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传奇之长生绝》 第一章 梦醒 源起 神州大陆西南,星月峡谷 光溜溜的晨光大字型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望着房顶大小不一的破洞,破洞中有静怡的蓝天、流动的白云、偶尔掠过天空的飞鸟,还有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舒畅。 晨光静静地回忆着刚刚的梦境,直到房顶中间最大的破洞中露出了整个金色的太阳,一个完美的早晨终于被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嘭嘣! 一声巨响,原本就补丁重补丁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破碎的木屑四散飞扬,哗啦啦洒满了整个屋子。晨光一记懒驴打滚,缩到床角,左右手严守三点要害,瞪大双眼,惊恐的望着出现在门口的恐怖黑影。 “晨光,你这个大骗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河东狮吼,门口的恐怖黑影现出了真容。 娇小的身子,圆圆的短发,齐齐的刘海,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银牙紧咬,露出两颗小虎牙,小拳头握在胸前,还保持着单脚飞踹的英姿。 “你……你……你要干……干什么……”晨光上下牙打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敢问我要干什么!?”小虎牙一步冲到晨光身前,左脚踏上床沿,两手叉腰,柳眉倒立,冷冷逼视着晨光,嘴角却泛起了一丝冷笑。 “你是要先睡我,还是要先杀我?”晨光眼泪都快下来了,十八年了,终于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你在想什么呢!?”小虎牙杀气爆发,兜头便是一拳,将晨光打翻在地。晨光被打的双眼翻白,鼻血长流,摊在床角。 屋顶的破洞之中,一只小鸟缓缓飞过,“唧唧”叫了两声。 小虎牙满脸绯红,别过脸去,却不肯出屋,咬牙切齿的说:“大骗子,少装死,快把衣服穿上!” 晨光艰难的爬起来,扒拉开一床的木屑,翻出衣裤,一边慢慢往身上套,一边喃喃道:“想了一早晨,原来昨晚的梦却是谕示我要小心挨揍……” 他嘴里念叨着,身后的小虎牙却听得清楚,杀气再度爆发:“大骗子,原来你一早上都在想昨晚做的梦!”猛地一回身,却只见晨光裤子套了一半,背对着她,露出肌肉匀称的屁股。小虎牙再度红到了脖子根,捂着脸直接奔出了屋子。 晨光慢吞吞的穿好衣服,一脸呆滞的走出屋子。 屋外阳光明媚,整个木屋却是搭在一条峡谷的半边崖壁之上。 整个峡谷呈东北西南走向,高二十余丈,约莫三四十丈宽窄,一条小溪沿着谷底缓缓流淌。峡谷内芳草青青,树木茂密,飞鸟络绎,虫蝶翩翩,竟是一片世外桃源景色。 木屋背靠岩壁,搭在崖壁之腰,门朝东方,门口是一个小小的露台,露台三面都围着粗糙的木栏杆,木栏杆虽不规整,却十分扎实。唯一没有木栏杆的一面垂下一道绳梯,直达谷底,显然,这是进出这个木屋的唯一通道。 小虎牙等在门口,早已耐不住性子,蹲在木栏杆转角处拨弄着几只蚂蚁,玩得出神,竟没察觉晨光已出来了。 晨光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偷偷看她在做什么,却见她是在逗蚂蚁,顿觉无聊,嘴里道:“你这个小熊,一早来折磨了我还不够,这几只小蚂蚁还不够你塞牙缝的,你也不放过?” 小虎牙正玩得出神,听见晨光的声音,忽的来了精神,蹦起来一把楸住晨光的耳朵,对着耳朵大喊:“谁是小熊?谁是小熊!你才是人熊呢!” 晨光一把拍开她的手,捂着耳朵龇牙咧嘴的闪到一边,背靠着木屋,摆出防御的架势。嘴里却道:“小祖宗我怕了你了,你一早跑来踢碎了我的门,胡搅蛮缠,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虎牙一愣,立即又转为凶狠的表情:“你还好意思问我来干什么?你这个大骗子,你昨天跟我说好的事情都忘了吗?” “我们说过什么事?昨天我们练完功,已经天黑了,我就回来睡觉了,哪里答应过你什么事?”晨光一头雾水。 小虎牙咬牙切齿的说:“昨天练完功,我看夕阳很美,刚一赞叹,你就说夕阳虽好,却不及朝霞。” 晨光浑身一个激灵,昨天晚饭时,小虎牙赞叹练功时看到夕阳很美,鉴于他们二人一贯的冤家对策,他立刻接口说夕阳虽美,却将逝去,哪及得上朝霞初生之美。然后,小虎牙当然不甘示弱的表示,凭什么你说好就好,无凭无据的谁会信?他便拍着胸脯说:“明天一早我就叫你一起去看!”最后还说得小虎牙一脸的期待。然后,昨晚做了那个奇怪的梦,醒来后心里只顾着想那个梦境,早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晨光眼睛咕噜噜直转,立刻便想到了应对之策。 看着叉腰而立,两眼冒火的小虎牙,他嘿嘿干笑两声,揉着发红的耳朵,一边靠近小虎牙,一边陪笑道:“唯雪师妹,我答应你的事当然没忘,不过我昨夜回家之时,看到一个宝贝,料想你一定爱不释手,便花了大半夜时间去寻,睡得晚了,今早才没能醒来。”说着,晨光故意一顿,偷偷看时,唯雪虽仍然两手叉腰,眼中却已没有了一丝火气。 晨光嘴角挂起一丝坏笑,转身摆个架子,口里叹道:“师妹如今火冒三丈,想必对这个宝贝也是不想看的了。” 唯雪乃是小女孩心性,哪里还在生气,但却不愿松口承认,撅着嘴道:“我当然是极气你的,你且把那宝贝拿给我看,若是真如你说那般好,我就且饶过你一回,若是与你说的不一样,我再加倍讨还!”说着,她还挥了挥拳头,强调道。 晨光背着唯雪,露齿坏笑,嘴上却道:“师妹你的穿云腿功力大进,那宝贝却小巧娇贵,也不知受得起受不起,先说了,若是你自己一脚踹死的,可别来怪我。” 唯雪一听,哪知他在用心机,急道:“我哪里用的穿云脚,就是随意踹的,你快去找来给我看看。”末了捏着手指,低头喃喃道:“我的穿云腿功力大进吗?一会儿叫爹看看……” 晨光看着她低头呢喃,嘿嘿一笑,进屋去,片刻后拿了个小木盒子出来。 唯雪见他拿了个盒子出来,急急冲到屋门口,一把抢过去。 晨光见她抢过去,急道:“轻点,里面可是个活物,莫伤着它。” 唯雪闻言,连忙小心的将盒子捧在手中,一点点将盒盖打开一条缝,小脸靠近盒盖,生怕里面的活物跑出来。 随着盒盖越开越大,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唯雪实在耐不住性子,一把揭开盖子,“呀”的惊叫出来,旋即又捂住嘴巴,漆黑的大眼睛闪动着点点星光,难掩激动之情。 只见盒子里是一只一寸大小金黄色的小兽,圆滚滚的身子,大大的耳朵,长长的绒毛,四只小小的爪子,米粒一般的小尾巴,象老鼠,更像兔子,只不过是微缩版的。 这个小家伙此刻正翻倒在盒子的一角,肚皮朝天,四爪蜷缩,闭着眼睛,睡的正香。偶尔抽动一下,拿后脚挠挠肚子,小嘴巴微张,长胡须轻轻耸动,煞是可爱。 晨光在身后笑嘻嘻的看着石化的唯雪,道:“师妹,你觉得这个宝贝可抵得上错过看日出之过?” 唯雪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小心的将盒子合上,确认无误后,抱在怀中,再舍不得松开。回头眨着闪亮的大眼睛问道:“大骗子,胖胖是什么灵兽啊?为什么我以前都没见过?” “胖胖?”晨光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这个小丫头就爱起别名,刚见面,就给这个小家伙起了名字了,但是大骗子……我不就是三岁骗了她一个梨,五岁骗了她两个馒头,六岁把她养的金鱼烤了,八岁吃了她的宠物猪,十一岁骗她说睡觉不用穿衣服,穿衣服睡觉不盖被,因此自己盖了两床被子,她流了三天鼻涕……呃,想多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心溪上游的沙地里发现它的,看来要请教师傅了。” “你怎么会跑到心溪上游去了?”唯雪再度偷偷揭开盒盖,一边偷瞄着“胖胖”,一边随口问着。 “呃,昨天师傅传我们浮空之术,晚上我自己加练了一会儿。”晨光摸摸脑袋,转身欲下屋去。 “哦,嗯?你已经学会浮空之术了!?”唯雪一声惊叫,差点跳起来,但立即小心的把盒子抱在怀里。 晨光心知不好,嘴上支吾着:“勉强……算会了……吧……” 唯雪把手向露台外一指:“飞下去我看看。” 晨光两眼翻白,屋子建在半崖上,离地十余丈,当年小丫头整天追着他要猪、要被子,他明里说因为怕小丫头追杀,而小丫头怕高,这才选了这个悬空之处。师傅却知道他的真实用意,答应了下来,还一手为他搭起了这个木屋,没想到今天却是自找苦吃。 他苦着脸道:“师妹,我们昨天才学浮空之术,昨晚我加练了一晚,也只是离地丈许,你要害我也好歹留个全尸是不?” 唯雪嗔他道:“爹爹从小就教授我们土固之道,这么点高哪里摔得死你?” 晨光都要哭出来了,道:“我自小就学不会土固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唯雪道:“得了,得了,看你脸都青了,你就在这儿浮空我看看吧。” 晨光赶紧点头哈腰,然后默运道力,驱风力为己用,驾行云托己身,晃晃悠悠离地而起,浮在半空三尺之处,须臾之后,轻轻落地,长吁一口气。 唯雪笑嘻嘻的道:“难怪娘亲常常夸你,原来除了骗人,还是有点能耐的。” 一提起师娘,晨光收起玩笑的神色,微笑道:“师母对每个弟子都是夸赞的,在她老人家眼里,弟子们都值得她骄傲。” 唯雪笑道:“知道你孝顺,用不着演给我看,快走吧,跟你磨蹭了这么久,娘亲她老人家中午做了好吃的,一会儿该叫人来催你了。” 二人顺着绳梯下到谷中,一路吵吵闹闹,顺着谷底的心溪行了约莫三四里,眼前谷地豁然开朗。原本三四十丈宽的峡谷之中,猛然出现一个近百丈方圆的圆形空地,四壁如刀切斧劈一般顺滑,令人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空旷的谷底正中间,一座草庐悠然独立,缕缕炊烟袅袅升腾,心溪自其下穿过,草庐周围芳草丛生,几只林鹿觅食其间。再环望谷地四壁,林木繁茂,其间隐约可见十余草庐、木屋建于其间,不时有飞鸟出没林中,当真是一处自在仙境。 晨光与唯雪一路打闹着来到正中间的草庐门前,几只林鹿抬起头来盯着他二人,却并未逃走,似已对他二人见怪不怪。 进到草庐之中,正堂之内,一个高大魁梧,面色黝黑的老者端坐中央,这人正是晨光的师傅,唯雪的父亲,道号“铁熊山人”的唯雄明。 唯雄明一生精修土固之道,刚身不坏之术独步天下,掌中无尘宝剑令邪魔胆寒,一双铁掌专破护身法宝,因身形功法,得“铁熊”之号。唯雄明生性淡泊,也不介意。其妻兰若雪则专精润下水生之术。 夫妇二人本身道法并非当世顶尖,但因机缘巧合,偶得法宝阴阳宝镜。此宝可破五行相克之道,可反射攻伐道法,可逆转阴阳授受之力,乃是世间一等一的法宝,不过却要两人同心才能驱动,因此在他们夫妇二人之前,世人皆以为此宝乃是废物,也因此,才能被他们夫妇二人得到。 夫妇二人得此法宝,一步迈入当世顶尖修道者之列,此后,夫妇二人行侠世间十余载,斩妖除魔,终得位列十二地仙之中,颇得世人尊敬。 他夫妇二人虽行侠仗义,却因杀伐太重,一直未得子嗣,二十年前,二人寻到此地,遂退隐此间,收徒讲道,教化世人,终于十六年前得女唯雪,视为掌上明珠。 他夫妇二人收徒甚严,故而二十年来仅收得一十二名弟子,男女皆有。此时,十个师兄弟皆盘坐在侧,晨光与唯雪进门来,二人见气氛严肃,也不敢再嬉闹,乖乖坐到一边,静听师傅传道。 “铁熊山人”朗声授道:“行者,顺天行气也。依循自然,掌少阴之气,化罡风而体动……” 一众弟子皆闭目沉思,各自体味其中深意。唯晨光一人因已掌握浮空之术,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此时,师母兰若雪从后堂转出,一眼便瞧见众人中坐立不定的晨光,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晨光见师母召唤,料想必是好事,连忙轻手轻脚溜至后堂门口。 兰若雪见他过来,笑着问道:“你这孩子,今早做什么去了?雪儿可是等了你一早上,刚才怒气冲冲的找你去了,有没有伤着哪儿?”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个紫红色,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圆饼。 晨光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囫囵两口吞下肚去,连连赞叹:“师母做的紫蕃果饼永远是天下最美味的。” 兰若雪微笑着又递过一个,看他又是两口吞下,嗔他道:“慢点吃,还多的是,管够你吃饱的。” 晨光连吃了三个,方才摸摸肚子道:“师母,我不是有意忘了师妹的事,而是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怪梦,今早起来细细回想,始终不甚明了。”说着他便将昨晚的梦境告诉了兰若雪。 兰若雪听着他讲述梦境,表情越来越严肃,待晨光讲完,兰若雪再递给他一个紫蕃果饼时,双手竟有些微微发抖。 晨光觉察到师母的异样,却又不便发问,正此时,“铁熊山人”讲道已毕,唤晨光说话。晨光向师母一礼,转身来到师傅身边,盘坐在师傅侧面听教。 “晨光,你平日均按时听道,缘何今日却误了课业?”铁熊山人毡须问道。 晨光正待回话,那边厢唯雪早已按耐不住,立即接口道:“爹爹,大骗……师兄他昨晚为了捉这个宝贝忙了一晚,所以今早误了时辰。”一边说,一边把装着“胖胖”的盒子打开,递到“铁熊山人”眼前。 “铁熊山人”正定睛向盒中看去,一个金黄泛白的小脑袋却探出盒来,正对着“铁熊山人”的鼻子。 只见“胖胖”两只前爪扒拉住盒子边缘,两棹胡须上下弹动,竖起三角形的耳朵前后摆动,一对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铁熊山人”。 “胖胖”离“铁熊山人”着实太近,仅差寸许便挨着“铁熊山人”的鼻子,而这“铁熊山人”又着实高大,为看清这眼前之物,只得尽力将两眼向中央靠拢,一人一兽大眼对小眼,场面一时无比滑稽。 唯雪第一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厅中众人也爆出哄堂大笑,就连一向最是严肃,被大家戏称为“黑面”的大师兄张志郎也忍俊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铁熊山人”自知失态,表情大窘,抽身后退,以大袖掩面,连道:“拿走!拿走!” 唯雪捂着肚子,看着正围着盒子内边转圈的“胖胖”,咯咯笑道:“胖胖,你可看清你眼前是什么了么?那可是大黑熊,一口就可以把你吃掉,哈哈哈!”盒里的“胖胖”听得唯雪跟自己说话,前爪离地,蜷在胸前,仅以后腿站立,呆呆的看着唯雪,表情认真,竟似听懂了一般,惹得唯雪忍不住又兴奋一阵。 恰此时,兰若雪端着一大盘紫薯果饼进到厅内,正听到唯雪这番话,立时笑责唯雪道:“大伙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雪丫头该打,连你爹都敢调笑。”嘴上最如此说,却没有半点责罚之意,众人也都毫无在意,该窘的窘,该笑的笑。 兰若雪笑呵呵的将果饼分给众人,分给唯雪时,“胖胖”瞪着大眼睛,瞧着唯雪接过的果饼,脖子跟着果饼所过之处,不断拉长,待到唯雪将果饼放到嘴边,“胖胖”竟然一跤跌倒在盒子之中,原来它只顾着看果饼,却连转身也不转,脑袋只顾后仰,焉有不倒之理? 它这一倒,兰若雪也瞧见了,她轻咦了一声,随手掰了一块果饼,递给了“胖胖”。小家伙也不客气,圆溜溜的蹲在盒子里,两只前爪捧着果饼,狼吞虎咽起来。 唯雪见母亲表情有异,忙问道:“娘,你知道胖胖是何种灵兽吗?” 此时“铁熊山人”已恢复过来,接口道:“你适才将这小畜生拿得太近,一时难以看清,想你父母当年行走世间数十载,焉有不知之理?”话至此,他却又不愿直说这是何灵兽,众人又再呵呵笑了一回。 兰若雪微笑道:“这小小灵兽可不能小看,此兽名曰茸鼠,乃大地之精。此兽分四阶、八品,每阶每品皆有不同灵慧,对主人大有助益。”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唯雪尤甚,拉着兰若雪的衣袖不放,迫不及待想知道“胖胖”的全部来历,而“胖胖”却在盒子里奋战紫薯果饼,一阵囫囵吞枣,将两个腮帮子撑得胀鼓鼓的。 兰若雪看了“铁熊山人”一眼,见他也微笑着点头示意,转而冲大家摆摆手,待众人停下议论,方才说道:“这茸鼠乃孕大地之精气而生,别具慧根。依身形不同,分为四阶,每阶又依外形各异,共分八品。第一阶个头适中,共分三品,最大不过三寸。第一品唤作枫叶茸鼠,有灰、白二色,其背部有一条明显的黑色条纹,十分容易辨识。这一品性子好动,对周遭动静极为敏感,不太与人亲近,但若驯养成熟,可作对敌预警之用。野生茸鼠大多为此种类。”众人听得这小小茸鼠竟可对敌预警,纷纷泛起一阵惊讶。 兰若雪略一停顿,待大家议论声小后方才接道:“这第一阶第二品唤作银狐鼠,狐本为上古时一种狡猾的野兽,以狐命名,足见此种茸鼠灵慧非常。这类茸鼠色泽灰白,有些则为纯白,但背上有三道黑色条纹,纯白色的不甚明显,但依稀可见。这类茸鼠较与人亲近,易于驯养,因而普通修道者驯养的多为此类茸鼠,功用与枫叶鼠一般。” 众人均听得津津有味,兰若雪又接道:“第一阶第三品唤作紫衣茸鼠,特征与银狐鼠类似,但其色泽为淡紫色,若是有阳光照射,会泛出紫色的光泽,据说,从这第三品开始,茸鼠便可汲取天地灵气,修真得道。”众人听到这里,又发出一阵唏嘘惊叹。 兰若雪转过身来,面对着唯雪道:“这第二阶茸鼠分为两品,第一品唤为金狐茸鼠,乃是第一阶银狐的进化,全身雪白,背部条纹转为金色。这类茸鼠可耳听人言,行为迅捷,传言说军队中有驯养此种茸鼠做间谍之用。而第二阶第二品唤作琥珀茸鼠。” 兰若雪说到这儿,轻轻侧头看了看唯雪盒中的“胖胖”,接着道:“这琥珀茸鼠通体金黄,背部条纹几不可见,肚腹毛色泛白,与人最是亲近。”唯雪听到这儿,低头一看,“胖胖”不正是琥珀茸鼠吗?她听兰若雪说琥珀茸鼠最喜与人亲近,忍不住伸出手指试着逗弄“胖胖”,但小家伙此时还有一小块紫薯果饼未吃完,见唯雪伸手进盒子,立刻一个转身,两只前爪将果饼藏在身下,微微侧头,警惕的注意着唯雪的动静,同时嘴里也毫不停顿,胡须快速抖动,三两下将果饼塞进嘴里,却又不吞下去,鼓着一对堪比脑袋大小的腮帮子,开始与唯雪玩起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晨光在一旁看她玩的开心,忍不住逗她道:“你既已知道这小家伙的来历,便带它出去玩吧,咱们师兄弟们可还要听道呢。” 唯雪闻言,白了晨光一眼,哼了一声道:“我既要听,也要逗胖胖,你待怎的?”言毕,低头对“胖胖”耳语起来。 兰若雪看着他二人微微一笑,又接道:“这第三阶也有两品,第一品,唤作小熊茸鼠。”晨光听得这一句,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厅中众人皆不知他为何发笑,只有唯雪把两颗小虎牙咬得咯咯作响。晨光看着唯雪咬牙切齿的摸样,赶忙憋住了笑,举手对大家道:“方才看见两只老鼠在房梁上嬉戏,是以忍不住发笑,扰了师娘授业,请师娘莫怪。”众人皆是修道之人,耳聪目明,房梁之上若是有鼠,焉有不知之理?然则晨光平日便爱搞古怪,众人也不知他缘何发笑,故而也不再多问。 只听兰若雪接着道:“这小熊茸鼠因体型颇大,能有成人手掌大小,较其它茸鼠大了一倍有余,故而唤为熊茸鼠,但因其体毛与平常茸鼠一般长短,配在它的身体上,就显得毛短了,故而又称为小熊茸鼠。” 众人正听得入神,旁边“扑通”一声,却是晨光捂着肚子,笑的面红耳赤,翻倒在地,手指着唯雪精神的短发,嘴里念叨着:“因着毛短,称为小熊茸鼠……” 这次连“铁熊山人”与兰若雪都禁不住面露疑惑之色。唯雪却是再也忍受不住,一声娇喝,抱住晨光左臂就是一口。一声惨叫如地裂山崩,自草庐之中传出,草庐外,林鹿奔逃,飞鸟四散,草庐内,众人看着摸着嘴唇,露出满意笑容的唯雪以及抱着左臂,蜷成一团的晨光,目瞪口呆。 兰若雪终究是见多识广之人,赶忙对众人道:“他师兄妹一贯如此,却休管他们,我再接着与大家说这茸鼠。” 众人连忙回应,再无人理睬那二人。 屋里一时间静如子夜,半响,兰若雪才面露尴尬的说道:“方才被他二人一闹,我却忘了说到哪儿了……”众皆默然。 这时,晨光却冷不丁从地上弹起来说道:“师娘您说到因毛短,称为小熊茸鼠。” 兰若雪生怕又出意外,连连道:“对对对,是说到这儿了。这第三阶第二品称为西施茸鼠。西施原是太古时一貌美女子,后世人常以此代指美貌女子,故名思议,这西施茸鼠也是茸鼠中最美的一类,其大小较小熊茸鼠稍小,却又比其它茸鼠稍大,但周身长毛,如女子长发一般,乃是茸鼠中的美貌鼠,故而称为西施茸鼠。这二品茸鼠因个头较大,身具灵力,可施展一些道法。但这一阶的茸鼠世间难见,可遇而不可求,我与你们师傅当年也是机遇巧合,方得见过一次。” 说罢,她回头看了“铁熊山人”一眼,二人目光交汇,似忆起当年往事。 兰若雪很快收回目光,对着众人道:“这最高阶的茸鼠唤作侏儒茸鼠,也有前人将其唤作老公公、老婆婆茸鼠。这一类茸鼠长不过二寸,许多只得拇指大小,行动却是极快,普通修道之人也难看清。传说这一类茸鼠可参变幻,可与人心灵相通,是近似地仙一般的存在,我们却是从未见过了。” 说罢,她看着与犹未尽的众人道:“大家也听了许久了,还是先填饱肚子,一会儿才好修习你们师傅所授课业。” 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纷纷起身,晨光与唯雪也混在人群中,打打闹闹朝饭厅而去。 饭后,众弟子各自回屋,研习师傅所授道法,晨光也回木屋去了,唯雪得了琥珀茸鼠,课业也不修习,兴奋的回屋与“胖胖”玩耍去了。 兰若雪见众人皆散,方才悄悄与“铁熊山人”讲起晨光所说梦境一事。 “铁熊山人”听罢,默然良久,仰天一声长叹,喃喃道:“十八年,该来的终是要来了。”说完,转头与兰若雪四目交汇,久久没有分开。 话说晨光返回自己的住处,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半崖处的木屋,深吸一口气,默运道法,施展出浮空之术,直接从谷底升至木屋之上,再缓缓降落到露台,如飞花柳絮,自然、从容,毫无声息。若是“铁熊山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短短一天,晨光的浮空之术竟已大成,与那些苦修多年的修为不相上下了。 晨光悠然落地,面含得意之色,但下一刻他看着满屋木屑,立时头大如斗,嘴角得意的笑容也只得转为苦笑,垂着头进屋去了。 第二天天色尚早,晨光大清早的起床,好不容易将屋内收拾齐整,正在露台之上坐练气韵,突见天际一道流光划过,直向草庐方向而去。晨光心中一惊,立即提气而起,掠向星月谷中。 当晨光赶到星月谷中,却见师傅师母及一个周身袅绕着黑色雾气的人立身草庐之前,似在谈论什么,一众师兄弟则远远侍立一旁。 “铁熊山人”与兰若雪见晨光来了,都不再说话,那人立即察觉,转身向晨光望来。 晨光与那人四目相对,恍惚间,一道淡紫色的身影手挽剑花,衣阙飘飘,自梦境而出,与眼前的身影合而为一,散发出淡淡的黑色烟霞,如梦似幻,晨光如被雷击,魂魄离身,呆立当场。 第二章 惊变 新路 这个黑衣女子眉如黛,目如波,与晨光对视之时,神情略显惊疑,但她立即转开视线,稍定少许之后,又转过身去,继续与“铁熊山人”夫妇说着什么。 晨光定住心神,赶上几步,来到三人身旁。只听兰若雪向那女子说道:“姑娘,星月谷中的确没有任何魔物,姑娘定是寻错了,还是请回吧。” 黑衣女子却似乎并不为她的话所动,说道:“二位前辈乃是隐士高人,艾米缇丝本不应怀疑二位前辈的话,但我这蝉羽霞披却能探知魔物气息,羽披尽墨,此地定有绝世魔物,二位前辈难道要匿藏魔物?” 听了她这番话,晨光方知她叫艾米缇丝,周身袅绕的黑色雾气原来是她身着的一件宝衣所发。但听她所言,这星月谷中竟有绝世魔物藏匿。晨光面露轻松,暗暗坏笑,心中道:我在这星月谷中已生活了十八载,何时听过见过魔物来着,这姑娘的宝衣此次却是坏了。 环视师父师母及一众师兄弟,却不见他们露出同样轻松的表情。只听“铁熊山人”道:“姑娘你的宝衣定是坏了,还是赶紧回去寻你师祖修复吧。” 艾米缇丝还欲再言,唯雄明却神色大变,同时口中惊呼:“不好!”,转身向草庐内飞掠而去。艾米缇丝及晨光等人一愣,随即展开身法跟了上去。 就在“铁熊山人”夫妇掠进草庐的瞬间,一道黑光穿破草庐屋顶,冲向天空,紧接着,一乌一蓝两道身影也冲出草庐,追向这道黑光,眨眼间赶上了黑光,一前一后将这道黑光逼停在半空之中,正是“铁熊山人”夫妇。 那道黑光停在空中,竟是一团完全尽墨的雾气,自头部的位置射出两道狰狞的寒光,似毒蛇之信,恶毒的盯着包围它的“铁熊山人”夫妇,而在这黑团正中,却包裹着一面一尺方圆的透明宝镜,宝镜中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不住游走,黑色的雾气透过宝镜若隐若现,竟似要将宝镜染成黑色。这面宝镜正是“铁熊山人”夫妇的镇山之宝“阴阳宝镜”。 只听唯雄明一声大喝:“何方魔物,竟敢来犯星月谷,速将宝镜留下,俯首就擒!” 此时,艾米缇丝及晨光均施展浮空之术飞上半空助战,一众师兄弟因道法未成,只能在地面助威。 那魔物被众人围住,竟发出夜枭般刺耳的嘶笑,瞬间周身黑气大盛,唯雄明沉声道:“此魔物非同寻常,大家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这魔物周身黑气吞吐,瞬间竟一分为四,两道分别迎向“铁熊山人”夫妇,一道迎向艾米缇丝及晨光,另一道竟向草庐中遁去。 “铁熊山人”夫妇早有准备,抬手间,两道道力同时打出,道韵的波动如水流喷射又如磐石般坚硬,瞬间将迎面扑来的黑气震散。 一招震散黑气,“铁熊山人”夫妇却并未有任何欣喜,反而越发凝重。唯雄明向艾米缇丝及晨光喝道:“魔物所用乃是化实为虚之法,不可触碰,速速躲开。” 艾米缇丝正欲出手迎击,晨光自旁边一把将她拉开,黑气自两人身旁掠过,晨光只觉一股恶臭,似死尸腐朽之气,熏得人头晕脑胀,险些立身不稳。那黑气掠过二人之后,直冲地面,“噗”的撞在地面,黑气迅速融入土中,方圆一丈之内的草木迅速枯萎,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艾米缇丝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地面的黑色印迹,再度看向晨光的目光中,已多了些许感激之色。 而兰若雪在唯雄明开口之际,已尾随最后一道黑气掠进草庐之中。 草庐内随即暴起阵阵交手之声,转瞬又陷入沉寂。就在这边的黑气落地之时,草庐中的黑气腾空而起,兰若雪紧追其后,但那黑气手中却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唯雪。 艾米缇丝见魔物再度出现,纤手翻转,道韵流转之间,一蓬淡紫色的冰晶旋转汇集,形成一支淡紫色的冰晶箭,向着魔物直射而去。 “铁熊山人”夫妇因见唯雪在那魔物手中,都未敢再度进逼,此时忽见艾米缇丝射出冰晶箭,惊呼出声,但却已经来不及阻止。那魔物发出桀桀怪笑,举起昏迷的唯雪,迎着冰晶箭而去。眼看冰晶箭就要将唯雪洞穿,异象突生,魔物手中的阴阳宝镜竟泛起阵阵波动,在魔物身前泛起一圈圈波动,似水波荡漾,缓缓扩散,冰晶箭在这波动之下停止了旋转,渐渐分解成一颗颗淡紫色的冰晶,最终消失不见。 那魔物似乎没有料到阴阳宝镜竟有如此神威,自行护主,当下再度发出刺耳的尖啸,尖啸声刺人耳膜,众人莫不掩耳皱眉。尖啸声自星月谷中扩散而去,周边群山之中竟隐隐传回同样的啸声,片刻之间,数十道黑影自四面八方而来,将场中众人围在了中间。 唯雄明沉声对众人道:“大家小心,盯紧盗宝劫人的魔物,千万莫让它走掉。”说罢,挥手一招,一道银光自草庐中划空而来,落在他手中,乃是一柄宝剑。这把宝剑剑身修长,足有四尺,较寻常宝剑长出一尺。最为奇特的是,剑身泛出淡淡的银光,似将凡尘与宝剑隔绝。这柄宝剑正是唯雄明当年仗以成名的“无尘剑”。 而兰若雪则祭出一条碧蓝色的丝带,这根丝带在空中并未随风飘动,反而如龙蛇一般,绕着兰若雪婉转游走,这根丝带名为“雪晶纱绫”,也是兰若雪当年成名所用的宝物。 地面上一众师兄弟也纷纷亮出兵刃,结成阵势,准备御敌。因为唯雄明以剑成名,故而多数弟子均是使剑,仅大师兄张志郎、五师姐琴焉、刘师兄王坤、八师弟彭木例外。张志郎使一根乌黑哨棍,琴焉使一条水蛇鞭,想来应是师母兰若雪所授。而王坤和彭木则是跟着师父修行土固之道,王坤使一对铁牌,彭木则以一双铁掌御敌。 半空中的晨光也亮出了自己的兵刃,同样是一柄长剑,但他左手还持着另一件兵器,这件兵器模样古怪,形似一个残缺的锅底,又似被切去一块的大饼,也无甚光泽,握在晨光手中,似盾非盾,显得甚为可笑,这却是晨光自创的兵器,称为“残月”。 晨光身旁的艾米缇丝则手持双刺,刺身如冰晶一般,透出隐隐的寒光,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另有两个紫色的圆球围绕着她交错旋转。 唯雄明及兰若雪一开始便紧盯着盗宝劫人的魔物,一前一后将这魔物堵在中间。此时,这魔物见后援已到,一声嘶嚎,化作两道乌光,分别向困住它的“铁熊山人”夫妇撞去。这个魔物一动,周围所有的魔物也同时发动。十多道黑气分别冲向了场中众人。半空中的晨光与艾米缇丝率先接着两个魔物,一众师兄弟也向后与魔物交上了手,一时间,整个星月谷中道气纵横,魔气肆虐,五色华光不断闪现,黑色的魔气聚散不断。 那盗宝劫人的魔物一化为二,在其身后的唯雄明刺出一道剑气,黑气中也同样射出一道魔气,与剑气猛然相撞,爆出剧烈的震荡,形成一蓬圆形的气团。那魔物来势不减,穿透气团,直射唯雄明。 唯雄明运起道力,无尘剑上道韵流转,一串串似文字又似符号一般的道韵向剑尖汇聚,最后在剑尖处形成一个金色的光点,唯雄明吐气开声,向着已近到身前的魔物连劈三剑,这一招正是唯雄明当年成名绝技之一,三才剑诀。只见三道剑光如金虹贯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直劈魔物。 那魔物疾冲而来,无法躲避,只得运起魔气抵挡,一大团黑色气焰将那魔物包裹在其中,难见真影。 但唯雄明所放剑光岂是轻易能够抵挡的,第一道剑光便将魔物身旁黑气震散,第二道剑光将那魔物打得仰面而退,第三道剑光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自上而下将那魔物劈作两半。被劈开的魔物化作两道黑烟,逐渐消散在空中。 唯雄明三剑斩了这魔物,却听那边兰若雪一声清叱,举目一看,兰若雪被数道黑影包围,而一道黑气却突围而出,往西南方而去。 原来那魔物一分为二,化身截住了唯雄明,真身却迎向兰若雪。兰若雪祭起法宝,雪晶纱绫旋转环绕,化作一片碧蓝色的漩涡,将那魔物困在中心。但那魔物却再度分身,化出三道黑影,三道黑影似云烟般,自雪晶纱绫的缝隙间穿过,直扑兰若雪。 兰若雪只得收回雪晶纱绫,防御那三道黑影,而那魔物却乘机突围而去。兰若雪见魔物逃走,急欲追赶,却又被三道黑影缠住,这些黑影无形无实,飘渺无定,却又蕴含剧毒,触碰不得。兰若雪一时难以抽身追赶那魔物,因而发出清叱。 唯雄明急忙提醒兰若雪道:“魔物乃虚体,法宝攻之无效,须以道力击之!” 兰若雪立即醒悟,运起道力,星星点点的道韵如风雪一般,随雪晶纱绫飘向四周。这一招名为“飞雪漫天”,亦是兰若雪当年斩妖除魔的成名绝招,三道黑影在漫天冰雪中避无可避,不断被冰雪击中,阵阵黑气自三道黑影上不断散出,而黑影则不断缩小,最终被消灭殆尽。 就在“铁熊山人”夫妇与魔物激战之时,地面上一众师兄弟结成的阵势,与七八个魔物势均力敌,但在空中的晨光与艾米缇丝则陷入了苦战。 晨光与艾米缇丝二人各守一方,晨光手持宝剑,左手一挥,“残月”破空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正向着晨光和艾米缇丝冲来的三个魔物全未料到“残月”竟能以如此诡异的方式行进,顷刻间就有两个魔物被击中,两个魔物被“残月”划过的身体冒出阵阵黑气,但它们略微一顿之后,竟似未受多大影响,再度冲向晨光与艾米缇丝二人。 艾米缇丝见魔物冲到近前,迎着一个魔物便刺。那魔物行动迅捷,飘忽间躲过艾米缇丝手中双刺,转到艾米缇丝身侧,照着艾米缇丝腰间打出一道黑气。就在这道黑气离艾米缇丝不过尺许距离时,艾米缇丝身边漂浮的两个圆球自行运转过来,挡住了黑气。就在艾米缇丝准备反击之时,这个魔物竟然长身而起,冲向高空,下一刹那,另一个魔物自旁边斜刺里冲过来,直扑艾米缇丝。艾米缇丝只得转攻为守,接下了这个魔物的一击。 而另一边,晨光面对一个魔物,挥动长剑,斩出一道剑光。那魔物眼见已躲不过去了,却此时,魔物竟然将整个身体拉长一倍,腰身处不可思议的弯曲,将这道剑光让过。随即,这魔物抬手打出一片黑色乌点,劈头射向晨光。 晨光不慌不忙,聚起道力,半空中一道光华闪过,落在晨光手中,却是“残月”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飞转回来。晨光将“残月”握在手中,如一面盾牌般平平向前推出,“残月”瞬间似扩大了数倍,整个将晨光护在其中,黑色乌点打在“残月”之上,打出点点黑烟,却难伤晨光分毫。 晨光挡住魔物攻势,立即转守为攻,对着魔物再度发出剑光,但这魔物竟一个转身,逃出战团。 晨光正待追击,半空中一道黑气打来,晨光赶忙举起“残月”抵挡,却是刚才袭击艾米缇丝的那魔物,上升到半空中,此时转而袭向晨光。 晨光挡下这一击,立即心生警惕,转眼看时,那先前与自己对阵的魔物果然已转向偷袭艾米缇丝,而此时艾米缇丝正背对着这个魔物,与另一魔物缠斗。晨光立即向上空的魔物发出一道剑光,随即不再理睬这个魔物,飞向艾米缇丝一边,同时高声喊道:“小心身后!” 艾米缇丝此时正向面前的魔物发出数道冰晶箭,闻声连忙回头,那魔物见艾米缇丝察觉,打出一蓬黑色乌点,艾米缇丝连忙挥动双刺抵挡,身边漂浮的两个圆球也上下翻飞,堪堪挡住了魔物这一轮攻势。 就在艾米缇丝全力抵挡这个魔物之时,一道弧光掠过她的身边,直向她身后划去,只听一声闷响,却是两个物体在空中相撞。艾米缇丝回头再看,原来她先前对敌的那个魔物趁她分心,发出一团魔气,而正赶来的晨光却是祭出了“残月”,为她挡下了魔物的这一击。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魔气直奔晨光而来,晨光来不及躲避,只得硬起头皮,举起手中长剑刺向魔气,只听“呲”一阵轻响,魔气盘绕这剑身而上,晨光手中长剑一下子变得黝黑,剑刃也卷曲变形,不过魔气也在空中一滞,晨光趁着这个空隙,赶紧扔掉长剑,退到一旁。 “残月”在空中划个半圆,回到晨光手中,晨光赶紧飞到艾米缇丝身边,对她道:“这些魔物擅长合击,且似乎不惧兵刃,我们须得联手御敌,否则定会被这些魔物各个击破。” 艾米缇丝看了晨光一眼,点了点头。 那三个魔物见二人联手一处,开始不断地四处游走,伺机发动袭击。这些魔物不惧兵刃之力,只有道力才能伤它们。而二人功力不足,难以对魔物造成致命伤害,只能自保,一时间陷入了苦战。 “铁熊山人”夫妇此时已经消灭缠住自己的魔影,准备追赶那逃走的魔物,却见晨光与艾米缇丝陷入苦战,只得赶来相助。这三个魔物怎是“铁熊山人”夫妇的敌手,两三招之间,被兰若雪冰风困住,唯雄明发出三连剑气将三个魔物斩灭。 此时,谷中众师兄弟结成阵法,已将那七八魔物斩杀殆尽。那逃走的魔物已掠到星月谷四周的山壁附近,眼见后援全部被消灭,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低沉的闷吼。这吼声似乎可以透物而过,饶是众人掩住耳朵,仍然不能隔绝这吼声。 “铁熊山人”夫妇正待追赶,闻声暗道“不好”。 果然,这魔物的吼声刚刚停息,整个星月谷突然开始剧烈震动,一种可与雷声匹敌,却饱含无穷凶意的低吼自星月谷的地底隆隆响起。整个星月谷飞鸟四散,走兽奔逃,众人皆是面带惧色。 “铁熊山人”夫妇停住身形,唯雄明率先向草庐而去,兰若雪依依不舍的望着魔物遁去的方向,也随后跟入了草庐之中。 草庐中随即响起唯雄明雄浑的声音:“众弟子听令,星月谷下镇压的上古巨魔已经苏醒,阴阳宝镜失窃,若是这巨魔冲出地面,我们将无力镇压。众弟子速回各自木屋,各守各位,结飞马踏天阵法,镇压巨魔。” 一众弟子得到师父之命,立即行动,迅速回到各自的木屋。原来星月谷中十一间木屋,连同中央的草庐,共同结成了一座飞马踏天阵法,“铁熊山人”夫妇及十一名弟子均为阵眼。而晨光却未得传授这一阵法,与艾米缇丝愣在半空。 这飞马踏天阵法据说传自上古《道经》,在上古大战之时,专克巨魔。在“铁熊山人”夫妇来到这星月谷之前,这个阵法便已经存在于此,乃是前辈高人洞悉这星月谷下镇有上古巨魔而特意设下的。 后来“铁熊山人”夫妇来到谷中,接过了这个阵法。此后,“铁熊山人”夫妇收得十二名弟子,除晨光外,其余弟子皆被授予催动阵法之道,今日派上了用场。 只见十一座木屋相继透出异样的光华,光华沿着地面蜿蜒流动,最终汇聚到中间的草庐之下。那草庐里冲天而起一道夺目的光柱,直射天际,随后无数道细小的光柱自天空中散射而下,细细的光柱错综缠绕,形成一张光芒的大网,又好似一只巨大的马蹄,向着星月谷狠狠砸落。身在半空的晨光与艾米缇丝来不及闪躲,被这张大网兜头罩住。二人只觉无数光芒自身边拂过,却似春风拂面,毫无损伤。但当这张大网落到地面,深入地底之后,那巨魔竟发出阵阵惨叫之声,星月谷再度发生强烈的震动,地面现出无数裂纹,裂纹中光华闪动,但那巨魔的声音却似离地面越来越远。原来这飞马踏天阵法竟是只对魔物有效,难怪传说中此阵专克魔物。 晨光正看着地面不断闪动的光华,惊诧于星月谷中竟然有上古巨魔的事实,再抬头看看渐渐远去的魔物,一咬牙,就要追上去。 忽听唯雄明的声音道:“光儿,那魔物盗走阴阳宝镜,劫持雪儿,惊醒了这谷中的巨魔,显然是特意而为,不知背后还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我们暂时以阵法将这巨魔镇住,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这巨魔破地而出,须靠阴阳宝镜方能镇压。如今我们需要在此催动阵法,无法离开,唯有命你前去追踪那魔物,救出雪儿,若有机会,伺机夺回阴阳宝镜,同时查明魔物有何阴谋。光儿,如此重任,你可做得到?” 晨光朗声道:“徒儿便是赴汤蹈火,也定要救回师妹,夺回阴阳宝镜,不负师傅所望。” 只听兰若雪道:“光儿,你天资聪颖,道法修行一日千里,师娘相信你定能不负众望。如今我再给你一件兵器防身。”只见草庐之中,一道银光划空而来,晨光探手将银光握在手中, 只听兰若雪继续道:“光儿,这把‘无尘剑’今后便是你的兵刃了,你此去危机重重,万事小心,务必要把雪儿救回来。事不宜迟,你赶快动身吧。” 晨光向着草庐深深一礼道:“师傅师娘、各位师兄弟们保重,晨光去也!”说罢将无尘剑负在背上,施出浮空之术,向着魔物消失的西南方飞去。 晨光飞行了数里,逐渐慢下身形,一道身影自星月谷方向疾驰而来,掠近晨光身旁之后,便与晨光并肩而行,却是艾米缇丝。 此时,艾米缇丝身上那件墨色羽披已不见了踪影,只见她身着一件鹅黄色长裙,乌黑的长发在脑后反绾成百花发髻,发髻上插着几只与长裙颜色相同的羽翎,发髻留下一缕发尾随风轻舞,晨光脑中不由再度浮现出梦中那个淡紫色的身影。 两人默默并肩而行,半响后,艾米缇丝方缓缓道:“谢谢你。” 晨光神色不变,也未作答。 艾米缇丝也不在乎,继续问道:“你似乎知道我会追上来?” 此时晨光方才开口道:“你一路追踪魔物而来,星月谷中的上古巨魔何其强悍,岂是你我可以应付?师傅说了,唯有追回阴阳宝镜方能镇压此魔。而那盗走宝镜的魔物险些令你吃了大亏,你岂会轻易放过?因此我知你定会来追那魔物。” 艾米缇丝意味深长的看了晨光一眼,道:“不错,我的确不会放过那魔物。还有,你若是想救回你的小师妹,可得拿出点真本事来,别被落下了。”说着,她身上一件透明的羽披——蝉羽霞披如羽翼般平平展开,瞬间便远去了。 晨光摇摇头,只得全力施法,勉强跟在了她的身后。 星月谷绵延数百里,两人沿着山谷快速飞行,一个时辰之后,二人已飞行了数十里,俱感到道力不支。晨光望向艾米緹丝,却正遇上她看过来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眼,立即明白对方心意,双双慢下身形,找寻下方可以落脚之处。 就在两人准备回到地面,休息一阵之时,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那黑点径直向两人而来。 晨光反手握住了无尘剑,艾米缇丝却凝神看着那黑点,嘴里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轻啸。那黑点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是一种异样的尖啸之声,艾米缇丝闻声展开了笑颜,对晨光道:“无须紧张,是自己人。” 晨光闻言,知道她适才是在与那黑点互通讯息,此时得到了回音,知是自己人,于是收起了无尘剑。 黑点越来越大,到了目光所及之处,显出形状,竟是一艘浮在空中的木舟。这木舟无桨无帆,形似一只木梭,两头尖,中间宽,整个木舟长约二十余丈,舟身较普通木舟粗壮得多,中间最宽处接近两丈。舟上蓬屋自舟头一丈处一直延伸至舟尾,几乎覆盖住整个舟身。寻常木舟在舟尾处竖直向下的尾舵,被移到了这木舟的肚子之下,在舟身中间还有两支如翅膀一般伸展开的水平舟舵,舟舵上下均涂着一个“巡”字,舟身两侧则各涂着一只白色的飞马,那飞马跃蹄展翅,栩栩如生。 在这木舟的舟头之上,依偎着两个窈窕的人影,其中一个身形袅娜,一袭草绿色薄纱长裙,裙边的开叉一直延伸到腰间,露出诱人的线条,水蛇腰盈盈不堪一握,胸前波涛汹涌,长发随风飘舞,双目满含春光,唇角带笑,美艳不可方物。而另一个身影娇小玲珑,短发刘海,似乎处于昏迷之中,斜斜的依靠在那美艳女子身上,却竟然是唯雪。 第三章 巧遇 际会 欲前往相救的唯雪竟然出现在眼前,晨光不禁喜出望外,一个纵身跃上舟头,就向二女奔去。 那美艳女子搂着唯雪,一个侧身,将唯雪拥入怀中,却把晨光挡在身旁。动静之间,整条修长的美腿从裙边暴露了出来,隐隐可见诱人的臀线,晨光本已伸手欲夺唯雪,却碍于美艳女子如此身姿,无从下手,不得不停下了身形。 一旁艾米缇丝却毫无顾忌,飞身上前,一把揽住美艳女子纤腰,欣喜道:“桃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被称作“桃子”的女子道:“你这个小妮子,私自追踪魔物,偷跑出凌霄宫,以为妖祖不知吗?我们此次是专程来拿你的。”说着,伸出手指,轻轻一点艾米缇丝的额头。 艾米缇丝闻言微微变色,继而摇头道:“我不信,我知道偷跑不对,但妖祖怎会不知我偷跑出来?若是要拿我,当时我便出不得凌霄宫了,又何须此时你来?再说,你一人怎么拿得了我?”说着,还面露骄傲之色。 “桃子”神色一紧,故作神秘道:“你怎知妖祖当时不想拿你?他那时正巧有要事,无暇出手而已。此次我们出来,妖祖说了,你这小妮子带着一身宝贝乱跑,恐遭别人夺了去,拿住她,把她上上下下仔细搜一搜,把所有的宝贝都摸出来,再不给她留一件,再把她扔到静海苦修个三年五载,看她怕是不怕。”她装作模仿妖祖的语气,末了又加上一句:“你若不信,老羊就在这舟里,你去问他便知。” 艾米缇丝闻言“啊”的惊叹一声,忙不迭的松手后退,“桃子”一把拉住她的手,咯咯笑道:“小妮子偷跑的时候不怕,此时却害怕了?” 艾米缇丝此时早已没了刚刚的骄傲之色,面露惊恐,哀求“桃子”道:“好姐姐,你放我走吧,若是那老羊出来了,我可就要被拿到静海去受苦了。” 晨光在一旁听了半天,忍不住出声道:“艾米缇丝姑娘你无须紧张,他们不会拿你回去的。” 说罢他又向“桃子”道:“桃…子姑娘,适才冒昧,我这唯雪师妹定是你们救下的,我代表师父师母先行谢过,可否将我唯雪师妹交还与我?”说着向“桃子”一鞠躬。 “桃子”却抱着唯雪躲过一旁,不受晨光这一礼,接口道:“这个小妮子我可看着喜欢,正巧艾米丽,哦,就是艾米缇丝偷跑了,我正准备把这个小妮子带回去好好陪陪我呢,你要把她带回去,我可舍不得。” 晨光闻言一愣,半弓着身子呆了一呆,随即又直起身来,洒脱的展颜笑道:“唯雪师妹天性活泼,在星月谷中也没少做妙事,我房间的大门今早才因她变得华丽了不少,满屋都可见到。师父师母一向说她福缘不浅,小小的星月谷哪里容得下她?如今却得你这样神仙一般的姐姐喜欢,带她去妖族享福,相信师父师母他们也定然欣喜万分,我在此代他们多谢了。”说着,向桃子施了一礼。 那“桃子”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面上已然有些挂不住,见他施礼,再次躲过一边,不受他这一礼,脸色变了几变,瞬即又咯咯笑道:“等等,谁说要照顾这个小妮子了。我可不会照顾人,你要喜欢这小妮子,我还是还给你好了。”说着,扶着唯雪交给了晨光。 晨光也不在意她的话语,接过唯雪。唯雪浑身绵软,晨光只得将她抱在怀中。那边艾米缇丝见晨光抱着唯雪,轻轻皱了皱眉。 晨光却面向“桃子”,对艾米緹丝的表情并未看见,再度问道:“桃子姑娘,敢问我师尊的法宝可曾一并夺得?若是在姑娘手中,请一起归还于我,星月谷中的上古巨魔需要此宝才能镇压。” 桃子还未开口,舟中响起一个深沉的声音:“阴阳宝镜我们并未夺得,那魔物见我们拦路,扔下这位姑娘逃走了,我们急于救这位姑娘,无法分身截那魔物。” 晨光定睛看时,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舟中缓步而出。此人身高丈余,披一件兽皮外套,那兽皮外套明显太小,仅仅遮住他腰间至大腿,露出了大半个身子,浑身肌肉蠕蚺,状如猛虎,脸面狭长,下巴上一撮显眼的山羊胡须,晨光猜测这应该便是艾米缇丝所惧怕的“老羊”了。 果然,艾米缇丝见到来人,明显神情紧张起来。 “老羊”看着艾米缇丝道:“艾米丽,你擅自追踪魔物,妖祖甚是担心,他算到你会到这星月谷一行,特命我俩来助你的。” 艾米缇丝闻言展眉笑道:“我就知道妖祖对我最好了,只有桃子专会唬我。”说着,扑过去便要挠桃子。 晨光向“老羊”道:“前辈能救下唯雪师妹,晚辈已经感激不尽。” “老羊”道:“小哥不必多礼,我们见这位姑娘所配玉饰,又见那魔物自星月谷方向而来,猜测这位姑娘应是星月谷中人,正准备将她送回星月谷,顺便寻找艾米丽,却不曾想在这儿遇见了你们。” 艾米缇丝在一旁搂着“桃子”道:“你们不要磨蹭了,既然人已经救回来了,又有这天舟代步,我们赶紧去追那魔物吧。” “老羊”点头道:“艾米丽所言不错,那魔物盗走了阴阳宝镜,我们须得尽快夺回。” 晨光道:“虽是如此,但我这唯雪师妹却昏迷未醒,那魔物一身是毒,也不知被那魔物伤了何处……” “桃子”不待他说完,抢道:“这小妮子被人施了龟息术,因而魔气并未侵入体中,也没有伤着,只是不知是何人施术,何时能解。” 正说着,唯雪胸前衣襟突地隆起一个小丘,并且这个小丘还渐渐向上蠕动着,众人均是目瞪口呆,晨光抱着唯雪,更是手足无措。 这个小丘移动到唯雪领口处,一个金黄色,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一双滴溜圆的大眼睛瞬时对上八道刺人的目光,这金色的小东西居然有些微脸红,小脑袋不自觉地向一边躲去。 “胖胖!”晨光一声惊呼,这小东西惊得一下跳了出来,圆滚滚的身躯,四只小手小脚,正是唯雪的宠物茸鼠“胖胖”。 其余三人见晨光认得这小东西,不禁都轻出一口气,艾米缇丝更是两眼放出桃形光芒,就要用手去捧“胖胖”,“胖胖”见有人来抓它,一撅屁股,又钻回唯雪衣襟里去了,急的艾米缇丝不住跺脚,最后竟然准备伸手到唯雪衣服里去抓“胖胖”,看得旁边的晨光不住摇头,不得不侧过身来,挡住艾米缇丝的“魔爪”,心中叹息道:“这小东西果然是少女杀手啊……” 艾米缇丝却不依不饶,绕着晨光就要扑“胖胖”,晨光抱着人,哪里绕得过她,又不能扔下唯雪不管,只得眼睁睁看着她的“魔爪”抓到唯雪胸前,哪知就在她刚刚够着唯雪的衣襟关头,唯雪口里“嘤”的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唯雪这一醒来不要紧,艾米缇丝却呆在了原地,一双手还停在唯雪的胸前,唯雪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一把捏住自己的衣襟,颤声道:“你……你……你要做什么!?”她最后一声简直是把吃奶的力气都喊了出来,吓得艾米缇丝赶忙缩回手去,连连摆手道:“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她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个透,最后捂着脸扑到了桃子的怀里。 晨光见唯雪醒来,大喜过望,连忙扶着她坐下。 刚刚醒来的唯雪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醒来,双眼一片迷茫,又呆呆的左右看了周围几人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惊恐的拉住晨光的衣袖问道:“这是哪里?这些人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晨光笑道:“你一下子提这么些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呢?”他嘴里虽这么说,但却将魔物盗宝及掳走唯雪之事大概说了一下,随即将并不熟悉的众人介绍约莫了一遍,然后对唯雪道:“现在你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若不是这几位出手相救,你现在还在那魔物手中呢。”唯雪听了,连忙向“老羊”、“桃子”道谢。 “老羊”和“桃子”对唯雪甚有好感,笑着道:“不必客气。” “老羊”对晨光和唯雪道:“艾米丽未向二位小友介绍过我们,二位小友连我们姓名都不知道,实在有失礼数。我们其实并非常人,乃是北域的妖族。我是羊角,这位是左桃,我们二人乃是艾米丽的教师,而艾米丽则是我妖族公主。” 晨光和唯雪听了他的介绍,表情各不相同。唯雪是大吃一惊,而晨光只是皱了皱眉,梦境中人族与妖族同力对敌的画面再度浮现。 此时,左桃问唯雪:“小妹妹你可记得被魔物掳去的情景?可知道是何人对你施的龟息术?” 唯雪努力思索了半晌,摇头道:“我只记得我在屋里跟胖胖玩耍,一个黑影从屋顶向我扑下来,然后胖胖也跳进我怀里,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对了,胖胖呢?”一提到胖胖,唯雪便坐不住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回答她,却听唯雪一声惊叫,满脸绯红的捂着自己的胸口,身子胡乱扭动。一旁的几人当然知道她为何如此,一个个捂着嘴偷笑不止。 只见胖胖绒毛凌乱的脑袋从唯雪的衣襟中吃力的探了出来,就在唯雪握着双手目瞪口呆之际,胖胖整个跳到她的手上,手脚乱舞,嘴里还吱哇乱叫,似乎在抗议唯雪将它捂在里面,不让它出来一般。 旁边的几位看着胖胖可爱的身姿,笑得前仰后合,艾米缇丝再度出现双眼放光的情形,一下子扑到唯雪身边,唯雪却先一步将胖胖捧在手心。艾米缇丝赶紧对唯雪道:“你知道我刚才是要做什么了吧?”唯雪看看胖胖,点了点头。 晨光见唯雪无恙,对她说道:“还好你没有事,既然你不记得当时的情形,那我们还是先送你回星月谷吧。” 哪知唯雪却道:“不行,如今魔物盗走了宝镜,我们应该立即去追赶魔物,如果送我回去,再去追魔物的话,哪里还追得上呢?” 一旁的羊角道:“姑娘所言甚是,但此刻那魔物逃去无踪,如何才能寻到它的所在?” 晨光道:“这却不用担心,阴阳宝镜乃我师门宝物,与我们所修道法相互呼应,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能感应到宝物的所在,此刻宝物应在我们西南方向,有这天舟,应该能够追得上。” 听他一说,左桃笑道:“难怪你见救回了师妹,也不着急追赶宝物,原来是胸有成竹。既已知道那魔物所在,我们还等什么,这便去追吧。” 晨光犹豫道:“可我师妹道法平平,那魔物必定会逃往巢穴,到时定是危机重重,我怕……” 艾米缇丝插嘴道:“干嘛罗里罗嗦的,我们这么多人保护,有什么好怕的?赶快出发吧!” 这小妮子却是怕将唯雪送回去,胖胖便也要跟着回去,晨光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却只得苦笑,默不作声。 羊角看着几人,道:“冥冥中自有定数,唯雪姑娘被魔物掳走,却与我们相遇,便是天意,合该与我们一起走这一遭,我们便带她同去吧。大家再多加小心照应着她,应该没有问题,而且我见唯雪姑娘福缘深厚,到时候谁救谁还说不一定呢。” 听他这么一说,晨光终于点头应允,艾米缇丝更是开心得欢呼一声。羊角默默回到天舟之中,操纵天舟掉头向西南方向而去。 天舟的速度很快,虽不及各类遁术,但贵在持久,一日千里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众人驾着天舟,很快便离开了星月谷,穿越数百里的天山山脉,进入神州大陆西南的恒古平原之上。 这恒古平原乃神州大陆上最大的平原,位于大陆西南部,其纵横跨越近万里,驾天舟横跨也需十余天时间。 传说开天辟地之后,众神为往来天地之间,欲修建连接天、地的通道不周山,于是便从这恒古平原上削土作为建造不周山的原料,方才造就这万里平原。因这平原乃众神留下的痕迹,自开天辟地之后便存在,所以叫做恒古平原。 晨光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星月谷范围,对这天地间的万物皆感新奇,矗立在舟头看个不停。直到天舟进入恒古平原范围,唯雪和左桃叫了他几次,他方才进了舟舱。 舱中十分宽敞,分为前舱、后舱及下舱三部分,前舱为吃饭、活动的场所,后舱为住舱,又分为男、女舱两部分,前、后舱之间有一个舷梯通往下舱。下舱分为四个部分,最前边近三分之一是存藏舱,从舟头一处舷梯进出;往后近乎舟身正中的部分则是整个天舟的中心,放置幻天瑶瑾及操作天舟飞行的机关室;后边大半是舟工、奴仆住所,靠近舟尾是舵室。 晨光进到前舱,这前舱装饰十分豪华,地面皆是上好的地毯,地摊上同样印着一只白色的飞马。舱内的桌椅乃是上等紫檀木制成,各类陶瓷器具皆是十分考究,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之用。 艾米缇丝正趴在地毯上,开心的逗胖胖玩耍,而胖胖则只知道接过她递给的妖族甜果,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塞进一个又再向艾米缇丝索要,逗得艾米缇丝不住咯咯娇笑。 左桃和唯雪正在舷窗边坐着说话,而羊角则不见踪影,料想定是在机关室中操纵天舟。唯雪见晨光进来,对他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当心风大把你吹走了。” 晨光可不会示弱,答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星月谷,总是要好好看一看的。” 唯雪道:“这天舟之中也有舷窗,何苦定要到外面吹风?” 晨光却道:“既然你在舟中也看的舒服,何苦定要让我进来?” 唯雪未及答话,旁边左桃道:“是我让唯雪妹子叫你进来的。既然我们一起走这一遭,便当齐心协力。往后一路上可能危机重重,大家自要商议行事。”说着,她招招手,示意晨光坐到她们旁边,一举手间,透露出一种自然的媚态,令晨光心神一荡,他眉头微皱,却暗暗静心凝神,坐到了唯雪身侧。 左桃道:“你们都久在一处修行,不知世间万象。这世间乃以凡人为主,居于四块大陆之上,分别是我们所在的神州大陆,西南的金火大陆、东边的双碧州双子大陆。还有最南边的南大陆,其环境恶劣,却是没有人居住的。每个大陆之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国家。比如我们所在的神州大陆,便有十来个国家,只这恒古平原上就有三个国家。” 晨光原就自师父的授业中听过这些,只静静听着,唯雪却坐不住了,嘟噜道:“这么多国家,岂不是乱糟糟一团,干嘛不合为一个?” 左桃掩面轻笑道:“唯雪妹子真是聪明,一听便寻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么多国家当然会乱了,这天下早已是战乱四起,但此时却更加严峻。神州大陆上最大的国家乃夏炎国,其人口众多,军队强盛,技术先进,乃当世第一大国。我们乘的这艘天舟便是这夏炎国所制,而天舟在当世仅得两个国家可以制造。” 她这么一说,唯雪和艾米缇丝都惊叹了一番,看着她们丰富的表情,晨光垂头不语,暗自叹气。 左桃笑着看他们几人的表情,接着道:“如今这夏炎国征兵砺马,准备一统天下。而据我们妖族探知,另一些国家正秘密制造某种特别的武器迎战,这种武器若是真的用出来,则天下苍生再无安宁之日了。” 唯雪咂舌道:“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武器?” 左桃点头道:“据说这武器并非用当世的技艺所造,而是几个国家发掘到上古时期的遗迹,从这遗迹中找到了制造这种武器的方法。我们妖族虽探知有此种武器存在,但这几个国家将之视为最高机密,严守机密,至今也不知这武器的存在是否确实。” 这下晨光坐不住了,急急道:“上古时期的武器,是否与我们星月谷中镇压的巨魔有关?” 左桃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我们妖族自上古时与人族大战之后,便北迁至北寒冻土,数千年来,并未南进一步,但我族却并非不再关心世间之事。上古时人族、妖族联手大战魔族之后,我妖族便时刻留意世间残存的魔族动向,却在最近得知人族之中将起战火的消息,而此时魔族再起,我们怀疑两者必有牵连。” 晨光正欲再问,忽然推开后舱门走了进来,对晨光道:“晨光少侠,我们已进入恒古平原,请你到机关室,为我寻找那魔物的去向。” 晨光只得放下疑问,连忙随羊角下到天舟第二层。 顺着天舟中部的舷梯下到第二层舟舱,晨光立即发现这天舟的第二层与第一层大不相同。周舱也显得窄了许多,并且四周再无舷窗透光,仅靠一些油灯摇曳的灯火照明,显得阴森幽暗,景物虚幻不定。 但随着羊角将机关室的门打开,里面的情景却令晨光大吃一惊。大片耀眼的白光自机关室中放射出来,立时将四壁的油灯映射得暗淡无光。晨光踏入机关室中,只见机关室正中上、下各伸出一根粗壮的圆管,但两根圆管却并不相接。在两根圆管之间放置着一块拳头大小却光芒璀璨的物体,这一片白光正是这物体放射出来的。晨光从师父处听过,心知这定是当世最珍贵最重要的资源——幻天瑶瑾。 幻天瑶瑾乃是当世最最重要的神奇宝物,其内蕴无穷五行神力,依据神力性质的不同,而呈现出黄、白、蓝、红、绿等不同的颜色,据说还有五色变幻的奇特幻天瑶瑾,不过十分罕见。 幻天瑶瑾运用最多的乃是修行者。因为幻天瑶瑾内蕴五行神力,修行之人通过幻天瑶瑾将自身的道力凝聚、升华,继而转变成为道法放出体外,因而是所有修行者必备之器。不过能够为修行者们使用的幻天瑶瑾并不多,大多数的幻天瑶瑾五行之力太盛,修行者们无法掌控,只有那些神华内敛的幻天瑶瑾才行。 而幻天瑶瑾不仅在修行者中十分重要,在百姓们的日常生活中也渐渐成为常用之物。 很多幻天瑶瑾光华四射,用作照明效果极佳,比起夜明珠强过百倍;还有一些幻天瑶瑾性质冰寒,一些大户之家会以此制作冰库,在炎热的季节也能得享清凉;还有的幻天瑶瑾热力四射,能够在寒冷的冬季取暖,其与放出淡绿色光芒的木系幻天瑶瑾配合使用,还可以制出暖室,用来在冬天或是阳光不足之处栽培植物,效果极好;而白色的金系幻天瑶瑾则是驱动天舟的必须之物,但天舟体积庞大,以幻天瑶瑾自身散发出来的道力难以操作,必须以修行之人用自身的道力驱动幻天瑶瑾,再以天舟自身刻下的道纹将道力加持到天舟全身,方能御风而行。 这幻天瑶瑾放射的白光虽然强烈,但却并非如太阳光芒一般无法逼视,人眼渐渐适应之后,便也可以直视其身。 晨光虽然知道这是幻天瑶瑾,但第一次见到,还是忍不住绕着观看起来。只见这幻天瑶瑾通体透明,表面如水滴一般润洁,内里似有一股白色的气息不断流动,随着气息的流动,耀眼的光芒也不断伸展、变幻。 晨光正仔细观看,羊角在一旁开口道:“少侠定是第一次见到这幻天瑶瑾吧,对这宝物可知道多少?” 晨光回身答道:“家师曾提及这宝物。据说此宝乃天地所生,可自行成长,似是有生命之物。相传在开天辟地之时,大量的天地五行之力构成了这世间万物,经过亿万年时间,世间万物皆已定型,但五行之力却并未耗尽,剩余的五行之力便遗落在这大地之上。而世间有一些特别的物质,此物非金非石非木,却又坚如金石,并能如木一般自行生长,委实奇特。因而这些五行之力便依附在这特别的物质之中,最终形成奇特的幻天瑶瑾。” 羊角点头道:“少侠所言乃世人所知常理,但少侠可曾想过,这幻天瑶瑾若是真如世人所说一般,自行生长,就应该不断吸收外界的五行之力,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我们妖族曾在极北的永冻之地找到一处幻天瑶瑾的生长地。那里有大量的幻天瑶瑾聚在一起,按说附近的五行之力应该都被这些幻天瑶瑾吸收的差不多了,可事实却正相反,附近的五行之力比起其他地方浓郁得多,就如同幻天瑶瑾在生长时并非吸收五行之力,反而会释放五行之力一般。” 晨光闻言大惊:“竟有这样的事!?” 羊角还未答话,天舟突然发生一阵剧烈震动,随即感觉天舟正在急剧下降。羊角连忙运起道力,控制着幻天瑶瑾的力量,努力维持住天舟的平稳,同时让晨光通过机关室旁的观察镜观察天舟的运行情况。 晨光从一块面盆大小的观察镜中向外一看,只见另一艘通体漆黑,大小与自己所乘天舟相当的天舟自旁边一掠而过。 那天舟上火光一闪,伴随着一阵巨响,自己所乘的天舟再度发生剧烈震动,羊角再难以控制天舟的高度,在唯雪等几女的尖叫声中,天舟歪歪斜斜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第四章 盗王 少君 天舟急剧下坠,羊角招呼晨光替换自己向幻天瑶瑾注入道力,而他则不断上敲下打着机关室中的各种机关,眼看着天舟渐渐恢复了平衡,开始缓慢下降,那艘通体漆黑的天舟再度发起攻击,这一次,羊角再也控制不住天舟,整个天舟头朝下,如箭一般向地面飞速坠落。 天舟上层艾米缇丝、唯雪的惊叫清晰可闻,晨光甚至听到了胖胖若有若无的吱吱叫声,他努力向幻天瑶瑾中注入道力,想要控制天舟的运行,可惜毫无作用。 眼看天舟离地面不足千米,晨光惊觉身旁的羊角已经没有继续操作机关,反而开始聚起道力。晨光扭头看时,只见羊角头顶两侧,双耳之上,道力聚集,光华四溢,似长出了一对发光的尖角。晨光明白,羊角是将全身道力的集中在双耳之上,接着必定是要使出厉害的术法了。 晨光的判断完全正确,羊角将全身的道力汇聚到头顶两侧之后,随即用双手将两支发光的尖角“摘”在手中,掌心相对,将两支尖角在掌心中一合,一层若有似无的道力自羊角的掌心之中瞬间扩散开来。 晨光只觉得周遭忽然变得寂静,整个空间甚至时间的流淌都似乎在这一刻变慢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跳缓慢而沉重“咚……咚……咚……”。 晨光看见羊角的额头滴下几滴汗珠,却奇异的浮在半空,形成几滴晶莹的水滴,缓缓飘下。他再扭头看向窗外,整个天舟距离地面已经很近,晨光眼看着一棵树木的树尖自眼前缓缓上升,之后树干也缓缓出现在舷窗之外,当整棵数十米高的树木遮蔽整个舷窗之时,晨光终于感觉到天舟发生了一阵震动,他们几人安全着地了。 此时,羊角收回了合在一起的双掌,一些星星点点的光芒自羊角的双掌之间散去,晨光只觉得身体一阵轻松,行动又恢复如常。而羊角则满头大汗,身体一歪,似脱力一般,就要倒下,晨光赶紧上前扶住他。 羊角微微摆手,示意晨光将他平放在地板上,嘴里却无力说话。晨光刚将他放下,上层的左桃已经奔了下来,她推开机关室的门,一眼看见躺在地板上的羊角,神色紧张的赶忙上前来,自怀中掏出一些丹药,喂给了羊角,看着羊角将丹药咽下,她方才神色稍缓。 此时,艾米缇丝和唯雪也跟了下来,艾米缇丝看着地上的羊角惊道:“老羊他用了那一招?” 左桃点点头,默默看着地上的羊角,停顿片刻后,她抬头对众人道:“老羊只是暂时虚脱,静养些时候就会好的。但是外面的客人可不会等我们休息,我们该去招呼客人了。”说到后面,晨光分明看见一丝残忍的笑容出现在左桃的嘴角,心道:“日后可千万得罪不得她。” 几人排定,唯雪跟胖胖留下来照顾羊角,左桃一马当先,飘出了天舟,晨光、艾米缇丝紧跟而出,看着那艘通体漆黑的天舟缓缓降落在百米之外的平地上。 晨光他们的天舟降落在一片树林边缘,一条河流自星月谷方向流淌过来,自树林中穿过。 天舟因为幻天瑶瑾之故,原本不应落到地上,因而只有紧急需要时,才会预先放好支脚供天舟停放。但他们这天舟因为情况太过紧急,操作的人手也根本不够,还没有放下支脚便落到地面,天舟底部已经出现破损,在天舟的两侧,有几处较大的破损,那是在空中被对方击伤造成的。 晨光等几人跃下天舟,左桃怒气在心,跃得又高又远,似乎恨不得一步跨上对方的天舟,晨光和艾米缇丝赶忙跟在她身后,却只见春光无限。 原来左桃高高跃起,裙角飘飞,修长的美腿自后方一览无遗,羞得晨光只得扭头盯着别处,不敢再看向她那个方向。 晨光这一扭头,却无意间看到了天舟被击伤之处,破坏的舟体并未被击穿,在被火焰破坏的外壳之下,还有第二层舟壳,而且这第二层舟壳之上竟然密布着复杂的道纹,晨光一下子明白了天舟的原理。原来这天舟是以幻天瑶瑾为中心,将整个舟体外层密布特殊的道纹,用这些道纹将幻天瑶瑾之力引到舟体各处,从而令天舟浮空运行。 但这些特殊的道纹深奥异常,而且天舟内层布设道纹的舟体必须使用特殊的材料,因此当世只有夏炎国和米塔里昂国才能制造。原本天舟只需要一层舟体便可运行,但为了保护这些舟体外脆弱的道纹,再在舟体外加上了一层外壳。因此,也就难怪天舟看着似乎上、下层舟体宽窄相同,但实际舱内上层远比下层宽敞了。 对面那黑色的天舟停在距地面一丈左右之处,一面张牙舞爪的黑色饿狼旗帜缓缓自天舟舱顶升起,数十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手执刀剑,跳下天舟,最后面,一名手持长笛状道器的修道者出现在舟头之上。晨光心道:“此人必是发出火焰道法击伤我方天舟之人。” 眼见对方数十个黑衣汉子直奔本方而来,左桃第一个迎了上去,晨光、艾米缇丝恐她有失,连忙赶上。但他俩还未到跟前,左桃已经与那数十个黑衣汉子斗做一块。 只见左桃双袖如云,上下翻飞,一缕缕道韵如绿色的电芒闪动,直扑那些汉子,黑衣汉子们个个身手矫健,纷纷避了开去,无一被道韵击中。正当那些汉子们避过左桃一击,准备围攻左桃之际,无数根遍布荆棘的藤蔓忽的自脚下的土地中冲天而起,似闪电、如巨蟒,狠狠地卷向这些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们措手不及,急忙挥动手中的刀剑抵挡,眼看几个应对不及的就要被藤蔓卷住,一个清秀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妖族的法术“千丝万缕结”,弟兄们不可硬拼,速结千星阵,烛世,破法!”这个声音似运又近,却并非场中任何人所发。 那黑色天舟舟头所站的修道者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施出火焰道法,十余点火焰自他手中长笛音孔中激射而出,初时似乎无甚威力,但这些火焰一旦射中藤蔓,便立即沿着藤蔓蔓延开来,整根藤蔓很快便被烧成了灰烬。 不过片刻功夫,左桃的藤蔓便被烧得一干二净,那些黑衣汉子除了几个受点皮外伤,几乎安然无恙。 左桃眼见自己的道法被破,面容更加阴郁。而那些黑衣汉子已经结成阵势,将她围在中间,晨光与艾米缇丝赶到跟前,却被这些汉子挡在了圈外。 晨光与艾米缇丝施出兵刃,就要杀入圈中,外围的黑衣汉子展开刀剑,轮转着与二人周旋,渐渐的将晨光与艾米缇丝也围在圈中,数十个黑衣汉子形成两个战团,又似两个海星一般,将三人团团围住。 左桃忌讳远处天舟上的修道者,不敢再使出大范围的招数对敌,只是在身边召出几株藤蔓护身,偶尔攻出一两枝荆棘,将妄图近身搏击的黑衣汉子击退。而那些黑衣汉子根本不用任何道法,只是用刀剑近身搏杀。他们身法极快,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依靠阵法不断轮转换位,却又不停的攻向三人,并且攻击的位置前后左右上下,难觅踪迹。 所幸三人皆有远程牵制的手段,左桃的荆棘可近可远,能攻能守;晨光祭出“残月”,“残月”如刀似盾,在晨光身旁游走,晨光一面运用“残月”,反手将“无尘”剑执在手中,“无尘”剑宝光灿灿,锋利无匹,那些黑衣汉子也算识货,皆不敢硬接“无尘”;而艾米缇丝展开冰晶箭雨,手中两柄寒光灿灿的双刺,也令黑衣汉子难以近身。 三人稳住了阵势,渐渐展开反击,那些黑衣汉子纵然阵法精妙,配合默契,但缺少远程攻敌的手段,天舟上的修道者因见众人战做一处,忌讳伤及自己人,迟迟难以出手。转眼间,竟有两名黑衣汉子伤在了艾米缇丝冰晶箭之下。 眼看黑衣汉子们阵法出现破绽,三人准备一鼓作气,趁势反击之时,那清秀的声音再度响起:“奸臣妖孽,仗着神兵利器,伤我兄弟,今日定要你们立毙当场。” 随着这声音响起,三人抬头望去,那天舟舟头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个灰色的身影。再一眨眼的功夫,却又消失不见了。 左桃毕竟见多识广,眼见那身影消失,心头顿生一念,猛然回头提醒晨光和艾米缇丝道:“小心,来者是武修……” 她话还未完,艾米缇丝身边一道灰影闪现,一股劲风随之袭向艾米缇丝,她连忙举起双刺招架,但那股劲风力量太大,将她整个击出一丈开外。晨光回头见艾米缇丝遇袭,剑光横扫,逼退身边几个黑衣汉子,顺势转身一剑,向那灰衣人刺去。 那灰衣人感到了“无尘”刺来,也不躲闪,甚至头也不回,微一侧身,左手一翻,伸出食中二指,将“无尘”挟在指尖。晨光拼尽全力,既无法送前一分,也不能抽回一毫。 这灰衣人挟住“无尘”剑,指尖发力,竟欲将“无尘”剑就此拗断,但“无尘”剑毕竟非凡,剑身仅略有弯曲,却难以折断。 灰衣人似乎对无法折断“无尘”剑有些吃惊,回头一看,口中惊呼道:“无尘剑!”晨光此时方才看清了这灰衣人的容貌。只见他眉目清秀,神色坚毅,配上一身灰衣,完全不像江湖大盗,反而更像是一名书生。 就在晨光打量灰衣人的同时,灰衣人也冷峻的向晨光问道:“你是何人,怎会得到此剑?” 晨光还未答话,那边艾米缇丝已经稳住身形,一个照面间她就吃了大亏,怒气中烧,娇叱一声,抬手打出一片冰晶箭,跟着挥动双刺,扑向灰衣人。 灰衣人不再理睬晨光,食指一弹,晨光只觉一股大力自“无尘”剑上传来,手中宝剑险些把持不住,踉踉跄跄连退数步,幸得左桃远远打来几支荆棘,逼退了他身后的黑衣汉子,否则势必要受些刀剑了。 那灰衣人一指逼退晨光,返身迎上了艾米缇丝,也不见他出手,那些疾射而来的冰晶箭就在他身前一尺,便纷纷如同爆竹一般,爆碎成了粉末。艾米缇丝心知不好,这灰衣人修为太高,左手连忙伸到腰间,正准备祭出另外的法宝,可那灰衣人哪里容她有此一着,衣袖一挥,扇开了她手中的双刺,身形一闪,便来到艾米缇丝身后,照着她的后颈轻轻一掌,便将艾米缇丝击倒在地,不省人事。 此时,左桃已经冲散黑衣人,来到晨光身边。灰衣人冷冷看着二人道:“你们住手,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这妖女的安危。” 左桃与晨光见他将艾米缇丝击倒在身前,不敢造次,只得停下手来。一众黑衣汉子立即上前将两人围在中间,那灰衣人对晨光问道:“小子,你手中的可是无尘剑?” 晨光看看倒在他面前的艾米缇丝,答道:“不错,正是无尘剑。” 那灰衣人再问:“你是如何得到此剑?” 晨光答道:“乃是家师所传。” 灰衣人沉声问道:“铁雄山人隐居星月谷已有二十余载,早已不问世事,看你的修为,亦不像已出师的弟子,怎会出现在此?” 晨光愤而答道:“我乃是奉家师之命,有重任在肩,宝剑也是家师所赐,助我一臂之力,倒是你一众强人,居然疑我正道中人!” 灰衣人冷笑道:“你纵然狡辩,是否敢说出此行所为何事,又怎会与这几个妖人走在一起?”说着手指向左桃和艾米緹丝。 晨光方欲辩驳,此时异变骤起,一阵箭雨自旁边的树林中激射而出,两道人影紧跟在那箭雨之后,疾纵而来。 围在圈外的黑衣汉子们措手不及,当即有数名被箭雨射中,剩下的赶紧躲闪抵挡。而那两道身影却不给这些汉子机会,瞬息之间已来到一个几名黑衣汉子跟前,其中一个身影“噗”的喷出一篷绿色烟雾,两名黑衣汉子刚刚躲开几枝箭矢,还未落地,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绿雾罩在其中。两人同时发出惨嚎,全身皮肉连同黑衣开始溃烂,两人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哀嚎连连,而那身影停在两人身前,同样是个全身黑衣之人,只是这个人穿着的黑袍极其宽大,完全看不清其身型,就连脸面也被黑袍掩盖,难见真容。 这个黑衣人轻轻挥手,刷刷两道白光之后,两名黑衣汉子再不动弹。那些绿色的烟雾自两具尸首中腾起,缩回到这人宽大的袍袖之中。 另一个身影则嗖的钻入地下,踪迹难觅,待到再次冒出头时,却已在另两名个黑衣汉子身后,两名黑衣汉子还来不及回身,或者根本没有发现敌手,那身影已探出两掌,这一双肉掌竟似金钢一般,自两名黑衣汉子身后破体而出,两名黑衣汉子立时毙命当场。这人抽回双手,乃是个瘦高汉子,手长脚长,相貌猥琐,瘦弱不堪的身材,似风吹就倒,甚是伛偻。 灰衣人眼见这两人连毙数名黑衣汉子,怒喝道:“七魔将!鞑靼国走狗敢尔!”说话间,抬手一挥,轻轻将艾米缇丝“扇”到晨光身前,几乎同时间,他的身影自原地消失,瞬息间便出现在射出绿色烟雾的身影旁,抬手便是一拳,那人应变极快,似是知道灰衣人招式的厉害,抬手又打出一蓬绿雾,自己的身影却快速的退向一旁。 灰衣人怎会放他退走,衣袖一挥,绿雾如火苗遇水,瞬间消散无踪。 却此时,灰衣人身下忽的射出数道岩刺,却是刚才隐身于地下的另一人暗地偷袭。这几道岩刺自脚下而起,攻向灰衣人最难防御之处,端的是狠辣之极,迫的灰衣人只得停住身形,连出几拳击碎岩刺。而那两人趁机汇合一处,与灰衣人远远相持。 就在灰衣人与那两人相持之际,晨光已经扶住艾米缇丝,将她护在身后,一面警惕着周围的异变,而左桃也靠了过来,开始检查艾米缇丝的伤势。片刻后,她轻呼一口气,道:“只是被打晕了,没甚大碍。”晨光听她如此说,也轻出一口气。 林中射出的箭雨已息,一队上百人的士兵鱼贯自林中而出,其中数十名弓箭手分列两翼,另有近百名手执长剑、大盾的精装士兵列成阵势,十数名重甲骑兵簇拥着一个白马锦衣的公子站到最前列,另有一个蓝袍老者侍立在这公子身旁。 眼见这阵势,灰衣人似知道难以讨好,一挥手,一众黑衣汉子便向自己的天舟撤去。而灰衣人自己也缓缓后退。那边蓝袍老者桀桀怪笑道:“神州大陆赫赫有名的盗王拓柳,十年来在大陆上作恶多端,甚至盗走夏炎天舟,被七国联手悬赏黄金万两通缉,今日我鞑靼国七魔将三人在此,你还想跑吗?”左桃与晨光听着颇觉惊诧,却并不清楚盗王是何人。就在此时,场中双方已经再度开打。 原来那蓝袍老者说着话,却已经暗暗运转道力,他口中话还未落,数道黑光已自他衣袖中喷涌而出,似一条条黑色的巨蟒,翻滚着直扑盗王。左桃和晨光见到这黑光,同时一惊,左桃脱口惊叫道:“修罗魔功!”而晨光则惊诧于这黑光竟与袭击星月谷的魔物所发的攻击极为相似。 蓝袍老者发出黑光的同时,七魔将中的另外两人也同时发动了攻击,一个向着盗王侧面迂回,另一个仍是潜入地下,伺机偷袭。眼看盗王难以躲避,一蓬火焰在盗王与黑光之间冲天而起,将那些黑光烧得一滞,原来是盗王天舟上的修行者烛世发出的火焰。 盗王乘这机会,身形一晃,迎面冲向那身材宽大之人,抬手接连几拳,将那人逼退开去,翻身电射向自己的天舟,眼见他就要逃上天舟之时,一片荆棘突然盛开在他与天舟之间,将他挡了下来,这却是左桃在关键时刻出手截住了盗王,而在他身后,三名魔将已经围了上来。 盗王只得翻身与三人战在一起,他的招式虽然威力惊人,但始终是近身搏击,对上那蓝袍老者的黑光吃亏不少,而七魔将中的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将盗王困在了圈中,那边的锦衣公子带着大队人马,也围了上来。 眼见盗王此次难以脱身,那锦衣公子与蓝袍老者相视一笑,似乎生擒盗王已十拿九稳。此时,盗王天舟上那名修行者一声怒喝,道力飞速流转,全身竟燃起熊熊火光,火焰自他周身不住向外喷涌,他整个人似火神降世,自天舟上飞扑向场中众人。 三个魔将与锦衣公子大吃一惊,急忙后退,火光中,那修行者向盗王大喊道:“大哥你快走!” 盗王闻言,立即回身掠上天舟,对那修行者喊道:“烛世,快回来!”,回头又对退回天舟的黑衣汉子大喊道:“弓箭掩护!” 但那名叫烛世的修行者乃是飞扑而下,不能立即折返,待他落到地面,周身的火焰已经消去,原来他这一招看起来厉害,却是虚招,两名魔将看他身上火焰已消,便返身扑了上来,烛世却早有准备,对着正扑上来的两个魔将各打出一个大火球,那两个魔将猝不及防,连忙伸手格挡,火球在触及两人的瞬间爆炸开来,幸得两人身上所穿皆是宝甲,才没有伤筋折骨,但仍被炸了个灰头土脸,身上的宝甲也被炸裂开来。左桃和晨光立即认出,这便是烛世袭击他们的天舟,将天舟击伤的道法。 烛世一击得手,天舟上一众黑衣汉子又射下一阵箭雨,将两名魔将再度逼退开去。烛世施出浮空之术冉冉升起,眼看就要返回天舟,忽然一丛荆棘如蛇般自地面窜起,一下子卷住烛世双腿,将他拖在半空之中,而此时那蓝袍老者手中黑光闪现,同时数十名弓箭手向着天舟射出一阵箭雨。可怜烛世擅长远程袭击的道法,哪里挡得住黑光和漫天的箭雨,被那黑光透体而过,又被十数箭射中后心,浑身肌肤立即冒出青色烟雾,随即变得干瘪、焦黑,自半空中掉落在地,眼见已是不可能活了。 盗王在天舟上红着眼狠狠瞪着蓝袍老者和左桃等一干人,双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对射在身边的箭雨不闻不问,手下几个黑衣汉子连忙将他拉进了天舟之中,随即天舟转向上升,很快便远去了,但左桃几人却依然感觉有一道灼人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眼看盗王的天舟远去,几名士兵围住了那修道者的尸首,而数十名士兵将晨光等人团团围住,晨光等人不敢大意,小心戒备着,士兵丛中呼啦分开一条通道,那锦衣公子与三魔将一起来到几人跟前。 锦衣公子端坐马上,神情桀骜,正欲开口,艾米缇丝此时正好醒来,睁眼看见许多士兵剑拔弩张的围在四周,忙拉了拉抱着自己的左桃衣角问道:“桃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左桃还未答话,却见那锦衣公子飞身下马,向着艾米缇丝欠身道:“美丽的小姐,孤乃是鞑靼国少君孓嗣,我们刚刚打退了盗王拓柳救了你们。”说完,冲着周围的士兵一挥手道:“把兵器收起来,不要惊了这位美丽的小姐。” 就在艾米缇丝几人对眼前的巨变目瞪口呆之际,少君孓嗣又微笑着欠身向艾米缇丝道:“美丽的小姐,你好像受伤了,而且你的天舟好像也有损坏,我鞑靼国就在前方不远,请随孤到我国中休息,孤会安排最好的医生医治你的伤,也会安排最好的工匠修理你的天舟,不知美丽的小姐你意下如何?” 此时,天边一阵微风拂过,几只黑鸦发出刺耳的“呱呱”声缓缓飞过。天舟之外,艾米缇丝、左桃、晨光、唯雪瞪大了八只铜铃,天舟内,刚刚挣扎着扶着舱壁爬起来的羊角“扑通”一声又倒了下去。 第五章 现世 过往 高墙环卫之中,左右百丈方圆内,一片高低起伏的建筑透出异样的色彩。鎏金宝塔状的尖顶在阳光下闪闪生辉,飞檐尽头似虎似狮的兽头显示着狰狞威严,就连大门都建筑在数十层台阶之上,门口数十名精壮的重甲卫兵守卫森严,甚至还有一只异兽金吼蜷伏在大门左侧的阴影中。 晨光一行望着面前雍容的建筑群,再回身看了看城市中泥土敷砌的低矮民居、一个个低头默默行走面带菜色的路人、还有俯身在肮脏的河水中饮水的瘦弱孩童,心里皆涌起同一个念头:这个国家是怎么回事啊? 那鞑靼国少君孓嗣却对身旁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自进城伊始,根本未理睬骑马走在前面的晨光、羊角,只顾着向坐在马车中的艾米缇丝炫耀自己这个少君的博学多才,而艾米緹丝却只是浅笑不语,眼光却似有似无的飘向前方。 至于晨光一行怎么会同这位孓嗣少君同行,说起来还要回到三天前。 当这位孓嗣少君提出邀请艾米缇丝一行到鞑靼国的时候,众人原本是准备回绝的,可这位孓嗣少君根本没给几人机会,呼喝着手下用马匹将天舟拖到河中,然后告诉众人这条河直接通向鞑靼国边境的一座城市,然后又腾出一辆马车,给艾米缇丝、唯雪和左桃几位女士乘坐。至于晨光和羊角,则各分得一匹马。 晨光此时还待回绝,但羊角却暗中示意,这鞑靼国少君对修复天舟应有助益,不如且随他去,再见机行事。就在晨光犹豫不绝之时,一只草鸢从天而降,竟是铁雄山人所施折草成鸢的术法。草鸢带来了星月谷中的消息,铁雄山人及一众师兄弟已暂时用飞马踏天阵法压制了上古异兽,但随着异兽苏醒日久,其力量慢慢恢复,飞马踏天阵终究难以压制,须在两月内寻回阴阳宝镜,方能克制。铁雄山人还嘱咐晨光此次历练以安全为要,一切小心行事,如实在无法取回宝镜,也得平安返回,他夫妇再寻各方同道合力解决异兽。 晨光得师傅传讯,心中便有了主意,于是将目前经历的情况以草鸢回报师傅,随后,答应了鞑靼国少君的要求,众人便随着鞑靼国一行,前往墒城。 说到这草鸢,乃是修行之人常用的传讯之术,名为结草成鸢。是将道法施在结成的草鸢之上,令草鸢可自行飞翔,草鸢上以石墨涂写简单的讯息,而目的地通常由施术者自行设定,或以施术加持的物品,或以身怀某种道术的某人,不一而足。 这草鸢飞行不受地域影响,且由于施术者道术加持,不受风雨影响,草原本身又小,飞行在高空之中,根本难以察觉,是极其安全的传讯之术。不足之处便是目的地必须先行设定,草鸢不能自行判定,若是收讯之人离开了最初的地方,就可能送达不到了。 铁雄山人的草鸢便是追寻无尘剑而来,草鸢到达之后,稳稳地停在无尘剑柄之上。 草鸢飞行高低、快慢、远近,皆视施术者道法高低而定,如铁雄山人这类位列人族十二地仙的修道高人,其草鸢速度已接近天舟,飞行的距离几乎无限远。而晨光的修为太低,放回的草鸢速度就慢了很多。 再说这墒城,乃是鞑靼国的边境城市,按说应该重兵驻守,但由于这城市位于恒古平原最东北,毗邻天山山脉和星月谷,星月谷自古传说有仙人常住,寻常人不敢靠近,而天山山脉地势险峻,常年冰雪覆盖,山中更有许多异兽出没,连修行者也不敢轻易涉足,比星月谷凶险万分,几乎是人类禁地。墒城东南方是恒古平原上的另一个国家赛壬国,这赛壬国与鞑靼国代代修好,这一代更是同心对抗强大的夏炎国,墒城几乎没有战争的威胁,因而城中并未重兵驻扎,仅仅有二、三千军队巡防,兼做抵御山匪、流寇之用。 那位孓嗣少君还在喋喋不休的向艾米緹丝介绍鞑靼国国库的藏宝,此时,队伍已来到那片巍峨的建筑之前。 数百人侍立在数十层的台阶之下,领头的中年男子须眉飘逸,隐隐有高士之风,见七魔将中的两人领着队伍到了跟前,立即率先伏跪在地,口中高呼:“微臣瑶瑾巡察使风承恭迎少君殿下!”他身后数百人连同台阶上的士兵和异兽也立即跪倒。 孓嗣少君打马上前,眼光扫过跪满一地的众人,朗声道:“风卿免礼,快快起来接驾。”说罢又回马到艾米緹丝的马车旁,对艾米緹丝道:“艾丽丝小姐,一路辛劳,请入内休息。” 那风承起身之后再度欠身道:“接驾事宜皆已准备妥当,少君请入内。”孓嗣下得马来,头前领着艾米緹丝迈步走上台阶,进入大门之中。左桃与羊角、晨光与唯雪以及三名魔将依次进门,进门之时,晨光见那门上悬着“凌风府”三个大字。 外观凌风府只觉气象恢弘,气派非常,踏入府中,却又别有洞天。 入门便是一片空阔广场,纵横数十丈方圆,大门左右各有回廊一道,回廊曲折通幽,不知宅深几何。广场当中有丈宽碎石大道,八株两三人合抱的青松分立大道两边,又似护住两侧回廊。大道尽头,一座有着似蒜头般尖顶的大殿矗立正中,旁边殿宇延伸,却被青松阻隔,难见全貌。 众人进了大殿,宾主叙礼毕,风承安排侍女引着晨光一行往客房休息,他亲自引着孓嗣少君往书房议事去了。 客房在广场右侧,几名侍女引着众人自回廊而行,穿过一道四方门户,眼前豁然开朗。 雪白一座四方大院,大院正中一汪方形水池,池水清可见底。水池四周立有八尊一模一样二尺大小的异兽雕塑,异兽面向池中,口吐清泉,水波荡漾。 客房环绕在水池的三面,左右两边各有客房三间,正对门户一边的只有两间客房,却明显较左右两边的客房为大。 侍女们将晨光与羊角领到左边的客房,将唯雪、艾米緹丝和左桃领到右边的客房。待众人安顿好之后,几个侍女便告退了。 晨光来到羊角房中,正欲商议接下来如何行事,两人谈话才刚开始,却听那边唯雪大声招呼艾米緹丝到院中戏水。 晨光推开窗户,只见一白一黄两个身影已在院中嬉闹,水池边,还有一个毛茸茸的身影,胖胖也跟着出来戏水了。 晨光看着院中两大一小戏水玩耍,也乐得兴起,对着唯雪嬉笑道:“小熊的毛弄湿了可没办法换哟。” 唯雪也不甘示弱,冲着晨光露出两颗小虎牙做个鬼脸,嗤笑道:“怕弄湿了毛就呆在房里别出来,我们的衣裳你可穿不上。” 晨光哪里能示弱,立即回口道:“有些毛短的确是不怕弄湿了,这么大热的天,晒一晒就干了。” 晨光这一说,众人都捂着嘴笑起来,就连左桃都推开窗子饶有兴致的看着院中的趣事。 唯雪气得咿呀乱叫,末了大吼一声:“晨光你这个睡觉不穿衣服的大骗子,我的头发就是被你害的!你赔我头发来!” 所谓虎啸山林,草木皆惊。她这一声,四周树叶震落一片,众人皆闭口不敢言语,就连胖胖都瞪大了眼睛石化当场。一时间小院中鸦雀无声,只闻落叶沙沙风凄凄。 半晌过后,还是晨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纵身掠出窗外,对着众人前后摆手道:“不……不……不……不是各位想的那样,我……我……” 他话还未完,唯雪已经返身掩面飞奔进房,砰地一声关上房门,留下晨光摆手呆在院中,而众人分明看见唯雪进屋之时,一抹嫣红直达耳根。 艾米緹丝意味深长的瞪了晨光一眼,捧起胖胖轻声道:“你可不能学坏了,咱们进屋休息去。”胖胖也附和着手舞足蹈,艾米緹丝说罢捧着胖胖转身回屋去了。 左桃冲着院中的晨光连连摇头,却面带微笑,缓缓拉上了窗户。还是羊角出来救场,适时的招呼晨光进屋说事,晨光看着空空的院子,无奈凉风扫空庭,只得套拉着头进了羊角的屋子。 晨光进了羊角的屋子,看着羊角苦笑一下,坐到桌边,倒了杯水,自顾自的喝着。羊角盯着晨光看了半晌,才缓缓说出一句话:“年轻就是好啊。” 不待晨光作答,羊角又道:“三天前我们顺势而为,随那孓嗣少君进入鞑靼国,今日少侠也感应到那魔物在西南数百里之外,如今少侠有何打算?” 晨光见羊角谈起正事,也肃容道:“那孓嗣少君分明是为了艾米緹丝姑娘,若他为长留艾米緹丝姑娘,不加紧维修天舟,却难处置。” 羊角点头道:“少侠所言不错,但天舟损伤并不严重,主要是清除内壁道纹上的杂物,修复外壁。如有原料,顶多二日,我一人便能修好。但我所担心的却另有其事。” 晨光闻言轻笑道:“前辈担心的可是这凌风府与天舟?” 羊角微微一惊,随即释然道:“不错,我都已看出来,以少侠慧根,断无不知之理。”说着,他给自己斟上一杯水,说道:“这天舟乃是我与左桃自夏炎国边境劫来,当时只是见这天舟守卫稀疏,又无武装,便猜测乃是某位达官贵人所购。直到今日进了这凌风府,见着那瑶瑾巡察使风承,才知……”说到这儿,他摇头苦笑,将杯中水一口饮下。 晨光却笑道:“我初见那风承,也觉似曾相见,却又根本未见过,直到无意瞥见他衣角所带令牌,那白色飞马与巡字,与我们天舟上的一模一样,我才知原来天舟就是他的。但我却觉得此事无须多虑。” 未等羊角发问,晨光又接着道:“因这天舟虽是他的,但那孓嗣少君一早已顺水将天舟送到,这风承肯定已知道我们劫了他的天舟,说不定已暗中报告了孓嗣少君。但我们到此,他仍以上宾相待,定是那少君吩咐如此,我便料定此事无碍,甚至那少君为讨好艾米緹丝,已作主将天舟赠与我们了。” 羊角听他这么说,也微微点头道:“此事也确有可能,不过我们毕竟夺了别人的重宝,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还是要小心为上。” 羊角随即又问道:“少侠今日曾探到阴阳宝镜在西南方数百里之外,依此判断,那魔物盗宝定是冲着那一处所在而去,如此我们倒可不必操之过急。” 晨光闻言问道:“前辈已然猜到魔物去处?又为何可以不必操之过急?” 羊角道:“少侠看来对这世间不甚了解。” 晨光点头道:“我与师妹自幼在星月谷中长大,从未离谷,世间一切只是听师傅师母约略提起。师傅曾说世间事非自身亲历不能了解,因而也不愿对我们过多提及,只教了我们一些必须知道之事。我两个也未料到会这么早就离开星月谷,所以对这世间诸事的确甚为不解,还请前辈指教。” 羊角正色道:“世间事非亲历不能解,铁雄仙人真乃世外高人,摈弃世间杂念专心修行,难怪少侠年纪轻轻便能有此修为。不过少侠如今即已入世,还是应对这世间多些了解。” 略微停顿之后,羊角道:“不过百多年前,所有人皆以为这世间乃是一大块平地,上布大陆、海洋、岛屿。三百五十多年前,幻天瑶瑾现世,初时仅是修行者借以提升修为之物,二百年后鬼才公输班制成“形象”,第一次以幻天瑶瑾之力驱动器物。再十年后,公输班造出世间第一艘天舟,他搭乘天舟直上九天,终于看清了我们这世界的本原,我们居然是居住在一个巨大的球上。” 说到此处,羊角长叹一口气,道:“鬼才公输班惊世绝艳,乘着自己造的天舟扶摇直上,却不料九天之上罡风难料,天舟失控坠落,一代天才就此陨落。后人在清理天舟遗骸时找到他的笔录,得知他在九天之上的所见。世人对此难以相信,直到又五十年后,夏炎国以鼎盛国力,集众多巧匠之功,终于复制出天舟,才证明公输班所言非虚。” 晨光惊道:“这公输班真是奇才!师傅也曾传授过世界为圆,却说乃是夏炎智者发现,并未提及公输班之事。” 羊角道:“这公输班本就不是人族,而是我妖族奇才。人族各国在得知公输班遗言后,均以妖言惑众为由封闭消息,直至夏炎证得此事之后,这才对外宣称乃夏炎国智者所为,以此提升本国士气,凝聚民心,亦属正常。” 晨光道:“不知前辈所说是否与我们追寻阴阳宝镜有关?” 羊角点头道:“不错。夏炎国造出天舟之后,对世界进行了详细勘测。原来我们这世间共有五块大陆,每块大陆都纵横几万里,各个大陆又被比大陆更大的海洋分隔。我等所处乃是神州大陆,为当世第一大陆,往北却是一片大海,长年被冰雪覆盖,波澜不惊,因而被称作静海。神州大陆东边乃世间第二大海——怒海,因这海上常年狂风巨浪而得名。再往东,便是另一大陆——北碧州大陆。这块与它南边的另一块大陆是五块大陆中唯一相连的,又因当时这两块大陆大部分地方葱翠如碧,因而得名北碧州大陆与南碧州大陆,又名翡翠双子大陆。” 晨光接道:“师傅说这世间夏炎国乃是第一强国,但仍有可与夏炎相较的另一大国,这个国家自称米塔里昂,就在北碧州大陆上。” 羊角点头道:“确是如此。但米塔里昂能快速崛起,乃是得益于夏炎传授高明的技术,包括制造天舟的技术。但这个国家却不知知恩图报,妄图称霸世间,引起夏炎反感,两国渐渐反目,最近几年已是势同水火,若不是怒海相隔,恐怕早已燃起战火。” 晨光听到此处,似若有所思,羊角看看他,又继续说道:“怒海从神州大陆东边起,横跨万里海域,一直延伸到南边,与当世第一大海太古海在此交汇。跨过两大海再往南,便是这世间最奇特的大陆——南大陆。这块大陆只有边缘地带可见陆地,中心大部分被万年坚冰包裹,狂风怒号,冰雪不融。因而当世也称这块大陆中心地带为永冻之地,也有称生命禁地。 五十多年前,夏炎曾派人探索过那里,当时共派出五艘天舟,数千名精兵,和数十名高强的修行者,领头者是当时十二地仙中的一人,夏炎国高人天刀于谦。但数月之后,仅有一艘天舟因为还没能进入永冻之地即发生意外,得以返回。据舟上的人说,南大陆上有上古异兽出没,凶险异常。而那些进入永冻之地深处的探寻者,包括天刀于谦,再无人返回。” 晨光惊道:“竟有如此凶险之地,连地仙级人物也不能幸免?” 羊角点点头,并未答话,继续道:“神州大陆西南是最后一块大陆,夏炎国派出的人到达那块大陆之时,只觉当地黄沙遍野,烈日难当,因此将这块大陆称为金风炎火陆,后来简称做金火大陆。就是在这块大陆上,却隐藏着这世间一个绝大的秘密。” 听羊角如此说,晨光知道他已然说到重点,于是屏神聆听,羊角道:“我们这世界的历史中,曾有过三次为生存而起的大战,后两次相信无人不知,便是人族与妖族之战。但第一次大战,因太过久远,当世所知甚少。但我妖族却有一位当时大战的亲历者仍存于世,因此对那一战较人族了解的详细得多。” 他话音未落,晨光“忽”地从座椅上弹起,惊呼道:“不可能,相传太古时大战乃是万载之前,谁能活过如此漫长的岁月!” 羊角却似料到他有如此反应,淡淡一笑道:“少侠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晨光抓起一杯水,一饮而尽,深吸几口气,方才讪讪的坐下,听羊角继续道:“这位亲历者不是别人,正是我妖族妖祖。