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情深,共我绵长》 001 看得见吃不着 我穿好睡裤,躺进被窝里。

下身隐约一点疼痛,却不打紧。翁同垂着后背瘫坐在床沿,灯光下光溜溜的身子让我耳根一阵寒凉。

我伏在被子上,轻轻出声:“快穿好衣服吧,别着凉了。”

翁同愣愣的盯着床脚。

“这次……还是太紧张了。”

我安慰着:“没事,下次就好了。”心底竟如释重负。

已经第三次了。我们在一起有八个月,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试图冲破最隐秘的防线,让彼此的关系更进一步。

然而,守了24年处男的他,再次败下阵来,在我的门口几次摩擦,便一泻千里,溃不成堤。

最开始我心底竟害怕得像要奔赴刑场,加上许久不经人事,那里很紧很疼,他一触碰,我就一直后退,内心一个声音猛然来袭:不要给他,不要给他!

好在他一次次的攻城失败,倒给了我心安理得的理由。

他简单处理,去了洗手间,没一会儿便传来哗啦啦的冲洗声。

我一闭上眼睛,那些凌乱而旖旎的一幕幕,便如电影胶片般闪过。

那一年,我扶着半醉的他回房间,一接触到床,那个人立马把我一拉,一个翻身便把我压在身下,亲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他嘴里呢喃着:“给我,给我……”

我所有轻微的挣扎在他的钳制下都变成了徒劳无功,他轻而易举的剥光我的衣服,毫无障碍的挺了进来。

那一夜我初经人事,领略着前所未有的悸动。我只记得那夜月华如白,我只记得他的拥抱孔武有力,我只记得他的速度和力道……

翁同悉悉索索的声音把我的久远记忆拉了回来。

他没有进被窝,似乎在床头靠了很久。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儿,像滋长的蔓藤一样搅着我的心,让我心跳紊乱。

可是我无法回避,他是第一次,我不是。他没成功,我竟松了一口气。

我的双手在被窝里微颤着,再次醒来时,身旁早已空空如也。

这难得的闲适被一通电话打破。

“姐……姐……来了几个流氓,在……在砸我们的店……”是小丽颤抖的声音,“啊……”

我一个激灵惊坐起,直接打了“110”报警。

记忆切回到去年大学毕业,我辗转来到佛城,从朋友那里接手了这家化妆品小店,雇了个促销员,风风火火的开始了我的创业之路。

机缘巧合认识了房东的儿子翁同,那时我二十三岁,他二十四岁,斯文帅气,在工商所上班,家里坐拥开发区几栋楼,常人说的楼二代,上无忧下无虑。

在他的帮助下,我的小店勉强维持生计,安稳踏实。

此刻,骑着小电驴飞快的到了铺头门口,没想到却又收到一份惊吓。

店内瓶瓶罐罐散落每个角落,我苦心经营了近一年的小店,此刻狼藉一片。

正当我愣在原地,两个身形彪悍的男人晃动,抡起化妆凳往玻璃柜一砸。

我躲闪不及,被翻飞的玻璃渣子溅到额头,一阵刺痛,抬手一抹,竟是满指头的鲜血。

靠!愤怒的火苗涌上心头,一声大吼:“杀人啦!杀人啦!”

002 纯纯的旧爱 砸柜的大汉猛一回头,凶狠的冲过来。

我惊慌后退,一不小心后倒在了地上,心道小命难保。

诡异的是,倏然头顶“啊”地一声惨叫,大汉竟然捂着脸倒退了几步。

我惶然抬眸,眼前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

我长舒了一口气,警察来了,会有人善后了。

结果,我一回头,与眼前的男人视线交错。

我神魂未定,他嘴角一扯,“怎么一见我就有血光之灾?”

我的心一抖。

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半不见的前任——萧毅尘。

前任,意味着过去式,意味着曾经,意味着不复从前的现在。

我和他的故事回到大学时代。

那时候我刚上大一,懵懵懂懂的年龄,和每一个初入学的女生一样,对爱情既害怕又期待。

迎新晚会上刚表演回到后台,班长杨艳火急火燎的叫我和舍友小吴一起去吃夜宵。刚入学的女生对班级活动向来积极热衷,匆忙把头纱卸下来,就恍恍惚惚的跟了班长和另三个女生出了去。

到了地方才发现,杨艳的身边坐着两个男人,看打扮就知道是社会上的人。小吴撇撇嘴:“我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是拉我们来作陪的。”

我心下了然,班长家里是做生意的,这次为迎新晚会拉了两个冠名,这其中一位便是冠名方的老板萧毅尘。

我不知道他是看着我拘谨新鲜还是我吃螺蛳粉辣出眼泪来还直说好吃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开始撩着我说话,还留了号码说以后多联系。

我不是第一次被人追,19岁以前我对爱情的憧憬局限于帅气的学霸,篮球场上的扣篮高手,辩论场上的诡辩优等生,可是,当一个风趣幽默体贴入微的帅气青年猝不及防的闯进来,懵懂的心瞬间打开了好奇的大门,那是以往不曾有过的悸动。

他对我特别好,住在离我学校二十公里的老城区,每天七点半必定准时提着我爱吃的烧麦等在我宿舍楼下,看我睡眼惺忪的吃完早餐才赶回去睡个回笼觉。

我所有的矜持和戒备,全线崩溃于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那时他刚谈了一笔大订单,应酬完后就哑着声音说他很开心。

我听着他醉意朦胧放心不下,就问了他的地址,我把六分醉的他扶上了出租车,回到了他在老城区的老房子。后来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他看起来像情场老手,从前戏挑逗开始,一步步的诱惑甚至是半强。

其实我并未打算那么早就交给他。不是不爱他,一个多月的耳鬓厮磨我内心也燃起了某种渴望,只是纯粹的感情里不希望揉进一丝一毫的杂质。我想和他单纯的爱恋,无关**。后来的情况超乎了我的掌控。他哄着我说他爱我,爱到骨子里,他想和我生孩子,他想和我过一辈子。

他吻我,他扯我的衣服,他叫我放开接纳他,他说我们都会很快乐。

我那时候懵懵懂懂、恍恍惚惚,稍一松神就被他趁虚而入。

003 死哪里去了? 因为是第一次,我疼得逼出了眼泪。即便他隐忍顾及,我整个过程依然很疼很疼,像被撕裂了什么一样,甚至把他的肩膀咬出了两排牙印。他后来未尽兴被迫草草收场。

我那时候是真心爱着这个男人,骨子里又有些传统,天真的以为给了他就死心塌地,后来没经得住他的软磨硬泡,点头答应了他的同居要求。

我甚至还计划提前修学分,想用三年时间完成四年学分,早早毕业做他背后的女人。

我那时真的以为他就是我的一辈子。

可是,开始的美好,往往预示着后来的悲伤。原本以为是我一辈子的男人,给了我一个天大的笑话,除了不甘和怨恨,什么也没留下。

……

人说和前任重逢,有的人哭着笑了,有的人笑着哭了。

我这是哭笑不得。当年骄傲的离开,分手费被我扔到了臭水沟。现在连笑的心情都没了,傲气还怎么挺起来,现实有多狼狈悲催。

他看了我一瞬,跨越满地狼藉大步上前,伸手一抓我胳膊,动作熟悉而霸道。

“走,包扎去。”

我一咬牙,竟像中了蛊惑似的,半天没吱声。

额头实在太疼了。

年长的护士粗鲁的给我伤口消毒,我疼地“嘶”出声来。身旁的男人一声不吭,站在那里装雕塑。

我心里堵得慌。

这么些年,再见这个男人,我依旧无法做到平静如水,还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太tm没出息。

包扎完闷声往回走,刚刚想起要回去把店铺给锁了,这段时间生意是做不成了。

谁知他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身后保持着一步距离。

我快步走进店内,伟岸高大的身影在闸门关闭前闪了进来,忽的把我往后一推,抵在了墙上。

“你放开!”我微微挣扎。

分手了还拉拉扯扯,要搞事情吗?

“你千辛万苦来这破地方,就是为了给流氓吃豆腐?”

关你屁事!

“这地方再破也是我自食其力,不像某些人……”瞥了他一眼,愣是把后半截话咽到了肚子里。

懒得酸你,给你留点面子。

他眸色渐深,缓缓抬起手。我条件反射的把脸一偏,却触到他凉薄的指尖。

“怎么就惹是生非了?”

“要你管!你走开,我要锁门!”

我有点火,嗓门不觉拔高了几分。当年那么对我,现在搞什么惺惺作态!

这会儿,斜挎包的手机响了。

我的倔强劲儿一上来,拼死一搏要接起,他才松了手,却霸道地将我团团圈住。

今天不太平,刚一接起,翁同他妈的尖声窜了出来:“你死哪里去了?同同都这样了,你竟然一走了之!你怎么做人家女朋友的!”

我莫名其妙,想问个究竟。

结果翁晓青大吼:“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来看!顺便带钱来!”

我下意识的抬眸,便撞进他冷冽的眼睛。

这狼狈又被人家听见了,现实能再争气点吗?!

“啪”地一声,我还未来得及哀悼新买的苹果机,两手就被他按到了墙上。

004 慌乱的人生 我心烦意乱,“萧毅尘你流氓,外面就是保安亭!”

一言不合就乱搞,当我免费鸡吗?

电话里的几个字眼刺激了他的神经?有病啊!

他抓着我的手劲儿越来越大,像瞬间要把我撕碎。

“又不是第一次做,你慌什么!”

我以为他要贴着墙做那事。他忽然松开,拦腰把我打了个横抱。天地在我眼前倒了转,我条件反射一揪他的衣襟。只听底下“噼里啪啦”刺耳的声音,他抱着我,跨越了满地凌乱的碎渣。

我颤抖着一动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滚落地上,吃亏的还是自己。

里屋是临时的休息室,黑暗里只有外面投入一片光亮。

他利索的把我放倒床上,身子如一座大山覆了上来。大手一把撕开我的衬衫领口,动作粗鲁而蛮横。

我手腕被他的另一只手扣着动弹不得,身体不受控制的打抖。

“萧毅尘,你以前从不会那么粗暴,现在跟用强有什么区别!”

他把我的呼喊当空气,埋头对着我胸前就是一咬。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咬我!他像畜生一样咬我。

我想起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像喝白开水般的平静,他似挽留却毫无愧意的凉薄。所有的一切和今天的情形汇在一起,不过是一遍遍告诉我,我是他随时可以舍弃的包袱,是他以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

这算什么!旧情复燃吗?!

狠心猛一起身抬头。

“嘭”地一声,受伤的额头狠狠的撞上了他。

谁说力的作用是相对的,此刻不就只有我头顶钻心的痛嘛。

他身子顿住了,料想不到我反应那么强烈,眸底甚至有一丝疼惜闪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我,缓缓的坐了起来,磁性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温度:“你衣服沾了一大片血,就那么着急去见你的男人吗?”

蓦地一弓身,果然胸部以下位置血迹斑斑,我竟没有觉察到。

我冷斥:“你出去!”

已经够悲催了,不用你来提醒我!

他站起身来,背光下眸色情绪难辨,边整理微乱的衣服边说:“我的号码没变,有麻烦随时找我,缺钱也找我。”

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就一溜烟走了。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我恨恨地捶了捶床板。为什么我在他面前还是像待宰的羔羊!

……

我担心着曾对我百般柔情的男孩,匆匆翻找出备用衣服换上就出了门。

甫一出现在医院,翁晓青便冲上前来:“钱带来了吗?”

我嗫嚅着刚要说什么,手术室门“哗”地打开,出来一个医生和护士。医生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瞅了我一眼,面无表情说道:“他服用了过多的万艾可,也就是俗称的wei哥,现在长时间**,已经出现眼花……”

医生吧啦吧啦说了一堆,翁晓青温声软语哀求了半天,医生给了答复:尽快洗胃,把药物全部清除出来。

他刚一走开,翁晓青的眼神柔转冷,一扭过头,反手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你个狐狸精,两腿一开,自己舒服了,就不管我儿子死活了?这么大个人还满足不了你吗,非要我儿子吃药!他要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劈了你!”

005 他来了 尖利的声音刺破了走廊的寂静。隔壁工作间有个小姑娘探出头来,满脸鄙夷。

我捂住火辣辣的右脸,忍不住轻声道:“阿姨,是翁同自己要吃……”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第二巴掌立马就到。她脸上愤怒狰狞:“如果不是你欲求不满,他怎么会乱吃!”

我憋着一肚子气,终是缄口不言。

不管谁的需求,男人吃**都是为了和女人欢好。跟个泼妇理论,我半点好处都捞不着。

小丽打电话过来汇报今夜的笔录情况,末了她试探着问:“芯姐,那个男人是谁呀?看着好帅好稳重又好有本事……”

我一听她的花痴状赶紧打断她:“没事就早点睡吧,我在医院陪男朋友呢。”

“……”

躺在翁同身旁的折叠床上,伴着他均匀清浅的呼吸,思绪里一直萦绕萧毅尘的身影。

大学时代的记忆,如同挠人的爪子,抓得人又爱又恨。可又能如何,不过随风而逝,徒留一地心碎。

我无法控制地想:今晚他为何会出现?来耀武扬威看我多狼狈吗?不曾联系的这些年,他应该过得很滋润吧。

第二天一大早,翁同醒转,眯着眼睛神色迷离。翁晓青看我的脸色明显柔和,把我拉到一旁说:“同同现在躺床上,什么原因我也不追究,他表弟结婚要十万块,我这不刚新买了三套房,还没收回本嘛。你先出,回头少不了你。反正同同的就是你的,亏不了你。”

我坦诚道:“阿姨,不是我不帮,我最近店里刚装修完,投了不少钱,手头上也没那么多余钱……”

这话不假,除开日常开支,这次砸店还不一定能找到冤大头来赔这笔账。

“没钱没钱,没钱你还不搬过来住,省出房钱来。我那房子要是租给别人,还得再涨一千,偏偏同同租给你,吃亏吃到家。”

你给我开的租金一分没少,当我没了解行情吗?搬过去住?省了房钱没了尊严,以后还不得受你奴役?

此情此景,我压着肚子里的翻腾怒气,愣是没再吱声。

给翁同递毛巾时,他视线落在我的手腕上,“你的手怎么了?”他一把抓住。

顺着视线一看,暗色的淤青在我的白皮肤上格外扎眼。萧毅尘这个混蛋,用强的时候从来不知手软,三年前如此,三年后如是。这定是被他强吻时抓的。

我淡淡一笑,强压住内心的澎湃。“昨天去超市买的东西太重,给勒到的。”

翁同没松手,心疼道:“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连什么都有点紧张……”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他哪里知道,我心底是多么庆幸这一场场情事成为一场空。

我昧着良心温声安慰:“你身体一向好,我相信一切会正常起来的。”

他俊朗的眉眼才微微舒展。

书慧意外得知翁同住院,提了果篮来探望,临走时拉我到楼下,神秘兮兮的道:“你猜猜早上谁找我了?”

我淡定的盯着她的俏脸,一时猜到了几分:“萧毅尘,他来了。”

“你知道了?”她失声惊呼,“他来找过你?他还有脸找你?我直接一把扫帚把他赶出去了。当年那么卑鄙,真想把他的脸打成鞋拔子!你可别栽在他的温柔陷阱里了。”书慧性格外向,心直口快,嘴里藏不住话。

006 我来帮你 望着她愤愤不平的神色,我轻叹了口气:“卑鄙又怎么样?这年头,有手段有打法有脸皮,就能平步青云直达目的。像我这样的,大半年都整不出什么名堂来,这才叫失败。放心,我心里亮堂着。”

书慧揽住我,“你别泄气,你这叫厚积薄发,这才起步呢,哪会那么早见分晓。明天我陪你去派出所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还能不能做生意了!”

结果,派出所还没去,倒是有人自告奋勇的找来。

我刚回到城北的房子,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暗处闪出,吓了我一大跳。他身材本就高大,路灯下几乎盖住了我眼前的光线。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我背对着门,两手抵着门板满心戒备。“你要干什么?”

他身着雪白的衬衫,解开了两只扣子,在昏暗的路灯下别有一番风情。

扁薄的双唇勾出一抹魅笑,“芯芯,你这话傻。这佛城就巴掌大小,想找一个人还不容易吗?你干嘛那么紧张,从一见面就跟刺猬似的。”

“难道我要把你当神一样供起来吗?”我讥讽他。

他骄傲的走了过来,居高临下,“你要是把我当男神供着,我不介意。”

无聊!有时候我真觉得他骨子里住这两个人,一个流氓,一个稳重男,随意切换不带卡。

“你的小男朋友不是有很多楼吗?就让你独居这么一小间?”

小男朋友?看来他翻了我的底。

到底心有不满,嘴上顺了出来:“自然是没法跟你的别墅豪宅比,可即便是住这么一小间,我也不用担心他哪天为了别的女人把我给劈了。”

说着在包里掏出钥匙,可哆嗦了老半天也没对准锁孔,一时没出息的心慌意乱。

这时,一只大手从身后伸上前来,按住了我哆嗦的手。

“我来帮你。”

我呼吸一滞,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若隐若现,混合着熟悉的古龙水味,让每一寸空气里都是他的味道。

我认识的萧毅尘,虽不是大富大贵出身,但一年四季,喷香水乐此不疲,比我这女人勤快百倍。甚至在做*爱的时候,都怂恿我喷上香水来怡情助兴。他对香水的敏锐度和喜爱,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现在又来做什么?当个活雷锋?

孤男寡女,前任旧爱,大晚上的鬼才信是来喝茶聊天。

我往左边一偏,警惕起来,“你走开!”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旋开。他无视我的烦躁呵斥,早我一步推开大门,像拱猪一样把我也拱进了玄关。大门在我身后清脆的关上。

我跳出他的包围圈,转身怒道:“你出去!”

他哪里肯听我的话,跟到自己家似的,按开门旁的灯,双唇的弧线浅弯,径直往客厅走,顺手“啪啪啪”开灯。满室的黑暗瞬间被亮光驱逐。

他像进动物园一样匆匆环视了我的一房一厅,自动自觉坐到小巧的布艺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还真是小。男人的钱不舍得花在自己女人身上,那挣来做什么?你那小男朋友真没用,怕是没断奶吧。”

007 我有男朋友 我内心如十万匹马奔腾而过,有完没完了!

“他再没用,也总比处处留情,到处播种的强百倍。这也不是你家,刷完存在感请你离开。”

他抬眸睨了我一眼,压根没理会我的不客气。

“客人到访,不给我倒杯茶吗?”

“没有。”

他悠闲往后一靠,“三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倔。我好心过来告诉你砸店的内幕,结果连口水都没喝上,秘密在我心头口难开哟。”

我一听是砸店,立马来了精神。

脸上却不动声色,“你个外来人能知道什么?你要真知道,还不直接给我摆平了,来这里虚张声势真把我当傻子么?”

“唐霆芯,你不用张嘴就是这副刺猬样,我要真帮你摆平了,你可怎么谢我?”他面露傲娇,眸底闪着精光。

我特讨厌他那副一切尽在掌控的做派,傲视冷笑:“我怎么谢你?当年你说要还我的可半点没还,这笔账难道就一笔勾销了吗?”

灵机一动,嘴上犟道:“我要求不高,我怎么伤的,打我的人必须双倍奉还。还有我店内所有的损失,他要一一偿还,一分不落。你若帮我,当年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一点点抛出我的要求,不过发泄当年的怨气。

他原本只顾轻轻点头,一改当年的拽狠酷,却在听到最后半句脸色一黑。

高大的身躯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我。

“什么叫没发生过?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我跟你在一起436天,你有401天跟我同居,除了你来大姨妈的日子,你哪天不是躺在我的身下?我的size你一清二楚,你的罩杯我了如指掌。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你能当没发生过?”

我的脸唰地红了一大片,气得手里的小包直接甩了出去,他伸手接了下来。

萧毅尘就是那种人,说话不会带脏字,但可以用各种器官说得你羞愧难当。

我扭头就往门口走,再待下去一刻,我眼泪会更不争气。他的脚步快速跟了上来。

还没走出客厅,左胳膊便被他用力扯住,我一个回转被他压到了鞋柜上,鞋柜边角的坚硬膈得我后腰生疼。

“萧毅尘,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你要对我用强,做完我立马去跳楼,我说到做到,你看着办!”

我挣扎着咬牙切齿,内心却狂跳不已。这男人一回来就阴晴不定,吃错药了吗?

我的手要真能够着鞋子,还真会一个脚跟打到他的俊脸上。这点我是敢笃定的。

他犀利的俯视着我,眉头蹙到一起,脸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暗。

也许是我瞪红的双眼刺激了他,他脸上很快恢复沉静如水:“你有男朋友,我不会让你背负出轨的骂名。明天上午十点,金悦酒店1号包厢,记得来。”

我咀嚼着他玩味似的话语,淡定的看着他拉开大门离去,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无助又彷徨。

忽晴忽雨的,这是要做什么!

第二天犹豫再三,还是在十点十分赶到,萧毅尘和另一个国字脸男人早已等候在包厢。

他坐在最里头的位置,叼着根烟,白雾一圈圈的在他跟前打了个转,四处飘散。见我进门,黑亮的眼睛穿过迷蒙对了上来,闪着温和的笑意。

008 他的名片 国字脸男人亦微笑着算做打招呼,我微微一怔,却内心了然,果然是他。

十字悦连锁店的老板蒋德宝。

呵,这连锁店说大不大,在佛城近十家分店,顶多算个小土豪。可这位蒋德宝是本地人,平日里就嚣张跋扈。出事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因为我店内前几天在大促,处理生产日期较久的产品,按理说这是业内常规手段,没想撞上他的周年庆大促。他前不久曾找过中间人来放话,说我价格做太低,让他附近的店铺生意寡淡。

我回说就两天,把旧品处理了就收。再说,往常他们贱价销售的时候我可半点微词也没有,这不是店大欺人吗?

没想我刚要收,就来了这么一出。

萧毅尘的雷厉风行我是见识过的,只是在别人的地头竟也如鱼得水?

我闷声不语,自顾自的端杯品茶,静看局势。萧毅尘当年教过我,搞不清状况就以静制动,此刻倒班门弄斧了。

他把烟蒂按到烟灰缸里,终于沉声道:“人都到了,我想不用介绍了吧。”

“不用。”蒋德宝恭谨的回答。

萧毅尘冷着脸,一扫往日的闲散随和,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前几天唐老板的店莫名其妙的被两个大汉给砸了,蒋老板想必听说过吧。”

唐老板?

蒋德宝唯唯诺诺,扫向我的眼神温和友好:“听说了听说了,那些人真是可恨至极,动不动就砸店。唐老板是女中豪杰,这些人有眼不识泰山。”

萧毅尘利眼一扫,威严地道:“那蒋老板说,这事怎么处理好?”

蒋德宝不带思索地说:“这事虽与我蒋某人无关,但作为同行,心有戚戚,我一向欣赏唐老板这样的女中豪杰,最看不惯欺负女人的事。所以,我蒋某人愿意出资20万,资助唐老板重新开店。另外,蒋某人认识些道上的朋友,会找人警告这些作恶之徒。往后,唐老板的安全,包在我身上。”

我继续装蒙娜丽莎的微笑,内心实则劈下一个惊雷。

这是平日里狗仗人势的蒋德宝?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这场谈判短暂而有效,蒋德宝离开的时候我仍端着茶杯,陷在震撼里。

萧毅尘靠在皮椅上,悠闲的说:“他既然承诺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事,你就放心开你的店。”

其实我很想问他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让蒋德宝俯首帖耳。看刚才那情形,在蒋德宝眼里,萧毅尘跟大爷似的。可他的家底我是门儿清,即便傍上谢媛可那样的土豪家庭,也不过几千万身家,还不足以令蒋德宝这样的土财主做牛做马。

看他那傲娇的神情,虽然满心疑惑,我也懒得问了,反正事情已经摆平了。

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扫了一眼他左手,无名指空空如也,我心里没出息的松了一下。再瞥向他名片时,愣了。

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名字做了烫银。

这家伙,好自大!

009 战术上能藐视他 我没接,只轻笑道:“原来你的名字就是名片,脱胎换骨了啊。”

说这话是因为三年前的他,不过一做食品加工的土财主,生意时好时坏,吃穿用度撑死就一小资。若不是泡到了我,不让我委屈才搬到一高档小区,他还住在八十年代墙体斑驳的老房子里。

就这么个男人,离开了你之后,似乎风生水起了。

你说不甘也好,嫉妒也罢,总之那种感觉太微妙。

萧毅尘眉眼淡淡一笑:“这个电话对你有帮助。”

“不必了。我在这里做了那么久的生意,一直平安无事。”

话一出口,我脑子瞬间打开了另一扇门。

该不会……该不会他跟这事有关系?

我惊出一丝冷汗,站起身捋了捋身上裙子的折痕,赶紧道了“谢谢”。

“站住!”他叫住我,声音给人镇山的压迫感,“我帮了你,你就这么谢我?”

这话怎么听怎么贱!难道卖身给你吗?

外头“哗啦啦”的突然下起了雨,凉风夹杂着雨丝从窗户窜了进来,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战术上能藐视他,策略上不可否认技不如他。

他一步步走向我,伸手摸上我尖小的下巴,墨色的眸底带着某种深意。我心跳如骤停,有些惊恐。

忽的,他整个身子压了过来,用力抱紧。

“你放开我!”我方寸大乱,从贝齿挤出几个字,开始簌簌发抖。

结果,却换来他的变本加厉。

“疼……不……”我全身战栗,终于痛得哭喊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上来就动手动脚。

他停了下来,眸底似有挫败,声音泛着艰涩:“就因为有了别的男人,连我的拥抱都抵触了吗?”

我眼前如坠水雾,倔强着:“萧毅尘,我不是你,怀里抱着一个,还能觊觎另一个。就算我没有翁同,你有谢媛可,你已经没有立场来招惹我。就算你没有,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对我予夺予取,我就得唯你是从?”

他忽的伸出手,抚上了我的脸,眸光里似乎有些挣扎,“你爱他吗?你们在一起没多久。”

声音不大,飘飘忽忽的,像鬼魅一样问得我心里发虚。

我双眸鼓瞪着向牛眼借的气势,“我不需要向你汇报我的爱情,就如当年我搬进你的房子被你睡个十天半个月才回学校住一晚,我的追求者问我一样。那是我的事。”

我说的时候语速飞快,就好似说慢了会泄了气势似的。我不喜欢现在的对立方式,他帮了我却对我予夺予取,难道我没了他活不下去吗?那种卑微的感觉坏透了,就要气一气他,把话说得恶俗难听。

萧毅尘抱住我的力道忽的僵住了,他眸底的沉默和沉重让我看不懂。半晌才听到他满含期待的说:“你们为什么没住在一起,你每月还给他妈交租。”

我猛的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要查户口吗?

他看着我的迷糊,又忍耐着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住到他家?”

010 有麻烦记得找我,别硬撑着 我不懂,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的心一直嘭嘭乱跳,这样的画风一改之前的霸道酷拽,让我没来由的心软。

我不想回答有关翁同的问题,结果嘴上顺出来的却是:“我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没过门就上赶着同居,岂不是让人轻贱不懂得珍惜了?你让我未来婆婆怎么看我?”

想了想我又向天借了一把刘胡兰的气势:“我要不给他妈妈交房租,她一定以为我被她儿子包养了。虽然她儿子每个月确实有给我零花钱。”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牙齿竟然咬到了舌头,果然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我抬头望进他的双眸,却发现那里跳着两撮火苗,看得我心里有些疼。

不对,一定是哪里错了。当年的分手情形还历历在目,他淡然如水的神情让我心生凉薄。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就好像我琵琶别抱伤了他的心似的。

错了,错了,一定是错了。

难道他和谢媛可分手了又想回来吃回头草?

在我大脑天马行空的时候,他紧箍的手早已松开了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憋出一句:“你花他的钱?”

我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字:“嗯。”

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深邃的看了我一眼:“以后跟生意人打交道,可以婉转一点,别硬碰硬。”

我如逢大赦,却站着不动声色。

他把蒋德宝留下的银行卡递给我:“拿好。”

我手有些颤抖,不过扔哆哆嗦嗦的接了过来,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拿他的钱,是别人赔给我的,是理所应当属于我的。

他注视了我一会儿,又说:“有麻烦记得找我,别硬撑着。”

我眼眶有些温热,不想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没用的样子,趁着空档,抓起包包飞快的奔了出去。

……

萧毅尘向来目的性极强,要真是那么简单来叙旧,倒不像他的行事作风了。

三年了,之前杳无声息,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来了?

不过,这二十万到手着实让我心上石头落地。

今天翁同出院。

他妈见我姗姗来迟,那张脸拉得比马脸长。也难怪,他妈孀居多年,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宝贝儿子身上。又自恃家底深厚,当初我俩刚在一起时她就颇有微词。

若不是翁同不曾动摇的坚持,她这包租婆怕是早把我踹出十里地了。

我若没有几分忍耐,早被这样的妈气得吐血身亡。

翁同关切的问我门店的事,我大致说明早上的情况,自然略过了萧毅尘和我的关系,只说是书慧找的人。

翁同一听对方赔了二十万,不禁喜上眉梢,拥着我说:“去年我们不也是从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开始经营,慢慢扩大规模的吗?人没事,一切都可以重来。”

去年刚接手小店的情形,涌上心头。那时我俩还没在一起,没名没分的男人,不遗余力的给我设计门店布局,找装修工,为我寻找货源,筛选订货品种……

不可否认,在异地他乡碰上一个条件不错又全力支持你事业的帅气男人,不心动也会被感动。或许是因为这份感动,我忍着他妈这样的女人也能甘之如饴。

哪怕在最初的了解中得知他家前前后后的境况,哪怕是经历了萧毅尘的劈腿,我也觉得我不服输的干劲,终有一天足以衬得起任何的高不可攀。

这又是一场命运的较量,我不愿让命运之手再摆布我的人生。

……

翁晓青很高兴,在翁同的房子摆了一桌菜庆贺翁同出院,酒足饭饱之后叮嘱凡事适可而止,来日方长。

她说的委婉,我又何尝不知她的意思。她语气难得的温和平静,倒让人听着熨帖窝心。

我主动到厨房洗碗,留着母子俩叽叽咕咕的说些体己话。

待到出了厨房门,客厅早不见了人影,卧房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只见翁同在收拾着衣服,见我进来,咧开皓白的牙齿笑着:“我妈刚刚回去了。”

我上前帮他把衣服叠好收进衣柜里。刚一转身,被他从后面抱了过来。

011 很想这么抱着你 “霆芯,真想就这么抱着你。”

我何尝不知他的真心。我是他二十四岁的人生里真正意义上的女友。从前他身边的花花草草,都在翁晓青激光扫射般的盘问下打了退堂鼓。

也就我这棵野草在狂风中坚挺到如今。

此刻我的心是嘭嘭乱跳的。

“我妈说的对,她是为我们好。这段时间先得委屈你。”他在我耳边幽幽的吐着热气,“等我身体恢复了,再慢慢收拾你。”

一提起他妈我就觉得大煞风景。三句不离你妈,你没了你妈就不能独立吗?

所幸他只是蜻蜓点水,亲了我的脖颈和耳垂便戛然而止,我如释重负。

一份安稳的生活,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是我眼下最大的希冀。可一想到他妈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心头凉到了指尖。

我坚持要回去清点货物,他不便勉强,细心给我的额头换了纱布,叮嘱我多加小心才放我离开。

从货品到化妆体验柜,到陈列架,被砸的东西七七八八加起来价值十来万,这几天无法正常做生意,自然有损失,蒋德宝给20万绰绰有余,显然派人估过价。

萧毅尘做和事佬,不偏不倚,既没有让对方过多破费,也不曾令我吃亏。

这个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我心头浮起重重疑虑。

我是以效率著称的行动派,不到三个小时就将可用货品清单捋了个遍。

店内原本售卖的品牌有九个,货源来自两个代理商。我分别联系了他们的业务员,重新订货,订做柜台、各式陈列架。

对方听说了我的遭遇,不免安慰一番,并承诺将额外提供优惠,毕竟过去近一年,我门店的业绩可圈可点。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世界多少存在公平,你付出多少,总有回报。

然而,天不遂人愿。

因为订货要先打预付款,而蒋德宝给的银行卡并未绑定我的手机,无法进行网上转账,只能到atm机转。

结果我把包包翻了个底朝天,却发现那张卡玩了失踪。

开玩笑!

难道是掉到了某个地方?

应该不会。

蒋德宝离开之后,我直接把桌上的这张卡放进了我的卡包。我这人收东西向来稳妥,大学四年的图书证毕业时完好如九成新,旁人更新换代早不知多少遍。

脑子里闪过今天遇到的人和事。

萧毅尘?他对我动手动脚,举止轻浮。但不会是他。

他可以对任何人落井下石,但对我,他不会。这是我内心深处没来由的坚信。何况,他犯不着给了我一颗糖再偷偷把糖收回去。

翁同?

这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笑容和煦,眸子里难得的纯净无杂质。

那么……

我眼前越发的阴冷起来。在翁同家,我的包直接丢在客厅沙发角落。不是我敏感多疑,而是今日翁晓青的确反常的温和。这么想着我后背惊出一身汗。

人可以明目张胆的谩骂奚落,但背地里这种行事举动,实在卑鄙没人品。

我找来了闺蜜书慧。

012 我就不信治不了这倆瘪三 她听完,气得跳脚:“这老太婆肯定咬死不承认,你问了也白问,还不如直接杀上门去,趁乱去搜。”

我举棋不定:“要这样,以后还怎么一个屋檐下相处,我跟翁同肯定玩完。”

“你不会真想跟翁同小朋友过一辈子吧?就他妈那张牙舞爪的样儿,你天天全副武装也抵挡不来啊!再说,你还不想把20万血汗钱拿回来啦?”

“我也不大确定是不是她。万一冤枉了她,被她倒打一耙,吃亏的是我!”

……

一阵头脑风暴之后,我在傍晚时分单枪匹马走到了翁晓青的屋门,书慧在楼下等候我的指令。

刚要敲门,里头隐隐约约的传来争执声。

“我哪有乱拿,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这店铺里的东西还不是我们老翁家一点点的投资完善的!她唐霆芯娇滴滴,不过花瓶往那儿一站。说白了,她相当于我们老翁家花钱雇来看店的!怎么地,知恩不图报,改当白眼狼吗?再说了,我不也是急用嘛。你表弟结婚,我们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我呆住了。果真是她!她拿了还这么理直气壮!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吗!

我心知她瞧不起外来妹,可没想在她眼里,我竟是无用的花瓶。

“妈,当时我有垫付,可后来她不也还给您了吗?再说,您也不能偷偷的拿啊。”是翁同的声音。

原来他也发现了。

“她都怎么跟你嚼舌根了?你用这种语气跟妈说话!你知不知道她那天横着脖子说没钱。这女人见你好的时候,脸笑得跟花似的,见你有困难,躲得远远的。”

……

我一时气极,脑子飞速打转,打了电话给书慧。没多久,她冲了上来,抬手直接按了门铃,想拦也拦不住。

翁同开门的时候满脸惊讶,眼神闪躲,明显心虚。

翁晓青听着翁同喊了“书慧”,也从客厅出来。

书慧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进去。翁晓青跟在身后大喊:“你什么人!有没有家教!”

等到我们飞快冲到客厅,书慧高举着一张卡片,像胜利的战士,大叫:“霆芯,是不是这张!”

翁晓青本想上去夺,无奈一米五的小个子,在身高一米七还踩着高跟鞋的书慧跟前,只有仰视咒骂的份。

我接过她手中的卡,果然是昨天蒋德宝给我的那张。眼瞧着势弱,翁晓青转身从阳台拉出一把扫帚。书慧见状拿起墙角的鸡毛扫自卫,“老太婆,想打架是不!来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飞过去挡在书慧跟前,压着火气道:“阿姨,这是今天人家刚给我的赔偿金,怎么到你这里的,我就不追究,但这卡,要物归原主。”

翁同一脸惊慌的赶过来。也难怪,自己的女人和老妈对峙成这样,哪个男人不抓狂。

翁晓青哪肯罢休,拿着扫把在我跟前挥舞:“什么物归原主,哪点证明是你的卡?这明明是同同表哥刚拿过来的!我早看你吃里扒外,没想到还算计到自己男人头上来!”

呵,知道是蒋德宝用自己名义开的卡,原始密码还没改,这就大言不惭了。

书慧不示弱:“真会颠倒黑白,你偷人家东西你还有理了!信不信我们告你啊。真是防偷防盗防他妈,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不靠谱。要真进了门,还不得剥层皮!”

翁晓青斜着眼冷笑:“就她这狐狸精的样,还想嫁进我们家?门都没有!我不过看着同同年纪还小,玩玩倒无妨才没阻拦。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凤凰,能飞上枝头吧!”

我听着她俩一来一回,气得七窍生烟,转头问原地不动的翁同:“你妈拿了我的卡,我刚刚站门口听到了。你说该怎么办!你们家一个月收租都有好几万,何必干这缺德事。”

翁同瞥了一眼翁晓青,嗫嚅着:“霆芯,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吧。我妈年纪大了,你就让着她点吧。”

翁晓青面露欣慰,随即眸色一狠:“让什么让!人家都打上家门来明抢了!今天不把卡留下,谁也别想走出这大门!同同,去,把门关了!我就不信治不了这倆瘪三!”

013 原来是早有女干夫撑腰 “哪里有瘪三?”从玄关冒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把我们吓了一跳。

待众人眼神唰唰投向客厅门口,萧毅尘身着一件t恤,脚踩一双白色板鞋闯了进来。

书慧如遇救命,大叫着:“萧毅尘,你动作太慢了,这会子才到!”

我瞪着书慧轻斥:“他是来添乱的!”

“我这不来得正是时候嘛,让你们看看这家人的丑陋嘴脸。”萧毅尘悠然的点开一根烟,缓缓的抬起头,听到翁同颤着声音说:“你……你是谁?你这是擅闯民宅。”

这场面,似乎有点失控。萧毅尘什么人,打架斗殴样样拿手。

我粗着嗓音说:“萧毅尘,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翁晓青这时出声,“好啊,唐霆芯,我就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横,原来是早有奸夫撑腰。什么赔偿金,恐怕是你的开腿费吧。同同,你个大傻帽,供着这么个女人,白给其他男人打工了。”

他妈嘴里从来出不了象牙,只是萧毅尘吸了一口烟,轻轻地吐了出来,弯着好看的笑容道:“大妈,生活质量上去了,人口素质可不能降下来啊,瞧你话说的多没水准。男人给女人花钱天经地义不是吗?”

我真想冲上去塞他一口烂鞋子,这不暗示我出轨收了他的钱嘛。

翁晓青搞不清什么状况,但见着三对二,明显势弱。眼珠子转了个圈,把扫帚往地上一插:“我就不跟你们两个泼妇计较,这张卡里面有二十万,就当是同同给你的分手费……”

“妈!”翁同大吼,“这是两码事,干嘛混为一谈。”转向我,红着眼乞求:“霆芯,你别当真,我妈在气头上,你先回去。”

“什么气头上,她都给你戴绿帽了,你还上赶着给人提鞋吗?”

我心里乱着慌,瞥了一眼空降的萧毅尘。

他说:“我不需要小白脸给我提鞋。霆芯以前跟我在一起,知道我没有这个嗜好。”说着下巴一抬:“还有,大妈,我想你该搞清楚一件事,这卡里的二十万是我找当事人拿回来,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萧毅尘这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话一出,翁同瞪大眼睛凝视着我,“霆芯……”

他是妈宝,但骨子里是他老家的大男子主义,看到自己女人被另一个男人护佑,可笑的自尊心爆发了。

他一字一顿地问:“霆芯,这就是帮你讨回赔偿金的男人?”

萧毅尘懒洋洋地说:“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你刚刚没听清楚吗?我们以前关系密切,好得不得了,我帮她是义务。”

我瞬间两脚发软,下意识的扶住书慧的手。翁晓青见状讥讽道:“我说谁有这本事让个连锁店老板把二十万退回来。原来是老相好给的夜资费啊。”

萧毅尘继续悠哉嚼着舌头:“大妈,你错了。老相好是用在你们那把年纪的,我们当时叫两情相悦!”

全身的血液“轰”的冲上了脑门,我张嘴欲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014 他的气场能杀人 书慧趁势扯过我的手,扔下鸡毛扫就往外跑。只听身后萧毅尘对母子俩说:“没事别乱想,这不挺好的吗?干嘛动气呢?”

后面又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了。

到了楼下,我甩开书慧:“你把他叫来干嘛?这搅屎棍现在把事情弄的。”

“你没看到吗?他的气场能杀人,往那儿一站,那老巫婆立马乖乖就范,母子俩都变乖了。他既然做了和事佬,那就和到底啊。他当年那么对你,现在帮下你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让翁同怎么想我,这下可怎么兜回去!”我又气又沮丧,但见书慧热心的样子,只道:“反正下次我不想再欠他什么。”

“怎么想就怎么想呗,你没听那老巫婆说吗?让翁同玩玩而已,你还真动情了?你们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尽管如此,我的心仍像被蚂蚁抓咬一样。到底不是擅长吵架的人,大吵过后仍心有余悸。

晚上翁同再没像往常一般发笑话给我,而是直接问:是不是要和那个人复合。

我忙回复:你别乱想,我跟他早已是过去式。只是你妈那里……

翁同:呵呵,你俩说话真有默契,他今天也跟我说别乱想。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苍白的回:总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这一夜辗转难眠到天亮,萧毅尘、翁同、翁晓青……这一串串名字一直如影随形。

我不知道自己和翁同现在算什么阶段。

好强的人都清楚,我们这类人接受不了别人对她的轻贱和漠视。这七八个月,我尽力做好女朋友的角色,并未有怠慢。

而另一方面,我心底却漫出一种声音:我不爱他,他若不爱我,对我是不是一种解脱。

这么想着,心头竟然腾升一种如释重负。

撇开错综复杂的思路,关乎生计的活儿还得兼顾。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到了店里。虽说此店是我开,导购是我请,但屈指可数的业绩还撑不起自己当甩手掌柜。很多时候,自己得亲力亲为充当苦逼的劳动力。

我一点点清扫满地的废渣,边扫边拣出还可出售的完好产品,直干得满头大汗。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我吃了碗面再回家,路上收到他不变的问候短信,叮嘱我按时吃饭,心头暖意融融。

暮春时分,夜风很清爽,吹拂着脸颊好不惬意,这是我在佛城的第十个月。

犹记得去年告别短暂而闹心的职场生涯,我循着书慧的路来到了这座小城。

天空沙啦啦的下着中雨,我从汽车站出来,拉着一个超大的箱子,里头是我大学四年大浪淘沙后留下的家当。

我是在那时候遇到的翁同。

他刚好来接朋友,那天的他,t恤牛仔裤,阳光又帅气。我一下子升起好感。他看我一个人靠着大箱子可怜兮兮,主动上来问去哪里。

女孩子出门在外到底戒备心十足,我当时抿着嘴忍住不说话。

也许是天公有意作美,为我俩制造的缘分。约摸等了十来分钟,书慧还没到,他接了朋友看我还在伸长脖子等,终于再次搭讪。

我后来不知怎地终是上了他的车,再后来,我找房子再度遇到了放租的他……

脑海思绪翻滚,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切都停留在美好的一瞬。

好不容易爬上了四楼,却瞥见大门大开着,屋里似乎黑黢黢的。我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去,啪啪啪的按开经过的灯,顿时傻眼了。

015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可前提要给我条路 一坨坨棉絮、破布、书页碎片、纸板……沙发的坐垫和靠垫被剪开,为数不多的家具、小家电被砸得乱七八糟,横七竖八……

好比三九寒天被灌了桶冷水,一股冷气从脚底蹭了上来,又把我的精力全部抽干。

我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轻飘飘的,全身都虚软完了。

这才砸店没几天,家里便被砸了。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的要开始新生活,想要活出个人样来就那么难?

我欠了世界什么,要被毁掉所有的一切!

看着满目苍夷,我一屁股瘫到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放声大哭了起来。近一年来堆砌起来的坚强和勇气,终于全线崩溃。

书慧常形容我是外刚内柔,表面上装着铜墙铁壁跟二五八万似的。几个月前,翁同看着我每月的净利润两三千块钱交了房租所剩无几,就怂恿我准备公务员考试,说想办法也把我塞进工商所,我当时还不乐意。书慧当时就指着我的脑袋说我那里进水了,放着优差不做,非要跟自己较什么劲搞什么事业。

可纵使每月没什么钱,可也是独立的事业,能主宰的生活,不寄人篱下,不仰人鼻息,我有什么不对吗?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可前提是要给我条路走啊!

待哭到昏天暗地的时候,忽听得门口“砰”地一声,伴随“哒哒”地拖鞋声,翁同他妈猖狂的脸出现在了客厅。

看看地上满脸泪花的我,神情一怔,随即嘴角扯开:“唐霆芯,你看看你把我房子弄成什么样了!”

她的到来让我的脑袋当机了。

她狰狞着面容边四处查看,边指着屋内的狼藉大叫:“沙发烂了,茶几碎了,电视机碎了,柜子坏了……唐霆芯,合同可是写好的,家具家电损坏照价赔偿。你给我赔!”

我听着她的指控一股气“蹭蹭”往上冒,刚被砸你就出现了,还不分青红皂白的索赔,还有点人性吗!

看着她的张狂我不禁争辩:“今天莫名其妙的被撬锁,偷窃也就罢了,还把带不走的家具家电毁坏一气。这事很蹊跷,我现在就报警,看警察的定论。该赔的,我不会赖。至于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你自己清楚。如果没什么事,请回吧。”

“什么叫突然来这里?”她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巡视自己的房子有问题吗?我若不来,怎么知道你把我好端端的房子搞得乌烟瘴气了。你可真是扫把星,先是同同帮你开的店被砸,紧接着租给你的房子被砸,接着呢,是不是跟你有关系的同同家也被砸?你这满脸的苦命相不求你旺夫,但求你不惹祸上身很难吗?”

我顿时气炸了,之前就对我百般嫌弃,嫌家世嫌样貌,如今又来落井下石嫌弃我的面相,你当你们家是庙堂福星高照吗?

我克制着道:“阿姨,我会让警察调取录像,事情总有真相的一天。是不是我搞的乌烟瘴气,我想你自己清楚!”

翁同他妈暴怒的面色稍有松动,声音降了八度:“什么……什么我自己清楚!你别血口喷人!行,我就看在同同的份上,给你一天的缓冲时间,明天,明天一定要把五万块赔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016 落井下石 五万!

我愤怒的道:“这四五十平米的二手破家具撑死就七八千块……你凭什么要我五万!”

翁同他妈看着我鄙夷的哼了一声,“这沙发是上等布艺,这窗帘是上等真丝……”

看着她丑陋的嘴脸如数家珍般清点家具,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可悲。这种女人,我居然隐忍伺候了七八个月,我从前的傲气都喂狗了吗?

最后她甩下一句:“其他的我不多说,你明天记得准备好钱。别指望同同会帮你,你不是有奸夫吗?有种叫他给你出啊。”

说完,高昂着头像只孔雀一样大摇大摆的晃出屋子,不忘“嘭”地一声大力关上门!

我一直顿在原地,被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笼罩。

刚被砸她就这么准时的出现,这也太巧了吧?

我还没缓过神来,她立即落井下石,显然是有备而来啊。

转瞬间,一种可怕的念头又蹭了上来。她能偷我的赔款,这样的人品砸我的家又不是不可能。

我报了警,警察叔叔除了登记,例牌的提醒我防偷防盗防火防贼人,没有太大意义。

我颤着双腿踱回房间,虽然有所心理准备,还是被现实给击败了。

衣柜门大开,破碎的衣服散落一地,还有几块碎布从隔层里吊落。抽屉里一些重要的证件还完好无损,偏偏我的租房合同和铺租合同被撕成了碎片。如果是简单的偷窃,怎会如此丧心病狂,费这番心思把人衣服全剪了?

如若不是最后残留的理智,保不齐我会立马杀到翁晓青那里,弄个一清二楚,鱼死网破!就因为偷卡不成,把我逼上绝路吗?!

不得不提起精神给书慧打了电话。

“嘟……嘟……”绵长的忙音让我失落的心更为茫然。

这样的地方是住不成了,把能带走的所剩不多的完好的东西塞进大包,漫无目的的出了房门。

凄惶的夜,孤独的人,偌大的佛城,竟没有我的安身之所,我要流浪街头吗?

只是天公不作美,偏生这时候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点。

我身上没伞,原本那一把早不知被剪成了什么样!老天都来作对的时候,谁能救得了自己。

眼瞧着不远处有屋檐,直接扛包奔了过去,雨停了再说。待站定才发现,原来这是本市有名酒楼停车场外的保安亭。我一身朴素的长袖t恤外加有些破旧的牛仔裤,头发蓬乱,还扛着一个显旧的布袋,怎么看怎么像落荒的难民。

门卫这种职业是见多了高低贵贱,即便我自带傲气,也不会忽略他眼中的轻蔑和不耐烦。他没赶我走,我要谢天谢地了吧。

正祈祷着雨快点停,我好逃离这种针扎一样的眼神。这时,从里头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我不自觉的抬头一看,一台黑色大众正缓缓驶出来。待靠近电子杆停下来刷卡,我才发现,哦,这是大众的贵族系——辉腾,前段时间还听书慧提起,那车很低调,明明一两百万,看走眼还以为是十来万的速腾,可即便是十来万的车,目前于我也遥不可及啊。我连个睡觉的窝都没有。

017 萧毅尘住了别墅了 电子杆随之升起,辉腾就慢悠悠的开了出来。我以为要往外开了,结果忽然停在我身旁,有人开门走了出来。灯光昏暗,看不清是谁。

怎么?我避雨也碍着他了?

疑惑间,那人伞都没撑就大踏步向我走来。人一走近,脸部轮廓就逐渐清晰的显了出来。

这不是萧毅尘吗?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着道:“这是……离家出走?”

我知道此刻很狼狈。在门店干活本就大汗淋漓,一身臭汗,加之淋了几下雨,头发早就黏黏腻腻耷拉在额头。

我下意识的说:“就在这儿……躲躲雨。”说话有些不顺溜。说着往外望了望,谁知天公一直不饶人,这雨似乎越下越没完没了。

萧毅尘顺着我的眼神也瞧了瞧,没一会儿便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满心戒备的往后缩了缩。

先是帮我摆平蒋德宝,现在又来和我偶遇。

不是我要怀疑人生,而是这世界今夜抛弃了我,实在没有理由再塞给我个活雷锋。

萧毅尘用玩味的语气道:“接受我的帮助,有那么不堪吗?”

是更不堪。我心道。也知道他擅长耍无赖,分分钟能把我掳了去。

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无家可归,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吗?

我坚持着不跟他走,他忽地笑起来,声音有点诡异:“不然我打电话叫你的小男朋友来怎么样?”

我听着一愣,又玩的什么套路。默不作声,脑回路七拐八拐搜罗着脱身之计。

谁知他忽然扯住我的手往外走,拉开车门就把我塞了进去。

我还没回过神来,他早已一溜坐进了驾驶室,车门上锁,油门一踩,轰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

我还真的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系安全带。”他用无所谓的语气扔出一句,“没人来接,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萧毅尘这人我是知道的。只要愿意,他可以对你百依百顺。同样的,他控制欲爆棚起来,你怎么张牙舞爪也撼动不了他的铁石心。

抱着无所谓的心理,索性闭上眼随他摆布,送就送呗。落魄到无家可归的份上,最不济就是被他再睡几次了。

他车速不快不慢,这点不像当年的他。莫不是换了好车,都慢悠悠的怜惜起来不屑开快了?

说真的,对于他当年的二手丰田换辉腾这件事,我心头挺不是滋味的。

前任,本就是个微妙的字眼。他过得更好,你心里不舒服,他若落魄不如往日,会不会心里又泛疼?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在他的车上歪着脑袋睡着了,梦境里居然是萧毅尘对着我笑,还说他跟谢媛可分手了。

真是魔怔到玄幻了,居然诅咒人家一拍两散?人家若能好三年,必定情比金坚,至少比和我的坚定。我自嘲着。

等到他把我抱下车,我一下子清醒了。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是一单栋两层别墅。难道,我满脸写着无家可归,他问都不问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我扛着手提大包赤脚站在他家冷冰冰的客厅里,犹如误入梦境的爱丽丝,或者说难民进了富豪家。

呵,萧毅尘住了别墅了。

我死活不肯穿他递过来的拖鞋,以示自己的不情不愿。

“萧毅尘,这不会是谢媛可包养你的金屋吧?你带我来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轻勾,轻蔑的哼了一声。没搭理我,边脱着上衣边往楼上走。瞥了一眼门旁边的指纹锁,没他的大拇指,我只能是困兽。

进到他的屋子,我内心生生的抽出了一种疏离。从前的他偏爱美式家装,如今这里透着陌生的欧风。

三年不见,人肯定会变。可变出了意料之外,多少让人心里不舒服。

折腾了一晚,口干舌燥,喉咙冒火。放下大包,自顾自的溜进厨房。

再不情不愿,既然来了又何苦委屈自己。

何况还有种奇妙的心理。当初是他对不起我,我被他强行带来,如果再拘束古板,不是更输阵了吗?

于是,在前任家找水喝这件事,被我心安理得的担了下来。

精致的厨房设备齐全。可翻箱倒柜一无所获,嘀咕着这人还是不做饭吗?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真是寂寞的神仙。

最后无奈的给自己烧了壶水。

待到斟满一杯水转身,被吓了一大跳,杯子差点没端稳。

萧毅尘只身靠在厨房门框上,魅惑的斜盯着我,声音透着戏谑:“倒挺自觉的啊?”

他换了另一身休闲装,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沐浴露味道,显然是洗漱干净了。

只是,他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你男朋友刚挂的电话。”

018 装逼这种事再不擅长,在前任面前都要死扛 我脑子一翁,伸**过手机,嘴上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乱接我电话?”

他依然两手环抱,悠然靠着那里,“震动想了好久都没人应,我怕他担心就接了。”他手指撩了撩额头,“不过,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担心。”

我有点心虚。翁同他妈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但肯定吐不出啥好话。可这样的狼狈又摆到了前任跟前,多少让我底气不足。

我不愿垂头丧气,却也想不出什么得体的措辞。

他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要洗澡的话,一楼房间有卫生间。我想,你不需要我准备衣服吧。”

我觉得自尊在一点点的沦陷。先是讨水,后是洗澡。三年不见,我于他依旧不过待宰的羔羊。

这种犯怂的感觉让人心里发堵。

我撑着最后一丝硬气:“你把我带这里来做什么?”

他的身子忽地靠了过来,俊脸在我眼前一点点放大,和我的脸只有一寸之遥:“我只想知道,我收留了你,你会是什么反应?”说着,向我的左脸颊幽幽的吐了一口气。

我的脸一红,浑身燥热不自在,某种令人不安的记忆涌进脑海。他眸底有一种陌生的东西,不似前几天的志在必得,更多出了几分玩味和探究,看得我心里抓狂。

我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他也不再纠缠,转身出了厨房。

我犹豫再三,终是决定明天当面锣对面鼓的和翁同说清楚,这样的情形在电话里更是牵扯不清。

萧毅尘悠然的坐在客厅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在翻阅什么。以前的他,可从不在家里摆弄这些东西,此刻的身影倒让我陌生起来。

见我出来,笑容懒散却不容置否:“楼上楼下一共四个房间,随便你挑。你如果不敢睡主卧,楼下也可以,不过得自己铺床。”

我像个老头一样一口一口的啜着白开水,老半天也不回应。此时此刻我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情?捋了半天也捋不出所以然来。不是不恨,只是曾经旧爱相处成这种模式,总让人坐立不安。

也许热水给我壮了胆,我终于抬眸问道:“萧毅尘,如今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谢你今晚收留我,可并不代表什么。我这样说只是不想让旁人误会。”

他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眼皮睨了我一眼,“误会?你是怕你男朋友误会吧?”

我顿时有些无可奈何,却也不愿失了气势。我昂起下巴俯视着他:“是怕男朋友误会还是怕其他备胎误会,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心底隐隐发虚得漏风。装逼这种事即便不擅长,在前任面前怎么样都要死扛。那种感觉其实特别微妙。我可不愿人家鄙夷,呵,分手之后,自己潦倒落魄,人家风生水起。谁是谁的祸。

这晚打死我也不进他的任何一间卧房,而是直接霸着双人沙发,在他戏谑的眼神里倒头大睡。迷迷糊糊中闻见空气里飘散着缕缕香气,诱着我迅速入眠。无家可归的我,竟然在他的客厅里香甜安眠。

019 喜欢那栋别墅吗? 翌日,被玄关处的响动惊醒。朦胧里眼前不远处影影绰绰。我脑神经一提,以为遭贼了,愣是不敢完全开眼。这贼人怎么挑大早上的时间作案?待到影子提着一袋菜转入了厨房,我才意识到,那应该是他请来的钟点工。

我掀开身上的薄被,毋庸置疑,那是萧毅尘昨晚假惺惺献的殷勤。我像只刺猬一样,竖起自己的刺,不再让他的温柔蚀骨。

钟点工是位身材中等的阿姨,听见我声响转过头来,面露惊讶,不过立即恢复平静神色:“小姐,您醒了。早餐半个小时后做好。”

我斟酌了措辞,才开口:“阿姨,我想出去散散步,可没录指纹,你能帮我开下门吗?”

她爽快答应,走在前头给我开了门,转身却问:“你散步咋还背个大包呢?”

我看着外头的广阔天地,立马夺门而出,哪管她的满脸讶色。

结果,在我以为逃出魔爪时,没多久,身后驶上来一台黑色辉腾。

“上车!”萧毅尘俊朗的脸在车窗后探出,“照你这种走法,猴年马月也到不了罗书慧的家。”

我内心暗骂了他祖宗几百遍。出了别墅区,走了腿都快断了,也不见个人影,他到底住的是多偏的地方!

好女不吃眼前亏,惹恼了他也没好果子吃,绷着脸就上了车。以为他会折回别墅,没想他还真把我送回了市区书慧家所在的小区门口。

这一路他倒很安静,雪白挺括的衬衫,修长的食指和着音乐节拍一弹一弹。这人、这气息,此情此景,竟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年他的二手丰田副驾驶位是我的专座,如今我坐在同样的位置,瞥着他淡定的模样,却迷乱,疏离,难以名状。

从昨天到现在,我已经非常清楚的意识到,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租房的创业男了,他或许已经累积了更多的财富,不管是谢家扶持他的,还是他后来努力挣的,他都已然今非昔比。

这三年多,他从未出现在我眼前。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没有任何人告诉我?我也没有去问他的朋友。

他和谢媛可没结婚吗?他回来之后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叙旧?不,我不信。他如今颇有成就,又怎么会心平气和的跑来找一个落魄前女友叙旧?

求和?不,更不会。我不信他会吃回头草,看重利益的男人,向来都是薄情寡义的。

半晌,他忽然问:“喜欢那栋别墅吗?”

我有点怔,随即反唇相讥:“你是要炫耀你现在有多富有吗?我是挺穷的,可即便是今天,我也没必要仰望你。”

我不知道这是内心怨恨的迸发,还是竖起盾牌的刺猬反应,只觉得下意识的做了这样的反应。

他声露不悦:“我还没肤浅到向女人炫富的地步。不过当年没让你过好,就怕你转身对别人说:嘿,看那萧毅尘,别看他现在二五八万,当年跟他好那会,一千块以上的衣服也没买过几件。我这不是丢人嘛。”

020 旧情复燃了? 我冷笑:“原来你是要给我封口啊。那你想错了,你当年怎么对我的,我早忘了,别自作多情的要打肿脸充胖子。”

是选择性失忆,忘了他对我的好,忘了他对我的甜言蜜语,却将他的伤害刻在了脑海。这样的记忆更让人揪心。

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车,我接到了书慧的电话。

“昨晚很早就睡了,什么事?”她惺忪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动人。

不过在听完我简明扼要的陈述后,她立马尖叫:“这老太婆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现在哪里?”

十五分钟后,我坐在她家的餐厅,享用她老公卢京深新做的早餐,那是个身材中等却颇为帅气的男人,也是我的师兄。

卢师兄绷着脸,对我没了往日的热情。待他离席上班,书慧一脸荡漾的说:“别理他,早上还想要,我没喂饱,心里苦着呢。”

说着忽地问我:“昨晚你俩真没事?”

提起昨晚,我没了昨夜的痛哭流涕,却也难消心头苦闷。想到和翁同的关系,心头更像堵了块大石头。

“翁晓青派人砸了你的家,那你昨晚……”她看着我吞吐的神情,顿时大喊:“旧情复燃了?”

我摇摇头,“你觉得可能吗?”悻悻地不愿在这话题上纠缠。

翁家人是我无法回避的现实。书慧下楼给我买洗漱用品上来,也带来了长着胡渣的翁同。

等到房子里剩下我俩,翁同支吾着:“霆芯……”

“我们分手吧。”我忽而抬起头,坚毅的说:“我实在不适合跟你的母亲相处。”出了那样的事,任谁都无法容忍这样的妈。撕破脸皮之后,从前的矛盾再难遮掩。

翁同涨红着脸,难以置信的要从我脸上捕捉到什么。

即使做不到全心爱他,曾经的感动和好感却在此刻令我的心隐隐疼惜。

他隐忍的声音穿过:“我妈说你和那个人……你们是真的吗?”

我觉得莫名其妙,又是你妈你妈,却见他眸底盈光闪烁:“霆芯,是不是因为……因为我不行,所以你找了别人。”

我错愕不已,咬着牙道:“你别乱想。我跟你妈闹成这样,你夹在中间也不容易,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还不如好聚好散,省得以后积怨爆**费大家的时间。”

我顿了顿,“你跟你妈说,她说的五万我晚点打给她,一分不少!”

翁同忽地抓住我的手:“我妈说的没错,你就是爱钱。你说,他睡你一次给你多少钱!”

我气得挣开他,“你妈对我从来吐不出象牙,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既然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好说!”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

翁同走之后我愣在原地,半晌才发觉自己满脸泪花。我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是为谁而流。也许,情理上总该为这近一年的爱情划上眼泪的句号。

从前很多次,我总觉得自己不爱他,可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么多个日夜的形影不离,又怎会滋生不出感情二字。

抱着息事宁人的心理,我打了五万块到了翁晓青的账户,并注明赔偿事宜。五万块能断掉翁晓青的纠缠,我愿意放血割肉。书慧说我有壮士断腕的魄力,可我知道,付了这五万块,我终于可以清净的心安理得了。

021 天上砸下一块大饼 我失恋了,晚上书慧带着我去痛饮了几大瓶酒,算是祭奠这场短暂的恋情。

酒吧这地方当年还是萧毅尘带我涉足的世面。他说,人生在世,就该尝遍天下乐事。

闹哄哄的环境里,他会一边搂着我一边和哥儿们玩骰子,赢了央求我含着酒水度给他,输了就让我给他的脸颊一个香吻。这流氓痞性曾一度让我难以适应。

书慧是那种把我心底看得透亮的闺蜜,指着我的额头说:“霆芯你就是怂,和一个男人失恋了,却想着前任。女人就是这样,总对自己第一个男人念念不忘。想伤春悲秋就今晚,过了就给我正经生活。”

我不置可否,对她递过来的酒来者不拒。

酒吧那种地方,待久了自会渲染出一种放纵的勇气。

我不停的喝着,酒精的刺激下,人的视野和胆识仿佛更开阔无边了,到最后连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身旁两个男人在交谈。

“任务完成了?”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完成个毛,还差5家。这年头,市场不好开垦,指标压得我腰都弯了。这个月要开15家网点,我得打着灯笼找啊。”另一个男人尖声说。

“腰弯了没关系,就怕肾亏了。”

“……”

书慧说我事业心重,此刻这股劲腾升起来,一听便知是化妆品同行,还是知名品牌的业务员,赶忙上前探问。

俩人双双把视线投过来,把我上下打量了几眼,“你有资源?”

我忽视他们暧昧放肆的眼神,重重的点头:“我自己开有一家店,在容桂路,三十平米左右,现在重新装修和进货。”

其中一瘦脸男顿时两眼放亮,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我们交换下号码吧。明天我去踩点方便吗?”

我欣然答应。另一个男人脸长得像小笼包,他向服务生要了两杯酒递给我俩,声色兴奋:“人家来酒吧是艳遇,你俩不但遇上了,还要合作了。该把这杯酒给干了。”

犹豫了几秒,狠下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次放纵,竟能拾得知名品牌入驻的机遇?

老天终于听到我的呼喊,肯给我一条活路了?

就这样,我战战兢兢的代理了mb竞争对手lk的产品,因为利润比mb多了半个点,我经不住瘦脸业务员小赵的软磨硬泡,为lk多安排了五分之一的陈列位置。

付给翁晓青5万之后,卡上剩下15万还有自己不到1万块的积蓄。看似很多,我确实没见过那么多钱。实际上却是左手进右手出,装修门店之后我又开始捉襟见肘了。

这天上午,我守着门店装修。门口光线一暗,走进来一个人。我抬头看去,眼前人大摇大摆不可一世。

我不耐烦道:“你又来做什么?”

对这个人,我实在没法心平气和的说话。

“你干嘛那么紧张?”他轻笑了一声,“我总得检验我帮你争取来的20万有没有落到实处吧?”

022 没完没了,闲得蛋疼了? 呵,有了20万,就来检验,那有了销售,是不是又来核查是否产生合理的利润,有了利润,是不是又来检验是否有合理的增长,有了增长,是不是又要检验扩大门店……

还没完没了,闲得蛋疼了?

可到底是拿人手短,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干脆转头继续监工。

他走进来东张西望。沉默了几分钟,开口道:“现在化妆品小店多如蚂蚁,乱象丛生没什么特色,大卖场和连锁超市又非常强势,你这是要做成什么样?你在面积和品类上本没什么优势,如果风格、服务再平平无奇,怕是没什么生存空间。”

我顿时莫名其妙,“你是帮我讨回了20万没错,可不代表你就能对我的小店指手画脚。你是不是该搞清楚状况?”

他耸耸肩,两手一摊,“不过良心建议,你没听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我撇了撇嘴,转过头来一本正经道:“你对行业是门儿清,我还一团雾水。你没必要跟我一番搅和,把自己也搞混了。”

说完眸底涌起一丝酸涩,我很怕自己会失态。干脆回头跟装修工人安排了一番,转身直接出了门店,像逃也似的。

其实他的忠告与我的设想不谋而合。

一次砸店带来的不仅仅是固定资产的损失。也会令原本忠诚度不甚高的老顾客转移消费。毕竟只要是正品,顾客可选择的门店太多,她们认的是品牌,我这小店必须要在风格和服务上打出自己的特色,才能吸引她们的眼球。

早前我仔细研究了全国百强连锁的门面风格,各有迥异。此次装修,我让装修工采用深褐色和土黄搭配,在门头和墙壁毫不吝惜的使用大色块。

只是,此情此景让心头抑郁。

我也曾经冲在某个男人前面帮着他去追债,我也曾经跟随某个男人一起面对工人的讨债,所有的过往里,我只有一个纯粹的梦想,梦想着和某个人共患难同进退,在事业上助力,在生活上陪伴。

可是残酷现实的今天,我却在渺小的世界里为生活奔波,而他高高在上。一字一句都仿佛在说,你现在过得不好,你该这样那样,你该听我的。

那些曾经的过往里,我愿意听你的,可曾经的你,去哪儿了?又听信了谁?

……

lk在g省设立了一级总代,我这类二级加盟店一律由这个总代理商全权供货。因上半年回款和市场消化业绩喜人,g省总代丽人商贸有限公司举办了客户答谢会,诚邀各级加盟店主和经销商出席。我虽初加盟,但小赵说让我也感受下公司的氛围,所以把我列入邀请名单。

我犹豫了几天终于答应。一个加盟店同时与几家经销商合作,并不鲜见,也未触犯什么行规。

我拉出了压箱底的非正式的礼裙,那还是我毕业后给自己置办的行头,两百多块的价格当时还是咬牙买下,布料远看像模像样,近看廉价款型差。不过,大晚上的非正式场合可以应场。

书慧十分不解,“你怎么穿成这样?萧毅尘当年不是给你置办过几万块的礼裙吗?自己不过几百块的行头,倒舍得给你花钱。”

我神色悻悻,“当年不过是为了拉我陪他参加各种场合,我还能带得出去罢了。再说,都分手了,谁还留着他的东西,早处理掉了。”

“男人有一百块钱,但凡能分你个五六十,那说明他心里有你。”

我无奈的笑了,“一件礼服都能让你惦记好几年。别那么物质行吗?”

答谢会在本地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举行。觥筹交错的酒会也是萧毅尘带我见识过的世面。

萧毅尘,又是萧毅尘。不可否认,一年多的时光,他带我见识了于我陌生的另一个世界。人说,假如你收获一段视野开阔的爱情,它就为你提供了一双翅膀,让你飞出井底的荒芜。

可是,飞出了又怎么样?不属于自己的天地,最终还不是跌回井底。我自嘲着。

一二十桌的排场,尽是我不认识的店家。女人妆容精致,男人西装革履,虽都是土鳖的身价,却也举止体面,一派轻奢典雅的景象,衬得我两百块的礼裙寒酸得紧了。

莫说人有等级之分,连个加盟商都按业绩分个三六九等。我坐在不起眼的后排,位卑言轻,这种场合,还是缩小存在感为妙。

等到商贸公司老板和几个品牌商的代表落座,我不淡定了。

因为,我瞥见了熟悉的身影,像个傻瓜一样,再次睁大了牛眼。

023 你这傲气给谁看啊? 公司老板姓谢,他寥寥数语开场之后,朗声邀请品牌商lk总经理上台致辞。

我紧紧的抓着大腿上的裙摆,心跳仿佛停摆。

萧毅尘健硕的身躯,大步流星的走上舞台。我只记得他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我只记得他谈笑得体的举止,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可笑的声音。

是有多讽刺啊。

自己的初恋男友,当年甩了自己的初恋男友,一直到分手后重逢,都没透露他的真实身份。我是他约了一年的炮呢,还是泡了一年多的露水啊。

人家眼里,我是有多渺小,连家世背景都不肯透露一丢丢,临了了还给我那样一个分手的理由。

早听说lk老板姓萧,谁会想到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我是不是该半夜偷笑了?我的前男友是亿万富翁,我是踩了多大一坨狗屎运才摊上这样的“好”事啊!

还以为天上砸下一个馅儿饼,没想却是茅坑里的硬石头。

小赵告诉我待会带我引荐谢老板。我兴趣全无,到底客随主便,怎好拂了人家的好意。

可我坐不住了,借口上洗手间,从后门拐了出去。也是老天嫌我的生活**静,当我从洗手间出来,在洗漱池边却撞上了一袭黑色礼裙的女子。

我心烦意乱地一怔,三年不见,比我大两岁的这个女人,当年的胜利者,谢媛可,浑身散发着熟女的气息的女人,正俏生生的背对着我。

萧毅尘背后的身份,谢媛可的出现,丽人商贸的老板姓谢。

呵,生活向我撒了一泼狗血,躲都躲不及啊。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我,笑吟吟地道:“好久不见。”

我亦隐忍回应。

扫了一眼她身上剪裁得体的真丝礼裙,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论样貌,我虽不是绝世美女,但高高的额头,眉目长得大气,即便只有1米64,打扮起来也颇有姿色。今天这不伦不类的礼服真是太不争气了。

想来,天注定我是要低她一等的?

把手放在水龙头底下,胡乱冲刷了一把,赶紧走为上。

她哼笑了几声,狭长的凤眼往我身上一斜,“还是那么倔,当年给你钱你也不要,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阿尘当年好歹能让你出街,啧啧啧,怎么现在廉价成这样!”

我顿住脚步。呵,这侧漏的优越感,能上天呢。三年前不是摆足气势了吗?怎么三年后还意犹未尽不骂人就寂寞了吗?

我压住内心的火苗,“一个人的价值如果仅仅是靠穿金戴银来维持,岂不是应了那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也很想成为有涵养的作女,可实在端不起假惺惺的优雅。

和这个女人的交手始于三年前的夏天。她一身光鲜亮丽的跑到学校,趾高气扬的甩过来一张银行卡,叫我以后离萧毅尘远远的。

小三用钱打发你,你会接受吗?没多久,学校谣言四起,说我被大款包养,被正室打上门还死活不肯拿钱走人。

一时间同学看我的眼光都有了几分鄙夷,学院学工组老师还找我去问话苦口婆心。我自认问心无愧。谁是正牌谁是小三,老天知道。

可人言可畏啊,原本该属于我的评优评先奖学金资格都因为风评不好生生被剥夺,后三年承受的争议委屈让我一度抬不起头来。

我唐霆芯不喜欢生事,可不代表我会一直认怂,狗急了都会跳墙,做人不要得寸进尺。

眼下跟这个女人没什么好谈,鬼知道她会出什么烂招。

“你这傲气给谁看啊?这没有萧毅尘,你不用摆出这副贞洁烈妇来装。怎么,傍了个宋献智就又上天了?”她轻蔑一笑,手一伸就抓住了我的胳膊。

024 没摔坏吧? 我往后一退的一刹那,材质差等蕾丝生生被她指甲上的花式小钻一勾。伴着我一声惊叫的,是蕾丝被扯出一道口子。

紧接着在我还没回过神来,她另一只手在我的衣服上找到一个着力点,被勾住的手指猛然一扯。哗啦一声,新的口子直接从开裂到了腋下。

我顿时傻眼了,脑子像漫画里被一道空白劈过一样。

下一秒,扬手就把她推开。其实力度不大,只是她好像沙堆似的,就着力气哗啦啦的往后倒去,还伴着一阵绵长的尖叫声。

“阿尘!”她瘫在地上,脸部的愤怒瞬间切到了惊慌娇弱。

顺着她的眼神一看,萧毅尘正绷着脸站在拐角入口,背光下的面容看不出太多表情。

我站在那里,又有被另一道空白劈到的懵逼。这演技,没谁了吧?

他俯下身子把她扶了起来,用平板的声音道:“没摔坏吧?”

谢媛可泪雨纷纷楚楚可怜,“我没事,就是霆芯好像对我有意见抓着我不放,也怪我不小心扯坏了她的衣裳,惹恼她了。”

呵,脑子没摔坏,装腔作势的本领一来一箩筐。

萧毅尘很快松开了她的身子,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我可不想看着他俩眉目传情,更不想费唇舌争辩什么。我又能争辩什么?

这女人演戏起来下一秒就入戏,人生如戏,场场苦情识大体。顶多不过她即兴的小插曲。

对我而言,比起从前在学校里受的稀奇古怪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而萧毅尘呢,手把手给我启蒙爱情的男人,曾经和我山盟海誓的男人,不顾一切要为我拼尽全力的男人,早就陌生成了一个微妙的符号,一种叫前男友的疏离存在。

我才23岁,那年我有多无知有多懵懂有多卑微,我不想记住。我只知道,我没有历尽沧桑,我没有看够爱情,我对爱情的那点理解那点希冀那点满足都来自这个男人。可是,哪怕是当年遍体鳞伤,千仓百孔,我不得不承认,我那野草般的心,也依旧想残存那对爱情的美好念想,我根本无法遗忘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显然,谢媛可像极了那岁月中的杀猪刀,不在我身上留下道道疤痕不肯罢休,她没有上前来做戏道歉,我真该向天借一把光照亮她的印堂了。

萧毅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视线落到我残破的肩上。

我下意识的有所闪躲,用远去的背影表达了我的无视。

我不想站在那里再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多少次的无所遁形,已经让我可怜的自尊心消磨殆尽。

我更不想站在那里看着他雨露均沾,既安抚了现任,又安静打发了前任。

前任男友就是这么个存在,难道还为我和她撕逼不成?

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停留,摆了个肚子疼的理由,打车离去。

不料刚稳当的回到书慧小区门口,萧毅尘的辉腾早霸气的停在那里,他靠着车门悠然吸烟,吐出的烟雾一圈一圈,把他的表情描摹得极不真实。

025 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又来做什么?

解释今晚亮瞎我狗眼的出场?

还是来告诉我他有万贯家财以后可以罩着我?

想到这里,我狠狠的掐了一下皮肉。用包包压住被拉扯得往外翻的布料,太丢人现眼了。

人家一富豪太子爷,犯不着在我这破落户跟前炫优越感,别自我恶心。人家当年没亮身份,怎么着我了,没少给我花钱没少带我风花雪月啊。

我的上游代理商是小三的父亲,品牌商是前任家。这些都不是别人硬塞给我,是我自己争取的,我能怪谁?谁叫我没睁大狗眼看清楚公司法人是小三她妈,谁叫我没有个有钱的爹,谁叫我穷只能开个小杂货店卖货?

人家当年分手借口蹩脚怎么了?男人想离开你随便掰一个理由就把你打发了,你还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人家当年有给你分手费,你自己没要,你自己傲气以为所有的金钱买不走最纯白的爱情最无悔的青春,现在恼羞成怒给谁看?

我就该洒脱一点,清醒一点,哪怕是怨恨,也不要那么堂而皇之,让自己的歇斯底里被误解为令人发笑的惦念。

最终的我,无视他的存在,径直往大门走。眼泪太廉价,买断不了现实的残酷。一想到衣衫褴褛,又气又恨。

这么高高在上的人,高攀不起,惹不起,我躲总行了吧。

他大踏步的横了过来,高大的身躯拦住了去路,夜幕下周身隐隐泛着酒气。

“好狗不挡路!”我撇下一抹冰冷的声音,连正视他都觉污了自己的眼。

“我不是你眼里的好狗,挡了也没什么。”

“……”

和前任吵架的确吃力不讨好,改变不了现实不说,还难受得给自己添堵。

他低哑的声音泛着许许歉意,“我们家是lk品牌商,之前觉得并不影响什么,也就没有特别提起。过去,并不是有意要骗你。”

然后呢?

我蓦地抬眸,看着昏暗里眼里发光的他,顿时觉得特别可笑。

“那你现在跟提,有什么意义吗?我是欠你们家回款了还是没按你们政策卖货?”

他唇际有一抹难言的表情,“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全身如一股电流奔涌而过。为什么他一句不让我受委屈,就让我心神凝结,眼角一热乎,差点没忍住。

只是我受的委屈真不少,不差这一个。

“呵,我只是你们的加盟商。”我压住内心的狂乱,“政策上给多点优惠不让我门店倒闭我就谢天谢地,我可听不得那些文绉绉的玩意。”

他笑了起来,“跟着公司走都不会太差,你不用担心太多,也不用管谢家的人。”

不用管谢家的人?是她咄咄逼人好吗?

“我是管不着虾家蟹家,可一见面就酸溜溜的是谁?来招惹我的又是谁?请萧公子管好自己的谢家。”

他脸色微微一变,表情里似乎有些隐忍。

我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液体,终是没再说话。我们已无话可说,甩给他一个后脑勺,一如当年的决绝。

可是,这男人突然从身后慢慢靠近,带着我熟悉的古龙水味侵袭而来。

“还没发胖,我买给你的礼服怎么不穿?”

026 聊完再回去睡觉 我心头一怔,眸底有潮水涌出。

一件衣服让我今晚受尽了委屈,你说这话是专门来恶心我吗?

一整晚的不满、憋屈,一下子都顺了出来,“我是没钱买名贵的礼服怎么了,招谁惹谁了……”

话还没说完,温热而刚劲的躯体抱住了我,如钢筋铁捅般箍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有挣扎的机会。他清咧的声音温柔蚀骨:“是她不对,你别生气。我应酬完那些人就过来了,就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你当自己有三宫六院,安抚了这个,又来安抚另一个,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吗?

我下意识的挣扎,挣扎。我们早已天涯陌路,不稀罕你假惺惺的抚慰。

萧逸尘的大掌趁势揽住我的细腰,把我拖进了他车子的后座,锁上车不让我走。

一股火气蹭了上来,两个拳头无情的在眼前挥舞,也不知打在他哪个部位。

只记得他最后两手紧箍住我的俩胳膊,让我难以动弹,雕刻般的下巴枕到我的脖子窝里,沙哑着嗓音轻声说:“宝贝,别动。”

不知是累了还是受了蛊惑,我乖乖的停止了挣扎,浑身还在不停的抽动着,哽咽着。

“放开我!”我像个雕塑般静坐,嘴上却仿佛淬着千年寒冰,“我不生气,你解释什么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时间仿佛停滞了,他没动,我也没动。

许久,感觉到他力道的松动,我安静的从他怀里挣脱,用平静得连自己都听不出温度的声音道:“我今年会开多两家分店,萧公子不必担心。”

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那种熟悉的温度如浪潮般袭来,我浑身一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克制住不去回应。

转身动了动车门把,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乖乖的解了锁,我头也不回的下车,把自己当没事人似的。

回到书慧的家,主卧房门紧闭,客厅里的光亮让我心生暖意,即便那不是为我留。书慧近来晚上时有应酬,卢京深会体贴的留下客厅的灯。小小的细节,那是我羡慕不来的感动。

我回房间找了衣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去卫生间。看到虚掩的门也没细想,直接推了进去。

刚踏进一步就愣住了,卢京深的手正放在那个地方,红脸销魂。

我在大学里和萧毅尘同居过一年,他狂野的性子带我领略了男女之间的无数美好。从生涩到沉醉,我对男人的构造,或者说对萧毅尘的构造了如指掌,曾一度以为自己的情欲被他开垦得淋漓尽致。此刻看到男人的生殖*器官,我脑子一片空白,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伴着我惊叫声的,是他的惊愕和我的手忙脚乱。

我嘭地关上门,逃也似的奔回了房间锁了起来,整张脸热烘烘的如置于火炕。主卧不是有独立卫生间吗?为什么这种事要在外头的?

我老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却听到几下脚步声到了我房门口。

“笃笃笃”三声之后,卢京深尖细的声音响起:“霆芯没睡吧?明天记得去买卫生纸回来,厕所没纸了。”

我怯生生的应了声好,听得他的脚步声逐渐的远去,才像瘫软的泥巴那样靠着门板一点点往下滑。。

类似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他偶尔会光着膀子在客厅转悠,偶尔在我晒内衣裤时突然跑到阳台来收衣服,每次我洗完澡出来他都会穿着大短裤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

不是我内心邪恶,而是孤男寡女的相处方式让我忐忑不安。我不会挖闺蜜的墙角,可闺蜜的老公是什么心思我可拿不准啊。有时候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而是牵扯不清的关系如同一颗定时**,随时毁掉一切。

听着外头没了动静,我鼓起勇气打开了门。全身黏腻腻的,不洗澡肯定难受睡不着。

好不容易洗了个热水澡,周围满目都是别人家的东西。

寄人篱下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装修和进货以及赔了翁同妈之后,我卡上还有5300多块。5300多,在佛城打拼近一年的积蓄,还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呵,人生一败涂地到这地步,估计乞丐都比我有钱吧。

带着复杂混乱的心情,我拿着脏衣服出了卫生间,经过客厅时吓了一大跳。卢京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沙发上抽烟,昏黄的灯光,衬得他脸庞的轮廓清冷又寂寞。

他抬头望向我,嘴角扯开一丝莫名的笑容,“聊聊怎么样?聊完你再回去睡觉。”

027 你不要这样 我声音有些打颤:“聊什么?要不明天?”我满心戒备的直视他的眼睛,试图辨清他背后的意图。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能聊什么?

“你不用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是不会吃了我,我还是借助在人家家里,实在不好拒绝。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还住得习惯吗?”

“……”

我顿时有点懵,难道是在做住宿满意度调查?这里开宾馆吗?

我忙微微一笑,“挺好的,谢谢你和书慧收留我,不过我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的额,打扰你们也挺久了。”

我自认为这样的措辞得体自然,没想他听完神色一暗,抬起手中的烟又狠狠的抽了一抽。

说真的,我不喜欢男人在女人跟前抽烟,在我看来那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可到底是别人家,我这点小讲究就打回了肚子。

只是他忽的半起身,挪了挪屁股跑到双人沙发靠近我的位置,看着我目光爱怜,“你真的嫌弃这里了吗?”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惊愕得如同见了外星人。他的手没闲着,一下子抚到了我的大腿上,

我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隐忍着:“师兄你不要这样,书慧是我最好的闺蜜。”

大约是觉得我明着拒绝有伤他的自尊,他冷脸一板,停下手上的动作,“你在我家住了半个月了,吃我的,喝我的,睡一次怎么了!又不是处,洗了澡整天在我跟前晃悠,不就是那个意思吗?装什么贞洁烈妇!”

说完脏手又继续游动,我那时的心情如同一只老鼠爬过脚背,顿时扫走了我心头的阳光。

我正常的生活在男人眼里成了勾搭诱惑!不是处女怎么了,不是处女就可以千人骑万人踏吗?

情急之下,我空出另一只手狠狠的甩了过去,“师兄你不要无赖,我没有勾引你,我说过会很快搬出去。”

他的手又伸了过来,声音软了下来,“你不用搬,好好住在这里,我这里地方大。偶尔陪陪我就好了。萧毅尘甩了你不要紧,翁同不要你没关系,做不了楼二代少奶奶也没关系,我们养着你,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我拼命挣扎,他的一字一句落在我耳朵里都像给我吞了一只苍蝇。

撕扯间,就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

卢京深眸底一慌,我趁机甩开了他的脏手。一抬头,书慧已经推门进来,看着我们怪异的站位愣了一下。

我笑容有些僵硬:“书……书慧,你回来了。”

卢京深反应敏捷,随即上前接过她的包包,“怎么那么晚回来,霆芯刚洗完澡,我就想边聊边等你回来。你不在,我睡不着。”

呵,要不怎么说语言艺术呢?这话听着平稳正常,却让人无可辩驳。我能说我不是刚洗完澡吗?我能说他不是想跟我聊天吗?只能说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大腿上。

书慧目光幽幽地望了我一眼,娇然一笑:“老板过来了,就和其他同事一起聚了聚。挺晚了,早点睡吧。”

我如逢大赦,点了头立马快步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才察觉自己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我没有开灯,黑暗中咬着嘴唇哭了。书慧是我大学上铺的师姐,卢京深是我的师兄。我只想安稳的住几天,找好房子安顿好门店就走,待在闺蜜身边不至于流离失所,为什么连最后一个避风港都要剥夺?

为什么一个已婚男人吃着碗里的还要盯着锅里的,把身边的女人当做约炮的对象!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天亮的时候就溜出书慧家。

028 天无绝人之路 经历了昨晚的事,纵使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骂他?我吃人嘴软。更不可能向书慧告状,那是她老公,她的幸福,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婚姻有危险的因子存在?

那一刻,我心生悲凉,和书慧过往的一切一遍遍的浮了起来。我看鬼片害怕睡不着时和她挤一个被窝,回南天衣服不干就穿她的……我们好得像穿同一条裤子。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友谊牢不可破,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友谊会延续到下辈子。

清晨孤冷的街道,寒意渗进了皮肤,就好像一个人走在冰天雪地里,寒风是从心底刮出来。走着走着,我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湿湿润润了起来。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凭着感觉走,仿佛一路向前,生活的艰辛就烟消云散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店,呵,原来还有这地方是我的港湾。

开了门,走进里头斑驳简陋的卫生间。开出的水冰凉彻骨,我的双手冲刷了很久,直到揉搓出了些许温度,才躺到了床上。

一闭上眼睛就立刻睡着了。

醒来后开始网上边找房子边打电话给放租人。一看时间合适,就约人看房。我不愿多年的感情败给她的男人。

也不知是近来房源充足还是我踩了狗屎运了,下午四点的时候就敲定了一小套一房一厅,八十年代房源,一千一个月,价格中等,房东说是这一地带最便宜的房子,贱价出租。他急着去外地看着有缘才出手。

房东自然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我知道附近向来押一付二,怎么到这里就押一付一?

生活里哪那么多活雷锋。可卢京深的逼迫,现实的无奈,都逼着身揣5300块的我迅速签下了这套房,一周后搬迁。

去了2000块,我身上只剩下3300。我是不是贱骨头,没钱还不住猪笼。可是谁说的,一个人生活在大城市,如果连最后的港湾都拥塞难堪,你还有什么勇气面对外头的腥风血雨。

我想着,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信卯足了劲要重生的我,老天会忍心灭亡。

那几天,我白天监工装修,晚上洗漱吃喝拉撒全在小店里头不足5平米的休息间。忍着逼仄闷热,竟比在书慧家见到卢京深的那副嘴脸要轻松得多。

那是自由带来的踏实。

我的“全色小屋”喜庆开张了。

蒋德宝识趣的派人送来了体面的花篮,跑腿的小伙子自称是他的侄子。我满口谢着,塞给他一个红包图个吉利。

谢媛可是以谢家的名义送来的花篮,我看着她父亲的名字谢兆鹏,思绪翻飞,捋不出个子丑演卯。

萧毅尘呢,省掉了花篮,托人送来了一张小型按摩椅。小丽左瞧瞧右看看,盯着我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这位萧大公子还真有心啊,知道我们干的是体力活,特地送养生器材。”

我故作不以为然,心头却比被热水烫了还难受。

品牌商、代理商、竞争对手纷纷来道贺,我还真是树大招风,面子全足。

重新开张后,陆陆续续的开始有生意,有种东山再起的雄心漫过,一扫之前的消沉低迷。

碰巧,mb在本省的总代宋献智来视察门店。那是个身形挺拔的西北汉子,眉目星朗,牙齿皓白,浑身散发一种顶天立地的硬朗。

随行的有本区域的业务员小陈和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几个大男人把我三十平米的小店挤得空间逼仄。

宋献智,正提溜着一双机灵的眼睛前前后后的视察。

029 老天塞给我一颗糖 我和宋献智初见,是在去年的年终家宴上,他做东宴请各大小加盟商。左右也不过一杯之缘,混个脸熟。脑海残留的印象是他滴溜溜的双眼,和他硬朗的西北汉子形象颇有些差距。

如今他亲自到店,又是把人上三路下三路的扫了个遍,我内心颇有些不快。借着有人到店无暇招待,把几个男人足足冷了十几分钟。期间顾客提出试用液体眼线笔,因为是新手,需要我为她上妆。

我细看她的眼睛,颇有些犯难,单眼皮,对眼妆技术要求较高。果然不出所料,化完她一睁眼就不太满意。

“怎么好像化跟没化似的。”

我忙委婉解释:“亲,有勾勒出眼形啊,我再给您的眼中加粗就好了。”

说着又要给她上妆。站在一旁一直噤声不言的男人终于发声,音色婉转清和,听起来斯斯文文,“美女,不介意我给您服务吧?”

顾客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大帅哥服务,自然欣慰之至。

十五分钟后,她笑容满面地从斯文男人手里接过产品礼袋,满意而去。

我不由重新打量了这个男人,三十出头,眉目清秀。人说这样的容颜面相好,似乎在他身上得到了验证,浑身散发出一种矜贵优雅。

有气派,来头应该不小。

“谢谢先生替我解围,我今天又学到了一课。”我谦卑的道。

他温和一笑:“你以后也能熟练掌握的。单眼皮不好划出大眼睛,你再加粗顾客估计会觉得妆感太浓,难以适应。我刚刚不过换个思路,用个浅咖啡色和大地色的眼影打底,再上眼线,勾勒深邃有神的眼妆。顾客满意,你也能连带销售处一盒眼影。销售的前提,是能给顾客带来令她满意的体验。”

我如获至宝,重重点头表示钦佩和认可。

一旁的宋献智眉开眼笑:“谭总在彩妆这一块可是有十几年的丰富经验,这些产品都是他主导研发。”

我顿时恍然大悟,早闻mb的老总姓谭,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他微笑颔首,验证了我的猜测,我忙表示有眼不识泰山,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

接下来,他巡视了整个门店,对横在门口的陈列架委婉提了建议:“这个货架过于方正,固然能展出一些精品,但与旁边竖着摆放的陈列架无粘连之处,顾客看完这些精品如果没太大兴趣估计就不往里走了。如果是环形的货架,看完这些,目光立马接触另一个货架的产品,可以增加她在门店的停留时间。”

我耳根唰地有些寒凉。前几天萧毅尘曾提出过类似的问题,只不过他给我摆了一道,并未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或许俩人出发点一致,但即便他有这份热诚提点,我也未必会领情。

此刻听着“老话常谈”,竟没有当时的抵触反感。想来我对他的怨恨,已蒙蔽了判断的双眼。

我抓住这次机会,虚心请教了几个专业问题,他不吝赐教,让我收获颇丰。

老天打了我一巴掌,终于塞给我一个好心的谭佑文,算是我愁云惨淡的最近,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我是不是要烧香拜佛了?

030 你有话好好说 晚上,宋献智在紫月轩book了个包厢,为谭总接风。盛情难却,我硬着头皮赴宴,不曾想,又是冤家路窄。

同席的除了谭总、宋献智,还有本地大商场的老总以及mb公司的销售高管,总共九个人。我发现在场只有两位女性,所谓万绿丛中两点红。

宋献智很殷勤周到,嬉皮笑脸的把我安排在谭总身边,一个劲的劝酒。我有种深陷龙潭虎穴的危险感,忙说自己不会喝。

宋献智佯装不乐意了,抿着双唇斜睨着我:“小唐这你就不对了,出来玩嘛就放开点。你看姣姣,跟谁都能喝,也没见她出过什么事,倒是结交了不少朋友,年轻人就该多跟她学学。”

瞥了对面那位妆容精致、带着圆帽的长发女子,刚刚还庆幸找到同类了,没想却被视作反面例子。

我有点窝火,本就跟你不甚熟稔,看着谭总的面子来捧场,也不过想做个安静吃饭的女子,你上赶着把我当你自己人了啊?太自来熟了吧。

我端起装着橙汁的玻璃杯站起来,对着身边的男人说:“谭总,今天谢谢您的帮衬,我这小女子挺害羞的,怕喝多了出糗。就偷个懒、讨个巧,用个橙汁代酒,向您道谢了。您看……”

萧毅尘曾说,我这种面相的女子撒个娇,是个男人都会心软。我揪着自己恶心的肠子,略带娇声的讨巧,活学活用了。

谭总端酒杯的手法都很斯文优雅,淡定的说:“没事,你随意就行,不必拘谨。”

之后我直接将宋献智无视,真是个恶心到家的苍蝇。

席间,我饮料喝多了,上了个洗手间。也是冤家路窄,一出来就和对面的男厕所门边的男人四目相对。

我步子有些停顿,视线交错后立刻冷漠转移。这男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谁料,这男人天生就有多动狂躁症,我还没走出几步胳膊便被他扯住。

刚要大喊就被他拖进了男厕。没错,是男厕!

我乱颤的小心脏瞬间要飞奔而出了。事实证明,萧毅尘有的是办法制服我。一年多的时光,我的任何风吹草动尽在他的掌控。

此刻,我大气不敢出,生怕厕所里钻出一个男人来。他是不怕糗,我还要脸呢。紫月轩可是分分钟都能遇上熟人啊。

他没给我思考的机会,一把将我塞进一个隔间,门一关把我抵在了门板上。

我低斥:“你又要做什么!”

他眉眼渐渐的舒展出快意的神色,就是不说话。我看着竟觉得毛骨悚然,他这招以静制动总是屡试不爽,我每次都惹不起。

我拉下脸,略带商量的语气道:“你有话好好说,别一来就动手动脚。你这样我只会更恨你,你肯定不想这样的。”

他抓着我胳膊的力道稍稍放了松,狗鼻子在我身上嗅了嗅,才和颜悦色道:“给谭佑文陪酒了?他还算识趣,没给你灌酒。”

他指的是谭总。

他们家的竞争对手。

这时候,我脑子又不灵光了,好不容易逮到挫败他的机会。“是啊,谭总挺关照我的,我陪他喝喝橙汁也是餐桌礼仪嘛,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说完立马就想绞了自己的舌头,因为我发现他双眼眯了起来,眸色渐深,一点点的释放着危险的信号。

我忙解围:“你先放开我,有话出去说。”

031 你就没这能耐 “出去陪酒吗?”他还是原来的姿势,语气里尽是隐忍,“我听小赵说,你开张这几天,lk的产品卖不动,反倒是mb的大麦。你不会是想借此解除协议不跟我们合作了吧?”

他看着我,仿佛将我一眼望穿。我可以在外人面前披上伪装的外衣,可是在他跟前,我跟初生婴儿一样光溜溜,毫无遮掩可言。

说真的,我确实开始抵触他们家的产品,从知道“真相”起,我一刻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瓜葛。加上我这人憎恶起来喜怒形于色,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

我昂着头表明自己的坦然,不愿气场输到尘埃。

眼瞧着气氛有些尴尬冷冽,他眉心一蹙,“傻子才会抱着一棵大树挂死。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难道不懂吗?lk如今势头正好,多少门店上赶着订货。你不要那么意气用事。”

我轻笑:“我的小屋一个月不过一万来块的流水,扣除成本所剩无几,何德何能得到你这大老板的垂怜,亲自邀约加盟?你若真想跟我合作,可以啊。把佛城的总代划给我,反正于g省不过一小块肉,你有的是办法安抚你的谢小姐。”

我这人有时候贱,从不放过打击他的任何机会。过往的记忆太令人苦闷,和他的重逢郁结难消。

另一方面,我就想出口气。我是多么可笑,一而再再而三的幻想他对我余情未了,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啊。

“现在不行。”他语气陡转,语气柔了下来,黑漆漆的双眸和我不过两三公分的距离,“你一没有足够的渠道铺货,二没有足够的运营经验,交给你只会徒增你的压力。等时机成熟,你不想要我也不会放过你。现下,我可以让谢家给你这样的新加盟商多点优惠,你不要拒绝。”

他话里的诚恳我又何尝听不出来,只是不饶人的嘴不冷不热的说:“你就没这能耐……”

话还未说完,他大手倏然一滑,摸到我胸前的弱点。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说不下去。他这是惩罚我。

三年前即使不做,我们独处的时间里,他偏爱在那里肆虐,用肢体,或者匍匐……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有浓浓的恋母情节。

我无力的娇颤,从前的恩爱毫无征兆的闪入脑海,在这逼仄的男厕,在这尴尬的关系下,令人酥软酸涩又无奈。

等到我以为他要攻城略地,他却戛然而止,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窝在被他像吸血鬼似的啃过的脖颈,急促的喘着粗气。

我来不及反应眼下的状况,早已像个泄了气的球,彻彻底底的没了气力。待重拾意识,我猛然把身上的他推开,转身拉开门板夺路而逃。

没走几步,还在庆幸他没追出来,却埋头撞上了一堵人墙。

我捂着发疼的额头,瞥见一抹条纹衬衫……

一抬头,谭总望着我,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恢复微笑。我瞬间又像是被雷给劈开了,脑子一片混沌杂乱,早已没了思考的空间。

032 可要好好干 我闻言唰的面红耳赤,被说中的不悦拥塞心间。我有点懵了,所有的意识只汇成一个字:逃!

逃开男厕,逃开丢人的相遇!

丢死人了,脸面都丢到马桶里了。

等到我冲到门外,却听身后传来两声礼貌的招呼,客气得诡异莫测。

“萧总,好久不见。”

“呵呵,谭总,是好久不见咯。”

谁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这轻描淡写的问候下多少汹波暗涌,哪用得着匹夫之勇?

这两道来自帅哥的招呼,如同清新剂,给我的脑子注入前所未有的清醒。

孤男寡女出现在男厕,这画风不免令人浮想联翩。谭总,铁定会误会我和萧毅尘有一腿了。

我微微沮丧起来,倒不是希图和他搞什么暧昧关系。只是好不容易搭上的高端人脉,就这样分崩离析了?

我拐到露台透了几口气,心情恢复正常才转回包厢。

坐下不久,谭总玉树临风的身影跨了回来。兴许是瞧出我坐立不安,他微偏着头,眼光凝视着我声音洪亮:“小唐年轻有为,可要好好干,公司有很多优待做出突出贡献的加盟商。”

我顿时受宠若惊。方才酒酣脑热之际,他曾向宋献智提出降低我的订货折扣,其中差额他们可向总部核销,并承诺了几项额外支持。

我大喜过望,赶紧端起杯子,施施然的跑到他跟前:“谭总,我谢您对我的……”

话没说完,包厢门“哗”地打开,众人齐刷刷的望过去,萧毅尘伟岸的身躯出现在了门口,惊得我恨不得马上钻地洞。

“萧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谭总笑脸相迎,却没有起身。

萧毅尘大踏步的走进来,声音清冷又玩味:“这不是刚才偶遇谭总,就赶来讨杯酒喝吗?怎么,谭总只喜欢和美女喝酒?”

我站在那里嘴角微微哆嗦,手和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谭总意味深长的瞥了我一眼,慢悠悠地道:“跟美女喝,我心慌,不如和萧总喝怎么样?”

“好啊,乐幸之至。”

接下来,萧毅尘坐到了谭总的身旁,一杯高一杯低的喝了起来。七八杯下来,两人竟面不改色。萧毅尘的酒量那是没话说,谭总竟也游刃有余。果然商场如战场,个个身怀绝技。

我坐在谭总的另一侧,萧毅尘近在咫尺,他时不时飘过的目光让我如坐针毡。

这萧毅尘,太能搞事情了,没完没了了?

宋献智这恶心男,非要我给两人倒酒。我刚一触碰酒樽,萧毅尘的大手就伸过来抢了过去,挑眉说道:“美女是用来养眼的,宋总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一句话说得宋献智面色讪讪,我心中既解气又揪心,说不上的滋味。

萧毅尘,你摆出这副姿态是要做什么?

觥筹交错不知多久,很晚的时候萧毅尘才意犹未尽,“今晚和谭总真是相谈甚欢。”

“谭某人亦是,希望下次还有这样的好机会。”说完又有意无意的瞟了我一眼。

高手过招向来都点到为止,这风平浪静的背后不知多少雄波暗涌。只是凡人还未领悟关窍,对决便结束了。

我总算舒了一口气,紧抓的手心渗出了一丝薄汗。

“小唐住哪里?”谭总绅士地问道,“我让人送你。”

我微微一惊,却又不得不回,嗫嚅着把书慧家的地址说了。

“刚好我顺路,送你。”萧毅尘低沉的声音响起,眼神里是欲言又止的纠缠。我的心砰的一声提了起来。

033 像交际花一样的生存 谭总看看紧张的我又看看萧毅尘毫不回避的眸光,刚要说什么,便被萧毅尘抢白:“唐小姐是谭总的客人,谭总难道不放心?”

“怎会?”谭总平静的脸绽开一朵笑容,“萧总可要送佛送到西。”

我很想说不用,被送的人是我好吗?凭什么我片字未说就被你们决定了?可喉咙只咕噜了一声,手紧紧的揪着提包不知该说什么。

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在众目睽睽和内心的烦躁中上了他的车。

车厢内平静而压抑,让人有几分暧昧的窒息。经过了今夜的一切,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开出几十米后,他突然问:“谭佑文给了你什么?”

我一怔,蓦地偏头看向他,坚毅而俊逸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看着有些不真实。

他再次忍耐着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生活了?扎在男人堆里,像交际花一样的生存。”

我的心一阵扯痛。像交际花一样,我所有的努力于他眼里不过交际花一样的轻贱。眼前不禁浮起一层薄雾,“萧毅尘,你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的生活。”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谭佑文给了你什么优惠,你告诉我,我也一样可以给你。我不希望你过违心的生活,你以前从不屑于这样的场合。”

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在他抚上我手掌的那一刻轰然崩塌。我呼吸前所未有的滞重,眼泪终于喷涌而出。你不希望我过这样的生活,可这么些年,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去了哪里?现在又冒出来充什么英雄救美?

脑海忽地闪过谢媛可妩媚的脸蛋,神经猛的清醒了。真可笑,分开这么多年,我方才居然还贪恋他的气息。

我没有推开,只把指甲狠狠的掐着白嫩的皮肉,含泪恨道:“萧毅尘,别人给了我什么,跟你没关系,正如今晚说的,你什么时候把佛城的总代给我,我们再来讨论你是否评论我生活的资格。”

他没说话,因为我的手机响了。是书慧的。

“你还没回来吗?我们一直在等你。”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今晚约了书慧,总归是最后一晚,她也在家,我好歹能过个安稳夜。

这个电话一下子把我切回了现实。明天我要搬家,搬家完还要去门店上晚班。卖货卖不动,我兜里的3300块钱根本撑不到下个月。这才是我的真实生活。和公子哥的风花雪月,做一做梦就好了。

我冷冷的说:“很晚了,住别人家里太晚回去不好。我谢谢你。”

他看着我的决绝,眸底竟闪过一丝沉重,看得我心里发抽。

一路无话。一到书慧小区门口,我想下车,他不肯,固执的开车到了书慧楼下。

我下车之后,匆匆往电梯走。身后迟迟不见车子启动的声音,忍不住回头一看,那台黑色的车子一直静静的待在原地,副驾驶位的窗子不知何时摇了下来,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能对上他凝视的目光,我的心没来由的一软。

他看到我回望,嘴角扯起了一抹笑意,竟然抬手朝我挥了挥。我一脸尴尬收回了视线。

我这是怎么了?人家三两下的温柔就让我缴械投降了吗?

跟我还有关系吗?

我摇摇头,一直往里走,结果一抬头,昏暗的光线里竟然有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我后退一步,待看清眼前人,浑身毛孔又竖了起来。

034 我不想让书慧难过 卢京深面无表情的步步逼近,因为背着光,勾勒出的脸颊轮廓竟看着有些惊悚。

“师兄……”

他上前一步,脸上照进了多一些光亮:“霆芯,你回来了。书慧见你那么晚没回来,让我下来等你。”

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侧后方,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心情有些慌乱,“我认得路,你先上去吧。”

“来接你是应该。”他左右看了看,这个点行人稀少,忽地手一抓上我的胳膊,边扯边说:“别慌,我有话跟你说。”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住了,还未来得及喊出声,就被他带进了一个比较暗的角落。

怕我反抗,他脱口而出:“是关于书慧的事。”

我看着他的坦诚总算镇定下来,手心都渗出了冷汗。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道:“你明天就搬走了对吗?书慧刚怀孕,你不要跟她说有的没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关系很好。”

他语速很快,仿佛还在担心我反抗打断。

我望着他略显狰狞的容颜,内心不禁一阵轻蔑,不过对方已然开口,我求之不得。

结果,又见他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这是我在清城区的一套小公寓,地址晚点我发给你,你可以……去那里住。”

说着,他忽的双手抱了上来。

我全身都是紧绷的,下意识的挣扎,结果他讨厌的嘴却覆了上来。

我心底的恐惧和愤怒放大到了极点,却只能“呜呜”地喊着,他一直啃着我,堵着我的嘴,手很快覆到了我的胸前来回揉搓。

我的泪夺眶而出,手脚一直挣扎,忽的膝盖往上一冲,顶住了某个部位。

“嗷!”他痛呼了一声,却隐忍着不敢大声喊出来。

我趁他松手的当儿,膝盖再次往前一顶,这回他真的伤到家了,终于退出了一步,手捂住那个地方一直闷闷的**。

我瞅着出路,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

走进光亮里,保安在不远处的大堂来回踱步,偶尔一两个行人或进或出,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满脸泪花,跌跌撞撞的,毫无方向感,心头钝痛。

忽的眼前出现了一堵人墙。

“芯芯。”他大手一伸把我揽进了怀里。

是萧毅尘。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才刚刚分开几分钟。

我的眼泪突然又开始往外涌,克制着也还是渗出来。我缓缓的挣了出来,低声说着:“我在花园里走走再上去,你知道的,书慧怀孕了闻不得酒气。”

退开一步正要往外走,胳膊却被他一手扯住,另一只手指着电梯,眼神阴鹫:“卢京深欺负你?”

我内心慌乱,猛然抬头,“你不要乱说。我走就没事了。”

他固执的看着我,抓住我的手微微收进了力道。静默了一瞬,他缓缓压住了眸底的怒火。

我的胳膊动了动,沙哑着声音,“我再走走散散心,你回去吧。”似乎有些不放心,我叮嘱着:“你不要找师兄麻烦,我不想让书慧难过。”

035 你不要阻碍我的生活 他松了手,却是轻轻揽上了另一只胳膊,温热渗进了皮肤,“去我别墅再住一晚。”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却态度执拗,“我去门店待一晚就好了,你回去吧。”

“门店那地方怎么住?”

我的声音忽的夹杂着哀求:“明天我就能拿到房东的钥匙,就能有新房子住了。”说完我又觉得似乎有一种炫耀的成分。

嘿,我唐霆芯又有地方住了。

他一直注视着我的脸,没有说话。平常连珠炮似没完没了的嘴炮,没声音了,深邃的眸子里揉进了沉沉的痛楚。

……

他真的把我送到了门店,只是临下车时忽的把我按到了靠椅上,眉头紧蹙:“你这是为了什么?”

我沉默了,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像个笑话。我凄然一笑:“没有为什么,你不要阻碍我的生活,我会更开心。”

他眸子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推开他,颤巍巍的下了车,锁上闸门之后,我靠在门上站了很久。而门外,一直一直都没有车子启动的声音。

第二天,拉着大大的箱子终于搬出了书慧家。卢京深神色淡定,仿佛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开车送我和书慧到新家,我也没推辞。我们一下车他就说晚点过来接书慧,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书慧颇有些神色讪讪,只拍着我的手说:“自己在外打拼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们还是好姐妹。”

我抱着她狠狠的点头,说孩子出生的时候要认我做干妈。

这时候的我终于不再寄人篱下,只是夜深人静时的寂寞冰冷席卷而来。

我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两听啤酒,喝着喝着,孤独、无助从每一个角落钻出来,把我紧紧包裹。

我面对着空荡的房子忍不住泪流满面。

而消停了几日的谢媛可,开始不安分了。

开店之后,整个门店新潮又显高端,在这一片区域里算独树一帜。

我向谢家的丽人商贸申请了一批睫毛膏做特价引流用。lk的此款睫毛膏在佛城口碑颇佳,总部也给予了优惠倾斜,用它来吸引客流最适合不过。抵触归抵触,合约都签了,我一小店犯不着跟活动资源过不去。

开业后半个月,活动启动,这批货姗姗来迟。活动立牌刚一上架,立马就获得进店几位顾客的青睐。我们兴致勃勃的把新货掏出来递给顾客查验,结果,一女孩看了两眼当即不悦:“原来是明年快过期了才拿出来特价啊。”

我堆起的笑容不由僵住了,把盒装拿过来一看,可不是么!

我赔笑说:“美女,这不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嘛,放心,我们产品质量有保证,每个配方的稳定性维持时间都远远超过注明时间。再说,像我用睫毛膏,可是一两个季度一支呢。”

尽管如此,本来要带三四支的最后只拿了一支。

送走顾客后我回瞪了小丽一眼,后者辩解:“这不是看你急用嘛,我就点了数量,哪想到他们这样。”

临期产品有临期产品的处理方式,但这批货之前回复是最新生产的单,货不对版啊。何况,新店不卖新品,却拿临期旧产品做特价,势必会给顾客留下不良初印象。

我打了通电话给业务员小赵,后者听说后也微微吃惊,不过忙温声安抚我,承诺弄清楚情况后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烦心,女人第六感告诉我不是那么简单的错发货。叮嘱了小丽看店,我直奔丽人商贸办事处。

036 你是来找我的吗? 来佛城前我对谢家的生意一无所知,若不是上回的答谢会,我又怎知和这谢家真是冤家路窄。我跑到人家地盘上来觅食了。

那是庆城区的一座新兴写字楼办公室,一百多平米,门面黑白灰相间,简约大气。我在前台报了来意,没一会儿,一位身着白衣黑筒裙的女子出来迎接,面无表情的把我带到一个敞亮的房间。我以为是谢兆鹏的办公室,没想一推门,谢媛可略施粉黛的脸映入眼帘。

“坐。”她微微抬眼,嘴角噙起一抹得意的笑意,“我爹地不在,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吧。”

想起之前她故意勾破我的卑劣,我一刻也不想跟她废话,压着进门后腾升的怒意克制着说:“你们发给我的睫毛膏是临期产品,按我上回的申请单,这批货应该是最新生产日期。”

“噢?”她的尾音拉得老长,“有这种事?我记得这是lk本季度的爆品,几乎每家门店都在申请,我们都是随机配发……”

“若是其他时候我可以理解,但当初我申请时你们回复已经断货了,需要重新排单生产,结果半个多月后我等来的却是临期的产品。这个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

我怒意上升,声音不免拉高了几分,并非真心在意是否临期,而是他们前后不一的回复和作派让我有种被当猴耍的愤怒。

“你们区域的业务员是谁?具体他可能比我更清楚,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吧。我挺忙的……”

我心知和她铁定谈不出结果,当即冷脸退了出来。瞥了一眼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空无一人。

小赵的电话来得及时,不过刚一接起便听到他说:“谢总现在郊区度假村应酬,我过去陪客,回头我再给你查清楚,没事的,即使是临期也很好卖,这个价格相当有竞争力……”

话到这份上,再死缠烂打就失礼了。只是被人堵的这口气,不吐不快啊!

我心一横,打了个车赶往。

郊外新开业的度假村。

小桥流水,万壑鸟鸣,背靠后山一大片森林。空气清新怡人,令人神清气爽。

倏然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可既然站到了门口,临阵退缩就不是我唐霆芯的作风了。

我报了谢兆鹏的名字,服务生电话联系确认后,客客气气地派人把我领了进去。

轻推木格门,几声爽朗的男音扑面而来,房内装饰分外温馨。绕过一块山水画屏风,几位老板的容颜出现在眼前,清一色的男士。谢兆鹏、小赵以及三位丽人商贸的销售人员,另有三位高大的男人面生,其中两位还叽里咕噜的说着英语,定睛一看,像是美洲人。

我瞬间一愣,不过仍一一和大家点头示意。小赵身着白衬衫,和往常一样,袖子卷到了肘部。满脸讶色,看看谢兆鹏,又看看我,半晌憋不出声音。

谢兆鹏面露微笑,嘴咧两排凹凸不平的牙齿乐呵呵的道:“唐小姐真是稀客啊,这是来找我谢某的呢还是和萧总有约?”

我前移的脚步猛然一顿,被他的话给定住了,被施了魔法一般。

萧总?萧毅尘?他也在?

其中一位美洲人用英语说:“山清水秀的地方就该美女相陪,谢总,你考虑得很周到啊。”

原来,这是南美洲的客人,中文名叫李东,带了个男助手,二十出头,名曾静。看得出,请得动lk老总的,必定是重要的客人。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经历,却没来由的紧张。

037 留下来 软着双腿怔愣间,身后几下踏着木地板的有力脚步声,由门而进。

“萧总,你的朋友来找你了。”谢兆鹏如同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辈吆喝着。

“是嘛。”身后的人很快走到我跟前站定,目光柔若溪流,“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另一侧,一抹俏丽的身影映入眼帘。

“哟,这不是唐老板嘛。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可恨的笑容令大脑瞬间恢复清明。

谢媛可?她不是在办公室吗?怎么比我早先一步到这里?还和萧毅尘私会了一小会儿吧。

隐隐的火苗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酸意涌了上来。这分明是一大家子在聚餐,噢,不,是在谈客户啊。

我告诉自己不许退缩。无视他们,径直走到谢兆鹏前,单刀直入:“谢总,我是来找您的。我和丽人合作,是建立在对贵司极大的信任之上,只没想到初次订货便出了这样的问题。事情虽小,却极大的打击了我们的信心。以后每次订货我都会想着,这次会不会又是临期的产品呢?”

谢兆鹏古铜的脸色微微一僵,用英语对着客人说了句:抱歉,我先处理点事。

谢媛可插嘴道:“唐老板严重了,刚刚在办公室也跟你解释过了,可能是仓库随机发货时没考虑到你是新加盟客户,就……”

“小可!”谢兆鹏冷声打断,随机对我正色道:“你先别急,坐下慢慢说。”

我忽略谢媛可无所谓的表情,屁股一接触板凳,立马言简意赅的把前前后后说了。

谢兆鹏眉眼一扫身旁的销售经理们,严肃的问:“你们知道这事吗?就这么和新开发的加盟商合作的?”

小赵规规矩矩的补了几句,道:“可能真是仓库发错了,不过仓库管理员下午休息,我明天问问清楚,会处理好这事。”

“明明还有临期的库存,为什么给到唐小姐的库存明细却是断货,需要总部重新生产?”

小赵赔着笑,犹疑了几秒才解释:“最先出来的表格确实是断货,后来更新了一份,我瞅着既是做特价,即使临期也问题不大,顾客会理解,当时有叮嘱仓库,一定要给全色小屋配新货。后来忙着其他事,就忘记跟小唐说了。小唐,对不起啊。”

谢兆鹏偏过头,和颜悦色的说:“小唐,是我们公司不对,这样,我让人再给你配一批最新生产日期的货如何?免费的,权当赔礼。”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兴许是顾及美洲客人在场,他不便为难因小失大。正想着离开是非之地。

谢兆鹏皱着老脸温和道:“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休闲吧。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安全,就在这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大伙一起回城吧。”

谢媛可也眉开眼笑的道:“这礼也赔了,也道了歉了,唐老板真是不虚此行。你看你要是走了,就剩下我一女流之辈了。”

留下来,陪她?真是令人悚然的提议。

038 梦里的男人 一旁的销售人员都随声附和,连老外也叽里咕噜的说着:“见面都是朋友,让我们一起吧。”

萧毅尘抿嘴不语。

初出社会的小姑娘,哪经得起一帮老油条亦真亦假的挽留。这阵仗再推辞就矫情扭捏了。何况,谢媛可昂着头一副挑衅的神色。我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知哪里涌出的孤勇,咬牙一点头,豁出去了。

晚餐是清爽可口的农家小菜,吃了几分钟,饭桌上开始觥筹交错。

这样的场合我总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也便悻悻然地看着他们推杯换盏攀交情。老外似乎很能喝,俨然一中国通,边喝着边叽里咕噜的说着美式笑话,助理边吃菜边忙着给他翻译。在场的听得懂的听不懂的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李总看着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吃饭的我,突然来了兴趣,用英语问我的名字兴趣爱好。我架不住他连珠炮似的逼问,每胡乱说一个爱好,他都点头说“metoo”,就好似我俩是相见恨晚的有缘人。

末了,还端着酒杯跌跌撞撞的坐到我旁边,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句:“干!”我随手拿起橙汁仰头喝了一口,结果被什么一捏,我一个激灵,垂眸一看,他的脏手刚抽离我腰身。

我再一抬眸,他早已志得意满的归位,笑容满面的说中国美女都很有礼貌。

我顿时像吃了个苍蝇似的。

期间,萧毅尘来了兴致,经得老板同意,取下墙上陈旧的吉他,就地摆出姿势自弹自唱起来。

我认识的萧毅尘,是个能文能武的小青年,常见的乐器信手拈来,一点不逊色于专业的乐手。当《夏天的风》从他的指尖、从他的嗓音流泻而出,我眸底湿润了。

如果说青春是一场梦,那萧毅尘,曾是我梦里最绚丽的画面。荷塘边,俊朗的吉他青年和他歌喉清爽的女孩,曾让我后来的时光,通通黯然失色。

我喉咙仿佛被堵了一团棉絮,残留着那口气,苟延残喘,却又近乎窒息。

我借口出去透透气,路遇餐厅老板。方才席间特地来打招呼以示庄重。此刻见我面色惨淡,忙殷勤介绍说这里的本草温泉有畅通气血、舒筋活络的功效。

压抑的我被他的热情撩拨起了兴致。包厢里自有天堂,但那不是我的世界。

我到小卖部临时买了套泳衣,荷叶边半吊带+小短裙算是其中比较保守的款式。

七八点的时间,华灯初上,公共温泉区寥寥数人,多是成对结伴。我孤身穿梭在一个个名字迥异的池,被一圈圈腾升的热气烘得全身燥热。相比在包厢一群人的孤单,此刻更逍遥自在。

结果,惬意没多久,稀稀拉拉的人声由远及近。我还未反应过来,旁边陡然跳下一抹身影,一阵水花溅了我一脸。等我拉着脸睁开眼睛,萧毅尘笑容满面的说道:“泡温泉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好找。”

我好不容易垒起的快意,瞬间烟消云散。萧毅尘,他就有这本事。

我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扫了一眼他身后。没人,他自己来的?

顺着他大胆而赤果的目光,我瞥见胸前事业线不知何时霸气的显露出来。晶莹的水珠、昏黄灯光下暧昧的肤质,我倒吸了一口气。蓦然抬头,右手往水面一打,水花同样溅了他一脸。

039 我不愿意怎么办 他扬手抹了一把俊脸,随即像垂涎猎物的豹子,势在必得的缓缓游了过来。我慌了,手忙脚乱的往台阶游。

可是越慌越乱,我的脚倏然崴了一下。

“为什么没听我唱完就独自跑出来了?”他早已靠了过来,毫无保留的把我圈在了宽厚又裸露的怀里。

我进退两难,呼吸像被堵了路,一点也不畅快,却一动不动,我知道他有的是狗胆收拾我。嘴上却不饶人:“你以为你是歌神,全世界的人都得听你卖弄风骚吗?”

“你当年可是这么唱给我听的,在c大的荷塘边。那晚我们去了开放教室,在后排的椅子过了一夜。我萧毅尘这辈子最疯狂快乐的时光,都不及和你在一起的分秒。你真的忘了吗?我们曾如此相爱,我们曾如此默契。即便你跟了别的男人,你会忘得了我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吗?你还会和别的男人**吗?”

我倏然心颤得难以自已,泪水冲出了眼眶。那一夜的疯狂又岂是他一个人的记忆。

寂静夜里的校园教室,冰凉的木质桌椅,他像只失控的野兽,把我抵在桌边、桌上,要了一次又一次,温柔而疯狂。

你可以说我们恬不知耻,可青春时光里的情难自禁,哪怕是飞蛾扑火,都抵挡不住啊。

他的眼神灼得我心里发疼,我眸光不停的闪躲。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不刻的出现,让我平静了三年的心再次翻腾。我不否认在内心深处对他的念念不忘。感情上,我抗拒不了他带给我的魅惑。只是,理智却很快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抬起头时脸上早已湿漉漉,分不清是泪是温泉水,“屋子里有你的未婚妻和准岳父,你这样算什么!”

看我悲痛的神色,萧毅尘的眸底竟有一丝扯痛。他像是思忖了很久,才微颤着问我:“如果我没有什么所谓的未婚妻,你会不会不那么抵触?”

我抽泣的身子猛然一僵,瞪大了眼睛。

没有所谓的未婚妻?这是几个意思?

他克制着某种悸动,坚定的说了一句:“无关他人,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他声音不大,却久久的回到在我耳边,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猛地笑了起来,笑声连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可怖。我两眼挂着泪花,凄然道:“萧毅尘,你是把我当备胎,稳操胜券了再甩掉谢媛可吗?我不愿意怎么办?”

他不死心,目光里闪过沉重的挣扎,“我说过和别人没关系。只问你的心,你放下了吗?”

我脑子嗡地一声,放不下怎样,放得下又怎样?萧毅尘,为什么你总要说些毫无意义的话?我们之间,是放不放得下的问题吗?

我无力的看着他,不知他和谢媛可之间是怎样的纠葛。脑海里能想到的可能,是利益的结束,关系的终结。可是,一个女人献上宝贵的名誉,又岂是短短三年的关系所能回报的?

这样的萧毅尘太令我陌生,陌生到让我觉得冷酷。

040 你干嘛扯我衣带 这样的萧毅尘太令我陌生,陌生到让我觉得冷酷。

我忍不住抽泣道:“萧毅尘,不管我有多恨谢媛可,她终归和你在一起三年,你如果用当年对我的决绝来表示对我的念念不忘,我只会看不起你。”

他闻言手中一紧,紧接着颓然把我松开,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失落:“你不愿意?不愿意回到过去吗?”

双眸直直的望进我的眼睛,似乎在找寻最后一丝希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热泪盈眶,哽咽低泣:“萧毅尘,不管是怎样,我都不想再搅进你的是非。”我们还回得去吗?且不说他身后不明不白的家世,这三年的隔阂,岂是说消弭就消弭?

听着我话里的清绝,他眼中又泛起一丝痛楚,看得我有些心慌。

我撑起最后一丝力气,跌跌撞撞的爬出了温泉池,我怕再待下去一刻自己的心会彻底沦陷。在温泉里泡久了,突然出来,冷不丁的就打了个寒颤。

出了温泉区,走两步就是竹木屋。我颓颓然不知天昏地暗,只凭着感觉往前移动。

刚踩上木质长廊的阶梯,一抹艳丽的俏影闪了出来。我下意识的退到石子路,抬头一看,昏黄的路灯下,谢媛可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眼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我那不知何时露出的事业线,带着一丝挑衅:“胸大有什么用?这里的女服务员哪个不是36c或36d?是阿尘的活好让你恋恋不舍还是怎么地?偷情都偷到我眼皮底下来了。”

她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的很是清晰。这时恰好路过一男一女的顾客,看着我俩的架势,鄙夷的目光不觉飘向了我。

一个泳衣半露,全身湿漉漉,一个衣服端庄得体。谁捉谁的奸,高下立判了吧。

两股火苗蹭蹭的冒了上来,“谢小姐,嘴巴是用来说人话的,不要每次都吐不出什么象牙。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情?你当年挖我的墙角我可半句话都没说,你现在横什么?是男人不要你了,还是你管不住他了?这里人来人往,你不觉得丢人,我还替你害臊!”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光咕噜噜的四下看了看,果然她也是要脸的。我可没心情听她乱吠,转身要沿着石子路从另一个入口上长廊。

只是一个人骨子里的贱是天性使然,后天难改。

刚走出几步,只觉系在脖子后面的绑带忽的被扯开,上身的泳衣一松。我再次懵了,又拿我衣服来事了?

我左手下意识的捂住胸部,右手扯住浴巾回身一甩。

事后想起,我真tm觉得自己化身武林高手,摘叶为刀,一条浴巾都成了我自卫的武器。

只见浴巾甩出带出一股风扫向了谢媛可,她来不及躲闪被甩到了脸上,伴着她一声尖叫,她应声落地。

这回换我居高临下,“你干嘛扯我衣带,我又没惹你。”

说完瞟了一眼旁边不知何时聚过来的三两个人,转身拔腿要走。

041 屋里有人 说完瞟了一眼旁边不知何时聚过来的三两个人,转身拔腿走人。后面她嘶喊了什么都被我当成了耳旁风。

到前台问了房号,拿着钥匙往房间走。

打定主意,今晚安分不出门,明早天一亮就走,一分半刻也不要再待在这闹心的地方!

这女人太low逼,动不动就耍阴招。

郊外的夏夜,凉风习习,蝉声蛙叫,鼓噪的心随之镇定了下来。我慵懒的用磁卡感应,“磁”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撞进了我的心。

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松香扑面而来。磁卡只打开了走道的壁灯,昏黄的灯光将田园风的家装烘托得闲适淡雅,也让我昏昏入睡。

温暖的清水洗刷掉一天的疲惫,当我惺忪着双眼从浴室出来,里屋还是昏暗一片。我也顾不上去开灯,直接往被窝一钻,迫不及待的要去赴周公的约会。

朦胧间闻见熟悉的古龙水味道,仿佛遥远却又清晰如在鼻尖。这个牌子还是我当年和他一起挑选,重逢后发现他似乎一直沿用。

这是喜还是悲?

萧毅尘?

我心神被提振了一下,却又被嗜睡的周公按了下去。应该不是。他肯定还和那帮人在一起,怎会偷跑到我的房间来?

大脑皮层浮现他今晚的凄诉,心头又扯痛起来。

你说你忘不掉,可又是谁,一手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是幡然醒悟,突发奇想来挽回了吗?

烦闷而惆怅的思绪,压得我头脑发胀,迷迷糊糊间像一把把铜锣在耳畔敲打。

可是,怎会又听见若有若无似乎粗犷的呼吸?

等到我的脚踝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我双眼猛然一睁,一下子清醒了。

有人!真的有人!我房里有人!是个男人!

我霍地掀开被子要坐起身,却全身松软无力。怎么会这样!

一团黑影猛然扑了过来!

我惊得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种世界末日的绝望席卷而来。

黑暗里,我被这个男人死死的抱住,他可恶的臭嘴贪婪的在我身上肆虐!

刚才的嗅觉不是幻梦,是熟悉的那个古龙水味道。可他不是萧毅尘!他不是!

自己的男人,你怎会不记得被他拥吻的滋味!

他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我拼尽最后的力气死命挣扎着,喉咙却只发出沙沙的声音。

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地笼罩着我。

怎么办?怎么办?

我双手乱抓着,又被他的右手试图按住,可我哪里肯。

张牙舞爪间,我似乎抓到床头柜的某个硬物,又手掌一扫,把什么东西拨弄到地上。

萧毅尘冲进来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压在我身上胡啃乱摸。

很快,身上一松,只听得几声“嗷嗷”大叫伴着猛烈的拳打脚踢,紧接着又听得萧毅尘一声怒吼:“把他带出去,立刻报警!”

我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气血,四肢打颤摊躺在床上,双眸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任凭泪水奔流。所有的灯都被按开了,有个身影飞奔到床前,把我拉起来揉进怀里,低头上上下下的把我检查了个遍,拉上我上身被扯开的睡袍。

042 敢动她? 我惊得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是一脸慌张的萧毅尘。像获得了救命符,蓦地扑进了他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23岁的年纪,哪怕再二五八万人前逞强,在面对这种事上,终究做不到云淡风轻。刚才千钧一发!如果不是萧毅尘及时赶过来,那后果不堪设想。被个陌生男人**,我情愿去撞墙!

一整晚的惊恐不安、绝望疲惫,仿佛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得到了释放,哪管对方是我怨恨的人。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紧紧的环住我,温声安慰:“宝贝,别怕。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恶心,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耷拉着两行热泪重重的摇头,不发一言,只顾着嚎啕哭泣。千不该万不该,留在这破地方,遭受这种羞辱!

“刚才我打你电话,打了好久都你才接通,没想却听见你断断续续的哭喊声,我吓得立马赶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说着。

哭得差不多了,我收住哭声,哽咽着说:“我一进门就闻见松香味,洗了个澡后就特别想睡觉。后来就有个男人从床尾扑了上来,吓死我了……”

这时,几下急促的脚步声从门而入。我们双双望去,郑老板带着谢兆鹏闯了进来,看到我俩紧密相拥,都停住一愣。

萧毅尘拍了拍我的肩膀,气定神闲的把我放回床上,拉上被子盖住我,示意出去谈。

我急了,哪顾得上其他人在场,左手没出息的扯住他的衣襟。脑子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悚里,哪敢离他的视野。

他俊朗的脸微微一笑,轻拍我的手背,给我一丝安定,“我就在门口等,你换好衣服就出来。”

郑老板办公室。

李东的衬衣早被撕扯得皱巴巴,领带歪歪扭扭,鼻青脸肿蓬头垢面的站在角落。

我猛然一惊,竟然是他!

郑老板脸上笼着怒意,转头瞥了坐在椅子上的我,小心翼翼地问:“唐小姐被吓得不轻吧。”

萧毅尘面容森寒,这时候用英语冷哼了一声:“李先生,森更半夜闯进女客人的房间,你是强奸未遂,待会警察会过来,你有什么话自己对警察说吧。”

谢兆鹏掷地有声的道:“李总啊,你为啥那么糊涂啊。这下我们生意都没得做,你还要被遣送回国。”

李东邋遢的脸猛然一抬,四处搜索着什么欲言又止,谢兆鹏继续道:“萧总,这事一目了然,好在唐小姐没事。老郑啊,你这地方也太不安全了!”

郑老板不动声色的抚了一下额,满含歉意的又道:“是我们照顾不周,安全失当。”

“敢动她?不关他几年就不要出来了!”站在我身旁的萧毅尘声音冷然如冰。

这么一番折腾,我再无闲情逸致回房过夜,索性窝在前台附近的沙发。萧毅尘拗不过我,把众人打发走,叫服务员抱来两个枕头和两床薄被,递一床给我,看样子,他要在我对面的沙发安营扎寨。

只是他倏然一抓我的手臂,眸光犀利如两道利剑。

043 你可有想过我回来 我顺着视线望去,小臂上散落几处淤青,定是方才挣扎时被贼人抓痛留下。

他又从睡眼惺忪值夜班的前台mm那里,找来了红花油,亲自动手给我抹上。这男人有的是办法治我,大半夜的我也不想弄出太大动静。结果他抹着抹着左手一个反转,扣住了我的手掌。

灼热的温度直沁心田,令我不知所措。

我轻斥:“放开!我全身都疼,别欺负我。”

“回城后我给你按摩按摩。”他认真的说。

我顿时唰的脸热到了脖颈,不自然的瞥了一眼前台,还好mm在打盹,不然这神暗示让别人听了多尴尬。

他眼神无意一扫,又直愣愣的落在我的锁骨上。我慌了神要挣开他,却听他低吼:

“去洗澡!”

我一怔,却对上他陡然收紧的瞳孔,那张刚毅的俊脸整个黑了下来。

我反抗的结果是,被他生拉硬拽的拖进了他房间的浴室,他在外等候,我被迫洗洗刷刷掉晚上贼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心里又气又好笑。

受害的是我,该嫌弃的是我,搞得好似我给他扣了绿帽!

我穿回自己的衣服,索性坐在马桶上打盹,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天亮时发现自己躺在绵软的被窝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一抬眸,萧毅尘的俊脸倏然靠了过来,在我脸上偷了个香:“早!”

我彻底清醒,像避瘟疫一样退到床角。我就知道这男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占我便宜的机会,刚要发飙又被他先发制人:“起来洗漱,然后回城。”

这时,门铃响了,谢媛可清脆的声音响起:“阿尘,你起了吗?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啊?”

我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油然升起抓奸在床的羞耻感。

我怎会忘了,我怎能忘了!这男人是有未婚妻的。在这道德制高点上,我是低她一等的!

萧毅尘看着我的慌张和疑虑,不由调侃:“你怕什么?怕被她指着鼻子骂?”

我很快冷静下来,整理着自己的衣物,没好气的道:“又没做亏心事,我是被你霸王硬上弓,我是受害者!”

他闻言失笑,转头对着门口喊:“你先过去,不用等我。”

门外似乎安静了几秒,随后又传来悻悻的声音:“那好,我在餐厅等你哦。”

待脚步声走远,我阴阳怪气的道:“我今天总算看清你了,当年你就是这么一边软玉在怀,一边敷衍着我的吧。可笑的是,如今世事陡转,人还是那三个人,门里门外的位置打了个转,不变的是坐收渔翁之利的还是你萧毅尘!”

一说完发觉气压骤降,我的心跳慢了半拍。他倏然就扑了过来,健壮的身躯将我压在床上。转瞬之间,我又成了他身下的困兽,难以呼吸。

“芯芯,你醋意那么大,当年怎么就转身离开了?”他凝眉俯视,微微急促的气息,一点点吐在我脸上,温热而令人酥麻,“这些年,你可有想过我回来?”

我心头又一阵扯痛。

044 我是很遗憾 我心头又一阵扯痛。这样的姿势太暧昧,我却无法动弹,任他宰割。心中的郁结化作一声凄然:“说实话,还真没有。”是没有想过,更是不敢痴心妄想。一个突然闯进我生命里的男人,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我还能上天入地去找吗?

“我是很遗憾,遗憾你头也不回的离开。哪怕是争一争也好,哭闹一下也罢,你都没有,我就是你随意就能放手的人。我后来想,有一天你终会看清我。”他扫了一眼我脖颈的淤青,舒了舒粗重的气息,缓缓松开我。

我听到自己心头“轰”的一声。

是谁要轻易放手?是谁狠绝的离开?

看清你?

我有些错愕,迷惘地望着他认真的脸,眼眸竟有些湿湿的。为什么他一说这样的话我就像中了毒一般想要靠近他。为什么曾经那么刻骨的恨,都抵不过他两三天的糖衣炮弹就开始土崩瓦解?

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轻易沦陷,不能再陷入那万劫不复的苦痛。我顺势把他推向一旁,烦躁的又把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遍。

拿起挎包就往外走。这男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我无可奈何,索性视而不见。

谁知,我一拉开他的房门,谢媛可端着一个托盘正往门口踱来,只隔着两三步远。

六目相望,我们都愣住了。

我怎会略过她眸底那两道转瞬即逝的火焰!

这下,她的脸可端不住了,瞬间两眼汪汪:“阿尘,你们……她……她怎么会在你房里?你们……你怎么能和别的女人……你……”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充满了哀怨无助,在这宁静清爽的清晨格外清晰。

我用残留的底气正色道:“我是受害者,不管你怎么想,你应该问问我身后的人。从昨晚到今天,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又遭遇了昨晚的事,我自己都搞不清状况,可没心思回答你的十万个为什么。”

抬腿便要走,却见隔壁房间的门“哗啦”一声打开。里面钻出一个平头男人,他不经意的往我们方向一扭头。

“姨父!”我抬眸望去,惊呼出声。

没错,眼前人正是我的小姨夫,妈妈的妹夫。

刚才,谢媛可那番话他到底听去了多少。再看我们仨人的站位,一路明了啊。我颇为心虚,微微垂下眼睑道:“姨父,您……您怎么也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啊。”他眯起小眼飞快睨了一眼我身后的萧毅尘,又扫了两下一旁的谢媛可,意味深长地道:“跟着客户来的。你好久都没到家里玩了,这是跟朋友来玩?”

我手心渗出了些许汗渍,这不搭边的两句话凑起来意思明白不过:你有时间出来浪,却没时间去看亲小姨。

萧毅尘是谁啊,到哪儿都要插上一杠子的主儿,这时又来凑热闹:“是霆芯的姨父啊,真是太巧了。我是萧毅尘。”

姨父点点头,笑容满溢:“霆芯的朋友吧,真是一表人才。改天到家里坐坐。”

“一定一定。”

谢家的小姐又岂会敢于静默,她声如银铃:“姨父您好,我是谢媛可,正要去给我们阿尘和霆芯送早餐呢,很高兴认识您。”

045 你的话有点多了 我不由感慨,在生意场上浸淫已久的人都有个怪毛病,三言两语便能言简意赅的将几个不搭边的事件融合在一起,令人想入非非。这段位,我还得吃多几把盐才能修炼得成啊。

精明的姨父嘴含微笑却不点破。

我趁势打住这怪异的寒暄,殷勤道:“姨父这是吃早餐吗?一起去吧。”

“我吃过了,公司有点事,先回去。你找个时间回来看看家里人,别整天不见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尴尬的笑笑,乖顺的应承。

待他矮胖的身影走远,谢媛可又开始聒噪了:“原来昨晚你姨父就住隔壁啊,都是自己人,怎么都不说一声,生意场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萧毅尘声露不悦:“你的话有点多了。”

“阿尘,要是让爸爸知道你们……你让他怎么想我们?”这话里的哀怨和楚楚动人可不是我这女汉子能学个一招半式的。

“你觉得他会怎么想我们?”萧毅尘轻佻的反问,“别忘了当时是怎么说的。”

一句话把谢媛可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内心不禁疑惑:难道他们之间的交易行将期满,他不再受谢家掣肘了?

我内心怦怦乱跳,即便是这样,当年被三,如今陷在这三角关系,早想钻进木板缝里。

萧毅尘,你凭什么把人家的感情玩弄于股掌间?

“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失陪了。”

回城路上,我自觉钻进了一销售人员开的商务车,避开了和萧毅尘的相处,一路眯眼凝神。

偶遇姨父着实令我大感意外,我已经预料到了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果然,刚下车还没站稳,小姨的夺命call立马拨了过来。

我一接起,小姨犀利不带卡的声音刺入耳膜:“霆芯啊,在做什么呢?怎么好久都不回来,也不见打个电话。要不是你姨父陪客人度假,恐怕也难见一面啊。”

“小姨,上午好。最近忙着店里的事,也是陪供货商去的度假村,没想到……”

“别总忙着不着边的事,老大不小了,也该把男朋友带回来看看了。我听你姨父说,长得玉树临风,进退有礼,家里做什么的?后天就是周末了,刚好带回来看看。你爸妈刚好也过来,大家一块聚一聚。”

这小姨掌管着姨父门店的财政大权,做事雷厉风行,说话从不拖泥带水。我顿时捏了一把汗。姨父这漏斗嘴,盛什么漏什么,看到的瞎猜的都全招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说得铁板钉钉似的。

小姨的机关枪大嘴一刻不停,根本容不得我分辨。也好,给她个假象,空手杀她个猝不及防,省得我一回去一堆备胎在家候着,看着闹心。

老妈就这么个妹妹,嫁了做生意的姨父,育有一儿一女凑个好,生意马马虎虎。时常帮衬接济我们家,给我买体面的衣服,嚷嚷着女儿要富养。

普通人家别的不多,骨气倒是一大把,对小姨的若即若离,也让热心的她伤透了脑筋,然,热情不减。

046 相亲 周六。

下午四五点,我便叮嘱小丽看店,拾掇一番,坐上大巴去小姨家,那是距离佛城二十公里左右的县城,云县。

一进门,爸妈早已等候多时,妈妈是传统家庭妇女,之前在佛城开过一家化工用品店,三年前生意萧条才关门回了老家照顾爸爸。

她笑容堆满圆脸,接过我手里的包,“过来累不累?本想煮个你爱喝的汤去看你的,你姨说你过来,我们就没去。怎么包那么重……”

好吧,这就是亲妈,一见面就没完没了。

几位长辈伸长脖子看向我身后,待看清空无一人,小姨神色一黯,小戏台又搭了起来,“你看这闺女,说好带男朋友过来的,这不让我们老人空欢喜嘛。姐,你得劝劝啦,23啦,女孩子最青春的最值钱的就这几年,不赶紧找一个,黄花菜凉了,好男孩都被抢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看她那样子也并非跟老妈商量,只听她又来一段:“我就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靠谱,带不出来是吧,那行,我给你张罗。好在我留了一手,跟隔壁张姐商量好了,她的侄子又高又帅,关键是事业有成,自己开了家装修公司,管了几十号人,家底也好,在城南有两栋别墅。年纪也刚好32岁,男人心智开化的年龄,不老又会疼人,我这就约今晚吃个夜宵,别看人家身价不菲,可从不端架子……”

我只觉耳边嘤嘤嗡嗡全是小姨聒噪的声音,老妈盘问我是不是有男友,我只得老实交待。即使要挡箭牌,也绝对不是萧毅尘,绝对不是!

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谁想到啊,还是被架上了相亲桌上。

聚德楼。夜宵变成了晚餐。

我方五人,对方三人,相个亲,派出了六个长辈的大阵仗。

那个侄子果然相貌堂堂,墨色短发,神似林峰。举止得体,笑容恰到好处,你简直挑不出什么错。大人就喜欢这种在长辈跟前话少恭谨的男孩。

“霆芯自己开了家化妆品店?”侄子问。

我微笑点点头,“是的,在容桂路。”

小姨满脸笑意:“不过小打小闹,她打小就这样,喜欢自己倒腾点事,遗传了我娘家做生意的基因,能养得起自己和店里的妹子。”

对方来了亲妈,全身珠光宝气,“我看着就很能干贤惠,我儿子啊也是喜欢倒腾自己的事,俩人性子啊,看着像。”

得,这叫见面三分缘啊,小姨给我借了把光,我这是给人家瞧上了?

“哎,明泽啊,你不是弄了两张电影票吗?可以约霆芯一起看看啊,霆芯难得回来一趟,可别让人家觉得无聊。”

“对对对,霆芯,电影院就在楼上……”

这是你们在相亲,还是我在找对象啊。话都你们说满了,我能说不吗!

装蒙娜丽莎是我的拿手戏,可我能有别的戏份吗?

就在一片和气融融的氛围中,包厢的门忽地打开了,一个身影凛然站在门口。

047 我来跟你小姨解释清楚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服务生,上赶着给我俩牵桥搭线呢。直到某个浑厚的声音响彻包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扫了过去。

我顿时心头怦怦乱跳,手足无措。

萧毅尘,萧毅尘,怎么就阴魂不散?

只见他条纹衬衣加黑色西裤,气质斯文,容光焕发,活像相亲的标准款。

“叔叔阿姨们好。不好意思,不过,好像我没走错。”他向在座的长辈点头示意,然后视线定格在我身上,“芯芯,这地方不大好找啊,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感觉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想竖起来把自己拍到尘埃里。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扫向我。近视的姨父推了推眼镜,恍然大悟状:“你就是那位萧先生啊,在度假村见过的。”

我瞥见小姨狠狠地一拍他大腿,目光剜了他一眼,怒意在眉间聚拢,嘴角却噙着笑意道:“原来是霆芯的朋友啊,你看霆芯要和梁先生去看电影了,你就坐下来陪我们长辈喝喝茶聊聊天吧。”

我忙向萧毅尘使眼色,叫他赶紧离开。他视若无睹。

对了,那侄子姓梁,此刻也坐不住了,笑容和煦声音平稳:“萧先生是吧,幸会幸会。”

说着,还叫了服务生添椅子,之后热情地掏出名片,和萧毅尘交换做了认识。

我顿时像噎了一只苍蝇一样,小姨的脸更是苦得要渗出苦瓜水来,妈妈的脸写了无数个问号。

这还要同桌竞技呢。

无数缕水汽在眼眶点点聚集,把视线濡湿了。

这情形再演下去恐怕要出事啊。

我蓦地站起来,拽着萧毅尘的手就往外冲,小姨在身后哇哇大叫:“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对不起啊,张姐,那个是她同学,估计是人生地不熟所以来找……”

待到室外停车场,萧毅尘反手扯住我,愉悦的声音在夜幕下洋溢:“别跑了,他们又不会追过来。”

我反身一甩手,气急败坏:“萧毅尘,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小姨怎么想我,你让我妈怎么想我!你有想过长辈们的感受吗?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吼完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空洞渺小,泪花在我眼眶中打了无数个转,却被我逼着不掉落一滴。

萧毅尘微眯着墨色双眸,静静的凝视,像要把我刻进骨子里。待我吼完,大手又一扯:“你气消了,我们就回去。我来跟你小姨解释清楚,叫她别再给你……”

“萧毅尘,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望进他期待又忧伤的眼神,情绪有些失控。我心软,我心痛,可不代表你可以主宰我的一切。

他定定的看着我,一瞬不瞬,“我只想把你当回事。霆芯,我说过我们的事无关他人,你会看清我的心。”

我满眼泪花,痴痴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手机响了,我烦躁的摸来一看,是小姨。

鼓着心中的气,我不耐烦的接起,自然不用我说话:“霆芯,人来了就把他带上来。是猫是狗都给我瞅瞅!”

048 杂货店老板的儿子 我内心涌出无数个狂躁的小人。可小姨开了金口,我若拒绝,今晚绝逼是加强版的思想教育夜。

我回身甩给萧毅尘一记厉色。还未开口,这厮淡然一笑:“上去吧,你家人不见一面你也不好交代。”

呵,你若真那么善解人意就不会冒然来搅我的局了!

“你等我一下。”说完他转身向不远处某台银灰色小车走去,从后备箱翻出了一大袋东西。

还备了礼?不可否认,那一刻我心头微暖,可随着那张讨人厌的脸出现转瞬即逝。

你捅出的篓子,跪着也要给我说圆了。

包厢里只剩下我们家的人,张阿姨和梁姓侄子们早不知去向。

“两位阿姨,这是给你们的雪蛤,美容养颜……叔叔,这是给您的,喝了对腰好;姨父,这个烟嘴既能过烟瘾,又能控制吸烟……”

呵,这功课做得还不赖。

妈妈满嘴乐呵:“小萧啊,你真是有心啦。快坐快坐……”边说边把他拉到身旁的位置。

小姨抿嘴不语,用激光般的视线将萧毅尘扫了个通透。

那些爱过的年月里,所有女孩一定想象过这样的场景,高高兴兴地带着那个他,接受家人的祝福。

此刻,场景是梦里的场景,而他,却不是生命里的那个人。

接下来,便是中国式男朋友见女方家长的标准画风。

“小萧是哪里人?”

“汕城人。”

“嗯,汕城人头脑聪明,好多首富都是那里人。”

“多大了?”

“今年28。”

妈妈欣慰点点头,“比我们家霆芯大五岁,刚刚好。”

小姨憋着气不以为然:“28岁事业没定型吧?家里做什么的?”

萧毅尘对着妈妈欠了欠身,“我爸开了一家杂货店,我帮他打点生意。”

“噗……”我含在嘴里的茶水一时没忍住,吐了出来,惊得众人面露不悦,妈妈丢给我一记厉色。萧毅尘利索的抽了两张纸巾伸手就往我嘴上擦,我像避瘟疫一样避开接过。

“杂货店?就是城乡结合部那种小店?”小姨尖叫?

“对。”萧毅尘耐心的应着,嘴角的笑容一直挥散不去。

“我们霆芯好歹自己开了家化妆品店,你爸就看得下去你在家啃老?”小姨的声音越发拔高。

“父亲年纪大了,忙不过来。”

小姨妆容精致的脸端不住了,“你们家几个人?不会几代同堂吧?是住城里呢,还是自己建的房?”

“自建房。爸爸,和后来娶的阿姨,同父异母的小弟,还有阿姨带过来的女儿一起。”

我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微微发颤。他不是从小和生母一起生活吗?那一年他拉着我的手说,他母亲看到我的照片很欢喜,嚷着要拉我去见父母,怎么又冒出个后妈来?

小姨的声音沸腾了:“难道你就打算让我们霆芯跟着你后妈住?还……还是在乡下?!”

妈妈看不下去了,忙轻拍小姨的手,转身圆场:“饿了吧,先吃饭,赶过来一趟不容易。”

“是啊,挺不容易,坐大巴都坐累了吧。”小姨鼓胀着红脸阴阳怪气。

萧毅尘继续装:“嗯,还好。开车过来路上熄火,幸好附近就有修车店。”

“什么车那么容易熄火?”

他神色淡定,恭敬的迎上小姨的目光,“吉li熊猫。”

049 怨妇的心理阴影面积 “哈哈哈哈……”小姨笑出声来,“我们家宇辉买车,50万以下的我都不敢给他买,怕开出去丢人。刚刚那位梁先生,自己开着卡宴,给自己妹妹搞了台玛莎。车可比不得送礼,随便买什么都行,得安全第一上档次。”

妈妈尴尬的笑笑,姨父终于忍不住:“就少说两句,霆芯喜欢就行,只要不是好吃懒做的的二世祖,比什么都好。”

“你懂什么!我们霆芯那样的条件……姐,我可是为霆芯好,可别怪我多嘴。”

一顿饭下来,萧毅尘已然被贴上了杂货店老板儿子的标签。

席末,服务生进门问:“一共7682块,请问哪位老板买单?”

爸爸惊呼出声,小姨冷着脸不发话,萧毅尘立马识趣的挥挥手。妈妈拦住他,心有不忍,“我们来吧,别大老远来一趟还那么破费。”

小姨尖声说着:“姐,他若连这种普通的饭局都请不起,怎么娶我们霆芯?”

话说间,萧毅尘已经输了密码刷了卡,长辈们才作罢。

我闷声不语,自己装的逼自己走完,这花销对你总归是小菜一碟。

既要破坏我的相亲,又不敢以真面目面对我家人。萧毅尘,我被迫联手与你演了今晚的戏,可是你,意欲何为!

出了聚德楼,妈妈关切地问他今晚住哪里。

萧毅尘不改装逼本色,大言不惭:“打算在车里过一夜,或者找个七天或如家。”

小姨一阵鄙夷,姨父这时发话:“到家里来吧,房间刚好够。”

小姨不冷不热:“是啊,一楼刚好有间杂物房,腾出来可以住人。”

边走边扔下一句:“也总比你住贫民宾馆的强。”

萧毅尘装孙子说好,舒展的眉眼竟没有一丝不悦。

我心底又开始咆哮了,唱完饭局这一出,还没完了!

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跟他谈一谈。待长辈们都上楼,我拉着他胳膊就往花园走。

他反手将我手掌扣住,化被动被主动,让我心神一提。

“吃了饭,还要过夜。明天呢?”我甩开他的大手,“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再不走,我明天就跟我妈说实话……”

话没说完,又被拽进他的怀抱,邪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什么实话?说我不是你的现任,只是你的初恋?说我们曾在一起住了一年?”

“你闭嘴!”我脑海顿时精分出无数个张狂的小人,这男人就是天生来气我的。

他抱着我,跟从前的无数次那样,用下巴抵着我柔软的秀发。我慌了神,害怕自己会沉溺沦陷,却死命挣不开他,低斥着:“你到底要干什么!演戏很好玩吗?”

“不好玩。”他声音泛着些许无奈,“可总不能让你跟别人好啊。一个翁同已经够恶心我了,你还要给我塞几个?”

听听,这怨妇的心理阴影面积敢情比我的还大啊?

受伤的是我,被骗的是我,你装什么窦娥!

他箍住我还是不撒手,“你不也是不情不愿吗?我也帮了你一把不是。”

050 我只想用力爱你 “不,我乐意,那男人条件好,我看着也喜欢,皆大欢喜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要?”我犟嘴。

后果便是唇上立刻被两片柔唇堵上。我大脑轰的刷了一片白。

长辈们都在楼上啊!

我“呜呜”的低语却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萧毅尘就是吃准我这一点,柔舌长驱直入,迅速占领了我的唇腔。

这是一记绵长而深重的湿吻。我只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只留他深邃的眸子和粗重的气息。从前这样的接吻后,下一步就是水到渠成的做*爱。因为他熟知我所有的敏感点,两片唇和一只手都可以把我撩拨得欲罢不能。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逃脱的。

待感觉他厚重的心跳轰击着我的脑门,我蓦地推开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被吻得起肿的双唇以此泄愤。满脸盈光,却又不敢大哭出声,只哽咽着:“你就是来欺负我的。”

他眸光潋滟,语音轻颤:“乖,我只想用力爱你。”

我泪眼婆娑:“你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要在我的世界里来去自如?你有问我的意见吗?你有在乎我的意见吗?萧毅尘,我很单纯,单纯得想要一份纯粹的感情,你给得起吗?”

他眸底闪过一丝沉重,随即上前想要抱住我。

我身子一闪躲过了。他的怀抱是我的蛊毒。即便我有那么多的贪恋,也不愿一时的心软而失了理智。

不是不爱,是爱怕了。

今夜的一切如同一场梦。让我爱恨难舍的男人,居然睡到了我小姨家的房间,世事翻手为云,是谁操控着凡间。

夜里十二点多。

小姨的儿子,我表哥宇辉悄悄回来,在露台撞见我,很是兴奋:“表妹,你都好久不来看我了。”

我这表哥高高瘦瘦,遗传了小姨的八面玲珑,油嘴滑舌的却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打小就很照顾我这妹妹。

我笑着:“你都忙成了日理万机,哪有空搭理我啊。”

三言两语下,他怂恿我去酒吧搞第二场。我原本犹豫着,可憋闷的心绪也想去透透气,何况这也不是头一回。本想着要不要叫上萧毅尘,思索半秒还是狠心不说。我的生活圈他来凑什么热闹。

那是县城中心区最热闹的酒吧。居民区早已夜深人静,这里却是灯红酒绿。

我轻车熟路的跟着表哥到了豪华包间。推门而入,一阵喧嚣扑面而来。有在嗨歌的,有在玩骰子的,有在私聊的,男男女女,大半夜的精神抖擞。

那话怎么说来着。人倒霉的时候走夜路容易遇上鬼。

我屁股还没坐热,一抹娇俏的声音穿过:“霆芯,你也来了。”

我斜眼一看,这不是谢媛可么?原来刚刚坐在点歌台前的妹子是她,白t恤背带牛仔裤,看起来青春洋溢。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向表哥笑着说:“表哥,你和谢小姐有交情,怎么也不说一声?”

表哥搂着妹子全神贯注,顾不上我。谢媛可莞尔一笑:“霆芯,你不用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也给你表哥一点私人空间嘛。”

我朝着她咧开一个标准的笑容,自顾自的去点歌。

一曲歌罢,我端起桌上的椰子吸了一口。谢媛可热情的拉我和他们几个玩骰子。

不是我多疑。你想啊,萧毅尘莫名其妙的跟踪到了我的饭局,谢媛可又恰好在这里出现。

你说是巧合,巧合他妈乐意吗?

我说:“又到我的歌了,失陪。”

站起来拿麦,身后却听到若有若无的声音:“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出来玩这么放不开。”

我知道她在用激将法,可小不忍则乱大谋。

又一曲罢,一男生盛情,我似乎没理由拒绝了。男生很高兴,将一罐冰啤递到我跟前,输了要喝。我不乐意,抱着椰汁不撒手,对方无奈。

没想到我今晚运气还挺背,输了好几轮,好在罚的是椰汁,可喝多了膀胱受不住啊。包厢洗手间老有人占着坑,我这三急等不了,匆匆出了包间。

051 我带你去逍遥 出来过道很闷,不知道是不是见到憎恶的谢媛可心头愤恨,感觉胸腔气息被一点点抽干,全身开始发热。

紧接着,浑身上下都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头部开始乱动起来。

不对,这感觉不对,怎么像是吸食了什么的症状。

我哆嗦的摸向自己的口袋,用残存的理智摸出手机,那小板砖似的电子产品如有千斤重,我两只手捧着才抓得稳。

我拨了爸爸的号码,可拨通界面一闪而灰,显示拨号失败。我晃着脑袋老半天才反应过来,lt号在这鬼地方信号差。

我的意志在一点点消散,咬着牙拦住从身边经过的服务生借电话。

那一刻,大脑闪出的竟然只有那串我熟悉得烂在脑子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沙哑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哪位?”

“萧……萧毅尘,我……我在……在时刻酒吧……”断断续续的声音此起彼伏。

“芯芯……”电话那头一声惊呼。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像是卸掉了千斤重,虚脱得只浅浅溢出一声“嗯,门口”。

我边把电话还给服务生边又晃起了脑袋。包厢里溢出的音乐节拍越来越动感,我仿佛化身舞者,不,是头部舞者,整个头都随着节奏剧烈的晃动。

人也轻飘飘的如腾云驾雾。

我知道这样是丢人现眼的,可手不自觉的去解扣子。

还没移出几步,右肩就被人用力一抓。

“妹妹,我们共舞怎么样?”伴随着粗重的酒气,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脸晃到了我跟前。

一股热浪轰上了脑门,我厌恶的要甩开他,可绵软的力道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撼不动。我慌得手脚颤抖,嘴里恨恨的说着什么,出了嘴角却只有微弱的气息。

“来,我带你去逍遥。”肥男人一把将我揽进怀里。

靠近那具身体那一刻,心头竟涌过一缕快意,脑海竟然闪出男女交缠的画面。那阳刚之气太刺激太具诱惑了。

怎么回事?我明明是极度憎恶的,为什么接触他却满身欢喜?

我被他抱起,一路的人和物,都成了眼前晃动的浮光掠影。

等到他把我推入一个房间,我整个人还在剧烈的晃头,尽管头晕目眩,却像是获得了永恒的动力,永不愿停止。

紧接着,我被粗重的身子按到了柔软的大船上。此时的我,浑身热成了一个火球,头部在船上打滚,手却不自觉的掀开了……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潜意识里是绝望到极致的,我从未想过和另一个男人发生那种事会怎样,何况还是个陌生男人。我掂量不出心底的抵触,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我,我需要这样,我需要个人来填满我心底的空缺。在欲望与原则的交织里,我像条蚯蚓一样。以至于醒来后都难以想象当时的心境。

朦胧里我竟然瞥见了表哥荡漾的笑意。我全身直哆嗦,手颤抖着要推开他,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我如何推得动身上的大山。

不对!那是我表哥!不可以这样!我们不能这样!

053 不许碰我 萧毅尘用力将我一拉,我顺势坐上了他的双腿,不满的扯住他墨色硬发。

他环住我的腰,稳操胜券道:“文斗还是武斗,你挑。”

愤恨归愤恨,我能想到的报复方式不过是打她一顿骂她一顿。脑海闪过前几天的情形,我半笃定的问:“在度假村,是不是她搞的鬼!”

萧毅尘点点头,神色凝重的看着我:“她临时买通了服务生,从窗户爬进去放了令人昏昏欲睡的熏香。她告诉李东,你是找来作陪的小姐,可以玩玩……”

我一听立即火冒三丈:“你才是小姐,她才是小姐,她全家都是小姐。”

这谢媛可,真是得寸进尺了!

萧毅尘冷哼一声,“他占我女人的便宜,我不会饶了那个男人!至于谢家!”他望了望我:“你看,文斗还是武斗!”

我怒意未消,忽略这奇奇怪怪的说话,脱口而出:“文斗,就告他,哪怕我生意不做了,都要告她!”

武斗,便是给这个女人一个肉体上的教训。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比比皆是,她大可变本加厉的报复,我只能出口恶气,图一时之快。何况,所有的源头还是这男人,到底太便宜她,我分毫未得太不值!

那时的我到底太年轻,哪里知道一次纵容如同放虎归山!

萧毅尘对上我坚定的双眸,嘴角渐次绽开温和的笑意:“好,我陪你文斗!”

……

我们悄悄的溜回了小姨家,一大早跟没事人似的起来吃早餐。

小姨依旧板着脸,“萧老板出来那么久,家里该忙不过来了吧。”

这明显的逐客令萧毅尘岂会听不出来。他脸上挂着挥散不去的笑容,温声道:“是呢,在这边忙点事晚上就回去。”

“霆芯难得回来一次,就多陪陪你爸妈。”小姨话题一转。

我点点头,咀嚼着萧毅尘的话顿时不舍。

这时,大门推开,表哥回来了,远远就闻见满身的酒气,免不了小姨一阵唠叨。

表哥惺忪着发肿的双眼,看到有新面孔,脸上堆满笑容:“这是表妹夫啊?”

小姨一脸不高兴:“去去去,你霆芯表妹还没出嫁,别毁她名声。”

萧毅尘站起来,走过去握手做了认识。小姨皱着眉头道:“瞧你这一身酒气把屋子熏的,还不快去洗洗!”

我尴尬笑笑,昨晚的情形映入脑海,竟让我有一丝的后怕。假如那个人真的是表哥,我该如何收场。他和谢媛可,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我瞥了一眼“杂货店老板的儿子”,内心又有些惘然。

……

回来佛城三天后的下午,萧毅尘把我带到了紫月轩。他说,关于谢媛可暗害我的事,律师函已经出给了谢家,今天去私了。

我脑子抽筋,犟着道:“我自己跟他们谈筹码。你不用跟着。”

萧毅尘没反对,只把我送到包厢门口,亲了亲我的额头道:“进去吧,我就在大堂,有什么事叫我,他不敢乱来的。”

我垂下眼睑,微微点头后便推门而入。谢兆鹏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我客气的说:“小唐,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我轻笑一声,走到他身旁拉了把椅子坐好才道:“是有缘,是您家的千金给咱俩牵的线,不然我也高攀不起您这贵人啊。”

谢兆鹏呵呵笑了几声,我心里颇有些发怵。明明是我有理在先,这只老狐狸却稳如泰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亦以静制动,笑而不语。他着人倒了茶水,锐利的小眼睛凝视着我,终于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是小可做事太冲动,得罪了唐小姐,我谢某在这里先赔个不是。”

这认罪态度倒让我颇为意外,但我心知这类生意人擅长先抑后扬,且听他如何分辨。

他继续声音诚恳的道:“我谢某人向来直来直往,小女做错了事我绝不护短,今天约请唐小姐,是想问问,到底怎么样才能消气,请尽管说。”

这场景令我不由想起前不久的砸店事件,那时的蒋德宝也是如此爽快诚恳。我固然知道他们卖的是萧毅尘的面子。可在这一系列事情上,任谁都瞧得出萧毅尘对我异于常人的对待。可谢家对这“准女婿”,就没有一丝半点的责怪?或者是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真的已经拿萧毅尘别无他法了?

