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相守》 1、重生 周繁木重新回到身体里的时候,他已经飘荡了快两个月。这两个月他的灵魂一直处在游离状态,而他的身体早已经被火化。说起来,周繁木活到三十岁,还从来没这样窝囊倒霉过——被人暗害,遭遇死亡,到头来灵魂还游荡着,想投胎都不知道往哪里去。 他正叹息老天的不公平,却没想到两个月后,他又活了过来。 这次他回到了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这年,他正从他父亲手里接过周家产业,正式成为周家掌权人。 在前世,这个年纪的周繁木,当真意气风发,纵使性格霸道,也没人敢惹他,而他作为周家长子,新任的周家掌权人,自然也有骄傲的资本。 但这一次他重活过来,已经懂得韬光养晦,灵魂漂泊的那两个月,足以让他看清楚很多事。他知道他父亲那些私生子都虎视眈眈,他也知道他身边人并不可靠,就连他一直追逐的恋人,在最后也背叛了他。 想起前世,他的恋人联合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将他绑架,最后导致他死亡,周繁木心下便忍不住一阵翻腾。 算起来,他前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除了被绑架那次,除了……在二十二岁那年遇上梁文笙,遇到点小挫折外。 梁文笙算是他人生里一个小坎坷。 当时他初见梁文笙,惊为天人,而后不管不顾对梁文笙展开追求。梁文笙性子颇为傲气,即便两人在一起八年,梁文笙对他还是不冷不热。仔细回想,上辈子他除了扑在事业上外,其余时间似乎都耗在追逐梁文笙上了。他把梁文笙捧在手心里,对梁文笙那般好,结果却被绑架暗害,而梁文笙竟然是幕后操纵者。 幸好他又活了过来。 周繁木重生后一直躺在病床上,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他正好生了一场小病,他爷爷和父亲挺疼他,严令不许周家人来吵他,所以这段时间医院还算清静。周繁木又想起,前世在他生病前,他刚好追到梁文笙……看来等他一出院,他就会见到那个害他致死的人……想到这里,周繁木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经历前世的绑架事件,周繁木怎么可能还会对梁文笙抱有幻想?那八年时光就像一个笑话,他多想把梁文笙拖到跟前,质问对方为什么要背叛他……可纵然他心里有那么多不甘,但梁文笙这样毒辣一个人,他又岂能留对方在身侧? 只要想到前世梁文笙的背叛,周繁木便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重生后愉快的心情。 死里逃生,他怎能不开心,更何况他是重生到八年前,他还有机会纠正错误。 所以既然活了过来,那么有些事情,该解决的,他绝不会手软。 周繁木装模作样在床上躺了几天,等他把前世一些细枝末节想得清楚明白了,他便把管家王叔叫来,说要出院。王叔是看着他长大的,又对他忠心耿耿。虽然担心他身体,却不敢违抗他的意思。 他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宅子。 这次出院,周繁木是瞒着他爷爷和父亲的,更没有通知周家主宅那帮虎视眈眈的亲戚。其实这样做,未免有些轻率和不懂事,毕竟他爷爷和父亲对他还算不错,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瞒着他们提前出院,让他们担心。但他记得前世他也是瞒着家里人偷偷出院的,就为了能跟梁文笙多点相处时间;况且他是周家长子,从小呼风唤雨惯了,而自从他接过家业后,更是恣意张扬,前世他做事根本就不会考虑旁人的看法,所以这一世他虽然重活过来,知道要隐忍负重,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谦和,否则只会令人生疑。 不过在对待梁文笙的态度上,周繁木早下定了决心。 他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是让管家王叔把别墅里和梁文笙有关的一切东西都打包好。 王叔听完后,在一旁沉默着没有动。 周繁木看他一眼,喊了声:“王叔?” 王叔迟疑了片刻,道:“大少,您要不要等梁先生回来再说?” 周繁木直截道:“不必。” 王叔知道他脾气,也就不再多说,微微叹口气,上楼吩咐佣人收拾梁文笙的东西。 周繁木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果汁。 他知道王叔是不相信他真的要赶梁文笙走,从前他有多宠梁文笙,旁人都看在眼里,更别提王叔是最知晓他为梁文笙付出了多少的,如今他病一好,便要赶走梁文笙,也难怪王叔会感到诧异。 王叔担心他,周繁木是知道的,王叔向来把他当亲生孩子看待,前世他被绑架时,王叔甚至挡在他前面,最后还被歹徒的抢打中,失去了性命。只不过王叔对他的这种好,其实也是在纵容他——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周繁木做错了什么事,王叔都只默默替他收拾摊子,却并不会指责他,这才导致周繁木性子越来越嚣张。 就拿梁文笙这件事来说,前世王叔笙并不如表面那样柔弱,但因为周繁木整颗心都扑在梁文笙身上,王叔才没有出声反对。 对于王叔的这种纵容,周繁木感到无奈,不过他还是很感激王叔的,所以这一世,他绝不会让王叔惨死在歹毒枪下,更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等王叔重新下楼,周繁木仍然坐在沙发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王叔看了一会,走过去低声道:“大少,您该休息了。” 周繁木放下手里的果汁,点点头,站起来。 等他走出一段距离,王叔突然在他身后道:“大少,我想梁先生并不是故意不去医院看您。” 前世这个时候,周繁木刚跟梁文笙在一起,便将梁文笙带回了周家,可想而知周繁木的爷爷和父亲有多震惊。他们反对周繁木和一个男人搅合,周繁木生病住院后,就被他们严密保护起来,想来梁文笙也找不到机会去看周繁木。 王叔是在委婉安慰他,不过周繁木已经不在意了,他回头看王叔一眼,笑了笑,道:“无所谓。” 事实上周繁木非常清楚,即便梁文笙找到机会,也不一定愿意去看他。 前世他被绑架,又被他爷爷救回周家,那时候他胸口中了一枪,已经奄奄一息。他的灵魂已经脱离身体,游荡在空气里,他看到梁文笙偷偷溜进病房,在他床边坐下,而后伸出手,要拔掉他脸上的氧气罩。 梁文笙是盼着他死的。 周繁木慢慢走上二楼,看到佣人提着梁文笙的东西,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倒是几个佣人见他脸色不虞,恭敬地喊了声大少爷,便匆忙避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文笙向来冷淡,大约世人眼里他对梁文笙的那份宠爱,反而是梁文笙一直痛恨他的根源,周繁木早在前世目睹梁文笙拔他氧气罩的举动后便已想通。 这会他要王叔把梁文笙的东西扔出去,也不是玩笑话。 当梁文笙得到周繁木出院的消息,赶来见周繁木的时候,周繁木正跟人在谈事情。 王叔挡不住梁文笙,只得放行。梁文笙直接冲进书房,冷冷盯住周繁木。王叔跟进来,为难道:“大少……” 周繁木摆摆手让王叔出去。 书房里的客人也作势要起身,却被周繁木按住肩膀:“阿尧你坐吧。” 梁文笙这才留意到书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梁文笙是认识的,对方是曲家二公子曲尧泽,比周繁木小几岁,很喜欢黏在周繁木身后,就像周繁木的一个尾巴。当初周繁木带他去见朋友,第一次见面的友人里就有曲尧泽,想来在周繁木心里,曲尧泽的位置必定非同一般。 毕竟有外人在场,梁文笙气势收敛了些,朝曲尧泽打招呼道:“曲二少也在。” 曲尧泽是个沉默少语的人,闻言点了点头,就当是应答。 梁文笙一直不怎么喜欢曲尧泽,总觉得这个小孩的目光太过冰冷,仿佛能把人刺穿。不过对曲尧泽的厌恶害怕,梁文笙从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对周繁木讲,毕竟曲尧泽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周繁木又把曲尧泽看得那样重,他哪里敢多言? 他抿了抿嘴唇,便不再理会曲尧泽,转而看向周繁木。 周繁木也在瞅他:“有什么事,你说吧。” 梁文笙看一眼旁边的曲尧泽,咬着嘴角没说话。 周繁木知道他在暗示有外人在场,不由冷冷一笑,道:“如果没事,就先出去吧!我和阿尧还有事要谈。” 梁文笙脸色有些难看,若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周繁木早把曲尧泽赶走,巴巴地凑过来哄他了,哪会当着曲尧泽的面甩脸色给他看?他暗暗握紧拳头,语气却放软了:“你在怪我这几天没陪在你身边?” 周繁木听得笑起来,梁文笙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孔雀,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半分,如今倒学会低伏做乖了,只可惜他现在已经没兴趣欣赏。 “我并不怪你。”周繁木随手拿过桌上的玉雕,捏在手里把玩:“我只是腻了。” 2、曲尧泽 梁文笙一直被周繁木捧在手心里,刚刚他又刻意放低姿态,却不想周繁木非但不感动,反而给他一句腻了的解释,他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周繁木却不管他什么想法,淡淡瞧他一眼,做出送客的姿态:“还有事?” 梁文笙紧咬下唇,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你……” 周繁木打断他:“你的东西我已经叫人整理好,你随时可以拿走。” 梁文笙死死盯住他,眸子似怒似怨,眼角还含了一抹泪光。不得不说,梁文笙当真长得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流转间处处都是风情。就算是生气,也还是诱人心神。 周繁木却再不像从前,会为他的眼泪惊慌,更不会在他露出委屈神色时,将他揽在怀里安慰。见此情景,梁文笙脸色不由沉下去。虽然他一直非常不屑周繁木的那一份像对待宠物般的温情,甚至无数次想过逃离,但当周繁木真正表现出冷漠时,梁文笙还是有些受不了。只是周繁木病一场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他还没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便被周繁木不声不响地打发掉。 最后梁文笙白着一张脸出去了。 曲尧泽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直到梁文笙离开,他才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看向周繁木,道:“木哥,你何必做得这样绝,明明你还舍不得他。” 其实曲尧泽才十八岁,正是活泼的年纪,但听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他已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周繁木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眉头:“别像个老头子,整天都皱着眉。” 曲尧泽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脖子,避开周繁木的手,从前周繁木从不会对他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虽然他……其实是喜欢亲近周繁木的。 周繁木看到曲尧泽耳根处慢慢泛红,脸上的笑更加意味深长。 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看来,这个圈子里,曲家二少实在有些格格不入——曲尧泽太过自律,明明才十八岁,行事作风却比六十岁的老头还古板。他做事一板一眼,常年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从不会生气,也没有高兴的情绪。尤其在私生活上,曲尧泽更是严于律己的典范。放眼京都,以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家世,有哪个公子哥会像他这样,到现在连个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反正周繁木是没见过曲尧泽对哪个女孩子动心,更别说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做什么亲密的举动。 外人都道曲二公子性情怪异,若是从前,周繁木也和旁人一般,觉得是曲尧泽过于沉静了。虽然两人一直是朋友,他也并不认为曲尧泽这种性情有什么不好,但他从前也曾希望曲尧泽能融入圈子,所以前世不管做什么?他都会拖曲尧泽一起。 不过经过前世那两个月灵魂飘荡时的所见所闻,周繁木却再不会觉得曲尧泽缺少情绪。 曲尧泽这小孩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他藏得太深。 周繁木清楚地记得,前世他灵魂飘荡的那两个月,曲尧泽从国外赶回来,天天守在他病床前,医生说要多给他翻身,曲尧泽便调了闹钟,每隔半小时一定给他舒展四肢。起初周繁木只觉得曲尧泽够义气,直到那一次梁文笙趁曲尧泽不备,溜进病房企图摘掉他的氧气罩,又被曲尧泽撞破。 曲尧泽当场就黑了脸,直接叫人把梁文笙绑走,想来最后曲尧泽定然不会放过梁文笙。 等所有人离开,周繁木看到曲尧泽坐在他病床前,一直盯着他,最后拉住他的手,缓缓凑上前,亲吻他掌心。 他看到曲尧泽眼里的泪花,还有那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巨大的哀恸。 周繁木当真震惊万分。 他哪里想到,原来这个傻小子竟然对他抱着别样的心思。他还记得曲尧泽十八岁那年,执意要出国,后来几年曲尧泽一直在国外,即便回来,也很少来找他。他以为曲尧泽贪恋新的生活,以为曲尧泽交了新的朋友,不愿意理他这个旧友……却没想到曲尧泽竟然是喜欢着他的! 当初……当初曲尧泽为什么去国外,又为什么好多年都不肯回来?是不是因为看到他对梁文笙的执着偏爱,才心灰意冷,远远地走开? 周繁木飘在半空,整个思绪都纷杂烦乱起来,他很想冲过去,问问曲尧泽的心思,可惜他当时灵魂和身体分开,根本无法问出口。 如今他重活一次,能再次面对曲尧泽,他绝对要弄清楚这个傻小子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思及此,周繁木微微一笑,对仍旧红着耳根却一脸严肃的曲尧泽道:“阿尧,你记得你一向不怎么喜欢梁文笙,怎么还替他说话?” 曲尧泽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却不想原来周繁木早知道他不喜欢梁文笙,一时有些慌乱,脸上虽然仍保持镇定,眼睛却不敢跟周繁木对视。 其实周繁木还真没看出曲尧泽不喜欢梁文笙,他刚刚这样说,也只是猜测试探,毕竟若是曲尧泽喜欢他,定然是看不惯他对梁文笙那般好的。却没想到曲尧泽立刻就露了马脚,周繁木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他还想再逗一逗曲尧泽,但转念又想到,他还没完全弄清楚曲尧泽的心思,可不能把人吓跑,于是收起笑,正色道:“对了阿尧,你刚刚说要出国?” 前世曲尧泽也是在他跟梁文笙走到一起后,便选择了去美国。 想到前世曲尧泽那流着泪亲吻他掌心的样子,周繁木便一阵心悸感动,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曲尧泽离开的。 曲尧泽听他提起出国的事,神色恢复之前冷淡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我跟家里说了,他们已经同意。” 周繁木看他装作镇定,不免也揪起心来。说来奇怪,前世周繁木很少留意曲尧泽的心情,曲尧泽又常常板着脸,所以他根本看不出曲尧泽的心境变化。可重生过来,他再次面对曲尧泽,竟然能把曲尧泽细微的情绪转换都看在眼里,并且能准确感受到曲尧泽的心情了。 就像刚刚。虽然曲尧泽脸上没一点变化,但周繁木就是能感觉到曲尧泽的心情突然低沉下去。他知道曲尧泽是因为他跟梁文笙一起,又马上要出国,才会情绪低落。 周繁木是有些心疼的,不过他想这事也不能着急,他还有很多时间,让这个傻小子知道,他从今往后再不会跟梁文笙有关系。或许他现在还没法完全放开梁文笙,毕竟八年的付出,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但他这一世决不可能再跟梁文笙有任何牵扯,而曲尧泽一直默默喜欢他,他又怎么可能放曲尧泽走? 说到底,他周繁木也是个自私的人,前世他不知道梁文笙要害他,才会对梁文笙那样好,若是知道梁文笙会背叛他,当初就算他再喜欢对方,也不会跟梁文笙在一起。又比如曲尧泽,前世他不知道曲尧泽喜欢他,所以从未把目光放到曲尧泽身上,而如今一旦窥探到曲尧泽的心思,他就不会再放开曲尧泽。 他身边需要这样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他再经不起背叛,而曲尧泽前世在他病床的那些举动,可以看出曲尧泽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再加上曲尧泽的家世,今后定然是能帮他一把的,这么多的好处,周繁木又怎么会把曲尧泽往外推? 也许周繁木的这种心思,对曲尧泽并不公平,即便两人以后走在一起,也掺了许多杂质。但周繁木就是这样的人,他计算得很清楚,不肯吃半点亏。 他前世对梁文笙那样好,也不过是觉得对方能够逗他开心,让他征服起来有快感。 周繁木弯下身子,定定看着曲尧泽:“阿尧,你能不能留下来?” 曲尧泽对上他视线,被他的目光震慑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繁木缓缓一笑:“我希望你留下来。” 曲尧泽仍然处在震惊中,张了张口,半晌才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仅仅表示他听到了。 周繁木知晓对方定然心存疑惑,若是从前,他是不会关心曲尧泽行踪的,也难怪曲尧泽会惊讶。 想到这里,周繁木嘴边笑意更深,望着曲尧泽,柔声道:“阿尧,如果你身边有个人一直很喜欢你,但你之前因为其他人而忽视了他,现在却非常想和他在一起,和他过一生,你说还来不来得及?” 他突然转变话题,曲尧泽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没弄懂他意思。 周繁木轻轻叹口气,他并不想逼迫曲尧泽,不强求对方立刻明白他的心,有些事只能慢慢来,不过该说明的还是要说明,免得这个傻小子还去纠结梁文笙的事。 他看着曲尧泽,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阿尧,你记住,我不喜欢梁文笙,不想再跟梁文笙有半点牵扯。”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以后你也不许再跟他来往。” 3、喜欢 语气有些霸道,但周繁木知道曲尧泽听进心里了。果然就见曲尧泽微微蹙起眉,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意味。 周繁木笑着看他:“阿尧,我病一场,突然明白很多事,我发现我喜欢的人并不是梁文笙,而是你。” 这句话当真太过惊人,曲尧泽目不转睛瞧着他,脸上越发没有表情。 周繁木微笑着和他对视,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尽量真诚。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表态,或许曲尧泽还存在疑虑,但他总会让曲尧泽相信。 至于曲尧泽会如何想他,会不会觉得他对待感情太随意,他却并不担忧。曲尧泽怎么说也是曲家二公子。虽然年纪小,但这个圈子更不堪的事他都见过,周繁木只是突然丢弃一个情人而已,相信他还不至于来质疑周繁木。 更何况曲尧泽本身是个淡漠的人,大约只有碰到周繁木的事才会上心。之前曲尧泽不赞同周繁木那样对待梁文笙,是因为他觉得周繁木在口是心非,实际上还是喜欢梁文笙的。刚刚周繁木既然明明白白说不想跟梁文笙牵扯,那他也不会再劝周繁木。 只是现在……周繁木竟然说喜欢的人是他…… 曲尧泽眯起眼睛,直直盯住周繁木。 那样子,就像一只小猎豹在望着面前的食物,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撕咬几口。 见他露出这样有趣的表情,周繁木轻笑一声,却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揉了下他额前的发,道:“中午了,陪我吃饭?” 曲尧泽没做声。 周繁木凑到他跟前,故意放缓语气:“阿尧,我有点饿,陪我吃点好不好?” 曲尧泽还是关心着他的,闻言下意识应了声好,随即反应过来,默默看他一眼。 周繁木被逗笑,牵起他,拉他起身。 曲尧泽又默默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虽然他表面镇定,但周繁木还是看出他的一丝不自然,不由笑起来。从前他从不知道曲尧泽会有这么多表情,或者是因为他已经认定这个人,所以把心思都转到对方身上,对方的情绪变化他都能慢慢感受。而周繁木显然也挺热衷这种探询,他笑着牵住曲尧泽,往餐厅走去。 曲尧泽脸上已经恢复镇定,但短短一段距离,他手心便沁出了汗。周繁木觉得有趣,嘴角微微勾起,曲尧泽看他一眼,紧抿起唇,到底没说什么。 到餐厅后,周繁木让曲尧泽坐他旁边,曲尧泽沉默地坐下,似乎不打算再开口。佣人摆好餐具,端上了饭菜,曲尧泽还是一言不发。他紧绷着脸,好像接下来会遭遇许多艰难困苦。 周繁木看得好笑,也不点破,给他盛了碗汤,道:“这个好喝,你尝尝。” 曲尧泽接过碗,默默拿起勺子。 对方显然心不在焉,周繁木也不再说话,饭桌一时安静下来。过了会,周繁木终于忍不住轻笑:“阿尧,在想什么?一直不出声,是不是菜难吃?” 实际上曲尧泽并不挑食,出去吃饭,旁人点什么他都无所谓,很好喂养。 曲尧泽果然摇了摇头,想了下,给他夹了一筷子香菜。 周繁木一顿,看向他。 曲尧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解释:“你喜欢吃。” 周繁木眼眸变得幽深,定定望住他。 难道弄错了?曲尧泽皱了下眉,道:“我记得你喜欢。” 周繁木缓缓笑起来,点头:“是。” 他喜欢吃香菜,但平常香菜只是一种配料,大多数时候饭桌上是见不到的,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么一点喜好会被曲尧泽关注到,并且牢牢记住。刚刚曲尧泽不假思索就给他夹了香菜,且笃定他是喜欢的,这说明曲尧泽是观察过许多次的。 周繁木早知道曲尧泽喜欢自己,却没想到他会这样在意自己,心下不免一阵激荡,更坚定了往后要认真对待曲尧泽的心——从前周繁木不知道曲尧泽的心意,如今有机会重新来过,他自然不会再让曲尧泽失望难过。 这样想着,他放下筷子,笑着看向曲尧泽:“阿尧,我不只喜欢香菜,我也喜欢你。” 曲尧泽抬头看他。 这是周繁木第二次表明心意,曲尧泽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没做声。 周繁木知道他此刻心里定然不平静,便转了话题,道:“周末陪我回家一趟,好不好?” 曲尧泽慢慢呼出一口气,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幸好周繁木没再继续,他压下心底那股异样,应了声好。 周繁木笑着看他:“这次回去,爷爷恐怕很生我的气,你到时候可要护着我。” 曲尧泽扫他一眼,像在说他怎么又惹老人家生气,无奈皱眉的小模样,惹得周繁木的心蓦地一阵悸动。 他装作叹息:“我没跟家里打招呼就偷偷出院,再加上之前一些事,爷爷肯定很生气,他平常最喜爱你,阿尧,你到时候要帮我。”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曲尧泽性子怪异,在同龄人中他其实是不受欢迎的,但偏偏很得周老爷子的心。周、曲两家是世交,往来较多,曲尧泽小时候又常常跟在周繁木身后。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不知怎么,就入了周老爷子的眼。 记得前世周老爷子评价曲尧泽,说他心术很正,而且永远不会害周繁木,那时候周繁木听了只是一笑置之,如今想来,还是老人家的眼睛毒辣。 之前因为梁文笙的事,周繁木与家里闹了些不愉快,这次偷偷出院,恐怕他爷爷以为他又是为了梁文笙,所以肯定是很气他的。既然老爷子喜欢曲尧泽,周繁木就把曲尧泽带回去,顺便向老爷子说明他现在只想要曲尧泽,他倒是想看看他爷爷会有什么反应。 曲尧泽最终自然是答应陪他回去,却又忍不住道:“周爷爷年纪大了,你不要老惹他生气。” 就好像他比周繁木年长,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弟弟。周繁木在心里闷笑,面上一本正经,颔首道:“我知道了。” 曲尧泽瞅他一眼。 周繁木闷闷地道:“阿尧,你不信我。” 曲尧泽表情僵了僵,他不习惯撒谎,只好踌躇道:“那你以后别惹周爷爷生气……”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住了口。 其实周繁木非常出色,是京城圈里新一辈中的领头人物,他接手周家产业后,一系列的手段和政策,让圈里那些见惯场面的老人们都赞服不已。他做的唯一出格的事,是不久前为了梁文笙对抗家里,这让周老爷子非常震怒,差点将他赶出周家。 除此之外,周繁木便再没有其他话题给大家做谈资。 只是涉及到梁文笙,曲尧泽自认没资格多说什么?故而噤了声。 周繁木起初并不知晓他心思,见他突然沉默下来,神色似乎也有一丝复杂,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不由伸出手,点了点他额头:“从今天开始,我跟梁文笙再没有关系,爷爷应该也不会再生气,放心吧。” 曲尧泽哦一声,其实他还是挺信任周繁木的,周繁木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过对于梁文笙……曲尧泽却觉得并不会像周繁木说的这样简单……之前周繁木有多喜爱梁文笙,曲尧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周繁木突然甩掉梁文笙,又对他说只喜欢他……这个事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他放下筷子,视线停在周繁木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繁木不禁一笑,又道:“阿尧,陪我去见了爷爷,我再陪你回家,跟你家里人说不去国外了好不好?” 他再一次提起出国的事,曲尧泽虽然心里觉得怪异——今天周繁木实在很反常,不管是当着曲尧泽的面将梁文笙赶出去,还是对曲尧泽表白心意,都让曲尧泽讶异不已。不过既然是周繁木所希望的……曲尧泽沉默了会,还是点了点头:“……好。” 吃过饭,曲尧泽提出回家,周繁木知晓他今天受到的冲击必然不小,也不留他,只说送他回家。 曲尧泽摇头:“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繁木看他片刻,最后没有勉强他,送他到院子。 曲尧泽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车后,望向车窗外。 窗外的男人站在炫丽的阳光下,身后是一片蓝色的天和明亮的日光,此时正是夏日午后,院子里绿树阴凉,却仍挡不住那份鼓鼓跳动的心,有些燥热,可两人脸上又异常平静,彼此望着,都没有说话。 曲尧泽慢慢收回目光,放下车窗,启动车子离开。 他开的是一辆大型越野,车子在路上疾驰,他喜欢这种厚重和征服的感觉。他性格是坚定的,但惟独在对待周繁木的感情上,却变得软弱。其实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出国,他从小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军人,像他爷爷那样坚毅、果敢和强大,但他却因为周繁木而儒弱地选择离开。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年纪小的缘故,而是他明白周繁木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所以像个逃兵。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周繁木竟然会和梁文笙分手,而且……向他表白。 4、回老宅 曲尧泽想不明白周繁木为何会突然转变心意,不知道周繁木今天那番话是不是认真的,他又该不该相信。在他看来,今天的周繁木实在异常,态度也匪夷所思,他直到出了别墅,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黑色的越野在路上奔驰,就像车子主人的心情,忽上忽下,躁动不安。 偏偏曲尧泽刚到家,就接到周繁木的电话。 想来周繁木是算着时间的,话筒那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问曲尧泽到家没有。曲尧泽却觉得这声音像炎炎的烈日,让他透不过气。 他应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 周繁木大约也猜到他此刻心情,笑着道:“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还是来我这里,好不好?医生说我需要静养,不能出门,我想你来陪我。” 曲尧泽很少拒绝周繁木,更何况他也想弄明白周繁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便答应了。 要挂电话时,曲尧泽忍不住喊了一声:“木哥。” 周繁木轻柔地嗯一声,等他说话。 曲尧泽半晌,呼出一口气:“没事。” 周繁木低声笑起来:“不要多想,明天见。” “明天见。”曲尧泽挂了电话,又愣了一会,随后跑去健身室。 他喜欢格斗,从小便和他爷爷手下的那些军人一起训练,互相对打跌倒。狭路相逢勇者胜,每一次的切磋,都让他变得更敏捷更强大。小时候他打不赢那些军人,但到十八岁这年,他已经很少输了。 从进房间开始,曲尧泽就把沙包当作对手,一拳又一拳地挥出去。这是一种渲泄,都怪周繁木扰乱他思绪,他原本已经绝望,甚至做好了远走他乡的准备,却不想周繁木又来招惹他…… 曲尧泽狠狠挥了一拳,沙包随着剧烈晃动。 若周繁木是说着好玩的,他当然还是依照计划出国,而若周繁木是认真的…… 曲尧泽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招惹了他,就别想再抽身…… 第二天曲尧泽还在吃早餐,便接到周繁木电话,问要不要派司机来接他。曲尧泽不是女人,自然不需要哄女孩子的这套把戏,毫不犹豫地回拒了。 他依旧开着那辆黑色越野,往周繁木山上的别墅开去。哪知他车子刚开进院里,便看到梁文笙从大厅跑出来。 梁文笙跑到院子里,见后面没有人追出来,便咬着唇角,站在原地,像在等着什么。 这几分钟里,曲尧泽望见大厅的落地窗后,周繁木立在那里,身形寂静,似乎在望着梁文笙出神。 曲尧泽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他皱着眉,默默看了一会,蓦地打开车门。 梁文笙听到脚步声,这才回过神来。他偏过头去,见是曲尧泽,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表面却淡淡的,等着曲尧泽走近。 曲尧泽停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他。 梁文笙原本并没有把曲尧泽放在眼里,对方虽是曲家二少,但到底才十八岁,会有什么能耐?可是此刻,梁文笙却感受到从曲尧泽身上传来的气势,让他莫名感到压迫。 大约受不了这种压抑,梁文笙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喊了声:“曲二少。” 曲尧泽点点头,曲家的教养让他保持着该有的礼仪,但想到周繁木在落地窗后肃穆的身影,他到底没忍住,道:“梁先生是来取东西的吗?” 昨天周繁木让王叔打包了梁文笙所有的东西,梁文笙后来匆匆跑掉,想来是没有带走的。 梁文笙没想到曲尧泽会这样尖锐,印象里曲尧泽一直沉默寡言,喜欢跟在周繁木身后,却低调得像一个隐形人。曲尧泽刚刚那句问话,不过是想提醒梁文笙,他梁文笙已经被周繁木甩了。 见梁文笙沉默,曲尧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眼睛扫过梁文笙:“抱歉,木哥还在等我,失陪。” 只是他刚转身,便听到梁文笙叫他。 他回头,看着梁文笙。 梁文笙挑了挑眉,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笑:“原来二少喜欢繁木。” 曲尧泽闻言,扫他一眼,也不答他,转头继续往前走。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梁文笙已然知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盯住曲尧泽背影,突然笑了起来,眼里的神色却越来越阴厉。 王叔早看见曲尧泽来了,让佣人开了大门等他。曲尧泽走进去,向王叔问了声好,这才走向客厅。 周繁木已经坐在沙发里,笑吟吟望他。 曲尧泽在他对面坐下,沉默地和他对视。 周繁木摸了摸下巴:“阿尧心情不好?” 曲尧泽道:“我刚刚碰见梁先生了。” 周繁木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笑:“哦,他今天一早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他语气坦然轻松,曲尧泽研究他神色,完全看不出破绽。 “我也好奇,木哥为什么要跟梁先生分开。”曲尧泽盯住周繁木眼睛。 周繁木轻轻一笑:“因为我发现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 说完他笑望着曲尧泽。 曲尧泽避开他目光,轻声道:“我只是想问清楚,免得自己误会……如果木哥还放不下梁先生,就不要跟我说这种话……” 周繁木正色道:“我昨天就说过,不会再跟梁文笙有任何牵扯,阿尧你必须信我。”顿了下,他又笑道:“现在确定我是喜欢你的,除此之外,阿尧还有什么疑问?” 曲尧泽摇头,顿了下,咬着嘴角道:“如果木哥选择我……那木哥以后就是我的。” 他神情严肃,面上维持着镇定,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他的紧张。 周繁木想起刚刚隔着落地窗,看到曲尧泽冷冷和梁文笙说话的样子,不由感慨,曲尧泽果然只有在面对他时,才变得温顺。在外人面前,曲尧泽就像一只孤傲的豹,谁都无法完全接近,更别说征服。 这无疑增加了周繁木内心的自傲和满足,这样一个人,两世都倾心于他,他怎能不开心? 他不免又想到梁文笙,今天梁文笙来找他,在他面前示弱,求他别分手。虽然他知道梁文笙抱着别样目的,但看到梁文笙做出哀痛的样子,他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毕竟爱了梁文笙八年,要他立刻把感情放下也不太可能。当然,他决计不是心疼梁文笙,前世梁文笙害死了他,这一世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人。只是从前他对梁文笙的宠爱历历在目,结局却是换来一场绑架,这让他不由得不唏嘘。 只是不想他的这些情绪,曲尧泽在车里全看到了,然后误会了,这个不擅表达的少年竟然会明确地表示对他的所有权,这让周繁木觉得好笑,又感动非常。 他笑眯眯望着曲尧泽:“嗯,是你的。” 曲尧泽别开眼,两只耳朵几乎要红透。 周繁木唇角带笑,轻轻唤他:“阿尧。” 曲尧泽像是被他蛊惑,慢慢对上他视线。 周繁木目不转睛看他:“阿尧,你记得答应过我,周末会陪我回家。” 好半天,曲尧泽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到了周末,曲尧泽依言陪周繁木回老宅。 周家大宅在城郊,这一片都是周氏产业。周家本家人口不多,几代单传,周老爷子心肠好,允许一些作风清白的旁系入住,所以这一片也住了些周家旁枝,除此之外,再没有外人。 平常周繁木和他父亲在外面住,只有周五晚上必须陪周老爷子一起用餐。因为偷偷出院的事,周繁木已经好几天没来过老宅。老爷子见到他,自然是一张黑脸。周繁忙觉得无奈,但也并不真的慌乱。 他早就想好,在报仇之前,要先解决阻碍他和曲尧泽的一切因素,再没有后顾之忧,然后才是报仇。上一世的仇纵然要报,但他重活一次,自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该有新的生活,不可能永远活在前世的仇恨里。 只是周老爷子还在生他的气。 这段时间外面都在传,周大少竟然将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情人抛弃,明明前不久才为了那个漂亮男人跟家里闹翻……总之这个事传得沸沸扬扬,曲折离奇。而这个消息也传到周家大宅,所以周老爷子见到周繁木,一脸的不痛快。 不过周繁木竟然带曲尧泽回来,这让周老爷子意外。看在曲尧泽面子上,周老爷子脸色和气了些,又想到周繁木到底是和那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分了,周老爷子觉得这个结局还算在他的期望当中,所以只是狠狠瞪了周繁木几眼,神色倒是缓和不少,连周繁木之前偷偷出院的事都不再追究了。 周繁木凑到曲尧泽耳边,低低笑道:“老爷子看到你,果然气就消了一半。” 曲尧泽挺直坐着,根本不理他。 周繁木还想逗弄两句,却听周老爷子轻咳一声,他忙笑着喊了声爷爷。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他爷爷,周繁木心里其实挺激动。前世他被绑架,是他爷爷用尽一切办法救他出来。虽然这其中肯定夹杂了他是周家嫡孙的原因,但周繁木知道,他爷爷是真疼他。 5、周老爷子 前世因为梁文笙,周繁木多次和他爷爷起冲突,他爷爷因此渐渐对他失望,尽管如此,在事业上他爷爷还是会指点他,后来那几年他爷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好几次提醒他,要他注意身边的人,但他偏偏太过狂妄,根本没把他爷爷的话听进心里,才导致他最后被同父异母的弟弟和情人绑架。 想起他父亲的那个私生子,周繁木眼神冷了冷。前世因为周老爷子一直不承认那个私生子,更不准周父把人带回来,所以周繁木的地位非常稳固。 这一世情况当然也没有什么不同,故而在周家大宅,是肯定见不到那个私生子的,今天也不例外。至于绑架,周繁木绝不可能允许像上一世那样的情况再发生,更不可能让那个私生子再有可乘之机。 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修复和他爷爷的关系,再加上前世他辜负了他爷爷对他信任爱护,周繁木此刻心中愧疚悔恨,对他爷爷便更加尊爱和亲近起来。 他又喊了声爷爷,眼底都是笑意。从他成人开始,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像小孩子一般的表情,里面颇多尊敬、悔意和喜悦,周老爷子看他一眼,哼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到底还是气恼他自顾出院,且好多天都不回老宅。周繁木讪笑一声:“之前在处理一些小事,让爷爷挂心了。” 听他如此解释,周老爷子想到外面那些传言,知晓周繁木是真的和那个男人断了,总算消气了些,道:“既然回来了,就多住几天。” 周繁木笑着应了。 老爷子颇为满意他的态度,点点头,又转向曲尧泽:“阿尧,你也是,功课不紧的时候就过来陪我下棋。” 他向来喜爱曲尧泽,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坐不住,只有曲尧泽能一个下午都安安静静地陪着他这个老人家,不管是下棋还是喝茶。 曲尧泽乖乖应道:“是。” 老爷子面色越发和蔼:“你爷爷最近怎么样?” 周、曲两家虽然一个政界一个商界,但两家交情可追溯好几辈,自然非同一般,周老爷子和曲尧泽他爷爷是一起长大的情分,退下来后,周老爷子和也常和曲尧泽他爷爷一起下棋。 曲尧泽迟疑了几秒,才道:“挺好的,每天早上都拉我去打拳。” 一旁的周繁木忍不住笑出声,这傻东西,跟同龄人玩不到一块,倒挺讨老人们喜爱。周繁木总觉得大约是跟那些老人家待久了,曲尧泽说话做事都有点慢吞吞的味道,连皱眉的样子都像个小老头。这样子的曲尧泽,不得不说挺有趣,此刻若不是他爷爷在场,周繁木早就伸出手去揉捏曲尧泽了。 老爷子也笑了:“下次我跟他说,别大清早喊你起床,让你睡个懒觉。” 曲尧泽摇头:“不用……不过爷爷每次都喊我对打,打不赢他要生气……” 老爷子愣了下,随即大笑:“你爷爷就是那德性。” 周繁木勾起唇角:“傻子,你就让曲爷爷赢啊。” 曲尧泽小声道:“我让他,他也不高兴……” 那一本正经纠结的模样,挠得周繁木心痒得不行,终于还是没忍住去捏他鼓鼓的双颊,哄他:“委屈你了。” 曲尧泽耳根红了红,却没避开他的手。 周繁木瞧得津津有味,总算还知道有长辈在场,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 老爷子没看到两人间的动作,只笑着对曲尧泽道:“下次不陪他打拳,陪我下棋。” 曲尧泽点头,小模样非常严肃,惹得周老爷子和周繁木都笑起来。 三个人说着话,老爷子心情不错,也没再追究周繁木以前那些破事,气氛很好。 中午用餐时,周父回来了,周父是得知周繁木在家里,才特地回来的,想来他也听说了周繁木出院后的一些所作所为。 面对这个父亲,周繁木感情是复杂的。周父对他其实不错,前世虽然也不满他为了个男人跟家里闹,但到底还是护着他的,最后他被绑架时,周父一直和周老爷子一起努力营救他。只是前世周繁木是被他父亲的私生子害死的,在这一点上,周繁木一时还没法完全放下。 不过说起来,除了周父有私生子这一项外,其余方面还算是一个好父亲。周繁木二十二岁便接手家族企业,此时周父正值壮年,但周父并不贪念权势,反而把位置让给周繁木,由此便可看出周父的心胸。周父与周老爷子一样,很注重血脉,这也是为什么周父虽然外面有私生子,但绝不会让私生子爬到嫡子头上。虽然这其中有周老爷子阻止的原因,但周父心里也未必认同他那个私生子。 也因为如此,上一世周繁木执意为了梁文笙跟家里对抗时,才会让周老爷子和周父那般失望。 其实如今社会同性也是可以结婚的,但周家是大家族,向来比较传统,像上一世周繁木遇到梁文笙后,仿若被蒙蔽了眼睛,把梁文笙放到手心里宠的事,必然是要遭周老爷子和周父反对的。更何况梁文笙心术并不正,暗地里使的一些手段实在让人不齿,当初若不是周老爷子和周父觉得梁文笙搞不出什么把戏,早就把梁文笙处理了。只可惜他们小瞧了梁文笙,最后梁文笙竟然联合周家的私生子,来对付周繁木。 周繁木重生后便把前世的种种想透,说到底,前世的遭遇都是他咎由自取。周父有私生子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是,若不是他太过狂妄自大,若不是他因为梁文笙而和家里人生出嫌隙,他最后也不会落得被暗算的下场。 这么一想通透,周繁木自然就不会再纠结上辈子的事,不管怎样,这个仇总是要报的,他并不怎么心急──既然在世为人,他哪可能再让事情重蹈覆辙?而他首先要做的便是让他爷爷和父亲对他放心,无论如何,周家总是他的后盾。 而此刻在周老爷子和周父眼里,既然周繁木不再迷恋梁文笙,言谈举止又比往日更沉稳,他们虽疑惑他病一场后性子似乎转变不少,但自己家的孩子变得听话,在外又能独当一面,他们怎会不高兴? 故而饭桌上一派和乐,周繁木嘴角一直扬着,有时候趁他爷爷和父亲不注意,还会逗一逗曲尧泽。 曲尧泽会不动声色往旁边挪,长辈在场,他当然不会跟周繁木一起胡闹。 不过面对周家三人,他倒还算镇定,面上始终都是一副平静表情。他很少开口说话,一直埋头吃饭,只有当话题转到他身上时,他才仰脸认真回答几句。周家这三个人中,周老爷子挺喜欢曲尧泽;周繁木重生一次,已经明白曲尧泽对他的重要,自然是明着暗着和曲尧泽亲近的。只有周父,曲尧泽不是很熟悉,不过周父和曲尧泽的父亲交情倒还不错,曲、周两家毕竟是世交,曲家如今在政界权势滔天,周家又把控经济,自然是要好好经营两家的关系,所以周父对曲尧泽也挺和蔼。 当然,以曲尧泽的性格,就算旁人不喜欢他,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这个人是周繁木的父亲,对方待他和和气气,他肯定还是觉得高兴的。 吃饭时,周父问了周繁木一些问题,得知他确实和梁文笙分手了,不禁点头:“你还算清醒。” 周繁木心里苦笑,他是两世为人,才看清梁文笙的狼子野心,偏偏他身边的人都能看出梁文笙这个人并不适合他。前世是他太固执,才导致后来的结局,如今望见他爷爷和父亲这样欣慰,他心底不由一阵感叹。 他父亲看他一眼:“既然身体好了,明天就去公司吧!这么多天不见人影,公司很多事都等着你处理。” 周繁木自然应了。 吃过饭,周父约了朋友出门,留下周繁木和曲尧泽陪周老爷子在家里,老爷子先叫曲尧泽陪他下棋,周繁木则去书房处理事情。等周繁木出来时,曲尧泽正在一旁喝茶,老爷子则皱着眉瞪曲尧泽。 周繁木忍不住笑出来,一看就知道老爷子输了棋,偏偏曲尧泽还一副云淡风轻模样,惹得老爷子横眉瞪眼。 老爷子转眼瞧见周繁木在看热闹,立刻把矛头指向他:“不下了。”他指着周繁木:“你跟我去书房。” 周繁木略一思考,大约猜到老爷子要跟他说什么?无非是问梁文笙的事,便没有异议地跟在老爷子身后。 倒是曲尧泽,担忧地望着周繁木背影。 却不想周繁木突然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像在安抚他。 曲尧泽和他对视几秒,最后抿了下唇角,那弯起的弧度好似在笑,周繁木心情越发好起来。然后他忽地转身,回到曲尧泽跟前,抓过曲尧泽手臂,拉他一起往前走。曲尧泽不明所以,但也没挣脱,任由他牵着。 老爷子回头看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径直去了二楼书房。 6、那个人是你 周繁木和曲尧泽忙跟上去,关上门后,老爷子眯眼打量周繁木:“现在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不可能病几天,把脑子都换了。” 周繁木笑道:“爷爷,我脑子一向挺好,不用换。” 老爷子没好气:“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可能生一场小病,就把情人给甩了,明明前不久为了那个人,还不惜跟家里对着干。 周繁木慢悠悠道:“就是把对方看清楚了而已。” 老爷子明显不信他:“真跟外面传的那样,姓梁的没去医院看你,你一生气就把人给踹了?” 别看老爷子退了下来,但外面的事他哪有不知道的。周繁木前段时间还被梁文笙迷得晕头转向,转眼就把人给丢出别墅,现在外面都在传周家大少爷突然转了性子,而梁文笙更成了笑柄。 周繁木反正是不介意别人眼光的,他重生的事没有人知道,在梁文笙这件事上,除了太突兀了点外,他并没有露出其他破绽,旁人说起来,也只会觉得他在玩弄梁文笙,却不会想到他其实是重活一次。只要这个秘密没有暴露,其他事周繁木都不怎么在意。而且把梁文笙赶走,能重新赢回他爷爷和父亲的喜爱,这样就够了。 他笑了笑,道:“那是一个原因,但并不全是因为那样,大概是我突然发现身边有更好的人。” 这些话半真半假,老爷子原本躺坐在窗户边的老藤椅上,闻言蓦地坐直身体,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他:“更好的人?” 周繁木笑着点头,而后握住曲尧泽的手:“是。” 老爷子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面色一时不定。 其实曲尧泽心里也是震惊的,他想不到周繁木会突然在周老爷子面前提他们两人的事。他这才明白,周繁木是早有预谋,要他陪同回家,原来是为着此刻向周老爷子摊牌。只是他情绪向来不外露,又因为喜欢周繁木,从不会当着旁人的面拒绝周繁木,故而他只抬头看了周繁木一眼,便安静地站在旁边,什么也没说。 老爷子瞧他们两人一个神色自在,一个表情淡然,不由也信了几分,顿时气血上涌:“你给我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繁木抬起和曲尧泽交握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就是爷爷看到的这个意思。” 老爷子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他扔过去:“混账!” 周繁木站在那里没动,而烟灰缸竟然也没砸到他身上──曲尧泽早伸出手把烟灰缸接住。周繁木嘴角抑不住上扬,他就料到曲尧泽不会让他受伤。 老爷子气得直瞪曲尧泽:“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他就是个花花肠子,前几天还为了那个姓梁的跟我闹,你信他会突然看上你吗?” 这话不得不说恰好讲中曲尧泽心事,他纵然不爱言语,但心底比谁都清明,周繁木这些天的态度确实匪夷所思,对方说喜欢他,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实。不过此刻他并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挣开周繁木,只是看了看周老爷子,然后紧紧闭着嘴。 周繁木看他一眼,大约也明白他的想法,心里掠过一丝酸痛,转而看向他爷爷:“爷爷,这个话应该问我,我很清楚,我想跟阿尧在一起。” 曲尧泽闻言,面上终于有些变化,目光转落在他身上,似乎是迟疑,欲言又止。 周繁木捏捏他手指:“乖,你也想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没等曲尧泽回话,老爷子见他这样嚣张,早拍着桌子吼:“你给我滚出去!” 周繁木竟然笑起来,看着他爷爷,心平气和道:“那我们先回去了,爷爷,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说完当真拉着曲尧泽出了书房,留下老爷子又气又急,瞪着房门说不出话。周繁木什么性格,周老爷子还是很清楚的,周繁木本身能力出众,又不像其他世家子弟那样沉迷酒色,所以之前即使周繁木执意要跟梁文笙在一起,老爷子也没有太过阻拦,至少周繁木不会在外面乱来。 只是周老爷子没有想到,周繁木会突然对他说想跟曲尧泽在一起! 外面那些男男女女倒也罢了,年轻时候玩一玩不是不可以,可偏偏曲尧泽是曲家二少爷!他这个孙子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曲尧泽身上,这让他往后怎么面对周家老头子,怎么跟周家人交代? 他倒是能看出来曲尧泽这个孩子是喜欢周繁木的──从小曲尧泽就喜欢跟着周繁木,曲家那样的家世,想要巴结曲尧泽的小辈必然不少,但曲尧泽身边朋友也就周繁木一个。 可是之前周繁木只当曲尧泽是弟弟,周老爷子纵然喜爱曲尧泽,也不可能强硬地要求周繁木和曲尧泽在一起。如今周繁木一下子转变态度,这个事就更令人生疑了,周老爷子更不放心他们两个走到一块。 这边老爷子一个人在书房里生闷气,周繁木则拉着曲尧泽直接出了门,而后上了车。车子开出老宅,从头至尾周繁木都没放开曲尧泽的手。 到了山脚,周繁木把车子停下,偏头看向曲尧泽:“阿尧,刚刚那个问题,我再问一遍,你也想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他虽向曲尧泽表明了心意,但曲尧泽并没有给他回答,纵使他坚信曲尧泽会答应他,但到底还是希望曲尧泽能够明确回应……万一曲尧泽还是想出国,他到时候去哪里哭? 曲尧泽偏头看他,很久都没说话。 周繁木直直跟他对视。 半晌,曲尧泽张了张口,却仍旧说不出什么。 周繁木轻叹一声,不忍再逼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我说过不会再跟梁文笙牵扯,还有,我现在只想对一个人好……”他望着曲尧泽:“阿尧,那个人是你。” 事情到这一步,把一切说清楚了最好,免得这个傻小子再胡思乱想。 曲尧泽跟他对望,眸色越发复杂。 周繁木拿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你现在不信,但往后日子那么长,我会让你信的。” 曲尧泽仍然没说话,只是默默看他。 其实周繁木对他说这番话,情形当真诡异。虽然这几天周繁木也提过好几次,但他总觉得不真实。毕竟不久前周繁木还迷恋着梁文笙,转眼却向他示好,换做其他人,肯定也会怀疑周繁木的动机。 但不知怎么,此刻他望着周繁木认真的表情,曲尧泽心里竟然莫名有几分相信。 大概是他了解周繁木的性格,周繁木是个说一不二又有担当的人,从小为人处事就有一套,不然曲尧泽也不会被他吸引。曲尧泽喜欢强者,周繁木无疑是他所崇拜的对象──如今周繁木一再表示不会再跟梁文笙牵扯。虽然没有把原因解释清楚,曲尧泽却还是有些信了。 他看了周繁木一会,而后慢慢点了点头。 周繁木笑起来,凑上去亲他唇角一口:“现在去你家。” 曲尧泽耳朵微红,他仍旧不习惯周繁木的亲昵,又听他这样说,不由一怔:“我家?” 周繁木一边握住他的手,一边启动车子,笑吟吟嗯一声,却没有多做解释。 曲尧泽犹豫了下,到底没有多问,他多少猜到周繁木的用意。虽然这么快就要去面对他爷爷,好像有些急切,但他知晓周繁木的性格,周繁木所做的决定,必然是会去做的,况且他也不会拒绝周繁木的要求。 车子驶进西城,那一片都是独门大院,曲老爷子虽然退下来,曲尧泽的父亲如今从政,但仍然挂着军中职务,依旧是军中领袖,一家子自然都住在大院里。 外面有士兵站岗,曲尧泽摇下车窗,士兵敬了个礼便放了行。周繁木望着曲尧泽安静平和的面容,微微笑起来。曲家是真正的权贵之家,曲尧泽性子虽然淡漠,却并不会给人高一等的感觉,无论是跟圈里那些公子哥,还是对待普通人,曲尧泽都能保持他的心性。 想到此处,周繁木不免又感叹,庆幸自己知晓了这个人的好,还能重活一次,承这一份深情。他往后再不会负这个人,周繁木想着,不觉捏紧曲尧泽的手指,似乎想要牢牢地扣住这个人,把他完全地绑在身边。曲尧泽吃痛,但他只静静看了眼周繁木,便垂下眼睑,什么都没说。 此时正是下午,曲家只有曲老爷子在。曲老爷子一生都在军队,位居高位几十年,他面容严肃。虽然到了年岁,但周身气势却不减。曲尧泽是有点像曲老爷子的,无论是威严的气质还是常年没有表情的样子,都像极了。 见周繁木和曲尧泽一起进门,两人牵着手,并肩站在他面前,曲老爷子不由挑眉,眯眼盯着他们。 曲尧泽低低地喊了声爷爷,然后笔直站定,周繁木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知道他定然是紧张的,立刻也跟着喊了一声。曲老爷子沉默地打量他们片刻,而后站起来,指着他们相握的手,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7、曲老爷子 周繁木微微一笑:“爷爷,我和阿尧有话跟您说。” 曲老爷子瞅他一眼,没理他。 周繁木也不介意,拉着曲尧泽上前一步,道:“爷爷,我和阿尧决定在一起,今天来是想请求您的同意。” 他这样直接,曲老爷子反倒憋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曲尧泽的手竟然微微颤动了下,周繁木自然感觉到了,不由心疼起来,忙捏了捏他手指,给他安抚。 两人就这样站在曲老爷子面前,执意要等曲老爷子的一声答复,惹得曲老爷子狠狠盯住他们。周繁木和曲尧泽也不退却,两人并肩站立,安静地等曲老爷子发话。 好半晌,曲老爷子才叹了口气,指向曲尧泽道:“阿尧,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自己的孙儿喜欢周繁木的事,其实曲老爷子是有所察觉的。曲尧泽在孙辈里排行第二,他上面有一个亲生大哥,下面有一个亲生弟弟,还有其他堂兄弟,因而其实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又因为他父母平日里很忙,他几乎是养在曲老爷子身边,被曲老爷子带大的,曲老爷子对他比其他孙儿自然更疼爱,爷孙俩非常亲近。曲老爷子心思深,又走过那么多岁月,肯定是睿智的,他这个孙儿平常在想些什么?他又怎会不了解? 他这孙儿平日里少言寡语,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少了一份热情,唯独对周家这小子另眼相待,从小就喜欢黏着对方,即使对方态度冷淡,他这孙儿也没有退缩过,总是默默地跟在对方身后。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周繁木为了梁文笙的事差点跟家里闹翻,弄得沸沸扬扬,想必他这孙儿也不会突然决定出国。 前些天曲尧泽对家里人说想去国外读书,曲家所有人都很震惊,问他怎么忽然有这个想法,他却闷不作声了,任曲家上下轮流追问,他都只保持沉默。 曲老爷子却有些明白他这孙儿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个选择,因为就在不久前,周家那小子为了个男人跟家里闹腾,这么一来,不就表示周家那小子铁了心要跟别人一起?他孙儿是因为跟周家小子在一起无望才心灰意冷想离开,所以这段时间曲老爷子对周繁木恨得牙痒痒,只是他也清楚,感情是双方的事,他即使架着枪指着周繁木脑袋,周繁木也不见得会和他孙儿一起,所以他才一直忍着没有对周繁木发作。 却没想到只隔了几天,周家那小子只住了个院,便传出他抛弃情人的消息。而此刻,周家那小子竟然牵着他孙儿的手,跟他说想跟他孙儿在一起! 这臭小子,难道他以为感情是能随便玩弄的? 曲老爷子忍不住瞪周繁木一眼,又想到他这乖巧懂事的孙儿竟然轻易就被周繁木蛊惑,不由又是一阵恼怒,同时也颇泄气。 他这孙儿也太不争气,不过毕竟是自家孩子,曲老爷子是舍不得责怪的,所以只能把恼意都发泄到周繁木身上。 不管什么理由,周家小子那么容易就丢弃旧情人,又这么快把心思转向他孙儿,这件事本身就值得怀疑,所以曲老爷子并不想听周繁木花言巧语的解释,他孙儿性情直率严谨,他想听一听他孙儿的说法。 曲尧泽和周繁木并肩站着,一直都低垂着眼,安安静静的,突然听他爷爷发问,他顿了下,才轻声道:“爷爷,我想跟木哥一起。” 周繁木在一旁补充:“一辈子。” 曲老爷子忍不住又瞪周繁木一眼,这才转向曲尧泽,语重心长道:“阿尧,你知道他前不久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这才几天,他又找上你,这么一个人,你能相信他?” 不是他不给周繁木情面,实在是周繁木的所作所为很让他怀疑。他反正是不相信周繁木会对曲尧泽真心的,毕竟就在不久前,圈子里还在传周家小子和一个漂亮男人的荒唐事,连他们这些退下来的老人们都有所耳闻。他当时便想,即便他孙儿要远走他乡,也总好过留在这里伤神伤心,所以他后来也就同意了他孙儿去国外。 却不知道周繁木这小子给他孙儿下了什么**,转眼就迷得他孙儿不管不顾地跑回家,跑到他面前宣布两人已经在一起,而且这两人竟然还手牵着手! 周繁木见曲老爷子对他怒目而视,话里话外也并不客气,他只能暗暗苦笑。确实是他的问题,不管是梁文笙的事,还是他转眼就向曲尧泽表白,因为他的急切,想来外人都只会笑他在感情上太过随意。 但他并不想打退堂鼓,他要给曲尧泽一个安心,一个承诺,因为他已经让曲尧泽等得太久。前世他根本就没留意过曲尧泽的心意,让曲尧泽隐忍了那么多年,让曲尧泽十多年都活在无望中,若不是他重生一次,他肯定也依然不会明白曲尧泽的感情。 想到前世曲尧泽那十多年的等待,想到曲尧泽因为他而远走国外,周繁木便一阵阵心疼和难过,如今重活一次,他早就决定,他再不会让曲尧泽因为他而伤心。 周繁木紧紧握住曲尧泽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刚上前一步要说什么?曲尧泽却先他一步,跪在了曲老爷子面前,抬起头直视着曲老爷子:“爷爷,我知道木哥之前那些事,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现在信他。”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喜欢周繁木这么久,终于有这个机会,他又怎么会放弃。从前他没动过心思手段,是他不想勉强周繁木,现在既然周繁木表达了愿意跟他在一起的意思,他便不会再退缩。此刻在他爷爷面前,他不想管周繁木的动机,也不想管周繁木的感情有多少真实。 没想到竟然被曲尧泽挡在了前面,一时间周繁木只觉得心潮翻涌,他深深看一眼曲尧泽,毫不犹豫地跟着跪下去,坚定道:“爷爷,请您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他活两辈子,这还是头一次给人下跪,可他为了身边这傻小子,为了这傻子对他的深情,他愿意屈膝,他愿意在这傻小子的亲人面前展现他所有的诚意! 而曲尧泽看他跟着跪下,脸上表情瞧不出有什么变化,不过他沉默又固执地望着他爷爷,那眼神里的决心让人看了都觉心惊。 瞧见这两人来这么一出,又是他孙儿带头跪的,曲老爷子半天都作不了声。他这孙儿性格又倔又执着,对周繁木又是一往情深,周繁木只要稍微有点表示,他孙儿便像被勾了魂一般。 就如刚才,曲尧泽竟然赶在周繁木之前下跪,堵了曲老爷子的怒气,这让老爷子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惆怅和感慨,想要发作都找不到对象,毕竟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他孙儿更急切更坚定。 只是难道他当真要同意两人一起?周家那边又是什么态度? 周繁木一直留意着曲老爷子的表情,见曲老爷子露出踌躇神色,他了然一笑,道:“爷爷,我和阿尧刚从老宅出来。” 曲老爷子闻言,这才正眼瞧他:“哦?” 既然是从周家老宅出来,想必周家那老头也知道了两人的事,他倒想知道周老头是个什么意思。 看出曲老爷子表情有所松动,周繁木赶紧道:“爷爷虽然将我们赶了出来,但他并不是真的生气,我觉得他反而有些高兴。” 曲老爷子原本一直严肃地站着,听他这么一说,慢悠悠坐回摇椅里:“他很高兴?” 周繁木点头:“您也知道,我之前太荒唐,为了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和爷爷争吵起来,爷爷虽然疼我,最后妥协了,但到底是生气伤心的。我出院后和那个男人断绝了联系,爷爷不知多开心,今天回去,我突然说要和阿尧在一起,爷爷虽然惊讶,但我想他肯定更放心,因为爷爷很喜欢阿尧,而阿尧也值得。”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曲尧泽,目光里充满内疚,更多的是怜爱。而他语气坦坦荡荡,对之前那段感情没有任何躲闪回避,这样一种态度,的确很有说服力。 曲老爷子沉默了会,缓缓道:“你要知道,阿尧是我们曲家最宝贝的孩子。” 事实上,曲尧泽在曲家并不打眼,却是曲老爷子最宝贝的孩子──曲家孙辈虽多,曲老爷子却最疼爱曲尧泽;而在国内,曲家就是权力的象征,若是惹了曲家,肯定没那么简单就能收场。 就凭这两条,曲尧泽便不是周繁木能随意耍玩的。 周繁木抬起和曲尧泽相握的手,望着曲老爷子,郑重道:“我也会宝贝着阿尧,一辈子。” 曲老爷子眯起眼睛,像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实。 其实曲老爷子已经信了几分,不管周繁木对曲尧泽有多少真心,不管他接近曲尧泽是否带着目的,他既然能跟他爷爷坦白,把曲尧泽带到他爷爷面前,就足见他的决心。 8、读军校 虽然周繁木之前也带梁文笙去过周家老宅,但曲尧泽跟梁文笙毕竟是不同的,曲尧泽是曲家二公子,身份摆在那里,周家和曲家又交好,周繁木往后即便想反悔,也得看看曲家答不答应。 周繁木自然也知道这一层,所以在见曲老爷子之前,他便先回了老宅一趟,向他爷爷坦白。 而结果也如他所料,他爷爷并没有像上次他带梁文笙回家那样大怒,因为他爷爷确实喜爱曲尧泽,也因为曲尧泽的身份非同一般。 半晌,曲老爷子叹口气,道:“起来吧。” 两人跪了这么久,曲尧泽又是他最疼爱的孙儿,他哪里舍得。 闻言,周繁木忙扶着曲尧泽起身,幸好两人身强体壮,跪这么一会也还受得住。不过,周繁木还是很心疼曲尧泽,将曲尧泽半扶半抱着,让曲尧泽的重量都转移到他身上。曲尧泽挺不自在,毕竟当着他爷爷的面,周繁木的动作也太过亲昵了些,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挣动,任由周繁木虚抱着他。 曲老爷子看在眼里,皱了下眉,却没有多说。 虽然因为曲尧泽暗暗喜欢着周繁木,而周繁木之前对曲尧泽实在太冷淡这件事,让曲老爷子很是恼怒,但撇开这一层,对于周繁木的手段脾性,曲老爷子还是很欣赏的。周繁木又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心性他自然了解,周家这小子除了自傲点,狂妄了点,其他方面还是很优秀的──做起事来又狠又快,性格恣意张扬。 在曲老爷子看来,年轻人就得有这样的劲头,周繁木的行事作风跟他当年有得一拼,所以曲老爷子在恼怒之外,又挺欣赏周繁木。 当初在得知曲尧泽对周繁木有别样心思,而周繁木却只像弟弟一样对待曲尧泽后,曲老爷子也并没有阻止两人往来,他知道周繁木性格坦荡,不会让曲尧泽陷进幻想里,只有认清现实,才能更好地往下走。后来曲尧泽提出去国外,也正是因为看清了周繁木心里并没有他。 不过,现在周繁木竟然回头找上曲尧泽……为什么周繁木会突然和之前那个男的分开?据他听来的消息,周繁木对那个男人可是非常用心,不惜和周家对着干……想到这里,曲老爷子不由瞧了周繁木一眼,心想他得找个机会问一问周繁木才是。 曲老爷子没有再为难周繁木和曲尧泽,但他显然也不愿意跟两人多讲话,便打发他们走。 他这般态度,跟周老爷子有几分像,相当于是默认了周繁木和曲尧泽的关系。周繁木心知肚明,不免放下心来。曲尧泽则感激地望着他爷爷,迟疑了下,轻声道:“爷爷,我不想出国了。” 曲老爷子早猜到这个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瞪曲尧泽:“之前你吵着要走,现在又改变主意,你让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其实曲老爷子就是一家之主,他哪里用得着跟曲尧泽的父母交代什么?他这样说,也只是气不过周繁木回头找上曲尧泽,而曲尧泽又这么轻易地被周繁木迷住。 周繁木自然懂曲老爷子的意思,又瞧见曲尧泽低着头,露出白皙的颈子,看起来似乎有几分难为情,他心下不免疼惜,挡在曲尧泽前面,对曲老爷子道:“爷爷,是我想让阿尧留下来,舍不得阿尧,请您答应。” 曲老爷子哼一声:“如果我不答应,你想怎么样?” 周繁木笑了笑:“我舍不得阿尧,相信爷爷您也舍不得。” 曲老爷子瞅他一眼。 周繁木笑道:“我以前竟然一直不懂阿尧的心意,还为了个来路不明的人和家里争吵,是我太糊涂,如今我既然知道了阿尧的心思,有阿尧这么好的一个人在身边,我肯定不会再去招惹其他不相干的人。您现在或许还不信我,我知道阿尧心里肯定也有所怀疑,但日久天长,阿尧才十八岁,我和阿尧还有很多时间,我会守在阿尧身边,让阿尧相信我,爷爷您也可以看着我们,看我们以后过得怎么样。” 曲老爷子盯住他,很久,一字一句道:“记住你说的话。” 周繁木迎上他目光,再一次郑重道:“爷爷,您放心。” 曲老爷子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又转向曲尧泽,道:“阿尧,你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也不阻拦你,但你记住,一旦决定做什么?往后就不要后悔。” 这是同意了曲尧泽留在国内的请求,曲尧泽轻轻点头,低声却坚定道:“爷爷,我明白。” 曲老爷子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才十八岁,未来还很长,不去国外,总要想好以后要走的路。 曲尧泽顿了顿,道:“我想读军校。” 这个答案,不止曲老爷子,连周繁木都有些意外。从前曲尧泽喜欢跟他爷爷去部队,还曾经和士兵一起训练,但做军人太苦太艰辛,曲家已经有曲尧泽的大哥担起曲家的责任,并不需要他来做什么?所以曲家人包括曲老爷子在内,都没有想过送曲尧泽去那么苦的地方。 两人都望向曲尧泽,曲尧泽却并不解释他为何有这个想法,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曲老爷子开口。 曲老爷子沉吟了下,才道:“这些事,你跟你父亲去说。” 包括他突然和周繁木在一起,又因为周繁木而留在国内,现在又想去军校——去军校的事,曲老爷子敢肯定必然也和周繁木有关,可惜曲老爷子现在还看周繁木不顺眼,所以一点都不想帮他们。 曲尧泽应了声好,脸上依旧淡淡的,也不知道他十八岁的年纪,怎么能一直维持这股平静。 周繁木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曲尧泽,但他不可能让曲尧泽一个人去面对曲父,曲老爷子既然要曲尧泽向曲父坦白,就是希望他们两个的事能得到曲家所有人的同意。于是他轻轻搂了下曲尧泽肩膀,笑着对曲老爷子道:“爷爷,我们会跟曲伯父说清楚的。” 曲老爷子拿眼瞅他们片刻,最后摆手:“滚吧!这几天我不想看到你们。” 他这么一说,其实就表示他不会再追究曲尧泽读军校的事。曲尧泽是了解他爷爷的,望着他爷爷,眼里的感激神色更浓:“爷爷,谢谢您。” 周繁木在一旁搂紧了他。 两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院子里亮起了灯。 周繁木牵着曲尧泽,慢慢走在石板路上。两人其实是一前一后,隔了一小步的距离,但他们的身影却像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长长地拖在身后,那样隽永而安宁。 因为已经跟两家的长辈坦白。虽然两位老人家的态度现在不是特别明朗,但至少没有激烈反对,周繁木很满意这个结局,心下也觉得轻松许多。 他此刻很想看看曲尧泽的脸。虽然他猜到对方肯定依旧没什么表情,可他就是欢喜这样的镇定的曲尧泽。这样想着,他不自禁偏过头去,正好曲尧泽也正望向他,两人的目光相撞,彼此都没有说话。 最后周繁木禁不住笑了出来,凑上去亲曲尧泽眼睛:“等我,我去取车。” 周繁木取了车,在车里瞧见曲尧泽安静地站在路边,路灯昏暗的光投在他身上,映照出他一张平和静谧的脸。曲尧泽其实很年少英俊,但因为他平常不苟言笑,周身淡漠的气势让人觉得无法接近,反而让人忽视了他的容貌和年纪。 周繁木从前也觉得曲尧泽性格太冷,不太合群,但如今他却觉得这样的曲尧泽更吸引他──这样一个人,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感兴趣,却惟独执着于他,只要想到这个,周繁木心里都涌上莫大的满足。不得不说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知道有人心悦自己,臣服于自己,又怎会不开心? 又想到刚刚在曲老爷子面前,曲尧泽抢在他之前下跪,这当真让他感动又震撼。这个傻瓜,到底对他存了多少感情,才能做出这样的举措。他知道这个傻瓜现在还不完全相信他,可即便这样,这个傻瓜也还是愿意挡在他身前…… 周繁木在车里静静地望着曲尧泽,觉得自己重活一次,能够看清楚曲尧泽的感情,得到这份感情,老天待他当真不薄,他往后一定会对这个傻瓜更好,才不负这傻瓜对他两世的深情。 曲尧泽看到车子开过来,刚要走上前,腿却不由自主地崴了一下。刚刚他为了得他爷爷的认同,下跪时太过用力,后来起身,因为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周繁木身上,他也没有太大感觉,如今这么一走,膝盖隐隐作痛,想来肯定受伤了。 他咬牙,正要坚持走过去,却不想周繁木已经下车,奔到他跟前扶住他。他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周繁木蹲下去,一边挽他裤脚,一边问:“是不是膝盖痛?” 曲尧泽微微避开,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自然:“……没事。” 周繁木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站起来,轻轻拥住他,低低唤道:“阿尧……” 9、亲昵 曲尧泽以为周繁木有话要说,忙直了直身子,做出聆听的姿态。 周繁木忍不住笑起来,亲了亲他唇角:“傻瓜。” 曲尧泽呆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表达亲昵,不由低下头去。 周繁木自然不允许他逃离,双手捧起他脸颊,额头抵住他的,在他耳边低低地笑:“阿尧,刚刚在爷爷面前,你这么维护我,是不是怕爷爷把我们分开?”说着咬对方鼻尖一口:“就这么想我和在一起?” 他声音暗哑低沉,隐约还带着笑意,听在曲尧泽耳里,就有了几分打趣调情的意味。曲尧泽年纪虽轻,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闻言身子不觉僵了僵。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睑也低垂着,昏暗的灯下,根本看不清他眼中情绪。可纵然没看清他神情,周繁木也能猜到他此刻大约是别扭的。想到这里,周繁木不由缓缓勾起嘴角,用手抚上对方耳垂,所触之处果然一片炙热。 看来是真害羞了,周繁木不忍心再逗他,笑了笑,突然一把抱起他,往车里走去。曲尧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下意识圈紧他颈项。 两人身体紧贴着,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周繁木把人放到副驾驶座上,双手并没有撤回,而是移到曲尧泽脚踝处,这一次,他掀起了曲尧泽的裤管,入眼便是曲尧泽通红微肿的膝盖,他眼神顿时一暗,心下不知道怎么,蓦地一阵钝痛。他双手虚虚地覆在曲尧泽膝盖上,却不敢去碰触,生怕弄痛了对方。 曲尧泽原本见他执意要看自己的伤处,也就任他去了,但对方看过之后,双手覆在那里,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他不禁仰起脸,去看对方神色。 一抬眸,便撞上周繁木深不见底的眼神,那眼里情绪太多,似乎带着心疼,怜惜,懊恼,歉疚,还有庆幸和感激……这么多情绪,全部展现在曲尧泽面前。 曲尧泽看了几秒,又默默低下头去。 或许他不敢相信周繁木会有用这样温柔又怜惜的神色看他的一天。周繁木这一份迟来的感情,他原本就半信半疑,不敢想太多,只怕自己会错意。他想和周繁木一起,又怕这是一场梦,所以他不敢回应太多,只能在面对他爷爷时,表达他内心的渴求。 如此隐忍又深沉的感情,周繁木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难受,对这个傻子的喜爱却更浓了一层。 他伸出手,将人紧紧搂在怀里,轻轻叹息:“傻子……” 曲尧泽迟疑了片刻,也终于抬起手臂,慢慢环住他后背。 感受到他的回应,周繁木再忍不住,抬起他下巴,狠狠吻住他的唇,含着他唇瓣研磨啃咬。 曲尧泽毕竟才十八岁,之前他又并未经历过这种事,哪里禁得住这样的刺激,但他只微微动了一下,便乖乖地趴在周繁木怀里,任对方夺取。 周繁木能感觉到身下这人的乖巧顺从,他这是第一次品尝对方,当真可口美味,但顾及到对方肯定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他到底有些心疼,最后不舍地放开了对方。 曲尧泽早气喘吁吁,一双眼睛蒙蒙的,低垂了视线,不敢去看周繁木。周繁木静静凝视他,摩挲他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变得红艳的唇,最后轻咬他唇角一口,柔声一笑:“我们回家。” 两人回了周繁木的别墅,下车后,周繁木仍然抱了曲尧泽,一路走进大厅。 管家王叔瞧见两人如此亲昵,眼都没眨一下。对他来说,不管周繁木选择了谁,都是他必须要尊重的。当然,如果周繁木选择的是曲家二少爷,他会感到开心,毕竟曲尧泽常来别墅,他早把曲尧泽当成了和周繁木一样让他觉得亲近的孩子。所以这会周繁木抱着曲尧泽回来,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在心底生出一股早该如此的感慨。 周繁木却管不得王叔的想法,将曲尧泽小心地放到沙发上,一边道:“王叔,阿尧的膝盖肿了,去叫医生来。” 王叔这才变了脸色,担忧地看曲尧泽一眼,刚要去打电话,被曲尧泽叫住了。 曲尧泽不愿意惊动医生,周繁木无奈,只得道:“那王叔你去找点药来。” 王叔点头,立刻找了软膏。 周繁木挽起曲尧泽的裤管,给曲尧泽涂药,他怕曲尧泽觉得痛,动作十分轻柔。 曲尧泽其实不觉得多痛,他常跟他爷爷一起锻炼,身体很好,这么一点伤,他还没放在心上。不过周繁木对他这样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态度,让他面色柔和下来,眉头不知不觉也舒展开来,再不像个小老头。 周繁木给曲尧泽上了药,抬头瞧见他神色,眸光顿时变得晦暗。他伸手将人搂到怀里,亲对方额头,低声呢喃:“阿尧。” 王叔早带着佣人离开,诺大一个客厅,只剩下两人。 曲尧泽大约还没习惯这样的相处,原本柔和的脸因为周繁木的动作,立刻又恢复成一贯的面无表情,不过仔细看,能瞧出他眉间的一丝不自在。 周繁木自从决定和曲尧泽在一起,对曲尧泽的一些情绪变化慢慢能感觉到了,即便曲尧泽依旧木着脸,他都能猜到曲尧泽的心情。所以在看出曲尧泽的不自在后,周繁木低低地笑了出来:“阿尧,叫我。” 说着更紧地环住曲尧泽,曲尧泽半个身子几乎都在他怀里,两人之间不剩一丝空隙。曲尧泽双手抓着他衣角,慢慢仰起头来和他对视,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周繁木低头吻他眼睛,他缓缓闭上眼,然后轻声喊了句:“木哥。” 周繁木喟叹一声:“阿尧,你为什么想去读军校?”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回答,曲尧泽把头埋在周繁木脖颈处,沉默着没有答话。 周繁木知道曲尧泽某种程度上是固执的,对方既然不想说,想来他也问不出什么。但是一想到再过三个月曲尧泽就要去封闭式的军校,他便一阵郁结。他和曲尧泽才在一起不久,自然舍不得分开,更何况曲尧泽才十八岁,他也不放心曲尧泽,更舍不得对方去受那种罪。只是曲尧泽似乎铁了心要去,甚至不和他解释半句,周繁木只能无奈地叹息。 他抬起曲尧泽的脸,曲尧泽被迫睁开眼,和他对视。 周繁木定定看他:“阿尧,我舍不得你。” 曲尧泽张口,半晌,才呐呐道:“我……我也舍不得你。” 周繁木知道他对自己用情很深,却不想他会这样大胆地表达出来,愣了一瞬后,周繁木忍不住凑上去,贴住他唇角,而后狠狠咬了一口。 曲尧泽吃痛,却仍旧维持着仰脸的姿势,让周繁木胡作非为。 周繁木发泄够了,这才放开他,指尖轻抚他唇瓣:“阿尧,我不阻扰你,但你要记得,你是我的。” 曲尧泽耳根到底热了起来,几不可闻地唔一声。 周繁木笑着吻他耳垂:“我会去看你。” 曲尧泽抿了抿唇角,看得出心里是高兴的。 周繁木瞧着他眉眼弯了起来,心情不禁也好了些:“你到时候要注意身体,不要强迫自己,适应不了就回来……” 他絮絮叨叨,完全忘了曲尧泽还要隔三个月才去军校。曲尧泽竟也不打断他,一直安静地听他念叨。当然,最终曲尧泽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非去军校不可,而周繁木也没有多问。往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要一起度过,周繁木虽然霸道,却也懂得要给对方自由,尊重对方的选择。 而且不知怎么,周繁木隐隐约约就是觉得,曲尧泽去军校的决定,必然和他有关。 他现在不急着追问,总有一天,他会让曲尧泽完完全全地对他躺开胸怀,不再有秘密。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起来,大厅里安谧温馨。 周繁木轻抚着曲尧泽的耳垂,心思转到了其他事上。今天他和曲尧泽见过了周老爷子和曲老爷子,结果被两位老人家赶了出来,他们这段时间自然是不方便再去两位老人家面前晃悠的,只能躲在这里。 至于两家的其他长辈,那也得搞定了两位老人家再说。周繁木非常清楚,只有让两位老人家认同了他们,两家的其他长辈们才有可能同意他们的事,所以周繁木一点也不急。 而现在这种状态,对周繁木来说,他是求之不得。 ──曲尧泽不能回家,肯定只能留在他身边,他巴不得多点时间和曲尧泽相处。 自从和曲尧泽挑开了感情,两人在一起后,他发现对曲尧泽越来越着迷。曲尧泽话很少,在言语上并没有过多地回应他,但曲尧泽的所作所为却让周繁木相信,对方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上——不管是上一世的守候,还是这一世曲尧泽什么都不问便答应和他在一起,再加上今天在曲老爷子面前曲尧泽对他的维护,都能看出曲尧泽对他的心意,这让周繁木又感动又心悸。 这么好一个人,幸亏被他抓在了手里。 10、你让我移不开眼 虽然他们才在一起不久,不过周繁木却丝毫不担心,他们这一世相识了十几年,周繁木更是两世为人,很了解曲尧泽的性格,也许曲尧泽现在还不适应两人的伴侣关系,但他总会让曲尧泽习惯。 两人相拥着,一直都没有动,似乎时间都停止了,王叔竟然也没来打扰他们。其实早过了饭点,但两人或许是因为今天所发生的事,让他们真正意识到,他们往后会一直在一起了,他们跟长辈摊了牌,而长辈们竟然没有大肆反对,所以他们现在还有些缓不过来,连吃晚饭这么大一件事都给忽略了。 最后还是周繁木听到曲尧泽肚子叫,才想起晚餐问题。 他叫来王叔,王叔告诉两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叔眼睛若有似无地瞟过两人。此时周繁木正抱着曲尧泽,一边在给曲尧泽按揉膝盖下方,缓减他疼痛。周繁木倒还平静,只是拿眼扫过王叔。曲尧泽却把脑袋埋到了周繁木衣襟里,露出白皙的颈子。 周繁木看得好笑,亲他后颈一口:“去吃饭。” 他抱着曲尧泽去餐厅,吃完了再抱着曲尧泽上楼。期间曲尧泽都沉默着,中途被周繁木调笑,他也会跟着笑,但总归还是很安静。周繁木猜他还不习惯两人身份的转变,这也正常,不过周繁木不打算让他逃避。 周繁木直接抱了曲尧泽回自己的房间,既然两人已经在一起,他断没有让曲尧泽睡客房的道理,而且曲尧泽迟早要适应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才只是开始。 曲尧泽看起来倒没有惊慌,至少脸上看不出多大波动。不过被周繁木抱进房里的那一刻,他双手紧紧拽住了周繁木的胳膊,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力道有多大。 周繁木暗暗地笑,将人放到床上,俯身亲了亲对方额头:“今天睡这里。”他笑了下,又补充:“今后都睡在这里。” 语气霸道,却又像是一种宣誓。这个卧房,周繁木从十八岁起就一直住在这里,是周繁木最私密的空间,从前连梁文笙都很少进入,一直被安排在客房的。曲尧泽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刚刚被抱进来时,才会紧张。 “我去浴室给你放水,等会给你洗澡。”偏偏周繁木讲出来的话愈加暧昧,惹得曲尧泽绷直了身体,拳头也捏紧了。 周繁木大笑,别看曲尧泽一副老成模样,其实单纯着呢。他不过就是逗一逗曲尧泽,两人才走到一起,进展太快肯定会吓到曲尧泽,况且曲尧泽现在还小,他也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最后还是曲尧泽无奈地瞅他一眼,周繁木这才收敛,笑着进了浴室。 目送周繁木身影消失在门后,曲尧泽低头瞧了自己的膝盖一眼,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周繁木放好水,出来要抱曲尧泽进去。曲尧泽其实没那么柔弱,但周繁木既然想用这样的方式和他亲近,他便愿意纵容着周繁木。而周繁木一出来,瞧见曲尧泽抿着唇角,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那眼里的笑意,让他不禁也跟着笑起来,心情没理由的变好。 到了浴室,又是一番折腾。 曲尧泽只是膝盖肿了些,并没有太大问题,可周繁木把他当成一个重伤患者,把他放到浴缸里,不许他动。他给曲尧泽脱衣服,十分温柔徐缓,可在曲尧泽看来,这无疑是一种折磨,更何况周繁木也有意无意地撩拨逗弄。曲尧泽实在没办法,抓住周繁木在他身上乱动的手,低声道:“木哥,我……自己来。” 周繁木便停了动作,笑眯眯看他。 被他直勾勾盯着,比被他帮着脱衣服更令人尴尬,曲尧泽和他对视几秒,慢慢松开手。 周繁木得逞似的一笑,继续给他脱衣服,脱了t恤再脱裤子。曲尧泽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并不像同龄人那样稚嫩,白皙又紧致的肌肤充满了诱惑。周繁木笑着亲他面颊:“阿尧,你让我移不开眼睛。” 浴室里因为蒸汽,本来就热,听他这样说,曲尧泽整张脸都涨红了。无论他在外人面前如何冷静,只要碰上周繁木,他都有些不自在,更何况两人现在是情侣,周繁木又刻意逗他,他实在没法保持平静。 周繁木心情出奇的好,因为顾忌着曲尧泽红肿的膝盖,他先给曲尧泽清洗上半身,给曲尧泽涂浴液,很细致地按揉擦拭。 中途当然免不了亲亲摸摸,从曲尧泽的眼睛、鼻子,到嘴唇、耳朵、脖子……他一处也不放过,细细地亲吻抚摸。曲尧泽一直咬牙隐忍着,可周繁木哪会轻易放过他。美色在前,这个人又是要和他生活一辈子,而且他现在心心念念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他自然忍不住想亲近。 不过周繁木毕竟不是未经世事的小伙子,两世的经验足以让他把握分寸,如果曲尧泽感到不舒服他肯定会立刻停手,更别说做到最后。 曲尧泽面色潮红,因为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光着身子,这个人又是周繁木,他不免带了些赧然。不过他并不排斥周繁木的亲近,毕竟他暗恋周繁木很久,对方能和他在一起,如今更把他当成亲密伴侣对待,他实在很高兴。 在他看来,两个人之间只有认定了对方,才能进行下一步,好比身体上的接触和契合。周繁木把他当作爱人伴侣,他即便不懂那些亲热,也十分愿意配合周繁木,让周繁木舒服。 而周繁木欣喜于他的乖顺,心下更添了许多爱意。 他亲吻着曲尧泽,把曲尧泽吻得气喘吁吁,直到曲尧泽拽住了他手臂微微挣扎,才放开了对方。 曲尧泽被他这么一弄,澡没有洗成,身上反而出了汗,更要命的是身下那处,在刚刚的激烈中不觉抬起了头。 他眼里不禁闪过尴尬,偏偏他在周繁木面前无一览无余,偏偏周繁木还衣衫齐整,更衬得他无所遁形。 曲尧泽脑袋几乎要低到浴缸里去,周繁木看在眼里,好气又好笑,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太过火了点,眼前这个傻瓜现在心里肯定早冒烟了。 他也不敢再逗弄,笑着亲亲曲尧泽发烫的脸:“我不闹你了,你自己洗,如果有事,大声叫我,我就在外面。” 离开前,他若有似无地扫过曲尧泽下·身,曲尧泽一阵窘迫,直到他带上浴室的门,才轻轻吁了口气。 曲尧泽故意放缓速度,直到身下那处消下去,他才胡乱洗了下,穿了睡衣出来。 睡衣是周繁木给他准备的,一看便是新的,他穿着还挺合适。 见他出来,周繁木笑着上前,扶着他走到床边:“你先休息,我去洗澡。” 曲尧泽点头:“好。” 周繁木便又亲他,好一会才放开他。 等周繁木洗漱好,回到卧房时,曲尧泽已经裹了被子睡过去。他睡姿很好,大约只占了床的三分之一,面容也恬静,嘴唇微微嘟着,与他白天皱着眉的样子完全不同,睡梦中的他显然更符合他的年纪。 周繁木凝视他许久,脸上抑不住露出笑来,最后关了灯,躺到他身侧,将人搂进怀里。那条被子自然而然地盖住两个人,曲尧泽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在睡梦里动了下,周繁木忙拍抚他后背,低低地哄他:“是我……没事的,睡吧……” 曲尧泽果然安静下来,头埋在他胸口,沉沉睡去。 今天白天经历的事太多,他膝盖又有伤,刚刚又被周繁木一番闹腾,想来也累了,才这么快就睡去。 周繁木搂紧他,窗外的月光透进来,能模糊看到他没有防备的睡颜。周繁木不禁微微笑起来,这真是一个好的开始,比他预期的要顺利不少,他原以为还要很久才能打动曲尧泽,却没想到这傻小子对他的用心,比他所知道的还要深。 这傻瓜…… 周繁木叹息着,更加确定自己对这个人的心意,不仅仅因为感动于这个人上一世的守候,而是他看到了这个人的好,真正动了心。 所以这一世,他是决计不会放开曲尧泽的。 周繁木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也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安睡。 两人同床共枕的第一个夜晚就在两人安稳的睡眠中过去,第二天曲尧泽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压住。他下意识地戒备起来小,顿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被人紧紧搂在怀里,他想起这个人是周繁木,便很快放松下来。周繁木好像还没醒,双手双脚都缠着他,两人贴得很紧,他几乎有些不能呼吸。 房间里空调安静地运转着,加湿器发出细微的声响,除此之外,只剩下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曲尧泽不由想起昨晚在浴室里那一幕,耳根不由自主地热起来。 他想悄悄起身,但刚动了下,便被周繁木长臂一捞控制住,耳边同时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阿尧……早。” 曲尧泽身子僵了僵,不敢再动。 周繁木低低笑了一声,缠上去亲他唇角:“睡得好不好?” 11、晨起 曲尧泽没有答话,闭了眼睛伏在周繁木怀里。 周繁木笑着捧起他的脸:“我忘了你习惯早起练拳,难怪这么早就醒了。” 曲尧泽微微别开眼,低低嗯一声:“吵醒你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周繁木搂住他:“你膝盖受伤了,要不今天别练了。” 曲尧泽静了下,道:“我没事,好多了。” 周繁木要查看他膝盖。 曲尧泽用手挡住:“真的没事……” 周繁木笑了笑,没有勉强,却也不放开他:“再陪我睡会。” 曲尧泽脸微红,沉默着没作声。 周繁木兴致盎然地盯着他窘迫的脸,笑着亲他:“我也起来吧!陪你。” 两人一起度过了第一个夜晚,第二天起来肯定也是要一起的,这是为了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况且周繁木也想陪着曲尧泽,他现在越来越有冲动把曲尧泽绑在身边了。这种感觉,就连前世跟梁文笙一起时都不曾有过。 起床后,曲尧泽才发现周繁木身上的睡衣和他的是同一款,不免多看了几眼。 周繁木顺着他目光,低头看了看,笑着解释:“我让王叔准备的。” 上次他叫王叔把梁文笙的所有东西都打包扔出去,那天他还刚跟曲尧泽摊牌,曲尧泽并没有给出回复,但他想着往后总会和曲尧泽一起生活,便提前让王叔准备了曲尧泽的生活用品。如今看来,他的决定果然是对的,一大早起来,能看到曲尧泽穿着和他同一款花色的睡衣,在他怀里醒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而曲尧泽听他这样说,心里却一时分不出是什么滋味。周繁木能想到给他准备睡衣,这般细致,他当然觉得感动,但他同样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明明不久前,他还因为周繁木选择了另外一个人而伤心,甚至想逃到国外去,可不过几天时间,他便和周繁木走到了一起,甚至还登堂入室,和周繁木同枕同眠。这样一个转变,曲尧泽每每想起都觉得不真实,昨天见了两家长辈,又听了周繁木一番剖析,可他仍然不敢相信。他许多次望着周繁木,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选择他,对他来说,这仿佛是一场美好却虚幻的梦境,他想抓住,又怕有破碎的一天。 尤其是今天早上在周繁木怀里醒来的那一刻,他更是懵了许久,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身边的人是周繁木。 其实他适应能力算好的,至少在外人看来,他一直都保持着冷静,就连周繁木也觉得他适应得很好,大约已经接受两人的关系。只有曲尧泽自己清楚,他心里有多少慌乱和不可置信。虽然在他爷爷面前那般坚定。 见曲尧泽又开始游离,周繁木干脆上前,吻住他唇瓣,最后重重咬了一口:“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曲尧泽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我去刷牙。” 