少侠未见过我妖祖,因此惊疑也是一定的,但若少侠有缘得见我妖族一面,相信你定不会再有怀疑。”说着,羊角若有深意的对晨光道:“大战,少侠可知一二?” 晨光答道:“师父说过,万载前大战,起因乃是魔族入侵人族,魔族战力强悍,随便一二个魔族便可匹敌地仙级高手,人族不敌,求助妖族,双方联手共抗强敌。但奈何魔族太过强悍,人族与妖族联手仍不敌魔族,经过多次大战,两族族人凋落殆尽,仅剩万余残余,退至天山之中,做最后的抵抗。眼看人族与妖族就要遭受灭顶之灾,此时天神现世,降下天雷离火,消灭了魔族,星月谷便是天神所降天雷劈开天山所成。” 羊角笑笑摇头道:“少侠所言与市井传言并无二致,但这却并非真相。万载前,世间有两个种族对立而居,其中一族体形庞大,天生异秉,举手投足便能引发天雷地火,凶悍异常,但这一族却智计低下,不思进取,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另一族外表弱小,但极具心智,善于修行。这一族却并非人族,而叫做氏人族。” 羊角看看瞪大眼睛的晨光,面无表情的继续道:“这两族虽无往来,但当时氏人族与魔族人口都不多,又皆是天神后裔,双方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魔族似被恶灵附体,凶性大发,开始疯狂屠戮地上的一切生灵。氏人族为阻止魔族,集全族修行高强之士,尽力阻挡魔族。两族从山林草原一直战至黄沙遍野的荒原上,此时氏人族精锐修行者所剩无几,而魔族却依然强横。眼看氏人族就要落败,天神降世,以天雷离火将魔族驱逐,但天神感念魔族亦是自己所造,不忍将其灭绝,于是以大神通,结封魔印,将魔族所在的万里荒原整个封印其中。天神又转告氏人族长者,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有一日氏人族繁衍昌盛,不再畏惧魔族,便是魔族可重见天日之时。天神随即留下封魔印的解印之物,飞升而去。” 晨光听到此处,似乎已有所明了,喃喃沉吟道:“封魔印……解印……但那氏人族,难道……” 羊角点头道:“少侠果然一点即透。我妖族妖祖也怀疑阴阳宝镜与封魔印有关。而那氏人族,在日后确是分为了两支,其中一支称为人族,另一支仍自称氏人族,双方在后世终是反目成仇,大战之后,人族将氏人族击败,将氏人族残余驱逐到极北严寒的北寒冻土和白嶙岛上,并夺去了氏人族的名号,如此便有了我妖族。” 晨光呆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道:“原来……如此……实在是难以置信。想那大战最后战场黄沙遍野,莫非就在那金风炎火大陆上,封魔印难道也在那里,那盗宝魔物径往西南而去,恐怕就是为了那封魔印。” 羊角道:“以常理推断,应是如此。” 晨光急道:“前辈定知封魔印所在,既已知那魔物欲往何处,我们就不必在后追赶,直接赶到封魔印之前截那魔物便可。” 羊角道:“确可如此。从神州大陆前往金风炎火大陆需跨过万里太古海峡,想必那魔物也要费一番功夫方能渡过,而我们有天舟,渡海应非难事。只是我也没有去过封魔之地,而金火大陆与神舟大陆一样幅员辽阔,抵达之后还要寻找一番,但目前还是应尽快修复天舟为要。” 晨光点头称是。两人开始商议如何能尽早修复天舟。 两人正议着,客房门外却响起几声敲门声,一个女声道:“小女子风凌烟请几位贵客至后堂用膳。”短短一句话,却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又似溪水清泉,清澈动听,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羊角与晨光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女子侍立在门外,这女子雪肤花容,淡雅脱俗,笑语嫣然,如仙子临世,羊角与晨光竟都为这绝世容颜呆立门口,直到这女子轻轻转身去叫对面的左桃、艾米緹丝和唯雪,羊角与晨光方才回过神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惊诧世间竟有如此颜色。 这女子将几人请到小院门口,又将前言说道:“小女子风凌烟,家父风承已在后堂备下午膳,特令小女子前来相请。” 晨光看看左桃几个女子,她们显然也惊诧于风凌烟的美貌,尤其是唯雪,在那山谷中生活了十多年,总共就见过那么点人,此刻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风凌烟看个不停。 风凌烟却恍若不见,落落大方的在前为众人引路。几人跟在她身后,这才注意到她还带着几个侍女,只能惊叹这风凌烟艳光四射,夺人心魄,难顾其他了。 一行人穿过院廊,自正殿右边穿过,几转之后,进了后院。此时,跟在风凌烟身后的艾米緹丝出声问道:“风凌烟姑娘可知道孓嗣少君也来了?”她一路上始终看着风凌烟,一副跃跃欲试的摸样,此时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风凌烟轻轻回头道:“孓嗣表哥与家父还要在书房议事,因此午膳便由小女子款待各位,小女子见识浅薄,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第六章 仙子 魔王 晨光看着满桌形态各异、绯红翠绿的食物,这些食物做得十分精致,光看样子就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想想自己多年来从未接触过世间的美食,师娘做的食物十分美味,但第一次看到完全不同的美食,还是忍不住双眼放光,流下了哈喇子,迫不及待抓起筷子夹起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色肉片,往嘴里一扔,然后……当场石化。 这肉片居然是生的,而且还是鱼肉! 这一大块鱼肉含着那么股腥味、一丝丝水草和着泥土的味道,在嘴里转啊转啊,充满了整个口腔,而且不断往喉咙、鼻子里钻,弄得晨光吞不下去,又不能当着主人家的面吐出来。最后,晨光扭曲着五官,使劲缩着脖子,终于将这块看起来很美的肉片吞下了肚子。 坐在对面的唯雪看着晨光痛苦的表情,从最初掩嘴偷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艾米緹丝和风凌烟也笑弯了腰,而羊角和左桃则一致的摇头微笑,就连周围几名侍女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晨光看着周围欢乐的众人,忍不住一指唯雪道:“笑得如此夸张,有本事你吃一个我看看!” 唯雪兀自笑个不停,那边风凌烟已经接口道:“晨光公子见谅,是小女子未告知膳食之法,还望公子赎罪。” 说着,她夹起一个晨光刚吃过的那种鱼肉片,放到自己面前一个盛满褐色液体的碟子里,蘸上两遍后,又放到另一个盛满灰绿色粉末的碟子里,蘸上一些,这才一手掩着将肉片放进嘴里。 看着她露出满意的神情,众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人间美味。唯雪瞪了晨光一眼,嘴角“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学着风凌烟的样子,夹起一块鱼肉片,那边羊角和左桃也依样画葫芦,各夹起一块鱼肉片。 三个人几乎同时将与肉片放进嘴里,然后……羊角石化,两行清泪从石化的羊角脸颊旁缓缓滚落;唯雪一声怪叫,满脸通红从座位上跳了下去,爬在一旁狂呕不止;而左桃则两眼炯炯生辉,无限满足与幸福的神情浮上脸颊。 晨光与艾米緹丝疑惑的看着几人完全不同的神情,两人对视一眼,也学着蘸了一块鱼肉片,晨光手快些,先一步将鱼肉片放进了嘴里,艾米緹丝刚将鱼肉片夹到嘴边,就只见晨光口鼻中狂喷着鱼肉,一张脸先是乌黑,然后又涨得通红,抓起水壶咕咚咕咚猛灌不止。 艾米緹丝夹着一块鱼肉片,十分尴尬的定在半空。 一旁的风凌烟焦急地道:“几位若是不喜生食,还有很多熟食可用,千万不要吃坏了肚子。” 羊角哭丧着脸道:“我就要些米饭、面食就好。” 左桃却道:“如此美味,我还从未试过,定要多尝一些。” 那边唯雪从桌子下爬上来,颤抖着声音道:“这……这也是美味?” 风凌烟将她拉起来坐下,然后夹了一块黑褐色长条状的食物到她碗里,然后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唯雪看着那张充满期待的仙女面容,套拉着脸道:“非吃不可吗?” 风凌烟用力地点点头,唯雪看看她,再看看碗里的食物,然后面露视死如归的表情,夹起那块食物,闭眼,屏气,一口将那食物咬掉一大半。 风凌烟在旁边道:“这是用参菜包着米饭、蟹粒、荭脆根粒,加一点点香油一起蒸出来的,又香又脆又滑溜,我最爱吃了。” 唯雪慢慢咀嚼着,原本视死如归的脸上渐渐放松下来,露出欣喜的笑容,向左桃、羊角和艾米緹丝道:“这个真的不错,大家都尝尝吧。” 晨光歪着头,面露疑惑的看着唯雪,直到大家都吃了一个,个个都夸味道不错,这才拿起一个,口里一边喃喃道:“了不起第三次上当……”一边将食物一口吞下。 晨光正慢慢品味着香脆可口的滋味,忽见一团黄影自唯雪身上跳出来,落在桌上,却是胖胖这个贪吃鬼闻着了食物的香味,跳了出来。 胖胖落在桌上,根本不顾周围众人惊异的目光,一个纵身跳到一个碟子旁边,抓起一块四方长条状的食物就往嘴里塞。这块食物足有它的脸那么大,它狠命将食物塞进嘴里,却又合不上嘴,急的它又把食物拉出来,狠狠一口将食物咬成两半,再度塞进嘴里。看着它一副猴急的动作,再看着它左右两个四四方方的腮帮子,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连风凌烟也顾不得形象,笑趴在桌子上。 唯雪不好意思的将胖胖抓起来,它手里兀自抓着另一块食物,拼命挣扎,嘴里吱呀乱叫,似乎很不满意进餐时被人打扰。 还没等唯雪说话,风凌烟先道:“这只茸鼠真可爱,和我的雪儿可以做伴呢。” 晨光用余光瞟着唯雪道:“雪……儿?” 唯雪狠狠瞪了晨光一眼,向风凌烟问道:“凌烟姑娘也有一只茸鼠?” 风凌烟笑着点点头道:“从小就是雪儿一直陪着我,待诸位用完膳,我便领诸位去见她。” 唯雪、艾米緹丝、左桃都对这茸鼠毫无抵抗能力,一听风凌烟也有一只,恨不得立即就去看看,哪还有心思吃饭,于是立即催着晨光和羊角快点吃完,待两个大男人匆匆吞下两碗米饭,还未把碗放稳,就被拉着离席而去。 风凌烟带着几个人来到另一处小院,这个小院与几人所住的院子有所不同,仅院子西面有三间不大的屋舍,院子背面是一片篱笆墙,篱笆墙外是一大片竹林,院子东面有一个大水池,池中漂着一些荷花、睡莲。而院子中间有一大片葡萄架,阳光透过葡萄叶的间隙洒在地上,形成点点光斑,有一些温馨,也有一些清凉。整个院子难让人觉得是在大户人家之中,反而更似农家小院一般。 风凌烟领着几人来到最里间的屋子前,轻轻敲了敲门道:“雪儿,你醒着么?我带几个朋友来见见你。” 众人正诧异,房门却吱的开了,众人忍不住好奇的伸头往里张望。 这屋里却与寻常人家大不相同。屋子本身仅有丈余见方,屋内无床无柜,无桌无凳,正对着房门是一扇大大的窗户,房门左边一个两层的小楼倚墙而立,小楼一二层之间有两道小小的楼梯相连。小楼的一楼有门有窗,但都太小,看不清内里的情形,二层有一张小床,不过巴掌大小,小床上铺着厚厚的棉绒,还有帐幔遮蔽。小楼面前临着一片沙地,沙地上长着一些青草,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照在这块沙地上。沙地最右边,半个房间大小再无别的事物,只有地上铺着一大块厚厚的地毯。 风凌烟率先跨上地毯,大家随后跟了进去。风凌烟见大家都进来了,就跪坐在地毯上,望着对面的小楼,大伙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小楼里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渐渐出现。 当这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大伙儿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只茸鼠,因为她与胖胖的确十分相像。巴掌大的身子,长长的胡须,大大的眼睛,四只小爪子,不同的是,这只白色的茸鼠似乎比胖胖要大一些,身上的毛发也长上不少,仿佛女子的长发披在身上一般。 这只白色的茸鼠雪儿自小楼中款款而出,众人正自惊诧,忽见一道金光自唯雪手中飞掠而下,直奔雪儿,速度之快,众人都根本未及反应。 那金光落在雪儿身前,果然是双目闪闪放光的胖胖。众人乐呵呵的看着胖胖谨小慎微的一点点挪动步子靠近雪儿,一副小媳妇模样,而那边雪儿却只是冷冷的斜眼瞟了胖胖一眼,站在小楼门前,没有任何动作。 眼见着胖胖好不容易挪到了雪儿跟前,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小爪子,试图去触碰雪儿的手臂,恰此时,雪儿动了。只见她反手一掌挥开了胖胖的小爪子,接着飞起一招“回旋踢”,将胖胖整个踢飞出去,胖胖“噗”的摔在小楼角落里,落地后蜷缩着身子,捂着半边脸瑟瑟发抖。众人耳中同时出现一个清脆悦耳,却又怒气冲冲的声音:“臭小子,想碰老娘,你还嫩了点!” 院外的竹林中,竹子莎莎摇弋,成片的竹节虫纷纷坠落。 就在晨光一行随着风凌烟去看雪儿之时,西边院落一处隐蔽的地下密室中,少君孓嗣端坐在一张短几前,风承恭敬的侍立在侧。短几上铺着几张精致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众多符号、文字,仔细一看,其中一张正是神州大陆的全貌地图。 风承轻轻在孓嗣耳边密语了几句,孓嗣听罢,微微点点头道:“此次连纵事关重大,舅舅居功至伟,只是目前大事未成,还需要舅舅多费心力。” 风承陪笑道:“都是一家人,少君何须说这般。倒是今天少君带回来的这群人,似乎并非善类……”说到这儿,风承停下话,只是看着孓嗣。 孓嗣细长的眼睛轻轻斜觑了风承一眼,道:“此事告诉舅舅也无妨,那几人中有两个乃我人族修行者,皆是后生小辈,道行尚浅,不足挂齿;另有三名妖族却是大有来头,其中两个道行高深,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艾米缇丝。她身上至少有三件妖族至宝,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猜到她的身份了吧。” 风承点头道:“少君如此一说,微臣明白了。这艾米缇丝或许就是我们成就大业的关键所在啊。” “不错。”孓嗣说着,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站起身,双手撑着短几,口里喃喃道:“魔族再兴指日可待,千秋霸业覆手可图,而舅舅你的愿望也即将达成!” “凌烟姑娘,那孓嗣少君是你表哥,按说你家应是在都城之内,怎会在这边远的墒城呢?”问话的是左桃。 风凌烟微微低下头,轻轻的说道:“家父曾说过,母亲是他今生挚爱,可我母亲生我之时难产而亡,父亲不愿再留在都城触景伤情,于是便搬到这边远的墒城。” 众人皆是“哦”的一声,很快便转开话题,说起那只会说话的茸鼠雪儿来。 说起雪儿,风凌烟脸上又泛起了笑容:“雪儿从我晓事开始,便一直在我身边,就连父亲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只说当初我们一家搬到这墒城时,一路上我都在哭闹,待到住到这府中之后,就不再哭闹了。父亲以为是路途颠簸扰了我,也就没在意。可几年后,当我带着雪儿给父亲看时,他才回想起,也许当我们一家刚来这墒城,雪儿就与我在一起了。” 说着,她回头看了看正双手叉腰训斥着胖胖的雪儿,又回头对晨光道:“还要多谢少侠,经你一说,我才知道雪儿原来是如此高贵的精灵,或许她是母亲在天之灵给我的礼物吧。”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风承却派人来传话,说孓嗣少君要与众人一起晚膳,却只字未提天舟的事宜。几个女子也不在意,仍是争着与雪儿拉近关系,而羊角悄悄拉了晨光,自去商议追踪魔物的事宜去了。 晚膳时分,风凌烟又亲自来请羊角与晨光,众人进了后堂,风承早已陪着几个女子在旁座闲聊,而主角孓嗣少君却还未现身。众人又再闲聊了一会,堂外有人高喊:“少君到!”风承第一个站起身来,迎到门外,众人也都跟着起身出迎。 孓嗣少君带着三名魔将意气风发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率先走到大大的围桌前,坐了上座,三名魔将则自觉地落了末座。 众人跟着孓嗣少君进来,他站在主位上环顾众人,目光落在艾米缇丝身上之后,便不再移开,忙不迭的招呼众人落座。 孓嗣少君一如既往的对艾米缇丝关怀备至,不断的介绍各色菜式,众人也都见惯不怪。看着艾米缇丝似乎对菜式兴趣不大,孓嗣少君又转而介绍起鞑靼国的风土人情,他说这墒城只是鞑靼国的边境,真正的鞑靼国都生活如何多彩多姿,只是任他说得如何神采飞扬,艾米缇丝一如既往的礼貌回应,态度依然不冷不热。 风承眼见孓嗣吃瘪,赶忙接过话头,一一为晨光一行敬酒,对午间未能亲自待客赔罪,风凌烟也跟在父亲身后,席间立时热络许多。 孓嗣少君真正是百折不挠之人,但也同样蛮横霸气十足。晚膳之后,他又邀请艾米缇丝一起去欣赏有名的天山落日风景,并且不待艾米缇丝拒绝,便已安排随从备好了车马。 艾米缇丝见实在拗他不过,回头向众人求救。 左桃捂着嘴直打哈欠,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嘴里道:“这几日实在累了,我先回房休息。”说着,不顾艾米缇丝瞪着她的杀人目光,歪歪扭扭的径直回房去了。众人看她如此情形,也弄不清她到底是真是假。 艾米缇丝见左桃走了,连忙回头搜寻,那边唯雪正弓着身子准备悄悄溜走,艾米缇丝一把抓住她,看着艾米缇丝哀求的目光,唯雪只得放弃落跑的念头,跟她作伴去了。 孓嗣少君似乎也不在意多一个小小的灯笼,潇洒的一挥手,两名魔将便前方开路,孓嗣少君一脸神采飞扬,领着艾米缇丝和唯雪出门去了,而那蓝袍老者则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风承一直送着孓嗣少君到了府外,看着一大帮护卫浩浩荡荡的簇拥着孓嗣少君出了城门,方才带着随从返回来。而羊角与晨光意欲询问天舟修复的事宜,早已在府门口等候多时。 此时天色已晚,风承见了羊角与晨光等在府门口,立即知晓了二人所为何事,却并不说破,而是笑眯眯的对二人道:“二位贵客是在等人吗?” 羊角与晨光对视一眼,羊角道:“我二人有事与风大人商议,不知风大人可否有空一叙?” 风承故作惊讶道:“二位原来在等本官,实在惶恐,如此便请二位至书房商谈。”说着,便命随从前头带路,领着羊角与晨光到了内院。 羊角与晨光随风承进了书房,还未交谈,就听院中一个仆人高喊:“有刺客!” 羊角与晨光二人对视一眼,飞身掠出书房,还未落地,就见一个人影自他们居住的小院中弹起,后面一个灰色的人影急追直上,二人见这情景大吃一惊。 原来前一个身影乃是左桃,只见她双手护在身前,一朵大大的莲花在她身前盛开着,整个人却是背着身自小院中弹出,竟似是被人击飞出来一般,而后面那灰色的人影,却是前几日交过手的盗王。 只见盗王自下而上,左手食指凌空点向左桃,左桃身在半空,难以躲避,只得以白莲花护在身前,硬接了盗王这一指。 盗王与左桃这一下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刚刚掠出书房站稳脚步的羊角与晨光隐约听到“啵”的一声轻响,那朵护在左桃身前的白莲花被盗王一指点碎,化作无数雪片,崩裂开去。而盗王这一指几乎完全不受影响,依然向着左桃眉心而去。 左桃不愧为妖族高手,那一朵莲花被盗王点碎之际,她已反手自腰间摸出一片小小的柳叶,一抹淡绿色的道韵运转在柳叶上,柳叶瞬间便放大十倍,她再挥动柳叶,柳叶不断旋转,形成一圈圈环形,向盗王左手缠去。 眼看柳叶便要将盗王缠住,羊角却在地上大叫一声:“桃子小心!”左桃眼前一花,哪里还有盗王的身影,她心知不妙,却难以再做反应。 地上的羊角看得清楚,盗王一指点碎白莲花之后,便已不在原处,而是高速移动到左桃身后,左桃所见不过是盗王留下的残影。眼看左桃回身不及,盗王致命的左手再度向着左桃后背点出。 就在左桃已经避无可避之际,一道弧光自地上掠起,刚好划过左桃左脚脚底,左桃被这弧光带着横移了两尺,堪堪避开盗王这一指。盗王虽未料到左桃能如此逃过自己的一指,但盗王之名岂是易与,一指点空,立即化指为掌,反手斜斜的切向左桃脖颈。 左桃得弧光相助,逃过大劫,盗王反手一掌虽快,她却也来得及招架,双手将柳叶拉直,封在自己右肩之外,盗王一掌正切在柳叶上,柳叶本身便有韧性,这一掌并未将柳叶切断。 但左桃本身功力却不及盗王深厚,挡不住盗王的掌力,双手一软,柳叶差点握持不住,而盗王的一掌余力未尽,切在左桃右肩上,左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劲道似大海怒涛一般击打在右肩上,整个右边身子都几乎失去了知觉,惨呼一声,自半空落了下来。 半空中,盗王一击得手,正待继续追击,忽的一阵淡淡的波动自羊角身上传出,整个院落中仿佛充满了淡蓝色的气泡,左桃下坠的身子也立即慢了下来,似乎漂浮在空中一般。 盗王双目放光,脱口惊呼:“锁乾坤!”发了这一声惊呼,盗王硬生生停下扑击之势,只狠狠地盯着接住左桃的羊角和一旁接住残月的晨光。 羊角接住左桃,左桃已痛的昏迷了过去,羊角拿手一探,所幸盗王仓促变招,又有柳叶封挡,招式威力大减,左桃右肩虽然受伤不轻,但还未伤及筋骨。 羊角扶着左桃,晨光侍剑而立,正与半空中的盗王相持不下。盗王却忽的眼睛一亮,羊角与晨光只觉得他眼中瞬间迸发出一股嗜血的神色,不禁心中一寒。而盗王口中暴喝一声:“风吉,哪里走!”一转身,撇下这边几人,朝另一边的屋子飞扑而去。 众人一愣,原来那风承见外面打起来了,本也没有逃跑,几个护卫护着,只站在窗边看。直到听到盗王开口说了一句话,似乎触动了他的心事,瞬间脸色大变,慌忙招呼几个护卫,开了门准备悄悄溜走。却不想盗王停在半空,视线宽广,一眼便瞧见了从屋子里溜出来的风承,神色大变,一转身,朝他来了。 羊角和晨光没料到盗王忽然改变目标,一时愣住了,那几个护卫反应倒是不慢,挡在盗王与风承之间,盗王却根本瞧都不瞧几个护卫,右手前伸,食中二指并直,其余三指曲拢,整个人化成一柄利剑,瞬间自几个护卫当中穿过,一把抓住风承衣襟,将趴在地上的风承整个提了起来,身后,几个护卫喷洒着鲜血,倒了一地。 盗王将风承拉到自己面前,两人的脸几乎对在一起,风承浑身打颤,牙齿抖得似筛糠一般,哪里还有半分日间儒雅的风度。再看盗王,脸上挂着一抹诡异莫名的笑容,两眼却通红一片,似要流出血来。 “风吉,十六年了,今天终于找到你了。”盗王的声音奇怪而沙哑,又似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风承浑身颤抖,话也说不利索,但仍是辩解道:“你……你认错人了,我……我不是……不是风吉……” 盗王不等他说完,一把按住他的天灵,咬着牙道:“留着你的鬼话说给阎王听吧。”说着手上发劲,噗的一声,将风承的头颅整个掰了下来,提在手里。 可怜风承转瞬间便已身首异处。就在同时,那边院门外一声惊呼,三条人影刷刷刷落在院中,却是三名魔将,孓嗣少君缓缓自院门外步入,脸色阴沉,一片肃杀之气。 盗王提着风承的人头,根本不看院中的众人,仰天长笑,一回身,跃向院外。 那蓝袍老者沉声道:“恶贼休走!”一抬手,数道黑气翻滚着扑向盗王,接着整个人也纵向空中,意欲追击盗王。盗王却连头也不回,凌空虚点几指,几道肉眼可见的气劲自指尖迸射而出,瞬间击散黑气,气劲去势不减,直扑蓝袍老者。 “心剑!”蓝袍老者一声惊呼,躲闪已是不及,只得抬起宽大的袍袖护在身前,只听噗噗几声,蓝袍老者身形几晃,自空中急坠而下,另两名魔将赶忙上前扶持,才勉强站住身形。但几缕血迹却自蓝袍老者宽大的袍袖中滴落到地上。 盗王击退蓝袍老者,一路狂笑,越去越远,终是不见了踪影。 第七章 道也 非也 遥遥的,一股掺着淡淡的咸湿味道的风拂过脸颊。 晨光站在天舟的舟头,望着天际尽头渐渐出现的一抹蓝,心中也难掩激动,终于要见到海的摸样了。 “你已经站在这儿半天了,这么大的风,不怕被吹走?”身后传来艾米缇丝的声音。 晨光也不回头,淡淡的应道:“若是错过此等美景,死的心都有,又怎会畏惧这点微风?” 艾米缇丝叹口气道:“你纵然不惧,我可受不了,得进去了。本是来叫你吃饭的,不过你若是错过这等美景,便活不下去,所以吃饭这等小事不吃也罢。”说着,转身向舱里走去,背后晨光一个转身,跟了进来。艾米缇丝转头看看他,笑着道:“不是说错过美景死的心都有吗?怎么,不想活了?” 晨光也笑道:“错过美景只是有死的想法,可若是错过了美食,就真的要死了。” 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推开舱门进了前舱。刚踏上豪华的地毯,风凌烟与唯雪便端着几个菜品从后舱进来,桌上已经摆上了好几样菜肴,红红翠翠白白净净的,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左桃慵懒的靠在窗口的长椅上,若有所思的眺望着窗外,一双美腿自裙摆间若隐若现,这些天晨光已经见多了这妖族女子的豪爽,倒是见怪不怪了。 风凌烟与唯雪将菜品摆上桌,笑着招呼几人吃饭。看着风凌烟如画的笑颜,晨光不禁回想起十天前的事情。 十天前,墒城内,盗王夜袭凌风府,原本是为报弟兄烛世之仇,以左桃为目标的。 但就在盗王伤了左桃之后,却不知怎的见着风承,凶性大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将风承的人头活活扭了下来,七魔将中的蓝袍老者也被盗王重伤,随后盗王狂笑而去,而风凌烟在院门外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杀的整个过程,悲伤过度,一声惊呼之后晕了过去。 众人救醒风凌烟之后,她就一直沉默不言,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任别人怎么安排,毫无反应。 而她表哥孓嗣少君则在草草处理了风承后事之后,第二天便带着手下人匆匆离开了墒城,回鞑靼国都城德馨城去了。 就在众人为风凌烟担心不已之时,第三天晚上,风凌烟却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自己到厨房弄了几样小菜,吃了个干净,吃饱之后,又悄无声息的乖乖回房间睡觉,几个下人无意间看见,皆吓了一跳。 第四天早晨,晨光几个人正聚在羊角的屋子里为天舟迟迟不能修复之事着急,风凌烟含着笑推门进来,把几个人吓得差点钻了桌子。 风凌烟大方的坐到桌前,开口便说可以立即修复天舟,但有一个条件,她现时已是孤零零一个人,不想再待在这墒城之中,希望能与他们一同出行。 晨光第一个跳起来拒绝,说她一个姑娘,又毫无修行,路途太过危险。羊角也以路途险恶,凌烟姑娘千金之体,难耐疾苦,又恐途中多变,照顾不及。风凌烟静静的等他把话说完,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几位都是大侠、豪杰,我一个弱女子受难,诸位不会见死不救吧?” 晨光也没细想,拍着胸脯答道:“当然不会!”刚说完,就看见两边齐刷刷几道杀人的目光向自己射来,风凌烟笑着答道:“这不就行了吗,我这就安排天舟修复之事,凌烟先告退了。”说完,乐呵呵的转身出门去了。留下晨光被众人一顿训斥。 风凌烟虽是一弱女子,但办起事来却如男子一般迅捷。 当天,天舟便修复一新,风凌烟甚至连旅途所需食宿用具,一并置办齐备了。 看着站在天舟舟头,一身劲装,跃跃欲试的风凌烟,羊角、左桃和艾米缇丝几个只得默默叹了一口气,再狠狠瞪一眼躲在唯雪旁边低头不语的晨光,上天舟去了。 几个人原本还想让风凌烟带个侍女,但风凌烟却说自己什么都会,众人也拗不过她。于是,一行六人驾着天舟,向着西南方向出发了。 路上,晨光一边学习,一边帮着羊角操纵天舟。 天舟的操纵远比想象的复杂得多,首先要有人操纵幻天瑶瑾,激发出五行之力遍布舟身,才能让天舟腾空而起。 然后天舟上的每一个舟舵都要单独控制,才能保持天舟的平衡。而这些舟舵分布在天舟的四面,晨光经常要在各个舱室间跑来跑去,才能控制好天舟的飞行。 据羊角说,这艘天舟还不算大,还有大上几倍的天舟,舟舵也比这艘天舟更多,那就根本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操作的了。 而最让晨光感到有兴趣的还是天舟顶上的方位仪。 这个方位仪样子很简单,一个三尺圆盘,圆盘中一圈一圈的刻着很多道圆形线条,最外沿均匀的刻满了刻度。在圆盘的正中间竖着一根一尺多长的棍子,棍子顶端又有一个小圆盘,用水晶为盖,里面封着一枚小小的水银珠。方位仪虽然样子简单,却精准的掌控着天舟的姿态、航向、天时等。木棍顶端的水银珠位于小圆盘正中时,则表明天舟姿态平稳,当阳光照在方位仪上后,中间的棍子投射的影子落在圆盘的刻度上,就可以得出天舟所对的方向,而投影的长短在一圈圈的圆形线条上则表明现在的时辰,十分准确。但也因此,天舟在阴暗的夜间行动就有些不便了。 一路上,他们也遇到过两艘别的天舟,不过因为这天舟本就是瑶瑾巡察使的座驾,此刻行走在鞑靼国的地面上,自然畅行无阻。没过几天,天舟载着众人横穿了整个鞑靼国,来到了鞑靼国最西南边的海滨城市盐城。 经过几天的旅途,风凌烟已经与几个人打成一片,一路上不断向大家介绍着鞑靼国的各地风情,加之她做的饭菜的确十分可口,到让几个人觉得带着她也还不错,最高兴的当然是胖胖,因为风凌烟将雪儿也带上了,虽然胖胖在雪儿面前低声下气,还时常挨打被骂,却仍是时时刻刻想往雪儿身边靠。 这一日,羊角告诉大家,马上就要出海了。太古海广袤无垠,何止万里,只有盐城出海这一段距离金火大陆几千里,因此连接着神州大陆与金风炎火大陆之间的这部分可算作是一片海峡。饶是如此,数千里的路程也不是一两日能够到达的,更何况大海之上风云变幻无常,各种突发之事超乎想象,因此,至少得准备半月的食水,才敢出海横渡。天舟上的食水算来已不够,于是众人驾着天舟向盐城而来。 晨光与唯雪从小在星月谷中长大,稍大的湖泊都未见过,更勿论大海了,因而晨光对即将见到大海心潮澎湃,站在天舟舟头看了一上午,而唯雪似乎对此不甚感冒,与艾米缇丝、风凌烟闲聊各地的风俗倒是更对她的胃口。 晨光与艾米缇丝进了舟舱,来到桌旁,那边羊角也从底舱上来,天舟此时已停了下来,悬在半空。 天舟在建造之时便已考虑了各种因素,幻天瑶瑾在无外力催动之时,其自身散发的气息便足以支撑着天舟,只要将天舟外的各个舵面调整到一定的角度,就能让天舟既不上升,也不下降。 众人吃着饭,几个女孩子挤在一起聊着私话,左桃伤势刚好,整个人仍是懒洋洋的靠在窗边,羊角则与晨光商讨起追踪魔物的事宜。羊角道:“前几日我们耽搁了不少时间,这几日不停歇的连番追赶,不知距离魔物还有多远?” 晨光停下筷子答道:“正要请教前辈,前几日那魔物本已扔下我们,感应不到去处,我们依着前辈的判断,急追数日,昨日我感应距离那魔物已在五百里之内,今早感应已不足三百里,但适才我在舟头上感应,却发现那魔物似乎改变了路线,向着正南方去了。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正要请教前辈。” 羊角沉吟片刻,道:“金火大陆地形似一片斜斜的树叶,虽在神州大陆西南,其最南边的尽头却可以看做在神州大陆南面。封魔印所在便在最南边的尽头处,这魔物应是向着此方向而去了。魔物茹毛饮血,在大海上海鸟、鱼虾皆可生食,而我们则难以适应,因而这魔物此番却是抄了近道了。” 晨光急道:“如此岂非要让那魔物得逞了?” 羊角微微思忖道:“也不尽然,这天舟仅有我等数人,空间甚多,可在这盐城中多做补给,备齐一月的食水物资,多带干粮、腌肉,也循着近道直奔金火大陆南端,相信定可追上那魔物。” 晨光闻言点头道:“前辈所言不错,如此我们不可再延误时日,必须加快动作才行。”说着,端起碗来,一阵狼吞虎咽,对面几个女孩子吃惊的看着他,悄声议论道:“这小子难道在外面呆久了中了风,吃饭都如此反常。”晨光满头黑线,不管,接着扒饭。 一个时辰之后,天舟降落在鞑靼国最西南盐城外的海面上。左桃伤势刚好,留在天舟上修养,羊角则陪着她一起留守天舟。几个女孩子带着苦力晨光去准备补给之物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需要的物品就已买齐,几个人也不急着往回搬,而是暂存在店主这儿,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又拉着晨光逛街。晨光心里着急,却拗不过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只得哀怨的跟在后面。 艾米缇丝与唯雪对街上的各种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左看看,右看看,风凌烟则是见多识广,不断介绍这样的好处,那样的特别,几个女子胭脂水粉、钗头锦帛,小吃甜品买了一大堆,晨光双手不空,怀里背上都满当当的,看得周遭的路人都窃笑不已。 几个人正逛得高兴,冷不防旁边窜出一个人来,一伸手拦住了他们,把几个女孩子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道人。 这个道人皂巾道袍,童颜鹤壁,白须轻舞,长眉飘飘,右手拿着一个招牌,上书“铁嘴神断”四个大字,字如龙舞蛇盘,尽显神韵。 几个人看着这个道人,还未问话,这个道人先开口了:“无量天尊,贫道皈依,因见几位皆是人中龙凤,故而唐突相见,还请几位贵人恕罪。”说着,对着几人行了个稽首。 风凌烟看看道人,再左右看看自己几个人,笑着上前对那道人道:“皈依道长是吧,道长说我们都是人中龙凤,想请道长看看我行吗?”风凌烟此时一身劲装,长发结了个百花燕尾髻,看上去灵动之中透着一丝矫健。 这皈依道长眯着眼睛看了风凌烟半晌,摸着胡子道:“姑娘身手矫健,貌美如花,乃是女中豪杰,行侠济人,贫道先替苍生致谢。”说着对着风凌烟一稽首。几个女子听他一说,咯咯笑起来,皈依道人一愣,问道:“难道贫道说错了,几位如何发笑?” 晨光放下包袱,分开几女,来到道人面前,大大咧咧的说:“道长你说的不错,也请你看看我吧。” 道人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晨光一番,说道:“公子年少力强,应是将门之后,他日定能领兵征战,纵横沙场。” 晨光听着笑得肚子痛,嘴里却应道:“嗯嗯,不错不错。”说着说着,捂着肚子蹲路边去了。那道人还在旁边问:“公子可是有疾在身,肚子不舒服吗?” 艾米缇丝冲皈依道人摆摆手道:“不用管他,他找蚂蚁呢,您老费心看看我吧。”说着,还眨眨大眼睛,看得那道人身形一晃,差点把持不住就要流下口水来。 皈依道人赶忙将手中的招牌往地上一杵,仔仔细细的看了艾米缇丝好半天,方才道:“姑娘不是九天玄女降世,就是瑶华仙子临凡,三生三世福泽苍生,小人这厢有礼了。”说着作势就要跪拜。 艾米缇丝赶紧拉住他道:“道长不忙,这儿还有一位呢,您看看。”说着一指唯雪。唯雪这儿正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听艾米缇丝这么说,摇摇晃晃的凑过来,指着自己鼻子说道:“对对对,道长您老看看我怎么样。” 那道人对唯雪略一打量,说道:“姑娘品格高贵,本应大福大贵,奈何福缘浅薄,又兼姑娘身系天下安危,却难善了啊,无量寿天尊”道人说着一脸遗憾的表情,连连摇头。 众人实在忍不住,都哈哈笑起来,晨光却在旁边看得清楚,风凌烟此时的笑容与这几日里见惯的似乎不同了,这笑容从她心里发出来,洋溢在整个人身上,令她看起来充满了一种温暖的光芒。 几人笑了一会,摇着头准备离开,那道人却伸手一拦,对艾米缇丝道:“姑娘,几位还未付钱呢。” 几人一愣,随即见那道人扬起手中的招牌,大大的“铁嘴神断”四字下面还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小字“一人十两”,字迹潦草,不细看几乎难认得出来。 几人心道,就这点道行也敢出来行骗,唯雪挺身出来道:“你这老道,满嘴胡言,竟还敢要钱,还要一人十两,也不害臊!” 皈依道人撵着胡子,一脸正气的说道:“贫道招牌上并未说道断准十两,几位乃是主动让贫道断命,理应付钱。” 他这么一说,几人倒真是开不了口了,晨光,冲道人一招手道:“来来来,给你。” 那道人屁颠屁颠的跳到晨光面前,看着晨光自腰里掏出一个半缺的铁饼来,纳闷道:“这个烂铁块值得四十两?”话还未完,这烂铁块“呼”的飞掠而起,道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铁块在空中划了个圆,又回到了晨光手里。 晨光呵呵笑道:“这烂铁块虽不值四十两,但你的胡子大概能值四十两,或者你身上还有其他地方更值钱?” 那道人抬手一摸,下巴的胡子一半被齐齐削去,剩了半截胡茬子,又觉得脑后一凉,头上的皂巾断成了两截,连着一撮头发落了下来。 “我的妈呀!”皈依道人吓得一声惊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大侠饶命,小人不敢要钱了,大侠饶命啊!” 几人看看已经引来了很多人围观,连忙制止他,艾米缇丝道:“你起来吧,这次先饶过你,以后若是再让我们看到你行骗害人,休怪我们不饶你。” 皈依道人连声道谢,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几人也转身准备离去,旁边饭馆里一个人却跑了过来,一把揪住皈依道人衣襟,厉声喝道:“牛鼻子道士,你今儿若是没银子付账,休怪我将你送官。” 皈依道人颤声道:“老板,您看我哪有钱付账啊,连胡子都被人削掉了,您容我赚了钱再给行不?” 老板厉声道:“你在这盐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个会让你骗,你欠了我好几顿饭钱了,我看你就是想吃霸王饭,走走走,跟我见官去。”说着就要楸着道人去见官。却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且慢。” 老板回身一看,却是风凌烟站在身后,面对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这老板纵是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姑娘您有事?”老板问道。 风凌烟点头道:“这位道长可是欠了你的饭钱?” 老板道:“是是,这老道在我这儿吃了好几顿饭了,一直没给钱,我正要带他去见官。” 风凌烟道:“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给吧。” 老板微微一愣,道:“姑娘,您可看见了,他刚刚还想骗您的钱,您这又何必呢?” 风凌烟笑笑道:“人之初,性本善,若不是走投无路了,他又何必行这招摇撞骗的路子?” 说着弯腰对瘫在地上的诡异道人道:“今日为你解围,希望你改过向善,好自为之。” 那老板见风凌烟似乎真心提道人付账,叹服道:“姑娘真是菩萨心肠,竟为这骗子解围。也罢,这牛鼻子道士欠我五两四文钱,姑娘给我个整五两便可。” 风凌烟给这老板付了钱,那道人早已站了起来,在旁边整理好衣冠,依然是一副道骨仙风模样,笑眯眯的对风凌烟道:“无量天尊,贫道多谢姑娘相救之恩,贫道便送给姑娘一句话,救人者难自救。希望姑娘好自为之,贫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他自招牌后摸出一柄拂尘来,往左臂上一搭,转身竟自先离去了。 艾米缇丝看着道人渐行渐远,摇摇头对风凌烟道:“凌烟你怕是要白花银子了,这道士戏演的真,分明是个惯行之人,哪里会改过向善。” 风凌烟看着道人的背影,微笑着道:“他能否改过我不知晓,我自己的行止却是可以左右的。助他一把非为他,乃是自行而已,纵然被骗也无所谓。” 晨光在后面插嘴道:“几个大小姐你们别盯着老道看了,我的腰都快断了,各位行行好快回去了吧。” 唯雪听他这么说,撅着嘴道:“刚刚作弄老道的时候还笑得前仰后合的,这么回儿就喊累了,定是假的,我们偏不回去,偏要再逛会儿。” 艾米缇丝也在旁道:“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我也还要再制几件衣裳呢。” 晨光心中着急,听她们说还要逛,赶忙好说歹说,两女却就是不愿意。 风凌烟乐呵呵的看着他们三个,出来圆场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装上天舟,回去晚了就得摸黑了,不如大家伙再吃点小吃就回去。出到海上可就吃不到这些新鲜的小吃了。” 晨光也乘机说道:“对对对,我请客,大家多吃点,吃完就回去。” 唯雪和艾米缇丝见他二人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闹,几个人就到旁边一个小吃铺子吃些东西。 就在几个人吃着小吃的时候,那皈依道人在街上转了一圈,溜到一条小巷里,一闪身进了小巷当中的一道小门。门里等着一个人,却是刚才楸着皈依道人衣襟的老板。皈依道人一见那老板便笑道:“如何,贫道说过这几个小子好糊弄,没错吧,轻轻松松到手五两。” 那老板也跟着笑道:“可笑那小妮子还期望着你改过向善,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雏儿看起来还真是人中龙凤,只弄到五两还是太少了点。” 皈依道人手一伸,说道:“少说废话了,六、四分账,快给我三两。” 老板干笑几声,不情不愿的掏出三两银子,给了道人。道人接过,也不多说,转身又向小门外走去,老板问道:“这么快就走,不喝一杯?” 皈依道人回身正色道:“无量天尊,缘尽缘散,了无瓜葛,再会无期,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出了小门,转眼不见了。 老板撇撇嘴:“老骗子,还装什么正经啊。”说着话,转身回自家铺子去了。 晨光几个人吃完了东西,来到存着货物的店里,由于整整准备了一个月用的货物,风凌烟雇了一辆板车,两个伙计,拉着东西出城返回天舟去。 来到天舟跟前,两个伙计不由得惊叹连连。只因天舟乃是当世最高级的器物之一,寻常人见上一面都很难得,更别说有机会走上去了。伙计一边向天舟上搬运货物,一边不住探头张望天舟各处,其中一个顺口问晨光:“公子你们这是要出海?” 晨光答道:“是啊,准备往海对面的金风炎火大陆去。” 那伙计听了这话,吃惊道:“公子你们就这几个人也敢往海那边去?” 晨光诧异道:“我们有天舟飞渡,如何不敢去?” 那伙计道:“我们这盐城乃是鞑靼国第二大的海边城市,往日里与对面的金风炎火大陆颇有往来,每日码头上都有不少大小船只往返与两大陆。但就这一年时日,听闻是海中间出了一头海妖,飞天遁地,吞云吐雾,将往来的船只打翻不少,吃了好多人,于是渐渐海上行船的人就少了,如今再有往返两大陆的船只,都是数十船相邀同行,随船还得请上不少护卫,人多势众,遇到海妖大家伙同心协力,方能保命。如此仍有不少人丧生大海,这一年来,除非必要,几乎都没人出海了,一两个月方能有一队船只。如今公子你们这几人,还有几个姑娘,怕是难渡啊。” 晨光笑道:“我们几个乃是修行之人,此次便是专程前去降妖捉怪的。”说着,施了个浮空术法,飘飘然立于伙计面前。 伙计见了,惊道:“早看出几位非凡人,若是各位仙人能除此妖怪,实在是我等百姓之福,小人先谢过各位仙人。”说着就要跪下。晨光赶忙扶住他,他原就是玩笑话,却没想伙计当真了,他又哪里敢受人这一拜呢。两人纠缠了一会儿,伙计才又接着搬货去了。 不多时,两个伙计搬完了货物,说什么也不要工钱,末了,两个伙计又千恩万谢的方才离开,弄得几个人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两个伙计走远,晨光叹口气,心道,这会若是遇不上海妖便罢,若是遇上了,自己等于给了百姓承诺,还得出点力气才行。正想着,羊角从后舱清点完货物出来了,看着晨光正沉思,上前道:“少侠可是在担心魔物已去得远了?” 晨光一愣,随即答道:“是是,我们耽搁这许久,再不动身便难以赶上了,前辈快发动天舟出发吧。” 羊角看看他,点点头,下底舱去了。晨光转身到了天舟舟头,此时天色微暗,橙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泛着美丽的光华,微风拂过,天舟一阵轻微的颤动,随即缓缓上升,海天之间的落日仿佛就在天舟面前一般。前舱中几个女孩子看着窗外,发出阵阵欢乐的笑语。渐渐地,天舟已上升到数十丈高度,一群海鸟盘旋在天舟四周,晨光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随着天舟慢慢转向西南,飞向那遥远的彼岸:金火大陆。 第八章 渡海 魔龙 "开饭啦!"随着唯雪欢快的声音,前舱的桌上已经放好了几样美食,左桃、艾米缇丝在张罗着碗筷,风凌烟正端着最后一样菜从底舱的厨房里上来。 晨光推开机关室的门,刚迈出一步,唯雪一下子扑上来,恶狠狠地盯着晨光道:“你把我做的腌肉藏哪儿去了!” “嗯?”晨光一脸茫然,心说刚刚我一直在机关室和羊角商量着魔物之事,哪里见过什么腌肉。于是答道:“我没见过腌肉,再说,就你煮的东西,送我我也不敢吃。” “大骗子,有胆你再说一遍!”唯雪双目冒火,一股暴虐之气隐隐可见,羊角在晨光身后打了个寒战,咂舌心道:这唯雪姑娘平日里是深藏不露啊,人家这道行真高,已经练到气化有形的境界了,晨光这小子要倒霉了。 他心里正想着,晨光一猫腰,钻到他背后,露出半边脸冲唯雪喊道:“你叫我说我就说吗?有种你别用牙,看看谁厉害。” 话音未落,唯雪一个饿虎扑食向着两人扑了过来,羊角看着龇牙咧嘴扑过来的的唯雪,寒毛倒立,整个人啪的贴在机关室的墙上,仿佛一张壁画。晨光眼看无处可躲,只得摇着手喊道:“不准打脸,啊~!”伴随着晨光一声惨叫,前舱几个女孩子个个露出会心的微笑。 一行人从神州大陆出海已经三天时间了,或许是天公作美,这三天里一直风平浪静,天气晴朗。羊角将天舟的操作方法传授给了晨光,两个男人交替着操作天舟,每日行程竟然接近两千里。眼看着就要追上魔物了,但这天早上晨光发现魔物所在竟发生了变化,由原来的南偏西,转向正南边去了,原本相距魔物已不足百里,现在却因行进线路变化,距离又开始拉远了。晨光赶忙到机关室与羊角商议。 羊角听了晨光所说,分析道:“可能是魔物已察觉到我们的追踪,刻意改变了路线,准备将我们诱到危险的地域,或是早已有别的魔物在前方埋伏。愚以为不应理睬魔物的变化,既已掌握了魔物的目的,抢在魔物之前直奔目标封魔印方是上策。” 晨光沉思一会儿道:“前辈所言晚辈不敢苟同,直奔封魔印虽然能赶在魔物之前到达封魔印的所在,但依此时我们与魔物的前进方向来看,再过不久,阴阳宝镜便超出了自己所能探知的范围,那时要再追赶魔物便非常困难了,晚辈有些担心,会难以夺回宝镜。” 羊角听了晨光所说,道:“少侠所忧亦不无道理,但少侠可曾想过,这魔物根本就是在使诱兵之计。我们自星月谷中出来已经将近二十日了,距离封魔印的所在尚有大半路程。而尊师门压制那上古巨魔只能维持两月,如果我们再如此耽搁,被魔物引到不知名的所在,又或被魔物困于海上,试想即使拿回阴阳宝镜,也来不及赶回星月谷,镇压上古巨魔。待到上古巨魔出世,而封魔印又不能保全,这世间或许就将陷入炼狱之苦。还不如直奔封魔印所在,即使真的不能拿回阴阳宝镜,仅仅一只上古巨魔,尊师邀请一些同道高人,或许就能将其解决了,实在不行,我妖族亦会全力相助。只要保住封魔印,便不会有大劫难。” 晨光道:“前辈如此说,晚辈明白了。我们就加紧向封魔印所在前进,我再报知师傅,请他老人家早做准备。” 羊角点头,又与晨光商讨了一会儿,两人听外面唯雪喊吃饭,便出了机关室,哪曾想刚迈出机关室,就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一顿饭在打打闹闹中结束,羊角看着晨光和唯雪一边斗着嘴一边收拾着桌面,也不自觉的看了看窗边的左桃,恰此时,左桃也正拿眼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羊角对着晨光、唯雪摇摇头,转身下底舱去了。 左桃一直看着羊角的身影消失在底舱,一回头,却发现艾米缇丝静静的坐在旁边,愣愣的盯着地板发呆,左桃看看她,再看看打闹着的晨光和唯雪,也不禁摇摇头,叹口气,正欲与艾米缇丝说上几句话,艾米缇斯却忽的站了起来,一缕缕黑气自她身上的鹅黄色长裙四周婉转而出,黑气在她身体四周汇聚,最后形成一件墨色的羽披,艾米缇斯看了晨光一眼,刚叫了一声:“不好!”整个天舟就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桌椅、碗盏散了一地,后舱的门被震开了,里面的货物乒乒乓乓倒了出来,接着后舱传出一个声音:“哎哟~我的亲娘!”一个人咕噜噜自后舱滚了出来。 众人一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盐城遇见的皈依道人。 皈依道人咕噜噜滚出来,一直滚到前舱正中间,被摔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坐起来,一抬头,面前四个面露杀气的人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皈依道人赶忙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稽首道:“无量寿佛,各位施主与贫道真是有缘,竟然在这天上再次相会。” 晨光一步跨到他面前,双手揪着他的领子道:“你这老道怎么会在天舟上?你到底搞什么鬼?”一边说,一边死命摇晃皈依道人,可怜皈依道人被他摇得头晕目眩,意欲解释,又挣脱不开,慌得不住摆手。 左桃在后面道:“晨光你先放开他,听他说。” 晨光悻悻的放开了皈依的领子,皈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整整衣冠,才道:“无量寿佛,贫道那日得诸位规劝,大彻大悟,意欲离开故土,重新做人。心想此番定要走得远远的,彻底告别过去,来到海边,本想等上一两个月,有海船渡海便搭乘而去,不曾想上苍竟然派了一艘天舟等着贫道,贫道当然感恩戴德的上船了。”说着话,他一脸的虔诚,似乎在感激上苍的眷顾。 众人听他说,眼前一片黑线,几个人相互看看,唯雪歪着头看了皈依道人半天,恍然大悟的一拍桌子道:“每天丢的吃的定是被你偷去了,你说,你干嘛指着我做的东西偷!?” 皈依道人一脸无辜的道:“我也是人,总要吃饭啊,我是偷上船来的,哪敢光明正大的出来吃东西?第一天我看你们有一道菜几乎没动,我就拿来吃了,也没人发现,于是每天我就挑着最难吃的一样,我可不知道都是小妹妹你做的啊。” 晨光几个听他一说,忍不住嗤嗤笑起来,唯雪气得虎牙咬得咯咯响 还是左桃瞪着他道:“你既已上船,又干嘛弄出这大的动静,吓我们一跳。” 皈依道人吓得连连摆手道:“姑奶奶,贫道哪里有这么大本事,把这偌大的船弄得动啊?” 几个人看看皈依道人纠结的脸,再各个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禁点头默然。 艾米缇斯道:“蝉羽霞披尽墨,定有绝世妖魔出现,不过肯定不会是这个老道。” 众人正纳闷时,天舟再度产生一阵强烈的震动,皈依道人:“妈呀!”一声鬼叫,哧溜一下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几个人赶忙立稳身形,就听底舱羊角急促的声音传来:“海面有敌,大家小心应对!晨光少侠快来助我。” 几人听得有异,晨光赶忙飞速掠进底舱帮忙,左桃、艾米缇丝和唯雪扑到舟头,放眼下望。这一望,艾米缇丝面露惊恐,唯雪掩面惊呼,左桃则一脸凝重。而风凌烟根本没能站起来,一直缩在窗角,清澈的双眼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事情。 原来,天舟下数百丈的海面之上,一团暗褐色的灰影在海面破浪而行,激起巨大的水花,虽然相距数百丈的距离,仍能清楚地看到这暗褐色灰影背上数道荆棘般的背鳍。 这团灰影在海面游弋一阵之后,猛地抬起头来,巨大的头颅几乎完全被一张巨嘴占据,巨嘴中喷出一阵强烈的气浪,夹着一股腥风,朝天舟打来,舟头上三女同时掩住鼻息,又被气浪吹得站立不稳,赶忙狼狈退回前舱之中。 天舟经这巨兽再三喷击,似乎难以维持稳定,整个天舟内已经一片狼藉,想来底舱的羊角与晨光正在全力维持天舟的平衡,方才没有令天舟失控,但明显能感到天舟已没有刚才飞得那么高了。 三女各自在前舱中抱着窗、柱,左桃此时才狠狠地吐出三个字:“猪婆龙!” 听左桃说出这几个字,艾米缇丝与唯雪几乎同声问道:“什么猪婆龙?”风凌烟也定定看着左桃。 左桃也没看她们三个,将目光转向窗外,缓缓道:“大道化真龙,遨游天际,纵横四海。真龙降世,龙气入江海,是为神龙,统管风云;龙气入湖泽,是为蛟龙,镇一方天地;龙气入大地,是为蟠龙,守大地之精;龙气空化形,是为应龙,大杀四方。而蛟龙之后,又有两类后裔,一类曰虬龙,身形细长,无鳞无角,四爪长须,生性温和,长现于溪流、水井之中;另一类体型肥大,无角无须,四爪巨麟,生性残暴,被称为猪婆龙。” 三女听她这一说,似乎都呆住了,半晌唯雪才懦懦的问道:“我们难道是遇上了龙孙子?” 左桃点点头,向唯雪投过去一个“你居然听懂了”的眼神。 这时,强烈的震动再度袭来,这一次,猪婆龙似乎很不耐烦了,明显比前几次攻击更强,又或者是天舟离水面更近了,令猪婆龙的袭击更加有效果。总之,天舟经过这一次攻击之后,开始急剧下坠,舱内各式物品已洒满一地。 就在天舟窗外已经出现海面,几人认为这次在劫难逃之际,猪婆龙的攻击停止了,继而带着巨大愤怒的声音,咆哮着向远处而去。 艾米缇丝、唯雪惊疑的看着左桃,左桃也同样一脸茫然,实在是搞不清楚情况,而风凌烟却挣扎着准备坐起身子向窗外眺望。 这时,前舱的舱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一个皮肤黝黑,身形精干的男孩子出现在舱门口,这个男孩子双眼炯炯有神,浑身线条匀称,手里还拿着一杆长枪,若是能再高些,定是一个美男子。 这个男孩子站在舱门口,似乎也有些捉摸不定,与四女对望了半晌,方才嘴里支吾了两声,也不知说的什么,然后一挥手,将手中长枪向舱外挥动,这回四女似乎明白了,跟着他出了舱门,来到天舟舟头。 此时,天舟离海面不过十余丈,海面传来的阵阵涛声清晰可闻。那猪婆龙已在天舟右前方数百丈之外,发出阵阵怒吼,而在猪婆龙身边,几个小小的黑色身影翻转腾挪,不时跃出水面袭向猪婆龙双眼。 这几个黑色身影与猪婆龙相比,几乎只有它一片鳞片大小,但却毫不畏惧,灵活多变,猪婆龙肥硕的身躯在这些黑色身影面前,则太过笨重,根本连黑色身影的边都摸不到,因此被气得怒吼连连。 唯雪看着不断喷射出气浪,暴跳如雷的猪婆龙,一把拉住那个男孩子,欢喜的道:“是你们引走龙孙子救了我们吗?” 那男孩子在被唯雪拉住的一瞬间,原本黝黑的脸颊竟然刷的涨得绯红,就好像一颗葡萄突然变成了大红枣。 而唯雪则感觉触手处,男孩子手上放佛覆着一层鳞片,滑不溜丢的,轻轻的“啊”了一声,也赶忙放了手。 只听这个男孩子细若蚊音的道:“是我阿哥们在斗那怪物,我来引你们离开……”他越说越小声,脸却越来越红了。 左桃上前道:“小弟弟,你既是来引我们离开的,那总要告诉我们往哪儿去呀。” “往,往西去,五十里外有个岛礁,那怪物不愿上岸的,到了那儿就安全了。” 左桃看着这个小男孩,点点头,转身进舱去了,很快,天舟右转了方向,往正西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天舟降落在一块方圆数百丈的沙石岛礁旁边,羊角、晨光也上到前舱,来见这个小男孩。 只见唯雪、风凌烟围着小男孩,拿着各色小吃轮番引诱。而这小男孩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只是不接,目光却盯着唯雪手中的紫薯果饼,不自觉的流下了哈喇子。 羊角道:“几个小姑娘不要如此,盛些小吃让这个小哥自取吧,莫吓着人家。” 晨光也笑着从唯雪手里抢过一个紫薯果饼,一口咬下一块,一边嚼着,一边含糊着道:“小弟弟,你看着喜欢的就自己动嘴,嗯,这个是我师娘做的,味道真的不错哦。”说着,将一盘果饼递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看着晨光咔咔大嚼,终于是忍受不住诱惑,轻轻地伸出手来,拿上了一个果饼,再慢慢的拿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翻看了几遍,缓缓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这一添,小男孩立时双眼圆睁,放出丝丝光芒,紧接着就是一口咬下去,感觉眼泪都出来了。 晨光看他吃的直邹眉,心道:“我怎么觉得这小子吃得如此难受呢?” 晨光正想着如何开口,左桃从后面踱了出来,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大海之上?” 她问完了问题,便斜斜的靠在前舱门旁,等着小男孩回答,却不想这小男孩只是专注的吃着果饼,再不理别人,对左桃的问题完全没有反应。 左桃等了半天,小男孩总算满含热泪细细的将一个果饼咽了下去,却对着晨光一伸手:“再来一个。”水里几条小鱼路过此地,一下翻了白肚子,众皆滑倒。 左桃正要发作,这个小男孩却一下蹦了起来,将旁边的风凌烟和唯雪吓了一跳,只见小男孩快步跑到舟头右首,向着远处的海面连连挥手,口里发出一些古怪的啸声。 羊角、左桃和艾米缇丝听着这小男孩的啸声,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三个妖族相视一眼,终是没有开口。 只见远处海面上,几个小黑点翻着白浪疾驰而来,众人心想这必是小男孩所说的阿哥们了。距离天舟还有十余丈远近,小男孩的几个阿哥们自水中一跃而起,腾空足有数丈高,腾腾腾几声,三个矫健的身影稳稳地落在了天舟的舟头上。 这几个身影比起小男孩健壮太多,每个都是浑身黝黑,各个都能高出小男孩几个头去。 为首的一个手执一柄双股叉,叉头上寒光闪闪,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另两个则拿着单股标枪,枪头上生着倒刺,也同样寒光闪闪。最令人称奇的是,这几个浑身上下只在下身裹了一片兽皮,裸露在外的不是皮肤,而是泛着闪闪乌光的鳞片,就连脸上也同样如此。 小男孩一步跃到为首的那人身边,兴奋地交谈了几句。为首的冲着小男孩点点头,将他带到身后,转身面对众人道:“陆地上的人们,我叫纳鸷,这是我的兄弟们。我们是海族,此行并无恶意,乃是奉我族族长纳速喇丁之志,引导被海怪袭击的各位远离恐怖。” 羊角与左桃听纳鸷这么一说,立即安下心来。羊角迎上来道:“原来是我们妖族远方的一支,难怪刚才听令兄弟以啸声传讯。” 羊角还未说完,风凌烟突然从后面插话道:“海族的各位勇士,刚才与那海怪搏斗之时,我从窗中看见你们有五个人的,还有两位也请上来歇息一下,品尝一下我们的小吃,也算聊表谢意。” 听着风凌烟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惊,那个小男孩也疑惑的对纳鸷问道:“阿哥,怎么不见沙斯和沙峥哥哥呢?” 纳鸷看着他道:“沙斯哥哥被海怪伤了,沙峥哥哥先送他回去,一会儿我们回去便能见着。” 他说得虽轻松,但众人皆能想到,那猪婆龙如此强悍,被其所伤岂能易于?几个人脸色都不禁一暗,默默为那名为沙斯的海族少年担心。 羊角听纳鸷这么说,不禁回头看了看风凌烟。然后转头对纳鸷说道:“贵族人因我们而受伤,实在有愧,我们也有一些专治外伤的灵药,如不嫌弃便请收下,愿能补偿一二。”说着,羊角自怀中摸出一瓶药来。晨光认得这药便是左桃受伤时一直敷用的,效果看看左桃便知。 纳鸷却并不接受,道:“我海族早已与陆地上的人们划清界限,帮你们引开海怪只是遵循本心之行。况且,这海怪本就与我海族有血海深仇,就算你们不来,我们也会去找它。各位还是早些离开这块海域吧。”说着,他招呼几个同伴,似乎就要离开了。 这时,唯雪一个箭步冲到他们面前,大声道:“我们都是修道之人,你们救了我们,还有人因此受伤,我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们愿意和你们一起铲除海怪,请你们相信我们。” 纳鸷看着唯雪认真的表情,一时倒是说不出话来,这时,只听前舱里传来一个声音:“无量寿佛,聚散皆缘,循心而行,无须强求。”说着话,前舱里走出一脸正气,道貌岸然的皈依道人。 纳鸷看着仙风道骨的皈依,目露惊讶之色,又感觉手中一紧,低头一看,小男孩正拉着他的手,一脸的恳求状。 纳鸷看着眼前几个目光坚毅的人,叹口气道:“这件事并非小事,我不敢擅自做主,请各位在此相侯,我去向我族族长纳速喇丁求教,大约半天可回。”说着,令几个同伴在此相陪,自己一纵身跃入海水中而去。 众人将海族三人拥进前舱招待自不说。羊角与左桃似乎清楚这海族的内幕,晨光暗暗将羊角拉到底舱,询问起海族的事情。 羊角道:“在太古之前,我妖族曾经繁衍辉煌,与人族不相上下。按照传说,古神创造妖族,乃是以大地各类精怪异兽为本,赋予神之灵气而成。因而我妖族又有族类之异,分为天妖、地妖、山妖、海妖、草精这五大分支。” 晨光点头道:“师傅说过,妖族皆是山精、鸟兽、虫鱼、草木而成,而我人族则是以神之本体为本,独立而成,因而不同。” 羊角道:“也并非如此,人族如是以神为本体,岂非也成神了?据我妖祖所言,人族乃是以地精灵长为体,同样赋予神之灵气,再辅以神之外象,外表与众神最为相似,而内在实与我妖族无甚不同。” 晨光闻言“哦”了一声,似有所思,不再说话。 羊角接着道:“自太古开始,世间纷争不断,大战、人妖大战、人族内战等等,弄得生灵涂炭,我妖族也接连遭受打击,逐渐衰落。大约千年以前,海妖一族率先不辞而别,流落四海,自称海族,从此与世无争。之后天妖族、山妖族很多修为高深者也纷纷离开,独自栖身,隐世不出。而地妖族自古便无甚争强好胜之心,我已好多年未见过这一族了。妖祖对此甚是担心,说这是妖族大难的征兆。” 晨光正色道:“晚辈初与前辈相遇,就得前辈悉心传道,令晚辈受益匪浅,实在是万分感激,无以为报,请受晚辈一拜。”说着,起身向羊角一拜。 羊角连忙摆手扶住他道:“晨光少侠切莫如此,其实此次你我相聚,或许真如那皈依道人所言,乃是缘分注定。即是有缘,又何必如此。” 晨光也不再纠结,道:“前辈所言甚是。晚辈只希望此番能顺利除去海怪,尽快前往封魔印,星月谷中实在令人担忧。但这海怪实在难以对付,不知前辈可有对策?” 羊角道:“这海怪乃是真龙后裔,哪里是等闲可以匹敌的。如今先要看看海族战力如何,方能商讨对策。” 两人正商议着,前舱里一阵喧闹,原来是纳鸷回来了,比起原定时间还要早了很多。羊角与晨光赶忙也上到前舱。 纳鸷带来的是好消息,海族族长纳速喇丁听了回报,当即便答应了,纳鸷于是立即返回,迎接众人前往海族领地,商议除去海怪之事。 天舟浮上,向着西北方向而去,而在天舟上方极高的高空中,云层间隐现一艘更加巨大,全黑色的天舟,这天舟上一双犀利的眼睛正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端坐在交椅中的盗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膝盖,心中沉思着:“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第九章 海族 旧人 天舟向西北方向前进了约莫盏茶时分,一片岛屿在海天之间渐渐浮现。 这岛屿方圆倒是极大,来到近前似乎来到大陆边缘一般。 而岛屿地势十分险恶,岛屿边缘暗礁密布,风高浪急,临海尽是数十丈高的断崖峭壁,几无触手之处,难以攀登,岛面上方也同样乱峰突起,根本无处落脚。 羊角看着这个岛屿邹眉道:“纳鸷兄弟,这便是你们海族容身之地吗?我们如何靠近?” 纳鸷对着羊角笑道:“前辈莫急,请绕到蟠龙岛正西,便知一二。” 天舟自蟠龙岛东南绕到正西,这里同样是断崖绝壁,但不同的是,在一片绝壁之中,竟有一处玄妙的所在。 在一片仿佛天堑的绝壁之中,镶嵌着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巨大空洞,空洞下连大海,似乎是这绝壁的门户,自海中耸立而起。纳鸷对羊角道:“前辈请沿着这溶岩洞天一直向里,我族族长纳速喇丁便在尽头相侯。” 羊角将晨光叫到底舱,由晨光在底舱最下方的瞭望舱指挥,羊角操纵天舟前进。晨光进到瞭望舱,这瞭望舱在天舟最低端,最多能容两人,舱四壁设有大小不等的十余个窗口,舱底地板上也开了一个窗口,专供天舟起降、驻泊时观察之用。 所有窗口皆有内、外两层密闭闸门,加之舱板之间的倒水机构,即使天舟降落在水中也能保证瞭望舱不会进水。而同样的瞭望舱在天舟顶部还有一个,当然,顶部的瞭望舱并无防水机构。 晨光身在瞭望舱中,熟练地开启了四面及底.部的窗口,观察着天舟的行进方位。 天舟刚刚进入熔岩洞天,从海底及四壁立即探出许多海族人,这些海族人个个手执利刃,身手敏捷,纳鸷站在舟头,向四周发出啸声,这些海族人听到啸声,又悄无声息的隐去了。 天舟在洞中缓慢的前进,洞内虽广,但蜿蜒曲折,竟有数里之遥,所幸洞顶有不少空洞,光线自洞顶射入,如一盏盏巨大的灯柱,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天舟前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在转过一个大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熔岩洞天戛然而止,穿出溶洞,一片广阔的天地呈现在眼前。 这一片天地是一块圆形的环岛,四周皆是垂直的绝壁围绕,顶部虽仍被海岛覆盖,但与溶洞中相同的孔洞密布其上,从孔洞中投射下无数道光柱,将这片天地映照的无比灿烂,宛如一个巨型的大舞台。 在这块环岛中央,座落着一片海滩绿洲,绿洲方圆百丈,绿洲上生长着一片高耸、茂密的树林,许多草庐座落其间,草庐上炊烟袅袅,树林中人影闪动,好一片世外桃源景色。 天舟徐徐降落在绿洲面前,纳鸷领着众人等上绿洲,穿过高大茂密的树林,来到绿洲最里,紧靠着绝壁之下的一个角落,这里有一间并不出众的草庐。 绿洲上的草庐与晨光在星月谷中所见的草庐完全不同,星月谷中的草庐皆是平地而起,以树木为柱,将草束覆盖其上,四方而穹顶。而此处的草庐则是在平地上以木桩支撑,木板为底,将整个草庐顶离地面数尺,中央以一根木柱为核心,草束堆积在木柱四周,以岛上特有的宽大树叶支撑,整个草庐形似圆锥,也无门窗,只在正面留下一个长三角形的开口,便算是门户了。爬上木板搭成的平台,草庐中的种种一览无遗。 众人站在草庐前,纳鸷示意大家稍等,自己先进了草庐。众人打量着这个草庐。草庐并不算岛上最大的,长宽皆不足一丈,草庐中围坐着几个海族人,其余人都约莫中年,只有居中的一位花白的头发,一副长者之象,众人猜测这应该便是海族族长纳速喇丁了。 果然,纳鸷进了草庐,单膝跪地,左手下垂,右手横握胸前,对着那长者施礼道:“纳速喇丁,陆地上的朋友已经请到,请示下。” 纳速喇丁微笑着道:“孩子,我都看到了,远方而来的朋友应好好珍惜,我们出去吧。” 纳鸷得到纳速喇丁指示,低头退了出来,而围坐在纳速喇丁两边的四个海族人则围过来,将纳速喇丁抬了起来。众人在草庐外惊奇的看到,纳速喇丁没有双腿,腰部以下就是一条鱼!而他则是盘坐在一块木板之上,四个海族中年人将整块木板抬起来,由于草庐门户不大,纳鸷守在门口,将两旁的草束向两边分开,四个海族人便将纳速喇丁抬出了草庐。 纳速喇丁看着眼前的众人,微微欠身道:“远方的朋友,请原谅老朽没能远迎,但我海族欢迎各位的到来,特别是几位旧识。”说着,他看向了羊角、左桃和艾米缇丝。 此时,左桃上前道:“纳速喇丁,千年不见,你也老了啊。”她说的随意之极,甚至有些不敬,海族几人纷纷将目光转向她,目光中有些惊异,更多的是愤怒和责备,但对上左桃的目光之后,海族人又觉得她话虽说得如此,目光中却含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悲凉之意,有些难以理解了。 纳速喇丁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左桃,眉头皱了起来,忽然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瞠的圆睁双目,口中结巴着道:“你……你……你是……草精族的……的……”看得出这位老爷子极度惊恐,的了半天,硬是没的出来。 那边左桃却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丝笑容道:“你想起来了,我是草精族的左桃,当年你还是个小鱼的时候,我常常逗你玩,一晃竟然过去了这么久,你也已经白了头,好多故人更是再也见不着了。”说着,转头看了看羊角,羊角也直直的看着她,片刻后,两人同时将目光移开了。 纳速喇丁示意抬着他的几个海族人将他放下,接着,他双手撑地,就要向左桃施礼,左桃却连忙扶住他,示意他不要如此,纳速喇丁道:“妖族左桃圣长老驾临,纳速喇丁必须叩拜。”说着,他轻轻拉起左桃扶着他的手,表情肃穆的叩拜在地。他身后的一众海族见族长行如此大力,虽不知为何,但仍是跟着叩拜在地。 左桃面上说不出是何种表情,有高兴,似乎又有哀伤,更多的还是一种落寞。她仔细的环视了一周跪了一地的海族人,才抬手道:“海族的弟兄们请起。” 纳速喇丁起身后对左桃道:“千年前纳速喇丁年幼,但对妖族中的种种却记忆犹新,左桃圣长老请莫怪我繁琐,千年后竟然还能见着圣长老之面,我实在是……实在……”他说着话,眼中星光闪动,仿佛久远的记忆在跳跃、翻滚。 左桃微笑着对他道:“纳速喇丁族长言重了,千年前你们已离开妖族,自成一脉,过去的事情便不应再提。话说回来,族长难道准备让我们就在这儿商议对付猪婆龙之策吗?” 纳速喇丁听了左桃得话,赶忙道:“圣长老说的是,看我一时激动,都忘了正事了。我的草地上已经为各位备下了佳肴,代表我们海族的心意,请圣长老及各位贵客随我来。” 说着,纳速喇丁迎着众人向草庐旁边的树林走去。 羊角此时道:“纳速喇丁族长请稍慢,我们先前被魔物偷袭,幸得贵族相助才得脱身,但贵族也有人因此而受伤,我等想先看看那位受伤的弟兄,不知可否?” 纳速喇丁点头道:“各位的心意老朽替沙斯谢过。沙斯虽受伤甚重,但并未危及性命,稍早被带回之后,便由我族几位圣手带至净地静养疗伤,想来两三日应可出来,此时却不宜打扰,” 众人来到断崖下一处草地,草地中央堆放着各色鲜果、海味。众人围着食物而坐,晨光、唯雪、艾米缇丝对这些新鲜的食物甚是满意,大嚼不止,而羊角和左桃却是一边品尝,一边似乎在回味,较几个小辈优雅了许多。 羊角吃了两个鲜果,抹抹手问道:“海族的各位可知这猪婆龙的来历?” 纳速喇丁答道:“这方海域我海族已待了千多年,一直都十分安稳,否则先祖也不会选择这里做栖身之所。这猪婆龙来到附近海域乃是半年前的事,当时蟠龙岛东南数百里外天降异象龙吸水,我族一向对过往客商多有照顾,我担心有客船被异象所害,于是派了两个族人前去查探情况,谁知两个族人一去不返。我隐隐感觉似有不妥,又命在外巡弋的纳鸷与另几个族人前去打探,并特别嘱咐他们要小心,饶是如此,仍有一名族人命丧猪婆龙口中。” 说到这儿,纳速喇丁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一旁的纳鸷则紧紧地攥着拳,牙关紧咬,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纳速喇丁拍了拍纳鸷的肩膀,接着说道:“我们只是海族的一支,海族当年离开妖族,便以部落的形式分成了数十支,各自寻找安身之所。据我所知,有一些部落已经不在了,我族人丁也并不多,每一个族人我们都损失不起。” 羊角道:“依族长所言,这猪婆龙乃是龙族后裔,世所无匹,不知族长可知这猪婆龙的弱点所在?” 纳速喇丁点点头道:“各位恕我直言,这猪婆龙乃是龙族后裔,普天之下各种修行之法的确难伤其一二。”他这么一说,众人皆是面露难色,唯有晨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纳速喇丁接着道:“这猪婆龙虽说强悍无比,但却也并非无敌于天下,据我所知,人间修行者中,如神州大陆的十二地仙这等功力的,应是能克制于它。” 晨光立即接口道:“前辈所言差矣,十二地仙乃是神州大陆修行者中的翘楚,平素均行走世间行侠仗义,要想在人海中寻觅岂是易事。我师父师母并称其一,但若要他们出手,一者路途遥远,远水难解近渴;二者星月谷中上古巨魔出世,他二老根本无法脱身;三者,除我师父师母之外,十二地仙行走无踪,世间如此之大,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找到的?” 纳速喇丁转头对晨光道:“这位少侠原来是名师高徒,倒是失敬了。少侠所言非虚,莫说寻找十二地仙困难重重,即使找到了,能否解决当下之危仍是未知之数。但我却从我族纳鸷处得知诸位当中乃有异人,因而才与各位见面,不想却遇见昔日妖族长辈,看来是天助我等除魔成功。” 晨光奇道:“前辈所言我等之中有异人,前辈已从纳鸷兄弟那儿得知了羊角前辈和艾米缇丝,又不知左桃前辈,莫非这异人乃是我们几个之一?”说着,手指自己、唯雪、风凌烟。 哪知纳速喇丁笑着摇摇头道:“几位少侠恕老朽直言,几位都是人间龙凤,他日必能成就非凡,但现今却还并非能降伏那魔龙的人选。”说着,纳速喇丁将目光投向了众人身后,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道貌岸然的老道,左手撩起自己的白胡子,右手袖口抹到了手肘之上,正抓着一个浆果,咬得汁液横流。 皈依道人一直在天舟上吃着众人都不怎么动的菜,这么多天,早已憋慌了,今天难得有这么美味的果食,看着众人都围着聊天说话,他赶忙狂吃一气,正吃得高兴,忽然感觉四周没了声响,再一抬头,数十道或感叹、或惊异、或困惑、或偷笑的眼神围着自己不断扫视,连忙将咬剩下的小半个浆果一口吞了下去,拿手抹了抹嘴巴,将袖口理顺,从腰后摸出一柄拂尘,搭载左手腕上,接着双眼微闭,口中似乎念念有词,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一圈人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个个面面相觑,若不是刚刚大家都看到了他手拿浆果,口角流汁的样子,大家几乎都认为自己是否看错了。 纳速喇丁也不太敢相信,咳嗽了两声,分开众人,来到了皈依面前,带着疑惑的问道:“敢问这位……呃……高人如何称呼?” 皈依微微睁了睁眼,目光瞟过纳速喇丁,旋即又呈微闭状态,口中依然念念有词,隔了半响睁开眼,正准备开口,唯雪“噌”的一下跳到他身后,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皈依后脑勺上,打得皈依“哎哟”一声,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唯雪双手叉腰,冲着皈依吼道:“你这个牛鼻子道士,还想在这儿装神弄鬼,大族长问你话呢,赶紧答应。” 皈依捂着后脑勺,脸上却还带着笑,连连对唯雪点头哈腰道:“是,是,大小姐说得是,我这就去。”说着,两步来到纳速喇丁面前,一脸献媚的道:“贫道皈依,大族长你好。” 纳速喇丁此时惊得早已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除了一个“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皈依看纳速喇丁也没话说,又赶忙回到唯雪面前道:“大小姐,我答完了。” 此时,纳速喇丁才发出一声长叹,旁边左桃笑道:“我最初知道他是这个德行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呢。” 纳速喇丁连连摇头道:“纳鸷说众位之中有一位得道高人,仙风道骨,必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没想到……没想到啊。” 皈依接话道:“众位是要去降魔吧,贫道也是有道之人,愿为天下苍生略尽绵力。”他说的一脸正气,众人正想着他准备如何出力,只听他接着道:“便让贫道去念上几篇经文,让那魔头改过向善吧。”周围听的人立即浑身无力,断崖上,一只海鸟“砰”的一头撞在漆黑的山崖上,死不瞑目。 左桃似乎再不愿听他胡扯,接口道:“众位莫再管他了,我们还是接着商议那魔龙之事。”众人赶忙都转过来听她说话,再没人愿意理睬皈依了,皈依却还口中喃喃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干嘛老是打打杀杀的,无量寿佛。”说着,又将手伸向了海味当中。 左桃道:“纳速喇丁你既已准备请这……高人相助除魔,必定已有计划,先说说你的计划。”说着,拿眼瞧了瞧正在狂吃海塞的皈依一眼,又赶忙把眼睛移开了。 纳速喇丁道:“回圣长老,距离我族蟠龙岛正东约二百里之外,有一处海域,正是降此魔龙的绝佳之所。此处平常风平浪静,有两块礁石柱比邻而立,礁石柱顶端突出水面,触到一起,在海面形成一个天然石门。礁石柱直插海底,众多海藻盘绕在礁石柱上,咋一看除了景色不错之外,似乎平常之极。但这两根礁石柱却并非凡物,礁石柱四周生活的各类水族,皆较其他地方,呃,怎么说呢,应该是旺盛许多,比如同样的鱼种,在我们蟠龙岛附近能长到二尺大小,而在这礁石柱附近的则能长到五、六尺大,并且凶猛异常。我族也曾调查过这两块礁石柱,但都毫无所获,且附在这礁石柱上的海藻也因这礁石柱的影响,不仅有一人粗细,强韧异常,仿佛还有了生命一般,会自己攻击靠近礁石柱一定范围内的任何活物,我族因此还损失了几个族人。因实在无法探知这礁石柱的虚实,我族自千年前一直将这礁石柱附近百里划为禁地,后来的族人只知这禁地所在,却并不知道为何而禁了。” 左桃点点头道:“不错,只要将魔龙引到此处,我再控制这些异藻缠住魔龙,绝对能使魔龙露出破绽。” 羊角也点头道:“左桃你本身便是当世万藤之祖,控制这些异藻缠住魔龙应该不难,此处确是降魔的绝佳之所。但仅仅将魔龙引到此处也不行,还得伤的了魔龙才行。况且,如何将魔龙引到石柱那儿去呢?” 纳速喇丁道:“这便是我要找……高人相助的缘由。蟠龙岛地处太古海当中,而方圆二百里内皆无海船航道,因而被我海族选作安身之所。那魔龙却时不时冲着蟠龙岛而来,仿佛是针对着我海族而来一般。要将魔龙引到石柱之处不难,只需我族几名族人便成。但难的是如何才能伤到魔龙。” 纳速喇丁话未说完,唯雪抢着道:“眼睛,那魔龙的眼睛定是弱点!” 众人看她一眼,纳速喇丁点头道:“不错,无论多么强悍的种类,眼睛都一定是其弱点所在。但这魔龙却有些特别。魔龙的眼睛虽然巨大,但长在脑袋中央,且略微凹陷。它的眼睛前面是巨大的嘴,且不说威力巨大的吐息,仅仅是巨大的尺寸,一个活人都不够它塞牙缝。在它左右,则有一对巨爪守护,沾着点就伤,挨上了就亡。而从后,则根本看不到它的眼睛,完全是厚厚的鳞片,刀枪不入,水火难伤啊。” 唯雪咂舌道:“如此说来,不就根本伤不着它了吗?” 纳速喇丁道:“确是如此,所以我们才寄望予高人相助。原想我族拼死引那魔龙至神秘石柱之处,高人再以高深道法,重伤魔龙。如今看来,却是……唉……”纳速喇丁看着手里抓着一把鲜红浆果的皈依,连连哀声摇头。 “却也未必。”左桃适时插进话来,她这么一说,众人皆是眼睛一亮,眼巴巴的望着她。 左桃道:“世间龙族,皆是真龙子孙,传说真龙乃是开天辟地之初,天地间透露出的一缕生机,因而真龙虽神威无可匹敌,却永不会让人绝望。猪婆龙乃是真龙遗落在世上的后裔,当然也不例外。我曾听妖祖说过,真龙后裔虽然极少出现在世间,但太古之时,他便曾亲眼见过。” 听了她的话,众人皆禁不住惊叹出声,纳速喇丁更是感叹道:“当年在妖族之时,我还年幼,妖祖常年闭关静海幽居,根本没能得见他老人家,实在是可惜之至。不知妖祖老人家现在可好?” 左桃笑笑道:“他好得很,若是听你说他是老人家,怕是要火冒三丈了。”顿了顿,她接着道:“当年妖祖说,真龙乃是天地生机,无形无相,从来也无人得见,不可说。真龙龙气降世,化为四方龙王,乃是江海神龙,湖泽蛟龙,镇地蟠龙,翱翔应龙。” 晨光听左桃说着,转头看了看羊角,艾米缇丝坐在羊角旁边,察觉到晨光的目光,略有不解,看向晨光的眼神带了一丝询问,晨光却并不理睬她的询问,嘻嘻一笑,转头又往左桃那边看去了。 那边左桃继续说道:“猪婆龙乃是蛟龙与湖泽中异兽所生的后裔,体型庞大,巨嘴坚爪,全身鳞甲厚重,更擅长罡风术法。太古时,妖祖就曾见到过这类猪婆龙。妖祖说,当时妖族一位大妖与这猪婆龙大战,难以取胜,眼看就要力尽难支,却在无意间,发现这猪婆龙下颚至喉部之间乃是软肋,拼尽全力,以法宝击中了此处,重创了猪婆龙,自己方才得以逃生。这位大妖逃回来之后,将实情禀告妖祖,妖祖后来带领族人也是击中猪婆龙此处软肋,将其击杀的。” 纳速喇丁叹道:“天赐圣长老予我海族。若不是圣长老提醒,我等怎能知道原来猪婆龙的软肋便在看似最强大的大嘴之下。但又如何令猪婆龙抬头露出要害呢?” 此时羊角站起身来道:“族长,此事易尔。我等可乘天舟下击,引诱猪婆龙仰头向天,族长派人埋伏在附近,看准机会便能重创猪婆龙。” 纳鸷插言道:“前辈所言甚是,但我等常与猪婆龙周旋,知其厉害,纵使令其抬头,但猪婆龙一双巨爪仍护在身前,难以靠近,还是让我族将猪婆龙引至神秘石柱处,依靠石柱的力量,钳制它的巨爪,如此方能更加稳妥。” 晨光也插言道:“海族的方法不错,但猪婆龙既是龙种,要害之处想必也不易伤到,靠近搏杀者若是一击不中,自身势必危险。要保证一击伤敌,应有神兵利器。”他说到这儿,停下来看着海族众人。 海族人也相互对视起来,纳速喇丁左右看看道:“少侠所言不错,但当年我海族脱离妖族,便是因为厌倦了征战厮杀,所以才选这远离尘世之所安身,哪里还会带着什么神兵利器。”说着,连连叹息。 晨光笑笑道:“族长少虑,晚辈带着家师的无尘宝剑,此剑虽非神兵,倒还算利器,请族长准许晚辈与海族各位共同设伏,届时全靠各位牵制魔龙,晚辈看准时机,必定给那魔龙致命一击。” 晨光话音未落,唯雪和艾米缇丝几乎同时惊呼道:“不可!” 纳速喇丁也道:“少侠万万不可,搏杀魔龙乃是以命相搏,可说是九死一生,那魔龙是我海族不世仇敌,理应由我海族人去与它了断,怎能让少侠冒此大险?不可不可……” 他接连说了几个“不可”,晨光却笑道:“大族长,离开神州大陆之前,我曾答应过海边的人们,斩除魔龙,恢复海运。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不可失信。晚辈虽然不济,但相信自保应是无虞,请大族长及各位放心。”说完,看着唯雪笑了笑,又冲着艾米缇丝点了点头。 众人见他坚决,纳速喇丁叹道:“少侠当真是侠肝义胆,老朽敬服。少侠坚持如此,老朽也不再阻拦,但请少侠答应由我三名海族男儿陪伴,以防万一。” 晨光笑道:“大族长不说,晚辈都准备请纳鸷兄弟陪伴的。” 纳速喇丁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再让速赤、木展与少侠一道为伴,彼此照应。”他说着,后面两个海族青年走上前来,一个与纳鸷体型相仿,甚为矫健,另一个体型魁梧,较晨光高出一个头去。 纳速喇丁看着晨光,指着与纳鸷体型相仿的青年道:“这是速赤。”又指着另一魁梧的青年道:“这是木展。”再转头对两个青年及一旁的纳鸷道:“你们三人与少侠彼此照应,事若危急,定要以安危为先。” 三个青年点头称是。 众人见事已定下,左桃将要参与除魔的众人叫到一起,部署行动方法,羊角却并未在一起。晨光奇道:“左桃前辈,羊角前辈难道不参加吗?” 左桃笑道:“老羊既不会飞,也不会游,这次在茫茫大海上行动,他只有看的份了。” 晨光惊道:“羊角前辈竟然……不会这些?” 左桃看他一眼,理所当然的道:“老羊生为山妖,不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啊。你以为谁都可以使出御风诀吗?” 晨光看看她,再看看羊角,一转身,欲哭无泪的蹲到一旁扒拉沙子去了。 羊角向纳速喇丁道:“诱敌之任,也让我与左桃一起去吧,天舟居高临下,比在海面游走更容易发现那魔物。” 纳速喇丁还未回话,风凌烟此时插嘴道:“也让我同去吧,这些天我在天舟上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但也见过几位驾天舟的法子,一人驾天舟可有些吃力,晨光不能同行,小女子应该可以帮点小忙,若是遇到意外,相信羊角与左桃前辈定会护着小女子的。” 羊角看看她,见她目光坚决,又回头看看左桃,只见左桃露出有趣的笑容,再看看纳速喇丁,老族长糯糯的没有出声,于是回头对风凌烟道:“如此,请姑娘小心,若有危险,便躲到底舱,不可出来。” 风凌烟笑着应了,那边唯雪急急的又要开口,旁边的艾米缇丝却拉过她道:“唯雪妹妹,我们去走走,听妖祖说,海上的日出日落可美了,我们在这儿可看不到,要到蟠龙岛外去看,明日我们再早点起来看日出。”说着,不容唯雪抗议,搂着她便向蟠龙岛外飞去,雪儿也一把搂着满脸幸福状的胖胖,驾着一朵小白云跟在她俩身后。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众人终于商议出了整个除魔计划,诱敌、埋伏、撤退、后援,一切似乎万事俱备,海族人围在火堆旁,进行着特有的仪式,祈祷一切顺利进行。 “一切真的会这么顺利吗?”晨光看着天空中明亮的圆月,心中默默思索,回应他的,只有海潮哗啦啦的声响。 第十章 逐魔 化敌 眼前是一片五色斑斓的世界,柔和的光芒在碧蓝的海水中飘荡,各色各样奇奇怪怪的鱼儿四处穿梭,就连海底也覆盖着各种艳丽的色彩,怪异而美丽的珊瑚,柔和的海藻,还有在海底蠕动的各类似乎是天外来客的动物,让人感觉置身在这海水之中,仿佛来到一个童话的世界。不时有一两只迷途的小鱼,圆睁着大眼睛,冲到跟前,碰壁之后又惊慌的逃走,留下一道道淡淡的水痕。 晨光自小在星月谷中长大,看着眼前的景色,心中不由得惊叹自然之美。 此时,晨光置身在一个仿佛气泡般的巨大圆球中,这是出发前纳速喇丁族长交给他的一件宝物,这件宝物名为辟水玄珠,潜入水中之时,持着这件宝物,运道力以法催动,便能令水无法近身,形成如气泡一般的圆球。 晨光看看圆球外同样置身水中,却如履平地的纳鸷、速赤、木展三人,他们进入海中,已经恢复了原身,上半身仍为人样,手执利刃,下半身却已经完全是鱼类的模样。其中,木展的鱼尾与纳鸷、速赤的又有所不同,木展的鱼尾光滑无鳞,尾鳍也同样如此,看上去充满了力量,让晨光想到今早出发时载着他们四人前来的那种奇特的海类。 他原是准备以浮空术飞行过来,纳速喇丁说不可浪费体力,召来了一种特别的海类伊娃。这种海类通体光滑,尖嘴圆眼,仿佛一直在微笑,更难得的是通晓人性,十分喜爱与人亲近,你若伸手抚摸它,它便眯起眼睛,舒服的享受,嘴里还会发出婴儿一般的啼叫声,而它们的名字便是由这叫声而来。 伊娃在海水中游动非常迅速,几乎快赶上晨光御风决的速度了,他们四个人从阳光洒满海面时出发,一路滑过金色的海水,二百里路程,竟然不到两个时辰便已到达。四人停在了石柱西边十余里之外的海水中,那些伊娃却不愿离去,一直围着四人转着圈,啼叫着,直到纳鸷告诉它们赶快离开,它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晨光浮到海面,远远的在海天相交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黑点若隐若现,仔细分辨,依稀能看到放佛拱门的形状。 纳鸷三人小心的应对着四周不断出现的鱼群,如纳速喇丁所说,这里的鱼类较蟠龙岛附近的果然大了一倍有余,但还不至于对几人构成威胁。但一直向着石柱方向而去,估计任何一类小鱼都能与他们一般大小,而那些在蟠龙岛便与他们大小相仿的鱼类,就会变成庞然大物,更勿论原本就更大的一些海类了。 四人又等了一个多时辰,仍然不见石柱方向有任何动静,晨光有些着急了,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见他们过来呢?” 纳鸷在旁边听到了他的话,道:“他们虽是驾着天舟,沿途撒播能吸引魔物的诱饵,但那魔物昨日刚被逼退,茫茫大海之中,要寻找它谈何容易。我们且再等等,切不可心急。” 晨光点头称是。 几人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石柱那边还是不见任何动静,几个人都暗暗心急,恰此时,东南面十余里外,一个明黄色的耀眼光团冉冉升起,几个人看见这个光团,都不禁心中一紧。 这个光团乃是海族求救的信号,羊角等人出发时,带了一些在天舟上以备不时之需,此时乍见这信号,几个人连忙往东南方赶去。 片刻之后,众人来到信号发出的地方,只见天舟在十余丈高的半空中歪歪斜斜的漂浮着,飞得极慢,似乎一个醉汉在操作着,随时都会坠落一般。而那魔物就在天舟下方,几个海族人正围着魔物轮番突击,但魔物似乎对海族无甚兴趣,挥动着巨爪像驱赶苍蝇一般驱赶着几个海族人,瞅着空便吐出一股气浪,击打着摇摇欲坠的天舟。 一根几人才能合抱的巨大藤蔓挂在天舟舟头上,藤蔓不断挥出一人来粗,布满荆棘的枝条抽向猪婆龙,但猪婆龙只是避过抽向自己眼睛、咽喉这些要害部位的枝条,其它的枝条抽在它身上几乎就是给它挠痒,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 晨光一看就知道这是左桃的道法,也幸亏有这根巨大的藤蔓,猪婆龙也似乎颇有估计,不敢靠天舟太近,否则只靠几个海族人拖延,恐怕天舟早已被猪婆龙的气浪吹下来了。 纳鸷、木展、速赤率先扑向战场,这几个都是海族中最优秀的战士,纳鸷与速赤手执双股叉,木展则是横握一根碗口粗细,一丈来长的精铁杖,三人如利箭一般射出水面,几件兵刃皆往猪婆龙眼睛招呼。猪婆龙仍当他们三个如先前天舟上的海族人一般,挥动巨爪拍打,但他们三个竟然在空中变出一条鱼尾,鱼尾一甩,便改变了飞跃的方向,手里的双股叉却仍向着猪婆龙的巨目而去。猪婆龙赶紧甩头躲避,两三个回合下来,猪婆龙再也顾不上攻击天舟,而不得不转身面对他们。 纳鸷三人加入了战团,给了最初缠斗猪婆龙的几名海族人和左桃喘息的时间。天舟舟头上,巨大的藤蔓消失了踪影,左桃的身影落了下来。她站在舟头上,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刚刚消耗甚巨。而那几名海族人,也游离到战团之外,聚在一起,有两人带着伤,其中一个还需要别人帮忙才能漂浮在海面上。而天舟不再被猪婆龙攻击,已经重新找回了平稳,正在缓缓上升。 距离战团百米之外,晨光缓缓的升到半空,冷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战局。他紧握无尘剑,欲寻猪婆龙露出的破绽,给予猪婆龙致命一击。 纳鸷身手矫健,速赤也同样毫不逊色,两人相互配合,一前一后跃出水面,一左一右分刺猪婆龙双目,猪婆龙仰天发出一声怒吼,上半身直立而起,如一座黝黑的山岳矗立在海面之上,一双巨爪左右挥舞,排击纳鸷与速赤。 纳鸷和速赤在半空中化出鱼尾,鱼尾甩动,两人的身影在空中划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堪堪躲过猪婆龙的巨爪。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纳鸷、速赤两人身影还未落入海面之时,另一个身影自海面爆射而起,浪花翻滚之中,露出了木展魁梧的身影,手执精铁长杖,直扑猪婆龙咽喉而去。 这三人配合默契,纳鸷与速赤引诱猪婆龙的注意,令猪婆龙仰头向天,再引开它的一双巨爪,最后由木展直击猪婆龙咽喉要害,围观的众人都不禁暗暗叫好,眼看着猪婆龙要害就要挨上一杖,远处的晨光却分明看见猪婆龙眼中露出一种人类戏谑的眼神,心中暗叫“不好”,只见猪婆龙整个身体微微后仰,海水中腾起一阵巨大的浪花,浪花中一根如小舟大小的巨尾冲天而起,直下而上猛击向木展,木展身在半空,根本没料到猪婆龙还有这一招,但木展反应仍是惊人,原本直劈猪婆龙咽喉的精铁长杖顺势往下一封,与猪婆龙的巨尾硬接了一记,只听闷雷一般一声响,木展整个人被打得往后方倒飞而去,双手握着的精铁长杖被打成了l型,众人一声惊叹,却只听猪婆龙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巨大的身躯往后便倒。 原来就在木展扑向猪婆龙,猪婆龙甩尾飞击之时,晨光也同时动了。当猪婆龙与木展硬拼之时,他已经到了猪婆龙头顶,木展被击飞出去,他则划出一剑,直接劈在猪婆龙的左眼上,饶是猪婆龙眼睛闭得快,无尘剑的锋芒仍是划开了猪婆龙左眼的眼皮,鲜血汩汩而出,猪婆龙一声惨叫,往后而倒。 