轻放下沈琴,大叫一声,飞身上了二层。刚一踏进晨曦和凌一彬的卧室,一团黑影就向自己扑面而来。他也不躲不闪,站稳身形,运足劲力挥拳就向黑影击去。 黑影还未扑至面前,一股淡淡的芬芳之气也随劲风提前而至,晨光大惊失色,急忙收拳。黑影扑到,晨光一把将其抱住,站立不稳,向后倒下。 抱住的黑影正是妹妹晨曦,她满头满脸都是血,已人事不省。再看卧室内,一扇窗户大开,一个人影从窗口急跃而出。借着窗外的月光,可以看到那人浑身****、身材健美,皮肤泛着幽幽青光。 6.竹篮打水 (本章免费) 足球场上催泪瓦斯的烟雾已经散尽,陆局和甘诚来到场地中央。十二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特警守在那里,场地四周还有数十名参与行动的警察,在球场灯光的照射下场内显得人气十足,但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三个外国人戴着手铐站在球场中央,两个白人,一个黑人,一脸的不屑之意,仿佛满不在乎。 李循礼对陆局和甘诚说:“他们三个我见过,就是昨天协助我们翻新草皮的德国公司技术人员。” 陆局看了看扔在地上的三把带消音器的手枪、三只捕捉网发射器和三个简易防毒面具,似笑非笑地说:“嗯,他们的技术含量很高嘛。” 这三个自称fbi的老外不是别人,正是海瑞、杰森和马克。被晨光逃脱的当晚,隐身的凯蒂就显形了,他们被搞得大为狼狈,气的咬牙切齿。但特工毕竟是特工,不是那么容易气馁的。他们很快就拿出了新的策略,海瑞去外国语学院聘请了一个翻译,自己化妆后冒充美国某公司的,去与凌一彬接触,声称要代理f2f8杀人游戏的就是他了。他寻机借用了一下凌一彬的手机,在手机里安放了一小片东西,这东西可以窃听还带有定位功能,非常的先进。他们寄希望于晨光与亲属的接触,来获取晨光的行踪。 据此海瑞得知晨光与“白手套”在体育中心运动场约见,故而前来设伏,企图一举抓获真正的“白手套”。他考虑到了专案组和警方可能也会掌握这一信息,肯定也会在此设伏,但他还是决定犯险一试。理由也很简单,他们是美国的特工人员,只要能抢在中国专案组和警方之前抓住“白手套”,即便形成僵局,也可依仗外交特权搬出美国政府与中国政府交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们的神通确实广大,得知运动场要翻新草皮,就用金钱和巧妙的说辞混进了德国草籽公司的技术人员中。过程中他们就发现翻新草皮是假,警察设伏是真,但他们没有改变主意。在翻新草皮后的当夜,也就是昨天晚上,他们就潜入运动场,在足球场发球圈内的草皮下埋伏起来,他们知道警察设伏的地点都在圈外。今天专案组和警察才分批进入设伏,自然就没有发现有三个老外早已埋伏在此了。 零点过,海瑞他们三个听到晨光和“白手套”的对话,没有立即现身,只待中国特警喷射催泪瓦斯后才跳出。既能借用烟雾辨认隐身人的所在,又要抢在特警动手之前出手。但当他们三个戴着简易防毒面具、手执捕捉网发射器跳出来后,没有发现任何隐身人的踪影,而晨光和“白手套”之间的对话却一直在他们耳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海瑞顿时反应过来——中计了,但大网已经将他们三个罩在其中,中国特警也跟着现身,将他们团团围住,只好束手就擒。 一个特警拿着一个袖珍录音机交给陆局,说:“报告陆局,这是在发球点上找到的。” 陆局接过录音机,苦笑着看了看甘诚,说:“呵呵,就是这个东西一直在说话,我们侦听到的对话全部都是事先录制好的。” 甘诚恨恨地咬着牙关,腮帮上的肌肉一鼓一鼓,好个晨光! 这时,海瑞用中文说:“我们都中计了,晨光真实足智多谋啊!”说着就笑了起来,还笑得很开心。 陆局没有理会海瑞,示意将他们三人带下去,然后对甘诚说:“调虎离山,那边肯定出事了。” 甘诚也已经想到了,正要呼叫监视小组,监视小组的呼叫已经先到了——晨光家里发生打斗,情况不明。 —— 晨光凭着多年刑侦工作的经验,当然知道自己家里早已被安放了窃听器,虽不知具体位置,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想的不是如何规避窃听,而是如何利用窃听。既要借窃听器告知专案组自己不是“白手套”,又要不被专案组干扰自己的行动。 凌一彬回来时只说了一句:“有个美国公司要在北美地区代理我们的游戏平台。”晨光就立即警觉起来,凭直觉就认定是海瑞所为,那么凌一彬身上肯定带有海瑞他们那边的窃听装置,凌一彬还浑然不知罢了。 加上晨曦无意间发现“白手套”在f2f8杀人游戏平台上玩游戏,晨光的脑中灵光一闪,一套一石二鸟的行动计划随即谋定。首先他正经八百地捏造了自己和“白手套”在体育中心约见的信息,让专案组和海瑞他们都听到,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到一边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将海瑞特工小组抛出来,让专案组引起重视。其次,他用在纸上手写的方式,安排晨曦在网上发布在游戏平台上发现“白手套”的信息。此举的目的就是要逼迫“白手套”前来找晨曦,所料不错的话,只有晨曦听见过“白手套”的声音,“白手套”看到这个信息必然就坐不住了。这等于诱捕,只要“白手套”前来,晨光就会出手,因此他一直都留在家里守候,只是始终不声不响,窃听器里听不到他的声音而已。 而那个被设置了定时播放的袖珍录音机,是晨光在黄昏时分就去放在草丛里的,暮色中,一个烟盒大小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进足球场,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即便看到,也以为是看花了眼。录音带也是他一手炮制,“白手套”的声音是他压着喉咙冒充的。 一切都按晨光预想的那样,专案组与海瑞他们在体育中心“会师”了,“白手套”也果然来了。只是让晨光不曾提防的是“白手套”竟然也用了调虎离山之计,那个少女竟然真的就敢跳楼,只要晨光看到她跳楼,必然出手相救,“白手套”也就可以乘虚而入。 此时的晨光静静地帖在家里客厅的天花板上,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专案组和公安局的同事们。沈琴和晨曦都身受重伤,只有凌一彬被“白手套”打晕后没有加入搏斗,所以没有受伤。那个跳楼的女孩已经悄然离去了,不知所踪,但她跳楼未死的情况显然引起了陆局和甘诚的注意。他们已然可以推断出,晨光和“白手套”会面的地点是在这里,沈琴和晨曦的重伤必定是“白手套”所致,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还一无所知。 计划搞砸了,因此沈琴和妹妹晨曦都受伤甚重,晨光陷入了自责之中。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脱离组织的单独行动有什么错,反而更加心切地要亲手将“白手套”擒获。 1.噩耗 (本章免费) 除了有多处软组织挫伤,沈琴还有两根肋骨折断了,但这都是外伤,假以时日自可痊愈。晨曦的伤就严重得多了,是头部遭到重击,颅内出血,深度昏迷,情况非常危险,专家会诊后认为先观察一天,随时准备做开颅手术。 夕阳从云州一回来就直接赶到了医院,隔着玻璃看着重症监护室里人事不知的晨曦,脸色格外憔悴,对晨家兄妹俩的担忧已经快要压垮这个商界女强人了。站在她旁边的凌一彬除了满脸忧色之外,还有些局促不安,好像晨曦和沈琴受重伤,而他毫发无损是他的罪过一般。 凭着一贯有素的训练,沈琴在睡梦中突然醒了过来,虽然“白手套”御风而行,无声无息地飘进她的房间,她还是察觉到了危险迫近的气息。“白手套”的动作非常快,一掌砍在了沈琴的后颈上,她立时晕厥,但并没有晕厥太久。仍旧是凭着在警校和警队多年的磨练,沈琴过不多时就苏醒过来。她听见晨曦在和一个男人对话,便赤足下地,轻轻走了过去。“白手套”并没察觉她已来到门边,若不是他突然掐住了晨曦的脖子,沈琴可能还不会贸然出手。她已有过不止一次与隐身人搏斗的经验,本该不落下风,但“白手套”非常无耻,竟抓住晨曦做挡箭牌。沈琴又看不见“白手套”,只能看见受制于“白手套”的晨曦,结果束手束脚,打得非常被动,最终被踢中了肋部,她的身体飞出门外,撞破了栏杆坠向楼下的客厅。要不是晨光及时赶到接住了她,恐怕伤还会更加严重。 晨光现在怎样了?他受伤了吗?沈琴想到这里,眉头蹙紧了。那夜,她在睡梦中似乎总是听到晨光在说话,后来她醒了,寂静无声。她下床走出自己的房门,就看到一件白色的毛巾浴袍缓缓从浴室里飘了出来,浴袍之内显然包裹着一个魁梧的身躯,她的心尖颤抖了,浑身的血液也沸腾了。 突然拥吻晨光完全是情难自已,沈琴都为自己的举动赶到震惊。晨光推开她后半晌无语,她以为晨光会问自己记得他是谁吗,但晨光没有问,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说了一句:“你快回房休息去吧。” 沈琴伸手拉住晨光的手,晨光想挣脱但沈琴握得很紧,手心全是汗水,晨光就没有再挣了。沈琴拉着他慢慢走上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晨光没有违拗。 关上门,沈琴再次扑进晨光的怀里,再次用双唇去寻找他的唇。 她几乎是在利用自己失忆来胁迫晨光了,让晨光认为她残留的印象中的他就是她的恋人,让他于心不忍而难以坚拒。 但晨光还是推开了她,用有力的双手抓住了她的双肩,他伸直了双臂,将她的身体保持在与自己身体五十厘米开外。他低声说:“沈琴,我不是你的****。” 