惹得周繁木又是一阵笑。 曲尧泽走进盥洗室,随即又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盥洗室里的用品也都是成双成对的,毛巾、牙刷、漱口杯、剃须刀……曲尧泽望着这些东西,不由发起愣来。 很快周繁木也跟着进来了,见他盯着两只颜色不一样款式却相同的杯子发愣,笑着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他:“这也是王叔准备的。” 这些情侣布置看着挺幼稚的,就好像是两个像小孩在谈恋爱一般,也不知道王叔是怎么想的。 不过……周繁木还挺满意,至少让他看到了曲尧泽傻乎乎的样子。 他搂着曲尧泽不撒手,让曲尧泽就着两人的姿势洗漱。曲尧泽从镜面里看到周繁木笑意吟吟的样子,顿时又是无奈又是尴尬,最后到底没舍得拒绝。毕竟两人已经是情侣,他迟早要习惯这种亲昵,更何况他原本就不排斥周繁木的亲近,甚至在从前,他和周繁木还没在一起时,他还渴求着能和周繁木变得更亲密一些。 在周繁木刻意的干扰中,两人洗漱花了不少时间。曲尧泽在洗完脸后,便匆匆想离开,又飞快被周繁木一把揽回怀里。这一次是面对着面,曲尧泽不禁睁大了眼睛。两人对望着,周繁木甚至能看到曲尧泽轻轻颤动的睫毛。他低低笑了一声,不等曲尧泽反应过来,便凑上前,攫住了曲尧泽的唇舌。 这一次的吻比昨天的来得更激烈,周繁木像要把怀里的人吞进口里,不断地攻城略地,又引诱着怀里人伸出舌尖和他纠缠。 曲尧泽哪里经历过这些,只能予取予夺。渐渐的,他紧紧抓着周繁木衣襟的手不觉放了力道,接着慢慢环住了周繁木的背。他在放任自己沉沦,而周繁木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更用力地吻他。 等曲尧泽终于瘫软在周繁木怀里,周繁木这才放开他,又贴着他的唇研磨。两人都感受着激烈过后的余韵,曲尧泽此时面色潮红,一双眼睛也迷蒙着,再没有他平常淡然冷静的样子,眼里的情绪也软乎乎的,让周繁木的心一下子像要融化掉。 他指尖轻轻地描摹曲尧泽的唇,又亲了亲曲尧泽的额头,只是这种亲近,好像怎么也不够。 曲尧泽和他对望,被他灼热的视线盯住,不由自主又低下了头。 周繁木嘴角勾了勾,拥着他往外走:“早上想吃什么?” 他很自然地问话,曲尧泽便也努力让自己缓过神来,答道:“……都好。” 周繁木笑着看他一眼,没再追问。 回到卧房时,曲尧泽一眼便看到床上摆放的两套运动装,依然是同款不同色,他不禁怔了下,愣愣地望向周繁木。 周繁木笑道:“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曲尧泽点头,他不好意思在周繁木跟前换,便去了浴室。 出来时,周繁木也换好了衣服,两人身高差不多,又穿着同样的运动装,站在一起还挺相配。 周繁木笑眯眯打量曲尧泽:“很好。” 明明是很简单的两个字,曲尧泽却听出一丝异样来,他看了周繁木一眼,没有说话。 周繁木一笑,牵起他的手:“我们下去吧!我陪你去锻炼。” 曲尧泽低声应了:“……好。” 两人走出房间时,周繁木突然凑过去亲曲尧泽的脸颊,在他耳边道:“阿尧,搬过来和我住。” 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曲尧泽颈间,曲尧泽偏头和他对视一眼,又别开目光:“……好。” 周繁木弯起眼睛:“等过几天曲爷爷消气了,我陪你回家收拾东西。” 曲尧泽被他牵着往楼下走,一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半晌,才低低地嗯一声。 周繁木笑得更愉悦了。 两人就在一楼的健身室锻炼,周繁木这次挽起曲尧泽的裤管,大概是曲尧泽底子好,膝盖果然消肿了,周繁木放下心来,这才允许曲尧泽运动。 以前周繁木也陪曲尧泽练过拳,但那时两人只是朋友,周繁木陪练一小会便没了兴致。如今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周繁木即使只在旁边看着,也笑眯了眼。 他也练了一会,周家产业庞大,他又是周家长孙,周老爷子怕他被绑匪惦记,从小便请了老师教他一些格斗技巧。只可惜他前世还是被绑架,这次重生,他便想着一定要提高身手。 出院后,周繁木让王叔去找了几个特种兵,给他制定训练计划,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坚持。 不过今天早上周繁木明显不在状态,主要是有曲尧泽在场。 曲尧泽虽然只有十八岁,还很青涩,但身材却出人意料的好,更让周繁木满意的是,曲尧泽并不像那些经常运动的人,一身古铜肌肉,曲尧泽的皮肤很白皙,肌肉也并不夸张。因为运动,曲尧泽此刻出了不少汗,汗水顺着他脸颊、脖子滑落,隐没在衣服里,周繁木在一旁看着,心跳徒然一阵快过一阵。 他视线太过炙热,曲尧泽一开始还能保持镇定,可几十分钟过去,对方没有半分收敛,曲尧泽只得停下来,问他:“要去吃早餐吗?” 周繁木在心里暗暗地笑,也不点破,走过去给他擦汗:“好。你膝盖还没好透,今天就练到这里,别弄太长时间。” 曲尧泽点头说好,周繁木给他仔细擦汗,中途免不了又是亲亲摸摸,曲尧泽始终都很乖顺,周繁木当真心满意足。 两人回房间冲澡,因为在健身室里被周繁木一顿逗弄,这一次曲尧泽不等周繁木表示,便紧紧关上了浴室的门。周繁木在外面看得好笑,到底没跟上去。 厨房准备了粥和小点心,两人下楼后,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周繁木的目光依然缠绕在曲尧泽身上,曲尧泽埋头吃粥,几乎不敢看他。 周繁木唇角微勾,倒也不急,从昨天到今天,两人的进展确实挺快,想来对方现在肯定被他弄得没脾气了。他们毕竟才刚刚开始,也需要给对方一个缓冲期,很多事都急不来。周繁木两世为人,自然懂这个道理。 他笑着收回目光,喝了口粥,对曲尧泽道:“阿尧,坐过来。” 曲尧泽抬头,看了看他身边的座位,有点迟疑。 周繁木也不催他,只笑吟吟看他。 12、去公司 曲尧泽到底还是坐了过去。 周繁木低声地笑,干脆端起碗来喂他。 曲尧泽终于忍不住开口:“……木哥,我自己来。” 周繁木只是喜欢看他窘迫的样子,并不想真的惹恼他,闻言放开了手,笑道:“我等会去公司,你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等我回来。” 曲尧泽轻轻点头。 周繁木凑过去亲他唇角:“真乖。” 他唇角上还带着淡淡的米粥香,实在诱人,周繁木忍不住多磨了一会,惹得曲尧泽把脑袋垂得更低。 用过早餐,周繁木去上班,曲尧泽虽然不敢和他对视,却还是把他送到了大门口。周繁木只觉得心里软软的,临走前,忍不住又亲了亲曲尧泽脸颊:“阿尧,我们以后都这样。” 曲尧泽回味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奇怪,最后却是隐隐笑了。 周繁木重生后,这还是第一次去公司。他父亲才把周氏交到他手里,很多事都等着他去处理,幸而这段时间他父亲还没有完全退下来,帮他在公司坐镇。前世在事业上,周繁木是非常用心的,短短一年时间就接手了家里大部分的产业,并且做得风生水起,这也是为什么他爷爷和父亲虽然气恼他跟梁文笙在一起,却还是愿意把家业交给他打理的原因。 这一世周繁木既然想跟曲尧泽长长久久,自然也要用心经营,让他爷爷和父亲放心。 不过到底重活一次,周繁木对公司的状况是非常熟悉的。他一到办公室,便叫助理送来近几个月的报表,发现与前世并没有出入,他这才放下心来。 处理完一些琐事,转眼就到中午,周繁木给曲尧泽电话,提醒他记得吃饭。曲尧泽在复习功课,军校虽然不难进,但他并不愿意做一个只靠关系的二世祖。接到周繁木的电话,他愣了一瞬,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平平静静地回答周繁木。 周繁木得知他在看书,只叮嘱他注意休息,并不阻扰他。曲尧泽其实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周繁木很了解他,所以也没想过要管着他。 在这一点上,曲尧泽和梁文笙是有很大差别的。梁文笙性子很骄傲,可梁文笙毕竟没有曲尧泽的本事,更没有曲尧泽身上那股镇定,前世周繁木喜欢管束着梁文笙,是怕梁文笙在外面吃亏。但曲尧泽却不会让他担心,因为曲尧泽自己足够强大,所以周繁木反而很愿意顺着曲尧泽的意愿,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重活一次,能得到曲尧泽,对周繁木来说已经是老天给他的恩赐,哪还有心思去想梁文笙。 两人说了会话,要挂电话时,曲尧泽突然喊了他一声:“木哥。” 周繁木安静地等他继续。 曲尧泽犹豫了几秒,在那边低着嗓音道:“我等你回来。” 周繁木忍不住笑起来,他真想现在就冲回去,将那傻小子揉进怀里。 挂了电话,周繁木眯着眼睛想了会曲尧泽,然后拨了内线,叫助理进来。 这个助理跟了他父亲很久,被他父亲派给他,也是有扶持他的意思。前世周繁木很信任这个人,事实上这个助理对周家也挺忠心,所以周繁木今天来公司,第一个叫来的便是这个助理。 他问助理公司有没有一个叫周回的人,助理回想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周繁木皱眉,他记得前世,就是这个时候,他父亲把周回放在公司。 前世他是过了好几年才知道这个事,原本想着既然是他父亲的意思,他便尊重他父亲。谁想到他是在身边放了一条狗,最后不光被这条狗咬了,还被彻底毁掉。 是,周回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周回,回周家,认祖归宗,给周回取这个名字的人倒打得一手好算盘。 周繁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让助理盯紧周回。 他记得现在周回应该在周氏总部,做一个小员工,就在这栋楼的最底层。几年后周回慢慢往上爬,竟然也坐到了某个部门的经理位置。若说手段,周回也是有的,毕竟周回骨子里流着的是周家的血,不过周回竟然觊觎着整个周家,那他就真的拎不清了。周繁木能肯定,即使前世他被周回害死了,他爷爷也不会把周氏交给周回。 因为周回本身就不入流,只有些小手段,更何况周回还有一个更不入流的母亲。 前世周繁木没把周回放在眼里,这一世他更不会正眼瞧周回。 周繁木知道助理暂时还是他父亲的人,肯定会把情况说给他父亲听。不过他不怕被他父亲知道,他也没打算瞒着他父亲,反正他是不会对周回心慈手软的。 前世他被这个人害死,这一世他有什么理由对仇人仁慈? 上一世在知道他父亲把周回安排在公司后,他父亲跟他解释,这样安排周回,只不过是给周回一口闲饭吃,周回根本妨碍不到他,他不必要在意周回的存在,因为周家最后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他们养的是一条不叫的狗。 周繁木既然重活一次,便再不会让周回得逞。 前世周回能绑架他,一是因为他太过狂傲看轻了周回,说白了,他前世根本就没注意过这号人,也就没有察觉这个人的野心;二是因为梁文笙吃里爬外,帮着周回对付他。说起来,梁文笙才是关键,前世因为对梁文笙的执念,周繁木甚至把周氏的秘密都告诉了梁文笙,并且让梁文笙掌了一部分权,所以其实后来被暗算,也是他活该。 这一世他没跟梁文笙搅合在一起,又很清楚周回的底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而对梁文笙这个人,周繁木也没想着要放过,他会让梁文笙尝尽他前世所受的苦。梁文笙不是爱他那个私生子弟弟吗?那他就帮周回找一个真爱,再到梁文笙面前晃一圈,他倒是想看看梁文笙会有什么反应,还会不会为了周回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若旁人以为他现在对梁文笙还有感情,周繁木只想告诉那些人,他脑袋没有毛病,不会对一个害死过自己的仇人存有什么想法,他又不是受虐狂。 在家里闲着的这些天,他除了计划着要怎样把把曲、周两家的老爷子搞定,和曲尧泽不受干扰地在一起外外,他还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怎样处理周回。 现在周回对他来说,就像一只蝼蚁,他有的是手段折磨。他并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更何况周回曾经要置他于死地,他还没那种胸怀去宽恕。不过怎么处置周回,倒让他好一番思索。现在要弄死周回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总觉得这样太便宜周回了,最好是慢慢折磨着,让周回生不如死。 至于周家的产业,周回想也不要想,他绝不会让周回得到半分。 还有那个给周回取名字的女人,前世巴着他父亲,以为生了周回就能进周家,这一世他就让她如愿,然后再一点点折磨她,也让她尝尝他前世被算计被害的滋味。 周繁木轻轻敲着桌角,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冰冷。 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周回,或者是梁文笙,他都不会放过。他现在倒说不上多恨,只是前世他被算计,既然老天让他重生一次,他便不会再让这三人有半点机会害他。 他倒是想过使用手段,让周回犯点事,送周回去监狱,也省得自己整日里把心思放在一个仇人身上,反而忽略了其他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现在他让助理盯着周回,只等找个时机,就把周回办了,他不想放条随时会咬人的狗在身边。不过他没想过把周回驱除出国,毕竟仇人还是放在眼皮底下的好。 至于他父亲这边,他一点也不担心。或者他父亲对周回有一丝父子亲情,但那又如何?周回总比不上他这个周家大少,他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视野和岂是一个私生子可以比的?更何况他父亲也威胁不了他什么。 前世周繁木就是一个手段雷霆、恣意张狂的人,如今他更不想隐藏心性,他重活一世,除了报仇,更是要完成他前世还没有完成的夙愿,将周氏帝国再扩大。 更何况这一世他还要和曲尧泽走一辈子,他得好好保护曲尧泽,所以只能更小心,也只能更狠。 想起曲尧泽,周繁木眉眼不觉放温柔。 无论是前世曲尧泽对他的守候,还是这一世曲尧泽对他的维护,他都感动在心,他往后会用更多的心意去爱这个人,对这个人更好。 也不知道此刻曲尧泽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想着他。周繁木又想起昨晚上和曲尧泽做的那些亲密事,曲尧泽的味道当真好得不行,还有今早上在健身室里看到曲尧泽白皙诱人的身体,他回味着,不觉就躁动起来。 周繁木就在心猿意马中过了一下午,因为想着曲尧泽,他无心做事,后来干脆提前下班。 谁知道他还没出周氏大楼,便接到一众电话,都是圈子里那帮朋友打来的。 13、想不想见 听闻周繁木终于现身,这些朋友囔着要给他设宴,庆贺他出院。他们自然都听说了周繁木出院后的一些诡异举动,知道他把梁文笙赶出别墅,转眼又跟曲家二公子搅和在一起,甚至还跑去曲家跟曲老爷子摊牌。 如今圈子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周繁木和曲尧泽,众人都在猜测曲家老爷子的态度,会不会同意两人在一起。 圈里已经有人为这事开起了赌局坐庄。 这帮人都是世交,跟周繁木感情好,自然是知晓周繁木从前那些破事的,周繁木当初为了梁文笙和家里闹腾,众人都笑他为了个美人不顾一切,但没几天他就把美人踹了,转身找上了曲家二公子……这件事多少有些匪夷所思,惹得一帮子人好奇不已,才这么急地想把周繁木喊出去套话。 他们更想见一见曲尧泽。 倒不是不认识曲家的二公子,毕竟曲家在权利最中心,这个圈子里没有人敢怠慢。但这些人都与曲尧泽不熟,他们与周繁木是朋友,年纪比曲尧泽大,又都是一帮玩乐子弟,跟周繁木趣味相投,自然就很少注意沉默寡言的曲尧泽。 大约也是曲尧泽太过安静,众人一想到他,都是他跟在周繁木身后,一副小老头的模样,他们实在想不到,周繁木怎么会和曲尧泽在一起。故而他们都想看看,曲家二少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周繁木抛弃梁文笙,还愿意向曲老爷子坦白,放弃往后所有的玩乐机会。 要知道,曲尧泽不是梁文笙,曲尧泽背后有整个曲家,曲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但曲尧泽的父亲如今势头正旺,说不定下一届的领导班子就是曲父领头,故而曲家不好惹,曲家的二公子自然也轻易动不得。 一旦动了,就要一生都守规重诺,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在外面花天酒地,更不可能像对待梁文笙那样,说甩掉就甩掉。 而这一次周繁木既然肯把曲尧泽带到周老爷子和曲老爷子面前,就代表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他会跟曲尧泽一直走下去,再没有后退的余地。 其实在这帮朋友心里,周繁木选择曲尧泽,总好过被梁文笙迷得神魂颠倒。在他们看来,梁文笙实在配不上周繁木,对他们来说,梁文笙不是这个圈子的,顶多算个玩物,更何况梁文笙性格并不讨喜,不值得周繁木倾心付出。前世周繁木对梁文笙死心塌地,就让这帮朋友腹诽布艺,这一世周繁木甩掉梁文笙,他们反而不觉得意外。 当然,前世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周繁木会被梁文笙害死。 若是知道,这帮朋友更不会放过梁文笙。 像周繁木这种人,交朋友自然有一套,能跟他玩在一块的,必然是有过命交情的。前世他能理解这些朋友对梁文笙的态度,所以即便跟梁文笙在一起,他也没有疏远这些人——他并不是真的昏了头,会为了个小情人和朋友闹翻;而这一世他更能理解这些朋友的心意,也很感激他们,毕竟这个圈子利益浮华,真正为他好的人并不多。 刚刚他接到这帮友人的电话,便猜到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见见曲尧泽,顺便调侃一番。但他只是笑骂了几句,没有立刻答应,主要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把曲尧泽带出去,这是他的宝贝,他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哪舍得带到圈子里去被那帮损友品头评足? 更何况这个事也要问一问曲尧泽才行,反正往后不管做什么?他都会尊重曲尧泽,曲尧泽若是不喜欢,他都不会强求。 这么想着,周繁木恨不得立刻回家,立刻见到那个人。他忍不住叫司机再开快一点,一路上心里都带着那种跳跃的期盼,就好像刚刚懂得情爱的少年,只为了能更快地见到心上人。 当他到家时,曲尧泽不在大厅,也不在书房,王叔告诉他曲二少这一整天都没有下楼过,更让周繁木好奇,不知道曲尧泽在做什么。他匆匆上楼,先去了休闲室,又去了二楼的书房和钢琴室,都不见曲尧泽。他想不出曲尧泽在哪里,只得先回卧房。 却不想一打开房门,便望见他心心念念的人。 曲尧泽安静地坐在窗户边翻书,此时正是盛夏,傍晚的日光依然明亮,窗外面云霞红彤,落日温柔,曲尧泽的半边侧脸隐在光线里,看不大真切,却意外的隽永安宁。 周繁木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敲打了,剧烈地跳动着,可是四周安静,对面那个人也面目沉静。 他望着,不觉就痴了,怎么也转不开目光。 曲尧泽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偏过头来,正好撞上周繁木视线。两人四目相对,只有落日的流光在两人之间浮动,好像时间都停在了这一刻。 周繁木慢慢走到曲尧泽身边,曲尧泽眸光一直跟随他,此时仰起了脸,周繁木唇角微掀,一低头,便攫住身下人的唇瓣,重重啃咬起来。 曲尧泽还坐在椅子里,被周繁木咄咄逼迫着,他只能微微扬起头,努力适应周繁木的掠夺。周繁木双手搭在扶椅上,就好像将曲尧泽连人带椅都被他抱在了怀里。曲尧泽被他吻得乱了呼吸,两人唇舌相濡,不知过了多久,周繁木才缓缓放开身下的人。 他凝视着曲尧泽,而后蹲下去,这样一来,他便矮了曲尧泽半个头。曲尧泽自然地低下头,和他对视。 半晌,周繁木笑了出来,拿过曲尧泽手里的书,随意翻了翻:“这些东西都要背?” 曲尧泽嗯一声,算是回答。 周繁木把书放到一旁的沙发上,牵住他的手,笑着起身:“王叔说你今天一天都没下楼,一直在看书?” 曲尧泽跟着站起来:“嗯……中午睡了一会……” 周繁木凑过去亲他一口:“进军校并不是难事,不用这样辛苦。” 曲尧泽乖顺地任由他动作,等他终于退开,才答道:“我想自己考。” 他是什么样的人,周繁木自然清楚。与圈里那些只靠祖辈庇荫的公子哥来说,曲尧泽实在是非常好的一个青年。周繁木其实早猜到他的意思,故而只是笑了笑:“可我舍不得。” 曲尧泽微微别开了目光:“我有分寸的。” 其实考军校这个事,还是要看背景,当然以曲家的势力,曲尧泽进军校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过曲尧泽既然坚持,周繁木也并不想干涉。他心疼曲尧泽,但曲尧泽选择去军校,便已经是一条艰辛的路,他作为爱人,只能在一旁支持,却没有拖后腿的道理,顶多他往后在生活上更加照顾对方就是。 于是他没再纠缠这个事,摸了摸曲尧泽的肚子:“饿不饿?” 曲尧泽因为他的动作,耳根慢慢地红了:“还好……你应该饿了,我陪你下去吃饭。” 周繁木笑眯眯亲他唇角:“好。” 两人牵着手下楼,周繁木偏头望着身侧的人,嘴角不觉勾起笑。身边这人。虽然还无法完全相信他,但也不会拒绝他的亲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这可是个好现象,周繁木笑眯眯瞅着曲尧泽,怎么看都觉得满意。 曲尧泽也确实在慢慢习惯周繁木的亲昵,毕竟两人已经在一起,而他暗恋周繁木这么久,如今得偿所愿,实在不愿意拒绝周繁木的任何要求,更何况周繁木只是在努力增加两人间的感情而已。 不过周繁木此时的表情太过……荡漾,曲尧泽默默看了一眼,挣开周繁木的手,目不转睛往前走了。 周繁木嘴角的笑意更深,慢悠悠跟上去。 吃饭的时候,周繁木倒还规矩,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在曲尧泽身上,让曲尧泽浑身都透着不对劲。曲尧泽干脆放下筷子,跟周繁木对视。 周繁木低笑:“阿尧,坐过来。” 他总喜欢让曲尧泽坐他身边。 曲尧泽顿了下,走过去。 等他坐好,周繁木点他鼻子:“以后记得坐我旁边,我不闹你了,吃饭吧。” 曲尧泽哦一声,顺手夹了个螃蟹,剥了壳,放到周繁木碗里。 周繁木有些惊讶,看着他。 曲尧泽想了想,道:“我也能照顾你。” 周繁木笑了起来,强忍着才没凑过去亲他。 这顿饭还算顺利,之后周繁木吩咐厨房弄点布丁,夏天最适合弄些消暑甜点,便带着曲尧泽去花园散步。 此刻落日还悬在天边,绯红的霞光铺满大地,两人慢慢行走在夕阳里,身影拖得长长的。 周繁木牵着曲尧泽,走到花架下时,突然停下来,弯下腰去检查曲尧泽的膝盖。曲尧泽穿的是短裤,膝盖刚好露在外面,他有点不好意思,也想蹲下来,被周繁木阻止了。周繁木查看一番,这才起身,笑道:“看起来好多了,还是要请医生过来看一看。” 之前周繁木要喊家庭医生,曲尧泽不让,周繁木终究是担心的,毕竟涉及到曲尧泽的身体。 曲尧泽没有拒绝。虽然觉得对方在小题大做,但他知晓对方是为他好,也就由着对方了。 两人并排坐到花架下,看落日的余晖流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繁木突然道:“阿尧,高兮樯打电话约我们,你想不想去?” 14、高兮樯 曲尧泽是知道高兮樯的,高家的小少爷,和周繁木一起长大,是周繁木最信得过的世交好友之一。 以前曲尧泽常常跟在周繁木身后,也经常见到高兮樯等人,彼此之间是认识的,更何况都在一个京城这个圈子里,多多少少会打照面。周繁木这次刻意提出来,想来高家小少爷是冲着他来的,大约已经听闻了周繁木和他在一起,对他好奇。 曲尧泽只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并没有犹豫,道:“好。” 他是愿意去见周繁木朋友的,从前都是以周繁木弟弟的身份去,就算和周繁木那帮朋友见了面,他也是沉默居多。这一次以周繁木爱人的身份出场,他固然紧张,但他并不会退却。周繁木很在乎那些朋友,他便不会让周繁木失望。他也猜到聚会那天,必然不止高兮樯一个,可他愿意去尝试和那些人相处。 似乎猜到他会答应,周繁木笑了起来,安抚他道:“那些人你都见过的,他们就是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 曲尧泽嗯一声,表示了解。 周繁木忍不住凑上前,狠狠亲他一口。 曲尧泽渐渐泛红的脸几乎跟绯红的霞辉成了一个颜色。 周繁木禁不住诱惑,又狠狠叼住他唇瓣。 后来天色渐渐暗下去,院子里亮起了灯,夜风习习,四周很安静,偶尔有虫鸣声,两人都没再说话,享受这样的安宁。 最后周繁木揉了揉曲尧泽额头:“布丁应该做好了,我们回去吧。” 厨房做了椰汁芒果布丁,曲尧泽吃得挺香。他性格看上去挺老成,却喜欢这类甜品,周繁木发现这一点,暗暗想以后每天都要让厨房准备甜点。 吃完布丁,家庭医生也到了,给曲尧泽检查了膝盖,确认过没有问题后,两人这才回房休息。 周繁木想给曲尧泽洗澡,曲尧泽忆起昨晚上那一番折腾,立刻以他膝盖已经无碍而正色拒绝了。周繁木颇为遗憾,只得眼巴巴望着曲尧泽进了浴室。 又想起高兮樯约见面的事,便去阳台给高兮樯电话,说好在周六见。 高兮樯在那边笑得夸张:“是不是得征求曲二少的同意,才敢答应见面?” 周繁木哼一声:“是又怎么样,他是我老婆,我当然要问他意见。” 高兮樯被他一句话堵得没了声音,半晌才吐着气感叹:“从前没发现曲二少如此厉害,能把你周大少管得这样服服帖帖。” 周繁木不想跟他废话,就要挂断。 高兮樯又道:“我还喊了其他人,让你家曲二少做好准备。” 不过就是经常玩在一起的朋友,曲尧泽都见过的,周繁木也有意让曲尧泽融入自己的圈子,便默认了高兮樯的作法。 打完电话,见曲尧泽还没出来,周繁木想了想,便去书房处理工作。 本来从他住院到现在,就积累了不少工作,更何况他是重生,毕竟隔了八年,公司很多账务文件都要重新熟悉,不多花点时间不行。哪想他一翻文件就停不了手,大晚上助理还给他电话,问他明天的会议需不需要通知董事。没办法,中途周繁木只好让佣人去跟曲尧泽说他会晚点回房,要曲尧泽先睡。 等他终于处理完一部分工作,时间已是深夜,回房时曲尧泽已经睡下。曲尧泽给他留了盏床头灯,柔和的光下,曲尧泽睡容恬淡,微微嘟起的嘴唇似乎在邀约周繁木。 周繁木慢慢走过去,俯身轻吻他。 谁想他还刚触到唇瓣,却被对方手臂一掀,直接摔到地上。 周繁木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盯着曲尧泽。 经过这么一闹,曲尧泽也模模糊糊醒了,才意识到刚刚那人是周繁木,并且对方被他当作攻击者处理了。他忙坐起来,伸手要去拉周繁木。周繁木却不搭理他,也不起身,只用一双眼睛深沉地瞪他。 曲尧泽被他哀怨的样子逗笑,嘴角弯弯的,跳下床,蹲到周繁木跟前,轻声道:“我错了……起来吧……” 周繁木大大叹气,他才知道曲尧泽有多厉害,而且他没想到曲尧泽戒备心这样强,身手还这般了得。他摸了摸下巴,望着曲尧泽,意味深长道:“阿尧,你上军校肯定没问题。” 曲尧泽有些不好意思,拉他胳膊:“抱歉……起来吧……” 他自小学习武术拳击,又在军队和士兵一起训练,身手自然比周繁木敏捷很多,警惕性也不是常人可以比的。虽然周繁木也学过一些格斗技巧,不过跟曲尧泽比起来,他那点技术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周繁木起身后,直接扑过去,把曲尧泽压在身下,气哼哼道:“你竟然这样待我,我现在很伤心。” 其实他能理解曲尧泽的戒备,但他往后是要跟曲尧泽一直走下去的,他希望曲尧泽能信赖他,不要把他当陌生人一样防备。 曲尧泽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被他压着。 周繁木最喜欢他乖顺的样子,再加上他刚刚睡相,一脸的慵懒,模样太过诱人,周繁木也就不客气,一口咬在他唇上。 曲尧泽迟疑了下,双手绕过他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举动撩得周繁木更不能自已,只想将这个人揉碎在自己怀里,而曲尧泽也配合,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迤逦风光。 ***** 这几天周繁木跟曲尧泽的进展很顺利,两人的关系一点一点亲密起来,他心情好得不得了。曲尧泽还是在家温习功课,至于体能方面,周繁木给他请了部队的人,专门为他训练。而周繁木白天上班,处理公司事务,晚上当然是抱着曲尧泽加深感情了,日子滋润得不行。 除了跟曲尧泽培养感情和把时间放在工作上外,周繁木也留了点心思在周回身上。 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始终是危险的,他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据几天的观察,周回在公司挺老实,也没有跟梁文笙有任何接触。 不过周繁木觉得挺奇怪,周回跟梁文笙是一起长大的,前世两人私下一直有联系,只是那时候周繁木没有发现而已,等他后来发现的时候,梁文笙已经联合周回把他给绑架了。 这一次周繁木早洞悉两人的阴谋,可以早做准备,但似乎情况跟前世有所不同,是不是这一世的轨迹因为他重生而有所改变? 周繁木不敢确定,他不得不加强警惕,一边让人继续跟着周回和梁文笙。 很快就是周六,周繁木带曲尧泽去见高兮樯等人。这次他们约在周繁木名下一家会所,以前曲尧泽也跟着周繁木来过。这家会所在京城圈里挺有名,是专门供上流圈子使用的,里面有一些特殊服务。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玩乐场所,而这里也不是只有钱就能进的,得有脸面有关系才行。 他们到包间时,一帮子人都到齐了,正喝得高兴。 高兮樯看到两人推门进来,立刻丢下酒瓶子,跑到两人跟前:“哟,主角来了。”说着笑眯眯打量曲尧泽,跟曲尧泽打招呼:“曲二少好啊。” 他年纪跟周繁木一般大,平常就喜欢闹腾,又是周繁木从小玩到大的,曲尧泽多少知道他性格,倒也没被吓住。 周繁木却不乐意了,把他推远一点:“叫嫂子。” 高兮樯立刻改口:“嫂子。” 包间原本从周繁木和曲尧泽进门就安静了下来,此刻听周繁木这么一说,都争着闹着喊曲尧泽嫂子。 曲尧泽面无表情站在那里,被这帮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偏头瞅周繁木一眼,这才慢慢应了一声。 所有人都笑起来。 周繁木牵着曲尧泽走过去:“行了,别吓坏阿尧,你们继续,该干嘛就干嘛去。” 其实他是有些激动的,这些人他原本以为再也见不着,命运却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够再次和他们相见。这几个朋友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前世对他足够好,现在他心里满是感激,想着这一世绝不会负这他们的友情。 可叹的是,他知道这帮朋友往后八年的事,可这些人却并不知他是重活一次。不过没有关系,这些人依然是他周繁木的铁哥们。 曲尧泽在周繁木旁边坐下,见周繁木目光深沉,望着高兮樯他们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愣了愣,沉默下来。 周繁木感受到他眸光,想起刚刚高兮樯他们喊他嫂子的样子,不由勾起唇角,在他耳边道:“你别介意,以后他们这样喊你,你应了就是。” 曲尧泽看了看他:“……我是男的。” 周繁木笑起来,将他一把搂到怀里:“我知道你是男的,那又怎么样,你就是我老婆。” 这是周繁木第一次当着曲尧泽的面喊曲尧泽老婆,曲尧泽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又想起从前周繁木也带梁文笙见过高兮樯他们,不过当时周繁木只介绍了下梁文笙,却没让高兮樯他们喊梁文笙嫂子。 曲尧泽顿了下,缓缓扫过周繁木:“我记得前几天,你还被我掀到床下。” 15、偶遇梁文笙 周繁木脸黑了黑:“反正你是我老婆。” 他耍无赖的样子,当真生动,曲尧泽只觉心跳攸地变快许多。他本来就喜欢周繁木,这会更是被周繁木吸引住,最后他微微抿了抿嘴角,没有反驳。 周繁木得意起来,凑到他耳边,低低地喊:“老婆……” 温热的呼吸拂在耳际,曲尧泽缩了缩身子,被周繁木更紧地搂住,他无奈,只得乖乖地待在周繁木身侧。 两人这样旁若无人,惹得高兮樯他们又起哄。 周繁木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把曲尧泽看得紧紧的,就怕曲尧泽被这帮人欺负。 后来周繁木去外面接电话,高兮樯才找到机会过来跟曲尧泽说话。曲尧泽知道这些人都是周繁木最看重的朋友,他自然也想融合进来,所以面对高兮樯时,他还是很有耐心的。虽然话还是很少,不过他不再板着脸,看上去挺真诚纯净,符合他十八岁这个年纪的一些气质。 就冲他这态度,高兮樯也认同了他——曲尧泽这是在给周繁木面子,不像之前那个姓梁的,见谁都冷着一阵脸,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况且以曲尧泽的身份,曲家的权势滔天,高兮樯他们也不敢太怠慢曲尧泽,既然曲尧泽给他们面子,他们也不会不领情。 这样想着,高兮樯笑眯眯道:“曲二少,你比繁木之前那些情人好多啦。” 周繁木之前那些情人里就有梁文笙,也不晓得高家这个小少爷是不是缺心眼,竟然在周繁木现任男朋友面前提起旧人。 曲尧泽淡淡一笑:“是吗?” 其实对方没喊他嫂子,他挺高兴的,至于对方没心没肺地提起梁文笙,他倒没放在心上,毕竟那是周繁木的过往,他再计较也都发生过了,还不如不去理会。 谁想高兮樯盯他一会,叹息道:“嫂子,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笑……你竟然会笑。” “……” 曲尧泽禁不住摇头,嘴角却弯了起来,这次是真的在笑了,他看高兮樯一眼,没有接话。 高兮樯点头道:“这才对,嫂子你才十八岁,就应该多笑笑……” 曲尧泽立刻敛了笑。 高兮樯瞪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曲尧泽轻咳一声,不曾想高家小少爷这般有趣。他配合着高兮樯,听高兮樯说一些圈里趣事,偶尔附和几句。后来见周繁木半天没有回来,他便跟高兮樯说了声,起身去外面。 高兮樯忍不住在他身后嘟囔:“这么一会就想得不行啦。” 曲尧泽当作没听见,镇定地走出去。直到包间的门关上,他站在外间,才用手捏了捏发烫的耳朵。 他在走廊的转角找到周繁木,周繁木嘴里叼着根烟,正拧着眉盯住前面大厅里的人。这一层是供贵宾使用的,有专梯直达包间,所以平常大厅除了偶尔路过的服务生,再没有其他人,此刻厅里却有两个男人在拥吻。 待两人分开,曲尧泽看清楚其中一个竟然是梁文笙。 周繁木没留意到曲尧泽,他一直盯着梁文笙和那个男人。 在明晃晃的灯下,他目光黑黑沉沉,里面情绪晦涩难懂,似乎是夹杂了迷惑、不屑、恼怒,还有恨意…… 若是没有爱过,又如何会这样恨? 曲尧泽默默地望着了周繁木很久,到底没有走过去。 他静静地回了包间,仍旧和高兮樯说着话。只是他脑里一直闪现梁文笙和男人拥吻的场景,还有周繁木望着那两人,快要爆发的眼神。 和梁文笙接吻的那个男人,曲尧泽是认识的,对方也是京城里的权贵,正是向家如今的当家向久荣。 向家这几年在官场上颇有话语权,几乎可以和曲家抗衡,两家势力这几年明里暗里不知较量了多少回。京城里都知道这两家是政敌,有些早早站了队,有的还在观望,不管怎样,这两家可都不是好惹的。 曲尧泽年岁还小,家里有他爷爷、父亲和大哥撑着,他不需要理会这些事物,但他再不管事,也是知道向家,知道向久荣的。 梁文笙能搭上向久荣,确实有些本事。只是不知道周繁木生气,是因为梁文笙能够搭上向久荣而心存不甘,还是只纯粹气梁文笙这么快就勾搭上人? 他和高兮樯说着话,面上依旧是平静的,可他越发沉默的样子,到底能让人看出一丝不对劲来。 高兮樯看他片刻,悄声叹了口气,一边站起来,一边道:“繁木怎么还没回来,你刚刚是不是没找到他……你坐一会,我去看看。” 他刚打开门,便碰到周繁木进来,不禁瞥周繁木一眼:“什么电话,打这么久。” 周繁木笑了笑:“工作的事。” 对于这个回答,高兮樯很不满意,在他要进去时,凉凉道:“二少刚刚出去找过你。” 周繁木回头看他。 高兮樯睨他,道:“之前他出去找你,我半天都没见你们回来,就出去看看情况……结果就看到你直愣愣盯着你那姓梁的旧情人,二少就在后面看着你……”说道这,他忍不住又瞪周繁木一眼,气哼哼道:“二少有什么不好?家世顶级,性格讨喜,年纪还比那姓梁的小,模样比那姓梁的好看……那姓梁的有什么好?” 周繁木起初是非常讶异的,后来听他夸曲尧泽,不由笑起来。他倒是没想到高兮樯会这样维护曲尧泽,而这也是他所期盼的最好的结果──爱人能得到好友的认同,再没有比这个让他更欣慰的。 高兮樯见他还能笑出来,更加气愤:“你是不是还记挂着那个姓梁的……” 周繁木笑着打断他:“你能认同阿尧,我很高兴。至于其他事,我只想告诉你,是你想多了。”说完他推门进了包间。 入眼便是角落里那个傻小子低眉沉默的样子,房间里闹哄哄的,那傻小子安静地坐在那里,光怪陆离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那孤单的小模样,让周繁木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高兮樯刚刚那番话又一直在他脑里打转,他心头不由一紧,慌忙走过去。 曲尧泽见他回来,往旁边挪了挪座位,什么也没说,更没有问他为什么去那么久。 周繁木一把将他拥进怀里,亲他额头:“怎么没和大家一起玩?” 曲尧泽让他抱着,答道:“刚刚一直和高少聊天的。” 丝毫不提及去找过他的事,面上也是平和一片,周繁木只觉胸口更加闷痛,轻轻吻他额角:“觉不觉得闷?要不我们先走?” 此时为了助兴,这帮人喊了一些少爷小姐进来,包间里更加疯狂喧闹。 曲尧泽看了看高兮樯那边,高兮樯已经搂着个美女在拼酒了,他顿了下,道:“还是跟大家一起走吧。” 这帮人是为了见他才约在这里,他们若是先走,想来是有些扫兴的。 周繁木懂他意思,抚了抚他额前的发,起身朝高兮樯走去。 也不知道他跟高兮樯说了什么?高兮樯朝曲尧泽看了一眼,随后朝曲尧泽走过来:“嫂子,这里太闹了,要不你和繁木先走吧!我们再玩一会,也就散了。” 曲尧泽仰头去看周繁木。 周繁木弯腰揽住他:“没事的。” 曲尧泽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点头。 周繁木让高兮樯和大家说一声,牵着曲尧泽往外走。高兮樯送他们到大门口,周繁木去取车时,他拍了拍曲尧泽肩膀,道:“二少,繁木交过的几任朋友里,我最喜欢你。” 曲尧泽瞅了瞅他:“……谢谢。” “……”高兮樯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二少,你能不能热情一点。” 曲尧泽向来严肃的脸上隐隐带了抹笑,露出他的酒窝:“不能。” 高兮樯惊呼:“嫂子你笑起来真诱人。” 曲尧泽瞥他一眼,没说话。 正好车来了,周繁木摇下车窗,看到曲尧泽似乎在笑,他愣了下,脱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高兮樯摆摆手表示没事,他给曲尧泽打开车门,待曲尧泽坐上副驾驶,他又看向周繁木,朝周繁木努嘴:“繁木,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周繁木大约猜到他要说什么?看他几秒,到底还是下了车。 两人站在离车子二十米外,确保曲尧泽听不见他们讲话,高兮樯才皱起眉,开门见山道:“这一次是曲二少,繁木,你想清楚了吗?曲家可不好惹。” 周繁木道:“最清楚不过。” 高兮樯叹口气:“这小孩挺好的,之前都没发现,总觉得他太古板,今天他倒是挺温和的,还笑了几次……想来都是为了你。” 周繁木是知道曲尧泽全心为他的,今晚上曲尧泽努力和高兮樯他们拉进距离,他也看在眼里,如今听高兮樯一说,只觉得阵阵感动和爱意萦满了心口。 高兮樯瞅他片刻:“算了,你想清楚了就好。” 周繁木嗯一声,视线一直停落在车子那边。 高兮樯瞧他这样子,忍不住问:“你真不喜欢那姓梁的啦?” 16、喝酒 周繁木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顿了顿,他又缓缓道:“梁文笙这个人,我一直在找人盯着……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你要是有空,也帮我留意一下。” 高兮樯眯起眼:“因为他攀上了向九爷?” 向九荣在他那一辈排行第九,大家也称他为向九爷。 周繁木笑了下:“不全是。” 高兮樯点头,没有多问,只道:“知道了。” 有些事不需要问清楚,他们这帮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里,周繁木最有手段,做事也最稳重,他做什么总是有他的理由。 周繁木回到车上,见曲尧泽已经闭起眼睛休憩,他轻轻启动车子,没有打扰对方。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街上却依然车水马龙,整个城市慢慢往车后退去。曲尧泽一直闭着眸子,霓虹在他侧脸上一帧帧闪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实。 周繁木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仿佛睡着了,可周繁木知道他并没有。对方大概只是不愿意说话而已,周繁木暗暗苦笑,望着曲尧泽安静的面容,他只觉得所有语言都变得艰涩。 他不知道曲尧泽看到了多少,当时他的表情是怎样的,会不会让曲尧泽误会,而曲尧泽又是怎么想那一幕。 那时候他在外面接完电话,要回包间时,看到梁文笙和向家当家向九荣一起,他没有犹豫就跟了上去。他实在没想到梁文笙这么快就能找上向九荣,这让他瞬间想到了以后可能会遇到许多棘手问题和麻烦事。他根本没兴趣去管梁文笙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新目标,但梁文笙找的这个人竟然是向家当家,这就让他不得不警惕了。 向家是官场上唯一能和曲家抗衡的势力,向九荣这个人更不好对付,才三十年纪,就已经在政界呼风唤雨。 京城这个圈里,能和向九荣一比高下的,恐怕只有曲尧泽的大哥曲越泽了。 圈里人都在默默站队,大家都预料到四年后的换届,这两家必然有一场争斗。 而梁文笙竟然能巴上这么一个人,果然前世周繁木还是太小看了梁文笙。只是前世梁文笙并没有和向九荣扯上关系,所以周繁木在看到两人居然在一块时,立刻警铃大作。梁文笙一直存着害他的心思,那么这次梁文笙接近向九荣,想来目的也不简单,也未必跟他无关。 若是前世,他性格张扬,凡事运筹帷幄,根本不会把这么个人放在心上。可是他毕竟在这个人手里吃过一次亏,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一世他不敢再轻敌。 而且……这一世的轨迹似乎与前世有所不同。周繁木想到之前从监视周回那边得来的消息,周回没有跟梁文笙联系过,情况与前世不一样;这一次梁文笙找上向九荣,也跟前世不同……他还有些摸不准状况,只能更加小心。 可是他无法告诉曲尧泽这些心境,更不可能跟曲尧泽说他其实是重活一次。 这件事太惊世骇俗,他跟曲尧泽才刚刚开始,纵然曲尧泽喜欢了他两世,纵然他已经认定了曲尧泽,可他还是不敢把这样的事说给曲尧泽听,况且他也不想让曲尧泽担心。 最后还是一路沉默着回到别墅。 周繁木停下车,靠在椅背上,偏头静静地望着曲尧泽。 这个人……他知道这个人会永远在他身边,也只有这个人,会一直陪着他。 他凝视着曲尧泽的脸,终究没有忍住,缓缓伸出手去,想碰触对方面容,想将对方拥在怀里……可是他刚抬起手,曲尧泽突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住他。 那眼底一片清明,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他。 周繁木的手停在半空,和曲尧泽静静对视。 曲尧泽坐起身子,仍旧没有说话。 “阿尧……”周繁木叹息一声,紧接着不管不顾地将人揽在了怀里,又吻对方的眼睛,对方的唇。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眼前这个人是属于他的,不会背叛他,不会离开他。 大概是感受到他复杂不安的情绪,曲尧泽身体渐渐放松,最后伸手轻轻拍了下他后背。 周繁木亲亲他耳朵,和他对望片刻,终于放开他。 两人安静地下车,再安静地进了大厅,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王叔见两人回来,忙叫厨房送来醒酒汤,他知道两人是去聚会,定然要喝酒。厨房还炖了雪蛤,一并端了上来。自从留意到曲尧泽喜欢甜点后,周繁木便吩咐厨房明天都准备不同的点心吃食,换着花样做给曲尧泽。 对于这一点,曲尧泽是看在眼里的,心下一直感动。果然在看到端上来的雪蛤后,曲尧泽眉头动了动,脸色似乎也没那么无动于衷了。 周繁木在一旁看着他吃,眼睛都没有转动过。曲尧泽想了想,把另一碗醒酒汤往他跟前递了递。周繁木笑起来,闷头喝了汤。 王叔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很有眼色地带着佣人们退下了。 曲尧泽一勺一勺地把雪蛤吃完,放下碗,然后沉默地坐在那里,也不看周繁木。 周繁木突然站起来,一把抱起他,往二楼卧房走去。曲尧泽没有挣动,任由他动作。周繁木把他放在床边,退开一步,低头凝视他。 曲尧泽盯着地面,轻轻道:“你心情好像不好。” 周繁木看他一会,没有说话,忽然转身出了房间。 曲尧泽一直低着头,没有动过。 过了会,周繁木回来了,手里多了两瓶红酒,他去酒窖拿的,再让佣人送了两个杯子上来。 曲尧泽依旧默不作声。 周繁木直接坐在地上,朝他招手:“阿尧,过来陪我喝一点。” 曲尧泽看他几秒,走过去。 两人盘腿而坐,幸好房间铺了地毯,不至于太凉。周繁木倒了杯酒,递给曲尧泽。曲尧泽接在手里,一口饮尽了。 周繁木忙阻止他,要他喝慢一点。这不是白开水,喝得这样急,周繁木怕他伤胃。曲尧泽抹了下唇角,干脆把没开的那瓶红酒拿过来,开了自己给自己倒。周繁木原本不过是要曲尧泽陪着他喝,没想到一眨眼功夫,对方已经好几杯酒下肚。 他好气又好笑,将人揽到怀里,亲他带着酒香的唇瓣,轻声哄他:“我们不喝了,乖。” 曲尧泽微微眯了眼睛看他,那长长的睫毛还颤动着,似乎带了一些醉意。 周繁木抑不住亲上去。 曲尧泽让他亲一口,又推开他:“喝酒。” 周繁木只觉得这样的曲尧泽实在让他欢喜得不行,心动得不行,他没想到他的阿尧这样可爱,让他原本充斥着许多烦乱的心,瞬间只看得到这个人,完全被这个人填满了。 他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对方去拿酒瓶,一边低低地哄:“我喝。” 曲尧泽便歪着脑袋看他。 周繁木笑了笑,学他一口喝尽,而后低头,攫住他诱人的嘴唇。 曲尧泽闷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挣扎,甚至仰起脸来,配合着他动作。 直到曲尧泽气喘吁吁,周繁木才放过他,额头抵住他的,无声地叹息:“阿尧,你信不信我?”可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更紧地搂住对方,像是要禁锢这个人,低哑而霸道地呢喃:“阿尧,你必须信我。” 曲尧泽低下脑袋,片刻后,点了点头。 他几乎是伏在周繁木肩头的,周繁木看不到他点头,只能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知道他在回应自己,周繁木捧起他的脸,亲他的额头、眼角、鼻子和唇角。 曲尧泽闭了眼睛让他亲。 很久周繁木才放开他,看他许久,慢慢地给两个空杯子倒满酒,递一杯到他手里,轻轻碰了碰,柔声道:“阿尧,幸好有你。” 曲尧泽抿着嘴角没说话。 周繁木也不介意,自顾喝完后,认真望着曲尧泽:“阿尧,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 他语气里明显带了一丝紧张,眼睛眯了起来,紧紧盯住曲尧泽,仿佛只要曲尧泽给出否定回答,他就立刻扑过去。 曲尧泽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让他期待的话。 周繁木苦笑:“阿尧,今天的事,你误会了……” 曲尧泽抬头看了看他,这么久,终于肯跟他说话:“我想陪着你,但你……确定需要我一直陪着?” 周繁木愕然了一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都揪了起来,将他紧紧箍在怀里:“我怎么会不确定……阿尧……你还是不信我。” 曲尧泽摇头:“你明明还很关心梁先生,我……怕你后悔……” 周繁木听他平静地陈述,只觉得整颗心都像在凌迟一般。他拽着曲尧泽的手,紧紧盯住对方,可是突然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曲尧泽安静地看着他,见他视线像要燃烧一般,似乎有千言万语。曲尧泽突然笑了下,反手抓住他的:“可是周繁木,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挑着眉角,似笑非笑地睨着周繁木,说就算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语调温温和和,可那话里充斥着坚决和霸道。 周繁木听见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17、我会保护你 在周繁木印象里,这是曲尧泽第一次用这样的神态跟他说话,像是嘲讽,像是撒娇,可语气里的坚决又很难让人忽视。 以前的曲尧泽,在他心里,就只是一个十八岁的乖巧少年,或者是前世亲吻他掌心满脸是泪的样子,他从未想过曲尧泽会有这样气势磅礴的时候。即使曲尧泽喜欢了他两世,即使现在跟他在一起了,但曲尧泽一直是隐忍的,大多数时候也是被动的。 不过这样的曲尧泽,周繁木却越发欢喜起来。 仔细想想,大约这才是曲尧泽真实的性格,毕竟是曲老爷子带大的孩子,性子里自然有骄傲的一面——无论是他前去国外,一走就是八年,还是这一世他执意选择去读军校,都能看出他的坚毅。周繁木知道,曲尧泽在他面前隐忍,是因为喜欢他,让着他,却不是怕他。 周繁木抑不住笑起来,望住曲尧泽眼睛,认真道:“我不会后悔。” 曲尧泽嗯一声:“我信你,所以你说不会跟梁文笙牵扯,还说要跟我在一起,我都当真了。”他也望着周繁木,缓缓道:“刚刚你说不会后悔,我也会当真。” 周繁木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头里,拥着他,柔声道:“嗯,不会。” 他更紧地握住曲尧泽的手,十指紧扣。 曲尧泽早敛了那抹似笑非笑,脸色仍旧淡淡的,不过那眼里的神采亮了起来,十分好看,像闪耀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周繁木亲亲他眼睛:“梁文笙这个人不简单,我只是惊讶他居然能跟向九荣扯上关系,没有别的意思,阿尧你不要多想。” 曲尧泽抽出手,没答他,捏了只酒杯晃动。 周繁木看得好笑,凑过去亲他一口:“刚刚还说信我的。” 曲尧泽慢悠悠看他一眼:“我没说不信。” 周繁木被哽了下,摇头苦笑:“是我没跟你说清楚。”他顿了顿,道:“我一直找人盯着梁文笙,他跟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直有联系。” 这么一说,曲尧泽很快就猜到他意思。 曲尧泽也是知道周回的,十年前周老爷子大寿时,周回被周父带回老宅的宴会现场,可惜被周老爷子用拐杖赶了出去。那件事闹得挺大,本来是周老爷子的寿宴,结果周老爷子却差点被气进医院,而当时京城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都看到了那一幕,而那件事也一度被圈里人当做笑谈。 当时曲尧泽跟着他爷爷一起去的,只是那时年纪小,很快就忘了那么一件事。如今周繁木提起周回,他立刻就忆起了那么一个人。 他没想到梁文笙竟然还跟周繁木同父异母的弟弟有关系。 周繁木索性都跟他说了:“我父亲把周回放到了公司,我一直防着周回。阿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周回想跟我抢家产,想进周家的门,我绝对不可能同意。” 除了他是重活一次这件事,其他方面周繁木都不想再隐瞒曲尧泽,毕竟两人要走一生一世,彼此之间的秘密少一点,信任就多一点。 曲尧泽听他这样说,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变了变。 周繁木以为他不认同自己对待周回的做法,神色不由也黯了些。或许曲尧泽会觉得他心狠,可是对待周回那种人,又岂能手软,更何况他上一世还吃过亏。但是……这些话,他也不可能和曲尧泽说,因为重生这种事,本身就惊世骇俗,更何况还涉及到前世恩怨。 没想到曲尧泽忽然抓住他的手,道:“我会保护你。” 那力道用了十分,勒得周繁木手腕生疼。 可是周繁木竟然还生出一丝欣喜,他当真想不到曲尧泽会是这个反应。曲尧泽是相信他的,并且还说要保护他……曲尧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尽管对方根本就不知道他发生过什么……意识到这一点,周繁木只觉得整个人都轻快起来,说不出的畅快和感动。 他温柔地望着曲尧泽,宠溺地笑道:“好,阿尧保护我。” 曲尧泽看他一眼,晃了晃酒瓶,皱眉道:“还是喝白酒痛快,家里有没有白酒?” 周繁木不想他突然改变话题,一时哭笑不得,捏捏他鼻子,站起来,一边道:“我去拿。” 曲尧泽望着他出了房间,眼睛微微眯起,里面的神色隐在灯光下,让人看不分明。 其实他很想问,为什么那时候眼底会有那样的恨意,仅仅是因为惊讶梁文笙会跟向九荣扯上关系?但若是那样,最多是惊讶,却不会那般的恨。 可曲尧泽最后也没有问,也不打算再问。 既然说了信任他,那么就坚定一点。 况且……周繁木既然选择了他,他又岂会再让周繁木有后悔的机会。 周繁木进来时,手里提了个酒瓶,后面跟着王叔和两个佣人,端了几个盘子进来。 曲尧泽狐疑地瞅他们。 周繁木笑着走到他跟前:“野味配白酒才过瘾。” 曲尧泽抿唇,周繁木确实挺会享受,在吃的方面毫不含糊,甚至买了个农场,里面养着各种动植物,平常周老爷子那边,还有他自己这里的吃食,几乎都是农场提供的,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是,方便又健康。 等王叔他们退下,曲尧泽和周繁木两人面对面坐在地上,举起大碗干杯,毫无形象地大口啃肉。曲尧泽的脸在明亮的灯下,看着红扑扑的,因为之前喝了红酒,如今又喝白的,他眼睛越发迷离,仿佛要醉了,一直去拉周繁木的手,要和周繁木拼酒。 周繁木目光一直温柔地追随他。 他想,这大约是他两辈子以来最疯狂的一天。而他的小恋人,因为喝了酒,表情比平日看起来更肃穆,可对方的脸又是红通通的,细腻的肌肤在灯下诱人得不行。周繁木终于没忍住,把人捞到怀里,一番拥吻纠缠。 曲尧泽被他放开后,喘着气,眯眼瞅他一会,又拿起杯子:“继续。” “……”周繁木宠溺地点他额头,终究遂了他的意,陪他到底。 最后两人喝完两瓶白酒,曲尧泽不知道醉没醉,不闹也不说话,笔直地坐在那里,比往常更沉默了。周繁木上前牵他,他淡淡看周繁木一眼,又正襟危坐着,根本不理周繁木。周繁木还残存着一丝清明,见他这样,不禁笑起来,亲亲他唇瓣,将人半搂进浴室。 他给曲尧泽放好温水,出来叫佣人收拾房间,等他再进去,曲尧泽竟然还维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完全没动过。听到周繁木进来,曲尧泽脸朝向他,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在他身上,然后慢慢地,嘴角勾起一抹笑。 曲尧泽很少笑,周繁木印象里,也只是小时候能逗一逗他,让他露出两颊上的酒窝。现在曲尧泽不止露出他的酒窝,还笑得这样迷离诱惑,让周繁木根本无法抗拒。周繁木其实有些醉了,恋人还这样毫无防备地朝他笑,好像全身心都是他的,他喉头不觉动了动,几步走过去,跨进浴缸,将人搂在胸口。 曲尧泽嫌他衣服碍事,要把衣服扯下来。 周繁木亲他额头:“我来。” 曲尧泽乖乖住了手,等周繁木脱了衣衫,他蹭了蹭周繁木肩膀,舒服地叹气:“木哥……” 听他低哑的呻’吟,又被他无意识地磨蹭,周繁木当真快要被他弄疯掉。可他不敢太冲动,两人都喝了酒,彼此都有些不清醒,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人吃掉。 不过他能感觉到怀里人也动情了,他轻轻握住对方那处,给对方纾解起来。 大约是因为喝了酒,曲尧泽身子更敏感,他微微张开嘴,细碎地吐着气,最后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在周繁木怀里泄了出来。 周繁木亲亲他汗湿的鬓角,其实周繁木那处也胀痛得不行,再加上恋人在怀,在自己胸口处轻轻地哼吟,露出这样诱人的姿态,便更觉燥热了。只是周繁木潜意识里舍不得折腾曲尧泽,待曲尧泽发泄过后,便给曲尧泽和自己简单冲洗了下,抱着曲尧泽出了浴室。 房间已经收拾好,周繁木把曲尧泽放到床上。曲尧泽安静地躺着,待周繁木也睡下,他无意识地靠过来,在周繁木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周繁木想起上一次被这个傻小子当作危险物攻击,现在已经能被这个人信任,不得不说是一种进步。他笑着紧了紧手臂,安抚似的吻了吻曲尧泽额头:“睡吧!宝贝。” 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周繁木是被电话吵醒的,他看了看枕在自己臂弯里睡得正香的曲尧泽,唇角不由上掀,放轻声音,走去阳台。 电话是老宅那边打过来的,周老爷子让人问他,晚上回不回去吃饭,佣人特地问了曲二少是否一起陪同。因为上次的事,周老爷子还在生气,原本每个周五是要例行陪老爷子吃饭的,周繁木也没有回去。 这会来电话问他,想来周老爷子已经消气,也是给周繁木他们一个台阶下。周繁木自然识趣,说晚上会带曲尧泽回去见老爷子。 18、阿尧最好 等周繁木接完电话回房,曲尧泽已经醒了,穿好了衣服坐在床头,看到他,曲尧泽微微垂了眼。 有些羞涩模样,像是两人新婚的第二天,在等周繁木举案齐眉。周繁木勾了唇角,走过去,俯身亲他脸颊:“醒了……” 曲尧泽嗯一声。 昨晚上他不是没有记忆,在周繁木手中高‘潮的感觉仿佛还在,他再怎样冷静,毕竟也只有十八岁,在跟周繁木在一起前,他完全未经人事。而昨晚上是他第一次被周繁木……那样弄,所以刚刚醒来,他心里不是不别扭的。 周繁木猜得到他此刻的心理,也不提昨天那些事,只笑着问他:“饿了吧!我们下去吃饭。” 现在是中午,确实也饿了,曲尧泽懊恼的是,今天没有晨练,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晚起,而昨晚也是他第一次宿醉,想来就疯狂。不过忆起昨晚上周繁木那番话,他心里还是满意的,至少他向周繁木宣告了他的决心。不管周繁木对梁文笙是否还存了什么心思,既然招惹了他,他是决计不会后退的。 至于向久荣,是有点麻烦……曲尧泽眸光闪过一丝凌厉,跟在周繁木身后下楼。 厨房准备了海鲜粥,不太腻,刚好适合酒醒后喝,味道也不错,又养胃。曲尧泽不免多喝了一碗,周繁木看在眼里,转头就吩咐厨房记着。曲尧泽咬着勺子,默默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中途周繁木接到高兮樯的电话,他看了看曲尧泽,起身去休息室接。 果然一接通,高兮樯劈头就问他昨天曲二少发飙没有。毕竟当时周繁木盯着梁文笙的眼神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周繁木想到昨天空掉的红酒和白酒瓶,想到曲尧泽朝他毫无防备的笑,最终想到曲尧泽在他怀里释放时美味的样子,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而这也是周繁木要避开曲尧泽的原因,高兮樯太口无遮拦了,他怕曲尧泽听了害羞。 见他不说话,高兮樯笑问:“怎么,没搞定?” 周繁木笑了笑:“没有的事。” 但他也不愿意多谈,感情毕竟是私秘事,他巴不得自己捂着藏着日日回想,又如何会让其他人知晓。更何况高兮樯这人喜爱宣扬,要是告诉了高兮樯,基本就会弄得人尽皆知。 高兮樯见他避而不说,切了一声,转开话题,道:“你猜我昨晚做了什么?” 周繁木笑:“除了跟美女在一起,你还能做什么。你还是收敛点,也不怕你大哥哪天跑去床头抓你。” 高兮樯讨厌别人提他大哥,骂了周繁木一声,哼道:“昨晚上你说在盯着那个姓梁的,我也挺好奇梁文笙是怎么巴上向九荣的,一时没忍住,就派了几个人跟上去,你猜我的人有什么收获?” 周繁木皱眉:“你派了人跟踪他们?” 高兮樯道:“是啊!挺好玩的。” 周繁木叹气:“你别乱来,向九荣这个人不简单,要是被发现,到时候肯定是个麻烦。” 高兮樯嘻嘻一笑:“没事,你放心,我这点警惕是有的。” 周繁木当然不放心,他再三询问高兮樯,事情做得隐不隐蔽。不是怕牵连他,而是怕向九荣暗地里报复高兮樯。在官场上混的,没有几个是干净的,那些手段说出去恐怕都没人听过。高家虽然也不好惹,但高兮樯毕竟只是高家一个玩乐子弟,与向九荣这种实权人物是没法比的,到时候如果向九荣硬是和高家对上,想也知道高家绝对会牺牲高兮樯。 高兮樯在那边保证会没事,笑嘻嘻道:“我这个人,别的本身没有,暗地里歪门邪道却一堆,你就放宽心,昨晚上的事向九荣绝对发现不了。” 周繁木还是相信他有分寸的,也就随他去了。 而且高兮樯还有一个护犊子一样的大哥,在京城里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想来也不会出大事。 高兮樯神秘兮兮道:“你快猜我的人发现了什么。” 周繁木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高兮樯笑得猥琐:“向九荣和梁文笙上床的视频,怎么样,劲爆不?” 周繁木确实有些意外,这样私密的事,高兮樯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到的,不由担心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要是被向九荣发现……” 高兮樯打断他:“你别紧张,向九荣那个别墅,前段时间刚好有个朋友在盯梢,我就顺便用了他的人。” 周繁木挑眉:“哪个朋友?” 他们有过硬交情的朋友基本都一致,还有哪个朋友是周繁木不知道的?高兮樯却吞吞吐吐起来。周繁木了然:“是你大哥的手下?” 也只有高家大少的人,高兮樯才敢放心使唤。 高兮樯唔一声,没否认。 周繁木有些无奈:“你大哥知道吗?” “……别说我大哥了。”高兮樯不得不转移话题:“现在视频在我手里,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手里有把柄,那也可以有点行动,不过高兮樯不建议立刻就动作,他觉得暂时还是别打草惊蛇的好,主要是向久荣这个人城府深,手段又阴狠,就怕被向九荣反咬。 高兮樯能想到的,周繁木自然也能想到,而且他的顾虑更多。 向久荣如今三十岁,至今还没结婚,在他这个年纪,又身居高位,在仕途上是很容易被对手揪住辫子的。周繁木推测向九荣应该很快会在家族压力下选择结婚,而现在法律已经允许同性结合,就算把视频公布出去,最简单的办法,向久荣到时候解释是跟梁文笙在谈恋爱,顺势和梁文笙举办婚礼就是,对向久荣的声誉没有任何损害。而梁文笙因此也能进向家的门,就相当于还为梁文笙推波助澜了一把。 因此周繁木也是不赞同立刻就出手的,他给高兮樯说了这些厉害关系,高兮樯一想自然就明白了这个理,一口答应不会轻举妄动。 高兮樯忽然贼兮兮问:“繁木,你干过梁文笙没?” 周繁木:“……” 高兮樯啧啧道:“你不知道,视频里那两人多激烈,那姓梁的也是真放得开。” 周繁木笑骂了他一句,道:“行了,这个事你别到处囔,要是被向九荣知道,看你怎么收场。还有,你大哥那边你最好赶紧去说一声,等你大哥找上门就晚了。” 高家大少是出了名的对弟弟好,同时对高兮樯管教严格也是出了名的。 这下轮到高兮樯没话说了。 周繁木怕以后事情败落,高兮樯会被向久荣报复,顿了顿,便又道:“你以后别再跟着向九荣了,梁文笙的事你也别再管。” 高兮樯嘿嘿一笑:“知道了。” 周繁木不放心,又叮嘱了一边才挂断。 他在窗户边站了会,想到高兮樯说梁文笙在向久荣床上很放得开,又想起前世他总嫌梁文笙冷淡,可如今想来,当初他并未逼迫过梁文笙,也没花多少心思,梁文笙就同意跟他一起,可能那时候梁文笙就在算计他了,如同这一世梁文笙找机会巴上向久荣。梁文笙当初表现得那样冷淡,不过是想让周繁木对他更上心,因为前世周繁木就吃那一套。 这么一想通,周繁木不觉摇头,若说他前世从头到尾是个傻子,他也的确是傻,是蠢。 回到餐厅,曲尧泽已经吃完,在等他。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曲尧泽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阳光落在他身上,像周繁木收藏的古画里,那些隽永的水墨山色,那样美好。 周繁木看到这一幕,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突然间更加庆幸他这一世认定了这个人。 他走过去,笑着解释:“是兮樯。” 曲尧泽点头,没有多问。 周繁木停在他椅子前,微微俯身,亲他额头:“爷爷之前来过电话,要我们回去吃饭。” 曲尧泽啊一声,道:“本来该我们主动打电话,主动去看爷爷的。” 只是之前周老爷子在生气,他们打算等周老爷子气消一些再回去的,没想到反而让老人家惦记。 周繁木一笑,安抚他道:“爷爷不会介意的。” 下午周繁木去书房处理点事情,曲尧泽则跟着那几个军人训练。在天黑之前,两人收拾好,便驱车去老宅。 老爷子见两人牵着手一起进门,也没说什么?只是抬了抬眼皮,道:“来了就开饭吧。” 周繁木笑吟吟点头:“在路上就想着家里的香菜牛肉。” 他们家其中一位厨师是周老爷子从部队带回来的,擅长做家常菜,周繁木从小就挺喜欢吃。 老爷子回头瞪他:“想吃就回来,用得着这样馋?” 说是这样说,他转头就吩咐厨房赶紧做这道菜。 看得出他是非常疼爱周繁木的,曲尧泽在一旁虽然一直没作声,眼里却浮起一丝了然和笑意。 周老爷子也没冷落曲尧泽,吃饭时跟他说:“阿尧,待会别急着回去,先陪我下两盘。” 曲尧泽乖巧应了。 周老爷子非常满意,瞪周繁木:“还是阿尧听话。” 此时香菜牛肉已经上桌,周繁木咽下一大口,连声附和:“阿尧最好。” 惹得曲尧泽跟周老爷子一起瞪他。 19、劝告 吃过饭,周老爷子迫不及待拉曲尧泽去二楼书房,棋盘一摆,就开始厮杀。 周繁木坐在曲尧泽旁边看他们下,渐渐地,这老少二人根本就不理他了,好像忘了他的存在。周繁木也不恼,跑去厨房,亲自端了水果点心上来。 他给曲尧泽喂了颗葡萄,见他爷爷的视线瞟过来,他赶紧递了块西瓜给过去:“爷爷,吃西瓜。” 这次回来,就是来请求他爷爷同意他和曲尧泽在一起的,他当然要好好伺候他爷爷。 老爷子哼一声,接了西瓜。 周繁木不由笑起来,接下来他就充当了佣人的角色,给老少二人端茶送水。 一盘棋下完,周老爷子赢了半目。周繁木在一旁看得分明,曲尧泽是有意让着老爷子,想来也是在偷偷讨好老爷子,周繁木不禁在心里大声称赞自家爱人的聪慧。 当然,他看得出曲尧泽在让棋,周老爷子自然也看得出。曲尧泽向来乖巧正直,能变着法来讨好他,都是为了他家这个臭小子,周老爷子觉得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瞪周繁木一眼。 周繁木无辜地笑,他媳妇玲珑心思,他爷爷该高兴才是。 老爷子丢下手里的棋子,看两人一会,问周繁木:“阿尧的家里人,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避讳曲尧泽,是在心里认同了他们。 周繁木何等聪明透彻,当即笑道:“爷爷您能同意我们,这是给我们最大的支持。至于阿尧的亲人,我会再找时间登门拜访。” 只要周老爷子同意了,那么事情就顺利了一半。况且曲尧泽的爷爷那里,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周繁木还是很有信心的。 实际上,上一次周繁木带曲尧泽跑去曲家,被曲尧泽的爷爷赶出来的事,周老爷子是一清二楚的,弄得周老爷子好些天都不敢去找曲家那老头子下棋,毕竟是他家这个小子拐跑了曲家的乖孙。 想到这里,老爷子瞪着周繁木,哼道:“臭小子,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你以后要是不好好待阿尧,我饶不了你。” 周繁木抓起曲尧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微微一笑道:“爷爷,您放心,我会一直对阿尧好,和他一直走下去,一辈子。” 其实周老爷子最担心的是周繁木还没有定心,毕竟从前周繁木也是风流在外的,到时候如果做出什么对不起曲尧泽的事,那周、曲两家几代的交情可都毁在他手里了。所以周老爷子才几番问话,要周繁木想清楚。如今看周繁木坚定的样子,老爷子倒也放下了一半的心,他相信自家这个孙子还是有分寸的。 曲尧泽低着头,没参与爷孙俩的对话,但他乖乖被周繁木抓着手,怎么看都像是被周繁木蛊惑了。 老爷子看在眼里,不由得感叹自家孙子的好命。他看着曲尧泽,道:“阿尧,你和你木哥一起长大,是知道他什么德性的,他表面上看着厉害,其实挺缺心眼,也没你懂事,你就多担待一点,多多包容。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要是他往后做了什么没脑子的事,你尽管教训,要是他再不听话,你就告诉我和他父亲,我们来替你管。”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听上去就好像周繁木一无是处,完全是个纨绔子弟,也像是在指责周繁木不懂事。但曲尧泽却明白,实际上周老爷子还是护着周繁木的,跟他说这一番话,不过是要他别计较周繁木以前那些事。一方面抬高曲尧泽,表示周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一方面又替周繁木求情,怕曲尧泽还记着周繁木以前的那些风流账。 不得不说老爷子讲话还是很有艺术的,周繁木却怕曲尧泽多想,笑嘻嘻道:“爷爷,阿尧舍不得教训我的。” 周老爷子目光扫过去,这小子就知道拆台,要不是为了他们以后和睦,走得更远,他又何必说这些不讨喜的话。 曲尧泽心里却没那么多弯弯饶饶,又是真心喜欢周繁木,便道:“爷爷,木哥很好。” 周老爷子笑起来,摸摸他脑袋:“阿尧你不错,,很不错,你木哥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碰上你。” 若不是知晓曲尧泽秉性,周老爷子也不会说那番话,换个心思重点的,肯定就觉得他在偏帮周繁木。 不过他对曲尧泽如此高的评价,让曲尧泽多少有些别扭,面容越发严肃了。 周繁木不禁勾唇,他是高兴的,他爷爷这样夸他媳妇,就代表他爷爷认同了他媳妇,认同了他们两个,那以后他们要面对曲家时,他爷爷肯定也不会袖手不管。 他又想着老爷子说他是修了几世的福,才让他遇上曲尧泽。周繁木心里是赞同的,他是重活一世,才知晓曲尧泽的好,而他确实也历经了两辈子,才得到这么好的一个人。 既然周老爷子表了态,他和曲尧泽的事就这样揭过去了。周老爷子又问起周繁木的工作,周繁木都一一回了答。 曲尧泽在一旁,见周老爷子盯着周繁木,似乎在思量什么?他猜老爷子应该是有话要跟周繁木说,便起身,道:“爷爷,今天的葡萄很甜,我再去厨房拿一点。” 周老爷子却让他坐下:“叫佣人去就行了。” 曲尧泽有些尴尬,拿眼去看周繁木。 周老爷子拍他肩膀:“你不用刻意回避,周家现在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他看着两人,又道:“你们以后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一生都要互相扶持,共同进退,彼此就不应该有秘密。插不插手是一回事,告不告知是另外一回事,要一起商量着过日子,知道吗?” 这大概是周老爷子活到这个年纪的切身体会,周繁木和曲尧泽都认真应了。 周繁木拽着曲尧泽的手,做可怜状:“阿尧你别走开,要是爷爷待会生我的气,你也好帮我哄一哄爷爷。” 老爷子被气得胡子一吹,瞪周繁木半晌,这才切入正题,道:“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找了人盯那私生子?” 原来是说这个事,周繁木很干脆地承认:“是。” 老爷子看着他,道:“你父亲也知道这事了。” 周繁木一笑,没接话。 他父亲知道又如何,他并不害怕,他只是在监视周回,这是作为一个嫡子正常的反应,如果他父亲有意见,那他就要重新评估他父亲对他的态度了。而且周繁木也没刻意隐瞒他爷爷和父亲,甚至是故意让他们知道他在盯着周回,也在告诉他们,在对待他父亲的私生子这个事上,他是不会退让的,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果然,周老爷子并未说什么?只道:你父亲他不是个糊涂人。” 言下之意,周回肯定威胁不到他。这是变相的安抚,周繁木心下清楚,只是前世他爷爷和他父亲并未防备过周回,才让周回有可乘之机,这一世他定然不会再给周回机会。他爷爷对他倒是真的好,想来往后他即便不给周回活路,他爷爷也不会说什么。 他笑了笑,道:“我明白。” 可显然他不打算松口,意味着他会继续盯梢,老爷子看他一会,到底没说什么?随他去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私生子而已。 这天晚上,周繁木和曲尧泽留在老宅过夜。 老爷子表面上没反应,心里还是高兴的,自打周繁木十八岁搬出去后,老宅就很少这样热闹了,更何况今天还多了一个曲尧泽。老爷子兴致很高,拉着两人去院里乘凉,怕有蚊子,又让佣人先用艾草檀香熏了一遍。 月亮高高挂在夜空,明亮的月色倾泻下来,曲尧泽安静地坐在周繁木身边,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眉目越加清朗绰约,周繁木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他双眼曲定在尧泽身上,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曲尧泽被他灼热的视线黏住,只觉得从耳根到脖子,都像要烧起来,庆幸是在月色下,旁人看不分明。 老爷子也不管这两人,他望着天上的月亮,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只手慢慢摇着扇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趁老爷子不注意,周繁木偷偷带曲尧泽跑去院子东南角,去摘葡萄。院子里有一个大葡萄架,这个时候葡萄结满了果实,之前曲尧泽说今天的葡萄好吃,其实就是自家院里摘的。当然,这么晚,肯定是吃不了多少的,不过两人也不在意,这种事当然不在于吃,而是夜下摘葡萄的乐趣。 因为得到他爷爷彻底的认同,至少周家是没有阻力了,周繁木心情舒畅得不行,望着在架下认真剪葡萄的人,他笑着走过去,将人抱在臂弯里,吻上对方柔软的唇,欢喜地叹息:“阿尧……” 曲尧泽似乎懂得他心情,仰起脸,静静和他拥吻。 一番动情后,曲尧泽轻轻推了推周繁木:“爷爷一个人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也不管周繁木有什么表示,曲尧泽匆匆摘了几串葡萄,去洗了,然后端到院子里,给老爷子吃。 20、我老婆贤惠吧 周繁木跟在曲尧泽身后,笑眯眯摸下巴:“爷爷,我老婆贤惠吧?” 曲尧泽脑袋几乎埋到膝盖上。 偏偏老爷子还挺配合,边吃葡萄边点头:“嗯……贤惠。” 周繁木嘿嘿笑起来,将曲尧泽揽到怀里,亲亲他发烫的脸:“阿尧,爷爷在夸你。” 曲尧泽用头撞他肩膀。 惹得周繁木笑得更大声。 老爷子在一旁看着他俩,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后来夜深了,周繁木和曲尧泽劝了老爷子回屋休息,他们也回了房间。虽然周繁木搬了出去,但他的卧房,佣人自然是天天打扫的。其实从前曲尧泽经常在周家过夜,所以也给他准备了专门的客房。不过今晚上周繁木肯定不可能让曲尧泽睡其他对方的,直接牵了曲尧泽的手,进了自己房间。 曲尧泽觉得不太好,毕竟是在周家老宅,老爷子看着的。 老爷子却根本不管他们,或许在老爷子看来,他们既然已经在一起,睡一处是天经地义的。 周繁木笑着亲曲尧泽:“你是我老婆,跟我睡一窝有什么不对?” 曲尧泽看他一眼,还是不习惯被他喊老婆。不过既然周繁木喜欢喊,他也就随着周繁木的意愿,而且……这种亲昵称呼,他也不是不悸动。 两人躺在床上,十指紧扣,也没开灯,只有白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安安静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隽永而安宁。这幅画面,好像已经了出现了几辈子,而这一辈子也会持续下去。 周繁木忍不住叹息:“阿尧,我真开心,你开不开心?” 曲尧泽没有答话。 周繁木一只手撑住脑袋,抬起身看他,只见身侧的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直勾勾望着自己。周繁木手指轻轻抚上去,对方嘴角便弯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笑着,还有他两颊的酒窝隐隐约约,像在夜里盛开的玫瑰,一下子就勾住了周繁木的心。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攫住身下这个人的唇瓣。 在两人亲热这个事上,曲尧泽虽然生涩窘迫,但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周繁木。周繁木喜欢他乖顺的样子,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缓缓抚他耳垂,加深了这个吻。 渐渐的,两人都有些情动,可这到底是在老宅,如今再继续下去,周繁木知道曲尧泽定然会害羞,便缓缓放开了他,只是一下一下地啄吻他唇角,给他安抚。 曲尧泽则双手搭在他脖颈上。 周繁木抱着怀里的人,笑着感叹:“只差一个宝宝了。” 美人在怀,他爷爷也认可了他们,这代表他们已经组成一个家庭,确实就只剩下小孩了。 曲尧泽身子僵了僵,他不是女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周繁木知晓他在想什么?亲他额头:“傻子,找个代孕就行了。”他又笑了笑:“不过你年纪还小,这事不急,起码也要等你军校毕业。” 曲尧泽嗯一声,枕在他手臂上,没有说话。等他军校毕业,好像时间还很长,他暂时不用去想这个事。周繁木好像在无时无刻提醒他,他们会一直走下去,可他有时候不敢想那样久远,并不是不希望和周繁木长长久久,而是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他竟然和周繁木走到了一起。他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只是对于他和周繁木的未来,他一时还没有用心去思考。 或许他还在等,等着看周繁木是不是认真。 如今周繁木竟然说起了孩子,说起了四年后,似乎已经计划好了一个未来。曲尧泽将脑袋埋在周繁木臂弯里,心下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见他沉默,周繁木以为他困了,便轻轻拍他后背,无声地哄他睡觉。 在曲尧泽快要睡着时,周繁木忽然想起什么?亲吻他额头,低低地开口:“我们这几天找个时间去见你爷爷吧。” 也是时候再跟曲老爷子谈一次了,不管曲老爷子是不是还在生气。 曲尧泽在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 周繁木弯起唇角,亲他鼻尖,借着月光凝视他。如果夜色再明亮一些,就能看到他眼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两人第二天回了周繁木的别墅,还和之前一样,周繁木去公司处理事情,曲尧泽在家里复习,下午的时候和周繁木特意请来的几个军人一起训练。 周繁木在公司看了一份报表,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回家,要王叔帮他准备一些礼物,适合送老人的。他是计划去曲家一趟,他和曲尧泽的事,既然他爷爷认同了,那么就只剩下曲家那边。而要说服曲尧泽的家人,当然要从曲老爷子那里入手。周繁木又想起曲老爷子之前一直念叨明朝一幅画,他记得两天后有一场拍卖会,好像就有那件东西,他想着到时候带曲尧泽去一趟。 他又给曲尧泽电话,这个时候曲尧泽肯定在看书,周繁木便叮嘱他注意休息。 下午助理给周繁木送文件,离开前,助理犹豫了下,对周繁木道:“周总,您父亲有意把周回调去城西分部,做那边的营销部经理。” 这个事,周繁木早上才知道,消息是从他派去监视周回的人那里得来的,他父亲并未知会他。而这个助理竟然已经知道消息,可见也是有些本事的。最让周繁木意外的是,对方跟了他父亲那么久,这会竟然选择把事情告诉他,这应该算是一个表忠心的信号。 周繁木也就承了这份意,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周回那边,还要请你多加留意。” 助理出去后,周繁木整个人陷进椅背里,慢慢敲着桌角。 他父亲得知他在盯着周回后,立刻就把周回调走,还让周回去分部做营销部经理,这位置说起来不起眼,升职空间却大,周氏很多高管都是从这个位置爬上来的。周繁木没想到他父亲会来这么一手,在不告知他的情况下,彻底来个釜底抽薪。 或许,他有必要跟他父亲谈一谈。 若是他父亲重视周回,那他得让他父亲淡了那份心;若是他父亲只是觉得他不该监视周回,那他也得告知他父亲,他对待周回的态度。 这辈子,周回是别想回周家,也别想善终的。 他拨了他父亲的号,周父似乎在等他电话,两人都没有谈及周回,但当周繁木说约个时间一起吃饭时,周父没有犹豫便应了好。 晚上周繁木回家,曲尧泽照例等他用晚餐。 曲尧泽是个沉默少语的人,在旁人看来太过严正了点,可是不知不觉中,周繁木就觉得这个人能给他安定感,让他的心沉静下来。他看到曲尧泽站在大门口,默默地望着他,他不禁大步走过去,将人楼在怀里。 外面还有佣人,曲尧泽却不像往常那样窘迫,而是回搂了他一下,最后还拍了拍他肩膀。 这动作像在安慰人,周繁木挑眉看他。 曲尧泽踌躇了下,道:“我看你心情不好。” 周繁木诧异地望住他。 他自认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打小就懂得控制情绪,一般别人是猜不到他心里变化的,可他没想到曲尧泽竟然能看出他此刻的心境。他心情确实有些不好,是因为他父亲不告知一声就安排了周回的去向,但他控制得很好,下午他还开了一个董事会议,董事局那些老狐狸都没看出他的不对劲。而曲尧泽一见他,便能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大概是因为曲尧泽把他放在心上了,才会这样敏锐。 周繁木心口软得不像话,进了客厅,他再也忍不住,将人抱到腿上,紧紧环住。 曲尧泽不太会哄人,有些僵硬地拍他后背。 周繁木被逗笑,低头亲怀里人的眉眼,也没隐瞒周回的事,把他父亲的举动和曲尧泽说了,又说周末约了他父亲一起吃饭。 曲尧泽沉默片刻,道:“周叔叔不会那样糊涂。” 说话的口气简直和周老爷子一个模样,周繁木笑起来,点头附和着,怕他担心,便转开了话题,道:“等我到现在,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曲尧泽哦一声,没再追问这个事。 晚餐弄了农场送来的天鹅,现场宰杀,用辣椒酱油爆炒,闻着就让人流口水,又入味,曲尧泽很喜欢吃。周繁木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跟他闲聊道:“阿尧,我们周六去见你爷爷,好不好?” 那时候带着明朝那幅画,想来曲老爷子会更 曲尧泽却怔了怔,像想起什么?讷讷道:“木哥……我大哥要结婚了……” 周繁木闻言笑道:“大哥要结婚了?那挺好啊。” 曲尧泽的大哥今年二十七岁,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既然是在官场,这个年纪结婚才不会被人诟病。而且周繁木知道曲大哥有个相交两年的女友,也是世家出身,据说两人感情很稳定。曲大哥选择在这个时候结婚,也算是水到渠成,并不会让人觉得突然。 谁知听了他的话,曲尧泽面色变得有些纠结:“大哥他……是跟一个男人结婚……” 21、拍卖会 周繁木目瞪口呆。 一方面震惊于曲家大哥竟然在有交往女友的情况下,娶一个男人的事;另一方面,他不禁想,曲家大哥要跟男人结婚,曲家是同意的,那他和曲尧泽的事,曲家又会怎么看待? 他并没有乐观到认为曲家人会就此认同他和曲尧泽在一起,毕竟曲大哥娶了男人,如果曲尧泽的爱人也是男的,想来曲家人也会觉得不痛快。 曲尧泽见他沉默,解释道:“是父亲母亲决定的。” 饶是周繁木心思稳重,也还是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曲大哥和男人结婚,竟然是曲父曲母的意思……曲家人的心思还真有点难弄懂。 曲尧泽又告诉他:“大哥的婚礼定在半个月后。” 周繁木没想到竟然这样急,他暗暗思索,这个时候去见曲老爷子,好像挺不合适,一来曲家肯定忙着婚宴,没空来管他们;二来万一曲家人偏偏不同意他和曲尧泽一起,他们这么一去,反而闹得不愉快,原本的喜宴恐怕也会被他们扰乱,到时候岂不更让曲家人不高兴? 曲尧泽像是懂他的担忧,略微迟疑,道:“爷爷让我们过了婚礼再去。” 周繁木看向他。 曲尧泽面色不大自然:“今天和爷爷通过电话……” 他爷爷并不是不同意他们,只是怕周繁木并非真心,怕他被周繁木迷得失了心智,才装作生气的样子。他爷爷暂时不想理周繁木,要观察周繁木一段时间,但却不会生他的气,所以他跟他爷爷一直有联系。 周繁木盯他许久,忽然勾起唇角:“老婆,你真厉害。” 既然曲老爷子一直跟曲尧泽保持联系,那更说明曲老爷子的态度。他老婆一个人就把曲家最大的长辈搞定,当真是他的宝。 曲尧泽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拿着筷子的手不觉僵了僵。 周繁木笑眯眯给他夹菜,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跟他商量后天去拍卖会的事。虽然已经不用急着去见曲老爷子,但那幅画真金难求,错过这次机会,估计下次就很难再在市面上见到了。 曲尧泽见周繁木还能想到送古画,他爷爷是最喜欢收藏的,他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可见周繁木不知比他上心多少,他眼里顿时闪过许多愧疚,忙点头应着好。 ***** 两天后,周繁木携曲尧泽一起去拍卖会。 在上层圈子里,两人是一对的事已经不是秘密,谁都知道周大少为了曲二公子抛弃刚得手的美人,还跑去曲老爷子那里征求同意,这番疯狂姿态,显然是打算和曲二少长久的。圈里人甚至为他们编出了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故而看到两人牵手出现,众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周繁木和曲尧泽穿着同款的西服,一黑一白,当真贵气逼人。周繁木就不用说,风度翩翩,俊逸迷人;而曲尧泽年纪虽小,气质却出众,不管他脸上多么疏离,总是有他独特的属于曲家子孙的从容味道。 众人都上前跟他们打招呼,周繁木并不避讳,一直牵着曲尧泽,和众人谈笑。 拍卖会还未开始,圈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到场了。许多人都在议论这次拍卖会,据说不是圈里人举办的,幕后老板是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商人;原本这次拍卖会也没有大肆宣扬,可是拍出的物品却非常罕见,才吸引了很多圈里人到场。更让人寻味的是,众人竟然都不知道这个商人的真正身份。 这非常诡异,试想对方突然来这么大一个手笔,众人却连对方的家底都不知道,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所以大家都在猜测,对方故意隐瞒身份,是不是接下来有更大的动作。 如今京城掌握经济命脉的几大世家里,以周家产业最为庞大,最有威信,若是对方真抱有什么目的,想来冲着周家的可能性更大。况且即便对方不是冲着周家,但以周家的影响力,其他世家也是要看周家说话的。 因而从周繁木和曲尧泽出现开始,大家都有意无意围在他们身边。 周繁木心下清明,不动声色地和大家寒暄,面上却一丝情绪也没有表露。在外人看来,他才二十二岁,刚接手周氏,就算再有能力,也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若是能激得他带头,那是最好不过。可这些人都不知道周繁木其实是重生一次,毕竟活了两辈子,越是这样的场合,他就越显得沉稳。 没有理会众人的试探,周繁木仔细回想,前世这个时候似乎也有过一场拍卖会,但当时他并没有到现场,也就不知道原来这个拍卖会的幕后老板竟然这样神秘。不过后来他却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出现在京城圈里……是不是因为他重生,两世的轨迹都有所不同? 周繁木暗暗皱眉,现在好像确实有一些事不在他的掌控中,比如梁文笙会找上向九荣,比如周回被调去公司分部……他挺讨厌这种感觉,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未知的东西,更能激起他的兴致。 就像这个幕后商人,不管究竟是何目的,想要在京城混下去,总要来拜一拜他们周家这个码头的,他等着就是。 不多久,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周繁木和曲尧泽看过去,原来是向九荣到了,向九荣身后还跟着梁文笙。圈里或许很多人都不认识梁文笙,但他们听过向九荣接手周繁木旧情人的事,而且其中还涉及到曲家二少,要知道曲、向两家在官场上一直是你争我斗的,此刻看到三人同时出现,便都有些看戏的意思。当然,也没有人敢摆到台面上来打趣,毕竟梁文笙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一个玩物而已,想必周大少和向九爷也不会为此搞僵关系。 向九荣脸上带了笑,一路和熟人打招呼,一边朝周繁木和曲尧泽走近。 周繁木偏头看了看曲尧泽,对方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周繁木轻轻笑了声,更紧地扣住他手指。 曲尧泽看他一眼,直了直身体。 惹得周繁木嘴角的笑意更深。 这时候向九荣已经走到他们跟前,而梁文笙跟在向九荣身后,一双眼睛盯住周繁木。周繁木神色自若,从容地跟向九荣打招呼。 向九荣将目光投向曲尧泽,笑道:“曲二少,你好。” 曲、向两家争了好些年,但明面上一直维持着平和关系。曲尧泽点点头,回他道:“向九爷,你好。” 向九荣一笑:“不知你爷爷最近可好,我平常事忙,也没时间去拜访他老人家,还烦请二少代我向老爷子问好。” 其实谁都知道,向家私底下和曲家是没什么往来的。就算曲尧泽的大哥和向九荣同在京城官场,平日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曲尧泽表面上的功夫还是会做的,客气道:“谢谢挂心。” 向九荣这才转向周繁木,笑着道:“大少也有兴趣研究这类东西?倒真看不出来。” 言下之意,周繁木就不像是懂得鉴赏古董和艺术的。 周繁木也不介意,笑了笑,直言不讳道:“我是个商人,最不懂附庸风雅,不过是听说今晚上有幅明朝的画,恰好阿尧的爷爷很喜欢,就想买了送给他老人家。” 原来是要讨好曲老爷子,在场的人心里便有了计较,待会他们也不方便再跟周繁木争。 向九荣第一次和周繁木交锋,倒没想到周繁木比他想象的更厉害,对方随随便便一句话,今晚上那幅画便再没有人敢来抢,的确是聪明。他不禁一笑,道:“那祝大少今晚好运,成功拍得那幅画。” 随后他笑着走向自己座位,梁文笙跟在他身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只是坐下后,梁文笙回过头来,扫向曲尧泽。 曲尧泽和他目光对上,然后不咸不淡地转开了。 两人在周繁木的别墅见过后,这还是第一次打照面。曲尧泽自认没什么地方是愧对梁文笙的,因而心里坦荡得紧——周繁木和梁文笙分开,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跟他却无关,若是梁文笙如今对他有什么误会,他也莫可奈何。若说梁文笙有多喜爱周繁木,曲尧泽还真有些不信,从前梁文笙对周繁木有多冷淡,他是看在眼里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不过那又何如,是梁文笙自己没有留住人,又是周繁木提出的分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周繁木根本没去看梁文笙,从向九荣和梁文笙离开,他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曲尧泽身上,更是紧紧地握住曲尧泽的手。 