从纳鸷、速赤合击开始,到猪婆龙受创,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观的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到眼见猪婆龙就要倒下了,旁边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小心!”纳鸷刚一沾水面,一抬头,看见同时落回水中的猪婆龙张开巨口吐出了一股气浪,连忙出声提醒半空中的晨光,晨光一击得手,当然也防着猪婆龙反击,却不想猪婆龙直到落入水中之时,借着浪花遮掩,方才反戈一击,晨光听到纳鸷出声提醒,赶忙躲避,但猪婆龙的吐息瞬间笼罩了周围数十丈方圆,晨光躲到吐息的边缘,左半身还是被击中。 这猪婆龙的吐息何其强悍,晨光被吐息击中,立即如狂风中的一片树叶,扭曲旋转着翻落向海面,左手连同上半身的衣物如同被千百道利刃击中,撕裂成一根根的布条,左手的皮肉也被划裂,立时鲜血飞洒。 被晨光所伤,令猪婆龙恼怒异常,看着晨光落到海面,猪婆龙一个翻身,发出一阵怒嚎,又向晨光扑来。却只见一根藤蔓自天舟上窜下,卷起了晨光,原来是左桃适时出手将晨光救起。 “魔龙已受伤,各位不可在此恋战,依计行事!”半空中,响起羊角的声音,众人连忙往西北而去,纳鸷与速赤救起木展,也跟着天舟,在海面划水而行。 左桃的藤蔓将晨光放在舟头,晨光脚刚落地,眼光向下一瞟,就暗叫一声:“不好!”。 原来,海族人在海中游动迅速,比那魔龙的速度要快上一些。但此时纳鸷与速赤带着受伤的木展,反而游不过那魔龙,已经渐渐被魔龙追上。 晨光顾不得身上的伤口鲜血汩汩直冒,冲到底舱对羊角急急道:“羊角前辈,赶紧降到海面,我们需把海族人救上来。” 羊角眉头紧锁,道:“天舟目标太大,若是降得太低,只怕那魔龙一个吐息,便能将我们全部打落海里了……” 晨光低头略一沉思,转身又冲到了舟头,就准备要纵身下海。那边左桃拦住他道:“你现在浑身是血,如何能下海救人?” 晨光跺脚道:“事关紧急,容不得我不去了。” 说着,一个纵身,便跃出了天舟,但他还未下降,就见海面上纳鸷与速赤拉着木展,忽然加速前进,很快就将魔龙甩到身后老远,就连开始游在他三人前面的其它海族人也被他们超过。 晨光不禁一呆,再仔细一看,三人身边的海水下,隐约有几个灰色的影子。原来是送他们来此的伊娃。 这些勇敢的精灵,驮着纳鸷、速赤、木展三人,穿行在水面,其它的几只甚至游到猪婆龙面前,呼啦一下跃出水面,在猪婆龙的眼前穿梭。气得那魔龙怒气冲天,但这些伊娃实在太过灵巧,猪婆龙连它们的影子都摸不到,妄自怒气冲天,却又无计可施。 晨光眼见纳鸷等三人安全,速赤甚至回过身来,冲着天上的晨光挥了挥手,此时晨光方才感觉左边身子一阵阵刀割一般的剧痛,赶紧回到天舟上去治疗。 猪婆龙不断发出震天的吼声,在众人身后紧追不舍,眼看着石柱从遥远的海平面上渐渐浮现,众人心中都不禁一阵欢喜。 此时天舟上,晨光虽挨了猪婆龙一计吐息,所幸已经避开了吐息最强的中心,只是被擦过,受的只是皮外伤。左桃趁着猪婆龙追赶的间隙,给晨光上了药,正坐在舟头修养。几人看着海族人都安然获救,又眼见猪婆龙就要中计,都是心里暗暗欢喜,一个个皆想着:再过片刻,便要你这魔龙好看。 很快,逃走的一群人与追赶的魔龙已经进入了石柱方圆百米,晨光站在舟尾,看着紧追在后,哇哇怪叫的猪婆龙,隐约间,似乎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正欲返身进舱,忽听天舟下的海面中接连发出几声惨叫,赶忙飘到天舟外向下一看,只见游在天舟之下的两个海族人已经被几根巨大的银灰色藤蔓卷住,这些藤蔓足有一人粗细,叶片也有一人大小。 卷着两个海族人呼啦一下荡到半空,接着几根藤蔓又呼啦一下向着不同的方向散了开去,再看海族人,手脚头颈皆被活活扯断,断肢喷洒着鲜血落入波涛翻滚的海水中,立即被海水覆盖,再无痕迹。 众人大惊失色,晨光赶忙进到前舱,却见左桃已经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这竟是太古接天藤,竟是接天藤……” 晨光连忙扶住她,却见她仍是喃喃而语,急急摇晃她问道:“左桃前辈,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控制这些藤蔓?” 左桃被他一摇,稍微清醒过来,却仍是不看晨光,嘴里说道:“太古接天藤,上接寰宇,下通四方,水火不惧,金石不伤,诸神降世,踏叶而至……” 她正念着,忽听舟外响起一个声音:“凡夫俗子,竟欲伤本尊,略施小计,尔等便自投罗网,太古接天藤下便是尔等葬身之地!”这个声音似金鼓齐鸣,又似拉锯伐木,粗犷且震耳欲聋,响彻附近的海面。 晨光不可置信的呆在原地,左桃身子一软,竟似瘫了一般,斜斜的套拉在地上。 天舟之后,猪婆龙已经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一种仿佛戏谑的笑容,冷冷的看着前方正躲避着接天藤攻击的众人。 黄雀与蝉,从来就没有定数。 海面上,纳鸷、速赤的双股叉根本不堪接天藤一击,已经被击得粉碎,两人靠着自身的灵活,惊险的闪避着接天藤的缠卷,其他海族人几乎都已被接天藤缠住,片刻间,又有两名海族人被接天藤撕成了碎片,木展也被接天藤卷住了一只手臂,另几根接天藤正向他卷去,眼看便要血洒大海。 就在这时,只见一阵似有似无的淡蓝色光芒自天舟内涌出,这些光芒仿佛泡沫一般,所过之处,一切都慢了下来,就连接天藤也不例外。天舟中,羊角自底舱而出,拉起晨光,向被接天藤卷住的众人而来。猪婆龙看着这光芒,怪叫一声:“虚无界!”一纵身,向着离开天舟的羊角和晨光扑来。 就在这时,变化骤起。天空中忽然有一道灰影电射而下,直扑猪婆龙,猪婆龙正纵身扑击,反击不及,它却并不慌乱,躬身低头,迎着这道灰影,用头顶了过去。 那灰影也知道猪婆龙的厉害,根本不与猪婆龙硬碰,在半空中折了一个弧线,绕过猪婆龙头顶,稳稳地落在猪婆龙左肩上,灰影现出身形,正是与晨光等人在鞑靼国交手,又追踪着他们一路至此的盗王拓柳。 只见盗王右手合掌举起,一道淡金色的道韵绕臂而上,汇聚在指尖,盗王纵身一跃,直奔猪婆龙左目,身到时,吐气开声,大喝一声:“破!”手起处,猪婆龙左眼立时迸出一股红白相间的液体。 魔龙一声惊天惨叫,巨大的身形轰隆落入海水中,再看时,猪婆龙已经沿着来路逃去了。 盗王一击重创了猪婆龙,天空中一艘漆黑的天舟自云层中缓缓降下,盗王身形一闪,已经来到了晨光他们的天舟上。 羊角的道术虽然大大减缓了他的速度,但他此时看起来却与平常人行动一般无二,较其他人慢如龟爬的速度简直快了太多。 他直入底舱,此时风凌烟正满头大汗的操纵着天舟,奈何被羊角的道法所困,慢如龟爬。 盗王推门而入,正看到风凌烟额头的汗水缓缓的自面颊滑下,而她缓慢的抬起头,与推门而入的盗王四目相对,两人皆呆了一呆,风凌烟欲扭头避开盗王的眼睛,却半天挪不开视线,盗王主动避开了她的视线,随即进了舱,对红着脸的风凌烟道:“接天藤此时被虚无界阻住了,我们快驾天舟离开。”说着,操作着天舟开始转向。 天舟转向时,羊角拉着晨光已经来到了被困着的海族人身旁,羊角自己在虚无界中行动全不受阻,而晨光则施展御风诀,两人合力将海族众人救起,但接天藤威力太巨,几个海族人仍是多半带伤,木展也被绞断了左臂。 两人拉着救起的六个海族人,吃力的返回了天舟上,刚一落到天舟舟头,羊角再也挺不住,“扑通”倒在了地上。 羊角一倒,接天藤再不受阻,呼啦一下全冲着天舟翻卷而来,此时,盗王的黑色天舟上呼呼呼射出几道火光,火光直奔挺立在海面的石柱而去,那些接天藤却一下子全弃了晨光等人的天舟,好像害羞草被人触碰了一下,呼啦啦全缩回到石柱周围,围成一圈,那几道火光射在接天藤上,只窜起了几缕黑烟。 两艘天舟趁着接天藤回救石柱的机会,加速逃离了这里,转眼便飞出十余里,眼看接天藤再也追不上来了,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一个个瘫软在地。 此时,盗王自底舱缓缓走了上来,众人刚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悬了起来,无奈此时大家皆是有伤在身,根本再无反抗之力,只能看着盗王一步步走近。 盗王来到众人面前,道:“各位无须紧张,拓某是见诸位一心除魔,特来助一臂之力的。诸位有伤在身,但还请稍等片刻,待我们安全之后,我的弟兄便会来为大家医治。” 说着,盗王来到惊异不定的晨光面前,沉声道:“小兄弟,之前我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前事就算一笔勾销了。”说着,他拿出一只草鸢递给晨光,道:“这是今天我截到的一只草鸢,方才知晓你们确是铁雄山人弟子。只是可怜我那浊世兄弟……”他说着,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晨光接过草鸢,道:“这定是家师传来的消息。今天之事,还要多谢前辈及时援手,否则我们都要葬身此地了。” 盗王摇摇手道:“小兄弟你无须道谢,我与你师父颇有渊源,他日你问你师父便知。”转头又向众人道:“你们诸位暂且在此静养,我还要下去助那姑娘驾驶天舟。”说着,转身又进底舱去了。 左桃此时已经恢复过来,赶忙召来藤蔓,帮着众人疗伤。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两艘天舟一前一后,来到了一处海岛上,天舟停在海岛旁边,盗王的手下带着伤药来为受伤的众人治疗。晨光伤势较轻,上了些药便无碍了,而羊角休养了这一阵,也已无碍,几个人将受伤的海族人抬到海岛上,接受治疗。 海族此次共派了十二名精壮青年,其中五人永远的长眠在了那片碧海蓝天之中,剩下的七人皆已受伤。纳鸷与速赤被接天藤震到内伤,短时间内是难以恢复了,而其他几人中,木展失去了左臂,另有两人也是被卷去了手臂,剩下的两人一人失去了一条腿,另一个则是被猪婆龙的吐息震断了几根肋骨,伤势最重。 盗王的几名手下一一为这些伤员做了治疗,这时,盗王来到了晨光等人身边。 纳鸷与速赤对盗王施礼道:“多谢英雄相救,否则我们恐怕一个也不能生还。”说着就要行大礼,盗王拦住他们道:“两位小兄弟无须如此,修行之人除魔卫道乃是本色。” 晨光对盗王拱手道:“前辈,家师传来的消息我已经看过,家师已经邀约了几位同道高人联手镇魔,不日就可解决上古巨魔之虞。家师让我们探明魔物踪迹即可,最多半月,他们处理完星月谷中之事便会赶来支援。今日之事多亏前辈援手,否则我们恐怕再难见家师一面了。” 盗王看了看旁边的左桃和羊角道:“那日在天山边境,我见你们乘坐的是奸相的天舟,以为是奸相出游归来,窃喜逮到了惩奸除恶的机会,因而袭击了你们,待我见到你身背无尘剑时,我又怀疑找错了人,可偏巧那鞑靼国少君带着几个魔将军杀了出来,令我兄弟烛世命丧当场,这才令我决心追杀你们。”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左桃,又接着道:“在鞑靼国,我见你们进了奸相府,更令我坚信你们是一丘之貉,于是在奸相府中出手,欲截杀你们。却不想意外报了二十年多前的血海深仇。我又于路跟踪你们,却见你们并未在鞑靼国逗留,反而出海远行,又在这大海上自找麻烦,去招惹猪婆龙这等缘故巨孽,我便开始觉得是误解了你们。最后,我竟在空中巧截了一只草鸢,铁雄山人仙长的传信方才令我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于是我就想着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却又不知如何与你们知会。正好当时你们误进了上古接天藤的地界,我只得赶紧相助,说来一开始便是我耽搁了你们追魔的重任,今日也算是与你们扯平了,我们两不相欠。” 盗王一气将前事说完,众人也都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因天舟而起。羊角道:“不管怎么说,此次我等遇险,多亏拓柳大侠身手超凡,我等方能得救,大恩不言谢,日后大侠若有用时,只管知会,我等定当全力相助。” 纳鸷与速赤也附和道:“确实如此,前辈大恩,希望能赴我海族家园小歇片刻,容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盗王对他们摆摆手道:“我与妖族虽无恩怨,但也无甚来往,今日之事仅是机缘巧合,日后却难再见。”说着,又对晨光道:“我那兄弟烛世之仇仍是未报,今番你我事了,我这就折回鞑靼国,定要为我那烛世兄弟讨回公道。” 说着,他便转身欲离开,却不料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大侠若要返回鞑靼国,请把小女子带上吧。” 众人一听,却是风凌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众人身后,盗王转身欲走,她适时的出声了。 盗王一愣,显然没想到风凌烟居然会这时候突然说这些,有些发愣,这时候,风凌烟笑嘻嘻的来到他面前,一指晨光几人道:“小女子林烟,孤身一人,一心想要成为大侠你一样的侠客。原想跟着这边几位大侠行侠江湖,不想他们却有要事在身,估计再过几天,事情一了,便要各回各家了。我孤身一人,正愁着无处可去,却正好遇见了大侠,想来跟着大侠行侠江湖,这辈子是不愁了。” 盗王皱着眉头,正欲开口,风凌烟又道:“大侠莫怕我无用,我有几分厨艺,做的饭菜绝对能入口,不信你可以问这边几个人,他们都吃过,而且我还可以驾驶天舟,大侠带着我定不会后悔。况且大侠你不是刚刚失去一个兄弟吗?我这就拜你为大哥,你收了我这个妹妹,还可以少些伤心,岂不妙哉?” 旁边众人听着风凌烟的说辞,都忍不住一阵晕眩,特别是晨光等人,当然知道风凌烟要跟着盗王哪里有什么好事,却又不忍当面拆穿她,心里不禁为盗王暗暗捏了一把汗,只盼着盗王能回绝了风凌烟,却不想盗王愣愣的呆了半响,开口道:“林烟……妹子,你若是当真无处可去,便跟我们走吧,我定会护你周全,若是你有朝一日厌倦了漂泊的日子,随时都可以离开。” 晨光、羊角与左桃心中都暗道“不好”,却又不能直说,急得直叫:“不行!不行!” 盗王却对他们几个道:“几位放心,拓某虽非正人君子,但亦是光明磊落之人,照看林烟姑娘之事几位尽管放心,拓某定会尽力而为。” 几人一听他这么说,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但一想盗王身手如此了得,而风凌烟只是一个弱质女子,料想也不能将盗王怎样,最后也只能作罢。 风凌烟就此到了盗王的天舟之上,临走,与左桃依依惜别,还特别嘱咐左桃要善待雪儿。几个人都为她捏把汗,却又知道风凌烟的性子,拗不过她,也就只得依她去了。 天色渐暗,一黑一白两艘天舟就此别过,晨光几人回转海族蟠龙岛,而盗王则带着风凌烟往鞑靼国而去了。 海面上晚霞余晖荡漾,聚散离合之间,谁又知道,他日重逢,该是何年何月呢? 第十一章 金火 异邦 天舟行走在一片绿洲之上,晨光一行人踏上金火大陆已是第三日了,自从十天前告别海族之后,一行人于路再无阻碍,顺利跨越了太古海,抵达金火大陆。 晨光现在回想起刚看到金火大陆时的情景,依然觉得十分震撼。从海天相接的地平线上,升起一层厚重的黄沙雾气,黄沙之下隐约有一片暗褐色的大地,而原本一直伴随着天舟的碧蓝天空和皎洁的白云随着天舟接近这片黄沙而悄然消失。 黄沙伴着狂风不断自陆地上扑向海面,那气势仿佛要将这太古海填满一般。从天舟上无法看清地面的情况,羊角不得不降低了天舟的高度,缓慢的接近陆地。 晨光自天舟的瞭望舱往下望去,金火大陆的海岸几乎完全是突兀的乱世礁,褐色的岩石如一把把长枪,自海底冒失的刺出来。而海岸上,一层层黄沙被狂风卷起,仿佛大海中的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扑向大海。 在这些礁石与黄沙之外,晨光目所能及之处,再无任何活物。晨光再抬头仰望,阳光洒在黄沙上,却不能照射到地面,成了洒在黄沙外面的一层淡金色霞光,将黄沙染得似金粉,似火光,滚滚的黄沙被阳光炙烤,热气袭人。 “这恐怕便是先人们将这大陆命名为金火大陆的原因吧。”这是天舟上众人心中齐齐的想法。 之后的三天,众人驾着天舟在金火大陆缓缓的行走。因为一直是满眼黄沙,天舟也无法飞得太高,只能离地几丈缓缓的前进。几个女孩子开始还抱怨黄沙弄脏了家什、衣物,后来根本连抱怨的心都没有了,一个个热得汗流浃背,全都抱着自己的衣物躲到了底舱,说什么都不出来了。 直到三天之后,天舟才离开了黄沙漫天的地域,当漫漫黄沙被甩在身后,眼前景色的巨变再度令他们震惊。 穿越满天的黄沙,如同穿过了一层蒙在金火大陆上的面纱,金火大陆真正的样貌才渐渐显现了出来。 漫天的黄色渐渐转绿,不过半天功夫,天舟便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眼前是一片无垠的绿洲,绿洲上芳草萋萋,一直连绵到天际,但树木并不多,稀稀拉拉的遗落在绿洲各处。树木的姿态万千,但大多是同一种,这种树的树冠 远看去像一片云彩,到了近前,才能看见树冠全是由细小的叶子和金黄色的小花球组成,毛茸茸的十分漂亮。 绿洲上稀稀拉拉漫步着一些动物,从天舟上看去,似乎有些牛、羊、马、鹿之类,但又仿佛与神州大陆上的有些不同,因为是在数十丈高的空中看下去,看的不太真切,具体哪里不同,一时又说不上来。 在绿洲上又飞行了几日,因前两日在黄沙中前进极慢,这几日虽然离开了黄沙笼罩,但众人都对这金火大陆的地形不熟悉,只能依着大致方位前进,因此速度也不快,五六日约莫飞过了千多里的距离,此时,地面的景物再一次变幻,绿洲开始稀疏,转而如同荒漠一般,稀稀拉拉有些草木,更多的还是泥土与黄沙,就在这时,众人终于第一次在金火大陆上见到了人影。 要说这金火大陆上的人,初见时真是吓了晨光这些人一大跳。 这一日,天舟上的水所剩不多,羊角便在一个看起来还稍大些的绿洲中找了个水塘取水。 这个水塘有数十丈方圆,因为水源丰盛,水塘周围林木密集,除了那些云彩般的树木,还多了很多低矮的灌木,水塘中漂浮着很多水草,这些草木将这个水塘装扮的生机勃勃。 羊角将天舟停在水塘边,没等他从底舱上来,唯雪便一声欢呼飞一般冲了下去,从她离去的方向隐约传来雪儿和胖胖“唧唧!哇呜!”两声欢呼。 艾米缇斯也乐呵呵的提着一个水罐子跟着跃了下去,左桃在身后面无表情拎着两个大罐子,一纵身跳了下去。 最悲催的还是皈依,这厮面对如此美景,竟然诗意大发,昂然卓立在天舟舟头,一手抚须,一手拂尘,开口念道:“悠游天地……哎呀我的妈!”一句没念完,身后晨光扛着两个大木桶,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可怜皈依扑通落到水里,刚冒个头出来,又被晨光扔下来的大木桶扣在里面,他双手一阵扑腾,眼看就要沉入水底,幸亏羊角此时也出来了,刚忙下来把他救起来,否则他险些就把小命扔在了这儿。 那边唯雪、艾米缇斯光着脚丫,沿着水塘边戏水嬉闹,早已玩得不亦乐乎,左桃静静的站在水边,手里把玩着几根水草,仿佛在抚摸着亲人。羊角灌了几口水,开始拿着水罐装起水来,而雪儿和胖胖,已经不见了踪影。 晨光笑着对坐在岸边直喘粗气的皈依道:“你还是起来走走的好,全身**的,要是病了还得我们照顾你,早知你如此无用,真该把你留在盘龙岛上。” 皈依反驳道:“贫道正欲吟诗,你却不解风情,若不是你踢我下水,我又怎会湿?还有,贫道倒是想留在盘龙岛,那里有吃有喝,比起跟你们在这儿吃沙喝风可强多了!” 晨光笑笑道:“让你先享受这清凉的池水你却还抱怨,你看看那两个丫头,她们可羡慕死你了。我也懒得跟你多说,下水去也!”说着,将外套脱下来扔到岸边,一纵身跃进水塘中畅游起来。 皈依无奈起身,正要返回天舟去脱下湿衣裳,却听那边唯雪与艾米缇斯一阵惊叫,抬头一看,只见唯雪搂着艾米缇斯正在水塘边狂奔,水塘边的灌木中一阵骚动,随即蹦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看体态仿佛是人,一双眼睛闪着寒光,手里拿着棍棒,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追赶着她们俩。 两女毕竟都是修行之人,虽是害怕,但动作还是很快,一闪身躲到了羊角身后,那边晨光也从水中跃了出来,挡在了几人身前,残月绕着晨光,在半空中呼呼转着圈。 那几个黑乎乎的人一见晨光身边飞舞着残月,也不再追赶了,全都跪了下来,对着晨光膜拜不止,嘴里还“基里哇啦”不知说着什么。 左桃正待唤出藤蔓攻击这些黑人,却见他们都跪下了,只得收回藤蔓,先看看形势,晨光也诧异的看着这些跪地的黑人。身后皈依缓步踱来,对着几个黑人“叽里呱啦……呱啦啦……”说了几句,这几个黑人随即匍匐在地上,再不动了。 众人惊诧的回身看着皈依,皈依得意的抚着胡须道:“贫道游历四方,总算还是有些用的。” 唯雪小心的看着地上匍匐的黑人,问皈依道:“这些到底是……额……什么啊?” 皈依捻着胡子道:“这些就是金火大陆的百姓,传说太古大战,连天都被打出一个大洞,天火自九天翻滚而下,这金火大陆正对着那个大洞,首当其冲遭了秧。幸亏天神及时出手,将天上的大洞封了起来,都则这金火大陆将再无人烟。但尽管如此,金火大陆的大半百姓仍然被天火烧死,仅剩的也被烤焦了,从此变成了现在这焦黑的摸样。” 唯雪咋舌道:“真的啊,他们竟然是被烤焦的?” 皈依白她一眼道:“傻丫头,传说而已,当然是假的,这世间大多传说都难以当真的。” 唯雪撇撇嘴,又问道:“那这些人应该怎么称呼啊?” 皈依道:“当年夏炎刚刚来到金火大陆时,是在金火大陆北面,遇到的人与夏炎人相差不大,据那里的人介绍,金火大陆南边的人全身黝黑,乃是因为天气太热,经年累月渐渐转变而成。不过据老道了解,这里的人恐怕与天神造人有关,反正他们就是比我们黑就是了。而夏炎来到此地的先人为表示尊重,就以当地语言中的黑字发音尼格罗来称呼他们,后来也就作为正式的称谓,而一直沿用下来了。” 唯雪恍然道:“哦,原来他们是尼格罗人。”一顿又纳闷道:“他们先是追着我们,此刻又对我们一直拜,头都不敢抬,却又是为什么呢?” 皈依笑道:“那是他们见我们从天而降,以为我们是天神降临,想要临听神意,才追着你们的。刚刚晨光少侠施展道法,他们以为天神震怒了,故而跪拜。我索性便让他们跪拜思过了,呵呵呵……” 他笑声未落,就见唯雪虎牙一咬,似乎就要对着自己扑过来,赶忙躲到了羊角身后,唯雪挥舞着拳头冲他道:“这些人民风淳朴,你怎可如此作弄他们,赶紧让他们都起来!” 皈依忙不迭的道:“好好,贫道这就让他们起来,丫头你先退开点。” 唯雪招招手,示意他出来,皈依探出身来,对着地上的尼格罗人"吥达呱叻"说了几句,这些尼格罗人才起来,但仍是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垂手待在旁边。 羊角回头对皈依道:“你且问问他们,我们现在何处,哪里可以找到城市补充些物资。” 皈依又与尼格罗人叽呱了几句,其中一个尼格罗人跨前一步,皈依道:“他们是比罗姆部落的狩猎队,来这大苦湖是寻找饮水的。这个是他们的队长,名叫宋格姆,他愿意带我们去他们的部落,孟加拉。” 羊角点头道:“那好,咱们赶紧把水装上天舟去,然后就到孟加拉去,补充些吃的,顺便可以探听一下封魔地的消息。” 大家伙将水桶、水罐都装上了天舟,但几个尼格罗人说什么都不上,他们不敢亵渎神明的地方。众人最后只好让他们在地上带路,天舟缓缓地跟在他们后面,向南面而去。 晨光在天舟上看这几个尼格罗人,一个个头上顶着个巨大的水罐,也不用手去扶,走得虽然不快,却十分稳健,心里也暗暗钦佩。 回头看见皈依正得意的坐在前舱,心里想起什么,上前对他道:“老道,我且问你,你精通这金火大陆的语言,也清楚这些当地人的部落,为何当初初到这金火大陆时不提,也不为我们指个方向,你究竟有何盘算?” 皈依一摊手道:“少侠,你们一直认为贫道是无用之人,谁也没有问过贫道这些事情啊。” 晨光心想也是,也就不好再追问他什么了,转头看外面的景色,他转头的一瞬间,皈依眼中露出了一闪而过的狡黠。 天舟跟着几个尼格罗人缓缓前进了两个多时辰,前方地平线上浮现出了缕缕炊烟,不用问也知道,定是比罗姆部落到了。 自从踏上金火大陆之后,眼前一直是一片荒原,众人几乎就认为这金火大陆是平坦的一片了,来到比罗姆部落,总算发现并非如此。 比罗姆部落坐落在一个山脚下,这座山并不太高,山顶平坦,仿佛一个倒扣在地上的大碗,后来从宋格姆口中得知,这座山名叫乞力马扎罗。比罗姆部落便安在这山的东山脚下。 整个部落并不大,有数十间草屋散乱的分布在山脚下,估计比海族人稍多一些。 这里的草屋与星月谷和海族的草屋都不相同。星月谷中建的草庐是以木为主,搭起架子,再覆上茅草为顶,而地面也是木质。海族的草屋则是以木柱架成尖锥型,外搭干草。这里的草屋则是用木材搭成一个圆筒形,再将许多干草堆积在圆筒顶部,远看去,这些草屋就好像许多大蘑菇,一片片的坐落在山脚下。 放眼村落四周,触目所及只有黄沙、荒漠,稀少到令人绝望的几棵小灌木,没有半点水星。羊角只得留在天舟上,操纵着天舟一直保持悬浮,其他人则下了天舟,随着宋格姆一起去村落,寻求补给和探寻封魔地的消息。 进到村子,一行人立即被上百双异样的目光所包围。村中的人全都定定的站立在自己的草屋门口,直愣愣的看着众人走过。众人也打量着村中的人众,只见村中人衣着十分破烂,大部分妇孺皆是廋骨嶙峋,双目突兀的圆睁着,特别是嘴唇,厚厚的,又包裹着一层干裂的白皮,而壮年男子极少。 宋格姆在前面带路,一同回来的几人就在村子中央停了下来,将几个水罐放在的地上。 村民们一见到这些水罐,再不看晨光等几人,蜂拥着奔向了那几个水罐。晨光看着人群骚动,扬起阵阵灰沙,便让皈依问问宋格姆为何如此。 宋格姆答道:“尼格罗人是分种族的,较大的有苏丹族和班图族,苏丹族主要在南方,而班图族则主要在北方。我们比罗姆部落是班图族中的一个小部落,南面较近的苏丹族部落是卑格米部落。 两个部落实力相当,相互仇视,虽常有争执,但还算平衡。原本村子西面几里外就有一条河流,以前两个部落共同取水,也还相安无事,可前段时间卑格米部落来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神人,带着卑格米部落将水源占了,不许我们部落前去取水,我们与他们理论,被那神人连伤了好几个人,我们却连那神人怎么伤我们的都不知道,于是我们也不敢再去理论,只好走远路去寻找水源。猎人们要分一半专门找水,狩的猎物越来越少,水也不够,我们这些猎人还好,可怜女人孩子都很艰难了。” 晨光几人听了,相互看一眼,心里已有了数。几人来到族长的草屋,比罗姆部落的族长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浑身肌肉结实,脸上、身上用白墨画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纹路,晨光觉得这些纹路与道纹颇有相似之处。 宋格姆为大家做了引见。族长名叫潘德姆,此刻正为水源的事情发愁,听宋格姆说晨光一行是天上来的,如同遇着了救星,几乎就要跪拜,被几个人赶忙拦住了。 潘德姆向晨光几个痛诉卑格米人的恶行,说得声泪俱下,皈依在一旁翻译时居然也用同样的语调,更绝的是他翻译了族长的话,再翻译晨光几人的话时,又用十分平和的语气,只见他时而悲痛欲绝,时而又冷静平和,看的一旁的宋格姆目瞪口呆,潘德姆族长竟也看他翻译看傻了,说着说着就呆在当场,晨光几个人更是哭笑不得。 好容易说清了事由,潘德姆对晨光几人伸出援手感激涕零,晨光适时问道:“族长可知封魔地应如何去?” 潘德姆道:“尼格罗人从小便知这个囚禁恶魔的地方,但真正到过那里的却少之又少,因为都知那是险恶之地,便不敢有人去了,久而久之那里已成了禁地。并且班图族人都居住金火大陆中央,而封魔地则在金火大陆南方,相距万里之遥,几乎没人会到那里去。相传苏丹族就是因为靠封魔地太近,变得怪异了。几位天神要找那地方,恐怕要到苏丹族的地方去问了。” 晨光点头道:“我们正好要为你们解决水源纷争,便去那卑格米部落走一遭吧。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 潘德姆族长带着宋格姆和一众族人簇拥着将几人送到了村外,临走准备将村里仅剩的一些食、水奉上,晨光几人看着这些淳朴的比罗姆人,婉言谢绝了。一行人带着宋格姆一起上了天舟,乘着天色尚早,留下身后跪拜一地的比罗姆人,直奔西面而去。 往西行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条蜿蜒的小河出现在眼前,小河边生长着绿草,小河穿流在一片黄沙的荒原上,带起了一条绿色的纽带。河面较宽的一段,旁边还有一些树木。 天舟降落在河面上,几个人刚下了天舟,就看见河岸边来了一群黑人。这些黑人与比罗姆部落的族人有些不大一样,比罗姆族人身材与神州大陆的人们相仿,面容也大致相当,主要是皮肤焦黑,嘴唇略厚;而这些人身材矮小,头大腿短,皮肤暗黑,鼻宽唇薄,头发鬈曲,众人一看,心中暗道:“这些应该便是卑格米族人了。” 只见这群人中走出来一个老者,精赤着上身,拄着根木杖,头上顶着许多鸟兽毛羽,浑身也似潘德姆族长般涂满了白色的条纹,并且在手、脚、头面挂了许多装饰用的银环,看起来十分玄妙。 这个老者神色可怖的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皈依翻译道:“他让我们快离开。” 晨光笑道:“这老头说了这许久,居然就这点意思,你会不会翻译错了?” 皈依道:“少侠你若不信可以自己问他。” 晨光笑笑,转头对那老者道:“你们与比罗姆部落同是这金火大陆的百姓,何苦定要独占一方?打打杀杀,都免不了有死伤,何苦来哉?不如我与你们讲和,大家和睦相处,岂不妙哉?” 艾米缇斯在一旁听了,对着唯雪掩面笑道:“他何时变得这么拽文了?” 唯雪也笑着说:“流氓也要装面子的。” 两女说着吃吃笑出声来。 晨光也不管她俩,只等着那边的老者回话。皈依翻译了一通,那老者听了竟勃然大怒,叽里呱啦恶狠狠地吼叫起来,晨光疑惑的看着皈依道:“你把哪句译错了,看把这老头气得。” 皈依瘪瘪嘴,摊摊手道:“他说他们跟比罗姆根本不一样,不要污蔑他们高贵的血统,剩下的话你不懂更好。他怎么这么说,贫道也有些糊涂了。”皈依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晨光几个也只得呆呆的看着对方。 那老者恶狠狠的叫嚷了一阵,最后一挥手,旁边几个皮肤黝黑发亮的猎人竟提起木棒、石锤,向这边冲了过来。 这下来的十分突然,大家都没想到对方居然说着说着就动手了,看着那几个黝黑的大汉,皈依吓得“额滴妈呀!”怪叫一声,哧溜一下躲到众人身后去了。宋格姆如临大敌,只恨身无长物,只能握着拳头,准备对敌。晨光摇摇头,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左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压根没看那边冲过来的人一眼,唯雪的表情有些担忧,艾米缇斯却是一脸兴奋,不等其他人动作,左手从腰间一抬手,洒出一片淡紫色的光华,这些光华呼啦一下就将那几个冲过来的黑汉子卷作一团,阵阵惨叫声中,一个淡紫色的人肉(团)子瞬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看着这个不断在眼前滚动的巨大人肉(团)子,那个老者立即傻了眼,继而表情更加狰狞,举起了手中的木杖挥舞着,剩下的几个黑汉子立即围了过来,将这个老者围在中间,老者嘴里呼噜呼噜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开始围着原地转圈,几个黑汉子也跟着附和,看得晨光几个人一头雾水。宋格姆却在旁边惊叫起来,皈依听他说了几句,也跟着惊恐道:“宋格姆说这些人正在做十分恐怖的仪式,马上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唯雪咂舌道:“你别说得这么吓人,我们可是修行之人,不会害怕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却把身子往左桃身后挪。 晨光看了左桃一眼,笑着道:“就算他们这个仪式很厉害,不过就这么站在那儿做法,我们可不是木偶啊。” 左桃也笑了笑,随手一招,几个碗口粗的藤蔓呼啦啦破土而出,将几个黑汉子卷在了半空。 那个老者仍是面无表情,专心的转着圈。晨光摇摇头,一甩手,残月带着破风声,划着弧形,切向了老者手中的木杖。 眼看残月就要击中木杖,一旁的草丛中爆起一道剑光,剑芒耀眼,众人都禁不住转头遮蔽。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残月被那剑光击中,倒飞了回来,晨光赶忙将残月接住,入手只觉得残月仍在不住颤动,足见适才那一道剑光威势强横。 左桃面色一沉,对着旁边的草丛道:“何方高人,藏头露尾,为何不出来一见?” 旁边皈依也学着左桃的表情,用当地话向草丛中喊了一声。 草丛中一阵沉寂,半晌方才响起一个大大的哈欠,一个瘦高个缓缓自草丛中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不慌不忙的自草丛中转出来,对着几双不住打量他的眼睛,带着一丝讥笑,用纯正的神州语言道:“扰人清梦,乃是十恶不赦之罪,你们准备留下点什么做赔?” 众人看这瘦高个,满脸胡渣,眼皮松散,睡眼朦胧一身长袍,腰间斜斜的挎着一柄三尺长剑,耸着一个肩膀,就那么懒懒的站着。站在他对面的众人却觉得面前站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柄从剑匣中刚刚拉出一点点就剑芒逼人的绝世好剑。 “滴答”一滴汗水自晨光的额角滑落在地,他低头一看,却见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退出了七步之远,身边的艾米缇斯和唯雪都已退出了十来步,左桃比他们几个好些,却也退了三步,再一回头,皈依早已跑得人影全无了。而另一边一直在转圈的老者也停了下来,趴在了地上。 晨光心下一禀,知道面前之人定是绝世高手,即便是自己的师傅,也不曾给过自己这样大的压力。 这个瘦高个不给几人开口的机会,懒懒的伸出左手食指,一点晨光道:“刚才是你扔的那铁块吧,你就把铁块和右手留下。” 随即又对着艾米缇斯道:“这个小丫头倒是挺俊,留下给我做丫鬟吧。” 然后目光又转向唯雪,摇摇头道:“太小,发短难驯,不要。” 又对着左桃道:“太大,啃不动……” 几个女子全都对他怒目相向,却又被他的气势所压,难以反驳。 瘦高个说完,也不等几个答话,一抬手,一道剑光咋现,直奔晨光右手,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晨光下意识抬了抬手,手中的残月“忽”的涨大了一倍有余,将那道剑光挡了下来。 只听得“嚐啷”一声金铁交鸣,晨光连同残月一起被那道剑光击得倒飞了出去,那瘦高个似乎也有些诧异,“咦”了一声,嘴角却勾去一个妖异的笑容,随即身影就突然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晨光身后,举手间,两道剑光左右向晨光袭来。 瘦高个出手突然,所有人都根本来不及出手,眼看着晨光就要被剑光击中,半空中突然一阵波动,一个黝黑的黑洞出现在晨光与瘦高个之间,黑洞中探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啪的一掌,仿佛扇蚊虫一般,将那两道剑光拍灭,下一瞬,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从黑洞中钻出来,对着瘦高个兜胸就是一拳,这一拳开山裂石,瘦高个不敢硬接,闪身疾退,堪堪躲过了这一拳。拳劲击在地上,“轰”的一声,在地面上打出一个丈余深坑。 瘦高个原本一直没有拔剑,此时一反手,腰中长剑自动出鞘,“忽”的冲上高空,凌空对着这个魁梧的身影击下,瘦高个自己则双掌连动,数十道剑光不断自他掌中出现,剑光如浪,连绵不绝得袭向那魁梧的身影,魁梧的身影一声怒喝:“来得好!”也不变招,仍是兜胸一拳,迎着瘦高个的剑光而去,对半空中击下的长剑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轰鸣声中,两人已经硬接了一招,瘦高个的剑光打在魁梧身影的拳头上,就好像流水撞上了岩石,哗啦啦散了开去,而魁梧身影的拳劲瘦高个根本不敢挨着,被打得左闪右躲。半空中击下的长剑击在魁梧身影的背上,如中金石,“呛”的一声,插在了魁梧身影的背上。 瘦高个眼看自己兵刃已失,对方却刚猛不可敌,一闪身,从战团中脱出来,对着晨光几个发出一阵剑光,晨光连忙举着残月抵挡,左桃也招起一片藤蔓护身,瘦高个却闪身出现在晨光身后,晨光连忙转身招架,却看见瘦高个手中握着自己的无尘剑,嘴角挂着一抹笑容。 当魁梧身影赶过来的时候,瘦高个却已经腾空而起,半空中传来瘦高个大笑的声音:“一把破剑换了一把好剑,真值!”笑声飞快远去,转眼消失了。 魁梧身影盯着瘦高个远去的方向,恨恨的一拳捶在地上,巨大的震动震得周围众人似乎全都跳了起来。 晨光与唯雪呆呆的看着眼前如山岳一般巨大的身影,左桃与艾米缇斯却是惊喜万分,两人两步跑到这个如山岳般高大的身影背后,欢喜的喊道:“妖祖,你怎么来这儿了!” 那魁梧身影转过身来,用浑厚的仿佛岩石的声音道:“两个丫头,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妖祖,我的名字是-佑圣真武。” 第十二章 妖族 妖祖 上 幽暗的星空深邃、高远,一轮弯月正悬中天,星空下,比罗姆部落的村庄中火光熊熊,人声鼎沸,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 村子中央的空地上,燃着一团巨大的篝火,比罗姆村的村民们部分男女老幼,都穿着节日的盛装,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篝火正北面,靠近山脚的地方,还燃着一个小篝火堆,围着这个篝火坐着宛若一座小山一般的妖祖,手里抓着一根牛腿,满嘴是油,正啃得十分开心。 唯雪与晨光坐在了妖祖右手下,艾米缇斯紧靠着妖祖左手坐着,羊角与左桃则是坐在艾米缇斯的下手,皈依本想悄悄溜到西北角落去,却被晨光抓着坐到了自己旁边,只得苦着脸尽好翻译的责任。 比罗姆村的村长潘德姆和宋格姆几个陪在下座,为远行的一群人介绍着金火大陆的风土人情。一行人为比罗姆部落争回了水源,被比罗姆部落奉为上宾,只是妖祖的身形实在吓人,比罗姆的村民都不敢太接近他。 晨光吃了几个当地的鲜果,这里的鲜果个头颇大,只是太过干涩,没有多少汁液,啃起来仿佛不是鲜果,而类似谷物的味道了。不过晨光觉得还不错,有嚼劲,而且不用烘烤就有点烘烤出来的味道,不知不觉吃了几个,就觉得十分饱了。 侧头看看正啃着牛腿的妖祖,他一边撕啃着,一边口齿不清的赞叹道:“多少年,唔唔,我都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烤奔牛腿了,嗯嗯,好吃,不错。” 回程的路上,妖祖一直与羊角高声谈论着,大家都没来得及跟他说话,此时晨光看着妖祖满身岩石一般的外表,问道:“妖祖前辈,你应该是地妖吧?” 妖祖一口牛肉呛在嗓子里,急忙咳嗽了几声道:“唔……是吧,小兄弟怎么这么问?” 晨光道:“晚辈见你身上如此厚重的岩甲,加之那人的剑……还……”说着,指了指直直插在妖祖背上的长剑。 妖祖拍拍身上厚重的岩甲,发出岩石相撞的咚咚声,哈哈笑道:“我主修的土固之道,这乃是我的真元幻化而成的岩甲,万载岁月,如今已成我的第二层皮肤了。” 晨光又问道:“与我师傅修的是同样的道法啊……妖祖前辈你怎么会来这金火大陆,又怎么会这么及时赶来救下我们?” 妖祖“咕噜”吞下一块牛肉,反手摸了摸嘴角的油渍,答道:“小兄弟,不要叫我妖祖前辈,我的名字是佑圣真武,而且你看我如此青春阳刚,哪里像前辈了?你就叫我佑圣真武大哥好了。我这次来,其实是受你师父之托而来的,到了这里就发现了羊头留下的记号,于是就赶过来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汗流满面。晨光硬着头皮道:“妖……佑圣真武大哥见过家师?可恨师傅借给我的无尘剑被那人夺了去,现在无法得到师傅的草鸢传信了。不知妖……佑圣真武大哥可有给我们带来什么消息?” 妖祖呵呵笑道:“小兄弟你有点口吃啊。”几个女子一听,都笑起来。 妖祖接着道:“你师父在星月谷中镇压上古巨魔。我们妖族因为一件宝物被盗,我呢正好追踪那人的足迹到了星月谷,顺道就帮你师傅解决了巨魔之患。然后他说起阴阳宝镜被盗,我再联想我族的宝物被盗,就猜到对方的来意了。你师父说你们向西南而来,我猜测应该是往这金火大陆上的封魔地而来了,你师父估计草鸢传信不能抵达,就托我来给你们传个话,他两口子正四处联系同道,准备去真正的魔物之地,叫你们不要再追,这就回去吧。” 晨光道:“这些魔物的目的不是这金火大陆的封魔地吗?妖……佑圣真武大哥你定知其中缘由,请告知一二。” 妖祖将正啃着的牛腿放下,面色凝重的道:“这里面的缘由……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完又举起牛腿啃起来。 唯雪接道:“佑圣真武大哥你是前辈高人,给我们这些晚辈传经授道乃是正统,我们几个马上就要回去了,你就告诉我们事情的缘由,也让我们这些晚辈长长见识吧。” 妖祖看着唯雪笑道:“这个小丫头虎头虎脑的,我看着就喜欢,你既问了,我便告诉你们吧。”他这么一说,晨光看着唯雪嘿嘿直笑,唯雪恨恨的反手一肘将他打翻在地。 妖祖也不管他俩打闹,开始说道:“太古时,曾有过一场大战,传说神将魔打败,并封在了这封魔地。但其实并非如此,当时战败的乃是神。”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唯雪更是跳起来道:“不可能,如果神战败了,我们又如何能活着?”她手舞足蹈,胖胖也站在她头顶上跟着跳个不停。雪儿则在艾米缇斯的肩上盯了胖胖一眼,摇摇脑袋,一转身,不看这边了。胖胖一看雪儿的表情,立马焉下来,趴在了唯雪头上。 妖祖道:“小丫头你且稍安勿躁,我还没说完。那场大战我乃是亲历者,怎会胡说? 当时神战败,几乎被消灭殆尽。眼看着这个世界就要被魔彻底毁灭,幸亏天地运行,总有一线生机。那时大道真龙突然降世,将所有的都驱离了这世间,不允许他们再踏足人间。又将战死的元神尽数封禁在一处极密之地,以这世上四种最神圣之物为封。随后,大道真龙将其中三件分给了当时的三个部族,一个是人族,一个是我们妖族,另一族却是后人所不知的。 这一族天赋异斌,体格、道法皆无比高强,却天生性格真纯,极易被恶人利诱,大战时,这一族便被魔族所用,几乎将人、妖两族打得无地容身。大道真龙为防这一族再起事端,便让这一族迁到世界的尽头,以无上道法哀叹绝壁将这一族与整个世界分隔开,后世人因为当初这一族曾帮过魔族,便以讹传讹,最终这一族便被误解为魔族,他们所在的地方就被称为了封魔地。大道真龙临别时说过,若是将来有未来大劫难时,这一族将是拯救大地的关键,若是我们人族与妖族觉得大地危难了,便去求他们,他们自会解开哀叹绝壁,出来拯救我们,若是没有任何灾祸,他们便自在生活,与我们无干。” 妖祖说完,众人皆叹了口气,心中仍是对此难以置信。妖祖接着道:“大道真龙说,第四件神物要待前三件集齐,方能出现。” 晨光好奇道:“大道真龙既已将驱离,如何又留下战死的元神在地上?” 妖祖道:“大道真龙说了,天地总有一线生机,不只是对我们,对也是一样。那些战死的身躯都留在了这大地上,他们的元神也无法远去,但若放任不管,却又会危及我们人、妖这些大地上的生命,所以只好将他们封禁起来。” 晨光道:“的身躯都在这大地上!?我们怎么从不知晓?那封禁着元神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呢?” 妖祖左右看看道:“本来是没有身躯只有元神的。因而他们以元灵之力,汇聚最最纯净的原始五行之力凝聚成躯。大道真龙将凝聚成他们身体的五行之力打散,五行之力遗落在大地各处,不就等于是的身躯遗落在大地上了吗?咱们现在所用的各种道法,或者就有之力在其中。而那封禁元神的地方,就是世界上最隐秘之地,南大陆。” 这下大家都被惊呆了,艾米缇斯喃喃道:“原来我们一直都在使用之力,这怎么可能……那到底是谁盗走了妖族的那件宝物呢?” 妖祖道:“就是刚刚那个家伙。他在大半年前潜入我族,盗走了我族的圣物,我一直在神州大陆寻找他的踪迹,却不想他原来远遁到了这金火大陆。此次受你师父之托,居然幸运的找到了他,可惜又让他逃掉了。” 晨光道:“那人到底是谁,修为如此高强,单论这身修为,就算是我师父恐怕也无法跟他相比。” 妖祖道:“那人名叫方小玉,因为一直是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就算与人对敌也是如此,因而神州大陆的人给他起了个道号,叫做晓梦剑客。他的剑法修为的确是当世佼佼者,恐怕与十二地仙相比也不差多少。但其人行事怪异,亦正亦邪,几年前听说他与六个恶名昭彰的家伙走到了一起,投奔了鞑靼国,被封为鞑靼国七大魔将。” 晨光惊道:“原来他们却是一伙的。这方小玉盗走了妖族的圣物,难道是想解封南大陆的?”说着,与羊角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鞑靼国莫非也与此事有些关联?”羊角对他点点头,两人看来都想到了一起。 妖祖笑道:“这却是不会。他盗走的虽是我妖族的宝物,但这件宝物并非解开封魔印之物,也没有多大玄妙。只是这宝物对我妖族意义非凡,乃是我族万载之前大战时一件法宝的残片,我却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众人一听如此,倒是都松了口气。 妖祖叹口气道:“这下你们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心里的结解开了,可以泰然了吧。不过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些事情只能让你们愈加沉重而已。” 唯雪道:“虽然是有些沉重,不过早一点知道总是好的。” 众皆点头。 晨光道:“佑圣真武大哥,你说我师傅正在联系同道,准备去真正的魔物之地,莫不是就是准备前往南大陆?” 妖祖道:“应该是如此。” 晨光道:“那佑圣真武大哥你是否也会赶去相助?” 妖祖摇头道:“我却有永远不能去那地方的原因。但你师傅联系的同道,绝对不比我的修为差多少,也不必担心。” 晨光道:“羊角前辈说过,南大陆危险重重,当年的地仙之一天刀于谦都不能幸免,我师父失了阴阳宝镜,此去恐怕有些不妙。佑圣真武大哥你既不能前去,便由我们先往探路,烦请佑圣真武大哥回复家师,请他到了南大陆,先等我们的消息。” 第十二章 妖族 妖祖 下 妖祖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年轻人果然有豪气。不过你们此去危险重重,你可有什么准备?” 晨光道:“我们有天舟,来去自如,晚辈虽不才,总还是有些道法,相信自保该是无虞,有了危难,大不了一走了之。” 妖祖道:“这么说其实就是没有什么准备了。你失了兵刃,我便给你补上吧。”说着,反手将瘦高个插在自己背上的宝剑拔了下来,却听嚐啷一声,那剑前端一截断在了妖祖身体里,拔下来的成了一柄断剑。妖祖一看,摇摇头,随手将那剑扔到了身后的山上去了,再回手从屁股后面摸出来一根金色的棍子,众人看这棍子,似乎在妖祖手中蠢蠢欲动,仿佛不愿被妖祖持握一般,再揉眼细看,棍子却又根本没动过。 妖祖对晨光道:“小兄弟,剑是不能给你用了,就把我这根棍子送给你吧。你别看这棍子貌不惊人,它的年纪可不比我小,我拿着也埋没了它,一直只是用来挠痒痒,我觉着你们有缘,就把它托付给你了。”说着,将棍子往晨光手上硬塞过去。 晨光看这棍子,二尺多长,却是通体金色,一圈圈若隐若现的道纹围绕着棍子旋转,道纹本就不太清晰,更兼晦涩难懂,根本看不出是字还是画。 晨光看这棍子,便知这不是凡品,连连摆手,就想要将棍子还给妖祖,妖祖却抢先喜笑道:“小兄弟,你本身擅长金系道法,跟这根棍子真正是绝配,你看这棍子也开心得不得了,以前插在我身上就从来没有放过一丝道韵出来,如今拿在你手上,当真是珠联璧合。老哥真替你们两个高兴啊。” 说完,根本不等晨光开口,又对着唯雪道:“丫头,大哥我看见你就喜欢的紧,只是这次实在没带多少宝物,在星月谷又赠了两件给你父母,这次先给你个见面礼,日后再见大哥再给你补上。”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闪亮的银符,递给了唯雪。这个银符形似老虎头,尽管夜黑无光,仍是银光闪闪,一看便知非凡。 唯雪也不客气,笑呵呵的收下了。妖祖看她左右摆弄,解释道:“这个是右圣白虎符,它戴在你的身上,大哥我再稍稍施个法,便会只为你一人服务,日后只要你受伤,这个符都会瞬间让你恢复如初,不管伤的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治好。” 唯雪惊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保命符?大哥你送我这么好的宝物,实在是对我太好了。”他两个老小一个上万岁,一个十多岁,却大哥来丫头去的,根本不管旁边的艾米缇丝、羊角、左桃几个早已漆黑的脸。 妖祖施个道法,白虎符闪烁几下银光,随即又暗淡了下去,最后化作一枚耳钉,自己穿在了唯雪的左耳上,令唯雪又惊又喜了好半天。 妖祖笑呵呵的看着,又转头道:“那边的老道,你也过来。”他是对皈依说的,皈依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叫自己,先是一愣,然后左右看看身边的晨光、唯雪,又看看对面的羊角几人,确认他们都对自己点头,脑袋一偏,不情不愿的慢慢挪到妖祖旁边,一抬头,一脸媚笑道:“妖祖有何吩咐?” 妖祖道:“你也无需如此,今日你我既然相遇,也算有缘,我还是赠你一件物什,权作留念。”说着,递给皈依两个五芒星似的玉符。嘱咐道:“这两个玉符乃是一对,名为地遁符。你将其中一个放在某个安全之所,另一个带在身上,无论相隔多远,只要你将身上这个玉符掰去一角,你便立即可以缩入地中,瞬间返回到另一个玉符所在之地。” 皈依笑道:“妖祖你想得真周到,此物乃是为专贫道而生的啊。” 他这么一说,周围几个人都笑起来。 皈依又道:“不过这玉符只有五个角,似乎少了点,掰不了几次就完了,要不您老大方点,再多给贫道几个?” 妖祖笑道:“你这老道也太贪心,五个也不少了。况且,你用不用得上还有一说呢。”说着,颇有些意味的看着皈依。皈依也不再多说,也不看妖祖,自顾着喜滋滋的将两枚玉符小心的收在怀中。 晨光在旁问道:“妖……佑圣真武大哥你如此厚爱,此番前去南大陆,相信我们可以万无一失了。” 妖祖道:“此番南往,却是你们机缘之中的一次历练,却也可能是一次劫难。你们千万小心应对。” 晨光点头称是。众人又与比罗姆村的众人谈论起金火大陆的事物,直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天际朦胧中出现一点光芒之时,晨光便身出了草屋。他紧了紧背在身上的金棍,看了看左右妖祖、唯雪、羊角等住的草屋,眼中透出一丝坚毅的光芒,冲着几座草屋拱了拱手,转身向停放着天舟的河流而去。 一路上,天际一轮明日渐渐升起,金火大陆上特有的树木投射出长长的影子,一道道影子不断地划过晨光的身边,似乎想要将他拉住。晨光却毫不犹豫,一层层穿透这些影子,很快便来到河边。 天舟静静的停靠在河岸边,晨光抬头看了看,深吸一口气,一纵身,向天舟上跃去。 就在他的脚将要点上天舟舟头之际,天舟的舱门哗啦一下打开了一道缝,唯雪的脑袋钻了出来,冲着他喊了一声:“你迟到了!” 晨光哪里想到唯雪会在此时出现,正准备落下,却被惊得一口气没接上,脚下一滑,吧唧一下险些滑下天舟去,十分狼狈的双手双脚挂在天舟舟舷边上,吃惊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唯雪也不理他,一下子缩回了天舟中。 晨光爬上天舟,拉开舱门一看,立时傻了眼。左桃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慵懒的看着外面日出的风景,艾米缇丝则靠着她打着盹。唯雪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雪儿和胖胖正在她身边追打着。 左桃见晨光进来了,一挑眉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到?” 晨光还没回话,只听底舱们哗啦一下开了,露出皈依的脸,哭丧着道:“少侠你可来了,他们几个逼着贫道学这天舟的操作之法,说是你不来,就由我来。少侠你既然来了,赶紧下来帮着羊先生起航吧,贫道弄这些实在是愚钝得很。” 晨光低头叹了口气,嘴角却悄悄浮起一丝微笑,道:“你们很早就来了吗?” 唯雪道:“也不算太早,就在有些人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而且我们不像有的人,自个悄悄就想溜走,我们可是一直等着你哦。” 晨光一抬头,对皈依道:“老道你上来吧,我去帮羊角前辈。” 皈依忙不迭的上来,晨光大步向底舱而去,刚钻进底舱,就听到上面唯雪、艾米缇丝的笑声传来,晨光也跟着笑出了声,拉开舱门,迎着羊角的身影道:“羊角前辈,我来帮你。” 阳光洒在比罗姆村的草屋上,给草屋镀上了一层金光。村子中间站着山岳般的妖祖,他看着远方迎着阳光渐渐升起的天舟,喃喃道:“有些事情总是要亲身体会方才能明白的。是福是祸,不过都是万载轮回。咱们前途再会吧。” 前缘 “大圣哥哥,我要与你同去!”真武虽然才八岁,但眼中的坚毅之色却像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小武,你年纪还小,此次对手非同凡响,我尚且不能自保,更不能护你周全,所以你不能跟我前去。”名为大圣之人背向着门外的灿烂阳光,看不清真容。 “可是,我是佑圣真武,从小到大,师傅们教授我,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大圣哥哥,在这种危急时刻,我更应同去!”真武焦急的道。 “小武……”大圣伸手摸了摸真武的头顶,道:“你说得好,你的使命是保护我,但这并非全部,我也有自己要守护的,而这需要守护的责任对你也一样。”说着,大圣微微弯腰,道:“我们两个立个约定吧,如果我此去不能回来,那么你就要代替我去守护我需要守护的,你能做到吗?” 真武眼神中有些疑惑,道:“大圣哥哥,你已经有通天彻地之能,诸圣也都一样,还有天神助我们,难道我们还不能胜?对方到底是谁啊?” 大圣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天空,道:“我们也好,天神也罢,都是这个天地的产物,纵然我们再强,又怎能胜过这天地?逆天而战,或许只为了信念吧。” 大圣又弯下腰来,对真武道:“小武,你知道我要守护的是什么吗?”这一次,阳光再没有隐没大圣的容貌,一张与晨光一模一样的脸庞,却带着完全不同的神色,那么的沉稳,那么的骄傲。 真武点头道:“小武知道,是巧灵姐姐。” 大圣闻言笑起来,笑容与阳光汇在一起,令人感到温暖无比。他道:“傻孩子,巧灵姐姐也会与我一起前去的,我当然会在战场上守护她,但我要你守护的却并不是她。” 真武眨巴着眼睛,大圣继续道:“你记住,我若是不在了,要你守护的是我们氏人族能够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并且要生活得越来越好。” 真武有些懵了,大圣再次摸摸他的头顶,道:“你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牢牢记住我的话就好,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远远的天空中,有光芒开始闪烁,这些光芒就连阳光都无法将之掩盖,大圣看看这些光芒,轻声道:“神已经开始战斗了,我去了,小武,氏人族的将来我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对吗?” 真武看着阳光下的背影,点头道:“小武记住了,大圣哥哥你一定要回来。” 大圣回头,再次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金光闪过,门外再无那个熟悉的身影,这一别便是万载之久。 致喜爱本书的读者: 本文将不再在纵横发布,转至17k,喜欢看的朋友烦请移步,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十三章 天地 人道 上 金火大陆广袤无垠,其上的景色也同样是千姿百态。从刚踏入时的黄沙漫天,到乞力马扎罗山的一枝独秀,再往南却是一片翠绿的大草原。成千上万的动物在这片草原上奔驰,各色各样植物在这里生长。 晨光一行人毫无干扰的一路行来,阅尽了万千美景,不知不觉,又在这金火大陆南进了七天,途中经过了三个部落,所到之处,都被当地人当做天神对待,现在天舟上满载着各式各样的饮食美味,只苦了胖胖,整天将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却不知往哪里去藏了。 或许是这一路旅程十分愉快,所以当蔚蓝的大海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行人仿佛都有些失落,只希望这一趟旅途还能更长。 天舟缓缓降落在沿海的一座城邦外。这是在金火大陆上见到的第一座城邦。宋格姆介绍过,金火大陆上的居民们大多以部落方式居住,几乎没有国家之分,所以城邦很少,他知道的不过数个,南边因为有传说的封魔地,所以几乎没有城邦,只有一座金火大陆所有居民共同建立的城塞-太地町,而各国建立的城邦全都在金火大陆北边。 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按宋格姆所说,应该是金火大陆东南边唯一的城邦-太地町。 太地町城是金火大陆南边唯一的城市,东临太古海,城外两三里便是金火大陆著名的海湾-月牙湾,因盛产金火大陆的特产鱼昔而闻名。鱼昔味道鲜美,深得各地达官贵人喜爱,而产出极少,几乎全都由此地太地町出产,因而价格奇高。 太地町临海而居,除了鱼昔之外,其他各种物产也十分富饶,关键是在南金火大陆再无第二个竞争者,因为独占鳌头,多年来,一直是金火大陆数一数二的天堂之地。 天舟降落在太地町南面的海面上。羊角将大家叫到前舱,带着些家长的味道说道:“各位,我们此行将前往这世界的尽头。那里有无数未知的危险,所以我们也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说着,他看一眼关不上门的后舱,里面堆得满满的事物不断滚出来,皈依忙不迭的又送回去,他看着忙碌的皈依笑笑,又说道:“越过这太地町我们就要出海了,此去恐怕非是十天半月可以回转的,大家要抓紧时间多准备些物品,首要的是御寒之物。” “不错。”左桃接道:“我们妖族便身在北方的寒冷之地,在最寒冷的静海冻土上,即使是妖族的大妖也得准备御寒的物品,否则就可能被冻住,虽说不至于有多大伤害,但也会行动受阻。但我们在那里是不会有敌人的,而在南大陆,我们却会遇到恐怕比想象中更可怕的敌人,可不能因寒冷而白白丧失战力。” 众人中除了羊角与左桃之外,其他几个人根本没有多少行走江湖的经验,此刻只能静静的聆听。 羊角又道:“除了御寒之物,我们还得准备些生火的物品。想来南大陆上也定是与静海冻土一般,千里积雪,根本找不到生火之物,我们也须得多准备一些。” 唯雪在一旁拉着艾米缇丝道:“御寒之物由我们负责了,生火的交给他们。”说着,一指晨光和皈依。 晨光还未开口,皈依先插嘴道:“女侠,贫道认为,生火之物与御寒之物可不能相提并论,御寒之物按着人算,总还有个多少,但生火之物可就无法计算了,贫道估计,此去少则月余,多则数月,那生火之物恐怕得以多少车来计算,我两个不知要找多少才够啊?” 艾米缇丝在一旁点头道:“不错不错,这确是不能相比的。” 皈依赶忙接道:“无量寿佛,大女侠真是菩萨转世,一颗善心,贫道真心诚服。”说着还对着艾米缇丝一稽首。晨光在一旁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已经将话说了出来,晨光心里暗道“要遭”。果然,艾米缇丝嘿嘿一笑,话锋一转道:“既然两者不能相比,不若就全交给你们吧,免得分给你们哪个你们都觉得不公。” 她的话音一落,晨光立即脸做苦瓜样,而皈依则是保持着稽首的姿势,呆在了原地。 一旁左桃笑着对他们道:“如此也好。这一出海,恐怕好长时间都不能再看到陆地了,便让两个丫头去好好玩一天吧。你们两个负责御寒和生火之物,我去多弄些饮水回来,南大陆不知有没有可饮用的水,还是要多备些才好,老羊还是留着看家了。” 她这么说了,大家也就只好接受了。唯雪和艾米缇丝带着雪儿和胖胖开心的逛街去了,晨光则和皈依苦着脸去找车,准备往回拉东西。左桃则自个婀娜的摇向城郊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晨光与皈依拉着两大车东西回到了海边,皈依抱怨道:“这劳什子的太地町,全城人都疯了,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居然全往城外海湾跑,害得我们还要自己拉车运东西回来,真是累死贫道了,无量寿佛……” 晨光放下车辕,回头对坐在车上的皈依骂道:“老道,你坐了车不出力也就罢了,若是还说些风凉话,小爷我怕忍不住一时激愤,到时候兵刃脱手,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皈依连忙跳下车来,一瘸一拐的跳到晨光面前,谄媚的道:“少侠息怒,贫道若不是刚刚被那些飞奔的黑人踩伤了脚,定会与少侠一起拉车的。” 晨光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明显在说“我不信”。 两人正斗着,那边艾米缇丝与唯雪也回来了。 晨光问她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是良心发现,回来帮我们扛东西?” 唯雪白了他一眼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城里的人全走光了,什么都没有,怎么逛街啊。” 艾米缇丝也道:“不知怎么回事,我们进城的时候城里都热热闹闹的,忽然有人在集市上一阵乱叫,这城里人就全往东门方向跑了,东西也没人收拾。” 皈依在一旁插嘴道:“贫道若不是被那些疯子踩了脚,这一次肯定收获颇丰,实在是损失啊损失,无量寿佛。” 唯雪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翻翻白眼。艾米缇丝却一下子睁大了眼,对皈依道:“他们叫的什么,你应该听得懂啊,快说来听听。” 皈依道:“他们就只是叫成了,成了,也不知是什么事。” 晨光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或许是什么好事情。”说着,他与艾米缇丝、唯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个人转身对着皈依嘿嘿直笑。 皈依被他们笑得头皮发麻,立即醒悟过来,对几个道:“无量寿佛,几位,贫道腿脚不便,愿留守在此,你们快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吧。” 艾米缇丝笑着道:“老道果然明白事理,我们快去吧。”说着,拉起唯雪就走,晨光冲皈依眨眨眼,也追了上去。 三个人带着两只,直往东门外而去。走出城不过一里,就听到海湾那边传来一阵震天的欢呼,夹杂着一些若隐若现的奇怪声音。晨光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异样,皱了皱眉,看一眼旁边的艾米缇丝,她早已眉头紧锁,趴在她肩头的雪儿也是缩成一团,而另一边的唯雪却还是毫无察觉,兴高采烈的对着胖胖有说有笑。 翻过一座小山坡,月牙湾的景象尽收眼底。 这月牙湾地势怪异,整个海湾足足有三、四里长,形似一个半圆。海湾的两头漆黑的礁石林立,潮水湍急,巨浪不住的拍打在礁石上,形成巨大的浪花。据说此地盛产的一种美食条班昔便是依附在这些礁石上,每天只有退潮时的那一个时辰方能采集。除去两头礁石林立之地,整个海湾中心约莫一里地皆是平整的沙滩。 这个海湾在金火大陆颇负盛名,除了两侧盛产的条班昔外,这一片沙滩也同样是游玩的好地方。若是在平时,来到这样美的地方,唯雪与艾米缇丝肯定会乐得忘乎所以,晨光也会与她们一起到海边去好好玩上一会儿,可是今天,几个人却再没有一丁点玩乐的心情。 海湾里,聚集着太地町成千上万的居民,他们将沙滩、礁石挤得满满当当,发出响彻天地的欢呼。因为海湾中的海水中,有足够多值得他们欢呼的理由。 海湾的海水原本是一片碧蓝,如今却被染成了暗红一片。海水中,翻腾着无数生灵,晨光几个一眼便认出,这些都是曾在蟠龙岛见过的海类伊娃。 海湾外围,数十艘渔船连成一排,每艘渔船都拖着一张大网,结成一个巨大的渔网阵,将那些成年的,幼年的,数不清的伊娃全都拦在了海湾内。 渔船不断往海湾内游动,那些伊娃的活动空间一点点被压缩,终是逃不出渔网阵,挤在了一起。岸边许多渔民手执着木叉,对着已被挤到岸边的伊娃便刺,可怜伊娃们根本无法躲闪,转瞬间便有数十上百的伊娃被渔民刺死,鲜血染红了海水,染红了海湾。 第十三章 天地 人道 下 唯雪捂着嘴,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艾米缇丝已是怒发冲冠,晨光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怒喝一声:“住手!”向海湾飞扑而去。 两个人的声音被淹没在千万人的欢呼声中。一个个手执木叉的渔民带着满足的笑容,向身边的人展示着自己的成果。晨光和艾米缇丝飞掠到海边,抬手就将几个渔民震退。两人反常的举动一下子震撼了所有人,人们的欢呼声渐渐消失,代之以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仿佛异类的两人。晨光对着眼前太地町的居民们喊道:“大家停手,这些伊娃都是我们的朋友,他们不是鱼虾食物,请大家不要伤害他们。” 太地町的居民们只是看着他俩,并没有一点反应。半晌,人群里有人说了些什么,人群又开始欢呼起来,仿佛晨光与艾米缇丝根本就不存在一般,继续向海水中挣扎的伊娃下手。 晨光怒不可遏,一抬手,残月脱手而去,噼里啪啦将附近十来个渔民手中的木叉全部打断,艾米缇丝也手执双刺,挑落了几个渔民手中的木叉。那些渔民先是一愣,随即有人又叫喊着什么,人群开始讲目标转向了他们俩。 人群发出“呼喝呼喝”有规律的呼吼声,一步步向两人逼过来。晨光与艾米缇丝左右招架,却难以向这些普普通通的人下手,可最终,两人被逼到了海边,不得不施出浮空术,逃到了海面上。 海水中,翻腾的伊娃发出阵阵悲鸣,如婴孩啼哭;海湾里,人群在不断杀戮它们。晨光看着血水翻腾的海绵,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仰天一声长啸,对着一艘渔船飞扑过去,手中金光起处,金色长棍在手,一棍将渔船劈成了两半。艾米缇丝也学着晨光,向着另一艘渔船而去,可那些渔民却挡在了渔船上,另艾米缇丝难以下手。那艘本劈沉的渔船上的渔民落入水中后,并没有急着逃命,反而是游在海水中,努力挡在渔网之后,阻止伊娃逃出去。 两人不断向渔船冲击,渔船上的渔民们却不断阻止两人靠近,而海湾中伊娃们如婴儿的哀鸣声已经越来越小。 看着站在渔船上,手执木叉视死如归挡在面前的渔民,晨光已经几乎无计可施,而艾米缇丝却是一咬牙,一头扎进海水中,海水中只见几道蓝光闪过,一张巨大的渔网被艾米缇丝划成了无数线头,伊娃们终于找到一个破口,纷纷从这里往外奔逃。 破口毕竟还是太小,很多伊娃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了出口,只是在海湾内乱撞。最终大多数伊娃永远留在了这个海湾,逃出生天的不过十之一二。岸边的人群看着伊娃不断逃走,开始喧嚣起来,有人冲着漂浮在海面上的晨光投掷起木棒、石块,而晨光根本不理睬他们,焦急的看着海面,艾米缇丝还一直没有浮上来。 在等待了片刻之后,晨光实在不能再等下去,祭起辟水玄珠,也一头扎进海水中。 海水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被染成暗红色的海水完全看不真切,晨光在海水中摸索了一阵,一无所得,反而迷失了自身所在,不得不浮上水面来探查。 正当他焦急的准备再度下潜之际,却无意间看到海湾外相距约莫百丈之处,一抹淡淡的鹅黄色若隐若现,晨光连忙飞了过去。只见艾米缇丝双眼紧闭,漂在水面上。 晨光赶忙落到艾米缇丝身边,准备将她救起来,却不想自己身子刚落如水中,艾米缇丝居然动了,并且离他越来越远。晨光赶忙划水过去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艾米缇丝身下原来是两只伊娃将她托起,但伊娃们身体光滑,艾米缇丝昏迷不醒,稍不留意便会从它们身体上滑落。 两只伊娃却毫不气馁,缓慢而坚定地带着艾米缇丝一直往前游。晨光游到他们身侧,两只伊娃看晨光靠近,并未逃走,其中一只继续顶着艾米缇丝远去,另一只则转过身来,面对着晨光发出婴儿般的悲啼声。 晨光看着它身体上被渔网划破的道道伤口,微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用担心,把她交给我吧。”说着,游到这只伊娃身边,伸手拍了拍它的额头,从它身边游过。晨光从另一只伊娃身上把艾米缇丝抱起,也同样微笑着对它说道:“谢谢你们。”说完,探查了一下艾米缇丝,她应是不识水性,晕了过去,看起来并无大碍,于是抱起艾米缇丝腾空而去。 海面上,两只伊娃直起身子浮出水面看着离开的两人,一滴水滴划过它们的身体,滴落到海水中,不知是海水还是它们的泪水。这一片被鲜血染红的海滩,或许这一世,它们都不会再回到这个令它们伤心的地方。 晨光抱着浑身湿透的艾米缇丝回到小山坡上,唯雪跌坐在地,满脸泪痕。回头望望海湾中血腥的屠杀,欢呼沸腾的人群,晨光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走吧,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先回天舟医治艾米缇丝,然后补充完物品我们尽快上路吧。” 唯雪抬起头,泪水仍在不住的滑落,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晨光背转身,仰望一眼蓝天,沉重的道:“天道如此,弱肉强食,徒奈何,走吧。”说着,带着艾米缇丝大步离去。 返回天舟,羊角帮着左桃已经将淡水补充好了。两人正在舟头说笑,忽然看见晨光抱着湿透的艾米缇丝回来唯雪跟在身后也是抽泣不止,都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来,左桃接过艾米缇丝,羊角则关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晨光将适才所见略略讲来,羊角听了沉默不语,舟舱中皈依却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独自踱到后舱去了,却不见他的腿脚有什么不适。 左桃将艾米缇丝抱进了舟舱,唯雪也跟了进去,羊角对晨光道:“我与左桃也不曾遇到这种事,你们少在世间行走,一出来便遇上这等事实在遗憾。但这世间何其宽广,多少总有一些难以估量之事。你们已经尽力,此事处理的已十分好了,没有对当地百姓有损。我们还是接着做完自己应为之事吧。往后或许我们还会遇上此类事,天地生物,本就如此。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以自己之力,挽救更多生灵。” 羊角说着,回首太地町,摇头道:“生而为人,为了生存而屠戮,或许乃是人之道,但若衣食丰足,却单单为了屠戮而屠戮,便是畜鬼之道。这太地町原不必为了生存而杀戮,但想象那些百姓的表情,明明已是堕了鬼道。天理循环,终有一日报应到时,这城中的百姓恐怕都难善了了。” 晨光听了羊角的话,也点头道:“这一世,我已再不愿踏足这里了。” 两人再看了看黄昏中的太地町,整座城邦在金色光芒覆盖下,闪烁出妖异的光芒,城中偶尔可见捧着伊娃肉欢呼奔走的百姓,一缕暗红的潮水顺着海岸弥漫而来,所过之处的海水中,一切的色彩全都枯竭,而那暗红的色彩更加深邃,仿佛要变成黑色。 就在这股潮水弥漫之前,天舟已经腾空而起,将这座金黄的城市和暗红的海水抛在了身后,向着遥远的南方飞去。 第十三章 妖族 妖祖 下 妖祖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年轻人果然有豪气。不过你们此去危险重重,你可有什么准备?” 晨光道:“我们有天舟,来去自如,晚辈虽不才,总还是有些道法,相信自保该是无虞,有了危难,大不了一走了之。” 妖祖道:“这么说其实就是没有什么准备了。你失了兵刃,我便给你补上吧。”说着,反手将瘦高个插在自己背上的宝剑拔了下来,却听嚐啷一声,那剑前端一截断在了妖祖身体里,拔下来的成了一柄断剑。妖祖一看,摇摇头,随手将那剑扔到了身后的山上去了,再回手从屁股后面摸出来一根金色的棍子,众人看这棍子,似乎在妖祖手中蠢蠢欲动,仿佛不愿被妖祖持握一般,再揉眼细看,棍子却又根本没动过。 妖祖对晨光道:“小兄弟,剑是不能给你用了,就把我这根棍子送给你吧。你别看这棍子貌不惊人,它的年纪可不比我小,我拿着也埋没了它,一直只是用来挠痒痒,我觉着你们有缘,就把它托付给你了。”说着,将棍子往晨光手上硬塞过去。 晨光看这棍子,二尺多长,却是通体金色,一圈圈若隐若现的道纹围绕着棍子旋转,道纹本就不太清晰,更兼晦涩难懂,根本看不出是字还是画。 晨光看这棍子,便知这不是凡品,连连摆手,就想要将棍子还给妖祖,妖祖却抢先喜笑道:“小兄弟,你本身擅长金系道法,跟这根棍子真正是绝配,你看这棍子也开心得不得了,以前插在我身上就从来没有放过一丝道韵出来,如今拿在你手上,当真是珠联璧合。老哥真替你们两个高兴啊。” 说完,根本不等晨光开口,又对着唯雪道:“丫头,大哥我看见你就喜欢的紧,只是这次实在没带多少宝物,在星月谷又赠了两件给你父母,这次先给你个见面礼,日后再见大哥再给你补上。”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闪亮的银符,递给了唯雪。这个银符形似老虎头,尽管夜黑无光,仍是银光闪闪,一看便知非凡。 唯雪也不客气,笑呵呵的收下了。妖祖看她左右摆弄,解释道:“这个是右圣白虎符,它戴在你的身上,大哥我再稍稍施个法,便会只为你一人服务,日后只要你受伤,这个符都会瞬间让你恢复如初,不管伤的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治好。” 唯雪惊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保命符?大哥你送我这么好的宝物,实在是对我太好了。”他两个老小一个上万岁,一个十多岁,却大哥来丫头去的,根本不管旁边的艾米缇丝、羊角、左桃几个早已漆黑的脸。 妖祖施个道法,白虎符闪烁几下银光,随即又暗淡了下去,最后化作一枚耳钉,自己穿在了唯雪的左耳上,令唯雪又惊又喜了好半天。 妖祖笑呵呵的看着,又转头道:“那边的老道,你也过来。”他是对皈依说的,皈依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叫自己,先是一愣,然后左右看看身边的晨光、唯雪,又看看对面的羊角几人,确认他们都对自己点头,脑袋一偏,不情不愿的慢慢挪到妖祖旁边,一抬头,一脸媚笑道:“妖祖有何吩咐?” 妖祖道:“你也无需如此,今日你我既然相遇,也算有缘,我还是赠你一件物什,权作留念。”说着,递给皈依两个五芒星似的玉符。嘱咐道:“这两个玉符乃是一对,名为地遁符。你将其中一个放在某个安全之所,另一个带在身上,无论相隔多远,只要你将身上这个玉符掰去一角,你便立即可以缩入地中,瞬间返回到另一个玉符所在之地。” 皈依笑道:“妖祖你想得真周到,此物乃是为专贫道而生的啊。” 他这么一说,周围几个人都笑起来。 皈依又道:“不过这玉符只有五个角,似乎少了点,掰不了几次就完了,要不您老大方点,再多给贫道几个?” 妖祖笑道:“你这老道也太贪心,五个也不少了。况且,你用不用得上还有一说呢。”说着,颇有些意味的看着皈依。皈依也不再多说,也不看妖祖,自顾着喜滋滋的将两枚玉符小心的收在怀中。 晨光在旁问道:“妖……佑圣真武大哥你如此厚爱,此番前去南大陆,相信我们可以万无一失了。” 妖祖道:“此番南往,却是你们机缘之中的一次历练,却也可能是一次劫难。你们千万小心应对。” 晨光点头称是。众人又与比罗姆村的众人谈论起金火大陆的事物,直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天际朦胧中出现一点光芒之时,晨光便身出了草屋。他紧了紧背在身上的金棍,看了看左右妖祖、唯雪、羊角等住的草屋,眼中透出一丝坚毅的光芒,冲着几座草屋拱了拱手,转身向停放着天舟的河流而去。 一路上,天际一轮明日渐渐升起,金火大陆上特有的树木投射出长长的影子,一道道影子不断地划过晨光的身边,似乎想要将他拉住。晨光却毫不犹豫,一层层穿透这些影子,很快便来到河边。 天舟静静的停靠在河岸边,晨光抬头看了看,深吸一口气,一纵身,向天舟上跃去。 就在他的脚将要点上天舟舟头之际,天舟的舱门哗啦一下打开了一道缝,唯雪的脑袋钻了出来,冲着他喊了一声:“你迟到了!” 晨光哪里想到唯雪会在此时出现,正准备落下,却被惊得一口气没接上,脚下一滑,吧唧一下险些滑下天舟去,十分狼狈的双手双脚挂在天舟舟舷边上,吃惊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唯雪也不理他,一下子缩回了天舟中。 晨光爬上天舟,拉开舱门一看,立时傻了眼。左桃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慵懒的看着外面日出的风景,艾米缇丝则靠着她打着盹。唯雪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雪儿和胖胖正在她身边追打着。 左桃见晨光进来了,一挑眉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到?” 晨光还没回话,只听底舱们哗啦一下开了,露出皈依的脸,哭丧着道:“少侠你可来了,他们几个逼着贫道学这天舟的操作之法,说是你不来,就由我来。少侠你既然来了,赶紧下来帮着羊先生起航吧,贫道弄这些实在是愚钝得很。” 晨光低头叹了口气,嘴角却悄悄浮起一丝微笑,道:“你们很早就来了吗?” 唯雪道:“也不算太早,就在有些人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而且我们不像有的人,自个悄悄就想溜走,我们可是一直等着你哦。” 晨光一抬头,对皈依道:“老道你上来吧,我去帮羊角前辈。” 皈依忙不迭的上来,晨光大步向底舱而去,刚钻进底舱,就听到上面唯雪、艾米缇丝的笑声传来,晨光也跟着笑出了声,拉开舱门,迎着羊角的身影道:“羊角前辈,我来帮你。” 阳光洒在比罗姆村的草屋上,给草屋镀上了一层金光。村子中间站着山岳般的妖祖,他看着远方迎着阳光渐渐升起的天舟,喃喃道:“有些事情总是要亲身体会方才能明白的。是福是祸,不过都是万载轮回。咱们前途再会吧。” 前缘 “大圣哥哥,我要与你同去!”真武虽然才八岁,但眼中的坚毅之色却像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小武,你年纪还小,此次对手非同凡响,我尚且不能自保,更不能护你周全,所以你不能跟我前去。”名为大圣之人背向着门外的灿烂阳光,看不清真容。 “可是,我是佑圣真武,从小到大,师傅们教授我,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大圣哥哥,在这种危急时刻,我更应同去!”真武焦急的道。 “小武……”大圣伸手摸了摸真武的头顶,道:“你说得好,你的使命是保护我,但这并非全部,我也有自己要守护的,而这需要守护的责任对你也一样。”说着,大圣微微弯腰,道:“我们两个立个约定吧,如果我此去不能回来,那么你就要代替我去守护我需要守护的,你能做到吗?” 真武眼神中有些疑惑,道:“大圣哥哥,你已经有通天彻地之能,诸圣也都一样,还有天神助我们,难道我们还不能胜?对方到底是谁啊?” 大圣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天空,道:“我们也好,天神也罢,都是这个天地的产物,纵然我们再强,又怎能胜过这天地?逆天而战,或许只为了信念吧。” 大圣又弯下腰来,对真武道:“小武,你知道我要守护的是什么吗?”这一次,阳光再没有隐没大圣的容貌,一张与晨光一模一样的脸庞,却带着完全不同的神色,那么的沉稳,那么的骄傲。 真武点头道:“小武知道,是巧灵姐姐。” 大圣闻言笑起来,笑容与阳光汇在一起,令人感到温暖无比。他道:“傻孩子,巧灵姐姐也会与我一起前去的,我当然会在战场上守护她,但我要你守护的却并不是她。” 真武眨巴着眼睛,大圣继续道:“你记住,我若是不在了,要你守护的是我们氏人族能够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并且要生活得越来越好。” 真武有些懵了,大圣再次摸摸他的头顶,道:“你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牢牢记住我的话就好,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远远的天空中,有光芒开始闪烁,这些光芒就连阳光都无法将之掩盖,大圣看看这些光芒,轻声道:“神已经开始战斗了,我去了,小武,氏人族的将来我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对吗?” 真武看着阳光下的背影,点头道:“小武记住了,大圣哥哥你一定要回来。” 大圣回头,再次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金光闪过,门外再无那个熟悉的身影,这一别便是万载之久。 第十四章 天地 人道 上 金火大陆广袤无垠,其上的景色也同样是千姿百态。从刚踏入时的黄沙漫天,到乞力马扎罗山的一枝独秀,再往南却是一片翠绿的大草原。成千上万的动物在这片草原上奔驰,各色各样植物在这里生长。 晨光一行人毫无干扰的一路行来,阅尽了万千美景,不知不觉,又在这金火大陆南进了七天,途中经过了三个部落,所到之处,都被当地人当做天神对待,现在天舟上满载着各式各样的饮食美味,只苦了胖胖,整天将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却不知往哪里去藏了。 或许是这一路旅程十分愉快,所以当蔚蓝的大海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行人仿佛都有些失落,只希望这一趟旅途还能更长。 天舟缓缓降落在沿海的一座城邦外。这是在金火大陆上见到的第一座城邦。宋格姆介绍过,金火大陆上的居民们大多以部落方式居住,几乎没有国家之分,所以城邦很少,他知道的不过数个,南边因为有传说的封魔地,所以几乎没有城邦,只有一座金火大陆所有居民共同建立的城塞-太地町,而各国建立的城邦全都在金火大陆北边。 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按宋格姆所说,应该是金火大陆东南边唯一的城邦-太地町。 太地町城是金火大陆南边唯一的城市,东临太古海,城外两三里便是金火大陆著名的海湾-月牙湾,因盛产金火大陆的特产鱼昔而闻名。鱼昔味道鲜美,深得各地达官贵人喜爱,而产出极少,几乎全都由此地太地町出产,因而价格奇高。 太地町临海而居,除了鱼昔之外,其他各种物产也十分富饶,关键是在南金火大陆再无第二个竞争者,因为独占鳌头,多年来,一直是金火大陆数一数二的天堂之地。 天舟降落在太地町南面的海面上。羊角将大家叫到前舱,带着些家长的味道说道:“各位,我们此行将前往这世界的尽头。那里有无数未知的危险,所以我们也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说着,他看一眼关不上门的后舱,里面堆得满满的事物不断滚出来,皈依忙不迭的又送回去,他看着忙碌的皈依笑笑,又说道:“越过这太地町我们就要出海了,此去恐怕非是十天半月可以回转的,大家要抓紧时间多准备些物品,首要的是御寒之物。” “不错。”左桃接道:“我们妖族便身在北方的寒冷之地,在最寒冷的静海冻土上,即使是妖族的大妖也得准备御寒的物品,否则就可能被冻住,虽说不至于有多大伤害,但也会行动受阻。但我们在那里是不会有敌人的,而在南大陆,我们却会遇到恐怕比想象中更可怕的敌人,可不能因寒冷而白白丧失战力。” 众人中除了羊角与左桃之外,其他几个人根本没有多少行走江湖的经验,此刻只能静静的聆听。 羊角又道:“除了御寒之物,我们还得准备些生火的物品。想来南大陆上也定是与静海冻土一般,千里积雪,根本找不到生火之物,我们也须得多准备一些。” 唯雪在一旁拉着艾米缇丝道:“御寒之物由我们负责了,生火的交给他们。”说着,一指晨光和皈依。 晨光还未开口,皈依先插嘴道:“女侠,贫道认为,生火之物与御寒之物可不能相提并论,御寒之物按着人算,总还有个多少,但生火之物可就无法计算了,贫道估计,此去少则月余,多则数月,那生火之物恐怕得以多少车来计算,我两个不知要找多少才够啊?” 艾米缇丝在一旁点头道:“不错不错,这确是不能相比的。” 皈依赶忙接道:“无量寿佛,大女侠真是菩萨转世,一颗善心,贫道真心诚服。”说着还对着艾米缇丝一稽首。晨光在一旁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已经将话说了出来,晨光心里暗道“要遭”。果然,艾米缇丝嘿嘿一笑,话锋一转道:“既然两者不能相比,不若就全交给你们吧,免得分给你们哪个你们都觉得不公。” 她的话音一落,晨光立即脸做苦瓜样,而皈依则是保持着稽首的姿势,呆在了原地。 一旁左桃笑着对他们道:“如此也好。这一出海,恐怕好长时间都不能再看到陆地了,便让两个丫头去好好玩一天吧。你们两个负责御寒和生火之物,我去多弄些饮水回来,南大陆不知有没有可饮用的水,还是要多备些才好,老羊还是留着看家了。” 她这么说了,大家也就只好接受了。唯雪和艾米缇丝带着雪儿和胖胖开心的逛街去了,晨光则和皈依苦着脸去找车,准备往回拉东西。左桃则自个婀娜的摇向城郊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晨光与皈依拉着两大车东西回到了海边,皈依抱怨道:“这劳什子的太地町,全城人都疯了,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居然全往城外海湾跑,害得我们还要自己拉车运东西回来,真是累死贫道了,无量寿佛……” 晨光放下车辕,回头对坐在车上的皈依骂道:“老道,你坐了车不出力也就罢了,若是还说些风凉话,小爷我怕忍不住一时激愤,到时候兵刃脱手,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皈依连忙跳下车来,一瘸一拐的跳到晨光面前,谄媚的道:“少侠息怒,贫道若不是刚刚被那些飞奔的黑人踩伤了脚,定会与少侠一起拉车的。” 晨光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明显在说“我不信”。 两人正斗着,那边艾米缇丝与唯雪也回来了。 晨光问她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是良心发现,回来帮我们扛东西?” 唯雪白了他一眼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城里的人全走光了,什么都没有,怎么逛街啊。” 艾米缇丝也道:“不知怎么回事,我们进城的时候城里都热热闹闹的,忽然有人在集市上一阵乱叫,这城里人就全往东门方向跑了,东西也没人收拾。” 皈依在一旁插嘴道:“贫道若不是被那些疯子踩了脚,这一次肯定收获颇丰,实在是损失啊损失,无量寿佛。” 唯雪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翻翻白眼。艾米缇丝却一下子睁大了眼,对皈依道:“他们叫的什么,你应该听得懂啊,快说来听听。” 皈依道:“他们就只是叫成了,成了,也不知是什么事。” 晨光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或许是什么好事情。”说着,他与艾米缇丝、唯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个人转身对着皈依嘿嘿直笑。 皈依被他们笑得头皮发麻,立即醒悟过来,对几个道:“无量寿佛,几位,贫道腿脚不便,愿留守在此,你们快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吧。” 艾米缇丝笑着道:“老道果然明白事理,我们快去吧。”说着,拉起唯雪就走,晨光冲皈依眨眨眼,也追了上去。 三个人带着两只,直往东门外而去。走出城不过一里,就听到海湾那边传来一阵震天的欢呼,夹杂着一些若隐若现的奇怪声音。晨光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异样,皱了皱眉,看一眼旁边的艾米缇丝,她早已眉头紧锁,趴在她肩头的雪儿也是缩成一团,而另一边的唯雪却还是毫无察觉,兴高采烈的对着胖胖有说有笑。 翻过一座小山坡,月牙湾的景象尽收眼底。 这月牙湾地势怪异,整个海湾足足有三、四里长,形似一个半圆。海湾的两头漆黑的礁石林立,潮水湍急,巨浪不住的拍打在礁石上,形成巨大的浪花。据说此地盛产的一种美食条班昔便是依附在这些礁石上,每天只有退潮时的那一个时辰方能采集。除去两头礁石林立之地,整个海湾中心约莫一里地皆是平整的沙滩。 这个海湾在金火大陆颇负盛名,除了两侧盛产的条班昔外,这一片沙滩也同样是游玩的好地方。若是在平时,来到这样美的地方,唯雪与艾米缇丝肯定会乐得忘乎所以,晨光也会与她们一起到海边去好好玩上一会儿,可是今天,几个人却再没有一丁点玩乐的心情。 海湾里,聚集着太地町成千上万的居民,他们将沙滩、礁石挤得满满当当,发出响彻天地的欢呼。因为海湾中的海水中,有足够多值得他们欢呼的理由。 海湾的海水原本是一片碧蓝,如今却被染成了暗红一片。海水中,翻腾着无数生灵,晨光几个一眼便认出,这些都是曾在蟠龙岛见过的海类伊娃。 海湾外围,数十艘渔船连成一排,每艘渔船都拖着一张大网,结成一个巨大的渔网阵,将那些成年的,幼年的,数不清的伊娃全都拦在了海湾内。 渔船不断往海湾内游动,那些伊娃的活动空间一点点被压缩,终是逃不出渔网阵,挤在了一起。岸边许多渔民手执着木叉,对着已被挤到岸边的伊娃便刺,可怜伊娃们根本无法躲闪,转瞬间便有数十上百的伊娃被渔民刺死,鲜血染红了海水,染红了海湾。 第十五章 天地 人道 下 唯雪捂着嘴,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艾米缇丝已是怒发冲冠,晨光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怒喝一声:“住手!”向海湾飞扑而去。 两个人的声音被淹没在千万人的欢呼声中。一个个手执木叉的渔民带着满足的笑容,向身边的人展示着自己的成果。晨光和艾米缇丝飞掠到海边,抬手就将几个渔民震退。两人反常的举动一下子震撼了所有人,人们的欢呼声渐渐消失,代之以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仿佛异类的两人。晨光对着眼前太地町的居民们喊道:“大家停手,这些伊娃都是我们的朋友,他们不是鱼虾食物,请大家不要伤害他们。” 太地町的居民们只是看着他俩,并没有一点反应。半晌,人群里有人说了些什么,人群又开始欢呼起来,仿佛晨光与艾米缇丝根本就不存在一般,继续向海水中挣扎的伊娃下手。 