沈琴的泪水顿时奔涌而出……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又湿润了,此时的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终于吻过他了,幸福甜蜜的滋味似乎还留在唇间,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门开了,陆局和甘诚走了进来,打断了沈琴的思绪。陆局和蔼地问:“小沈,你感觉好点没?” 沈琴赶忙收拾住心神,用手拭去眼角的泪花,转头看着护士说:“请护士小姐先出去吧。” 那个护士很知趣,她知道这个病人身份特殊,两个客人更是大有来头,就默默退了出去,将房门关好。 陆局和甘诚意识到沈琴是有话要说,是恢复记忆了吗?他们都来到床前坐下,目视沈琴。 沈琴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对不起,我根本就没有失忆。” 这句话让陆局和甘诚都瞪大了吃惊的眼睛,面面相觑。 —— 次日黄昏,残阳如血。 在晨光的家里,凌一彬早该去医院替换陪护着晨曦的嫂子了,但他还是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没动,戴着耳麦,专注地听着什么。他越听神情越激动,仿佛如获至宝,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扶着耳麦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听完,他摘下耳麦一把抓起手机,拨打沈琴的手机号码。 昨天沈琴向陆局、甘诚道出自己假装失忆的真相后,又告诉了夕阳和凌一彬。电话接通了,凌一彬的声音很激动:“琴姐,我在家里电脑上找到了晨曦录下的‘白手套’的声音,还有“白手套”所用的游戏昵称、游戏房间和游戏时间!” 但沈琴却没有立即回话,凌一彬继续兴奋地说:“我没有陆局和专案组的电话,你赶快告诉他们,我可以配合他们通过游戏后台查出‘白手套’上网地点!我们就可以抓住他了!” 沈琴还是没有说话,凌一彬奇怪了:“琴姐?你……在听吗?”。 “嗯,”沈琴的声音不但没有丝毫的惊喜之情,反而非常沉郁,“……小凌,你快来医院吧,晨曦她……她……” 凌一彬心口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刚才的兴奋一扫而光,抓紧了手机大声问道:“晨曦她怎么了?!” “……晨曦……她……你还是赶快来医院吧,她嫂子都已经哭得晕过去了……”沈琴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凌一彬仿佛一下子被冻僵了,手机立刻从手中滑落,“当”的一声掉在地上。这声音似乎才惊醒了他,他踉踉跄跄地跑出书房,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楼梯,飞也似地冲出了大门,大门在他身后“咣”的一声重重地锁上了。 掉在地上的手机还没有挂断,里面传来沈琴“喂喂”的声音,桌上的电脑也没关,屏幕上正显示着xp的屏保——白云不断飘过绿草覆盖的小山丘。 过来片刻,液晶屏幕前的鼠标突然动了起来,屏保立刻消失,放在一边的耳麦也飘了起来,然后停在了半空。 2.决战 上 2.决战(上)(本章免费) 暮色仿佛在突然之间就抹杀了最后一缕残辉,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液晶屏幕发出的光亮由于环境变得黯淡而显得夺目起来,印射着漂浮在前上方空中的耳麦,鬼气森森。 不知何时,书房门口出现了一把捕捉网发射枪,也是悬浮在空中,悄无声息地从门外飘进了门内。慢慢的,捕捉网发射枪升起来,枪口平平地指向书桌前漂浮着的耳麦。 晨光双眼微合,看着前方三米处背对自己站着的****男人,身高与自己相仿,宽肩窄腰,健美的身材和轮廓分明的肌肉被屏幕光勾勒出一个银灰色的光边。耳麦戴在那人头上,隐约可以听见耳机里有语音,那人显然听得十分专注,站在那里便如雕像般纹丝不动。 突然,那人骤然转身起脚,在晨光就要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将捕捉网发射枪踢飞了。 好快的身手,简直疾如闪电,晨光不由心中暗赞,这样的对手还是第一次遇到。心里这样想,但身形却毫不迟滞,立即施展擒拿手向那人肩头抓去。 —— 此刻,在晨光家对面那栋楼的顶层公寓里,监视小组里多了一个人,便是沈琴。她已被纳入了“白手套”专案组,原因还要从八月十七日那个凌晨说起。 在丁媛的病房里,沈琴被美国特工小组施放的乙醚迷晕,待陆局和甘诚赶到医院时,其实她已经清醒过来,但她依旧假装昏迷。道理很简单,她知道一旦睁开眼睛,势必马上面对向陆局和甘诚解释来龙去脉的难题。专案组很快就能查清她曾去过倾城酒店,询问总台服务员就能知道她于景红云在酒店被“白手套”****的次日就去过了。那么她就必须解释为什么去、去干什么,又为什么要跟踪丁媛、为什么要在病房里守护?沈琴心知只要开口解释,就难以保守晨光行踪的秘密,隐瞒有关晨光的消息,就难以自圆其说。她一直合眼假装昏迷,外表平静得如同在熟睡中,其实内心在激烈地交战。 晨光被不明身份的几个白大褂抓走了,她非常担心他的安危,很想立即就对陆局他们说明情况,以便设法查找和营救晨光。但此前晨光与她的两次见面都要她不得泄露其行踪,否则他就难以实施抓捕“白手套”的计划,她也将被专案组缚住手脚,无法配合晨光的行动。 沈琴从十七岁进警校就加入了纪律部队,她无法做到睁开眼后拒不配合调查工作而保持缄默,那有违她多年以来恪守的纪律。可让她违背与晨光的约定,****晨光的行踪,她也是万万不能去做的。 就这样,一直到天亮以后,沈琴才想出了一个看似荒谬却无懈可击的办法——失忆。这样她就不必做任何解释了,出院后还可相机配合晨光的行动。她完全明白晨光要单独行动的用意,不是为了逞个人英雄,而是专案组的行动都在明处,对来去无踪的“白手套”来说,很难形成有效的威胁。晨光单独行动则完全不同,不仅隐身后的他能看见“白手套”,而且“白手套”不断做局设馅摆明了就是在与晨光纠缠,没有比晨光将计就计套住“白手套”更有力的办法了。 出院后沈琴被陆局安排在了晨光家里,表面上是为了方便照顾,实则是便于专案组一并监视,当然也有便于保护之意。晨光的突然出现,让她惊喜得难以自制。自从晨光被那三个白大褂抓走后,她就一直忧心忡忡,见到他脱困回来怎能不喜不自胜? 在沈琴暂住的卧室里,晨光第二次推开了情致****的她,她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晨光没有让她肆意放纵,她难过。同时晨光也没有趁她失忆而放纵自己,她高兴。 之后沈琴就将自己假装失忆告诉了晨光,当时晨光竟没有什么表示,也不知是早在他意料之中还是他并不相信沈琴说的话,他只是眼中精光一闪,沉默不语。过不多时,晨光贴近了沈琴的耳边,让她脸红心跳,不由得有点心猿意马起来,但晨光说的话让她不得不收束心神,凝神细听。 晨光将他的行动计划说了出来:第一步,他已捏造了自己与“白手套”在体育中心约见的信息,将专案组和海瑞特工小组注意力引开。第二步,让晨曦通过网络将发现“白手套”在f2f8杀人游戏平台上玩游戏的事透露出去,目的就是让“白手套”看到。只要“白手套”有相对固定的住所和在现实生活中一定的身份、地位,他就会害怕专案组找到他的住址,由此发现他在非隐身状态时的原形。这样就可以逼迫“白手套”冒险前来销毁证据。第三步,晨光会始终留守在家里,等待“白手套”的到来,实施抓捕。这个诱捕计划也有很大的风险,“白手套”可能不止是要销毁证据,可能还会杀人灭口,那么晨曦、凌一彬都有生命危险。所以晨光得知沈琴是假装失忆,立即就坚定了实施这一计划的决心。沈琴和他可以配合行动,就能在更大程度上保障晨曦他们的安全。何况晨光现在也能飞檐走壁了,他没有理由再对抓住“白手套”缺乏信心。 过程便如晨光所料,“白手套”显然害怕被揭露了原形,就算明知晨光在家里守着的,也必须冒险前来。谁知“白手套”也不是等闲之辈,晨光中了“白手套”调虎离山之计。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让一个女孩用跳楼来引开晨光。结果等晨光赶回时,沈琴、晨曦都已重伤,“白手套”却逃遁了。唯一的收获就是确定了“白手套”对那些所谓证据的惧怕,而“白手套”还没找到那些证据,他必然还会重来。至于证据,其实都是编造出来的,晨曦根本不知道“白手套”在游戏中的昵称,更没有用对他的发言录过音。 沈琴因重伤而二次入院,她在病房中对陆局和甘诚说出了实情,并请求专案组和警局配合晨光的行动。一击不中的“白手套”必然警觉了,她知道再不说出实情,晨曦、凌一彬乃至晨光都会有巨大的危险。也是因此,她加入了专案组。 陆局和甘诚他们得知实情后便立即开始了内紧外松的准备,他们知道晨光必然还在家里守着,还没销毁证据的“白手套”还会再去,他们必须从外围配合晨光抓捕。 沈琴裹着厚厚的绷带,苗条的腰肢不见了,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她坚持要到现场来,陆局和甘诚违拗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这时她和监听人员都已经从耳机里听到了那边传来的打斗声,毫无疑问,那是晨光与“白手套”交上手了。沈琴放下耳麦,拿起手机,通知了在外围布控的陆局、甘诚和李循礼,可以收缩包围圈了,空中力量也可以开动,决战开始了! 3.决战 下 3.