千丝万缕的想法如同蔓藤缠绕在心头。我定了定神,斟字酌句道:“谢小姐的做法直接危害到了我的人身安全,若非有人搭救,我早已遭受侵犯,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是莫大的屈辱。尽管奸计未得逞,但一而再的发生着实让我心惊。请回去告诫谢小姐,有什么不服当面跟我谈,搞这些阴招解决不了她的问题。”

我越说越来气,声音不免拔高:“还有,她的所作所为令我的精神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我瞥了一眼一直静听我泄愤的谢兆鹏,郑重的道:“为了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请把本市的lk代理权转给我,我来做lk在本市的一级代理。”

谢兆鹏噙着浅浅的笑意,闻言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说真的,在这样气场的老狐狸跟前,我当真嫩出了水,以至于这短短十几秒的等待,于我是漫长的煎熬。

“可以。”他放下茶杯从嘴里溢出一声,如同谈论今天的天气,“今天我回去让人整理资料,一个月内办完手续做移交,想必总部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至于接收方的抬头,还请及时提供。”

那一瞬,我真真如心上的石头落地,整个人松了下来。我道:“这点不用您担心,谢谢您。”

然而,我还来不及窃喜,他却给我补了一刀。

“唐小姐。”他的小眼睛深不见底,“是的,于你而言,三年前她抢走了萧公子。可在我眼里,他们两情相悦,是萧公子和你分手后才有了名义上的婚约。而三年后,在他们关系仍保留的情况下,你介入了他们的关系。唐小姐,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这层关系,也许,你是如今的胜利者,可在我们看来,你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我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冷到脚底,再凉到心里。谢媛可所有下三滥的打击,力度远不及她父亲这几句话的十分之一。我以为自己理直气壮,未曾想这只老狐狸藏了后招,将我击了个措手不及。

有其女必来自其父。我压住要喷薄的怒意,迎上他背后藏着冷箭的目光。

“谢总,谢老板,我尊您是长辈,又是我的供货商,几次会面我对您恭敬有节,不曾有怠慢。只是您刚才说的,我不敢苟同。三年前她插足我感情的事,想必您也清楚,她跑到学校来讽刺我,让我离开。那年我二十岁,一个大二的学生忍受着你家千金小姐的**,这一幕幕、字字句句,我可不敢忘记。可我忍了,我离开他,成全他们,你们如愿了。三年后我本本分分做生意,订个货都被出个差错,还几次差点被侵犯。您说的介入他们的关系,请问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又是如何介入他们的关系?”

我字字铿锵,句句有力。从萧毅尘的态度,从他们相处的模式,从他空空如也的中指,我越发的笃定,俩人的关系即便名存也实亡。

谢兆鹏目光紧锁着我,似探究似看透,总之看得我心里发麻。我毫不示弱,话已出口,再躲闪就是怂逼。

半晌,他紧抿的双唇终于轻轻上挑,咧了一个笑容,微微点头:“你这话问得好。他们是什么关系,我说了不算,你说的也不算,他们说了也不算。唐小姐,萧公子是萧家的大公子,即使没有我家小可,你认为,你能坐稳他身边的位置吗?”

谢家的阴狠我今天算是领教了,即便落败,也上赶着说道两句,让你心里不痛快不安宁。

我又岂能任他左右?

我笑着说:“谢总,我谢谢您的忠告。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那是旁人难以左右的命运。我坐在谁的旁边,能坐多久,是不是坐得稳固,那是我自己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顺利交接;还有,我希望谢总好生劝劝谢小姐,就像刚才您劝我的那样,他们的关系,我说了不算,既然如此,就不用再费事来找我的麻烦,兴师动众的,劳心劳力不讨好,搞不好还得弄到局子里。我被下丸子的化验单还有录像我可保留着,我自然不喜欢生事,可如果有人生了事,我也不会再忍着一声不放。”

扔下这句话,我转身出了包厢。

这老狐狸一堆后招,我可吃不准他会再扔什么**。总之,我意思已表达清楚,眼不见为净。

我走到大堂的时候,萧毅尘早已抽完了三支烟。那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诧异,他的烟瘾什么时候那么大。

他大手一伸要揽过来,我身子一个半旋避开,面无表情:“在你洗干净前,不许碰我。”

054 我想回去 萧毅尘仗着一米八四的个子,俯视着我问:“都谈了什么?怎么脸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我瞅了瞅包厢的方向,到底有点做贼心虚,担心谢兆鹏出来把我们撞个正着。

我甩给对面的人一个冷眼:“车上说!”

萧毅尘又嬉皮笑脸凑上来,“好啊,我最喜欢车上交流了。”看着特欠揍。

这调侃的调子,我听着呼吸一滞,流氓萧毅尘又附身了,可就是拿他没办法。

待到他车旁,他主动拉开副驾驶位,做了个绅士的请动作,抿嘴微笑神情恭谨。

我板着脸钻了进去,他一上车,我就感到车厢低低的气压,拥得我有点透不过气来,他的每一缕声音我都清晰入耳,这样的相处太暧昧。

我郑重的说道:“我跟谢兆鹏要了佛城的总代资格,这点你没意见吧?”

谈判前他没问我要求,我也拉不下脸去征求他的意见。但既然已经谈成,我认为有必要跟他通通气,毕竟代理商的资格的授予,必须经过品牌商的许可,最后一关由他把持着。

萧毅尘闻言似乎没有过多惊诧,只眸底绽放奇异的光芒,像是发现猎物的豹子:“他具体怎么说的?”

我耐着性子把过程大略复述了一遍,最后愤愤不平:“还有,谢兆鹏拐着弯骂我是第三者,你没擦好屁股,害得我被泼脏水。”

我这般说是有的放矢。

我不会忘记,他上回一本正经的说我没资格需要再历练才帮我争取总代资格,此时此刻多少有点担心他会阻碍我的总代之路。

我言外之意,现在我因他而受辱,他是时候给我破例开绿灯了。

他微微蹙起眉头,温言道:“谢家那边我自有安排,你想要总代,我就给你,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这哄小孩似的语气,眼巴巴的盼着我原谅的神情,竟让我闷气再难发泄。

不过,我的声音没有太多温度:“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知道。”他唇际一笑,竟像冬日冰雪消融后的温情,“以前没做到的,以后都会弥补。”

说着,脚下的油门踩了出去。

车子拐进了快环,不是回我那里的方向,我也没问,只感觉他车速越开越快。从市政花园的景观灯,到佛城地标电视灯塔,到佛城大桥的灯火辉煌,我待了一年的佛城,竟在我眼前真实起来,而我的心就像着快速后退的霓虹灯,一道道的飞跃着、舒展着,竟像极了出笼的鸟儿。我打开了窗户,任风声在耳边呼啸,吹乱了我的秀发。

从前萧毅尘就爱带着我四处兜风,不是他爱耍酷耍拽,而是我喜欢那种极速雀跃的感觉。把自己交给挚爱的男人,让他带着自己感受那种飞一般的缥缈,感觉是多么美妙。

他曾说我骨子里有种野性,一种狂放的野性。我喜欢他说起我时候的傲娇和自豪,那种满足是哪怕翁同百般赞我时也给不了的。

我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宽宽的眉眼里,若有若无的笑意。

“心情好点了吗?”他睨了我一眼,把我吓了一跳。

我收回放肆的目光,轻轻的“嗯”了一声。

途径他别墅附近的时候,他试图转入出高速通道,问:“去我的别墅?”

我的心忽的一跳突,急忙说:“别……我想回去。”

“……好。”他居然没有反对,缓缓的调了车速,从另一个出口出了环城高速。

到我住所的时候,我轻轻地说了声“晚安”,手抚上了车把要下车,却怎么也推不动。

回头一望,他温热的气息涌了过来,压在了我身上。我想要推开他,双手却被他箍住。

轻轻一抬头,他就吻了下来。他的嘴唇微凉微凉的,不似缠绵时的温热,仿佛带着夜露的寒凉。他的力道很轻很轻,舌头缓缓纠缠又轻巧推开,也不似那种事上的激荡和汹涌。就好像……初吻时的小心翼翼和试探,在这局限的空间里,竟让我耳朵发烫。

我没有再推他,就由他静静的吻着,像当年爱情开始的时候,由他带着我走进绚烂的爱情。

我们在车厢内吻了很久,他松开我的时候,我嘴唇明显肿肿胀胀,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可我的潜意识却是清醒的,他,在一点点的靠近我的心,或者说,他在我心里从未离开过,只是终于在适当的时候,一点点的浮了上来。

看着他翻出我的手机,在屏幕上手指翻飞了一下,我凑过去一看,通讯录里多了一条记录:尘。

因为是按字母排序,这个字排在了前列,仅次于“爸爸”的记录。

我心头有丝丝的颤抖,从前我从不这样唤他,从来都是喊他的全名。

他把手机还回来,又把我拉进怀里亲了亲额头,“我明天要回汕城总部了。”

我胸前一阵酸涩,有些猝不及防。我沙哑着嗓音“噢”了一声。

他一直拥着我,

我的心躁动又欢喜。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和好。我不知道。

那天他的真情告白之后,我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深情和疼爱,可潜意识里,我不愿成为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

不是不爱,可我不愿,任由爱的那个人,在我的世界里来去自如。

不是不感激,是我不甘心,再次赔上自己的爱情,即便它再廉价。

我是不是有点狠。

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至少在我能掌控的当下,我不愿再成为别人随意丢弃的包袱。

之后他回了汕城总部。很长一段时间里,谢媛可果然没再出现,我也乐得消停清静,着手注册贸易公司,以便顺理成章的接收谢兆鹏移过来的业务。

那时候新公司法尚未出台,开公司需要注册资本,需要验资。我一咬牙跟爸妈开口拿了十万,说三年后归还。

爸妈就我一个亲女儿,哪有借不借的说法。

只一听说我要开公司都微微吃惊,竟然还问这事有没有跟萧毅尘商量。我这么披星戴月的忙,他会不会有意见。

我心底倍觉可笑,口头却只能安慰说放心,并叮嘱千万别让势利的小姨知道。

这天,我带着准备好的材料去街道工商所办理手续。进门一看傻眼,今天好多人排队办证。窗口的科员小陈眼尖,瞧着我进来赶紧叫了他身旁的翁同。

四目对视,我微微一笑。我知笑得勉强,到底是那么不愉快的分开,此刻的再见面多少带着尴尬。

可别无他法,来这办事必定绕不开他。

他的脸比之前瘦了一圈,不过样貌俊逸,这样的疲态倒给他平添了一种成熟的魅力。

他只朝我瞥了一眼,脸上挂着诧异,却若无其事的垂下头去继续业务。

约摸等了半个钟头,手机溜进来一条短信:你中午再来,我给你办好。

是他的叮嘱。我回说不用了,再等等就好。

刚回完一抬眸,他早已站起身绕过柜台走到我跟前,沉静道:“你跟我来。”

我有点怔愣,不过身旁多双眼睛行注目礼,由不得我扭捏。

办公大厅的vip室。

“你要开公司?”果然,方才的诧异在此刻放大了。

我微微点头,无可隐瞒,补了句:“lk给我佛城总代的资格,我得注册家公司来接。”

他笑了,神情有些苍凉:“没想到你这前任,哦,应该是现任这么有能耐,竟然还给你开了公司。”

“这是我自己向丽人争取的,钱也是我爸妈借的。翁同,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跟你的事与别人无关,如果没其他事,我想出去等。你待在里面太久,小心被群众投诉。”

他怔怔的看着我,仿佛难以置信我说的话。

我没理他,径直走了出去,可他眸底隐忍又含着痛惜的神态,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竟让我心痛了一下。

未想晚上回去的时候却招来了祸端。

我住的是八十年代渐的老小区,楼房没有电梯,也没有声控灯,还未爬到七楼,往上的楼道里闪着丁点火星。我心头一咯噔,那里似乎晃着个人影,警惕心骤起,该不会是传说中那种入室作案歹徒吧。

六楼的灯已坏,方才是壮胆摸着黑上来,此刻要想获取灯光,只能爬上七楼拉开关。我手心泛出丝丝冷汗,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情急之下,我放慢脚步,悉悉索索的从包里摸出手机,才打开屏幕,楼上响起熟悉的声音。

“霆芯,你回来了。”是翁同,幽冷的音色在黑暗里有点瘆人。

我舒了一口气,几步爬上七楼拉开点灯,“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昏黄的灯光下他身着白衣衬衫,应该是刚下班就过来。黑发微乱,一双长眸如坠深潭中,似乎有些迷离。

“我看过你的注册资料,就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能遇上你。我还以为你搬去高档小区和男朋友一起住了呢。”

我岂会听不出话里的落寞和酸涩。迟疑了一会儿,我粗着声音道:“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他上前一步,“我好不容易来看老朋友一次,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吗?不带我进去坐坐吗?我也想知道你的新生活是怎样的。哦,我还买了你爱吃的哈密瓜。”说着,转身利索的从身后的阶梯上提起一个袋子。

我忍住疼惜,却只能淡淡的道:“不用了,我最近都不爱吃这玩意儿,你提回去分给所里的兄弟们吧。”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让我进去坐会儿好不好?”他坚持着,笑容苦涩,“是关于你注册公司的事,有些资料可能需要重新提交。”

我怔了一下,看着他单纯的眼神差一点就要相信他了。可是理智却让我说:“有什么问题明天我去你们所里找你,这么晚我实在不方便招呼你,你快回吧。”

寂寞的夜晚,单身女子允许男人进屋,不是很明显的暗示吗?

说完没再理他,我扭过头掏出钥匙开门。没想到我刚打开最里层那扇门,身后猛地窜出一股力将我拥进了门内。

055 不如以前厉害了 是我太大意,我怎么会想到从前对我恭敬有加、绝对尊重我的大男孩会做出格的事!

我被他大力拥着推向沙发,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却是令我惊恐的男人味道。

我大喊着:“翁同,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那个男人怎么对你的,我也可以!我跟你说,我现在能做了,而且能做很久!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过去我不行所以你才离开我,今天我让你知道我也同样可以给你快乐!我行的!”

我慌了,这样的翁同是我从不认识的恶魔。他重重的抱着我滚到了沙发上,一张嘴像狗啃骨头一样对我乱啃一气,手不自然的从下摆……指尖传来的灼热让我全身一震,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而来。

“不!不可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公务员,你不能这样!”我两脚拼了命挣扎,要顶开他的压制,手不停的乱抓,却被他的胸膛压得死死的。

此时的翁同像发了癫狂症的怪兽,两眼猩红的要将我吞噬。随着彼此之间的摩*擦撕扯,我的衬衫竟被扯开了两只扣子。

我晚上未曾果腹,饥饿让我四肢发软,更难抵御他的侵袭。

如果身上的人是萧毅尘,身体的默契、埋在灵魂深处的念想,会让我最后放弃挣扎去承受他给予。可是眼前人不是,和不爱的那个人、变了脸的人去做这种事,我会连死了的心都有。

当脖子以上都被他打上痕迹,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可就在这时,身上的人猛然松开。

“嘭”的一声,黑暗中有人退了一步,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疑惑间,我整理好衣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跑去按开了客厅的灯。

只见眼前赫然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他对着翁同冰冷的说:“先生如果再不走,我不介意告你个强奸未遂。”

翁同捂着嘴角的血迹,看着男人似乎有些怯意,扭过头对我咧开一个难看的笑意:“霆芯,没想到你护花使者那么多,难怪我妈说跟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是我错看你了吗?”

“翁同,我们好聚好散,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陷自己于不堪?看在你之前对我好的份上,我不计较今晚的事,但请你记住,你若真喜欢过我,就成全我现在的所有,不要再来打扰我。下次你若还这样,我不会客气。”

说完我又对那男人说:“这位先生谢谢你,只是这么晚了我实在没法招呼你,有机会我会报答你。”

男人闻言转过身来,脸庞黝黑黝黑的还挺稚嫩,他咧开两排洁白的牙齿,笑说:“我姓周,萧公子叫我老周,您不用跟我客气。”

我愣了一下。原来这就是他留在佛城的保镖老周,一直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呵,果然是被那男人包养了,连保镖都配了,只是你也太廉价了,住那么破的房子。他请得起保镖怎么就不舍得给你买大房子?”

我发现男人在对待情敌的时候态度都是一样一样,他今天的话和萧毅尘之前的措辞可不是如出一辙么?

“先生,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会走!”眼瞧着老周又要上前,翁同哆嗦着丢下这一句,灰溜溜的离去。

我惊魂未定,只干巴巴的说:“谢谢你老周。”

“不客气,我分内事。挺晚的了,您关好门窗,我回去向萧公子交差。”

我眸底忽然湿湿,是不是孤寂得太久了,连这丁点的细节都格外感动?

晚上我给萧毅尘发了条短信:谢谢你的老周。

刚发出去,他的电话立马打了过来。

“还没睡吗?”他的声音似乎透着些欢喜。

我灵机一动,故意道:“你不就等着我谢你吗?”

他静了一瞬,竟然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之后他亲昵的说:“芯芯,我很喜欢你向我撒娇。”

我脸颊一热,“谁撒娇了?我就看穿你等着我这通电话了。”

“除了谢我,没有别的事吗?”

“没有。”

“可是我有怎么办?”他忽然语气认真了起来,我眉心一跳突,只听得他幽幽的道:“我想你了。”

简单一句话,又将我的眼前逼得一阵发热。这样的夜晚,安静得不带一丝杂质。

……

我没想到和书慧的再次见面是在医院里,前不久还沉浸在怀孕喜悦中的她,竟然流产了。

我赶过去的时候,卢京深正站在走廊尽头一口一口的吸着烟,看到我神情复杂,只嗫嚅着道:“你好好劝劝她。”

我没吭声,待见到书慧,瞬间惊呆了。形容枯槁,蓬头垢面。她一看到我就扑进了我怀里,让我不知所措。

原来,书慧和婆婆同一屋檐下没多久就生了嫌隙,卢京深感到憋闷在外头有了人!有一天书慧怒不可遏,跟踪他们偷情,用一根防狼电棒把奸夫**给电伤了。

原以为就此结束,女孩要往停车场门口走,必须要经过书慧。后者已经怀着戒备心,有意识的挪了挪位置,远离那个女孩。

结果,她走到书慧身边,倏然身子一倾,说:“嫂子别气,这几天卢哥很压抑很烦闷,不过找我解解闷。我不过是他的开心果罢了。您这样撒泼只会让他更气,对老公不是要温柔一点吗?”

声音弱如蚊蝇,得凑近了才听见。

“二十出头看似学生模样的女子,公然挑衅我为**的品行,暗指我没有好好对待丈夫。”书慧睁着空洞的大眼,早已没了眼泪,“我怒不可遏,抓着防狼棒的手一挥下去。卢京深那贱人,竟然冲上来反手一甩打了我。我的老公,竟然为了小三打了怀有身孕的我!”

我无力的看着她,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

这个男人早有出轨史,大四那年师兄生日,两人却因琐事吵架冷战了几天,书慧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早准备好了生日礼物想要主动求和。结果,盼来的却是卢京深背着她和外校一个女孩共度良宵。

待书慧睡去,我出了病房,看到还在来回踱步的卢京深,忍不住上前冷斥:“师兄,孩子没了,你打算怎么办?本来这是你们家务事我不该管,但书慧是我上铺的师姐,在这佛城就是我姐妹,我见不得她再受委屈。拜托你,不管真实想法是什么,等她恢复了再说。”

他无奈的吐出一个烟圈,爽快的道:“好,我听你的。霆芯,因为前前后后的事,我知道你对我这种人恨之入骨,当年萧毅尘就是这样对你,所不同的他并不知晓你怀孕的事,可是你有想过男人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吗?”

我意外的一怔,往日的伤痕冷不丁的被撕开,顿时疼得心头绞扭,即便萧毅尘已经做了解释。

我怒上脑门,“师兄,你是要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吗?你们在这样做的时候已经为自己找好借口了吗?”

卢京深继续望向不远处的黑暗,幽幽的说:“不是借口,也不是托辞。正如女人对男人抱有幻想,幻想他能带来幸福的生活,男人也希望一直欣赏自己的女人,让他觉得所有的努力都累得其所。我如此,萧毅尘也是。我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那时的他事业陷入困境,多年努力几近灭顶,而你只是毫无用处的包袱,但谢媛可能给他的,远比你多得多。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么做。再回过头来看书慧,她以前虽然脾气急,但聪明能干,什么事都能大包大揽的扛下来,可一怀孕,我妈一来就问题百出。连个长辈都处不好,我不知道是我要求高了还是她安逸久了能力退化了。总之这一个月,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如以前厉害了……”

我顿时气急悲愤:“不要用别人的例子来掩盖自己的变心。你说她没以前能干了,难道你是因为她能力强,觉得可靠才和她结婚的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不置可否。

我心底瞬间漫出一丝丝悲凉,为书慧,为同为女人的我。

深吸一口气,我斥道:“师兄,有能耐的男人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在婆媳关系中受委屈。书慧前二十年没吃过你家的米,你妈没养过她一天,可我相信她待人接物对得起天地良心。她第一次怀孕你就出轨找女人,合着她怀的孩子是她自己的,跟你没关系,她一个人瞎折腾就够了?是你自己懦弱无能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好,就不要给她扣屎盆子。退一万步讲,从前都是她挡在你前面遮风挡雨,你是否该感激她为你做的一切?而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不懂感激改当白眼狼吗?师兄,没想到你就是那没担当的孬种!”

我一口气说完,直接转身走向病房,视线早已浮起绵薄的泪影。

我和书慧,为什么就遇人不淑!

两天后出院,书慧由老家来的妈妈接回了家。临走前,卢京深想说点什么,书慧倏然挣开我的手,冲上去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吼了一声“滚”。

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耳膜。卢京深浑身一抖,双眸莹光的望着她,不知是疼惜还是委屈,但是我始终读不到太多的悔意。

我重新拾起精神投入生意。原本以为开公司周期冗长,没想到十天不到,翁同的同事小秦亲自打电话通知我过去领营业执照。

我心情忐忑,却只得硬着头皮前往工商所。不过,翁同似乎不在。

小秦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平头小伙,他看出我的不自在就补充道:“同哥家里有事,请了半个月的假。”

056 回到最初的地方 “哦,是嘛。没事吧。”我漫不经心的说着,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绝情。好歹好过一场,和所里的小伙子也聚过餐。

兴许这时间办证人少,小秦就八卦道:“听说翁阿姨都病倒了。也难怪,家里多套房子抵押套现进了股市,这不刚跌了一轮嘛,现在被套着出不来了,不够钱还款房子被拍卖了好几套。”

旁边的小陈插了嘴,“翁阿姨也够胆大的,别人说稳赚,她就大胆入市了……”

“也是之前行情好。不过听说那个投资顾问人间蒸发了……”

“是熟识的人吗?把人带坑里了哪还敢待。”

“不是,听说翁家认识没多久……”

“……”

我想起翁晓青指着我破口大骂,扇我耳光时的狰狞。她遭遇这种事,我也并没有过多的快意,不过是恶有恶报。只是听到后面的话,脑海就浮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心头突然有些滞涩难受,紧接着摆平蒋德宝的情形又涌了上来,胸前竟然堵得像长假高速路收费站似的。

我没有打电话给他确认,是与不是,那份温暖的呵护早已化在了我心底。

这些年,我独自读书,独自来到佛城,独自面对生意上的来来往往。我遇到了翁同,遇到了形形**的人,我以为我会和形色匆忙的人一样,像个勇敢的战士,去往未知的人生。只是此刻涌起的酸酸涨涨的东西,几乎要将我陷了进去。我才察觉,自己一直在找寻着什么。

我的小公司正式挂牌成立,取名全色商贸。我起用了小丽作为财务,替我管账。聘请了两个业务员和仓管员,就这样,一家五人小公司风风火火的运作起来。小鲜肉们都瞎起哄喊我唐总,我微笑带过。

世事瞬息万变,我原本一个举步维艰的店老板,摇身一变也成了总了,还是兜里只揣着几千块钱的总,我真要大笑三声了。

又过了半个月,正式接收lk在佛城的加盟店业务,划分为南北区域,由两个业务员分别负责。

萧毅尘每天都有短信到访,虽是吃喝拉撒注意身体的问候,却让久违枯槁的心,重新恢复了敞亮。每次我都会安慰自己,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却止不住对他的浓浓思念。

我开始有意无意的留心行业新闻。这一关注一发不可收拾,我注意到lk总部将从汕城搬迁至广城,美其名曰进一步与世界接轨。

我心头猛然一抽。

也就是,以后萧毅尘常驻地将会是广城,我们最初相恋的地方,紧挨着佛城。

那一刻的心情难以言喻。

七月,lk邀请所有代理商共聚广城,同享迁徙大典及新品发布会。销售支持部的对接人发来邀请函时,我竟恍如隔世。

转了一圈,我们还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

是天意吗?

新入驻的总部共四层,位于繁华cbd写字楼的20-23层。精心雕琢的复式吊顶,气势恢宏的logo背景墙……将整个前台大厅装饰得高端典雅,倍显逼格。

事实是,这里的规模宏大,远超我的想象。

这时候,我才了解到,在短短十年里,萧家已经将lk建成了分销全国乃至东南亚的化妆品帝国。

从荣誉室明媚的照片中,我窥见了窗明几净的厂房,现代化自动化的流水线,符合国际gmp标准的生产车间;有新旧两座巨型厂房,一座主要生产彩妆,另一座主要生产洗护类产品;还有占地几千平方米的仓库……

尽管只是照片上的形象,却足以窥见这座化妆品王国的庞大规模。

做解说的女孩子姓梁,她无比自豪的说:“我们的年产量几千万支,注意哦,单位是支,换算成均价,伙伴们可以想象我们的产量。另外,目前厂房仍在扩建中……”

我心底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从未有过那一刻感到和他的巨大差距。

人家说放弃救放弃,想追回就要追回,光是这庞大的家业,的确够他撩妹的资本啊。

这时候迎面走来亭亭玉立的年轻美女,梁小姐热情称呼张小姐,并做了双方介绍。

莫非,这就是老板的继女,萧毅尘后妈和前夫生的女儿?

听到我的名字,她狭长而古典的美眸扫过来,眸光略过我的脸,“你就是我们家新开发的代理商,从谢总手中拿走佛城总代的唐霆芯啊。”

我怎么有种一朝总代天下知的错觉。这都传到萧家内眷耳朵里了?她直呼我的姓名令我略微不悦,毕竟初次见面。

我抿嘴微笑,“原来张小姐消息灵通,这点小事都能获知。”

“怎么能算小事呢?这可是传遍了整个lk上下的大事。”她语气似乎带着崇拜的意味,给我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张小姐过誉了。”

我直愣愣的望进她沉静的美眸,试图去辨清是敌是友。

眼前人看着年纪与我相仿,一袭抹胸宝蓝色礼裙,衬得肤若凝脂,也是美人胚子,顿时腾升起不少好感来。

只听她又道:“我最早听说你名字时仍难以置信,我挺佩服你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能做出一番小天地。”

这位小美人倒是灵巧聪慧懂说话,听得我心头暖融融。

晚上是欢迎晚宴。

原本只是抱着骑驴看唱本的心态来的,随身带的不过一条前不久刚买的非正式礼裙,简素清爽。上午见识了lk的高端大气,再也不敢轻言怠慢。下午抽了个时间杀去金城汇精挑细选了一条剪裁得体颇显气场的礼裙。

咬牙刷卡的时候真有点壮士断腕的错觉。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人啊,不管背后多落魄难堪,人前的面子是自己撑起来的。别说什么内涵深度,人与人之间哪那么多深度沟通,合作之前还不是先敬罗衣。

这座城市我待过四年。徜徉在热得男朋友跑了都懒得去追的城市街道,我仿佛回到了大一时代萧毅尘开着二手丰田带我到处遛弯的情景。

才离开一年时间,几栋高楼拆掉护围,露出庐山真面目,倒令我生出几许陌生来。

五星级酒店。

流光溢彩,觥筹交错。现场衣香鬓影,与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交相辉映。我是c类代理商,abc三等,c自然是末等,回款和规模都摆不上台面的级别,位置被安排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没一会儿,门口一阵嘤嘤嗡嗡的骚动,我回头一看,一众人簇拥着几个人缓缓走进大厅,顿时全场爆发出传说中雷鸣般的掌声。

待众人走进,我从人群缝里窥见,一位秃顶黑发的中年男子,挽着保养得宜身着黑色礼裙披肩的美丽女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lk董事长萧勇和他的续弦了?

这便是萧毅尘的父亲和后母了?

而身后,萧毅尘一身黑色西装,内搭浅色衬衫,挺括的面料将身形勾勒的颀长而挺拔,一切似乎都没变,却好像哪里变了,散发着我从未见过的冷冽与深沉。而他身旁挽着娇俏艳丽的张又佳,他的继妹。一冷一俏,看起来竟相得益彰。

我站在众人之后,透着人群缝隙远远的凝望着他。他不时的和夹道的客户微笑示意,不经意的掠过了我的方向。他目光有一瞬的停滞,在这喧闹的瞬间,与我四目交汇,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望着他多日不见的容颜,看着他继而扭头大踏步往前走的背影,竟然觉得,他在走向另一个不知名的远方。

我真是魔怔了,呼吸有些透不过气来,待人群走过,独自喝了一口红酒,微凉入喉,竟无应有的灼热。

张又佳身着粉嫩的蓬蓬裙,将栗色秀发简单在后面挽了个发髻,看起来高挑生动,目测1米6左右。

今夜她作为主持人,举止得体、妙语连珠的开场白令大家会心一笑。紧接着,董事长致辞,他声音低沉平静,措辞简明扼要。

期间,不知何时,张又佳绕到了我身后,悄悄附到我耳边说:“抱歉,我忘记提前通知你了。你是所有代理商中年纪最小的,待会颁奖仪式后会有新人代表致辞,你准备一下。”

我听着脑子“嗡”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张又佳早已翩然离去。

057 爱你到天明 我有点懵了。虽然在学校没少当众发言,可现在是各位大佬齐聚的场面啊。

顿觉一层层压力感排排而来。

我不愿以小人之心度人之腹,可此刻真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我赶紧掏出手机找度娘寻套路,迅速的在脑海打腹稿。

没一会儿,张又佳的信息追了过来:你没问题吧?没事的,简单说几句就好。

呵呵,刚刚怎么没问我的意见呢?

我有股越挫越勇的傲气,回她道:没事,请放心。

她回:那就好。

没多久,张又佳笑盈盈的上台串场,一番玩笑后郑重道:“我们的代理商人才辈出,这不,来了位90后,我们把她邀请到台上好不好?”

众人自然股掌致意。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上台,一字步走到她身旁。

简单自我介绍后,张又佳单刀直入:“唐总,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您是如何接手了佛城总代的?”

我神情明显一怔。张小姐,您这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装聋作哑?

我手心有些出汗,几乎条件反射的,扫了一眼萧毅尘的位置。我能感受那两道灼热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我,可是耀眼的灯光下,我辨不清他的情绪。

我一咬牙,故作轻松的道:“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做了总代,总之,这一切我得感谢lk给了我这个平台,给了我这个机会……”

吧啦吧啦说了不少,把话筒递给张又佳时,她的鹅蛋脸笑得发僵。

我说了什么?无非是感谢啊,求教啊,说自己很想听听顶级代理商的经验之谈,不如把时间留给他们,末了不忘用粤语说笑“他们好犀利哦……”引得台下的人一阵轻笑。

下台的时候我瞥见萧毅尘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师傅在场,徒弟怎能丢了他的脸。

这叫踢皮球打太极,间接耍无赖的把不好回答的问题踢回去。

席间杯盏交错。向主桌敬酒时,萧董有意无意的问:“唐小姐是广城人?粤语说得挺溜的啊。”

我忙摆手说不是,“在广城念的大学,勉强学了点,说多了就露馅了。”

他似是若有所思的应着:“原来如此。”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之后不再说话。

从台上下来,我汗湿后背。

第二天是上半年总结和下半年规划。第一次参加这类会议颇有些好奇,其他老代理商估计觉得老生常谈,水过鸭背,或玩手机,或东翻西翻。我像个好好学生一样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刷刷写写记录些方**。

lk近几年都是大手笔,上半年冠名某知名综艺节目后,又拿下了广城塔的半年广告位,今年在传播费用上的投入五六亿,在业内可是逼近国际一线品牌的水准。

我小声跟身边的同行小陈感慨:“lk果然是财大气粗。”

小陈比我长几岁,一副了然的神情悄声回:“所以我们紧靠大树好乘凉。”

我重重点头,仿佛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晚上是夜游广城江。公司包了一艘游轮,分上下两层。原本我这级别的代理商是无缘与董事长同席,结果萧董身边的廖秘书临时通知我,上露天层和高层共赏夜景。

我神思一震,有点受宠若惊,内心怯怯的跟着上了楼。

比起船舱层的低矮压抑,甲板层视野开阔,珠江两岸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还有岸边的树木在景观灯光照耀下呈火树银花,老树变得更有活力了。凉风习习,令人神清气爽。

萧董、萧毅尘、萧太太和公司高管及核心代理商共聚一桌,品茗论诗,谈笑风生,颇有格调。

我注意到,张又佳并未在场,倒令我微微疑惑起来。

我是最不起眼的一位,但到底是萧毅尘当年一手**过,倒也不甚拘谨。插不上话就斟茶倒水,而非傻愣愣的呆坐。

几盏茶毕,不知怎地,话题绕到了我这里。

萧董看似随意的问:“小唐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才第二次面对面,就亲切的叫小唐了。我恬静的笑着说了名字。

他微笑点点头,道:“大学城里,我的母校和你们学校紧挨着。”

我有些惊喜,拘谨的心松了下来,“原来您是z大毕业的。我是大学城校区的。”

“是嘛,前几年校庆我还捐过一排树,就是环城一路那段。”

我有些眉飞色舞,“原来就是您呀。我们同学当时还感叹怎么我们学校的富豪校友就没像z大那样出手。”

或许这便是这类人的人格魅力和沟通能力,三言两语就能拉近距离。原本还拘谨不堪和怯怯,一番交谈下来,我竟也能和他们谈笑风声。

萧毅尘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也许是因为在萧董跟前,他举止沉稳,言辞掷地有声又不失幽默。我知道的,他当年在商场上也是如此运筹帷幄却不失亲和。

同席的其他人也跟风对我表示善意,一番夜游下来,我神思恍惚,竟有些飘飘然。原来这个圈子于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遥不可及。

临走前,萧董和蔼的对我说:“明早先别急着回去,到家里来做客吧。”

我脑子一怔,机械的回应:“好的。”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恍惚中看到自己和萧家人谈笑风生,可是转瞬间便出现萧毅尘的脸,眼神戏谑说着:“芯芯,别做白日梦了。”吓得我忽的睁开眼睛,整个心因为这句话不住的抽疼。接下来,我再也没了睡意,拉开落地窗,站在30层的高楼,眺望着五光十色的这座城,觉得这一切都很幻灭。

约的是十点,我六点钟便爬了起来,尝试了各种妆容,临出门前还把浅橙色口红抹去一层,以裸妆的效果前往萧宅。

那是位于大沙岛上的独栋临江别墅。两层楼体,绿树掩映,郁郁葱葱。虽然小姨家住别墅区,但以我的傲气,和小姨家有所疏离,对此类豪宅并未多做接触和了解。此番到萧家做客,倒让我略开了眼界。

客厅入口便是一米多高的陶瓷花瓶,表面光洁,花纹精致生动。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带我进来的是一位身材中等的中年女子,她叫我喊她廖姐。她引导我到客厅沙发先坐,说董事长这就下楼。

我佯装自然的环视了一周。这是融入了美式风格的中式家装,整体咖啡色与白色相见,咖啡色古典沙发,复式吊顶,美式铁艺吊灯……背景墙用了陶瓷盘装饰。

有种新古典主义的文艺风扑面而来。

没一会儿,楼上响起轻轻的“笃笃”声。我不由抬头一看,萧董事长正神采奕奕的下楼,我赶紧起身叫了声“董事长好”。

萧董笑吟吟的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边随意的说:“今天他们都不在,你就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来之前我还颇为纠结,要是遇到萧毅尘怎么办?他不是凶神恶煞,可现如今道他家做客,若真相遇,倒令我生出几分胆怯来。

我和萧董随便聊了些家常。萧董和蔼的笑道:“你帮我看看客厅入口的大花瓶,摆在那里是不是有些突兀?”

我忙说:“明永乐的古董,纹饰简练娴熟,豪放生动。这款官窑出品精细秀丽,造型丰满,摆在那里既凸显了主人的品味,纹饰更给客厅增添了几分生动。”

我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灼灼,眼神颇为犀利的凝视着我。

“原来你对古董倒有研究。”

“略知皮毛,让萧董见笑了。”我谦虚的道。

之后他又有意无意谈及爱好,笑说自己最近在学钢琴,邀请我指点一二。我略略愣了一下,电石火光之间,似乎听懂了什么。

我憋着一肚子话顺从的弹奏了圆舞曲。

再后来他又叫我摆弄茶道。

几番下来,我到底沉不住气,强压着内心的澎湃说:“萧董找我过来,又几番试探涵养,应该不是简单的谈心吧。”

他闻言有些意外的睨了我一眼,随即神色淡定,却闪着精明的光。

“你倒很爽快。我也不兜弯子了。”他静静的叹了一口茶,抬眸投来犀利的眼神,“你就是阿尘在三年前包养的女孩吧?”

我脑子“轰”地一声,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当年的两情相悦,到他嘴里竟成了龌蹉的包养!

我怎么没想到,昨晚和颜悦色的萧董,竟对我翻了张脸。

我胸口堵着很重很重的气,嗫嚅着措辞,还没出口又听他声色平静,像是在谈论商场方**,“那晚也是你接的电话吧?昨天我一听就听出来了。我倒是很惊讶,他还真把佛城这块肉给了你。”

眼前浮起了酸涩的液体,我略带哽咽却不失立场的说:“萧董,我不认同你所说的包养。当年我们是自由恋爱,还有,这个总代很大程度是我和谢总争取来的。”

他眸光定定,像是从我脸上找寻什么:“好,不是包养。那我们说说总代理。公司要求总代的资格要有一定的渠道资源,我以为他会找更有实力的人。”他顿了顿,“没想到他却没从你手里收回来。”

我忍住内心的抽痛,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舟,茫然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话都到这份上,我直截了当的探问:“萧董的意思是,我不该拥有这资格。”

接下来,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我脑海倒腾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从他嘴里透出来的,却是这样的现实。

058 爱你到天明 他让保姆点了一根雪茄,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继而目光如炬的逼视。

“你确实不够资格。”

刹那间我仿佛瞥见了萧毅尘的影子。又刁又拽,是俩父子的共性。基因这玩意儿,有时候传承得令人抓狂。

而被一位长者当面锣对面鼓的指摘,我耳根顿时唰的寒凉。

我微垂眼睑,颤抖着声音回道:“可是合同已经签了,董事长要想收回,也得等一年之后。”

他轻笑了一下,声音里或许有不屑,有蔑视,总之在我听来感受不到太多的友好。

“你错了。我萧某人犯不着为了你一个弹丸市场去闹什么纠纷,何况这是我儿子的决定。”他深邃的法令纹动了动,“我也相信我儿子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也知道,今年lk的市场划分进行了微调,总体来说,我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

既然满意,为何还要来羞辱我?您日理万机,怎会有闲情逸致来讨论我是否有资格?

电石火光之间,某种情绪浮上脑海。

我斟词酌句大着胆子道:“萧董,我听到消息说,lk是为了削弱大代理商的势力,才扶持了我们这些小代理商。公司这样做,固然是给了我们机会,可谁都会想啊,公司见不得哪个代理商独大,发展到一定程度会卸磨杀驴。人心惶惶,岂不是损了代理商对公司的信任?”

我后来想起这段话都为自己捏了把汗,可当时一副豁出去的心情。反正我能觉察你对我怀有某种敌意,索性把憋在肚子里的话倒出来,看你啥反应。

果然,他嘴角微微抽了抽,眼神阴鹫的扫了我一眼。

“哼。你该知道自己在谢兆鹏市场划分上扮演什么角色。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你敢在我儿子跟前这么叫嚣吗?”

我心头一痛,思绪千回百转。扮演了什么角色?我想起张又佳之前那番话,难道我真是他的夺权大戏里的小演员、小棋子吗?

我全身顿时凉到了心底,接着又听他冷声道:“今天叫你来,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别得意忘形得寸进尺。阿尘刚接手lk几年,正是业务精进的时候,我可不能毁了他。没别的事,你先回去吧。”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老者。

从昨天到现在,先给我一颗糖,再给我一巴掌,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最后一句话,警告我不要得寸进尺。

问题是,我怎么得寸进尺了,我不偷不抢,自己谈判获得了总代资格。哪怕是你们阴谋推动,我也不过你们摆弄的棋子却茫然不知,何至于让你这般费尽心机啊。

一直到廖姐站到跟前示意送客,我整个人仍陷在巨大的混沌里。

机械的起身,抓起包包往外走,待到门口,大门倏地一开,一个五六岁小男孩嘴里喊着“突突”闯了进来。

我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小男孩晃到我跟前,抓着冲锋玩具枪指向我:“不许动不许动!”

他身后赫然站着一位身着水墨画旗袍的贵妇,不用问也知是萧太太。他温柔的喊住他:“小坚,别吓着姐姐了。”

无疑,这是萧毅尘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我心情乱糟糟的,只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抬眸匆匆的说声:“萧太太好,我……我先走了。”

对她点头示意,从身旁穿过离去,脸上不知何时挂起了星点斑驳。

萧董事长的话虽含沙射影,但最明白不过。萧毅尘今年布的棋局,就是限制某些个代理商的势力范围。如果之前张又佳的话不足以采信,那这位商界大佬的拐弯抹角,还不能说明一二吗?

我没有直接回酒店,打了个车去了最繁华的金城汇。茫茫人海,却找不到一个安慰我的人。在星记点了份套餐,坐了老半天也没动分毫,内心麻木得要窒息。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和萧毅尘第一次约会,地点就在这里。

我记得他特牛逼的说:“咖啡算什么,要喝酒喝功夫茶。我那里有整套的茶具,你去我那里,我泡给你喝。”

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情窦初开,对爱情充满了无数的幻想。对他有猜疑,也有期待,却犹豫不决。他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在你点头之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骗你是小狗。”

我噗嗤一声笑了,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他在海明区租住的套房,两室两厅,墙体斑驳破旧,很有年代。在客厅,他第一次吻了我,双唇先轻点了我的上唇,再亲了下唇,再猝不及防的把我的双唇含住,辗转反复。

他理解我所有的生涩和紧张,一点点的教会我享受情人间甜蜜的亲吻。

他答应我不会强求我怎么样,他答应我会尊重我的意见。他答应的,后来做到了,他没骗我,除了分手这件事,他答应我的从不食言。

可今时今日,当年那个说骗我是小狗的男人,终究骗了我吗?

旁边的桌子上两个女人在谈论某事。长发女的说:“我能怎么办?”

对面圆脸女道:“能怎么办?一言不合就上门维权。这年头出了事,谁躲在背后谁孬种,不闹他一闹人家以为你是怂逼。”

我神经一提,不知哪根筋抽风了,陡然站到她们身边,“对,谁忍气吞声谁没种。”

在她俩回过神前,我冲出了星记,像极了一个疯子。

三年前他说有苦衷,我没种的转身离开,如今受了羞辱若还是没种的忍气吞声,怎么对得起这一千多个日夜的愁苦折磨!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念念不忘,那么你所谓的真情里又有几分是对我的怜惜!

我到底没忍住,重逢后第一次拨通了他的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芯芯,是你吗?”

他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惊喜,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我清了清嗓子,平静地道:“我刚从你父亲家出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刚从瑞云区回来,这样,你去粤海天地等我,我二十分钟后到那里。”

粤海天地?那是有名的富豪区,临江的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又地处城市的中心地带,环境、交通、配套都是一等一的配置。

也对,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按月交房租的创业男了。

那一瞬,心底又生出了寸寸悲凉,我压着声音说“好”。

我悠哉悠哉的坐车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萧毅尘正叼着根烟靠在辉腾前,热辣辣的阳光下整个人仿佛熠熠生辉。

我一下车,他眼前一亮,大踏步的跨过来,不由分说的抱住我。混着汗味的气息让我心头一滞。

他松开我,随即用手挡在我头顶,喘着粗气柔声说:“进去吧,外头晒。”

我一声不吭,紧紧握住拳头任由着他把我揽进宽厚的怀里,带着我穿过大门,走一小段路后进了电梯。

一路无话,只有两颗急速跳动的心在彼此纠缠。那是一梯一户的房子,整层只有一户。门在身后一关,他大手一推,把我按到墙上,双唇覆了下来,双手在我背后不停的揉搓。

突如其来的强吻把我吓住了。我还是你的玩偶吗?你对我只有那方面的需求吗?我紧闭牙关愣了几秒,随即回过神来一把挣开他。

我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此刻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声:“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把佛城划出来是不是早在你的计划当中?”

他神情明显一怔,像座雕塑一样顿了几秒。看着我,眸底涌起的浪潮转瞬即逝,漠然转身进了客厅。

我急急的追了进去,拼尽全力的说:“你不用回避我。”

他回过头来,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是。”

是?多么简洁明了的话。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颤着声音说:“所以,在你的棋盘里,我这步棋走得恰到好处是吗?”

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深深的眸子倏地一缩,随即又展开神色冷冷,迸出的话毫无温度:“谁跟你胡说八道这些?你相信?你就是为了这个要跟我闹?”

“你告诉我,我该相信吗?”我用平板的语调回着,刚风干的眼泪倏然又像断线的珠子般滑了下来。

他一直紧盯着我的眸子,“我是有这样的计划,可这和我跟你的事有什么关系吗?两者有冲突吗?我从来没说我要放弃你,可是你呢?一有猜疑要么转身离开,要么竖起盾牌。芯芯,你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到我身边?”

“为什么你对我的爱就无法纯粹,为什么你的爱里总有那么多的阴谋阳谋?”我突然对着他吼了出来。

太压抑了。

如果爱,请纯粹。如果对我的爱只是你阴谋的附属品,就不要来招惹我!

只是我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顿时冷成了一座冰山,倏然狠狠的扑了过来,一把拉着我倒向了身旁的贵妃榻。

下一秒,身子盖过来,唇瓣抵住了我欲语还休的控诉。

我气极,挥舞着双手对他拳头相加,他像头发了疯的狮子,抿着唇线咬着牙,单手将我的手臂按到了头顶。

059 爱你到天明 这么多次的动手动脚,我知道这男人对我是压抑的、克制又情难自抑的。可是感受到他的粗暴蛮横时,我还是被吓住了。我使劲挣扎着要推开他,却换来了他越发兴奋而粗鲁的……

我偏着头避开他的嘴唇,一边怒吼着:“萧毅尘,你三年前从不这样对我的,你现在像个禽兽一样算什么!”

他无视我的抗议,探过头来直接顶开我的牙关。我发狠的咬住他的唇,直至咬出甜腥的味道也不松口。没想到他抽出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我疼得瞪大眼睛,对上他充满血丝如是血鬼般的双眸。见我松开嘴唇,他反口攀咬上我的唇,竟像报复似的死咬不放。我眼泪哗哗的滑落下来,柔唇被咬疼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芯芯,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要像仇敌一样互相伤害?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享受像当年一样的温存?你看,你的身体明明是有感觉的,只要你放轻松,我们任何时候都能快乐。为什么你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毁掉我们的快乐?只要我们相爱,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的事呢?”

他不知何时扯掉了我的遮蔽物,让我一下子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我狠狠咬住他的脖子,结果他一动不动,顺手剥开了我最后一丝防线。

等到我们全都如初生婴儿,他弓起身俯视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下一秒,他直接啃向了我的咪*咪。

我惊恐地再次瞪大眼睛,大喊着:“你疯了!”

他一声不吭,利索地把我的双手往下一扯,分置两旁按住,紧接着,他屈身跪在我之间,头俯了下去……

这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疯狂的体验。顶点那一刻我羞耻得想钻地洞,却全身火热得像一团燃烧的火把。

我还来得及感叹这荒唐的一切,身上的人又一动,用最凶猛的方式埋了进来。

……

大战过来,他与我紧密交叠,整张脸埋在我的脖颈,重重的喘着粗气。我像被大卸了八块一样,整个瘫成了废人一般,浑身泥泞不堪,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他起身把我抱进了卧室的大床。

他爬上了床,跪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芯芯,我们别闹了好吗?好不容易让我找到了你,你就当我们重新认识好吗?”

我用尽力气把手抽开,恶狠狠的道:“你见过重新认识就上*床的吗?”

他笑嘻嘻的一下子就跨到了我的身子上方,又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我,“身体早已是熟悉的,不需要重新认识了。”

如果不是三年前和三年后他给我的心理疙瘩,我几乎要陷在他的温柔陷阱里了。我突然觉得好悲哀,好沮丧。只听他用讨好又宠溺的语气说:“你三年前没带走的衣服和布艺品我都留着,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我就想着,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

我的眼泪又一下子溢了出来,整个人有气无力,哽咽得发不出只言片语。咬也咬了,骂也骂了,我有那么多的不甘心,那么多的怨恨,和他有过那么多的回忆。这个男人,注定在我心底和生活挥之不去了。

就连我说“我累得要睡觉。”他都强势的抱起我边往卫生间移动,边不容置疑的说:“洗个澡再睡。”

温暖的清水抚弄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我一靠在池边没多久,就昏昏的睡了过去,连他什么时候抱我出浴缸,都毫无知觉了。

再次醒来时,整个房间都陷在一片昏暗里。重重的窗帘让光线仅透进来一星半点。我摸索到自己的衣服穿上,拉开房门,客厅空无一人。

我这才留意到,这是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户型,光是主卧,就比我的小公寓还要大。

遛马都行吧,我腹诽着。

家装依然是灰白相见的美式风格。不可否认,那一瞬,我心里暖融融。

有一个房门大开着,我慑手慑脚的走过去。果然,萧毅尘靠在太师椅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叼着根烟,正吞云吐雾中,整个人仿佛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棱角分明的脸上,眉头微微拧起,似乎在细思着什么。他背后整排的书架,整齐摆放着各式书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厚重而深远。

说真的,我印象中的萧毅尘,向来都是意气风发、牛气冲天,在我跟前从来都是牛逼哄哄、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我从没想过他也有如此安静而心事重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萧毅尘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我从未认识的模样。他手握几十个亿的生意,我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创业男了。他的深沉和凝重,甚至于有一点忧伤,如同一座座大山像我压了过来。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什么提起似的,有点悬空,有点疼痛,总之不得安宁。

兴许是觉察到门口有人,他猛然一回头,见我愣愣的站在那里,紧绷的脸随即纾解开。他站起身,边笑着边走出来:“你醒了。饿不饿?我叫酒店送餐过来。”

我不置可否,经历了这一场大战和这一刻的宁静,进门时的怒意早去了大半。无怪乎有人说,男人的温存和忧愁,是女人最大的致命伤。是不是挺犯贱的?

由着他把我揽进怀里,一起走向客厅沙发。

我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做了佛城的总代,但不希望你对我有什么特殊照顾。我希望通过实力和业绩得到公司的认可。你明白吗?”

短短几分钟里,我瞬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萧董事长警告我不要得寸进尺,无非是担心我借由萧毅尘上位,更深一层的,是警告我不要对他身边的位置有非分之想。显然,在他心里已经否定了我。虽然lk现下是萧毅尘主导整个公司的运作,但从这几天的观察,我不难发现,这家公司,还是这位老爷子持有最终话语权,他的放手,不过是要成全萧毅尘的成长。

他的大手像抓小动物的毛一样,胡乱抓了抓我的头发,低头贴着我的侧脸道:“你想怎样就怎样,有麻烦要记得还有我,别自己一个人死扛。”

正说着,他放在书房的手机铃声响了。他亲了亲我的脸颊,起身进了房间。

只听他一接起电话立马叫了声“爸”,我的心就一直往下坠。

没多久,萧毅尘就走了出来,脸上似乎浮起了一丝不痛快。

我顺着杆往下爬,“你刚刚说我想怎样就怎样,我今晚想回去。店里还有一堆事,小丽一个人忙不过来。”

萧毅尘的俊颜随即绽开一朵花,齐整的牙齿甚是悦目,“也好。刚刚我爸叫我回家,我正想着你自己一个人会不会闷,晚点我叫老周送你回去。”

果然是萧董的召唤令。

我淡淡一笑:“好啊,你忙你的,把老周电话给我,我整理完行李就打电话给他,不让他白等。”

他大手一伸,又把我揉进怀里,在我耳边吐着气息道:“过一阵子我再去看你,下一次,可不许再把我逼走了。”

我不置可否,只一笑置之。

临走前,他把我按在玄关吻了好久,蹂*躏了好久,以致于松开的时候我早已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手一颗一颗的扣好被解开的扣子。

我不知道我们这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和解,至少我们不再争吵,不再彼此伤害,是这样吗?

而他是否真的利用了我,这件事重不重要,还真让我迷惘了。是否只要他说还爱我,对我们的爱情是忠诚,我就可以将这些抛之九霄云外呢?阴谋与爱情,真的可以并行不悖吗?

只是当他说他要回家时,我才深切的明白彼此之间距离和陌生的源头了。我们之间横亘了他的家庭,而从他目前的言行举止看,我们之间绕不开这个家庭。而这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他未点破,也没有要点破的征兆。

说不甘,这倒是真的。只是除此之外,内心深处总涌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回到酒店才四点钟,刚走进大堂,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定睛一看,眼前这位身着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的男人,不正是谭总吗?

或许是感受到我凝视的目光,他扭过头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随后跟身边的男人轻语了几句,待对方离开后,大步流星的朝我奔过来。

“怎么这么巧啊?”他满面容光的问。

我浅浅一笑,“我刚从外面回来,没想到就碰到你。”

他说:“我朋友来广城,入住的也是这里。不如……我们去旁边的咖啡厅喝个下午茶怎么样,难得你来广城。”

我微微惊讶于他的主动邀请,没想到几次三番的接触之后,我俩竟也能如此熟络。

就喝个下午茶,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扭捏就不对了。

优雅的音乐、宽敞的空间,让人轻易的卸下了疲惫和拘谨。

他兴致勃勃的拉扯着话题,“你不多停留几天吗?第一次参加这种大会吧,感觉怎么样?”

一说到此次之行,我顿时燃起了热情。我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啊。我像个懵逼一样,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人家就差没叫我好奇宝宝了。”

他笑着道:“这很正常。你之前只是经营一家店铺,如今还要对接好几家售卖点,如何提高网点业绩,如何刺激各售卖点勤快的卖自己的货,都是要不断耕耘的。”

我打趣道:“谭总可有什么高招?”

他嘴唇一抿,似笑非笑道:“你是要我给竞争对手的代理商指点经营之道吗?”

我的笑意顿时尴尬的僵在脸上,却听他微微一笑:“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

我仍怔愣时,他接着道:“高招倒没有,笨招倒有几下。就是不停的走访,不停的沟通客户需求。注意,你现在的客户不仅仅是直接使用产品的消费者了,还有从你手上拿货各售卖点的老板。”

我似懂非懂,瞪大眼睛盯着他热情洋溢的脸。从前的拘谨早一溜烟地跑了。我忆起萧毅尘那天对我的指责,控诉我从他的竞争对手车上下来让他心寒。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无害的人,我有必要为了你去拒绝这条人脉吗?

060 爱你到天明 我莞尔一笑:“谭总这笨招可都是干货啊,我可得记下来,回去好好整理学习。”

“你做了代理商,lk会有专门的区域业务人员和你对接,他们讲的肯定更有针对性。”

一提lk,我脸色顿时一暗。从我接手佛城总代以来,萧毅尘从不过问我生意上的事,甚至连上午去他家里谈了什么,他似乎也不感兴趣,连只言片语的探问都没有。仿佛我和他之间只有谈情说爱,似乎这些工作于我而言都是小菜一碟游刃有余的。

难道爱情,真的可以游离于一切世俗之外吗?

我面色讪讪,却强撑着夸海口:“业务员的高度哪能和您相比,我是要做大代理商的,肯定要提前做好功课。”

谭总哈哈大笑,“好啊,我也盼着你做大做强,好多卖我们mb的货。”

一番交谈下来,这两天参加大会堆积的疑惑似乎得到了开解,我更信心满满的迎接下半年的指标了。

不过见他如此平静的谈起lk,我佯装开玩笑道:“谭总,我做的是lk的总代,您这样不吝赐教,就不怕我把lk的产品做大了,抢你们mb的饭碗吗?还是您觉得,我这个小角色不足为患?”

他神色波澜不惊,既无讶色也无怒色,反倒轻松的说:“假如我教会了你,让你倒打一耙,我输掉了佛城市场,那便是我之过,因为我的魅力还不足以让你对我手下留情。放心吧,我谭佑文喜欢结交青年才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专注和认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这便是我把你当朋友的理由。”

被一个青年俊男当面“表白”,尽管只是作为朋友的立场,我还是脸红耳赤到脖子。

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谭总原本想邀请我共进晚餐,我婉言拒绝,说今晚要回佛城。

他深深叹了口气,沉稳的道:“也行,那我就不留你了,我派人送你去车站吧。”

“不用不用。”我赶忙推辞。老周都在停车场等着了。

他抿嘴噙着笑意,似乎将我一眼望穿。“好吧。下次去佛城,可要向我汇报学习之后的实践成果,可不能光听不练。”

我自是满嘴答应,上楼回房的时候一路好心情。

回佛城后,我着手维护从谢兆鹏处接手过来的各售卖点。即使是老板,我也不辞辛劳的跟着业务员去走访客户。一天走个三四家,月上树梢了才顾得上吃饭。南北区的业务员年纪比我大个一两岁,可我愣是装出一副26、27的御姐范儿,总不能让下属爬到头顶是不。

几天下来,业务员陈雨感慨了:“芯姐你也太拼了,我在几家公司待过,没见过老板这么拼的。”

我作势拍拍他肩膀:“事业刚起步,不用功明年喝西北风啊。放心,今年完成任务,奖金翻倍。”

一说到奖金,俩小伙两眼放光。钱啊,永远是青春好朋友。

如果说佛城总代对我而言是块天上掉下的第一块馅儿饼,那宋献智的到来则是第二块。

这天我恰好到自家门店巡查,宋献智走进门店,说有事和我详谈。

之前对这个男人一直没太多好感,书慧的事后,和他,和谭总关系近了一步。谭总算我朋友了,那朋友的朋友,亦算我朋友了。

我欣然前往,我们在附近的一家茶楼落座。

宋献智开门见山也不兜圈子,他希望我和他组建日化连锁公司,把各自的资源整合起来,他为此还准备了商业计划书。

我大吃一惊,很不解为什么明明我们各自有店,偏要再联合起来再开新的店。

他的解释是:他有几个品牌商的丰厚资源,而我是以lk为主,两者互补,可以将共同利益最大化。

说真的,我这新开的公司还两眼一抹黑,再去拓展其他业务会更一团乱。

我犹豫不决,宋献智也不便多说,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考虑。

恰好书慧打电话过来。流产过后的书慧仿佛沉静了许多,只说自己调养得差不多,不愿在这事上多做谈论。

闺蜜聊天免不了扯到感情纠葛。她听说我和萧毅尘关系缓和,只淡淡的说:“你高兴就好,别憋屈。”

我知道书慧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让她对感情的认识发生了急速转变,也不再惊讶她态度的逆转。

她问起我门店的事。我把情况大致的说了一下,迟疑良久才道出宋献智的邀请。

“这宋献智倒有想法。”

“你觉得可行?”我微微惊讶地道,毕竟我和书慧对这个人都不甚了解,尤其是书慧。

书慧说:“与其半死不活的单干,不如紧抱一棵大树。”

“这样真的好吗?我刚接手了lk的佛城总代。”

“你是不是怕萧毅尘知道后影响你们的感情?”她一语道破天机。

我蔫了半天溢出一个“嗯”字,书慧直接问:“你想不想做出成绩?”

我呼吸一顿,迟疑的点了点头,仿佛书慧在电话那头能看到我的态度。

“是,对吧。”书慧懂我。她接着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放弃机会?就因为担心他不高兴,担心他会反对,由他的态度左右你的决定?你现在依附他,有一天他又说放弃就放弃了,你怎么办?我现在彻底明白了,男人出轨这件事有一就有二,当年他放弃过你,你敢保证说,他这次回来找你,就一定会和你共度一生?”

我哑口无言,被说中心理的沮丧,弥漫了整个心窝。

我想着事业独立,既然想着爱情纯粹,就不要再夹杂这些世俗。而且找不到切入点说这个事啊。难道我开门见山的告诉他,我要跟宋献智合作?我和他从不谈工作。再说宋献智不是mb一家公司的代理商,他同时还代理了其他公司的产品。我的合作,凭什么要一一跟你汇报?你不是我的领导。

书慧叹着道:“你这想法是对的。你是独立的个体,你该有自己的世界,他回来求和,你不用去猜测他的目的,你只需问自己,你能放下心中的怨恨,坦然接受他的现在吗?将来谁tm说得清,你只要跟着感觉走。假如你觉得拒绝他,自己过不了那道坎,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但哪怕是你接受了他,也没必要放弃自己的追求,没了自我。他既然说他所做的一切和你们的感情没关系,只要你不做损害他利益的事,为什么你不可以随心所欲?”

书慧一番深入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不过我所顾虑的还有入股的资金。书慧道:“我当是什么事,这样,我先借你一部分,算我入股怎么样?”

我如遇救星,抱着手机大呼几年革命友谊可不是盖的。

我关切的问她和师兄的事,她冷然一笑:“谁知道呢,爱咋样咋样,我十天后回佛城,你给我个躺尸的地方就行,是和是离看我心情。”

她一向有主意,我也不再多问,只叮嘱好生调养,说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

下午我打通了宋献智的电话,告知我的考虑结果。他很高兴,说立马启动办理程序。另外,他还提出由我和书慧中的一人出任法人代表。我们都有些迟疑,毕竟法人代表是要承担风险和责任的。但宋献智说从资金上我和书慧的比例占了一半,2:1的股东构成,这样会比较合理。我和书慧商量片刻,认为这种代理商比品牌商风险较小,只要不偷税漏税,便可高枕无忧。

就这样,一家以整合佛城资源的连锁公司风风火火的成立了,一年前我还是宋献智的下游加盟商,如今我们并肩开公司,这世道变迁令人应接不暇。书慧做医药代表,因流产有部分假期,故而提前回佛城,参与公司筹建,也住到了我的小屋。

萧毅尘每天都会几通电话问候,最开始觉得别扭。三年不曾谈的恋爱,此刻扭捏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也就是这些日常问候时间,我才有机会听到他对我工作的关注。

他问我在忙什么。我说忙着走门店,走市场。这话不假。

走门店是为了维护现有客户,而走市场则是新连锁店选址的需要。

我曾问书慧,这样的相处方式算不算隐瞒。

她斩钉截铁的说:“他问过你走了哪家门店吗?”

我摇摇头,他只不过象征性的探问,并未深入了解。

“他有问你走门店都聊了什么吗?”

我搜索了一下,好像有,会问门店客户的反馈,以及我的应对措施。

书慧看着我的神情颇有些怜悯,不过仍安慰道:“他可能关心的是客户们的反应,至于你的工作成长……”

我不耐烦了她才作罢。

有一次,我独自一人前往靠近广城的北区门店走访。临近中午的时候,萧毅尘给我发来信息,说他正在广城和佛城交界处应酬,我一看地址,不就在这附近吗?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或许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匆匆忙完手头的事,连午饭都不吃了,向客户说临时有事匆忙告辞。

骑着小电驴呼呼的奔跑在路上,有种“近乡情怯”的紧张感。待到了他说的那个酒楼,我停好车在露天停车场站了好久。果然没多久,老周从外头走回来,慢悠悠的踱向一台黑色车,吓得我赶紧把身子隐在另一台车子后面。

他真的在里头。

没多久,附近传来“噔噔噔”响亮的高跟鞋声音,只听一个悦耳的女音穿过刺目的阳光传来:“老周,怎么那么快出来了?吃饱了吗?”

061 爱你到天明(6000字大更) 火辣辣的烈日下,我紧握的手心却凉出了冷汗。

怎么谢媛可这个女人阴魂不散?他们共进午餐吗?

过了一会儿,谢媛可酥脆的喊了一声:“阿尘!”

这一声让我胸口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我半蹲着身子,佯装再翻看手机,耳朵却不由自主的竖起来。

只听几声有力的脚步声,随后是几下不甚清晰的说话声,在烈日的停车场里悠远而渺小。我没听清是不是萧毅尘的声音,更不敢探出头去看个究竟,我怕自己失落和大家尴尬的表情。

待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我终于不甘心的发了一条信息:吃饭了吗?外头好大的太阳。

他回说:刚和客户吃完饭,准备回广城。外头热,别乱跑。

多么相似的话,三年前早已上演。也许那头相同的情形当时也在上演吧。他并无半点谎言,谢家确实是他的客户,他没有理由杜绝与其来往。他的计划和对我的感情,并未有什么冲突。我一个多月前在谢媛可手上吃的亏,对他的计划无半点影响。

我盯着手机屏幕,终究避不开那抹失落到底的心,终究是我太多情,没事跑来凑什么热闹。

我继续回:哦,我回去睡午觉了。

下午便没有了任何讯息。谁的心里都揣着几根蜡烛,谁都不挑明,谁也没撒谎。

那天以后,我安心忙活于连锁公司选址开店的事。正如他所言,感情是游离于事业之外的,他也是如此践行,既如此,我们各自独立,各不相干。

不过,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和我分析全国甚至东南亚的市场状况,分析竞争对手的布局战略。我把每个字都听了进去,时不时的提问,他也会不厌其烦的回答。不知是否是我多疑,他谈起工作时的专注是和我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无法比拟的。

若还在当年的热恋,或许我会和他撒娇,和他的工作“争风吃醋”,现如今,除了一股悲凉弥漫,我竟找不出太多的情绪。

我们是在恋爱吗?七八月份流火季节,天气的炎热也催生着心底的躁动。我们的新店选址不是很顺利,毕竟是品类、品牌更齐全的店,在位置和消费人群选择上需更为深思和慎重。

期间谭总到佛城来过一次。那天是下午五六点的样子。我惊讶这日理万机的老总怎么有这闲情逸致频繁出入佛城。他笑着回答,白天是在隔壁区办事,办完想起离我这里不远,就过来看看老朋友。

老朋友这个称谓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向来都质疑男女之间的蓝颜红颜感情,此刻颇有些浑身不自在。可我只能不动声色,毕竟人家并未有所暗示,我也不好抬出萧毅尘这面大旗。

他倾听了我门店的销售情况,大致给我分析个中利害。和一个业内前辈谈论生意经,受益匪浅。

末了,他温和道:“虽然事业的初期要拼劲,可也不要把身体给拼上了,那是革命的本钱。”

我笑着点头,心里颇有些触动。

我想起大一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我挑灯夜战了好几个晚上才把老师划的重点过一遍。那时候的萧毅尘,总会调侃着说:“期末考试重要,可要是把身体搞垮了,你拿什么来考啊?你的笔能代你考吗?”

那时的安慰总能一句说到心坎上。可如今呢,他时常安慰我,别累着了,累了就多休息……他说,他的女人不需要那么累。

不知是否是我心底有了意见,总觉得他的关切解决不了我眼前的烦恼。我要的不是你不分情形的安慰,而是你从我的立场角度发出的中肯关切。一个男人是否够贴心,几句话就看得一清二楚。

显然,萧毅尘忽略了我生意上的风吹雨打。是太忙了无暇顾及的缘故吗?

晚上收工后回到住处,书慧早已困得熬不起夜早早爬床睡觉了。洗完澡出来,他的例行电话还没到。我不耐烦的把手机甩到小沙发上,置身空寂的小房子,一股躁动的怨气和不甘从四面八方涌来。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我用了另一个号码拨通萧毅尘的电话。近十一点的深夜,也该偷得一夜闲了吧。我这人有个习惯,拨号时接通了再把听筒靠近耳朵,这还是当年萧毅尘强行要求的,说手机在拨号的时候辐射很大,接通之后才恢复正常。这么多年,对亲近的人我保留了这个习惯。

待拨号界面显示为通话计时,我酝酿了埋怨的情绪准备间接控诉一番,结果,再一次被夜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刺痛了。

她柔声说:“你好,请问你哪位?”

贴着脸的手机如同一个冰块,瞬间凉到了心底。我一动不动。

只听那头又问了一声:“喂喂,你在听我说话吗?机主睡觉了,你明天再打过来吧。”

一股怒火终于蹭上了脑门。如果说之前的猜忌、隔阂是不敢确定的观望,那么这深更半夜,一个女人在熟睡的男人身旁接听他的电话,是多亲密的关系才有这样的形影不离?

那头是我的男朋友啊。

我心乱如麻,颤抖着手一把按掉了电话。抬头一看,发现书慧惺忪着眼睛站在房门口睨着我,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终于克制不住,轻声哭了出来,嘴里骂着:“狼心狗肺。”

书慧奔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问怎么回事。我哽咽着如实相告。

话音刚落,书慧手掌朝上伸出来,“手机给我。”

我一怔,却见他一把抢过,把通话记录翻出来,直接拨了过去,我根本来不及阻拦。

几秒后,只听她粗着声音轻吼:“我找阿尘,他睡了吗?”声线俨然一男人。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书慧又装声音道:“你叫他明天在家里等我,我去找他……好,好!”

挂完电话她一脸肃然的对我说:“我给你录音了,回头你跟他对峙,要他给你个解释,他人就在佛城别墅!这种男人,在你跟前装着要整谢家,背地里却跟谢贱人藕断丝连,阳奉阴违吗?他要敢否认,你就把录音甩他脸上!你再忍气吞声,人家都把你当空气。”

我觉得脑袋特别疼,又特别晕。我说我可能中暑了,先好好睡一觉。卷进空调房被窝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我就这么侧躺着,眼泪流了一路。

是不是情绪歇斯底里到极点,连发飙的力气都跑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书慧早已出去了。我摸出手机一看,微信里静悄悄的躺着萧毅尘发来的信息:睡了吗?刚刚喝多睡着了,没来得及给你电话。

大清早的,我竟然恶心得想吐。接着,我扭着自己的心回了一句:你在哪里,好想见你。

好想见你,把所有的事剖它个一红二白。

没一会儿,他回:在佛城别墅,中午回广城,我让老周去接你吧。

我压着情绪回:不了,天气太热,你就在那里等着,我很快就到。

秒速洗漱,换了身t恤短裤,又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气色一些。待会最坏的结果便是吵架,我可不想让自己像个怨气深重的弃妇。

我凭着导航指挥的士到达了那片别墅区,想起之前从这里逃脱,萧毅尘一脸忠犬状的追我到了半路,愣是把我载到了书慧家。那个时候的伏低做小只因我的不肯和解?而如今我的回心转意让他以为一切高枕无忧了吗?

什么时候也开始到手不珍惜了?

保安兴许得到萧毅尘的叮嘱,听到我自报家门后恭敬的把我放了进去。

萧毅尘一打开门便要靠上来拥住我,我身子一片避开了他的亲近,径直走到单人沙发旁落座。

“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他不知何时踱到了我身边,身子一低,直接坐到了单人说法的扶手上,左手搭在我身后的靠背。

我酝酿着情绪劈头盖脸:“你明明来了佛城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一听,温热的左手直接按在了我的左肩上,调侃道:“原来是怪我没通知你,那么想我吗?”

说着,下巴无耻的靠到了我的右肩。我不想被他叉开话题,直接道:“你没通知我,我不怪你,可你通知了谢媛可,不觉得卑劣吗?”

他摩挲的下巴一停,双手把我双肩转了过来,俊脸在我跟前放大:“谁跟你说的这些。”

我今天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何其累啊。我掏出另一台国产手机,直接按开录音,书慧和谢媛可的对话流泻出来,让这静谧的上午格外清冷。

他怒意上眉梢,却克制着道:“你昨晚试探我?”

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负n度,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典型啊。

过往伤痕累累,我疲于纠缠,只冷声问:“她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昨晚应酬,我喝多了,醒来才知道是她送我回来。不过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

“所以,你经常和她应酬。”我看他越聚越浓的怒意,继续道:“所以,她随时可以接听你的电话。”

“只是个意外。我知道你恨她,但你要相信我,我没上过她,也没亲过她,我会为你出气。”

“所以,你又是和她逢场作戏,目的就是为我出气。萧毅尘,我不是傻子,不要用同一个理由骗同一个人好吗?”

我觉得荒唐至极,从前的裂痕尚未完全缝合,如今又问题百出,这段感情到底还要承受多少风雨?

“我千辛万苦找到你,就是为了骗你?你能给我最宝贵的爱情,我有什么理由为了其他无关紧要的利益再去亵渎我们的爱情?芯芯,你到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我吗?”

“我很想去相信你回来找我的诚意,可你的行动却给不到我这样的安全感。萧毅尘,我很累,我每天要忙着提升门店业绩,又要想着如何维护那些个加盟店。我不是你这样的业内老手,随随便便就可以驾轻就熟。我一个菜鸟要兼顾的事情太多,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应对你丢给我的那些**。我多么希望你能像一座稳固的靠山站在我身后,给我舞刀弄枪的勇气。”

“你这是怪我给你添乱了?可这是谁录的音?谁一大早就上门来质问?”

我早已哽咽出声,“萧毅尘,我们是革命伴侣吗?各自革命,必要时再凑伙吃饭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连自己的男人半夜三更躺在别人怀里都不能过问吗?你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芯芯,你不要给我欲加之罪,我没有和她发生关系。我醒来后见她躺在沙发,就把她叫醒赶走了。我若是跟她还有一腿,我干嘛还要回来找你?我直接和她过不就行了,干嘛还要遮遮掩掩不见光?”

“你这哪叫不见光,大太阳底下,人家‘阿尘’叫得那是一声清脆。”我用力甩在他覆在我肩上的脏手,像避瘟疫一样跳到三人沙发。

“芯芯,你什么时候变得无理取闹了?你从来不这样的。”

“是啊,我从来都百分百信赖你,只要你说不是,我都无条件信任。可你说,是谁一手打掉了这份信任?”我眼前不知何时开始婆娑,“我现在就是不信任你,你不知道感情的伤最难修复吗?偏偏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你想让我装傻,不好意思,我办不到!”

“所以,你又要跟我冷战是吗?”他眉头拧出几道深痕。

我忽然觉得眼前人格外的陌生,人家态度已无限明朗,再多废话也难以沟通出满意的结果。

我直接起身甩头走向大门。门禁从内里撤了密码,我摸索了几下开门跨出去。那一刻,泪水如洪流肆虐。

到了路边,老周开的车早已等候在庭院外头。他下车给我开门,我也不扭捏直接上了车,只是整个人仿佛被鞭子抽过一样,五脏六腑都在扯痛。

不过想要一份安稳无猜忌的爱,很难吗?

……

萧毅尘还真好几天都没再联系我,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糟糕的心情遇上忙碌的季度,我只能用马不停蹄的操劳来麻痹内心的伤痛。

这天刚刚做了店铺盘点,谢媛可直接走了进来。自从下药事件后,她便淡出了我的世界。如今面对面的“交锋”,她骨子里的傲气可分毫未减。

和同样的人纠缠同样的事,我身心俱疲。

我也不管小丽在场,眼皮没翻一下,就说道:“如果是来威胁、挑衅、辱骂的,请回吧,我没兴趣听,我不确定待会会不会给你一杯脏水。”

谢媛可自然知道我所言是谁,也开门见山:“没事,只是想聊聊天,让你知道更多内幕,放心,我只客观阐述,你听着不对大可离开。你该不会是怕我吧?”

人家话到这份上了,若能把恩怨交割清楚,我也事半功倍了。

粤式茶楼。

“你了解阿尘的过往吗?”一落座她直接丢给我一句话。

我心里窝火只能忍着:“你爱说便说。”

她冷笑一声:“你倒是急性子。我知道他从前的过往,我和他有过共同的过去,不仅仅是这三年。只不过,我答应他,不会以当时的条件要挟他。”

我握住茶杯的手不由自主一顿,翻眼便瞥见她眸底掩饰不住的嘲讽。

“我和他是故知,所以即便你怀疑我在椰汁里下了药,他也不会疏远我。一个佛城总代算得了什么?我们多年的情谊比金子还坚挺呢。阿尘当初回来找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有跟你解释过前因后果吗?”她话锋倏然一转,问道。

我的双眸微微睁大了几分,但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不问,她也会把戏唱完,就由她尽情吠吧。

果然,她又自顾自的说:“阿尘其实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当初为了钱放弃了你,一定会万分后悔。被钱终结的爱情是最遗憾的,而得不到的永远最珍贵,他不过是想试试,假如没有外界干扰,你们的爱情能走多远。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

我挺了挺脊梁,强装淡定的道:“我觉得人都有共性,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羡慕嫉妒恨起来,都会想方设法阻挠别人去得到。你在这里跟我说对你毫无助益。萧毅尘是什么人,他想得到的东西会因为你横插一杠而中途改变吗?你自称了解他,可笑你连这点都没发现。”

她脸色明显一暗,这回换做我故意用挤出的调侃笑道:“我挺忙的,可没空听你像只挑梁小丑一样自说自话。至于我和萧毅尘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你也操不到点上。”

在我起身离开之前,她扔下一句话:“你再重要,也永远比不上他心底的那个人。”

我顿时觉得可笑,“初恋情人,还是前妻?拜托,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该不会又说谁谁谁是他胸口的朱砂痣吧,还有更新一点的花招吗?一口气倒出来,省得你再跑一趟。”

她俏脸微微抽动,渐渐的涨红脸,气道:“你笨蛋,男人把你耍成这样你还要贴脸过去,真tm贱。”

我不冷不扔道:“你管我!”说完像只骄傲的孔雀翩然离去。

……

虽说口头上满不在乎,她的一番话却是戳中了我心底的要害。双方互相猜忌的时候最怕有人挑拨离间,即使我明白这一点,萧毅尘的前后行径也是我心头难以翻篇的梗。

不过,上了发条的奔波让我一时无暇顾及琐碎。

配合lk集团的下半年计划,我申请了大型路演推广活动。这是我入行以来的第一场大型户外活动,地址选在北区的小店外空地,集团的区域销售经理也加入了前期准备工作。根据其他地区的经验,郑经理提醒门店老板和工商打好招呼,把占用的场地给申请下来,以免到时出意外。

小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男人。他腆着肚子豪气道:“你们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做户外促销,该走的门道都有打点,熟门熟路着呢。”

我虽有些忐忑,但阿叔措辞那么笃定,你再质疑就不近人情了。

路演包括产品走秀、歌舞表演、产品促销三大部分。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聚拢人气,促进产品销售。

那天是周六,店老板早早就在户外搭起了人形t台和帐篷。也不知是否是天公作美,白天居然酣畅淋漓的下了雨。到了四五点的时候,天空放晴,雨后的清新凉爽将热浪扫走了大半。

我们都眉开眼笑。投入活动的人力有九个美容导购,活动前还特地做了鼓励动员,大家信心满满,打算这个周末大干一场。

到了六七点,当动感的音乐声响起,人流开始陆陆续续的聚集了过来。现场也算井然有序,好的开始便是成功了一半。

只是没多久,两名身着chengg制服的执法人员闯进了人群,大吼着:“你们谁是负责人!”

我有点懵,赶紧奔向店老板。不是提前打点过的吗?怎么这个时间还有人来?

chengg这行当在某国可是谈之色变的工种。当他们以影响市容市貌驱散人群,勒令我们撤场时,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们根本油盐不进。

后来是区域郑经理找了上头的人,把俩尊佛给请了回去,才结束这场小插曲。只是经此一出,人气都被打散了,更重要的是,方才摩拳擦掌的导购团队都垂头丧气。

店老板气愤不已:“谁知道他们区域换人了啊,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得一个一个的去供着。”

可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坐生意不拜佛,香火钱也不能省啊。

走秀继续进行。一番鼓励和提振士气后,姑娘们又重新磨刀霍霍投入战斗,自觉到各路口派传单邀请客人。我们也身体力行,帮忙着招呼被吸引到场的顾客。

正当我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人群中出现几声尖叫。我循声望去,只见t台上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有模有样的走了模特步。倒三角的身材、修身的斑点衬衫和黑色裤装,外加放荡不羁又帅气绝伦的脸,可不是要引发一阵骚动嘛。

062 爱你到天明 这不是萧毅尘么?他竟然来了,还跑到台上耍帅耍酷了!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当他走到t台最前沿,腾出一只手倏然缓缓的上移,慢条斯理的做出要解开扣子的姿势。

现场沸腾了,“脱……”的喊脱声一浪高过一浪。而他喉咙上方的扣子,还真的被他解开了,紧接着,他另一只手捧着产品紧贴到半裸的胸前,一只手妖娆的对着产品做出抚摸状。

在夕阳的余晖下,他整个身材被渲染出古铜色的韵味,性感的肌肤让我这个见惯了的女人羞答答的面红耳赤。

这样略带颜色的表演令人**喷张,整条街都火爆起来。

店老板也发现了状况,跑去问郑经理怎么回事。后者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呢,这场秀太意外了,不过我们要全力以赴,萧总都帮到这份上了,业绩太差怎么对得起他的良苦用心。”

我无奈,只能趁势向看着直流口水的导购们打气:“先别看了,lk老总都亲自来助阵了。大老板都那么卖力,我们可不能丢脸了。今天业绩前三名,免费和老总合影!”

这批导购mm有一半是我刚招过来支援路演的,此时一阵欢呼,兴高采烈的投入到销售中。小丽也过来帮忙,看看台上的萧毅尘又看看我,挤眉弄眼的朝我笑。

虽然有前面的插曲,但萧毅尘这枚型男帅哥的到来掀开了今夜销售的**。短短两三个小时,业绩直逼往常时候一周的水平,店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收市的时候,萧毅尘还在场,店老板笑着邀请他一起吃夜宵。这餐是我做东。

我不吭声,却心里打鼓:这萧毅尘也亲民过头了吧。

夜宵地址是小吃街的大排档。帷幔围起的大帐篷,临时拉起的15瓦的白炽灯在头顶摇曳。

郑经理面色有点难看,悄悄把我拉到一边:“这摊子味道虽好,可老总过来就这档次,我怕回去被我们总监削啊。”

我不以为然,拍拍他肩膀:“老郑你怎么比我还怕事,我说这里可以他肯定就没意见。”

说着转身一脸认真相:“萧总,这里环境差了点,不过海鲜粥和红薯粥味道很正,萧总是汕城人,尝尝是不是。”

萧毅尘自然装逼的配合:“我看挺好,夜宵要这么吃才有感觉。唐总你说了算。”我怎么听不出他在“唐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番的平易近人撩得几位大胆的导购争相坐到他身旁,先拍一轮合照再说,萧毅尘也乐呵呵的来者不拒。切,男人都这副德行,就喜欢女人往身上贴,送上门的谁不要!

我冷眼旁观,大声招呼着大家吃吃喝喝。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我嚷着:“你们要上点心,萧总刚刚跟我说,要是今晚把他撂倒了,他重重有赏!”

大家兴奋得起哄,忙问着“赏什么”“赏什么”!

萧毅尘面色波澜不惊,似笑非笑,眼神调皮道:“明天我清醒了再告诉你们!”

“哇……”

其中一个女孩叫阿燕,特开放的北方女孩,端着一次性塑料杯盛满的酒打通关,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萧总,我是新人,您可得多多关照哦。”

“那是,新人新气象,可塑性可强了。”

真是撩妹有一套,静会哄小女孩。

待到我这里,她说:“我觉得今天还要感谢的是芯姐,前期准备工作一人主导,现场还跟着我们卖力。芯姐,我敬你。”

按道理,我本来随意喝一口就行,只是不知从哪里涌起的气势,我一口气喝干了。才跟我没多久的mm们惊呼:“原来芯姐这么能喝。”

萧毅尘知道的,我酒量就三四杯,还得细酌慢咽的那种。可小姑娘不知道啊,三五个接连上阵。开了一口闷的先例,后面只喝一小口就不公了。

刚开始我还强撑着面不改色,到后来我觉得天旋地转,拿着筷子夹菜都倍感吃力。旁边的老郑这时候出声:“唐总没事吧?看你眼神迷离的。”

我装逼的说没事,站起来伸手要去拿橙汁,才一提起来“啪”的失手掉落,幸好没砸破什么东西。

“芯姐是不是醉了?”

“芯姐吃点菜吧。”

嘤嘤嗡嗡中,一把大手从身后抱住了我,接着头顶响起一声:“你们先吃着,我送她回去。老郑先帮着买单。”

我被他抱上了车的后座。我的头紧贴着他的胸膛,我的记忆里一直回荡着傍晚时分的性感走秀,混混沌沌里我竟然耳根发热得要烧起来。好像后来还把肠胃里的废物吐到了水沟里。

后面的事情好多我都断片了。只知道他抱我上了楼,然后听得几句对话声。这不是书慧的声音吗?她说她要出去?然后男人又说什么了?

等到后背靠上一张床,眼前男人竟然一把压到了我身上,重得我喘不过气来。

“谁让你把书慧赶走的?一个女孩子你让人家上哪里?”我脑子仍惦记着书慧,嘟囔着,白炽灯在我眼前五光十色,仿若切割面超多的钻石。

“是她自己让出空间给咱们的。放心,我叫老周保护她了。”

“干嘛要让出空间给我们。”

“你不愿意去酒店。”

“我干嘛要去酒店,我和书慧住得好好的干嘛要去酒店!”我的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听着像是吼了起来。

“你怎么不需要空间?”他大手一抓我的一抹柔软,我如电击般挺起了身子。

我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只是身上的人得寸进尺,手脚并用的继续撩*拨,如同辛勤的老黄牛开垦着我体内的洪荒之力。

体内流窜着无数道狂热的激流,可是任何一个出口都无法宣泄。那种感觉难受极了,像是五脏六腑都要涌出来炸开的前奏。

我绞扭着他的衣襟又哭又狠道:“你别耍赖!你别耍赖!你不能耍赖!”

“那你要不要!?”

“要!”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喉咙。

……

再晕乎也知道身体在做着什么。

第一次之后我彻底清醒了,恨恨的要推开身上泥泞的人。结果,他两只手像包粽子似的死死裹住我不撒手,那火热的伙计还陷在我那里。

“你弄到里面了。”

“你大姨妈才走没几天。”呵,前七后八的安全期定律倒是烂熟于心。

“你放不放手?”

“不放。一放手你又跟我闹。”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闹!”我咬牙切齿。

“那么久了,气还没消吗?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有这么做女朋友的吗?”

“你有女朋友还勾搭其他女人,你又是怎么做人男朋友的?”

“我怎么勾搭了?你见过我像现在这样抱着其他女人了吗?”他忽而幽幽的凑到我耳边,“我的小弟弟只认得你,在其他人那里怎么挺得起来?”

我顿时羞得要钻地洞,我要怎么说,他就是这么色*情?

身上的人稳如泰山压,我根本难以动弹。

我哭笑不得,却在苦涩里漫出一丝甜蜜。被一个男人这样压着,这样最有安全感的姿势下,我的气势软了下来。

“为什么这三年里都没来找我?”我直逼着他眸底突然发问。

他眉心一动,嘴角抽抽,终于道:“因为不想打扰你上学。”

“后来我不是毕业了吗?”

“之前一直没找到。”

“那为什么后面就找到了?”我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因为来佛城查一些事,就发现了你。”

“什么事?”

“破事。”

我不满意这样的答案,脑子转了个弯,道:“你心里是不是住着一个比我重要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我怕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

果然,他眸色暗了几度,眸底的轻微挣扎被我捕捉到。终于,他轻叹了口气,“是的。”

我再度心凉了半截,按住心底的澎湃,哑着声音说:“所以,你来佛城是为了找她,结果没找到却发现了我。”

话一出口,连我都佩服自己强大的想象力。可是,也只有这样才前后说得通啊。

不过一抬头,便见他面无表情:“不是找她,我永远也看不到她了,还怎么找。”

话说到此,房间里顿时有一股凄冷的气息袭来。

永远?难道他心爱的女人死了?怎么死的?

我被震住了,闹了半天我在跟一个死人吃醋啊。

他神情萧索,我没出息的心疼起来。看来谢媛可的确知道些什么东西。

“那……那你来佛城查什么?查她到底去了哪里?”

“死”这个字是忌讳,我可不愿用在这个女人身上去戳他的心。

说完我发现他神色凝重颇有犹豫,心知踩到他的底线了,忙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我这人就这样,占着理时再张牙舞爪,却心软如豆腐,伤害别人的事狠不下心来去做。岂料,这一次的放过竟造成了后来的进退两难。

我岔开话题,“今天我的第一场路演大获成功,你没点表示吗?”

“我身体力行了不算表示吗?”

“不算。”我也厚着脸皮,“不能赖皮。”

他抽出身子,赤着双脚下床,捡起地上的裤子,从兜里摸出一只红色中型丝绒盒子。

063 阴谋与爱情 打开一看,是玫瑰金love手镯,精致的椭圆镯身,上面的那颗粉红蓝宝石熠熠发光。

他丢开盒子,爬上床躺到我身边,拉出我的左手套了上去。

“卡地亚的?”

“识货。现在想给你买普通牌子都忽悠不了你了。”他把我揽进怀里,肌肤的触碰让彼此粘腻不堪,可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不是因为他送了我东西。

“还不都是你当年科普的。你说你的女人就该匹配世上最好的珠宝。怎么,热恋时头脑发热的话给忘了?”

他亲了亲我被汗水沾湿的秀发,“我怎么敢忘?我只是觉得自己嘴太笨了,脑子太笨了,当年把好话都说尽了,现在想不出再好的话了。”

这情话让我甜出了蜜。我伸手捏了捏他带着胡渣的下巴,“你就会哄我。”

“自己的女人不哄,哄谁呢?”

“唉,你干嘛呢,还不够吗?”

“你说干嘛,一次怎么够?!你该知道我的食量!再说我今天的功劳就不大吗?把你活动都拯救了。”

他很勇猛,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缺位的欢爱完好追讨。

他像惊涛骇浪,将我这只小船折腾得前仰后翻。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第三次的时候,床,塌了一条腿……

只听“咔嚓”一声,床的一角倏然陷下去,把迷离晕眩的我震得清醒了。

“怎么回事?”我推了推还在卖力耕耘的人。

“做完再说。”他两手把我偏着的头给摆了回去,还真继续如机关枪一般耸动,甚至多了几分气力和速度,让我觉得,即便天塌下来,也不会影响他对我的情*爱之欲。

大汗淋漓的纠缠过后,他眉眼舒展,俯在我上方,和我嘴对着嘴、眼对对着眼,像是在仔细端详,把我刻进脑子里。

“萧毅尘。”

“嗯?”

我手心满是汗的手掌一把盖住他的脸,轻轻往上一推,“干嘛要用去看稀有动物的眼神看我?”

他伸出舌头趁机添了一阵我的手心,惹得我格格直笑。

“以前你的脸有婴儿肥,现在好像长开了。”他补了一句,“不会是动了刀子的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又似笑非笑,看着好滑稽。

我嘟着嘴嗔道:“就动了刀子,削了骨,垫了下巴,胸还垫了奥美定。”说到最后我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嘛,那我得检验检验这美容院的技术够不够一流。”

说着魔爪袭胸,一阵欢闹,塌了一脚的床咯吱直响。

我憋着笑说:“萧毅尘,我19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你,还没搞明白男女状况就被你搞上了床。你说,就算我整了容,你也不亏啊。”

他忽而停下来,又开始俯视着我。那种深沉的目光让我有些不习惯。

“你后来在学校是怎么过的?”

他突然间问出这个问题,让我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强笑道:“干嘛,要我追忆似水年华吗?还是刺探我后来交了多少个男朋友?”

“你后来有交男朋友吗?”

“你这话好不实诚,好似就吃定我在大学没有第二个男朋友似的。”

“那你说有没有?”

“没有。”我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大胆的道:“我从你公寓搬回来后,有一段时间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睛看我,背地里说我被有钱人始乱终弃,说我被别人包养过,说我很物质。你知不知道有一回我们班去野炊,有个男生烧的茄子特别好吃,我情不自禁的说了句‘嗯,有鼎胜的味道’,有人问‘什么是鼎胜’,就被一个女同学讥笑‘你真是老土没见过世面,那是全广城最地道的粤菜馆,人家男友有钱吃着玩,就不知现在还能不能吃得上’。”

那是中上水平的消费,对于苦学生而言可是天堂一样的地方。那时候因为这个男人受了多少委屈,我记不清了,也不想记。因为这些插曲,比起他的离开,又算得了什么?

我那时候就想:有一天,我要理直气壮的对我爱的人说,我有钱,你给我爱情就好。

现在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丝毫不觉得委屈,只是有种揣着沙子的错觉。

毕竟,我还没钱啊。

萧毅尘眸色颇为动容,他轻轻的呵出一口气,俯身把头埋了下来,带着鼻音轻轻道:“那你有没有回敬人家?”

“有。我就说‘现在能不能吃得上不重要,重点是曾经和未来’,萧毅尘,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他声音转为沙哑充满磁性,“你说得对,很对,不愧是我**的,说得很对。”

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我的心有些酸,又有些茫茫然。

我从未觉得彼此的心如此贴近过,却也从未见过这样深沉的萧毅尘。

我们相互交叠抱了很久才起身。床塌了一脚,没法睡了,他催着我穿上衣服,去!开!房!

我面色讪讪,这屋子本来就小,客厅配的沙发也是小型号,只能由着他拉上我下了楼。

我们拦了一台的士,萧毅尘说了个酒店。司机回过头扫了一眼,我觉得好笑,深更半夜的一男一女去往本市最高级的酒店,倒成异类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往后倒退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

“怎么了?”

我悄悄附到他耳边,道:“好久不开房,有点紧张。”

他“噗嗤”一声,同样附到我耳边轻声说:“看来我们要经常去开房了。”

“讨厌。”

经过“轻宠”酒吧,我突发奇想喊停车。

我说我来佛城还没去过一次酒吧呢。

(去过一次,就此略过)

萧毅尘最会宠我,自然没反对。下了车不忘俯到我耳边撩拨我:“先去酒吧‘轻宠’,再去酒店强宠。”

我一把拍开他,真是流氓上天死性不改。

一进门,闪烁的灯光下,迷离而动感的音乐,狂乱的人群,卡座上一些聒噪的落寞的兴奋的低沉的强势的无助的人,让我眼花缭乱。吧台后,那酒瓶在左手与右手之间,乖顺地游动着,上下弹跳,温驯而矫情。

我扯扯萧毅尘的衣襟说:“今晚我们是普通客人。”从前他带我去的地方都是好友的场子,如今他摇身一变太子爷,我可不信这场子他没熟人。

萧毅尘一脸了然,拥着我并排着往里走。一靠近吧台,角落的情形映入眼帘。吧凳上的长发女人正在和一个男人接吻,那女人背对着我们,两条大长腿如藤蔓一般缠着男人的腰,***着。昏暗的灯光摇曳迷离,衬得眼前的情形靡乱而色*情。

这背影这衣裳,怎么那么像书慧?我最初还无法确定是不是她,我希望自己看错了,毕竟她还在婚内,毕竟她刚流了产,毕竟她今晚被老周送去酒店了。可当她忘情的偏过侧脸时,我还是被深深的震住了。

萧毅尘按住要往前动的我,道:“你要干嘛?没看她是自愿的吗?”

我低喊着:“可她是书慧啊,你不是说老周送她去酒店了吗?怎么会送来了这里?”

“老周只是负责送去酒店,不能保证她半夜不跑出来。”

我再回过头,男人的侧脸也露了出来。

宋献智?!

书慧和宋献智?

我猛一抬头,萧毅尘雕刻般的脸顿时沉了沉,显然,他也发现了!

来往穿梭的寂寞男女里,我靠着他的肩膀有些不知所措,有服务生来问需要什么服务,我忙摆手。

倒是萧毅尘用力拢了拢我的肩膀,声音波澜不惊:“走吧,看来这里不适合我们。”

我望着眼前忘情的男女,仍旧担心道:“他们会不会……去开房?书慧刚流产,三个月内不能做的。”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萧毅尘面无表情,“她是成年人,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正如卢京深

该为他的出轨买单一样。你管得了一次,管得了第二次吗?倒是这男人……”

那一刻,我分明瞧见他嘴角勾起一抹类似冷笑的表情。

竞争对手的重点代理商,肯定是他所忌讳。

书慧和宋献智?他们不过两面之缘,办理手续和公司成立那天才有所接触。怎么会搞到一块?!

我想到我们的合作,顿时捏了一把汗。

要不要立刻和盘托出?我心头有些惴惴不安。

后来我是被萧毅尘拖着出了酒吧,去酒店的路上他一声不吭,刚刚来的路上好多时候我们也这样靠着不说话,只是现在,我疑神疑鬼的感到了压抑的气息。

在酒店我趁他进去洗澡,给书慧发了条信息:书慧,你在酒店吗?你注意身体哦……

半天没回应,我不由得想,若是以前,我会不会直接冲上去拉来她,告诫她不要玩火?

可是现在……

书慧给我带来的震惊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以致于后来萧毅尘拖着慵懒的脚步从洗手间走出来,我仍有些心不在焉,他大致也觉察得到,只给了我个晚安吻,倒头睡去。

只是今夜我哪里能安眠……

第二天萧毅尘安排人把我的床给换了,之后和我吃了午餐才离开佛城。一上午我蔫蔫瘪瘪兴致不高,好不容易接到书慧的电话,直接吼着:“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电话那头书慧语气懒懒散散,不以为意:“你吼什么?和萧毅尘一夜春宵就满血复活了?我不过睡过头了。”

“你昨晚去哪里?”

“逸豪酒店啊。哦,半夜出去酒吧喝了点果汁,没多久就回来睡觉了。干嘛,怕我被人家拐去卖了啊。”

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晚上还要应酬,叫我不要等她,不过向我保证不会喝酒。

我怀揣着秘密,终是不敢问出口,即便是曾经无话不谈的闺蜜,也不是彼此透明无空间。

晚上她倒是回来了,只是嚷嚷着累了,洗漱完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我一早就去了门店,两位民警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请问哪位是罗书慧?”

064 爱你到天明 我精神一震,满心戒备的问:“她不在这里……请问有什么事?”

站在前面的小眼睛男民警说:“她涉嫌一宗经济案件,我们需要带她回去做调查。”

“什么案件?”我第一反应是她做医药销售踩了什么线。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请告诉我们她在哪儿?她登记的地址是容山路公寓,但方才敲门没见人开门,她写的紧急联系人是你。”

我有点懵了,她填写的地址是我的住所?

我略略了然,弱弱的问:“是‘十全十色’商贸公司出了问题吗?”

民警眸光一闪,仍是说无可奉告,只要求我尽快协助他们找到人。

我脑门突突直跳,终于鼓起勇气道:“公司最初是我和另一位股东商议成立的,罗书慧只是被拉来做法人,对很多事都不知情,有什么问题你们找我吧。”书慧纯粹是打酱油的啊。

两位民警不由对望了一眼,另一位眼角带着小疤痕的民警道:“我们只是奉指令带走法人罗书慧,其他相关人员会有新的通知,请配合我们。”

这时,店员小小从里屋冲了出来,“芯姐芯姐,书慧姐的电话。”抬头一看到民警定在了原地。

我顿时有种想骂人的冲动,这新来的店员就是冒冒失失,这下我可兜不住了。

果然,民警扫了一眼小小手中摊出的手机,一言中的:“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带回去审问,不一定有事。可小姐如果不配合我们,那会有包庇的嫌疑,后果自负。”

我咬咬唇拿过接起,书慧的声音直接窜了出来:“在干嘛呢,你新买的床好舒服好结实,我都不想起床了……”

她还未说完,民警们早已冲出了门店,显然,近在咫尺的民警把这话听了进去。

我偏头对小小吼一声“看好店”,抓起包包匆匆跟了回去。

等到我气喘吁吁的赶到家,书慧刚好开了门,只听小眼睛民警道:“‘十全十色’商贸公司涉嫌一宗境外洗钱案,你是法人,我们希望你回去配合我们做调查。”

这下我更懵了,倒是书慧镇定道:“好啊,这其中必有误会,我跟你们走。”

眼前浮起薄薄的迷雾,我抵忍着奔上前抱住书慧:“我去找宋献智,我们辛苦挣的钱怎么会是黑钱呢。”

书慧拍拍我的肩膀,随后跟着民警下了楼。

我慌里慌张的拨了宋献智的号码,他听完我的讲述大叫不已:“怎么会涉嫌洗钱?”

“前段日子你不是追加了一笔50万的款吗?就是那笔款有问题。宋总,我真心实意和你联合做生意,您不能害我和书慧啊。”

“天地良心,我宋献智再不地道,也不会陷害合作伙伴,那还是人干的事吗?你等等,我打电话问清楚什么情况再联系你。你先别急……”

“我能不急嘛。书慧都被抓进去了,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哪经得起里边的折腾……”说着说着,我轻声呜咽起来。

宋献智说:“好了好了,有消息我联系你。”

我想起酒吧里俩人的亲吻,真想破口大骂,只是通话界面瞬间变了黑。我又想起当初他怂恿我们出任法人代表的情形,这其中,是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想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哭,可是我能怎么办?除了煎熬等待,我一点力都使不上啊。

等了好久,宋献智的电话一直静悄悄,我心急如焚的拨过去,只听他烦躁地道:“你等等等等,那是我弟弟给我的账户汇的款,我也是睁眼瞎啊。”

我火了,大叫着:“等到啥时候,书慧要是在里边受苦,我跟你没完。”

挂了电话,我完全没了主意。

后来我和宋献智先后被传审,原来这笔款数目虽小,却被怀疑是境外某笔大款项拆分过后的,警方八成是想顺藤摸瓜摸出点什么。

我虽是参与经营的股东,但属于不知情者,做了笔录便被放了回来,而据民警闪烁含糊的措辞,因为款项来自宋献智在海外的账户,他暂时被拘留了。

书慧,因为是法人代表,即便咬死不知情,也未能放回。

我惶惶然地走出派出所,脑子里迅速搜索着能派上用场的人脉。

老实说,我心头慌成了一锅粥,第一次涉嫌违法案件,一不小心可是得坐牢的。法律讲求的是证据,书慧首肯了这笔款的流入是事实啊。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萧毅尘,可是之前隐瞒了那么长时间,何况那晚他那抹冷笑都扎在心底,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管了!

最后的我,在做了一百二十分心理建设后,终于拨了他的号码,是死是活,总归是一种出路。

电话很快接通,一记暖如阳光的声音传来:“想我了?”

我心下一沉,在这温柔里更是不知如何启齿。我“嗯”了一声。

兴许是我的沉默让他觉察到异样,他关切的问:“出什么事了?”

那一刻,我眼泪掉出来了。我支支吾吾:“你能来广城一趟吗?”

重逢后,我们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面,可从不主动做这样的要求。

他的声音毫不犹豫的应了声“好,你等我”。

我知道他会答应来,可我料不准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我主动约在鑫悦酒店靠窗的雅座,他来的时候我刚好喝完一小壶茶,正好服务生进来添水。

我只觉察旁边有人影,却未想被他一把抱住:“怎么那么有兴致来喝茶?”

我心头忐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喜欢喝茶。”

他坐在我旁边,自作主张的点了几道可口的吃食。食至半道,他忽然放下筷子,偏着头问:“有什么事不好对我说的?”

我一惊,条件反射的抬头,眸底的惊慌终于掩饰不住。

我索性脖子一横:“书慧被抓了。我们合伙开了家连锁公司,书慧是法人,我和宋献智是股东,现在宋献智注入的资金涉嫌洗钱……”

果不其然,身边的人早已如冰山彻骨寒。从他上回怒斥我从谭总车上下来我就知道,他是不喜我和对手搅和到一起的。哪怕我是宋献智的供应商,爱憎分明的他也明白那是之前的合作。只是明知他痛恨的底线,却还要去脚踩,还一声不吭的隐瞒得滴水不漏,那便是恨加一等了。

我没敢抬头,只咬着嘴唇:“书慧现还在局子里,我不知道怎么办,是不是不知情最后也会放出来?宋献智说是他弟弟给他的款。”

他的视线直逼着我的侧脸,左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芯芯,你很了解我的弱点。”

我怔在那里,心有不少动容。他的弱点便是我,只因他爱我。

我壮着胆子迎视他:“你能帮我吗?你能帮书慧吗?我不想让她在里面待那么久,谁都知道里面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

他自顾自的吃菜,一声不吭。没有想象中的吵闹,倒让我生出如走钢丝般的忐忑与不安。他越沉静,越让我如坐针毡。

这样的相处方式,平生第一次,我感到些许惊恐。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竟然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待酒足饭饱,他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扭头睨了我一眼,“你把我约到当初和蒋德宝谈判的鑫悦来,费了一番心思吧。”

我终于憋不住了,带着怨气道:“是的,我希望你还像上次那样。上次我没要求,你一声不吭的帮了忙。这一次……”

“这一次你开了口,我就该帮你到底是吗?哼,芯芯,你开始懂得利用我的弱点了。”他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却让我凉出半身汗。

他说:“你明知我的态度,却还要这么做,你在试探我的容忍度吗?”

我盯着他冰冷的眸子,喉咙咕哝着竟不知如何反应。后来只听嘴里发出声:“你说过爱情与其他事无关。我不否认今天来求你是仗着你对我的情分,可在和宋献智合伙开公司这件事上,我仍旧觉得我有这自由。你不也是和谢媛可一直保持那样的关系吗?”

如我所料,他眸色又暗了一度,冷冷地说:“谢媛可和你的输赢取决于我的态度,我已经坦白你的独一无二,你稳操胜券,能相提并论吗?而谭佑文和他的总代宋献智关系密切,是我的竞争对手,商场上的你死我活你不明白吗?”

我望着他的冷面,心头被压着提不起什么气势。心凉如水,是那时候最深的体验。

萧毅尘,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了?

……

他后来不置可否,结了账后让老周送我,他自己去了酒店。我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他抿嘴不语的姿态,让我把话憋了回去。

只是,在我以为他只是有条件的帮我时,下午书慧打来电话说自己被保释了。

我喜极泣泪,和她贫嘴了几句,便兴冲冲的去了酒店。

他为我开门的时候依然是冷着一张脸。我努力的维持平静,掩上门,跟在他身后,“谢谢你为我们解围。”

065 爱你到天明 他懒洋洋的坐到单人沙发上,抬眸凝视着我:“所以呢,你送上门来谢我吗?”

这话阴阳怪气,一下子把我满肚子的话全堵了回去。

我知道他心里有气,可不得硬着头皮来,我不想每一次都战战兢兢。

他靠在沙发背上睨着我,仿佛一道激光将我穿透。我终于道:“萧毅尘,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似我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他俊眉挑了挑,道:“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欢天喜地?”

重逢后我才发现,原来他想伤人,几句话就能令人抓狂。

我径直坐到双人沙发上最靠近他的那头,道:“出事后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我不找别人,就找了你。你觉得我骗了你,可你不想想我当时为什么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摆个面孔,而我知道,哪怕是你这样的冰冷,我也会去做,因为我不想等到下次出事的时候,还得像这次那样看你的脸色行事。是的,我瞒着你做了,结果还是要找你帮忙,我是失败的。可是我依然会想,下次,下下次,或许我就可以独立解决很多事了。我不是要跟你撇清关系,而是希望自己能独当一面。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面对你有多忐忑和不安。你说你爱我,可是我却像求神拜佛那样去求你,你能体会那种心情吗?”

我憋足劲一口气说完,到最后声音竟有点哽咽。说完很是忐忑。

他定定的看着我,眉头微微蹙起。出乎意料的,半晌之后只是平静的问:“什么时候注册的公司?”

我被他突然岔开的话题怔住了,这就放过我了?

但也感受到他话里的温度,缓缓开口:“上个月,刚从广城回来的时候,宋献智希望整合我们两家手头上的品牌资源去做一个店,我认为可行就答应了。”

“这家店的特色是什么?就是你们手头上各品牌的大汇总?”

我睁着眼睛不知从何处回答,只能轻轻的“嗯”。

萧毅尘弯唇哼了一声:“你就不怕等综合店做起来了,他凭借自身优势把你的lk总代资格给吞并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我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在那里顿住了不说话。

他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问:“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吗?”

我一头雾水,边摇头边说:“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这和此事有关吗?”脑海飞速的转了个山路十八弯,莫说这做生意的满腹阴诡,一件事都能给他扯出个弯弯绕绕来。

他轻笑了一声:“你想独当一面,就这点心思被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

我被戳到了弱点,脸上不悦道:“现在不行可以学,谁能说我一辈子就只是这水平?”

他玩味的看了我一眼:“我今天才看明白,原来你事业心那么强。”

我心头咯噔一声,对上他探究的眸色:“从我争取总代开始,你就该知道的。”我顿了顿,“如果你想找贤妻良母,可能门没找到。”

这句话我是想了老半天才开的口,我用一个女人对商人心思的敏感度,猜度这类男人对好伴侣的考量和定义。何况汕城人古往今来是出了名的男能干、女贤惠,根深蒂固的观念侵蚀着现代人。

他闻言面色一沉,右手一把抓住我的,眸光里明明有千言万语,到最后从嘴里溢出的却是淡淡的一句:“陪我吃个晚饭,吃完我回广城。”

说着起身找来手机定了个餐厅位置。

我猜不透他的意思,但见他不愿多谈的样子,只能缄口不提。这话题再往下谈,便是女人是要事业还是要家庭的问题。这对我们摇曳不稳的关系而言或许为时过早,但此刻我心底的梗越埋越深,真要到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将是什么模样。

酒店餐厅主推西餐,我们各自点了个牛排套餐。优雅的环境和轻扬的音乐,像模像样的渲染出上流社会的娴雅格调。关于我们综合店的问题,他后来只说:“你要不要继续这个店,你自己斟酌着办。”我听出了是尊重我决定的语气。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在一天之类态度逆转,只试探着问:“那这件事我和书慧都能撇清关系了?”

他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我帮你走到这儿,你如果还无法善后,就该摔几个跟头长点记性。”

这份难得一见的冷漠却让我听出了丝丝宠溺。

和他分别后,我后背又是一身汗,心头侵泡着五颜六色的情绪。三年时光,我不过完成了学业开了一家店,而萧毅尘,早已从当年的放荡不羁蜕变成了稳重又深沉的模样,越相处就越发觉,他的眸子里多了不少我看不懂的东西,或许一如他看不懂如今的我。

晚上回去和书慧商量对策。我们都纳罕,以宋献智在佛城耕耘的人脉,会被一直关押而不得保释。

书慧大骂:“这男人真tm的不是东西,这次要不是萧毅尘,我还真栽在这事上了。”

我想起那晚的接吻,直接道:“你跟他怎么回事?”

她瞟了我一眼,难以置信却也不隐瞒:“你眼光也太毒了,知道我们有问题?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你把萧毅尘带回来那晚,我在酒吧遇到了他,一时上头就和他接吻了。放心,我这身体啥也不能干,我不会傻到跳火坑。”

“你喜欢他?”

“谈不上,就是不排斥。不过这次因他而起,不搞明白我跟他没完。你放心,我脑子清楚得很。”

望着她一贯的大大咧咧风格,我心头疑惑得不到开解。

她问我萧毅尘的态度,我说他不管了。

书慧惊讶:“他就这么轻易松口让你自己搞?太让我意外。说明他足够爱你。”

是不是真如她所说我难以考证。第二天,宋献智意外打来电话说被谭总保释出来了。

我和书慧二话不说,杀了过去找他对峙。

这俩人见面倒是毫无尴尬。书慧双手抱胸,瞪着对面的人斥道:“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来坦诚这件事的始末。”

宋献智自知理亏,叹着气道:“我弟弟转钱给我你们也知道了。还有件家丑,我跟他向来不和,他之前前后借了我不少钱一直都没还,谁知道这次发了善心说转钱给我,我也没多想啊。谁知道是被自家兄弟坑呢。”

“那这件事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公司背黑锅吧。”

“他这么害我,我也不替他兜着,该说的我都跟警方坦白了。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但你们因我而遭殃,我感到万分抱歉。我也正在找人疏通这关系,晚一点会有结果。”

宋献智一番诚恳的话让我们再难斥责,对他的猜忌也暂时打消。

到了下午,他沮丧的告诉我们:“合作公司的账户估计还要继续冻结,短期内难以再运作。你们也知道有关部门的效率。”

书慧不满:“你不是和谭总熟识吗?”

宋献智的笑容意味深长:“这一两年有关部门严打洗黑钱,任何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呢,谁还主动趟这浑水。他把我保释出来已经是一份人情了,我再去求他就再加一份。你知道人情是消耗品,用掉一份就少一份。”

他的话让我某根神经提了起来。原来他和谭总表面上同一个鼻孔出气,实则是利益搭建的关系?那我和谭总呢,他对我不吝赐教,在他心里,又是怎样的利益关联?想想又是一身汗。

账户被冻结,公司难以再运转。宋献智倒挺仗义,提出按原价从我们手中买走入股的份额,冻结的账户他一人承担亏损。

我起先觉得这样做不地道,生意伙伴就该同进退。书慧拉住我说:“你跟他算什么伙伴,这公司给我们赚过钱了吗?没有。既然如此,谁出的问题谁买单。放心,等到有适合我们的项目,他还是会找回我们。利益之下,谁在乎你之前有没有共进退。”

我不知如何接茬。果然真如萧毅尘所说,我这点心思离独当一面还太远。

可不是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脱离他视线下想干一番事业,结果八字还没一撇就偃旗息鼓草草收场。十全十色?一色还没来得及染开呢。终究是我太稚嫩。

而我怎么会料到将来有一天,会和这位仗义的宋献智在商场上正面厮杀,半点情面也无

没了“十全十色”,我的重心继续放在门店和lk加盟店上。萧毅尘的意外性感秀本来就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那晚他抱我出了大排档,更是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

年轻的导购们私底下都笑着问我:“你是没看见那晚萧总那紧张的眼神,羡慕死我们了。原来萧总是为你而来啊。芯姐,和萧总谈恋爱都埋得那么深做什么。”

我笑着只顾摇头,不置可否。我也没有骗他们,但这层关系不能明着抬出来。

倒是lk区域经理老郑淡定得多,毕竟老板的私事,问多了就是嘴碎,他倒是兜得住。

只是资金涉嫌洗钱的事不知怎的被捅到了总部。销售支持部特地发来一封措辞颇为严厉的邮件,重申公司对代理商的要求是合法经营,希望我能严格守法,不做伤害品牌的事。

而省区的销售总监杨总也特地打来电话:“小唐,怎么回事啊?这事董事长知道了很生气,在会议上点了我们的名,说我们的区域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很是震惊。”

我听到“董事长”三个字脑子一翁。

066 阴谋与爱情 董事长都点名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僵,半天才回过神来要接话:“我们都是被陷害的,一个股东家里起了内讧,是他弟弟转过来的黑钱,那位股东也不知情。总之,现在事情平息了,我也退股了。”

杨总闻言不忘叮嘱几句,说我还年轻,别掺和到不知情的项目里被人家骗了。他比我大十岁,叮嘱起来就好比我是小妹妹似的。

我自然满口应承叫他放心,也叫他在公司多为我美言几句。

回复公司邮件大致内容也是如此,还坦荡的邀请公司稽查部下市场来视察。

挂完电话,忧心忡忡。本来董事长眼里没容下我,这下我在他心里更是劣迹斑斑了。

下午萧毅尘打来安慰我,叫我别把公司的警告信放心上。我记得前几天他离开的时候阴着一张脸,让我的每一寸呼吸都透着压抑感。此刻他又像没事人似的。

我忍不住问他:“我听杨总说,董事长点名批评了,我上了他的黑名单了吧。明年我还有资格吗?”

后面那句话纯粹是半开玩笑的试探,萧毅尘回道:“你不是对今年的业绩很有信心吗?担心什么。何况,你还作为代表上过台,要是明年代理商名单里没了你,岂不是引起诸多揣测吗?”

他的三言两语瞬间解了我的惑,只不过,我在董事长那里,算是打了个死结了。但萧毅尘现在的态度,似乎对这件事不甚关心,我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而让我更为心惊的,是董事长知道此事的来源。和宋献智合作的连锁公司挂牌成立的时候并未大肆宣传,只是用宋献智亲戚名下的一处房间作为注册地址,甚至成立那天只是三人简单吃了个饭。按宋献智的说法,我们开这类综合店势必会引起竞争对手的警觉,选址和装修尚需一定时日,让对手提前做了应对就不妙,所以在开业前一切保密。

出事后除了我们仨,也就是宋家的兄弟知情,他们跟萧董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自然不会是他们。我身边的小小、小丽都以为书慧是因为做医药销售涉嫌商业贿赂被抓。

那么,是谁捅到董事长那里的?我顿时脊背发毛。

屋漏偏逢连夜雨。

原来的门店渐渐有了些起色。因为来了一批新货,我趁势做了促销活动,虽然只有两款低价,其他大多正价销售,仍是吸引了不少顾客,现在颇为火爆,小丽站在凳子上一边举着扩音器喊话,一边盯着全场。

我一整天也都在店内迎来送往,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看着频频成交的单子,真应了那句话:再苦也会甜。

正不亦乐乎时,三个身着工商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我一看,走在最前面的不正是翁同么?一个多月不见,他恢复了从前的英挺帅气,不再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可来者似乎不善。

果然,他身后一名我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就扯着嗓子喊:“把店长叫出来!”

他这一吼,全场的目光都唰唰的聚到了他们身上。

我不得不堆着笑容走上去,结果还没开口,那男的就大喊:“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卖假货,特地来查一查!”

我像被推进了池塘一样,整个都被呛到了,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人。

“翁……翁先生,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这里地方小,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

翁同目光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原本就高大,此刻倒真像是眼睛长头顶了。

“不用了。”他用不容否定的语气说,“什么事都在这里谈,换个地方群众会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完全呆掉了,从前对我温声细语的男孩,怎么摇身一变,换了个人似的。而身边,我陆陆续续的听到有顾客说“我们再看看”“我们待会再回来……”

我到此刻才深切明白,世道变了天了,他是来砸场子的。

门店里很快就被清了场,他们三人在三十平米的地方转了个圈,胡乱翻了翻门店的营业执照和流水账本,找出了四五盒美白面膜,四位导购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翁同直接把她们赶走。

根据他们的陈述,是有人举报该款产品导致皮肤过敏破相。

我很不满,义正辞严的说:“我们产品都是厂家供货,出了这种问题,顾客应该直接拨打该品牌的400投诉电话。她有去医院做斑贴测试了吗?有证据表明这产品是过敏原了吗?”

刚才吼的那位胖脸男面无表情的甩我一句:“要怎么做我们心里有数,不需要你来指派我们的工作,我们只是怀疑你涉嫌以次充好。科长,目前只找到这些面膜。”

科长?他是对着翁同说的。后者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科员啊。

我到现在都难以置信翁同会变成这个样子,听到“科长”二字,顿时明白了什么,只觉得心底发凉。

我说:“翁先生,还没恭喜你升了职。只是我不明白你们大动干戈的来把客人都赶走,就是为了带走几盒面膜?我们是守法经营,要是最终结果是我们冤枉,那带给我们的名誉损失谁来承担?”

其实,对这类人,我老早就知道要求神拜佛的供着,可如今面对曾经恋人的性格转变,我一下子觉得很刺激。

“我们是例行执法,你要是不服大可告到监管部门,我等着。”我没想到,翁同有一天会向我抛出这样的狠话。

他示意他同事回车上等着,他来善后。

等到门店内只剩下我和他,空气里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我压住心头的火焰道:“你这是要报复我吗?”

“你错了。”他冰着一张脸,只抽动着嘴唇道,“我只是想和你那个野男人过过手而已。之前他一声不吭就把你抢走了,我后来想想自己真没用,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谁抢走谁。是我和你妈的问题,跟旁人无关。即使萧毅尘不曾出现,我和你也同样会分手。”我急着解释。这个死脑筋的妈宝,倒现在都在喊冤,这不是颠倒黑白嘛。

“哼。”他冷笑一声,“你自然会替他说话。可政治课本上怎么说来着,外因是推动事物发展的重要因素,没有他,你肯定还会像从前那样和我磨合,又怎会那么忍心?”

“你之前不是好好的吗?还叫你同事为我办营业执照,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不是鼓励创业吗?多一点个体户对我们所而言也是一种业绩,我干嘛要阻拦你。只不过,这家店实在太碍眼了。我妈说得对,我一手开的门店,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太窝囊。”

我看着他的怒目圆睁,仿佛窥见疯狂的火焰在瞳孔跳动。他疯了。

我怎么会想到,原来他从前的温柔和煦不过是曝光在外面的表象,我以为他和他妈是不一样的。我果然料错了。

我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抛下一句:“翁同,我相信你是善良的,只不过被其他人蒙蔽了双眼。你有时间来整我,不如专营工作。你看你不是升职了吗?三年一跳,前途无量,要是为了我这无关紧要的事误了前程,那得不偿失啊。”

“你在威胁我。”他嘴角一扯,露出我所未见过的阴狠,“我等着你的野男人来找我麻烦。”

我又不死心的问,是否可以联系顾客,我也要搞不明白到底哪方面出了问题。

翁同一口回绝,说他们查清楚后会召集当事人协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暂停经营。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暂停经营?

嫉妒和恨,已经让这个人失去了正常判断,只能找位高一级的人来压他。只是搜了一遍电话本,能求助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

萧毅尘?洗黑钱的事后,我下决心以后决不再向他开这种口。这点骨气我要有。

小姨?他们家是有点人脉,可不到万不得已别动用这一家势利的人,否则还人情都够忙活一辈子了。

谭总?又是萧毅尘的对手,见过萧毅尘的阴沉后,对谭总的这个口,还真开不起来了。

我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真是流年不利,过年的时候没烧够香、磕够头吗?从初夏开始,麻烦就没消停过。

我打给书慧求助。书慧一听又开始炸毛了,骂骂咧咧。不过,最后建议我先找萧毅尘,他肯定会帮。

“你目前能找的人就是他,不然你的店不开了?都快到七夕了,那是销售旺季的吧。你这时候不开可亏大了。”

我挂完电话仍是举棋不定,到了晚上,两位主力导购说家里有急事,需要请假一周。本来我就无限泄气,两位主力又临阵请假,我顿时更是蔫得不像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夕这销售档期,还真没法做了。

临近深夜的时候,萧毅尘打来电话。温柔的声音让我心头一暖。我嗔着说你这几天都没给我好脸色了。

他笑着问今夜的问候满分吗?我揣着白天的事,只呆呆的回说“不错”。

接下来,他的话让我的心底泛起涟漪。他说:“七夕档丢给店员们做吧,跟我回趟汕城。”

067 爱你到天明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喃喃重复着:“回汕城?你的老家?”

“还是lk的老巢。”他心情似乎晴好,呵呵的笑着,“你忘了lk的工厂还在汕城。”

我不知哪根神经被打通,瞬间明白了,我此行可用去看lk工厂这个借口来掩人耳目,毕竟七夕这样重要的档期不守着阵地,难堵众人的想入非非。

只是转念一想又感到点点失落,终究,我们的关系还摆不到台面。

“那,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我斟词酌句的问,毕竟汕城还有他的一堆亲戚,即便他瞒下我这个人,他回去一趟总要捎带礼品的吧。我这不明不白的人物,倒替他操起这二里地的心了。

“不用操心,你人到就好。”他了然的笑了几声。

“好。”

这天一大早,老周就等在楼下,先把我接上,再回广城接萧毅尘,到汕城约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今天的萧毅尘身着一件深青色的polo衫,头发比平时短了些,整个人看起来英俊倜傥,很有古时候富家少爷的气质。

他伸出手掌在我双眼前晃了晃,调侃道:“没见过帅哥吗?看这么入迷。”

我温柔的埋进他胳膊,糯糯地说:“我记忆里都是你穿衬衫的样子,几乎忘了你这样穿的模样。”

“帅吗?”

“嗯。”我乖乖的点头,靠在他怀里一路睡了过去。

……

“到了。”萧毅尘拍拍我迷糊睡着的脑袋说。

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往外凑出去一看,车子是停在了一栋别墅前。幽静的绿树掩映下,深灰色尖尖的屋顶和赭红色砖映入眼帘,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这就是我家。”

我跟着他出了车门,一位四十多岁的短发中年妇女迎了上来,面容亲切的和萧毅尘打招呼,用了我听不懂的汕城话。萧毅尘对她也很和气,面色极是轻松。

萧毅尘偏头对我说:“这是我的阿姆,从小看着我长大。”

我赶忙叫了声“阿姆”,对方把我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眉开眼笑的说:“好,好,我见过你的照片,人比照片漂亮。”

我不好意思的垂眸笑笑,跟着进了屋。

屋子很宽敞,挑高的屋顶,明亮如镜子的瓷砖,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最有特色的,是沙发后面的一面木雕屏风。汕城木雕享誉中外,工艺精湛绝伦,表现形式丰富多彩,有圆雕、镂通雕、浮雕、阴雕等作品层次感、立体感强烈,风格鲜明。此屏风融汇了这些特点,看起来格外精致。

屋子里除了阿姆,还有个皮肤黑黢黢的中年男人,萧毅尘说是阿姆的丈夫,叫德叔。他俩临时过来帮忙,萧家搬去广城后这套房子很少住人,只定期打扫。

刚吃完午餐,我就发觉头晕脑胀,好似中暑的征兆。萧毅尘找来体温计给我测了体温,没烧。

我整个人黏答答的说:“萧毅尘,你说我是不是和你们家房子相冲啊。这屁股还没坐稳就栽倒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我的小脸,笑着道:“瞎说什么?是天气太热,我没照顾好你,跟房子有什么关系。你先好好躺着。”

这时,阿姆端着一碗清热解毒茶走了进来,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道:“这是本地的茶,上火、中暑喝这个都管用。”

萧毅尘接了过来,也不顾阿姆在场,直接舀起一勺到嘴边吹了吹,我有点不好意思,忙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阿姆笑吟吟的转身就往外走。我没好气的瞪着萧毅尘,好歹这也是长辈,我娇滴滴的让他喂水倒好似我在奴役他。

正要拌嘴,房门倏然流入几声爽朗的笑声。

“哎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喂茶都被我撞上了,我真该自戳双眼啊。”

我惊得一抬眸,这耳根与嘴角之间有道短小疤痕的男人,不正是三年不见的程皓吗?

“原来你们全都跑回汕城了。”我面露讶色。

三年前我和萧毅尘热恋那会,程皓去过几次广城,是我接触的为数不多的萧毅尘朋友之一。

“汕城是我们老巢,不回这里回哪里啊。好久不见了,霆芯。”眼前人和萧毅尘差不多年纪,皮肤白皙,使得侧脸的刀疤有些刺目。

他大大方方的自己扯了一把凳子,刚要坐下,萧毅尘长腿一踢,轻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到楼下等去。”

“好好好,你们做完就下来。”他边调侃着边自觉的出了房门。

“你们打算去哪里玩?”我好奇的问。

“本来想带你去海边,不过现在去不了,下午就去另一个朋友家里转转,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再带你去认识认识。”

我心底揣着忐忑,要是被萧董知道了怎么办,我们这层关系不该是隐秘不见光的吗?

喝了茶水,身上自带了一种倦意,随即躺了回了床上午睡。

时光机里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四周静谧而慵懒。我爬起来开门往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最后一级,就听到一楼客房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说话声。

“也不知阿尘少爷在广城过得怎么样?”是阿姆的声音。

德叔倒有些不耐烦,“你操什么心。萧家人自有萧家福,哪是我们乱猜的。只要按月给我们结工资,我啥也不求。”

“就你这冷血动物,太太白培养你了。”

“她都走了,你提她做什么?”德叔似乎有些忌讳,将声音压得更低,“你在这房子提她,就不怕她晚上出来找你吗?”

我一听这个顿时毛骨悚然。他们口中的“太太”,应该就是萧毅尘的生母吧。

晚上出来?难道真去世了?

再想往下听,他们的声音仍是弱如细蚊,再也听不出所以然。

我开始不淡定了,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只是这房子摆放了不少中式木雕,让原本人气稀薄的大房子添了几分阴气,再加上这样的疑神疑鬼,我心头爬上了几分惊悚。

我慑手慑脚的爬上楼,刚想给萧毅尘打了个电话。结果屏幕上倏然闪动他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霆芯啊,阿尘醉了,我们正在往家里赶……”

我一听愣住了,萧毅尘也有喝醉的时候?

果不其然,程皓把人架回来的时候,萧毅尘早已醉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忍不住抱怨道:“怎么喝那么多?你也不拦他,我还没见他喝醉过。”

“他这种人哪里拦得住,一到兴头上我喝一杯他灌两杯。”

把程皓送走,阿姆又忙活着去做解酒汤。今天没赶得及进他的房间参观,此刻我才细细打量起来。

冷色调的房间家装甚是普通,跟他在广城和佛城的物业难以相提并论,就连这张床,目测也是一米五的规格。

而床上的人此刻正不知嘟囔着什么。

“你是芯芯,还是妈妈?”

起初我听得不大清,忙提溜着一颗心凑到他嘴边,轻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只见他性感的喉咙咕隆了一下,打了个嗝,道:“不对,你一定是芯芯,不是妈妈。”

这下我完全听清了。他模糊的意识里竟然也能将我和他妈妈错乱。一个惊悚的念头闪过。

难道,我和他妈妈长得很像?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三年前我不曾见过他生母的容貌。我心底瞬间滴出了冷汗,若真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我目光搜索了一圈,居然未发现一张合照。唯一的照片还是放在他床头的那张,笑容青涩而阳光,像是二十岁以前的旧照。

我的心如坠深海,这个家庭似乎有些诡异和神秘。

阿姆把解酒汤煮好了端进来就出了门,还自觉的把门带上。我先把萧毅尘扶起来,像中午那样,舀了一口在嘴边吹了吹,确定温度可入口时,再往他嘴里送。

结果萧毅尘倏然微睁开双眼,半眯着盯住我看,“你喂我。”

我会意把勺子贴近他的嘴巴。

他把头一偏,不满的嘟囔:“你用嘴喂我。”

我瞬间呆了。这男人借酒发疯啊。

我假装生气把碗“啪”的甩到床头柜上,“不要,爱喝不喝。”

他看了看我,倏然拉过我压到床上,一低头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强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我吓住了,可是他哪管我的拼力挣扎。

“萧毅尘……你喝多了。”

我“唔……唔……”的声音最终隐没在他霸道的唇齿间。

我不知道为何喝了个酒回来就开始发酒疯。我被他的身子压得好重好重,快喘不过气来。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我居然诡异的说了声:“别这样,这是你家,你家人在呢。”

这句倒很灵,只见他忽的抬起头,“额”的打了个嗝,酒气臭熏熏的轰到我脸上,差点把我给呛着。之后他又像座大山一样轰然倒向旁边,呼呼大睡起来。

我怯怯的爬起来,浑身一阵凉意。

这是个诡异的夜晚,吃完晚饭我一个人在房里睁眼到天亮,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程皓跑来说晚上要搞个派对,热热闹闹的过个七夕节。我没想到他还真把看似不搭边的人给宴请了来。

068 爱你到天明 我拣了条飘逸的波西米亚长裙,把一头的卷发用根绸缎绳随意扎了起来,简单化了个宴会妆。我转过身来的时候,萧毅尘怔愣了片刻,两只墨色的眸子像要跳出来了。

我对他昨天的言行心有千千结,可人已在汕城,程皓又是特地为他的归来搞的场子,我也不好任性说不去。只不过,兴致低了不少。

我把手包甩过去,他像被电击过一样身子抽了一下,差点没接住。

“又不是第一次见,看得人家心里发毛了。”

他喉咙一紧,幽幽的说:“还记得你大一时候的迎新舞会吗?那时候你也是穿了一条长裙,别有韵味。”

我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嗔道:“对啊,那时候你这个土鳖赞助了我们学院的舞会,第二天就把我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

他一把揽过我的肩,夸张的嗅了嗅我身上的香气,用动作表达他的喜欢,“谁叫你那么美,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美?

我想起他昨夜喊的那声“你不是妈妈”,瞬间有种飕飕的凉意。

趁着脑子还发着余热,我试探着问:“若说美,你们家的基因才好,萧董事长虽然上了年纪,眉宇间的神态仍看得见当年的英姿,还有你的母亲,也是一位美人吧。”

他抱着我肩膀的手一抖,我明显感觉到他略微急促的声音。不过,最终从他嘴里溢出的却是淡淡的几个字:“是的,她很漂亮。”

之后是一阵静默,我有种近乎窒息的尴尬,他还是不愿多谈。索性靠在他怀里闭目。

派对是在程皓家的一栋老别墅进行。程家在汕城官商皆通,早年投资商送别墅像送白菜,随便挑一栋都彰显家底。

晚风裹着热浪,在打开车门那一刻轻轻袭来,庭院、客厅早已是人潮涌动,狐朋狗友倒是一呼百应。

而我俩手挽手的到来引发了一阵骚动。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会友派对,我只要和以往一样,紧跟着萧毅尘左右就不会出岔子,结果,在见到谢媛可的那一刻,我的怒意又蹭蹭的往上升。

怎么这女人无孔不入?

我不满的捏了一把萧毅尘的皮肉,像要坚定的扯下一块肉来。他微微一个痉挛,不动声色的低了低头,轻声说:“她是程皓当年暗恋的女孩。”

我心底的闷气一时撒不出来,暗暗骂道:怎么到哪儿都是坑!这套路太深!

几个年轻小伙子走上前来和萧毅尘磨拳擦肩打招呼,又是一骨碌鸟语般的汕城话,听得我云里雾里。末了有人扫一眼身边的我,友好的笑问:“这位就是尘嫂吧?”

我一听这称呼差点没笑出来。

尘嫂,尘扫?我还鸡毛扫呢。

萧毅尘不置可否,又用我听不懂的汕城话跟他们鸟语了几句,更是让我满心不爽。我能理解他不便承认的缘由,可把我带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这时候,谢媛可终于得意的走上来叫了声尘哥。她今天穿了一条蓬蓬裙,倒有几分娇俏可爱,不过这可颠覆了她在我心中端庄做作的形象。

怎么现在的人都喜欢装萌妹子了么?

一连串的不满,在进到客厅的时候升到了一个燃点。

客厅各个角落都稀稀拉拉的站着坐着一些人,拢共也有三十人左右。萧毅尘一一上前打招呼,兴许是好久不见,不免多聊了几句叙旧。一溜儿的汕城话于我是天方夜谭,我索性自顾自的找了些吃食。萧毅尘对我轻语:“这些都是我和程皓的朋友,没事的,不用紧张,觉得无聊就先自己玩。”

我是不紧张,可也没兴致跟一张嘴就是汕城话的人搭讪啊。

我东转西转。众人见我是萧毅尘带来的,都对我很是客气,客气到让我感到疏离。

我抱了一小蝶切好的冰镇哈密瓜爬上了二楼,站在栏杆上俯视一楼的芸芸众生,倏然觉得自己像误入仙境的爱丽丝。而谢媛可呢,倒是左右穿梭,和几个人聊了起来。没猜错的话,用的也是汕城话。之前对她咬牙切齿,却从未查过她的籍贯,真是过于轻敌。

这时候,身边靠上来一个温热的躯体,男性的气息让我习惯性的往边上一靠。再抬眸时,谭总的俊脸在我跟前绽开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怎么连他也在!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我把这份惊讶呼了出来。他眸子里泛着浅浅的笑意,“我是潮城人,潮城和汕城是一家。我是跟朋友过来的,没想到会遇上你和他。”

我心头咚咚直跳,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楼下,忙又僵笑着“嗯”了一声。

我想很多女孩子处在我这个位置上都会忐忑不安。

潜意识里我不忍放弃谭总的这份我称之为友谊的情感,可又不愿让他俩知道彼此和我的关系。有时候,我就好比脚踏两只船的人,最怕三方在场,一朝将这窗户纸捅破。

他能这么说,说明,我和萧毅尘,在他那里已不是什么秘密。这一刻,倒让我感到拘谨起来。

我没话找话,想化解下他毫无避讳的注目下我的尴尬。我说:“你怎么没带女伴来?”

“我啊?”他爽朗的笑了起来,“我接触的女性不多,也不知带什么人合适。我原本还想,要是你在,是否可以说服你跟我来呢。没想到,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也不知如何接茬,伸了伸手上的碟子道:“吃瓜吃瓜。”

“你也过来度假吗?还以为你忙在七夕前线,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过去验收你的作业。”

“作业?”我满脑子的问号。

“我给你传授了那么多的经验,你不是说要实践吗?怎么,全当我的话耳旁风了?”他偏着头一脸坏笑。

我恍然大悟,却只能沮丧的说:“我的全色小屋前几天被工商查了,说卖假货让顾客的脸破相了。”

“哪个牌子?目前是什么状况?”他郑重其事的问。

我说了一个小牌,又把情况说了一遍。

他试探的问:“萧总知道吗?”

我忙摆手:“我还不想让他知道。”

他也没问为什么,只说:“明天我问问那边什么情况,工商执法太不公道。”

尴尬中我听见楼下有个人喊了声“尘嫂”,声音不大,却让我听得一清二楚。我闻声望去,正纳闷谁在叫我。谁知道谢媛可匆匆往喊话人走去,之后跟着那人进了厨房。

尽管那人我不认识,可那时我真的像被世界遗弃了一样,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为什么那人叫她“尘嫂”?她出现在暗恋她的人的派对上,却被唤作她所爱慕的人的女人,这是怎样混乱的世界!

我端着碟子的手有些发抖,楼下的每一寸声音都在碾压我的耳膜。

谭总估计也注意到了,他很自然的接过我手上的碟子,慢条斯理的说:“我看这哈密瓜不错,我也尝尝。”说着还真的捻起牙签放到了嘴里。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儿,眼神像个探测仪一样搜索着萧毅尘的位置却一无所获。

恰在这时,谭总的手一把抓住我,温声说了句:“我们去外头走走吧。”

我有些六神无主,却没怎么思索就跟他从另一头不受人瞩目的楼梯下了头,出到了庭院。出门前听得有人大喊着:“今天这派对是为了庆祝尘哥归来探亲……”

掩上门之后,里头具体说了什么听得不是很清。

蛐蛐开始鸣唱的夜晚,炎热而令人烦闷。我不动声色的甩开谭总的手,空旷的地方只有孤男寡女的我俩,气氛颇为尴尬。

我恨恨的道:“这什么派对,就不该来凑这份热闹。”

“我起先也是这么跟朋友说的,结果我朋友就说,我老是只有工作,以后就只能跟工作过一辈子了。”

我不由接话:“谭总要跟工作过一辈子,那暗恋你的妹纸芳心可是会碎一地啊。”

“可我不能为了不喜欢的姑娘的芳心而去将就。”

我自嘲道:“原来谭总也是不愿将就的那种人。”

“是的,我们是同类,你不觉得吗?”

我自嘲是对自己这几年来感情经历的感叹,未想却让谭总顺着杆子爬了下来。

我耳根忽冷忽热,脑子清醒了些许。这样的场景太暧昧了,我不由往旁边靠了靠,搜刮着脑海的理由离开。

结果,谭总下一步的言行把我惊呆了。

我离开一步,他就靠近一步。男人温热的气息热烘烘的喷在我的头顶。

只听他用低哑而悠远的声音道:“霆芯,你现在是不是很紧张?”

我的心咚咚直跳,这句话稍稍有点挑逗的意味。

我面容有点僵,实在扯不出太轻松的表情。只能故作镇定:“谭总,我没有紧张,就是觉得空气太闷热,想回去了。”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作糊涂?”

我的心就好似原本只有60码时速的破车,一下子鸟枪换炮飚到了130码,那种飞速快把我搞晕菜了。

这是委婉的表白?

我在现任男人朋友的派对上,遇上此朋友曾经暗恋而她又暗恋着我男人的女人,又被男人的竞争对手表白?

我就说怎么今夜星稀不同寻常,八成是化成陨石砸我头上了。

只听别墅后门哗啦的打开,屋内的喧哗声热闹的流泻出来。

069 爱你到天明 我觉得这样的相处是不对的,手心里早已闷出了丝丝薄汗。我说:“谭总,外头实在太闷热,我还是回空调房吧。”

边说边转身要走,这时后门一声响,惊得我一抬眸,萧毅尘熟悉的身影映在门口,因为是背光,背影染着一圈光晕,而前面则是灰暗一片,看起来格外吓人。

我颤着呼出声:“萧毅尘。”他怎么在这时候找出来了。

眼前的男人依稀可见面无表情,双眸深邃,却只瞟了我一眼,不辨情绪的目光随即落到了我身后。

我的心咯噔一声,赶紧匆匆几步走上前,“萧毅尘,我们进屋吧。”

他伸出修长的手臂,轻轻的将我揽进怀里,并不急着转身,整张脸还是一动不动的面向前方。

我悄悄抬眸,只见谭总两手插进裤兜里,神色平静,双眸毫不回避,也不示弱。

我心头飚出了冷汗。

这俩男人,在用视线对决。而双方自带的气场不冷不热,在此刻倒令我心惊肉跳。

四周除了屋里隐约传来的欢闹声,只有夏日的蛙声蛐蛐鸣,以及我和萧毅尘紧贴着的心跳轰击的声音。

我又缓缓的睨了一眼萧毅尘,他亦是神色自若。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大着胆子扯了扯他的手臂,道:“进去吧,外头热得我冒汗。”

他闻言嘴角溢出一抹微笑,婉转的应了声“好啊”,之后揽着我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我像成功避难的人,舒了一口气。只是谭总半表白的话和萧毅尘反常的反应一直萦绕脑海。

这就结束了?

回到屋里后,萧毅尘让我安坐在一个舒适的位置,问我想吃什么,他去拿。

我当时被不安给喂饱了,却又不好违拗他的意思,只能顺着他说了几样,他又补了几样,问我可不可行,我忙说可以。

于是他就穿梭在人群里去到靠近厨房的餐桌上。我看着他的身影和动作,纳罕他怎么那么平静,而且,那么绅士。他是个人精,以往在生活起居方面,从来都是直接甩东西到我跟前。我只偶尔会排斥一些,大部分时候都对他的选择比较满意。一个善于洞察女人需求的男人,让人爱得欲罢不能。

有几个年轻男孩子上前来问我需要什么,我指了指萧毅尘的背影,说:“他在帮我拿。”

他们有人笑呵呵的自我打趣:“尘哥还挺会疼人的。”边说着边识趣走开。不过有女人的地方嘛,总会有人嚼舌根,总让人耳根不清净。哪怕是在这人声嘈杂的地方,也还是听见了不悦耳的声音。

“也没谢家小姐漂亮,竟然撬得了墙角。”

“谁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功夫。”

“尘哥刚刚也没承认带了女朋友来,我看多半也是玩玩。”

……

用了我听得懂的国语,想来是故意说进我耳朵的吧。我也懒得去瞧她们,当年在学校已经被闲言碎语轰炸得练就了一副铁皮面孔,只是在别人的地盘被人家说三道四,心头难免不快。

不过,他说萧毅尘刚刚没承认,难道在我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萧毅尘很快回来了,端了两碟食物,微笑着坐到我身边,“我只拿了小分量,晚上不要吃太多。

我乖乖的“嗯”了一声,假装随意的问:“刚刚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节目?”

“你不在,能有什么好节目?”他浅笑着反问。

我顿时又觉得忐忑又无趣。

后来,他又绅士的问我要不要跳舞。我这回摇摇头,说:“刚吃饱,还是不要乱动了。”

他没强求。

结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谢媛可,娇滴滴的站到了旁边,道:“霆芯,介不介意我和阿尘跳个洽洽吧。”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得很是清晰。

我不由得生出几许嫌恶,这女人在就不能安生。不过,人家就跳个舞嘛,我要是说不乐意,又占着茅坑不那啥,倒显得小气了。

我柔柔地向着萧毅尘道:“你去吧,我在旁边看着。”我以为,以他从前对谢媛可的态度,估计也是意兴阑珊。

不料,他却偏头对我勾起一抹浅笑,“好啊,你先自己玩。”

我笑容得体的目送他到了另一个女人手里,胸口被自己的气呛到了。

谢媛可并没有现象中的得意,只是理所应当的走到舞池。只听欢快利落的节奏一响起,她曼妙的身子随即如蛇般扭动起来。而萧毅尘呢,眼神开始专注他的舞伴,随着紧凑的节奏摆起了舞步。天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竟如此的默契。

双人恰恰必然免不了肢体的触碰,而他俩的互动就好比排练了许久的舞伴,在音乐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那一刻,我嫉妒了。

舞蹈虽不是我所擅长,但基本的舞种多半有接触。三年前和萧毅尘出入大小宴会,和他的每一次对舞无不是整场的焦点。我以为他和我的默契独一无二,未曾想,他的心门是敞开的,旁人只要稍用功,俘获他的默契轻而易举。

这时候,旁人免不了煽风点火的惊叹。

“这阵势一点不输两年前的晚宴啊。谢家小姐的地位,哪是小三小四所撼动得了的。”

这种桥段多半发生在言情小说里,怎么到了我身上却那么真实。有些女人就免不了那样的怪病,到哪儿都喜欢粘酸带醋的讥讽。

可是我有些不淡定啊。这么看来,这三年里,谢媛可即便没有走入萧毅尘的心,也打入了他的朋友圈了。或者说,人家本来就是一个圈子的。

兴许是周围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叫得我头晕脑胀,兴许是未曾缓过来的水土不服,我心头堵得跟北上广的高峰期道路似的,难再透过气来。

我打了个电话给老周,叫他在门口等我,匆匆出了门。

路上我盯着娴熟开车的老周,终于忍不住问起:“老周,你跟着萧毅尘很久了吧。”

老周一愣,随即应道:“是挺久了。”

“你是他亲戚?”能做司机的,多半是亲信。

“我爸爸和萧董是战友,爸爸去世后萧公子觉得我可怜,就把我收了。”

“你一直跟着他吗?”

“……嗯。”

看来是萧毅尘离开我后才收的。

我问:“我看谢媛可待人接物蛮得体的,虽然她和萧毅尘有过那层关系,但都是过去式了。今晚我还让萧毅尘陪她跳舞来着。你应该也认识她吧。”

谢媛可说她知道萧毅尘的过去,那么她和萧毅尘的相识估计可以推算至很久以前,是我所不知的时间。

我原本想套点什么,谁知老周只淡淡的说:“认识,lk代理商的女儿吧。”

我顿时觉得好没劲,我怎能忘了,能做老板司机的,管好自己的嘴巴是第一素养。

我悻悻的靠着,整个人都蔫蔫瘪瘪。

七夕七夕,牛郎织女鹊桥会,我却把男人往别人怀里送,而这个男人半点拒绝也无。

萧毅尘,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阿姆给我开了门,只看见我回来,便有些惊诧的问怎么没和阿尘少爷回来。

我说我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他还有很多朋友要应酬。

她面容随即恢复平静,说做了甜莲子汤,问我要不要吃。我说在舞会上喝了,现在有点撑,不用麻烦了。

为缓解尴尬,我随口说了句你和德叔喝了吧。

阿姆就说,他不喜欢喝甜食。

闲聊间我很轻易的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檀香味,像是刚从佛门之地回来似的。我大着胆子问:“阿姆去拜神了?”

她不动声色的说:“刚刚烧了点香。这里的别墅区人少,不如乡下热闹。”

我猛然想起汕城人对七夕还有些风俗,忙会意微笑,寻了个由头回了房。

把阿姆昨天和德叔的对话、以及她今天的举动回忆了遍,不知怎地,竟觉得有些惊悚,忙打了个电话给书慧,让这个远在佛城的人缓解我此刻的慌乱。

书慧听了我的诉说,忙安抚说汕城人是有七夕“祭公婆神”的习俗,是出于一个典故。说从前有一妇人,丈夫常外出谋生,她竟在家与人通奸。一次丈夫撞见,怒不可遏,把她和奸夫双双杀死,这天正是七月初七。因他怕被人发觉,便把尸体埋于眠床下土中。哪知死者阴魂不散,在家中作祟,把他续娶妻子所生的几个孩子都弄死了。后来,丈夫只得为这对死者设立神位,每年七月初七奉祀祭拜,生下的小孩才得安生。

我听得毛骨悚然。

书慧笑我没把人家的风俗摸清就贸贸然的跑来跟人家过节,不过她道:“汕城人对婚姻忠诚,不轻易离婚,但对女人的出轨零容忍而且醋意特浓。所以,你跟了他就别想着别的男人了。”后面那句话八成是打趣我才说的,可是到我这里却如芒在背。

萧毅尘,对我和谭总的接触绝对是忌讳的,上回就怒不可遏,是否完全气消未可知。今晚我在派对上又和同一个男人偷跑出来,在他眼里是否是近乎出轨的行为?可他的反应平静得超乎寻常。给我八个胆也不敢猜想他是满不在乎。

这么一连串的信息充塞在脑海,让我浑身一阵阵发寒。

简单洗了个澡便把自己埋进被窝,用被子来阻挡来自黑暗和空寂的恐惧。

迷迷糊糊里,竟然听见有人开了房门,悉悉索索的摸上了床。

070 爱你到天明 我原本睡得不踏实,在梦里也是一惊一乍的直冒冷汗,冷不丁的身上一凉,猛然一睁眼。一个黑影在我跟前一晃,吓得我声音溢出喉咙。

结果,就被两片熟悉的唇瓣堵了下来。

“嗯嗯……”我被吻得喘不上起来,本能的反抗。待察觉萧毅尘的气息,我整个人松了下来。

他放开我,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大口喘着粗气,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酒味。

“我想要,可以吗?”

靠,我心头痒痒得暗骂了一声,你想要的时候从来都直接上,什么时候转性了。

既然他这么问,我直接道:“你先去洗澡。”

“哦。”

他还真起身去了洗手间。我睡意全没了,披好衣服下楼。阿姆估计睡了,我也不好叫醒她。在厨房摸索出食材,做了份解酒汤。

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内灯光大亮,萧毅尘不知何时换了一套外出的衣物,浑身散发着洗浴后清新的气息。

我边把解酒汤递给他,边好奇的问:“你还要出去吗?”

他倒是乖乖的接过利索的喝完,然后把碗往床头柜一放,顺手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嘴唇压了下来。

“换上衣服,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一怔,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不过,顺从的从衣柜里拉出衣服,当着他的面换好。我问他是要见朋友吗?要不要化妆。

他拉起我就往外走,说着:“这样就很好。”

我忐忑着一颗心,悄声的跟着他出去,却见车上空无一人。他把我送上副驾驶位,自己上了驾驶室。

……

这是一片开阔的地方,丝丝水气和鱼腥味铺面而来。显然,不远处是一条黑黢黢的大河。隐约可见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火焰。

他把车停在一块荒地上,示意我别动,自己先下车绕到副驾驶位旁,拉开门扶着我下车。荒郊野地,视野里漆黑一片。我不由得往他怀里靠了靠,开玩笑给自己壮胆,“你不会是酒精上头把我拉来这里野战吧?”

他松开我把手上的一个纸灯笼点亮,不说话,一个点着灯笼的男人在荒郊野岭闷声不说话,让我的心里爬上了惊悚。

只是紧随着他刚走出几步,眼前倏然一亮。有孔明灯从平地里腾升起来,一个、两个、三个……

摇曳着往上升,像欢快的小妖精,婀娜多姿。在漆黑的天际里,又如同一颗颗闪亮的星。

我惊得合不拢嘴,却听身边的男人耳语:“喜欢吗?”他缓缓的放下灯笼,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景……

只见他优雅的打开盒子,晶亮的铂金光芒闪动在眼前。是一枚精巧的戒指,简约却不简单,小小的圆圈散发着纯净和神圣。

我惶惑的抬眸,昏暗的光线里,他的双眸黑亮黑亮,仿佛两颗名贵的黑珍珠,有着我难以置信的柔情。我把整晚的不安和猜疑全体埋进了心底,属于爱人间的甜蜜,实在不忍去破坏。

却见他拉起我柔软的右手,把戒指往小手指点点的推进,那样专注,那样执着。戴好后手掌一把扣住我的,掌心的温度穿过皮肤,一下子流进了心底。

我把头埋进他宽广的胸膛,一颗心早已被他突然间的柔情袭了个七零八落。

这是我19岁就爱上的男人。他给我过初恋的纯情,给过我童话般的梦幻,给过我青春的炽烈,我曾以为他就是我的未来,我的世界。后来我们兜兜转转,我的心被他活生生的撕裂过,在后来的缝合里,我依然能窥见难以愈合的裂痕、猜忌。

可是此刻,我愿意抛却一切世俗烦恼,和他共赏一瞬繁华。

我呆呆的说:“萧毅尘,一个小圈圈就妄图把我拴牢吗?”

他用温润的声音将我淹没:“我想啊,做梦都想啊,想着把你的每一根手指都套住,再也套不进其他人的小圈圈。”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这是比一句“我爱你”更让人沉溺的情话。

“只是牢不牢由你决定,我给你自由。”他拥着我,用了我们刚恋爱时候的温柔对我轻语。

这样美丽的夜晚只属于我和他。

他把我抱进了车里,我们在车里疯狂的缠*绵。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车内喷洒了玫瑰香,一寸一寸象征爱情的馨香把我熏得快要窒息。

天窗开着,登上顶点一刹那,我分明看到深遂而悠远的夜空划过一颗流星。我闭上眼睛,悄悄许下一个心愿,在他猛烈的轰击里,我仿佛看到天际缤纷烂漫的流星雨布满我的世界。

那一刻,我哭得一塌糊涂,我说:“萧毅尘,和你恋爱好累,可是哪怕是此刻死了,我也认了。”

他拥着我,用热唇堵住了我冒冒失失的嘴,用了最绵长而美好的方式,让彼此震颤和喘息。

他喘着快要窒息的呼吸,压抑而坚定的道:“再累我也不会放过你,跟了我,别想着别的男人。”

我颤抖着、呼喊着、此起彼伏着,早已被他送上了快乐的巅峰。以致于在很久的很久,想起这一夜,这些话,除了一场梦的记忆,还有阵阵的凉意,那是后话不提。

大汗淋漓之后,我靠在他温热的怀抱里,仰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我轻轻的说:“萧毅尘,你把我带到汕城,不会就是为了给我这样的惊喜吧?”

“你觉得呢?”他慵懒的语气里透着心满意足后的愉悦。

我嘟着嘴不满:“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要批评你了。”

“嗯?”

“虽说惊喜需要铺垫,可你大半夜的把人带到这儿来太让人恶寒了。”

“怕什么,有我呢。”他撩起我的一小撮秀发,玩性大起的卷着圈圈。

“那你晚上干嘛还要和别的女人跳舞。”我终于忍不住问,女人,终究逃不过心底的那道梗。

他的手指未有停下来的意思。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我这不是为了刺激程皓出手嘛,你没见程皓后来那主动殷勤样,都快笑死我了。”

真是这样的吗?

“芯芯,我眼里只有你,不然我怎么会把你带到我的朋友圈,那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圈,现在谁不知道我的女人是你。何况,就算和别的女人跳舞,我不也是回来给你惊喜了吗?”

说着,他又把头埋了下来,用体力和持久力快速的把我拱上云霄。仿佛我是他身下垂涎已久的美味佳肴,永远不知疲倦的迷恋。我们贪婪着品尝彼此熟悉的身体,在一次次的冲撞里找寻到快乐的真谛。

是谁说的,触手可得的幸福才真实。他在我里面,我在他那里,还有什么比此刻最真实?

七夕夜,牛郎和织女相会了,我和他的关系仿佛进了一步,只是七夕过后,牛郎回到人间,织女重回天宫的牢笼。那我和他呢?

还没来得及思索未来,我便被疲倦和他的安抚拥入了梦乡。

……

第二天我和他离开汕城,广城还有堆积如山的事情等着他,两天休闲已然是天大的奢侈。

临行前阿姆叮嘱着他要注意身体,别为着事业忙坏了。

她说:“有些事强求不来就不要强求,活着的人越活越好才是对家人最大的安慰。”

不是我耳朵灵,而是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我这才想起,光顾着情情爱爱,倒忘了萧毅尘回家两天,怎么未曾见过他母亲?

车上我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不去看看你的妈妈?”

他神色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来温和的说:“前天去过了,你当时不舒服,我怕阴气冲撞了你。”

我顿时恍然大悟,盯着他略带忧伤的脸,忙说:“我倒不怕,下次我要去见见她。”

他浅浅一笑,把我拥了过去。

我问:“她……是什么时候……?”虽然好奇,可我仍不愿用那些晦气而令人神伤的字眼。

“三年前。”他果断的回答,他明白我想问的是什么。

我眉心一跳,是在离开我之前还是之后?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小弟有五六岁了吧,当时是婚生还是非婚生?如果是后者,那……

这样的想法为我劈开了一丝清明。

不过,他说得那么简洁,我顿时没了往下问的勇气。我对他太了解,不想告诉你的,问多了是忌讳。

揣着满满的疑惑和不安,我被他送回了佛城,下车前我贪恋的问他要不要住一晚再走。他抱着我幽幽的说了一句:“每次来我都想多待一会儿,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爱这座城市……”

我的心顿时漏跳了半拍,他在说什么,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吻了吻我,没多停留回了广城。

从汕城回来,我一直觉得脑子处于快要爆炸的阶段,信息量太大。他的母亲,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不可否认,这种模棱两可让我心底泛起了酸意。

而谭总的再次到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的全色小屋被翁同查封,他主动找了关系,牵头约请了上头的人。

我对这样的主动颇为惊愕,只是他的一席话又让我不容拒绝。

071 爱你到天明 他说mb品牌在这一带我门店的业绩是最好的,他不想因此而影响品牌生意,再说于他也是举手之劳。本来我就进退两难,苦于求助无门的状态,他的援手不啻于一线生机。

他最后又补了一句:“这个副局长非常难请,不巧他过几天就要去外地开会,今天不请可得等好多天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我再扭捏就不近人情了。

饭局是在佛城有名的佛城菜馆进行。工商的副局长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姓温,大肚便便,看到我眯眼觑了一下,我硬着头皮乖乖的应承着,好在有谭总作陪,对方也没怎么为难我,到底是有眼色的。

一番闲谈我才知道,原来翁同在上个月才被提拔为副科长,算是他们副所长的赏识。

温副局长笑着一口黄牙道:“小唐啊,谭公子都出马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那个副所长是我的人,你放心好了,姓翁那小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我忙娇笑着给他斟了一杯酒,甜甜的谢他,“那我就先谢谢温局了,翁科长也是尽职尽责,误会解开了就好了。”直到现在,我仍不愿加害这个曾经温润的大男孩。

“小翁刚上来,估计是想立功才那么冒进,不用理他,回头我让人说说他。”

就这样,副局长卖了谭总一把面子,当场就应承了我的事。

酒至半酣这位副局长特别会聊天,给我们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案件。我们认真听着,由着他越聊越带劲。

他眯着小眼睛说:“看到你我想起前几年我也处理过类似的案件,有个小屁民到我这里投诉,说有家卖化工用品的店卖超标的高锰酸钾,反正就是一种化工用品。我后来还真查了,也送检了,不符合标准,结果店家就说都是厂家供货,我说进货单了,她说找不见了,那家店我是知道的,一直都规规矩矩,可现场查出假货,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她倒霉了。所以啊,小唐,以后进货可要警醒一点,别被人家下套了。”

我赔笑着点头称是。

“那家店主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样貌跟你挺像。再后来她就把店盘出去不做了。我对她印象特别深,因为她一直到最后都强调说自己进货渠道很正,很固执那种,被罚了款也坚决不服软,我真是服了她了。”

可能人家也觉得冤枉呢,我心里道,这种事,虽说公道自在人心,可人心能省掉那份罚款吗?能划掉那些污点吗?

“噢!”温局长一拍大腿,一口的酒气喷到我脸上,“我想起来了,那人叫林慧珍!”

我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那不是妈妈的名字吗?

我急问:“是不是在大兴路上的化工店?”

“对对对!”

我弱弱的说了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是我母亲,她当时在大兴路开过一家店,后面不知怎的就关店回家了。”

“啊……哈哈……”温局长这回干笑了几声,看了看谭总,尴尬的说:“原来那么巧啊,原来咱们三年前就有缘分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不认自家人了。小唐,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你温叔叔为你遮风挡雨。”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晚上,我刚要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一位先生买过单了,不用说,是谭总。

回来路上,为了缓解彼此的尴尬,我感叹着:“原来我妈妈在三年前是因为被人诬陷才关的店,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又重复了那样的流年不利。可是当年她什么都没说,我还以为是她想回老家了呢。”

“做父母的对孩子都是报喜不报忧,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谭总边平稳开车边说道。

我点点头,笑着说:“谢谢你,谭总,如果不是你,我的事可没那么快解决。”

他偏头睨了我一眼,继续目视前方,“我挺佩服你,宁可愁眉苦脸也不求自己的男朋友。你就不怕他事后生气吗?”他声音低哑,在暗夜里如云淡风轻,仿佛在谈着无关紧要的事。

倒是我耳根微微一热,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我挺怕他又来个直接的表白,那个时候我还真会不知所措。所幸,到最后他只说了句“再见,晚安”。

我如释重负,只是欠他的人情,只能靠优秀的业绩去回报了。

第二天一直到中午都不见工商打电话来。书慧也跟着急了,说要不要再问问那个温局长怎么回事。我犹豫再三,决定去街道工商所看看。

结果,一点多钟的时候,翁同打电话过来,约我去茶楼聊聊。

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我求之不得。

去到那里的时候,他早已坐在那里,没有穿工作服。这样的关系,我也摆不出太好看的表情,只让自己看起来不会太僵硬。

我极力温和的说:“翁同,过去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平静看淡。”

“如果我不看淡呢。”他冷笑一声,满脸阴郁,“如果我不看淡,你就让你男人找关系来压我是吗?”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道:“翁同,你明知道我的店没有问题,你却假公济私,你当初的正义感被蒙蔽了吗?”

“你的店没问题,你就没问题了吗?我真是小看了他,连我上司的上司都找来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还自不量力的撒泼耍拽,怎么你老娘识时务的优点就没学来啊。

我觉得再谈下去根本毫无意义,只压着情绪道:“算我求你,把营业执照还给我吧。我今年压力特别大,完不成任务可是要赔大钱的。”

“哼!你不是被包养了吗?还差钱吗?”他倏然握住我的手,吓我一大跳。

“翁同,你别乱来。”我急得抽开手,声音拔高了几分,“我没和萧毅尘拿过一分钱,就跟我当初和你是一样的。你若还念着我跟你曾经好过,就放我一马。我们还是朋友。”

他眸子有些闪烁,不过最后仍是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朋友?你找人来整我,还奢谈什么朋友。你听着,这次我载在你手里,是我自不量力,你好自为之。等到你被甩的时候别忘了知会我一声,我好放炮庆贺。”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望着那个黯然消失的背影,失望至极。原先那个和气善良的男孩,哪儿去了?