晨光怒不可遏,一抬手,残月脱手而去,噼里啪啦将附近十来个渔民手中的木叉全部打断,艾米缇丝也手执双刺,挑落了几个渔民手中的木叉。那些渔民先是一愣,随即有人又叫喊着什么,人群开始讲目标转向了他们俩。 人群发出“呼喝呼喝”有规律的呼吼声,一步步向两人逼过来。晨光与艾米缇丝左右招架,却难以向这些普普通通的人下手,可最终,两人被逼到了海边,不得不施出浮空术,逃到了海面上。 海水中,翻腾的伊娃发出阵阵悲鸣,如婴孩啼哭;海湾里,人群在不断杀戮它们。晨光看着血水翻腾的海绵,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仰天一声长啸,对着一艘渔船飞扑过去,手中金光起处,金色长棍在手,一棍将渔船劈成了两半。艾米缇丝也学着晨光,向着另一艘渔船而去,可那些渔民却挡在了渔船上,另艾米缇丝难以下手。那艘本劈沉的渔船上的渔民落入水中后,并没有急着逃命,反而是游在海水中,努力挡在渔网之后,阻止伊娃逃出去。 两人不断向渔船冲击,渔船上的渔民们却不断阻止两人靠近,而海湾中伊娃们如婴儿的哀鸣声已经越来越小。 看着站在渔船上,手执木叉视死如归挡在面前的渔民,晨光已经几乎无计可施,而艾米缇丝却是一咬牙,一头扎进海水中,海水中只见几道蓝光闪过,一张巨大的渔网被艾米缇丝划成了无数线头,伊娃们终于找到一个破口,纷纷从这里往外奔逃。 破口毕竟还是太小,很多伊娃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了出口,只是在海湾内乱撞。最终大多数伊娃永远留在了这个海湾,逃出生天的不过十之一二。岸边的人群看着伊娃不断逃走,开始喧嚣起来,有人冲着漂浮在海面上的晨光投掷起木棒、石块,而晨光根本不理睬他们,焦急的看着海面,艾米缇丝还一直没有浮上来。 在等待了片刻之后,晨光实在不能再等下去,祭起辟水玄珠,也一头扎进海水中。 海水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被染成暗红色的海水完全看不真切,晨光在海水中摸索了一阵,一无所得,反而迷失了自身所在,不得不浮上水面来探查。 正当他焦急的准备再度下潜之际,却无意间看到海湾外相距约莫百丈之处,一抹淡淡的鹅黄色若隐若现,晨光连忙飞了过去。只见艾米缇丝双眼紧闭,漂在水面上。 晨光赶忙落到艾米缇丝身边,准备将她救起来,却不想自己身子刚落如水中,艾米缇丝居然动了,并且离他越来越远。晨光赶忙划水过去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艾米缇丝身下原来是两只伊娃将她托起,但伊娃们身体光滑,艾米缇丝昏迷不醒,稍不留意便会从它们身体上滑落。 两只伊娃却毫不气馁,缓慢而坚定地带着艾米缇丝一直往前游。晨光游到他们身侧,两只伊娃看晨光靠近,并未逃走,其中一只继续顶着艾米缇丝远去,另一只则转过身来,面对着晨光发出婴儿般的悲啼声。 晨光看着它身体上被渔网划破的道道伤口,微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用担心,把她交给我吧。”说着,游到这只伊娃身边,伸手拍了拍它的额头,从它身边游过。晨光从另一只伊娃身上把艾米缇丝抱起,也同样微笑着对它说道:“谢谢你们。”说完,探查了一下艾米缇丝,她应是不识水性,晕了过去,看起来并无大碍,于是抱起艾米缇丝腾空而去。 海面上,两只伊娃直起身子浮出水面看着离开的两人,一滴水滴划过它们的身体,滴落到海水中,不知是海水还是它们的泪水。这一片被鲜血染红的海滩,或许这一世,它们都不会再回到这个令它们伤心的地方。 晨光抱着浑身湿透的艾米缇丝回到小山坡上,唯雪跌坐在地,满脸泪痕。回头望望海湾中血腥的屠杀,欢呼沸腾的人群,晨光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走吧,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先回天舟医治艾米缇丝,然后补充完物品我们尽快上路吧。” 唯雪抬起头,泪水仍在不住的滑落,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晨光背转身,仰望一眼蓝天,沉重的道:“天道如此,弱肉强食,徒奈何,走吧。”说着,带着艾米缇丝大步离去。 返回天舟,羊角帮着左桃已经将淡水补充好了。两人正在舟头说笑,忽然看见晨光抱着湿透的艾米缇丝回来唯雪跟在身后也是抽泣不止,都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来,左桃接过艾米缇丝,羊角则关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晨光将适才所见略略讲来,羊角听了沉默不语,舟舱中皈依却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独自踱到后舱去了,却不见他的腿脚有什么不适。 左桃将艾米缇丝抱进了舟舱,唯雪也跟了进去,羊角对晨光道:“我与左桃也不曾遇到这种事,你们少在世间行走,一出来便遇上这等事实在遗憾。但这世间何其宽广,多少总有一些难以估量之事。你们已经尽力,此事处理的已十分好了,没有对当地百姓有损。我们还是接着做完自己应为之事吧。往后或许我们还会遇上此类事,天地生物,本就如此。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以自己之力,挽救更多生灵。” 羊角说着,回首太地町,摇头道:“生而为人,为了生存而屠戮,或许乃是人之道,但若衣食丰足,却单单为了屠戮而屠戮,便是畜鬼之道。这太地町原不必为了生存而杀戮,但想象那些百姓的表情,明明已是堕了鬼道。天理循环,终有一日报应到时,这城中的百姓恐怕都难善了了。” 晨光听了羊角的话,也点头道:“这一世,我已再不愿踏足这里了。” 两人再看了看黄昏中的太地町,整座城邦在金色光芒覆盖下,闪烁出妖异的光芒,城中偶尔可见捧着伊娃肉欢呼奔走的百姓,一缕暗红的潮水顺着海岸弥漫而来,所过之处的海水中,一切的色彩全都枯竭,而那暗红的色彩更加深邃,仿佛要变成黑色。 就在这股潮水弥漫之前,天舟已经腾空而起,将这座金黄的城市和暗红的海水抛在了身后,向着遥远的南方飞去。 第十六章 极南 冰寒 上 四周白茫茫一片,一丈开外难见人影,晨光觉得似乎来到了自己的梦境当中,但凌冽的寒风裹着雪花、夹着坚硬的冰晶,吹在人脸上冻得刺骨,又提醒他此处并非梦境。此刻,他正裹着厚厚的棉衣,匍匐在天舟一侧,用手中的金棍破除冻住天舟的坚冰。 此时距他们离开金火大陆已经整整二十日了,近两万里的路程,一行人走得并不轻松。 出发的第二天,天舟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所幸羊角对这类天候早有准备,及早做了提防,将天舟停在了一处小岛岸边,天舟只是被暴风卷起的树干砸穿了顶棚,还算比较平安的渡过了风雨。但当众人看到暴风雨过后,小岛上被飓风连根拔起的大树时,众人还是为天地狂暴的力量而咋舌不已。 从金火大陆出发后的第七天,又发生了一件令晨光十分意外的事情。当天晚上,天舟降落在海面上。羊角与晨光将天舟泊好后,羊角对晨光说道:“晨光,有一件事我想与你商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羊角大哥有什么只管吩咐。”晨光答得很自然,却不想羊角接下来的话令他颇感意外。 羊角道:“这一路行来,我思考了很久,希望你能将‘混元锁’这道法学去。” 晨光听了大惊,正欲开口,羊角就对他摆摆手道:“我知道这件事很唐突,但请晨光兄弟听我说完其中缘由再定不迟。” 见晨光不再言语,羊角才缓缓道:“很多年以前,多久呢?久到我已经忘了是多久,大约两、三百年前吧。那时候我方初学道,主修的乃是土固道法,哦,与你师父铁熊山人修的乃是同道。 有一天,我在白翎岛外岛静修,巧遇我族一位大妖经过。这位大妖当时已经是风烛残年,正准备返回白翎岛找一处净地坐化。却不料行至外岛便已经难以催动道法,从云端摔了下来,正遇上我在附近,便将他救起,这位大妖才得以避免曝尸荒野。我将这位大妖带到我静修之处休养了数日,那位大妖见我人品朴实,便传了我这招‘混元锁’的道法。” 羊角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位大妖最后告诉我,这招‘混元锁’乃是从他祖上一直传下来的。祖上传下这招道法时曾同时留下一句话:万载之后,道归原主。 他们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义,但似乎是这招道法终会失落,因而家族定下了这招道法传嫡不传外的规定。 他本想在坐化之前回去将这‘混元锁’传给后人,但天道自有定数,万载时限已到,他却是再难返回家族了。此时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义,便将这道法传给了我,并说这道法乃是金风之道,而我的体质只适合修行土固之道,施展这道法极难,若是不学这道法,我还可以学一些浮空术之类的初阶金风道法,但学了这道法,便连最基本的金风道法也学不得了。更甚者,每次施展这道法,都会很快耗尽我全部法力,历经上百年苦修,我也仅能稍稍减少一些损耗,全力施为仍是难以持久。” 说到这儿,羊角看着晨光道:“这一路行来,我觉得这道法与你却是有缘,你们行的都是金风之道,小兄弟你更是修行此道的不世之才,小小年纪就已经习得了御风之术,要知道,别人没有一二十年的修行,根本难窥这御风术的门道。再者我们竟然于万万人之中巧遇,这便是上天注定之事,或者万载之前,小兄弟你的祖上便是这道法的主人也不一定。所以我细细想来,应将这‘混元锁’转授予你,方能不负上天的美意,小兄弟你千万莫推迟。” 晨光低头沉思良久,羊角拍拍他的肩道:“小兄弟,这道法并非我所创,亦非拜师所学,你就当做是好友切磋所悟,无须有师门之芥蒂。” 晨光再沉思了片刻,抬头笑道:“前辈一路照拂,今生当真难以报答。” 羊角也笑道:“小兄弟你初入江湖,一切还是太过拘谨,须知这江湖路,有礼固然重要,豪气却也不可缺少。你若是当真看得上我这老羊,叫一声大哥便可。” 晨光道:“怎能如此?” 羊角道:“妖祖也是与你兄弟相称,我这还是占了便宜呢。” 晨光想了想,终是笑起来,拱手作揖道:“如此便谢过羊角大哥。” 羊角掠着胡须“哈哈”笑道:“兄弟无须多礼。” 坐在前舱销着水果皮的唯雪疑惑的问艾米缇丝:“他们什么事情这样开心?” 艾米缇丝撇撇嘴道:“谁知道呢。”说着将一颗果子放进了嘴里,眼睛却悄悄地瞄了一眼后舱口皈依露出的半个脑袋。 之后晨光便在底舱向羊角学习‘混元锁’道法,一行人也一直平安而行,直到来到南大陆的外海。 初时众人只觉得气温渐渐下降,随着越靠近南大陆,气温下降便越快。唯雪首先抵不住寒冷,换上了厚厚的冬装。随后是皈依和艾米缇丝也受不住寒冷,当来到南大陆边缘之后,唯雪和艾米缇丝都被冻得缩在底舱,整天抱着暖炉度日,皈依则躲到后舱,用许多杂物给自己搭了一个窝,居然过得挺滋润,连雪儿和胖胖也愿意跟着他一起。羊角和晨光穿着厚厚的冬衣,驾控着天舟。 夜里天舟降落到水面过夜,第二天一早,晨光便要将天舟四周厚厚的冰层砸碎,天舟才能再度起飞。说起来还要特别感谢妖祖,他赠给晨光的金棍子实在好使,轻轻松松便将冰层砸掉,也不费力。 离开金火大陆的第二十一日,这一日天气晴朗,晨光从瞭望舱看见海面上一座冰雪的山峰渐渐出现,立即向羊角报说应是抵达南大陆了。 艾米缇丝与唯雪正在前舱聊天,左桃一如既往的看着窗外的景色,雪儿正在训斥胖胖,就见皈依从底舱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冲着几人轻声轻气的说道:“我们到南大陆了。” 就这一声,前舱立即炸锅了,唯雪和艾米缇丝先是疑惑的问道:“真的?”见皈依点点头,唯雪一下子蹦起三丈高,高呼一声:“万岁!”,艾米缇丝则鼓掌欢笑,左桃也难得一脸笑容。 三人两鼠呼啦一下,都挤到舟头观望,只见一座巨大的冰山从海面上突兀而起,冰山方圆数里,高达上千丈,数个峰头齐刷刷直插天际,任海浪在冰山脚下翻卷,却如同山泉难撼高山,徒激起一阵阵浪花。 众人看着这座冰山,都觉得翻过这座冰山就定是南大陆,禁不住一个个欢呼雀跃着。 羊角运转道力,催动幻天瑶瑾放出阵阵毫光,晨光在一旁拉动几个操纵杆,天舟便垂直而起,直直的翻越这座冰山。冰山之后,碧空万里,空中不见一朵云彩,碧空之下便是碧海一片,海面上只见大大小小漂浮的冰山,可惜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立在舟头的几人加两鼠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忽然一阵寒风掠过,冻得几个全身发抖,然后一起转身,向底舱而来。 “南大陆在哪儿?”唯雪露出小虎牙,恶狠狠地瞪着晨光,身后跟着十只同样恶狠狠地眼睛。 “什……什么南大陆,我没告诉你们到南大陆了啊?”晨光一脸无辜状,缩在最下面的瞭望舱里,盯着上面的四人两鼠。 晨光这么一问,一开始还恶狠狠盯着晨光的几人立即愣了神,转身一看,皈依正踮着脚尖,偷偷准备爬上前舱。 海面上,一只足有十丈长,黑漆漆的巨大异兽浮出水面,头顶上喷射出一道数丈高的水柱,忽然半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这异兽一个激灵,刚刚喷出一半的水柱戛然而止,然后哗啦一下潜入海水中,不见了踪影。 旋即,一个数十丈长的巨大黑影掠过天舟右舷,看上去彷如一只巨鹰,但晨光却分明见到巨鹰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舟瞧了半晌,似乎在打量眼前的猎物能否下咽,最终巨鹰甩甩头,飞走了。惊得天舟上的人一身冷汗。 之后,海面上便不断有巨大的冰山出现,且越来越多,而各种巨大的异兽也不断出现,不过很奇怪,这些异兽并未对天舟发动攻击,反而各自忙着什么,与天舟均是匆匆擦肩而过。 两天之后,终于连绵的冰山结成了一道广阔无垠的冰墙,再也看不到尽头,而巨大的异兽也难以再见到。天舟爬升到冰墙之上,仍然是一片茫茫冰雪,众人这才确信,南大陆到了。 晨光推开机关室的门,对正在操纵天舟的羊角道:“羊角大哥,我似乎感应到了阴阳宝镜,应该就在这南大陆内陆之中。看来我们来这儿真的来对了。” 羊角点头道“小兄弟你既然已经感应到了,那我们便循着阴阳宝镜的感应前进。临行前我也问过妖祖封魔地的所在,妖祖对我说,只管往南大陆最中心而去,自然会找到那封魔之地。” 晨光道:“阴阳宝镜应该离我们千里左右,我只能隐约感觉到一些微弱的感应,似乎来自东南方向,但又拿不准准确的方位,大哥你既说妖祖让我们往南大陆中心去,我们就只管前去再说。” 羊角点头称是,两人驾着天舟径直往东南而行。 按说天舟速度极快,羊角和晨光两人交替操纵,远远比那魔物更快,千里的距离三天便可追上,可惜世事无常,天不遂人愿,晨光他们刚追了一天,便遇上一场巨大的风雪。 南大陆的风雪远远超过了常人的想象,即使是从北边的白翎岛而来的羊角和左桃做了十足的准备,却仍然将这南大陆想得简单了。 南大陆的风雪最让人恐惧的是风。风势之强,竟让当初在海上遭遇的风暴也略逊几分。 狂风势若千军万马,奔腾不息,夹杂着寒冰的碎粒,和着漫天的雪花,让晨光不由得想到师娘的绝技“飞雪漫天”。只是这南大陆的“飞雪漫天”仿佛是千万个兰若雪在同时出招,铺盖了整个天地,又好似无穷无尽,永不止息。 第十七章 极南 冰寒 下 整整三天,风雪才渐渐平息。天舟躲在一处冰山背风处,整个舟身已被冰雪完全封闭在其中。晨光几人齐心合力,将天舟自冰雪中挖了出来,这才开始追踪那魔物。那魔物应是没有遭遇这场风雪,此时晨光已感应不到阴阳宝镜的所在了。 都说这南大陆上多异兽,众人也都一直十分小心。来到南大陆的第三日,还真的碰上了。这一日,晨光正驾着天舟,外面唯雪突然跑到机关室,惊恐地叫道:“地上好多异兽,仿佛是一只异兽的军队,黑压压的连成一线,正在行军呢。” 晨光赶忙与羊角来到舟头往下眺望。只见雪白的冰面上,一溜长长的黑线绵延数十里,一直延伸到天地的尽头。仔细辨认,仍能看出这些黑线是由一个个活动的身影连绵而成。 众人见如此多的黑影,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心道:“这些异兽若是真个向我们攻过来,恐怕我们连渣都不会剩下。”羊角与晨光对视一眼,呼啦一下跑进了机关室,操纵着天舟赶忙上升了几百丈,远远地离开了这些黑影。 地面上,一只摇摇晃晃蹒跚而行的胖头大鹅抬头看看天空,冲着天空中一个小小的黑点“呱呱呱”叫了几声,仿佛在对身边的伙伴们说:“快看,天上也有只大鹅。”旁边另一只更大些的伸出一只翅膀,“啪”扇在这只大鹅头上,“呱呱呱呱”大声叫唤着,似乎在说,“关你屁事,赶紧走,别挡道!” 这一天,直到再也见不到黑影为止,羊角与晨光两人都在拼命地驾着天舟前进。 羊角与晨光交替驾着天舟,日夜不停的向着南大陆的中心追赶。如此又过了五日,晨光惊喜的发现,阴阳宝镜的位置已经可以感应到,看来妖祖告知的方向是正确的。 眼看着离目标越来越近,第六日晚上,羊角将天舟降落在一处巨大的冰沟旁边,这条冰沟足有百丈宽,深不可测,一眼望去只见黑漆漆的深沟冒出阵阵白气,却看不到底。 羊角召集众人商议起来。 羊角先对众人道:“晨光兄弟已经感应到魔物就在这深沟的另一头,约莫十数里之外停了下来。看来那魔物已经抵达了封魔之地。依我之见,我等此番前来的目的已达。眼前可选两种对策,一是我等立即返回,于半路联合铁雄山人等英雄,再来寻这魔物交战;二是在此等候。天舟上带的食水本就够大家两月之用,我们来此用了约莫一月时日,但此处天气太冷,大家吃得也不多,所余还很多,再在此处呆上十天半月应该不成问题,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晨光问道:“羊角大哥,我们此番前来,乃是探查魔物的虚实,此时连魔物的影子都没见到,那魔物在此处到底有无同党,此事是否另有蹊跷,封魔地中到底封着什么,我们可曾探到?” 羊角一时语塞,只得摇头道:“这些……确是不知。” 晨光道:“既不知,我们便应该前去一探,否则我们为何到此呢?” 左桃道:“我赞同,既来之,则应去看个究竟。” 唯雪插嘴道:“我们是来追踪魔物的,既然已经追到了,只要跟着那魔物便好,魔物停下,我们就停下,魔物走,我们又跟着走就好了。” 她这么说,旁边的皈依、胖胖不住的点头。 艾米缇斯道:“妹妹你所言极是,但我们等在此地为何呢?” 唯雪道:“当然是等我父母带着援兵来了。” 艾米缇斯点头道:“那我问你,若是那魔物在这冰沟中设下埋伏,你觉得你父母能知道吗?” 唯雪看看旁边黑黝黝的巨大深沟,摇了摇头。 艾米缇斯接着问道:“阴阳宝镜乃是天地异宝,寻常邪魔根本不能靠近,但那魔物却可以盗走宝镜,你认为那魔物会容易对付吗?” 唯雪此时脸色已经有些变了,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艾米缇斯再问:“若是你父母带着援兵千万里赶来,却毫无察觉的一头撞进极厉害的魔物设下的陷阱中,你觉得他们能安然无恙吗?” 唯雪一下子站起来,高声道:“不行,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去!” 羊角摇摇头道:“你们既已看出这里面会有陷阱,我们几个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晨光道:“大哥,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魔物刚到达此处不久,相信还来不及做多少布置,况且我们几人追踪而来,那魔物更不知晓,我们前去,正是打他个措手不及。加之我们人少,目标也小,敌方更加不易察觉,或许比我师父他们到来成效更好。目前我们需要做的便是掩藏好踪迹,千万不能让那魔物知晓我们前来。” 左桃道:“晨光所言不错,老羊,那日你我在天上截住那魔物时,险些在那魔物手上吃个大亏,这笔账总是要讨回来的。” 羊角叹口气,道:“好吧,不过我们先得说好,无论我们能否有所收获,只要发现危险,你们就要立即返回,由我断后。” 晨光笑着道:“大哥你放心,那魔物我已在星月谷中交过手,虽说魔物有些手段,但还不至于令我等逃走。” 羊角还欲再言,艾米缇斯插话道:“如此我们便即刻动身,唯雪妹妹和皈依老道却是去不得的,就留下守着天舟吧。” 唯雪一听,站起来咧着嘴就要嚷嚷,但看看几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转念一想,自己也确实帮不上多大的忙,撅着嘴又坐了下去。 见没人再有意见,羊角道:“我们此刻便将天舟隐藏在这旁边的深沟裂缝中,由皈依道长和唯雪小妹妹留守天舟,我们几个循着这深沟摸到那魔物所在之处,小心打探一番。” 众人皆点头称是。于是,天舟缓缓隐入深沟的幽暗之中,悬停在一处断崖旁。几个人兵分两路,皈依与唯雪、雪儿、胖胖留在天舟上,以做接应,羊角、左桃、晨光和艾米缇斯沿着深沟边的缝隙,向着魔物所在之地悄悄摸去。 这冰沟深不见底,众人所处的位置恰在阳光所及的尽头,再往下,便是无尽的黑暗,不可窥见,而探头仰视,触目所及皆是冰雪,冰雪呈现出无尽的姿态,似刀劈斧砍,似山岩石壁,似森林翠竹,似风卷沙州。幽幽的阳光至上而下隐隐透过,令整个冰沟中泛出幽蓝的色彩,真正是一种夺人心魄的美。 沿着冰沟走了约莫两个多时辰,晨光向大家示意,前方不远便是魔物所在,众人立即打起精神,随时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越过一道冰壁,眼前的冰沟忽然变化,之前走过的十多里,冰沟还明显是裂开的,两壁参差不齐,众人还可以沿着冰壁的裂痕前行。而此处的冰沟却似乎是被人一刀劈开的,两壁光洁无痕,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晨光与艾米缇斯展开御风诀,左桃则唤出一种贴壁的藤蔓,载着她和羊角,在冰壁上前行。当然,几个人已经将身形隐没在冰沟的幽暗之中。 再往前行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几人在一道巨大的冰壁面前停了下来。原本深不可见的沟底此时已经自幽暗中延伸上来,形成了一条数十丈宽的冰道。而这块冰壁就直直的矗立在冰道正中。冰壁十分巨大,自冰道一直向上直达冰沟顶部,只在右下角落,留出了一块几人大小的三角形空隙可以通过,形成一道天然的冰门。几个人将身形隐在数十丈外一块突出的冰岩后面,远远的观察着那个冰门。 只见那冰门中隐约透出两个人影,一左一右的守卫在冰门之后。 晨光压低声音道:“此处深入南大陆中心,寒冷异常,连鸟兽都不见一个,居然还有人影,必定是魔物。” 羊角点头道:“看来此次我们没有白来,此处定是魔物的巢穴。” 晨光对羊角道:“羊角大哥,这冰门狭小,那两人又守在门后,我们要如何才能摸过去呢?” 羊角沉吟道:“此处根本无法摸过去,而我们若是强攻,则会暴露,此时还是应再观望为宜。” 几人便猫在这块冰岩之后,等了约莫盏茶功夫,那两个人影仍是没有动静,倒是自己几个被冻得瑟瑟发抖,就要坚持不住了。 艾米缇丝用颤抖的声音道:“一……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不若来招抛砖引玉,将……将他们诱过来再下手。” 左桃一听,连道:“号……号……号,快……快……快……” 艾米缇丝一伸手,用手中的尖刺剃下一小块碎冰,一扬手,将碎冰扔到了离冰门丈余预远的冰壁上,发出“锵啷”一声脆响,接着又弹到冰道上,不断发出响声。声响在这冰沟中不断回响,越传越响。 几个人本来还从冰岩后探出头来观望,此时见小小的碎冰居然弄出如此大的声响,吓得面面相觑,赶忙缩到冰岩后屏息静气。半天却听不见任何动静,左桃悄悄探头一看,冰门后的两个身影还是纹丝不动,左桃轻轻一拉艾米缇丝道:“艾米丽,你过去看看。” 艾米提斯问道:“为什么让我去?” 左桃道:“你扔的冰块,他们却没动静,不是你去谁去?” 艾米缇丝一听,险些滑倒,却见另两个人也是浑身冻得发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得暗自叹口气,将身上的蝉羽霞披轻轻一拉,整个人化作一片鸿羽,悄无声息的飘向一侧的冰壁,接着又贴着冰壁飘上了对面的冰门,然后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地飘落三角形的冰门上方,就这样悬停着不动了。 这边的几个人看着艾米缇丝的表演,一个个都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空洞的冰沟中,仿佛都能听进他们三个“咚、咚……”的心跳声。 艾米缇丝在那边冰门上悬停了一会儿,忽然一个翻身,跃了下来,“喀喇”一声落在冰门前。这边三人的心均是“咚嗵!”一跳,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去,都以为艾米缇丝是受了冰后的袭击,落了下来。 几个人正要祭起兵刃冲出去,却见艾米缇丝站起身来,就这样大喇喇的转身对他们招了招手。三个人带着几分疑惑走上前去,艾米缇丝穿过冰门,一指冰门后的人影道:“两个冰偶就把我们吓了这许久。”说着,用手指敲了敲两个被冻硬的人。 三个人走进冰门一看,这确是两个人,但已经被冻成了两个大冰雕。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毛皮衣服,看式样应该是夏炎国的,两人的肩头皮甲上刻着一个大大的“虎”字,手上都拿着一柄长戈。两个人手中的长戈都是双手抱在胸前,眼睛都闭着,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羊角恍然道:“五十年前,夏炎国护国战神天刀于谦带领数十修行者,千名精兵勇探南大陆,但却一去不回,这两人必定就是当时的精兵。看来天刀于谦也探到过此地,可怜这两个兵勇在此镇守冰门,却被冻毙于此。” 晨光道:“那天刀于谦位列当时的十二地仙之一,修为定是极高,还有大批随从,却不能从这南大陆中平安而返,或者便是被此地的魔物伏击,以此看来,这些魔物真的不可小觑。” 羊角道:“不错,我们须得步步小心,前方还不知有何种危险。” 几人告别了两尊冰雕,继续前进。 冰门之后的景象与之前又有不同。前行了约莫半里路,前方的冰沟豁然合拢,变成了一个四五丈高,十来丈宽窄的冰洞。 几个人顺着冰洞摸了进去,只觉得越往里走冰洞越窄,走了大约二、三里,冰洞只余下丈余宽窄,且旁边还有一些仅容一人通过的分岔。羊角看着冰洞的四壁说道:“大家小心,此处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开凿的。”众人都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几个人一商议,觉得不能分开,先沿着最宽的通道前进。再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冰洞开始拐弯蜿蜒,拐过一个弯之后,众人又是一惊。 这里较之前的冰洞宽了不少,形成了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的尽头又是一块巨大的冰门。冰门被开凿得方方正正,足有三丈宽。冰门后面,隐约传来人声,并有丝丝奇异的光芒透出来。 几个人悄悄的溜到冰门边,羊角和晨光在左,左桃和艾米缇丝在右,小心的探听着冰门后的声响。 冰门后又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大厅。一个威严的中年人正站在大厅的尽头,旁边还有几人,正俯首听着中年人发号施令。说来也怪,四周寒气森森,这几人却只着单衣,却似一点也不冷。 只听中年人道:“将此宝拿到秘藏室收好。这个暗影已经耗尽,得妥善处理。” 旁边的一人应和了一声,便转身向冰门这边过来。他手中捧着一物,正是阴阳宝镜。另有一人则向着大厅侧面的一个角落走去,众人却看不清那里有些什么。但在这南大陆竟然有人活动,仍是令几人惊讶万分。 此时,冰冻中忽然响起一阵异样的声响,似人声,却又听不真切。似雷鸣,又透出一股威严。 那大厅中的中年人听了这个声音,大笑一声,道:“我早知道了,无须提醒。”他这话不知所谓,几个人却在冰门外暗道不好。果然,这中年人对着冰门这边朗声道:“门外的英雄,既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见行踪败露,晨光第一个冲进了冰门,晃眼间,只见一道似曾相识的光芒悄悄自大厅尽头的冰壁中消失,他却也顾不得思索,直奔那手捧阴阳宝镜之人,抬手便要去夺阴阳宝镜。那人长髯道袍,见晨光扑来,也不惊慌,反而微微一笑,一抬手,晨光只觉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冰壁,闪躲不及,“嗵”的一声撞在冰壁上,被弹了回来。 这时,羊角、左桃和艾米缇丝也进了冰门,与晨光并肩站在一起。那边的中年人皱眉道:“人族与妖族何时也能走到一起了?” 羊角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中年人朗声道:“老夫天刀于谦。” 第十八章 左桃 羊角 上 一个传说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在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晨光几人的震惊可想而知。再看这天刀于谦,怎么看也不过四十来岁,按说他就算一直活着,到现在已是百多岁的老人了,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几乎都肯定的认为,眼前这人定是冒名之徒,甚至可能是魔物伪装的。 羊角对着这个于谦道:“你自称天刀于谦,但我们所知的天刀于谦早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名震天下,怎么可能如你一般年轻。还是快快撤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吧。” 听羊角这么说,那天刀于谦却并不慌乱,低头自言自语道:“我原来已经在此五十多年了,当真是光阴如箭啊。是了,当年打破那第一层万载玄冰就用了十年岁月,等到我们来到这第二层万载玄冰面前,又是十年过去了,这第二层万载玄冰始终也没有打破,再后来我也懒得再记时日,原来竟是五十多年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抬头对面前的四人道:“当年我们来到此地,无意间却发现了一件埋藏万载之久的秘密,为着这秘密,我们自愿留在此地,你们看我如同五十多年前一般无二,便是拜这万载前的秘密所赐。” 晨光却喝道:“你说你是天刀于谦,如何可以证明?况且你们拿着我师父的阴阳宝镜,根本与魔物是同党,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于谦笑道:“无知小儿,这宝镜乃是万载前的一件宝物,如何会是你师父的?莫非你的师父能有万年年岁?你要看我是否天刀于谦,我便让你看看,不过你可不要后悔。” 他话音刚落,一阵无匹的刀气立刻自他身上喷薄而出,羊角大喝一声:“大家小心!”几个人还算反应迅速,立即做出了应对。晨光将金色的长棍横在胸前,左桃召出一根粗藤蔓,艾米缇丝则祭起一件银色的渔网,挡在身前,羊角却是双手抓地,生生自地面上拉起一大块冰岩做了件冰盾。 那天刀于谦发出了刀气,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招,反而等着几个人都做好了防御。看着四个人的动作,于谦嘴角拉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也不动手,只是一个转身,带起一道肉眼可见的圆弧形刀光横扫而出,一下子将四个人全都笼罩在刀光之中。 刀光过处,羊角拉起的冰岩如豆腐一般被一切两半,接着刀光扫中羊角胸口,一道血箭激射,羊角闷哼一声,捂胸而退; 刀光扫过左桃的藤蔓,藤蔓如同煮熟的面条,被切成了几段,左桃一个闪身,刀光仍是扫过她的右肩,左桃整个人被刀光扫出去一丈,落地之后,鲜血方从她的右肩喷出; 艾米缇丝祭起的银色渔网被刀光扫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渔网连同艾米缇丝一起被击飞三丈,艾米缇丝落到冰面上,银色的渔网已经化作无数的碎片,散落一地; 刀光击中晨光的金色长棍,晨光连人带棍被打飞出去,重重的砸在身后的冰门上,晨光“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但手中的金色长棍却并无损伤。 刀光瞬间便扫过四人,四个人被这道刀光打得四散而去,刀光仍不停息,透空而过,斩在四人身后的冰门上,却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天刀于谦似乎有些惊讶,转身看着晨光手中的金色长棍,目光有些疑惑。 那边羊角捂着胸口流出的鲜血,颤声道:“以身化刀,天刀于谦,竟然真的是你!” 天刀于谦看一眼羊角道:“想不到你这妖人竟然认得我。如今你们该相信我便是天刀于谦了吧。” 几个人个个带伤,赶忙聚到一起,警惕的注视着天刀于谦。却见那于谦目光中露出些许倦意,道:“想当年,老夫乃是神州大陆人族十二地仙之一,被当世第一大国夏炎封为护国神将,何等的意气风发。 奈何岁月催人老,人过古稀,老夫也自觉力不从心,眼看着便要如同所有人一般,叶落黄土。此时,夏炎国国君却打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这南大陆上隐藏着可令人永生不灭的秘密。 夏炎国君令我带队,派出皇家护卫虎贲营的千名精兵,连同夏炎国招揽的数十名高强的江湖修行者一道,前来南大陆探寻这秘密。但知道此行目的的却只有我一人,对其他人,都只说是前来开拓疆土打探情报。 你们不知道,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有多么的兴奋。” 他说着,轻叹了口气,晨光几人仍是警惕的看着他,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天刀于谦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接着道:“我们一行千人乘着五艘天舟来到此地,可惜这南大陆气候与世间的其他地方都大不相同,我们刚进入南大陆,便遇上了这块大陆连续三月的暗日,哦,这个你们不知道,这南大陆真正奇特,每年中都会有连续三月见不到太阳,整个大陆一片漆黑,我们便将这三个月称为暗日。 此时,其中一艘天舟因意外撞上了冰山,不得不停下休整。而我们其它四艘天舟则继续前进,终于找到了位于南大陆中心的此地。” 说着,他又笑道:“其实在南大陆,哪里有什么异兽,南大陆四周倒是有无数巨大的上古异兽。对了,或许是这里太过寒冷,连这些上古异兽也承受不了。异兽们会在每年五至八月四处捕食,然后等到三个月的暗日到来时,便会潜入海中匿伏起来。所以几乎只有七月底八月初,异兽们大多吃饱喝足了,而天气还未转恶时,外人才有机会进来。你们能进来,便趁着这个时候,如今该是七月底八月初了吧。 而在南大陆中心这里,只有一大群傻傻的呆头鹅。不过他们与其他大陆上的鹅不大相同,全身漆黑,一人来高,并且直立着行走。初来时,我们也被他们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发现它们虽然数目众多,对我们却根本没有威胁。” 晨光几人立即回想起在来的途中,看到的那一串绵延数里的黑线,应该便是这天刀于谦所说的呆头鹅吧。 于谦又接着说道:“我们来到这里,很快便找到了传说中的秘密。这秘密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得到永生不灭之法,但却得帮它做一件事,这件事情也很简单,便是要打穿这里的三层万载玄冰,放出它的力量,它才能完成我们的心愿。 为了证明它确有这能力,它还先给了我们一些好处,这好处便是我们可以一直保持着强健的身体,不用吃喝,无惧寒冷。你们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便是得了那秘密的好处。” 晨光看着他们身着单衣,再想想天刀于谦近百岁的年纪,与羊角对视一眼,恐怕这于谦所言乃是真的。 艾米缇丝却道:“你说这话谁信?况且你说你们无惧寒冷,那我们来时在第一道冰门后冻着的两人又是谁?” 于谦呵呵笑道:“小丫头心思还挺细,但你年纪还小,却不知道很多时候做一件事情做太久了,便会心生倦意。那两人趁着看守门户的机会,想要悄悄的驾着天舟溜走,却不知他们的好处都是这秘密给的,能给,就能收回来。他二人已经多少年没有进食,没了那秘密的好处,又如何能活下去呢。” 羊角道:“你与我们说这些,又是何意?” 于谦笑道:“这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在这里破冰,实在寂寞无聊。难得有人来此,不多跟你们说说话,老夫心里憋得慌。” 左桃道:“你说的这话我们都记住了,但你却不知道此地乃是上古时的封魔之地,你们正在挖掘的万载玄冰下,恐怕就是那些万载前封在此地的魔神。” 于谦冷笑道:“老夫已经在此挖掘了数十年,怎会不知,这万载玄冰困住的,当然是万载前的魔神。” 晨光道:“既如此,你又如何能放他们出来?” 于谦道:“万载前发生的事,你们可曾见过?不过是道听途说,你们哪里知道这里封着的到底是神还是魔?而那个秘密给我们的好处,我们却是真正感受到了,试问,换做是你,你会信谁?” 艾米缇丝道:“你告诉了我们这个秘密,就不怕我们邀集江湖同道,阻止你们?” 于谦哈哈大笑道:“秘密埋在心中太久了,总是想找人诉说的。不过你们听了也同没听一样,老夫的秘密仍然会是秘密。” 羊角沉声道:“不错,死人是不会泄密的。” 于谦道:“你这妖人还挺识相,你既已知道结局,便自尽吧,省得我们费工夫。” 几个人正说着,大厅一侧一个阴暗的通道中走出来一人,四个人见到这人,皆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这个人仙风道骨,长髯飘飘,赫然是曾在鞑靼国见过的风凌烟之父风承。风承却似根本不认识几人,只是对他们瞟了一眼,便径直来到于谦身边,耳语了几句。于谦听了他的话后,对四人道:“我早料到你们是乘着天舟来的,却不想你们还带来了那秘密正欲寻找的宝贝,真得谢谢你们呢。” 说完,与风承一道,径直向着那个阴暗的通道走去。晨光一个飞身,就要扑过去追问风承死而复生之事,于谦却边走边说:“你们可不要搞错了,你们的对手可不是老夫,老夫说了,那秘密需要宝贝,老夫还得去替它收宝。” 四个人一愣,却只见四周的冰壁中一丝丝黑色的雾气缓慢的涌了出来,晨光一眼便认出这是那时在星月谷中盗走阴阳宝镜的魔物所散发的那种黑气。趁着四个人愣神的功夫,另几人也随着于谦和风承走向了那个通道,那抱着阴阳宝镜的长髯道人临走还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晨光手中的金色长棍笑了笑。 那些涌出的黑气分明就是星月谷中所见的那种魔物,看黑气涌出的形状,魔物共有十来个之多。 眼见这些魔物难以对付,羊角道:“你们快退出去,若是被它们封住了退路,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第十九章 左桃 羊角 下 晨光率先冲出了冰门,却见外面的洞中也有丝丝黑气自四周的冰壁中冒出来。晨光急道:“通道都被这些魔物封住了!”说着,挥起手中的金色长棍便向魔物扫去。 魔物刚从冰雪中冒出来,对晨光的攻击也不躲闪,更似乎根本无惧这样的攻击,金棍狠狠地扫过魔物的身体,晨光只觉得金棍如中棉絮,软绵绵不着力气。金棍打得那魔物身上的黑气一阵飞散,但黑气散而复聚,却似并未对魔物造成任何伤害,魔物仍是挡在冰洞中,并且向着晨光逼来。 那边羊角赤手空拳,根本无法与魔物交战,左桃与艾米缇丝将他护在身后,与冰洞中冒出来的魔物战在了一起。 晨光见直接用金棍伤不到那魔物,赶忙退开,他记起妖祖说这金棍不可小看,于是运起道力,以棍代剑,用金棍发出了一道剑气。这一招正是铁熊山人当日在星月谷中施展过的三才剑诀。那时铁熊山人一剑便是三道剑光,晨光此时却只挥出一道剑光,但这剑光却不似寻常的剑气般发出透明的光华,而是放出金色的光华。那魔物也放出一道黑气,迎上了晨光的三才剑诀,只见金光闪过,金色的剑光破开那道黑气,连同那魔物一起斩成两段。 被斩断的魔物冒着黑气落到冰面上,黑气如抽丝剥茧般渐渐散去,露出其中包裹的正身,却是一个皮肤已有些干枯的人,被晨光的剑光斩成了两段。 晨光一击得手,立即向其他三人道:“这些魔物都只是凡人伪装,他们施展了魔功,以黑气包裹自己,直接攻杀伤不了他们,要先封住他们的行动,再以道法斩杀。” 左桃闻言,立即转变攻势,收回了与魔物纠缠的藤蔓,召出一片巨大的绿叶,这绿叶足足有四五丈宽大,将整个冰洞撑得满满当当,向那些魔物卷去。那些魔物发出点道道黑气,打在这绿叶上,只是将绿叶打出一块块黑色的斑点,却丝毫动摇不了这绿叶的前进之势。 这些魔物利用这冰洞,将几人堵在了冰洞中,却不想冰洞也同样阻止了他们的行动,若是在开阔之地,他们还能四散躲开这巨大的绿叶,但在这冰洞中,根本就避无可避,十多个魔物纷纷转身,向冰洞外逃去,却不料一转身,艾米缇丝已不知何时来到了这些魔物身后,一挥手,曾在金火大陆见过的淡紫色的光华再现,魔物无处逃避,全部被这些淡紫色的光华裹到了一起。 晨光运起道力,淡金色的道韵顺着金棍流转,晨光吐气开声,刷刷刷连斩三剑,三道剑光交错着斩向被裹成一团的魔物,只听几声如同革裂一般的闷响,这一团魔物被三道剑光斩成了无数的碎块,哗啦啦散了一地。说也奇怪,这些魔物明明是凡人的形貌,但被斩杀之后,却一滴鲜血也没有,就好像晨光斩断的是冰冻的肉块一般,残肢断臂散落了一地。 身后大厅中冒出来的魔物似乎对四人能斩杀自己的同类有些震惊,纷纷停在了大厅中,不敢踏出冰门。乘此机会,四人离开了这个冰雪的大厅。 沿路的冰洞中都不断有魔物冒出来阻截四人,四个人费了一番功夫方才来到了冰洞之外。晨光在大厅中硬接了天刀于谦的刀光,沿路又不断动用道力,此时只觉得胸中热血翻滚,头晕脑胀,再看看身边的三人,羊角胸前已是鲜红一片,左桃右臂垂在身侧,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而艾米缇丝嘴角也是沁出丝丝鲜血。 看着几人的伤势,晨光犹豫着是否应让大家先修养一下。羊角见晨光看向自己胸前,知道他在担心众人的伤势,于是道:“我们几个的伤势都没有大碍,但那天刀于谦临走时说我们的天舟带来了那个秘密想要的宝贝,他要去收宝,虽然不知我们天舟上有什么宝物,但唯雪姑娘和皈依道人还在天舟上,咱们得快些赶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羊角这句话如兜头一盆凉水,一下子令晨光浑身打了个冷战,他心中狂呼一声“老天爷!”这边赶忙架起羊角,强提一口气,施展出御风诀,带着羊角破空而去,艾米缇丝也扶着左桃,祭起蝉羽霞披,跟着晨光而来。 几个人赶到天舟所在之处,天舟仍是好好的停在原地,四周却一片寂静。几个人降落在天舟的舟头,正欲进入,天舟的舱门自己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人,长髯道袍,正是适才捧着阴阳宝镜的道人。 那道人看着个个带伤的几人,不禁哑然失笑道:“于谦神将说的没错,你们还真行,竟然自寒冥洞中逃了出来,不过你们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这寒冥深渊中还有无数上古卫道者的遗骸,我看你们能敌得过多少。” 晨光懒得跟他废话,一个纵身,便扑了过去,这个道人又是一抬手,嘴里还说道:“愚钝的小子,刚刚才吃了亏,怎么一点记性也没有。” 晨光却不待他凝聚出冰壁,左手一张,一片淡淡的蓝色光幕瞬间将这个道人笼罩其中,那道人的动作立即慢的仿佛龟爬,他面露震惊,口里缓缓吐出几个字:“混……元……”不等他说完,晨光手中的金棍已经递到他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这道人先是整个脸被打得凹了进去,接着脑袋也被打得歪到了肩上,再是“嗖”的一下,整个人被抽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天舟旁边几丈外的冰壁上,冰壁上一下子裂开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痕,等到这道人缓缓滑落到地面,晨光已经冲进了天舟内。 天舟内被人翻得一片狼藉,晨光连声呼唤唯雪的名字,才见后舱门缓缓开启,皈依颤颤巍巍的自后舱中探出头来,说道:“我没事……” 晨光见着皈依,心中算是稍稍安下些心来,正欲追问唯雪,天舟却整个剧烈震动起来。门外艾米缇丝与左桃进来便道:“不好了,我们要赶快离开!” 天舟之外,那被晨光打飞的道人缓缓自地上爬起来,一丝丝的黑气自他身上黑气汩汩而出,他的头仍是平平的躺在自己的右肩上。只见他双手用劲,“咔嚓”一声,硬是将自己的头扳回了原位,可是被晨光打凹的左脸却仍没能复原。这个道人长髯无风自动,目光中闪动着怨毒的光芒,口里道:“臭小鬼,我要让你们尸骨无存!” 他话音一落,从天舟另一侧的深渊中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巨大吼声,整个冰谷都开始震动。羊角在天舟的舟头死死的盯着无尽幽暗的深渊。晨光冲到舱门口,向羊角问道:“羊角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羊角一转头,满眼尽是血丝,他沉声道:“快去发动天舟,我们必须立即离开!” 晨光还欲再问,羊角却大喝道:“快去!” 随着羊角的吼声,一旁的深渊中,一股股黑气喷涌而起,那个道人看着这黑气,狞笑着道:“来吧,万载的饥饿,吞噬掉这些渺小的祭品吧。” 深渊中再度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黑气越来越盛。羊角看着这些黑气,口里喃喃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豁然转身,再度对呆在舱门口的晨光吼道:“快去发动天舟,不管发生什么,全速往来路回去,找到你师傅和我族妖祖,让他们召集志士同道,来这南大陆斩杀上古巨魔!” 晨光听了这话,心中惊惧万分,却再不敢耽搁,赶紧冲进舱内,拉着皈依进了机关室。艾米缇丝与左桃则再度回到舟头,却被羊角吼回了舱内。 旁边的深渊中,一阵遮天蔽日的黑雾升腾而起,黑雾中,两团似灯笼般大小的血红色光芒刺人心魄。这两团光芒死死的盯着正在发动的天舟,羊角站在舟头,同样用已经血红的双眼回盯着那两团光芒。 看着天舟渐渐上升,那黑雾中传来山崩地裂的怒吼,那两团血红的光芒向着天舟猛扑过来。 此时,羊角转头看了一眼天舟中的左桃,这一眼无怒、无惧、无悔,似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令人心安。 左桃在羊角的注视中直直的站着,面带甜甜的微笑,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右臂居然抬起来向羊角轻轻挥了挥。 羊角对她点了点头,再度转头面对着那双血红的光芒。阵阵道韵在羊角全身流转,他暴喝一声,自天舟上一跃而起。半空中,那山崩地裂的吼叫声也不能掩盖羊角响彻天地的声音:“先祖神威,真身化形!” 半空中,羊角的身体在道韵的包裹下渐渐龟裂,放射出夺目的光芒,光芒闪过,一头十余丈高的巨大山羊出现在半空,这头山羊怒目圆睁,口中呼出阵阵白烟,一低头,自半空中飞射而下,带着万钧之势,迎着那两道血红的光芒撞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羊角化成的巨大山羊和上古巨魔就这样一上一下凝滞在冰谷中,巨大的冲击回荡在天地之间。从天空中望下去,以羊角和上古巨魔为中心,整个冰谷中腾起一个方圆数里的半圆形冲击环,一波又一波圆环状的冲击波自羊角和上古巨魔之间不断扩散开来,这个环不断扩大,所及之处,冰谷两壁坚硬的冰岩就好似豆腐一般粉碎破灭,冲击波也波及到了天舟,整个天舟发生剧烈的震动,被这强大的冲击一下子推上了高空。 晨光一手牢牢抓着一根操纵杆,另一手不断向幻天瑶瑾中输入道力,努力维持着天舟的平衡,嘴角已经鲜血如注。皈依早已滚到了机关室的角落,艾米缇丝则被重重的摔在前舱地板上,而左桃,却艰难的走出了舱门,来到了天舟的舟头。 艾米缇丝勉强抬起头来,却正迎上左桃决绝的目光。 “桃子!!”艾米缇丝一声惊呼,左桃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唇瓣轻动,依稀是“珍重”二字。然后,左桃自天舟上飘然而下,向着天舟下方仍在不断腾起冲击波环的战场落去。 艾米缇丝的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到地面,已经冻成一粒晶莹的冰晶,发出“叮铃”一声。 天舟后方,左桃乌黑的长发和草绿色的长裙随风飘动,她每跨出一步,便有一片巨大的绿叶出现在她的脚下,她借着绿叶落脚,纵身向前,宛如九天仙女下凡,一步步接近着战场。 羊角与上古巨魔之间的斗力已经渐渐分出了胜负。上古巨魔山崩地裂的怒吼一声接着一声,那双灯笼大的红眼中,摄人的血光越发暗红,直似要滴出血来,而羊角却再没有任何声响发出,从他头顶的双角开始,一道细细的白光渐渐向他全身蔓延,白光越来越粗,越来越多,直至羊角全身都被这白光覆盖,终于,一声清脆的破裂之声,白光闪耀中,羊角裂成了无数的碎片,砰然散落开来。 半空中的左桃轻轻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片碎片。这片碎片中,带着羊角不屈的眼神。左桃温柔的将碎片捧在面前,如同捧着最珍贵的宝物,自言自语道:“今生我们绝不会再独行,等我。”说完,她合掌将碎片按在胸口,一抬头,怒视着下方狂暴的上古巨魔,迈步而去。 羊角和上古巨魔两者间的均势被打破,半圆形的冲击环骤然消失,无数冰雪的碎片一下子爆发开来,将整个冰谷封闭在一片雪白之中。 此时,天舟已经上升了百丈高,并开始远离这个冰谷。晨光再也忍不住胸中翻腾的气血,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旁边的皈依见了,恐惧的道:“少侠你……你没事吧?我看咱们还是先养好伤,再回来救唯雪姑娘的好。” 晨光听了一惊,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皈依抖抖嗖嗖的道:“我……我说唯雪姑娘被……被刚刚的道人带走了,我……我们现在还是先养好伤再去……再去救她为好,否则……” 他话未说完,晨光便一把揪住他的胸襟,厉声喝道:“你刚刚为什么不早说!” 看着他血红的双眼,皈依唯唯诺诺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晨光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扔在地上,转身跌跌撞撞的冲出机关室,却看见艾米缇丝跌坐在前舱的地板上,她肩头微微耸动着,面前一片晶莹的冰晶跳动不止。 晨光心中一凄,带着一丝期待的问道:“艾米丽,你这是怎么了,羊角前辈和左桃前辈……呢?” 艾米缇丝却只是摇着头,什么也不说。 晨光浑身颤抖,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他仍是倔强的扶着舱壁,还欲往舱门走去,却只见眼前的景物开始晃动,胸中一阵翻腾,哇哇的连吐了两大口鲜血,终于眼前一黑,倒在了舱门口。 艾米缇丝看着晨光倒下,回头看了看从底舱中探出头来的皈依、雪儿和胖胖,一把抹去眼角的泪痕,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天舟之后,雪雾弥漫的冰谷中,一朵数百丈高的巨大粉红色莲花破雾而出,傲然怒放,远远的护送着天舟消失在蓝天雪域的尽头。 第二十章 鬼海 魔岛 上 阳光明媚的午后,悠闲地躺在蓝天白云下的沙滩上,沙滩外是一望无际的碧蓝色大海,轻柔的海浪缓缓地爬过沙滩,偶尔还会留下一些五彩斑斓的遗宝,海风也温柔的抚过树梢,咯吱着树叶发出沙沙的笑声。 头顶是宽大的棕榈树叶搭建的阴凉,透过树叶的缝隙,透射下明晃晃的日光。将头上的草帽再往下拉一些,将阳光彻底挡在帽檐外,躺在树下的人搭起一条腿,左手摸着身旁放着的一堆水果,随手抓起一颗紫色的葡萄,塞进嘴里,惬意的享受着人生。 不过当他再伸手摸向那些水果时,却摸到了一只柔软的小手。帽檐下的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薇儿,不要闹了,快把吃的给我。” 悄悄坐到旁边来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只听她咯咯笑着道:“晨光哥哥你真厉害,一摸手就知道是我了。” 晨光一把摘掉脸上的草帽,面无表情的道:“这岛上都是海盗,从小就接受海盗的训练,十来岁的小孩也早就是满手茧子,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的手比你的细嫩。” 说着,从薇儿手中抢过一串葡萄,往嘴里扔了一颗。 晨光看起来黑了很多,也结实了很多。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还得回到当日在南大陆的时候。 那一日,羊角与左桃舍命挡住了上古巨魔,晨光先伤在天刀于谦手中,后又带伤施为,从寒冥洞中一直打回天舟,再到全力催动幻天瑶瑾,终因内伤太重,昏死过去。 之后,艾米缇丝强忍失去羊角和左桃得悲痛,只身一人催动幻天瑶瑾,同时还给晨光渡气疗伤,她本也是受了天刀于谦所伤,全仗着身怀妖族秘宝,而皈依道人也略懂操纵天舟的方法,二人合力驾着天舟远离了南大陆。不过撑了七天七夜之后,艾米缇丝也不支倒地。所幸此时晨光苏醒过来,与皈依一起驾着天舟,继续一路北逃。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仅仅三天之后,他们又遇到了一场暴风雨,天舟无法控制,被打落海中,顺水漂流。 晨光因为带着内伤,本就行动吃力,天舟坠落时再度伤上加伤,最后再也无法令天舟正常飞行。天舟就这样在海上漂了三个多月,食水全无,其间还被暗礁撞伤,损毁严重,最后坐沉在一处暗礁上。 皈依与晨光商议之后,觉得不能就此坐以待毙,于是带着两只鼠搭着一块破木板逃到了海上,而艾米缇丝却一直再未醒来。 等到几天后,晨光与皈依都以为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一艘路过的海船将他们救起。此时三个人与两只鼠都已经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别说行走,睁眼都做不到,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了有人将破木板拉到了一艘船旁边,而晨光心中只是空白一片,提不起喜,寻不到悲。 处于迷蒙状态的几个人都似麻袋一般被人搬到了海船上。隐约中,晨光看到一群黑影围在自己周围,商议着如何处置自己几个,似乎有的建议扒光了扔海里,有的建议带回去当奴隶,还有的说艾米缇丝还不错,带回去做老婆,一个身材极高大的人拦住了这些人,说几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同凡响,要带回去给竹大王瞧瞧。 那个身材极高大的人让人给他们找了些吃的,然后令晨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恢复了精力的皈依自称铁嘴神断,挨个给那些人看了个相,居然将那一群人全都哄得一愣一愣的,一个个直喊神仙道爷,最后居然将皈依奉若上宾,连带着晨光和艾米缇丝也过上了好日子。 因为身受重伤,晨光一直是昏昏沉沉,中间很多记忆都是一片空白,等到终于恢复过来,已是一月之后。 醒来后,晨光便躺在这海岛上一处岩洞中,据皈依说,那竹大王也对皈依佩服不已,将他们当做上宾款待,而且那竹大王竟然还看上了艾米缇丝,要纳她为夫人。 晨光当时便要翻身起来去解救艾米缇丝,却被皈依拦下来,皈依说艾米缇丝虽然苏醒,但却修为全失,那竹大王说她是道力损耗过度,经脉受伤太重,需要一些特别的灵药,并且要长期的调养方能恢复。他还说自己可以治好艾米缇丝,不过艾米缇丝必须给他做夫人。 而艾米缇丝眼见自己无法摆脱,索性答应下来,但却要求那竹大王必须先给自己治伤,那竹大王可不是傻子,当然不愿意如此。不过那竹大王倒是守礼,并未用强,两人就这么僵着。 说到这儿,皈依看着晨光神秘的笑道:“老道已经与艾米缇丝姑娘计划好了,迟早要叫那竹大王乖乖将灵药交出来。少侠此刻还应尽快恢复,以少侠目前仅剩的一二成功力,可帮不了我们多少。” 晨光想起当时皈依那神秘的笑容,就不禁打了个冷战,实在不敢想象他和艾米缇丝准备如何对付那竹大王。不过从那之后,整个岛上的人对他们都是礼遇有加,也不让他们干活,整日只管养伤吃喝,日子过得倒是悠闲。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晨光身上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但因为当时受伤太重,修为却并未完全复原。其间一直未能见到艾米缇斯,只有皈依不断来商议。从他的话中,晨光大概知道艾米缇丝一直挺好。 据皈依说,她对那大王施展美人计,居然弄得那竹大王有些羞于见她,将她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不能离开内院,其他一概不拦着。艾米缇丝还将疗伤的灵药也骗到了手,只是那竹大王说,艾米缇丝伤势太重,不能立即下药治疗,还要再休养二、三月,待身体能够承受时,再以灵药打通阻塞的经脉。因而三人都还需再忍个二、三月。 这几个月里,晨光也将整个海岛跑了个遍,结交了一些海岛上的岛民,总算是对这个海岛的底细也有了一些了解,这个叫做艾薇儿的小女孩就是这些岛民中与晨光关系最好的一个。 这个海岛上的岛民都称自己的海岛为天堂岛,在天堂岛之外不远,还有成百上千类似大小不一的海岛,大些的海岛约莫百十来个,都有岛民居住,而其它小些的海岛,便只是供海鸟、海鱼们休息的大广场了。 所有这些海岛连绵数千里,距离最近的大陆是东北方的南碧州大陆,相距数千里,西南方的南大陆相距第二远,差不多有万里之遥。而西北边的神州大陆则远在数万里之外了。 这一片海岛,连同海岛外方圆上万里的区域,被大陆上的人们合称魔鬼海,这些海岛便叫做魔鬼群岛。 这天堂一般美丽的地方为什么会被叫做魔鬼海呢?顺便一说,天堂乃是南碧州大陆的一个传说,据说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也就是仙境了。 魔鬼海的名称有两个来历,其一是因为这里地处太古海与怒海的分界线上,海岛连绵,暗礁、漩涡丛生,不熟悉海况的人根本难以靠近,早年渔民们多有在此遇难的,于是便叫了这个名;其二则是这些海岛上的居民全都是海盗。 是的,所有这些岛上住的都是海盗。据艾薇儿说,他们的祖先其实是神州大陆的人,大概是在百年前吧,那时候夏炎国的国君迷恋上了不老的传说,便四处派人寻找,其中的一支便找到这魔鬼群岛来,可惜不老药岂是如此容易找到的,他们完不成任务,便不能返回故乡,而南大陆不能住人,南碧州大陆上又都是异邦,根本容不下他们,于是他们只得一直待在这片海岛上。久而久之,就在这些海岛上扎下了根。 之后海岛上的物产渐渐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而远海捕鱼虽然可以缓解一些食物的来源,但远远解决不了其他方面的需求。这时他们便将目光投向了神州大陆和南碧州大陆之间的海上贸易。一边是抛弃自己的故乡人,另一边是唾弃自己的异乡客,哪一边都无须留情,这海盗的生意也就自然而然的做了起来。 几个大陆的人虽然痛恨这些海盗,但碍于海盗所处的地域复杂,很多海船根本找不到航道,多是搁浅在暗礁或沉没在漩涡中。南碧州大陆的几个国家多次派兵围剿,最后都损兵折将。至于派天舟来围剿,当世仅夏炎与米塔里昂两大国才有天舟舰队,而这两国一个在神州大陆,一个在北碧州大陆,海盗对他们的威胁实在有限,根本犯不着动用这样强大的武力来征讨,更何况海盗们本来都是夏炎人,一般还是不会对夏炎的海船出手,即使对夏炎的海船出手,劫船也不会伤人,因此基本不可能有天舟舰队前来。 最近几十年,随着各国无奈地放弃了征讨海盗,这些海岛开始各自为政,渐渐形成了十多个大的海盗集团,自己所在的天堂岛便是其中一个。这些海盗集团因为都是同宗所出,平素倒是相安无事,但随着不断有外来的人加入,渐渐也有了纷争,海盗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们随时都会大打出手。这三个月里晨光便见识了一回,也是在这一次,晨光算是见识了这天堂岛的竹大王的风采。 那一天是在晨光来到这里的四十七天,临近的巨鳌岛岛主王八鳌带着一群手下,恶狠狠地来到天堂岛。据说这个岛是由王八鳌的祖先夺下来的,他的先祖名叫王巨鳌,便将这个岛称作巨鳌岛,海盗的学问也有限,他的儿女们便依序命名,叫做王大鳌、王二鳌直到王十八鳌。结果老天看不过去,王巨鳌还没死,前面七个哥哥姐姐都先后丧身,后面的弟弟妹妹也早夭不少,等到几年前王巨鳌归天,王八鳌便接管了巨鳌岛。 这王八鳌生的满身肥肉,一双咪咪小眼,脸上还有三道伤痕,据说是他强抢民女,却被那刚烈的女子一爪抓在脸上,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 王八鳌来到天堂岛,便直奔竹大王所在的翠竹院。但此时院中只有艾米缇丝在,那竹大王因为被艾米缇丝弄得羞于相见,居然搬到议事的聚豪厅去了。这王八鳌也不管守门人的阻拦,让几个手下将守门的两人架走,一脚踹开院门,正看见艾米缇丝坐在院子里打坐静养。这个胖子一生都在海上,哪里见过艾米缇丝这样的美人,一下子咪咪小眼都睁圆了,眼睛里不见了黑眼珠子,只有两颗怦怦跳动的桃心。 艾米缇丝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也不再理睬他,闭起眼睛练气吐息。那王八鳌却早就把为何要来天堂岛忘了个精光,一边搓手,一边贼笑着就向艾米缇丝靠近。 艾米缇丝只是闭着眼睛不想理他,他却在一旁喋喋不休,艾米缇丝被他吵得烦了,转身就要进屋,却被这家伙一把拉住。此时的艾米缇丝修为全无,哪里能挡得住他,眼看这个家伙就要将一张猪嘴贴到她的脸上,外面飞进来一个魁梧的身影,一脚就将这王八鳌打出了院子。 等这个身影落地,正是天堂岛的竹大王。此时晨光也听到了皈依传来的消息,赶到了院子外,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第二十一章 鬼海 魔岛 下 只见这竹大王浑身都被一套银光灿灿的盔甲包裹着,几乎没有露出一点皮肤,面上也带着一副银色的面罩,面罩下只露出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和紧抿的双唇。这竹大王身材修长,特别是一双长腿,羡煞旁人,只是双手略短,比起长腿来稍显有些比例失调。不过瑕不掩瑜,任谁都会相信,竹大王脱掉了盔甲,必定是一个俊朗的英杰。 竹大王一脚踹飞了王八鳌,也不去管他,反而转身安慰起艾米缇丝,晨光远远的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看到艾米缇丝听了竹大王的话,居然轻轻的一笑,转身回屋里去了。 那王八鳌肿着半张脸,满嘴是血的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外含混不清的嚷嚷道:“况竹!你市强愣弱……你仗市欺人……你,桌天你让手下抢了我的渔船,今天又对我动……动储,你……你等着,我要叫千岛会踢你出门,让你从这魔鬼群岛消失!”看来这竹大王本命叫做况竹。 王八鳌说完,带着手下,便匆匆离去,不到一个时辰,又带着一大票人回到了天堂岛。 这次王八鳌不再是大摇大摆的在前面带路,反而是他带来的几个精壮的汉子走在最前面,王八鳌则是谄媚的跟在后面,不住的说着什么。 竹大王倒也有些准备,带着人在码头上就挡住了这些人的去路。晨光也偷偷的混在围观的人群中。 此时的天堂岛可是难得的热闹。这些岛屿上生活的人本来不多,大的岛上有数百人,小一些的不过几十人,天堂岛平常也就二百来人的样子,此刻都来到了天堂岛码头,码头四周的海面上还有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上面也都站满了人,看来这次几乎整个魔鬼群岛的人都来了。 那王八鳌一指竹大王道:“况竹,你这个海盗中的祸害,平素老是摆出一副侠义的样子,这个不准劫,那个不准抢,阻着我们其它岛屿做生意,结果你自己竟然带着手下抢起我们其它岛来。今天千岛会就要让你在这魔鬼群岛中除名!” 竹大王用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声音答道:“肥王八,魔鬼群岛什么时候出了个千岛会,该不会是你们专为了对付我,刚刚才成立的吧,又或者你们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这回不等王八鳌回答,一个精壮的大汉分开旁人,站到最前面,面对着竹大王答道:“况竹,你本就是来路不明的人,早先你父亲况无涯一直无儿无女,却不知从哪儿把你带回来,临死时将这天堂岛交给了你,我们甚至连你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就罢了,你还处处与我们其它岛屿对着干,试问,谁不怀疑你是那些大陆上的人派来的奸细。”这个汉子身高体壮,皮肤晒得古铜一般,目光凶悍,一望而知乃是长期在海上打滚的老手。 竹大王看着他嘿嘿冷笑了几声,语调中也同样带着一股寒冷:“独掌岛的杜杀,断崖岛的傅山,沙岛的沙千息,孤帆岛的古兰,卷云岛的慎,望乡岛的蛮高。”他一边说,一边用目光依次扫过面前这些人:“你们这几个岛早已忘了自己来自哪里,祖宗是谁了?过往船只不问青红皂白,一概劫货杀人,我父亲在时便想阻止你们,奈何实力不济。如今我继承了他老人家的遗志,正要一一找你们摆谈摆谈,今天你们却一起自己送上门来,还省了我不少事。” 几个岛主一听,立即目露凶光,杜杀道:“好大的口气,莫非你还想一个个把我们都除掉?你也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老想着百多年前的旧事有什么用。” 竹大王却道:“整日里泡在海上,无依无靠,提心吊胆,你们觉得这里的人过得好吗?或者你们该先问问,看看这里的人有没有愿意永远留在这孤岛上,还是愿意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土,脚踏实地的做人。” 他这么一说,几个岛主将目光向四周张望,却见围观的人个个议论纷纷,但明显可以看出,竹大王这话正中了很多人的心愿。 杜杀岛主见情况不对,大喝一声道:“住口!即已做了海盗,哪里还有回头的路!” 竹大王淡淡的道:“天无绝人之路,事在人为。” 杜杀岛主冲着竹大王喝道:“妖言惑众,还敢说不是大陆人派来的奸细!” 竹大王摇摇头道:“你们才是执迷不悟,看来不给你们一点棒喝,你们是不会清醒的。” 那几个岛主一听,连同手下人一起纷纷亮出兵刃,口里道:“怎么,你还想将我们全部打杀吗?” 竹大王摆摆手道:“你们也无需紧张,我们毕竟是同根所生,虽然我们志向不同,但我也不愿将此事闹大。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那杜杀岛主疑惑的问道:“怎么个赌法?” 竹大王道:“你们七个岛主联合起来,无非就是想赶我走。你刚刚也说了,我们都是海盗,我们便以海盗的方式来解决吧。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就在这码头上,你们几个一起上,三招之内,若是你们七人中还有一个站在这码头上,便算是我输了,我便自己跳到海中,游着离开这魔鬼群岛,并且终身不再踏上这些岛屿一步。但若是你们输了……” 那几个岛主立即道:“若是这样我们都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愿立即拜你为王,终生听你的调遣。” 他们心里却想,你这是自寻死路,这个码头虽然不大,我们七个人莫说是还可以躲闪还击,就算是站着不动,只要我们七个人各站一个方位,你用三招也不可能让我们全部倒下。 竹大王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居然咯咯笑了起来,晨光乍一听,这回竹大王的笑声似乎还有些清脆,与他之前低沉沙哑的嗓音有些不太一样,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是这竹大王信心满满,方才笑得有些放肆吧。 果然,这竹大王右手一伸,只见空中一道剑光闪过,一件兵刃凭空出现在竹大王手中。看见这兵刃,晨光确信,这竹大王确是早已胸有成竹。而那几个岛主看见这件兵刃,脸色都有些变了。 这件兵刃形似一把剑,但却与寻常的宝剑大大不同。寻常的宝剑有三种,一是尺长的短剑,二是三尺长剑,三是五尺的大剑。剑至五尺便将近一人来高了,挥舞起来已经不太容易。 而眼前这把剑,恐怕都不应该叫做剑了。这把剑形状与一般宝剑一般无二,只是长达七尺,像船桨更胜过剑。最奇特的是,这剑通体透明,看起来如同水晶雕刻而成,在阳光下光芒耀眼,而竹大王拿在手上时,明显觉得他微微往下一沉,看着便能感到这剑十分沉重。 竹大王单却手拿着这把巨剑,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呼呼”的挥了两下,带起一阵劲风。他的身材并不算矮了,但这把剑挥舞时剑尖却划到了地面上,在码头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剑痕。 竹大王将巨剑举到面前,轻柔的抚摸了一下剑身,似乎是看着许久不见的情人。然后猛地一抬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七人。 码头上其他不相关的人早已识相的退开。这些岛主个个身经百战,都不是吃素的角色,----王八鳌算个例外,这六个岛主又是岛主中的佼佼者,更是不可小觑。 今日他们见了竹大王这把奇异的巨剑,心里都知道不好对付。只见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各自的意思,刷的一声,六个岛主齐刷刷的闪动身形,纷纷退到了码头的四边,将竹大王围在其中,反而把王八鳌留在了竹大王的正面。 竹大王见他们都动了,一抬手,剑尖直直的指向面前的王八鳌。吓得王八鳌一个哆嗦,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两步。他本来就站在那几个岛主的身后,距离海边很近,此时两步一退,扑通一声落入了海中。 竹大王再度发出咯咯的笑声,口里道:“一个。” 竹大王身边的几个岛主都看了落入水中的王八鳌一眼,眼里尽是不屑的神色,站在竹大王身后的杜杀岛主则恨恨地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这时,竹大王大喝一声:“第一招,峰回路转,你们小心了!” 晨光在一旁看到这儿,暗暗为这竹大王叫了声好,出招之前还出声提醒对手,实在是真英雄! 那边竹大王话音一落,从腰部开始忽然后仰,整个人不可思议的折成了一个直角,手中透明巨剑就从指向正面一下子指向了身后,接着他以左脚脚尖点地,在原地潇洒的转了个圈,巨剑从正面开始一下子划了个圆形,将那六个人全部笼罩在剑光之中。 他这一招姿态华丽,晨光甚至在想,若是一个女子使出这一招来,定是如舞蹈一般的优美。 那六个人哪里料到他的第一招会是这样,赶忙举起兵刃招架,但那柄巨剑实在太过霸道,几声金铁交击之声后,六个岛主手中的兵刃都只剩下了半截,六个人都只得往外后退一步,竹大王一击得手,口中又道:“第二招,拂柳寻花,着!” 只见他整个人半蹲着身子,手中巨剑离地仅仅二尺来高,巨剑挥过,带出一道剑气,噗噗噗几声轻响,六个岛主四个腿上中了剑气,其中三个扑倒在地,另两个岛主为了躲避剑气,猛然后跃,码头只有这么大,他二人这样纵跃,自然是落到了海中。只有杜杀岛主一人还半跪在码头上。 晨光在一旁再度暗暗叫了声好。原来这竹大王第一招便将几个岛主的兵刃削断,第二招他的剑气并不强劲,但几个岛主苦于没有兵刃招架,而巨剑覆盖极广,将整个码头都笼罩其中,六个岛主根本无法躲避,四个中了剑气,两个落入了海中。 这竹大王真有本事,说三招,却两招便解决了这些岛主,而且为人还颇有英雄之气,艾米缇丝跟着这竹大王似乎也还不错,刚刚她还对这竹大王笑过……想着想着,晨光赶忙打住,心里不住的埋怨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暗暗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晨光一抬头,却正对上竹大王看向自己的凌厉目光,吓得晨光赶忙缩到旁边人的背后藏了起来。 半跪在码头上的杜杀岛主看着得意的走向自己的竹大王,恨恨的道:“我们中计了,你拿话套住了我们,其实我们根本不用理睬你的提议,只要我们六个主动围攻你,你根本不可能赢得了我们……” 竹大王嘿嘿冷笑道:“是又如何,如今你们已是输了,你是自己跳出码头,还是要我动手?” 杜杀岛主一愣,随即道:“我并不服你,要让我输,也得你自己动手。” 竹大王耸耸肩道:“我无所谓。” 说着抬起长腿,一脚将杜杀岛主踹到沙滩上。口里轻松的道:“第三招。”说罢,转身面对着海面上的众多海船,将手中巨剑往头顶一举。挺拔的身影在阳光下令人不敢正视。 这次之后,整个魔鬼群岛都知道了这竹大王的厉害,竹大王也隐隐成了这一片的领袖。之后,晨光便再未见过竹大王,想到那一次竹大王的气概,晨光还是忍不住想佩服他。 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晨光与薇儿在海边晒了一会儿太阳之后,刚回到了自己的岩洞,皈依便传来了消息,说是让晨光当了自己的内院护卫。竹大王经过王八鳌的事情,觉得翠竹园不安全,要找个人保护翠竹园。晨光自然明白这是皈依和艾米缇斯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起艾米缇斯。 说去就去,他本也没什么事物,将金棍背在背后,残月挂在腰间,转身出了自己的岩洞,向着竹大王的翠竹园走去。 第二十二章 子焉 倩焉 上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晨光两手泡沫,悲愤的仰天长啸。他坐在一个小木凳上,面前摆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泡着半盆衣物。 来到这翠竹园已经三天了,原来说是让晨光来做内院护卫,结果三天以来,尽是做这些洗衣、做饭的家务事。晨光在星月谷中也不是没有做过家事,师母兰若雪就常常叫他和唯雪帮着做事,但问题是,他简直成了艾米缇斯的保姆,洗衣做饭、铺床叠被、驱鸭子撵狗,甚至倒个洗脚水都是他来做。 晨光第一天便愤怒的问艾米缇斯,凭什么他得做这些,结果艾米缇斯一手捂着胸口,面色惨白,连连喘息,一副受惊怕怕的样子,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晨光,说出一句话来:“我是病人……咳咳……” 好吧,你是病人可以接受,但是为什么连那竹大王的东西都要我来收拾?晨光简直是怒不可遏,不过皈依却劝他道:“少侠你此刻是竹大王的内院护卫,当然得听他的。况且他让你做这些呃……内事,表明了他对你的信任,如此我们行事不就更加容易了吗?” 看着皈依那张神秘的笑脸,晨光虽然觉得十分可疑,但是却也不得不认可他的话,可接着皈依的一句话让晨光死的心都有了,皈依说:“艾米缇斯姑娘最多还有一、二月便可康复,到时我们便可一举擒获竹大王,顺利离开这里。” 晨光忍住杀人的冲动,十分平静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做这些事情一、二个月?” 皈依腆着老脸,一脸的天真状道:“不是啊,艾米缇斯姑娘就算服了灵药,估计也还要些时间才能恢复,所以应该不止是一、二个月。” 晨光干脆转身自个走了。皈依还在后面追问道:“少侠这是要去哪儿?” 晨光冷冷的声音传来:“去跳海。” 皈依“哦”了一声,然后也转身往自己的岩洞走去,半晌突然回身跳起来叫道:“少侠你可不要冲动啊!” 身后哪里还有晨光的影子。 晨光当然不可能去跳海,他回到自己之前住的岩洞,独自打坐静养半日,待心情平复之后,仍是回到了翠竹园。 刚踏入院门,就听到竹大王低沉的笑声自屋内传来。晨光也没料到竹大王居然在屋内,看看自己刚刚洗过的衣服还扔在院子里,就又过去接着洗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屋内没了动静,然后屋门吱呀一声开了,竹大王仍是遮得严严实实的走了出来。 晨光看着这竹大王的银质面罩,心里恨恨的想:“大热的天,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要不就是见不得人,要不就是仇家太多。也难怪那么些岛主都看不惯你了。” 竹大王径直来到晨光面前,双手在环保胸前,冷冷的问道:“晨光护卫,你的职责是护卫内院,但是这半日都看不到你的人影,还要本大王亲自来护卫内院,你有何交代?” 晨光抬头看看他,明媚的阳光下,竹大王整个人陷入了阴影中,连眼神都看不到,只觉得十分的阴沉。晨光也不想此时就与他翻脸,只好应道:“我刚刚掉海里了,浑身湿透了不便回来,只得先去晒干了,这才回来晚了。” 晨光也没想过这么烂的借口能糊弄过去,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竹大王却道:“你弄湿了不会换件衣服吗?难道你只有这一件衣服?” 晨光看看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这件衣服一直从南大陆穿到现在,他们其它所有的东西都在天舟上,而天舟坐沉的地方,鬼还能找得到。艾米缇斯当然不愁衣服,她到这岛上,竹大王就给她好吃好穿的,皈依也不愁,他此刻也是这岛上的红人,竹大王的御用仙师。只有自己一直无人问津,所以也没有换洗的衣物。因为这岛上阳光明媚,气候适宜,晚上睡前换下衣服洗洗,第二天一早就干了,所以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便,此刻被这竹大王一问,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晨光想了想才小声道:“我就这一件衣服。” 竹大王似乎也有些吃惊,“咦”了一声,然后道:“做本大王的内院护卫,怎能如此邋遢?也罢,待会我叫人送些衣物过来,你赶紧把这身烂衣服换掉,省得丢我的人。” 说着,也不等晨光回答,径直又回屋去了。 晨光心里暗暗高兴,想不到这竹大王这么好糊弄,还要给自己送衣物,而且看这个竹大王如此好面子,给的东西肯定不差,天上掉馅饼,不要白不要啊。心里想着,晨光觉得自己一下子有劲了,洗起衣服来也带劲不少。他却不知道,屋子里两双笑眯眯的眼睛看着他,好似两只猫儿看着老鼠一般。 竹大王办事还真是利索。说给晨光衣物,回去不过才一会儿,薇儿就过来了,她背着个大篮子,里面都是衣物。 晨光见薇儿进来,背上的大篮子几乎和她一样大,赶紧过来将篮子接了过去。薇儿一边擦汗,一边瘪着嘴道:“大王让我给你送衣物来,这么多,累死我了。” 晨光看了看篮子里,衣物足足有十来套,全都叠得整整齐齐,隐隐还有一点香气。他一边喜滋滋的抱着衣物往自己的小屋走去,一边对薇儿道:“知道你辛苦了,一会儿我就给你捉几个海蟹。” 薇儿听说有酬劳,立即喜笑颜开。还跟着晨光进了小屋,嚷嚷着要帮忙收拾。 晨光哪里需要她收拾,将她攆了出去,三两下放好了衣物,随手拿出一件浅蓝色的短襦来,把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旧衣裳换下。 要说这竹大王对自己还真不错,送的衣裳料子可不是这海岛上常见的粗布麻衣,而是上好的细布料子,就是好像稍微小了点,穿在身上有些紧绷。 晨光换好了衣服,走出屋外,薇儿见着焕然一新的晨光,双眼立即闪闪放光,伸手去摸新衣裳。一边摸着,一边还说:“刚刚背着也没注意看,这些衣裳真好看。” 晨光笑笑道:“可惜这是男人的衣裳,你却不能穿,不然我就送你。”薇儿听了松开手,撅撅嘴,口里说道:“谁稀罕呀。”一边却不断拿眼光瞄着那件衣裳。 晨光拍拍她的头说道:“好了,一会儿我挑两件送给你,让你母亲给你改改,应该可以穿。我们先去捉海蟹吧。” 薇儿一听立即喜笑颜开,跟着晨光到海边去捉海蟹去了。 海蟹与寻常大陆上见到的蟹大不相同,大陆上的蟹不过巴掌大小,全身乌漆漆的,两个鏊子也是一般大小。而这种海蟹足有一尺见方,全身鲜红,贝壳十分坚硬,两个鏊子一大一小,小的那只与其它足一般大小,而大的那只则与它的身体一般大,挥舞起来咔咔作响,寻常木棍之类根本经不得它一夹。 不过晨光捉这种海蟹却很简单,拿出金棍对着海蟹一敲,立即就能把它敲翻,然后就随意处置了。这种海蟹肉味极其鲜美,比起大陆上的好吃太多,不过却不太好找。它们只是生活在海滩附件的礁石和近海的暗礁中,傍晚时才出来觅食。两个人寻了半天,才捉了两只海蟹。晨光就在海滩边升起一堆火,两个人将海蟹烤了,美美的吃了一顿晚饭。 等到晨光回到翠竹园,天已经黑了,晨光却没想到此时竹大王居然来了。 竹大王并未进艾米缇斯的屋子,而是站在院子里,晨光刚走进院子,竹大王便冷冷的道:“你终于回来了。” 晨光在黑夜中也看不清他,只得应道:“回来了,有何吩咐?” 竹大王也不答话,忽的飞起一脚,直奔晨光中门而来。 晨光一惊,哪里料到他会突然动手,也来不及闪躲,下意识的右手一圈,一下将竹大王的小腿抱住。 竹大王似乎料到了晨光会有如此反应,也不收腿,反而原地发力,整个人凌空翻飞,另一条腿呼啸着直奔晨光面门。 晨光反应也不慢,电光火石之间,伸出左臂格挡。这一下,晨光与竹大王两人一个双手挡着另一个的双腿,但那竹大王整个人却是凌空而起,外人看来,仿佛是晨光将竹大王整个抓起来一般。 竹大王身在半空,却还有后招,只见他弯腰俯身,双掌外翻,口中轻喝一声:“退!”晨光只觉得从竹大王双掌间传来一股大力,直奔胸腹之间,而自己双手已经用于抵挡竹大王双腿的攻势,整个劲力完完全全的打在晨光身上,一下将晨光击飞出去。 竹大王潇洒的飘然落地,眼光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却又转瞬一愣。原来,他以为刚才自己的连环三招已经将晨光击倒,却不想落地之后一抬头,晨光整个飘在半空中,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浮空术!”竹大王双眼一眯,晨光在半空中正欲开口询问,忽觉得身后有破空之声,他还来不及回头,只听“锵啷”一声金铁交鸣之声,晨光背后的金棍被一个物体狠狠地砸中,一股大力将晨光砸向了地面。 眼看着晨光就要落地,竹大王眼中再度浮起了笑意,却不料晨光借着这股力量,在就要落地之时,一下子冲向竹大王。 竹大王猝不及防之下,赶忙向一旁闪避,晨光一抬手,“残月”划出一道弧线,迎向竹大王避走的方向。竹大王只得生生停下身形,此时晨光已经杀到,双手一环,一把将竹大王整个箍在怀中,一转身,将竹大王抱在了自己身前,挡住了身后偷袭者的线路。 原来晨光在半空中身后遇袭,他一直将金棍背在背上,却正巧挡下了这一击。晨光眼见竹大王在前,暗中之敌在后,心知无论怎么打都要吃亏,身后之敌到底是何方神圣犹未可知,而身前的竹大王却看着自己遇袭,随时可以出手,不如将计就计,装着被身后的偷袭命中,借着那一击之力,猛然突袭竹大王。 晨光的计策果然奏效,竹大王见晨光被击中而放松了警惕,被晨光以残月牵制,一下就被制住。于是晨光再将竹大王当做挡箭牌,挡在了身前。 却不料当晨光反身过来,却大吃一惊。 第二十三章 子焉 倩焉 下 身后的夜色中,并无别人,唯有一把大剑静静的浮在空中,这把剑正是竹大王的玉具剑。 此刻,晨光将竹大王紧紧箍住,竹大王也并未挣扎,玉具剑也缓缓自空中飘落,噗的插进地面三尺深。 “你已经通过了考验,可以放开我了。”竹大王冷冷的说,晨光听了一愣,旁边屋子里艾米缇斯推门出来,笑嘻嘻的对晨光道:“晨光,她说的是真的,你放开她吧。”说完又对竹大王道:“这番你可信了?愿赌服输,可不能赖皮哦。” 晨光看看她,再看看被自己箍住的竹大王,心道,你一通暗剑阴腿,被我制住了却又说是考验,又是愿赌服输,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是看看艾米缇斯渐渐不悦的脸色,晨光还是悻悻的放了手。 竹大王缓缓地转过身来,这时晨光与他对面而立,这才觉得竹大王其实并不太高,比自己还要矮一点。 “你还挺厉害的,是我看走了眼。”竹大王对着晨光说道。 晨光一时也不清楚他们搞的什么鬼,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旁边艾米缇斯插嘴道:“他还有最厉害的绝招没使出来呢。” 竹大王看看她,又看看晨光,轻轻道:“我输了。”他这话似是对艾米缇丝说的,又似是对晨光说的。 晨光此时才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搞什么鬼?把我弄糊涂了。” 艾米缇丝笑着道:“都进来吧,我们慢慢说。”说着,自己转身先进屋去了。 竹大王一招手,玉具剑又呼的从地上拔起,在半空中一闪。不见了踪影。竹大王看一眼一边一愣一愣的晨光,低着头从他面前走过,也进屋去了。 晨光看着星光点点的夜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道“这竹大王的宝剑该不会是神兵仙器吧,自个就飞走了。”想着,又反手摸了摸背上的金棍,带着笑向屋子走去。 进了屋子,屋里除了艾米缇丝、竹大王外,皈依也在,而且还有一人,晨光见过几次,是竹大王的得力手下,龙。 长得十分健壮的龙看上去五大三粗,但他双眼放射出精芒,眉宇间透着一种威严,不怒自威。 看见龙也在,晨光觉得有些意外,但他也没多问,自觉地坐到了门边。 艾米缇斯见大家都进来了,开口说道:“大家都到了,我就把我们的计划说一说。” “打住!”她刚刚说了一句,晨光立即插嘴:“什么计划,我们是谁?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艾米缇斯笑道:“我这不是正准备说吗,我们当然就是我们这儿所有的人。” 说着,她看看周围的几人,竹大王斜斜的靠在床边,双手抱胸,看不到表情,嘴唇微抿。皈依还是一脸媚笑,坐在屋子一角。龙则是一脸严肃,直直的坐在小桌旁,没有太多反应。而晨光是一脸困惑,摊着手呆坐在门边。 艾米缇斯把几个人看了一遍,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的计划是掌控这整片海域,包括所有的岛屿。” 晨光看看她,再看看周围十分淡定的几人,喃喃道:“我是这里最后知道这个计划的吧。” 艾米缇斯看看他,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我们来到这里,多亏了馨竹搭救。后来我知道他一心想要整治海盗的行为,率着众人归还故乡,我便与他做了个约定,先助他达成心愿,然后他再助我们返回南大陆寻找唯雪。” 她这么一说,晨光立刻严肃下来,用非同寻常的眼神看着她。她也不管,接着说道:“这几个月,我们也看出来了,这附近的海盗们都是各自为政,甚至形成了一些小团伙,在海上胡作非为,欺压弱小,那个什么千岛会便是其中之一。上次王八鳌来此闹事,那几个岛主虽然赌输了,但这一个多月,照样在海上与我们犯冲。看起来要将这些人都收服,仅仅依靠武力是不行的,应以攻心为上,攻伐为辅。” 晨光道:“一起行走了这么久,当真没看出艾米丽你还有这等心思,居然懂得兵法之道。” 艾米缇斯嘿嘿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何止这一样。”晨光看她满是得意之色,眼光却瞟见坐在角落的皈依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立即明白了,也不说破,跟着笑笑道:“你既已有了策略,那我们要如何实施呢?” 艾米缇斯道:“很简单,说起来就是一个‘持’字。咱们要主动出击,不断去与那些岛主们挑战打赌,一次两次,一直让他们输,输得他们无脸见人,输到他们服气。” 晨光叹道:“这算什么计划,这些人可都是海上霸王,明着可能说服了你,暗地里不知道会搞什么小动作,说不准全都合起来对付咱们也不一定。” 艾米缇斯点头道:“确有可能,所以我们不能只是靠着武力。表面上不断折服他们是明招,这是展示咱们的实力。暗地里我们还要挑着那些实力较弱的岛屿,以利益诱惑他们,让他们加入我们,一点点分化他们,蝉食他们,等到那些大岛屿想要对抗我们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帮手,那时候他们不管是否情愿,都不得不加入我们了。” 这回,晨光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对着角落的皈依比了比,然后对艾米缇斯道:“这确是高招,佩服佩服!” 角落里的皈依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艾米缇斯当然也看到了,她也不管,昂着头道:“那是当然,本姑娘的计谋岂是易于。” 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龙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大王你可同意?”他是问坐在床边的竹大王,竹大王还是懒懒的靠着,脑袋偏着搭在手上,听龙问他,也不答话,只是点点头。晨光看他似乎连动都懒得动了,心里有些不爽。 龙见竹大王点头,向艾米缇斯问道:“这计谋何时行动?” 艾米缇斯道:“明日就开始行动,第一个就拿那个王八鳌开刀!”她说得咬牙切齿,心里想是对那王八鳌多有记恨。晨光在心里默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龙点点头,不再说话,晨光插嘴道:“你们说了半天,还没说清刚刚偷袭我是怎么回事。” 艾米缇斯笑道:“不是说了吗,那是对你的考验。馨竹他担心我们实力不够,到时候不能压制那些岛主,我说动手的事情有你就行了,他不信,所以要考验你一下。” 晨光扶额道:“那么大把剑,从背后砍过来,差点把我劈成两半,这也叫考验?我是通过考验了,有的人连真面目都还不知道呢。”他说着,拿眼瞅了瞅依然是懒懒的竹大王。 艾米缇斯看看他道:“馨竹他不以真面目示人乃是有原因的,不过你说的也是,大家既然要一起合作,认识一下总还是应该的。馨竹你觉得呢?”说着,她看向旁边的竹大王。 竹大王坐直了身子,看着晨光,轻轻的道:“我输了,他说怎么就怎么吧。”说着,他低下头,慢慢地将面罩脱了下来。 当他再度抬起头来,只听“吃啦”一声,坐在屋角的皈依把自己的胡子捋下一把来,疼的他嗷嗷直叫,“吧嗒”又一声,晨光四脚朝天摔倒在地,桌旁皮肤黝黑的龙脸色更加深沉。 只见摘下头盔的竹大王,眉似柳絮轻烟,目若繁星明月,唇色如朱樱一点,不施粉黛胜桃花,长长的黑发在脑后结了个高高的马尾,赫然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红颜。 晨光半趴在地上,瞪圆了眼,盯着竹大王看。竹大王也不含糊,带着笑容回看着他,两人看了半天,还是竹大王先开了口,语声不似艾米缇斯、唯雪一般清脆,却是刚柔并济,自成一派风采。竹大王道:“你看够了吗?地上凉,还是先起来吧。” 旁边的艾米缇斯听了,笑道:“馨竹你把他们吓着了,让他在地上躺会儿清醒一下也好。” 竹大王回头道:“这可不成,他病了可就不好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扶晨光。 