见曲尧泽一径沉默,他在曲尧泽耳边低低道:“阿尧,等拍到那幅画,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倒不是怕曲尧泽误会,他对梁文笙本来就没那种心了,只是他觉得没必要在这里给众人当笑话看。 曲尧泽哦一声,算是回答他。 周繁木苦笑,早知道会碰见向九荣和梁文笙,他派个人来拍下古画就好。 22、大嫂 整个过程曲尧泽很少说话,当然他平日里话也不多。周繁木多少是有些忐忑的,他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明明他此刻满心满眼就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人。 拍下字画后,又拍了套茶具,周繁木便牵着曲尧泽离开。茶具是给周老爷子的,周繁木觉得他爷爷应该会喜欢。他们一路沉默着回到别墅,周繁木终究忍不住,解开安全带,一把将人搂到怀里,哑声道:“阿尧,你要是不高兴,就说出来……” 曲尧泽语气有些莫名:“不高兴?没有的,爷爷一直念叨这幅画,到时候送去给他,他一定很开心。” 周繁木:“……” 他这才想到,他的小恋人向来就不会耍小性子的,心情好便是心情好,不高兴便是不高兴,并不会和他迂回。刚刚向久荣和梁文笙的事,他的小恋人也许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有他还在小心翼翼,以为自家爱人在介怀。 周繁木不由暗暗笑自己太过紧张,同时也放下心来,他的阿尧从来就不是什么小气的性子,原本只是他自己多想了。 他笑着亲曲尧泽额头:“是我搞错了……爷爷喜欢就好……” 曲尧泽看他一眼:“我是有点不高兴,梁文笙应该非常讨厌我,他盯得我不舒服” 周繁木愣了下,亲他鼻尖和眉眼:“别不高兴,他讨厌是他的事,我就很喜欢我的阿尧。” 曲尧泽嗯一声:“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周繁木闻言笑起来,他的阿尧一直都这样直率简单,刚刚是他太多心,才以为他的阿尧在生气。 其实……就算曲尧泽生气,也不是气周繁木,在曲尧泽心里,周繁木是没有错的。 两人如往常一般平静地下车,这件事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过去了。周繁木以为他和曲尧泽的生活会暂时固定下来,还是他去上班,曲尧泽在家里复习训练,只等曲家大哥的婚宴一过,他们便一起去见曲老爷子;待老爷子同意了,他们再去曲家,获取所有亲人的认同。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曲家便打来电话,要曲尧泽回家。原因是曲大哥的婚礼日期定得太仓促,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准备,要曲尧泽回家帮忙。 电话是曲母打来的,她从始至终都没提及周繁木。只是周繁木和曲尧泽的事,从一开始周繁木就是打算公开的,外面也传得沸沸扬扬,他们的事在圈里已经不是秘密,曲家人又岂会半点风声都没听到?更何况这段时间曲尧泽一直住在周繁木这边,只要随便打听一下便能知道他们在一起。 曲母决口不提周繁木,想必是心里还没接受,故而曲尧泽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周繁木,既然是未来岳母大人让自家爱人回去,他当然不敢阻扰,只能万般不舍地放恋人回家。 周繁木坚持送曲尧泽回去,在大院门口把车子停下,扳过曲尧泽的脸,再一次叮嘱道:“我以后下班了就过来,你记得出来见我。” 因为顾忌着曲家在举办婚宴喜事,周繁木也没敢在这时候跑去曲家──要是现在他跟在曲尧泽身后进曲家的门,相信曲家上下会把他赶出来,这样一来,不光闹得曲家不愉快,也会惹曲尧泽伤心,所以他只能忍着。 曲尧泽难得地露出一个笑,亲亲他嘴唇:“我记得的。” 目送周繁木离开,曲尧泽回到家,只有他爷爷在。曲尧泽喊了声爷爷,站在那里没动。他已经好些天没回家。虽然一直跟他爷爷有联系,但终究有些歉意,毕竟他为了周繁木才离开家的。老爷子看他一眼,倒没说什么?神色也和悦。 爷孙俩随意聊了几句,曲老爷子突然道:“周家那小子怎么没进来?” 原来刚刚周繁木送他回来,老爷子是知道的,也对,都到大院门口了,警卫员肯定会跟他爷爷说的。 曲尧泽解释道:“木哥说您现在肯定不想看到他,等大哥的婚礼过了,他再专程来拜访您。”说着把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木哥前几天拍了幅画,他记得爷爷您喜欢研究这些,就让我带过来给您看看。” 这幅画曲老爷子确实念叨了很久,在得知这画在京城露面时,老爷子便打算出手的,也派了人去拍卖会。刚好那天周繁木放话说要拍下来孝顺他,老爷子一想,这小子还算有点孝心,也就装作不知,让他的人收了手。 如今瞧见曲尧泽捧着画递到他跟前,曲老爷子心里更加舒坦,也不跟曲尧泽客气,接了画,道:“行,我看看。” 曲尧泽松了一口气,他爷爷收下这幅画,至少表示还是愿意给周繁木面子的。 老爷子得了画,就要去书房研究,他看曲尧泽一眼,道:“给我跟周家小子说一声,就说我承他的情。” 曲尧泽抿着唇角,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爷爷您喜欢就好。” 老爷子瞟了眼楼上,对他道:“你大嫂在上面,现在你回来了,刚好可以陪他。” 曲尧泽听到“大嫂”两个字,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去了二楼休息室,敲了敲门,里面便传出一道清亮的男声,请他进去。曲尧泽推开门,入眼便是坐在窗户后翻书的青年。 青年看到他,笑着起身:“阿尧回来了。” 曲尧泽点点头,喊他:“单大哥。” 单晚茶就是曲父曲母给曲家大哥挑选的结婚对象,跟曲大哥同一年的,也是二十七岁,与他大哥是一起长大的。有时候单晚茶也来曲家,曲尧泽和他还算熟悉,不过毕竟年纪差了好几岁,没什么共同话题,而且单晚茶本身话很少,曲尧泽也不是个多言的人,所以两人也没什么深交。 但单晚茶人挺好的,把曲尧泽当弟弟一般,曲尧泽记得小时候每次单晚茶来家里,都会给他带小礼物,一把木制手枪,或者一架小飞机,他总是很喜欢。 这几年,单晚茶反倒不常来曲家了。 曲尧泽起先不明白原因,后来有一次,偶然撞见单晚茶注视他大哥的眼神,他突然就懂了。 偏偏单晚茶性子温吞,这么多年,一直没表露过。 曲尧泽能猜到其中一些原因,一来他大哥一直有固定女友,二来可能单晚茶碍于家世,不敢有幻想。也许在单晚茶看来,他大哥的婚姻是注定要跟政治挂钩,要用来联姻的,而单晚茶的家世,差了那么一点。 单晚茶的父亲是曲老爷子曾经的勤卫兵,后来跟着曲父,被提拔至营长,一直依附于曲家。 而曲尧泽的大哥,不说他有一个交往两年的女朋友,就单单说他和单晚茶的身份地位,也是有不少差距的。按理说,如果要政治联姻,以他大哥的身份,京城里的名媛贵少随他挑,怎么也轮不到单晚茶。不过这桩婚事是曲父曲母决定的,旁人无从置喙。 可也正因为曲父曲母的一意孤行,才造成如今的尴尬局面──单晚茶被留在曲家,曲尧泽的大哥却天天不见人影。 此刻曲尧泽看着面前温雅的男子,在打完招呼后,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单晚茶倒看不出喜乐来,面上一直带着笑,道:“刚刚看到你了。” 他指了指窗外,那里刚好对着大院正门,也难怪他能看到。 曲尧泽想起在车里和周繁木的亲吻,不觉有些赧然,不过幸好单晚茶并非促狭之人,只了然地笑了笑,便放过了他。 这也是曲尧泽喜欢单晚茶的一个原因,温和守礼,进退得体。除此之外,他还挺欣赏单晚茶的隐忍性格──对方暗恋他大哥,在他大哥身边十多年,却能忍着那份感情,默默地守候。换作是他,他就做不到,要么得到,要么彻底离开。当初如果周繁木继续跟梁文笙一起,他肯定会出国,并且不会再见周繁木。 但他也比单晚茶勇敢,因为周繁木一旦表示要跟他一起,他便不会再放开周繁木。可单晚茶即使要和他大哥结婚了,也看不出有多高兴,甚至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当然,或许是他跟单晚茶的情况不同,他毕竟有曲家做后盾,而且也是周繁木主动挑明。而单晚茶和他大哥的婚姻,是他父母决定的,似乎并没有征求他大哥的同意,弄得他大哥和女友分手。这些天他大哥连面都没露,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 不过默默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曲尧泽是懂的,他想到自己当初在得知周繁木为了梁文笙,不惜和周老爷子争吵时的那种心情,对于单晚茶此刻的一些情绪,他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仔细看了单晚茶一会,曲尧泽忽然道:“我是不是该喊你大嫂?” 单晚茶错愕地看他。 曲尧泽道:“爷爷让我喊你大嫂。” 他爷爷刚刚的确用了“大嫂”这个词,想来是认同了单晚茶的身份。曲家如今还是曲老爷子当家,既然老爷子都同意了,那曲尧泽的大哥就更不可能违抗家里的命令了。 只是这样一来,曲大哥的心里抵触可能也越重了。 这样的局面,也不知道对单晚茶是好是坏。 23、白日偷会 当然,有曲老爷子的态度摆在那里,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至少曲家的亲戚,还有京城这个圈子,都不能轻视了单晚茶。 所以在听了曲尧泽的话后,单晚茶微微发怔,大约也没想到老爷子会给出这样明朗的态度。随即他笑了笑,道:“还是叫我单大哥吧。” 曲尧泽应了好,沉默下来。他实在不善言辞,对面单晚茶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但到底比他年长,便挑了些话题跟他聊。他们都避开谈及曲尧泽的大哥,只说了些小时候的事,倒也融洽。曲尧泽突然明白过来,他母亲叫他回来,并不是真的要他帮忙,而是要他陪着单晚茶。不过……以他大哥和单晚茶的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跟单晚茶说些什么。幸好单晚茶性格随和,两人随意聊着天,也不觉得尴尬。 这边曲尧泽回家陪单晚茶,周繁木一个人在家,非常不适应。这些天和曲尧泽一起生活,早上一起锻炼,晚上抱着曲尧泽入睡,不知不觉已经习惯,把这个人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这会曲尧泽离开,周繁木只觉得整个家都空荡荡的,尤其是晚上,房间里没有曲尧泽的气息萦绕,也没有那个人坐在床头跟他说话,他做什么都没有心情。 周繁木哪里沉得住气,站在阳台上给曲尧泽打电话。曲尧泽很快接了,周繁木委屈道:“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 曲尧泽在那边没出声。 周繁木又问:“你想不想我?” 曲尧泽似乎在那边轻叹了一声,却低低地答了他:“嗯。” 周繁木闷声笑起来,问他曲家的情况。 晚上曲父曲母,还有曲尧泽的大哥和弟弟都回来了,一家人坐一起吃饭。曲父曲母看到曲尧泽,也没追究他许多天没回家的事,更没有问及周繁木。而他大哥和单晚茶,整个过程也没说话。曲尧泽回想起单晚茶过分安静的样子,更觉得他能和周繁木一起,实在是走了运。但他并没有和周繁木说这些,毕竟这是他大哥和单晚茶的私事,他不方便谈论。 周繁木听他说曲父曲母并没有为难他,笑着道:“阿尧,等大哥的婚礼结束,我和你一起去见伯父伯母。” 曲尧泽轻声应了。 又磨蹭腻歪了好一会,两人才挂掉电话。周繁木望着天上缺了一小半的月亮,仍然觉得自己被爱人抛弃太过凄惨,于是他决定回老宅,去陪他爷爷。他让王叔找出昨天拍下的茶具,然后趁着月色出了门。 老爷子作息很准,周繁木车子开进院里时,老爷子正要睡觉了。看他一脸失落地进门,老爷子第一反应是问他:“你跟阿尧吵架了?” 如果他点头,老爷子肯定会再次拿烟灰缸砸他。 周繁木哭笑不得:“爷爷,您想多了。” 老爷子不信:“那你怎么三更半夜回来,阿尧怎么没跟着你?” 周繁木悠悠叹气:“阿尧被他母亲叫回家了。” 曲尧泽大哥结婚的事,应该是仓促决定的,此刻周老爷子还不知道,故而听了他的话,老爷子立刻盯住他:“曲家不同意?” 周繁木笑:“那倒不是。。” 只要不是曲家不声不响把曲尧泽带走,那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周老爷子点点头,道:“既然是长辈要求,你们也不能推脱,只能让阿尧回去。” “是啊!所以我才被丢在家里。”周繁木笑了下,又解释:“阿尧他大哥要结婚了,家里喊他回去帮忙。” 老爷子讶异道:“曲家大儿子结婚?这我倒没听说。” 周繁木道:“事情挺复杂的,我和阿尧也是今天才知道,我想这两天曲家应该会发喜帖。” 老爷子也就没追问,只是睨着他,道:“曲家其他人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搞定曲老头,昨天你不是拍了幅画给他?他应该挺高兴。” 这语气……不像在传授他经验,而是在指责他忘了还有一个亲爷爷…… 周繁木摸了摸鼻子:“爷爷,我昨天还拍了套茶具,想着送给您的,忘在车上了,我现在去拿。” 幸好他早预见到这个状况,不然今天还真没法在他爷爷面前过关。 等周繁木拿了纯玉的茶具回来,周老爷子瞪他一眼,接了东西,这才放过他。 爷孙俩在客厅说了会话,周老爷子眼睛一直往茶具上瞟,周繁木怕扰乱他爷爷的作息,就催他爷爷去休息。老爷子最后终于答应,回房前,看了看他,道:“那私生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父亲……兴许有他自己的考虑,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周繁木也不隐瞒:“我约了父亲周六一起吃饭,打算和父亲谈一谈。” 老爷子瞧他半响,叹口气:“看来你是不会妥协的……也好,那就跟你父亲谈谈吧。” 等周老爷子回了房,周繁木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无声笑了起来。他其实更期待明天去见曲尧泽──这一生都不会背叛和伤害他的爱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跟曲尧泽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但周繁木却已经非常信任曲尧泽,潜意识里就觉得曲尧泽永远不会抛却他,更不会背离他。而他就好像已经和曲尧泽走过了一生,对曲尧泽充满了信赖和越来越多的依赖不舍,他想他是真的没法放开这个人了。 至于他父亲……他暂时不想多做评论,总要等周六见过了才能知晓对方态度。 而他爷爷刚刚那番话,一时听不出多少意思,不过他相信他爷爷是站在他这边的,也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第二天周繁木白天几乎无法定下心工作,他在第三次给曲尧泽电话后,终于决定直接下班去见曲尧泽。 这时候才下午三点,外面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悬挂,周繁木开着车,在耀眼的日光底下,驶向曲家。 曲尧泽不曾料到周繁木会在这个时刻跑过来,本来以为他要下了班才来的,所以在接到周繁木的电话后,曲尧泽愣了一瞬才回神,随即跑去大门口。 这时候的日头当真亮眼,曲尧泽一身短衣短裤,朝周繁木的车子一路小跑。少年青春俊雅的面孔被日光照耀着,特别动人,皮肤微微泛着红,似乎是从阳光里跑出来的,那样精神熠熠,又那样的诱人。 周繁木的眼睛从曲尧泽的身影出现开始,就没移动过。 曲尧泽很快停在车前,周繁木开了车门,没等曲尧泽坐好,周繁木便扑了过去,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狠狠吻住了怀里的人。 等他终于吻够,曲尧泽的脸比刚刚更红了。他皮肤很白皙细腻,如今这么一脸红,周繁木只觉得那白里透红的样子,更让他转不开眼。 周繁木没忍住,又亲了上去。 最后周繁木也没放开曲尧泽,搂着他,一只手轻轻抚他脸颊,眯了眼问他:“想不想我?” 曲尧泽也看着他,道:“想的。”顿了顿,他又迟疑道:“木哥你要不要去家里坐坐?” 周繁木笑眯眯捏他鼻子:“不用了,等下次堂堂正正进去。” 他也知道这样是偷偷摸摸! 其实曲家基本都知道了他们的事,即便他现在和曲尧泽一起进门,也没有人会阻扰。曲尧泽也想过喊周繁木去家里,但好像周繁木很喜欢现在这样,很享受这种偷偷见面的感觉,他也就没有异议地顺着周繁木的意思。 曲尧泽想到什么?突然道:“爷爷收了画。” 周繁木愣了下,笑着捏他鼻子:“看来爷爷同意我们了。” 曲尧泽也跟着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看得出心情很好。而周繁木望着他面容,心下也愉悦不已。曲尧泽在车里陪周繁木到了晚餐时间,离开前,周繁木自然又拉着他一阵亲昵。 等周繁木的车子走了,曲尧泽回到家里,刚进门,便听到他爷爷喊他:“怎么不把人叫进来?车子在门口停了一下午,门卫室的人都来问了好几次,说要不要去看看情况。” 曲尧泽怔了下,露出无奈的表情:“木哥他……可能喜欢这种见面的方式。” 老爷子不解:“什么方式?” “背着家里人幽会。” “……”老爷子皱眉:“这是什么爱好?” 一旁陪老爷子下棋的单晚茶忍不住笑了起来。 偏偏曲尧泽还一本正经地回话:“我也不知道,明天我问问木哥。” 单晚茶终于笑出了声。 老爷子只能望着曲尧泽深深叹息,他这孙儿,性格多半是随了他,正直、坚毅、强韧。本来老爷子是很满意的,可他想到,以曲尧泽这种性格,肯定会被周家那小子吃得死死的,又有点担忧起来。 曲尧泽却不懂他爷爷的苦心,面上神情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走到两人跟前,低头研究棋盘:“单大哥你赢了吗?刚好要吃饭了。” 惹得他爷爷狠命瞪他。 曲尧泽完全没感应到,又盯着棋盘看了一会,道:“单大哥是你赢了。爷爷,你吃完饭再和单大哥下吧!父亲母亲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准备一下,也该吃饭了。” 说着起身去了厨房。 老爷子忧心地盯着他背影,不知道这孙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话。 而单晚茶看到曲尧泽微微泛红的耳根,有些明白过来,想来刚刚那些话,都是为了把话题从周繁木身上转移开。 24、是不是该叫弟妹 周六,周繁木去见他父亲。 父子两约在外面,周父问了周繁木的近况,周繁木都回答了。后来说到曲尧泽,周父喝了口茶,道:“你什么时候带人来见我?” 既然这样说,想来周父应该不会阻扰他们,而其中曲尧泽的身份肯定帮了不少忙。若是外面那些普通男孩子,相信周父还是会反对,就好比之前的梁文笙,周父就很不喜欢。 周繁木想到曲尧泽,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再过段时间吧。” 他父亲皱眉:“外面都在传我们家要跟曲家联姻了,可我没从你这里听到一点风声。” 周繁木一笑,道:“原本打算这几天带阿尧回去见您的,但阿尧他大哥结婚,被召回家了。” 曲家这些天已经正式下帖子,在圈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谁能想到曲家大少爷竟然会跟一个男人结婚,而且那男人的身家背景还是大家都没听过的? 周父自然也接到了帖子,听周繁木这样解释,他点点头:“回去帮忙是应该的。” 两人闲谈了半天,却一直都没提及周回。周繁木也不急,他今天约他父亲出来,也不过是想看看他父亲的态度。听周父的语气,倒是和平常没什么差别。周繁木也不动声色,他突然想到,不管怎样,周回他是不打算放过的,那如今在这里试探他父亲,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结果到吃完饭,父子两还是没有说起他们原本应该谈论的话题。周繁木也不觉得遗憾,再坐了会,便打算和他父亲告辞。 不想周父忽然说起:“我把他调去分部,他就永远只能在分部,你放心。” 印象中这是他父亲第一次给出这样的承诺,就连前世,周繁木也没听过他父亲摆出如此明确的态度。 要说周父,当年在京城圈里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英俊洒脱,手段又了得,不知迷了多少女孩的心,如今四十出头的年纪,仍旧风度翩翩。而近年周父最出名的一件事,便是前不久激流勇退,将周氏当家位置交给他儿子周繁木。圈里多少人在感叹,能在壮年时候退出来,不贪恋权势,光这种行事作风就挺怪异,却也值得人敬佩。 所以此刻周繁木更不可能不给他父亲面子,不过有些事还是先说清楚的好,免得日后闹出事来。他看了看他父亲,微微一笑,道:“父亲,我跟您说句实话,我永远不可能放心,但父亲您的意思我也懂了,在这里我就给您一句话,我保证不在他动手之前动他。” 周父听他讲得这样明白,怔了下,道:“你是不放心他,觉得他会对你动手?” 当然是不放心周回,而周回必然是有野心的,前世他被绑架就是最好的说明。 周繁木笑道:“我从小就做一个梦,梦里被同父异母的弟弟绑架,爷爷和您极力救助,可最后我还是死了。”他望着他父亲:“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您有一个私生子。或许您觉得荒诞,可当知道您确实在外面有一个孩子时,我就相信这梦是真的。” 这话半真半假,才更能激起周父心中的怀疑。倒不是非要他父亲站在他这边,他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他父亲是什么想法,他现在倒不太关心了,一来有他爷爷在,二来他总会完全掌控周氏,因而并不惧怕他父亲。再说他父亲并不糊涂,他是长子嫡孙,就算为了周家,他父亲暂时也不可能伤害他。 在听了他一番言语后,周父半晌没有说话。 周繁木笑了下,站起来,道:“父亲,我还要去见阿尧,就不送您回去了。” 周父神色复杂地看,最后摆摆手:“走吧。” 父子两第一次谈及周回,话题却这样沉重,不过这也是预料中的。周繁木没再说什么?笑着道别,留他父亲在那里,不知道是陷入了思考还是回忆。 直到见了曲尧泽,周繁木整个人才放松下来,他紧紧抱着曲尧泽,听对方安稳的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 曲尧泽知道周繁木今天去见了周父,却什么也没问,双手轻轻拍他后背,过了很久,缓缓道:“你还有我。” 他似乎洞悉了一切,语气这般郑重,周繁木心下熨帖得不行,捧起他的脸,狠狠吻住了他。 ***** 很快就是曲尧泽大哥的婚礼,婚宴当天,周繁木陪同周老爷子一起到场。 曲家家族庞大,光曲老爷子就有四个儿子,更遑论还有许多旁支。曲尧泽的父亲在家族里是老大,职位也最高,如今曲家的当家便是他。而曲尧泽的大哥是长孙,自然很受重视。曲尧泽的二叔和三叔在外地政府部门任职,这几天都举家陆续赶了回来,最小的叔叔在国外,也同样赶回来参加婚宴。 曲父和曲大哥在大门口接了周老爷子和周繁木,看在周老爷子面上,曲家人都是笑脸相迎。当然,这次周老爷子带着周繁木一起,也是表明周家的态度,让曲家更加相信周繁木的决心。 后来周老爷子由曲老爷子陪着,去了一楼会客室,那里清净,还有圈里一帮老朋友在等着。而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某几个政界面孔,自然是由曲父作陪,被安排到了一楼的休息室。 周繁木留在大厅,很多都是圈里相熟的,见到他,众人都围过来打招呼。 曲家这次婚宴,办得低调,但毕竟是曲家长孙结婚,军政商三界只要有一点关系的,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甚至外省一些够得上名号的官员,也都赶了过来,整个婚宴更像一场联谊。 周繁木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寻找曲尧泽的身影。但曲尧泽似乎不在大厅,周繁木与众人寒暄过后,终于找到机会,直接往三楼走去——之前跟曲尧泽通过电话,曲尧泽一直在三楼陪他大嫂,没办法走开。楼梯口原本是有佣人守着的,见到周繁木,佣人们都很自觉地放了行。周繁木敲了敲休息室的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曲尧泽。曲尧泽一身黑色正装,面容柔和,衬得他眉目更加俊雅,周繁木忍不住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 等他放开,曲尧泽让开身子,轻声道:“你来了。” 周繁木笑着嗯一声,牵住他,一边顺手关了门,往里走去。 曲尧泽给他介绍:“这是我大嫂,单晚茶。”又给单晚茶介绍周繁木。 单晚茶穿着白色的礼服,笑得温雅,朝周繁木点头:“你好。” 周繁木跟着喊了一声大嫂。 单晚茶笑起来,打趣道:“我是不是要喊你一声弟妹?” 曲尧泽在一旁瞪大眼睛,周繁木却面色不改,温柔地看曲尧泽一眼,微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目前还名不正言不顺,我争取早日得到认可。” 单晚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有些羡慕地望着两人,随即想到什么?眼神不由暗了暗。 曲尧泽是知道原委的,这几日他大哥虽然留在家里准备结婚的事,可他很少看到他大哥和单晚茶交流,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前两天曲尧泽才知晓,这桩婚事,他大哥是亲口答应了的,可他大哥对单晚茶始终不甚热络,甚至能看出对单晚茶有一些冷淡……曲尧泽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大哥平常在家里也不太爱说话,但毕竟是官场上混的,待人接物最是得体,他大哥跟单晚茶以前关系其实还算不错,若是平时,想来也不会冷落着单晚茶,如今大约是有些不满。 这些天曲尧泽都陪着单晚茶,两人很少谈及他大哥,单晚茶平日里的情绪也没什么不对劲,可曲尧泽多少能感觉出单晚茶的低落。 就算今天是两人大喜之日,单晚茶也依然有些惆怅,不过他面上一直带着笑,外人大概也瞧不出来。 曲尧泽现在负责陪单晚茶,等一会婚礼开始,他还要去帮他大哥招呼客人。周繁木舍不得他劳累,但毕竟是曲家的喜事,他也不方便代劳,只能暗暗心疼。 单晚茶见周繁木一直盯着曲尧泽,就笑道:“阿尧,你陪了我这么久,肯定累了,去隔壁休息一会吧。” 他刻意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曲尧泽却不愿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周繁木当然也懂单晚茶的好意,更懂得曲尧泽的心思,闻言笑道:“我们在这里陪大嫂。” 单晚茶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你们陪,去吧。” 曲尧泽正要说话,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他大哥走了进来。 见到周繁木,曲大哥似乎并不意外,朝周繁木点了点头。周繁木牵着曲尧泽的手,笑着跟他打招呼,又说了些恭喜的话,一点也不避讳。曲大哥只当没看到两人交握的手,转而看向曲尧泽,道:“二弟,父亲喊你下去,今天的客人有点多,要辛苦你了。” 他一直都没有看单晚茶。 曲尧泽摇摇头,看了看他大哥,又看了看单晚茶,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周繁木笑着应道:“那大哥和大嫂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婚宴开始,肯定会很累,阿尧和我先下去了。” 曲尧泽还想说什么?被周繁木牵着出了门。 等两人离开,单晚茶看向曲大哥,道:“越泽,如果你不愿意,今天这个婚宴还有机会取消……” 曲大哥打断他,淡淡道:“不用,这是父亲母亲的意思。而且宾客都到场了,如果取消婚宴,曲家就会成为京城里的笑柄,这种脸我们曲家丢不起。况且……”他终于看向单晚茶,勾起嘴角:“你不是很喜欢我? 25、婚宴 单晚茶望着眼前的男人,什么话也说不出。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谈及感情,而对方一来就如此直白,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赤‘裸裸地剥开,那卑微的、不可见人的羞耻心思,就那样穷图匕现地袒’露在对方面前。 他默默看了男人一会,唇角缓缓露出一抹苦笑:“是啊!我这么喜欢你……” 曲大哥嘲讽似地一笑道:“那今天这个婚礼,不就是你想得到的?” 他神色淡漠,仿佛跟单晚茶结婚的人并不是他,那语气,是把他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就好像这场婚礼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单晚茶眼里闪过一丝难堪,他难堪的不是自己深藏的心思被这个人知道,也不是在长辈的撑腰下逼得这个人跟自己结婚──虽然他其实从未想过要利用曲家长辈,他难堪的是,刚刚他竟然在这个人面前示了弱,而且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希望这个人能懂得他的柔软,怜惜他的软弱。 这无异于是在期盼这个人会喜欢上他,可他这些天一直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再有一丝幻想。 原来……自己还是没有死心。 单晚茶在心里再次苦笑,若是他可以选择,他并不会同意这场婚礼。虽然他曾有过在婚后慢慢和男人培养感情的幻想,所以当时才私心地没有提出异议,可自打曲父曲母宣布要他们成婚、男人整日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后,他便不敢再有那种憧憬奢望。只是这个婚事是两家长辈商定的,想反悔也没那么容易,纵然他早已经后悔当初那一瞬间的鬼迷心窍。 最后单晚茶极力忍住心下那些翻滚的情绪,笑了笑,道:“确实是我最想得到的,而事情到这一步,越泽,你恨不恨我都已经不重要了。” 曲大哥闻言只是扫过他,似乎在说,他连恨都懒得恨。 单晚茶笑了起来,没再说话。 曲大哥又扫了他一眼,道:“走吧!父亲母亲在楼下等我们。” 周繁木拉着曲尧泽走后,曲尧泽还忍不住回头去看那扇门,脸上也浮着淡淡的担忧。周繁木将他带到旁边的房间,然后关上门。这间房是曲尧泽的弟弟练钢琴的地方,平日里除了曲尧泽的弟弟,其他人都不会进来,这会更不会有人打扰。周繁木笑着刮曲尧泽鼻子:“傻瓜,那是大哥和大嫂两个人的事,你不要管。” 他向来聪明,即便曲尧泽没跟他说曲家大哥和单晚茶之间的情况,他根据刚刚两人的情态,再联系之前曲大哥原本有一个女友的事,多少也能猜出一些原委。 只是感情毕竟是私秘事,旁人总是不好插手的,偏偏他家这个傻瓜一脸的关心。 曲尧泽轻叹一声:“大哥他明明有女朋友……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想的。” 周繁木不得不转移他注意力,捧起他的脸,干干脆脆吻住他。 实际上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当他看到曲尧泽一身黑色礼服,衬出那挺拔有致的身材时,他便管不住自己的心跳,若不是单晚茶在场,他早就不管不顾扑过去了。 等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曲尧泽脸上还透了一丝红晕,周繁木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又亲,沙哑着嗓音道:“阿尧,宝贝,刚刚在隔壁,我就想这么做了。” 曲尧泽半边脸埋在他肩窝里,没有接话,只在他怀里轻轻喘气。 周繁木紧紧搂住他,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在他耳边低低地吐气:“我还想撕开你的衣服,把你狠狠压在身下……阿尧,我的宝贝……” 曲尧泽整个脸都埋了起来,只露出两只透红的耳朵。 周繁木啄吻他耳根,然后慢慢解开他西装,解开他衬衫,露出他白皙的肌肤,从他耳垂,到脖子,再到胸口,然后咬住他胸前的红粒。他重重咬一下,曲尧泽便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像是不能承受这种刺激。这若有似无的呻‘吟,无疑让周繁木更发狂。周繁木再忍不住,一把将他抱起里,放进沙发里,从头至尾地吻他。 曲尧泽双手抓着周繁木的手臂,这是一个推却的姿势,可他一直没有用力。 周繁木咬够了,直起身子凝视他发红的脸,再慢慢覆上去,亲他额头和眉眼:“宝贝,真乖……” 曲尧泽紧紧闭上眼睛。 周繁木细碎地亲吻,怀里的宝贝显然也已经动情,他轻轻抓住那里,替他纾解。 曲尧泽原本意识有些模糊,但突然想起,这套礼服是定做的,如果弄脏了,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一模一样的。他推了推周繁木,轻声道:“礼服……” 周繁木懂他意思,粗喘了口气,终于停下来。可是怀里的人这样可口,他一时也放开不了,握住对方的手,覆在他那一处上。 曲尧泽的手指微微颤了下,没有挣开,却也没有动。 他的手心是温热的,周繁木那一处却炙烫,好像能将他灼伤。 曲尧泽几乎忍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触周繁木那一处。虽然隔着裤子,可那滚烫的触感依然让他不知所措。 周繁木吻他嘴唇,吻他脖子,可这并不能缓减心里的灼热,反而更压抑不住那呼之欲出的想把对方完全占有的冲动。 他一把捞起曲尧泽,将人抱到腿上,两人紧紧贴着,身下那滚热的地方也不剩一丝缝隙。他抱着曲尧泽,轻轻地摩挲,惹得曲尧泽身子一阵轻颤。但顾忌着曲尧泽待会还要去招待宾客,周繁木也只能这样浅尝则止地解解馋。 等两人终于平息了些,周繁木一下一下轻抚曲尧泽后背,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哑着嗓音道:“阿尧,我现在放过你,等晚上……” 他故意住了口,引人遐想。曲尧泽静静地趴在他肩窝处,没有出声。 两人下去时,婚宴快要开始,大厅里觥筹交错,喜庆热闹,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是一同下楼的。曲尧泽是伴郎,又是曲家二少,自然要去帮忙招待客人,剩下周繁木百无聊赖。他知道高兮樯也来了,便端了杯酒,正要转身去找高兮樯,便瞧见向九荣站在不远处,朝他举杯问候。 向九荣身侧站了位潋滟四射的美女。 周繁木笑了笑,和他遥遥碰杯。 向家虽然和曲家争得厉害,但明面上还是和气的,所以向九荣会来参加婚宴也不足为奇。周繁木记得前世,最后是向家争权失败,曲家登上了权利的顶峰。不过向九荣当真不是个简人物,即便和曲家放手搏斗,也还留着退路,最后不光全身而退,还赢了南方某个大省的一把手位置。就不知道这一世的向九荣,会有怎样的结局。 周繁木原本并不十分关注向九荣,但当他知道向九荣被梁文笙巴上后,不得不警惕,因为向九荣实在是个危险人物。 此刻向九荣正携着美女朝他走近,跟他打招呼:“今天曲二公子看来很忙,舍得留大少一个人在这里。” 周繁木一笑:“不像九爷您美女在侧,日子过得潇洒。” 向九荣没带梁文笙来,也是意料中的事。在外人看来,梁文笙只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男宠,这种场合怎么可能让他出席。况且这是曲家的喜事,曲尧泽又和周繁木在一起,若是把梁文笙带来,岂不是打曲尧泽的脸?想来向九爷暂时还没有那种胆量,也不会做那般糊涂的事。 两人寒暄着,这时候高兮樯跑过来,和向九荣打声招呼,便拖周繁木离开,说是有事找他。周繁木朝向九荣抱歉地笑笑,这才跟着走开。 等远离了向九荣,高兮樯停下来,道:“你跟那只狐狸聊了什么?” 他这段时间依然在盯着向久荣。虽然之前答应过周繁木会收手,但他还是偷偷地让人留意向久荣动向,结果却发现向九荣生活其实很严谨,至少表面上作风是很正派的,而且跟梁文笙似乎是在认真交往。高兮樯错愕不已,所以刚刚看到周繁木和向久荣说话,就忍不住把周繁木拉走,生怕向久荣使坏。他总觉得,越是这样谨慎的人,就越难对付,若是梁文笙再吹一点枕边风,还不知道向久荣会有什么举措。 高兮樯把他这些天得来的资料给周繁木说了。 周繁木不赞同地皱眉:“你说你不会再盯梢他。” 高兮樯嘻嘻一笑:“放心,我已经停手了。” 事实上他大哥高西城知道了这个事,立刻把那几个手下调走了,他想再继续盯人也没办法。 他瞟一眼周繁木,悠悠道:“向久荣好像对梁文笙挺上心。” 周繁木闻言淡淡扫过他,目光转落到婚宴台上。 这时候婚礼已经开始,两位新郎及家属都站在台上,曲大哥和单晚茶并肩立在一起,一个英俊不羁,一个温雅清俊,看上去当真是一对璧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停在他们身上。 而曲尧泽则站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今天的主角不是他,所以也并不如何出彩,可周繁木一眼就看到了他,并且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高兮樯在一旁夸张地赞叹:“你老婆穿这一身漂亮得不像话。” 他用了漂亮两个字,周繁木却丝毫不介意,反而觉得用词最恰当不过。 台上的曲尧泽,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将他的身段包裹得刚刚好,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他偏偏是少年模样,稚嫩却故作老成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更诱人。 周繁木原本有些冰冷的眼神缓缓浮上笑意,他想到不久前,台上的少年还躺在他身下,和他紧密相拥,乖顺地配合他的亲近,心下不觉一阵激荡。 26、向九荣 婚礼自然是热闹的,外人并不清楚其中的故事和曲折,只知道这是曲家的大喜事,纷纷向新人表达祝福。而这场婚宴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整个曲宅灯火通明,主人尽责地招待,宾客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周繁木却有些心不在焉,从婚宴开始,到此刻已经好几个小时,曲尧泽一直没有休息,还替曲大哥喝了不少酒,周繁木心疼得不行,可他现在还没取得曲家人的认同,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曲尧泽身边,替对方挡下那些应酬。 所幸中途曲尧泽来找了他一次,还陪了他片刻,离开时甚至主动亲了他一下,稍微抚慰了他的心。 高兮樯见他始终盯着曲尧泽,一脸舍不得的表情,就笑他:“曲二少不是想去读军校?他身体一定很好,这点劳累算什么?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周繁木没理他,还是紧随曲尧泽的身影。 他看到曲大哥低头和曲尧泽说话,曲尧泽一开始摇头,后来不知道曲大哥说了什么?曲尧泽沉默了下,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杯子,然后朝他这边望过来。 周繁木也扬了笑,两人隔着满厅的人影对望。 刚刚曲大哥和曲尧泽的对话里,应该涉及到他,周繁木没有迟疑,抬脚就要走去曲尧泽跟前,偏偏这时候他爷爷派人过来,要他去见见他爷爷的那帮老朋友。 周繁木没办法,只得无声地和曲尧泽解释。曲尧泽远远地摇了下头,表示不介意,又指了指外面同样灯火辉煌的院子。周繁木意会到他在表达什么?笑着张口,用口型告诉他:“等我。” 曲尧泽目送周繁木进了会客室,里面都是京城里德高望重的人物,想来是周老爷子吩咐要周繁木过去的。曲尧泽和他大哥说了一声,便穿过人群,慢慢往大门口走去。 院子里其实也有客人,曲尧泽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 这一整天确实挺累,幸好他身体不错,还抗得住。曲尧泽又想到他大哥和单晚茶,今天应该比他累得多,辛苦得多,但他们脸上一直挂着笑,让旁人感觉不到他们的真实情绪。其实曲尧泽有些不明白,他大哥结这个婚,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只看到,在两人交换戒指的那一刻,他大嫂沉静无波的眼睛里,终究流露出了一丝苦意。 既然苦,为什么还要接受这一场婚礼…… 曲尧泽想不明白,正出神,高兮樯和他三弟走了过来。 他三弟今年才十六岁,平日里也安安静静的,样貌遗传了曲家的好基因,俊俏得不像话。再加上他从小学习钢琴,更显得气质出众,和曲尧泽的面无表情与老气横秋相比,他便是真正的乖巧听话。 高兮樯显然挺喜欢曲三少,见到曲尧泽,不住夸赞:“你弟弟真乖,要他喝酒,他说你们不准,自己端了果汁喝。” 曲尧泽无奈地看他:“我弟弟没成年,你别逗他。” 高兮樯摸下巴:“你好像成年了……”他笑眯眯地,颇为绅士地问:“我可以逗你吗?” 曲尧泽直接不理他,转而看向自家弟弟:“累不累?” 这种场合。虽然有曲家的大人顶着,不需要曲三少应酬,但毕竟圈子里还是有一些和曲三少同龄的公子哥,就需要他出面接待陪耍。 曲三少摇摇头,刚要说话,便听到有人和曲尧泽打招呼。他们抬头,便看到向久荣面带笑容地站在灯下,大约是夜色迷人眼,灯光又不甚光亮,倒显得他整个人温文尔雅,根本就不见他白日里的凌厉和气势。 高兮樯看到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哼了声。 向久荣笑着转向他:“高二少也在?” 高兮樯纵然百般腹诽,也还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客客气气地和他寒暄:“向九爷也是出来透气的?” 向久荣笑着嗯一声,视线又转落到曲三少身上:“这位小朋友是?” 曲尧泽已经起身,介绍说是他三弟。外人都知道曲家有三位少爷,但大多只见过曲大哥和曲尧泽,很少有人知道曲三少的真实面目。一则是曲家刻意保护,二则曲三少也不喜欢张扬,这么多年,他学校的同学还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没等向久荣开口,曲三少便乖巧地喊:“向叔叔好。” 向九荣脸色一时变得丰富。 高兮樯在一旁忍着笑,曲尧泽严肃地对他弟弟道:“向九爷只比大哥大三岁,你叫他向大哥就行,或者也叫九爷。” 曲曳泽立刻乖乖改口:“向大哥好。” 态度异常柔顺,让人想计较都难。 向久荣微微眯起眼睛看他。 高兮樯怕他注意上曲三少,忙笑着转移他注意力:“刚刚还看到向九爷身边跟了个绝色美人,怎么现在不见人影?” 向九荣收回目光,一笑,道:“那是我朋友,她碰见熟人,把我丢开了。” 高兮樯也是笑:“原来只是九爷的朋友……我倒是听说,九爷最近迷上了一个男人,宠爱得不行,怎么今天没带来?” 向九荣笑着瞥他:“高二少是从哪里听说的?” 高兮樯道:“九爷最近每每出席活动,都是携对方参加,大家都看在眼里,不需要旁人多说。” 向九荣脸上的笑意不变:“你是说文笙?他从前跟周大少相熟,也难怪高二少这样关心。” 他竟然先一步挑明话题,高兮樯不由看一眼曲尧泽,见曲尧泽面上表情依旧平稳,这才哼声道:“繁木不要的东西,九爷倒欢喜得紧,实在有趣。” 向九荣大笑:“我也是听说周大少从前很宠文笙,我是好奇文笙到底有怎样一番滋味,能迷得周大少不惜和周家老爷子争闹。只是没想到后来周大少突然和曲二公子好上……说起来,还是曲二公子魅力大,不管周大少从前如何宠爱文笙,他都败在了曲二公子手下。” 这些话他是看着曲尧泽说的,一句一句,源源不断地入了曲尧泽的耳。曲尧泽面色倒是平静,站在一旁没吭声,就好像向九荣话里的那个曲二公子并不是他。 曲尧泽能忍,高兮樯却不能容忍向九荣把梁文笙和曲尧泽相提并论,也不看看梁文笙是什么货色。他越是气,脸上的笑越浓:“向九爷说笑了,一个玩物而已,怎么能和阿尧相比?” 向九荣笑了笑,缓缓道:“原来周大少只把文笙当玩物,文笙却一直记得周大少的好。” 若是再听不出他话里的挑拨意味,高兮樯就当真是傻子了,可他顾忌着曲尧泽,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向九荣讲出更过分的话来,只能怒目瞪着向九荣。 曲尧泽始终都是沉默,脸上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曲三少却要护着自家二哥,他看着向九荣,微笑道:“所以向大哥现在十分怜惜那位叫文笙的男人,是不是?” 向九荣目光落在他身上。 曲三少面容稚嫩秀气,上面挂了融融笑意,若是换一个场景,这番模样的确挺讨喜。 向九荣意味深长地望他,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周繁木的声音:“我那时候是瞎了眼,就不知道向九爷您现在是不是也瞎着眼?” 话音落下,周繁木也走到了三人跟前,他自然地停在曲尧泽身侧,牵起曲尧泽的手。曲尧泽看了看他,突然反手握住他手指,那力道似乎要将他捏碎。周繁木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勾起唇角,这点痛算什么?哄好老婆才是正经。他轻轻挠了挠曲尧泽的掌心,用旁人看不到的方式,无声地安抚自家爱人。 曲尧泽低下了头去。 周繁木心情更好,他转向向九荣,笑眯眯望对方。 向九荣也不恼,微微一笑,道:“我眼光自然没有周大少好。” 后来向九荣回了大厅,高兮樯颇有眼色地拉了曲三少离开,只剩周繁木和曲尧泽站在那里。曲尧泽喝了不少酒,就算刚刚吹了许久的风,也还能闻到身上的酒味。周繁木拉着他坐到长椅上,心疼地亲他额发:“宴会估计还要一会才能结束,不过应该没什么事了,阿尧,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知道是夜色太温柔,还是凉风太惬意,总觉得他语气里的诱哄味道很明显。 曲尧泽眯了眼睛,靠在他肩上,过了很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周繁木笑起来,亲亲他眼角:“我先送你去车上,再跟曲爷爷他们说一下。” 曲尧泽用脸蹭他肩膀,同意了他的话。 周繁木心里的柔情越发浓厚,搂着他起身。 他们没有惊动旁人,直接上了周繁木的车。周繁木用了几分钟时间和曲老爷子,还有他爷爷说明情况,曲老爷子竟然没有反对,大约是早接受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倒是周繁木他爷爷,叮嘱道:“开车小心一点,不然叫司机来接。” 周繁木笑道:“您放心。” 又问他爷爷待会要不要他来接,他爷爷摆手:“有司机在,没事。” 周繁木回了车上,曲尧泽大概太累了,闭了眼睛在休息,周繁木并没有吵他,只是凑过去轻轻吻了下他,启动车子离开曲家。 两人自然是回周繁木的别墅,车子停进院子,周繁木不忍心喊曲尧泽起来,便侧了头,静静地描绘他眉眼。 曲尧泽没有完全睡着,知道应该是到家了,却没听到动静,他睁开眼,便对上周繁木凝望他的眸光。曲尧泽仍旧陷在椅背里,和他对视。 周繁木伸手抚了抚他脸颊,凑过去亲他一口:“到了。” 曲尧泽忽而冲他笑了下,露出两颊上的酒窝,看上去不知道多秀气稚嫩,再没有平常老成的样子。 周繁木指尖移到他耳垂,叹息:“宝贝,别这么勾我……” 今天曲尧泽累了一天,他纵然被对方西装礼服的样子迷得乱了眼,也还打算强忍着,舍不得折腾对方。但没想到这傻东西一笑,他便抵挡不住,也是这傻东西太勾人,他恨不得立刻把人扛上床。 偏偏曲尧泽还伸出手来,覆在周繁木抚摸他耳朵的手上的,又冲周繁木轻轻一笑。 周繁木哪里忍得住,直接下车,把人打横抱起,往大门口走去。 但很快他又停下。 大门口王叔等在那里,王叔旁边还站了个人,赫然是梁文笙。 曲尧泽察觉到周繁木停了下来,奇怪地看他一眼,又顺着他目光望过去,而后也看到了梁文笙。 27、还你几样东西 几个人当中,还是王叔反应最快,上前对周繁木道:“梁先生说一定要等少爷您回来。” 周繁木还抱着曲尧泽,闻言嗯一声,继续往前走。 曲尧泽收了目光,将脑袋靠在周繁木肩上,低声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周繁木自然是不肯的,反而亲他一口,直到进了大厅,才把他轻轻放在沙发上。 梁文笙在背后望着他们,因为背对着光,也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几秒后,他慢悠悠地跟了进去。 王叔也拿不准周繁木是个什么意思,站在旁边等周繁木吩咐。 周繁木摸了摸曲尧泽的脸,有些发烫,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让王叔去叫厨房准备醒酒汤,再熬点清淡的粥,等吩咐完了,这才看向梁文笙:“梁先生有事?” 这是他前世爱过的人,也是爱错的,如今回想,他曾经那般付出过,心里也不是不难受。可此刻他的态度也实在好不起来,因为这个人,同时也是他的仇人。 梁文笙没有说话,目光投向沙发上的曲尧泽。曲尧泽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周围的人和事都跟他无关,明显是要置身事外。梁文笙笑起来,缓缓看向周繁木:“我来是要还你几样东西。” 周繁木并不避讳曲尧泽,淡淡道:“那些东西都不必还我。” 梁文笙声音也冷下去:“周大少出手大方,我却消受不起,那几套房产,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当初周繁木对梁文笙一见钟情,刚追到手,便过了几套房子到梁文笙名下。他重生后,出院那日,让王叔整理了梁文笙的东西,却并未叫梁文笙归还他赠与的物品。那时候周繁木根本就忘了这个事,如今梁文笙上门来刻意提起,周繁木只觉得好笑,东西送了就送了,再要回来,未免显得小家子气。 他也不看梁文笙,只道:“这事没必要跟我说,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你卖了也好,捐了也好,都跟我无关。” 梁文笙没理会他的话,把手里文件递过去,又将一串钥匙放到茶几上:“你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了。” 周繁木并没有接那份文件,看着他没说话。 梁文笙跟他对视,眼角微微上挑,露出一贯的清冷高傲表情。周繁木不知怎么,忽然有些失神,他……当初就是被这样的梁文笙吸引,后来才发生那么多事…… 两人僵持着,气氛慢慢变得古怪。 这时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曲尧泽,突然起身,接了梁文笙手里的文件,递给周繁木,又拿了茶几上的钥匙,对周繁木道:“你把文件签了,钥匙我拿着,我去厨房喝醒酒汤。” 他目光扫过梁文笙,并没有在梁文笙身上多做停留,便往厨房走去。 周繁木心里咯噔一下,他刚刚是鬼迷了心窍,才忆起从前那些与梁文笙相关的事。他伸手要去拉曲尧泽,却被曲尧泽不动声色地避开去。他不由苦笑,明知道梁文笙不安好心,他还是着了道。 这么晚了,梁文笙在这里等他,能有什么好事?今天是曲尧泽他大哥的婚礼,梁文笙没跟向九荣去参加婚宴,专程到这里等他,是什么目的暂且不管,但梁文笙这种行为,必定也会给曲尧泽添堵。想必梁文笙还以为晚上曲尧泽会留在曲家,才巴巴地跑过来。偏偏周繁木刚刚那一瞬,因为梁文笙一个表情就晃了神。 周繁木也没心情理梁文笙了,直接喊了王叔送客,随后跟去厨房。 梁文笙冷眼望周繁木背影,脸上依旧是冷傲表情,不见半点伤心难过,好似根本就没把周繁木的态度放在眼里。王叔客气地请他离开,他也只是扫了王叔一眼,便转身往外走。 曲尧泽坐在餐桌前,从他那个方向,是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的。他很快见到梁文笙出了大厅,上了停在院子里的车,车子又飞快地驶出别墅。曲尧泽低头看手表,前后不过两分钟,想来周繁木跟梁文笙也没交流多少信息。他抿了下嘴角,再往外望时,院子里只剩下绰约的灯影,而他从落地窗玻璃隐约照出的影像里,看到周繁木已经来到他身后。 他没回头,望着玻璃上男人的身影出神。 周繁木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曲尧泽顿了顿,道:“烫应该凉了,你也喝一点。” 桌上摆了两只碗,周繁木早已经看见,知他还是挂着自己,不由收紧手臂:“好……” 可他应着,却不肯放开对方。曲尧泽也不管他,端起碗来,把烫喝了,将钥匙扔在桌上:“给你。” 他起身,顺势挣开周繁木的桎梏。周繁木只觉得手臂一空,慌忙去拉,却被他轻易避开。周繁木心都空了,上前一步,终于拽住他手腕:“……阿尧,等我喝完,我们谈谈。” 曲尧泽抽出手:“不等。” 他没再看周繁木,径直走了。难得曲尧泽闹这种小情绪,周繁木不禁苦笑,一时间也不敢再去招惹对方。最终周繁木还是没有追上去,站在那里目送曲尧泽上楼。不知道为什么?周繁木懊恼的同时,竟然觉得这个样子的曲尧泽,也让他心动不已。 等周繁木喝完醒酒汤,又在楼下待了许久,这才起身回房。他拿不准曲尧泽是否还在生气,又暗暗笑自己失了章法,平常他还算会哄人的,但遇到曲尧泽,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主要是刚刚的事,也确实是他晃了神。虽然他现在对曲尧泽没有任何心思,但……毕竟还是让曲尧泽误会了…… 他推开卧室房门,曲尧泽坐在床头,听到他进来,便直勾勾盯住他。周繁木松了口气,庆幸对方还愿意留在这里等他,即便心里不舒服,也没有赌气地去隔壁客房睡。他慢慢走过去,停在床头,低头看床上的人。 曲尧泽的头发还是湿的,显然才洗过澡,皮肤在灯光下特别细腻。周繁木目光紧了紧,俯下*身子,想去吻他唇瓣,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肆虐,却闻到他身上一阵清香,是洗完澡后的沐浴香味。周繁木顿了顿,又硬生生停住,他想起自己在宴会上也喝了不少酒,一身的酒味。 怕熏了曲尧泽,于是他只亲了亲曲尧泽额头,转身去了浴室。出来时周繁木手里多了一条干毛巾,他坐在床边,倾身给曲尧泽擦拭湿发。曲尧泽抿了下嘴角,到底没说什么?任由他动作。 两人都沉默下来,房间里静得只听见各自的心跳。 等曲尧泽的头发差不多干了,周繁木停了动作,哑声道:“我去洗澡。” 曲尧泽看着他不说话。 周繁木便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与他四目相对。 最后曲尧泽垂下眼睛,避开他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周繁木又亲他额头一口,低低道:“等我。” 曲尧泽目送他进浴室,眉头微微皱起,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好似在下定某个决心。 等周繁木出来时,曲尧泽已经躺在床的一侧睡下了,他背对着浴室,所以周繁木也看不到他是否真的睡着。房间里空调温度适宜,曲尧泽却裹了空调被,整个人几乎都缩进被里。周繁木望了一会,忽然之间有些情怯。 他缓缓走过去,连着被子将人搂到怀里,动作异常轻柔,好似怕惊扰了怀里的人。 曲尧泽没有动静,好像真的睡着了,只是他呼吸并不平稳,不像入睡的样子。 周繁木已经知晓他在装睡,心下歉然又无奈,收紧手臂,贴住他耳廓,轻声唤他:“阿尧。” 曲尧泽还是静默不语。 周繁木想将他扳过来与自己面对面,谁知道刚一动作,被子便往下滑落,露出他光*裸的肩。周繁木呼吸一滞,盯着他肩膀,一时间忘了动作。 曲尧泽原本是闭着眼睛的,但被周繁木扳过身子,不得不与他相对,又被他灼灼盯住,终究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他并不去看周繁木,而是突然翻身而起,坐到周繁木身上。那被子顺着他背脊滑下,他竟然是光着身子的,白皙的胸膛在昏暗的灯下更加诱惑,还有那肚脐下被掩盖的若隐若现的风光,更添了许多诱人味道。 周繁木已经目瞪口呆。 曲尧泽紧紧抿着嘴巴,见周繁木居然没有反应,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却没有停下动作,飞快地低下头,一口咬住周繁木的鼻子。 周繁木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感动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心里痒痒的。他原以为对方在生气,却没想到他的小爱人竟然藏了这份引诱他的心思。今天在曲家见到对方穿一身黑色西服开始,一整天他就想着要将这个人紧紧抱在怀里,藏起来就好,只是在婚宴上他不得不压抑着,回家后又碰上梁文笙。因为梁文笙的出现,他惹得对方生气,还在想要怎样才能哄得爱人开心。此刻却见对方这样主动,他当真心悸不已。可他还顾忌着对方劳累了一天,舍不得折腾,偏偏对方不自知,还来诱惑自己…… 这个傻子…… 周繁木喟叹一声,双手轻轻握住曲尧泽的腰,不敢太用力,只觉得手心都是烫的:“傻瓜……” 他心里隐隐约约懂自家爱人的心思,因为他在梁文笙面前失了神,所以对方用这样的举动来吸引他注意。他不免心疼,又很内疚,说到底,都是因为他,才让他的爱人产生了一些害怕和想要寻求安定的情绪。 而他一声傻瓜,换来曲尧泽更用力地咬他。 周繁木低低笑起来,轻轻抚摸他腰身,像安抚猫咪一般,让他放松警惕,又偏了偏头,把自己鼻子解救出来,再吻上他唇瓣。 曲尧泽不甘示弱,反过来咬他嘴唇。 周繁木心下笑意更深,贴着他唇角,温柔地唤他:“阿尧。” 曲尧泽没理他,支起上身,双手去扯他浴衣带子,皱眉道:“脱掉。” 28、你是我的 从浴室出来时,周繁木只随意裹了一件浴袍,腰间的带子也只松松地打了个结,被曲尧泽这么一扯,他整个身体都暴*露在空气里。偏偏曲尧泽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坐在他身上,直勾勾盯住他,似乎挺满意他也脱了浴衣。 周繁木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吸引住,移不开眼睛。他还没见过曲尧泽如此霸道又可爱的模样,此刻在这安静的夜里,在这温柔的灯下,他望着这个还皱着眉头的傻子,连血液都沸腾了。 幸而他还残存着理智,只是轻轻地揉捏对方腰际,再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唇角,哄道:“乖,你累了一天,今晚好好休息。” 他连嗓音都是沙哑的,实在是怀里的宝贝太诱人。 可他怀里的这个人却并不领情,低头盯他几秒,突然抓住他一只手,往身后的被子里探去。 那被子底下若隐若现的风光,周繁木早肖想过许多遍,此刻他的手被曲尧泽抓住,带到那一处神秘地方,触到那细滑的皮肤,还有浑圆的臀线,最后落在股沟最深处。 周繁木骤然意识到身上的人要做什么?原本他以为对方不过是要寻求他注意,却没想到他的爱人竟然是抱着这个目的。他能感觉到对方手指在微微颤抖,可抬头去瞧对方面容,依旧平静,看不出旁的情绪,只有皱起的眉头泄露了一丝紧张,知晓对方在故作镇定。周繁木费了很大力气才抑制住汹涌的冲动,反手紧紧捏住对方手指,不再进一步。 他想他真的要被这傻子弄疯掉,爱人光*溜溜在自己怀里,这样明显的暗示,这样的诱人……偏偏今天这种情景,他又舍不得就地正法对方,只能硬生生压制住。他喘着气,将人死死按在怀里:“傻子,你再动,我就弄了你。” 这一次他声音里带了些警告和狠意,就怕怀里的人再做出什么举动来引诱他。只是他也是花了百般心思才克制住那股疯狂,他多想把人压在身下,狠狠地进入,让这傻子诱惑他,让这傻子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心疼这傻子,他现在哪会忍得这样辛苦。他一手紧紧按住怀里人的腰,一只手狠狠揉捏对方浑圆的臀,只有这样,他心里那团火才能平息一些。 曲尧泽整个身子被迫紧紧贴着周繁木,他膝盖还弯曲着,坐在周繁木身上,上身却被周繁木按在怀里。两人胸膛紧密地相贴,不剩一丝缝隙,肌肤像在磨擦一般,又像火焰在燃烧,烫着两人的心。曲尧泽脑袋贴在周繁木脖颈处,闷闷道:“让你弄。” 周繁木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霎时间只觉得血液一下子往胸口涌去,撞击着他心脏,他已经没办法再控制自己思绪,只能遵从心里的那股冲动,惩罚似地狠狠捏怀里人的两瓣臀肉,再翻身将人压在床上,撕咬一般地吻住了对方。 他理智全无,根本没了章法,像个毛头小伙子一般,舌头长驱直入,勾住对方的舌尖,肆意侵犯蹂躏。 曲尧泽被他吻得快要失去意识,迷蒙中轻轻哼了一声,听在周繁木耳里,更让他发狂。他扣住曲尧泽脖子,更重地撕咬吞咽,好像要把曲尧泽吃下腹。曲尧泽被他压在身下,模糊中也没有退却,反而努力地跟上他步伐,甚至还主动回吻。 周繁木喘着粗气,完全把理智抛到了脑后,他潜意识里只知道要进犯怀里这个傻子,这个人是他的,这个人如此引诱他,他要把人吞进肚里,才能浇灭心里的旺火。 曲尧泽在情事上懵懂得紧,向来都是由周繁木引导,即便现在,他也没有多少经验,他的经验都是周繁木给的。他此刻已经被周繁木侵蚀得丧失了意识,可他迷迷糊糊中却不肯示弱,攀着周繁木的肩,艰难地回应周繁木,甚至主动去撩拨。 周繁木被他这么一弄,自然更忍耐不住,只能更狠地肆虐,双手捏住他臀肉,把他压向自己,两人身下那处紧紧贴在一起,不断地摩擦。 可这细微的动作,就像饮鸩止渴,如何能缓减两人那胀痛的欲*火? 两人激烈得像打架一般,互相啃咬,不肯退让,彼此都想要征服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场争斗才慢慢停止。 周繁木喘息着,低头凝视怀里的人。对方气息同样紊乱,嘴唇肿了,眼睛也红着,眼角还挂了泪痕,显然是被他弄得狠了。周繁木低低叹息,轻柔地触怀里人柔软的唇瓣:“傻子,怕了吧?” 闻言,曲尧泽睁大眼睛看他,目光炯炯,反过来咬了他嘴巴一口。 周繁木苦笑,啄吻他的唇,温柔地抚上他眉梢:“宝贝,老婆,别再惹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可是你今天这么累,我真舍不得。而且……我也想正式见过你家人,将身份摆正后,再把你变成我的,名正言顺地,让你成为我的人。” 曲尧泽挑着眼角,似乎在不满他的解释,手指往下移,覆在他还没有完全消肿的地方,甚至还恶意地揉了揉。 房间里温度开得有些低,他手指有些凉意,本来周繁木心里那团火就没有灭掉,如今被他一碰触,只觉得整个人就要爆炸掉。 周繁木无奈地抓住他的手,沙哑着道:“宝贝,祖宗,别惹我……” 他额上沁出了汗,可这房里的温度偏清凉,若不是他极力隐忍,也不会这样狼狈。 曲尧泽这才放过他,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周繁木,你也是我的。” 周繁木笑起来,贴住他脸颊,温柔地吻他:“嗯,是你的。” 曲尧泽双手抬起,重新搂住他的背。两人对视,曲尧泽眼睛澄亮,里面的神色沉静,周繁木看不分明他情绪,但从他的目光里,也能懂得他的谅解和让步。周繁木心下感动,不断地亲吻对方,不觉中就有脉脉的温情在两人之间流转。 因着这温情,周繁木的欲*望也退去不少。 不过他能感觉到对方那一处还硬着,他静静地凝视身下人片刻,突然钻到被子里去。 直到那一处被温柔的口腔包裹住,曲尧泽才知晓周繁木要做什么。他有些讶异,双手去推埋在他腿间的脑袋:“木哥……” 周繁木抬起头来,亲了亲他指尖,对他笑了笑,又低头含住了他那一处。 曲尧泽还怔愣在周繁木的那一笑里。 他突然想起,当初是怎么和周繁木认识的,又是怎么喜欢上周繁木的。 小时候曲尧泽被他爷爷带在身边,不怎么爱讲话,刚刚五岁的年纪,却喜欢和他爷爷的那些勤卫兵一起训练,小小的个头经常摔跤,但他总不声不吭地爬起来,再学着士兵的样子,扎马步,学格斗学拳击。而周繁木从小是作为周家继承人培养的,自然时常跟在他爷爷左右。 周、曲两家来往密切,周老爷子经常和曲尧泽他爷爷切磋棋艺。那一日周老爷子带周繁木到曲家,正好碰上五岁的曲尧泽和几个士兵一起练习格斗。那时也是夏天,院子里种满了高大的名贵乔木,绿树成荫,倒也不觉得炎热。曲尧泽一招一式慢慢地比划学习,那些士兵都喜欢他的小模小样,站在一旁看他伸小胳膊小短腿。周繁木就是这个时候被周老爷子领进院里的,他比曲尧泽大四岁,也只是一个小孩,可他却与同龄人有些不一样,气质卓然,周身气势也让人无法忽视,大约是被众人众星捧月惯了,已经有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他懒懒地望着曲尧泽,然后缓缓朝曲尧泽撇了下嘴角。 曲尧泽望见不远处那个好看的大哥哥朝他撇嘴,似乎在嫌弃他,不由一愣。他一只脚还抬着,这么一愣神,导致小身子站不稳,突然往前倒去。他扑通摔倒在地,正好对着周繁木,当他抬起头来时,就看到九岁的周繁木勾着嘴角冲他笑,那笑里嘲讽意味明显,连五岁的曲尧泽也能看懂。曲尧泽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漂亮哥哥,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因为想不通,所以曲尧泽心里也隐约生出一丝委屈来,眼里不觉噙了泪珠,亮汪汪地瞪对方。 几个士兵见他摔倒,都担忧地看他,却没去扶他。他们都知道曲尧泽的性格,小小年纪,便是一身傲骨,若是去扶他,他反而会皱起小脸。 曲尧泽自己爬起来后,朝周老爷子走近,乖乖地喊了声周爷爷,因为周老爷子经常来曲家,他是认识这个爷爷的。他眼角还挂着泪花,白嫩清秀的小脸却带了笑,看上去太惹人怜爱,周老爷子看着心都融化了,把周繁木往前推了一下:“那是曲家二弟,今天你负责带他玩。” 周繁木被推出去,嘴角的嘲讽早敛了,众目睽睽下换了温雅的笑,走到曲尧泽跟前,抱起他:“摔得痛不痛?你喜欢打拳?我陪你。” 曲尧泽乖乖环住他脖子,小脸上却都是疑惑,这个漂亮哥哥的脸变得好快,他弄不懂对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29、宝贝 那一次周繁木一直陪着曲尧泽,曲尧泽扎马步,周繁木就坐在旁边的秋千上,一晃一晃地漫不经心地瞧着他。 后来周繁木便经常和周老爷子来曲家,来了便陪曲尧泽玩耍,不管是训练还是在院里捉虫子种花草。周繁木好像很有耐心,但他一般很少跟曲尧泽说话,让曲尧泽一个人玩,兴致来了的时候,就逗一逗曲尧泽,总是弄得曲尧泽眼泪汪汪又露出委屈表情才作罢。当然若是要是有外人在场,他对曲尧泽就亲昵起来。 有时候曲尧泽觉得这个哥哥对他很好,有时候又觉得对方很恶劣,只是他年纪小,形容不出那种矛盾心理。总体来说,曲尧泽还是很喜欢周繁木来家里的,他性子有些孤僻,内心里就更期盼有人陪他。 但小时候周繁木变脸很快,总让曲尧泽弄不懂情绪。就是长大了,曲尧泽也无法明白,一个小孩子的心思怎么会那样难测,脸色怎么能变得那样快。 不管怎样,曲尧泽也算在周繁木的陪伴下长大的。曲尧泽他大哥比他大十一岁,自然不可能跟他玩,他三弟倒只比他小两岁,但一直被他父母亲接在身边,所以整个童年,曲尧泽的玩伴竟然就只有周繁木。 等曲尧泽长大一些,仍然跟在周繁木身后,不同的是,他面对周繁木的恶作剧或者逗弄,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性格越来越安静,周繁木却似乎对他好了很多,很多情绪都展露在他面前,再没有那种虚情假意的笑。 外人都道周家少爷自小就有上位者风范,在那帮世家子弟里,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是他们的领头人物。他情绪极少外露,总是笑着,让人难以捉摸,柔和起来能迷了人的心智,该霸气的时候又绝不手软,当真叫人害怕。大家都说他这般手段,定然是得了周老爷子的真传,只有曲尧泽知道,这个人本性就如此…… 正回想,曲越泽那一次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不觉低呼了一声。 周繁木其实是察觉他在神游,惩罚似地用牙齿咬他,但因为是第一次给人咬,没有掌握分寸,结果就弄痛了他。周繁木赶紧吐出来,轻轻抚摸他臀瓣,再亲亲他大腿根:“抱歉,阿尧,我是第一次……” 前世都是别人伺候他,他哪里懂得轻重……不过他有些说不下去,因为曲尧泽一双眼睛正亮晶晶地瞧着他。曲尧泽的心思其实很好懂,得知周繁木是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他心里高兴。 而周繁木心中忽然间也一片柔软,他凑上去吻住曲尧泽,在曲尧泽耳边低着嗓音,蛊惑一般地问:“刚刚在想什么?” 他一只手还握着曲尧泽那处,慢慢地揉搓,曲尧泽原本被他含得舒服,这会换了他的手伺候,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的难受。又想到周繁木在用吞咽过他那一处的嘴吻他,那惺膻又缠绵的味道还缠绕在他唇齿间,他胸口突然涨涨的,嘶哑着答道:“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 周繁木当然也记得自己九岁那年见到曲尧泽的情景,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回忆童年,也挺特别的。周繁木低低一笑,啄了下曲尧泽的唇瓣,又低下身子,含住曲尧泽那一次重新吞吐起来。 这一回周繁木更小心温柔地取悦曲尧泽,渐渐的,曲尧泽便有些承受不住。周繁木知晓他快高*潮,轻柔地抚摸他,曲尧泽低声喘息,很快被快*感淹没。 周繁木用纸巾擦干净他腿上的水迹,再将人搂住怀里,亲他的嘴:“宝贝……舒服吗?” 曲尧泽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弄,到底有多刺激可想而知,他眼神还有点迷离,显然还没从激烈的情绪里回过神。潮红的脸色,轻颤的眼睫,惹得周繁木更怜爱地吻他。平日里曲尧泽都是沉静老成模样,哪能见得到如此风情? 周繁木心里说不出的满足,不住地亲他脸颊和唇角。曲尧泽慢慢恢复过来,蹭了蹭周繁木肩膀,乖乖地和周繁木拥吻。周繁木很享受他的主动靠近和依赖,抱着他,温柔地拍抚他后背,给他温存。 曲尧泽脑袋搁在周繁木肩窝里,他能感觉到周繁木身下那个地方还肿*胀着,迟疑了下,握住了对方的。 周繁木赶紧抓住他的手,将人抱到身上,两人紧紧贴着,周繁木含住曲尧泽唇瓣:“乖,不用了……” 要是曲尧泽再惹火,周繁木当真会把持不住,肯定会不管不顾地要了他。 曲尧泽仰脸,看他一会,再次动了动手指,捏住他那一次。 周繁木闷哼一声,重重揉了下他臀瓣,嘶哑道:“别动!” 曲尧泽贴着他脖子:“我帮你。” 他热热的呼吸拂在耳际,手下动作也没停,周繁木在心里长叹,狠狠揉捏他臀肉,终究忍不住,并拢他双腿,将自己硬得发疼的那一处插*入缝隙,哑声道:“宝贝,如果不喜欢,就喊我停下。” 曲尧泽隐约明白他要做什么?顿了一下,主动夹紧大腿。 周繁木讶异于他的大胆,只是他的脸全部埋在周繁木颈间,看不出什么表情,周繁木只摸到他滚烫的肌肤,想来还是很害羞的。周繁木心里柔软,又像烧了一把火,侧头亲了亲他耳根处,低哑道:“宝贝,我动了。” 等他彻底发泄出来,抱曲尧泽去漱口和清理时,才发现曲尧泽大腿内侧的皮肤红了一片,他心疼不已,披了浴袍出去,找了软膏来给曲尧泽细细地涂了。曲尧泽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周繁木帮他抹好药,脱了浴袍躺到他身侧,笑着吻他脸颊,最后抱着他,让他睡在自己身上。 两人仍旧紧贴,四肢纠缠。曲尧泽双手搂着周繁木脖子,回抱周繁木。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周繁木轻轻拍抚曲尧泽的背,哄他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繁木突然开口道:“阿尧,抱歉……” 曲尧泽很久都没有答他,似乎睡着了。 周繁木一下一下抚他背,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曲尧泽才闷声道:“你看他看呆了。” 周繁木心一滞,轻柔地亲吻他额头:“是我不好……还生气吗?” 曲尧泽道:“不生气,难受。” 闻言周繁木整颗心好像都揪了起来,他抱紧怀里的人,顿了顿,才道:“他当时露出了一个表情,让我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他。” 曲尧泽没有打断他,决定听下去。 周繁木抚他额发:“我只是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看上他。” 他之前在向九荣面前说,是瞎了眼才看上梁文笙。这句话其实否认了他从前为梁文笙付出的那些心思,但当初他有多喜爱梁文笙,曲尧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曲尧泽其实也疑惑,为什么他态度会转变得那般大。他不知道周繁木和梁文笙之间发生了什么?周繁木只说梁文笙和周回有牵扯,这应该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曲尧泽总觉得,或许当中还涉及到其他。 他沉默着一直没吭声,周繁木捧起他的脸,认真看他:“不管怎样,今天是我错了。” 曲尧泽盯住他,好像望进他灵魂里。 周繁木坦然和他对视,忽然笑起来:“但是阿尧吃醋了,我很喜欢。” 曲尧泽挣开他放在脸上的手,低下头去,啃他嘴巴。 周繁木笑眯眯承受着,双手抚他的腰:“乖……让你出气……” 最后像安抚小动物一般,周繁木将人搂在身上,把人哄睡了。 第二天周繁木醒来,身上的人安静地趴在他怀里,他们都赤着身体,四肢交缠,不知道多亲密温暖。被子滑落到曲尧泽腰际,露出他光*裸的背脊,那线条弧度让周繁木瞬间有了冲动。周繁木发现一大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苦笑,房间温度偏低,他又怕曲尧泽感冒,到底还是心疼对方,把被子拉起来,盖在对方身上。 只是苦了他,爱人在怀,却只能强忍住。 曲尧泽很快也醒过来,感觉到大腿根那处被硬物直直顶住,他愣了一瞬,闷闷道:“你又想要啦?” 他声音还有些半睡半醒的迷糊味道,听在周繁木耳里,自然更激动。不过昨晚上曲尧泽大腿两侧就差点被磨破皮,他不想再来一次,让曲尧泽受伤。 周繁木笑了笑,亲曲尧泽嘴角,刚要说话,曲尧泽的手机响了,是曲母打来的,要曲尧泽等会回家。 曲家昨天刚举办过一场婚礼,后续事情肯定一大堆,单说曲家的旁系亲人就不少,现在还留在曲家,恐怕也需要人作陪。曲尧泽昨晚被周繁木拐回家,曲家长辈虽然没说什么?但今天若是不回去,让旁人看去端倪,想来曲家长辈也不会太高兴。 周繁木当然不能阻拦,等曲尧泽挂掉电话,笑着道:“宝贝,等下我送你。” 曲越泽应了好。 周繁木给他穿好衣服,啄他唇瓣一口:“头还痛不痛?” 曲越泽摇头,他身体很好,昨天虽然累,又跟周繁木折腾到很晚,但睡一觉过后,精神恢复得还不错。 周繁木让厨房备了清淡的粥,两人吃过早餐后,周繁木送曲尧泽回家,他去公司。出门时,他当着曲尧泽的面,把昨天梁文笙留下的文件和钥匙带上了。 曲尧泽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30、回曲家 到公司后,周繁木开了个小型会议,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这才望向桌子上的文件和钥匙。他屈指轻扣桌面,兀自笑了下,拨了内线叫助理进来。 他把那串钥匙连同文件,扔给助理:“把这些交给周回,让他在上面签字。” 助理并不知道文件里的内容,但瞧着那一串钥匙,心里多少有底,迟疑道:“少爷,这……” 周繁木笑道:“他要是问起,就实话实说,告诉他是我给他的。” 助理点头,顿了下,又踌躇道:“这件事要不要跟您父亲说一声?” 周繁木一点也不在意:“随便,父亲要是知道了,问起来也不必隐瞒。” 助理愣了下,虽有疑惑,却没再追问。 望着助理出去,周繁木陷进椅背里,勾了唇角笑起来。 他倒是想看看,周回接到这些东西后,会有什么反应。若周回与梁文笙没有联系,想来周回便不可能知道这些房产当初是给梁文笙的,他也就乐得做一个人情;而若是两人在暗中一直有联络,这些房产的由来想必周回也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转手把梁文笙还回来的东西丢给周回,周回不可能不起疑心。 周繁木自然是不相信那两个人没关联的,所以他十分期待周回接下来的反应和动作。 有时候,毁掉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直接动手。 前世他太张扬,做事手段是有,却不懂得收敛锋芒,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注意过,以至于吃了大亏,甚至丢掉性命。这一世他当然不会再重复上一世的结局,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仇人。 静静思索了一回,周繁木勾着嘴角,给手下的人打电话。 他重生后迅速招揽了一批人,这些人本事不错,而他花了些心思,终于收服了这些人的忠心。目前周繁木还没彻底动用他们,只让他们盯着周回和梁文笙。 之前他也让助理留意着周回,暗地里又派了一批人跟着,倒不是信不过助理,只是这个助理始终跟了父亲多年,即便向他表明了立场,做事也不一定尽心,还需再观察一段时间。 而他招揽心腹的事,他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相信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事。 至于曲尧泽,他倒不是刻意瞒着,既然决定要和曲尧泽走过这一生,这些事他肯定不会藏着,免得到时候给曲尧泽招来危险,曲尧泽却全无所知。只是中间涉及许多事,包括他莫名重生,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曲尧泽坦白他所有的心思行为,又不用和盘托出他其实是重活一次。 况且曲尧泽年纪还小,他不愿意让曲尧泽涉足这些算计凶险,他只想让这个少年陪在他身边,慢慢成长,与他共走一生。 所以其实周繁木也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想隐瞒曲尧泽任何事,毕竟两个人之间总要互相信任和扶持,才能平淡安稳地走下去──之前周老爷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周繁木一直记在心;但另一方面,周繁木因为自己重生的事太过诡异,并不敢把这件事随意讲出来,即便对方是他决定了要相守一辈子的人。 不过暂时还不用烦恼这个问题,周繁木决定所有事都等曲尧泽军校毕业再说。而四年的时间,他会护着曲尧泽,当然也足够他安排一些事,解决一些恩怨。同时周繁木也知晓,曲尧泽并不弱小,不需要他小心翼翼对待。说起来,曲尧泽性情坚毅,身手厉害,脑袋也聪慧,实在比外人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前世因为周繁木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曲尧泽身上,所以才一直只当曲尧泽是小孩子。这一世越和曲尧泽相处,越是了解对方,周繁木便已认明白,他的阿尧,当真一点不需要他的保护。 周繁木吩咐完手下,自然而然就开始想念曲尧泽。他给曲尧泽电话,问曲尧泽在做什么。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甚至还有小娃娃的声音,想来是曲家的嫡系旁支都聚在了一起,此刻曲尧泽正陪着他们。 曲尧泽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告诉他:“要开饭了,三叔家的六弟在哭,因为二叔家的五妹抢了他的玩具枪。” 他们曲家是个大家族,拿曲老爷子来说,就有四个儿子,大儿子也就是曲尧泽的父亲,是曲家现在的掌舵者,肩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辱命运,而曲老爷子的另外三个儿子也都不弱,兼在军队里身居要职。更别说曲家还有许多旁系,错综复杂的利益和裙带关系,使得曲家兴旺了数百年。 也难怪前世向家与之争权时,会一败涂地。 向家虽然也是百年望族,但近年来,家族内部纷争不断,本来人丁就不旺盛,还要算计来算计去,败北是意料中的。 此刻曲尧泽很平常地跟周繁木说这些家常,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在齐家聚话,周繁木想象满室的热闹,眼里的笑意不觉深了许多。 他忽然喊了一声:“阿尧。” “嗯……”曲尧泽应了,等他说话。 周繁木轻轻笑道:“你小的时候,我也经常逗你,但你好像从来没哭过。” 曲尧泽想起从前周繁木恶劣的性子,常常在大人面前一副好兄长模样,耐心地陪他玩闹,只要大人转身,周繁木便换了幅面孔,故意捉弄他,在他扎马步时拿树叶在他鼻孔下晃,害得他忍不住打喷嚏导致摔倒,还会抢他的零食,把他的玩具飞机拆得七零八落……那时候曲尧泽性子便挺倔强,每次周繁木逗他,他也不哭,只是用他那双黑亮的大眼睛望着周繁木,直到周繁木充满内疚,允诺第二天带给他更好吃的零食、更好玩的玩具为止。 后来曲尧泽渐渐长大,周繁木倒不会欺负他了,却担心他性格太孤僻,便常带他去见圈里朋友。周繁木他们一帮公子哥玩得挺疯,曲尧泽就乖乖坐旁边,不说话,也不参与。起初那些公子哥都笑周繁木带了个奶娃娃,包括高兮樯在内,都弄不懂为什么周繁木每次都要带曲尧泽一起,有曲尧泽在旁边,他们做坏事都不痛快。不过后来他们也就习惯了,做什么也不会避讳曲尧泽,只当他是透明的就行。 两人忆起那些往事,心中都柔软得不行。 周繁木笑着唤道:“阿尧,你说我今天去你家好不好?” 曲尧泽没有多想,应了好。 周繁木低低笑出声:“我是说,今天去拜访曲爷爷和伯父伯母。” 曲尧泽总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在那边静了几秒,道:“那我跟爷爷说一声。” 周繁木不禁大笑,他的阿尧竟然当真了,不过他喜欢对方这样把他的话都放在心上的样子:“宝贝,你要是在我边上,我一定把你压到办公桌上狠狠吻你。” 他说完,话筒那边突然寂静下来,再听不到一点声音。 周繁木低笑:“乖阿尧,我只是想你了……”知晓自家宝贝此刻应该挺不自在,他又装贴心地转开话题:“至于登门拜访的事,还是再过几日,等你家客人都走了再说。” 曲尧泽嗯一声,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似乎并不介意他刚刚的逗弄。只是周繁木看不到电话那边的情景,也就看不到曲尧泽发烫的耳根。曲尧泽紧紧捏着手机,只觉得手都要烫起来,幸而他在书房接的电话,没有人看到他的失常。 周繁木听到那边佣人敲门,请曲尧泽出去用餐。曲尧泽应了一声,问他吃饭没有。周繁木笑道:“你快去吧!我也马上去。” 他挂了电话,也无心在公司了,直接驱车回家吃。最主要的是,他得有所行动了,曲家大哥的婚礼已经结束,也该是他上门拜访了。所幸是,他爷爷已经同意他和曲尧泽的事,而曲老爷子收了那幅画,想来也不会反对,现在只需征得曲父曲母的同意即可。曲尧泽虽说是曲老爷子带大的,但毕竟是曲尧泽的父母亲人,他也不敢怠慢。 周繁木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几下。既然是见未来的岳家,又是正式登门,得准备些见面礼才好。 他回到家,让王叔下午把律师叫来,又叫王叔给曲家下帖子,日期定在两日后。 现在曲家客人多,想必曲老爷子他们也不希望周繁木此刻就上门,两日后待宾客都走了,他再去也不迟。只是大约曲尧泽的大哥和大嫂要去蜜月的,恐怕赶不及了。 下午律师来了,周繁木把人叫进书房,让对方拟一份文件。周氏有庞大的律师团,同时律师们也私下为周家服务。等律师弄好,周繁木看了一遍,便让律师去办手续。 律师走后,周繁木又喊王叔进来,要王叔准备一些礼品。王叔替周繁木下了帖子,猜到定然是去拜访曲家的,不敢懈怠,有条不紊地记下周繁木点到名的东西。待说完这些,周繁木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王叔,坐。” 王叔微微诧异,也不坐,只道:“大少您要是有事吩咐,尽管说。” 周繁木笑着摇头:“很久没跟王叔您闲聊过了,今天刚好有时间,我们说说话。” 王叔愣了愣,这才恭敬地坐下。 周繁木道:“您不用这样拘束。” 王叔在周家一辈子,周家上下并未把他当下人看,不过王叔最是注意身份,对周家人都很恭敬,甚至是在周家的旁系面前,他也很谦卑。 周繁木也知道王叔性格,所以并未纠结这个事。他笑了笑,道:“王叔,有个问题我一直挺疑惑,刚刚突然想起来,恰好您又在,就问问您。” 王叔道:“大少您请说。” 周繁木慢慢抚过书桌右上角的满绿翡翠貔貅,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王叔您在周家有二十年了吧?” 31、为什么是大少 说起在周家工作的时日,王叔面容温和很多:“是二十二年。” 周繁木点头,笑道:“跟我年纪一样。” 王叔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回忆起从前,不无感叹,道:“是啊!那一年大少您刚刚出生,我还记得您当时嘹亮的嗓音,老爷子说您气势十足,很像他。” 周繁木微微一笑:“这二十二年,除了爷爷和父亲,王叔您待我最好,我都记在心里。” 王叔忙摆手:“大少您客气……是我该做的……” 周繁木看着王叔,道:“其实我一直想问问您,爷爷只有我一个孙子,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为什么大家都称我‘大少’,您也是这样喊我……是不是我还有弟弟?” 王叔一时没料到他问这个,抬头愕然地看他。 周繁木面上带了笑,看上去十分温和。 其实若算上周家旁支,整个周家和周繁木同辈的确实不少,只是如果按照这个家族排行,他却不是同辈里最年长的,所以应该也称不上‘大少’。但若只说他爷爷这一支,明明只有他一个嫡孙,为何还要给他排一个名号? 是不是因为他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所以佣人们才这样叫他?以至于这么些年,连外人都称他‘大少’。 但佣人当中应该很少有人知道周回的存在,更何况即便知道周回,可周回并没有被认祖归宗,还算不上真正的周家人,若没有主人的允许,下人们肯定不会乱喊,毕竟不被承认与得到承认,差别是很大的。 周繁木看着王叔,静静等答案。 王叔神色有些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道:“是老爷子让大家这样称呼您的。” 周繁木有些意外:“是爷爷?” 他以为是他父亲授意,毕竟周回也是他父亲的血脉。周繁木从未想过竟然是他爷爷的意思,这让他一时间猜不透其中的关节。 王叔见他沉默,便站起来,打算离开。 周繁木喊住他:“王叔,你知道周回,对不对?” 经过刚刚一番对话,王叔此刻似乎并不意外他会问这个,点了点头,而后张嘴,好像想说点什么。 周繁木却摆了摆手:“没事了,王叔,你出去吧!我处理点事。” 王叔担忧地看向他,到底没再说什么。 书房的门被带上,因为窗帘开着,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明晃晃的叫人睁不开眼睛。周繁木却直直望着窗外,从他这个角度,只看得到空荡荡的天空。 他沉吟许久,最后拨了老宅的号码,告诉他爷爷,两日后他会正式去拜访曲家。 周老爷子在那边挺高兴,要他回去一趟,说是有东西要他一道带去曲家。 挂了电话,周繁木整个身体陷进椅背,然后闭了眼睛休憩起来。 ***** 曲尧泽回到家,许多亲戚都在,倒是挺热闹。让他意外的是,他大哥和大嫂都还在家,他原以为此刻两人已经飞往鹿特丹渡假。 他找了机会问单晚茶,只得到单晚茶模糊不明的笑。 曲尧泽其实对感情并不十分敏感,但他也不笨,猜得到肯定和他大哥有关,不过他也没再去问他大哥为何新婚第二日还在家,有些事,他作为弟弟,当真不好多嘴。 中午接到周繁木的电话,听对方说想他,又回忆起从前被这人欺负的日子,接着便听对方说过几日会来曲家拜访……为何来他家,曲尧泽自然是清楚的,到那时,他和周繁木便能得到家人认可,便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当时曲尧泽捏着手机,心间是很高兴的。 对比起单晚茶,他的情况不知好了多少。虽然他到如今依然有些恍惚,周繁木怎么会突然间转变态度,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下午曲家旁支亲戚陆续告辞,曲尧泽的二叔和三叔在外地职位特殊,许多事情都需要他们决策,最终两人都没顾得上吃晚饭,在傍晚时便各自携着妻儿,一起坐车去了机场。 家里除了曲尧泽一家,便只剩下曲尧泽的四叔,曲四叔年纪只比曲大哥大了一点,三十出头,还没结婚,是曲老爷子四个儿子里,唯一一个没有涉足军政的。曲四叔一直在国外,前世曲尧泽便是去了他那里,只为了避开周繁木,一避十年。 晚上吃饭时,曲尧泽看了看一家人,道:“周繁木说过几日来我们家。” 他语气很平常,脸上也瞧不出一声端倪,但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白,就是周繁木要正式登门了。 曲父和曲母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对于周繁木一个月前抛弃情人,转身找上曲尧泽,而曲尧泽这么些天都住在周繁木别墅里的事,曲父曲母都是知道的。甚至昨晚上曲尧泽被周繁木带走,曲父曲母也都清楚,他们没有阻止,一来曲、周两家本身就交好,二来曲老爷子似乎已经同意两人的事,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他们二儿子这么自然地提起周繁木,并且冷静地告诉他们周繁木要上门了,两口子心下都有些无奈,也带了许多歉意。在他们看来,曲尧泽养成如今老成安静的性子,是因为他从小跟在曲老爷子身边,时常和一群老人家打交道的缘故。当年曲父曲母因为工作关系,没法同时带两个幼儿,选择了把更小的孩子,也就是曲尧泽的三弟留在身边,而把曲尧泽交给曲老爷子养,后来等曲父调回京城,曲尧泽的性格已经形成,这让他们一直很内疚。 曲父曲母不开口,其他人也不好接话,餐桌上一时安安静静。 最后还是曲老爷子发话道:“让他来就是。” 曲父也回过神,道:“我收到繁木送来的帖子了,挺正式的,正好我和你母亲这几天都有空。”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连曲尧泽都有些意外。他虽然并不如何担心他父母的态度,但这样容易就得到允许,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他父母。 察觉到他目光,曲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温和笑道:“这两日你留在家陪你大嫂吧!刚好你四叔也回来了,在家里好好陪他们玩几天。” 话题转到单晚茶和曲四叔身上,单晚茶愣了愣,露出一个笑,没说话,而曲四叔笑着拍了拍曲尧泽脑袋。 曲尧泽应了好。 曲母便又转向曲尧泽的大哥:“你说工作忙,难道你领导不知道你昨天刚举办婚礼?” 事实上,曲大哥的领导也要仰仗曲家,昨天婚宴也来祝贺了,不可能在第二日还拉着曲大哥去忙工作。曲大哥面色却如常,淡淡嗯一声,没有半句解释。 曲母还想说点什么?但当着单晚茶的面,她又有些顾忌,只好瞪了曲大哥一眼。 单晚茶面上一直带了笑,好像谈论的都与他无关。 ***** 两日后周繁木如约来曲家,他选了下午的时间,曲尧泽早跟他通过电话,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便等在院子门口。 周繁木下车后,一眼便望见了他。曲尧泽长身玉立,也正望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互相走近。周繁木翘了唇角,一口亲在曲尧泽脸上:“天气这么热,你怎么在外边等?” 曲尧泽抬手挠了挠被他亲过的地方,难得流露一些羞赧,眉眼低垂,没答他,只是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周繁木手里拿的是一些礼品,并不重,自然不会要他提,避开了一点,在他耳边低笑:“是不是想我了,想迫不及待见到我?” 曲尧泽的脸在日光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他这一句话的缘故。他没有理会周繁木,慢慢地往自家大门口走去。 周繁木笑眯眯欣赏他的局促,上前两步,和他并肩,牵起他的手。 曲尧泽偏头看他一眼,嘴角也缓缓弯了起来。 知道周繁木要来,曲家小辈都刻意避开了,家里只有曲老爷子和曲父曲母在。两人十指相扣进去,三位长辈都没说什么?曲母招呼他们坐下,又叫佣人给周繁木泡茶,礼数挺周到。 见此情景,周繁木心里多少也有了个底,他不禁悄悄挠了下曲尧泽的掌心。 曲尧泽似乎知晓他在安抚自己,更用力地回握了他一下。 周繁木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把手中礼物递出去,送给曲老爷子和曲父曲母。其中有一部分是周老爷子要周繁木带过来的,意思也明显,就是表示周老爷子是支持周繁木此次拜访的。而周老爷子的态度就代表了周家的态度,所以曲父曲母在接过周老爷子的礼物时,神情非常郑重。 曲尧泽坐在周繁木旁边,安静地听他和自己家人说话。 周繁木并没有立刻提起他们的事,只是转述了他爷爷对曲老爷子及曲父曲母的问候,接着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之前他们提前来见过曲老爷子,曲老爷子也算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因而在听周繁木讲了一会后,曲老爷子就起身,对曲尧泽道:“阿尧陪我去下盘棋,你们继续聊吧。” 