不过听他最后的语气,这事该有结果了。出了茶楼我直接去了工商所,翁同的同事小郑神情讪讪的接待我,给我还回了营业执照,只是面色僵冷。

我大惑不解时,他终于支支吾吾道:“小唐,说句不该说的话,翁科虽然封错了店,可也是秉公执法,你这整得也太狠了。”

我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我拿回自己的营业执照有错吗?我怎么整他了?”

“不是你让上头的人整他的吗?他都被行政处分,这两天闭门思过呢,也就这上午的事。”

我脑子嗡的一声响,即便厌恶他的所作所为,可昨晚我没要求温局长整他啊。瞬间背后一凉。原来他刚才是因为被处分了才来找我。

我说:“小郑,我这人不喜欢打击报复,他被处分的事我确实不知情。谢谢你还牌照给我,我先走了。”

出了工商所,我给谭总打了电话,接通立马就问:“是不是你让温局长处分翁同的?”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平静的道:“这件事都是你和他再谈,我只不过牵桥搭线,并没有多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心底的不安越放越大,说话声音有些哆嗦:“翁同……他……他被所里行政处分,不知道是谁落井下石了。”

“你先不用急,或许是他的竞争对手也说不定。总之,你没害他,我也犯不着跟他过不去,他们内部的事,我们就管不着了。”

“不是……我是……”我是担心有其他人插手了,后半句我咽回了肚子,“算了,反正营业执照已经拿回来了,谢谢你谭总。”

“我说过不用谢我。还有,”他顿了顿,“不用谭总谭总的叫我,你是我们品牌的加盟商,可私底下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叫我佑文吧。”

我的脸再此隐隐有了热度,即便他不在眼前,我依然面容发僵尴尬,只干巴巴的说:“谢谢你。你先忙,就不打扰了。”

挂了电话,心底总像揣着块石头似的。刚要回店里,却发现钥匙落在家里了,本想让书慧顺道送过来,结果她说已经出来了。我只得巴巴的先回去一趟。

到了楼下,一台黑色辉腾正冷冷的停在烈日下。我眉心一跳,却见驾驶室的门“噌”地被推开,萧毅尘面无表情的走下车。

我有些惊讶,但揣着营业执照不免心虚,“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说话,只大手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我顺势和他一起走上楼。他上楼的步子越走越急,我抬眸瞥见他的神色疏离,不由有些心慌。

我忙解释说:“工商之前查了我的店,现在搞清楚了,所以把执照给我还回来了,我回来拿钥匙……”

072 爱你到天明 萧毅尘突然用力的把我扯上楼,抢过我手里刚拿出的钥匙直接开了门。我看着他粗暴的动作有点惊慌,想挣扎却挣不开:“你又弄疼我了。”

他面色黑沉,一声不吭生拉硬扯的把我塞进了屋里,“嘭”地甩上门。屋内的气压低沉沉,我感受到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暗,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双唇早已粗暴的袭向了我的脖颈,星点胡渣扎得我微微刺痛。我嘤嘤耶耶的叫出来,声音却被他堵进了喉咙。前几天还和我卿卿我我的男人,这一刻像发了疯似的折磨我。我连喊叫都没发出几声,就被他凌迟般凶狠的顶了进来。

上一次我哭喊着让他被迫退出来,这一次他连眼都没眨几下,目带凶光的逼视着我,身下如机关枪一样横穿一气,像要把我撞出无数个破洞。

我疼得满床挣扎乱动,整个人像要被撕裂般。等到他发泄完下来,我全身痉挛,早已累得奄奄一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脑子是无比清醒的,从来,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我害怕得全身汗毛都竖着恐惧,就连呼吸都害怕触怒了他的神经。眼前的人是个魔鬼,是随时都能把我吞噬的魔鬼。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神魂归位,动了动麻木的身子。萧毅尘斜靠在床头,全身裸*露着,看也不看我一眼,“醒了吗?”

我的心抽了一下,眼泪来不及滑落直接冷笑着:“再不醒,连疼的知觉都会忘了。”我收复仅存的勇气,哽咽地吼着:“萧毅尘,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我!”

他继续冷脸侧对着我,声音如同刀锋里劈出来的:“凭什么?芯芯,你觉得我凭什么?你又是凭什么让我这样对你?”

我的眼泪克制不住流了出来,我们彼此猜忌,彼此设防,即使身体是贴合的,心却是有疏离的,我以为我的小心翼翼可以换来彼此的和平相处,却不曾想我身上的刺不知何时早已刺向了无时不在的他。

不用说,他知道了翁同的事。眼泪流到了嘴里,果然是咸涩的,我说:“我开店做生意,肯定有我的社交圈,出了问题,我动用自己的人脉去解决,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他像幽灵一样转过头,神情幽冷,一字一顿的说:“你的人脉重要,还是你的男人重要?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有男人的?你是不是还想着双脚再踏多一条船,好让你的人脉圈更广,生意做得更大?你是不是想像那些女人那样,成功的背后站着无数个男人,啊?!”

他蓦的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你的事业心强,对男人的掌控欲也那么强吗?啊?”

对男人的掌控欲?我被他的尾音震得身子一抖,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钳制。我火了,“我掌控谁了?我连你都掌控不了,我掌控谁了?连你家保姆都没正眼看我一下,我能掌控谁了?”

他看着我略有一愣,紧蹙的眉头越拧越深。我是气极了才口无遮拦,只是话已出口脑门一冲,索性摊开来讲:“你父亲上次已经警告过了我,不要得寸进尺,你现在又在指责我的掌控欲。我想问问,我说什么做什么了,我怎么得寸进尺了,我怎么掌控你了?我安分守己的过我的日子,我有什么错,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你们家人的侮辱。”

他黑着脸半自嘲地道:“你又是向我隐瞒了这些事。我以为你出了问题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不愿提及的说明你自己处理得很好。你告诉了全世界的人,唯独隐瞒了我。芯芯,你行,你的傲气就只对我一人,你行!”

我的心跌进了无穷无尽的海底,破了的镜子即使缝合也是裂痕依旧,三年的隔阂,注定了我们再难回到过去,剩下的不过是无穷无尽的互相伤害。

我不顾身体的裸*露,甩开他的手,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大下午的,我还得回店里收拾整理,如果可以,晚上还可以开店,告诉大家门店恢复正常营业。

我从衣柜扒出衣服,毫不避讳的在他跟前收拾停当,屋子里腾起了几屡轻烟。我心头烦闷,直接走到他跟前,抢过他手指上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直接赤脚踩灭,瞬间的烧灼感让我的神经一个痉挛,随即恢复正常。

他缓缓抬起头,尚未干好的短发耷拉在额头上,眸子的阴郁渐消,可也看不出什么热度。我冷冷的说:“要抽烟就出去,别把我这里搞得乌烟瘴气。”

我没有再看他,直接转身离开,再次把他锁在了我的家里。

走出小区,我的心凌乱得如同郊外的垃圾场,紧抓的拳头触到了小指上冰凉的尾戒,狠了狠心最终也没舍得把它摘下来。

我把小小也叫了过来,一起打扫门店。几天不营业,货架和产品包装盒上爬满了灰尘。正忙得起劲,一声粗暴的女音在我身后响起:“唐霆芯,我们聊聊吧。”

我回身一看,这么不客气上门的女人可不是翁同他妈翁晓青吗?呵,妈宝的本质不改吗?

自己解决不了,派老妈子来搅阵。

我素知这女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和她待个一时半刻都觉得蹉跎光阴,不过到底小小在场,让她看老板的笑话,我脸上也挂不住,只跟她到了不远处的街角就喊停:“翁女士,你有话就直说吧,没比要去茶楼了。”

她回身一个轻蔑的冷笑:“怎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怕别人听见不成?”

“翁女士,如果没其他要紧的事,我想我没那份闲工夫陪您聊天,你还是去找您的老年朋友吧。”

要转身的时候翁晓青又是一阵不屑的冷笑:“你别跟我玩这一套,你害了同同一次,我放你一马不代表会纵容你第二次。”

我满腹狐疑,不由得回身双眸冷视,只听她又盛气凌人的道:“你识趣的就乖乖的让你的野男人松口别再为难我家同同,不然我可保不准一些不入流的东西流入你的朋友圈。”

我心头一咯噔,我跟出来之前脑子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防着她的阴招了,到底漏了哪一算?

不入流的东西?照片吗?裸*照?我惊出一身冷汗,瞥了一眼她胜券在握的表情,心头更是空洞得没有一点底。

不过我仍是毫不惧色的反问:“你别威胁我。没人要为难翁同,我的门店正常营业了,大家相安无事,你也不要动什么歪脑子。”说着转身往前走,左手迅速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了录音键。

翁晓青自然不甘示弱,从后面窜到了我跟前,面露狠色:“三天!三天之内同同恢复不了名誉,你等着出洋相吧。”

我不动声色的垂下拿着手机的手,大声道:“出什么洋相,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打家劫舍不成。”

翁晓青幽幽的靠了上来,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阴狠的道:“那是比打家劫舍还要让人痛不欲生的场面,你那逼的颜色我可没给你美图秀秀,旁边有颗痔吧。”

我顿时恶心得涌起一丝酸水。

尽管有些许心理准备,仍被她恶俗的威胁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我颤着声音说:“你拍了我的裸*照!什么时候?”

“哼!”她得意的怪笑,“怕了吧?那就乖乖的别耍什么花招,我就看着同同有没有事!”

甩下这句话,她像只骄傲的老孔雀,趾气高扬的扭着身子离去,留下震惊快虚脱的我。

站了许久,两脚都快发僵了,我打了个电话给翁同,关机状态。呵,这是母子连心联手来整我了。

我不敢不信,因为我和翁同确实有过三次不成功的船事啊。可恨的是,翁同竟然偷拍了我的luo照?

我不敢不信,翁晓青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何况是为了宝贝儿子。翁同或许会手下留情,可哪会拗得过万般宠爱他的翁晓青。何况,在他向翁晓青坦诚裸照的那一刻,就无所谓留不留情了,这时哪儿来的情分!

我全身陡然冷到了脚底。这是多卑劣的一次恋爱,谋划着共赴巫山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了一手,偷偷拍下了或者说是录下了?或者是出于对我身体的喜爱?

纵使我恶心得要死,也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残破的事实,我有不能见天的把柄落在了他们手里。我不知费了多大的气力才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我给谭总打了个电话。

他估计在开车,电话那头有呼呼的风声:“霆芯,要请我吃饭吗?”

我顾不上他过分直接的逗弄,迫不及待的问:“能否帮我查查,到底什么人整了翁同?他妈妈求到我这里来了。”

我索性透露些许信息。即便我猜疑是萧毅尘所为,不找到根源就难以解决这个问题,总不能跑去问他吧。如果翁同就此平稳过渡,就给我争取到喝翁家周旋的时间。

裸*照的事得封杀在萧毅尘的知晓范围,我不能让他看到,否则我们还有什么退路。所以,我不得不低头。

谭总愣了一下,“可以。只是我好奇的是,人家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恩将仇报?”

“如果能帮,我就当借您的手当一回菩萨了。”我急切地道。

“你当了菩萨,是不是也要为我普渡一下?”我的脸唰的红了。

这是什么意思?

073 爱你到天明 我们约在一家杂牌咖啡厅。我叫了一杯玫瑰花蜜茶,和他面对面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他难得的穿了一件剪裁得宜的白色t恤,看起来年轻有活力。

所谓的做菩萨普渡,其实是陪他参加佛城美妆商会论坛。

我颇为迟疑,这样的论坛等于作为他的女伴抛头露面啊。

谭总看出我的顾虑,道:“我看了到场嘉宾名单,没有lk的人。所以,你大可放心。”

被人说中心事的我,面露尴尬。我挺想说谭总这样的身份,随便一声吼众多女子趋之若鹜,可到底吃人嘴软,人家满口答应,我面对这样举手之劳的请求如果推三阻四,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我浅浅笑着:“如果你不嫌弃,我到时候就陪你走一圈。不过,我可能不大会喝酒,估计帮不上什么忙,顶多就是个不中看的花瓶。”

“哈哈哈……”谭总张扬的笑了起来,皓白的牙齿衬着他青春洋溢的脸,格外好看,“你太过自谦了,这样的美女还不中看,那这帮人看什么都是辣眼睛了。”

我微微一笑,“你太抬举我了。到时候我就跟着你去开开眼界吧。”

“太好了,霆芯。谢谢你这么支持我。”

这算什么忙?他这样的雀跃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谭佑文,原来勾搭妹子,手段可不输萧毅尘啊。而他略胜一筹的是,他满脸的实诚和稳重,最能带给女人踏实和安全感。

我弯起唇线淡淡的回应。

因为晚上还要看店,我拒绝了他晚饭的邀请,稍停片刻便起身告辞,临走前不忘叮嘱我拜托的事。

谭总眉毛一挑,用夸张的语气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你这是质疑我的诚信?”

我忙说不是不是,是怕你事务繁忙落下了。

谭总身子往前微微一凑:“那要不要你过来监督我啊。”

我羞得面露红潮,轻轻的说声“谢谢”,毫不犹豫的离开。

似乎越来越熟络的关系,倒给我平添了拘谨。宋献智说得对,人情是个消耗品,用一次就少几分,所以,我必须偿还。只要守住我的防线,这些关系还是可以捋得一清二白。做生意的人,哪个不是在三教九流中周旋应对。

回到门店,小小告诉我,刚刚有个小男孩送来一个信封,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我的手一抖,牙齿有些打颤的接过,待她去忙活后匆匆出了门,找了个行人稀少的路灯借个光。

信封里是有些硬度的纸片。十有八九,这便是翁晓青所说的裸*照。我多想付之一炬,眼不见为净,可好奇心驱使,到底什么时候拍的这些乌七八糟。

我颤着手撕开封口,将纸片一点点的抽出来。在看到白花花的肉体和脸部那一刻,还是克制不住尖叫了一声,手一松,信封掉落,全身冷得不能自已。

吓得我哆哆嗦嗦的蹲下去,抓起一张,又抓起另一张,只是前一张没拿稳,又掉了出来。重重复复好多次,捡了掉,掉了捡……如此反复,到最后我腿脚都蹲得发麻了,才勉强将照片塞回信封。连手指被照片薄利的边角割到都无从在意。

站起身来的时候眼前发黑,身子晃了一下才站稳,之后又失魂落魄的左看看右看看地面,直到反复确认地上再没遗漏的照片,才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走。

夜风吹拂的时候,眼泪不知何时淌了一脸。回到住所,屋里空荡荡无一人,萧毅尘早已离开,干净整洁的床面,仿佛下午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突然恨透了床,那种地方什么事都能发生。

我没记错的话是第三次的时候,因为他吃了药,镜头里的那个东西格外刺目,像根长长的木棒,而且从照片像素上看,是从视频上截下来的。

我一想到还可能有冗长的视频,肚里的酸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我跑到卫生间,想把喉咙的恶心吐出来,可无论怎么用手抠,那弥漫整个心肺的酸涩和脑子的翻江倒海,还是将我搅弄得近乎虚脱,全身哆嗦着像筛糠,感觉自己身子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不敢想象,一旦这些照片外泄,对我将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我在佛城的事业,我和萧毅尘的爱情,我在佛城的人脉,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翁同,翁同,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在经历萧毅尘之后,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终究是我太天真。直到昨天,我还在一心维护那个阳光的大男孩,此刻细想真是讽刺。

我感觉眼泪一直在流,我的心在滴着血,到最后从我身上流出的是什么看,我都不知道了。

我紧挨着墙壁,无力的颤抖着,仿佛每一寸呼吸都穷尽了自己的气力。

书慧开灯进来的时候,直接踢到我的脚,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像发现怪物一样尖叫:“霆芯,你怎么坐在地上!你怎么了!”

我的刘海半干了,凝结在额头泥泞不堪。呆呆的望了她好一会儿,才颤声说:“书慧,我好怕。书慧,我真的好怕……”说着,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书慧赶忙抱住我,扶我出了卫生间走到沙发上。

她递给我一杯水,揽着我的肩膀急切的问:“怎么了?萧毅尘欺负你了?什么事把你搞得那么狼狈?”

我抽泣着,拉过方才放在沙发上的信封,像抛开烫手的山芋一样丢给她。

书慧拉开一看,气得蹦起来!

“谁干的!萧毅尘吗?”

我木木的摇头。

“你被……**了?”

我拼命摇头,终于哽咽着道:“翁同……”

书慧顿悟,一屁股坐下来,开口大骂:“我就说这妈宝会近墨者黑,没想到人心那么黑!他们一家子都被狼狗刁心咬肺了吗?”

她手一抚我的肩,气愤地道:“他们什么要求,告诉我,看我帮你整他!”

我断断续续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书慧一拍大腿:“靠!**配狗,这母子真是天生的贱!你要谭佑文去查了是吧,那他们那边就看我的。我在这里混了那么多年,好歹有些人。你放心,我会把源文件搞出来,然后再他们个教训!”

我听得云里雾里,抹了把眼泪,急切的道:“你要怎么做?”

她俯下头,悉悉索索的跟我一番细说。我面露恐色,“他一般存放文件的地方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u盘,密码我不知他改没改,你有把握吗?”

书慧轻蔑一笑:“有你这么熟悉敌情,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你别哭了,这事不怪你,你如今要做的,是稳住萧毅尘。从他知晓你的店被封来看,十有八九他也在找人监视你。你别觉得委屈,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里不踏实,这说明他心里有你。你若还在乎他,就听我的。”

我定了定神,丝丝勇气和精神回流。路还没走到尽头,不拼一把怎么知道没希望呢?

好在还有书慧相助。

书慧替我做主把照片给烧了,安抚我洗漱休息。可我一闭上眼睛便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想到了萧毅尘,想到了今天下午他铁青的脸,一股前所未有寒彻骨的冷意蹭蹭的袭了上来,心头早已被拉扯得支离破碎。

不,不能,我不能让他知道!打死都不能让他知道!即便他知道我有过其他男人,也不能让他看到这些!谢霆锋口口声声说不介意张柏芝的艳照,可最后还不是和她离婚了,谁又能说这其中没有当初艳照的因素?

男人,终归是小气和自私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对女人那片膜耿耿于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书慧早已不知去向。她办事利索,我倒是对她放一百个心。昨天门店刚恢复营业,到底不放心,简单洗漱后盯着发肿的双眼去了一趟。

小小看到我的时候忙关切怎么眼睛肿成熊猫了,我随便搪塞了一下。中午,谭总终于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是街道分所的正所长直接处分了翁同,像是分管的区长那边的关系。

我听得极是复杂,却确定不了是否萧毅尘的施压,又无法明着问谭总,只能讪讪的谢了几声。

谭总哪会听不出我对这结果的不满意,最后他补了一句:“萧总在佛城你知道的吧?他前晚好似见过那个区长……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我的心再度沉入谷底。果然是萧毅尘搞的鬼,可即便我明确了答案,却无法解除我此刻的困境啊。

思虑半晌,我又硬着头皮求着谭佑文再找温局长的关系。电话那头的谭总笑呵呵的说:“我岂会不知你想拉翁同一把。所以自作主张提前跟老温打了招呼,你放心好了,那边没问题,你大可叫他们放心。不过,容我多句嘴,你不用过分热心,让他们记得你的好就是了。”

我心头的惴惴不安一刻也无法消散,不过嘴上忙说谢谢。

谭佑文再次爽朗的笑道:“你要谢我,就好好准备明晚的宴会。如果可以,陪我去选套礼服怎么样?”

我不知道明晚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更不知道,哪条哪口正张着血盆利齿在悄悄地等待着我自投罗网。

075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谭总一直紧紧揽着我的双肩,什么从侧门出的大厅我都记不清了。我一直颤抖着,脑海里只有台下炸开锅的指指点点,混合着视频里前戏难耐的浪荡呻*吟,那种要将整颗心撕裂的抓狂,让我几近崩溃。

我死死的按住脑门,不停的摆头,不停的摆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摆脱掉那些可怖的画面。突然又大叫一声,死命挣开他的怀抱,发疯似的往前冲,发现有个角落,一下子缩到那里,脑子想着,躲起来躲起来,躲起来就不会丢人现眼了。

可是蹲了半晌,一直到他的身体靠过来,我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身边时不时的晃过走动的身影。我意识到躲不掉了,真的躲不掉了,刺目的灯光投射下来,好似照妖镜一样照出了我肮脏的裸体。陡然间,我的世界早已支离破碎。

我想到了萧毅尘,众目睽睽之下,会不会有他的朋友?

mb老总演讲的时候出现不雅视频,mb老总抱着疑似视频女主角的女子离开。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即将沸腾整个美妆朋友圈的新闻。消息一定会传到他那里,一定会传到总部,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萧董事长一定会知晓。

我们完了,我们彻底的完了。

“霆芯,我们先回去,什么事都从长计议。”谭佑文再次抱住我的肩,像温暖的被子包裹住我。

“刚刚有没有lk的人在场?”

我揪住他的衣领自欺欺人的问:“有没有?一定有的对不对?他一定会很快知道的。”我突然想到什么,慌慌张张的掏出手机,点击浏览器哆嗦着搜索几个关键词,“你快帮我看看网上有没有?这女人敢放出来,就一定会把坏事做尽。我手机没网络。”

“你不用急。”谭佑文把我扶起来安慰着说:“我已经让我的助手去控制网络舆论了,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今晚捣乱的人,一定会找出来绳之于法。我们先回去,啊?”他最后的语气像是哄小孩似的,轻柔而宠溺。

我全身都发麻得差点没了知觉,呆呆的看着他诚恳的俊颜,脑子早已麻木,只愣愣的点了几下。

他陪我回到空荡荡的房子,开了灯为我照亮了黑暗,把我安顿在沙发上,给我倒来了一杯热水。

等到我麻木的喝了一口,他坐到了身边,大手轻轻盖住我的小手,触感柔润而温暖。他关切而心疼的说:“霆芯,你听我说,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积极的面对好不好?”

我默不作声,整颗心像被掏空了似的,六神无主。

他柔和的声音继续侵入我的耳膜:“你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我们共同面对。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我会处理好那些流言蜚语,你要做的,是信任我,把一切交给我,其它的,都不用去想。”

我像是看到了如豆般的希望,哑着声音痴痴的问:“我不想让他知道。”

他眼神一抖,却眸光湛湛如同一汪深潭,转瞬之后,他的另一只手又覆了上来,目光坚定的说:“好!剩下的你得听我的,好吗?”

我顿掉的大脑接收到单一的指令,重重的点头:“好,我听你的。”

“你告诉我,你如何确定……视频里的人就是你?”他小心翼翼的问,“还有,那上面的……男人……”

他的话如同一把锤子重重敲上我破碎的心,我身子猛的一阵颤栗,喉咙发出一声怪叫,意识逐渐回流。紧接着,身子就被他一把揉进怀里,他绕过我肩膀的大手一直轻拍着我的肩,轻拍着。

我极力的克制住那股恶心,哽咽着说:“他……翁同的妈妈,之前给我送过照片,就是视频上截下来的。视频画面一闪而过,可照片就定格在那里啊。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翁同……”

我断断续续的道:“我之前跟他谈过八个多月。我没想到他会拍这个东西,我没想到啊。”

“他之前查封你的店,就是因为爱而不得?”

我重重的点头,泪水早已婆娑了一脸。记忆的闸门一冲开,我便像倒豆子一样都倒出来,“我和他……和他妈气场不投,后来我们分手了,他一直耿耿于怀,因为我跟他……我跟他一直没成功,他几次都没成功,以为是我嫌弃他……所以对我怀恨在心。”

“我明白了。那之前的照片还在吗?”

我拼命摇头,像要甩掉脏东西一样,“烧掉了,这东西留一天我恶心一天,当天就烧了。我原本想先稳住他,再想办法把源文件拿回来,没想到……没想到他那么狠,以前他那么好,那么善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多深的恨意才下这样的狠手!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吗?”

“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情。有些人骨子里的恶毒是难以估量的……”

恰在这时候,门上想起钥匙开锁的声音,谭佑文缓缓的推开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我一回头,门被推开了,书慧的俏颜出现在门口,看到我俩面露讶色。

“谭总?”

“你好。”谭佑文站起来打招呼。

书慧有些无措,目光闪烁的道:“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说完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三两步凑到我跟前细细打量,“怎么哭成这样?”

谭佑文轻轻的拍拍她的肩,把我叫到一旁,轻声的细说了今晚的事,紧接着,书慧大叫:“我操!翁同这个杂种真tm不是人!我已经安排好今晚动手了,他居然这样伤天害理!霆芯,既然这样,我们先告他,你不是有他妈的录音吗?告死他,让他没法在工商系统混!”

“有录音?什么录音。”

书慧眼疾手快,直接从我包里掏出手机,把昨晚我录的和翁晓青的对话抖了出来。录音清晰,事件明确。

谭佑文如遇救星,神情激动的说:“霆芯,有了这个录音,一切就更好办。你放心,我来助你出这口恶气!”

我讷讷的说了声“谢谢”。

之后谭佑文又叮嘱了书慧一番,很晚了才离开。

我僵坐在那里,五脏六腑都仿佛支离破碎,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书慧抱着我说:“你别怕,有谭总帮你,会顺利的。”

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虚弱无力的说:“萧毅尘,我好怕。”

“他要是因为这样跟你分,那也没什么可留恋。”

话是这么说,可好不容易重圆的爱情,就这么轻易消散了吗?

那一夜,书慧守着我不敢轻易离开。

我痴痴的待着,由着她给我换了衣服,扶我上了床,之后没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就连她清晨起床走出房门,我都不吭一声。

不知几点的时候,门口响起重重的敲门声,一声一声的震颤着我的耳膜。没多久,房门外就响起熟悉而大分贝的嚷嚷声。

“霆芯呢?我是她小姨,这是她爸妈。你是谁?怎么在她家里?”

我一听是小姨的声音,脑神经一下子提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清醒了。

尤其是听到谭佑文的声音,我整颗心都慌了,立马挣扎着爬起来。

这是什么状况啊?怎么全凑到一起了?

谭佑文斯文的说:“阿姨叔叔们好,我姓谭,叫我佑文就行。我是霆芯的朋友,早上过来看看她。她朋友书慧给我开的门。”

“朋友?大清早……”小姨刚要启动查户口似的盘问,陡然看到我站在房门口,赶紧顿住声音,对着我喊着:“你这小孩怎么回事?让个男人在客厅等你?”

我走了过去,看着爸妈脸上焦急的眼神,强作诧异的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周才来的吗?”

“还不是因为昨晚……”小姨咋呼一下,声音戛然而止,她慌乱的瞥了一眼身旁的谭总,意识到有些话不宜说。

我惊恐的盯着妈妈怪异的脸。后者终于忍不住,把我拉到房间,压着声音问:“那视频……怎么回事?是不是小萧拍的?”

脑门“轰”的一声如同**包被炸开了。

我支支吾吾,颤声问:“你们……你们怎么知道了?”说到最后声音打抖,喉咙涌出酸涩。

妈妈痛心疾首,惊呼起来:“那是真的了?你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我知道,保守的妈妈哪里忍受得了我婚前的性行为,即便现下找不出几个处女。

我痛苦的抓着她的肩膀,泪眼迷离,嘴上只空喊着“妈……”,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房门外的小姨大叫起来:“姐,你把霆芯拉出来,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妈妈神色凄苦,恨恨的咬牙切齿又不知所措,最后扯着我出了房门。

小姨、姨父、爸爸和谭佑文早已坐在了沙发上。见我们出来,谭佑文起身给妈妈让出了座位,又抬了两把椅子过来,给我一把。

小姨悲痛的叹息了一声,对着妈妈说:“姐,刚刚我问清楚了,这位谭先生就是昨晚上演讲时带着霆芯离开的那位。”

妈妈不由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我脑子处于混沌不堪的状态,一脸懵逼的看着几位长辈。

问清楚了?势利的小姨问出了什么?

只听小姨眸光一转,扫向身旁的谭佑文,郑重的道:“小谭你看,出了这样的事,你看怎么负责?”

076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错愕,这口气怎么像是谭佑文做错了事。妈妈也是一头雾水,忙捅了捅小姨的胳膊,轻声提醒:“这事是不是等小萧来了再决定。”

小姨扯着嗓门尖叫:“姐,你还没看明白吗?出事那么久,小萧可有出现过?人家摆明了要置身事外,你等到猴年马月也等不来他的鬼影。”

我心头本就慌乱,被小姨的一惊一乍搅得更是不得安宁,哑然不知所措。

妈妈面露茫然,小姨继续道:“姐,我这么告诉你吧。视频上的人,根本就不是萧毅尘!你问问霆芯是不是。”说着,不忘扫了一眼谭佑文。

妈妈脸上的惊愕放大,难以置信的望望我,又看看谭佑文。

我心底大呼不妙,张嘴正要说什么,小姨眼疾嘴快,直接道:“小谭啊,霆芯虽是我姐的女儿,可打小我是捧在手心里的疼。我和他姨父在云县开有自己的店铺,霆芯可以说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她善良,人也聪明大方。她住我家别墅那会,多少人上门来探问这是谁家的姑娘。整个别墅区谁不知道我有个漂亮大方的外甥女。可是昨晚,整个别墅区都知道她出了这样的事,你让霆芯的父母脸往哪里搁?你家大业大,自然知道这样的事对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让霆芯以后怎么做人?霆芯原本有个疼她爱她的男朋友,这下好了,人影都不见了。这也难怪他,有几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能……”

“小姨!”我越听越觉得荒谬至极,直接打断,“我给家里丢脸了,是我贱,我自己会处理,你别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霆芯,什么不相干。昨晚大庭广众之下,他带着你离开,这还不相干吗?他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男人,就是要有担当才可靠,霆芯你给我闭嘴!”

妈妈扶着额头神情恍惚,抬手指着我说:“霆芯,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冒出个谭……什么总!”

边说着她面容惨白,坐在那里摇摇晃晃,我赶忙冲上去扶住她:“妈,你先别急!我会处理好!我会处理好!”

谭佑文这时候道:“阿姨,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不会让霆芯蒙受不白之冤!”

“怎么负责!”小姨穷追不舍,“这样的事你让霆芯以后的丈夫怎么想!”

谭佑文用沉稳而坚定的声音道:“请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会处理妥当。”

“不行!”小姨不依不饶,“一天!你让霆芯饱受多少非议!你今天就要做出决定!霆芯,你是娶还是不娶!”

后面这话无疑大地震,瞬间把我震翻了。

娶?娶我?

“小姨你在说什么!”我急得打断她的话。她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终于恍然大悟,小姨方才利用妈妈拉我进房间的当儿,把谭佑文的家底摸了个清。可他俩才初次见面,就上赶着把我给卖了来巴结富豪?

小姨克制不住用手指戳了两下我额头,“傻姑娘!你以为现在女孩子的名节就不重要了?你知不知道之前非常喜欢你的那位郑阿姨,昨晚上打给我的语气满是鄙夷和不屑。你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你这是要气死你妈吗?”

情急之下,谭佑文一把按住我的小手,对着妈妈和小姨诚恳的道:“两位阿姨,我刚刚只是觉得临时结婚这样太仓促,对霆芯不公平。但是既然两位阿姨都同意,那请允许我跟家里人说一声,再找个时间双方家长见一见,这样会更显郑重和正式。”

我急得都快哭了,这世界怎么了?明明是我的大事,怎么就快要被决定了?可是越急就越插不上嘴。

一直不说话的姨父这时候道:“这样也好。姐,姐夫,你们看,这小谭就是稳重,做事考虑周到,霆芯嫁给他不会吃亏。”

妈妈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终于点头,拍着我的手安抚:“这次听大人的,别倔了。”

谭佑文也道:“霆芯,我知道这样很匆忙,你需要一个过渡的心理准备,没关系,我给你时间。”

他眼神微微眨了眨,似乎话里有话。那一抹温柔和真诚,如同一剂镇定的药,让我心底的纷乱平复下来。

我内心挣扎着,脑海转了山路十八弯。

四位大人的狂轰滥炸,妈妈的痛心关切,此刻的我找寻不到更好的办法安抚。此刻违拗他们的意思,他们肯定不依不饶,以小姨那能闹腾的劲儿,指不定还会再闹出相亲之类的麻烦事来,倒不如先让谭总堵一堵他们的嘴,腾出时间和精力来应对外头的纷乱。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而亲人只会关心则乱,翁家还会放什么大招还未可知,为今之计,只能先安抚了后院。

我终是没有反对。

谭佑文又继续诚恳的对长辈们道:“叔叔阿姨,你们大清早就赶过来一路辛苦了,我先安排你们去喝个早茶吧。我和霆芯也有些话说。下午我就回广城,先和家里报备一番,再找个时间把霆芯带回去,我奶奶卧病在床,实在不方便出来见面。至于视频的事,我也在派人追查,一定要将捣乱者翻出来严惩。”

“好好。”妈妈转忧为喜,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你先处理好家里的事。这事,是要好好和家里商量。视频的事也劳你费心了。”

谭佑文找来助手,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把长辈先送去了附近的茶楼。

当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俩,我抱着头不知所措:“怎么办?事情演变成这样,怎么办?把你都拖下水了。”

他把椅子挪到我对面,两手轻轻的抬起我的肩膀,墨色的眸光直望进我的内心深处。

“霆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知道吧?事情不到最后,总有转圜之地。我虽是答应了你家人要娶你,可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的。这太突然了对不对?你还没和萧毅尘分手,就被迫答应和我结婚,换做谁都接受不了。只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让你家人息怒的办法。你也不想让你家人担心的对不对?你也相信我能替你摆平这件事的对不对?”

窗外的光线从他的发丝流泻而来,让他看起来充满了阳光的味道,朝气而温暖。

不可否认,谭佑文极会洞察人的心理。

我嘴唇微微抽动,禁不住问道:“我是相信你,相信你的诚意。只是,话已出口,到时候我们要怎么和长辈们解释这个过程。我怕到时候说不清楚啊。”

他唇角扬起笑意,温和的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你只要听我的就行,我不会强迫你,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望着他眸底一片赤诚和善意,一颗心快要软化了。只是脑海猛然浮现萧毅尘铁青的脸,不由打了个冷颤。

要是他知道了,怎么办?

谭佑文看我的脸就知我心底的顾虑,忙笑着道:“如果他爱你,他会理解你的。”

理解?

他若能理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磕磕碰碰、互相猜忌,就不会让彼此的情路那么辛苦。

他若能理解,就不会好多天都和我冷战,一句简单的问候都吝惜。

这么想着,心头又是无穷无尽的担忧和苦涩。我和他的心结,什么时候才有解开的那一天?

谭佑文陪着长辈们吃了一顿粤式早茶。小姨很精,插科打诨的把谭家的家业、家庭关系摸了个清。我这才知道,他是家里的老大,弟弟学的是建筑,所以继承家业的重任毫无意外的落到了他头上。听到这,小姨乐得合不拢嘴,像半路捡了块金元宝,不住的夸赞他年轻有为,富有责任感。

谭佑文神情恭谨却不失幽默的应对自如。

他们谈笑风生,我反倒陌生得成了局外人。

几个月前,萧毅尘也曾面见过身旁的长辈,那时候的小姨满嘴敌意和不满,妈妈态度宽和热情。如今小姨眉眼满是巴结,妈妈虽面露欣慰,但看我神色沮丧却也提不起太多的兴致。

这一餐,吃的是各怀鬼胎。

餐毕,小姨和姨父笑容满面的要回云县,爸妈本想留下来和我住几天,我说房子小住不下,那就住酒店吧。爸妈一听谭佑文要给他们张罗酒店,忙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家。

我心知他们素来清高,是不想在我婚前就占男方的便宜失了立场。

到了下午,总算把长辈们送走,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谭佑文把我送到楼下,安慰了我几句,有个小男孩跑上前来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一看信封就头晕目眩,翁晓青又开始放招了?

谭佑文不动声色的接过,给了小男孩一张十块钱打发走。

我虚软无力的说:“你帮我看看吧。”

他闻言把信封拆开,将里头的东西拖出来。

我禁不住好奇凑上一看,顿时又如当头一棒!

我把照片夺过来用力撕了个粉碎,浑身战栗着大喊:“怎么还有其他镜头!这还没完没了了!”

谭佑文一把抱住我,下巴抵住我的额头不停的安慰:“刚刚我的人回复,晚点时候拘留令下来就去抓人。别急别急,绝不会让他们再得逞。网上的视频已经被删除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气得全身打抖,炙热的阳光下竟觉得四面冷嗖嗖。

没一会儿,眼角的余光居然瞥见一台黑色车子停在了不远处。

077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一惊,立刻从谭佑文怀里抽身出来,那种仿佛被捉奸的即视感让我全身打颤。

只见车子驾驶门打开,萧毅尘挺拔的身子钻了出来。他甩上车门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那股如万年冰川传来的刺骨寒意。

谭佑文顺着我的视线回转过头,四目在炎热的空气里迎面交接。

我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萧毅尘”,对面的人默不作声,只大踏步的朝我们走来,目光一直注视着谭总,像要钉在他身上似的。待走近,从喉咙里发出的冷意道:“又是这么巧,谭总是来给我的女人雪中送炭吗?昨晚那英雄救美,真让我自叹不如啊。”

我惶然一惊,他果真接到了消息,一股绝望的悲凉没来由的漫过心头。

谭佑文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我对着谭佑文道:“谭总,谢谢您的帮忙,您也挺忙,就先回去吧。”

谭佑文偏过头,眉宇透着隐忧,嘴上安慰:“你家人那边会由我解释,你不用担心。”

我信任的点点头,好让他快快离开。因为我预感到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这个男人的存在兴许会激化我和萧毅尘的矛盾。

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视线又转向走近的萧毅尘,斟词酌句道:“萧总,这事情前后复杂。从昨晚开始我一直参与其中,我想我还是有资格说几句话的。”

这话是要长谈啊。我急道:“谭总,谢谢您。我和他的事还是由我亲口跟他说吧,您就先回去吧。”

谭佑文略有迟疑,眼神在我和萧毅尘之间游移。我刚要再说什么,就瞥见萧毅尘嘴角抽了抽咧开一丝笑容,却笑不到眼睛里。

他用平板的语调说:“谁说不都一样。我倒想听听有资格为她说话的谭总,到底要跟我倾诉什么。商场上我们极少交流,私底下倒是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好好切磋切磋。谭总说话可要有诚意啊。”

我哪会听不出这话里的讥讽。

而谭佑文不卑不亢的道:“想必萧总也知晓翁同的存在,是他和他妈一心想报复霆芯搞的鬼。霆芯是受害者,昨晚出事后一直处于慌乱的状态。也不知道谁把这事捅到了她家人那里,今天早上她父母和小姨姨父都赶过来质问了。”

事已至此,我索性放话道:“萧毅尘,这些你可以不信,可事情已经摆到了这一步,刚刚翁同他妈又寄来了一些东西。”

萧毅尘的目光在我和谭总身上逡巡,眸底透着从未消散的寒意。他饶有兴致的问:“谭总刚刚说霆芯父母那边你会去解释,解释什么?”

我眉心一抖,乌压压的惊恐盖了下来,烈日下早已汗湿后背。还来不及接话,谭佑文坦荡的道:“上午她小姨误会我是视频里的人,不依不饶的要我负责任。为了暂时平复他们的逼问,安抚他们的情绪,我答应她的家人,会负责任娶她。不过……”

“嘭”地闷闷一声,萧毅尘冷不防一甩手,一记打在谭佑文的脸上。谭佑文本无设防,白白吃了一拳,身体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没后倒。

“娶她?你敢娶她?你有什么资格娶她?谭佑文你在商场上手段凌厉,我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也这般下三滥竟敢来挖我的女人!”

我顿时傻眼了,下意识的冲上去挡在谭佑文身前,对着又要开打的萧毅尘吼道:“他话没说完,你凭什么打人!”

我知道这误会是越结越深,忙偏头对谭佑文道:“谭总,您还是先离开吧。你在这儿一分,他不会冷静一秒。这事只能我跟他谈。”

好几秒后,身后传来他凛冽的声音:“萧毅尘,这一拳我记着,等着你还回来的那一天。我本没有义务向你解释我的任何决定,但实在不愿意看到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希望你拿出商场上的睿智来,别像个傻子一样感情用事。”

我急道:“谭总求您别说了。”

身后的人最终狠狠的“哼”了一声,从另一个方向走向座驾。

车子启动发出“嚓嚓”的持续响声,萧毅尘一直紧握拳头,眉眼间聚拢了无数散不开的冷意。

我像被抽空了所有的精力,迎着他的视线呆愣不动,脑海里盘桓着无数句开口的话语。

他倏然走上前来,用力一扯我的肩膀,大踏步的拖着我上楼。

我惶然,却不敢再大声闹腾,方才的阵仗已经让偶尔经过的行人侧目。我可不愿成为小区的笑话。

我尾随着他飞快的步子上了楼,主动掏出钥匙开门。结果,门刚一开,立刻就被他的手一顶,我的身子顺势被他一推,一股脑儿塞进了屋里。

“嘭”的一声,大门在身后重重的关上,深深的震颤了我的心。

而后肩膀又被他大手往后一扳,直接给他顶到了玄关的墙上。他冷然如冰的话语从头顶灌了下来:“几天没收拾你,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嫁给别人,芯芯,你在答应别人求婚的时候,是不是得先把我给甩了?”

我望着他愤怒得像要滴出血来的眸子,颤声道:“萧毅尘,这只是权宜之计,是话赶话的结果。如果我不答应,我小姨会继续纠缠不休,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你知道的,家人拿我没办法,等我把翁同摆平了,回去再跟他们澄清事实,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他们要真能怎么样,我怎么还能安稳的在佛城做生意那么久?”

“权宜之计?你明知道家人拿你没办法,你干嘛还要屈从于他们的逼迫?说不嫁会那么难吗?”他最后声音猛然一提,如同一声响雷在我头顶炸开,让我觉得五内俱焚。

“我还没结婚就出来了这些视频,在家人看来早已名誉扫地,早已被世人嫌弃,我要是不答应,他们怎么放心得下!萧毅尘,从你知道视频的事到现在,你有想过我的处境吗?”我的心绞扭到一起,凄然的反问之后,呆呆的望着气得冒火的他。

一想到那视频里的狰狞污秽,我顿觉恶心不堪。

可是转瞬间,不知从哪里攫取了一把勇气,心头顿时坦荡荡起来。

或许在昨天,他全然不知,我可以隐瞒,可以处理完所有的事,给他一个结果。

或许在今天,我把事情的始末一点点告知,而不是等着他主动上门,撞见我和其他男人抱在一起。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像刹不住的车子,超乎了我的掌控,已然无路可退。不管我走或停,不管我如何心惊胆战,萧毅尘和我终究走到了如此尖锐的这一步。

我们脆弱的感情里,该有的风浪,一处都不会少。既然如此,我就没有退缩的必要,更没有退缩的可能。

我挺了挺身子,昂然迎视着他:“萧毅尘,你有看过那些视频吗?你能想象我的绝望吗?我和翁同早已是过去式,可是他却拍了那些东西。你看到是不是醋意大发,你介意吗?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他没有真正做过,你信吗?或许因为我不情不愿,所以他没成功。我的身体里,只有你来过,从三年前到现在,只有你,萧毅尘。只有你啊。”

他眸光一抖,眉上的寒意越聚越浓,如同两道利剑让人心悸。

下一秒,他嘴角一扯,冷冷的讥笑:“只有我?跟男人拍出了这样的视频,你还有脸说你只有我?我倒要看看是不是!”

说着他一弯腰,猛的将我打了个横抱,大踏步的往房间移动。待到大床边,把我整个人随手一抛。我脑门被震得嘤嘤嗡嗡,还未反应过来,他身子早已压了下来。

从前那么多次的反抗过,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我像个木鱼一样,看着他扯掉彼此身下的障碍,在我惊恐没有任何征兆的时候,他就生生的闯了进来。

我瞪大眼睛拱起了头,双手下意识的揪住他齐整的衣领。

“好痛!”我咬牙,痛苦难耐的溢出声,“你先别……真的好痛好痛!”

他紧蹙的眉眼似有不忍,却在最后愤怒战胜了理智,身子一压把我盖在身*下,头部埋进了我的颈窝。

我心底无限的悲凉。

双手抽出来摸索到他的头,手指插进他偏硬的短发,在他发疯似的进攻下找寻个依托的支点。

无穷无尽的疼痛过后,久违的愉悦才渐渐的漫了上来。我猛的抽开他的头,深深的望进他早已动容的湛湛双眸,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

“萧毅尘,我只有在你身下才会这么迷失……翁同是个不该有的意外,如果你因为他而放弃我,我不怪你。我只恨我先遇到了你,以致于之后的任何男人都让我迟疑。可是,你为什么就回来了?为什么就不能死得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如果不是你回来,我早就死心了,我就抱着我的驱壳认命的跟别人了。可是你回来了,又时常对我冷暴力,和我猜来猜去。如果你忍受不了我的过去,忍受不了我的现状,那就放我走。”

“你休想!”

078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他不停的征伐,像一位杀红眼的将军,而我则是他身下的败将,是他随意掠夺的囊中之物。

他额头很快渗出了绵绵密密的汗。我看着他平整的衣衫格外扎眼,将他的衣领用力一扯,在撞击中几乎耗尽自己的力气。几粒扣子随之挣开,发出“沙沙”的轻微的声音。他胸前古铜色的肌体很快暴露在了眼前。

他俯身睨了一下我,眸子里泛着我看不懂的神色,对我大胆的举动未加阻止。

我簌簌打抖得像个筛糠,整个灵魂都仿佛被他突突的撞飞了。很奇妙的,那阵欢愉转瞬即逝,伴随而来的是刀片切过皮肉的锐痛,可是他的残忍一刻也不曾停止。我咬着牙,固执的把他雪白的衬衫往外翻,他很配合的扬起手,把袖子抽了出来。

我想攀住他的果肩,他像是有预见似的身子一抬,躲开了我的触碰,两道凌厉的目光睥睨着我。

我惶然无措的抓着床单作为支撑物,难耐的从喉咙溢出声音:“我不是你的妓*女,萧毅尘。”

他大手突然一捏住我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不是我的是谁的?你说翁同没上过你,我倒要看看你对我有多独一无二!”说着把我的脸扭向左侧,让我的视线里只剩下摇摇欲坠的衣柜。

而那里,却加大凌迟的速度和力道,熟悉的事情,却伴随着极尽扭曲的痛苦和欢愉。

我疼得“丝”了几声,此刻的萧毅尘,像发了狂的豹子,哪还有往日的柔情和怜惜。

他不知轻重的的捏着我的下巴,疼痛顿时弥漫了两边脸颊,酸涩的泪水迷离了我的双眸,之后滚烫的滑落,濡湿了紧贴着的床单。

“痛,痛!实在很痛!不要!萧毅尘!不要!”我挣扎着,手指做着无意义的乱抓,却抓不住曾经的靠山。

他倏的离开我,粗暴的把我翻了个身,又像个火箭一般冲了进来。

我痛得大叫了一声,深切感受他歇斯底里的发泄和愤怒,身体仿佛被撕拉硬扯成了无数块,最后在他滚烫的怒吼中奄奄一息。

……

等到他起身出了房门,我像被卸了八块似的,全身上下早已麻木无知觉,耳旁只有嘤嘤嗡嗡的杂音,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无穷无尽的混沌之后,我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周围一片静谧。

萧毅尘呢?

我挣扎爬起来,全身的汗渍粘腻难耐,又仿佛被大车碾过一样的酸痛。

瞥了一眼夜明的闹钟。

八点多了。

我没开灯,摸索着从衣柜里翻出睡衣,拖着疲惫的残躯进了浴室。

温暖的热水淌过身上的每一处疼痛,氤氲的雾气里我的眼泪唰唰的流了出来,像开着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住。

等到我披着浴巾打开卫生间的门,却被眼前的一切惊了一下。

原本漆黑一片的客厅陡然大亮,萧毅尘赫然坐在窄小的沙发上,客厅顿显逼仄,袅袅轻烟从他的指尖缓缓上升,把他整个人都陷在一团迷雾里,让人看着特别不真实。

他觉察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我,远远看去,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他起身默默的进了房间,在里头鼓捣了几番,出来的时候左手拿着一条粉橙色的连衣裙和一套内衣裤,右手拽着一个小本子。他把衣服往沙发上一甩。

“穿上。”

我呆呆的望着眼前面冷如冰的男人,疑惑和怨恨占满了整张脸。

“穿上。”他声音没有温度的发着指令,“然后跟我出去。”

我怔愣了一会,委屈的泪水再度滑落。迷蒙的视线里,他越发的变得陌生而遥远。

我睁着泪眼哽咽道:“萧毅尘,我可以理解你所有的愤怒,可是你现在像什么?把我当玩偶,勒令我唯你是从吗?”

他没有看我,用一个冷漠的侧脸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样?像谭佑文一样,把我抱进怀里,细加呵护?还是像翁同一样,享受不到你的肉*体,然后给你拍着裸*照?”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我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泪眼逼视着他的双眸,“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介意,就放过我。你现在折磨我你就开心了吗?”

他缓缓的偏过头,双眸的阴鹫让我心头一颤。只听他从灵魂深处蹦出一缕幽幽的声音:“我开不开心,我就乐意这么做。我很介意你所有的事,很介意!”

他双手倏然又抓上我的双肩,用力晃了一下。

“可是即便是我介意,我也不会放过你。你别想着找到了下家就想甩开我。没有我的允许,你一刻也别想离开!”

我脑海里有些模糊的概念,低喊着:“你要做什么?”

他把额头倏的抵上我的,用着我陌生的语调说:“穿上衣服,跟我去民政局!”

“嗡”的一声,我头脑猛烈颤了一下。

“去……大晚上的去民政局做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轻刮了一下我光洁的脸颊,“芯芯,你觉得一男一女去民政局,还能做什么?“

惊愕、彷徨落满我整张脸。我懵了。

他继续道:“你不是说你家人担心你被别的男人嫌弃吗?那好啊,他们的宝贝女儿我收了。”

本应皆大欢喜写满幸福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捡破烂一般的勉强和恶意。

明明那么**的意图,我却仍想从他那里确认话里的真伪。

“你……要和我结婚?”

“怎么?你不肯吗?”他眸色陡然一暗,刚刚散去的阴冷再度收了回来,“你答应谭佑文的时候那么轻巧,怎么到我这里就像登天一样难?还是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我。啊?”

伴着最后一声怒吼,他手上的力度越收越紧,我被箍起的肩膀皮肉明显的生疼。

可我根本无暇顾及,脑子被他另类的“求婚”给占满了。

我甚至想不起“不”这个字要怎么发音。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他在试探我,他在用一纸婚书试探我,试探我对他的忠诚和真心。

一纸婚书如何绑得住游走的心?

不管我同不同意,他都会宣泄他的介意和不满。如果我现在拼命说不,那么我和他将永无转圜之地。

某一瞬间,我释然了。

从19岁认识他,爱上他,被他揽入他的世界。

他赐予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希冀,他给了我最纯真美好的初恋,我青春里所有的美丽都是为他而绽放。

我曾经傻傻的等着毕业后的双宿双飞,我曾经望着婚纱店痴痴的幻想着那个幸福的瞬间,而梦境里那个给予我幸福的挺拔男人,从来都是他!

哪怕他负过我,伤过我,哪怕在经历了他父亲的陡然刁难之后,我始终希冀着,在遥远的未来,我所有的委屈和等待,终会在某个奇妙的瞬间收获圆满。

我深吸了一口气,担忧的问:“萧毅尘,你确定要娶我吗?你的家人会同意吗?”我担忧的问。

他眸底闪出一丝不可思议,显然对我的关注点感到意外。可是转瞬间,他又眸色一冷,凉薄的笑道:“你和我结婚,跟我的家人有什么关系?”

他轻巧一推,拉开两人距离。

“快点穿上,我约了工作人员,别让人家等太久。”

我愣愣的,在他的催促下把内衣裤穿上,刚把衣服套好,就被他生硬的扯出了房门,别说化妆,连基础护肤都未来不及打理。

他几乎是踩着速度上限一路飞奔进了广城,去了海明区的民政局。普通人常遇到的户口、证明,在他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到了那里,早有两名工作人员等候在那里,一名姓汪的短发中年女子,还有一名姓李的年轻人,是位摄影师。萧毅尘一改方才的冷漠和傲气,宽和的对他们说:“这么晚了还让你们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我只要那本证,其他的怎么简单怎么来。”

汪大姐闻言一愣,不动声色的扫了我一眼,然后中气十足的说:“小李还要去捣弄他的照相机,新娘子先跟我来化个妆吧。”

我微微怔住,没听过打证的阿姨提供化妆服务的啊。

萧毅尘微微颔首,叮嘱着:“请尽快。”

我乖乖的跟随汪大姐进了侧门的一个小房间。掩上门,她边从挎包掏东西,边说道:“我这里是随身携带的化妆品,你凑合着用用吧。结婚证是神圣的,我接待过的新娘子都是漂漂亮亮的来看你神色憔悴,眼睛红肿,哪有新娘子的模样,你也太草率了。”

我感激的接过爽肤水和乳液的旅行装,往脸上细细的抹了抹。汪大姐的口红偏暗色,不适合我,可聊胜于无。望着镜子里渐渐有点血色的自己,我勉强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一旁的汪大姐见状,倏然压低声音关切的问:“你是自愿的吗?看我能帮你什么?”

079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有些诧异她的质疑,想来我这新娘子满脸大写的不乐意。

我笑了笑,说:“这种事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谁能逼着?一到这里准露馅。我是愿意的,谢谢你,汪大姐。只是我们可能有些心结。婚姻还很漫长,我相信我们会回到从前的。”

大姐估计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微微叹了一口气,满面笑容的说:“那是我多心了。我也衷心祝福你们白头偕老。这位萧先生,真帅!”

汪大姐瞬变一脸的花痴样,令我忍俊不禁。这是第一位祝福我们的外人。

照相,打证,当汪大姐把两个红本本递过来时,我眸底湿润了。我略显激动的说:“谢谢您。刚刚过来匆忙,都没准备喜糖。改天我叫人送过来。”

汪大姐的鱼尾纹挑了挑,笑眯眯的说:“好,好。萧先生,萧太太,我等着你们的喜糖。”

我微微一怔。

萧太太……

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老周给了汪大姐和小李一人一个鼓鼓的红包,萧毅尘这时的语调总算有了些温度:“小小意思,麻烦你们了。”

老周机智的先行离开,留下缓缓开车的萧毅尘和战战兢兢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我。

外面夜色璀璨,只是黑暗的暮色让人感到一丝压抑和凄冷。

直到现在,我仍稳稳拽着那本盖了钢印的红本本,只是内心出离的平静。

萧太太……

大一那年无数次的希冀,却从未想过,以我之名冠你之姓,原来真是那样的销魂刻骨。

车厢里静谧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看了看时间,十点过五分,又无聊的瞥向窗外。广城的夜景一溜溜的划过,浮光掠影。

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挺立的鼻子,深邃的宽目,一如我大一那年的相见,怎么看都如精雕细琢。

这个男人,从今以后是我的丈夫了?

我和我的丈夫奔驰在回家的路上,这场景想起来就温馨而令人动容。

倏然视线落在某家熟悉的小店。

我大着胆子说:“我想吃那家蛋糕店的蛋糕。”说着不忘抬手指了指。

萧毅尘只斜眼瞥了一下右前方,脸上波澜不惊,不过速度却缓缓的减了下来,并一路靠右边行驶,渐渐的驶入右侧的辅路。

待车子停稳,“嗒”的一声门锁打开。我利索的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却察觉身旁的人一动不动。看样子,是要我独自前行了。

我定了定神,放在门把上的手松了下来。

我说:“我没带钱。”

他闻言睨了我一眼,随即从裤兜里掏出黑色的钱包递过来。

我不动声色的接过,推门出去。走了一小段路,蛋糕店明媚的灯光投射到路边。

店里的服务生面孔鲜嫩而陌生。我左看看,又看看,最终还是选了玫瑰芝士和抹茶芝士。看到有红色糖果的时候,我心头一动,要了一小袋。

萧毅尘的钱包,一如三年前的平平无奇。所不同的,是钱包里的现金明显是当时的几倍。

人说钱包里现金不足千元的,都是屌丝。当年的萧毅尘,尽管衣着光鲜,到底还是屌丝的水平。

回到车里,我把钱包还给他,顺带递过去一份芝士蛋糕。

“我不吃。”他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拉开手刹便要驶出去。

我内心黯然,嘴上却不肯死心:“那家店还在,我看着卖相和当年一样就买了。你可以放着明天早上吃。”

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只静静而专注的开车。我悬在半空的手终是垂了下去。

看着他行驶的方向,我又问:“这是去哪儿?”

他,嘴角没反应。

我忍。

他把我带上粤海天地的套房,一声不吭的给我一个背影,独自走向洗手间。

我终于克制不住叫了一声:“萧毅尘。”

他脚步一顿,背影冷漠而无声。

我走上几步,极力平静的道:“萧毅尘,今晚……算我们的新婚之夜。过去你没有给我任何的承诺,领证没有誓词,我全都认了。如今,我跟你领了证,你给了我一个合法的身份,你知道吗,这一路上我是开心的。我明白你心里不甘,心里有气。可是,你打算就一直这么冷暴力吗?你就不怕,有一天你回想起来会后悔,后悔这样对我吗?”

他宽厚的肩膀缓缓的转了过来,幽冷的目光却是饶有兴趣:“新婚之夜?”他玩味的咀嚼着这四个字,语气听起来透着凉薄。

我心头随之凉了一大片,缓缓的走到他跟前:“萧毅尘,我对你问心无愧,你如果觉得我亏欠了你,对不住你,那请你告诉我,你和我的这段婚姻,你预备把我摆在什么位置。你可能不知道这一个红本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可能觉得就是这么一张纸,你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如果真是这样,请你明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才不至于触了你的禁忌。”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轻笑了一声,眸底依然没有温度。

我冷不丁被他反问,内心的火苗顿时蹭了上来。只是转瞬间,他倏然把我拉进怀里,顺势打了个横抱,冰冷的声音响在头顶。

“你不就是想问,你作为妻子的权利是什么吗?你有权利和你的老公上床,如果我不从,你把我强了,法律也不会判你强*奸。”

我顿时哭笑不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丢进了浴缸。他顺手按动开关,哗哗的热水倾泻而下,很快就淹没了我的脚背。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脚下打滑,“扑通”又倒在了浴缸里。

而他高大的身影早已三两步的出了浴室,“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围着一条浴巾出来的时候,他在客厅里不停地抽烟,烟灰缸里的烟蒂一根根。

这将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夜晚。我累了,径直走向主卧,站在门口,我四下打量着,陈设还是上个月的陈设,只是一切又都仿佛不太一样了。

我,是这卧室的女主人。

结果他调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才没几天就不认识了?”

我心底憋了一晚上的气,转身凛冽地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知道妻子的权利。我想,把床单换了也是我权利的范畴。”

他嘴角翘起了一抹笑容,不屑的扔出一句:“随便。衣柜里的衣服是上回买的,你想换也可以随便换。”

那一张大床只有我孤单而清瘦的身子。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子不来伴,我与谁偕。

满室都是他的气息,可人呢?一堵墙表明了他的态度。

你有怨,你有气,总有一天,你欠我的,我让你翻倍还回来。

睡到半夜我被饿醒了,又挣扎着爬起来跑到厨房翻箱倒柜,竟找不出可以下锅的东西,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正盘算着下楼去找个便利店,可一回头便见一座雕塑般的人影站在厨房门口,吓我一大跳。

“在做什么?”他半眯着双眸,睡眼惺忪,显然半梦半醒状态。

我摸了摸饿得扁平的肚皮道:“我今晚没吃过饭,饿了。”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卑微,忙又倒打一耙:“你这厨房也太简陋了,一点人气都没有。”

“不是有蛋糕吗?”

“你不吃,我刚刚在楼下就扔掉了。”

他从鼻孔哼出一口气,转身回房。我以为他漠视我的诉求,他又从房里出来,拿着一串钥匙,一声不吭的出了门。

我心头顿时喜滋滋的。当年的萧毅尘又回来了,会给我买姨妈巾、给我买早餐的萧毅尘回来了。

他给我买的是便利店的寿司,丢给我之后直接进了客房。关上房门,把我隔绝在了门外。我端着还有些冰凉的寿司,仿佛那种温度也流进了心里。

新婚之夜,我的晚餐是隔夜的寿司。

萧毅尘,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第二天醒来时屋子里静悄悄,摸进客房一看,床铺平整哪还有他的踪影。

九点钟老周来给我送早餐,说如果想回佛城,他送我回去。

我再度领教了萧毅尘的凉薄和冷漠,只有我知道我的心有多不甘。结婚了,没有婚戒,没有婚礼,没有父母的祝福,我就这么傻啦吧唧的被冠上了别人的姓氏。

谭佑文的电话惊醒了我的梦境,他告诉我,翁同被抓了。

我真真如梦初醒,当回归现实,我才想起在佛城,视频事件仍需善后,由不得我在广城继续伤春悲秋。

电话那头他问:“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这几天刚好在佛城,刚好带个律师和商量起诉事宜。”

我忙说了个下午的时间,他说好。

我给萧毅尘发了条信息,直接上了老周的车。

在路上,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下午两点,梁记茶楼,我们见见,说说同同的事。

呵,事到如今态度还那么横,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我没有回复,只是望着前排老周一动不动的后脑勺,猛然想起:我是萧毅尘的太太了,这种事不是最先和他商量的吗?

我赶紧拨了萧毅尘的号码,却被转入了留言信箱。

我疑惑的问老周:“萧毅尘今天开会吗?怎么不接我电话。”

老周专注的盯着前方开车,沉稳的回:“可能哦。他没跟我说过今天的行程。”

080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心情郁郁,心知无法再从他的司机口中套出有用信息。

斟酌再三,又给萧毅尘发了条短信:翁同的事还没完,他现在被抓了,我要找律师起诉他。

到佛城家里的时候,他仍旧音讯全无。

我叮嘱老周:“你向萧毅尘汇报工作的时候顺带叫他打给我,我有急事。”

老周满口应承。

书慧意外的在家,见我回来免不了一番探问。我没多言语,只默默的从包里掏出红本本递给她。

她尖叫着接过,难以置信的打开翻了翻,丹凤眼瞪得如牛眼:“你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面对无话不谈的闺蜜,我早已平静的心湖,再次被她挑起了激动。

我强作镇定的点头,动容的道:“我是没想到他直接给我一个名分,你也知道他的家世、他父亲的态度,可他还是跟我领了证,这不是假证,是具有法律效应的。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简直惊愕得不知所措,之后又很激动。书慧,我爱的人给我婚姻,我真的很满足,哪怕他不公开,我也想去努力一把。不然我肯定会后悔。”

书慧听我如是说,只能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扫你的兴,我更没有什么立场多说什么,毕竟我和卢京深都那个死样。反正你把婚都结了,还能怎么样。可我还是要跟你说,有些事不是忍忍就过的,要有自己的底线。我之前忍他,可下场就是这样,前车之鉴啊。他现在不公开,你也不要给他无限期,他如果一辈子都不公开,你还能忍?你得给他一个期限。”

我如醍醐灌顶,郑重的点点头。

“不过,霆芯。”书慧又一本正经的道:“我奇怪的是,他28岁了,这样的年纪在有钱人家也是该谈对象了,他如果一直不公开你的身份,他们家难道就不会催他成家?他有跟你讲过他家里的安排吗?他老爸那样嫌弃你,难道就放任他孤身一人?你对他的家庭,还有其他了解吗?”

我愣了,重逢后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啊。

书慧敛了敛神色,让我冷意骤起。

我狐疑的说:“你也知道我是重逢后才真正知晓他的家世,就知道他亲妈去世,又个后妈和后妈生的弟弟,还有后妈带过来的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妹妹。”

“你有没有问他亲妈是离婚后去世的,还是去世后他妈才娶的续弦?”

我无奈的摇摇头,“一切都还来不及问。你知道我和他现在这副样子,能让他好好说句话就不错了,哪还能问东问西。”

“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关乎两个家庭,尤其是男方家庭。你得尽快把他的底给摸清了,别稀里糊涂跟了人家几年再被人家甩了都不知道原委。他给你婚姻说明他在乎你,可这种在乎到底值得几斤几两谁也说不准,尤其是这种有家底的男人,随时可能冒出一个更在乎的更值得付出的还不是给你一张离婚协议赔几个钱了事。你已经吃过一次亏,可别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

书慧这么深入浅出的剖析,好似为我的大脑打开了一扇大门,让我觉得危机四伏。

她说得没错,爱情可以纯粹,可到了婚姻这层面,不是一句他爱我就够了。他爱我,他三年前就很爱很爱我,可还不是因为事业而将我轻易放弃。我曾质疑他在这段感情里的不够投入,可我后来发现,男人的生活里,你不是他的全部,他再爱你,你也只是他有限的一部分,大难临头他还是会作出最睿智的权衡。

不由惊出了冷汗。

我自我检讨道:“重逢后,我只知他是lk的太子爷,别说他的家庭,连对他的工作都不甚了解,只知他会偶尔来佛城,还不仅仅是为了我。他在佛城有别墅,可并非每次来佛城都会来看我。假如不是他来看我,除了电话,我跟他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越说越发觉我于他的世界而言,完全是置身事外。

书慧深深叹了一口气,用诚挚的眼神望着我说:“这些都是过去,你已经意识到问题,从现在起还可一步步挽回,你要试着一步步融入他的世界。”

“怎么融入?我做他的代理商,他从不过问我的生意,好像对我的事业心有些反感。还有他身边的人,我只认识老周。”

“七夕你和他回汕城不就是很好的开始吗?还有这次翁同的事,你知道萧毅尘的态度了,他现在是你老公,怎么样都得牵扯进来,让他给你善后。以后他来佛城,你有意无意的跟他聊聊生意的事,别以为他反感就不敢提,他能由着你开店做生意,已经很好的表明了他的态度。你得找机会了解他的生活,他的工作,甚至融入他的工作,他的世界,而这,就是你的切入点。”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感激的轻拍书慧的手。

有你真好。

我再次给萧毅尘打了电话,出乎意外的只响了一下就接通。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萧毅尘,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有急事找你。”

“什么事?”萧毅尘的声线不算粗犷,此刻在电话里却透着深沉和冷傲。

“……”

就不信你没看到我的留言,装什么十三。

我咬咬牙,语带着急的重复:“翁同的事,我找不到合适的律师处理。谭总昨天帮忙找了一个,我觉得还是你给我介绍一个比较好,你能给我张罗吗?等会翁同他妈又约我见面,我这是见还是不见啊。”

“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板挤了?这种人见什么见?”他突然劈头盖脸的骂过来,让我一怔,“程皓来广城了,你待会自己联系他找律师。”

程皓?这种事让自己的兄弟知道,他不会觉得脸面尽失?

不过,他认为没问题,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好。那他号码你发我一下,我自己联系。”

“可以。”他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我思前想后,终于又说道:“谭总帮忙找了个律师,他也是好心,我不知道怎么拒绝。要不……你帮我回绝了他?”

由他出面去摆平,让他看到我的立场,让他知道在我心里他才是我的男人,满足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道:“行行行,还有什么麻烦都一口气说了。”

听着似乎不耐烦,可我仿佛看到他嘴角扬起的笑意。别的于我可能是一团谜,但这一点,我还是能笃定的。

“那……”我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你什么时候来佛城?”

“过一阵子。”他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配合的回答倒让我感到一丝暖意。

我“哦”了一声,听到他那头似乎有人来汇报工作。

“你是不是在忙……我是不是其他时候打比较好?”

“嗯。”他不辨情绪的应了一声。

我赶紧说:“那你先忙吧,记得把程皓的电话给我。”

挂上电话,我稳稳的握着手机,心情似乎舒展开来。电话那头是我老公啊,我的事交给他似乎也心安理得。

没一会儿手机收到他的信息,是他给我推送程皓的号码。

我没迟疑,照着打了过去。

响了两声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您好。”

我也应了声“您好”,自我介绍:“程皓吗?我是霆芯,还记得我吗?”

“霆芯啊,当然记得,不记得你我和萧毅尘绝壁友尽。”

我顿时乐开了花,单刀直入:“程皓你还是那么会说话,跟三年前一样。我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帮一个忙。你不是检察官嘛,应该有律师那一行的朋友嘛,能不能介绍个擅长民事纠纷的律师?”

“可以啊。上午萧毅尘都跟我说了,由我来安排,这不仅仅是民事纠纷,还涉嫌传播淫秽,扰乱网络公共秩序,你放心,一定给你出这口恶气。”

萧毅尘都说了?在我还没打给他的时候?

安排了也不给我复个电话,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

不过听程皓一番话,我心头一阵敞亮。

我语带欢快的说:“那太好了。下午对方的妈妈要见我,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不用。你就回复你的律师会去见她儿子,不用跟她太多纠缠。”

一番稳重到位的话,让我心上的石头稍稍落了地。

这厢安排妥帖,我踟蹰再三,在组织语言预备给谭佑文去个电话,结果曹操的名字立即在手机屏幕上亮了起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才接起:“喂?”

直到现在我无法迫使自己直呼他的名字,又不敢再喊他“谭总”。

“霆芯。”电话那头语调平和,“我的律师不也一样吗?只要能给你出口气不就行了。我挺诧异萧毅尘的那通电话。”

“真对不起,真不好意思。主要是……”我斟词酌句,狠心道:“主要是萧毅尘有些介意,我的立场也不好说不,是我对不住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觉得有时候自己挺狠心的,可又只能做自我暗示:有老公的女人,再也不能雨露均沾了。

“我不怪你。”他声音太坦荡荡,“作为朋友,我只是想提醒你,即便你为了讨好他用了这个权宜之计,我也不希望你自此就委曲求全的没了自我。你该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圈子,自己的交友原则。”

082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四位长辈被他的强大气场给感染到了,都挺直腰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小姨不耐烦了,“你要说什么别卖关子。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爸妈面面相觑,眼神不由自主地又扫向我,我垂眸不语,心里接了那句话:提亲就太奥特曼了。

萧毅尘的大手轻柔覆了上来,目光深情的睨了我一眼,一本正经道:“我和霆芯……已经领了结婚证。”

“什么!”小姨率先暴跳,“你再说一遍!”

“霆芯,这……是不是真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妈妈颤声问,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一宣布不啻于给我们家平静的湖水投入大石头。我也着实惊了一下,他还真说了!

我忐忑不语,算作默认。

萧毅尘继续道:“也是我不对,应该提前和你们说一声,但事出突然,就在前天,我们就先斩后奏了,请你们成全!”

“姐,户口本不是你和姐夫揣着嘛,怎么就让她拿走了!”小姨死不甘心,厉声问道。

“小姨,霆芯的户口早在大学毕业的时候直接迁到了广城人才市场,是集体户口,开个证明不难。”

“霆芯!是不是真的,啊?”小姨直接推了推我胳膊,垂死挣扎着问。

我望着爸妈拍大腿的长吁短叹,乖乖的道:“爸妈,我知道你们很惊讶,可我还是先和他领证了。你们放心,我们会过好日子的。”

“气死我了,我不管了!”小姨气得甩手上了楼。

妈妈突然上气不接下气,满脸失了血色。吓得我赶紧上前爸爸赶紧扶住她的肩膀,给她顺气。爸爸叹气道:“你气有什么用?都生米煮成熟饭了。”

萧毅尘顿了顿,微微一弓身,声音诚恳的道:“阿姨,叔叔,我知道你们万分惊讶,所以特地赶回来跟你们商量。”

“还商量什么?你都把我女儿娶了!”妈妈渐渐恢复元气,唉声叹气。

“叔叔阿姨老早就知道我爱霆芯了,那我和她结婚是迟早的事。最近是出了一些事,不过没关系,她的事我会处理好。”

迟早的事?我不由抬眼皮瞥了一眼满脸恳切的他,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一样。

女人,都是敏感的。

“你……你知道她的事?”爸爸面露惊诧。

“是的。”萧毅尘掷地有声,更给人一种安全感,“我爱她,这时候更应该站在她身后给她一个依靠,而不是让其他不相干的人代劳。这是我的责任,更是义务。所以,哦,我知道这边有改口礼,礼成之前我知道没资格喊你们一声爸妈,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萧毅尘待人接物从来都是这样的,面面俱到,彬彬有礼。

只是他那句“我爱她”让我心湖泛起涟漪。在我的父母面前那么真挚那么大方的坦诚爱我,那种幸福的愉悦感早已难以言喻,眼前不由迷迷蒙蒙,这回换我难以置信。

一路的憋闷和委屈,立时消了不少。女人的刀子嘴豆腐心,大底如是吧。

到底是姨父见多识广,这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他沉沉地问:“你们什么时候摆酒?”

这话也把我问得一愣。

爸妈如梦初醒,关切的附和着问:“对对对,什么时候见你父母,什么时候见家长?”

萧毅尘继续把柔软的大手覆到我的手背,深情的回望了我一眼:“叔叔、阿姨,我生母早逝,但立碑下葬不满三年,得等两年才能办喜事,希望你们能……”

“两年?”妈妈大喊,两眼睁得老圆,“你让霆芯白白跟你两年,再给她婚礼?是不是到时候生不出儿子,就说婚礼不办了?”

即便理解他的难处,不能婚礼的委屈还是漫了上来,方才还沉浸在小感动中啊。

只听萧毅尘耐着性子恳切道:“确实事出有因,请长辈们理解,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对霆芯好,至于生小孩问题,我不会逼她,你们放心。”

“唉……唉……”妈妈连叹了两声,继续问:“那什么时候见见亲家?不办婚礼,总要见见面吃个饭吧。不然我嫁了女儿,连嫁到了哪家都不知道,你让我们做父母的怎么放心得下?”

而接下来,萧毅尘的话再度让妈妈惊跳起来。他斟词酌句道:“您和叔叔应该有听说过汕城老一辈的习俗,我爸思想比较保守,沿袭了那种旧思想,不让我娶外地人,我还在周旋,相信……”

我的心再度沉入不知名的地方。

难怪他会那么干脆的陪我回老家,难怪他会那么坦荡的坦陈我们结婚的事,不是对他的家境一无所知,不是对他的为难毫无体会,只是原本脆弱的感情,被他套上理所当然的霸道枷锁,还牵涉到生我养我的父母,怎么不让我心寒?怎能不让我心悸?我是他的傀儡,予取予夺吗?他来这一趟,只是为了打发我的家人吗?

是我太冲动。

我默默地把手抽回来,眼泪在眸底打转。垂着眼睑不语,生怕一抬头便泄露了无声的泪水。

妈妈真真气得一句话也对不上来,大口呼气,悲愤地吼着爸爸:“你倒是说句话啊?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让人家这么白捡了。臭池塘砸块石头还能‘哒蹦’响,你女儿嫁了连屁都不响一个。”

爸爸的神情有些复杂。

姨父看不下去了,严词质问:“家里不让你还娶,要是你家里一辈子不许,你是不是就打算金屋藏娇?”

妈妈缓过来,满脸心疼道:“那……我们霆芯就这样嫁给你了,无声无息什么也没有?你将来也会有孩子,你养个女儿几十年,出嫁得跟做贼似的,你肯吗?”

我眼前如坠水雾,心头一阵难言的酸涩。我偏头瞥向他,喃喃说着:“你说怎么办吧,那是我的家人。”

萧毅尘默默的从身旁的礼盒掏出一个丝绒礼盒,一一打开。我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竟然是金光闪闪的五金: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和一对金手镯。

萧毅尘一脸庄重的凝望爸妈,道:“叔叔阿姨,娶霆芯用的五金,我都准备好了。佛城市中心的一套房子,我也转到了她名下,面积不大,可目前能给她的,我都愿意给,只是我家里那边,确实需要点时间,还请你们谅解。”说着,虚起身微微躬下头。

我有些发怔。不是金钱,不是房子,而是他极其诚恳的态度又暖了我的心,原来他并非草率敷衍。是不是我对他的猜忌过重,是不是我对他的宽容还不够?

我心中凄惶,弄不懂眼前的状况。

这时,小姨的声音伴着她的脚步声冲了出来。

“几个金子就想把霆芯娶了?”她依旧气势汹汹,径直坐到妈妈身边,继续道:“领了结婚证是没错,可该有的彩礼没给齐,我们照样不依。姐,霆芯要是嫁别人,少说也有两百万的礼金,上回那个金先生,就明说要送三套别墅给咱们。如今我们也不强求了,一百万的礼金。什么时候给了,我们什么时候认!”

我的心一提,这势利的小姨真不是省油的灯,我是买卖的商品吗?

我刚要张嘴,就被小姨狠狠瞪了一眼。想起书慧说的,家人对女婿的苛刻,是对女儿的疼爱。我心知这一百万对萧毅尘而言小菜一碟,即便不认同小姨的势利,到底还是噤了声。

爸妈原本也想说什么,亦是被小姨的手紧紧的按住示意。

见状,萧毅尘立即爽快的道:“可以,一百万不多,不过我最近忙着创业,这数目于我可能有些困难,我这样说叔叔阿姨一定觉得我诚意不够,但我以我生母的人格保证,我两年内一定给齐这一百万。还请叔叔阿姨们成全。”

生母都搬出来了,连刻薄的小姨都不好再坚持什么立场,只不甘心的道:“好!你可要言而有信!也不枉霆芯嫁得那么委屈!唉!”

爸妈本来对钱没太多概念,对此更无意义。

可不甘心不只是小姨,他的这些话,只有我听得懂。并非我贪图他的什么钱,而是明明毫无压力的事,却被他用谎言搪塞了过去,而他搪塞的,还是我的家人。这种闷气,将我堵了个心慌慌。他不是不爱我,只是正如书慧所言,这份爱到底几斤几两本来就说不清,更不能用金钱衡量,只是连轻而易举的金钱都不舍得,那这份爱,是不是比金钱买来的东西更廉价?

周围环绕着自己的家人,可为何我从头到尾都感到悲凉?

为什么一直在欺骗我的家人?

被小姨突然杀出来的要求一搅和,原本还不愿点头的爸妈也被牵着默认了我们的关系。木已成舟,只能接受现实。

只是一家人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妈妈无奈的说:“我去买点菜吧,人来了就好好吃一餐。”

小姨摆摆手叹着气:“姐,我头疼,就不在这儿吃饭了。我们回云县了。”

“吃完饭再走啊,霆芯难得回来。”

“不了不了,我心头这股气,估计这辈子都难消了,还吃什么饭啊。走吧走吧。”小姨脸上大写的沮丧,催着姨父收拾东西走人,爸妈好说歹说都留不住。

萧毅尘淡定的说:“小姨,我知道你对我多有不满。可从今以后你都不认霆芯了吗?还有,我想,有一天你会正眼看我的,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看不看没所谓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只希望你别再委屈了我家霆芯。”

……

没有小姨和姨父的午饭吃得颇为静谧,说话声有一搭没一搭。

下午,萧毅尘不冷不热的说:“不带我去你小学中学看看吗?”

083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对他的好奇大感意外,什么时候对我的母校那么感兴趣啦?

爸妈早就身心俱疲的午休去了,我瞧着反正也无所事事,便说:“学校已经开学了,都正常上课呢,我们就不不去凑热闹了吧。”

我顿了顿,“你要是觉得闷,我带你到处逛逛吧。不过,这小镇就巴掌大点地,也没什么好逛。”

我不肯带他去学校,还有另一层原因。万一碰到恩师,我该怎么介绍他。

男朋友?他会不会心有不悦,毕竟他已和爸妈坦陈了关系。

老公?除了名分,什么仪式也没有,被人家知道我嫁了人却悄无声息,我倒可以视若无睹,可爸妈的生活圈就在这小镇,这让他们怎么抬得起头?

萧毅尘摆了副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憋出了一声“嗯”,径直往楼下走。我紧跟了下去,上了他的车。

郊外有座树木掩映的小山,山顶有座向晚亭,是镇上人的休憩之地。此时天空阴阴沉沉,雨点爱下不下的样子。

他仰望着山上,看起来兴致颇高,我也不好扫了他的兴,随着他把车停在山脚,然后顺着阶梯一步步往上爬。

阶梯很长,一路往上。

他挺拔的身子走在前头,今天多个小时的开车似乎影响不到他的体力,依旧步履稳健,健步如飞。

走出几步,发现我没跟上,回头居高临下眯着眼看我,“就你这吨位怎么蹒跚得像个老太婆?”声音里有难得轻松,却带着欠揍的鄙夷,好似嘴贱的萧毅尘又回来了。

我呼吸微喘,停下来透口气,不满的鼓了他一眼。

“走不动了?这才爬了三十几级。你看你平常都忙些什么?也该抱个健身班运动运动。又不是上班族,怎么体质差成这样?你大一那会一千五百米的成绩不是还不赖吗?”

本来胸口缺氧,被他这么一呛,更是满心的不服气。

“我就走不动了。爱走你自己走去。”我还真一屁股坐到了阶梯上,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身后静默了一瞬,只听“嚓嚓嚓”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那个刚刚还在奚落我的人,一下子跑到了我跟前,比我低一级阶梯。

“走不走?”他又是居高临下。

我白了他一眼,胳膊肘枕在膝盖上,嘟着嘴不理他。

我也不知当时哪儿来的胆量和傲气,在不明态度的他跟前耍起了赖。兴许是他整个人放轻松的状态感染了我,兴许是他刻薄的话语令人熟悉得想哭。

我说:“不走了,就在这等你,你自己上去再下来找我。”

隐约察觉他轻叹了口气,随后高大的身影猛一转,我才定睛看时,宽厚的背顿时递到了我跟前,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上来!”他中气十足的道。

我觉得他的声音就是招魂幡,不然为何他一发声我立马起身蹦了上去?

他背起我调整了姿势,身子一转,又直奔上山。

我抱着他微微汗湿的脖子,呼吸离他那么近,他墨色的硬发看着就那么性感,他脖颈的每一根血管若隐若现。

我猛然想起,已经好久没有吻他了,那是什么感觉?肌肤相亲的感觉,柔软而躁动。

我轻轻的把脸埋了下去,能清晰的感受来自他胸腔那股猛烈的敲击。

四周仿佛静谧而美好。

很快到了山顶,那里能站立的地方不大,就一座孤零零的凉亭,前几届县长题了墨宝“向晚亭”,油漆斑驳,稍显破败。

走出几步便是不算缓的山坡,各色蔓藤密集。

他把我放了下来,回头一脸的鄙视:“下山我不背你了,你自己下去。”

我又白了他一眼,把人弄山上来了就撒手不管了。不过,站在他面前,也没再撒娇顶嘴。

他轻声笑了笑,转身站在凉亭上远眺着视野内的阴云密布,说着:“山上的视野果真和山下的不一样。没想到你们这个小镇还有这样一座富有灵气的地方。”

说起这座山,我可有一肚子话。从小学到大学,每逢有朋友自远方来,这座小山是必到之地。其实也是唯一值得观赏的地方。

我说:“这座凉亭我还有一件糗事呢,小时候跟小伙伴在山下玩捉迷藏,我别出心裁自己跑到山上来躲,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找,我就一直躲着不出来。后来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我怕淋雨回去被大人骂,就跑到这座凉亭来避雨,又冷又饿的全身打抖。后来是妈妈找了来,才把我背了回去。”

“嗤……”他唇角一勾,竟又调侃的笑道:“原来你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我撇撇嘴,“这也不能怪我啊,是当时的一个小伙伴拉着其他人故意不来找我,自己偷偷先跑回家,她太坏了。”

“人家能坏,也得你够傻才有机会使坏啊。”

虽说是小时候的糗事,可被人取笑脸上自然无轻松,“我能怎么办?你不知道后来我妈还叫我主动跟人家和好来着。”

“为什么?”

“我妈说,做人要大度。”我娓娓道来,“她是那几个小伙伴的王,我要是不主动和好,那我会被孤立,这样太不好。所幸,后来几年虽然她也总有些心机,大底相安无事。再到我上了大学,每次回家她也来找我玩,可我再也没了那分兴致,感情就更淡了。”

“那你妈没说什么吗?”他眼神注视着远处漫不经心的问。

“没,长大了还能说什么。”

“你妈倒挺拎得清,挺为你着想的。”

“这不是很正常吗?小孩子嘛,懂什么?”

“哼。”我听得他轻轻的发出这么一声,之后就没吱声。

我无聊的凑了上去,往山下望了望,忽然低声尖叫一声:“那片野菊花原来还在啊。”

萧毅尘像看怪物一样瞥了我一眼,然后神色淡然地道:“去看看。”

想着到底是无聊,就让这城里长大的公子哥见识见识山间的野菊花吧。

那是半山腰上一小片菊花,踏过一条人走出来的杂草小路,走上去一小段距离。

应该是镇上的人闲来栽种,看长势不像是做买卖用。

花朵尽管很小,一朵朵,一棵棵联缀成片。凑近一闻,香味清淡,闻起来芬芳扑鼻,清爽舒服。

只是,我光顾着闻香,身子忽然一暖,一堵温热的躯体从身后抱了上来。

他的下巴枕在我的肩膀上,滚烫的气息呼了出来,喷到我的耳根,引得我一阵颤栗和燥热。

“芯芯。”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沙哑,充满着我所熟悉的情*欲味道。

我一动也没敢动。他冷脸相对,对我用足了冷暴力,即便短短几天,我都差点忘了彼此温存过的滋味。

我颤声应着:“萧毅尘。”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使劲的揉搓着。我呼吸急促,却寻回一丝清明。

“萧毅尘,你别……”

“别什么……这里没人……”

我发现重逢后的萧毅尘,再也不避讳不寻常之地的欢*愉,要知道,他从前对地方可是挑三拣四,如今似乎成了挑三拣四的典范!

我难耐的左右张望了两眼,虽然四下无人,可到底是野外之地,又是光天化日,他怎会如此的失控!

正被撩*拨得浑身跑起了火球,不知所措,他早已把我放倒在了地上。我所有的挣扎在他看来倒有点欲迎还拒的味道。

对,地上!正上方是一片竞相怒放的野菊花,四周围都是杂草丛生之地,就连我躺倒的地方也不例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伴着微微被刺到的不适感,他在一步步的探入不可描述的禁*地。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网上流传的关于日本姓氏的由来,我拉回残存的理智,难捱的溢出声音:“我不要躺在这里,像日本女人那样……”

他一听,手上动作一顿。我知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这个典故我们曾拿来开玩笑。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拉了起来,自己倒一股脑儿的仰躺到了地上,再用力一扯,继续着方才的革命事业。

“干事业,就要赤膊上阵。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需要你来传承……”

“怎么传?”我上气不接下气,“我不会,我们不要发展了,回去再大力发展社会主*义新事业好不好?”

“别怕……我来教你。”他眼神迷离,“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掌握要领,随时干事业。”

我顿时张大嘴巴倒吸一口气,寸土尽失。

在我还未反应他的加快发展,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早已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

接下来,他试图用“多、块、好、强”的战略大力干事业,我的物质文明也开始细水长流,革命事业开始干得热火朝天、呼声遍野。

只是,革命事业到底是曲折前行的,我们才走向一个新台阶,天空“哗啦啦”地竟然下起了雨。

我难以思考的大脑猛地清醒了,抓着他充满干劲的双手道:“下雨了,我们先停好不好?”

此时的我们如同初生婴儿般,只有紧密处用他的衬衫从臀后裹上前。

084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其它衣物正轻飘飘的躺在旁边的杂草中,他正沉浸在社会主义的高速快车上横冲直闯,绝好的力道和车速像手拿炒锅的大厨,灵活的抛炒着锅里的蛋炒饭,我的五脏六腑差点被他顶出了肺。此外,他绝好的实践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准则。事实证明,冲得太快让凡胎俗体完全跟不上精神文明的节奏。

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只见他的俊脸竟如灵魂出窍了似的,急得我呼吸难耐的喊出声:“萧毅尘……萧……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啊……”

我心知他正干劲十足,在往日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肯半路消停,可此一时彼一时。

我在颠簸曲折的建设中,紧紧抓住他实干的手,扯了扯他。

他唇角终于动了动,紧接着又如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横扫一气。等到我们捡起衣物,豆大的雨点早已“哒吧哒吧”的砸在了我们身上,我甚至来不及穿上内衣裤,只随意套了外层衣物就拉着他跑。而他慢条斯理穿起了长裤,如若不是我牵着他,我不会怀疑他会把所有的衣物穿好再回车上。

等到我坐到副驾驶位上,全身早已半湿,不禁打了个寒颤。雨水顺着脸颊淌到了脖子,原本的冰凉染了温度,有些些暖意。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光着的膀子挂着滴滴雨水,古铜色的肌体看着格外诱惑。

只见他身子一探,我的心不由揪起来,以为他又要来一发,却见他打开了储物抽屉,翻出了一条全新的毛巾递给我:“擦擦,别着凉了。”

我哆嗦着接了过来,也顾不上害羞,直接从衣服下摆伸了上去,不停的擦拭上身。思虑再三后,把手臂收进了衣服内,将文胸从衣服下摆往上套。

等到我一切收拾停当,不由瞥了一眼身旁,却见他墨色眸子如同两汪明晃晃的深潭,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得我内心发颤。

其实我挺担心他再次兽性大发,经此一急一逃,我早已没了情*爱的欲*望。好在一切都是我胡思乱想,他休息半晌便启动车子回了家。

趁萧毅尘洗澡的时候,妈妈把我叫到房里,掩上门询问一些事宜。她问我什么时候和他那个的,有没有做措施。

即便我在三四年前就委身于他,在自己的亲妈面前到底羞赧不敢认。加上下午遭遇了那么狼狈的一出,更是心里发虚。

“是他戴套还是你吃药?”妈妈关切的追问。

我被她的目光逼得无处可逃,只轻轻的说:“他戴套。”

妈妈似乎轻轻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在他家里人承认之前,你千万别傻乎乎的给他生孩子,汕城人精明得很,家族观念又重,到时候他家死不承认你可有得哭。别以为一张纸能改变什么,那边的男人家外有家的比比皆是,可别把自己的下半辈子给赔上没。听见没?”

还沉浸在方才在野地的温存,冷不丁被妈妈这么一泼冷水,顿时心凉了半截。我呆如木头的点头应道:“知道了,我的生意正做得风生水起呢,又还年轻,哪来的空档跑去生小孩。妈,你就别瞎担心了。”看着她化不开的不安,我安慰道:“别再板着脸让他觉得不痛快,我的身份都跟他绑在一起了,你们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妈妈唉声叹气了几声。她问我,结婚以后谁管钱?

我一阵怔忪,从未考虑过的问题让我难以掩饰内心的惘然。

“或者,他每个月给你多少家用?”

我继续懵了一脸。我们还处在随时剑拔弩张的各自为战的状态,哪会有这种过日子的节奏?

“唉,你以为结婚就是两个人凑伙吃饭?他的收入,他未来的打算你们有讨论过吗?”

他一个大boss,哪会轻而易举的让我知晓收入。我只知道他现在不缺钱,吃穿用度都属上乘。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他强要我结婚到现在,我对他逼婚的初衷模棱两可,遑论他对未来的规划。

看着妈妈焦急又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我安慰着:“妈,他事业还在发展阶段,我贸贸然的插手或过问他的财政,难免会让他觉得我别有用心。你也说汕城人精明了,人家哪会那么容易让我管钱。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经营的。我不还做着生意嘛,不会让人家给骗了的。”

妈妈见我一脸自信的模样,又木已成舟,只说了几点夫妻相处之道,也不便多言。

不过,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宴请一帮亲戚,我赶紧止住她。我说:“要请也得到萧毅尘家点头公开的时候,再请。”

其他人知不知道萧毅尘的存在,已然不重要。我和他的未来充满了未知数,即便我有几分信心,我也不愿用爸妈看重的人情面子去为这不稳定的关系买单。

妈妈深表同意却又面露隐忧。我知道,亲妈为了女儿,哪有什么重重顾忌,在她心底,更多的是为这段无定数的关系担忧。

可是我就连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晚上平平无常,我的房间被很快收拾了出来,到底是领了证的夫妻,同住一屋理所当然。家里的自建房可比城里的商品房宽敞得多。

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是以夫妻的名义在一起尚属首次。

我们……是夫妻啊,这个词在我心底暖暖的荡着,又如一朵花静静的绽放。

他穿着宽松的短袖,下半身埋进了薄被里,浑身散发着洗浴后的清新气息。换了睡衣,我说:“我家就这条件,没得挑了。”

他如同扫描仪的双眸把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声音调侃道:“不错啊,虽然床是老式的,至少够大。”

我的心又软了一大片。今天下午之后,萧毅尘的眸子里仿佛多了些热度,连话语也倏然多了起来。这算不算破冰?这算不算往前迈了一大步?

即便是不正经的调侃,是否也暗示着他的怒意消散?

兴许是刚刚洗完澡,我面色绯红,调了调空调的睡眠模式,拉起被子钻了进来。

他躺的位置靠近灯的开关。我见他没有其他的异常举动,只是翻看着一本杂志,于是便说:“十一点了,我好困,关灯睡觉吧。”

他偏头睨了我一眼,轻轻一笑,合上书本放在床边的桌子,顺手关了灯。

眼前立刻陷入了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他清浅的呼吸。雨后的夜晚,我们婚后的第一个同床夜晚,即便下午已有过激烈的温存,此刻的我,依旧渴望着他能拥我入怀,再续温存。

男人的爱,永远不嫌多,不是吗?

他悉悉索索的动作不停,倏然一只手搭了过来,清浅的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心高高的提了上来。

多少期盼,多少悸动,早已记不清了。

只是一句嘶哑的“睡吧”,瞬间把我打蔫了。

我终于死心的闭上眼睛,却脑子混沌不堪,怎么也睡不着。从前的晚安kiss呢,晚安拥抱呢?

终究是我太乐观了,这个男人的怒意,岂是下午的野战一笔勾销的。

我轻轻翻了个身,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再竖起耳朵,还是没有多余的声响。

算了,今夜是避免不了同床异梦了。

不知是如何坠入梦乡的。

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耳边又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个男人身边,我睡眠极其清浅。长时间的不对劲之后,我睁开眼睛转过了身子。黑暗里只见他不停动作的影子,似在挠着什么。

我声音迷糊的轻轻叫了一声:“萧毅尘?”

他身子一顿,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怎么了?”

他转过了身子,黑暗中我们找寻着对方的气息。

“我身子有点痒,像是长了什么东西。”

我忙坐起来,伸手跨过去开了灯,“我看看。”

他同样迷蒙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大胆的撩起他的衣襟,他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转过他的身子一看,原本光洁的背上不知何时起了一个个红色的疙瘩。

“你的背怎么那么多疙瘩?”我惊呼出声,把半点睡意都赶跑了,“像是红疹。”

没等他做声,立即翻身下了床,走出去轻轻的敲开了隔壁爸妈的房门。

“是不是碰到什么虫子之类的东西啊?”爸爸下床走了出来。

结果便是,我们仨齐齐的跑到了我房间。

萧毅尘刚好走出来,一看这阵仗,脸上尴尬了一秒,随即恢复神色说道:“叔叔阿姨,我没什么大不了的,霆芯小题大做了,惊动了你们真不好意思。”

爸爸陡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对着妈妈道:“你先出去,我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的药膏用得上。”

萧毅尘赶紧摆手:“叔叔,真的不用了,如果有什么皮炎平的,我随便擦擦就没事了,不用麻烦了。”

妈妈立即转身回屋找来药膏,随后识趣的回避。

爸爸说:“我懂一些土方法,给你看看怎么回事。”

085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兴许是奇痒难忍,萧毅尘也没再推辞,竟还露出憨憨的表情:“那就有劳叔叔了。”转过身把t恤掀了起来。

我麻利的为他扶住卷上去的衣服下摆。

即便爸爸也在场,即便他后背爬满了刺目的红色疙瘩,我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悸动,男人刚毅的气息迎面而来。

爸爸一边小心查看起疹处,一边疑惑的说着:“你们这房间不是下午刚打扫吗?被单和床单都是前段时间刚洗好的,按理说不会长这个东西啊。这明显是虫子爬过或是染了什么霉菌。会不会是下午外出被什么咬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我顿时红了一脸。

“不知道,可能是碰到什么东西也说不定。没关系,让霆芯帮我涂点药膏就好了。谢谢叔叔。”

爸爸并未多言,只是坚持帮他上了药。不过在涂抹到腰间时,爸爸俯下身子“咦”了一声。

“你这刺青倒是奇怪。”

“爸,你什么时候那么八卦了?有刺青很稀奇吗?”我微微不悦,爸爸不会是对刺青反感了吧?

萧毅尘笑了笑,耐心的说道:“学生时代调皮,自己跑去纹了个‘忍’字,这辈子都除不掉了。”

爸爸不再做声,默默的涂完,叮嘱我们明天要去看医生。

望着爸爸离去的背影,心头暖意正浓。即便对这段婚姻抱有再大的不安,爸妈对女婿,那是打心眼的关切。

女婿好,女儿才好。这便是疼女儿的父母心。

我半担忧半好笑的道:“你待遇真好,让老丈人亲自为你上药。”

他早已收拾好衣服,身子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上。

“我看,八成是你躺在那里被虫子盯上的。”

我边说着边要去关灯,刚走到床头的小矮柜前,纤细的腰肢倏然被大手一揽,一个用力就被他拉到了温热的身上。紧接着两处柔软纷纷失守。

“叔叔那么用心,我是不是要好好犒劳他的女儿?”我倒抽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在战栗。

“你别……”我忍不住呢喃。

“你以为我身子痒痒就动不了你了吗?”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惩罚似的的抓了抓。

“别闹了。”我的手软软的抓着他的,连连讨饶:“我知道你厉害,知道你厉害。我好困好困,别玩了好不好?”

说完我才发觉自己用了撒娇的语气,声音柔柔软软的,娇滴滴的。如果灯光大亮,一定能映出我红透如番茄的小脸。

一股温温软软的感觉浮了上来。

是热恋的感觉?

我和他,又回到了热恋的时期了?

兴许是真累了,他缓缓的松开我,一只手却固执的伸到了我的脖子底下,把我陷在他刚毅的臂弯里。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被他拥着入睡,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黑暗里,我紧张得,竟如初夜的悸动与慌乱。

终于,我轻轻的叫了声“萧毅尘”。

其实我只是试探的一声,枕在他手臂的上身拘谨的一动不动,实在是憋得慌。

没想竟从头顶传来“嗯”的一声,我心头一跳,索性大着胆子道:“萧毅尘,你为什么和我爸妈说你在创业?”

这个问题,塞在我心底整整一天,不趁此时机吐出来,难消我心头抑郁。

他身子微微一动,声线慵懒又清晰的道:“不管我说什么,都难以改变我目前的状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说过能给你和你们家的,我一定都给,我不会食言。”

“不是。”我忙着辩解,“你给我们家什么,我不在意,只是你……”

结婚几天了,我们似乎终于可以开诚布公的谈婚论嫁了,可是有些话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芯芯,我们已经结婚,这是事实,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明天还要赶路呢,早点睡吧。”

我辨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轻描淡写的话让我不甚满意,可我总不能穷追不舍啊。书慧说过,和男人的相处要张弛有度。这么想着,便把提着的心埋了下去。

不过,我又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那么赶?明天一定要回去?”

他迟疑了几秒,声音嘶哑的道:“公司要准备明年开春的新品了,我得回去统筹。”

“新品?”我立即来了兴趣,“公司打算出什么新品?我看mb这一年来新品较少,至今也没收到秋冬有新品的通知。该不会也是在准备明天开春上新吧。”

我的初衷是多和萧毅尘激发新的交集,我也想知道我的男人每天都在忙什么,即便无法参与,也可以在交流中平添多一点的共同语言。

他轻轻“呵”了一声,“后面听听产品经理做了什么提案就知道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参与新品测试,我让产品部的人寄样板给你。”

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忙偏头仰望黑暗中的他:“真的可以吗?不会让人家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每次的新品测试都会抽取几个代理商参与。”他耐心的解释,“不过,新品测试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要把自己的脸当成小白鼠那样试用我们的产品,并详细的填写试用报告。”

我听他在吓唬我,“噗嗤”一笑,“好啊,我倒要尝尝当小白鼠的滋味,要是破了相,公司会不会赔偿啊。”

那么殷勤的邀请我参与,鬼才信你会舍得让我破相。早前就听谭总提及,如今的产品大多是在稳定配方基础上的调试,一般不会出叉子。

“不赔,就不赔,让你变成丑八怪。”他佯装一本正经的说着,然后替我掖了掖薄被,安静的睡去。

只是我的神经末梢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丑八怪?

呵呵呵……

初秋的深夜,我们如普通的小两口静静卧谈,那种暖暖的温馨感动了我一晚上。

第二天有邻居过来串门,爸妈只说是带了男朋友回来。萧毅尘在楼上有清楚的听到对话,不过神色平常,与平日并未有什么不同。

吃罢午饭,我和他启程离开。爸妈给我塞了满满一袋的香肠和腊肉。比起昨天回来时的忐忑不安,此刻的我一路心情飞扬。

即便他仍是板着面孔,时而爱理不理,即便一时半会回不到当年的热恋,但我想,我们已经走出了婚姻的第一步,未来的99步,还怕走不到白头吗?

送我到楼下,我开门要下车的时候,身后响起他沉稳的声音:“下次我来佛城,就搬到市中心的房子去,那地方宽敞。”

我眉心一动,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转身,眸光湛湛的睨着他,睨着他英挺的眉,凝视着他的宽目深眸,甜甜的“嗯”了一声。

得多欢喜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得多甜蜜才勾勒我内心欢腾的模样。

以致于我心头乱跳的跑上楼,再跑到阳台依依不舍的望着他的车子离开,我整个人都出于飘飘然的状态。

回佛城后的我,全身心的投入生意。

这天途径宋献智的商贸公司,顺道折进去和财务对账。却没想谭佑文正和宋献智在办公室谈事,我经过宋的玻璃门口,被宋献智叫住了。

我对着他们笑笑打招呼。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大好的缘故,我面对谭佑文时竟也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唐老板,你近来可是稀客啊,想见你一面都如登天难。”宋献智夸张的感慨着。

我在谭佑文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还没坐稳,又听他道:“见面难,更别提进货了。唐老板,你不帮衬着我宋某人了?”

我偏头朝谭佑文莞尔一笑,“谭总,我要怎么办才好,一来就给我压力。每次都这样。”

谭佑文唇角浅浅一提,温润地道:“不想有压力就进货呗。销售方面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我摇摇头:“目前没太大问题,只是之前都是销售淡季,去年我刚接手的时候也是生意不佳,进入九月才开始反转。如今旺季快到了,我自然会尽力而为。有钱不赚,难道我是傻子吗?”

我瞧着这是闲聊的状况,忙随口问宋献智联盟店的事。只见他眼神伤感,闭口不答,只不痛不痒的说:“说出来怕被你们笑话,我这是被自己的兄弟给坑了。你要是关心我,就多提点货,不然谭总可要天天登门催货了。”

我一听忙说特没劲,三句不离进货。一时玩笑不提。

恰巧这时手下的小小打过来说找了一处破房子,不过离我的公司比较远,问我要不要去看。我说再找找,过几天集中看房。

挂了电话,谭佑文饶有兴趣的问:“这是要找房子?”浓黑的眉目一副专注神情。

我忙解释:“我之前找的库房快被拆迁了,不得不重新找个杂物房来做仓库,让人找了好几天了,还没定下来。”说完我随口提了一句:“你们几位,可有好的推荐?”

其实我也不过话赶话的顺出来,到底都是商场上的人,多一分人脉便少一分麻烦。如今的我,面对这些商场老油条倒也游刃有余,再也不似从前的拘谨了。

没想宋献智立即道:“你要多大面积?我有个朋友刚好有个破房子废弃不用,一百五十平方左右。你简单休憩一番就可用。”

我惊喜的叫着:“真的?有时间带我去看看。”

“行啊,回头我约个时间。”

我忙说谢谢,果然人脉多来好办事。要离开的时候,谭总说他有两款口红样品,问我方不方便试用。我一听是测试,也不知什么心理,大大方方的应允了下来。

086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试妆很快。他给我拿的是两款口红,一款丝绒,一款变色。我都挑了玫红色,因为这个颜色更衬得我气质妩媚。

在公司的几个销售人员都饶有兴致的围了过来,点评一番。

谭佑文目光炯炯的凝视着我,眸底深澈。

我有些不自然,拿着小镜子又照了照,平和的说:“丝绒的上色度较好,但滋润度稍差;变色这款变的颜色不明显。”

他温润的俊脸微微一笑,“看你试妆那么认真,有没有兴趣参与我们其他产品的测试?”

我的手一颤,差点没拿稳那小小的镜子。微微露出讶色:“谭总这么信得过我?我可是对这些东西半懂不懂啊。”

“没关系啊,你只要说出真实感受就行。”

一个大老总亲口发出的邀请,众目睽睽之下似乎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只是,我是萧毅尘的人,这样做终究略感不安。

我笑了笑,在旁人看来算是默认。他眸子里似乎闪动着愉悦的色彩。

他说顺路,就送我回来。我没拒绝,不过临下车的时候,我定了定神,斟词酌句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下。你应该知道我和萧毅尘在一起,而你们是竞争对手,所以我不便参与你们的新品开发。当然,我靠着你们起家,即便做了他们的总代,我也不会放弃mb产品的销售。”

谭佑文偏着头,眸色深深。凝视了半晌才缓缓扬起嘴角:“你分得倒清楚,你是怕惹上奸细的嫌疑吗?那你倒可不必担心,化妆品行业同质化产品太多,却各有各的营销手段。即使被抄袭了也没关系,我们有我们的优势打造自己的明星产品。”

没想到他如此直白的戳穿我内心的想法,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嘴上却道:“我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优势,不过这种情况下我还是避嫌为好,谢谢你的好意。”

“那我也不勉强了。”他浅浅一笑,“不过,做产品的需要了解市场,洞察用户心理。你虽然不常化妆,但看得出你对这一行有自己的心得。希望不要拒绝我的小调研。”

我自然坦荡的说“好”。只是,你调查的对象千千万,何至于非我不可?我不确定他是否对我仍心存杂念,毕竟现在的男人都很现实,追求过程遭遇挫折会很容易打退堂鼓,我想不出自己身上能吸引她穷追不舍的闪光点。

不过,能逃过他的测试邀请,我如释重负。调研,无非就是问些问题罢了,电话里可以解决。大老总都退了一步了,我得识趣的顺着下台。

“翁同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他又关切的问着。

“已经有律师在处理了,应该不久就会有结果了吧。”视频的事多少有点尴尬,到底不是亲密的男女,我也不知那天他看去了多少。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虽然知道你可能用不上,但我还是愿意帮你。”

一股温润的细流涌上心田,我忍不住大胆的问:“你对每个女孩都这么好吗?好到让人家感动,你上回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现在又这样说,好让我有负罪感。”

他哼笑了几声,深邃的眸子流光四溢。“是不是做生意久了,看什么都是利益为先,而忘了和不同的人做朋友,其实对自己也是一种视野的开拓?”

我一愣,听他娓娓道来:“我不缺女人,但是,难得碰上一个让自己相处舒服的朋友,我几乎忘了ta的性别。”

我的脸,一点点的烧到了耳根。是自己太年轻,还不明白成人世界里的真与假,还是他掩饰得太好,让我摸不着头脑?

他,真的只拿我当朋友吗?

从老家来,萧毅尘的电话少之又少,我偶尔会在午间或晚上发信息给他,大多是日常的问候,而换来的只是“嗯”“没”“是”之类的回复。

不敢奢求如当年的热恋一天n个电话,但哪怕如重逢后的联系,都成了一种奢望。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忙碌,还是怒意未消,刻意的冷落我。

有时候我也会设身处地的想,倘若换做自己,能否接受这样的一个人。

结果却被书慧拍作猪脑袋。

男人有处女情结,女人有吗?男人亲眼看着女人被别人占有,嫉妒心会凌驾一切,而很多女人却可以选择原谅。社会对男人的宽容度远胜于女人,这种事哪能将心比心?

难道我和他的隔阂将一直横亘着吗?也许,时间可以冲淡这层隔阂,只是我不能坐以待毙啊。

我继续关注着lk的动态,一看到会找机会问他,听着他不冷不热的声音,至少让自己相信和这个男人是有真真切切联系的。到后来公司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发信息给他,他的电话便很快打了过来。一开始,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冰块开始融化了吗?

我不奢望恢复很久以前的打情骂俏,就是听他细无巨细的解释公司的动作,也能感受到和他共脉搏的呼吸。

几次通话后,我了解到公司确定了明年的春季新品,也大致清楚了公司的内部架构。而令我好奇的是,他的后妈,也就是那位萧太太偶尔也会跟随董事长出席一些重要会议。从他的口气中,听不出太多的喜怒哀乐。

“今天我让产品部的人给你寄样板。是一款气垫bb,遮瑕效果不错。你如果不想用,可以让你店里的小小帮着试用。记住,用完是要卸妆的,别忘了。”

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充满磁性,让我的心痒痒的。

不过,我心头千回百转。mb要出的是唇膏,lk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在说与不说之间,我选择了沉默。

还是别多这份嘴了。

我一肚子的话最后化作了一声轻柔:“还是我试吧。我也借此机会多学学。”

他难得的轻笑一声,然后道:“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书慧还住你那里吗?”

“嗯。最近她想离婚了,不过开不了口,我也不好劝什么。”

他随口说道:“别人的婚姻还是少过问为好。毕竟冷暖自知,你多说无益。”

说完,我俩都沉默了。

婚姻如人饮水。可不是么?我这初婚的妻子,想和老公搭个杠子都得绞尽脑汁。

我和他在电话两侧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仿佛隔了一层化不开的雾,什么时候拨雾见日,我此刻,却是完全没底。

许久,我低柔的回道:“我知道怎么处理,入秋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好。”他的声音恢复了不冷不热。

这个夜晚,初秋清亮,夜空一轮月。我却辗转难眠。

一句漫不经心的“冷暖自知”,有渗入骨髓的清冷,也有患得患失的感叹。

萧毅尘,我不知你冷暖,是不是我也无权让你知冷暖?

快递很快,第二天我便收到了广城寄来的气垫bb霜,试用期为一周。

小小恰巧看到,便好奇的拿来在手上试了一下,直呼:“妆感细腻柔润,是准备上的新品吗?”

我嘴上漫不经心的道:“不清楚,听说工厂给公司打了一堆新品,我随便挑了一款来试,也不知道准备上哪个。”

没谱的事,还是先别说漏嘴了。

下午,宋献智打来电话说,约了朋友看库房,问我有没有空。

我自然说“好”,挂电话后随即打给了书慧。她今天没去医院踩点,刚好叫她一起参谋。

那间旧房子和我的商贸公司隔了两条街,位置不偏不闹,周围也有不少充作库房或物流点的房子。左看右看,面积刚好,打扫清洁一番用作仓库,即使考虑到公司生意规模的扩大,未来两年应该都没问题。

从旧房子出来,书慧快言快语道:“宋总帮了霆芯的忙,按理说我们该好好谢谢你。可之前你这样坑过我们,你这忙就当将功折罪,彼此扯平了。”

“哟,你还念叨着记仇呢。”宋献智一脸委屈。

“该记就记,别想逃避……”书慧不依不饶。恰在这时,她手机响了,她随手拿出来按下接听键往耳边一凑,没两秒钟便破口大骂:“你tm想离就说一声,别往我头上扣帽子,这黑锅老娘不背。”

我一怔,和宋献智对望了一眼,立即明白是卢京深的电话。只听书慧继续嚷着:“离!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拖着!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少了一分,老娘陪你告到底……”

而接下来,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我们三个大活人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还是光天化日之下,我左手拎着手提包,注视着书慧的举动。

只见手上一松,我的心一提,还未反应过来,一团黑影从身边闪了过去。而我的手上早已空空如也。

可下一秒,一旁的宋献智纵身一跃,直接扑到了飞过的人影之上。那个人又迅速挣脱他的擒拿,挣扎着爬起来撒腿就跑。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等到我和书慧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宋献智早已爬了起来。书慧快我一步上前扶着,我说了声:“你没事吧。”

边说边捡起地上的东西。而我发现,包里的手机、钱包、纸巾还有临时塞进来的气垫bb,都洒了出来。我有些怕见光似的第一时间捡起了那款气垫。

087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捡起来的时候动作很快,像是怕被人再抢去的迅速。

“没丢什么东西吧?”书慧早已挂掉了电话,一脸关切。

“没丢,都在。”我平静的回着,“谢谢你,宋总。”

书慧立即开口大骂:“卢京深真tm的扫帚星,他电话一来我的好心情瞬间不美丽,连带你也差点被劫。”

这样的场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措辞来接茬。我握着书慧的手,对着宋献智道:“这仓库我很满意,你看什么时候把你朋友约出来签个合同吧。你知道我那里挺急用的。”

宋献智满口答应:“行行,我今晚就约。你高兴就好。”

回来的时候接到区域经理小郑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他约了华远大卖场的采购经理。我说明后晚都可以。挂了电话,我心潮澎湃。

华远大卖场即将入驻佛城,此次饭局关乎lk品牌欲进驻华远佛城店的谈判,故而小郑约了这三方会谈。如果谈判成功,意味着我的下线将新增商超这条渠道,这对于我整体运营能力而言将是极大的肯定。

之前向小郑探问过mb的情况。小郑当时笑着说:“这个你放心,即使他们进驻关系也不大,你去看看很多商超里都是几个品牌同时竞争,商超内部也需要这样的局面去达到一种平衡,否则一家供货出了问题,若没其他支撑,她这个品类岂不是要断货?”

呵,看来到哪儿玩的都是套路。

小郑当时悠悠的说:“公司很看好你们这些代理新星,放心吧,我们会支持到底。”

我心头一颤,不清楚他是例牌性的鼓励还是意有所指,淡淡一笑算作回应。

想到这些,惊觉今天和他并未有所互动,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山不过来我便过去的道理我是懂的,犹豫再三,我还是早早的给他发了短信:下班了吗?我收到你寄过来的东西了。

吃饭的时候书慧见我一直时不时的划开手机查看,不耐烦的说:“想打就打,不然你把屏幕盯出几个洞来都没用。”

我顿时心存愧疚,忙把手机收好,神色讪讪。

跟卢京深大吵一架过后的书慧,此刻正抓起一支冰酒往嘴里灌,我忙止住她,边递给她一个酒杯边劝道:“牛饮伤身,你要发泄意思意思就行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拜访客户嘛。”

“牛饮小酌还不都是饮。你说,我跟他这些年,图的是什么!”

“图一个疼自己的人。”我定定的说。

“是啊,疼自己的人,结果也在疼别人,霆芯,那是什么滋味,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懂。”她不知是哭还是醉,说话声断断续续,鹅蛋脸开始梨花带雨。

“我不懂,可是我理解不被真诚相待的痛苦。书慧,你可要想好了。这一步跨出去可是天涯海角,再难回头了。”

“呵……天涯海角。我和他早已疏离得如同天涯海角。第一次他出轨的时候我想着他会长大,我会用自己温暖他不安定的心。可是呢,才几年,他就按捺不住了。我之前甚至还想着,要不再原谅一次吧,事不过三嘛。可tmd他倒有理了!霆芯,如果,我是说如果,萧毅尘再负你一次,你还会原谅他吗?你会吗?”

可能是我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一时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我吮吸着冰凉的杯沿,魂不守舍的说:“不会,原谅一次是宽容,原谅两次便是傻,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只听她轻轻的哼笑了一声,似是轻蔑,又似无奈,却不再言语。

快到九点的时候手机响起收到信息的声音,我终是禁不住,佯装漫不经心却是精准的拿起手机一划,萧毅尘的信息落入眼帘:喝多了。

我的心立时蹭了上来,再细看,他分享了一个地址过来,这不是在佛城的市中心吗?我的丁点酒意顿时一扫而空,心里满满的都是他。

书慧这时候尖声响起:“要去便去,我去睡会儿,困死了。”说着,跌跌撞撞的往房间走去。

我也顾不上其他,打了个电话给老周。果然,老周告知是在市中心的房子。

这几个字让我眉眼都惊跳起来。他在……承诺送我的市中心的房子?

老周本来说要来接我,我忙说不用,自己打了个车飞奔到目的地,连他来接我的这等待时间都觉得是对光阴的蹉跎。

那是位于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小区。老周亲自来把我迎了进去,然后自动离开。门没锁,我一推而入,三两步就跑了进去,四处张望着搜寻熟悉的身影。终于在书房,看到他仰靠在太师椅上,拧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微微睁开眼睛,眸底瞬间亮起了神采:“你来了。”说着身子却一动不动,并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你怎么样了?”我边说着边快步走到他身边,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怎么喝了那么多?”

他看着我有些出神:“我爸喝不了,我替他挡了不少。”

我盯着他的脸,比之前疲惫消瘦许多。我的心隐隐的抽疼起来。能让他们父子俩难以避开的酒面,估计是来自政府吧,我暗暗猜想着。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世上总有比你道行高的人,需要你仰着脖子去敬仰,这便是商场。

“我去给你弄点醒酒汤。”说着我转身就要去厨房,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醒什么酒?”

“你浑身都是酒气,先喝个汤,然后再去洗澡,啊。”我像哄小孩那样哄着他,声音里满是柔婉宠溺。

他抱着我微微一顿,语带无奈的道:“什么时候被你当小孩来哄了?”

我顿时有些怔愣,他也只有在酒后才会显出撒娇的一面。

酒后吐真言?一个念头从脑海忽闪而过。

我呆呆的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轻轻的道:“你希望我哄你吗?像对待自己的老公一样哄你。”

他热烘烘的大手忽的一拍我纤细的腰肢,笑容憨憨的说:“那你希望我是你老公吗?”

这下,我更懵了,仿佛有一丝丝凉风吹了过来。我是不是自作贱啊。想要去确认一个答案,却可能被另一个答案刺痛。只是,我仍是不甘心的应着:“希望,做梦都希望。”

不管酒后或清醒,这都是我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那你就来啊。”忽的,他的大手一下子从我裙子下*摆探了进来,用力一扯开!

我所有的热情被这突然起来的袭击轰了个一干二净。

他根本就是完全清醒的!

是我太傻,想要趁他不备去试探他。原来是自取其辱!

他蓦地一起身,把我扔在书桌上,紧接着用大腿撑开了我的双肢,一连串动作之后,凶猛如虎的冲了进来。

我疼得大叫了一声。老家之行不是已经缓和了吗?怎么几天不见又恢复了虎狼的模样?

萧毅尘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会如此粗暴不堪。可是,难道是我方才的试探,激怒了他?

如果是这样,说明他在乎我,不容许我一丝丝的怀疑和猜忌。可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那时候的心情难以言喻,只任由着身上的他纵横驰骋,没轻没重,没完没了。

等到我的腰身被摩*擦膈应得锐痛难捱,我才颤巍巍的哀求着:“萧毅尘,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我好难受。”

半晌,他才反应,意犹未尽的稍稍松开了,退开把我打了个横抱,急匆匆的直奔卧房。我根本来不及太多的喘息,又被他拥向了巅峰。

我们大汗淋漓,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才缓缓的推开,仰躺到一旁一动不动。而我,早已浑身没了力气,身心仿佛脱离开去。我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会在这种事上几欲晕厥,整个人陷入昏昏沉沉的低迷。

时间在历史隧道中穿梭,待我再次醒转,身旁早已空空如也。听到身旁悉悉索索的声音,忙转过身,但见萧毅尘正在扣着纽扣,一身挺括的衬衫西裤早已穿戴完毕。

我诧异的起身:“几点了?不多睡一会儿。”

他偏头睨了我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七点半,你继续睡吧。大门密码是你生日,你自己录指纹。”

一句简单的话,却像一朵小花开进了心底。

“这是要回广城吗?”

“嗯。”

我忙从薄被里走了出来,即便是粘腻的赤身裸体,也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和扭捏。

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自己昨天的衣物穿上。这时耳边响起一串从语音里传出来的声音:“萧总,今天早上九点半在总部有高层会议,您别忘了。”

那种感觉,仿佛从天堂坠入地狱!

我直愣愣的盯着萧毅尘镇定放回手机的背影,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那个声音,不是张又佳吗?

我终究忍不住颤声问:“那是谁?”

“我的秘书。”他淡定的回答:“我爸钦点的,我后妈的女儿。”

我的心像灌满了铅,沉重得几近难以跳动。

088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兴许是感受到背后的毫无动静,他高大的身影终于回转过来,一双宽目神采淡然。

此时的他又变成了那个淡漠的男人。

在这样的他跟前,我难有立场。可我仍旧不甘心地问了一声:“是工作秘书,还是生活秘书。这么劳心劳力的喊你起床。”

我是不是不该和他的亲人生气?亲人?名义上的妹妹,实则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呀?只是,从我认识至今,她似乎也未曾有过觊觎这位继兄的意思吧?

我是不是有些疑神疑鬼了?或者是,太多的不安全感让我如惊弓之鸟?

他扯出一抹不明的笑容,“自然是工作秘书,我要是把她当生活秘书,你觉得我那个后妈会答应吗?她在家调皮惯了,刚上任不久,童心未改。你不用多心。”

难得他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来解释,给我隐隐的踏实,只是又免不了生出另一番遐想:我们都不多心,可管不住人家那颗心啊。

他离开的时候我脸上不动声色,待屋子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人,我才慢悠悠的环顾了一周,家装和广城的相近,面积也差不多。想起他之前说让我搬过来,这算是……我们的婚房了?

只是他人来了,却似乎没有邀请我入住的意思,我只是来陪睡的?

我是他的合法太太,是不是我得自觉的履行太太的义务?

这么想着,不安的内心开始烦躁起来。

我把他换出来的衣服都丢进洗衣机,仔细擦擦洗洗搞整洁后才离开。

回到住处,书慧正站在阳台上晾被单。我诧异的问:“被单不是上周刚洗吗?怎么又洗了?”

“哦,昨晚吐床上了,臭死了。”她身穿丝光面料的吊带睡衣,面色红润的说:“等我把房子拿回来,就搬走,你这一室一厅住俩人,实在不方便。”

我闻言忙摆手:“你随便住,反正床够大,刚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看你神采飞扬,昨晚被滋润过了?”

我不好意思的叹了口气,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你说,我该不该搬过去?他之前说过的。”

“你傻,他说搬你就搬,有点骨气没?你是随叫随到的菲佣?你得等着他再次提起,然后和一块收拾东西,帮你搬过去。听懂了没?”

话是这么说,可等他再次开口,是不是要等猴年马月?

他早上的态度模棱两可,给了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却一直板着脸,就好似我是少他两百块钱的欠债人。不过,这种情绪我也懒得在书慧跟前提了,回去重新铺了床单,继续睡个回笼觉。

下午的时候小郑说约了晚上的时间,我顿时有种如临战场的感觉,一颗心噌得老快。

和品牌公司或代理商公司谈合作,那是卖人家的东西,是客户,人家给我几分薄面。管控加盟商,那是从丽人接过来的资源,我只需维护好即可。今天,可是要把东西卖进别人的地盘,是正儿八经的谈判。

我向做惯销售的书慧讨教,她懒懒的道:“你这人是挺会察言观色,但性子直,不肯屈就,在某些方面也放不开。你坚持原则就好,有lk的人在,他们比你还上心呢。不过,保护好自己,别被人家吃了豆腐。”

我抽抽嘴巴,说了等于没说的话兴许却是最实在。得知对方是个男的,lk的省区总监和小郑也是男的,就我一女流,我得长点心,别被他们的歪脑子给带跑了。

我收拾停当提前赶了过去。男人的天下,我也不必打扮得过分妖娆,干练的白衣黑裤,简单利落。

我快到酒楼的时候给小郑打了个电话,小郑告诉我他们都到了。我惊得挺失礼的,“不是说七点钟吗?这还有半个钟呢,你们怎么到那么早?”

“对方早来,我们就跟着来了,你快点过来吧。”

我急了,忙催着司机快点开,一下车甩了张五十块,说“不用找了”匆匆往里奔。虽说不是我主谈,可到底以后是要合作的,比人家晚到终究是照顾不周,何况,那个大卖场可是国际知名连锁超市,多少品牌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

随着服务员的指引到了包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结果,一抹柔婉的女音从餐桌那一头缓缓而来:“蔡总,您说得是,我谨记在心,要手底下的人多上点心,可别出现那样的错误……”

谢媛可?她怎么来了!

一张大圆桌旁,围坐着小郑、省区王总,还有谢媛可,坐在中间那位,估计就是卖场的采购经理,我知姓蔡。三四十岁的年纪。而谢媛可身边的年轻人见有人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唰的扫向了我。

一双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把我上下打量了个遍。

我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是lk佛城的总代理谢霆芯。”

说着走过去和蔡经理握手,脸上带着笑。

蔡经理饶有兴趣的睨着我,笑着调侃:“我听小郑提起过你。哎呀,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你们lk的代理商都是美女,难怪把lk做得那么好。”不过,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笑容未改,轻轻一扯挣了出来,随后在小郑身边的位置上落座。

在场的人都是饭局的老手,自然又继续着方才的言笑晏晏。

只听谢媛可继续快人快语:“蔡总,来,我敬您一杯,华远这条系统,我们丽人熟门熟路,一定能服务得妥妥帖帖的。”

我一听这话似懂非懂。这不合理啊,佛城是我的区域,这地盘内的lk代理归我统筹啊,凭什么骑到我头上来啊,还是当着我的面。

我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小郑,对方忙收回视线,视而不见。难道是他们默认的?那还拉我来做什么?难怪我明明按时来,却晚到了,原来是谢媛可倒插了一杠子。

我唐霆芯不爱与人争锋,可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甚至明目张胆的夺走,这种事可一怎么可能有二?!还是同一个人!

我端起酒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温声道:“蔡总,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蔡经理也蛮配合,礼貌的和我碰了一下,然后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我心里腾的跳动,憋着一股气,硬是闷头干掉一小杯。那可是不带假的白酒啊。一股刺激的液体顺着食道绵延而下,转瞬间灼烧起来。

我微微蹙着眉,强颜欢笑:“我是佛城的总代,虽是刚接手不久,可享受公司的很多优惠。上回代理商大会董事长明确给我政策倾斜。具体的我们可以再谈。”

蔡经理还未发话,一旁的谢媛可倒吱声了:“谈,怎么谈?我跟蔡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可是干掉了半斤白的,眼都没眨一下。蔡总,您见到美女就搞特殊,可就偏心了哦。”

一股火苗随着酒意蹭了上来。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出幺蛾子,半斤,我不得爬着回去,这是明摆着害我啊。

一旁的小郑忙道:“谢小姐真会说笑。谁不知道您是一斤不倒啊,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呢。霆芯不大会喝,上回我们董事长觉得她年纪轻轻挺不容易,让她喝了点啤酒过关了。”

这话说得不甚得体,让人听起来言外之意是,董事长都放我一马,你们这些人就不要故意刁难我了。可我听出了袒护我的意味,忙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小郑啊,话也不是那么说,出来饭局就要放得开嘛,谁的酒量不是练出来的。老是放在温室里的呵护,哪能成长呢?”蔡经理果然露出了狡猾的嘴脸,我又怎会忽略了谢媛可眸底那抹得意的笑容。

刚回到位置落座,他电话就响了起来。我借此机会跑去卫生间吞了颗解酒药,这是书慧临时给我塞的,说以备不时之需。

我给小郑发了条短信,问他谢媛可到底怎么回事。他很快回了过来:谢家是广城华远的供货代理商,她是想全面打通华远在省内的渠道。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明摆着从我嘴里抢肉了,还是以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回来的时候我的小酒杯早已斟满了白酒,那液体透明得仿佛每一滴都是随时燃烧的酒精。

我端上直接道:“谢小姐,我这‘全色’商贸刚从你那里接过佛城的代理,上回你的仓库发错了临期的产品给我,后面补了一批,我还没来得及谢呢。来,我也敬你一杯。蔡总面前,可别不赏脸啊。”

谢媛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发错货不是大问题,可小瑕疵在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保不准会影响大局。从她脸上的神情变化,我便知触到了她的逆鳞。

我咬咬牙仰头闷了进去,胃里早已是火烧火燎的难受。本来出了一口气,可谁想到那厢蔡经理唤来服务生:“给这位美女再满上。唐小姐,谁说你不能喝来着,看着一口闷的豪情魄力,明明就是女中豪杰。”

“蔡总……”一直少言的王总终于出声,却被蔡经理冷冷扫了一眼。

089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知道了,这蔡经理也不是省油的灯,逮到个软妹子就捏。

我猛的站起来,再次仰头把满满的一小杯干了进去,掷地有声的道:“蔡总,我今天的酒量比我过去喝的还多,希望合作愉快。”

接着,又倒满,呷了一口:“这杯是敬谢小姐的。倘若没有谢小姐背后的动作,我怎么会拿到佛城的总代,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过蔡总面子大,我敬他一杯,只能敬你一口,不然敬错了是我失礼。”

这话说得有些嚣张,不过没所谓了。

尽人事,听天命,人家老早就打下的人脉,我尽心尽力也不负此行。

我又给自己满上,对着王总和小郑说:“这杯,是我唐霆芯谢你们的支持。”

全场有片刻的静默,而我的肚子早已翻江倒海,早已顾不上面子,直接奔到洗手间,想吐想抠,却抠不出太多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被憋在了肚子,如同此刻不甚明朗的状况。

头昏脑涨的从洗手间出来,几个人早已站起身,呼啦啦的要走。小郑帮我拎着包,上来就要扶我:“你看你喝成这样,叫你朋友来接你吧。”

我逞强着说不用,还能走。

谢媛可不冷不热的说:“霆芯啊,你要多历练历练啊,往后还有更多大场面呢,这点小饭局就倒下,责任重大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我没抬眸看她一眼。这种人就是小人得志,惯会了落井下石。

只是今晚的事,算不算黄了?

我不甘心,缓缓抬了抬眼皮,蔡经理在我眼前幻化成了摇来晃去的几个人影。我强作镇定的问:“蔡总,明天我到贵司详谈具体的合作事宜吧。”

“不急不急。你先养好身子,我们往后好好谈。”

老狐狸。

我耷拉着眸子瞥见他腆着的大肚腩,而他的一只大爪不知怎地就揽到了我的腰肢后面,满满的咸猪手的味道。我打了一个嗝,一股咸酸涌上喉咙,差点没吐出来。

我扭了扭身子,发现他的猪手一只赖在那里,我的动作弱如棉花,怎么也挣不开。

我心里急了,总不能谈判不成被吃豆腐吧。一旁的王总淡然的笑道:“霆芯看来真的是罪得不轻,小郑,你就麻烦一下,送她回去吧。”

“哎,看她还能清醒的说话,谁说醉了,要不我们赶下一场?霆芯的声音甜美,歌喉应该不差,就让我大饱耳福如何?”

福你个大头鬼。

只是我头脑像背了块大石头,意识快要断片了。

倏然,他得寸进尺的往上一摸。我一个激灵,胃里的酸涩“嗷”地吐了出来。

这下不得了,一堆污物直接吐到了这个肥肚皮男人身上,就算不看他,也知道他肯定脸全绿了。

“哎呀,霆芯你干嘛往人身上吐!”谢媛可粗暴的要把我推到了一边,忙掏出纸巾边擦边说:“霆芯不懂事,蔡总别怪她。”

可是这男人像是和我杠上了,手还是扯着我的胳膊。我急了,道:“蔡总你收拾一下吧,对不起。”

“你陪我去……”

还有更恶心的吗?

“你自己没手没脚吗?”

我正进退两难着,倏然头顶响起一抹冷冽的声音。

“萧总。”

我听到王总和小郑齐齐发出声音,手上的脏手被甩开,另一种温度暖暖地覆了上来。

顺着他们惊讶的目光,我回头一看,萧毅尘正寒着一张脸站在我身后。

我脑子有片刻的当机,只条件反射的叫了声“萧毅尘”。

“怎么跑这里来喝酒?”他微拧着眉,眸光定定的盯着我质问。

“萧总……和唐小姐认识……”蔡经理的气势弱了下来,颇有怯色的问。

“认识。”萧毅尘的回答毫无温度,脸也没甩一下,“蔡经理难道不知道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老快。

他不是回广城了吗?怎么又在佛城出现了?

还有,他说“别人的东西”说的是我吗?这个别人是他吗?

“萧总,这是你……”蔡经理吞吞吐吐,最后的话也没憋出来。

这便是一物降一物,再拽也有人治得了他。只是,他俩的关系倒让我生出丝丝疑惑来。

我混沌的大脑再也理不清那点弯弯绕绕了。

就连谢媛可后来说了什么我也没地方存盘了。

萧毅尘把我拖出来的时候,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一丁点的醉意,只是脑子嘤嘤嗡嗡的乱糟糟。

我微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向他伸出手:“给我点钱,我没带。”

他掏出钱包递到我手里,目光却紧盯着我嘴角:“怎么这么喝?还吐成这样?”

我两眼一瞪,顿时反应过来,忙擦了擦嘴角的秽物。真是仪态尽失啊。

我努力挣开他的胳膊,跌跌撞撞边往前走边说:“我回去了,女孩子不宜在外头浪太晚。”

“回哪里?”我脑子再僵化,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火气,“你还知道回去?”

边说边把我扯向停车场。n杯的白酒在我胃里愈演愈烈,被他一推上车,立马就吐到了车里。

这下完了。

热烘烘的臭气熏了上来,我深知犯了大错,真是羞到家了,终于装雕塑的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萧毅尘冷哼了一声,黑着一张脸油门一踩轰了出去。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直接开了免提,一个熟悉的女音流泄出来:“尘哥,你今晚不回大宅了吗?明天不是要和董事长吃午饭吗?”

张又佳?我的心一紧,听得萧毅尘不辨情绪的回:“既然是午饭,上午赶回去又何妨,佳佳,你管得太多了。”后半句隐隐带着怒意。

可是我的心又缩成了一团。他们朝夕相处,这位妹妹又紧追不舍,天知道会追出什么天荒地老来。

萧毅尘没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单手继续稳稳的抓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到了市中心的公寓,他用力把我拖到了浴室,直接将我甩进浴缸,哗啦啦的水冲了下来。没加热的水很凉,我浑身一激灵,扑腾着要站起来:“你干什么!”

他哪里管我,按着我的肩膀放了半池水。我挣扎着要挣开他,却被他猛的一揪到身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卖弄风骚?”

我浑身湿哒哒的难受,心头揪紧的说:“我哪有卖弄风骚!我去争取华远的渠道,我怎么卖弄风骚!倒是谢家,硬生生的跑来插一杠子。”

一想起谢媛可风骚的话语,我内心又一股酸涩涌出了口,吐了池子一堆污秽。

他的眸子里似有心疼,不过仍是一把将我拖了出来。我厌恶此刻被人当玩偶一样提来提去,大喊大叫着:“你现在耍什么横!有本事你跑去谢家跟前说啊,说佛城的地盘是我的,没事别来染指啊。当初说得好好的,现在又来抢地盘,要不是你们总部默认,她能有那么猖狂吗?”

头痛欲裂地说了一大堆话,我胸口一时闷得慌,无力的往门口走去。他也奇怪,竟然缓缓的松开了我。

我颤巍巍的摸出了洗手间,挪到了沙发位置,“扑通”一声趴了下去,此刻的我只想埋头大睡。之后他悉悉索索的我早已接收不到信息。

不知什么时候,我倏然一睁眼睛醒了。客厅的灯大亮着,萧毅尘松懈的靠在单人沙发上,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闭目养神。

我刚动了动身子,他的黑眸倏的睁开。我索性坐了起来,和他面对面。

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在我看来没有一丝温度。我说:“你还要骂人吗?是不是得先让我知道你骂人的理由?”

他起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端了一碗解酒汤递给我:“喝了它。”

我看着他手里的汤水,诧异的问:“你会煮这个?”

“不然呢,谁给你弄的。长威风了啊,换我给你煮解酒汤了。是不是过个一两年,我得靠你养家了?”

我心里顿时美滋滋的,把汤接了过来喝了个一干二净,胃才舒服一点点。

“你啊,我可养不起。”我顺着杆子道。难得他板着脸还开着玩笑,倒有点像他从前的作风。贱贱的。

只是我忘了,萧毅尘的话从来都像过山车,一不留神就给你垂直坠落。

只听他冷冷的道:“你已经从谢家拿了佛城,还不够吗?”

我愣了,绝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质问,心痛又无比诧异:“照你看来,我该感恩戴德地知足了?”

“你缺钱吗?拼了命的要巴结他。你以为你是谢媛可吗?”

我顿时火了,蓦地蹦了起来:“我就是比不上谢媛可,家世不行,能力不行,哪怕酒桌上,人家一两句就能把我撂倒。可我就是要喝怎么了!”

我不知道后面那句话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被他塞了一颗枣,又被他拍了两天,再被他塞一颗糖,如今又给我一巴掌。我受够了这种阴晴不定!

“你这么喝,你觉得有用吗?”他高昂着仿佛雕琢过的下巴,不屑的反问。

“你什么意思?”

“lk准备成立ka大卖场部,这些知名系统一律由总部直接统筹,跳开代理商直接供货。不过还在筹备中……”

我像看怪物一般盯着他。既是跳开代理商,为何还纵容谢媛可上窜下跳?

难道……只是为了让谢家先行统一代劳,最后再谈判取而代之?不希望别人介入,也是为了规避后期的逐一谈判?

我怔忪着,凝视他坚毅的脸,立刻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心头寒凉了一大片。

“所以,我是你杀鸡儆猴用的鸡。王总和小郑是得到了你的暗示,才通知我去的饭局。”我顿时火冒三丈,被耍的羞辱感蹭了上来,“萧毅尘,下次杀鸡的时候麻烦提前告知一声,别把我当傻子好吗?我是没用,可也不是你随便拿来骗的!”

090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唐霆芯,谁给你猪脑子胡思乱想的?”

“那谢媛可……”

“你自己技不如人,怪不了别人。”萧毅尘冷哼一声,声音倨傲。

我心头很不是滋味,不管他有没有从中作梗,强烈的挫败感让我心情颓颓然,嘟着嘴垂眸不语。

“这一次,我不会帮你。你想要华远,自己去争取。反正……”

“反正最后还是由你们直供,坐收渔翁之利对吧。大boss,就你厉害,我们都是棋子,微不足道的棋子。”我脾气一上来,口无遮拦的截住他话头。

他盯着我的脸,微微翘起嘴角,“共赢是最好的局面。品牌商有品牌商的利益,代理商有代理商的利益,你说坐收,我不否认。”

我心情有点差,跟个老狐狸谈话,自己永远是卑微挫败的那一方。

加之肚子空空如也,更没什么闲情逸致再傻坐着,索性站起来,刚要往厨房走,猛然想起他的厨房和张白纸一样空啊。

我又烦躁的坐回来,厚着脸皮对他说:“我晚上没吃东西,你给我去买饭。”

他无奈的撇撇嘴,终是心有不忍,拉着一张老脸默默的去了厨房。有解酒的材料大可理解,我纳罕他还能给我变出吃的东西来?

没多久他端了一个中碗出来,递给我说:“酒店送的外卖。”

“脑子真是不灵光了啊,以前怎么教你的。喝酒前要先吃东西垫肚子,换了猪脑了吗?”

我也顾不上他的奚落,边端起来喝边说着:“去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席了,我都没缓过来,就被你家谢小姐拐着弯子逼酒,哪有空档吃东西。”

自重逢后,我在他跟前的出现一次比一次地狼狈,再难看的样子都暴露无遗了,索性放开了胆子,什么矜持,什么含羞,统统抛之脑后。

我狼吞虎咽的把一大碗海鲜粥给喝完了,肠胃也没了之前的痉挛。

我好奇的问:“你不是回大宅共进午餐了吗?”

他边收着碗边说着:“就是个午餐,难道要住一辈子吗?”

我心头一松,看着他挺拔的英姿在厨房和浴室间进进出出。再出来的时候,他上身**,腰间裹着一条白色浴巾。挂着滴滴水珠的完美身材诱惑至极。

我跟着走进卧室,看到他半躺在床头,神情慵懒。

他莫名问了一句:“我放在衣篓里的旧衣服哪里去了?”

“早上起来洗了。”

他不再言语。只是我心头甜甜的,躺床上的时候大胆的掀起了他的被窝,却被他大手一把揽进了怀里,听着他在头顶嘟囔了一声“睡吧”。

这是个美好的夜晚,如同一对小夫妻最平常不过的夜晚,却让我暖潮涌动。我蜷缩在他浑厚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劲腰,享受着属于彼此的呼吸。那一刻,我很满足。

第二天醒来,我提出给他系领带,他饶有兴致的松开手。我肢体有点抖,许久不练的技能生疏得不行。

他似是有些得意:“我是不是要经常来佛城,不然你就没处练手了。”

我耳朵一阵红热,总算拉了拉打好的结,纤巧的手仍是搁在他胸前,抬着脸充满了期待:“萧毅尘,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和自己的男人朝夕相处。可是我知道我束缚不了你。我只希望,我们……”我咬了咬唇,“我希望我们能像正常的夫妻一样。”

他眉目挑了挑,微微笑着:“你觉得正常夫妻是怎样?”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把语音扬了声,张又佳甜美的声音再度流了出来:萧总,该起床了。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浑身有些虚软。

还有完没完了?

“正常夫妻,就是要如此的坦诚,对吗?”他双手把我的细腰猛的一搂。

我神情有些错愕,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过,他话锋一转,“华远那边,求不来的就别求。你不缺钱,我不希望自己的老婆低声下四的去求人,明白吗?”

他的话让我隐隐不悦。

临走的时候,他塞给我一张银行副卡,道:“密码是你的生日,想买什么就买。”

我刚想推辞,就听他不屑的道:“我可不想被你娘家人说我不给家用。”

我心头一暖。

回公司和小丽对了账单。小丽说今年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南北区业务员虽然进驻了几个网点,到底是小打小闹,店家还在观望尝试中,没敢怎么进货。

我心思千回百转。萧毅尘忽冷忽热的态度,明摆着是不希望我对生意耗费太多的精力。可年度任务压在那里,他老爸的鄙夷摆在那里,无论是于公于私,我都无法逃避、更不愿逃避这份责任。

他后来也并未强硬到底,多少给了我一丝安慰。我想,只要我恪守原则,自然也不会触到他的底线。即便他阴晴不定,我依旧相信,这个我爱了四年的男人,是把我捧在手心上疼的。这样的想法,在后来的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得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我找书慧商量,开发客户到底是她的强项。她眼珠子转了一圈,说了一句话:“堡垒是从内部攻破的。”

我恍然大悟,头脑一下子灵光起来。我托人四处打听,终于获悉蔡廷伟这老狐狸实则四十有五,有个女儿在广城医科大附属医院做护士。

其实对于绕这个弯我心情是忐忑无比的。我知道那些做销售的为了让客户点头签单,无所不用其极,把人一家老小全都攻克也并非不可能。此刻,我为了华远的渠道,竟也走上这条路。

能让客户提货,结果才最重要不是吗?

我得知他那位女儿习惯周四休息的时候去做spa,便找人牵桥搭线。这时间刚好就是明天。

这天,我早早地赶到了那家会所附近。做引荐的是书慧托人找的关系,姓陈名丽洁,见面一寒暄才知是老乡,这圈子还真是小。这样一来,彼此关系又进了一层。

陈姐比我年长两岁,是蔡廷伟女儿在医院的同事,很是健谈。她试探着问了我的意图,我也不避讳,若无其他目的,谁会大老远的跑来认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护士。

她对我的坦诚很是欢喜,就说这姑娘挺单纯,给她点小恩小惠她嘴巴可甜了。

我暗暗高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等了约摸二十分钟,一位长发飘飘的白皙女子走了过来。我一看,这人怎么那么眼熟!

女子看到我的一刹那,脚步稍作迟疑,随即冷脸戒备的走上前来,看都没看我一眼:“陈姐,你怎么来这么早?我刚刚接了个电话,我爸叫我回去呢,我要早点走,不能陪您了。”

“啊,这样啊。”陈姐略显尴尬,不自然的偏头看了看我:“我带了朋友来,还想着做完一起逛街,三个人热闹一下呢。来,我介绍一下吧。这是我朋友霆芯。”

“你好。”她面无表情的朝我点了点头,又说道:“我真的要走了。”

我紧紧的握住拳头,语气古怪的道:“怎么走了啊?怎么不坐下来聊聊啊。”

她微微诧异,脸部表情有片刻的怔愣,不过随即弯起一抹嘲弄的笑容:“聊什么?我跟陌生人一般聊不起来,先走了。”

“不算陌生人了吧。你不是被卢京深的老婆拿电棒打过吗?”

这话一出,她的脸顿时五彩纷呈。那晚的情形历历在目,就是这个女人,生生的逼得书慧急气流产。

真是冤家路窄,她竟然是蔡廷伟的女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碰上这样的事,真是哔了狗了。

此时,我的愤怒盖过了所有的失望,却听她冷冷的道:“我不认识你,你却要上赶着来巴结我。知道奸计无法得逞,就倒打一耙。这种人,看来我老爸不合作是对的。陈姐,你哪里带来的疯狗?”

“怎么?敢做不敢认?那晚的妖媚到哪里去了……”我忽地按住她要抓住杯子的手,先发制人。

她恼怒的把我的手一甩,扔下一句“疯子”转身要离去,结果刚一回身就撞上了一个人。

我再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

翁同妈“哎哟”了几声,边扶住人边问:“小茹怎么就走了?”说着抬起眼皮往我这边一望,眼睛瞪得要把我弄出个窟窿来。

只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蔡家小姐拉着往外走,边走边叫着:“走什么走?有什么好怕的?”

我觉得今天这出戏真是猛料十足。这蔡小茹是卢京深在外头的女人也就算了,怎么会和翁同妈扯到一起?

陈姐一脸错愕的盯着我,喃喃地问怎么了。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回过神来,悲愤难以自抑的告知,她更是张着嘴巴半天合不上来,不过我略过了翁同妈和我的关系。

经此一闹,蔡小姐这条路算是封死了。从她的只言片语可知,一定有不少供应商或代理商找过她,我更能想象得出,蔡小茹回去和他老爸添油加醋的丑化我。也就是说,佛城华远的渠道,算是彻底的黄了。此外,看着她似乎光鲜亮丽,想起形同枯槁的书慧,顿时悲愤不已。

回佛城的时候心情一落千丈,宋献智打过来问我有没有空。我才记起昨天他问我有没有兴趣结识佛城美妆协会新上任的会长,当时拿不定主意就没答应,此刻心情抑郁,就想着找个地方散心发泄,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渠道。

不过早上只打了个底妆就出门。

我翻了翻包包,看到气垫bb样板时一愣,天哪,我竟然差点忘了试用这款样板了。

迅即回了趟门店,小小看到我突然出现很是惊讶。

091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说就过来化个妆,让她忙她的。

其实我心里微微不悦,店里是没什么人,可进门口的货架货品摆放颇为凌乱,按理说是要在没人的空档收拾一番,小小却只顾在柜台后边玩手机,直到我走近了才惊觉有人入店。

不过我赶时间,寻思着得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用了店内的其他品牌试用装给自己做了基础护肤、妆前打底,再用lk寄过来的气垫bb。这几天气色欠佳,之前冒逗留下的印迹还未消除。这款气垫倒是起到了很好的遮瑕效果。

整妆化得差不多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我看了一眼屏幕,边接听边往外走。书慧估计是要问蔡小姐的事,自然要回避小小。

“我听丽洁说了。马勒戈壁,我早知道那贱人就在一附院,哪想到会是老狐狸的种。果然,贱人贱相有贱父,犯贱这种事果然是可以遗传的。”书慧咬牙切齿。

我微微惊讶,“原来你早知道贱人的底细,每次你都说没事,我都不好往下问了。”

“知道又怎样?像当年那样搞得三儿身败名裂?那样有意义吗?男人死性不改,该出轨的还是出了,弄个鱼死网破弄伤的是自己。”

我心下了然:“那也是,我们没必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再受同样的伤害。书慧,贱人自有天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们过好自己的就行。”

“那老蔡的事没指望了?”

“从广城回来我算是死心了,不属于自己的终究强求不了,就让谢贱人得瑟去吧。”

收了电话我回到屋里,小小早已在忙前忙后的整理货架。我进里屋拿了包包,出来叮嘱小小看好店,晚上我还会过来。

小小笑容甜甜的说好。

我风风火火的赶去金悦茶楼。宋献智早已等候在那里,和他一起的还有谭佑文。

我顿时觉得套路满满,笑吟吟的道:“谭总老是往佛城跑,不会是总部要迁到佛城了吧。”

谭佑文对着我凝视了几秒,笑着说:“即使是有这想法,公司的老干部也不答应啊。”

那个会长还没来,我们几个坐着,上天入地的闲聊。

“宋总,我得感谢你让我结交那么多人脉。你们的提货电话我接到了,没事,我就压多10%的货,反正秋冬是旺季,我加点火,不怕卖不动。”

虽说他不一定稀罕我这点提货。可人情这东西,有得必有付出,没有谁没来由的对谁好。

宋献智笑开了花:“你提货我乐意,可别和今天的聚餐扯到一块。”

越说越带劲,期间我的脸颊开始痒得厉害。其实来的路上已有察觉,我道是体质燥热或皮肤干燥所致,也没在意。现在渐渐的还发热起来。不知是我会错意,总感觉两个男人的视线也有意无意的盯着我的脸。

我借口上厕所离席,步子飞快的走向洗手间。

等到镜子里头出现自己的身影,我顿时傻眼了。

俏丽的双颊居然拱起了几个疙瘩。因为粉底和干粉已经被吸收,疙瘩分外明显,而且周围还环绕着好多小**的。

整张脸开始火辣辣的难受。

卖了一年多的化妆品,也研究过皮肤方面的一些肌理。我意识到自己八成是用化妆品过敏了,今天真是出师不利,还指着结识业内前辈挖出一些渠道,偏偏半路不争气地掉链子。

我给宋献智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告知,说自己要先离开去医院看皮肤科。这种情况没什么好隐瞒,人家好生邀请,不能敷衍了事。

到旁边的药店买了口罩带上,急匆匆的拦了辆车就去了医院。脸上又痒又烫,没多久竟像是被人打过一样的肿胀感。

等到我在医院打了针,抱着一堆药出来,却看到谭佑文一脸平和的向我走近。

“你怎么来了?”我眸底落入讶色,戴着口罩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不放心,就过来了。那个会长是老相识了,就让老宋陪他。”他俊眉微微蹙起,“没事了吧?医生怎么说?”

“没大碍,就是化妆品过敏,要吃一堆药。一周后再来复诊,谢谢关心。”我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难怪刚刚看你皮肤不对劲。换季容易出现皮肤问题,要注意一点。”

“嗯。我本身皮肤耐受性不是很好。这次不到一个小时就起反应了。”

“这种情况是要拿你今天用过的化妆品来做测试,是哪个品牌产品的过敏原,你可以要求赔偿。不会也有我们mb的产品吧?”

我心里有些发虚,尴尬的笑了笑说:“今天换了其他品牌,印象中没有mb的。”

今天没用他家的产品,自然不好意思说。

“我陪你回去拿化妆品来化验吧。刚好我认识三附院的人,整个佛城只有这家可做斑贴测试。”

他自告奋勇地赶来接我,积极得让我心里不自在了,现在又提出这样的帮忙,我稍愣了一下。

他继续说:“刚好我今天有空,你别推辞了。”

我发现温润如他,有时候霸道起来也让我难以招架。我想着有人帮忙自然省却不少麻烦,就跟着他回了门店。

这回小小尽职的招呼顾客,见我戴着面具回来又是面露讶色,听了我的声音才确认是我。

这小妮子,喜怒哀乐总挂脸上,一眼望穿。

我凭记忆拿了用过的化妆品,跟她说再开一套做试用装。然后就跟着谭佑文出了来,直奔三附院,交给前来接待谭佑文的医护人员。

一系列动作后,我总算舒了一口气。谭佑文识趣的送我回来。我放心不下门店,想回去看看。结果谭他刚离开,有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门店。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你这里有客人。”翁晓青四下看了看,一眼就认出戴口罩的我。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又打上门来了。

我把她带到路边,闷闷的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她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关切的问:“你脸怎么了?怎么戴着口罩啊?没事吧?”

猫哭耗子!

我淡淡的说:“没事,好着呢。你什么话快说,你也看到店里忙。”

她肩膀微微松了下去,开口道:“我听小茹说了,你找她估计是要打通他爸的关系吧?”

我就知道贸贸然找来必然和上午的见面有关。

“你直接说完吧。”

她眸底闪过一丝愠怒,不过转瞬即逝,继续声色平和:“我是小茹的大姨,她妈妈是我的堂妹,你没想到吧?”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贱人是可以遗传的,这话不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更是至理名言。

蔡廷伟不是省油的灯,娶的老婆和翁晓青居然是一窝的。

“然后呢?”我冷冷的问。

“我知道你是爽快之人,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她眸子一愣,随即恢复从前的趾高气扬,“你的律师在起诉我儿子侵犯了你的名誉权。你应该知道这只是民事纠纷,赔你点钱了事,不如我们私了了吧。你开个价,我赔给你。你搞那么大动静,名声搞臭的是你,何必呢?”

呵,对我威逼利诱起来了,还拿我的名誉做文章。最近我相安无事,生活如常,并未受视频事件的冲击,只是翁同的行为令人后怕。

“你也知道这个指控赔点钱就行,就不劳你大动干戈的来为我的名誉操心了。另外,他的传播淫秽罪自有检方提起公诉,这我可管控不了。”

我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翁晓青有些急了,声音追了上来:“倘若只是这项指控,我儿子顶多判个一两年,你律师上下一闹腾,言之凿凿说你精神受到巨大打击,法官判的就不一样了。你俩好过一场,即便没了爱情,也有恩情吧,他帮你开店总归是功劳吧。”

话说到这份上,为了避免她继续纠缠不休,我不冷不热的道:“你让我考虑考虑,我不舒服,你回吧。”

再也没有回头。

以为今天的事告一段落了,不曾想刚回到门店,便见谢媛可在一排排货架前来回徘徊。

不知道是否有感应,她居然扭头扫向了门口,一眼就发现了我,脸上同样落入几分惊讶。

我定了定神,看着她婀娜摇过来的身子,半点好心情也没有,真是霉头一来就凑一窝,她和翁晓青约好齐齐来给我添堵的吗?

是来向我示威吗?

“你是……霆芯吧?”她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我轻哼了一声,“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脸怎么了?不会是用化妆品破相了吧?”

呵,果然是业内人士,一句话就能猜到点子上。

我镇定的直逼她的眼睛:“你不会是来慰问我的吧?”

“呵呵,我没想到会这样,不好意思,没准备什么。女人的脸可要好生将养着,看过医生了吗……”

我一听这假惺惺的问候,忙打断道:“你既不是来慰问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来谈吧。我这种情况也不好去什么酒楼了,你直接在这里说吧。我还想着尽早回去休息呢。”

“瞧你,倒把我当敌人了。”她莞尔一笑,浅粉的唇色看着清纯可人,“我今天来确实是有重要的事。你也知道蔡总的意向了。其实我也并非要抢你的东西,只是他老早就跟我提过这个事,说我们服务过华远广城店,经验摆在那里呢,我们谢家这才有了这样的念头,真不好意思。为了聊表我们的歉意,我愿意让出广城靠近佛城的十个小店,你也不必再费心去找蔡总了。”

我顿时有种被什么东西砸到的戒备。

092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见我不做声,她又继续道:“都是别人家的小店,你可以自己去现场踩点,确认没阴谋了再接收也不迟。我这样做没别的意思。我知道出来混,总要还的,阿尘的事不正好说明一切了吗?他最后还是回到了你身边,而我家还损失了佛城的渠道。我现在趁早把损失补给你,省得以后因小失大。”

她言之凿凿,像真的领悟了大道似的。

我漠然说道:“无功不受禄,不喜欢吃天上掉下的馅儿饼,谢小姐还是自己揣着吃吧。华远的渠道,全凭他们的意愿,我若落败,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谢小姐垂怜。”

“我好心好意,你干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你今年任务不小,多几个小店给你冲业绩不好吗?干嘛跟利好过不去?”

“我态度已很明了,就没空陪你闲聊了。”

我纳罕她怎么那么积极,非要赶鸭子上架,给我送大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越热情,我越起疑。

丢下这句话,我决绝的走人,哪管她的缤纷表情。

好不容易回到住所,书慧还未回来。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给自己冲了一杯菊花茶,屡屡幽香沁入心扉。我慢慢品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翁同妈上蹿下跳不过是为了减轻儿子的罪名。

谢媛可呢,平白无故倒贴几家店,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我摸了摸又肿又痒的皮肤,顿时烦躁郁闷,愣是不敢照镜子。我压下打给萧毅尘诉苦的冲动,芝麻蒜皮的小事还是不要小题大做了,这从来不是我的风格。

用个化妆品都破了相,这副尊容是不敢见天日了,索性关在家里远程遥控公司的运营。

虽说是公司老总,可进账除掉七七八八的成本啊,员工工资之后,这两个月绝对是入不敷出。之前只经营一家店的时候勉强支撑日常花销,现下都开始啃老本了。

这种情况再不尽快扭转,我就得举债度日了。好日子没过上,自己倒捉襟见肘,我到底图的是什么?心头不免一时惆怅。

斑贴测试的结果很快就出来。和报告一起到来的,还有谭佑文的电话。

“我在广城走不开,所以就让别人送过去了。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他关切的问。

我拿着报告,左右看了两眼,一时惶惑起来。

“报告显示,所检测的产品并不是引起我过敏的源头。也可能是我误吃了什么东西,或是接触了什么过敏原综合反应的结果。反正我的脸渐渐消退了,应该没事。”我故作轻松的道,心下惴惴不安,想尽快接触这场谈话。

“没事?你确定没事?会不会是漏了什么产品没测?”

“没有,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就这些,没错。”我坚持着,“谢谢关心了,我再养几天就痊愈了,顶多就是不能化妆而已,还是能见人的。”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静默。

“你在躲我?”他清明的声音穿透耳膜。

我心神一提,忙否认道:“你别误会,是真没事了。”

“霆芯,我们是朋友,你不用这么见外,也不用躲我。何况,我们是生意场上的伙伴不是吗?即使你和萧毅尘在一起,也没必要把自己的朋友圈框得那么死啊。”

“佑文。”我平复自己的思绪,镇定的喊着他的名字,“我并没有刻意的躲你。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是生意伙伴,所以我没拒绝你的帮忙,你的邀请。我觉得这份友谊的分寸还是把握得当的。如果让你觉得冷漠,我很抱歉。我对人也是这样的,但我的心是诚的,希望,我们能保持这样分寸的友谊。”

我斟词酌句,总算把心底的话掏了出来。

我是萧毅尘的人,我是萧毅尘的太太,我不能逾越了自己的本分。

谭佑文呵呵一笑,语带嘶哑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还以为你要就此疏远我呢。”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也只能顺着走。可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我怎么在他语气里听出了失落的意味?

挂了电话,我胸口像塞了块大石头一样心事重重,心思一下子又回到斑贴测试上。

如果都是那些产品,那只有萧毅尘寄过来的那盒气垫bb试用装了。我立马回房间翻了翻,却哪里找得见它的踪影?

回想昨日的情形,明明我是塞进了包里了,怎么会不见呢?

会不会是落在门店了?

本想叫小小帮忙找找,思前想后,还是亲自去找为妥。

我把自己收拾停当,戴上口罩就要出门,结果一开大门,萧毅尘挺拔的身影映在眼前,把我吓得脚步后退了几步。

“你……你怎么来了?”我失声惊呼,一时愣在那里。

他身着白色衬衫,双唇紧闭,大踏步的跨了进来。

“我来接老婆回家,不行吗?”说着,他一下子就跨到了我跟前,墨色的眸子狐疑的盯着我,“干嘛戴着口罩?”

我心神乱颤,瞬间又归位,眼眶竟然聚集了丝丝涩意。下一秒,万般愁绪涌上心头。

不知怎地,我吸了吸鼻子,带着轻微的鼻音道:“不戴口罩能见人吗?”

“怎么回事?”他眉头紧拧,大手毫不迟疑的覆上了我的脸。还未等我反应,直接把我耳朵上的挂绳摘了下来。

“你干嘛?”我条件反射的偏过头,用手捂住另一边脸。

结果,他双手覆上我的头,轻轻的掰了过来,黝黑的瞳孔映照着小小的我,面色骤冷。

“谁干的?”他低吼一声。

我浑身一抖,像个受了委屈被大人发现的小朋友,滚烫的泪水不争气的滑落脸颊。

“没谁。”我赌气着,微微一抽泣,心底的委屈一时间全涌了上来。我进出广城,四处应酬,你却两日音讯全无,一句问候都没有,这时候来装什么体贴。

他阴沉着面容在我脸部上下逡巡,之后拽着我的肩膀就往外走。

“去医院看看。”

“医生看过了,药吃完了再去复查。”我恼怒地挣扎着。一来就宣示主权,早干嘛去了?

“医生怎么说?你用的化妆品不都适合吗?什么时候换牌子了?”

“我没换牌子。”我烦躁的扯掉口罩,直接甩到了沙发上,却坦然的对着他道:“我前天用过的产品都验过了,都是我过敏的源头。唯独你给我的气垫没验过,我正要去店里找,你就来了。”

他双眸忽的阴冷起来,弯腰捡起口罩,拉上我的手臂,边往外走边道:“那就现在去找回来。”

我心头压着无数股暗流,被他抓着的手微微生疼,“去就去,别把我像犯人一样押着。”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对他没啥好气。

去到的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小小早前见过萧毅尘,对他的到来也见怪不怪。她见我们里里外外的翻找,狐疑的问:“芯姐你们在找什么?”

我迟疑着要如何作答,萧毅尘直接淡淡的道:“找一盒气垫,你有见过吗?没有外盖的气垫,只是样品。”

小小清丽的脸像个拨浪鼓似的摇着:“没有见过,两个牌子的气垫都是带了外盖的,我没有见过什么样品。”

我语带失落的道:“不见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先看店吧,准备来个新店员,回头和你轮班。”

回到萧毅尘的车上,我后背有些寒凉。抬眸望见他难得温柔的表情,终于说道:“前天只有她在店里,后来我出店外接了电话,回来直接用了气垫,没多久就发现过敏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那款气垫就是过敏原。之前研发团队有做过温和性测试,这是调试过多次后的配方,按理说应该是相对温和的,不过,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无刺激。”他用平稳的语调说着,似乎没有什么温度。

“那怎么办?现在也不知是什么导致过敏,连气垫样品也诡异的弄丢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的右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把我揽住。偏过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凉拌。这段日子先别化妆,过后如果要用,先用以前常用的牌子。”

他顿了顿,“另外,你留意下小小。”

“你也怀疑她?”