决战(下)(本章免费) 两个隐形人激斗正酣,晨光的拳脚功夫明显强于“白手套”,但“白手套”对意念控制自身的重力方向非常纯熟,闪转腾挪、进退趋避都得心应手,往往在招数上无力抵抗、间不容发的瞬间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飞纵开去。晨光一时竟也奈何不了对手,他虽然也能较为熟练地控制重力方向,但毕竟尚属初学咋练,不如“白手套”那般翩若惊鸿。 两人的对决渐渐成了一个边追边打、一个边躲边打的局面,晨光难以取胜,“白手套”也不致落败。好在书房空间狭小,“白手套”腾挪的余地有限,晨光慢慢也适应了这种平生第一次遇到的打法。他严守住门口,只要不让“白手套”逃到宽大的客厅去,便可以在这里解决战斗。 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的呼啸声,晨光精神一振,知道必是沈琴向专案组说明了情况<无><错>小说.quledu。“白手套”显然也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忽然一脚踢破了书房窗户上的玻璃。晨光一惊,“白手套”要逃!立即便向窗口疾纵过去。但没想到“白手套”并未破窗而出,身体在空中一个转折,鬼魅般直窜已经失去把守的书房门口。晨光在空中暗骂“狐狸”,脑中灵光一闪,反身一脚将书桌上的一瓶碳素墨水踢向门框。 自从便捷的签字笔普及以来,很少还有人用钢笔和墨水了,但晨曦手绘漫画,需要用碳素墨水,所以家里有不少这样的墨水。墨水瓶疾飞过去,撞在了门框上,“啪”的一声玻璃瓶爆裂,墨水飞绽。“白手套”在即将闪身出门的刹那间,身上被溅得斑斑点点。 晨光的用意很明显,警方既然大举来援,“白手套”必然寻机逃遁,但只要让他身上溅上墨水,他敢破窗而出就难逃狙击手的子弹。 果然,“白手套”虽知外面警察正在合围,但已不敢冒然冲出了。两人从二层打到了客厅中,跃层公寓的客厅空间很高很大,对更善飞檐走壁的“白手套”来说,局面就大大好转了,所以他也不必急于逃遁。 —— 晚饭后,小区里出来散步的人多了起来,但是却被从小区前后两个大门涌进来警察惊呆了。两个纵队荷枪实弹、头戴钢盔、身着防弹背心的警察,迅捷地分成四支,分从四个方向朝晨光家所在的那栋楼合围过去。小区的保安和一些穿着常服的警察驱赶着小区里的人们,要求他们立即回家,关好门,不要出来。 空中传来螺旋桨的声音,一架直升机由远及近,卷动着巨大的气流,直扑晨光家那栋楼的天台。小区里的所有住户几乎都被惊动了,惊愕地从窗口向外张望。 沈琴忍着腰肋上的疼痛,走到窗前,看着天上、地下忙而不乱的围捕行动,为自己无法加入其中暗暗叹息。她从高倍望远镜里看了看对面晨光家客厅的落地窗,窗内没有灯光,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她知道即便那里面开着灯,也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在那里打斗的是两个隐形人。从耳机里传来的清晰的打斗声,说明他们的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客厅,沈琴真想立即飞过去助晨光一臂之力,她这边的落地窗和对面的落地窗,直线距离不过三十米,但感觉是咫尺天涯。 直升机降落在了对面的楼顶上,几个黑影从机舱内跳出。附近几栋楼的楼顶也都出现人影,是狙击手。 突然,对面的落地窗爆裂了,一个黑影从窗内飞了出来。紧接着就看到那黑影在空中散架了,碎片四散****下去。 沈琴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自己的视线忽然间模糊了,原来是面前的玻璃一下子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裂纹,随即就如同雪崩一般坍塌下来。 沈琴本能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就觉脖子上一紧,自己腰间的佩枪已经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房间里监视小组的人员都大惊失色,一起掏出了手枪。 沈琴像是被勒住了脖子,仰着头僵直地站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中,一把手枪悬浮在空中,顶着她的头,她身体旁边的空中,有一些黑斑在上下剧烈起伏着。 监视小组的人员都已经明白过来了——沈琴被破窗而入的“白手套”劫持了,都呆呆地举着枪,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就听一声爆喝:“都给我滚出去!” 显然,那是“白手套”的声音,他继续叫道:“快滚,否则我一枪打爆她的脑袋。” 监视小组的人员虽然紧张,但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眼前的局势一目了然:“白手套”虽然劫持沈琴,但他并不敢轻易射杀她,沈琴一死,“白手套”手里就没了砝码,便只能束手待毙了。监视小组的人员没人后退,都依然举枪对着沈琴的旁边。 忽然,沈琴头边的枪一闪,枪响了,一个监视小组人员应声倒地。那枪旋即又顶住了沈琴的头:“快滚出去,把门锁上!”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照他说的做,你们都退出去吧。” 是晨光的声音,沈琴虽受挟制却毫不慌乱,此刻听到晨光的声音不由眼圈发热。 监视小组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背起被“白手套”击中的组员,一起都退出了这套公寓,锁上了门。 —— 陆局和甘诚站在楼底下的通道上,他们面前的地上是一堆解体的木质餐椅的碎片,是刚才从晨光家里撞破玻璃飞出来的,在空中就被几个狙击手射成了七八块。监视小组已退了出来,中枪的人员被救护车拉走了。陆局和甘诚知道战场已经从晨光家转移到了对面楼里,棘手的是现在“白手套”挟持了沈琴。陆局了解沈琴的本事,若在平常,她反挟持的能力非常强,无需担心。但现在沈琴重伤在身,势必难以脱身了。目前只好先按兵不动,等待与“白手套”的谈判,且看晨光能否扭转局势了。 —— 沈琴强忍着腰肋上的痛楚,微笑着对晨光说:“晨哥,你是神枪手,你又能看得见他,桌子抽屉里还有一把枪,快点解决他吧,他弄得我好痛。” 晨光看看沈琴,又看看将全身都隐在沈琴身体后面的“白手套”,摇摇头说:“他也是神枪手。” “白手套”笑了:“嘿嘿,原来你已经认出我来了?” 晨光沉声说:“曲骏,你的枪法一直都比我强,只是你的心不静。” “你们认识?!”沈琴愕然了。 “是的,”晨光说,“刚才我才认出来,他是我十多年前射击队的队友,曲骏。” “白手套”忽然纵声大笑:“哈哈哈哈,曲骏早就死了,我叫聂云飞!” 聂云飞?!晨光惊异了,夕阳曾经跟他提到过这个名字,是她云州项目的主要投资商。 自称聂云飞的“白手套”继续说:“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对,我就是你老婆的投资商,不过不止是投资商,还是你老婆的****,哈哈哈哈!” 沈琴听得怒不可遏,喝道:“住口!!你这个人渣,夕阳姐怎么可能和你……” “哈哈哈哈……”聂云飞还在狂笑不止,“她怀孕了,但你们知道她怀的是谁的孩子吗?晨光,你老婆现在正怀着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4.怀旧 上 4.怀旧(上)(本章免费) 在聂云飞的狂笑声中,晨光静若止水,而沈琴却骤然发难了。她右臂一个肘锤撞向身后的聂云飞,聂云飞颇为机警,笑声不止的同时胸腹后缩。谁知沈琴这一击却是虚招,她的左手上已多了一副雪亮的手铐,右手一把抓住环扣在自己脖子的聂云飞的左臂,左手挥铐疾扣聂云飞左腕。聂云飞以为沈琴在重伤之余已经使不出什么凌厉的手段,而且自己有枪在手,是故并未严密提防,却不料闪开肘锤却被手铐扣住了左腕。他大惊之下,一瞬间不知该倒纵出去还是立即射杀沈琴,无论跃开还是开枪,都意味着失去了对人质的挟制,所以他竟然出现了些微迟滞。也就是这一点点迟滞,沈琴已将手铐的另一边扣在了自己的右腕上,将聂云飞和自己铐在了一起。 沈琴慢慢坐倒下去,脸色苍白,痛苦地喘着气,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留下来。她并不是胆怯害怕,而是刚才那一锤一抓一扣已让她肋部的骨伤牵扯得痛不可当,全身脱力。她抬起头迎着枪口,看着枪的上方,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丝笑意,说:“那你就开枪吧,你想带着我的尸体逃走吗?”。说完,她就晕了过去,身体瘫倒在地。聂云飞被手铐拉扯着,不得已只好蹲了下来,枪口依然指着沈琴的头。 站在五米之外的晨光看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几乎惊呆了,他也没想到沈琴能在伤重如斯的情况下出手,那兔起鹘落的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他心想便是自己也未必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此时沈琴依旧在聂云飞的挟制之下,晨光深悔自己反应迟钝,应该在刚才沈琴出手时也立即出手,便可一举制服聂云飞。 这个聂云飞正是夕阳云州项目的那个投资商聂云飞,也就是那个在一段时间内向夕阳示爱的潇洒英俊的绅士。