曲尧泽有些迟疑,看向周繁木。 周繁木笑着捏他手指:“去吧。” 32、转让书 曲老爷子和曲尧泽去了书房,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曲父看向周繁木,道:“繁木,我们两家关系向来不错,我家老爷子很喜欢你,我和你父亲也是至交,今天你诚心诚意的来,我们都看在眼里。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 周繁木笑着道:“伯父请说。” 曲父道:“阿尧现在还小,我们尊重他的决定,但作为家人,我们都很不放心。” 周繁木猜测对方接下来应该还有话说,便继续等着。 果然,曲父又道:“繁木你也是,你还年轻,或许以后有更多想法,你们现在决定在一起,或者过不了多久会后悔。当然,每个人都无法保证以后的生活能平平稳稳,但阿尧是我们家老爷子一手带大的,是家里的宝贝,我们都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不放心周繁木,毕竟周家大少的风流意气,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更何况之前周繁木为了梁文笙不惜跟周老爷子摊牌,弄得整个圈子都知道,曲父曲母也是听闻过的。后来又听说周繁木抛弃情人,转眼就找上曲尧泽,曲父曲母当时就挺讶异,倒不是觉得周繁木这个人有什么不好,只是许多人年少时都很多情,在他们看来,二十二岁的周繁木,大概在感情方面还不稳定,自然也就不放心曲尧泽和他在一起。 而曲尧泽的性格,也让曲父曲母很担忧,因为曲尧泽认定了一件事,便会一直坚持,现在曲尧泽既然心甘情愿跟着周繁木,肯定就不会再改变心意。曲父曲母并不知晓之前曲尧泽一直暗暗喜欢周繁木的事,因为曲尧泽性子沉静,除了从小把他带大的曲老爷子,他很少把自己心思透露给其他人,所以曲父曲母很奇怪曲尧泽为何会跟周繁木扯到一块。只是他们也知道,曲尧泽既然带周繁木见了曲老爷子,那便是下定了决心,作为父母,一来对曲尧泽心存内疚,二来也不忍让曲尧泽失望,所以周繁木今天来曲家,他们也客客气气地招待了。 但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他们也不能就这样草率地放任两人在一块。 周繁木似乎猜到曲父曲母会有疑问,脸上笑意不减,从容地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我很理解伯父伯母的担心,说句实话,就连我爷爷,一开始也觉得我在胡闹。爷爷很喜欢阿尧,他怕我糟蹋了阿尧,当时拿起烟灰缸就砸了过来。幸而阿尧信我,爷爷看在阿尧的面子上,才同意我们的事。” 他并没有说那文件里写了什么?曲父接过后,跟曲母一起翻开。 周繁木笑着坐在那里,等他们的反应。 曲父和曲母一页一页翻过去,最后彼此望一眼,都露出复杂情绪。曲母把文件轻轻搁在茶几上,看向周繁木:“这份文件……”她似乎在踌躇该怎么开口。 周繁木一笑,道:“这份文件,只要阿尧签字就能生效。” 曲母摇头:“太贵重了,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周老爷子他老人家知不知道这个事?” 周繁木微微笑道:“这都是我名下产业,我有支配使用权。” 意思就是说周家人还不知道他的决定,曲父和曲母再对视了一眼,都微微皱起眉,露出不赞同神色。 周繁木也不急着解释,这份文件,其实是一份财产转让书,里面是他的全部资产,包括他从小到大,每年从他爷爷和父亲那里收到的固定资产和红包,还有他前不久过二十二岁生日时,他爷爷和父亲交到他手上的周氏股权。他在周氏的股权所占百分比并不是很多,但若折成钱币,也是一比天大的数目,足够周繁木挥霍几辈子。 如今都转给曲尧泽,意味着周繁木把所有身家都交给了曲尧泽,往后两人过日子,就是曲尧泽当家。他把他的诚意展现出来,想必曲父曲母也能明白,所以他并不如何焦急,只是等曲父曲母慢慢想通。 半晌,曲母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曲家并不缺钱,甚至钱财对曲家来说,是一种负担,所以我们家并不需要阿尧为了这个东西而委屈自己……这一点,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 曲家要争夺下一届领导位置,钱财这种东西确实敏感。况且以曲家今时今日的地位,缺少的也并不是金钱物资。 周繁木笑着点头:“我知道,我这样做,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伯父伯母我的决心。” 曲父曲母似乎在思考。 周繁木指着那份文件:“我知道对阿尧来说,这些东西一点都不重要,但这上面是我作为周家继承人到目前为止全部的资产,也是爷爷和父亲对我身份肯定的表示,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相信伯父和伯母都能想得到。我是真心喜爱阿尧,我把这些交给阿尧,是想告诉他,我能把自己全部身家交付给他,我想和他过一辈子。” 见曲父曲母仍旧不说话,周繁木笑道:“或许大家都觉得我和阿尧都太年轻,说一辈子太早太虚无,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想必伯父伯母都知道,父亲已经把周氏交给我,一定程度上也说明我是能担负起责任的,也希望伯父伯母能相信我。”他顿了下,又道:“当然,我要给阿尧的是我的决心,让他明白我的心意,这份转让书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不得不说,周繁木不止手段了得,口才也厉害。 曲父曲母表情明显有松动,最后曲母对他道:“你的意思我们都了解了,不过,这份东西既然是给阿尧的,接不接受,也要阿尧他自己做决定。” 这么一说,就代表曲父曲母在他和曲尧泽的事上,应该不会持反对意见了,周繁木暗暗松了口气,他这份用心,总算打动了曲父曲母。 他应声道:“我会和阿尧说的。” 而后就见曲母望向他身后。 周繁木一滞,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去,果然瞧见曲尧泽站在不远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逆着光的缘故,他完全瞧不清楚曲尧泽的表情。 他只能坐在那里,等曲尧泽走近。 曲尧泽步伐如往常一般沉稳,不疾不徐走到他身侧,坐到他旁边。 周繁木侧头静静凝视他。 曲尧泽看了看他,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翻了几页,道:“我签。” 他当着父母的面,直接签了,也不看里面内容。这样干脆,曲父曲母都有些意外,只有周繁木知道,他是懂了自己的心意,往后大约也会更信任自己,心下越加愉悦,低低笑道:“好。” 曲母却略微皱起眉:“阿尧,你……想清楚了?” “嗯。”曲尧泽没有半点犹豫。 态度坚定,一时间弄得曲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周繁木伸出手去,紧紧握住曲尧泽的。曲尧泽看他一眼,也就乖乖地让他拽着。这般听话乖巧,又想着这个人前世今生都挚爱着自己,周繁木整颗心不由都激荡起来,若不是有长辈在场,他早就扑过去了。 朝曲尧泽轻轻笑了下后,他看向曲父曲母:“两个月后是阿尧的生日,我想在那一天和阿尧订婚,伯父伯母,我在这里诚恳地请求两位能把阿尧交给我,同意我们在那一日订婚。” 前世曲尧泽在过完十八岁生日后的第二天,便离开京城去了国外,这一世周繁木再不会让对方伤心地远走,更不会让对方逃离,他要牢牢地抓住这个人。而且他还考虑到,两个月后曲尧泽就要去军校读书,他得赶在对方去学校前,把人定下来,这样他才放心。 只是他事先并没有和曲尧泽商量,所以此刻曲尧泽也诧异地看向他。 而曲父把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皱了下眉,问曲尧泽:“这件事你不知道?你们两个还没有商量?” 曲尧泽立刻道:“知道的。” 他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曲父愣了愣,道:“那你愿意在两个月后订婚?” 曲尧泽答得毫不迟疑:“愿意的。” “……”曲父和曲母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掩饰不住那股无奈。看得出曲尧泽对周繁木很纵容,几乎算是百依百顺,相比较于周繁木,或者曲尧泽用情还要深一些。虽然曲尧泽从来不会表达出来。而曲父曲母根本弄不明白,为何他们的儿子会这样钟情于周繁木,在此之前,他们完全看不出一点征兆。 只是,如今这个状况,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怎么看他们的儿子都是心甘情愿的,甚至还要主动一些。 周繁木暗自好笑,捏了捏曲尧泽的手指。曲尧泽没有理他,依旧目不斜视,脸上神色也依旧淡淡的。 见自家儿子是这个态度,曲父只好转向周繁木,道:“订婚不是件小事,你跟你爷爷和父亲商量过没有?” 周繁木正色道:“来之前和爷爷说过,爷爷表示,只要曲爷爷还有伯父和伯母同意,他也没有意见。” 去老宅拿礼物时,他便和周老爷子提了一下想尽快订婚的事,周老爷子听了,倒没说什么?只要他先取得曲家人的同意。 33、准备好没有 既然周老爷子也是同意的,曲父曲母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最后曲父对曲尧泽道:“这个事,待会记得跟爷爷说一声。” 曲尧泽点头,这个自然,他跟他爷爷最亲,不管什么事,总要他爷爷同意才行。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格外顺利,饶是周繁木早预料到这个结果,心下也感激曲父曲母的认同,他紧了紧牵着曲尧泽的手,偏头朝曲尧泽微微笑起来。 曲尧泽和他对视一眼,也抿起唇角笑了下,露出脸上的酒窝。但他很快又看向曲父曲母,道:“父亲母亲,我上次和爷爷说过,我不出国了,想去读军校。” 他一直都没透露过这个事,曲父曲母起初有些意外,随即也明白过来,两人才在一起不久,曲尧泽这时候出国确实不太合适,况且两人年纪还小,感情也不见得多深厚,长时间的分离定然会影响两人的关系。不过……去军校,到时侯是封闭式管理,情况似乎也没好多少。 曲父问道:“你爷爷同意了?” “嗯……”曲尧泽应声:“爷爷他没反对,要我跟您和母亲谈一谈。” 曲父若有所思,道:“既然你爷爷同意,我和你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原本你母亲就舍不得你去国外,恐怕一年都见不到你几次,你不去更好。不过读军校这事……你知道军校里很辛苦,而且最好的军校在外地,到时候你还是要离开家,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军校那地方,不止管理严格,平日训练也特别苦特别累,他们曲家虽然到曲尧泽这一代,确实没有人再在部队任职,基本都走政治这一条道路,但以他们家的势力,根本不需要曲尧泽去军队争一席位置。毕竟曲老爷子和曲父都是部队出生,曲老爷子现在身康体泰,在整个军界余威仍在,而曲父下一届说不得就是整个军界领导,所以完全不用曲尧泽去吃那个苦。 但曲尧泽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他并没有反驳曲父,只是认真道:“我想过的,我不怕。” 不怕与周繁木短暂分离,也不怕吃许多苦。 曲父和曲母见他如此坚决,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周繁木见状,握紧曲尧泽的手,对两人道:“伯父伯母,我知道您二位舍不得阿尧,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理解阿尧的决定,同样也舍不得他,不瞒二位说,我如今和阿尧在一起,恨不得天天把他绑在身边。但我却想通了,这是阿尧想做的事,我应该支持他,而且我当初决定追求阿尧时,就对自己说,这一生都不会让阿尧不高兴,更不会阻扰阿尧做任何他喜欢做的事。我相信伯父伯母肯定也是和我抱着一样的心思,只愿阿尧开心。” 今天在曲父曲母面前,周繁木说了很多话,都很煽情,也看得出很有用。曲父曲母闻言后陷入了沉思,而曲尧泽侧目望他,眼里神色虽然依旧不明,却明显多了许多神采。 周繁木笑了笑,继续道:“军校是很艰苦,不过我相信阿尧能应付,阿尧很好很厉害。曾经我也想着把阿尧一辈子护在身边,可是伯父伯母,阿尧远比我们想的要强大坚毅,他并不需要我的保护。同样的,即便脱离家族庇佑,我想阿尧也会做得很好。” 说起曲尧泽的性格,曲父曲母虽与曲尧泽交心得少,却也是知晓的,曲尧泽从小便很独立,平日里少言寡语,做事情却非常果敢坚持。据说曲老爷子的那些老战友,都非常喜欢曲尧泽,因为曲尧泽心性单纯而坚毅,对于军人来说,他们更看重的是为人和实力,而曲尧泽闷声做事的风格,很合那些老将军们的胃口。 曲母却皱了皱眉,看向曲尧泽,道:“你是自己想去,还是有别的原因?” “我自己想去。”曲尧泽语气很坚定。 曲母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对于曲母的心思,周繁木多少猜到一些,无非是还不相信他对曲尧泽的感情,曲母大概在想,四年的时间,谁都不知道期间会发生何种变故,更何况在他们看来,他和曲尧泽才刚刚开始,感情还不够深,深到能忍受别离。 他微微笑了下,道:“伯母,我知道您在担忧什么?阿尧去军校,我和阿尧便要分离四年,您是怕我不够坚定。” 曲母看向他,没说话。 周繁木了然于胸,一笑过后,郑重道:“我和阿尧从小便认识,也经常来曲家,又是曲爷爷看着长大的,我是什么人,想必大家都了解。再说还有我爷爷在,他非常喜爱阿尧,我若是敢伤阿尧一分一毫,第一个不饶我的肯定是我爷爷,所以伯母您大可放心。” 他说话的时候,曲尧泽就定定看着他。 周繁木只觉得那眼神像一根羽毛,在轻轻地挠他的心。 他面容越发温柔起来,深深看曲尧泽一眼,转向曲母,又道:“也许伯母您觉得我对阿尧的感情来得太突然,但我自己知道,这只不过是顺理成章而已。从前我只把阿尧当弟弟,因为阿尧还小,但感情是会变的。阿尧五岁开始,我就在他身边,我如今会喜欢上他,一点也不奇怪。” 这一段话,是周繁木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其实懊恼前世怎么没早一点懂得曲尧泽的心,或许前世曲尧泽没有离开,他会慢慢发现曲尧泽的感情…… 不过那时候他很迷恋梁文笙,可能即便明白曲尧泽的心意,他也不会接受。 重生后,每每思及此,周繁木都一阵心疼懊悔,心疼曲尧泽为他远走他乡,痛恨自己被一个一心想害自己的人迷了眼。只是过去的无法再改变,无论是他前世对梁文笙莫名的执念,还是他被梁文笙害死的怨恨,亦或是……知道曲尧泽对他的深沉爱意后,他来不及说出口的感谢和亏欠。 幸好命运眷顾,让他有机会再次面对曲尧泽,还能和曲尧泽一起,这一世他一定会把曲尧泽珍放在心上,让他一世无忧。 曲母沉默地望着他们,大约也找不到理由再反对,但作为母亲,她当然舍不得曲尧泽去受苦。 “让他去吧。”曲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客厅,出声道。 曲尧泽忙起身去扶他。 老爷子开了口,曲母纵然心中不舍,也只能勉强同意。 周繁木趁机又把他想和曲尧泽尽快订婚的事说了,曲老爷子听后,仍旧是那句话:“你们想好了就行。” 不得不说,曲家众多子孙,曲老爷子最疼爱的还是曲尧泽──怕曲尧泽一时冲动,所以时时刻刻提醒曲尧泽三思而后行;而一旦曲尧泽决定好,曲老爷子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最后曲老爷子指了指周繁木:“周家小子,陪我下盘棋。” 周繁木平常很少碰棋,但毕竟是周老爷子教出来的,棋艺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从他和曲老爷子的对弈便可看出,周繁木下棋的手法,并不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落子很稳,擅长进攻,却并不激烈,只是徐徐图之,慢慢将对手困住;而他心思缜密,连角落都防得滴水不漏,绝不给对手进击机会,同时杀伐决断又毫不含糊,该下手时干脆利落。 饶是曲老爷子这样的老手,也被他步步紧逼。 两个小时过去,曲老爷子丢了手里的棋子认输。 周繁木赢得两子。 曲老爷子不动声色打量周繁木,纵观周繁木的棋路,大约能看出周繁木的性情手段。周繁木城府难测,与他的年纪实在不符,倒像是历经世事后的从容大气。曲老爷子很是诧异,在他印象里,周繁木并没有这份沉稳,手段气势是有,却也带着年轻人的轻狂自傲──当然,年轻时候谁都会有一些傲气,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如今看来,周繁木远比众人所认知的要厉害得多。 而且曲老爷子明白,周繁木刚刚是刻意厮杀,刻意赢这一盘棋。他在告诉曲老爷子他的真实面目,一定程度上说,也在表达他的诚意。 这样一个人,往后曲尧泽定然是压不住的。不过周繁木今天说了很多话,句句都在为曲尧泽考虑,依照周繁木的性格,曲老爷子相信他都是真心实意。 暗暗叹口气后,曲老爷子摆摆手,让周繁木和曲尧泽离开书房。 周繁木牵住曲尧泽,起身时,郑重对曲老爷子道:“您放心。” 和上次来征求曲老爷子同意,他离开时说的话一样,仍然是这三个字。相比较于在曲父曲母面前的长段剖白,在曲老爷子跟前,周繁木只有这三个字,却更真切郑重。因为周繁木知道,曲老爷子在曲尧泽心里的份量不同。 两人没有去楼下,曲尧泽带周繁木回了他的房间,周繁木眉开眼笑,拉着曲尧泽就不放手了。 为了准备今天的拜访,周繁木已经忍了两日没和曲尧泽见面,今天见到曲尧泽时,他就只想和曲尧泽单独相处了。 曲尧泽的房间很大,里面布置却很简单朴实,像曲尧泽的性格一样,毫不张扬。前世周繁木有时候会留在曲家过夜,那时候两人还小,都是和曲尧泽睡一个床。不过重生后,这还是周繁木第一次进入曲尧泽的卧房,望着熟悉的摆设,周繁木唇角不觉勾了笑。 他把拉到曲尧泽床边坐好,笑眯眯望对方:“阿尧,你准备好没有?” 曲尧泽也看着他:“你说订婚?” 周繁木笑吟吟嗯一声。 曲尧泽点头,顿了下,站起来,道:“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出了卧室,回来时,他手里拿着那份资产转让文件。 34、曲大哥 周繁不解地盯着曲尧泽走近。 曲尧泽重新坐到他旁边,和他对视,缓缓道:“你曾经也送过东西给梁文笙。” 周繁木愣了一瞬,笑着捏他鼻子:“吃醋了?” 曲尧泽盯住他:“送了东西,不代表会一直在一起。” 周繁木顿了一下,伸手轻触他的脸:“阿尧,你还是不信我?” 曲尧泽摇头:“不是,我相信你,所以这个东西,我觉得可有可无。”他把文件递给周繁木:“你收回去,或者撕掉。” 周繁木没有接,默默看他几秒,忽地把他抱到怀里:“我愿意给你。” 曲尧泽脑袋搁在他肩上,没接话。 那份文件被夹在两人中间,几乎变形。 周繁木侧头,一下一下,亲吻曲尧泽额角。 曲尧泽静了片刻,闷声道:“其实我还是有点吃醋的。” 周繁木闻言,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捧起他的脸:“傻子,我的心意你看不出来吗?更何况那么几处房产,怎么能和我的全部身家相比较?” 曲尧泽挣开他的手,瞧着他:“如果给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还你的。” 周繁木笑眯眯刮他鼻子:“都是你的,我往后就靠你养啦。” 曲尧泽也慢慢笑了:“好。” 周繁木忍不住凑过去吻他。 待两人分开时,都已经气喘吁吁,周繁木已经把人压在床上,他轻轻揉捏身下人的耳垂,沙哑道:“宝贝,之前在大厅里,我就想这么对你了。” 曲尧泽被他吻得脸颊泛红,眼睛湿润地看他。 因为顾忌着在曲家,周繁木也没想过要继续做什么?但身下的人实在诱惑,他又亲了好几口,低低道:“宝贝,搬去和我一起住吧!我等会跟曲爷爷说好不好?” 原本他就是这样计划的,在征得曲家人同意后,让曲尧泽收拾东西,搬去他那里,曲尧泽也答应了的。而且其实从一个月前开始,曲尧泽就住在他那边,现在只是正式搬过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曲尧泽嗯一声,自然是没意见。 “真乖。”周繁木俯身吻住他。 期间佣人来敲门,说是老爷子留周繁木吃晚饭。等他们下楼时,曲家其他人都回来了。看到周繁木,大家心照不宣,知道周繁木是被曲父曲母认同了才留下来的。曲尧泽的三弟还是少年心性,甚至直接喊二嫂,偏偏周繁木还面不改色地应了,惹得众人在一旁哭笑不得。 曲尧泽的反应也很平常,对他来说,只要家里人同意了,怎么称呼无所谓。 倒是周繁木,笑吟吟看他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老婆的面子要给,在曲家人眼里,他的身份和单晚茶差不多,都是曲家要“娶”的媳妇,所以他也乐得配合。 但曲尧泽并没有想那么多,反而被他看得莫名。 周繁木不禁感叹,自家老婆呆呆傻傻的,不过这样也好,他喜欢的不就是如此简单又信赖他的曲尧泽? 吃饭时,周繁木见气氛挺好,趁机提出打算接曲尧泽搬去和他一起住的想法。 曲母有些意外,道:“等订完婚再搬也不迟。” 周繁木笑道:“阿尧要考军校,我给他请了几个老师特别训练,在我那里方便一些。” 可曲母仍旧舍不得曲尧泽,况且在订婚之前就搬过去,名不正言不顺,曲母也怕委屈了自家二儿子。虽然她也知晓,实际上之前一个月,曲尧泽都住在周繁木那里。 最后还是曲老爷子发话道:“今天很晚了,明天再搬吧。”他看了眼周繁木:“要是愿意,你今晚上也可以住这边。” 在曲老爷子心里,两个男的,没那么多可计较的,至于外边人怎么说,他们曲家可不在意。 能留下来,周繁木当然高兴,不过在他的房间被安排在离曲尧泽卧房最远的那一间后,他便笑不出来了。 快半夜,周繁木还在曲尧泽房里,磨磨蹭蹭抱着曲尧泽不肯松手,期期艾艾道:“阿尧你不在,我晚上肯定睡不着。” 曲尧泽拍他肩膀:“前天和昨天晚上我也不在。” 周繁木作势咬他脖子:“那怎么一样,现在我们明明能在一起。” 曲尧泽沉默了下:“要不等大家睡着后,你偷偷过来?” 周繁木终于没忍住,低声笑起来,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傻小子都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他亲了亲曲尧泽唇角,笑着叹息:“傻瓜,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有多诱人,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在这里吃掉你。” 曲尧泽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而且因为两人紧贴着,还能感受得到他那一处勃发的欲望。曲尧泽身体僵了僵,摇头道:“不行,在家里……” 周繁木知道他的意思,这毕竟在曲家,楼上楼下都住着曲家人,这个时候说不定曲家人都没睡,就为了等他从曲尧泽的房里出去。在曲家人眼皮底下,周繁木也不敢做坏事,不过看曲尧泽窘迫的样子,周繁木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再狠狠压住人吻了一通,这才出了房间。 目送周繁木离开后,曲尧泽视线转向床头柜上的那份文件,许久都没有动。他眉头微微皱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来他起身去浴室,直到洗完澡出来,上床睡觉,他都再没有去看那文件一眼。 但他也没睡着,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照进来,映出他的脸,他眼睛睁着,月色落在他眼里,里面情绪晦涩不明。 这样不知过了很久,曲尧泽突然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并不是去见周繁木,而是直接去了后院的游泳池。 当他到达那里时,发现他大哥竟然也在。 兄弟俩打了个招呼,彼此沉默了几秒,曲大哥指着泳池:“游一圈?” 曲尧泽点头应了。 他们身体素质都很好,曲家大哥虽然并不像曲尧泽那样从小跟着院里的军人训练,但他明天都坚持晨跑锻炼,在那些年轻官员当中,他身体可以说是最好的。 不过最后还是曲尧泽赢了,他上岸后,仰躺进椅子里出神。曲大哥很快也上来了,坐到他旁边,吩咐佣人送了红酒和点心过来,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问曲尧泽:“喝几杯?” 曲尧泽平时不爱沾酒,上一次喝酒还是他大哥结婚那一日,在婚宴上他喝了很多,晚上被周繁木带回别墅,结果碰到梁文笙,他心情不太好,又拉着周繁木喝了不少……那是他一生里喝酒最多的一次。虽然不至于醉,可那滋味一点也不好…… 他不免又想到周繁木,眼神愈加晦暗起来。 曲大哥在一旁看了他片刻,道:“心情不好?” 曲尧泽顿了顿,没说话。 这时候佣人把东西端了上来,曲大哥倒了杯酒递给他:“我听说了,要订婚?” 自然是指他和周繁木两个月后订婚的是,曲尧泽嗯一声,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曲大哥笑道:“挺好的,你差点为了他出国,现在有这个好结局,家里人也放心。” 闻言,曲尧泽有些诧异地偏头,望向他大哥。他喜欢周繁木的事,只有曲老爷子猜到了,连曲父曲母都被蒙在鼓里,他不知道他大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似乎知晓他的疑问,曲大哥一笑,道:“我毕竟是你兄长。” 曲大哥比曲尧泽大了九岁,因为是长孙,曲家这一代的兴旺要靠他延续,故而从小就被曲父带在身边,和各个世家打交道,认识各种各样的人,所以比起曲尧泽和他们三弟,曲大哥实在要辛苦得多。兄弟俩年纪相差较大,经常不在一块,曲大哥又很忙,曲尧泽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平常兄弟之间的交流其实并不是很多,在曲尧泽印象里,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和他大哥这样坐下来闲聊。 故而刚刚曲大哥一下子就指出他出国的原因,曲尧泽才那般惊讶。 听了他大哥的解释后,曲尧泽静了静,也露出一个笑来。 曲家的祖训是家和万事兴,作为百年望族,曲家真正算得上人丁兴盛,除了他们直系这一支,曲家许多旁系也很有出息,经商的、搞科研的,在国外定居的都有,只是都不显山露水。而一旦直系这边出现问题,旁系的力量便是他们的后盾;相对的,直系的繁荣,也能让旁系受益,所谓一荣俱荣,不过如是。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曲尧泽他们三兄弟间的感情当然也不会太差。虽然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但彼此的血缘牵挂,让他们都关心着对方。 见曲尧泽神色好了些,曲大哥和他碰杯,微笑道:“我猜你现在肯定在想周大少。” 曲尧泽喝了口酒,没有否认,他迟疑了下,道:“今天木哥把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他在周氏的股权,全部都转给我了。” 他大哥闻言,愣了下,随即笑着睨他:“周家财富几代积累,如今到周大少手里,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不为过,就只说股权这一项的收益,恐怕就不是常人能想象的,现在那些钱都归你了,你还不高兴?” 曲尧泽轻轻皱起眉:“我不需要那些钱。” 他大哥笑着揉他脑袋:“那只是周大少的一片心意,只要你们在一起,资产归在谁的名下并不重要,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困扰,我相信那肯定不是周大少的本意。” 曲尧泽沉默了下,道:“木哥他从前也给其他情人送过房子车子,前不久还有一个旧情人当着我的面,把几处房产还给他。” 主要是,周繁木那些旧情人中,有一个梁文笙,梁文笙在周繁木心里占据多大的位置,曲尧泽还不清楚,却知道这个人是不同的。 35、梦境 曲大哥似乎没想到曲尧泽在纠结周繁木从前那些事,在他的认知里,曲尧泽心胸向来开阔,并不是那类爱钻牛角尖的人。 略微沉吟后,曲大哥笑道:“几栋房子,几辆车子,跟他的全部资产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样说起来,你跟他以前那些情人相比,谁轻谁重不是很明显?” 曲尧泽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相信木哥的心意……” 他皱起眉,似乎在措辞,该怎么描述他的想法。 曲大哥也不催他,慢慢喝了口酒。 过了会,曲尧泽才找到描述的词,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在木哥的心里,也许所有感情都是可以用钱财衡量的。” 原来他是在计较这个,曲大哥好笑地瞅他:“周家世代从商,周繁木就是个商人,你要知道,在商人眼里,所有东西都是待价而沽的。他把他所有的资产都给你,我觉得你应该高兴,因为他把他全部的身家都压在你身上,这是周繁木作为一个商人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大诚意。” “我知道的。”曲尧泽顿了下,道:“是我想多了。” 他其实不是多心的性子,只是周繁木今天的见面礼太过贵重,他又想起前不久梁文笙退钥匙的事,才有点心神不宁。 曲大哥拍拍他肩膀,像是安抚他,又给他空了的杯子重新倒满酒。 两人无声地碰了下杯,都静默起来。 望着泳池里平静无波的水面,曲尧泽出神许久,忽然道:“我打算去读军校。” 曲大哥讶异地看他,反应和曲父曲母差不多:“阿尧,军校很辛苦。” “嗯……”曲尧泽应了一声,却没有再接话。 曲大哥蹙眉,他一直想着,曲家这一代的责任,压在他身上就好,他希望两个弟弟能按照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走下去,却没想到曲尧泽还是选了一条艰难的路。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曲尧泽的性格,他这个做大哥的多少是了解的,平日里曲尧泽不声不响,可决定了的事,旁人很难再劝说。 “为什么想去军校?”最后他只能这样问。 曲尧泽想了想,没有直接回他,而是迟疑着问道:“大哥,如果你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梦里都是未来发生的事……”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场景,停了一下,才又道:“梦里很真实,就好像未来真的会发生一样,可是那些事情很糟糕……” 见他紧紧皱起眉,仿佛陷入梦里情景,曲大哥打断他:“你这几天睡眠不好?” 曲尧泽摇头,静了静,道:“是前段时间梦见的。” 他没再说是什么梦,曲大哥等了一会,见他没有继续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揉了揉他还有些潮湿的短发,道:“梦都是反的,不要放在心上。” 曲尧泽冲他大哥笑了笑,感激他大哥的安慰。只是他并没有释怀,心里仍旧隐隐约约觉得,梦里那些场景,总有一天会发生。 那些梦是断断续续的,当时他已经准备出国去他四叔那里,后来听到周繁木生病住院的消息,他去探望了一次,回家后便开始做梦。 梦里的那些事情,让他非常惊讶,基本都和周繁木有关,一件一件,仿佛在讲述周繁木往后的人生。 等周繁木出了院,飞快甩掉梁文笙,又说要和他在一起,曲尧泽只觉得更加莫名。他问过周繁木,怎么会突然转变心意,可周繁木并没有给出实质性的回答,他联想到梦里一些情形,不得不怀疑,也许梦里的事在未来真的可能会发生。 但梦里周繁木的处境并不好,他想着若是以后真发生梦境里那种事,他一定要护着周繁木,所以他选择去军校,让自己强大起来,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扭转梦里那个结局。 不过他没打算跟其他人说梦里的事,就是周繁木,他也不打算倾诉,毕竟只是梦境而已,太过荒诞,说出来周繁木可能也不会当真。他刚刚会和他大哥提到这个,大概是因为今天周繁木把资产转给他,让他太过意外,其中还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才忍不住讲了出来。还有一个原因,他潜意识里挺信任大哥,所以他才愿意在他大哥面前透露心底隐藏最深的事。 所幸他大哥并没有深究,他不擅长说谎,更不愿意骗他大哥,可他也一时无法把梦境告诉他大哥,若是他大哥追问,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曲大哥见他没说话,顿了下,又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军校挺锻炼人的。” “嗯……”曲尧泽点头:“爷爷也这么说。” 兄弟俩都沉静下来,默契地碰杯,一瓶红酒很快见底。但他们都没有回房的意思,曲大哥又叫佣人送瓶红酒过来,曲尧泽犹豫了下,到底没反对。 等佣人离开后,曲尧泽看了看他大哥,迟疑道:“大哥你在这里,大嫂……知不知道?” 单晚茶早就搬来曲家,结婚后,便住进了曲大哥的房间,和曲大哥同床而居。 曲大哥原本在倒酒,闻言停了动作,看曲尧泽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从书房过来的,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他说完,把装满了红酒的高脚杯递给曲尧泽,脸上一派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曲尧泽静了下,道:“大哥,你和大嫂……”他很少和人聊心思,所以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踌躇了几秒,干脆直接道:“其实大哥如果你不同意这桩婚事,当时可以和父亲母亲说明白的。” 纵然他们母亲很喜欢单晚茶,但毕竟关系到他大哥一生的幸福,曲尧泽不相信他们母亲会不顾他大哥的意愿。 曲大哥大约没想到他这样直白,愣了一瞬,很快轻笑出声,用食指敲了敲酒杯:“没什么?我觉得无所谓,既然是父亲母亲希望的,我就遂了他们的心愿。” 曲尧泽不太赞同地皱起眉:“可这毕竟是婚姻大事,而且……大嫂喜欢你……” 即便像他如此迟钝的人,也看得出单晚茶对他大哥的心意,他不认为以他大哥的玲珑心思,会不懂单晚茶的感情。如今他大哥和单晚茶相处的状态,对单晚茶来说,可能还不如结婚前只默默喜欢他大哥的时候。 曲大哥却十分坦然:“他喜欢我,不代表我就要喜欢他。” “……” 仔细一想,似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个道理,喜不喜欢,半点都强求不了。就像从前曲尧泽喜欢周繁木,而周繁木只把他当弟弟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能选择逃离。 但之前曲尧泽和周繁木的情况,与曲大哥和单晚茶的不同,曲尧泽当时是隐瞒了自己的心意,还有机会远离。单晚茶如今却和曲大哥结了婚,是合法伴侣,而他喜欢曲大哥的事也已经不是秘密,这种境况下,恐怕单晚茶只会觉得煎熬。 曲尧泽眉头皱得更深:“可你们结婚了,连爷爷都认可了大嫂的身份,大哥你现在这样冷落大嫂也不是办法。” 曲大哥沉默了下,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当初曲父曲母征求过单晚茶的意见,而他明确表示过不会喜欢上单晚茶,看得出单晚茶的父母也是犹豫的,后来听说是单晚茶主动答应了,单晚茶的父母才点了头。 而原本,单晚茶是有机会拒绝这桩婚事的。 曲尧泽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一层故事,只是觉得单晚茶的遭遇与他有些相似,而现在他跟周繁木算是心意想通了,单晚茶却每天要面对他大哥的冷漠,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不过他本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这会他大哥又表现出不甚在意的样子,他便也打住了话题。 反倒是他大哥,见他缄默起来,笑了笑,安抚他道:“你不用担心,我跟单晚茶总归是一起长大的,我有分寸。” 曲尧泽点头,他其实猜得到他父母为何会选中单晚茶。虽然单家一直依附于曲家,在曲大哥的仕途上帮不上什么忙,但现在曲父有意冲击那个位置,曲家不去拉拢其他世家,反而让曲大哥和没有多少身家背景的单晚茶结婚,正好避开了锋芒。 他大哥定然也明白他们父母的用意,所以刚刚才说是遂了他们父母的意愿。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番妥协,不只单晚茶,他大哥也是受害者,毕竟他大哥之前是有女朋友的。 曲尧泽心中涌上许多无奈,他不擅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大哥,只能陪他大哥闷头喝酒。 最后兄弟俩把第二瓶酒也喝完了,曲大哥起身,笑道:“太晚了,去睡吧。” 曲尧泽应了一声,跟着站起来,道:“大哥,要不要叫厨房弄点醒酒汤?” 他担心他大哥明天起床会头痛,他大哥却道:“不用,再说这个时候,厨房里的人都睡了。” 曲尧泽没再坚持,他大哥从小跟在他们父亲身边应酬,酒量自然不在话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两人回到主楼大厅,曲尧泽和他大哥道了晚安,见他大哥往书房走去,他迟疑了下,到底没喊住他大哥,询问对方为什么不回房去。 他上搂,慢慢走到自己卧房前,推开门,却发现房里亮着灯,而周繁木坐在床头,正挑眉望他。 36、想通了就好 周繁木望着曲尧泽一步步走近,待曲尧泽靠近床边,他突地一把将人压在床上,嗅了嗅曲尧泽的脖子:“阿尧,你喝酒了。” 曲尧泽仰躺着,乖乖地被他压在身下。 周繁木咬他脖子一口,抬起头,委屈地瞪他:“为什么不喊我一起?” 曲尧泽犹豫了下,伸出手,环住他的背:“我以为你睡了。” 周繁木低头咬他鼻子一口:“我说过晚上会偷偷过来的,可我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你才出现。” 曲尧泽面露歉然,主动亲了亲他唇角。 周繁木却并没有被他安抚住,凝视他片刻,低声问:“宝贝,你心情不好?” 他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曲尧泽听出来了,不过他没有多想,老老实实答道:“之前有点闷,现在好了。” 周繁木沉默几秒,偏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文件:“是因为那个东西?” 曲尧泽顺着他目光望过去,眼神闪了闪,没有否认。他不擅长说谎,况且他也不愿意骗周繁木,他确实是因为周繁木的转让书而变得心神不宁。 周繁木静了下,轻轻摸他的脸:“我以为你会高兴,今天我来这里,得到伯父伯母的认可,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他迟疑着,语气却更加温柔:“那份文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给你造成了困扰……” “我高兴的。”曲尧泽打断他,很肯定地道。 事实上,今天发生的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周繁木正式拜见了他的爷爷和父母,代表他和周繁木的关系更牢固了。他情窦初始,便把一颗心都给了周繁木,今天周繁木专门为了他而来,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周繁木眸子却透着黯然,哼一声,道:“可宝贝你偷偷去喝酒了,你在借酒浇愁……” 越说越离谱,曲尧泽无奈地解释:“我只是想到,你曾经也送过东西给你那些旧情人,最后还是分掉了……你可以用物资来衡量感情,也许有一天,你对我也能……也能轻易舍弃。” 他从来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可因为周繁木,他很多时候都无法控制自己多想。 周繁木叹了口气,抱住他:“傻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们相识十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从前在外面玩,你都在我身边,我玩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我哪里有什么情人,只有一个梁文笙,可他怎么能和你相比?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还以为我会放开你?”他捏曲尧泽的鼻子,恶狠狠道:“就是你想分开,我也不会放你走,你就安心被我绑一辈子吧。” 曲尧泽脸色有些红,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是我胡思乱想,我没有不信你。” 周繁木手指移到他饱满的唇上,缓缓抚过:“明天就把你绑回家,你要是再多想,我就像现在这样,一直把你压在床上……” 他言语暧昧,温热的呼吸打在曲尧泽脸上,曲尧泽神情越发羞赧,眼睛湿润,却认真看他:“我再不会了。” 周繁木心中顿时一阵柔软,低低笑了一声,俯身亲他眉眼:“好乖。” 曲尧泽环住他的肩:“大哥跟我说,你已经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其实我心里也明白的,可能是今天太过顺利,我反而觉得不真实。” 周繁木笑着亲他:“宝贝想通了就好。” 曲尧泽回吻他。 两人唇舌相濡,并不像平常那样激烈,却格外温馨。许久过后,两人终于分开,周繁木再啄了下曲尧泽红润的唇,静静凝望身下的人。曲尧泽也看着他,眼神已经有些迷离,里面只有周繁木的倒影,就好像在全心全意地爱慕着信任着周繁木。 而实际上曲尧泽的心里,也的确只有一个周繁木。也许曲尧泽自己都不知道,只要周繁木稍微露出一丝委屈神色,他便会自发地来安抚周繁木,不忍心见周繁木失落。即便知道周繁木是故意表露出那番模样,他也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周繁木低低地笑,这个傻东西,一下子就把心思全部坦白了。他原本还有一些紧张,怕这个傻东西把心事藏起来,不让他窥探。就如同前世,对方对他的感情,宁愿远走也不告诉他,生生忍了八年,若不是他出事,若不是他的灵魂还停在半空,也不会知道这个傻东西对他存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好在刚刚曲尧泽对他坦诚了心里的想法,这与前世确实有些不同了。周繁木是很欣喜的,毕竟凡事总归说开来的好,彼此没有猜忌,才能走得长久,曲尧泽不再像上一世那样对他隐瞒心事,说明已经渐渐信任他,他自然是欢喜的。 又想起什么?周繁木问道:“你刚刚跟大哥在一起?” 他原以为曲尧泽一个人跑去哪里喝酒了,却没想到是和曲大哥一起,而且他也没料到曲大哥会帮他说话。 曲尧泽点点头,道:“我到游泳池的时候,大哥就在那里了,和大哥游了一圈,大哥想喝酒,我就陪他喝了点。” 当然他也有心事,正好他大哥似乎也有些不痛快,兄弟俩不觉就聊了很久。 周繁木翻过身,让曲尧泽趴在他身上,笑眯眯扯他耳朵:“难道大哥和你一样,也有烦心事?” 其实周繁木多少能猜到曲大哥心情为何不好。虽然曲尧泽没有说,但曲大哥和单晚茶之间的诡异气氛,他是看在眼里的。不过他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劝慰曲尧泽,毕竟那是曲大哥和单晚茶两个人的事。他仔细回想,前世曲大哥和单晚茶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可那时候他并没有太过关注曲家的事,所以如今也想不起曲大哥和单晚茶的结局,只隐隐约约记得,单晚茶好像去了南方某个城市,而曲大哥的官越做越大。 曲尧泽闷闷道:“大哥一直睡在书房……” 他到今天才发现这个事,也不知道家里其他人发觉没有,若是知晓了,他爷爷和父亲母亲应该会有所行动才对,毕竟放任他大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周繁木捏了捏他的脸:“别太担心,大哥和大嫂都是成年人,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曲尧泽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嗯……幸好我已经想明白啦。” 不知怎么,就这样简单一句话,周繁木整个胸口都烫了起来。他想象不出这个人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深到能一个人跑去别处调整心情,等想通了再回到他身边。他顿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啄吻对方的唇:“我抱你去洗澡,很晚了,洗完就睡觉好不好?” 曲尧泽没有反对,乖乖地让他抱进浴室。 周繁木并没有留在浴室里,他怕自己一时忍不住……这里毕竟是曲家,而且他才得到曲家人认可,还是忍一忍的好。后来曲尧泽裹了浴巾出来,房间里冷气足,周繁木怕他着凉,赶紧把他塞进被子里。 曲尧泽拉开杯子一角,眼睛黑亮澄清,望着他:“你也睡。” 周繁木在心里暗暗叹气,这个傻子,不知道这样只会引诱他做坏事吗?可最后他也只能压制住汹涌的情绪,低头亲了亲曲尧泽额头:“我还是回房睡,不然明天早上被你家里人发现,要被他们误会。” 曲尧泽哦一声,像是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朝他眨了眨眼,缩进被子里。 周繁木安静几秒,突然掀开被子,将他狠狠搂进怀里:“你这个坏家伙。” 刚刚曲尧泽这幅样子,分明就是故意诱惑他。他完全没想到怀里的人竟然已经知道用什么表情来掌控他情绪。 曲尧泽抿着唇角笑起来,也紧紧抱住他:“我想睡了。” 周繁木长长叹息,勾住他唇舌,肆虐了一番,这才放开他,关了床头的灯:“坏家伙,睡吧。” 第二天曲尧泽醒来时,周繁木已经不在房间里。曲尧泽的生物钟很准,而且也很警惕,若是平日,周繁木起床时他应该能感觉得到,可这次他竟然都不知道周繁木什么时候离开的。大概是昨天睡得太晚,而他整个人因为想通了一些事,又有周繁木在身边,所以放松下来,才睡得这样沉。 他下楼时,一家人都坐在餐桌前等他,其中包括周繁木。曲尧泽望见周繁木正坐在他父母对面,脸上带了温柔的笑意,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在专注地等着他走近。曲尧泽忽然间意识到,周繁木也是他的家人了……他有些恍惚,却无法否认,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吃过饭,周繁木提出替曲尧泽收拾行李,他没法掩饰他想把曲尧泽早点拐回家的意图。 曲老爷子在一旁悠闲地喝了口茶:“反正阿尧过两个月就要去军校了,不用把东西都搬走。” 37、见面礼 其实老爷子也是舍不得曲尧泽,毕竟曲尧泽是他一手带大,是所有孙辈里和他最亲的,养了十多年,这会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地把曲尧泽交出去。而曲尧泽听了他爷爷的话后,乖乖点头,就算他搬过去和周繁木一起住,也会常回来看他爷爷的。 眼见爷孙俩都是一副不舍表情,周繁木也不好表现得太急切,只能顺着老爷子的意思,道:“确实不用,我和阿尧有时间就会过来陪爷爷您的。” 曲老爷子看他一眼,显然还算满意他的识趣。 周繁木笑了下,刻意走开,去吩咐佣人给曲尧泽收拾东西,留下爷孙俩在客厅说话。他并没有想过要从曲老爷子这里抢走曲尧泽,相反,在曲尧泽年纪很小的时候,他就和曲尧泽相识,知道曲老爷子对曲尧泽有多好,更知道曲尧泽对曲老爷子的孺慕之情。他这一生,绝不会让曲尧泽陷入为难境地,所以他只是从曲老爷子手里接过曲尧泽,继续宠着曲尧泽。 而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取得曲家人同意的原因,因为他知晓,曲尧泽很看重家人。 其实很多生活用品都可以买新的,说是搬去周繁木那里,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周繁木只不过是喜欢这样一个形式,代表曲尧泽很快就要变成他家的。 曲尧泽站在自己房间,里面的所有东西他都没有动,他只拿了床头柜上的照片,照片里是他们一家人的合影。 周繁木立在他身侧,揽住他肩膀,笑着亲他额角:“下次我陪你回来。” 曲尧泽嗯一声,偏头看了看他,忽然想到什么?道:“木哥,还有一些东西我想带过去。” 他说着转身出了房门,周繁木跟在他身后,一时想不出是什么。待曲尧泽走向一楼的储藏室,他蓦地反应过来,既而勾了唇角。 那储藏室原本是曲老爷子接待宾客的,因为曲尧泽从小喜爱收藏各式各样的武器,后来曲老爷子干脆就把这间房给曲尧泽用,专门放曲尧泽的东西。 而那些小玩意中,许多是周繁木给曲尧泽的。那时候周繁木爱欺负曲尧泽,偏偏曲尧泽从来都不哭,只争着大大的黑眼睛倔强地瞪着周繁木,那小脸皱成一团的样子,每次都让周繁木心中快意不已。但快意过后,周繁木也挺内疚,所以总在第二日给曲尧泽寻来更稀奇的玩具。 如今回想起,周繁木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当真恶劣,却也十分庆幸,从小到大,曲尧泽的身边,始终都只有他。即便他把曲尧泽欺负得憋红了小脸,即便他一开始只把曲尧泽当作一个好玩的小娃娃,曲尧泽却一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后来等曲尧泽渐渐长大,又把他悄然放在了心间。 曲尧泽在弯着腰翻那些玩具,根本没留意到周繁木的心思。而周繁木盯着他身影,眼中神色不觉变得火热,他慢慢走过去,把人抱到怀里,低低询问:“在找什么?” 冷不妨被周繁木搂住,曲尧泽顿了一下,继续弯下腰去,一边答道:“你以前给我的一把匕首。” 他语调平常,周繁木心头却发软。那匕首是周繁木十八岁那年,偶然从一个拍卖会看到,他知道曲尧泽喜爱这些玩意,便拍了下来,转手丢给曲尧泽。他并不知晓曲尧泽后来怎么处理那把匕首的,如今听曲尧泽提起,他倒想看看,曲尧泽找到后,到底想做什么。 曲尧泽终于翻到匕首,转身给他看:“这个放你书房,怎么样?” 这个储藏室有曲尧泽小时候的玩具,也有曲老爷子和其他人送给他的贵重礼物,包括几把青铜古剑和一些限量版的武器模型。他把小时候的玩具和那些礼物放在一块,而在这么多东西里,他偏偏只挑了匕首。 周繁木接过来,一边牵住他,笑着道:“挺好的,不过怎么想到拿这个?” 曲尧泽看他一敛了视线:“没什么……我马上十八岁了。” 周繁木起初有些怔愣,随即意会过来,心中不觉一荡。 他送曲尧泽这把匕首时,正好十八岁,而现在曲尧泽也到了这个年纪,曲尧泽把这东西拿出来,意思不言而喻……虽然他那时候是无心之举,却被曲尧泽记在了心上…… 这么想着,周繁木心神越加荡漾,他抬起曲尧泽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好,放书房。” 他们吃过中饭,拜别曲老爷子和曲父曲母,车子开向周家老宅。 曲尧泽坐在副驾驶,踌躇许久,道:“我们是去见周爷爷?” 周繁木点头:“跟爷爷说一声,昨天很顺利。” 曲尧泽静了下,轻声道:“可我没准备礼物。” 周繁木愣了一瞬,抑不住笑起来:“傻子,爷爷早就同意我们的事,这次去只是告诉爷爷我们要订婚了,顺便商量一下细节,没什么要紧的。” 曲尧泽却犹豫:“我是不是也应该下个帖子,正式拜见周爷爷和周叔叔?” 周繁木笑眯眯抚他头发:“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不用那么客气。” 曲尧泽挺听周繁木的话,闻言没再说什么?不过他眸子里的迟疑还是泄漏了他的情绪。他把周繁木看得很重,所以不肯在周繁木的家人面前失礼,若只有一个周老爷子倒也罢了,毕竟周老爷子很喜爱他,用不着太拘束。但涉及到周繁木的父亲……曲尧泽从周繁木的一些言辞里,也能推断出,周繁木与周父还是有些隔阂的,毕竟周父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而周繁木很顾忌那个私生子。 所以他希望能把礼数都尽到,不至于给周父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繁木不知晓曲尧泽的这些心思,但曲尧泽考虑那么多,总归是因为把他放在最重的位置。他心头不禁阵阵发烫,把人搂过来,亲对方额头:“那就听你的,下次正式一点,带礼物给爷爷和父亲。” 他不想让曲尧泽失望。虽然他心里早把曲尧泽划分到私有物里,而既然是自家人,就没必要那样客气,不过他更不会阻扰曲尧泽,只要是曲尧泽想做的,他都会支持,更何况曲尧泽是在为他着想。 到老宅,周老爷子接了他们,得知曲尧泽的父母已经同意他们的事,周老爷子挺高兴的。周繁木又说了打算订婚的事,周老爷子似乎早料到,闻言没说任何话,转身去了专用书房。 再回大厅时,周老爷子手里多了个盒子,直接递给曲尧泽:“拿着。” 曲尧泽略带迟疑,抬头去看周繁木。 周繁木知晓这盒子里面是他奶奶的嫁妆,如今他爷爷交给曲尧泽,那便是把曲尧泽当作孙媳妇看待。周繁木笑着对曲尧泽点点头:“快谢谢爷爷。” 曲尧泽多少也猜到大概是什么?他认真道了谢,接在手里,一时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周老爷子道:“这些东西是他奶奶留给未来孙媳妇的,现在交给你。” 曲尧泽郑重应了,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整套首饰,金珠翡翠样样俱全,包括手镯扳指,甚至还有几支做工精细的步摇,首饰的纹路都很古雅,看上去就知道有些年代了。而在盒子的夹层里,居然还有一份文件,曲尧泽顿了顿,没打算打开。 周老爷子却示意他拿出文件。 曲尧泽翻开文件,同样是一份拟定好的资产转让书。 周老爷子告诉他:“这也是他奶奶留下来的。” 曲尧泽不由看向周繁木,周繁木抽出他手里的文件,放进盒子里,握住他的手:“收下吧。” 曲尧泽暗暗想,无论是周繁木还是他奶奶,都喜欢把资产当做礼物。如果说昨晚上他还因为这个事而怀疑周繁木能用钱财去衡量感情,此刻他却相信,周繁木把全部身家交给他,是因为带了十足的诚意。而现在他又收了这么贵重一份礼物,还是周繁木的奶奶留下来的,他只觉得手里的盒子有千斤之重。 后来周老爷子给周繁木的父亲打电话,要周父回来一趟。不止曲尧泽,连周繁木都有些诧异。他们这次回老宅,不过是见见周老爷子,告知老爷子一切都顺利,还没有想过要正式见周父。特别曲尧泽,他这次是空手而来,连个见面礼多没带。 周老爷子却道:“你们打算订婚的事,也该跟他讲一声。” 这样一来,周繁木和曲尧泽都不好再说什么。周繁木知晓曲尧泽的心思,摸摸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安抚道:“没有关系的。” 曲尧泽嗯一声,想着也只能下次再正式拜访了。 周父回来后,得知两人想在两个月后订婚,看上去也挺高兴的。他也给曲尧泽准备了一个礼物,是一对手表——既然是一对,周繁木肯定也有份。 想来周父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曲尧泽渐渐放下心来,他虽然经常来周家,但跟周父交流却很少,如今周繁木选择跟他在一起,而他是男的……上一次因为梁文笙,周父对周繁木颇有言辞……他一时还真拿不准周父的态度。幸好周父从回家到现在,一直很温和,他便也慢慢放松下来。 38、谈话 其实是曲尧泽多想了,梁文笙自然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虽然周氏历经数百年,早有深厚的根基,但周氏一族毕竟是商贾出身,自古政商便是不分家的,曲家如今权势滔天,两家平日又交好,周繁木和曲尧泽订婚实在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仅仅出于这一点,周父便不会反对。 他们在老宅用了晚餐,曲尧泽陪周老爷子去书房下棋,周繁木顺便和他父亲谈论公司的事。 最后父子两又闲聊到生活上,周繁木想了想,把昨天那份转让书的事跟他父亲说了。虽然他名下那些资产,他成年之后便有支配权,不管他拿去做什么?都无需第三人同意,不过到底是他父亲,他还是知会一声的好。 周父闻言,果然愣了下,不过很快恢复神色,道:“你那样做,是向曲家表示诚意?” 自家儿子竟然把股权也转给别人,并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若是换了其他家长,想必早就颇有微词了,相比较来说,周父的反应倒还算平静。 周繁木笑道:“父亲这样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实际上,想表达诚意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更多的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重生之后,他所信任的人里,除了周老爷子,便只有曲尧泽,他愿意把他的一切都给曲尧泽,甚至觉得,他的东西全部交给曲尧泽,才是最合适的。 瞧见周繁木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周父便明白他不会再改变主意。周父微微眯起眼,罢了,曲家二儿子的品行他是了解的,断不会配不上自家儿子。况且曲尧泽身后还有一个曲家,周繁木把全部身家压上去,也不算太吃亏。 “你能把心收了,挺好。那些资产在你名下,你有处置权。”最后周父丢出两句话。 也就意味着默许了他把全部资产都转给曲尧泽,周繁木笑着应了一声。 父子俩一时沉默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父喝了口茶,看向周繁木,道:“听说你给周回送了几套房子。” 周繁木并不意外他父亲会提到这个事,脸上仍旧笑着,也没否认:“当时应该以父亲的名义送去。” 他父亲目不转睛瞧他,见他确实没有其他意思,这才开口道:“你能有这样的表示,很好。” 周氏产业庞大,在海外亦有资产分布,区区几套房子确实不算什么?周父的反应倒也正常。若是周父因为这件事而指责周繁木,周繁木反而要怀疑他父亲是不是想保护周回,才故意发难。 “没什么?那几套房子之前送了一个旧情人,前几天那人把房子还回来,刚好被阿尧撞见,我怕阿尧不高兴,想着干脆转手送人算了。”周繁木实话实说,他相信他父亲早查过,与其找冠冕堂皇的理由,还不如坦坦荡荡。 他是在告诉他父亲,他并不是刻意去讨好周回,只不过顺便做个人情而已。 周父闻言,果然没再追问这个事,只叮嘱他道:“既然决定订婚,就别再跟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有牵扯。” 看来他父亲对梁文笙的印象确实很不好,周繁木笑着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察看他父亲表情。在提到梁文笙和周回时,他父亲神色并没有波动,想来他父亲还不知晓周回和梁文笙暗渡陈仓的事。 大概周父从未想过,周回会带着别样的野心,前世的周回是隐藏得很好的,平日里装得很本分听话,处处在周繁木面前示弱,让旁人都觉得是周繁木太过飞扬跋扈。再加上周回的生母蒋梅在周父面前常常夸周回孝顺,枕边风一吹,即便周繁木并不看重周回,也有些喜爱起来。 算算日子,蒋梅也快缠着他父亲,要求进周家的门了。 前世在蒋梅闹腾的时候,梁文笙还劝过他,不要太干涉他父亲的私事。那时候他父亲确实动了接蒋梅进老宅的心思,当然不是要扶正蒋梅,顶多算个二房。周家行事作风还传承着一些古老的规矩,所以有个二房也是被允许的。而他父亲坦言,接蒋梅进老宅,是看在蒋梅这么多年都跟着他的份上,蒋梅母子绝对影响不到周繁木。周繁木被梁文笙那么一劝,又有他父亲的保证,因此松了口。现在回想,原来那个时候梁文笙就已经暗地里帮着周回了。 周繁木倒是能肯定,他父亲前世从未想过让周回替代他,他作为周氏掌权人,一直走得稳稳当当,所以后来周回母子才狗急了跳墙,竟然会绑架他。 不过周父把蒋梅母子接到老宅的举动,让周氏集团里某些人开始蠢蠢欲动。虽然周老爷子和周父明确表示过周氏只会是周繁木的,而周繁木手腕也够厉害,但架不住一些别有居心的人跟在周回身后。 在跟随周回的人里,有的甚至是周氏旁支。周家产业虽然富可敌国,却并没有上市,依然保持着古老的世袭传统,所以周氏大权牢牢控制在周老爷子这一脉。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那些旁支也莫可奈何,但总还是有一些人心怀不甘,想着撺掇周回夺得大权,就可以分一杯羹,甚至是掌控周回。 按理说,周繁木身边随时随地都有许多保镖,不应该让周回得逞才对。而且从小周老爷子就教育周繁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要他时刻记着,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因为周氏家大业大,还需要他继承,所以周繁木一向很注意防范。可那天偏偏是梁文笙主动提出要跟他去海边渡假,并且不想让其他人打扰,周繁木因为平日里梁文笙挺冷淡,他想讨好梁文笙,便答应下来。他让保镖检查了一遍别墅,又让保镖守在外面,却没想到周回早在别墅里安排好,又有梁文笙相助,他才会被绑架。 此刻回想,周繁木只觉得前世自己当真瞎了眼,脑子也不正常,居然会迷恋上梁文笙。放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在身边,前世八年,他竟然半点都没发觉。 周繁木眯起眼睛,不管是周回还是梁文笙,他当然不会放过。至于蒋梅……既然蒋梅一心想进周家的门,那他就让她一辈子都抱着这个遗憾,让她这辈子都别想进周家的大门。 等两人回到周繁木的别墅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曲尧泽从家里带过来的行李都放在隔间里,实在太晚,只有等明天再收拾。两人洗漱好,躺倒在床上,周繁木抱住曲尧泽,长长吁气:“宝贝,终于能抱着你睡了。” 曲尧泽躺在他怀里,闭了眼睛,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今天累吧?” 周繁木有些哭笑不得,这句话该他来问才对,这样才能显示他对自家老婆的关心,却被怀里人抢先说了。他揉了揉怀里人的腰,低声笑:“还好,你呢?” 说着手下动作更加暧昧,缓缓在对方滑腻细致的肌肤上抚过,一路往下,停在对方浑圆的臀上。 曲尧泽身子僵了僵,他睁开眼,和周繁木对视两秒,老老实实回答道:“有一点。”他紧抿起唇角,看了看周繁木,犹豫了下,又道:“不过……木哥要是想……也没事……” 他说得断断续续,讲完后整张脸都红了,不过他眼神却十分认真,那倒影里全心全意都是周繁木。他以为周繁木想和他亲热,而他向来不会拒绝周繁木,所以即便窘迫,即便一天奔波下来确实很累,他也还是愿意顺着周繁木。 周繁木一时间只觉得胸口阵阵发热,他早知晓这傻小子心里有他,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这般宠他。他和曲尧泽分别了好几日,昨晚上虽然见了面,还同睡一榻,但他一直都规规矩矩不敢有什么动作,早上醒来,他也怕自己忍不住,所以趁曲尧泽还睡着的时候就起了床。此刻他自然是想要对方的,更何况怀里人还半眯着眼睛,瓮声瓮气地引诱他,他哪里忍得住。 只是……对方脸上明显透着疲惫,周繁木更不忍心,他低下头,叼住对方的唇瓣,深深吻下去。待怀里的人气喘吁吁,他笑着搂紧对方,轻轻拍抚对方肩背:“宝贝,今天放过你,睡吧。” 曲尧泽脑袋埋在他怀里,低低嗯一声,当真沉沉睡了过去。 周繁木不禁笑起来,眼里都是宠溺满足。 ***** 当周繁木登门拜访完曲家,征得了曲家人同意,又顺顺利利把曲尧泽领回时,他要和曲尧泽订婚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圈子。 当然,这一次是曲家和周家一同对外宣布的,所以消息一传出,立刻就引起了很大轰动。 圈里人倒是都知道周繁木前段时间为了曲家二公子抛弃情人的事,但中间只隔了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两人就决定订婚,实在很让人惊讶。不同于随便玩一玩,订婚是要把关系定下来,这其中牵涉到曲、周两家,相当于是政商界的两大巨头联姻,所以消息一传出,圈里人都议论起来。 就连高兮也觉得挺意外,立刻打电话过来询问真假。 39、淘沙庆祝 周繁木直接肯定了订婚的消息,还颇为春风得意。其实按照周繁木的想法,最好直接结婚,早点把名分定下来。不过曲尧泽才十八岁,他不想让曲尧泽产生负担,只得暂时忍下来,反正他已经计划好,四年后曲尧泽一毕业,他就把对方抢回家。 高兮樯听出他话里的得瑟,就笑他:“也只有曲二公子能这么心甘情愿被你拐。” 周繁木笑嘻嘻回他:“那是,我家阿尧很乖。” 高兮樯受不了他快要溢出来的自得语气,赶紧转开话题,道:“找个时间出来聚吧!让兄弟们提前给你们庆祝怎么样?要不就明天?” 周繁木想也没想拒绝了:“这一周恐怕都没空,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两家要商定订婚流程和宴会细节,再加上今天早上曲母在得知昨天他们去了老宅,周老爷子和周父都给了曲尧泽见面礼,而曲尧泽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后,她立即让曲父给周老爷子和周父下了帖子,表示明天会带着曲尧泽亲自登门拜访。 而周家收到拜帖,自然十分重视,周老爷子甚至已经开始让管家准备明天见面所需的事宜。 两家长辈弄得这样隆重,作为当事人,其实周繁木觉得很没必要,他只想跟曲尧泽过二人世界,不被人打扰。不过曲尧泽似乎也挺看重明天两家人的会面,周繁木是懂曲尧泽心思的,昨天没给他爷爷和父亲带礼物,曲尧泽大概觉得太失礼,还耿耿于怀。 对方这样重视他的家人,周繁木当然很开心,所以也不会去阻扰对方的这份心意。 隔天两家长辈正式碰面,这一次是为了周繁木和曲尧泽的事,所以都非常郑重,甚至连曲老爷子都亲自登门了。 整个过程气氛很好,显然两家都很满意这桩联姻,不管是出于对周繁木和曲尧泽感情的认同,还是出于两个家族的立场。 会面过后,就要准备订婚的礼服,宾客的邀请函和宴席的菜式等等。周家有专门的裁缝,两个月时间,倒是足够为两人赶制出精致的礼服。因为连着好几天都在为宴会的事忙碌,周繁木后来干脆把事情扔给两家长辈,拐了曲尧泽,跑去欧洲逛了几天,也算是忙里偷闲。 等他们从欧洲回来,高兮樯的电话也到了,说是在淘沙定了场子,大家都在等着,两人必须到场。 淘沙在隔壁海城,是国内非常有名的玩乐场所,每天都有国内外不同对方的游客慕名前来,而因为有淘沙的存在,海城也变成了一个闻名海内外的不夜城。 从京城走高速,开车去海城,三个小时就能到。周繁木和曲尧泽刚下飞机,便又调头去了海城。没办法,这段时间高兮樯已经他催了很多次,之前他借口在忙,一次都没答应过,这次被高兮樯得知他们居然有时间跑去欧洲,周繁木知道,高兮樯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等到了地方,淘沙的负责人早等在那里,见到周繁木,便口称大少,将周繁木和曲尧泽迎进里面。周繁木牵着曲尧泽走在前头,其他人落后几步远,毕恭毕敬地跟在两人身后。这便是作为周家继承人的尊贵,走到哪里都被簇拥。 淘沙名面上是一个秦姓商人的产业,但暮后大老板却是周氏,周繁木又是周氏现任掌权者,所以这里的负责人,也就是那位秦姓商人,才会对周繁木这般恭敬。 电梯直达三楼包厢,高兮樯他们在屏风后摆了牌局,早玩了起来。周繁木和曲尧泽一出现,七、八个人都停了动作,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 高兮樯把手里的牌一撂,也迎上去:“总算来了,我们可都等了一上午,要罚酒。” 房间里这些人,都是从小一块玩大的,知道今天是给周繁木和曲尧泽庆祝,都默契地没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有两个带了女朋友,那也是正正经经见过家长要结婚的。一帮人吵吵闹闹惯了,今天晚上又比平常更随意,听高兮樯这么一说,都开始起哄。 周繁木不以为意:“酒当然要喝,等会谁都不许耍赖。” 曲尧泽站在周繁木身边,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他以前常跟着周繁木见这些人,知道这些人平日里个个光鲜不凡,但只要聚在一起,便像撕掉了面具,纷纷暴露出本性。所以当他看到这帮人二话不说就拉着周繁木上酒桌时,他也没有半点惊讶。 不过他表情严肃,与房里的嬉闹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不是对这次聚会有什么不满。 高兮樯凑到周繁木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么多年,我就没看你家曲二少的表情变化过,你说他年纪轻轻,怎么就能整天都保持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上一次我还见他笑了,以为他跟你在一起后会变一变,不过目前来看一点效果也没有,他又变成老头子了。” 周繁木望向沙发里正襟危坐的人,却挺心满意足。他发现在外人跟前,曲尧泽总是一脸肃然,但只有他们两人相处时,曲尧泽却乖巧单纯得不行,也时常笑,笑的时候会露出两个酒窝,像在无声地引诱他……他就喜爱曲尧泽眼里只有他的样子,对别人越不搭理,他越高兴。 他睨一眼高兮樯,对爱人的维护意味十足:“我们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开三个小时的车赶到这里,你说这么折腾,谁的脸色能好?” 高兮樯并不信他的说辞,曲尧泽从小跟着部队里的人训练,身体素质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不过是十九个小时的奔波而已,更何况在飞机上肯定也是休息了的,他不相信曲尧泽是因为劳累的缘故才严肃了一张脸。 他瞥了周繁木一眼,不再理周繁木,跑过去逗曲尧泽。 曲尧泽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高兮樯戳他脸上的酒窝:“怎么不笑?你一笑肯定能把周繁木迷得晕头转向。” 一句话当真让曲尧泽弯起了唇角。 周繁木并没阻止高兮樯,待看到曲尧泽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更觉得也许可以让曲尧泽多和高兮樯相处。虽然他喜爱曲尧泽只对他笑,但他也希望曲尧泽能融入到他的生活里,包括在他的朋友面前,真正放松下来。 高兮樯指了指在被众人包围的周繁木,笑着对曲尧泽道:“不去帮他?” 曲尧泽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周繁木跟前摆了一排杯子,红酒兑白酒,那几个朋友正起哄催他喝下。 这次名义上是给周繁木和曲尧泽庆祝,但他们毕竟只跟周繁木相熟,所以都盯着周繁木不放。幸而他们这帮朋友在一起,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不沾烟,不沾毒品,故而今晚上这场庆祝宴也不是太出格。 曲尧泽收回目光,道:“木哥不用我帮忙的。” 高兮樯撇嘴:“你还真信任他。” 曲尧泽掀了掀唇角,没说话。 高兮樯看他一会,突然站起来,道:“我们去那边玩牌。” 他叫了另外两个朋友来搭伙,曲尧泽是第一次玩,起先几把都是输。高兮樯却把把都赢,笑嘻嘻地打击曲尧泽:“要不喊你家木哥来替你转转运?” 曲尧泽淡淡看他一眼:“没事。” 事实证明,曲尧泽确实不需要援手,很快他就转运,接下来一个小时他手气很好,一下子赢了两百多万。 高兮樯忍不住囔起来:“你不是刚刚才学会?” 曲尧泽想了想,道:“我记牌了。” 高兮樯和另外两个朋友的脸上都露出怪异神色,因为他们知道,世界上最厉害的赌徒都是数学很好的人,而一般说来,数学好,意味着智商一定不错。在他们印象里,曲尧泽只是身体好一些,至于说智慧,顶多和他们一样,是个普通水准,却没想到原来曲尧泽一直在藏拙。 曲尧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不对劲,迟疑了下,又补充道:“当然运气也很重要。” 高兮樯瞪他:“你再说一句,就把你赢的都还回来。” 曲尧泽并不怕他,在他话音落下间,又赢了一局。 另外两个朋友忍不住大笑,都劝高兮樯看开点,其中一个打趣道:“今天是给繁木和阿尧庆祝的,你出点血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提前送礼了。” 他们已经开始跟着周繁木喊阿尧,之前因为和曲尧泽不熟,这帮人都是唤曲二公子的,如今周繁木要和曲尧泽订婚了,他们也就自动把曲尧泽当成了自己人。他们都是周繁木的死党,身份地位虽不及曲尧泽和周繁木那样显赫,但他们的家世在京城圈里也是能排上名号的,这些人交友处事都有一套,如今把曲尧泽纳入他们的圈子,自然是认同了曲尧泽作为周繁木伴侣的事实。 高兮樯哼道:“送礼当然是等他们举办订婚宴那天,今天我就不信阿尧能一直赢。” 他斗志昂扬,曲尧泽原本想让座给其他人玩的,此刻也不好叫他失望,便又继续下去。 周繁木不知什么坐在了他身侧,双手虚虚地揽住他的肩。 40、拍卖会老板 两人贴得很近,周繁木灼热的气息拂在他耳际,呼吸里带着酒香,却并不难闻。曲尧泽一只手抓牌,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没说话,但挡不住眼里的关切神色。周繁木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他手心,低低地笑:“我没事。” 曲尧泽这才别开眼,继续关注手里的牌。 周繁木放开了他的手,改搂住他的腰,将脑袋搁在他肩上。 曲尧泽看了看他,见他嘴角勾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他朋友面前,两人的姿势实在太过亲密。曲尧泽便也没说什么?微微调整了下坐姿,让周繁木更舒服地靠在肩上。 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惹得大家都意味不明地笑起来。高兮樯坐在他们对面,把他们的动作看得更清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注意影响啊。” 周繁木懒得理他,低头指了指曲尧泽手里的牌:“打这张。” 曲尧泽听话地把牌甩出去,神情看着比周繁木更自在,主要是他向来就不太在意旁人的眼光,更何况高兮樯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带了丝羡慕意味,他就更没必要理会了。 这时候那帮朋友都围在了牌桌前,见周繁木和曲尧泽气定神闲,反而是高兮樯被他们的反应气得皱了鼻子,不由都哄笑起来。 高兮樯瞪对面两人一眼,正要说话,他手机响了。他把座位让给其他人,走去旁边接,没过多久,他就捏着手机回来了,也没再上牌桌,趁大家嬉笑的时候,悄悄给周繁木打了个眼色。 周繁木低头亲了亲曲尧泽的脸颊,轻声道:“我出去一下。” 曲尧泽摸他的脸:“不舒服?” 周繁木笑道:“没事,我马上回来。” 曲尧泽应了一声。 周繁木亲吻了下他手心,走到一旁,和高兮樯会合。高兮樯也没说去做什么?径直按了电梯,周繁木便也没有问。两人到大门口,高兮樯的随身保镖便迎了上来,高兮樯把钥匙抛给保镖,回头对周繁木道:“上车,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车子只开了五分钟左右,停在淘沙的侧门,这边开了地下赌场,外边看着清净,里面却很热闹,到淘沙的游客基本都会来玩一圈。 周繁木下了车,道:“其实我们可以走路过来。” 高兮樯非常坦然:“懒得走。” “……”周繁木只好转开话题:“这里碰到熟人了?” 高兮樯诧异地看他一眼,显然他猜对了。 周繁木好笑:“在这里碰见熟人很正常,你弄得这样神秘做什么。” 高兮樯老神在在:“是你的熟人,我可不熟。” 瞧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周繁木想到什么?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高兮樯嘻嘻笑:“就是你想到的那个人,。” 他率先往里面走去,周繁木无奈地摇头,也跟了上去。他们没去赌场,直接坐专梯到五楼监控室,高兮樯把其他人挥退,指着其中一个画面,对周繁木道:“你自己看。” 那画面是赌场一楼大厅最喧哗的地方,在赌桌一角,周繁木看到梁文笙正和一个中年男子低头说着什么?因为四周客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牌桌上,声音也嘈杂,根本没有人会留意到他们。 这的确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高兮樯神色挺兴奋:“我手下几个人都跟踪过梁文笙,后来没跟了,不过他们都记得梁文笙这个人,见梁文笙竟然也来了这里,似乎还挺神秘,从京城到这里,中间换了好几辆车,他们觉得蹊跷,就报告给我了。” 周繁木点头,没说话。 过了大概不到两分钟时间,便又瞧见那中年男人拉住梁文笙的手。监控器里梁文笙的手似乎缩了一下,但立刻又忍住了。 高兮樯盯着画面,啧啧有声:“又傍上一个,这个梁文笙可真不简单。” 恐怕还是为了周回,周繁木沉默下来,脸上瞧不出是什么表情。 高兮樯没好气瞪他:“看到梁文笙这样,你心里不好受?别忘了你马上就要跟阿尧订婚。” 他倒是越发维护曲尧泽了,连称呼都变成了阿尧,周繁木欣慰的同时,又哭笑不得:“我是在想,那个男的是谁。” 他回想一圈,京城这些世家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但梁文笙不是傻子,前面傍上的是向久荣,这一次又怎么会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打交道?还颇费周折,专门跑到海城来见对方。 高兮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皱起眉,想了许久,迟疑道:“这男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繁木转向他。 高兮樯拧着眉头:“应该是上次拍卖会,我跟我大哥一起……” 周繁木在一旁静默着,没打扰他。 高兮樯突然啊一声:“他是那个幕后老板。” 不知怎么,周繁木的眉心跳了一下。 高兮樯看向他,道:“繁木,你上次参加过一个拍卖会,给曲老爷子拍了幅画,记得吗?” 周繁木不动声色:“记得。” 高兮樯神情变得严肃:“后来又举办了几次,拍出的东西都是失传已久的,据说当年都被弄到国外去了,时隔百多年,又出现在国内,圈里很多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那么厉害,能把老祖宗的东西弄回来。拍卖会因此很受关注,我陪我大哥去了一次,后来结束时,大哥说要去见拍卖会老板,把我留在车里,我当时远远看了一眼,那幕后老板应该就是这个人。” 周繁木沉吟道:“你大哥想跟他合作?”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起这个,高兮樯就很懊恼,他大哥只把他当小孩看,工作上的事从来都不让他参与。 周繁木望着监控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兮樯叹道:“本来只是想让你看看梁文笙又傍上了一个,没想到还能发现那个男人的身份……我有点佩服梁文笙了,之前是你,后来是向九荣,现在又是这个神秘老板,个个都挺厉害的,却偏偏都被他迷住。” 周繁木闻言一笑:“不要小瞧了他。” 他前世就是被梁文笙迷得昏了头,所以说起来,梁文笙也是有过人之处的,当然,这一世他肯定不会再为梁文笙神魂颠倒。 高兮樯颇为遗憾道:“那幕后老板咱们没摸清底细,不好轻易去惹他,今天没好戏看了。” 周繁木很了解他,听他这样说,睨他道:“你原本想做什么?” 高兮樯嘿嘿一笑:“打算随便找个人冒充梁文笙的前男友,和那幕后老板打一架。” 周繁木露出无奈表情,也只有高兮樯才能搞出这种损招,不过想想也挺解恨的。他笑了下,道:“今天也不算白来,至少让我们知道梁文笙还在跟其他人接触。我会调查这个神秘人,你别插手,也别让你大哥知道,不要趟这浑水,知道吗?” 他仔细回想,前世并没有拍卖会老板这号人,至少京城后来出现的新贵里,并没有这个人物。也可能是前世对方隐藏得深,而他那时候并没有留意过梁文笙私底下和什么人交往,可能前世这个人也是存在的,也跟梁文笙有牵扯,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而同时,周繁木也在想,是不是重生一次,他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 高兮樯不满:“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查?” 周繁木回过神,缓缓道:“如果你大哥同意,我没意见。” 说到他大哥高兮城,高兮樯即刻泄了气,想也知道他大哥不会允许。 周繁木笑了笑,叫来两个手下,让他们去一楼大厅,打探梁文笙和那神秘老板说了些什么。 监控器里梁文笙和那个老板都是低着头的,那神秘老板甚至用背部挡了摄像头,画面上看不到他们的脸,即便有人懂唇语,也没办法看清他们在讲什么。由此也可以瞧出,那神秘老板是非常老道的。周繁木忽然觉得有趣起来,于他来说,对手越强大,越能激发他的斗志。 安排好后,周繁木和高兮樯走出赌场。 此时正好华灯初上,整个淘沙灯火辉煌,从外面看去,就好像一座金光闪耀的城堡,这是真正的不夜城。周繁木跟高兮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行保镖,两人步伐沉稳,气势袭人,仿佛睥睨着整个世界。 路上高兮樯问周繁木:“这个事你打算跟阿尧说吗?” 周繁木嗯一声:“我不会瞒他,不过我想等订婚之后再说。” 高兮樯挺赞同:“暂时别告诉他,影响心情。”他笑了下,又道:“不过你家曲二少心理素质过硬,跟他说了,估计也不会有多大反应。” 周繁木想到曲尧泽之前几次因为吃梁文笙的醋,而做出的那些可爱举动,还有霸道地宣布他的归属权时的样子,胸口顿时一热,若是曲尧泽在旁边,他肯定马上就压倒对方了。 现在他只想快些回去,见到那个心里只有他的傻小子。 再次回到包厢时,赌局还在继续,但曲尧泽已经下了牌桌。周繁木推开门,便望见曲尧泽坐在窗户边的沙发里,手里端了杯果汁,安静地望着外面的夜景,似乎在发呆。 周繁木轻轻笑起来。 41、高大哥 从前每次带曲尧泽出来玩,周繁木都不让曲尧泽沾酒,只给曲尧泽叫牛奶喝,弄得高兮樯每次都笑曲尧泽是奶娃娃,到现在曲尧泽也还保留了这个习惯,在外面几乎不沾酒。周繁木想到,前几次曲尧泽喝酒,除去曲大哥婚宴上那一次,其余时候都是为了他……这样想着,周繁木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站在门边,目不转睛瞧着曲尧泽。 曲尧泽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 两人四目相对,夜晚的灯光在他们之间静静流转。 曲尧泽放下杯子,目光停留在周繁木身上。 周繁木笑着走过去,坐到他身侧:“怎么没打牌了?” 曲尧泽看着他,没说话。 周繁木在他耳边低低地笑:“在想什么?” 曲尧泽声音听上去有一点点干涩:“没……” 周繁木再靠近了些,曲尧泽喉口动了动,周繁木忍着笑:“告诉我,宝贝在想什么?” 曲尧泽这次犹豫了下:“我以为……”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住了话题,只拿一双晶亮的眼睛望周繁木。 周繁木碰了碰他发红的耳垂,俯身亲他的唇:“你没猜错,宝贝,我想吻你,想把压在沙发上,吻你全身……” 曲尧泽通红了脸:“可是……大家都在……” 周繁木忍不住笑起来,亲了亲他的脸,把他揽在怀里:“我知道,现在放过你,宝贝。”他刻意放缓音调:“我们回去再做。” 曲尧泽把听他把尾音拉得长长的,脑袋紧紧埋在肩窝里,只露出发烫的耳尖。 周繁木唇角勾笑,低低地和他说话。进门时高兮樯很识趣地去了隔间看其他人打牌,此刻也没人打扰他们。周繁木抱着怀里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有些克制不住,只能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中途曲尧泽想起什么?跟他说刚刚赢了钱,三百来万的样子,问他要不要还回去。周繁木料不到他手气这样好,笑着摸他头发:“没事,拿着吧!这是你赢来的。” 曲尧泽自然不缺这点钱,不过周繁木让他拿着,他听话就是了。 两人渐渐静下来,都没再说话,彼此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两人之间不觉生出丝丝温情来。 周繁木想起之前在赌场里见到的梁文笙,重生以来,他便防着梁文笙,而前世与梁文笙的那些过往,在他心里已经逐渐模糊。重新活一次,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大仇未报,还要防范梁文笙和周回,似乎这一世情况更复杂了,他必须更加小心才是,但跟曲尧泽一起,他仿佛能忘却那些事。 因为他已经有曲尧泽,这么好的一个人在他身边,他再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把心思放到其他人身上。 如此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高兮樯突然喊他们过去,周繁木和曲尧泽对视一眼,起身走到隔间。 高兮樯他们已经停了赌局,都站在落地窗边。见两人过来,高兮樯朝他们招手。周繁木和曲尧泽走过去,望向外面。这一片落地窗正对着淘沙的中心广场,那里有一个大型音乐喷泉,在八点左右会准时启动,四周灌木丛生,平常时候颇为幽静,晚上也会有游客在那里散步。 周繁木低头看手表,马上到八点,便笑着问:“看喷泉?” 高兮樯摆手:“等下你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周繁木和曲尧泽都疑惑,而其他朋友似乎都是心照不宣,显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让两人更好奇,不过他们也没有追问。 很快到八点,音乐喷泉自然是准时开了。 十多米高的喷泉,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着,霎时间变得绚烂多彩。与此同时,天空中突然绽放开团团焰火,整座淘沙仿佛就在这片烟火下,那般的夺目耀眼。 周繁木握着曲尧泽的手,与他并肩站立,在他耳际轻声笑:“原来是这么一个惊喜。” 曲尧泽嘴角也漾了丝笑意:“很好看。” 周繁木将他搂到胸口,吻他发丝。 曲尧泽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任由他亲吻。 两人望着窗外没再出声,焰火持续了半个小时,许多游客闻讯赶到广场,欣赏这一场毫无征兆的盛宴。那焰火在空中燃烧着,间或映出“百年好合”的字样,虽没有指名道姓,周繁木和曲尧泽却知晓是指他们。 等最后一枚烟火落下,周繁木牵着曲尧泽,笑眯眯望他这帮朋友:“谁想出来的?” 高兮樯扬起下巴:“怎么样,震撼吧?” 周繁木瞅他:“原来是你的主意,难怪这么劳民伤财。” 高兮樯顿时竖起眉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堂堂周家大少,还在意这么点钱?”他眼珠一转:“周氏富可敌国,这次焰火的钱,还是找你报销吧。” 两人斗嘴,其他朋友都习惯了。曲尧泽在一旁听着,眼睛也弯了起来,不过他虽然知晓两人在说玩笑话,但到底还是感激高兮樯的用心,诚挚地对高兮樯道:“焰火很漂亮,谢谢。” 高兮樯立刻揽他肩膀:“还是阿尧有礼貌。” 周繁木不动声色把曲尧泽搂进怀里,避开高兮樯的手。 高兮樯不满地瞪他。 周繁木当没看到,紧紧地把曲尧泽护在身侧。 高兮樯叹气:“这种时候,你肯定只想跟你家阿尧在一起。” 周繁木闻言挑了挑眉,一点也不否认。 高兮樯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随即想到,反正他们已经替这两人庆祝了,礼物也送了,不如留这两人腻歪,他们找乐子去。如此一想,高兮樯又兴奋起来,他笑嘻嘻提议去楼下包厢继续喝酒打牌,顺便叫几个女人来。在场的除了周繁木和曲尧泽是一对,还有另外两个带了女朋友,高兮樯让那两对自行活动,剩下的必须都去。 其他朋友都没意见,本来他们就是刻意抽出时间来这里的,明天再回京城也一样。不过他们都表示叫女人就算了,还是几个大男人一起喝酒痛快。 高兮樯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砰地一声,其他人一齐望向大门口。因为背对着门,高兮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转身。待看清楚来人是谁,他神色霎时变了。 口的男人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脸色在灯下显得异常黑沉,他身后十来个保镖一字排开,把门牢牢堵住。 周繁木颇为同情道:“你现在还想叫女人?” 高兮樯撇嘴,盯着站在门边直勾勾望过来的男人,没说话。 周繁木似乎想到什么?恍然道:“你自己透露的行踪?” 高兮樯哼一声,没否认。 周繁木不禁摇头:“你到底放出了什么消息,能故意误导你大哥,让他跑来这里抓你?” 高兮樯眯起眼睛道:“我只是让人传话给他,说我来淘沙了。” 周繁木道:“就这样?” 高兮樯点头,眼里抑不住那股得意,他便猜到他大哥一定会赶过来。 周繁木转念一想,即刻明白过来,若是高兮樯坦言说是跟他们这帮朋友一起,高大哥反而不会担忧,毕竟他们和高兮樯交好,高大哥是知道的,并且一定程度上说是高大哥放任的结果。但高兮樯只说来淘沙,大约高大哥认为他是来这边找乐子的,所以才气势汹汹地跑来抓人。 思及此,周繁木反而有些同情高大哥了。 瞧见他戏谑的眼神,高兮樯略微不满,理直气壮道:“谁叫他一个月都早出晚归的,我已经十天没见过他了。” “……你不是不喜欢被你大哥管?”周繁木静了一秒,问他。 高兮樯拧起眉:“但他不理我,我更不高兴。” 周繁木彻底无奈,只好道:“这个话,留着跟你大哥讲吧。”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高家大哥已经大步走近。幸而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离得很近的这帮朋友才听得见。 高大哥见到周繁木他们,显然有些意外,随即恢复神色,跟他们打招呼。 他虽然掩饰得很好,但眸子里的阴翳泄露了他的情绪,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高兮樯,看来已经猜到高兮樯在骗他。 周繁木和这帮朋友都老神在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高兮樯暗暗骂他们没意气,一边乖乖喊了声大哥,终于换来他大哥的淡淡一瞥。 见高大哥不说话,周繁木解围道:“兮樯他们说要提前给我和阿尧庆祝订婚,来这边放焰火,现在已经结束了,我们正打算回去。” 其他人都跟着点头,他们并不是替高兮樯解释,实在是高大哥表情不善,大家都不愿留在这里感受这种压抑气氛,觉得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高大哥神情果然有所松动:“忘了恭喜大少和曲二公子,我已经收到两位订婚的帖子,到时一定登门庆贺。” 周繁木笑着道了谢。 高大哥又道:“这次是我唐突了,不过既然来了,我就顺便带兮樯回去。” 周繁木刚要客套,便见高大哥打横扛起高兮樯,出了包厢的门。 “……” 高家不愧是从黑道起家的。虽然已经成为正正经经的商人,但这股子匪气还在。 42、火热 一帮人还震惊在高大哥的举动里,连曲尧泽都看得目瞪口呆。周繁木伸手弹他额头,低低一笑:“宝贝,我们今晚留在这里,好不好?” 曲尧泽回过神,看他一眼:“好。” 他以为他们原本就要在这边过夜的,周繁木似乎读懂他眼神,微微笑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就去休息。” 其他朋友早听见的他们对话,都开口道:“我们正想去别的场子玩玩。” 淘沙最出名的是集结了世界各地的娱乐项目,只要能想到的,里面肯定都有。不过听这些人的语气,应该只是找借口留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曲尧泽耳根不觉红了。 周繁木眼中笑意更深了些,几乎忍不住当场就把人揉进怀里,再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顶楼一层都是给周家人准备的,上面有私人游泳馆,房顶是半封闭的,可以根据需要进行关闭或打开,若是夏日仰躺在床上,还能看到夜空里的繁星。平常周老爷子和周父过来渡假,都是住这里。 周繁木自然也有专门的房间,一进去,他便把曲尧泽压在地上,狠狠地吻住对方,勾住曲尧泽的舌尖纠缠起来。 