晨光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刚刚不知道竹大王原来是个女子,居然抱着人家好半天,馨竹才是她的本名吧。看着她甜甜地微笑,还有伸出的双手,晨光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 艾米缇斯看着晨光吃瘪,笑着道:“现在大家都认识了,那我们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了,明天咱们就去巨鳌岛。” 晨光不屑的看着她道:“你也去么?你大病未愈,还是不要吹风,在家静养为好。” 艾米缇斯呵呵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吃了馨竹的秘药,早就痊愈了。”说完,看见晨光不断变换的脸色,再顾不得矜持,哈哈大笑起来。 晨光看着她的笑脸,转头愤怒的看着皈依,皈依连忙摆手道:“少……少侠,这我可不知道,就连竹大王他……她原是……我……我也不知情啊……” 晨光看看笑得放肆的艾米缇斯,又看看也跟着笑起来的馨竹,长叹一口气,摇着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艾米缇斯还在笑,馨竹却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到晨光面前,众人不知她要做什么,晨光只觉得她站在面前,似乎将整个空间都凝住了,呼吸都有些困难,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只得仰头看着她道:“刚……刚刚,我不知道……那个,馨竹你是女子,否则我绝不会如此放肆!”。 馨竹却微微一笑,微红着脸儿对晨光柔声道:“我叫况馨竹,你赢了我,一切自都依你,便是抱抱又如何?” “轰隆”一声霹雳,雷光中,晨光瞠目结舌,艾米缇斯脸色卡白,皈依脸上一阵抽搐,龙却整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分不清面上的神采。 第二十四章 斯人 斯图 上 一艘海船行驶在碧蓝的海天之间,船上的船员们忙忙碌碌,穿梭不停。在甲板上却有一个人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动着,间或斥责船员不卖力,这个人长得浑身肥肉,一双鼠眼,却是巨鳌岛岛主王八鳌。 海船航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日正中天,立在主桅顶端瞭望的船员发出了呼喊:“前方发现岛屿。”,王八鳌立即跑到船头,果然,前方海面上天水相接之处,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黑点,仔细分辨,这些黑点分明是一些岛屿。 “都精神点,棋岛附近暗礁很多,撞上小命不保,不想死的就别偷懒。”王八鳌立在船头,颐指气使的呼喝着船上的船员。 船舱的门“吱啦”一声打开,门里走出皮肤黝黑的龙。龙看着船头正在呼喝的王八鳌,沉声道:“王八鳌,你只管领路,哪来这么多废话。” 王八鳌被龙一喝,赶紧赔笑道:“是是是,龙大人您说的是,我只是怕这些下人有个闪失,惊了大王和您。” 龙皱眉道:“偏了航道便是你的责任,不想去喂鱼就赶快去领路。” 王八鳌点头哈腰,赶忙向舵舱跑去。 船员们见王八鳌吃了瘪,一个个都大笑起来,龙看看四周,朗声道:“都别笑了,王八鳌说的也没错,大家小心为上。”船员见他这么说了,都止住了笑,忙起手中的事情来。 龙转身回了舱。舱中,一张大桌摆放在正中,大桌四周围坐着五个人,依次是晨光、况馨竹、艾米缇斯、皈依,还有一个年青人却不曾见过。 龙也回到桌旁,对几个人道:“前方已经看到棋岛了。” 艾米缇斯道:“这一次可不能再失败了,拿下棋岛,咱们的计划就算是实现了。” 晨光接道:“半年的努力,总算是成功在望,实在是不易。”说着,看了看艾米缇斯。两人对视一眼,都深有感触。 原来此时距离几人在翠竹园商议已过了半年时日。 那日在翠竹园中,几人计划先将整个魔鬼群岛全部收服,了却况馨竹的心愿,然后况馨竹便支持几人前往南大陆寻找唯雪。 整个计划实施得十分顺利,他们首先向巨鳌岛的王八鳌下手,王八鳌根本没有骨气,一看几个人打了过来,自己的手下根本挡不住,立即就跪地投降。 也是这些海盗们过惯了散漫的日子,只要事不关己,根本不管。那个王八鳌和一众岛主针对况馨竹组成的所谓千岛会也同样是一盘散沙,不过两月时日,近百个岛主就纷纷投向了况馨竹,只有杜杀岛主一直不服,最后况馨竹带着几船人夺了他的杜杀岛,杜杀岛主带着二、三十个忠心的手下,驾了一艘海船逃离了魔鬼海。 就在几人以为不出三月,便可将整个魔鬼群岛全部收如囊中之时,这个计划终于遇到了阻碍。 棋岛是整个魔鬼群岛最西北边的一片小岛中最大的一个。这片海域有三四十个岛屿,这些岛屿均匀的分布在这片海域上,令这片海域仿佛一个巨大的棋盘,于是大家就称这些岛屿为棋岛。又因为大多数岛屿都太小,只有最中央的一个大岛可以供人居住,于是棋岛又算是这个最大的岛屿的名称。 况馨竹之前很少来这个海域。因为棋岛在整个魔鬼群岛的最外围,离其他的岛屿都有一段距离,并且棋岛岛主杰克图并非夏炎人的后裔,而是几年前从南碧州大陆来此夺岛而居的,因而其他岛主也与他没有多少往来。 传说这杰克图岛主生得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力大无穷,十分骇人,而且酷爱吃人,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是他的最爱。 在听说了棋岛的消息后,依着艾米缇斯的意思,棋岛既远,岛主又是个神秘难测的主,不如就放着不管,反正棋岛也与其他岛屿没有往来。不过况馨竹却说要返回夏炎,棋岛乃是必经之地,必须得拿下此地。 于是众人在三个月前,软硬兼施的吞并了魔鬼群岛的其它海岛后,带着十来艘海船,浩浩荡荡的前来攻打棋岛。可惜这一次,他们碰了钉子。 先是棋岛外围的暗礁漩涡就令他们吃尽了苦头,有三艘船葬身海底,幸亏龙指挥及时,救起了大部分落水的人,否则其他海岛上的人当时就要返航。 过了第一关,第二关更加困难,棋岛附近的小岛上居然都有杰克图岛主设下的暗哨,当他们的船队通过这些小岛,眼看峰峦叠嶂的棋岛出现的视线中的时候,这些暗哨尾随着船队而来,一群水鬼悄悄从后面凿沉了两艘海船。 这一次,其它船上的人根本无法前去救援,因为那边棋岛上砰然一声炮响,两艘海船飞驰而出。这两艘海船与魔鬼群岛常见的海船都不相同。船身鼓得圆滚滚的,船上挂着四面帆,其中最大的一面是黑底白骷髅,船头上都装着一个巨大的尖齿兽头,海船上一群穿着怪异,面目狰狞,色彩各异的怪人不断发出怪叫声,飞速朝船队冲过来。 还是龙当机立断,立即指挥船队中的四艘掉头撤退,余下一艘断后。可怜那艘海船被那两艘怪船左右夹击,生生做了俘虏。 这一次进攻,不仅颗粒无收,反而葬送了六艘海船,上百名船员。更严重的是,原本魔鬼群岛的各个海岛都是刚刚收服,还有很多人都心有不甘,借着这次惨败,这些人又冒出头来,对抗竹大王,在整个魔鬼群岛引起了一场骚乱。 于是,众人不得不暂时中止进攻棋岛的想法,转过头来处理内务。 就在这期间,晨光却有另一个收获。 就在进攻棋岛失利两个多月之后,魔鬼群岛的骚乱已经完全平息,晨光眼见着不能尽快返回南大陆,心里惆怅万分,整天郁郁不振。况馨竹见他如此,主动带着他出海散心。却不想,居然在海上救起一个人来。 那一日,况馨竹和晨光的海船行到魔鬼群岛东北的海面上,况馨竹正在船头教晨光钓鱼,两个人从正午一直钓到日暮西山,虽然收获不多,不过多少解了点晨光的郁闷之情。两人准备放下最后一杆就返回天堂岛,刚一放下,晨光手中的鱼竿猛地一沉,他随手一带,居然没有提起来,兴奋得他大叫道:“中了尾大的!” 况馨竹也放下自己的鱼竿,过来帮他,结果拉上来的却不是鱼,而是一个大男人。 这个人约莫二十来岁,面相方正,穿着一身皂衣,大概是在水底泡得太久了,身上有些浮肿,脸色青白。晨光伸手探了探,发觉他已经没了呼吸,转头对况馨竹摇了摇头。 况馨竹看看这个男人,大概也有些惋惜,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挥挥手,招呼几个船员过来准备将这个海葬。可当她再一回头,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浑身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晨光正站起身来,准备返回船舱,目光瞥见况馨竹站在旁边,身子却微微抖动。她的真面目只有艾米缇斯、晨光、皈依和龙几人见过,对外一直以竹大王的身份示人,所以面具一直带着。此刻晨光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侧过头疑惑的问道:“馨竹,你怎么啦?那儿不舒服?” 况馨竹却似没有听见他说话,兀自抖个不停,甚至上下牙都开始打颤,不过她还是微微抬不断发抖的右手,指着晨光身后。 晨光顺着她的手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还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的“尸体”此刻已经翻了过来,并且还以手臂撑起身体,正在努力想要站起来,只是动作十分僵硬,手臂都直直的没有一点弯曲。 “僵尸!”晨光的头发“刷”的一下立了起来,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过他总算还有些经历,抬手便将手中的鱼竿向正在爬起来的“僵尸”扔了过去。 那个“尸体”手脚笨拙,刚刚撑起身体,就被晨光的鱼竿砸中,晨光这一下出手不轻,鱼竿“啪”的打在“僵尸”背上,断成了两段,那“僵尸”也被打得又趴倒在地。 晨光一拉况馨竹:“趁这僵尸还未成气候,赶紧扁他!” 况馨竹被他一拉,也立即醒悟过来,两个人揉身而上,对着趴在地上的“僵尸”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那“僵尸”毫无反应,任两人一顿乱打,晨光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返身奔回船舱,再出来时,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金棍,照头就要劈下去。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地上默默承受的“僵尸”一个翻身,面朝两人,双手连摆,口里模糊不清的叫道:“猪……猪……手,呜……呜……奶……奶……扔也……” 幸亏他说的及时,金棍停在距他头顶三寸之处。 况馨竹和晨光招呼几个船员将这个年青人扶进了船舱,给他上了些药,又喂了些食物,这个人休息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哭丧着脸道:“悬乎悬乎,未葬鱼腹,险丧汝等粗人之手。”看着他身上青肿的伤痕,两个人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晨光问道:“你是哪儿人,怎么会在海里?” 这个青年答道:“吾乃夏炎人氏,姓牛名二,平生以论经布道为己任。前者闻之此地海贼猖獗,故而特来此地好言规劝。怎奈所雇船家贪生畏死,不肯往之,吾只得义窃海船一只,只身赴险。却不料风高浪急,海船倾覆,吾被抛入海中,幸吾自幼习得龟息之术,方能沉而不溺,却不料被汝等粗人捞起,将吾错当僵尸,一顿毒打,险些一命呜呼,悬哉!” 他一阵之乎者也,听得围观的人莫不头晕脑胀。见他还欲再言,晨光赶紧拦住他道:“打住,我大概已经明白了,现在你不必说话,我问一句,你只管点头摇头,如何?” 青年点头道:“吾知矣,然则……” 况馨竹抢着插话道:“你们说,我先出去了。”说着,转身到甲板去了。 晨光问道:“你名叫牛二,是吗?” 青年点头道:“不错,吾乃是夏……” 不等他说下去,晨光赶紧道:“你是夏炎人,我知道,你是来此寻找海盗的?” 牛二点头,又摇头道:“非也,非也,吾来此乃是欲以圣贤之理,规劝海贼改过向善。常言道:‘人心向善’,海贼亦人,又岂无向善之心?吾此去……” “打住!”晨光近乎吼叫的道:“你是来规劝海盗们改过向善的,我知道了。” 见牛二直点头,晨光接着问道:“你想到海盗们那里去,可惜没有船工愿意载你,你就偷了一艘船自己独自前往途中遇着风浪船沉了你也落了水而你会龟息术所以没有淹死,对吧。” 牛二扑闪着欣慰的眼睛,狂点头。 晨光转身对龟缩在门外的几个船员道:“行了,这家伙是来对付我们的,你们可以把他扔回海里去了。” 第二十五章 斯人斯图 下 一伙海盗船员蜂拥而入,一把扛起牛二,准备把他扔回海里去。 牛二一边死命挣扎,一边高喊道:“汝等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上苍啊,难道南大陆的妖魔已到此地?” 晨光听他说南大陆,心中一动,叫道:“等等。”那伙船员将牛二扛在半空,听晨光发令,都停了下来,牛二趁机紧紧抱住门框,死不丢手。 晨光向他问道:“你刚刚说南大陆的妖魔,是怎么回事?” 牛二眼珠一转,答道:“汝欲知之,令这些恶民将吾放下先。” 晨光一转身道:“扔他下去吧。” 那伙海盗们又开始咋呼,牛二赶忙叫道:“不可!不可!吾知无不言,快快停手!” 晨光笑道:“你就这样说,我要是听着满意,或者还会留你一命,否则,哼哼,汝命休矣。” 牛二赶紧之乎者也的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几个月前,晨光的师傅铁雄山人夫妇联络了神州大陆上的一众高人近百人,这些高人有同是十二地仙中的华阴真人乾元子,道元宫护法长老之一甄有道,天山御剑派的副掌门剑无影,以及七大门派的众多高手。又往夏炎借了两艘天舟,浩浩荡荡赶往南大陆。晨光算算时间,应该是在自己几人离开南大陆大约半月之后。 铁雄山人一行到达南大陆时,却发现此地暗无天日,根本见不到一点阳光。极度的寒冷,加上无尽的狂风,令一行人步履维艰。众多高手费了一个多月的时日,方才来到南大陆的中心,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上古巨魔出没的痕迹,并且竟然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来到南大陆的中心,与上古巨魔发生了激战。 据同行的高手透露,与上古巨魔激战的乃是妖族的高手,并且已经不敌身死。可惜铁雄山人一众高手没能寻到上古巨魔的踪迹,他们怀疑上古巨魔已经逃出南大陆,到达了其它地方。 原本那高人只是将信息透露给了极少的亲近之人,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距离南大陆最近的金火大陆和南碧州大陆上的各个国家都先后得知了这个消息,弄得十分紧张,生怕那上古巨魔来到自己的地界,纷纷加强了对南大陆方向的戒备。 晨光听了牛二所说,心里既喜又急。喜的是师傅他们已经安全从南大陆返回,并未受到天刀于谦等人的伏击,急的是师傅他们也没能找到唯雪,到底她是安是危,自己都无从知晓。于是急急催促况馨竹赶紧返回。当然,他们不会真的将牛二扔到海里,既然他想要规劝海盗,就让他试试也无妨。 回到天堂岛,艾米缇斯听说了这些,安慰晨光道:“唯雪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当初被魔物从星月谷中劫走,就安然而返,此次她身上还带着妖祖所赠的右圣白虎符,应该无碍。不过我们此番却要改变行程,直接返回神州大陆,不用再回南大陆了。” 晨光听了,也只得点头应允。 而那个牛二,自从来到天堂岛之后,便一直四处游说,大家都受不了他的之乎者也,全都对他望而远之。但不曾想,他却和皈依成了好朋友,两人常常腻到一块儿窃窃私语。晨光几人问皈依时,他却神神秘秘的说牛二乃是不可多得的奇才,他日自有分晓。 几个人也就只好随他们一老一小两个疯子自去了。 因为此次众人不用再回南大陆,而要返回神州大陆,就要经过棋岛,原本众人都有些气馁,不准备再打棋岛,这回却不得不拿下那里。 于是在安稳了魔鬼群岛之后,众人又开始打起棋岛的主意。晨光时常独自飞行前往查探,但那杰克图岛主十分狡猾,居然将老巢建岛上的一处峡谷中,峡谷两侧则是岛民和杰克图的手下们居住的地方。晨光也不敢飞下去,只得绕着棋岛打转,查探地形。终于在棋岛的西南边找到一处较空旷的水道,水道附近只经过一个小岛,而棋岛在这个方向是一片平坦的海滩,利于进攻。 于是在晨光几人来到魔鬼群岛半年之后,他们开始第二次征讨棋岛。 牛二死活要跟着,说是要制止大家多造杀孽,大家争不过他,只得让他跟着。暗地里,却都对他有些提防。 这一次,众人没有选择冒进,而是安排了两只小船在前后哨戒,主力人员都集中在一艘大船上,三船相距约莫二、三里,随时可以支援、呼应。 几个人正在船舱中商议登岛后的事宜,前方哨戒的船只突然发来了信号,于是况馨竹命令大船停下来,等待前方的回报。 片刻之后,前方哨戒的小船靠了过来,这艘小船比当初晨光几人乘坐的天舟小一些,小船上约莫二十来人,都是龙精心挑选的得力手下,常年在海上磨滚,水性极佳,因此令他们负责打前哨。 小船靠上了大船,原来是在海上发现了一个漂流的人。 几个人来到船舷边,看着被拉上来的昏迷不醒的男人。这个男人约莫四十来岁,个头一般,略有些瘦弱。浑身衣裳破烂不堪,身体被水泡得太久了,有些发白。满脸胡须,黑眼圈极重,仿佛很久没有睡好觉。最怪异的是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编成许多小辫子,弄得好像头上盘着无数的小蛇,看着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龙皱眉看了看这人,转身问况馨竹该如何处置。 况馨竹道:“把他弄醒,探探他的底,没什么特别的就扔下海去喂鱼吧。” “不可如此!”况馨竹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制止。大家一听都立即哀叹,果然,牛二从后面挤出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可草菅人命……” 不等他把话说完,况馨竹连连摆手道:“行了行了,把他弄醒,等我们问完了就交给你照管,可以了吧。” 这一下,牛二倒有些犯难了,他嘀咕道:“这……吾……吾与彼皆男人,如何却要吾照顾?” 众人也不管他嘀咕,几个人将这男人拉到底舱里,抡起巴掌正准备拍他,却见这男人一个激灵,“腾”的从地上弹起来,跪地膜拜不止,口里大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小人再不逃了,再不逃了……”他一边拜,一边不停地念。拜了一会儿,似乎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悄悄抬眼一看,四周围着一群人,个个都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这个人“哎呀”一声,跌坐在地上,有些惊恐,又带着些犹豫的问道:“你们是谁,这里不是棋岛,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况馨竹蹲下身子,平视着他道:“这里是棋岛外海,我是魔鬼群岛的竹大王,你在海上漂流,被我救了起来。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这个人一听,立即嚎啕大哭,一把就抱住况馨竹道:“竹大王,您是我们的大救星,我们盼您好久了啊!”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况馨竹身上蹭。 况馨竹赶忙推开他,跑到一边找了块手绢擦着身上的盔甲。 这个人继续哭着道:“各位大老爷,我本是棋岛上的岛民,原本是以打渔为生,可是自从那吃人的杰克图大王……大恶魔来了之后,就强逼着我们给他干活,修建他的地宫,构建营地,造船,每日我们都要劳作很久,还没有饱饭吃。大家都不堪忍受,也多次想要逃跑,可那个恶魔……他把岛上的船都控制起来,我们只好跳水逃跑,但哪里跑得过那恶魔的船,最后不是淹死就是被抓回来。淹死的还好,被抓回去女的被他生吞活剥,男的……最最恐怖的是,那恶魔每月还要我们献上一名孩童,我们……”说到这儿,这个人已是泣不成声。 一群人听得皱眉不已,晨光忍不住问道:“你好像说反了吧,男的和女的。” 这个人抬头用泪汪汪的小眼睛看着晨光道:“没说错,所以才说他是恶魔啊!就连我也……呜呜呜呜……” 艾米缇斯赶紧安慰他道:“你们放心吧,我们此番就是来解救你们的。” 龙却在一旁冷冷的插嘴道:“你姓甚名谁,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那人呜呜咽咽的道:“小人名叫斯派洛,祖上本是南碧州大陆的渔民,后来家道中落,祖上随同一些人一同离开了大陆,来到这棋岛,以打渔为生。此次我能逃出来,还要多谢各位大人。那个恶魔据说忙于应付各位的进攻,将大部分手下都调到棋岛东南布防,昨日我们十来个岛民找着机会,趁机从西南边逃了出来,可惜一路上被那个恶魔的手下追杀,我们的小船被他们打烂了,多半的人都……我和两三个同伴抱着小船的碎木头浮在海上,逃到这儿还是只剩下了我一个……” 龙听他说完,冷冷的站在一旁不再说话,艾米缇斯道:“你说的倒是合情合理,不过我们暂时还不能相信你,只好先委屈你呆在底舱里,待我们攻下棋岛,生擒了杰克图岛主,那时才能放你出来。你意下如何?” 斯派洛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朗声道:“我的家人和乡亲都还在岛上,各位大人既是去搭救我们,我又怎能贪生怕死!棋岛上地形奇异,道路难寻,斯派洛却已经呆了多年,各位贸然上去,恐怕会着了他的道,我愿意带领各位推翻杰克图大恶魔,解救我的家人和乡亲。” 几人见他说的大义凛然,都有些疑惑,况馨竹在旁边道:“你说棋岛道路难寻,此话怎讲?” 斯派洛道:“棋岛不只是说这附近的岛屿星罗棋布,还因为棋岛本身就是一个大迷宫。当年我的祖上一行人来到这儿,就被棋岛上的密林、峡谷所困,险些困死其中,后来一位从神州大陆而来的高人将我祖上救出,并说这岛屿上的密林、峡谷天然形成一座九宫八阵,不懂阵法的人贸然进入,便只有困死其中。这位高人自称是来此寻找仙药的,可惜世上哪有仙药,他找不到,便不能回去。后来这位高人带着祖上及同行的人在此扎根,也是这位高人给这岛屿取名叫棋岛的。”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方才释然。晨光看看况馨竹,虽然她带着面具,无法看到表情,但她的眼神还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晨光:“我没骗你吧。” 艾米缇斯道:“你知道杰克图手下有多少人吗?” 斯派洛道:“当初杰克图恶魔来到棋岛时,带了三、五十个手下,我们岛民全都不堪他的暴行,大家都想逃离棋岛,这么些年,他的手下也没有增加过,一直也就这么多人。” “杰克图的老巢在何处?”艾米缇斯又问道。 “他在棋岛的地下岩洞中建了一处地宫,他和半数的手下都住在里面,另外的手下都住在我们村子里,监视我们。各位大人,只要你们攻上棋岛,小人到村子一呼,保证所有的岛民们都会倒戈相向的。” 艾米缇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与我们同行,为我们指路吧。”说着,看了看周围几人,大家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斯派洛似乎对此十分高兴,立即破涕为笑,一转眼,却缠上了况馨竹。 “竹大王,您老次来辛苦,小人知道棋岛上有一种特别的果食,果肉细嫩,水分极多,却又甜而不腻,真正是果中极品,大王您一定要尝尝。” “大王您有所不知,棋岛上有一种花也十分特别,这种话极其娇艳,但却恶臭难闻,闻之令人产生幻觉,您可千万要小心些。” “大王您……” 况馨竹似乎也有些厌烦他如此的殷勤,欶的站起来,抬高声音道:“斯派洛,你刚刚在海上漂流了一天,怎么此刻还如此有精神?”她此刻依然是竹大王的打扮,这一句提高了音调,还真有些大王的气势。唬得斯派洛身子一颤,立即又扭捏着道:“这个……大王,小的是仰慕您英明神武,您老又是来搭救我们的,小的只想为您尽一点力而已。” 况馨竹挥挥手道:“本大王知道了,但此刻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上了岛还有你忙的。” 斯派洛连忙道:“大王您身娇体贵,当然不能泡在水里太久,小的却自小在海上滚打惯了,在海上漂个三两日无所谓。” 况馨竹叹口气,不再理他,对旁边的晨光道:“我累了,先去船舱里休息一会儿,到了棋岛再叫我吧。”晨光看看她,再看看斯派洛,笑着点点头。 况馨竹转身向船舱走去,斯派洛却在后面道:“大王,您老不用担心,小的对棋岛熟得很,一会儿到了小的就去叫您!小的带您去看……”况馨竹只当没听见,噌噌两步冲进了船舱,一把将舱门关上。 而在他们身后,艾米缇斯和龙暗暗咬着耳朵。两人来到斯派洛身后,龙一把将斯派洛拎到面前,艾米缇斯直直的瞪着可怜巴巴的他道:“竹大王虽然应你同往,但你最好放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样,我们会一直盯着你的,否则……。”她说着,一道寒光闪过,旁边放着的一个大桶瞬间便成了一个冰雕。 看着斯派洛恐惧的眼神,艾米缇斯得意的笑笑,道:“记住了吧。”斯派洛赶紧点头如捣蒜。两人这才放他离去。 晨光在他们身后笑着摇摇头,却没看到低头转身离去的斯派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 半日之后,前方的哨戒船发来消息,他们已经登上了棋岛。众人来到船头,棋岛就在前方咫尺之遥。岛上树林密布,山峦叠嶂,云雾在山腰缭绕,群鸟在上空飞翔,直似一派人间仙境模样。况馨竹一挥手,龙随即对水手下令登岛。晨光看着棋岛,转头又看了看艾米缇斯,正迎上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晨光笑得感激,艾米缇斯却笑得有些苦涩。棋岛啊祈祷,我们到底还是来了。 第二十六章 星罗 归路 上 棋岛上的风光旖旎,奇幻异常。晨光此前也曾飞临棋岛,此次亲身踏上这片土地,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在空中看这棋岛,只见到密林丛生,峰峦叠嶂。但真正踏在这棋岛上,方才知道原来此地别有洞天。峰峦之下,幽谷涧生,幽谷之下,又有岩洞密布。 行走在幽谷之中,抬头不见天日,各种奇花异草怪石巨木遮蔽在幽谷四周,踩在厚厚的地衣上,稍不留神就会脚下打滑。而那些岩洞,虽不如当初在蟠龙岛上所见的岩洞那般宏大,但更加曲折且错落繁杂。在其中穿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随时得留意头上脚下突兀的岩石,别说飞行了,行走都十分缓慢。 登上棋岛已经半日,杰克图仍然是不依不饶的跟在况馨竹身边,况馨竹几次三番让他去前面带路,他却执意要跟在况馨竹身边,说是其他人都不相信他,若是有危险,他定是小命不保,只有竹大王才能护他周全,况馨竹看看周围对着斯派洛冷眼相对的几个人,只得没精打采的带着他在身边,忍耐着他不断的唠叨。 此次况馨竹带了一百二十名精心挑选的水手,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登岛之后,除留下二十人守船外,其他人都前往进攻杰克图的老巢。 况馨竹与龙、艾米缇斯、晨光和十个水手带着斯派洛头前开路,另有十人殿后,大部队则居中行动。但这棋岛上的道路确实复杂难行,整个队伍渐渐被拉成一条长线,在幽谷、岩洞中蜿蜒而行。 龙越走越觉得不对,他拉了拉况馨竹,对斯派洛道:“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到杰克图的地宫?” 斯派洛道:“就快了。” 龙皱眉道:“一个时辰前你就这样说了。” 斯派洛道:“大爷,棋岛地上三层,地下三层,水下还有三层,乃是依照九宫八卦之势而成,我们从地上而来,穿了七个岩洞,到这里方才到地下第三层,还得再过两个岩洞才能到地宫,大爷您别急啊。” 龙看看他,再看看况馨竹。况馨竹道:“龙,耐心点,斯派洛不是在这儿吗,有他带路不会错的。”龙点点头,回到队伍当中。 斯派洛立即对况馨竹笑道:“还是竹大王您老体谅小的,小的今生今世一定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老的知遇之恩。” 况馨竹昂头恶声道:“废话少说,你赶紧给我带路吧。” “是是。”斯派洛一边点头答应,一边仍是紧紧跟在况馨竹身边。 果然如斯派洛所言,又穿过两个长长的岩洞之后,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一片笔直巨大的树干参天而起,这些树干却并非植物,而是巨大的岩石树。众人看着这些巨大的岩石树木,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样形成的。 岩石树之中,隐约可见一处灰色的屋宇,况馨竹一挥手,龙立即带着几个人猫腰向那片屋宇摸去。他们分散相隔四五丈远,前后有序。余下的众人则悄悄退回岩洞的黑暗中,等待消息。 约莫半盏茶功夫,后面的大队人马陆续开始到达,等到负责殿后的十人都来了,龙他们却还是没有回来。况馨竹有些坐不住了。她看看晨光,晨光也是一脸的严峻,艾米缇斯低声道:“龙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但怎么一点声息也没有,不如我去看看。” 晨光道:“我俩同去,我走左边,你去右边。” 艾米缇斯点点头,两人悄然飘出了岩洞,飞向岩石树林。斯派洛看着两人凌空飞行的身影,暗暗咂舌。 晨光将身影隐藏在岩石树的枝桠中,悄悄的向着深处摸去。前进了约有一里多路,那边的灰色屋宇仍是可望而不可及,但隐约间却看到林间地上躺着一个人。他从树桠中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便轻轻地降了下来。 林中躺着的这个人正是龙。只见他躺在地上,浑身颤抖,眉宇紧锁,晨光轻轻推了推他,却浑然没有反应。晨光无奈,正欲返身去寻增援,龙却霍地睁开双眼,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看向晨光的双眼满布血丝,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晨光心知不妙,立即后退几步,龙却又闭上眼睛,口中喃喃道:“陷阱……花……敌人……”晨光实在有些弄不明白,却见龙就这样闭着眼睛,口里大喊一声:“快走!”接着全力挣扎,晨光实在拦挡不住,只得任他甩开自己,然后转身向着岩石树林深处跑去。 晨光赶紧跟上去,却见龙跌跌撞撞的冲到一处岩石旁。这块岩石要几人合抱,岩石旁的缝隙中长出了一些植物藤蔓,在这藤蔓顶端,高高的昂起一朵怪异的花。 这朵花竟然有一个人大小,花瓣颜色鲜红,清晰分明的分为内外两层。外层的花瓣平平的铺展开来,内层的花瓣却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瓮一般的形状。 龙冲到这朵花面前,停了下来,但浑身剧烈颤抖得更甚。他忽然转过身来,双目中凶光毕露,一声狂吼,恶狠狠地向晨光扑来。 晨光心知龙定然是中了某种邪法,不能与之硬碰,于是赶紧拔高身形,准备躲到岩石树桠里去,谁知还未等他的脚落到树桠上,几根长矛忽然自这些树桠的间隙中透了出来,刺向了他。 晨光反手抽出金棍,顺势在身边抡转了一圈,只听噼啪几声,几支长矛碰上金棍,如同牙签砸中了砍材刀,根根断裂。 晨光持棍在手,漂浮在树桠之间,仔细看了看伏击自己的几人。这些人一个个身着破布枝叶,肤色黝黑,脸上糊着些不知是烂泥还是树浆的焦黑粘稠之物,如同野人一般。这些人见晨光威势难挡,立即四散奔逃,他们在这些岩石树桠中穿梭纵跃如履平地,几个起落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晨光正准备去追,却听另一边传来艾米缇斯一声惊呼,他心中一惊,立即飞身向另一边而去。 不过片刻工夫,晨光便寻着了正左支右绌的艾米缇斯。只见先前龙带来的十来个手下全都手执兵刃,眼露凶光,正围着艾米缇斯穷追猛打。而在他们的圈外,还有几个与自己先前所见相似的野人围在四周的树桠上,每当艾米缇斯逼开龙的手下,想要脱身之时,他们便合力一击,将艾米缇斯挡下,待龙的几个手下又围上来,他们便又退开。艾米缇斯不愿对龙的几个手下痛下杀手,几次险些被他们所伤,被逼得险象环生。 晨光一到,便直扑那几个野人,金棍到处,一个野人手中长矛立折,鲜血狂吐,被打趴在地,其他几个一见晨光厉害,也与前几个一般,四散而逃。晨光也不去管他们,飞身下去,将龙的几个手下震退,一把将艾米缇斯带到半空。 艾米缇斯擦了把汗水,看着兀自在地面发出野兽般低吼的那些龙的手下道:“好险,他们几个莫不是着了魔,竟对我出手。” 晨光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了,龙在另一边也是如此。还有那些埋伏的人,应该是杰克图的手下,这必定是杰克图设下的圈套,咱们应先想办法解救龙他们。” 艾米缇斯点头道:“不错,或许咱们此次进攻根本就在那杰克图的意料之中,若如此,则此行危矣。我看还是先让馨竹带着大队人马先退出这里,再行商榷。” 晨光道:“不忙,待我们将这个杰克图的手下拿来问问再说。” 两人想将龙他们也一并带出来,怎奈他们实在太过疯狂,见人便扑,两人不愿伤了他们,只得将被晨光打趴的野人带到岩石树林之外,况馨竹他们所在之处。 此时况馨竹仍是被斯派洛喋喋不休的缠着,见两人带回一个野人,赶忙过来问道:“怎么回事?这是谁?龙他们呢?” 晨光摇摇头,将龙的情况说了,然后指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野人道:“此人应是杰克图的手下,要想知道龙他们是怎么了,斯派洛还有何阴谋,将他弄醒一问便知。”况馨竹却道:“不忙。”招招手,让斯派洛过来认认。 斯派洛看了一眼,惊叫道:“是是是,这就是杰克图恶魔的手下,他们对我们……”他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又抖抖嗖嗖的伸腿去踹躺在地上的野人。况馨竹连忙将他拉到一边,让几个手下将这个野人弄醒。 几个人将这个野人架起来,一泼凉水浇到他脸上,只见他悠悠醒过来,抬眼看见身边的众人,却并不畏惧,与众人怒目相对。况馨竹看看他,慢悠悠地道:“不想死就把杰克图的阴谋都说出来。” 这个野人却恶狠狠地道:“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叹道一点消息,哼哼,你们这些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进了这梦魇石森林就休想活着出去!” 况馨竹摇摇头道:“梦魇石森林?没听说过。”说着,向周围的晨光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也跟着摇头道:“没听过,听说名字起得越厉害的,往往越没用,我们不用管它。” 那人狂吼道:“这梦魇石森林乃是天然巨大迷阵,来去之路都只得一条,深入阵中便难找出路,且阵中遍布梦魇花,能使人身不由己,入阵者死!” “哦!”众皆释然。那野人也知道说漏了嘴,却仍是强自说道:“便是告诉你们又怎样,你们敢进去吗?” 况馨竹摇头道:“你既然说的如此凶险,我们岂可上当。”说着,转身对众人道:“兄弟们,我们回去吧。” 那野人一下愣住了,道:“什……什么,你们就这样走了,你们不是来攻打我们的吗?” 况馨竹道:“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们还是离远点好,再说了,我们又不是非得打下这棋岛不可,大不了以后绕着走好了。” 她这么一说,那个野人还未开口,斯派洛先急了:“竹大王!您老不能走啊,我们棋岛的岛民都盼着您来解救我们啊!” 况馨竹道:“现在我们自身都难保了,怎么救你们啊。” 斯派洛道:“竹大王,您老就算不救我们,总要救您的属下吧,刚刚进去那些人还困在里面呢。” 况馨竹偏着头看着他道:“你说得倒是有理,刚刚龙他们进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一声?” 斯派洛摊着手答道:“我以前只知道这里是杰克图的地宫所在,可并未来过,怎知道这里有哪些凶险呢?” 况馨竹看了他一会儿,道:“如此就让你前边开路,我们随着你进去救人,然后退到地面,再行商榷。” 斯派洛一脸的不愿意,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走在了前面。况馨竹明白人多也无用,只带了十来个身手矫健的手下,与晨光、艾米缇斯一道,往岩石树林中而去,留下其他人在外等候。 一行人走进了岩石树林,很快来到了刚才发现龙的地方,但却并没见到龙。斯派洛见到了旁边岩石缝隙中长出的巨大花朵,惊呼道:“花……花……梦魇花!” 况馨竹看了看那些巨大的花朵,疑惑的道:“这些花除了大些,也没什么可怕的啊。” 晨光提醒道:“不可小视这些花,刚才龙跑到这儿便失了神智,这些花一定还有古怪。” 正说着,几个人仿佛看见那朵花微微动了一下,众人一下警觉起来,都挰兵刃在手,小心戒备着四周。 就见那朵花中心的花瓣忽的一下齐齐打开来,数十根手臂粗细的花蕊宛如白嫩的毒蛇,一下子纠缠着冒了出来,花蕊顶端嘶嘶的往外吐着奇异的烟雾。况馨竹惊呼道:“有毒,大家小心!”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朵巨大的花呼啦一下席卷而来,数十根花蕊刺溜一下缠上了一个水手的四肢,只听这个水手惨叫一声,便被这些花蕊拉进了花瓣当中,那些花瓣瞬间闭合,众人只看见花瓣中不断突兀扭动,慢慢地便再没了动静。 第二十七章 星罗 归路 下 众人何曾见过这般如怪物的花朵,都被惊得呆了,还是晨光率先反应过来,一抬手,手中的金棍便向着那朵花横扫过去,哪知那朵花却一下子缩回了岩石缝隙旁,接着岩石缝隙中呼啦啦伸出一大蓬花朵来,漫天席卷向众人。 所有的人都赶紧挥舞着兵器抵挡这些花朵的攻击,可是这些花朵却十分难缠,攻它的花瓣,它便左右闪躲,若是攻它藤蔓,它便缩回到岩石缝隙中,一时间,场中乱作一团。 晨光手中金棍击空,反手再击出了残月,这回那花瓣却再难躲闪,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和一声闷哼,与晨光交战的花朵嗽的消失了,而一个水手却倒在了地上。 晨光此时忽然想起当刚才见着龙的情景,心中一动,赶忙闭上双眼,仔细感觉着四周的动静,却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此刻况馨竹正挥着玉具剑与艾米缇斯战在一起,其他的水手们各个捉对厮杀,自己面前倒着刚刚被自己击倒的一个水手。晨光再一睁眼,众人仍是在与花朵恶战,一转身,一朵巨大的梦魇花如张着血盆大嘴的巨兽,正向自己扑来。 晨光赶忙闭上眼睛,大喝一声:“这都是幻觉,大家住手,都闭上眼睛,赶快后退!” 他这一声喝,立即惊醒了众人,大家赶忙闭目后退,就在这时,退在最前面的晨光感觉有什么人来到了自己身后,他此刻是闭目而退,根本来不及抵挡,一把短剑便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随即他听到了斯派洛得意的笑声。 “你这个小子倒是机灵,不过还是难逃我的掌心,哈哈哈哈。”随着他的笑声,数十个身影出现在四周的岩石树桠之中,居高临下的包围了他们。 况馨竹和艾米缇斯也察觉了目前的情况,况馨竹沉声向斯派洛问道:“你就是杰克图吧。” 斯派洛嘿嘿一笑,并没回答,反而是身处岩石树桠中的一个人答话了:“不错,他就是邪恶与魔鬼的化身,杰克图.斯派洛,棋岛岛主。” 况馨竹道:“想不到你居然只身犯险,将我们引来,是我们失策了,不过要想打败我们可不太容易。”她说着,将玉具剑一指晨光身后的杰克图,其他人也立即围过来组成个圆形,将杰克图和晨光围在了中间。 况馨竹以剑指着杰克图道:“要想打败我们,我们先拿下你!” 树桠上的那人道:“大名鼎鼎的竹大王果然不好对付,不过你们对付杰克图岛主也没用,我们的目的可不是打败你们。” “嗯?那你们费尽心机,将我们引到这儿来究竟是为什么?”况馨竹不解的问道。 “我们……” “荷西,你闭嘴!本岛主还没说话呢!”杰克图在晨光身后嚷嚷着。可他这名叫作荷西的手下却似乎并不买他的账,兀自说道:“岛主大人,此刻你身在他们的包围中,我们可不会听你的话。” 说着,他转身对况馨竹道:“竹大王,我们希望你们能将杰克图带走。” “什么!你们这群混蛋!叛徒!你是不是在海上泡得太久,脑子进水了!”杰克图忍不住大骂起来,况馨竹喝住他,问荷西道:“我们如何能相信你们?” “我们这些人本是南碧州大陆上的佣兵,这个杰克图当年以海岛探宝为名,将我们诱到这遥远的海岛上来,却不曾想一呆便是好多年。这个人平素对我们吆五喝六,有好的总是他先上,有危难就是我们顶着,好些弟兄都因此丧了命。这么多年,我们也受够他了。如今,我们想让你们将他带走,只要你们应允,我们便放你们离去。” 况馨竹不解的道:“你们想推翻他,不会自己动手吗,何须我们?” 荷西道:“我们何尝不想亲手宰了他,可惜当年我们与他签下了协议,只要他付给我们报酬,我们就要一直听他的命令,而且还不能与他为敌,否则将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我们佣兵视名誉高过生命,这么多年来一直受制于这个协议,若不是此次你们来犯,我们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杰克图此刻忍不住叫道:“荷西,你也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啊,现在我命令你们赶紧进攻他们!” 荷西冷冷的道:“当年在协议的最后,我们还有一条,若是明知不敌,我们便可以先自保,而无须拼命。竹大王一行实力高深,你手中的少侠我们已经斗过一回,便是我们十个人齐上也难敌他,更莫说还有竹大王这么多高手在侧。如今我们的杀手锏梦魇花也不能奏效,我们也只能自保,可不敢造次了。” 杰克图暴跳道:“荷西你这个混蛋,此次本岛主若是大难不死,定要将你扒皮抽筋!” 况馨竹在侧冷冷的道:“先别说别人,你有这个机会吗?” 树桠上荷西道:“竹大王是同意我们的要求了?” 况馨竹道:“当然,如今此地我们只有一个敌人,就是他。”说着,手中玉具剑直指杰克图。 荷西道:“竹大王,这是梦魇花的解毒药,只要抹在鼻底和眼皮上即可,你们先用吧。”说着,挥手扔下一个包袱。 况馨竹伸手接过,摸出包袱中的物品,是一些如烂泥般的海藻泥。 况馨竹道:“你们就不怕我们反悔?” 荷西道:“竹大王之名我们早有耳闻,您一言既出,我们便信得过你。” 况馨竹的一个手下从她手中接过包袱,率先试了试这个解药,他抹了解药,睁眼后果然有效。 看着况馨竹一行人都解了梦魇花的花毒,荷西道:“竹大王,你们即已解毒,便赶紧带着杰克图走吧,不过别在棋岛上杀他,因为我们若是看你们要杀他,还是不得不动手的。” 杰克图听了一惊,手中的短剑都有些颤抖,不过他仍强自镇定道:“别以为你们合伙一起就能扳倒本岛主,本岛主只要度过今日之危,你们就还得听我的。”说着,他将短剑向况馨竹他们一指,道“你们赶紧后退,否则我可不客气了!”说着,他反手又将手中短剑抵紧了晨光的脖子。 晨光缓缓的道:“杰克图,此番你可失算了,你以为你拿我便能做威胁吗?我不过是做客此地的外人,你即便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的处境的。” 杰克图闻言道:“不……不可能,我明明见他们都十分听你的话,怎么会……”他一边说,一边瞄向况馨竹和艾米缇斯几人,却见她们大刺刺的站在旁边,果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况馨竹甚至说道:“你赶紧动手吧,他在你手里我们还真怕误伤了他,没了他我们好行事。” 杰克图道:“你们,你们居然如此狠心,放着自己的同伴任他去死吗?” 况馨竹笑笑道:“我们当然不忍心看着他送死,可是他现在在你手里,我们没有办法,不过你杀死了他,我们会在你身上加倍为他讨回来,我杀人虽然很少,不过慢慢地杀人我倒是有些办法,到时候最少也要杀你十天半个月的,也算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了吧。” “你……你简直是魔鬼!” 况馨竹大笑道:“杰克图你号称魔鬼岛主,此刻居然叫别人魔鬼。本来若是你乖乖投降,我们或者还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不过看你如此顽强,倒还留你不得了!”说着,况馨竹手中剑一招,看样子便要进攻。哪知杰克图忽然将手中的短剑一扔,噗通跪在地上,大叫道:“我投降,我投降了,你们说话可得算话,我真的投降了!” 晨光走到况馨竹身边,抹了解毒药,然后回身看着杰克图笑道:“你这样也算魔鬼岛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况馨竹让两个手下将杰克图拉起来,带回船上去,然后向带着手下从树桠上下来的荷西问道:“我们这便带了他离开,不知你们日后有何打算?” 荷西低头道:“我们这些人本就是四处漂泊,在此地已经生活了多年,早已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既然已经推翻了杰克图,我们也算是有了一个安定之所,弟兄们愿意留下的,就在此地生活吧,不愿意留下的,这岛上也有不少财物,仍他们挑选之后,返回故乡,或是继续漂泊都可。” 况馨竹道:“我们也同样是异乡人,几代人都在这些岛屿上生活,故乡虽已物是人非,但我们仍希望能返回故土。但此事急之不得,这些岛屿也算是我们的第二个故乡。不如你们与我们联合在一起,这大海上物产富饶,也不愁生活,咱们正正当当打渔行商,终有一日能重返故土。” 荷西喜道:“若是真能如此,当然甚好。只是棋岛与其他岛屿相距甚远,恐怕不好联络。” 晨光道:“这倒不妨,我可以传授各位结草成鸢之法,在我们这片海岛上联络应该不难。” 况馨竹也道:“我们也不会插手棋岛的事务,只是今后大家若能是一家人,也能在这茫茫大海上相互照应,终不再孤独而已。” 荷西拱手道:“承蒙竹大王不计前嫌,愿意带领我等,安稳度日。今后竹大王但有差遣,尽管吩咐,小人与一众兄弟必定全力以赴。”说着,就要带着兄弟跪拜。 况馨竹连忙拦住他道:“我们既已是一家人,便不要多礼。我们先将杰克图带回去,你们先好好处理一下这……棋岛上的事宜,过些日子我们再来。” 荷西将况馨竹一行直送到船边,众人相互道别。看着况馨竹等人的大船缓缓远去,荷西面带笑容的道:“岛主,该做的我们可都照您说的做了,祝您老旗开得胜,抱得美人归。” 海船上,况馨竹将杰克图带到底舱,问道:“杰克图岛主,你说我们是丢你下海喂鱼呢,还是吊到桅杆上晒干呢?” 杰克图惊道:“你们不是说我投降便能放我一条生路吗?你堂堂竹大王,岂能出尔反尔?” 况馨竹懒懒的靠在木椅上,笑道:“我几时说过放你一条生路的?我不过是说可以考虑而已,你费了我们这么大的功夫,又岂能饶你?” 杰克图一听,立即声泪俱下的道:“竹大王,我可没做过对不住您的事啊,我本来在棋岛上过得好好的,是你们先来攻打……”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提声道:“竹大王,我在棋岛上还藏了不少宝贝,若是您老答应放过我,我便全部奉上!” 况馨竹道:“噢,还有这事?不过我可不差钱,而且我让荷西去找应该也能找到吧。或者你还有其他筹码,说出来看看,看能不能买你一命。” 杰克图一听有戏,赶紧道:“我熟悉周边海况,做个水手绝对称职,而且我与南碧州大陆好几个港口多有往来,可以为大王做个联络。还有,荷西他们与我签的协议还在我这儿,我也可以供给大王,保证他们一直乖乖听话。” 况馨竹缓缓道:“你若是交出他们的协议,我便留你一命。” 杰克图大喜道:“竹大王,这回您可说话算话?” 况馨竹道:“本大王说得出做得到,杀你还嫌费了我的刀。把协议交出来吧。” 杰克图屁颠屁颠的道:“协议不在我身上,在我的行宫中,就在我的柜子里。” 况馨竹立即对晨光道:“晨光,你赶紧通知荷西,让他把协议找到销毁。”晨光点点头出去了。 杰克图感叹道:“竹大王果然是有情有义,小人佩服万分!” 一会儿,晨光回来,众人知道消息已经通过草鸢告知了荷西。 晨光看看杰克图,又看看况馨竹道:“魔鬼群岛已经全在竹大王的手中,当真是可喜可贺。” 一旁的艾米缇斯笑道:“馨竹一统这片海岛,带着大家重回正途,我觉得不应再称魔鬼群岛了,该改一改。” 况馨竹也笑道:“艾米丽你说叫什么好呢?” 艾米缇斯略略思索了一下,道:“这么多岛屿散落在大海中,就好像群星在星河中闪烁,不如就叫星罗岛吧。” 况馨竹轻声念叨:“星罗岛,星月谷,不错,就叫星罗岛。” 竹大王如此说了,众人都道不错。晨光对况馨竹一鞠道:“星罗岛事已了,咱们也可以返回神州大陆了,在此先谢过竹大王。” 况馨竹还未说话,杰克图先跳起来道:“少侠要去神舟大陆,可去不得呀!” 晨光一愣,问道:“如何去不得?” 杰克图道:“少侠你待在这海上孤岛中,有所不知,神州大陆已经战火四起,就连上古巨兽都破土而出,如今那里已经是一片炼狱了!” 他这话一出,晨光只觉脑中轰的一声,蹬蹬蹬连退几步,一跤跌倒在地。 第二十八章 相守 难共 上 杰克图一语震惊了众人,晨光翻身而起,狂摇杰克图,急急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杰克图一把挣开晨光,不急不慢的道:“你们别急啊,让我说当然可以,不过我却有个条件。” 况馨竹沉声道:“不想喂鱼就快说!” 杰克图媚笑着对况馨竹道:“竹大王,小人当然会说,不过小人却担心自己有一日会小命不保,因而只是一心想留在大王身边,只要大王应允,小人立即将所有知道的都告诉大王。” 况馨竹道:“不管你有何企图,我既答应你留你一命,便绝不会出尔反尔,你要留在我身边便留吧,现在先告诉我们你知道的。” 杰克图得了况馨竹的承诺,立即喜笑颜开的道:“竹大王,小人是前些日子知道这些消息的。大约一个月前吧,我带着手下出海打劫,抢了一艘从神州大陆过来的客船。当时我们还奇怪,怎么神州大陆的客船会远渡重洋跑到我们这里来,结果那船上的客人却一点不害怕我们,反而看见我们还高兴得很,弄得我们都以为自己改行不做海盗,做救生员了。” 况馨竹一拍椅背道:“省点废话,挑重点说!” “是是是!”杰克图点头哈腰的道:“当时我就问船上的人,哦,船上只有十来个人,食水都早已尽了,一个个饿得就像骷髅似的,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鬼船呢……我又废话了……我们给他们喂了些食水,然后他们就说了他们的遭遇。” 说着,他停下来,抬头看看旁边的晨光和艾米缇斯,晨光急道:“别吊胃口,赶紧说!” 杰克图接着道:“那个人说,神州大陆现在已是混乱一片,大陆上的几个国家,有个鞑靼国,还有个释无陀国,还有个叫做赛壬国的……好像,还有个我就忘了名字了,反正是几个国家合伙向当世第一强国夏炎发动了战争,夏炎在短短两月之间丢失了大片国土。他们都是夏炎人,因为家园被占,他们无处可逃,才往茫茫大海上出逃,因为没有带够食水,又不识航道,已经在海上漂了月余,眼看就要饿死在海上,幸亏被我们撞见,因此看见我们才格外高兴。” “什么!怎么可能!”晨光忍不住跳起来道:“夏炎乃是当世第一强国,神州大陆其他国家就算联手也不可能是其敌手,这几个国家居然在短短两月时间就攻占了夏炎的大片国土,夏炎可是有当世第一的天舟舰队,还有无数的修行高手啊!” 杰克图点头道:“少侠所说,我当时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于是我便问那人,那人说那几个国家首先是突然进攻,而且进攻的地方不止一处,包括夏炎东南沿海,南面的密林,还有西南面的天山崇岭,都被他们攻破了,夏炎措手不及,应接不暇,才会丢掉大片国土。” “这更不可能!”晨光蹦起三丈高,大叫道:“你说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天山乃是上古战场,地势险峻自不必说,山中还有众多异兽,更有修行隐士深藏其中,自古便是各国都无法管辖之地,哪里可以轻易突破?” 杰克图叹道:“少侠莫急,听我说完啊。那几个国家竟然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上古巨魔,并且还找到了指挥上古巨魔的方法,听说天山山脉中深藏地下的上古巨魔也被他们唤醒,上古巨魔啊,那是只有天神才能降伏的怪物,这可不是咱们凡人可以对抗的,船上的人说,当时为了固守天山北麓,给山后的百姓换取逃生的时间,夏炎在天山整整损失数万精兵,啧啧啧,想一想,当时肯定是血流成河,凄惨无比啊。” “那你可知道天山中修行的高人们如何了?” 杰克图道:“少侠问得好,我当时也问了,那些人说天山中隐居着神州大陆十二地仙中的高人,原本只要这些高人在,估计那几个国家还不敢如此贸然进攻,可是当时那些高人因为要事都不在。”说着,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少侠你可听说前些日子神州大陆许多高人联手杀进了南大陆中心的事?据说就是隐居于天山的那些高人。算算时日,约莫是在五个月前的事情,那些高人据说追踪到了上古巨魔的信息,而赶到南碧州大陆去了,那几国应该就是乘着这些高人不在的空隙,才敢进犯天山的吧。” 晨光闻言,如遭雷击,嘶哑着道:“师傅他们虽然不在,但我的师兄们都在天山中,他们又怎能敌得过上古巨魔?” 杰克图惊讶道:“少侠原来是十二地仙的弟子啊,难怪年级轻轻修为便如此高强。不过我听说早在数月前,你师父和师兄们都往南大陆除魔去了,结果他们似乎在南大陆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后来又发现了上古巨魔的踪迹,一路追踪到南碧州大陆去了,少侠你不知道?” “嗯?”晨光闻言一愣,道:“我一直与馨……兄弟们一起在天堂岛上,已经半年多了,并不知道这事。” 杰克图道:“这就难怪了,少侠的师傅师兄们此刻应该是在南碧州大陆上追踪上古巨魔,并未被鞑靼国侵略夏炎之事所牵连,少侠可以安心了。” 晨光道:“虽然如此,但夏炎的百姓却是无辜的,鞑靼国怎能使用如此可怕的手段!” 艾米缇斯道:“这有什么,百姓的生死在那些当权者手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当年我们妖族便看透了你们人族的卑劣,欲与你们割地而居,但你们的当权者太过贪婪,图谋我族最富饶的领地,两族所以才会发生战争。” 一边的牛二突然插嘴道:“姑娘此言差矣,胜者为王败者寇,从来如此。我族王者为族人争天下,何来卑鄙之说?” 艾米缇斯愤愤的道:“两族战争死伤多少你这迂腐书生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辞而已,试问若真是为自己同族设想,怎会愿意牺牲那么多的族人的生命?我妖族智者们实在不愿再看到自己的族人白白送命,所以最后才将领地全数让给了你们,退居到严寒荒芜的白翎岛。” 众人都不想艾米缇斯居然能说出这些话来,不禁一窘,牛二也同样支支吾吾无法答话。皈依此时却却笑着插话道:“姑娘说的的确很对,不过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间的道理。姑娘可曾想过,我们吃的林林总总也同样是一条条的生命,我们何尝对它们有过愧疚之心?若是将之与我们自己相比,当权之人就是我们,平民百姓便是鱼肉,我们鱼肉万物,当权者鱼肉我们,便是如此。” 牛二一听,连忙附和道:“是极是极,道长所言正是吾所思兮。” 这一会,艾米缇斯却说不出话来了。晨光听了皈依的话,心中想到当初在金火大陆见那些百姓屠杀伊娃时的场景,暗暗叹息。 况馨竹道:“大家也不必争论,我们既然知道了现时的情况,还是赶紧决定下一步应该如何行事,尽早行动的好。” 众皆点头,晨光道:“杰克图既然说我师傅师兄们都在南碧州大陆,那我便去寻找他们吧。想来他们人数众多,应该不难寻找。馨竹你和艾米缇斯都是要返回神州大陆的,回到天堂岛,我自己驾船去南碧州大陆,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艾米缇斯闻言面上一沉,那边况馨竹却道:“这事先暂且不提,待我们返回天堂岛,我还有重要事请要交代,到时候再说下一步如何吧。”她面上罩着面甲,看不清表情,晨光心道:刚刚她还说要赶紧决定下一步,怎么又说这话?不过此刻况馨竹乃是竹大王,一切事都还是要听她的,于是也就不再做声了。 众人都怀着心事,默默走开,唯有杰克图,喜笑颜开的跟在况馨竹身后。 海船返回了天堂岛,况馨竹将众人都叫到了聚豪厅,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晨光、艾米缇斯、皈依自然是在的,杰克图依然跟在况馨竹身边,一副谄媚的样子,其余还有龙和况馨竹几个得力的手下,以及前几月投降过来的十来个较为忠诚的岛主,其中赫然包括王八鳌在内。 况馨竹斜坐在中央的交椅上,看着众人都进来了,缓缓开口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有三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其一是今日我们已经一统这片群岛,从今往后,这片岛改名叫做星罗岛,很快咱们就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海盗了。”她话音刚落,座下众人一阵欢呼。况馨竹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又道:“其二,当初我带领大家是希望能重返故土神州大陆,但今日却知道神州大陆此刻已经陷入战乱之中,我们恐怕不能尽快返回故土,须得在这片岛屿上多呆些时日方可。” 一旁的王八鳌强道:“大王带着我们弃恶从善,植树育果,出海捕鱼,与南碧州大陆互通往来,互换物品,如今咱们的日子可比过去好多了,不愁吃穿,即使不能返回故土,便是一辈子呆在这片海岛上又有何不可呢?”一旁的众岛主们纷纷附和。况馨竹摇摇头道:“我给诸位说个故事吧。就在这岛上,曾经有一个小女孩问她的父亲,岛上关着的外人说我们根本不是这儿的人,我们是无父无母的畜生,我们是吗?她的父亲说不是,小女孩又问,那我们是从哪儿来的呢?她的父亲告诉她我们都是从神州大陆来的,我们的祖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儿。小女孩再问,我们既然不是无父无母的畜生,为什么我们不回家乡去呢?她的父亲却再也答不上来了。诸位,换做是你们,你们该如何回答你们的孩子呢?” 众人一片沉默,其中一个岛主小声道:“咱们不让孩子与那些外人见面不就好了?” 他声音不大,但此刻四周一片寂静,众人仍是听到了他的话。况馨竹点头道:“说的是啊,咱们便将自己的孩子都当做贼子一般关起来,倒是可以杜绝这事。不过诸位,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你们觉得真的可以瞒他们一辈子吗?或者你们忍心将他们关一辈子,再不与外界相知?” 她一直懒懒的靠在交椅上,说话的声音也不高,但座下的一众彪悍的岛主们却一个个低下了头,再没人与她争辩。况馨竹看看他们,又道:“诸位,这便是我希望回归故土的原因,不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晨光在一旁看着她,虽然无法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但晨光知道,她说的那个小女孩必定就是她自己。 座下一个岛主率先上前道:“竹大王仁心慈悲,小人拜服。小人愿随大王回归故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其余的岛主也纷纷上前盟誓。 况馨竹点点头道:“诸位既已明了我意,我也必定不负诸位所望。当初我与这位艾米缇斯姑娘有个约定,她们助我一统这片海岛,我帮她们返回神州大陆。如今我们虽然暂时还不能回去,但却须得依约将她们送回去才行。” 座下众岛主纷纷道,应该如此。 况馨竹站起身来,向着座下众岛主道:“第三件事却是我要拜托各位。”说着向众人一鞠躬,弄得众岛主纷纷高呼不可,竹大王尽管吩咐。 况馨竹道:“我要随这位晨光少侠往南碧州大陆寻师,此去时日难料,我不在的期间,就由龙暂代我行事,烦请诸位能如对我一般辅佐龙,料理好我们星罗岛的大小事务。” 第二十九章 相守 难共 下 她此话一出,在座众人无不惊愕,晨光第一个站起来,但他还未开口,龙却抢到前面,向况馨竹跪拜道:“大王不可如此,星罗岛刚刚一统,此时人心仍是不稳,大王怎能离开。况且我也难以担此重任,还请大王三思。” 况馨竹朗声道:“君子不可言而无信,当初我曾答应晨光少侠与他一道返回神州大陆寻师,怎奈他的师门此刻已被战火摧毁,万幸的是他师傅师兄们在战乱前已前往南碧州大陆,不过却不知具体所在。晨光少侠自幼便与师傅师兄们相伴长大,就如亲人一般,当然必须前往寻找。但他孤身一人,言语不通,诸位觉得我是否应该随晨光少侠前去寻师,或者自毁承诺,让他一人前去?” 众岛主众说纷纷,有说不该的,也有说应该的。晨光却皱着眉来到况馨竹面前,但况馨竹却不等他说话,猛的靠到他耳边,柔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那日你抱了我良久,你难道想不负责任吗?” 晨光瞠目,木愣的摇摇头,况馨竹语带笑声道:“那就乖乖一边去,待找到你师父再说此事。”说着,抬头对仍议论纷纷的众人道:“诸位,此番前往南碧州大陆,虽说是帮助晨光少侠寻找师门,但也可算作是为我星罗岛打探消息,为我们星罗岛他日重返大陆做好铺垫。” 她这样一说,底下议论纷纷的众人总算渐渐平息下来,唯有龙却一直不肯起来。况馨竹过去将他扶起来道:“龙,从我还是孩童时,你就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我都依赖你的照顾,今天我愿意与你结成兄弟,可以吗?” 她直直看着龙,龙却只看了她一眼,便深深的低下了头,沉声道:“竹大王厚爱,小人自当从命。” 况馨竹一把拉起他的手,向着众人道:“诸位,今日是难得的好日子,我,况竹与龙,结为兄弟,请大家伙为我们做个见证。”底下众人先是一愣,还是王八鳌先缓过神来,欢呼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其余众人也都附和,叫人搬来了香烛酒水等物,就在聚豪厅外的海滩边搭起香案来。 众人推举皈依主持结义之仪。皈依各用一沓红纸写出两人姓名、生日、时辰、籍贯及父母、祖及曾祖三代姓名,称作《金兰谱》,然后在香案上摆上天地牌位,大小岛主及晨光等分列两边,其余岛民围在周围。况馨竹与龙并排跪在香案前,按着年龄大小,依次焚香叩拜,两人面对大海,念出誓言:“苍天在上,碧海在前,我况竹与龙(我龙与况竹)结为兄弟,从此同心同德,进退与俱,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共,患难相依,此誓不渝!” 两人念完誓言,各执酒杯,况馨竹向向龙叩首道:“大哥在上,先敬大哥一杯,感谢大哥多年以来的关照。”说着,昂首将自己杯中酒一干而尽。龙默默看着面罩下况馨竹的面容,缓缓举杯,猛地一口干了杯中酒。 况馨竹再将两人的被子倒满,再叩首道:“第二杯向大哥致歉,我马上就要远行,星罗岛的重任就要托付给大哥一人担当,大哥辛苦。”说着,又是将杯中酒一干而尽。龙依然什么也没说,跟着干了杯。 况馨竹再将杯中酒倒满,这一回,她转身面对周围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况竹与龙结为兄弟,但这星罗岛的所有人都是我的亲人,大家都是神州大陆而来,同样在这大海上漂泊。我因有要事将离开一段时间,岛上事务请我的大哥龙暂领,但我况竹在此发誓,不日便会返回,并且在我有生之年,一定带着大家重返故土,有违此誓,不得好死!请诸位干了杯中酒,今日不醉无归!” 众人皆高声附和,况馨竹带头饮尽了杯中酒,整个天堂岛上一片欢腾。 酒宴一直闹到深夜方休,晨光不胜酒力,早早就回自己屋里睡下了,临走时只看见况馨竹正豪气的跟着大小岛主狂饮,况馨竹转身看到了正在悄悄溜走的晨光,对着他勾勾手指,吓得晨光赶紧跑掉。那些岛主最后几乎全都喝醉了,歪七扭八的在聚豪厅内躺了一地。 第二天,晨光还觉得脑袋发晕,天旋地转,挨到了日上中天方才起床。他歪歪斜斜的走到码头,却看见况馨竹正颐指气使的指挥着几个手下收拾着一艘海船。晨光看着她潇洒的身影,不得不佩服她的海量。 况馨竹一转身,看到晨光过来了,迎过来道:“你怎么才起来,本来还想叫你帮帮忙的,现在我们都弄好了,吃点东西咱们就出发吧。”晨光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进了翠竹园。 进了园门,就见艾米缇斯、皈依立在院子里,两人有些诧异,艾米缇斯先道:“我们要和你们一起去南碧州大陆。” 晨光笑道:“原就没想扔下你们,咱们一同自神州大陆出来,当然得一起回去。” 艾米缇斯也笑道:“谅你也不敢扔下我们。” 皈依也道:“无量天尊,贫道昨夜信手断来,此去南碧州大陆必定精彩异常,贫道可不愿错过这次旅程。” 艾米缇斯笑着对他挥挥手道:“去去去,你那些铁口神断就别卖弄了,你若是能断会算,咱们在南大陆时就不会如此凶险了。” 晨光听她说起南大陆,面色不觉沉了下来。 几个人正说着,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我们也要一起去!”回头一看,竟然是杰克图和牛二走了进来。 看着他们两个走进来,大家都有些诧异,况馨竹先问道:“你们两个是要闹哪样?” 杰克图谄媚的跑到况馨竹面前,扭扭捏捏的道:“大王,小人只愿跟着您,纵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况且当日我在棋岛上时,众多岛主都在我手中损兵折将,他们对我肯定是怀恨在心,若是大王一走,难保他们不会对我下毒手啊!”他说的凄凄惨惨,况馨竹道:“我那龙大哥在,定不会让你受罪的。再说,你还有荷西这些手下在,你就回棋岛去吧。” 杰克图小鸟依人状道:“大王,荷西他们不是跟您了吗,而且他们也恨我,我回去肯定比留在这边还惨。大王,我死都要跟着您,做个水手就行,别的哪儿我都不去,大王您就可伶我吧!”说着,简直要落下泪来。众人看他的表情变化不定,都是一阵窃笑。 况馨竹垂首无语,晨光摇摇头笑道:“好了,你跟着来吧,估计航海需要不少日子,有个好的水手也不错。” 杰克图立即破涕为笑道:“多谢少侠。” 艾米缇斯却在旁边轻轻对杰克图道:“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卖什么药,不过你最好老实点,咱们这些人可不好忽悠。” 杰克图连连赔笑道:“小人知道,小人哪里有什么,小人就是想要保命而已。” 况馨竹不再管他,对牛二道:“你又是闹得什么,难道也是要跟着我到死?” 牛二赶紧摆手道:“非也非也,吾拜诸位恩人搭救,大恩未报,南碧州地广人多,其上有数十国家,各操方言,吾思诸位恩人难辨一二,欲自告奋勇,权作翻译,以报诸位大恩于万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况馨竹道:“牛二你说的不错,这事我们还差点忘了,南碧州大陆国家众多,各个国家方言都不尽相同,我们这些人来往过的不过是最南边的几个海边国家,往内陆去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晨光点头道:“的确,当初在金火大陆若非皈依为我们做翻译,我们还真不知道如何行走。这回有了牛二,南碧州大陆才能去得。” 况馨竹左右看看,对众人道:“好吧,我宣布:我们六个人一起前往南碧州大陆,我是馨晴号的船长,艾米缇斯就是我的大副,杰克图你来当舵手,晨光、牛二、皈依你们三个是水手,雪儿胖胖是吉祥物,咱们吃饱喝足就出发!” 众人除了艾米缇斯欢呼雀跃外,都只是看着她一阵沉默。况馨竹和艾米缇斯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表情,两个人自顾自的走进屋子,拿起早已备好的食物开始吃喝起来,两只茸鼠也跟着往嘴里塞着食物。四个男人相互看看,也赶忙抢着进屋,管他上船后做什么,先填饱肚子要紧。 日正中天,天堂岛的码头上人头攒动,一艘不算大的海船正在扬帆起锚,海船的船尾印着大大的“馨晴”二字。况馨竹站在船头,沐浴在阳光中,雪亮的衣甲令她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光华。她熟练的指挥着其他几个人起帆、收缆、转舵,俨然一副统帅模样。码头上,龙沐浴在阳光下,冷峻的面容毫无表情,无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任由身边的人群不住对着远去的海船挥手欢呼,而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人群最前方,默默凝视着馨晴号,还有船头上那一道亮眼的身影,向着茫茫怒海,越去越远。 第三十章 双碧州 风云动 上 茫茫大海,时而风平浪静,如一汪明镜,只有海船划过海面,留下一道道波痕;时而又狂风怒号,波涛汹涌,用况馨竹的话来说,幸亏有一个好舵手,否则他们一早便喂了鱼了。 馨晴号离开星罗岛不到十日,便遇上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在滔天巨浪中,杰克图身为一位岛主的本领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任凭巨浪如何汹涌,他都如同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舵位上,不断修正着馨晴号的航向,避开那些最狂猛的巨浪,并且保证船头始终面向着浪头,压浪而行。 饶是他经验丰富,本领超群,馨晴号还是不断被数十丈高的巨浪抛来扔去,如同簸箕里的一粒小米粒,此时仍你多高的修为,也无济于事。 皈依和牛二完全变成了两只烂口袋,在底舱里到处翻滚;晨光和艾米缇斯总算稍稍好些,两个人紧紧的贴在船板上,但仍是被晃得晕头转向,稍不注意就会与船板亲密接触;况馨竹虽然也经历过不少风浪,但此时她也只能勉强在甲板上匍匐而行,去将那些在狂风巨浪中翻飞的缆绳、船帆、杂物一一收拢,饶是她久在海上行走,这样大的风浪也没有遇见过,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风浪整整肆虐了一日一夜方才渐渐平息,第二天日出的阳光洒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时,皈依、牛二已经蜷缩在底舱的角落里,声息全无。 艾米缇斯在风浪中精神高度集中,风浪过去,全身放松下来,只觉得胸中一阵阵汹涌,周身酸软,瘫软在舱板上,却是连睁眼都不敢了。 晨光比她好些,摇摇晃晃的打开舱门,金色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只觉得无比温暖。 舱外,杰克图仍在舵位上坚持着,晨光见他虽然浑身湿透,却似乎并未被风浪造成多大影响,仍是神采奕奕,瞪着前方,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而在船桅下,况馨竹靠着桅杆仰面而坐,她也同样全身湿透,胸口不住起伏,手中还紧紧攥着系船帆的缆绳,晨光知她怕风浪将船帆卷起,定是一直将这缆绳握在手中。 况馨竹听到舱门开启的声音,缓缓转过脸来,脸上一片苍白,却对晨光露出了一个微笑。 自从离开天堂岛之后,况馨竹便将身上的甲胄、面罩都摘掉了,换上了深藏在箱底的普通女装。看着她不断臭美的摇弋着裙摆,晨光心道,她必定早已想要换上这身装束了。 不过她这一换装,倒是吓坏了杰克图和牛二。 当杰克图和牛二看到况馨竹的真面目时,也同当初晨光他们的反应一样,瞠目结舌。随后,牛二便不敢再与况馨竹正视,只要一照面,立即掩面而退,况馨竹却偏偏追着他跑,弄得牛二只得在自己屋子里闷了几天。而杰克图则不然,除了最初的惊讶之外,他似乎完全不管男女之别,依然与从前一般,时时往况馨竹身边靠,况馨竹倒是只得躲着他了。 此时晨光见况馨竹面色苍白,浑身湿透,赶紧过去想将她扶起来。况馨竹本想自己站起来,稍一用力,却双腿发颤,根本无力站立。晨光知道她是用力太过以致有些脱力,正思索着该如何帮她,况馨竹反而先对他摇摇头,以孱弱的语声对他说道:“不用管我,让我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好。” 听了她的话,晨光反而微微一笑,一弯腰,将她抱起来,转身向舱内走去,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令况馨竹面上浮起了一丝红晕。 过了片刻,牛二与皈依也从底舱的角落里爬了出来,牛二刚一踏出舱门,便情不自禁吟诵道:“朝阳金晖洒,阴霾暗飘飞。恍如隔世人,拨云见晴天。” 皈依却跟在后面嚷嚷道:“去去去,哪这么多废话,挡着我出门了!” 牛二赶紧来到甲板上,一回头,见杰克图仍是笔直的站在舵位上,一瞬不舜的盯着前方。皈依出来也看到了,两个人对他如此尽职都不禁感叹连连,但半天都不见杰克图有所动静,两人对望一眼,连忙跑上舵位,牛二伸手在杰克图眼前晃了晃,没反应,皈依伸手拍了拍杰克图的肩膀,还未出声,杰克图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呯”的砸在甲板上,把他们两人吓了一跳。 牛二颤声道:“他……他可是……已归……归天?”皈依僵着拍出的手,摇头道:“不知道,也许……可能……” 两人正说着,地上的杰克图发出阵阵鼾声,两个人都长吁一口气,也双双跌坐在甲板上。 又一日,馨晴号平稳的行驶在大海之中,头上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海面上碧波万顷,只闻些许涛声,偶尔有海鸟嘶鸣。 在怒海上行走了大半月,经历了不少风雨,众人难得见到怒海有如此平静的时候,都跑到甲板上来悠然观望。艾米缇斯忽而一阵惊呼,原来是一群奇特的鱼儿自海面下飞跃而起,这些鱼儿只有约莫一尺多长,却在双肋下生有一对巨大的腹鳍,腹鳍平平展开,竟然超过了身长。于是这些鱼儿便如身长双翼一般,可以飞离海面数丈高。况馨竹见了这些鱼倒是并不惊讶,笑着对晨光道:“这些是飞鱼,味道挺不错的。” 此刻,一大群飞鱼呼啦啦不断自水面下飞跃而起,掠过馨晴号,许多飞鱼因为飞得不够高,而撞上了甲板,不过片刻功夫,甲板上已经到处是扑腾的飞鱼,弄得众人抓鱼都来不及。 杰克图提着一条鱼,摇头叹息道:“你们啊,就是脑子不好使,拼了命想逃,却只是自投罗网,若是被这海里的吃了,还能得个痛快,落到我们手里,剃鳞抽筋,割肉扒骨,可惨得多了。” 旁边艾米缇斯正在抓鱼,闻言奇道:“你说什么,这些鱼能听懂你的话?还是说有什么在追赶它们?” 杰克图却自顾自对着鱼儿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追赶你们的东西我们却是不放在眼里的,而且你们撞上了我,也算是幸运,我会给你们个痛快的。”说着,一扬手,自舱门中将鱼儿扔到底舱去了。 就在几个人欢欢喜喜抓着鱼儿的时候,忽而从鱼儿飞来的方向,远远的海面上,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虽然相隔很远,根本看不到是什么喷出的这股水柱,但粗略估计,水柱能有十丈高。 艾米缇斯扔掉手中的鱼儿,一个箭步冲到船舷边,扒在船舷上惊呼道:“快看,快看!那是什么啊!” 晨光、皈依、牛二也凑了过来,况馨竹和杰克图却没有停手,仍是自顾自的抓着鱼儿,况馨竹一边抓,一边说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大海上还有许多你们闻所未闻之物,还是赶紧来把这些鱼抓完吧。” 艾米缇斯闻言,回头问道:“馨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说来听听啊。” 况馨竹看看已经没有飞鱼再落到船上了,将手中的两条鱼扔进底舱,这才转身对船舷边的几个人道:“远处喷水的乃是海中的一种巨兽,名为鲸,身长可达数十丈,比我们这艘馨晴号还要大些。说它们是兽,但这些巨兽可比我们活得长久得多,我父亲就曾见到活过二百年以上的巨鲸,我父亲说,那只巨鲸已经通灵,能听人言,有喜怒之情。父亲还说,对这些自然生灵,要心存敬畏之心,我们杀生只为取食,不可多造杀戮,冒犯自然。” 艾米缇斯惊叹道:“原来如此,那么说来,咱们的胖胖和雪儿也是自然之灵,也不可冒犯了哦。”她正说着,胖胖和雪儿哧溜窜上了船舷,胖胖在前,雪儿在后,雪儿还不断咋呼着:“死胖子,乘我晕船竟敢摸到老娘身边来睡觉,让老娘逮着你,定要扒了你一层肥肉!” 胖胖则是一脸满足的表情,却又不敢停下,拼了命的往前奔。 众人看他们两个追打,不一会儿又窜进舱里去了,都不禁莞尔。这两个冤家自打到了星罗岛,便难以忍受炙热的阳光,白天两个都钻到树荫下的沙里呼呼大睡,晚上却精神奕奕的跑出来,众人倒有好一段时间没与他两个一道了。晨光看着胖胖的背影,心中却又是一阵黯然,旁边的艾米缇斯看着他,也停住了笑容。 其他人倒也乐得开心,七手八脚将甲板上扑腾的飞鱼都抓到了底舱,底舱位于海面之下,里面凉爽干燥,给这些鱼儿抹上海盐,存上十天半月都不会坏。 远处的水柱喷洒了一会儿,渐渐消失了。就在众人以为那只巨鲸已经潜入水中,追踪飞鱼而去之时,海面上又再度升起了三道水柱,众人大惊,晨光道:“原来巨鲸不止一头,而是成群的。” 那边杰克图接口道:“这些巨鲸虽大,仍是凡俗生命,当然是群居更加有利,不过在极北的静海之中,有一种更加巨大的异兽,名为鲲,传说身长千里,平素蛰伏海底,世间有巨变,便破水而出,展翅又可翱翔于天际。” 众人闻之纷纷咂舌,晨光叹道:“这样大的异兽,恐怕世间再无什么可降伏于它了。” 旁边的皈依嘿嘿笑道:“世间事变幻莫测,这样的异兽在我们的世界当然是难逢敌手,不过若是遨游于天际之外,却并不见得。” 晨光惊道:“老道你难道知道比这等异兽更加可怕的怪物?” 皈依不悦道:“无量天尊,少侠怎的只往坏处想,那九天之上神秘莫测的大道真龙难道是怪物?” 晨光“哦”一声道:“大道真龙当然不是怪物,不过此乃传说中的神灵,从未有人见过,怎能算数?” 杰克图道:“那鲲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中,也是从未有人见过,不也是异兽之一吗?” 晨光还待再辩,艾米缇斯却笑道:“你们也不用争了,鲲其实有人见过。” 她一说,众人大惊,纷纷问道:“竟然有人见过鲲,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能耐?” 艾米缇斯道:“当然是我们妖族的妖祖了。万载前的大战,妖祖当时还是几岁的孩童,因此得到祖辈的保护,施以假寐驻寿的秘法,进入近乎死亡的沉睡中。假寐驻寿秘法以千年为一轮回,每过一千年,妖祖才能苏醒一次,每次只能自由活动一年,之后又会再度睡去,因此这一万年,对妖祖来说仅仅过了十年而已。” 听了她的解释,晨光恍然,难怪妖祖算起来已度过万载岁月,却仿佛孩童一般随性。 艾米缇斯接着道:“妖祖在三千年前苏醒后,一时兴起,跨过白翎岛范围,前往极北的静海深处玩耍。也就是在那时,见到了沉睡于静海深渊中的鲲。”众人听她说到了正处,全都屏息静气,聚精会神的听她说下去。 艾米缇斯笑着看看众人,方才接着说道:“妖祖告诉我们,当时他潜入静海中是因为他感应到了巨大的星能……呃,就是你们常说的幻天瑶瑾,我们妖族是这么叫的。妖祖潜入万丈深渊之中,那里伸手不见五指,妖祖以我妖族秘宝玄牝珠照亮黑暗。玄牝珠在黑夜中能够照亮百丈之地,但在那极幽之地,却只能为妖祖照出方圆数丈,其余地方仍是黑暗一片。妖祖不断下潜,最后落身在海底,感觉自己已经身处幻天瑶瑾之中,但目光所及之处,却仍是空濛一片。就在这时,妖祖只见对面不知多远之地,原以为是深渊绝壁之处,忽而放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那道光芒越来越盛,最后竟似太阳落入了深渊一般,将妖祖所在之处整个照耀得如同白昼。” 第三十一章 双碧州 风云动 下 况馨竹忍不住惊叹道:“万丈深渊之中怎会有如此明亮的事物,莫非是那鲲所为?” 艾米缇斯摇摇头,却并不回答,接着道:“妖祖正惊异不已,脑海中却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其实海底又怎会有声音呢?乃因这个声音并不是在深渊中响 起,而是直接进入了妖祖脑海之中,而且也不问妖祖是谁,开口便问妖祖为何来此。妖祖震惊异常,寻思这个声音肯定与面前的光芒有关,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便运起道力,将身体周围的水逼开三尺,开口答道,我乃是为星能而来,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此,可否现身一见?那声音又再度想起在妖祖脑海中,答道,星能就是他,他是鲲鹏,早已现身,正看着妖祖,并且让妖祖不要打扰他休息,快点离开。妖祖此时方才明白自己眼前的是什么,原来妖祖此时正落在鲲鹏的鼻子上,面前的万仞绝壁却是鲲鹏的脸,而那耀眼的光芒就是鲲鹏的眼睛所放射出的光芒。” 杰克图惊呼道:“我的天,这鲲鹏得多大张脸啊!”众人皆笑起来,随即又都沉默不语。 艾米缇斯也笑道:“是的,鲲鹏的脸恐怕比咱们星罗岛的任何一个岛屿都大得多了。妖祖听了鲲鹏的话,也不敢再打扰,于是立即离开了。” 晨光却摇头道:“你说妖祖见到的是鲲鹏,可不是鲲啊。” 艾米缇斯缓缓念道:“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叫鲲鹏有什么不对呢?” 晨光闻言恍然点点头,道:“不曾想艾米丽你原来如此博学。” 艾米缇斯鼻子轻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众人一边说着,馨晴号也一直在继续前行。不知不觉,竟然与这群巨鲸擦肩而过。这原来是七只巨鲸,五大二小,杰克图看了看说:“这是一家子,五头大的有一头是家长,应该已经过百岁了,其余四头该是它的孩子,最小的两头应该是孙子辈了。”几头巨鲸似乎一点也不畏惧人们,最大的一头几乎贴到馨晴号的边上,跟着馨晴号游了一阵,晨光趴在船舷上,看着它的眼睛。它的眼睛弯弯的眯成一道缝,一丝光芒自缝隙中透了出来。不知怎么的,晨光直觉的感到它是在微笑。这头巨鲸跟着馨晴号游了一段,看着自己的家人渐渐去得远了,方才喷出一股水柱,摇摇尾巴,转身去了,留下一船落汤鸡在船上笑得前仰后合。 馨晴号又在海上航行了半柱香的功夫,遇上了几只形状奇特的海船。这些海船从头到尾约莫十多丈,宽仅得六、七尺,形状细长,仅能供两三人并排而坐,没有桅杆、风帆,也没有船舱,甚至甲板都没有,说是海船,不若说是舢板,但却又有半人高的船舷。每船载有三、五十人,分坐在船舷两边,除了几个看似头领者在船上来回巡弋,其他人全都拿着船桨划水。 因为这些海船细长,海浪竟然对其无甚影响,而且划船的人很多,速度还挺快,四艘海船自馨晴号旁边划过,牛二才与他们说了几句,这些船便已经去远了。 牛二摊摊手,对众人道:“此乃捕鲸船队,欲寻方才所遇巨鲸,无暇语及其他。” 晨光皱眉道:“巨鲸竟然也有人捕捉,这些人不怕死吗?” 杰克图道:“巨鲸重逾数十万斤,捕到一头便够全村的人半年食用,这几船人若是能捕到三头以上,不仅全年饮食无忧,还可以换得许多日用之物,这样的险值得冒。而且这些人都是熟手,他们的船也是特殊打造,纵使被巨鲸打翻也不会沉,至多有个把人被巨鲸所伤,那几乎是可以无视的代价。” 晨光道:“可是那些巨鲸是可以通人言,有灵性的,他们怎能得手?” 杰克图哈哈笑道:“你看到那些不用划水,只是在船上巡弋的人了吧,这些都是精通诱鲸的人,他们专司将巨鲸诱到水面,那些通灵的巨鲸往往不忍心对弱小的人们下手,比起普通的巨鲸更容易捕杀。” 晨光切齿道:“怎能如此!金火大陆上有人捕杀伊娃,南碧州又有人捕杀巨鲸,可这些生灵何曾威胁过人!不行,咱们得回去通知那些巨鲸。” 杰克图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人情冷暖,世事无常,咱们馨晴号可追不上人家,等你去了不过是看到血红的海水,这又是何苦呢?” 晨光一把拍开他的手,转身看着渐去渐远的几艘海船,认真的道:“师傅教导过,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人们如此屠戮生灵,终有还报之日。” 杰克图听了,笑笑道:“小子,何必如此执着?太过认真你就输了。”说完,转身向舵位走去。而晨光却久久立在甲板上,默默不语。 十日之后,南碧州大陆西南的西雷夫国(ci''riff)海滨城市旺热城。 西雷夫位于南碧州西南,面朝怒海,海岸绵长,但却地处南碧州最大的山脉阿琉斯山脉中央,国境内山脉连绵,物产颇丰。西雷夫人口数百万,在南碧州的二十国当中算是较多的,国力也较强。 南碧州大陆西临怒海,东接普罗茨沱海,南望南大陆,黄金走廊将其与北边的北碧州大陆相连,中间夹着魔鬼海峡。大陆西面是一条巨大的山脉,阿琉斯山脉。与黄金走廊相接的北部是一片沙漠。而东部至南部则是一片丘陵地带,当地人称作迷雾山脉。两条山脉与一片沙漠夹着中部的一片平原,中土平原。 南碧州共有二十个国家,其中较大的有北边的贝伦王国(berun),西边的弗雷西王国(frieci),与之相邻的西南边西雷夫王国,南边一支独大的特雷德克王国(triedec),以及东部的瓦图雷王国(watrie)。这些比较强大的国家都围绕着中部的中土平原,而在中土平原上,却又是另一种比较特殊的情况。 中土平原土地肥沃,按理应该出现南碧州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但是这块平原上却毗邻着八个国家,八国之间纷争不断,却又势均力敌,谁都很难在中土平原上崛起。但这八国却在对抗外围国家时,同仇敌忾,团结一心,因此造就了中土平原与整个南碧州大陆格格不入,自成一派的奇观。 旺热城是西雷夫的临海小城,地处西雷夫西南,并没有多少与他国的贸易往来,又因为外海有海盗们的魔鬼群岛,渔民也不多,所以旺热城的规模十分有限,若不是因为四周再无其他大的城市,恐怕只能叫做旺热村了。 晨光一行人站在西雷夫旺热城的码头上,苦大仇深的听完了牛二对整个南碧州大陆的介绍,大家终于都长吁一口气,催促着赶紧出发去寻找晨光的师门。况馨竹在星罗岛时就一直致力与南碧州大陆进行商贸,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几个早前驻守在旺热城的手下负责看守馨晴号,并为众人提供一应需求。 薛星是况馨竹安排在旺热城管事的手下,一看便是个精明人,得知竹大王亲临,立即带着三个手下人到码头来迎接。 况馨竹此时又换上了男装,带上了面罩。薛星对众人拱手道:“竹大王,各位贵客,休息的客店已经安排好了,就在码头旁边不远,景色也还不错,请竹大王和各位贵客先行歇息。” 况馨竹点点头道:“薛管事,馨晴号上还有不少海货,你让几个手下把船和货物处理一下,你带我们去客店就可以了。”薛星点头称是,让跟来的三个手下上船处理一应事物,自己带着众人往码头外而去。 众人便跟着薛星一起来到一处客店。这个客店距离海边约一、二里远,是一座木质房屋,整个房屋被数十根木桩撑起,距离地面三尺有余。屋子飞檐直壁,十丈见方,屋顶一座高高的方形烟囱,正袅袅冒着炊烟,屋外檐下有一道门廊,门廊外沿设有扶栏,两个当地人正倚着扶栏交谈。 晨光看这两个当地人,与自己所见过的各类人物又不相同。两个人都生得高大健壮,一个金色卷发,碧蓝的双眼,另一个褐色卷发,褐色的双眼。两人的服饰都比较简陋,均是粗麻布之类,做工更是简单,斜斜的圈在身上,膀子、手臂、小腿大多露在外面,看起来只比金火大陆的服饰稍好些。 这两人见了晨光一行,停下交谈,仔细的打量起众人来。况馨竹捅捅牛二,示意他上前去交谈几句。 牛二不情不愿的过去,问了两句,那两人却并不答话,反而一脸警惕的转身离开了。牛二回过头来,耸耸肩,一副疑惑的表情。 几个人也都不解,不过既然别人都不理睬,只当是当地风俗,不愿与外人交流,于是也就不再多问,进了客店。 客店正中是一个大厅,掌柜的和两个堂倌在大厅最左边的柜台后,围绕着大厅进门左手边和正对面都是客房,薛星领着众人各自进了房间,收拾了行装,再出来,薛星已经点了一桌菜等着了。 晨光看这一桌菜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凑近仔细一瞧,有鲜红的大虾,金灿灿的巨蟹,焦褐色的烤鱼,一个大陶盆装着奶白色的一大盆鱼汤,还有一大盘紫、青、黄、绿、白的各色鲜果。每个座位前都放着陶碗和大陶碟,碟子里有小刀、小叉、勺子和一张白巾,却唯独不见筷子。 众人在海上行走了个把月,许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此刻见了这些美食,一个个都忍不住咽着口水,不过众人还没开动,只见艾米缇斯和况馨竹头上一白一黄两道闪电已经飞射到桌上,雪儿和胖胖各自掰着大虾的一个鳌,虽然他俩还没有鳌大,但谁都能看出来,只要他们把鳌从大虾身上掰下来,铁定会整个吞下去。 众人笑笑,艾米缇斯赶紧过去,将鳌掰开,把里面又滑又嫩白皙的虾肉剔出来,分给了他俩。两个家伙各抱着一团跟自己一般大小的虾肉,卯足了劲往嘴里塞。 众人也开开心心大吃大喝起来,除了用起刀叉不太顺手,一顿饭吃得还是十分惬意。就在几个人吃饱喝足之际,客店的大门被推开,“呼啦啦”进来了一大票人,一下子将整个客店大厅挤得满满当当。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刚才在门口见过的两个当地人,而跟着他们进来的,却是十多个身着统一服饰,披挂着一身皮甲,悬剑执盾的军人。 此时客店里除了老板伙计,就只有一桌客人,想也不用想,这些人肯定是冲着自己这些人来的。果然,带头的两个当地人一指晨光一桌,对着身后的军人说了几句,一个魁梧的军人走上前来,用生硬的神州语言问道:“把你们的名籍牌拿出来。” 薛星坐着还未开口,况馨竹却先站起来一摊手道:“什么名籍牌?我们没有。” 那个军士一听,唰一声抽出佩剑,身后的十多个军士也全都拔出兵刃,围了上来。况馨竹却笑笑道:“行了这么久的船,好久没活动活动了。” 旁边的薛星却赶忙站起来,冲到军士与况馨竹之间,摸出一块木质的牌子,递到军士面前。军士看了看,并未收回佩剑,而是说道:“这是你的名籍牌,我要看她们的。” 况馨竹仍是淡淡的笑道:“没有。”此时晨光、杰克图、艾米缇斯也站起来,走到况馨竹身后。那军士一看,冲着身后大喊了几句,其余的军士开始围了上来,眼看着异常冲突就要爆发,况馨竹等人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诸位且慢!” 第三十二章 魔与陆 雾与山 上 众人听得身后一声且慢,皆循声望去,却见牛二缓缓自桌旁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那名领头的军士。 那军士警惕的盯着牛二,正待发问,却见牛二一撩衣摆,那军士一愣,仿佛呆了一呆,牛二一把拉住他,口里说了几句当地语言,那军士却是连兵刃都忘记了收,便乖乖的跟着牛二到客店门外去了。 客店内,一众军士与众人兵刃相向,却都犹豫不已。不过片刻,那军士推门进来,对着军士们说了几句,所有的军士连同那两个当地人迅速退了出去,弄得众人莫名其妙。待军士们都散去了,牛二却缓步进来,进门还不忘对着军士们撤走的方向鞠躬道:“诸位军爷走好。” 