“这不是很明显吗?不过目前没证据,先看看她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别打草惊蛇了?”

我顿时心若悬浮,有些不安起来。“这也太戏剧化了吧?我的店里真的有内鬼?可她目的是什么?就害我过敏?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他揉了揉我的后脑勺,“别自乱阵脚,她翻不出什么大浪花。”

我的头发被他的大手鼓捣着,顿时有丝丝暖意涌入心田,可是又觉得不能这么轻易的给他好脸色。悄悄的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一边转过头,一边松开手,启动车子。

我瞧着这条路不是回我那里,疑惑的朝他看了看。

他四平八稳的握着方向盘,面色沉静的道:“回家。”

我心头一阵打鼓,回他家?

这闹的是哪出?几天不联系,一见面就把我带回广城,见家长?

093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也许感到了我灼热而探究的目光,他喉咙缓缓的溢出声音:“为什么不去市中心的房子住?我是没交物业费呢还是没给你钥匙?”

我恍然大悟,他说的家是我们的“婚房”。我耳根像被炙烤了一般,温热发烫起来。

我们的家。这个字让我的心一路颤巍巍。我偏过头,压住内心的跳跃,平静的道:“我房子还没到期,何况也不想一个人住着。”

他轻嗤了一声,“这么说来你是抱怨我不能陪你了。”

我听着阴阳怪气的语调略感不悦,索性横道:“我可没抱怨,但你不常来是事实,我可没冤枉你。”

这话一出,他倒不吱声了。我悄悄的瞥了他一眼,只见他嘴唇紧抿,目光紧锁着前方,一瞬不瞬专注地开车,顿时又心软下来。

中途我电话响了,我掏出手机时不小心从包里掉出了姨妈巾小包,这是我的习惯,常备弹药,以免不时之需。我一边弯腰捡起一边接了电话。

上楼的时候,他习惯地拥我入怀,仿佛彼此之间的隔阂从未存在过。我紧紧的贴在他胸膛,听到他柔声问:“之前你老痛经,现在都好了吗?”

我的心用力一跳,眼眶微微湿润了,另一方面也纳罕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我故作镇静的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来那个都不怎么痛了,就是容易累而已。”

我想,我还是不会告诉他,当年的流产,多少改变了我的体质。

他闷不做声,用手指纹开了门。

刚换好拖鞋,正要往客厅走。一个滚烫的拥抱从身后袭来,我顿时心跳如密集鼓点。

“怪我了?”他在我耳边吐着丝丝热气,空气里弥漫的温热快要把我淹没了。

“我不怪。”我身子往后靠了靠,和他紧紧相贴,“萧毅尘,我很久以前就想过嫁给你,只是,我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们……”

“我们是合法夫妻,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合法夫妻……”

“对。你只要记住,我和你之间有关男女亲密的举动,都是合法的。还有,从领证那天起,我所挣到的钱财你都有分一半的权利。我们都有履行夫妻义务的责任,这个义务,除了上*床,还有彼此照顾,彼此携手,有很多彼此……”他的柔*舌不知何时一直轻点着,像一条蛇一样,与我温柔相粘。

我身子一阵阵酥麻,诧异他为什么突然间那么温柔起来,这种如渗入骨髓的蜜意让我心神激荡,难以自抑。

“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也是婚生的孩子,我会让他上我的户口,跟我的姓……”他的声音纠缠的,低哑着。

我一阵机灵,迷离的双眸猛然一睁。满满的激*情瞬间退了大半。

“孩……子……”我难以置信的溢出声音。

“对,孩子。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儿子像我,女孩像你,叫我爸爸,叫你妈妈。我们共同孕育的孩子,你不喜欢吗?”

我们一切都未曾分明,除了白纸黑字的婚书,我看不到任何的路,可他竟然提出了孩子。我心底隐隐的扯痛着。

哑然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怔在那里,就连他什么时候扯开了……我都无意识的承受了。

等到他……我趴在玄关的墙上抽痛得哼了一声,意识终于渐渐回流。

“怎么就分心了,嗯?”他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我不记得到底做了多少次,总觉得今夜的他如同放出笼的饿狼,不放过一丝凌虐我的时机。玄关上、沙发上、浴室,最后再回到大床上,一次又一次,仿佛不知疲倦的永动机。而我被他折成各种妖艳,一次一次的承受他的汹涌澎湃。

断断续续的意识中,脑子闪过他方才说的话,有那么一瞬甚至认为,他逼着我领证,会不会是要合法的和我上*床?

还有一个令我惴惴不安的细节,他没带套子。

在玄关那次,我要求过。他那时在兴头上,嘴里哼哼的说:“tt用完了,没来得及买。”

“那你去买!”我用残存的意识和力气低斥着。

“不要了,都到这份上了,不会有事。乖,没事的。”

我难以逃开,忍受着那股温热毫无征兆的暖进来,浑身一激灵。

尽管我再三强调,在最后一次的时候他还是故伎重演。我累得连手指摆动的力气都没有,只任由着他给我细细擦拭,没几秒意识一黑沉沉的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似乎格外的清闲,连手机都清净起来。

他带我去了郊外的温泉,我们在温泉边疯狂的撕咬。

他带我去了山顶的山庄,我们在山泉边上的露台纵*情狂欢。

我撕拉着他宽厚的背,一次次的在他的超速驰骋下迷失而晕眩。他一遍遍的享用我的情难自抑,我的柔情似水,不知疲倦。

我纳罕他一个大老总怎么倒像个富贵闲人了?更调侃着,我都毁容了,怎么还有胃口进食?

他勾起嘴角,喉咙里鼓出两个字:蜜月。

下一秒,霸道的堵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小嘴,用行动证明,他兴致浓厚,乐此不疲。

那么一瞬,我忽地释然了。

眼前这个男人给我的感情,忽冷忽热,每一种都那么极致,那么强烈。我所有的心结和顾虑,在他的甜言蜜语下早已化为乌有。

我忐忑怀疑过和他的曾经,可后来我发现,这段感情早已如同一味毒药,深入骨髓,解药求不得,蛊毒放不下。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赌一次,顺着他的脚步,走一次。如果这段以初恋开始兜兜转转多年的爱情都无法善终,如果这段合法持证的婚姻都无法捍卫我们的爱情,我这辈子,就真的不敢再爱了。

那几天,我格外的温顺,抛开一切杂念,尽心尽力的做他蜜月的小妻子。夜里,在幽光中,我的心默默的描摹着他俊脸的轮廓,肢体触碰着伸手可及的幸福,连睡眠都觉得如此的沉醉。

后来书慧说,我这人智商常年在线,萧毅尘的温柔一来,立马下线。

几天下来,我面色红润了几分,过敏导致的脸部肿胀一时恢复得挺快。

等回到佛城,被书慧取笑了一番,说我只要有萧毅尘的精气,保管药到病除。

“古人云: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水补。对你而言,水补不如男人补。”

我白了她一眼,斥她的不正经。不过,神清气爽这倒是真。所谓阴阳调和,大抵如是。

甜蜜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和仓促,如白驹过隙,更有如昙花一现,期待下次的怒放。

他离开佛城的早上,我早早起床为他做了精美的早餐,看着他一点不剩的吃完,心底满满的幸福。像贤惠的妻子,目送着心爱的丈夫出门打拼。

什么叫像,我本来就是啊。这么想着,连带给他系领带的动作,都多了几分底气。

送他到地下停车场,老周早已在那里等候。他紧紧地把我揉在怀里,不容一丝的缝隙,一路下来,他的下巴和我的秀发严丝合缝,像被黏胶牢牢粘连,难分难舍。

“老周买的温补食材注意煮了吃。”

“嗯……”

“别太累,晚上注意美容觉。”

“嗯……”

“……”

他像个“烦人”的老妈子,一遍一遍的叮嘱着各种日常,事无巨细的程度直逼我亲妈。

我享受着他的温情体贴,眼看着他的黑色座驾也越来越近。每走近一步,心底的不舍就多几分。我想起大一那会放寒假,也是这般的依依不舍,一想到短暂的分离就格外牵肠挂肚。

等到靠近车子几米开外的地方,“哒”地一声,车门忽然打开,一个道姑头蓦地闪了出来,一扭头,张又佳娇俏的脸映在了眼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她在这里!

我们双双顿住了脚步,张又佳脚步轻盈的奔了过来。

“哥,我来接你了。”她语气轻快的说着,平静的睨了我一眼,“霆芯是你呀。”

她身着米色的套装,梳了个道姑头,把可爱的脸型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

我微笑着点头,握住萧毅尘的手松了下来,却被他的一手握住,抱住我的手臂没有一丝的松动。

“不是说不要来了吗?这么早,阿姨怎么让你过来了?”萧毅尘粗声说着,语带不悦。

“我妈才管不着。我这不是要尽到秘书的责任嘛,待会十点有个会议,我得向你汇报这几天的情况,然后请示下一步的指令。要是叔叔一问三不知,又该怪我贪玩了。”张又佳微微嗔着。

这种架势我有点扛不住。前一秒我还和我的丈夫恩爱有加,这一刻,他的“妹妹”跑了出来。

我们的关系不曾公开,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他的女人。即便这几天他对我柔情蜜意,我也不会天真到他会即可亮出我的身份。

我压住内心的翻腾,偏头对萧毅尘说:“你快去吧,开会迟到了可不好。”

“好。”他旁若无人的对我微笑着,“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路上小心。”我朝张又佳点头示意,“又佳,你好,有机会过来佛城玩吧。”

你我不过几面之交,即便你是萧毅尘的家人。男人未做特别的介绍,我也不要上赶着表达作为嫂子的情意了,不过说说场面话罢了。

只是,我整颗心被笼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雾。

094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张又佳故作调皮的说:“霆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哥的,你不要吃醋哦。”

我微微一怔。一口一个哥,倒显得我小肚脐肠没度量了。

萧毅尘揉揉我的肩膀,对我温和一笑,算是安抚。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扯开笑容朝着张又佳道:“你哥宠着妹妹,这我知道,你也难得出来工作,对你太严了,把你吓坏了可不好。妹妹就是用来疼的。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上车吧。”

张又佳似是不介意话中有话,笑盈盈的向我告别,和萧毅尘肩并着肩的走向车子。

我目送着车子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停车场门口,笑容渐渐的冷下来。

女人的直觉,这是把温柔的刀子。多希望是我小人之心了。

回来把屋子整理了一遍,回租住的房子收拾衣物。我答应了萧毅尘,就此搬到他房子。小两口的金窝,要添置的东西还有一箩筐,即便如此,我也乐此不疲,哼着歌儿,脚步轻快得像只快乐的小鸟。

好多事都是要凑一窝的。比如说蔡廷伟的来电。

他打过来的时候,我把手机拿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像要把屏幕盯出个洞来。

这次的蔡廷伟少了上回的轻薄和戏谑,言简意赅地告诉我,他想和我签订入驻华远协议。

我顿时有种踩到狗屎运的懵逼。难道,爱情是道幸运符,能够招贤纳福?

“为什么?”我瞪大双眼诧异的问。脑子里翻滚着无数种可能,终是忍不住再问:“是因为萧毅尘?”

他的小眼睛微眯成一条小缝,缓缓的点了点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我是要跟lk合作,那就得遵循他们的规矩。何况,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你和萧总是这样的……朋友关系。抱歉,抱歉,以后我们多多合作。”

我心头惴惴,一瞬间五味杂陈。

该欣喜的吧,盼望已久的合作即将如愿达成了。

可人家是看在萧毅尘的面子上点的头啊。

萧毅尘是谁?

我老公啊。

这么一转弯,心情似乎有一丝丝的明朗起来。

不过,我仍小心翼翼的道:“前几天我去广城偶遇你家的千金,真是青春靓丽,人见人爱啊。”

蔡廷伟面色一僵,迟疑了几秒,表情尴尬的说:“都是小女年轻不懂事,唐总不要见怪,回去我定要好好教训她,好的不学,偏要学坏的。”

我心知他意有所指,也不点破。

我清了清嗓门,郑重的道:“蔡总,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我就不便多说。这样,我明天回复你如何?并非故意吊你的胃口,只是我的代理公司是和朋友合伙,我得回去问问她的意见。毕竟,那天出现了令人始料未及的状况。”

他眸底闪过一丝精明的神色,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最后仍连声应着“好”。

其实书慧那边并无太多担心,只不过我要为自己留一丝颜面。别人召之即来,未免太掉价。

回来的时候心情大好,被爱情滋润的女人,似乎样样都顺风顺水。

只不过这一切戛然而止于翁晓青的出现。

她又是一身花衣衫的等在我店面门口。看到我,立马挡住我的去路。

她面露讶色:“你的脸……怎么是红肿的?”

我淡然一笑,“不过小病小痛,快好了。你求我的事,有律师解答。”

她张大嘴巴:“你真的那么绝情吗?我都低声下气的来求你了。”

低声下气?你的低声下气就是纡尊降贵了?

我看着她怅然又不甘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阿姨,你该知道他的传播淫秽罪不是我想撤诉就撤诉的。”

突然她疯了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子。

吓得我连连后退,只听她恨恨的说:“你够狠,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

你这叫孤儿寡母,我这岂不是弱智女流?!

只是这种戏码太博人眼球,几米开外开始有路人驻足指指点点。

我拧起了眉头,这可是在我的门店外,她纯粹是在丢晦气的。

对这个女人我无言以对,但见她原地不动,正要拔腿就跑。结果在我转身之前,她拿着刀子的右手忽然挥向了左手腕。

我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不过瞥了一眼她下刀的部位,毫不迟疑的抬腿走人,我心知再多停留一分后果会更严重。

她在身后一声痛苦的惨叫,我扭着一颗心加速奔跑,越跑越快,跑出几公里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摸开手机一瞧,小小的电话打了进来。

“姐,姐,太可怕了,那个老太太满身是血……”

我调整气息有些担心的问:“她还真往下割了……”她不就是要以死相逼吗?我都跑了,她还继续着苦肉计?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被个大叔送去医院了。”小小声音直打颤,“姐,我能先关店门了吗?大白天的有这血光之灾,旁边的大婶说不吉利,我怕再有什么事,影响了门店就不好了……”

我知她早被吓傻了,便应允她休息。

翁晓青,够狠的不是我。为了儿子,你可真是拼命啊。

我该松手吗?

即便我松手,也无法扭转他被判入狱的颓势啊。

讲真,我在此刻还真的想心慈手软了。

晚上,萧毅尘打电话过来。我心头的暖意一点点回流。

“东西收拾好了吗?”

我软声说:“差不多了,后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又佳就在我身边待一阵子,明年我会把她送去国外留学,你犯不着跟无关紧要的人计较。”他的声音里流淌着许许温情。

“好。我不会计较,你能跟我解释,我一点都不会计较。”

他轻嗤了一声。我斟词酌句,小心翼翼的道:“今天,翁同妈来找我了。”

我顿了顿,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静默了下来,大胆着道:“她用刀子自残,逼着我放过翁同。好在我跑得快,没看到那一幕,听小小说,场面的刺眼,血流了一地。”

“死了没?”

我一怔,想不到他竟如此问,一下子噎住了我要说的话。

“苦肉计,你也信!你别理她,这种女人流一缸的血,也不会记得善良怎么写。你不会心软了,想放过翁同一马?”

我张了张嘴巴,最后由喉咙发出的声音是:“没……没有。这事由不得我们啊,操控权都在检方呢。”

他冷哼一声,“这种事弹性很大,刑期有个上下限,老子乐意给他个上限。他一秒的牢狱都少不了。芯芯,你要记住,别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否则,到最后被彻底伤害的,是自己。”

那么冷冰冰的一番话,出自他之口,让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有这样绝情的一面。

无疑,在他那里,我是讨不到半点的赞同。翁晓青这血,当真是白流了。

兴许是觉察到彼此僵硬的气氛,他声音放柔:“芯芯,别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多花点心思,经营我们的家。你看那套房子,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吗?”

我“唰”地脸热起来。这男人想要温柔,分分钟能腻死你。话题切换得真快。

我淡定地说:“你什么时候来?”

他再度轻笑一声:“才分别,就迫不及待的想我了?你应该说‘回’,而不是‘来’。”

呵,这是我们的家,是要“回”。

初秋的夜里,他的温声细语,再一次温暖了我惶惑的心。

只是,挂了电话,我心头一阵莫名的寥落和不安。

萧毅尘,当真,恨死我那个前任吗?

如果真是,那他对视频事件,无疑是耿耿于怀不曾释然。

不忍在我身上发泄的怒意,会毫无保留的发到翁同身上。

这种不忍,只因为足够爱我,可那团火气,翁同几年的牢狱之灾足以抵消了吗?

第二天我如约给蔡廷伟打了电话,告诉他,经过再三思考,结合自己的实力,决定接过华远佛城的盘子,为他们供货。

蔡廷伟满嘴喜庆,不住的说能得到我的垂青是他的福气。

我不动声色,心知大家不过见人说人话。

他随口说到,宋献智也将为华远提供mb产品的货源。我心知华远的多品牌运作原则,并未有大惊小怪。

到了下午,我竟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要知道,爸妈极少在大白天打给我,怕耽误了我的时间。

我提溜着一颗心接起。那头似乎是轻微的嘈杂声,妈妈扯着嗓门喊着:“霆芯啊,我到佛城了,在火车站,你们那地方叫什么?”

我惊得差点没拿稳手机,老半天才移到耳边:“妈,你怎么一声不吭的来了?”

“突然想来就来了。怎么,怕你妈来?”

我干咳着几声,忙说:“怕什么怕,你在那儿别乱走,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我犯愣了。妈妈来了,要带去萧毅尘的房子吗?这倒不是问题,只是,她为什么突然袭击?

难道是来刺探我和萧毅尘的婚后生活?

我俩感情回温,似乎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除了他的真实身份。

095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还有,我的脸。

妈妈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爬满了惊愕与担忧,放下行李,两手就往我脸上伸。

“这脸怎么了,啊?怎么像是被打肿了?”

我尴尬的笑着:“哎呀,就过敏了,没事啊。你看,我连口罩都没戴了,过一阵子就恢复了。”

又是一阵不满的嘀咕,才和我上了车。亲妈便是如此,我们眼中的小事,于她们都是天大的状况。

我先把她带回了租住的房子。她看着我整理好的大包小包,一声叹息:“就知道你这婚姻不让人省心,我要是不来,是不是打算一直住这儿了,啊?”

妈妈果然是来刺探我的婚后生活。我心里嘀咕着,笑着没吱声。

把她伺候进了洗手间,转身我给萧毅尘打了个电话。

“怎么,还没到晚上,就想我了?”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傍晚的余晖中低吟徘徊。

似乎,前几天的蜜月之行,让彼此的感情升华了。

我撒娇着:“才不想,白天不想,晚上也不想。你都不想,我干嘛要想你。”

“嗯……”他故作低低的哼了一声,“那可怎么办,只有我想你。”

我的心像是被融进了蜜糖,甜甜的,软软的,一点点的渗入心底。

即便他不在眼前,我想,我的脸一定如红透的小番茄。

想着他估计还在忙,就忍下内心的悸动,轻轻的说:“我妈来了,要住几天。明天我搬过去,顺便也把她带过去了哦。”

他在那头有一瞬的停滞,随后笑意融融:“好啊,就请丈母娘验收房子吧。”

几番呢喃与说笑,我才挂了电话。想着他的温声细语,想着他那句“我想你”。

灵机一动,抬手进入v信界面,给他发了句“想你了”。看着v信系统自带的画面,自个在阳台“痴痴”地乐了。

他毫无例外的很快回了个亲吻的表情,红红的一颗桃心让人一暖。

我调皮的啪啪啪打了一行字: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发这几个字,界面是否真的掉下一箩筐的红心来。

抿着笑把刚刚截的图发了过去。

随后,对方传来一段语音。

点开一听:真想此刻就在你里面。

我的脸滚烫得像刚出炉的包子,羞得不知所措。我们仿佛回到了热恋时期,毫无顾忌的温暖着对方。这样的感觉让我心底美开了花。

“看什么傻笑成这样!”

我吓得手掌一哆嗦,回头看到妈妈一身清爽的站在我身后。

“你干嘛一惊一乍,吓死人了。”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收回方才的窃笑。

“小萧什么时候过来?”妈妈望着我一脸了然。

“周末,周末。”

“你说你俩各忙各的,两地分居,就不怕他在外面乱搞?”

“你经常东奔西跑,也不怕老唐在外面乱搞?”

妈妈轻拍了我的脑袋,哭笑不得,“老唐没你家小萧帅,我自然放心。小萧玉树临风,年轻妹子谁不喜欢,看得住才是你的。”

我撇撇嘴。

翌日,书慧找了个帮手,帮我把行李拉了过去。原本萧毅尘要派老周来,我硬说不用。

妈妈左看看又看看,把房子里里外外查了个遍,才缓缓点头:“小萧做生意倒是挣了不少钱。”

我脸上不大自然,揣着个秘密心想什么时候真相了才好。

书慧满脸堆笑:“阿姨,萧毅尘那人对霆芯很好,你就放心好了。虽然挺舍不得,但真心祝福他俩。”

我妈就这样在我们的新房住了下来。

白天我真是马不停蹄的忙碌。去跑市场,去张罗着新品进驻商超事宜。拿下华远的渠道之后,谢媛可并没有上门来缠,倒令我稍稍宽心。

谁说情场得意,商场失意来着。我这不是爱情事业双顺利吗?

临近中秋佳节,我和几个业务员精心准备了月饼和果篮,挨个给客户一一送出。

做生意,逢年过节的人情世故,一样不少。送得少了,少送了,漏送了,送错了,都可能被人留下话柄,合作的时候给你摆一道。

倒也忙活了一整天。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我踏着疲惫的步子缓缓回家。妈妈应该开始做饭等我回去了。亲妈在的地方,家常菜轮着换了一拨又一拨,长年吃地沟油的我,总算有了口福。想到这,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我录了指纹,文锁应声打开。刚走进入户花园,便隐隐约约听到客厅有说话声,我的心猛然一提。

“阿姨,那我先走了,还要赶回广城呢。”

“留着吃饭也行啊,我再做多几个菜。”“

“不用不用,我真要回去了。”

“……”

张又佳的声音清脆又悦耳,热情洋溢的和妈妈说着客套话。

她怎么找上来了!

我匆忙换了拖鞋,提溜着一颗心快步走入客厅。俩人看到我都微微一怔。

“霆芯你回来了,张小姐给我们送来了月饼礼盒。”妈妈微笑着说,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变化。张又佳没和她说什么吗?

“霆芯,上回你说有空过来玩,我就真过来了,不过你刚好在忙,就没有提前通知你。阿姨陪我说了好大一车子话,我也该走了。”她今天身穿剪裁得体的宝蓝色套装,显得知性稳重,原来她也有那么端庄的一面。

我狠下心笑盈盈的说:“吃饭再走啊,这都到饭点了。你空着肚子回去,你哥又该说我了。”

“真不用了,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跟我客气。”

各自怀揣着不同心思,客套了几句。

人家坚持回去,我也不好勉强。只是在妈妈面前,“一家人”这三个字让我心虚起来。

果然,人一走,妈妈的脸黑了下来。

“萧毅尘是富家公子?”

脑子一“嗡”,被拆穿真相的尴尬涌了上来。

“妈,你……”

“到底是不是!”她厉声打断,犀利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

张又佳这小妮子,今天敢情是来搅场的。

无疑,她的到来捅破了最后一丝掩饰。只是,她又是怎么知道妈妈来了广城?

除了萧毅尘走漏的消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源头。除非她派人盯梢。

我顾不上这些翻滚的思潮,伸手搭上妈妈的肩膀,想扶着她坐下来慢慢谈。

她一把甩开,转而抓住我细长的胳膊,“看来你是真知道!你是不是傻啊!男人有钱却向娘家隐瞒身份,是怕娘家索要钱财。一开始就防着娘家的男人,对你有几分信任?分明是把你看低了,你图他什么!竟还伙同他来骗你妈!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缺!”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晃着我的身子,伴随着巨大的吼声让我微微哆嗦。

“妈,你别胡乱猜想好不好。”我面色极其难堪,脑子搜索了各种词汇,“他要是防着我们家,干嘛还把房子名字改成我的,他要是防着我们家,干嘛还要给我一张银行卡随便花?反正我都嫁给人家了,实在过不下去就分呗,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唉!唉!唉……我就该听你小姨的话,把你管死了,也不至于现在还操那份心。你什么时候能让你爸妈省心。不摆酒不见家长也就算了,还隐瞒真实身份!”见我垂眸不应声,她又丧气的道:“他人呢,叫他明天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整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妈,你要做什么?都说好周末过来了。他在广城很忙,又处在事业上升期,哪能随叫随到啊。”

“都说女生外向,还真是一点不假。广城和佛城有多远,你要是不打电话,我来联系。”

看着妈妈的满脸怒意,最后我妥协了,鼓胀着一肚子火给萧毅尘打了电话。

“喂。”他又是柔声细语的接起。

“萧毅尘,为什么张又佳会知道我妈来了佛城?”我尽力的用平板的语气问。

他明显停滞了一瞬,“怎么了?”

“张又佳跑来家里送礼,让我妈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妈要见你,你自己撒的谎,自己来圆。”

“佳佳怎么知道你妈的行踪?”

“我倒要问你啊。”我有点气急败坏起来。

这事不该问你自己吗?

“你先别急,我现在就赶过去。我来处理。”

他稳重又坚定的话,让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听他口气,似乎对张又佳的此行一无所知。那她又是安的什么心?

屁颠颠的拆穿,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是,误打误撞不小心泄露了?

隐瞒身份这事本来就让我莫名其妙,半点安全感也没有,如今又被敌友不分的张又佳插一杠子进来,整个傍晚都心浮气躁。

快八点的时候,萧毅尘姗姗来迟。进门的时候妈妈板着脸一声不吭。

萧毅尘提了一大篮子的伴手礼盒,微笑着喊了声“阿姨”。

妈妈从喉咙里蹦出一个“嗯”字。

还没等萧毅尘坐定,就一脸威仪:“萧总你好。我在想,明天我是不是该走了,霆芯也搬走算了。我们这一家人,实在配不起你们这高宅大房。”

我的心再次搅弄在一起,埋怨的望着萧毅尘。

他干笑了几声,淡定的道:“阿姨,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您大可直接指责出来,我改便是。我和霆芯已经结婚了……”

“所以,你就吃定她了,拉着她来哄骗娘家人了!”

096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萧毅尘从容的坐到单人沙发,俊脸上依旧笑意融融:“阿姨这是哪里的话?我和霆芯是两情相悦才结的婚,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互相要挟呢?”

妈妈从鼻孔吐出一丝闷气,克制着道:“今天你妹妹来了,很多问题我也不好多问她。但对你就不同,你向我们老唐家隐瞒了那么多,这次,是不是能一次说清楚。我家霆芯已经嫁给你了,你预备把她怎么办?”

萧毅尘睨了我一眼,白炽灯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竟像座雕塑般宁静祥和。

他用诚挚的语气道:“阿姨,在身份这件事上骗了您和叔叔是我的不对。你也知道我家庭比较复杂,在婚姻这件事上和父亲的意见一直有分歧。如果再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怕你们担心芯芯嫁给我是狼入虎口。您想想是不是,从知晓我的身份到现在,您是不是对我们这些家庭的子弟抱有成见?我是有点家底不假,可在我看来,芯芯和我是平等的,只要她爱我,什么门第家世都是浮云。”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本想着在您二老跟前多挣点印象分再慢慢告诉您。芯芯嫁过来,能给到她的,我不会吝惜。我在努力打拼事业,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的老婆,让自己的家人不为物质所扰吗?我只是单纯的想和她好好过日子,那些不待见我们的世俗,在我没处理好之前,我也不想让芯芯去烦恼。可能这几年会委屈芯芯,但相信我,我家那里我会尽快摆平,让芯芯光明正大地做我的萧太太。我知道这种情况就娶了芯芯对她不公平,我不也是怕夜长梦多嘛。阿姨,希望您成全。”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微微站了起来,恭谨的低了低头,态度诚恳得令人动容。

他一口一个“老婆”,一口一个“家人”,让我本来烦乱的心无比熨帖。

一个男人说只想单纯的和你过日子,夫复何求?

妈妈锐利的眸光斜睨了我一眼,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有什么好隐瞒的,都扯证了,难道我们还能拦着不成?”

“是是是,如果让您觉得不合适,我感到抱歉。”

萧毅尘果真是能屈能伸,在长辈跟前伏低做小的姿态,让妈妈满肚子的火一下子偃旗息鼓。

我翕动着嘴唇,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没发出一丝声音,只垂眸暗喜。

“那你妹妹来过,她知道了。”妈妈思前想后仍不踏实,这也是我心头一块石头。

萧毅尘笑容和煦,一脸的淡定与从容,“放心好了,她年轻调皮,不爱生事,我已经训斥过她,不要乱嚼舌根。她虽不是我亲妹妹,但性子我是知道的。”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即便我心头不悦,也被他的坚定与柔情所掩盖。

只要有男人的态度,任何的危险不足为惧。

妈妈重新炒了两个小菜,安顿了萧毅尘的晚餐,收拾一番便进了客房。

我洗完澡后打理着衣柜里的衣服,扫视着房间里的一景一物,一种过日子的宁静和踏实油然而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抵就是这样的安稳与平静吧。

“换件衣服,我们出去。”一阵温热的气息从身后包裹,刚毅而伟岸。

“去干嘛?”我回转过身,陷在他的怀抱里,温顺的搂上他性感而清爽的脖子。

他高挺的鼻梁抵上我的,黝黑而清亮的眸子霸满了我眼前的视线。“去开房。”

我的脸微微一热,娇声道:“这里不行吗?”

“阿姨在呢。”他缓缓移到我耳畔呢喃,倾吐着令人心颤的热气。

我顺从地跟着他上了车,去了本市最好的五星酒店。

这一夜,他缠着我做了一次又一次,又抛又甩的,没完没了。

伟岸狂野的身子带给我的娇躯难以承受之重。

我苦苦告饶了好多回,他脸上的凶狠也不曾放松。

“小别胜新婚。”他紧咬着牙,半天才溢出一丝压抑的铿锵。

天荒地老,抵死相缠。

待到我全身虚软的伏在被窝,他又霸道的一脚跨了过来,从身后紧紧的将我拥住。

“我后天要去台湾出差,下个月才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听,意识回流了大半,艰难的翻过身,和他狂野的胸膛坦诚相对。

“那么久啊。”我声音掩饰不住的失落。

彼此的感情才升温到甜蜜的状态,却要面临着那么久的分别,难言的不舍涌了上来。

“嗯。我得把老婆本攒足了,不然怎么跟丈母娘交代。”他眸子里闪动着情事后的餍足。

我羞得把头埋进他宽厚的怀抱。

“你小姨说的两百万,我还没给,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我们家又不是卖女儿,你不用管他们。”我娇声说。

“我不是给不起,只是不想让大笔钱财让你们家的生活动荡不安。你想啊,你家突然来了这么一大笔钱,多少人盯着呢。我的副卡就在你手上,想给叔叔阿姨买什么,尽管用。”他温和的笑了一声,“过个几年,等你更得心应手了,就来管我的家了。你就让我自由几年吧。”

我的心像被揉进了超级蜜糖里,浸了又泡,泡了又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甜蜜。

我眉心一动,抓着他腹部的小手轻轻一推,一下子爬到了他的身上。

“你想做什么?”他嘴角噙着不可名状的笑意,眼神开始迷离。

“我想……”我的心扑扑直跳,“我想为你来一次。”

他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攀上我如蛇般的细腰,引导着我再次走向巅峰。

一夜,一夜的酣畅淋漓,一夜的疯狂放纵。

清晨,我和他心满意足的悄悄回屋。

我在厨房摆弄早餐的时候,妈妈揉着惺忪的眼睛进来。“怎么今天那么早?太阳从南边出来了。”

我甜甜地一笑:“老公在呢。”

妈妈轻敲我的脑袋,“女儿外向,白养你了,也没见你给我们做过早餐。”

……

妈妈一直待在我这里,国庆长假的时候,爸爸也来相聚。一家三口和和乐乐。

我因长假活动档期,一直在忙碌不停,手下的生意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庆功宴的时候,大伙都眉开眼笑,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不过,这种美滋滋的心情只持续了几天。

一封订单明细揭开了新的戏剧,多年以后,才真切明白物极必反的含义。

命运还是张着凌厉的爪子,在一步步的向我走近。

早就听闻mb将有新品上市,按照惯例,会提前几周进行铺货。这不,一张订货明细表随着宋献智和mb业务人员一起到来。

我把明细打印出来,愣了一下。

我问:“公司是要出气垫霜了?”

mb业务人员姓郑,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他笑着说:“对,是以遮瑕为主打的气垫。”说着,他打开随身带来的产品,示意我可以试用。

我狐疑的接了过来,闻了闻气味,未见异常。拿起粉扑蘸取料体在手背皮肤上轻轻按压。随着试用的推进,我内心的疑惑渐渐的放大。

我极力平静的问:“这是自己的工厂配方吗?”

“是的,是工程师研制了好久的配方。虽然韩国工厂也提供了参考,但我们的配方更遮瑕,更清爽,质地也相对通透,所以最终我们还是采用了自家的配方。这是公司即将重点打造的产品,营销上会有更多的资源倾斜推广,订货上也将给到更多的优惠……”

小郑吧啦吧啦说了老半天,无非是说公司重金打造,跟着公司走,稳赚不赔。

我扯着笑容现场承诺了比较少量的订货。我说,小店压太多货没地方放,卖够今年就行,如果热销我再进。

小郑无奈,“芯姐,我知道你做fk佛城总代也不容易,我也不说什么了。总之,你如果要再进货,可要提前一个月跟我说,照这趋势,这款产品会很快脱销。我们都信心满满,但生产周期摆在那里,大批订单摆在那里,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我满口答应着“会尽力”。

送走他们,我立即拨通了萧毅尘的号码。

只响了一声就接起。

“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刚开会正要打给你,你就送上门来了。”他声音清亮,似是精神不错。

我定了定神,缓声道:“刚刚mb的人来了,他们的新品是一款气垫遮瑕。”

我停住不语,倾听着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

他静了一瞬,“我也刚听人提起,你就来跟我通风报信了。”

我听他轻描淡写,不由得急道:“我们fk,不也是要出这么一款吗?现在却让他们捷足先登了。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这款产品和之前你给我试用的气垫质地肤感效果非常相似。”

“呵……”他轻吐一声,“现在业内同质化产品很多,重点不在先出后出。他们要出就出呗。你看着合适就多订货,认为会卖不动就少订。不必庸人自扰。”

“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之前气垫样品莫名丢失,我莫名过敏,现在mb出了一款极其相似的产品,你就没有一点诧异?”

097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4000字) “找不到根据,我也不好乱猜。”他声音低柔起来,“乖,不用担心太多,以后少试用产品就是了,那次是我不好。至于其他的,没什么可担心。你还不如多想想,我回去之后要怎么收拾你。”

我提着的一颗心被他的温柔一捣弄,顿时温软了下来。

“我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反倒是你,只有妹妹陪着,净让老婆担心了。”我不知怎么了,神经搭错的冒出了这么一句,想来张又佳是我心头一根小刺。

萧毅尘在那头笑了一声,“吃醋了?上回……”

“我知道上回是她无意听了你和我的电话,你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我才不会吃醋呢。”

挂了电话,内心有一丝的怅然。结婚证上的萧太太是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已经扳倒过一个谢媛可,来一个张又佳又何妨。

思前想后去了趟门店。

我过敏后,听从萧毅尘的意见,并未对可疑的小小做出什么举动。这些日子,她也安分守己,未有什么差池。

在门店转了一圈,前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从小小的脸上找不到太多的信息,我心有不甘。

这前前后后,难道就没有丝毫的联系吗?

还是,萧毅尘自己进行着什么动作,不便让我知道免我担心?

mb磨刀霍霍的要大干一场,毕竟市面上目前流通的气垫多以多效或轻薄为主打,一款专注遮瑕体验又轻薄的气垫无疑是业内的一缕清风。

只是我提不起太多的兴致。

这个几乎同款的产品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千丝万缕我理不开的状况。

何况,我的过敏源迟迟未找到,一想到周围极有可能存在的对我不利的因素,我连睡觉都一点也不踏实。

萧毅尘一直未归,张又佳却找上门来了。上回不请自来,这次又故伎重演,带了一提t湾特产进门,以致于我站在那里不知要表现出欢迎还是要客套。

爸爸休年假,和妈妈刚从临县观光归来。妈妈是见过张又佳的,爸爸不明所以,客气的喊着“快进来”,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妈妈只得解释:“这就是小萧的妹妹。”

不知是哪根筋通了,张罗了茶水后,爸妈自觉的进了房间。

张又佳也见怪不怪,总归她来的目的不是来找爸妈谈心。

可来找我谈什么?我们好像没有私聊的交情吧,即便几个月前有过短暂的交流,时隔那么久,也生疏了。

“我来得唐突吗?我总觉得既然是哥哥重视的人,我这妹妹也该多走动走动。你觉得呢,霆芯。”

我嘴角动了动,终于扯开一个笑容。“欢迎你来,是该多走动。”

只是你礼数那么周全,难道不知到访要提前打个招呼询问他人是否方便吗?

她也不介意我略显平淡的态度,话题一转。

“我也是刚从t湾回来,想着哥哥会晚一步,就提前过来看望你们了。”

原来,她也跟着去了t湾,萧毅尘倒是一点口风也没透露,我还稳坐钓鱼岛的一点都没问。我这是被他的柔情冲昏了头脑了吧。

我不知如何接话,只随口一问:“去那里应该不少收获吧。”

这一问可不得了,直接拉开了她的话匣子。

她吧啦吧啦的说起在t湾的见闻,参观对方公司和工厂,参与了关于收购的第一轮谈判。

一个富家女外出归来的喜悦,不是源于旅途中的游玩,而是跟着精英们的开拓眼界。她最大的收获,是全程参与了萧家这次的收购行动。

而且,萧家同去的长辈,似乎对她的表现赞不绝口。

从不知道原来我俩都熟络到这地步了。

“你在萧家那么多年,长辈们应该很疼你。”我想了想,试探着问。

“这是两码事啊。哥哥的二叔在电话会议里还向萧叔叔夸了我,那么多人在场,谈的还是公事,我这小人物根本微不足道啊,冷不丁的这么提起,让我羞得无地自容啊。”

看着她湛湛发光的双眸,我再次词穷。

她亲妈是萧家的太太,她又口齿伶俐,在萧家该是万般宠爱于一身的。

萧家,萧太太……

呵……我也是萧太太,却和那个家毫无交集。

眼前,这是小姑吗?

“哎呀,光说我了,都忘记问你这段时间怎么样了。”她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游了出来,“生意应该不错吧,有阿姨在,每天回家来应该很幸福吧。”

我浅浅的笑说:“是呢,和家人在一起,自然很幸福。你也是吧,那么多人疼你。”

“疼我,还不是管我,就连我去t湾,我妈也是一天n个连环call。哪像阿姨,那么放心的让你自己做生意。”

“你妈妈好厉害,既要忙公司的事,又要照看你弟弟,还那么关心你。”我好奇的多了嘴。

“她还不是瞎忙。我那弟弟呀也够调皮,保姆看都看不住能有什么办法。再说,萧叔叔也需要我妈打点。我妈常说自己就是劳碌命。”说着,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看我的眼神似乎也有了某种深意。

不过,她随后又问:“哎,阿姨以前在佛城待过吧,看她好像很适应这边的生活。”

呵,这位张小姐还挺会找话题聊天的,聊了自己又要来八卦我的。

“是待过,后来又回去照顾我爸了。”我回答。

“太有缘了。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问吗?因为我妈以前也在佛城待过。我在想,你和哥哥那么亲密的关系,哪天我妈和你妈见面了会怎样。如今看来,我们的妈妈都是很有缘分的呢。”

我怔怔的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寻到些许的信息。可除了满脸的热情与期待,再无其它。

难不成,她还真是热情撮合我和萧毅尘的“小姑子”?

我下半年的运道也太旺了吧。仅靠两三面之缘就把小姑子给收服了?

“呵呵,你妈妈是高雅的贵妇,我妈就一普通老太太。”我抬举的说。

“什么跟什么嘛。阿姨看着还很年轻呢。”

她找了很多话题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临近六点才离开。

关上门的一刹那,我靠在门板上舒了一口气。她叽叽歪歪地扯了老半天萧家对她的疼爱,又流露出对我这“准嫂子”的期待,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还有,赞美她妈妈是高雅贵妇时她不置可否的态度,让我内心自嘲了一番。而她的妈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只有一面之缘,我不禁好奇起来。

mb新品除了气垫修容霜,还有五款其他产品。这次他们在广城举行全省区域导购培训会,每个代理商都有一定的参加名额。

原本我不愿前往,毕竟在佛城还有一丢丢的事务要处理。不过,小小临时请了事假。门店总不能无人看守吧。我思前想后,再度踏上了这座城。

十月的广城秋意正浓,一条长袖连衣裙把我的凹凸有致勾勒无疑。到达的这天是自由活动。

望着眼前熟悉的车水马龙,想起千里之外分居的丈夫,倒有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悠长情丝。

这一刻,突然非常的想他,想倾听他的声音,仿佛那样可以闻见他熟悉而狂野的气息。

终于,我忍不住提前给他打了个电话。

“在广城了吗?”他接起电话轻柔的问。

“嗯,在街上溜达,突然想起你,就随手拨了一个。”我声音柔婉。

“随手?怎么没随手拨给别人?”他倏然打趣我来。

“哎呀,干嘛要拆穿人家。”我撒娇着,在市政花园找了条长凳坐了下来。

“哪有拆穿你。上回是谁假惺惺的说想人家,结果只是为了看v信掉红心,太令人心塞了。”他声音里有一丝疲惫,却丝毫不少那几分宠溺。

“想你是真,看红心也不假,一举两得。”我“格格”地笑了起来,空气里似乎全是他的味道。

“你谈判顺利吗?”我转而问。

“还算顺利。我们fk即将有自己的面膜品牌了。”

“今后这品牌也是你主管吗?”

“当然是。”他的声音里满满的自信,“除了你老公,还能有谁?你担心我爸那个续弦横插一杠?那你想多了,fk的运作决策权,大部分都在你老公手中,别人一时半会还染指不了。”

我内心有隐隐的担忧,“你是说别人有染指的可能?”

“钱和权,离得越近,欲望越多。不过你放心,我能控制得住。唐总……”他语气一转,“以后可要多多进货支持萧某人哦。”

我嗤嗤地笑着。听得出他心情大好,两句不离调侃我,真是够贼的。

“萧总要多给折扣倾斜,我们的合作要共赢嘛。”我玩心骤起,捏着是声音和他一来一回。

我回避了张又佳来访的事情。我可不想让外人搅了这甜蜜的时刻。何况,在自己男人跟前,为什么要总是提及其它女人?撒娇也好,控诉也罢,都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心头的担忧一直未除。

我以为做了代理商能和他更近一些,没想到依旧隔着山长水远。我除了好好卖货,为他们家贡献微不足道的市场占比,还能做什么?而张又佳,已经在近水楼台的渗入萧家的生意了,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角色,谁又能说不远的将来,她不会快速上马,成为萧家的左膀右臂?对家族企业而言,公事还不就是私事。谁上谁下,还不是弹指可控。

那一个傍晚,我和他聊了很久,我说我的,调侃他的,他说他的,打趣我的,身边的游客换了一拨又一拨,直到手机提示还有10%的电,我才娇嗔道:“哎呀,我都快没电了。待会走丢了,都没人发现。”

“你先回去,晚上打给你。”

他那头声音开始嘈杂起来,似乎要开始什么应酬了。

收起电话,内心像是灌满了甜蜜的棉花糖。隔着山高水远的温柔,是他给我思念的快乐。

走向拥堵的那条大道,竟然觉得,那是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

如此美好。

第二天是mb的产品培训会。

规格之高,人数之多,据说是mb前所未有。

整场培训会由mb培训总监主讲。高超而生动的讲课技巧,幽默而机智的台风,为远道而来的一线销售贡献了丰盛的让全场经常掌声雷动,气氛极为热烈。

培训第三天下午是旧品培训,主要针对新入职的导购,其他人可先行离开,晚上参加毕业晚宴即可。我这卖了一年多老品的优秀销售,自然也空出时间,提前离开会场。

跟其他熟识的人告别,一转身,谭佑文一身西装革履的站在那里。

“这是要去哪里?”他迈着大步稳健走来,眉眼满是温和的笑意。

我很想撒个小谎,只是刚刚才和其他小伙伴说要去逛商场,他站得那么近保不齐已经听闻。

我只得浅笑道:“正要去逛呢,给爸妈买点东西。”

“是嘛。”他两眼倏然放光,“刚好我要去给我小侄女买生日礼物,你帮我挑挑吧。就当帮我个忙,我对这件事还真是一筹莫展。”

“……”

怎么说呢?已经有过挑西服的前科了,如今再来个买礼物,他倒是深谙搭讪的套路。

我大可以说,你让助理去挑啊。

只是,站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这样委婉的拒绝我愣是没勇气说出口。

我们去了最繁华的那座商场。一开始在卡通店,我客气的给意见说不错,可他似乎不甚满意,又转到了儿童玩具楼层。

这样,走了几层之后他才敲定了品牌店新出的娃娃公仔。所谓的让我帮挑礼物,无非是给参考意见,最后买下的礼物是我俩都认为很不错才选定。

在这种事上,他还真是纠结和挑剔。典型处女座,我腹诽着。

逛了几圈,小腿又酸又累,我们又跑到靠近中庭的甜品铺吃东西。

一坐下来,他不住地道谢。

我摆摆手说不用。工作日客流较少,我们坐在靠着透明玻璃围栏的位置,抬头一眼望去,本层,楼上,楼下的视野一览无遗。

我一个隐婚妇女,和一个富家大少大白天的静坐喝茶,多少有几分尴尬。

我时不时的望了望楼下的女装区,脑袋思索着独行购物的借口。

就在这时,对面楼下的某名牌女装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小?

谭佑文何其敏锐的一个人。他顺着我的目光往下一望,“嗤”出一声:“看美女吗?那么入神。”

我一脸茫然的回过头来,半晌没说话。

这牌子的价位我知道,动不动就四五位数的消费。小小一个小店员,平常不过百来块单价的消费,何时撑得起这样的水准了?

098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谭佑文仔细望了望,“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女孩的身影挺熟悉,不过隔得有点远,看不清脸。”

我心头一动。掏出手机在相簿里快速找了找,递了过去,“是不是这个?”

“哦,对,是这个人。”他肯定的点头。

“是不是在我的店里?她是我门店的人,刚入职两个月。”

“你的门店我好像只去过一次,那次看到的女孩不是她。”他淡定的说着,眸光一点点的发散开来。

我用调侃的语气安慰自己:“广城和佛城就半个钟头车程,你在大街上遇到她也不足为奇。没想到你还能过目不忘。”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随即用比较慢的语速道:“一定是有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不然不会记得那么清,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我忙说:“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哪天想到了再告诉我无妨,或者,我直接介绍你俩认识,省得你魂牵梦绕的。”

一番玩笑话成功岔开了这个话题。只是,小小这个人,在我心底埋了几个问号。

谭佑文问我对这次的新品有什么想法。他说话的时候眸底淬着盈盈的水光,看起来晶亮有神。

我受感染的笑了起来:“你个大老总要做调研吗?”

“可以吗?唐总。”

我忙道:“当然可以。产品遮盖力不错,持妆效果也不错……”

我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基本是正面角度。末了,我突然想起什么,试着问:“听说这是自己工程师的配方。原来,我们mb也有那么优秀的工程师。”

他“呵呵”的笑了几声,俊脸上毫不掩饰的快意:“是呢,我们拥有国内技术比较先进的工程师队伍,在配方有一定的优势。”

他顿了顿,忽而道:“你要是有兴趣,明天可以带你去工厂看看,刚好我有事要过那里。”

我有点怔愣的沉默了一瞬。

带我去工厂?

他明知道我和萧毅尘的亲密关系,还那么殷勤邀约,倒让我有丝丝的疑虑。

只是,最后的最后我还是点头答应了前往。因为,我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想到了张又佳的身份。

除了为fk卖货,我或许还能为他再做点什么。何况,多走访业内工厂,对于自己了解整个行业大有裨益,尤其是在业内精英的陪同之下。

参观mb工厂,是公事,不算和男人私会啊。

mb的工厂位于日化工厂云集的瑞云区。几十亩的厂房看起来稍显破旧,显然有几年未曾翻新,生产线数量只有fk的一半。这让我纳罕起来。

这样的工厂标配,怎么能跟得上mb的高速发展呢?

谭佑文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我们如今的策略是‘轻工厂,重代工,直接整合国内外代工厂的优秀配方作己用,从而腾出精力轻装上阵打营销战。”

我点点头。我心知这几年韩国代工厂的配方引领着整个亚洲的日化风尚,取其精华的策略的确为自己省却不少人力、物力。

我立即想到了fk,他们似乎在产品研发领域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孰优孰劣,实难评判。

我好奇的问:“你们的调研数据都来自哪里?怎么会想到上气垫遮瑕?”

“数据一部分来源于代工厂,另一部分来自专业调研公司。自气垫霜在韩国流行开始,我就一直关注这个品类在中国的市场发展。你没发现市面上气垫产品的欠缺吗?遮瑕又相对轻薄的气垫可谓少之又少,一方面是概念尚未盛行,另一方面也是源于配方技术上的限制。而我们的产品在技术和营销策略上都弥补了这一市场需求。”

望着他运筹帷幄的豪情,我近乎相信,mb和fk英雄所见略同,都嗅到了这一品类的巨大商机。眼光不过是不谋而合罢了,只是mb捷足先登,fk却迟迟不见动静,难道临时改变策略了?

这么想着,我不免自嘲起来:我这隐婚的少奶奶,真是操不完的老板心。

只是,转念一想,难道我的皮肤过敏真是巧合中的巧合?

真那么凑巧,气垫样品恰好丢失?当下决定,回去好好当一回福尔摩斯。揪不出源头,难消我心头梗。

中午我们在厂区食堂的管理层餐厅用餐。

有资格在此处就餐的是工厂主管级以上的管理者,不过装修相对简单。

“厂长原本要给我们安排包间。我就说让你也感受下我们工人的就餐氛围,希望你别嫌弃。”

我笑着说不会。

和公司老总面对面坐在比较清静角落的长凳上,免不了受到厂区员工的围观。

我面容略有尴尬,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对面的谭佑文。

看着厨房工人把碗筷摆了上来,忙笑着说谢谢。

这时,谭佑文的长臂伸了过来,二话不说的拿起我眼前的小碗,扬起来左右仔细看了看,随后走进厨房沟通了什么,没多久手中依然握着小碗。

递给我,满是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刚刚那碗没洗干净,果然让你见笑了。”

我不由得嗤笑起来:“你眼力也太好了,我靠那么近都没发现呢。你还真是火眼金睛。”

他淡然笑着:“好不容易把你请来,可不能给你留下坏印象。”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道:“希望让你在员工区吃饭,不是坏印象。”

我会心一笑,不由心情舒畅。

如果不是因为萧毅尘,我想着,这会是蓝颜知己也说不定。

原本他坚持要送我回佛城,我自然推辞不用。我没理由接受一个大老总来回跑的特殊优待。

参观工厂,只是加盟商和厂家之间的互动,两码事。

回佛城后我给她和小丽做了培训。小小认真的听课做笔记,那满脸的严谨和好学态度,让我一度以为那天在广城出现幻觉了。

若真有那样的消费能力,不找份轻松的差事打发度日,何苦来做一线销售劳累辛苦?

我这三四十平米的小店也没有可窃取的商业机密呀。

压下这份疑惑,我暂且按兵不动,只加强了门店每日流水的监控。

萧毅尘终于回了广城,和我错开了两天的时间。虽只是两天,我却心有失落。那是婚后第一次那么长久的分别,这几周来整颗心都牵肠挂肚,心思随着他而去。虽然回来了,一时无法相见的思念,让我的心里空落落。

我克制住了黏着他的冲动。他回来之后似乎还要投入连轴转的忙碌,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心,乱了他的节奏。

这天,接到lk商务部群发的新品订货清单,盼望已久的新品,总算如期而至。

而这批新品里,出现了一款气垫遮瑕!

让我震惊的不是同一品类,而是它的价格:79元!

要知道,mb的那款气垫零售价,可是239元。同类产品,为何价格相差如此之大?

我首先从fk业务员小汪那里拿到了fk的这款新品,一试用,肤感效果并无太大差异。再翻看了两者成分,除了一些成分的排序,所谓优势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同质化产品,价格相差几倍?你说孰优孰劣啊。

fk这是……要将对手主打的新品,扼杀在摇篮里啊。

这一个月来萧毅尘一直出差在外,难得的时光里我对那几个新品了解得不多,也问的不多,不料一获悉,便是这样的猛料。

晚上萧毅尘照例打来晚安电话,我一接起,听到他疲惫的声音,忍下了迫不及待的心情,心疼地问着:“今天怎么那么晚,刚忙完吗?”

“嗯。有些决策讨论了很久才敲定。”

我看了看窗外零星的灯火,叮嘱道:“准备入冬了,注意别着凉了。”

“怎么,开始行使老婆的权利了?”

玩笑了一番,他转而问:“今天还顺利吗?”

我想了想,终是问道:“我看了新品表,气垫遮瑕价格那么低,是故意打压mb吗?”

他在那边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公司有公司的策略。这次的气垫不过是做品类推广,就好比带兵打仗,有前锋,有后援。它就是气垫品类的前锋,往后还会有各种气垫。”

“这是要错开业内同类产品扎堆的高峰?”我好奇的问。

萧毅尘自信的笑道:“没错。总之,公司有公司的策略,你尽管卖,尽管执行,保你不亏。”

“那么低的价格,配方成本超过预期了吗?”

“你觉得呢?公司会做赔本的声音吗?”那头响起朗朗的笑声,那是一个商人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笑声。

只是,我听着,脑海里竟然闪过两个字:得瑟。

我想起谭佑文那个优秀的工程师团队。假设两家是同质产品,那成本应该相差不大,而mb的高价势必会赢得更多的利润。随着79气垫的横空出世,它只能降价处理。fk不亏本,那照理说mb也不会。只是,所不同的,是mb早已开始全面铺开这款气垫的线上线下推广。

声势浩大的营销战序幕已经拉开。照这样的推断,mb这次,是要打空拳了。

fk是否先知晓的对方价格,才出此策略?萧毅尘方才未有直接回答,想来是不愿回答,我也不好追问。

新品上市的消息传得极快,mb很快确认了对手的新品策略。她家的铺货速度虽比不上fk,但策略反应很快。因为,原本传统媒体、新媒体硬广、软文主推的产品,在三天之内迅速改成了另一款新品——卸妆水,只是,先前投出去的资源算是全功尽弃。

临时调整策略,还调整得这么匆忙,是mb前所未有。这几天,mb的业务员、代理商都纷纷出动,四处给加盟商做推广动员。

这不,我这门店脸面够大,宋献智便找上门来了,见面就抱怨:“fk真是狠啊,一上来就和mb搞价格战。”

我和萧毅尘的关系,想来他早有耳闻,此番话八成是话中有话。

我索性不避讳:“我一个代理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是执行公司政策罢了。何况这哪叫价格战,是新品的定价不同。这两个产品上市的时间那么接近,宋总如果是想来探听什么,我还真一无所知。”

“你和萧总不是关系不错嘛,之前就没收到什么风声?”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能有什么风声。我能收到的风声,怕是其他代理商其他业务也能收到,可就是没有啊。”

这么说着,脑海想到那天的事。

我差点被抢的时候气垫样品掉了出来,一旁的宋献智怕是尽收眼底了,气垫样品和正式装不同,没有塑料外壳,只有海绵所在的托和盖子。盖上写着配方编号并带着fk工厂的标志。

若说风声透露,不该是mb提前收到fk在调试气垫霜的风声嘛,怎么反过来倒成了被打压的一方?

本以为两家不同策略将各有所获。气垫遮瑕一上市,受到消费者热捧不假,但fk明显蹭了mb的热度,毕竟mb在前期已经做了推广铺垫。而对于加盟商而言,哪方做的投入并不重要,重点是大家都大赚了一笔,并拉升了门店的销售。

到了卸妆水,mb略显谨慎,广告投入比之气垫遮瑕略少,显然是想温水慢炖先行观望。而fk呢,慢悠悠的上架了主推产品眼线笔的物料,有条不紊的推出线上线下广告。

似乎,今冬新品上市,fk以小小的胜利,小小的打压了mb。至于有没有盈利,不得而知。

而fk的后招,却很快打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某些事,都像一股翻腾的浪潮,迅速向我和萧毅尘袭来。

099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因为同质产品的低价,mb迅速将气垫霜的价格调为79,和fk进行同质同价的fk。

这让我更为狐疑。

晚上和萧毅尘通电话的时候忍不住好奇的问:“fk的策略也不过在气垫这一品类上略微打压了mb,导致对方的前期投入付之东流,加重货品的仓库积压,这对mb而言,并不是太大的打击。你告诉我,是不是后面有什么花招?”

萧毅尘笑出了声,但情绪让我捉摸不透。

他并未直接回答,“最近fk生意都不错吧,被钻钱眼去了,注意把身体养好。”

我半撒娇着道:“养好了,你也不来见我。”不愿告知,那就算了,总归我的生意有了更大的起色。

“明年的规划要忙活了,新增一个品牌,不知有多少事要准备。乖,先把自己看好了。”他那头伴着丝丝风声,竟让我有惊涛骇浪的错觉。

萧毅尘见不着,倒和另一个女人来了个偶遇。

各店都在进行新品推广,我不得不挨个巡查销售情况,和fk的门店加盟商做有效沟通,让他们无后顾之忧的推广fk产品。

这天到了靠近广城的街道走访,刚从一家门店出来,便和带着墨镜的谢媛可遇上了。

我轻轻点头以示礼貌,正要转身走人,被她朗声喊住。

“好久不见了。我刚好到附近的一家饭店吃蟹,本想随便溜达,却和你遇上了。这么有缘,不找个地方坐会聊聊吗?”

她一身长袖长裤枚红色运动装,身材玲珑有曲线。从鄙夷相对,到黄鼠狼给鸡拜年,鬼知道她还藏着什么鬼胎在算计什么。

“你既是mb的加盟商,又是fk的代理商。两家打架,无论谁输谁赢,都吃不了亏,稳赚不赔的买卖当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听她说起生意,我脚步不由自主的没迈开,随口应着:“你不也卖着mb嘛,赚钱的不单是我。”

“那不一样,我卖着fk可担着风险。你卖着两大品牌的产品,风险都分散了,自然是好事,何况,你不多了个华远的渠道嘛。蔡廷伟这孬种,惯会了见风使舵的事。不过这次阿尘策略得当,今年的成绩应该可圈可点。”

我纳罕怎么说得她好像了如指掌似的,不过,我可拉不下脸面问东问西。

跟这个女人无话可说,老是些没有营养的谈话说多了真乏味。

也不知是因缘际会还是什么缘故,这时有个声音从身后涌了上来,“喂,你们不怕秋老虎吗?怎么站在大太阳底下啊?你们的防晒真那么厉害吗?”

回头一看,程皓青春洋溢的大步走来。我微笑点头,下意识的回身看了一眼谢媛可。后者顿时绷住了脸,丝丝的不耐烦溢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改天再聊吧,先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像个机器一样缓缓的摆过头,程皓俊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他今天身着白色挺阔的衬衫,只是胸肌微猛,像是分分钟要把衣服爆开似的,雄性的魅惑颇有味道。

我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追得太紧,把人家吓坏了?”

他的意识切换过来:“追了那么多年没追上,我是不是太不会追女孩子了?”

那么多年……

这几个字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刚好到了饭点,便说:“我请你吃饭,谢你上回给我找的律师您。”

他欣然前往。

程皓和萧毅尘同岁,二十八九的年纪,对萧毅尘而言是酝酿许久的醇酒,而对眼前的男人来说,只是半熟的苹果。

我一直觉得这是男人最有魅力的阶段。

既带着老司机的深邃,又不失少年郎的真性情。这么想着,我微微失了神。

“我知道你对可可有戒心。她是做错了一些事,可归根到底还是太迷恋阿尘。”程皓品了一口酒,淡淡的说着。

可可……

呵呵……

和其他男人独处,我不轻易喝酒。

我漫不经心的问:“你们……是从小认识的吧。我说的是你和谢媛可。”

他点点头,“我比阿尘早认识可可,后来她跟着我进了我的圈子,才认识的阿尘。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也不巧吧。”我纠正他的措辞。萧毅尘可没把她当回事。

“是是是。”程皓自知言语有失,“最后阿尘还是回到了你身边。”

“你……不恨萧毅尘吗?他抢了你的心上人,最后又抛弃了。”

他呷了一口,“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他。何况可可的母亲和阿尘的妈妈是闺蜜,他们谢家也想帮他一把,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不过,他们也没仪式,不算正式的订过婚啊……”

两位妈妈是闺蜜?

“原来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我面露讶色,小心翼翼的问:“那……那萧毅尘的妈妈……是怎么走的?还有,帮他一把是什么意思?”

这回换程皓微微一惊,“阿尘,都没跟你提过这些吗?”

我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不过意识随即切换过来,“他干嘛跟我讲这些。今天不过是话赶话才说到这个话题,你干脆一口气跟我讲了吧。”

耐看的单眼皮下,他眼珠子动了动,嘴角微微一笑,“其实说了也没什么。阿尘的妈妈是病死的,阿尘很长时间都难以接受。”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又听他道:“谢家也是好心,你不要介意。现在佛城和阿尘都在你手里了,就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可可,她不是坏女孩。”

我觉得脑子里拥塞的信息太多太复杂,脑内存有点透支不够用。

谢家好心帮他,三年后他要分散谢家的权力,抛弃谢家的女儿?

怎么有种过河拆桥的意味?

“她真的不是坏女孩。”程皓见我一脸怔愣,又强调了一番。

我回过神来,挤了一个近乎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不是坏女孩?一个成年人几度害我差点被奸,难道是我的人品出了问题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带这样吧。

程皓对谢媛可的痴情达到了近乎迷恋的地步。何况,他看出萧毅尘向我隐瞒了一些事,便识趣的收住了嘴。

其实我对萧毅尘这三年里发生的事一直好奇不已。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非依仗谢家不可?一种答案呼之欲出,却若隐若现,不见首尾。

我揣着一颗迷惘的心,愣是不敢打扰忙得昏天暗地的萧毅尘。

华远佛城店开业了。fk和mb都在当天举行了颇为隆重的进场仪式,只是fk到场的管理层也不过省区总监郑总。

反观mb,谭佑文亲临现场参加剪彩仪式,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仪式后,我们不可避免的在商场内遇见了。

他今天一身笔挺考究的黑色西服,身材笔直挺拔,一点不输军人的威武风姿。

我们聊了聊当下的市场。他告诉我,他对春节前的市场有信心。

他是在暗示,即便当下遭遇狙击,他依然有望咸鱼翻身。

我岂会不知,这是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跟前的自尊心使然,让他不肯示弱。

结果一个男人拐着左脚拄着拐杖向我们走来。

他的下巴很精致,像某个年轻的小演员,可眼角的深度泄露了年龄。

一番介绍,才知他是谭佑文的哥哥,名谭佑亭。

他冷傲的睨了我一眼,随即抬高眼皮对着谭佑文说:“这次被fk压了一筹,可要好好学习人家的长处,切勿冒进了。”

谭佑文温和地道:“大哥请放心,我自有分寸。”

“要是真有分寸也不至于被个刚初茅庐三年多的小子给算计了。”说着,他哥哥没再抬一下眼皮,拄着手杖一扭一拐的离去。

两兄弟?弟弟独揽大权?这样的戏码……内斗也是硝烟弥漫吧。

有钱人家的兄弟,是自己争夺财产的绊脚石。

我略显尴尬的朝谭佑文看了一眼。他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他就这样,没什么。”

人家俩兄弟的事,我也不好过问,便道:“华远的开业,你们兄弟都来了,开来公司很重视商超这块。”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超市的门头,掷地有声地道:“商超和精品渠道都是我们的重心,只不过我们已经在精品渠道站稳了脚跟,商超这块稍显薄弱,又是块不可多得的肥肉。不单是我们,连fk也会很重视。”

是吗?

之前提及是否参加华远佛城的开业庆典时,萧毅尘不咸不淡的说:“广城店开业我们副总又前往捧场,这次就免了,以后再说。”

这次规格更低,我心有不悦:“你老婆要帮你卖货给人家,你也不来看一看。”

“又不是卖老婆,我去看什么?”萧毅尘轻笑着。

“……”

我想着哭笑不得又怪异的对话,越发的看不懂眼下的局势。

而这一切,悄悄地在两天后揭开了面纱。

fk商务部发来函件,公司将主推新品修颜霜。这是此前便发布的新品,以极其轻薄又无需卸妆的素颜妆感、瞬间提亮的功效,区域培训会的时候受到各代理商的一致好评,起订量偏高。

而毕竟不是主推品,我看着趋势压着量进了一小批。此刻猛然听说要推这款,倒把我搞了一脸懵。

紧接着,fk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寻找最美素颜女神为主题的整合推广,迅速打响了争夺市场的战役。

在第一天上午全市管辖100来家门店卖了上千盒后,销售群里聊疯了。

“谁的店还有修颜霜,我门店要100盒撑一撑。”

“我也在和总部申请进货,简直卖嗨了。”

……

因为临时奖励颇多,即每卖出一盒均有丰厚奖励,导购们纷纷力推。

mb此时主推卸妆水,fk逆流而上,主推无需卸妆的修颜霜,狠狠的将mb扇了耳光。

不可否认,fk对市场需求有极敏锐的洞察力,加之营销手段得当,迅速将这款修颜霜推成了门店爆品。

此外,fk还发狠的迅速推出大瓶装的卸妆水,规格是mb的两倍,价格却相差无几。

fk**裸的挑衅展露无遗。

这天,自家门店继续着修颜霜的火爆,我到点协助看场。

人山人海的时候,我瞥见小小悄悄出了店门,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跟了过去。

100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她急匆匆的往前走,手里拽着手机。我悄悄的尾随在十米不到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

待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她漫不经心的左顾右盼,确认无熟人后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什么事那么神神秘秘见不得人,跟做贼似的,还是在上班时间。

左思右想,我大胆的悄悄往前移了几步,隐在离她更近的一扇门外,那里刚好有凹进去的廊道空间。周围的环境略微嘈杂,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竖起比兔子还高的耳朵,也听得不甚清晰。正着急无奈时,倏然传来一声:“媛可姐姐。”

我浑身一震。

谢媛可?

我贴着墙壁紧紧的往前凑着,恨不得竖起全身的汗毛当耳朵,抓取她的只言片语。

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远,越听越模糊。我忍不住悄悄探头出去一看,她早已渐行渐远,走向了小巷深处,最后消失在拐角。

我愣在原地,内心比奔腾的野马还要抓狂,敢情爪子都伸到我身边来了啊?

难道真是谢媛可?

有那么凑巧的事吗?

如果不是,那她和她口中的“媛可”到底什么关系?

卧底卧到我这里来,还真是抬举我了。

追上去,估计也偷听不到太多信息,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我沉着一颗心,慢悠悠的回了门店,远远就望见小小站在货架前热情熟络的给顾客介绍产品。我随即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可不能让人家瞧出异样。

我早早的离开了,小小依旧是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

我约了书慧。

她和卢京深离婚了,七年感情分道扬镳,令人叹息不已。

男方有点良心,把房子让给了她,其他财产平分。书慧依旧住在我之前的房子,曾经的爱巢成了伤心之地,被她出租了。

“新婚生活过得滋润啊,不怕我这离了婚的女人给你煞风景添晦气吗?”她懒洋洋的倒着茶水,平静的调侃,脸上带着浅浅的忧伤。

“怎么阴阳怪气的,我们俩什么关系啊。”我端起茶杯浅浅的品了一口,安慰了几句。

随后把小小的事简略说了一下,“我实在是好奇,这女孩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做什么?我这小店和小公司也没什么机密可窃取的呀?”

“女人鬼鬼祟祟,要么是为钱,要么是为男人。”书慧一脸淡定。

“你是说她极可能受谢媛可利用来我这当卧底?这对谢媛可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谢媛可指使的,是不是和你有关,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私家侦探?”

“……”

我最后点了头,托她帮忙找人监视小小一周,钱我来付。

中途的时候书慧接了个电话,我听她粗声粗气的对着手机说话,大为诧异。什么朋友让她如此烦躁?

见她利索的挂了电话,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天生受虐,一边简单粗暴,一边又点头说好。哪个医院的主任朋友?”

书慧摆摆手,一脸不耐烦,“主任个毛,是你的供货商宋献智。他说晚上要参加个朋友的宴会,担心会无聊,邀请我陪同……”

“之前克制守礼,得知你离婚,上赶着追你来着。还不好好抓一把。”

她白了我一眼,“我有那么饥渴吗?刚从一座牢笼出来,就马不停蹄的赶下一场?”她往后座一靠,“我得好好享受单身贵族的美好生活。你呀,好好地在围城里熬吧。”

“那你还答应人家?你不是一直点头哈腰说好嘛,转身又是一脸鄙夷,搞什么飞机。”

“我这是还人情债懂吗?之前他救过我,你忘了?”一说起那晚的惨烈,她的脸顿时暗了下来,“最狼狈的时候碰上这样的人,老天对我太狠了。”

不知她是惋惜还是厌恶,我岔开了话题。她心头的伤,只能让其他男人治愈。

两天后,她把一支录音笔甩到我跟前,“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想好怎么办吧。”

我看她不悦的神色,瞬间明白了大半。揣着一颗好奇又愤怒的心,我缓缓的按开了开关。

录制的环境不是很安静,但里头主角的声音录得很是清晰。

“媛可姐,你老是来找我,万一被她发现怎么办?”小小压低声音说着,听出来她有些不安。

“怕什么?!”果真是谢媛可!“你跟她说我就是你表姐,表姐妹叙话怎么了?她是你老板还管得那么宽了?大不了你不干了,我随便给你安排,哪用得着站断腿了也没挣着几个钱?”

我握着录音笔大可手有些颤抖,双眸都快喷出火来了。

“不是,我怕萧总他……”

“放心好了,有我在呢,他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跟他说个情,他网开一面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当初放的那些东西,差点毁了她的脸。萧总那么爱她,怕是到时候……”

“唉,你怎么那么窝囊?你咬死不知道不就行了,怕什么怕?”

“姐……”

之后录音里来了个电话,谢媛可的声音应了几声,再后来她们买单离开,再没有更多的对话了。

录音笔一直处在暂停状态,我柔软的小手不知何时握紧了拳头。

我就说这过敏来得蹊跷,又不是敏感肌,怎么那么容易出问题?

原来是她吃里扒外给我使绊子!

“谢媛可真是贼心不死,连让你皮肤过敏的烂招都使出来了。看着你不舒服心里就有快意?她有多恨你心里才那么变态!”书慧气愤地说着:“你要赶紧把这女人处理了。这么一只母狗搁身边,分分钟瞅准了时机给你来事。”

“必须要处理了,她一直这么藏着,我估计她们在蓄谋点大的。想到这里我都觉得胆寒。”

“让我帮忙你就说一声,男人我不擅长对付。对那些个贱人,我还是那么一招半式的。

“我先自己来,搞不定再找你。你放心,我自己会小心。”

……

下午的时候去了门店,小小四点钟下早班,换了工服要离开。

我跟往常一样,微笑着对她说:“陪我喝个下午茶吧,今天闷得慌。你上回推过一次了,这回可不能再躲了。”

小小微微一怔,看得出神情有些挣扎,最后才勉强笑说:“好啊。”

果然是心里有鬼。

我们找了一座茶楼,挑了个较安静的雅座。

“喝点什么?”我客气地问。

“芯姐,你做主。”她有些拘谨。

偏巧于律师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悠然接起,听了大致的内容,淡定又不容置否的说道:“于律师,就这么办吧。反正我们有录音做证据,是有法律效应的。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挂了电话,小小有些怯怯地问:“你前男友的事……有眉目了?”

我的事在街坊邻里有所传,不过大多是道听途说,信息不齐全。

我冷冷的一声笑,“别提他。自己作的孽,跪着也要吃完。我是念着昔日恩情才没落井下石。”

说着,抬眼皮斜了她一眼。她圆圆的脸蛋微微低了低。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没营养的谈话,我直接掏出了录音笔,抿着嘴逗趣道:“你要不要听是什么录音?听听无妨。”

她瞪大杏目,很诧异我的大方分享。

我也不扭捏,直接按开了开关。

一小段沙沙的声音之后,她和谢媛可的声音流了出来。

她的眼睛睁得像要把我吞噬,惊跳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个!”

作势要抢录音笔,我轻松一扬手,“坐下!”冷声喝道。

她年轻的圆脸一阵红一阵白,伴着录音里可耻的声音,我继续道:“我已经做了备份,你当我傻吗?”

她肩膀微微颤抖,不过在努力平复心绪,缓缓的坐回座位,眼神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录音笔,“你什么时候派人跟踪的我?”

我轻蔑一笑,“这话该我问你,什么时候跟她搅到一块的?我当初是看着你挺老实一人才接收的你,不然你一个没有销售经验娇滴滴的小女孩,我凭什么留你?”

见她咬着嘴唇不发声,我狠道:“萧总的势力你也清楚,我前男友要冒犯我,下场你刚才约摸也知道了点。律师是他请的。你要步上我前任的后尘吗?我这个fk佛城总代就是他帮我从谢家手里拿过来的,我在他心里什么位置,不用我多说了吧。再说我在这里做生意你以为我吃素的吗?谢媛可要能整我,就不会派你这种小人物了。我直接找你来,就是给你个机会赎罪,把实情都给我吐出来,你也别想着隐瞒什么,否则……”

我关掉录音笔,意味深长的拖着尾音,就是要吓吓她。

果然,她一脸惊慌,声音有些哆嗦,“我说便是,她确实是要报复你才找的我。她……她让我在气垫霜里下了点过敏原,想……想让你破相……我真的不想害你的,真的!所以量我都下少了。”

“我用过之后你就毁灭证据了?”

“不是。”

“那是做什么?”我见她吞吐,吼了一声。

她身子一震,挤出声音,“拿去给宋献智。”

我顿时懵了。

101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表情很快切换过来,一声冷笑:“你怎么不说你拿给了你老爸?”

“我说的是真的。谢媛可说拿过去,宋献智一定会高兴。”她见我质疑,惊慌解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别告别我她暗恋他。”

小小眼神闪烁,干脆将视线钉在茶杯上,吞吞吐吐的说:“说什么……什么请什么入瓮。”

我先是一愣,脑子转了个弯才理解她说的话。

“我就知道是请什么入什么。反正她给了我一点钱,然后我就做了。”她蓦地抬头,神色慌张如逃脱的小鹿,“对不起,芯姐,是我害了你。可我发誓,我确实故意放了很少的量,只是想让你有点反应。没想过要你真的破相啊。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我……我滚得远远的,再不给你你惹麻烦了。”

她声音哆哆嗦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请君入瓮,请宋献智入坑?

不可否认,我被这个词深深地震住了。

谢媛可不过一介代理商,却用着品牌商的样品做饵,做什么饵?

我用审视的眼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神,试图辨别她话中的真假。

她最后说了一些话,我后来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最后从嘴里顺出一句:“你把她号码给我。”

从骨子里,我是不愿意与这个女人有所交集。任何与这个女人有关的事物都让我心生排斥。可那段录音,还有小小的离谱说辞,都逼着我不得不面对她。

她施施然而来的时候,我刚吃完一份套餐,服务生刚把狼藉的杯盘处理走。

“你不是邀请我一起吃饭吗?怎么自己先吃了?”她一走到跟前,立即柔声问着。

我再度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不算标准的鹅蛋脸,略施粉黛就妩媚动人。我抿嘴不紧不慢的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和你聊天啊。”

她娇笑一声,神情戏谑,“难道,你每一次跟我谈话都费尽心机吗?让你这么劳神伤脑,我还真过意不去。”

“你挺会抬举自己的。”我故作深意的笑着,静默不语。

如今的我,可不能先输了气势。

我悠然的从包里掏出那个录音笔,随意的按开开关,然后紧紧的握在手上。

谢媛可的脸在我跟前切换了n种画面,从轻蔑到怔愣,再到愤怒。无一例外的,她张着爪子要抢过去。

我把录音笔握得牢牢的,不让她有丁点可乘之机,“在我眼皮底下请君入瓮,还害得我差点破相。我就说那天为什么一眼就能猜到我过敏,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谢媛可面色一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凭录音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再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萧毅尘。”

我的手微微一颤,脸色有点发僵。

你们一个一个踢皮球,到最后踢到我老公这里来了,不觉得可笑吗?

我冷笑着:“你害了我,萧毅尘依然站在我身边。你可半点好处捞不着,还惹了一身腥。”

“是吗?你去问问萧毅尘,到底谁要请君入瓮?”

我没想到她那么直截了当的抖出来,撒谎不打草稿吗?

她察觉我不信,得意地笑道:“是你自找的。我本来不想说,你都逼上门来了,我只能如实相告了。”

我压住内心如大火炙烤的翻腾,拨了拨茶杯上的浮茶,强作镇定道:“对付情敌的最好武器,是男人,你倒不傻,然并卵。”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无法否认,这次fk耍了点小花招,mb就前功尽弃,似乎毫无还击之力。为什么?因为萧毅尘打乱了他们的战略计划,他们内部出现了分歧,甚至有人怀疑有内贼。这会儿,萧毅尘偷着乐呢。”

“你认为,我能信你多少分。萧毅尘如果有什么计划,怎么会那么早就透露给你一个外人。”

“你信或不信,事实就摆在那里。有种,你去问萧毅尘啊,看我的话有几分可信度。要知道,我可是和他一块儿长大,有多少交情,你又知多少。”

她斜睨的眼神里满是玩味和挑衅,“说吧,找我来的目的除了确认事实,还有什么?”

看她得意的神情,我的心肆无忌惮的乱撞着,慌乱、不安。有时候,女人之间的战役也是心理战,谁激动谁就输了。

“这不是在谈吗?”她来之前,想到她毕竟不是身单力薄的小小,不会轻而易举就低头认错。

我也不费唇舌,“既然你提到了,那我就说吧。我要靠近佛城的五十家门店。”

这回换她一脸错愕了,“你确定是在跟我说话?”

“给或不给,五天后你给我个回复,直接打到我公司就行,小丽会处理。”说完,我直接把经过的服务生喊住,塞了两张毛爷爷,说不用找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怕我一时失控失了面子。

十月,开始起风了。我恍恍惚惚的游走在大街上,想着今天的人和事,竟会觉得是一场梦,连轻便的小电驴都忘记拿了。

她俩前后的话,于我不啻于一头闷棍。

是离间吗?是借刀杀人吗?还是趁着我俩分开的日子搬弄是非?

请君入瓮,不是不可能。先抛出诱饵,假意要出新品,让对方以为窃取了自己的策略。等对方大批量生产、多费用推广,再推出同质低价竞品直接打压。这一招,够狠,够妙。保密措施周密、铺货速度跟上,打压对方不是问题。

想起他从t湾回来之后的莫名疏离,是我疑神疑鬼了吗?

如果是一两个月前设的局,那他这段时间来的柔情蜜意是什么?逢场作戏吗?

如果真是他设的局,谢媛可为什么会知道?以他的态度,以他对谢家的戒备,即便有小时候的情意,又怎么会贸然的透露真相?

如果真是他设的局,那为何还要把我卷入其中?

我才是真正的诱饵吗?

我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我紧紧握着手机,思绪千回百转,心头隐痛不已。我搜索着脑海里的词汇,努力想挤出一丝善意的和气来。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坦诚相待?

我鼓起勇气,拨通了他的手机。已经屏息凝神要开口了,结果却被告知,呼叫被转入了信箱。

他不便接电话?

一丝冷意缓缓的袭了上来,侵染着我苍凉的心。

我愣愣的握住手机,心中无依无靠,一时不知所措。

我没法独自待着,给书慧打了电话。她一接起,那头略微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霆芯,谈得怎么样了?”

“你在哪儿?”

“在选礼服,你有空就过来给我参谋参谋。”

我忙说好,挂电话后马不停蹄的去往她说的那个地址。

进入礼服店的时候,书慧正身着一件蓝色礼服站在全身镜前,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我,转过头来道:“快来呀。晚上要去参加个酒会。"

“你不是有礼服了吗?”

“昨晚参加宋献智朋友的宴会已经穿过了,连续两天都穿同一条礼裙,丢不丢人。”

“宋献智”三个字给我轻轻一击,我不经意的一问:“今晚又是谁邀请的酒会。你都快成交际花了。”

“还是宋献智……”

我再度错愕。这个男人是要把书慧收做固定女伴吗?场场必邀请?

“哎,你干嘛那么失魂落魄?谈得不好吗?那小蹄子招没招?”书慧左右摆弄着身姿,优雅的礼裙衬得她一副名模范儿。

我微微回神,意识一下子没切换过来,只愣愣地说:“招了。”

“然后呢。”

“我把她辞了。”

“就这样?”她转过身满脸的难以置信。

约摸是觉察我的不对劲,她回头对着服务小姐道:“就要这件,帮我包好。”

我们找了家咖啡厅,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却映照着我的一脸落寞。

我斟词酌句,把今天的人和事都简略的说了。

书慧细细的听着,只灵机一动:“你今晚跟我去酒会,我听说萧毅尘估计会到。你怕谈不好伤了感情,我就帮你当面问他。这事,虽然听着合情合理,但也不能听狐狸精的一面之词。”

“你……”

“放心,我有分寸,我就抛砖引玉,后面的还得你自己问他。”

我回家找了套礼服,跟妈妈说晚饭不在家吃了。

跟着书慧的车子前往广城,手机一直很平静,内心却是焦灼不安,真怕自己一时失控打了退堂鼓。想起两个月前的视频事件,我害怕萧毅尘的知晓,如万箭穿心的刺痛,却未曾有此刻的绝望来得可怕。明明只有半个小时的路,我却希望那是望不到尽头的天涯。

书慧说我的心越来越似玻璃。只有我知道,来之不易的幸福,更害怕失去。

那是行业某个协会举办的酒会,以论坛为名为业内人士穿针引线,搭建交流平台。

衣香鬓影的华丽,激不起我的一点兴致。

今夜将会是怎样的夜晚,我难以预料,只知道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往下沉。等到人潮涌动,萧毅尘伟岸的身姿,出现在人群入口,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明明没在开会,为什么没回我的电话?

102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望着春风得意的萧毅尘,我心头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即便他没有女伴,即便他孤身前来。

有时间参加这样的酒会,就没有时间回我电话吗?

一团火苗在心里渐渐的燃烧起来。我对书慧说:“我亲自过去问个清楚。”

书慧拉着我的手轻拍着道:“要沉得住气,大庭广众别让彼此都失了面子。”

我微微点头,直愣愣的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从waiter托盘上捻起一杯红酒,我姿态婀娜的走了过去。

他在和一位中年男人轻声交谈,不时莞尔一笑,举止投足间一派优雅的贵族气质。

这样的男人,我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心头翻腾的张狂悄悄的忍了下去,我在不远处顿住了脚步,本想端过去的红酒被我一饮而尽,酒精的劲道很快漫了上来。

这酒,后劲有点大。

我挪了挪脚步站稳了,没让自己失态,神情却有些恍惚,脑子颇为混混沌沌,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空了的晶莹酒杯。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的声音穿过耳膜:“美女,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我微微一怔,蓦的抬头,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礼貌的道:“不好意思,我不大会跳,谢谢。”说着,有点不自然的又举杯对着杯沿含了一口。

“小姐,你的酒喝完了,喝这杯吧。”一杯红酒递到了我的眼皮底下。

我本就心情低落,被这男人不厌其烦的骚扰有点恼火。我不耐烦地道:“先生还是管好自己吧,我想自己待着。”

扭头就走。结果男人的声音又在前方响了起来:“能请你跳支舞吗?”

我火了,“有完没完!”

一抬头就愣了。

萧毅尘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跟前,我张大嘴巴看看身后,再望望他,一时间意识难以切换过来。

眼前的男人眸光里淬着某些复杂的意味,嘴角微微扯起,“我们跳支舞吧?”

未及反应,他大手一伸到我腰后,强行一拉,我直愣愣的扑到了他怀里。他霸道的揽着我迈进了舞池,才转了两步,大手蓦的一捏我的皮肉。

我疼地“兹”了一声,意识完全清醒了,难以置信的直视他的双眸,“你干什么?”

他拖着我又转了两步。对,是拖,我有点抵触,被他拖着转,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敢挣扎。

“来广城不通知一声,来行业酒会也不说一声,芯芯,你觉得,我该怎么惩罚你?”

说着,他猛地一推,我像只离弦的箭一样被甩了出去,瞬间魂飞魄散,赶紧收神迈出舞步,顺着他的手做了个漂亮的回旋。

四周围顿时想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他的眼神直逼着我,有些阴郁又有些忧伤,又是那么的专注而执着,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我。

他曾对我说:舞者在舞蹈的时候眼里只有对方。

此刻是属于我和他的舞台,我们的舞台,我们是彼此的最佳舞伴。

我内心微微慌乱着,看不清他眼神的含义,更猜不透他此时的表情。

终于,我咬咬嘴唇,忍不住轻声道:“你还没问你为什么没回我电话,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所以,你跑来广城查岗了?”他的大手把我的身子紧紧箍在怀里,不让我松开半分。我和他身贴着身,像极了一对窃窃私语的情侣。

“我……”我不知从何说起。

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沟通小小的录音?确认谢媛可的挑拨离间?

我在旋转中稳了稳情绪,坚定的逼上他的墨色双眸:“我想和你聊一些事。”

“嗯?”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眸底泛起探究的神色,嘴角玩味着:“一些事?夫妻之间聊一些事?我乐此不疲。”

我有点恼火,攀着他肩膀的手,不动声色的捏了一把,恨恨地迎视着他,“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在开玩笑。”他忽地用力把我往外一推,我一个机灵又被甩了出去。

我再度回到他怀里时,他狠狠的箍住我的腰,连脚下的速度都加快起来。

这样的他,于我有些陌生。这样的玩味仿佛带着某些阴郁,某些猜忌,让我回想到婚前那些个相互撕咬的日子。

我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伴着越来越舒缓的音乐,随着他的带动机械地摆步。

一曲将毕,身旁倏地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萧总,能换个舞伴吗?”

我猛然抬头。谭佑文绅士地携着一身娇媚的谢媛可,轻摇着舞步在我们身旁摆动。

他们怎么也在?

“好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身上的男人早已脆脆的应了一声。

我错愕地望着他,张大嘴巴半天发不出声音。

交换舞伴!我有说同意换了吗?

他靠过来跟我幽幽耳语:“晚上去粤海天地等我。”

然后轻轻一推,我被动的顺着力道脚步一动,一个回旋转到了谭佑文的身边。而谢媛可也被谭佑文轻松甩给了萧毅尘。

等完成这个交换,我瞥见谢媛可凝视着她眼前的男人,一脸深情。

我的心狠狠一抽。

萧毅尘,你到底玩什么花样?

“专心跳舞。”谭佑文轻柔的声音响起,“我这个舞伴也不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嫌弃的表情。”

我一愣,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才感觉到他滚烫的大手抚在我盈盈的细腰间,一股热浪蹭了上来。

那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你……跟谢媛可很熟?”我慌乱而尴尬的随便找了个话题。

“都是做这一行的,经常会碰到,她也很活跃,很多场合都能碰上。”他温和的答着,淡淡的烟草味随着他的气息扑在头顶。

即便没有抬眸,我也能感受到他灼热而带着期待的视线,可是我的心一直游走在萧毅尘的周围,无着无落。

又一曲毕,谭佑文邀我再一曲,我本想推辞,但瞥见萧毅尘若无其事的表情,心下一狠点头。

整个晚上,谭佑文一直陪伴左右,悉心呵护。

酒会结束我真的去了粤海天地,书慧告诫我好好谈,别意气用事,到底已经是夫妻,不能再像恋人时候那么任性,说冷战就冷战。

我也不想意气用事,我也想心平气和的沟通,可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晚上,一直到深夜,他才给我发来信息:我爸心脏病突发,今晚先不过去了。

我脑子一下子炸开了,我啪啪啪的回过去:现在没事了吧。

他:没事了。不过我不放心,得守在身边。

我的心瞬间又软了大半,忙安慰道:没事就好,那你陪着你爸,我先回佛城了。

再不懂事,也不能在这时候兴师问罪。

他回了个“嗯”。

我以为他还会来其他信息,结果,一整天音讯全无。

晚上回家的时候,妈妈神秘兮兮地问:“小萧的爸爸是不是住院了?”

我有点奇怪,“妈,你怎么知道?我也是昨晚得知。”

“电视上都播了,他们公司的代言人去探望住院的董事长,娱乐频道有呢。”妈妈解释道:“你有没有安慰小萧?”

听到这话我心下黯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我,人家哪用得着安慰呀,不过嘴上却道:“安慰了,他说晚点再联系我。”

“我看他那后妈看着背影挺年轻,看着似乎比代言人长不了几岁。”

代言人是国内一线女明星,三十出头。

“你从人家背影都能猜出年纪来?听说也有五十多了。”

“人家也有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内讧。”妈妈试探着问。

“我哪知道,他也没说。那后妈我见过,举止有礼,倒也有贵族太太的风范。”我想起什么,不过怕妈妈担心就噤口不言。

夜里我辗转反侧,强行平静了一天的心开始烦躁起来。

我翻出他的号码,比窗外的夜还要安静。我啪啪啪的打了一行字,思前想后又觉不妥,复又删掉,又打了几个,再次删。反反复复进行了几次,最后一个字也发不出。脑子比夜里的猫头鹰还要清醒。

我蓦地起身,望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内心莫名的慌乱着。起来倒了杯开水,咕噜噜的灌了一大杯,复又躺回了床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这个夜怎么会如此的漫长?像地老天荒一般无穷无尽,如同万里长征一般望不到尽头。

我想到了我们四年多前相识的夜晚,想到了第一次的约会,第一次的亲吻,第一次的……这种念头几乎是无意识的,没有征兆的,就一下子窜入了我的脑海。

我想起三年前的分手之夜,我也是这样枯坐到天明。

这样想着,我终于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六点多钟,匆匆做了早餐便奔出门去。

如果再不给我一个答案,我会疯。

我打了个车去了广城粤海天地。原本只想碰碰运气,没想按了拇指纹进到屋里。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懒洋洋的摊在沙发上。

我的心“嘭嘭”狂跳起来。

他真的在!

我屏息凝神,战战兢兢的走进了不算陌生的主卧。

门敞开着,他熟悉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我一跨向前便伸手可得。

103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补更) 我静静的站在我们的大床旁,凌乱褶皱的灰色薄被盖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他的头颅侧躺在枕头上,双眸紧闭,墨黑的俊眉微微拧起,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提着一颗心,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我的男人。

他会是利用我的人吗?

我为着别的女人的一面之词,跑来质问自己的男人,会不会太过于冲动和愚蠢?

假如事实真是那样,我又该如何承受那抹凉到头顶的失望?

心头嘤嘤嗡嗡地早乱成了一锅粥。

倏地,他眉心一抖,双眸微微舒展,开出了一条细线,再蓦然一睁开,两只迷离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

我被吓了一大跳,却强做镇定的俯视着他,默不作声。

对视了一会儿,他利落的坐起身,薄被滑落,狂野的肌肉露了出来,泛着好看的光泽。他垂眸盯着地面好一会儿,然后睁着依旧惺忪的眼睛说:“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我心头沉沉,没精打采的说:“睡不着,所以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他站起来,向着我一步步走来,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大短裤。

我后退了一步,惊觉不该表现得那么害怕,忙停在原地,迎视他探究的目光:“你忘了我想和你聊一些事吗?”

“一些事?”他玩味的咀嚼着三个字,睡意还未完全从他俊脸上退去,似乎毫无攻击性,可发出的声音却冰冷彻骨:“夫妻在大早上是该聊一些事。”

我惊愕的看着他的动作,心知此时的他如同饿狼扑食,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

我挣扎着要他快点,他发出雄性的怒吼,随后压抑的呢喃:“小别胜新婚。”

时间很久。

男人因为生理机理的原因,早上的时间比其他时候的久。

等到我从他的身下放松出来,身上早已像被车轮碾过一样,每一寸肌肤都湿漉漉的泥泞不堪。

他没有像其他时候那样抱住我,而是直接进了洗手间。

我错愕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是真有事!

这一个多月以来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的心慌得像被掏了个大洞。顾不上穿衣服,直接跳下床冲了过去。来的时候把披肩长发收了起来,因为来回磨蹭和翻滚,胶圈早已松垮到了发尾。我一把扯开,原本如瀑的长发早已汗涔涔地黏在了一起,披散在瘦削的肩上。

我赤*裸*裸地站在推开的浴室门前,静静的望着花洒下热水淌过的男人,看着一股股热气腾升起来,心头乱颤着,竟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浴室很大。

他站在隔着两米多远的花洒下,眸光里有着隐忍和蠢蠢欲动,直勾勾的盯着我一步一步的站到他跟前。因为水的冲刷,他双眸微微的眯起,灼热的视线一瞬不瞬的,像要把我不着一物的身体穿透。

我不知是什么心情。潜意识里一股悲凉涌了上来。

我大胆的走上前,走到他裸*露的胸膛前,缓缓的抬起头,颤着声音道:“萧毅尘,你在躲我吗?”

纷飞的水花洒在我头上,又弹到了我的身上。

他喉咙一滚,声音在水声中泛起了艰涩:“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我怎么知道呢?”我眼眶溢出了热度,“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找到给我下药让我过敏的人了。你猜猜是谁?”

“小小吗?”他毫无犹豫的回答,“你之前不是猜到是她了吗?”

“你再猜,为什么小小要这么做?”我隐忍着心底的翻腾,脸颊热了凉,凉了热,早分不清是水花,还是我的泪水。

“为什么?”他机械地问着,在淅沥沥的水声中,我还是听见了他话里的淡漠。

“因为谢媛可指使她这么做。”

“谢媛可要报复你?”

“哼……”我无奈的笑出了声,“你也知道她要报复我?”

“然后呢?”

“……”

我顿时懵了。我知道他一定有事!却没料到他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来对付我。

我伸手把花洒给关了,四周忽的安静了下来,只有滴答作响的水滴声,衬着彼此的冷漠。

我隐忍着道:“我去问了谢媛可。她并没有否认,她让小小把样品拿给宋献智,她说是为了你。”

“那他后来拿了吗?”他平静的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

“她告诉我,她把样品丢在宋献智的车里就跑了。”

“所以?”他戏谑往前靠了靠,身子悄悄的贴了过来,只觉得下身一滑溜,某个地方察觉到了他的英姿勃发。

即便是怨恨与不安中,我的脸仍是唰地羞红了。

“所以,宋献智拿到了样品,仿制了配方是吗?”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不知他话里到底卖着什么药,“你……”

他忽的双臂一张,一下子抱住我的腰,我吓得条件反射的攀住了他的劲腰。

他埋进我的脖颈呢喃:“芯芯,据我所知,谭佑宁是在你过敏以前知道的配方。你说,这该怎么解释。”

“你什么意思?”我们此刻的姿势实在是暧昧至极。

我惶恐的按着他的肩背,喘着粗气说:“萧毅尘,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偷拿自己老公家的样品给对手吧。我是你老婆!”

他蓦地一咬住我的皮肉。我“吱”了一声,拼命扯着他又硬又黑的短发:“你属狗的吗?干嘛咬我!”

紧接着,这个男人一蹲身,把我放到又湿又滑的地上,跪在我之间。

我惶恐至极,眼看着他横冲直闯,两手拼命的想抓住什么支撑点,却发现伸手所到之处只有硬邦邦的地板。

“萧毅尘,你又发疯了吗?”

我拼命的想爬起来,可讽刺的事被他轻易的按倒。

“萧毅尘,你所有的奇怪举动都是因为这个样品吗?你还能再搞笑点吗?”酸涩的水雾漫过脸颊,开始刹不住。他如暴风骤雨般,将我刮得七零八乱。剧烈的撞击让我的头像跳蚤一样在地上一上一下的弹跳,撞得我脑门疼。

兴许察觉到我龇牙咧嘴的痛苦,他忽地停了下来,双手依然死死摁住我的手臂,“那你告诉我,在那之前,你见过他几次。”

他眸光陡然狠戾起来,一瞬不瞬的直逼着我的视线,不让我有闪躲的机会。而我们依旧身心交叠。

我不动弹了,地面的冰凉透着脊背凉到了心底。

我喘着粗气颤声说:“萧毅尘,你现在所有的愤怒是来自哪里,又是为了什么?你说过我们要坦诚相待,现在又是做什么?”

“你所谓的坦诚相待,就是和其他男人私自相会对吗?”

“我没有!”我奋力嘶吼,几乎掏空了所有的力气!原来他纠结的真的是这个!

我火了,忽的灵光一闪,想到什么:“萧毅尘,到底谁在你跟前嚼了舌根,说我和别的男人勾搭?你不是一向自恃聪明吗?你有脑子吗?就算我和谭佑文见了面,也是生意场上正常的来往。我一直卖着他们家的货,这你不是不知道!干嘛要这么惩罚我!折磨我!你疯了吗?”

他发狠的表情,陌生得可怕!怎么会这样!

“萧毅尘,谭佑文和翁同都是老梗了,不是已经翻篇了吗?我要是跟他们有瓜葛,为什么还要跟你结婚?你冷静想一想啊!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我很清醒。”他静静的俯视着我。

“萧毅尘,谢媛可说你要请君入瓮,是真的吗?”我终于冷静下来,问出了我来的缘由。

他没出声,只用幽幽的目光觑着我,带着让我彻骨寒凉的冷漠。

我不甘心地又问:“你知道我不会断掉和谭佑文的来往,所以故意拿样品给我,造成你要上这个新品而且是主推新品的假象吗?对,拿给自己女人试用的,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品类,常人一想就明白了。”

我看着他一声不吭,每说一句,心就沉入一层地狱。

我小心翼翼。

人说地狱有十八层,我真怕自己会万劫不复。

愿意和我领结婚证的男人,说想和我生孩子的男人,真的,在用小小的把戏,引竞争对手入坑吗?

日化行业套路满满,深耕渠道,打造爆品,带动全线产品……都是切实可行的路数,何苦要在自己老婆身上下苦功?

四周围全都安静了下来,只余我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而我的心开始支离破碎,泪水早已淌了一脸。

因为光着身子在湿漉漉的环境里待久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抿嘴不语,忽地抽身,跪着的身子直立了起来,看也不看我一眼,阴着一张脸出了浴室。

不知过了多久,我撑着像被大车碾过一样的身子,挣扎着爬起来,晃悠悠的走出去。

待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在房子里哪还找得见他的影子。

他走了?

我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又要冷战了吗?

事情似乎真相大白了,可我们的关系再次跌入了冰点。

回到广城,像只幽灵一般。

妈妈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我沙哑着声音说书慧有事找我,扯了个谎匆匆挂了电话。

待晚上回到家,却不见了妈妈的踪影。爸爸早已回了老家上工,妈妈留下来陪我多待一阵子。

只是此刻不该是在厨房忙碌吗?怎么厨房冷冷清清,像是白天都没开过伙。

我担心的打了妈妈电话,竟然发现关机了。

104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心生疑窦。

打回家,爸爸安慰我:“也许是外出,手机没电了,叫我不要担心,饿了先自己做饭吃,等等看。”

找不到答案,和老爸聊了下才挂机。

冰箱里有妈妈买好的菜,我做了一个汤、一个青菜和一份碎肉豆腐。端出米饭的时候,发现爸爸刚结束的未接来电。我赶紧回了爸爸电话。

才一接起,爸爸在那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出去四处找找看。你妈下午去找了小萧。刚刚打给小萧,他说他先回来了,不知道你妈去了哪里。”

大脑“嗡”地一声,“我妈干嘛要去找萧毅尘。”

“说……她说她看着你这几天没精打采,小萧他爸又进了医院,她担心你处理不好夫妻关系就去找小萧。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没告诉你这些……”

“好,我知道了,我找找看。”我的眼泪溢了出来,又问:“刚刚萧毅尘有说什么吗?”

“他……他没怎么说,就说会处理,具体怎么处理……”

“我知道了。”我咬咬嘴唇,“爸,你别担心,妈妈可能只是迷路了。有消息会打给你。”

挂了电话,我心如刀绞。

萧毅尘,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岳父?

为了谭佑文,你要跟我闹,连我家出事你都置之不理?

我不信。

我真不信。

我拨通了他的号码。一声声“嘟嘟”的长音于我是漫长的等待,在响了n遍之后,萧毅尘慵懒的声音终于穿了过来:“什么事。”

我的心一堵,瞬间没切换过来。

咽了咽喉咙,我隐忍着问道:“我妈下午找了你。”

“嗯。”他声音闷闷。

“你跟她聊了什么?”

“……”

长久的静默之后,他淡漠地道:“这话你该问问你妈。”

我倒吸了一口气,泪水禁不住漫上了眼眶。

“她不见了。她在见过你之后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

“见过我之后见了谁,你该问你妈。不见了那赶紧去找,别耽误时间。失踪24小时后可以报警,让警察帮你去找。”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瑟瑟发抖,泪水早已斑驳了我的脸,胸膛微微起伏,“萧毅尘,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你现在什么态度!别说我妈是在见了你之后失踪,就算不是,她是我妈,我是你老婆,你就这么置身事外吗!”

“你跟我说这些,你妈就能找得见吗?”

我啪地挂掉了电话,心凉到谷底,再也找不到任何温度。

从前,不管我们吵得多厉害,他都是有求必应。现在,我的至亲不见了,他竟然漠不关心,他竟然像没事人一样。

我哆嗦着给书慧打了个电话,她安慰我别着急,她马上找人去找。末了,她说了一句:“你叫你家萧毅尘找了吗?他人脉广,找起来跟更容易。”

我顿时泪眼婆娑,半天发不出一丝声音。

书慧急了,“他又怎么了?出事了?”

我忍着浓重的泪意,带着鼻音哽咽说:“找到我妈再说。”

萧毅尘并未良心泯灭,他告诉我,他们当时见面的地方是在广城和佛城交界处的伶俐公园内。

虽然带着疑虑,却没时间深想,匆匆出门往那个公园赶。

结果,还未打到车,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一接起,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请问是陈丹的家属吗?”

我的心一咯噔,是妈妈的名字,怯怯地点头:“我是。请问你哪里?”

“我是佛城四水区派出所民警,我姓梁。请问您是陈丹女士的什么人?”

“我……”我大口喘着粗气,半天才回过神,急急的问:“我是她女儿,我妈怎么了?”

“你妈妈摔倒在伶俐公园,被人送到了医院,目前正在抢救,情况不是很好。请你们快点派人过来照看。”

“轰”地一声,脑子瞬间炸开了,一股彻骨的冷意蹭了上来。

我两手握住手机,颤抖着说:“好,我去,这就去。”

挂掉电话,我哆哆嗦嗦的打给爸爸,一接通,“哇”地哭出声来,“爸,妈妈……妈妈找到了,在医院……”

后面说什么记不清了。

书慧借了台车,压着限速飞一般奔向医院,路上不停地安慰我:“你急也没用,待会看医生怎么说说,虚惊一场也说不定。”

我一路泪如雨线,不敢想如果妈妈不曾醒过来要怎么办。

我想到了萧毅尘。今天到底和妈妈说了什么?前因后果又是什么?为什么萧毅尘突然那么冷若仇敌?

一个是养育我二十多年的至亲。一个是我爱了四年的丈夫。

如果两个人真有什么关联,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木木的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路灯,脑海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刚到医院,一路问着跑到急诊室。一位年长的医生和一名女护士跑过来说:“你们是陈丹的家属?”

我猛地点头,“我是她女儿,我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用平板的语调说:“她摔倒时嘴巴鼻孔都流出了血,脑颅受到重击,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清除淤血……”

我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书慧赶紧扶住我,问医生:“怎么那么严重?”

“如果不做,可能不再醒来。但是手术不能百分百万无一失,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脚底发软,零零星星听清了一些,大致意思是,做了也不能保证醒,也可能随时死亡,不马上做的话可能永远都醒不来。

我还在一片痛苦的挣扎中,护士就递过来一叠资料,说如果手术,就签字,不能再耽搁了;如果不做手术,就把妈妈转入重症病房,听天由命。

我吓得哭声都没了,睁着酸涩的眼睛望向书慧。她刚跟医生详细了解了情况,对我说:“你打给你爸,你爸说做,咱们就做。你爸如果让你做决定,那……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朋友的爸爸也做过类似的手术,是成功的,但手术没人敢笃定说能百分百成功。”

书慧一番诚恳的话给了我力量,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打给爸爸。爸爸到底是过桥比我吃盐还多的人,沉默了半分钟就沉重的说:“医生既然这么说,那就把你妈交给他了。不然,谁还救得了你妈?我现在去佛城路上,也通知你小姨了。”

末了,他稳妥的问了一句:“小萧什么意见?”

我的眼眶又糊了一圈。

从妈妈失踪到现在,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和人家女儿过一辈子的女婿,不闻不问,更别说出谋献策,给我主心骨了。

我忍着泪意说:“他忙他的。我现在只想妈妈醒过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爸爸“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先交了定金。原本我自己的卡有点存款,但最近进货资金周转不过来补了一些。我咬咬牙,刷开了萧毅尘给的副卡。

大不了以后还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再次撕心裂肺的疼。颤抖着手歪歪扭扭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几度划破纸张。等到护士把资料收走,我一下子瘫到了书慧身上,“你说,要是我妈……”

“别操心想这些有的没的,安心坐着等,老天自然会开眼。”

我被她扶到了旁边的靠椅上,靠在她不算宽阔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颤抖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穿着制服的民警走过来,出示了证件,然后叫我们登记一些资料。

原来,妈妈是在伶俐公园的小山坡阶梯上被发现的。这类小公园工作日游客本就稀少,怎么摔的暂时没有目击证人。目前正在调取大门的录像资料。

“不过,这个小公园有几条小路可上山,其中有两条路摄像头损坏未来得及修……也有可能是自己摔的。”

书慧扶住虚软无力的我,应付着民警道:“麻烦你们了。不管是怎么摔的,都请还我们家属一个真相。”

没一会儿,小姨和姨父咋咋呼呼的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摔成脑淤血了?大姐没事跑那么偏的公园做什么?”

书慧又把所掌握的信息复述了一遍,不过,识趣的略过了妈妈找萧毅尘的细节。

小姨左看右看,尖叫着:“你老公呢?这时候怎么没人影了?”

我的心如同被碾成了碎片又被揉成了粉末。我有点不耐烦地说:“没来就没来,我妈没事就行。”

“霆芯啊……”小姨刚要扯开嗓门启动一轮控诉,被姨父扯了扯胳膊小声劝:“别让霆芯闹心了,重要的是人没事。”

小姨不情不愿的闭嘴,找了个位置气呼呼的坐下,不时的站起来向手术室门张望。

这样的等待漫长而熬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的灯灭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推出一台推车。我们急急的迎上去一看,妈妈紧闭着双眸躺在白花花的床单上,头部里里外外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苍白的嘴唇刺痛了我的双眼。

医生安慰着:“手术进行得比较顺利,就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们家属要先稳住自己心态。”

我吸了吸鼻子,说了几句谢谢的话。然后对小姨姨父说:“我今晚就在这守夜,衣服什么的我都带来了。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我爸估计也快到了。”

小姨姨父安慰了几句,才不安的离去。

待四周安静下来,书慧小心翼翼的说:“你要不要打给萧毅尘看看,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我把两人见面的情况一说,她顿时瞪大眼睛:“你妈要见女婿干嘛要约在这种地方?萧毅尘再对你不满也不像是对你不闻不问的人啊?”

105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4000字) 我木木地说:“他不是像,他就是这么做的。”一说到他,心就开始抽痛。

“会不会是什么人嚼了舌根?”

我凄然一笑:“萧毅尘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会是耳根子软的人吗?自己没有确认过的事他怎么会相信?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他只说了谭佑文,可我们只正常的往来,并没有出格的事。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可以跟我闹,可但凡还想继续这段感情,又怎么会……”

我心头钝钝的痛。

我不敢去想,却不得不面对。

萧毅尘,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翁同的视频不曾让你放弃我,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谭佑文就让你狠下心了吗?

爸爸半夜到了。了解了情况,让书慧先回去,他留下来和我守夜。他一直安慰着我,斑驳的脸忧伤却坚定,仿佛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清晨,医生来查房,妈妈还没醒,双眸一直紧闭,仿佛要长睡不起。

小姨早早过来,叫我和爸爸回去休息,说有消息会通知。我们不依,这两天是关键时期,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处理。

结果这一待就是七天。

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我们煎熬的心一次次的饱受炼狱般的折磨。

妈妈平生一向为善,为什么要横遭此祸?

那天她还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起那么早。

那天她把家务做好了才出门,洗好的衣服还干净的晾在阳台。

她买的菜还没吃完……

我想吃的红烧排骨她还没做……

我靠在爸爸怀里闷声痛苦,撕心裂肺。

妈妈,妈妈……难道真的离我而去吗?

而那个结婚证上作为我丈夫的男人,一个电话都不曾出现过,更别说到医院探望。爸爸原本精神奕奕的容颜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看着我悲痛欲绝的表情,诸多疑惑,却多次欲言又止。

我哪里看不出爸爸的意思,可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代理商和加盟店的生意让书慧帮忙照看,而最近结合品牌商的冬季政策,我适当的安排了一些大型活动。之前偶尔跟她提及,她多少了解一些情况,我托她帮我看着点。

期间少不了一些同行或朋友的探望慰问,我勉强应对,身心俱疲。

谭佑文风尘仆仆地来了。他先找了院长和几位资深主任细聊,又从其他地方调来权威专家会诊。

结果,专家又告知,颅内出现术后耐药菌感染。

谭佑文提出,把妈妈转到脑外科最好的省医院治疗。

爸爸和小姨看着他笃定而诚恳的表情,都点头同意。

小姨感慨地对谭佑文道:“小谭,还好有你。”

谭佑文只淡淡一笑,“举手之劳,希望能帮上点忙。”

他转头向着我:“天无绝人之路,感染是很正常的。开颅手术后十天半个月醒来也是有的。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我肿胀的眼睛依旧涩意朦胧,只轻咬唇瓣点头。

小姨把我拉到一边,悄声说:“你当初怎么没选他呀?男人平常怎么疼是一回事。关键时候得出力。你那个老公怎么回事?丈母娘出事一周多了,鬼影都不见。日子不想过了就离婚。我看这位谭总对你有意思,这年头只要没孩子,离个婚算得了什么?人说劝和不劝离,可你老公都做了什么?”

我心烦意乱,勉强聚集精神听着,末了幽幽地说一句:“小姨,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眼下我只想妈妈快点醒过来。”

小姨只能郁闷的闭嘴。

过了半个月,萧毅尘果真是音讯全无。

我终于明白:我们真的玩完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他那么轻易地放手?

在经历了一次撕心裂肺之后,既然决定了要牵手一生,为什么就那么轻易放弃?

三年前的分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至少你跟我,还有个交代。

可是,这次,你预备不告而别?

我不是输不起。

我不是放不下。

我可以当自己瞎了眼,一而再,再而三的掉入你陷阱。

可是,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交代,交代我们这两个多月的婚姻,于你而言是什么意义?

交代,交代对我这个法定妻子,从一开始,你是放在什么位置?

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婚姻对你而已,是不是想要就要,想放弃就放弃的玩偶?

正如你三年前默认和谢媛可的关系,这次哪怕是铁板钉钉的证书,你也弃如敝屣?

我心如死灰,在无人的地方痛哭到窒息,在家人面前强撑着忧伤的面容,不给一夜熬白发的年老父亲徒增悲伤。

现实于我,像一把凌迟肉体的铡刀,一寸寸的在割刮我的皮肉,让我身心疼痛到麻木。

妈妈始终未醒,成了植物人。而警察调取的信息并未有妈妈摔倒的画面,唯一出现的熟人只有萧毅尘一个,也找他问过,他们只是聊一些家常,并没有证据表明他和妈妈的摔倒有关。

我听到“萧毅尘”三个字,从悲痛中醒转,急急的问:“他们……都聊了什么家常?”

民警还是那个小梁,他满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道:“虽然……虽然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但与此案无关,恕难奉告。”

“与此案无关?”我的拳头缓缓地握了起来,情难自抑,“你说他也是我的家人。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但我妈妈是在和他见过面之后摔倒的,你跟家属说谈话和案件无关,你让家属怎么接受。”

“据你们双方的口供,你和萧先生之前一直恩爱有加,最近只是因为一些小事有过争吵,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动机。”

“反正没有什么证据对吧。”一旁的书慧打抱不平,“你那位萧先生从出事到现在鬼影都不见,警察哥哥,是你,你不会觉得反常吗?我们不会无端揣测,但也知道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事。你们就因为他财大气粗,直接漠视这些疑点吗?”

“你说的这些我们会认真考虑在内,但目前为止确实没有证据。我们会竭尽全力,还你们一个交代……”

我脑子嘤嘤嗡嗡,连书慧怎么把人送走的都记不清了。艰涩的闭上双眸。

之前因为妈妈的事突如其来,根本来不及细想种种关联。如今多人剖析,脑海脉络似乎逐渐清晰起来,却从脚底抽起一阵冷风。

萧毅尘,萧毅尘,你的薄情,我无可奈何;你的狠戾,我无能还击。

可是,我宁愿自戳心脉,也不愿相信你就是那个伤害我妈妈的人。

即使爱成了恨,我们成全彼此的自由。

为什么有一天,我们要站在这样的立场彼此伤害?

我消沉得如同行尸走肉,就连有个国字脸男人过来探望的时候都愣得想不起来这是哪位。

“我是蒋德宝。”他手里提着果篮,声音低沉,目光如炬。

我脑神经被什么提起,脱口而出:“是当初砸店的蒋德宝?”

对方沉默了几秒,随即语带尴尬的道:“唐总见笑了,我听说了令尊的事,就过来看看。”

我才觉失言,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带着鼻音说:“谢谢你来探望我妈妈。”

“应该的,之前一直忙,现在才过来,希望不要见怪。”他张着一口白牙浅浅的笑着,态度温和。

我摆摆手,“没事,能来都是一份心意,我谢谢你。”

“这种情况也不是疑难杂症,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不用过分担忧。照顾好自己,才有力气在妈妈醒来后照顾啊。”他以一位长者的身份诚恳安慰,让我颇为感动,稍稍放下了一丝戒备。

不过,他话锋一转,“方面出去聊聊吗?”

我呆愣了几秒,猛然想起当初是萧毅尘做中间人做的调节。盯着他一脸诚恳的神情,心下狐疑:要谈什么那么神秘?会不会有什么我想知道的信息。

我跟爸爸知会一声,跟着他走了出去,在医院外头的一家茶楼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才一坐定,蒋德宝立刻就愁眉苦脸:“唐总啊,你能出来真是给我莫大的面子了。”

我忙摆手:“蒋总您说这话可折煞我了。您可是前辈。”

他深叹了一口气:“我年长你几岁,可生意啊,真是后生可畏,我怎么敢自称前辈啊。”

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只听他继续道:“我也不绕弯子,最近不是秋冬旺季嘛,我们也配合商家做了一些活动,其他门店效果还不错,偏偏容桂路的业绩不上不下,就是拉不起什么生意。后来就发现,顾客是一进来,可来看了看就说要去你的店里看一看……”

我算是听明白了,眼下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状况。我做活动冲击了他的店,他上门来讨说法了。

只是这次他没有直接派人砸店,我是不是该暗自庆幸?我心头涌起一丝苦涩。

“蒋老板,我门店的活动力度并未有太出格的地方,只不过借着商家的资源做大促,别人家的店也是这样做的。”我克制着道,毫无避讳他充满期待的眼神。

“话是这么说,可我的顾客就是巴巴地被你们的店抢走了。”他见我不曾松动,把话挑了些明朗。

我心潮涌动,却平静地笑道:“蒋老板,我开门做生意,遵守的都是行业规则,并没有不正当竞争。”

“唉……”他一拍大腿,索性道:“我也不绕弯子了,你们店这一两个月也赚得盆满钵满了,就一个请求,这两个周末能否放小力度,让我的店也分一杯羹?我感激不尽。”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轻不重,听着似是请求,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否的语气,让人心生不悦。

而且,我很反感这种私底下的交易。

凭什么?我们做生意,不偷不抢,各凭本事吃饭,凭什么要为你开山让道?我小本买卖,扣除店租和人工,所赚不多,你说我盆满钵满,睁眼说瞎话吗?

看着他满脸“你得让着我”的理所当然,心头一阵恶心。

一想到他是看着萧毅尘的份上才卖的面子,心上不由得升起一丝厌恶。

我勉强平静道:“蒋老板,生意大家一起做,我明白。我也有有我的难处。铺租要付,人工要付,库存要清理,品牌商的指标要完成,我每走一走都艰难不已,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士气,一两周卖不动,势必会消沉,年底可是要喝西北风的。您那么多家门店,根深叶茂的,随便一家都做得不赖,何必为难我这微不足道的小店呢。我冒昧提个建议,希望您别笑话。建议您从整顿销售人员队伍做起,一个导购叮一个团,这个道理您比我更清楚。”

我微低了头,“很抱歉,我得回去照看我的妈妈了,恕不奉陪。”

说着,拿起单子要去结账。蒋德宝一把压住单子,脸色像变戏法似的冷了下来,“这么说,你是不愿意照办了。”

我怒从心起,面上依旧礼数周全,平和道:“蒋老板,请你给我这小辈一条活路,我感激不尽。”

“哼。”他眼神阴鹫地一瞪,“都骑到我头上来了,你称小辈,谁敢称前辈。我再问你一句,让,还是不让。”

他从牙缝里挤出狠话,冷眼看着我。

威胁我?

当面威胁我?

我隐忍着道:“蒋老板,你让我让你两周,那这两周的成本,你来替我付吗?”

“你别不识好歹。”他竖起又短又肥的食指,朝我的方向点了点,恶狠狠地道:“别以为做了fk总代,蔡廷伟又给你华远的渠道,你屁股就翘上天了,连我都不放眼里了。你有没有想过,蔡廷伟为什么给你华远?是看在萧总的面子没错,可你一定想不到自己是他的一枚棋子吧?蔡廷伟跟我有私仇,他不过是既想扶持你来打压我,又能卖萧总一个面子。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继续放狠话:“没了萧总,你能扶得起来吗?蔡廷伟会多看你一眼吗?”

我的火气“噌”的一声涌上脑门,“蒋老板,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其他事就不劳你费心。”

我转身要走,却听他冷哼一声:“你以为,你的萧总,还会回到你身边吗?”

我脚步顿住了,一阵错愕,意想不到的话蹭了过来:“他恨死了你妈,不过把你玩玩罢了。”

我脑门一冲。

106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二更) 我蓦地回转过头,瞪大惊愕的双眸,思前想后冷笑一声:“你胡言乱语有意思吗?”

“你端着一张脸又有意思吗?”他轻蔑地说:“你以为萧总只是跟你小打小闹,过不了多久还会跟你破镜重圆?做梦吧你。我现在好声好气跟你说,不过是看着你年纪轻轻也不容易,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敬酒不吃吃罚酒。下次,我看还有没有萧总这样的人物罩着你!”

我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却又不能明摆着问。我绽开一个得体的笑容:“蒋老板,您是业内资深人士了,跟我一个小姑娘软硬兼施的,有意思吗?三句不离萧总,敢情你这资深人士也忌惮年轻小伙子呢。”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声音如从刀锋里切出来似的:“我忌惮不忌惮,就不劳你费心。你还是看清楚自己处境吧。我还以为是麻雀飞上枝头了,没想到却是一只落汤鸡,被男人玩弄鼓掌报复了都茫然不知,我都替你感到可怜。”

我暗抽了一口气,胸口闷得慌,索性激他道:“你活在幻想中了吧,想把我弄走都想疯了吧。蒋总,我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会成为你的眼中钉,让你不惜臆想出那么离谱的事情来满足自己的痴心妄想。”

“荒唐!”他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引得不远的服务生纷纷侧目。

他压住声阴狠道:“你这娃娃怎么那么不识好歹。你妈害死了萧总他妈,你以为你还能上天吗?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这个周末开始停止店内活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脑子轰隆一声,心跳得好快,几乎要跳出来了。

我扶住桌角勉强支撑自己,凄然一笑:“蒋总真会编故事,我妈不过一名普通乡镇妇女,怎么会和隔着山长水远的汕城富太太扯上关系呢?要编故事也得查查人家的底细来路好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可别赖我头上来。你若真想知道,还不如去问问你家萧总,看他肯不肯告诉你。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他从鼻孔冷哼出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愣在原地,张惶得半天都不知所措。

妈妈害死了他的母亲?这不可能!

妈妈如果认识他妈妈,为什么还放心让我嫁给他?

显然,她并不认识萧毅尘的妈妈,甚至之从不认识萧家人啊。

害妈妈一说从何说起。

可是,萧毅尘的离奇举动又说明什么?

脑海一点点的试图拼凑出些许记忆,只是当脉络似乎若隐若现,我心疼得厉害,使劲的回想着蛛丝马迹,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想错了,搭错神经线了。

他是不是听信了什么?

还有……还有他曾说是来佛城查一些事才找到的我,会是什么事?

妈妈三年前确实在佛城待过。眼前似乎阴风阵阵,世界开始黑暗可怕。我颤抖着,茫然着。

如果那是真的,或许多少可以解释萧毅尘的举动了。

可是我的心再也拼凑不出完整了啊。这就是现实吗?萧毅尘,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

我失神的盯着桌上的茶杯,不敢呼吸,不敢思考。服务生过来大声叫了好几次,我才回过神来。

我望着对方诧异的神情,有点发懵:“这不一定是真的对不对?”

服务生一脸懵逼:“小姐,你说什么?”

“不,我要弄清楚。”我自言自语。

哪怕最后是撕心裂肺的真相,我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真是妈妈对不起他妈妈,我认命,我愿意承受他所有的给予!

我不要不明不白的煎熬。如果婚姻是你报复妈妈禁锢我的枷锁,最后决裂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要给我死个明白?

我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弄清楚。

妈妈还在昏迷中,目前知晓真相的人,我只知道有萧毅尘和蒋德宝。蒋老匹夫今天不过一时气话故意漏了嘴,但为自保他不会再多吐露。

那么……

我鼓起勇气,拨通了他的号码。

以为会很久才会通的电话,响了一下就被接起了。

他淡漠的语气传了过来:“什么事?”

凉薄如此。

我幽幽地吐了口气,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竭力平静道:“萧毅尘,你别挂电话,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咽了咽哽咽的喉咙,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你妈妈的死,是不是和我妈妈妈有关?”

他在那头明显停滞了一瞬。随后他冷然如冰的声音穿透耳膜:“你妈妈告诉你这些?”

“不,是有人告诉我,我妈妈当年害死了你妈妈,所以,你要……你要报复我……你……你不惜用婚姻来报复我,对吗?”我眼前糊了一片,喉咙堵得沙哑苦涩,整颗心都被绞扭到了一起。

我其实还想问,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找到了利用我请君入瓮打击对手的借口。可是,我不敢说,我怕一提别的男人,会将我们的关系推向万劫不复。

“你信吗?”他反问了一句,似乎带着戏谑。

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碎得一塌糊涂。我太了解萧毅尘了,这样的反问无疑是间接的承认。

内心的哀伤无限放大。他不笃定的揭穿,我是不是该感谢他的手下留情?

我终于忍不住低泣道:“我妈妈现在昏迷不醒,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我妈怎么会害了你妈妈。上回你带我回汕城,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你妈妈看到仇人的女儿被你玩弄鼓掌吗?”

他冷嗤一声,将曾有的柔情揉碎:“你打这个电话,只是想让我承认我玩弄了你,好让你死心?”

胸口轰地砸下一块大石头,顿时觉得,过来的一切,多么的可笑。

我带着鼻音凄然一笑:“萧毅尘,如果你要判我死刑,是不是……也要让我……让我死个明白?我爱了你四年,我整个身心全部都是你的,我以为……我们彼此让步,就可以携手一生。我四处奔波,为自己的事业打拼,不过是想有一天能骄傲地站在你身旁,不让人家觉得我配不上你,不让人家鄙视,是我高攀了你。我只是想……哪天你事业上有了麻烦,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后盾,不让你再像当年那样轻而易举的把我放弃。你当年是负了我,可我从心底是原谅你的,我想着,只要我爱的男人说爱我,给我一生的承诺,我愿意……放下那些陈年芥蒂,给彼此一次机会……我那么拼命过,努力过,你现在又要放弃我,是吗?那是不是,要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也好让我……让我四年的感情……有个圆满的交代?”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哽咽得心头拥塞,说完这番话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可所有的沉重,都不及他下面的话来得撕心裂肺。

他哼了一声,“爱了四年又从何说起。你后来不是跟过其他男人吗?我们不过破镜重圆,各取所需,别把自己的爱情说得那么高尚。”

我深吸了一口气,泪水划过脸颊流到心底,原来我所有的原谅不过是别人眼里的咎由自取。却仍不死心:“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就看在……就看在我为你怀过一个孩子的份上。”

电话那头明显一阵深呼吸,我静静的等待着,并不是我有多希冀他的垂怜。只是曾经的真心,还是想当面剖个明白。让他知道,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你怀过我的孩子?然后呢?没生下来吧?”

一颗心凉到了骨子里。我怎么能忘了,男人凉薄起来,比千年寒冰都要顽固不化。我的坦白,不过自取其辱。

我手握电话,却如千斤重。听着他的声音,从失望到绝望:“萧毅尘,你真的是因为我妈妈的事对我们家怀恨在心?你对我所有的呵护都是逢场作戏吗?你对妈妈所有的恭谨,都是装腔作势吗?萧毅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妈妈害了你母亲?她为什么要害你妈妈?”

“你要证据?”他继续凉薄的语气,玩味似的咀嚼道:“恶有恶报,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不管早晚,总会来报。”

他声音一狠,像是凝结了无数的怨气:“你妈妈当年卖什么你知道的吧?化工用品。你妈当年为什么突然关店回老家,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她害死了人,她良心不安,她不得不回老家避风头。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妈约在伶俐公园吗?那是我妈和你妈认识的地方。故地重游,她一定心有感慨的吧。至于她为什么摔的,跟我没什么关系。作恶的不一定是恶人,但只要作恶了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把刀子,一刀刀的插在我身上。他有多恨我妈妈,我的心就有多痛。

“我妈如果真认识你母亲,为什么会放任我嫁给你?她为什么要害你母亲?”竭尽全力说出这句话,我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你妈之前并不知道我母亲的身份。可是那股贪欲……人,最贱的就是贪欲……你妈有,你也有,你敢说你拼命挣钱,不惜抛头露面结交各种男人,不是为了心中的贪欲吗?你想像谢媛可那样,拥有富裕的人生。”

我错愕至极,两手颤抖着扶住差点拿不稳的手机,忍不住控诉出声:“什么贪欲?萧毅尘,这就是你认识的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人!你说我们母女有贪欲,我妈害了你母亲得到了什么!”

“说那么多还有意义吗?既已经闹到了这地步,没什么事就挂了吧。”他最后淡淡的说。

“你等等。”我流着泪声音决绝。

“你连最后的解释都不愿说了是吗?你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了吗?”我兀自点头,好像这样他可以看到我的态度,我不会再缠着他。我唐霆芯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多年感情付之东流,如果实在难以挽回,我认命,我真的认命。

我定了定神,声音却出离的平静:“那么,既然要天涯陌路,是不是也要把最后的手续给办了?我们之间还有一纸婚书。”

107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紧紧握着电话,内心早已麻木不堪。

“你要跟我离婚?”他阴鹫的反问

我的心狠狠一抽。

“离婚”这个词,是我从未有过的恶梦,可是今天,我和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结婚,没有誓词,没有婚戒,没有海枯石烂的承诺。几盏孤灯、一纸证书、一叠寿司,是你给我的新婚之夜。

未曾想,离婚近在咫尺。

果然,闪得快,离得也快。

我吸了吸鼻子,决然说道:“萧毅尘,你说的,既已经闹到这地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就到这里吧。”

那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带着无限的怨恨。

许久,狠戾而决绝的声音传来。

“我不离婚。”

一颗豆大的泪水滑落。

“我不离婚。”他声音笃定的重复。

“为什么?”我心力交瘁,“你既然恨我入骨,干脆放手,眼不见为净。”

“不,我并未恨你入骨。”他戏谑着。

我深深得吸了一口气,轻咬唇瓣,泪眼婆娑:“萧毅尘,你现在不离,分居两年后法院自会判离,你何苦拖着彼此?”

他故作悠然:“芯芯,分居两年不是离婚的必要依据,也得看是否感情破裂。”

疼痛的心绝望得一阵痉挛。

“萧毅尘。”我悲痛低泣,脱口而出,“今冬新品,你利用了我,引谭佑文入局,现在你又要玩什么把戏?你的阴狠,为什么要用在我身上?”

这句话,彻底刺到了他。

“芯芯。”他深叹了一口气,语气一冷,“你说利用也好,试探也罢,你若跟他没有私交,他又怎会获知消息?自投罗网?”

这算是他间接承认了请君入瓮的把戏。

“那么。”我哽咽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那么……谢媛可也成了你的同盟,帮着你成功做了这个局,还顺带公报私仇,让我差点毁了脸?”

“谢媛可有没有毁你的脸,我不清楚。谁帮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不知检点不是吗?你如果洁身自好,怎么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离婚?让你大大方方地接受别的男人?呵……”他轻蔑的笑了,“可以做做梦。”

我决绝地挂断了电话,凉薄如此,还有什么可说。

这天下午,佛城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如同春雨,却带着秋冬的冷漠与凉薄。我站在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丝丝秋雨飘了进来,天气变得阴冷。

饭点时间,我给爸爸打了饭。自己不想吃,却不得不陪着爸爸,不让他再为我担心。

看着爸爸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忍不住问:“爸,三年前妈妈……为什么突然回老家?”

爸爸抬起头,满脸疑惑的神情:“你都听说了什么?”

我带着鼻音强作镇定:“没。就之前认识个工商局的领导,说认识妈妈,还夸妈妈来着。”

“唉。”爸爸深叹了一口气,眼神似乎有些闪躲,“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你妈回家后有个女人来找过家里,还要塞钱,你妈什么人你知道,不乱收人家钱,就和对方说,已经错过一步,不能再错了。后来日子才平静下来。”

我眼前一亮,“那女人为什么要塞钱给妈妈?妈妈又为什么这样说?”

爸爸一脸茫然,“你妈没怎么说,我也没怎么问。人回来就好,问那么多做什么?只是没想到,再回到佛城,她……她就出了事。”说着,老泪纵横。

我心头好不容易涌起的希望,又暗了下去,只是千回百转,我不甘心的问:“爸,有没有可能,妈这次出事,和三年前的事有关?”

爸爸抬着泪眼一愣,“你是说有人寻仇?那这跟小萧有什么关系?”

我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妈妈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就算有关,又能说明什么?即便真相大白,与妈妈无关,无法纯粹的爱,还怎么进行下去?

今晚是爸爸守夜,我帮他前后打理了一番,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医院。连续半个多月的寝食难安,心力交瘁,有时候连思考都是懵的,脚上虚软无力,只硬撑着驱壳缓慢移动。

单薄的衣服裹不住体内的温暖,我打了个寒颤。

虽是六七点钟,三甲医院依旧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写着某些不安的忧伤。谁又知道,每个人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回到市中心的房子,闻着空间里他曾有的气息,曾有过的记忆,竟然觉得有一阵讽刺。我冲到房间拉开他的衣柜,一排排西装和衬衣整齐排列,一如他冷漠的嘴脸,毫无生气。

扯下一件衬衫,拼命撕拉,是不是扯多了,我绞扭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第二天挣扎着起去了公司。狭小却整洁的小公司,是我多日不曾踏足的地方。这里有我的事业,我的根基。跟着小丽对账,点数,忙活了半天,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身上时冷时热。

书慧刚去跑了一家医院,过来看到惊叫:“你脸色怎么那么惨白?”伸手一摸我额头,一阵大叫:“发烧了怎么还来找累?”

在她的生拉硬拽下,我被她扯去了医院。大白天门诊楼熙熙攘攘,书慧还在排队等候,我硬撑着坐在旁边。

“怎么会没有呢?”身旁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已经一个多月不来例假了,怎么就没有呢?”

“没有就没有了。人家备孕一两年都有,我们这才准备一两个月,慢慢来。”是一个男人的安慰声。

我心头一动,轻轻的抽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在打抖。

我也有将近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之前以为经期延期是正常,未曾多想。如今想来,后背竟冒了一身冷汗。

我用手机挂了个号。趁书慧去排队交费的时候,偷偷跑去了妇科,主治医师很年轻,没什么生意,很快给我做了检查。

没一会儿,书慧打过来问我在哪儿。我说在洗手间,肚子有点痛。

等到结果出来,我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化验报告单,顿时觉得特别讽刺:妊娠8周,有先兆性流产征兆。

萧毅尘那句“你没生下来吧?”犹在耳畔,当时的心情有如炼狱,恨不得剖出一个孩子递到他跟前,看他惊愕的反应。

如今,孩子真的来了。在我们分手之后来了。整个世界冷了下来。

书慧的电话都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

“你到底在哪儿?上个厕所那么久?是不是拉肚子了?”

我扶着自己滚烫的额头,哭中带笑:“我在七楼候诊区。”

书慧一愣,随即说:“我马上过去。”

等到匆匆赶上来,她还未坐定就低喊着:“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说着边四处望了望,惊恐的看看我的脸,目光移向我手中的单子,抢过来一看,更是惊愕万分。

我笑得苦涩:“你说这是老天惩罚我还是眷顾我。”

书慧迟疑了半秒,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还发着烧,医生怎么说?如果想要孩子,就不能乱吃药,只能物理降温。”

我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喉咙堵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书慧又道:“我们先回去吧,先把体温降下来,身体那么烫怎么行?”

我点头答应,被她拖着回到了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家。她给我捣弄了块湿毛巾,让我躺在床上冷敷。

“明天换个主任医师看看吧,或许还有什么转机。”

我侧过头,泪水划过刚风干的眼角,“还有什么转机?单子上不都写着吗?三年前刮宫没刮干净,这胎能怀上已经是奇迹。”

“你……你跟萧毅尘现在怎么回事?”书慧已经知晓前面的恩怨,却一直不置评论。

“不管怎么样?你们没离婚,这总归是你们婚生的孩子。一段感情走来不易,如果一个孩子能化解,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我强打着精神听着,凄然一笑:“他利用我,这还不是坏事吗?书慧,感情不易,可也最容不得杂质的践踏。如果不是蒋德宝故意上门找茬,我想我会一直蒙在鼓里,还会以为他是妒意深重的猜忌而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我主动追问,他不会跟我说,而是让我不停的自责和怨恨。书慧,这样的男人值得留恋吗?”

“他不愿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两位妈妈的恩怨而深陷愧疚。”

“书慧,这次你不用劝和。他若足够爱我,就会躲得远远的,明知道和我在一起会戳自己的心,就不会强行跟我在一起还利用我。他是自私。他是爱我没错,可他更自私,自私到利用我的爱来发泄他心中的抑郁。”我声泪俱下,想起在汕城他喝醉酒后喊着那一声“妈妈”,更觉得心痛又讽刺。

“那你要怎么办?悄无声息的打掉这个孩子吗?万一打掉之后真的难怀上,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要想一想。书慧,我怀孕的事千万别告诉我爸。我妈现在还昏迷不醒,我不想让他担心。”

108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书慧留下来陪我,帮我里里外外打扫了积满灰尘的房子。

干净整洁的空间,似乎又让我寻回了一丝生气。家里还有点米,她给我煮了点白粥,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即便没有胃口,我也要吃下去。

“这就对了,最起码要有思考的力气,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书慧欣喜地说。

书慧回家去拿换洗的衣物,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心头一阵虚无。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木然拿起。“萧毅尘”这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呼吸开始局促起来。他又来做什么?

在手机百折不挠的响了n遍之后,我按了接听键,气急败坏:“如果不是要给我离婚协议,一切都是屁话!”

电话那一头明显又沉默了一瞬。我的心痛了起来,到底什么话犹犹豫豫!

萧毅尘的声音平稳而冷清:“我只是想告诉你,房产证在书房的抽屉里,那套房子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不用你费心。”我努力地抑制住颤抖,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出声来。

“我是怕你傻乎乎的搬走了,宁可留宿街头也不要房子,传出去人家会说我薄情。”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忍不住冒火。这么多年,刻薄是萧毅尘的本性,始终未改。我现在怀着你的孩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奚落一番嘲笑一番不积点口德吗?这样就能消你心头怨吗?

抓着手机的手紧紧地握紧了,嘴上却只轻轻的说:“萧毅尘,在我眼里你就是最薄情的渣男。”把手机挂了。

没多久,书慧来了,看着我满脸泪痕,对我说:“要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哭上一两天醒来就要好好做个打算,别只顾着哭,天无绝人之路。”

我呆呆地把刚才的电话说了。

“他还真这么狠?”她眸底微微泛着惊讶,“他这电话还真无聊,怎么听着像是故意找茬打电话给你似的。”

“故意找茬?”我笑得苦涩。

“假如你俩还未分手,这样的话在你看来是什么。”书慧静静地看着我,“你又会怎么做?”

我微微一怔,“你不会以为他是在故意求和吧?”我曾经那么了解这个男人,可此刻却惘然了。

书慧的话让我有些焦灼的烦乱,胸腔微微起伏。时光回到我们的从前,他那样的话我一定甘之如饴,他那样的人不轻易低声下气,所谓的求和从来都是那么强势和不可理喻,可偏偏我就着了他的道。

今时今日,我在他心里成了被利用的泄愤工具,他又有什么理由用陈腔滥调来蛊惑我?

书慧看着我的失神落寞,问道:“你真能放得下吗?等阿姨醒过来,如果事实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我自嘲地笑道:“世上有多少事是让人后悔的。后悔是最龌蹉的词,用几百年后的心境来衡量当时的情形,总有几万个如果。你能说,选择另一条路就是正确的吗?你能说,当时有得选吗?”兜兜转转到了这份上,很多事已然超出了我的控制,又岂是我一人说了算。

书慧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曾对我说吗?跨出去就是天涯陌路了。你和萧毅尘分过一次,这一次再分,还能有几个三年等着你们重修旧好?我在流产后给过卢京深一个机会,不是我当时有多爱他,而是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只是他不懂得珍惜。现在萧毅尘突然打来这么个电话,何不把它当做他发出的善意,给彼此一次机会?他说他利用你,可他没给你肉体上的伤害不是吗?阿姨现在昏迷不醒,还未真相大白,或许会有转机呢?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台阶?当然,假如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那你可以无视。”

我内心挣扎着,越挣扎越摆脱不了那份抓狂。都到了这地步,还能有什么转机?

书慧张罗了我的洗漱,自己去了客房休息,让我独自冷静。

可是那通电话,如同鬼魅一样如影随形,烧灼着我的心,让我几欲窒息。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般五内俱焚、身心俱疲,而另外一个人轻松自在?

这不公平。所有的一切都不该我一人承受,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

这么想着,一夜辗转难眠,闷在被窝里喘不过气来。我无法安眠,始作俑者也别想安睡。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刚进洗手间就有点傻眼了,小裤子上渗出了几星点的血迹。想起检查单上的“先兆性流产”,整颗心都快跳出胸膛来了。

书慧还在沉睡,我没敢叫醒她,我怕她会拦住我,把我拖到医院。我怕我一到了医院,这个孩子就不在了。

不,不能这样。

所有的一切不该我一人承受。我恨他听到流产时的淡漠和刻薄。眼看着一个小生命在自己体内消失的痛楚和发狂,不该我一人承担。我恨他当初不可理喻的强行欢爱,让我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无奈受孕。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凭什么痛苦让我一人承担!

去医院看了爸爸,告诉他晚上会过来换班。爸爸看着我惨白的脸,嘱咐我好生休息,别累坏了。

打了个的士前往广城,一路上心跳得很快,那份执着的心情,几乎要让我崩溃,我不敢去想了,越想越痛,半个钟头的车程,却是我万里长征的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广城粤海天地,守门的保安还是原来高高瘦瘦的那位,看到我绽开职业化的微笑大声问候,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勉强僵笑着回应。在别人眼里,我一如既往是那所房子的女主人,而世事难料,我俩的一切早已沧海桑田。

我笑得苦涩,连自己都觉得难堪。

我像行尸走肉一般,内心只有一个目的,我要见到那个男人,我要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他一句话,问他一个答案,假如结果更不堪,那我会彻底死心。我也会得意的告诉他一个现实,告诉他一个无法掌控的现实,然后彻底的脱离他的世界。

到了电梯前,我按下那个熟悉的密码,愣愣地等待电梯的提示。每一户都有一个密码,输入正确便可搭乘电梯直达所在的楼层。

结果,现实给了我一个莫大的讽刺,竟然显示密码有误。

我哆嗦着手指又输入了一遍,“滴滴”的错误提示声响得我的心支离破碎。

萧毅尘,竟然换了密码。

是我太痴心妄想,妄想他一个电话是为了求和发出的信号。

是我太自作多情,多情到天真以为他还会像从前那样傲娇求和。

我整颗心都沉到了海底,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在酸痛。

“笃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是忘记密码了吗?见你很久没来了。”是刚才那位保安。

我的心扑腾的跳得剧烈,愣了好几秒,脑海千回百转,横了一颗心“嗯”了一声,轻轻地说:“你能帮我开一下吗?”

“好啊。”年轻的小伙子礼貌的用备用卡刷开了密码锁,并利索地选择了我要去的18层。

我不禁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一层?”

小伙子露出憨厚的笑容:“我自然记得,那位先生那天在门口等了你半个钟,那焦急的表情看出,他很在乎你。你快上去吧。”

我的眼眶涌出了些许涩意,匆匆的道了谢,飞快的冲进了电梯。我怕晚一步自己会泪眼婆娑丢人现眼。

萧毅尘,从前的温柔犹在昨日,连旁人都动容的感情,你怎么舍得轻易伤害?

电梯上升也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叮”地一声,我抬起沉重的脚步,终于迈了出去。结果就在眼前,我一进门一开口便垂手可得。

我本想按门铃,心头却涌起一种执拗和侥幸。

楼下的密码改了,这门锁的指纹还能识别吗?

女人,总有那么多的不甘,总喜欢做一些试探,试探自己曾经付出过的真心,是否能得到一丝半点的垂怜。用是否依旧,作为感情依旧的依据,哪怕那么多的现实,拼死也想用自欺欺人来慰藉内心的千仓百孔。

我克制住颤抖的手,缓缓的把自己手指按住识别区。

“咔哒”一声,门居然开了。

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极泣泪,连按门铃的初衷都忘了一干二净,下意识的抬脚进了屋。

循着熟悉的记忆,一步步走向卧房。

距离上次来的时间已过了三周,那时的我带着求证的悲痛和天真的希冀,结果失魂落魄的离开。

三周之后,我重新站到了这个地方,这里依旧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所不同的,沙发不再有熟悉的西装。

方才门口也不见锃亮的皮鞋。

他,不回来这里住吗?

我小心翼翼的往主卧走去,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我轻轻推开门,无意中踩到一块什么布料,低头一看,是一件白色雪纺衬衫。

再仔细一瞧,是件女款!

109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颤抖着身子蹲下来,从门缝下轻轻扯出雪纺衫,薄透的质地泛着淡淡的女性香水味。

血液“嗡”地冲上脑门!

猛一推开房门,眼前一片狼藉的混乱。

陌生的女人bra,熟悉的男人内裤,衬衫,西裤……七扭八乱的绞扭在一起。而床上,褶皱的薄被下,萧毅尘半裸着身子沉沉入睡,而他怀里抱着的,是长发如瀑皮肤白皙的谢谢媛可!

我身子一抖,整颗心像是绞扭了起来,一寸一寸的抽痛,两脚发软差点站不稳。

狗男女!

这便是说要用一辈子绑住我的男人!这便是口口声声说只对我有感觉的男人!这便是信誓旦旦的说和别人是逢场作戏的男人!

才闹翻没几天,居然和其他女人滚到了一起!

而这个小三,居然还是当年那个!

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我心冷如冰,死死地盯住那纠缠的的裸体,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身子却不停地瑟瑟发抖,悲愤的绝望拥塞了整个心房。

谢媛可杏眸微睁,像是倏然发现我的存在,猛然一开眼,缓缓地坐了起来,嘴角掩饰不住的胜利和得意。

身边的男人似是感受到什么,眉目一动,抬手懒洋洋的揉了揉眼睛,听着谢媛可柔声道:“阿尘,你醒了。”

萧毅尘仿佛一惊,猛然一回头,与我四目交错。

我身上的火苗越烧越旺,克制住满眼的泪水,怒道:“你让她出去。”

谢媛可摆出一副充耳不闻的表情,娇滴滴的说:“霆芯,这样闯进人家的房间,是不是不大好啊?”

“让她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我两眼喷火,目光死死盯住仍睡意惺忪的萧毅尘。

他抬手胡乱抓了抓墨黑的短发,一时不曾言语。谢媛可像是得到了支持,装着无辜道:“霆芯,大家好聚好散,你又是何苦!”

我怒不可遏,直接冲进步入式衣柜,翻找出一根撑衣杆,返回房间指着贱女人:“滚!”

谢媛可神色惊慌,吓得不停的要往萧毅尘怀里躲。男人不耐烦地推开她,“我和她的事轮不到别人插手!”

贱女人吃了瘪,回头又转阴为晴,娇然一笑:“那回头我再过来。”**的身子摸索着要翻身下床。

我看着白花花的裸*体格外刺激,手收回来不停的绞扭着手里的白衬衫,不一会儿传来撕裂的声音。

谢媛可盯着我的手尖叫:“你干嘛撕我衣服!”

她裹着一张床单赤脚就要冲过来,我拽着撑衣杆目光阴鹫:“敢过来?”

瞅着她身上的床单一片虚无,撑衣杆再度一指:“床单留下,那是我买的,不许带走!”

她一脸惊愕,又委屈的瞥向萧毅尘求救,后者只给她冷漠的侧脸。

慑于我的威势,她隐忍着道:“你把衣服还我。”

我把手中的物件用力一甩,轻飘飘的布条翩然落在不远处,成了几张布条。她深呼了一口气,拽紧拳头上前捡起,顺带捡了地上的裙子和内衣,把床单丢在了床上,小心翼翼的绕过我夺门而去。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只能听到我整颗心逐渐碎裂直至掏空的声音。

萧毅尘翻开薄被,裸着古铜色的身体下床,悠然捡起的长裤。

我缓缓地走过去,堵住他要走出房门的路,闻见一股淡淡的酒味。

我泪眼朦胧,强撑着最后的意志,一字一句地道:“你真的渣到这程度吗?为什么我从没发现!”

他冷然如冰,抿着嘴一身肃然。试图绕过我。

我悲愤的又一堵,空出的手狠狠的甩了上去。

一巴掌。他的头一偏,右脸抽动了几下。

两巴掌。他依旧一声不吭。

三巴掌……

我几近疯狂的扇他耳光。这便是我爱了四年的男人,这便是想走就走说回就回的男人!

每响一次,我的心就碎裂一次,到后来打了多少巴掌我都记不清了。

可是他像雕塑一般,仿佛巴掌不是打在他身上,只随着巴掌的力道动了动,没有其他声息。俊脸上顿时留下了一个个暗红的掌印,清晰得如同我们的曾经,让我逐渐看清了残酷的现实。

直到我的手火辣辣,忍不住“嘶”出了声,却发狠的还要扇,被他的大手握住手腕。

他面色有些颓然:“芯芯,你打那么多,就能忘记痛苦吗?”

我随着巴掌渐稀的火苗,腾地又被点燃了。方才还没出息的隐隐心疼,未想在别人眼里却是笑话。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内心疼痛得几近失觉,升起无数的悲凉来。

为什么我要过来!为什么我要过来自取其辱!眼不见为净。

看不见,我还可以拥有过往的美好回忆。看不见,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看不见,是不是就可以认为他只是为了他的母亲。

可是,现实却像我撕开了一道裂口。

我用力要甩掉他的手,声音悲愤而凄凉:“我不会忘!我一刻也不会忘!我一刻不会忘记你带给我的残忍!从今往后,我对你的记忆,只有恨!你拖着我不离婚是吗?没关系!我是你的合法妻子,我有权行使我的权利。我会好好行使我的权利!”

我的决然让他脸上有一瞬的抽搐,却定定的看着我:“你不该来这里。”

我蓦地抬头,看着他脸上的道道指甲痕,腹部狠狠一阵痉挛,差点要全身软下去。我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心痛到麻木。

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嘶吼:“为什么。”

我依旧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如果恨,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解脱?为什么还要婚内出轨?让我痛苦很开心吗?

“为什么!”我用力挣扎着,越挣扎越绝望,左手忍不住要伸过去,却忘了手上的撑衣杆不曾放开。他没躲闪,杆子直接打到了他头上,他眉头皱了一下,却执拗的说:“你先冷静。”

那份固执而冷然的眼神,狠狠的刺痛了我。

我再次抓狂的挣扎,手腕被他越抓越紧,恨恨的道:“你现在又算什么?”

他的手劲很大,手腕的疼痛,将我的悲愤释放了一些,只听他声音深沉:“没有为什么!”

他见我神色稍松,从我左手夺过撑衣杆,眸底决然而固执,却没有再看我一眼,从另一个方向走入衣帽间。我早已没了力气,冷冷的坐到了地上。我恨透了这张肮脏的床。

待出来的时候,他早已穿戴整齐,一脸漠然。

我恶狠狠的说:“萧毅尘,别以为你会有第二次来求得我的原谅。不会有第二次!”

不会。

再也不会!

我的孩子不需要这样的父亲!

他脚步顿了一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决绝的走了出去。扔下一句话:“你不走,这房子也归你了!”

当大门“嘭”地一声关上的时候,我泪流满面。

爱情是一场梦,我和他,终究走到了梦醒的时候。

跌跌撞撞的走出去,脚底发虚,全世界都陌生了起来。

刚走出粤海天地大门不远,一辆红色车子驶到了跟前。车窗缓缓摇下,谢媛可的脸探了出来:“霆芯。”

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把手按了按斜挎包。方才在那个男人跟前,她矫揉造作,不敢撒野。

这在外头,鬼知道她有什么花招!

看着开门下车,一步步靠近的脸,心头一阵酸水涌了上来。这个女人,三年前趾高气扬的向我耀武扬威,如今又像一只胜利的孔雀。对她,我只有恨,但我更恨的,是那个男人和她的纠缠不清。

她一改方才的娇柔,俏脸上一阵狠戾:“赶我走?也不看看几斤几两。”

我看着她的嘴脸怒意横生,我没让你身败名裂,已是手下留情。

许久,我冷冷地道:“几斤几两也得看男人给你的分量!”

她眸底闪过前所未有的阴狠和骄傲:“是,之前他是没碰我,可如今,我可是刚从他床上下来。他就是我的。怎么?被他赶出来了吧。什么前任现任。在这之前,你也是他的前任。如今不过风水轮流转,他真的转到了我这里。你若还打什么歪主意挖我墙角,别怪我不客气。”

风水轮流转?

是啊。我和她轮流坐庄,被那个男人游刃有余的周旋。

如今转到了她这里,她怎么可能容忍他人觊觎?

我全身凄冷,声音却冷傲毫不示弱:“从他床上下来,我不是第一个,你也不是最后一个。”

他能玩弄我,也可能玩弄每一个人,就像他能踹开你一次,同样可以踹开第二次。

她嘴角一扯,随即轻慢的笑笑:“瞧你这憔悴的弃妇样。不就是被男人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行了,我也不为难你。”

声音陡然转冷:“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别再来这里找他。”

我不再看她,挺着身子径直离开。

不再来这里?

我知道很快那套房子会过道我名下。

用钱来打发我,有意思吗?我冷笑着,在秋风中再次笑出了热泪。

钱,有意思吗?三年前,谢媛可有钱,她帮了他;三年后,还是谢媛可有钱,可他还是上了她,然后给我钱。

你说,钱有用吗?

路过熟悉的百货商场,我一头扎了进去,穿梭在各大名品店,拿着萧毅尘给我的副卡,开始不停地刷。到后来实在提不动了,我给了店员一个地址,叫她们送过去。

路过母婴店的时候,我腹部再度一阵隐隐的痛,浑身冰凉。我扶着墙一步步的走进店里,硬撑着把从出生到3岁的婴儿服、婴儿用品各买了两套。

我写了个地址,刷完卡的时候,店员关切地问:“美女,你没事吧?怎么嘴唇发白?”

她伸手要扶过摇摇欲坠的我,接过一触到我的肌肤立马尖叫:“呀,你怎么全身发冷啊?”

这一声大叫把我吓住了,眼前逐渐影影绰绰,她的脸晃成了无数个重影。我眼前一黑,摔到了她怀里,只感觉腹部有如撕裂般的痛。

110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害怕极了,扯着店员气若游丝:“我肚子好痛,我的孩子……”

脑子一沉,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看见了萧毅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竟然哭了。

“渣男,你又来做什么!我说过不会给你第二次原谅的机会,我的记忆里只有恨你,恨你,你求我也没有用!”

萧毅尘一脸温柔,竟然温声跟我道歉了,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对。你先养好身子。”

我哭得更凶了,生平最受不了萧毅尘哄我,“萧毅尘,我说过不原谅你就不原谅你。”

“好好好。不原谅不原谅。”他居然完全顺从我的意思,三两下把我哄着入了睡,仿佛之前的狠戾和决绝不复存在。

没多久听到手机铃声响了。我在床头摩挲着手机,冷不丁的触到一双温润的大手。

我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一看。一只陌生的手里拽着手机伸给我,而手的主人,居然是谭佑文。

我腾地坐起身,扫描仪一般扫视了周围,是一间雪白世界的vip病房。

一摸肚子,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回头看了一眼床头的标签:缺氧性休克。

我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不是流产。孩子还在。

再看坐在凳子上的谭佑文,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把我的错愕尽收眼底,声音温纯:“去了门店,书慧说你不舒服,我软硬兼施才获得了许可证。你没事就好。”

我不动声色的稍稍拉开了距离。

神啊,我居然把谭佑文当成了萧毅尘,没说什么令人娇羞的话吧。

“只是作为朋友的关心。”他解释道:“你别介意。阿姨还在医院躺着,你可要先把自己照顾好。”

一说起妈妈,我眸底微润,轻声说着“谢谢”。

“你怎么也经常在佛城?”气氛有些尴尬,我随口问了一句。

“重点区域。”他道:“这次虽然让fk抢了头彩,可该维护的区域还是不能放弃。”

眼泪再次涌了出来,fk这个词,和萧毅尘捆绑在了一起,每提一次,心就被掏空一份。

没多久书慧来了,谭佑文也不便久留,叮嘱我多加休息才离去。

“谭总对你可真上心哪。”书慧边收拾着床边的小桌子边说,“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没事。医院打给了我。你大上午的跑去买宝宝东西,闹的哪一出?”

我忍着眼底的涩意,淡淡道:“我去了渣男家,出来顺路去买东西而已。

书慧一愣,扔下手上的东西,坐到床边问:“你去了萧毅尘家?”

我声音凄然,“对。还看到了谢媛可在他的床上,披着我买的床单。书慧,是不是很讽刺!”

“靠!”书慧的吼叫刺破病房,估计看着我泪眼朦胧才忍住,“男人都一个贱样。渣就渣吧,你现在怀有身孕,没跟谢贱婊撕吧。”

“我把她赶走了。我完全可以打她,可我不屑于这么做。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萧毅尘。书慧,没想到我第二次还是看走了眼。难怪人家说,男人出轨,没有两次、三次,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同意离婚吗?”

我惶然摇头,“他咬死不离。我也不怕他。”

“那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语含涩意:“我想听听医生的意见。孩子是我的,他要敢抢,我跟他拼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一低头,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雪白的床单,晕开了一小圈水渍。

妈妈昏迷不醒,男人出轨背叛,怀着个孩子……

人生落魄至此,还有更惨的吗?

可孩子是我的!这么想着,我狠下了一颗心。

“我原本以为你俩还有和好的机会,看来是我太乐观了。你如果想要做妈妈,我建议就把这一胎生下来。社会观念在逐渐开放,单亲妈妈同样可以养育孩子。何况,你还年轻,以后还是会遇到好人家的。”书慧诚恳道。

医生的意见和书慧大致相同:再流掉,以后将不易受孕。

不是我有多想流掉孩子,而是它的存在无时不刻的提醒着我,他爹是渣男!为同一个女人负我两次的渣男!

这么想着,心抽痛得要窒息。

我扯了个谎,说自己要去外地出差,让书慧帮衬着。爸爸连续一个月的陪床,前几天看他渐疏的头顶熬出了白发,此刻想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在医院躺了一天半,医生看我精神恢复得不错,床位也比较紧张,便把我打发走,叮嘱我定期产检。

我笑得苦涩,别的孕妈欢天喜地的迎接新生命。我却待在黑暗世界里独自守着不知该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宝宝。

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书慧在打点,她上午在几个三甲医院踩点,下午会到我的小公司蹲坑安排工作。我笑说你要不要也入股。

她提溜着一颗大眼睛道:“我得先稳住这份饭碗,反正有的是时间给你打下手。哪天你真正发达了,我再坐享其成。看我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我哭着一张脸笑了。

省区王总打电话过来:“小唐,有空吗?准备到你办公室聊聊。”

“行。王总说个时间,我在办公室等候。”

“那明天上午十点怎样?”

“好。”

我上个月进货和回款都达到平均水平,现在月初,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有点反常。

这才歇了几天,又得打起精神来高速运转了。

交谈下来才知道,十二月有个订货会,问我要不要参加。

原来是面膜项目要进军大陆了。

“这是公司要重点推出的品牌,它在t湾已获得了良好的市场反应,明年将成为公司新的业绩增长点。”

我犹豫了起来。

萧毅尘去t湾才谈下不久,就要上马铺货了。

lk以快速反应著称,果然马不停蹄。

在护肤领域,面膜早已是护肤品市场里的第二大品类,仅次于膏霜。fk瞄准的这个时期恰逢面膜的高速发展期。年底铺货上陈列架,年初就可大干一场。只是参加订货会,不可避免要和某个人再遇。

这个人的嘴脸,我是一刻也不想保存。

我斟酌再三,对王总道:“原先我主要做彩妆,才摸索出一点门道来,还想在这品类上深耕细作。贸然切入护肤,反而会分散精力,两边不讨好。实在是精力有限。要不,等我做大了再进?”

王总笑着道:“小唐啊。你是公司重点培植的代理商,项目一下来我立马想到了你。虽说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就因为是第一个,资源才集中,公司也会有更多倾斜。等过了这一时期,再想代理可不一定有位置了。至于你说的精力,你大可不必担心,跟着公司政策走,总不至于累死骆驼。”

我顿了一顿,还是道:“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大合适,光是fk几十个彩妆加盟店就焦头烂额了,再匀出精力去搞护肤,我怕我会精分。”

“哈哈哈。”王总夸张的笑了起来,眯起的小眼似有意味深长,“既然你那么坚持,那我就不勉强。只是,我还是想说,不想去订货会,总该能信得过我吧。你派个人去走走形式,签个字进个货就行了,何必要放弃这大好机会呢。”

我的脸微热起来,王总多少猜出了我不情不愿的原因。上回萧毅尘纡尊降贵的为我的活动走秀,明眼人都能看出门道,但他一向不乱嚼舌根,也就不再多问。

我一想到坐镇总部的那个人,就无限的抵触。若不是不愿瞧见谢贱人的厌恶嘴脸,保不准我会转回这佛城总代的资格。天涯陌路,便要永无交集。

可我打心底不想便宜了她。女人的战争,不仅是男人。

最后仍是拒绝:“不了,我先把lk彩妆做起来,再考虑她的子品牌。”

挂了电话,才发觉胸膛止不住的起伏。

什么时候起,一谈起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事情,浑身就不停的颤抖。

他是一味毒药。

出院之后我不愿再住那套房子,那是市中心的高端楼盘城江帝景。生活、服务、交通都属上佳,房价直逼广城闹区。

可徒增悲伤的回忆,独自住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天我独自一人回去。熟悉的路口,熟悉的环境,仿佛我一转身,那个男人就从角落里走出来,拥住我甜蜜回家。

这样幸福的回忆让我胸口一阵酸涩,一股恶心涌了上来。

还在伤春悲秋、愁肠百结时,有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这不是谭佑文吗?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调查跟踪我,面色瞬间尴尬,加上身体不适,整个人都没精打采。

“你也住这里?”他面露讶色。

我不自然的撩了撩滑落的几根刘海,“来……来拿点东西。”

敏锐如他,自然察觉我话中的玄机。

“我早前也在这里买了一套,就在后面哪一栋,没想到那么巧。”他神色关切,“你脸色不大好,我陪你上去吧。”

我有点尴尬,即便他知晓我和萧毅尘分手,贸然送一个女孩子上楼是否显得过于轻浮?

只是,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犹豫了一下居然点了头,在他的注视下,按开了密码,直达楼层。

后来想想,或许是谢媛可的刺激,我抓狂地也想在曾经恩爱的房子里,注进别的男人的气息。

111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和谭佑文肩并肩站在电梯里。四周的镜面锃亮的发光,映照着玉树临风的他和萎靡不振的我。空间里只有彼此清浅的气息交错,彼此都没有说话,让人有一种温热而暧昧的窒息。为了避免尴尬,我微微垂眸,避开了他在镜面里略显灼热的目光。

好不容易到了楼层,我竟有种恐慌的错觉。

已经好几日不曾回到这里,空气中竟然有一种被灰尘蒙上的沧桑感。轻车熟路的走到门禁前,抬手覆上指纹锁。

门,应声而开。刚要抬腿进去,一座黑影挡住了视线。

萧毅尘?!

我惊得后退一步,错愕的盯着他,半天切换不过来合适的表情。

他平静的脸,在看到我身后的人后神色一冷,阴沉地先声夺人:“怎么?没钱开房吗?要带着男人回来!”

我心中的火,被他的粘酸刻薄腾地点着了。原本还有些惊慌失措,此刻好不容易平静稍许的心,被他一句话给扎得跳起来。我狠心往前踏了一步,语气坚定而狠绝:“这话该我问你!你带着谢媛可滚了我的床单,我为什么就不能带人回自己的房子。”

他眼色一抖,料想不到我说话如此狂放,勾唇一笑:“你牛。也不枉我当年的**。”

他抬眸轻蔑的哼出了声,对着谭佑文道:“人说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想谭总可是这谚语的典型。哪天我到高校讲课,我可得把这当小案例广为传播。”

身后的男人轻轻一笑,不卑不亢:“我不明白萧总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市场瞬息万变,能嗅到市场需求趋势的,才有可能成为王者。而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见得赢了一次就是常胜将军,技不如人就自己找原因,和别人没关系。”

我听着俩人的较量格外烦躁,用憎恶的眼光瞪着眼前的男人:“这是我的房子,请你离开。”

萧毅尘并未恼怒,反而玩味一笑,瞥了瞥谭佑文,“我跟她有话要说,你就在外头等着吧。”话音刚落,我胳膊立马就被他大手一扯。顾及着肚里的孩子,我动作有些掣肘迟钝,被他带进了玄关。大门在身后应声关上。

他把我抵在了墙上,压住我的双肩,眸底有种嗜血的戾气:“我听说,你拒绝加盟新面膜项目。怎么,迫不及待的要投向谭佑文的怀抱吗?”