曲尧泽双手紧紧扣住他后背,承受着他的狂风骤雨,不甘示弱地主动吻回去。周繁木欣喜于他的回应,心下越发悸动,动作也越来越激烈,像要把人吞下肚。幸好铺了地毯,曲尧泽被压着,也不觉得痛。两人唇舌相濡,彼此进攻撕咬,周繁木感受得到身下人的热情,一腔火全部被他勾了起来。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吻,周繁木额头抵着曲尧泽的,温存地在对方脸上落下一个个吻。 曲尧泽眼睛有些红,湿润地望着他,目光温柔,好像能把他吸进去,仿佛在告诉他,这双眼睛,还有身下这个人,能包容他的所有。 周繁木低叹一声,猛地抱起对方,往浴室走去。 曲尧泽勾住他脖子,在周繁木看不到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坚决。 在浴室里少不了一番纠缠,浴缸很大,周繁木把曲尧泽放在自己腿上,给他洗澡,但他明显带着坏心思,手到之处,如同引火一般,惹得曲尧泽阵阵轻颤。曲尧泽缩在他怀里,咬着嘴角不吭声。周繁木舔舐他耳尖:“宝贝,别忍着,我想听你声音。” 曲尧泽半睁开眼,好似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又好似听懂了,神色迷离地望他。 周繁木低头与他交换一个吻,手覆在他那一处,轻轻地揉捏。曲尧泽终于忍不住,微微张开嘴,泄露了呻*吟。周繁木趁势撬开他的嘴,深深地吻他,手下也加重了力道。 最后曲尧泽泄在他手里,仰躺在他怀中轻轻地喘息。周繁木把他翻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双手一下一下按揉他的腰臀,温柔的水在两人身上流淌,两人紧贴在一起,更显得温情。 曲尧泽轻蹭了下周繁木的肩,细微地动了动腿,摩擦周繁木正抵着他大腿根的那个对方,小声道:“我帮你……” 他大腿根的肌肤细滑紧致,再加上他故意诱惑,周繁木只觉得胸口燃了一团火。重重揉了下怀里人两瓣饱满的臀肉,周繁木不再客气,上下动起来。曲尧泽主动夹紧双腿,双手搂着他脖颈,又低头含住他唇瓣,热情得似乎要把他吞噬。 周繁木重喘一声:“小坏蛋……” 换来曲尧泽在他唇上更重的啃咬。 周繁木狠狠揉捏他臀瓣,往自己身上按压,并紧他的腿,一下一下,动得更快。曲尧泽被他激烈地撞击,眼角通红,嘴里低低地吐出又难受又欢愉的气息。这幅样子被周繁木看在眼里,只让他变得更加疯狂。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繁木喘着粗气,泄在曲尧泽腿间,而曲尧泽因为承受不住这份剧烈,又一次泄出来,软倒在他怀里。 两人彼此相拥着,静静享受迤逦过后的余韵,过了很久,才渐渐平息下来。周繁木温存地拍抚曲尧泽的脊背,曲尧泽蹭了蹭他的肩窝,低低地喊了声木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原本坐了十多个小时飞机,又一路赶到这边,确实挺奔波的,更何况刚刚还经历这一番情*事。周繁木把曲尧泽从水中捞起来,给他擦干净头发,再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曲尧泽中途似乎醒了过来,模模糊糊地喊他名字。周繁木眉眼温柔,轻声地应着他,在他身边躺下来,吻他额头,哄他道:“乖,宝贝,睡吧。” 曲尧泽嗯一声,还带着鼻音,接着把头埋进他怀里,好似又睡着了。 周繁木要溢出来,紧了紧手臂,把人牢牢扣在怀中。但他并没有立即入睡,主要是鼻间萦绕着怀里人的发香,他心猿意马,根本没有睡意。当然他也舍不得弄醒怀中的宝贝,只能睁着眼睛望头顶上的星星。 屋顶是透明的,夏日的夜空繁星密布,遥遥望着,只有成片的黑暗,和在黑暗中闪烁的星光,空旷而寂静。这让周繁木觉得像置身在宇宙,而宇整个宙里,只有他和怀里睡得正香的傻小子。 这么一想,周繁木忍不住弯起唇角,也闭了眼睛。 房间里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壁灯,与天上的星光遥相辉映,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好似都睡着了。 只是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寂静中忽然响起曲尧泽的声音:“木哥,你有心事?” 虽然是疑问句,语气是却肯定的,他知道周繁木没有入睡,他伏在周繁木胸口,听得到周繁木的心在鼓鼓地跳动,应该是被什么事困扰着。 周繁木似乎没想到他醒了过来,忙安抚道:“没有……乖,快睡。” 曲尧泽静了几秒,撑起上身,默默望他。 周繁木能感觉到一片阴影笼在他头上,他抬眼,便对上曲尧泽黑亮的眸子,如同屋顶上的星星,在夜色中特别明亮动人。他一时哑然,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不是大事……” 他忽而住了口,因为曲尧泽低头咬住了他鼻子。他怔了一下,哭笑不得,捏了捏对方耳垂,没再说话。 曲尧泽又咬他下巴:“我记得之前你和兮樯哥出去了一趟。” 周繁木没想到他洞察力这么强,顿了片刻,到底还是跟曲尧泽说了见到梁文笙的事。他原本就没想瞒着曲尧泽,只不过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曲尧泽讲,毕竟梁文笙的事并不重要,他们马上要订婚,现在说出来,反而会影响曲尧泽的心情。不过既然被问起,他也不会骗曲尧泽。 他三言两语讲述完,轻柔地抚曲尧泽的头发:“我在想,那神秘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历。” 曲尧泽听了后,沉默一阵:“木哥是因为这个事睡不着?” 周繁木的手指在他温软的唇上缓缓滑过,漫不经心一笑:“不然阿尧以为是什么原因?” 曲尧泽没说话,只是盯住他。 周繁木和他对视片刻,突地把他脑袋按进怀里:“小坏蛋,既然猜到了,不许再撩拨我,乖乖睡觉。” 曲尧泽半边脸埋在他肩胛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勾了唇角。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周繁木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却不想只隔了半分钟,这傻东西便挣开他手臂,还弯下腰,往被子里钻去。周繁木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微微一惊,抓住他肩膀,不让他动:“阿尧,别闹。” 曲尧泽没理他,继续往下探,双手握住他滚烫发硬的那一处。 周繁木推不开他,无奈地叹气:“……傻子,我没事。” 他的确不是因为遇见梁文笙而心神不宁。 今晚上,他看了美丽的焰火,和知交好友喝了一场酒,最后在这样静谧的夜晚,跟曲尧泽在一起。头顶上挂了整片的星星,天幕广阔,而曲尧泽安安稳稳睡在他胸口,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不久后他就要与曲尧泽订婚,这一个在前世他遇险之后,匆忙赶回国,在他床头失声痛哭的人,很快就要变成自己的。当他想到这一点的瞬间,他只觉得心跳如狂。 对方淡淡的发香萦绕在他鼻尖,一丝一丝缠绕他的心,他回想前世种种,越发没法控制对这个人的爱意,才迟迟没有睡着。 曲尧泽大约是感受到他心情的起伏,被他吵醒。 他只是想不到,这个傻子竟然猜得到他为何难眠。 其实周繁木宁可用梁文笙做理由,也不想在曲尧泽面前承认,他是因为对方躺在他身边,才这样兴奋得好似刚懂得情爱的少年。偏偏这傻子刻意点破他的尴尬,现在更是大胆得让他快要疯掉…… 就在他转念间,曲尧泽温软的嘴唇已经碰上了他的火热,周繁木整个人都怔在那里,他不否认自己早已经心旌摇曳,可更多的却是舍不得这个人为他做到这一步。 他伸手触摸到曲尧泽下颚,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宝贝,你不用这样……” 曲尧泽抬脸瞧他一眼,复又埋头,彻底含住他的坚挺。 43、另外一个女人 这是曲尧泽第一次给周繁木弄,生涩却大胆的样子实在很诱人。偏偏曲尧泽不自知,含住以后,似乎尝到咸腥味道,吐出来舔了舔,再含进去,如此几次,才开始吞吐。周繁木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对方掌控着,快乐又痛苦。他抚着曲尧泽的肩,再抚上对方脸颊和耳垂,终于抑不住,放任自己沉陷在这无边的快感里。 快要出来时,周繁木想提醒曲尧泽,却被曲尧泽一个深吞,他来不及抽出,最终泄在对方嘴里。 曲尧泽去浴室漱了口,爬到床上,亲周繁木的嘴角:“现在还睡不着?” 那语气像在跟一个小孩对话,周繁木好气又好笑,一把拽过他,把他紧箍在怀里,勾他舌尖,直把他吻得透不过气,才笑眯眯放开他:“抱着你,才睡得着。” 曲尧泽被吻得双颊泛红,闻言垂下眼睑,把脑袋埋进他肩窝,轻声道:“让你抱。” 周繁木心下不禁一阵悸动,差点又忍不住,最后到底只亲了亲他发顶:“乖,睡吧!明天早上我们去看日出。” 海城是一座海滨城市,淘沙不远处便是海岸线,每天很多游客都散步去海边看日升月落。周繁木曾经带曲尧泽来过淘沙一次,却没和对方去看过日出,这次既然来了这里,周繁木也不想就这样回去。 第二天他们起得很早,走到海边,已经有不少游客在了,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盛夏的清晨非常凉爽舒服,潮湿的海风拂在他们脸上,带着从遥远地方吹过来的神秘的海浪气息。太阳渐渐突破海平线,从海的那一边冉冉升起,像圆盘一样大小,发出绯红的光线,四周瞬间被这光茫笼罩,整片海域都变成了橙红色,如同画家笔下熠熠生辉的幻境。 周繁木揽着曲尧泽,望着太阳一点点脱离海面,直至完全升上天空,他轻轻吁出一口气,低声笑道:“这海景多美,海水就有多脏。” 曲尧泽看了看他,没说话,等他继续。 周繁木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如果有一天,阿尧你发现我也只不过是这表明干净的海水,你会不会离开我?” 曲尧泽语气十分诧异:“你是什么人,我不是很早就清楚了?难道你以为我是被你的表象迷惑,才跟你在一起?” 这个人从小就一肚子坏水,翻脸比翻书快,在人前对他一副友爱模样,人后却常常欺负得他哭都哭不出来……这样的周繁木,曲尧泽从没有把他想成是一个简单无害的人物。 周繁木哑然片刻,随即大笑起来:“宝贝,你不说,我还真以为你是被我的外表迷住。” 其实他心里是震撼的,对方短短两句话,既直接又不留情面,却意外地让他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曲尧泽满眼无奈:“你还没我好看。” 周繁木被他逗得直笑,捏他鼻子:“是啊!宝贝最乖。” 曲尧泽笑了一笑,两个酒窝深陷,面容在金黄的日光下,好像也染上了一层光亮。 周繁木凑过去吻他,温柔而虔诚:“宝贝,我有一些事情瞒着你,但那并不影响我们的生活,我保证。等所有事都结束,我一定原原本本都告诉你,好不好?” 曲尧泽看他半晌,点头:“好。” 他一直都知晓周繁木满腹心思,从周繁木突然抛弃梁文笙,说要和他在一起,到周繁木对待梁文笙和周回紧张的态度上,他看得出周繁木定然是有些原因的,但他选择不问,那便是对周繁木的一种信任。 周繁木感动地望着曲尧泽,那眼睛里一片纯净,全部都是他的身影。他心中百感交集,却并不内疚,有些事,他从未想过要把曲尧泽拉进来,他愿意护曲尧泽一世安稳平静。 两人启程回京城,在淘沙与那帮朋友会合,唯独高兮樯,被他大哥连夜抓回去,不过他们都不担心,那是高兮樯自己玩出的把戏,他们在一旁看热闹就好。 待回到京城,两人便又恢复忙碌。曲尧泽之前接到通知,在订婚宴过后便要考试。虽然听说是单独为他开的考场,因为统招已经结束,而且那也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但曲尧泽还是看得挺重,所以回家后便更加勤勉地复习和训练。 所幸在量完礼服,确定他们自己想要邀请的私交好友后,整个订婚宴的准备工作便不需要他们再插手。这段时间曲老爷子和曲父曲母常去周家老宅,与周老爷子和周父商量宴会细节,就连曲尧泽的三弟曲曳泽,也因着是暑假空闲,常跟随大人一起过去玩耍。而周繁木和曲尧泽只需每日过去与他们一起用晚餐便行,这样下来,两人确实轻松不少。 而因为曲三弟非常乖巧,周老爷子现在的注意力都转到曲三弟身上,他每次和曲老爷子下棋喝茶时,便拉上曲三弟,让曲三弟在一旁给他们斟茶换盏。一定程度上说,曲三弟也替曲尧泽分担了许多,若不然曲尧泽肯定会被两位老人家拉去作陪。 周繁木接手周氏,也有一大堆事等着他,但他每天都会按时回家。只是每次到家,曲尧泽都在忙着训练,根本不正眼瞧他,晚上两人还要去老宅吃饭,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更少,这让他怨念不已。 不过有一点他却十分满意,两家人把订婚宴定在周家举办,曲老爷子和曲父曲母每日都去周家商量宴会事宜,便是默认了曲尧泽嫁进他们周家,往后曲尧泽会是他们周家的人,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悦的事了。 那一日离宴会只剩下三天时间,吃过晚饭,曲老爷子带着一家人驱车离开,周繁木和曲尧泽也准备回别墅,却被周父留下来。周父似乎有话跟周繁木讲,把周繁木叫进书房。周老爷子摇摇头,招呼曲尧泽,道:“不管他们,来,陪我再杀一盘。” 曲尧泽严肃地拒绝他:“爷爷您该休息了。” 惹得周老爷子对他怒目而视。 曲尧泽微抿唇角,哄了老爷子回房,又叫来管家盯着老爷子睡觉。 书房里,父子俩分别站在木桌两头,周父望了周繁木很久,感慨道:“你快要成家了,你母亲在那边看着,肯定也很高兴。” 他们很少谈及周母,周繁木怔了一瞬,脸上带了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想必在母亲眼里我都是小孩,不过现在我和阿尧在一起,很开心满足,母亲她可以放心。” 周父迟疑了下,道:“你订婚那天,我打算把蒋梅跟周回叫过来。” 原来是要跟他说这个事,周繁木笑脸不变,慢慢道:“父亲刚刚才说起母亲,转眼就叫出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还让那个女人来我的订婚宴……父亲,您实在是好尊重母亲啊。” 被他一番抢白,周父脸色微变,皱着眉瞪他。 周繁木嘴角一勾:“不过父亲,我是母亲的儿子,我尊她爱她,订婚宴是我的,我不允许在这一天除了母亲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坐在周家女主人的位置上。若是那女人和她私生子敢在当天来老宅,父亲您信不信我也敢杀了那两个人来祭母亲的牌位?” 他语气不疾不徐,说出的话却嗜血狠绝。 周父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你……你……” “父亲您气什么?气我对那女人不尊重?那女人是什么玩意,也配得到尊重?她做过的龌龊事,相信这世界上的正常人都只会吐弃她。”周繁木微微一笑,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把那女人放在心上,只要父亲您别拿她和母亲比。” 他平日里是很尊敬他父亲的,父子之间关系还算亲近,这么些年,也只有谈及他母亲时,周繁木才会失控,所以后来父子俩便不会涉及这个话题。 周父一手撑着桌子,缓缓坐到太师椅上,盯了周繁木好半晌,最后摆手道:“算了,这个事是我考虑不周,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出去吧!别让阿尧等。” 周繁木也没再追问他父亲打算怎么处理,对他来说,他刚刚那些话,就已经表明态度,而他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父亲了解他性格,想必也会有所考量。 他走出书房,曲尧泽在大厅里等他,见他出现,曲尧泽站起来默默看他。 周繁木笑着上前揽住他肩膀:“爷爷睡了吗?” 曲尧泽仔细看他几秒,这才回答道:“刚刚回房了。” 周繁木捏他鼻子:“我们回家吧。” 曲尧泽点头:“那我们去跟叔叔道别。” 周繁木想了想,没有阻止他。曲尧泽去敲书房的门,周父让他们进去,曲尧泽便跟周父打招呼说要走了,周父看时间太晚,便让司机送他们,曲尧泽没有拒绝。而周繁木从始至终没说话,等上了车,周繁木把挡板放下来,紧紧抱住曲尧泽。 曲尧泽拍他后背,没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无声地安抚他。 过了会,周繁木抬起头,摸他的脸:“我没事。” 44、蒋梅 周繁木很小的时候,他母亲便病逝了。他记忆中的母亲是非常漂亮温婉的,因为也是世家出身,为人处世自有一股大家闺秀风范,做事面面俱到,周家上下都很喜爱她,连周老爷子很看重这个儿媳妇,称赞她不负周家女主人之名。似乎那时候他父亲与母亲的感情也还不错,至少周繁木回忆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都是温馨的。 但感情再好,他父亲母亲间也还是充斥了背叛,周回只比他小几个月,可想而知在他母亲怀孕期间,他父亲到底做了什么。很早周繁木就知道他父亲有一个私生子,他母亲肯定更清楚来龙去脉,所以后来一直郁郁寡欢。 周繁木记得他母亲病重的那两年,常常一个人在花园里坐着,身影不知道多消瘦落寞。不过在他母亲病逝这件事上,周繁木从未怪过他父亲,因为他知道他母亲确实是得了重病,而在那段期间,他父亲对他母亲是很好的。 他母亲喜欢在花园里坐一整天,周父便把工作带回家里,将他母亲裹在厚厚的绒毯里,陪他母亲坐在花园的葡萄架下。他父亲会亲自熬汤给他母亲喝,会在他母亲露出寂寥神色时,紧紧将他母亲抱在怀里,会在他母亲病情恶化时,三天三夜不睡觉陪在他母亲床边…… 那么多事情,一件一件,周繁木都看在眼里,所以他并不怀疑他父亲对他母亲的感情。 只是……再怎么样,也无法抹杀他父亲曾经出轨的事实。若是他母亲知晓他前世是被周回害死,想来肯定会很伤心难过。 如今他父亲还想在他订婚宴上,把蒋梅和周回接回老宅,他怎么可能容忍? 周繁木手指在曲尧泽脸颊、鼻尖和唇角缓缓抚过,幸好这一世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身边。 曲尧泽任由他动作,抬起手,覆在他手背上,静静地看他。 周繁木整颗心顿时也安静下来。 曲尧泽并不知道周繁木跟周父在书房里讲了什么?更不知道对方是回忆起了周母,但周繁木的心情他向来是感同身受的,此刻见周繁木心情杂乱,他想了想,反抱住周繁木的肩,道:“快到家了,今晚好好睡一觉,都会好的。” 他笨拙安慰的样子又可爱又让人感动,周繁木笑起来,亲他额头:“好。” 周繁木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他父亲定然会解决蒋梅和周回的事,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在公司,一楼前台竟然打电话到他办公室总机,说有一位叫蒋梅的女士想见他。 公司员工都知道,即便是重要客户,也只有在预约的情况下才能找他,更何况平常一些工作和见客户事宜,他都是让助理去办的。这次大概是蒋梅使了些手段,才骗过了一楼大堂的人。 周繁木在电话里只给了几个字:“轰出去。” 监控器里保安很快赶到大厅,当然并没有使用武力,而是很客气地请蒋梅离开,蒋梅似乎还有些不甘心,跟前台在说着什么?但迫于一群保安围在她身后,最后她还是走了。 周氏在京城最中心地段,总共三十二层,周繁木的办公室在顶楼。他站在窗边,根本望不到地面的情景,所以也看不到蒋梅被赶出周氏后,是否还逗留在四周。不过他也不关心,反正他已经吩咐下去,不许再让这个女人进周氏大门。 他只是没想到蒋梅这个时候竟然会找上门,果然沉不住气了,要开始闹着进周家的门了,就是不知道他父亲知不知晓今天蒋梅闹的这一出。 周繁木是没兴趣去跟他父亲提的,总而言之是蒋梅先来惹他,他怎么对蒋梅就容不得其他人来说了。 蒋梅第二日并没有来周氏,周繁木倒无所谓,他现在也没心思去对付这个女人,不过……以周繁木对蒋梅的了解,这女人心计厉害,不像这么快就放弃的,至少也要多来周氏几次,让圈里人都知道他周繁木把她赶出公司大门,最好是传到他父亲耳里,这样才显得他目中无人,也不枉她做戏一场。 但蒋梅出现一次后,再没有露面,周繁木让人盯紧她,便没再管这个事。 在订婚之前,他不会让这些事打扰。 周繁木回去还把这个当笑话讲给曲尧泽听,又把那天他父亲的提议说了,曲尧泽这才知道他跟他父亲在书房里谈论了什么。 当年周母去世时,曲尧泽年纪还小,并没有见过周母,他也很少听旁人或者周繁木提起。倒是蒋梅,曲尧泽还听过几次,知道蒋梅是周父在外面养的女人,给周父生了个私生子。 不过他同样没有见过蒋梅,也不感兴趣,只是他没想到周父竟然会提议让蒋梅和周回参加他和周繁木的订婚宴,也难怪周繁木那天一脸黑沉,那般气恼。而现在蒋梅更是嚣张,居然敢堂而皇之找上周繁木,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 周家是很传统的家庭,尊卑嫡庶分得很清楚,蒋梅虽然生了个儿子,但到底是养在外面的,连个二房都不是,这么些年,周老爷子也始终不承认周回的身份,所以她根本就不配进周家老宅的大门,更别说来打扰嫡子的生活。 不过……曲尧泽知道蒋梅不是个简单人物,周回只比周繁木小几个月,到了这个年纪,蒋梅肯定要为周回争一争的。 曲尧泽沉默了会,伸手把周繁木搂到怀里,拍他后背,道:“我也不答应让蒋梅来订婚宴,要不我也去和周叔叔提一下?” 他向来是周繁木讨厌什么?他便也讨厌什么?如今周繁木防着蒋梅和周回,他自然做不到对那两人夹道欢迎。 周繁木笑起来,反过来揽住他,把他抱到腿上:“没关系,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表明了我的立场,至于之后他怎么决定,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也不在乎。而且……”他顿了下,笑着捏曲尧泽软软的耳垂:“我有你就足够了。” 曲尧泽眸光变得幽暗,他看了周繁木一会,突然捧住周繁木的脸,吻住周繁木。 他这样主动,自然让周繁木欣喜,下一刻,就被周繁木压进沙发里。 订婚日期很快到来,只剩下三天时间,好在细节流程都已经安排妥当,曲母也不用天天跑去周家老宅监督。不过曲老爷子还是每天带曲三弟过去,不是和周老爷子下棋就是赏花,曲三弟也乖巧,每天上午在家练完琴,就乖乖地让司机送他到周家,然后坐在两位老人家身边,给他们端茶送水。 而周繁木和曲尧泽这两个当事人,从欧洲回来后,就完全不管订婚的事了,只等着宴会那天到来。曲尧泽是因为马上要考试,功课和训练安排得很紧,周繁木却十分逍遥,上午去公司巡视一番,不到中午就回了别墅,腻歪地黏在曲尧泽身后。曲尧泽跟那几个特种兵一起训练的时候,他就倒了杯酒,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若是曲尧泽在书房复习,他更肆无忌惮了,一定要把曲尧泽抱在腿上才行,否则不许曲尧泽看书。 曲尧泽拿他没办法,也不懂得拒绝,只有遂了他的意。所幸周繁木还算有分寸,曲尧泽在他怀里复习,他一般不会打扰,有时候自己翻翻文件,或者看一些资料。两人各自做事,安静而温馨,一个下午也就那样过去了。 那天周繁木用了早餐,照例去公司,曲尧泽在家里看书。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曲尧泽看累了,走到窗户边眺望远处,让眼睛休息一会。这是二楼的书房,站在窗边刚好能看到前面院子里的情景,曲尧泽望见院里停了辆陌生的车,好像来了客人。但周繁木不在家里,这个时候来的会是谁? 很快车子里下来一个女人,因为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五官,不过那身段瞧上去挺摇曳曼妙。随即便看到王叔迎了上去,和那女人说了几句话,接着王叔便请对方进了大厅。 曲尧泽皱眉,他记忆中好像不认识这么一位女士,而周繁木的女性朋友里,也没有这么一个人。 但看王叔的态度,这个女人又像是跟周家有往来的。 他站在窗边思索了一会,依旧搜索不出女人的信息。正在这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书房的门被敲响,王叔推门进来,说是有一位叫蒋梅的客人想见他。 原来是蒋梅。 曲尧泽淡淡看王叔一眼:“王叔是说客人?我不记得我和木哥邀请过什么人在今天来家里做客,而且我也不认识一个叫蒋梅的人。” 他语气平常,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他确实不认识蒋梅的事实。 王叔仔细看他脸色,迟疑了下,道:“对方指明想见您。” 曲尧泽哦一声:“那就见吧。人在哪里?” 王叔似乎松了口气,答道:“在大厅。” 曲尧泽点点头,缓步往外走,到楼梯口时,他突然回头,对身后的王叔道:“我一直觉得,王叔您是最懂进退的,所以这么多年才能安稳地待在周家。” 45、他们父亲 这句话没头没脑,可王叔听后,脸色瞬间变换了好几次。他原本就在猜测曲尧泽到底知不知道蒋梅这个人,如今看来,曲尧泽远远不止听说过而已。是他赌错了一把,弄巧成拙,他稳了稳情绪,苦笑道:“这件事,我会跟大少爷解释。” 曲尧泽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嗯一声,继续往前走。 直到曲尧泽走远好几步,王叔才惊醒似的跟上去。他望着他背影,脸色颇为复杂。他一直以为曲尧泽平日里什么都不过问,定然是不知晓这些事的,却没想到对方原来什么都知道,心里清明得很。 曲尧泽在转角处便看到蒋梅端坐在沙发上,这一次隔得近,能完全看清楚蒋梅的样子。 蒋梅保养得不错,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但她生了周回,周回今年二十二岁,她怎么样也得四十多了。不知道蒋梅花了多少钱在这张脸上,不过不能否认,蒋梅确实长得倾国倾城,即便到了这种年纪,也还能吸引男人的视线。 也难怪这二十多年,能把周父牢牢抓在手中。 蒋梅瞧见曲尧泽下楼,笑着站了起来,等他走近后,朝他伸出手:“曲二公子,你好,我是蒋梅。” 声音温婉,举手投足间也挺大气,要不是知道她底细,也许曲尧泽会误以为她是哪个世家夫人。 曲尧泽看她一眼,没跟她握手,径直坐进沙发,道:“请坐。” 蒋梅微微尴尬,但随即恢复神色,收回手,重新坐下。 曲尧泽对身后的佣人道:“去倒杯茶来。” 蒋梅忙道:“不用麻烦。” “一杯茶而已。”曲尧泽淡淡道:“不请自来也是客。” 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蒋梅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她想不到曲家二公子竟然是这么一个样子,讲话直接,还一番生人勿近模样,饶是她早有准备,一时也接不上话。 最后她只得笑了笑,道:“今天确实有些冒昧,事实上,这次我是专程来见二公子的。” 曲尧泽脸上没什么表情,对她的话也不怎么感兴趣,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蒋梅到底不是寻常人,很快适应他的态度,十分泰若地讲下去:“也许二公子还不知道我是谁,当然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儿子周回,二公子你应该听说过。” 这时候佣人端了茶过来,曲尧泽一直正襟危坐,直到佣人退下,他依旧没有说话。 蒋梅不以为意,只当他默认,越发轻柔道:“这次大少爷和二公子订婚,他们父亲原本是想让周回参加的,毕竟是两兄弟,周回也能帮衬一些,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父亲又改了主意,我想着大少爷要是知道他们父亲原本的打算,应该也会高兴有一个人帮他,所以我想问问大少爷,看有什么需要周回帮忙的。” 一开口便迫不及待地表明周回是她儿子,又一口一口“他们父亲”,仿若她和周回已经被周家承认,但实际上,这二十多年,周老爷子从未松过口,而她恐怕连周家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曲尧泽眯起眼睛,语气里已经有一丝不耐烦:“周叔叔只有一个儿子。” 闻言,蒋梅脸色黯了黯,道:“我知道这些年,大少爷肯定很恨我们母子,但我们真的没想过要跟大少爷争什么?如今大少爷要订婚,我们只是想尽一份心意。” 她绝口不提前几日去周氏找周繁木,被周繁木赶出来的事,言语又真挚,表情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她的内疚和无辜,仿佛她对周繁木当真没有半点恶意,只不过是周繁木不相信她罢了。若不是早知道这个女人心思不简单,或许曲尧泽就被她打动了。 曲尧泽直接站起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但我并不欢迎你,我要去看书了,你请自便。” 蒋梅眸光闪了闪,她拿到的资料里,曲家二少从前虽经常跟在周繁木身后,却并没有表现出对周繁木的喜欢,是周繁木先向曲尧泽表白,曲尧泽才答应跟周繁木一起。由此她判断,曲尧泽毕竟才十八岁,是很容易被左右的年纪,他应该是被周繁木骗到手的,她便以为自己也能打动曲尧泽。 刚刚和曲尧泽一番对话,曲尧泽虽然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但却比她想象中还要藏不住事,讲话锐利直接,完全就是那些公子哥只凭好恶做事的风格。 眼见曲尧泽起身,她念头一转,忙叫住对方:“二公子请留步。” 曲尧泽站定,盯住她。 蒋梅笑容温婉,柔声道:“我想在这里等大少回来,可以吗?” 曲尧泽想也没想,拒绝道:“木哥不想见你。” 蒋梅脸上笑意不减,仍旧温温柔柔:“前段时间大少送了几套房子给周回,大少这翻心意,我总要当面道谢才是。” 原来梁文笙还回来的那几套房子,被周繁木转手给了周回,曲尧泽略微讶异,有些猜不透周繁木的用意。他顿了顿,目光在蒋梅身上掠过:“那你在这里等吧。” 蒋梅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看来对方并不知道周繁木送周回房子的举动,肯定也就不知道周繁木为什么要那样做。那几套房产周繁木当初给了梁文笙,被梁文笙还回去后,周繁木又扔给了周回。当时她和周回都惊疑不定,以为周繁木是看出了梁文笙和他们相识的事,在试探他们。 她有些遗憾,没能才曲尧泽这里探出什么?不过她现在能留下来见周繁木一面,也不枉她把这件事拿出来当借口。 曲尧泽没理会她那点心思,刚要回书房,却见周繁木从门口走了进来,步伐还有些急促,身后跟了十几个保镖,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他诧异了一瞬,等周繁木走近,疑惑道:“木哥怎么回来了?” 明明对方一个小时前才从家里走的,曲尧泽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如果早知道对方会这么快出现,他应该干脆把蒋梅赶出去的。他实在不想让周繁木和蒋梅见面,而且……周繁木在家里,他的计划也不好实行…… 周繁木停在他跟前,搂他肩膀:“家里来了陌生人,我不放心你。” 他一直找人盯着蒋梅,知道蒋梅来了别墅,他立刻便从公司赶了回来。 蒋梅听他们旁若无人地对话,周繁木的意思,就好像她会欺负曲尧泽一般。她心里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站起来跟周繁木打招呼道:“大少爷,你好,我是蒋梅。” 周繁木这才看向她:“哦,蒋梅。” 他每个月都会从手下那里看到蒋梅的行踪资料,却从未和蒋梅打过照面。蒋梅的照片他倒是从小就见过,因为他母亲曾经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他偶然撞击,不免奇怪于他母亲神色里的忧伤,便偷偷查探一番,才知道是他父亲在外面养了女人。 凭心而论,蒋梅姿色不错,在他父亲面前又装得柔弱无害,也难怪能迷住他父亲。不过在周繁木看来,蒋梅不过是有几分他母亲的影子,连说话都学着他母亲的温婉声调,但若说气质容貌,却连他母亲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那般恶毒,前世能蓄意谋害他,这一世更不可能变得良善。 见他似乎在评估打量,应该是有些忌惮她的,蒋梅不由露出一个笑。不管周繁木内心里如何恨她,她毕竟生了周回,是正正经经的周家二少爷,在明面上,周繁木肯定也要掂量一下她身份的。 周繁木揽着曲尧泽坐下,恍然道:“前几天也有个叫蒋梅的女人去公司,说要见我,我让保安轰出去了,难道是你?” 蒋梅站在那里,脸上的笑渐渐挂不住。如果还听不出周繁木话里的揶揄和敌意,她也不可能安安稳稳跟在周父身边二十多年。只是她原本以为周繁木至少不会当面给她难堪,却没想到周繁木根本不顾忌她情面,也不怕跟她撕破脸。 她回头看了眼大门口一字排开的保镖,咬牙忍住这一口气,勉强笑道:“是我。因为大少爷马上要订婚,我想问问有什么是我跟周回能帮上忙的,而且大少爷前些日子送周回那么大一份礼物,我们也该当面致谢。” 周繁木没接她的话,皱眉道:“是谁放你进来的?” 王叔一直在旁边站着,闻言上前道:“大少爷,是我糊涂。” 周繁木扫他一眼:“你确实糊涂,这个事我待会再追究。” 王叔应一声,恭敬地退到他身后。 蒋梅见周繁木丝毫不理她,突然扑到周繁木脚边,低声抽泣道:“我知道大少爷不待见我,可周回毕竟是您弟弟,他十分尊敬您,您订婚那天,就让他去帮忙吧……” 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让周回进老宅而已。 大厅里这么多人,都眼睁睁看着蒋梅跪在周繁木脚下,就好像周繁木怎么样了她。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曲尧泽发话了:“王叔,让其他人都退下去,留两个在这里就够了,王叔你也留下。” 等王叔安排好,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后,曲尧泽蓦地一脚踢开蒋梅。 46、对付她 曲尧泽常年跟部队里的人一起训练,体格自然不一般,这一脚他用了全力,蒋梅被踹他翻在地上,半天都吭不了声,整个人痛苦地扭在一起,嘴角沁出了血。 所有人都震惊在他的动作里,连周繁木都忍不住出声喊他:“阿尧?” 曲尧泽却没向他解释,吩咐保镖道:“按住她。” 两个保镖反应过来,把蒋梅按在地上。 曲尧泽抽了张餐巾纸,包住茶几上的水果刀,站起来,缓缓走向蒋梅。 蒋梅一脸恐惧地望着他,身子在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以为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事,紧紧盯住他。周繁木也慌忙走过去,想要拉住他。曲尧泽却对他笑笑,把刀子塞进蒋梅右手,再把餐巾纸扔进垃圾桶。在大家都诧异的时候,他一把抓住蒋梅手腕,往自己手臂上划拉一下。 整个过程很快,几乎只一眨眼的时间,血瞬间渗出来,滴在玉石铺成的地上。 周繁木惊得快要晕过去,他不知道曲尧泽到底想打的什么主意,竟然要伤害自己。他心里又急又怒,想骂曲尧泽,可汹涌而出的心疼让他一个字也吼不出口,他只好朝身后的王叔喊:“快去叫医生!” 曲尧泽却制止了他:“我没事,拿纱布和消炎药来处理一下就行。”他顿了顿,又转向王叔,道:“王叔,你再去二楼书房一趟,桌上有一个小瓶子,麻烦你拿下来。”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就好像受伤的不是他。周繁木死死瞪住他,要冒出火来,又舍不得责怪,只能按住他手臂,给他暂时止血。 曲尧泽见状,轻轻拍他手背,安抚他:“没事的。” 周繁木铁青了一张脸,压根不理他。 见他真生气了,曲尧泽想了想,凑过去亲他嘴巴一口,在他耳边低低道:“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他从小混在部队里,知道怎么避开要害。 饶是这样,周繁木也依然没打算轻易原谅他,狠狠瞪他一眼。 曲尧泽露出一个无奈表情,心里想着只有等事情结束,再好好哄一哄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消气。 王叔很快把药物拿过来,还取了那个小瓶子,他迟了下,问周繁木要不要叫佣人进来给曲尧泽包扎──曲尧泽不让叫家庭医生,但伤口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恶化。 周繁木还未开口,便被曲尧泽阻止了。 曲尧泽乖乖地让周繁木给他简单包扎伤处,一边扫过大厅里其他人:“蒋梅持刀想伤害大少爷,我上去夺刀,被她割在手臂上,我为了阻止她,踢了她一脚。” 他语气异常冷静,短短几句话,刚刚的情景完全被颠覆,蒋梅是想蓄意谋害周繁木,而他和周繁木则变成了受害人。 周繁木正蹲在地上给他止血,闻言停了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他,刚要说话,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了。周繁木神色十分复杂,要是还不知道曲尧泽此刻的用意,他也就没资格做曲尧泽的爱人了。可若早知道曲尧泽是这么一个主意,他一定会在最开始就把曲尧泽关进书房,他还不是那种需要爱人帮他出头的人,更不愿意让曲尧泽受半点伤害。 可是现在戏已经开场,只能继续唱下去。周繁木一时也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欲言又止地看曲尧泽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而王叔和两个保镖还愣在那里。 曲尧泽目光变得凌厉:“难道你们看到的是另一个场景?” 他平日里不声不响,做起事来却利落狠绝,此刻他语调一冷,两个保镖立刻不由自主地摇头了。而王叔的眼神与周繁木的差不了多少,在曲尧泽把眼睛转向他时,他沉声道:“这个女人确实想伤害大少爷。” 曲尧泽点头,把手里的小瓶子扔给他:“喂她喝下去。” 蒋梅被踢得严重,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但曲尧泽的话她句句都听在耳里,听曲尧泽歪曲事实,她气得差点昏过去,此时又见曲尧泽让人给她灌药,她大幅度地挣动起来,死命盯着曲尧泽,眼里尽是仇恨和不甘。 最后药到底给她灌下去了,周繁木也给曲尧泽处理好了伤口,把他抱到沙发上。 曲尧泽倚在周繁木胸口,转而看向王叔,道:“请给周叔叔和我父亲打个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来别墅一趟。” 这里发生的事,自然是刚刚他口中所描述的。 王叔会意,正要离开。 曲尧泽又补充道:“再给我大哥一个电话,也请他过来,但要他保密,别让我爷爷和母亲知道。” 周繁木紧紧揽着他,叹口气,吩咐王叔道:“顺便也把医生叫来。” 幸好曲尧泽下手很巧,没伤到要害处,他又懂得一些包扎技巧,不然依照曲尧泽这样狠心的做法,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想到这里,周繁木抑不住心里那股气恼,低头瞪曲尧泽。 曲尧泽无辜地朝他眨眼,睫毛扑闪间又带了讨好味道。 周繁木咬牙,这傻东西学坏了,知道怎么应对他。他气得捏对方鼻子,狠声道:“没有下一次。” “哦。”曲尧泽弯起眼睛,非常乖巧。 周繁木拿他没办法,弹他额头。 他手下用了十成力道,曲尧泽额头瞬间红了,痛得眼里蓄起了水意。周繁木心一紧,却还是狠心道:“痛才能记住。” 曲尧泽泪眼汪汪,蹭他肩膀:“木哥,我记得了。” 周繁木再装不下去,吻他通红的额头,低低叹息:“傻子……” 两人在等周父他们到来,蒋梅被喂了药,彻底安静下来。那药是曲尧泽从一个特种兵手里要来的,有麻醉和镇定的效果,据说还有个后遗症,喝下去以后不能再讲话。他当时因为好奇,讨要了过来,那时他父亲也在场,并没有阻拦他,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只片刻,家庭医生便来了,重新给曲尧泽处理伤口。 不一会院子里响起汽车声,曲尧泽垂下眼睑,问医生:“我这个严不严重?” 医生并没有回答他,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顾低头摆弄他手臂。 周繁木把他搂在怀里,心疼道:“怎么会不严重,流了这么多血。” 这时候医生缓缓开了口:“再往上挪一寸,这条胳膊就废了。” “阿尧伤得这么重?”门边传来曲大哥焦急担忧的声音,他刚跨进大厅,便听到医生的话,也顾不得身侧还有两位长辈,疾步走到曲尧泽跟前,碍于医生在场,他不方便查看伤势,只能紧紧盯着曲尧泽的脸看。 他身后周父和曲父一起进来,两位父亲脸上都像蒙了一层霜。 大厅里没来得及收拾好,地板上有一滩血迹,蒋梅被保镖控制住,蜷缩在地上,头发全部散开,把她的脸挡住了,旁边一把水果刀上沾满了血。 周父脸色一沉,王叔电话里说得模糊,他隐约只听到曲尧泽被蒋梅伤了,便匆忙赶了过来。他把视线转到曲尧泽身上,曲尧泽一脸苍白,正倒在周繁木臂弯里,旁边医生在上药。 “这是怎么回事?”周父沉声问。 他和曲父一起走过去看曲尧泽,在经过蒋梅身边时,他脚步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 曲尧泽把发生的事说了,语调平淡,让人相信他并没有夸大其词。只不过在述诉完后,他两颊更不见血色,显然那一刀伤得他厉害。 周父拿眼扫过王叔和那两个保镖,没察觉出异样,看来曲尧泽并没有撒谎,而且曲尧泽向来实诚,应该不会捏造事实。周父其实是不太相信蒋梅敢袭击周繁木的,但蒋梅有胆子跑来这里,说她存着害周繁木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而他之前就警告过蒋梅,要她别把主意打到周繁木身上,她偏偏不听,如今出了事,也只能算她脑子不清醒,竟然不量力地来惹周繁木。 曲父从进门开始一直没说话,听完曲尧泽的讲述,他深深看一眼曲尧泽,而后转向周繁木,不悦道:“繁木,你是周老爷子唯一的孙子,难道不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这里是你家,你怎么轻易就放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进来?” 这话听着像在责难周繁木,言辞间却在表明曲家的态度,一来周家只有一位孙辈,那便是周繁木,他们曲家只认这么一个人;二来蒋梅虽然是周父养着的,但在曲家看来,也就是个来历不明等女人而已。 在这个圈子里,女人的脸面都是男人给的,蒋梅这样嚣张,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周父纵容的原因。曲父言下之意,蒋梅今天这个遭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而曲父这番话,也不算太过分,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家族,断没有让外面养的女人爬到嫡子头上的道理。 曲尧泽悄悄松口气,他父亲愿意帮忙说话,就表明这个事是可以揭过去的。 周繁木苦笑:“之前这女人去公司找过我,我让保安赶出去了,没想到她不死心,居然找到家里来。抱歉,伯父,是我没保护好阿尧。” 曲大哥拿眼瞅他:“当然是你的错,一个女人都制不住,还要阿尧护着你。” 47、送去疗养院 一句话差些让周繁木无地自容,这件事原本就是他没处理好,他明知道蒋梅是隐患,却一直没动她,结果却要曲尧泽来帮他解决,曲尧泽还因此自伤,他都来不及阻止……相比于曲尧泽对他的心意,他当真欠曲尧泽良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被曲大哥这么一揭露,他心都揪起来。他紧紧握着曲尧泽的手,眼里都是懊恼和内疚:“是我的错。” 曲尧泽见状,忙道:“不怪木哥,当时情况乱,我们都没反应过来。” “现在受伤的是你,不是他。”曲大哥怒他不争,但看他脸色惨白,又不忍心多说他,只好瞪向周繁木。 曲家两父子口口声声都认定是周繁木的错,周父虽听得出来他们其实意有所指,但明面上到底还是在斥责周繁木,周繁木是他儿子,他平日里还是挺疼周繁木的,闻言心底自然有些不舒服,便道:“繁木没保护好阿尧,确实该反省,但这个事归根结底也不是他的错,是蒋梅来闹事,谁都料不到蒋梅敢拿刀子伤人。” 蒋梅被灌了药,整个人昏昏沉沉,但不表示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见周父根本没怀疑曲尧泽的说辞,竟然信了是她持刀害人,她挣扎了下,想开口争辩,却发现嗓子哑了,完全发不出声音。她顿时恐慌起来,剧烈地挣动,两个保镖都快按不住她。 大厅里原本很安静,她动静这样大,引得大家都注目。 此刻的蒋梅再不复来时的从容温婉,她披头散发,嘴角的血干涸凝固了,呀呀地喊着什么?歇斯底里地挥动四肢,看上去狼狈到了顶点。 她眼睛死死望着周父,想告诉周父她是冤枉的,可她根本发不了声,只能露出哀哀的祈求,希望周父能注意到她的反常。 此时医生给曲尧泽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曲尧泽想动动手臂,被周繁木拉进怀里。当着长辈的面,曲尧泽有些不习惯,但他也没有抗议,瞄了周繁木一眼,便乖乖趴在周繁木肩上。 周父根本没留意他们之间的神色,看了蒋梅一会,皱眉道:“她怎么了?” 曲尧泽一只手裹了纱布,靠在周繁木胸口,脸色也苍白,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羸弱,他轻轻解释道:“之前她情绪太激动,就给她喝了镇定药。” 周父再看了蒋梅一眼,道:“她好像说不了话。” 他话音刚落,蒋梅便拼命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周父拧起眉:“怎么回事?” 曲尧泽诧异道:“我们只给她喝了这个。”他指了指茶几上的小药瓶,道:“这是父亲部队里一个军人给我的,只跟我说有麻醉和镇定作用。” 他把他父亲抬出来,是因为他父亲已经表态,不会揭穿他。 曲父淡淡扫过他,走过去拿起药瓶查看,突然厉声道:“这东西是配置给特种兵的,你怎么随便用在普通人身上?” 周父听出端倪:“这药……” “这是特种兵执行任务时用的,用来对付没法制伏或者特别凶悍的敌人。”曲父转向曲尧泽,眯起眼睛:“难道给你东西的那个人没和你说,部队里的玩意,不能随意使用?” 曲尧泽摇头:“当时我好奇,对方也没讲太多,就给了我。” 实际上对方是说了作用的,还当着曲父的面,叮嘱他不可轻易试验,用作防身最好。 曲父盯他几秒:“如今你要怎么收场。虽然是这女人先起歹心,是她自作自受,但你无意间把人弄哑,这个惩罚未免太严重,就算对方有罪,也不该你来动手。” 这话里藏着其他意思,别人听不出,周繁木和曲尧泽却是明白的。周繁木捏了捏曲尧泽手指,示意他别说话,一边看着曲父,道:“伯父,阿尧不是故意的,况且他是为了我……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她儿子是我弟弟,说我忌恨她,还拿刀子捅我,阿尧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早被吓坏了。说句实话,这女人敢伤了阿尧,我现在恨不得也捅她几刀。” 曲父听了,沉默半晌,叹气道:“对你们来说,确实也是无妄之灾。”他把目光转向周父:“老周,这个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既然这女人仗着给周父生了个儿子,敢上门挑衅,那便把问题丢给周父。 周父定定望着蒋梅。 蒋梅本来一直在闹,见周父终于看她,她安静下来,眼里满是哀凄,还流出了泪。若是往日,她这个样子定然很美,但如此情况下,却只显出她的可怜和丑态。 周父闭了闭眼睛,道:“哑就哑了,蒋梅把阿尧伤了,现在要她的命都不为过。” 蒋梅呆了一秒,挣动得更厉害,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渐渐地,那里面全是失望和恨意。 周父别开视线:“不过蒋梅到底……到底跟了我不少时日……请亲家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的命,我会把她送去疗养院。” 疗养院是看顾精神病患者的地方,以蒋梅的情况,必然是要在里面待一辈子的。 蒋梅听后,眼里一片死灰,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不知怎么,周繁木却觉得她接下来肯定还有动作,说不定会因为仇恨而彻底疯狂。其实若是她当场发作,他还能就此除去她,不过他现在还不想要她的命。前世这个女人跟他争权,将他害死,这一世他不能让她太痛快地离开,最好能慢慢地折磨,才能泄他心头的恨。 他目光缓缓扫过蒋梅,对曲尧泽道:“阿尧,听父亲的话,别和这疯女人计较好不好?反正往后她再也害不了我,父亲把她送进疗养院,我们就再见不到她,也不用去管她。她一直说她儿子是我弟弟,我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兄弟,但我想她儿子会好好照顾她的。” 蒋梅听他提起周回,慢慢转向他,在对上他冰凉的眼睛后,她整个人彻底安静下来。她垂下脑袋,蜷缩在地上,头发披下来,遮挡住了她脸上一切表情。 周繁木颇为满意她的反应,果然只有提及周回才有用,这女人并不蠢,知道她还有一个儿子依靠,只要留着命,总还有机会翻身。而周繁木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他往后肯定会十分尽心地招呼蒋梅和周回,让他们一点一点尝到濒临死亡的滋味。 至于他父亲……周繁木在心里淡淡一笑,这次他父亲不得不选择他,下一次他也不会让他父亲站到周回那边。 周父此刻神情是有些复杂的,他不是看不出蹊跷,尤其是给蒋梅灌药这个事,即便蒋梅当时很失控,但大厅里有两个保镖,难道还制不住她?他有点怀疑曲尧泽其实是知道那个药效的。虽然曲尧泽在这件事里是受害者,也不像会说谎的人。 不过即使他心存疑虑,也没有当面问出来,更不打算继续追究。这原本就是蒋梅自己有错在先,若是她今日安安分分,别来挑衅周繁木,也就不会有这一场遭遇。蒋梅一些心思,周父多少是知晓的,她仗着生了周回,一直想进周家,而他含糊其辞,这才给了蒋梅幻想。但他家老爷子始终不承认周回,他也是默认的,蒋梅却以为她和周回迟早会被接纳。 这次周繁木订婚,蒋梅便认为是一个好机会,当天宾客众多,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蒋梅想能趁机让周回去露个面。当时被蒋梅缠了几次,周父便也动了那个念头,但后来跟周繁木商量时,周繁木态度坚决,他也就没再提起。只是没想到蒋梅并没有因此而消停,反而擅自找上周繁木。 相对于蒋梅,另一边是他向来重视的儿子,他自然更倾向于周繁木。更何况这次受伤的又是曲尧泽,曲尧泽背后是整个曲家,如今两家就要结亲,他更不会让曲家诟病。之前曲父也表了态,曲家只认周繁木,这因为是周父要考虑的一个原因,因为蒋梅在他们这个圈子看来,是上不了台面的。 周父让人把蒋梅带下去,蒋梅整个人都异常平静,任由保镖押着她离开。 望着蒋梅被保镖带走,周繁木想了想,道:“父亲,我觉得这个事还是保密的好,免得传出去,被人当成谈资。”他又转向曲父和曲大哥,恳切道:“还请伯父和大哥也不要说出去。” 曲尧泽想起什么?跟着道:“我受伤的事,千万不要告诉爷爷和母亲。” 再过三天就是他和周繁木的订婚礼,要是被他爷爷知道,定然又是一场风波。 曲家父子担忧地扫过他胳膊,都点头答应了。 周父也道:“我会让人悄悄送蒋梅去疗养院,这个事不会外传。” 他深深看周繁木一眼,在蒋梅的事上,他对不起周繁木的母亲,所以也从来不跟周繁木提蒋梅。这次蒋梅竟然敢来招惹周繁木,他已经决定,无论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他都不会追查。 而且他观察过王叔和那两个保镖,从他们脸上居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想来曲尧泽的描述并没有太失真。 48、原委 王叔叫来佣人打扫大厅,周父见曲尧泽脸上还是没有血色,便对周繁木道:“你带阿尧去楼上休息,不用管我们。” 他和曲父都打算走了,曲大哥说想留下来查看曲尧泽的伤势,曲父叮嘱道:“那你多陪陪阿尧,不用急着回家。” 曲大哥和曲父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颔首。 待两位父亲离开,曲大哥盯着曲尧泽的胳膊,皱眉道:“阿尧,再过两天就是你们的订婚宴,你的伤肯定好不了,到时候怎么办?” 曲尧泽不甚在意道:“没关系,反正要穿外套,遮住就行。”他顿了下,又道:“而且这伤不严重。” “不严重?”曲大哥挑眉,盯着他手臂上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地方。 这时候大厅里都收拾干净了,王叔也带着佣人退了下去,医生在周父他们离开时也跟着走了,整座房子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周繁木见曲大哥若有所思,他顿了下,将曲尧泽更紧地搂在怀里,道:“大哥,阿尧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我们待会说。” 曲大哥跟他对视,没接他的话。 周繁木沉吟着,却没有退让的意思。若是向曲大哥和盘托出,对方说不定会责怪曲尧泽,他却舍不得曲尧泽受委屈。这件事曲尧泽原本就是为了他,他又如何能让曲尧泽被斥责。 曲尧泽却拉了拉他衣服,轻声道:“木哥,没事的,父亲和大哥应该都猜到了。” 周繁木低头看他:“伯父也知道?” “嗯……”曲尧泽低声解释:“别人送我那瓶药时,其实讲了药的功效,当时父亲也在场。”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王叔把他父亲也叫来的缘故,因为只有他父亲在场,他才能更好地圆这个慌。只要他父亲替他隐瞒,以他父亲的身份,周父即便怀疑,也不会当场发作。曲尧泽挺笃定,他父亲一定不会拆穿他,而他父亲也确实如他所料,替他把谎话揭了过去。 但他父亲肯定也心存疑惑,离开前跟他大哥说的那句话,言外之意是要他大哥问明白情况。他大哥也是玲珑心思,早就看出了蹊跷,故而留下来证实猜测。曲尧泽本就没想过要隐瞒他们,此刻见他大哥意有所指,他也就如实相告了。 果然曲大哥在听完他的话后,一点也不意外,坐到他们对面,道:“说吧!怎么一回事。” 曲尧泽没有迟疑,坦白道:“这个伤是我自己弄的。” 大厅里一时安静下来,曲大哥沉默片刻,才道:“然后嫁祸给蒋梅?” 周繁木调整了下坐姿,让曲尧泽靠得更舒服,他看了曲大哥一眼,道:“阿尧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曲大哥睨他:“我知道跟你有关,阿尧从不说谎,性子也单纯直接,如果不是因为你,他绝对不会这样做,既要算计别人,又要伤害自己。” 周繁木心下一痛,他何尝不知道曲尧泽是什么性格,这个傻瓜,为了他竟然什么都愿意做。他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得到对方这样深重的爱意。他紧紧扣住曲尧泽的手,道:“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这个事在外人看来也许并不光彩,周繁木绝不会让曲尧泽承担。虽然在他心里,曲尧泽这番作为,让他愧疚恼怒之余,却也感动万分。 曲大哥眯起眼睛,扫视他们。 周繁木淡淡道:“我送阿尧去楼上,回头跟大哥详谈。” 曲尧泽却拉住他,捏了捏他掌心,道:“这个事你原本不知情,怎么会是你的主意。” 周繁木瞪他:“听话,回房休息。” 曲尧泽亲他唇角,哄他道:“没事的,让大哥知道也没关系。” 周繁木被他诱哄般的语调弄得没了脾气,一言不发地瞧他。 见他们旁若无人地对话,曲大哥叹气道:“你们先把事情讲清楚。” 曲尧泽便把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他在书房看到蒋梅,便起了这个心思,于是把那瓶药拿出来放在书桌上。后来周繁木回来,他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施行了。幸好周繁木没有阻扰他,默许了他的计划。当然,看周繁木的样子,肯定是很生气的,他知道周繁木一直不想让他参与这些。 而在听他讲述时,周繁木紧紧扣住他手腕,似乎要把他捏碎。 曲尧泽只好蹭他肩膀:“木哥,痛。” 周繁木松开手,给他揉手腕,眼里的恼意并没有褪去,但又升起了一丝无奈和许多疼惜。 曲大哥望着他们,眼神复杂。 之前当着周父的面,曲尧泽说是蒋梅想伤害周繁木,那时候他便觉得其中必定有曲折,因为曲尧泽平常话很少,这一次抢在周繁木前头开口,很容易看出反常。只是他没想到,原来整个事都是曲尧泽一手操纵。在他印象里,他二弟向来很憨直,平日里虽然有些早熟,却并不是一个藏着城府的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种胆识和计谋。 如今看他二弟,乖顺地伏在周繁木怀里,在周繁木面前撒娇……当真与他印象里的样子相差甚远……他的二弟,自从跟周繁木走到一起后,好像变了很多,而这种变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所以曲大哥此刻一时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曲尧泽接收到他大哥的目光,知道他大哥应该是震惊的,毕竟他之前都规规矩矩,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其实有点害怕,怕他大哥以为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张了张口,好一会,才道:“大哥,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晚上经常做梦?” 曲大哥回过神,嗯了一声,担忧道:“你现在还会做噩梦?” 听到他大哥关心,曲尧泽抿了抿唇角,摇头道:“是以前有一段时间,经常梦见木哥被人杀害。” 曲大哥诧异:“怎么会做这种梦?” 不止是他,周繁木眼里也闪过一抹讶异。 曲尧泽轻声道:“梦里木哥被绑架,最后被撕票,而暮后指使者就是蒋梅和她儿子。这个梦反反复复出现,我很惊慌和恐惧,或许潜意识里就想着要消除这个威胁,所以今天在知道蒋梅竟然来了别墅后,我便不由自主地把蒋梅当成了敌人,只想着怎么解决她。” 这还是周繁木第一次听曲尧泽提起做梦的事,竟然与他前世的遭遇那般相似。周繁木神情变得非常古怪,他拿不准这是曲尧泽杜撰,用来骗曲大哥的,还是曲尧泽确实做过这样的梦。 如果曲尧泽没有说谎,那事情就有些诡异了。当然,再怎么样奇怪,也没有他重生这个事来得震撼。所以周繁木还是有些相信曲尧泽的,他想或许是冥冥之中命运的指引也不一定,让他重活一次,让曲尧泽感知前世。 周繁木和曲大哥都静默着,没有接话。 曲尧泽顿了顿,道:“我原本想瞒着木哥的,可木哥回来得很快,蒋梅又缠着木哥不放,我只好将错就错,干脆伪造了蒋梅想攻击木哥的假象。” 他刚开始是打算直接把蒋梅制伏的,但后来有周繁木在场,他不想牵累周繁木,只好换了一个计划。 周繁木搂紧他,懊恼道:“傻子,就算你想对付蒋梅,也没必要划伤你自己。” 一个蒋梅,哪里抵得上怀里这个人重要。 曲尧泽怕他还生气,讷讷道:“我掌控好了力道,划得不深,不会出事的。” 周繁木瞪他:“还嫌伤口浅?” 曲大哥也不赞成曲尧泽的做法:“阿尧你记住,我们曲家人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见曲尧泽低下头,一副认错模样,他没再多说,转了话题道:“你是故意弄哑蒋梅,让她没法争辩?” “那倒不是。”曲尧泽抬起脑袋,看他们两人一眼,道:“蒋梅肯定会想方设法告诉周叔叔真相的,她虽然哑了,却还能写字。” 曲大哥狐疑:“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她喝下药?” 周繁木却懂得曲尧泽的意思:“只要她当场不闹就行。” 他父亲今日站在他这一边,过后就算知晓真相,也不会再拿这件事为难他。况且他之前若有似无地警告过蒋梅,想来蒋梅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她还有一个儿子,若是她不安分守己,她儿子也别想过得安稳。蒋梅为了她儿子的将来,肯定也会忍着。 曲大哥却比他们考虑得长远:“她儿子要是知道这个事,到时候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周繁木不甚在意道:“蒋梅和她儿子,我迟早要动,不怕他们报复。” 只是他没准备这么快就发难,重生后,他便派人盯着蒋梅和周回。虽然一些事他们进行得很隐秘,可他手里得到的资却不少。他若是想直接拔除掉蒋梅和周回,有千百个机会,但他并不想给他们痛快,这一生何其漫长,他要留着他们的命,让他们慢慢地尝尽恐慌和绝望的滋味。 前世是他没把周回放在眼里,纵容了周回八年,又有梁文笙在一旁替周回掩护,才让周回培植起了势力。 这一世他早有准备,根本不会给周回机会,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因为蒋梅和周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唯一觉得意外的是,曲尧泽会替他出手。 49、哄 倒不是曲尧泽不能插手,但周繁木这一世决定跟曲尧泽在一起,便打算一辈子都宠着疼着曲尧泽。如今反倒要曲尧泽来为他操心,他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 曲大哥担忧道:“毕竟是阿尧亲自动手,如果周回找机会报复阿尧怎么办?” 周繁木神色一凛,紧了紧手臂,将曲尧泽更紧地圈在怀里,道:“我不会给周回可乘之机。” 曲尧泽也道:“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军校,里面管理严格,外人进不去的。” 但如果周回有心要找曲尧泽,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周繁木一直在盯着周回,又是关系到曲尧泽的安全,周繁木肯定不会放松警惕。 去军校这个事提醒了曲大哥,他盯着曲尧泽的胳膊,蹙眉道:“过几天就要考试,你现在受伤了,怎么考?” 曲尧泽怔了怔,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周繁木叹气,对曲大哥道:“这个事我会安排。” 曲大哥跟他对视一眼,便明白了他意思,点头道:“也行。” 既然曲尧泽一心想进军校,如今不能通过正常方式进去,总得想其他办法。其实只要曲家一句话,曲尧泽便能如愿以偿,但这几年曲家一直韬光养晦,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不方便做一些引人注目的事,让周繁木去办最合适不过。 曲尧泽自然能猜到他们的意思,他犹豫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而曲大哥问清楚了蒋梅的事,又见曲尧泽脸色还虚弱,便站起来道:“阿尧你好好休息吧!马上就到订婚的日子,你得在家养伤。” 曲尧泽应了好,周繁木把曲大哥送至大门口,回来见曲尧泽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清澈程亮,巴巴地望着他走近。 周繁木暗暗叹息,有些想笑,面上却没有表情,走过去抱起对方。 曲尧泽搂住他脖子,喊他:“木哥……” 周繁木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有理他。 曲尧泽主动亲他下巴:“我知道错了。” 周繁木还是没说话,直到把他抱回卧房,将他扔到床上,这才俯身盯住他:“错在哪里?” 曲尧泽受伤的是右手,为了避免被碰到,他只能举着那只手,回视周繁木:“不应该对付蒋梅。”他顿了下,收回目光,轻声道:“木哥是不是觉得我心计太深……” 周繁木闻言,一巴掌重重落在他屁股上:“你觉得我在跟你计较这个?” 曲尧泽没躲他,等他停下动作,泪眼汪汪地望他:“我知道木哥是心疼我,我下次再不敢冒险了。” 他认错态度实在太好,周繁木一肚子脾气没处发,只好瞪他:“就怕你下次又忘了。” 曲尧泽爬起来,跪坐在床头,用手扯他衣袖:“不会的。” 而他另一只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胳膊垂在腰际,看上去不知多可怜。周繁木心下喟叹,这坏东西,学会在他面前示弱了,之前还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跟他说话,向他撒娇。他倒并不是不喜欢对方这种变化,内心里甚至还有些享受这傻小子的讨好,可这次他一定要对方得到教训才好,否则下一次这傻东西又不知轻重,到时候心疼的是他。 于是周繁木故意沉下脸,道:“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一个月不理你。” 曲尧泽的眼神果然暗了暗,怔怔地盯住他。 瞧见他这个样子,周繁木又舍不得了,把他抱到腿上,与他额头相抵:“傻子,你有这个心计,我反而高兴,这样你就不会被人欺负。我生气的是,你竟然拿自己做诱饵,让自己受伤,你不知道我会心疼吗?” 曲尧泽蹭他脸颊,低声道:“我只是想让事情看起来更真实一点。” 他当时是想悄悄把蒋梅控制起来,这样别人就看不出这个事的破绽。但周父要把蒋梅带走,而周繁木没有反对,他也就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并不是害怕周父,而是他猜到周繁木定然有另外的打算。 周繁木搂紧他:“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让我来处理,你不要参与。” 更何况这原本就是他们周家的恩怨,他并不愿意把曲尧泽牵扯进来。 曲尧泽抿着唇角,没有回答他。 周繁木箍紧他的腰,眯起眼睛:“不听话?” 曲尧泽半晌,才低低嗯一声:“他们不伤害你,我就不主动出手。” 周繁木哭笑不得,感动于他的心意,情不自禁地亲了亲他。另一方面,他也放下心来,因为他知晓曲尧泽的性子,既然是答应了的事,就不会反悔。他把曲尧泽放到床上,自己躺到曲尧泽身侧,再把人抱到身上,避开对方的伤处。曲尧泽也就乖乖地趴在他胸口,他随意拨弄曲尧泽的头发,轻轻叹气:“你为了逼真,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幸好你还知道分寸,没有伤到骨头。” 曲尧泽把脑袋彻底埋进他肩窝里,没吭声,显然想避开这个话题。 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周繁木,周繁木笑起来,不再打扰他,轻轻拍抚他后背,让他休息:“乖,睡吧。” 曲尧泽听话地闭了眼睛。 但在他快要睡着时,周繁木忽然低声开口道:“阿尧,你说之前一直梦见蒋梅和周回绑架我,是不是真的?” 曲尧泽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周繁木眸光变得深邃,柔声问他:“那是不是还梦见了其他事?” 曲尧泽却没声音了,只剩下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耳际。 周繁木笑了笑,倒并不执着于问清楚答案。他初听到曲尧泽说做了这样的梦时,确实是震惊的,也好奇那些梦里,除了蒋梅和周回要害他以外,还有哪些故事,是不是跟他前世的遭遇一样。可此刻他却冷静下来,不管与前世相不相同,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曲尧泽一直在他身边,还这样维护他。他很感激命运,让他能够重生,把这么好的一个人送到他跟前。 等曲尧泽醒来时,周繁木正一手揽着他,一边在翻看文件。他的胳膊被周繁木安置在软绵的枕头上,是周繁木特意给他垫的。曲尧泽动了动身体,含糊地喊他:“木哥?” 见他醒了,周繁木放下手里的东西,提了提他的腰,将他楼到怀中,咬住他唇瓣。 曲尧泽被他夺去呼吸,等被放开时,脸颊上也不觉染了一层红晕。 周繁木笑着啄他唇角一口:“饿不饿?厨房熬了骨头汤,我给你端上来好不好?” 曲尧泽也笑了下:“好。” 待周繁木离开卧房,曲尧泽起床走到窗户边。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笼罩了整个大地,外面一片橙红,连院里的树梢间仿佛都涂了颜色。曲尧泽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入睡前周繁木问他还梦到了什么事,他其实是听到了的,可他不愿意讲一个谎言来应付周繁木,所以只能装睡。 也不是不能告诉周繁木,只是……梦里许多事都匪夷所思,他不确定周繁木知道后,会如何想他,会不会认为他在撒谎…… 想到这里,曲尧泽眼眸黯下去,若是周繁木再问一次问,他肯定不会再隐瞒的。 周繁木很快回来,见他把立在窗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身形看上去似乎比平常单薄了些。周繁木脸上毫不掩饰疼惜,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去抱起他:“怎么下床了?” 曲尧泽看了看他,没说话。 周繁木摸他的脸:“是不是伤口难受?” 曲尧泽摇头:“没有……” 周繁木没再多问,抱着他坐进躺椅里,将他安置到腿上,端起碗喂他喝汤:“一直用小火熬着,炖得很软,你尝尝。” 两人在一起后,周繁木便热衷于和他这样亲密接触。曲尧泽眼睑微垂,乖顺地张开嘴。周繁木颇为满意,直到两碗汤见底,这才停止喂他。曲尧泽心下其实有些不安,只是没表现在脸上。幸而一直到佣人进来收拾碗筷,周繁木都没再问他梦里的事。 吃过东西,周繁木便哄他休息,曲尧泽已经睡了一个下午,哪里能睡着。周繁木便给他找了几本书,却不许他看复习资料,说是这段时间要他好好养伤。曲尧泽倒没多大反应,反正不能参加考试,得靠周繁木去打点,他也就坦然接受了周繁木的管制。 而后曲尧泽留在卧室看房处理工作。 出了房门,王叔正站在走廊上,似乎是在专程等周繁木。周繁木眯起眼睛,走过去,在经过王叔身侧时,他淡淡道:“去楼下。” 他不愿吵到曲尧泽。 王叔懂他意思,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进了一楼书房,周繁木指着书桌对面的沙发:“王叔请坐。” 王叔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站在那里没动:“大少爷,今天在蒋梅的事上,我犯了大错,请大少爷按照家法惩罚我。” 周繁木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找王叔算账,毕竟再过三日他跟曲尧泽就要订婚,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但王叔偏偏主动承认错误……周繁木手指轻敲桌面,盯着王叔没说话。 50、王叔 作为百年望族,周氏确实有一套严厉家法来规范族人的言行,对下人也有诸多约束,处罚手段非常严格,但时至今日,周老爷子作为周家家主,已经废除不少私刑,除非是犯了特别严重的错,否则不会动用家法。 周繁木眯眼盯着王叔。 王叔低着头,毕恭毕敬站在那里。 周繁木沉默半晌,道:“王叔,你觉得你错在哪里?” 王叔依旧没有抬头:“不该放蒋梅进来。” 周繁木收回视线,笑了笑,道:“王叔您应该一早就知道蒋梅是谁。” 王叔垂手而立,没有否认。 周繁木缓缓道:“既然王叔知道蒋梅是谁,为什么还是放她进门?” 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一直以为王叔是忠于周家的,当然或许王叔也确实很忠心,但却未必跟他一条心。 王叔没回话,一直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繁木坐进书桌后的椅子里,笑着道:“王叔你从前一直跟着爷爷,在周家也有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对周家的忠心程度。” 王叔终于抬头,看他一眼,道:“谢谢大少爷信任。” 周繁木直直盯住他:“王叔你之前暗示过我一次,说是爷爷默许大家叫我大少爷,我这个理解对不对?” 王叔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出声。 周繁木挑了挑眉,道:“我不管王叔你之前习惯听谁的命令,但如今爷爷把你派给了我。”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周老爷子把王叔派给周繁木,那就意味着王叔以后要跟着的应该是周繁木才对。王叔在生活上倒是挺照顾周繁木,毕竟是看着周繁木长大的,但王叔城府极深,大约也隐瞒了周繁木不少事情。周繁木重生一次,他要对付蒋梅和周回,就必须弄清楚王叔的立场,今天王叔把蒋梅放进来,他不知道王叔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他身边容不得这样心思难测,又有可能投奔敌方的人物。 王叔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听完周繁木的话后,变得更沉默了。 周繁木也不催促他,随手把玩桌上的玉麒麟,慢慢道:“我不会罚你,不过王叔,你也得想清楚,谁才是你现在该效忠的。” 王叔垂首,应了声是。 周繁木看他一会,道:“我给你几天时间,等我和阿尧的订婚宴过了,我会再问你一次。如果王叔不想待在这里,我也不会为难你,我会跟爷爷说清楚,送你回老宅。” 王叔迟疑了下,欲言又止。 周繁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摆摆手让他退下去。此时窗外面月色朦胧,周繁木把椅子转过去,望着外面婆娑的树影,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措手不及,不是没想过蒋梅和周回会有所行动,也不是没想过蒋梅可能会找上门来,所以他之前跟曲尧泽透露蒋梅去过公司,就是希望曲尧泽能避则避,可他完全没料到曲尧泽会替他出手。他重活过来。虽然早决定把曲尧泽纳入自己的人生里,但他从未打算让曲尧泽参与进这些纷争,他只想让曲尧泽在他的保护下,平平稳稳地过完这一生。现在曲尧泽已经被卷进来,他虽然感动于对方的维护,可也懊恼自己怎么没把对方保护得更彻底一点。 如今蒋梅被关起来,周回迟早会知道,情况只可能变得更复杂。他倒不是害怕周回,原本他就没打算放过这几个人,但他也担心周回不顾一切地报复,到时候会伤及曲尧泽,毕竟他无法时时刻刻待在曲尧泽身边,尤其是曲尧泽去军校,那里面管理严格,却也最容易混进去。 周繁木想了会,看来也得找几个人去军校看顾着。 而周回这边,他也得抓紧了,之前是他一直没动手,是想着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如今想想,他的仇肯定要报,却也没必要把心力花在这些人身上。 周繁木又看了几个文件,实在挂心曲尧泽,便回到卧房。曲尧泽依然靠在床头看书,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望过去。周繁木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眸光,心情顿时平复下来,他发现只要看到这个人,他心境就能安宁。 他笑着走过去,抽出曲尧泽手里的书,亲他脸颊:“该睡了。” 曲尧泽有些讷讷:“……睡不着。” 周繁木笑眯眯吻他,一面避开他伤口,伸进他睡衣里,揉他细软的腰:“要不……做点别的?” 曲尧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看了看他,而后垂下眼睑,默许了他的提议。 周繁木笑起来,不客气地将人扑倒在床上,直到把曲尧泽全身都亲遍了,这才放过对方。 第二天一早周繁木去公司,曲尧泽送他到大门口,周繁木亲他额头,再三叮嘱他好好休息,不能牵动伤口,不能劳累过度。 曲尧泽像往常一样亲他的脸,道:“我听你的。” 周繁木笑起来,告诉他:“我昨天晚上给兮樯电话了,让他今天来陪你。”他朝曲尧泽眨眼:“我不啰嗦了,兮樯会监督你。” 曲尧泽无奈地瞅他:“我会听话的。” 周繁木爱极了他这个样子,也不顾佣人在场,捧着他的脸深深吻下去。 等周繁木离开,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空中,夏末的日光已经不太激烈,曲尧泽便去花园里走一走。他吩咐厨房准备了糕点小吃,没过多久,高兮樯果然来了。因为天气还热,曲尧泽穿的是短袖,高兮樯一来便望见他裹了纱布的胳膊,瞪大眼睛道:“你受伤了?” 曲尧泽不甚在意道:“没什么?小伤而已。” 他请高兮樯到亭子里坐,又叫佣人端来茶水点心。 高兮樯坐到他对面,上下打量他:“难怪繁木叫我过来陪你,你现在也做不了其他事。” 曲尧泽看他一眼,没说话。 高兮樯摸下巴:“怎么受伤的?你好像一直在家里,难道是繁木把你弄伤的?”他目光变得暧昧,啧啧道:“没想到你们玩得这么激烈。” 既然周繁木没跟高兮樯说蒋梅的事,曲尧泽也不会多话,他沉默几秒,道:“我一直很好奇,那天被你被你大哥扛回去后,发生了什么。” 高兮樯脸色瞬间红了,怒目瞪他:“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曲尧泽歪着脑袋:“我想知道,你和你大哥激不激烈。” 高兮樯脸上表情变幻好几次,才幽幽道:“阿尧,你变坏了。” 曲尧泽唇角微勾:“问问而已。” 高兮樯涨红了脸,恶狠狠道:“不许再问。” 曲尧泽津津有味地欣赏他恼羞成怒的脸色。 高兮樯抓了块糕点扔进嘴里,大为感叹道:“我以前以为你迟钝,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很狡猾。” 曲尧泽顿了顿,道:“我只是懒得讲话。” 高兮樯:“……” 跟曲尧泽熟悉起来后,高兮樯也渐渐感觉到,曲尧泽并不像外人所看到的那样古板沉默,在朋友面前曲尧泽还是挺能放下身份的。当然,高兮樯也清楚,曲尧泽能融入进他们,完全是因为周繁木的缘故。曲尧泽自己是没什么知交好友的,他把周繁木的朋友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所以才能够跟高兮樯这样插科打诨。 两人闲聊着,不一会,王叔来禀报,说是曲家三公子来了。曲尧泽微微诧异,他之前并不知道他三弟会过来。曲三弟很快来到花园,他看到曲尧泽的手臂,也很惊讶,忙问曲尧泽怎么回事。 曲尧泽笑着揉他脑袋:“别担心,我没事。” 可是曲三弟眼睛慢慢红了,曲尧泽只好细声安慰他。 高兮樯在一旁开口道:“曲三弟,不记得我了?” 曲三弟被曲家保护得很好。虽然外人都知道曲父生了三位公子,却很少有见过曲三弟的。当然曲尧泽也很低调,不过曲尧泽是不合群,曲三弟却是实实在在被隔离起来。上一次在曲大哥的婚礼上,曲三弟见过高兮樯一次,知道高兮樯是他二哥的朋友,便朝高兮樯笑了笑。 他眼角还挂着泪珠,笑起来像雨后明媚的阳光一般,那模样当真惹人怜爱。 高兮樯忍不住称赞道:“阿尧,你三弟真漂亮。” 曲尧泽慢吞吞道:“漂亮?” 高兮樯笑吟吟点头:“我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曲尧泽默默瞅他。 高兮樯想了想,道:“你弟弟很英俊。” 其实曲尧泽五官也很漂亮,他们三兄弟长得有些像,只不过曲尧泽平常不苟言笑,一张脸时刻板着,别人根本不会留意他的长相。曲三弟却不同,他本身很阳光,又因为还在发育,个子也不高,温软秀气的样子很惹人注目。 曲三弟在旁边被逗得笑出来,注意力也被转移,不再盯着曲尧泽的胳膊看,乖乖回答道:“我记得的,高哥。” 高兮樯摸他脑袋,满意地应了一声。 曲尧泽奇怪他三弟怎么会来这边,这段时间他三弟都在周家老宅陪两位老爷子的。他三弟告诉他,自己是曲大哥派人送过来的。 高兮樯笑着拍曲尧泽的肩:“估计也是怕你闷。” 周繁木也是怕曲尧泽一个人无聊,才把高兮樯叫过来,不得不说曲大哥挺细心。 51、订婚宴 这边高兮樯和曲三弟陪着曲尧泽,三个人在花园里晒太阳,后来温度上升,他们便回到室内。高兮樯得知曲三弟一直学钢琴,便鼓吹他弹一首。曲三弟当然不可能拒绝,曲尧泽叫佣人泡了茶,一边听琴曲,一边品茶,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倒也清闲。 周繁木去公司,事情倒不多,他记挂着曲尧泽,打算中午就回去,结果手下禀告说周回正去见梁文笙,他便在公司等手下的汇报。 他知道昨天他父亲回去后,便把周回叫过去,说了要送蒋梅去疗养院的事,理由用的是曲尧泽编的那一个。周回当时情绪似乎很激动,但毕竟是蒋梅想伤害周繁木在先,而他也没法跟蒋梅见面确定真假,只能听从周父的意思。 平常周回还是挺谨慎的,这次蒋梅出事,想来周回有些慌了,才跑去见梁文笙,大约是想找梁文笙商量什么。 周繁木等到中午,手下把周回和梁文笙见面的情况都拍了下来,他看了后颇觉奇怪,周回和梁文笙并没有谈论什么要紧事,听上去就像在寒暄闲聊一般。不过他们提到周繁木和曲尧泽的订婚宴,可能在那一天他们会有行动。得知他们的意图,周繁木也不着急,他心里记挂着曲尧泽,神色平静地关掉视频,然后出了周氏大楼。 回到别墅,佣人告诉他,曲二公子和客人都在三楼琴房。周繁木推开门,曲三弟正在演奏钢琴,高兮樯和曲尧泽则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欣赏。感觉到门口有人,曲尧泽望过去,便撞上周繁木带笑的目光。周繁木轻轻走过去,低头温柔地吻他脸颊:“吃饭没有?” 曲尧泽点头,悄声问他:“你呢?” 周繁木从后面环住他肩膀:“想跟你一起吃。” 听到他们说话,高兮樯这才发现周繁木,挑眉道:“怎么不声不响的?” 周繁木半开玩笑道:“看你们听得认真,怕打扰你们兴致。” 曲三弟也停了弹奏,过来跟周繁木打招呼:“周大哥。” 周繁木对他道:“三弟你继续吧!不要拘束。” 曲尧泽站起来,道:“木哥,我陪你下去吃点东西。” 高兮樯瞧见他们如此亲密,打趣道:“我看我和三弟还是先告辞。” 周繁木睨他:“我等下还有事,你陪三弟坐一会,阿尧等会就上来。” 言下之意,下午还是需要他们陪着曲尧泽。幸好高兮樯跟周繁木从小一块长大,彼此间没什么讲究,所以也不觉得被怠慢,随意摆手道:“去吧!我刚好可以继续听三弟弹曲子。” 周繁木和曲尧泽下楼,中午剩了骨头汤,曲尧泽又叫人弄了几个菜。周繁木握着曲尧泽的手,吃得很享受。曲尧泽静静看着他动筷子,脸上神色也很柔和。他没问周繁木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更没有追究蒋梅那件事最后到底怎么处理的。厨房做了百合蜂蜜,周繁木给曲尧泽盛了一碗,曲尧泽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却说不出的安谧。 周繁木忽然低低笑道:“宝贝,紧张吗?” 曲尧泽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繁木微微一笑:“你忘了两天后是什么日子?” 曲尧泽当然没忘记,摇摇头,道:“不紧张。” 周繁木笑道:“我有点紧张。” 曲尧泽不太明白:“为什么?” 周繁木笑眯眯看他:“因为很期待。”他停顿了一下,缓缓补充:“我早就想吃了阿尧。” 曲尧泽总算听出他的意思,耳根瞬间红了起来。他顿了下,凑过去在周繁木脸上亲一口:“我也……很期待。” 他嘴唇上还带了油渍,全部弄到周繁木脸上,周繁木却毫不在意,反而叼住他唇瓣,深吻下去。 一顿饭在两人的腻歪中过去,而后周繁木去书房,曲尧泽回到琴房。高兮樯和曲三弟一直陪着曲尧泽,在这边吃了晚饭才离开。周繁木派人送高兮樯和曲三弟回家,在他们临走前,曲尧泽喊住他三弟,叮嘱道:“我收拾的事,不要跟家里人说。” 曲三弟虽然疑惑,却还是乖巧应了。 目送车子开出院门,周繁木从背后搂住曲尧泽,亲亲他耳尖:“怕曲爷爷担心?” 曲尧泽嗯一声:“不知道能瞒多久。” 周繁木盯着他手臂,皱眉道:“今天医生怎么说?” 医生上午来过,给曲尧泽换了药。 曲尧泽回头看他,轻声道:“很快就会好的。” 周繁木和他对视几秒,叹气:“还痛不痛?” 曲尧泽将脑袋搭在他肩膀处,避开他视线,低声道:“没事。” 周繁木知道他不想多说,也就没再追问,揽着他回了屋子。 ***** 过了两天,订婚的日子终于来临。 周繁木和曲尧泽前一天晚上在老宅度过的,曲尧泽穿了件长袖衬衫,把衣袖挽到手肘处,倒没引起怀疑。 第二天一早,整座宅子都忙碌起来。 周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上,因为修建的年代久远,整片房屋就像古老的院落,布局分明,从前院往后走,依次是花园和藏,左右两边还有钟鼓楼。订婚的场地在后院的草坪上,因为整片建筑是相连的,从大门走进去,要绕过好几个弯,才能到达后院。若是头一遭来老宅的宾客,肯定只会觉得庭院深深。 曲家人很早就来了,幸而早几天就布置好了场地,这会也不需要再准备什么。 周繁木和曲尧泽自然也早早起了床,佣人送来定制的礼服,周繁木给曲尧泽穿上。两人站在穿衣镜前,周繁木望着镜子里一身白色礼服的曲尧泽,恨不得立刻将人扛到床上去。原本曲尧泽肤色就偏白,而他五官还是少年模样,眉目清俊,此刻更显得白皙出尘。周繁木没忍住,攫住曲尧泽的唇瓣,重重地吻他。 过了很久,周繁木才把人放开,抵着对方额头,低低喘息:“阿尧,我怕我等不到今晚。” 他现在只想把曲尧泽吃进肚里,什么订婚宴他都不想管了。 曲尧泽眼睛弯弯的,等呼吸平复一些后,他亲了亲周繁木的鼻子:“大家都在楼下等着,我们下去吧。” 不止是曲老爷子他们,周家的旁系也都过来帮忙了,一大家人在等着他们吃早餐。 周繁木满脸无奈,手指念念不舍地抚过他眉眼:“晚上再继续。” 曲尧泽一张脸更红了,却没有反驳。 周繁木眯起眼睛,叹道:“真可惜。” 曲尧泽也有些惋惜:“我不能给你换衣服。” 周繁木笑着牵起他的手:“我帮你。” 曲尧泽一只手不方便,他便握着曲尧泽另一只手,慢慢地引导曲尧泽给他换上衣服。过程非常缓慢,周繁木却一点也不着急,在他看来,这么一个日子,两人互相为对方穿上礼服,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悦的事了。就好像他们彼此许下了誓言,从此以后,两人就能长久隽永。 出卧室时,周繁木笑着牵住曲尧泽:“阿尧,你准备好了吗?” 曲尧泽朝他轻轻一笑:“嗯。” 周繁木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走吧。” 两人十指相扣,慢慢走下楼去。 上午就有宾客陆续到来,到中午时,几乎所有客人都到场了。周父和曲父曲母忙得不可开交,连曲大哥和单晚茶都在忙着接待宾客。这场喜宴,京城整个圈子都收到了请帖,因为是曲、周两家共同举办的,也没有人敢怠慢。有些甚至是很久不曾露面的人物,也都出现在老宅,是曲老爷子和周老爷子亲自到门口迎接的。 反倒是周繁木和曲尧泽,整个上午都挺悠闲,他们只要在宴席上露脸就行。 而对这些宾客来说,今天来参加订婚宴,更像是一场圈里人的交流会,毕竟周繁木和曲尧泽的事,圈子里早就传开了,他们也不觉得多新鲜意外。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两人不会长久,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两人就决定订婚了。 这其中让大家捉摸不透的,是曲家人的态度。 曲家刚刚办过一场婚宴,正当大家都奇怪曲大少竟然没有和圈子里的世家联姻时,就传出曲家二公子和周家大少爷订婚的消息。若说曲家之前是刻意低调,这一次却备受瞩目。虽然周家从不沾染政事,但周氏毕竟是百年望族,不光财富无法估量,与国内各种势力间的关系也盘根错节,如今两家结亲,对曲家来说,仕途上自然又多了一大助力。 这几年曲家一直韬光养晦,但私底下也不是没动作。 众所周知,再过四年就要换届,圈里不知多少人想坐上最核心的那几个位置,而曲父是最有希望攀上权利顶峰的。 这时候众人不免又想到了向家,在外人眼中,能和曲家争一争的,也就只有向家了。而向家家主向久荣,实在不是个简单人物,只可惜对方年纪太轻,还没法冲击那个位置,只能扶持他的大伯父与曲家抗衡。 就在大家想到向久荣时,向久荣便到了。 52、梁父 向久荣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他跟周、曲两家长辈打完招呼,便直直朝周繁木和曲尧泽走过去。 周繁木一身黑色礼服,他旁边的曲尧泽则是一身雪白,两人并肩站立,瞧上前确实挺般配。 向久荣笑着上前,道:“恭喜。” 周繁木也面带微笑,向他道谢。 向久荣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这东西是偶然从朋友那里得来的,还算拿得手,望两位不要嫌弃。” 其实来这里的宾客,一进门就给了礼金的,向久荣送这个,相当于是额外的礼物。 周繁木接过来,当着向久荣的面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翡翠手镯,成色漂亮,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这么大一个手笔,周繁木却没有迟疑,把盒子交给身后的佣人,微笑道:“向九爷有心,这个礼物我和阿尧收下了,多谢。” 向九荣也是笑:“二位喜欢就好。” 周繁木便亲自引着向九荣去座位上休息:“向九爷先坐一会,宴会马上开始。” 向九荣非常善解人意:“今天宾客多,你们忙。” 安置好向九荣,周繁木回到曲尧泽身边,见曲尧泽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住他,他一笑,低声解释:“没事,那手镯虽然贵重,却不是天下罕有,人家愿意送,我们高高兴兴收了就是。” 曲尧泽抿唇笑了下:“哦。” 周繁木真想当着大家的面亲亲他,又怕他脸皮薄,只好忍下来。 曲尧泽却好似知晓他想法,反而主动亲他脸颊。 周繁木心中大叹,他忘了自己的爱人从来就不是一个扭捏的人。 正当他打算顺从心意吻上曲尧泽时,曲尧泽忽然眯起眼睛,直勾勾望向对面。周繁木顺着他目光瞧过去,便看见周父和一个中年男人并肩走了过来,而梁文笙竟然跟在他们身后,落后他们半步远。周繁木自然认得那中年男人,就是上次拍卖会的幕后老板,而在海城发现对方和梁文笙有牵扯之后,周繁木便派了手下搜集对方的资料。 只是周繁木没想到,他父亲竟然亲自陪同那幕后老板过来。而且更让他诧异的是,他父亲是认识梁文笙的,当初极力反对,这次却还偶尔回头跟梁文笙说话。 周繁木握着曲尧泽的手,面上笑容不减,等着他们走近。 那天周回去找梁文笙,提到今天的宴会,梁文笙会来这里,周繁木并不奇怪。 三个人一起停在周繁木和曲尧泽跟前,先开口说话的是那幕后老板,他朝周繁木伸出手:“周大少,久仰。” 周父给周繁木介绍:“这是梁老板。” “你好。”周繁木也伸出手,跟对方相握。 那幕后老板笑道:“想来大少应该不认识我,我之前一直在国外” 周繁木早查到他的行踪,知道他前二十年都在美国,不过此刻周繁木脸上没有泄露分毫,不动声色道:“是我孤陋寡闻。” 梁老板微微一笑,道:“我回国后就想跟周氏合作,但因为个人的一些原因,没来得及跟周先生和大少联系,希望往后能有机会跟两位谈生意。” 周繁木当然不可能拒绝,微笑道:“欢迎。” 那边又有宾客到了,周父得去接待,便对周繁木道:“你陪梁先生聊聊,别怠慢了。” 等周父离开,这时候一旁的梁文笙突然看向曲尧泽,道:“当初我就觉得你喜欢繁木,现在你们果然在一起了,恭喜。” 曲尧泽皱了皱眉,这个人今天居然会来这里,参加他跟周繁木的订婚宴,还当着周繁木的面说这番话,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来拆台的。他原本就不怎么喜欢梁文笙,更何况曾经周繁木还为梁文笙痴迷过,现在梁文笙又故意说这种话,他便只淡淡回道:“谢谢。” 梁文笙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转向周繁木,道:“我有个东西送给你们。” 竟然和向九荣一样,也带了礼物。说起来,梁文笙和向九荣之前还有过一段,但是最近似乎向九荣都不怎么带梁文笙出门了,也没看到他们出双入对,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怎么了。 礼物同样被放在一个盒子里,周繁木接在手上,也不看,直接交给曲尧泽,而后向梁文笙客气道谢。 曲尧泽一只手受伤,便让后面的佣人把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把钥匙。 梁文笙挑着眼角看周繁木,妩媚流转,唇角也勾了笑意:“这是城西几处房产,送给你们。” 之前周繁木送了城西的房子给他,这会他拿同样的东西做礼物,这份心思果然不一般。 曲尧泽默默看周繁木一眼,让佣人把东西收好。 周繁木摸了摸鼻子,牢牢抓住曲尧泽的手不放。 两人的情态落在梁文笙眼里,梁文笙露出一个嘲讽神色,转而看向他身侧的梁老板,道:“父亲,周大少和曲二公子还要接待其他客人,我们去那边坐吧。” “好。”梁老板语气温和,转向周繁木,道:“希望有机会和大少合作。” 最后他朝曲尧泽礼貌一笑,跟梁文笙一同离开。 来这里的宾客很多都知道周繁木和梁文笙的事,但这毕竟是周繁木和曲家二公子的订婚宴,又有曲家人在场,大家都不敢表露看热闹的心思,故而梁文笙父子的到来,也没引起多大轰动。 等两人走了,周繁木盯着他们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曲尧泽打断他思绪,问他:“木哥,你知不知道这梁老板是什么来头?” 周繁木告诉他:“上次我们去的那个拍卖会,就是梁老板举办的。” 曲尧泽怔了几秒,道:“梁先生喊他父亲。” 周繁木也很意外这个,他之前搜集的资料里,并没有显示梁文笙跟这位梁老板有任何关联。