况馨竹上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让他们撤走的?” 牛二微笑道:“君子以德服人,区区在下对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彼叹服,自走矣。”况馨竹对他一个爆栗,喝道:“你小子少拽文,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赶紧说实话。” 牛二捂着头,“哎呀呀”叫唤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痛煞吾也!”况馨竹握着拳头道:“再不说可就要加倍痛了。”牛二赶紧摆手道:“不可不可,吾这便道来。” 说着,牛二自腰间摸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这牌子与刚刚薛星拿的名籍牌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牛二解释道,他平生志愿是论经布道,因此不断游历四方。这块牌子就是他游历到南碧州大陆时得到的。他来到南碧州大陆不久,就在南碧州北边的贝伦王国遇到过一位王公贵族,这个贵族拜服于牛二的经纶,于是赠给了牛二这块金牌,说是在南碧州大陆遇到什么难事,这块金牌都可以帮自己。牛二起初也只是当他说大话,今天事出紧急,他才侥幸一试,没想到居然真的奏效。而他将那军士带到外面,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金牌取下给军士看,军士仔细看了看,赶紧将金牌还给了自己,牛二见有效,便对他说客店里的人都是自己的伙伴。那军士也没多说,就带着手下走了。 况馨竹左右瞧瞧牛二,牛二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况馨竹道:“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迟早总会知道的。不过那些人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呢?”旁边的薛星赶紧上来道:“竹大王,此事是我没办好。”说着薛星便将个中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这件事还要从双碧州大陆创世之日说起。传说双碧州大陆原是一块,在太古大战时,天神之剑怒斩群魔,在这个世间留下了三道纵横的剑痕,其一是神州大陆天山星月谷,其二是金火大陆天堑峡谷,第三道剑痕最深,便是几乎将双碧州大陆一分为二的魔鬼海峡。但双碧州大陆同根所生,不愿分离,顽强的相互拉住对方,在两大陆的西边留下了一条通道。 双碧州大陆分开之后,两个大陆的环境却并不相同。南碧州大陆山脉连绵,矿产丰富,但却缺少其他资源,特别是缺少耕地;而北碧州大陆则广阔平坦,土地肥沃,是所有大陆中耕地面积最多的,更由于气候条件适宜,产量丰盛,被称为世界的粮仓。两个大陆相互补足,经贸来往甚多。 连接两个大陆的那条通道东西最宽处近八百里,最窄处其最南端却缩减至不足二十里,南北长度超过千里,整片区域因处于极热地带,普通的生物几乎难以存活,仅存在极少数不畏酷热的恐怖生物。因为这条通道黄沙遍野,又因为这条通道是双碧州大陆贸易往来的主要通道,因而也被称为黄金走廊。 黄金走廊能成为双碧州大陆的主要贸易通道则是因为它的东面是一片狭长的海峡,海峡最近仅相距百余里,但却布满暗礁、漩涡,其中更生存着未知的上古巨兽,船只无法靠近,因而人们把这段海峡称为魔鬼海峡。而黄金走廊西面是广阔的怒海,怒海风高浪急,行程却较东边远了十数倍,比起陆路还远上一倍有余,加之西南方的海盗骚扰,这片海域的航渡同样不安全,所以两个大陆大部分的经贸往来都是通过黄金走廊进行,南碧州北边的贝伦王国也是因此繁荣起来的。 两个大陆的国家情况也不相同。从太古大战开始,历经人妖大战、人族内战之后,各个大陆一度陷入混乱之中。在这期间,南碧州大陆经历了上千年混乱之后,分成了二十个大小不一的国家。各国之间纷争不断,但由于相互制约,却并无大的战事。 而北碧州大陆同样经历了上千年的混乱,在三百年前混乱平息之后,则只留下了三个国家。其中两个十分弱小,另一国则十分强大。若非两个弱国所处之处环境实在太糟糕,恐怕也早已被另一国吞并。两个弱国一个是那罗国,地处寒冷的北碧州大陆最北端,另一个是哥尼达王国,位在黄金走廊北端,国境内几乎被黄沙覆盖。但这哥尼达王国因为地处黄金走廊的要冲之地,倒比那罗国更加繁华。而最强的一国便是当世唯一可与夏炎相较的强国米塔里昂。北碧州大陆几乎所有的肥沃土地都在米塔里昂国内。 就在大约三个月前,北碧州大陆发生了一件大事,米塔里昂突然派兵控制了黄金走廊北端的哥尼达王国。之后,隐约传来米塔里昂与神州大陆的鞑靼国等国家有染,两国意欲吞并南碧州的消息,令南碧州大陆的各国惴惴不安。而后,南碧州各国又得到消息,早在半年前,西雷夫就最早发现有很多神州大陆的修行者进入了南碧州大陆。 果然,就在米塔里昂控制了哥尼达王国之后不到一个月,南碧州大陆的弗雷西王国便有一位王族被人刺杀,据护卫们说,刺客使用的乃是神州大陆的法术。这一下,整个南碧州大陆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各国紧急召开了一次全体国家会议,名籍牌便是在这次会议中确认的几项防备米塔里昂的对策之一。 南碧州大陆的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块名籍牌,并且由南碧州大陆的魔法师们施以特殊的魔法,将这名籍牌与每个人的心神相连,只要名籍牌的持有人死亡,则名籍牌也会自行毁灭。不同等级的人名籍牌的形态也不相同,普通平民的是木质,地主贵族们则是银质,军队的士兵们是石质,高级军官则是铁质,各国的王公皇族则是金质的。其实在很早以前,南碧州的几个大国便已经开始使用这一制度,此次因事态严重,这个名籍牌的制度便得以在整个南碧州大陆推行开来。 众人听了方才释然,而晨光却对魔法师的事情十分好奇。薛星便顺带解释道,魔法师是南碧州大陆对修行者的称呼。与神州大陆的修行者们分门别派的情况不同,南碧州大陆没有门派,但却有很多魔法学院,修行者们通过前往魔法学院学习,学成后依照自身修为的高低,被授予不同等级的魔法师称号。魔法师是南碧州大陆各国都认可的,并且被各国认为是自身国力的重要部分。因而魔法师只要获得了魔法学院的称号,便能得到很高的待遇。 魔法师按照修行法术的不同,大概分为术士和先知这两类。术士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引发冲天火焰,或是狂风暴雨,甚至移山倒海。有一些特别的术士,则可以运用特殊的方法,炼制出各类丹药、器物等,也被称为炼金术士。最强大的术士可以驱使元素的力量,飞天遁地,还可以召唤元素精灵为其助战,这类高等级的术士则被称为魔导士,而魔导工会便是以他们的称谓来命名的,足见魔导士对南碧州大陆的影响力之大。目前整个南碧州大陆得到公认的魔导士仅有数十人。 先知则与术士不同,他们可以占卜吉凶,通过各种道具观察遥远的地方,并且能聆听自然的声音,与天地沟通;天赋异禀的先知还可以驱使各种生物、异兽,传说连上古巨魔都可以驱使,这样的先知被另称为神使。整个南碧州大陆公认的神使不会超过十位。 晨光闻言,侧身看了看艾米缇斯,两个人目光交换之时,已然明了对方意图,看来在南大陆时便是有这种神使在场,方才能够驱使上古巨魔袭击己方。 薛星又接着解释道,南碧州大陆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是由国家说了算的,而是由一些奇特的组织来确认,比如说魔法师的等级确认,就是由魔导工会来确认的。除了魔导工会,南碧州大陆还有很多其它的同类组织,比如骑士工会,佣兵工会,商人工会之类的。这些组织跨越国界,在各国的各大小城市都有据点,很多工会的实力甚至强过一些大国家,是真正主导着南碧州大陆的隐蔽力量。 薛星最后道:“因为名籍牌需要本人亲自前往魔导工会制作,我本待竹大王与各位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前往制作,却不想因此被人误疑为是北碧州大陆派来的奸细,令大王受惊了。属下办事不周,请大王恕罪。” 况馨竹道:“此事也不能怪你,谁知道这些南碧州人如此敏感。不过既然牛二已经为我们解了围,我们也不用担心这事,那个什么名籍牌也无需再做,反正下回再遇到这类事,就由牛二去挡着好了。”说完,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众人看她有些不悦,也只得散了。 众人在海上行船月余,皆有些身心疲惫,当夜藉着潮声入眠,都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一早,晨光迎着朝阳醒来,轻快的走出房间,却看到客店外的沙滩上,阳光挥洒之中,艾米缇斯俏丽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境。 艾米缇斯回头见晨光站在门口,笑着道:“这海边小城的日出真美,可惜你没看到。” 晨光也笑道:“来日方长,或许明日我便能看到了。” 艾米缇斯望着轻柔的海浪,幽幽的道:“若是能日日见到这样的美景就好了。” 晨光来到她身边,道:“再美的景色若是看得久了也会腻的,总要见些新鲜的事物才好。” 艾米缇斯摇摇头,不再说话。此时,远远地薛星跑了过来,看见他们两个站在客店外,点点头道:“二位起得真早。” 艾米缇斯道:“薛管事跑得如此急,莫非有什么要紧事?” 薛星点头道:“不错,我们且进去说话。”说着,带头进了客店。 晨光和艾米缇斯也赶紧跟了进去,薛星敲响了况馨竹的房门,等了一会儿,况馨竹才开了门,有些不悦的问道:“薛星你大清早的过来做什么?” 薛星连忙道:“大王,今天一早我去魔导工会询问名籍牌的事情,却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应该是大王需要的,因此就连忙赶过来。” 第三十三章 魔与陆 雾与山 下 况馨竹看他说话谨慎,连忙将他和后面的晨光、艾米缇斯让进了自己的房间。进屋之后,薛星方才轻声道:“我在魔导工会听说在西雷夫东北边的迷雾山脉附近,发现了一队神州大陆的魔法师,据说有数十人。魔导工会怀疑是北碧州派来的刺客,正准备向西雷夫报信呢。我怕那些人不是北碧州的刺客,而是晨光少侠的门人,到时候若是与西雷夫的卫兵起了冲突可就不好了。” 况馨竹闻言点头道:“不错,他们若是晨光的师门,断断是不会南碧州大陆语言的,到时候言语不通,冲突难免。” 晨光急道:“薛管事,你赶紧带我们去吧,去晚了我怕出什么意外。” 薛星也赶紧点头称是,几个人一商议,吃了早饭,立即动身,薛星则用这段时间去准备马匹、车辆和食水。 三个人赶紧叫醒了旁边的牛二、杰克图和皈依,又让店老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况馨竹对他们三个道:“你们多吃点,这顿之后可就又要有好一段时间不能吃到如此美餐了。” 三人问道为何,况馨竹将刚刚薛星说的转述了一遍。三人点点头,牛二道:“迷雾山脉实难行之至,吾等须多备饮食。” 况馨竹道:“你去过?” 牛二狠狠啃了一口蟹肉,道:“年前吾曾与商队翻越此处,山险难行,且多猛兽,幸亏彼时有高……人相助,否则便危矣。” 况馨竹道:“你去过正好,就由你来带路,薛星他们都可以不去了。” 牛二正咬着一只大虾,闻言愣了一愣,然后道:“吾命休矣……” 晨光笑着道:“我们会保护你的,若是有危险你就先走,不用管我们,这可成了吧。” 牛二这才放心的大嚼一口虾肉,口里含糊道:“善。” 这边众人早饭刚吃完,那边薛星带着两个手下回来了,他们牵了四匹马,外加一辆马车。看来薛星确实是个能干人,自己过来通报的时候,便已经叫手下人在准备东西了。 薛星对况馨竹道:“竹大王,路上的东西都已备好了,但你们还是要先去魔导工会,拿到自己的名籍牌,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情,有这东西才好交涉。” 艾米缇斯点头道:“不错,牛二虽说有个金牌,但我们还是自己带着一块比较放心,也不知道他那块到底是什么来路,说不定哪天还会坏事的。”说着,还十分鄙视的看了牛二一眼,牛二则佯装没看到,抬头看天去了。 况馨竹看看晨光,见他没什么意见,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薛星带着众人到了旺热城的魔导工会。 旺热城本是西雷夫的海边小城,因此魔导工会也不大,是一座二层小楼。大门没关,大门之上支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画着一顶黑色的尖顶帽,看来这便是魔导工会的标识了。 几个人进了大门,里面是个大堂,说是大堂,其实也不大,仅可以容纳十多人。大门正对面,是一个大长桌,桌子靠里一个人正埋头疾书,晨光看他使的却是一支鸟羽,旁边放了个漆黑的墨瓶,那人时不时拿着鸟羽往墨瓶里蘸一蘸,听见有人进来了,那人头也不抬,口里说了几句,这边薛星对了几句,那人才抬头看了看。 薛星又上前说了几句,这边牛二悄悄对众人道:“薛星说昨日说好的,贵客们急着赶路,请先为我们办好名籍牌。” 那人点点头,站起身来,竟然出奇的高大。刚刚他坐在桌边,还不曾觉得,这一下晨光只觉得面前多了一道墙壁,一股压力迎面而来。 那人转身在旁边的立柜中拿出几个牌子,对薛星说了几句,牛二又悄悄翻译道:“他在问我们是干什么的,姓名和年龄。” 果然,薛星过来问众人的年龄。众人一一报了,那人又拿出一把小刀,在木牌上刻下了众人的名字、年龄和身份。然后将小刀交给了薛星。薛星过来对众人道:“名籍牌要以自己的血将牌子和自己相连,所以需要大家往木牌上滴一滴血。” 众人相互看看,晨光走上前道:“就从我开始吧。”说着,从薛星手中接过小刀,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木牌上。 那名魔法师接过木牌,将木牌平放到桌上。晨光这时才看到,原来那张大长桌上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晨光心道,这应该是某种阵法。 果然,那名魔法师将木牌放在了大长桌的正中,开始念叨一些奇怪的语言,牛二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听不懂。 魔法师念了一会儿,大长桌刻着的符号从那块木牌开始,渐渐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并向四周延伸,当整个桌面都布满蓝色的光丝时,那名魔法师一伸手,将木牌从桌面上取了下来,所有的光芒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魔法师将木牌递给了晨光,晨光并未感到有何异样,只是在木牌入手的瞬间,一种淡淡的亲切感自木牌上传递过来,然后便再无感觉。 晨光将木牌收好,转身示意众人没有问题,众人也都陆续上前来依法而行。魔法师也并不多话,依次为众人做好了名籍牌,只是在将名籍牌交给况馨竹的时候,盯着她多看了一会儿。晨光猜测,应该是魔法师看出了况馨竹面具之下的真面目,心中不由对双碧州大陆的魔法师们又多了一份谨慎。 不过两柱香的功夫,众人的名籍牌都做好了。况馨竹对薛星道:“薛星你继续负责旺热与星罗岛的事务,有事情多向龙报告,我们自己去迷雾山脉。” 薛星看看况馨竹,又看看其他人,点头答应了。 晨光、况馨竹、杰克图、牛二四人骑马,艾米缇斯和皈依两个坐车,当然,皈依是驾车的。一行人离开了旺热城,向着太阳高升之处行去。 旺热城渐渐从地平线上消失,况馨竹回头看着最后一座屋顶消失在天地的尽头,一把摘掉自己的头盔,长出一口气。 晨光笑着道:“竹大王今日终于重见天日了。” 况馨竹也对着他一笑,道:“可不只是重见天日,而是重获新生。”说着,她跳下马,钻进马车,将原本装在马车里的一应事物纷纷扔到自己骑过的马匹上,自己同艾米缇斯在马车里嘻嘻哈哈,闹得不亦乐乎。 从旺热城向东北而行,初时还是平原草地和小片的树林,但三天之后,平原草地渐渐被甩在了身后,一道道小丘陵在脚下绵延,树林也变得低矮稀疏。牛二说这还只是迷雾山脉的边缘,至少还要再走两三日才能到迷雾山脉。 又走了两日,远近的山峦渐渐陡峭起来。晨光站在一处山巅远望,在浓重的雾气之中,一道道山脊仿佛大地的经脉,又似腾蛇地龙,穿透雾气,蜿蜒曲折。幸亏牛二曾经来过,带着众人找到了穿越迷雾山脉的唯一道路,否则众人只能放弃车、马,徒步扛着行李翻山了。为此,众人将牛二好好夸赞了一番。 据牛二说,这就算是进入迷雾山脉了。迷雾山脉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此地山峦连绵,树林茂密,大量小河溪流穿梭其间,湿气积郁,形成终年不散的雾气,将整个地区笼罩。走入这片山区,难见天日,不分南北,早年很多人都曾迷失在这片山岭中,再没能走出来。因而这片山脉也一直无人管辖。 但这片山脉范围又十分广阔,从南碧洲大陆中东部,一直延伸到东南部的海边,仿佛一块毒瘤,将南部与东部分隔开。多年前,迷雾山脉西边的西雷夫与东边的特雷德克不过相距数百里,但两国要相互往来,须得绕道中土平原,费时居然要一月以上,甚至比从西雷夫前往迷雾山脉东北边的瓦图雷费时更久。而若是走海路,却又不得不面对海上海盗们的侵扰,同样危险难行。 后来西雷夫与特雷德克协商之后,费时数年,战胜了无数的凶猛异兽,死伤许多战士和修行者,终于合力在这迷雾山脉中开出了一条道路,两国将这条道路称作啼血廊道,后世人却渐渐忘了先辈们的牺牲,只以往来商旅骑马者居多,而马蹄声常常在迷雾山脉中回荡很远,而将其改称马蹄道。 马车穿行在茂密的森林中,四周的林中不时传来一声声说不清的啼叫声。马车里艾米缇斯和况馨竹暂时没了声响,估计该是睡着了,皈依老神在在的驾着马车,动作十分熟练。晨光、杰克图与牛二说着话,谈论着双碧州大陆的是是非非,这一队人简直就是出来踏青的,直到随着一声咆哮,一只异兽从道旁的一座巨岩上扑到众人面前为止。 这只异兽浑身金毛,颊生獠牙,爪似利刀,足有一丈多长,跃到道路中央,口中呼哧哧吐着腥风,这边的几匹马儿被吓得躁动不安,不住后退。 看着眼前这只凶猛异常的巨兽,晨光看看牛二,牛二赶紧跳下马,缩到马车旁去了,晨光再看看杰克图,他却一摊手道:“海上我行陆路上可别看我。”晨光叹口气,只得跳下马来,反手自背后抽出金棍,面向着异兽,对那异兽道:“我尽量轻一点。” 那异兽哪里听得懂晨光说的什么,看到个小不点来到自己面前,心里只当午餐有了开胃菜,狂吼一声便扑了上来。晨光施出浮空术,一下子便飞到那异兽的头顶,手中金棍兜头便砸,只听“噗”的一声,那异兽在半空中被一棍打了下来,“嗵”的砸到地上,震得旁边的人马车皆是一跳。 晨光也跟着飘落回地上,甫一落地,回手又是一棍,将路边一块饭桌大小的巨石“啪”砸得粉碎,口里对那异兽道:“你若是知道疼便快回林子里去吧,再不要出来伤人了。” 众人看那异兽,只见它趴拉在地上,一对二尺长的獠牙插进了土里,弄得口鼻满是泥草,眼里泪水四溅,头上还有碗大个肿包,看着都觉着疼。 这只异兽好半天才爬起来,甩甩脑袋,步履间有些摇晃,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恐惧的看着晨光,小心翼翼的绕着晨光慢慢后退了几步,再一个转身,跳回森林去了,眨眼不见了踪影。 晨光将金棍收好,马车里艾米缇斯揉着惺忪的睡眼,挑开窗帘,探出头来问道:“刚刚是怎么了,地震了吗?” 晨光一边上马,一边道:“路上有个石头挡着,我已经清理掉了,咱们接着走吧。” 众人正准备上路,忽听得背后一个声音喊道:“诸位稍住!” 第三十四章 前路难 故人远 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后走来一老一少二人。这二人装束颇为奇怪,年长者应该六十古稀之年,须发皆白。身披一件暗红色长扁衫,露出一边的胳膊胸膛,扁衫分成许多格状,上面装饰着一些金丝点缀,扁衫内罩黄色长衫,头戴一顶仿佛鸡冠的高帽,左手托个暗褐色魁碗,魁碗非金非玉,看不出什么质地,右手执一柄长杖,长杖顶端分做三根弧,三根弧合成一个桃形,每根弧上又套着三个小环,叮铃作响。 而那年少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体格健壮,身上着一件灰色无袖短衫,腰间用一条黑色腰带扎紧,小腿上也打着绑腿,背后斜背个背囊。 只见这一老一少二人趋步来到近前,老者口中诵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说着,将手中长杖靠在臂弯中,将右掌在胸前直立,弯腰一礼。 马上的几人跳下马来,警惕的盯着一老一少,杰克图上前一步道:“二位何事?” 年长者上前施礼,道:“诸位勿疑,老衲师徒二人乃是北碧州圣教教徒,本是到这南碧州传经布道的。然则不知因何缘故,南碧州与北碧州交恶,老衲师徒在此也无法容身,因而想要返回北碧州。我们不熟道路,又找不到人帮助,只得沿着这山路缓缓而行,至今已有十来日。今日幸得见诸位高人,料想诸位定是要通过此地,往北地而去,故而冒昧打扰诸位,只求能与诸位同行,得返故土。” 这边杰克图看看晨光,晨光对杰克图道:“他二人只是寻个庇护,便带上他们吧,送他们一程是一程,只是我们行程急迫,又无多余的马匹,不知他们跟不跟得上。” 杰克图问那长者:“我们如今有急迫事,恐怕不能送你们出这迷雾山脉,而且马匹不足,更恐怕你们跟不上。” 那老者道:“无妨,诸位只管前行,我二人尽力跟上,到诸位有事时,只管自便,我二人能同行一段便已知足。” 晨光与杰克图还没有答话,马车中况馨竹探出头来道:“你们将那些行李搬到马车上来吧,我那匹马给这位老师傅骑,那小师傅我们便无能为力了。” 老者闻言施礼道:“多谢女居士。” 这老者一副慈祥之态,年少者也同样憨厚老实,晨光几人与他们边走边聊,倒是很快熟络了起来。这名老者法号郁陀,年少的乃是郁陀法师的弟子,法号陀湿多。他们师徒二人都是北碧州婆罗门圣教教徒,三年前便来到南碧州大陆传经布道。 婆罗门圣教教义是众生平等,消厄除灾,解脱苦恼。教义颇得百姓心声,因而他师徒二人在这南碧州得到了不少信众,三年间,每每有信众布施不断,也一直都行走顺利,却不想最近几个月,南碧州与北碧州交恶,南碧州诸国皆不容他师徒,称他们蛊惑人心,意欲不轨,各地都得到命令,不再容他们进城安身,并且令他二人赶紧离开南碧州。 可怜他师徒二人一直坚守婆罗门教隐忍的教规,身无长物,更无金钱,食宿皆靠信众施舍,如今却被各国鄙弃,无法进城,也就连信众都无法见到,更勿论得到布施了,这么一来,连食宿都无法解决。他们本想从西雷夫前往弗雷西,再到贝伦,穿过黄金走廊返回北碧州,但沿途各地都有许多关隘阻拦,他们过不了沿路的关隘,只得绕道从这迷雾山脉前往瓦图雷,再沿着瓦图雷与中土八国的边境,翻山越岭前往南碧州最北边的海岸,沿着海岸穿过贝伦荒漠,再穿越黄金走廊返回北碧州大陆。这条道路比起前一条,多出何止千里。 晨光听了他们所言,对他们甚是佩服,再听郁陀说一路上的食水都是陀湿多解决的,又不禁对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的青年刮目相看。 迷雾山脉果然地如其名,越往里走,雾气越是浓重。道路上不断遭遇一些猛兽袭扰,不过几个修行之人,轻松便打发了。又走了两日,道路已经稀疏难辨,河流、沼泽遍布其间,加之不时飘洒的阵雨,弄得骑马乘车的几人还不如步行的快。陀湿多已然成了整队人马的前哨,远远的在前面开路,后面众人推车牵马,苦不堪言。 到了第三日,队伍来到了一处山坳处,山谷中的几条溪流汇集到此,形成了一处不大的湖泊,湖面雾气弥漫,四周林深幽静,倒颇有些意境。况馨竹与艾米缇斯嚷嚷着要在此休息休息,大家也都赞同,走了许多日,人困马乏,而且据牛二说,此处不过是整个行程的三分之一,前路漫漫,也实在是需要休息一下了。 众人将马车和马匹拴好,杰克图来到晨光身边,悄悄的道:“我们被跟踪了。” 晨光一惊,杰克图做了个勿动的手势,接着道:“我们一路所经之处,都是沿着道路而行,但我们经过不过片刻之后,便有飞鸟自林中飞起,这两日我已经发现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定是有人跟在我们身后,但却并非沿着道路而行,而是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上行动,才会惊起飞鸟。” 晨光也悄悄道:“会是什么人跟踪我们呢?先通知其他人吧,让大家都做好警惕。” 杰克图道:“竹大王和艾米丽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她们才会嚷着在此休息。此地地势平坦,侧面临水,那些潜伏之人要在此处继续隐匿可就不易了。” 晨光点头道:“那咱们就在此处候着他们。只希望是友非敌。” 杰克图却摇头道:“若是友,已跟踪了两日了,早便应该现身相见,又为何一直藏藏匿匿的?” 晨光道:“如此便麻烦了,皈依道长、牛二、郁陀和陀湿多都需要保护,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届时恐怕会伤到他们。” 杰克图道:“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跟踪的人此刻应该就在我们刚走过的林中。”说着,往湖水旁去了。 晨光点头道:“那我先去打探一下,你与馨竹、艾米丽保护他们四个。” 杰克图却笑道:“你们三个都可以去,只要我留下保护他们就可。”说着,往湖边去了。 况馨竹和艾米缇斯走了过来,问晨光道:“你们商议得如何?” 晨光叹气道:“打杂出力的事情还不是得我去,你们保护好他们几个。”说着,拿嘴努了努湖边的皈依等人。 况馨竹却道:“我与你前去迎敌,他们都留在这儿。”说着,也不等晨光回答,转身对着湖边的几人道:“今天就在这儿歇一晚,明日再赶路,我们先去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找点新鲜的美味。”说完,拉着晨光就往林中去。艾米缇斯挥了挥手,欲言又止,看着他们两个钻进了树林,终归还是转身往湖水边而去。 况馨竹拉着晨光走了一会,附在晨光耳朵边小心的道:“对方就在我们前面的三颗树上,约莫七、八人,一会儿我们分开行动,你往左去,我往右去,再突然往中间靠,逼他们现身,先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晨光点点头。两人又走了几步,“嗖”的一下各往一边闪去。 还不待他们二人动手,三颗大树上“哗啦啦”跳下来几个黑衣人,分别向着晨光和况馨竹扑去。 这些黑衣人皆是全身黑色紧身衣,以黑巾蒙面,手中持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动作迅捷,一看便知是修行了《武经》之人。 晨光不敢怠慢,抽出了金棍,迎着正面一个黑衣人便是一棍,这些黑衣人仿佛知道晨光手中的金棍厉害,根本不与晨光交手,身形一晃,竟然幻化成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衣人,晨光一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金棍横扫过去,“噗”“噗”两声轻响,金棍扫中了两个黑衣人,但却只冒出一点白烟,黑衣人便消失不见了,原来两个竟然都是假的。 晨光只听身后有利刃破空之声,连忙运转道韵,腰间的残月瞬间移动到背后,阵阵道韵流转中,残月涨大了一倍有余,护住了晨光背后。残月刚刚到位,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黑衣人已然出现在晨光身后,手中短刃正中残月。 另两个黑衣人也悄然出现在晨光身侧,各执短刃左右向晨光袭来。晨光等的便是这个时候,手中道韵流转,一阵阵淡蓝色的光芒自晨光身上扩散而出,三个黑衣人如同陷入泥沼之中,行如龟爬,晨光手执金棍,在三个黑衣人头上各敲了一棍,然后收回道韵,三个黑衣人这才如烂泥一般,缓缓倒下。 就在晨光以为已经解决了敌手,准备去支援况馨竹时,一蓬火焰却呼啸着喷向晨光,晨光大惊之下,只得就地一滚,堪堪躲过火焰,却只觉手臂上一辣,左臂已被火焰烧灼,半只袖子被烧成了飞灰,疼痛刺骨。 晨光顾不得手臂的疼痛,赶紧藏身在一棵大树之后,再一看刚刚自己所在之地,两个黑衣人躺在地上,另一个却已被火焰烧成了灰烬,留下一片黑色的焦炭,冒着缕缕白烟。 另一边的况馨竹也陷入了苦战,围攻她的足有五个人,其中四个与围攻晨光的黑衣人一样,但另一个却有些不同。这个黑衣人被一件大大的斗篷包裹在其中,根本连身形都看不出来。但这个黑衣人却比其他黑衣人行动更加诡异飘忽,忽而贴地而来,照着况馨竹的脚攻上几招,然后立即飘身而退,忽而又自况馨竹的头顶上垂直而下,照着头顶又是几招,招数虽然不多,但却令况馨竹十分难受,加上其他四个黑衣人在旁边骚扰,一时间被他们逼得险象环生。 晨光也同样被牵制住了,那个躲在树丛中的不知是何人,晨光根本无法露面,只要一脱离大树的掩护,便会被一蓬蓬火焰围困,晨光冲突了几次,就是无法避开这些火焰,看着另一边况馨竹左支右绌,心里虽急,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晨光准备再度冲出大树,打算以残月硬挡火焰的时候,树丛中却传来一声怒喝:“北碧州鼠辈,只会暗箭伤人,着打!” 第三十五章 前路难 故人远 下 晨光只听见一阵枝叶扑簌之声,又一个黑衣人自树上“噗通”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口里一声闷哼,显然受伤不轻。这个黑衣人手中却并未执短刃,而是握着一根短杖,短杖的一头镶着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这种宝石晨光却是见过,正是驱动天舟的幻天瑶瑾。 又一个身影跟着这个黑衣人自树上飞扑而下,手中长剑眼看就要刺中倒地的黑衣人胸膛,刚刚还在与况馨竹搏杀的那个身着斗篷的黑衣人却忽而奔了过来,直直一腿撩向后扑下来的身影。那人只得收了剑势,出左掌挡下了这一腿。 这边晨光却惊疑的叫道:“唯雪,是你吗?” 原来晨光看这个黑衣人这一腿的架势,分明是当初唯雪从师傅那儿学得的穿云腿,但唯雪又怎会袭击自己几人,因而心中三分惊喜,七分疑惑的问了这一声。 那使出穿云腿的黑衣人却不答话,一腿逼退了树上的身影,拉起倒地的黑衣人,三两个起落,径直往树林深处而去,另一边围攻况馨竹的四个黑衣人也跟着四散而去。这些人仿佛鬼魅一般,眨眼便消失在树林迷雾之中。 晨光正待追上前去,那个从树上飞下的身影却向晨光道:“七师弟,你是晨光?” 晨光闻言顿住身形,疑惑的看着这人,只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但这人却戴了个大斗笠,斗笠遮住了脸面,看不清面容。 这个人也看了晨光一会儿,惊喜道:“七师弟,真的是你!”说着一边脱下斗笠,一边道:“是我啊,我是二师兄啊!” 晨光看着眼前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语声颤抖的道:“二师兄,真的是你……” 眼前这个人二十七、八的年纪,面相方正,目含神光,身材高大,背上一口精钢长剑,不是二师兄许逊又是谁。 晨光拉住许逊道:“二师兄,怎么你会在这儿?师傅师母和其他师兄弟们呢?” 许逊拍拍他的肩膀道:“老七,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另找一处安全之所再说吧。” 晨光却记起一事,忙道:“二师兄,刚刚跟你交手的似乎是唯雪,她施的是穿云腿,我们应该追上去探个究竟才是。” 许逊却摇摇头道:“那个是否是小师妹还难说,但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可是还有同伴?” 晨光点头,许逊道:“这些黑衣人我们遇到过多次了,端的狡猾无比,还是速速与你们同伴汇合为好。” 况馨竹也过来道:“不错,得小心对方调虎离山之计。” 三人急忙赶回湖边,却见艾米缇斯几个人在湖边待的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天色渐暗,湖边草地上升起了一堆篝火。众人围坐在篝火旁。 许逊开始向众人讲述这一年多来的遭遇。 原来自从晨光和艾米缇斯离开星月谷,铁雄山人夫妇带着众弟子们以飞马踏天大阵镇压了上古巨魔,随后,妖祖来到了星月谷,妖祖原来与铁雄山人夫妇乃是旧识,得知星月谷下的上古巨魔可能苏醒,而阴阳宝镜又被盗走,妖祖便赠了一件法宝给铁雄山人,以助一臂之力。随后,铁雄山人夫妇开始合力安置法宝阵法,以求长期镇住上古巨魔,而妖祖便代替他们夫妇二人,前往追寻晨光等一行。 转眼便是一月有余,铁雄山人夫妇终于将镇压上古巨魔的法宝阵法全部设置完成,夫妇二人于是开始联络同道高手,准备夺回阴阳宝镜。大徒弟张志郎率领四师姐甄静、五师姐琴嫣、老九魏巍、十一弟胡伟林、十二妹蕲薇留守星月谷,二师兄许逊、三师兄青木林、六师兄王坤、老八彭木、老十张力则跟随师父出山。 铁雄山人在夏炎境内联络了多路高人,又亲自前往夏炎国君处,求得天舟一艘,正准备启程前往金火大陆,这时,妖祖却传来了消息,说晨光几个已经启程前往南大陆,追查阴阳宝镜的消息去了。 铁雄山人夫妇闻听此消息大惊,立即又向夏炎国君再借了一艘天舟,并请动了十二地仙中的另一位华阴真人乾元子,赶往南大陆。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南大陆,此时距离晨光一行离开星月谷已经三月有余。南大陆果然如传言所说,恐怖异常,根本不见天日,不仅阴风刮骨,寒冰铺地,并且常有各类异兽出没。那里的异兽不同于寻常所见,个个凶悍无匹,幸亏有天舟代步,这才能避过这些异兽。 铁雄山人在南大陆整整搜寻了两个月,始终难寻正确之道,眼看着所带的食水就要耗尽,阳光终于洒到了南大陆,众人这才能循着阳光找到南大陆的中心,发现了上古巨魔与妖族相斗留下的痕迹。 许逊说到这儿,晨光想到了羊角与左桃,又想到唯雪此刻依然生死未卜,不由悲从中来。 许逊却并不知道这些,接着又说道:“师傅与几位高人查探了上古巨魔留下的痕迹之后,华阴真人判断上古巨魔应该已经离开南大陆,大家刚从神州大陆而来,上古巨魔若是往神州大陆而去,众人应该有所察觉。若是往金火大陆而去,妖祖却并未传来消息,因而最有可能是到了双碧州大陆。于是师傅带着大家便前往这南碧州大陆。” 晨光忙问道:“这样说来,师傅他们也在这南碧州大陆了?” 许逊摇头道:“老七你别急,师傅他们并未在此。我们来到这南碧州大陆之后,人生地不熟,哪里去找上古巨魔的踪迹?只是白白在此耗费了两月时光。随后,妖祖派人传来了消息,神州大陆上战火四起,鞑靼国联合多国进犯夏炎,上古巨魔现身,并且不止一只,星月谷陷落,老九和老十一身受重伤。” “什么!怎么会这样!”晨光闻言一跃而起,面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旁边况馨竹拉拉他道:“你先别急啊,听二师兄把话说完。” 晨光道:“我怎能不急,我们一众师兄弟亲如手足,老九、老十一身受重伤,我却懵懂不知,当真混账之极。” 许逊道:“老七,师傅常教诲遇事淡然,莫不是你出门太久,便已经忘了吗?你且先坐下安心听我说。” 晨光这才赶紧坐下,静下心神聆听许逊的话。 许逊接着说道:“师傅听闻此事,十分焦急,几位高人分析,此番师门阴阳宝镜被盗,似乎乃是一件早有预谋的诡计,目的此刻已然显露,便是要乘师傅不在,唤醒上古巨魔,袭击夏炎。而神州大陆上鞑靼国和其他几国根本没有与夏炎抗衡的实力,唯有北碧州的米塔里昂王国才是真正可以与夏炎一较高下的敌手。几位高人认为此番的诡计定是米塔里昂在背后唆使。于是一众高人们决定前往米塔里昂,拜会他们的国君,查明事情的原委,并尽可能消弭战乱。” 众人听到这儿,不禁都佩服高人们行事果然不同凡响。许逊又接着道:“谁知到了米塔里昂王国,根本见不到他们的国君,反而与该国的魔法师们起了冲突,要说这米塔里昂的高人也真不少,以当时我们的阵容,十二地仙中的三位、七大门派两位掌门级的高手,还有众多好手近百人,竟然没能讨到好处。眼看着对方的人马越来越多,众位高手见此事难以善了,只得先行撤退。此时妖祖又有消息传来,夏炎抵挡不住,几处城镇被占,百姓深受其苦。于是诸位高人商议,最后决定先行返回神州大陆,助夏炎抵挡进犯之敌,平息战乱。而师傅则担心米塔里昂还会有所行动,便留下我与老三、老六、老八四人,探听米塔里昂的消息。” 他说到这儿,晨光又插嘴道:“那么三师兄、六师兄和八师弟都在此了?怎么不见他们?” 许逊摇摇头道:“看你急得,我们留下已是三月前的事情,这三个月里,我们探听到不少消息,先是米塔里昂准备一统双碧州大陆,他们此刻已经将整个北碧州纳入掌中,后来更与鞑靼国合谋,从鞑靼国召来一批高人,潜入南碧州搅乱南碧州各国。我们四个便兵分两路,我与老八跟踪鞑靼国的高人来到这南碧州大陆,而老三和老六继续留在米塔里昂,探听消息。前两日我们一直跟踪那些鞑靼国的高人到了这迷雾山脉,突然发现他们四散而去,我们两人无法继续跟踪,我便让老八先离开此地,寻找落脚之所,我再试着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却不想碰上了你们被这些人围攻,这才能在此相遇。” 晨光此时方才明白事情原委,接口道:“二师兄你是说那些黑衣人是鞑靼国派来的高手,但我看他们的身手却不似神州大陆的。” 许逊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些人当中大多并非鞑靼国的,而是米塔里昂的杀手。鞑靼国只是派了少量高手过来,其中那个使穿云腿的便是鞑靼国派来的高手,老七你说他是小师妹,我们却一直没想到这个,这又是怎么回事?” 晨光便将众人从神州大陆到金火大陆,再到南大陆,又辗转星罗岛,最后来到这南碧州大陆的经过细细说了,许逊听说唯雪被劫走,也是后悔不迭,就要起身再去追赶先前逃走的黑衣人,但此刻去追哪里还能追得上?晨光赶紧拉住他,他却只是自责不已。众人好一阵劝,最后还是艾米缇斯说道:“其实根本无须去追,那些人既然追了我们许久,定然是对我们有所企图,相信必定还会再来,我们只要等着就好。”众人叹口气,也只得如此了。 晨光又将薛星所言发现神州大陆的修行者之事相告,许逊点头道:“或许这些便是鞑靼国的高手,咱们向着这个方向去,定会遇上他们。” 第二日,众人依着计划启程,依然向着东北方而去。行了约莫半天,许逊示意队伍停下,晨光问道:“二师兄有何发现?” 许逊俯身贴地听了一会儿,起身轻声道:“前方有人马过来,离这里还有二、三里路程,约莫二十来人,不知是敌是友,咱们须得准备一下。” 晨光点头,众人立即行动,将车、马拉到路旁河边去隐藏起来,皈依、牛二、杰克图、郁陀、陀湿多都躲到马车旁,许逊、晨光、艾米缇斯和况馨竹藏身到道路两旁,伺机而动。 不多时,道路尽头传来马蹄声,一队人马渐渐从雾气中现身,领头一人晨光与艾米缇斯却是认得,两人不约同声叹道:“怎会是他?” 那队人马来到四人埋伏的地点前,队伍中一人挥挥手,示意队伍停下,他自己则纵马前行几步,来到道路中央,朗声道:“四周的若是朋友,请现身一见,若是来者不善的,赶紧自去,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第三十六章 思则进 变则灵 上 这人语音洪亮,在幽静的密林中远远传开,晨光只觉得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到曾在哪里听到过。不过众人仍是惊诧于这个人修为之高,百步开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几个人纷纷看向许逊,许逊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果然,那人一声高喝之后,密林中变故迭起。两旁树林中一阵箭雨袭向这支队伍,接着道路两旁的土中冒起十来个矮小的身影,扑向这支队伍。两方立即交上了手,一时间呼喝不断,兵刃闪耀。 众人在迷雾中难以看清双方情势,许逊此时示意众人可以前去,于是几个人又悄悄地摸向了交战之处。 树林中、道路上,数十人正激战之中,其中一方皆是神州大陆之人,晨光与艾米缇斯认得真切,正是当日曾在鞑靼国遇到过的孓嗣少君,先前在道路中央高喝出声的乃是七魔将中的老大,那个蓝袍老者。当日曾见过的身穿宽大黑袍看不清面容的和瘦高个也都在其中。不过他们七、八人却只是围着孓嗣少君,骑在马上,并未出手,只是一群护卫的手下与对方混战在一起。 而与他们对敌的,却更令晨光等人吃惊,他们甚至都不能被称为人。 从地上冒出来的十来个,身高仅仅只及常人腰间,他们身上披着兽甲,手执短刃,在孓嗣少君一众高大的护卫面前,简直是微不足道。但他们身形异常灵活,仿佛一个个魅影,在护卫们四周闪转腾挪,整个战场中都是他们的身影,令人眼花缭乱。 而真正对孓嗣少君的护卫们产生杀伤的却并不是这些矮人,而是另一些并未加入战团的。他们悬挂在四周的树木之上,不断向战团中放出冷箭,怪异的是,他们身形修长,全身皮肤皆是绿色,身后还有一根尾巴。他们隐身在枝叶之中,若不是他们不断放箭,根本难以发现。而他们的冷箭极为厉害,孓嗣少君的护卫有好几个已经命丧箭下,余则多数带伤,几名魔将护在孓嗣四周,也是防着这些冷箭。 杰克图看见这些怪人,惊呼一声道:“亚人!” 晨光忙问:“杰克图你认得这些怪人?” 杰克图点头道:“不错,这些乃是南碧州大陆的亚人族。” 晨光还欲问,艾米缇斯道:“这些怪人我实在看不顺眼,不如帮那个孓嗣少君一把,把怪人们赶走吧。” 众人看看许逊,许逊略一沉吟,道:“既是神州大陆之人受袭,帮上一把也无妨。”几个人于是飞扑向战团,晨光人未至,向孓嗣的队伍发声道:“孓嗣少君,故人且来相助。” 孓嗣正在几名魔将的保护之中,见了晨光几人,不禁喜出望外,高声道:“实在不想能在此遇见艾米丽,晨光少侠你们,请快快援手!” 晨光几个哪用他说,早已分别向两旁树木之上的绿肤人扑去。他们刚刚便已看准这些绿肤人才是真正的杀手,于是便先出手除掉他们。 绿肤人数量不多,约莫有七、八个。原本仗着地利,又有矮小的同伴拖住对手,只管向场内放冷箭,倒是十分厉害。此刻突然有人自一旁杀出来,眨眼已到跟前,他们手中的弓箭可就无法施展了,不过这些绿肤人倒并不慌乱,从腰间拔出长剑,三三两两与晨光几个就在树上斗了起来。 这些绿肤人应变虽快,但剑法实在平平无奇,不过两三个回合,几人就将这些绿肤人大多撂倒在地,剩下的几个一看情况不对,其中一个口中呼哨长鸣,绿肤人将手中的所有弓、剑一股脑向几个人砸过来,自己转身便逃,他们在树木上动作轻盈如履平地,地面的矮人也同样往土里一钻,很快都没了踪影。 晨光几个这才自树上飘然而下,来到孓嗣面前。 孓嗣下马相迎,冲着晨光拱手道:“晨光少侠,多谢相助。”说着,又对艾米缇斯道:“艾米丽姑娘,一别经年,实在是想煞孤王了,不想今日竟如此相见,当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艾米缇斯赶紧摆头道:“孓嗣少君多礼了,今日实在是碰巧。” 晨光在一旁还礼,又引见了许逊与杰克图,问孓嗣道:“孓嗣少君怎会在此?刚才袭击你们的又是什么人啊?对了,刚刚我打倒了一个,并未伤他性命,可以带来一问。” 孓嗣一听,对身旁瘦高个挥了挥手,瘦高个点点头,向堕落树下的绿肤人走去。孓嗣答道:“孤也不清楚袭击我们的是何人。孤之所以会在此地与诸位相见,说起来却话长了。” 孓嗣叹了口气,缓缓道:“话要从当日墒城时说起。那日我本应在墒城与凌烟表妹一道料理姨父后事,却不料下人来报,说我父皇忽染重疾,卧床不起。诸位却不知道,我父皇一向身强体壮,当时我出使夏炎不过月余,父皇怎会忽然暴病?孤料想定是国中有变,因此才急急赶回都城。” 他说到这儿,刚刚前去查探绿肤人的瘦高个回来报说,被打落树下的绿肤人共有5个,其中四个已经不治身亡,余下一个只是受伤,但他见有人来探,竟然服毒自尽了。众人听闻,都不禁一愣,这些绿肤人行事竟然如此狠绝,都不禁暗叹这孓嗣少君究竟惹怒了何人,才会派出这样的死士前来刺杀他。 孓嗣听了回报,到显得十分坦然,只是点点头,接着对众人道:“世事何其不幸,孤当日所惧者竟然成真。我赶回都城,根本连父皇之面都见不到,我大皇兄已经暂代父皇施政。孤欲强见父皇,却不料大皇子捧出父皇手谕,令孤即刻出使塞壬国,与塞壬国商议合纵。孤怎敢违逆父皇手谕,故而只得含恨而去。” 晨光听到此,出声道:“少君可知道鞑靼国与几国合纵,入侵夏炎之事?” 孓嗣点头道:“孤出使塞壬便是为此,怎会不知。但孤又岂会不知道夏炎乃当世第一强国,是只能求和,不可冒犯的。但那时鞑靼国已在大皇兄掌控之中,孤一人又能如何?纵使孤拼尽全力力求阻止鞑靼国与夏炎开战,却仍是毫无意义,最终还令孤被大皇兄再度远放,出使双碧州大陆。” 晨光道:“原来少君也是不愿战争的。只是不知少君又如何会在此被这些怪人伏击呢?” 孓嗣摇头道:“孤亦不清楚,甚至都不知这些怪人是何来路。” 一旁的杰克图道:“这个我倒是知道。” 艾米缇斯恍然道:“刚刚你说这些是亚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杰克图却并不理会她,反而转身向况馨竹问道:“竹大王,小的可不是一无是处,小的对这双碧州大陆的风土也是了如指掌,当初竹大王您带上小的可当真是明智之举啊。” 况馨竹忙道:“废话怎这么多,你赶紧给我说说这些亚人是怎么回事。” 杰克图这才清清喉咙,对着众人桀骜的道:“说到亚人,可就话长了。传说……” 他还没开始说,晨光便叫道:“打住打住,怎么一说就是传说,能不能证据确凿的说一次?” 杰克图白他一眼道:“这些事统统都是开天辟地,多少万年前的事情,我们哪里能够看得到?没看到过的当然只能是传说了。你倒是想不想听啊?” “你说,当我没问。”晨光只得无奈的回答。 杰克图又摆了摆谱,慢慢说道:“传说天神造人,历经九万载岁月,其间又多次失败,相传魔族便是天神造人失败的产物,而妖族却是最接近人族的作品。” 晨光听他如此说,不由又想到了羊角曾经告诉自己的妖族、人族来历,心道杰克图你却是不知其然,但此刻却又不便相告,于是又接着听他说下去。 杰克图当然不知道晨光所想,兀自说道:“其实天神造人除了造出魔族、妖族之外,还曾经创造了另一群特殊的族类,这一族不似我们人族形体分明,心智通透,也不似妖族能幻化本源,更不似魔族身强体健,嗜血狂暴。他们体态不一,既无幻化之功,又无狂暴之力,但却另赋异禀,各具特异之能,又因为他们的体态与人族更加接近,所以又被称为亚人族。 亚人族在太古之时,也曾繁荣兴旺,只是随着人族不断强盛,就连妖族、魔族都要被我们人族驱逐流放,更何况这些亚人族。我听说在神州大陆,亚人几乎已经绝迹,只有在金火大陆、南碧州大陆较偏远之地,还有亚人们生活。而且,据我所知,在南碧州大陆,亚人们大多都投身做了雇佣兵,以本族特有的一些优势换取生存。” 说着,杰克图似有深意的看了看孓嗣,孓嗣却仿若未觉,点头道:“原来这些亚人是天神造人的失败作品,如今既然成了雇佣兵,孤猜测,定是大皇兄雇来意欲刺杀孤的。” 艾米缇斯道:“少君你身边高手如云,几大魔将根本未动手,否则这些亚人哪里还能逞凶?” 孓嗣道:“艾米丽你有所不知,孤数月前来到这双碧州大陆,原本身边还有百十号忠心的随从,可惜从北碧州一路行来,途中已经多次遇袭,如今只剩得这些人马,七魔将已是孤最后的心腹,实在受不得任何损失,因此孤轻易也不愿让他们出手。” 晨光道:“既如此,少君现今有何打算?” 孓嗣道:“孤本意能快些返回鞑靼国,阻止大皇兄继续发动战乱。可惜自打来了南碧州大陆,就被当地人拒之门外,根本找不到行走的方向。” 晨光道:“少君既有心阻止战乱,不如且与我们同行,与我们一道返回神州大陆。” 孓嗣闻言大喜,道:“晨光少侠能有心相助,乃天助孤也。他日若是得返鞑靼国,孤还希望诸位高人能助一臂之力,协助孤停止战乱。” 众人闻言心中也是大喜,许逊道:“孓嗣少君若能停止战火,则是神州大陆百姓苍生之福,许逊先行谢过。” 众人又是一阵客气,孓嗣令手下将死者就地下葬,晨光也将马车和其他人带了过来。许逊对众人道:“往东北,走出这迷雾山脉,离此最近的城镇名叫瓜伊拉,那里还有与我同来的几位同道,我那八师弟也在那里。我们先去与他们汇合,然后再折返西北方,穿过中土八国,前往贝伦,过黄金走廊,去与北碧州的三师弟、六师弟以及另一些同道汇合,然后便返回神州大陆。若是一路顺利,最多月余便能返回。” 晨光皱眉道:“需要如此长的时日,只怕神州大陆的战事已经不可开交了。” 许逊拍拍他的肩膀道:“老七你无须担忧,师傅与众多同道已经赶回神州大陆,相信此刻已经开始尽力阻止战事蔓延了。我们当下要做的,便是保护好孓嗣少君,等到返回神州大陆之后,我们还要帮助孓嗣少君面见鞑靼国国君,以停止战祸,届时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急不来的。” 晨光点头称是。 众人商量已定,一队人马便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第三十七章 思则进 变则灵 下 三日后,众人终于走出了迷雾。回望身后朦胧中的丛山峻岭,再看看身旁同道而行的二师兄等人,晨光不由得感叹,离家这么久,终于找到回家的道路了。 数十人的队伍沿着一条河流又走了一日,地势已经十分平坦,前方一座城镇出现在地平线上。 据许逊介绍,这座城镇名叫瓜伊拉,是马蹄道最东边的起点,也是瓦图雷重要的商贸集市,八师弟彭木和另两位同道此刻应该正在此地等候。 瓜伊拉较旺热城大了可不止一星半点,确切的说,应该比旺热城足足大了好几倍,但此地的常住人口其实并不多,仅仅万余,只占了此城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更多的还是各地来此的商人。而人多自然容易杂乱,因此,瓦图雷也派了千余士兵在此驻扎,晨光一行来到城门边,就被守城的士兵盘查了一番。说是盘查,其实不过是守城兵士在往来客商身上榨取点油水的伎俩。杰克图对此倒是十分熟络,找到领头的兵士给了一些好处,很快便进了城。 进到瓜伊拉城,往来的客商骑马的拉车的络绎不绝,牛二也曾经来过这里,据他说,瓜伊拉形似一个大十字,正中心是主城区,有一条护城河将主城区围在其中,军营、市政厅等重要设施都在那里,城中的一些达官贵族都居住在其中。围绕着主城区有四个集市,瓜伊拉为了便于管理,分别将四个集市划分为:北边的农产集市,东边的矿产集市,南边的牲畜集市和西边的杂货集市。 许逊进城之后便放出了草鸢与彭木联系,很快,彭木传来回信,他和两位同道在西边杂货集市的一处旅店等候。 晨光和彭木虽然早已知道对方即将出现,但真正见面之后,两人仍是忍不住一阵狂喜。因为两人年龄相仿,入门时间也相近,平素修行、嬉闹都常在一起,十多年来早已如亲生手足一般,久别重逢自然是特别亲近。 彭木身材修长,精干结实,不过与许逊、晨光不同,他主修的乃是土固之道,一双铁掌便是他的武器。与彭木一道在此等候的另两位同道乃是天山御剑派的门人,一位是天山御剑派现任掌门剑无名的关门弟子,名叫曾强,另一位是曾强的胞弟,曾涛,乃是副掌门剑无影的三徒弟。两人此次是随铁雄山人一道前来修行的。 曾强、曾涛兄弟与晨光等年龄相仿,曾强一副娃娃脸,曾涛也憨厚有礼,众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有说有笑。不过随即却有另一事令众人犯了难。 原来这南碧州大陆的旅店几乎一个样子,整个旅店不过十来间客房,根本容不下这许多人马。 孓嗣看着晨光师兄弟相聚甚欢,便提出,他带着手下另寻一处客店,反正在这瓜伊拉也不会久留,做好补给,最多一两日便要出发,到时候大家同时上路就好。众人看他言辞恳切,也就答应了。 吃过晚饭,况馨竹十分意外的没有跟着晨光,跑去缠住了曾强、曾涛兄弟,晨光虽有些好奇,但也不好多问,且正好自己与许逊、彭木可以聊一会。 三个师兄弟说了各自近期的经历,许逊感叹道:“以前在星月谷时,师傅总说修炼与修行不是一回事,那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在这几个大陆跑了许久,方才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彭木也点头道:“不错,以前的星月谷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到底如何,当时第一次遇到魔物突袭,一时间手忙脚乱,根本是胡乱对付。若是放到现在,定要叫那魔物尝尝苦头。” 晨光道:“看来木头你此行获益匪浅啊,不行,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进步,咱俩练练。” 彭木挠挠头道:“七哥你比我出山更早,而且一路都有众多高手相伴,肯定精进神速,我可不敢跟你比啊。” 晨光笑道:“我得妖族羊角前辈传授了混元锁,又得妖祖授予这根金棍子,自身的修为倒是一点没长进,恐怕已经落后木头你一大截了。咱俩也别废话,先练过再说。” 彭木道:“那好,不过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晨光忙起身道:“好好,混元锁我本来也没精熟,不用便是,这根金棍子我也没能掌握得当,恐伤了木头,权借二师兄的佩剑一用,不知二师兄可许肯?” 许逊微笑道:“这个当然可以,不过老七你可要当心,木头虽然空手对敌,他那双手却小瞧不得的。”晨光连声应允。 三人说着话便出了房间,到了客店的后院中。说是后院,其实是这个客店建在西区的一个转角处,客店与转角的城墙围出了一块三角形的空地。许逊饶有兴致的做个评判,晨光与彭木抱抱拳,便开始了。 因为晨光在师门中一直是修的剑法,他知道彭木并没有修兵刃,故而一上来,便施出师傅所授的三才剑诀,以剑光拉开与彭木的距离,抑制彭木的攻势。彭木似乎早已料到晨光会有如此招式,也不着急,只是淡定的站在原地,待晨光发出的剑光到了近前,方才左手一挥,似拍苍蝇一般,一巴掌扇在晨光发出的剑光上,“啪”的一声,剑光竟被他这一掌拍的横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城墙上,“扑哧”一下打出一个小缺口。 晨光见彭木竟然如此接招,心中大惊,没想到木头一年多不见,功力竟然精进如斯,心中再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他将道韵运转至剑身,刷刷刷三剑,三才剑诀分上中下三路扑向彭木,彭木这才摆出个应战的架势,出声道:“七哥如此方才像练手的样子,小心我要出招了。” 话音一落,彭木右手高举,又快速拍下,“嘭”的一掌轰在地上,激起一大片烟尘,一下子,整个三角形的空地都被烟尘笼罩,三道剑光没入烟尘中,如石沉大海。晨光直觉感到不妙,赶紧御风而起,哪知道刚一从烟尘中冒出头,彭木的一双大掌竟然已经在半空中等候,晨光来不及闪躲,赶紧扬起左手的残月抵挡,彭木一掌轰在残月上,晨光只觉得胸中一阵翻涌,残月险些拿捏不住,被轰得落回了烟尘中。 一落地,晨光便明白彭木定会追击,立即一个翻身,滚向一边,果然,烟尘中刚刚晨光所在之处,又是“嘭”的一声响,沙土四溅,不用看也知道,是彭木追击着晨光的一掌轰到了地上所致。 晨光此时胸中依然翻腾不止,赶紧趁着这个时机,努力平息自己的内息,却不料身后一阵罡风袭来,晨光也来不及多想,回身递出一剑,却见烟尘中一只大手伸出,“啪”的将剑身握住,跟着彭木另一掌又递了过来,晨光手中剑被彭木所制,又只得抬起残月抵挡,彭木这一掌拍在残月上,却听不到什么声响,但晨光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劲力如波涛一般袭来,源源不绝的劲力将晨光推着“蹬蹬蹬”连退七步,手中剑早已被彭木夺了去,晨光好不容易立住身形,胸中气息不住翻滚,眼前也有些看不真切。 那边彭木却没有再度进招,待到烟尘落下,晨光看彭木一脸茫然的站在对面,左手握着许逊的宝剑,右手仍是一掌劈出的模样,他竟然愣在了原地。 许逊鼓着掌走向二人,道:“精彩精彩,八师弟巧用地势,连环追击,七师弟机智应变,虽然稍逊一招,不过七师弟还有不少保留绝技,若是用了出来,定然更加精彩。” 彭木却拿着宝剑,有些懦懦的道:“七哥一出手便有所保留,我已经使出了九成功力,才能侥幸胜了半招……” 晨光却摇摇头道:“我已经是全力而为了,却不是木头你的对手了。” 彭木急道:“哪里,我因为熟知七哥你的套路,所以才能抢了先手。七哥你可是我们师兄弟中第一个修得浮空术的啊。” 晨光道:“如今诸位师兄弟肯定已经都习得浮空术了吧,而我却连木头你一掌都接不下来。” 彭木摇头道:“我们师兄弟哪有七哥你的资质,现今也就只有四姐甄静和九弟魏巍学会了御风诀,我们其他师兄弟连浮空术都没学好。而且师傅本来就不是以剑法扬名,而是以土固道法闻名,我一直跟着师傅修行土固道法,才能稍有些精进……” 他还欲再说,那边许逊对他摇摇头,然后对晨光道:“七师弟,师傅曾经教诲,修行之道,除了修炼之外,行练也同样重要。七师弟你这一年多虽然一直在行走,也与很多高手过了招,但却极少遇见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修为自不是速胜就是速败,当然便很难精进。而我们师兄弟随着师傅一道,与众多实力相当的修行者有过交手,不敢说修为有多少精进,只是对敌过招的经验就要丰富不少。刚刚木头便是充分利用了地势之利,还有你的轻敌之心,所以才能数招间就胜了你半式,七师弟你却不可因这失了斗志。” 晨光点头道:“二师兄说的是,众位师兄弟都是我追赶的榜样,我还得加倍努力才是。” 许逊这才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剑法修为的确不是咱们师傅的强项,师傅自己也常常对我们这样说。你我都是习的剑法,如今就有两位剑法修为的好手在旁边,可以多向他们请教一二。” 晨光道:“二师兄说的可是天山御剑门的两位师兄?” 许逊点头道:“正是,我与他们也切磋过,真正佩服他们的剑法修为,特别是他们所修的御剑真诀,端的令人叹服。” “御剑真诀?这是什么剑法?” “御剑真诀乃是天山御剑门的成名绝技,是以道韵控制宝剑,令其自行对敌,修行到高深阶段,还可以御剑飞行。” 晨光诧异道:“御剑凌空对敌,难道馨竹她……” 许逊见他若有所思,招呼彭木过来,三人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晨光在客店大堂内遇到了况馨竹,况馨竹笑嘻嘻的道:“听说你昨天被你师弟打败了?” 晨光奇道:“你如何知道的?” 况馨竹咯咯笑道:“你小心些,说不准哪天我也能打败你了。” 晨光也笑道:“那倒好了,我败了可不会缠着你的。” 况馨竹一听,立即严肃的道:“大丈夫可不能不思进取,若是连我一个女流你都打不过,你可怎么前去南大陆救人呢。” 晨光见她忽然严肃了起来,赶紧道:“我是说着玩的,其实昨天晚上我就一直在想,我应该如何令自己的修为提升。” 他两个正在说着,冷不防旁边许逊走了过来,听到了晨光这句话,接口道:“七师弟你要提升修为,不妨从你手中那根金棍着手。” 晨光连忙问为何,许逊道:“若是我没有认错,你手中的金棍乃是上古至宝,恐怕比起师傅的阴阳宝镜来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这金棍属金,七师弟你本身便是修行金气之法的天才,若是你能从这金棍中悟出金气之道的精要,修为定能突飞猛进。” 晨光闻言大喜,立即缠着许逊教授机宜。三人找了个桌子坐下,正欲边吃边聊,客店大门猛的被人推开,一个人冲进来直奔三人桌边,对着许逊悄声道:“大事不好了,我们须得赶紧离开此地!” 第三十八章 困兽斗 绝命环 上 话说许逊、晨光、况馨竹三人正欲吃早饭,忽一人奔至桌前悄声道:“大事不好了,我们须得赶紧离开此地!”三人闻言大惊。 原来来者并非别人,正是先前与彭木一起在此等候的天山御剑门曾强。曾强长着一副娃娃脸,个子不高,显得有些瘦弱。 三人急忙问他为何,曾强看看四周没人,只有远远的柜台后面站着老板和一个伙计,正在闲聊,方才说道:“我一早出去转了一圈,这些日子与守城的兵士混的熟了,今日却见一队士兵正列队出城,我便问了问守城军士,他们告诉我说,北碧州的米塔里昂已经向南碧州贝伦王国宣战,其他南碧州大陆的国家都担心贝伦会很快沦陷,因此开始将军队向北边集合了。而米塔里昂和贝伦两国原本分列黄金走廊两端,此刻这一宣战,黄金走廊只怕是难以通过了,我们原定的前往北碧州的路线也要改道而行,因而得赶紧离开,早些寻找前往北碧州的方法为宜。” 众人听了曾强的话,都有些震惊,原本众人也知道北碧州米塔里昂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迅速,此刻原定的路线难以前往,而神州大陆的消息也无法得到,事态的发展令众人有些惶恐。 晨光赶紧将其他人都叫了起来,大家聚到一起商议对策。 许逊道:“如今既已如此,大家也无法改变,我提议,依然按着原定的道路前进,到了南碧州大陆北面若是无法可行,再另想办法。” 晨光道:“我也同意,此刻局势变幻不定,随机应变才是上策。” 艾米缇斯却道:“我不同意,既然已知无法从黄金走廊通过,我们仍然坚持前去,不是舍近求远吗?不如就从这瓜伊拉一直向东,前往南碧州东岸,走海路前往北碧州,如此才能尽快赶到北碧州。” 杰克图笑道:“艾米丽所言倒是前往北碧州的捷径,不过我们到达了北碧州之后,若要再返回神州大陆,却得横穿整个北碧州大陆,届时不仅路程遥远,而且一路都是米塔里昂的领地,恐怕弄得不好,我们都得长眠在北碧州大陆了。” 艾米缇斯瞪了杰克图一眼,却也没再开口。 一旁的况馨竹道:“不如我们依然前往贝伦,但不从黄金走廊通过,转而绕道前往贝伦西海岸,在那里找船前往北碧州如何?” 众人正在热议,这时,刚刚来到旁边的郁陀开口道:“诸位,老衲倒是识得一条穿过黄金走廊的密道,诸位不妨让老衲师徒带路,试着行此一道,若是不通时,再行定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自然高兴,忙问这密道的事宜。 郁陀道:“黄金走廊说是走廊,其实足有二三百、里宽,近千里远,无论哪国都不可能在这么大的地方布满士兵。而老衲说的密道,其实也不算是一条道,而是一段埋藏在黄金走廊之下的溶洞。因为黄金走廊之下常年被海水侵蚀,靠近海边的部分便形成了溶洞。溶洞在平时是看不到的,须得等到潮落之时,才能见到。不过每日潮落时间并不长,且这些溶洞各不相连,并没有形成一条直通两头的通道,故而各国也从未注意过这些溶洞。但其实这些溶洞相距不远,而且千万年来,经历了无数的潮起潮落,很多溶洞根本不会被海水填满,早已经足以贯通黄金走廊两端了。” 众人恍然,晨光问道:“如老师傅所言,若是我们走这些溶洞而过,需要多费多少时日?” 郁陀道:“老衲与徒儿也是无意间发现这些溶洞的,老衲与徒儿从北碧州来时,因黄金走廊酷热难耐,老衲身患疾病,根本走不得地面上,本来只想找个躲避烈日之所,谁知却发现地面之下竟有一条暗道可行。因为黄金走廊地面上尽是荒土沙漠,其实难行得很,而老衲与徒儿自地下一路行来,也就比地面上行走最多延误一日功夫而已。” 听了郁陀所言,众人大喜,许逊道:“既然这位大师傅能找到密道通过黄金走廊,我们就无须改变行程,不过我还是建议大家加紧前行,免得届时局势又有变化,难以估计。” 众皆以为然。于是当下便商议已定,大家分头行动,两两一组前去购置行程所需的物资,争取明日上路。晨光则赶紧前去通知住在另一处客店的孓嗣一行。 孓嗣对这个消息也同样震惊,立即安排自己的手下去购置物资,他问晨光道:“不知接下来我们应该往何处去?” 晨光将郁陀所言密道之事相告,孓嗣面露喜色,连道:“甚好,甚好!”随即吩咐手下的人准备上路所需物资。 告别了孓嗣,晨光却并未去与况馨竹等人会合,反而在市集中闲逛着,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昨日与彭木的交手。遥想年前自己离开星月谷时,曾经在许多方面都是众师兄弟中的佼佼者,但如今却在老八手中连三招都接不下。 晨光反复回想着自己一路东来的旅程,斗盗王,战猪婆龙,遇晓梦剑客,南大陆对敌魔物已经毫不逊色,在星月岛上也是难逢对手,不禁心中疑虑道,怎么就被师兄弟们落下了这么多呢? 不知不觉间,已近中午,晨光兀自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恍惚之中竟然来到了市场最偏远的一个角落。这里被高大的城墙围绕,虽是正午,却没有阳光照耀,地面上苔藓遍布,间或有一些积水,置身其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面貌猥琐的男人悄悄来到了晨光身边,嘴里说着晨光听不懂的话,手却指着一扇隐藏在幽暗中的门径。晨光虽然听不懂他的语言,不过却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进那门里去。 晨光皱皱眉,也不准备理睬他,转身便要离开,那人却伸出手来拍向晨光肩膀。晨光轻轻往旁边一闪,本想着就此躲开,然后走人,却不想那人手掌也跟着晨光轻轻一飘,准确的拍在晨光的肩上。 晨光心中一惊,正待回身反击,那人却嘿嘿一笑,嘴里仍是说着听不懂的话,不过手却立即离开了晨光的肩膀,仍是指着刚刚那处门扉。 晨光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的,竟向着那门扉走了过去。 推门而入,却只是一间小小的杂货店,店里与外面一般幽暗。左右两边是满墙的壁柜,上面摆满了各类杂货,左边有一个小小的柜台,柜台里没有人。在柜台和壁柜之间,留下一条仅可通行一人的通道。猥琐男子抢到晨光身前,一直走到通道的尽头,那里原来又有一道门扉,猥琐男子推开门,身影一下子便消失在门里。晨光近前一看,原来这门里是一条向下的梯道,猥琐男子正在梯道里冲着晨光直挥手。 跟着猥琐男子向下走了约莫两三层,梯道到了尽头,眼前却又是一道厚重的铁门。这个猥琐男子伸手在铁门上叩响了几下,铁门上刷的开了一道一尺见方的孔洞,孔洞中露出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猥琐男子与这人交谈了几句,孔洞又刷的关上了。随机,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瞬间,便有无数嘈杂的声响自铁门后传了出来。 猥琐男子点头哈腰的将晨光引荐给刚刚那个有着鹰眼般锐利眼神的男子,自己又沿着梯道上去了。 晨光迎着无数嘈杂之声向门内望去,却被鹰眼男子一下子挡住了,这个男子说了几句,晨光却是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他说的什么。这个男子见晨光没有任何反应,颇为不耐的又接着说了几句,晨光这回只得摊开手,用自己的语言说道:“我实在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这一回,这个男人的嘴角反而扯出了一丝有些诡异的笑,他也用十分生硬的神州语言说道:“神州人,进吧,里面,玩棒,大大有赏。” 他说着,让开了身,晨光这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原来,这扇门的后面是一个隧洞,隧洞约莫有十来丈远近,另一方的洞口在晨光看来不过巴掌大小,强烈的光芒将洞口之外的景物遮挡在其中,无数嘈杂的声音便是由那里传过来的。 晨光指指远处的洞口,对这个男人道:“那边是什么?为何如此嘈嘈?” 这个男人又露出不耐的神色,道:“你来,到看,知道。”说着,伸出手来一把将晨光拉进了铁门内。 晨光也想看看隧洞另一方到底是什么,也就顺势进了铁门。鹰眼男子立即又将铁门关上,隧洞中霎时间一片幽暗,唯有远处洞口中射入的光芒刺人眼球。 晨光眯着眼,想要将远处洞口外的景象看清,却不料两旁各有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身子挤了过来,一下子将他夹在中间,并且推着他不断向着远处的洞口而去。 随着光芒照射,晨光才看清身边原来是两个“女子”,她们身材曼妙,走起路来摇弋生姿,不过却几乎浑身裸露,仅仅在关键处才用一些藤叶遮掩。最令人吃惊的是,她们头顶竖着一对尖耳朵,大眼睛中是一条眯缝般的瞳孔,脸颊旁长着几缕胡须,屁股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这两个女子竟然是亚人。 待来到另一边的洞口时,晨光又发现,这边的洞口远看似乎通行无阻,近前才知道,洞口被一道栅栏阻隔,透过洞口张望,洞外又是另一个世界。 只见洞外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广场四面均有几丈高的城墙包围,城墙之上建着一圈廊道,无数的人围在廊道上,正对着广场中央呼吼呐喊。而广场中央,却是一片血腥之地。 两个身材魁梧,精赤着上身的壮汉正在广场中央搏杀在一起,其中一个手执一根丈余长,海碗粗细的巨棍,不断向着另一个砸去。而另一个则是左手执盾,右手拿着一把大刀,但另一个壮汉手中的巨棍实在巨大,每一下挥舞几乎都将身前的一片范围全部笼罩在其中,拿大刀的壮汉根本没办法靠近,甚至都不敢用盾牌去格挡,只能不断闪躲。 拿着巨棍的壮汉身上有好几道刀伤,已经满身是血。而拿刀的壮汉则是左肩膀一片血肉模糊,显然是被巨棍所伤,但晨光却看出这个壮汉口中不断涌出一些血沫,显然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估计现在只是在勉力强撑。 果然,随着巨棍壮汉一棒砸下,拿刀的壮汉奋力往后一跃,堪堪躲过这一棒,巨棍砸在地上,轰隆一声,震人心魄,沙石四溅。而拿刀的壮汉落地之时却是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巨棍壮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声暴喝,手中巨棍忽而横扫而起,劲力之大,带着巨棍周围的灰沙,形成了一股沙旋风,卷向拿刀的壮汉。拿刀的壮汉刚刚稳住身形,此刻已是避无可避,只得举起左臂的盾牌,硬接这一下重击。 巨棍刚猛无匹,盾牌难堪一击,眼看着巨棍就要砸中盾牌,这一刻,全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巨棍和盾牌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巨棍和盾牌一合即开,随即“嗵”又一声巨响,巨棍砸到了地上,而拿刀的壮汉则扑倒在地,盾牌掉在一旁,手中大刀却不见了踪影。 四周围观的人群在沉寂了片刻之后,猛然爆发出震天的惊呼!这时,巨棍壮汉的身体才缓缓倒在了地上,他的脖子上还插着一把大刀。 晨光听着四面的惊呼声,摇摇头,其实拿刀的壮汉原来根本没有多少胜算,巨棍壮汉刚才一棒砸在他的盾牌上,已经将他打得趴在了地上,而且更加致命的是,这一棒已经令他受了严重的内伤,盾牌也被砸飞,只要调整好姿态,甚至只是需要再等待一会儿,这个拿刀的壮汉就可能自己倒下。但巨棍壮汉实在太过自信,妄图再次重击,将拿刀的壮汉一击毙命,却不料拿刀的壮汉在绝境下出其不意的找到了巨棍壮汉出招之前的空隙,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晨光心道中忽而一动,看来并非实力占优便能一定取胜,时机、心态也同样可能左右胜负。 身后的鹰眼汉子也感叹道:“兵器、身体,一体,竟然弃刀,不中,定死。”晨光明白他的意思,兵器与自身应是修成一体,兵器可以随心而动,很多修行者甚至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之类的说法,但也可以看出兵器是绝不能随意脱手的。于是对着鹰眼汉子也点点头。心中却又是一动,摸摸背上的金棍。这根金棍一直被自己当做宝剑的替代品,但自己似乎根本没想过它不是宝剑,应该寻找更适合它的招数与之匹配才对。 第三十九章 困兽斗 绝命环 下 这时,场中奔进一群人,将倒在地上的两个壮汉连同他们的兵器一起搬了出去,动作迅速利落。接着,又有一个男人来到了场中央,他高声对着周围说着什么,四周渐渐安静下来,这个男人最后的高声呼喝晨光却有些明白,这是一个名字“泰肯”! 随着这个男人不断高呼着“泰肯”,环形场内所有的人都渐渐加入到欢呼的行列之中,晨光看看身后的鹰眼汉子,鹰眼汉子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晨光,慢慢说道:“泰肯,斗技场最强,手下无活口。你,运气不好。” 晨光听后,皱眉道:“如何与我扯上了关系?” 正说着,只听场对面一声怒喝,场内立即静如子夜,只闻无数人“呼哧”的气息声和着“怦、怦”的心跳之声。 场地对面一个同样的黝黑洞口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嘎吱嘎吱”声,一扇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晨光面前的栅栏也缓缓上升,身后两个亚人女子将晨光向场地中央挤去,身后鹰眼男子低声道:“好……运……” 刚刚在隧洞之中,只能看到正前方的景象,察觉到这些人是准备看自己与对面的“泰肯”交战,晨光正在是否就此离开之间徘徊,却见场地两边还有四个同样的洞口,四个人也正被从洞中推出来,看着周围的情况,晨光又忽然想再多看看。 四周被推出来的四个人形状不一,第一个迈步而出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手中拖着一根狼牙棒,狼牙棒在地上划过,留下几道深深地痕迹;第二个走出来的是一个有些萎靡的汉子,看起来不太强壮,手里拿了一把长剑,晨光觉得这个汉子似乎是个修行之人,比起那些只靠蛮力之人反而应该更强些;第三个出来的却是个亚人,浑身布满褐色和黑色的斑点,四肢强壮,躯干却显得有些细小,这个亚人手中没有武器,但目露凶光,满嘴獠牙,看上去便觉得可怖;最后出来的人在晨光的左边,这个人一脸沮丧,似乎还有泪痕,两个壮汉将他连推带抗的扔了出来,然后又丢下一柄长矛在这个人身边,便转身回去了。这个人看看一旁的晨光,见晨光也在盯着他,居然露出些凶悍的神色,口里喝道:“看什么看,老子活不成,你也一样是死!” 晨光听他说话,倒是一惊,这个人居然是神州大陆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来了这里。开口说了个“你也是……”正待询问,却听对面隧洞中又是一声暴吼,随即地面开始规律的微微震动,震动越来越强,越来越密,最后从洞口中冲出一个黑影,带着一股强劲的风浪,夹着漫天沙尘,径直向晨光扑来。 这个黑影还未到,晨光便感到阵阵压迫之气迎面而来,也不敢大意,将金棍握在手中,屏气凝神,准备硬接这个泰肯的一击。这时,旁边的神州人握着长矛不住后退,口里对晨光大叫道:“赶紧躲开,挨上了泰肯一击你就没命了!” 晨光心中一动,眼看着对面的黑影已经来到面前,沉重的压迫感几乎将晨光锁在了原地,晨光展出浮空术,凌空而起,那个黑影自晨光脚下而过,轰然撞在身后的城墙上,一阵飞沙走石之后,一个怪异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身影高大异常,几乎是常人的一倍高,更加怪异的是,这个身影竟然有四只手臂,每只手臂上都握着一件兵器,大锤、巨斧、盾牌、链子锤。 晨光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怪物,冷不防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竟然还有敌手!晨光心中一惊,赶紧返身格挡,回身看时,只见一个更加巨大的影子遮天蔽日,如山岳一般朝晨光直扑下来。晨光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根本抵挡不住,整个人被打得倒飞而回,重重的撞在城墙上,顿时眼前一黑,胸中一阵翻涌。 等到晨光稍微清醒过来,再看刚才自己所待之处,一个庞然大物已占据了那一方天空,四周的人群也爆发出不安的骚动。这个怪物竟然有十余丈长,形似一只巨大的蜥蜴,却又在背后长着一对巨大的蝠翅,蝠翅张开恐怕有二十余丈,几乎将整个圆形场地都笼罩在其下,蝠翅呼扇着,托起这个怪物缓缓漂浮在半空中,在怪物的脖颈根处,还有一个人影骑坐在那儿。 晨光被这个怪物一击打到了那个神州人旁边,这个神州人看着这个怪物,失神般的念道:“守护飞龙骑……瓜伊拉的守护神……” 晨光压下了心中的翻涌,喘了口气,问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人缓缓转头看了晨光一眼,道:“守护飞龙骑是瓜伊拉最强的守护者,因为你飞起来了,所以守护飞龙骑才会将你打落。” 晨光道:“既然它是守护者,为什么不制止这些人相斗?” 这人道:“你不知道?我们身在整个南碧州最大的斗技场中,只是这些达官贵人们下注的对象而已!”说着,他用手指过环绕场地的廊道和廊道中喧哗的人群。 “若不是因为这儿,瓜伊拉在南碧州最东南,又怎会需要如此强大的守护者啊!” 晨光看着他道:“如此说来,我们是必死无疑了?” 这人道:“当然不是,我们只要战胜泰肯便能活,但这泰肯……除了不能飞,也不比守护飞龙骑差多少啊……” 两个人正在说着,那边场中却已起了变化。原来泰肯的突击被晨光躲过,他自己撞在城墙上,光头壮汉和亚人趁着他有些七荤八素没有缓过劲来,已经悄然向泰肯围了过去。 就在晨光飞在空中被飞龙骑打下来之际,亚人首先向泰肯发动了攻势。 这个亚人如同猛兽一般,扑向了泰肯,泰肯此时正晃着脑袋,有些恍惚,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被亚人扑到了身上。这个亚人虽然已经算是十分高大了,但扑在泰肯身上却仍是如同孩童扑在大人身上一般。 不过亚人的攻击却是孩童无法比拟的。他一对虎爪猛然搭上了泰肯的肩膀,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泰肯的脖颈就是一口。 若是换了其他人,必定是避不过他这一口的,可惜亚人先将爪子搭上了泰肯的肩膀,泰肯吃痛,反而立即回过神来。而他多出来的一双臂膀就生在背后,双肘猛然一合,“啪”的一声正好将亚人的脸夹在双肘处,生生将一张虎脸夹成了耗子脸。 眼看亚人口吐鲜血,就要命丧泰肯双肘之下,光头壮汉及时杀到,狼牙棒以雷霆之势夹着风鸣之声直奔泰肯腋下。 泰肯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他身有四臂,应变起来较之常人轻松许多。握着盾牌的巨臂扬起,硬生生挡下了狼牙棒,轰隆声中,狼牙棒上的狼牙被磕飞了几个,光头壮汉也是踉跄连退十余步,用狼牙棒在身后一撑方才稳住身形,但晨光却看见他双手颤抖不止。 而泰肯也被这一棒打得晃了一晃,背后被夹住的亚人乘机奋力挣脱泰肯的手肘,一个翻身,后跃出十多丈远,落地后却一直张着嘴,血水不断自口中流下来。显然是泰肯刚刚双肘一合,将他的颌骨打碎了。 泰肯击退了两人,四条胳膊挥舞了几下,傲然发出一声长啸。晨光与神州人便在此时看向了场内。光头壮汉和亚人对视一眼,两人又分从左右两边杀向了泰肯。 晨光看着斗在一起的三人,摇头道:“这样可不行,泰肯有四条手臂,他们两个的力量又与泰肯相去太远,没有胜算啊。” 神州人抖抖嗖嗖的拿着长矛,却只是一个劲往墙角退缩。晨光向他喝问道:“有没有办法对付泰肯?”神州人却摇头道:“在这个斗技场中,泰肯是无敌的。若是在外边,你还可以躲开他,在这里你却只能挨打,根本没办法赢的。”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上吧。”说着,晨光握着金棍就要加入战团。 神州人见了晨光手中的金棍,问道:“你手中拿的是法杖?” 晨光道:“不是,是根棍子。” 眼见神州人暗淡的眼神,晨光问道:“怎么,我若是拿的法杖又如何?” 神州人道:“泰肯刀枪不入,却惧怕水、火道法,你若是拿的法杖,能够使出这类的道法,我们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你却拿根棍子,只能给泰肯挠痒痒了。” 晨光正要考口,这时,那个一直站在一边的萎靡汉子倒是先动手了。 只见他双手握剑,飞快的向着泰肯冲去,就在泰肯抡锤砸向亚人,挥斧砍向光头壮汉的空隙,萎靡汉子如一道闪电飞扑至泰肯胸前,手中大剑闪电般直劈而下。就在四周人群咿呀的惊叹声中,大剑“锵”的一声正中泰肯左颈,可是却根本连半分都没能砍进去,泰肯眼中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随即四臂翻飞,大锤砸飞了亚人,巨斧劈倒了光头壮汉,只有萎靡汉子抽身急退,才没有受伤。 晨光大惊道:“这个泰肯真是刀枪不入!?” 神州人道:“泰肯族是碧州大陆出名的异族,我们把他们叫做四臂铜猿。天赋异禀,浑身皮肉坚硬,更兼有四条手臂,攻守兼备,是各国争相招揽的战争机器。这个泰肯族在他们的整个族群中都算是顶级了,因而被这瓜伊拉城城主任命为卫士长。他生性残忍嗜血,每隔一段时间,城主便要将他放到这斗技场来,让他尽情释放戾气。” 晨光怒道:“这瓜伊拉城主简直不是人!” 他二人这边说着,那边泰肯却不给萎靡汉子喘息的机会,他落地还未站稳,泰肯的链子锤已经追到,萎靡汉子哪里想到自己已经退出了十余丈,泰肯手中的链子锤还能追击而至,匆忙间只好拿巨剑来格。但链子锤乃是软硬兼顾的兵器,说是巨剑挡住了链子锤,不如说是链子锤缠上了巨剑,泰肯猛然往回一带,链子锤绞着巨剑嗖的飞回了泰肯手中,留下萎靡汉子双手满是鲜血,扑倒在地。 眼看着几个回合间,已有三人被泰肯击倒,四周又爆发出一阵阵呼喝声。泰肯也和着仰天一声狂啸。 看着气焰滔天的泰肯,再看看高高在上的飞龙骑,晨光暗中有些心急,不断思索着退敌之策。可是那边泰肯已经发现了下一个目标,随手将手中的巨剑一扔,一转身,向着晨光和神州人奔来。 神州人仿佛受不住泰肯的威势,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晨光暗道一声懦夫,道韵流转中,抬手发出了三才剑诀。 三道剑光刷刷刷自三个方向扑向泰肯。泰肯挥舞盾牌挡下了一道剑光,另两道剑光一道打在他胸口,对他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另一道却打在他的腿上,打得泰肯一个晃悠,险些扑倒,前冲之势也立即停止。 眼见一招得手,晨光心里立即有了一些眉目,看来这泰肯上半身虽是不惧刀剑,但下半身却差得多了。既然已经发现了泰肯的弱点,便有希望将他击败。 一念至此,他再不迟疑,金棍横扫地面,激起漫天的尘埃,自己借着尘埃的掩护,悄然飞身移向泰肯的侧面。泰肯似乎也发现晨光与刚才的三人大不相同,并没有贸然出击,反而向后撤了几步,脱离开尘埃笼罩的区域,四条手臂左右张开,随时提防晨光的攻击。 晨光当然料到了泰肯会有如此应对,他足不点地,只是绕着泰肯游走,手中金棍不断扫过地面,激起更多的尘埃。随着晨光不断游走,尘埃已经渐渐将泰肯围在了其中,眼看泰肯就要被尘埃笼罩。 这时,泰肯再也不能忍耐,暴喝一声,冲着晨光直扑而来,手中的大锤巨斧齐刷刷砸向了晨光。晨光也不与他硬拼,返身飘然而退,泰肯见逼退了晨光,立即穷追而来,晨光却不急不慢的抬手又打出三才剑诀,三道剑光都击向了泰肯的下半身,眼见泰肯就要被剑光击中,他却并未闪避,晨光直觉有些奇怪,正欲思索对策,那边泰肯却“呼”一下冲天而起,跃过三道剑光,手中链子锤自半空中飞砸而下。 晨光见过他这链子锤的厉害,不敢用金棍去挡,只得向一旁滑过,躲过了链子锤的攻势。 但泰肯要的便是这个时机。他落地之后,借着刚才的一跃,已然拉近了与晨光的距离,此刻抡起四条巨臂,狠狠砸向晨光。晨光此时根本来不及应变,只是本能的反应,还当手中拿的是宝剑,金棍猛然向泰肯捅去,泰肯哪里将这根小小的棍子放在眼里,微微侧身,却见血光迸现,金棍竟然将泰肯的肩膀戳出一个血洞。泰肯吃痛,猛然后退一步,看着晨光手中的金棍,有些不敢相信。晨光也是同样震惊,盯着金棍看了又看。 此时二人相距不过丈余。泰肯如同受伤的猛兽,稍事停顿之后,一声咆哮,一个猛扑,又向晨光发动了攻势。 晨光眼见泰肯来势汹汹,心知不能力敌,又只得再度后退。如此两三合之后,泰肯将晨光逼到了城墙边。眼见泰肯手中的三件兵器抡圆了向自己砸来,耳中听着头顶的飞龙骑呼哧呼哧的扇翼声和四周的人群爆发出阵阵呼喝声,晨光牙一咬,举起金棍迎着泰肯顶了上去。泰肯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然后金光闪动,只听“锵啷”一声,全场的声响一下子完全沉寂,在片刻死一般的静寂之后,场内再度爆发出震天的吼叫。 场内,泰肯扑面倒在地上,晨光满脸冷汗,一柄巨斧斜斜的砍在他身后的城墙上。而在泰肯背后,神州人手执长枪,浑身哆嗦,怒目而睁的挺立在场中。 第四十章 神光现 中土见 上 时近中午,瓜伊拉的街道上行人已经多了起来,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甚至连亚人都有。这些人都行走在瓜伊拉的街道上,有的谈着买卖,有的只是自顾行走。忽然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自瓜伊拉中心城内喷薄而出,惊得路人纷纷停下脚步,驻足静听,一个常年独坐在街角的乞讨老人却摇摇头,默默念道:“是泰肯出场了,又有人要遭殃了……” 圆形的斗技场中,三个人影正缠斗在一起,四面喊声震天,震人心魄。 晨光与神州人围着泰肯不断地辗转腾挪,神州人长枪如毒蛇吐蕊,密集的刺向泰肯。可惜泰肯似乎对此并不畏惧,任由长枪不断刺在自己身上,发出“笃笃笃”的阵阵响声,却并未受伤。反而是晨光时不时发出的一道道剑光,令泰肯慎重异常,举着手中的盾牌护着自己脚旁,而三件兵器也有两件始终追着晨光,只有一把大斧头逼开烦人的神州人。 神州人虽然伤不着泰肯,但他的长枪总是从刁钻的角度刺向泰肯,或者挡住泰肯的视线,或者别住泰肯的手臂,甚至会绊着泰肯的腿,开始神州人救下晨光便是以长枪绊了泰肯一跤。 神州人一边缠着泰肯,嘴上也没停下,向晨光道:“泰肯刀枪不入,少侠你能伤到他,我们便有希望战胜他。” 晨光躲过泰肯一锤,道:“我也不知道我能伤着他,刚刚只是碰巧了,现在他有了防备,就更不容易得手了。” 神州人闻言,道:“少侠,我去吸引他的注意,你尽量靠近他,给他要害来上一下!” 晨光点点头,两人揉身齐上,神州人手中长枪“嗤嗤”作响,但这回泰肯却不怎么理睬他,只拿一只手臂挡住他的长枪,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晨光身上。 晨光围着泰肯游走,奈何金棍长度有限,他刚想靠近泰肯的身边,泰肯就飞出链子锤,晨光赶紧倒退避开,心道:“不行啊,泰肯四条手臂,体型巨大,我根本就无法靠近他,若是手里这根宝贝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他正思索着,泰肯的攻势又起,链子锤夹着风声呼啸而至,晨光只得再退,可距离泰肯却更远了,被链子锤牵制着,根本难以靠近泰肯。泰肯此时则开始全力对付缠人的神州人,斧锤落下,神州人压力骤增,立感难以招架,只得就地一滚,险险躲了过去,斧锤重重的砸在地上,震得地上的神州人都弹了起来。 但那泰肯却有四只手,余下手中的盾牌乘此机会,向着神州人狠狠砸下。眼看神州人就要被泰肯所害,晨光干着急,却来不及上前救援,此时,一把巨剑斜刺里飞了过来,“哐”的砸在盾牌上,将盾牌砸得偏了一些。盾牌几乎是擦着神州人的后背落到了地上,又激起一阵灰沙,而神州人则赶紧翻身逃离了泰肯身旁,与晨光会和。 飞出大剑的正是刚才与泰肯交手的萎靡汉子。此刻他双手淌着血,神情更是萎靡,却向着晨光这边靠近过来。 三个人站在一起,对面的泰肯似乎因为三个人的拼命抵抗而愤怒,低着头,左边肩头流着血,宛如一头受伤的愤怒公牛,面对着三人蓄势待发。 看了看对面准备发起攻势的泰肯,晨光道:“我这根金棍可以伤到泰肯,但是苦于太短,需要你们二位尽力引开泰肯的防御,让我靠近他。”说着,对萎靡汉子做了个两路包夹的手势,萎靡汉子点点头。 神州人却道:“只怕我们拼命也不值他一看啊。” 晨光看着他,笑道:“那便听天由命吧。”话音一落,晨光“呼”的贴地飘了出去,神舟人与萎靡汉子也立即向着另一方冲去。 同时间,泰肯也对着三人扑了过来,链子锤首先砸向了晨光。晨光只是闪过,并不还击。另一边神舟人与萎靡汉子则乘机来到了泰肯身侧,两人一枪一剑齐齐攻向泰肯左腿。 两人这一招立即奏效,泰肯虽然不会被他们所伤,但若是任由他们攻向自己的腿,也会被击倒,神舟人救下晨光时便是如此。泰肯只得分出两条手臂,用巨斧格开萎靡汉子的巨剑,以盾牌挡住神舟人的长枪。而另两只手的链子锤和大锤则一直追着晨光,不让晨光近身。 眼看晨光难以近身,萎靡汉子一声怒吼,双手持剑,凌空跃起,对着泰肯狠狠的劈斩而下。泰肯扬起巨斧格挡,却只听震天一声巨响,萎靡汉子这一剑竟然将巨斧破开,而且去势不减,仍是照着泰肯的左腿劈了下去。 泰肯哪里料到萎靡汉子此时还有如此战力,被这一剑狠狠的劈在腿上,众人只听一声闷响,泰肯左腿吃痛,“噗”的单膝跪在地上。但泰肯也不甘就此吃亏,手中的大锤挥动,照着萎靡汉子横扫过来,萎靡汉子这一击已经拼尽了全力,落地之后一个踉跄,巨剑脱手,自己也跌坐在地上,根本无力躲闪。 眼看大锤就要砸中萎靡汉子,神舟人在旁全力一枪,意欲格开大锤,但锤枪相交,长枪如同朽木一般被砸断,枪头翻转着落向一旁,大锤完全砸在萎靡汉子身体上,将萎靡汉子砸得飞了起来,然后如同一块破烂的布匹,在空中辗转翻腾了几圈,远远地落在了城墙根下,却是血肉模糊的一团,看不清真颜了。 晨光眼看着这一切,心中焦急万分,不住的念道:“宝贝你若是能长一点就好了,长一点,长一点……”就在他意念流动之际,手中的金棍上道韵开始流转,一道金光豁然自晨光手中伸展出去,“噗”的穿进地里。 眼见手中这道金光乍现,晨光又惊又喜,大喝一声,挥起金光,向着泰肯狠狠砸下,泰肯哪里见过这种神光,赶紧举起盾牌抵挡,却只听“嘣”的一身,盾牌被金光劈做两半,金光去势不减,泰肯赶紧往旁边一滚,却仍是被金光斩下一臂。 晨光乘着金光之威,疾扑到泰肯身边,泰肯也是久经战阵,立即甩手将手中的链子锤挥向晨光一侧,同时把另两只手臂的武器往自己身前来挡。 可惜泰肯反应虽快,却仍是来不及挡住晨光,特别是链子锤实在太长,晨光已经来到泰肯身边,链子锤空在地面上扫过,晨光一步踏在泰肯右肩之上,口中吐气开声,大喝一声“破!”手中金棍如一道金色的闪电,自泰肯头顶刺下,金光直没入地,竟是将泰肯刺了个对穿。 晨光踏着泰肯,神州人呆立一旁,场中一片寂静,随即,一道血箭自泰肯头顶飙射而起,晨光则抽出金棍,飘身而退。 场边的观众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晨光已经拉着神州人凌空而起,空中一个黑影猛扑而至,正是飞龙骑前来阻击。晨光早有准备,手中金光暴起,飞龙骑也知道厉害,立即拉住龙头,生生躲过了晨光这一击。不过下一刻,一道血光忽然自飞龙骑的脖子处喷了出来,飞龙骑巨大的身影轰然坠落到斗技场内,几乎占据了半个斗技场,砸起了漫天尘埃。,原来却是晨光抡起金棍,金光扫过飞龙骑的脖子,将飞龙的龙头,连同其上的骑士一起斩落下来。 此时,斗技场内的人群才发出巨大的骚乱,人们不断喊叫着什么,在斗技场内冲突乱跑,而晨光一把接住飞回的残月,对着尘埃中模糊的飞龙骑轻啐了一口,正欲腾空而起,神州人却突然一把将晨光往下拉,同时大叫道:“少侠小心!” 斗技场中,两道暗红色的火焰冲破重重尘埃,一下子便穿过了两人身边,一道掠过晨光刚刚所在的空中,另一道却正中神州人,在他的胸口烧灼出一个大洞。 晨光霎时间怒火中烧,手中金棍一挥,一道金光立即扑向刚刚火焰升起之处,金光将地上的尘埃震得四散,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正被金光击中,颓然扑倒在地。 晨光也不去管这些,拉着神州人腾空而去。乱作一团的斗技场内,鹰眼男子看着晨光越飞越远,茫然失神的道:“竟然……竟然……会如此……” 晨光带着神州人悄然落在瓜伊拉西面集市的一个角落,神州人的伤口赫然被灼的一片焦黑,也不见鲜血,只是口中不断吐着血泡,身体抽动不止。晨光小心的将他放下,哪知神州人一把紧紧抓住晨光的手,挣扎着道:“少侠……” 晨光连忙示意他别动,他却摇着头道:“我……已经……没用了,但请……”话未说完,他一阵剧烈的咳嗽,晨光又准备起身为他找大夫,他却仍是紧紧抓着晨光,急急道:“少侠,不……不用为我白忙,我已经不行了。但……但请少侠答应我一个请求。”晨光看着他急迫的眼神,赶紧点点头,神州人立即从身上摸出刚刚被泰肯砸断的枪头,递给晨光道:“少侠,请将此物带回我的师门,我……我的师门是神州冲……冲天……堂,我是……是宋……宋……”他说着说着,身子忽然一抖,便再没了声音。