我心头的火一直在燃烧。他的不可理喻让我悲愤糟乱。从前这份不可理喻总让我犯贱的屈从,因为他的霸道是一种宠溺,可此时他的强势让我格外的憎恶。明明已经如此残酷,又何必做出一副酸意正浓的深情?

“我投向谁,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你不会还想着那一纸证书吧。你没有履行义务,有什么资格行使权利!”我没有挣扎,就这样决绝的迎视着他,没有半点闪躲,因为我知道挣扎无用。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依旧染着狠戾:“所以,你放弃面膜项目,准备投向谭佑文的千粉佳人?”

我微微一怔。千粉佳人是mb新购的彩妆品牌,主打潮牌彩妆,目标群体低龄化。刚刚谭佑文无意中有提起过,我并未起意,没想到却被萧毅尘疑神疑鬼了。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敏感多疑了?

我并未否认。凭他这副高高在上的霸道,我便毫不示弱。

我冷笑着:“我爱代理什么就代理什么,你管不着。你不是要报复我吗?这次,你预备怎么报?萧毅尘,你还能像个男人一样活着吗?”

我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的瞬间,曾有恍如云烟的畅快,可是转瞬而来的,是一种窒息般的扯痛,有如钻心。

他嘴角僵硬的弯起一抹弧度,眸底有如寒彻骨的坚冰,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一丝光彩。半晌,压住我的力道悄悄的变松,他视线一转移,我的眼泪忍不住滑了出来。

他模糊的背影,一如我看不透的他。

到底为什么?我们要走到这步田地?是不爱了,还是爱得不够,还是……不能爱?

我不信,他会害我的妈妈。可我不敢怀疑,妈妈曾经和他母亲有关联。

这样的纠葛,让人肝肠寸断!

他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人冷哼了一声:“不要得寸进尺!”

稳健的脚步声渐渐的消失在楼道,格外落寞。

谭佑文走了进来,看着逐渐软倒的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我猛地调回意识,轻轻擦拭了脸颊的泪水,没敢看他,“让你看笑话了。你进来等我一下,我收拾完东西就行。”

说着,转身进了客厅,再进了主卧。

卧房里有他回来过的痕迹。贵妃榻前,精致茶几上的烟灰缸,散着还未完全熄灭的烟灰。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最后一次,呼吸有他的气息。

我把常用的衣物塞进了大箱子,原本以为一个大箱可搞定,不曾想,两个都塞得满满了,仍觉不够。我是多么想要逃离这里,逃离有关他的一切。

我推着大箱出房门时,坐在沙发上的谭佑文站起身,过来接过我手中的箱子,“你这是来搬家啊。”

我抽着脸僵硬一笑,“对啊,临时还找了你这个搬运工,给你添麻烦了。”

他爽朗地笑笑,“我从不撩美女,我只是美女行李的搬运工。”

“……”

缓缓行驶在佛城的大街上,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想起不久前,我兴高采烈的带着妈妈住进那套“婚房”,那时的幸福甜蜜犹在眼前,如今,我们各自离开,去往不同的方向,世事无常,转瞬天涯陌路。

我一直浑浑噩噩,神游到了不知名的地方。直到车停了下来,我恍从梦中醒来,看了看窗外,是吹着凉风的江边,疑惑地看着他,听他说道:“下去走走吧。”

我顺从地下了车。走到斑驳的石栏边,凭江远眺。谭佑文就稳稳地站在我身旁,几丝长发被风有意无意的轻滑到他胳膊上,仿佛带着扯不清的粘连。

“以前失恋的时候,我总爱来这里吹风。虽然一时半会无法舒缓心情,倒也比闷在屋里强。”他清脆的声音在风声里有点闷闷,却依旧清晰可闻。

我没应声,又听他道:“你知道我的初恋为什么抛弃我吗?”

我一听措辞顿时觉得滑稽,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个公子哥也有吃瘪被抛弃的时候。”

他哼笑了一声,道:“那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没告诉她自己家的情况,还四处勤工俭学,一块钱当两块钱花。不过,我对她从不吝惜,我想吧,正常的学生恋爱,就该是纯净无杂质吧。我们在一起度过了非常美好的时光。可是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谭,你太穷了,照你这样,以后即使找到好工作,得奋斗几年才买得起一个限量包。我的青春又有几年够你挥霍?我当时就懵了,我女朋友因为我买不起名包要跟我分手,学生都那么现实了吗?那晚我也是跑到学校附近的江边,大喊了十几分钟,结果被保安逮住了,被教育了一个晚上才放回来。”

我淡淡的露了笑意,听他继续道:“如果,如果我以后要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我会坦诚所有,包括我的家庭。所谓知根知底,是对彼此的尊重,我不会在硬性条件上有所欺骗和隐瞒。”

我内心晦暗,想起了当年装穷和我在一起的萧毅尘,那时候,他八成也是害怕拜金女的觊觎吧。

真是讽刺。

约摸觉察彼此的尴尬,我随口问:“那……你大学毕业后都没再找过女朋友吗?”

“有过两个。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都是草草结束,长不过一年。”

“哪里不对劲?”我话赶话的问,不想彼此之间过于安静。

“怎么说呢?就是人与人之间仿佛多了些戒备。在大学那会,我以为自己足够有魅力,足够撑得起爱情的资本。可初恋的事,让我大为受挫。从那以后,我对接近我的女孩总是抱着太多的审视和考究,再也不能纯粹的去爱了。再后来,我工作需要,研究了不少消费者洞察的书籍,也顺带翻了些心理学的书籍,越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十分的脆弱,有过一次深切的裂痕,便很难再恢复。”

我的心有如泡沫般砰的炸开了。这话似乎影射了我和萧毅尘的一切。直到现在,我仍无法确认萧毅尘的所作所为是报复心作祟还是其他缘故。但我确信的,是我们之间脆弱的信任,在一天天的疏离中逐渐的耗尽。

想到这里,我的心疼到麻木疼到窒息。

谭佑文似乎觉察到了我的走神,诚恳的道:“霆芯,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对我的救场从半信半疑到充满信心,我都看在眼里。一直以来,不是我自夸,我所到之处都有点众星拱月的意味,但那天你似乎很平静。并不是因为你对我的特别,我才这样说。而是每次见到你,你都特别的平静,你有你的骄傲和自信,不盲从,不屈就,总有着一种淡然的美好。哪怕遭遇不堪的事,大哭过后依旧能冷静面对。”

我不自然的扭头看向了远方。我感受得到谭佑文一直以来对我若有若无的好感,可从不知道,这么落魄不堪的我,是如何在他眼里塑造成了一励志女的。

他又继续道:“你和萧毅尘的事,我就听说了一丁点,也没有打探的耐心,更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只是,我想,感情应该是顺其自然的,不勉强,也不故意疏离。就像那水中的落叶,顺着水流的方向而去,不要去阻拦它,自有它该去的地方。你说是吗?”

我闷闷的没出声,即便知道不言语是不礼貌的,也找不出合适的言辞。

秋风轻轻的吹着,带着萧瑟的凉意。站到累的时候,他才要把我送回去。不过,我临时提出想去门店看看,今天恰逢周末,正是销售高峰期。

路上,我随意的问起千粉佳人的事。他声音挑了挑,“你对这品牌有兴趣?我们正在寻找新的代理商,你倒是可以一试,不过,你现在的门店似乎没位置给我了。我们要求加盟的店必须标准陈列。”

“其他门店得谈了才知道,也不一定在我的直营门店上柜。”我应道。

内心忐忑不已,我方才不过试探一问,这样的对话仿佛肯定了我的意向,令我不安起来。

谭佑文温润一笑,“那好,明天我到你公司详谈,你若能代理,那再好不过。”

这就一锤定音了?

待到门店附近的时候,小丽的电话打了过来。我一接起,她气喘吁吁的说:“芯姐,公司着火了!”

112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听得脑子一嗡,被小丽的电话惊得要跳起来,火急火燎的催着谭佑文把我送去公司。

我租用的小办公室处在一座自建小楼里,小本生意,还撑不起高档写字楼的花销。待小车驶入小巷子,不远处的一处小楼窗户不停的散出滚滚浓烟,若隐若现的火苗裹挟着热量冲出了窗户,从一楼到三楼都有不同程度的燃烧。楼下早已停了一辆消防车。

我急忙给小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们到了,问她在哪儿。

她在那头语速十万火急,说在仓库,正一箱箱把货品往外搬,趁火势不算大,能救一箱是一箱。

我更急了,“赶紧撤啊,火灾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我知道,姐你不用过来了。挂了啊……”

“嘟嘟”的长音响得我心惊肉跳。小丽个妮子,拼起来可是能玩命的。

不行,这太危险了。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下车就匆匆往一楼后面仓库跑。

谭佑文拉住我:“火势大,不要乱跑啊,叫员工赶紧撤。消防员能救的肯定会救,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甩开他的手,“那妹子死心眼,我得过去看看,没事。”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谭佑文无奈,三两步就赶上我,随我赶到了小楼后方连着的一座小仓库,就在窄窄的小路旁。这里消防车进不来,尚无人过来灭火。

一股股浓烟从仓库里妖娆的弥散出来,看样子,连一楼都有了火势,仓库被殃及池鱼。小丽正急匆匆冲进浓烟火海,喊都喊不应!

我当时火烧眉毛,想都没想也一头扎了进去,只感觉衣袖被谭佑文的力道扯了一下,我一跑又松开了,只听得他沉声大吼,却早已理会不了。

进了仓库,滚滚浓烟熏得我一时睁不开眼睛,喉咙被呛了得直咳嗽。迷迷蒙蒙中,我找寻着小丽晃动的影子,见她扛着一大箱货物要往外冲,我赶忙迎上去大喊:“赶紧出去!”

边喊着边拉着她出去。没想到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脚上不知被什么绊倒,搬着重物的身子忽的一股脑儿往前倾,那股力道扫了过来,殃及我,在我俩一阵惊叫和谭佑文一声大喊中,她扑倒在地,而我被绊住,身子失去平衡后仰了下去,她手上的箱子重重压住了我的左腹!皮肉的扯痛伴随着体内一阵隐隐的痛排山倒海而来。

我心跳得越来越快,全身一阵寒凉,顿时头晕目眩。终于,小丽的惊呼声成了我沉入昏迷前唯一听到的声音……

时光机带着我在一片迷雾中穿梭徘徊。待我再度睁开眼睛,谭佑文的俊脸给我来了个大特写。满脸的关切和惊喜,“你终于醒了。”

我脑子迷迷糊糊,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腹部,心跳得好快,都快要蹦出来了。

看着谭佑文立即给我呼叫了服务,我脱出而出问出心底的担忧:“我没事吧?都没事吧?”

谭佑文睨了一眼我的手,再对上我焦急的双眸,坚定的道:“孩子没事,小丽没事,在和派出所的人登记报灾。”

我的心砰的响了一声,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终于,还是让别人发现了。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进来给我做了简单检查,然后苦口婆心道:“你们年轻人也太不知珍惜了。本来就有先兆性流产,还剧烈运动,还好送来及时,不然随时胎死腹中,看你有得哭。”

谭佑文一直讨好的说是是是,好声好气的把医生送出了门。

我看着谭佑文的脸有点发懵:“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没有说话,坚毅的脸上明显有一丝失落,只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你也太不小心了,今天那么危险。”

我靠在病床上,蔫瘪瘪的没有一丝生气。伤春悲秋和焦头烂额的生意,是我最近生活唯一的两件大事。我是不是太狠心,我是不是太自私。

我失神的望着谭佑文:“我都忙得差点忘了这小家伙了。”

他定定的望着我,坐到了椅子上:“是……他的吗?”

我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缓缓的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在谭佑文面前,这是瞒不下去的事实。

我撑着昏昏沉沉的头脑,把手中的水杯放回小桌子:“今天你也看到了,我跟他,都到了这副田地,所以,这孩子,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扯痛得厉害。没有关系,就是最残酷的现实。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怀我的孩子,他睡他的小三,多年的情分,就此断了来路。

“没打算用孩子缓解一下吗?”他不解的问。

缓解?如今这样的关系还怎么缓解?妈妈成了植物人,真相扑朔迷离,他对妈妈怀恨在心。如果这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那出轨同一个小三的事实,又岂是一个孩子能咽得下的一口气!

想到这里,我的心像被一根针扎过一样。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被同一个人出轨两次。如果这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的爱情是有多卑微!

我眼眶染了一抹涩意,声音略显悲愤:“有一种怨恨,叫无法原谅。”

谭佑文的眸子似乎恢复了一点光彩。“那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幽幽的吐了一口气,淡定的看着窗外的某一处道:“我不想再堕胎。孩子是我的,为什么不能生下来。”也许在得知孩子的存在时,我早已坚定了这颗心。

他似乎很意外,但依旧掩饰不住眸子里的失落,“你要做单亲妈妈?”

我颓然点头,算是默认。

我想,今天的一切于他无疑是震撼的。纵使他从前知晓我和萧毅尘的关系,明白我不会再纯洁无瑕,也没有今天看着我怀有其他男人的孩子来得震撼。

或许,我的形象早已轰然倒塌了吧。

于他眼里,我一个未婚女子,却执意要生下别人的孩子。即便对我有几分心思,又有几个男人愿意喜当爹的做个接盘侠?

会不会,下一刻,他就厌恶离开了?

只是,我的心却稍稍舒展了些许。这样,我就无需藏着掖着了。

我把他眸底的挣扎和许许痛惜看在眼里,自嘲道:“今天,让你看笑话了。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我把书慧叫来,她会照顾我。”

他像是从梦中惊醒,大手忽的抚上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我很疲累,想抽出来却被他稳稳按住,那一刻甚至无耻的有了一点点的贪恋。

“没事,没事。”他平静的看着我,不容置否的重复着,却也没再扯出更有用的说辞。

我回转过神来,觉得有些尴尬。他说得平静,我却听得不是滋味。手动了动,眼睛东张西望:“我手机呢?”

他才松开了手,起身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我的小包,掏出手机递了过来。

我舒了一口气,给书慧打了个电话,叫她帮忙去看看小丽那边什么情况。电话那头的书慧气喘吁吁:“我知道了。刚刚也听她说了,你没事吧?身体这样怎么上窜下跳?”

我忙说没事,聊了几句才挂。没敢再看他,只轻轻说道:“书慧准备过来了,我也想睡会儿。”

他给我掖了掖被子,抬眸定定的看我:“那我去给你买点东西,你睡一觉醒来再吃。”

我刚想说不用,他早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我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怔愣出神。如果说之前他的有意靠近令我迟疑不自然,那得知这种真相后的坚持,让我更为忐忑不安。一时间我理不出子丑演卯来。

我在医院又待了两天。近来都是和医院结缘,还是妇科,我又无奈自嘲。

火灾起因有了眉目,原来是秋干物燥,老化的电路不知怎地擦出了火花导致。因为小丽抢救及时,公司的货品只损失了三分之一,而隔壁的另一家仓库,过半的货物被烧成黑炭,损失不小。

我听书慧说到起火原因时觉得不可思议:“还老化电路擦枪走火。那里上个月不是才检修过吗?怎么就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唉,鬼知道都检修了什么呢?总之,这次算是福大命大,还有小丽这福将,回头可得犒劳这位功臣。还有,我已经清点过了,被烧的是部分新品,影响不大。”

我点点头,不忘叮嘱道:“让小丽辛苦盯着,别让她来看我……”

书慧一时了然:“行,我知道了。不过,谭总也知晓了吧。怎么还是这股热乎劲儿啊?”

不只书慧诧异,我也有几分不解。明明我已是残花败柳,他这两天却不遗余力的坚持来探望,帮我打饭,陪我聊天,和我分析今冬化妆品市场行情,就好似我怀的不是别人的孩子。

连医生护士的叮嘱,也是第一时间和他提及,张口就是:“先生要记得给太太量一下体温。”

“先生记得别让太太喝凉水。”

“……”

起初我尴尬得本想纠正,他却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直接把她们的叮嘱接了下来。待她们离开后安慰道:“别理她们,我们心理明白就行。出了医院,谁也不认识谁。”

有两次,望着他忙前往后的背影,我甚至出现幻觉,就好似萧毅尘站到了我跟前,为着几个月后出世的孩子喜不自禁。那一刻,我眼角又涌出了湿润。

幻觉,终究是幻觉。

真实存在的,是书慧无意中透露:萧毅尘和谢媛可同去阳城海边度假,手牵手的照片,刷遍了谢媛可的朋友圈。

113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5000字) 听到这消息手掌忍不住发软,差点没拿稳手上的水杯。我以为已经在渐渐平复的伤口,开始了新一轮的撕裂。

我失神的望着书慧:“萧毅尘,和谢媛可是真的了?”

他们不是酒后乱性,而是破镜重圆,一如半年前的我和他?所不同的,他们是光明正大,毫不避讳别人的目光,也不再有家庭的阻挠。可不像我,即便领了证,也是躲在暗处的小丑,永远也上不了世俗的台面。

书慧看着我的颓然发怔,心知说错了话,大骂道:“狗男女不会有好下场。霆芯不要再为他们置气,也得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什么包裹住的窒息,半天透不过起来。

什么没有碰过她,什么逢场作戏,什么会为我出气,什么等他两年后公开,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为了今日的携手相游?这不过是蓄谋已久的扯谎,而我,不过是这对狗男女手中的棋子?还是一枚愚蠢的棋子?

我一想到谢媛可得意的笑容,心头禁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发寒。

难怪,在我接收佛城总代后谢媛可那么安分守己,我以为是谢兆鹏说服了她,我以为是萧毅尘震慑住了她,我更以为她是眼见无望最终放弃。我怎么能忘了,他们在广城和佛城的交界处私会,我怎么能忘了,在烈日炎炎下,她那一声“阿尘”是那么的亲密而婉转。

我又怎么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又是如何的柔情似水?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有点冷,你帮我把窗户关严实一点。”

身子动了动,钻进了被子索取一丝丝的温暖,入冬时的寒意,一阵阵的席卷而来,手脚冰凉得没什么温度。医院是个令人悲伤的地方,可有一点,它可以让你忘记了外头的世俗,让你有理由像鸵鸟一样埋起自己的坚强伪装,自由的脆弱。

我出了院,书慧看着我黏答答,身体虚弱无力。医院和公司都没事的时候,索性陪在我身边,中午给我做做饭。她陪我一起边吃边聊,说着大学里的快乐时光。

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可在书慧面前也不愿别人为我担心,何况,按书慧说的,就说自己不吃,总不能饿着了肚里的小家伙。

我埋头啃着白米饭,味同嚼蜡,吃着吃着,一股涩涩的酸水猛的上涌,甩手放下饭碗,冲到洗手间吐了个翻江倒海。等到我直起身来,全身虚软得没了主心骨,软绵绵轻飘飘好似风一吹就走。

书慧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口,“你先好好调整吧,等宝宝稳定下来再忙活,人说前三个月要倍加小心,何况你现在那么虚弱。公司有我呢。”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沉默不语,心头一阵悲凉。

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接起一听,居然是蒋德宝的声音。想起他之前软硬兼施的威胁,心头窝着一腔难言的火气。

“唐总,近来可好?”

“不好也得好了。”我扶着额头,倔强的不愿示弱。气场这东西,有时候是自己给自己充的。

他在那头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我听说你的仓库被烧了,应该没大问题吧。”

一股闷气又涌了上来。他幸灾乐祸的语气,莫不是这事又和他有关?

只是,和同一个人几次三番无聊的较量,让人心生疲惫。

我索性问道:“蒋总有什么指教就说出来吧。我的公司惨遭横祸,流年不利。蒋总是要拉我一把吗?”

“唐总说笑了,唐总和萧总关系匪浅,哪用得着我出手相助,我不过简单问候罢了。做生意总有个磕磕碰碰,不容易,大家互帮互衬是应该。我的活动时间调到了下周,先试试,唐总可要指点一二啊。”

蒋德宝何等狡诈之人,不过来给我敲山震虎罢了。试试?试试我是否妥协吧?关系匪浅,之前的恭谨终于在萧毅尘的冷落之后撕毁了。

仓库起火事出有因,波及几个公司,难道真是他为了教训我摆出的一道?

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走到今天,我唐霆芯终于要独自面对商场上的腥风血雨。没有了萧毅尘,难道我就任人宰割了吗?

中午躺了一小会儿,精神恢复了少许。下午直接去了医院,医生把我拉到办公室,告诉我,妈妈现在情况比较稳定,可以出院疗养,有情况再送过来。

稳定?昏迷不醒,无声无息,只能吃半流质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睡不起了。

医生淡定的说:“她只是深度昏迷,不需要呼吸机也能存活,你该庆幸不是脑干死亡。事已至此,你难以接受也得接受,不如调整心态,适当的进行神经刺激,不是没有奇迹的可能。”

医生话说到这份上,光躺着医院也无济于事了。只是一个问题摆出来了:出院之后,爸妈住哪儿?

作为好姐妹,我暂住到了书慧临时租住的房子,可即便书慧愿意,我怎么好意思把一个植物人和一位老人搬到她那里?

城江帝景的房子,我是一刻也不愿再住了。老家医疗设施自然比不上广佛,有个三长两短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想到,一段短暂的婚姻,竟也把我逼到了无家可归的境地。我是有多悲哀。

书慧赶了过来,了解了情况,拉着我说:“你和叔叔阿姨先住我那里,我一个人随便找个窝落脚没问题。门店那边不做就不做,别跟他硬碰硬,忍一时风平浪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别拿自己的茅草屋去顶他爆发的山洪。”

我听得句句在理,只是心头那股气一时间顺不过来。

没想到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才说要去门店看看。谢媛可就如苍蝇闻到肉似的,又找了过来。

如今的她,春风得意,事业自然如鱼得水,而萧毅尘的雨露把她滋润得娇媚动人,顾盼生辉。人说爱情的滋润堪比任何顶级的琼浆玉露,可不是么!

她气质动人的噔噔走到我跟前,婉转一笑:“霆芯啊,近来可好?”

呵呵,我发现来者不善的人开口都喜欢这样的搭讪方式。一周前,她被我拿着撑衣杆从萧毅尘的床上赶下来,如今她终于从容的走下他的床,趾高气昂的得意毫不掩饰。

我戒备的往后稍退了半步,便听她道:“我和阿尘刚从阳城回来。虽然不是第一次去,可到底不一样。他给我过生日,当着好多人的面亲了我。霆芯,你明白的吧?”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得势的人为何总喜欢跑去情敌跟前张狂炫耀,是因为来之不易吗?

“我记得你说,即便是请君入瓮,萧毅尘也依旧站在你身边。只是……”她装作无辜的两手一摊,“只是现在他好像没站在你这边。”

我一时气结,对于她,有恨,有不甘,可所有的一切,不过源于萧毅尘的态度,非常可笑。

我定定的看着她,发狠道:“我记得我说过,我要靠近佛城的五十家门店,你都准备好交接了吗?近段时间忙,没空搭理你,可不代表我会忘了这一茬,小小的录音可还在我手上。”

她的俏脸神色闻之一暗,“你可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是你。”我声音带着戾气,“男人给你了,门店让给我,不正能表现你的大度吗?你当初害我几次,别以为他心里没谱,哪天给你翻旧账,我看你俩的感情有多坚挺!”

我揣摩她的心思,揣摩她对失而复得的战战兢兢,毫不手软的去戳她的弱点。那一刻,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决绝来。别再让我逮到什么痛处,哪一天真让你翻不了身。

看我面色冷傲,她的气势不觉弱了几分,却依旧一副胜利者的傲然:“这次他既站到了我这里,你再想夺走,可没那么容易了。我们的感情有多坚挺,以后走着瞧。至于门店嘛,就当是他给你的分手费,连带三年前的一起。五十家门店,足够了!”

我内心一阵痉挛,痛得难以自抑。

等到她转身离开,我一直大口喘着气,浑身在打抖哆嗦。

我已经打算默默带着孩子安静生活了,为什么每走一步都有他的气息,都有他的缠绕?

是不是他到过的地方,有关他的一切都会阴魂不散?

是不是只要我没消失,有关他的一切便会不厌其烦的找上门来烦不胜烦?

回家看着紧闭双眸的妈妈,五味杂陈。给小姨打了个电话,按她之前的安排,带着先到隔壁的惠城小住一阵。书慧对我的决定大为支持,不是我惹不起,对此刻的我,没有比远离喧嚣更好的路。

小姨在惠城有套小别墅。我原本抵触小姨的过分热心,但她到底是妈妈的亲妹妹。此刻的我再有傲气,也难敌现实的无奈。

小姨把我低头的尴尬看在眼里,劝着道:“我说过把你当亲生的看,你再不愿意也是我家人,我姐姐的女儿。你的骨气留着对付辜负你的人,别冲到家里来。”

……

我弄了台车,和爸爸带着妈妈踏上了前往惠城的路。那是西邻广城的一座二线城市,“半城山色半城湖”的秀丽郊外,确实适合休息疗养。

这个月加盟店陆陆续续的回了款,我手头也开始宽裕了一些,给家里请了个护工兼保姆,是书慧老家的人,知根知底,协助爸爸照顾昏迷不醒的妈妈。爸爸也辞去了老家工厂的工作,专心照顾妈妈。

我以为一切都会回归短暂的平静,至少给我凌乱疼痛的心一种慰藉,然而世事如同脱轨的列车,任性的横冲直撞,在我还未回过神时,给了我无数种意外。

这天门铃响了。我疑惑的和爸爸对望了一眼。我们搬来不久,和街坊邻居顶多不过点头示意,连姓氏都未必叫得上,怎么会有人来敲门呢?

护工何姐开门一看,谭佑文一身清爽的牛仔裤t恤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东西。

我满脸诧异,“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他笑意盈盈的往前踏了一步,“怎么,我也不是空手而来,就那么不受待见?”

我尴尬的笑笑,让何姐把他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来看你和叔叔阿姨啊。”他就着我递到地上的拖鞋,换下了脚上的板鞋。

跟着我走进了客厅。爸爸从卧室出来,在楼上看了一眼,边走下来边笑着说:“是小谭啊,怎么大老远的老过来了?”

谭佑文随意的和爸爸坐到了沙发上,“你们一家子搬来这里也没知会一声,问了书慧也不说,好在我灵机一动,问了小姨。”

“阿姨现在怎么样了?”他关切地问。

“还不是老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爸爸神情沮丧。

……

爸爸陪着他稍作闲聊,心知他此行目的,也便识趣的上了楼。

当我们面对面,一种局促与不安涌了上来。我说:“我们到外头走走吧。”

他欣然答应,出门的时候随手把我搁在沙发上的外套带上,“外头凉,别着凉了。”

我微微一怔,对于另外一个男人的关心有些措手不及。

今年我的桃花运也太旺了。

离开了翁同,我找回了萧毅尘,以为一切开花结果。结果桃花开了不少,却只在阴暗角落里结了一个果。如今又要开二度吗?

我看着他,有些不适应。默默地从他手中接过外套披上,出了房门。

别墅区的绿化精细而恰到好处。我们肩并肩的走在石头小径上,不时走过三三两两或遛狗或散步的男女。

“你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他温声打破安静。

我浅浅一笑,“猪一样的生活,自然膘肥体壮。我在这里悠闲自在,忙可把书慧忙坏了。”

“总要劳逸结合,人不可能永远像一根弦绷着,绷得越紧,越容易断。”

我看着他温柔如暖阳的轮廓,竟也多了几分轻松。

也不知怎么聊的,谭佑文就说道:“上回医生叮嘱你半月产检,有去检了吗?”

我神情一怔,声音有些不自然:“正打算这几天去,附近刚好有家医院。”

已经三个月了。搬来这里之后,我开始有意识的进补一些有营养的食物。爸爸对我开始喜欢核桃仁芝麻之类的东西有些诧异,却也没多细问。

我还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和盘托出,就一直拖着不说,能拖一天是一天。我怕爸爸受不住,我和萧毅尘陷入冰点的关系,突然冒出一个孩子来,让他如何接受。

谭佑文定定的看了看我,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刚好明天我有空,我陪你去。三个月了,可以做一次全面检查了。”

我眼前微微一晃,心情有点复杂。他这样的示好是要做什么?

“你不用紧张。”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第一次做产检总要有人陪的,就当我给你壮壮胆吧。”

看着他的诚恳和坚定,我竟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

第二天早上,我跟爸爸说要出去一下,爸爸似乎心知肚明,也没多言。谭佑文早早就等在别墅外,开着一辆黑色奥迪。见我出来,靠在车身的伟岸身躯随即一动,大踏步的迎了上来。

一件黑色夹克外加挺括牛仔裤,挺拔的身躯看着魁梧矫健。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作为附近富豪区的配备,医疗资源自然位数一流。我们在一名护士的指引下直接进了医生诊室。谭佑文提前做的打点,有关系,任性。

做b超的时候,护士是位胖胖的中年妇女,看到高大帅气的谭佑文两眼放光,忍不住笑着道:“老公不进来一起看看吗?”

饶是谭佑文纵横商场,此刻也有些尴尬的脸色发红。

我心头一阵扯痛,真正的老公正琵琶别抱,软玉在怀。

喉咙苦涩,半天才溢出声音:“他……是我表哥。”

……

如果前一刻我还在伤春悲秋、忐忑犹疑,那么此刻看到宝宝的b超图,我的手微微颤抖着。

此时的宝宝已经初见人形,尾巴完全消失;眼睛及手指、脚趾清晰可辨。微微蜷缩的四肢在羊水中似乎在动,又似乎呆萌的静止。

我兴奋的轻声叫着:“这是我的宝宝吗?他能动了吗?”

医生和蔼一笑:“动的幅度极小,看不清楚,月份大了,就能看得到了。除非……他睡着了。”

我惊喜得眼角渗出了眼泪。无怪人常说初为人母的喜悦,原来是这样的情难自抑。

那么个小生命,竟然在我肚子里悄悄长大着。

医生告诉我,我体重偏轻,该多加营养,放松心情。我满口应承。

出了产科,我难掩初见宝宝的兴奋和激动,手舞足蹈的描绘着宝宝的模样。

谭佑文静静地听着,不时发挥他的想象力接上一两句。新的生命,于他而言,也是新的存在。

忽然,前方咕噜噜的推过来一台护士手推车,谭佑文下意识的揽住我的肩,迅速把我拉到旁边,避开了可能的撞击。

他温暖的怀抱,在成双成对产检的男女中,竟让我隐隐贪恋着。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有点尴尬,轻轻的挣开了他,继续往前走。

无意中抬眸一看,一位贵妇的眼睛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与我四目相对。在我一阵错愕间,她端庄浅笑示意,随即和跟班优雅的离去。

我顿在原地,心一点点地收紧。萧毅尘的后妈,萧太太,怎么会在这里?

114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脚底有些发软,差点没稳住。

萧太太看到谭佑文拥着我从产科出来,一定能猜到其中弯绕。萧毅尘和谢媛可那么招摇的在一起,不可能传不到他们的耳朵里。

罢了,和萧毅尘的关系早已烟消云散,又何惧他家人的诧异目光?何况,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我突然觉得可笑起来。我们都到了这副田地,我居然还死皮赖脸的在意别人的眼光。

“你怎么了?”谭佑文盯着我的脸紧张起来:“你没事吧?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脸色那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进去让医生看看。”

我忙收回目光,只轻轻摇头:“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孕妇都这样。”谭佑文估计没看到萧太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我第一次接触孕妇,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要是不舒服就直接说出来,我不了解,这不还有医生嘛。”

我把他的真诚和恳切看在眼里,内心却不是滋味。潜意识里,我知道这样做对他是不公平的。我是否喜欢他?

答案是否定的。可是为什么我又要贪恋他陪伴在侧的时光?是失婚后对依靠的希冀,还是内心寂寞后的荒凉?

总之,望着相依而行的男女,我竟找不出说不的理由。

何况,他并未有任何求爱的表态,我是否要迫不及待的推开这难得的肩膀?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出了门诊大楼,上了车。路上他时不时的挑着笑话讲给我听,还启动十万个为什么引着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

“宝宝什么时候能查出男女了吗?”他好奇的问。

“四个月吧。”我轻轻的答着,有些心不在焉。

“意思就是再过一个月,就可以知道宝宝性别了?你喜欢男孩女孩?”

我心思蔫蔫,没精打采,可说到宝宝,内心不禁涌出一丝暖意,“都喜欢吧。”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他似乎很上心,声音诚恳道:“我问下营养师,看怎么给你调理身体,最好开个孕妇食谱。”

我咬了咬嘴唇,终是没有拒绝。

到了别墅门口,我说了声谢谢,从容走下车,并没有要留他进屋的意思。谭佑文只微微一笑,调转车头缓缓离去。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往里走,抬头一望,爸爸早已站在门口往外张望,“怎么到门口了,都不让人家小谭进来?”

我略略心虚,嗫嚅道:“人家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时间喝茶聊天?”

爸爸喉咙滚了滚,终于问道:“你和小萧的事……是不是和小谭有关?”

我蓦地抬眸,面露诧异的望着他,支吾道:“爸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不会是怀疑我跟小谭有事,萧毅尘才那么对我的吧?”

压抑多天的苦涩又涌了上来,我艰涩的道:“爸,萧毅尘的事,跟别人无关,你的女儿没有做对不起人家的事。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你还是别问了。”

“我怎么能不问呢?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女婿,又莫名其妙的消失,我的闺女难道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这么多天了,他有没有见过你,跟你说什么了吗?”

我不知从何说起,哽咽道:“爸,我说过,一切等妈醒来再说,妈会醒过来的。”

爸爸看我言辞含糊,穷追不舍,“难道真是小萧推了你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霆芯,到底什么事,有什么话不能对家里人说?你妈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

爸爸态度很坚决,逮着我非要我坦白所有的子丑演卯。我把心一横,一五一十的将两位妈妈的恩怨和盘道出。

本以为很艰难的话题,三言两语就简述完毕,却也没有半点轻松。爸爸听得稀里糊涂,满脸的莫名其妙。

“就因为这个,他设计逼你结婚?”他错愕的盯着我问。

我凄然回道:“和我结婚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是因为翁同的视频被逼无奈。只是他有没有参杂了其他想法,我真的不知道。爸,他现在不肯离婚,我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你还是别问了。该给妈妈讨回的公道,我不会放过。求你别问了。”

爸爸看着我的诚恳哀求,一时不知所措,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只是神情哀痛,不住地叹气,不住地叹气:“佛城真是晦气,先是你妈莫名其妙的惹上这单事,接着又是你……早知道当年就不让你妈出来了!唉……唉……”

我听着他的唉声叹气,内心又扯成一团,闷闷的进屋回了房。

一夜辗转难眠。到惠城的日子,我时常翻来覆去如烙饼,每一个夜晚都格外漫长,躺很久才勉强睡去,白天若是犯困没精打采,再睡个回笼觉补眠。怀孕的缘故,安眠药是不敢乱吃的。

今夜我脑子又异常的清醒,不知是感受宝宝存在后的兴奋过度,还是谭佑文带给我的丁点感动,又或者是偶遇萧太太后的忐忑不安。总之,神经里没有半根是有消停休息的迹象。

等到了十二点,手机里叮地响了一声,没多久又是另一声,再又一声。

我狐疑的伸手从床边的柜子上取下手机,打开一看,几条“生日快乐”的祝福铺满了屏幕。我还未从惊喜中转神,一个熟悉的名字闪到了眼前,我呼吸一窒。他发来了问候:“还是要说声生日快乐。”

我的心像是被拉出来绞扭了一番。生日快乐?上一周,你才和你的女人共度生日,你此刻的祝福是来恶心我的吗?

盯着那几个扎眼的字,整晚都没法思考,更无法入眠。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爸爸早已坐在白色长桌旁,看着我下楼,笑眯眯的说:“生日快乐!”

我扯出一丝微笑应着,看到桌上早已摆放了一碗色泽诱人的面,有些动容。

爸爸说:“今年比较特殊,生日就简单过,等你妈醒过来,明年……”说到这,他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只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面,示意我吃了。

我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意,苦涩的笑说:“我吃我吃,明年我们一家人一起吃。”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我默默的走了过去。

门一打开,书慧兴奋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动,大叫着:“生日快乐!”

我微微一怔,随即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逼出了眼泪。我抱住扑上来的书慧,对着她身后的谭佑文和宋献智微笑示意,有点心虚又很激动。

我心头暖暖的,热情的把他们迎了进来。爸爸看到一下子来了几位客人,忙对何姐说:“菜可能不够,你去买多几个。”

宋献智第一次见到爸爸,忙恭谨地递上了名片,嬉笑着说:“唐老板是我的客户,就是我的衣食父母,衣食父母的父亲,还请多多关照。”

书慧小手一拍他的肩膀:“贫嘴都贫到霆芯家里来了,也不害臊。”

宋献智不改嬉皮笑脸:“我才不害臊,我又不是没带礼物来。”说着翻出随身携带的礼物盒,打开一看,是一套精致的骨瓷茶具。

爸爸招呼着大家落座,看着屋子里的一团喜气,原本干瘪的老脸才稍稍有了点光彩。

书慧看着谭佑文终是忍不住道:“刚刚问你带什么礼物,你口风严实着。可看你两手空空,到底准备了什么玩意儿。”

谭佑文抬手看了看手表,淡淡一笑。没多久,门铃声又响了。何姐忙自觉的去开了门,接着往里喊:“小唐,有你的快递。”

我狐疑的看了一眼谭佑文,他站起身笑容和煦:“我去吧,定是送的人到了。”

几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到门口,然后指挥着人扛东西进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对精致的青花瓷花瓶。

他和宋献智小心翼翼的取出来,笑着道:“我搞了两个清代的青花瓷,釉色很好,可以放客厅。我还订了半年的康乃馨,每天会有人送花过来。”

“香气很淡,清新怡人,不会对身体有害。”他最后补充道。

“哇……”宋献智忍不住呼出声,“人家送九十九朵花,你可是把半年的花都预订了,可真行啊。”

我呆愣地盯着那上好的瓷质,不知是要表现什么心情,谭佑文的心思在一点点的表露,像缓缓的浪花,一点点的向我涌来。

我一个已婚孕妇,哪里修来的福气?

书慧见状,忙打哈哈道:“你们都送得那么文雅,就我这包包送得俗气了,唉。”

我微微一笑,“我谢你们还来不及呢,来了还带来那么多的惊喜。”

谭佑文抿嘴一笑,“小事一桩,你看着开心就好。”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宠溺,连宋献智都笑得意味深长。

午饭的时候,宋献智提议碰两杯,书慧又拍了一下他胳膊:“喝什么喝,霆芯不喝酒,你在其他地方逼她也就算了,在我眼皮底下还来事,当我空气吗?”

谭佑文和爸爸抿嘴直笑,气氛颇为融洽。

宋献智提议,把生日蛋糕抬到妈妈房间,让妈妈也感受我过生日的喜悦。

我强忍着笑意,在一片欢快的生日歌中,在昏迷的妈妈床前,度过了二十四岁生日。望着妈妈一直紧闭的双目,我心情迷惘、苦涩、悲痛……种种情绪,复杂交错。

老天啊,新的一年,能否给我一个安稳的惊喜,让我告别此刻的心虚害怕?

过后,几个人坐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边吃着零食边开着电视。

商场上纵横驰骋的人,也有如此闲情逸致的时候,三两杯清茶,三两位朋友促膝交谈,其乐融融,看着特别暖心。

书慧和我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电视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电视里忽然出现了一台熟悉的车子。

我瞪大眼睛盯着,忽的就凑到电视机前,只听节目主持人用平板的语调继续播报:“……事故发生在广惠高速***路段。据悉,被撞的小轿车内有两男一女,其中一名男子伤势较重,现已送往医院抢救。”

一个画面一晃而过,担架上满脸血迹的人影,让我心头狠狠一抽。

115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死死的盯着电视机,像要把屏幕盯出一个窟窿,指甲在皮肉上掐出一个个月牙痕。

书慧冲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你先别急,应该不是萧毅尘。”

听到这个名字,我浑身一震,像被什么轰到一样,一时握住书慧的手:“那车牌就是啊,那血人就是啊。”

宋献智诧异的声音传来:“萧毅尘出车祸?”

我全身冰冷到声音飘忽:“说是在广惠高速路上的车祸,你们说他怎么会在来惠城的路上呢?”

谭佑文绷住脸,掷地有声:“我问问交警大队的朋友。”

说着,在我巴巴而急切的目光下,拨通了电话。书慧把我扶回沙发上安坐,可我觉得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即便我恨他,即便我想淡出他的世界,可听到他出事,我还是从头到脚每一根神经的疼痛,从指尖到心尖的冰凉,整个人像被撕裂了一般。

我整个心像快要跳出来似的,早就迫不及待的飞去他身边,是死是活,是爱是恨都要探个究竟。

谭佑文对着电话“嗯”了几声,收回线的时候神色凝重,“熟人告诉我,像是某知名化妆品公司老总,具体姓名未知。”

我身子一软,瘫在书慧身上,紧紧扯住书慧的衣角。

谭佑文看着我的失态又补了一句:“车上还有一名长发女子,因为被男人抱住,伤势较轻,另外,男司机已不省人事……”

我抓狂的心再次冷下n度。

长发女子?被男人抱住?该不会是谢媛可吧?

宋献智这时惊叫:“这是亡命鸳鸯啊,听着都令人动容。”他的话又狠狠的刺了我一下。

我脸色煞白,转头看向书慧,竟然苦笑了一声,声音想是有点诡异。

“假如真是萧总出了事,那萧家人都会很快到医院照顾。”谭佑文小心翼翼的说。

我点点头,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我一个不受萧家人待见的莫名女人,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书慧安慰道:“对啊,有萧家人在,你去……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她神色复杂,接着道:“事到如今,你要操这份心吗?你要去看吗?”

没想到她把问题抛了出来。我手脚都在颤抖,结结巴巴道:“看萧毅尘还是看谢媛可?”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呆掉了。

是生是死,于我,意义何在?

死了呢?他不曾公开过我的身份,我挺着肚子上门去,昭人耳目,见最后一面?

活着呢?人家正牌女友患难相守在侧,我这隐婚太太又是哪门子的身份,又会被摆在什么位置,我的出现有什么意义?

想起了之前他的决绝,一股凉意窜了上来。

真是可笑!我竟然天真以为他是来看我的路上出事的。

即便真是,带着女人来看我,是挑衅还是故意刺激?

难道此刻我就该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吗?

我紧紧的闭上双眸,克制着克制着,终于用平静的声音道:“书慧,我想回房休息。帮我送送他们吧。”

说完,缓缓睁开眼睛,任凭心头一阵一阵的抽搐,硬撑着爬到了楼上,徒留谭佑文和宋献智一脸的复杂。

关上房门,我把头埋进枕头里,内心一阵一阵的恐惧。负我两次的男人,出车祸了?

所有的背叛显山露水后,我恨过他,怨过他,可从未想过会有那么快的现世报。

不是还没确认吗?我着什么急,操什么心?

萧毅尘忙着和小三卿卿我我,怎么有空来惠城,我真是异想天开出魔怔了。

只是,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他真的走了,怎么办?怎么办?

书慧很快推门进来,小心翼翼的道:“你如果真想去,我陪你。”

我声音戚戚:“如果是重逢前,听到他出事,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找他。可是现在,他带着贱女人出的车祸,我却没有半点力气再去了。书慧,我这算不算狠心?”

书慧轻拍我的肩膀,道:“不是你狠心,是你去了又能怎样?改变不了什么事实,见一面,给自己留多一点伤害吗?”

书慧的话说到了我心上,只是我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

电话铃声响了,我居然像触电一样跳起来抓起电话,划下了接听键。

只听程皓焦急的声音穿过耳膜:“霆芯,你在哪儿,萧毅尘出事了。”

尽管早有耳闻,可还是在听到这消息时手掌一划,手机差点滑落掌心。

我的泪腺早已风干,只哽咽着问:“伤得重吗?”

程皓的呼吸明显一顿,不知是因为我的淡定还是问的问题,他有些支吾的回:“还在抢救中,送医的时候已经重度昏迷,我们现在广城**医院,谢伯父也来了……”

“谢媛可也在车上吗?”

“在,伤得也不轻。”程皓的语气明显紧张得不行,“阿尘的车头都看不清什么形状了,太惨烈了……”

后面那一句如同一把刀子深深的扎了进来,钻心彻骨的疼。只是,我狠下一颗心,“我现不在广城,有什么情况你再跟我说吧。萧家人都会到的。”

程皓明显又是一怔愣,“霆芯……你……”

我心里抽泣着,眼泪又在眼眶不停的打转,嘴上道:“如果我去,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不过让萧家人添堵罢了。谢小姐不是也在吗?”

“……”

脑子里闪过什么概念,又问:“车……是怎么撞的?怎么会撞得那么厉害?”

“是大货车失控跑了过来,侧翻的时候压到……”程皓痛心的道:“霆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过来看看。”

我心里不停的挣扎,嘴上坚决地说:“程皓,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躺回床上,我内心波涛汹涌。萧毅尘,确信无疑出事了,程皓的确认,千真万确。

我自然理不清程皓对谢媛可的情愫。如果是真爱,为何心上人躺进了哥儿们的怀里,他能如此坦然,还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没多久,程皓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霆芯,阿尘重度昏迷,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你真的不过来吗?”

我的悲伤终于变成了绝望,整颗心再度揪到了一起!如果前一刻还在抱着侥幸,抱着他不会出事的坚信,那么此刻,我所有的希望瞬间暗了下来。

我嚯的站了起来,拉开门就往外冲去。书慧拉住我,“你这是干什么去!别忘了你还怀着孩子,不考虑自己总要考虑宝宝啊。”

我挣扎着回头,早已泪流满面,“他是孩子的父亲,假如他真的去了,孩子总要见上一面,不然我会恨我自己。”

“我陪你去。”书慧看着我的悲痛欲绝,叹了口气,“我陪你去。”

她带着我上了一台小车,油门一踩轰了出去。

我一直紧紧的抓着拳头,指甲陷在白嫩的皮肉里,几近掐出血迹来。

书慧安慰着说:“下病危通知书不一定就会出什么事,你先别急。你这么一惊一乍,宝宝哪里受得了。别到时候人没事,宝宝有个差池,那个人会怜悯你吗?会为你哭吗?”

我点头,又转过头对她说:“我就想让宝宝看一眼,是死是活都没关系了。”

书慧轻叹了一口气,继续专注开车,终是没再说话。

路过事发路段的时候,我每根神经都竖了起来。路段已经恢复了正常,路面上清晰可辨斑斑暗红血迹,随着车速一闪而过。

我瘫软在位子上,大口喘着气,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调整心态,不能害了宝宝,不能害了宝宝。

“你没事吧?你脸色又发白了,我开到外车道,不开那么快了。”书慧担忧的问,“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说啊,别拿宝宝和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我点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从来没有这一刻希望,惠城到广城这段路,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后来实在憋下去了,拨通了程皓的号码。结果,拨了三遍都处于正在通话中的状况,我更是急得坐立不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快要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听到书慧叫了一声:“到了。”

我才回过神来,拆下安全带手脚并用推门出去,脚上像踩了风火轮似的往里面冲。

程皓电话打不通,我们只能一路问着上了手术室所在楼层。

结果,从门缝里看见萧董事长和萧太太、张又佳、程皓以及谢兆鹏守在家属等候室。所有的激动和急切在此刻稍稍冷静了下来。

书慧直接问:“萧毅尘还在抢救,你确定要和他们一起等吗?谢媛可估计也在抢救。”

我内心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勇气,正如风化一般一点点消散。门内是家属的等候,门外呢,我算什么?

这时,手术室的铁门哗啦打开,里面的人有了动静。书慧下意识的把我拉到了拐角。

只听有人说道:“病人情况稳定,已经做了伤口清理,麻药过后就会醒过来。”

“谢谢医生……谢谢。”是谢兆鹏在说话。

“那我儿子呢?”是萧董事长的声音。

“不是很清楚,您再等等。”

“……”

我的心再次冷到谷底。

等到铁门再度哗啦拉开,又听到有人说:“人还在昏迷,脸部有多处伤口……建议送香港进一步治疗。”

116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送香港治疗?我和书慧藏在安全门后,黑暗里呼吸有些窒息。

“他头部被撞上,双脚和腰部遭到重创,左脸颊受伤,缝了八针……”

“我儿子没有生命危险了?”萧董声音有些颤抖。

“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待会会先推回病房。等麻药推后,看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再决定是否去香港治疗,那边的植皮技术比较发达。”

“谢天谢地,总算没事。”是萧太太悲喜交加的声音。

“叔叔,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张又佳声音娇俏的说着,“叫尘哥炒掉那个老周啦,开车那么不靠谱。”

“佳佳别乱说话。”萧太太温柔的轻斥,“老周可是追随你尘哥多年的人,这次是大货车失灵才导致。”

“固然是大货车之过,可如果老周反应灵敏,肯定也能躲过啊。”

“人没事就好。”萧董长长的一声感叹,“这次多亏了谢家的可可把他拉开,避免了头部的重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孩子,对阿尘感情是真。只是,我不明白,不是说,那个路段当时没什么车,大货车和阿尘的车隔着两条车道吗?怎么就压到了?小皓,交警那边你多盯着,阿尘和可可不能白白被撞了。”

“我会的,萧叔。”

“大货车本来就是高速路杀手,随时可能失控乱撞……”

“佳佳先别说了。”萧太太打住了张又佳的话。

只是我的心凉了又凉,原本已松了一口气,却被后面的几番对话给惊住了。

不是萧毅尘抱住谢媛可,而是谢媛可拉开了他,救了他一命?

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是该奉上满满的祝福了?正如宋献智所说,这对亡命鸳鸯,关键时刻还上演了蓝色生死恋,让我自叹不如了。

饶是我自称爱了四年的隐婚太太,在那千钧一发,也不一定会有这样惊心动魄的本能吧?

谢媛可,这关键时刻的一拉,还真是奠定了你在萧家的位置。

可不是么?小三上位,有时候拼的不只是智商和情商,必要时候的牺牲也在所难免。不搏一搏,怎么能跑赢正室呢?所以,应变能力很重要,善于把握机会,一切都水到渠成。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在昏暗里神情一定又很诡异吧,不然书慧怎么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

很快,铁门再次被重重拉开,紧接着听到“阿尘”“尘哥”……的急切呼喊声。

我提着一颗悲凉的心,终是忍不住从门上的玻璃悄悄的往外探了探。数个人影一晃而过,一众人簇拥着一台推车小心翼翼的往电梯推,推车白花花的床单上躺着的,是他们心急如焚要关怀的家人。

而隔着一扇门的,是毫无关联的两手发凉的人。

门里门外,早已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热意涌上眼眶,生生被我压了下去,把眼泪逼回心底,整颗心像被沸水烫到一样的酸疼。

我想,这个人已经承载不了我的眼泪了。

我缓缓地拽上书慧的胳膊,用一个陌生得连自己都害怕的声音,扭头对着她,视线竟有些模糊:“书慧,我们走吧。”

即便分道扬镳,我也不愿自己是泪目不堪如弃妇的那一个。

书慧抓住我的两只手掌猛的来回搓着,“我们回去,在这儿太冷了。”

都十二月初了,南方的冬天来了,能不冷吗?

从方才的急切激动到现在的心凉如水,我这个天大的笑话能不冷吗?

来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光明正大看他一眼,是死是活都做个了断。然而,面对我的却是这样一个事实。

孩子,那就是你爹。

……

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我胸前猛然一阵恶心,埋头乱撞的钻进厕所,吐了个肝肠寸断,脸上每个孔甚至是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吐。

无意中抬头一看镜子,整张脸比鬼还恐怖。人家说七窍流血,我这是几窍了?流了满脸都是,分不清是泪水是鼻水还是口水。吓得我不敢再抬头看。再一次证明,孕期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是骗人的鬼话。

书慧一脸镇定的给我递纸巾,默默地看着我。待我处理完所有的污秽,又默默的送我回惠城。

临近事故发生路段,书慧故意放慢车速,转到了慢车道。

我面无表情,声音没有温度的说:“书慧,麻烦开快点,这么恶心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停留。今天是我生日,已经够恶心的了,不要再添一分了。”

书慧闻言,又默默的踩了油门,不动声色的换到了内侧车道。

回到惠城的别墅,刚换好鞋,就看到爸爸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

“爸。”我调整了声音,轻轻的叫了一声。

爸爸缓缓的回过头来,一抹悲伤浮在脸上,嘴角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我的心揪了起来,冲到爸爸旁边喊着:“爸怎么了?是不是妈……”

爸爸摇摇头,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肚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如果不是我今天无意听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家里,你打算瞒多久,你能瞒多久?”

我微张着嘴巴,瞬间明白了几分,眼眶涌出了湿意:“爸,我……”今天在我房里和书慧的对话,爸爸听到了。

“几个月了?”

我垂眸扫了一眼肚子,只好低低的回:“三个多月了。”

忽地抬起头,坚定的说:“爸,我要生下这孩子,它是我的,跟别人无关,你不要逼我打掉。”

爸爸神情哀伤,“那个男人呢?你不打算告诉他?他家有钱有势,能瞒得住吗?”

“爸,他刚出了车祸,带着别的女人出了车祸,都没死。他都有其他女人了,哪里顾得上我,我就等着两年后跟他离婚。”我木然道:“反正其他的你别问了,我会处理好。”

“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带小孩,就不怕别人非议吗?”爸爸痛心的道。

“不怕。”我咬牙道,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心,一字一句的道:“现在不比从前,单亲家庭那么多,好些不也活得好好的。爸,我现在什么也不想,想那么多也没用,我只想妈醒过来,我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我们一家人快乐的生活。我现在生意有了些起色,勉强能养活我们一家人。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为了让爸爸更放心,我轻咬嘴唇,补了一句,“而且,谁又能说,我以后不会遇上其他更好的人,给孩子找个好父亲?”

爸爸看着我的坚定,满眼莹光,却最后只能说:“你长大了,我也不能说你什么了。从你擅自和那个男人领结婚证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女儿,我是管不住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了。你要生就生了,你爸我身子骨还硬朗,还能给你带几年小孩。”

爸爸无奈的妥协,让我感动中又有一丝惘然,心底早已落空空的,无着无落。

窗外是深邃无边的夜色,昏暗的路灯下,两棵小小的桂树分立小道两旁。它们的叶子在冬天依旧苍翠浓郁,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只是,原本成双成对的小树,看着似乎萧索寂寞,凄凉了我彷徨的心。

我回过头来木木地说:“还有饭吃吗?”

爸爸像是刚回过神来,轻拭了眼角的湿意,“有有有,何姐,麻烦给霆芯弄点吃的。”

第二天谭佑文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在露台摆弄花盆里的三角梅。

“听书慧说,你昨天回广城了。”他声音表现得很淡定。

我点点头,“谢媛可拉了他一把,不是他抱住她。”我纠正着。

他有些愕然,“那你见了萧董事长了?”

我摇摇头,用困惑的眼神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见他父亲?”

“我听说当时的情况有些奇怪,他们的车在不同的车道……”

“我听说了。”我漠然打断他的话,“这些是交警和他家人该关心的问题,我这个无关人士就不操这份闲心了。我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才去的,现在一切结束了,他们家和我,除了生意上的往来,没有其他关系了。”

我不再去说那些无用的话,不再去听那些毫无意义的消息,因为没人能解释得了是为什么!

谭佑文看着我的决然和冷漠,便缄口不言。他转移了话题,告诉我千粉佳人的代理文件,已经交由小丽审核,到时候我得签字。

我眼前稍稍有了一丝光彩。

我躲在这个地方苟延残喘,独自消沉,每天看着日出日落,只有夜半无人时,寂寞是指尖的凉和心底的痛,都差点忘了,远在百里之外的广城,有我的责任,有我的世界。

我询问了具体的政策及优惠。之前相关规定尚未下发,谭佑文只给我讲了个大概,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索性翻出电子版的合同,和我一一解说文本内容。

我们坐在别墅外露台的椅子上,细细的沟通着具体的细则。说到最后,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俩如此熟络的关系,对于他们公司合同上的内容,我详细的询问,就好似我不信任他似的。

他把我的疑虑看在眼里,温然笑道:“这是必走的流程。你得把公司的这些规则都摸清摸透了,以后和加盟商沟通时才把握好处理的度,比如说我这项给你这样的折扣,那项却没有给。你和加盟商谈判,人家要求更多的优惠,你就得权衡如何不让自己吃亏。”

我脑子有一些混乱,似乎在很远的从前,我刚接手他家佛城总代,这些规则都是我和他家的销售人员反复沟通才逐渐明晰。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我永远是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那一个。

都不重要了,和旁边飘落的树叶一样,都不重要了。四周仿佛恢复了平静,就好似冬季的萧索是原本就有,从前就是这么苍茫,这么虚无似的。

我陷在深深的沉思里,仿佛要把所有的过往一并卸载,把不着边际的一切卸载。

我冲着谭佑文笑了笑,有些苦涩。

他眸底似乎有深情款款,有几许无奈:“我要去北京出差,半个月后回来。”

“嗯。”

“……”

我静静的望着草坪上枯黄的景观草,再回头时谭佑文给我递了张纸巾。我木然的接过,打开来轻轻盖到自己脸上,汩汩泪水缓缓滑落。

(卷二·完)

117 不诉从前过往 第一次产检过后,我才真切感受到小生命的存在,伴随而来的,是各种恶心。早上刷牙的时候,一阵强烈的牙膏味也让我恶心。接下来,各种味道轮番折磨,首先是香水味,隔壁邻居入住了两个黑人,偏偏非常热情作息时间和我相近,身上的香水味隔个十里地都香气扑鼻。见过一次吐得昏天暗地之后,每次看到他们都跟老鼠见猫似的。然后是油烟味,还有可恶的汽油味,这些味道都强烈地令我想吐。

我想这可惨了。那时候,千粉佳人的代理权刚刚签下来,我却迟迟没有回佛城,只能通过视频和业务员们安排任务,隔着山长水远,总感觉沟通不顺畅,寻找加盟店的事情推进缓慢。

直到十二月底,孕吐才开始有好转。我给爸爸转了一笔钱,叮嘱着有事打电话,收拾东西回了佛城,租住在公司附近的一室一厅电梯房。书慧本想拉我同住,我思量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都是成年单身,万一她带个男人回来,我这个待产的孕妇岂不是让人进退两难。

借由mb原有的彩妆品牌,新品牌的加盟招商说难不难,说易也并非易事。起初我还纳罕,为何他不把佛城的总代交由宋献智一并打理。谭佑文告诉我,宋献智除了日化行业的代理,还忙着自家的酒店业务,无暇顾及。

业内同一个代理商同时代理同一个品牌商旗下的多个品牌并不鲜见。信与不信,或许与我无关。只不过经历了萧毅尘对谢家似有似无的打压,我下意识的想,会不会这也是谭家的分散风险策略。或者说,新品牌的铺货,对宋献智诱惑甚小。

我也真是阴谋论附体了。我自嘲着。

拜访的第一位客户是兴采连锁店的老板。从小丽搜集的资料看,这是佛城排名前十的中型连锁品牌,在佛城坐拥三十多家门店,根植各大社区,位置得天独厚。

老板是个女的,姓韦,三十多岁年纪,妆容精雕细琢,服饰得体考究,颇有品味。对比起来,我宽大的羽绒服,素面朝天外加几点妊娠斑,气质气场似乎高下立判了。

第一次拜访不过说明来意,我并不抱着立即谈成谈妥的幻想。不过为显庄重,我带了小丽,提了手提电脑同行。

只是,刚一落座,韦老板的手机响了,她略显歉意的说:“我接个电话。”边说边起身出了门。

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

谁都瞧得出来,这是明显的轻慢。

我神色淡然的等候着,小丽也不急不躁。此时的我,早已不是初入行的生涩急躁了。

待到门重新被推开,韦老板微笑着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啊,事情蛮多的。”

我恬淡一笑:“没关系。”

“刚刚说到哪儿了?”她坐进了她的老板椅,随手拿起方才小丽呈递的千粉佳人资料问着。

还没开始谈呢,我轻轻腹诽着。

“刚刚说到韩国的行业流行趋势。”我也不急着切入加盟邀请,谈起了东南亚的彩妆发展,又对国内的流行趋势、消费习性侃侃而谈。来之前,对行业新出的几个数据过了个遍,此刻如数家珍。

“是了解得挺深入,不过我做的是小本买卖,这么宏观的数据,对于大企业或许才有用。”她将我们的资料轻轻一扔到桌上,拿过手机随意翻了翻,眼皮拉了下来。

我不动声色,仿佛不曾察觉她细长眼睛里闪过的挑衅。我用了一分钟时间简述了我的全色这半年多来的团队建设、拓展门店数及整年的业绩。

我说:“彩妆这几年的增长速度远超护肤。受众逐渐低龄化,年轻化的趋势非常明显,这已经不是过去‘30岁以上才买得起化妆品’的时代。此外电商影响,实体店客流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如何引客到店,是提升单店业绩的关键因素之一,而据我观察,一个门店30%以上的彩妆陈列,才能有效的持续的吸引住年轻的消费者。”

我看着她听得入神,继续道:“据我了解,贵店以护肤销售为主,不可否认,在过去几年,护肤产品销售占据了大部分江山。可是今年以来局势似乎发生了些变化,业绩增长达不到预期,客流明显不如从前。不只是贵司,不少连锁店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如何在品类上创新、在活动模式上创新、在服务上创新,或许是不少人正在思索的问题。”

她眸色里有些探究,“你对我门店情况似乎了如指掌的样子。”

我毫不掩饰的点头,“我在之前走访了贵司十家优质门店,每个门店在高峰期观察了一个钟头,再看成交的频率,注意成交的品类估摸出来的。”

看客流,看成交,这一招是无意中从谭佑文的谈话中学来的。

这时,她不动声色的把我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在我稍显挺出的腹部停留了几秒。女人的敏锐,或许让她有所察觉。

“看你年纪也不大啊。”她眸底添了几分色彩,没有之前的怠慢了。

我没有闪躲,坦诚的说了自己的生肖。在行业资深前辈面前,你没必要隐瞒自己的资历,也隐瞒不了。

她一字眉一挑,颇有些诧异:“我的优质门店分属不同的区域,你都跑了个遍?“

我诚实的点头:“做市场,不走市场,怎么了解市场?”

“哈哈哈……”她听了我绕口令似的话禁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不愧是代理商中的女强人,连笑声都震人心魄。“比我小一轮呢,就这么拼,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让我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浅浅一笑,“您过奖了,我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希望以后能有这机会。”

她神色松松,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一直微笑回应,后来听她道:“那你顺道介绍一下你们的政策吧。”

我喜上眉梢,这已经不是扔资料说考虑的阶段了。忙叫小丽一一道出,我作必要的解说和补充。

这场原本以为很快结束的沟通,足足谈了将近一个上午。临走的时候,韦老板说原本要请我吃饭,但她有重要的事要离开佛城。我莞尔一笑,“我们改天再约,等您有空。”

她点点头,热情的轻拍我的肩膀,“以后你叫我韦姐吧。你这样子得多加注意啊。”

我喜不自禁,想不到今天那么顺利。她主动拉进关系,说明我们的合作胜利在望。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关心,我腰挺直了几分。原来挺着大肚子跑生意,也并非那样的不堪入目。

出来经过她公司的办公司,两位员工正在窃窃私语什么。

只听其中一人小声说道:“那个谢小姐是不是上回来过的那位。”

“是呀,看着挺漂亮的。”

“俊男美女嘛。听说追着fk的老总追到香港医院去了。”

我的心微微一颤。

“你们又在八卦什么呢。”韦姐忍不住轻斥。

“没什么没什么。”两位神叨叨的女员工忙回了自己座位。

“唉,谢家和萧家的事在业内传得沸沸扬扬。”韦姐作为女人,也随口八卦了一番,“你听说了吧。那位萧总车祸毁了容,在香港待了两个月,谢家的女儿追了过去,也是够痴情。”

我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让自己露出不堪。

出了兴采,原本平静的心轻轻摇曳,而后我轻车熟路的要去涤荡内心有关他的一切。我以为可以像过去两个月那样,只是,随着冷风吹来,我心房像是被吹开了一角,寒意似乎无孔不入。

才一月初,这点冷意算得了什么。

我让小丽先回去。

跟了我那么久,她多少了解了我的脾性,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拿捏得当。她瞥了一眼我被羽绒服包裹住的臃肿,眉上掩饰不住的担忧。

我安慰着:“没事,谭总准备过来了。”

小丽顿时吐了吐舌头:“别怪我太笨。”

……

关城。

无数颗米粒大小的雪子纷纷降下,有的打在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有的打在树枝上,翻了个跟头;有的落在了地上,高兴地蹦来跳去。渐渐地,都化作了清澈的雪水融进了土里。

来看雪,是我临时的要求。谭佑文毫不犹豫的驱车送我来到了粤北地区的小城,他的别墅。

“怎么站在风口吹风,着凉了怎么办?”一件大风衣从身后披了上来。

“没事。”我嘴角扯了扯,“想到和韦姐谈得很投机,现在还挺兴奋。”

“很顺利?这韦总可是有名的刁钻,你居然把她搞定了?”

“还不算吧,谈了两个钟头,她还要再看看合同,说一周后回复。”我静静的望着四周围的白茫茫。

谭佑文愉快的道:“那估计八九不离十,不然她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你身上。”

他笑着问:“你居然不带我们的销售人员就自己谈好了。来这里看雪,就是为了犒赏自己吗?”

“算是吧。”我轻轻的说,脑海里还盘旋着在韦姐公司听到的话。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的吧。

想起后来程皓打电话过来,我一律按掉不接,再后来我把他电话拉入黑名单,自此世界清净了。无关紧要的人,就留给别人牵肠挂肚吧,我一厢情愿操的哪门子心。我忍下心头所有的疼痛,不去想,不去听,不去念,只盼着记忆尘封的那一天。

只是今天,有关他的只言片语一出,我的心又揪到了一起。

一阵冷风夹着雪花刮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捧着脸有些寒意。不是说孕妇承载着两个人的温度,会更怕热吗?怎么穿了那么厚实还那么不经冷。

身边的人走上前来,将我身上的外套往中间裹了裹,“进去看也是一样的,你的房间刚好对着这一面山,推窗可看。”

我两手扶着他的外套垂眸不语。那里残留着他独有的气息,他的温度。我还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温暖,我还没适应他的热度。

忽地,一双大手抚上了我的手背。我的心砰的一动,禁不住抬眸,和他的深情四目相对。

“霆芯,高兴着你的高兴,喜悦着你的喜悦。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

这样的情形似乎没有理由拒绝,一股复杂的心情涌了上来。我克制着,平静的说:“佑文,谢谢你这几个月来的照顾。”

他的手迟迟没有放开,温润如玉,有一丝清凉,又带着几许热度,一点一滴的渐渐漫到了我心底。

“我只是跟随自己的心走。”他清亮的眸子里带着肯定,带着执着,更带着令我心慌的深情,“也希望你不要回避自己的心。”

我心头泛着苦涩,“我现在怀着孩子,体态臃肿……”

他修长的食指,直接按到了我的唇上,让我身子一颤:“没有哪个孕妇是体态轻盈的。我父亲从小就告诉我,每一个孕妇都是伟大的。”

他顿了顿,眼神无比的坚定;“我明白你的意思。在得知你怀孕的时候,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你,你不知道我内心有多抓狂有多挣扎,为什么我总让别人占了先机。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先来后到,笑到最后的才是王道。”

“可是那是别人的。”我不知从何说起。

“我也是别人的孩子。”他一语道出天机,“我不是我父亲的孩子。”

惊愕挂满了我的脸上,这一消息不啻于豪门秘闻。

“你……”

“我是父亲收养的孩子。父亲参加过越南自卫反击战,受伤之后便……”他言语支吾了一声,又深情的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这本是他的秘密不宜张扬,但如果我不说,你就会有各种顾虑。我现在告诉你,就是希望你卸下所有的包袱。”

他紧了紧手上的力度,“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很突然,没关系,我都会在你身边,只希望你不要拒绝。从前的,就让它成为过往。我们看的,是未来。”

他的话,他的身世,在这一刻坦露出来,我不知该作何表情,心情很是复杂。

站了许久,我的手在他那里也变得温润起来。他叹了口气:“我们进去吧,别站太久了。”

我瞥了一眼走廊外不远处白茫雪景,整颗心就如那一片雪白一样虚无。

这天之后,谭佑文似乎兴致更高昂。从前只是守在楼下等我收工。如今,直接上了楼,坐在会客室安静等候,连小丽和另一位文员红红都挤眉弄眼的默认了他的存在。

兴采的韦姐很快把签好的合同送了过来。千粉佳人的开门红,让手下的业务员都信心满满,磨刀霍霍要在年前搞定几个客户,来年再大干一场。

以前小姨总说我们家的人有做生意的基因,我不置可否,如今想来,倒是心头喜滋滋。对于小人物而言,一点一滴的进步,都是温暖的小确幸。

临近春节,我给公司的业务员和导购团队派了大红包。今年业绩磕磕碰碰,倒也略有盈余,我也不吝啬,钱分出去还可以再挣,高涨的士气千金难买。看着员工们欢天喜地的神色,久违的畅快缓缓的滑到了脸上。自己的努力不仅养活了全家,还惠及其他人,被需要的存在感给了我一丝丝充实。

“芯姐,今年打响第一炮,明年更要芝麻开花。”金牌业务员小郑得了便宜在卖乖。

导购团队20人,业务员队伍发展到了4个,所谓金牌业务也是鹤立鸡群,我嘴角浮着清浅的笑意。

“看芯姐满脸红润,就知道今年是个丰收年,明年要更上一层楼啊。”

我的心头微微一晃。小丽说得委婉含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脸部轮廓越发的圆润,厚重的大衣下更显体态丰腴。

五个多月了。这个生命在我肚子里生长了五个多月。每一次的产检谭佑文都悉心陪伴。这样暧昧的关系让我心头忐忑。待到七八月份,肚子一定藏不住。谭佑文这是铁了心要往自己头上扣帽子。

这个行业抬头不见低头见,等到传得沸沸扬扬,他家人知晓我的存在,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而我还来不及深思熟虑,另一个消息则在业内广为流传。最开始听到的,是来自公司导购群的八卦。

这天,有个导购闲聊中提及:原本佛城总代的女儿谢媛可,被fk的太太收做了干女儿。

消息一出便有人问:不是追去香港要做儿媳妇的吗?怎么做女儿了?

……

这一消息差点惊掉了我的下巴。

118 不诉从前过往 谢媛可为了巴结萧家,竟玩起了认干妈的把戏?

萧太太走的什么套路?

莫不是张又佳觊觎萧毅尘,萧太太把她收做女儿,让她和萧毅尘成为兄妹关系,断了她的后路,为张又佳扫除障碍?

不对,张又佳也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如果真要赋予伦理的罪名,那两个妹妹都是痴心妄想。

我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又拍掉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我这操碎了的闲心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下!

萧家、谢家,谁做谁的女儿,谁做谁的女人,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除夕那天,我租了辆车去了惠城,免去了挤大巴的痛苦和逼仄。原本小姨要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有个女长辈,到底能张罗点事,热热闹闹的图个喜庆。

爸爸委婉拒绝了,说大冷天的就不用东奔西跑,让他们在云县自己过。我心知他是不愿妈妈的昏迷坏了小姨一家欢天喜地的年味,即便是亲姐妹,到底还拖着另一个家。小姨也没多言,老早派人送来了粽子、糕点还有一些当地特产,叮嘱何姐提前买了纸钱红烛。即使不在老家,一应祭礼还是不能少。

何姐在除夕这天休假回了老家。窗外鞭炮声声,厨房只有爸爸里外忙活,有些驼了的背影看起来落寞苍凉。

我压下缓缓涌起的酸意,择了点菜,简单打了下手,就被爸爸赶了出来,“挺着大肚子,一边歇着吧。”

谭佑文打来电话,问我过年准备得怎么样了。“家里杀了两头猪,现在正摆桌祭祀着。流程繁琐,但老人讲究,也就随他们去。”他向我解说着家乡习俗。

我平静的和他打哈哈。从关城看雪归来,我和他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不再拒绝他的帮忙,不再带着刻意的疏离,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轻松和自然。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多少有些闪躲。

书慧曾诧异:“他一个大老总若是真愿意喜当爹,那你就是大黑夜捡了块金元宝,回家偷着乐吧。可男人的心捉摸不透,你已经两次看走眼了。在交付身心之前,可得慎重了。”

我自嘲道:“我现在挺着个大肚子,怎么交付身心?”

“别打岔,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喜欢他吗?”

我顿时干笑了几声,眼角渗出了几许泪意,“书慧,我现在这样子,有喜欢别人的资格吗?何况这一年,我先是和翁同吹了,又跟了萧毅尘,现在转投谭佑文?我有几颗心,几分意,安放得了那么多人?”

“没事,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可是这一次,你可得看好看好就看好了。”她一直重复着那两个字,让我心里苦涩涩又暖融融。

同是被负的那个人,我们是有多害怕再次重蹈覆辙,害怕拳拳赤心,再次遭遇痛彻心扉的背叛。

此刻,谭佑文温言问候,我平静回应,缓缓的声音里,倒有种相敬如宾的默契与暧昧。

不诉从前过往,只问眼前未来。新的一年,我不敢过多奢望,只求孩子和家人平安健康。

这一年的年夜饭,我们在惠城异地,冷冷清清,映衬着屋外的烟花灿烂。爸爸故作愉快的安慰:“又要过一年了。新年可以转运,希望能转出你妈的苏醒。”

我轻拍爸爸的肩膀,强颜欢笑:“我相信会的。”

九点多的时候,我就躺到了床上。肚子越来越大了,睡觉时总是找不到舒服的姿势。有次在谭佑文跟前随便提了下,第二天他给我弄了个中间凹下去的枕头,告诉我,孕妈咪最好就是左侧卧位睡,这个睡姿是最好的睡姿,枕头放我的肚子,左侧卧位就舒服多了。

这样无声的贴心陪伴,对他到底不公平,可是我能忍心推开吗?

我在员工微信群里派了十几个红包,一阵哄抢,不过图个喜庆热闹。再看其他群,也是同样的光景。在业内混久了,大大小小的群一字排下,好不热闹。

随意点开一个,是fk的代理商群。当初是省区总监王总把我拉了进去,群里成员除了各大小代理商,还有公司销售团队和高管。

和萧毅尘的疏离多少影响了我对fk的热情,我已经好久没在里头发言,此刻连窥屏都显陌生起来。

群里这时出现了一个大红包,熟悉的名字砰的让我心头一颤。群里沸腾了,刷刷的一路“谢谢”之后,有人发言:萧总回归了?

萧毅尘:是的,下个月可以回来和大家一起共进退了。

代理商们又是一路刷屏的欢呼。

我就这么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和开疆辟土的代理商们积极互动,鼓震士气。他回来了吗?伤好了吗?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跳出了界面:新年快乐!

在寒冷的除夕之夜,整颗心像一种慢性病,一点一点的疼痛起来。

……

年初一不兴出门,我懒懒的待在房里按着电视遥控器,不停的调台打发时间。

年初二的时候,一大早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从窗外望去迷迷蒙蒙一片。所谓春雨贵如油,便是这样毛毛细细的模样。

早上书慧打电话过来,嚷嚷着一个人在韩国又冷又寂寞。

我怪她,“不都自找的吗?不回家也可以和我一起过。何苦跑那么山长水远的地方给自己找孤独。平常又不是没时间前往。”

“若是陪你过不回家,我妈肯定说死我,还不如飞出来找个旅游的由头。”电话那头她哈着粗重的气息。

春节,是大部分人的温暖,也是一些人的无奈。

而老天就是不让我家过个好年。因为雨天路滑,爸爸在经过门口石子路的时候一时大意,脚下打了个滑。

我慌了。五六十岁的人看着身子硬朗,实则最怕磕磕碰碰。妈妈成了植物人,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何姐又没来。我挺着粗重的肚子一时不知所措。

打了120电话,等待的时间里,我心急如焚,不知道爸爸摔坏了哪里,更没力气去搬动一丁一点。

“爸,你摔哪里了?”

“好像是腰和腿,好像是关节炎又犯了。”

漫天寒风里,我对着倒在地上不时哼哼叫的老爸,竟失声痛哭起来。

好不容易等来了救护车,护士看着身子笨重好不容易爬上车的我,嘟囔了一句:“你家没人了?”

我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哽咽难耐。

去了医院拍了腰椎和股骨的片子,医生告知,爸爸是摔倒之后引起腰椎的压缩性骨折,需要在医院躺几天。

“大过年的住医院真是晦气。”爸爸躺在病床上哀声道。

我给他调了调床的高度,安慰着:“大过年的把晦气用完,开年就有好运啦。”

“希望吧,希望吧,我把家里的晦气都承受了,你和你妈都转运了。”

我眼眶热烘烘,一时无话。摸出手机一看,有三条未接来电,都来自谭佑文。

我吸了吸鼻子,给他回了一个。

“在忙吗?那么久不接电话。”响了一声,就立即听到他急切的声音。

我告诉他,爸爸摔伤了,在离家十几分钟路程的私人医院。

“你把具体病房告诉我,我去找你。”

“不用了吧,大过年的。”

最终,我拗不过他,心底也说不出什么情绪,索性就把房号告诉了他。

他老家就在广城市郊,驱车过来不过两三个钟,一时半会也到不了。我就趁着老爸休息,回别墅给他拿点换洗的衣物,顺便照看一下妈妈。

我沿着路肩一路张望,望眼欲穿的等着过往的的士,旁边刚好是公交站,稀稀拉拉的站着等车的人。

好不容易招来一台车,眼看着它放慢车速却风风火火的驶过来,我动了动站得发麻的脚,正要上前。忽的,背后涌上来一股什么力道把我往前一推,我笨重的身子失去平衡,重重的往前扑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整颗心都收紧到了一起,身上每个毛孔都冒着恐惧。千钧一发之际,的士在我眼前“吱溜”一声刹住了车。只是我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出于本能,我身子一侧,胳膊和胯骨侧边先着地。可饶是如此,肚子还是被撞了一下。

周围的人低呼了一声,等到的士司机下车来一看,我捂住大肚子,本能地喃着“孩子……孩子……”,疼痛开始从腹部抽了上来。

精神气越来越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时间在恐惧与虚无中穿梭,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睁开眼睛,我第一反应便是一摸腹部,隆起的触感让我眼角逼出了泪意。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孩子没事。

再抬头一看,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和蔼的中年妇女。盘起的黑发,细长的眉眼,藏蓝色的妮子大衣透着优雅的气质。

她冲我微微一笑,“你总算醒了。”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嘴上道:“是您救了我?真是谢谢您。”

“是我儿子把你送来的,我是佑文的妈妈。”她绽开得体的笑容,温和道。

我脑子微微一晃,惊愕得手和脚不知往哪里放了。

我见过翁同妈的刁钻,领教过萧老爷子的不屑。如果把见家长当做一种面试,那我只有在小姨给我相亲的时候,仗着小姨的面子才有的二面机会。此刻,在谭佑文的妈妈面前,我有些惊慌,脑子千回百转。我想着,没有家世傍身的唐霆芯,是否也有家长垂青的资格?我倒很想拼一拼,即便没存那番心思,我也不愿自己成为攀附的那一个。

“你不用紧张。年前我在佑文的房里发现了你的照片,佑文就跟我说了。”她给我掖了掖被子,又把保养得宜的手覆上了我腹部的位置,轻轻按了按,脸上有种与世无争的恬淡与宁静。“比照片长得漂亮,就是憔悴了一点。”

我忐忑不安的凝望着她,静静的听她温言温语。谈吐展露气质,看得出她教养很好,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否的自信。

“佑文前些年给我看过两个女孩的照片,后来却也没带回来过,我想,肯定没遇上如意的吧。今天中午本来我娘家有宴席,结果他半中途就走了,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我很好奇的跟了过来。你不会觉得唐突吧。”

我心头有些澎湃,却竭力平静地道:“不会。谭太太您好,我叫霆芯。在病床上这样跟您见面真是失礼了,也谢谢您远道而来看我,真的很感激。”

“你叫我阿姨吧。”她抿嘴一笑,略表歉意:“也是佑文不懂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让你一个女孩子扛了下来。是我们谭家没做好。”

我忽地有点懵,“不,这不关佑文的事……”

“我知道这种事不该你来提。”她缓缓截住话头:“也知道你对我们这种家庭有所顾虑。”

我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阿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不用替他说话。”她轻启柔唇和蔼说道:“你是怕我反对你们?我们家的情况或许佑文有跟你提过一些。看了那么多年,我知道儿媳妇是求不来的,得儿子们自己喜欢了才行。我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何况你还怀了身孕,我们谭家不能负了你。”

我顿时满脸惊愕。

命运的列车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豪门谭太太,居然要敞开大门欢迎我和孩子?

119 不诉从前过往 我觉得眼前的状况有点复杂,嘴上嗫嚅着不知从何说起。一定是谭佑文跟家里说了什么,不行,这种事要当事人挑明比较好。

只听谭太太又温和道:“看把你紧张的。佑文是很有主意的孩子,我听他的。我不会逼你,你大可放心……”

“妈,原来你自己进来了,害得我还在外面找你呢。”正说着,谭佑文一身雨意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

“左等右等都不见你,就自己进来了。”谭太太平静的看着帅气儿子向自己走来,依旧不紧不慢的说。

谁知,谭佑文大踏步的上前,牵过她的手,“妈,外婆那边宴席还没散呢,你还是回去吧,霆芯这儿有我呢。”说着,不由分说架着她起身。

“哎,我不就和霆芯聊两句,你急什么呢。”

“妈,我聊好了自然向您汇报,您这样会吓到人家的。”

“聊好聊好,肚子都那么大了,得等到什么时候?委屈了人家,人家父母饶得了你嘛。哎……你干嘛推我……”

“我心里有数……心里有数……”

一阵轻轻推搡之后,谭太太优雅的声音消失在了病房之外。

我看着这架势有点懵。

没一会儿,谭佑文的身影晃了进来,“没被我妈吓着吧,她跟过来倒把我吓了一跳,她这人就是这样,你别介意。”

“你跟你妈说了什么,她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声音有些焦急。

“误会就误会呗。”他一副坦荡的表情,“我本想等跟你谈好了再告诉她,这样不会让你觉得难堪。”

“谈好什么?”我暗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有点窒息,“佑文,你得跟你妈说清楚,我不想让她误会,长辈们很会来事,到时候真牵扯不清了。”

他墨色的眸子染着一丝深意,看得我心里酥麻。

“霆芯。”他的大手很自然的按上我的手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不介意牵扯不清。”

我身子有些发僵,只感觉他男性的气息与我的混乱交织。

“我知道现在有种乘虚而入的意味,我不逼你,但我要让你知道,我不介意和你牵扯不清。”

我定定的直视他的双眸,艰难说道:“佑文,孩子不是随便一件物品。他生下之后会和我一起生活,会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你真的,不介意养别人的孩子吗?”

他的手紧了紧,带着不容我抽开的力度和柔软的温度,一点点地向我弥漫开来。

“霆芯,孩子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不管是谁的孩子,都是陌生的。我说过当初我有过挣扎有过迟疑。我甚至还跑去抱别人的孩子,尝试去喜欢别人的孩子。这段日子,我陪着你产检,看着你肚子一天天变大,看着你一天天变圆润,我心底竟有种莫名的满足。这个孩子除了精子是别人的,他成长的每一步都与我息息相关,为什么就不能算我一份?”

他清浅一笑,脸上绽放着奇异的光芒,“我知道我这样说你难以理解,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怕被别人误会。”

我垂下长长的睫毛,没敢再看他,心头百味杂陈。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纠结犹豫,深深的看着我,“霆芯,我知道这样很突然,让你一时难以适应。这也是为什么我迟迟不带你见家人的原因。我就想着我们顺其自然的发展,等水到渠成,你再回答我。”

我缓缓抬头,“那别人……”

他的手抬起来,伸到了我的脸上来回摩挲,“就让别人认为好了,我愿意背这个锅,把孩子领了。”

我身子一直微微僵硬着,呼吸有些局促。

不可否认,他的坚定让我有一丝的动容,不是每个男人都有那样的气魄,去忍下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孩子。我不愿意用找一个好老公不如找一个好爸爸的标准去衡量一个男人,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但一个驰骋商场的男人那么坚定地给我一个答案,那一刻的动容是不言而喻的。

之前反复对比过,是不是因为在落魄的时候别人给过一丝温暖,我就会欣然屈从。

对翁同的当初,有感恩有不忍。

那么对谭佑文呢?或许更多的,是感动于一个成熟男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我知道,顺其自然是对彼此最好的未来,却没想清楚如何去接受这样一个他,和那样一个我。我突然从心底抽出一丝害怕,对未来的害怕。

“霆芯,我已经很久没有动心过了。可不可以请你,成全我这份心。就算以后反悔,我也甘之如饴。”

这样的卑微让我心头一痛。我在坚持什么?坚持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还是某个痴心妄想的可能?

未来是多么捉摸不透的字眼。许我一世姻缘的男人,转身抱了别人。不到未来那一刻,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坐等着我?

不如成全?成全他,是否也成全了自己,成全了当下的顺其自然,成全了将来的某个不后悔?

这么想着,心头坦然起来,只是喉咙迟迟发不出什么声音。

忽地他把我的头抱进怀里,灼热的肤感和刚毅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好吧,把你吓坏了是我不对。你不要想太多,顺着感觉走,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我们先把孩子生下来,其他以后再说。我妈那里我自会有说法,她是位很开明的家长,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也会处理好一切,不让你受委屈。”

或许是我的怔愣不语让他觉得不真实,他又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要想啊,你是伟大的孕妇,孕妇不都是女王吗?你要理直气壮的支使别人呀。”

后面那句玩笑话让我心头发堵,只是手脚僵硬的不知所措。

他又像是忽略了我所有的反应,抱住我的手紧了紧力度。

大年初二,春雨初停的下午,这个男人把我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咸涩的泪水滑落眼角,是告别,还是感动,早已说不清。只感觉自己的命运仿佛走向了另一条轨道,要越走越远,而我的心早就空出了一大块。

……

我告诉谭佑文,当时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他望着我若有所思,“你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人?”

“没有。”我迷惘的摇头,“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的士身上,周围人不多,也就没多注意。”

“你不用担心,先好好养胎,医生说你受了惊吓,需要调养。我会找人查清楚。”他轻拍我的小手柔声安慰,“叔叔和阿姨那里我也会派人照顾。”

我怅然点点头,不知道背后是意外还是别有用心。阴谋在半年前常侵袭着我,那是萧毅尘带给我的动荡。如今我颓然退出,不曾与人相争,又是谁背地里要谋我一算?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年在一阵担心受怕中忐忑度过,而谭佑文也在医院中陪我过了春节。

爸爸掩饰不住的歉意:“你这样总往医院跑,你家人都没意见吗?好不容易过个年,一家团聚,却这样麻烦你。”

谭佑文露出皓白的牙齿,诚恳地道:“没事,我工作比较自由,什么时候想回家都行,也不在这几天。您和霆芯都不要有心理负担。”

初八的时候我和他一同接爸爸出院,负责的护士大姐不住的夸赞:“老唐,人说女婿顶半个儿子,您呀,这福气可是杠杠的。”

爸爸笑容僵在那里,说是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倒是谭佑文一脸的坦荡:“护士大姐,你们大过年的还坚守岗位,真是不容易,我看哪,三倍工资哪里够,该五倍八倍呢。”

一席话说得护士大姐哈哈直笑,大家暖意融融。

开年过后,新一轮的市场争夺战又要开始了。fk省区销售总监王总老早就给我电话拜年,要和我约元宵后的时间,重新部署佛城区域新一年的销售计划。

老爸虽只是轻微骨折,但怎么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基本痊愈。何姐是过来帮工了,可我心里到底放心不下家中二老。生意随时都可以做,家人的平安健康分分钟怠慢不了。王总无奈,只能再约三月底的时间。

六个多月的身孕,把自己养成了滚圆臃肿,而腿脚开始出现水肿。谭佑文早已给我三十七码的脚准备了大一码的鞋。饶是如此,浑身仍觉得笨重不堪,走几步就开始喘气。

这天我照例外出散步,活动的圈子无非是别墅区内或附近。被推事件后,我出门都带了一根防狼棒,随时警惕周围的动静,尽可能不到僻静的角落停留。

走多了几步,我在小区中心花园的凉亭休息。

富态的大妈问我几个月了,我如实回答。早春里的平静闲聊,倒也是一番闲适。

忽然,前方出现一小片攒动。身边一富老姐淡定的说着:“看那个男人,长得还挺帅的。”

我闻言忍俊不禁,下意识的抬眸往前一望,整个下巴都顿掉了。

我像触电般蓦地站起身,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转身挺肚快步离去。我想过万千种和他重逢的时刻,却漏算了这一刻。我挺着肚子,他前呼后拥。

ps:七点半钟还有!

120 不诉从前过往(加更4000字) 我急匆匆的从凉亭另一头离开。

绕过物业管理处后是一条小路,从这里往前再拐弯就离所住的别墅不远。一路上横冲直撞,收了不少怪异的眼光,可我心跳得厉害,逃也似的半刻也不敢停留。

我以为可以就此躲过,没想到那几个方才听过的声音又从物管处的另一头小路传来。我慌了,扶着大肚子下意识的开始小跑,生怕被他们赶上,被人认出来。

只是我怕什么来什么,那几个人的声音如鬼魅般竟然越来越近,只听一个熟悉又沧桑的声音说着:“这地段风水很好,小区门口对着古代一位将军的古屋,适合置办一两套。”

我心头一抖,一个没注意磕到一颗小石子,脚下一趔趄。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好在一位行人刚好路过扶了我一把,“你没事吧。”

我慌忙摇头,不动声色的挣脱手继续往前赶。

听到身后有人说:“这小区孕妇挺多的啊。一路过来都看到好几个。”

“这正验证了萧总的说法,风水好,多子多财。”有人回应道。

我加快脚步,内心嘭嘭直跳,走了没多远,身后总算没了他们的声音。

回到别墅,我一进门就靠在玄关墙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这样的场景,在我的脑海轮回了多少遍了?该有的情绪,在我的心里演练了多少回了?可是,真正遇到的时候,我的心又像被刀片生生划开一样。

我承认,即便我在心底把他恨成不堪的角落,即便决绝地想要断绝彼此的联系,可我依旧想象不出再见面时我淡然说出“好久不见”的模样。而现实中,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四处逃窜。

他没有认出我的背影,几米之外的你我,相近不相识。瞥了一眼身上宽大的深蓝色大衣,我这副虎背熊腰的模样,会不会从背后看像只狗熊。

只是,我怕什么?怕他的诧异?怕他决绝的眼神?还是,怕他知晓我怀孕后不可预估的举动?

还有,他怎么来这里?为什么在这里休养还会遇上他?

我茫茫然地在玄关站了许久,何姐提着垃圾出来看到我傻站愣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换了鞋子进了客厅。

……

下午谭佑文来看我。何姐对这位特殊的客人早已见怪不怪,直接把人让了进来。他一看到我,就快步走上来问:“怎么脸色那么差?”

我头一偏,不动声色的躲过他的抚摸,说道:“我没事,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扶我到沙发上落座,自己坐到了单人沙发上,眸底深情款款,“刚开了几个会,想到你就赶过来了。”

我有点魂不守舍,随口问道:“我爸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准备回佛城了。今年的任务不小,得开始忙活了。”

谭佑文点点头,“你要是认为身体没事,回去指导手下的人也好。只不过量力而行,要拼命也得等生完孩子。”

“千粉佳人年前才谈了一家连锁,不到十家门店,韦姐那边还处于观望状态,我想着这次以连锁品牌为主要突破口,一来他们知名度高,客流有保证,二来他们门店多,谈一家可得多家网点,事半功倍。”我咬了咬嘴唇,带着期盼的目光道:“听说全国百强连锁会议将在广城举行,你会参加吗?”

他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一丝探究,提醒道:“你想参加?你知道这样的大型会议,他会来。”

我呆呆的望着他手中的茶杯,喃喃地道:“他回来了对吧。我能躲得了他一阵,能躲得了一辈子吗?都是这一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听说整容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他小心翼翼的说,“你确定你现在的样子见到他会没事吗?”

听到这番话,我的心没来由的一抽。想起上午的失态,又心有不甘,不好受。

“我早上在小区内散步,居然碰上他和朋友来看房,你说搞笑不搞笑?”

谭佑文一愣,随即问道:“那……他没发现你?”

我点点头,“我像躲瘟疫一样逃开了,想起来真没用。我竟然怕见到他。还有,广城和惠城隔着几小时的车程,居然在这里也能遇上他。这是命啊。”

我苦涩一笑,“既然逃不开,不如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我中午想了想,我逃也不是,见也不是,索性都不躲了。明明不是我的问题,为什么我要因为他而束手束脚?”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头仿佛在苦苦挣扎。

看着他抱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看着他手握家财顺风顺水,而自己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承受怀孕带来的孕吐、身材变形、家庭变故的担惊受怕。这种对比下的不甘总是难以平复。如果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不曾掩埋内心的伤痛,再躲再逃也于事无补。

我有些头疼,迎向谭佑文的眼神依旧充满殷殷期盼。

终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想去,我帮你弄个邀请函。”

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酸,看着他的卑微妥协又有不忍,“佑文,并不是我想见他。我和他,真的隔着天涯海角回不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多认识些连锁品牌的掌门人,我对千粉佳人很有信心。”

谭佑文眸底的颓然一闪而过,转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有一点,要懂得保护自己。”

我双目有些酸涩,抿嘴点了点头。老天多恩厚我,走了一个凉薄的萧毅尘,又赐给我一个温润的谭佑文,我当珍惜。

睡了好些天,身体才稍有好转。距离百强连锁会议没几天了,我开始张罗着出席的服装搭配。七个多月的肚子礼服职业装是派不上用场了,可穿什么呢。

我打了个电话给书慧商量对策。她很淡定的说:“谭佑文什么态度?”

我一愣,转瞬明白她的意思,“他们家都以为我怀的是佑文的孩子,敞着大门欢迎我,谭佑文也表示愿意背这个锅。可我总有些于心不忍。”

“唉。你想哪里去了,不过参加个会议,又不是要他当众求婚。你想啊,你个孕妇和未婚的谭佑文同时出现在会场,别人顶多会猜测,你们可能有什么熟络的关系,谁会打听你已婚未婚,老公何人啊。可萧毅尘看到就不一样了。”

“我只想纯粹的去参加会议,获取我想要的人脉,其他的不想理会。”我强调着我的初衷。

“那更是了。”书慧大叫着:“你个孕妇大肚子是藏不住了,干嘛因为这渣人有所掣肘。”

“可要是他看着我大肚现场发飙怎么办。”我提着自己的担忧,“你知道这男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你就咬死说不是他的,反正算时间和他去t湾的日子很接近。你不会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吧?”

“不是。”我咬着牙像是给自己一颗定心丸,“我只是想安静的参加会议,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那听我的没错。”

放下电话,我的心再次难受得紧。

为什么这么久了,离他越近,心跳越厉害?是当初爱得深切还是恨得不够彻底?

还是月份越大,对孩子的爸爸越柔软?

思前想后,找了件韩版的孕妇装,宽大的下摆勉强盖住自己的大肚子,竟也看不出太多异样。

出发前,找了款孕妇专用底妆,把满脸的憔悴稍稍盖了下去,把半短不长的头发梳了起来,简单挽了个发髻,整体看起来精神不少,只像个发胖的女子。

我对镜子里的自己挤出一个微笑,给自己打气:唐霆芯,你可以的。

三月底的广城,花团锦簇,春意盎然。

广城希尔顿酒店。

下车的时候我手心渗出了绵绵密密的汗,谭佑文轻拍我的手背,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今天的会议旨在共同商讨成立"百强连锁采购联盟",推动百强连锁做大做强。

上午是业内专家的观点分享,下午是时尚酒会。出席的大多是业内知名品牌商和百强连锁品牌掌舵者,像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代理商,少之又少。

入场的时候我挺了挺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淡然。这样的场合,是不容许怯懦悲伤的。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谭佑文不时的和一些熟人打招呼,并连连给我介绍一些业内老总。

三十岁的谭佑文,在业内颇有名气,一些只在杂志上看到名字的人物,都对他和和气气,甚至一些资深老前辈,对他都抱着后生可畏的赞赏。

我这被介绍的人也沾了他的光,连带着自己的业务也被他推荐了出去。我俩在会场举止守礼,正如书慧所说,大家只会觉得那是谭佑文生意场上的朋友。

只是,该来的,终究会来。只见身后人头攒动。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前呼后拥之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张又佳的搀扶下稳稳的走入会场。

黑色笔挺的西装,白色的衬衫,藏青色的领带。头发,比之前精短。肤色也比之前白皙。还有什么,是和之前不同的?哦,脸颊轮廓似乎硬朗了几分,整张脸多了几许沧桑和凝重。

那双眸子,也深邃了几分,似乎还染上了更多的不逊与犀利。

我是疯了,对这个人竟然还观察那么仔细。远远的凝望着他,竟感觉他是从另一个世界走来。

来之前还想象过重逢的场景,害怕过重逢的失态。可是,当他那么真切的走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

我呼吸开始不顺畅,久违的情绪涌了上来,分不清是恨是爱。

谭佑文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我微微摇头,一抬眼,他们的身后出现了谢家父女,谢兆鹏和谢媛可。

而婀娜多姿的谢媛可,明显在用不屑的眼神盯着张又佳。

后者故意一回头,带着似乎是胜利的眼神对他们娇然一笑,只听得是模糊的招呼声。

不是说谢媛可追去了香港,又被收做了干女儿了吗?怎么现在倒被张又佳稳操胜券的样子?

那一刻,觉得可笑又心酸。

我的丈夫,果真是万花丛中过,偶尔也沾身。萧毅尘啊萧毅尘,这才是你的本性吧。左拥右抱,让身边的女人为你牵肠挂肚,为你争风吃醋,而你坐收凛然和从容,仿佛别人倒贴也是理所当然。

作为业内g10的品牌老总,他不可避免的要上台演讲。

说真的,我认识他四年,还是头一回坐在台下聆听他的演讲。

只是,虽然坐在中间位置,我还是感受到了两道无比灼热的目光,没有任何人察觉。

他的台风变化多端,时而肃穆,时而轻松,各种画风的用词妙语连珠。不可否认,即便资历不及谭佑文,我爱过的这个男人,身上的魅力依旧毫不逊色。

他提到,多个优秀中国本土品牌在大众领域已可直面国际品牌的竞争,未来的5-10年是本土化妆品的发展黄金期,需要企业积累好人才和资源。前几年的行业野蛮增长在他看来是非常态的,未来企业需要做好消费者洞察。

听到最后一点,我想起他主导开发气垫粉底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当初的一本正经却成了后来阴谋的注脚,那一瞬间的记忆这么涌上来,突然让我觉得格外讽刺。

我忍不住抬起一直埋着的眼皮,却发现那双炽热的目光与我猛然相对,没有任何人察觉。

那一刻,我不想埋头躲避了,就这么直愣愣的迎视着他,带着连我自己也分不清的情绪,隔着好几排座位迎视着他,如同之前隔着广惠之间的山长水远。

他的注目忽而异常的平静,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温度,像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又像是窥探器一般,牢牢的将我锁住。

他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移开视线,继续侃侃而谈。

我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心绪悄悄的镇定下来,把心底的苦涩埋了进去。周围的声音仿佛安静了下来。

他的演讲完之后是中场休息,谭佑文赶过来问我累不累。

我摇摇头,说下一场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想先去楼下餐厅等候。他很抱歉说下一场的主讲人是他的好友,他不好意思离开,叫我自己小心。

我点头应承,独自一人慢慢的踱出会场。春风轻轻吹来,让我的思绪获得短暂的清明。

然而,这样的场合注定是不平静的。

121 不诉从前过往 春风吹拂,吹去了身上的丁点燥热,不过内心多少有些起伏。

他带着决然的眼神印在我的脑海,一直挥之不去,我有些愤懑,有些不甘,有些失神。

出了会议厅,需要走下一段楼梯,再前行一段路,才到电梯口。

我一直往前走,就见张又佳迎面而来。

“哎呀,霆芯,好久不见了。”张又佳穿着职业套裙,胸前打的蝴蝶结显出了她的娇俏可爱。

她再次摆开自来熟的作派,亲切的拉着我的手叽叽喳喳,“刚刚看到你和谭总进来,我都不敢上前认呢。怎么最近被谭总养得那么圆润?”

我闻言也不作解释,只淡淡一笑,“好久不见了,你都开始来参加这类型的会议了,萧家对你的栽培也是不遗余力。”

“我是尘哥的秘书,自然要来啊。而且,我也不想看着那个女人靠近他。”

我微微一怔,她居然当着我的面好不掩饰对谢媛可的厌恶。

有关他的一切我无暇聆听,就说:“我有事想先走了。”

“霆芯,你干嘛那么急着走啊,我都为你打抱不平啊。尘哥明明还在意你,他房间里还有你的照片,凭什么让那个女人乘虚而入?”

我脚步没有任何的停顿,心头却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冷笑。

他心里还有我?

再见到这个男人我依旧无法平静,但若说他心里还有我,我真会觉得那是天大的讽刺。

经历了那么多,即便他心里有我,又能代表什么?

张又佳此番意欲何为?当初她上蹿下跳一副好小姑的作派,现在又要主动为我俩说和?

世上热心肠的人真是多啊,我自嘲着。

莫不是眼见着,走了一个我,又来一个谢媛可,想让我和谢鹬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吧?

我想不出,萧毅尘的后宫到底上演着什么争宠戏码。

我只知道,我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有关他的只言片语。

二楼是酒店餐厅,我一路往前走,把会议厅的些许喧闹甩在了身后。在无人的地方才扶了扶肚子,微喘着气息。

世人皆以为谭佑文带出来的是一个胖妞,熟识的人会认为我被谭佑文的爱情滋润得丰乳肥臀。

医生说我体重正常,只不过原本体纤腰细,挺出的肚子不甚明显。上回去买孕妇裤的时候,导购还好心提醒我这是孕妇裤,听说我怀孕六个多月时嘴巴能塞下一个大鸡蛋了。

我该庆幸这宽大的衣服足可一宽遮百肚。

忽然,眼前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我抬头一看,心头一咯噔。

来会场之前,书慧问我,若真相见,我还会不会失态。我当时淡定的说:“有过一次,就有了心理准备。”

我可以不失态,甚至可以视若无睹,只是,好像此刻,什么情绪都涌了上来,苦的、甜的、涩的、酸的……心头好像漏了个洞似的,风一直呼呼的吹了进来,特别空。

他来做什么?

今天的会议,是他出院后的首场秀吧。

这几个月,我只是从别人嘴里或多或少的听到有关他的只言片语。他毁了容,去了香港。他的后妈萧太太接手了新面膜项目,并有插足fk彩妆项目的意向,而他,今天重新登台,一点也没有曾经折翼的迹象,仿佛过去的几个月,他一直冷眼旁观,运筹帷幄,不曾远离喧嚣的商场。

而他的身边,站着的不是谢媛可,就是张又佳,永远没有落单的时候,就好似我身边多了一个谭佑文。

可无论如何,他在开会期间站到我身边,总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没有失态,在这样的场合不能失态。可面对负了自己两次的男人,我实在端不起好脸色来。

我绷着一张脸,垂眸面无表情,想错身走过。

结果,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扯住了胳膊,浓重的气息盖了下来,“夫妻一场,见面也不打声招呼?”

他的声音格外的平静,就好似多年不见的朋友。

我喉咙一咕噜,像有什么涌了上来,心跳骤停。

缓缓的抬起头,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却又苍老得令人感到陌生又怪异。他在看着我,那么近的距离,却没有半点表情,左眼角,有明显的疤痕。

我心头没来由的一酸,是……车祸留下的痕迹吧?

却没来得及深想,嘴上出口道:“你众星拱月,我怕你顾不上。”

他沉默了几秒钟,“你开始和我说客套话了。”

我平静的看着他,“不然呢,继续扇你耳刮子吗?你那么健忘,不记得当时的态度了吗?”

“呵……”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没有说话。

他反而淡淡的笑了,“你胖了,脸和大学那会一样圆嘟嘟的。”

我的心跳好似漏掉了半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花了好些时间才平复纷乱。

“萧毅尘,你现在是要做什么?不会又是叙旧吧。”

他静默了一瞬,眉眼浮起捉摸不透的笑意,因着眼皮上的疤痕,倒显出狠戾的神采,“问候自己的老婆,有错吗?”

胸口那股东西泛出了咸涩,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我冷冷一笑,“除了民政局,其他人知道你有老婆吗?”

他没说话。

重逢后发现,他比从前安静了许多,那眼皮上新添的疤痕,仿佛给他平添了更多的深沉。

我想尽快结束这样的对话。“你的问候我收到了,我先走了。”

他又是静默了一瞬,忽而又缓缓的笑了,“我躺在广城医院的时候,你有没有来看过我?”

我喉咙一堵,只在心里回了他:去过了。正因为去过,才能像今天这样死心。

忽然,他把我胳膊一拉,我一个趔趄,脚不自然的迈了出去。

“萧毅尘,有话你说,别拉来扯去。”我低呼着,因为挺着大肚子,我步履吃力迟钝。

他回头睨了我一眼,眉目带着些许疑惑,却未深想,只放慢了脚步,一路拉着我。

我调整了步伐,小心翼翼跟随他往外走,强行反抗无济于事。

电梯直下了负一楼停车场,一直往前,到了他的黑色辉腾前,他把车门打开,不轻不重的力道,将我推上了副驾驶位。自己则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室。

空气中凝结着安静的气息,只有偶尔车子驶离停车场的声音一呼而过。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绷得如一根弦的脸,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彼此没有余地的关系。

忽地,他启动车子,油门一踩,轰了出去。

我没有出声,自觉的系上安全带。如果他要停,自会停下来。如果他不想停,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让他慢半分。

因为坐着的缘故,被韩版长款衣服遮住的肚子鼓胀得更明显。我悄悄的端坐起来,下意识地将包包放在怀里做些遮挡。

只是,他的速度越开越快,大路两旁的数目一晃而过。

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扶住了门把手。他这是要做什么?故意惩罚我吗?

之后五脏六腑都聚到了一起,腹部有了丁点反应,心底漫出了丝丝惊恐。

这种情况极易引起宫缩,对胎儿不利。

琢磨再三,我偏头颤着声音说:“萧毅尘,你不要开那么快。”

此刻不是赌气的时候。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出声。车速,缓缓的降了下来,我扫了一眼仪表盘,还是在60码左右。

心头有些慌乱,忙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这点速度不会有事的。想着书慧说的话,想着今天小丽向我汇报的业绩,想着谭佑文跟我说的,准备送妈妈去康复医院……

这样提心吊胆的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往窗外一看,是海明区的江边。

门锁一响,我立即开门下去。车内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让我胸口堵闷直想吐。挣扎着几步到了江边,也顾不上江水的腥臭,立即大口呼着新鲜的空气,让自己身心缓一缓。

待回过神,他熟悉的气息在身边侵袭而来。而他,正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宽大的腰身。

我才发觉,自己的手,正自然的扶着粗大腰身,像每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我心虚的松开,下意识转身给他一个虎背熊腰的背影,扶着栏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脑子乱成一锅粥。

只听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一下子又站到了我跟前。疑惑的眼神从我的胸部到腹部扫了一遍,终于微哑着嗓子问出声:“你身子,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胖?连走路都有点吃力。”

他直直地望进我有些闪躲的眼神,“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开快车吗?怎么这次60码都好像很惊恐。”

122 不诉从前过往(大改) 我心头砰的一声,转而跳跃得厉害,呼吸开始局促不安。

垂眸没看他的表情,嘴上嗫嚅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往前移了一步,整个身子都快要贴到我身上了,尤其是我鼓起的腹部。我心头七上八下,下意识的退了一点,觉得四周围的空气都很压抑,他的目光太犀利。

忽地,他把双手放到我的肩上,灼热的温度让我几乎要惊跳起来。这样的场景,有种要见天日的恐慌。我支吾着道:“萧毅尘……你有话就说。”

整颗心一直嘭嘭乱跳,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而一股疼痛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向腹部,额头渗出一丝丝薄汗。

我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暴露自己的状态,只感觉那种疼痛疯了一样在四处逃窜,手脚开始发冷。

“你在怕什么?”他深沉的声音里有疑惑有不解,似乎还有一丝疼惜。

我憋着一口气,心底把他暗骂了一遍,声音却在打颤:“萧毅尘,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这几天感冒……实在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要是想折磨我,你换个时间。我真的要走了。”说着要挣脱他的包围圈。

忽然,身旁闪出一阵风,萧毅尘被猛然一推。

谭佑文的怒吼穿透耳膜:“你要做什么!你是不是男人!”

这一吼声把我震清醒了,我从未见过这样愤怒的谭佑文,愤怒、森寒如一座冰山。

只见他高大的身躯将我挡在身后,关切的问:“你还好吗?”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因为确实很难受,我忍不住轻轻扯住他的衣襟维持平衡,眼前的一切开始晕眩。

而萧毅尘森冷的声音传来:“谭佑文你什么东西,我和我女人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谭佑文一身凛然:“萧毅尘,她都这样了,你还要怎样!你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可有想过她是你的女人!”

一股温热的酸意涌上眼眶,呼吸快要窒息了。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渐渐的靠近我们,我既难受又心急。我探出头去,谭佑文回转过头,侧身搂住了我的肩膀,焦急的道:“我带你走。”

“你凭什么带她走。”萧毅尘又摆出了志在必得的姿态,一步步的踱了过来。

我心凉如水,微眯着湿润模糊的眼睛,颤声道:“萧毅尘,如果你曾爱过我,就不要现在纠缠不清。如果你只是为了你可笑的目的和我在一起,那你把我带走,让我恨你,永远的恨你。”

我每说一字,心就抽疼一次,就好似鞭子打在我的身上,我的心上。我的脸早就煞白如纸,可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为了可笑的男人自尊心视若无睹,不依不饶,垂死不放手。

谭佑文一脸的惊慌,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扭头一横:“萧毅尘,你没看到她很难受吗?你要后悔一辈子吗?”

大约是他声音里的狠戾和决绝震慑住了萧毅尘,后者居然顿住了要上前的脚步。我总感觉如芒在背,整个人都乱哄哄的,周围的声音忽然都听不见了,泪水滑落脸颊,湿了一路。

谭佑文的车就停在路边,和萧毅尘的隔着几步路。

新一轮的疼痛感袭来,我龇地轻哼出声,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肚子,惊恐在心头逐渐放大。

我意识到不行了,紧紧扯着他的衣服道:“你快把我送……医院,好难受,快……”

他大踏步的走向路边的车子,打开后门。我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后座上,只听见焦急的安慰:“你忍一忍,医院很快就到!”

我疼得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后座上,咬紧牙关,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没一会儿就冷汗涔涔。四周围开始天旋地转。头好晕,我好怕,满满的恐惧乌压压的笼罩了下来。那种疼痛的感觉前所未有。

我想到了当年撕心裂肺的流产,怎么这次比那次的钻心还痛,怎么办?

我不知道更不敢下一秒面临的是什么,我甚至害怕这一晕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我撑起最后一丝力气,咬牙切齿道:“佑文,如果我和孩子出了事,你告诉萧毅尘,我恨他,我恨他!”

七个月大的胎儿要么早产要么流产。孩子,你可要忍着。我宁可你早点出来也不要永远的睡过去啊。

脑子开始盈盈嗡嗡像滚了沸水似的,只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你叫最好的妇产科专家给我等着!”

那一阵阵的混乱中,我想到了很多。我想到了他对我的背叛和残忍,我想到了我们分分合合的过去,我甚至窥见了若孩子不在我们势同水火的命运,那一刻,我憎恶起江边的那男人来。若不是他,我怎么会遭此厄运,若不是他拉拉扯扯,我七个月大的肚子怎么会这样。

等到车一停,整个人很快被谭佑文抱了出去。他像脚底生风似的,一路狂喊:“让开!让开……”

也不知是多远的路,总觉得漫长得让我生出绝望,

我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等到我躺上手术推车的时候,医生扔出一句:“羊水破了!”

我在产房里经受了整整四个小时的阵痛挣扎和惊恐的笼罩。痛楚快要将我整个人撕裂。

我脑子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的人和事,忘却了所有的爱和恨,以为会在摧枯拉朽的疼痛中幻灭。

一阵剧烈的惨痛之后,我听到几声微弱的婴啼声。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疲倦感铺天盖地而来,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谭佑文惊喜而充满期待的疲惫眼神。

我下意识地一扶肚子,平平的触感让我心神一震。

他立即会意,柔声安慰:“孩子平安,是个女孩。现在保温箱里,等你精神好一点就可以去看他了。”

说着掏出手机,将屏幕递到我跟前。我眼前一亮,只见视频里小小的人儿全身皱巴巴的,虽紧闭着眼睛,乍一看那股神韵和我如出一辙。

我喜极泣泪,忍不住呼出:“我的基因太强大了,分明就是我小时候的模样。多重?”

“4斤6两,算是早产儿中体重较大的。”

视频很短,我反复看了又看,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不够。

初为人母的喜悦扫走了最初的恐惧和不安。我做妈妈了,我有小宝宝了。

他伸出手来按下了呼叫按钮,很快,一位年轻的护士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她温柔的瞥了谭佑文一眼,道:“你醒了就好。你不知道你先生有多紧张。你家小宝贝因为不足月,需要在保温箱养上两周,你先生已经看过了,一切平安。明天你身体好点就可以去看了。”

“谢谢。”我忽略了她话中的“先生”,声音又干又哑,却掩饰不住的喜悦。

不过又不安的急问:“早产儿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宝宝在母体里呆一天,顶得过在外面十天。所以早产儿体质是比足月的差一些的了。不过,可以通过合理喂养及护理来改善,您不用担心过多,要注意调节紧张情绪……”

护士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最后补了一句:“您的先生已经给您请了月嫂,您不必担心太多。”

我的脸一红有些难为情,本想纠正说那不是我的先生,却又想,生孩子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别的男人,这事太令人尴尬。

谭佑文这时候对护士道:“有什么要产妇注意的,麻烦多加提醒。”

“一定一定。”

突然想起来要打电话回家。转头四处张望,嘴上喊着:“我的手机呢?”

谭佑文如获敕令,火速的起身跑到旁边的柜子取下我的包包,掏出手机眼含殷切递给我,然后识趣的出了单人病房。

我拨回了家里。爸爸一听我生了,既担忧又惊喜:“刚刚小谭已经打过电话吧。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我如实的回复,安慰道:“我一切安好,你身体没痊愈就不用过来,有书慧和佑文在呢。我见着孩子就拍照给你看,等出院了就抱回去。”

“哎,好好……好……”爸爸激动得一直说好,这个孩子的到来给阴云了几个月的家庭带来了一抹阳光。

我回了书慧电话。她一接起就激动地惊跳起来:“恭喜你啊,霆芯!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已经给你拿了宝宝衣物啦。你家宝宝真够调皮的,这么早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了!”

她赶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小口小口的喝着流食。她跑去看了小宝宝,一回来就兴冲冲的说:“你家小公主真好动,长大了肯定很会撩汉子。”

谭佑文很自觉的让出了空间,独自走出了房门。

她叽叽喳喳的分享着我的喜悦,我生的孩子她仿佛比谁都高兴。末了,她神秘兮兮的道:“刚刚萧毅尘打给我,问我你怎么回事,是不是病了。”

我心头漫出了一丝苦涩,花了好些时间才压下内心的疼痛。

“我把他大骂了一顿。告诉他,再招惹你,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然后他问我是什么病。”

123 不诉从前过往 我心头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多少不甘,多少悲愤,都在那一瞬间涌了上来。

问我做什么?假惺惺的关心算什么?当初那么绝情,现在何不狠绝到底?

我苦笑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早产吗?他今天生拉硬扯的把我拉到江边,我担惊受怕之下才产生宫缩。”

书慧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她一定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悲惨,想到了她刚成型的胎儿,想到了她残破的婚姻。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多少人能淡忘。

不过,她立即收回目光,拉着我的手道:“他是孩子的父亲,纸是保不住火的啊。他能打听你的消息,说明他还关心你。他肯定还会继续打听,这孩子是瞒不住的啊。除非你藏起来。”

“瞒一天算一天,就算他知道了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有多庆幸生的是女儿。如果是儿子,在那种豪门一定会掀起风浪。谢媛可能容忍吗?他后妈萧太太估计也坐不住。所以,女儿,只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即便他知道了,他还能硬抢吗?我有自己的收入来源,不用怕他。”

书慧瞪大眼睛看着我,“你都想好离婚时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了?”

我心底翻出苦涩。不是我要想好,是现实逼着我不得不考虑后路,即便萧毅尘为了孩子要和我重修旧好,我又怎能咽下被同一个女人介入的那口气!

“户籍问题谭佑文帮你解决吗?”书慧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

我点点头,“不过,我说等过几年上幼儿园的时候再说。我想……我想等离婚了再上户口。”

书慧看我沮丧的神色,忙劝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这种话题。你刚生完,先好好休息吧,可别产后抑郁了。说来,你也是有福气,有个谭佑文鞍前马后的照应。”

说起他我是满满的感动和歉意,他温润贴心,有时候耐心的程度让我心头扯成一团。

在医院待了将近两周,因为孩子出生时就有4斤多,比一般早产儿要大,各项肌能指标提升得较快,也就不必待到足月。

医生笑着道:“要是足月才出来,估计得有七斤多。这年头,七斤公主见怪不怪。”

我心头无限的满足。这个,才是我的真实世界。什么小三争宠,什么负心男人,怀里柔柔软软的小人儿,才是我的全部。

书慧和谭佑文把我接了回去。因为要请专护师,我不得不接受谭佑文的帮忙,搬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我坚持要按月交租,他只能无奈答应。

宝宝随我姓唐,学名惜墨,小名叫果果。

作为新晋级的妈妈,我自然手忙脚乱,好在请来的专护师很贴心周到,在孩子的喂食、洗浴、睡觉等方面给予了很专业的指导。我的整个世界都围绕着宝宝这个中心轴在转,月子忙又幸福着。

这天,谭佑文早早的过来看我,结果怀里却抱着一个婴儿。在我跟前忙前忙后的他,抱起宝宝来的姿势早已有模有样,只是他这样的情形把我吓了一跳。

见他把专护师林姐支开后轻轻关上房门,我不禁问道:“你这是哪里抱来的小孩?”

他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到我跟前,面容温和的道:“已经在医院检查过,身体指标正常,是个正常的男婴。你信吗?今天去加油的时候,有人把他丢在了我的后座上,想来是知道我有能力供养。还附了这张小纸条,说是单亲妈妈身患重病,想找好心人收养。出生日期跟我们果果很接近。”

我满脸惊愕,愣愣的接过那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饱含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后的爱意,再看看那个宝宝,宽宽高高的额头,白嫩的小拳头一直往小嘴伸。按所谓的面相,该是有福之人。

谭佑文静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道:“要不,我们收养了,给果果作伴?”

我听着这话顿时觉得不可思议,望了望床边正在沉睡的女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比较突然,刚看到那会我第一反应是送福利院。可是我想到了你和果果。我们不是没能力养多一个孩子。也是这孩子和我们有缘分。”他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了想,轻咬嘴唇问道:“你那样的家庭,让你妈妈误会果果的身份已经让我很不安。再多个这样的男孩,你就不怕……”

“争夺家产?”他轻哼出声,“我和我哥都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怕什么?至于我自己,我能接受果果,为什么不能接收他?而且我也很喜欢小孩子,我想,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耳根没来由的一热,垂眸不敢看他。

只听他继续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好,不会让你为难。我只是想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抚养这孩子吗?让他和果果一样,在充满爱的环境里健康成长。”

我呼吸狠狠的窒息着,不知如何回复他的话。不是不愿意抚养,而是一起抚养这几个字眼,让我有些心慌,视线不自然的闪躲。

“名字我想了一个,随我姓谭,叫谭惜承怎么样?”他似乎兴致勃勃,自顾自的说着,“叫我爸爸,叫你……妈妈,其实假如到了福利院,他的命运,是喊关心他的男人做爸爸,关心她的女人作妈妈。可是,你忍心把他送到福利院吗……”

他后面说的那些我是左耳进右耳出,因为那句叫我爸爸叫你妈妈的话让我的心猛地咯了一下。在那个说遥远又很近的去年夏末,有个男人在我耳边要我为他生孩子时,说了同样一句话。他不顾一切的强行索取,如今呢,是不是抱着其他女人躲在某个角落说着同样的话?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我可以把他当亲生孩子来养,正如你所说,给果果做个伴,比果果大两天,刚好是兄妹。”

谭佑文很满意我的决定,并说会觉得出生、准生、户籍等一系列问题,为两个宝宝争取到合法的社会身份。

书慧来的时候,她更是眼睛睁得跟鱼眼似的:“谭佑文那么博爱,莫不是……”她眼神闪烁了几下。

我打住他的猜想:“其实我也惘然他的这种做法,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是好心一片,对孩子也好。”

专护师这时候进来给宝宝换尿布,听到书慧问起谭佑文的去向,嘴上嘀咕了一句:“这孩子长得挺像谭佑文的。”

本是无心的一句,我和书慧面面相觑,赶忙凑过去一瞧,还真是!那额头、那嘴唇,还真有七八分相像。

这孩子抱过来的时候,没和林姐明说孩子的身份。她也守口本分,并未多问。

待她出去后,书慧顿时傻愣愣的看着我:“不会……那是谭佑文在外的私生子,孩子妈妈病逝了,他抱过来的?”

我顿时觉得充满了戏剧化,喃喃着:“如果真是,我倒心安理得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心底的歉疚会少几分。不只是他喜当爹,我也喜当妈了。

只是,我心头又是没来由一阵扯痛。

我没敢当面问谭佑文,更没有听从书慧的话暗地验dna,没这个必要。既然是他对这个孩子的一份心意,又何必查清楚亲生与否。对我而言,照看谭佑文珍视的孩子,我就会心安几许。

小姨前几天来看过我,进门就抱怨怎么不早点知会她。我笑着没应声,心道,要是还没出院就让你知道,估计医院就又热闹了。

她问过我和萧毅尘的婚事,我含糊应过去了。近乎僵死的关系,又何必过多提及。她识趣的打住话题。

宝宝们一个半月了,广城也渐渐的进入了夏天,知了开始鸣唱的季节。这天,我和林姐推着双胞胎婴儿车出去放风。小小的两只身体,软软的躺在推车里,时不时的轻轻挥舞着小手小脚,看着好生欢喜。

这是广城的一个中档小区,闹中取静,绿化设施尚属良好,没一会儿便围上来一两个中年妇女,远远的逗弄小孩。

“这是龙凤胎啊,好可爱。”

我笑而不语,孩子被夸赞的妈妈心头总是暖融融的。

我刚想问谭佑文什么时候过来,发现没带手机,便让林姐折回去拿,我自己可以暂时看着小孩。

结果,眼角余光瞥见,远远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猛然抬头,和萧毅尘眼神交错。他眸底的惊愕一点也不亚于我的。

待中年妇女离去,我心情复杂的调转推车方向,结果却被他赶上来拦住了去路。

他两道目光像被钉在孩子身上似的,久久不能离开。

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好翻脸呵斥,何况在孩子跟前,我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的争执,即便孩子懵懂未知。

他缓缓的蹲了下去,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那样,大手想伸进去,刚动了动又猛的缩在半空中。

半晌,他缓缓抬起头,一脸的悲喜交加,嘴唇激动得在打抖,“孩子,好可爱!”

124 不诉从前过往 我的心“轰”的一下,绷得紧紧的防线,被这一句轰成了残垣断壁。

多少天了,多少次了,梦里总反反复复出现的人影,就这么蛮横无理的霸占了我的视野。当日别后,听过他打探我的消息,听过他到过我的公司,听过他到过我的门店。

我想躲着他,又想见到他,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扛不住了。

他看了看承承。小男婴轮廓清秀,一直蹭蹭蹭着小壮腿,。又看了看果果,小人儿皮肤很白,沿袭了我的高额头,大大的眼睛黑溜溜的转。她居然蜷着两只小手咧开了没长牙的小嘴。

而萧毅尘的眉眼明显又开出了一朵花。

他伸了伸手,动作明显有些僵硬,迟疑了两秒,抬头凝视着我:“我想抱抱孩子。”深邃的眼睛透着浓浓的期盼。

我心头一痛,却忍着情绪道:“手脏,不能抱。”

“噢。”他点头称是,像是醍醐灌顶,随即站了起来,看看我,目光交汇。静了一瞬,然后走到我身旁。手掌忽的抚了上来,紧紧的将我的手背和推手杆握在了掌心,让我毫无防备。

传来的温度如同一道电流汩汩而过,直抵心窝。太熟悉,又太陌生。他的脸与我只有一寸之遥,熟悉的体香侵袭了过来,让我一阵窒息。我全身发冷,差点失了方寸。

他嘶哑着声音道:“那……我推推孩子怎么样?”

我下意识的扶住车,眼眶阵阵发热。

某种酸楚涌进了胸膛,被我忍住了。我瞥了一眼两人重叠的手掌,不动声色的向上一抬,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我能自己推,谢谢。”

对,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失态。

而且,我的孩子,也不需要他。

不需要。

初夏的天气暖而不热,我们肩并肩,没有动。时不时经过一些行人,那注视的目光里仿佛都带着艳羡,甚至有个年轻的小女孩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忍不住惊叹:“爸爸妈妈那么漂亮,难怪宝宝也好精致。

梦里有想过那么一天,我和他心平气和的推车我们的宝宝出来散步。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梦了。后来,我就再也不想了,不敢想了。

他那么霸道的一个人,虽然松开了手,却还固执的按住推车扶手,只需一点点力度便将车子定在原地。

我低斥着:“萧毅尘,你干什么!”

他灼热的目光就在我头顶,“芯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强忍回去的酸意又冲进了眼眶,眼睛又涩又肿胀。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怀孕了,快点离开小三回到我身边?或者告诉你怀孕了,快点给我付生活费?

某一种孤冷的恨意涌了上来。这样的话题实在不适合眼下,不适合人来人往的小区花园。

“哇……”轻轻的如猫叫的哭声。

像是小承承哭了。

我暗舒了一口气,哭的真是时候。正要查看小承承尿布的时候,他轻轻的踢了踢围栏,像是故意似的。紧接着,果果开始“呜呜”地闹了起来。

我有点慌。承承小小的身子刚被抱起来,立即停止了哭泣,又恢复了傻笑的模样,我看了看尿布,还是三条黄色,赶紧把他放了回去。果果欢快的张了张小手臂,我顺势抱了起来,乍一看尿布,只有一条蓝色。

身旁的***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

望了望家的方向,何姐还没来。

我把果果放回去,边整理毛巾边哄着道:“果果不哭,我们回去换干爽爽哈。”

不是非换不可,是这个人站在这里,让我的心无法平静,却又不能大声呵斥。

我推着手推缓缓的往家走。这个男人毫不意外的跟了上来。我知道拦他不住。

被发现,是意料之中的事,正如去年的重逢。我守在佛城,安安静静,却防不住他从汕城找到这里来,再次闯进我的生命里。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

路上遇到出来的何姐,她看到我侧身后的萧毅尘微微一怔,对着我笑说:“怎么回来了?”

“果果尿湿了,回去换换。”

何姐眼尖,没有多言。我又说:“何姐,你帮忙去买菜吧,我能照应。”有些事,不便为外人知晓。

何姐毫不含糊的应了声“好”,就麻利的离开。

推车自然的推进了电梯。

一路无话,我却明显感觉到他微微雀跃的样子,而我两脚一直发软。

而接下来的场景,29岁的萧毅尘有些手足无措。

待进到屋里,我抱起果果弄嘘嘘,萧毅尘就直愣愣的站在旁边。我看着颇为碍眼,不耐烦道:“别这么看我们家果果,人家是女孩子。”

萧毅尘如梦初醒,看到嘘完,左看看又看看,很自觉的要给我递尿布,我直接从另一包取,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看着格外落寞。

承承这时候又啼哭了起来。我快速的把果果包好尿布,放到摇篮,回头发现萧毅尘搓着手掌兴冲冲的进房间。等到我要抱承承的时候,他殷勤的上前来笑道:“剩下这个我来换,现学现会。”

完了扬了扬手掌,“我洗过手了,洗手液洗了两遍,很干净的。”不忘手心手背前后晃了晃,像幼儿园刚洗完手的小朋友献宝似的让老师检查。

我眼眶温热,板着脸不说话。

他太会察言观色,立即把手探进了推车。承承看着他的魔爪哇哇直叫,一直蹭蹭蹭小腿,一脸的不乐意,咕噜噜的眼睛一直搜寻着我站着的方向。

萧毅尘并没有不耐烦,笨拙的给他解开尿不湿,嘴上还哼哼有词:“小宝贝别哭别哭,粑粑给你换嘘嘘。”

我听着一怔忪,心头不受控制的涌出酸意,却没有去阻止他。甚至不自然的想,让他知道“真相”前,给他铺陈一些甜蜜的幸福,才是对他最大的公平吧。

周围都很安静,只有承承洪亮的哭声和着萧毅尘的逗弄声。

毕竟是生手,鼓捣了好一会儿,他才笨手笨脚的把尿不湿给解开,看到小鸡鸡,禁不住喊了声:“是儿子。”

欣喜之余,瞟了一眼摇床里的果果,又看看手中的宝宝,最后凝望着我喜不自禁:“儿女双全了呢。”

我没吭声,看他个大男人手拙,忍不住提了几句。

他满脸兴奋,手上竟也利索了不少。他一手抱着承承,一手扯出还比较干爽的尿不湿。

结果,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小承承一直哭闹不停,萧毅尘将两条小腿提起,垫好尿布之后,他两脚一打开,突然“咻~~~~”的一声,一小股尿水呈抛物线直往前去。

小承承居然尿了他一脸!

这一出把我给弄懵了。

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发型精短规则,结果喜气洋洋像中了彩票的彩民的脸上,突然被嘘了一堆清凌凌的尿水,几滴悬在睫毛,几滴挂在嘴唇。

他瞪大眼睛看着手上的宝宝,扔也不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而使坏的小承承转阴为晴,还挂着眼泪的小脸居然扬起了笑容,仔细听还有轻微的笑声,嘚瑟得不行。这孩子,故意的?

一旁的果果像是受到了感应,竟然也手舞足蹈。

我实在禁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嘴上毫不留情的乐道:“女娃嘘尿比较乖。你不知道吗?处男的尿,可以尿很远。我们家承承,可厉害着。”

他原本懵逼的脸又是一亮,偏头看着我:“承承,名字好听,当然厉害。”

我收住笑容,呼吸有些不顺畅,被迫掩饰内心的颤抖:“你不换我来换,搞那么久,宝宝要着凉了。”

“哎,好好好。”

顾不上擦一擦脸上的尿水,他手忙脚乱的给小承承换了干净的尿布,歪歪扭扭的,我被迫重整了一遍,再回身一看,他还是原来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宝宝和我,就好似一眨眼一转身我们就会消失似的。

我神情恍惚,偏过脸低斥:“把你脸上的尿水擦好,别滴得我地面都是。”

“好好好。”今天的萧毅尘,像极了妈妈身边的孩子,怎么做都是幼稚的。

他的眼睛里如同深潭般深邃,左眼的疤痕清晰可辨,怕是留一辈子了吧。

那一瞬间,心头似有不忍,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几分。可是很快,那股涩意被我死死的按了下去。

我终于狠下一口气,对着他道:“你出去,我要给宝宝喂奶。”

他很听话的出了房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安顿好两个小孩,在窗边坐了很久,郁郁葱葱的树木,远处飞起的高架桥。我想起他带着我四处兜风,带着我穿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开快车的时候他从不和我说话,他后来对我说,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副驾驶上多了一个人,就必须战战兢兢。看着满不在乎的性子,骨子里却是入心的体贴。

这么想着,脑海里又窜出了临产那天,他带着我横冲直撞,在江边对我的节节逼问。

我在想,假如那天陪我生产的人是他,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我看看时间,拉开了房门。

他手里拽着一小本子,抬起头,眸底是深深的哀痛,一字一句,字字艰涩:“为什么……承承姓谭?”

125 不诉从前过往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既然发现了孩子,就不可能不问。

走到这一步,我不可能让这孩子,搅进乱七八糟的是非,更不可能,让别的的女人染指,绝对不能。

不是我的心有多狠,而是现实给了我措手不及。我不能由着心软,再跌入那个男人罗织的深渊。

刚刚趁他换尿布的时候偷偷把婴儿保健本翻出来摆在茶几上,就是为了让他“无意中”发现。

只是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我却没有一丝的快意。我想着,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我阴阴的一笑:“上面不都写着吗?”

他摇头不死心,固执的问道:“不可能。你可别告诉我是谭佑文的。按这日子怎么推算都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可能是别人的!”

“去年我是天天在你身边吗?”我脱口而出,说完耳朵一阵麻麻的寒凉,到底是脸皮薄。

果然,他双眸瞪大得似要把我吞没,泛着的水光像是盈满要溢出,而他的嘴角一点点的往下沉,像要沉到不知名的地方。

我感觉内心撑起的防线在一点点崩塌。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却故意摆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冷冷的道:“孩子是早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被压制的酸意一股一股的往外冒,我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话题,否则我不确定下一秒会不会崩溃。

我咬咬嘴唇又狠心道:“如果没什么事,请回吧。谢谢你来看我的孩子,我就不送了,楼下门禁自己可以开……”

他霍然起身,三两步蹭到我跟前,一脸震惊,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一个个字:“你是告诉我,你趁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和谭佑文……偷情!”最后两个字让他彻底爆发了,他忽的抓住我两只胳膊,“你们偷情?!你给我戴绿帽?!”

他眼睛猩红,嘴角不住的抽动,浑身一直在打抖,深深的挫败彻底的击中了他。我被他晃得头脑震颤,皮肉被他的双手紧紧勒得生疼,酸涩和苦痛如同潮水般袭了上来,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划落。

他忽然又停下来,双眸幽沉深厉却一直在我脸上搜寻,像是发现了新的期盼,期盼我告诉他那是骗他的,又像要试图击穿我可能有的伪装。

末了,他又自欺欺人的道:“你和谭佑文不可能进展这么快,要真是这样,谭家人怎么可能让你们流落在外。对!”他自顾自的点头,像是只要他点头,天下的真理就会遂了他的意,“对对,芯芯,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你才这么说,你是跟我赌气。过几天你肯定会跟我说实话。我们是夫妻,结婚证都揣着呢,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你不可能认贼作父。你一定是气我的。”

我强撑着昂起下巴,却泪流满面,悲痛和怨恨,如同洪水一般,瞬间将我淹没。

你可知道我那天的肝肠寸断,心碎欲死!你可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不让自己崩溃?

看着他悲痛如哀求的神情,我的心有一瞬间的心软。可是,想到那天谢媛可白花花的身体,我眼前冷了下来,狠狠道:“萧毅尘,你跟谢媛可滚到一起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们不过彼此彼此,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那天我甩了你那么多耳朵,你预备……预备还给我多少?”

“你……这是真的了?啊!”他终于面露狰狞,眸底所有的希望灰飞烟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芯芯,你说你跟翁同没做过我信你,你说你跟谭佑文是生意伙伴我信你,结果你最后给我弄了一对私生子,你是要杀了我!你直接拿刀来杀了我!”

你敢说你当初不是拿刀来捅我!

我缓缓闭上眼睛。如果能快速结束这场煎熬,我甘愿承受所有的痛楚。可是我的心像被五马分尸了一般,一直疼一直疼。

身上的力道突然松了开去,身旁一阵风而过,我猛然开眼,萧毅尘早已越过我窜进了房间。

我浑身一震,飞快闪进去大喊:“萧毅尘,不许动我的孩子!”

我预料到了他的挫败,却低估了他的爆发力。

只见他从婴儿床里抱起承承,惊恐立时爬满了我全身。他是要做什么!我冲上去要抢,他单手偏过另一头,整个人像疯了似的,承承被他托在手中悬着。

原本沉睡的小人儿这时候醒了,睁眼看着萧毅尘陌生的面孔“呜呜”的哭泣起来,四肢不停的蹬腿。

我颤声道:“萧毅尘,你别乱来,他还那么小,你有什么冲我来!”

我全身都在打抖,从头到脚爬满了寒凉。脑子千回百转,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欺骗他,是不是就该告诉他实情。我咬牙做了最后的准备,实在不行只能和盘托出。

这疯子做事向来出格,不按常理出牌,千不该万不该把他引到家里来!

他眸底饱含着太多的隐忍和愤怒,看看我的哀求,又看看手中“嗷嗷”直哭的婴儿,手忽的一伸。

“萧毅尘!”我的心一提,却见他从承承头上一扯,揪下了几根头发。

孩子本来哭声渐息,被这么一扯,疼得又大哭了起来。虽不是我亲生,可初为人母的柔软让我的心狠狠的疼。

知晓他的动机,我暗舒了一口气,伸出手再次哀求道:“萧毅尘,你把孩子给我好不好?”

他一直凝视我的泪眼,满脸痛楚,静默着静默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低头睨了一眼哭闹的承承,又像是带着千般的不忍万般的疼惜。

过了几秒,终于把孩子递到了我手上,手里还死死拽着那一小搓头发。

我如临大赦,慌忙把孩子抱进怀里,轻轻摇着哄着,不时轻拍孩子的背部。

可承承像是受尽了委屈要彻底发泄似的,扯着嗓门“呜呜”大哭,声音虽小,但听着我肝肠寸断,而另一张婴儿床的果果又像是获得了感应开始哭了起来。屋子里两个小孩嘤嘤耶耶的声音此起彼伏,让我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萧毅尘像个雕塑一般站在旁边,我瞥了一眼,发现他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呼吸粗重,让我的心一直紧紧揪着。

这时,房间外响起稳健的脚步声,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谭佑文恰好踱到了房门,看到屋内的状况微微一怔,顾不上萧毅尘在场,赶上前来,“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不知道,刚刚喂了奶睡了一小会儿。怎么哄也不停。”

“我来。”说着,很熟练的从我手中接过小承承,边哼着:“呼……粑粑来了,不哭不哭。”

我手脚打颤着不知往哪里放,恍恍惚惚的,无意识的抱起了果果,那个男人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几步,忽的抱着头就往外冲,拐过门口的时候脚下一趔趄差点没站稳。紧接着,“嘭”地一声摔门而去。这样的萧毅尘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恐。

谭佑文边哄着边瞅瞅我的方向,不安的道:“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顾不上擦拭挂满泪痕的脸颊,“我很好……我跟他说了。”

“我看得出来。”他一直摇着怀里的小承承,而我一直轻拍怀中的小女儿。

画面如此恬静安定,却让我再度生出一丝恐慌,心头像是被深深挖去了一大块。

我问:“我这样把孩子生生和他分开,对吗?”却又像在问自己:如果不这样,就会陷入无休止的纠缠,你愿意吗?

纷乱复杂的家庭、对我百般不满的董事长、虎视眈眈小人得志的小三,还有两个妈妈之间剪不断理不清的恩怨……过往这一切遥远又清晰。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他哄着我说想和我生孩子,我想起他去t湾前他抱着我说要和我生孩子,想起在江边他盯着我的肚子步步紧逼的关注……这些都被我一一刻进了脑海,让我心头发软又钝痛。

看似清晰又模糊的答案,却走的每一步,都徘徊不定。

如今终于做了选择,我开始陷入了恐慌。

“人总是会在岔路口停滞不前。”谭佑文开口,“而不管做哪种选择,都会懊悔要是选另一条路该多好。可是如果当初选择的是那条多好的路,你一定又会盯着你现在的这条。所以,迈出去了就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你只需问自己,你曾经关注的那一切,是否还重要。”

曾经关注的一切?

他是否一心一意的爱我,他是否爱上了谢媛可,他是否还会出轨别的女人,这些还重要吗?

我抱着我的小棉袄,看她细细的一抽一抽鼻子,哭花了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花,那么水亮的一双眼睛在期待着外面广阔的世界,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我有孩子要养,我有一帮员工要养,我有年迈的父亲和昏迷不醒的母亲要养,我的世界已经如此丰满。

其他的,还重要吗?

……

谢媛可探头探脑找来的时候,我正跟何姐推着两个小家伙往回走。

今天小家伙们表现不错,被两个小姐姐的妈妈夸说长得好,又不爱闹腾。果果是相对文静,承承就皮了。

有双皮靴“噔噔”的走上来,骄傲的声音灌入耳膜:“霆芯,你还真是让我们好找。都做妈妈了,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准备喜糖和压岁钱啊。来来来,手下阿姨的见面礼。”

说着,自动自觉的把红包塞进推车内。

听到声音我的确怔住了,转而微微涌起怒意。来了个萧毅尘,外带一个谢媛可。

“我是在他家里看到亲子鉴定才知道的,那时候萧董事长也在。”

我眉心一跳。

126 不诉从前过往 报告终于出来了,难怪这两天那么平静。

知道不是他的,死心了吧。

谢媛可在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事?

只是,为什么萧董事长也知道了?我可以不屑她的奚落和炫耀,可那种压在心底的愤怒和钝痛,还是如迷雾一样,弥散开来。

他的父亲,我孩子的爷爷,还是知道了。我和这个家的距离,渐行渐远。

我不动声色,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总不能把她带家里吧?

她看我神态自若,又蹲下来瞧了瞧推车里的孩子们。

过了一两秒绽开得意的笑容:“这两个小孩好可爱,女孩像你,男孩像谭总,果然承袭了爸爸妈妈良好的基因。你跟谭总能走到一起,也算是有所收获。”

我冷冷的说:“我孩子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好像没什么私交吧。”

她似乎也不介意,只不冷不热的道:“你讨厌我也没用,我不过替阿尘来看看他的昔日女友现在过着什么日子。老爷子还叫我们别再搭理你,我终是不忍。”

一股浪花哗啦打了过来。纵使我咬定了不相往来的决心,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克制着不紧不慢的说:“谢媛可,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

她脸色忽的变得很难看,我继续道:“你和他的事,不用再来向我炫耀了。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了孩子,你也该放心了。就算你坐稳了萧太太这个位置,也不要再来了。你应该不喜欢热脸贴着冷屁股吧。”

她听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凶态毕露:“我只是来提醒你,都犯贱和别的男人生孩子了,就要安分守己,不要再来纠缠阿尘。”

呵,本来就这德性,早这样不就皆大欢喜吗?端着多累。

“阿尘出事的时候我就在身边,是我为他挡住了玻璃。阿尘去了香港,也是我陪在左右,伴他度过难捱的时光。那段时间他只能吃鸡肉猪肉,其他不能吃。后来,我把素菜做成了他喜欢的海鲜的味道,他就很开心,还抱着我说‘可以吃海鲜了’。那时候的你,怕是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安心备孕吧。我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不离不弃,试问,这份感情有几人能做得到?萧老爷子早就默认了我们的关系,而且……”她顿了顿,“而且我们在香港早就同居,回了大陆他怕误了我的名声,才不让我搬去他的房子,在香港的时候,他身体不方便,每次他有需求,都是我……”

“够了。”我颤声喝道,“你和这个男人的事不用这么细无巨细的讲。你的幸福关起们来自己守着就好,何必嚷嚷得到处都是,别人又不感兴趣。”

我挺直孤傲的躯体,软着脚也要往前走。

“你要记住,以后别隔三差五的来找他。更别再妄想让阿尘替你不检点的行为背黑锅。”她在我身后冷冷的低吼着。

我没理会,推着宝宝们往其他方向走去,扔下她在原地。

抬头看了看,城市的天空难得一见的湛蓝湛蓝。事情明明已经尘埃落定了,我此刻的心却隐隐抽疼,像是过往的伤疤被人狠狠的一掀,明明不是彻底的掀开,却带着刺啦啦的疼,

是啊,人家伉俪情深,相濡以沫,那是我难再插足的情怀。

是啊,软件、硬件,还有什么能阻挡他们苦难鸳鸯的复合。

我快流出的眼泪突然逆流了回去。你我的命运走到了这一步,你娶你的,我走我的,白头偕老,多么苍白的一个词,你不曾承诺,是不是早就有了先见之明?

恍恍惚惚的往前走,过往的行人忽然行色匆匆从身旁穿过。这时,头顶出现了一把大伞,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下雨了不避一避。”

我如梦初醒,愣愣的望向了伞外,果然淅沥沥的雨线不疾不徐,我蓦的往推车一瞧。还好,宝宝们被遮雨盖挡出,未被淋湿。再一看,呵,居然都闭着眼睛在酣睡,合着,方才谢媛可恶心的冷嘲热讽不曾影响他们?

我们推着婴儿推快速的往楼道里走。我懊恼的说:“还好宝宝没淋湿。”

谭佑文不言语,等到把宝宝们都安顿好,如今他一切都是轻车熟路,甚至连换尿布、热奶都比我熟练。

出到客厅,他平静的问:“刚刚在门口远远看见谢媛可出去,她来找你了?”

我点点头,说起她,内心又是一阵难平之意,“无非是来警告我不要觊觎萧毅尘。萧毅尘……”我顿了顿,喉咙像被堵了个疙瘩,“萧毅尘拿到亲子鉴定了。我们算是两清了。”

谭佑文直直的望着我,“你如果不好受,可以到海边度假几天,散散心也好。”

我晃了晃视线模糊的双眸,“我倒觉得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怕他百般纠缠,如今倒也爽快。你不用担心我。”

他忽的抚上我的手掌,目光殷切而灼热,“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好,我们有承承和果果。他们健康成长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我慌忙点头,“对,我们现在就很好。我不会再抱着其他幻想,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他像是舒了一口气,“我最近也有听说他们的事。萧太太正在主导新面膜和微商项目,她做事都是大手笔,动用的都是最好的渠道资源、广告资源,价格也定得很高。尤其是新面膜,定位高端,目前在线下铺货甚广,而在线上,发力微商。”

微商?

昨天lk的销售王总要约请我吃饭,无意中还提到萧毅尘要上马美妆o2o项目。这是他回归后就提出的案子,一直到最近才获得高层批复。而新面膜项目原本定位年轻人群,萧太太在萧毅尘住院期间接手后突然改了方向,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lk今年大搞几大项目,倒是野心勃勃。

太多信息的侵袭,让我头昏脑涨。

谭佑文又说:“mb也有微商项目,情势大好。本想让你加入,但两个孩子离不开你,也就没提。”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何姐回来给我们做了午饭,谭佑文吃过饭之后又回了广城。临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我视若无睹。

下午的时候书慧打电话过来,“我的干儿子干女儿咋样了?”

我抿嘴笑着:“都好着呢,就是书慧干妈不来,今天又啼哭了。”

“忙着呢,今天来广城学习了,你猜猜我见到谁了?”

“谁?”

“我看到贱人跟着萧毅尘去了脑外科。我只是远远看见,具体怎么样不知道。”

我不咸不淡的说:“以后这个人的私事,我不想知道。”

“好吧,我只是觉得该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你,不想让你蒙在鼓里。有个脑外科朋友告诉我,萧毅尘的车祸后留下后遗症,时常头痛头晕。他挺惨的,也算是活该倒霉。然后你猜我又见到谁了?我前夫,哈哈哈哈……我居然看着他去肠胃科,他以前肠胃就不好,鬼知道小妖精现在把他养成什么样了。你说今天是搞渣男大聚会吗?说真的,我之前觉得都过去快一年了,我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可看到他不好,我还是心里难过。霆芯,你是这样的吗?”

我咽了咽梗塞的喉咙,嘶哑着声音道:“书慧,我们都是那么倒霉的人。我们能做的,就是视野远离这些人。今天谢媛可来找了,我早就死心了。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明年这个时候,看谁活得更轻松……”

挂完电话的时候,手心不自觉的触到脸颊,竟然湿漉漉的。我在哭什么。人家车祸后遗症怎么了?人家头痛头晕怎么了?

我想起那天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是后遗症的原因吧,可跟我还有什么关系吗?还真是贱。

他出了车祸,我都能置身事外,他得了后遗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

我拒绝了销售王总增加指标赢得七月海边三日游的提议,这是公司为了鼓励导购而出台的举措,只要区域完成指标,就可到海边旅游,公司包交通和包住宿费。他问我怎么今年那么不积极。

我笑着说:“上半年指标已经超负荷,不想让年轻的团队压力太大。”

我心说,千粉佳人的压力更大,却更具挑战,我团队的大部分精力都聚集在了这个牌子身上。潜意识的,我想远离和他有关的一切。

算下来,这一周除了谢媛可的突然到来令人恶心之外,其他日子倒是顺丰顺遂。宝宝快两个月了,吃喝拉撒也开始有了些规律。我总算能抽出一些时间去公司走走看看。

员工们看到丰腴的我惊喜连连,直喊着终于等到我出山了。

生产之后,第一次和他们开了会。也许是看着我大病初愈的样子不忍让我担心,他们格外兴奋,个个斗志昂扬,汇报的业绩也颇为可观。

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打了个电话给何姐,宝宝们都还比较安分。我也便暂时松了口气,去公司附近的商场逛逛。我这副飚了20斤的身材,得有几套出得了的衣服,否则应付不了瘦下来之前可能会有的场合。

工作日的商场人流稀少,我逛了精品女装区,就很自然的逛到了婴童区,看着每一样东西都想入手给宝宝们。

我来到一排女婴套装前,摸了摸,看了看。

结果,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到了我跟前。

127 不诉从前过往 四周不吵不闹,似乎很安静,年轻的服务员一直瞅着我身边的方向,我感觉耳边隐隐泛着温热。

扭头一看,萧毅尘沉静的站在身旁,那温暖的气息,一如记忆中那些缠绵而令人心悸的感觉。

我转身快步就走,身后竟然跟随着稳健的步子。我走快,他快,我走慢,他也慢下来。

我拐下扶梯,他又紧紧跟在后面,如影随形。

我心底又苦涩,又难过。

不是拿到亲自鉴定报告了吗?不是已经死心放弃了吗?为什么还阴魂不散?

是来惩罚我的吗?是来发泄的吗?

出了商场,热辣辣的阳光有些刺目,我抬手遮了遮额头,拐到了商场旁边的休闲区。这里行人稀少,路面和花圃被热浪反射出了一片火热,像一团火似的灼烧着我的心。

我终是忍不住,回头一瞪眼,“你不用跟着我。”

萧毅尘猛然定住,痴痴的望着我,“我就想好好看看你。”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他背着我,脸部看得不是很分明,想要故意和这明晃晃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他就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他那么落寞和孤独。

我冷哼一声,道:“萧毅尘你别发巅疯,有话就快说。”

“芯芯,上回我一直想问,这几个月你过得好吗?”

“萧毅尘。”我望进他黯然消沉的眼睛,装出平板的语调说:“我现在很好,我们……一家四口都很好。我不参加你们公司的年终代理商大会,不参加你们的旅游项目,不代理你们的新面膜产品,就是不想看见你。我承认,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分分合合,在去年我们还那么甜蜜的在一起过,如今再见面难免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可是萧毅尘,这并不代表什么。过去我义无反顾的原谅了你,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无数次。也许,我这样的话有点自作多情,会错了你的意,但我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是我的态度,不管你什么想法,都跟我,再没什么关系。”

哀莫大于心死。

我可以原谅你一次,那是轻狂时的毫无顾忌,可我已经有了孩子,果果才来到这世上,她只需要平静安稳的世界。我可以飞蛾扑火,她不能。那些搅弄风云的纷争,我不会让她踏入半步。

承承的到来是多么及时。我不想利用孩子,可一个孩子可以毫发无损的堵住那些质疑,又何尝不可。

“芯芯,你没有会错意。你没有自作多情。”他看着我,声音里陡然漫出一丝艰涩,“你或许不知道,那天在广惠高速路上,昏迷前我挣扎着拨了你的号码,我以为我会死,结果还没拨通手机就没电了。后来我醒了,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最想见到的是你,几乎天天梦见的是你,我经常看着门口,盼着你能来看我一眼,可是我又有点怕。那个时候每天要做疤痕治疗,每天戴12小时压力面具,从头戴下来,把耳朵压得紧紧的,要把植皮那块压住,压松压软。痛得没法睡觉,可我还是坚持做。我想啊,我破相了没关系,将来有一天你见到我被吓住了,嫌弃我丑怎么办……”

“萧毅尘!”我咬下嘴唇打断他,久违的酸涩再一次如潮涌来,可又同时被一股深深的怨恨撅住了,“你这是做什么?装可怜祈求我的原谅?你不是说我妈妈罪有应得吗?你不是和谢家的小姐滚到一起了吗?她不是救了你,还追去香港照顾你吗?现在又说这些做什么?一时脑子抽风了?”

他静了一瞬,眸底有股欲言又止的纠缠与挣扎,“阿姨不是我推的,我会查出是怎么回事。谢媛可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转而脸色又一阵阴寒:“谢媛可来找过你了?”

他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总是那么避重就轻,却让我又恨又气。凭什么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无可指摘?

我实在不愿和这样的人过多纠缠,转身就走。他眼疾手快,长腿向前一跨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声音哽咽:“所以,我在你心里已经判了死刑?”

我心头一酸,冷笑道:“萧毅尘,你是觉得我傻,还要再被你耍一次?我孩子都有了,你还来纠缠什么?你亲自做的坚定,还嫌你的帽子不够绿吗?”

他像是被我的话给震住了,呆愣在原地,可扯住我胳膊的手迟迟不肯放松。我语调实在端不起任何的热度:“话都说那么明白了,我得回去给孩子们喂奶了。”

拔腿就想撤走,胳膊却被他死死拽在手里,我恼火的转身,却听他一脸痛惜的道:“孩子如果是谭佑文的,为什么他从不在你那里过夜?”

我再也受不住了,猛然甩手厉声呵斥:“我跟他怎么相处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我有稀罕过你们家的圈子吗?你眼瞎了吗?儿子随他姓,女儿随我姓,我是不愿我们家今后连个祭拜祖先的人都没有。你还不明白吗?你被车撞傻了吗?”

感觉他手上的松动,我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往外面的大路走去,手包里的手机铃声百折不挠的响个不停。

而萧毅尘没有再追上来,只是他凄楚的话一字一句的清晰在身后:“如果那天谭佑文那混蛋没冒出来,是不是你肯回头看我一眼?可无论怎么样,我从未说过要放过你。芯芯,我不预备放过你。”

原本就满腹怨恨,又听到他略显倨傲的语气,我气得发抖,转身大喊着:“混蛋!你就死了八辈子的心!你就等着一年后的协议书吧!”

越走越没有勇气,心底像被灌入了满满的苦水,翻江倒海的难受。

为什么分开了还要用这些话来戳我的心?

你不放过我,又能怎么样?带着小三坐享齐人之福?

我骨头又多贱,由着你随意践踏?我是又多卑微,任凭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说和就说和?

我实在受不住,掏出手机立即接通:“佑文,是我。我在四德路口……对,对……我没事,就是太阳好晒,我忘带伞了……”

我凭着感觉横冲直撞,世界渐渐的黑了下来。忽地眼前出现一座结实的墙,我抬头一看,谭佑文正一脸慌张的站在我跟前,大手一揽,直接将我揉进了怀里,“怎么脸色那么差,去医院看看。”

我抗拒的想要挣脱,可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似的,软趴趴的靠在他怀里,仿佛他是我眼下唯一的靠山。又转念一想:身后会不会有一双窥探的眼神?

我淡淡一笑:“应该没事,就是很久没出来,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他拥住我没松手,一路揽着到了路边他的车子前,扶我进了副驾驶位。待系好安全带,他担忧的问:“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叔叔阿姨下午才到。”

我摇摇头,“真没事,我想先去看看环境。”

谭佑文说有个朋友刚从美国回来,对植物人的恢复有帮助,建议妈妈送去康复医院。今天才派人把爸妈从惠城接过来。

他忽然抚上我冰凉的手,声音有些怪异:“霆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有我,你不用害怕。”

我心头又涌上一丝慌乱。

谭佑文对我的好,再封闭的心都能感受得到。这一年,他给我的太多。从生意上的帮忙指点,到生活上的事无巨细。

是他陪着笨重身子的我,做了第一次产检,是他不厌其烦的奔跑与广惠之间,照料着浮肿难受的我。

在我从产房出来的时候,在我第一次哄宝宝睡觉的时候,在我第一次给宝宝洗澡的时候,在我挺着肚子无力照顾父母的时候,他总是无微不至的陪伴着我,鼓励着我,帮衬着我。

无数个时刻,我脑海总会没出息的幻想,要是站在身旁的是另一个人,该多好。可是每次睁开眼睛,入目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每个人在某个时候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是命运的安排吧。

还有吗,他母亲的殷殷期待,他说,他不介意把两个孩子抱到他妈妈眼前,只要我愿意。

我目光投向了他覆上我手背的手,白皙又刚毅,却让我有瞬间的无措。再抬起头,目光交错,他的双眸带着与往日不同的柔情,比往日更深,更坚定。看着我的呆愣,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如一把铁爪般要把我锁住,手心的温度再次漫到了我心底。

“霆芯,我很开心你没有松手。我现在真的很快乐。”

我身子微微一僵,丢了的魂魄瞬间捡回了几分。

那么容易就满足了吗?不是我想要他的爱,而是他的卑微让我有些沉重。我是不是有点狠心。这世上,是不是没有所谓的公平?一如萧毅尘对我,一如我对谭佑文。

我脸颊微热,一时之间空气里交织着压抑的气息。

正尴尬着,驾驶位的窗外出现了一张面孔。“笃笃笃”三声,谭佑文蓦地回头,愣了一秒。

很快就摇下了窗,手很自然的收了回去。

129 不诉从前过往 他耐着性子鼓捣了两下,忽的手上一松,我趁机大力推了他一把。

“嘭”的一声背后撞到了床边,两手撑到了地上。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担忧起他有没有被撞坏。他没动,嘴角还挂着星点白色的奶渍。没一会儿,唇际终于缓缓的漾开了一个笑容,欠揍的满足又欢心。

我快速的撩下衣服,看看摇床上乱蹦哒的小家伙们,再看看坐在地上顾不得擦嘴俨然贪嘴小孩子的萧毅尘,满满的气愤和委屈灌满了胸口。

我忍着眼眶打转的泪水,默默的抱起了小孩。

一看我要给宝宝们换尿布,萧毅尘总算站了起来,一溜烟跑出去很快又回进房间,搓了搓手掌自动自觉的抱起了又开始嘤嘤耶耶的果果。

小孩子就这样,见我先行抱起承承,内心也开始有小九九不乐意了。有人一抱,望了望头顶傻笑的男人,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像看外星人一样愣是安静了几秒。

我心里叹着气听之任之,可是萧毅尘抱小孩的姿势很怪,果果的头部一直往后仰。

我急了,没好气的提醒道:“你要托住她的脖子,你这样她头和颈得不到支撑容易受惊吓。”承承还在我怀里,我只能憋着气以免吓着宝宝们。

萧毅尘听着我稍稍柔软的语气竟然大喜过望,双眸放光的“哎”了几声,小心翼翼的调整胳膊的姿势。

“这样对吗?”还没等我出声,又动了动,“这样?”

果果被他抱得不舒服,终于扯开嗓子哭了。我赶紧麻利的把承承的尿布换好,刚要转身去抱果果,宝宝又不乐意了。

我内心烦躁,回头瞪着萧毅尘:“你抱承承玩一会儿,我要给果果换。”

萧毅尘的脸上竟然闪过些许的嫌弃,我心头一动。不过没来得及细想。

在我的逼视下,他似乎带着不情不愿把果果递给了我,抱起了床上的承承。

我多了个心眼,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是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怀中的小人儿,不过并无其它恶意行为。

我真是魔怔了,对他的怨恨深到怀疑他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承承不利吗?

这时候,何姐带着钟点工回来了,看到萧毅尘的存在似乎习以为常,只微微一笑径直进了厨房。

钟点工是来准备晚餐和做家务的,何姐很快来到主卧,问起是不是喂奶了,絮絮叨叨说中午宝宝们不怎么肯吃,很难喂。

萧毅尘意外的叫住了何姐,温和的道:“我是萧毅尘,这两个孩子就劳你费心了。

我烦躁的打岔,看着搞不清状况的何姐简单叮嘱了几句,就对着萧毅尘道:“你跟我下去。”

他依依不舍的瞥了瞥摇床的方向,才跟出来。

这个点是百鸟归巢的时分。夕阳依依隐到了山的后面,只余红橙色的晚霞照亮着归家路。

我和这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电梯,我一直静默不语,他站在我的斜对面,**裸的目光打在我身上,让我又气又无奈。“呜呜”下坠时,我仿佛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他身上稀奇的少了香水味,是怕熏到宝宝吗?

出了楼栋,在庭院里找了个少人经过的角落。我终于回身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还不明白吗?”他往前跨了一大步,夕阳的余晖让他的侧身染上了金黄的色彩,而他本就俊逸的脸更散发着魅惑的光芒。“我不预备放弃你,芯芯,我们是夫妻,你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明天我就让老周去给孩子上户口,你也不愿孩子们成黑户吧。”

我怔住了,“你不是验过dna了吗?”