他又想起前世,根本就没出现过梁老板这个人,而梁文笙更没有什么父亲。周繁木不由蹙眉,他发现重活过来,许多事情都不是他原来所认知的样子。他倒不是畏惧这些,因为也许前世很多真相,是他没有了解到,毕竟他连梁文笙的真正面目都没认清过,若是梁文笙前世隐瞒了他一些事,也不是没可能。 而这一波波的未知,让他诧异之余,又生出一些警惕。 曲尧泽见他出神,淡淡道:“人都走远了。” 周繁木偏头看向他,嘴角轻扬:“阿尧吃醋了?” 曲尧泽别开视线:“他如今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父亲……” 周繁木大笑,捏他的脸:“宝贝,比家世,你以为谁能比得过你?” 不过他刚刚也在奇怪,他父亲竟然亲自接待梁老板,还愿意跟梁文笙说话。事实上,周父非常沉稳大气,并不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能让周父改变态度,应该是梁老板确实有一个大生意要跟周氏合作。只是周繁木清楚,梁文笙与周回肯定是有问题的,这次又多了个梁老板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还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来。可他父亲不知道梁文笙跟周回有牵扯,要是最后被梁老板套进去,周繁木都没法阻止他父亲。 曲尧泽瞅他一眼,没说话。 周繁木捧着他的脸,凝视他眼睛,认真道:“阿尧,我这一生,都不会负你。” 难得他这样严肃,曲尧泽和他对视一阵,忽而笑起来:“我知道。” 他笑的时候,两颊的酒窝深陷,不知道多青春漂亮。 周繁木忍不住低头,亲在他酒窝上。 曲尧泽脑袋抵着他肩膀,轻声呢喃:“虽然今天梁先生来这里,刻意提醒他和你在一起过,我确实有些不高兴。但你最终选择了我,我很高兴。” 他向来话少,今日能讲出这番话,想来应该是受梁文笙的影响,而且今天是他们订婚的日子,他可能也有所感触。 周繁木抚摸他的脸:“宝贝,从前的事我不想多加解释,你只要知道,现在我有多庆幸能和你有这样圆满的结局。” 曲尧泽嗯一声:“我相信你。” 高兮樯他们是一早到了的,因为是从小玩到大的一帮人,周繁木怕他们无聊,便安排在前院。两人正要去找高兮樯他们,单晚茶走了过来,低声对他们道:“先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宴会估计要很久才开始。” 他是有经验的,上一次结婚,他差点饿着肚子到婚礼结束,幸好曲母给他准备了点心,他才没有饿晕。 周繁木点头:“大嫂,今天麻烦你了!” 单晚茶笑了笑,道:“现在是一家人了,不用这样客气。” 曲尧泽看了看他,道:“大嫂,你跟大哥……” 单晚茶拍拍他肩膀,打断他:“我们很好。” 今天是曲尧泽的大好日子,不方便说这些,曲尧泽顿了顿,明白他大嫂的意思,到底没再多问。 他们去找高兮樯等人,这帮朋友都准备了礼物,说是等宴会结束再拿出来。弄得这样神秘,周繁木和曲尧泽对视一眼,都笑起来。两人在前厅吃了点东西,到中午时分,宾客基本都到齐了,筵席按时开始。周、曲两位老爷子上台讲话,周繁木和曲尧泽则站在他们身后,接受众人的注目。 53、你要动周回? 这天天气很好,夏末的阳光一缕一缕撒在后院的草坪上,四周绽放了姹紫嫣红的花,日光闪烁,整个花园如同笼罩是一片晶亮的光芒中。 周繁木眯眼扫过台下,许多人都带着微笑,像是在给予他和曲尧泽祝福。他目光转到梁文笙那里,见梁文笙眉头紧锁,神色间带了几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忿忿和厌恶,周繁木不由低低笑出声来。 前世他也曾逼着梁文笙跟他订婚,只可惜被梁文笙找了许多借口搪塞过去。这一世对方坐在宾客席,来参加他的订婚宴,当真说不出的讽刺。 好似梁文笙就是他的一个噩梦,总让他回忆起前世种种。 其实周繁木已经在极力避开梁文笙了,但毕竟这一世他跟对方有过纠缠,更何况还有前世的仇恨在,他不可能放过梁文笙,所以他也没办法切断对梁文笙的跟踪和监视,再加上梁文笙时不时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根本就躲避不了。 因为曲尧泽和周繁木站得近,听到周繁木在笑,他压低声音问道:“木哥,怎么了?” 周繁木回过神来,转而看向身侧的人。曲尧泽也正望着他,眼里带了疑惑神色。那双眼睛在阳光下纯净黑亮,周繁木唇角的笑意不觉深了些,这是他的爱人,以后他的人生里,只有这个人,再没有梁文笙。他笑着握紧曲尧泽的手,低声回道:“没事。” 如果不是重生一次,他如何能看清楚曲尧泽的心意,又如何能找到这么好的一个伴侣。上一世他错过了这个人,这一世会用一生来珍惜。 下午宴会继续,因为重头戏在晚上,所以宾客都留了下来。 周繁木和曲尧泽去了前院,高兮樯他们都起哄,不过知道还有晚宴,他们也就没囔着喝酒,只是开两人的玩笑。周繁木大大方方揽住曲尧泽,一点也没把他们的调侃放在心上,从今天开始,他跟曲尧泽就是合法伴侣,哪用得着避讳? 这帮朋友都拿出了礼物,只是一个比一个怪异,高兮樯干脆送了箱口味各异的套子,还朝周繁木挤眉:“晚上好好享受。” 周繁木颇为淡定:“东西你放在哪里?” 高兮樯大笑:“送进你们卧房了。” 曲尧泽虽然没经历过情事,但毕竟跟着周繁木他们混过很长时间,也知道这种事是怎么回事。他脸上表情淡淡的,但耳根处悄悄红了一块,只好无奈地看向高兮樯,换来高兮樯意味深长的一笑。他干脆起身,道:“我去看看厨房还做了哪些糕点,端过来给大家吃。” 高兮樯凑到周繁木耳边:“你家这位害羞了。” 周繁木推开他脑袋:“别太过分。” 高兮樯嘻嘻一笑:“难道你不期待?” 周繁木睨他:“关你什么事?” 高兮樯摸鼻子,随即又笑道:“你家这位还受着伤,你晚上别太激烈。” 周繁木直接不理他了。 等曲尧泽再次进来的时候,带了他三弟过来。这帮朋友看到曲三弟乖巧软绵的模样,都忍不住逗弄一番,偏偏曲三弟没见过这种阵仗,乖乖地被围在中间,曲尧泽则坐在一旁笑着看他们玩闹。 高兮樯端着酒杯,示意周繁木去一旁说话。 两人走到落地窗边,这里是老宅最前面的一个院子,与后院草坪隔着几重建筑,望不到宴会的现场情况,不过窗外盛开的繁花,还是有几分喜庆的样子。 高兮樯回头看了眼曲尧泽,低声道:“我看到姓梁的也来了。” 周繁木猜到他会说这个,嗯一声,脸上表情没多大变化。 高兮樯笑着道:“旧情人来订婚宴,是什么感觉?” 周繁木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瞅他一眼,道:“我跟你说过,我对梁文笙没有任何想法。” 高兮樯当然知道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曲尧泽,便收起玩笑的心思,道:“好像姓梁的是跟那位幕后老板一起来的。” 周繁木见他还不知道那位梁老板和梁文笙的关系,便讲给他听。 高兮樯闻言沉默半晌,皱眉道:“他是梁文笙的……父亲?” 周繁木叹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他搜集的资料里,根本就没有这一条,只有对方二十年里在美国的一些事迹,显然对方早有防范,把一些重要信息都隐藏了。 高兮樯大为感叹:“没想到梁文笙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周繁木一笑:“这个梁老板不简单,我父亲刚刚是亲自把他迎进来的,我让人调查他,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短短几个月里,对方组织好几场拍卖会,会上拍出的东西都是消失已久或者流落海外的珍品,这背后定然有隐藏的势力在推波助澜,否则依照这个圈子的规则,外人是不可能被轻易允许进入的。 高兮樯沉吟片刻,道:“如果真是冲着你来的,你得小心一点,对方应该是有备而来。” 周繁木点头:“我知道。” 两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都静默起来。过了会,周繁木突然转了个话题,道:“我打算把周回调到总部。” 高兮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父亲不是把他弄去分公司了?” 周繁木抿了口酒:“嗯,父亲怕我对付他,刻意把他调走。” 他父亲还为周回安排了一个发展空间很不错的职位,为周回铺路。 高兮樯和周繁木毕竟是多年老友,很快猜到他意图:“你要动周回?” 周繁木望向窗外,缓缓道:“我不想再等了。” 高兮樯奇怪道:“以前我劝你防着周回,你都没听进心里,现在怎么想通了?” 那个时候他还没重生,性子极为狂傲自负,身边又有梁文笙替周回掩护,他怎么可能会把周回看在眼里?周繁木偏头看高兮樯一眼,道:“你还不知道阿尧的胳膊是怎么受伤的吧?” 高兮樯撇嘴:“你没跟我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周繁木苦笑了下,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 高兮樯听得目瞪口呆,感慨道:“繁木,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娶到这么好的一个老婆?” 周繁木回过头去,望向大厅中央,曲尧泽正一本正经地看着那群朋友逗弄他弟弟,他面容十分平静,若不是跟他熟识,肯定看不出他此刻其实是笑着的。周繁木的唇角不由也掀了起来:“是啊!我的确是积了几世的善德。” 高兮樯笑骂他:“得瑟。” 周繁木用眼睛细细描绘曲尧泽的眉目,笑而不语。 高兮樯露出羡慕神色,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曲二公子性格孤僻,为人处事应该很容易得罪人,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挺有勇有谋,最重要是,他愿意为你做这些事。” 周繁木收回视线,脸上掩饰不住笑意。 高兮樯摸了摸下巴:“他出面解决蒋梅,就算你父亲察觉出破绽,也不好发作,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周繁木叹道:“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我宁愿他什么都不做。” 高兮樯没好气瞪他:“你还不满意?” 周繁木笑了笑,没跟他斗嘴。 也许外人都艳羡他有曲尧泽在侧,可实际上他一点也不希望曲尧泽烦心这些事,更何况曲尧泽还因此受伤,他就更舍不得让曲尧泽为他出头。不过他也没必要跟高兮樯解释,一笑过后,他把话题转开,道:“你觉得我给周回一个董事位置,怎么样?” 高兮樯诧异地转向他,没接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周繁木道:“看父亲今天的态度,周氏应该很快要跟梁老板合作了,到时候我会让周回去对接,这样一来,总要给周回一个合适的身份才对。” 高兮樯皱眉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周回……但你要知道,这同时也存在风险。” 周繁木一笑,没说话。 高兮樯沉吟道:“也许这正是他们的目的,梁文笙不可能让周回吃亏,到时候反而给了周回表现的机会,稳固了他在周氏的位置。” 周繁木眸光幽沉:“我不会让他们得手。”他笑了下,道:“当然,我也不会损害周氏的利益。” 他虽执着于报仇,但他并没有忘记重活过来后的愿想,他要将周氏的版图扩大,然后和曲尧泽一起,共享他的荣耀,来感谢曲尧泽这两世的深沉爱意。 既然他做了决定,高兮樯也不好多说,顿了顿,问道:“这个事,你打算瞒着阿尧吗?” 想到曲尧泽,周繁木眼神不觉变得温柔:“不,我会告诉他,但不会让他卷进来。” 他只愿他的爱人一生平安喜乐,远离这些纷争。当然他的爱人可能不需要他这样小心翼翼对待,但这并不妨碍他这样决定。 高兮樯瞧他许久,正色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支持你。” “多谢。”周繁木朝他举杯,将杯里剩下的红酒一口喝尽。 到底是从小到大的死党,就是不知道前世得知他离开,这帮朋友都是什么反应。 周繁木走回曲尧泽身边时,曲尧泽依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笑着把人揽进怀里:“宝贝,在想什么?” 54、订婚戒指 曲尧泽靠着周繁木,轻轻摇头,问他:“你们说完了?” 他并不是没注意到周繁木和高兮樯在避开大家讨论什么?但他无意了解,也就没过去打扰。 “嗯……”周繁木亲他耳根:“抱歉,宝贝,冷落你了。” 曲尧泽蹭他肩膀:“要不要休息一会?晚上肯定很累。” 他们现在也是忙里偷闲,把宾客都丢给几位长辈。 周繁木想到什么?眯起眼睛道:“也好。”他牵着曲尧泽起身,对其他人道:“我和阿尧去换身衣服,你们继续玩,别欺负三弟。” 这帮子朋友都开始起哄,眼神暧昧。周繁木懒得理他们,直接拉了曲尧泽出去。曲三弟听见周繁木提到他,茫然地望向大家,而他二哥和周繁木已经离开了。 两人回到卧房,果然就见一只箱子放在床头,应该就是高兮樯他们送来的东西。曲尧泽平静地收回视线,表面看着一片波澜不惊,但他耳根处却不觉红了起来。 偏偏周繁木还在他耳边低声地笑:“他们还挺有心的。” 曲尧泽看了看他,抬脚往里走:“我去拿衣服。” 他根本没怀疑周繁木的话,他们确实定制了好几套礼服,原本就打算在宴会期间换的。周繁木望着他背影,笑意慢慢浮上唇角。曲尧泽走进衣帽间,取了他和周繁木的礼服,回头瞧见周繁木倚在门边,便轻声解释:“……我想先把衣服拿出来。” 周繁木目光一直追随他,嘴角带笑,此刻脸上的笑更浓了些,朝他招手:“宝贝,过来。” 曲尧泽不明所以,放了手中的衣服,走过去,一边问道:“要先休息吗?” 周繁木和他面对着面站着,微微低头凝视他。 曲尧泽仰着脸,和他对视。 周繁木笑着啄了下他唇瓣,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绒盒,温柔地望他:“宝贝,我有个东西送你。” 曲尧泽没说话,静静盯着他手上的盒子。 周繁木把小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对男士钻戒,还有一根相同样式的项链,他取出其中较小的那只戒指,穿在项链上,低声道:“这东西昨天才到的,没来得及给你。” 这对订婚戒指,是周繁木特别定制的,因为是纯手工打磨,花了不少时间。又考虑到曲尧泽不久后要去军校,周繁木便吩咐人做了条配套的链子,方便曲尧泽随身戴着。宴会上没有安排送戒指的环节,但这个东西,是周繁木计划很久的,他早就想把曲尧泽套牢在身边。 曲尧泽乖乖低头,让周繁木给他戴上。 大大的穿衣镜里映出两人的身影,曲尧泽温顺地站在周繁木胸前,两人离得很近,周繁木的手饶过曲尧泽颈项,细致地给他戴好。而曲尧泽就好像被他圈在怀中,他手指缓缓抚过曲尧泽皮肤,接着退后两步,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透亮的灯下,精致的链子挂在曲尧泽白皙秀气的脖子上,漂亮而大气。周繁木唇角微掀,用眼睛描摹爱人:“宝贝,以后要一直戴着。” 曲尧泽低低嗯一声,从盒子里取出剩下的那只戒指,轻声道:“我也给你戴上。” “好。”周繁木伸出手,方便他动作。 曲尧泽微垂着脑袋,从周繁木的方向,能看到他认真的眉眼。周繁木没忍住,抬起另一只手,极轻地抚上他眼角。曲尧泽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去看他,直到给他戴上,这才抬头。 他眼眸明亮清澈,倒映出周繁木的身影。周繁木低头亲在他眼上,而后揽住他肩膀,让他看着镜子。周繁木戴了戒指的那只手越过他的肩,拿起他脖子上的项链,两只钻戒摆在一处,在灯下不知多光彩熠熠。 周繁木轻柔道:“阿尧,你看,我们在一起。” 曲尧泽默默望了会,而后抬眼,对上镜子里周繁木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么纠缠,如同那两只相触在一起的戒指。周繁木指尖逐渐上移,覆在他眼睛上。在曲尧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吻便落在他唇角上,接着便感觉到对方一路往下,啃咬他的耳垂和脖子。曲尧泽干脆闭了眼睛,任由对方的气息包围住自己。 他长长的眼睫扫过周繁木的手心,周繁木心头一悸,把人紧紧锢在胸前,劈头就吻了下来。曲尧泽呜咽一声,整个脸颊都涨红了,只是很快他的声音便被周繁木尽数吞咽。 两人唇舌相濡,感受彼此未出口的那份心意。 周繁木做了他早上就一直想做的事,把曲尧泽身上的衣服解开,激烈的吻一下子落在曲尧泽的锁骨和胸口上。曲尧泽低低喘着气,却仍旧有一丝意识,乖顺地回应他的吻。 渐渐地,便有些失控。 曲尧泽身子软软地靠在周繁木怀里,像是快要承受不住这种热情。 周繁木见状,一把将他抱起,回到卧室,将他安置在床上。 曲尧泽眼皮颤动,却没有睁开。 周繁木低头,亲吻他的眼睛,再往下移动,重新勾住他舌尖。 曲尧泽的上衣被完全解开,他白皙紧致的胸膛露在外面,因为闭着眼,他看不到周繁木的动作,只感觉到周繁木那温热的呼吸笼罩在他身上,接着他胸前那两点便被周繁木一口咬住。他不禁一阵轻颤,换来周繁木更富技巧的啃咬拨弄。周繁木的手也没闲着,从他裤子里面伸进去,若有似无地碰触他那一处,又或轻或重地揉捏。曲尧泽哪里受得住这种刺激,终于没忍住,泻出低吟。 他甚至能触到周繁木身下那处勃发的欲望,紧贴着他的大腿根,他想避开,可他的潜意识却促使他弓起身子,去贴住周繁木肿胀的那个地方,仿佛只有在不断的摩擦间,他心里那团火才能得到一丝缓减。 “木……哥……”曲尧泽咬着唇角,还是泄露出了呻*吟,他只能低低地喊他身上那个人的名字。 他声音里带了许多他平日里不曾有过的媚意和缠绵,周繁木被他勾得火旺,没理会他近乎求饶的呼唤,小心避开他伤口,更重地咬他胸口,手下力道也加重,揉弄他腿间肿起的地方。 曲尧泽只觉得胸前那两粒快要被他咬破,下方传来的快感也让他意识更加模糊。他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抱紧身上的人,不住地呢喃低唤:“木哥……木哥……” 他实在忍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想让对方停下来,又或者……给他一个痛快。 周繁木好像知晓他的乞求,果然更快地抚弄他。 曲尧泽几乎要沉浸在这堆积起来的热度里,可不知怎么,他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清明,想起等会还有晚宴,忙推了推周繁木的肩,低哑道:“木哥,不行……该下去了……” 周繁木闻言停了动作,抬起上身,安抚似地亲亲他唇瓣:“没事,宝贝,还有时间。” 但他也没有再故意逗弄怀里的人,而是俯下*身去,张嘴含住曲尧泽的欲望,帮曲尧泽弄出来。释放过后,曲尧泽整个人都瘫软在床上,眼睛微微睁开,迷蒙地望着周繁木。那眼里全部都是周繁木的影子,他还在高*潮的余韵中,可是想起周繁木还没出来,他用手拉住周繁木的衣袖,哑声道:“木哥,我帮你……” “乖。”周繁木看着他,目光里全是宠溺。他亲了亲曲尧泽的脖子,握住对方的手,覆在自己的肿胀上。 最后周繁木也泻在曲尧泽手里,曲尧泽只觉得手心都是烫的,他眼角湿润,靠在周繁木怀中喘息。周繁木紧紧抱着他,两人静静地缠吻着,许久,两人才从这份甜蜜中缓过来。 周繁木抱着曲尧泽去浴室,给两人做了清理,再回到床上时,曲尧泽还有些软绵绵的。他上衣被周繁木蹂躏得不成样子,凌乱地挂在腰上。周繁木扫过他红痕遍布的胸口,只觉得心里又要生出火来,赶紧别开眼,哑声道:“我去拿衣服。” 他去衣帽间取了衣服出来,给曲尧泽穿上。 这是一套大红色唐装,比起上一套白色西装突显出曲尧泽的肤白和气质,衬出他少年的秀气出尘,这套更显得清俊富贵。 周繁木目不转睛注视他良久,忽而幽怨地开口:“……天怎么还不黑。” 只要到晚上,就能任他为所欲为了。 曲尧泽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自在地回避开他火热的目光,但随即他又抑不住去看周繁木。周繁木也是一身大红色唐装,两人衣服的花色相同,只有袖口处的丝线颜色不同,曲尧泽的是杏色滚边,而周繁木这身用的是金线。原本这种颜色的唐装很容易显得俗气,可是被周繁木穿在身上,只让人感觉到他雍容华贵的气势。 见爱人直勾勾盯住自己,周繁木低声笑:“宝贝,看傻了?” 曲尧泽惊醒过来,不好意思地凑过去亲他脸颊:“……我们下去吧。” 周繁木眉眼都弯了起来,没再逗弄他,只反手拉住他,给了他一个深吻,这才牵着他出房门。 55、那你喜欢过我吗? 到楼下少不了又被高兮樯他们一番打趣,两人脸上都残存着一些温情,特别是周繁木,透着一股子餍足,更惹人遐想。周繁木倒镇静得紧,牵着曲尧泽,面不改色地走到他们中间,道:“晚宴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晚宴设在前院最大的一个宴客厅,此时夕阳还未完全落下,仍有橘红色的余晖铺满天际。院子里的灯却都开了,一眼望去,整座老宅灯火通明,像古老而繁盛的院落。 周繁木与曲尧泽十指相扣,走过青石铺成的小径,隐约可看到大厅里到处是人影走动。待进了大门,便看到宾客穿梭,觥筹交错,俨然是一片热闹非凡景象。 见到周繁木和曲尧泽,宾客们都上前来打招呼,他们是主角新人,自然也是宴会的中心。接着周父和曲父又带他们给客人敬酒,因为曲尧泽受了伤,不能喝酒,曲大哥和单晚茶便跟在他们身旁,给他们代酒。一轮过去,周繁木在推杯换盏间,不觉就喝得有点多。虽然是红酒,又有曲大哥和单晚茶帮忙,但架不住和这么多人碰杯。 周父见状,便让周繁木去休息。 所幸宾客都敬了一圈,也不存在失礼的问题。两人找了个稍微僻静点的角落,曲尧泽扶着周繁木坐进沙发里,周繁木其实并没有醉,只不过怕再来一轮,所以才装得昏昏沉沉的。他想告诉曲尧泽并不严重,可曲尧泽因为太担心,不等他解释,便转身去了厨房,让佣人给他熬醒酒汤。 周繁木暗暗摇头,唇角却忍不住浮出笑意来,心里也涌上许多甜蜜和感动。他的爱人,时时刻刻都把他放在心里,再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心暖的了。 他所幸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坐到他身边。周繁木睁开眼,就瞧见梁文笙正坐在他身侧,眯着眼看他。周繁木神色自若地收回视线,而后坐直身体,跟对方拉开一段距离。而看他表情,似乎并不意外来人是梁文笙。 梁文笙端了两杯酒,见周繁木刻意疏远他,他脸沉了沉,倒没发作,只是默不作声地递了一杯酒过去。 周繁木接在手中,却没有喝,只是淡淡扫过他。 梁文笙挑眉一笑:“怎么,连酒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喝了?” 他生得漂亮,声音也美,即便是这么冷清讥诮的话语,被他说出来也有几分摄人和风流意味。周繁木眉头微皱,眼前这个人,他前世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熟悉到纵使他刚才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出这个人的气息,而陌生……前世梁文笙原来早就跟周回相识,原来一直恨着他,他却毫无所觉……直到最后被绑架,他都没有怀疑过梁文笙,若不是那三个月里他灵魂游离,听到许多事情的真相,恐怕这一世他重生过来,也会被蒙在鼓里。 “无所谓愿不愿意。”周繁木放下杯子,到底没喝这一杯酒:“刚刚喝得有点多,阿尧去给我弄醒酒汤了,我不想让阿尧担心。” 他也不是故意拿曲尧泽来气梁文笙,只是他心下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也就说了出来。至于他不跟梁文笙喝酒……想到梁文笙前世的种种作为,他便没法坦然地跟这个一心要害他的人,坐在这里饮酒抿恩仇。 那样的仇恨,他根本无法释怀,也不敢忘。 梁文笙脸色来回变换,最终狠狠喝掉手里的红酒:“周繁木,你不知道你有多绝情。” 周繁木冷眼看他。 梁文笙从他眼神里读出不屑和毫不在意,心头不禁一愣,继而紧紧盯住他,声调也变了,仿佛带了无限哀凄:“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周繁木诧异地瞧他一眼:“你又有多喜欢我?” 梁文笙怔在那里,半晌,他近乎喃喃地问:“你那喜欢过我吗?” 周繁木没说话,可他平静无波的面容,说明了此刻他内心的想法。 梁文笙愣愣看他一阵,声音低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想气我,才故意这样对待我──自从那次你出院,突然提出跟我分手,把我赶出去,转眼又跟曲二公子好上,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会促使你转变得这么快。。” 周繁木眼都没抬一下,依旧沉默着。 他重生过来,只想快刀斩乱麻,确实是有意跟梁文笙划清界限,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下手对付梁文笙。关于前世的仇恨,那时候他想着要慢慢折磨这帮人,所以一直隐忍未发。在面对梁文笙时,他不知费了多大劲,才忍住那股子厌恶,没把心底翻滚的恨意暴露出来。要是让梁文笙察觉到什么?而对他有所防范,那就麻烦了,故而他总是避免和梁文笙碰面。 但奇怪的是,梁文笙怎么会介意他的抛弃?前世梁文笙可没把他放在眼里,反而随意地践踏他的感情,怎么到了这一世,梁文笙却好像很在意他? 周繁木在心里冷笑,梁文笙这个人,最会伪装,这次必然也在装模做戏。梁文笙想用这种手段打动他,至于目的是什么?他却懒得去猜。 见他无动于衷,梁文笙眼角好似泛了泪花:“可是周繁木,一开始明明是你缠着我,不顾一切把我追到手,你说过会对我好,可这才多久,你就变了心……你是因为我待你太冷淡,才提出分手想报复我是不是?” 他语调暗哑,像控诉一般,几乎已经声泪俱下。 周繁却有些心不在焉,想着怎么曲尧泽还没回来。他不由往大门口张望,连曲尧泽的半分影子也没有。他百无聊赖,转而看向大厅,便瞧见他父亲正和梁老板低声交谈着什么?两人神情愉快,仿若已经谈成一笔数额巨大的生意。周繁木平静地转开眼,再缓缓从众多宾客身上掠过,就在他要收回视线时,忽而看到不远处的酒席上,向久荣正在和曲三弟说话。 他不免一惊,眉头暗暗皱了起来。 向九荣在外面虽然一副作风严谨模样,但私底下一些风流韵事,并不比这个圈子里的任何一个世家子弟少。就好比面前这个梁文笙,不也被向九荣玩过?若是向九荣当真对曲三弟上了心……这可不是一件说着好玩的事。 因为留意着向九荣和曲三弟的动向,周繁木的心思早不在这里。 梁文笙见他如此,神色更加凄惶:“我曾经猜测,是不是因为曲二公子有一个好家世,你才看上他。” 周繁木闻言,目光终于转落在他身上。 这个人竟然会如此揣度,大约在他心里,金钱与名利才是最重要的。他不否认曲尧泽的家世确实很显赫,但即便曲尧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他如今也会一心一意地对待曲尧泽。门当户对是要讲究,但在周繁木心里,那些并不是阻拦感情的理由。前世梁文笙也只不过是个平常人,但那八年里,他对梁文笙始终如初,一直宠爱着梁文笙,只不过梁文笙想要的根本不是他的感情。 这一世梁文笙却反过来质问他,看来确实很不甘心被他抛弃。周繁木暗自想笑,相比于前世梁文笙对他的所作所为,他现在对梁文笙还算是仁慈的。当然,他的报复还没开始,所以他能容忍梁文笙在这里,跟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梁文笙看他终于把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语气顿时变得委屈,再没有平日里的冷清:“现在我也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父亲,你……” “你想多了。”周繁木盯着他,毫不留情地吐出几个字,打断了他。 他不知道梁文笙到底想做什么?为何缠着他说这些,莫非梁文笙为了周回,不惜屈尊弯腰地求着跟他复合? 但不管梁文笙抱了何种心思,周繁木是没兴趣去探究的。他手里还有梁文笙跟向久荣翻云覆雨的视频,想到前世这个人在他面前一副高傲模样,这一世却跟不同的男人在床上翻腾,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前世梁文笙其实也是这幅淫*荡样子,只是他没发现。想到那种情景,周繁木只觉得恶心,曾经那么深沉的爱意,却被梁文笙弃之如履,他怎么可能不恼恨? 他再没有耐心在这里跟梁文笙废话,站起来,想去找曲尧泽,然后顺便告诉曲尧泽,曲三弟正被向九荣缠着。他刚起身,便看见曲尧泽捧了个碗,站在沙发那头。 曲尧泽脸上神情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周繁木心下一紧,默默望着曲尧泽。 曲尧泽却避开他视线,脸色倒是如常,把碗递给他,跟梁文笙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厨房里还剩了汤,我再给你弄一碗。” 周繁木哪可能让他逃掉,慌忙追出去。 而梁文笙怔怔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他看到周繁木追上了曲尧泽,强硬地握住曲尧泽的手,而后把曲尧泽箍紧在怀里,在曲尧泽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大约在哄曲尧泽。 56、焰火 直到周繁木和梁文笙离开大厅,梁文笙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勾了一抹笑,眼里同时闪过一丝狠戾,但转瞬他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周繁木自然不知道梁文笙的这些表情,他一心记挂着曲尧泽,追上曲尧泽后,他便把人牢牢箍在怀中。曲尧泽倒没挣扎,只是看他一眼,紧抿着嘴巴没说话。周繁木更紧地搂住他,在他耳边故意委屈道:“阿尧,刚刚为了追你,那碗醒酒汤被我扔在茶几上了。” 曲尧泽依旧是沉默。 周繁木摸不准他心思,但梁文笙这个事当真是误会。在他和曲尧泽订婚的日子里出现这种事,周繁木心中也有几分恼火和无奈,暗骂梁文笙不懂眼色,一面还要哄着曲尧泽:“宝贝,你刚刚应该听到了,我根本没搭理梁文笙。” 曲尧泽瞅了他一下,终于开口:“醒酒汤厨房还有。” 他语气淡淡的,脚步也没停,继续往外走。周繁木听了却弯起了眼睛,他的阿尧还是舍不得冷落他的。他自然不会阻止曲尧泽离开大厅,跟着曲尧泽一齐走了出去。 此时夜幕早就降临,天空上挂了一轮明月,院子里也一片灯火通明,有宾客在外面吹风醒酒,伴随着不绝于耳的交谈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虫鸣鸟叫。夏末夜晚已经有些萧瑟冰凉,那棵大槐树下的长椅上,有穿着无袖晚礼服的女宾客双手抱臂,大约是觉得冷,接着便能看到她旁边的男客人脱下西装外套,轻柔地披在她肩上。 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绅士行为,却仍旧可以看出那动作里的呵护。 曲尧泽显然也注意到了,亮晶晶的眸子愈加明亮,院里的灯光落进他眼里,又被反射出来,仿佛比天上的明月和这一院子的光亮还要耀眼。 周繁木一笑,半拥紧怀里的爱人,和他一道迈过长长的小径,去了厨房。 今天的宴会菜肴是在另外一间厨房弄的,这个厨房只在平日里开火使用,故而此刻很宁静。有佣人守在这里看着汤,见两人进来,佣人识趣地告退。 曲尧泽关了火,把汤端下来,再倒进旁边的碗里。 做完这些,曲尧泽便安静地站在灶台前。他背对着周繁木,所以周繁木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台面上那碗醒酒汤冒着热气,慢慢在灯下氤氲开。 周繁木突然将他扳过来,两人面对着面,曲尧泽眼睫低垂,遮住住了那眼里面的情绪。周繁木双臂掐住他的腰,忽然抱起他,放到台子上,与那碗汤并排坐好,而后低低笑道:“宝贝,吃醋了?” 曲尧泽抬起眼睛,默默看他。 周繁木捏住他下巴,贴着他唇瓣,与他厮磨:“别生气,宝贝,你知道我的心意。况且我根本没给梁文笙发过请帖,他来这里我虽然不觉得意外,但那是因为我得知他跟周回见过面,他们提到了订婚宴,我猜想他们可能有什么计划,所以防范着。我压根没想到他会来找我说那一番话。” 说起来,既然梁文笙没收到请帖,那应该是跟着梁老板一起来的。但他记得当时也并没有给梁老板下帖子,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梁老板是他父亲请过来的。是不是他父亲早就查清楚了梁老板的背景?可这京城圈里,知道梁老板身份的可没多少。就连他花了这许多人力,也只不过是查到一些皮毛。 这其中透着蹊跷,周繁木想到,也许是梁老板找上他父亲,主动亮明身份也不一定。不管怎样,看来他父亲现在是铁了心要和梁老板合作了。 曲尧泽咬他一口:“听梁先生的意思,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汉,而且还嫌贫爱富。” 周繁木露出大骇神情:“宝贝,我是不是这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他夸张的表情终于逗得曲尧泽笑起来,曲尧泽唇角微掀,甚至带了些狡黠:“既然梁先生想看我们争吵嫌隙,我总不能叫他失望。” 周繁木愣了下,待反应过来,不由失笑。他的宝贝,一些言行举止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原来他的爱人根本不是真的生气,而是觉得梁文笙在耍什么心计,所以刻意在梁文笙面前板着脸。 得知他的爱人也在防着梁文笙,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周繁木忍不住亲上对方嘴角,轻笑道:“还是宝贝厉害,连我也差点被你骗了,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曲尧泽退开一些,歪着脑袋瞅他:“我是有点不高兴……梁先生送的那个礼物,我打算帮你处理了。” 他眼眸流转,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道多诱人,周繁木没忍住,凑上去咬他的唇瓣。许久,周繁木才放开怀里的人,沙哑着嗓音道:“宝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家里的事都由你做主。” 梁文笙送那几套房子,就是故意给他们添堵。周繁木之前还寻思着要怎么处置才好,也怕曲尧泽多心。现在曲尧泽愿意接手,他自然巴不得。 曲尧泽被他吻得呼吸紊乱,抵着他的肩低低喘气。他闻到周繁木唇舌间的酒味,等情绪平复了些,他伸手摸摸周繁木的脸:“把醒酒汤喝了吧。” 得到自家媳妇的关心,周繁木眉眼都弯了起来。他捉住曲尧泽的手,放到嘴边,亲吻上对方手心,笑着道:“我想让阿尧喂我喝。” 曲尧泽瞪大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不自然神色,在亮白的光下,还能看出他脸上泛了一层红晕。他顿了顿,到底没拒绝周繁木,端起碗来挨到周繁木唇边。 周繁木双手搂着他的腰,笑眯眯地享受他的服务。最后喝完时,他还舒心地喟叹一声,惹得曲尧泽无奈地盯住他。 待两人腻歪一阵,周繁木忽然想起曲三弟还被向久荣缠着。他跟曲尧泽说了,曲尧泽果然很担心,立刻拉着他回宴客厅。周繁木自然不会阻扰曲尧泽,他心里有些内疚,为了哄媳妇,居然把这个事给忘了。 他们到大厅,没看到向久荣的身影,听说是向宅来了电话,把人召回去了。他们寻了一圈,发现曲三弟已经坐在曲老爷子身侧,那一桌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曲三弟在一旁乖乖地给他们倒酒。 曲尧泽松了口气,想了想,问周繁木:“向九爷不是和梁先生在一起?也许他对三弟根本没企图。” 周繁木挑眉,他也在好奇,是不是梁文笙有了一个背景深厚的父亲后,就和向久荣这个金主断了联系?不过说到企图,周繁木虽不十分肯定向久荣的心思,但向久荣看曲三弟的眼神,那绝对不正常。就怕向久荣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曲三弟,毕竟这两年里,曲家和向家明里暗里的斗争也日趋激烈。 这样想着,周繁木不觉皱起眉。但他并没有跟曲尧泽说,免得曲尧泽担心,反正曲三弟被曲家保护得很好,应该没什么机会和向久荣碰上。 到此时,晚宴已经进行到一大半,周繁木看看时间,过去和几位长辈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曲尧泽去了钟鼓楼。 曲尧泽不明所以,却没出声询问,乖顺地被他牵着。 待登上高楼,曲尧泽便看到头顶上空悬挂着一轮明月,圆盘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再往下看去,花园里只亮了昏暗的灯,与月光一起辉映,晦暗的光线照出花园茫茫一片空旷的景象。夜风穿堂而过,拂在他们身上,掀起他们的衣摆。 这般美景,曲尧泽是震撼的,他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静静地等着周繁木表示。 周繁木将他圈在臂弯和栏杆间,从背后抱住他:“宝贝,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夜空腾地一声,紧接着便有千万朵烟花在苍穹中绽放。 之前在海城时,周繁木发现曲尧泽似乎喜欢观看这个,便想给他一个惊喜,他偷偷准备了很久,当然家里人和高兮樯他们也帮了不少忙。 焰火在空中不停歇地燃放起舞,照亮了整座老宅。 站在这钟鼓楼上,能望见整个半山腰的风景和山脚下的大半个京城,此刻焰火明亮,那山峦和城郭尽收眼底,随着忽闪的亮光而明明灭灭。 曲尧泽仰着脸,默默欣赏这份礼物。他被周繁木拥在怀里,靠着周繁木宽阔坚实的胸膛,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后颈上。他顿了下,从衣襟里掏出项链,慢慢摩挲那枚戒指。 不知何时,周繁木的手覆在他手背上,那两只戒指靠在一起,在绚丽的焰火中闪耀。 曲尧泽的眼睛也透澈清亮,如同这夜空里皎洁的月光。 在巨大的响声中,曲尧泽听见周繁木在他耳边说:“阿尧,我喜欢你,你以后要一直陪着我。” 就连告白,也是霸道的,曲尧泽侧头,和身后的男人对视,他看到周繁木眼中倒映出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若说他之前患得患失,毕竟他才十八岁,也从来没有恋爱的经验,唯独对周繁木生出执念,此时此刻,他却相信,周繁木心中已经只有他。 他轻轻颔首:“好。” 57、洞房花烛 待夜空恢复寂静,只有晚风萦绕在两人之间,曲尧泽回转身,望着周繁木。 两人视线在朦胧的月下交织了一会,周繁木手指抚上他的脸,低低笑道:“天终于黑了。” 他盼了一天,就等着把曲尧泽吃下肚,此刻他语气低哑缠绵,曲尧泽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只感觉脸颊开始发烫,却仍旧和他对视,眼睛亮晶晶的。 周繁木很喜欢他这个样子,轻轻碰触他的唇:“宝贝,喜欢这个礼物吗?” 曲尧泽低下头:“喜欢的。” 周繁木抬起他下巴,含住他唇瓣,恨不得将他吞进去。曲尧泽被他紧紧圈在怀里,只能跟着他步伐,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幸而周繁木还残存着理智,把他放开,摸摸他滚烫的脸,低笑道:“宝贝,我们下去吧。” 高兮樯他们都等在楼下花园里,见两人下来,高兮樯上前一步,笑嘻嘻道:“周大少这么用心,阿尧你感不感动?” 曲尧泽默默看他一眼,没说话。 周繁木则挑眉一笑:“关你什么事?” 高兮樯笑眯眯打量他们:“那阿尧,周大少有没有向你表白?” 曲尧泽仍旧不说话,而周繁木干脆不理他。 高兮樯眯起眼睛:“繁木,这个时候,就要趁着气氛好,说一些甜言蜜语,把对方感动得死心塌地才是。” 周繁木牵着曲尧泽,闻言摸了摸下巴:“这个提议不错。” 曲尧泽无声地看他们几秒,缓缓道:“爷爷他们还在里面等着。” 见他岔开话题,周繁木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而后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就算我没说甜言蜜语,阿尧也会对我死心塌地,是不是?” 曲尧泽侧头跟他对视,忽然勾了勾唇角:“嗯,我喜欢木哥。” 他居然就这样直勾勾地告白,周繁木反倒愣在那里。之前在钟鼓楼上,周繁木剖对他白了心意,曲尧泽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现在却这样大胆地表露心声,真是……格外出人意料。虽然早知道曲尧泽爱他,但此刻周繁木仍旧心悸不已,只觉得对曲尧泽的爱意又多了些。他的阿尧,从不掩饰对他爱慕,全心全眼都是他,这份认知让他此刻心跳如鼓。 今天是他们的订婚宴,这个人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今晚上他能正大光明地把他的爱人吃抹干净…… 想着曲尧泽那精致白嫩的肌肤,那纤细柔软的腰,周繁木心跳得更快,恨不得立刻把人拉进卧房,再不管这宴会上还有多少人在等着他们。 一行人回到宴客厅,刚刚的焰火,连周、曲两家长辈都在门口观赏,其他宾客也都见证了这一场繁盛。宾客们纷纷上前,再次表达了对周繁木和曲尧泽的祝福。 周繁木和曲尧泽十指交扣,两人长身玉立,即便被围挤在中间,也都神态自若,自有一番傲然风采。两人都是一身唐装,一个英俊挺拔,一个清俊温雅,就算大家之前都很意外这两人竟然会走到一起,现在也不得不感叹,周家大少爷和曲二公子确实很般配。 高兮樯站在他们身侧,望向他们交握的手,还有周繁木手上的戒指,他眼中不觉流露出一丝羡慕来。其实下午他们换完衣服时,高兮樯便眼尖地瞧见了那枚戒指,那时候他就在想,若是他也能和心意相通的人举办这样一场订婚礼,那该多好。 只是…… 高兮樯想到自己喜爱的那个人,恐怕这一生都无法给他的惊喜,不由暗暗苦笑。 此时已接近深夜,宴会也到了尾声,周家早准备了客房,若是有客人打算留下来,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些宾客大多是京城圈里的,宴会结束也就驱车回去了。周繁木和曲尧泽在门口送宾客离开,最后轮到高兮樯他们一群朋友,因为彼此都很熟悉,也没那么多客套,说了几句话便都告辞。 临别前,高兮樯忍不住对周繁木道:“繁木,真羡慕你。” 周繁木静了静,拍他肩膀:“如果你想,他一定会答应你。” 高兮樯却没像往常那样兴致勃勃,而是摇摇头,眼神也跟着黯淡不少。 周繁木想再劝他几句,转念又想起他的情况,终究没有多说。 高兮樯也不需要旁人来安慰,很快笑着道:“今天是你和阿尧的好日子,别说这种不开心的事,你和阿尧也不用送了。” 周繁木也是笑:“那行,明天大家再一起聚聚。” 高兮樯睨他:“明天你下得了床?” 周繁木轻飘飘道:“要是阿尧下不了床,我就抱他出门。” “……” 高兮樯和这群朋友都鄙视他的无耻,曲尧泽听他们直白地谈论这种事,脸上倒还保持着平静,只是他眼睛慢慢从高兮樯身上扫过。高兮樯不禁浑身一冷,忙道:“那我们走了,不打扰你们俩甜蜜。” 原本热闹的老宅安静下来,只剩下周、曲两家人,周老爷子体恤周繁木和曲尧泽,让他们早点休息。周繁木和曲尧泽没有推辞,跟两家长辈道了晚安,便回了卧房。 这一整天都在忙,周繁木也觉得有些累,但他更期待接下来发发生的事。所以他一回房间,便灼灼盯住曲尧泽。曲尧泽知晓他目光里的深意,饶是他冷静惯了,此刻也微微尴尬起来。毕竟他年纪也才十八岁,哪里经历过这种事,而周繁木那视线太露骨,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虽然今天只是订婚礼,但对他和周繁木来说,这个夜晚就像是新婚之夜,他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 曲尧泽咬了咬唇角,避开周繁木灼热的盯视,轻声道:“我去洗澡。” 说着绕过周繁木,往浴室走去。但周繁木怎么会让他逃离,唇角微掀,跟过去,道:“阿尧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我帮你。” 曲尧泽见他跟进来,无奈地看他一眼,却也没赶他出去。 周繁木笑吟吟注视他片刻,走上去帮他把衣服脱掉,又脱了自己的,然后抱着他进了浴缸。不过在此期间,周繁木竟然没有动手动脚,而是规规矩矩地给曲尧泽洗澡。主要是他考虑到曲尧泽受了伤,不能让伤口碰到水,否则他哪里忍得住。 怀里的人皮肤滑腻,因为长期训练,身段紧致,可又有少年人的柔软。对方就躺在自己怀中,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恋人,周繁木只觉得胸口那团火都快烧到喉咙口了。可他还要顾忌爱人的伤口,不知费了多大劲,才忍住在浴室将人就地正法的冲动。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周繁木一把抱起曲尧泽,直接把他放到床上。 曲尧泽因为被浴室水蒸气熏得有些久,此刻脸上还是一片晕红,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双眼睛望住周繁木,羞赧里带了坚定。 周繁木再顾不得其他,俯下身去,咬住他的唇。曲尧泽身上浴衣瞬间被周繁木剥离,周繁木的手慢慢地抚过他的肌肤,他的身体瞬间像着了火一般,忍不住轻颤起来。他抵着周繁木的肩膀,用脸颊轻轻地蹭周繁木。周繁木眼眸更加幽黯,唇舌一路往下,从他唇瓣到脖子,再到胸膛,最后咬住他胸前的突起。 曲尧泽啊地一声,低低叫了出来。 周繁木安抚似的舔舐他胸口,双手慢慢揉弄他浑圆的臀部,让他紧贴住自己。 曲尧泽被周繁木彻底掌控,放软了身体。他的所有经验都是周繁木给与的,也渐渐熟悉周繁木这样温柔而霸道的手段,如今只要周繁木这样碰他,他就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不知何时,周繁木握住了他腿间硬肿的那一处,轻柔慢捻,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富耐心,慢慢地挑逗他,让他越来越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不觉就泻出了呻吟。 然后在他意识逐渐模糊时,周繁木忽然低下去,含住他那里。被碰触的一刹那,曲尧泽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了。周繁木变着法子让他舒服,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泻了。曲尧泽整个人都瘫软下来,脸上浮了一层潮红。周繁木双手依旧,安抚他,重新覆在他身上,与他唇舌交缠,而后哑着嗓音道:“宝贝,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曲尧泽讲不出话来,模糊地望他。 周繁木亲亲他脸颊,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里面除了各种口味的套子,还有润滑剂。曲尧泽毕竟是第一次,得做好充分的准备,否则伤了他,心疼的是周繁木。 曲尧泽原本恢复了一丝理智,此刻见他手里拿着那两样东西,整张脸顿时又通红一片。 周繁木缠绵地吻他:“乖,别怕。” 他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慢慢地给曲尧泽扩张。那地方紧得不像话,周繁木只能一点一点地开发。等一根手指进去,曲尧泽的脸便苍白了一分。周繁木随时都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难受,便暂时停了下来。 这时曲尧泽却突然向上贴住他,哑声道:“木哥,我没事……” 58、夜晚 异物入侵的感觉的确让曲尧泽颇为难受,但他知道这一夜周繁木等了很久,而且他也挺期待跟周繁木结合,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算是真正在一起。 他这一声近乎于邀请的低吟,惹得周繁木心头的火焰更旺盛,就快要克制不住。可周繁木也怕伤了他,又倒了许多润滑剂,慢慢地让他适应。 曲尧泽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尽量放松自己。周繁木却挪开他手臂,俯身轻柔地吻他,一只手安抚他腿间那一处,让他又痛又难受,难受间又带了丝舒服。他上身不由微微拱起,紧紧贴着周繁木,似乎在寻求周繁木的爱抚。周繁木细密地吻他嘴唇和脖子,给予他安全感。 怕曲尧泽害羞,周繁木只开了床头的壁灯,两人面对着面,能望到彼此眼中的炙热和爱意。 等开拓得差不多了,周繁木把自己早已肿胀的硬处慢慢塞进去。昏暗的灯下,曲尧泽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周繁木俯身怜惜地吻他。待完全进去之后,周繁木观察曲尧泽的表情,直到他渐渐适应,才缓缓动起来。 一开始两人都有些不适应,曲尧泽那里太紧,夹得周繁木也有些痛。周繁木捧着曲尧泽的臀瓣贴向自己,让两人更紧地相连,间或抚过他大腿根,又叼住他唇舌,和他交缠相濡,让他放松,再慢慢地研磨他后方。 曲尧泽那里终于松软下来,又紧致又滑腻,随着他进出而缩紧,夹得周繁木舒爽不已。 周繁木长长喟叹,握着曲尧泽的手,触摸他们结合的地方,低哑道:“宝贝你看,我们在一起。” 他动作没停,一下一下撞击曲尧泽。曲尧泽被他顶得仰起脖子,大大喘息,这有力而甜蜜的折磨,让曲尧泽细碎地呻吟出声。而被周繁木握着的手,触及那被周繁木充盈鼓胀的地方,曲尧泽只觉得手指尖都像被烫着了一般,胸口也像涨满了,弄得后处更加敏感,一缩一缩的,就好像在吸吮周繁木的火热。 爱人的反应,周繁木自然能感知得到,这小家伙,当真想要了他的命。周繁木扣住曲尧泽的手,舔过他额上的汗珠,再舔他的唇瓣,舌头伸进去,和他唇舌交缠,下方也进得更深,动得更快。 曲尧泽被他欺负得狠了,眼角湿了一片,声音也哑了。他的唇舌都被周繁木堵住,那破碎的喘息被周繁木尽数吞没,惹得他后穴一阵收缩,咬紧周繁木不放。 周繁木闷哼出声,舔他的耳垂:“宝贝,你是我的未婚妻。” 曲尧泽模模糊糊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嗯一声,带了呜咽哭腔。 周繁木重重一撞:“你是我的妻子。” 曲尧泽被刺激得叫了一声,又听到身上的人这样霸道而温情地说出这句话,实在比任何一句甜言蜜语都让曲尧泽心悸。他紧贴着周繁木,嗓音沙哑,低低地喊着木哥。这般全心全意信任的姿态,让周繁木心中一阵怜爱,却也更让他疯狂。 自从跟曲尧泽在一起,周繁木再没有碰过其他人,饿了这么久,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吃饱喝足的机会。他体力好得不行,饶是曲尧泽身体不错,也熬不住他这样无休止的索取。这一晚上不知道做了多久,这期间曲尧泽不知道泻了多少次,直到曲尧泽最后抽泣着晕过去,周繁木才放过他。 周繁木从曲尧泽身体里抽出来,爱怜地亲亲他汗湿的眉眼,抱他去浴室清洗。而曲尧泽早已经完全昏睡过去,周繁木抱着他柔软的身体,细细地给他擦洗。曲尧泽胸脯上、大腿间布满了红痕,都是周繁木留下的印记,那欢爱过后的气息,周繁木眼眸一黯,差一点又激动起来。可是怀里人是他的宝贝,这一晚被他折腾得这样狠,他再怎么想要,也舍不得对方受苦。 将曲尧泽抱回床上,周繁木给他检查后面,那地方红肿不堪,幸好没有出血。周繁木给他细致地擦了药,做了保养,这才躺到他身侧。而曲尧泽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自动地凑到他胸前,蹭他的间,还无意识地喊他:“木哥……” 周繁木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将他抱到身上,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地抚摩他后背:“乖,睡吧。” 曲尧泽在他的安抚中,呼吸变得绵长,果然安睡了过去。周繁木亲亲他唇角,也闭了眼睛入睡。 两人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这里是老宅,还有长辈在,所以当曲尧泽清醒过来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周繁木在他之前便醒了,见他眉头紧蹙,以为他那里在痛,忙将他抱起来,吻他脸颊:“怎么了宝贝,是不是后面痛?” 说着伸手去碰触他后方,想看看是不是还肿着。 曲尧泽摇摇头,避开他的手:“现在已经是中午了,爷爷他们……” 原来他是在意这个,周繁木笑着道:“爷爷和父亲不会怪我们的。” 新婚燕尔,谁都想得到会发生什么?更何况曲老爷子和曲父是过来人,哪里会不懂? 曲尧泽抵着周繁木肩膀,没说话。他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疯狂,此刻两人又赤身紧贴,他脸上不觉涌上一层红晕。 周繁木看得下身一胀,几乎控制不住想扑倒他。 曲尧泽坐在他腿上,能感觉到他那里硬硬的,不由轻轻动了动:“木哥,我有点痛。” 周繁木最疼惜他,也知道自己昨晚上是做得狠了,知道再来一次恐怕会让他那里流血,便强忍下来。 曲尧泽趴在他肩窝处:“木哥,我们起来吧。” 周繁木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把他放到床上,让他趴着,给他检查。曲尧泽有些羞赧,想逃开,却被周繁木按住双腿。周繁木亲他大腿内侧:“乖,别动,让我看看。” 曲尧泽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到底还是乖乖地任他查看那个羞于启齿的地方。 大约是昨晚上做了保养的缘故,那地方已经没那么红肿了。周繁木放下心来,又给他涂了药,又给他按摩腰身。曲尧泽整个身子都红了起来,在爱人面前袒露身子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曲尧泽也不是个扭捏的人,但到底是第一次经历,又被心心念念的人这样对待,他还是有点不自在。 原本在给曲尧泽上药时,周繁木心头便阵阵荡漾,此刻又见对方肌肤泛着粉色,像在勾引他扑上去,他更是激荡不已,可他只能用亲吻来浅尝止渴。最后他亲亲身下人白嫩的臀尖,柔声道:“宝贝,饿了吧!我去端吃的上来。” 这么一番折腾,时间已经是午后,想来周老爷子他们已经用过午餐了。 周繁木起身穿好衣服,曲尧泽竟然也跟着起床。周繁木忙上前扶住他,哄道:“快去躺着,我很快上来。” 曲尧泽却摇头,其实他身体素质非常好。虽然昨夜确实很累,但是休息了这么久,他体力已经恢复不少。周繁木见他坚持,想了想,也就没有阻止。他知晓曲尧泽的心思,毕竟是在老宅,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这样晚才下去,曲尧泽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下楼后,周老爷子和周父果然都在,两人过去打招呼。周老爷子放下手里的茶杯,打量他们。周父原本在看报纸,此时也望向他们,道:“厨房留了饭,去吃吧。” 周繁木和曲尧泽应了一声,去了餐厅。厨房熬了几味药膳汤,都是补养身体的。想到这些都是长辈安排的,曲尧泽不觉微微尴尬。周繁木笑了一声,把他拉到身边:“爷爷他们想得还真周到。” 曲尧泽瞧他一眼,低下脑袋。 难得见他除了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害羞,周繁木大笑起来,凑过去吻他通红的耳尖:“乖,没事的,我们是夫妻,做那种事很正常。” 曲尧泽抬头默默瞅他:“我知道很正常……木哥,下次换你做我的妻子吧。” 原来他心目中的夫妻关系,是由上下位置决定的。周繁木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是被他调戏了,不由眯起眼睛,将他抱到腿上:“嗯?宝贝想在上面?” 曲尧泽乖顺地靠着他,摸他的脸,没说话。 周繁木笑眯眯啃他手指:“告诉我,想不想?” 曲尧泽顿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繁木笑得意味深长:“也不是不可以。” 反倒让曲尧泽有些怔愣,其实只要跟周繁木在一起,他觉得怎么样都好,况且他内心里,也是认同这个状态的。周繁木在他心里,从来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物,如今能在周繁木身边,他已经知足。 周繁木一笑,给他盛了汤,喂到他嘴边:“不过现在你得养好身体,宝贝,张口。” 既然两人已经是夫妻,谁上谁下周繁木倒不想计较,更何况曲尧泽生命里只有他一个,连女孩子的手的没牵过,他也怕委屈了曲尧泽。而且这种事,彼此只要心甘情愿就行,又何必争那么多。 曲尧泽望他一会,忽然凑过去吻他脸颊。 周繁木笑起来,回亲他。 一顿饭就在两人的亲昵中过去,待两人回到大厅时,周老爷子和周父还在。 59、永不入族谱 周繁木和曲尧泽走过去,陪两位长辈闲聊。 中途说到回曲家的事,周家比较传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订完婚是一定要回岳父岳母家的,表示对女方的尊敬。 只不过今天恐怕不行,谁都看得出来曲尧泽不适宜奔波。 于是周父建议他们过两天再回曲家,末了,对周繁木道:“记得打个电话给曲老爷子,告诉他们登门拜访的日期。” 周繁木点头应了,他怕曲尧泽坐久了不舒服,打算带曲尧泽回房休息。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周父扫过曲尧泽有些苍白的脸,摆手道:“行了,你们自己去玩吧!不用陪我们耗在这里。” 周繁木笑着起身,顺便去拉曲尧泽。曲尧泽当然听得出周父意有所指,毕竟是在长辈面前,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下,才跟着站起来。 谁知两人刚要走开时,周老爷子突然开口了:“我说阿尧,你是不是应该改口了?” 曲尧泽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对上老爷子的目光。 周老爷子慢悠悠道:“你现在跟繁木已经是未婚夫妻,有了正式名分,是不是也该跟繁木一样,改口叫我一声爷爷了?” 曲尧泽终于意会,不由转脸去看周繁木。 周繁木朝他笑眯眯颔首,肯定道:“爷爷说得对,阿尧快叫人。” 曲尧泽视线在周繁木脸上转过,而后轻声喊道:“爷爷。”又转向周父:“父亲。” 看得出周老爷子很高兴,响亮地应了一声,就连周父脸上也带了和煦的笑意。 周繁木故意对曲尧泽道:“阿尧你看,爷爷和父亲多喜欢你。” 而周老爷子笑骂了一声臭小子,便摆手让他们离开。周繁木知道曲尧泽腰不舒服,虚虚地扶着他,从后面看过去,就像是在半拥着怀里的人。 他们才走几步,忽而又听老爷子在背后轻咳道:“年轻人,未来还很长,节制点对身体好。” “……” 纵然周繁木向来镇定,脸皮也不薄,此时此刻也只剩下莫可奈何的叹息。更何况曲尧泽刚经历这种事,原本心里就挺不自在。 待回到卧房,周繁木把曲尧泽抱到床上,让他趴着,摸他泛红的耳根,斟酌着道:“昨晚上确实做得有点多,我肖想你那么久,难免有些控制不住,以后我会注意……” 曲尧泽抬起脸,默默瞅他。 从前两人没在一起时,曲尧泽或多或少知道 周繁木被他红着脸却面无表情的样子逗笑,俯身亲他:“好,我不说了。腰还痛不痛?我给你揉揉。” 说着不等曲尧泽回答,双手便自觉地触到他腰间,轻柔地按揉起来。曲尧泽倒没拒绝,收回视线,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任由他动作。 周繁木知道他累,一边给他按揉,一边哄他道:“乖,再睡会吧。” 因为在楼下坐了不少时间,也不怕没消食。曲尧泽被他的手法伺候得挺舒服,最后当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周繁木给他脱了衣服,并没有立刻停下,而是继续按摩他的腰,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这时候曲尧泽呼吸绵长,光着身子趴在床上,从肩胛到腰部,再到臀间的曲线起伏有致,不知多诱人。周繁木眼睛越来越幽暗,简直能冒出光来,他轻轻地抚上爱人细滑的腰线,随即苦笑,再弄下去恐怕又得失控。 他只好转移注意力,目光停在曲尧泽依然裹了纱布的胳膊上。好在这几天时时刻刻盯着曲尧泽休养,又给他熬汤换药,伤口愈合得不错。 只是伤口好了,周繁木心里的愧疚懊恼却没法抹平。他不会忘记那一天,他的阿尧是怎样义无反顾地挡在他前面,和蒋梅对峙的。当时曲尧泽捏住蒋梅的手腕,把刀子挥向自己手臂的那一刻,周繁木只觉得一颗心都像在火上烤着。他看到他的阿尧那样坚定而义无反顾,就好像在用全部的生命在来保护他。 明明他的阿尧是那样冷静孤高的一个人,却为了他趟进这浑水浊世里。 周繁木静静凝视着睡眠中的曲尧泽,这个人平日里少言寡欲,入了睡也是这般安静。想起前世曲尧泽因为他跑去在国外,一待就是八年,不知忍受了多少难过和孤寂,周繁木心下便一阵阵。 这样一个人,他当然要护好。 重来一世,也只不过想陪在这个人身边,让他余生喜乐平安。 周繁木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拖了,否则指不定下一次还会发生点什么?而他知晓曲尧泽的性子,即便已经惩罚过曲尧泽,不许对方再做啥事,但若是他往后再遭遇危险,曲尧泽一定还会挡在他跟前。 这次曲尧泽受伤已经让他懊悔不已,他怎么可能让曲尧泽以后再遭受一次?哪怕可能性极小,他也不允许。 只是显然周回和梁文笙都不是善类……想到这里,周繁木目光一凛,但当触及到曲尧泽时,他眸光不觉又柔和下来。他细致地给曲尧泽盖好被子,只露出对方秀气的后脑勺。虽然是夏末,但温度依然不低,房间里开了空调,周繁木怕他感冒,不敢让他就这样睡过去。 做好这些,他低头亲了亲曲尧泽,走出房间。 到楼下,周老爷子和周父都不在大厅,周繁木问佣人,佣人告诉他,老爷子中午没午睡,这会补觉去了,而周父在一楼书房。 周繁木转头朝书房走去,敲门进去,周父正在研究一局残棋。见到他,周父似乎有些意外:“出什么事了?” 在周父心里,这个时候周繁木应该在陪着曲尧泽才是。周繁木笑了下,走过去看了看棋盘,这才投向周父,道:“我有几个事想问问父亲的意见。” 难得他一副开口求人的姿态,平日里他都挺自负,手段也了得,这二十多年周父似乎还没见他这般示弱过。周父顿时来了兴趣,扔了手中的棋子,指了指对面沙发:“你坐下说。” 周繁木没有动,望着他父亲,直接道:“我想把周回调回总公司。” 父子两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周父显然没料到周繁木一出口竟然是这么一句话,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是狐疑,既而隐隐含怒:“你再说一次?” 周繁木重复了一遍,又缓缓道:“要是父亲同意,让他进董事局也不是不可以。” 他语气不急不徐,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父脸色却沉了下去:“胡闹,你以为董事局是这么好进的?” 闻言周繁木心中不由冷笑,他父亲把周回安置在分公司,给周回一个能步步升迁的好职位,不就是为了给周回积累名望和业绩,最后推周回进董事局?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有我推荐,肯定不是难事。” 周父盯着他,没说话。 看来已经动摇,周繁木语气十分诚恳:“只要父亲没意见,其他交给我就行,我看谁敢质疑?” 周父察看他表情,发现他确实是认真的,不禁皱眉:“你是因为蒋梅的事,想补偿周回?” 看来他父亲已经知道那天的真相,所以才会怀疑他此刻的动机。周繁木一点也不害怕被他父亲发现蒋梅的事,那天他父亲没追究,就代表这个事永远揭过去了。他唇角勾了抹轻蔑的笑:“不,一个蒋梅我还不放在眼里,她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更残忍地对待她,我也不会觉得内疚,更不会因此去补偿她的儿子。” 他语气太过萧瑟和冷清,周父明显一震,眯眼盯住他。 周繁木只当感觉不出他父亲的怒气:“所以,让周回进董事局,我是有条件的。”不等他父亲回复,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周回永远不得入族谱,不得进周氏老宅的大门。” 他话音一落,书房便陷入一片死寂。他父亲不说话,周繁木也不吭声,只是冷静地跟他父亲对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父终于退去脸上的怒意,换上了疲倦的面容,问他:“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周繁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一笑:“我想如果母亲知道了,她心里也会高兴。” 提到周母,周父怔了怔,最后颓然叹息:“就这样吧。这个事,别让你爷爷知道,要是他问起,你就说是我的主意。” 周繁木想起王叔曾经的暗示,似乎是他爷爷默许大家称他为大少爷,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爷爷其实有意认周回?周繁木不由蹙眉,却没继续想下去,他顿了顿,对周父道:“还有个事,要跟父亲说一声。” 经过刚刚父子两简短的对话,周父好似已经精疲力尽,他抬了抬眼皮,示意周繁木开口。 周繁木道:“再过几天就是阿尧的生日,这是他进我们周家的的第一个生辰,而且他不久就要去军校,可能这四年都没机会在家里过,我想为他准备一个生日宴。” “确实应该好好操办一番。”周父缓过劲来,点头道:“至于细节,你们自己商量就好,你爷爷和我都不太懂年轻人的心思。” 60、周回 这两个事说完,周繁木打算回房,他父亲又叫住他:“昨天宴会上那个梁老板,你记得吗?” 周繁木当然记得,不动声色点头。 “梁老板有意跟周氏合作,他在能源方面,在国外能拿到一个大项目,你怎么看?” 周繁木想了想,道:“公司的任何决策,都得有数据支撑,我要先看过他的方案才能确定。” 这几年周氏在海外扩张得厉害,能源方面又是周氏近来最赚钱的一块,梁老板一开口便提出跟周氏做能源生意,胃口当真不小。而梁老板的阵地原本就在国外,这次愿意把他手中的海外资源跟周氏共享,看得出他是志在必得,也有把握说服周父跟他合作。周繁木倒不害怕对方的手段,要是有得赚,他不介意合作一把,反正是各取所需而已。 周父露出赞赏的目光,连之前对周繁木的那么一点恼意也消散不见。他这个儿子在工作上从来没出过错,决断果敢,杀伐雷霆,却又不鲁莽,也不失全局观念,做事能三思而后行……这些掌权者应该具备的风范,他这个儿子都有。 更何况在蒋梅这件事上,当年是他欠周繁木的母亲良多……思及此,周父神色更加缓和,道:“梁老板的确给了个方案,我明天拿给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周繁木应了是,回到大厅,给曲宅去了个电话,说是三日后再带曲尧泽拜访。周家是百年望族,规矩很多,曲家是知道的,曲老爷子没说什么?让他们自己玩开心就行。 待回到卧房,看到爱人安睡在床上,呼吸平稳,周繁木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他去浴室洗了个澡,而后裸身躺到爱人身侧,顺便把对方的睡衣剥了,再把人抱到身上。曲尧泽被他骚扰,不由蹙起眉,好似马上会醒过来。但周繁木的胸膛让他感到熟悉,于是他蹭了蹭,又睡过去。两人光溜溜地紧贴在一起,这次周繁木倒没什么邪念,轻轻按揉曲尧泽的腰,慢慢地,也睡着了。 当两人再次醒来时,华灯已经初上。 周繁木亲了亲曲尧泽额头,待他完全清醒后,给他检查身体,确定他后面那处消肿不少,才抱他去浴室洗漱。 曲尧泽其实根本没这么娇弱,睡一整天,他精神早恢复过来,但他发现周繁木喜欢抱着他,护着他,他也就顺着周繁木的心思。而周繁木也知道他在纵容自己的这种保护欲,心里的爱意不觉又多了一层。 晚餐是与周老爷子和周父一起吃的,吃过饭,他们便去花园里散步消食。 中途接到高兮樯的电话,问他晚上还聚不聚。周繁木想起这个提议是他昨天提的,不免有些歉疚,便说改在周末,到时候请大家去海边渡假。 高兮樯似乎并不意外,在那边嘿嘿一笑:“怎么,阿尧被你做得下不了床?” 周繁木偏头看了看被自己牵在手里的爱人,月光下对方面容沉静,步伐沉稳,早就精神熠熠,只怕体力比他还好。周繁木不禁一笑,这么一个人,却甘愿被他困住,他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 听见他在炫耀般的笑,高兮樯一阵不平衡,哼一声,道:“看来你吃饱喝足了,行啦!那就周末见吧!不打扰你们恩爱了。” 花园里有昏黄的灯,四周寂静,与昨日焰火燃放的盛况一比,不知多寂寥。可是两人即便只是这样并肩而行,不说一句话,也格外温馨。 原本他们刚举办过订婚宴,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但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忙,两人便都没提这个事。而两边的家长早放话,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怎么样都好。 曲尧泽要去南方某个军校,周繁木要安排人去办理手续,又亲自见了军校所在军区的首长一面。到如今,曲父已经是总军区二把手,因为曲尧泽身份特殊,那位首长非常重视,不过几天就把事情办好了。 这个事弄好,周繁木总算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因此清闲下来。梁老板的方案,周父第二天果真给了周繁木。周繁木仔细看过,又让专业团队做了评估,所显示的结果是可行的。周繁木找不出猫腻,也就没办法让他父亲拒绝梁老板,那就意味着跟梁老板的合作势在必行。只是梁老板明显别有目的,周繁木不想插手这趟浑水,他之前是计划好让周回负责这个项目。 他本打算等曲尧泽去了军校后,再处理周回的调任事宜,但梁老板那边一直在催进度,急着要周氏给一个答复,周繁木明知道对方用激将法,反而没有拖延,而是痛快地答应合作,然后尽快把周回调到了总公司。 周回的调职是交给助理去办理的,那天周繁木关在办公室,一上午都没露面,助理也不敢问他要不要见周回。这二十多年,他还没跟周回正式打过照面,就算是前世,他也是在被绑架后才见过周回一次,这一世他当然不想再看到周回。 中午处理完事情,周繁木直接去了停车场,他跟曲尧泽约好在外面吃饭,再一起回曲宅。因为离餐厅很近,他没让司机来接,保镖倒是带了几个,不过都跟在他身后十几米远处,不影响他行动。 他刚出电梯,便感觉到有人靠近,保镖挺警惕,立刻上前拦住了那人。周繁木抬眼看过去,便见一个青年正企图越过保镖朝他走近。 青年目光和他撞上,即刻喊他:“大少爷,我是周回。” 这停车场灯光还算明亮,即便周回不自报名字,周繁木也一眼认出了他。实在是前世被周回设计残害,周繁木日日夜夜不敢相忘。 这一世周回要年轻一些,毕竟他们提前了八年见面,但周回的轮廓面貌并没有变化太多。周回鼻子和眉眼长得像蒋梅,额头和脸型却像周父,皮相倒也不错。 周繁木没说话,抬手挥退保镖。 见状,周回上前几步,走到他跟前,道:“我听老爷说,这次调回总公司,是大少爷提议的,所以特意来说声谢谢。” 他口中的老爷自然是指周父。 原来周父竟然跟周回说了这个主意是周繁木出的,难道是想缓和他跟周回的关系?周繁木看着周回,依旧沉默。 周回大概意料到他的反应,也不在意,继续道:“还有那几套房子,我知道也是大少爷送的。” 这次周繁木终于开口:“不用谢我。” 他语气并不热络,却也没板着脸。周回顿了几秒,道:”听说我母亲刺伤了曲二公子,实在抱歉……” 周繁木打断他:“那不关你的事,我不会怪你。” 随即见周回脸上露出几分感激来。 周繁木淡淡道:“你要是真有心,好好工作就行。” 这句话俨然是一位兄长对弟弟的敦敦善诱了,周回果然连声应好。 “我还有事,有机会再聊。”周繁木冲他微微颔首,转身进了车里。 直到车子离开,周回还注视着出口处,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周繁木一路上表情都绷着,但到了餐厅,瞧见曲尧泽安静而有些古板的面容,他整个人顿时平静下来。他嘴角勾了笑,走过去停在曲尧泽身前,故意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伴吗?介不介意我坐下来?” 曲尧泽望着他,慢慢拿出胸前的链子,然后摸了摸链子上的钻戒,道:“不好意思,我已经订婚了。” 见爱人一本正经地配合自己,周繁木憋着笑,做出一副遗憾表情。 偏偏曲尧泽还补充道:“而且我很爱他。” 周繁木立即喜笑颜开,哪还顾得其他,俯身便亲住他嘴唇。 曲尧泽刚刚虽然大胆表白心意,但这毕竟在大庭广众下,被周繁木这么亲昵对待,到底有些不自在。他面上倒还保持着镇定,无奈地看周繁木一眼,往座位里头挪了挪。 周繁木低低一笑,坐到他身侧,搂住他的腰:“宝贝,我也很爱你。” 曲尧泽唇角轻轻掀起,那两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惹得周繁木又忍不住去亲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彼此都有些紧张和期待。 他们吃的是法国菜,两人点了餐,周繁木要曲尧泽动手喂他,曲尧泽竟然没有拒绝,叉了个虾球送到他嘴边。周繁木张口咬下,得逞地笑,又得寸进尺地让曲尧泽嘴对嘴喂他,被曲尧泽目光一扫,他又立马老实了。 吃到中途,突然有侍者走过来,抱了一大捧红玫瑰,点名送给曲尧泽。曲尧泽偏头去看周繁木,见周繁木眼中带笑,他心里顿时有了数,接了花束,放到餐桌上。 周繁木等了等,不见爱人开口,不由苦着脸凑过去:“宝贝,你怎么乱接别人送的花?” 曲尧泽慢吞吞擦了嘴,而后在他脸上碰了碰:“因为我知道是你送的。”他语气轻轻的,在周繁木耳边道:“谢谢,我很喜欢。” 周繁木情不自禁地笑,侧了侧脸,毫不犹豫地攫住他唇瓣 61、来历可疑 两人吃过饭,驱车去曲家。 他们的头次约会很快就结束,周繁木还挺意犹未尽,要不是时间不够,周繁木还想带曲尧泽去看电影,去逛街,做一切普通情侣做的事。他知道曲尧泽也很开心。虽然对方脸上依旧是平静的,但他从爱人的乐,而他也不过是想要这个人一直这样开心而已。 曲尧泽的胳膊还缠着纱布,所以这次选了件中长袖衬衫。 从前曲尧泽穿衣服是没什么讲究的,舒适就行,但和周繁木在一起后,周繁木会替他买衣服,每天早上会替他挑选搭配当天的服饰。曲尧泽向来都顺着周繁木,也就任由他折腾,这次曲尧泽一身休闲装,却又不太过随意,反而显得很有精神,完全看不出他受了伤。 知道周繁木和曲尧泽会回家,曲家人都在家里等着,连曲尧泽的小叔,而他两位两个叔叔因为繁忙,在他们订婚第二日就回了工作所在地。 这次回曲家的礼物,是周老爷子亲自准备的,表示对曲尧泽的看重和对亲家的尊敬。 曲母望着那一大堆东西,倒是从心底里觉得欣慰,看得出这些东西件件都价值连城,而且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可见周老爷子的用心。曲老爷子和曲父陪着周繁木,而曲尧泽则跟他大嫂和三弟说话。曲尧泽话不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讲。 后来曲三弟在大厅里弹钢琴给大家听,也是送给周繁木和曲尧泽的订婚礼物,原本宴会那天曲三弟就想给曲尧泽和周繁木弹奏的,但他毕竟身份特殊,在那么宾客面前表演不太合适,这次只有自家人在,也不用顾忌什么。 一家人挺自在温馨,周繁木听着满屋子的笑声,整颗心也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很小时候周母便去世了,家里只有周老爷子和周父陪伴他。虽然他们对周繁木的关怀并不比其他家庭少,但毕竟成长中的一些细腻心思,周老爷子和周父是感觉不到的。有时候周繁木也觉得孤独,家里人口本来就少,更何况他爷爷和父亲是把他当继承人来培养的,免不了会严格要求他。 此刻感受到曲家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的气氛,周繁木也被感染了一般,脸上一直带着融融笑意。虽然曲尧泽基本不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侧,但他知道,这并非是他的爱人受到家人排斥,或者跟家人格格不入,只不过是他的爱人性格本就如此。 晚餐自然是在曲宅用的,曲老爷子还让两人留下来过夜。周繁木是没什么意见的,这几天他们一直住在老宅,并没有回别墅,今晚上住这里也是一样的。 吃过饭,曲母亲自给大家泡了茶。而后一家人说起曲尧泽去军校和他生日的事,这两个事被周繁木都安排得很妥当,曲老爷子他们都很满意。曲尧泽的生日宴肯定是要热闹办的,周繁木想起前世曲尧泽过完生日便离开了这里,那时候他送曲尧泽去机场,只对曲尧泽挥了挥手,想来曲尧泽应该是很难受绝望的。周繁木忽然恨前世自己瞎了眼,也庆幸这一世能将人留在身边。 而这次曲家小叔回国,原本是来接曲尧泽出国的,如今曲尧泽竟然订了婚,家里人再没提这个事,他心里自然也有数。不过有关曲尧泽和周繁木的事,他之前是一点也不知情的,或许是因为他很早便在国外生活的缘故,虽知晓周、曲两家向来交好,但他从不知道曲尧泽竟然是喜欢着周家长孙的。而转眼间曲尧泽就跟周繁木订了婚,他至今都有些担心曲尧泽,怕曲尧泽被伤害。 不过这一个多月,他也观察过周繁木和曲尧泽的相处情况,看得出周繁木对他这个侄子是十分认真的,他多少放下心来。 趁大家在大厅里闲聊,曲父把周繁木喊去书房。 曲尧泽望着他们背影方向,似乎想站起来,却被曲老爷子不露痕迹地拦住了。曲尧泽偏头去看他爷爷,就见老爷子朝他小幅度摇头。曲尧泽微微皱起眉,没再坚持跟过去。 到书房后,曲父示意周繁木坐,开门见山道:“繁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又和阿尧在一起,有个事是有关我们曲家的,但我也想跟你说说。” 周繁木见他说得郑重,也正色道:“父亲您说。” 自从订婚后,他对曲家人也换了称呼。 曲父坐在书桌后,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应该知道,再过四年就要换届。” 他盯着周繁木,似乎在观看周繁木的反应。 其实在刚刚被叫进来时,周繁木就猜到一些原委,所以此刻并不意外。他猜到接下来曲父要说什么?毕竟他是重生过来的,关于前世曲家争权的事,他知道得很清楚,而且他还知道曲家最后赢了向家,登上了权利的高峰。不过若是周繁木没有重活一次,这会听曲父提起这个,想来应该会觉得心惊,因为官场许多事,大家都是讳莫如深的,一般不会拿在桌面上说。故而周繁木心里挺高兴,现在曲父开了头,便是把他当做真正的曲家人,是要跟他交底了。 周繁木颔首:“我知道。” 曲父见他脸色如常,颇为满意,接着道:“最近向家那边动作挺多,甚至在明面上跟曲家叫板,他们这样高调,就是打算跟曲家彻底撕破脸。照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跟向家对上。其他事情我都不怕,就算最后落败,也不过是舍弃现在所得到的这些。但我不能连累家里人,所以跟老爷子商量,得事先把曲家的后辈们都安置好。阿尧他几位叔叔的孩子,老爷子和我决定送他们出国,过不了多久都会跟着阿尧的小叔去加拿大。” 果然是说这个事,看来曲家打算准备背水一战了。 这种事,自古以来就触目惊心,只要稍有不慎,就是全家被牵累的下场。曲父考虑这样多,这样慎重,周繁木是非常理解的。虽然胜利后的前程一片锦绣,但通往顶峰的路上,却是荆棘丛生的。 只是周繁木没想到,原来前世曲尧泽出国,也夹杂了这方面的原因。 既然曲父如此开诚布公,谈论起未来的凶险,连曲家的后路都跟他坦白了,周繁木当然不会虚与逶迤,道:“父亲,我明白。” “至于阿尧他大哥,已经迈进官场,只能让他走得更稳一点。还有阿尧,我们原本是想让他也出国的,但他执意要留在这里,还坚持去军校……”曲父说着,看周繁木一眼,道:“军校那地方,其实不比外面单纯多少,尤其是阿尧要去的学校,里面各种势力都有。” 刚刚曲父这一眼别有深意,因为曲家人都基本猜到,曲尧泽是为了跟周繁木在一起,才留在这边。 周繁木心里也很清楚曲尧泽对他的感情,而他不止一次感慨过自己的幸运,他定然不会辜负曲尧泽的深爱扶持,于是郑重道:“父亲,这个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和阿尧一起进学校,暗地里保护他。” 曲父沉吟道:“你这样做,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很多事曲家不好出面,周繁木是曲尧泽的未婚夫,做起来名正言顺,外人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只是暗中保护曲尧泽,又不是什么大事,即便被传开来,也不会损害两家的名声。 原本曲父喊周繁木进来,就是为了曲尧泽的事,既然周繁木早有打算,他也就没再多说。很快曲父便转了话题,问起周繁木的工作。周繁木挑拣一些简单的事情说了,却没提今天把他父亲的私生子调回总公司的事,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问题,还用不着跟老丈人诉苦。 曲父沉默了下,道:“我听说你们马上会在国外有一个大动作?” 跟梁老板的合作,基本已经敲定,也不是什么秘密,周繁木点头道:“是有这个事。” 曲父皱眉:“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又是用别人的人脉,你考虑清楚了?” 周繁木一笑:“这个项目是父亲决定的,我没打算插手。” 前期虽然是他拍板,但他也放出话去,项目是他父亲跟梁老板谈的。就算最后亏钱,也跟他没多大关系,更何况他打算让周回参与进来。若是做得不好,自然有周回担着;若是做得好……对周氏也只有好处,只是那时候功劳肯定就不是周回的了。 曲父看向他,道:“如今我们是一家人,有些话不用藏着掖着,如果需要我们这边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能把话说到这一步,也不容易,毕竟曲家现在更需要谨言慎行。周繁木挺感激曲父的关心,他想也许曲父已经察觉到他在对付一些人,所以才开这个口,让他知道还有曲家这个后盾。 谁想曲父却紧接着道:“那梁老板来历可疑,而他那个儿子,好像跟你也有点关系?” 62、很久是多久 周繁木没想到曲父这样直接,所幸他对梁文笙再没有任何想法,此刻也能坦然地回答曲父:“那是以前的事,我现在已经跟阿尧在一起,就不会再跟其他人牵扯,而我相信父亲今天也不是来追究这个的。” 曲父的确不是故意提起这个事,看他一眼,道:“我们这边查到,那个梁老板和向九荣也有联系。” 梁老板来历不简单,而梁文笙莫名其妙成了梁老板的儿子,他是想提前提醒周繁木,免得日后被缠上。 原来曲家也查到梁文笙跟向久荣搭上了关系,不过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梁文笙是为了周回才去接近向久荣,也不知道他一心想对付周回和梁文笙。而周繁木也没打算把这个事告诉曲父,毕竟是他自己的仇,他要亲手报才甘心。 他顿了顿,道:“我这边查到一些资料,明天给您送过来。” 曲父点头:“你大哥手里也有些东西,你们互相通下气。” 大哥自然是指曲尧泽的大哥曲越泽,周繁木应了一声,曲大哥那边应该掌控了一些重要信息,不说两家平日里本就交好,彼此也有利益牵扯,就说如今两家成了姻亲,许多秘密肯定是要共享的。 而曲尧泽在大厅里,一个人单独坐在沙发一头,脸上越发没有表情。 他大嫂单晚茶看到了,便过来和他说话:“二弟,你一直望着书房,在想什么?” 周父把周繁木叫去书房,家里人都看到了,而曲尧泽也是从周繁木离开后就变得古怪,也难怪单晚茶会这样猜测。 曲尧泽闻言看了看他大嫂,没说话。 单晚茶笑了下,玩笑道:“父亲又不会吃了周大少。” 曲尧泽轻轻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当然不是怕他父亲对周繁木不利,只是隐隐有些说出不出的忧心。 单晚茶见他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只好转开话题,跟他聊起生日宴的事。曲尧泽知道他大嫂是想转移自己注意力,也就敛了心思,认真回答他大嫂的问题。单晚茶看着曲尧泽,心里挺替曲尧泽感到高兴,他看得出周繁木是真心宠着曲尧泽。就拿曲尧泽的生日宴来说,两人刚刚举行完订婚宴,立刻又办一场宴会,只能说明周繁木很重视曲尧泽,给足曲尧泽的面子。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还是得有感情为基础,否则即便结了婚,也是同床异梦…… 单晚茶想到自己,暗暗苦笑一声,收了思绪,道:“我过几天要去南方一个城市出差,幸好是在你生日之后。” 曲尧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家里人都不知道他要出差的事。 单晚茶似乎瞧出他想法,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闻言,曲尧泽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觉得他大嫂这个话有些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里,他却讲不出来。其实他大哥和大嫂之间的事,他多少能感觉一些,只是他们私下里到底如何,他却不清楚。更何况他本身不是一个好奇的人,所以只会把疑问藏在心底。此刻他有心问问他大嫂跟他大哥相处得怎么样,只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回去。 他沉默一会,道:“那大哥知道吗?” 单晚茶笑着拍拍他肩膀,没有答他。 后来曲尧泽去了军校,才知道他大嫂要在南方待好几年。虽然仍旧是以出差的名义,可要长期留在南边,相当于是要和他大哥分居。也许这就是他大嫂的目的,若是知晓他大嫂以后会这样坚决,曲尧泽此时此刻肯定会问明白的。 只可惜错过了机会,而他大哥那几年很痛苦,那时候曲尧泽才知道他大哥对他大嫂也并非没有感情。 单晚茶又陪曲尧泽说了会话,直到周繁木从书房出来。 待周繁木走进大厅,就见曲尧泽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他,他微微愕然,走过去,低头亲曲尧泽的额头:“宝贝,怎么了?” 曲尧泽仔细凝视他的脸,许久,轻声道:“没事。” 周繁木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追问。 后来回房睡觉时,曲尧泽脸上也都看不出异样。周繁木把人抱到怀里,而曲尧泽也乖乖倚着他,两人就站在门后,久久都没动。周繁木抚摸曲尧泽的脸,突地放柔声音,问他:“宝贝,刚刚你盯着我,在看什么?” 在大厅里一些话不好问。 曲尧泽在迟疑过后,低声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周繁木心下一惊,今天意外见到周回,确实让他回忆起前世的重重,心里不免带了些戾气,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一直压抑着。而且历经两世,他自认为能做到喜怒不行于色,就算是今天曲家几位长辈,应该也没看出他的异常。但眼前这个人,却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也只有这个人,才会观察得这样细致,时时刻刻留意他。 他神色复杂地摸了摸曲尧泽的脸:“宝贝是怎么看出来的?” 曲尧泽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用脸颊轻轻蹭他手心,道:“我感觉得出。” 周繁木再忍不住,一把将人抱起,放到床上。还未等曲尧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繁木便俯身堵住他唇瓣,舌头长驱直入,顷刻间便将他吻得透不过气来。曲尧泽虽不明白为何对方的动作会这样激烈,激烈到让他的舌头都感觉到有些疼痛,但他向来不会拒绝周繁木,更不会推开对方,便让自己放松下来。 等曲尧泽软软地瘫在周繁木身下,周繁木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他终于放开曲尧泽,抱着曲尧泽重重喘息。而曲尧泽呼吸也不稳,两人的心跳相叠,彼此能感觉到那里在剧烈跳动着,就好像是夜空中燃放了千万朵焰火,砰砰地响个不停。 周繁木细细地啄吻曲尧泽的唇,若不是间隔上次亲热没多久,怕曲尧泽那一处受不住,他早就把人压在身下开吃了。 曲尧泽额头抵着他肩膀,低低地喘气。 周繁木亲他脸,接着细密的吻铺天盖地般落在他鼻子、唇角和颈项上。曲尧泽也没再问他到底怎么了?只是任由他动作。最后周繁木把曲尧泽抱在怀里,两人面对面躺着,静静地望着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曲尧泽忽然推了推周繁木,而后爬起来,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周繁木。 周繁木望着手里的小盒子,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便去看曲尧泽,却见曲尧泽也正炯炯盯着他。他不由笑起来,原来这个傻瓜比他还要紧张。他并没有立刻打开盒子,而是问曲尧泽:“这是什么?” 曲尧泽抿了抿唇角:“……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周繁木忍着笑,故意板起脸:“你送我东西,却要我自己动手?” 曲尧泽看他几秒,默默地伸出手,打开盒盖。 里面果然是两枚戒指,样式并不繁杂,却也透着精细。 周繁木心脏有一块地方软得不像话,可他压制着汹涌而出的情绪,温柔地望着曲尧泽,道:“宝贝,你要送这个东西给我?” 曲尧泽点头:“……嗯。” 周繁木望住他,声音不觉有些发颤:“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曲尧泽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很久了。” 周繁木却不放过他,追问道:“很久是多久?” 曲尧泽顿了许久,低声道:“当我发现喜欢上你的时候……那时候没打算告诉你,买这对戒指,也只是……只是……我没有其他意思……” 他只是觉得周繁木不可能喜欢上他,或许这一生他都没有机会向周繁木告白,所以才偷偷买来戒指,用来做一个念想而已。 周繁木怎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心中不觉一阵绞痛,即便他现在已经跟曲尧泽在一起,也止不住为这个人心疼,因为他知道,上一世他确实漠视了曲尧泽的这份深情,导致曲尧泽远走他乡。其实他并不知道曲尧泽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更不知道曲尧泽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可这个人的心意,他却一点一滴感觉到了,而且越来越深刻,越来越陷在这个人的感情里,无法自拔。 他叹息着,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抱歉,宝贝,让你等这么久……” 让他等了两世,才换来这世的相守。 曲尧泽安静地趴在他胸口。 这个盒子被周繁木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他没打算换下之前的订婚戒指,毕竟那是他送给曲尧泽的礼物,代表两人的心意相通。而曲尧泽送给他的这两枚戒指,他打算一直珍藏着,等到两人都白发苍苍,他再给曲尧泽带上,那时候两人已经相守到老,曲尧泽便再不会因此而回忆起从前求而不得的日子。 两人相拥着,过了很久,周繁木亲怀里人的唇,忽而低低一笑:“宝贝,困不困?” 曲尧泽这些天休息得很好,每天睡眠充足,这会还不太晚,他精神其实不错。不过他了解周繁木的性格,知道对方这样问肯定带了某种目的,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才诚实道:“不困。” 这个傻子,还是这么老实,周繁木笑意更深,牵住他的手:“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好不好?” 曲尧泽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愣了愣,才应道:“好。” 这时候家里人都睡了,只有几个站岗守夜的士兵,他们悄悄避开,就像瞒着家长私会的情侣。 63、高层会议 两人去了仓库,那里很多玩具都是周繁木送的。搬家的时候,曲尧泽只带了一把匕首,如今放在书房里。周繁木想起小时候逗弄曲尧泽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那时候曲尧泽就是一副沉静样子,被他欺负也不哭,只是倔强地瞪着他。 周繁木不知道曲尧泽是从何时开始对他抱有别样的心思,他也没有问。他们一起长大,曲尧泽对他的感情应该也是慢慢变化的,这两世,曲尧泽总归只喜欢过他一个人。 曲尧泽蹲在地上翻看那些玩具,每一个小玩意都有回忆,曲尧泽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从前,忽而抬头冲周繁木笑了笑。 那笑容纯粹而温暖,周繁木心头一阵悸动,也蹲下去,紧紧地凝望曲尧泽的侧脸。 