但此时的他已全无那种略带忧郁的贵族气质了,而是脸如死灰、目露凶光,不过他已经开始恢复沉着,不再歇斯底里了。 晨光看着对面这个已改名为聂云飞的夕日队友曲骏,心里五味杂陈。加上刚才聂云飞说夕阳怀的是他的孩子,晨光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却不能不被干扰,这也是他刚才没有及时配合沈琴的原因之一。他关切地看着昏迷的沈琴,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聂云飞说:“你要怎样?开价吧!” 聂云飞没有说话,回头向对面晨光家那面破碎的落地窗望了望,黑黢黢的什么也没看见,但他知道那黑暗中有狙击步枪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头。他站起身,左手抓住沈琴的右手,拖着她的身体离开了窗边,退到了左侧的墙边,然后坐在了地上,靠着墙。 晨光知道他是要躲开狙击枪的子弹,自己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窗前,落地窗没有了玻璃,外面夜视望远镜和狙击手的瞄准镜里都能清楚地看到他。他又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快说吧。” 聂云飞笑了笑,说:“着什么急嘛,我们多年不见,今年虽然已经打过数次照面了,但你是今天才知道是我的,老朋友久别重逢,先一起怀怀旧嘛。你还记得亭亭吗?谢雨亭?” —— 一九八九年的夏天,晨光收到了警官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兴奋不已。这天下午,他正和几个同学汗流浃背地在打篮球,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射击队的队友谢雨亭。他把球扔给同学,向谢雨亭跑了过去。阳光下,谢雨亭俏丽的脸上没有往日红润,而是代以一层严霜。刚刚满十八岁的晨光的笑容没有了,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 “你报考了警官大学?”谢雨亭问。 “是……是啊。”晨光嗫嚅着答道。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要去国家射击队?!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是去报考警官大学?!”谢雨亭突然声色俱厉地大声喝问起来,惹得球场里的同学都停下来望向他们,晨光更是难堪得手脚发麻。 晨光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地憋了半天,觉得在同学面前颜面扫地,终于拧着脖子说:“我,我报考什么大学关……关你什么事啊?!” 谢雨亭怒气勃勃的脸上立即涌上了红云,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咬着嘴唇想了想才说:“那你凭什么骗我说要去国家射击队啊?” “没有骗你啊,本来是想去的,后来改主意了嘛。”晨光嘟囔着,但明显有点理亏强辩的味道了。 “改主意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谢雨亭杏眼圆睁。 “这是我的事啊,难道还要跟你商量?” “可你害得我选择了国家射击队!!!” “……你不是就想去国家队吗?”。 谢雨亭突然语塞了,脸更红了,也不知是不是生气又加上艳阳高照的原因。 晨光似乎感觉扭转了势头,便再接再厉接着说:“再说,你和我又不在一个学校,如果同校,就算不同班,我也会跟你说的。” 谢雨亭的眼神变得幽怨了,半晌无语,后来竟然眼眶发红、泪水盈盈。晨光见状发慌了,而且莫名其妙,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球场里有同学在高声起哄:“光仔,是不是搞不定了啊?!” 晨光回头用威胁的眼神瞪了那几个同学一眼,似乎在说:“小心老子等会扒了你们的皮!”他虽然不是班上年龄最大的男声,也不是班长,但地位极高,俨然就是班上的老大,甚至是高三全年级的老大。这得益于他的豪爽不羁的性格、他射击世界冠军的威名还有他高大俊朗的外形,既得到男生们的敬畏,有得到女生们的青睐。 待晨光转过头来看谢雨亭时,谢雨亭已经不在原地了,而是正向远处狂奔,边跑边擦拭着眼泪。晨光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呆呆地看着。这时身后传来那几个同学的叫喊声:“别愣着啊,快追啊!”还有个铁哥们跑过来推他:“快追,小心人家出点什么事,你就闯大祸了!” 晨光懵懵懂懂地就跑了起来,朝谢雨亭追去,快追上时他突然心想:“我干什么了就要闯大祸了啊?” 刚刚追到谢雨亭身后,谢雨亭突然停住了转过身来,晨光收势不住险些和她装个满怀。谢雨亭的脸上已经没有泪水了,只见她面沉似水平静地说:“送我回家。”那口气不是请求,像是命令。晨光几乎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出租车在谢雨亭家小区大门口停下时,晨光傻眼了,这才想起自己背心短裤,身无分文。谢雨亭白了他一眼,拿出钱来付了车费,就下车去了。晨光在车上愣了一会,心想自己还没有回去的路费啊,只好跟着下了车。 谢雨亭看着晨光,说:“我还没到家呢。”说罢就朝小区里面走。晨光脸上青红不定,心想这亭亭平时对自己挺好的啊,今天犯什么病了?咬咬牙只好跟上去,少不得要向她借几块钱赶公共汽车回去,否则就只有走回去了,城东城西的至少要走两个小时吧。 来到谢雨亭的家门口,晨光刚想开口借钱,谢雨亭却说:“进去我才到家了。” 晨光瞪大了眼睛,进去?!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宽大的篮球背心和短裤还有高帮的篮球鞋,心想这样怎么能进去见叔叔阿姨啊?一脸难色。谢雨亭也不管他,拿出钥匙开门就进去了,站在里面说:“进来啊。” 晨光紧张地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没见到她的父母,稍稍放心,就说:“你已经到家了,我……我可以走了吧?” 谢雨亭不置可否。 晨光咽了一下口水,说:“……能不能借我几块钱?我赶公交回去。” 谢雨亭点点头说:“过来拿吧。” 晨光小心翼翼地迈进门去,谢雨亭立即将门推过去,“嘭”的一声门锁上了,然后她用身体挡住了门,痴痴地盯着晨光。晨光一惊,预感到不是自己闯了大祸,而是自己大祸临头了。 5.怀旧 下 5.怀旧(下)(本章免费) 谢雨亭看着晨光,幽幽地说:“我有事要对你说,你先去洗把脸吧。”说着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晨光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很想夺门而逃,但又觉得那样也太过狼狈了。他惴惴不安地走进卫生间,洗了脸,撩起自己身上的背心胡乱擦干。当他回到客厅时,被彻底惊呆了——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谢雨亭仍旧站在客厅里,但她的衣服已经换了,换成了一件薄如蝉翼的淡黄色的睡裙,而睡裙之内分明什么也没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玲珑有致的酮体。 “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吗?”。谢雨亭的声音又些嘶哑。 晨光艰难地呼吸着,机械地点点头,说不出话来,他似是而非地知道谢雨亭喜欢自己。 “那你喜欢我吗?”。谢雨亭问。 晨光紧张得已经无法思考,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了,他没有不喜欢谢雨亭,但似乎也没有她所说的那种喜欢。迟疑了一会,晨光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隐约觉得如果摇头那将像是一颗出镗的子弹,而靶子就是谢雨亭。 谢雨亭长舒了一口气,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将晨光抱得更紧了,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了红晕。晨光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心跳,自己的杂乱无章,而谢雨亭的则处于匀加速状态,跳得越来越快。她柔软的身躯也变得越来越热了。过了一会,谢雨亭轻声地说:“你答应我一间事。” 晨光巴不得赶快脱身,忙道:“你说吧。”期待着只要答应了这事,自己就解放了。 “你在警官大学里等我,明年我一定考进去和你在一起。”谢雨亭的语气里满是憧憬。 “好好……”晨光忙不迭地答应着,虽然觉得不妥,但她想要报考警官大学,并不是他晨光能做主的,答不答应都是一样。 “那你一定要等着我哦。” 晨光有点焦躁起来,含糊不清地嗯了两声,然后略微扭动身体想挣脱谢雨亭的搂抱。 谢雨亭抬起头望着晨光,脸已经红得宛如朝霞,她说:“那你现在就必须收下我……” “收下你?”