“验过了又怎么样?”他坚定的对上我的眼睛,“孩子叫你妈妈,就得叫你的老公爸爸,没道理喊别人爸爸的道理。长得像谭佑文又怎么样?到头来,还是得叫我一声老爸。”

“你有病啊。绿帽子戴得不亦乐乎。”我气急败坏,慌不择言。

他嘴角的肌肉轻轻一抖,却随即笑容浅露:“我是有病,我被大卡车撞出病来了,不信你看,我头顶还留着疤痕。”他指了指头顶的位置,又指了指脖子连到耳朵的地方,“还有这一块,都是今年才长的皮,还有这眼角,都是其他地方移植过来的皮。我都被剥了层皮了,你说我又没有病。你要不给我治,我也不打算好了,就病一辈子吧。”

我发现萧毅尘耍起赖皮来一点不输市井小民。

可是我的心还是砰的一声,如被潮水淹了上来。眼睛没出息的多盯了几秒。他的黑发比以前并无二致,短短平平的,脖子的皮肤光洁细滑。可是面容里的消瘦和憔悴,还是毫无保留的向我袭来。我呆愣了几秒,我信他所受的苦难,甚至有一丝的惆怅和难过。

他似乎捕捉到我眸底的些许动容,忍不住上前要拉我。

我下意识的闪开,斥道:“你的苦肉计哭给谢媛可听吧,我没兴趣。”

他抓空的手悬在半空中,显得格外落寞。

我狠下心快刀斩乱麻:“你别打我孩子的主意,既然承承姓谭,果果姓唐,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上户口?你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你要是再自作主张,别怪我不客气。”我很想抬出谭佑文,但一想,他听到这个名字肯定炸毛,话到嘴边赶紧憋了回去。

他听着我的话,眸底的哀伤仿佛要漫到我身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他嘴上挣扎道:“好,好。我不自作主张,但我有个条件,你不许拒绝我来看孩子。”大概是看我一脸的厌恶排斥,又补充道:“我可不愿别人说我对老婆孩子不闻不问。”

我恼火的喝道:“萧毅尘,收起你可笑的自尊心,这世上谁tm知道你娶了老婆,别阴魂不散的在我跟前招摇过世,我恨不得给你贴到符把你弄没了,别tm给我恶心。”

歇斯底里之后,我转身气呼呼的离去。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爱你,而是只要你靠近,我已经开始本能的竖起盾牌。

何姐正在“呼呼呼”的逗弄着宝宝们,我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嘭嘭”乱跳,调整好情绪,“我来吧。”

今天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少,得补一补。

宝宝们快三个月了,表情越来越丰富,喜怒哀乐已经不足以准确形容。谭佑文经常会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你看,宝宝这表情好蛊惑。”

“你看,承承这拽拽的样子。”

我每次都欣然一笑。我手机相簿里满满都是孩子的照片。那些呆萌的表情足以秒杀任何一个表情包。

再过半个月就是百日了,再过几个月,又一岁了,岁岁年年,年年岁岁。我可以像鸵鸟一样忽视萧毅尘方才的话,可现实却摆在那里了。如果,他真的较真不跟我离婚,较真要给孩子上户口,那该怎么办?原本以为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可那个男人却不按常理出牌了,他非要跟我杠上了。是死扛的不甘心,还是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

张又佳的到来是在第二天上午。她在楼下按门铃的时候我着实犹豫了一番。但一想,她能精准的查到这里来,八成对我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我不让她上来,她肯定还要寻着我不在的时间找来,何姐和宝宝不可能足不出户,她挡不住这个女人。

她一进来看到我,就热情洋溢的道:“霆芯,你真的变得好圆润。尘哥告诉我的时候我还难以置信呢。”

呵,是不是你尘哥告诉你的,你自己清楚。

她带来了几套婴儿装和两台婴儿学步车,两手满满的也真是难为她。我推托不掉,不得不连着说了“谢谢”,直说着“怎么那么客气”。

她被领进卧房看到宝宝的时候,脸上竟然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纯净得似乎无杂质。快步跑上前去,蹲下来,手不自觉的拉住了宝宝们的小手。

“太可爱了。霆芯,像天使一样的宝宝,跟瓷娃娃似的。”

“承承是吧,看他乐成那样。不过,我好像更喜欢果果怎么办。”

“嘿,小宝贝,我是佳佳阿姨。”

“……”

张又佳向来是自来熟,对着懵懂不知的小破孩照样神功无敌,单口相声信口拈来。

宝宝其实不认生,只是不停的望着我的方向。看着他们巴巴的眼神到底心软。抱起了果果。

等到把孩子们哄睡了,我轻轻带上门来到客厅的时候,张又佳起身就要走:“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和孩子们。霆芯,恭喜你做了妈妈,希望你能幸福。我哥车祸在医院躺了好五个多月,其实他最记挂的就是你。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有去看他,现在才知道,很抱歉以前错怪了你。可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我神色淡如水装蒙娜丽莎,她又继续道:“谢媛可已经趁虚而入了几个月,你真的打算退出了吗?我会替你感到不值,尘哥爱的人明明是你……”

又来!我知道,只要我没表明立场,他们都会这么没完没了的阴魂不散!

我忍着团团火气:“张小姐,如果你是来看我孩子的,我非常欢迎,其他的事,我不想再提。谁爱谁,那是别人的事,我只想过好我的小日子。”

大概是被我脸上的决绝震到了,她面色讪讪,不过随即又扯开一副阳光似的笑容,“抱歉,我只是作为旁观者的一点感慨,你别介意,我以后不提便是。还有我刚刚跟你提的,我们现在大搞微商,我是项目负责人之一,你若有兴趣,我可以跟你讲讲具体的政策和运营办法。”

呵,业务都谈到家里来了,还真是蛮拼的。

我温和一笑,“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抽空去我公司坐一坐,我不是喜欢把工作带回家的人。不好意思。”

不给你开嗓的机会,你估计还会见缝插针的纠缠,就让你把戏完全唱完。

送走她之后一阵烦躁不安,连她也找上门来了。那一步呢,还会是谁?我靠在硬邦邦的门板上,这一年来头一回感到无比的心累,有些事不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平稳过度,鬼知道还有什么妖魔鬼怪纠缠着你兴风作浪。

下午把宝宝安顿好之后,内心泛起焦躁,索性去走走附近的几家加盟店。生孩子后几乎抽不出时间走市场,以致于再次见到那些合作伙伴都感到有些陌生。几个店老板看着我红润丰满都笑说我病情恢复得不错,满脸红润的下半年是要放大招。我生产期间一律对外宣称外出养病,时而他们如是说。我赶紧一一赔笑,豪气的鼓励说有钱大家一起挣。

傍晚的时候,何姐打电话来说孩子哭得厉害。我看看时间真是懊恼至极,这几个月来总算摸索出一条规律,每到傍晚孩子必定粘我,离开个一时半会都会哭闹得肝肠寸断。

我赶紧火急火燎的往家赶,结果刚到楼下就愣住了。萧毅尘不知何时守在了楼下,白色衬衫加黑色西裤,领口解开了一个口,看样子像刚从哪里应酬回来。

他看到我就一脸兴奋,眸底的光芒都生动了不少:“我来看孩子们了。”

我根本顾不上赶走他,因为何姐这时又打来电话:“小唐啊,果果的身上不知怎地起了好多小红疙瘩,她痒得难受。”

我一听急了,直接冲进了电梯,萧毅尘也屁颠颠的跨了进来,满脸急切的问:“孩子是不是怎么了?”

我静默不语,盯着一层层往上爬的数字,内心像油锅上的水沸腾不已。好不容易门一开就冲出去。

我抱起果果的时候发现她浑身发烫,吓得我差点哭出来。虽是早产儿,可出生后的喂养一直小心翼翼,遵循医嘱并未行差踏错,突然发烧又起疹让我措手不及。

萧毅尘毫无例外的跟了进来,查看了一番承承,发现症状相似,不过情况稍好。他抿嘴沉声道:“带上衣服,赶紧送医院。”

说着要从我手里接过果果,我没让,跟何姐一人抱着一个匆匆出了房门。

萧毅尘压着速度一路横冲直闯。我一直死死的盯着路前方,巴不得下一秒就飞奔到医院。而他时不时的从后视镜上瞧一瞧坐在后排的我。某一次,我眼皮不经意的往上一抬,目光交错,那双眸子坚定而温柔,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

而怀里的果果,一直隐隐哼着难受而微弱的声音,看着心里发疼。

孩子出生以来第一次生病,是爸爸亲自开车送去。我鼻子酸酸。

也许是他提前预约,医生很快就给宝宝做了相应的救治。他问起宝宝饮食睡眠情况,并未发现异常,只说婴幼儿对环境适应能力差,抵抗力薄弱,特别易为各种致病因素所感染,外出的时候需多加小心。安顿好孩子们后,一旁的何姐喃喃说了一句:“下午就和往常一样推出去见见风,今天小区人不多,来逗小孩的人也寥寥无几。哦,今天有位自称姓谢的年轻小姐来了,就是上回来过的那位。”

我双眸瞪大的听着她的话:“是那个长卷发的谢小姐吗?”

何姐点点头。

上回在楼下撞见谢媛可的时候何姐刚好外出回来,虽未面对面打招呼,但也不免多看了几眼,毕竟我生产以后来探视的人屈指可数,除了书慧、谭佑文再无其他。是而她印象深刻。

萧毅尘一直肃穆的脸寒了下来,只冷冷的道:“我会处理。”

130 不诉从前过往 处理?

你能怎么处理!

我没说话,只默默的给孩子换了毛巾,内心却悲愤到极点。

不过想过个安生日子,为什么阿猫阿狗苍蝇蚊子都来了!

我不想哭诉指责,如果有人真想制止阻拦,何须我多此一嘴!

要给孩子交费的时候,我直接递出了我的卡,我的孩子,还不需要你那三瓜两枣医药费!

等到他离开病房,何姐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位谢小姐是来了,不过她没碰到宝宝啊。小唐,那位萧先生脸色冷冰冰的,不会是去找谢小姐麻烦了吧。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神情微怔。其实孩子得了湿疹和发烧原因很多,谢媛可来过并不能证明她就是病毒来源。萧毅尘居然关心则乱了?

我是不是该击掌欢呼?

呵,我老公终于为了孩子迁怒小三了。

正宫也有胜利的时候,他回去该和宠妃闹了吧?宠妃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扯皮耍赖?是不是睡一觉吹个枕头风就耳根虚软,明天就云淡风轻了?

不动脑子都能想象得出那场闹剧了。

我的身体忽然冷了下来。我这里不是公交车站,由不得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安慰何姐:“不关你的事,以后谁接触宝宝都这样跟我讲清楚。世道不太平,咱得万分小心。”

何姐瞅了瞅我的眼睛,神色闪烁,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那是萧先生的……家人吗?”

我再度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说不上苍凉还是诧异了。原来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终究是要饱受非议。是不是理直气壮上门的,都是正室?畏缩不敢见人的,就是小三?

这世界有理只在声高了吗?

想到这里,我坦然一笑:“何姐,我不是小三,她也不是正室。你不用担心有什么道德上的问题,我的做法自有我的道理。”

“不是不是。”她闻言赶忙摆手尴尬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孩子生病我担心罢了,担心罢了。”

我坚定的话语像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也不知她打消心头疑虑没有。管不着了,当初那么坚定的生下来,就该预料到有那么一天。

谭佑文在外地出差,听闻两个小孩都生病了很是着急。我安慰说已慢慢好转,不必担心。其实内心还舒了一口气,萧毅尘阴魂不散的,两人要真撞上我还一时半会想不出合适的对策。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脑海挥散不去,躲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萧毅尘是打定主意跟我杠上了?

这个大病房是容许两个大人守夜的。何姐只回去拿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就又来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护士低喊着:“这位先生啊,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只听那个低沉而微哑的声音道:“没事,你先忙你的。”

紧接着昨天给宝宝喂药的护士推门进来,见面就笑眯眯的道:“都醒了啊。那位先生对你们真好,在外头守上一夜了。”

我神色尴尬,不知是什么情绪,硬逼着自己去相信那是老掉牙的苦肉计。只要他不进门,我都视若无睹。

晚上时不时的起来给宝宝换湿毛巾物理降温,脑子隔两个钟就清醒一次,跟装了定时闹钟似的。一夜下来,那个疲惫劲儿跟前两个月有得比,可宝宝还保持着低烧不退。

何姐看我神疲眼乏就好心劝道:“你先到隔壁休息间去躺会儿吧,你还要想着生意的事,精神自然比不得我。”

我摆摆手,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卫生间。恍恍惚惚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在婴儿床旁被果果换尿布。

我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来!”

何姐刚好从外面回来,听到我这么一吼,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半晌才急匆匆的走进来对我说:“都怪我不好,急着要去打早餐就让萧先生帮忙照顾一会儿。是我偷懒了,我来吧。”

说着快步进洗手间洗手。

我像只护犊的动物,冲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尿布。他白皙的手掌还悬在半空中。果果的小腿居然朝他的方向蹬了蹬,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看他又瞧瞧我,小嘴巴嘟了嘟。

一旁的男人居然还微微弯下腰,似乎扯了个鬼脸,引得小宝宝咧嘴一笑。

我不耐烦的斜瞪了一眼:“别让我女儿分心,我还要培养她的注意力。”

他识趣的靠到一旁,安分的站着。温热的气息再次侵袭着我,惹得我好不自在。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老周刚送了一罐鸡汤来,你待会趁热喝了。”

我眼皮也不抬一下,“你带走,我不喝。”

他一直和声和气:“那好,我待会就走。刚刚问了医生,宝宝还需多观察几天,不过也不用过分担心。我都打点好了,这里的儿科很有名。”

我没吱声,实在不愿在孩子跟前制造紧张的气氛,即便他们懵懂未知,可耳濡目染,压抑的环境终究不利于身心成长。

萧毅尘离开的时候,两个小宝宝的目光居然一直追随着他,大概是移动的物体他们都非常感兴趣。可那巴巴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酸。

何姐边打开那个银色保温杯边说:“小唐,这鸡汤我给你盛一碗吧。”

我开口道:“你倒了吧,这人给的东西我不想喝。”

“倒了多可惜呀,好歹是萧先生一番心意。”

我瞥了她一眼,索性说:“你处理了吧,总之我不喝。”

何姐还真倒了一碗出来,津津有味喝起来了。喝了半晌,才谨慎开口说:“其实……这萧先生是真心对你和孩子好……”

我看了看她。向来谨言慎行的何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八卦热心了?

她忙尴尬的道:“你就当我这老妈子多嘴了,只是我看着你一人带俩小孩不容易。当然,谭先生也很不错。”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也就个带孩子的,也不懂你们的恩怨纠葛,我就知道小两口闹得上房揭瓦最后又躺一个窝的多的是。男人能低下头来服软,你能顺的就顺着台阶下呗。”

我盯着她沧桑的眼神没有说话。我能顺吗?妈妈的事我可以顺,可谢媛可那口气,打死我也顺不下去!

而谭佑文呢?以我已婚生过小孩的条件,还配得起他无微不至不曾嫌弃的真心吗?

那一罐鸡汤闻得我心气郁结。

……

宝宝一直不退烧,不过身上的湿疹消了大半,我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下午我出去楼道和小丽通电话。回来的时候发现谢媛可站在护士站和护士沟通探视问题,转身看到就不冷不热的道:“能聊聊吗?”

我瞅了瞅护士诧异的神情,直接走了出去。

她随我来到楼层花园,微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可还真有能耐。自己看不好孩子倒反诬我一口,可比武则天还狠毒啊。”

我回身看她,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这女人八成是被萧毅尘质问了。呵,这男人才真的是有能耐,可没辜负我对他的期盼,昨晚就兴师问罪了吧。只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他难道不知道这女人受了骂会找我麻烦吗?

“什么意思?”她气得咬牙切齿,一脸的不甘,“我是有轻微jianxian炎,我有来找过你,见过你孩子怎么了?我一根头发都没碰,竟然说我故意带病毒给孩子?”

她忽的面色轻蔑:“我倒怀疑你效仿当年的武则天,折磨自己孩子,嫁祸王皇后。”

“神经病。”宫斗剧看多了吧,咋不穿越咧。等等,什么叫jianxian炎?

我忍不住抬眸快速扫了她一眼。这女人的面容平日里不曾细看,若说有异常之处,无非是左眼上眼皮有红肿。

不过我并不大打算一直对她行注目礼。目光掠过即转身离开,看多也无用。眼角余光一直注意她的动静,以免她半路出什么幺蛾子,我在她手上吃过的亏也不少。

只听她在身后张狂:“哼,别痴心妄想阿尘会回到你身边。这不,三言两语,他还是信了我。”

信了你你就来耀武扬威?

我心生厌恶,三两步就进了病房区,拿出手机想给萧毅尘发条信息警告,结果却没在通讯录找到他的号码记录。我惊觉老早以前就删除了他的号码。即便那一串数字早被我背得滚瓜烂熟,我也不愿一时的气愤让他误以为我仍暗存情丝。

我多了个心眼,抓住一个年长的护士就问什么叫jianxian炎。我只知发音,并不知晓学名写法。

其实,我原本并未怀疑谢媛可便是来源,可她的到来让我起了疑心。

护士见多识广,听完随即道:“那是眼部一种病。初起时有痒感,逐渐加剧,睑局部水肿、充血,有胀痛、压痛感……”

她说得挺专业,我听不下去了,着急问:“容易传染给小朋友吗?”

她闻言打量了一下我的眼睛:“婴儿抵抗力差,大人假如有这种眼疾,还是得隔离开,否则很容易感染上病毒。”

131 不诉从前过往 “其实也不算人与人之间的感染,只因为小孩子不懂事,偶尔会用手揉眼睛,假如他的手刚好不干净,就很容易感染发炎。”

“这么说来,有睑腺炎的大人很难传染给孩子了。”我略微心安,原本一直跳凸的眼皮稍松,一转身才察觉后背凉了一片。

若真揣着这么个定时**,我防不胜防啊。

宝宝们住了两天。萧毅尘每天都会过来两次,每次都会提着一罐汤,每一顿都变着花样。

何姐私底下劝说,最好不要总是在宝宝跟前吼,他们会被吓着。然后,每罐汤都被她承包了。萧毅尘再次来时提保温盒给他,直夸说汤很好喝,就是盐放少了。

萧毅尘每次都只笑不答,第二次过来的汤还是很清淡。

我没机会吼他,也没心情赶他。这样的狗皮膏药是吼不走的。他会跑到小床边,年近三十的男人对着小屁孩一阵鬼脸傻笑,他会带着一些会发声会移动的小玩具,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傻傻的逗弄小宝贝们。

我只有一双手,每次只能抱一个宝宝,何姐看到他在场,便会“偷懒”做甩手掌柜,或者借口去洗手间给萧毅尘可趁之机。

摊牌也不行,赶也不是,总不能一直不明不白的吧?

我眼瞧着情势不佳,某个时间段就故意板着脸对何姐说:“何姐,以后别让那个男人靠近孩子,谁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病?”

何姐点头哼哈:“我尽量,只是他硬要来,总不能不给吧。宝宝也不排斥啊,这么小的年纪很容易没安全感,让他们多见生人会更好啊。”

我不依,何姐顺着我点头答应。

第二天狗皮膏药又来了,进门一看,我跟何姐一人抱着一个,还揣得紧紧的,将他视若空气。

我心底突然有些得瑟,竟然有猫捉老鼠的轻微快意。他也不急不躁,直接拧开音乐玩具开关,“领叮当……领叮当……”的音乐声从玩具小人身体里缕缕传出。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响了几下被熏出情操来了,两个小家伙身子居然动了动,先呆萌呆萌的望望我,头随意动了动,仿佛在好奇寻找声源。

抱着承承的何姐终是忍不住,转了转身朝向萧毅尘,小家伙居然越动越兴奋……

我又没辙了。

第三天的时候看到他来,我先是抱起了果果,眼角余光悄悄瞥着他,竟有点看热闹的意味。狗皮膏药看着小床上啃着芭比的承承,神色似乎有些迟疑,不过很快还真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让我心头不知是何滋味。这男人抱婴儿的姿势有了小进步,即便肢体僵硬,也能基本掌握要领,宝宝居然乖乖待在他怀里,不哭不闹。

然后……然后他缓缓的向我移动,松出来的那只手轻摇了小家伙的胳膊,“嗨,小妹妹……”

平日里不管是低沉还是调侃的语调,陡然像捏起了鼻子装嫩起来,声音爬了我一身鸡皮疙瘩,让我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何姐,帮忙给承承换尿布了……”

“哎,好。”

……

出院的时候谭佑文说要来接。我竟有了一丝期盼,并说能早点来就早点来,怕他开会不方便。其实是早点来接人,让他人扑空。

他在电话里哈哈的笑了,听着心情大好,想必进来工作之事比较顺风顺遂。

只是我们刚收拾好东西,萧毅尘这道狗皮膏药前脚就踏了进来,“东西我来拿。”

我瞬间开始抓狂,冷声道:“何姐快递给我,谭佑文到楼下了。”

萧毅尘闻言眸色沉了下来,“他来做什么。”

六月的天,我的心热不起什么温度,静静的从何姐手里接过一个小旅行袋。

刚一转身,谭佑文推门而入:“刚刚不好停车,所以……”

话说一半,看到一脸沉肃的萧毅尘断了半截。

“谭总……”萧毅尘玩味似的打了声招呼。

谭佑文神情怔了一下,和萧毅尘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回身看了看。萧毅尘站在那里神情傲然,气势逼人,谭佑文亦不卑不亢,毫不退让。两人气场各不同,却仿佛在做着无声的较量。

谭佑文很快浅浅一笑,很自然的从我手里接过果果。我松了手,让他接了过去,听他温然道:“听你的话早点来了,这个点外头还挺凉快,回去还可以补个回笼觉。”

他声音不大,和平日里的温润无异。只是这句话包含了几层暧昧含义,身后的萧毅尘呼吸似乎有些不淡定了。

谭佑文似乎也不打算和萧毅尘客气。和我肩并肩的走出房门,柔声说着:“待医院都瘦了吧,抱歉我当时走不开。早上康复医院打来电话说阿姨情况好转了,抽空我们去看看吧。”、

我欣喜若狂,声音都在打抖:“真的吗?”

孩子没事,妈妈有了希望,这日子是不是更有了盼头了。我感激得再不知如何回应。谭佑文的体贴细致,润物细无声。

我们一路往电梯走,何姐走在我们的斜后方,紧紧相随。等到我们进了电梯,梯门合上那一刻,我看到萧毅尘浑身冷冽的站在外头不远处,炎热的六月竟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下午谭佑文原本要陪我去医院看妈妈,临时被公司叫了回去。临走前牵过我的手安慰:“晚点再跟你去,你先睡一觉。”

我看着他的平静,内心有些五味杂陈。我犹豫了半晌道:“萧毅尘,他不知怎地,最近像着了魔似的。不过已经连续三天在我这里吃瘪,你……”

他紧了紧手上的力度,眸色渐深:“你能跟我解释,我很开心。”

“我……”我是要解释吗?解释和萧毅尘并没有死灰复燃?

不,我有立场向他解释吗?一时之间我竟不知怎么往下说了,脸热心跳的不知所措。

他仿佛理解了什么,微笑柔声:“我都知道。”

爸爸说妈妈手指有了知觉,我到底还是坐不住,自己打车去了另一个区的康复医院。我循着记忆一路往上走,碰到妈妈的专护技师迫不及待的问了几句,得知情势喜人,我更加喜不自禁。走向病房的每一步都仿佛注入了轻快的因子。

只是,当我兴冲冲的推门而入,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病房里只有萧毅尘和张又佳,而妈妈居然半坐了起来,两眼瞪得滚圆,右手食指颤巍巍的指着萧毅尘,嘴巴一直不停的抽搐抖动,最后竟然全身痉挛口吐白沫。两眼忽的一闭,倒了下去。

“妈!”我凄厉一声,冲上前抱住妈妈。

萧毅尘急忙上前,按了呼叫铃。

一阵紊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医生进行了紧急抢救,我们被赶出了门外。

“阿姨……”

“闭嘴!”我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怒不可遏,回身“啪”的一声,反手甩了出去,凶狠一瞪。

这一声清脆犀利,震得过往的护士和家属一脸惊愕,不由驻足看好戏。

“你干嘛打尘哥!”张又佳一把拉开萧毅尘,半身护在他身前,“这能怪尘哥吗?是你妈……”

“你走开!”萧毅尘撇开张又佳,眉眼沉肃,略显古铜色的脸上有几道浅浅的印迹,“你先回去,这儿没你的事!”看了看四周围拢的三三两两的人,劝道:“散了啊,散了啊。”

“尘哥,明明不是你的错……”那娇滴滴的声音惹得我喉咙一阵恶心。

萧毅尘,是不是到哪里都这么莺莺燕燕,这才是你的本性?

如今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一轮一轮的叫我恶心吗?

我眼眶闷热直冒热气,浑身都在打抖:“你们到底对我妈妈做了什么?”这话说得清冷悲愤,心底早已翻江倒海。

后后声声说没有害妈妈的男人,却被妈妈指着鼻子呼之欲出。不是指控还能是什么!若非我亲眼所见,我怎么相信啊!怎么相信啊!我已经慢下来恨你了,为什么你上赶着来戳我的心啊。

张又佳自作主张要上前:“霆芯……”

“你给我闭嘴!”萧毅尘怒上眉梢。张又佳由满脸热血到委屈憋闷,嘟着嘴倍感挫败。

我突然觉得眼前好堵,声音冷若冰霜:“你走吧。我现在恨不得再给你甩上几个耳刮子,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怎么了?怎么了?”爸爸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赶了上来,“我刚下去买你妈爱吃的包子。”

他瞅了瞅紧闭的房门,颤声问:“你妈怎么了?”往门上的玻璃窗一望,大喊着:“你妈又是怎么了?刚刚都醒了,说想吃包子,闻着味也行……”

我抱着老泪纵横的爸爸,哽咽着:“只是突然晕过去。”

“叔叔……”萧毅尘刚要说什么,被我回头狠狠一瞪,立时闭嘴不言。眸底却掩饰不住的哀伤。

你这伤,又是哀给谁看?!

爸爸回转过身,看着我们的僵持瞬间明白了几分,声音哀切而悲伤:“你们都回去吧。我只愿我老唐家的人多活几天。”

萧毅尘无奈至极,对着爸爸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躯体沉重。

张又佳瞟了我一眼,嘴角轻勾了几秒,转瞬面无表情屁颠颠的跟在他身后离去。

132 不诉从前过往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了,我却仍呆呆的站在原地颤抖。

一阵刺激,将妈妈的病情打回了原型。医生叮嘱说,适当的良性刺激是必要的,但如果刺激过大,只会适得其反。

爸爸满脸狐疑的看着我,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你刚刚说你妈指着萧毅尘?会不会……”

会不会?

我也想知道会不会。之前,我恨他,怨他,可是妈妈的事,从不会往坏的方向想,不知是对他仅存的信任,还是心底讳莫如深的希冀。

只是今天,现实像是为我撕开一道口子,越逼近内里的真相,越是血淋淋的令人恐慌。

我惊惶而钝痛,迷惘的摇头:“爸,我不知道……”

“他为什么突然来了?”爸爸忽然幽幽的问。

我的心砰然一声响。对啊,他来做什么?他那样的人查到这里不足为奇,可是,他为什么来了?如果说之前他的死缠烂打有那么一丁点求和的姿态,那他今日来了,还带着张又佳一起来,可不是一般的探望啊。我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带来极致的恐慌。身体里好像要有一股气浪奔涌而出。

不!萧毅尘,你不可以是来报复的!不可以!

安顿好爸妈,我怎么也不愿回去,可是到了晚上,宝宝们又要探头探脑的找我了,我得回去。我再三叮嘱爸爸,无论如何都不要长时间离开妈妈的病房。

爸爸重重的点头,轻拍着我的手道:“我知道怎么做,你回去吧。”

我不知道如何离开医院的,总觉得眼眶里一股热气哧溜溜的打转,流也流不出,逼也逼不回去。

路上接到谭佑文的电话。

“霆芯,我听说阿姨又加重了,你还好吗?”他声音带着些许“呼呼”的风声。

“我没事。”这么说着,豆大的泪珠突然划过脸颊,“没事。”

谭佑文静了一秒,随即问:“你哭了?”

“没。”我赶忙清了清喉咙,声音里止不住的一丝嘶哑:“爸妈都安排好了,听天由命吧。我没事。”

结果回到小区的时候,萧毅尘居然又等在了楼下,黄昏中高大的身影很是刺眼。我的步子钉在那里,一股热烘烘的怒意涌了上来。

他一看到我,就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脚下用力一踩就匆匆跟了上来。我心头怒意翻滚,却发现找不出合适的词来表达此刻的愤怒。把头一甩,无视他的靠近继续往门禁走。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就往阴暗处走。

“你放手!”我激动起来,声音说不尽的厌恶。

他不放,在一个行人不常经过的角落才停下,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听我说。”他呼吸有些急促,却极力的克制着,“我没有害阿姨,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指着我。”

我眉心一跳突。他的声音那么笃定而不容置否,他的气场摆在那里,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掷地有声。我认识的这个男人,极少会解释些什么,总是霸道的把所有的想法强加于人。我是不是该庆幸,他终于肯耐着性子向我解释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一点要去相信他的鬼话。

最后我颤声问:“那张又佳呢?你带她去做什么?去向我妈示威吗?”

“她整天粘着我,我刚到,她就进来了。”他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我的胳膊,“之后阿姨就醒过来了。从她看清我,到最后昏倒,左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她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

我胸闷得钝痛。我有千不甘,万不甘啊。那是我爱过四年的男人。辜负了我两次,还背负着陷害我妈的嫌疑。我要用多深的恨,才能承受得起对他的沉重!我们的纠葛,是不是就此打了死结了!

我无力的揪住他的衣领,声泪俱下:“所以,一切都不是你的问题,都是我妈的错,都是我的错!”

说到最后,我的手松开了,想挣扎却挣扎不掉,忍不住低吼:“你解释完了,你可以走了,别来找我了,带着你的女人左拥右抱去吧。别来向我耀武扬威了,我看着恶心,看着真恶心!”越说越气愤,终于忍不住抬脚提到他的小腿:“你走!”他纹丝不动。

那一瞬,我变得歇斯底里。不是我不愿意相信,相信了又如何?我们的感情早已千仓百孔,横亘了太多东西,又岂不是一两句解释就烟消云散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我,眉宇里全是沉重。忽然一把将我一揽。我像一抹轻烟一样,轻飘飘的落入他的怀里,如从前的很多次那样。那一瞬,我竟感觉像过了电流一样。那么熟悉的古龙水味,我水**融过的气息,都如潮水般涌进我的心扉。

我甚至有想拥抱他的冲动。只是转瞬间,我忍住了,低吼着:“你够了!”

那么简单的三个字,让他身子一顿。我猛的一推开,他力气大,虽然松了手,却离我一寸之遥。

我冷笑:“不要不明不白的说这些话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可笑。”

他没有说话,一直定定的凝视着我,夜幕下,深深的眸色格外苍凉。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本来不想接的,但是方才那一瞬间的柔软,让我觉得自己特别贱,索性翻了出来,是谭佑文的。

我接通,他的声音一如之前的关切:“吃饭了吗?我准备到了。”

我故意做出一副很熟悉的样子道:“还没呢。小心开车,我煲了汤等你。”

“不用等我,饿着了自己也会饿着了宝宝。”

“嗯。”我温柔地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我没理他,在两道灼热的目光里,坦然的要走上楼。

那抹黑影又闪到了我跟前,刚要扯我胳膊,就被我瞪了回去。

他开口道:“别跟谭佑文走得太近,这样的人家你以为是好玩的吗?”

我心头不悦,终是忍不住回敬:“你也别和我走得太近,你这样的人家我从来不认为是好玩的,所以,栽了跟头之后,我总算知道识趣了。谢谢你让我迷途知返。”

“芯芯。”他双眸紧缩,嘴角扯出无奈的笑,“你说得对,迷途知返,不要轻易靠近那样的人家,你要从我这里吸取教训,别再那么快就跳入另一个坑。生意上的事,能做多少是多少,别硬撑。我听说他们公司给你的指标压得挺重,被逼得太累了就缓一缓,线下门店的耕耘,精耕细作远比揠苗助长的有效。”

我忽然觉得可笑起来,轻咬下唇,没有说话。

先解释,后自黑。萧毅尘,你要换花样吗?不好意思,我没意思看。

夜风轻轻的吹着。路灯在他的侧脸投下昏暗的阴影,让他的俊脸轮廓更加立体。

我想起前几天小丽向我汇报,lk总部在催促我们续签代理合同,我迟迟没有回应。

一年一签的代理,走到第二年,已经让我却步。省区总监想约我详谈,被我婉言拖延了。

我突然阴阳怪气的说:“我就乐意给他们家卖命。你们家的指标也不轻,不过姐做不高兴了,爱谁谁谁。”

他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很阴郁:“你何必要跟我赌气?”

我凄然一笑:“何必?你错了,我只是看谁顺眼就跟谁。我就看他们家顺眼了怎么的?你不是有了谢媛可了吗?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

“你还说不是在赌气!”他双手又用力扯上我的胳膊,声音竟也带了几分激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让你管!”我再次歇斯底里的吼出声,再也不管不顾,直接冲向门禁,快速刷卡上楼。

我是疯了才跟这个男人纠缠不清!

上楼的时候心头一直嘭嘭直跳,我知道一碰上他,心就无法平静。为什么我们之间要纠缠着那么多恩恩怨怨,纠纠葛葛。我的眼泪一直流着,喉咙一直哽咽。

回到家里,我跑去洗手间洗脸,把脸上的泪花冲干净了,咧嘴一笑,还是那朵微笑的苦菜花。

刚给孩子们喂了奶,谭佑文就到了。他看着我,眼神里似乎多了更多的柔情,只是盯了我一秒立刻眸色一暗:“怎么眼睛那么肿?”

边说着,边走上前来抚住我的肩膀。我有些尴尬,方才哭肿了都没留意。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又让我发慌。我不自在的问:“你怎么有空过来?”

他担忧又无奈的一笑,“处理完事就过来了,刚跟医院打了招呼,以后要看好病人。是我大意了。”

我摇摇头,“我叫我爸爸以后小心就是了,不关你的事。”

“说好给我的汤呢?”他面上咧开温和的笑意,目光炯炯。

我赶忙转身,小跑到厨房,从锅里舀出一碗汤端了出来。

他缓缓的品着,眉眼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暖意,“我会在佛城多待几天,好好陪着你和孩子。”

说到孩子,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垂眸不语。

第二天,谭佑文说要谈点事,要晚点才过来。

结果,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找上门来。他说:“我是谭佑文的父亲。”

133 不诉从前过往 起初是何姐去应的门,隔着防盗门问了一声,对方说找我。何姐回头看我的眼神颇为古怪。也难怪,先是谭佑文,后是萧毅尘,两个气场迥异的男人和我关系不清不楚,却对我暧昧的关怀,如今又上来个皮肤起了褶子的老头,我这桃花运通杀老中青啊。

我抱着果果,瞧了瞧防盗门外的男人。见他气势凛凛,眸光犀利,不禁诧异的问:“老先生,我似乎不认识您,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是谭佑文的父亲,没找错。”他声音平板,却带着不容置否的气场。

我的心“哗啦”一声,像被冲闸的洪水涌进了心底。我急忙上前,打开了防盗门,有些尴尬的道:“不好意思……您请进。”

他拄着拐杖“笃笃”的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我怀里的果果,面无表情。边走着边环视了一周紧凑型的客厅,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把果果交给何姐,叫她先进房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双手递到他跟前:“董事长,请喝杯水吧。”我这儿有茶叶,不过那样高贵的身份,估计不屑我这里廉价的东西,还是一杯简单的清水来得妥当,我还是别乱献殷勤了。

“你倒挺节俭,住那么简陋的房子。”他拄着拐杖,两只手掌撑在上面,目光依旧锐利如鹰。

我淡然一笑:“我有自己的公司,不过也是开始运作实体店销售不久,挣到的钱刚好够养家糊口,也不敢铺张浪费。”

“不是有佑文吗?他很关心你。”他神色淡然,眉宇间似乎暗藏着某种深意。

我的心再度“嘭”地一声,目光有些犹疑的睨了他一眼,斟词酌句道:“谭总很关照我,我非常感激。今年千粉佳人的业绩也有了起色,相信年底可以让我的员工过个好年。”

我辨不清谭董事长的来意,但潜意识的,我想去撇清什么,我不愿自己的一切都打上别的男人的烙印,纵使他的确帮了我。

他继续气定神闲,带着他那种地位所拥有的气场,“千粉佳人的总体业绩不上不下,而你刚刚损失了华远的渠道,恐怕一时半会也填补不了,还能让员工过个好年?”

我神色一愣。他说的损失华远渠道,是指lk成立了大商超部,统一向国际大卖场直接供货,直接省掉了中间商。而为了弥补我们这些代理商的损失,公司两年内让利3个点。只是这种看似一劳永逸的政策相当于买断了我们部分客源,于我们而言是得不偿失,可我们只能哑巴吃黄连。

看来这位老爷子早把我的底给掀了。

这时,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婴儿啼哭声,像是果果哭了。听见何姐哄着她喝奶,没一会儿哭声渐稀,我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谭老爷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微微一笑,却笑不到眼底。

“之前佑文的妈妈说有个女孩怀孕了,我就说等生下来再说。只是生下来之后,一切也真相大白了,这孩子,跟佑文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什么关系。毕竟谭佑文曾说这事会亲自向父母说清楚,我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如实相告,说了实话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是无所谓,只不知会不会影响他父亲对他的信任。毕竟他不是独子。

没想到就在我停顿的这两秒,谭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他脸色蓦的一沉,狠狠“哼”了一声:“既然孩子不是佑文的,为什么还要死赖着他不放,你要让他背黑锅戴绿帽吗?他不带回家以为他只是玩玩,没想到他却跑佛城越跑越勤,都快把这当成家了,下一步呢,你是不是要逼着他娶你?你若生的是佑文的孩子,我还会有半点考虑。你带着别人的孩子,就别指望他身边的位置了。女人作生意不一样,可也要检点,要有自知之明。”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钻心。

我被他的晴转阴给弄懵了。

我不检点吗?是吧,揣着个结婚证却始终不能公开,有了孩子却不能告诉老公,非要赖着另一个无辜的男人。这下好了,被人家父母骂上门来了。何姐还在房里呢,这下被人笑话了吧。以为偷得一时的安稳,未想却逃不过别人的火眼金睛。

我的眼泪开始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手在微微颤抖,却竭力维持平静的声音道:“谭董事长,我并未……”

“好了!”他悠然打断我的话,仿佛方才奚落我的不是他,“我的话说完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自然知道怎么做。”

说着,身子颤巍巍的站起来,往右一摆要迈步,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嘴角微微颤抖。忽然,身体晃了一下,摇摇欲坠。我猛然一怔,下意识的扶住他:“您没事吧。”老人上了年纪分分钟能出事,我再委屈气愤,也不能罔顾他的身体。

他脸色煞白,鼻孔里急促的吐着苍老的气息。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方才的晕眩让他有些不自在,不耐烦的甩开我的手,拄着拐杖晃悠悠的走出去。

到底还是不放心,我直接跟到了电梯,看梯门一开,我护着他进去,按了一楼。

他靠在电梯墙壁上,身体仍微微颤抖着,眼睛微眯着养神。待电梯门一开,我利索的按住开门按键。他借着拐杖站直,又恢复了凛然的气势,昂首挺胸的走出去。

我跟在后面走了几步,他回头勾唇轻轻一笑:“你不用跟来了,记住我说过的话,佑文不是你想就能搭上的。”

不轻不重的声音在空间里悄悄回荡,我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说多错多,在人家眼里,我就是不知羞耻不知检点又痴心妄想的女人。

我呆愣愣的在楼道里不知站了多久。等到双脚都发僵麻木了,忽的身旁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将我扯着往外走

我下意识的挣扎着,气愤低吼:“萧毅尘,你又发什么疯!”、

他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未曾放松,脸色阴沉,硬扯着把我带到了地下停车场。这时间人来人往,又是我住的小区,我挣脱不掉,只能顺从的快步跟着走,以免丢脸丢到家。

他把我扔上副驾驶位,站在车门前将我困在车里,俯视着:“即使有了儿子,谭家也不会让你进门。这样的人家,死心了吧?”

我听出了这话里的嘲弄,眼泪终于轰了出来。方才所有的委屈,都不及这句话带来的难受。我噙着泪水,嘴上却冷笑:“你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吗?你们家又好到哪里去?我再不济,也不会希图你们那样的人家。”

他看着我泪流满面,抬手忍不住要抚上来。我厌恶的躲开,他落寞的收回手,声音带了一些温度:“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嘴巴动了动,想发怒说不去,最终却无力的什么也没说。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他容不得半点的违拗。

他带我去的是文盛路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我一看这架势,就偏头狐疑的望着他。

他气定神闲:“你不是一直想认识百强连锁的人吗?去看看。”

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宽松的雪纺衫和哈伦裤。这样的着装能见人么?还是自己仰望已久的潜在大客户。

萧毅尘似乎看出我的窘迫,轻笑一声:“又不是去三陪,有我在。”

这是要给我介绍人脉吗?之前忌讳我抛头露面的男人,开始要支持我的事业了吗?是对华远渠道的再次补偿吗?

我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骂也不是,笑也不是,看他这架势,岂容我随意逃开。我愣愣的坐在那里生闷气,脸颊的泪花早干了透。

萧毅尘带我进去那个大包厢的时候,在场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桌前的和沙发上的人刷刷的扫向了我。

萧毅尘指着旁边一个人说:“这是丽宝的韩总,他们的分店即将强势进驻佛城。”他对着那个人介绍说:“这是全色的唐总,是我们公司在佛城的代理商,也是重点培养的代理商。”还重点培养,我这半年的业绩都没啥长进,你这重点培养又从哪里来。

韩总听这样的介绍,神色一凛,郑重的和我交换了名片。他又拉我认识了几个,都是在杂志上见到过的代理商领军人物,如今得以一一认识,让我手心捏出了一丝薄汗。尤其是有几个是三月底百强连锁会议时谭佑文引荐过的,此刻再见面,我心里居然有些发慌不自在。

我前脚刚由谭佑文特别引荐,如今又是萧毅尘重点培养。由不得别人想入非非:不简单的女人背后,是不是都站着几个男人?

刚认识完一个连锁品牌老总,一道直勾勾的目光向我投来。我转身一看,这不是蒋德宝嘛?

百强连锁聚会,他这本地土鳖也上赶着活动,不足为奇。我对上他的方向,发现他的眼神闪躲而有些怪异。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打招呼:“萧总,唐总,好久不见。”

我思忖着要切换成什么表情应对,萧毅尘置若罔闻,对着边上走上来的老总笑着打招呼。蒋德宝站直的身体微微发僵,略为尴尬。

这一角落围坐着的大多是要在佛城进驻门店的,萧毅尘掷地有声:“各位都是全国有名的连锁品牌,如今齐齐进驻佛城,我萧某人还得仰仗着各位开拓市场。我先谢谢各位。”他再次对我做了介绍,“这位唐总,全面代理佛城市场的lk产品,以后大家和她合作的机会很多。”

134 不诉从前过往 几个人都纷纷表态“还需要仰仗萧总关照”“我们还指望着lk给我们注入新的活力”“唐总年轻有为,多多指教啊”。

萧毅尘虽入行没几年,可在行业内的业绩有目共睹,加上他们家在国产化妆品业内地位举足轻重,具有很强的号召力,代理商们对他恭敬有加,钦佩有余。

而对我,多半是看在萧毅尘的面子,鬼知道全色的唐总是什么鬼!那一刻的心情.

开席的时候,我酒杯里的酒被萧毅尘找服务员换了。此刻我端着一杯橙汁徐徐而饮,左右迎合。

这时候附和的人中出现了一个声音:“还请萧总多多关照。”

这话本无不妥,只是萧毅尘偏头睨了一眼,微微一笑:“你们家啊,我还要再考察考察。”萧毅尘就是这样,不管喜怒哀乐,在公共场合,向来都是神态平和,气定神闲,旁人摸不准他背后暗藏的深意。

这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那种天崩地裂的愤怒,没几人像我这般倒霉领教过吧。

他说完转身抬起酒杯和另一个老总碰了碰,蒋德宝被彻底晾在了一旁。

他神色讪讪,举着的酒杯收也不是,退也不是,鬓角竟然渗出了绵绵密密的汗。他用哀伤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终是不死心,又迎上来对萧毅尘道:“我们十字悦愿意用最显眼的位置来支持,另外,也会全力支持微商运作。”

这个条件还挺不错,毕竟主要位置就那么几个,一般情况下早被比较强势的品牌霸了去。为什么lk迟迟没有进驻十字悦我不得而知,但蒋德宝开出的条件的确给力。还支持微商?那可是萧太太的项目吧。

萧毅尘一直沉默不语,仿佛又置若罔闻。

蒋德宝一咬牙,又说了一句:“我愿意从唐总那里**最高档的套餐。”

我猛然一怔。最高档的套餐相当于一年的售卖量,对于加盟店而言,不啻于增加了自己的销售压力。毕竟新进驻的品牌在一个成熟的门店需要一定的适应期。很多加盟店一开始只**几个月的量,让自己有个合理的缓冲期,也不至于临到末了卖不出去造成压货。

他为了萧毅尘这棵大树,竟然咬牙接下这么大的摊子?

萧毅尘也终于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盯着他。半晌之后,他居然勾起莫名的笑容:“好啊,好商量。”

我的心像是漏掉了一个洞,什么东西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这摆明了要给我出头啊。身边的几个老总看着我神色颇有深意。

中途,萧毅尘去了洗手间,蒋德宝瞅着机会贴了上来,“唐老板啊,听说你前些日子大病一场,我想去探望来着,苦于找不到门路。你看,你这一复出没多久,生意就更兴隆了,真是好运连连啊。”

我心底鄙夷了他一番。这年头的人惯会了拜高踩低,去年年底瞅着我和萧毅尘闹翻了,上赶着落井下石。如今我和萧毅尘出双入对,倒猴急着来巴结了。能屈能伸的本领,真是如火纯情,老练到家。

演戏我也开始上手,对着他淡淡一笑:“你说好就好啊,总之不会吃亏。”

“是是是,有萧总在,怎么会吃亏呢。”他赔笑着巴结,又恢复了刚砸店那会夹着尾巴做人的怂包。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我就非得萧毅尘来给我收拾烂摊子,为什么每次落败都得萧毅尘拉我一把!

我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即便是自己的事业有了转机,却需要狐假虎威才能赢得更多的尊重!

本想早点逃离,结果他回来了,和旁人聊天也要拽着我,三两句便扯到我身上,愣是把我赖住了。

两点多的时候他拉着我走出酒店,丝丝热风袭来,我浑身冷热交替。室内外的巨大温差让我有半刻的不适应。而我脑子却异常的清醒,我不耐烦的走去路边要自己打车,他一直不放手,声音里泛着些许醉意:“我喝多了,你陪我。”

我不想理他,他要么是耍酒疯要么就是耍无赖,总之没安什么好心。

“你放手!我要回去喂孩子!”

我想挣开,却甩不掉他的手,就听他嘻嘻的笑道:“现在是下午,宝宝肯定睡过去了,中午我明明听到你嘱咐何姐喂奶了。你不用骗我。”

我火气蹭了上来:“骗你又怎么了,我要走,你没资格拦着我。”

都说喝了酒的人是没法讲道理的,何况是清醒的时候也不管不顾的男人。他紧紧拽着我的小臂,不管我怎么喊叫也不曾松一点力气,径直拉着我到了停车场,再次把我塞进了副驾驶室。

我内心再次翻出无数个要按倒他的小人,“你有病啊!有病吃药啊!你到底想怎样!”

他终于开锁开车门进了驾驶室,看向我眼神迷离,“好不容易没有其他人绊着,你说我想怎样!”

说着利索的启动,踩油门。

我再次抓狂的被他困在了车上,眼见他呼呼的上了环城快速路,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知晓无路可逃,后来靠着座椅居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往车外一望,他居然把我带到了行人稀少的江边。外头热浪隆隆,车内却凉意习习。他没开锁,我根本无法下车。

我无比心累的说:“萧毅尘,我无法理解你现在的做法。麻烦你在发神经病之前好歹也透露些消息,好歹让别人知道你为什么发病。这样神经兮兮的有意思吗?”

萧毅尘转过头来,一手搭在了副驾驶位的靠背上,呼出的每一寸气息都泛着酒意,他到底喝了多少。

我有点犯恶心,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毫无防备的欺身而上,紧接着,嘴唇猝不及防的覆盖了下来。他急切的探索着侵袭着我的柔唇,滚烫的气息在我身上辗转蜿蜒。我身子再次像电流涌过一样,随后剧烈的颤抖着。熟悉的男人,熟悉的气息,他的身影和记忆里憎恨的模样并无二致。我恨他,恨他,可是我曾那么深的爱过他。这样的记忆深切交织,让我思绪混乱一片。

同时,一股浓重的酒意一下子窜进了我的鼻腔。我闷闷的被呛住了,却怎么也咳不出来,恶心感被堵在喉咙,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快意和恶心感居然剧烈交织在我体内,我逃不开,躲不掉,就这么深深的被他的强势霸占着,整个人被他紧箍在了怀里,他不知何时,整个重量全都压到了我身上,发了疯似的。

和他曾经有过那么多次,却从未有这么一刻觉得他如千斤重,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这种无力感让我心生悲戚。我一狠心,重重的咬上的唇,丝丝血腥渗了出来。可是他无动于衷,变本加厉的在我的唇上甚至辗转到其他地方肆虐。不止是我,他整个身子也在深深颤抖,剧烈喘息。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顿了一秒,我找准空隙推他。结果他颤抖着垂涎:“我一刻也不想停下来。”只是手机又持续响了几声,由不得他不松开,把电话拿起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我瞥见手机屏幕上几个大字:“父亲。”

我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都清醒了,却只能愤恨的望着他。

他深呼了一口气,被迫接起。

我脑子开始嘤嘤嗡嗡,听不清电话里讲了什么,只闻见唇上那一星半点的血腥味,是他残留的血丝,再悄悄瞥了一眼他的侧脸。果然唇上依稀带着几颗猩红的牙印。

我顿时尴尬了几分,又气愤了几分。

待到挂了电话,他再度抚上我的肩。我一把挣脱开,“萧毅尘,我孩子还没断奶,别拿酒来呛我。”热气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都走到了这一步,这样算什么。

他闻言忙坐直了身子,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万分歉意。

我悲愤说着:“萧毅尘,如果这是你求和的方式,那我告诉你,我并不打算原谅你,从你把谢媛可带上的那一刻起,我就说过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不会,绝对不会。你可以对我用强,可是这样有意思吗!你占了我便宜又怎么样!你以为还会像从前那样,一……我就会妥协吗?你不要痴心妄想我会心软,我不会再可怜你!我很不喜欢这样的状态!如果你想要我的身体,尽管来。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没错,可不会是唯一!我不会为谁守身如玉!”

萧毅尘明显怔了一下,痴痴的望着我。痛楚、挣扎、犹疑……数不清的情绪,太多太多。

眼泪不知何时涌进了我的眼眶,我闭上眼睛,任凭每一滴泪珠在我脸上奔流。

我爱了四年的男人,像一团谜一样的存在,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我猜不透,猜不透。

这样算什么?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悔悟,还是见不得别人抢走的狭隘?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沉声说着:“你等我。”

135 不诉从前过往 他的话让我的心再次一痛。

凭什么?

我是你想抛弃就抛弃就拉回就拉回的奴隶吗?

我大胆的回应他的凝视,试图去掩饰内心的狂乱。我不知道此刻的他对孩子的身世有多少了解。他不提,我也不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甚至有一刻我还有些心虚害怕,害怕他来一句:“就凭我是果果的爸爸。”

那个时候我固执已久的心,会不会瞬间崩塌?会不会又被他卷入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中?他视我如尘埃的父亲,敌友未分的后妈和妹妹,视我如眼中钉的谢媛可,逃不开他们,可他们又怎么会善待我的孩子?

不,我不能任由自己心软,再次让自己陷入无法掌控的境地。我不能以孩子的平安成长,来换自己的一时心软。我来不及分清他话中的含义,另一种情绪立马淹没了过来。如果轻而易举的原谅,我会彻底的看不起自己。

我嘴角咧开一抹自己都分辨不清情绪的冷笑:“萧毅尘,相比听笑话,我更喜欢看笑话。你什么时候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来跟我谈筹码。”

他看不出我脸上情绪的变化,有些心急,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单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不知过了多久,才沉肃的道:“你看着吧。”

他把我送了回去,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却迟迟不肯开锁。我也没吭声,手搭在车门上,就这么静静的耗着,像我们合合分分的五年,没完没了。

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有些飘忽,“跟蒋德宝合作,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我微微一怔,却听“哒”的一声,手下意识的开了门,下了车。我一步一步的走向门禁,身后却迟迟不见车子发动离开的声音。

上了楼,小家伙们刚睡醒,何姐正在逗弄他们,看见我回来就无奈的说,刚刚好不容易把他们哄安分了。

我微微一笑,怜爱的看着正侧身的承承。三个多月了,前几天看着果果仰卧摇动小脚时,我灵机一动,就随手帮她推了一下小屁屁,给她一把力。果果身子直接翻了过去,萌萌的趴在床上微微抬着头乐呵呵。这下,她尝到了翻身过程的乐趣,时不时的总要翻一翻。

承承似乎也被感染到了,这几天也总爱朝自己感兴趣的一面侧躺着,我心头柔柔软软。时光如水,我开始把他们放在旁边安睡。即便每天都会夜起喂奶,看着他们慢慢长大,也会有种身边住进了阳光的温暖幸福。

我想起了什么,走到阳台向下望去,萧毅尘的车子绝尘而去。我心底空出了一大片。

他这样的回复是预料中的吧?这一阵子他频频靠近无一不在释放几个信号,要么想和好,要么不想我和谭佑文在一起。

谭老爷子的态度他看得一清二楚,或许早就预见了我和谭佑文几乎没有可能。

不可否认,他那句“你等我”再次让我心底擦出了火花。理智告诉我,这个男人不可原谅,那么复杂的家庭背景,即便原谅也不能再靠近。我有孩子,我的生活需要平静和安稳,我的孩子需要一个正常的环境。可也正因为孩子,正因为他丝丝缕缕的纠缠和总是恰到好处的帮我脱离困境,我的心里有开始酥酥麻麻的暖意。

没一会儿,谭佑文来了。谭老爷子上午的话仍荡在耳边,此刻再见到他多少有些尴尬不自然。萧毅尘让我等他,我无法回应。谭佑文呢,同样是我难以回应的。

何姐看了看我们这架势,就说要去买菜出了门,叮嘱我记得看看孩子。

人一走,谭佑文立刻走上前来抚住我的胳膊,脸上说不尽的歉意,“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我爸上午说的话你别放心上,我在努力争取,来之前他的想法已经有了松动。你放心好了。”

我淡淡一笑,有些心疼,“佑文,我不怪你爸,任何一个长辈处在这样的立场都会这样做。你不该背弃他们的期待。”

“我说过我会争取,不会放弃,你先不要想其他的。刚刚萧毅尘又来了吗?我看到他的车刚开走。他不是拿到化验报告了吗?还来做什么?”他声音开始有些急切。

“我也不知道。最近好多事,佑文,我需要好好静一静,我觉得我们都要好好静一静,想一想。”我神情迷惘的摇摇头。

“我知道……”

他话没说完,从里屋传来“嘤嘤耶耶”的哭声。我的心一提,转身冲进房里一看,吓得脸色煞白,承承竟然摔下了床,小身板躺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无比心疼着,上前蹲下,轻轻抱起来,嘴上不停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

谭佑文同样一脸惊吓,左右看了看大哭的承承,转身抱起果果道:“去医院看看,也不知道摔到哪里了。”

我一听如梦初醒,赶紧拿起婴儿包就跟着谭佑文往医院赶。

幸好地板铺了层软地垫,承承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内外伤。医生叮嘱,此时正是宝宝好动而且身体开始有力量的时候,家长要特别小心,不要轻易让宝宝离开视线。

谭佑文一脸沉重,回来的出租车上说:“何姐一个人照顾两个小孩忙不过来,再请个不住家的保姆吧,这次你别跟我拗,就当是我给承承找的。”

我没有回应。之前我虽执拗的自己交房租,但他说以给承承找保姆为名请来了何姐,我无从推辞。只是我从心底不愿坐实被他包养的现实,即便在何姐眼里,他是我背后倚靠的男人。

而这次还接受他的帮忙,那以后又得纠缠不清了。本来和他在一起的诚心就不深笃,他父亲一阻拦我就打了退堂鼓,我实在不愿让自己的游移不定破坏了他们父子之间的信任。

只是,小家伙们的日渐成长让我心头担忧,现在只是翻个身,以后会爬会走了,岂不是更加鸡飞狗跳?

承承……

我瞥了一眼怀里的小宝贝。这是我和谭佑文之间最亲密的纽带。倘若我和谭佑文撇清了关系,那么这个孩子……

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线,而内心深处又有一抹讳莫如深的希冀,我看不清,又自欺欺人的不愿看清。

第二天我去了公司。我要详细看看自己的进账。请一个保姆对一个大老板而言如九牛一毛,可对于生意不稳定的我来说,有可能一份吃重的费用。

我刚在自己的办公室坐定。蒋德宝的业务员小陈就来了,说来商讨合作事宜。

呵,这动作真够利索,昨天才口头应承,今天就上门开拔,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

想起昨天萧毅尘临走时说的,我悠然的答应,把小丽叫进来吩咐了几句。结果小陈看了合同就跑进来,“芯姐,是不是弄错了?这个套餐的价格怎么多出了百分之十?”

我抿嘴一笑,两手一摊,“初次合作都是这样的价格,其他家也是如此,等到合作开了,价格还可以再谈。怎么,有问题?”

小陈面色很难看,却见我油盐不进的样子,就说要回去和蒋总商量。

我眼神回到电脑上,悠然道:“好啊,你先回去确认好指令再过来。”

结果,下午的时候蒋德宝打来电话:“哎呀,唐总啊,都是我们小陈大惊小怪不懂规矩,你别介意。我这就让他立刻过去把合同签了,回头欢迎你莅临我们的门店视察。”

我哼哼哈哈了几句挂了电话,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他咬牙切齿又皮笑肉不笑的讨好我的神情。

就故意刁难你怎么了?我在你手上吃过的亏还少吗?

不是我要狐假虎威,而是有些人天生拜高踩低。你若不计前嫌一视同仁,等到他得势他还是会把你当不发声的病猫,习惯把你踩到尘埃。你不亲自给点下马威人家都不知道你精神的时候是能站能跑的!

我查了公司的进账。mb的业绩虽然一路上涨,可我对员工们也算大方,花销也流水似的少不了,原本生活就不宽裕,请个保姆多少有点吃力。可我毫无退路,因为我知道谭佑文会很快给我安排另一个保姆。

果然,傍晚的时候他便带着一个和何姐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妇女来了,让我叫她秦姐。

我也不再推托,可把谭佑文拉到一旁,坚持说她的工钱我来付,否则我不请。

他看着我的固执,无奈的声音有些沙哑:“你高兴就好,我听你的,可你不能苦了自己。”

他的温和让我嗅到了一丝丝卑微的气息,我的声音不由软了下来:“佑文,我会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你真的不用担心。”

他目光一直定定的凝视着我,“你又开始躲我了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帮我太多了。”我的心有些慌乱。

“霆芯。”他上前一步,高我一头的个子俯视着,灼热的呼吸和我的交织在一起,“我父亲的事,我再次感到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但不管怎么样,他能接受不是亲生骨肉的我,那总有一天,他也会接受果果。你不要泄气,给我,也给自己一点信心好吗?”

136 不诉从前过往(补更) 看着他眸底的坚定,我说不出的心疼,却不得不说:“佑文,你的父亲千里迢迢跑过来找我,一定有他的理由,他的坚持。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实在不愿你为了我和家里起冲突。而且……”

我咬了咬牙,终于托出埋在心底已久的话:“而且,我还没想好,和你……”

“没关系。”他直接打断了我的话,语速有些焦急,像是怕我泄露了什么天机,“真的没关系。我们一起把孩子们养大,看着他们快乐成长,你不开心吗?我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和孩子们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你要相信我。”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么认真,那么执着,眸底的神情近乎哀求,让我的心止不住的扯疼,又止不住的的心软。

孩子,是我目前最大的希冀。他爱屋及乌,让我更难适从。

他轻轻的拉住我,灼热的气息环绕着,“萧毅尘来找过你,来求你复合吗?你还要再回到他身边吗?不是我要诋毁谁,而是事实就摆在那里。他和谢媛可不明不白,而且,萧太太也在极力撮合他和张又佳,可另一方面又开始拉拢谢媛可。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你愿意扎进去吗?霆芯,我一直尊重你的选择,萧毅尘怎么对你,我极少过问。可是很多事你或许还蒙在鼓里,我才不得不说。”

我扯着衣襟轻咬嘴唇愣在那里。张又佳意在萧毅尘我不是没有感应,只是那么明显到连谭佑文都察觉到了吗?拉拢谢媛可?萧毅尘的身边,到底缠绕着多少阴谋诡计?

“如果我是萧毅尘,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伤痛,至少也该给你个解释,把你安顿好不让你受到伤害。”他目光沉沉的凝视着我,“霆芯,父亲把生意交给我打理,必定是对我抱着极大的信任。你不必担心我因此而受到父亲的猜忌和疏离。我妈妈你见过了,那么开明的长辈,即便她知道了真相,从开始到现在,也并没有责备什么,我来之前她还打电话问你一个女人怎么照顾两个小孩。所以,现在我们的重点是在孩子,先把他们养大了再说。”

我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觉得脑海里杂乱无章,却捋不出清晰明路。他最后一句话像是给我一颗定心丸,让我舒了一口气,可以不用面对他炽热的攻势。

只是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对的。

书慧带着小衣服来了,一进门就大咧咧的说:“最近忙得昏天暗地,总算偷得半日闲来看我的干宝贝们了。瞧这小胳膊小腿肉嘟嘟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你这妈妈养得好。”

“现在的小孩不都这样嘛。”我看她满面红光,心情大好,就打趣说:“气色那么好,最近有情况?”

她脸颊居然泛起了红晕:“哪儿啊。还不是那样。”

我见状就知有情况,赶紧把她拉过来逼问:“坦白从宽。”

她双眸低低,竟露出了些许娇羞,“有情况了呗。”

“谁?”我脑海搜索了一番,随口一叫:“宋献智?”

她身子一颤,娇笑着点点头。

“还真是啊。”我大叫着跳起来,“多久了?”

她告诉我,在一起一个多月了。

我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原以为她会陷在过往那段失败的婚姻难以走出,如果她能找到新的归属,多少能平复之前卢京深带来的伤害,也是新的开始。

“知道吗?卢京深挺贱的,看我过得精神奕奕,一点不像失婚妇女,前一阵子竟然还来求复合。”她鄙夷的笑着,又透着几分凄凉,“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摇尾乞怜,我直接臭骂了一顿。这种男人不值得怜惜。”

我笑容有些发僵,一时不知如何回复。萧毅尘不也是这样的吗?

书慧握了握我的胳膊,“你发什么愣?又想到萧毅尘了?”

我被她戳中心事,神色一凛,又听她道:“你可别又心软急着答应了。男人都是这么贱的,见你好的时候心里发痒,你要是屁颠颠的贴上去,没多久他肯定又会翻脸犯贱。”

我嘴上硬气的道:“我没答应,我现在只想好好做生意,自己挣钱养孩子,那才叫牛逼。”

书慧无视我的信誓旦旦,直戳我的心窝,“你自己的心自己清楚。总之这回,我劝你要吊个五次以上,他若一如既往的执着,你再考虑复合的事,别轻易点头。”

我没有吭声。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只因百般纠结而难以启齿。我看不清是真的希冀,还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理。或许是愤恨,或许是那么的不甘心,分开过一次后的复合,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假如我轻易放过,怎么对得起那些撕心裂肺和肝肠寸断?

潜意识的,我更想知道,这段起起伏伏的感情里,他的真意有几分。

书慧把我的怔愣看在眼里,最后只说:“把握当下,别再错过眼前人。”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我没她的幸运,假如谭佑文早一点出现,是不是萧毅尘就再没机会闯入我的新生活了。

书慧此次来,还跟我商量了另一件事。她想找我合伙开一家品牌整合店。

“那不是之前跟宋献智合伙开过的,后来因为洗黑钱被迫停止的吗?”我疑惑的问。

书慧坚持说,上回是因为其他原因而终止,但商机还摆在那里,我们可以开一家以体验为主的整合店。现在是产品体验时代,这样的店只要肯花心思在细节上,肯定能做好。

这个提议有些突然,让我心头游移不定。书慧眸光定定的道:“我想过了,我也要自己干,不能一直给人家打工。这样,我先出个策划案,回头再跟你商量细节。你看过方案再决定做不做,我现在相当于找人融资。你若不愿意,到时候直接说,也不用看在咱俩的关系委曲求全,毕竟是关乎生计的大事,马虎不得。”

我缓缓的点头,她的提议不无道理,这也是我明年打算强化的门店管理部分。只是对于书慧突然的事业心有些猝不及防。

……

宝宝们百日了。我老早就预约了小区附近的照相馆,给两个小家伙拍了几组照片做留念。出来的样片让人看着爱不释手,虎头虎脑的模样,粉嘟嘟的小手小脚,看得我的心都萌化了。推着双推婴儿车缓缓的走回去,心情格外舒畅。什么纷纷扰扰恩恩怨怨,这些才是我真实的全部。

谭佑文一早就来短信说,下午会来给宝宝们庆祝。我原本说不用,只是个百日,也不是整岁生日。何况,上回长谈之后,我面对他时仍是带着不少尴尬,此刻再一起庆百日,又是说不出的暧昧不清。

他说:孩子需要热热闹闹的过完每一个特别的日子,这样才有利于他的成长。

我竟也一时无从拒绝。

好在下午的时候,他突然来电话说,谭老爷子高血压临时住进了医院,他一时走不开,万分抱歉的说:“我看看晚点能不能过去,对不起,早上还说要陪孩子们热热闹闹的过,结果却食言了。”

我竟然暗舒了一口气,忙道:“你先忙,过不来就算了。”、

他来不了,另一个人却屁颠颠的找上门来了。

萧毅尘来敲门的时候,我直接无视,结果这厮在门口无赖的说:“孩子们百日,你不摆酒也就算了,大人的祝福多一份是一份,你何苦拒绝啊?”

他声音不大不小,就这么不依不饶的说着,在楼道里回声阵阵。

我倍觉不安和丢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整层楼都听得见啊。

最后只能无奈的开了门。

他笑嘻嘻的跨了进来,两手大包小包的礼物盒往桌子一放,先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急匆匆的往房间里跑。

对着这个如入无人之境的外人,我竟然什么气也发不出。

床上小家伙们笨拙的翻滚着,而一旁的他整个人眉眼都透着喜气洋洋,然后就翻出一个小礼物盒,打开一看,是两个小小的黄金长命锁。

我的心颤了一下,就看着他拿着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给果果戴上,心头竟模模糊糊的有了涩意。

像是怕我有意见,他戴完就转头看了看我。我面无表情,喉咙动了动,终是什么也说不出。

他掏出手机,对着孩子拍了几张照片,孩子的镜头感很好,尤其是果果,一看到手机举起来会不由自主的看着镜头憨憨的发笑,非常地配合。

无论是对果果还是对承承,他似乎并未有所偏袒。我凝视着他似乎自娱自乐的举动,精致的侧脸掩饰不住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也在怀疑,他是真不知道果果的身份,还是故意装出一视同仁。一个从未做过父亲的男人,又怎么会对别人的孩子如此上心?

我心头酸酸涩涩,他留的时间越长我心底就越不安,可是我阻止不了,孩子和她爸爸在一起的时光。有那么一瞬间,要是时间静止在这一刻,是不是也很好?

怔愣间,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不耐烦的拿起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137 不诉从前过往 他盯着屏幕思量了半晌,终于站起来对我说:“公司出了点事,我得先回去。”

我回避了他灼热而殷切的眼神,冷冷的挤出三个字:“随便你。”

他的声音有些无奈:“我过后再来看你和孩子。”

我闷闷的不出声,用一个冷漠的背影回应。

他摇了摇果果和承承的手,凝望了一小会儿才离去。

我心头不知是何滋味,有一抹淡淡的忧伤薄如云烟。

百无聊赖刷了朋友圈,却发现一封疑似mb的信传疯了。这封信名为《首长致:全体官方合作伙伴的一封信》,信中称:十日之内,凡现已做lk的官方威商合作伙伴不表态,不做出选择,不在威商朋友圈发出声明的,明天将立即取消合作资格。

我脑子瞬间炸开了。

这一封杀令不啻于一颗重磅**,重重的砸进了业内人的心里。

我立即给谭佑文打了电话,发现正在通话中。想起他今夜有事来不了,难道就是为了发布这道消息?

谭佑文这是正式挑衅了吗?我心底很不是滋味,虽说lk威商项目是萧太太主导,可萧毅尘阴着脸离开,想必事态比较严重,这可是关乎整个lk的大事。

哄了孩子入睡,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锅上的烙饼。生完小孩后,张又佳曾拉我做威商,被我直接拒绝了。一来威商渠道乱象丛生,未有规范的条例管制,我不愿淌这浑水,二来我已经潜意识在慢慢疏远lk,自然不会答应她的邀盟。

如今,谭佑文是向lk开战,一血去年气垫bb之仇了吗?

我脑海里一直翻滚着和谭佑文相识相知的情形,又交织着萧毅尘忽远忽近的身影。我猜不透自己到底害怕的是什么,那抹讳莫如深的心思一直蠢蠢欲动。

第二天上午小丽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蔡廷伟扣了我们20%的款。我一时气急。华远的渠道被lk收回后,我和华远逐渐终止了合作。之后他们总是以在走公司流程为由拖欠货款,一直到最近才松口说流程走完,准备划账,没想到又节外生枝。

我直接约了蔡廷伟,他很爽快。再见到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我一点好感也没有。他嬉皮笑脸开门见山:“你几次违反超市规定,不按时补货,安排的导购也不怎么配合理货,原本是要扣30%的,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向超市申请减免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蔡总,我的导购也就一次请假,还是因为搬东西割伤了手,这你们负责人是看到的,你说的不配合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他两手一摊,“上面的处罚,我也没办法。”

我顿时气结,“怎么罚,超市都是照章办事,你如果没办法,我又怎么会被罚。”

他顿时变了脸:“你当自己是谁?我好心过来听你申诉,你不但一点好颜色不给,还跟我摆什么谱!以为自己是萧家少奶奶不成,仗着萧总的气势狐假虎威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说着他掏出手机点了两下,转过屏幕晃到我跟前:“看看,给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小丑。”

我可以无视他的蛮横无理,可视频上的画面却让我的心颤了一下。

是lk新品发布会的现场。因为品牌代言人的出席以及公司投资某部电视剧的缘故,这场发布会备受业界关注。我对lk的热情如同过夜的汤水,一点点的冷去,只是有关这家公司的一举一动却依旧牵动着我的心。

画面上,张又佳挽着萧毅尘的胳膊,举止亲昵的走上舞台。

虽说公众场合,男女手挽手不见得有多大惊小怪,可张又佳眸底的柔情却穿过手机屏幕直直的向我砸了过来。

我明白了,当初不情不愿的接了我的合作,如今是连本带利的讨回去啊。果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商场上厮杀打拼的人,果然个个都是能屈能伸。

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一个手挽手的视频能说明什么?萧毅尘又移情张又佳了?我是那种因为别的女人靠近就会争风吃醋的女人吗?更何况,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是被萧毅尘抛弃的女人。萧毅尘和任何一个女人出现,都是对我的背叛?

我突然觉得世界是多么奇妙和可笑,轻蔑的笑了一声:“这个视频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也不再多做争辩,人家流程都走完了,铁板钉钉的事实,我只能出哑巴亏。

蔡廷伟带着得意的讽刺离开,就好似张又佳特地为他出了口气。书慧竟然也找了过来,劈头盖脸的要我看东西。我一瞧,这不是刚才那个视频嘛。这一次,我竟鬼使神差的,耐着性子详详细细的从头看了个遍。

这次发布会lk发布了两款新品,品牌代言人千娇百媚的启动了揭幕仪式,随后画面上出现了以新品研发过程为素材的短片。在这五分钟的vcr里,张又佳和萧毅尘肩并肩讨论方案、参观工厂的身影出现了不下二十次。

书慧粘酸带刺的道:“靠,还真是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啊。这里面好像也没谢媛可什么事了?萧毅尘艳福不浅啊。”

说淡定是假的,我心里早已涌上万般情绪,酸楚、纠结、愤恨……各种情绪淡如云烟,却交织在我脑海一片乱哄哄。

书慧看了看视频,又叽叽喳喳的道:“这张又佳还真是跟屁虫,萧毅尘走哪到哪儿啊。”

我心神一提,想起那天在医院,妈妈指着萧毅尘的情形,而当时,张又佳就俏生生的站在身旁。萧毅尘说她是尾随他而去的。可不是跟屁虫么。

我望着电视上那抹俏丽的身影,也不知哪里不对劲,忽然脑子“嘭”的一声轰开了什么。

为什么她当时刚好也在场?

不对,假如事情真的那么荒唐,为什么妈妈不是指着她?那天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萧毅尘如果真要害妈妈,都已然撕开脸了,为什么还对我死缠烂打?

直到那时我才知我的心有多贱,明明那么恨他,却只要他一勾勾手,原以为坚如磐石的心又开始动摇。

我烦躁的把手机推开:“刚刚蔡廷伟来,也让我看了视频。你们倒像是约好似的。”

“这说明俩人必定有鬼,不然干嘛不大竿的人都所见略同。至少张又佳之心路人皆知。”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周还见她去看医生来着,好像看的是眼科。这些个富二代,平日也有个小病小痛得上医院。”

我的心再度一紧,“张又佳也有眼病?”

脑海闪过谢媛可红肿的眼睛,我内心的疑惑越放越大。书慧看着我的怔愣以为我又黯然伤神,忙扯开话题:“我的策划案快做完了,找个时间我们合计合计,看能不能做,可以的话我们就加快步伐,时不我待啊。”

我缓缓点头,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总之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到底孩子们当时的生病是不是人为?

即便不是,张又佳这个女人行为怪诞,让我后脊梁生出一丝冷汗。

晚上的时候,萧毅尘来敲门,我没让何姐开门。大晚上的,他居然也安分的没再生事。只是何姐出阳台晾衣服回来就神秘兮兮的说:“那位萧先生,好像一直站在楼下抽烟。”

我的心再度绞扭在了一起。

在楼下,来做什么?

为今天的行为解释吗?我突然觉得彼此都可笑起来。我不明不白的憋着什么气,而他莫名其妙的站在我的楼下。

我让何姐关了客厅和阳台的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悄悄的走到和阳台一个方向的房间窗边,往下一望,只见楼下花坛边有个男人影影绰绰,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脸,可那个曾在梦里出现过多次的身影,就这么在那里徘徊了好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往上望了一望,我居然心虚的往里一躲,再次探出头时,楼下只有他渐渐远去的身影。那一刻,竟然觉得他的身影一直在走,一直在走,久久都没有消失。

我真是中了魔怔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居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犹豫了几秒接起,却听见一个平板的声音传来:“霆芯,我是又佳,先别挂电话。”

自来熟的性子,无论亲疏远近,上来就是亲密无边。只是此刻的她声音没什么温度。

我静静的“嗯”了一声,想听听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来想约你出来聊聊的,但听着你好像对我没什么热情。”

我听着恶人先告状的语气,竟有些啼笑皆非,却只平静的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

“那好,也省去了我去佛城的麻烦。”她声音也很平稳,“我之前不明白为什么尘哥不要你,还想着撮合你俩和好,可就在昨晚,我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的心竟然扑通扑通直跳,胸口胀满了莫名的情绪,却只是不咸不淡的道:“我们的事,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你妈害死了他妈妈,害得我妈被误会,你说能没有关系吗?

138 不诉从前过往 “你再乱指控,我就告你诽谤。再说,你说这些有意义吗?”我胸口止不住的起伏,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诽谤?”她悠然笑了起来,“你要真说乱指控,那也是你念念不忘的尘哥吧。他念在旧情没控告你妈妈已经是大恩大德,网开一面了。看来,我给你点真枪实弹,你倒挺坦荡啊。你等着,我给你看样东西。”

我脑子一怔,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没一会儿,手机“叮”了两声,我终是忍不住点开一看,竟然是妈妈和另一个女人的两张合照。那个女人眉清目秀,徐娘半老,三十多岁了风韵犹存。从日期上看,是四年前的春天。

张又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下意识的一接,只听她的声音如鬼魅般传来,“这个女人当年觊觎萧阿姨的位置,对萧阿姨恨之入骨,想加害于她。你妈妈知道这事,可接受了这个女人的一笔钱,拿人手短,对萧阿姨见死不救,导致阿姨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外人还很难怀疑。你说,你妈妈是不是很可恶?”

我的脑海“轰隆”一声炸开,萧毅尘当时的眼神萦绕在眼前,哀怨、愤怒……可是,最近他,温柔如水,一副讨好求情的模样。说他冰释前嫌,一心求和,那转变的契机在哪里?

张又佳继续道:“那天我一早就知道他要去看你妈妈,很担心他会失控做出什么傻事。你应该了解他的性格,冲动的时候有时会不管不顾,我可不能让别人毁了他……”

“你这么说,是在暗示我,害我妈妈昏迷不醒的是萧毅尘?你是在演电视剧吗?”我声音哆嗦着回应。

这种离间计,千万不能信。即便我和萧毅尘隔阂重重,我也不愿一时的冲动懵逼了理智的双眼,我不想冤枉谁一星半点。

“你爱怎么想都行,我妈替你妈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也该卸掉了。总之,人在做,天在看。我要是你,赶紧找个地方躲着去吧,哪还好意思缠着尘哥不放。”

我气愤的挤出一句话:“你不就是惦记着萧毅尘身边的位置嘛。别来我跟前招摇过市,有本事找他拿啊,我这儿又没有萧家少奶奶的宝座。”

“你……”她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干脆挂掉了电话眼不见为净。

外头艳阳高照,流火七月,室内却寒冷如冰窖。我想起他的柔情,他的冷酷,他的反复,他的伤痛,那么遥远,又那么真切。到底这一切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是情势需要的棋子,还是情之所动的难自禁?

他一句“你等我”让我心颤了几天,差点忘了他和谢媛可的不齿之恨,差点忘了他对妈妈的所有嫌疑。

何姐进来轻声提醒要给宝宝喂奶了,我内心烦躁吼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连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说:“抱歉,公司遇到了一点事。你先用冰箱里的奶喂一喂吧。”

我需要缕清楚这些来龙去脉。我很贱,这我自己知道,可是有时候,我更不愿一切都蒙在鼓里。

这种事如果直接问萧毅尘,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恐怕还会把事情弄僵。

先打个电话问问程皓的口风。他是他的发小,一定知晓不少秘密。

只是,一提起这个女人,他在电话另一头静了一瞬,随即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这事?”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我执拗地问着。

程皓有些支吾,“霆芯,你干嘛问这个,这是上一辈的事。”

我吼他:“既然是上一辈的事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你不告诉我,我也有渠道知道。你看,我这不是知道这女人的存在了吗?”

程皓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好,反正你都会知道,还不如由我告诉你。反正这女人叫叶芳,当年和萧阿姨,哦,我说的是阿尘的妈妈不对盘。到后来萧阿姨突然传来噩耗……叶芳同时人间蒸发了。”

我心神一提,似乎明白了几分,急问:“萧阿姨是什么死因?听你这么说,明明这个叶芳有嫌疑,萧毅尘为什么怀疑是我妈妈。她们几个人到底什么关系?我妈妈怎么会和萧毅尘妈妈扯到一块?”

程皓无奈的道:“你连珠炮似的问那么多,我该从哪里说起呢?噩耗传出时,阿尘正在国外考察,他回来后得知萧阿姨是死于肠道癌,他不信。萧阿姨平日身体健康,虽然肠道有问题,但定期检查,怎么会突然有肠道癌。可当时的情况比较混乱,萧董事长就说萧阿姨已经过了头七,还不火化下葬不吉利,你知道的,做生意的人都信这个。我这么说,也并没有说他的不对……”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辩解,迫不及待的问:“那后来呢,萧毅尘是不是自己查的?”

我这么问的时候,心底早冒了一丝的冷汗。萧董事长身边虎视眈眈的女人,孤苦无依的萧阿姨,俨然一部血雨腥风的宫斗剧啊。

“是的,他后来查了。”程皓在那头声音压了压,有些神秘兮兮的道:“后来查出来,肠道问题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死因,是工业用亚硝酸盐慢性毒害导致胸闷窒息死亡。”

我听见心底“轰”的一声,惊惧、心虚、慌乱深深的击中了我。工业用亚硝酸盐?

我口齿有些哆嗦,声音都在打颤:“你是说……”

“霆芯。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你妈妈……之前不是开过化工用品店嘛。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感觉心头钝痛,某种窒息感瞬间淹了上来。

挂了电话,我浑身发抖战栗,整个人浴在冷汗里,一颗颤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妈妈是有很大嫌疑的。可嫌疑在哪儿?善良的妈妈怎么会用化工用品去陷害萧阿姨?

什么动机?什么阴谋?

程皓是他的发小,他能告知的基本都知无不言了,从他那里再难敲出更多的信息,可是一串串的问号压着我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不行,我要问清楚。不问出来,我们的关系摆在那里,心结永远没有解开的那一天。之前就对他的指控怀疑重重,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去问,此刻知晓了那么多的信息,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拨通了萧毅尘的号码。他对我的邀约很是欢喜,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我挂了电话眸底居然涌出了热泪,越接近事实越手足无措。

我不想孩子在身旁分了大家的心,约的地点在离家附近不远的一处茶楼。我刚一进门,就看到他大踏步的从里头向我迎来,显然在等候了多时。

“芯芯,你终于肯见我了。”他高大的身躯迎上来要拥住我。我轻巧一闪,躲开了他的拥抱。

“我们包厢里说。”我垂眸低声说。

“好,好。”他声音里泛着愉悦的音符,是不是哪怕此刻叫他赴汤蹈火,他也愿意?

我想起蒋德宝和蔡廷伟的能屈能伸,心头凉了半截。

是不是所有在商场上浸淫已久的人,都练就了一身高级弹簧的本领,屈伸自如?

我直接掏出手机,把张又佳发给我的照片翻出来递到萧毅尘的跟前。我怕自己会退缩,递出去的动作利索决绝,他看着我一愣,疑惑的低头接了手机。

看了两秒,晴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哪里来的照片?”

我咬咬嘴唇,狠下心来问道:“萧毅尘,去年你莫名其妙的说我妈妈害了你妈妈,却没有说清楚前因后果。上回我妈妈昏倒前指着你,你说你没有害我妈妈。前前后后的事让我一头雾水。你怎么对我,我不在乎,可我不愿背这黑锅,我妈妈更不能背这黑锅。到底,我妈妈是否和你有仇,你最好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别整天神经兮兮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他眼神阴沉的眯了起来,“谁突然给你看这些?”

“谁给我的重要吗?不管谁给的我,不都是事实吗?”我压制着内心的起伏。

“芯芯,你如果真想知道,回头我把一份报告带上,再详详细细的跟你说。”他看向我的目光深了又深,“可是事实不重要,重要的事给你照片的那个人的动机,你告诉我。”

“什么报告?什么动机?”我被他的话给弄急了,为什么就不能直截了当的说了?

忽然他手机响了起来,他不耐烦的丢到了一边。可立即又百折不挠的响了起来,他终是沉了一口气接了起来:“爸,您不是在郊外打高尔夫吗?怎么这会儿打来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萧毅尘“嗯”了两声,悻悻的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又有急事要回去了,却发现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气。是不是自欺欺人,更容易让人安稳接受?

可是真相呢?

他抬眸深沉的凝视着我,手不自然的覆上了我的手背:“不要听别人瞎说,所有的答案只等我告诉你。”

139 不诉从前过往 又是一句等。

你让我等着看清你,我等了。

你逼我领了证,我去了。

可是呢,去年所有的原谅,都换来了什么?

如今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的等,你当我是随时待命、随叫随到吗?

可是看着他笃定的眼神,我内心又忽然一动,会不会他真的有什么隐情?如今半死不活的关系,等与不等又有什么区别?

我寒着脸没有回应,缓缓的抽开了手。

他叹了口气:“我爸叫我回去商量事情,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疑问,要像今天一样来找我。”

“然后等来你一句‘你等我’。”我凄然一笑,“萧毅尘,你走吧,我知道了。”

“芯芯,等我处理完事情,我会找你。”

我识相的拿着手包出了门。这个男人,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真正属于我。可是内心却辗转纠结得厉害。

谭佑文来了,希望我不要怪他对抗lk。

他说:“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是,我不想你卷入我们之间的纷争,这跟你无关,所以我并没有知会你,而且我父亲和大哥都支持这项决议,希望你不要见怪。只是,没能参加孩子们的百日庆祝,我挺愧疚。”

我不自然的一笑:“你们是正当竞争,这是业内常事,我也不想多嘴。至于孩子的百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头却暗道:还好你没来,否则两个不对盘的人挤一个屋里还不得针尖对麦芒。我不是怕自己双方不讨好,而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萧毅尘这流氓,发起癫来还不知会疯成什么样。

谭佑文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一个金镯子。

看着金灿灿的上好的成色,我心头又泛起苦涩。

恍恍惚惚的,竟然看着谭佑文逗弄孩子的背影怔了神。孩子们百日,既有金镯子做礼物,又收了长命锁,什么时候能收到一份光明正大的完完整整的父爱?

萧毅尘让我等他的答案,只是我心底却渐渐没了指望。他曾经给过我那么多个答案,却没有一个属于安稳和平静。就好像狼来了故事里的小孩,再也难找回别人的信任。

只是潜意识的,模模糊糊的,我却又想要一个结果,也许是要给自己死过多次的心一个完整的交代。

mb和lk在威商的对抗,每日都能从万能的朋友圈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因为mb的声明,原本和lk签订了合同的威商代理开始动摇。而lk则加了一把火,放出一条回复:“因封杀令不得不放弃mb品牌,lk将无条件补偿三个月利润损失;二十日内签署lk,并放弃mb,lk赠送50万货作为启动支持。”截止目前,已有3个代理商放弃mb。

lk这是花了血本要跟mb对抗到底了。在威商界,mb在日新月异的行业里早先启动了半年,便占据了先机,发展了大批优秀的威代理商,等到lk进入的时候,mb早已是威商界美妆行业的翘楚。

要想占领别人的市场,就得狠下血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萧太太出手真是大手笔。

按书慧的说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萧太太虽然老早就接管公司的部分项目,但在市场运作这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照情形来看,她的魄力和狠劲不亚于任何一个果敢的男人。

“能够由小三扶正的女人,心不狠哪做得成事,尤其是这种一入豪门深似海的家庭。至于说魄力嘛。男人在背后撑腰,想退缩都难。”

书慧多少知道点萧家的八卦,或许是某个人事的圈内人,或许是宋献智。她打算进军美业,不会没有留意业内的风云变幻。

“不过,我听说有人在董事会上指责萧太太只花钱,没挣钱。做项目快一年了,账面还是入不敷出,项目也是进行得乱七八糟,看不到什么前景。”

我喃喃自语:“还有人敢指责她?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你不是说她有董事长撑腰吗?指责她的人太自不量力了。”

“呵。这话连你自己也不信吧,敢跟她叫板的人不就这么一个人嘛。”

我看着她眨巴的眼睛,有些不自在,打岔道:“宋献智家里也算是小豪门了吧。你是不是打算练就一颗狠心啊。”

书慧无奈的一笑,随即白了我一眼,“跟他还谈不上未来呢,哪操心那么多。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在萧家和谭家之间游走,我真替你感到累啊。”

我两手一摊,“我老早就说过,只想过好眼下的日子,能挣够养活孩子和自己的钱,别的,走一步算一步。”

这场跟萧家有关的谈话因我的插科打诨而终结,只是我的心却莫名的躁动起来。我想起张又佳对我的谩骂。她说因为我妈妈,萧太太被萧毅尘误会。

我不好分辨这话中的真假,只是萧毅尘呢?他让我等他。等他做什么?在等待的时间里,他预备做什么?

也许他有不得已的理由,那么他的情非得已,是因为谢媛可,还是萧太太?

萧太太会是当年暗害萧毅尘妈妈的凶手吗?那叶芳呢?又是怎么回事?

那谢媛可呢?她是不是真的被萧太太拉拢了?称得上萧毅尘发下的她,在一连串事件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萧毅尘,你把那么多人捆绑在一起,意欲何为?

我对萧家内部发生的事一知半解,却阻挡不了谭佑文强势的到来。

他,居然买下了我对面的房子。

那天晚上,他来看望孩子们,很晚了都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我隐隐不安,忙委婉的道:“开夜车似乎不大好吧,从这里回你的房子怎么也要二三十分钟。”他来佛城都会住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

没想到他眉眼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我在待半个小时吧,才九点钟,宝宝们不是十点才睡的吗?”

我微微一怔,内心有些挣扎。今晚的他,怎么会……有点粘人?

脑海搜索着合适的词汇给双方下行的台阶。

结果,他直接微微一笑,很淡定的告诉我:“我看这个小区挺有投资空间,刚好你住这里,我就把对门的那套三房给买下了,以后我们就是门对门的邻居了。”

我脑海轻轻崩开了。

原本对他就若即若离,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歉疚感。

如今,他住到了我对门?

我眼神有些怔愣,一时竟找不出接茬的话。表示不乐意吗?我凭什么评价别人的置业决定?

我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听见他轻松地道:“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会影响?

才怪。

偶尔他下班回来,会提着两盒酒店熟食来敲门,进来就笑声清亮的说:“这么巧,你们刚好在吃饭,我来蹭个米饭怎么样,只买了熟食。”

我能说连一碗白米饭都赊不起吗?

偶尔他出差过来,会提着两个小玩具来敲门,进来就笑嘻嘻的说:“刚好看到有新出的玩具,就想给孩子们添一些,刚好他们都醒了。”

我能说你拿走吧,孩子们不需要?

这时候我只能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你买的玩具我屋子都快放不下了。”

“放不下那就先放我那里,偶尔带着孩子们去玩玩。”

我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这是挖好了坑在等着我跳啊。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这天傍晚,临近饭点的时候,有人来按门铃。我内心挣扎着踟蹰着,谭佑文的套路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只是我知道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

这样的男人善于揣摩人的心理。他不会看不出我潜意识的躲闪和逃避,他知道萧毅尘的回归或多或少冲击了我原本死下去的心灵。只是,他更清楚我的心越犹疑不定,越不能霸王硬上弓,否则会把我的心越逼越远。

我从怔愣里回过神来,却见何姐早已站到门口回望着我:“是萧先生。”

我再次一怔。他来了。

消失了一周,终于来了。

这时,门铃再次响了一串。我咬牙说:“开吧。”这样的时间段,我相信他会继续百折不挠,直到我被迫无奈的回应为止。

即便是求和的状态,他也不会拒绝用我排斥的方式和手段达到目的。

这人就是这样贱得令人生厌,偏偏我摆脱不了他。

何姐一开门,他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笑容和煦,“芯芯,我可算来看你了。”

他又是很自觉的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摊,兴冲冲的进了洗手间洗手。

出来之后先翻出一个礼物袋。他给两个孩子分别买了三套衣服。女娃娃装可爱极了,垂坠度上好的小蓬蓬裙,我瞥了一眼心底就暖意融融,又酸酸涩涩。

每一个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是每一个母亲心头的小公主。

何姐也凑上一瞧,“萧先生眼光还真不错,这小蓬蓬裙穿上肯定是个小公主。”

我回过神来,洒了一泼冷水:“中看不中穿,孩子下身容易着凉,穿了小裙子,还得套小裤子,看着别扭。”

萧毅尘的俊脸上有些悻悻然,不过仍愉快的道:“回头我再去买小裤子,这裙子今年不穿,明年可穿不上咯。”

这时候,门铃又响了,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次,一定是货真价实的谭佑文了。

140 不诉从前过往 果然,谭佑文再次提了酒店熟食走了过来。天知道他是有多喜欢那家酒店的菜。

萧毅尘顿时脸色大变,板着面孔轻蔑的笑了一声:“谭总对这家酒店的主厨真是情有独钟啊。”

谭佑文对着我言笑晏晏:“刚好路过,就买了。他们的菜味道不错。”

我尴尬的笑笑,心底有些抓狂。

秦姐原本是要留下来一起吃饭的,结果看到这阵仗就立马道:“小唐,既然你这里那么多人了,我还是回去吃吧。你不知道我儿子现在有多调皮,我得回去盯着他写作业。”

我不自然的点头答应,何姐老早就扒拉了两口饭直接进了卧房逗弄孩子。

于是,客厅里剩下了我们仨。

萧毅尘在这饭点来本就是要蹭饭的,此刻看着谭佑文登堂入室,脸上顿时窝了一片火却又难以发泄。

而我内心早已翻江倒海,生活果真比电视剧还恶俗,这样的一女两男情景居然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

难道真要上演两男事一女同桌吃饭的惊世骇俗?

太狗血了。只是,我能把他们都赶走吗?

萧毅尘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的绽开一个得体的笑容:“来就来了,干嘛还自备菜式呢?怕这里没得吃吗?你也太小瞧芯芯了。”

我顿时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这称呼,有必要炫耀和我的亲昵吗?

谭佑文亦是笑容回应:“厨师新出了几个菜式,我总想着让霆芯尝尝,见多识广嘛。我问过医生了,这两个菜对哺乳期的妈妈有好处。”

我的脸再度温热起来。谭佑文腻死人来一点不输萧毅尘。

萧毅尘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傲娇的走近厨房,拉来碗柜要拿碗。却见谭佑文跟了进去,指着他手里的碗理直气壮:“不好意思,这碗是我从英国带回来的。”

萧毅尘的脸顿时黑成了炭。他犹疑的偏头看了看我,仿佛要从我脸上找到否定的答案。

我避开他的眼神,心头痛了一下。谭佑文顺势把碗接了过来。萧毅尘深深的按下某股气,从碗柜里再拿出了两个碗,快速的走出厨房来到餐桌旁盛了两碗饭。动作利索不拖泥带水又从容不迫。

我看着摆在餐桌上白花花的米饭,某种苦涩漫了上来一直往外冒,怎么压也压不住。

努努嘴刚想说什么,谭佑文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悻悻的掏出一看,被我瞥见手机屏幕上的“父亲”二字,心头竟然一松。

“爸。”他接起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阳台。

萧毅尘竟也眉色稍松,声音带了些涩意和沙哑:“我们吃饭吧,别着凉了。”

我没动,却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给凝视得有些不安。我不会忽略他眸底那抹仿佛挫败的神色。

没一会儿,谭佑文走了餐厅,面色讪讪。

“是你爸爸叫你回去?”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结果,萧毅尘在一旁幸灾乐祸起来。学着老气横秋调调:“爸爸的话要听,不然不给你分家产怎么办?”

我白了他一眼,无语至极。偏头看了看谭佑文,语气温和:“老爷子急着叫你回去,一定有什么紧急的事,别耽搁了。”

不知怎地,我脑子一抽,居然鬼使神差的从食盒里翻出一盒吐司,咬着嘴唇又道:“这吐司留着路上吃,别饿着了。”

这话一出,谭佑文顿时面露讶色,又受宠若惊。

“霆芯……”他眼波流转,声音颇为动情。

萧毅尘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嚷嚷着:“该走的走,爸爸急坏了可不好。”

他重重的咬了“爸爸”两个字,神情戏谑又隐忍着某种情绪。

谭佑文斜眼睨了他一眼随即收回,再不做理会。他定定的看着我说:“霆芯,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先照顾孩子们。”

我的心一直颤颤抖抖的,方才一时脑热才说了那句话,说完全身几乎被抽干了似的,此刻再听到他暧昧亲昵的话语,浑身竟提不出什么力气来回应,只慌乱的点了点头。

他凝视了我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开门走出去。

“嘭”的关门声,一下子让我浑身没了力气。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发现,萧毅尘一直不耐烦的站在身旁,双手握紧了拳头。

我看着无比烦躁,对着饭菜再无心下咽,转身向卧房走去。

萧毅尘才轻轻出声:“饭还没吃完呢。”

我阴阳怪气的说着:“不该走的走了,该走的留了下来,吃着没胃口。”

丢下这句话,直接进了卧房,独留萧毅尘在客厅。

这个男人我知道是不安分的。我刚抱起果果哼唧哄睡,他就灰溜溜的跟了进来,厚着脸皮凑到我跟前,那眼神就好似端详着什么稀世珍宝。果果原本眯起的迷糊双眼缓缓的睁开了,水亮水亮的盯着我们。

我有点恼火,好不容易哄睡的小家伙,又被你给吵醒了。

瞪着他低斥:“你出去,别吵果果睡觉。”

萧毅尘退了一步,一脸无辜,像个孩子似的听候的宣判。我的气瞬间又被憋进了肚子,转身要出房间。

他立马双手投降,“我出去。”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很轻,眼神还不安的瞥了一眼我怀里的果果。

我心底瞬间涌起难言的苦涩。

我把果果和承承都安放在各自的摇床里,舒了一口气。却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

方才没有听到关门声,想来这个男人一定还守在门外。我不见他,他明天还是会来。

我拧开房门,一出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即抬眸站了起来。

我转身轻轻关上房门,却发现他的气息早已踱到了我身旁。

我越过他,走到隔壁房间吩咐何姐看着孩子们。何姐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即瞥着我身后的萧毅尘点了点头。

我有点尴尬,就好似要和情郎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在家里,实在不适合跟他谈论什么事情。

他跟着我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兴许是知晓我的意图,竟安分的没有出声,只是均匀的男性呼吸让我的心一直嘭嘭的剧烈跳动。

到了楼下花园的休息区,我终于微微转过身来,不冷不热的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孩子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夏夜的凉风习习。

夜色的掩映下,他脸色晦暗,但轮廓线条如行云流水,好一个俊朗的男人。只可惜,两度负我。

转眼又过了一年。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是他们家的新代理商,参观个总部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贻人笑柄。那时候他嬉皮笑脸的央求我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硬把我拉上了他在粤海天地的床。也是在那里,他和谢媛可滚到了一起,恰好被我捉了个正着。

人生有多漫长,就有多艰辛。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他上前一步,和我近在咫尺的距离。“你们……都到了买菜吃饭居家过日子的程度了吗?”

声音隐含着丝丝痛楚,却仿佛又带着某种不甘心和悲愤。

我面无表情,只声音冷硬的说:“你没有权利干涉我什么的。什么话你快点说。”

“你不要再掉坑里了。你明知道他们家不会同意……”

“萧毅尘!”我蛮狠的打断他的絮絮叨叨,“你不用像居委会大妈一样操心我的终身大事。有话快说。”

路灯透过树叶缝隙在他的脸上投下道道光斑,他忽然就缓缓的笑了:“我不操心,我们已经定了终身,这有什么可操心的。”

一股酸意又涌了上来。我不耐烦的道:“你再不说,我就上楼了。”说着抬腿就要走。

他的手一下子就拉住了我的胳膊,“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

他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到我眼前,“上回我说带着一份报告再跟你说,这就是。”

他的单刀直入让我一个怔愣,却忍不住好奇心垂眸一看,是一份尸检报告。

清风袭来,我浑身顿时一阵寒颤。大晚上的要给我看这个?

却见上面名字显示:林梅。

“是我的母亲。”他声音有些低沉,在夏夜里竟有些不真实。

再往下看,显示胸闷窒息死亡,从体内检出工业用亚硝酸盐。

我脑子嗡的一声,喉咙有些颤抖,却听见自己出声:“到底和我妈妈的化工用品店有什么关系?世上卖这类东西的不只我妈一家店啊。”

我有些摇摇欲坠,接近事实真相的可能让我惊慌失措。

他伸出手,稳稳的扶着我,轻声道:“对不起。”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慌乱的心烦躁不已,再次质问:“你母亲死得蹊跷,我很同情,可凭什么把这事赖到我妈身上来?难道人用刀把人杀了,卖刀的老板也要背锅负责任吗?

萧毅尘的眼神一直在昏暗中搜索着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半晌过后才缓缓的道:“我们的妈妈是认识的,只是你妈妈可能知晓一些秘密,却还是把那些东西卖给了那个人而不是举报。”

我心头猛然一震,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141 我曾说过的未来,不会放弃 我回来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像灌了杂馅儿的大肠。

他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忽远忽近,却字字清晰。

我只记得自己当时泪眼迷蒙,颤着声音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妈妈知道一些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妈妈可以有所为却不作为?你凭什么?”

说到后来的时候我情绪近乎歇斯底里,为这纠缠不清的关系,为上一辈人无奈的过往。黑夜的清风竟带着几度凄冷。

他眸底闪过一丝深深的伤痛,不过转瞬即逝。之后稳步上前,像是要奔赴什么重要的场合:“芯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等我。”

“等你做什么,等着你带给我一次次的失望吗?”我凄然冷笑,眼泪溢了出来。

这男人果然心里揣着什么事,却自以为是的将我置身事外。可是,他和那些女人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即便只是为了某种不可言明的目的,也足够让人恶心了。

我累了,太累了。我要的,是完全将我圈入他世界的男人,而不是想起就用、出问题就搁置的自负男。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他一直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实,如同他看不清楚的心思。

过了半晌,他忽的上前作势要抱住我,我厌恶的挣开,“张又佳的话我已经弄清楚了,其他的事我也不想知道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孩子平安健康,我妈能醒过来。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去打扰我妈。也麻烦你告诉你那好管闲事的妹妹,没事就别来找我或者我的家人了。我跟她不熟,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相看两相厌,就不要再来彼此的跟前招摇了。”

“芯芯。”他急着又扯住我的胳膊,“你恨我可以,可是谭佑文那里还是保持距离。可别再跳进坑里了。”

我心头一冷。这样的莫名诋毁,让我怒不可遏。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还是这么骄傲自大,他从来都这样,傲娇的认为全世界的道理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旁人理所应当给予足够的理解。你可曾在意过我的感受!

“你们萧家才是最大的火坑。萧毅尘,你别让我恶心。”

“火坑?”他缓缓的重复我说的话,忽然笑了,“即便你认为是火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会陪着你一起煎熬。”

我轻咬下唇,没有说话。

说再多也无意义,他已经固执的要把我锁在他的牢笼里。黑夜的风吹来,让我感到些许凉意,原来我的后背早已渗出了丝丝薄汗,风一吹又干了。

他的声音蓦的比夜风多了一些温度:“我曾说过的未来,就一定会有,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要!”

我整个人很不好,甩头走人的时候,他灼热的气息又要跟上来,结果我冷眼一回头,像两道利剑似的狠狠的瞪他。

他深深的探了一口气,看起来落寞不已。

回到家的时候,果果醒了,整个人有点烦躁和不耐烦,嘟嘴苦脸,表示对不能安睡的不满。

这才九点多钟,熟睡太久半夜又会精神亢奋难以入睡,折腾的还是我们大人。

我抱了过来,轻声到客厅逗弄。

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再过几个月就要牙牙学语了。到那时候,我该如何教她,什么是爸爸,让她知道世上有爸爸的存在?

谭佑文?即便他一厢情愿,可我心底有多少不甘,我自己都说不清。

只是,我真的要相信他,相信他几度许我的未来吗?

他给了我一纸证书,却又“出轨”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那天的冷漠,那天的耳光,是我心底清晰如昨的伤痛。已经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样了,现在又跑来怜惜我的孩子、求和我们的未来做什么?

痴情和渣渣之间,难道只是他一句话的解释就能区分开的吗?

我看不懂,或许我永远都看不懂这个男人。

我轻拍着怀里的孩子,视线回到果果的小脸上。粉雕玉琢的模样,乌黑发亮的大眼睛,让人爱不释手。这才是我能把握的最真实的存在。

……

萧太太主导的高端面膜项目应价格和定位问题,即便花了大价钱做推广,却一直举步维艰。

书慧一早就说:“渠道就没选对。百货专柜因为只做面膜进不去,不得不挤进超市。可超市都是中端低端价位,你冷不丁的曲高和寡来个高价,包装再好,东西再好,人家只会看了几眼,转而去买平价的商品。因为看你几眼的人根本就不是你的目标客户群,看不看意义不大。之前听说又要砸美容院市场。那又是有关部门难以监管得全的地方,她这是要蹚浑水呢。”

又是美容院又是威商,萧太太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只是没想到这天,书慧打电话给我爆了一个消息:lk的高端面膜被人举报说检出荧光剂,有人自拍了使用后的绿光脸照片,现在圈内疯传。有关部门已经介入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产品监管不利,迟早要出大事。想不到萧家也这么怠慢。”书慧闷闷的说着。

我一时不知如何接茬,脑门一直突突突的跳。

很快,就有熟识的lk代理商打给我询问lk产品出问题的事。他不无担忧的道:“只是面膜品牌出问题,彩妆品牌应该没事吧。这两天已经有人在问这个事了,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兜着。是真是假,总部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其实,听说这种事,作为代理商,理所当然关心品牌的走向,而我心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缠缠绕绕,心烦意乱。

月底了,小丽要我去公司对对和lk,和下游加盟店这半年账目,她担心账目积得太多,出了问题她资历太浅兜不住,毕竟她接触财务也就一年时间。

六点的时候,她有事先行回去,另外两个文员也陆续下班。我守在办公室里加班对账,多如牛毛的数字快把我看成斗鸡眼了。

何姐打电话来说果果哭得厉害,实在无奈就带着她出来溜达,刚好经过我楼下。承承让秦姐先暂时照看着。

鬼使神差的,我一听就说:“那上来等我吧,快忙完下班了,等下一起回去。”

我给果果喂了奶,今天她多少吸了一点,然后安静的在自己的推车上玩耍。

我坐在办公室里,把她跟何姐隔在门外,竟然有一丝丝的满足。

女人挣钱干什么,就是在没男人的时候请得起保姆,又不必放弃自己的独立。现在不也是两项都兼顾了吗?

半个钟头后,我刚好忙完,收拾东西正要带着孩子回家,这时天色已暗,正是华灯初上万鸟归巢的时候。结果门禁滴滴滴的响了几声,我一怔愣,便听到紧密的脚步声“嗒嗒嗒”的跨进来。一抬头,便看到三四个男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惊得我飞奔出去,一把将推车里的果果抱起来,却发现他们手里都拿了一条手臂粗的长棍,看到我们猛然一怔,面面相觑。

糟了,手机还在里屋,这下报警来不及了。

“你去把她们的手机都收了。”为首的平头对着一黄毛喝着,黄毛得令,立即冲过来要搜身。

我忍着一股气,眼神瞟了一下办公桌,沉声应道:“在里屋。”

黄毛又转身进了我的办公室。

那平头继续说道:“乖乖配合,到那间屋子安分待着,不许报警。听到没?”

我内心翻江倒海,原本看着来者不善还担心会危及人身伤害,却见他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大胆的问:“你们想干什么?我挣点钱不容易,我小孩还那么小,都不让我过点小日子了吗?”

平头凶狠一笑,“老子挣点钱不容易,老子上有老下有下,你不让我过点小日子了吗?”说完嘴角肌肉一抽,冷哼出声,“快进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心怦怦乱跳,他们要做什么?我这儿又没保险柜,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伤人寻仇,也不抢小孩,太蹊跷了。

不过,我们这孤儿寡母,哪有什么还击之力,只能顺从的进了我办公室旁边的小杂物房。这里头窗户被封死了,长久不通风透气,空气污浊异常,一推门就令人窒息。

刚一进去,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黄毛把门口的何姐一推,紧接着“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再接着,门外响起了“叮叮咚咚”的打砸的声音。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是来砸公司了!

何姐一脸错愕的盯着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她颤着声音问:“小唐,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仇家了?”

我没回应,胸口有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去年被砸店、被烧仓库的情景涌进脑海。世道轮回,为什么转了一圈还是轮在我这里赖着不动了?

是谁?到底是谁?

难道又是蒋德宝吗?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过不去吗?上一次的提价惹怒他了,这一次又来报复吗?

可是,我只能躲在这阴暗的角落听着外头“呯呯嘭嘭”,听着自己苦心经营了一年的公司,在一点点的支离破碎。

142 有种光明正大地撕 我的身一点点的冰冷下来。浑浊的空气让果果娇声咳嗽着,咳得我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等到外头渐渐消停下来,门“呼啦”一声被猛然撞开。小黄毛贼笑着踱了进来,手掌在空气中挥了挥,“这里空气也太差了。姐,让您担惊受怕了,是小弟的不是。”边说着边一步步的走上前来,我惊得后退一步。

“你要干什么?你不是要砸公司嘛?砸完了就快点走。”我说这话的时候牙齿有点打颤,可我强作镇定,打死都不让自己有一分一毫的怯懦。

黄毛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此刻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目光放肆的停留在我的胸前。

“还在喂奶的女人,果然别有风味。”身后的喽啰跟着放肆的大笑起来。

我双眸瞪大地惊恐着,明显闻到了危险的气息。这栋破旧的楼房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写字楼,此时又是下班时分,他们打砸那么久也没个人前来查看,要是真对我怎么样,可是叫天天不应啊。

何姐看不过去冲上前来,语气铿锵,“小伙子,人家可是有家有口的,你可别乱来。”

“乱来怎么了!”黄毛忽的手一推,“你个老女人多管什么闲事!”

用力过猛,何姐身子一后仰,就摔到了地上。

“何姐!”我低呼着要上前扶她,结果黄毛伸手一抓我胳膊,将我扯过去。

我顾及怀里的果果,身体受着掣肘动作有些生硬,就被他硬生生的扯到了跟前。

忽然,他的手放肆的从我衣服背后下摆撩了下来。动作太突然,我顿时有种被老鼠爬过的恶心,一股火气蹭了上来。胳膊肘回身一摆,因为比他矮一个个头,刚好捅到他的上腹。结果,他吃痛把手一甩,一股冲力把我甩了出去。

库房地板本就凹凸不平,我身体失去平衡,脚下恰好磕到什么障碍。我的心一提,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

让我撕心裂肺的是,虽然我下意识的护着,可她后脑勺还是磕到了地上。她的小脸僵了几秒,很快“哇哇”的大哭起来。

何姐趁势大喊:“杀人啦!有人要杀孩子啦!”

“你们混蛋!我女儿要是撞成残废,我倾家荡产让你们不得好死!”

凄厉的喊声响彻夜空。

他们神色一震,面面相觑了几秒,面色惊恐难看。忽的平头就斥着:“还不快走,等着被抓吗?”

说完一窝蜂的涌出了门。

我心痛至极,赶忙爬起来查看着她的头颅,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伤痕,可是她越哭越厉害,每一声都撕扯着我的心。

何姐赶紧过来说:“先去医院看看说吧,可别有什么淤血。”

我手忙脚乱的抱着她飞奔出门,连公司的一片狼藉都来不及看一眼。

我报了警。来的民警看到我一愣,“怎么又是你?”

原来是去年给我笔录的小丁。我尴尬一笑,“我也纳闷呢,又要劳烦警察叔叔。”可不是么,门店被砸有我的份,有了公司也还是被砸,连仓库也未能幸免于难。我脸上大写的“被砸”吗?

我愤愤不平的道:“他们还推了我,把我孩子摔到地上。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否则还不知怎么祸害他人!”

我要照顾孩子,让何姐去录口供。小丁感慨着道:“做生意难免会遇上心肠歹毒的竞争对手,我们会研究附近的视频监控,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你自己也要小心。”

谭佑文出差上海,这时候谁也不是如来佛菩萨,谁也靠不了。

那晚果果哭了好久才消停,还没到医院,后脑勺就肿了个大包,看得我眼泪流了出来。

为什么躲开了那些纷争还不得安生,还让孩子跟着我受累!

我让书慧去查蒋德宝最近的行踪,她这一年发狠似的打拼工作,结交的人脉覆盖黑白两道。

书慧愤恨不已:“要让我查出又是这小子搞的鬼,看我怎么扒了他的皮!”

只是,还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蒋德宝立马找到了我在容桂路的门店,让店员联系我。

我的心一狠,叫上书慧伴随左右为我涨志气,还让她找了两个打手守在约定的茶楼附近。我气势凛凛,就不信他还能再猖狂,输人不输阵的道理我是深谙于心。

结果,我和书慧板着脸来到约定包厢时,却见蒋德宝一脸宽和的迎了上来,“唐总唐总,您可算是来了,我这两天可是坐立不安啊。”

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包厢。

一个人来?

还有,坐立不安?

这下,换我有点懵了。他说不是他。

“我原本在海边度假,一听说唐总的公司被砸了,立刻就赶了回来。我知道之前大家有误会,我嫌疑最大也是我咎由自取。只是,真不是我。我以我所有的家产起誓。”

呵,真是十足十的财迷,用自己的家当来发誓,是觉得微不足道还是真的视财如命?

只是,如果真是他,他又何必来我跟前点头哈腰来撇清?

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仇怨无非就那几样,生意纠葛,爱恨情仇。

情仇里最有可能的,莫过于几个“小三”的上蹿下跳。

谢媛可?张又佳?还有谁?我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如浮光掠影。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此刻我心底像被蚂蚁咬过似的,恨得心痒痒。巴不得情势像恐怖暴行那样,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表示负责,也好当面锣对面鼓的撕个痛快。

第二天下午,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我没怎么留意就划开了接听键,萧毅尘火急火燎的声音传入耳膜,“我从客服部得知你这里被砸了,你没事吧?”

不知怎地,听到这遥远的声音,我内心冒出一股无名火:“还能说话,说明还没死。”

“芯芯,我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为你出这口气,我现在赶过去的路上。”

我内心苦道,你要给你女儿出口气,否则就不配做父亲。

只是,他要来?

“你不用过来了,来了也不会给你开门!”来了能做什么?来了就能给我出气了吗?不给我舔堵就是我之万幸。

“芯芯……”

“没什么事挂了。”说完还真“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果果后脑勺的包已消退不少。当晚神情瘪瘪的,看得我焦急万分,医生安慰我,让我多观察孩子的行动,看有无异常。看着她黏答答可怜兮兮的表情,我提心吊胆的,害怕得要死,这两天都紧紧盯着她表情的变化。

孩子那么小,还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鬼知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帮杂种!不受点教训难消我心头恨。

还有幕后黑手,我一定要揪出来重重的惩罚,否则,怎么对得起果果受到的伤害!

老天这次似乎又挺眷顾我的。翌日早晨,派出所的人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抓到小混混了。他们都招了,说是lk面膜的受害者指使他们干的。受害者也已经被抓了回去。

lk面膜受害者?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憋着一口气,交代何姐和秦姐照顾孩子们,独自匆匆出了门。我要去问个清楚,凭什么要对我下手。刚到楼下,就看到萧毅尘倚对面的凉亭,望着楼栋门口的方向。看到我出来,立即定神走过来。

“芯芯,你和孩子没事吧?”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眉头微蹙着,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

我无端的反感,我被你们家乱七八糟的项目连累,还伤到了果果。我咆哮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女儿受伤啼哭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假惺惺的来做什么?

我面冷如冰,一句话也不想回应。

他急了,走到我跟前来,“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我心头一恸,却又疑惑不已。他知道孩子出事,想必是询问了派出所的人。既然询问过了,自然知道受伤的是果果。那么他此刻为孩子的焦急,是对自己女儿的关切,还是对我女儿的担忧?

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

我还来不及细想,他悲戚恳求着问:“孩子到底怎么了?”

我无奈,声音冷冷的道:“孩子没事,你别挡我道。”

“你……”他眉头一蹙,随即又松了下来。灼热的眼神盯了我半晌,平静的道:“我跟销售支持部打了招呼,让他们先给你补货,支持各加盟店销售,你不用担心。”

一说到生意上的事,我气不打一处来,终于咬紧牙关冷笑道:”担心什么?担心自己的笑话还不够大吗?”

“什么意思?”

“萧毅尘,你们家的面膜毒害了别人,结果被砸的却是我的公司。我是被你们供养着呢,还是被你们当枪使了?”我声音悲愤,说到最后竟神情凄然。

他俊脸有些错愕,显然这一最新消息还未传到他耳朵里。

他立即反应过来,眸底闪过一丝阴狠,沉声道:“我陪你去派出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故弄玄虚。”

说着拉住我胳膊就往外走。

143 可别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猛然甩开手。

“要去你自己去!”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心生排斥。

我突然心灰意冷了起来。去了又能怎么样?去了就能少一分事端吗?临时改变了套路,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身后那个男人很自然的跟了上来。我故作不知,径直拐进了小区外的菜市场,买了两根萝卜,一只新杀的乌鸡。转身要出去的时候,他站在角落定定的看着我,背光下脸色有些暗沉,却很笃定的淡淡一笑:“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我以为自己会麻木。我以为自己够世俗,我以为自己有了孩子便不屑那些叽歪的情爱。可是在熙熙攘攘超级接地气的菜市场,听到他说的这两句动情的话,我的心还是猛然一跳。很俗气吧?可是也很动听。动听得连人间烟火也有了味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我都希冀着不管是言语还是行动上给予的安稳和平静?

只是,他的话还能有几分轻重?

我嘴角一扯,分不清是微笑还是讽刺,“萧毅尘,你跟我说过的情话不差这一句!”

……

我开始焦头烂额。出了这样的事,生意多少受到影响。小丽和两个文员这两天都没法正常上班。几位业务员虽说正常维护加盟商,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少门店打电话过来询问。我一一回应,安抚说不会对供货有影响。mb那里也做了上报,回复会按a级代理商的折扣给我优惠,可也并非免费,只不过折扣更低罢了。

现在即便lk给我补货,也还是得先预付定金的吧。这几把资金又得从哪里来?下个月的员工薪水又让我犯愁了。

资金可向书慧借,她收入不低,有的是应急存款,那文员办公地点呢?没办法,只能让她们在家办公,货到的时候再来仓库点货。

原本我这种代理商公司给人特不安全感,一被砸,业务员和导购们士气都受了影响,甚至有人间接探问下个月是不是能按时出粮。一下子就问到我心虚的地方。好在有书慧撑着。

lk王总邀请我前去广城召开代理商会议。这半年多来,原本我早已疲于应付lk安排的一切代理商活动,只是这次一股狠劲和冷意冒了上来。

是福是祸,我总要去看一看,瞧一瞧。很多事,不是自己洁身自好就能幸运躲过。你不找事,麻烦也会找上门来。与其这样,不如坦坦荡荡的会一会。

lk的代理商大会一如既往的高大上。只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要入住酒店的时候,客服部的接待人员找不到我的名字。

“唐总,请问您有接到邀请函吗?”接待我的小青有些困惑的问。

我同样疑惑,不过仍淡定的道:“这个我没注意,是省区王总邀请我过来的,要不,你跟他确认确认。”

小青避开我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面色讪讪,“刚刚问了酒店,回复说已经没有标间了,要不,我们给你安排隔壁假日酒店的房间。”

一股火气蹭了上来。原本就憋着一股闷气,此刻更是心头拥堵。我不冷不热的问:“所以,原本公司并不打算邀请我。”

“……是的。”小青老老实实的回答。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不过既然来了就是公司的贵客,我们都会尽到地主之谊……”

我冷笑一声,“其他人住五星,把我安排在四星,这就是你们的地主之谊?”

不是我有多在乎这些星级酒店,换做平常,住个平价酒店我都无所谓,只是今天,这是明摆着有人要把我踩到脚下的区别对待。这股气要是憋着,人家下一步指不定会得寸进尺。

没再理她。她不过奉命行事的小喽啰,整蛊的人在背后,我跟她闹什么情绪。不过,难道我就委曲求全?

我径直走到服务台,柔声问着服务人员:“请问还有什么房?”

“商务豪华套房。”

小青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我闻言回头看了看她,“有房。”

我昂着下巴盯着她,再无其他多余的话。套房比标间贵出不少,可那是你们的问题。我的脸面摆在那里,我不可能为你们的小手段买单。

她脸色开始泛红,睨了一眼服务人员,轻咬嘴唇:“你等我一下。”

转身又叽叽咕咕的打了几通电话,回来向服务人员带着歉意:“麻烦给她开一间商务套房。”

……

躺在豪华套房的大床上,我脑海翻滚不已。

这么看来,是有人给我下绊子不想让我好过了。真是无聊透顶。先是砸店,又用这种小手段吓唬我?想让我退出lk代理?我退出之后最终的既得利益者是谁?

谢媛可?

如此说来,她被萧太太拉拢了。这是她们给她的回报?

我背后忽地冒了一身冷汗。开始利益交换了。那么,明天的代理商大会估计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这种大会一般是鼓励成绩和展望未来,不会明道暗枪的重新划分区域。只是我的合约恰好这个月到期,原本早就该续签,我只拖着不点头。来的时候,王总就说,顺便来续签了合约。我不置可否,此刻倒悠然起来。我为什么要顺了谁的意?就算是压着无进展,我也不会交出这寸金之地。

猛然间我胸腔涌起一抹孤勇。既然来了,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翻出了精心准备的礼裙。宽松的下摆遮住了臃肿的肚腩。试穿的时候还挺懊恼,这一圈圈的肉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瘦下来。生孩子对女人而言,真是生活的颠覆。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碰到了一些熟识的重点代理商,一路相谈甚欢。要进会场的时候,我瞧着时间还早就找了个理由先行回酒店,待时间差不多,再姗姗来迟。

果不其然,场内找不到我的台牌和位置。

王总看着我在会场后面干站着,就上前来问怎么不入座。

我两手一摊,“我的位置在哪儿?”

他上前查看了几排名字,终于出去跟会场协调者沟通着什么。

我冷然不语。一个能和国际品牌平起平坐的国产top3品牌,做事竟然这么小家子气和不上台面。失的又是谁的面子!

半晌过后,他面色尴尬的回来,额头渗出了些许汗珠:“额……小唐,是这样,公司忘了打印你的台牌,能否……能否就在后面坐坐?看看下午能否安排出座位来。”

我看都没看身后的座位。对,就是那种临时的椅子,连张桌子都没有的临时位置,给工作人员坐的。

我面色清冷,神情一凛:“那我就等到能安排出座位来为止。王总不必紧张。”

不是我要故意找茬,而是这做法欺人太甚。王总之前告知,我这样的条件虽然回款低,但也达到公司的标准,公司明文规定,我是有资格参加这个大会。偏偏邀请名单里却没了我,而王总一无所知。呵,去年这会我作为新晋代理商还能受到贵宾的待遇,如今别说住宿,连个座位都有人刁难。把我当软柿子捏吗?

这时候董事长、萧毅尘、萧太太、张又佳及萧家几位元老一众人从前门鱼贯而入,往前排就座。主持人示意大家就座,工作人员也要过来询问情况。

我就这样站在中间过道上,一动不动,像颗钉子一样钉在原地,面色坦然。工作人员劝了几下,我不依不饶的大声道:“没事,我就等到台牌打印出来的那一刻为止。我不累。”

原本渐渐安静下来的现场忽的又有了嘤嘤嗡嗡的声音。n道或诧异或不解的目光唰唰的扫过来。

这下,前排有人回望了。

终于,一抹熟悉的身影腾的站了起来,大踏步的走上前来,沉声问:“出了什么事?”锐利的眸子在我的脸上定了几秒,又扫向身边的人。

负责会场总调度的女孩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回道:“这位唐总的台牌之前忘记准备了,现在正在打印中。唐总,要不您先到后面座位等等?”她半讨好的看向我。

我面无表情,萧毅尘这时候轻笑一声:“贵客怎么能坐到哪里呢?你们不能乱安排。走,跟我到前排。”

说着身子一偏,给我让出了一条道。

那一瞬间,我强装的镇定和优雅差点崩塌。只听他又说道:“跟我来吧。”

那声音,平静得像是理所当然。有什么东西从胸腔涌进了心底,慢慢发酵成了某种酸酸涩涩的意味。

我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得到萧毅尘给予的这般特殊。

以致于,来到前排座位时,我的心依旧嘭嘭直跳。

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扫向我。我向董事长和几位高管点点头,瞟了一眼,没座位了啊。

谁知,萧毅尘扬着声音道:“佳佳,后面少了位置,你先到旁边坐一坐吧,可别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只见张又佳的脸色由诧异转为嫉妒和愤怒,最后嘟着嘴却什么气也撒不出来,只是用求救的语气看了看一旁的萧太太。

萧太太瞥了一眼身旁的董事长,后者早已回过头平静着脸视若无睹。萧太太只好柔声道:“去吧,来者皆是客。”

张又佳无奈,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神色悻悻的离开了位置。

我也顾不得扭捏,因为大庭广众之下,我的脸早已红扑扑的热了一大片。

只是,刚坐定,身后就幽幽的响起一个声音:“霆芯,你可真有本事。”

我耳根一麻。

144 你生的……到底是谁的孩子?(4000字) 我下意识一回头,谢媛可裸色双唇缓缓扬起得体的笑容,背后让我嗅到了若隐若现的敌意。

我亦微笑回应,内心却翻江倒海。她是a级代理商,又和萧毅尘关系匪浅,是有理由挤在最靠前的位置。她白花花的裸体一直在我眼前招来晃去,那股恶心感发酵着,越来越强烈。和我隔着两个位置的董事长,侧脸冷峻威严,没有一丝温度,将我视若空气。真是前有虎,后有狼,大白天进了贼窝了。

上午是董事长和萧毅尘的分别发言。董事长的演讲简短有力,给了现场代理商极大的鼓舞。

轮到萧毅尘,他围绕上半年各区域的成绩做了总结,发言掷地有声。我被迫凝望着台上的男人,想摆弄手机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又慑于前排位置不好心有旁骛。

台上的他一如既往的俊朗沉稳,和记忆中的他没什么两样。我想起他方才的偏执和自负,心头依旧翻腾不已。他把我拎到这里来,是摆明了和我关系非同一般,是摆明了要把我置于炕上烤。

谢媛可,张又佳,董事长,萧太太……这些个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足够我疲于奔命了。

这是害我还是护我?

午休安排的是酒店的自助餐。原本萧毅尘要拉上我同行,我冷然摆手,一旁的董事长见状冷哼了一声,昂头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大踏步离去。

跟随在后的谢媛可停下来,柔婉的道:“阿尘,董事长身体刚恢复,你何苦跟他生气呢?”

萧毅尘无视她的劝慰,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我抬腿就走,已经恶心了一上午,还能再恶心点吗?

吃罢饭,我百无聊赖的回了会场。不知是我多疑了还是怎么地,我居然会疑神疑鬼那个男人会找上我房间守株待兔。我可不想撞见他而尴尬。

经过会议厅附近的一间小休息室,我瞥见门虚掩着,王总冷不丁的从里面走出来,迎上我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小唐,你来得正好。我们把合约给续签了吧,你看你一直是总经理器重的代理商,跟着公司发大财啊。”

我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他把合约掏出来,引着我往里走。我倍感无奈,也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再拒绝,索性跟着他进了休息室,在椅子上坐下来,细细浏览合约条文,确认无误后签上自己的大名。

只是自己的字还没收笔,一个熟悉的女音闯了进来,微微带着鄙夷。

“不是说不再续签了吗?这几个月消极怠工,荒废了那么多的生意,这下想到傍着lk这棵大树了?”

王总的脸顿时胀满了血色,站在那里有些尴尬不知所措,看着架势不对,收起合约抱歉的说着:“我先拿去存着,省得弄丢了不好。”说完,灰溜溜的逃出了那道门。

这下,就剩下各怀鬼胎的我俩了。她鄙夷的上三路下三路的把我扫了个遍,继续讥讽的语气:“我以为你多有骨气,说不来就不来,说放弃就放弃。没想到也没那么洒脱,现在还缠着前任男友不放。还真是不…要…脸。”

“是谁不要脸?”一声低沉的吼声响在不算宽敞的休息室里格外响亮,“在正式移交之前,不管是不是续约,她依然是我们家的代理商。佳佳,你太过了。”

“尘哥……”她忽然花枝乱颤,浑身扭摆了几下,“对于不符合规矩的代理商,公司没必要把他们当神一样供着嘛。”

“然后呢,取消他们的代理权?佳佳,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了?”他的怒意在眼波里飞快流转,脸上皮笑肉不笑,却没来由的让我心底一抖。

张又佳觉察情势不对,嘴上立马转了风:“尘哥说什么呢。我只不过见她前后行为不一致,问一下罢了。她是我们家的客户,我供着她还来不及呢。”

萧毅尘喉咙冷哼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有人来喊他立即去董事长房间有要事商量。

他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还有将近一个钟头才开会,你先休息一会儿。”说完眼珠子一直在我身上滴溜溜打转,临走前不忘斜了一眼张又佳,“别捣乱。”

张又佳明显一愣,随即委屈的嘟嘴垂眸,开始新一轮的公主病上演。

又剩下我和她女女的画风了。我刚要说离开,她的声音开始不依不饶起来:“我妈妈想见你,你跟我来。”丢下这句话,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踱了出去。

我同时一愣。萧太太找我做什么?张又佳抬出这面大旗,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不再纠缠萧毅尘吗?

你的高端面膜殃及我的公司,我倒想会会你这人前贵妇。

张又佳的房间。

我迎上萧太太审视的目光,淡淡一笑:“萧太太亲自召见,我真是荣幸之至,只是不知萧太太有何指教?”

萧太太保养得宜,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也不知打了多少水光针。

她坐在沙发上优雅一笑,一字一句的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去年的代理商大会上。那时候在想,这女孩能挑起这样的大任还真不简单。后俩陆陆续续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我算是看明白了一些些。女人啊,最宝贵的就是那几年。生了孩子之后就贬值了。”

她话锋陡然一转,让我有些错愕。又是来奚落我“未婚生女”的?

交谈不接话是对长辈的不尊重。我端了端语气,平静的道:“萧太太皮肤吹弹可破,好似十几岁的少女。真该把自己的冻龄的秘诀分享出来,让我们这些俗人学个一招半式。”

你说女人大事,我就上赶着夸你一夸,也算得体吧?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罩上了一层寒意:“我找你来,不是来听你奉承的。你上午也看到了,佳佳和阿尘都是形影不离关系亲密。结果你来插这么一杠子,太令人讨厌了。今天居然还把佳佳赶走了,她一个女孩子家,你让她颜面往哪里搁?她未来,可是要参与公司的业务的。你怎么忍心扫了她的尊严?”

呼……我舒了一口气,对这副措辞足足给惊了个满怀。

合着,这是为早上的座位拉架来着。还有亲妈亲自出马,上午很受伤?宝宝心里苦?

我诧异的睨了一眼嘟嘴不欢的张又佳,顿时觉得可笑之极。

我站在会场后面干站着没座位的时候,我的尊严又被谁偷走了?

“抱歉。”我依旧缓着语气道:“对于你们对座位的安排,我也感到抱歉。”

“你……”张又佳气呼呼起来,被她妈妈瞪了一眼。

“算了,不过小事。过了就过了。”我以为无聊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结果又听她道:“你孩子还没断奶吧。一个未婚妈妈不检点自己的行为,现在又上赶着来抢别人的男朋友。你的脸面放在哪里?”

神啊,三句不离脸面。你要是有脸,就不用背地里干这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了。

我无力解释,只想快快离开,她又放了一句:“你不是和谭家的小儿子搞上了吗?怎么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女人可以同时爱几个,可身子是要检点的……算了,说这么多你也听不进去。你可知道萧家上下都知道你生的不是萧家的孩子。老爷子更是放话了:这辈子别想让你进门。你何苦耗在这个男人身上呢?”

不知怎地,这句话一定程度刺激了我。只听从我嘴里蹦出阴阳怪气的话:“你说那么多,是让我把萧毅尘还给你女儿?”

“还不还倒在其次,只是谭家那边听说也对你颇有微词。你生的……到底是谁的孩子?萧家也不是,谭家也不是。萧家铁定是嫌弃你了,你想都别想了。谭家那边,你若愿意放弃阿尘,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嫁进去。你要是对阿尘足够忠诚,也就不会生下别人的孩子了。所以嫁哪里都是嫁,还不如嫁个容易点的,没那么多门第贵贱的。婚后的生活也夫唱妇随,如鱼得水。”

我顿时瞪大双眸,像看外星人一样凝视着萧太太依旧优雅的神态。得是什么脑洞才想出这招移花接木啊。

我灵机一动,不由问道:“即使我离开了萧毅尘,你确定他会留在你女儿身边吗?不是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谢媛可吗?你大概不知道,我亲眼看见谢媛可从萧毅尘的床上下来。那身材可比你干瘪的女儿火辣惹眼多了,你确定,你女儿能抢得过这个大胸女人?”

我这么说的时候,心底又咽了一只苍蝇。我真是烦疯了,这么折腾自己。

而张又佳低头睨了一眼自己小小的山包,脸上气急败坏:“有胸了不起啊。谁知道垫了多少片奥美定啊。”

萧太太轻拍她的手,继续面不改色的温言:“我自有办法让他接受,这你不用担心。女人之间的交易无非是男人。男人是什么,那是女人一辈子的幸福。我帮你嫁进谭家,你离开阿尘,两全其美,顺应天意。”

我真是哭笑不得,“萧太太,萧毅尘不是我的囊中之物。不是我想让他就会乖乖听话的。他爱谁不爱谁,他自己清楚。我跟谁不跟谁,我自己心里有数。别人左右不了我,我也左右不了他。”

“放屁!你不整天可怜兮兮的撩着他,他怎么会神魂颠倒的在你和谢媛可之间徘徊不定?萧叔叔当着萧家人的面说的,希望收我做儿媳妇。他当时没否认,这不是默认吗?他早就说过,谢媛可不过是他玩玩而已,他不爱他。反倒是你,反反复复的像条蛇一样缠着他。还不是你这祸害。”张又佳一脸的愤怒。

我被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震,脱口而出:“什么儿媳妇?”

“你不知道吧。”她小脸上的愤怒陡然一转,傲娇的道:“萧叔叔已经默认了我的儿媳妇身份。谢媛可不过是一个笑话,以为和尘哥经历过车祸,还追去了香港就稳坐萧家少奶奶的宝座了?还不是炮灰一个,说甩就甩的。只不过尘哥做事向来留有余地,才不至于撕破脸皮。我看,他对你多半也是这样,总想好聚好散。所以,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再说,他要是敢乱动,激怒了萧叔叔……”

她语气忽然玩味起来,吊着我眸底的疑惑,满脸嗤笑:“你不知道吧,尘哥一直要查他妈妈的死因,这可是触犯了萧叔叔的禁忌,这要是让他知道……你是不知道他妈妈在萧叔叔心目中的位置。都是你妈妈,害得人家阴阳两隔。”

我听得云里雾里,却多少听出了意思。董事长不希望萧毅尘继续追查生母的死因,一旦发现,也许会危及他在lk的地位。

我顿时捏了一把冷汗。为什么不希望查?

发妻死于非命,难道不该彻查到底吗?我睨了一眼神态自若的萧太太,又是浑身一阵寒凉。

不会是为了让小三上位,谋害发妻吧?董事长腰缠万贯,养几房小三也是家常便饭,不至于为了让这小三扶正而丧心病狂吧?难道他一旦知道儿子要揭他的老底,会对儿子不利吗?

我没了往下谈的兴致:“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你们跟我说了那么多,还不如自己去跟萧毅尘谈。”

说完转身,却听到张又佳道:“你可以跟我们嘴犟,但厉害关系你可是心知肚明的。我们可没那么多的耐心。”

呵,威逼利诱了啊。先礼后兵,套路满满啊。

我想起什么,终是忍不住回头:“所以,我公司的被砸也是你们不耐心的结果吧?”

“你瞎说什么?”她眸底闪过一丝狠戾。

这张又佳一点都没得萧太太的真传,没两下就跳脚了:“你只需记住我说的话,别觊觎不该觊觎的,你想得到的荣华富贵,我们自然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奉上。你不是光着脚在这世上活着的。”

“你不要过分。”我心头一冷,充满敌意的望着她,“上次我女儿受伤,这笔账我可记着。可别得寸进尺。”

145 我管不住这个男人 我走出来的时候手心里还捏着一把冷汗。沿着通道走了很久才停下来。方才临走时张又佳的话一直回荡在耳旁:“你干嘛那么激动,只要你肯合作,一切都会如我们所愿的发展。”

如你们所愿?也不知对萧毅尘是什么情绪,我倒不担心萧毅尘会受到她们的牵制。他苦心孤诣很久了吧。到现在,假如我还看不出来他和后妈系的博弈,那我在这铜臭商场算是白忙活了。

只是她们预备对我家人怎么样,我还摸不着半点谱。想到妈妈的被推,被刺激,隐隐约约间总觉得跟这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在楼层中庭找了个个沙发坐下来,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爸爸接到电话一如既往的高兴,问着果果好不好,有没有长肉,吃喝拉撒正常吗?

我声色如常的回答,不让爸爸听出半点的不对劲。末了,爸爸忽然说道:“那个……小……萧毅尘昨天来看你妈了,还给你妈的账户冲了钱。我怕影响你开会就没跟你说……”

我听着不知是何情绪。没有激动,也没有抵触。他的钱,给是理所当然,我不再有负罪感;因为不管我有多想和他撇清关系,他都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我了;不给,我也不会恼怒,因为我不稀罕,即便我手头不宽裕。

我平静的道:“给就给了,反正我每个月也会打钱,不必太在意。”

爸爸惊讶我的反应,“你和他……”

“爸。”我慌忙打断他,“等我弄清楚怎么回事,我再跟你说吧。这段时间注意别让陌生人接近我妈。你自己也要小心。”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爸爸语含担忧。

“没什么,好久没叮嘱你,就怕你忘记了。爸,妈还得你多照顾。”边说着,眸底竟然微湿。

“夫妻老来伴,我不照顾她,我照顾谁?倒是你自己带着孩子,什么苦也得自己忍着。”

……

收了电话,我心头泛酸,一小股闷气只往上涌。

从目前迹象看来,萧太太似乎还未染指父母,想来是要观望我的立场和态度。我对萧毅尘向来不冷不热,难道她们还不放心,要使出什么花招来?

能有什么花招?

还有她说会帮我嫁入谭家,凭什么那么笃定?

想到这,我的心提了起来。

难道她和谭佑文在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谭佑文温文和煦的面容浮在了眼前。不可能。即便他对我有所期待,可那么多次的独处机会,他都举止守礼,进退得宜。他曾说过,只要我不点头,他不会逼我。

那萧太太的话,不过是骗我点头幌子?

那样做有意义吗?

又是一个难解之谜。凭直觉,我发现自己仿佛越来越靠近风暴的重心,可是对很多状况却模棱两可、懵逼不知。就好似瞎子过急流,开始有点紧张又害怕。

我站起身要往房间走,想要整理下行头再下楼。结果刚走近自己的房间,就看到萧毅尘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房门前。看见我回来,脸色稍松。

果然我方才的担心并非多余。他还真在我房前……守株待兔了?

我开了房门,心头竟也嘭嘭直跳。原来,想象中的平静是骗人的。

进去后直接松手走了进去。自会有人替我关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也不再怕他会动手动脚了。该来的总会来,挡也挡不住。

我没说话,自顾自的跑去化妆镜前给自己补妆。

“你眉毛原来是自己画的,我还以为你做了半永久,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画眉了。”他双手插进裤腿,站在我身后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背影。

我没接话,匆匆给眉毛填了颜色,随手又拿起口红。有种你把我的妆容都一一点评个遍啊。

“你胖了不少,不过这样的感觉也很好。之前太瘦了。”

孩子还在喂奶,能瘦下来吗?感觉好不好,都跟你没太大关系。

我在镜子里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我,眉心竟也一跳。

“萧太太找你做什么了?”半晌过后,他终于进入了正题。

“聊天,谈心。”我细细的抹着口红,装作随口说着。

“谈了半个小时。她们刁难你了?”

“我像是被她们刁难过的吗?”我不耐烦了,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出来的时候他正靠坐在小厅的沙发上,右手臂搭着靠背,慵懒而清闲。

我到镜子前再次端详了下妆容,再次不耐烦道:“我要下去了。房卡我得拿着。”

我若无其事经过沙发,径直往门口走。结果,冷不丁一阵风袭来,一股大力把我推到了旁边的墙上。我绵软的身子就这样被他拥进了怀里。

“别动。”他紧紧箍着我的腰身,急促的气息贴在我后背、耳根,像是一点火苗,迅速点燃了我身上的火苗。

“告诉我,她们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了?”他看着我没动,竟用唇瓣若即若离的轻触着我的耳垂,引得我如被电击般酥酥麻麻。

我心跳骤停,半晌才回过神来。心知挣扎无用,只得小心翼翼却又显得冷漠的道:“被没什么交情的女人邀约,无非就是我抢了她的男人,她的儿子,她的财产,她的生意。”

没想到身后的男人竟然嗤笑了一声,下巴一下子埋进了我的脖颈,嘴上呢喃着:“你哪里用抢,我本来就是你的,我的财产本来就有你的一半,我的生意就是你的生意……”

我一下子懵逼了,扭动着身子想挣扎,即便知道挣扎是徒劳的,也下意识的想摆脱他的亲热。

被人从后背抱着,其实是最令人感到安全和温馨的姿势,只是此时,我却有些心悸的想要摆脱身后的男人,不想让身后的男人得逞。

我费力的转过身,好不容易和他面对面,却一下子让他的嘴唇给堵上了。温凉的柔唇瞬间让我脑子一片空白,身子仿佛也同时顿掉了。

我停在那里任由他在我身上肆虐。我管不住这个男人,只想守住自己最后的心。

他的吻一开始霸道凶狠,一寸寸的侵占我领地,到后来,渐渐的温软绵长,如细水长流,不放过任何一丁空隙,不停留一分半秒,好似永远也亲不够,吻不完。

我早已窒息得瘫软在他怀里,等到他缓缓松开,我大口大口的攫取着空气中的每一寸气息,嘴唇早已麻木不堪,被他亲肿了。

而抬眼一看,他的唇瓣令人啼笑皆非。

我的口红,都被他吃到嘴里了。我的脸再度唰的一热,头脑一下子清醒了,猛然推他一把。他像是没了力气似的,一步步的靠向了沙发。

我匆匆跑到镜子前照了照,口红早已在嘴唇糊了一大片,我赶紧用纸巾擦了擦边缘溢出来的颜色。忍不住回瞪了他一眼。

结果,他像火腿肠一样的双唇,缓缓的勾了起来,“我在想要不要就这么下楼了。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刚跟老婆亲热了一下。”

我顿时气得把整盒的纸巾甩了过去。他精准无误的接起,嘴上的笑意久久不曾散去。

末了,他叮嘱道:“如果有人拿我的事来威胁你,你可以无视。假如我连自己的事都照看不好,怎么做你的男人?假如是拿你的家人威胁,你也不用担心。我派人在医院盯着了,她们不敢乱来。”

我冷笑一声,“你要是能照看好你的事,她们也不会来找我了。萧毅尘,麻烦你快点擦好你的屁股,别总让我跟着受累。”

他脸色一僵,站起来定定的看着我正色道:“我知道怎么做,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你要信我。看着吧,今天就会有一出好戏。”

我微微一惊,站着不说话。

“晚点我会告诉你怎么回事。”

我再次嗤之以鼻:“张又佳说董事长要是知道你在查你母亲的事,一定会大发雷霆。难不成你今天要反击吗?当着那么多代理商的面,让董事长下不了台?”

他沉声问:“所以,她以这个来威胁你,让你离开我?”眸底闪过一抹阴鹫的神情。

我憋着一股气,不冷不热道:“是的。我就说你不用威胁我,我们根本没在一起,要拿便拿去。”

我之所以停下来告诉他这些,是灵光闪动的决定。

萧太太如同一支暗箭,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神经发作来整我。谁惹的祸,谁自己端去。我没那么圣母,做你的替死鬼。

结果,他原本阴沉的脸忽然被照进了一丝光亮,再度缓缓的笑了。

“不愧是我萧毅尘的女人。知道我早就被钉在你身上了,别人带不走,就有恃无恐的瞎说一通了。”

自作多情,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却被奇异的感觉袭了上来,可我知道此刻不是感动的时候。

看了看时间,我低斥着:“你出去。我要锁门了。”

“好啊。”他竟然淡淡的笑了,“晚上我再来找你。”

我盯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内心狂跳得乱了节奏。

146 他还是那么的人模狗样 我搞不懂他所说的今天有好戏是什么情况,只觉得神神秘秘见不得人。

下午也安排了萧毅尘的讲话。我的座位没变,不过台牌终于换成了我的名字。果然,有些事不是没来得及做好,而是你没给ta足够的压力。

张又佳索性都不到场。董事长夫妇依旧神态自若的坐在台下,时不时耳语交谈,看起来感情甚笃,琴瑟和鸣。

我的心轻轻扯了一下。不知道萧毅尘看到这样的场景会作何感想,他会不会想起他莫名早逝的母亲,想起没多久父亲便续弦的残酷。

中途休会的时候,董事长秘书从外面走进来对着董事长耳语了几下。只见董事长神色一变,无比凝重的向萧太太轻语了几句。后者身子一震,一脸惊愕的盯着董事长,嘴角翕动着不知说什么。

随后,几个人起身匆匆向外走。没一会儿,原本在会场后面和代理商们攀谈的萧毅尘,也大踏步的出了会场。临出门前他回望了我一眼,我带着诧异的眼神凝视着他,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座位。他嘴角轻轻一勾,深澈的眸子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

我身子轻轻一颤,隐约觉察到什么。

我的心像弹球一样,一弹出去便没完没了的弹跳着。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乖乖的跟了出去。不是我放下了对他的成见,而是今天萧太太和张又佳的威胁给了我不小的冲击,而且我也好奇到底什么事能让身经百战的董事长神色大变。

我出了会议厅,往上走了几段阶梯,摸进侧边一间小休息室。门虚掩着,刚站到门口,就听到张又佳哭泣的声音:“你们无凭无据,不能乱抓我妈。”

“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萧董事长,还希望你们配合。请您放心,我们是严格执法,不会对萧太太怎么样。”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在说话。是警察?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汗。还愣在原地的时候,几双眼睛早已唰唰的扫了过来。我想躲都来不及了。

张又佳闪着泪花怒斥:“你算什么东西,居然站在那里偷听!”

我瞥了一眼她身旁的萧毅尘,脸上平静的道:“抱歉,我以为这里没人,就想过来休息小会儿,没想到看到了……”

“哼,想来看笑话也还轮不到你。不知廉耻的东西。”张又佳是气急败坏了吗?她妈要被抓走了,她还有闲情逸致来辱骂我?

一直神色淡然优雅如云烟的萧太太这时候悠然出声:“佳佳,别和无关紧要的人生气。”

她顿了顿,转向萧毅尘语重心长:“你可以恨我,但不该拿家族的名誉出气。今天我是找了唐小姐闲聊了一会儿,你不必紧张到这样做。反正以后的萧家都是你的,我和阿坚、佳佳娘仨不过是想要个栖身之处,讨口饭吃。你真的不必……”

“阿姨!”萧毅尘忍不住打断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警察是因为高端面膜的事把你带走回去询问。毕竟,你是面膜公司的法人代表,全权负责面膜项目的运作。我是父亲的长子,自有责任替父亲分担公司的业务,至于您和佳佳,从进门开始,我也从未有过怠慢,更何况,小坚还是我的亲弟弟,我紧张什么?”

董事长一直抿嘴不语,满脸端肃而凝重。萧太太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老爷子,我不在的日子您好生照顾自己,烟少抽,医生交代了您不能吃辣……”

从他们的对话,我多少听了几分意思。高端面膜项目之前一直被压着,如今是有了结论开始清算了?眼前这位贤惠优雅的萧太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想要在自己离开的日子里谋得董事长最后的信任?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可不是么?眼前这出明刀暗枪,汹波暗涌的,这演技,不去问鼎奥斯卡真是可惜了。

董事长喉咙终于动了动,语带悲凉的道:“你先进去,没事,不是你的问题,不会是你背这种黑锅。”

“老爷子……”

……

两名警察走在最前面,其后,萧太太乖乖的跟着,不时依依不舍的回望身后的人。

这是……萧太太被带走了吗?

董事长有些驼背的身子,看起来竟带着苍凉和孤独。

他回头犀利的扫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的温度和表情,只定了几秒,随后也走向门口,贴身秘书随即上前扶着他离去。

萧毅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张又佳这时候冷笑:“想来看好戏,别高兴得太早。”

我一直不明白萧太太被抓,她们把气撒在我身上的理由。又不是我报的警,是你们自作孽的好吗?

萧毅尘眉梢扬起,一脸的冷冽:“你们自己排的好戏,能怪得了别人吗?”

张又佳的神色变得有些凄寒:“尘哥,为什么你胳膊肘总是往外拐?妈妈好歹为你们萧家生下了小坚,他还那么小,你忍心让妈妈坐牢吗?就为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公司被砸了,找不到事主,非要拿妈妈开刷。你不能中了别人的圈套。”

萧太太被带走的缘由里,也有我公司的干系?

我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萧毅尘。只听他道:“佳佳,你无理取闹没用。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老这么闹,丢不丢人。”

张又佳眸子里的火星一点点的湮灭,却仍带着不甘心。她转向我道:“唐霆芯,我早就告诉过你,别乱觊觎别人家的东西,小心遭报应。”

萧毅尘眉头微蹙,声音一冷:“再乱嚼舌根,不知道遭报应的是谁?”

张又佳脸色顿时煞白,嘴唇动了动,梨花带雨,“尘哥,我妈妈刚被带走,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我顿时看不下去。这些个女人的戏,一出是一出,真是疲于应付了。

我转身走了出去。跟王总短信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

萧毅尘下半场还有演讲。而且出了这样的事,董事长八成无心在现场,萧毅尘肯定得留下撑场。

仰躺在套房的沙发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感觉像是梦一样。

萧毅尘这是要做什么?他那么精明,怎么会走这一招鱼死网破的棋?制住萧太太,就没有其他保全自己的办法了吗?另外,关于我公司被砸的事,这么快就查出是和萧太太有关了?

不是谢媛可吗?

我想起什么,掏出手机随便一搜。果然,网上大范围的出现了lk高端面膜检测出荧光剂的负面新闻。

我有点急了。显然,今天的事件是萧毅尘一手主导,可是网上沸沸扬扬,他不可能没有预料到,只是为何放任不管,任由负面消息越传越广?

太多的信息量让我的大脑严重缺氧。晚上有宴会,我半点兴趣也无。

刚要决定离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号码溜了进来:开门。

我眉心一跳,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门口。

他来做什么?

犹豫间,门铃响了。

我整个身子像是被粘了502似的,半天也挪不开步子。“叮咚叮咚”的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我愣是撑不起半点力气去开。

没一会儿,那个号码的信息又溜了进来:有话要说。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罢了,是福不是祸。

门一打开,他高大的身影立刻闪了进来。“嘭”的自觉把门关上。我下意识的望后一退,满脸戒备的盯着眼前人。

他的脸微微舒展起来,之后缓缓的笑了:“你不用怕。”

我的眼神不躲不闪,“我干嘛要怕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他嘴角噙着笑意,转身往里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来,自动自觉的拧开一瓶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

我往里走了几步,靠在墙上,等待着这男人要耍的花招。

他今天穿着一套黑色收工西装,剪裁得体的线条,身材还是那么完美。

曾经和他那么的一次次,我依然记得他的尺寸,他的身段,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对丈夫的身体了如指掌。

我轻轻甩头,内心切了一声。还是那么的人模狗样的,有什么好看的。

“那个女人被抓只是暂时的,我父亲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捞出来,然后找个替死鬼顶替罪名。”他抬起头,定定的凝望着我。

“也就是说,即使她就是害我公司的主谋,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即便你们公司的名誉受损,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我声音不冷不热。

他神色又松了几分,“很惊讶对吧。”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我只关心什么时候能把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高端面膜是归属于今年新成立的公司,那个女人当时自告奋勇当了法人,虽然对外宣称是lk集团旗下子公司,但从法律上两者并无归属问题。也就是说,这公司就是她的。”

我脑子转了个弯,脱口而出,“可她是董事长的合法妻子,这是外界的共识。”

他淡然一笑,“公司在成立的时候就从集团转出了部分资金。”

我瞬间一呆,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148 他生活的最佳伴侣 回到房间,手机溜进来一条短信:别乱想,她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

从战术上,她算是你的棋子吗?能两度被你用作往上爬的棋子,是不是说明她在你心目中位置非同一般?

可即便你把她当成了棋子,也是你睡过的女人吧。这么一想,他方才的信誓旦旦瞬间可笑了起来。

这一天来,我心头闪过对他的怜悯,对他的疼惜,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一年来,在他水深火热的时候,我却未能和他并肩作战,为他排忧解难而心生愧疚。可是,当我想起这个两度“介入”我们感情的女人,想到他两度对我的凉薄,我的心又渐渐冷了下来。

是不是一有事情,我就是被踢走的那一个?她是他作战时的最佳拍档,跟史密斯夫妇似的。而我就是他需要温存时的港湾,是他生活的最佳伴侣。人常说的白玫瑰与红玫瑰,我和这个女人算不算?人说男人需要妻子和情人,我们这样算不算?

假如真是把人家当成了棋子,这算不算为了达到目的牺牲色相?

我心头冷笑一声,把手机直接扔到了沙发上,张大身子仰躺到了沙发上。

没多久,手机铃声居然妖娆的响了起来。我烦躁的按掉,以为可以消停,结果它却锲而不舍的继续响动。我烦躁的抓起,刚要按开,却瞥见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董事长的电话。

我没想到,他居然再次邀请我去家中做客。

找我做什么?

和萧毅尘还在一起的时候,他来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我甩手放弃了,只是偶然出现那么一次,他还是要来找我。再次警告不要得寸进尺做白日梦吗?

我唐霆芯多牛逼的人啊,在你们眼里我左右都不是。是不是我从这座城市彻底的消失,你们才能高枕无忧?

不是我内心阴暗,而是,我实在找不出董事长要突然向我示好的理由。这一趟,绝对仍是明刀暗枪的鸿门宴。

第二天安排的是郊外度假村一日游。我找了个由头不去,先把行李寄存在酒店,打了个车直奔董事长的别墅。

上一次的做客情形我历历在目,被人羞辱的不悦如鲠在喉,此刻再次踏入这座令人窒息的别墅,我忽然坦荡起来。这种坦荡,让我心里有些慌乱。

是不是因为少了期盼,所以有恃无恐?

给我开门的依然是刘姐,她照例扫了我一眼,双眸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才引我进屋。我不确定她的讶色是因为我身材的发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我也感受不到太多的暖意。大户人家的佣人态度,多少也代表着主人的立场,看来我于这个家,果真还是不受欢迎的人。

这次她把我引到一间会客室,给我倒了杯茶,让我坐着等一会儿。等就等呗。等不等,结果都一样,只不过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长辈,我也不好抹了别人的面子甩手走人。

只是这一次,收获了不同凡响。

会客室的人虚掩着,我坐了小会儿,突然就从门外不远的地方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还不如走了!”

我惊得差点被茶水烫着。这不是萧太太嘛。她真的被保释出来了。

只是……她要闹离家出走?

我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不是我要居心叵测听壁角,而是两个房间的门都没关好,声音就自然而然的从这头传到了这头了。他们显然是在隔壁的隔壁房间。

“没地位我为什么要娶你进门?没地位我为什么让你自己开公司?”董事长急着解释,俨然护妻狂魔附体。

“可是你看,你儿子都骑到我头上来了,这次直接给了我下马威,我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萧太太说着,竟然开始抽泣起来。

这么举止优雅的女人,撒起娇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啊。

“唉。你看在这个家,你说一,谁敢说二?这次被人家爆出来,我看就是mb的人搞的鬼,阿尘再不喜欢你,也不可能拿自己家族的名誉开刀啊。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他不会傻到这么做。婷婷,你别气啦。当年那么费劲的才把你娶进门,风风雨雨也过了那么多年,都老夫老妻了,你就不能信一回你的丈夫,信一回你儿子的父亲吗?乖,不要听别人瞎说。”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四年夫妻情分的男女,还真是老夫老妻了,吵起架来比年轻人还带感。这董事长别看一大把年纪,满脑子的甜言蜜语,是个女人都被他哄懵了吧。

董事长不相信是萧毅尘在背后捅的刀子?

他说当年那么费劲的娶她进门,那么当年肯定是阻力重重。小三上位的阻力……无非就是来自正室。那么……

即便之前有所猜想,此刻还是惊出了冷汗。

但听董事长继续道:“谁干的,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你白跑公安局一趟。至于高端面膜,查了就查了,就由阿尘去善后吧。你要是心烦,就出去散散心,回来啊,你要是有兴趣我再找别的项目给你做,不会埋没了你的能力。”

萧太太这时嘤嘤耶耶的抽泣起来,末了又深明大义的道:“本来就是我负责,本该由我去处理,但你这样的安排,我就听你的。但这个点上,我怎么能走开呢?我要留下来,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最主要的,我也放心不下老爷子您……”

又是新一轮的鸡皮疙瘩爬身。董事长,您把我千里迢迢的喊过来,就是为了向我秀恩爱发糖虐狗的吗?

此外,我脑子不由得又转了一圈。这么说来,董事长是把面膜的烂摊子丢给萧毅尘了。那么面膜所属的公司,是不是由萧毅尘接盘了?

还有,以这两口子目前的恩爱来看,萧太太在萧家,至少在董事长的心中地位稳固,萧毅尘要想一下子扳倒,非一朝一夕能破啊。

我的心再度沉了下来,开始坐立不安。

一我没心思再听着两个老男女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二对这样的董事长,我不确定此刻的心情是否能心平气和的听他训完话。

我起身悄悄的从另一头楼梯走下来。看着迎面走来的刘姐,我轻声说:“我来的可能不是时候,麻烦转告董事长,随时可以再约时间。我真的不想打扰他们。抱歉。”

刘姐一脸了然的点头,把我送出了门。

两天的广城之行,让我大开眼界。足以确定,在酒店和座位上刁难我的,八成是对会务有一定话语权的萧太太和张又佳。而萧太太的公司又被查封,虽然集团受到了负面影响,大权似乎又要回到萧毅尘的手中了。对萧毅尘而言,这算不算一种胜利,一种伤筋动骨的胜利?

萧毅尘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想见我,问我的位置。

我直接说已经在回佛城的路上,三言两语挂了电话。

谁知刚回酒店要拿行李,却见谢媛可妖娆多姿的走了过来。

我就说怎么这几天心头空落落,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原来是这个女人太过于安静了。昨天一天只是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想着是不是以为胜券在握对我的靠近不屑一顾。原来是张着口袋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启动一些力量出来迎战,就听她婉转一笑:“聊聊吧,都老朋友了。”

老敌人了吧,开场都那么简洁。

我们在旁边的咖啡厅找了个座位,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要走,尘哥怎么也不送送你。”她品了一口咖啡,拉开话题。

“这不有你来送嘛?”

她平静的容颜微微一怔,随即绽开一个笑容:“也对。其实我不知道他没来送你,就想着我该尽点地主之谊。”

她笑得很温婉,“也想送你一份礼物。”

我顿时提起了神经。我跟你什么交情,收得起你的礼物?只怕这份礼物非同小可吧。

我定定的看着她,等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只见她从包包里掏出一些纸片一样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手指一压,推了过来:“这是我们在一起时候的照片,我本不想要,他硬来的……”

我看着她老脸一红,脑子嗡的响了一下,忍不住一垂眸,一下子呆掉了。

这些纸片……分明就是一叠照片。上面,一男一女**着上身。男的挥汗如雨,压在上面,女的仰躺着神色痛苦……

喉咙一阵恶心,一股混浊物伴着某种涩意涌了上来。我捂住嘴巴刚要起身去洗手间,那种浪潮忽的缓缓沉了下去。只是,我眸底热了一圈,放在桌子的双手开始有些打抖。

照片很清晰,从侧脸看,正是萧毅尘。而女的面容稍显模糊,和眼前这个女人有八分相似。

我全身寒凉的坐在那里。放大招了,总算放大招了。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发。显然,经过了昨天的相安无事之后,她终于,用一个大招,要捍卫她的位置了。

她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脸色忽然狰狞起来:“他的女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你是过去式,现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代理商大会,我可以暂时让出他身边的位置,可不代表,你就可以得寸进尺!”

我忍着内心的涩意,冷笑一声:“照片可以合成,你没必要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来说明什么。”

149 舍不得孩子,还那么拼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从他的床上下来。是不是合成的,难道还要男人亲口告诉你才算吗?”她抿着朱唇轻蔑的笑着:“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过于自负,过于愚蠢。以为男人随时随地都会围着你转,以为他对你另眼相看就是旧情难忘。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

“你又不是秤砣,我几斤几两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忍着内心的战栗,嘴上故作冷傲的道:“你给我看这些,无非又是叫我识趣离开之类。可见你还是和去年一样的可怜和愚蠢。你瞪着我没用。你我认识那么久,你可曾见我威胁什么?没有吧。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知道,如果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走了这一个,还会有另一个,没完没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潇洒放手。”

我看着她搁在桌子上的手在瑟瑟打抖,内心冷笑一声。这么点段数,也来上蹿下跳,还以为这几年有什么长进。一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可见她视我如劲敌。

我看了看时间,又补了一句:“从他把你带到床上那一刻起,他再不是我的男人。你要能抓住他的心,十个我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你好自为之。”

我实在不愿和这个女人有过多的交集,咖啡还没上直接起身走人。

转身的时候被她叫住了。她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唐霆芯,我以为你和我不一样,以为你眼里揉不得沙子,没想到在萧毅尘面前,你也是孬种。他耍了你两次,你居然还能冰释前嫌原谅他。他每次都没给你可信的理由吧。他要完成的事业可还远大着。能耍你两次,肯定还会有第三第四次,就跟男人出轨似的,开了先例,一有诱惑便会心痒痒,会形成恶性循环。你没听过吗?男人犯贱的次数,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等着隔个几年就被他耍一次吧。”

我心头阴沉沉,手掌缓缓的拽到了一起。作为交锋多年的“情敌”,无疑,她多少了解我的软肋,基本上都是一击而中。不是我有多脆弱,而是那个男人,给了她可乘之机。

我只轻轻一顿,便昂着头镇定离去。回佛城的路上,我内心再度泛起了波澜。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看起来那么令人作呕。我可以傲娇的在她跟前摆出一副鄙夷的姿态,我可以告诉自己那是有合成的可能的。只是,那天在粤海天地的一幕,每提起一次,就好似用毛笔细细的描摹了一次。提得多了,越发显得清晰,就像镌刻了似的。

那具白花花的胴体,终于成了我心底怎么也迈不过去的坎。

望着窗外不停往后倒退的景观树,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深处不知名的地方。萧毅尘,这就是你给我的爱。我忘不掉你,可是忘不掉的,还有你带给我的肮脏与恶心。我们还怎么回得去啊,萧毅尘。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毁掉这一切?难道在你眼里,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可以重新来过的吗?

我浑浑噩噩的坐过了两站车,又迷迷糊糊的往回走。八月的天说变就变,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我听见声音,却一直走着走着,没有打伞,也没有避雨。路上行人都向我投来诧异的注目礼,我俨然成了他们眼里的怪物了?

待回到家里的时候,何姐看着被淋成半湿的我,边找来毛巾边惊叫着:“你怎么湿成这样?着凉了还怎么给果果喂奶?”

我这才如梦初醒,愣愣的上下打量着身上紧贴的衣服。连哺乳内衣的花纹都透出来了,方才不招人眼才怪。

在何姐的催促下,我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怕传染给孩子,没敢靠近他们。小家伙滴溜溜的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一开始有点怔愣,两秒后才淡定下来,眼神里才涌进了期待。

我哭笑不得。两天不见,对我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惦念。小孩不粘人,做妈妈的既轻松又有点小失落。

没一会儿谭佑文居然来了。他刚从外地出远差回来。一身休闲装的他,看起来轻松俊朗。

看着我呆愣的神情和未干的头发,微微吃惊。

“怎么了,不舒服吗?”说着,大手便自觉的伸上了我的额头。

我没回过神来,就听他心疼的道:“有点烫。”

声音温柔而带着磁性,惹得我眼眶一热。我偏过头,避开了他逼近的灼热眼神,喃喃地说:“刚刚没带伞,淋雨了。已经喝了姜汤,发发汗就好。你先去看看孩子们吧。”

我把情况简单告知,以免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出差回来的他,眼神比之前多了几分热度。那么热切的凝视,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给承承买了跑火车,给果果买了会动会叫的大黄鸭玩具。几个月的孩子,对于移动有声音的物体充满了好奇心,他倒是有研究,开始为孩子启蒙了。

我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两室一厅的房子挤着四个大人有些逼仄。他做主让秦姐早点下班回去。我听着他的指派竟也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待两个小家伙被哄睡了,何姐识趣的说去菜市场逛逛。我刚要说不用,待会我去,就听谭佑文对何姐吩咐了几句。我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真是感冒脑顿不灵光了?