后来两人干脆并排坐在地上,都没有说话,心意却是相通的,以前的时光就好像在两人眼前流转。 周繁木握住曲尧泽的手,突然低低开口道:“我今天看到周回了。” 曲尧泽似乎怔了下,反手捏住他指尖。 周繁木凑过去亲他脸颊,笑道:“我心里确实有些不痛快,但他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以为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曲尧泽看着他,欲言又止。 周繁木又亲了亲他:“宝贝,抱歉,让你担心了。” 曲尧泽摇头,顿了几秒,轻声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之前一直做噩梦的事吗?” 周繁木听他提起这个,立刻望住他。 曲尧泽蓦地握紧他的手:“我梦见你被周回和蒋梅绑架,后来……周回接手了周氏。” 他定定看着周繁木,想看清楚周繁木的反应。周繁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再没有别的情绪,让曲尧泽觉得他似乎并不意外。曲尧泽暗暗疑惑,他其实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改跟周繁木说这些事。毕竟只是他的梦境,还这样怪诞离奇,说出去恐怕也没人相信,毕竟现在周繁木已经掌权周氏,又怎么可能会被周回绑架,最后周氏又怎么会变成周回的? 梦里还有很多事,比如周繁木被救回去后,一直昏迷不醒,周老爷子和周父都很伤心,可是在得知周繁木没办法清醒时,他们很快就做出决定,让周回进入周氏决策层,有意地培养周回。 这个事曲尧泽无论如何是不会跟周繁木讲的,现实里周老爷子和周父很疼爱周繁木,即便他说出来,周繁木可能也不会信,反而会认为他在挑拨关系。其实曲尧泽也不信周老爷子和周父会那样冷漠,明明知道周繁木是被周回害死的,最后却还是让周回接手了周氏。 他知道周家是老派作风,一定得有血脉继承家业。可周繁木才是长子嫡孙,被周回这个私生子害死,周老爷子和周父却并没有为周繁木报仇,反而让周回掌控了整个周家。或许在周老爷子和周父看来,周回虽比不得周繁木,却也是周家子孙,所以在周繁木被害过后,他们也能接受周回。 幸而那只是梦境,曲尧泽这一辈子都不打算把梦里周老爷子和周父的作为说给周繁木听。至于刚刚那句话……他讲出来,是希望周繁木能有所防范。 而周繁木目光落在他脸上:“宝贝,你梦见周回接手周氏?” 曲尧泽梦见的这个场景,周繁木是有几分相信的,因为曲尧泽之前说梦到过他被绑架,跟他前世的经历一模一样。只是他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那么多事——前世那三个月里,他灵魂虽游离在身体外,却只能在病房里飘荡,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不清楚,却原来周回当真夺取了周氏。 此刻听曲尧泽这么一说,他再联系前世的情景,倒也明白了一个大概。周家嫡系孙辈里,除了他便只有周回,想来他爷爷和父亲考虑到这一层,也不会对周回下手。 他忽然想到,之前王叔暗示他,是他爷爷下令让大家称他为大少爷。也许在他爷爷心里,周回是能替代他的,当他遇到危险之后,周回便可以继承周氏。 周繁木心下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过他挺庆幸曲尧泽能梦到这些,让他掌握了更多信息。虽然曲尧泽竟然能梦见前世发生的事,听上去很诡异,周繁木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想这或许就是命运冥冥之中给他的提醒。 曲尧泽嗯一声,看了看他,道:“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不希望因为这个而影响周繁木。虽然他心里是相信自己梦境的,也防备着要害周繁木的那些人。 周繁木亲亲他:“放心吧!宝贝,我不会让周回得逞的。” 曲尧泽松了口气,周繁木不怪他胡言乱语就好,至于周繁木想对付周回,他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周繁木看他表情,也知道这个傻瓜想多了。他这一世最信任的就是曲尧泽,不管曲尧泽说什么?他都不会怀疑。若是他没有重生一次,也许今时今日曲尧泽说这些,他确实会将信将疑。但他经历过前世的种种,知晓这个人对他的情谊有多深,他知道即便这世界上的人都背叛了,他身边这个傻瓜却不会。 他握住曲尧泽的手,微笑着看他:“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曲尧泽和他对视,知道他是说蒋梅,可周回和蒋梅却是不同的,这一世周老爷子和周父并不知道周回包藏祸心,若是他们知晓周繁木想动周回,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但依照曲尧泽的梦境来看,前世周回害了他,老爷子和周父却没有追究,因为周父只剩下周回这个私生子。那么反过来说,周回的身份本就比不上周繁木,所以即使周繁木处理了周回,大概周老爷子和周父也不会说什么。 周繁木淡淡一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计划倒更没什么阻碍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曲尧泽想了想,道:“是周回主动找你的?” 把周回调回总部的事,周繁木跟他说过,他知道周繁木迟早会跟周回打照面,却没想到在第一天就碰上了。周繁木便把今天周回刻意在停车场等他的事说了,其实周回态度还算恭敬,周繁木本不想放在心上,可想到前世对方也是这般,一开始做小伏低,最后却反咬他一口,他便只觉得厌恶。 更何况他母亲当年病逝,跟蒋梅和周回也有关系,这笔账他当然要算在周回身上。只可惜前世他没有查清楚,还以为他母亲仅仅是郁郁寡欢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否则他当初就不会让周回逍遥法外,也就不会让周回有机会丰满羽翼来害他。 曲尧泽见他神情肃穆,不无担忧地看他。 周繁木将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微微一笑,安抚他道:“我没事。” 这一世他不会再被周回欺骗,而且他身边没有了梁文笙,也就没有人再为周回打掩护。 第二天周繁木去公司,倒是主动叫周回去办公室见他。周回脸上似乎带了惶恐和惊喜,总之是非常谦卑的。周繁木懒得看他表演,跟他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他去会议室。 他一早就下令召开高层会议,所有人都已经等在那里,在大家的猜测中,他直接提议让周回进董事局。 公司高层都很震惊,就连周回也都瞪大了眼睛看他。 周繁木仔细察看周回表情,周回的惊讶应该不是装的,那就意味着周父并没有提前跟周回说这个事。周繁木暗暗揣测他父亲的意思,或许他父亲也在等他的这一步动作,所以事先并没有透露给周回。 高层们显然都不太赞成这个提议,主要是周回到底从哪里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有的倒是知道周回私生子的身份,可是多一个人进董事局,就多一个人指手画脚,高层们并不希出现这种局面。 至于董事局的人……态度就有些暧昧了,左顾而言他,就是不表态。 最后周繁木说了一句:“周回也姓周。” 那些不知道周回身份的,听他这样说,多少也猜到一些原委,于是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下来。 周繁木环顾四周后,轻敲桌面,吩咐助理:“以后开会,记得给周回安排一个座位。” 他意思非常明显,周回是肯定要进董事局的,大家反对也没用。周氏虽然也设了董事局,可真正掌权的却是周家家主,他们还世袭着古老的制度,很多决策只要掌权者拍板即可。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周繁木颇有兴致地扫过众人面容,他坚持让周回进董事局,大家现在肯定心思各异。这些人以后都会知道周回私生子的身份,那么让他猜一猜,又会多少人愿意追随周回? 前世这群人里,确实有一部分是被周回收买了的,连周氏一些旁支也都支持周回。他当年没有放在心上,这一世却不能纵容,全部揪出来才好,毕竟对于这些怀有二心的人,他也没必要客气。 会议还在继续,周繁木提到海外能源开采计划,缓缓道:“我打算把这个项目交给周回。” 话音落下后,自然又掀起一阵风波。 64、秋雨 这个海外项目原本就决定得很仓促,高层里已经有许多人提出异议。一来这是能源项目,涉及的资金非常庞大,二来这个项目前期调查的时间太短,风险太大,就算周繁木把调研结果发给他们看,反对的声音依然不少。 现在周繁木还要把项目交给周回,这更让高层们觉得他在胡闹,没把这个项目当一回事。 周繁木却不管众人是什么想法,直接宣告了这个决定。 会议室里很安静,董事和高层都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他们认为周繁木的决定太草率,希望周繁木能改变主意。 周繁木缓缓扫过众人,微微一笑,道:“那大家说说,项目应该交给谁?” 其实交给谁都好,只要不是周回,周回的来历或许大家心里有数了,但他的能力大家都不清楚,不可能把这么大一个项目交给他。 见大家依然讨论不出一个结果,周繁木站起来,道:“就这样吧!都回去想想,我们下周再开个会。” 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宣布,是周繁木早就计划好的。若仅仅是让周回进董事局,又怎么能显示周回的重要性?再把海外能源计划交给周回,这样才能突出周回的位置。 或许明天圈子里就会传出周家私生子被重用的消息,周繁木还挺期待大家的反应。 而让周回主持海外能源项目的事,周繁木还没跟他父亲说,不知道他父亲听到后,会是什么态度。这也是周繁木没有立刻拍板的原因,他让大家回去商议,下周再做表态,其实是想给他父亲一个缓冲期,想看看他父亲会怎么决断。 现在虽然是他掌权,但许多高层都是他父亲的老部下,很多事情还是要看他父亲的态度。 而周回似乎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冲击,整个过程一直愣在那里,直到散会,周回依旧怔怔地坐在椅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繁木没兴趣去查探他心情,直接起身往外走去,也没跟他打招呼。 刚走几步,周回便追了出来,喊他:“大少爷,请等一等。” 周繁木停下脚,回头看他。 周回快步走到他跟前,道:“大少爷,我想跟您谈谈,可以吗?” 无非是说刚刚会议上的事,周繁木看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他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周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顿了几秒,才迟疑着道:“我刚调回总部,对总公司的运作还不熟悉,我知道那个能源项目对公司来说很重要,我觉得我可能胜任不了……大少爷,还请您再考虑一下。” 周繁木道:“让你接手这个项目,就是要你快速了解公司的每个运作环节,只有接触到这些,你才能更快地融入到公司里。”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一般人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肯定很高兴。周回却好似顾虑重重,脸上仍旧带了踌躇。 周繁木淡淡看他,道:“我会派人协助你。” 闻言,周回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依然推辞道:“大少爷,这个事要不您再想想,我怕……” 周繁木打断他,道:“我觉得你能胜任,你可以回去询问一下周先生的意见。” 他也想知道他父亲到底会怎么跟周回说,看周回的样子,并不是不想答应。周繁木多少也能猜到周回的心思,这个项目是周氏跟梁老板合作,在此之前梁文笙应该和周回通过气。他们应该没有想到周繁木会直接把项目丢给周回,或许他们已经准备了不同的方案,要让这个项目受挫,从而影响周繁木在周氏的声望。但如今周繁木不按理出牌,想来周回肯定会再去找梁文笙商量的,周繁木也就等着手下把两人见面的录像送到自己手里。 周回张口,可到底没有说什么。 见他欲言又止,周繁木语重心长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有心,好好工作就行。” 周回跟他对视一会,终于点头,像作保证一般,道:“我记住了。” 周繁木颇为亲切地笑了笑,转头继续往前走。 他走到电梯口时,周回忽然又跟上来,小声问他:“大少爷,我可以去看看老爷子吗?” 周繁木一笑:“你可以打电话回老宅询问老爷子,或者问问周先生。” 刚好电梯到了,周繁木迈步进去,随着电梯门关上,周后的脸瞬间消失不见。周繁木勾起嘴角,果然周回开始得寸进尺,是不是因为会议上他那句“周回也姓周”,让周回觉得有希望回周家?或者是因为他突然宣布让周回进董事局,还把一个重大的项目交给周回,让周回忍不住蠢蠢欲动? 周繁木在心中暗自发笑,这只是一个开头,后面还有更多事等着周回,就看周回怎么应对了。 当然,他也非常希望看到其他人的反应,好比梁文笙会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而他父亲又会不会给与周回支持……周繁木都非常期待。 周繁木维持着好心情,去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事,便叫司机来接他。昨天晚上他跟曲尧泽是在曲宅过的夜,今天一早,他先把曲尧泽送回别墅,再去公司上班。而下午他约了医生给曲尧泽检查伤口,因为记挂着这个事,他干脆提前下班回家。 到家时,家庭医生也刚好下车,周繁木便跟医生一起进门,顺便聊了下曲尧泽的伤势。医生说曲尧泽的伤口在渐渐愈合,恢复得不错,但近两个月不能开展激烈运动。周繁木想到不久后曲尧泽要去军校,每天的训练强度必定不小,若是把伤口扯开,那岂不是更麻烦。 他暗暗皱眉,心下已经在思考解决办法。 医生给曲尧泽仔细检测了一番,再给他伤口换上药,叮嘱他:“这两个月最好不要做高强度运动。” 曲尧泽手臂那道口子倒不是特别深,已经长了新肉,但若要完好如初,是需要时间的。曲尧泽显然也想到去军校的事,等医生走后,他便坐在沙发里思索起来。 周繁木见状,将他搂在怀里,亲他额头:“宝贝,要不晚几个月去学校?” 曲尧泽默默看向他。 周繁木笑着亲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反正我也舍不得你。” 曲尧泽沉默着收回视线。 周繁木笑起来,更紧地搂住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养伤要紧。” 曲尧泽沉吟一阵,道:“我还是按时去学校报道,然后跟校方说明情况,每天少一些集训,应该没问题。” 周繁木知晓他家爱人向来耿直,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也知道对方做出了决定就很难再改,他便也没再坚持。虽然舍不得爱人,但他更支持爱人的想法。 接下来两天周繁木都在忙曲尧泽的生日宴,至于周回那边,他派手下跟着,周回的动作他都掌控在手里。而这期间他父亲也给他打了电话,说是要跟他谈谈能源项目的事。周繁木没有拒绝,只说等曲尧泽的生日过了再谈。他不想影响心情,最好是等曲尧泽去军校之后再把这些事搬上台面。而这些天,他只想好好陪着曲尧泽。 原本跟高兮樯他们约好聚一聚,但这段时间事情多,高兮樯他们都表示理解,刚好马上就是曲尧泽的生日,高兮樯他们便提议在生日那天聚。 周繁木当然没意见,当即答应下来。 因为是曲尧泽在周家的第一个生日,周繁木想举办得隆重一些,热闹倒在其次,主要是让大家知道,曲尧泽已经是他们周家的人。邀请的宾客也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只是曲尧泽的十八岁生日,并非周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但曲、周两家联姻,本就惹人注目,既然周繁木这样郑重,圈里人自然也会给他面子。 宴会仍然在老宅举办,也是为了体现曲尧泽的身份。 那天却下起了雨,已经进入初秋,一层秋雨一层凉,细雨簌簌地往下落,天气也越来越冷。 早上周繁木去了公司一趟,到中午还没回来,恰好曲尧泽接到他大哥电话,要他去接一下曲三弟。曲三弟最近在上钢琴课,今天是曲尧泽的生日,原本是打算课程结束后,让家里的司机送他去周家老宅的,但司机临时被调去别的地方,曲大哥想着宴会要傍晚才开始,便让曲尧泽去接曲三弟。 曲三弟上完课,出来时发现家里的车子没在,他拿出电话,才发现有未接来电,都是他大哥打来的。他回拨过去,他大哥说已经叫二哥来接他,他便乖乖地等在便利店门口。 雨一直落在地上,他出门时没带伞,此刻头发和肩膀都湿了。不过他没有进店里躲雨,而是乖巧地站在外面等他二哥。远远看去,就见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迷茫地站在雨幕后,因为他年纪还小,身形并不挺拔,反而带了几分柔弱味道。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挺在街道旁,冲他按响喇叭。 曲三弟以为是他二哥到了,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扬起了笑。 但窗户摇下后,出现的竟然是向九荣的脸。 65、曲三弟 曲三弟原本想向雨幕里冲,可他看到车里的人并不是他二哥,一怔过后,便停住了脚。向久荣他是认识的,之前在宴会上碰到过几次,对方还跟他说过话,只是梁家和曲家来往不多,他便也没有把向久荣当作很熟悉的朋友来看待。此刻见到向久荣,他也只当向久荣是顺路经过这里,应该是在办正事,便只冲向久荣笑了笑,再没有其他表示。 因为隔着雨帘,看不清楚向久荣的表情,随即便见车窗摇了起来,向久荣的脸也消失在黑色的玻璃后。 曲三弟见状,倒并未将对方的举动放在心上。 他以为车子很快会开走,谁想后座的车门紧接着被打开,首先出来的是保镖,随后便是向久荣,保镖给向久荣撑着伞,两人一道朝曲三弟走近。 曲三弟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望着两人停在他跟前。 向久荣并没有跟他寒客套暄,而是微微低头,凝视他充满了诧异和无措的眼睛:“曲三公子要去哪里?” 曲三弟全身都被雨打湿了,一阵凉风吹过来,冷意侵袭,他本能地缩了缩身子,让他看上去更羸弱。听了向久荣的话,他张了张口,最后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向久荣却径直说了下去:“是不是去周家?我也正打算过去,一起吧。” 曲三弟和他对视片刻,终于轻声开口道:“不用麻烦向大哥。” 他声音很轻,却听得出浓厚的拒绝意味。 向久荣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 此刻少年安静地站立着,眼睑微垂,显得异常乖巧,一缕湿发贴在他额前,隐约又增添了几分秀气。向久荣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少年喊他叔叔的样子,后来少年还因为维护曲二公子而出言讽刺他……或许少年平日里是真的乖顺,但旁人不知道的是,这么温顺的一个人,其实也有带刺的时候。 思及此,向久荣眼里的阴翳散了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不用客气,走吧。” 他语气虽然轻柔,却是不容抗拒的。与此同时,保镖伸手取下了曲三弟肩上的背包,而向久荣亲自举了伞,抓住曲三弟的手腕,拉着他往车子走去。 曲三弟直到坐上车子,才反应过来他是被向久荣强硬地拽上了车。他被向久荣塞进后座,正要说点什么?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因为光线模糊,他隐约只看出是一个年轻男子。 他怔了怔,最后只轻轻道:“麻烦向大哥了。” 向久荣坐在副驾驶,闻言一笑:“反正顺路,曲三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说着递了条毛巾给他:“擦一下头发,小心感冒。” 他并没有介绍年轻男人是谁,曲三弟当然也不会问,默默地接过毛巾擦拭起来。 车里面一时很安静,曲三弟想起他二哥可能已经出门,忙拿出手机,给他二哥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坐了向久荣的车。 他二哥在那边顿了下,道:“把手机给向九爷。” 曲三弟乖乖照做,喊了声向大哥,道:“二哥要和你说话。” 因为外面天气阴沉,车里也很昏暗,他借着微弱的光,想把电话递过去。而后便看到,向久荣的手竟然放在那个年轻男子的腿上,他们姿势有些亲密。曲三弟虽然性格单纯,但并非完全不懂世事,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年轻男子应该是向久荣的情人。 他不由觉得尴尬,举着手机没动。 向久荣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神色自若地接过电话,跟那边的曲尧泽说了几句,便把手机递还给他,道:“你二哥让你放心坐我的车。” 曲三弟哦一声,就当没听出他话里的戏谑。 接下来这一路上曲三弟都很沉默,向久荣也没管他,闭了眼睛似乎在休息。到了周家后,向久荣吩咐司机把年轻男子送回去,便跟曲三弟一起下了车。 曲尧泽不能开车,便叫了周家的司机送他,车子刚开出老宅,他便接到曲三弟的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他很疑惑自家三弟怎么会碰上向久荣,在电话里跟向久荣道了谢,便回到家里,叫厨房准备姜汤。 不到半个小时,他便看见向久荣的车子开进院里,向久荣给他三弟撑了伞,两人一同走过来。 曲尧泽心里的怪异感觉更甚,蹙了蹙眉,迎上去,道:“赶紧喝了姜汤,去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 佣人端了两个碗站在他身后,他分别递给两人。 向久荣接在手里,喝完后,笑着道:“那就麻烦了。” 曲尧泽让佣人带向久荣去客房浴室,又叮嘱佣人给他烘干衣服。待向九荣上楼,曲尧泽转向他三弟,道:“你也快上去。” 他三弟看了看他,没有动,迟疑道:“二哥,我是在路上碰见向大哥的。” 曲尧泽摸摸他脑袋:“嗯,我知道,没事,去吧。” 他三弟的性子他了解,从小就懂事,从未主动惹过麻烦。之前高兮樯还揣测向九荣的意图,当时曲尧泽并不太相信,毕竟向九荣比他三弟大了十多岁,而且曲家不比其他家庭,就算向九荣想招惹他三弟,也得掂量一下。只是按今天的情况来看,向九荣的举动确实挺值得探究,若说他有点相信向九荣只是顺路带他三弟一程,但刚刚下车时向九荣亲自为他三弟打伞又怎么解释? 曲尧泽坐在沙发上思索这个事,没多久周繁木便回来了。 见他在发怔,周繁木笑着走过去,将他揽在怀里:“宝贝,在想什么?” 曲尧泽便吧向九荣的事说了。 周繁木听完后,表情有些古怪:“你说向九爷在我们家里?” 曲尧泽点头。 周繁木沉吟道:“向九爷这个人城府很深,若是我们直接询问,他恐怕不会说真话,还不如暗地里多加留意。” 曲尧泽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周繁木见他眉头紧蹙,便凑过去亲他:“再说三弟马上要出国,向九爷不可能追去国外,放心吧。” 家里打算让小一辈的出国,曲尧泽是知道的,他嗯一声,可眼里依旧有担心。 周繁木干脆转了话题,问他:“爷爷和父亲不在?” 他爷爷和父亲一早就起来和佣人核对宴会细节,对曲尧泽的生日宴很上心,此时已经是中午,很快就会有宾客陆续到来,但他刚刚到家时,却没看到他爷爷和父亲。 曲尧泽道:“爷爷他们在会客停,有几位客人已经到了。” 周繁木笑着亲亲他:“那我去打个招呼,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们一起回房换衣服。” 曲尧泽很自然地答应下来。 很快周繁木便重新回到大厅,牵起他的手,道:“走,我们上楼。” 曲尧泽十八岁的成人礼,周繁木是非常看重的,几套礼服都是周家裁缝先画好式样,征得了周繁木的同意再赶制出来的,做工非常精细考究。而周繁木的礼服跟曲尧泽都是相同的款式,两人穿好后站在一起,任谁见了都要赞叹一声两人的确很般配。 周繁木从背后搂着曲尧泽的腰,亲他耳朵:“宝贝,我现在只想脱了你的衣服。” 刚刚是他亲手给曲尧泽穿上的,可是镜子里的曲尧泽挺拔秀丽,不知多诱人,他又想起那一晚对方在他身下绽放的样子,他实在有些忍不住。因为顾忌着曲尧泽是第一次,而且手臂上还有伤,他不忍心太过折腾对方,所以这么多天一直都强忍着。 可是爱人每天每夜都在身边,他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精力非常旺盛,要他这么一直忍着,也的确残忍。 曲尧泽脸颊微红,和周繁木在镜子里对视片刻,轻声道:“等晚上……” 周繁木最爱的就是怀里的宝贝虽然害羞,却还是愿意顺着他。他眯起眼睛,将人扳过来,故意委屈道:“还要等到晚上啊……” 曲尧泽犹豫了下,凑上去贴住他唇瓣,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周繁木眼眸变得幽深,这小东西,这样引诱他,不知道只会让他更欲求不满吗?他一手箍紧怀里人的腰,一手托住对方后脑勺,毫不迟疑地加深了这个吻。 待两人分开时,曲尧泽已经被吻得透不过气来,靠在周繁木怀中激烈地喘息。周繁木意犹未尽,又贴着他唇角,细细地啄吻他。曲尧泽很喜欢被周繁木这样温柔地对待,就好像他是周繁木全部的人生一般,让他觉得安心和感动。 两人在房间里腻歪,以至于高兮樯他们那群朋友到来时,他们都没来得及下去迎接。 而高兮樯他们进了大厅,居然看到向九荣和曲三弟一起从走下楼来。两人头发都还有些湿,衣服像是重新熨烫过的,那样子,就好像在告诉其他人,他们两个刚刚沐浴过。 高兮樯目瞪口呆,其他朋友也都暗自皱起了眉。 曲三弟并不知晓他们的想法,看到他们,他非常高兴,快步走上前跟他们说话。 高兮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三弟,你二哥和二嫂呢?” 66、一生一世? 曲三弟茫然地摇头,他刚刚一直在楼上,洗完澡出房门便碰上向久荣,所以两人一道下楼,他并未看见他二哥和周繁木。 高兮樯见状,暗自叹息,将他拉到身边,挡住向久荣若有若无的视线,笑道:“你去楼上看看,告诉你二哥和二嫂,就说我们到了。” 当着周繁木的面,他不敢怂恿曲三弟喊周繁木二嫂,不过背着周繁木,他却可以无所顾忌地打趣周繁木。而他这句话,有心人都听得出他在刻意支开曲三弟,曲三弟却不疑有它,点点头:“好。” 向久荣盯着曲三弟背影,目光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兮樯已经上前跟他握手,打断他了思绪:“没想到向九爷这么早就到了。” 向久荣只当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笑了下,道:“我也是刚来。” 高兮樯见他这样敷衍,皱了皱眉,道:“我倒不知道向家什么时候愿意跟周家走近了。” 向久荣淡淡扫过他:“我向来仰慕周老爷子的风采。” 他把话题引到周老爷子身上,还这样不咸不淡,弄得高兮樯一口气堵在喉口,只好瞪住他。 向久荣却不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若不是看在高家的份上,他是完全不想搭理高兮樯的,他真正忌惮的是高兮樯的大哥。 高家虽然已经洗白,但暗地里却还是跟黑道有千丝万缕的牵扯,高兮樯的大哥手段了得,行事作风让许多人都闻风丧胆,而圈里人都知道高大哥是非常维护高兮樯的,所以就算高兮樯再怎么挑衅,向久荣也不可能跟高兮樯撕破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况且他也知道,向家要跟曲家一争高下,少不了这些世家的支持,明面上少一个敌人也是好的。如今向家落于下风,就是因为曲家有周家这样的百年望族相助…… 想到这里,向久荣眼里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神色,向家现在也找到了助力,接下来就该放手跟曲家一搏了。 因为高兮樯没再故意找向久荣的茬,又没有主人家招待,一行人只能缄默着站在客厅里,气氛渐渐有些诡异。 幸而没过多久,曲尧泽和曲三弟便下楼来招呼他们。 高兮樯没看到周繁木,咦了一声,问曲三弟:“你二嫂呢?” 他话音刚落,便听二楼走廊上传来周繁木的声音:“你说谁是二嫂?” 这一句话里明显带着警告意味,高兮樯一凛,又瞅见曲尧泽正似笑非笑看他,他哀怨地瞪了眼曲尧泽,压低声音道:“他就在楼上,你怎么不提醒我?” 曲尧泽耸了耸肩,而曲三弟在一旁抿着嘴角笑。 周繁木下楼,别有深意地看高兮樯一眼,不过当着向九荣的面,他当然不会跟高兮樯斗嘴。向九荣被周繁木带到宴会厅里,很快便陆续有宾客到来,曲老爷子带着曲家人也到了,周老爷子和周父在门口迎接他们。 宴会一下子热闹起来,周繁木和曲尧泽要应对宾客,也顾不上向九荣。而向九荣自然有相熟的朋友,倒也不觉得无聊,原本这种宴会,就是给圈里人互相交流信息和拉近关系的。只是向九荣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投向宴会某个角落里,那边曲三弟正被高兮樯拉着说悄悄话,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向九荣慢慢喝了口酒,有点可惜地摇了摇头,若对方不是曲家三公子,他倒不介意使些小手段将人弄到手。 高兮樯在询问曲三弟刚刚和向九荣一起在楼上,是怎么回事。曲三弟性子单纯,哪想到那么多,便把向九荣顺路送他来周宅的事说了。高兮樯已经能笃定向九荣对曲三弟是有企图的,他正要提醒曲三弟警惕向九荣,就瞄见他大哥出现在门口,他只好住了话题,迎上去跟他大哥讲话。 周繁木和曲尧泽也走了过来,和高大哥打招呼。 上次周繁木和曲尧泽订婚,高大哥去了国外没赶得及,这次索性补了两份礼物。周繁木笑着道了谢,也没跟对方客气。他跟高兮樯从小玩到大,而高大哥跟曲尧泽的大哥又是好友,这两重关系加起来,当然更加亲厚。 因为是曲尧泽生日,各家都带了小辈过来,如今曲家正如日中天,若是这些小辈能跟曲二公子攀上关系,对各家来说也是一个好事。 梁老板也带着梁文笙来了。 这段时间梁老板可谓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圈里都知道京城凭空出了一个梁家,而梁家的家主梁木成背景神秘,一出手便跟周家合作海外能源项目,由此可看出梁老板的身家有多雄厚,而梁家俨然成了城中新贵。 梁文笙过来跟曲尧泽说话:“听说周大少给京城圈里所有世家都下了帖子,他倒是重视你。” 周繁木正跟高大哥闲聊,并未留意这边的情况。 曲尧泽面色不变,淡淡道:“梁先生要是羡慕,也可以举办一个宴会,我一定到场。” 梁文笙盯住他:“你是曲二公子,以前我没资本跟你争,现在不一样,我父亲正和周家合作……” 曲尧泽皱眉,打断他:“你要跟我争木哥?” 梁文笙一笑:“怎么,你怕了?” 曲尧泽看他几秒,回头喊周繁木:“木哥,你过来一下。” 周繁木这才瞧见梁文笙竟然也在,他不动声色走过去,也不看梁文笙,很自然地牵起曲尧泽的手,柔声问道:“阿尧,发生什么事了?” 而高兮樯和他大哥虽然留在原地,却都望了过来。 曲尧泽直接道:“梁先生说要跟我抢你。” “哦?”周繁木看向梁文笙,笑着挑眉:“原来梁先生对我旧情难忘?” 梁文笙脸都黑了,周繁木声音不低,四周已有不少人听见周繁木的话。梁文笙不得不接收这些人的异样目光,再加上高兮樯他们都看着这边,弄得梁文笙浑身不自在起来。他盯着周繁木,眼神徒然变狠:“当初周大少追求我时,似乎说过要跟我一生一世。” 这句话立刻引来更多人注目,大家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都竖起了耳朵。这些人当中,有些是知道周繁木和梁文笙,而现在梁文笙 周繁木眸光同样变得凌厉,直勾勾盯住梁文笙:“据我所知,梁先生一直心有所属,我当初不顾梁先生的意愿,强求梁先生跟我在一起,是我不对,但梁先生既然有喜欢的人,我也不会不识趣。” 高兮樯摸下巴,低声对他大哥道:“你说我要不要去插一脚,弄一个三角恋出来?” 他大哥摸他脑袋:“别捣乱。” 高兮樯遗憾地撇了撇嘴角,乖乖站在一旁看戏。 梁文笙狠狠回视周繁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他咬着牙齿没说话。 周繁木收回目光,道:“梁先生今天既然来这里,就是我和阿尧的客人,望你玩得尽兴。” 毕竟是曲尧泽的生日宴,周繁木不想闹出什么事来。但梁文笙显然并不想放过他们,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周繁木眼睛一沉,若是梁文笙还想捣乱,他当然不会给梁文笙面子,梁文笙不止跟周回和向九荣有关系,也跟其他男人上过床,周繁木手里有不少照片。 这时候向九荣走过来,揽住梁文笙的肩膀,笑着道:“文笙,我正要找你。” 他适时阻止梁文笙,梁文笙听了他的话,倒也很快反应过来,这的确不是一个能争吵的地方,周围很多宾客都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了,闹起来不好收场。 梁文笙到底跟着向九荣走开了。 幸好周老爷子他们在里面的宴客厅,并没有被惊动。 周繁木牵着曲尧泽,走到高兮樯他们身边,颇为无奈地摇头:“不知道梁文笙受了什么刺激,我总觉得他今天这番举动不简单。” 曲尧泽挑眉看他,慢悠悠道:“他可能很想跟你过一生一世……” 周繁木立刻求饶:“宝贝,我没说过这种话。” 以前追求梁文笙时,他都是用行动来表明他的心思,所以也没什么甜言蜜语。前世他确实为梁文笙做过很多事,但这一世他刚跟梁文笙在一起时便重生了,很快就跟梁文笙分开,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未承诺过梁文笙什么。 他这样紧张兮兮,惹得高兮樯挤眉弄眼,就连高大哥眼里都扬了笑意。 曲尧泽默默看周繁木一眼,没说话。 周繁木凑过去吻他:“宝贝,你不信我?” 曲尧泽忽而笑了下,指着大厅门口:“有客人到了。” 几个人都朝那边望过去,却见向九荣和梁文笙迎了个中年男子走进来。 高大哥提醒周繁木:“是向薛,向九荣的二叔。” 现在向家家主是向九荣,但官场上却是他二叔向薛在支撑,而如今真正跟曲父竞争的,也就是这个向薛。只是没想到向薛竟然会来这个生日宴,据说向薛私底下很少参与这种宴会,圈里的人脉都是交由向九荣打理的。 周繁木嗯一声,道:“阿尧,你陪着高大哥和兮樯,我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67、我的乖宝贝 向薛来宴会,也算给足了周家面子,周家自然也不会怠慢,由周父亲自接引到里边的宴客厅。周繁木是晚辈,只陪着讲了会话便出去了,他去大厅里找曲尧泽,就见曲尧泽一个人在沙发上休息,而高大哥他们则由曲大哥和向晚茶作陪,在一旁闲聊着。 周繁木走到曲尧泽,俯身亲他额头,而后坐到他身旁,揽住他肩膀:“在想什么?” 曲尧泽回过神,摇摇头,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周繁木笑着亲他嘴角:“里面都是长辈,他们在聊一些事情。” 今天来了许多政要,有些甚至是对立关系,但坐在一起却颇为和谐,但越是平静,私底下的争斗恐怕越厉害。再联想到即将到来的换届,估计未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在外人看来,周家与曲家就是绑在一起的,自然也免不了被卷入漩涡。再加上周繁木本身也要对付梁文笙和周回,细细一想,可以料见不久之后的京城会怎样热闹。 不过周繁木却并不担心这些,今天来这么多人,他为曲尧泽庆祝生日的目的已经达到,除了高兴,他再没有其他想法。 他现在只想守着曲尧泽,跟曲尧泽开开心心地过完这几天。再过几日,曲尧泽就要去军校。虽然他早做好心理准备,可越到离别时,他便越舍不得。现在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曲尧泽带到身边,若是能够揣在怀里更好。 两人靠在一起,低低说着话,也不管周围气氛多么喧嚣,又有多少人在注意他们。 周繁木怕曲尧泽饿,让佣人送了点心过来,一口一口喂曲尧泽吃。而曲尧泽本身也并不太在意旁人的看法,被周繁木这样亲密对待,他神色非常自若。 高兮樯在一旁看了许久,最后感叹道:“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能走到一起,感情还这么好。” 以前他们这群朋友聚会时,周繁木也会带曲尧泽参加,那时候他完全看不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暧昧,他甚至觉得,周繁木只把曲尧泽当成年幼的弟弟来看待。谁能想到这两人会互相产生感情,如今看上去还挺幸福的? 他声音虽小,却还是被他大哥听到了,而他眼里的羡慕神色,也没有逃过他大哥的眼睛。高大哥看他一阵,突然伸手,捏他鼻子:“在嘀咕什么?” 高兮樯抬头跟他对视,眸子里的失落更明显,但他却咬着唇角没说话。 他大哥沉默几秒,忽而凑到他跟前,亲了亲他额头。 高兮樯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大哥。在公众场合,他大哥从未做过这样略显亲密的动作。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像周繁木这群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应该是知晓的,所以有时候他大哥也并不避讳。但若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大哥却非常严肃,从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故而有时候高兮樯很羡慕那些能在他庭广众下卿卿我我的情侣,即便只是手牵着手,也足够让他艳羡。 见他神情怔愣,他大哥一笑,揉他脑袋:“傻子。” 高兮樯嘴巴张得更大了,那模样不知道多呆。而他大哥见状,眸色不禁沉了沉,里面蕴藏了许多狠绝和坚定。 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都承认他跟这个傻子的关系。 后来开始准备切蛋糕,周繁木和曲尧泽上楼换了衣服,再下楼时,大家唱起了生日歌。周繁木和曲尧泽十指相扣,慢慢走到众人中间。不管大厅里这些人的身份如何,怀揣了什么目的来参加这个宴会,又是不是跟曲、周两家有利益冲突,至少这一刻,他们都送上了对曲尧泽的祝福。 宴会结束后,周繁木和曲尧泽一起送宾客。曲老爷子也带着曲家人离开了,周繁木想和曲尧泽回别墅,他爷爷和父亲都没意见,周繁木便让司机去取车。 离开时,周父叫住周繁木:“有时间回来一趟。” 周繁木顿了下,道:“阿尧马上要去军校,过几天吧。” 他父亲目光扫过曲尧泽,点点头,倒没再多说什么。 到车上后,曲尧泽忽然紧紧握住周繁木的手。周繁木不明所以,却觉得对方难得主动,心下不由一荡。他更用力地回握过去,又偏头瞧着自家爱人俊秀的侧脸,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他干脆放下车厢挡板,将人扑倒在身下,劈头就吻了下去。 曲尧泽并没有挣扎,很乖顺地接受了他的激烈动作。 周繁木一手扣住他腰身,一手捧着他的脸,勾住他舌尖,重重地缠绕舔舐。跟周繁木在一起后,曲尧泽已经逐渐习惯他气息,很快就融入到这场缠绵里。 待两人分开,周繁木指腹轻轻抚过曲尧泽的唇瓣,哑着嗓指问他:“宝贝,你刚刚怎么了?” 曲尧泽抵着他肩膀低低喘息,半晌,道:“父亲找你……是为了周回?” 周繁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才嗯一声,道:“应该是,你别担心,我能应付。” 曲尧泽仰起脸,望住他眼睛:“我就要去学校了。” 周繁木当然知道他就要离开了,所以才这样万般不舍。 人还没走,他却已经牵肠挂肚。 曲尧泽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轻声道:“你不让我担心你,那你也放心,不管什么事,我都能应对。” 周繁木这才知晓他用意,心下觉得好笑,却又莫名感动。他望着身下眸色黑亮纯净的爱人,那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他的身影。他心脏那一处,不知不觉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敲打一搬,酸酸的,却又止不住地涌上甜蜜来。 他再控制不住,低头重新覆住怀里人的嘴唇,舌头伸进去,狠狠地搅动着。而后他唇舌一路往下,吻曲尧泽的喉结、肩窝、再含住曲尧泽胸前两点。他嘴唇所到之处,带来一片火热,曲尧泽在他身下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喘息声。 可是周繁木的欲望却并没有得到宣泄,就算他把人压在身下,抚摸着怀里人的腰,揉着对方浑圆的臀瓣,可他还是不满足,胸口那团火在叫嚣着,要将身下的人全部吞进肚里才能罢休。 最后回到别墅时,曲尧泽的上衣几乎被撕碎了。外面有司机和佣人在等着,周繁木怕曲尧泽害羞,不得不停下动作。他抱着曲尧泽,过了好久才抑制住那股躁动。下车时,他脱了外套包裹住曲尧泽,直接抱了曲尧泽回卧房。 房门被周繁木一脚踢开,还没到床上,他便将人压在地上,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 幸而房里铺了地毯,暖气也一直开着,并不太冷,否则初秋夜凉,两人这样赤身交缠,肯定会感冒。 曲尧泽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周繁木脱下来,周繁木从他脖子一直吻到脚趾,又将他翻过来,吻他白皙滑腻的背部和圆润的双臀。此时此刻,曲尧泽就是他的全部世界。曲尧泽被他这样温柔地对待,心里也是温软的,只能任他予取予夺。 周繁木虽然急切,却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他起身去取了床头柜上的润滑剂,再回到曲尧泽身边,细心地给爱人做扩张。渐渐地,曲尧泽越来越承受不住。他身后那一处被周繁木的手指按压打转,当周繁木的指尖伸进去时,他身子不由颤了颤,情不自禁地仰起上身,去亲周繁木,喃喃地喊着:“木哥,木哥……” 见爱人这样全身心地依赖他,周繁木胸口更加鼓涨,下身更是硬得发疼。待三根手指完全伸进去,里面变软之后,周繁木再忍不住,将爱人抱到腿上,细细地吻怀里人的下巴,一边哄他:“宝贝,乖,自己坐上来。” 曲尧泽整张脸都红透了,连身体都泛着粉红,眼睛也变得迷茫。他听话地趴在周繁木胸口,双腿张开,跪坐在周繁木身上。可接下来要怎么办,他却并不清楚。或者他隐约是知道的,因为他能感觉到股间那根东西越来越硬,越来越热。可要他这样主动地吞咽下周繁木的男根,他潜意识里却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愣在那里没动。 周繁木见状,坏心地动了动腰,硬挺的那一处便直直地抵在他的股间,与他的**摩擦。曲尧泽不禁啊地一声,软倒在周繁木怀里。这是他第二次经历情事,而周繁木使用的手段,比上一次更温柔,又更残让,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再抑不住,低低地呜咽出声。周繁木却并没有因此放过他,反而更快地撞击他穴*口,却又不进入,只不徐不疾地磨着,让曲尧泽更觉得折磨。 到后来,曲尧泽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啜泣起来。 周繁木吻去他眼角的泪,轻柔地诱哄他:“我的乖宝贝,自己握住它,让它进去,好不好?” 曲尧泽意识已经模糊,被他这样轻声细语地引诱着,只能听从他的口令,伸出细长的手指,握着他的火热,抵在那个令人羞耻的洞口,一点一点吞进去。 68、老公 周繁木早就忍得辛苦,见爱人听话地吞下他的东西,他哪里忍得住,握着对方的臀往下一沉,而他同时用力往上顶,那跟东西便渐渐被完全吞没。曲尧泽只觉得后面那一处被涨得难受,却又有些舒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浑身都僵直起来,只能趴在周繁木肩头喘息。周繁木感受到自己的肿胀被对方柔软的嫩肉包裹住,不觉喟叹出声,将爱人紧紧搂在胸口,亲对方的额头和鼻尖。 他语调温柔,哄身上的爱人:“乖,自己动。” 这种事……曲尧泽虽然向来很听周繁木的话,可到底是羞耻的,他只好装作没听见,将脑袋埋在周繁木肩窝里,慢慢地平复呼吸。 但周繁木却没有给他歇息的机会,握着他的腰,开始顶动下身,撞在他那已经湿软的谷道里。曲尧泽一下子被他弄得软了腰,似乎连灵魂都撞飞了。周繁木满意于他的反应,加快速度,直直地撞在他最里边那一处。曲尧泽呼吸不觉开始紊乱,嘴里抑不住发出闷哼声,周繁木听见后,唇角微微勾起笑,忽然停了动作。 曲尧泽满眼通红,胸口剧烈跳动着,在他意识快要涣散时,男人却停了下来。他有些怔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潜意识里却不觉松了口气。可当他堪堪回过神时,周繁木又突然动了起来,而当他再次被撞得意志模糊时,周繁木却又骤然停住。如此反复几次,曲尧泽后处那里痒得不像话,想纾解,但周繁木却不给他一个痛快。 他整个人像被周繁木操控着,如同被玩坏了一般,只能喃喃地喊:“木哥……” 周繁木怜爱地含住他嘴唇,可身下却依然逗弄着他。 他目的非常明显,执意要让曲尧泽自己动。曲尧泽眼角沁出了泪珠,咬着唇角,用臀部去蹭男人的腿根。可就这么轻轻一动,让男人的那根进入得更深,惹得他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周繁木低低笑出声,揉捏他的臀,温柔地引诱他:“宝贝,来,自己动一动。” 曲尧泽没办法,一口咬住周繁木的耳朵,缓慢地摆动起腰身。 周繁木享受他的主动,可是这小家伙,却磨磨蹭蹭,动一下停一下。周繁木原本就一直隐忍着,如今又被他勾得火旺,简直快失去理智。他眸色更加幽深,贴着曲尧泽的唇瓣低语:“宝贝,快一点。” 说着,他又重重一顶,刚好顶在曲尧泽内部敏感的地方。 曲尧泽实在被他折磨得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乖巧,泪眼迷离地瞪住他。 周繁木笑着亲他的眼睛:“乖,听话。” 曲尧泽呜咽一声,终究听话地闭了眸子,快速地扭动起来。周繁木却彻底不动了,似乎在欣赏他扭腰摆臀的性感模样。曲尧泽动了一会,却好像怎么也得不到满足,便也想要周繁木动一动。可周繁木无动于衷,只搂着他的腰,亲的唇,下身那处却根本不回应他。曲尧泽只觉得下面又麻又痒,想要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挠一挠才好。 他知道只有自家男人才能让他缓解,下意识地用柔软的唇去吻周繁木,讨要周繁木的疼爱。他咬着周繁木的下唇,低声啜泣着,一边动着腰臀:“木哥……我要……” 周繁木被勾得下腹一紧,差点就忍不住把人压到身下,不管不顾冲撞起来。可他生生忍住了,指尖抚过对方红润的唇:“宝贝说句好听的,我就给你。” 曲尧泽还不懂得床笫之间的一些情趣,只凭着本能接受周繁木的口令。如今周繁木却要他说好听的话,可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怔怔地望着周繁木。 那眼睛雾蒙蒙的,看得出已经有些意识不清,茫然又乖顺的样子,不知道多勾人。周繁木被撩拨得喉间干涩,胸口那团火都快要燃烧起来了,却仍旧克制着,柔声道:“叫老公。” 曲尧泽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他的话,下一瞬便垂了眼睑,嘴巴紧紧闭着,不理会他了。 周繁木见他如此,望了他一会,忽而勾起嘴角,也不再勉强他,突然翻身将人压住。没等曲尧泽反应过来,他便用力地撞了进去。这一次他再不像之前那样逗弄对方,而是飞快地顶弄,一下一下,撞在曲尧泽的深处。 曲尧泽被他弄得浑身瘫软,就涣散,只剩下不断从嘴里轻哼出来的呻吟。 周繁木揉这他的臀瓣,让他贴紧自己,俯身吻他:“宝贝,叫我。” 曲尧泽乖乖地叫:“木哥……” 周繁木显然不满意,用力一撞:“叫老公。” 曲尧泽忍不住低泣起来,就好像已经完全被他操纵,到最后只能听从他的指令,喊他老公,要他慢一点。 外面依然下着细雨,秋夜冷清,房间里却暖融融一片。院子里昏暗的灯光透过雨雾撒进来,照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暧昧却又透着隽永味道。中途周繁木想去开房间的灯,却被曲尧泽缠着不放,对方缩着**,紧紧咬住他的男根,还扬起秀气的脖子,向他索吻。周繁木在心中大叹,这个小东西,当真要了他的命。他抱紧怀里这意识早模糊得不行,只懂得讨要他疼爱的傻东西,或研磨或顶撞,或温柔活激烈,让对方感受到他的心意。 他也想让这傻东西舒服。 一时间只剩下黏腻的水声在卧房里回响,周繁木只觉得怎么也要不够身下的人。 两人甜蜜地交融着,这天地万物间好像只剩下他们。 到最后不知做了多少次,从地毯到浴室,再到床上……周繁木根本无法满足,怀里的人就像一道蛊,让他欲罢不能。 直到半夜,周繁木才放过曲尧泽。而曲尧泽早就撑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周繁木还不知餍足,直到将爱人的全身都亲了一遍,他这才抱紧对方,满足地入睡。 第二天曲尧泽醒来时,感觉到自己正趴在床上,而他后面难以启齿的那一处,好像正被什么东西塞满。他一惊,想爬起来,却被一双大手按住。 背后传来周繁木的轻笑声:“宝贝,醒了?” 曲尧泽回头,却见男人已经穿好睡衣,正面带微笑地看他。他悄悄舒了口气,刚刚他以为男人又想来一次,可他昨天被折腾得腰都快断了,饶是他身体最好,恐怕也禁受不住对方无休止的索取。 周繁木将他的神情看在眼底,暗自好笑,看来昨天确实做得太狠,让他的宝贝怕了。他眉眼一弯,笑着解释:“刚刚在给你上药,那里有点肿。” “哦。”曲尧泽不太自在地转过头,将脸埋进枕头里。 昨天他在周繁木身下哭泣着求饶,喊周繁木老公,说那些羞耻的话……他整晚上被周繁木抱在怀里,被周繁木欺负……所有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可是跟周繁木在一起后,他似乎变柔弱了很多,至少在周繁木面前是这样,因为他一直被周繁木宠着。而他也看得出,周繁木是真心想要护着他。 想着这些,曲尧泽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如此沉溺下去。因为他也想保护周繁木,而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并肩跟周繁木在一起,才能在遇到危险时守护自己的爱人。不过知道周繁木对他好,不得不说,曲尧泽心里也是甜蜜的。 周繁木虽然不明白他此刻在想什么?但对方乖顺的样子,让他心情更加愉悦起来。满室都充盈着温馨,周繁木又给曲尧泽做了保养,给对方按摩腰身,缓解对方的疼痛。 曲尧泽被他伺候得极为舒畅,又快要睡着,他努力打起精神,问周繁木:“木哥,几点了?” 周繁木亲了亲他光裸白皙的背:“快中午了,饿不饿?” 被他提醒,曲尧泽这才觉得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主要是昨晚上消耗了太多体力。他也没隐瞒,点了点头,道:“有一点。” 周繁木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状态,低笑了一声,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再俯身亲他脸颊:“厨房做好了东西,我去端上来。” 这一次曲尧泽没有逞强,乖乖趴在床上,目送他出房间。 大概是第二次承欢的缘故,昨晚上他其实不像第一次那么痛,而且到后来还被弄得很舒服。不过因为周繁木发了狠地要他,他只觉得比第一次还要累。幸好这里毕竟是别墅,只有他和周繁木两个人,也不用怕被长辈知道,说他们没有节制。 很快周繁木端了汤碗上来,厨房熬了补气的药膳,周繁木一勺一勺喂给曲尧泽吃。 曲尧泽颇为别扭,他被周繁木抱在腿上,就好像一个小娃娃被周繁木喂养。而且从昨晚到现在,周繁木同样没有进食,现在却要先伺候他……曲尧泽吃了几口后,便端起另外一碗汤,递到周繁木嘴边。 周繁木一笑,他的宝贝果然是心疼他的,他当然不会拒绝。 两人吃完东西,周繁木让佣人进来收拾了碗筷,而后抱起曲尧泽,将他放到阳台的藤椅上,倾身微笑着看他:“宝贝,抱歉,昨天你生日,我忘了把礼物给你。” 69、生日礼物 曲尧泽其实并不在意周繁木有没有送礼物,他以前甚至都不曾奢望过跟周繁木在一起,这几个月他被周繁木珍而重之地对待,已经很满足。而且他们还订了婚,往后会一直生活在一块,人生那么长,他要的也不是这些身外之物,对他来说,能跟周繁木一同到老,才是他所愿所盼。 不过此刻听周繁木提起礼物,他心里不觉也生出一丝期待来。 周繁木的东西放在卧房里,他俯身亲了亲曲尧泽的额头,轻柔道:“等我一下。” 曲尧泽望着他背影,目光不觉也变得柔和。 周繁木很快出来,手里拿了个盒子。曲尧泽歪头打量了一会,猜不出是什么东西。周繁木笑着在他面前蹲下,将盒子打开:“你看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里面躺着一把小巧的手枪,看得出是精心改制过的。曲尧泽眼里闪过一抹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取出手枪,把玩片刻,微微笑道:“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周繁木盯着他两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也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曲尧泽确实有些爱不释手,都顾不上跟他讲话。周繁木也不催促他,只笑眯眯望着他。曲尧泽等玩过瘾了,把手枪放回盒子,轻声道:“我很喜欢,谢谢。” 周繁木站起来,去亲他的酒窝:“宝贝,你马上要去军校了,这个东西我希望你能随时带在身上。” 曲尧泽一愣,犹豫道:“学校里不允许带这些……” 周繁木捧起他的脸,笑着亲亲他柔软的唇:“嗯,我知道,不过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曲尧泽仰着头,一双眼睛黑亮,直直看着他。 周繁木一笑,道:“这个事,父亲和大哥也很支持。” 曲家未来几年有一场硬仗要打,曲父早计划把家里的后辈都送去国外,独独留下曲尧泽和他大哥。曲大哥还好说,毕竟在京城里,而且还是在官场,只要工作上不出差错,明面上谁也不敢动他。但曲尧泽不同,曲尧泽去的是军校,军校里情况本来就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而他要去的军校又是全国最好的,里面肯定有不少世家子弟,里面肯定有曲家的敌对势力。 若是这四年里曲家有所动作,把对方逼急了,说不定会拿曲尧泽开刀。 所以曲父和曲母都很担心,若不是曲尧泽坚持,曲老爷子又疼他,支持他的决定,曲父曲母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他去军校的。 而未来可能会遇到危险,这一点曲尧泽也是明白的。他看了周繁木许久,垂下眼睑,低声道:“……我会带着的。” 他并没有问周繁木怎么搞定这个事,不过他也猜得到,应该是找相关的人解决。就好比这次他手臂受伤,没法参加考试,周繁木便找了南方军区的领导,将他安排进去。而这些事,曲家是不好出面的,恰好周繁木和曲尧泽订婚了,由周繁木做这些,最是合适。 周繁木将他抱起来,自己坐进摇椅里,再把他放到腿上,慢慢地给他按揉腰身,道:“这几年是特殊时期,宝贝,抱歉,我并不是要约束你。” 他知道曲尧泽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在军校学一些真本领,平平淡淡地度过四年。如果是其他时期,他当然会支持曲尧泽。但这几年却不行,若就这样放任曲尧泽一个人去军校,不止是他,恐怕连曲老爷子都不会同意。 曲尧泽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嗯一声,道:“我明白的。” 周繁木微微偏头,顺势吻住他的唇瓣:“我还找了几个人,他们会一起跟你去学校。” 曲尧泽闻言,顿了片刻,道:“……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嗯。”周繁木又亲他的耳朵:“我知道你不愿意……” 曲尧泽叹气:“是啊!我觉得没必要。” 他虽然知道家里人是担心他,但安排人跟着他,就好像要将他完全保护起来,那和现在又有什么不同?更何况他去军校,是想学一些真本事,并不是去混一个军衔。他也有把握保护好自己,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被这样时时刻刻看护着。 周繁木沉吟道:“将他们和你安排在同一个宿舍,这样就不会造成困扰。” …… 曲尧泽默默瞅他一眼,没说话。 周繁木抚上他脸庞:“你或许觉得我们这样做太夸张,但是阿尧,这同样也是我的意思,我不想看到你陷入任何危险中,哪怕只是可能遇见的危险,我也想在此之前帮你剔除掉。至于跟在你身边的那些人,放心吧!我会叮嘱他们,不会暴露身份。” 那几个人都是曲父精挑细选出来的,年纪比曲尧泽大一些,身手都非常不错,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在隐蔽的情况下保护曲尧泽。 曲尧泽仰着脸,和周繁木对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家里人和周繁木都如此担忧,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更不想因为这个而和周繁木起争执。他想只要在学校里不声张,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周繁木笑起来,拿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他手心:“乖。” 曲尧泽没有理他,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总觉得家里人和周繁木都把他当成小孩一般,但其实他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比许多人都要坚定,都要强大。 周繁木似乎知晓他在想什么?笑着道:“乖,我们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 曲尧泽看了看他,未置可否。 周繁木笑起来,亲他脸颊:“你在学校里,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不用关心其他事,那些人不会干扰到你。” 曲尧泽哦一声,没再说话。他低头取过盒子里的手枪,再次把玩起来。这把枪非常小巧精细,用的是最新的技术和材料。曲尧泽原本就喜欢收藏这类东西,这会更是一门心思研究起来。虽然手枪没有上子弹,但他也玩得忘乎所以。 周繁木见他喜爱,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枉他费心思找人来改装。不过很快他就有些不乐意了,因为曲尧泽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手枪上,根本不愿意跟他说话。他想了想,唇角忽然勾起来,一手搂紧曲尧泽的腰,一手伸进对方睡衣里,碰了碰曲尧泽后面那个还肿着的地方。 曲尧泽浑身顿时一僵。 周繁木凑过去咬他的耳朵,在他耳边低低吐气:“宝贝,这里还痛不痛?” 曲尧泽怔了好半晌,才僵硬着摇了摇头。 周繁木却不肯放过他,手指在他后面那处打转,刻意压低嗓音道:“我帮你揉一揉……” 曲尧泽哪里经受得住这种撩拨,没多久就瘫软在他怀里,手里的东西也差点抓不住。 周繁木趁势取走手枪,还用脚踢到阳台的角落里,再吻上他白皙的后颈,轻笑着问他:“宝贝,昨天晚上舒不舒服?” 他手下动作也没停,故意逗弄怀里的人,惹得曲尧泽闷哼出声。因为曲尧泽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曲尧泽的表情,不过对方耳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可以想象得到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 周繁木迫不及待想知道爱人此刻的模样,转过他的身子,让他分开双腿坐到自己身上。他看到曲尧泽咬着唇角,大约是不想让声音泄出来,那唇角都快被咬破了。他有些心疼,凑上去舔吻爱人的唇:“乖,告诉我,昨天晚上舒服吗?” 曲尧泽下面那处被他抚弄着,又听他这样诱哄似的话语,眼睛渐渐迷蒙起来。但他一直忍着没出声,只是将脑袋埋在周繁木肩窝里。 周繁木倒也不逼迫他,唇角微掀,睡衣里的那只手往前面移,捏住他那一根已经翘起来的东西,或轻或重地揉弄。曲尧泽的呼吸更加沉重起来,周繁木吻他的唇,他的脖子,掀开他的睡衣,咬他胸前的红点。曲尧泽终究还是忍不住,泻出了呻吟。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亲密。虽然没有做完全套,但周繁木还是饱餐了一顿。 最后曲尧泽,周繁木抱他到浴室,清洗干净后,便抱着他躺到床上,哄他入睡。 后面几天,周繁木都在家里陪着曲尧泽,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去公司,有事便用电话联系几位高层,让高层去处理。至于周回和他父亲那边,他根本不想去管,反正一切事情都等曲尧泽去了军校再说。 曲尧泽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很不错,每次做完后,周繁木又细心给他保养,所以那一处还算恢复得不错,这几日两人天天厮混在一起,周繁木总能逮到机会将人吃下肚。曲尧泽初尝情爱,其实还是有些羞赧的,但他知道周繁木为何会如此缠他,就像喂不饱一般,因为他很快就要去军校,未来四年可能相聚的时间很少。 他当然也舍不得周繁木,所以总是尽量满足周繁木,后来甚至一些高难度姿势,他也愿意配合周繁木。 就这样胡天胡地,很快就到离开的日子,出发前一天,曲尧泽被曲老爷子召了回去。 70、打架 周繁木和曲尧泽一同回曲家,因为是白天,曲父和曲大哥都去上班了,家里除了曲老爷子,便只剩下曲母和曲尧泽的三弟。 曲母在给曲尧泽收拾东西,她觉得一些生活用品还是从家里带去的好。曲尧泽本来想劝阻,但见他母亲这样认真,他也就不好阻扰。从小他父母便不在身边,他是跟着曲老爷子长大的,大约是他母亲觉得愧疚,想弥补他小时候的那些亲情空缺,所以这两年对他十分关注。曲尧泽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他爷爷对他很好,他父母也只是因为工作太忙,无法将他带在身边照顾,并不是偏心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所以他并不怎么介意。 更何况他现在有周繁木,周繁木对他非常好,他在感情上是没有什么缺失的。 周繁木帮着曲母给曲尧泽收拾东西,曲母对周繁木还挺喜爱的,因为她看得出周繁木对曲尧泽确实不错。她细细地跟周繁木讲解,她给曲尧泽准备了哪些东西,好比一些常备药品她都考虑到了。周繁木脸上一直带了笑,这些东西,他也给曲尧泽准备了一份,不过曲母这般热情,他自然不好说破,想着到时候让曲尧泽都带上就是。 而曲尧泽则被曲老爷子叫进了书房。 这十八年,曲尧泽从未离开过曲老爷子身边,而他如今能成为一个坚毅果敢的人,跟曲老爷子的教导是分不开的。曲尧泽并不多愁善感,可此刻却生出一丝不舍来。他仔细打量他爷爷,发现他爷爷的白头发似乎又多了一些,他才惊觉,原来岁月在他爷爷身上刻下的痕迹是这么明显。 曲老爷子见他神情落寞,问他:“怎么了?” 闻言,曲尧泽下意识摇了摇头,他向来不习惯表露自己的情绪。 曲老爷子猜测道:“是不是因为马上要离开家了,有点舍不得?” 被说中心事,曲尧泽也没否认,皱了皱鼻子道:“……嗯。” 语气里似乎还带了些撒娇,或许在外人看来,曲尧泽就是提前进入成熟前的个小老头,但在他爷爷面前,曲尧泽却还保持了一份纯真心性。 曲老爷子笑着摸摸他脑袋:“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过要是实在不想去,也来得及。” 曲尧泽立刻道:“我没有后悔。” “不后悔就好。”曲老爷子看着他笑了笑,道:“有些事,我要提前跟你说一下。” 曲尧泽大约也猜到他爷爷会说是,便站直了身体,等着他爷爷继续。 他爷爷笑着拍他肩膀:“先坐下吧。” 曲尧泽想了想,道:“我先去给您泡壶茶?” 老爷子摆手:“没事,我很快就说完。”等曲尧泽坐下,他看着曲尧泽,道:“你父亲和繁木的安排,我是知道的,也很赞同。但我知道你性格,你肯定不会反抗,不过恐怕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句话便把曲尧泽心思的讲出来了,到底还是了解曲尧泽。曲尧泽确实没怎么在意,就算他父亲和周繁木安排那些人跟着他,他也并不觉得那些人能如何保护他。 曲老爷子叹气道:“我就怕你到时候将他们当成负担。” 不放在心上倒没什么?只要那几个人时时刻刻注意曲尧泽的安全就好。就怕曲尧泽觉得他们碍事,反而避开他们。曲尧泽不是个叛逆的人,不过一定程度上也挺固执的。 见曲尧泽低着头不说话,曲老爷子顿了顿,道:“你父亲查到,向家也有小辈考入军校,跟你是同一所,现在已经去报道了。” 其实在曲尧泽生日之前就开学了,因为曲尧泽伤了手臂,所以推辞了几天去学校。 曲尧泽露出古怪神色:“向家?” 老爷子点头:“你去军校并非什么秘密,我和你父亲原本就防着他们,没想到他们果然安排了小辈进去。” 曲尧泽并不怎么关注京城圈里的世家子弟,跟同龄人没什么交往,也就想不出向家那个小辈到底是谁。 老爷子很快给他解惑:“是向薛的儿子,向九荣的堂弟。” 原来是向薛……就是跟他父亲争同一个位置的人,曲尧泽之前很少留意他父亲和大哥的工作,也就只听说过向薛,却并不了解。不过现在……既然家里人都这样紧张,他也得弄清楚对方的实力才行。 曲老爷子盯着他,严肃道:“我要你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以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还没有进学校,便让家里人这般担忧和顾虑,曲尧泽不觉有些赧然。不过他并不后悔。虽然现在家里人和周繁木这样担心他,但他心里却笃定,未来四年,他肯定会让家里人和周繁木都放下心来。 于是他点了点头,郑重道:“爷爷,我记住了。” 曲老爷子像是松了口气,道:“你也知道,过不了多久,你三弟他们就要跟你小叔出国,现在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你……阿尧,在学校你要保重自己。” 一席话说下来,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沉重。曲尧泽想宽慰他爷爷几句,不过话到嘴边,也只是轻声回道:“我知道了,爷爷。” 等出了书房,爷孙俩面上却都敛了情绪,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周繁木正在客厅里陪曲母说话,见他们出来,不动声色察看曲尧泽的表情。见曲尧泽脸色虽然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眼底却有些阴郁,周繁木不由皱了皱眉,猜测曲老爷子到底跟曲尧泽说了什么。 他正想着找个机会单独问问曲尧泽,却接到高兮樯的电话。 高兮樯他们也知道曲尧泽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想着在今天聚一聚。 周繁木没有立刻答应,招手将曲尧泽叫到身侧,询问他意见。 这几个月,曲尧泽跟高兮樯他们已经变得很熟悉,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这是最后一天,晚上周老爷子和周父会来曲家,说好了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即使出去见高兮樯他们,也不能玩太久。 周繁木沉吟了下,便道:“那中午一起吃饭,不过时间不能太长。” 高兮樯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在那边抱怨道:“这几天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叫你们出来,你总是推脱。今天晚上你们肯定要跟家里人一起度过,害得我都没时间跟阿尧好好道别。” 周繁木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了,用不着这样客套。” 这几天不管谁约他和曲尧泽,他都一律拒绝,天天只和曲尧泽窝在家里。至于做些什么?周繁木当然不会跟外人说,反正这几天他吃得很饱,每天都软玉温香,非常惬意餍足。 高兮樯哼一声,道:“我舍不得阿尧,不行吗?” “行,等下见了面,你再对阿尧表达不舍情之情吧。”周繁木笑着挂了电话。 他向曲老爷子和曲母说明情况,两位长辈知道高兮樯是高家的二少,跟周繁木又是发小,既然是朋友聚会,他们当然不会阻拦。周繁木又问曲三弟,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这段时间曲三弟也算跟高兮樯他们熟识了,高兮樯这群朋友还挺喜欢曲三弟的。 曲三弟转头询问曲老爷子和曲母的意见,曲母笑道:“去吧!记得别喝酒,你还小。” 周繁木想着等会应该是要喝酒的,便叫司机送他们。三人一起去了周繁木名下的一个会所,高兮樯他们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曲尧泽和曲三弟,高兮樯非常热情,上前就要跟两人拥抱,把曲三弟吓得躲在曲尧泽身后。 高兮樯颇为受伤,委屈地盯着他:“三弟,你不喜欢兮樯哥了?” 曲三弟很老实,支吾了一声,道:“不……不是……” 高兮樯张开手臂:“抱一个。” 曲三弟彻底躲到曲尧泽背后去了。 高兮樯还想逗他,被曲尧泽眸光一扫,立马收敛了。他嘴一撇,揽过曲尧泽的肩膀,大声感慨:“阿尧,你越来越古板了。” 曲尧泽避开他的手,睨他一眼:“你是不是喜欢我三弟?如果你想追求我三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跟你大哥汇报一声。” 高兮樯:“……” 什么时候开始,心情古怪孤僻的曲家二公子,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周繁木在旁边听两人打闹,一直宠溺地望着曲尧泽。高大哥就是高兮樯的软肋,不得不说,他家这个傻东西其实还挺聪明的。 一群人在包间里吃饭,因为算是给曲尧泽办的送风宴,酒是少不了的。除了曲三弟喝果汁,其他人都放开了喝酒。到后来,大家都喝得有点多,幸好包间有床,有几个已经坚持不住,便都躺床上休息去了。 曲尧泽酒量很好,不过此刻也都有些头晕,他想着去外面透透气,周繁木不放心他,便让曲三弟陪着。兄弟两人走出房间,想去街上转转,却没想到在楼下碰到向九荣。 向九荣好像也喝得有点多,看到曲尧泽和曲三弟,他顿了顿,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狠戾。 当周繁木意识到曲尧泽和曲三弟去得有些久时,便有手下进来禀报,说是曲二公子和人在大堂打架。 71、向九荣的心思 听到这个消息,周繁木和高兮樯他们的酒瞬间醒了一半。曲尧泽性子隐忍,从来不会主动挑事,遇到事情也颇为冷静,肯定是对方惹急了他,他才会在大庭广众下跟人动手。 高兮樯立刻坐不住了,囔着要给曲尧泽撑腰。 周繁木却在担心另外一件事,这个会所是周家的场子,他跟曲尧泽订婚的事,京城圈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如今却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跟曲尧泽挑衅…… 这么想着,周繁木眉头不觉紧紧蹙了起来,他心思翻转着,人已经大步往外走去。 高兮樯一行人都跟在他身后。 到楼下时,只见大堂里围满了人,周繁木一眼便瞧见曲尧泽站在人群外。他不动声色打量曲尧泽,见对方脸色阴沉,却并不像受伤的样子,他这才暗暗松口气。曲尧泽一只胳膊还未好完全,医生叮嘱说不能剧烈运动,若是这次他牵扯到旧伤口,也不知道那里会不会再次裂开。不过看曲尧泽的脸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且他胳膊那里也没有渗出血迹。 很快周繁木又注意到,曲尧泽似乎刻意挡在曲三弟跟前,隐隐做出保护的姿态。他怔了下,随即扫视大厅,发现不远处竟然站着向九荣,而向九荣的保镖正跟会所里的保安对峙。 看来跟曲尧泽起冲突的应该是向九荣,周繁木心下一凛,而后收回视线,走到曲尧泽身侧,揽住他的肩,柔声喊他:“阿尧。” 曲尧泽啊了一声,这才如梦初醒般,怔怔地跟他对视。 那双眸子透着迷蒙,看得出有一丝醉意,却又格外清亮,周繁木手指轻轻抚过他眼角,低柔地问他:“有没有受伤?” 曲尧泽抿着嘴角,缓缓摇了摇头。 周繁木上下检查一番,见他身上确实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又继续问:“是不是跟向九爷产生了误会?” 听他提到向九荣,曲尧泽目光沉了沉,道:“不是误会。” 这声音里还透了几分咬牙切齿,周繁木猜到这事肯定跟向九荣有关,他侧头去瞧向九荣,却见向九荣也正望过来,那眼里的凶狠竟然不比曲尧泽少。 周繁木看到向九荣嘴角沁出了血,应该是被人打了一拳。他顿了顿,对向九荣道:“向九爷,你看,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经过刚刚一番吵闹,向九荣的酒也差不多醒了。此刻见周繁木和其他一群世家子弟站在曲家两兄弟跟前,虎视眈眈瞧着他,像是把他当成了仇敌。他眼里涌上一抹讥讽的笑,向家跟曲家如今明争暗斗,可不就是敌对势力? 他随手抹了下唇角,腥粘的血便染上他指尖,他刚想拒绝,目光却不经意落到曲尧泽身后那个瘦弱的人影上。 许久,他慢慢吐出一口气,终究还是答应了。 周繁木回头吩咐手下去安排包间,见两边还在对峙,便对向九荣道:“让他们都退下吧。” 向九荣沉默地摆了摆手,那些保镖便都退到他身后。 周繁木道:“向九爷如果不介意,就去楼上坐坐。” 向九荣也不怕他使出什么手段,闻言也不看其他人,率先进了电梯。 周繁木牵着曲尧泽,正要跟上去,却被高兮樯拉住。 高兮樯压低声音,问曲尧泽:“你们怎么会跟向九荣打起来?” 刚刚向九荣进电梯前,脸色并不好看,再加上向九荣嘴角和下颌肿了起来,表面瞧上去,应该是向九荣吃亏了。所以总要弄清楚原因才能着手解决问题,否则就算把向九荣请去楼上,恐怕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原本高兮樯他们都以为是哪个不识相的外地人,因为不知道曲尧泽的身份,才敢惹怒曲尧泽,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向九荣。 按理说这里是周家的场子,向九荣应该不会踏足才对,这京城圈里玩乐的地方并不少,向九荣哪里都能去,却为什么偏偏来周家的会所? 不过上一次也是在这里,他们碰见了向九荣和梁文笙在一起,后来高兮樯甚至还**到两人上床的视频。 这么一想,高兮樯总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他按捺住心里那股隐忧,等着曲尧泽答话。 就听曲尧泽一字一顿道:“没什么?下次如果他再那样,我还会打他。” 高兮樯睁大眼睛:“哪样?” 曲尧泽却紧抿起唇角不说话了。 高兮樯见他不愿意开口,也就没再追问,盯着他,道:“你打向九荣?” 曲尧泽这次很快应道:“我打了他一拳。” 高兮樯冲他竖起大拇指,不说向家和曲家之间的争权夺势,就说向九荣这个人,平日里就挺可怕的,曲尧泽却还能让对方吃一个大亏,的确让人佩服。 曲尧泽没理他,回头看了他三弟一眼,对周繁木道:“木哥,你先安排司机送三弟回家吧。” 周繁木眸光一闪,却没问他发生了什么?很快就叫手下去通知司机。 而曲三弟从他们出现开始,一直没说话,神情也挺恍惚。 高兮樯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向九荣……” 他话还未说完,周繁木便打断了他:“兮樯,你们先上去,我和阿尧送三弟到门口。” 显然周繁木也猜到了这次的事,肯定跟曲三弟有关。而能让曲尧泽这样失控,肯定是向九荣对曲三弟做了什么。一行人想到这一层,都露出愤怒神色,不过当着曲三弟的面,他们也不好表露出来。高兮樯表情更是严肃得不像话,眼里的怒火怎么也掩饰不住,他早就觉得向九荣对曲三弟有些居心不良,但他没想到向九荣这样大胆,竟然敢在曲尧泽面前对曲三弟动手。 看来曲尧泽打向九荣一拳,还是打轻了,应该把他狠狠揍一顿才是。 大家彼此对视,用眼神交换了信息,跟曲三弟道别后,便都转身上了楼。 周繁木叫保镖护送曲三弟离开,再和曲尧泽一同回到大厅。两人十指相扣,缓步往里走去。曲尧泽忽然轻声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去学校之前,还碰见这种事。” 幸好事情没有闹大,否则传开来,肯定又会在京城圈里掀起一番风波。而曲家和向家一直在暗中较劲,若是向家知晓他把向九荣打了,说不定还会借此提出条件。曲家倒不是怕他们,可曲尧泽知道,现在曲家还不能跟向家撕破脸。之前周繁木请向九荣去楼上坐,就是有握手言和的意思。曲尧泽本不想跟向九荣客气,但他想到如今的局势,也不得不默认了周繁木的做法。更何况他也想趁机警告向九荣,他家三弟可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周繁木捏了捏他手心,无声地安抚他,过了一会,问他:“向九荣到底做了什么?” 曲尧泽表情沉了沉,到底还是把事情说给他听了。 他跟他三弟一起下楼,刚到大厅,便碰上向九荣。毕竟都是认识的,曲尧泽便和向九荣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向九荣神情有些古怪,曲尧泽也没放在心上,和曲三弟继续往前走。经过向九荣身侧时,他闻到向九荣身上的酒味,正打算加快步子,却发现向九荣不知何时扯住了他三弟的手腕,接着便扣住他三弟的后脑勺,凶狠地吻了上去。 曲三弟被他控制住,完全没了抵抗能力,只能被他侵袭肆虐。 一开始曲尧泽也被向九荣的举动震住,但他随即回过神,一把将他三弟拉到身后,而后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拳,打在向九荣脸上。 向九荣竟然没有还手,只是阴沉地盯住他。 曲尧泽毫不退缩地跟他对视,在那一刻,曲尧泽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该怎么对付向九荣,才能更解气。只是向九荣的保镖很快围了上来,而会所里的保安都认识曲尧泽,肯定不会让他吃亏,也都冲上来帮忙,很快就变成两拨人的对峙。 向九荣从始至终都没开口,他眼睛里折射出阴鸷的光,越过曲尧泽,落在曲三弟身上。曲三弟似乎被吓住了,微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曲尧泽见状,更紧地将他三弟护在身后,挡住向九荣的视线。 后来周繁木和高兮樯他们下来,看到的便是那一幕。 周繁木其实也想不明白向九荣到底是什么意思,若说他对曲三弟有心,可现今向家和曲家正水火不容,他去招惹曲三弟,反而只会让人觉得他居心叵测。 思及此,周繁木低头亲了亲曲尧泽的脸,道:“别担心,向九荣还在这里,我们总能讨一个说法。” 两人走到包间,推开门,便见向九荣站在窗户边。 高兮樯看到他们,朝向九荣的背影努了下嘴,压低声音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那里,一直没挪动过。” 周繁木沉吟几秒,走过去,道:“向九爷,请坐。” 窗户外面正对着会所的停车场以及一条宽阔的马路,刚刚曲三弟的车子便是从那里离开。 向九荣头也没回,淡淡道:“他走了?” 72、缘尽于此 周繁木知晓向九荣在问什么?静默了下,没有直接回答,只道:“今天这个事,我们想听听向九爷的解释。” 向九荣转过身,看他一眼,目光扫向他身侧的曲尧泽,缓缓勾起唇角:“如果我不想说,你们能怎么样?” 曲尧泽整张脸都崩了起来,看上去比平日里更肃穆了。 周繁木感受到他的情绪,将他的手指更紧地包裹到掌心里,无声地抚慰他。 向九荣毫不在意曲尧泽变得阴冷的脸色,转身坐到主位上:“周大少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我谈事情?” 房间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又跟周繁木交好,听到向九荣语调阴阳怪气,都想冲过去揍他一顿。不过转念又想到,这毕竟是曲家的私事,他们也不方便多说,便都退了出去。 等高兮樯他们离开,向九荣突然站起来,道:“抱歉,我又不想谈了。” 这次连周繁木都眯起了眼睛,显然并不满意对方的态度。 向九荣一笑,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径直往门口走去。他既然敢说出这句话,就不怕被周繁木阻拦。但在经过曲尧泽身侧时,却被曲尧泽挡住。向九荣神情不变,停了步子,慢慢看向他。 曲尧泽沉声道:“向九爷是明白人,我相信向九爷绝不会做一些损害自己利益的事。” 向九荣闻言,嘴角勾了下,未置可否。 见他这幅态度,曲尧泽心下当然不怎么高兴,继续道:“我三弟年纪还小,还望向九爷高抬贵手。” 向久荣盯他片刻:“你要我承诺什么?一辈子不见你三弟?” 曲尧泽毫不示弱地回视他:“向家跟曲家本就没什么往来,以后只要向九爷不去找我三弟,我保证我三弟再也不会出现在向九爷面前。” 话说得这样明白,曲尧泽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就是想逼向久荣表态。但向久荣只是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并不理会他。 曲尧泽眼里的神情更加阴郁:“如果向九爷能抛弃向家家主的身份,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不过我猜向九爷肯定放不下。既然无法舍弃,那么我奉劝向九爷一句,往后千万不要再招惹我三弟,我们曲家人向来护短,若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恐怕就不止是一个拳头解决问题了。”他睨一眼向久荣:“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向九爷应该比我更清楚。” 如果曲家追究起来,只会让两家的矛盾提前激化,到时候扯上的就是两家的势力。 此时听了曲尧泽的话,向久荣面上虽然保持着平静,心里却早涌上阵阵苦涩。他就是太清楚,所以今天才会借着喝了酒的由头,对曲家那位三公子做出强吻的举动。他并不后悔亲了那个少年,但也他知道,他与那少年恐怕也就缘尽于此了。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是早上才得知曲家要把小辈送去国外的消息,所以心情不好,跑出来喝酒,又怕碰见熟人,便来了周家的场子。谁想到偏偏这么巧,就遇见了那个少年? 那时候大概喝太多,头脑不怎么清明,只想着不能让对方就那样走了,于是在他脑子反应之前,已经一把扯住了少年。 未来曲、向两家总会拼个你死我活,不管最后谁赢谁输,他跟少年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走到一块。而少年马上要出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少年再见面。或许下一次相见,两家胜负已分,而他跟少年也已经是仇敌关系。 一想到那些,他便抑不住自己的行为。 外人都道向九爷行事冷血阴狠,对谁都下得去手,可大家都不知道,他对自己才是最狠的。 他当着曲尧泽的面强吻少年,一来他知道曲尧泽很维护对方,以后肯定会防着他,二来他也是告诫自己,得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从今往后,不能再记挂着少年。 曲尧泽见他沉默,一时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盯住他,等着他开口。 许久,向久荣才淡声道:“我知道了。” 短短几个字,听得出对方语气里的妥协意味,不过对方并没有做出保证,曲尧泽又如何能放心。他顿了顿,刚想张嘴,却被周繁木用眼神制止了。 两人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向久荣的眼睛,他突然一笑:“曲二少今天气也出了,这个事就一笔勾销吧。” 他说着,也不再看两人,径直往外走去。这次周繁木和曲尧泽都没有阻拦,但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扫过两人的脸,勾着嘴角道:“梁文笙似乎对周大少念念不忘。” 如果不是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警告意味,周繁木和曲尧泽也许会觉得他在挑拨关系。不过现在他们却知晓,向久荣是在暗示什么。 等人走了,周繁木握紧曲尧泽的手,道:“别再多想,听向久荣的意思,他不会再缠着三弟。” 曲尧泽叹口气,道:“我只是有点担心三弟。” 他三弟年岁还小,性格又单纯,不知道被会不会被向久荣吓到。送他三弟离开时,他三弟一直都愣愣的,大概是太过震惊,还没缓过神来。 周繁木轻拍他手背:“三弟应该到家了,我们也早点回去,你去陪陪他。” 曲尧泽看他一眼,咬着下唇,道:“木哥,抱歉……” 原本是一场尽兴的聚会,被他这么一闹,不得不提前结束。而如果他不出来走动,就不会碰见向久荣,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 周繁木亲他的眉眼:“傻瓜,又不是你的错。” 他只怕曲尧泽不开心,至于其他的,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莫说今天这个事根本就跟曲尧泽无关,就算真是曲尧泽犯了大错,他也不会责怪分毫。 两人出去见高兮樯他们,打算跟他们告辞。 这群朋友都在隔壁包间等着,万一向久荣动起手来,他们也好跑去帮忙。不过很快他们见就向久荣一脸淡漠地出了房间,随后又见周繁木和曲尧泽走了出来,表情也都很严肃。他们非常好奇到底跟向久荣谈了什么?不过周繁木和曲尧泽不说,他们也就识趣地没有追问。 这会见两人要走,他们也没意见,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谁都没心情再继续。 高兮樯拍曲尧泽肩膀:“我们明天去送你。” 曲尧泽笑了笑,道:“不用,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高兮樯哼一声:“那得再等好几个月。” 军校是全封闭式管理,下次再见曲尧泽,恐怕得等到寒假。 不过最终曲尧泽还是婉拒了大家的好意,就是去上个学而已,他不想弄出那么大的阵仗。 周繁木当然是支持他的,笑着道:“你们有这个心就够了。” 高兮樯也笑了:“行,那就等阿尧你回来,我们再聚。”他又看了看两人:“不过你们现在一身酒味,要不要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去?” 周繁木表示没事,家里人都猜到他们会喝酒,这样回去反倒不会被怀疑。 两人在车上一直静默,繁木揽着曲尧泽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他们互相依偎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曲尧泽忽然出声道:“木哥,向九爷最后提到梁文笙……你小心一些。” 周繁木笑着捏他的脸:“怕我被抢走?” 曲尧泽摸他手指上的戒指,轻声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周繁木低头咬他唇角,故意曲解道:“别担心,我会坚定地拒绝他。” 曲尧泽被逗笑,反过来啃他唇瓣,没再多说。 别人都觉得曲二公子冷情冷性,只有周繁木知晓,这个人有多护短。比如上一次,为了他,曲尧泽不惜刺伤自己来打压蒋梅。而这次曲三弟被向久荣那样对待,曲尧泽也是毫不犹豫地挥拳,他原本不善言辞,却在逼着向久荣表态时,说出那么一长段话…… 周繁木搂紧怀里的人,更深地吻住对方。 这样一个宝贝,却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除了感恩,更知道要珍惜。 回到家里,曲尧泽问起他三弟,曲母说他三弟大概玩累了,一回家就去了楼上。 曲尧泽和周繁木对视一眼,道:“母亲,我和木哥回房洗漱一下。” 等到了二楼,周繁木先回卧房,曲尧泽也顾不得身上浓重的酒味,走到他三弟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他三弟开了门,面上已经看不出端倪。 曲尧泽细细打量,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反倒是他三弟,笑着喊了声二哥。 曲尧泽点头,眼睛定在他脸上:“你……没事吧?” 问完便有些懊恼,他素来不懂得绕弯子,他应该更委婉一些的。 他三弟笑了下,却没答他。那笑依然是平日里欢快明朗的模样,但曲尧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即使察觉出来了,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兄弟俩坐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后来佣人敲门,说是周老爷子和周先生来了,兄弟俩才回过神来。 曲尧泽拍了拍他三弟的肩膀,刚要张口,就听他三弟微笑道:“二哥,我没事。” 73、出发 周老爷子和周父刻意早一点赶过来,也算是给曲尧泽送行。 曲尧泽一身酒味,便让曲三弟先下去,而他回到卧房,打算冲洗一下。 周繁木在房里等他,见他进来,面上有些急切,便道:“不用急,爷爷和父亲不会介意的。” 等曲尧泽从浴室出来,周繁木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询问曲三弟的情况怎么样。 曲尧泽摇摇头,低声告诉他:“我也不知道。” 周繁木摸摸他脑袋,他家爱人的确不适合跟人谈心,没问出结果来在他的意料之中。而曲三弟这个事,他作为曲尧泽的恋人,也不方便多说,只好对曲尧泽道:“要不你跟大哥说说,让他这段时间留意一下三弟,起码让三弟顺利出国再说。” 曲大哥最会窥探人心,若是曲三弟真有心事,曲大哥也可以帮忙劝导。不过曲大哥是要直接跟向家打交道,不知道曲大哥听了今天的事,会不会生气。但如果不说,他们又担心曲三弟,权衡之下,曲尧泽还是选择跟曲大哥坦白。 他们到楼下,曲老爷子已经陪周家父子去了花园小坐。今天天气不错,初秋的暖阳铺满了整个大地,晒得人也懒洋洋的,十分惬意舒适。 两家人一起喝了下午茶,后来又一起吃了晚饭。 用过晚餐,两家人在客厅里闲聊,趁大家不注意时,曲尧泽把他大哥叫到一旁,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听完之后,曲大哥果然眯起了眼:“向九荣?” 曲尧泽看他大哥一眼,道:“我已经揍他了。” 他大哥笑起来,眯着眼睛没说话。 曲尧泽道:“现在最重要是三弟,我刚刚问过他,他说没事,但我觉得他没说实话,我有点担心他。” 曲大哥拍拍他脑袋:“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跟三弟谈谈。” 得到承诺,曲尧泽这才放下心来。 周老爷子和周父在十点左右便坐车离开,周繁木和曲尧泽陪曲老爷子他们再坐了一会,也打算回去。 大家送他们到院子里,临走前,向晚茶忽然对曲尧泽道:“过几天我去找你。” 曲尧泽记得他之前说过,好像要去南方出差,而且跟他的学校还是同一个城市,便点了点头,道:“大嫂到了,给我电话就是。” 军校虽然管得严,也限制使用通讯工具,不过一般学生偷偷使用手机,学校也不会强令禁止,这个曲尧泽早打听到了。 向晚茶笑道:“会的。” 曲尧泽顿了顿,道:“大嫂,你要出差的事,大哥知不知道?” 他这是第二次询问,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隐约觉得,他大嫂不会跟他大哥提起。 向晚茶似乎愣了一瞬,接着避重就轻地答道:“我跟父亲母亲说过了。” 夜色里向晚茶的目光不甚分明,曲尧泽迟疑了下,望着不远处正跟周繁木说话的自家大哥,他终究没再多说。 随后他和周繁木带着他母亲收拾的许多行李,回了别墅。 一路上曲尧泽都沉默着,周繁木则紧紧扣住他的手。原本周繁木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知道未来四年无论如何都会和曲尧泽分开,他想着仅仅四年而已,忍一忍,时间也就过了。