晨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雨亭连脖子都红了,她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傻瓜!木头疙瘩!”然后退开了半步,拉起晨光的一只手,慢慢放到了自己的胸上。 触手是一片温软,晨光却如同被万伏高压电击中了一般,立即向后弹射出去,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惊恐万状。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冲到门口,终于还是夺门而逃。留下谢雨亭一个人呆立在客厅里,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表情固化,眼睛眨也不眨,便如一尊冰雕。 晨光仓惶地奔下楼,冲出楼门时被一个人伸手拦住了,他定睛一看,是曲骏,射击队的队友,和谢雨亭同校。晨光勉强镇定心神,没好气地问:“干嘛?!” 曲骏脸色森然,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直射晨光。晨光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赶忙避开了他的目光。只听曲骏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语气寒冷得可怕。 “你说谁?” “装什么傻?你对亭亭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晨光叫道,可内心却觉得正是自己什么也没做反而伤害了谢雨亭。在男女之情上非常晚熟的他,毕竟也已经不再是懵懂的少年了。 曲骏不信任地审视着晨光,继续问道:“那你跑到她家去干什么?” “我只是送她回……我去她家关你屁事啊?!犯得着跟你汇报吗?你是她什么人啊?!”晨光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他的牛脾气上来了。 曲骏愣了一下,随即冷冷地说:“我不是她什么人,但我喜欢她,我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听了这话,晨光无语了。此前他并未有过清晰的认识,或者根本没兴趣关心谁喜欢谁,但现在听到曲骏直白地说出此话,以前视而不见的种种迹象也就都被清清楚楚地印证了。曲骏比他晚一年进入射击队,但训练成绩优异,与他不相伯仲甚至略强。可曲骏在大赛上的战绩却总是被晨光压过,有时屈居亚军,有时还跌出前三名,总之没有一次能将晨光赶下冠军领奖台。原因就是谢雨亭,他们射击队训练时,男队、女队分场馆同时训练,谢雨亭极少有机会来看他们训练。而比赛时,男子和女子通常不会同时比赛,谢雨亭就总是来看晨光的比赛,总是站在晨光的身后,一旁的曲骏自然无法心若止水。要知道,射击运动员在赛场上必须心像死水一般波澜不兴,气定神闲,心稳枪才会稳。 —— 说到谢雨亭,晨光脑子里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那张照片,那张放在富华集团董事长室办公桌上的照片,那是谢雨亭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与晨光记忆中的她有很大变化,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了,照片中被华贵的衣饰和脂粉渲染的她,甚至比花季少女时更加艳丽,但不再有当年清纯的眼神与气质。晨光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因为记忆已经太过遥远,那天他从谢雨亭的家里逃出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此时想起来,不禁愕然,谢雨亭和富华集团的董事长是什么关系? “雨亭她……现在好吗?”。晨光问道。 “现在?我也不知道,”聂云飞说,“她没有去国家队,而是去英国留学了,她没告诉你吗?”。 “没有。” “是啊,你把她的心伤透了,怎么可能告诉你?我也跟着去了英国,跟她继续同学,一直照顾她……”聂云飞的声音有些轻微发颤,“唉,可是她最终还是嫁给别人了,但她一点都不快乐,是你毁了她的一生!” 晨光不无同情、不无歉疚地看了聂云飞一眼,虽然他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显然包含着对谢雨亭痴心不悔的深情,执着的呵护与追求,道不尽的酸楚和伤心,还有对晨光刻骨铭心的仇恨。沉默半晌,晨光缓缓问道:“曲骏,你化身为‘白手套’难道和雨亭有关吗?你是因为她才来报复我的吗?”。 聂云飞听了突然纵声大笑,笑声如同厉枭夜啼,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6.死心石 (本章免费) 狂笑声中,聂云飞突然举枪向桌上的侦听设备连射三枪,将那些设备打了个稀巴烂。然后他对晨光说:“我不是来报复你的,我是来帮你的,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晨光看到沈琴了巨大的枪击声中稍微动了一下,似乎快被震醒了,忙说:“我出去问他们要把手铐的钥匙,你把她放了吧,她身上的伤很重。不管你是想报复我还是想帮我,总之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何必难为旁人?” 聂云飞冷笑道:“装绅士?你这个伪君子,从亭亭到沈琴,你玩弄过多少女人的感情了?” 晨光苦笑,继续说:“不打开手铐,你是插翅难逃的,难道你没看到吗?”。 聂云飞恶狠狠地说:“那我就先送你和她上路,拉上你们俩垫背!” 聂云飞沉默了,他很清楚威胁恐吓晨光是没有丝毫作用的,不打开手铐,自己就无法脱身,“白手套”的神话就将在今晚谢幕。虽然聂云飞的体重大于沈琴,通过改变重力方向可以拖着沈琴一起移动,但那样根本不可能迅速逃脱,昏迷不醒的沈琴就像是一只铁锚,已经将他牢牢地拴住了。他想了想,只好对晨光说:“好吧,放开她也就是放开我,你去拿钥匙吧,但必须同时拿一副手铐,钥匙给我,而你用手铐把自己铐在那里。”说着,他用枪指了指靠近晨光一侧的落地窗窗框,是一根固定在天花板与地板之间铝合金柱,原是用以支撑玻璃的,现在玻璃全部破碎,就剩了两根相距三米的柱子,一根靠近晨光坐的位子,一根靠近聂云飞那边的墙体。 晨光点点头,站了起来,聂云飞用枪顶住沈琴的头说:“最好别用你的小聪明送了她的性命,她和亭亭一样爱你。” 晨光又点点头,缓步走向大门,聂云飞紧张地看着他,枪口紧紧压在沈琴的额头上。晨光来到门口,先敲了敲门,才将门打开,外面不知道多少个戴着头盔身穿防弹衣的特警队员立即用枪一起指向了他,但他们谁也没看见。晨光说话他们才意识到隐身人就站在面前。 过了一会,晨光关上那扇厚重的防盗门,转身,两手举起与肩平齐,一只手拿着一把很小的钥匙,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副手铐。他慢慢走会到落地窗前,将钥匙扔到聂云飞面前。 聂云飞撇了一眼地上的钥匙,确实是手铐钥匙,他抬眼盯着晨光说:“你先把自己铐在那根柱子上。” 晨光没有说话,先将手铐扣住自己的左腕,然后将手铐的另一边扣在了那根铝合金柱子上,又使劲拉了拉,示意已经锁牢固了。聂云飞依旧警惕地看着晨光,过了良久,才慢慢把枪放到地上,但似乎又觉不妥,赶紧拿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他拾起地上的那把钥匙,插进了手铐的锁孔中。“咔哒”一声,手铐被打开了,聂云飞脱开手铐,立刻持枪站起退到了一边。他看看地上一动不动的沈琴,又看看被铐在铝合金柱子上的晨光,得意地笑了。 晨光向外看了看沉沉的夜色,外面寂静无声,仿佛没有人在活动,只有远处不断闪烁的警灯显示出杀机四伏的紧张气氛。他面无表情地对聂云飞说:“你可以走了。” 聂云飞却摇摇头说:“不着急,我们叙旧还没叙完呢,我必须让你明白你到底有多愚蠢。” “哦?那好啊,正巧我也还有很多没想明白的事要向你讨教呢。” “嗯,我知道你不明白,你尽管问吧。” “你是怎么隐身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肯定是你要问的第一个问题,告诉你也无妨。五年前亭亭将要结婚时,送给了我一块陨石留作纪念,我把它取名叫‘死心石’,她结婚等于让我死心,其实她也是彻底死心了,对你死心了。过了很久,直到去年年初,那时我还在英国伯明翰,一天早上无意间突然发现这块‘死心石’竟是一块具有奇异功能的石头……” “这块陨石能让你隐身?” “对,你很聪明,一直都很聪明。石头不大,我一直把它放在枕头边上。去年元月二十日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走进卫生间时突然发镜子里只能看到自己的睡衣,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当时把我吓坏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或者是闹鬼了。但没过多久,再去照镜子,又恢复了正常。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终于疑心到了‘死心石’上。经过很多次反复实验,总算发现用舌头舔一下‘死心石’就会隐身。那天晚上我一定是在睡梦中口唇触到了那石头。” “你也给我舔了‘死心石’?” “呵呵,当然不是,如果那样,你怎么可能不被惊醒。