屋子里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我内心有些忐忑,故作平静的道:“你去北方市场视察,回来了,不应该要先回去向你父亲汇报吗?”

“已经在路上汇报过了,明天再回广城也不迟。”他看向我目光灼灼,“霆芯,你好像瘦了,不会是开始减肥了吧?”

我的脸微微一热,“有吗?可能是这两天参加lk的代理商大会,太想念孩子了吧。”

他淡淡一笑,“舍不得孩子,还那么拼?”清朗的声音里仿佛带了丝丝宠溺,让我脸颊加剧发烫。另一方面,我竟然少许的心虚不自在。毕竟,这大半年对lk的怠慢,他肯定有所察觉。这次却舍得撇下孩子前往代理商大会。前后做法未免让人不解。

我忙道:“不拼怎么给孩子凑齐奶粉钱?你以为做妈的容易吗?再说了,我不只拼lk的,这不,我还相应了你们千粉佳人的百城万店大促,在积极的备货了。”

我说的是千粉佳人即将在七夕前后进行重点门店的大促,打造标杆门店。参与的点将获得总部额外的支持,而支持的前提,是那五天业绩的承诺。

他微微点头,“你要是忙不过来,就让手底下的人执行,你坐镇后方即可。毕竟是新品牌,业绩差不多,我们都会放行,不会像熟女彩妆品牌那样严格。”

“谭总,你这是明摆着给我放水啊。”我禁不住打趣道。

“不是对你,是对所有参与的代理商都如此。不过,要求还是要提的。我方才说的话,你……你就当耳旁风吧。”

看着他两手一摊的神情,我莞尔一笑。相处久了会发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也会时不时的展现很接地气很随意的一面,让我自然而然的放松。

只是,没一会儿,我又开始局促不安起来。因为,他掏出了一份礼物。蒂凡尼蓝的高贵颜色,让我的心一提。随着他托出礼盒打开,心形钥匙吊坠垂了下来。

“佑文……”我不解的望着他。

“你不用拒绝。这系列的吊坠想必你也有听说过,寓意很纯粹:笃定的内心力量和对自我目标的坚守。”他眸色深深,定定的凝望着我,“我只是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心,不必委曲求全。包括……任何事。”

笃定的内心力量和坚守……

我瞪大眼睛,想从他眸底找寻更多的含义。不可否认,我深陷萧毅尘对我的纠缠和我对感情的原则底线的纠缠。他像毒*pin那样,我一触碰就会上瘾,可是在我内心深处,有爬不过的山,过不去的梗。

谭佑文,是误打误撞,还是太会洞察我的内心世界,太了解我。

“别人送的礼物,都不愿意收吗?早知道这样,我让书慧来送了。”他抿着嘴故作委屈状。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等承承长大了,我让他送给别人。告诉他,这是你这位爸爸传给他的。”

不收,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毕竟这是象征女性独立的礼物。收吧,立场又显得有些暧昧。

这晚,他留下来和我们吃了晚饭,给承承洗了澡才意犹未尽的回去。

没多久,熟悉的号码就打了进来。我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终是没有接。一会儿后,溜进来一条短信:你的货我让客服部给你配发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第二天,小丽告诉我,lk补发的货快到仓库了。我赶了过去,没有办公室的日子,我要和我的员工并肩作战。

刚忙完,却发现漏接了何姐的电话。回拨过去,就听到她说:“那位萧先生,把孩子推出去溜达了。”

150 有事业有孩子,还有男人作陪 向来谨慎的何姐,不知何时对萧毅尘如此信任了。

她看我怔愣和发僵的表情,解释道:“萧先生,应该不会对孩子们不利吧。小秦跟着呢。”

我心里发堵,说不上来的感觉拥塞在胸口。我不担心他会伤害孩子,而是害怕他带走他们。即便他昨天还对我信誓旦旦,我也难以清走这种感觉。

我转身就出了门,一路火急火燎的往下。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才在小区的另一头找到了正在遛娃的萧毅尘,旁边的长凳上还坐着闲来无事的大妈。

他回头看到我,缓缓一笑,俯身对着推车里的孩子,顺着他指向我的手指欢快的道:“看,妈妈来了。”

我没好气的走了过去,蹲下来看了看两个孩子,其实检查是多余,他能对孩子怎么样。

倒是身旁一大妈笑着说:“这爸爸真称职,自己带着孩子下来玩。这样的暖男不多见了。”

“是啊。两个小孩也很漂亮,真是把父母的优良基因都遗传了……”

这年头,唯恐事儿不多的就是这些大妈了。毛都不见影的事儿能说得有板有眼来。

说孩子像我和谭佑文的是大妈,夸孩子承袭我和萧毅尘基因的也是大妈们。合着孩子能变脸,一会儿像这个爸,一会儿像那个爸。

我浅浅一笑,不多做理会,接过推车扶手就往家里推。

萧毅尘倒是满心欢喜,不停的跟大妈说谢谢,接着又巴巴的跟了上来。

“太阳还没下山,外头那么热,以后能不能别自作主张乱带孩子。何姐不好意思说,你就没个脸皮想想吗?”我没好气的低斥着。

“我就是看着外头凉快了不少才带他们出来的。你别生气,我以后注意就是了。”他像个跟屁虫似的讨好道。

“你走吧。我要回去喂孩子,然后哄他们睡觉了。”

他一直静静的跟着,呼出的气息有些粗重和急促。半晌,才语带落寞的说:“那好,我先回广城一趟,过两天再过来看你和孩子。”

我没应声,看着电梯门应声开了,面无表情的和秦姐进了电梯。门在眼前慢慢的合上,把萧毅尘失落的神情关在了门外。

电梯只有我们,待蹦到一半,秦姐好奇的问:“我看这个萧先生对孩子们都不错呢。”

我知道她是想探听我们之间的关系,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我垂眸睨了一眼在扑腾乱动的孩子,只淡淡的说:“这个以后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秦姐便不再多问。

我找了临时办公地点,新购置了办公用品,勉强把公司重建了起来。生意还在,办公室不能废。关于萧太太为何要找我的公司出气,我一时得不到太多的消息。萧毅尘似乎更忙碌了。只偶尔有几条问候短信,报备一下近期的行踪,其他有关lk的消息,我都是从书慧嘴里或行业媒体上获知。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时天一时地。一会儿近在咫尺就好似他要把你勒进裤袋里,一会儿又感觉远在天涯,遥不可及。

或许他又默认了我的等,默认了我的理解。这个男人,向来都是这么自以为是。

只是,那一连串的事件早让我陷入了恐慌,比如说推着孩子出去溜达,一有生人靠近就特别紧张,身子不自然的往前移。谭佑文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答应帮我查清。

千粉佳人的大促前准备工作如火如荼的启动了。mb特地派了培训老师来对公司所有的导购进行指导培训。临时办公点来得及时,也不至于人来了连个站脚培训的地方都没有。我没想到的是,培训进行到一半,谭佑文居然也来了。

我坐在后排,看着他悄悄溜了进来大为诧异。

“你怎么来了?”我小声问。

“来看看你的新办公室啊。”他微笑着环视了一周。

培训老师自然把他认了出来。他也没回避,直接上台给导购们打气鼓励。短短十来分钟的讲话惹得一众人热血沸腾,激情满满。

待他下了讲台,我示意他出去,自己也跟了出来。

“这么小的公司你也来视察,不累吗?”我打趣着。我又何尝不知,他到这里来,有他私人的原因,不仅仅是出于考察。

“来看看我们的培训老师对待小公司够不够专业,有没有怠慢?”

我抿嘴一笑,“来小地方出差本来就郁闷了,还被你这老板质疑专业度。做你的员工,可真不容易。”

“是有点。”他和煦一笑,自顾自的点头。“这种活动你做得不多,我就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教出好学生来。”

不是我矫情,听着这话,心里还真多了几分底气。

那几天他还会突然的跑到仓库来看我点货,看着我指挥人一箱箱的把千粉佳人的货抬进仓库。

我回过头来看到他时,眼珠子瞪得老大:“我这仓库不是新的了,你来看什么?”

“看新货。你没看那货架上一排排整齐码着的都是未拆封的新货吗?”

这么明摆着的追逐,连小丽都看出来了,站在一旁打趣道:“芯姐,看在谭总劳模的份上,你就请他吃一顿好的吧。”

“就你多话。”我一时尴尬,瞥了一眼坦然的谭佑文,心底竟然有丝丝的满足。

是不是山盟海誓,都敌不过劳累时候的陪伴?是不是女人的心特别容易累,总需要男人宽和的安慰?

看着他眸底温和的神情,我对着他说:“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他稍一怔愣,随即有些激动地笑了:“好啊。”

回来的时候,他明显心情大好,一路开着轻音乐,一边给我讲过往谈判时的轶事。

不过,轻松的时光只持续了一会儿。中途他接了个电话,他这类人日理万机,电话不断是常事。只是他接完脸色微微一变。对于他,我越发的了解了。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温文和煦的表情,不知从何时起,他在我跟前再不掩饰喜怒哀乐。此刻,我在他的侧脸上看到了些许不愉快。忍不住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了吗?”

他偏头瞥了我一眼,将车速放缓,半晌才道:“是关于你公司上回被砸的事。”

我蓦的回头凝视着他,压住内心的波澜道:“是谁?萧太太还是谢媛可。”

他刹车一踩,车子一下子停在了路边。

“两个可能都是。”

我心底的怒意一直往上升。果然不外乎她们俩个,只是为何两个都有可能?”

我带着些许不解:“这话怎么说?难道两个人都参与了?”

“有可能是萧太太唆使谢媛可做的。不知为何,谢媛可老早就跟萧太太和张又佳关系密切。出事之前,萧太太找过谢媛可。是谢媛可找的混混。而有银行记录表明,这几个混混的亲属在出事前后有收到过谢媛可让人打的莫名款项。”他斟词酌句的说着:“不过,或许一切是巧合,也不能直接证明就是谢媛可出的手。”

“我觉得已经足够了。”我声音冷冷的道,“谢媛可有这动机和办事的能力。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谢媛可要和萧太太走那么近。她难道不知道萧毅尘和萧太太早已水火不容了吗?”

后妈和继子关系不睦,是人之常情。何况是富贵人家,即便人前一团和气,背地里的勾心斗角恐怕早已不是秘密。我没必要在他面前遮遮掩掩。

谭佑文对我的坦诚似乎很欣慰,他安慰着说:“那几个混混听说被整得挺惨,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了。至于谢媛可和萧太太,她们关系脆弱,你放心,她们不会有好下场。不是不报而已。”

我听着这宿命论的安慰,自嘲的一笑:“我活成这副德行,也只能信一信这种因果论了。”

“这副德行怎么了?有事业有孩子,还有男人的陪伴,几个女人能像你这么圆满?”

我竟然笑着泪都溢出来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像要把我内心看穿的神色,让我心头一紧。在我称之为家的两室一厅里,有我和两个孩子,还有保姆,唯独少了一个男主人。只是萧毅尘的身影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我心底是否还有那份讳莫如深的期待,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接受谭佑文?我心里纠结了。人一有选择,是不是就难以抉择了?哪怕是怨恨如我,感动如我。我拼了几分力气,想说点什么,想打破什么。却又带着几分不忍和害怕。

终于,我咽了咽喉咙,故作轻松的道:“孩子估计醒了。”

晚饭吃得比较晚。吃完的时候孩子们刚好睡醒。谭佑文提议去遛娃,顺便散散步。我看了看时间,才八点不到,就答应了。

夏日的傍晚,带着炎热过后的凉风,也带出了出来散步的男女老少。我们先是在小区花园里随处散步,昏黄的路灯下,周围熙熙攘攘,倒也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没一会儿,谭佑文突然把我扯到一旁,“小心。”

我的心一提,一下子半跌进了他的怀抱,而一辆电动自行车从身旁呼啸而过。只听身旁的大妈忍不住斥道:“看不看人啊,这么猖狂。”

我舒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居然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151 别目垂一个就炫耀一个 这不是萧毅尘又是谁?

神经兮兮的跟踪狂,一天不消停会死吗?

我下意识的从谭佑文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现在不是赌气讨面子的时候,这男人分分钟能不要脸的发飙。周围可都是大叔大妈,最具八卦杀伤力的一群人。我在这小区安分守己,可不想一夜成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轻声低语:“佑文,你先回去吧,这条疯狗随时会神经病发作。”

谭佑文是通情达理的那种人,估计是看着我脸色有些为难,瞥了一眼像座雕塑杵在那里的萧毅尘,柔声说着:“好,一起回去。”

我猛一抬头,“佑文……”他的话略显暧昧。

“逗你玩的,我懂你的意思。”他抿嘴一笑,流溢的神色熠熠生辉,“我就在楼下门口附近溜达,你处理好了就过来找我。”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他抬起手轻轻触碰的肩膀,算是友好的鼓励,然后转身朝着萧毅尘的方向走去。

萧毅尘直挺挺的立在原地,墨色的眸底带着不可一世的淡然。

熙熙攘攘的夜色下,两个高大的男人擦身而过,谭佑文似乎说了什么,只隐约听着萧毅尘傲然说着什么“走着瞧”之类的话语。

才在商场上厮杀了几回,此刻大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意味。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庆幸他俩克制着没打起来,不然我还真会尴尬至极。

我瞅了瞅四下的线路,在花园悠哉悠哉的绕了个大圈,直奔楼下。一个人带俩婴儿,我可保不准待会出什么状况,让萧毅尘扑个空。

这个厚脸皮的男人,居然也巴巴的跟了上来。我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刚把俩人分开了,现在又上赶着要见面了吗?

我总不能再推着两个宝宝再绕着花园一圈吧?我躲什么躲啊?我做错什么亏心事了?

这么想着,心下又坦然了起来。周围行人渐少,给自己壮了些肥胆。

谭佑文看到我当即要迎上来,紧接着脚步略有停顿,目光瞥向了我身后。

“走得累了,我想回去了。”

“好,孩子们洗完澡又该吃吃睡睡了。”他很自然的走到我身旁,与我肩并肩的推起了推车。

而身后那个人一直如鬼魅般尾随而来。我面沉如水,心底却起了波澜。终是忍不住对身边的人轻道:“待会你……”

“还是各回各家对吧。”谭佑文机智的接过了我未说完的话,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我猛地点头,就好似迟一秒他便会反悔似的,心底却纠结成了一团,“我只是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我明白。”

我们俩像地下党的街头暗语,没有面对面的把话给对完,竟没有一丝的停顿。

双双推着宝宝车进了电梯。谭佑文毫不犹豫的按了关门键。果不其然,门忽然就被强行的挡住,“等等!”

萧毅尘笑容满面的挤了进来,“还有我。”

待门在他身后关上,谭佑文用平板的语调问道:“萧总,几楼啊?”

萧毅尘瞥了一眼亮着的数字,神色淡淡:“真巧,我们到的是同一楼。”

我垂眸不语,两手搭在推车的推手上微微发僵。

萧毅尘眸光深深,也不干站着。他蹲下来对着果果夸张一笑:“小宝贝,好像又长多点肉了呢。”

我不禁和谭佑文四目对视,内心再度揪到了一起,心情随着上升的电梯七上八下。逼仄的空间,暧昧的三人,幼小的宝宝,这生活真是越过越狗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楼层。“叮”地一声,电梯门大开。

“让让,别挡道!”我昂首挺胸,谭佑文绅士的按住开门键,萧毅尘满脸堆笑的站起来让出了道。

我刚把宝宝推出电梯,就听身后萧毅尘拉起玩味的声音:“谭总,这么晚了,就不方便送到家里了吧。”

呵,连你也知道绅士起来了。今晚可以安宁了?

我故意缓缓的推着。这是一梯六户的楼层。我走向左侧,耳朵却竖起来,谭总不会让我左右为难,就怕萧神经又出什么幺蛾子。

谭佑文没有说话,大踏步的走出了电梯。身后的男人不乐意了,照样巴巴的跟了出来。

到了门口我脑回路才转过弯来,背后出了一身薄汗。只听谭佑文对着宝宝们说道:“晚安,小宝贝们。”

宝宝们像是有默契似的,小腿儿都努力蹬了蹬,踢得小车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随后抬眸柔声说着:“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我让人把你爱吃的包滋味送过来。”转身前他又说了一句,带着几分宠溺。又把我惊出了一道魂。

因为,我瞥见身边一直站着不动的人,拳头紧紧的拽到了一起。他的目光阴沉发寒,追随着谭佑文开门的动作,进门的动作,终是忍不住。

“都追到家门口来了,你谭佑文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我谭某人要置业,自有我的道理。萧总要是不服,欢迎效仿。”

“我才不会那么愚蠢,只会用这种可笑幼稚的方法。”

“若说这便是幼稚,那愚昧的恐怕是别人吧。”

我还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来拉架,索性开了门。

可我能拦住他的撒泼吗?

不能。

我就让他进来,让我看着我给宝宝洗澡喂奶,看着何姐忙完一切识趣的回了房间,看着我拉上房门走进客厅。

他巴巴的眼神,看着可怜又哀怨,像极了巴巴等待主人垂怜的小狗,让我心头一软。

可我没好气的下了逐客令:“孩子们都睡了,你走吧。”不走,难道又要撒泼吗?

“谭佑文……什么时候住到了你对门?”他终于问出了内心的哀怨。

“你怎么不自己问他?”我憋着一股气。人家还住哪儿住哪儿,你管得着吗?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墨色的眸子流泻疲惫又坚定的光芒:“公司最近在准备新品,比较忙,就没什么时间来看你和孩子。芯芯,我们不要这样敌对了好不好。”

他不说这个还好,他一提起公司的新品,我脑海里就闪过去年他设陷算计谭佑文的情形,一股火苗瞬间又蹭了上来。

“你准备什么,跟我没有太大关系。想要我订什么货,你直接让区域经理跟我谈,无须你亲自上门。”

“芯芯……”

“走!”我再次下了逐客令。末了,我想起回佛城前的事,又低声怒道:“麻烦你管好你的床伴,别让她整天拿着你们的床照招摇。这年头谁身边没几个男人,别一副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睡一个就炫耀一个。”

他眸色陡然转冷,“什么时候的事?”

“你管是什么时候的事,有这回事就对了。太让人恶心了。”我满脸厌恶的说。

让我恶心的在第二天。

这个女人居然又找上门来了。是不是我念叨一次,她就会出现一次,当自己是魔法瓶里的小怪物吗?可惜,她不是来实现我愿望的。

只是,她甩出来的又是什么鬼?

我原本真不想搭理这种女人,真想直接把我视若空气。可是,她直接打开了视频。我当时第一反应:照片不管用,使出视频这个大招了?

谁知,从视频里爆出的,竟然是熟悉的面容。我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才克制住要抓出去的双手。我去年和翁同的视频!哪儿来的?

翁同不是判刑了吗?她妈妈不是赔偿精神损失费了吗?我当时让书慧帮我收下,直接捐出去了。这种家庭的钱,我乞讨也不想要。

只是,为什么又跑出来了?

我气得浑身微微发抖,手背的血管都被我抓出血来了。脸上冷冷的道:“你不晒自己的床片了?”

“我想明白了,干嘛晒自己的,你的不是更诱惑吗?啧啧,多销魂啊。”

“翁晓青给你的?她胆子可真大,嫌他儿子在里头待得不够吗?”

“你这人真狠。一夜夫妻百日恩,落井下石的事,实在不适合你做啊。”

“你给我看这个,什么意思?萧毅尘他见过这个,你不用拿这个来威胁我了。”

“哼。”她娇媚一笑,“我是守法公民,可干不来威胁的事,不过就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想抹也抹不掉。就像我和阿尘,做了也就做了。你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你内心够强大。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人家,总会有某种渠道去知晓。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即便一时原谅,难眠心底有道跨不过去的坎,你说呢?”

即便隐晦,我又怎会听不出来。她无非就是要告知,她有的是办法掀我的老底,随时让我阴沟里翻船,让我别再对萧毅尘抱有幻想,否则后果难料。

她拿我的视频来威胁,我能怎么办?她此时没有传播,谁也治不了她。

让萧毅尘治她?想到这,我的心冷了下来。如果他有心惩罚这个女人,就不会由着她三番五次的来欺负我。

我声音噙着零下的温度:“一个翁同已经进了监狱,你要做下一个吗?我倒不介意。”

152 我一个电话他立马就到 “你威胁我没用。”她得意的笑了一声,把之前在广城我说的话扔了回来,“我又没犯法,只是无意中在网上获取的资源,我可不确定那是不是你。你要是真洁身自好,身正就不怕影子歪啊。”

一次威胁不成功,就来第二次。锲而不舍的精神真是可圈可点。

可是这样有意义吗?难道打击我一次,你心里就舒服一点?

只是我也知道,她对我的打击越殷勤,对萧毅尘的在意就越深。能忍受男人在自己和另一个女人之间来回反复,除了内心强大,还得拥有执着的信念,对男人的信念。

而这种信念,是男人给的希望。

我原本厌恶的心,生出了几分悲凉。萧毅尘,和这个女人纠缠不清,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求我再续前缘?

“你拿这个来威胁我也没有用,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你有这等闲情逸致来消遣,不如想想如何留住你男人的心。为什么你要三番五次的来我这里丢人现眼?是身体上出了问题,还是精神上没满足他?”

她的锥子脸由晴转阴,瞬间冷成了僵尸脸。只是下一秒,她的手握住了桌上的杯子。

我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手掌直接扣到了她的杯口,毫不示弱的斜眼看她。

“想泼水?你有几张脸能丢啊?你不知道做了妈妈的女人更会撒泼吗?你一个未婚女子要这么跟我横吗?我倒不介意让萧毅尘看到你这幅德行。”

她的脸继续一愣,随即慌张的环视了四周,最后转回来神色又冷了几度。“你拿你自己威胁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是吗?”只听自己发出了阴冷的声音,“

对这个女人,我曾几度容忍,以为避世不理会便能高枕无忧。没想到却被她几度来找麻烦,单是公司被砸那天的事就让我怒不可遏。本想消停几天,未料她又不安分来惹事。如果今天她再得寸进尺,往后我还能安稳过日子吗?

“有种你来泼。我立刻打电话叫萧毅尘过来。你觉得以他现在对我的热度,他会不会立马飞奔而来呢?”我双眼微微觑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家咖啡厅应该有监控,你要不要到时候一起调出来看看呢?”

她原本握住杯壁的手明显在打颤,脸上顿时恼羞成怒:“你再猖狂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我不过……出于好心来好声劝你一劝,别到时候阴沟里翻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急什么!到时候一起看看?你真以为阿尘是随叫随到吗?”

“鬼知道你要做什么。你的阿尘是不是我一个电话就能到,你要不要试试?”我冷哼一声,看她气鼓鼓的,心头无限惬意,“没事别拿我来消遣,我很忙,我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可没空陪你和你的萧情郎三人转着耗。”

丢下这句话,我直接松开了手,冷眼瞪了她两下,抓起包包昂首挺胸的踱了出去。

我心道,这么两下子就变怂了?这还是她的风格吗?萧毅尘对她的杀伤力竟如此之大?

不是我热衷狐假虎威,而是两个狗男女曾经那么放肆那么浪,用他来打压她又如何,与道德无关。

其实,我不是很确定,是否自己一个电话,就能引动萧毅尘。我只是信口胡诌,试试她的定力,没想到她还真怂了。我并没有什么心欢喜,反而心底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她越张狂,越现实她心底越不安全。萧毅尘给了她希望,却让她左右不安。

不是我要怜悯这种女人,而是萧毅尘,太令人失望。

我像揣了块大石头,拖着沉重的步子仿佛蜗牛一般行走,老半天才回到家。

近来真是诸事不顺,一和萧毅尘的生活有所交集,生活就开始风浪四起。

兴许是老天爷不忍看我心情郁郁,晚上爸爸打来电话说,妈妈的手指头有了知觉!

我兴奋得立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在客厅里快乐的转圈圈。

“爸,你说的是真的?我妈要醒过来了。总算老天有眼,我就说妈妈那么善良的人,老天一定会善待她的。爸,再辛苦你照顾她一晚上,明早我就过去看看。或许到时妈妈就醒了呢。”

我激动的胸前起伏着,语气了都带着快乐的因子。这算是孩子出生后为数不多的喜事了吧。自从上回醒过又被激得晕过去之后,我经常忐忑不安,夜不能寐。我都不知自己有多担心妈妈因此就一睡不起。那种心力交瘁如影随形,如今这电话如同黑暗中的曙光,逐渐拨开了我心底的阴霾。

翌日。

天刚擦亮,我就再也睡不着了。起来做了个早餐,匆匆挤了些奶出来存放。何姐看到我在厨房惊讶不已。

我欢喜的说:“我去医院看爸妈,中午不回来,有什么事你打我电话。”

想了想,我又叮嘱:“如果看到那位张小姐和谢小姐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菜我已经网购了,上午会送到……”

何姐不住的点头。相处五个月,何姐的体贴细心和通情达理,省去了我不少烦恼。我已经逐渐视她为靠谱的家人。

更欢喜的在后头,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妈妈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

我和爸爸高兴得冲上跟前。

“妈……”

长期卧床,让她浑身乏力,看着格外虚弱。听着我惊喜的一喊,只是咧着干燥的双唇微微一笑,四肢还不能动弹自如。

但有这样的好兆头,我早已欣喜若狂。只要她还有知觉,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祝的事呢?

在医生的指导下,我和爸爸给她喂了点水和丁点流食。她吃一口,流半口。长期的植物人生涯,肌肉能力明显在退化,很多正常人轻而易举完成的言行举止,对她而言都难上加难。看得我眼角溢出了泪花。

只是我除了激动还是激动,我安慰着:“妈,你先别急,肌肉能力需要慢慢恢复,既然能醒过来,那我们就积极运动,我相信会很快恢复正常的。”

妈妈含着泪光,不停颔首。

到了下午的时候,她嘴角抽动,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们赶紧去扶她,让她靠坐在床头。

只见她望着我喉咙吃力地“哇哇”了几声,半晌才听出几个字眼。她说:“张……欲扎……tu我……”

什么意思?我把耳朵凑得更近了,又听她重复了一句。

这下我惊呆了,却仍是难以置信。

“张又佳?”我试探着问。

妈妈使劲的点头,惊得我两眼都快滴出血来了,“张又佳推你?”

她怔了半秒,又吃力的摇头:“她来……走。”

一个个问号盘旋在我脑海。

“她来过?又走了?”

妈妈又是使劲点头。

“可是又不是她推的?”

妈妈颔首示意。

“那是谁推的,你看清楚了?”爸爸焦急的问。

我突然灵光一闪,从朋友圈里找到了我所认为有可能作恶的人的照片,递到了妈妈跟前,一个个指给她看。

无非就那么几个人:萧太太、董事长,甚至是萧毅尘,我都狠心指给她看。

妈妈痛惜的抬头望了望我,缓缓的摇头。

等到手指指向谢媛可的时候,妈妈晦暗的眸光瞬间一亮,轻轻点头,之后重重的点头。

我心底的火苗瞬间燎成了大火。

谢媛可!是谢媛可!

我俩的旧怨还未清算,你又把魔爪伸向了我的亲人。是不是我当初一味的防守,倒给了你步步紧逼的可趁之机了?

可是,我妈妈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伤及无辜?

妈妈张嘴又要说什么,无奈语言能力退化得厉害,最后只能紧握着我的手摇了摇。

“妈,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不会胡来,但也不会让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我温声安慰着。

和爸爸商量,等妈妈情况稳定之后,再一点点告知我生了孩子的事。躺了近一年,突然冒出个外孙女,没几个外婆会袖手旁观。我不想她一醒来就承受那么多的事。

这天我待到很晚才从医院出来,妈妈虽然醒了,但仍需继续住院接受肢体复苏,待回复正常后再出院。我没有告诉萧毅尘,即便他口口声声说派了人在医院保护,也不知他是否一早就收到了风声。

总之,潜意识里,我却希望对他隐瞒此事。不知是对他的不信任,还是对他的些许防备。

至于谢媛可……

我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我找来了书慧。她听完拍案而起,说要帮我查一查她的底细,把她搞倒。

“这种女人有一便有二,她能推阿姨,哪天瞅着机会肯定也会推小宝贝们。不给她点教训,她都不知道别人不是软柿子由着她捏。”

“可是我又怕她打击报复。毕竟我现在也算有家有口。”

“你有得选吗?你安分守己人家照样骑到你头上,你不反抗人家更得心应手的欺负你。”书慧一语切到正点。

是啊,我有得选吗?那种感觉,就好像我被架上了疾驰的战车,只能一路向前,驶向生死未卜的战场。

153 干脆,我们就过了个明路,告诉所有人 书慧清楚,我不愿意用黑道的手法对付谁。

“你听过战国时代的纵横策略吧。”书慧想了想,定定的看着我。

“就是那个‘墙头草’策略,一会儿跟这个国家对抗另外一国,一会儿又反过来和曾经的敌人结盟?”

“这些都是必要时的手段。谢媛可和张又佳现在不是结盟吗?她们共同的利益就是对付你,可她们之间的利益冲突同样也是萧毅尘。你们这个铁三角,随时都可以和任意一方结盟。”书慧一脸精明的道,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坚定。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你要我和这两个早已撕破脸皮的人结盟?书慧,你还是我认识的书慧吗?”

“再说了,结盟之后呢,共同对付另一方,用非正常手段?”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你结盟的目的,就是为了瓦解她们的盟友关系啊。”

我瞬间恍然大悟,这……似乎很明智。而且,我似乎有和她们结盟的筹码。我和那个男人,早就分道扬镳,就等着明年的那纸结婚证书。

我没有最终表示什么,毕竟这样的做法有违我平日的作风。

这天刚从办公室出来,竟然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程皓。他的发小来这里,倒是稀奇。

“霆芯,好久不见,有没有兴趣去喝茶?”他咧开皓白好看的牙齿笑着道。

我自然不忍拂了人家的好兴致,何况是自己不算讨厌的人。

我们去了附近一家茶楼,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已经想象得到,他的到来,要么是为了谢媛可,要么是为了萧毅尘。这算不算,是他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而这两个人却搞到了一起,人生真是讽刺至极。

他带着探究的目光,想要一下子望进我的肠子里。

“你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可笑?爱着一个人,却看着她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自嘲的笑着。

我心道:你有自知之明,又何必来招人笑话?

“小可做了一些事,可能不地道。可是她这么做,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他语速挺慢,似在斟词酌句,“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代表她说什么。只是想以自己和她多年的交情告诉你,小可,她人并不坏。”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口口声声证明这个女人不坏。

我诧异的望着他,想从他脸上获取更多的信息。可是,除了真诚,还是诚恳。或者说,从我的立场上看,他满脸写着“大傻帽”三个字。

以为自己是个情痴,可以无私的爱着一个女人,看着她幸福,想帮着她不至于堕落。

人说,女人在男人面前和在女人面前,完全是不同的存在。所以,她在程皓跟前成功扮演了痴情弱女子的角色,甚至,在萧毅尘跟前也如鱼得水了吧。

我不紧不慢的道:“她坏不坏,我不知道。我跟她的交集,仅仅限于她几次对我的陷害。”还有对妈妈的陷害。

不过后面的话我忍住了,在一切尚未打理清楚前,不想走漏了风声,让别人有所防范。

“我为她做过的事感到抱歉。我知道有时候金钱不足以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可我保证,我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害你。请你不必担心。”

“你为了表示你爱他,要阻止她来害我?程皓,我从来不知你也是苦情的种子。”我禁不住说话怪里怪气,实在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男人的脑回路到底什么构造!

“是我对不起她,我理解她所有的张狂。”

???

我脸上挂满了一连串的问号。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太好说的。”他眼底盛着些许痛惜,“我也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

程皓走后,我还愣愣的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的信息量冲击着我混沌的大脑,让我头痛欲裂,可依旧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有个模糊的概念,程皓做了足以让他内疚半辈子的事,否则有哪个男人可以这般无底线的维护琵琶别抱的女人?

我是不是该庆幸,程皓的三观够正,他没有成为谢媛可的帮凶,否则我岂不是更不得安宁?

不过临走前,他顺带提了一句:“阿尘家正在融资准备上市,这段时间都很忙。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很在意。会不会因为这样,小可欠你的,就少几分。”

我当时终于忍不住回道:“程皓,你真是着了魔了吗?你不是她爹,不是她弟,更不是她男人,为什么你要把自己摆到那么低的尘埃?”

我没听明白他说的,只记得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望着他慢慢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我百味杂陈。他仅仅是为了谢媛可而“求情”吗?

还是,背后藏着什么其他目的,要暗示什么?

此外,他提到lk要上市了。那一瞬间,我心底竟然悄悄涌起了些许的惊喜,隐隐约约,不易察觉。可是,转念一想,上市意味着其中的每一个股东都有可能身价倍增。

那时候的萧毅尘对于名媛小姐而言,是更值钱的存在了吧。

我闷闷的一口气把茶水喝了,再要倒时发现茶壶空了才起身走人。

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萧毅尘来了,正在客厅逗女儿玩,我微微一怔。

小宝贝已经五个多月了,小身板已经能坐直坐稳了,此刻在摆弄着手里的小黄鸭。她穿着粉粉的蓬蓬裙,看起来像个安静的美女子。而萧毅尘,坐在她身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把玩具蛋投进窟窿,反反复复。

玩具发出的儿童声让客厅有了些许生气。

而我心底,多少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果果……

他不说,我不言,大家都像有了默契似的,都没去捅开那层薄如云烟的膜。

他是怎么知道的?呵,他有的是方法吧。或者说,当他冷静下来,以他对我的了解,又怎会想不到,猜不出?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汩汩而出的酸意。

看到我回来,他回过头来温柔一笑,继而抱过安静玩耍的果果。小宝贝巴巴的看着我,几个月大了,对我这个妈妈是熟识又喜爱的,此刻黑亮黑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

我不动声色的接过孩子,摸了摸尿不湿,似乎有些厚重了,何姐也恰好从阳台进屋,走过来顺势把果果接了过去:“我们去换尿布咯。”

客厅又剩下孤零零的我俩。

“小宝贝好像又重了一点。”他噙着愉快的笑意凝望着。

我没出声,又听他道:“过几天有安排吗?有个朋友刚开了家度假村,还在试业阶段,人不多,要不要……带着孩子去郊外透透气。”

我身子一僵,脚步微微顿了一小会儿。

他是要把我带入他的圈子吗?带着我们的孩子?这是要昭告天下吗?

我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却似乎高兴不起来。

只听得自己咬着牙说道:“谢谢你的好意。过几天我的加盟店有大促,没那种闲情逸致。”

“是千粉佳人的大促吗?”他似乎往前站了一步,我仿佛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身上少了古龙水的味道。

我没应声,却实在不喜欢此刻他穷追不舍的感觉,更不喜欢他想来就来想跑就跑的任性。

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萧毅尘顶多,就是个犯贱又后悔的混蛋。

凭什么他就可以来去自如?

一股倔强再次涌上心头,“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已经向王总申请降低lk的指标了。我压力实在不小,做不来那么多的业绩。你也不用旁敲侧击的来逼我出业绩了。”

我平静而幽冷的说着,泪水却缓缓的渗出了眼角。

只是忽然,身后涌过来一小阵风,下一秒,一个宽厚的胸膛靠了上来。我身子一震。何姐随时都可能出来啊。

他紧紧箍住我的双臂,不给我挣扎的余地。很低沉又很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我怎么忍心逼你出业绩?我说过,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别太累。看着你为别的男人卖命,我有多心疼你知道吗?”

他一字一句,轻轻的敲进了我心底。那一刹那,我心头又缓缓的软了下来。是不是这个男人一打感情牌,我就难以招架?

我身子软软的,哪里撼得动他的铜墙铁壁。我无力的低斥:“你先放开我,何姐随时会出来,你让我在别人跟前如何自处?你从来都那么自私,都不顾及我的感受。”

“别人,别人!你是我老婆,我在我老婆家抱我老婆,我招谁惹谁了?”

我凄然冷笑,“你别一口一个老婆,我们也别反复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多久了,还想用这一招来糊弄我吗?一口一个老婆,抱着别人的时候可有想过你家里还有个老婆?!

忽然,身后的男人把我身子推开,猛然一转。我俩顿时来了个面对面,这样的姿势更暧昧,可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我的躲闪,两手又开始不安分的将我的双臂箍了起来。

“我们不纠缠不清。干脆,我们就过了个明路,告诉所有人……”

155 我会很疼惜你的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我惶然一惊,蓦地想要坐起身,却发现浑身疲软乏力、头昏脑涨。方才的烟雾,是迷烟。

我有些吃力的掀开身上的被子,猛然一惊。身上的衬衫不知何时被解开了靠近领口的扣子,衣衫半露的模样摄人心魄。

怎么会?

怎么会?

我不甘心的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个遍,所幸并未发现有被侵犯的迹象。一个女人被人侮辱,哪怕是在昏迷中,醒后一定有所察觉。

只是,为什么我衬衫被褪了一半。

来不及舒一口气,我边颤抖着手系纽扣,边警戒的环视了房间。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线,只在缝隙隐约透进来一丝丝亮度。简约的家装,不似有人住过的痕迹。

我的记忆切回到昏迷前的情景。我在谭佑文的车前徘徊等待,之后就出现了白色迷烟。

到底是谁?这又是哪里?

不可能是谭佑文,他要靠近我,何必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和谭佑文有关?

脑海还在不停的翻转思虑,突然门外就传来“笃笃”的声音,似是什么重物敲击着木质地板,紧接着就听到门锁旋开的声音。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迅即抓起床边的小闹钟藏进身后,瞪大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

门吱呀被推开,几声“笃笃”的声音后,一抹巨大的身影映了出来。

“你……”我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翻遍我方才脑海的名单,有谢媛可,有张又佳,有萧太太,有不知名的绑匪,却怎么也不会往这个几乎毫无交集的公子哥身上猜。

居然是谭佑文的哥哥,谭佑亭。

我诧异的望着他,像是看着一种稀世怪物。

“谭大少,是你救了我?”我试探着问道,即便早已从他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弯起嘴角淡淡一笑,扯动脸上浅浅的那道疤痕,面目看起来有些狰狞。

空气顿时尴尬又压抑起来。我赶紧赔笑着道:“谢谢您救了我,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孩子还等着呢。您的大恩大德我改日再登门道谢。”

他腿脚一瘸一瘸的走近我,在我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诡异的气氛让我心底有些不安。

他再次唇瓣一弯:“我千辛万苦把你弄到这里来,你在这里也躺了十几个小时了,就这么走了?装什么傻。”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昏迷了那么久了?还真是他搞的鬼。我的孩子们。

我惊恐的望着他,“谭大少,我们不过两面之缘,在我看来无冤无仇,为什么今天会被你……绑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敌当前,示弱是必要的,何况我此刻全身虚软无力。

“没有误会,就是要绑你。”

我心头一颤,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他是故意绑我。

为钱?为权?

不可能。我这种家底和社会地位,于他而言近乎一穷二白。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屌丝,有什么好绑的?

此刻我才细细打量了他的脸。国字脸,面相硬朗,虽没有谭佑文的俊秀,但从小到大的优越铸就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贵气。

不可能是为色。他那样的家世,即便无法继承家业,即便身患残疾,作为谭家的长子,条件必定优渥,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和一个生养过的女子过不去?何况,我还并非绝色,不过姿容中上罢了。

我凝望着他,大胆的问了一句:“和佑文有关吗?”

他一直紧抿的嘴角微微一扯,满含讥诮:“挺聪明的。为了佑文而绑你?不错的主意。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就范,你能掂量得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吗?”

我大脑飞速转动,听这反问的语气,难道是我想歪了?

嘴上礼貌的接话:“佑文对我很关照,你们家对我也很关照,我很感激。”

他玩味的笑了一声,“我也可以对你很关照。”

什么意思?抓我来表述衷肠?我望进他清凉又带着邪气的眼睛,试图分辨他眸底的内涵。

不会是暗恋我吧?

我的怔愣让他哈哈大笑起来,“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害你。你现在自己带着小孩一定很辛苦吧?有几次我看着你独自带孩子外出,心疼得不行。有些男人就是这么不负责任,尽兴了就不管不顾,可怜你年纪轻轻就要背负两个孩子的累赘。”

我身子一麻,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惊愕和恐怖如蚂蚁般爬了上来。

他是要做什么?有这样表白的吗?我怎么就被他看上了?只是单纯的爱慕吗?跟谭佑文真的没关系?

他看着我的惊愕,一时有些尴尬,“你也是谈过恋爱的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先慢慢听我把话说完。”

我稍稍平复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而接下来,我听到了一件极其荒谬的事。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你那么温婉大气,浑身上下就是我理想妻子的模样。可是那时我弟弟也对你特别青睐,你对他迎来送往,柔情四溢,你可知我心里的苦。后来你生了孩子,我简直痛得撕心裂肺,我心爱的女人居然让我小弟给霸占了,而我出于兄弟情义,又怎能夺弟弟索爱。幸好老天眷顾我,我父亲竟然派人亲自验了dna,孩子居然不是佑文的,我父亲更是反对佑文和你来往,毕竟佑文是要继承家业的,怎么容许跟他没有关系的孩子来分割财产。我那时激动不已,这是老天抛给我的幸运符,我必须紧紧抓住。你有孩子,生父却始终不现身,可见他于你而言意义不大。我不介意你跟过其他人。我不是继承人,我父亲也不会干涉我的婚事。而我,作为谭家大公子,物质条件自然一等一的优渥,我的圈子也是整个广城的上流社会。跟了我的女人,无论是从物质,人脉,我都不会亏待。最重要的,我会疼她如珍宝。”

我顿时像被爬了一身的软体动物。他每说一字,我就恶心一次。他说喜欢我,我汗毛就竖了起来;他说他心里苦,我心底反胃出一缕酸水;他说他会疼女人如珍宝,我更是如吞了一只苍蝇。

原本对他的印象只是冷傲的公子哥,没想到骨子里竟暗藏丑陋。

去年我惹了三朵桃花,翁同、萧毅尘、谭佑文,让我身心俱疲。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跑出一个近乎陌生的公子哥说爱慕我,要娶我。我真该去庙里算算,我到底什么命,要摊上这样的烂桃花。

而不可否认,这位谭大少竟也是谈判高手。他居然用物质和人脉来诱惑我,想必把我的老底给掀了。他知道我自力更生,大部分支出都是自己辛苦所挣,对金钱有一定的需求;他知道我急于开拓市场建功立业,做生意又怎会不重视人脉的建立。所以,一道道诱饵的抛出来,看似非常精准有力。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你……就让我考虑考虑。原本我只把你当佑文的哥哥,你突然间冒出来说喜欢我,让我很是……很是紧张。”我斟词酌句说着。既然是求爱,那么多少得顾及我的感受吧。他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又不是没钱娶老婆的变态。

一边说着,我身子一边向门口挪了挪。

“站住。”他厉声喝住了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只有我能给你谭家少奶奶的名分,谭佑文给不了你的,你明白吗?”

“我不稀罕什么少奶奶的身份。”我惊恐的望着他,脑海思索着脱身之策。

“你不稀罕我可心疼。我知道你对佑文很失望,所以才经常回头纠缠萧毅尘。萧毅尘那种公子哥你更不用指望了。谢媛可怎么容得下你和她争锋多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袭上了后背,这男人好管闲事?把我们几个人的八卦都摸了个透?

“那……你想怎么样?”

他蓦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我。恶心的气息一点点的向我袭来。

“我们试试怎么样?试试我行不行,我包有过一次想着第二次。”

看着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伸向自己的衬衣,我顿时向被大石头砸中一样。

试试?试着上床?

“你疯了吗?”我故作镇定,内心早已狂乱无章法,浑身浴在冷汗里,“你不怕我告你吗?谭大少,你我几面之缘,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对我用强?你如果真**我,我只会更恨你。我生过孩子,不是什么单纯处女,你高高在上以身试法,不值得啊。”

“值不值,只有我知道。这里远离市区,风景独好,你就好好待个三天,想好了就可以回城。你的孩子不爱喝母乳,不用他们会饿着,我早已安排妥当了。小宝贝,你别看我瘸,那方面我没问题的。你试试看,我不必谭佑文差的。何况我可以娶你,谭佑文只会玩弄你,他给不了你这些啊。”

说着,他一下子就要扑过来。我浑身战栗着,想要快步闪开,却发现手脚乏力,费了好大的劲只是动了一小步。

“你别费心思了,那种药是缅甸工厂刚研制的,我看很管用。我会很疼惜你的。你看我可是君子,没有趁你昏迷要你。因为我可不想奸尸,我还没弱到要**女人的地步。我就是要你看看我有多强大。”

我喉咙顿时像塞了n只苍蝇和蟑螂,恶心得想吐。

只见他奸笑的脸一点点的在我面前放大,我费力的往后退,往后退。忽然手上什么东西抵住了后面的墙壁。我一下子醒转过来,手上有闹钟。

我看准他的下体,猛然一甩手,闹钟飞速砸了过去。

他料不到我手上有东西,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听“啊”的一声,他眉头一皱,硬生生的被砸到了。

我心惊肉跳,趁机继续往房门挪。

可是即便被砸中,他却立刻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性子还挺野的。我喜欢,待会到了床上,有你施展野性的时候,别急!”

“无耻下流!”我厉声骂道,恨不得把他骂成肉末。可是一点也没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这人是铁做的吗?那个闹钟外部是铁质材料所制,拿着很有手感,那么脆弱的软体被砸到居然安然无恙?

我惶恐的张望着周围,发现几步之外有张独凳。我挣扎着要冲过去,结果那个男人带着飞快的风扑了过来。我一惊,左脚直接一抬。

这男人不知是真傻还是太过低估我的能耐,居然也不躲不闪,直接冲到我脚板前。本来我身子虚软发不出什么力,但他冲力勇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么一撞,直接被弹了回去。

我像看猴戏似的,盯着他一下子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他脸色刷的煞白,手不自然的抚上了被脚掌踢到的腹部,咬紧牙关,似是忍痛。没几秒,手杖猛然一垂,他忽的两脚跪到了地上,额头青筋都暴露,浑身颤抖,神情似是痛苦。

我可是正当防卫,这可不能赖我。

可看他痛苦的状态,我能甩手离开吗?不会是使诈吧?

万一真出什么事,算不算故意伤害?我顿时有点懵,可终究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顺手捡起那掉落地上被磕坏钟盘的闹钟。

“你没事吧?”我提着一颗心,没好气的蹲了下来,隔着两步远。

没想到这男人猛一抬头,下一秒就直接扑了过来,沉重的身体压得我快喘不过气,粗重的男性气息在我身上狂摸乱啃。

卑鄙无耻!

我紧抓闹钟的手伸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往他头上砸去!

156 我可以让步接受 如果不是那一轮敲门声,我这一闹钟砸下去,即使不出人命,也有血光之灾。

我愣了一秒,再次听到“笃笃”的敲门声。如遇大赦,刚要扯开嗓门大喊,身上的人立即“嗷”的的大声一叫,手捂着腹部额头冒汗。

结果门外响起焦急的声音:“佑亭,是你在里面吗?”

这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推开身上的人,门“哐”的一声被冲开了。

谭老爷子赫然闯了进来,焦急的神情随即一惊,显然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你们……”

“爸,你来的不是时候……”谭佑亭的声音里有尴尬,有无奈,有扫兴,唯独没有恐惧。

我怒不可遏,蓦的转过身来,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谭老爷子,你儿子把我绑来这里要对我施暴,您说怎么办?”我不客气的道。

“爸。”谭佑亭不怒反道:“是我不好,没有好好跟霆芯说清楚,所以她很气。我也向您隐瞒了这件事,是我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谭老爷子犹疑又惊愕的目光在我和他的脸上来回逡巡。

“我喜欢霆芯,一个失控跟她做了伤害她的事……”

“闭嘴!”我气得全身发抖,这语气就好似要坐实我被**的事实,那种感觉太令人恶心生厌了。“你是对我不轨。可是幸好你爸来了,不然我还真被你这无赖给占了便宜。你别混淆视听。谁跟你做了那种事,你别恶心。”

“爸。”他浑身完好无损的站起来,“霆芯是害羞才没敢承认,可我必须要负责任,这也是尊重她的意见,可她刚才明明是愿意的……”

老爷子犀利的眸光随即扫向了我的领口,我顺着视线一看,发现自己的领口纽扣方才没扣好,一挣扎就垮垮的松开了,胸前几处红色吻痕依稀可见。

“谭佑亭,你个疯子!”我抬手一捂,顾不上扣了,直接说道:“老爷子,我敬重您是德高望重之人,相信您一定会给我个说法。你儿子欺负了我,虽然没有成功**,可他要负责任没错,他要向我道歉,并保证以后不能再犯。我出来很久了,家中还有两个孩子,麻烦您放我回去。”

这番话自认为说得铿锵克制,既没有失了脸面,也没有冒犯谁的尊严。落入虎口,可不能光顾着斗嘴生气。

只是谭老爷子满是皱纹的嘴角微微一抽:“容我问犬子几句,唐小姐现在房间里待几分钟,以为如何?”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置否的姿态。

我犹豫了几秒缓缓点头,且看他如何处理,毕竟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不放,我只能做困兽斗。

谭佑亭一瘸一拐出去前,扭头斜了我一眼。我分明瞥见了一抹得意的神色,让我心底抓狂万分。

恶棍!这样的霸占又有什么意思!即使要了我的身,就能得到我的人吗?

静下心来,我才思前想后。为什么明明是谭佑文发来的短信,却等来了谭佑亭的绑架?

还有,我的手机?我在房间里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我的东西。准是被收起来了。还真是打定主意要把我关三天啊。**一般在**停留不过72小时,这是算好了不留证据啊。

倘若不是谭老爷子到来,我岂不是……

我背后湿了一大片。

几分钟后,老爷子终于推门进来了。

“佑亭都跟我说了。”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一字一句的道。

“那老爷子打算怎么办?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克制着内心的起伏。看他面沉如水,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小姐,我谭某人不喜欢拐弯抹角,这……你也是知道的。上一次,我第一次见到你,和你把话讲清楚,以为你和谭家只剩下生意上的关系了,没想到……”

他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一副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神情,看得我莫名其妙。

“老爷子,您到底想说什么尽管说,谭大少怎么跟您说的不清楚,但我说的句句属实,要把我往勾引他的份上扣,您觉得合情理吗?”

他微眯着精明的眼睛觑了我一下,“你有没有勾引他我不确定,但他是真心喜欢你,我是看出来了。”

闻言我立刻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真情实意都出来了。还有比这更恶心的吗?

“我这儿子生性有些清冷,三十多岁了,从没见过他带回过一个女孩子。起初我是担心是不是幼年车祸导致的残疾让他自卑到不敢接触女孩子,着实为他的婚事操心。现在看到他对你那么上心,老实说,我这做父亲的,多少有些别扭。可是,能怎么办呢?我反对你和佑文在一起,是因为佑文是继承人,我总要对他严格一些。佑亭就不同,我也想明白了,只要他喜欢,我可以让步接受。他虽然无法继承家业,可将来依旧是mb的董事,他得到的财产不会比佑文的差,这点我绝对会一碗水端平。唐小姐,你明白吗?”

明白什么?明白你们都屈尊降贵了,我得见好就收?

那瞬间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似掉进了粪坑。即使我从没掉过,也能想象得到那种又臭又暗无天日的压抑。

“老爷子。”我警戒的望着他,“您说您让步接受我?然后呢?我好像一直在抵触,没有说要接受吧……”

“是的,你一直很抵触。我知道你是个骄傲又很聪明的人。”他直接截住我的话头,眸色阴冷又高高在上,“可是,谭家大少奶奶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原本你生养过孩子,远达不到要求,可佑亭喜欢你,就这一点,我可以给你破例,你该知足了。据我所知,你如今从生活到公司开销很大,又自傲的不愿接受佑文的资助,可又不肯离开他,却还缠着萧毅尘不放。你打的小算盘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我不明白。可我早已明着告诉你,佑文会有更门当户对的女孩来助他一臂之力。与其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不如看看佑亭。”

我像看着怪物似的毫不避讳他的眼神,心底却悲愤不已。生养过怎么了?指桑骂槐暗指我勾三搭四又自命清高,一脚踏n船心机重?我自力更生怎么就被人想得那么不堪了?

“谭董事长,我敬您是长辈。倘若您护着自己儿子,不为我说句公道话,那我也自认倒霉。但我唐霆芯行得正,做得直。我辛苦挣钱,每一分都干干净净。我把佑文当朋友,敬重他,却没逾越一步。不是我自卑无法高攀,而是我的心告诉自己,我对他只有朋友之心,没有男女之情。这样的感情纯粹没有杂质,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不堪。”我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眼眶里打圈的泪,“我是生过孩子,可我没做偷鸡摸狗的事,没勾引别人家的男人。我不认为需要承受您高高在上的侮辱。”

我是婚生的孩子,有什么错。

说着,我抹了一把要垂落的泪水,扔下一句“再见”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他依旧波澜不惊,“你可以不满,但务必要好好考虑我的话,莫要因为意气用事错过了大好机会。即使不是我谭家这样的家庭,你这样的条件放哪里,都不大容易遇上稍好的人家。你又何必逞能要面子呢?”

商人逐利,什么事都用利弊来衡量的吗?

“谢谢你,谭董事长。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何况对方两个大男人,又有权有势,还是在他们的地方。我没必要以卵击石,三十六计走为上。

我憋着一股劲儿跑了出去,看到大门就没命的跑,生怕那个疯子又跑出来乱咬人。老头纵容不管,儿子发疯发癫,我一个刚从**中醒转的人耗不起。

只是,走出院子,出了别墅区好长一段路了,别说车子,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手机和包包不见了踪影,定是被谭佑亭收了。

时值午后时分。南方的天气便是如此,十一月底了,昨天还阳光明媚的天气,此刻被冷空气冲得凉飕飕。我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一步步往前走,祈祷着能出来个人影,给我打个电话什么的,好歹让何姐或者书慧知道我的下落,即便身无分文,也能在原地等待救援啊。

兴许是老天帮我,沿着公路走了大概两个钟头,终于遇上了个开车的年轻女人。她把我载到市区,我千恩万谢,之后找到了前来接我的书慧。

“你可急死我们了。你刚刚电话里说被人拐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出来的?要不要报警?”

我一上车,书慧就迫不及待的问着。

我一五一十的说着,书慧忽然一个急刹车,我一个惯性往前一冲。

只听她在耳边惊呼:“谭佑亭变态的想要你,怎么就让我想起之前萧太太跟你说的。”

我猛然一怔。

“你是指萧太太承诺的,可以让我轻松嫁进谭家?”

157 有萧毅尘的地方 我想起谭佑亭转身前那得意而诡谲的笑容,心头沉了下去。

“你是说萧太太说服了谭大少来对付我?用这种恶心的方式?有意义吗?”

“怎么会没意义?从你的描述看,谭老爷子对谭大少的婚事着急上心,巴不得他收了个女的,所以才极力劝说你接受谭大少。假如他们奸计得逞,萧毅尘必定会对你失望透顶,即使谭大少之后甩掉你,你和萧毅尘必定再也回不到从前。你想啊,一个翁同已经让萧毅尘发疯抓狂了,再来另一个男人,他还会原谅你吗?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最好的计策。”

“他们就料定我会接受?”

“在他们看来,你接受固然是好。即使不接受,他们也有办法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再有人拿翁同的前例来说事,难保萧毅尘不会心怀芥蒂。你以为萧毅尘是谁,再爱你心底也会介怀。”书慧一点一滴的替我分析,却说出了我内心呼之欲出的答案。

“介怀又怎么样?萧毅尘不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吗?为什么非要撮合他和张又佳?不对,既然那么上心,为什么国庆那会还容许谢媛可登堂入室,到萧家做客?我原先以为,她们是为了和谢媛可做交换,可是这交换的代价也太大了吧,居然要出动谭佑亭?”

“或许谭佑亭真心喜欢你呢?”

“滚……”我白了她一眼。

忽然,我想到什么,“那萧太太当初怎么就那么笃定谭大少会帮她?难道……他们勾结起来了?”

“也许是。两家虽是竞争对手。可俩人都不是当家人却有打着当家人的主意,臭味相投……也有可能。”

“只是,两人勾结,必定有共同的利益。谭佑亭帮萧太太赶走我这个‘劲敌’,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莫非,萧太太也向他允诺了什么利益?”

如果真是这样,今天的信息量未免过大。难道,他们背地里真的暗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每一根神经都高度紧绷。

“这个就很难说。总之,二人蛇鼠一窝是肯定的了。搞不好还有一腿呢?”书慧边开车边撇嘴轻蔑的道。

一个谢媛可,一个张又佳和萧太太,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再来个变态的谭佑文……

我的手掌再度慢慢的蜷了起来。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答案:她们早已捆绑在了一起。

书慧问我要不要告知萧毅尘,毕竟是因他而起的事。

我心头愤恨不已,想起那个口口声声说等着我原谅他的人,想起那个信誓旦旦的说明白我意思的人,又猛然想起lk公司今晚主办冬季行业论坛。对,就是今晚。早前听萧毅尘自说自话过,问我要不要参加。我直接拒绝,不想待在有他的地方。此刻,却迫不及待的想一探究竟。

有萧毅尘在的地方,这几个女人一定不会错过这露脸的机会。

“去明珠酒店。”

“你就这样去?”书慧踩了刹车,转过头来夸张的扫了我全身。

我瞥了一眼自己浑身上下风尘仆仆一副被人欺负过的模样,不耐烦道:“拉我去礼服店。”

刚说完,书慧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什么东西?”书慧下意识的点开,我好奇探过头去扫了一眼,瞥见是一张照片。居然是在那个停车场,我被谭佑亭抱上车的照片。还有附言,书慧朗声念了出来:你觉得萧毅尘看到会怎样。

“靠!还摆拍了。”书慧大叫,“刚好你手机也丢了,这可急坏了人啊。谭佑亭手段真卑鄙。”

“不是谭佑亭发的。”我紧紧的抓着皮椅,咬牙切齿:“谭佑亭眼里的敌人是谭佑文,他只会首选谭佑文来威胁我。”

那么……就是萧太太一伙发来的了。

“直接去会场。”我两眼喷火,嘴角冷笑,“我倒想亲自看看她们想干什么。都已经迫不及待的发来照片了,我要是偃旗息鼓,岂不是扫了她们的兴致。”

“好!刀山火海,我陪你去。对贱人,我同样义愤填膺。”

……

车子一路横冲直撞到了酒店。我们电梯直达会场楼层。在门口迎面而来的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一眼我们的行头,皮笑肉不笑的问:“两位小姐,可有邀请函?”

我们一下子有点懵,以为工作人员早撤了,没想还一直守在门口。这论坛逼格很高?那么讲究。

书慧堆笑着:“帅哥,主办方萧总是我们的朋友,说我们可以直接进去,所以我们就来了。你看……”

“今天来了很多政商两届名流,必须有邀请函才能进去。”他油盐不进。

我们对视了一眼,书慧道:“我打电话给萧毅尘或谭佑文。不对,打给谭佑文。”

她掏出电话刚要拨号,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娇笑:“哟,这不是霆芯嘛。”

我抬眸一看,一身礼服的张又佳不知何时站到了书慧的身后。“没有邀请函?打电话过来不就行了?”

说着转身对着工作人员,“他们都是我们家的朋友,没来得及跟我拿邀请函。”

“噢。原来是这样,我们也是照章办事,还请两位小姐见谅。”男工作人员礼貌的道,为我们推开了大门,里头舒缓的背景音乐声和铿锵有力的演讲声灌了出来。

门都开了,要不要进?

我手指甲掐进了皮肉,嘴角一扯,“张小姐,我是不是要谢你的邀请?”

“要谢,待会再谢。走吧,理由也有一些顶级的代理商,还有平日里难以见着的官员,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了。”她神色平静,一脸端庄的道。

而眼角的余光,早已把我的行头上三路下三路的扫了个遍。

书慧搂紧我的胳膊,“走吧,我们可不能拂了张小姐的好意。”

我们缓步走进宽敞明亮的宴会厅。一条明媚的红地毯直通到舞台,灯光闪耀四溢,让挑高的屋顶看起来高端大气。人群中衣香鬓影,高贵典雅。

不知怎地,我原本焦躁的心瞬间平静的了下来,隐隐感到,接下来的时间,反而不会太平静。

书慧见状在我耳边轻语:“就该换了衣服再来。装备上少了气势啊。”

我瞪了她一眼:“被给我泄气,要是觉得丢脸,就自己回去。”

“来了又岂是灰溜溜回去的道理。话说,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会会张又佳。看着吧,她不会消停的。”

说着,我回身看了一眼,果然她亭亭玉立的走上前来,莞尔一笑,“尘哥就在那里,我带你们过去吧。”

“不了。”我叫住她,“我们就随便转转,或者,你陪陪我们也行。”

她眸底闪过一丝讶色,随即微笑着道:“可是我是要回到我妈妈那里的呀,你们……要不要跟我过去?”

“好啊。”

我们跟着她缓缓的走到酒会的另一头,萧太太正和衣着光鲜的一男一女相谈甚欢。瞥见张又佳,不由转过头来,结果目光掠过我时,微微一怔。

我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礼貌的打招呼:“萧太太,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旁边的女子眼神瞟了我一眼,诧异的问:“萧太太,这位是……”

“哦,好像是公司的代理商。我也不清楚呢,你知道,我不直接分管lk彩妆的业务。”她眼神收了回去,笑容得体的对着她道,仿佛我是隐形人似的。

我抿嘴不语,看到我安然无恙,计划没得逞,挺失望的吧?

我无法百分百确定是她,但看她游离闪躲又怔愣的眼神,八九不离十了吧。

书慧却笑着道:“萧太太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月前还热心的要给我们霆芯拉郎配呢,当时可把我们霆芯害羞的,现在倒不认得了。”

闻言,两位光线衣服的男女好奇的看看萧太太又看看我,眸子充满了好奇。

萧太太回头犀利的看了一眼书慧,语含不悦,却依旧面带笑容:“原来是你呀,我都差点忘了。要不,你看看全场看上哪个,告诉我,我去给你牵桥搭线。”

“萧太太这红娘也做得够称职,媒人都做到论坛酒会来了。我先谢了,不过上回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谢谢您的好意。或者,您把机会留给令千金更好。比如说,上回萧太太说的谭家公子,您那么笃定能替我找到好婆家,怎么不给自己千金牵个姻缘?”

萧太太的脸瞬间微微一变,黑眸却暗含冷箭:“这位小姐,找婆家找到酒会上来,好像不大好吧。”

她声音提了提,临近的人似乎顿了一下,目光都投射了过来。

我挺着腰杆给自己壮了个胆,“是萧太太有一颗马大姐的心,上赶着为每一个年轻女子介绍姻缘。上次自家代理商大会还特特的把我喊到房间,劝了我三十分钟,要我接受您的介绍。我无可奈何啊,本来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而且也表明无需萧太太费心了,结果萧太太这么一说,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我可都录下来了,萧太太要不要再听听当日说的?”

说着,就去解开书慧的手包。

158 就打你怎么了 自然是没有录音,不过是气气这个女人。没想到她脸还真“唰”地白了。

想让我在酒会上丢脸?低估了我脸皮的厚度。对付不要脸的,你要比她不要脸,才能制住对方。

“哪里来的无赖这么没素质。”萧太太拔高声音喝住了我的动作,凶光微露。

“妈,我找人把她们赶出去吧。若不是看在尘哥认识她们的份上,我才不会带她们进来。还真是上不了什么台面。”张又佳走上前来,鄙夷的说道。

身旁的人下意识的停下来,三三两两的目光热辣辣的投了过来,不时的有人窃窃私语,看热闹的人总不会少。

“怎么着装不整也能进来?”

“居然敢跟萧太太叫板,真是没素质。”

……

书慧面带微笑的一一回应嚼舌根的长舌妇,在我耳边道:“人都是以貌取人的,看吧,没穿礼服就成了万恶的下等人了。哪天穿成光鲜亮丽亮瞎她们的狗眼。”

我面不改色目视前方的回应:“一看就是闲得发慌的阔太太在嚼舌根,你管她们做什么?”

从着装看,我们和这里的格格不入,让我们被看客或好奇或鄙夷的眼神一一射穿。我挺直脊梁,都倒这份上了,内心再翻江倒海面上也要波澜不惊。我告诉自己,可得给自己长脸了。

“我们继续聊,别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扰了我们的兴致。佳佳,不要搭理不三不四的人。”

萧太太朗声说着。带着傲慢的优雅,没再瞧我们一眼,转向方才聊天的男女,“刚刚我们聊到哪儿了?”

“……”

“我就不知道怎么样叫不三不四了。找人来绑架,是不是更加没脸没皮。”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到最后声音自然的拔高了几度。

我说的有错吗?凭什么说我不三不四?我也没明说谁绑架了谁。谁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即便谭佑亭不是你萧太太指使的,几个月前威胁我的那番话总该是真的吧。今天,我也不是非要谁下不了台,只是窝在心底的那口气不吐出来,人家怎么会知道我是个会喘气的,不是闷死人的?

“哪里来的疯女人。waiter,麻烦把这个女人送走。”萧太太气得直喘粗气,只是碍于公众场合,不好发飙暴露了自己的戾气失了脸面。

张又佳走上前来,趾高气扬:“你们不觉得丢脸吗?我要是你们,早找个地洞钻进去了。穿得邋里邋遢的,怎么也好意思进来?难怪尘哥最后还是回到谢媛可的身边,我可真替你感到悲哀。”

“你要是不穿礼服,恐怕比我们还路人。啧啧,虽说**是挤挤才有的,可也用不着用这么聚拢型的抹胸吧。挤来挤去,那沟,浅也就算了,还隔着几仗远吧。看你那张脸,抹了多厚的粉,有本事素颜看看,有胆吓死人吗?”书慧嘴上不饶人起来,比毒舌还毒。她是靠近了张又佳才阴森森的说道,以致于只有我们三人听得道。

张又佳气得满脸涨红,嘲笑她的平胸简直踩到了她的尾巴上。

我本就对张又佳怀恨在心,即便是这种逞口舌之争的对话,我也听得特别解气。看着要走近的侍者,我大胆说道:“是这位女士热情拉我们进来的,现在又要赶我们出去,你们的宴席这么儿戏吗?仅凭她的一句戏言?”

侍者有些犹豫,看了看张又佳又看看我,最后在张又佳的眼神示意下礼貌的离开。

我冷笑道:“我觉得你们好可怜。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居然找谭佑亭来陷害我。可惜,老天有眼,没让你们得逞。我来是要警告你们,我沉默只是因为我不想争,可不代表我任由谁来捏,惹毛了我谁也不好过。”但见她刚要说什么,眼神忽的飘到了我的身后,“媛可姐。”

我心头一沉,下意识的转身一看。谢媛可婀娜多姿的踱了过来,“这不是霆芯嘛,你来了?”

伴随她而来的,又是n道看热闹的目光。更令我疑惑的是,我眼角的余光还瞥见有人举起了相机。难道是记者?这样的场合记者也了会场?方才只管着横冲直撞,差点忘了这是行业高端论坛,来者非富即贵。又不是业内知名人士,还有记者关注?

千万个画面在我脑海呼啸而过。短短几秒间,我大脑飞速运转。这个女人,明明有萧太太张又佳这样的劲敌,为什么照样如鱼得水登堂入室进入萧家?

“应该是记者。”书慧轻语,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不怕大庭广众的对峙,但扯进了记者,可就麻烦不断了。

谢媛可看我的目光带着某些特殊的意味。我被她一盯,浑身顿时不舒服起来。前一阵子我们还你好我好大家好,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恶心腻味。是不是憋久了,最后一丝的忍耐也消失殆尽了。

早前的示好,为我赢得了两个多月的清净与安宁。可好景不长,一干人等又上串下跳,我一时还屡不清她们的关系,但其中的联系恐怕也是千丝万缕。如同长了肿瘤,一时的风平浪静不代表痊愈,不彻底根除,总会有复发恶化的那一天。

她袅娜的走到我身边,原本我俩身高相近,如今她身着七公分的高跟加黑色礼服,倒比穿着平底鞋的我高出半个头来,气势倒把我压了下去。

“霆芯,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她声音娇媚,听起来欢天喜地。

还装是吧,那我陪你装到底。“路过。被张小姐拉进来了,没想到你也在。”

“我肯定在呀,阿尘都来了,我能不来吗?”她热情的要挽上我的另一只胳膊,不知在打什么算盘,“业内的前辈都来了。走,我给你引荐引荐。”

“好啊。”我抬腿要走,另一只胳膊被书慧轻轻一扯,感觉像是腹腔在低语,“可别是个坑。”

我用喉咙笑着道:“谢小姐要给我引荐呢。”

说完听见谢媛可得意的一声冷笑:“肯定要给你引荐,不然怎么对得起阿尘?”

越往前走,关注的记者就越多。难怪,这样的场合,记者总要抓些热点。这不,讲台下聚集了一小撮人,八成是在采访谁。

她解释道:“林小姐也来呢。你也知道她的一线影响力,她刚刚认我做姐妹,所以无聊的记者就跟上来了。公众人物不好当。”

说着,偏头盯了我片刻。

这时,身旁有人问了起来,“谢小姐,这也是林小姐的姐妹吗?临时过来的吗?”

谢媛可娇柔的说道:“是我的姐妹。她是临时过来的,没办法,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孩子还没断奶呢,就得赶过来结交老板们。我可佩服着呢,我们只看到她在几个老板帮衬下生意风生水起,可曾知道她背地里不为人知的付出。”

我只道谢媛可嚣张做作,从前却未见识过她今天的巧言令色。三言两语,把我这个“单亲妈妈”的底给掀了个透。终于不再装了是吧。

几个记者哪里听不出来其中的玄机,张嘴欲动。我甩开谢媛可的胳膊,冷笑一声:“我更佩服你说话的艺术,谢大小姐。”

她嘴角一扯,一脸的无辜:“我说得不对吗?你不是有两个孩子吗?孩子的爸爸不要你们,你就经常打电话给别人家的男朋友,这不怪你,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左一个那个总又一个这个总,你不过不想让儿女成了野孩子罢了……”

我盯着她红唇的一张一合,周围的声音一点点的安静了下去,右手掌紧紧的拽到了一起。无论是四年前的插足,还是四年后的介入,我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是那个男人给了你机会。可是,害我差点破相,害妈妈差点醒不过来,害我的果果摔地上……一桩桩一件件,我家三代人都遭过你的毒手,之前窝囊憋气甚至还想假意和好以求全,如今如果再忍气吞声,怎么对得起我们家流过的血泪!

“啪”的响亮一声,我抡起胳膊,奋力甩了上去。“这一巴掌,是出言不逊的下场!”

她偏过的头刚一回转,我第二巴掌再次甩了过去,她懵了,虽然有所躲闪,可还是被我狠狠的甩了一耳光。

“你打我?”她捂着脸颊半天才凄厉出声,却被我截住话头。

“就打你怎么了!就打你这不要脸的小三!妄图勾引我老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骂我孩子是野孩子?你这三儿还到这儿撒野来了?我孩子没断奶怎么了?没断奶你就想上位了吗?你瞪我干嘛!道歉?你想当小三还有理了?打伤了你找萧毅尘,要精神损失费你找萧毅尘要去!”我连珠炮似的吼了出去,早已顾不上周围一窝蜂似的围上来的男男女女。

这下可热闹了。是不是人都这样,平日里越是温声压抑,爆发起来越是雷霆万钧。

连我自己事后都难以想象,自己会在那一刻会把和萧毅尘的关系都抖了出来。

萧毅尘这种老公拿来干什么?就是拿来打这种女人脸的!

159 萧毅尘的老婆是悍妇 “好你个唐霆芯,我好心带你进来,你居然打人了!你怎么那么凶悍啊。”张又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娇颤而惊恐的道。

边说着边跑过去扶住谢媛可,“媛可姐,你没事吧?”

呵,来帮手了?蛇鼠一窝了?二对二?

我把心一横,冷笑一声,“张又佳,你母亲没教过你尊敬长辈吗?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嫂子。你知呼我姓名,平常的教养哪里去了?”

张又佳自然不示弱:“你这女人想我哥想疯了吧?”

“是不是想疯了,你自己去民政局查不就知道了。我们霆芯可是萧总的合法妻子。”书慧嘴快的帮衬道。

周围顿时“嗡”地一声,有怀疑的有诧异的,嘤嘤嗡嗡起来,一个两个都等着看热闹。

“萧总结婚了?谢小姐不是他女朋友吗?”

“她敢这么说,八九不离十啊。天啊,这年头都流行隐婚了吗?”

“阿尘……”谢媛可脸上的凄惨狠戾陡然一转,惨兮兮的望着我身后:“她打我!”

我猛然回头,萧毅尘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

好啊,来了是吧。书慧都这么说了,还不信,我倒不介意让你多丢几个脸了。

“阿尘,霆芯不知怎么回事,骂我又打我……”说着故意放下手露出被我打得红肿的脸颊。

“你想勾引萧公子,萧太太甩你耳光便宜了你!”书慧轻蔑一笑。

我瞪那个男人,恶狠狠的说:“她骂果果是野孩子。我直接打了她。赔偿你看着给!”

萧毅尘两只黑眸微微的缩到一起。他只紧紧的盯着我,眼神复杂,有激动,有痛惜,有冷静,有关切,各种情绪汇合,却只是看了几秒,随即眸光一转,眸底泛出阴狠而冰寒之气,蓦的转向谢媛可:“不知怎么回事?装不下去就滚!”

“阿尘……”她妆容有些凌乱,凄楚的望着萧毅尘,“我真的没有……”

大庭广众之下,还要在意自己的名声和仪态,早干嘛去了?还想做垂死挣扎?

我再也无心看闹剧,昂着头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挤了出去,直接忽视了众人诧异又好奇的眼神。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萧总,这位可是你太太?”

萧毅尘玩味一笑:“怎么,我娶老婆还得经过你同意?”

我的心砰的一跳。我自称萧太太或许会被人家笑话成一厢情愿。他这句反问,就等于承认了我们的婚姻关系。这场正室打小三的闹剧终是以他承认已婚为收场。

“好解气。你没看谢媛可那扭曲的小脸,争来争去,你直接用一张结婚证书来碾压,够霸气。“书慧边开着车边兴致勃勃的说道,“萧毅尘,这回总算做了一回男人。”

我没吭声。

萧毅尘,终于在这样的场合公开他娶了我。他终于在这样的场合站到了我身边。去年领证时冷冷清清又偷偷摸摸情形浮了上来。

我的心颤了一路,脑子混混沌沌的,以致于周遭的嘈杂声都被我隔绝在了脑后。

从前的怨恨算得了什么?萧毅尘,这一次,你终于做了我的丈夫。我是该怨你还是该放下芥蒂?

我与你婚姻一年多,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才迫不得已的承认我们的关系。

那一刻,我的心似乎松了下来。曝光关系不是我的计划。从那天死心后,我从未想过我们的关系会有公开的那一天。我以为它会随着岁月的流逝默默的变成一张离婚证书。我以为这段形同虚设的关系只会是我人生中的笑话。我更没有想过,它会以这样的方式公诸于众。

这时,“叮”的一声,有人给书慧发来一段视频。我好奇的点开一看,是我离开之后的酒会现场。

只见萧毅尘被团团围在中间,一名带着眼镜记者气质的男人老练的问:“萧太太很凶悍啊,萧总。”

萧毅尘没理会,直接转向另一名三十多岁年纪的记者:“你老婆很凶悍吧。”

中年记者一愣,随即傲娇的道:“不,我老婆很温柔。”

萧毅尘立刻转向眼镜记者:“他老婆很温柔哦。”

眼镜记者涨红了脸:“他老婆温柔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毅尘冷脸一摆:“我老婆凶悍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萧毅尘这嘴巴,毒舌起来一点不饶人。

书慧的朋友附言:你这位朋友真是深藏不露,别人还在死命狂追的男人,老早就被她承包了。

我捧着手机,抿嘴笑出了泪,心底竟然渗出了丝丝甘甜。直到现在,一种强烈的情感一直冲击着我。没想到,他的公开那样震撼着我的心。萧太太,萧毅尘的太太。多少年前的梦想,如今真真切切的冠到了我的头上,再也不是那一纸证书上的符号。

是不是,我心底对这一天早已盼望已久?

是不是,光明正大的做一天哪怕一分一秒的萧太太,我平生足矣?

为什么我还会这样幼稚而不可思议的想法?

什么甘于平静,什么埋首生活和生意?平平淡淡,是我疲惫的心长久的期盼,只是,或许我骨子里从来都不会排斥萧毅尘带给我的惊世骇俗。

书慧在一旁听到了只言片语,啧啧称赞:“还真别说,萧毅尘这一次的肯定比之前的甜言蜜语都珍贵太多了。他这一声肯定,可是摆明了要踢开谢媛可,站到你身边了。你们,这是要和好的节奏啊。”

闻言我内心一怔。

和好?就因为这一次,抹掉从前的一切?抹掉他忽冷忽热的过往?抹掉他对我的抛弃?抹掉我孕期他没能陪伴的遗憾?抹掉他和谢媛可的一切?

我嘴上终是淡淡的道:“这样的场合于他可是得心应手。搞不好n年之后他会站到另一个女人身边,说那是他的萧太太,惊掉所有人的下巴。然后继续做伤害别人的事。于他,不过耍嘴皮子的事。”

“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就当给人家一个机会。何况,你现在身份曝光了,还打了这个女人。她们会善罢甘休吗?我觉得你今晚做得太对了,可又开始担心你陷入险境了。萧毅尘带给你的,真的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想到这,我用书慧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方才去酒店路上已报过平安,此刻何姐低声说孩子刚睡。

我微微舒了一口气。孩子……我身份的曝光,伴随而来的将是孩子身世的曝光。

萧家,会不会抢走我的孩子?

萧毅尘虽然站到了我身边维护我,可是他和谢家的关系,和张又佳的关系又得如何善后?

当新的利益出现,他会不会再次为了诱惑,让每个选择都变得困难重重?明天,随着身份的曝光,又将是什么样的光景?

书慧把我送回家后就开车离去。

我匆匆洗去身上的污渍,洗去谭佑亭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觉得今天就像是一场梦。

谭佑亭那里,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何姐说了这两天孩子的情况,所幸一切安好。只是秦姐今天请了假,说身体不适实在来不了,怕传染给孩子们,以致于今天一人带俩孩的她有些吃力。

我也没多想,让她先行休息,这么轮轴转也病倒了可不好。

我走进卧房,看着沉睡中的孩子,又望着窗外漆黑一片,内心一片虚无。这算不算黎明前的黑暗?

明天的明天,是否就能见到艳阳天了?

没想到没多久大门就传来“笃笃”的声音,我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跑去猫眼看了一下。萧毅尘,今晚承认我是萧太太的男人,熟悉的身影正巴巴的站在门口,等待着我的开门。

我犹豫的瞬间,他又抬手敲了几声。闷闷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有了几许回声。

我担心会吵到邻居,索性开了里层门,隔着防盗门对着他道:“那么晚了,孩子已经睡了,你来干什么?”

黑暗里,他的眸子如同两颗清亮的黑珍珠,盈盈发亮。

“我来看看你,看看孩子,你让我进去吧。”他近乎哀求着,眼神里无奈又可怜兮兮,就好似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咬了咬嘴唇,又听他说道:“芯芯,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一刻也不想等到明天。”

我内心一软。就让他看一眼孩子,我没法阻止一个父亲探望自己的孩子,我对自己说道。

门打开,他高大带着男性气息的身躯闪了进来。我转身不再理会,谁知门后只听到轻轻关上的闷声。下一秒,一个宽厚的怀抱裹着夜里的冷风从身后抱了上来。

“芯芯,我想你。”他嘶哑的声音蛊惑着我的耳膜,微凉的嘴唇随即吻上了我敏感的耳垂。

我怔在那里一时难以动弹,整个人被他紧紧包裹着,内心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刚洗完澡的身体发出淡淡的清香,带给他更多的留恋和厮磨。

他沿着我光滑的皮肤缓缓而下,我猛然一个激灵,随即清醒过来。

“你放开我。”我轻斥着,“何姐和孩子都睡了,你别乱来。”

“他们都睡了,我们不正好可以乱来吗?”他声音幽沉。

160 孩子都生了,你还不原谅我? “萧毅尘,你放开!”

“不放!我有多久没有抱过你了,老婆,芯芯,我的老婆……”他咬住我的耳垂来回呢喃,那嘶哑的声音灌进我的耳朵,流入我的心田,让我一颤一颤。可是,我不愿就此原谅了他。

“谁是你老婆,滚开!”我轻斥着,身子不停的挣扎,我不愿就此依从,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了还能有假?民政局早就登记在案了还能有假?”他喘着粗重的气,再也无心跟我死扛,直接弯腰将我打了个横抱,直奔卧室。

我的心早已随着他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上。

“萧毅尘,你要做什么?孩子都睡了,你别吵醒孩子。你不能总是硬来。”我掐着他的胳膊垂死挣扎。

可是我的动作一点也不影响他发挥。他直接抱我进了卧室,轻声关上门。对着我的折腾“嘘”了一声:“你要吵醒孩子吗?我跟我老婆亲热有错吗?”

说着抱着我直接倒向了大床。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已经多久没有被他压在身下了。面对他的强硬和孩子的沉睡,我知道我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无益的。等到我回过神来,早就被他剥了个精光。

他这种男人向来有备而来。打着看孩子的幌子,把避孕套都准备好了。我生着闷气,知道这个男人是带着必胜的信心来的,即便我抵死反抗,他一样会霸王硬上钩。

这种事向来都是他主动,即便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影响不了他高昂的兴致。并非我有多抗拒,而是太久没有做那种事,以致于当他的家伙碰到我时,我还是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

而另一方面,我尚未收回的小肚腩,让我有些羞赧。他似乎察觉我有所遮挡的手,一把拉到一旁,温润的大手覆了上来,咬着嘴巴说没松。

我噙着泪水怨恨道:“生过孩子的肚皮,怎么会没松,你别骗人。”

“我说没松就没松。我的芯芯还很紧。”他哄着我,亲着我的嘴巴,黑眸直视着我,慢慢的推着……

一开始,他很轻,很慢。我扯了被子盖过他光滑的后背。他的嘴角缓缓扯出了笑容,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快。

我们躲在被窝里,两个孩子就在一米开外的摇床上。黑暗里,我们彼此相贴。他盖着我,双手紧紧的把我箍在怀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空间。大床偶尔被弄出吱呀的声音,我会扯着他的短发轻斥:“慢点。”

他会听话的放慢动作,可很久很久都不愿出来。我抱着他的头,承受着他时急时缓的冲击,一下一下的,担心着声音太大会吵醒孩子,竟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他想换位置,我打死也不动,而他,竟然用一个姿势保持着。长久的时光里,竟有种偷情的味道蔓延开来。

我们只做了一次,时间却很久。

事后,他一直压着我,抱着我不撒手。我被他弄得全身黏糊糊的,烦躁的道:“完事就滚开。”

“再让我待一会儿。我喜欢这样。”他喘着粗气,一圈圈的热气直接喷到我脸上。

我听着这话又生出闷气来。不是我要矫情。我想,哪怕是这样的气氛下,压在我心底的那些团团闷气,还是怎么撒也撒不完。

“你喜欢这样就这样?萧毅尘,你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我这里是妓院吗?”

“芯芯,你给我一辈子的时间让我求得你的原谅好不好?芯芯,芯芯……”他在我耳边不停的呢喃。

我的心一软,差点要陷在他的温柔陷阱里了。可是我知道,有些事不讲明白,我过不去心里那道梗。

“萧毅尘,是不是你抱着谢媛可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

他的手明显一顿,微弓起身子睨着我:“芯芯,如果我说我和谢媛可没做过,你信吗?”

我凄然一笑,“萧毅尘,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可是一点都不好笑。你们没做过?你当我眼瞎吗?我看着她从你床上光着身子下来,而你也是全身**。萧毅尘,人家说一孕傻三年,可不代表我智商自降为零了好吗?难道非要看到你俩做活塞运动才真吗?或者如果有被子挡着不错,你们只是身贴着身,什么都没做。”

说到最后我眸色一冷,“萧毅尘,请你出去。我可以让你做,可不要嘲笑我的智商。”

“芯芯。”他还是固执的压着我,不让我动弹,“芯芯,监控显示,她在你来之前不久才到。我是男人,我有没有跟女人上过床难道我不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跟她纠缠不清?她追着你去了香港,又跟你形影不离。如果是她一厢情愿,没有你的默认,怎么会得逞?”

“你要相信我。”他眼神固执的盯着我,“那天从伶俐公园出来后,我远远发现有两个背影很像谢媛可和张又佳。后来又听到阿姨摔伤的消息。芯芯,对不起,一开始我确实对阿姨有怨言。可是当想起那两个疑似的背影,我就起了疑心。后来,我派人查了她们的行踪,知道她们确实在那天到过佛城。我当时很震惊,一来她们如果真的勾结在一起,又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一定有问题。二来,我也想看看,口口声声说钟情于我的谢媛可两面三刀的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哼。”我冷笑一声,“你不过是要确认自己的青梅竹马对自己是否真的死心塌地,如果是,才满足你男人的虚荣心;如果不是,你一定会觉得很有挫败感……”

“芯芯,我要那虚无的虚荣心来做什么?我如果真的对她有意,三年前直接娶了她不就行了。我母亲当年无端端的死去,我查了三年总算查到了些许眉目。可我爸却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我若直接揭发,我爸一定受不了。我只能忍,我不能戳穿她们,我要看看她们耍花招耍到什么时候。我也有想过直接制住谢媛可,可一旦我动手,就会打草惊蛇。芯芯,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事后每每想起我都冒出一身冷汗。我怕就这样失去你。当我知道谭佑文带着你去了医院,我都不记得当时是什么心情。我只想第一时间飞到你的身边,直觉告诉我,去医院是和孩子有关。我当时心急如焚,没想到却遇上了车祸,差点没命。你知道我昏迷前想到什么吗?我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我们的孩子了。我在香港的时候,我也不敢联系你。她们能暗害我,难保不会对你下毒手。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在你身旁,分担着本应由我承担的责任。”

我感受他灼热而强烈的气息,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他默默的盯着我,稍稍松开了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审判。

是不是每次都这样,他几番解释就能一笔勾销?

我趁他松手,直接弓起膝盖一顶。

可是,他像是早有预料似的,一动不动的稳如泰山。

……

没一会儿,我听到了他舒心的笑声,“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说有了孩子连房事都偷偷摸摸似的。可不是么!”

我的脸唰的热了,一把推他。

“我有说原谅你吗?”我两手揪紧他的短发,冷声说着。

“孩子都生了,你还不原谅我?”

我的手一顿,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直视着他。

他弓起了身子俯视我,和我只有一公分的距离,高挺的鼻子几乎贴上了我的,墨黑的眸子直接望进了我的。

我早已猜到,他知晓了真相。可是,当听到从他嘴里说出,一股委屈的酸意还是涌了上来,眼眶顿时蒙了一圈。

“我生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生你的,难道是神仙把孩子塞进你肚子里吗?没有我,你哪来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他痴痴地望着我,两只眸子毫不遮掩的印上我的眼睛,仿佛要把我刻进骨子里。

“可是,没有你,我还是把她生了下来,自己把她养大。”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出来,流到了枕巾上,“萧毅尘,没有你的日子,我和女儿毫发无伤。除了贡献了一颗精子,你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我孕吐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腿脚发肿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食不下咽睡不安稳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身材变形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撕心裂肺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想起生孩子那天艰难的情形,泪水汹涌而来,“如果不是你开快车吓我,我的果果就不会早产。你知不知道早产儿体弱多病,如果不是你,我的果果怎么会那么遭罪,总是要打针吃药?萧毅尘,你说,你还有脸说你是我孩子的爸爸吗?”

他的脸色早已凄楚愧疚不已,我刚一说完,他的唇又紧密的压了下来,来回吮吸着我柔软的唇瓣。我听出了声音里的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果果。”

162 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对果果尽了义务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萧毅尘铿锵有力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唰唰的投射过来,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现在顿时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

果果看着这阵仗,两只软软的小手很自然地合掌拍了几下,顺着我的方向,嘴里吧唧了两声,乍一听倒像是“爸爸”。

萧毅尘的眼神,由惊喜瞬间转为柔软的兴奋。他当即站起来,绕过桌子大踏步的走上前。

“怎么来了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说着向果果伸出大手,那动作那么自然,让我眼眶微微一热。我无意中瞥见他露出的脖子处有几道淤痕,想起昨晚情到浓时我在他皮肤上乱咬的情形,我的脸又唰的热了起来。

而果果不认生,哪怕两个多月没见过这个男人,她也并未排斥他的怀抱,直接靠了过去。

“萧总,我们还在开会呢。”张又佳竟然也在,此刻嘟着嘴不满的道。

她还是萧毅尘的秘书?

我不屑的瞪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眼神。“家里很吵,老是有人来敲门,孩子睡不踏实。”

“我让人立刻查清。”萧毅尘紧紧抱着孩子,眸色一冷,沉声道。

他意识到身后的高管,转身威严的道:“各位先按刚才的安排去执行,没什么问题就散会。”

在场的人大多看起来深沉稳重,像是部门高管,闻言纷纷收拾着笔记本,匆匆出了会议室,经过我时不免向我投来注目礼。张又佳不满的靠上来:“霆芯,你这样会打扰尘哥的工作……”

“你出去。”萧毅尘脸一偏斥道。

说完没再理会,对我温柔地说:“到我办公室吧。”语气的切换根本不需要停顿。

最后一位离开的,是一位年长的男人。

“阿尘,也不介绍一下。”说着,眯着眼睛扫向了我。

“这是霆芯,这是我们的女儿。”他温和的说着,“霆芯,这是我二叔。”

二叔?我偏头略略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中等身材,已近发福,灰白的头发开始谢顶。这便是夸过谢媛可的二叔?

我微微一笑,算是对长辈的回应。而脑海仍回荡着萧毅尘前一句的介绍。我们的女儿。

好吧,你能当众承认,也不枉果果对你的不厌不烦。

萧二叔摇了摇果果柔软的小手,逗弄了两句就离开了。

萧毅尘兴致勃勃的带着我,再次穿过半个大厅,在员工们的注目礼下从中间一条道拐向了总经理办公室。

我每过一处,身后都不可避免的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我这个萧太太的横空出世,必定是平地一声雷,炸得世人目瞪口呆的吧。

这便是身份曝光的代价。

萧毅尘的办公室简约大气,透着低调的奢华。我缓缓的环视了一周,不冷不热的道:“你这里这么气派,我这黄脸婆真是大煞风景。你的员工一定都在背地愤愤不平,高大帅气的老总居然娶了这么一个体态臃肿像大妈一样的女人。

他抱着孩子往黑色真皮沙发反向走,伸手要来拉我的手,我排斥的避开。他眸底闪过稍纵即逝的些许落寞,定定的笑着道:“谁讥讽没给孩子断奶的妈妈,她肯定很丑。”

我没再接话,视线垂到了他桌上的一张照片,竟然是果果的满月照,我的目光像是定在那里似的,久久不愿挪动。

他顺着我的视线,大手很自然的缠上我的,巴巴的仰视着我,眸底尽是柔情和渴望:“芯芯,我们什么时候有个全家福?”

我压下心底涌起的酸涩,不动声色把手甩开,开门见山:“从上午到现在,一直有人来敲门找我。我估计是记者来找料。还有,网上有关孩子的传闻,你尽快处理。”我毫不留情的甩出几句话,压根就没注意到话里颐指气使的语气。

萧毅尘也不恼怒,眸底满含深深的歉疚道:“芯芯是我没处理好,我已经叫人去删帖了,一些媒体也被我制止了,不过总有些难缠的狗仔。你放心,我会给你和孩子创造一个正常的环境。”

我逗着果果没说话。似乎也无话可说。除了争吵就是问责,我们之间和谐下来,都忘了彼此相处的方式,哪怕是昨夜我俩还热烈的滚到了一起,他身上还带着欢爱后留下的痕迹。

果果一直拿着手里的玩具自娱自乐,没一会儿便往我肩膀靠。不怎么会表达情绪的孩子,只会用简单的肢体语言表示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她是累了,出来一两个小时了,也该到喂下一餐的时候。我瞥了一眼旁边的门,“我要给果果喂奶。”

他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伸手过来抱孩子,“里屋是休息室,我带你过去。”

果然,推开办公桌斜后方的小门,是一间蓝灰色风格的小卧室。呵,这地方,如果下属向汇报个两三个小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了。

我走到旁边的椅子,边卷起衣角边说着:“出去,关上门。”

只听身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把奶头递到果果的嘴边,看着她勉勉强强的吮吸几口,在我的坚持下又吧唧吧唧的吸了起来,揪着的一颗心竟也松了下来。

没一会儿,窗外哗啦啦的下起了雨,斜斜的打在明净的玻璃上。寒冬的天,竟也和六月似的,说刮风就下雨,今早开始,空气就开始阴冷起来。

果果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似乎响起说话的声音,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听得不是很真切。果果的小手摸着有些许冰凉,带来的大外套还在婴儿推里。我用大被子把她盖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却迎上了董事长阴寒的目光,而谢媛可,正一脸柔婉的站在他的身后,神情恭谨,没了往日的冷傲和高不可攀。

萧毅尘回头,温声问:“果果睡了?”

我点点头,复又转向董事长,平静的喊了声:“董事长。”

萧家的大家长,我这萧家少奶奶无法回避的人物。

“哼。”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昨晚可真够风光啊,两巴掌扇得惊天动地,我从不知道你骨子里那么威风凛凛,倒让我们萧家的脸面占尽了头条。”

这一两句话,听着波澜不惊,背后却是汹波暗涌,恩威并施,无形中给空气沉淀了一种压抑,让人有些窒息。谢媛可闻言,一脸委屈的嘟着嘴,红红的眼眶就差滴下一两滴热泪了。

“爸,我们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和霆芯没关系。”他平静的说着,克制而又不失立场,“她是我的太太,我的结婚证上的合法妻子,我有责任护他周全,就像您也有责任保护您的太太一样。”

我的心猛然一跳。他的太太,多么具有诱惑力的身份,是不是每一次听到这个词,我都会心软几分。

“你闭嘴。”董事长勾着深深的法令纹,面无表情。

谢媛可楚楚可怜的望着萧毅尘,声音我见犹怜,“阿尘,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只是单纯的想站在你身边照顾你,看着你开心我也跟着开心。昨晚我看到霆芯着急找你,连礼服都没换就来了,我也没多想就带着她要去见你。可是没想到记者一问我们的关系,她话都没说几句就直接甩我耳光。我……”

一个小三在大家长跟前控诉自己的无辜,是不是特别好笑?

我也不避讳,这时候纵使萧毅尘急于为我分辨,他的立场也不便为我开口。

我向满脸怒意的董事长点了点头,“董事长,可否容我说两句。”

“说!”

我定了定神,不卑不亢的道:“我和萧毅尘的关系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可是去年我们还在一起,这个谢小姐也是知道的,试问,明知道我们的关系还妄图插足,这样的人算不算挖人墙角的小三。试问,我是否有资格掌掴小三的脸。谢小姐先听我说完。你这样的行径丢出去根本上不了台面,可一直以来我并未给你难堪。可是,你唆使人差点致我毁容,间接派人砸我的公司,我是不是可以先打你耳光再把你告上法庭?你敢说是误会?若是误会,年初的时候为什么要给我五十家店息事宁人?因为你证据在我手里。”

“我给你门店是受你要挟,我不过想让你不再缠着阿尘……”

“我拿什么要挟你?”我厉声抢白,“那时候我已身怀六甲,业绩不上不下,我拿什么要挟你?是你害我的证据吧?否则,我这样的地位,你这样的性格,凭什么要受制于我?”

董事长的脸闪出一丝诧异的神色,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谢媛可,缓缓的眯起眼睛,似是陷入沉思。

我的心不时的提了起来。

谢媛可被一语道破天机,有些心慌,“你答应我不再纠缠阿尘,那是我替阿尘给你的分手费。”她委屈又理直气壮的说,盯着我的眼神简直能冒出火来,可语气却不敢有半点的撒野和不敬。

呵,豪门上位可不是要委曲求全么?

“够了。”萧毅尘冷然如冰,“为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争来吵去,又有什么意义?爸,您知道我很忙,霆芯是我的太太,我理应尽早带她去见您……”

“免了!”董事长勃然大怒,脸上阴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想起他初次邀我到家中作客时的步步紧逼,一股寒气涌了上来。这位老者,对我的排斥和怒意简直根深蒂固,哪怕被他看好的准儿媳算计,也不曾唤起他片刻的心软。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小情侣因为家庭的反对被迫分开了。家长的顽固与偏执,是十头牛也撼动不了的。

他冷冷的道:“我们家不需要不三不四的媳妇。都被戴绿帽了,嫌我萧家的脸还没丢够了。领了证,再去领一个不就结了。你若还把我这个父亲放眼里,就听我的话,别和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一起。”

“爸,没人给你儿子戴绿帽。”

“好啦!我脑门疼,小可,你推我回去吧。”

“好。”她志得意满的朝我一瞪,转向萧毅尘一脸温柔,“阿尘,我先送董事长回去。回头,你再好好劝劝他。”

“你不必装那么贤惠,反正我最后娶的人也不会是你。”萧毅尘掷地有声。

只听“哐”地一声,董事长把手里把玩的烟斗直接甩到了墙上。“你要气死我是吗?”

空间的气压骤降,压抑的气息席卷而来。

萧毅尘大踏步的走过去,弯腰捡起了被磕掉一点漆的烟斗,声音听着似乎有一丝玩味,“爸,您可要保重身体。”

董事长忽然气得浑身直打抖,厉声吼着:“走!”

谢媛可战战兢兢的推了出去。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呆呆的望着站在那里的萧毅尘,眼神里带着些许惶惑。

方才,这算父子间的暗中较劲吗?

“你这是和你父亲对着干了。”我走到沙发前,给自己捯饬功夫茶。

一番唇枪舌战,不耗时却耗心力,以致于一坐下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掏了一半。

他眸色漆黑如深潭,定定的望着我,“我不会对抗我的父亲,可也不会再违背自己的意志。”

他把我眸底的几分惊讶看在眼里,“lk已经被我后妈掏了一大半,我爸拿她没办法,这才想出了上市融资的法子。”

我被他的前半句惊住了,“意思是,lk近乎空壳了?”想想又不对,“lk有线下渠道资源,有市场份额,不至于成空壳,只是资金周转出现问题?”

萧毅尘点点头,“你也知道美妆市场每走一步都需要资金投入,何况是lk这样急于开拓市场的公司。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在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的时间里,张非那个女人以公司的名义贷了不少款,现在还款的日期快到了。芯芯,你老公快没钱了。”

我的脸一热,冷声道:“你有钱没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心底却不由担心起来,真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萧太太这个女人,真是那么败家?

脑海闪过谭佑亭的满脸凶光,忍不住把昨天的事抖了出来。

萧毅尘一听,紧张的奔过来,“那你有没有被他怎么样?”

我看着他上下打量的神情,想起他昨晚的趁虚而入实在气不过,阴阳怪气的说:“他能把我怎么样,后来谭老爷子出现及时止住了他。晚上回来遇到的才是真的狼。”

闻言他嘴角扯出一抹邪气,作势要坐到我身边。

“爪子别动。”我指着他的步子喝道,看着他的眸色又深了一度,心跳竟然慢了半拍。

他抿着嘴垂眸低低的凝视着我,眉梢脸上透着几分笑意。

我还真有点怕他在这沙发上要了我。这男人可是随时随地发情的。

正说着,他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他走过去按了免提。陌生的女音传来:萧总,有问姓林的先生要找您,说跟您约好了。

他神色一沉:“带他进来。”

说完,他抬头深沉的望了我一眼,正色道:“本来想明天再让你签的,刚好你过来,我直接让律师过来了。”

签什么?我瞪大眼睛盯着他幽沉的脸。没一会儿,一位衣装革履瘦高身材的男人被秘书带了进来。

一番介绍才知,是专职处理经济方面案子的律师。

“我在其他地方投资的资产、房产,准备全部转到果果名下,作为未来18年的赡养费、教育费。果果还小,你是监护人,由你来支配。”

18年赡养费?

我惊得跳了起来,“这是干什么!”眼圈不时哄哄,眼前很快浮起了迷迷蒙蒙的薄雾。果果还那么小,就来18年的费用一次付清,是要撇清一切关系吗?

不想负责任,前面干嘛要假惺惺。

“芯芯你听我说。”他的大掌抚上了我战栗的手背,“如果真要到清算财产还贷款的地步,我会有办法让这些财产不至于被充作还款。你和孩子也不至于没有着落。”

说得轻巧。

我奋力甩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颤音,“你的财产清不清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孩子我自己养得起,不需要天上砸下来的大饼。”

“咳咳。”一旁的林律师干咳了几声,“萧总,要不我先到外面会客室坐几分钟,您和萧太太商量好了,我再进来。”

萧毅尘点点头。待律师一关上门,我便气急败坏的道:“萧毅尘,你不要给我的果果什么财产,她还那么小,承受不起这笔巨款。”方才扫了一眼数字,吓了我一跳。

父亲给婴儿过户这么一大笔财产,怎么看都有分配遗产的意味。心底硬生生的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站起来往休息室走,像逃离什么似的。

“芯芯。”他从背后抱住了我,箍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弹,“芯芯,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以防万一。就算我倾家荡产,我也对果果尽了义务。”

“义务!义务!一笔钱甩掉一种义务,萧毅尘,你这笔买卖做得可真划算。”我凄厉挣扎,温热的泪水不知何时漫了上来,湿润而苦涩。

163 就想你了(两更合一) “什么甩掉一种义务。”他猛然将我的身子转了过来,用额头抵住我的,深沉的道:“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安排。难道你甘心我所有的资产都用来替那个女人还债吗?我什么时候说过甩掉自己的义务。我还有你,还有我们的果果,我一刻也没忘记过。”

他低头吻掉了我脸颊上的泪花,接着又亲吻我光洁的额头,“芯芯,不会有事的,反正我的就是你的,就是果果的,什么时候给都一样。”

我吸了吸鼻子,尴尬自己过于强烈的反应。这个男人是富甲一方最好,一穷二白也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我喉咙像堵了什么似的,语气里不免带着埋怨:“你给果果是理所当然,你不给,我也不怨也无所谓。反正我自己能挣给她一份安逸的生活。我担心的是你又招惹了什么债主,像这次那样搅得她不得安宁。她从出生到现在没沾过你的半点光,你别让她因为你受罪。”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们母女跟着我受苦。”

他一把将我拥入温暖的怀里,我没挣开。这个男人的承诺即便一文不值,有这份心是不是聊胜于无,是不是可以暂时挡掉不必要的麻烦。

安稳,是我当前最大的希冀。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哪容得下那么多的矫情和扭捏?

林律师进来给我办了手续。令我惊讶的是,萧毅尘不知什么时候给果果上了户口。

“我的孩子,自然要上我的户口。”他神情笃定,目光紧锁着我,不容一丝的置否。

唐惜墨……

心,再次紧缩到了一起,不知是什么情绪。女儿还是跟我姓。萧毅尘,上你家的户口却跟我姓唐,是我女儿不配冠上你的姓氏吗?

律师一走,他又作势要把我搂进怀里。这次我机警的跳开了,他有点失落,只讪讪地道:“我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没有资格让果果跟我的姓。但是下一胎,一定要姓萧。”

我的脸像被什么烫到似的,热辣辣起来。

我怒道:“什么下一胎,谁给你生二胎。”

这回他趁势拥住了有些羞赧的我,箍紧了手上的力度,让我难以挣开。“你不想给果果生个弟弟妹妹作伴吗?她孤零零一个多寂寞。”

二胎?未来是个迷,如同迷茫的一片雾?我和你,真的还会有二胎吗?

我不想那么便宜了他,幸灾乐祸的道:“果果有承承,怎么会寂寞。他俩玩得可好了。我手机里好多照片呢。”

男人俊眉一蹙,声音凉了半截:“承承哪里来的丢回哪里去,你哪那么多精力养别人家的孩子。”

承承的身份,我估计萧毅尘老早就摸了个透。我又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妒意。可时至今日,我再也不怕他打翻任何的醋坛子,我再也不是去年那个战战兢兢等着男人回心转意修复关系的小女人。

我轻咬着嘴唇,揪住他挺括的衣襟,“萧毅尘,我想养谁就养谁,别给我添乱。管好你的后院,别给我添麻烦。否则,我就带着女儿远走高飞。我说过,有你没你,我和女儿同样可以过得好……”

他俊脸浮上紧张的神色,下一秒,他的唇直接亲住我的嘴巴,辗转吮吸。

我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久违了,已经很久没有在大白天亲吻了。这个男人知晓我所有的弱点。稍一撩拨便让我急促喘息。

那是翁同给不了的悸动,是谭佑文带不来的渴望。这是我的男人,和我交缠过无数次的男人,我女儿的爸爸。这想法,如同温柔一击,让我心底漫出更多的缱绻来。

他轻而易举的亲着我的小嘴。我撕扯着他的衣服,让他蹂躏一气。原本想咬他,刚一张嘴又犹豫了。互相撕咬,没完没了。我不想每次见面都伤痕累累,暗暗深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了,这辈子摊上这样的男人,就是这样了。

他在我唇上肆意辗转,他稍显淡漠的容颜近在咫尺,看得我刹那失神。不可否认,我是喜欢这样亲近的时光的。

重逢到现在,本就没有多少亲昵的时光。即便有,也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昨夜刺激又隐忍,根本来不及细想。此刻在他封闭的办公室,我大胆的端详着眼前的男人,竟有点心猿意马,心底生出不少暖意来。

只是他吻着吻着,大手又不安分的从大衣下摆探了进来,那动作分明就是饱含情*欲。我一个激灵,又洞察了他的非分意图。这头凶猛的狼,永远喂不饱的饿狼。

我揪紧他脑后的短发猛然一提,直视他越来越深的眸色,断断续续的道:“我不想做。”我不想,总是成为他随意发泄的工具。

他动作一顿,屏住呼吸望进我的眸底,终是叹了一口气,嘴唇压下来轻啄了几下。

他把头深深的埋进我的脖颈,一声声嘶哑的呼唤在我耳边徘徊:“芯芯,我爱你,只爱你。”

我闭上眼睛,热泪悄然滑落脸颊。我在心里说,我也爱你,可是我还爱得起吗?

……

我执意要回佛城。萧毅尘无奈,只好抱起果果,提着我的妈咪包走出来。原本可以走总裁通道,可萧毅尘却执意从大厅经过。兴许是他平日里善待下属,以致于他一经过,几个大胆的员工就凑上来。

“萧总,这是您女儿?”

萧毅尘傲娇的说:“有眼光,来,果果跟哥哥姐姐打招呼。”

有个妹子嘴甜,善意的向我点了点头,然后笑嘻嘻的道:“这小女孩眉眼真像萧太太,长大了一定和萧太太一样漂亮。”

萧毅尘心花怒放,扭头瞥了我一眼,眸底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我的果果,就是要和妈妈一样漂亮。”

我微笑着,安静的站在他身旁,承受着员工们或羡慕或好奇的注目礼,心底早已波澜起伏。

漫天的谣言,都抵不过他这几分钟的眼见为实。

萧毅尘,这是充分坐实了我的身份,果果的身份。

原本只是一时义愤,没想却把我俩的关系推到了这样的境地。于我,到底是福是祸,我再度茫然了。

他亲自开车把我送回佛城。原来的房子估计是住不下去了,即便谣言被粉碎,这样大范围的曝光,我和孩子也暴露了。不过,我也不愿住进他为我准备的房子。至少在一切都柳暗花明之前,我不愿和这个男人,有太多金钱上的交集。

我在lk出现如同这平地一声雷,再次在业内沸腾了。萧毅尘时不时的发信息来告知,好多前辈都纷纷致电,责备他隐婚又隐娃,太不地道。

他的短信和电话,我极少理会,除非他是过问果果的情况,我才会简单回应一二。一来二往,他也摸清了门道,三句不离孩子,末尾加一两句和我的调情。我又岂是随意掉坑的人,往往一天下来统一回复一条,囊括了他一整天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题回复。

承承被留在了谭家,我惊讶不已。

谭佑文神色淡然,俊脸波澜不惊,“或许是老人上了年纪就特别喜欢小孩子,我爸就说让他养在家里。我哥也没有反对。”

提及他哥,我猛然回神。那么多天过去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个差点带给我屈辱的跛脚男。我不动声色的问:“你哥居然也同意了,他不是一向总反对跟你有关的事务吗?怎么这次那么轻易就被你收服了?”

“我也纳闷呢。”他轻轻一笑,“可能也是看着孩子可怜,想到了我和他曾经的身世,不忍心赶走吧。我哥外冷内热,也并非不近人情。”

是嘛。并非不近人情,可近的是谁家的人情,就值得玩味了。

我不禁好奇的问出了盘旋在脑海已久的疑惑:“你们家似乎也很在意谭大少的想法,他在家应该也很得宠吧。”

“我爸对我俩算一视同仁,他名下的财产并不比我少。只不过谭家的江山里有我生父的一份功劳,所以我爸才要把继承权交给我。”他娓娓道来,清亮的眸子似乎带着愉悦的神情,“你以前从不过问我家的事,怎么今天好奇起来。”

我微微一怔,随即解释:“这不是话赶话嘛。之前你爸爸对这两个孩子多有误解,今天突然说要抚养,我这不好奇,你们家的人到底都什么关系。不过现在大致明白了,原来你父亲只是把你应得的东西还给你。”

“是啊,我父亲一直感念我生父生前对他的劳心劳力,加上自己又无所出,所以才要把mb交到我手里。至于我哥,也不会亏待他。”

望着他淡然平静的神色,我又随便应了几句,自是没有将谭大少的卑劣行径和盘托出。我不愿此刻让太多的丑陋,破坏了他心中的美好。至少此刻,就让他保留大哥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

没想到隔天,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我以为又是萧毅尘,半天都不接。不想电话锲而不舍的想着,我担心着是不是有什么事。结果,才一接起,浑厚的男音便窜入耳膜:“我是谭佑文的爸爸。”

我怔在那里,半晌才道:“谭老爷子,请问有什么事?”我和萧毅尘的关系已经曝光,定然不是为了谭佑亭的事。

“承承一直大哭大闹,两个保姆都没法搞定,你能过来看一看吗?”他沉稳而焦急的说,我能听出话里的友好和诚恳。

我当即应了声“好”,给何姐交代了几句就赶往谭家。

听保姆告知,承承自打来了谭家后,经常从十点半就狂哭一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哄睡了,半夜三四点又开始大吵大闹,白天一般还正常一点,可今天不知怎么了,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哭哭啼啼。

我听着尖利的哭声心疼不已,立即抱起泪如雨下的小家伙。不知是之前的养育培养了感情,他居然哭闹着往我怀里猛钻,抱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兴许是累了,眼皮子缓缓的闭了上去。

这孩子,是水土不服,一时还未适应谭家的环境。

我给保姆叮嘱了几点,才如释重负的从婴儿房出来。

谭老爷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灰白的头发为他苍老褶皱的脸平添了岁月的沧桑,和简约时尚度的家装风有些格格不入。是不是,人老心不老?

他看到我下楼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吧,不用客气。”

“谢谢。”我也不拘谨。

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扫了我一下,悠然问道:“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萧太太。”

我低头示意,“您请便,不过是个名头。”

“你倒是实在。”他微微感到惊讶,或许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起初我误以为你和佑文在一起,你斩钉截铁的向我保证你无心佑文,我道你是缓兵之计,没想到,是早已琵琶别抱,名花有主。”

“我和萧毅尘的事,或许时间能说明白。但佑文,是我一直想要感激的人,虽然我无法用他想要的方式去回报。”我顿了顿,“我也感谢谭董事长,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包容。”

他用探寻般的眼神盯着我,“能让萧毅尘心甘情愿娶的,不会是简单的人物。你们夫妇既然已经和好,那么佑文那里……”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立即保证道。我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步步紧逼。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儿子和有夫之妇纠缠不清,即便不操心儿子的婚事,也要为家族的脸面着想。

如今外界证实了我的身份,我同样没有回避,那么,已婚的我,已经失去了站在谭佑文身边的资格,即便我和萧毅尘仍处在尴尬的关系中,即便萧家对我这儿媳妇拒之千里之外。有那本结婚证和萧毅尘的肯定,于情于理,我都该划清界限了不是吗?

可是,我真的,是萧太太了吗?

谭老爷子眼瞧着目的已经达到,神色慵懒的道:“承承的事麻烦你了,到底是你带过,他总归听你的话。不过,谭家的孩子,会有谭家的人抚养,现在的哭闹只是暂时的,假以时日,他会习惯谭家。孩子嘛,本来对环境就没太深的印象。”

他如是说,当真的认下这个孩子了?谭家的孩子?

又是一个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们接纳了?

带着若即若离的疑问,我走出了谭家大宅,原本谭老爷子说派车送我,我忙说不用,到别墅区门口打个车即可。他也没强求,或许认为,萧家的少奶奶,要怎么安排,谭家人无需多言。

才走到谭家花园,却见谭佑亭熟悉的身躯迎面走来。我一怔愣,真是冤家路窄。

我把手放进兜里,摸到了手机的快捷键。这是谭家的地盘,这个男人阴晴不定,不得不防。

“萧家少奶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他阴鹫的眉眼浮起了几许玩味。

“承承哭闹,保姆搞不定,老爷子叫我过来看看。”我平静回复,不愿多生是非,“他没事了,我得走了。告辞。”

“等等。”他忽的移到我跟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上回有幸和少奶奶独处,我至今仍回味无穷,少奶奶喜怒。”

“我姓唐。”我退后一步,出声强调道,且看他耍什么花招。

“好好,唐小姐。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和萧大少还真有趣。不过上次的事,不知者无罪,还请你大人有大量。”

他微微一躬身,竟是要道歉的作派。我微微吃惊起来,脑袋盘旋着无数种可能和想法。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不惜冒着犯罪的危险要非礼我,那可是情之所动的丧心病狂,如今一听说我是萧毅尘的太太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了?这哪像是爱情中的男人?

难道,我之前的猜测没错,真是张非非也就是萧太太怂恿他的阴谋?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了上来。

我故意愤愤不平的道:“您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您只需问问,是不是对得起自己曾经付出的感情。我指的不是你和我,而是你和你的心上人。”

我将视线投向了远处,语气淡漠而疏离,“如果真是喜欢那个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住进别人家的,冠上别人的姓氏,自己无能为力?”我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却见他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嘴角猛然一抽。

沉默是吧。我继续道:“恩爱的夫妻我也见过。我上回去萧家,看到萧老爷子和萧太太感情甚好,两个人比年轻小两口还要粘乎,我羡慕不已。尤其是萧太太,时刻关心着老爷子的身体,那份感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真是……”我大脑转了半秒,还是蹦出了那个词,“伉俪情深。”

伉俪?不过小三上位,用伉俪二字真是亵渎了。

我瞥见身边的男人神色绷得越来越紧,整张脸阴气沉沉。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那位公公半条腿都快进泥土了吧,还贪恋人间春色,就不怕肾衰竭了。”

我回头诧异的盯着他,为他恶毒的出言不逊惊住了,“谭大少,好歹你也是豪门子弟,还是给自己积点口德吧。萧老爷子长寿着呢,你还是看好你自己的女人吧。”

他闻言蓦的回头俯视着我,眸底闪着阴森森的探究,“你……知道什么?”

我浅浅一笑,旋即沉下脸来,“我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觉得你可怜,我倒霉。好在老天有眼,没让奸计得逞。这次,我毫发无损就不追究。可是下一次,你预备还要被人当枪使吗?你这辈子就没有一点主动权吗?你这辈子就非要搭上像我这样无辜的人才能善罢甘休吗?”

扔下这些话,我扭头走人,再不理会。

方才的试探只是即兴而起的想法,没想却把真相炸得八九不离十,他果真怒了。

是奸夫……事实不会错得太离谱。

萧太太有奸夫?脑海浮现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模样,再联想谭佑亭阴鹫狠戾的神色,似乎,有那么一丝的登对。可是……萧太太怎么也有四张多了吧,和谭佑亭年纪相差有十岁吧。

谭佑亭,怎么好这口?

还有,萧太太不是和董事长恩爱有加吗?怎么还有小白脸?

会不会是谭佑亭的一厢情愿,被萧太太利用了?

回来路上,我脑袋千回百转,无数个想法盘旋徘徊。

如果真是那样,那董事长岂不是被蒙蔽了双眼?

别人家的风流韵事,我操的什么心?

晚上,萧毅尘来看孩子。他给果果洗了澡,喂了辅食。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为着小不点一样的女儿团团转,倒也不亦乐乎。

收拾完餐桌和厨房,何姐自觉回了房。我在阳台晾晒果果的小裤子,一转身就落入了萧毅尘的怀抱。

“走开!别惹人烦。”我低斥着,双手抵住他要往前靠的胸膛,却被他的胳膊团团围在了怀里,属于他的气息热烘烘的扑到了脸上,有轻微的酥麻。

“就想你了。我看到人家老两口还卿卿我我,我心里也痒痒了。”他委屈道。

老两口?脑海略过董事长和萧太太。也顾不上还陷在他的怀里,我当即斟词酌句道:“今天承承哭闹,我去哄他。结果出来的时候遇上谭佑亭,我临时炸他一炸,倒炸出名堂来了。他和你后妈,八成有一腿。”

萧毅尘哼笑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去谭家碰到谭佑亭,还跑去套他的话?”他的手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轻刮了我的鼻尖,“你真行啊,小东西。”

我怒了:“别打岔,我说的是正经事。董事长可能被你后妈骗了,可别是要谋财害命的阴谋。”

他正色起来,“你说的我已经派人在调查。谭佑亭城府颇深,偷情的是我后妈还是张又佳都不准。”

“张又佳?”我吃惊的喊出声来。

“张又佳从未有过公开的男友。之前一直以为她喜欢我,可后来我发现她和谢媛可结盟,就觉察不对劲了。她支持谢媛可靠近我,不过是想离间我和你,让我对你彻底死心,之后再让我爸向我施压罢了。男人的直觉,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我听着脑洞越开越大,这真相真是越来越狗血了。

听到最后一句,我忍不住讥笑:“够失落吧,一个两个,看似对你死缠烂打,实际上都居心叵测,包括谢媛可,我估计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话没说完,就被他的软唇给堵上了。我“呜呜”了几声,最后瘫软在了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夺。

我心底叹了一声。他到来的夜晚,是不是注定了不再平静?是不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彼此的芥蒂都可能少了几分?

谢媛可的安分出乎我的意料。被扇了巴掌,只是带着董事长来示威那么简单?

书慧告诉我,我那两巴掌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据闻,那夜之后,谢家的人逢人便解释自己女儿不明就里,也没有破坏别人家庭的行为。同是商场中人,谢媛可又号称美妆金孔雀,骄傲如她又怎么甘心被人扣上“小三”的罪名。可她处心积虑那么多年,眼见着目标近在咫尺,又岂会善罢甘休?

从上一出来看,在我和萧毅尘铁板钉钉的夫妻事实面前,也只有让董事长施压逼着离婚,她才有可乘之机,否则她就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名不正言不顺。

那么,她要倚靠的,还就是董事长了。

人说多事之秋,而我的世界里,临近年关就越不太平。

这天,萧家来人传话,说董事长要见我。这几天萧毅尘在外出差,挑这个时间来见我。我掌心渗出了些许冷汗。脑海闪过上次在萧宅的到而不见,猜度着这次又会有怎样的奇葩经历。

我换了身得体的大衣,遮住了还未恢复的小肚子,挎了个小包前往。那是要去见老爷子,可得给自己长脸了,别让人挑了错处。

依旧是刘姐给我开的门,我跟着她一路进了客厅,却听到屋子传来欢乐的笑声。定睛一看,这不是谢媛可嘛。她正和萧太太所生的儿子小坚在客厅玩闹,看起来相处甚欢。

只听小坚笑呵呵喊着谢媛可“大嫂”,我的心一紧。

这是什么情况?

164 嫌耳光打得不够多不够狠?(加更) “霆芯你来了。”谢媛可抬头看见了我,忙直起了身,落落大方的打招呼。

呵,也就在萧家,你才那么安分守己礼貌周全吧。

场面功夫谁不会做,我平静的道:“是呢,老爷子叫我过来。你也是吧。”

“嫂子,那位阿姨是谁?”一旁的小坚童言无忌,仰着头问谢媛可。

阿姨?

我抿嘴低笑。我是你阿姨,你叫她嫂子,这辈分真让人哭笑不得。

“她呀。”谢媛可斟词酌句,眼珠子转了个圈,恬淡的道:“她是你爸爸的贵客。”

说着又笑着对我道:“董事长昨天问我你和阿尘的事,有些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说找你来问问更直接了当,所以他就把你叫来了。你好好回答他就是了,不用太过紧张。”

!!

呵,瞧瞧这语气,这才几天不见,又端起萧家少奶奶的架子了。嫌耳光打得不够多不够狠吗?

找我来问?你倒出了好主意,萧毅尘若在场,你讨不到什么好处,挑不出我什么错处,趁萧毅尘不在,就找我来赴鸿门宴。这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噼啪响啊,看来之前并未高估你,果真是像你老爸那样一声不吭的藏了后招,想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莞尔一笑:“你这话说的,倒把老爷子说成凶神恶煞了。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跟长辈叙叙话嘛。你也不用添油加醋说什么,搞得气氛很紧张似的,不至于吧。”

我目光扫过小坚纯真无邪的脸,微微一笑。谢媛可脸色微变,刚要再说什么,听得刘姐在一旁善意提醒:“老爷在书房等候,这边请。”

我点点头:“有劳刘姐。”刘姐是个谨慎的人,她对我依旧称呼“唐小姐”,可见这次董事长的邀约可不是名分认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气,无视谢媛可装逼又想得瑟的小样。

老爷子的书房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我们刚走到门口,红木门哗啦一声打开,萧太太一脸端肃的走了出来,看到是我,似是微微惊讶。

不过还未等我打招呼,她立即劈头盖脸:“老爷子身体不好,说话注意分寸,别气着了她。”

我忙恭谨的应了声“好”。呵,这倒像入了深宫大院,我都得夹着尾巴装小人了?

董事长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带着老花镜仔细的翻着手上的平板。他和谭老爷子一样,都与时俱进,对科技用品接受度颇高。身后是整墙的书架,把整个书房装点得书香气十足。

“坐。”他抬眼见我进来,言简意赅的示意我坐下。

“谢谢董事长。”我微微点头,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孩子好吗?”他放下手中的伙计,终于抬头直视着我,如同一道激光似的,把我的脸深深的扫了一遍。

我心头一松,嘴上依旧恭谨的回答:“很好,已经会爬了。上回她就睡在萧毅尘办公室的休息间。”我点到为止。这是果果的亲爷爷,既然他问起,我想我有义务告知他一些情况。不过适可而止,他询问的意图不甚清楚,我不愿被他误认为要攀龙附凤,仗着孩子要挟什么。

老实说,他开门见山就问孩子的情况,令我有些许的意外。如果他想认这孩子,必定会让我直接抱来看看。可是他并没有,却开篇就问。是随口的问话吧?

他缓缓的点头:“不是还有个小男孩吗?”

“已经被谭家抱回去了。”我利索的回答。

这是绕不开的话题。萧毅尘公开的是果果的身份,世人皆以为我们只有女儿,此前的传闻是假。他既然已知承承的存在,想必也知晓其中弯绕,再撒谎无益。

他缓缓抬起眼皮,眸底有几分讶异:“那是谭家的孩子?”

“说是谭老爷子喜欢孩子,就留下了。原本也是捡来的。”我平静的陈述。

“捡来的?”他哼笑了几声,“儿子是捡来的,孙子也是捡来的,这谭老头倒挺有意思。”

望着他调侃的神色,我垂眸不语,内心倒被他的问话惊起了涟漪。难道不是吗?谭佑文说就是捡来的,有什么不对劲吗?为什么董事长这般调侃。

不过也怪,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也这般疼爱,这份博爱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出色的企业家,就会有那样的人生高度?

他敛了敛神色,继续道:“为什么你养的孩子,谭老爷子要了去,你也没反对?”

好吧,精明的老头。我只能把谭佑文捡到承承的过程又复述了一遍,这注定是绕不开的话题。

闻言,他陡然冷哼一声,眉梢染上一抹寒意,“你既然和谭佑文情投意合,为什么还揪住阿尘不放?”

我蓦然抬头,迎上他狠戾的眼神。这才是叫我过来最重要的问题吧。我只说谭佑文捡承承的事,他却把话锋转到了情投意合,分明就是摆了个坑等着我跳,老早就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我义正辞严的道:“我和萧毅尘去年便领了结婚证,一直未曾离婚,我和他不存在谁纠缠谁。我和谭佑文是生意上的伙伴,光明正大的来往,没有所谓的情投意合。我不是不知廉耻一脚踏两船的女人,董事长,我有基本的道德观,我知道自己的本分和底线,和谭佑文从未跨越雷池半步。您这句情投意合可是对我下的重罪,我承受不起。”

他估计料不到我会如此的反驳,嘴角扯动,脸上很不好看,厉声道:“你这是在顶撞我?这就是你对老人的态度?”

我瞪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他:“董事长,您这是折煞我了,我不过陈述事实,实在不知哪里顶撞了您。还请您海涵?”

“海涵?如今整个美妆行业传得沸沸扬扬,说我萧家挑来选去,娶进来一个给老公戴绿帽子的凶悍女人,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我直视他的怒火,心跳骤然加速。说到底,还是为了那夜的事究责了?是谢媛可挑衅在先,我忍无可忍。说到底,您儿子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怎么就让我来承担了?再说,我的身份,果果的存在,早已是不争的事实,现在还在纠结那夜的事,是不打算把我们放眼里了?

我的心沉了又沉,沉到了无尽的深渊。我并不希冀您的接受,可是您的这一番话,如同一把小刀,一点一点的刺痛了我的心。尤其是,万恶的小三还在楼下享受您家给的荣光和优待。

我压住内心不停涌出的怨气,动了动喉咙,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我知道谢小姐对我的所作所为,在您看来不值一提。您早已否定了我,否定了我的一切,那么请问,您今天把我叫来,是有什么吩咐?”

这是一句极尽克制的话,没想到他听完后深吸了一口气,锐利的双眸紧缩到了一起,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过说你两句,你倒质问起我来了,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长辈。啊?”他突然一声吼,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刚欲安抚,发现他的脸哗啦的刷白,他右手忽的捂住左心房,眉头皱了起来。

“董事长,您怎么了?”我惊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药在哪儿?我找给您。”我慌了,他可是有心脏病啊,难道是被我的话刺激了?

我顺着他的指示拉开抽屉,抓出一瓶抗酸药。

这时,房门呼啦一声被推开。萧太太的声音冲了进来,“老爷子你怎么了?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要刺激他吗?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谢媛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顺手递过一杯水:“董事长,水……”

一番手忙脚乱,董事长勉强吞下了药,可是额头渗出了绵绵密密的汗水,发白的脸色并未有一丝的改善,双唇紧抿着,痛苦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霆芯,你跟董事长说什么了?虽然外面都在传你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可我相信其中必有隐情,你怎么就不能跟董事长好好说话?”谢媛可梨花带雨,一边单手不停的给他的后背舒缓,一边痛心疾首状。

我隐隐觉察到这是个坑,可董事长状况未见好转,我说再多只怕是更大的刺激。我担忧的道:“快把董事长送医院吧,这药好像不管用。”

“你闭嘴!”萧太太紧张又愤恨的道:“你还在胡言乱语,自己不检点,生了对异卵双生龙凤胎还不嘴硬。老爷子您别……”

我顿时像被打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懵了?

异卵双生?果果和承承是异卵双生?我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高贵的萧太太,简直如五雷轰顶。

怎么会有这样的谣传?

“老爷子!”她一声尖叫,我猛然醒转过来,却发现董事长早已晕了过去。

165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一众人火急火燎的把人送去了医院,我在她们阴狠的怒视下不被允许跟车前往。萧毅尘接到我的电话立即往回赶,而我绕了个大圈才得知了地址,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手术室前早已挤满了萧家老小,很多陌生的面孔都用或敌视或诧异的目光扫向我,仿佛我是动物园里刚入住的东北虎。

也对。萧毅尘年近三十此前尚未娶妻,冷不丁冒出一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太太,还带着个九个月的女儿,家族的人一定对我满打的好奇心。

我就像第一次跟着老公回婆家探亲的小媳妇,承受着来自族人的注目礼。

“你来干什么?你要气死叔叔才甘心吗?”张又佳跳出来怒气冲冲。

我定了定神,担心的道:“我是董事长请到家的客人,他突然发病我很遗憾和难过。萧毅尘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于情于理我都该站在这里。”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

“以为有尘哥就为所欲为了吗?你也太嚣张了,叔叔不过说你几句,你竟然顶撞他?”此话一出,萧家的人纷纷望了过来,连那个二叔也做壁上观。

我莫名其妙的盯着她,一股火气蹭了上来。我什么都没做,你算什么东西?

我松来环抱的双手,昂着下巴道:“张小姐,躺在里头的是我丈夫的爸爸,我孩子的爷爷,我比你更担心他的安危。请问,你凭什么说我为所欲为?”

一席话把在场的人说怔了。

“佳佳,你别说了,孰是孰非,老天看着呢。”一直在低泣的萧太太终于出声,虚弱得令人于心不忍。

张又佳自知不占理,倒也没再为难。在萧家人跟前,按辈分,我是她嫂子,她那样的态度,若换做平时,我一定修理得她下不了台。只是夹着尾巴做人,是今天我要守住的信条。

我扫向萧太太,她神情悲痛得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双手捂着心口,两眼呆滞的紧盯着手术室的门,望眼欲穿的渴望,令人动容。而她怀里的小坚,正懂事的轻拍着妈妈白皙的手,低声安慰的什么。他们身旁的谢媛可,用轻蔑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得意的神色转瞬即逝。

我深吸了一口气,别人子孝亲忧,我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可即便我留在这里是多余的,也不愿离开给人家留下狠心可疑的话柄。

我站在靠近手术室的一个小角落,等待着或许是命运的宣判,内心祈祷着董事长转危为安,心情格外的惆怅和不安。甚至在内心深处有一丝没来由的恐惧,恐惧着今天之后的万劫不复。

没多久楼道响起有力的脚步声。萧毅尘大踏步的走到我跟前,双手抚上我滚圆的肩膀,面露忧色:“我爸怎么样了?”

萧太太这时候站起来忧郁的道:“阿尘,你爸还在抢救,事情比较突然,我们进屋的时候……”

“我知道了。”萧毅尘利索的应着,抬眸扫视了全场,冷静而沉稳道:“我们等医生的结论,都先别慌。也感谢各位叔伯亲戚来探望。”

听着他的一番安抚,众人纷纷点头,绷着的脸色稍松。也不知方才的紧张和着急是真是假。而谢媛可凄然的笑着,满含期待的直视萧毅尘。

萧毅尘眼神掠过未做任何停留,转身暖暖的按住我的手:“不用担心,不是你的错。”

“尘哥,当时明明只有她在场,不是她的问题又是谁的问题。”张又佳忍不住尖厉的质问。

萧毅尘眼皮一抬,嘴上平静的说:“只有她在场,你怎么知道里面的情况?佳佳,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说话要注意场合,论辈分,芯芯是你嫂子,你对她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此话一出,连一直垂眸的萧太太都禁不住翻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我的心如小鹿乱撞。这可是在十几个萧家人跟前啊,我长这么大所经历过的紧张,都不及此刻的心惊肉跳。萧毅尘,是铁了心要维护我少奶奶的身份和地位。我从没想过他会在短短一个月里,给我那么多的惊诧和意想不到,是不是没了期待,收获一分就倍感珍贵,还是他原本于我,就是那样顶天立地的存在?

我没有松开他的手,他的温存和柔软。萧太太打了圆场:“佳佳也是心急了才这么说,也没有怪霆芯的意思,你不要怪佳佳。”

董事长的病发,使得萧家人对我的敌视陷入了沉寂。他很快就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告知他是多症并发,心血管阻塞,需尽快安排心脏搭桥手术。

许是经过了医生的安慰,大家都微微松了一口气。萧太太从推车被推出来就急急的扑过去,泪眼朦胧的抓着董事长的手,一声一声轻轻的唤着“老爷子”,连护士都不忍心推开她,妥妥的鹣鲽情深。

萧毅尘吩咐服侍董事长半辈子的管家好生看着,安排众亲属回去,一番妥当后才神色稍松。

我轻声说:“我得回去看孩子了,董事长有情况通知我一声,毕竟……他是在我眼前倒下去的,我得看着他好过来。”

并未我矫情,我扪心自问今日的行为并无不妥,可假如董事长因我的长病不起,我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想了想,终于说了出来,“假如……假如我少说几句,或许……”

“不用担心太多。”萧毅尘一把将我揉进怀里,不停的轻拍我的后背,温柔的安抚我躁动的心,“不关你的事,你也不想的。”

我没有推开他,在他温暖的怀里靠了很久,脑海不停的翻转着记忆。

忽然想起什么,我瞅着周围没别人,忍不住把今天书房的情形说了一遍。

萧毅尘的眼神一凛,声音转冷:“异卵双生?哼,这样的歪主意都能想出来。”

我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来来回回反复咀嚼了董事长和萧太太的话,越发觉得不对劲。

“董事长也只是斥责我丢了你们萧家的脸面,并未说其他,和在办公室那天的画风不同。”我犹疑的道。

“我爸是爱脸面的人,凡事都要求体面。”萧毅尘耐心的解释。

我点点头,从lk对市场,对代理商的行事作风都可看出,lk的行动向来体面大气,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一个意思:lk不差钱。和那些抠门得花一分钱都要打两次算盘的低调公司截然不同。

“这也是你后妈能大手大脚花钱的原因之一吧。”我顿了顿,“可萧太太明知道他的脾气,还冒出‘异卵双生’的荒谬言论,真是可疑。”

萧毅尘微微眯起了眼睛,冷厉的神色迸射出来,让人微微发寒。

“是不是可疑,接下来可能就知道了。人说久病无孝子,我也想确认,久病有没有恩爱的续弦。”

我没接话。眼下,我最希冀的就是董事长的苏醒,醒来还我一个公道的说话。即便萧毅尘当众替我撇清了干系,可良心上,我依旧想想确认,董事长,并非我激怒。只是内心却涌进一丝没来由的恐慌,我又怕,董事长像妈妈那样,长时间的沉睡。

他让老周把我送回了佛城。医院很快安排了手术。那天我原本要去探望,结果还没出门老天就下起了阴冷的中雨,果果打了几个寒颤,我只能作罢。

晚上萧毅尘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手术成功。我舒了一口气,只是听着他疲惫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听出了我的迟疑,略带愉快的说:“我很好,今天总部来了几个投资人。手术完之后过去和他们谈了很久。”

“投资人?是公司上市的事?”我好奇的问。其实我们彼此的相处开始变得微妙,像老夫老妻,不咸不淡的交集着彼此的世界。我并未有太多的排斥,也没有太多的喜悦。

“不是,是有外资想要入股lk。”他语气淡定的道:“原本不想理会,但听说是张非非暗中牵桥搭线的人,所以就会了一会。”

萧太太介绍的投资人?

“董事长还在病床之上,她就这么急着要找投资人?”

“兴许是对公司的事务殚精竭虑,照顾我爸百忙之余还要操心公司的前程呢。”萧毅尘讥讽道。

资本世界我不大了解,只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试探着问:“萧太太这是要把公司卖了的节奏啊?虽说现在都流行和外资联姻。可一旦卖了,哪怕只卖掉部分股份,都可能引发动荡啊。”

“芯芯,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他哼笑了几声,“lk也不是她的,动不动荡又有什么打紧。”

我暗吸了一口凉气,这女人可真不简单,这是要怂恿神智不清的董事长变卖家产吗?lk真的沦落到这样的艰难了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如此淡定沉着,不紧不慢,想必有了应对之策。

“凉拌。芯芯,这段时间我没办法去看孩子,你不会怪我吧?”他轻声问着,话里的柔情仿佛能穿过千山万水传过来。

我耳朵一热,话里怎么转到我们身上来了。嘴上不冷不热的道:“孩子很好,看不看没所谓。”

他没说什么,只听那头传来有人喊他的声音,估计是董事长醒了。

我道:“各忙各吧,挂了。”

“好。”

我反复推敲着萧毅尘的话,想摸出个道道来。难道谭佑亭和萧太太是清白的?

而谢媛可突然发来的一段语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166 该来的都来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得势的人总要炫耀个几分得意。张又佳用威信发来一段录音。

“老爷子,你还见这样不相干的人吗?”

录音里有一阵子的沉默,随后传来董事长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她太没礼貌了……”

“那我们都不见了。”萧太太顺着杆子往下爬。

“……嗯。”

我眉心一跳,禁不住又听了她发来的另一端。

“听到没?叔叔说你没教养,不愿意见你。”张又佳幸灾乐祸的道。

我的心隐隐一沉,思绪混乱起来。董事长,真把气撒在我头上了。并非我有多怕他,而是被人误会的委屈和不安,终是毫无征兆的涌了上来。尤其,这是我孩子的爷爷。我不再奢望和他有再多的交集,更不愿是以这样的方式有所粘连啊。

我没回应,一有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的女人,不足为惧,可董事长的态度……

下午的时候萧毅尘打来电话。我仍是犹豫了几秒才接起。如今的我,对他的电话不再一味的抗拒,可每一次都要攒足定力才接通。这样算不算和好?我不知道,我只明白,他问孩子,我没理由拒绝,他说起董事长的情况,我有义务去听。

电话那头是他一如既往的温言:“我爸能喝点粥了,不过身体还很虚,难以下床,医生说得住院观察两天。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董事长,他没事了吧?”我担忧的问。萧太太都能和他闲聊了,是不是情况好转了?

萧毅尘从容的安慰道:“都好,你不用担心。周末我去佛城看你们。”

我的心砰然一跳。他又要来了?我不清楚是希冀还是害怕,内心开始跳得厉害,是不是关系离得越近,对未来就遥不可知?

我不冷不热的道:“周末我带果果去看我爸妈,你不用来。”爸妈被我安置在城南一套房子里调养,妈妈的身体已经无碍,只不能进行剧烈运动。爸爸除了照顾妈妈,闲着没事干,开始忙活着在小区门口开杂货店打发时间。

萧毅尘那么精的人,我瞒不住,也没必要瞒。他和妈妈的误会什么时候消弭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谈起妈妈的时候不再义愤填膺,其中他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不得而知。

我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小心翼翼,这是我们之间的另一道隔阂,即便妈妈受伤背后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但他对妈妈曾经的怨恨,并且因妈妈而迁怒于我的泄愤,让我一直耿耿于怀。从去年到现在,就妈妈的事,尽管他放低了姿态,在医药费上给予了全力支持,但我从未亲耳听到他对妈妈、对我们家的道歉。

此刻倒有点如履薄冰。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我陪你。”

“不用。”我干脆回答。不知这是第几次的资格。但屁股没擦干净,你还没这个资格,即使我埋着这道梗那么阻塞难忍,也不愿破了自己的底线。

他心知我的坚持,也未做强求,只叮嘱着“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我内心陷入一阵虚无和凌乱的交错。

打了个电话给书慧。

她利用在医院系统的人脉,总算打听到董事长的状况。

“手术算成功。但这个这个手术需要开胸,对病人的伤害非常大。这几天他身体虚弱,时有胸闷喘不过气来。萧家人都是轮流守夜,不敢有怠慢。听说律师都来了两次呢。”

我猛然一惊。律师都来了,是遗产律师吗?是要分配财产吗?真严重到这地步?心脏搭桥手术不是很成熟吗?

“那老头听说多病缠身,都是年轻时候过于风流,身子早被掏空了。”书慧八卦道。

于她而言,那是无关紧要的人的是非。

难怪萧毅尘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相守在侧,可见董事长的情况不甚明朗。

可是,身子真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风流倜傥也好,洁身自好也罢。即便他曾对我严加斥责、更加干涉,即便他曾把我贬到尘埃,可他终归是果果的爷爷。脑海的记忆如同风车一样轮轴转动。

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在我眼前清晰了起来。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也只是斥责我在大庭广众的冲动和蛮横,他也只是以一个老者的身份一个长辈的立场训斥我的回应。再倒退回去,在萧毅尘的办公室,他一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谣言,以为我是不三不四脚踏两只船的女人。他对女儿,从未有过丝毫的排斥。我想起萧太太在他昏倒前乱嚼的舌根,诬蔑我异卵双生,让他误听了去,这才加剧了他的病情。

这老头,骨子里是传统的门当户对和伦理纲常,那辈人固有的执拗或许根深蒂固。

只是,他对果果的态度……

不是我又多希图他孙女的身份,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病入膏肓的老人,假如被年轻妻子蒙蔽了双眼,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明明有个孙女却最后不曾得见,那得是多么遗憾的事。

到了那个年纪,对儿孙子嗣一定看重的吧。

我思前想后,整夜难以安眠,大半夜打定了主意。翌日一大早就把果果收拾妥当,背着妈咪包推着婴儿推出了门。

一路上我多少有些忐忑。孩子年幼,假如董事长不待见她,场面万一失控,会不会造成她的心理阴影。她能感知得到吗?

萧家其他人无所谓,萧毅尘也在场的吧,他又怎么会任由其他人欺负女儿。

无数个画面在头脑翻滚打转,以致于到达医院,推着婴儿推往里走的时候大冬天里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到了董事长病房所在楼层,我没打给萧毅尘,直接在护士站询问病房号。到底是vip病房,护士很谨慎,上下把我打量了一番,不客气的问我姓名以及和病人的身份,我报了姓名,只说是董事长儿子的朋友。

“朋友?是朋友为什么不让他来接?”一张娃娃脸的小护士质问。

我刚要说你如果不信直接打电话向他确认即可,结果就听到一声熟悉的男音:“霆芯,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程皓正从外头走进来,“我带你过去吧。”

“好。”没再看护士一眼。人家也是以貌取人,尽职尽责。

“怎么没让阿尘出来接?孩子都这么大了?”程皓一直盯着婴儿推里安静的果果,诧异的问。

我浅浅一笑,点点头。想起这个男人之前为谢媛可开脱,忙竖起了些许戒心。

“小可她……”

“你不必再为她求情。”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之间有些内情你不明白,所以,请不要盲目的自站队。中立,是你最好的立场。”

我谨慎的道。实在不愿与他多谈关于这个女人的事。

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董事长的病房在尽头的位置,安静无人打扰。

回过神来,我忍不住问道:“现在这时候都有些什么人?”

“都来了,该来的都来了。”程皓淡淡的回答。

我脚步一顿,蓦然抬头,“什么叫该来的都来了?”

“你不知道吗?今天老爷子把萧家人和公司高管都请来了,说是律师要有事情宣布。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才来。”

我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我今天过来,只是单纯的想让董事长看看我女儿,连萧毅尘都没告诉,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董事长的身体……那我现在过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我稍显迟疑了。

“来都来了,怕什么。我听阿尘的口气,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宣布遗嘱,不过萧家人……你懂的,这时候人人都不甘人后了。不过,你过去应该不打紧,毕竟你自己也说了,只是单纯的想让祖孙认亲罢了。搞不好,萧伯父一个高兴,病情就好转也说不定呢。”

我无心听他安慰的笑话,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搅这关键的时刻。我贸贸然到来,会不会被认为居心叵测觊觎萧家的财产想分一杯羹。被误会我倒不介意,我担心的是他们恶语中伤,场面失控的时候果果受到伤害。另一方面,我无不担心着,lk似乎风雨飘摇,董事长的天平是否会倾向于作为长子的萧毅尘。这样的场面,一旦分羹不均,会不会陷入混乱?

我思潮翻滚间,果果蹬了蹬小腿,小手儿伸了出来,小身板挣扎着要站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妈妈”。

我的心一松。果果,你是要妈妈勇往直前吗?你也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自己的爷爷、自己的族人了吗?

决定就在转瞬间。

望着被裹在多层棉袄中的小小人儿,我一咬牙,“走吧,我跟你过去。”

跟着程皓一路到了病房门口。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板正而低沉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响动。

我抱起了果果。透过门上的小窗,我窥见病房内乌压压的站了一波人,所有人都肃然站立倾听着什么。

真是律师在念遗嘱?我背后居然直冒冷汗,我不知道这一推门进去迎接我的是什么。

怔愣间,程皓敲了三声门,紧接着推门而入。

我一抬头,迎上了“唰唰唰”投射过来的目光。

167 我有孙女了 原本宽敞的vip病房,在十几二十号人的拥挤下倍感逼仄。律师的声音戛然而止,谢媛可的身影猛的从人群中直起腰,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眸底缩成了一团火苗。张又佳这时候嚣张的道:“你来做什么?老周,拉她出去,别让叔叔气到了了!”

萧毅尘老早就站了起来,透过人群发现了我,眸底掩饰不住的激动。

他拨开人群,大踏步的向我走来,身后散开一条道。

“谁呀?”病床方向传来微弱而嘶哑的声音。

萧毅尘转过身,我抱着果果,瞬间暴露在了病床前。

只见白花花的病床上,董事长躺在那里,露在病服外的皮肤皱成了褶子,形如枯槁,几天不见,原本神采奕奕的他,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而床的另一旁,萧太太正深情凄楚的蹲在旁边,一手紧紧握着董事长苍老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小坚,泪眼婆娑,此刻眸底闪过阴狠的眼神。

怎么,屋里的人都把我当作入侵的外族了吧。

董事长微眯着耷拉着眼皮的双眸,复又问了一句:“是谁?”

我心情悲恸,他的视力都看不清几米开外的活物了吗?

怀里的果果一直在动,从抱起来那一刻起就没消停过,此刻看到房间里挤满了人,嘴里又开始“咿咿呀呀”的挣扎着。

在众人或敌视或好奇的注目下,我蹲下来把果果放在了地上。九个多月的她,腿部力量比一般孩子要大,六个月的时候已经会爬,最近几天已经可以扶墙而行了。

她一着地,就着急的往前移动。我只能牵引着她的两只手,在身后紧随着她前行。

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冬日里的寒冷,以及人群或急或缓的呼吸声。

大概还没什么方向感,她走得歪歪扭扭,偏要往人腿上撞。眼前人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我赶忙扶着果果回归正道,屏息凝神,战战兢兢的向前。

这是我有史以来走得最漫长的一段路,明明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却仿佛耗尽了我的气力。是喜是忧,是好是坏,我心里没底,只凭着感觉一往无前,不知路的尽头等待我的是什么。

小家伙兴致勃勃的一往无前,待到窗前,竟然两手往前抓着要去爬床。

董事长瞪大眼睛缓缓的弓起了肩膀,吓得萧太太赶紧扶住他,“老爷子,你这是做什么,别被气着了。阿尘,快把人带走。”

在场的人都纹丝不动,因为董事长缓缓伸起枯槁的手,“这是……”他想要去借住果果乱动的小手,手背上的老年斑颇令人心悸。

“呀呀……”果果咕噜噜的鼓着大眼睛,嘴里叽叽哇哇不知道在自娱自乐什么。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状况,待董事长的手迅速的垂下,才回过神来。

我定了定神,轻声小心翼翼的道:“这是果果。”

“呀呀……麻麻……”小家伙又开始新一轮的哇叫声。董事长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间涌进了喜色,他望向我身后的位置,颤声问:“阿尘,这……”

萧毅尘镇定的答:“这是我和霆芯的女儿,爸,也是您的亲孙女!”他加重了“亲孙女”三个字的音节,董事长如枯树的脸瞬间亮堂了起来,他看向床尾的位置,喜不自禁,“我有孙女了?!”

我顺着目光望过去,微微一惊,只见之前在汕城萧家老宅见过的阿姆站在床尾,正悲喜交加的道:“老爷,我看到了,是孙女,眉眼里有萧家女孩的气质。”

我对着她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呼,她亦微笑回应。她都来了,看样子董事长是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了?我的眼眶一下子涌进了温热的液体。

董事长的神色深深的陷在喜悦里,难得一见的笑容扫光了原有的阴霾。他难以置信的问:“多大了?"

“九个月了。”我恭谨的道,惜字如金。摸不透这老爷子的脾性,索性少言寡语。

“叫什么?”

“大名惜墨,小名果果。”

“名字好,好,好……”他颤抖着连说了三声好,眼睛一直盯着果果左右端详,“怎么不早抱过来?我萧顺棠有孙女了,有孙女了。”

他兴奋的对着一旁的管家道:“我那块玉今天就拿过来,给果果戴上。长房长孙,不能怠慢了。孩子抱远一点,别让我这病秧子感染了晦气。”

我猛然一愣。他……对果果那样的珍视,那样的爱重,按理说我这做母亲的该高兴才对。可是我心底,总有涌动着某种不安。

我瞥见萧太太眸底涌动的火苗,忍不住说了句:“董事长,您不用给他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不介意得罪谁,可不愿果果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我喜欢给谁就给谁。”他执拗的说着。这话不像是接我的话,因为他始终没有正眼看我一次。

而我眼角余光发现,萧太太掐了一下小坚的胳膊,痛得小朋友大叫起来:“老爸,你不疼我了吗?呜呜……”

我呆呆的望着哭闹的小男孩,但见董事长语重心长的安抚:“小坚乖,这是你侄女,你是她叔叔,该让着她。”

“可是我也是小孩子啊,为什么老爸疼她不疼我?”男孩子嘟着嘴犟道。

萧太太看着董事长的脸色微变,忙抱住男孩:“小坚别闹,老爸身体不舒服,你要懂事。”

“争宠”的戏份就此落幕。小坚非常听话,两下子就安静如常了。

一旁西装革履的男人终于平稳出声:“董事长,我们是否要继续。”

董事长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而我却一直提心吊胆。方才还气若游丝的人,陡然间就满血复活了似的,居然眨着眼睛逗弄起果果来,惹得小孩子“格格”直笑。

听到律师的提醒,他也舍不得收起神色,只微笑着道:“都先散去吧。”

众人一愣,呆住了几秒钟。萧毅尘从身后走上前来,伸手接过了孩子,对着管家说:“把医生叫过来,看看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董事长摆摆手,“我没事没事,这不好好的嘛。我有孙女了,快一岁了,我还要给孙女摆一岁宴呢。”

我一颗心又提高了两分,而眼眶顿时酸酸涩涩起来,即便这是果果应得的宠爱。

“是呀,身子骨就算不是为了家业,为了长孙女,也是要撑起来的。”阿姆热切的回应着。

就连一直未曾出声的几位长辈也随声附和着。

“对对对,我听你们的话。”董事长居然也有顺着杆子往下爬的时候,“那……让医生来给我复查复查……”

医生是个矮胖的男人。他复查的结果,居然是好好调养,会很快恢复。

矮胖男喜出望外的道:“萧董,您看我说的没错吧。保持心情舒畅,心脑血管阻塞都少了。”

“是啊,你知道吗?我孙女都九个月了,喏,就在你身后。”这时候的董事长化身可爱顽固的老头,逢人便夸他的孙女。

世界瞬息万变,怎么也没想到,之前一直以为讨厌我连同讨厌孩子的他,竟然对果果爱护有加。

是不是真应了那句话,随着年纪的增长,老人的子嗣观念就越发的看重。

眼瞧着董事长要休息,萧毅尘道:“爸,您先歇着吧,我们先回去。”

“好。明天再抱过来,不要在医院待太久了。”他慈祥的盯着果果的脸,居然扬起灿烂的笑容,孩子气的打招呼,“小果果,再见!”

我赶忙抓住小孩的手摇了摇,“快跟爷爷说再见。”

这一声爷爷让董事长乐开了花,笑容肆意。

一行人鱼贯而出,一场不知所谓的集会,居然因为我带着孩子的出现而中断。萧太太怎么也不愿此刻离去,让刘姐把小坚带回去,坚持留下来照顾董事长。

出了病房门,几位叔叔婶婶模样的人热情的来认识,萧毅尘一一介绍,我这位所谓的萧家少奶奶,在孩子九个月的时候才一股脑儿结实萧家的近亲。谢媛可瞥了一眼萧毅尘身边的我,恼怒的神色溢满双眼。张又佳也是满脸不悦。

我悄悄问萧毅尘:“刚才到底在公布什么?是不是我打扰了谁的好事。”

萧毅尘抱着孩子,平静的解释:“是在分配萧家的产业,不包含所有资产,所以才来那么多人。”

“就是势力范围划分了。”

萧毅尘点点头,“刚刚正说到西南分公司的分配,我爸还在犹豫交给谁打理。我那后妈很想接过来……”

“她不是要照顾老爷子吗?怎么也有空打理生意?”我诧异的问。

“她可以在广城遥控。何况,在她眼里,我爸还不一定能被他照顾多久。”

我大惊失色,“你是说……”四下里看着没其他人,才迎上他镇定的目光。

“那我的到来,岂不是搅了她的好事,她现在保准恨死我了。”

“即使你不来,她也不会善待你,不然也不会联合谭佑亭害你了。”萧毅尘神色不无愤恨,只是转向我的时候,眸底闪着温柔,“你能来,我很意外,也很开心。”

168 离婚这种事,提都不许提 我垂眸淡淡出声:“我只是觉得董事长可怜,想着也让果果见上一面……”后面的话我没明说,只听萧毅尘平静的接了:“我知道……”

我想起今天出现的人,好奇的问道:“阿姆也来了,你父亲似乎很重视她的感受。”

“阿姆在萧家服务很半辈子,向来安分守礼知进退,我们家的人都很敬重她。这次是我那后妈喊来的,就是想让她见证一些事,免得族里的人乱嚼舌根。”

我顿时明白了几分,萧太太是想让德高望重的阿姆堵住其他人的嘴。

“那萧太太,会就此善罢甘休吗?她那么看重此次的分配,结果却被我搅黄了,下一步,她会怎么做?”我隐隐担忧。

“她着急把阿姆叫来,无非是想加快侵吞我家财产的脚步。因为我爸,恐怕已经做出了有利于她的财产分配,她担心夜长梦多。”

我倒吸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获得了分配,宣布是迟早的事,干嘛那么火急火燎?莫非……”

我眼前顿时亮堂起来,“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旦东窗事发将会一无所获。”

我看着萧毅尘肯定的眼神,更是好奇不已,“难道是她和谭佑亭的奸情已经被董事长或你找到证据了?”

他眯眼觑着我。淡然一笑,“奸情算什么。现在倒是没有,不过,应该很快了。”

我不明白他话中“很快了”是作何解。我在这个家庭乱七八糟的杂事里越陷越深,就好似我真的成了他们家的一分子,这样的状况让我心里颇为不安。尤其是果果今天的出现,一下子把我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瞥了一眼推车里的女儿,“对果果,他们也不知是敌是友,我心底总不踏实。你得继续派人保护着。我让她露面,完全是为了你爸。”

“我知道。”他带着热度的大掌轻轻的抚上了我的后肩,我条件反射的避开。他没有尴尬,反倒温柔一笑,“即使你不说,我的人也一直在暗中跟着。虽然我爸要我别伤害她,可也阻止不了她们作茧自缚。”

我神情一震,直接忽略他前半句的柔情,着急问道:“董事长还这么叮嘱你?说明他对你后妈很是在意啊,那他对你岂不是起了戒心?”

“倒不是起了戒心。你想啊,我爸什么人,她会看不出那个女人对公司的蠢蠢欲动?只不过在他看来,那是在为她小儿子谋前程,是情有可原。而这家业势必会交到我手里,他不想我们之间起冲突伤了和气。”

我又更好奇了,“你怎么知道家业会交到你手里?董事长有跟你透露风声了?”

萧毅尘点点头,眸底带着些许异样的神采,“这也是我为什么急着转移财产的原因。这是一个坑,我爸无力察觉。那个女人多少知晓一二,只不过这人贪婪,总想着能拿一些是一些,何况我死不放手,她不会相信lk已经到了这地步,也无法查证,因为我已经把财务大权给收了回来,她的人,已经被我全部踢走。”

我抓着推车的手渗出了冷汗,“你这是拿自己做诱饵。”

“我不这样做,她很有可能携款带着小坚和奸夫远走高飞。”他眸色陡然一沉,咬牙切齿道:“这女人,可不能这样便宜了她。”

不能便宜了她。还有杀母之仇吧?

一时间,我们之间游离着尴尬的情绪,至少在我这里,尴尬症又犯了。我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撩了撩滑到脸颊上的刘海,不冷不热的道:“出来那么久,我带果果先回去了。”

他神情有些迟疑,终究说了句,“好。我送你回去。”

拉开后排车门的时候,我微微一惊。那里不知何时安装了婴儿安全椅。

“刚给果果准备的,看适合不?”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我身后,伸手在我头顶护住。

我眼眶微微一热,抱着果果坐了进去。他立即绕过另一头,打开车门,和我一起把孩子安置在新买的安全椅上,随后才上了驾驶室。

我瞥了一眼他饱满的后脑勺,心底陷入一片无尽的虚无。

回佛城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起我生意上的事。

“我听说你今年新加盟了四十多家门店,业绩似乎不错。”他稳稳的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上睨了我一眼。

我边低头摆弄着手机边懒懒的回道:“是手底下的业务员都比较给力,加盟店回款也比较及时。”

“明年搬来广城怎么样?”从前排传来他悠然的声音。

我滑动的手一顿,指尖在轻轻打抖。只听他继续道:“三月份果果就要一岁了。既然我爸那么喜欢果果,我想把一岁生日宴办在广城,让孩子逐渐熟悉广城的环境。”

我的心嘭嘭直跳,小小的手机竟然似千斤重,让我拿捏不稳。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情形,只是未料来得那么快,快得让我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熟悉广城的环境?搬去广城?我曾经那么期盼过的一家三口团圆,是不是就触手可及了?只是,在经历了那么多艰难波折之后,我却似乎没了最初的兴奋和悸动。

这一切都会来临,在处理完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事后,我和萧毅尘的关系就会摆在台面上。即便我心里有颇多怨言,终究改变不了我们有个女儿的既成现实。

是不是等到风平浪静,我就必须接受这个男人回头给予的一切?

是不是我所经历的艰难和挥洒的血泪,终究会被他回头的柔情和周全所掩埋?

一个已婚已育的女人,是不是就该有宽容的大度?原谅自己曾经犯错的男人是理所应当?

小宝贝在安全椅上动了动,似乎睡得不甚踏实。我赶忙给她调了个舒适的姿势。望着她天真干净的容颜,我不由得在想,在我内心深处对萧毅尘的容忍里,果果的存在是不是占了很大的比重。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认为,为了孩子,一个母亲是要委曲求全的。可是当萧毅尘把一个看似圆满的未来摆在我面前时,我竟然有些犹豫了。

我问自己,为什么要犹豫。是对他“反复无常背叛”的耿耿于怀,还是那天抓包谢媛可在床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

即便他否认和她有过什么关系,可眼见为实的“抓奸在床”,比所有的信誓旦旦都来得真实,来得深刻。

这是心病。

一时间,我心底涌起无限的悲哀。这个病,一时半会好不了了。可是女儿怎么办?

她在一天天长大,在她懂事之前,我和萧毅尘,会走向何方?

下车的时候,我脑子里混沌不堪。以致于他从我怀里接过孩子,我也无意识的递了出去。

何姐把孩子都安顿好。秦姐很机敏的说这就去做饭。

我张口欲说什么,终是忍住了。待客厅里剩下我俩,他的怀抱从身后拥了过来,让我身子微微一震。

“别动。”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回,“你刚才一直魂不守舍。是我让你为难了吗?”

我愣在那里,没有挣开。

“芯芯,我不逼你。我们已经错过那么长的时间,我不想再耽误一分一秒,尤其是,我不想再错过果果任何时候的成长。”

我定了定神,悠悠的说道:“假如我当初没有生下孩子……”

“没有假如。”他坚定的打断了我,松开手将我转了个身,让我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跟前。他雕刻般的脸颊一下子压了下来。额头抵着额头,鼻子贴着鼻子,“我也不想拿孩子来拴住你……你不肯原谅我,我不怪你,可是一定要答应我,不许跟我提‘离婚’二字,永远都不要。我签下的结婚证书,是一辈子的期限。”

我的眼角涌出了温热的泪水,甚至忘了彼此之间暧昧的姿势。

“萧毅尘,或许我不该那么矫情的纠结什么。可是我们分分合合,若说我心底能迈得过去,我骗不了自己。我告诉自己,有果果,一切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在过去的四年,你不明不白的甩了我两次,让我备受煎熬。你每次的道歉都如出一辙,可过后都会一犯再犯。你让我怎么相信,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你是不是又会狠心的丢下我不管,是不是又会在你认为合适的时候回来像没事人一样让我接受你所有的一切?我真的很累,表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是讨一份安宁。可我不希望,在未来的日子,还要承受你随时可能离开的危险,我更不希望,果果因为你的缘故有一星半点的伤害。萧毅尘,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凭什么让我原谅你?”说到最后,我声音提高了几分,竟有点歇斯底里的意味。

他的黑眸瞬间涌进了水光,如盈盈的深潭,望不见底。“可是,就算是你怨我,‘离婚’这种事,都不许提好不好。都不许提。”他带着痛惜,声音似乎带着哀求,“我们就这样,一直看着孩子长大,好不好?”

169 你要跟我分房睡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轻轻的挣开了他,“萧毅尘,说过不逼我……我先去看宝宝的食物准备得怎么样了。”

垂眸越过他的身躯,头也不回的走向厨房。秦姐正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着一碗菠菜粥往外走,抬头看见我神色一惊,差点没和我撞上。

“我来吧。”说着,我就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她稍迟疑了一秒,随即递了过来。

我看着她惊魂甫定,忙笑着道:“没把你吓着吧。”

“没……没……”她慌忙摆手,“我来就行了,小唐你可以先歇着。”

“没事。”不找点事做,难道和那个男人尴尬的站在一起吗?

“粥已经凉好了,温度适中,你直接喂孩子就行。”秦姐叮嘱道。

我点点头,秦姐跟何姐都是育婴方面的经验老手,过去的几个月里,省却了我不少烦心事。

转身出来直接去了卧房。身后的人,也理直气壮的跟了进来。

何姐看着我手里的碗勺,识趣的道:“我先去吃饭,待会来顶替。”

我点点头,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耗着,耗到筋疲力尽为止吗?

瞅了瞅仍旧冒着热气的菠菜粥,我有点不放心,用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小口,放到嘴边轻轻的吹凉。眼角余光瞥见他从床上抱起孩子,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满脸浓浓的暖意。这样的场景令我有瞬间的恍惚。

他蓦的抬头,和我四目相对,我身子微微一抖,被发现偷窥的尴尬,让我赶忙低头用嘴唇探一探温度,脑子有些混混沌沌。真是没出息,又不是懵懂少女,还搞什么垂眸娇羞。

我含着勺子的粥,有些茫然,却微微诧异了。怎么有一丁丁的咸味?