可当此刻两人坐在车上,在驱往回家的路途中,他心头却忽然涌出许多不舍来,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实地意识到,明天他的爱人就要独自去南方求学了。 周繁木回到家里,交待王叔整理一下曲尧泽的行李之后,便拉着曲尧泽回了卧房。 房门刚被关上,周繁木便将人抵在门后,紧紧地圈住他,低头吻了上去。 曲尧泽起先有些怔愣,但飞快反应过来,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跟他唇舌交缠。 两人一路吻到床上,周繁木把人压在身下,细细地抚摩挑逗,等曲尧泽适应了,再一举进入。曲尧泽大约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却异常温顺地任他予取予夺。周繁木觉得自己怎么都无法满足,就算最后曲尧泽红着眼角喊他木哥,求他轻一点慢一点,他也无法克制那股汹涌的欲望。他想把这个人彻底占有,甚至想着,或许如此一来,明天就不用将人送走,就能让这个人永远待在他身边。 这样折腾到半夜,周繁木抱着曲尧泽去浴室洗澡,再把人回到床上。他紧紧搂着曲尧泽,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双手在曲尧泽的腰臀处无意识地揉捏。曲尧泽趴在他胸口,眼睛都睁不开了,感觉到他手掌在自己身上不安分地游走,不觉蹭了蹭他的肩窝,模模糊糊嘀咕了句什么?隐约有些求饶的意味,大概是怕他再来一次。 周繁木哭笑不得,亲了亲他额头:“乖,睡吧!我不闹你了。” 只是他呼吸并不平稳,那胸腔也跳动得厉害,最后曲尧泽还是被闹得掀开眼皮:“……木哥,是不是睡不着?” 周繁木吻他耳根:“没事……宝贝,你睡。” 曲尧泽却突然撑起上身,居高临下地看他。床头的壁灯透着温暖的光,曲尧泽的眼眸也流动婉转,他望着周繁木,轻声道:“木哥要是睡不着,就……再来一次吧……” 周繁木不妨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盯了他半晌,才哑声道:“乖,你太累了,听话,快睡。” 曲尧泽垂了眼睑,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周繁木将他重新压回胸口,吻了吻他头顶,轻轻拍抚他后背,让他入睡。 但曲尧泽并没有听从他的指令,整个身子忽而往被子里滑去。在周繁木反应过来之前,他张口含住了周繁木仍旧硬挺的那一处。周繁木喉头一紧,心中暗暗苦笑,这个傻小子,不知道他原本就忍得厉害吗?他伸手按住对方的脑袋,不让对方动作,嘶哑道:“阿尧,你不用……” 他话还未说完,便感觉顶端被曲尧泽轻轻咬了一口。他不由吸了口凉气,他的宝贝这样诱惑他,他哪里忍得住,可要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宝贝为他做到这一步,他又十分不忍心。他想拉开曲尧泽,但曲尧泽却并不理会他,继续吞吐他那一处。 周繁木叹息一声,放任自己沉沦在爱人难得的主动里。 在快要爆发时,他把人拉起来,勾住对方的唇舌,来了个长长的深吻,刚发泄过的地方还半硬着,他动了动腰,与怀里人的那一处挤在一起磨蹭,间或抵到对方的后穴处。曲尧泽被他吻得几乎失去呼吸,下面又被他若有似无地顶弄,更加迷蒙起来。在他神智昏乱时,周繁木就着体液,重新进入他那后面还个湿软着的地方。 直到天色微亮,两人才彻底停歇。 他们睡不了多久,便要起床准备去坐飞机。曲尧泽身体再怎么好,也禁受不住一夜的折腾,醒来时眼皮底下多了一层黑色。 周繁木心下歉疚不已,一直给曲尧泽揉腰身,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连曲尧泽洗漱,都是他抱着放到盥洗台上,亲自给对方刷牙洗脸。 曲尧泽自从跟他在一起后,一直被他这样宠着,如今倒也习惯不少。虽然仍旧有些羞赧,但到底能够泰然自若地面对他。他静静瞅着男人将毛巾拧干,挂到一旁的钩子上,在男人做完一切,回身打算抱他时,他凑上去,亲了亲男人的脸:“木哥,我等你来看我。” 他们并没有讨论过以后见面的事,但周繁木的确打了每月去看他一次的主意。如今听曲尧泽这样轻柔细语说等他,周繁木只觉得心脏那处瞬间柔软得不像话。他捏住对方的下巴,凑上去一口咬住对方的唇瓣,再撬开对方的牙齿,长驱直入。 吃过早餐,周繁木便和曲尧泽动身去机场。 原本周繁木还想动用私人飞机,但他想到曲尧泽肯定不愿意弄出这么大阵仗,也就压了那个念头。 昨天周繁木就跟两家的长辈说了,今天不用他们送机,反正他会亲自送曲尧泽去学校。两家长辈原本还有些反对,不过周繁木说太引人注目不好,再加上曲尧泽本人也是这么一个意思,他们也就听取了周繁木的提议。而高兮樯他们那群朋友,曲尧泽昨天也婉拒了他们的送行提议,所以去机场的路上,除了周繁木和曲尧泽,就只有一群随行的保镖。 曲尧泽趴在周繁木胸口,睡得很安稳,登机后他依然趴在周繁木肩上,香甜地睡了过去。 周繁木搂着他,眼神轻柔,又带了许多歉意,昨晚上当真累坏了这个人。 下了飞机,因为有军区的领导来接机,曲尧泽不能再睡,只好强打起精神。 周繁木一路都牵着他的手,一边跟那位领导说话。那领导也是有眼见的,知晓两人已经订婚,由衷地赞了一句两人关系真好后,便目不斜视地跟周繁木交谈起来。 车子直接开往军校,周繁木原本在学校外面购置了房产,不过此时得先送曲尧泽去学校报道。 那位领导送他们到校门口,不方便进去,周繁木便邀请对方晚上一起用餐。 如今曲家正得势,军区这位领导也要仰曲家的鼻息,而周家又是富可敌国的望族,对方自然很爽快地应承下来。 74、第二次会议 军校在南方的c城,这个城市自古就是军事重地,四季分明,也颇为热闹,却并不显得浮夸,生活节奏也不快,整座城市带了一种从容的气质。初秋的天气不算太热,若是有时间,在城里逛逛也不错。只可惜周繁木和曲尧泽的行程匆忙,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学校除了几个校领导,再没有其他人知晓曲尧泽的身份,这也是周繁木的意思,毕竟越少人知道,曲尧泽就越安全。而曲尧泽的入校手续,周繁木交给手下去办了。虽然曲尧泽推迟了报道的时间,不过他是正常请假,所以并不需要校领导出面帮忙,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周繁木送曲尧泽去宿舍,宿舍里另外几个人都在,彼此都没有说破身份,但那几个人都清楚,他们要保护的就是新来的这个同学。 或许因为身份原因,那几人对曲尧泽挺尊敬的。 周繁木看在眼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曲尧泽是他们要保护的对象,对曲尧泽心存尊敬是必要的。 此时已经开学好几周,那几个人是按时来学校报道的,早熟悉了环境。等安置妥当后,周繁木和曲尧泽便被舍友们带着去逛了下校园。曲尧泽虽然少言寡语,性子也冷淡,不过他跟舍友相处时,表现得非常耐心,也没摆架子,很快就赢得了那几个人的好感。 对于这样一个状态,周繁木是满意的。他知道以曲尧泽的能耐,根本不需要他担心什么?但曲尧泽能跟舍友相处好,他当然更放心。 后来周繁木和曲尧泽告别几个舍友,周繁木又跟校领导打了招呼,出了校门。 因为还没到晚餐时间,周繁木便先带曲尧泽去了新购置的房子里。之前周繁木并没有跟曲尧泽说过这个事,所以当曲尧泽站在新装修的房间里,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 周繁木从身后抱住他:“我以后每个月会来这边一次,这里就是我们临时的家。” 曲尧泽沉默良久,低低嗯了一声。 周繁木扳过他的脸,看到他眼里流动的暖意,不由也笑起来,俯身亲上去。 对于周繁木能每月来看他的事,曲尧泽是惊喜的。虽然学校管得严,不允许学生无故出校门,不过他相信周繁木总有办法。 晚上跟军区领导吃饭,周繁木还请了几位校领导,曲尧泽要在军校待四年,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不过这些人都在军中有职位,算起来还是曲父的手下,所以对待曲尧泽的态度很是和蔼。 饭局结束后,周繁木到底舍不得自家爱人,直接带曲尧泽回了他们的新房子里。昨晚上曲尧泽被他折腾到天亮,那一处还肿着,他并不打算再继续。只是想到两人很快就要分别,他实在很不舍,即便只安静地抱着对方入睡,他也觉得满足。 两人躺在新床上,周繁木拥紧怀里人,亲吻对方的脸颊:“今天累了吧?” 曲尧泽蹭了蹭他肩膀,缓慢地摇头。 周繁木伸手轻轻抚他受伤的那只胳膊,低声道:“过几天我让医生来一趟,帮你把纱布拆了,再检查一遍。” 伤口应该快要愈合了,周繁木想着,顺便让家庭医生过来给曲尧泽做个全身检查。 曲尧泽沉默了会,道:“我去学校医务室看就行。” 周繁木搂紧他,道:“我不放心,乖,听话。” 曲尧泽便不作声了,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 周繁木亲他额头:“睡吧。” 曲尧泽静了片刻,突然轻声道:“……木哥,你明天就走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惆怅,周繁木一下一下拍抚他后背:“嗯……” 曲尧泽忽然扬起脸,看他几秒,低头咬住他下巴。 周繁木哭笑不得,哄他:“乖,睡吧。” 曲尧泽却不理会他,继续动作,甚至伸出舌头,去缠住他的唇舌。 周繁木揉捏他圆润的臀瓣,手指在他后面按了按:“你这里还没好,乖,别闹。” 曲尧泽却贴着他唇瓣,喃声道:“……我没事。” 周繁木喘息一声,将人压在身下:“宝贝,你这是在引诱我。” 曲尧泽没说话,伸出手臂,攀住他的背,哑着嗓音道:“木哥,要我。” 周繁木只听见脑子里某根弦啪地断了,再顾不得其他,狠狠地扣住怀里人的腰。 接下来又是一夜缠绵,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曲尧泽是被周繁木抱上车的。他一路上都趴在周繁木胸口,闭着眼睛休憩,整个人懒洋洋的。周繁木眼里一直带了温柔笑意,等车子停在校门口,他轻轻咬曲尧泽的耳垂,将人唤醒,柔声道:“宝贝,到了。” 曲尧泽睁开眼,迷蒙地看他。 周繁木笑着亲吻他眼睑:“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曲尧泽哦一声,伸手揉了揉眼睛,就要起身。周繁木望着他迷糊的样子,喉口不觉动了动,他强忍住冲动,才不至于把人拉回怀里。但开车门前,曲尧泽却主动凑过来吻了他。周繁木眸光一黯,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曲尧泽乖顺地配合他动作。 其实曲尧泽平日里情绪都不怎么外露,但这几天,竟也表现出对周繁木的不舍来。周繁木心里是欢喜的,因为这样一来,就说明曲尧泽已经十分信任他,愿意在他面前坦露心思。他想起前世,曲尧泽完全隐藏了对他的心意,一声不响地出国。这样一个宁愿将所有心事都闷在心里的人,如今却越来越能放开心怀,看来这几个月里,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宠着曲尧泽,就是希望对方能全身心地信赖他。 目送曲尧泽进了校门,周繁木这才吩咐司机开车。 曲尧泽径直去了教学楼,昨天舍友给他了课表,他根据学校的路标,很准确地找到了教室。曲尧泽选了偏向军事化的专业,在他看来,不管一个人的权力有多大,身边有多少保镖,总有可能被敌人找到机会钻空子,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武力解决。 而他要保护周繁木,肯定得变得更强大。军校虽然不同于部队,训练强度没那么大,但曲尧泽也不想懈怠,这也是他没有选择其他技术型专业的原因。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去部队,那里的士兵每天都要坚持高强度的训练,身手都很不错。但他知道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报了这所军校。 到了教室,其中一个舍友已经给他占了位置,但另外两个却不见人影。后来曲尧泽才知道,那两个室友跟他们是不同专业,一个是医学,一个是信息工程,都是技术性非常强的。而在外人看来,相比于其他军种,这两个专业身体素质是最弱的。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两人竟然是曲尧泽的保镖。 而这也是曲父和周繁木的安排,越不引人注目,越隐秘,就越安全。 中午的时候,舍友带曲尧泽去食堂吃饭,另外两个在食堂门口等他们,四个人一起往人群里挤。曲尧泽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他这十八年来,除了周繁木,并没有其他交往过密的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不过当他和舍友们渐渐熟识后,大家一起去上课,一起用餐,甚至去小卖部买零食也要一起行动,倒也觉得挺新鲜。 而周繁木当天其实并没有立刻回京城,他听了手下的报告,说曲尧泽跟舍友相处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在第二天早上飞了回去。 出了机场,他直接吩咐司机开往公司。 今天要举行第二次会议,来讨论海外能源项目到底能不能交给周回。 周繁木能想象大家的反应,不过这也正是他所要的效果,所以在车上时,他不觉就勾起了唇角。 到会议室后,周繁木一句话也没说,坐在椅子里,听董事局那几个老家伙争来争去。 周回坐在最末的位置,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倒是比上次镇定不少。周繁木目光扫过去,嘴角依然勾了笑,他已经从手下那里得知,这几天周回跟梁文笙见过面,想来已经商议好对策。 而他猜测的是,周回一开始会继续推辞,不过周回他们应该想得到,他一定会坚持把项目给周回,所以最后周回肯定会接受这次机会。 周繁木倒想看看,在接受这个任命后,周回和梁文笙接下来会有什么手段。反正不管项目是赔是赚,都是周回来承担后果,周繁木等着对方的招数。 见大家争论得差不多了,周繁木拍了下桌子,道:“你们也别争了,这个事我已经决定了,有意见的可以私下来找我。就这样,散会。” 他单方面决定这么重大的事,自然惹得其他董事很不愉快,所以他刚回办公室不到半个小时,便接到他父亲的电话,说是要他中午回去一趟。 当时周回正在周繁木办公室里,周回来意很明显,就是想让周繁木改变主意。不过周繁木都是微笑着应付过去,并不接他的话茬。在挂掉周父的电话后,周繁木以此为借口,道:“我还有事,下次再谈吧。” 周回闻言,安静地站了几秒钟,这才告辞离开。 75、异心 周繁木猜到肯定是那几个董事给他父亲打了电话,告他的状。 不过他一点也不焦急,反正那几个老家伙也不敢告到他爷爷那里去──若是他爷爷找他谈话,他或许还要重新考量一番,毕竟他从小就跟他爷爷亲近,他爷爷的话还是要听的。当然,那些董事也知道他爷爷已经不管事,所以一般不会去烦他爷爷。 至于他父亲这边,周繁木早想好对策,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去见他父亲的途中,周繁木还跟曲尧泽通了几分钟话,得知曲尧泽要去上课了,这才挂断。 曲尧泽能很快适应学校里的生活,周繁木又高兴又有些失落。他希望曲尧泽只依赖他,但显然曲尧泽性子并不柔弱,即便离开他,曲尧泽也能独挡一面。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周繁木心底才不觉涌上一股淡淡的惆怅。 幸好只要分别四年,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周繁木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继续忍下去。他总觉得曲尧泽一旦脱离他,就会离他越来越远。大约是前世他看到曲尧泽毅然出国,一走就是八年,并且毫无音讯,他害怕这一世的曲尧泽也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 不得不说,周繁木对曲尧泽已经生出执念。虽然他与曲尧泽才在一起不久,但两辈子的熟悉,让他完完全全信任了这个人,故而也很快就把自己一颗心捧着送到曲尧泽面前。 曲尧泽也并未辜负他,想着临别前曲尧泽不舍得与他分开,对他的撒娇的样子,周繁木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这一世,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而当周繁木意识到自己的执念后,也暗暗下了决心,绝不会让曲尧泽再有机会离开他身边。 车子直接驶向周家老宅,周父早在家里等着周繁木。 周繁木吩咐佣人泡了壶茶,他亲自端进书房,喊了声父亲。 他父亲脸色还算缓和,让他坐下后,问他:“阿尧在那边都安置好了?适不适应?” 瞧见他父亲最先问及曲尧泽,周繁木暗藏的那点戒备心也撤去不少,笑了下,道:“挺好的。” 他父亲并不知道曲家和他给曲尧泽安排了那些保镖,听得出这一声关心是真的。况且他父亲一开始是问及曲尧泽,而不是对他兴师问罪,这比周繁木想象的要好得多。 周父点点头,道:“那就好。” 周繁木给他父亲倒茶,递给他父亲:“前些日子新得的普洱,您尝尝。” 他父亲接过去,尝了一口,道:“不错。” 周繁木笑道:“普洱初尝很苦,过后却有一股甘味,所谓先苦后甜,大概就是这样。” 闻言,周父看他一眼,笑骂道:“虽然是歪理,但听着也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周繁木笑笑不语。 他父亲放下茶杯,看向他,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来。” 周繁木嗯一声,也不否认:“猜得到。” 只听周父叹了口气,道:“几个董事是公司里的老人,向来德高望重,你不顾他们的意愿,单方面就做了决定,也难怪他们气急败坏。‘ 周繁木沉默着没说话。 他父亲看了看他,道:“你这次的确有些激进独断。” 周繁木漫不经心喝了口茶:“父亲说的是。” 他并不反驳他父亲,可表情看着却不像是认错的样子。周父看在眼里,静了片刻,道:”我也不太赞成你的做法。” 周繁木一笑:“那父亲你觉得怎么样才好?” 周父睨他:“别跟我打官腔。” “哦。”周繁木立刻端正态度。 周父被他逗笑,但随即又严肃道:“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坚持让周回负责这个项目?” 周繁木想也未想,道:“他适合。” 他父亲明显不信:“说实话。” 周繁木不紧不慢道:“我虽然把周回弄进董事会,但他一没名分,二没业绩,我总得给他一个机会。” 他父亲静默半晌:“你是因为这个原因?” 周繁木笑道:“当然。” 周父盯着他,道:“你介意周回进董事局?” 或者从他当初把周回安排进公司,又调去城西分部,将周回放在一个好升职的职位,他这大儿子心里就有计较了,只是到今天才表现出来而已。 周繁木却一笑:“父亲想多了。” 他父亲默不作声地望住他。 周繁木叹气道:“将周回调进董事局,父亲您也是同意的,现在父亲却来质疑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父亲满意。” 他故意放低声音,听上去带了几分委屈,周父明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但还是顿了下,才道:“还说你不介意,你自己听听你这语气。” 周繁木笑了笑,道:“父亲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他越是这样,好似一切都无关紧要,周父反倒不知道该讲什么了。父子两一时都没说话,周父慢慢把杯里的茶喝完,见周繁木又给他斟上,他盯着周繁木,眼里情绪复杂难辨。周繁木脸上神情却依旧没有变化,仍然带了从容的笑。 最后还是周父先开口:“海外这个能源项目,涉及的资金和人脉非常庞大,周回什么都不懂,你让他负责,这份心意并没有错,但也得考虑周回能不能胜任。” 周繁木一听,不由自主就笑了。 他父亲也只不过是怕周回搞砸了项目,毕竟公司的利益比起周回来,还是重要得多。但他父亲显然也并不反对他找机会给周回立功,而且听上前还十分赞同,因为他父亲也很清楚,周回的确需要做出点成绩,才能在周氏站住脚。 周繁木早就猜到他父亲的反应,所以此刻并不如何难受。 或许他父亲是疼他的,但在他父亲心里,私生子也是儿子,他父亲大约是期望在周繁木继承家业的同时,也能最大程度地弥补周回。他父亲竟然没想过,人心是无法满足的,越是让周回接触公司事务,周回的野心只会越大。兄弟阎于墙,莫过如是,难道他父亲还在等着周回感恩? 也许周回会感激周父,但周繁木敢肯定,周回只会把他当作绊脚石,永远不会念他的好,不管他如何对待周回,给周回多少机会。前世他虽然没帮过周回,但也没刻意为难过,他父亲暗地里把周回安排进周氏,又提拔周回,他也没反对过。可最后结果却是,周回联合梁文笙,将他绑架,害他致死。而在曲尧泽的梦境里,后来周回甚至接手了周氏。 当然,周繁木也从未想过要周回感激他。前世他漠视了周回,这一世他更加不会在意周回的想法。他挖了个坑给周回跳,是一定要亲手报仇的。至于周回恨不恨他,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中。 对于他父亲的一些做法,周繁木心里虽然觉得不舒服,却也理解。大概因为他爷爷只有他父亲一个儿子,他父亲并没有经历过那些争权夺势,所以才放心地提拔周回。或许他父亲私心里还认为周回可以帮一帮他,兄友弟恭,周回可以帮他***理周氏。 只是,周家并没有承认周回,他父亲哪里来的信心,他会接受周回私生子的身份,又是哪里来的信心,认为周回会记得他的好? 周繁木也不知道是他父亲把事情想得太单纯,还是他父亲其实心里知道这些厉害关系,却还是选择为周回铺路。 过了许久,周繁木才慢慢开口道:“父亲,我知道这个项目很重要,正因为重要,我才交给周回。” 他父亲眯起眼睛,似乎在考量他的话。 周繁木道:“我会派人辅助周回,那些人都是公司里的精英,父亲不用担心。” 听到此处,周父才稍微松了口,道:“你既然都打算好了,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周繁木笑着道:“我知道父亲您会反对,索性先确定下来。” 对于他的气定神闲,周父还是欣赏的,作为上位者,就是要有这样成竹在胸的气质。周父睨他一眼,道:“万一我不答应,你又打算怎么做?” 周繁木笑而不答,只道:“反正您现在同意了。” 周父捏着茶杯,过了会,道:“你既然都计划好了,我也不会再管这个事,几个董事那里我会出面解决。你要记住,周氏如今是你掌舵,你一个很小的决定,都有可能会影响到周氏的整个运转,所以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我明白。”周繁木敛了笑,正色道!”其实这个能源项目,我原本是不赞同的,一来梁老板的背景可疑,我们连他的真正实力都没弄清楚,就轻易跟他合作,太不明智;二来我们在海外的能源项目都进行得不错,并不需要梁家那条线。只是梁老板催得紧,父亲您也觉得可行,我便让人做了调研评估,结果显示可以操作,我才确认下来。我说这些,只是想让父亲知道,不管怎样,我不会拿公司的利益开玩笑。” 周父听完,道:“你能这样想,很好。” 周繁木淡淡一笑,没说话。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之间需要如此虚与委蛇。重生一次,周繁木的戒心重了,他父亲却毫不知情,并且继续宠着周回,这让周繁木心里的芥蒂更深。 76、王叔的去留 周父瞧着周繁木,也在暗暗思索。 在周回的事上,周繁木的表现很奇怪——他不准周回进周家,却愿意在公司提携周回。若说是在补偿周回,但他并不欠周回什么?又何来补偿一说?而且根据周繁木的性格,他做事虽然很有城府,却也颇具大将风范,恐怕他并未把周回这么一个私生子放在眼里。 只是他应该不怎么待见周回,如今却把周回弄进董事局,又把海外的能源项目给周回,周父不得不猜测他的动机,想他是不是故意给周回出一个难题,毕竟这么庞大的项目,像周回这种没经验的人肯定搞不定。不过刚刚周繁木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会把周氏的利益是放在第一位,也承诺会派团队协助周回,这就排除他了想陷害周回的可能。 难道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周回在公司站稳脚跟? 周父弄不明白周繁木的心思,所以一直打量周繁木,神色渐渐变得复杂。 而周繁木也在观察他父亲,大约他父亲心里已经在暗暗怀疑他的举动,所以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周繁木并不觉得慌张,这种似真似假的感觉,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就是要让他父亲无法看透他的做法。反正在他还没完全弄清楚他父亲对周回抱了何种态度之前,他是不会透露自己意图的。 还有一个原因,前世周老爷子和周父都不知道周回跟梁文笙的关系,想来这一世他们同样也不知晓,所以周父才会看好和梁老板的合作,他肯定没想过,也许梁老板只是抛了个诱饵,想把周氏绕进去而已。周繁木一方面要防着梁文笙和周回,另一方面又要哄得他父亲开心,只好将计就计,把项目交给周回去做。可他不能明着跟他父亲说,就只能这样虚虚实实,暂且让他父亲放下心。 父子俩把一壶茶喝完,周繁木便出了书房。 周老爷子拖了老管家在花园里下棋,初秋的天气一旦放晴,便格外温暖舒适,晒晒太阳最合适不过。周繁木慢慢往花园走去,一路只闻见桂花浓郁的香味,地上也铺了一层细碎的花瓣。因为周老爷子很喜爱金桂,便在花园里种植了一排金桂,每到秋季,伴随着轻拂的微风,总有阵阵清香萦绕整座老宅。 偶尔花香还会穿过钟鼓楼,直接飘向周繁木的卧房。周繁木从小生活在这里,早就习惯,并且渐渐也喜欢上这种香味。 见到周繁木,老爷子似乎并不意外,也没问他这个时候怎么没在公司,只招呼他坐下。等一盘棋下完,老管家退下去给两人准备茶点,老爷子看向周繁木,问他曲尧泽的情况。 周繁木笑着道:“挺好的,我回家之前才跟他通过电话,他去上课了。” 因为是跟他爷爷聊天,不比在他父亲面前那样拘谨,他又多说了一些,把之前见军区领导以及校领导的事说了。 老爷子点头:“你做得对,阿尧还得托他们照顾,客气一点是应该的。” 周繁木笑了笑:“嗯。” 老爷子看他片刻,突然道:“你父亲叫你回来的?” 周繁木听罢,便知道他爷爷已经知道早上公司发生的事,他也没有否认:“是。” 老爷子瞅他:“听说那几个董事很生气,找你父亲告状了?” 他爷爷虽然早退下来,不过毕竟掌舵周氏这么多年,总有他的手段和消息来源,也难怪这么快就知晓了起因经过。 周繁木笑道:“我跟父亲解释过了,他没反对我的决定,并且会出面劝服那几位董事。” 老爷子略微皱眉:“我不管你父亲的想法,我只想听你说说,你这么做,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闻言,周繁木有些拿不准他爷爷这是对他起了疑心,还是纯粹只好奇他的做法。他心下思绪不停翻转,表面却维持了镇定,答道:“其实很简单,我们是头次跟梁氏合作,就当是一次试水,做不好也没太大问题,但如果做好了,周……回进董事局就变得名正言顺。” 这是他第一次在老爷子面前提及周回,总觉得有些别扭,而老爷子脸上好似也闪过一抹诧异。 周繁木又想起,他跟他父亲私下谈过条件,他答应让周回进董事局,前提是他父亲不能让周回认祖归宗。此刻周繁木思索着要不要告诉他爷爷这个事,毕竟经过他这么一解释,他早上做那个决定,其实是有利于周回的。可周回只是个私生子,他爷爷肯定猜得到他是不喜欢周回的,物极必反,他爷爷说不定已经开始怀疑他的动机。 想到这里,周繁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安静地等着他爷爷继续发问。 但老爷子在深深看他一眼后,竟然没再追问,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性格,你不会拿公司开玩笑。” 周繁木张了张口,而后掀起唇角:“爷爷您放心。” 他爷爷手腕挺厉害,大约已经知道他和他父亲之间的约定。而他爷爷没有点破,话里话外都透着要他把公司放在第一位的意思,这和曲尧泽的梦境差不多,他爷爷还是更看重整个周氏。周繁木相信他爷爷是疼爱他的,只不过比起家族兴衰,他这个长孙也是可以被牺牲,或者说是可以被遗忘的,因为还有一个私生子周回可以替补他。 后来周繁木陪他爷爷和父亲用了午餐,便让司机送回别墅。中途他给曲尧泽电话,正好曲尧泽吃完饭,要去午睡了。周繁木问曲尧泽上课感觉怎么样,中午吃了什么?曲尧泽都一一回答了。曲尧泽的话很少,都是周繁木问一句,他便答一句,但整个过程完全没表现出不耐烦来,反而很温顺的样子,语气非常轻柔,挠得周繁木心头痒痒的,真想立刻飞过去,将人搂在怀中蹂躏一番。 本来周繁木心情是有些烦闷的,毕竟在周回这个事上,他爷爷和父亲的态度还暧昧不明,他得把表面功夫做足。不过跟曲尧泽通话之后,他整个人便立刻开心起来。他怕耽搁曲尧泽休息,催促曲尧泽快去睡觉。 手机另一端,曲尧泽的呼吸浅浅的,只听他轻声道:“好。木哥……你也别太累。” 周繁木笑着道:“亲一个?” “……” 那头没了声音,周繁木也不挂电话,嘴角噙了笃定的笑,等着对方表示。 果然,半晌过后,听曲尧泽在那边轻轻啾了一声。 周繁木只觉得整颗心都要化了,柔声道:“宝贝,快去睡吧!晚上再跟你聊。” 曲尧泽不知道其他情侣是怎么相处的,他跟周繁木在一起时,周繁木非常宠他,可以说是把他护在身后;而现在虽然异地而居,但周繁木每天都跟他通好几次电话,他竟然也挺习惯,根本不觉得腻歪,甚至还会巴巴地期待手机响起。 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跟周繁木通话时,他神情会不自觉地放柔,偶尔还会弯起唇角,露出他两颊上的酒窝。几个舍友第一次见他笑时,都讶异不已,他们觉得曲尧泽这个人其实有些不苟言笑,是很严肃古板的,却没想到曲尧泽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而周繁木回味着刚才曲尧泽的那一个吻,眼里的笑意就一直没褪下去。 只是回到别墅后,周繁木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 他问佣人,王叔在做什么?佣人告诉他,王叔在后院里修剪树丛。自从被周老爷子派过来照顾周繁木,王叔便把别墅治理得井井有条,有时候也会亲自弄一弄花园。 周繁木沉默了一会,让佣人把王叔叫到书房。 书桌上摆放了曲尧泽从曲家带来的拿把匕首,那还是周繁木送给曲尧泽的,被曲尧泽保藏得很好,连刀鞘上翡翠的颜色都没变化过。周繁木拿在手里把玩,缓缓抚过皮质的刀鞘,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就听见王叔在外面敲门,周繁木放下匕首,等王叔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王叔,坐。” 王叔道了谢,却仍旧笔直站着。 周繁木也不勉强他,微微一笑,道:“这段时间比较忙,现在终于抽出空来,想问问王叔你的决定。” 在他和曲尧泽订婚之前,因为蒋梅的事,他曾经让王叔考虑,是愿意继续留在别墅帮他,还是想回到老宅去。 王叔神色复杂,过了几秒,道:“大少,我想留下来。” 周繁木点头:“行。” 他这样干脆,反而让王叔怔了怔。 周繁木笑着道:“王叔你照顾我这么多年,其实我也舍不得王叔回老宅。” 王叔似乎有些动容,几次张口,最后才哑声道:“谢谢大少,能看重我这个老头子。” 周繁木摇头,顿了下,他转了话题,道:“不过王叔,既然你要留下来,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也要改口叫我少爷,不能再叫大少。” 王叔一愣,即刻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应道:“是。” 周繁木叹口气:“我还想问王叔一个事,当年……爷爷他是不是向蒋梅承诺过什么?” 77、长期出差 这是周繁木一直忽略了的问题,他从未想过,或许他爷爷对周回另有安排。虽然他至今没有足够证据,前世也没发现他爷爷对周回有什么特殊照顾,但这其实是有可能的。根据王叔的提示,还有曲尧泽的梦境,周繁木觉得他爷爷应该也不会轻易放弃周回。 他之前防着他父亲,但周家许多事,都是他爷爷在拍板,就连他父亲,也不能违背他爷爷的意愿。 王叔在听了周繁木的话后,脸色变了变,好几次都想张口,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周繁木看在眼里,也没逼迫他,笑了笑,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王叔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也不是要你现在就说,你可以回去想想,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 王叔站在那里,表情复杂地应了一声。 周繁木笑道:“如果爷爷问起,你就说是我自己猜到的,实话实说便是。” 若是他爷爷真向蒋梅承诺过要如何对待周回,这必定是非常隐秘的,王叔恐怕也得仔细思考一番。周繁木不想为难王叔,如果王叔想询问他爷爷的意见,他也不会反对。到时候他爷爷如果知道了,应该会找他谈话,周繁木倒是有些期待。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轻易怀疑他爷爷,因为在他两世的生命里,他爷爷对他非常好。 王叔离开后,周繁木重新拿起那把匕首,默默看了许久,后来他打电话给高兮樯,问他有没有空,叫上大家一起去会所喝酒。 高兮樯在电话里笑他:“阿尧才走,你就耐不住寂寞啦?” 周繁木被他气笑了:“别废话,就跟我说,你有没有时间?” 高兮樯道:“当然有,我叫上其他人。” 周繁木嗯一声,起身出门,这次他没让司机送,只带了两个保镖。他们约在常去的那家会所,也是周氏旗下的,等他到达时,那群朋友已经在包间里玩上了。 高兮樯见到周繁木后,上下打量他:“心情不好?” 周繁木神色是有些黑沉,也只有在这帮朋友面前,他才会放松自己。 见他不说话,高兮樯猜测道:“因为阿尧去了学校,你舍不得他,所以变得这么低落?” 周繁木睨他一眼:“我当然舍不得阿尧。” 高兮樯摸下巴:“我看你还有其他心事。” 周繁木端着酒杯晃了晃:“你们最近跟梁氏打过交道没有?” 几个发小面面相觑,都摇头。 高兮樯皱起眉,道:“是不是梁文笙又去烦你了?” “那倒不是。”周繁木顿了下,道“梁氏找周家合作了一个项目,我想摸摸梁氏的底。” 上一次他找人去打探梁木成的底细,却发现对方隐藏得很深,他只查到梁木成是在国外发迹,但在国内的事,却好像被全部抹去了一般,无迹可寻。后来周繁木又从曲大哥那里得了些资料,了解到梁木成在国外的一些生意情况,却也并不彻底。周繁木知道对方肯定是冲着周氏来的,但他对梁木成知之甚少,所以他想请这群朋友帮忙,把梁木成的老底掀出来。 这群朋友里,有两家最擅长搜罗消息,过去几十年里京城发生的一些事,他们应该都很清楚。 高兮樯他们听了,都表示没问题。周繁木很少请他们帮忙,这一次肯开口,他们都十分乐意,甚至开始摩拳擦掌了。 周繁木笑着举杯:“那我就先谢过大家。” 惹得众人佯怒,都怪他太客气。 后来一群人都去玩牌了,周繁木把高兮樯叫到一边,叮嘱道:“你就别搀和了。” 其他朋友都有分寸,只有高兮樯,周繁木非常不放心他,就怕他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高兮樯很不高兴,瞪他:“为什么?” 周繁木回视他:“你觉得呢?” 高兮樯哼一声,道:“上次也是,我明明都弄到向九荣和梁文笙上床的录像了,你却让我收手。” 周繁木沉默几秒,道:“或者我跟你大哥去谈谈?” “……”高兮樯哀怨地瞪住他。 周繁木根本不理他,慢悠悠喝了口酒。 高兮樯只好妥协:“……好吧!有什么进展记得告诉我。” 周繁木答应了,笑着道:“说不定最后还是需要你帮忙。” 高家有黑道背景,而他怀疑梁木成在海外的生意里,也涉及到军火等方面,到时候可能还需要高大哥出面查探。 一群人继续玩牌到深夜,反正曲尧泽不在家,周繁木也不想这么早回去。 中途周繁木给曲尧泽打电话,问他在做什么。曲尧泽当时正跟舍友一起在食堂吃晚饭,周围很吵,他没说几句就挂了。周繁木盯着手机,胸口蓦地涌上一股淡淡的惆怅。虽然让曲尧泽去军校念书这个事,他也是支持的,可是分别之后,他才知道这种离别有多恼人。他很想立刻飞去c城,将曲尧泽揉在怀里,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挂了电话。 好在曲尧泽晚上又给他打了过来,这让周繁木情绪多少好转了一些。 曲尧泽上完晚自习,这才想起之前匆忙挂了周繁木电话的事,想必周繁木肯定在恼他,所以他赶紧拨了周繁木的号。 果然,周繁木语气颇为幽怨:“宝贝,你想不想我?” 曲尧泽心下带了歉疚,低声回他道:“……想的。” 其实他们才分别两天而已,而且这两天时间,他们几乎每天都要通三次以上的电话。 周繁木道:“可我听不出来。” 他语气实在腻歪,有些像撒娇,他旁边这群发小都听得津津有味,高兮樯甚至朝他挤眉弄眼。周繁木目光扫过他们,勾起唇角,干脆走到一边去。 曲尧泽在那边静了几秒,才道:“……我刚刚下课,正准备回宿舍。上课的时候不想,现在却……有点想你。” 听他答得这样诚实,周繁木只觉得心口热热的,低低笑道:“只是有一点?” “……很想。”曲尧泽的声音更小了。 周繁木眉眼都弯了起来,不舍得再逗弄他,柔声道:“我也是,宝贝,我很想你。之前只说了几句你就挂断了,我都想叫人订张机票,立马跑去你那里了。” 曲尧泽捏着手机,感觉到自己耳根在发烫。比起周繁木说过的许多甜言蜜语,这几句话明明很简单,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脸,心也扑通地跳个不停。或许正因为朴实,他才更能感受到周繁木的那份想念。 见他沉默,周繁木也不觉得奇怪,接着问他:“你现在跟你舍友在一起吗?” “嗯,已经到宿舍了。”曲尧泽在那边停顿了一下,道:“我去阳台。” 两人后来又说了一会话,到最后结束时,曲尧泽却有些想不起他跟周繁木到底说了什么。大约就是聊这一天里发生的事,基本上都是周繁木在问,他在回答。但周繁木却并没有提过自己做了哪些事,而曲尧泽向来不习惯打探周繁木的私生活,即便两人在一起了,他也很少刻意去探询,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有开口询问。 但现在曲尧泽却微微觉得懊恼,他想他应该也问问的,这也是对周繁木的一种关心。 他站在阳台上,外面是通往操场和教学楼的林荫小道,因为刚下晚自习,许多学生从下面经过,十分热闹喧嚣。他望着,不觉就出了神。 或许他是该更主动一点,从前他把所有心思都藏在心底,是因为那时候周繁木并没有爱上他。现在却不同,他跟周繁木既然已经订了婚,就不应该再这样冷淡。他知道自己性格很被动,但是周繁木毕竟是不同的,在接受周繁木的关心时,他想他也应该给与周繁木同等的回应。 接下来十多天,曲尧泽除了更积极地跟周繁木联系外,其余时间,都在忙着熟悉学校的环境。他们的功课排得很紧,基本上不是在训练,就是在上课。幸而曲尧泽以前的生活也很规律,如今只不过是忙碌一点而已,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影响。 那天曲尧泽突然接到他大嫂向晚茶的电话,说到了c城,看他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曲尧泽便向辅导员请了假,又去学院办了手续,跟向晚茶约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厅。 两人相见后,向晚茶打量他好久:“黑了。” 曲尧泽挠了挠脸:“嗯……每天都要出操。” 虽然已经是初秋,但太阳辐射还是很大,总是在日光底下晒着,难免会变黑。 向晚茶笑道:“也变坚实了,挺好。” 曲尧泽也笑了,问他:“大嫂,你是路过这里吗?” 向晚茶道:“不是,我出差的地点就是c城。” 曲尧泽露出诧异表情,他之前只知道他大嫂要来南方,却没想到这么巧,两人竟然在一个城市。得知这一点,他还是挺开心的,又问道:“那大嫂你要出差多久?如果时间比较长,等周末放假,我带你逛逛c城。” 其实他来这边,都还没出去好好逛过。 向晚茶看他一会,缓缓笑道:“可能两年,也可能五年……我是长期出差,所以不急的,等你有空了再说。” 78、跟梁氏合作 曲尧泽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感觉,眼里掩饰不住那股震惊。他想问问他大嫂,家里人知不知道这个事,但不知为什么?他潜意识里却又觉得最好还是别问。 向晚茶望着他表情,笑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爷爷奶奶就是c城人。” 曲尧泽确实没听说过。 向晚茶笑道:“我父亲也是在c城出生的,后来去了部队,当了爷爷的勤卫兵,才调去京城。” 他是在京城长大的,因为他父亲的工作性质,他时常跟着他父亲去曲家,故而很小就认识了曲尧泽的大哥……如果他父亲没有去京城该多好,他就不会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可惜世事就是如此,都是命中注定的,逃也逃不掉。 现在他想避开,但对那个人的爱意还是充盈着整颗心,也许这一生,他都没法忘记那个人。 曲尧泽明显能感觉到他大嫂的情绪有些低落,他感情比较迟钝,不太明白他大嫂的心思,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向晚茶对上他疑惑又担忧的眼神,笑了笑,道:“我是想告诉你,我爷爷和奶奶都在c城,所以不用担心我,这里也算是我的老家。” “哦……”曲尧泽动了动嘴巴:“那大嫂你……” 向晚茶似乎知晓他要问什么?笑着打断他,道:”我还没跟父亲母亲说,等安定下来,我会跟他们讲的。” 曲尧泽已经猜到这个局面,也不觉得意外,道:“我不会说的。” 向晚茶点头,道:“那等你有时间,我们一起逛逛,c市这边好玩的地方,我肯定比你熟悉。” 曲尧泽爽快地应了。 向晚茶道:“不过我猜周大少应该会经常过来看你,到时候他肯定会带你去逛的。” 想到每日里和周繁木通话,听周繁木讲那些甜腻的话语,又想到周繁木承诺会每个月来一次,曲尧泽颇有点不自在,却没有否认。 向晚茶了然一笑:“周大少对你很好。” 他语气里多少带了些羡慕,曲尧泽知道他和自己大哥的事,心里不由暗暗感叹。感情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人欢喜,也能让人痛苦。他看着他大嫂,嗫嚅了下唇角,想开口安慰几句,却又觉得以他大嫂的性格,必然不喜欢听这些虚晃的言辞。 向晚茶将他的情态看在眼里,顿时笑了起来,而后转了话题,问他:”你在学校这些天,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曲尧泽道:“挺好的,学校生活很有趣。” 其实他读的这所军校是国内最好的,同时也是管得最严格的,大概也只有曲尧泽,才能快速地适应这种军事化管理。两人又聊了一会,曲尧泽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跟向晚茶一起匆匆吃了中饭,便跟向晚茶告别。 向晚茶送他到校门口,说了自己的公司地址,道:“如果有事,可以到这里找我。” 曲尧泽点了点头,又迟疑地看他:“要是家里人问起……” “没事,瞒不住就算了。”向晚茶拍了拍他军服上的简章,笑着回他。 曲尧泽他们学校的校服就是陆军军服,穿在曲尧泽身上,更显俊逸挺拔。向晚茶站在原地,望着他走进校门,直到看不见他背影,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曲尧泽忍不住拨通了周繁木的电话。周繁木正在跟几个高层开会,看见屏幕上的名字,他脸上瞬间浮了一层笑意,起身去隔间接听:“阿尧,怎么了?” 平日里曲尧泽极少主动打给他,他怕曲尧泽出了事。曲尧泽在那边似乎嘀咕了一句,周繁木没听清楚。他只好再问一遍,接着听曲尧泽低声道:“……没事。” 见他语调平稳,不像出了事的样子,周繁木放下心来,笑着询问:“是不是想我了?” “……”曲尧泽顿了下:“我刚刚见过大嫂了。” 周繁木是知道向晚茶这几日会去南方出差的,仍旧笑着:“嗯?然后呢? 曲尧泽想起他答应过向晚茶,不能把对方决定长期留在c城的事说出去,于是他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道:“大嫂出差的地点就是c城,我们刚刚一起吃了饭。” 周繁木沉默了下,才笑道:“那有时间可以和大嫂出来聚聚。” 曲尧泽嗯一声,道:“我现在回去上课,那我挂了,晚点再说。” 周繁木握着手机,眉头不觉皱了起来。他其实不太相信曲尧泽专门打电话给他,就为了说这么一个事,他觉得曲尧泽应该还隐瞒了一些东西。他心下隐隐担忧着,怕曲尧泽遇到了什么麻烦,可惜他等会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没办法立即飞过去。 他回到会议室,跟公司的董事和高层一起等着梁氏的人过来。 今天是跟梁氏签订合同的日子,梁氏的老总梁木成会亲自到公司来。这次两家都刻意保持低调,并没有找媒体,也没有大肆宣扬。 半个小时后,梁老板带着梁氏一众走进周氏大楼,梁文笙紧跟在他身后,乍然望过去,父子俩还是挺相像的。 这段时间,伴随着梁氏的成立,梁木成的身份被许多人猜测,而梁文笙作为梁老板的儿子,自然一同被议论着。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梁文笙曾经和周繁木有过一段,这次梁氏跟周家合作,不少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周繁木已经跟曲家二公子订婚,如今却又跟梁家牵扯在一起。虽然生意是生意,但周繁木总会跟梁文笙见面。 众人都弄不明白,曲二公子怎么会同意,难道他不怕周繁木和梁文笙重燃旧情? 周繁木上前和梁老板握手,两家公司的代表分别落座。仪式很简单,周繁木和梁老板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又盖了章程,而后便正式成为战略伙伴。为了庆祝两家合作,也为了促进两家员工之间的感情联谊,方便大家交流,晚上周繁木安排了一场小型的宴会。 接下里一群人打算移步去酒店。 出门前,周繁木向梁氏员工介绍周回:“这是此次项目的总负责周回。” 周回一看就是刚出校园的大学生模样,对于周氏派这么一个人负责海外能源项目的事,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 梁老板脸上带了温和的笑,朝周回伸出手:“幸会。” 而他身后的梁文笙,表情却晦暗不明,瞧不出什么情绪来。之前周回去找过梁文笙,想必梁文笙早知道周回会接手,所以肯定不会觉得意外。至于梁文笙心里在想什么?旁人当然无从得知。 周回跟梁老板握了下手,对众人道:“我自知年纪轻,资历浅,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态度很谦逊,却又不显得过分卑微,恰到好处的态度,霎时赢得大家的好感。就连之前持反对意见的几个董事,脸色都变好了很多。 梁老板退后一步,把梁文笙推到众人面前:“我们这边是犬子负责。” 周繁木笑着拍周回肩膀:“那以后周回可要跟梁少搞好关系。” 梁文笙目光扫过他,似笑非笑。 周繁木只当没有看见,让周回跟梁文笙握手,笑道:“待会你们两个要多喝一杯。” 梁老板在一旁也笑:“是该好好交流一番,以后要在一起共事的。” 周回面上带了笑:“应该的。” 周繁木看他一眼,掀起唇角,没再多说,跟梁老板一同出了会议室。 后来周回又找过他一次,说希望他能改变决定。周繁木却跟他讲,事情已经定下来,没办法再变更,并且表示,相信他能把项目做好。这样官方的回答,很明显周繁木在敷衍。周回也算识趣,从那以后,再没有找过周繁木。 不过周繁木从手下那里得知,那天下班后,周回便去见了梁文笙。 这两个人谈话的内容周繁木从录音里听到过,不过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周繁木觉得他们肯定还通过了其他方式联系。但他并不焦急,他铺开了一张网,现在还是捕捞阶段,并不急着收网。 宴会在周氏旗下的酒店里举行,这种小酒宴,若是平时,周繁木一定不会留到最后。但他想借这个机会试探梁木成,索性端了杯酒,跟梁木成闲聊起来。 只是梁木成这个人果然不简单,说话滴水不漏。 周繁木渐渐变觉得意兴阑珊,他晃动酒杯,随意往人群里望过去,却看到不远处,梁文笙和周回正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周繁木望着两人,忽而想起,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两人当着他的面,站在他一起说话。 前世他得知两人认识时,已经被周回绑架,而且那时候梁文笙也很少和周回一同露面。而这一世两人见面,总是偷偷摸摸的,他也只在手下的录像里看到过。 周繁木不由笑起来,看来这个项目,也给梁文笙和周回提供了方便,他们以后要是想见面,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 梁老板察觉到周繁木的失神,笑着道:“犬子跟我说过你们之间的一些事,其实我挺遗憾,你们最终没有在一起。” 79、深夜相会 周繁木不妨对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按道理说,梁文笙跟他在一起,并非什么炫耀的事,梁老板主动提出来,周繁木不得不怀疑他目的。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笑了声,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梁老板看他几秒,也是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大少别介意。” 周繁木举杯:“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项目圆满完工。” 梁老板跟他碰杯,再没有提梁文笙这个人。 周繁木也没兴致再陪梁老板闲聊,恰好助理来找他,说是老宅来了电话。他跟梁老板道了声失陪,便走去窗户边,电话是他父亲打过来的。周父知道今天是签订协议的日子,问他顺不顺利。合同里所有内容都是之前就确定好的,现场也没有意外发生,当然很顺畅,周繁木笑着回道:“您放心。” 对于周繁木的办事能力,周父心里还是有数的,闻言也没再多问,只叮嘱他:“好好招待梁老板。” 周繁木应了好。 他结束通话,回身走到梁老板跟前,歉然道:“不好意思,梁总,我手里有些急事,得去处理一下。” 梁老板倒十分善解人意,微笑道:“没关系,大少去忙便是。” 周繁木叫来周回,细细嘱咐:“陪梁总喝两杯,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梁总。” 人前人后,周繁木对周回都是温和耐心的,可以说是敦敦善诱,任谁见了,都只觉得他对周回爱护有加。甚至是周回自己,也都意外周繁木怎会对他如此和颜悦色。 周繁木一出手便把蒋梅送去疗养院,至今蒋梅都还疯疯癫癫,并且永远不可能再开口说话。周回被周父勒令,不许去见蒋梅,也就看不到蒋梅凄惨的样子。但周回知道周繁木在对付他母亲,他起初不知多害怕,慌乱和恐惧缠绕着他。可他没想到,接着周繁木便把他安排进董事局,给了他这么一个锦绣前程。 至少在外人看来,都觉得周繁木是在培养他。就连他自己,见了周繁木如此和悦的态度,在某个瞬间,也会不觉放下戒心来。 周繁木活了两世,自然深谙捕获人心之道。他并不怕被拆穿,他只在他父亲面前表露过不许周回进周家的事,目前为止,他赌他父亲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不管是基于父子感情,还是因为他周繁木比周回更适合掌权周氏。 他父亲暂时不可能偏向周回,所以他的计划才实行得这么顺利,因为他父亲也在帮他掩饰。 周繁木离开酒店,径直去了周氏旗下的会所,高兮樯他们在那里等着他。 十多天过去,这群朋友各自打探到了梁木成的一些底细,合在一起,就把梁木成这一生的大小事都查到了,包括他五岁时曾被一家孤儿院收养,一个月后被一对姓梁的夫妇领走的事。 周繁木拿着资料,仔细翻看。 “这个梁老板,半生经历,居然跟电影一样精彩。”高兮樯抽出其中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字:“在墨西哥发家,弄了张美籍身份,现在掌控了几乎大半个南美的军火生意。” 周繁木顺着他手指方向,认真看完,方笑道:“很有能耐。” 高兮樯屈指轻敲桌面:“梁老板的重心并不在能源开发这一块,他用高于市值三倍的价格拍下那条开采线路,仅仅为了跟周氏合作……繁木,梁老板当真是冲着你家来的。” 周繁木唇角微勾:“他费这么大的心思,总得有个理由。” 高兮樯指了指他手上那堆资料:“你继续看就知道了。” 在周繁木来之前,高兮樯和几个朋友已经翻阅过,里面涉及到的东西,让他们都惊讶。 周繁木看完后,沉默良久:“我早该想到。” 资料显示,梁木成的养父母在他十六岁时去世,因为超过年纪,孤儿院不可能再收留他,他被迫辍学。去餐馆打工时,梁木成遇见了勤工俭学的蒋梅。蒋梅得知梁木成的情况,一直鼓励他继续求学。直到梁木成十八岁出国留学,蒋梅都在给予他帮助,包括金钱方面的支持。 只是梁木成到了美国后,自动放弃了学业,随后他流落到墨西哥,跟蒋梅也断了联系。等他挣下第一份产业,蒋梅已经做了周父的情妇,还给周父生了个儿子。 周繁木觉得可笑,蒋梅竟然会做善事,可她介入别人的家庭,前世还害得他失去性命,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良善之辈。 蒋梅对梁木成的恩情,让梁木成记了大半辈子。为了报答蒋梅,也为了年少时对蒋梅的那份若有似无的爱慕之情,梁木成最终选择了回国。 只是前世,根本就没出现过梁木成这个人。 周繁木想到,前世不是梁木成不存在,而是那时候,蒋梅和周回已经被周家承认,他们暗地里已经有把握对付他,所以不需要梁木成出面。 这一世却不同,周繁木重生后,就开始防备梁文笙和蒋梅,这才逼得梁木成露面。也许梁木成早查到蒋梅被送进疗养院的消息,而且还知道蒋梅是败在曲尧泽的小计谋里。 想到这里,周繁木微微皱起眉,若是被梁木成盯上,曲尧泽肯定很危险…… “我们还查到,梁老板在暗地里支持向家。”高兮樯突然开口提醒道。 这一点曲父之前提过,周繁木也看过曲大哥手里的资料,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国内的权钱交易向来隐蔽,像周、曲两家,是以联姻的方式来宣告两家的立场一致,而像梁木成这样背地里跟向家合作的例子也不少。国外的政治却大不相同,他们多半是财团公开支持各自的势力。不过结局倒都差不多,谁赢了,谁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周繁木合上资料:“这次多谢你们。” 高兮樯笑着拍他肩膀:“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几个又不是外人。” 周繁木轻轻一笑:“暂时就这样,我不想把你们拖累进来,如果事态失控,到时候再请你们帮忙。” 幸好这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中,他之前已经料到梁木成会帮周回,也知道梁家在跟向九荣接触。不过他以为梁老板是因为他儿子梁文笙的缘故,才出手帮助周回,却没想到梁木成跟蒋梅竟然是旧识,并且对蒋梅抱有别样的心思。 如今周繁木唯一担心的就是曲尧泽的安危,若是梁木成对蒋梅心存执念,在得知曲尧泽用计将蒋梅送进疗养院后,说不定会对曲尧泽实行报复。 他微微蹙起眉,不管怎样,他断不会让旁人有机会伤及曲尧泽。 只是曲尧泽这四年都不在他身边,他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周繁木暗自沉吟,随后便跟高兮樯他们道了别。他先去商场买了些礼物,而后让司机驱车送他去曲家。之前他跟曲老爷子通过电话,说会过去吃晚饭。曲尧泽不在京城的时日里,周繁木便代替曲尧泽,时常给曲老爷子电话,偶尔还会上门去陪曲家人吃一顿晚餐。 礼物是给曲尧泽的几个弟弟妹妹买的,再过两日,他们便要被曲尧泽的三叔带去国外,周繁木打算以他和曲尧泽的名义,送他们一些临别的礼品。 除了曲老爷子,曲父曲母他们也在家,一家人挺热闹和气。吃过晚饭,周繁木陪曲老爷子下了几盘棋,便告辞离开。 他并没有直接回别墅,也没有去老宅,而是叫司机开去机场。 此刻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周繁木只带了两个保镖,赶赴c城。 等到达时,又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周繁木只想立刻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可这时候确实太晚,他又怕打扰爱人休息。在这样的举棋不定中,他手指缓缓敲打着膝盖,一下,又一下,最后还是拨了曲尧泽的号码。 曲尧泽已经睡了,迷迷糊糊地喊他:“木哥?” 周繁木轻声道:“你现在能不能出学校?” 其实他也就这么一问,毕竟这么晚了,再请假肯定来不及。 曲尧泽在那边怔了几秒,忽然清醒过来:“木哥……你在c市?” 周繁木顿了下,才道:“没有,只是问问。” 曲尧泽却不信他,急急道:“你等我一下。” 周繁木听到他起床穿衣的声音,忙道:“宝贝,你不用起来……” “等我半个小时。”说完,曲尧泽便挂了电话。 对方难得这样霸道,周繁木愣了一瞬,接着忍不住笑起来。既然他家阿尧已经猜到他来了c市,而他又很想见对方,那就没必要再扭扭捏捏。他唇角勾了笑,又拨过去,柔声道:“宝贝,别急,我就在学校门口等你。” 曲尧泽的呼吸轻柔而缓慢,只听他低低嗯了一声:“好,等我。” 周繁木心下发软,他知道自家爱人,肯定也和他一样在想他。虽然对方极力克制住情绪,但他还是听出那语调里的紧张和急切。 前世他让曲尧泽等了那么多年,这一次,换他来等曲尧泽。 80、未婚夫 其实并没有等太久,半个小时后,周繁木见到翻墙而出的曲尧泽。 这所军校虽然管理严格,但外墙却跟老式的院落一般,只有一座土砖堆积的墙垣,再没有其他阻碍物。曲尧泽轻易翻了出来,稳稳落在地上。黑夜里,他就像一只敏捷的黑豹。 那身影恰好落在周繁木眼里,周繁木眸光徒然变黯,突地推开车门,大步过去,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曲尧泽感觉到有人靠近,正打算回击,却闻到周繁木身上熟悉的气息,他很快安静下来。 周繁木紧了紧手臂,将他圈在胸前,亲吻他的耳垂,低低地叫他:“阿尧,宝贝。” 曲尧泽整个人被他困住,脸颊埋在他肩胛处。其实曲尧泽比周繁木矮不了多少,而且他还在长身体,前世曲尧泽的身高就和周繁木差不多。但在周繁木面前,曲尧泽总是习惯于服从和依赖,大概是从小跟在周繁木身后的缘故,他一直是仰望着周繁木的。 周繁木捧起他的脸,借着灯光仔细凝视他。高大的乔木挡住了校门口原本就有些昏暗的路灯,光线层层叠叠,透过树梢照下来,光影斑驳。周繁木用掌心扣住曲尧泽下巴,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脸。 他以为曲尧泽会被门口的士兵拦住,正琢磨着给他们校领导打个电话,反正也不过是欠对方一个人情而已,却没想到曲尧泽直接跳墙出来了。 曲尧泽的手臂已经拆了纱布,能正常活动了,他迟疑了下,抬起胳膊,搂住周繁木的腰。 周繁木心神一荡,凑过去,叼住他唇舌,深吻起来。 曲尧泽配合地仰起脸,与他交缠。 待分开时,两人抵着额头喘息,呼吸里都带了浓重的情欲。 周繁木平复一会,抚过曲尧泽柔软的唇瓣,低笑道:“深夜会情郎,要是被你们老师和同学看到,你打算怎么解释?” 曲尧泽抓住他的手,摸他手上的戒指:“是未婚妻。” “未婚妻?”周繁木笑着重复一句。 曲尧泽沉默了会:“……未婚夫。” “乖。”周繁木大笑起来,啄了下他唇角,一把抱起他,往车子边走去。 两人回到学校旁的房子里,自从上一次周繁木离开后,曲尧泽也没来过这边。周繁木请了钟点工按时打扫,房间都很清洁干净。 周繁木将人按在门板上,劈头就吻住对方。他一手扣住曲尧泽的腰,一手从衣角下方伸进去,用力地抚摩曲尧泽背脊。曲尧泽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两人分别半个月,都想念着对方,曲尧泽身子紧贴着周繁木,下意识地跟随周繁木的动作,仰着头和他接吻。 一吻结束后,曲尧泽几乎软倒在周繁木怀里。 周繁木胸口那把火不断地往上冒,眼眸也变得深邃,几乎想把人就地。但他不敢太激烈,毕竟有这么久没做,他怕伤到怀里的人。 他把曲尧泽抱到床上,褪去曲尧泽身上贴合的军服,温柔地抚摩他肌理分明的身体,最后双掌停在他臀上,慢慢地揉捏。曲尧泽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眼里全是信任。待他手指移到对方后穴,轻轻按揉时,那双眼睛便升起了一层蒙蒙的雾气,似隐忍似苛求。 周繁木只觉得胸腔被剧烈烧烤着,几乎要控制不住那汹涌的欲望。他安抚似的亲吻曲尧泽的脸颊,再抚过曲尧泽的大腿内侧,而后一手握住对方已经微微硬肿的地方,缓缓地上下挪动,让对方适应这份激烈。 曲尧泽忍不住闷哼出声,抬起双手,圈住他脖子,像索吻一般,仰起脖子抵住他肩膀 周繁木侧过头来,亲他漂亮的眼睛:“宝贝,想不想我?” “嗯……”曲尧泽难耐地动了动下身。 他那一处被周繁木握着,快感越来越强烈。偏偏周繁木唇舌一路游走,从他的额头到鼻尖,再到双唇,而后咬住对方的舌尖,彻底吻住他。曲尧泽闷闷的喘息声全部被周繁木吞没,他只能仰着头,接受周繁木带来的冲击。 周繁木放开他前面那处,细心地给他做扩张,待后面松软下来,周繁木抱起他,将他置于自己腹部,抚他的脸:“宝贝,自己来,好不好?” 曲尧泽眼角通红,默默看了周繁木一眼。 那样子让周繁木看了,整颗心都软下来,而下身却叫嚣着,想要进入到自家爱人温暖的后穴里,他不得不继续诱哄身上的人:“乖,自己坐上来。” 曲尧泽垂下眼睑,抓住他早坚挺的那处,再缓慢地塞入自己后方。 等完全进入后,周繁木长长叹息一声,扣住他的腰,剧烈地耸动起来。曲尧泽咬着自己嘴角,起初不肯泻出呻吟,但渐渐地,周繁木的动作越来越快,他仿佛连意识都失去了,终究没忍住,低哑地喊出声。 最后两人同时泻出来,曲尧泽低低叫了一声,瘫在周繁木身上。周繁木抱紧他,一下一下抚摸他后背,给与他高*潮过后的温情和余韵。他的分身还留在曲尧泽身体里,感受到曲尧泽那里湿软紧致,一缩一缩地包裹着他,像要吸尽他的所有。 等呼吸渐渐平稳,周繁木慢慢抽出来,抱起曲尧泽,去浴室冲洗。 他并不打算再来一次,毕竟两人分开了一段时间,太久没做,他怕曲尧泽不适应,而且明天曲尧泽还要回学校上课,他也怕累坏对方。 在浴室里,曲尧泽全程都乖顺地伏在周繁木怀里,确实像累着了,一直闭着眼睛,好似在休憩。 周繁木喜爱他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样子,温柔地给他刷洗,当然少不了亲亲摸摸,却没再进一步索求,给他擦拭好后,再抱他回到床上。 曲尧泽躺在他身上,脑袋搁在他肩窝里。 周繁木轻柔地拍抚他的背。 曲尧泽蹭了蹭他,像在告诉他,自己想睡觉了。 周繁木低低笑了一声,咬他的耳垂:“睡吧。” 曲尧泽吻了下他裸露的肩膀:“……晚安。” 但在曲尧泽快要睡着时,周繁木突然想起什么?问他:“阿尧,你在学校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向九茗的人?跟你一样,也是这一届的新生。” 曲尧泽唔一声,似乎在回想:“没有……” 周繁木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 半晌等不到回话,曲尧泽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木哥?” 周繁木抱紧他:“向家知道你要读军校,也派了个人过来。这个人叫向九茗,是向九荣的堂弟,他二叔向薛最小的儿子。” 曲尧泽清醒了一些:“向薛的儿子?” 向薛如今在官场的呼声也很高,如今向家和曲家争斗得厉害,而能与曲父一决高下的,也只有这个向薛。上一次曲尧泽的生日宴,向薛就到场祝贺了。曲尧泽见过向薛几次,对他印象并不是很深,毕竟是官场上的事,曲尧泽都没太关注。这次向家竟然因为他,而专门派人到军校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周繁木告诉他:“这个事,父亲和大哥也都知道,我们并没有想要瞒你,只是当时怕你担心,就想着等你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再跟你讲。” 曲尧泽皱了皱眉,没说话。 周繁木亲他的额头和眉眼,圈紧手臂:“如果碰到向九茗,你也不用怕,他肯定不敢明着挑衅,你只当不认识他就好。如果他撕破脸,你也不用顾忌身份,总之千万别让自己陷入危险。” 向家出色的也只有向薛和向九荣,至于向家其他后辈,都是典型的玩乐子弟,名声并不好,想必这个向九茗也不怎么样,肯定威胁不到曲尧泽的安全。不过若是对方暗地里使一些手段,曲尧泽身边虽然有人时刻注意着,但就怕万一被对方得手,所以该有的警惕性还是要有。 “哦。”曲尧泽明白他的意思,道:“我会小心的。” 既然周繁木刻意提出来,想必向九茗接下来会有一些小动作,他自然不敢轻敌。 周繁木沉默了一会,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阿尧,我想再派两个人过来。” 曲尧泽不解地仰起脸,和他对视。 周繁木俯身亲他:“我不放心。” 曲尧泽想了想,道:“其实没关系,这里是正规学校,就算是向家特意派过来的人,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周繁木深深凝望着他,却没有开口。 曲尧泽顿了下,反手握住他手指,与他十指相扣:“……那随你吧。” 周繁木被他逗笑,眼里的爱意怎么也掩不住,他就猜到这个傻东西,最后总会向他妥协。其实他知道曲尧泽是一个很强大坚定的人,并不需要旁人的保护。但对方知晓他的担忧,所以对于他的一些安排,都采取默认的态度。 他实在爱这傻东西的温顺,忍不住低头攫住对方红润的双唇,一点一点啃咬吞噬,直到对方气喘吁吁,他才放开。 曲尧泽抵着他额头喘气。 周繁木哑着嗓音道:“我保证不影响你的学习。” 81、装疯卖傻 曲尧泽整张脸都涨红了,不太自在地点点头。他并不纠结这个事,周繁木做那些事,总归是为了他好。 周繁木眯起眼睛:“好乖。” 这么一番对话下来,曲尧泽的睡意少了许多,干脆趴在周繁木身上,和他闲聊:“木哥,你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事?” 周繁木想起一整天来对他疯狂的想念,微微笑道:“不,我只是想你了。” 曲尧泽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 周繁木笑着搂紧他,亲亲他鬓角:“不困?” 曲尧泽没说话。 周繁木笑眯眯道:“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曲尧泽蹭了蹭他的肩:“累……” 周繁木笑起来,吻他额头,没有再进一步动作。曲尧泽记得这几天便要跟梁氏签订合同,便问周繁木情况怎么样。周繁木沉默了会,告诉他下午已经签署了协议。 曲尧泽瞧见他面容严肃,轻声问道:“是不是有问题?” 周繁木摇头,指尖缓缓抚他的脸:“没事。” 曲尧泽却不信,仰头望住他。 周繁木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得到梁木成的一些资料……” 他把梁木成和蒋梅早就相识的事跟曲尧泽说了,其实他本不想跟曲尧泽说这样多,怕曲尧泽分心,但他爷爷之前告诫过他,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有商有量。他相信曲尧泽的性格,也并不会被这种事吓到 曲尧泽听完,静了几秒,道:“难怪你会派增派人手……你怕梁老板会暗地里报复。” 周繁木紧了紧手臂,将他圈在怀里:“嗯……我不放心。” 曲尧泽抿起唇角:“我会注意的。” 两人又说起曲尧泽的几个兄妹出国的事,因为要上课,曲尧泽没办法赶回去送行。得知周繁木时常去曲家,和他的家人联络感情,这次还特意挑了礼物送给他的弟弟妹妹,曲尧泽心下感动,轻声道:“木哥,谢谢你。” 周繁木笑着捏他鼻子:“傻东西。” 曲尧泽爬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而后低头,啄吻他的唇。 周繁木眸光一黯,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在曲尧泽打算退回去时,扣住他后脑勺,舌头毫不迟缓地侵进去,加深了这个吻。 很快两人又有些情动,周繁木缓缓抚摸曲尧泽的身体,两人下身紧贴在一起,周繁木用肿胀的那一处轻轻撞击曲尧泽的后穴,曲尧泽受不住这股刺激,抑不住低吟出声。周繁木含住他唇瓣,将他的声音全部吞进肚里,就着两人动情的体液,进入那仍旧湿滑的地方。 这一次周繁木极尽温柔,时间持续了很久,曲尧泽最后被他折腾得没了意识。那像在水中荡漾般的温柔让曲尧泽禁不住大口喘息,眼眶也红了,攀着周繁木的肩,叫他老公,让他快一点。 等两人都释放出来,曲尧泽彻底瘫在周繁木怀里,连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周繁木抱他去浴室,给他清洗后方,又给他做了保养。曲尧泽被他抱回床上后,自觉地偎进他胸口,小声嘀咕:“木哥,困……” 周繁木眼神温暖,轻柔地亲他额头:“宝贝,睡吧。” 曲尧泽当真很快就睡过去。 周繁木凝视着他恬静的睡容,眉眼都弯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强烈地想念一个人,会连夜奔过来,只为了见这个人一面。前世的生活已经离他越来越遥远了,和梁文笙那八年的纠缠更像是一场梦。而此时此刻,他想要的却只有曲尧泽,心里眼里也都只有这么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曲尧泽是被周繁木吻醒的。 周繁木坐在床沿,见曲尧泽醒过来,凑过去亲他脸颊一口:“起来吃早餐了。” 曲尧泽哦一声,掀开被子起床。 周繁木给他穿衣服,揉他的腰:“还难受吗?” 曲尧泽脸色略微尴尬:“……没事。” 周繁木低低一笑,也不拆穿他。 等曲尧泽洗漱好,餐桌上已经摆满热气腾腾的早点。周繁木不会下厨,东西都是找人做好送过来的,但这并不妨碍曲尧泽露出惊醒表情。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块,默默地吃着东西,即使什么话都没说,也让人感到温馨静好。 两个人都是豪门世家长大的,吃穿用度并非一般人可以想象,但在这样普通的房子里,吃着一顿最平常不过的早餐,两个人竟也乐滋滋的。偶尔互相对视一眼,都能望见彼此眼中的那份平静和…… 周繁木喂了个小笼包到曲尧泽嘴里,道:“大嫂那边我就不过去了,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去见他。” 曲尧泽嘴里咀嚼着东西,含糊点头:“好。” 周繁木笑起来,刮他鼻子:“慢点吃。” 早上曲尧泽还有课,周繁木送他去学校。 c城确实是一座古老的城都,连两旁的高大乔木都仿佛承载了厚重的历史气息。曲尧泽打开车窗,橘红色的晨光透过树梢铺撒下来,又照进车里,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微风张扬着拂过他脸颊,这秋日的清晨最让人觉得舒坦。曲尧泽的唇角不觉勾了起来,而周繁木在一旁看着他,忍不住凑过去,吻他深陷的酒窝。 车子停在校门口,曲尧泽看了看周繁木,终究没有多说。他没问周繁木什么时候回去,也没问周繁木什么时候再来这边,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分别,说不定哪天周繁木又不声不响跑了过来,而他喜欢这样没有预兆和约定的相会。 他现在烦恼的是,昨晚上他是翻墙出来的,现在要怎么说服门卫让他进去。 周繁木似乎瞧出他的烦恼,笑着偷吻了下他唇瓣:“我已经跟你们校领导通过电话,不会处罚你的。” 曲尧泽讶异地看他一眼。 军校的纪律很严,不过……似乎为曲尧泽破了很多次例。 曲尧泽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 周繁木仔细瞧他表情,在他下车时,拉住他手臂,喊他:“阿尧?” 曲尧泽回头对上他视线,忽然轻声笑了下:“我明白的。” 因为他是曲二公子,所以有特权,这份特权是他的身份赋予他的,他不会矫情地拒绝。不管怎样,他接受这一份特殊照顾,却并不代表他比别人差。 目送曲尧泽消失在校园里的那条林荫道上,周繁木这才吩咐司机开车。 似乎每一次,都是他望着曲尧泽的背影离开。而这样的情景,恐怕还要持续四年。周繁木却并不觉得难受,心里反而一片柔软。为了曲尧泽,他心甘情愿地两地奔波,并且忍受这样的离别,因为暂时的离别是为了往后一生都在一起。 两个半小时候后,周繁木到达京城。他让司机先回去,只带了两个保镖,直接去往城西的疗养院。 这座疗养院是政府建造的,半个世纪以前是一所骨科医院,后来才改为疗养院。这里设施比较古老,但环境却很好,利于休养身体,故而一些普通百姓家里如果有人需要静养,也会被送来这边。 原本周父想把蒋梅送去更高档一些的地方,不过当时蒋梅伤了曲尧泽,碍于曲家的面子,他不好太偏颇蒋梅。起先周父派了专人照顾蒋梅,不过很快被周繁木全部换掉。周繁木换了自己的手下,日夜看管着蒋梅。当周父知道他行为的后。虽然不太赞同,却也无奈,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他不可能为了蒋梅而和自己儿子起冲突。 蒋梅被关进来时,精神还是正常的,但过不了几天,手下便向周繁木禀报,说是蒋梅好像疯了,从一开始的狂躁,到后来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这个事被周父知晓后,周父去看过蒋梅,大约是觉得惋惜,周父请了最好的精神科大夫来给蒋梅诊治,却好像毫无效果。 周繁木这是第一次来疗养院,他脸上早敛了笑意,再不是早上面对曲尧泽时的那副温柔样子。 蒋梅被绑在轮椅里,看护正要推她出去晒太阳。 见到周繁木,蒋梅似乎完全不认得他了,眼睛也呆滞木讷,完全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周繁木挥退左右,再转向蒋梅。 蒋梅一双眼睛盯着地面,表现得非常安静,即便四周只剩下周繁木一个人,她也像毫不知晓似的。 周繁木嘴角慢慢勾起笑:“你倒不算太蠢,知道装疯卖傻。” 蒋梅仍旧没有理他,连眼都没眨一下,仿佛周繁木只是一团空气。 周繁木也不在意,微微笑道:“当初你是不是也这样,很会装模作样,再把我父亲骗上床?” 前世周繁木没留意过蒋梅,只当她是被他父亲看上,才跟他父亲在一起,跟这个世上的所有情妇并没有什么不同。重生之后,他翻查蒋梅以前的信息,才知道是蒋梅设计用**灌醉他父亲,跟他父亲有了一夜之后,怀了孩子,然后找上他父亲,让他父亲把她当成情妇包养。 这份心计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前世是他小看了蒋梅,这一世他当然不会被蒋梅骗过去。 82、墓园 蒋梅依然不理周繁木,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也看不到他这个人。 周繁木眯起眼睛,嘴角依然勾了笑:“我来是告诉你,我把你儿子弄进了周氏,还进了董事局。” 蒋梅一直盯着脚下,瞧不出她的心思。 周繁木也不管她,继续道:“我让他接手了一个项目,他马上要去非洲。”说完这句,他顿了顿,又笑道:“你知道,非洲那地方,百年来一直战乱不断,我非常期待他的表现。” 话刚说完,便见蒋梅抬起头来,狠戾地盯住他。 那目光不知多凶狠,就像黑夜里透着绿光的母狼。 周繁木直直对上她眼睛,轻笑道:“你如今被我关在这里,再怎么愤怒,也帮不到你儿子。” 蒋梅整个脸瞬间变得狰狞,盯了周繁木一会,便剧烈地挣动起来。她讲不了话,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情绪。但她被绑了起来,就算真想伤害周繁木,也只是徒劳。 周繁木站在那里没动,漠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变得疯狂的女人:“当初你用计接近我父亲,害死我母亲时,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前世蒋梅赢了这场争夺,将周繁木残害,把周回推上周氏掌权人的位置。但显然命运还是眷顾着周繁木,让他有机会再重来一次。 蒋梅听他提起周母,整个人安静了一些,她望着周繁木,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周繁木并没有被吓到,只当没看到她的表情,淡淡笑道:“如果你儿子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带他来见你。” 一瞬间,蒋梅眼里凶光毕现。 周繁木却不再看她,转身打算离开。走了两步,他想到什么?又回头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梁木成在跟周氏合作,你儿子就是接了他公司里的项目。” 蒋梅似乎愣了下,随即皱起眉,神情有些复杂。 周繁木没兴趣探究她的想法,一笑,道:“他要帮你,我倒是想知道他接下来还有哪些手段。” 满意地瞧见蒋梅脸色又变得难看,周繁木吩咐手下看好她,便出了疗养院。 现在要结束蒋梅的性命,实在很容易。虽然碍于周父在,周繁木不能明目张胆地动手,不过在蒋梅这个事上,周父还是挺退让的,到如今基本上是由周繁木说了算。但周繁木不想这么快就放过蒋梅,他要蒋梅看着,他是怎么一点点对付周回的,让蒋梅时刻经受那种随时会失去儿子的煎熬。周繁木相信,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大的报复。 他离开疗养院后,开车去了周氏的墓地。 那是周家先祖买下来的私人墓园,在离京城百里之地的郊外,据说那是快风水宝地,沿着起伏的山脉,绵延数十公里,树木苍郁茂盛,是周家祖坟所在地。那里葬着数百年来周家的列祖列宗,并且只要是周氏子弟,只要周氏族人想落叶归根,都可以安葬在那里。 而周家嫡系占据了最中心的位置。 周繁木的母亲也葬在那里。 重生过来后,在出院的第二天,周繁木便去了墓园,在他母亲坟前坐了很久。 前世他被害后,应该也被葬在了这片墓地里,只是他并非正常死亡,大约无法进入嫡系祖坟,只能在旁边占据几寸土地。他甚至想到,也许在前世,最后葬在他母亲的坟墓边的不是别人,而是周回,因为周回最后做了周氏的掌权人,别说是入祖坟的问题,就是整个周家的事务,都是他说了算。 而如果蒋梅做了他父亲的继室,也是有资格入祖坟的,说不定还会跟他母亲并排葬在他父亲旁边。 一想到这种可能,周繁木便怒火中烧。那时候他刚重生,前世的记忆像翻腾的海浪,一直占据他的心神,所以他完全控制不住那些怨恨和恼怒。 那一天周繁木不知道在他母亲墓前待了多久,他暗暗发誓,一定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他一点点回忆前生,把蒋梅和周回背后的势力都琢磨了一遍,这才制定出一个周密而又足够能让他泄愤的复仇计划。 当然,直到现在,周繁木发现许多事比他前世所知道的要复杂,好比梁木成的出现,就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幸好一切还在他掌控中,所以这次前往墓园,他的心情要比那次平和很多。 墓园有专门的人看守,周母的墓前被打扫得很干净,周繁木从门卫那里拿了香钱纸,给他母亲烧了,再倒了三杯白酒,洒在墓前。这是古老的祭拜模式。虽然简单,却是周繁木认为最能和地下亲人交流的方式。 做完这些后,周繁木坐在台阶上,安静下来。 这一片墓园被围了起来,平常不可能有闲杂人闯入,此时也同样空旷而寂静,只剩下郁郁葱葱的树木,随着偶尔的风起而摆动树枝。秋日的阳光照在林间,整个墓园都像撒了一层淡色光影。间或有鸟儿落在树梢上,鸣叫几声,听上去却更让人觉得空寂。 周繁木望着他母亲的照片,上面他母亲笑得温婉含蓄,跟他记忆中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低低喊了声母亲,许久,收回目光,眼神变得难测。 前世他一直以为他母亲是自然病逝,但这一世他发现,很多事也许只是表象,所以他怀疑他母亲的去世,其中也有隐情。不管怎样,当年他母亲的确是被蒋梅刺激了,身体才慢慢变差,至于蒋梅有没有直接对他母亲下手,他会继续查下去。 就这么坐着,直到太阳渐渐西沉,周繁木才起身。 离开前,他凝视石碑上他母亲的笑颜,轻声问道:“母亲,你告诉我,我能不能相信父亲……” 他话并没有说完,蓦地又噤声不语了。 “母亲,刚刚的话,您别放在心上,父亲他对我不错。”周繁木静默良久,又开了口。 他母亲生前被病痛纠缠,已经过得很累,他不想再拿凡间的事去烦她。 又静了会,周繁木忽然弯起眉眼:“母亲,我和曲家的二儿子订了婚,他叫曲尧泽……阿尧人很好,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你应该还没见过他,我下次带他一起来。” 说完这些后,他再在墓前站了会,便慢慢地下了山。 夕阳的余晖照在林间,也照着周繁木缓步下山的身影。 保镖在山脚等着周繁木,他思索了下,便让保镖开车回老宅,他打算回老宅陪他爷爷吃饭。家里恰好也只有周老爷子在,周父约了人在外面应酬。周老爷子见到周繁木,还是挺开心的,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无论再怎么强硬,到晚年应该还是需要儿孙绕膝。 周繁木陪老爷子下了几盘棋,晚餐摆上来,爷孙俩又一起用了饭。周繁木打算在老宅过夜,反正曲尧泽不在,他回不回别墅都一样。 晚上休息时,老爷子捧着鲜榨的果汁,问周繁木:“你怎么有闲工夫来陪我?” 最近老爷子一到夜里便有些睡不着,周父和周繁木不准老爷子晚上喝茶,所以换成了各式各样的饮品。 周繁木笑着道:“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老爷子看他一眼:“公司最近怎么样?” 周繁木回道:“都挺好。” 公司最近的大事就是跟梁氏的合作,而他派周回全权负责那个项目,相信他爷爷也是知道的。既然他爷爷没有提及,周繁木也不想多嘴,在他爷爷面前,他实在不愿意提起那些事。 爷孙俩聊到曲家后辈出国的事,老爷子挺喜欢曲三弟的,觉得这个少年乖巧懂事,人也不笨。得知曲三弟也要离开京城,老爷子叹息道:“曲家的顾虑也是对的,只可惜了这群孩子,年纪轻轻就要离家。” 在老一辈人的心里,落叶总要归根,即便你在外面过得再奢华,那也如同浮萍。 只是曲家要走仕途这条路,做一些牺牲也是必要的,所以老爷子仅仅是感叹,却并没有指责曲家的意思。 周繁木告诉他:“我明天会去送三弟他们。” 这次曲家很低调,刻意避开众人的视线。若是被曝光出去,还不定会还掀起什么样的风浪。主要是不能让国内百姓知道,否则对曲家来说,就是一件非常抹黑的事。不过在官场里,这种事很常见,并非什么秘密,因为仕途都是危险的,一不小心就要搏上整个家族的命运,而一旦失败,便有可能影响到后辈们的前途。 老爷子闭了眼睛休憩,一边跟周繁木说话:“准备些礼物,明天一早送过去。” 周繁木道:“我昨天已经送了。” 老爷子露出个满意的表情,又问他都送了些什么。听周繁木说是从商场买的,老爷子睁开眼,瞅他道:“周家这么多宝贝,你挑几件就是。你和阿尧现在的关系不一般,送外面那些东西不礼貌。” 周繁木笑道:“没事,三弟他们都很喜欢。” 他买的是一些实用的礼物,即使出国了也能用到。而他爷爷指的宝贝,应该是周家收藏的古玩金器。虽然珍贵,但少年人可能并不太喜欢。 83、谈生意 最终周老爷子还是指使周繁木选了一些珍玩,让周繁木明天带过去。曲家小辈出国,原本是不用周老爷子和周父出面的,不过周、曲两家关系不一般,也是表示对曲尧泽的重视。周繁木懂这个道理,当然不会拒绝他爷爷的要求。 哄着老爷子去房间睡觉后,周繁木给曲尧泽打电话。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曲尧泽刚好回到宿舍。周繁木说他在老宅,老爷子已经睡了。曲尧泽似乎早猜到他回了京城,所以并不觉得意外。两人并没有聊太久,就象是在汇报每天的生活。 快挂断时,周繁木轻轻喊了曲尧泽一声,道:“阿尧,下次你回来,我带你去拜见母亲。” 他还没带曲尧泽去过墓园,之前订婚,原本是要去拜祭的,但是当时曲尧泽受了伤,而且很快要去军校,周繁木便没有提起这个事。 曲尧泽应着好,静了几秒,道:“木哥,你今天是不是……” 他没有说完,好似在踌躇该怎么开口。 周繁木却懂了他意思,嗯一声,道:“我今天去看了母亲。” 曲尧泽在那边沉默了会,喊他:“木哥。” 周繁木笑着应了:“嗯?” 曲尧泽却没再说话。 周繁木告诉他:“在去墓园之前,我去见了蒋梅。” 曲尧泽正在阳台上,盯着楼下安静的林荫路,闻言顿了顿:“她真的疯了?” “当然是假的。”周繁木笑道:“跟我们预想的一样。” 蒋梅装疯卖傻,不过是想让周繁木他们放松警惕。但今天被周繁木这么一试探,立刻就露出了马脚。蒋梅大约还在等着周父心软,在某一天将她放了,又或者还在期待周回跟梁木成能救她出去。只是她现在被周繁木看管着,周繁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周繁木不想让曲尧泽操心这些事,便道:“快去睡吧!你们明天还要出早操。” “哦。”曲尧泽挂了电话,站在阳台上没动。 几个舍友见他许久都没有动静,也没去打扰他。他们猜到曲尧泽在跟周繁木通话,曲尧泽报道那天,周繁木请他们几个吃饭,他们便都知道了周繁木的身份,也知道周繁木和曲尧泽的关系。 对他们来说,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曲尧泽,至于曲尧泽每天做些什么?在想什么东西,他们却没有权利去管。 直到整个宿舍楼的灯都熄了,曲尧泽这才回到屋里。 第二天一早,周繁木赶去曲家。 他把周老爷子的礼物分送给曲尧泽的几个弟弟妹妹,对于周老爷子送的礼物,曲家人都表示老爷子太客气了。 曲老爷子甚至拍着周繁木的肩膀,道:“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你爷爷私藏的珍品,你怎么要过来了?” 周繁木笑道:“是爷爷自己开口的。” 曲老爷子眯起眼睛:“你爷爷就是喜欢这一套虚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看得出曲老爷子还是很高兴的。不在于礼物有多贵重,而是能从这些礼物里看出周家的用心。周繁木也笑了起来,他爷爷这么做,是因为看重曲尧泽,他自然也觉得高兴。 这次出国的事很隐秘,曲三弟他们在家里跟长辈们告别后,便只由曲小叔和曲大哥领着赶去机场。周繁木因为是小辈,又是代替曲尧泽来送行的,便也一起去了。 曲家最小的孩子只有六岁,到了国外后,只有曲小叔一个人照顾,能想象曲小叔接下来的日子有多艰难。不过好在曲家的小辈都挺听话,而且曲三弟也挺懂事,能帮着他小叔照看这些弟弟妹妹。 到机场后,他们也没多说什么?直接送曲三弟他们去安检。 曲三弟走在最后面,排队时,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周繁木正好站在他身后,瞧见他探寻的目光,微微愣了下,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便问道:“三弟,你有朋友要来?” 曲大哥正完话,听见周繁木的询问,也朝曲三弟看过去。 却见曲三弟摇了摇头:“……没有。” 最后曲家一行人走进候机室,而曲大哥和周繁木目送他们离开后,便打算回去。 曲大哥问周繁木:“你去哪里?” 周繁木想了下,道:“大哥要是没事,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曲大哥笑道:“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事要讲?” 周繁木也不扭捏,很干脆地承认了:“有个事想请大哥帮忙。” 曲大哥狐疑地瞅他一眼:“你跟我直说就是,不用这样客气。” 再说周繁木是周家大少,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事是要他出面的? 周繁木一笑,道:“要不去喝杯茶吧?” 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有点早,却正好可以喝杯上午茶。曲大哥没什么意见,刚好他今天不是很忙。 两人走出机场,司机替他们开了车门。周繁木正要上车,却忽然瞧见向九荣站在不远处,正朝他们望过来。曲大哥也看到了向九荣,他跟周繁木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很快向九荣便朝他们走过来,也不看他们,只问道:“他走了?” 周繁木知道向九荣在问谁,而曲大哥也听过曲尧泽说那天在会所发生的事,心里同样很清楚。不过曲大哥并不想理睬向九荣,作为大哥,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被政敌看上,所以他只是跟向九荣淡淡打了声招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周繁木见状,只好回道:“嗯,这时候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向九荣视线一直停在飞机起飞的方向,闻言彻底沉默起来,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周繁木跟他告辞:“向九爷,我们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向九荣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他和曲大哥,道:“两位慢走。” 周繁木和曲大哥各自上了车,一前一后离开。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周家的会所。 进了包间,曲大哥皱起眉,道:“这个向九荣……” 可他话刚出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周繁木多少明白曲大哥的感受,对于向九荣喜欢曲三弟的事,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周繁木突然想起曲三弟离开前,回头那一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他心底不由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暗暗猜测,是不是曲三弟对向九荣也…… 但这个想法立刻被他扼杀在脑海里,那天被向九荣偷袭之后,曲三弟明显被吓坏了。而被送回家后,曲三弟虽然没表现出过激的情绪,但也再没有提起过向九荣,应该是对向九荣没有任何想法的。从那天之后,曲三弟一直在家里没出去过,根本没机会跟向九荣见面,也就不可能跟向九荣有什么牵扯。他完全想象不出曲三弟会对向九荣生出别样的心思来,更何况曲三弟还小,恐怕还不懂得感情的事。 他顿了片刻,转开话题,道:“大哥,我想在南美做一笔生意,想先问问大哥的意见。” 曲大哥回过神,笑着睨他:“以周家的实力,还需要跟我商量?” 周繁木笑道:“这次不同,我是专门为了对付梁氏。” 梁家在私底下支持向家的事,曲大哥也是知道的,听了周繁木的话,曲大哥来了兴致:“说说看。” 周氏在南美也有生意,却是在别的领域,跟军火挂不上钩。但梁文笙的父亲把控了南美大部分的军火交易,想要对付梁氏,就得打入内部。周繁木并不想沾染军火,这玩意一碰上,就是跟整个正道对着干。周家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家,家大业大,如果说仅仅为了对付梁木成,那根本没必要冒这个险,梁木成还不值得周家倾尽所有,去走这样一条不归路。 他只是想控制南美的运输业。 不管是轮船还是航空,梁木成的东西要运出南美,就得靠交通工具支撑。 只是运输业基本都控制在每个国家的政府部门,要跟南美那些国家机构打交道,就得曲大哥帮忙。所以周繁木刻意咨询曲大哥的意思,若是曲大哥支持,这个事就能事半功倍。 曲大哥听他分析完,沉吟道:“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行。” 周繁木没说话,等着他决定。 “但你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不可能。”曲大哥敲了敲桌面,道:“你想这是在断梁木成的命根子,插手整个南美的军火业务,其中的弯弯绕绕你肯定都清楚,到时候必定得跟黑道来往。” 周繁木笑了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拉高家入伙。” 高家有黑道背景,参与进来最适合不过。 曲大哥笑道:“看来你都想好了。” 周繁木也是笑:“还得大哥拍板才行。” 曲大哥再次屈指,轻叩桌角:“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周繁木笑着应了声,道:“好,过几天我把高大哥也叫过来,我们三个再碰个面。” 这个事一旦成型,届时周家负责明面上的生意,高家在暗地相助,而官场上的门路则由曲大哥负责,只要不出意外,这个事应该是能成的。 曲大哥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