我经过反复尝试,发现只要喝下用这块石头泡过的水就会隐身,喝得多就隐身的时间长,喝得少则隐身的时间短。喝一毫升,就可以隐身二十四小时,而那天你在彤县公安局招待所里喝下的那杯水至少有三百毫升,也就是说你要隐身三百天呢。”聂云飞边说边狞笑起来。 晨光问道:“那你是如何给我手上粘上白手套而不惊醒我的呢?” “哦,你不提醒我到忘了说了,这种隐身水有点小小的副作用,就是刚发作时人会处于半昏迷状态。那时我就是把你抬出去埋了,你也不会醒的。” 晨光点点头,又问:“可以飞檐走壁也是隐身水的副作用?” “哈哈哈哈,你确实悟性很好!我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搞清楚隐身水的用法,又用了三个多月才发现了隐身时可以任意变换自身的重力方向,而你却只用了几天就掌握了。这也难怪你处处比我强,所有的女人喜欢的都是你!” 晨光没有接他这个话茬,又问:“所有‘白手套’的案子都是你做的吗?就你一人还是你已经组织了团伙?” “你肯定想知道在鸿鹄食府诱捕的女‘白手套’和掉进水池里的男‘白手套’是什么人,对吧?”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女‘白手套’是****佩佩,那个男‘白手套’是农民工田健,他们难道不是你的同伙吗?”。 “嗯,你们还是很能干的。去年下半年我从英国回来后,就想利用隐身的特殊能力来助你一臂之力。你所有的行动都要被法律条款束缚,很多重寇巨盗你都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逍遥法外,只有我能帮你收拾他们。一开始我想搞一个组织,一个强大无比的伸张正义的组织。先找到的就是力大如牛的田健,他当时正为包工头扣发工资而烦恼,已经到了手刃包工头、以身试法的危险边缘了。” 1.来龙去脉 (本章免费) 曲骏十岁那年父母就离婚了,他跟着父亲,母亲改嫁到了远方,不再与他们父子联系。初中他就开始住校,父亲去了深圳打工,除了每月给他汇一些生活费,只有春节才会回来一趟。到了高中时,曲骏不再使用父亲寄给他钱了,用他自己射击比赛获得的奖金已可维持生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恨自己的父母,反正他决定一切都要靠自己。慢慢的,他父亲也不再回来了,后来在深圳那边安了家。 待曲骏从英国回来,回到本市时已经改名为聂云飞了。他租了一套房子,没有找工作,而是白天、黑夜地隐身到处转悠。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遇到不平事就管一管,是他这个“隐身侠”的初级阶段。慢慢的,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就开始筹划收罗几个人,搞一个“隐身侠”组织,扶危济困、除暴安良。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劫夺非法收入,黑社会强盗的赃款、贪官收受的贿赂。民工田健是他收的第一个助手,为收拾武成峰黑帮集团做准备。杀武成峰就是在聂云飞指挥和配合下由田健执行的,所以在门铃按钮上留下了半枚田健的指纹。也正是因为这半枚指纹,才终于促成了“白手套”的诞生,此后的行动便都会戴着一只白手套,既是如同佐罗黑眼罩一样的标志,又可避免留下指纹。 大多数行动都是田健戴着白手套执行,而聂云飞彻底隐身在旁策应和监控。他需要行动的时候就给田健喝隐身水,不需要时就让田健吃喝玩乐。那次法院跳楼事件,恰巧是聂云飞正在隐身闲逛遇上了,便出手救了跳楼的原告女孩,同时也决定要帮这个女孩伸张一下正义。他一直跟踪被告冯建刚,冯建刚因为胜诉大肆庆祝了一番,和一群狐朋狗友大吃大喝了一顿,然后招了个小姐开了房间。 聂云飞静静地站再卫生间的角落里,欣赏着淋浴房里正在洗澡的佩佩小姐。由于他能隐身,所以他能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隐私,他看到了很多内幕,也看到了很多女人的身体。本来就浑身****的他难免就会欲火中烧,趁机揩油或者干脆好生发泄一下。本来只是为了小小地作弄一下敢冒充自己吓唬室友的图影,但却在脱光了图影的**衣后难以抑制了,就索性玩了一把,但他没有忘记戴上安全套。因此图影只有身体上的感觉,而没发现任何遗迹。此时他看着佩佩的丰乳肥臀,也不禁热血沸腾,虽然他一贯看不起操持皮肉生意的****,也从没嫖过妓,但本能就是本能。 聂云飞准备给冯建刚喝的隐身水被佩佩喝了,佩佩发现镜子里看不到自己,正惊惶时突然看到一个****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就如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吓得她惊叫一声就晕倒了。她并不知道是由于她自己喝的隐身水发生了作用,不仅自己隐身了,而且能看见站在角落里的聂云飞了。佩佩的惊叫招来了冯建刚,然后就发生了“白手套”将其阉割的惨案。聂云飞离开时带走了佩佩,成为他招收的第二个助手。 听了聂云飞的讲述,晨光奇怪地问:“既然是你的助手,你又为什么把他们都杀了?” 聂云飞冷笑道:“哼,明明是你杀的。我们在帮你安良锄暴,而你却步步紧逼,要诱捕我。就算明知你们设馅诱捕,我也要闯一闯,随便接受你们馈赠的经费。要不是你手下那个冒失鬼开枪射中了佩佩,我是不会掐死她的,不能让她活着落进你们的手中。” 晨光又问:“那你杀田健又是因为什么?” 聂云飞恨恨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们害死了佩佩,佩佩怀着田健的孩子呢!” “这个我知道,那他应该恨你啊。” “不,他并不知道是我掐死了佩佩,那晚我没让他参与鸿鹄食府的行动。他恨的只会是你,所以他会来抢夺尸体,才被你击伤的。他养了一段时间的伤,伤愈后就急于报复,竟然背着我搞出了那么多‘白手套’来,搞得天下大乱,我不得不清理门户。” 晨光已经大体上将隐身的原理和几个“白手套”的就里搞清楚了,各个案件也就自然全部明朗了,便不再去问,他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琴,很担心沈琴的伤势,便对聂云飞说:“你可以走了,现在谁也拦不住你。” 聂云飞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说:“晨光,你催我走就等于在催自己的命啊。” 晨光凛然一惊,然后笑了笑:“也就是说你要杀了我才走喽?” “是啊,不杀你,今天我走了,明天你又会来抓我的。” “别的警察就不会抓你了吗?”。 “不一样,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对手,何况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也知道了隐身的原因,还学会了飞檐走壁,不能不杀。别的警察至今还都是两眼一抹黑,要抓我可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怕警察抓你呢?” 聂云飞一愣,过了片刻突然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以为你们是捍卫法律尊严的卫士啊?武成峰、钱达、赵恒三大黑势力团伙,你晨光把他们端掉了吗?你们警察能把他们怎样?黄承明、张超英这样的贪官污吏你们能奈何得了吗?证据证据,你们全都是证据的奴隶,没证据寸步难行。有了证据还要受到一些高官的阻挠,最终还是无能为力,你们警察有个他妈的屁用!天理讲的事实,事实知道吗?什么证据也没有的事实还是事实!” 晨光没有说话,他也不得不承认聂云飞说出了一些事实。 聂云飞继续说:“所以你是狗咬吕洞宾,我是在替你们这些无能的警察完成使命,你却苦苦相逼,逼得我今天不得不杀你。难道你不知道我要想杀你早就杀了吗?!” 晨光点头道:“知道,你非但没杀我,还救过我。但很抱歉,我是警察,我必须按法律和职责的要求行事,必须阻止你的非法行为。你不过是在用自己的好恶取代法律,用特殊的能力在践踏法律。你可能是杀了一些该杀之人,但他们该不该杀,不由你说了算,更不该由你去执行。我没兴趣跟你探讨天理人伦,你也许代表过去也许代表未来,总之不是现在,我这个当世之人,跟你没有讨论的必要。” 聂云飞目露凶光,摇着头说:“可惜啊可惜,我本来还存有一线希望,希望我们俩能够联手成为左右护法。你没看到因为‘白手套’的出现,敢收受贿赂的官员少了吗?想偷想抢的小毛贼不敢轻举妄动了吗?你脑子里只有法律教条,你看不清事实,无视事实还执迷不悔……所以你只有死!”他说着跨前一步,枪口直指晨光的头部。以他的枪法又在相距不及十米的距离内,必定弹无虚发。 两个夕日的队友,两个隐身人,两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在昏黑的客厅里对视着。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都被抽干了,夜风从落地窗前掠过,没有玻璃的阻挡去还是没有一丝风吹进来。 突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琴突然弹了起来,一下子抱住了聂云飞的小腿,聂云飞立足不稳,向后就跌。 2.