我又不敢置信的试了又试,果然是有淡淡的咸味。早前咨询过医生,孩子这个阶段肾功能发育未完全,不宜食用调味,母乳、奶粉及辅食里已经有足够的钠和氯,所以我老早就叮嘱秦姐跟何姐注意别放调味。

“怎么了?”萧毅尘看我眉头微蹙,盯着辅食在发怔,不禁轻声问:“这粥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无心搭理他,探头出去,看到秦姐跟何姐在外头从容的收拾东西,张嘴欲喊,话到嘴边又被咽回了肚子。

把粥放到小桌子上,我伸手把果果抱进了怀里,指着萧毅尘道:“你去把冰箱里的存奶热一热,辅食晚点再吃。”

“好。”萧毅尘应了声,起身出了房门。

秦姐看到他进了厨房,只听她的声音传来:“孩子不喜欢吃菠菜粥吗?昨天还吃得好好的。”

萧毅尘笑着道:“孩子调皮,先喂点奶,晚点再喂辅食。秦姐,你可以先回去了,每天都待那么晚,你儿子会抱怨的。”

“好……好……”

没一会儿,秦姐走了进来,如常的憨笑,“小唐啊,菜粥最好趁热吃,重新热的对孩子不好。”

“嗯嗯,我待会再喂她,她现在不肯吃。你可以下班了。”

“哎,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她向果果打了招呼,没一会儿就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萧毅尘拿着奶瓶进房,随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接过奶瓶的时候我的手在打颤,萧毅尘的另一只手一把将我握住,声线平稳的道:“今晚先去我在城南的公寓吧。”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这一切太突然了,让我不知所措。隔壁房间里住着的,到底不是自己家人。

我穿过他的黑眸望进他的内心深处,轻轻的点头。

何姐瞧着果果才回来喝了点奶就要被带着,不禁嘟囔了一句:“怎么刚回来就走啊。这一走又没我老婆子什么事了。”

萧毅尘笑着道:“这不是给你轻松休闲的时光嘛。”

“我劳碌命,闲不下来,不过你们一家三口团聚,我也不做那电灯泡。”

……

窗外寒风冷冽,我却憋住了背后一身冷汗。一上车,我就直喘着粗气。

“直接去医院吗?”我不安的问,“你也觉察出什么了吗?”

“我是看你举止古怪。”他一面踩着油门轰了出去,一面回答,“粥里有什么不对劲?”

“粥里有咸味,孩子的食物我向来敏感,之前就再三叮嘱过她们要注意。我本想问秦姐怎么回事的,只是一看到她就突然灵光乍现不想说了,真希望是我多疑了。”

林医生是萧毅尘朋友,刚下班又被萧毅尘拉来替班,一脸的怨气。看到我和他手中的孩子,面露讶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嫂子了?”他笑嘻嘻的打招呼。

我微微点头,萧毅尘不耐烦道:“赶紧给我女儿做检查。”

他这才收敛起轻浮的神色。

果果身体检查一切正常,我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在了萧毅尘的怀里。

只是,那碗被我带出的粥,却让我不淡定了。

检测结果,粥里含有微量工业用亚硝酸盐!

我浑身一震,手腕一软,差点没抱稳果果。而萧毅尘,整个人钉在那里,两眼迸射出狠戾的目光。

“我说阿尘,你可得小心了,能在婴儿辅食里下这种东西,用心良苦啊。”林伟神色凝重的道。

我心底堵着一股闷闷的气,实在难以置信,“怎么会是她?她来了快半年了,之前就调查过,她是本地人,家境不算富裕,但也不缺钱,而且这半年她勤勤恳恳,果果一直相安无事啊。假如真是秦姐,她就不怕被发现引火烧身吗?一般都是她给果果准备辅食啊。”

“嫂子,你有所不知,菠菜久置也会产生亚硝酸盐,或者洗不干净也会残存着工业用亚硝酸盐。顶多就是洗菜不仔细的过失。”

我后脊梁再度汗涔涔,若真是这样,根本防不胜防啊。一想到身边极有可能藏着一颗定时**,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而一想起今晚若不是自己亲自喂食,又怎么会觉察出这点阴谋。孩子的肾功能发育未完全,食用盐对肾脏而言本就是一种负担,何况还是工用亚硝酸盐!

当年,萧毅尘的母亲……

我浑身浴在冷汗里,呆呆的望着神情冷冽的萧毅尘。

“今晚先去我那里,我会派人调查这个秦姐的来历。”他眸光定定,安慰着我。

萧毅尘所说的另一套公寓位于城南一处高档小区。大三房的格局,远比我租住的小二房宽敞明亮。

他翻出了一双全新的女棉拖递过来。

我来不及惊讶,直接穿上进了屋。果果今晚的辅食餐还是要继续。刚刚经过小区超市,买了点食材。令我吃惊的是,这里的厨具连同宝宝的炖锅一应俱全。这是算准了我会过来?

只是兴许久未曾开伙,窗明几净得毫无生气。

刚要开动,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你逗孩子吧,水太冷,我来弄。”

我回转过头,他正抱着孩子站在厨房门口,他一米八四的人抱着小不点的果果,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也没迟疑,接过了孩子,出到客厅。

百无聊赖的调着电视台。怀里的果果一直摆弄着小黄鸭,玩了许久依然不亦乐乎。

而厨房里,萧毅尘独自一人准备着一家三口的晚餐,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高大的身影有条不紊的在忙碌着。那一刻,我心底涌起了万分感慨。

这,是家的感觉吧?

晚饭的时候,他让我先吃,自己耐心的喂起了孩子。没有保姆在侧的房子里,我们就是平凡的小夫妻,轮流照看着嗷嗷待哺的婴儿。

他做了三菜一汤,久违的味道竟然让我眼眶湿湿。已经多久没有品尝到他做的菜了。时光仿佛回到四年前的同居生活。偶有心血来潮,他会做两三个精致爽口的小菜,西餐中餐手到擒来,让我蹩脚的厨艺自惭形秽。

他看着我匆匆扒拉着晚饭,问道:“不好吃吗?我可是很久不下厨了,看来得加强厨艺了。”

我放下碗筷,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嘴上不饶人,“我是看你喂了老半天果果都没进食,看不下去了。”

他轻声一笑,“女儿总要习惯爸爸喂食的。”说着,又往果果嘴里塞了一碗粥。

我赶忙起来接过孩子,不满道:“果果不是猪,哪有一次喂这么一大口的。”

他睨着我娴熟的动作,竟然又“嗤”的笑了出来。许久才道:“芯芯,人家说严父慈母,你说我该不该做严父。”

氤氲的灯光里,兴许是当时的氛围让我心头松软,我随口接道:“女儿就是要宠着,你敢做严父,我把她带回给我爸妈带。”

“女儿要宠着,儿子就要严加管教了。”他忽然平静的说了一句。

我耳根一热,浑身不自在起来,“女儿还那么小,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今夜的触动极大,除了秦姐带来的,还有萧毅尘给予的。

给果果洗完澡之后,我视察了三间房的格局,心底带着忐忑。

“你睡哪间?”我忍不住问。

他的大手直接从身后环了上来,把我和孩子都揽进了怀里,声音幽幽的道:“孩子在,你要跟我分房睡吗?”

170 孩子在墙角 我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床,贴了贴孩子的脸颊,逗弄着道:“小果果,我们今晚就睡客房吧。”

身后的人轻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房子已经过户给你们了,主人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声音听着可怜兮兮,倒像是我们母女虐待了他。让我微微惊讶的是,他说房子都过户了。

我倔强的道:“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带到这些房子来?”

“我佛城和广城的房产共十处,都转到你和果果名下了,在佛城没其他房子了。”他幽幽的吐着热气。

我脑神经一提,着实被惊了一下。那天我是签了一份又一份的转让协议,可也没注意数量和金额。这些人,东一屋,西一房,这么几年也积攒了这么些房产。还都给我了?一套不留?

他缓缓的松开手,默默的进房间从衣柜里拉出床褥和枕头。我静静的看着他利索的铺好床,然后把果果放到散着阳光味道的床单上,往里挪了挪,对身边的人道:“你看好她,别让她摔地上。”

“好。”萧毅尘应了一声,带着热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身影。

走出房间,我才仔细打量这套房子。熟悉的美式风格,却带着了无生气的疏离,不像是常有人住的痕迹。狡兔还有三窟,想来他确实极少光顾这地方。

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热气回房间一看。他侧着身,蜷缩在被窝里,面向着同样侧身的女儿。果果哒吧着小嘴,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那么宁静和安稳。

父女俩居然妥妥的睡着了!

我眼前浮起了迷迷蒙蒙的水雾。秦姐的一番恶意,把我逼到了他的房子。这是不是最好的安排?这算不算最美好的瞬间?

谋害孩子?

想必是我的“情敌”蓄意陷害。对她们而言,这算不算弄巧成拙?

还有,他这样睡,今夜,我要睡哪里?一家三口睡一张床?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终是走到他身旁,摇了摇他的肩膀。

他睡眠很浅,我刚动两下,他就猛然松开眼睛,第一时间先瞥了一眼果果,确认没事后回头仰望。

“孩子睡着了,不用你陪了。”我硬着头皮轻声说道。

兴许是刚睡醒,他愣愣的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即坐起身来,揉了两把眼睛,钻出被窝,蓦的站到了我跟前,糯糯的说:“芯芯,你怎么就忍心把我赶出被窝?”

他语气听着哀怨至极,令我心下一沉,却不得不狠心道:“我想睡了,你忙你的去吧。”边说着,边闪开一条道。为了表明我要睡觉不想被打扰的决心,我轻手轻脚爬上床摊开另一床被子,在果果的身边躺下,“出去的时候麻烦关灯关门,谢谢。”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并未多逗留,放轻脚步踱了出去,关好灯,带上门。

我躺在温暖的被窝,望进无边的黑暗,内心却空洞虚无。曾经有的亲密无间,成了一圈圈的魔咒,时刻提醒着我曾有的失去和撕心裂肺。以致于越靠近越想着逃离,越靠近越害怕触碰。

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听到果果的哭声,我猛的一睁眼睛,小家伙洪亮的啼哭声就在耳畔。我按开床头灯,朦胧着一双眼,把果果抱进怀里轻轻摆弄。兴许是初来乍到,小孩子睡不安稳,此刻正扯着嗓子大哭大闹,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我轻拍着,哼着小曲,哄了老半天,停停哭哭,反反复复,抱得我手酸手麻,她还是在嘤嘤耶耶着不消停。

这时,萧毅尘开门走了进来,焦急的问:“是不是饿了?我刚温的存奶。”

我沮丧地摇摇头,“我刚给她喂,她没怎么吃,可能是认床。”

“我来抱吧。”

我乖乖的把孩子交到他手中,看着他左右摇摆着,嘴里故意变着粗犷的声音,唱着跑调的催眠曲。

小家伙听习惯了我和保姆们的摇篮曲,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股清流,居然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方才,他就是这么哄着孩子入睡的吗?

他抬眸朝我微笑着,胜利的眼神闪着奇异的光。随后轻轻的抱着半睡半醒的孩子钻进了被窝,他自己霸占了大床另一侧的位置,刚好靠着墙。

看出我的无措,他微笑的压低声音道:“我陪孩子睡一会儿吧,我不乱动。”

我瞅着横在床中央开着大字的果果,也就放低了戒备,拉开另一床被子盖上,关了灯,陷进一片黑暗的世界。

很快,身边传来极其清浅的呼吸声,果果总算进入了梦乡。

我心安理得的一番胡思乱想,确认身旁再无其他异样声音后,竟然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迷迷糊糊的醒来,突然感觉身上压了个重重的物体。有什么湿润的软体在滑动。我心头一震,倏地睁开眼睛,黑暗里,熟悉的轮廓映在我上方,伴随着熟悉而又令人悸动的男性气息。

他什么时候爬上来的?是我太大意,怎么能轻易跟这样的人同*船?

我下意识的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的压着,两手紧紧的箍住胳膊。

“芯芯……”他撩*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呼吸都是他魅惑的味道。一股热流猛地冲了出来。

“你干什么?!”我低斥着,用力抵住他的力量,头偏向果果的方向,心头却担心着,“你把孩子放哪里了?”

“就在旁边那一床被子,有墙挡着,不会有事。我们小心点,很快的……乖……”

他喘着粗重的气息,趁我关心孩子的空档,早已长驱直入。原来,他早已……这个流氓!

我被他满满的霸占了,心生不悦。何况,孩子还被挤到了墙角!

我揪住他后脑勺粗硬的短发,喘着断断续续的气息怒道:“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芯芯,从上次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我一个有老婆的人,你让我怎么忍?”他啃噬着我,“都到这份上了……乖,就快了……”

他把背上的被子盖过了头顶。黑暗里,只有他的气息在我的额头、鼻子、眼睛、脸颊、嘴唇……蜿蜒缠绕。他像铁桶一样……

我内心抓狂到极限,既要忍受着他的没完没了,又时时记挂着身旁随时会醒来的孩子。

正如他所说,他忍不了,却又不得不为了孩子克制着、隐忍着。

被窝限制了他的发挥,可没限制他的……

“还要多久!”我早已像被大卸了八块,愤恨的催促着。

“就一会儿,还有一会儿,就快好了。”他在我耳边哄着。

这一会儿就仿佛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这个男人没完没了,天知道他没我的日子怎么熬过来的。待我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总算趴在我耳旁,上气不接下气的嘟囔:“芯芯,今夜我好快乐。”

我泄愤的用指甲在他光滑的背上狠狠的划了几下,“你给我记着,以后再让你占便宜,我不姓唐!”

“不姓唐好啊,随我姓萧吧。”他还泥泞的在那里,占据着所有的主动。

我沮丧至极,推也推不开,逃也逃不掉。瞥了一眼身旁孩子的轮廓,累得难再动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游移,仿佛过了几百年,他才恋恋不舍的从我身上移开,却也不着急下床,只是滚到了我身旁,一只手霸道的把我揽进了怀里。

“滚开,全身都是汗,黏糊糊的。”我厌恶的道。

“外面冷,不想出去。就待一会儿嘛。”

那一刻,我想起那个拱猪的故事,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头猪,以致于现在酿成大错,让他步步为营,进退两难。

我想要奋力挣扎着,就听他在耳边轻语:“别动啊,再动果果会被吵醒的,你没听她刚才翻身了吗?”

我瞬间被逼出了眼泪,“明明是你乱动,你就是来欺负我的。”

他轻轻的吻掉了我脸颊上的泪花,“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哭肿了,明天怎么见我爸?”

我心头一惊,哽咽着问:“谁说上午要去见你爸?”

“他身子好了点,就想见你和果果。你难道要拒绝吗?”

我吸了吸鼻子,欢爱后的粘腻还停留在身上,却也顾不上了。躺在他光滑同样泥泞的怀里,我别扭着:“他是想看果果吧。你自己带去就好了。”

“他说了见你们母女。芯芯,我爸想接纳你,你没看出来吗?”

我瞬间竟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你爸什么人,毫不留情的损过我几回。我不过生了个女儿,他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

“女儿怎么了?”他把下巴递到我粘着汗渍的缕缕秀发,“女儿也是宝贝,你没见他那天两眼放光的神情吗?医生就说是人逢喜事精神足,他的病一下子就好转了。果果是我爸的福音,他疼还来不及呢。”

还未从欢爱的激荡中缓过来,冷不丁来了这个一出,让我颇为震撼。

董事长,真要接纳我了?那天,他是对果果喜爱不已,可正眼也没瞧我一下。

171 我看看能不能把小果果搞定了 我趁他不注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两手一推,“出去!”

只听“笃”的一声,他整个身子滑落,真掉到了地上!

即便是黑暗里,依稀可见光着膀子的轮廓。我眉头微蹙,低声怒斥:“不许上来!”

他乖乖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慌不忙的捡起地上的东西,“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我的心跳一直处于高频率状态。大冬天的,全身不着一物,还不滚回自己房间,就不怕冷么?

他忽然站到床边,高大英挺的轮廓令人心悸。

“我回房了,孩子再哭闹就叫我!”语调又是可怜巴巴的的,听得像是宠幸完又被送出去的小侍妾。

我没吱声,扯着被子静静的对着他的方向,看着他转身走出房间,关上门。黑漆漆的视线里,陷入一片寥落和虚无。

被窝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他令人心动的气息。我赤*裸着身子,每一寸皮肤还残存着他来过的痕迹。这样寒冷的冬夜,哪个女人不希望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安然相吸?

……

清晨,果果在第一缕阳光照出的时候就醒了,我揉着快要散架的身子,艰难爬起来穿好衣服,然后抱起果果走了出去。

萧毅尘早已在厨房来回忙碌,不时传来“叮叮咚咚”和水沸腾的声音。他穿着浅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我盯着看了没多久,挺拔的身子就转了过来,让我的脸尴尬的一热。

他赶紧洗了手,转身出了厨房。

“孩子醒了啊。”他温柔的睨了一眼,随后低头看了看我怀里的孩子,“小果果早啊。”

刚睡醒的孩子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只是呆呆的盯了他几秒,随即转头往我怀里钻了钻。

“我先给她洗把脸。”我说。

“我来吧,你先去洗漱。”他伸手接过了孩子,像是要安慰我未说出口的顾虑似的,“之前上网查过了,我下手会很小心的。”

我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忽视他凝望我的深眸,轻轻点头。

他抱着孩子进了洗手间,我去了主卧的独立卫生间。那里有他的洗漱杯、毛巾等一应洗浴用品。

牙刷就卡在墙面的壁挂上,有两把,一灰一粉,是我熟悉的牌子。洗浴的杂物槽里,有崭新的女性洁面产品,亦是我在家里用的牌子。

我仿佛听见内心的微颤声。只要他愿意,他会是一个贴心的好丈夫,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可是,萧毅尘,我要怎么样,才会原谅你,我也不知道。

出来的时候,果果早已被他安置在餐桌旁的婴儿椅上,他正在一小口一小口的给她喂食,一双黑眸瞪得跟牛眼似的,生怕漏过果果脸上的什么细节。

看到我站着,他赶忙道:“你先吃吧,我看我能不能搞定这个小家伙。”

我思想斗争了几秒,终是坐下来,打开桌上的保温饭盒。

……

我们决定先去医院探望董事长,秦姐的事萧毅尘已派人调查。何姐打电话过来问什么时候回去,她好准备饭菜。我说这两天先不回,给她和秦姐都放个带薪假。

八点多的时候到了医院,萧太太居然没有陪伴在侧,不是说不舍得离开董事长半步吗?怎么此刻玩失踪了?倒是阿姆站在旁边。

董事长刚吃完早餐,一直跟旁边的阿姆念叨着粥太淡了,味同嚼蜡。

阿姆不停的解释,大病初愈的人不宜进食太咸的东西。董事长像个老顽童似的,正没完没了的哀怨中,猛然看到萧毅尘怀里的果果,眼前一亮,满是褶子的老脸绽开灿烂的笑容。

“你们来了!”

他精神矍铄,气色比之前明显改善了不少。阿姆也是满脸悦色,想来病情已无之前的凶险。

我们打了招呼。

董事长接过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撑起来掂量了体重,乐呵呵的,“好像挺重的啦。”

萧毅尘细细的回应着身高体重,说果果虽是早产,但目前体征属于正常。

阿姆看着很欢喜,也附和道:“我看这小果果长得肉肉糯糯,一点不像普通人家女孩儿那么娇弱。”

董事长自豪的说:“那是自然。我萧家的子孙,无论男女,都是能文能武,哪会像小户人家手无缚鸡之力。我们小果果,将来一定也会巾帼不让须眉。”

我内心一大滴汗,我这做妈的已经被生活逼成了能扛能摔的女汉子,你萧家还要把我女儿培养成女汉子二代吗?

萧毅尘看着气氛融洽,偏头睨了我一眼,补了一句:“芯芯把孩子养得很好。”

原本还在兴头上的董事长脸色一变,蓦的抬起眼皮斜了我一眼。

我的心咯噔一声,翻脸比翻书还快。这老人,对我的偏见一直未消弭吗?

他继续逗弄了一小会儿,就把孩子递回给了萧毅尘,板着脸道:“你们先出去,她留下。阿华,中午的菜让厨师多放点盐,我都好得差不多了,总要给我正常人的饮食吧。”

阿姆无奈,只得说“是是是”。

萧毅尘倒是不慌不忙,只平静的道:“爸,芯芯是果果的妈妈,果果的成长离不开她……”

“我要怎么做,不需要向你汇报……”董事长执拗的打断了他的话。

萧毅尘转过头来温言道:“你先陪我爸聊会天,有事情喊我。”

“怎么!怕我吃了你老婆不成!”董事长猛然拔高了音量。

“老爷,果果在呢,别惊着了孩子。”阿姆轻声劝道。

董事长白了萧毅尘一眼,这才闭嘴不语。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俩,老头子冷声道:“坐。”

我依言规规矩矩地坐到了病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是长辈,还是卧床的长辈,我得万事随着他。之前在他书房的惊险犹在眼前,他住院有我的原因,如今我们共处一室,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更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脑海里七转八拐的盘算着如何应对。他板着脸毫无善意,我无论是顺从还是拒绝都得提着一万个小心。

“孩子养得不错,也进了我萧家门,这回你遂愿了。”他犀利的盯着我,语气里带着些许令人不悦的轻蔑。

“董事长,果果是我肚子掉出来的一块肉,我自然拼了全力去保她平安健康。”我理直气壮的说着,毫不回避他的眼神。

他冷哼了一声,“你以为给孩子吃好喝好就是养好了吗?”

我抬眸疑惑不解。说养得好是你嘴里出来的,现在又唱哪一出?合着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有了孩子,就得给孩子树立榜样。”他眼神再度一冷,“成天不知检点,丢进了我们萧家的脸!还怎么给孩子立榜样!”

我愣了。还在为那晚我打谢媛可的事耿耿于怀?已经训斥过两遍了,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

心底憋着万千怨气,却一时憋不才出半点声音,我怕一出口会慌不择言,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了!不是伶牙俐齿吗?变哑巴了?”

我心头万马奔腾。说与不说横竖都是错,我到底要怎样!

在他的逼视下,我终于壮着胆子,压着声音道:“孩子是我要生的,她的教育环境我会去创造,我相信您的儿子也不会置之不理,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一股酸涩涌进了胸口,喉咙咽了老半天疏通。

“你觉得委屈?”他觑着我。

我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盯着他的神采奕奕,忍不住轻声道:“董事长,难道我只能有愧疚吗?您是长辈,我与您几次见面,要么是被您讽刺排斥,要么被您责骂。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您说我丢了萧家的脸面,可是我和孩子几度被伤害,又有谁会过问我们的安危。我不为自己争口气,难道等着别人踩到我孩子头上我才能吭声吗?”

原本只是无辜的回应他的问话,没想到越说越委屈,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到最后似乎成了控诉。

董事长的眼神由探究,转为疑惑,再变为恼怒。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竟然蓦的坐直了身子,“你是说谢媛可害过你和果果?”

我心头一惊,脑海千回百转。原本只是情急之下的辩解,如今说漏了嘴,如何是好?

谢媛可和萧太太的关系讳莫如深,但有什么凭据在董事长跟前拆穿?何况,萧毅尘要走什么棋子事先未通过气,倘若我现在信口揭穿,会不会坏了他的事,打草惊蛇?

我背后渗出了一层薄汗。在他的逼视下,我斟词酌句,缓缓道来:“昨天在我租住的地方,给果果的辅食里居然尝到了咸味。不知董事长是否有了解过,婴儿的肾功能尚未发育完好,额外吃盐会引发水肿等危害。我叮嘱过保姆注意,此前一向稳妥。我本怀疑这是不是保姆的失误,可是到医院一查才知,粥里放的……竟然是工业用亚硝酸盐!”

董事长眼前一震,几丝怒色浮了上来。我继续解释道:“在那之前,我和果果就一直被莫名其妙的人骚扰。不瞒您说,谢小姐确实来讽刺过我,我一忍再忍。可是我能忍到几时?亚硝酸盐这东西我是比较熟悉的了。”

我如是说,其实有插科打诨、含沙射影之意,如果贸贸然控诉谢媛可,他不一定会信。他信不信有关系吗?有!目前他还是lk的一把手,他的态度,决定了很多人和很多事的风向。我只能以昨夜之事作为切入点。

而此刻却故意顿了顿,因为在观察董事长神色的瞬间,我脑海又如电石火光。一些些小想法涌了上来。

只听董事长好奇的问:“你对化工用品很熟悉?”

“是的。”我定了定神,眼瞧着他一扫此前的冷傲和恼怒,“我妈妈四年前在佛城开过一家化工用品店,后来因故回家才转让的。”

他神色稍松,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几秒后他淡淡的问:“也没听人提过你的家人。他们都好吗?”

没人提过?呵,您查过我的底细吧。

我谨慎的道:“他们都很好,谢谢您的关心。我妈妈前几个月刚出院,目前和爸爸在城北租房子安度晚年。”

“出院?”

“对。去年年底,她被人推下台阶,躺了快一年才醒过来……”每每想起此事,我都咬牙切齿,以致于董事长也听出了异样。

“被什么推下台阶,有找到凶手吗?你妈妈见过那个人吗?”

我咬了咬嘴唇,无奈的摇了摇头,既不说见过,也不说没见,我并未撒谎。

“笃笃笃”响起三声轻轻的敲门声,董事长信口说了声“进来”,阿姆的声音传入耳膜,“老爷,该吃药了。”

护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服侍董事长服了药离开,阿姆随后跟了出去。

董事长犀利的凝视着我的神情,像万道激光要穿透我全身,“你母亲开化工用品店因故关店,去年又被人推下台阶,果果的辅食里有亚硝酸盐,你怀疑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他抬眼瞥了一下我身后,“阿华,你也想听吗?”

我微微怔愣,回头一看,阿姆站在离门口几步的地方,并未离去,此刻正呆呆的看着我道:“你妈妈是卖化工用品的?”

172 过年跟我回…… 我点头算作承认,惊讶于她的惊讶。

只听她又好奇的问了妈妈的姓名,我如实回答,她眸底竟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莫非她知晓当年的事?

“阿华,你认识她母亲?”董事长想必没有忽略她脸上的神情,也着实好奇了一番。

阿姆镇定的摇头:“不认识。只是随便问问,你们继续聊吧。”

她出去之后,董事长的怒色明显缓了过来,不过依旧摆足了气势:“你说你忍无可忍,可打了她又怎样?能换来你和孩子的平静吗?你想要剪除男人身边的莺莺燕燕,何必自己出手,让人家看了笑话?”

不自己出手,难道等着别人骑到自己头上吗?脑海忆起眼前这位老者,可是纵横情场的老手,他哪能体会得到女人的悲哀与无奈?不过说着风凉话,认为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当然罢了。

“你是不是不服气?”这老头太会察言观色,我已经尽量不动声色保持体面,不料还是难逃他的火眼金睛。

他继续用苍老的声音道:“我这做公公的,实在没立场来教你夫妻相处之道。可惜你婆婆去得早,没来得及提点你。可你自己凡事要想得开,不要钻牛角尖。你已经是阿尘的合法妻子,两人还生养了女儿,这种血肉相连的关系谁也打不散。阿尘也向我强调过,你是他唯一的妻子。我承认我老了,拿你们没办法。可是你也要给我萧家长点脸。我萧顺棠生来体面,无论事业还是生活向来一丝不苟,同样也要求家人庄重得体。你明白吗?”

这番话把我的心搅得跟过山车似的。他终于承认我这个媳妇了,可却让我对丈夫忍气吞声,为了萧家的脸面委曲求全,就好比先给人塞了一颗糖,又打了人家一巴掌,让人心里七上八下,颇不是滋味。

我瞅着他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索性回道:“董事长,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也希望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的把我踩到尘埃。当然,我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我不希图天上掉下的馅儿饼。”

“你是怪我们萧家之前没有给到你应有的名分了?”

“不。”我迎视他犀利的探究眼神,不卑不亢的道:“如果我贪图萧家的身份,当初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和萧毅尘绑到一起。我们的婚姻只有一纸证书,还是半夜三更领的证书,那天连晚饭都没得吃。当时之所以甘之如饴,不过是想为自己的爱情赌一把,赢了就是一生一世,输了不过是再扯一本离婚证。而现在,我图的,是我和孩子的安稳生活。我有自己的收入来源,不是谁的寄生虫,也不想成为谁的羁绊。”

这回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过年跟阿尘回汕城吧,想搞什么仪式你们自己定。”

我的心瞬间嘭嘭乱跳起来。这是真的给我正名了吗?我真的,要跟这个男人一生一世吗?

董事长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我也不是整天只知念叨的糟老头,不过是想给萧家一份安宁罢了。你若知足,萧家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去吧。”

这话说的,就好似我贪图荣华富贵赖着萧家似的。不过看他闭目养神像是很疲惫的样子,我就没再顶嘴。一个人固执的念头,哪是我三言两语能改变?

出了病房,萧毅尘从不远处的回廊奔了过来,仔细打量着我的脸色,关切的问:“我爸没骂你吧?”

我不冷不热的摆着脸。什么叫骂?冷嘲热讽算不算?连接纳我也显得那样的高高在上,好像施舍给我似的。比我早一代发家,就把眼睛装头顶了。

“果果呢?”我左看看又看看,不见小宝贝的身影。

“阿姆带去楼下玩了。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和我爸说几句。”

我下楼去了花园,一出住院部大门便瞅见阿姆推着手推车在悠然散步。还没走近,就被她抬眸发现。

“聊完了?”她看着我微笑着道,“董事长算是认可了你,是好事。”

合着,我捡了块金元宝,该谢天谢地了。我咧着嘴,呵呵干笑着。

待行人稀少,我佯装不经意的问:“刚才在病房里的情形,阿姆似乎是认识我妈妈的。”

她直视着前方,轻叹了口气:“听过这个名字,听过这个店,若不是阿尘最近告知,我还误以为……”

她欲言又止。

“误以为我妈妈是间接害死萧妈妈的凶手,还知情不报。”我接过了话题。

她倒也一点也不惊讶我的猜测,也不回避,“最开始查到的结果,确实是这样。”

“那后来怎么知道是误会?”

关于这事,妈妈身体有好转后我特特的问过。她告诉我,后来卖给帮凶的化工用品,被妈妈调了包,里面其实是食用盐。也就是,妈妈的小心思被发现了。只是,我也没再和那个男人追问后面的事。

“那个女人临死前良心不安说的。”阿姆再次叹了口气,面露哀伤,“可是死无对证,事情又过去了好几年。太太又早已化作了一抔骨灰,当时也并没有光明正大的化验……”

“所以你们没法向董事长揭发。”

她突然稳稳的拽紧手推车的扶手,愤恨的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着吧。”

她偏头定定的看着我,“阿尘不会让她们称心如意的,你放心。”

她神色那么笃定,丝毫无怀疑。我望进她坚定的黑眸,血管里竟有股热血冲向了四肢百骸。

她道:“谢谢你一直陪着阿尘。你再忍一忍,很快就有盼头了。”

那一刻,我也认为有盼头的一天快要来临了。

萧毅尘把我们母女俩送回了城北的房子。进门的时候看到保姆在忙里忙外,准备午饭。是萧毅尘请来的。

“明天把何姐也叫过来吧,果果晚上总哭闹也不是办法。”他俯视着我道。

我回避了他的眼神,耳根却隐隐的热了起来。何姐来了,逼着我跟你同房?以为可以像昨晚那样得寸进尺?门儿都没有。

反正房间数量足够,我就不能遂了你的愿。何姐来了更好,就得多个人在你眼皮底下招摇,看你知不知收敛。

我白了他一眼,“她来了我就睡次卧。可是秦姐呢?”

“早上我找人查的,秦姐是谢媛可派来的。”他冷然道,“这女人该收拾了。”

我讥讽道:“现在才该收拾吗?不是之前就想好剪除他们家的势力吗?不是之前将她的好处都用尽了吗?连她骄傲的身体也没放过吧?她也算被你物尽其用了。”

“芯芯。”他眼带痛惜,“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我会做给你看的。”

“别了。”我冷漠打断,阴阳怪气的道:“你做给孩子看吧,让她也知道知道她的父亲是如何疼爱她的。”

不是我矫情。而是不给他一点颜色,他永远也不知道对不起的代价有多大。说完,抱着果果要进房间。

“芯芯。”他在身后叫住了我,小心翼翼的道:“过年……跟我回汕城好不好?”

我回道:“去年我们家过年冷冷清清,今年我妈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我已经跟爸妈说好一家四口一起过了,抱歉。”

关于回哪家过年的问题,一下子摆到了我的眼前。父母已经年老,能守一年是一年。何况……

我垂眸睨了一眼怀里的孩子,“你们家如果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孩子,对你们家,对果果,都不算什么好事。再说,路途遥远,不想孩子那么折腾。”

名不正言不顺的,冷不丁的跑去过年,我的孩子不是谁想抱走就能抱走的。

身后沉默了几秒,终于响起他的声音,“……也好。那三月份的生日宴,总要办的吧。”

我眼前一热,没吱声,直接进了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感觉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早已不复从前。

早前,只是接不接受这个男人的问题,如今,一系列连带问题都涌了过来。此外,我就说谢媛可怎么突然悄无声息了?原来是埋了这么一步深棋等着我。此计不成,又怎么会安分?

只是,敌在暗,我在明,如何防范?

这夜总算相安无事,果果只是哭闹了几下,被我的奶*头一塞,便咕噜噜的喝了起来。而房门,被我从里屋反锁,不管果果如何哭闹,都不再给那个男人可乘之机。

做妈的耳朵比狗耳朵还灵,可做老爸的,怎么也长了一对狗耳朵?孩子一哭,就短信过来问能不能应付。

我无暇理会,翌日起来看到他鼓着一双黑眼圈,就听他疲惫的笑道:“昨晚孩子没怎么吵你吧。我听着她只哭了几声就被你安抚好了。后面好像也没再闹了。”

我心头微微一暖。这是耳听八方、睁眼到半夜的节奏?

我面上不动声色,却自我感觉有了一些温度。没多久,就见他接了个电话。接完一问才知,原来董事长出现了水肿、缺氧、呼吸困难等症状,一大早的便吓坏了阿姆和医生们。

173 我只想用一辈子偿还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好端端的吗?”我不无担心的问。

“你先别急。”他凝望着我的双眸,“我先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你看着孩子。”

我只能默默的点头,一丝隐忧浮上心头。萧家真是多事之秋,即便他年轻时****,年老的枯槁依旧触发了我的恻隐之心,何况,那是果果的爷爷。

中午的时候,书慧找来了,一进门就大大咧咧:“我说怎么老找不到你,原来是被萧毅尘金屋藏娇了。”她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怎么,真的和好了?”

“鬼知道呢。”我避开了她探问的眼神,幽幽的道。

“你可真是五好女人啊。人家家产鼎盛的时候你被晾在一边,现在人家快山穷水尽了,你倒上赶着倒贴……”

我的心一惊,“什么快山穷水尽了?”

“你不知道吗?”她像是看怪物似的诧异的盯着我,“萧毅尘太没良心了,快成穷光蛋了还把你瞒得滴水不漏,要拖着你不放吗?”

我忽然像被当头敲了一记,难道他当初的担忧成真了?lk真的被掏空,到了清算资产的地步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这哪是八卦,业内都疯传了好吗?之前lk向银行贷款的期限快到了,这么大一家公司没钱还债怎么办?lk也真是有风度,到了这地步也不肯逼代理商回款,端着架子不想让外界知晓危机。可纸包不住火啊,这消息不知从哪里泄露了出来,据说还被lk内部人员证实了。现在员工的年终奖还没着落呢。”

她后面说的我听不清了。书慧近来有意结交美妆业内人士,消息一定不是空穴来风。就算不是百分百准确,也有一定的可信度。可叹我最近埋头这些琐事,倒没留意业内新闻。

只是这几日萧毅尘脸上云淡风轻,大多时间陪着孩子,哪像个公司陷入危机的老总?

我想到他过户给我和孩子的资产,心头隐隐抽了一下。难道这笔钱都解不了燃眉之急吗?非要搞过户。

我忍不住问:“缺口很大吗?有贷款说明之前有资金缺口,为什么公司还要容忍二度缺口,而不是稳健保本?假如银行追究起来会怎样,真会清算资产吗?”

书慧摇头:“你这少奶奶都不知晓的事,我消息又哪有你灵通?我只听说他们家快被萧太太挖空了。”

这都流传出来了。

我疑惑:“宋献智告诉你的?怎么你知道那么多内幕?”

“这哪用得着宋献智多嘴,业内朋友随便一问便知。人家说萧太太就是个吸血虫,先吸干了萧董事长,又吸干了萧家,也不知你家萧毅尘有没有中招。”

我的心情沉重起来。已经传得如此绘声绘色了,明眼人都看出来的问题,难道董事长就被美色给迷惑住了?

我再无心听书慧编排八卦,匆匆挂了电话,心底仍狂跳不安。

……

忽然有点想念萧毅尘了。我可以闹,可以怨,可以在平日里不理不睬,可在这种时候,在他安顿好我们母女之后,于情于理,我又怎么忍心不闻不问?

犹豫再三,我发了条短信给萧毅尘:公司怎么样了?

或许是许久不曾主动联系,发完我的手仍在微微打抖。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简单的过问吗?为什么像是做了贼似的?

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回复,我竟也没有生气,倒是多了隐隐的期待。

中午的时候,萧毅尘居然回来了。他开门进来,看我面露讶色,忙解释道:“我爸只是出现了抗药性症状,现在浮肿消退了,没大碍,不用担心。公司的事也处理完了。”

他三言两语便把事情带过,就好似真的风平浪静了似的。

他睨着我,我干站着。大白天的,这样的相处方式颇为尴尬,我直接转身。

“你看着孩子,我去躺公司。”

他从身后拥了上来,裹挟着一股凉风。我浑身一抖,听他的气息在耳边盘桓:“芯芯,就不能陪陪我。”

“我好多天没去公司了,总要安抚我的员工。”我克制着内心的起伏,任凭他的大手紧扣在我的腹部上。

他轻笑了一声,呼出的气息令我心头酥酥麻麻,“如果我失业了,你是不是可以收留我?”

我脸颊抽了抽,猛然回转过身,被他楼进了怀里。我顾不上和我面对面的暧昧,仰视着问:“lk……真的会破产吗?”

“你觉得呢?”他不慌反笑,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知道,五花八门的消息,难辨真假。”

他唇角一勾,玩味似的道:“假如我有天真成了穷光蛋,你会不会嫌弃我,带着孩子不认我?”

望着他瞳孔里小小的人儿,我不耐烦道:“别假如如果,谁有这闲情逸致跟你假如?你真穷成了乞丐,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他居然笑出声来,“原来你对乞丐老婆感兴趣。那我就再穷一次,比当年还穷好不好?”

这矫情扭捏的话听得我耳根一阵肉麻,尴尬得我要挣开。

当年?当年哪里穷了?我只记得当年的那个男人,曾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了我。

想到这儿,我眼前一热,连挣开的姿势都显得欲迎还拒。

“芯芯。”他墨黑的瞳孔里带着湛湛莹光,“我一直记得那夜,你也是这样在我怀里挣扎。”

我浑身一个颤抖,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点点的浮现在眼前,呼吸忽的有些局促。这是怎么了,今天?

为什么突然那么深情款款?

“待会何姐会过来,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心跳几乎漏了半拍,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一时开不了口。

没多久,何姐还真的来了,非常淡定的对我微笑,之后就去了房间看孩子。

不知怎的,我忽然跟了过去,打死也不愿离开房间半步。萧毅尘进来晃悠了几圈,叮嘱何姐好生照顾孩子,之后殷切的望着我。

我视若无睹,继续逗弄着孩子。何姐识趣的出了房间。萧毅尘悠然靠在衣柜上,淡淡的道:“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我忽的一愣,摇着玩具的手顿住了,只听他声音沉静:“今天是我们相爱纪念日。”

我的心“嘭”地像是什么轰开了,柔柔的,软软的,又涩涩的。

相爱?多么遥远的词汇。可是却又那么清晰的萦绕在身旁。

大一那年的今天,我经受不住他的疯狂追求,终于沦陷在了他的怀里,从此万劫不复。

这一刻,心头突然涌起了寸寸心酸。我缓缓道额站起身,睁着涩涩的眼眶轻声道:“你怎么就不记得你离开我的日子?”

“芯芯。”他微蹙着眉,猛然走到我身旁,抬手揉上我的脸颊,“千万个对不起,我只想用一辈子来还,你给我机会好不好?”

我想起他多次的隐瞒,多次将我晾在一旁,就连这次的危机,也是从别人嘴里得知,心头再次涌上万般的不快。

我轻咬着嘴唇道:“你都快成穷光蛋了,好日子没过几天,别想着再把我拖下水。”

他的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我光洁的脸颊,忽然缓缓的笑了,“吃过那么多亏,我要真就这么倒了,在你面前多没面子啊。”

“萧毅尘,我不想当个糊涂虫。”我直截了当的道。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他轻声道:“我爸没事,不过张非非来了,就会有事,我撒了那多年的网,也该收了。”

我顿时眼前一亮,“什么意思?董事长……的病情,是装的?”顾不上眼角仿佛要渗出的泪花,语带急切的道:“你爸,已经开始怀疑你后妈了?”

“我爸确实出现了抗药性,不过在我后妈那里,医生的说辞是异常水肿。你知道她最近去的不勤,并未看出异样。”

“那lk的危机呢?不是说银行贷款要到期了吗?还听说是你后妈当初以公司的名义贷的款。难道都是谣言?”我好奇的问,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那笔贷款有问题,总会有破绽证明是我后妈勾结银行职员做的手脚。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赶在到期之前把事情解决掉。”

我惶然大悟,“你要证明银行操作有问题,避免资产清算?”

“芯芯,够聪明。”他忽的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脸上一热,偏头避开收回神色。“萧毅尘,为什么你的生活总是像过山车一样一惊一乍的,我很累,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斗了那么多年,斗倒了萧太太,还有谢媛可,以后呢,会不会还有阿猫阿狗冒出来?

他脸上的笑容渐次散去,只听他轻轻的道:“我明白,一直都明白……”

……

第二天,我思前想后,好奇心驱使下去了躺医院。萧太太未见踪影,董事长神采奕奕的从我怀里接过果果,满嘴笑呵呵,看样子,是真的无大碍。

只是到了下午,萧毅尘也来了。他看着董事长的眼神满含痛惜,却又欲言又止。

我更是大惑不解,和他出病房门时终于忍不住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175 芯芯,帮我倒杯水 我心头一咯噔,那帮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扫了过来,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又朝着推车里的果果瞅了几眼。

另一个人道:“好像是。之前还因为凶悍上过新闻来着,我有点印象。不然前台干嘛对她们那么特殊。”

我下意识的站到推车跟前,心头七上八下。这些人,虽然来势汹汹,也并未有肢体上的伤害,到底是敌是友?他们派人守住了门口,掐掉了电话线,明显是不让人通风报信了。而七八个员工被堵在前台大厅,一时之间窃窃私语,影响甚坏。

有个尖嘴猴腮的人大胆的凑上前来问:“请问您是萧太太吗?”

我瞅着进退不是,一时难以脱身。深吸一口气,沉静的问:“你们找萧毅尘做什么?”看这阵仗,我这身份根本无从闪躲,我也不想做什么缩头乌龟。

他们面面向觎,继而有人不客气的道:“把你老公叫出来!”

“你们家欠了那么多款,不让我们过年了,大家都别好过!”

原来是来讨债的供应商。lk连供应商的款都拖欠了?这节骨眼上都一窝蜂的涌来了?

这时候,推车动了动,我俯身一看,小果果已经睁着惺忪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前方,一大群粗声粗气的人横在眼前。显然,她被吵醒了,只见她小脸一揪,“哇”的大哭出声。

我心疼了几分,赶紧俯身抱起孩子,边哄着边道:“吼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到我孩子了。”

他们再度面面向觎。尖嘴男人皮笑肉不笑:“萧太太,我孩子跟你女儿一样大,过年都没奶粉钱了,你说我能不吼吗?”

我心底五味杂陈。lk向来看重里外面子。看他们理直气壮,难道真是lk理亏在先?那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萧太太这名头容不得我做缩头乌龟。

我把孩子交给何姐,昂起下巴挺了挺身子,摆出一副气势凛然的作派,道:“我也没参与公司的经营,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样横在人家门口,让人家怎么上班?”

我两手一摊,瞥向一旁被堵在前台大厅的员工,质问道。供应商们顺着目光也望了一眼身旁窃窃私语围观的人。

我紧接着说:“这样吧。先去会客室,大家有话好好说。萧家向来是讲理的地方,你们当中应该有人跟萧家也合作很多年了,lk什么风格大家一清二楚,咱有理说理是不?这要是动粗,就算再有理也站不住脚啊。”

一番话说得平稳又有礼有节。

“萧太太,你能做主吗?可别使诡计让我们等等等。去会客室可以,可必须把主事的人叫来。今天要不给个说法,我们就赖着不走了。”

“对!明明有钱就是拖着不给,把我们当傻子吗?”

我当即吩咐前台小妹:“把大的会客室都腾出来,再去准备一些热茶和点心,大冷天的,别冻坏了客人。”

前台小妹应了一声,打卡飞奔进了办公区,原本拦着门禁的男人也迟疑了几秒,终是让开了道。他们也是奔着讨钱的目的而来,心知惹毛了lk没什么好果子吃,但见我大有主持公道的架势,脸色暂时稍松。

我没直接回应,引着他们去了最近的会议室。一路引来员工诧异和好奇的目光。我内心如密集的鼓点,心道机灵点的也该去通知高层了。这种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否则员工军心动荡,外界也会议论纷纷。舆论的压力会让如今的lk雪上加霜。

从门禁到会议室不过十来米的路,结果却有人大喝着:“不就讨个货款嘛,干嘛把我们带那么远!你们lk没钱了吗?要拖我们的款!快把话事人叫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会议室门口,我用平板的语调说:“有话请进来说,员工需要安静的环境。”

所谓以静制动,可我内心早已如缓缓煮开的热水,翻滚起来。

总算,有个平头的中年男子跟着众人走了进来,对我微微点头:“萧太太,我是公司的行政总监,我姓林,这里由我处理,您辛苦了。”

“行政总监?行政就是专门来打发我们的,大家别理他!我们去找萧毅尘,走!”

没想到林总的话适得其反,一群人一哄而来,我有点慌,赶紧伸手要拦住去路,结果被尖嘴男人大手一扯,身子没站稳,一个趔趄,生生的撞到了一旁的桌角。

“哎哟……”我夸张的喊出声。

尖嘴男人回头一看,见我似乎神情痛苦,眸色有点紧张。

“谁在闹事?”一记熟悉的男音传了进来。

我心头一松,扶着桌角缓缓的站起来,听着身旁的人叫着“萧总”“萧总,您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只见萧毅尘拨开人群走向我。他一把扶住我,急切的问:“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听我说了句“没事”,他墨黑的眸底闪过一丝狠绝,“谁干的?”

原本聒噪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沉沉的气压。尖嘴男人冷声道:“是我不小心推了萧太太,我……我道歉!”

“不小心?”萧毅尘玩味似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温暖的室内竟如刮过一阵冷风。

当中有人大着胆子道:“萧总,我们今天不是来闹事,是来讨个说法的。前一阵子,公司采购向我们放话说,今年未结的货款一律到二月初来补,公司近来周转不灵,我们多少能理解。可是,不是说没钱吗?为什么瑞云区那个瓶子厂的款结了?听说还是几百万的货款。这么大笔数目都能支付,凭什么扣着我们几十万的货款不结。这不是欺负人吗?”

此话一出,群情略显激愤。

“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lk有钱不给,告上法庭我们也占理!萧总,今天无论如何要给我们个说法!”

“谁告诉你们瑞云区的款付了?”萧毅尘把我扶到旁边,阴沉着脸问,“公司最近资金有点困难,但凡有能力偿付的绝不拖欠。可即便暂时举步维艰,我萧某人也会想尽办法尽快付账。之前不都说好了吗?你们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萧总。”一个平头中年***出来道:“您别管我们从哪里拿到这东西。人家都盖了公章了,还能有假?”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萧毅尘接来一看,是一张付款凭证复印件,右下角确实盖了lk的公章。

难道lk真付了款?

我疑惑的仰视萧毅尘,但见他眉头微蹙,一股森寒聚拢到了眉梢眼间。

他沉着声音凛冽的道:“是复印件,我无法分辨真假。但我以人格保证,lk从未签批类似付款单……”

忽然有人冷不丁的打断了他,“你能以萧太太和孩子的名义起誓吗?”

萧毅尘蓦的抬起阴鹫的双眸,利眼一扫,强大的气场让方才出声的矮胖男身子一抖。

听得萧毅尘阴狠的道:“我老婆孩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复又扫视了全场,一字一句铿锵的道:“听着!要钱!二月来!打我家人的主意?哼,我老婆孩子,你们敢动试试?”

众人一震,他继续道:“年底事多,就不多留各位,请回吧。”

说着,转身对行政总监:“把人送下楼。后面的事处理一下。”

拥住我的肩膀要往外走,找事的人竟也没敢再拦他,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回到萧毅尘的办公室,何姐正带着果果在焦急等候,看到我们进来,识趣的说下楼买点东西。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我疑惑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欠银行的贷款也就罢了,怎么连货款也拖欠?”

他深深的凝望着我,娓娓道来。

原来公司的公章不翼而飞,却有个债主收到了款项,其他债主到底是伴随公司成长的忠实供应商,以为lk陷入危机,原本于心不忍愿意网开一面,静观其变,没想此事一出,大家纷纷认为公司绑架了他们的慈悲之心,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那个付款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就信了一张复印件?p个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那个付款单……是真。”他声音深沉的道:“如果我没猜错,是我那个后妈偷拿了公章,我也是昨天才收到消息。不过,那是一个月后才能提款的票。”

我猛然一惊,顿时又转不过弯来,“你后妈明明就是想陷害lk,怎么开了这种票?”

“lk现在一时半会筹集那么多的资金,她不过,是想利用供应商的围堵向我们家施加压力罢了。”他顿了顿,“我之前是否提过,有国外资本,想入股lk。”

我恍然大悟,她是要逼着lk接受外国资本的入驻,以达到步步控制lk的目的。

“可是,lk现在不是有银行贷款吗?若是有资本入驻,那贷款岂不是要转移,谁会那么傻来接这个烂摊子?”

“那笔贷款……鬼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眼神深重地道:“放心,我自有办法,今天让你和孩子受到惊吓,真对不起。”

我一时愁肠百结,不知说什么好。他护着我和孩子,是我们的靠山。可是他承受的一切,却有着我所不知的分量。刹那间,我才真正感受到,我们一家三口是绑在一起的。我守卫着萧家的荣耀,他护着我们的安危。我们早已是血肉相连的一体。

我没再言语,或许,陪伴是最合适的答案。

窗外的深冬,冷冽到骨子,果果窝在推车里沉沉的睡着。他放轻脚步声,利索的走到太师椅上坐下,打开电脑,快速的处理了一些事务。

我看着他的凝神专注,竟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萧毅尘本想带着我们留在广城。我担心果果又认床,何况小孩子东奔西跑,也不利于成长。他很无奈,只得把我们送回了佛城。本以为他又会返回广城,却见他未有离开的意思。

何姐早早回了房间。我们给孩子洗了澡哄她睡觉。不知是不是去了广城一趟的缘故,整个晚上一直很兴奋,哄了很久才缓缓的眯上眼睛。我把她安置在床上,去客厅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发现萧毅尘的主卧还亮着灯。我们似乎默认了现在的状态,他睡主卧,我和孩子睡次卧,何姐住小房。今夜的他吃罢饭后回房间接了几个电话,估计是要处理公司要务。

我刚要回次卧,却听到他低声唤着:“芯芯……”

我眉心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顿住了脚步,听得主卧里继续传来他的低呼:“芯芯,帮我倒杯水。”

176 老婆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微微一怔,大半夜的要奴役我?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想起他整晚都微蹙的俊眉,心有不忍,返回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推门而入的时候心底砰砰直跳,突然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进到里头一看,他正安然靠坐在床头,一床银灰色棉被盖过了他的身体。

我顿在门口,迟疑了半晌,才颤着脚踱到了床头,把水杯往小桌子上一甩。

“你的水……”

刚转身要走,手掌倏然被一股热量握住。我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手一往前扯,我一下子就被他拉到了被窝里。一床的温暖轰了出来,带着火热的浪潮,带着他魅惑的体温。

“芯芯,老婆,芯芯……”

“……”

……

半夜,我从他温热的怀里醒来,爬起来要回次卧。身后被他光溜溜的身子拥了上来。

“别走啊,天还没亮呢。”他嘟囔着道,像是惺忪的呓语,又像带着餍足后欠揍的得意。

我烦躁扯开他放肆摸上来的爪子,语气简单粗暴:“滚!骗子!果果要醒了!”

萧毅尘又岂是轻易放弃的人。他揽住我细腰的手就这么轻轻一带,我毫无防备的就被他拉了过去。他顺势用脚板撑开我的,让我斜趴到了他的身上,声音听着颇为委屈:“每天不是孩子就是生意,我真有点后悔当初没带套子了。”

我心跳一滞,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浓重而温热的气息轻洒在头顶,心底却是酸涩又柔软,原本要挣开的手脚,忽而停了下来。

我微微仰头,目光捕捉着他的方向。“萧毅尘,”我眼前倏然泛起了水雾,有点肿胀湿润,“你当时是故意让我怀孕的吗?有了孩子,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逃不开这血缘的纽带。这样,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不用顾及我的感受了?你看看你后来怎么对我的,又是怎么解释的?你就这么吃定我了吗?”

身下的男人闻言身子突然变得僵硬,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一弓起,顶着我翻了个身,重重的压了下来,盖住了我所有的气息。他喘着粗气,抬手轻轻抚着我光滑的脸颊,极尽克制的道:“芯芯,我要是吃定了你,为什么还会用一纸证书来拴住你?我是害怕啊,害怕你某一天在我还没察觉的时候就跟了别人。当年要是直接娶了你,哪还有那个翁同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们结婚那天,当我拿到那本证书,我心底有多高兴。从那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老婆了。”

“你高兴吗?”我眸底涌出了汩汩的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横流,“我只知道你连饭都没给我吃,结婚照连个妆都没给我化。我在你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的表情。还有后来发生的事,你什么都没跟我商量。你以为我就不敢打掉你的孩子,跟别人生去吗?”

我就只是一个无用的累赘,必要时可搁置一旁吗?

他宽厚的胸膛紧紧的贴着我的绵软,我能感受到他剧烈轰击胸腔的心跳。他忽而一笑,微凉的嘴唇压住我的,一边贪婪的……一边沉沉地道:“我用一辈子来补偿你好不好,这辈子不够就下辈子,补到你满意可以吗?”

我被他星星点点的胡渣膈得微微的不适,心底却又是没出息的绵软而甜腻。被自己爱的男人包裹着亲吻着说着情话,那种心情就像在高chao中的女人,即便是排斥也会情难自已,何况,我们全身光溜溜无一物,我被他紧紧箍住根本无法动弹。

温暖的被窝,男人的排山倒海,让人情动深陷。我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被动的配合他……

这夜的他,如猛兽出山,又如疾风暴雨。不记得进行了多久,多少次,我只依稀记得自己如海浪中的一艘小船,在无限颠簸中几度昏厥。

清晨,天微微亮起的时候,我再三坚持下,才挣扎着逃出了他的怀抱。

他披着被子从身后包裹住正往身上套衣服的我,伸手接过我手中的小衣服,脸颊附到我的耳旁呢喃:“衣服是我脱掉的,我会负责把它穿回去。”

我早已没有力气挣扎,只顺着他的动作,一件一件的穿好,浑身还残留着欢好后留下的痕迹。

回头看到他慵懒着,眯着狭长的眸子觑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捡起他的长裤往他头上一丢,裤裆刚好盖住了他的头。他缓缓的从裤裆下露出双眸,嘴角扯开一个弧度,满足的笑了。

“我明天就搬走!”我威胁道。

“老婆搬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从身后叫住了我。

我顿时气结,挣开他夺门而去。

早餐后依约要去看董事长。连续两天出行的果果很兴奋,一路上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倒是缓解了空气中的尴尬。

只是才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瓷器砸碎的声音。

“你把人给我叫来!为什么今天不来看我!我死了吗?”董事长暴戾的大吼,是我从未见过的雷霆之怒。

萧毅尘把果果递给我,温声道:“你们在外面等等,我先进去。没事的。”

我点点头,眼见着他推门而入。没一会儿便开门笑着喊我们进去。

头发凌乱的董事长,仍气呼呼的靠在床头。我抱着孩子站在入口处,平静地喊了声“董事长”,果果也应时的咿咿了两声。

果然,董事长蓦地抬起头,看到我怀里的孩子,僵住的脸才缓缓的有了一丝生气。

“你先不要抱她过来,让我这样看着就好。我刚刚也是被你婆婆给气到了。”董事长的气息有些不稳。

我听着“婆婆”二字一怔,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萧太太,萧毅尘的后妈!

莫非,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你立即以公司的名义发微博,还有通过媒体表态,本月以来经过lk印鉴盖章的文件,一律不具有法律效应,此印鉴就此作废。”他的声音,因为愤怒之极仍带着丝丝的颤抖,“你着手准备新印鉴的制作事宜。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印鉴还能翻了天不成!萧家还没死绝呢。”

“好,我会去办。”萧毅尘恭谨的道,“那……要不要报警?”

董事长神情一滞,眸底深深的一缩,顿时呆住了,脸色开始有些难看。显然,这个问题难倒了他。

报警意味着走法律途径维护萧家的权益,可也同时意味着萧太太有可能会背负法律责任,而他们俩也会自此走向对立。很显然,哪怕是盛怒之下,这位久经世事的企业家,对背叛自己的续弦妻子依旧温情不减。想要惩治这个女人,只要这个男人不点头,那么萧毅尘也会困难重重。

我慢慢的转头瞥了一眼萧毅尘的脸。他倒是极为淡定,平静地神色看不出喜怒哀乐,仿佛这个女人的下场与他毫无关联。我的心没来由的抽了一下。这个女人怕是他心底难以拔除的梗吧?杀母之仇,被他埋进了最深的地方,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爸,我们先把印鉴带来的负面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其他的以后再谈吧。您看,果果都望着你老久了,您也不搭理她一下。”他若无其事的道,接过孩子直接抱到了董事长跟前。

爷孙乐融融的温情顿时蔓延在病房,暂时盖住了方才的熊熊怒火!

出来的时候,瞅着何姐先带着孩子上了车,我忍不住问道:“如果你父亲不肯点头惩治那个女人,你是不是会比较艰难?”

冬日的暖阳下,他帅气的侧脸泛着柔软的光晕。他神色平静,没有直接回答我,“我爸老了,这份家业我已十拿九稳。看着他日渐衰竭的身体,我心底是有不忍。毕竟,在我这位父亲眼里,他还指望着那个女人能改邪归正,回来向他认个错,然后陪他熬过晚年。”

“你父亲终究还是会原谅她。”

“我相信会。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宠爱,那个女人又怎会如此猖狂?她是算准了我爸的底线。她把我爸拿捏得恰到好处。”

感情的世界里,是不是爱得多一点,就会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猛然间,我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我和萧毅尘,不就是这样的吗?他不就是吃定我有了孩子不会离开他吗?

我顿时愤愤不平起来,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平复内心的怨气,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萧毅尘顺手揽过我的肩,缓缓的走向车子。

“你不用担心,谁该有的惩罚,谁也赖不掉!”

当天,lk通过业内媒体做了印鉴作废的通告。萧太太那里的挫败不得而知,我的潜意识认为,她苦心孤诣那么多年,转移财产,妄图借助外资收购lk,顺走印鉴,难道真的是为了和情郎双宿双飞?

谭大少,明明也是豪门贵公子,何至于要通过这种迟早会败露的手段猎取财产?

我想到了谭佑文,那个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默默守候的男人。已经很久不曾联系,他就这样远离我的世界了吗?

我脑海甚至惊恐的闪过一丝不安,萧太太和谭大少的阴谋,会不会和谭佑文有什么关联?

接下来并无太多风浪。

春节快到了。按风俗,我这已婚已育的女人,要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随丈夫回婆家汕城过年。

出嫁的女人,除夕是不能在娘家过夜的。

可我算什么出嫁?

177 男人要给老婆封红包 过年的事萧毅尘才起了头,就直接给我驳了回去,“我妈好不容易康复,去年我们家冷冷清清,今年你让我怎么忍心扔下二老?我小姨再亲也有她自己的家庭,今年我哪里都不去,就带着孩子陪爸妈。”

萧毅尘讪讪的表情却也无可奈何。

我和爸妈带着果果,开开心心的过了除夕。爸妈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大年初一一大早,萧毅尘开了视频,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果果抱到摄像头前,点开接通。视频的那头,董事长深沉的面容露了出来,吓了我一跳。他笑呵呵的和果果拜年,虽然俩人见过几次面,但古板的老脸在小朋友印象里实在微乎其微,何况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得小果果躁动不安。不过,老董事长的脸却不曾褪去笑容,对待自己的孙女他仿佛数不清的耐心和慈祥。

待他起身离开,萧毅尘出现在了镜头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仪表堂堂的模样看得我一阵恍惚。

“芯芯,新年快乐!”他和煦地笑着,“果果新年快乐!”

我抱着孩子,浅浅地弯起一抹笑意,扬起果果的小手,算是回应她的父亲。大过年的,总要喜气洋洋。

“吃过早饭了吗?哦……你们那里的风俗也是要先祭祖的。”他逗了逗孩子,笑嘻嘻的像是自言自语,明媚的眼神凝视着我一瞬不瞬,让我心神恍惚。

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分别后的相思滋味了。那一年我还是校园里青春阳光的女大学生,每一次回家都和他难舍难分,出发前夜几度纠缠,恨不能把他刻进自己的骨子里、灵肉里。分开后每天都偷偷的和他视频以解相思之苦。情窦初开的女生,就想着快快毕业快快嫁给这个男人,快快理直气壮的住到他家里,再也不两地分居。如今回想起来,久违的悸动、久违的思念,犹如雨后的笋子,一下下的冒到了心尖。

他犀利的眼神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柔和一笑:“我初四到你们家好不好?我也想把果果带回来一两天。”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又听他絮絮叨叨,像个碎碎念的大妈:“我们家昨晚去土地庙抢了头柱香,早上起来要祭祖。”他顿了顿,性感的喉结动了动,“从昨天到现在,七大姑八大姨都好奇,我老婆孩子长什么样,你说我该怎么答?”

我垂眸不语,这样的相处方式已然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心底的坚持,不过是因为过去那些难以下咽的梗。有时候人活着,不过是让胸前那股气顺了、平了。

初四的时候,他还真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塞了半个客厅,整个屋子伴着他的到来更为热闹非凡。他把我拉到一旁,塞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我怔愣着还未反应,便听他道:“我们那里的习惯,男人要给老婆打红包,否则来年会破财。”他语气淡淡,偏骗咬重了“破财”两个字,大过年的,饶是我这样不迷信的人,听着也颇为刺耳。

我像是起了童心,嘴上不饶人道:“又不是我破财,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事呢?”他浓黑的眉毛轻轻一挑,戏谑地道:“我要是破财,就是倒了霉运,你免不了要经常跟我在一起,霉运传染给你了可怎么办?”

无聊!也就是这么无聊的男人,才会在大过年的开这种大煞风景的玩笑。

我腹诽着,眼见着他把厚厚的红包塞进了我大衣的口袋,两手抱胸依旧不示弱:“你要是真心想给我积财,年后给我更优惠的折扣,让我的小伙伴赚多点,奖金多点,或者给我更多的地盘,更多的开店力度,我会更高兴。”

“怎么,学会跟我谈条件了?”他佯装微微仰起下巴,微眯起双眸觑着我。

“我一个生意人,你说呢?爱给不给。”

“哈哈哈。”他闻言竟然大笑了起来,引得爸妈从厨房探出来,看着我俩的相处方式一脸懵逼。

我收起唇角微末的笑容,昂首转身而去。

人说女婿就是半个儿子。不可否认,萧毅尘对待我爸妈,亦算是尽到了孝道,即便当初他那么深切的误会和怨恨过妈妈。

这是妈妈和他出院后第一次会面。虽然此前她表示并无怨言,面对俩人站在同一屋檐下的画风,我整颗心到底提了起来。

我也明白,我和他已是板上钉钉的夫妻关系,妈妈再不识趣也不会对他发难,只是把他叫到房间,俩人交谈了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俩人依旧神情自然。私底下萧毅尘把我拉到一旁,告诉我,他已经诚恳的道歉,妈妈已经原谅了他。

至于推妈妈下阶梯的罪魁祸首……

我斜睨了一眼在父母面前乖巧孝顺的萧毅尘,拳头轻轻攥到了一起。

如果轻而易举的原谅,犯错的成本未免太低。

吃罢午饭,他和老周便要带着孩子回汕城。他们老家的规矩,实在拗不过。

我再三叮嘱何姐,对孩子一定要寸步不离。不久前被秦姐下了亚硝酸盐一时我仍心有余悸,我不愿这两天的行程节外生枝。

萧毅尘看出我的担忧,不停地保证,不让大人亲吻,不乱吃别人递过来的食物,不让孩子和别人单独在一起……

他也曾厚着脸皮要我同行,爸妈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平静地道:“好不容易可以陪爸妈,我不想来回奔波,你带孩子回去吧,何姐跟着总会照顾好。”

萧毅尘却也未多坚持,刚毅的脸充满笃定,“叔叔阿姨,明年正式改口了,我再带她风风光光的回去。”

我微微一怔,蓦然抬眸睨了他一眼。

仿佛内心的小九九被看穿。不是我有多希冀那些形式上的世俗礼节,而是这一年多的际遇让我心头郁结。悄无声息的领了证,几番艰辛的生下孩子,他萧毅尘只贡献了一颗精子,就白得了一个女儿,便宜都占尽了,如若我再悄无声息的出现,那口气我又岂会顺得了。

我并不期待他的婚礼,只是不愿这样的低声下气。

提着一颗心,我目送着他们一行呼啦啦的上了车,即便不曾同行,整颗心似乎也随着车轮的转动而追随左右。

这个年在风平浪静中度过。初七的时候萧毅尘带着孩子来了。我辛苦怀胎生的娃,离开我两天竟然也不哭不闹,我这个亲娘有没有仿佛影响不到小家伙的生活,我真是哭笑不得了。开始牙牙学语的年纪,竟然又蹦出了两个我怎么也听不懂的词汇。萧毅尘在一旁轻轻一笑:“估计是听我爸说了两天,有样学样了。”

“国语都没学会几个词汇,倒记住了杂种语言。”我顿了顿,正色道:“先说好了,她必须以国语为母语,其他的语种得晚几年再学。”

“开始为孩子的教育问题操心了吗?”他高大的身躯三两步踱到我跟前,伸开双臂要揽住我的腰。

我一个后退躲开了他的魔爪,一本正经:“孩子是我怀的,我生的,我养的,自然还要教育她,你要是还没心理准备,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想起何姐跟我报备的,谢媛可居然也跑去萧家拜年了,虽未多做停留,但听得何姐说这女人还跑来果果跟前逗弄了一会儿,我心里捏了一把汗。此刻看他似乎置身事外的架势,更是心底冒出一股气。

我不咸不淡的一笑:“我倒差点忘了,谢家和萧家乃是世交,你萧大公子忙着应酬,忘记果果教育的事也是理所当然。”

他闻言瞳孔深深的一缩,带着歉意道:“芯芯,你要相信我,今年谢家还能来拜年,明年可就说不定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温热的大掌抚上了我的双肩,看着我没闪躲,眸底恳切的道:“芯芯,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默然不语,没有回应。走到这一步,如果还令我失望,那还有什么可让我信赖的。

春节过后便是无尽的忙碌。借着萧家少奶奶的名声,我手下的业务员拓店速度如雷厉风行。我虽不自称萧家人,却也从不避讳萧太太这个名头。我对萧家别无所求,但也当仁不让。同行的人左一个萧太太右一个萧太太亦是喊得不亦乐乎。

lk陆陆续续的支付了供应商的款项,年前的事总算平稳解决,由那个后妈卷印鉴出走所带来的风波得以平息。萧毅尘告诉我,董事长一直在问萧太太去了哪里。

在情夫那里,这样的事萧毅尘是难以启齿的吧。

“这种事还能瞒多久?你爸不会以为她只是不自知的做错事吧?”我疑惑不解的问。

“我爸对这个女人余情未了,倘若贸然告诉他真相,我怕他受不了,也担心他会怀疑是我别有用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都有视频为证,还能有假?”

他沉郁着脸,“让我爸一点点的对她失望,等到了一个极限,我再揭露真相。或许那样,对我爸造成的冲击会小一些。”

……

三月,果果满周岁了。人生第一个生日,董事长发话要大加操办。

178 那对男女还在派出所(万字更,哈哈哈) 我本有微词。从汕城回来后,果果前后发烧过两次,蔫蔫瘪瘪、鼻塞难呼吸的难受样子令我心疼不已。何况,谢媛可这个女人的阴魂不散让我耿耿于怀。我不免担心这样的公开亮相会给了贼人可乘之机。再者,与其说是果果的生日宴,不如说是我这位少奶奶的亮相。没婚礼没通告就进门的萧家少奶奶,终于要以正式的身份出现在萧家的宴席上了。尽管此前我的身份已传遍整个广城圈,但此次意义自然不同于以往。这样的公开多少让我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摆布的不适感。

只是,老爷子的意思,既认了祖宗的孩子,又岂能推托得掉。

萧毅尘找人给我定做了礼服,说小寿星的妈妈同样是宴会上的焦点。

要说我不慌张那是自欺欺人,不管我之前有多大胆嚣张,不管我有多理直气壮,当我冠上那个曾经无比期盼只是后来逐渐淡漠的身份,一种战战兢兢随之而来。

萧毅尘看着镜子里我凹凸有致的身材,大手不自然的揽到了我的腰间,气息的温热轻吐在我耳旁,一点点的渗入了我心里。

“生了孩子能恢复那么快,你今晚要羡煞多少贵妇。”

我不语,同样凝视着镜子中的我和他。

他身着黑色西装,挺括的面料衬得他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而他身边的我一袭修身旗袍,腰部以上的桃心图案妩媚动人,又和他的领带颜色相得益彰。暖光下这登对的一幕让我有瞬间的晕眩和迷醉。灯光下的并立是曾经的梦寐以求吧。

不知从何时起,他习惯了我时而的默然,时而的平静凝望。他亦不疾不徐,深邃的眸光里却透露了太多的期待。

“芯芯,你真美。”他轻咬着我柔软的耳垂,引得我一阵甜腻的酥麻,“你穿上婚纱一定更美。等到入夏,我们就去拍婚纱照好不好,那时的果果走路更平稳了,也该给她留下更美好的记忆。”

他知道果果是我的杀招,故而用得乐此不疲。我木木的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道:“拍照得多累,小孩子在一旁更会人仰马翻。入夏之后便是销售旺季,我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我可不愿就此荒废了。萧毅尘,你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吧。”

拍了婚纱照,就是举办婚礼了吧。

看着他张嘴要分辨,我立即道:“时间快到了,出发吧。去晚了丢的可是你萧家的面子。”

无视他一脸的落寞。

爸妈找了个理由缺席。我完全理解他们的立场。嫁个女儿无声无息,要是直接参加外孙女的生日宴,别人问起他们的身份,又该如何作答?当我家人都是召之即来的玩偶,上不了台面也不值得提一提身份的人吗?

妈妈放话了:“我是盼着你们和和美美,可也不能低声下气到委曲求全。没有正名,我也不知道亲家长什么样,贸然参加人家的宴席,我和你爸的脸倒无所谓,你的地位摆在哪里?你是孩子的妈妈,出席倒也罢了。我们再不端一端,人家以为你娘家人都死绝了。再说了,果果的农历生日,回头我们给她过,也不在乎那些虚礼。你只明白我的心便是。”

我没作坚持,也没打算和萧毅尘解释。这种时候倘若还用再三提点,其他人的感受还有什么顾及的必要。

萧毅尘怎会不知其中玄妙。他眸色深深的凝视着我,安慰道:“芯芯,我的全部家当可都给了你,往后,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这次委屈你了……”

我不动声色的避开他又要伸过来的大爪,转移视线。我可以不希冀不期盼,可你该尽的责任,一样都不能少。

现场果然宾客如云,星光璀璨。明明小寿星只是个还穿着尿不湿的小不点,整个宴会却是人声鼎沸、衣香鬓影。

当我抱着孩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宾客们聚集在我身上的目光,远胜于我怀中的果果。

董事长、萧毅尘带着我认识萧家圈子里的人。我昂首挺胸,得体大方的应对自如,倒也不落人把柄。

期间免不了会遇上一些酸溜溜的眼神,要么来自年轻女子,要么来自中年贵妇。那些曾经的准丈母娘,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乘龙快婿被我敛收却无能为力。

萧毅尘玉树临风又体面多金,是多少富家小姐梦寐以求的老公人选。上门倒贴的女人能绕着足球场排几圈了吧。

那晚我扇打谢媛可暴露身份后,人们仍可用“少奶奶又怎么样,没婚礼没公开,不过领了个证,谁知道是怎么偷偷摸摸搞来的。我看萧家也没怎么把她当回事,孩子都出生几个月了,提都不提……”这样自欺欺人的话安慰下自己挫败内伤的心灵,那么,此刻萧毅尘带着我和孩子公开亮相不啻于粉碎了她们的美梦。

我表面波澜不惊,目光平和的轻声道:“今晚你的女人们都夜不能寐了。”

萧毅尘亦佯装不动声色,声音带着性感的温热:“我只想让你夜不能寐,其他的,关我什么事?”

我的脸唰的一下子热烘烘的,偏头瞪了他一眼,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了?

这样热闹非凡的场合,又怎能少得了书慧的热心捧场。

“你没看那几个未婚女子快要滴出血来的眼神,像要把你生吞活刮了似的。有没有一种拯救地球的荣耀感。”

“不是豪门小姐怎么了?我可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我白了她一眼,“帮我看着点,谢媛可这个女人被我扇过耳光,你不觉得她这几个月安静得太反常了吗?除了之前在董事长跟前嚼舌根,妄图利用他来抵制我,还有想利用秦姐来伤害果果,明明都失败了,却没再有其他举动,这颗定时**总让我心里发毛。”

“你没见我像装了小马达那样时刻提防着吗?”

……

敲定宾客名单的时候,萧毅尘曾跟我八卦:“你猜猜今晚张非那个女人会不会到场?”

“萧毅尘,我又不是你后妈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何况,我可不希望她来。她和我孩子非亲非故,来做什么?刷存在感吗?我可祈祷,今夜平静的过去,别出什么岔子。”

如果要评选今晚我最不希望出现的两个人,一定是萧毅尘后妈张非和谢媛可。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孩子刚抱出来,那个高贵的女人便仪态万千的从外头走进来。不可否认,她风韵犹存、气质高雅,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宾客灼灼的视线。

台下一时间悉悉索索的议论纷纷。

“这不是萧太太吗?刚刚怎么没见到她?倒像是来做客的。”

“听说她和萧老爷子闹翻了,离家出走了呢……”

“什么闹翻了,她盗取了萧家的印鉴,把萧董事长都气得病倒了……”

多日不见,萧太太保养得宜的鹅蛋脸依旧紧致红润,此刻的淡然如水,仿佛周围议论的是别的什么人。

董事长可就不淡定了,那个女人出现的那一瞬间,他惊得一跳,嘴角猛然一阵剧烈的抽搐。不过很快,他缓缓的沉寂了下来,安稳的端坐在位置上,锐利的眸光直视着萧太太来的方向。

公司的行政总监被拉来作宴会司仪,一番察言观色之后

“萧太太,您这边请,有给您留了位置。”他把她引到董事长身旁临时加的座位。

全场的目光刷刷刷的扫了过来,谁都知道俩人生了嫌隙,此刻八成都想看接下来的好戏登场。

“老爷子,好久不见,听说您刚出院,怎么就出来吹风了?”她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只是漫不经心的俯视着董事长。

作为长子的萧毅尘起身迎道:“阿姨,我爸已经痊愈出院,目前身体一切安好,这样的喜庆日子怎么能不来?我也谢谢您能来参加果果的生日宴。”

“我听说你向银行贷款偿还了供应商的货款。怎么,新债未还,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她扫了一眼全场的盛况。

“阿姨,公司目前运转良好,更还没到连个生日宴的费用都花不起的地步,您多虑了。关于公司的事,明天我们再抽空细聊如何?阿姨好歹也是公司的股东,也期待着您为公司献计献策。”

董事长一直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半晌之后才等到了萧太太的再次垂青,“老爷子,我今天来,可是高高兴兴的来,看着萧家还能喜气洋洋的办着酒宴,看来此前的谣言是假的,这我也就放心了。”她的音色甜美柔婉,听起来如春风拂面,又似乎带着夏日的火辣性感,以致于董事长眉间的褶皱铺平了不少,“这不,我是来归还公司的印鉴来着。我出国那么久,居然在昨天才发现原来印鉴被我放包里忘记拿出来了。您不会生气了吧。”

关于董事长如何发现这个女人顺走了印鉴胡作非为,具体细节不得而知,我只看到此刻,董事长因为她的这番话,终于缓缓的抬起了头,我瞥见他的眸光微微闪烁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这番说辞,莫不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摘得干干净净?此前沸沸扬扬的供应商讨债,因为她这番话,莫不是要成了供应链中心未能合理维护供应商,这才导致了他们的上门讨债,而萧毅尘有间接的连带责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董事长神色稍有舒展。

“小坚在国外住得挺好,我也不想让他来回奔波。”萧太太依旧没有落座,仍居高临下的说着其他事。

很显然,董事长不愿多提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作为丈夫和孩子,他却需要在公共场合询问妻儿的下落,而萧太太的反应来看,却又不是遭人绑架劫持的状况。这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在旁人眼里,或许就坐实了夫妻不合的传闻,尽管在宴会开始前,董事长不得不以萧太太带着小儿子在国外探望生病亲戚来搪塞别人的探问。

只是,失踪多日张非今晚出现,显然不是来吃酒庆贺的。

“怎么谭佑文没来?当初怀上果果的时候,不都是这位谭家二少爷随侍左右吗?我还亲眼见到他陪霆芯产检来着。听说果果出声的时候,也是他把霆芯推进了产房……”

“非非!”董事长猛然喊住她的名字,声音提到了几分,明显带着几分薄怒,而他的额头早已露出寸寸青筋。如果不是宾客在场,怕是早已暴跳如雷。

得,原来这女人今天是来砸场子的。

把谭佑文拉出来,还是如此隐晦的说法,在旁人看来就是在暗示我这个萧家儿媳妇和别的男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倒像是我偷了汉子似的。这类桃色事件往往是最抓人心的。明明是主桌发生的事,结果,全场的目光都纷纷聚拢了过来,也不知是谁下的指令,连场上的背景音乐都被调低了声音,仿佛要把空间全部留给将要发生的连台好戏。

萧毅尘的脸早已笼上了层层寒霜。他沉稳的站了起来,义正辞严的道:“阿姨,如果你今天是真心实意的来祝贺我女儿的生日,我们全家欢迎你归来,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既往不咎。可如果……”他故意做了停顿,眸光森冷的对上张非傲慢的神情,“如果你不是,那别怪我这个晚辈不客气。”

说着视线扫了一眼身旁的董事长。后者早已气得在不停地平息顺气。

“我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阿尘,虽说我是你的后母,可也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太太,这样隆重的场合,我提醒一下你别怠慢了宾客有什么不对吗?谭家虽然和我们交往不多,可帮上的大忙也不能就此抹掉不是……”

“够了!”董事长气得七窍生烟,嘴角不停地抽搐抖动,“你一向得体大方,有什么话回家不能说,非要在亲朋好友面前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阿华,快扶太太上楼休息。”阿姆会意,起身走向张非。

随后董事长转向其他亲戚,隐忍着要爆发的怒意,克制着安抚道:“小坚的妈妈近来心情不好,大家多体谅体谅。”

坐得近的要么是至亲,要么是圈子里身份高贵之人,此时也不免帮腔劝道:“萧太太或许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是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开开心心的啊……”

……

张非又岂是善与之人,此时莞尔一笑:“你们都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如果大家觉得我在这里不方便,那我先走便是。礼物可收好了,阿尘,祝贺你。”

说着,还真跟随阿姆往外走去,倒像是真的舟车劳顿,出言不当了。

而她至始至终没正眼瞧过我。也难怪,萧毅尘他未必放在眼里,何况是我这个不足以影响她大计的人。当初的几番威逼利诱,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我身份已定,想来是难以从我这里突破去实施她的计划了吧。

我放在桌子下的左手被温热的大掌满满的覆上,我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他神情柔和,如深潭的黑眸满是赞许和柔情。而他的大手一直辗转爱抚,像是要把自己的能量输送过来。

我心头一暖,忍不住轻轻回道:“我没事。”

果果小家伙临时要大大。我跟何姐只得推着她要去休息间。萧毅尘此时和某个局长相谈甚欢,原本要中断谈话随同。我制止了。我再矫情,也不会不识趣。

书慧到底不放心,也起身跟了来。三个大人呼啦啦的带着小朋友离开。

休息间就在离宴会厅不远的地方。何姐娴熟的解开裤裆刚安顿好,我手机铃声响了。掏开一看,是小丽打来的电话。我随手接起,只听得她喊了声“芯姐”便不再言语,我再三喊她,只听得那头传来微弱的沙沙的声音。

我有点疑惑不解,按掉了电话重新回拨,结果也是接通后无人说话。

这下我有点急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叮嘱书慧跟何姐暂时照看下果果,匆匆出了房间,找了个信号强的地方再次拨打小丽的电话。

这次总算无遗漏的接通。

“芯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小丽在那头声音平静,四周围安静空荡。

我微微一怔,“刚刚是你打电话给我呀,接通了电话也听不到你讲什么……”

“我是看到你打给我,才回拨的号码,可能是我在老家信号不大好,我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这下奇了,我一直在宴会现场,哪来的时间打电话?

“在你打给我之前,我什么时候拨了你的号码?”我禁不住问道。

“就在我回拨给你的一分钟之前啊。芯姐,你是不是不小心按到了什么键啊?”她在电话那头同样带着疑惑,“你没事就好。生日宴进行得不错吧,有空了就发照片哦……”

我问不出所以然来,有些木木的应了几声。挂了电话,随即翻开通话记录,在她之前一个钟头里,并没有我拨打她电话的记录啊。

怎么会?

内心翻转着各种不安,想破头也道不出个子丑演卯,突然眼前一惊,匆匆的朝房间奔去。

谁知,刚推开门,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的惊住了。

只见何姐瘫倒在床边,双眸紧闭,不省人事,妈妈不知去向。而床上的果果安静的坐着,正在把玩着手上的小黄鸭,看到我进门,抬起黑亮的大眼睛望了我一眼,微笑着含糊的喊了声“妈妈”。

而令我触目惊心的是,她头上原本扎着蝴蝶结的朝天辫,竟然被剪成了半寸长的短发,凌乱的散落着……

我瞪大眼睛冲了过去,边抱起孩子边打给萧毅尘。何姐也不知伤到哪里,这种情况我根本不敢乱动。

书慧这时候推门进来,当即一声尖叫:“怎么回事!我刚刚要给你送去另一个手机……”

……

何姐很快被送进了医院,所幸只是被喷了迷烟,全身并没有遭受什么外伤。可怜的果果,好不容易蓄长的头发,被剪子绞得像被狗啃了似的。萧毅尘让医生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毫无遗漏,得到没有内外伤之后才作罢。我紧紧抱着我的小宝贝,内心如万箭穿心,久久无法平静。

宾客们被两个得力的亲戚安抚,并未出现什么不可期的负面骚动,萧家只对外宣称,小朋友受了风寒,没有大碍。

比起迷烟事件,恐怕这样的应对更能打消人们无端的疑惑猜测。

只是这一出让我心头余波未平。

董事长也是大惑不解:“大人小孩安然无恙就是万幸,只是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情况和盘托出,道:“我确定我此前并没有拨打过我员工的电话。”

书慧则了然的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利用网络克隆了你的号码,再打给小丽,这人明知你这位员工此刻在深山老林的老家信号不好,就借了这个时间差来引开你。再设计让服务员以给你拿手机的借口把我引开,剩下抱着孩子并未过多警觉的保姆,她好下手!”

董事长面含怒意,额头青筋绽出,旋即转向一旁战战兢兢的酒店副总:“你们怎么说?我的家人在你的地盘出了这样的事!”

那个副总是个矮胖的男人,他恭谨的回道:“刚刚派人去调取录像了,不过发现关键的两个摄像头都遭人破坏。不过……”他瞥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欲言又止。

我扫了一下在场的人,除了董事长、萧毅尘、书慧、何姐和我,还有酒店的其他工作人员以及lk的两名高管。

书慧忍不住喝道:“梁总,有什么话不能说?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萧毅尘转向工作人员和高管,沉声道:“今天你们也辛苦了,剩下的事我们处理即可,你们先去忙其他的吧。”

几个人又岂是拎不清状况的人,闻言随即唯唯诺诺了几句,然后鱼贯而出。

“梁总,这下可以说了吧。”萧毅尘清冷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不客气的道,“摆个酒席还有人身安全威胁,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什么后果你该清楚的吧。”

这位梁总咽了咽口水,神情颇为尴尬:“我说,还望董事长和箫总看在老板的面子上能够网开一面。我们酒店最看重的就是客人的私密性,不过有时候难免也有疏漏。比如萧太太给小姐换尿布的地方,不知怎地被安装了摄像头……”

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刚刚查了下,这房间昨天是一线明星***的休息室,我猜,八成是某个影迷动的手脚,想窥探自己的偶像私底下的模样,这才动了手脚。因为那个摄像头实在藏得隐秘,正常人很难发现,当然也是我们的工作疏漏……”

“那拍到什么了?”萧毅尘冷然打断他的话。

“有有有,各位请看。”他随即翻出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随后,在录像里,我们再次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在我们进入房间没多久,我接到了小丽的电话,叮嘱了何姐和书慧之后出了房间。之后,有个服务员进来,跟书慧说了什么,后者点点头,在我的妈妈包里翻出我的另一个手机,随后也出了门。之后,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有个带着口罩、身材高挑的女人推门而入。长发披肩,看不清模样。何姐刚给果果安置了大大,抱着她走到床上,正要给她换尿布,以为是书慧或我回来了,根本没注意身后陌生的人影。

之后,趁何姐直起身的当儿,那人操起小瓶子往她跟前一喷,一秒钟后何姐倒地。

再之后,那人竟然掏出一把剪刀。

看到此刻我尖叫了出声,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萧毅尘伸手揽住我颤栗的肩膀,柔声安慰。

只见那个人将剪刀挥向了果果的头部,卡擦几下乱剪一通。也不知她跟果果说了什么,小家伙竟然不哭不闹,乖乖的由她摆弄。

很快,那人站起身俯视了她的杰作,拍了几张照片后转身离去。

“变态!”书慧大骂了一声。梁总离去后,她焦急的问出声:“看这人的身形,是你们熟悉的人吗?”

我没吱声,满满的怒火拥塞在我的胸腔,一触即发。

那个人穿了件宽大的羽绒服,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可是凭直觉,我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不好确定,不过我有办法查到。”萧毅尘在我头顶道:“芯芯,我说过会让每个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一直抿嘴不语的董事长这时发话,声音阴冷幽寒:“阿尘,是不是有什么目标了?这个女人跟你后妈到底有没有关联,你实话告诉我。”

萧毅尘一脸沉静,“爸,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想做任何的猜测……”

话音未落,一旁的书慧低呼出声:“你们看,这是谁?”

几双眼睛唰唰的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望去。方才,在萧毅尘的逼视下,那位梁总被迫留下了电脑和录像。而书慧无意中点开了其中的一个小视频,是相临一个时间段里另一个摄像头拍摄到了画面。”

不甚清晰的走廊里,一个熟悉的倩影婀娜出现,当走过一个房间前,房门倏然打开,钻出另一个熟悉的男人的身影。男人如蔓藤般缠上女人的脖子,又亲又搂,在男人强大的攻势下,原本要挣扎的女人双手像条蛇般绕住了对方的肩膀。从走廊到门里不到半米的距离里,两人旁若无人激烈亲吻,如漆如胶,上演了香yan火辣的画面,如两个热恋中难舍难分的男女。

看了看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前。

我情不自禁的瞥了一旁董事长的脸。只见他怒目圆瞪,像两颗弹珠分分钟都要弹出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毫无血色的绷在那里,全身像是僵硬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这样的情景犹如一块巨石,重重的击中了这位垂垂老者。

我不无担忧的扫了一眼萧毅尘,只见他无比淡定的合上笔记本,声音四平八稳地道:“这个视频跟我们没关系,书慧,何姐,帮忙照看下果果。”

两人仍陷在深深的惊愕里,半晌才回过神来却又不知如何应答,只顾拼命的点头,随后立即转身离开。

随后,萧毅尘又偏头对我说:“我想跟我爸聊聊。”

我点头会意。如此桃色事件,于董事长而言,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不啻于奇耻大辱。何况,傲娇如他,一定恨不得将俩人浸猪笼。与此同时,他更不愿旁人窥探到他的不堪。

……

我不知萧毅尘是如何向董事长解释萧太太和谭大少的事。我关心的是,迷晕何姐剪掉头发的女人是谁!什么疯子这么丧心病狂!大费周章的剪孩子头发泄愤!剪了那一大把头发能代表什么!

一想起那把利器在小宝贝的头上乱挥乱舞,我脊梁就直冒冷汗。万一剪刀刺到头皮怎么办?戳破了怎么办?

那个女人就是来戮杀我心的!

萧毅尘说会处理!会怎么处理?我也同样疑问,到底这个女人和张非有什么关联?为什么张非来了,谭大少也尾随来了,还拉去偷情了?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千算万算,万般提防,没想到还是让贼人钻了空子,一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安顿好果果之后,思量再三,我找到董事长。

萧毅尘和阿姆也在。

再次见到他,真真把我惊到了。历经风霜以为早已千锤百炼的老人,仿佛在一瞬间就衰老了十岁。神情颓然,两眼无光,完全没了宴会上的神采奕奕!

此情此景,我满肚子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我又怎么忍心在此刻让果果远离这个家庭。

“你来了。”董事长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说着,听在我耳里仿佛透着无穷无尽的悲凉。想必,他已经想明白张非盗取印鉴的动机了吧。养了小白脸,是一切恶果的源头。

“爸,果果的事已经在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萧毅尘小心翼翼的道:“只是阿姨那里……”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我白养了她那么多年!!”董事长突然全身抽搐起来,两手紧紧的拽到了一起。猛然间,他像是想起什么,怒瞪着两眼,“去!给我去查!查小坚!”

萧毅尘立即会意。太太养了小白脸,那么这个老来得的儿子就得验明正身了。其实,真相如何,萧毅尘八成早已翻了个底朝天,只是在董事长跟前不动声色罢了。他苦心孤诣那么多年,不就等着这一天吗?

我抬眸凝望着他,在他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或许在董事长跟前,他早已没了喜怒哀乐。所有的恭敬,不过是怨恨渗入骨髓后的伪装。是这样的吗?他对这位父亲,残存的父子之情还剩多少?

董事长突然凄凉的叹了口气:“老伴老伴,老来的伴,到了最后,我却成了孤家寡人,就等着去和你母亲会面了!”

萧毅尘眼角一动,眸底的狠厉如昙花一现,依旧沉肃着一张冷脸。

阿姆的眼神在俩人脸上逡巡而过,随后缓缓地道:“老爷子,别想那么多,该有的日子还是得慢慢过。太太在那里也有自己的日子,这事急不来。”

“她走了也有四五年了,真快啊,快到她嫁给我的情形就仿佛在昨天,我一睁眼就能看到她年轻时候阳光灿烂的模样。”不知是否是我错觉,此刻在我眼里,董事长的脸上仿佛照进了缕缕阳光,一下子陷在了往昔幸福地时光里。

萧毅尘似乎暗暗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道:“爸,我和芯芯先去处理事情,您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来善后。”

董事长应了几声好,视线随即移向了窗外不知名的地方,似乎又开始追忆似水年华。

这样的转变令我犹疑不解。而萧毅尘,像是逃也似的,匆匆走了出去。

董事长住的是套房。刚出了房间,房门才在身后合拢而上,萧毅尘便一个拳头打在了墙上,嘴角抽动着,咬牙切齿。

“你干什么?”我忍不住惊呼。这到底唱的是哪出?

萧毅尘瞥了一眼房门,眸色阴冷如冰,许久才道:“这时候才来追忆,未免也太凉薄,不觉得惺惺作态吗?”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愤怒无疑来自于董事长方才的哀叹。

拥有的时候不珍惜,人一走就迫不及待的续弦,甚至对发妻的死因不闻不问。如今面对续弦无情的背叛,才想起原配的万般好。与其说是在追忆亡妻,不如说是哀叹将要来临的孤独苍凉,说到底,他是以自己的处境为出发点。若说其中有什么鹣鲽情分,不过是自己一无所有时的感怀罢了。

说他凉薄,一点都不过分。

我瞅着萧毅尘寒如冰霜的脸,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接茬。不过,我们未多做停留,纵使酒店的墙面隔音效果甚好。

出了套房,刚才那位梁总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毕恭毕敬的道:“1216房间的男女目前还在派出所,那个男的一直嚷嚷着要见律师,萧总,您看……”

“再关他个俩小时,之后按程序走……”萧毅尘漠然答道。

我猜到了七八分,待梁总走后,我问:“是张非和谭佑亭吗?”

“嗯。”萧毅尘很自然的揽上我的肩膀,“扫黄的警察以涉嫌卖淫的罪名把他们弄了进去……”

“接下来,你会直接找律师举证吗?”

“按程序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你爸那里……”

“你刚刚没看到吗?”他唇角一扯,轻蔑地道:“我爸到现在也只是哀叹他的孤独罢了。或许他是在克制内心的悲凉和愤怒,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是惺惺作态!”

“人老了或许都这样,都会因为任何的事而勾起往事的回忆。能被一个人那么温柔的记起,说明这个人在他心里,是有位置的。人不是说了吗?在逆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定是刻在骨子里的人。”看着他俊眉间的褶皱,我禁不住安慰道,只是下意识的安慰着。

其实在我心里,何尝没有类似的想法,萧太太偷情艳事所带来的影响,远不如预期的剧烈动荡,至少现在,董事长身体还安然无恙。

闻言,他顿住了脚步,偏头凝望着我,眸色深深不见底又仿佛有浮光潋滟。

“芯芯,我不会负你,一定不会!”

179 争了那么多年,要做个告别(4000字) 谁是口罩女人?这个疑问在我脑海挂了几天,迟迟得不到萧毅尘的解惑。

书慧是个急性子,接连问了几回皆无下文,开始不耐烦了:“我说,你们家萧毅尘怎么回事?难道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有吗?这个女人就是一颗定时**,随时可能爆炸,你就这么干等着?我看,就是谢媛可无疑,萧毅尘不会是顾念旧情,不忍举报吧?”

谢媛可的确是最大的嫌疑,可要说萧毅尘顾念旧情,我下不了这样的定论。几番挣扎后,我早已明白,男人有男人的世界,让男人按着女人的思维做事,恐比登天难。期间,萧毅尘只安慰过一次:“这女人翻不起什么风浪。如果还有酒店那次的事件发生,果果就跟你姓吧。”

我哭笑不得。果果原本就姓唐,即便认祖归宗,户口本上的姓氏依然是唐惜墨。萧家竟也未再提过改姓的事情。私底下书慧笑着打趣道:“萧毅尘还等着你的二胎呢。怎么样?最近有没有造人?”

我翻起眼皮白了一眼,未置可否。我又何尝不知,不管我们重归于好的路有多漫长,只要是没有分开的结果,只要还有生育的能力,我注定还要为他萧家再生育一个儿子。并非我重男轻女,一来这是豪门媳妇逃不开的命运,家族企业必定要有个男性继承人;二来,汕城人向来以男丁为先;三来一个孩子太寂寞,我总要为果果再生弟弟妹妹,在我百年之后有相互依靠的至亲之人。我本就是独生女,一个孩子孤单无助的滋味我深有体会。

只是这个孩子,必然是要在我们重归就好后的产物,而非造人任务的结果。回想起近来为数不多的几次温存,萧毅尘都很自觉的做了避孕措施,我稍松一口气。

说起这些微妙的相处方式,我耳朵微微泛起了潮热。从开始的半月一次,后来追加到了每周一次,到后来他想得寸进尺要实行每周两次,被我果断的拒绝在了门外,以致于后来有一次他吃了个半饱之后抱着我哀怨的道:“chuang上的天下,到底还是老婆做主。”

温存的日子,他会快速的配合何姐把孩子安顿好,然后主动敲上门或是直接把我拖进他的房间。我也不拒绝,平静的配合他所有的动作,和他共赴羽化登仙的境界。我也明白这样的河蟹不代表我内心的毫无芥蒂,只是作为一个历经人事的女人,我多少也需要一个男人给予的温存与柔情。这个男人是我爱过的,是我唯一的男人,是我女儿的父亲,这足以成为我接纳他凶猛洪流的理由。

而他也明白,撕裂过的伤口不会那么快弥合。他乐见我的半推半就,乐见仿佛回到从前的亲热,只是偶尔也会流露出些许不满。有一次,我刚洗漱完毕,刚走出房间内的独立卫生间,发现房间里灯光幽暗,透着不可名状的婉转柔情,而柔和而令人感到温暖的光晕下,被窝里露出他的头。

我不动声色,走过去掀开被子一看。他身子光溜溜,眼神可怜兮兮的温声道:“老婆,今天该翻我牌子了。”

我内心犹如被勾起的琴弦,余音缭绕,久久无法平静。这夜我比以往略为动情,结果他却激动得一整天都乐得合不拢嘴,喜悦愉快的神情一览无遗。(这算萧唐日常吗?哈哈哈)

此刻,他一脸笃定的做着承诺,我又能追问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都相对顺利。

一周后,萧毅尘举报萧太太张非五年前杀害他的生母,消息传出,业内震惊。而早已厌恶张非的董事长更是怒不可遏,直喊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而小坚和董事长的亲子鉴定报告据闻也递到了董事长的案头。

我好奇的问萧毅尘:“你这个后妈就此束手就擒了?”

这个刚在我脸上偷了个香的男人眸光轻蔑的道:“要束手就擒就不是她了!前两天从看守所出来后这对狗男女已察觉到情势的不对劲,本想直接出国远走高飞,只是这位谭大少转移谭家财产的诡计尚未完成,就打算昨天再悄悄离开。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抓捕他们的逮捕令很快就下来了,直接把他俩堵在了高速路上。”

“那她有吐露什么信息吗?”

他深沉的冷哼了一声,“都坚持了那么多年,不到万不得已,谁又肯认下五年前的命案呢?不过,证据面前,由不得她死鸭子嘴硬。”

“那你父亲什么反应?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枕边人,说不定相好的时间更长。之前看他们的相处方式,明明很恩爱啊。你父亲难道那么快就放得下?”

他抬头望向了窗外不知名的地方,语气悠远:“父亲是个我所不了解的存在,谁知道呢?作为人子,我只能做到将伤害降低到最低,其他的,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何况,除了算计我妈,这个女人还涉嫌盗用我父亲的身份证贷款开公司,她做的那些烂事,没人能给她兜着。”

“谭大少呢?就眼睁睁的看着情妇被抓?”

“他能怎么样?找律师?我证据确凿,我就不信他还能翻出天来。”

我想起从前的种种,多少有些好奇,于是试探着问:“你原谅你父亲了吗?你之前是不是很恨他。”

他回头平静的看过来,目光在我脸上上下游移,看得我心里不自在。

“任何一个人处在我的位置上都会心存怨恨。只是这些天,我亲眼目睹他的孤独寂寥,他时常望着窗外一个人陷入沉思,或者不知从哪里翻出我妈妈当年的照片,不停地touch叹息。年轻的时候不管有多风流倜傥,不管怎么流连花丛,到老的时候,终归要回到一个人的世界。假如他当年善待我的妈妈,现在一定不会是那么凄凉的光景。如果说我心底还有诸多的怨气,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场,多少也平复了。他还是我的父亲,可早已不是我所尊敬的那个人。芯芯,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他眸光一动,突然问道。

我转移了视线,闷闷的道:“你们家的事我也插不上嘴,只求我和家人平平安安,再不要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继续道:“现在生意也算四平八稳,今年我要攒钱给爸妈买套房子,尽一尽做女儿的孝心,你别挡财路,也别让别人挡我就烧高香了。”

萧毅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财迷,话题转得那么快……”

“你上回不是说要给我重新分地盘吗?”我意有所指的问。

谢家广城大区代理权五年之期将过,lk有权决定代理权的去留。一般而言,代理商的更换必然会影响渠道的持续建设,毕竟代理商对加盟商有一定的话语权,普通小店谁也不愿轻易更换自家的上游供货商。只是谢家这一年多的表现差强人意,反倒是把g省操控代理的另一个品牌做得风生水起,也不知是否收到了什么风声,起了去意。

而她对我,对我妈妈的所作所为一直令我耿耿于怀。

“这正是我要说的事,明天我会找她谈。如果她能平稳交接最好,一旦她销毁了所有的资料,势必会影响这一区域的业绩,让竞争对手趁虚而入。接盘的人不好开展工作。”

“你这算养虎为患吗?”我面无表情的道。

他伸手就要来抱住我的肩膀,被我一个转身避开了。

他眸底闪过失落的神色,不过随即目光转冷,道:“实在不行,只能走下策。这个女人帮着张非做了不少事,当初如果先处理了她,势必会让张非有所警觉,打草惊蛇;这也是我迟迟不动她的原因。事到如今,假如她破罐破摔,那就由不得我无情了。”

我不禁问道:“她和你那个后妈能有什么利益勾连?你后妈是允诺帮她夺取少奶奶的位置,可拿什么交换呢?”

“谢媛可有些人脉,在张非冒用身份证开公司的事件里帮了不少忙,还有在高端面膜公司的运作中,她也助纣为虐,帮助张非转移了不少财产。”

“就为了你身边的位置?”我愤恨的道,语气里又带着些许不屑,“你还真有本事,能让这么优秀的女人为你疯狂。”我想了想,又道:“或者,人家老早就察觉你有动她家的意向,早早的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谁又知道在这场交易里,她获得了什么?她是精明的生意人,又岂会做没有实质受益的交易?”

他深深的凝视着我,眸底带着焦急、诚恳和歉意,却又不敢对我动手动脚。

“你说得没错,张非转移的资产里,也有她们家的份。她的背后,还有她老爸这只老狐狸……你放心,这一切就快结束了。我们会有新的开始。”

“希望如你所愿。”我满腹怨气,可不得不对清净的未来抱有幻想。如果这个男人注定是我后半辈子的另一伴,那么我们的幸福快乐早已捆绑在了一起,再也无法撇清干系。此刻的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平顺。我太累了。

……

出乎意料的,第二天我却接到了谢媛可的电话。

“有空吗?聊聊。”她开门见山,毫不废话的邀约。

莫非萧毅尘已经跟她摊牌了?原本想让她直接对话萧毅尘,转念一想,她既然找上门来,怎么样都得让她善罢甘休才行。

“聊什么?我不觉得你我只见存在闲聊的交情。”

“哈哈哈哈……”她在电话那头放声大笑起来,歇斯底里的气势颇为可怖。在我担心她快要把肠子都要笑出来的时候,她终于收住了笑声,一字一句地道:“唐霆芯,你我争了那么多年,你不认为在一切结束之前做个最后的告别吗?”

她像是在试探我的反应,见我一时不语,忙悠然地慢条斯理道:“你放心,我还有家人,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你不是怂恿阿尘收回代理权吗?反正到时我是要跟你交接,还不如直接和你谈,也聊聊这几年的心路历程,就算你不屑一顾,也最后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是不。”

话说到这份上,见招拆招吧,说不定还能一劳永逸。

“时间下午,地点在我家附近,具体你来定。”我亦简约明了,和这个女人,实在生不出什么交情来客气。

她娇媚的哼了一声,话锋一转,复又盛着满满的不屑,“你倒是爽快,就不怕我做了什么手脚,对你不利吗?还是,到时候拉上阿尘一起来给自己壮胆?”

“你不用给我用激将法。你邀约是你的权力,我答不答应,怎么答应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我忽略她的嘲讽,语气淡定地道。光天化日,我就不信她还能谋财害命。

“好啊,我可等着……”

她说了个地址,我说可以。俩人倒也没再交流,默契的挂了电话。

晚上我告诉了萧毅尘。他倒是有几分惊讶,“我今天本想约她,她察觉到了什么直接问是不是要收回代理权,我只说见面再谈。没想到她直接约了你。”他英挺的眉毛聚拢起了一丝担忧,“明天我派人跟着你,有什么情况你要立即求救,别跟她耗着。”

我点点头,语气幽冷得令自己陌生:“你怎么就惹上了这种女人?”

萧毅尘心知多说无益,只是一个劲的跟我认错:“老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出发之前发生了个小插曲,程皓竟然前来为谢媛可求情。

那时候,我们刚吃完早餐,正在商量着白天的行程。我去见谢媛可,果果只能交给何姐照看,萧毅尘不放心,商量着带她去公司。孩子感冒未痊愈,外头又阴雨绵绵,我不肯答应,萧毅尘正打算游说我来着。

看到进来的人是程皓,萧毅尘微微一惊:“怎么一大早就找到家里来了?不像你的风格呀。”

“阿尘,芯芯,我今天来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小可。怎么,你们要带孩子出去?”

180 断粮两周(哈哈哈) 萧毅尘瞥了一眼推车里的孩子,笑容淡如轻烟:“外面阴雨湿冷,能带去哪儿?小时候我们最不喜欢春天了,老是下雨,长辈都不让我们出去玩。”

程皓附和一笑:“是啊,每次下雨我妈都敲着我在屋里练琴,可不自由了。”

“转眼我们都长大了。你看我孩子都会走路了,你也该解决婚姻大事了。”萧毅尘递过一杯清茶,熟络的说道。

程皓不自然的笑了笑,双手捧着莹亮光泽的瓷杯。半晌才抬眸,转头看了我一眼,缓慢说道:“阿尘,霆芯……”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你今天怎么了?”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道:“小可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她是我们这个圈子里最优秀的女孩,学业、才艺,哪一样不是出类拔萃?那时候她对每个人都心存善意,对路边的小猫小狗都格外关爱。她参加的公益活动数不胜数,她可是善良的女孩啊。”

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他今天,又是给谢媛可求情的。善良?人之初,谁不是善意的化身?只是,昨日之好,能赎回今日之过?

善良?人最可贵的,不是一时的善举,而是自始自终人前人后的善意?一旦发生利益冲突,能追求本心,无论何时都不留害人之心,才是真正的善良啊。

萧毅尘的脸顿时转为深深的沉郁,声音不免冷了几度:“是她让你来还是你自愿而来?”

“是我自己要来。”程皓急切的辩解道,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又补充说道:“其实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受着煎熬。我是看着她犹豫不决,明白她心底多少是过意不去的,只是你也知道,她从小那么骄傲,哪会是轻易认错的一个人。所以,我才想到要为她来做个和事佬。你们看……”

他绞尽脑汁说了一番话之后,满含期待的目光在我们之间逡巡。

“程皓,”萧毅尘从鼻孔里哼出几个音节,“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想必她也看得很明白。上次你已替她求过一次情,后来呢?假如她有真心悔过,你又何必来求第二次?”

程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仍硬着头皮道:“这段时间她一直安分守己不是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昨天听她说你要找她解除代理权的事。为什么这么突然?”

“她跟你说安分守己?”萧毅尘自顾自的点点头,“这事也不突然。也是综合考虑后的结果。皓子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因会有什么果。生意场上的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不会过分计较。可实在忍无可忍的,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知道你中意她很久了,可不要感情用事,因为感情而蒙蔽了双眼。作为检察官,可要理智对待,也别被其他人给利用了。”

话已至此,程皓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整个人倍显沮丧,“她没利用我。我也知道你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撼动不了,可不来这一趟,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还要再问一句,真的不能网开一面了吗?”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偏头望向了我,哀伤又带着期盼的眼神让人心有不忍。谢媛可明明不喜欢甚至在逃避这个男人,为什么临到末了还要再利用一把?明明是无胜算的利用啊。

萧毅尘长长的叹了口气,“皓子,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我有责任护佑一家老小平安无虞,其他的我自有分寸。”他顿了顿,“你我从小穿一个裤裆长大的人。你听我一句劝,别管这事了。”

程皓临走前再次瞥了一眼房间。那里,果果正玩着什么玩得不亦乐乎。不过他却也没再有只言片语。

他离开后我终于忍不住问:“程皓看起来理智有主见,怎么就被谢媛可迷住了……你当初也是这么被迷住的吧?”

萧毅尘往我坐的方向挪了挪位置,伸出长臂搁在我身后的沙发背上,让我整个人都陷在他的包围圈。

“谢媛可的确是我们那一帮人里出众的女孩,不过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不然也不会在遇到你之后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这男人,三两下就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身子还放肆往我身上靠,熟悉的男性气息一波波的涌向我的鼻息,令人酥麻又甜蜜。

“至于他对谢媛可的深情……程皓有一次喝醉,欺负了她……”

“啊?”我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他夺走了谢媛可的第一次?”

“嗯。那时候她才满二十岁。程皓想负责,她不肯将就。”萧毅尘特意放缓了语气,黝黑的眸子里泛着丝丝凝重。

这样的信息无疑是震撼的。第一次不是给自己心爱的人,哪怕是现下xing开放的年代,对某些人而言,仍是撕心裂肺的遗憾。

我想起和萧毅尘的种种,终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女人,总归是有千万个无聊的为什么,才能让自己心安。

“你有新货情结的吧。如果不是因为她被别人染指,你早已把她收了。”

“芯芯。”他掰过我的肩膀,让我毫无保留的和他面对面,“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你注定是我的就是我的,别人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什么。”

我闷闷的回着,在这一切的事件里,我有那么多的不甘,都不知道要耗到哪个猴年马月。我咬咬牙,迎头问道:“如果当初我真的跟翁同上了,应该就皆大欢喜了吧。”

萧毅尘的眸底明显暗了一色。他抬起右手大拇指缓缓刮过我的脸颊,一字一句显然带了狠劲儿:“再提这个男人,我让你三天下不了chuang。”

不知怎地,看着他一脸的凝重,我忽而想爆笑起来,好在我忍下了。

罢了罢了,他就是这样了吧,固执有洁癖。

这一瞬间,我或多或少明白了他和谢媛可在感情上不对盘的原因。如果说早先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那么后来她频频助他一臂之力,重情重义的萧毅尘又岂会不感怀于心,我相信在那时候他一定动摇过。只是她的失去,还是失去于自己的兄弟,成了他心头难言的梗。又有几人能忍受得了这样复杂的关系,于是谢媛可终于彻底错过了这个男人。

而程皓,带了那么多年的愧疚,也就不难想象他对谢媛可有求必应了。

那一刻,我心头释然了许多。

萧毅尘强行把我拉在怀里吻了好久,最后趴在我瘦削的肩膀上微喘着气息,“晚上我们去玩好不好?”

我整个人被亲得晕乎乎的,唇瓣肿胀不堪,气喘不稳,只断断续续的反对:“不……要……”

“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啊?”他调侃着我的发音,“已经断粮两周了,老婆。”

“别亲了别动了,何姐在房间里头呢。”我小声哀求着,无力……

“那你给不给我吃……给不给……”他似要在顷刻间将我捏碎。

“萧毅尘……”我只能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迷失……

好一会儿后,我颤抖着手整理凌乱的衣襟,跑去镜子前一看。脖子上印着星星点点的红痕。而早上刚梳理整齐的头发,早已杂乱不堪……

他又游魂般的从身后拥过来,雕刻般的俊脸在我耳畔来回摩挲,“快去快回,晚上等你。”

“我不去,我要照顾果果。”

“乖……果果我送去你爸妈那里待一晚。”他无视我的抗议,“万华大酒店,今夜我们好好过。”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脸更是红透如番茄。这家酒店我早有耳闻,那里的情侣套房在圈内可是闻名遐迩。

“不去酒店就在家里……”

我更是苦笑不得。

他送我去见谢媛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处于热血激荡的状态,仿佛每分每秒都可所向披靡。

我终于明白,我对他的猜忌和怨恨里,多少含着对谢媛可这个女人的忌惮,他们曾经不明不白的关系让我耿耿于怀,这个芥蒂藏在我的内心深处。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我,他要了我,让我怀了孩子,如果这样的关系还不足以令他抵挡住早前失败者的魅huo,我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现下的逐渐释然,多少让我舒了口气。没有人愿意揪着什么过日子。

不过,他几度辜负,仍旧是我心底难以平复的梗。

只是,逐渐明朗的天,给我一种拨云见日的明亮。我又何尝不明白,女人要有态度,但也要适可而止。

到了茶楼附近,我打了个电话给谢媛可,问她是否已经到达。

电话那头传来她明媚又平和的声音:“我这里塞车呢。你先上去,报我的手机号就行。”

“好。”

挂上电话,我淡淡的道:“她还没来,听语气不像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小心为好。不是我小人之心,认识她那么多年,她有几斤几两我心知肚明,狗急跳墙的事她做得出。”

这么干等着,车厢里弥漫着氤氲的气息。我瞅了瞅窗外街边商铺,某茶门口人头攒动,长队排到了路边,心头一动,指着那家店说:“我好久没得喝某茶了……”

萧毅尘低头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嘴上不解道:“这东西有啥好喝的,前段时间我秘书给我搞了一杯,真不懂现在的人费那么大的劲图的是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啊。”

“人家喝的是心情。怎么,嫌麻烦?热恋那时候我要吃什么,就算横跨整个广城,你半句废话都没有。现在不耐烦了?”

他轻嗤了一声,脸上陡然扬起了愉快的神色,冷不丁的伸出手,捏了一把我光洁的脸,“小东西,小脾气见长了啊。”

“去还是不去!”我故意板着脸绷紧嘴唇说道。

他抿嘴微笑,解开安全带径直下车。只是他并非要去排队,而是直接挤过了人群,进了店内。我纳闷,难道这类店也有他的人脉?

没一会儿,只听从收银台传出一个欢快的喇叭声:“各位亲爱的顾客,好消息好消息,这位帅哥要请在场的前一百位喝茶。从现在开始,前一百杯奶茶免单!”

“哇……”现场一阵欢呼声。

“我们喊声老板你真帅好不好!”

“老板你真帅!”

“老板你好帅!”

……

年轻的小伙伴兴奋的高喊着,一时间现场此起彼伏的欢乐声。

几分钟后,萧毅尘笑呵呵的手捧两杯热奶茶大踏步的走向车子。众目睽睽之下不忘点头示意,大有明星走地毯的架势。

等到他志得意满的上车,我从他手中接过奶茶,问道:“还真是你包场?”

他吸了一口,眉眼淡然的道:“不然呢?傻乎乎的排队?”

我撇撇嘴,没劲。

本想使坏支开他,结果人家霸道总裁直接承包鱼塘,简单快捷。好吧,我这屌丝还跟不上他的节奏,就连满心期待的某茶喝在嘴里似乎都索然无味了。

车厢里又剩下俩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我刚要开口说着什么,谢媛可的电话来了。

“你人呢?怎么没见你?”

我随口打哈哈:“排队买了杯某茶,你懂的,这家生意好。”

下车前萧毅尘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有情况就拨我电话,别跟她死磕。”

我点头。

走到约定的位置,她人已经安坐在椅子上。

红色长款风衣搭配驼色长靴,倒衬得她风情万种。衣品的确不差。瞥了一眼身上的粉色毛衣,唉,这么一比,又被她甩几条街了。

她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唇角勾起一抹不辨情绪的笑意:“怎么说也是萧家少奶奶了,怎么也不打理一下。还当自己是杂货店的老板么?”

我吸了口奶茶,不紧不慢的道:“这事就不劳你费心。我孩子还没完全断奶,肯定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平静的字眼,却令她眸色一冷。

“原来如此。你今天跑出来,孩子也不哭不闹?”她亦漫不经心的道。

我佯装视而不见,轻松答道:“这孩子好带,上回跟萧毅尘回汕城两天,也是乖乖妥妥,没出什么问题。我也落个轻松。我请的保姆也很给力,她自己在家照顾没问题。”

“看来你这妈妈的角色已经驾轻就熟了。”她酸溜溜的说道,却不直视我,而是自顾自的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漫不经心。

我说道:“如果你是约我来玩手机的,恕不奉陪。”

她闻言缓缓翻起眼皮,可以看出眼妆是精心妆点。她抿起红唇,装作无辜的神情:“抱歉,我爸有点急事要我处理,怠慢你了我感到遗憾。”

我无视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开门见山:“你约我来,是谈代理权的事?”

“说是又可以说不是。”她睨着我的眼睛,嘴角慢慢的又收紧。

“早上程皓来找我们了,你应该知道吧。”我直接问道。

她脸上一绷,声音转冷,“所以呢?”

我微微惊讶于她听到程皓这个名字的反应,“他在你身边守了那么多年。当然那是你俩的事,我不该多嘴。可是你间接怂恿他来求情,我就看不懂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如一口气说完吧。我看你也挺忙,也没那么多时间跟我耗着。”

她随即冷哼了一声,“他求什么情?且不说我没什么可求的。他以为他是你们什么人,会让你们卖他面子?真是可笑!他以为因为当年的事,就可以代表我了吗?”

我听得有些不明白,却想到她第一次的事,斟酌着如何回应,听她说道:“阿尘一定跟你说了那事了吧。”她苦笑着继续,“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稀里糊涂的和程皓……”

我浑身一震。因为他?说的是萧毅尘?

181 把它带进棺材,我去了哪里也不得安息 此刻的谢媛可,开始陷入往日的回忆中。

“你懂什么?即便是同为女人,你又怎知我心中的苦。你只知道我介入了你们的关系,又何曾体会我和他之前的亲密。”

“我是不懂,也不想知道。”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很多人都有前任,前任就意味着过去。如果过去都成了牵绊,那日子就没法过了。何况……你连他的前任都不算。”

她抓着水杯的玉手倏的一紧,随即放松装作若无其事。这闪电的一幕全都落进了我眼里,她的克制令我稍显意外。

“我爬过他的床,你不介意吗?”

“介意。”鉴于她的干脆,我也毫不迟疑地做了回应,我也不曾忽略她嘴角的轻蔑和挑衅。“所以我打了他耳光,他没敢还手。我孩子出世后,他求着我原谅,说那天你们什么事也没发生。从你进入他的房间到被我发现,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也不怕说话糙。不是我夸他,十几分钟的过程,可不像是他的功力。这你肯定不了解吧。我跟了他那么久,对他这方面的信心还是有的。”

我眼瞧着她原本精致的小脸闪过一抹红晕,又刷的变白,整个过程甚为滑稽。我说这话的时候心底平静如水,就好似谈论吃饭喝水一般。说完才察觉自己耳朵微热。什么时候起,他作为我的男人,早已嵌入了我的生活,以至于在别人跟前那么理直气壮和轻松平常?

可是转瞬间我心底又涌起一阵悲哀。这个女人对男女间的那点了解,或许真的只有和程皓的那次。

她仰头喝了两口茶水,声色平静的道:“用身体和孩子去迷住男人的心,这可不是长久之计。等到孩子长大,等到你人老色衰,你还有什么筹码,让这个男人为你留情?你那么年轻,他便想抛弃就抛弃,等到你一无所长,恐怕他更毫无顾忌吧。”

不可否认,她轻而易举的戳中了我们之间的芥蒂。

可是,那又怎样呢?

“我有孩子,有自己的公司,他留或不留,我都在那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这话倒问得莫名其妙了。”

她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就好似我说了什么好玩的笑话。

“别说得那么超然,你若不在乎,又怎么会跳出来公开身份,逼着萧家承认你和孩子?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身边的位置。”她眸底闪过一丝凌厉,“我千算万算,怎么也料不到你居然那么轻贱自己,试图用一个孩子去挽回男人的心。萧老爷子这一两年身子骨每况日下,见个孙女就当块宝,这才让你的奸计得逞。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你想怎样?”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且看她要使什么花招。我并不打算与她太多纠缠,可她看样子不愿善罢甘休。

“如果我不交出代理权,你打算让阿尘硬抢吗?”

“更换代理商是品牌商的策略,你该去问问萧毅尘。”

“放屁!”她轻蔑一吼,开始面露凶光,“还不是你出的骚主意。阿尘多少会看在我们家多年来开拓市场的汗马功劳上予以优待。你会吗?你吹的枕头风以为我不知道?”

“所以你把我叫来,是想从我这里入手,让我劝萧毅尘给你们留余地?”

她佯装无奈地摇头,面容微微狰狞到一起,“说你天真你还真不动脑子。我会求你?我谢媛可会去求这么一个你?”

她鄙夷的眼神将我从上到下扫了个遍,“你以为萧老爷子承认了孙女,就会完全的接纳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那个妈妈又是什么东西!”

妈妈?我脑子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却强作镇定道:“这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我妈妈当初被推,在床上躺了近一年,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公安机关至今没有任何进展。你又想拿她怎样?”

我直视她的双眸说着。我并不打算在此刻撕破脸皮,毕竟她的真正目的尚未摸清,且由着她嚣张。

“你妈被害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她当年的行径卑劣,连我都看不下去罢了。”

我轻声冷哼,“萧毅尘曾因当年的事误会我妈妈,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不过,我家人行得正做得直,也不怕你乱指控。”

“是吗?”她红唇勾起,仿佛噙着深不可测的阴谋,“阿尘查清是误会,可不代表他告诉你的是事实。我和程皓认识他那么久,一直觉得他很难琢磨。”

我顿觉贻笑大方,“你说那么多,无非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不过可能会令你失望了,我和萧毅尘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怕这误会那纠结。你多说无益。你如果不想转交代理权,那我让萧毅尘安排合适的人跟你谈吧。告辞!”

说完,我抓起包包起身。这个女人东拉西扯,再和她耗着不过是浪费十斤。

“站住!”她在身后喊住了我,“你急什么。我们认识那么久,前后说过的话加起来手指头都能数得清,今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交谈了,就不能再聊聊?”

我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睨着她,试图从她眸底探寻到她真正懂得意图。

想了想,我问道:“你要离开广城?”

“不一定。不过忙活了那么久也累了,会去乡下待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所以,来找我叙旧?

她傲然一笑,“你不用以这种可怜的眼光看我,在我眼里,你也不是赢家,不过靠着孩子博得同情罢了。”

她拿起方才搁置一旁的手机,低头随意滑动了几下屏幕,然后抬眸笑道:“当年的事件里其实还有个证人,就是你妈妈店铺的邻居,她跟你妈平日里来往较少,却聊得很投契。你妈当年做了什么,她一清二楚,前不久她以为不久于人世,把实情吐了出来。你要不要听听?”

我心神提了起来。萧毅尘不是遍访了所有可接触到的相关人士,才查出事实真相的么?怎么还有这么个人?

见我游移不定,谢媛可直接拿出一支录音笔,点开开关,一个苍老悲戚的女音流了出来。

“我必须说出来……把它带进棺材……我去了那里也不得安息啊……”

“……”

“那个阿清……她发现亚硝酸盐被送去做不干净的事后,她害怕过……曾来找我商量对策……我劝她离开为上,毕竟豪门惹不起啊,谁知道他们背后有什么恶势力……”

“刚开始她听了我的劝,可没几天就又反悔了,说她做买卖合法合规。为什么连生意都做不了了?她后来根本就不作为,不报警,不提醒,不阻止……这几年我每每想起此事都寝食难安……”

饶是我对当年的事知晓一二,在听到这份所谓的口供依然呆住了,怔在那里不发一丝声音。

“你一定认为我是随便找了个女人窜供。没关系,警察那里有她的声音资料,一定可以证实录音人的身份。除了她,还有她老公可作证。到时候扑朔迷离,就让警方去查吧。”她抿嘴一笑,悠然说完,静静地注视我的一举一动过。

我回过心神,顿时明白了几分,“你跟我说这些而不是直接向警方举报,是想要和我交换什么?我的婚姻?广城地区的代理权?很可惜,这些都不在我的掌控里。”

“你觉得阿尘知道这些信息会是什么反应?”她依旧直逼着我的双眸。

我迎视她的目光,倏然觉得特别可笑。如果是在前年我俩刚刚重逢的日子,或许我会十分在意萧毅尘的所有感受,我甚至想起了翁同视频的事,想起了当时的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可时至今日,当类似的威胁横空出现,我却格外坦然豁达起来。想起那句话:人的心是会硬起来的。

我淡然一笑:“你直接去告诉他吧,没事的,我等着他跟我闹!”

这次,我再也没有回头,固执地往门口走去,而她,再也没再叫住我。

走出茶楼,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这个女人缠了我那么久,最后的录音就是杀手锏?她想要的无非是萧毅尘和她的家族生意,这点我是笃定的。那么我无视她后,她会有什么后手?安分了那么久,突然出现肯定不怀好意,奸计如若未得逞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思及此,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掏出手机,发现只有一格的信号。走出老远后我打了个电话给何姐,想询问果果吃了什么东西。只是拨了几次都未接通,难道是在忙?

心底涌进一小股不安。没敢再停留,赶紧打了个车往回赶。

中途接到萧毅尘的电话,“怎么样?谈得顺利吗?”

“晚上见面再说。”我直截了当的回。毕竟她漫无边际的谈话,就好比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途中我又拨了两回何姐的电话,发现又是无法接通?怎么回事?我们小区信号也不至于那么差啊?

我催着司机:怎么快怎么开。

好不容易回到小区,我匆匆下车。走没几步,发现某栋楼下面围满了人。顺着人们仰头的方向看去,只见七楼某个窗户浓烟滚滚,隐约可见围着阳台的铁栏杆被熏黑。我顿时大惊,飞快得奔过去,整颗心都像炙烤的大火般酷热难耐。再仔细一辨认,终于确定起火的正是我的家。

我疯狂的冲进警戒线,一把被穿着制服模样的人拦住:“美女请让一让,不要妨碍我们消防灭火。”

我凄厉的喊着:“那是我的家,有没有看到我的女儿和保姆!”

拦我的小伙子随即松开手,安慰着:“你是户主对吧,先别着急,我们消防人员正在全力抢救!”

“没有救出来吗?她们都在里面啊,今天都没出门啊……”我急得眼泪飙了出来。

“女士你先别急,里面很危险!”小伙子扯住不顾一切要往里冲的我。旁边围观的大妈大叔也劝道:“妹子先别急。”

“你进去只会帮倒忙……再等等吧!”

……

我心底只有一个执念,我的孩子在里头,她还那么小,经受不住烈火的熏烤啊。

只是声嘶力竭之后,我顿感绝望,因为根本过不了制服男的铜墙铁壁,而楼栋门口依旧不见熟悉的身影。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掏出手机,哆嗦着给萧毅尘拨了过去,才一接通就哽咽不止:“家里……家里着火了……果果跟何姐……”

“怎么了怎么了,先别哭……”萧毅尘一听我哭了,柔声安慰。

“我能不哭吗?果果还在里头!还在里头啊!”

“乖,我马上就到,我马上就到,等我!”

我听他稳如泰山的语气就格外窝火,就好似屋子里不是他的孩子:“女儿还在火海,你怎么就这种态度!”

“孩子一定会没事,你信我!……”

我脑子嘤嘤嗡嗡的混沌一片,他后面又说了什么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听到他不管不顾,太过绝情,气得我啪的挂断了电话,婆娑着泪眼站在春日的阳光里,手脚簌簌打抖着不知所措,紧张的在大门和浓烟滚滚的窗户上下打转。

大庭广众哀泣不是我的风格,只是我能怎么办,怎么办!

没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麻木的听凭它震动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手掏出。

刚一接起,便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萧太太吗?”

这个称呼让我浑身一震,头皮发麻。

我强作镇定的道:“你是哪位?”

“我是哪位?”他戏谑的重复了我的话,继而哈哈大笑了几声,“萧太太不用管我是哪位,你只需知道,有个小孩在我手里……”

我心尖一提,失声低呼:“你抱走了我的孩子?”

说着猛然仰头望着家的方向,随即匆匆的挤出水泄不通的围观人群,这时候有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我一点也不想理会。不管通话那头是真是假,不管孩子是在火海还是被绑了去,必须得先了解清楚状况。这时候的心情真有如冰火两重天,又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孩子若不在火海,那避开了迫在眉睫的伤害,是不幸中的万幸;可落入绑匪手中,又让这一点侥幸之后的祸事。

我死死地拽着手机,带着颤抖的声音对着听筒:“你想怎么样?”

“萧太太,您倒是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不过想要点钱罢了。”

“多少钱?”我咬着牙应道。绑匪满足了大胃口,孩子年幼,尚未记事,他们也不至于撕票灭口。

“一百万。”他斩钉截铁地道。

一百万?我暗自舒了一口气。还不是大胃口。不是我多富有,而是他明知道我是富豪太太,绑的是富家千金,却只开了这个数,不见得有多老的道行。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即便前不久萧家财经历了经济危机。

我定了定神,理直气壮的道:“我凭什么相信,孩子就在你手里?”这时候不能自乱阵脚。

他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让你听一听你女儿的声音也无妨。”

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嘤嘤耶耶的哭声,清楚得那么耳熟却又那么悠远。我竖起耳朵刚要再听几声加以确认,婴儿哭声随即越来越弱,那个男人的声音涌了进来。

“听到了吧。你女儿哭得厉害着呢,我没虐待她,她老那么哭的话,我也得想想办法让她安静下来。”

我一听顿时心惊肉跳,再度惊呼:“你别乱来,我给你钱就是。你若动她半根汗毛,孩子的父亲不会放过你!”

“那tm的给我快点!”

男人开始急躁起来,只说了一个地址和时间,便粗暴的挂断了电话,徒留呆愣在阳光下的我。

内心搅成了一团乱麻,我知道此刻不能慌,更没慌的余地。

我立即拨通了萧毅尘的电话,一接通刚要开口,便听他沉稳的道:“你转身,我就在你后面。”

我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萧毅尘高大的身躯立在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嘴角噙着笃定又放肆的微笑。

我哪有心情欣赏他装酷的摆造型,垂下手臂,上前就大喝:“孩子有危险,你还装什么逼!”

他收好手机,长臂顺势揽上了肩膀,柔声说道:“孩子不在楼上,不用着急!”

一股滚烫的热流顿时冲进了眸底,我失控的扯出他的衣服:“她不在家,那就是被绑架了,刚刚绑匪才给我电话。”

萧毅尘一听,俊眉微蹙,一手轻拍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随即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一时气炸了,正要发作之时,接到了书慧打来的电话。

“霆芯,你电话怎么回事,打了老半天才联系得上,你知不知道你爸妈住的房子起火了……”

我一时脚下一软,扯住萧毅尘的衣服才没倒地。

这时的萧毅尘早已挂了电话,见我震惊和痛惜的样子立马双手将我拥进了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有话慢慢说,我刚刚确认过,果果没事,一早我就让何姐把她抱出来了……”

182 芯芯,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果果没事,我爸妈却有事,他们的房子被烧着了,现在根本联系不上!”

“乖,先别急。”他顺势搂上我的细腰,抬手抹掉我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淡定的道:“我刚刚跟你爸妈通过电话,他们都在我另一套房子里,安然无恙。谁告诉你说他们有事?”

我瞬间懵了,傻傻的重复了一句:“他们安然无恙?”全然不顾自己陷在了他的怀抱里。

“对,我把他们全都转移了,你大可放心。”

“你确定他们都没事?”我仍是难以置信,“你快点再联系我爸妈,我要亲耳听到他们安然无恙的声音。”

萧毅尘温厚的睨着我,配合的掏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递过来。

我接过来凑到耳边,听到接通立即喊了声“妈”。

……

挂上电话,我顿时明白了几分,瞪大眼睛,“起火都是阴谋,你老早就察觉了?”

“这里晒,先回车里,我慢慢告诉你。”

我顺从的跟着他走近车子,萧毅尘的提早防备令我大感意外。

却发现他打开的是后座的门,我急着想知道来龙去脉,也未及多想便弓身坐了进去。刚一接触皮椅就瞥见门口一暗,他这是要挤进来。

我抬眼瞪了他一眼,便听他厚着脸皮俯身道:“乖,给我也挪个位置,我坐前排不方便说话。”

我一时有些气结,把我放副驾驶不就好了。却也条件反射的往里挪了挪,便见他高大的身躯挤了进来。原本宽敞的空间瞬间逼仄了几分。

顾不上许多,我立马劈头盖脸的问:“你是怎么察觉这两起阴谋?是不是谢媛可这女人搞的鬼?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一场。”

他宽阔的肩膀顺势靠了过来,单手搭在我座椅靠背上,整张俊脸离我只有二十公分的距离,我能感受到他灼热而又狂放的气息,让这狭小的空间跳动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因子。

“芯芯,你还是不相信我能保护你们母女。”他的视线紧紧的锁住我,“早上程皓过来的时候,我听他两次问到果果的行踪,虽说表现出是无意问起,却让我起疑。”

我回想了一番,似乎也是。只是想到他的前半句,我立马又冷了脸,一股难平之气只往上冒,“我能怎么相信你,什么事你都跟做贼似的藏着掖着,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还有那个谢媛可,整天阴魂不散,谁知道她又会放什么大招伤害我的家人。我是孩子的母亲,也是爸妈的女儿,我能不费心吗?过去的两年,我担碎了心,才勉强拼来现在的局面。我要是松口气,鬼知道我的家人会遭受什么无妄之灾……”

忆起这两年遭受的风风雨雨,我郁结难消。我像只护雏的老母鸡,紧张着自己身后的家人,一刻都不敢松懈。而令我更为难平的,仍是萧毅尘的所作所为,即便他再三道歉以期求得原谅,即便他身体力行在践行他的责任和情意。可破碎的镜子,何时才有重圆的一天?

他大手一收,直接将我揽进了温热的怀里,“别动。”

他下巴抵住我的头顶,嘴唇在我的秀发上来回摩挲,幽幽地道:“我知道万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答应过你,以后不会再辜负你,我会做到的。我理解你患得患失的心情,理解你所有的怨恨,我不怪你,没理由怪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要相信我,相信我会给你们带去平安幸福。我们不要彼此猜忌了好不好。”

我没动弹,顺势裹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紧紧的箍着。千言万语,终究抵不过一次作为。可是此时的我,再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有时候,没有什么比承担更为安全的局面了。

这些话我闷在了心里,实在不愿破坏了眼下大好的甜蜜。毕竟,男人的回头求和,弥足珍贵。没有男人的生活,幸福必然大打折扣。未来是个谜,我何必提前为它赋予答案。

我猛然想起现实的问题,“那个绑匪怎么处理?你阴谋他们实施奸计,可不仅仅是转移安全这么简单吧?还有今天谢媛可找我,是调我离开,好对孩子下手?”

他轻拍了我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埋怨我大煞风景的话。

不过,仍听见他耐心的道:“果果一直是她的心病。所以她才想痛下杀手。”

尽管洞悉了这个女人的心思,可仍被她疯狂的举动给震住了。

“她记恨孩子我能理解,因为在她看来,若没有孩子,我们会一直处在水火不容的状态。”

“谁说的?”他急着打断我的话,下巴抵住我的额头,声音里带着急切:“就算没有孩子,一旦时机成熟,我还是会回来找你。你是我老婆,复合是迟早的事。”

我轻轻一笑,连自己都把不清温度。只觉得这个如果没有任何意义。

“你别胡思乱想。”他柔声安慰着,“我就怕她不动,她一动,我连本带利的收拾。我已经派人跟上了肇事者,这次,幕后主谋别想脱罪。”

“为什么一定非要等到这次才收拾?她从前所做的恶事还不够多吗?我妈妈被推的事,除了我妈妈的口供,没有其他人证,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根埋在我心头的梗,怎么也难以拔除。还有我当年流产的事……

望了望越发沉稳的萧毅尘,我咽下了后面的话。

“谁说没有人证。”他沉沉一笑,听不出太多温度,“原本她察觉人证的存在要转移,我比她早了一步。谁犯下的罪孽谁来承担后果。之所以没早些指证,是担心她和张又佳窜供,做假证证明她当时并非推倒你妈妈。而如今的局面,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有后手。为免节外生枝,只能以守为主,再暗中保护你们的安全。还有你去年过年在医院被人推入车道险些被撞的事,我也让人去查了。”

我随之一愣,那段艰难悲伤的日子又浮在了眼前,不知何时,泪水早已浮进了眸底。我执意挣开他的怀抱,冷冷地问道:“你还知道我经历过这些,你还知道果果不是充话费随随便便孕育的。”

他没理会我的冷脸,再度把我揉进了胸膛,“我都知道……都知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我恨恨的问。

“我还知道派人推你的是谭佑亭。”

这下我又被惊住了,“怎么又冒出他来?”

“他啊,当初以为你怀的是谭佑文的孩子。”提起这个名字,萧毅尘依旧难掩话中的哀怨与愤恨,“他八成是不愿谭佑文率先生下谭家的长孙助长士气,也是为了出一口怨气,所以差点让我们的孩子做了替死鬼。”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能怎么对付,交给司法机关,该怎么处置就往深里罚。”他冷冷地道。

“对了,你方才说绑匪打电话来索要钱财了?”他恍然想起这茬,话锋一转问道。

我点点头,一五一十告知情形。末了,我道:“既然是假的,那不用理会。”

“不用理会?”他嘴角勾起一抹精明的笑意,“既然他要钱,那就给他送去,人赃俱获,还能给他们再扣个帽子。”

我望着他的满腹心计,带着半点不解半点轻蔑的道:“你家和谢家好歹也算世交,好歹人家当年也帮过你,你这么落井下石,不会觉得不安吗?”

他回头深深的睨了我一眼,略带诧异地道:“她伤害了我的家人,已然触及了我的底线,她咎由自取,难道我还纵容忍让不成?”

他收了收手上的力度,用诚恳而温厚的声音道:“你对我和她的关系心怀芥蒂,我能理解。当年的合作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我从身体到整颗心都从未背叛过你,而我自认为这些年对她家百般容忍,早已仁至义尽。如今不过是让她为自己卑劣的行径付出代价罢了。芯芯,不管你怎么试探,我都甘之如饴。”

我能感受他从声音到皮肤的温度,能感受到他发自肺腑的真挚。我垂下眸子,一时默然不语。这世上最动听的,是男人的情话。而我要的,早已不仅仅是这些。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微微叹了一口气。车厢里弥漫着过于平静的气息,却透着两个人内心略显澎湃的令人窒息的悸动。

半晌,只听耳畔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我一听内容,再度挣开身子与他面对面。原本空间就狭小,此时我仍陷在他怀抱的包围圈里,他滚烫的气息迎面扑来,引得我心底一阵骚动。

我克制着问:“你当真要用假钱去引出绑匪?”

“如果他如约而来,我们就抓他个人赃俱获,和纵火罪数罪并罚,神仙也救不了她。”他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那么笃定那么自傲,“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们不受伤害,相信我。”

俊朗的容颜,一如五年前那么令人心颤;那么深沉的视线,紧锁着我的眸子,让我无法闪躲,一下子被他眸子迸射出的温情给吸住了。

不可否认,内心早已划开了一汪春水。

也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他瞬间读懂了我的躁动,他的俊脸缓缓的探了下来,嘴唇轻触我的额头、鼻子和脸颊,最后停留在我的唇瓣,那么温凉,又似乎带着随时可以燎原的火苗。

我感受到他蓬勃的与望和克制着的索求,就如他从前孜孜不倦的一次次。

一切都那么自然。我没有挣扎,或许只有他,能勾起我心底最原始的渴望。

车厢逼仄,虽然刺激但施展实在受限。他就这么靠在座椅上,拥着我拱向了巅峰……

车厢里,我们疯狂着彼此。

……

结束后,他并不急着收拾,而是一直环着我白皙的腰身,抬头凝望着我,眸底仍带着温暖过后的湿雾。

“晚上我们自己过,好不好?”

我花了好些时间才渐渐平复方才的疯狂躁动,攀着他宽阔结实的臂膀,声音里仿佛还残留着某些温存呢喃:“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女人处理了,再来提这样的要求。”

……

当天下午,萧毅尘告诉我纵火的凶手和绑匪都已落网,据说后来他们很快就供出了谢媛可,也不是什么硬骨头。

关于这个女人的下场,萧毅尘积极的告知,生怕迟了一时片刻引发我的无端猜疑。我听听便过,因为我已经确定,这个女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影响我的生活。听说她的眼疾越发严重,听说谢家上下疏通关系保外就医,听说萧家暗中施压,使得其以病情不符合条件的缘故迟迟无法得逞。

真应了那句话: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大厦倾。她虽非倾家荡产,可大好青春都将耗在漫长而冰冷的铁窗下。作为一个女人,她的一生已然毁了。

我一笑而过,内心并未起太多的涟漪。曾经那么令我忌惮的人,如今无关紧要了。

程皓曾再次来求过情。萧毅尘只冷冷地说:“我给过她机会,到头来,却是给她伤害芯芯的机会。程皓,你我多年兄弟情,你真要这般不明是非吗?”

程皓神情凄楚地道:“阿尘,你没听过爱得越深,越疯狂吗?她所有的执迷不悟,不过是对你的痴恋。是我对不起她!”

萧毅尘面无表情:“爱无罪,可伤害到无辜的人,就是罪过。五年前我早已摊牌。如果每个迷恋我的女人我都得兼顾,那我老婆怎么办?何况,她几次伤害芯芯,你让我怎么容忍!”

……

谭佑文来看过我,自然是在我办公室附近的茶楼。

这时候的他早已将家族产业稳稳的拽在了手里。

他笑着告诉我:“我和萧总有过一个约定,他帮我制裁我大哥,我不再纠缠你。这个约定很冰冷,也很现实。但我知道,我别无选择。我已经注定要输掉你,即便我陪你走过了生产期。既然是注定要输掉的局,如果能意外捡个便宜,何乐而不为?”

我惊讶于他的坦白,却只能微微哀叹:“你又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的市侩和不堪?我所认识的你,不是那样的人。终是我对不住你。”

“一切情出自愿,何来的对不住。只是现在看你你越发的成熟稳重了,越发像个女强人。”他望着我的眸子透着毫不吝惜的欣赏。

“女强人?”我微微一笑,“你可别笑话我,女强人代表着孤独前行,我可不是。我只不过是为自己搏一番天地,不想依附于谁罢了。在你面前,还真是班门弄斧了。以后还要你们这些前辈扶持呢。”

此话不假。我忙着扩大生意,如今的我,成了lk数一数二的a类代理商。因着萧太太的身份,我退出了同行其他品牌的代理。谭佑文心知我的决绝,也未做挽留。

之后我还代理了其他日化产品,错开与lk同行的竞争,也算是折中保留了自己的天地,又渐渐的扩大自己的生意版图。

我忙着抚养女儿,偶尔也忙着尽一尽萧家少奶奶的本分。

业内都已传开,萧家的少奶奶自己抛头露面的做生意。逢年过节和萧毅尘回汕城,总免不了忍受一些好事亲戚的盘问。这些亲戚总会带着一副“我为你好”的姿态,有事没事的劝着:男人自家的生意可以帮衬着,自立门户就有点过了。

我也不过一笑置之。

萧毅尘私底下安慰我:“我爸都没置喙,她们费的哪门子心。”

我自然不会放心上。

只是,和萧毅尘的相处方式,被书慧打趣说,我是驭夫有一套。

因为我俩一直分房睡,我以要照顾孩子为由,独居他主卧的隔壁。每晚跟何姐哄着果果入睡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会准时来敲门。我若无心搭理,便让他吃闭门羹。若心血来潮,会主动给他开门,由着他猴急猴急。他会赖在我床上,躺到日上三竿。而他离去之后,我要调整半日,方能安然出门。接待他,是极耗体力的一件事。

然而,我的心血来潮却非常事,以致于他时常抱怨,一个月两三次太折磨人。

书慧后来劝道:“一张一弛,你可要拿捏得好了。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有钱男人的魅力是无限的。小心他失了耐心,让别的女人趁虚而入。”

也不知是哪个字眼触动了我的神经,当天晚饭,我的言语多了几分,对着他的笑容也毫不吝惜。

临睡的时候,我只把房门虚掩起来。果不其然,萧毅尘按时来敲门,还未等我应允,直接闯了进来,随手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我望着他佯装镇定的背影,把吐到嘴边的笑声咽了回去。

连着几晚和他共度良宵,连自己都甜出了蜜。

第五晚,意乱情迷之时,他亲吻着怀里的我,气喘吁吁的道:“芯芯,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正文完)

萧毅尘番外一 你是我最重要的选择 芯芯站在我床边的时候,我脑子霎时闪过一片空白,无力思索。她瘦削的身子漱漱发抖,透着令我绝望的冷意。

顺着她愤怒的视线望去,谢媛可白花花的身子正得意的下床,一扭一摆仿佛在招摇什么战利品。

我再度懵了。怎么回事?她怎么进来的?还躺倒了我们的床上?昨晚她明明没跟回来。我们……居然chi身luo体!

我猛然回头,看到芯芯发疯似的撕扯着谢媛可的衣衫,那憎恶和悲愤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到了我心尖。

我一下子清醒了!我被芯芯捉奸了!不管这个女人怎么进来的,毕竟是从我床上走下去的!

我百口莫辩!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到底怎么设的局,就又瞥见我的芯芯冲进衣帽间扯出撑衣杆,指着谢媛可大吼!

我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她这一棍打下去我一点都不奇怪,她有理由暴怒!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她有绝对的资格暴怒!

可是她居然克制住了,只是把谢媛可赶了出去。那强压的克制看得我有如万箭穿心。谢媛可一副胜利者的骄傲姿态,让我格外恼火。房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静得令我发慌。我走下床,想穿好衣服。结果芯芯走上前来,一巴掌,两巴掌……

我不知她热辣的手掌在我脸颊上留下了多少掌印,一定也很疼。我没还手,也不敢还手,更没有闪躲。从前母亲教导我,被老婆打,是没把老婆照顾好。听起来有点可笑,可那时我确实一动不动。心想着,由着她泄愤也是一种赎罪。我没敢道歉,也没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可我没敢说,我和那个女人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我有另一层心思。张非她们已然耳闻我在查当年的事,她们故意给我错误的信息,试图让我误以为芯芯的妈妈才是当年的罪魁祸首。我曾有那么几天深信不疑,好在后来查明了真相。如今我还不足以撼动这个女人的根基,她摆出了一副与我示好的架势,假如让她过早察觉我对她的威胁,必定会打草惊蛇。她心狠手辣又诡计多端,当年那么聪慧的妈妈尚且难逃她的算计。而张又佳与谢媛可谋算了芯芯的妈妈。一旦与她硬碰硬,她会对我的芯芯再下狠手,那我们的未来将是万劫不复。

而被她拉拢信任的谢媛可,恰好有她的价值所在,有些我不方便传递的信息,由她亲口转述,或许更为可信。

我知道这样很残忍,可我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将计就计。我看着芯芯挂满泪花的悲伤的脸,内心在滴血。

芯芯,好在我们是持证上岗的夫妻,只要我不肯离婚,你不会背叛我。你还是我的。我有多庆幸当时的决定。逼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所做的最重要的选择。

短暂的分离,我何尝不是心如刀绞。我曾想过要不要告诉芯芯事情的真相,可后来到底忍住了。谢家和张家的人必然还会接连二三的去骚然。她一旦知晓,极有可能会露出马脚。这是最危险的一段时期,我不能把她卷进来。

我没想到张非会告诉我,芯芯和谭佑文去妇科做产检。

产检?

说是被五雷轰顶般一点都不为过。无论做了多少小动作,我都不敢保证她成功受孕。退一步讲,假如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谭佑文又怎会充作好人陪她去产检?天下哪有这样的傻子,何况精明如他?

不管真是,我都要问个清楚!连日来的思念成灾,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克制不住自己想见她的心!

谢媛可这个女人,居然死皮赖脸的跟了上来。

我拦不住,也没再多心思阻拦她的死缠烂打。我所有的思绪,都飞到了几百里之外的惠城。那里有我的女人,有我不知名的结局。我发疯似的想立刻、马上、一分一秒也不想等待的见到那个女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讲清楚。我发疯似的想要打电话给她问明真相。

如果她告诉我,她怀的是我的骨肉,即便谢媛可这个贱女人在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带芯芯走,让谢媛可死心到尽头。什么谢媛可,通通都见鬼去吧。

谢媛可问我,去惠城做什么,见那个女人吗?见了还有意义吗?

我没回应,眼前这个歹毒女人的存在不过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迟早会分道扬镳。

坐在车上的那一段路程里,我真的想过千万种相逢的可能,想象过芯芯见到我的千万种情形。然而,我却没想到,迎接我的是这样一种境遇。

我不知道那台大货车是怎么来的,只记得当时眼前一暗,听得重重的“轰隆”一声,头顶一痛,有湿润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我仿佛看见了芯芯悲愤又心疼的小脸。她满脸泪花,静静的望着我,却一直往后退,越退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醒来的时候,头顶白炽灯的光亮闪花了我的眼。

这是病房?我没死?

我察觉头部火辣辣,臃肿得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粽子。

首先入眼的是父亲苍老而又哀伤的脸,之后是张非那张假惺惺担心的嘴脸。我一阵恶心,结果牵动了头部脆弱的神经,一阵皮肉撕裂般的疼痛钻入心底。我“厮”出了一声。

张非假惺惺地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四十多个小时了,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

我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她的身后,没有发现其他人。我双肩一松。芯芯怎么会知道我出车祸了。即便知道,她会来看我吗?即使来了,父亲和那个女人又怎会让她多做停留!我真是痴心妄想了!

父亲告诉我,我们被发现的时候谢媛可抱住了我,避免了我更大的伤害。可是我依稀记得,大货车是从我的方向压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拼命的要往反方向挤去,结果她把我推向窗边。

不可否认,和我一起出了意外,作为男人,我不能说三道四。我也于心不忍,即便她之前做了不少极端的事。

可若说她救了我……不是我不懂得知恩图报,而是,事实并非如此。

程皓来了。待其他人离开后,我对着他欲言又止。他读懂了我,只淡淡的说:“你被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我跟霆芯说了,她说她知道怎么处理。我在外头守了蛮长时间,没见她来。”

我再一次失望透顶,如同大冷天被冷水从头到脚湿了彻底,即便是在常温下的室内。

她知道我伤势垂危,却无动于衷?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怀的是我的孩子,又怎么不来看一看孩子的父亲?

我伸长脖子等了两天,她真的没来。

我的女人,真的不要我了。

即便再恨我入骨,我们相爱一场,夫妻一场,难道真的连最后一面的情分都没有吗?

我知道是我自作孽,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我知道骄傲如她,倔强如她,洒脱如她,这样的转身未尝没有可能!

可是在内心深处,我又如何承受我最爱的女人对我的决绝?

我埋在被窝里,大男人的泪水流进了心里。

老周告诉我,他初步调查结果,大货车有问题!

我猛然清醒!

光顾着沉湎于芯芯的决绝,理智几乎被淹没了!

莫名其妙的大货车,又岂是普通的一场车祸!

原来,即便是谢媛可的收买,张又佳的示好,张非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从未有一丝半刻的消停与缓和!

我不能消沉,我不能掉以轻心!只有好好活着,才有力气对付这个女人!母亲大仇未报!芯芯家的冤仇未消!我必须让自己快速恢复起来!

香港的几个月,我怨过她,也念着她!

我试探过程皓,没有消息,如同黑夜的山林般死寂。

我重新回想过前因后果,却想不出不想她的理由!

可是,我内心的最深处却潜藏着最可怕的念头:她还是我的合法妻子,万一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如同囚人的锁链一般缠绕着我!

我害怕去想,却又不由自主的去想!因为我想不出不这样想的理由!

听说张非暂时接管了我的彩妆事业部。

动作真快!

我在香港策动着核心人员的暗中抵制,另一方面又做通了父亲的工作,不在我养伤期间做大的人事变动。

张非有张非的手段,我有我的策略。我们互相掣肘,谁也没占上峰!

可是,我的芯芯……

听说她一直在惠城养病。

养病?她病了?病得重吗?

听说谭佑文和她出双入对!

天知道我有多想冲到惠城去解除所有的疑惑!不排除我会把谭佑文再暴打一顿!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另一方面,我又祈求,我在香港,能转移那些个恶毒女人对她的注意力!

我没想到在香港这一休养,就是三个多月!

萧毅尘番外二 未来的路,带着她们幸福的走 再回到广城,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尽管张非绞尽脑汁要蚕食我在lk的势力,回来后经过一场难缠的博弈,最终彩妆事业部还是顺利回到了我手里。这时候我约摸揣摩到了父亲的用意。即便张非深受父亲的宠爱,我这个儿子在他心底依然是无法撼动的靠山。汕城人的子嗣和家族观念根深蒂固,原配和续弦之间依然存在不易跨越的鸿沟,这点父亲心底敞亮得很。

而另一方面,我的实力也早已得到他的认可。那么,继承权似乎胜利在望,扳倒张非的心愿似乎也在闪耀着希望的曙光。

只是,我心底却像空出了一大块。

听说,芯芯代理了谭家的新彩妆品牌,这三个月在频频接洽各加盟商,力图开拓市场。我并非忌惮谭家的扩张。而是,我的女人,我的芯芯,在别人牵引下,事业版图越做越大。我欣喜于她的成长,却忧伤着,她与我的世界,渐行渐远。

我愁肠百结,终于在百强连锁会议上见到了思念数月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陪同下出席的女人。我找了个空子,把她拦截了。

她面色越发红润圆滑,身子比之前臃肿丰满了不少。

呵,没有我的日子,在我伤缠病榻的日子,在我生死一线之后,原来她是那么的滋润。

也好,她过得好,我的女人过得好,我该高兴才对。

只是,体态丰腴的身影在我眼里甚是刺激,我一靠近她便做了数月来最想做的事,把她掳上自己的车!

她似乎没做太多反抗便乖乖就范,让我大感意外,却刺激了我的神经。她不是该恼怒发飙吗?她可从来不是那么乖顺的主儿,她的野性和傲气曾令我深深的着迷啊。

我把她带到了江边,我看着她惶惑又紧张的神情,红润又微颤得唇瓣,真想下一秒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发疯的拥吻,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将她吻得七荤八素苦苦求饶,然后再告诉她,我有多想她!

可是,她一直闪躲回避着,背对着我,那抹虎背熊腰的身影让我深深的疑惑。我猛然想起去年张非告知的她去产检的事,一股冷意从脚底蹭了上来。

她不会……真的怀了?

如之前的推测,如果不是谭佑文的,为何他会如此上心?

可如果是谭佑文的,她早该来找我离婚,和谭佑文名正言顺了。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脑子曾闪过无数个念头,但依旧心存唯一的执念。她如果真跟了别人,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来找我解除婚约。

一定会。我太了解她了,她怎么会忍受脚踏两只船出轨的情境。换言之,只要她不来,那么她依然是我的。即便她来了,我也不会放她走。

我就是这般无耻,无耻到用一纸婚书去束缚最爱的女人。

可如果不是怀了,她的体态为何突然臃肿迟钝了?

矛盾、悖论、挣扎,深深的侵蚀了我慌乱的心。

我怔住了,天知道我心底有多害怕谜底揭开的那一刻!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走下一步,谭佑文这该死的男人居然窜出来,把芯芯带走了,而芯芯,我的老婆,居然没有任何反抗,像逃离瘟疫一样离我而去!

我本想追上去,可我开始惧怕她憎恶的眼神。我可以如从前般死缠烂打,可如今我却从她眸底窥到了深深的厌恶,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绝。

我有点却步了,而另一方面,老周打来电话,父亲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再之后,临时要去t湾一趟,也便耽搁了。这一去,就是一个半月。

一下飞机,我便马不停蹄的去了芯芯住的小区。因为老周告诉我,芯芯生了孩子!

我像被电击一样!她真的有了孩子!原来所有的臃肿肥胖,真是因为身怀六甲!

我的女人生了孩子,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晓!

我提着一颗惊喜又恐惧的心,飞奔似的走入了那个陌生又让我心跳加快的小区!

尽管我已备足了心理建设,还是被芯芯推着婴儿推的情景怔住了。

领结婚证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这样的情景,想过我和我的芯芯推着我们的孩子在夕阳下漫步,长长的投影衬着我们高挑的身材,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

我一眼就望见了推车里那粉粉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眉眼里都是芯芯的神韵,那么惹人怜爱。为什么那一瞬间我有种直逼心灵的感觉,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和芯芯的孩子。

我萧毅尘,果真有孩子了?!

而一旁,居然还躺着个小男孩,令人陌生又熟悉。

芯芯对我的出现很是意外,明亮的美眸里难掩惊恐。

我瞬间理解她所有的情绪。从她怀孕到现在,我从未有过一丝半刻的陪伴,如今我似从天降,怎能不令人浮想联翩。

我想抱起那粉粉的小人儿,芯芯不给。后来,她居然没反对我随她回家。

我想,这就对了。再排斥,再反感,她没反对我接近孩子,说明我瞬间的猜测是对的。孩子是我的,怎么算日子都是在我身边的时候怀上的。她从前怨我,回避我,也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背叛”她在先,是我对不起她在先,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低声下气的忽视掉我犯过的所有的错!

可终究孩子是我的,作为一个母亲,她再恨也终难狠心割舍掉我这个父亲对孩子的情意。

一定是这样的!

这是我有生以来走得最顺畅的一段路。我和我的老婆,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回家。那冒泡的幸福,如和煦的暖风,令人沉醉。我甚至仿佛找到了当年热恋时的感觉。

在芯芯的房子里,发生了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插曲。我居然被那个叫承承的男婴撒了一脸的尿。一股闷骚的童子味瞬间扫走了我难得的喜悦。

而这仿佛是灾难的前奏,紧接着,我居然恰巧在客厅翻到了孩子的出生本。小女孩随了母亲姓唐,我内心苦涩但充分理解,可为什么,上面显示,那是一对龙凤胎,而龙凤胎男孩,居然姓谭!

我脑子像被雷电劈过一般,瞬间出现了精分。

也就是,这对龙凤胎,是谭佑文的!

我可以忍受芯芯对我的怨恨,可以忍受芯芯和别人一时的靠近,可是,当一份“出轨的证据”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我跟前,我瞬间失去了理智!

我发疯似的冲进房间,越看那个姓谭的男婴越发不顺眼。在芯芯的尖叫中,我扯下一小咎头发,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那个令人惊惧的屋子。

这男孩的眉眼左看右看都不会是我萧毅尘的种。我多了个心眼,在之前住的房子里找到了芯芯的头发,直接到医院做了比对。

结果出乎意料又正中下怀!孩子和芯芯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个结果在我布满阴霾的心上照进了缕缕阳光!

承承不是芯芯的,那么那个叫果果的女孩呢?

我让老周多方搜集,总算搜到了果果的毛发。

天知道那短短几个小时的检测,于我而言犹如一千零一夜一般漫长。等待我的,将是喜还是忧,都是命运的审判。

当医生拿着化验单见我的时候,我分明从他眸底窥到了那一抹轻松和笃定。那一刻,我内心所有的纠结和苦痛烟消云散。

那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芯芯,并没有跟了什么野男人。脑子里流淌着对她的种种不公平,内心再度绞扭到了一起。

好在,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我有信心,让彼此的关系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我们有孩子,有了血缘亲情,那是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割舍的联系。我有多庆幸当初让她受孕的小心思。而另一方面,我又倍感愧疚。芯芯说得没错,我只贡献了一颗精子,却白捡了个女儿。

我后来更是从书慧的口中得知,芯芯当年流过一个孩子。我瞬间有如万箭穿心。她跟过我的那些年,我只顾着自己复仇,只忙着自己的事业,我给我的女人带来了什么!

我暗暗对自己说,未来的路,要带着她们母女幸福的走。

芯芯向谢媛可打的那一耳光,令我倍感自豪。我萧毅尘的太太就该是那样的霸气和当仁不让。这一巴掌算是将我们的关系公诸于众。我本想过在一个公开而隆重的场合,正式确认芯芯的关系,那是她该有的身份和待遇。

她自己为自己正了名,我这做老公的,怎能不跟着锦上添花。那***深又悠远,那一夜婉转又迷离。那一夜,她是一汪柔如春波的水,简直泼毙了我。

谁说生了孩子的女人滋味大不如前,我的芯芯,生了女儿,依然是我身*下最动人的柔情。

我终于可以流连于她的每一寸芬芳。她是我的,她只能是我的。她的芳心可慢慢挽回,只要她不再排斥我的shen体,终有一天,她的心会像臣服于我的shen下一般重回我的心尖。

我找来了谭佑文。精明如他,早已知道大势已去,芯芯无可挽回。因为他再努力,也抵不过我的一纸婚书。他挫败而又不服气,可成王败寇,已见分晓。

他是识时务之人,即便心有不满也答应了我的合作提议。我扳倒张非的同时会顺手带一带谭佑亭,他的大哥;他乖乖远离芯芯,再不骚扰。

后来调查才知,谭佑文这个居心叵测的男人,居然把自己的私生子抱来给我的女人养,让她喜当娘。要不是看在他替我照顾芯芯这么久的恩情,我早把他暴打一顿,即便他是出于自己想霸占芯芯的野心。

我们后来都兑现了承诺,但我尽可能避免再与之交集。这样一个曾对我的女人充满诱惑的男人,我怎能放任他在我的生活圈来去自如!

身份公开后的芯芯,对我似乎也没有恢复从前的上心。她并不排斥我的温存渴求,可似乎总是随心而来。后来我摸清了规律,基本上每周一次的频率。如果遇上大姨妈造访,我更是苦哈哈的登上半月。

我曾咨询过相关的医生,是不是生完孩子的女人,那方面的需求都骤减。答案众说纷纭,无法为我的疑虑解惑。

我为她分担养育孩子的辛劳,承担起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我多次向她道歉,向她求取一丁丁的原谅。她似是而非,既不接受也不排斥。像是要与我进行一场漫长的博弈。

张非和谢媛可的事已尘埃落定,lk在朝着积极的方向迅速扩张和迈进。我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可我的心底却时常生出一丝丝不安和不踏实。

我想,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这天傍晚,芯芯的话明显比之前多了起来,笑容也较之前明媚动人。脑海闪进她少女时代的青春阳光,闪过她曾在我怀里的一次次绽放。这个从19岁便跟了我的女人,依旧是从前动人多情的模样。这么想着,我柔软的心尖顿时又暖又痒,迫不及待的,想在某一刻,将她紧紧的揉进怀里,揉进骨子里,尽情的激荡!

我迅速的洗漱。

今天的月亮好圆好美,我带着扎了两个小孔的套套,钻进了她的房间。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