还魂 (本章免费) 聂云飞猝不及防,被沈琴扑倒在地,不知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听沈琴大叫:“晨哥,快叫狙击手朝我这里开枪!” 晨光震惊地看着沈琴,她和聂云飞都倒在客厅中央,她死死地抱住抱住聂云飞的****。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在狙击手可目视的范围内,如果数支狙击步枪齐射,以其巨大的杀伤力,确实足可立即致聂云飞的死命,但沈琴也多半不保,毕竟狙击手只能看见沈琴而看不见聂云飞。晨光怎么可能叫对面楼上的狙击手开枪,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还犹豫什么?!他害死了晨曦呀!!!”沈琴继续大叫。 什么?!——妹妹已经死了?!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在晨光头顶炸响,他眼前发黑。 晨光被巨大的枪声震的心神俱裂,脑中一阵眩晕,失声大叫:“沈琴!!!”声音无比凄厉。 沈琴的手松开了,聂云飞立即挣脱了滚到墙边,离开了狙击手的射击范围。晨光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琴,怒不可遏,浑身颤抖,牙咬得格格作响,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聂云飞冷笑着站起身来,很嚣张地吹了一下并没有冒烟的枪口,说道:“你别怪我,是她们自己找死。” 此时的晨光深恨铐住了自己,没有留下任何后招。他急于让沈琴解困,即便这次让聂云飞逃脱了也无所谓,知道了他的底细,以后不愁抓不到他。晨光压制着满腔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对强敌,这次不能让他逃了,说什么也要让这个恶魔在今夜毁灭! 就在这时,大门那边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紧接着就看到门锁转动,门开了。聂云飞大惊,连忙举枪指着晨光,眼睛紧张地瞪视着门口。 门外楼道里的灯光如水一般倾泻进来,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进来,后面的灯光勾勒出这人的身形,披头散发、衣服宽松。 门又关上了,那人一步一步地走到巨大的客厅中央,没有半点声息。晨光和聂云飞终于看清楚了,是个女人,身穿宽大的蓝白相间的病人服,光着双脚。再看她的脸庞,两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晨曦!!! 忽然间,一束强烈的光柱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一下子将客厅地照得亮如白昼。晨光和聂云飞都本能地眯上了眼睛,原本大大的瞳孔迅速地缩小。晨光向窗外撇了一眼,知道是警方在对面楼顶架设了探照灯。聂云飞却定定地看着晨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晨曦的头发凌乱,面色白得如同一张纸,嘴唇也毫无血色,呈灰白色,双手和双脚更是苍白得泛着青光,她双眼无神地看着聂云飞,毫无表情地说:“我能看见你了。”声音仅仿佛来自旷野。 聂云飞剧烈地颤抖起来,叫道:“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晨光看着妹妹,不知道是惊还是喜,他知道晨曦伤重的程度,深度昏迷,即使醒来也不可能下得了床,难道世上真有鬼魂? 这一刻万籁俱寂,好像世间的一切都被惊呆了。晨曦无力地慢慢抬起左手,缓缓地向聂云飞走去,无声无息,就如同在飘行,说不出的诡异。 聂云飞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当时他是用书桌上的台灯重击晨曦的头部数下,晨曦才放开了他。那种创伤即便不死,也不可能今天就能下床走路。何况分明听到沈琴在电话里说晨曦已伤重不治,凌一彬才丧魂失魄地奔去医院了,而且沈琴刚刚还对晨光证实了这一消息——晨曦已死。 她说能看见自己,……鬼魂?! 聂云飞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疯狂地举枪就朝走来的晨曦扣动了扳机,砰!砰!砰!连射三枪。 晨光“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声音已经彻底嘶哑了。他本能地就要冲过去,“锵啷”一声,手铐无情地拉住了他,用力太大了,双腕上立刻被勒出了血。 晨曦的胸腹上连中三枪,衣服上出现了三个黑幽幽的弹洞,但她竟然只是随着枪声震颤了三下,没有倒下,中枪之处竟然也没有血流出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弹洞,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我已经死了,你不可能再把我杀死了……”声音空洞飘忽,好像来自四面八方。 聂云飞的脸上已经滚下豆大的汗珠,他彻底崩溃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被抽干了,脸如死灰。他靠着最后一点残留的意志,跳起来箭一般射向窗外。 晨光的反应也快,虽然他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情况连续打击,但毕竟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能在任何情况下控制自己。他也立即飞身而起,双手抓住窗框的铝合金柱,双脚迎着聂云飞就凌空踢去,封住了聂云飞的出路。 当然聂云飞也不是白给的,对意念控制重力方向早已滚瓜烂熟,经验极其丰富。就在晨光的双脚踢到身前的瞬间突然凌空拔高了一米有余,轻松地躲开了晨光的双脚,眼看就要从上方飞出窗去。 晨光暗叫不好,心念电转,身体重心立即朝上,双脚飞速向上疾踢。 此时的聂云飞虽被吓得肝胆俱裂,但凌空的闪转腾挪早已是本能反应,不需要他去用心神控制,所以他的身体突然硬生生停在了空中,晨光的双脚就从他面前踢过,没有碰到他分毫。 突然,“噗”的一声响,一张白色的网不知从哪里扑了过来,直向空中的聂云飞罩去。 晨光此刻也身体凌空,但他面向那张网,看得分明。聂云飞却是背向那网,又正在躲闪晨光的袭击,竟没有及时察觉。网就像一只巨大的手,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巨手,一把就将聂云飞抓在了手心。聂云飞大惊失色但为时已晚,捕捉网已将他完全罩住,正在极速收紧。 捕捉网发射器竟然握在晨曦的手,这东西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里的。捕捉器上的收网装置正在快速旋转,连在发射器和网之间的那根拉索一旦拉直,网里的人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晨光震惊了,不知道站在那里手执捕捉网发射器的妹妹到底是人是鬼,无论是人是鬼,都无法解释。 3.道不同 (本章免费) 松弛的拉索正在迅速抖动着缩短,眼看着就要绷直了,惊惶万状的聂云飞总算及时镇定了下来,想起手枪还在自己的手上,便急忙翻腕就是一枪。不愧是神枪手,拉索立刻应声而断。晨光和晨曦都是一呆,聂云飞已腾身而起跳出了窗外。 从聂云飞在空中受阻被捕捉网罩住,到他射断拉索飞身出窗这个过程发生在不过短短数秒的时间内,那确实是说时迟那时快,晨光不及再次阻挡,聂云飞连人带网已经飞出了落地窗。在强烈的探照灯光照下,对面楼顶上和地面上的专案组成员、警察都看见一个巨大白色的网兜,其内空空如也,从窗口跌落。 陆局果断地下达了命令——狙击手射击! 晨光用双手紧握着窗框的铝合金柱子,探身向下看,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楼层的落地窗玻璃上出现了五个弹洞,聚成一朵梅花状。五名狙击手几乎同时开枪了,虽然这些狙击手看不到聂云飞,但那张缠绕在他身体上的捕捉网就是可见的目标。都是神枪手,但都没有打中聂云飞。凭着对移动物体射击的经验,他们自然而然计算了提前量,朝聂云飞身体的下方射击。如果聂云飞保持下坠状态,便正好被击中,而且是五颗子弹全部击中,但谁也没料到他的身体就在那一瞬间突然改变了运动方向。 聂云飞再次经过晨光的面前向上空飞去,晨光伸手去抓,却差了一点点,根本抓不住。他抬头看着飞向夜空的聂云飞,探照灯也没有及时跟上聂云飞的运动轨迹,狙击手要再次射击恐怕就难了,晨光不禁咬牙暗骂:“又被这畜生逃了!” 晨光刚想回头看看妹妹晨曦,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啪”的一声脆响,几乎同时就看到网子里的聂云飞好像猛然抽搐了一下,他上窜的势头也立即缓了下来,惯性上升了一段距离后就开始向下****。晨光大惑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及多想,马上用肩顶住铝合金柱,准备伸双手去抓住落下来的聂云飞。 这一次聂云飞的下落看上去已失去了意志的控制,如同断了线的纸鸢无助地掉了下来。再一次经过晨光面前时,晨光双手疾抓,一把抓住了捕捉网。巨大的下坠之势将晨光的身体也拉倒在地,他的身体趴在地上,肩头顶着铝合金柱,双手拉住网和网里的聂云飞。聂云飞的身体随惯性撞在下一层的落地玻璃上,那扇已经被狙击步枪开了五个小孔的玻璃立即轰然崩塌。 晨光紧紧抓着网,见网内的聂云飞蜷缩成一团,背心上赫然有一个弹孔,正汩汩地涌出血来。是谁开枪射中了他?刚才那声音分明不是特警狙击步枪发出的,特警的狙击步枪带有消音器,不可能发出爆竹一样的声响。 探照灯照射着晨光和网里的聂云飞,聂云飞缓缓抬起头,嘴角挂着血迹,两眼已经失去了神采。晨光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看着这位夕日的队友、现在的对手,说道:“曲骏,把手伸给我,我拉你上来。” 聂云飞微笑着摇摇头说:“为什么?我明明是在帮你们惩治罪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就因为我陷害你吗?其实我那么做是为了逼你跟我联手,我们能基于事实而不是基于证据去伸张正义,不必再辛辛苦苦抓来,又被律师放掉了。” “你错了,你陷不陷害我,我们都要抓你,你确实在打击犯罪,但同时你也在犯罪!” 聂云飞叹了口气说:“你我道不同,从小就不同。还记得那次我们射击队去野外春游吗?在山上看到一个农村孩子偷了人家的鸡,正被追打,他还抱着鸡拼命跑。我们距离那小孩上百米,没法去抓他,我就举枪要打他的腿,你却按住了我的枪……” “记得。一只鸡重要还是一条腿重要?你无权因为一只鸡打断那孩子的一条腿,也许因此会毁了他的一生。” “不对,如果他逃掉了,他很可能从此就成了偷窃的惯犯,那样才是毁掉了他的一生!” “现在不是讨论时间,快把手给我!” 聂云飞微笑着伸过冰冷的手来,握住了晨光的手,说:“死心石放在我卧室那盆花下,你帮我还给亭亭吧。你,你也可以留下它,万一哪天你想通了,那……那东西对……对你会很有用的……”说到后来他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嘴里涌出大量的鲜血着。说完他就开始使劲掰晨光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掰开。 晨光大惊:“曲骏你……”他的肩头紧紧顶着铝合金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锁骨几乎都快断裂了,他无法阻止聂云飞掰开他的手指。 聂云飞边掰边说着:“那枪声……是德国anschutz小口径运动步枪的,黄……雨佳说过,说过一定会亲手射杀我。我……我希望你这次别、别那么教条,就,就别去追究……她了……” 过了片刻,晨光的一只手已经被掰开,再也抓不到网了。单手自然更加无法支撑,那网很快就彻底脱离了晨光的手,连人带网向地面笔直地坠去。这一过程大约持续了十秒,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狙击手们的枪口持续追随着那个看上去什么也没有的大网兜。“嘭”的一声聂云飞轰然坠地,地面上许多条黑影迅速朝他的坠地点包围过去。 晨光趴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无声地叹息了一下,然后起身向后看去。大门已经开了,全副武装的特警正在涌入。只见晨曦的嘴角边正滑下一串血珠,她的身体也摇摇欲坠,但却在微笑。 晨光大叫:“小曦!!!” “哥,我是小露。”说罢,她倒了下去,一个特警立即将她抱起。另有一个特警抱起了沈琴。 什么?小露?晨露?在美国的小妹晨露?晨光的脑子一时间彻底混乱了…… 4.大结局 (本章免费) 晨光被特警解开手铐后,冲到晨露身边,急切地问:“小露,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样啊?” 晨露横卧在特警的臂膀上,伸手摸索着在晨光脸上滑过,微微一笑,轻轻拉开了病号服的衣襟,里面露出了厚重的防弹背心。晨光这才嘘了一口气,他知道子弹带来的重击足以造成内伤,但毕竟还不至于致命。他赶忙又来到沈琴身边,她已经被放在了担架上,脸色煞白、人事不省。晨光拉住抬担架的警员,伸手去摸沈琴的颈动脉,很微弱,但还在跳动。一个警员不无好奇地用目光寻找着看不到的晨光,说道:“晨队,沈姐也穿了防弹衣的。”晨光听罢紧张的神经顿时一松,便晕了过去。 “你醒啦?”夕阳的泪水涌了出来,一只手握着晨光的手,一只手伸过去抚摸晨光的脸。 晨光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问道:“小曦和小露怎么样了?” “她们没事,放心……” “快带我去看看!”说着,晨光已经翻x下床。 夕阳连忙站了起来,看着人立在地面上的一套病号服,这感觉真是奇怪甚至有些可怕。她拉住晨光的手臂,说:“你这样出去会把别人吓死的。” “哎呀,那里顾得了那么多?!”说罢晨光拉着夕阳的手就走出了病房。 守在病房外的小乌惊得瞪大了眼睛,有点语不成声地叫道:“晨……晨……晨队!” 看到了好久不见的部下,晨光大为兴奋,但脚步依旧不停,对夕阳说:“带我去小曦、小露的病房!”又转头叫小乌:“小乌,你一起来,边走边说。” 小乌答应一声跟了上去,新奇地看着那套病号服在快速向前走动着。 “陆局他们呢?”晨光边走边问。 “他们还在处理案子未完的事情。”小乌说。 “找到聂云飞的住所了?” “是啊,正在搜查。” “聂云飞死了吗?”。 “死了,那么高掉下来,机器人也摔扁了。听说他体内发现了一颗小口径步枪的弹头,很奇怪啊。” 晨光稍微怔了一下,果然是黄雨佳,他没有说话。旁边的夕阳却听得心神不宁、局促不安起来。聂云飞?!“白手套”就是聂云飞?!她错愕不已,也有几份莫名其妙的惊惶。 晨曦的重镇监护室到了,三个人推开监护室外间的门就立刻愣住了——晨曦穿着病号服站在玻璃窗前正向着里间张望着,她身边站着凌一彬。听见响动,他们转过身来,看见三个人瞠目结舌的人,晨曦扑哧一笑说道:“我是晨露,姐姐还躺在里面呢……”说着她的笑容便即隐没,忧色重新笼罩了她的眉宇。 “小露?!你的伤……”晨光和夕阳异口同声地叫道。 “没事没事,沈琴姐那把枪里的子弹都是空包弹,我一点伤也没有。” 哦!妙计!晨光已经大致明白整个事情的原委了,显然这是陆局、甘诚他们一手导演的精彩一幕。 在沈琴和晨曦重伤入院的第二天上午,从云州赶回来的夕阳看到晨曦昏迷不醒就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晨曦的孪生妹妹晨露。晨露正在美国攻读医学博士,专业就是脑外科。夕阳不不知道自己是想寻求医学上的帮助还是精神上的支援,总之她给晨露打了一个电话,只说了晨曦脑部受重创深度昏迷,并没有说晨光的事情。当时晨露在电话里听到这一讯息,就如同某种可怕的被征兆印证了一般——她在晨曦出事的同时正在医院里查看一张脑部的x光片,看着看着,突然眼前一黑就扑倒在桌子上晕过去了,把周围的人吓坏了。晨露醒来后,被告知并未发现她身体上有任何伤病,她却仍然觉得心慌、焦虑。后来她拨打了晨光家里的电话,无人接听,晨光、夕阳、晨曦的手机要么已关机要么无人接听。晨露愈发的坐立不安了,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出事了,出事的很有可能就是姐姐晨曦! 陆局恰好走过夕阳身边,听到她在给晨露打电话,脑子里电光一闪,一个颇有点玄幻的诱捕计划立即有了雏形。他与甘诚、李循礼、沈琴谈了想法后,得到一致的支持乃至拍案叫绝。在征得夕阳、凌一彬和晨露的同意后,一个崭新的诱捕计划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聂云飞听到的晨曦死讯是假的,从耳麦里听到的游戏录音也是假了,最后看到形同鬼魅的晨曦还是假的。这个诱捕计划就是利用“白手套”急于销毁他在f2f8杀人游戏平台上的发言录音的心理,通过凌一彬传递发现证据的讯息,同时又传递晨曦死亡的讯息,让“白手套”认为证人已死,只要毁掉证据就万事大吉了。“白手套”为了落实证人和证据,必然会守候在晨光的家里,等凌一彬离开后就必然会戴上耳麦听那所谓的证据,便能给晨光的行动创造便利。 本来计划中应该在晨光家里解决问题的,没想到“白手套”竟能转移战场并挟持了沈琴,局面立刻陷入被动。好在沈琴有第二手准备,她知道“白手套”不是那么容易制服的。她预计到“白手套”最有可能采取的脱困行动就是劫持人质,而最易被劫持的就是她沈琴,所以她把自己佩枪里的子弹全部换成了空包弹,一旦被“白手套”抢去,也毫无杀伤力。 他们来到沈琴的病房外,医生说她是肋骨的伤错位,已重新接续,需要好好休息静养,他们便都没有进去。 往回走的路上,晨光突然问晨露:“不对哦,我分明看到聂云飞朝你射击的时候你身上被射出了弹洞,空包弹没弹头,不可能啊。” 晨露笑了,和她姐姐晨曦笑的样子毫无二致,她说:“哎呀,哥,那不过是电影里常用的障眼法,你号称神探,怎么竟连这个小把戏也没看破啊?” “白手套”案就此尘埃落定,官方并未对外公布任何信息,所以在公众心目中,“白手套”还在。 一周后,晨曦被已脱离生命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但仍旧持续昏迷。病房里,晨光、夕阳、晨露、凌一彬都在,还有坐在轮椅里的沈琴。 晨露见大家都默然不语,想调节一下压抑的气氛,就问晨光:“哥,你到底要隐身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啊?” 晨光看了看身边的妻子,她的腹部已经有些微微隆起了。他又展开手掌,看了看手心里的“死心石”,缓缓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还要很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