晨光握着他交给的枪头,道:“宋大侠放心,我定会将你的遗物带回给你的师门。” 晨光带着宋的遗体飞到了城外,找了一处山林青翠之地将宋好生掩埋之后,这才返回瓜伊拉,寻找其他伙伴。不过在进城时,却意外发现城门口已经是一片肃杀之气,每一个进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 晨光悄悄绕进了城,在市场中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况馨竹他们,倒是在市场中心见到一个奇怪的事情,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站在市场中心的水池旁,大声的念叨着什么,而他的身边还围着不少人,一个个表情虔诚,似乎在聆听这个人的教诲一般。而晨光能记住这个人,则是因为这人带着一根长杖,与郁陀带着的那根有些相似,但又有一些不同。郁陀所带的长杖顶端有三根弧,每根弧又套着三个小环,而这个人所带的长杖却有四根弧,每根弧上带着两个小环。按理说北碧州的人是进不了城的,但这人越看越像郁陀他们那一派圣教的教徒,晨光觉得应该回去问问郁陀师徒,是否还有他们的同道在此传经布道。 等到晨光找到况馨竹他们,返回客店,已经接近黄昏时分,其他几组人马也都陆续返回了客店。大家吃了晚饭,便决定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好早些出发。 这时,曾涛跑来告诉了大家一个消息,瓜伊拉城主下令,有北碧州的奸细混入了城,现在全城已经戒严,城里的士兵将挨家挨户搜查奸细,城门口则是严加盘查,不能进也不能出了。 大家闻言都是一惊,众人都是修行之人,要想出去倒是不难,但是携带的大批物资却难以带得出去,没了物资,又如何穿越数千里的南碧州,前往北碧州呢? 众人此时都犯了难,许逊稍作思索,对众人道:“大家不妨就此休息,等到明日再作打算。”大家也都没有主意,也只好如此。就在众人散去之后,许逊却单独叫晨光到自己房内。 晨光踏进许逊的房中,许逊便直接问道:“老七你今天去了哪里?” 第四十一章 神光现 中土见 下 晨光略有些吃惊,但仍是将今日的遭遇和盘托出,末了晨光对许逊道:“二师兄真是好眼力,我回来时已经仔细整理过,却仍是被你看出来了。” 许逊却摇头道:“我也没看出你有什么异样,看出来的另有其人。” 说着,许逊拉开房门,况馨竹正站在门口,不无担忧的盯着晨光。 晨光吃惊道:“是馨竹你看出来的?” 况馨竹点点头,许逊把她让进房内,况馨竹道:“刚刚我在外面听你们说话,感觉此事颇有些蹊跷。” 许逊沉吟道:“我也有同感,老七无缘无故被卷入如此凶险之境,实在不像是意外,不过我一时还未想到哪里有问题。” 况馨竹对他道:“二师兄,或者可以先听我来说说。晨光你本是前去通知鞑靼国孓嗣少君的,但怎会被人拉进了斗技场?按说这斗技场绝不会随便拉人进去,而且大街上这么多人,怎会偏偏找上了你?这是疑点一。” 晨光点头道:“不错,当时我经过那个店子时,店铺的老板似乎早知道我,径直便找上了我,也不跟我多话,就把我带到了斗技场。按说他与我根本不认识,又怎会找上我呢?” 况馨竹又道:“你说那个泰肯,乃是这瓜伊拉城的卫士长,他到斗技场是为了寻找对手发泄杀戮的**,那么他定然不会随意挑选对手,普通人他应该是不屑作为对手的,问题是他如何知道晨光有修为的?这是疑点二。” 许逊与晨光都点头赞同,况馨竹又道:“最后,还有那个被称作瓜伊拉守护者的飞龙骑,若他一直都在斗技场上空巡守则罢,但寻常的修行者能施展浮空术的恐怕还很少,哪里用得着他来?所以我怀疑他乃是专程为了防止晨光以浮空术离开的。把我所知道的全都放在一起,我想此次晨光遇险,恐怕是有人蓄意而为。” 听了况馨竹的分析,晨光和许逊表情都有些凝重,许逊道:“以此所言,乃是有人蓄意想要加害老七,而且还是我们熟识之人。我们远道而来,在这南碧州言语不通,根本没有多少熟识之人,那么便是我们同道之人出了异类,这可就十分棘手了。”说着,面露难色。 晨光道:“二师兄也不必太过焦虑,此次我已安然度过,而且还摸出了这根棍子的窍门,也算是因祸得福。还有,我们既然知道了同行之人有些不妥,便可以小心提防,日后慢慢找机会,定能将那些图谋不轨之徒找出来。” 况馨竹闻言笑笑,道:“不错,不过时间拖得太久了对我们也很不利,还是应该早些把他揪出来。我倒是想了些法子,待我们离开这瓜伊拉城便可以试试。” 许逊与晨光闻言都急忙问道:“什么法子?” 况馨竹却是神秘的一笑,留下一句:“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便转身离去了。许逊看着晨光,苦笑一下,摇头道:“难怪师傅总说唯女子……” 晨光接口道:“二师兄,别说了,我可比你早领教这些女子的厉害。”两个人对视一下,皆是长叹一声。 许逊道:“老七,说个正事,明日若是我们还是不能出城,恐怕就得依靠你了。” 晨光点头道:“二师兄,我明白,只有我以浮空术将物资运出去。但是车马恐怕就很难了。” 许逊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们大家都是修行之人,各自还是可以跳出城墙,只有物资得靠你了。车马明日就在这城中低价卖掉,出城后再另寻地方购置,就是时间会耽搁一些。” 两人又再商议了会儿,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负责打探消息的曾强曾涛兄弟又气喘吁吁的传来消息,昨天夜里瓜伊拉发生了一件大事,城主被北碧州的刺客杀害了,辅佐官要求缉凶,但守备官却要优先维护瓜伊拉市镇的平稳,现在城中的守卫一片混乱。隶属辅佐官的警卫们开始连夜搜查城中的房舍,而守城兵士则在守备官的要求下,开放了城门,只是许出不许进。 许逊奇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杰克图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北碧州的刺客在城内,众多官员们都是寝食难安,还不如将他们放出去,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众皆释然。许逊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要耽搁,老七去叫上鞑靼国的人,就此离开吧。” 晨光点头正要前去,况馨竹一把拉住晨光,柔声道:“小心。” 晨光皱皱眉,却看到一旁的杰克图也是不断对自己使着眼色,点头道:“我会的。”说着,出了旅店。而艾米缇丝却在晨光离开之后,默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晨光通知了孓嗣返回时,大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行人经过市中心时,那个黑衣传道者仍是在高声诵经,只是他身旁已没有几个听众。晨光好奇的问郁陀,这个人是否与他们是同教之人,郁陀却摇摇头,表示只有自己师徒二人前来南碧州传经布道,并无其他同行者。 况馨竹悄悄问晨光:“你有什么发现吗?”晨光摇摇头。 来到西边的城门口,孓嗣少君带着手下早已等候在此。两路人马会合之后,数十匹马,数辆马车,还是一大票异邦人,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果然,城门口的士兵远远地便要求队伍停下来,并且排起了阵势。杰克图率先上前交涉,但这些士兵根本不听,不仅将杰克图赶了回来,而且还派了人去召集援兵,不多时,守备官带着数百士兵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队伍围在了中间,四周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呼啦一下子全散了,留下两边对峙的人。 眼看着双方就要兵刃相向,此时又是牛二挺身而出,他独自与领头的守备官面对面交谈了一会儿,众人正在担忧之际,守备官却突然对牛二恭敬有加,迅速将手下招呼到一边,然后满面带笑的将众人送出了城门。 出城之后,众人满是疑惑,走了十来里,晨光拉住牛二道:“牛二,你到底是何来路?前次在旺热,你说是身上的牌子解了我们的围,今日你又准备如何说法?” 牛二微笑着道:“牌子乎?牌子乎。” 况馨竹上前道:“这块牌子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你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还有,你跟着我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牛二微微有些不悦,道:“同行日久,若是不轨,奈何今日?” 许逊也道:“刚刚我看你与守备官交谈了一会儿,而那个牌子你根本没有拿出来过,这个你又怎么解释呢?” 牛二有些气恼的道:“吾乃贝伦王公,汝等皆仆,回国助战,如此可否?” 许逊皱眉道:“这种牵强的理由还不能说服我们。” 众人围着牛二还欲再问,艾米缇斯却上前道:“你们为什么要如此逼他?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和我们也已经在一起好几个月了,为什么要因为他为我们解了围而责问他呢?” 此时郁陀师徒也上前来,合什道:“阿弥陀佛,诸位切莫如此,牛居士为我等解难,乃是于我等有恩,理应以礼相待。” 彭木此时也过来,对许逊几人道:“二哥、七哥,馨竹姑娘,牛二兄弟虽然有些迂腐,不过为人却是十分真诚,小弟与他也是一见如故,你们定是误会了他什么。” 眼见众人都来为牛二说话,许逊看看晨光和况馨竹,两人都低头不语,于是他走上前,对牛二道:“牛兄弟不要见怪,只因我们身处异乡,又处于战乱之中,事事都要小心谨慎。此番却实在有些过了,还请牛兄弟见谅。” 牛二挥挥手,十分淡然的道:“无碍,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而已。”说着对彭木、郁陀和艾米缇丝笑笑,三人并肩策马前行了。倒是许逊、晨光与况馨竹三人被数落一句,都有些脸红。 离开了瓜伊拉不过一日,山脉便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触目所及尽是绿草茫茫。看来中土平原便在眼前了。 在这片平原上车马行动都十分舒畅,年青人又个性张扬,艾米缇斯一马当先,率先开始驰骋,牛二竟然第二个冲了出去,也不枉了他牛二之名。晨光与彭木紧追在后,况馨竹却落在了他们后头,她原是不想如此奔驰,但看着晨光纵马而去,也不知不觉跟了上去。 他们五个远远的将大队人马甩在了身后,只顾着开心纵横,最前面的艾米缇斯却忽然马失前蹄,幸亏她反应灵敏,展开蝉羽霞披飘了起来,否则恐怕就要跌个一嘴泥了。 艾米缇斯身在半空,还未落地,四周草丛中呼啦啦冒出一堆人来,他们身上全都覆满了泥草,脸上也涂得花花绿绿,趴在草地上很难被发觉。 这些人手中都持着一柄短弩,腰间还挂着一样的长剑,动作整齐划一,一部分围成一圈,将飘在空中的艾米缇斯围住,另一些则排成横列,拦住后面的人。 看着他们齐整的装束和行动,众人心知这些人绝非草寇山贼。此时,这些人中的一个对着艾米缇斯呼喝了几句,并作出了一个下落的手势,牛二解释说这些人是中土加洛林公国的卫队,负责守卫边境,自己一行人已经擅自闯入了加洛林公国的国土,需要接受他们的检查,这人还让艾米缇斯下来,并且不要轻举妄动。 艾米缇斯缓缓降下,晨光、彭木与况馨竹也陆续赶到,牛二则正在与那个领头的人交涉,只见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了金牌,但对方似乎并不买账,仍是摇头说着什么。他们说了一会儿,牛二回头对众人摇摇头道:“中土自成一界,不受南碧州规矩约束,贝伦的金牌也莫奈何。彼言吾等擅入地界,令吾等解械受押,入见彼主,待其裁夺。” 晨光闻言怒道:“这中土八国如此霸道,我们倒是想会一会。” 牛二急忙摇手道:“兄台不可,艾米丽仍在彼手,轻举妄动,恐怕有失,不若先与附和,后再徐徐图之。” 众人正在焦急,后方的大队人马也抵达了。对方见来了这么多人马,更是警觉,所有人都缓缓后退,但却并不慌乱。 此时孓嗣从后方过来,询问了一下情况,然后对众人道:“我们既然进入了别国的国土,自然应当遵从地主之愿,我鞑靼国虽小,但还是懂的礼仪之道的,我们愿意解械入城。”说着,带头将自己的兵器解下,放在地上。 众人见鞑靼国一行纷纷将兵器放了过来,再看看艾米缇斯被那群士兵团团围住,也不再坚持,将兵器解了下来,放到对方面前的地上。 这些士兵见众人都已解械,也放开了对艾米缇斯的包围,几个士兵上前将所有的兵器收起来,带头的士兵指挥着手下押解着队伍,向加洛林而去。 第四十二章 城主意 少君言 上 湛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云天之下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略微起伏的小丘、稀稀疏疏的小树林点缀其间,小丘的线条如此的柔美,仿佛一片碧绿的海洋,缓缓流入天际。 这便是沃野千里的中土平原。看着不时出现的牧人赶着几只牛、羊徜徉在碧绿的海洋上,晨光只觉得好想立即躺在这碧波之上,静静的感受清风拂面,倾听那牛羊低吟。可惜,身旁行走着的加洛林公国士兵却无情的将这幅美丽的画卷破坏了。 此时距离被这些士兵押解前往加洛林公国城邦已经过了两天。两天来,队伍一直都行走在无垠的草原上。 中土平原位于整个南碧州大陆中部,其上均匀的分布着八个国家,由北向南依次是萨克森公国、法兰克尼亚公国、图瓦本公国、巴伐利亚公国、萨利安公国、里普利安公国、卡蒂公国、加洛林公国。 这八个国家与南碧州大陆的其他国家却有一点极大的不同。早在数千年前,人族与妖族的大战时代,中土八国曾是一个强盛的国家——中土帝国。帝国的君王贝斯曼以铁血善战著称,在整个南北碧州都享有盛名,被尊称为铁血大帝。 铁血大帝在与妖族的战争中一直冲锋在前,他也将战斗视为自己最高的荣誉。贝斯曼有十三位皇子,每一个也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但变故就在这十三位皇子中产生了。 妖族忌惮铁血大帝的雄威,欲除之而后快。他们暗中设计抓住了一位皇子的把柄,并以此要挟,软硬兼施,许以未来国君为筹码,让这位皇子在战场上向自己的父亲反戈一击。这位皇子无可奈何,既难以忍受身体上的折磨,也有些动心,最后竟答应了妖族。结果这位皇子行刺失败,铁血大帝则身受重伤,被其他皇子们救下,弑父的皇子却逃到了妖族的地界。 铁血大帝将这位皇子的背叛视为奇耻大辱,刚刚养好伤,便带着其余的皇子们追杀叛子。三年之后,铁血大帝孤军突入妖族腹地,亲手取下了叛子的首级,但他却在战争中失去了另外三位皇子。 经此一役,铁血大帝旧伤复发,从此再没有出战。就在人族战胜妖族之后不久,自知大限将至的铁血大帝将剩余的九位皇子叫到一起,立下了将中土帝国一分为九的遗愿,令九位皇子各领一地,相互扶持,同心为民。同时,他将自己所配的圣剑插进中土帝国王宫前的广场中,声称若是有朝一日哪一位皇族后裔能够拔出圣剑,中土帝国就将分为复合。 可惜铁血大帝的心愿很快便被破坏,昔日和睦相处的九位皇子来到各自的领地之后,陆续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们的公国也被各自的后代承继过去。不过短短数十年时间,这些公国君主们都开始觊觎其他几国的土地,都希望自己的公国能重振昔日中土帝国的雄威,于是,一场阴谋悄然上演。 九个公国当中的鲁地奥利公国与图瓦本公国暗中联系,两国国君密谋起了合并事宜,妄图以两国合力,再逐一吞并其他公国。 两国国君经过协商,立下了一道秘密的协议,两国自此合并,并由两国国君一脉轮流来执政,开始逐渐一统中土各国。 可惜机关算尽枉自空,按照两国的协议,首先由图瓦本公国国君一脉执政。而这位国君上任的第一道命令便是鲁地奥利公国国君一脉妄图夺权篡位,全数擒杀。 可怜鲁地奥利国君一脉近百人就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只有一位年幼的子嗣在一些死士的拼死护卫下逃出国都,去向不明,但据说也是身负重伤,难以活命。 得胜的图瓦本公国却也没有得到更多好处,因为鲁地奥利公国那些忠于国君之人根本不服从图瓦本的命令,在得知自己的国君一脉全数被杀之后,几乎所有的鲁地奥利公国国土也在一夜之间纷纷宣布脱离图瓦本公国,或者投向了其他公国,或者孤守城池。 其他公国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即起了防备之心,从此中土八国各不相让,再无合并之举。只是后来南碧州外围一些强国觊觎中土之地,曾经发动过对中土的入侵,中土八国知道单凭一国之力很难抗衡,于是经八国合议,但凡有外敌入侵,八国都必须派出同样数量的军队御敌,由此才给外围各国留下了八国齐心对外的印象。 听完了加洛林卫兵头领茨威格对中土八国的介绍,众人总算是对中土八国有了大致的了解。而茨威格之所以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众人,乃是因为他就是当年被吞并的鲁地奥利公国子民的后裔。他的家族当年不愿跟随图瓦本,于是选择了加入加洛林公国,他们坚信自己的国君一脉没有绝后,因而他们这些后裔希望越多人知道这些越好,最好能将这些事情传到当年逃走的鲁地奥利公国国君子嗣那里,然后他会回来重新领导自己的子民。 茨威格最后还告诉了众人一件事,当年铁血大帝插在王宫前的圣剑如今还在那里,而且数千年来竟然没有人能够拔出,相信定是上天专为自己曾经的国君一脉而留下的。 晨光听到这儿,到来了些兴趣,问道:“王宫现在在哪儿呢?我们可否前往一观?” 茨威格道:“王宫及周围百里之内被划为了中土世界的圣都,位于整个中土世界的中心,没有哪国有权管辖。那里现在由当年侍奉铁血大帝的亲卫代代守护。这些亲卫可都是实力超群的武士,而他们的首领则是南碧州大陆最强大的神使之一。” 听到茨威格说神使之时,眼神中尽是崇敬之色,晨光也曾听说过神使的厉害,当下更加感兴趣,直想着立即就能去见上一见,不断询问茨威格圣都的事情,弄得身后的杰克图有些看不下去了,道:“晨光,人家的圣都乃是神圣不可侵犯之地,你却说得好似观光之处,未免太不尊敬了。” 旁边艾米缇斯和况馨竹连连点头,晨光这才悻悻的收了话语。 此刻已是被加洛林卫兵押解的第二天,众人与加洛林的卫兵能够如此熟络,全都要归功于孓嗣少君,他虽然有些傲骄,但却的确自有一股皇族的风采,并且孓嗣少君自来就不缺乏说服力,因而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便将这些加洛林卫兵说得点头哈腰。甚至茨威格领队还为对女士兵刃相向而向艾米缇斯道歉。 不过这些加洛林士兵虽然有些迂腐,做起事来却是一丝不苟,仍是执着的保管着众人的兵器,而且并未改变押解众人前往城邦的使命。 晨光看着牛二与茨威格交谈甚欢,直觉得这两人简直就应该是一国人。 又走了一天,远处草原上突兀起一座宏伟的城堡。灰色的城墙每隔一段便建着一座箭塔,将一座四五层的高楼遮蔽其中,几座尖顶高塔矗立在高楼四面,其中最高的一座顶端隐约可见有一口巨钟嵌在塔顶。 城堡方圆并不大,约莫四五十丈见方,但从门口向内望,里面似乎还有一大块空旷的广场,因此城堡的深度应该比宽度要大。 随着众人走近,城堡的脚下,一座几乎木质的城市铺展在草原上。这里的房舍与南碧州其他国家都稍有些不同,看起来要低矮一些,并且在旺热城和瓜伊拉都曾见过二层甚至三层的小楼,而这里则几乎没有。 待到众人走到城中,又发现这里的房舍虽然看起来矮小,但结构却明显比之前见过的结实,所有的房舍底部都有岩石加固,而且所用的木材也加工得十分匀称,令整个城市看起来整齐划一,比起旺热和瓜伊拉看着舒服许多。 城市里人并不太多,一行人走在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好奇的打量着众人。 茨威格径直将众人带到城堡之前。城堡门口几个身穿铠甲的卫兵拦住了队伍,茨威格上前说着什么。牛二悄悄翻译,茨威格说:南部守卫军第九巡逻队在南部边境内发现一队可疑的人,他们可能是别国的贵族或高官,因此押解前来交由城主定夺。 守门的卫兵立即指示其他卫兵看好城门,自己转身跑进了城内。 众人在门口等待了片刻,那名卫兵又跑了回来,只是身后还带着十余名同样的士兵。这个士兵对着茨威格说了几句,茨威格转身对孓嗣道,城主已经准备好见见众人,只是只能带头的人前去,其他人则可以前往城内的旅店暂住,由守卫士兵看守。 众人商议了一下,决定由孓嗣、牛二、许逊、晨光和况馨竹一同前往,其他人则在卫兵的带领下,前往城内的旅店。 五个人在士兵的环卫下,步入了城堡。城堡内部果然如之前所料,乃是一个巨大的四合院,左右面都由三层的石质城楼环绕,城楼纵身约有百丈,左右两边的城楼完全一样,显得十分工整。正中央面对城堡大门的是一座五层的高楼,左右约有四十丈。三面的城楼上都有一、二座尖顶高塔,正面的五层高楼上的尖塔依然是最高的,便是那座顶部嵌有巨钟的高塔。三面的城楼环绕成一个院落,由一道高达丈余的城墙封口,大门便是开在这道城墙正中。 穿过城门,行走在空旷的院落中央,两旁不时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和杂役出入,但却没人上前交谈,感觉既空旷,又热络。 来到那座五层的高楼前,士兵们停了下来,抬头只见大门上方二楼处突出一个露台,几个法师打扮的人站在上面询问了几句,牛二又悄悄翻译说,这些人无非是问自己几人有无武器,其他人安置得如何等等。 押送的兵士答了几句,然后两人高的大门吱呀吱呀的缓缓自内打开。 步入其中,乃是一个十分宽广的大厅,高约五、六丈,左右十余丈,纵深十余丈,之后被一处一人多高的跃台隔断,跃台中央有一道丈余宽的梯道,跃台之上又是一个大厅,仍是方圆十余丈。 室内十分宽大,但却没有见到窗户,显得十分阴暗。进门的大厅并无灯火,但跃台之上的大厅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众人实在想不通是何种灯火能有如此光亮。几人跟着兵士踏上了跃台才发现,原来灯火来自这个大厅四面的柱子上。 乘着兵士上前通报的时候,晨光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些柱子上发出的亮光根本不是灯火,而是由一颗颗珠子发出,每一颗珠子的光亮不算太强,但每根柱子上都镶嵌着十余颗珠子,大厅四面共有十多根珠子,上百颗珠子的光亮合在一起,方才造就了如此光明。 第四十三章 城主意 少君言 下 况馨竹问晨光道:“这些难道就是夜明珠?” 晨光还未答话,孓嗣道:“非也,夜明珠虽说也能照亮,但放出的光亮乃是含着或黄、或绿之色,却并非如这些珠子一般放出白光,而且夜明珠十分难寻,当世也难找到这样上百颗。” 况馨竹蹙眉道:“那你说这些是什么石头?” 晨光略有些疑惑的道:“这些……似乎乃是幻天瑶瑾,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孓嗣在一旁笑道:“晨光少侠所言不错,这些确是幻天瑶瑾。” 此时许逊接道:“这怎么可能,幻天瑶瑾乃是修行至宝,怎会有人用作照明?” 孓嗣摇摇头道:“许大侠所言差矣,幻天瑶瑾的确是修行至宝不假,因此其质也与五行之力相通,所以幻天瑶瑾也被称为五蕴神光石。但其实它却可以分做许多不同的品级。” 许逊几个听他这么说,都还想再问,但那士兵却来叫几个人上前面见城主,于是众人只好暂时压住心中的好奇,上前去与那城主见面答话。 城主是一位中年男人,金发碧眼,面庞坚毅,身材壮实,穿着一身兽皮大衣,端坐在大厅最里面的正中。数十名各色的人则分坐在两边,士兵们则是站在了这些人的身后。 几个人走到大厅的正中间,那边城主发话了,牛二翻译道:“我是德累斯顿的城主贝尔格.汉克,陌生人,你们来到我们这儿有何贵干?” 许逊答话道:“城主大人,我们是来自遥远的神州大陆的客商,如今南北碧州交战,时局不容,因而我等准备前往西北沿海,返回神州大陆。” 贝尔格城主道:“你们既是自远方来,想来是不知道我们中土与南碧州诸国的关系了?” 许逊还未作答,牛二却抢先答了一句,然后又与城主交谈了几句。旁边几人都有些不悦,此时牛二又拿出了自己的金牌,上前递给了城主。城主看了几眼,将金牌交还给牛二,然后两人又说了几句。 此时,晨光忍不住对牛二道:“呆子,你悄悄与城主说什么呢?赶紧给我们也说说。” 牛二摇着头走回来道:“莫急莫急。” 况馨竹在一旁冷冷的道:“我们不急,不过有些人是忘了当初泡在海里的滋味了,赶明儿应该让他长长记性。” 牛二连忙摆手道:“女大王,当真凶恶,吾又非不说。” 说着,便将刚刚与城主的对话说了一遍。 原来城主问完之后,牛二便说知道中土与南碧州诸国的事情,城主便问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冒犯中土土地。 牛二说因为南碧州各国都不许神州大陆的人随意通过,若是按照寻常道路,需要多走很多时日,恐怕耽误了返乡的时机。 城主此时却突然问起自己一行是否有贝伦王国的贵族。 牛二于是只得说自己是得了贝伦贵族的一块牌子。 城主边让牛二将牌子拿给他看看,牛二这才上前去。城主看了牌子,说以这块牌子,在南碧州其他国家倒是可以随意行走,但在中土却并无多大用处。 牛二说他也知道,只是自己的国家正面临战争,自己跟着朋友们一起,也想回去为国家出点力。 城主说这事倒是巧了,中土八国虽然与南碧州各国不相干,但是所谓唇亡齿寒,中土八国也知道这个道理。此次北碧州米塔里昂入侵,若是南碧州其他各国都不保,中土八国也难幸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早行动。中土八国的国君此刻都正在前往圣都,商讨共同出兵助战贝伦王国一事,他自己也正准备领兵前去与自己的国君汇合,问晨光一行人是否愿意同行。 听了牛二一说,许逊几人喜出望外,立即连连点头答应。 贝尔格城主安排众人前往旅店休息,明日与他一同前往圣都。 回到旅店的路上,晨光追问孓嗣关于幻天瑶瑾之事。孓嗣却神秘的笑笑,说有些累了,回到旅店再说。弄得晨光心急如焚,却又不好追问。 回到旅店,五个人立即被众人团团围住,询问情况如何,许逊向大家说了城主的提议,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惊讶于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 此时,晨光又向孓嗣讨教起了幻天瑶瑾之事。孓嗣看看四周众人皆是一副好奇之色,于是这才笑笑说道:“幻天瑶瑾乃是当世奇珍,三百多年前才被世人发现,当时因为幻天瑶瑾内蕴五行之力,被修行者当做提升修为的至宝。后来鬼才公输班于百多年前制成“形象”,以幻天瑶瑾之力驱动器物,方才令世人看到幻天瑶瑾的神奇用处。” 众人正听得仔细,冷不防晨光插道:“这些我知道,你快说幻天瑶瑾之事。” 孓嗣却道:“晨光少侠知道的事,别人却并不一定知道。”众人连忙附和,将晨光捻到一旁。孓嗣又接着道:“之后公输班作茧自缚,驾着世间第一艘天舟直上九天,却被九天罡风刮落,一代天骄就此陨落。不过夏炎却将这段历史掩盖,并在百年后仿制出天舟后之宣称,是他们创造出了天舟,企图蒙蔽世人。”说到这儿,孓嗣神色有些异变,寻常总是不动声色的他竟有了不小的怒容。众人也均是咿呀惊叹不已。 孓嗣稍歇之后又道“后世也有能工巧匠曾仿制过公输班所制的“形象”,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一直没有成功过,直到五十年后另一位巧匠缄墨出世,方才仿制成功。后来缄墨将自己发现的秘密公之于众,这才有了幻天瑶瑾的品级之分。” 听孓嗣马上要说正题,晨光赶紧挤到近前,听孓嗣道:“世人原来只当幻天瑶瑾乃是一种奇石,埋藏于地下,其内质皆相同。但缄墨却告诉世人,幻天瑶瑾并非石类,反而与草木之类相似,乃是有生命的活物。” 孓嗣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叹,只有晨光稍显镇静,问道:“幻天瑶瑾是活物,难道就与其品质有关?” 孓嗣向晨光投过一个复杂的眼神,随即点头道:“不错,幻天瑶瑾既是活物,其生长周期便能决定其质。据缄墨推断,幻天瑶瑾乃是一个实质不明之物吸收天地五行之力而形成。极其纯净的五行之力如此密集的堆积在一起,方才形成了幻天瑶瑾彷如石类的外形。而由于五行之力各不相同,幻天瑶瑾又呈现出五种不同的色泽,红色属火,蓝色属水,绿色属木,白色属金,黄色属土。” 许逊点点头道:“不错,太阳之火、太阴之水、少阳之木、少阴之气、中后之土,正对应这五行之力。” 孓嗣也点头道:“缄墨又发现,幻天瑶瑾除了对应五行之力外,自身的成长也各有差异。于是他通过不断地比对,终于将幻天瑶瑾分成了四个品级。第一品他起名叫原石,此时的幻天瑶瑾刚刚通过吸收五行之力凝结成形,五行之力还不甚稳定,聚集的五行之力溢出,因而五色光芒吞吐无定,夺人眼目,令人难以正视。” 曾强曾涛两兄弟在一旁道:“少君所说的这种幻天瑶瑾我们却是从未见过。” 孓嗣道:“莫说众位,孤也从未曾见过,但缄墨曾推断,此因幻天瑶瑾出现在地上的时间几乎相同,或者是相差不远,因而其成熟程度也相差不大,无非是因为所在之处不同,而稍有快慢。所以在他的时代他还能见到一些,而到了我们现在,估计已经很难看到这一品了。”众皆赞许。 孓嗣又道:“第二品的幻天瑶瑾则已经比较稳固,不过仍有生长先后之别,生长的好的则已经不会放出太强的光芒,盖因其已经将五行之力基本聚拢到内部,所以泄出的很少;而生长的稍次一些的,则会持续放出光芒,光芒强弱不一,但仍能照亮一方。” 此时晨光抢道:“原来那城主用来照明的便是这一品的幻天瑶瑾。” 孓嗣笑道:“少侠着实聪明,这一品的幻天瑶瑾恐怕也是当世我们所能见到的最次的也是最多的一品了,。而且这一品幻天瑶瑾由于仍会外泄五行之力,因而也难以操控,所以还不能用来驱动器物,缄墨称之为“露华”。不过用以照明却是相当不错。孤在鞑靼国的宫殿中也是用此等幻天瑶瑾来照明的。” 孓嗣说到这,停下来看看四周惊诧的众人,喝了口水,才又道:“第三品的幻天瑶瑾被缄墨称为“成器”,此时的幻天瑶瑾已经精华内敛,几乎没有多少光芒透出,而以道力加持,则会激起其内部的五行之力反冲,因而便能利用其力操控器物。缄墨以为,过往众多能工巧匠之所以一直未能仿制成形象和天舟,便是因为没能找到这一品的幻天瑶瑾。不过孤却觉得,应是在他们那个时代,这一品的幻天瑶瑾还十分稀少,即使是现在,这一品的幻天瑶瑾仍然不多,而且几乎被夏炎和米塔里昂两国霸占。” “那最后一品又是什么呢?” “最后一品被缄墨称为“至臻”,意指这一品已经完全长成。当时世人都认为缄墨已经找到了这一品的幻天瑶瑾,不过缄墨自己却并不承认。他说他只是根据幻天瑶瑾的生长方式推断所得。他说当到了这一品时,幻天瑶瑾已经将所有的五行之力聚拢,所以其外壁已经不再有光芒透出,那时的幻天瑶瑾看起来就只是一些普通的卵石一般,不过谁也没见过。” “那这幻天瑶瑾不就像个蛋?”晨光在一旁纳闷的道。 孓嗣摇头道:“两者只是外形相仿,实质却完全不同,幻天瑶瑾乃是不断吸收外界五行之力而成长,而蛋却是不断消耗自己内部的营养而成长,这可是南辕北辙的事。” 众人皆点头。 孓嗣站起身来道:“好了,诸位,今日便到此为止,诸位请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要赶路了,孤先告辞了。”说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众人见状,也纷纷返回了各自的房间。晨光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心中却不断思索着,当初羊角也曾说过幻天瑶瑾乃是活物,若真是如此,那最后幻天瑶瑾会成长为什么样呢?若是当真孵出个什么来,不就真的是蛋吗?但若是孵不出什么,不就是个臭蛋?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待到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门外传来况馨竹的声音:“晨光起床了,贝尔格城主叫我们出发了。” 第四十四章 驱奸邪 圣都劫 上 中土平原纵横几千里,一望无际的草原连绵起伏,若是有一座巨大的山峰出现在中土平原上,则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现在在晨光等人眼前就有这么一座。 跟随着贝尔格城主自德累斯顿出发,走了十多日,途中经过了三座城镇,都与德累斯顿相若,同行的队伍也越发的壮大。贝尔格城主起初率领了七、八百人,到现在,队伍已经整整三千人,在草原上绵延一线,直达视线的尽头,颇为壮观。 贝尔格告诉众人,此次乃是中土八国第一次与南碧州的其他国家往来,因而十分重视,每个国家几乎都有这样的两路人马在向着圣都前进,只有中土最北边的萨克森公国没有派人来,而是直接前往最北边与贝伦的边界处集结。 贝尔格又告诉众人,此次虽然表面说是商议出兵,实际上八国已经达成了共识,肯定会出兵相助,所要商讨的内容实际是谁来领兵。八国都希望借此机会成为中土的带路人,但又都担心若是自己带队,则其他几国都不会全力以赴,故而要求各国都将兵马集中到圣都,届时只要商讨出结果,便立即带领所有人马前往贝伦。 晨光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只是对圣都、神使和圣剑兴致极高,还有孓嗣少君也与他有同样的兴趣。两个人拉上牛二,围着贝尔格不断询问这三者的问题。 贝尔格倒是十分和善,对两人的问题是有问必答。他说圣都乃是当年中土帝国的铁血大帝所建。其实圣都也并非一座城市,只是有一些奇特的建筑,他也无法准确描述这些建筑的形状,只说到了便知晓。 因为圣都并非都市,所有并没有百姓居住,只有当年铁血大帝的五百亲卫驻守于此。 中土八国都承认圣都的地位,并按时敬献物资,所以圣都的护卫们才能一直驻守。这些护卫们并不是一直都在圣都,他们分为几队,轮流离开圣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并且与中土八国的百姓通婚,之后将自己的子嗣训练成继承者,继续守卫圣都,由于这些亲卫的子嗣们一直到前往圣都之前,都不会透露自己是亲卫子嗣的消息,所以到现在到底有多少亲卫的子嗣,中土八国也没人说得清,但圣都亲卫们的首领,那位神使却知道。 晨光与孓嗣听到神使,都是虎躯一震,瞪圆了眼睛倾听。贝尔格告诉他们,中土帝国当年原本有两位神使,三位魔导士,不过由于铁血大帝执意追杀自己的逆子,导致其中两位魔导士和一位神使阵亡。战争过后,铁血大帝不久便回归大地,中土帝国分崩离析,余下的一位魔导士不愿再行杀戮,独自避世隐居,只有那位神使依照铁血大帝的遗愿,带领着五百亲卫守护圣都。 随着岁月流逝,世人渐渐淡忘了这位神使,以至于在四十多年前,南碧州西边的五国合谋进犯中土世界。说是五国联手,其实领头的乃是西面的两个大国,费雷西和西雷夫王国。当时中土八国在战场上与之势均力敌,甚至略占上风,直到对方阵营中出现一位神使和一位魔导士,中土八国那时根本没有可以与之相抗之人,两个超级高手率领着五国联军几乎侵占了中土西面的萨利安、里普利安、卡蒂三国全境。眼看中土世界就要遭到毁灭,这时,一位神使和一位魔导士带领着一支精锐无匹的军队出现在战场上,他们几乎以一己之力将整个中土世界挽救。在击退五国联军,重创五国的神使和魔导士之后,中土的神使向逃窜中的五国联军宣布,中土世界不容外敌入侵,圣都随时可以为中土世界而战。同时他还说,他自己和那位魔导士早已有了传人,即使他们两个不在了,中土世界也同样不容侵犯。 晨光遥想着当年这两个绝世高手的风采,竟有些走神。 贝尔格接着说,战争结束后,中土世界欢送英雄守护者返回圣都,那位魔导士却不在其中,但从此中土世界记起了圣都,和驻守在其中的守护者们。 晨光又追问起圣剑之事。贝尔格说,圣剑乃是当年铁血大帝的佩剑,传说这把剑乃是以天外流星的碎片所制,由于这碎片实在太过坚硬,即使集当时最好的能工巧匠之力也不能将其炼化,只能按着剑的外形,大致将其做了一点修饰。即使这样,这把剑也沉重之极,传说握在手中,松手让它下落,便能轻易的扎进岩石中,几乎没人能够驾驭。 铁血大帝以神圣骑士之威,手握流星圣剑,斩敌无数,被南碧州各国公认为古今第一神武大帝。也因此,这把圣剑也被看做是中土帝国的象征,被中土各国所供奉。 晨光听到这儿,又来了精神,探究起铁血大帝神圣骑士还有茨威格曾说起过的护卫圣都的武士的含义来。 贝尔格城主说,南北碧州大陆有两种修行者,一种是魔法师,他们主要是修行魔法力,即以精神力量控制自然之力。晨光心道,这我知道,魔法师与我们神州大陆的修行者相似,修的乃是五行之力。 贝尔格城主又道,另一种修行者却不同,他们主要是修炼自身的身体,以自身的力量来抗衡自然之力,这种修行者在南北碧州大陆被称为战士。晨光心中又道,这不就是咱们神州大陆的武经修行者吗? 战士是修行自身者的最初阶段,当修炼到一定程度时,战士的体质已经远远强过普通人,此时他们已经具备一个士兵的实力了,不过他们还可以进入专门培养战士的学院进修。这种学院并不多,基本上各国都只有一个,比如加洛林的战士学院叫做山丘学院。因为战士已经可以称为合格的士兵,所以进入学院进修的战士都是作为精锐培养的,数量并不太多,民间自行修行的就更少了。 进入学院进修的战士大致分为两个方向,一是主修各类武器的使用,技巧的锻炼,一是强化自己的身体。等到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便可以参加各个学院的晋级考核,通过考核的,可以得到更高一级的头衔,身体强化到一定程度的就被叫做武士,而对武器、技巧等有相当造诣的则称谓骑士。 这两者就已经相当有实力了,不过有很多天赋异禀的人用不了多久便可以达到这样的实力,比如铁血大帝,传说他在十八岁时便获得了骑士的头衔。这些人还不满足自身的实力,继续追求更加强悍的力量,这些力量仅仅依靠**已经很难获得,于是他们加强了自己的精神力量,更加专注于自己的修炼,从而出现了更高一级的能力,按照主攻和主防之别,一类叫做狂战士,一类叫做圣骑士。他们已经超越了常人能够达到的高度,狂战士可以赤手空拳开山裂石,而圣骑士则是刀枪不入。这两类人都是一国的中坚战力,加洛林公国的最强兵团便有数十位这两类战士。 不过铁血大帝实在是天资太高,不到二十五岁就获得了圣骑士的称号。但他仍是不满足自己的修为,又从武士开始修起,最后竟将狂战士和圣骑士的能力集于一身。世人因此给了他一个独特的神圣骑士称谓。只是从那时至今,这个神圣骑士的称谓便再没有出现过。 晨光有些不解,武士和骑士这些称谓有什么意义,包括魔导士、神使之类,何必一定得区分的如此仔细? 贝尔格城主笑道,这里面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获得这些称号可以得到更多的尊敬,二是每个国家还有工会都会为这些获得更高称号的人提供更好的酬劳,很多国家还会定期为武士和骑士以上的人发送钱物,为的是到了战争时能够有足够的战力。所以很多平民也会努力修炼,力求获得称号。 晨光这才明白。孓嗣追问说,驻守圣都的神使到底有多厉害?有没有狂战士或是骑士? 贝尔格城主却只是看着孓嗣摇头说,神使还有圣都的武士们四十年都未出现过了,他根本没有见过。 一行人就这样说着说着进入了圣都的范围。 当圣都真正出现在眼前时,晨光方才理解贝尔格城主所说圣都无法描述的含义。 只见一座巨大的山峰突兀的耸立在平原上,晨光依稀觉得与金火大陆的乞力马扎罗山有些相似,仿佛一个巨大的海碗倒扣在地上,但这座山峰却要大了一倍有余,山峰正中被一道从顶至底的裂缝一分为二,令人不由得联想到是被人劈开的。 长长地队伍来到山峰脚下,晨光这才感觉到裂缝的巨大。整队人马沿着裂缝缓缓而入,就好像蚂蚁进入一个大山洞一般,悄然而没。 徐步进入裂缝之中,随着逐渐深入,阳光无法照射到裂缝之中,四周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就在晨光感觉快要无法视物时,一道光芒自裂缝深处透射出来,再往里深入,却只见裂缝深处光明一片。 原来在裂缝深处,曾在德累斯顿城堡中见过的发光的幻天瑶瑾遍布四壁,将整个裂缝里照耀的如同白昼。 裂缝越往里走越开阔,发光的幻天瑶瑾也越来越多,最后仿佛走入了一个巨大的平原,平原上盛开着无数五色的花朵,将整个平原都映照在五色光芒之中。 在这片平原上行走了又有一里路,一座宫殿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座宫殿与之前见到的中土城堡大不相同。 宫殿正面看起来十分方正,十余根一人多粗,十余丈高的巨大圆柱矗立一排,圆柱之上是宫殿的屋顶,屋檐略微向外飘,形成一个宛若皇冠的飞檐。圆柱之下正中向外突出了一块,一排丈余宽的石梯从这块突出一直延伸到地面。石梯约莫十余步,每一梯都有一尺多高。而在突出的部位,一把巨大的幽蓝色宝剑斜斜的插在地面,仅有尺来长的剑身和剑柄露在外面,应该便是当年铁血大帝所佩的圣剑了。而在圆柱之后则是幽暗一片,看不清内里的真容。而最最令人惊讶的却是这座宫殿的地基除了正面的那道石梯,再无与地面接触之地,整座宫殿仿佛就被那几道小小的石梯支在了半空中。 晨光直想绕着这座宫殿看个真切,却发现除了自己这队人马外,还有许多别的人马已经围绕在广场四周。看来其他中土国家的军队也已经抵达了。 这时,众人只听头顶一阵疾风之声,抬头看时,却只见十多个巨大的身影飘荡在广场上空,晨光一眼便认出这是曾在瓜伊拉见过的守护飞龙骑。但当日在瓜伊拉,一座城市不过仅仅只有一骑,而在这儿竟然一下子出现十多骑,实在是令人惊叹。不过随即他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通过四壁五色的光芒,晨光发现广场四面的裂缝绝壁上,满布着数不清的巨大巢穴,每一个巢穴中都有这样的飞龙骑在其中。晨光只得感叹,难怪这里被中土各国奉为圣都,只是这些飞龙骑便足以对抗一个普通国家的军队了。 随着四面的人马渐渐汇聚,中央的宫殿里缓缓走出了八个人,这八个人高矮胖瘦不一,但都戴着相似的皇冠,想来就是中土八国的国君们。这八个人在圣剑之后地方站定,随后又有一人自宫殿中走出来。这个人披着一件宽大的法师袍,头上戴着一顶大斗篷,根本看不到面容。晨光猜测这个应该便是圣都的神使了。 只听这个神使用低沉的声音讲了些什么,虽然相距百丈之外,但晨光仍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旁边的牛二悄悄翻译道,这个人自称圣都卫士长林克斯,所有中土的臣民们请向先祖圣剑致敬。 这时,四周所有的人都右手握拳横在胸口,低头向圣剑致敬,有些人甚至跪倒在地。晨光等人也不敢冒犯,学着右手横胸,低头致敬。 片刻之后,那位神使又开口说了几句,牛二译道,神使说已经向先祖圣剑致敬的人都可以退到圣都之外了,不过城主以上者请留下,八位国君还有事宜交待。 于是密集的人潮又开始向裂缝之外退去,秩序井然,并无人发声,倒是令晨光等神州大陆来的人好生钦佩。 半日之后,随着人潮退到圣都之外的晨光被况馨竹拉到了一旁,艾米缇斯、许逊和彭木也在。 晨光有些诧异的看着况馨竹道:“这是准备做什么?” 况馨竹道:“你还记得瓜伊拉的事情吗?” 晨光点头。 “现在便是将那内奸揪出来的最好时机。” “怎么揪?” 第四十五章 驱奸邪 圣都劫 下 况馨竹微微一笑,道:“内奸乃是北碧州所派,目的只有一个,打乱南碧州各国,以利于他们的入侵。中土世界准备出兵相助贝伦,显然已是北碧州的一大威胁。而这里乃是圣都,整个中土世界最重要的人物都聚集在此,虽说有神使这样的高手,但内奸肯定也不会孤身一人,若是能够将中土世界所有的大人物一网打尽,绝对会令南碧州大乱,就算不能,刺杀其中一两位,也必定会令中土各国动荡,届时中土支援贝伦的计划肯定便会被拖延。” 许逊道:“不错,在圣都动手,无论成败,对那内奸来说也是只赚不赔。但是馨竹姑娘你为何只是叫上我们几个?” 况馨竹道:“那内奸实在不好判断,不过你们师兄弟亲如手足,绝不会对晨光下手的。艾米缇斯与晨光一直从神州大陆走到这儿,还……共过生死,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我只能判断你们是可以信任的。至于其他人,他们都是半路加入,都不能排除嫌疑。” 艾米缇斯却冷冷的道:“那你呢?” 况馨竹饶有意味的看了看艾米缇斯,然后又看着晨光,居然微微有些脸红,轻轻的道:“你相信我吗?” 晨光被她看得倒有些扭捏,嘟哝着道:“信。不过不是还有皈依吗?怎么不叫上他?” 况馨竹却摇头道:“皈依老道古里古怪的,实在猜不透他,但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我迟早会把他摸清楚。” 许逊道:“既如此,那就请馨竹你说说我们要如何做吧。” 况馨竹道:“很简单,但却有点麻烦。我们只要散布消息,说八国国君要在某处秘密商议大事,所有人不得靠近,包括圣都的护卫,内奸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必定会出手的。” 艾米缇斯嗤笑道:“我们所言怎么可能令那内奸相信?” 况馨竹道:“所以这便是难点,要由中土八国的人来当众宣布,最好是那个神使亲自宣布。” 许逊摇头道:“这样不行,我们若是去寻找中土八国的人,说不定他们会把我们都当做内奸,然后全部……” 况馨竹道:“这便是我说麻烦的地方。不过我却有办法说服他们,但是必须得找一个信得过,可以与他们沟通的人与我同去。这个人我却实在想不到,不知大家意下有谁?” 艾米缇斯道:“我看你那个忠实的仆人就不错,只要是你带着他去,保证他乖乖听话。” 晨光也附和道:“是啊,是啊。” 况馨竹看着晨光缓缓的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带他去。”说完也不等众人答话,便转身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就看到况馨竹与贝尔格城主一道,又向裂缝中走去,杰克图则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临近傍晚时,一队身着盔甲的士兵从裂缝中出来,将所有的城主都叫到了裂缝里,就在天黑时分,神使带着一队武士以及所有的城主走出了裂缝。城主们向各自的队伍传达了各自国君的指示,各国国君已经确定在一天之后前往贝伦助战,所有的军队由萨克森公国国君德士曼统领,而其他的国君都不会随同前往,各地的城主们也不会随往,由圣都武士兼任各城军队的统领。 神使最后说,各国国君经过连日的商讨,都已十分疲惫,此时已在圣都内歇下了。他与武士会暂时将裂缝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入,明日天明时分,国君们会为所有出征的将士们送行。 晨光找到悄悄回到宿地的况馨竹,惊喜的问道:“馨竹你是怎么说服他们配合我们的?” 况馨竹笑道:“我只是告诉他们我们发现有北碧州的奸细混入了这里,结果那个神使林克斯自己也说他感觉到了来的人中有不少都怀有邪念。所以我就与他一拍即合。那些国君几乎都没有什么修为,当然只能听从我们的摆布了。” 晨光也大喜道:“原来如此,那么八位国君定然已经不在圣都里了,谁若是此刻想要进入圣都,便是内奸无疑了。” 况馨竹道:“八位国君当然还在圣都里,圣都只有一条出路,你何时见他们出来过?而且那奸细又不是笨蛋,没有诱饵哪能钓鱼呢?” 晨光惊道:“神使和武士都在外面,若是让那奸细溜了进去,八位国君岂不是很危险?” 况馨竹一副你白痴的表情,看着晨光道:“八位国君虽然仍在圣都内,但又岂是轻易可以靠近的?圣都宫殿悬浮半空,内藏无数玄机,你若是不怕死可以去试试,保准你再也回不来了。” 晨光赶紧笑道:“原来如此,竹大王神机妙算,我是甘拜下风啊。”说着作势要鞠躬,况馨竹咯咯笑道:“免了免了,谁稀罕。你且与你的师兄弟还有艾米缇斯姑娘在外好生歇着,等着看好戏吧。” 半夜里,晨光躺在草地上,瞪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只想着究竟谁会是那个奸细,牛二不太像,杰克图应该也不是,皈依估计还没这么大本事,郁陀师徒?两师徒一路行来都十分安静,看起来也不太像,孓嗣少君被皇兄赶到此地,还被追杀,更不可能。而且听馨竹所言,那神使说的似乎奸细还不止一人,难道…… 就在晨光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况馨竹悄悄过来,叫他一起同行。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裂缝跟前,远远的就看见林克斯神使与一队武士正守卫在裂缝门口,况馨竹对晨光道:“你带着我飞到上面去。”说着指了指裂缝正上的山顶处。 晨光道:“山顶怕有数百丈,我们飞这么高,哪里还看得清下面的情况?” 况馨竹不耐的道:“叫你做你就做,我有这个呢。”说着,从背后摸了一个圆圆的筒子,晃了晃。 晨光只得背着她飞上了山顶,况馨竹伏在山崖边,将那根圆圆的筒子拿出来,放在眼前,左右观察着山下的人群。 从山顶上往下看,只见山下平原上一片篝火,篝火所及之处隐约可见些许人影,此外便一片漆黑。晨光见她看得仔细,问道:“你这个筒子真能看清下面的人?” 况馨竹将筒子递给他,道:“这个可不是筒子,这叫做千丈清,乃是以纯铜、水晶所制,常年在海上航行的船长都有这个。” 晨光道:“怎的之前没见你拿出来过?” 况馨竹白他一眼道:“这是吃饭的家伙,可不是摆设。而且这东西十分贵重,我父亲亲手传给我的,没事拿出来晃,丢了怎么办?” 晨光点头道:“原来是传家之宝,难怪了。不过这东西到底如何贵重,我倒是没看出来。” 他两个还欲再说,况馨竹却忽然沉声道:“来了!” 只见远远的平原尽头,一个黑影乘着月色而来。黑影渐渐靠近,况馨竹对着千丈清有些疑惑的道:“这是什么……船?” 晨光趴在她身边,急急的道:“什么船?” 况馨竹将千丈清递给晨光道:“你自己看吧。” 晨光对着千丈清一看,大惊道:“天舟!竟然是天舟!” 况馨竹道:“就是你们曾经坐过的那种天舟?” 晨光摇头道:“似乎又有些不同,这个天舟好像要细小一些。” 天舟渐渐近了,肉眼也能大致分辨出天舟的轮廓。这艘天舟较晨光他们曾经搭乘的天舟要窄上近半,仅有约莫丈余宽,而且天舟之上没有蓬屋,整个犹如一根胡萝卜。如同翅膀一般伸展的舟舵也不是三根,而是两根,分别从天舟的舟尾处斜斜的向两侧的下方伸展出去。 这艘天舟朝着裂缝方向疾驰而来,况馨竹一拉晨光,道:“我们下去。” 晨光立即带着况馨竹飘向山脚,还在半空便听到林克斯神使的声音在山脚下响起,语声中肃杀之意明显。 但那天舟非但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反而开始加速,向着裂缝冲去。 林克斯神使一声怒吼,宽大的法袍剧烈翻动,他左手单掌在空中划动,晨光依稀感觉他手臂划动的痕迹乃是一个阵法。 随着林克斯神使手臂动作,一个闪亮的五芒星图案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五芒星边缘闪动着金光,中间却是一片黝黑,仿佛内有无底深渊。林克斯神使一掌将这个五芒星推出去,五芒星开始不断转动并越来越大,一个巨大的头颅自五芒星的无底幽暗中探出头来。 这个头颅足有澡盆大小,尖嘴利牙,头顶长耳,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这个异兽实在太大了,五芒星只能让它的头钻出来,弄得它在五芒星中不断地挣扎嘶吼,仿佛十分痛苦,急于挣脱五芒星的包裹。 林克斯神使看看那天舟已经距离裂缝不过十丈,这才清叱一声,五指剧张,五芒星瞬间暴涨数倍,那异兽呼啦一下冲出五芒星,向着天舟狂怒而去,似乎要将满腔的怒气全发泄到这天舟上。 此时晨光与况馨竹刚落到地上,只见这只异兽身高三丈,背生肉翅,五爪似钩,青面獠牙,仿佛地狱恶鬼临世,发出一股刺人脑海的尖声嘶鸣,与天舟对撞而去。 天舟也并没有坐以待毙,一阵密集的箭雨夹着一股股炙热的火焰卷向这只异兽。这异兽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一**肉眼可见的淡淡气环不断自异兽的大嘴中扩张而出,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是那些箭雨和火焰撞在这些气环上,却似乎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生生停在了半空,随即箭碎、火灭,就连天舟也被这些气环波及,被挡在了空中,只能缓缓前进。 晨光喝一声彩,心道神使的确不同凡响,竟能瞬间叫出这等厉害的异兽,单凭一己之力便逼停了天舟。但旁边的况馨竹却面色凝重的道:“不对。” 晨光道:“什么不对?” 况馨竹急急道:“这艘天舟乃是外敌,并非我们同路之人,晨光你赶紧去看我们的营地,其他人是否都在,我去找杰克图。” 她一语提醒了晨光,晨光赶紧向着自己一行人的营地飞去,况馨竹则奔向另一方,去找杰克图去了。 这时,那异兽已经与天舟撞在一起,异兽的力量也十分惊人,与天舟的舟头相撞,发出震天的巨响,但那天舟却异常结实,竟然没有损伤,就这样将异兽顶在舟头,继续向裂缝逼近。 林克斯神使再度出手,这一次他双手连动,瞬间又是两个同样的五芒星出现,两头一模一样的异兽自五芒星中现身,飞扑向天舟。 就在林克斯神使与天舟激战之时,晨光已来到了自己一行人的营地,但空中的激战已经将众人都惊醒了过来,四面八方的人群都向着裂缝的方向汇聚,根本找不到自己一行人。 晨光眼尖的看见皈依正混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一把飞过去将他拉到半空,问道:“老道,其他人呢?” 皈依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的道:“刚刚是什么声音,吓我老道一跳,还有这些人,疯了一样,把咱们都挤散了,我刚刚醒来看见艾米缇斯、郁陀他们往裂缝那边去了,其他人就没见到了。” 正说着,晨光又看到牛二抱着头正在人群中乱窜,于是赶紧过去将他拉起来。 牛二连声道谢,晨光却赶紧让他别动,带着两个人实在有些吃力。 晨光看着下方涌动的人群,带着他俩一边往裂缝方向去,一边道:“你们帮我仔细看着,若是有咱们的人进了圣都,告诉我一声。” 皈依小声嘟哝道:“这么多人,我老道哪里看得过来,再说了,你们几个还有孓嗣少君的魔将们都能上天入地,怎么看得到?” 皈依一语却提醒了晨光,他加速飞向裂缝,却看见彭木自裂缝那边向着自己这边腾跃而来,看见晨光拉着皈依正飞在半空,彭木大喊道:“七哥,不好了,二师兄让我们立即到圣都里去,八位国君有危险了!” 第四十六章 分久合 真王归 上 将皈依放在裂缝边的安全之地,晨光带着牛二,与彭木一道进了裂缝。 通往圣都的道路上一片寂静,四周发散着光芒的幻天瑶瑾也显得有些诡异。三人走在路上,不时有圣都的武士从暗处冒出来,截住询问。晨光都让牛二对他们说是况馨竹让他们进去保护几位国君的,武士们似乎也得了命令,让他们过去了。 眼看着圣都的宫殿就在眼前,晨光问彭木:“二师兄可有说几位国君遇到了什么危险?” 彭木道:“二师兄说来敌已经自山顶悄悄潜入了圣都,他与曾家兄弟先去拦截。七哥,几位国君身处宫殿之外,虽说飞龙巢应该十分安全,但他们身边还是应该多几个人保护才是,不如咱们赶过去看看。” 晨光停下脚步,道:“几位国君身处何方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彭木闻言立即有些错愕,连忙支吾道:“我……我也是听……听二师兄说的,我哪里知道你不知道?” 就在他与晨光说话的间隙,他却突然向晨光打出一支袖箭,晨光早有防备,袖箭刚刚射出,残月已经护在胸前,袖箭正打在残月上,“笃”的一声被弹开老远。 晨光对着眼前的彭木冷冷的道:“你不是我师弟,究竟是谁?” 彭木嘿嘿冷笑几声,道:“晨光少侠果然是天资过人,不过却醒悟得晚了些。”说着,又甩出几支袖箭,同时飞身后退。 晨光哪里容他逃掉,对牛二道:“牛二你赶紧出去让馨竹和二师兄他们进来,我去追这个奸细。”说着,抽出金棍,向彭木追去。 牛二沿着裂缝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着什么,隐藏在四壁的武士们听到牛二的喊声,纷纷向着晨光和彭木交战之处而来。 裂缝外林克斯神使与天舟的战斗进入了另一个阶段,林克斯神使驱使的三头异兽围着天舟不断地发动攻击,天舟中的人似乎完全没有一战的勇气,只是缓缓的迎着异兽的气环向裂缝突进。 四面围观的人群开始欢呼,一些人拿出了弓箭,向天舟射去,不过天舟离地尚有数十丈,这些弓箭射中天舟已经力竭,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混杂在人群中的许逊却看出了一些蹊跷。天舟似乎根本不急于冲进裂缝,反而是热衷于与林克斯神使角力,林克斯神使全力驱使着三头强悍的异兽,难以分身他顾,而数十名武士则警惕的围在林克斯神使的周围,防备着天舟上的后招。许逊暗暗对身旁的彭木、艾米缇斯和曾氏兄弟道:“这天舟原本应该是来突袭八国国君的,但此刻却止步不前,似乎另有玄机,咱们须得加紧防范,随时等待馨竹姑娘的指示行动。” 就在这时,原本被三头异兽围攻的天舟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震动,一个若隐若现的淡金色透明圆球将整个天舟笼罩在其中,三头异兽齐齐被这个金色的圆球逼退开来。林克斯神使双臂疾挥,三头异兽一边从口中吐出气环,一边以利爪猛击这个金色的圆球,但却根本难以动摇圆球分毫。 此时天舟的舟头上一个人影出现,这个人一身漆黑的法袍,手中握着一柄长杖,长杖的一头乃是一个巨大的十字形,十字中间是一个圆环,圆环中一枚金色的幻天瑶瑾吞吐着道韵。 林克斯神使似乎认得这人,两个人开始对话起来。许逊却扫到况馨竹在另一边正拉着杰克图向裂缝中而去,许逊连忙回头对彭木和曾氏兄弟道:“馨竹姑娘开始行动了,咱们跟上去。”说着,带头向裂缝方向跃去。 几个人在裂缝门口与况馨竹汇合,许逊正要开口询问,况馨竹却抢先道:“二哥,晨光已经先一步前往圣都拦截奸细去了,只恐他有什么闪失,咱们赶紧赶上去。” 许逊连忙点头,几个人加紧向圣都方向而去。 几个人走到半途,正遇上自圣都出来的牛二,牛二看见几人大喜道:“大事不好,晨光少侠孤身缉凶,众位赶紧前去相助啊!” 况馨竹也不多问,只是向圣都方向发足狂奔,许逊几个跟在后面,竟然感觉有些吃力。不过却有一人比况馨竹还快些,艾米缇斯自众人头上飞掠而过,她竟然在裂缝中快速飞行,将其他人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回头再说晨光,冒牌彭木被识破之后,立即向圣都四周的绝壁逃去,晨光心中冷笑,饶是你逃得再快,又怎能躲过我飞行的追踪。心念一动,浮上半空,不疾不徐的追着那冒牌货。 冒牌的彭木似乎也并不着急,逃跑时也不躲避,一条直线的直奔向绝壁,来到绝壁跟前,一个纵身跃了上去,手脚并用的往上攀爬着。晨光在半空中冷冷的看着他,手中金棍正待向他打去,冷不防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直扑下来,晨光赶忙回身招架,却是一头飞龙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扑来。 晨光看着冒牌货悠哉的向上攀爬,心里又急又气,却又不愿伤了这圣都的护卫飞龙。但那飞龙却不依不饶,不停地向晨光扑来,龙爪威力强劲,打得晨光不断后退,却是离那冒牌货越来越远了。 晨光实在忍无可忍,手中道韵流转,淡蓝色的混元锁忽的张开来,将飞龙罩在其中,晨光抬手一棍,在那飞龙头上重重一击,打得飞龙头上冒起碗大个包,忽忽悠悠的摔了下去。 就在晨光准备接着追击冒牌货时,四周的空中一片劲风袭来,数十条飞龙纷纷离巢向晨光涌来。晨光心道不好,自己冒冒失失的却是帮了那冒牌货的忙,将所有的守护飞龙全都吸引到自己这边了。思及此,晨光赶紧抬头四顾,只见北边山壁最上方的一个飞龙巢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晨光赶紧向着那里飞去,一群飞龙紧追不舍。 那飞龙巢中一个武士出现在巢穴入口,晨光赶紧向他大喊,但对方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而是戒备的拔剑相向。此时,那冒牌货也已经来到了巢穴入口,晨光赶紧指着冒牌货,叫那武士当心,但冒牌货却说着流畅的南碧州语言,与那武士交谈起来,武士随即向正在靠近的晨光挥出一道剑气,晨光赶紧以残月抵挡,但这武士乃是武修中的高手,剑气强劲,将晨光震得倒飞出去,一下子掉进飞龙群中。 晨光赶紧全力发动混元锁,不断止住扑过来的飞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冒牌货从身后将利箭射入那名武士的后心,武士一声惨叫,自飞龙巢中摔了下来。 冒牌货冲着晨光一个狞笑,闪身进了飞龙巢中,晨光怒火中烧,但怎奈飞龙源源不绝,将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有在混元锁的范围内才能自保,但混元锁极耗道力,晨光估计最多盏茶功夫,自己就会成为这些飞龙的盘中餐。 不过片刻之后,那冒牌货又从飞龙巢中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串人头,晨光认得这些正是中土八国国君的头颅,心中颤动,被一条飞龙侧面重重一击,混元锁险些崩溃。那冒牌货却笑呵呵的道:“晨光,主上说你命大,此时看来却是言过其实。我看再过片刻,我便能将你的人头连同这八个废物的一起献给主上了。” 晨光挣扎着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冒牌货冷冷的一笑,道:“也罢,就让你死个明白。”说着,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张女子的面孔,面上戴着一张灰色的面巾,看不出容貌,晨光却认得这是孓嗣手下七魔将中的一个。一路行来,七魔将都十分低调,偶尔相互说几句话,这名女子更是极少说话,一直是一副冷冷的表情离得远远的,晨光也只知道她是老四。 她一双凤眼微眯,对晨光道:“你记住了,取你性命的乃是在鞑靼国七魔将中排名第四,无相颜魔闫香,能死在本姑娘的手上,小子,你也该感到荣幸了。” 晨光咬牙道:“好,好,原来竟是你们!”说着,却将混元锁收了回来。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自圣都宫殿方向传来,原本聚集在晨光身侧的飞龙立即四散而去,贝尔格城主、况馨竹、许逊等人自宫殿中鱼贯而出,艾米缇斯远远地跟在后面,另有几名武士则跟在他们身后,其中一名武士正是刚才被闫香打落的那名,他吹奏着一只风笛,看起来并无大碍。 闫香看着他们,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无所畏惧的道:“你们……怎么会……哼哼,就算你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又如何,八国国君已经被我们干掉了,中土照样会一片混乱。” 况馨竹笑道:“既然知道你们会向八位国君下手,我们又怎会让你们知道他们的所在?” 闫无香恨恨的道:“难道这些人并非八国国君?难怪……我进去时他们都在熟睡,难怪……晨光根本可以立刻追上我,却一直不追上来……原来竟是陷进!不过你们还真够狠的,竟然任人代八国国君送死。” 况馨竹道:“你杀的八人乃是中土各国身犯重罪之人,原本八国便准备在联军出发之日以这八人祭旗,不过是提前请你代劳了。而且若不如此,又怎能将你们引出来?” 闫香将手中的人头重重的摔在地上,忽然又咯咯娇笑起来。晨光疑惑的道:“莫不是明知无救,被逼疯了?” 况馨竹道:“不会吧,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闫香笑了一阵,指着下方的众人道:“就算你们知道又如何,主上早已看穿了你们的拙劣伎俩,你们以为就我一个人前来取这些国君的狗命?” 况馨竹朗声道:“你以为你的主上还能做什么吗?我们已经通知了圣都护卫,武士们此刻恐怕已经在孓嗣的营帐之外了,劝你还是乖乖投降的好,免得受苦。” 正说着,一个武士从裂缝外奔来,向贝尔格城主禀报着什么,贝尔格听后大惊,对况馨竹道:“圣都护卫们没有抓到孓嗣,他带着手下们登上了那艘北碧州的天舟,林克斯神使在圣都四周布下的灵兽有一些被杀死了,他警告我们还有别的入侵者,让我们保护好国君们,他要对抗北碧州那个魔导士,暂时无法分身。” 况馨竹连忙让贝尔格城主带着许逊、彭木、曾氏兄弟和众武士前往保护国君们,自己则与晨光缉拿闫香,留下牛二当翻译。 晨光对况馨竹道:“我上去擒她,你两个在下面守他,防她往下逃。”说着,向着闫香直扑过去。 闫香见晨光飞了上来,倒也不急,仍是带着笑容道:“本姑娘可没空陪你们这些小辈们耍子,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一马。”说着话,她身子往飞龙巢中一闪,便没了踪影。 晨光追到巢中,却根本难觅她的踪迹,只是在地上有一处小土丘,仿佛是挖洞后留下的。晨光脑海中瞬间闪过盗王与七魔将交手的画面,心里暗叫声不好,立即返身跃下,人还在半空中便对着况馨竹叫道:“孓嗣手下有能人擅长地遁,闫香已经跑了。他们肯定还有什么能人,咱们赶紧去保护几位国君。” 两人还未靠近宫殿,数个人影已经自宫殿中飞掠而出,头前一人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却是曾在迷雾森林见过的那个仿佛唯雪的刺客。许逊带着其他人紧追其后,只是随行的武士们却少了很多,只有两三个跟着。 况馨竹见此情景,面上有些异样,脚下发力追了上去,晨光带着牛二竟然被她甩下。到了许逊等人身后,况馨竹高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许逊回身道:“咱们的计谋被识破了,这个刺客早已带着人埋伏在宫殿中,几位国君被他们截杀,我们除掉了他的手下,现在必须抓住他,夺回几位国君的首级。” 况馨竹闻言一震,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再没能起来。 晨光赶紧过去扶起她,况馨竹转头看着晨光,脸上尽是纠结与自责之色,晨光正欲宽慰她几句,她却忽的趴在晨光肩上痛苦失声,一边哭一边呢喃道:“是我害了他们,是我的错……我自作聪明……都是我……” 晨光看看一旁无奈的牛二,有些手足无措,但仍是宽慰她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不管结局如何,我们还是先出去看看情况吧。” 况馨竹又痛哭了一会儿,这才抹着泪坐起来,晨光看着满脸泪痕的她笑道:“竹大王居然是个爱哭鬼,而且哭起来像个花猫。” 况馨竹被他说得有些忸怩,但仍是倔强道:“竹大王早就不在了,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说着站起身来,转身便向外奔去。晨光赶紧带着牛二追上去。 两人离去后,艾米缇斯缓缓自山壁的幽暗处踱出来,望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面上有璀璨的光芒一闪而逝。 第四十七章 分久合 真王归 下 晨光与况馨竹来到裂缝外,此时外面已是人山人海,八国数万士兵全都聚集在圣都山外的平原上,却无人说话,平原上只回荡着无数的火把燃烧的劈啪声,还有天舟上孓嗣少君清朗而优雅的声音。 他说的是南碧州的语言,晨光几人都听不懂,但那可以与林克斯神使抗衡的魔导士却站在孓嗣身旁,而那几个魔将包括闫香,都站在孓嗣身后。更加震惊的是唯雪竟然也在天舟之上,一身黑色劲装,看来刚才那黑袍人确是她,只是不知为何,她似乎根本不认识晨光,面无表情,垂手而立。 晨光见唯雪无恙,心中已然大喜过望,虽说心里白百般不解,但此时实在无法询问她,忙问牛二,孓嗣说的什么。牛二翻译说,孓嗣说中土八国不要妄图抗衡米塔里昂,此次取走八位国君性命,只是对八国意图对抗米塔里昂的小小警告,希望八国继任者好好衡量后果,早日归顺米塔里昂,否则当米塔里昂大军到来之日,八国将会片瓦不存。 贝尔格城主在一旁早已听得怒火中烧,他愤然道:“中土世界乃是自由与和平的世界,素来与外界各不相干,若不是米塔里昂野心太大,妄图一统南北碧州,中土世界又怎会参与?中土世界还没有走出这中土平原,米塔里昂却率先来犯,当真是欺人太甚,纵使粉身碎骨,中土世界也要与米塔里昂抗争到底!” 他振臂高呼,数万人立即欢呼回应,一时间欢呼声震动四野,就连熊熊燃烧的火把也被这欢呼声震得摇摆不定。 孓嗣待声音平息了,用带着无限蔑视的语气道:“汝等既欲寻死,孤亦不再多费口舌,米塔里昂十万大军已经在黄金走廊相侯,有胆的便到贝伦的威尔.克鲁克堡垒要塞相见。” 贝尔格城主道:“小子口气好大,当真以为我中土无人吗?有胆便从天舟上下来,看老夫能不能取你小命!” 孓嗣嗤笑道:“孤亦不傻,汝等数万之众,孤只得数十人相伴,古语道蚁多咬死象,孤若是下来,哪里还能活着离开这里?还是你们有本事到天舟上来吧。” 那边林克斯神使却已经按耐不住,向手下的武士挥挥手,武士吹响了风笛,数十头飞龙自圣都中蜂拥而出,将天舟团团围住,林克斯神使自己也开始凝结道力,这一次是双手同时施法,看样子是要御使比鬼蝠更加强大的异兽。 天舟上,孓嗣看着四周状况,向身边众人点点头,自己退后几步,唯雪一步踏上舟头,扬手洒下几个东西,众人不看也知道,这些便是几位国君的首级,唯雪扔下首级之后,而那魔导士再次展开淡金色的透明护盾,同时手中的长杖闪耀着光芒,显然还有厉害的后招。 八位国君的首级被抛下,地上的数万人立即爆出惊天的叹息,所有人都高举着双手,生怕将这些国君的首级遗落到地上,但武士们的动作更快,几名武士召来几头飞龙,他们骑上飞龙,在半空中便将几位国君的首级接住。 此时,林克斯神使双手所结的阵法已经完成,这一回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六芒星,足足并刚才的五芒星大了数倍,中央仍是无底的黑渊。林克斯神使全力将六芒星天舟的方向一推,六芒星一边前进,一边飞速转动,最后形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只是这个漩涡不断向外喷射着闪电。一道道闪电击打在天舟外的金色护盾上,将这层护盾打得不断晃动。 接着,一个宛如小山的身影自漩涡中猛然冲出,出现在天舟前的乃是一只巨大的鹰,这头鹰与天舟的大小几乎相同,巨大的翅膀扇动间,仿佛刮起了飓风,地上的人被这飓风吹过,大多都站立不稳,纷纷卧倒在地,几片羽毛飘落下来,竟然比一个人还大。 巨鹰狠狠地与天舟的护盾撞在一起,整个夜空都在瞬间被巨大的闪光照亮。金色的护盾发出阵阵咯噶之声,无数肉眼可见的裂痕蔓延在护盾上。巨鹰头顶又竖起了一撮五色羽毛,一阵阵蓝白色的光芒在这些羽毛之中跳跃闪烁,接着巨鹰低头一声尖啸,一道人粗的闪电喷洒着蓝白色的星光,狠狠地打在依然破裂的护盾上,哗啦啦一阵脆响,护盾化作无数的碎片,洒落下来,却又在半空中渐渐消失不见了。 巨鹰一电击破了护盾,天舟上的魔导士也已经发出了蓄力已久的一招。只见无数的淡金色光芒自他手中的长杖四散溅射,这些光芒在空中不断膨胀、变大,最终形成一块块丈余大小的岩石,魔导士手中长杖忽的往下砸落,所有的岩石也猛然从四面八方向中央聚集,堆砌在一起,宛若一朵百丈大的岩石花朵,岩石花朵迎着巨鹰的头部轰然砸下,人粗的闪电击打在岩石花朵上,迸出无数岩石的碎屑,一如之前的护盾碎片般,洒落到半空中消失无痕。 但这块岩石的花朵实在太过巨大,闪电也不能将它摧毁,巨鹰最终只能停下闪电,飞向一边闪躲,巨鹰身后的飞龙们则更是四散而逃。 天舟乘着岩石花朵砸开的通道,飞速的逃出了包围网,孓嗣的声音远远的自天舟上传来:“晨光,你的小师妹暂时由孤王照顾,期待与你的下次相会,如果你还能回到神州大陆的话。” 看着越去越远的天舟,晨光本待追上去,却被况馨竹死死拽住,而林克斯神使则再度召来一头巨大的地龙,将落下的岩石花朵挡住。 孓嗣逃走,但却带走了八位国君的性命。数万士兵不得不面对群龙无首的局面,场面一时混乱无比。此时林克斯神使的声音再度回荡在整个圣都上空,他让所有人都安静,等待圣都的指示。 贝尔格城主约束着自己的手下,等待着圣都护卫们的指示。艾米缇斯和皈依却挤到晨光跟前,道:“晨光,小白和小胖被人带走了。” 晨光惊道:“怎么回事?”雪儿和胖胖一直都跟着艾米缇斯,只是今夜情况有变,艾米缇斯便将他们交给了皈依保护,而他两个自从在星罗岛上呆了数月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昼伏夜出的状态,按说这会儿是夜晚,哪里有人可以捉住他们? 皈依道:“刚刚唯雪丫头突然自圣都里面跑出来,呃,但她当时穿了个大黑袍子,我没认出来,可是小白和小胖却认出了她,朝她叫唤了几句,那丫头便一转弯冲我们三个过来,到了跟前一把将他俩抢去,你二师兄赶过来准备拦她,谁知这丫头学坏了,居然向我老道扔飞刀,还好你二师兄身手了得啊,这才救了我老道的性命,但那丫头却乘机溜了,你二师兄当时顺手抓掉了她的黑袍子,这才知道是她。” 晨光道:“唯雪把胖胖和雪儿带走,应该不会伤了他们,但她为何却似不认得我们?” 皈依摇头道:“这我老道可就不知道了。或者她有什么苦衷吧。” 晨光看着天舟消失的方向,咬牙道:“迟早我会找到孓嗣,弄清真相的。” 这时,贝尔格城主过来说道,中土世界逢此大难,恐怕不能再出兵协助贝伦了。八国国君逢难,各国都会出现动荡,各国国君子嗣都还年幼,而且缺少治国的经验,各位城主都要领兵回去,平定各国局势,看来大家就要在此分手了。 晨光正欲说什么,却听林克斯神使道:“虽然八国国君不再了,圣都依然存在,八国城主们请各自带兵返回,助王国子嗣们平定局势,待中土世界安定之后,圣都会派出武士再次聚集各**队,前往贝伦,为几位前国君复仇。” 晨光心里暗叫不可,却有另一人高声喝道:“不可如此!” 众人将目光集向出声之人,竟是杰克图。他缓缓自裂缝中走出来,对众人道:“米塔里昂很快便会攻破贝伦,贝伦一破,南碧州再无阻挡米塔里昂的堡垒。我们中土世界屹立千年,先祖铁血大帝一生征战无数,即使自己的亲生子反叛,自己身负重伤,也未停下征战的脚步。今日我们又怎可因为这点挫折而坐视米塔里昂吞并南碧州?” 林克斯神使看着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谁,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杰克图闻言大笑,反手自身后拉出圣剑,高举过头,向在场的所有人高喝道:“我乃中土皇族血脉,千年前被骨肉欺骗灭国的唯一遗种,铁血大帝第九子第四十九代子孙,杰克图.斯派洛!” 杰克图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撼了所有的人,大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高举的圣剑,一时间都愣在了当场,贝尔格城主却分开众人,抢到杰克图身前,单膝跪地,高呼:“鲁地奥利公国德累斯顿城主贝尔格.汉克,叩见斯派洛圣王陛下。” 斯派洛将圣剑放在贝尔格城主左肩上,道:“贝尔格.汉克城主,你是我族忠实的臣民,现在我册封你为贝尔格.汉克公爵。” 此时,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喊道:“中土先祖有遗训,若有朝一日皇族后裔拔出圣剑,中土将重新合一,今天正是祖训兑现之日,天降圣王,重振中土,请斯派洛公王统领中土世界!” 他这一声,又再度激起了一阵巨大的扰攘。林克斯神使看着人群渐渐开始激动起来,不得不站出来喝止,道:“大家安静!安静!!” 有神使出声,众人渐渐平静下来,林克斯神使这才说道:“千年前,我们的先祖铁血大帝将强大的中土帝国一分为九,因为他自己的儿子当中出了叛徒,他不愿自己的子孙再为了王位而自相残杀。但是,他也不愿曾经强大的中土帝国就此消逝,所以留下了圣剑,为了中土帝国的再次崛起。” 说着,他转身对着杰克图,如贝尔格一般单膝跪地,口中高呼:“能够拔起流星圣剑的,只能是真正的帝王子嗣。圣都今日终于迎回真正的中土帝国之王,臣林克斯愿为中土之王陛下效忠!” 林克斯神使带头,众武士也如影随形,对杰克图宣誓效忠,场中数万人的反应却各不相同。有一些也开始下跪,宣誓效忠,但更多的人还是犹豫不决。 此时,杰克图开口道:“中土帝国,曾经是最强大的帝国之一,纵然已经消逝上千年,却仍然以他的威名护佑着中土世界。今日,吾等将再现昔日中土帝国的辉煌,令吾中土之名再次扬威天下!” 说完,他将手中的圣剑再次高高举起,振臂高呼,数万人也同时呼应,一时间山呼海啸之声不绝于耳,弄得晨光几个想捂着耳朵,却又不敢。 杰克图又说道:“现在我将率领效忠帝国的忠勇之士前往中土各国,收回帝国的权利,愿意追随我的,今日便是你们辉煌的开始,不愿追随的,请你们放下武器,回故乡去吧,我不愿有朝一日在战场上见到你们。” 各国士兵们面面相觑,几位城主率先单膝跪地,高呼“中土之王!”随后,士兵们开始纷纷叩见国王,一时间整个圣都外跪满了人,只有极少数人放下了武器,默默地离开。 晨光看着威风八面的杰克图,叹道:“想不到,这个杰克图竟然能成为中土的帝王,当真是出人意料啊。” 况馨竹自杰克图出现便一直在沉思,此时闻言却摇头道:“这个杰克图可不简单,或许我们都被他利用了。” 许逊惊道:“此话怎讲?” 况馨竹抬头道:“走吧,我们去会会杰克图岛主,便知道了。” 正说着话,杰克图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况馨竹迎着他走了过去。 况馨竹看着满面春风的杰克图,道:“恭喜啊,杰克图岛主,中土之王。” 杰克图笑道:“这不过是机缘巧合,若是竹大王愿意,随时可以与我共同分享这中土世界。” 况馨竹摇头道:“这可不是巧合,我将咱们所有人都分开,告诉大家的信息各不相同,但其实八位国君根本没有躲起来,他们换上武士们的装束,一直在圣都中到处移动,而真正知道八位国君所在的其实只有四个人,林克斯神使、贝尔格城主、我,还有你。” 杰克图看着况馨竹,只是微笑不语。况馨竹接着道:“我当时其实就很纳闷,林克斯神使和贝尔格城主怎么会如此轻易便答应了我的计划,后来当你拿着圣剑走出来,我才知道当时在星罗岛认为你猥琐是件多么愚蠢的事,其实你早在多年前前往星罗岛之前,便已经拔出了圣剑,你与林克斯神使、贝尔格城主一直在利用我们,你们根本是一伙的。” 杰克图听完后鼓掌道:“真是精彩,竹大王心思缜密,在下真是佩服。其实我根本不稀罕什么中土之王的名头,若不是……若是可以,我倒是愿意与竹大王你一道游历天下,比翼双飞,可惜啊……”说着,他突然转身一个箭步来到晨光面前,眯缝着眼,于晨光对视着道:“我现在倒是与那孓嗣少君一样,有些恨你了,小子。” 晨光懦懦的道:“干……干嘛,你当了中土之王,怎么恨起我来了?” 杰克图闻言摇头笑道:“不过,我现在忽然觉得这个中土之王也不是那么无聊,还是有好多可以做的事情,或许整个中土的美丽姑娘都在等待我的召唤呢。” 况馨竹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害死八位国君的其实就是你们吧。”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在下先失陪了,诸位好好休息吧,明日或许会十分忙碌。”说着,杰克图摇摇晃晃的向着林克斯神使和众城主的方向去了。 许逊看着离去的杰克图,道:“真不知此番我们到底做得对还是错。” 夜空中,星光闪烁,明月高悬,明日应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第四十八章 佣兵路 威克堡 上 南碧州北部的山峦比起南部险峻得多,而且与南部山脉最大的不同是,这里的山峰没有多少树木,泛着白光的岩石突兀在阳光之下,只有岩石的缝隙中才能看到一些零散的杂草、灌木。 两辆马车、四匹马,十一个人的队伍行走在山脊之上,在炙热的阳光下,行走得十分沉闷。 自圣都出发已经过了半月,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中土与贝伦的边境,中土平原早已被甩在了身后。 杰克图在圣都的拥护下,顺利成为了中土之王。他果然没有再与众人一道前往贝伦,甚至原本集合在圣都准备前往贝伦的中土军队也全都没有出发,反而在杰克图的率领下,开始了剿灭中土反叛势力的战争。 就在众人出发的第二天,中土南部的加洛林公国储君、西部的萨里安公国储君、东南的巴伐利亚公国储君宣布不遵从所谓的中土之王,将自立为王。杰克图迅速将没有宣布自立的剩余几国的储君召集到圣都,将世袭王公的名号赐予他们,并且准备对自立的三国开始征讨。 众人临行前,杰克图说,大家同行一场,不会难为他们,并且嘱咐众人赶紧离开中土,表面上虽然只有三国反叛,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蠢蠢欲动,中土世界即将迎来一场大动荡。 众人当然明白他会如此对待自己一行人,乃是因为况馨竹的缘故。但他总归是利用了自己一行人,也因此害死了八位国君,令中土世界陷入混乱。所以行走在通往贝伦的路上,大家都有些闷闷不乐。 反倒是郁陀师徒似乎对这些视若平常,郁陀劝说众人,凡事都有因果,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大家只因有了**,故而才会对今日之事感到无望,若是放开执念,就当从未遇到过杰克图,或者便会豁然开朗了。 大家对郁陀的见解倒是颇为赞同,牛二更是与郁陀论起道来。不过自从离开中土的最后一个城邦已经四天了,一直没能经过任何有人居住的地方,食物和水都有些紧缺,再不补充恐怕就有些艰难了。 幸好这一日傍晚,前方探路的曾氏兄弟传来好消息,前方已经可以看到炊烟,估计离城邦已经不远了。 在崇山中行路比起平地来难上许多,即使已经看到目标就在前方不远,但真要走过去,还是需要颇费一番功夫。众人直到深夜才来到这座城邦前。 这座城邦坐落在山坳之中,四面都被高山环绕,中央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过。城邦外围用岩石筑起了一道高墙,一扇三人多高的厚重城门紧闭,城门上方是一个哨塔,两个手执长矛的卫兵在上面值守。 众人来到城门前,哨兵喝住队伍,询问众人的来意。 牛二上前答了话,不一会,城门中间打开了一个小窗,一个哨兵探出头来,要求众人将名籍牌一一拿出来检视。 众人依次给他看了,牛二这次却没有将他那块金牌拿出来,反而拿出了一块普通的名籍牌。那哨兵却仍是不开门,晨光正待发问,许逊却抢先一步,递给哨兵两个金币,哨兵拿着金币掂量了几下,“啪”的关上了小窗,接着,城门嘎嘎的缓缓打开了。 步入这个城邦,并不算大,一条蜿蜒的道路直通向城邦的另一边,乱石铺成的道路还算整洁,在月光下反射着淡青色的光芒。 城内的房屋几乎都是岩石砌成,大多都只有一层,间或有些两层的小楼,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一行人直奔一处悬挂着旅店标牌的二层高楼而去。敲了老半天的门,里面才有人应声,牛二说是客商来此住店,大门上也如刚才的城门一般,拉开一个小窗,里面的人仔仔细细问了半天,几乎要把祖上几辈人都问个清楚,这才慢慢吞吞的开了门。 店家是个矮胖子,手里提着个昏暗的油灯,一脸的大胡子,看着众人进了店子,嘴里便一直在唠叨着什么。 大家赶了半个多月的路,都已经十分疲惫,只想早点休息,许逊抬手扔给店家一个金币,将店里所有的空房间全都包了下来。 旅店有两楼,客房都在二楼,一共有七间房,有两间已经住了人,剩下的空房有五间,原本有一个人要挂单,所幸陀湿多一直坚持苦修,自己拉着马匹,睡到马棚去了。 许久不曾沾着床被,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待到醒来,已是日正中天了,同房的彭木早已不见了踪影。晨光走出房间,一楼的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许逊他们正围在一桌,商量着什么。 晨光走过去,况馨竹笑着道:“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好,你八弟出门叫你,你都听不到。” 晨光惊道:“竟有这事,我却是一点不知道,八弟他去哪儿了?” “他与牛二、曾氏兄弟到城里打探消息去了,估摸着快要回来了,咱们正在商议如何通过威克堡前往北碧州的事。”许逊说着,冲着店家挥挥手,指了指桌上的面包和牛奶,示意再来一些。 晨光道:“威克堡怎么了,难道不能过去?” 况馨竹道:“你一直在睡觉,我们幸亏起得早,在店家那儿打听到一些消息。”说着,她便将打探的消息告诉了晨光。 原来,之前孓嗣少君在圣都所言果真不假,就在众人自圣都来此的路途中,贝伦已经与米塔里昂正式开战了。米塔里昂国力强盛,又是早有预谋,很快便在黄金走廊的北端组建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南碧州。 而贝伦也早有准备,他们将全国的大半军队都集中到黄金走廊的南端要塞,威克堡,准备依靠这座要塞与米塔里昂决一死战。不过贝伦国力却与米塔里昂相差甚远,威克堡所有能集结的军队总数也不过三万来人,而米塔里昂还有一支天舟舰队,对贝伦来说,简直是无敌之师。南碧州各国都认为贝伦此战必败无疑,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因而除了相邻的两国之外,其余各国竟然都不愿发兵相救,只盼着贝伦能多拖延米塔里昂一些时间,给自己自保制造机会。 贝伦却并不愿坐以待毙,有了两个邻国相助的两万人马,他们觉得能够与米塔里昂一战,因此贝伦的国君希赛大帝亲自率领自己的三个皇子,坐镇威克堡,留下最小的皇子独自镇守国都。 说起这个希赛大帝,南碧州各国百姓都无不佩服。他的全名叫希波拉.布鲁克.波普佩拉斯.何塞。就在三十多年前,希赛大帝十六岁便接过皇位,在他当政之初,贝伦不过是南碧州最北边的一个贫穷小国。 贝伦国内山脉众多,缺少耕地,一直是南碧州的贫穷国家,其余各国不屑争抢贝伦的国土,又都期望贝伦当好南碧州的看门狗,因而一直没有对贝伦有过异动。但希赛大帝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带领贝伦人民开采矿藏,发展技术,并大大加强了与北碧州的贸易,弱化与南碧州其他国家的往来,反而在最近几十年中,令贝伦成为了南碧州的强国。 希赛大帝膝下有四位皇子,五位公主,年龄较大的皇子今年十八岁,最小的皇子十二岁,五位公主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九岁,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聪慧过人,也更加令南碧州各国不敢轻视。 民间还有一个传说,说是希赛大帝即位之初并不太热衷于国事,反而与一个外乡女子热恋缠绵,并生下了一个儿子。当时的贝伦皇族既不愿承认这个血统不纯的皇子,又痛恨这个外乡女子扰乱了希赛皇帝的生活,悄悄将这个外乡女子和皇子处死了。但他们却蒙骗了希赛大帝,称外乡女子希望希赛大帝当一个好皇帝,自己若继续留在希赛大帝身边,希赛大帝将会成为一个昏君,她不愿当这样的骂名,因而带着儿子隐姓埋名去了。若是有朝一日希赛大帝带领贝伦称霸南碧州之时,她便会带着儿子回到他身边,同他一起共享盛世。 希赛大帝居然被这样一个拙劣的计谋骗过,从此励精图治,真的将贝伦治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了南碧州的强国之一。而且希赛大帝虽然接受了皇族为其安排的伴侣,并且生下了九个儿女,却一直没有封过皇后,也更令这一传说深入人心。 而威克堡则是之前孓嗣少君提到过的威尔.克鲁克堡垒要塞,南碧州人都习惯叫它威克堡。 这座堡垒既是贝伦最北的城邦,又是整个南碧州的门户。它位于黄金走廊的最南端,由于黄金走廊最南端的一段仅有不足二十里宽,走廊的尽头是一块荒漠平原,被称作贝伦荒漠,荒漠两侧则是数百丈高的悬崖绝壁,这里也成为了一个天然的门户。贝伦便在悬崖绝壁之间建起了一座城邦,与众人现在所处的卢多科城有些相似。 后来黄金走廊成为了南北碧州大陆的交通要道,贝伦便在威克堡苦心经营,不断扩大城邦的规模,各种工会也都在威克堡落脚,威克堡终于成为了一座宏伟的要塞城邦。 现在的威克堡有三道数十丈高的巨大城墙,每一道城墙都有近千人驻守,城墙下的城门足足有十丈高,乃是以南碧州大陆特有的金刚岩,外裹深海巨兽蛟鲸皮,再以蛟鲸的筋绑扎而成,重逾百万斤,城墙上为了打开城门,专门设有巨大的绞盘,以数十根钢索将大门拉住,须得三十人合力方能推动。 晨光听到这儿,心道,这希赛大帝真是料事如神,当初与北碧州大陆还在贸易往来,却已经料到日后恐怕两大州会有战事,因此早早做好了防备。 不过他却想错了,希赛大帝最初也不曾有这种想法,只是在与北碧州有了经贸往来之后,见识到了北碧州米塔里昂的强盛,他才会下这样大的苦心经营威克堡的。 米塔里昂是在十天前向贝伦宣战的,而贝伦的两个邻国的军队,却还没有集结出发,为了给自己的援军争取时间,同时更是为了构筑起对抗米塔里昂天舟舰队的特殊武器,希赛大帝派出了五千军队,前往黄金走廊对米塔里昂的军队展开骚扰战,尽可能拖延米塔里昂的进军时间。 而对国内,由于米塔里昂还有很多派往南碧州的刺客,贝伦几乎关闭了整个国境,自己一行人昨夜能进入贝伦的城邦,还要多谢金币哥。而之后自这个卢多科城再往北去,恐怕就很难行得通了,因此众人才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晨光听了也有些犯难,但更多的还是着急。 “三师兄和六师兄还在北碧州大陆等着我们,我们已经在南碧州耽搁了一个多月了,还不知道师兄们的情况如何,若是再耽搁下去,我怕……”说着,他的眼眶似乎都有些红了。 众人也知道他的意思,许逊道:“老七你的心思我岂会不知,我也与你同样着急,但现在可不是慌乱的时候,你忘了师傅说的遇事淡然了吗?先坐下吃点东西,咱们再从长计议。” 晨光闻言,只得悻悻的坐下,抓起面包啃起来。 众人正愁得不行之时,彭木、牛二和曾氏兄弟却推门进来,彭木一看见众人坐在桌边,人还在门口,便大喊道:“二哥七哥,好消息,好消息!” 晨光一听好消息,立即起身道:“什么好消息?” 旁边的况馨竹却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赶紧坐下,晨光正不解,却瞥见四周的其他人正盯着自己几个看个不停,赶紧做下来。 况馨竹低声道:“此刻贝伦正与米塔里昂交战,米塔里昂派了神州大陆的刺客前来南碧州已是众人皆知,你这样大呼小叫的,真是不想我们再往前走了啊?” 晨光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许逊却道:“不要多言,我们回房间去说。”说着,一步过去拉上懵懵懂懂的彭木,向楼上走去。 第四十九章 佣兵路 威克堡 下 回到房间,许逊关好房门,忙问彭木道:“什么好消息?” 彭木笑道:“我们已经打听到了可以前往威克堡的方法了。” “赶紧说啊!”晨光是急不可耐。 彭木道:“我们今日出去,正巧遇上贝伦的士兵在城里张榜,我们几个哪有心思看这个呀,正准备走,牛二却听到有人在念,说是贝伦希赛大帝诏谕,贝伦已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号召贝伦的国民都动员起来,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出力。家境富裕的,可以出资,年轻有力的,可以参军,学过医术的更是欢迎,甚至老弱妇孺都可以参加后勤队,为前线的将士运送物资之类的,都是为自己的国家贡献了一份力量。” 许逊闻言大喜,道:“原来如此,咱们也可以去报名参加,到时候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威克堡了吗?” “正是这个理。不过却还有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问话的是晨光。 “一是我们这些人都不太懂南碧州的话,若是参军,恐怕露出破绽;二是不知道参军之后要多久才能前去,若是让咱们在后方训练个一年半载的,那恐怕就……”彭木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众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也沉默起来。 不过况馨竹却道:“这有何难,咱们是去参军,但却并不一定要当新兵呀。” “什么意思?”众人十分不解。 “我是说咱们根本不用去报名当什么新兵,只需要找一队真正的士兵,抢了他们的名籍,不就可以立即赶往威克堡了吗?” 晨光一拍大腿道:“说得对啊!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咱们还呆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去找啊!” 许逊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咱们可不能伤了人家的性命,只需要抢了名籍、装备之类的即可。不过若是这些人被咱们抢了之后,跑去通风报信,只怕又有些不妥了。” 况馨竹道:“这有什么,士兵丢了军械,本身便是重罪,到时候咱们再让牛二对他们晓之以理,就说战争当中,他们这种没用的士兵去了也是送死,还不如将机会让给我们,咱们肯定能帮他们守住威克堡之类的,说不定他们还会对咱们感激涕零呢。” 牛二拍着胸脯道:“馨竹所言甚是,吾必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令彼心甘情愿将名籍双手奉上,且对吾等佩服膜拜奉若神明也。” 众人既商定,便立即行动,不过在这一条街道的卢多科城内转了一天,却根本没有找到需要的对象。 晚上,众人又默默的回到旅店内,各个相视一眼,然后立即低头唉声叹气起来。 原来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贝伦已经将国内的大半军队都集中到威克堡,只在都城和西南面与费雷西王国的边界处各留下了近万军队,一则是防备费雷西王国会不顾南碧州的生死,背后偷袭,二则都城的军队还可以作为后备军,随时增援南北两边。 至于其他地方,北边是魔鬼海峡,根本无须防守;东边则是贝伦的两个盟国,两国正在派兵增援贝伦,也无需设防;东南边则是中土的萨克森公国,虽说此刻杰克图并没有派出中土的援军相助贝伦,但两国也一直没有冲突,因此像卢多科这样的边界城邦,为了显示与萨克森的友好,居然也没有多少军队防御。不过再向贝伦国内前进,下一个城邦便有上千的军队驻守了。 也因此,众人在城中转了半天,根本没见到成队的军队的影子,只有前来张榜的三个士兵,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会在此长驻,暂时是不会离开的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大家立刻禁住了呼吸,几个人对视一眼,况馨竹向牛二使了个眼色,牛二扭扭捏捏的开了门,门外,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手里拄了根拐杖,门一打开,他便满脸笑容的弯腰施礼。 众人一时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这个人却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原来,他叫做伯德,是南碧州佣兵工会在卢多科城的负责人。就在今天上午,有一个大老板前来工会,说是要雇佣一些奇人异士,前往威克堡为贝伦助战。伯德当时原本是准备婉言谢绝这笔生意的,原因是此刻正值战争期间,一时间根本难以找到这样的人,二是大家都清楚,威克堡基本上是凶多吉少了,谁还会愿意去送死呢。 不过那个雇主却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佣金出的高,还是会有人愿意干这件差事的。雇主愿意拿出平常的十倍价钱,雇佣十来个人。老板看着这么大的一笔收入,实在是抵挡不住诱惑,于是向雇主说明自己只能尽力试一试,如果实在找不到人,也没有办法。 于是伯德便开始四处找人,却正好听说这个旅店里来了一行人,于是便前来询问,看看众人是否有意思接下这个任务。 这一下可是把大家给乐坏了,当然是连连答应。看着这些即将去送死的人居然还如此开心,伯德却忍不住起了疑惑,他说佣兵工会乃是整个南碧州最大的工会,一直以来都是口碑极佳的,所以按照惯例,他希望能看一看众人有些什么样的高超技能,当然,这绝对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众人正开心着,当然也不会令他失望。晨光带着他绕着旅店的二楼飞了一圈,立马将他折服,他抖抖嗖嗖的不断夸奖众人真是神人,有众人相助,贝伦绝对可以守住威克堡云云,一边掏出个小本子,开始记录下众人的信息。 当他最后记到皈依和郁陀的时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过仍是记下了。最后他向众人算了一下佣金费用。平常佣兵工会接下一件任务,基本是按照一个佣兵一天三个金币的价格向雇主收费,佣兵工会收取一个金币,佣兵可以得到两个金币。 而这次的任务雇主是以一月时间为限,价格是平常任务的十倍,那就是说每人每天可以得到20个金币,一个月就是600个金币,加上佣兵工会得到的,雇主就要花上近千金币。 顺便说一下,南、北碧州大陆都是以金银作为货币结算的,一个金币等于十个银币,而一个银币可以买到一整块黑面包或者一大杯尼姆酒。黑面包是南、北碧州大陆的基本食粮,一整块就够一个人一天食用了。而尼姆酒则是这两个大陆最畅销的饮品,不过晨光等人根本喝不惯这种酒,不仅是酒味极淡,而且口味酸涩,难以下咽。 换言之,一个金币基本可以满足一家子一天的饮食起居之用。而佣兵们每天只能够换取两天的生活费用。这是由于佣兵们大多身份特别,要么是他族异类,要么是身负要案,总之就是生活极其艰难的人群。 佣兵工会可以说是南碧州大陆所有公会中酬劳最低的了。与之相对的,骑士工会、魔法师工会就要高贵得多,这两个工会的成员都拥有被认可的高贵身份,他们的报酬基本上都是每天数十甚至数百金币。盗贼工会则比较特别,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个工会的存在,但他们自己却从未出来承认过。据说这个工会所有的人都是经过特殊的考核才能加入,而且绝不会接受普通的任务。找他们的几乎都是富商贵族,他们也从不会令雇主失望。他们收费的价格自然是高的离谱,据说是根据下手的对象来收取费用,寻常的探宝之类收费最低,各种王公贵族则报酬更高,最贵的应该是各国的皇室,传说不久前,贝伦的希赛大帝就以百万金币的代价,请出盗贼工会盗取了米塔里昂天舟的秘密,此刻希赛大帝正在威克堡利用这些情报,部署着可以对抗天舟的秘密武器。 当然,所有的工会中最能赚钱的还是商人工会。 这次众人遇到的雇主显然给出了一个不错的报酬,基本上可以当得上聘请骑士、魔法师之类的花费了。 不过显然况馨竹不这么想,她听了伯德口若悬河的一番介绍之后,让牛二告诉伯德,要想雇佣自己这些人,必须再加佣金,佣兵工会可以得到平常任务一倍的提成,也就是说,佣兵工会可以从自己这些人身上提走每天两个金币,一个月就是660个金币,但这比起伯德应该得到的3300个金币却少的太多了。 伯德显然也对这个提议十分不满,有一瞬间,众人已经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愤怒的表情,不过伯德立即便压下了这股情绪,他对着况馨竹欠身道:“这位女士,如您所愿,我们卢多科佣兵工会将会从各位的佣金中抽取660个金币作为介绍费。不过这笔费用将会在雇主的预付佣金中一次扣除,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况馨竹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爽快就答应下来,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伯德立即自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轴,开始在卷轴上写下协约。 片刻之后,伯德将协约交给况馨竹,请众人依次在协约上签名,不会写字的则按指印。于是,一张只有牛二签名,另有十个指印的协约便成立了。 伯德将这张卷轴拿过去,自己也签上了名字,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黑布袋子。众人看袋子的形状,猜测应该是钱袋,不过看起来似乎不太够数。 伯德将其中一个袋子打开,在里面数出了660个金币,便将袋子交给了牛二。原来这是雇主预付的两千金币,伯德拿走了自己的那一份,并且告诉众人,雇主已经提前一步前往威克堡去了,众人拿着佣兵的卷轴,便可以通过沿路的关卡,前往威克堡。到达威克堡之后,众人再到威克堡的母马旅店,找那位名叫卡喀咯的雇主收取其余的佣金。说完,伯德再对着众人欠个身,便转身离去了。 牛二拿着两袋金币,乐呵呵的准备放进怀里,却被况馨竹一把抢过去,牛二正欲争辩,却被况馨竹恶狠狠的一瞪,生生瞪回了床上。 况馨竹笑呵呵的对众人道:“大家今天便好好的休息休息,明天咱们再赶去威克堡。” 皈依却看看她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吞了吞口水,搓着手,道:“不说别的,先分钱吧。” 晌午的卢多科街头,皈依透彻云霄的惨叫声将所有正在午睡的卢多科市民们都从睡梦中惊醒,一个醉汉甚至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跑上了街头,边跑还边叫:“昨天谁他妈的骗我说米塔里昂还没到威克堡的,都他妈杀到卢多科来了!” 蓝天白云里,太阳也笑得光芒万丈。 第五十章 贝伦危 阴云聚 上 威克堡,南碧州最北端的雄伟要塞。 南碧州最北端有一道巨大的城墙,这道城墙自南碧州最西北边一直延伸到正北方,总长超过五千里。城墙巍峨,高耸入云达万丈,北朝魔鬼海峡,南面俯瞰南碧州风云。 这座城墙的名字叫阿努纳斯山脉。 也许是南北碧州双子大陆心意相通,这道城墙并未将南北碧州完全隔断,就在南碧州最西北角上,黄金走廊的南端,这道城墙留下了一个宽约十里的巨大豁口,这个豁口被称作曙光峡谷,意指走到这儿,便走出了黄金走廊,看到了曙光。 曙光峡谷正对着黄金走廊,面前是一个约莫四五十里宽的黄沙平原,距黄金走廊最窄处约莫二十里左右,这一块区域被称作贝伦荒漠。 早在上古时期,两个碧州大陆便开始通过黄金走廊相互往来。北碧州多产粮食,南碧州则盛产矿藏,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商队通行在黄金走廊上。 但这黄金走廊气候恶劣,明明两面都是大海,其上却是黄沙漫天,狂风不断,更兼有各种异兽出没,两个大陆都不得不派出护卫保护商队。 于是就在黄金走廊的两端,南北碧州都开始兴建城镇,以供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商队休整。后来随着各种工会的兴起,两个大陆渐渐不再派军队护送商队,转而由各种工会雇佣护卫来护送。这样黄金走廊两端的城镇增加了很多工会入住,城镇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但当时南碧州这一头的城镇还并非威克堡,而是更加靠近贝伦国内的格罗塞城。但在百多年前,当时的贝伦与北碧州的哥尼达王国因为商队通行的税费产生了矛盾,双方一度闹到剑拔弩张,就要动手的地步。当时的贝伦国力还较弱,为了应对这场冲突,于是就在曙光峡谷中动手修建了威克堡。 最初的威克堡只是一道木石垒砌的城墙。后来两国经过南北碧州多国的调解,终于没有动武,威克堡也慢慢开始有居民入住,成为一个城镇。但由于曙光峡谷环境恶劣,补给很远,生活十分艰难,除了商队过往歇脚之外,居民实在少得可怜。 直到希赛大帝继位之后,威克堡才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 西塞大帝首先拆除了以前的木石城墙,转而以巨石修建起巨大的城堡,并且不断扩展,形成了依次增高的三道数十丈高的巨大城墙。每道城墙相隔百丈,都有独立的守军守卫,其上布满了哨塔、箭楼和各种战争器具。 希赛大帝除了强化威克堡的防御功能之外,在第三道,也是最高的一道城墙下,又建起了一座城镇,城镇里各种设施齐全,最重要的是,希赛大帝将原本设在格罗塞城的市场搬到了威克堡。依托巨大的城墙,威克堡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多层式市场。 最底层是各类矿藏市场,这一层也最宽大,但却比较阴暗。第二层是锻造市场,很多加工作坊都集中在此。第三层是粮食市场,这一层空间最高,各种数丈高的粮仓环绕其间,蔚为壮观。第四层是各种工会的所在。第五层是牲畜市场,包括皮革等都在这里交易。第六层已经自城墙中探出头来,阳光可以直射,这一层是各种宝石等稀有石材的交易场所。第七层是专为幻天瑶瑾设置的市场,这一层可以通过一个巨大的露台,俯瞰威克堡的三道城墙和贝伦荒漠,天气若是晴朗时,则可以看到天边的黄金走廊。第八层则是所有的餐馆、旅店、酒店等聚集之地。第九层是整个威克堡的最高处,希赛大帝在威克堡的行宫就在这一层上。 晨光抬头九十度仰视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威克堡,若不是况馨竹拉着,他简直就想要飞起来看一看这座城堡的全貌了。 威克堡面向着贝伦一侧也同样有一道高大的城墙,不过这道城墙比起威克堡正面的数十丈高的城墙却低矮得多了,仅有十丈高,不过城墙正中的大门却有三丈高,并且与正面的大门一样是以金刚岩和蛟鲸皮制成。城门被数十根手腕粗细的钢链拉起,离地约莫三丈,令人有一种随时可能坠下的错觉。 大门口有数十名士兵守卫,这些士兵与之前见过的大不相同,不仅各个全副武装,而且神情肃穆,对每一个出入威克堡的人都要严加盘问。当盘问到晨光一行的时候,领头的士兵明显表情一滞,他要求众人出示名籍牌和通行文件。当况馨竹面无表情的将那张一个签名、十个指印的羊皮纸摊在他面前时,他的眼角明显在抽搐,不过这张羊皮纸却真真实实的写着这群人乃是佣兵工会高新聘请,前来支援威克堡守卫的能人异士,而且盖着佣兵工会的大印。 领头的士兵十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众人赶紧从眼前消失。随着皈依和郁陀谈笑着自他身边走过,只听“哐啷”一声,他手中的长矛竟然掉到了地上,但他却只顾着圆瞪双眼,根本没有察觉。旁边另一个士兵过去帮他拾起了长矛,还问了一句什么,晨光悄悄问牛二,牛二说,那个士兵问的是:长官,这些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老弱病残? 也不怪这个士兵会如此发问,众人此刻的打扮的确有些难堪。原来自从在卢多科城接下了佣兵工会的任务之后,众人便快马加鞭向威克堡而来。 威克堡座落在丛山之中,沿路虽然道路通畅,但仍然免不了尘土泥泞之处。 众人加紧赶路,半个月时间便跨越了整个贝伦,整整三千里路途,早出晚归,几乎没有怎么休息。昨日,众人经过格罗塞城,况馨竹居然将所有的车马一股脑的全卖掉了,众人背着大小包袱,责问她,她却理直气壮的道:“我们是到威克堡去打仗,接下来还要穿越黄金走廊,深入米塔里昂,很可能九死一生,难道还要带着这些马儿与我们一起去送死吗?而且格罗塞城距离威克堡不过二十多里,用不了半天就可以走到,步行总比一队车马进去低调得多了。” 就这样,大家今天扛着行李步行来到这威克堡,好巧不巧的,下了一场大雨,将一行人全部淋成了落汤鸡,当众人在午后赶到威克堡时,就是一副全体脏不拉几,个个扛着一大堆行李,面容憔悴,而且老的老,小的小,完全是老弱病残的模样了。 众人也实在是懒得去管别人说什么,只想着早些找个舒适的旅店,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惜要实现这个愿望实在是艰难。威克堡内东西宽达五里,南北纵横超过三里,每一层之间的通道都沿着两边的山壁曲折而上,从最底层到第八层的旅店,需要通过十丈高的斜坡二十多个,行程估计应该超过四百丈,二里多路啊,更何况此时一丈多宽的通道上挤满了各种车马、行人。 众人背着行李,喘气如牛,终于在两个多时辰之后,方才登上了第八层,不过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威克堡前只能看到黑黝黝空旷的一片,根本没有什么可看的。 众人赶紧分头去寻找那个母马旅店,以及那个名叫卡喀咯的雇主。 没曾想,这个母马旅店居然还十分有名,原因是店主是个女的,而且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店主,在这个充满男人气息的威克堡,这样的店主想不出名都难。 母马旅店进门便是一个五丈见方的大堂,一队篝火在大堂中间燃烧,将整个大堂都映成了橙色。大堂最右边有一个一丈见方的柜台,柜台后方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酒瓶。围绕着这堆篝火,七、八张长桌倚墙而立,其中三、四张都是空的。余下的长桌旁则围着数十人,有威克堡的士兵、绿皮肤的亚人、普通的商人,甚至还有几个个子只有半人高,满脸大胡子的矮人。 说到矮人,这是南碧州北部山区特有的人种,过去曾经被列入亚人一类,但是后来,大家渐渐发现这些矮人与亚人的差别实在太大,反而与正常的人类相同点更多。而且矮人在人族与魔族的战争中,展现出了高超的手工技巧,他们打造的武器、盔甲都比普通的人族工匠们做的好得多。于是,人族也就接纳了矮人,将他们当做人族中的一个少数民族,类似金火大陆的黑人之类的。矮人们也大多比较乐天,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这个身份,进入了人族的社会。 母马旅店中的这些人手里都端着大杯大杯的尼姆酒,对着篝火旁旋转舞蹈的两个人高声呼喝着。这两个人一个是身材高大的壮汉,金色的卷发,上身**,胸前一篷浓密的体毛,而另一个则是个妙龄的少女,少女年纪约莫十八、九岁,有着南碧州女子特有的深刻五官,英气勃发,金发披肩,低胸短衫,长裙摇弋,与壮汉搂抱着正在热舞。当舞到尽情之处时,少女竟然将低胸的短衫一把脱下,拿在手中向着围观的人挥舞,身上仅着小小的一件贴身内衣,她却完全不在乎,仍然是笑颜如花。 当众人扛着大包小包,推开母马旅店的大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走在前头的况馨竹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跟着进来的晨光赶紧低下了头,倒是皈依却饶有兴致的扶着胡子瞧个不停。 场中热舞的女子若有似无的看了进门的几人一眼,便继续与壮汉纠缠在了一起。众人沿着墙角小心翼翼的绕过疯狂地人群,溜到了柜台前。 柜台里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她容貌优雅,神情淡薄,只是微笑的看着大堂中的各色人等,似乎一切与自己关系不大。 许逊与况馨竹对视一眼,双方都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个应该便是母马旅店的女老板了。二人让牛二上前询问。 牛二上前便问道:“你是老板吗?” 那女子抬头看他一会儿,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住店还是吃饭?” 牛二道:“我想打听一个人,不知道老板你认不认识。” “你说说看。” “我们要找一个叫做卡喀咯的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这儿。” 女子却忽然笑起来,忽然冲着大堂内高声道:“他们要找卡喀咯。” 大堂里忽然一下安静下来,旋即又爆发出一阵狂暴的笑声。那个热舞的女子却停下舞步,提着自己的短衫,款款的走了过来。来到众人跟前,她特意将自己的胸膛挺了挺,然后发问道:“你们找……找……找卡……喀咯做……做什么?” 众人闻言一愣,却没想到这样一个美人儿,竟然是一个结巴。许逊红着脸上前道:“他是我们的雇主,我们来找他履行协议。”说着,将羊皮纸拿了出来。 女子看了看羊皮纸,又摇着头笑了起来,道:“真是一群傻……傻……傻瓜。”说着,又转身向篝火旁而去。 许逊怒道:“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便不知道,何必出言不逊!”说着一转身,对柜台内的女子道:“老板,咱们住店,给我们来六间客房。” 柜台内的女子却笑道:“我不是老板,她才是,而且她就是你们要找的卡喀……咯,你们连自己的雇主是谁都不知道,当真是有些傻。” 众人看看正在篝火旁热舞的老板,再看看周围讪笑的人群,只觉得十分的不自在,幸亏皈依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来:“给老道我上壶酒,再来点吃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众人循声望去,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悠哉悠哉的欣赏起篝火热舞来了。 众人赶忙点了些吃的,然后拥到皈依旁边坐了下来。 皈依看着众人,笑道:“你们还当真想找那个雇主收钱吗?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拿了人家的,说不准人家会让你们干点什么,咱们已经来到这里,目的达到了,接下来是下一步该如何走,又何苦在这儿自寻烦恼呢?” 许逊道:“道长说得也是,不过咱们拿了人家的,总归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皈依哧道:“你们若是觉得欠了人家的,便真正帮着守城出力,只要别把小命丢掉就好。而且看这情形,恐怕雇你们的根本不是这个卡喀咯老板吧。” 第五十一章 贝伦危 阴云聚 下 况馨竹道:“不错,雇我们的看起来不会是这个女老板。但是那个人居然是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搭了一把,而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这让我觉得挺可怕的。” 她这一说,弄得众人都有些紧张了。这时,女老板卡喀咯却迈着妖媚的步伐,右手抱着一桶尼姆酒,左手托着一大盘面包、水果,走了过来。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之后,并没有离开,反而是坐到了桌旁,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说我是你们的雇主,我倒是很想听听是怎么回事。”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仍是结结巴巴的,不过牛二翻译时就没有结巴着说了。 许逊将卢多科城佣兵工会伯德雇佣的事情告诉了她,当然,对于自己这些人,他只说是从神州大陆过来历练的修行者。 女老板听了,道:“我大概知道了,其实我也并不是你们要找的卡喀咯,我的名字是卡卡.克莱丽,因为从小就有口吃,每次说自己的名字时都会发成卡喀咯这样的音,所以后来就被那些无聊的人叫做了卡喀咯。” 晨光急忙问道:“那卢多科的雇主真的不是你?” 卡卡笑道:“卢多科太远了,我在格罗塞出生,就连贝伦的都城兰斯琅堡都没有去过,更别说那里了。不过居然在那么远的地方都有人知道我的名字,还真是令人欣慰呢。” 说着,卡喀咯拍拍桌子站起身来,有些严肃,又有些开玩笑的道:“不管你们为何而来,既然你们拿着有我的名字的协约,又收了佣金,还是应该为这个威克堡做点什么吧。”说完,她又转身混迹到那群男人中去了。 许逊看看众人,有些无奈的道:“我辈中人,确是当以信义为先,既已得了人家的钱财,还是应当尽点心力。虽说我们还要急着赶往北碧州,不过若是米塔里昂的大军已经到了黄金走廊,我们也难以通过,不如就在这威克堡暂时等待,或者到时候会有转机。” 晨光却急道:“这可不行,咱们在这威克堡无非是想看看高价雇佣我们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今看来只怕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人,咱们便应该立即赶往北碧州,此地距离北碧州尚有千里路程,若是再不加紧赶路,只怕……” 他还未说完,况馨竹插嘴道:“着急也不是办法,而且那个雇主到底是何来路,对我们又如此熟悉,我们还未弄清,贸然前往北碧州不是上策,或者我们就在这儿等等,那个雇主自己就会现身了。到时候解开了这个疑团,在上路心里也踏实点。” 其他人都觉得许逊和况馨竹说得在理,晨光干着急也没办法。当夜,众人就在这母马旅店中订了房间休息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晨光便开始在这威克堡中闲逛起来。虽说米塔里昂正在向这里进军,城中也处处都守卫森严,但毕竟还没有看到敌军,还是有很多商人照常在做着生意。 晨光在第二层中发现了一处宝地。这是一个矮人开的铺子,主要是贩卖一些兵器。神州大陆的兵器种类繁多,后来一位武学大家吕武对这些兵器进行了总结归纳,将所有的兵器大致分为了十八种,统称九长九短。九长:刀、矛、戟、槊、镗、钺、棍、枪、叉;九短:斧、戈、牌、箭、鞭、剑、锏、锤、抓。 而南碧州大陆的兵器则有些不同,一是种类不多,晨光能见到的几乎只有刀、剑、矛、锤、斧、棍这几种,二是这些兵器看起来与神州大陆的颇有些不同。比如剑,神州大陆的剑基本是长约三尺,宽约二指,剑刃一直延伸至剑尖处才开始收窄。而南碧州的剑则是长约四尺,剑刃最宽处有五指,但剑刃自剑柄开始便不断收窄,一直到剑尖,形状更像神州大陆的短剑,但却比长剑还长。 再比如说矛,神州大陆的矛长约一丈,一头镶菱状尖刺,尖刺约莫一尺。而南碧州大陆的矛却有一丈二、三,但矛身仅有四、五尺,矛头却有六、七尺,而且矛头极大,也是自矛头向后不断变宽,整个矛头形似一个锥子,到最后,竟有半尺宽,几乎等同于一个小盾牌了。 晨光看着这些武器,不由得感叹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就在这个矮人的铺子里,晨光却看到了一件奇怪的兵器。这件兵器十分小巧精致,乃是一串指头粗细的精钢圆环依次连在一起,一串四个,圆环的一面还有一些突出的尖刺。晨光也不懂得南碧州的语言,只好用手指指这个兵器,矮胖的老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笑着将这件兵器的使用方法告诉了晨光。 原来这个兵器乃是戴在拳头上,增强拳击的杀伤力的。晨光看着这个小巧的兵器,心里十分喜欢,想着八师弟彭木以一双铁掌对敌,倒是正好可以送给他使用。矮人老板看晨光拿着这个兵器摩挲半天,赶紧伸出四个指头。晨光想着也不算太贵,摸出四个金币递了过去,矮人老板却嘿嘿笑了几声,摇摇手指,两只手比出个十字,晨光这才明白,感情这个小玩艺般的兵器居然要四十金。 晨光赶紧将这个兵器放下,心里却又有些不甘,又一一询问了其他兵器的价格,一问不知道,问了吓一跳,其它的兵器最便宜的是一个铁锤,价格两百金,最贵的是一柄闪着淡蓝色寒光的长剑,价格居然要三千金。 晨光却不知道,这些兵器是矮人打造的,矮人本就生活在贝伦,故而在这里买到的价格还算是低的,若是这些兵器拿到南碧州的其他国家去,价格恐怕还要翻上一番。而且那柄闪着淡蓝色寒光的长剑,乃是在锻造时加入了南大陆的玄冰寒铁,不仅可以提高锋利程度,而且伤人之后伤口会被寒气冻住,根本看不到血,可说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而要将极寒的玄冰寒铁融入其中,则是只有矮人才能够做到的高超技艺,就算卖上万金也会有人愿意买的。 晨光又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将那个小玩艺买下了。临走时,他还对着矮人老板一阵恶狠狠的眼神,意思是真是奸商啊。而毫不知情的矮人老板受了如此大的冤枉,却还毫不知情,只觉得这个年青人实在是有些不懂礼数。 逛完了整个威克堡的下层,晨光回到母马旅店,将这个小玩意送给了彭木,彭木倒是十分喜欢,把玩了好一阵子。等到晨光正准备转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时,却碰到况馨竹打房间里面走出来。一看见他便道:“走,听说威克堡顶层的风光不错,咱们去看看。” 晨光犹豫道:“不太好吧,上面据说是希赛大帝的行宫,谢绝参观啊。” “谁说咱们要去参观的,咱们是去偷看,走吧!”说着,况馨竹挽起晨光,便向威克堡一边的山崖走去。 晨光带着况馨竹,顺着山崖摸上了威克堡的最顶层。 这一层是一个巨大的露台,露台靠近山崖的两边各有一座半球形的宫殿,每座宫殿四周都有重兵把守,就连从第八层上来的通道口,都设了一道栅门,一队重甲的卫兵守在那里。而在面对贝伦荒漠的露台上,有许多士兵正在架设着某种巨大的器械。 这个器械形似一张弩箭,却要大上许多。宽约一丈,中间的弩机也有丈余,弩箭旁摆着一排巨大的箭,每一支都有人手臂粗细,箭头有一尺来宽,并且分为四刃,每一刃都带着锯齿状的倒钩。在这个器械后面,还各自有一台巨大的绞磨,每个绞磨都需要大约十来人推动,看样子是要吊运十分沉重的东西。 这种器械在整个顶层架设了十余台,全都仍在紧张的架设中。 况馨竹看着这个器械,悄悄对晨光道:“你看,这个应该便是希赛大帝用来对抗米塔里昂天舟的秘密武器了。看样子这些东西还要几天才能架好,难怪贝伦会将自己的军队派到黄金走廊去拖延米塔里昂的进军时间了。” 晨光道:“这个大弩看起来似乎很厉害,只是天舟若是飞得很高,它能射中吗?” “恐怕这才是这个武器的最大用处。天舟最大的作用无非是利用空中的优势,居高临下的进行攻击,只要将天舟逼得飞高,那么就不能对地上的人造成多大的威胁了。” 晨光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队骑兵自下层匆匆而来,马上的士兵身上多有带伤,看起来十分狼狈。这些骑兵刚进入这一层,便被通道门口的卫兵拦住了。骑兵十分急迫的大喊着什么,卫兵赶紧放他们进去了。 况馨竹道:“看来似乎有了什么重要的变化,咱们赶紧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回到旅店,正值午饭时间。众人都聚到旅店的大堂内,不过今天人数比起昨天晚上少了许多。 晨光坐下,拿起一块面包,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许逊道:“刚刚牛二兄弟和郁陀大师出去打听了一下,看来威克堡很快就将迎来一场大战了。” 晨光忙问怎么回事,许逊道:“刚才你们在外面,可有看到一队败兵进了城?那是贝伦派往黄金走廊的军队。希赛大帝为了拖延时间,制造对抗天舟的秘密武器,派出了五千士兵,前往黄金走廊阻击米塔里昂的大军。这五千士兵一直在黄金走廊中四处伏击、骚扰,将米塔里昂的前锋部队拖得十分狼狈。当然,这还是因为贝伦的领兵将领出色。” “领兵的是谁?”问话的是彭木,许逊点头道:“是希赛大帝的大皇子,安罗斯王子。” 众人一听,都不禁感叹,这个希赛大帝果然是个人物,竟然派自己的大儿子带兵去冒如此大险。 许逊接着道:“安罗斯王子带兵已经在黄金走廊拖延了米塔里昂的大军将近一个月,直到前几日,米塔里昂将一队精锐骑士和魔法师派到了前线,安罗斯王子没料到敌军战斗力突然剧增,在与其交手时身受重伤,据说可能撑不过几天了。” 众人听到这,都不禁有些哀伤。许逊又接着道:“刚刚回城的士兵就是将安罗斯王子带回来的,此刻黄金走廊的前线已经崩溃了,贝伦的五千人马估计十有八、九都无法回来,而且最多再有两、三日,米塔里昂的大军便会兵临城下。” 对此大家早已有所准备,倒是没有多少震惊,只是想到届时必定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心中又不禁沉重异常。 午饭便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度过了。下午大家也都没有精神再出去闲逛,除了牛二和郁陀继续探听消息之外,大家都闷在房中。一直到傍晚,确切的消息终于由希赛大帝的行宫中传出来。 一队哨兵将希赛大帝的旨意传了出来,大意是:北碧州米塔里昂凶恶来犯,贝伦皇帝希赛立誓拼死守卫贝伦。威克堡即将迎来一场大战,为免贝伦子民被战火波及,希赛皇帝恳请威克堡的各位平民,尽快撤离威克堡,待击退恶敌,再返回重建家园。 晨光看着希赛皇帝的布告,心道,这还真是一个好皇帝,自己死守国土,令子民后退避难。 第二天,威克堡的后门被上万平民挤得满满当当,人群一直从早晨开始,直到深夜都没有走完。晨光几人看着离开的人群,忍不住问卡卡女老板,为什么她不离开。 女老板看着柜台中的中年妇人,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微笑着说,她自小因为口吃被人瞧不起,直到母亲带她来到威克堡,开了这家旅店,才终于得到别人的认同。这里的军士都喜欢到她这儿来喝酒,跟她跳舞,她喜欢这儿的一草一木,一石一人,这儿就是她的家,离开了这儿,她不知道还能到哪儿去,还能做些什么。即使注定会死去,她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中,死在这威克堡里。 当她在讲述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再没有一丝调笑的表情,她的母亲也如她一般,平静。落日的余晖自窗中照进来,洒在她们的脸上、身上,竟然是无比的圣洁安详,看得众人都有些呆了。 第三天一早,一阵阵巨大的躁动自威克堡下传来。众人来到露台一看,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自黄金走廊方向席卷而来,米塔里昂的日正中天旗帜在乌云中高高飘扬,一场浩劫正式开场了。 第五十二章 浴血战 雷天罚 上 贝伦荒漠,原本是黄沙平原,如今却已经被一片黑暗笼罩。 海风夹着腥臭自北边的魔鬼海峡涌来,劲风掠过威克堡雄伟的城墙,透过林立的塔楼箭孔,发出鬼啸般的呜咽之声。 黑色的人潮自黄金走廊中弥漫而出,向着威克堡逼近。许逊站在露台上向远方眺望,突然跺脚道:“兵法有云,兵贵神速,应该在敌军站稳脚跟之前便猛烈一击,必定能大挫敌军,此刻正是突击的好时机,但希赛大帝怎么没有动静啊?” 况馨竹道:“我们这几日都在观察,希赛大帝派出奇兵在黄金走廊袭扰米塔里昂,从中可见希赛大帝用兵还是十分果敢,此刻恐怕是在等待援军,又或者……是他的皇子受了重伤,影响了他的决断。” 况馨竹的判断十分正确,此刻,在威克堡的最顶层,希赛大帝正在凝视着米塔里昂的动向。看着眼前如潮水一般涌来的米塔里昂大军,他的眉头紧锁,却又显得如此镇定。 之前派往黄金走廊的五千精兵,竟然只有几十人能够回来,包括自己的长子都身受重伤,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不小,而从东边威士兰和北士兰两个盟国派来的两万援军,还要两天才能到达,更令他焦虑的是,据黄金走廊撤回的残兵报告,米塔里昂军恐怕远不止十万,他原本希望据险防守,再有外援相助,即使艰难,也还是有信心守住这里,现在局势剧变,威克堡只怕是要守不住了。他并不怕死,但贝伦的基业就要在自己手中葬送,想来真是令人沮丧之极,也是因此,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希望米塔里昂也能缓缓而图,给自己一些时间,等来援兵。 眼看着敌军已经开始进入贝伦荒原,身旁的三皇子萨坦斯主动请缨,请求希赛大帝给他两千人马,乘着敌军落脚未稳,前去突袭。希赛大帝却摇摇头,只是不发一语。 整整一天的时间,米塔里昂的大军都在不断进入贝伦荒原。夜幕降临,先期到达的军队开始在荒原上搭起军营,燃起灯火。火光将整个贝伦荒原都照的亮如白昼。 而贝伦这边,原本驻守在第一、第二道城墙下的贝伦士兵开始进入整个威克堡,每一层要道、露台,都有士兵驻守。上万的士兵们行动迅速,很快便布满了整个威克堡,几乎没有任何灯火燃起。只有在最顶层,希赛大帝的行宫中仍然透着光亮。 而米塔里昂的大军却似乎胸有成竹,并不急于攻城。他们在荒原上燃起了数十堆巨大的篝火,开始围绕着篝火做起了某种仪式,一整夜都听到贝伦荒原上“呼呀、喝呀”的呐喊声。 第二天,天空中阴云密布,一场风暴似乎正在威克堡的上空汇聚。这对威克堡的守卫更加有利,因为若是风暴袭来,米塔里昂的天舟舰队就难以施展,不过从昨日米塔里昂的大军进入贝伦荒原以来,似乎就没有见到天舟的影子。 日近中午,贝伦荒原上的米塔里昂军渐渐开始了变化。他们缓缓的分成了十四、五个四方的阵型。每一个方阵都有近一里宽,据许逊估计,每一个方阵都应该有近万人。也就是说,米塔里昂军的人数绝对在十万以上,恐怕接近十五万人,远远超出了最初的估计。 随着米塔里昂的阵型变动完成,他们的中军走出来一队巨象。巨象乃是北碧州特有的巨兽,它们身高丈余,脾气狂暴,一条腿就比一个人还要高大,而且两只巨大的象牙,足足有一丈多长,寻常的十来个人根本靠近不了它。 这些巨象有十多头,每一头背上都背负着一个木制的塔楼,塔楼里容得下三、四个人,其中一个人抱着一根以巨象的牙齿制成的号角。这些巨象一直走到米塔里昂军的阵前,然后十多头巨象上齐声响起低沉的号角声,号角声连绵不绝,米塔里昂的攻城开始了。 率先行动的是米塔里昂军左右两个方阵。方阵整齐的向威克堡移动,很快便距离威克堡不足一里了。 此时,威克堡顶层,希赛大帝站在露台的最边缘,拨出自己的佩剑,虚指着天空,高喝一声,这一声喝中气十足,划破号角的低沉之音,直达威克堡每一个人的耳中。 晨光叹道:“这威克堡真是防御的绝佳地点,就连气势都可以得到如此增强。” 许逊也点头道:“威克堡修建在两山之间,中间的声音在两边的山壁间回荡,气势何止强了百倍,这对士兵的士气乃是绝顶的提升,看来这位希赛大帝当真是一位高人啊。” 只听希赛大帝一声大喝之后,贝伦的士兵们立即开始了反击。每一层的将领都开始指挥自己的部下发起攻击。 率先开始攻击的是第一道城墙的守军。十余台巨大的投石机将餐桌大小的岩石抛上半空,再狠狠地砸向逼近威克堡的米塔里昂军。每一块岩石都会在米塔里昂军的黑色方阵中砸出一块小小的白色圆形空洞,而在这个距离上,米塔里昂的远程武器暂时还发挥不了作用,只能白白的挨打。 不过就在贝伦守军开始攻击的时候,米塔里昂军的行军速度骤然加快,两翼的方阵很快便距离第一道城墙不足二百丈了,晨光在第八层的露台上甚至都可以听到米塔里昂军发出的狂吼之声。 此时,第一道城墙的弓箭手们开始密集的射击,成片的箭雨呼啦啦的洒向米塔里昂军的方阵,米塔里昂军对此却是早有准备,他们的方阵当中近半的士兵都带着一块长方形的大盾牌,数千张大盾牌齐齐举起,一下子竟然将阵型上方防御得水泄不通,这一阵箭雨几乎没有对米塔里昂军造成伤害。 第一道城墙的将领也及时调整了战术,弓箭手们停止了射击,转而静待敌军靠近,瞅准敌军松懈的间歇,冷不防的放上几箭,反而比先前的箭雨攻势更有效果。米塔里昂军不断用有人中箭,加上投石机的巨大伤害,这两个方阵很快便有数百人倒在通往威克堡的路上。 不过米塔里昂军的优势就在于人多势众,这一点损失几乎没有多大影响,两个方阵依然扑到了第一道城墙脚下。 威克堡的城墙经过数十年的苦心经营,说是当世第一要塞也不为过。第一道城墙乃是三道城墙中最矮的一道,却也有三、四十丈高。城墙全以整块的长方形岩石垒砌而成,每一块岩石都有上千斤,岩石之间以火山灰、海水、树胶等混合物相粘,坚固异常。并且这个城墙还有一个隐蔽的功能,它其实是两道城墙接在一起,中间有一丈来宽的通道。通道分成许多层,每一层都可以进驻士兵,并且都有可以向外射击的箭孔。每一层通道中每隔一段,都以坚固的巨木支撑前后两道城墙,如此一来,整个城墙就变得坚固无比,而且城墙自身便有极强的防御能力,寻常人若是想登上这道城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米塔里昂显然也对威克堡的城墙做了深刻的研究。他们的士兵来到城墙下,便掏出一对形似猫爪的铁手套,套在手上,脚上也套上一付铁钩,手脚并用,开始向上攀爬。 威克堡的城墙岩石巨大,本是为了防御敌军的重型攻城器械,因而岩石之间的缝隙也不小,这反而成了可供米塔里昂士兵利用破绽。米塔里昂的士兵攀着岩石的缝隙十分轻松,很快,城墙的下半截便爬满了米塔里昂的士兵,仿佛是一群壁虎爬在墙壁上。 墙头上的贝伦士兵开始向城墙下放箭,不过米塔里昂士兵将大盾牌背在背上,弓着身子向上爬,弓箭几乎伤不了他们,而投石机根本不能贴着墙壁发射,更是对他们无可奈何。 眼看着米塔里昂军已经爬过了半道城墙,贝伦军却突然变阵,弓箭手自墙头上撤了下去,一群身强力壮的大汉**着上身,站到了城墙上。他们举起数百斤重的巨石,一块块的砸向正在爬墙的米塔里昂军,这一回,米塔里昂军身在本空中,根本无法躲避,纷纷被砸落墙下,就连等待在城墙下的士兵也被波及。连续几轮的巨石攻击,将成百上千的米塔里昂军士兵砸成了肉酱,场面一时间惨烈无比。 晨光等人站在第八层的露台上,听着前方的哀号,看着不断有人肝脑涂地、断手断脚,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郁陀师徒早已在一旁盘膝坐下,不断吟诵着经文,艾米缇斯甚至跑到角落里,做起了干呕。 许逊摇头道:“任何时候,战争总是如此令人厌恶……” 晨光看着眼前惨烈的情景,沙哑着道:“短短片刻之间,便有如此多的生命逝去,如何才能尽快的结束战争?” 况馨竹道:“战争已起,哪里是这样容易可以结束的?除非有一方投降,或是主导战争的人改变主意。” 晨光抬头看看矗立在顶层露台边缘的希赛大帝,他是在保卫自己的子民,甚至是整个南碧州的子民,他是断然不会退缩的,那么主导这场战争的只有米塔里昂的统帅了。 晨光再看向远处米塔里昂的中军大营,那里并未有什么异样,几顶大帐坐落在中军当中,也看不出他们的统帅到底在哪里,似乎前线数千士兵的死伤根本不存在一般。 众人正在凝视着战场,局势又有了变化。米塔里昂军的巨象们再度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这一次,号角声一长两短,米塔里昂军前军中央的两个方阵开始向威克堡前进了。 这一下,米塔里昂投入进攻的兵力已经超越了贝伦的守军不少,局势立即开始了变化。 原本贝伦军依据天险,几乎毫发无伤的将米塔里昂最初进攻人马杀伤了数千之多,但米塔里昂第一次的进攻很显然只是一次试探,或者说是牵扯。贝伦守军要防守一道几里长的城墙,仅仅依靠第一道城墙中的五千人马,显然是难以全面顾及。 米塔里昂的中军不同于两翼的方阵,中军的方阵中有数十台十丈高的投石机,还有上百座数十丈高的云梯。这种云梯显然才是米塔里昂攻城的真正主力。云梯呈方锥形,由无数的巨木绑扎而成,根本不惧弓箭的攻击。云梯顶端设有一座门型的吊杆,吊杆向云梯前方支出数丈,很明显云梯后面还拉着某种器械。云梯下方有上百根巨大的圆木滚动向前,每一根圆木只要一离开云梯的滑动范围,便立即有一群士兵将这根圆木抬到云梯的前方,再继续负载着云梯前进。 贝伦军显然也知道这一次的进攻才是真正厉害的开始,但弓箭根本无法伤到云梯及其后的米塔里昂军,贝伦守军立即有些手忙脚乱,不断将两翼的人马向中央聚集,如此一来,两翼的防御立即显得有些松懈,之前已经被压制在城墙下的两个米塔里昂军又开始向上攀爬。 晨光只见希赛大帝回身招呼自己的三皇子到跟前,向他传授了几句,三皇子立即上马,带着一队骑兵向前线飞驰而去。 这时,米塔里昂的云梯部队已经距离第一道城墙越来越近了,他们的投石机也开始向威克堡投掷岩石。米塔里昂的岩石显然比起贝伦的更胜一筹,因为他们是将岩石烧灼得通红,然后再投掷向威克堡。 米塔里昂的这一招显然是早有预谋,因为威克堡内有许多民居、市场,都是以木头制成的,灼热的岩石只要将这些木制的建筑点燃,便能引起威克堡内的大乱。而且灼烧后的岩石石质松散,许多岩石在空中便解体成无数的碎片,威力反而更加强大。 三皇子带着一队亲兵自顶层飞奔而下,直达第二道城墙,紧接着第二道城墙的守军开始向第一道城墙移动,而且在第二道城墙的十多个哨塔处,贝伦军再度竖起了十多台投石机,开始向接近威克堡的米塔里昂军投射岩石。此时,米塔里昂的云梯也已经前进至距离城墙不足百丈,云梯上开始有米塔里昂的士兵向城墙上放箭。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空巨石交错,弓矢乱舞。威克堡下,数万米塔里昂军有的爬在城墙上,有的正在向城门挺进,战局很快便进入了胶着状态。 第五十三章 浴血战 雷天罚 下 米塔里昂的投石机威力极大,城墙上稍微脆弱一些的哨塔被击中便会出现垮塌,更多的贝伦士兵则是被散落的灼热岩石点燃,被灼烧的贝伦士兵发出凄惨的哀号,四处翻滚。 三皇子在调动了兵马之后,自己也带着亲兵直奔第一道城墙而去。 贝伦的投石机发射的巨石已经击毁了好几台米塔里昂的云梯和投石机,此时已是下午,一阵阵强劲的海风自海面上向威克堡内席卷而来,看来风暴就要到来了。 顶层的希赛大帝再度发出了高亢的呼吼,牛二说,希赛大帝是在激励自己的军队,风暴即将到来,贝伦只要坚持到风暴抵达,到时候米塔里昂军就将不战自乱,胜利必定是属于贝伦的。 晨光闻言点头道:“不错,自然之力谁也无法抵挡。” 就在众人以为战事正朝着有利贝伦一方发展时,战场上的局势却完全是另一个情况。 米塔里昂军乘着海风,弓箭、投石机齐射,原本根本射不到威克堡内的巨石、箭矢,都被海风带着卷进了威克堡内,而贝伦的守军却毫无防备,一时间死伤惨重。米塔里昂的云梯乘着贝伦守军混乱的空隙,靠上了城墙。 云梯原本只有二、三十丈高,距离城墙顶端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当云梯靠上城墙之后,云梯前面突出的门型吊杆下隐藏器械开始了动作。一根碗口粗的麻绳绕过门型吊杆,拉住了云梯后方的一根长梯,数十个士兵开始在云梯前拉动这根麻绳。长梯的一头被紧紧地固定在云梯顶端,另一头则从地面开始,整个翻转向上。当这根长梯被拉得直立在云梯顶端的时候,居然超过了威克堡城墙的高度。 贝伦的守军们显然没有想到米塔里昂居然会有这样的器械,看着高过威克堡城墙的长梯,守军们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三皇子就在此时赶到了第一道城墙上。他大喊一声,挥动着宝剑,直扑向那道长梯。 这一下立即惊醒了发呆的贝伦士兵,他们赶紧拿出武器,准备攻击云梯。可惜米塔里昂军却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他们的士兵在长梯竖立之时便已经开始爬上长梯,长梯落在威克堡的城墙上,很快便有米塔里昂的士兵冲上了城墙。 米塔里昂的士兵浑身黑色的铠甲,铠甲上还有许多兽毛之类的饰物,他们的脸上也涂抹着暗红色的兽血,显得十分凶悍。 他们的士兵主要的武器是斧头,这种斧头与神州大陆的斧头也不太一样,神州大陆的斧头大多都有七尺长,斧刃有一尺多宽,呈月弯状,斧背则窄上一半,呈平坦的锤状。而米塔里昂的斧头则只有五尺长,斧刃锋口平直,约莫半尺宽,斧背则尖锐锋利,略微弯曲,宛如一把钩刺。 米塔里昂的士兵冲上城墙,便狂喊着杀向贝伦的士兵,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要杀光才罢休。贝伦的士兵则多数用的长剑,双方兵器交手,贝伦显然吃亏不少。 随着越来越多的云梯靠上威克堡的城墙,米塔里昂的军队也越来越多的冲上了第一道城墙,双方的士兵绞作一团,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况馨竹道:“这样下去不行,米塔里昂的军队比贝伦多得多,恐怕很快贝伦就要败了,必须切断米塔里昂的后援,推倒这些云梯才行。” 晨光抬头看看顶层的希赛大帝,他仍是岿然不动的站在顶层的露台边缘,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许逊皱眉道:“看来该是咱们还债的时候了,推倒这些云梯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吧。” 晨光抢着道:“好,就由我来打先锋吧!” 说着,一个飞身,便向第一道城墙飞扑过去。 许逊在后面连喊他几声,都没把他喊住,只得对其他几人道:“咱们不能一股脑都冲上去,我和八师弟先上去支援老七,曾家兄弟和馨竹姑娘暂且在此保护牛二兄弟和郁陀大师师徒,艾米缇斯姑娘恐怕也需要人照顾。我担心米塔里昂还会有后手,这里也不太安全,你们要多加小心。” 况馨竹却不等他吩咐完,已经一个纵身,向第一道城墙奔去。许逊在后面叹了口气,拉着彭木也追了上去。 晨光展开御风诀,不过一息之间,便已经到了战团之中。他飞身在半空之中,残月绕身保护,手中执着金棍,犹如天神降世,双方的士兵霎时间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撼,纷纷避让。晨光也不去管这些,手中金棍朝着一座长梯直扫过去。金光闪过,破碎的木块四溅,长梯从正中被一分为二,向着两边倒了下去,原本盘满了长梯的米塔里昂士兵犹如一堆黑色的虫子,纷纷掉落到城墙之下。 晨光一击得手,再度掠向下一座长梯,贝伦的士兵见到自己一方来了强援,也是士气高涨,高呼着口号,冲向登上城墙的米塔里昂军,将他们死死的压制在城墙边上。 金光再度闪动,第二座长梯又被摧毁,晨光再度奔向下一座长梯,而贝伦士兵则全力为他开道,将附近的米塔里昂士兵与长梯隔开,晨光再度得手,第三座长梯又被摧毁。 米塔里昂军靠上城墙的长梯总共有十七台之多,登上城墙的士兵也已经有好几百人。他们眼看晨光又冲向了下一座长梯,也明白不能再继续任由晨光肆虐下去,几个士兵开始拿起弓箭,向晨光射击,更多的士兵则全力保护在长梯周围。 晨光有残月护身,几支弓箭当然伤不到他,他原是希望尽量少伤人命,只要能阻止米塔里昂的攻城便可,不过还有数十个士兵围在长梯周围,长梯上则有更多的米塔里昂士兵正在往上爬。晨光心知越是拖延越是不利,也就再顾不得许多,道韵向金棍流转,金棍放出豪光,晨光大喝一声,金棍仿佛瞬间延长了数倍,在人群中点、打、扫、砸,那数十个米塔里昂的士兵完全没办法抵抗,呼啦啦倒做一片。晨光再凌空而起,一棍砸下,将第三座长梯砸成了两半。 贝伦的士兵已经有人开始欢呼,晨光却并没有停止,继续奔向下一座长梯,长梯边的战斗十分激烈,近百名贝伦的士兵正在围攻数十名米塔里昂的士兵,但这些米塔里昂的士兵却列成了一个小阵势,呈圆弧状将长梯守卫在他们身后,根本就无法靠近。 晨光故伎重演,金棍化作百十道金光,将这些守卫在长梯旁的米塔里昂士兵砸得四散而倒。就在晨光将金棍砸向长梯之时,一道强劲的剑光却挡住了晨光的攻势,就在晨光一愣神的功夫,数道火焰夹着凌厉的剑光向晨光袭来,晨光赶紧将残月挡在身前,残月上放出阵阵波动,瞬间似扩大了数倍,将晨光整个挡在后面。火焰和剑光撞在残月上,爆发出一阵轰鸣,晨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通过残月传了过来,整个人被平平的推飞了数丈,还没等站稳脚步,一把大剑夹着风雷之声,直直的向着自己劈了下来。 晨光下意识举起金棍抵挡,却只听“噹”的一声脆响,金棍并未接触到任何物体,但那把大剑却失去了踪影。 回头一看,却是况馨竹笑呵呵的站在身后,手中的玉具剑若隐若现。况馨竹轻声取笑他道:“跑得这么快,想当英雄吗?” 晨光苦笑道:“我哪儿知道会有这么硬的角色。” 硬角色此刻正站在两人对面一丈开外,而且并不是一个人。其中两个身披重甲,只留下一双恶狼般的眼睛闪着寒光,这两人手里都握着一柄七尺长的大剑,剑柄处刻着一个小小的六芒星。看起来这两人应该是米塔里昂军的骑士,他们仅仅是站着不动,就已经震撼住了贝伦的士兵,周围围着上百名贝伦的士兵,竟然无人敢上前一步。 在这两人身后,另外还有一人,这个人却是个标准的魔法师,一身黑色的法袍,手里拿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木质法杖,法杖的顶端镶着一枚火红色的幻天瑶瑾,看来是一名太阳之火的操纵者。 三个人呈品字形站着,身后的长梯上,又有米塔里昂的士兵开始爬了上来。 况馨竹道:“米塔里昂将骑士和魔法师混在士兵当中,看来是希望由这些精锐打开贝伦的防御,幸亏还有我们在,不然这些贝伦的士兵可挡不住他们。” 晨光点头道:“不错,刚刚被他们偷袭了一下,这回该看我们的了。”他说着,正要开始进攻,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正急速向这边而来。二人回身一看,却是三皇子萨坦斯带着数十名护卫的亲兵已经来到了近前。 三皇子不等来到跟前,便一个飞身自马背上高高跃起,半空中长剑出鞘,“锵”一声宛若龙吟,长剑在半空中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化作一道闪电,直刺其中一个骑士的心脏。 这两个骑士岂是泛泛之辈,被攻击的这名骑士立即举剑格挡,哪知三皇子手中宝剑乃是一件神兵,寒光过处,这名骑士手中巨剑竟然被一剑斩断,断成两截的巨剑连同他的一条手臂一起,哐当落在地上,若不是他反应还算够快,恐怕整个人都会被劈成两半了。 三皇子一剑得手,身形在地上一闪,又扑向另一个骑士,在他身形消失的地面上,一篷火焰忽的腾起,原来是那名魔法师乘着三皇子落地的一瞬,发出了一道火焰。可惜三皇子速度太快,火焰根本连他的边都擦不上。 那一名骑士眼看三皇子瞬间便到了眼前,饶是他久经战阵,也只觉得后脊梁一阵恶寒,赶紧将巨剑往胸前一挥,整个人跟着向后翻滚而退。三皇子却根本无视他手中的巨剑,宝剑寒光连续闪动,整个巨剑被切成几段,切口齐整,犹如刀切纸片一般。 那名骑士扔掉手中的剑柄,翻身后退,眼看着退到了长梯旁,一个纵身便向长梯扑去,三皇子却如鬼魅般跟到了他的身后,剑光如长虹闪过,这名骑士从腰际被斩成了两段,凄惨的哀号着落向城墙下。 那名魔法师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浑身发抖,一个转身就想逃跑,却不料转身后竟然与三皇子满含讥讽的笑脸来了个面对面,魔法师只觉得身体一凉,一股寒气自前胸直抵后背,低头一看,三皇子的宝剑已经将他刺了个对穿对过。 余下的那名断臂骑士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被贝伦士兵们一拥而上,砍成了肉酱。 晨光看着三皇子转瞬间击败三人,心中隐约感觉他的招式似乎与盗王有些相似,但盗王是不用剑的,这一点又差距颇大。 三皇子击败了米塔里昂的三名精锐,又翻身上马,向下一个长梯赶去。其他的贝伦士兵则是合力将这座长梯推倒。 位于威克堡最顶层的希赛大帝见到三皇子的英勇表现,不禁点头赞叹,同时也再次高声呐喊,他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威克堡上空,仿佛是一股无形的兴奋剂,令整个贝伦军的士气高涨,贝伦的士兵们也呼应着他的呐喊,奋力将登上城墙的米塔里昂军赶下城墙去。 就在贝伦军士气高涨,正依次将米塔里昂的攻城长梯摧毁之际,天空中开始密布乌云,云层不断降低、翻滚、涌动,似乎某种巨大的力量正在其中挣扎着,想要冲出来一般。 晨光与况馨竹正准备前往第七座长梯,忽然,从米塔里昂的中军大帐中一道耀眼的蓝光直冲天际,穿进云层之中,随即一声炸雷在威克堡上空炸响,一道蜿蜒的闪电自云层中劈落下来,轰在威克堡一旁的山壁上,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无数山岩的碎片被劈的四处散落。 许逊与彭木此时也赶到了晨光身旁,看着这个天雷,许逊惊呼叫一声:“不好!” 晨光忙问为何,许逊道:“这并非自然的天雷,乃是一道强大的道法,米塔里昂军当中必定有一位魔导士级别的人物,只怕此战危险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又一声霹雳巨响,一道闪电如毒蛇吐芯,跳跃着扑向威克堡,强大的电光散播到闪电周围,照亮了整个威克堡的上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闪电正中威克堡的最顶层露台,巨大的圆球状闪光吞没了露台附近的一切,所有人都被这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但所有人都仍然希望看清闪光中的情况,因为那里有贝伦军的最高统帅,希赛大帝。 第五十四章 帝王难 生死劫 上 雄伟壮丽的威克堡如今已是硝烟四起,杀伐震天。 米塔里昂的攻势从正午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当天空中的落雷击中威克堡最顶层希赛大帝所在的位置时,所有人都被惊呆了。落雷激起的强烈白光过去,希赛大帝却毫发无伤的依旧矗立在顶层的露台边。在他的身边,是一群身着法袍的魔法师,中间领头的乃是二皇子罗塞斯。这些魔法师们在希赛大帝身边围成了一个圆,每一名魔法师都是面向外侧,双手平举,掌心向外,五色的道韵自他们的掌心缓缓流出、汇聚,形成了一个金色的透明圆罩。天雷的余威仿佛是无数的毒蛇,仍然围着这个罩子游动,却难以侵入分毫。 希赛大帝仍然是面无表情,再次拔出宝剑,向贝伦军高喝几声,贝伦军的士兵们也以山呼一般的呐喊声回应着他们的帝王。然后又以更加勇猛的姿态,扑向了米塔里昂军。 随着夜幕降临,威克堡中被米塔里昂的投石机点燃的房舍“噼啪”的冒着火光,城墙上的战斗却渐渐进入了尾声,登上城墙的米塔里昂军大多都已经被赶了下去,攻城的云梯也已经多半被毁,看起来贝伦正在迎来胜利。 就在这时,米塔里昂军的中军大帐中再度升起了耀眼的蓝光,这一次的蓝光有两道,直没入云层之中,乌黑的云层里一阵光芒翻滚,似乎某种狂暴的怪兽被唤醒,正在云层中挣扎欲出。 随即,强大的天雷照亮了整个夜空,云层如同暴怒的海面,投石机投射的石块凹凸不平,交织在一起的箭网,满脸惊惧的贝伦士兵还有怒嚎的米塔里昂士兵,在这一刻都被雷光照的一清二楚。 天雷如同蛟龙,张牙舞爪的扑向威克堡,在经过的天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痕迹。巨大的轰鸣声震颤着威克堡的每一个人,雷光中,二皇子和魔法师们结成的护罩显得摇摇欲坠,天雷击打在护罩上之后,又化作无数细小的雷火,溅落在整个威克堡上,立即有数十成百的士兵被雷火击中,他们当中既有贝伦的士兵,也有米塔里昂的士兵。雷火的威力十分霸道,被击中的士兵根本连哀号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烧成了焦炭。其他人则四处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一时间整个威克堡上乱作一团。 但雷光却并没有停息,第二道、第三道雷光接踵而至。第二道雷光在空中突然跳跃出一个折线,然后自护罩正上方垂直劈下,溅起万千星光般的电光,护罩顶端则出现一个蛛网般的裂痕。第三道天雷更是由两股天雷东西汇聚而成,较之之前的天雷粗了何止一倍。这个天雷来势之快,第二道天雷激起的雷光还未散去,这一道天雷已经狠狠的砸在了护罩上。 众人耳中隐约听到一阵金帛碎裂之声,护罩上的裂痕迅速扩大,最后在漫天的雷光中,哗啦啦散落一地。那些魔法师们则纷纷倒地,大多是七窍流血,抽搐不止。 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际,第四道天雷再度袭来。这一道天雷虽说不如前面几道天雷一般强大,但仍是足以将希赛大帝灼成焦炭。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慢了下来,耀眼的天雷吞吐着闪电的毒蕊,狠狠地刺向希赛大帝,希赛大帝则双目圆睁,只能茫然的看着雷光奔至身前,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二皇子罗塞斯的身影比闪电更快的出现在希赛大帝面前,他猛地将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杵,法杖上幻天瑶瑾蓝光暴起,一道透明的冰晶之墙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他竟是要凭一己之力,保护自己的父皇。 天雷轰然击中了冰墙,冰墙在雷光中被轰得粉碎,无数冰晶四射飞溅,罗塞斯皇子手中的法杖断成了几截,他本人则是轰得飞起一丈多高,越过希赛大帝,远远地落到顶层露台中间去了。希赛大帝却只能呆呆的望着他飞落的身影,徒劳的探出手来,无法言语。 露台高高在上,希赛大帝一直都站在露台的最外面,发生的一切都被战场上的双方看得一清二楚。贝伦的士兵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许多士兵甚至忘记了仍然身处战场,反而转过头呆呆的看着露台上。 米塔里昂军乘此机会,几台被修复的云梯再度靠上了城墙,呼啦啦一下子又涌上了一大批士兵到城墙上,并且抢出了几块空地,供后续的士兵登上城墙。双方的士兵再度在城墙上开始混战。 米塔里昂显然加强了这一波进攻的力度,士兵中混进了不少武士和魔法师,贝伦的士兵对上这些米塔里昂的精锐,根本无法抵挡,三皇子仍在奋力突击,奈何他身边的精锐骑士也不多,仅能勉强撑住局面,长此以往,眼看威克堡的第一道城墙就要被攻破了。 就在双方混战正酣之际,希赛大帝威严的声音再度回荡在威克堡上空。只见他须发怒张,左手长剑寒光四射,右手则扶着二皇子罗塞斯,罗塞斯几乎完全靠在自己的父皇身上,低垂着头,看不清脸面。他身上的法袍破烂不堪,鲜血顺着法袍的破襟不断往下滴淌,即使是从第一道城墙,也能看出他浑身不住的颤抖着。 希赛大帝说的什么虽然晨光等人无法听懂,但即使用脚底板也能明白他的意志。自己重伤的儿子就在身边,自己的子民正在前方奋战,眼前是如同海洋一般汹涌而来的虎狼之敌。 城破,国破,家破,成千上万的子民万劫不复。 这个皇者将与自己的子嗣和子民一道,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战斗。他的身影便是贝伦的精神力量,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随着希赛大帝的召唤,贝伦士兵开始奋力反击,一队精锐骑士也自顶层平台上激突而下,这些原本是希赛大帝的亲卫骑士,必定是希赛大帝眼看前线吃紧,特别是米塔里昂的武士、魔法师,贝伦士兵几乎无法抵挡,而调动的增援。 许逊看着身边的战局,摇头一阵叹息。此时整个战局仍处在胶着状态,原本第一道城墙上的贝伦守军约莫四千多人,弓箭手占了大约一半,还有数百名操作投石机的士兵,剩下的基本是以手执长剑的轻甲士兵居多,经过半日的鏖战,轻甲士兵阵亡已经过半,余下的也大多带伤,弓箭手更是在近战中难以发挥,已经全数退到城墙的两壁,只管阻击墙下的敌军。 反观米塔里昂军,第一波前来攻城的将近两万人,后面第二波也是将近两万人,但损失极大,第一波攻击在城墙下便有上千的士兵倒下。随后的攻击米塔里昂完全是在以人海战术蛮干。上千的士兵依靠着云梯登上了城墙,但同时,数千的士兵却在登上城墙之前便倒在了弓箭、落石之下,从开战至今,米塔里昂军的损失至少也在四、五千人,贝伦每倒下一个士兵,至少有三名以上的米塔里昂士兵陪葬。 不过米塔里昂却完全可以接受这个战局,因为他们的人数是贝伦守军的十倍之多,而且随着贝伦守军不断被消耗,米塔里昂军的损失也会越来越小。而且米塔里昂最初大多依靠云梯来登上城墙,随着第一道城墙的防守越来越衰弱,攀爬城墙的第一波士兵也开始陆续登上墙头,贝伦守军的压力正在不断增大,这也是许逊摇头不已的原因。 此时已经进入夜间,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米塔里昂军乘着夜色,不断涌向城墙上,而贝伦守军却有些不利,夜色中,威克堡被点燃的火焰将守军的情况照了出来,而贝伦的弓箭手们则难以看清米塔里昂军,更加难以施展。 贝伦的精锐骑士自顶层而来,立即扭转了整个战局。这些骑士全都是身披银色的重甲,一手执矛,一手握盾,他们的马匹也同样是以重甲包裹。这些马匹较平常的马匹高出一大截,个个四蹄带风,毛发油亮,极其神骏,一看便知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这一队骑士约莫百余人,他们结成一个菱形阵,阵型左侧的清一色左手执矛,阵型右侧的则都是右手执矛,以求最大限度发挥出战力。 这个菱形战阵在一里多长的城墙上扫荡而过,转瞬间就将登上城墙的米塔里昂军消灭了大半,而自身几乎毫发无伤。米塔里昂军根本不敢近身,而魔法师和弓箭远距离的攻击,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弓箭会被弹开,魔法更是毫无效果。他们身上的银色重甲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晨光觉得,他们的盔甲与自己前几日在下层见到过的精良装备颇有些相似,应该是出自矮人工匠之手。 贝伦的精锐骑士团加入战斗,几乎瞬间就改变了战局,米塔里昂军在城墙上开辟的战线纷纷瓦解,贝伦士兵则士气更加高涨,眼看着就要将米塔里昂军赶下城墙去了,这时,米塔里昂中军大营中响起一阵低沉的鼓声,隆隆的鼓声中,一片黑云自米塔里昂中军腾空而起,向着威克堡席卷而来。 当这片黑云来到近前,人们才发现,这哪里是黑云,而是成片的黑鸦。这些黑鸦每一只都有半人大小,通体黝黑油亮,黑色的利爪如同弯钩,长长的喙仿佛刺刀,只有一双眼睛通红,在黑夜中发出慑人的光芒。 这些黑鸦成群的扑向贝伦士兵,专门袭击他们的面门,眼睛、耳朵、鼻子都是它们攻击的目标。贝伦的士兵一个个被这些黑鸦拉出眼珠、撕掉耳朵,哀号着倒在地上,然后被登上城墙的米塔里昂士兵一刀结果。 晨光等人一直游走在战场之中,他们尽可能少伤人命,只是在一些关键的地点,对关键的敌人给予雷霆一击,但此刻,面对这些黑鸦,他们也只能自保,没有太多办法。 眼看着米塔里昂军又再度开始蜂拥登上城墙,希赛大帝的声音再次响起,片刻之后,又一队贝伦军自第二道城墙增援过来,其中还有数十名身着法袍,手持法杖的魔法师,其中有几名魔法师身上的法袍已经有些破烂,正是之前曾经在顶层露台保护过希赛大帝的魔法师。 这些魔法师在护卫骑士的保护下,开始施展起各式魔法,火焰、寒冰、狂风、闪电,五行之力在威克堡的城墙上闪动、跳跃,犹如一篇绚烂的音符,将黑鸦们焚尽、撕裂。 黑鸦虽然奋力向魔法师们扑去,可惜这些魔法师也同样排列成了某种阵势,他们轮转施法,五行之力交相辉映,黑鸦根本无法靠近,或成了烤鸟,或成了冰块,或者羽毛被吹得四散飘零,成了秃鸦。 黑鸦的数量渐渐减少,米塔里昂军赶紧收回了剩下的黑鸦,双方又再度回到均势,依然在第一道城墙上胶着。 第五十五章 帝王难 生死劫 下 就在双方厮杀正酣之际,威克堡的天空中再度响起一声炸雷,却并非是米塔里昂军再度使出的霸道道法,而是更加可怖的天威。 淡蓝色的雷电在威克堡上空翻滚、流动,一场积蓄已久的雷暴雨汹涌而来。 暴雨瞬间将战场变成了一片沼泽,不过片刻功夫,城墙上、山壁上、平原上,四处都是潺潺的小河在流动,威克堡的城墙甚至变成了一片飞瀑。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点砸在人身上,让人睁不开眼睛。 混战中的双方几乎是对面不识人,两个士兵常常打着打着,一个惊雷将战场照亮,才发现对面是自己人。 专修水系的魔法师们却正需要这样的天气,一条条水龙,一蓬蓬冰晶,在战场上咆哮、纵横,掠夺着鲜血和生命。 晨光将残月护在头顶,勉强能看清战场的情况,眼见双方此时已经是乱战一团,他也不愿再多造杀戮,赶紧高高跃起,随时准备支援其他人。就在他飘在半空之时,一个响雷轰然落在威克堡一旁的山壁上,震得整个山壁都在摇晃,碎石滚滚而下,伤了下面不少人。 晨光感叹着天威浩荡,却在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蓬蓬淡蓝色的雷电隐隐透出云层之时,照亮了天边的一片黑点。 这些黑点距离威克堡似乎还有一段距离,但随着天空中闪电一次次照亮夜空,黑点也越来越大,渐渐能够分辨出黑点的形状,仿佛是一根根长条状。 天舟!晨光心中一颤,米塔里昂军居然敢在这样的天气下派出天舟舰队,看着下方正在混战的双方军队,晨光心知谁也没有注意到米塔里昂的天舟敢冒着雷雨前来突袭,他看看越来越近的天舟,心念至此,立即拔起身形,向着威克堡的最顶层飞去。 威克堡顶层,希赛大帝半跪在地,一手揽着自己的儿子,另一手将宝剑倒插入地。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喧嚣的战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流淌。在他身后,贝伦皇家亲卫队的数百名骑士也同样默默的矗立在风雨之中,没有人动摇,没有人出声,直到晨光突然出现在顶层露台之外,十多名骑士齐齐掠到希赛大帝身边,长剑同时出鞘,一个完美无缺的弧形防御圈立即将希赛大帝护在了身后。 晨光赶紧将金棍放回背上,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然后侧过身,遥指着远方天空中的黑影。 天空中的雷电仿佛是在配合晨光,好几道闪电同时将夜空照得明如白昼,希赛大帝豁的站起身来,向骑士们说了几句,两名骑士立即收剑回来,将二皇子抬向了后方的宫殿,余下的骑士当中,有十余名迅速奔向了两侧,同时,一队队原本驻守在露台两翼的士兵开始向露台边缘而来。 这些士兵人数足足有上千人,原本便是安排在此操作秘密武器的。亲卫队的骑士指挥着士兵,向露台边缘架设的十余台巨大的弩机而去。 晨光见希赛大帝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对希赛大帝拱一拱手,希赛大帝也以点头回应。 离开了顶层的露台,晨光却并没有返回第一道城墙上,而是落到了第八层,找到了母马旅店。 卡卡老板娘与那名中年女子看着晨光出现在门口,到并未显得意外,卡卡比划了几个手势,晨光大约明白,是在询问他是否忘了东西在旅店。 晨光也同样比划着手势,意思是她们为什么不离开,两个人却对晨光的比划完全没有反应,反而是忙着将厨房里的铁器往自己身上装。 晨光以为她们不明白,仍然在继续比划着,卡卡看晨光比划了半天,这才转身摇摇头比划起来。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指指脚下的地面,然后将两个大铁叉拿在手中,挥舞了几下,那名中年女子看着她身上挂着的锅子、盆子叮当作响,笑了起来,然后对晨光说了几句生疏的神州语言。 晨光看着这两个柔弱的女子,感受着她们坚毅的心情,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是的,威克堡是她们母女的家,离开了家,天下虽大,却再没有她们容身之地,她们必将誓死保护自己的家园。而自己,必须帮助她们。 当晨光再度回到战场时,米塔里昂的天舟舰队已经来到近前。这些天舟与曾在圣都见到过的一样,狭长的舟身,数量足有十余艘,向着最顶层直扑而去。 顶层边缘的巨大弩箭开始向这些天舟射击,此时晨光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弩箭需要费如此多的时日才能建成了。 弩箭发射的箭矢足有一丈多长,箭头却并非如普通的弓箭一般,而是宛如一把巨爪。每根箭矢后面还连着一根黝黑的铁链。 这套武器原本应该是希望通过箭矢和铁链,将天舟拖下来。可惜米塔里昂军选择的进攻时间实在是精确,在暴雨之中,弩箭根本无法瞄准,发射的箭矢也大多因为狂风和暴雨偏离了原本的目标,十多架弩箭发射的箭矢居然没有一发命中。 米塔里昂的天舟乘此机会,迅速逼近了顶层露台,数百名米塔里昂军的精英武士、骑士、魔法师自天舟中空降至露台上,贝伦亲卫骑士们迅速上前迎击,双方实力势均力敌,但由于各个都是修为高强之人,故而战况较之第一道城墙上的更加凶险。各色魔法、剑气、刀影、血光交织成一片灿烂的网,竟然将狂风暴雨都比了下去,绚烂而残酷。 希赛大帝则被近百名骑士护卫着,退到了露台最左侧的宫殿之外,此处距离通往第八层的通道仅有十余丈距离,随时可以向下撤退。 就在战局渐渐紧迫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艘孤零零的天舟正沿着阿奴纳斯山脉悄悄向威克堡逼近,当看到贝伦荒漠上闪烁的各色光芒,风雨中飘来凄厉的号叫时,天舟中的孓嗣少君轻轻摇着手中的酒杯,对身边的唯雪道:“你看,世人便是如此的愚蠢,一方以为自己是保卫家园的英雄,另一方以为自己是创造繁荣疆土的功臣,不过是一群井中之蛙,根本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似如此征战,当真能创造盛世繁华?连为何而生存也不清楚,真正的危险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些行尸走肉,蝼蚁黄沙而已。” 唯雪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侧,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呆呆的盯着桌上追打抢食的雪儿和胖胖。 这艘天舟正是当日在圣都接走孓嗣少君的天舟。那日自圣都撤退之后,孓嗣一直潜伏在威克堡附近,通过魔导士与米塔里昂军进行联系,一直等到此时,瞅准了机会,贴着山脉边缘,悄悄向威克堡潜来。 顶层露台上的战斗再度升级,米塔里昂的天舟舰队已经靠上了露台,天舟上搭载的更多士兵从天舟中蜂拥而出,每一艘天舟搭载的士兵都超过百人,上千的米塔里昂士兵一下子让整个露台边的拥挤不堪,贝伦守军也自下层纷纷赶上来迎战。 孓嗣少君的天舟就在此时出现在希赛大帝的头顶。 魔导士,双碧州大陆最强大的魔法师,在这一刻向希赛大帝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橙色的道韵自魔导士双手中流出,流淌到威克堡要塞一旁的山壁上,这一片山壁立即开始起了变化。隆隆的声响之中,山壁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石人。石人身高十丈,一个拳头就有常人大小。石人迈着轰隆的步伐逼近希赛大帝,守卫着希赛大帝的亲卫骑士立即上前,组成防卫阵型。 可惜力量的对比实在是太大,弓箭、刀枪甚至魔法,对这个巨大的石人根本毫无效果。石人巨拳一挥,好几名贝伦骑士便被扫到半空,哀号着落向四周。 骑士们只得护着希赛大帝向下层撤退,此时,几道凌厉的身影自四面八方突然出现在骑士们周围。 一个身影自地下悄然冒出,瞬间洞穿了两名骑士的胸膛,然后悄然而去,另一人根本不出手,但凡接近他的人,立即哀号着倒地翻滚不止,还有一人身躯庞大,一身黑褐色的盔甲包裹的滴水不进,只有两只眼睛隐隐放出丝丝寒光,再有一人行走在暴雨中,所有的雨水却根本不能沾上他的身,反而形成一个个漩涡,围绕在他身旁,一道道水箭不断射向四周,打在贝伦士兵的身上,带出一蓬蓬鲜红的血花。 几名魔将疯狂的收割着贝伦士兵的生命,领头的骑士眼见情况不妙,赶紧将希赛大帝推上一匹骏马,自己则转身带着手下向几名魔将扑去。 希赛大帝带着十余名骑士,纵身向一旁的通道而去,眼看就要进入通道,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双手挥动,几名骑士立即倒地不起,身上赫然插着几支袖箭。 这个娇小的身影甫一落地,三名骑士立即向她扑来,她却就地一个回身,“啪啪啪”三声响过,三名骑士立即被踢得倒飞出去。 此时希赛大帝已经纵马而来,娇小的身影也不躲避,迎着飞奔而来的骏马,纵身而起,与马背上的希赛大帝错身而过。 风雨中,希赛大帝手中宝剑怅然而落,一道血箭自他的胸口喷涌而出,贝伦的帝王就此伏倒在坐骑上,座下的骏马却并未停下,依然执着的带着他向下层而去。这是晨光飞身而来所见的一幕。 “唯雪!”晨光一声长啸,向着刺杀了希赛大帝,正被骑士们围攻的唯雪飞奔而去。风雨中的唯雪头发已然湿透,贴在脸上,满眼尽是杀气,左手提着一物,右手一扬,又有数名骑士倒在她的袖箭之下,然后她一个纵身,踏着一排悬浮在空中的岩石向天舟而去。 天舟中,孓嗣笑眯眯的看着飞奔而来的晨光,对站立在天舟舟头的魔导士使了个眼色,魔导士立即再度施展起道法,一块巨大的岩壁生生自山壁上被撕下来,铺天盖地的向晨光砸去。 晨光怒火中烧,手中金光暴起,金光扫过岩壁,轰然将整个岩壁击得粉碎。 粉碎的岩石四散而起,忽然齐齐停在半空,岩壁哗啦啦一阵散落,居然变成无数的岩石箭,齐齐向晨光射来。晨光哪里料到会有如此变化,残月虽是护在胸前,却仍然看着无数的石箭划开雨帘,在眼前越来越大,直至遍布眼前。 而正要登上天舟的唯雪,却是微微一个踉跄,险些跌落下来。 在第一道城墙上奋战的况馨竹更是心中狂跳,她抬头向上一看,忍不住捂嘴惊呼起来。 第五十六章 皇室胄 黎明光 上 威克堡上,一头巨大的无足长虫自一旁的山壁上探出头来。这条长虫足有十丈粗细,它身体一半盘踞在山壁上,另一半已经探到了威克堡最顶层露台中央。晨光整个被它护在身下,无数的岩石箭全都被它吸到了嘴里。这条长虫却是曾在圣都见过的地龙。 晨光看着这条巨大的地龙,不禁又惊又喜,转头一看,一只巨大的雷鸟自威克堡后方呼啸而来,林克斯神使正端坐其上。 “晨光,怎会如此……哎呀妈呀!”牛二气喘吁吁的自下面跑上来,刚刚开口问了一句,便被斜刺里突然杀出的一名米塔里昂士兵打断,这个士兵拿着一把狼牙棒,追着牛二不放,晨光赶紧过去,从后面一棍子将米塔里昂士兵敲晕。 惊魂未定的牛二拍着胸脯道:“吓死吾也。” 晨光摇摇头,苦笑道:“米塔里昂借夜色、暴雨,用天舟发动突袭,希赛大帝被他们重伤,此刻已经逃往下层去了。” 牛二惊道:“吾自下层而来,未曾见到他啊……” 晨光道:“或许是人多嘈杂,护卫们将他另送往他处去了。” 两人正说着,孓嗣少君的天舟掠过两人的头顶,魔导士以金色的护盾护住天舟,林克斯神使则驱使着雷鸟,在后方追击。 孓嗣站在天舟的舟头,手中却提着一颗首级,对着晨光高喊道:“晨光,希赛大帝的首级孤取下了,威克堡孤也很快就会拿到手中,你若是不想死,就赶紧回神州大陆去吧。” 他对晨光说这话,另有一人则以南碧州的语言向战场中高声叫喊着。贝伦的士兵们听见这个声音,军心动荡,而米塔里昂军则士气高涨。 晨光看着高高在上的孓嗣,怒不可遏,手中道韵流转,金棍绽放出万道豪光,一道金光自晨光手中冲天而起,孓嗣吓得赶紧向后一躲,金光扫过天舟,竟然生生将天舟的舟头切掉一块,天舟失去控制,开始向下坠落。 正与林克斯神使缠斗的那名魔导士显然没料到晨光竟有如此战力,他的金色护盾主要都用来抵挡林克斯神使雷鸟的攻击了,此时天舟开始下坠,他只得收回护盾,全力控制天舟的运行,而林克斯神使则乘机重重的几道雷击,将天舟的舟尾也烧掉了一块。 天舟冒着黑烟坠落在威克堡前的荒漠上,晨光远远的只见孓嗣少君信步自天舟中出来,对着环绕周围的米塔里昂军士兵们高举起希赛大帝的首级,引得米塔里昂士兵们一阵阵欢呼。 牛二浑身颤抖,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晨光却一个转身,对牛二道:“此地危险,你赶紧先离开,我下去找其他人。” 说着,就要飘身而下。林克斯神使却来到跟前,拦住了晨光。林克斯神使对晨光说着什么,晨光却苦于听不明白,正在着急,牛二在身后说道:“林克斯神使说北士兰和威士兰的援军距此不到十里,很快便会赶到,中土杰克图大帝派遣的一万援军也将在天明时分左右赶到,此刻需要我们守住威克堡的后门,坚守到援兵赶到。” 晨光道:“你怎么还没有离开?” 牛二还未答话,下方战场上一阵喧哗,引得三人赶紧站在露台向下望去。 原来三皇子萨坦斯眼见自己的父皇遇刺,首级还被带到敌营示众,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竟然带着自己的数百亲兵,打开了威克堡的城门,出城想要将父皇的首级夺回来。 威克堡的门外聚集着数万敌军,他孤身一人出城,哪里还有活路? 可惜三皇子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顾身边将士的劝阻,身先士卒冲了出去。 城外的米塔里昂军更加没有料到,城内的贝伦军居然敢开门出战,拥挤在城门口的几个士兵们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三皇子的利剑斩成了碎块。 三皇子领着数百亲兵,如同狼入羊群,直插米塔里昂大军腹地,所到之处,似快刀斩乱麻,劈波斩浪一般,在米塔里昂大军中杀出一条通道。 米塔里昂军哪里见过如此神威,围堵在威克堡门口的上万士兵纷纷避让,竟然就这样让三皇子冲了过去。 在米塔里昂军的前部与中军之间,有一条数百丈宽的空地。孓嗣远远的在米塔里昂中军看着三皇子向自己冲了过来,并不惊慌,反而露出一丝笑容。 米塔里昂中军一阵响亮的号角声透过暴雨,远远地扩散开去,接着,中军向左右分开,露出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的尽头便是孓嗣所在之处,而另一头,三皇子已经带着亲卫骑士们来到中军阵势面前。 一队奇形怪状的骑兵缓缓自左右两边踱到孓嗣少君面前,将他与希赛大帝的首级掩在后面。 这队骑兵所乘的并非马匹,而是一些古怪的异兽,晨光他们曾在迷雾森林中痛殴过的那种巨齿猛兽还算是比较正常的,还有一些更加奇怪,有一种异兽,生着双头,每一个头都如同一条巨蟒,相互缠绕着,吐着芯子。又有一种异兽,全身似乎披着一层精钢铠甲,铠甲上到处都是突出的尖刺,虽然行动缓慢,却令人不敢招惹。又有一种异兽,直立着后腿,身高二丈有余,前肢似一对弯钩,口中獠牙森森,背上的骑士则手执长枪,背着劲弩。 这些异兽共约数百,领头的却是一名劲装女骑士,女骑士的坐骑通体雪白,形如骏马,只是在额头处突出一支螺旋状的尖刺,竟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神兽独角兽。 独角兽相传乃是双碧州大陆高山森林的守护神,他们通人言,懂得高深的魔法,特别是火焰和雷电的魔法,曾经在万载之前与人族并肩作战。这种神兽极其罕见,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如今居然能够在此地见到,而且还成为了米塔里昂军的坐骑,就连林克斯神使也是惊诧不已。 三皇子已然冲到距离孓嗣不足十丈之处,坐着独角兽的女骑士将手中宝剑一挥,异兽骑士们迎着三皇子,直冲过去。 这是力量与力量的碰撞,狂暴的风雨都被交战的双方激荡开去,在闪电的映照下,狰狞的异兽、怒号的骏马、无畏的骑士们令天地都为之动容。 刀剑在闪烁,人马不断的倒下。纵使三皇子与麾下的骑士们拥有无匹的勇气与过人的实力,奈何在源源不断涌来的异兽骑士们面前,他们仿若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在巨浪中被拍打、零落。 当三皇子孤身一人面对环绕一圈的异兽骑士们时,他依然向着孓嗣所在之地奋勇冲去。 晨光远远的在威克堡上只能看见三皇子所在之处,剑光一闪、再闪、三闪之后,终于消失无踪,而米塔里昂军中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轰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晨光紧握着拳头,忍不住浑身颤抖,一旁的林克斯神使则长叹一声。在下方,威克堡第一道城墙的大门洞开,米塔里昂的大军正在蜂拥而入,而在更远方,米塔里昂中军的巨象号角又一次吹响,更多的米塔里昂军正在向威克堡而来。 第一道城墙上的战斗也已经开始分出了胜负,米塔里昂军士气高涨,援兵不断登上城墙,而贝伦守军则伤亡严重,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失去了统帅,失去了斗志,仅仅凭着求生的意志在进行最后的抵抗。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飘然来到顶层,却是艾米缇斯。她看着一动不动的晨光和林克斯神使,急切的道:“为什么不战斗了?难道这威克堡就这么完了吗?” 晨光摇着头道:“希赛大帝和他的皇子们都已经倒下了,贝伦已然群龙无首,援军还未赶到……” 艾米缇斯打断他道:“纵然如此,也不应放弃,你难道看不到威克堡的百姓都已经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了吗?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命丧米塔里昂军之手吗?” 晨光回身看看身后,米塔里昂的天舟上的数千士兵已经全部登上了威克堡,这些士兵全部是米塔里昂军的精锐之师,大多都是骑士、武士和魔法师,贝伦虽然在顶层也有数百骑士和魔法师,但在数量上却难以与米塔里昂军相匹敌,防线已经岌岌可危,很多米塔里昂军已经奔向了下层。 晨光再透过通道看向下层,卡卡母女全身披挂着锅碗瓢盆,手中拿着大钢叉,已经站在了通道口,与更多相似装扮的平民们一道,同贝伦的守军们并肩而战。 卡卡母亲的话回荡在晨光耳边,威克堡,家园,生不弃,死不离。不能放弃战斗,不能放弃她们,不能放弃希望。晨光眉宇中燃起了坚毅的信念之光,手中金棍光芒四射。 就在这时,一个嘹亮的声音回响在威克堡上,这个声音虽然不如希赛大帝一般沧桑深沉,却另有一种通透人心的力量。 晨光与艾米缇斯惊诧的看着走到顶层露台边缘的牛二,看着他拿着那块金牌,如同希赛大帝一般向贝伦的守军们传送着新的力量。 牛二说了一段,突然回身对晨光道:“晨光,带我到天上,到威克堡的上空去。”他说这话时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晨光带着牛二漂浮到威克堡的正上方,牛二手中的金牌在昏暗的夜空中光芒四射,宛如一个小太阳,在这狂风暴雨的夜晚照亮了人心。 牛二依然在向贝伦的守军说着话,原本已经疲惫不堪,节节败退的贝伦守军又再度爆发了斗志。他们不再一味拼死抵抗,开始有组织、有秩序的向第二道城墙撤退。 第一道城墙和第二道城墙顶端两侧各有一条通道相连,通道依威克堡两壁的绝壁而建,全由巨大的条石插入山壁,再在其上铺设枕木,通道宽丈余,战马也可以在上面奔驰。 随着贝伦守军全数退至第二道城墙,牛二在空中一声令下,贝伦军中的数百名魔法师齐齐发力,同时向两条通道中央放出强力的攻击,随着轰隆隆隆一阵巨响,两条通道自中央开始,不断崩塌,最后只留下了两段不过数丈的一小段。 第一道城墙与第二道城墙相隔百丈,连接两道城墙的通道坍塌,一下子将米塔里昂军前面的攻势化为了乌有。他们冲进第一道城墙的大门,面对的却是一道更加高大的城墙。而且原本聚集在第一道城墙前,可以远程攻击的各类攻城器具,此刻也都难以发挥作用了。 米塔里昂也看出了贝伦守军的变化,中军中再度响起沉闷的号角,一团乌云猛然自米塔里昂中军中升起,向空中的晨光和牛二扑来。 第五十七章 皇室胄 黎明光 下 这些骑士领头的仍然是适才与三皇子对阵的独角兽女骑士。这独角兽果真不愧是神兽,竟然在肋下生出了一对巨大的洁白羽翼,飞上了半空。女骑士率领的其他异兽骑士也各具狰狞。 其中一种身长数丈,形似一条巨蟒,但又生着一对巨大的肉翅;又有一种,如同巨鹰,但还要大上一倍;又有一种,形如狸猫,但其前肢与后肢只见却长着一层肉膜,四肢张开来,便形成一片肉翅,也能凌空飞翔。总之,这些异兽是各有怪相,难以表述。 晨光眼见这些异兽冲着自己而来,心知这是米塔里昂欲故技重施,再次将贝伦的指挥者斩落,立即将牛二背到背上,手中金棍横在胸前,残月绕身而行,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异兽群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就在这时,几道碗口粗细的闪电自两人身旁掠过,直直的劈向异兽群,几头异兽躲闪不及,被闪电劈中,立即外焦里嫩,翻落下去。 晨光回首一看,却是林克斯神使立身在巨大雷鸟的头顶,赶来支援。在林克斯神使身旁,还站着艾米缇斯。 林克斯神使的雷鸟展翅飞翔,足足有米塔里昂异兽的数倍大,而且在雷鸟周围还有数只深渊幽蝠护卫。转眼之间,米塔里昂的上百只异兽与林克斯神使的异兽在半空中斗在了一起。只见半空中电光闪动,火焰翻卷,煞是好看。 不过米塔里昂的异兽毕竟数量太多,特别是那名独角兽女骑士,竟然与林克斯神使的雷鸟一对一相斗,还不落下风。 只见这独角兽头顶的尖角不断放射出各色的魔法,冰箭、闪电、火焰,甚至还在身前结成了一道金色的护盾,薄薄的透明护盾竟能挡住林克斯神使雷鸟的闪电。 林克斯神使驱使的雷鸟传说是鲲鹏的后裔,在太古时也曾是天神的坐骑,它的雷电之力可以形成一道道雷网,也能将独角兽放射出的各色魔法挡住,因而双方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另一边,几只深渊幽蝠与上百头异兽纠缠,由于数量差距太大,深渊幽蝠虽有强力的音波攻击,却仍是渐渐落了下风,时不时便会被偷袭得手,最后几只深渊幽蝠只得靠在一起,苦苦支撑。 天空中的战事还未分出胜负,地上的战斗又进入了另一个阶段。 米塔里昂军攻入第一道城墙,不得不再次进攻第二道城墙,而原本作为奇兵自威克堡顶层攻入的天舟军团,却在第八层便遇到了强力的阻击,贝伦守军有序的退至第八层通道口,构筑起了有效地防御。威克堡每一层的通道都不过丈余宽,并排行走五个人就有些吃紧了,更何况作战?米塔里昂的精锐部队十分憋屈的拥堵在顶层通往第八层的通道口,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此时贝伦守军约莫还有一万余人马,除去受伤的,还能作战的恐怕只有一多半,而且近半都集中在第二道城墙上,放箭的、扔石的都有,奋力的抵挡着米塔里昂的攻势,还有一、二千人守在第六层和第七层上,操纵着几台投石机,远远的对着攻城的米塔里昂军投掷着愤怒。剩下的二、三千人则集中在第八层上,全力顶住顶层米塔里昂的精锐。 而米塔里昂军则陷入了危机之中,他们原本以为攻克了城门,便可以长驱直入,没想到贝伦将第一、第二道城墙的通道截断,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又要重头再来。而第二道城墙比起第一道城墙还要高出数丈,下方的城门虽说有五个,但却都不算太大,而且大门的材质与第一道城门的完全相同,根本难以突破,数万米塔里昂士兵偎在一起,在第二道城墙下,当着活靶子。 此时已近黎明,狂风暴雨渐渐弱了下去,再看天空中的云层,已然向着东边的魔鬼海峡渐渐移去,闪电几乎都出现在东边的海峡之中。 这时,米塔里昂中军再度起了变化,一道耀眼的火花自中军大营中升起,在高高的夜空中怦然炸开,整个威克堡都被染成了血红色。随后,一阵喧嚣自米塔里昂的中军传来。 地面上的人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牛二与晨光在空中却看得真切。原来是米塔里昂军中推出了一架巨大的攻城器械。 这台器械下方垫着上百根圆木,圆木上乃是一块长条状的平台,平台长约数十丈,其上从前至后立着十多架粗壮的门型架杆,架杆上又吊着一根极其粗壮的圆木。圆木的前头被削成尖锐的形状,赫然是一台攻城锤。 这台攻城锤足足有数十丈长,上千名米塔里昂军的壮汉围在它四周,前方是数十头异兽以铁链拉着前进。每当这台攻城锤通过一根圆木,就会有数十人将这根圆木扛起来,移到最前方。 米塔里昂军似乎对这台攻城锤十分敬畏,每当这台攻城锤前进一步,四周的士兵都会远远的避开来,并且发出“哄!”的一声高呼。 眼看着这台攻城锤距离威克堡越来越近,牛二急急道:“不能让它靠近威克堡,如果城门被攻破,威克堡就完了,南碧州也完了。” 晨光道:“我也知道,可怎么阻止得了呢?” 两人正说着,艾米缇斯飘然而至,对晨光道:“这个攻城锤必须得高高扬起,然后才有威力,你们看它被吊在平台的架杆上,就是为了如此。只要将架杆上吊着它的所有铁链砍断,它自然就没有威力了。” 晨光道:“原来如此,只要找到办法,就能阻止它。” 艾米缇斯看着晨光道:“我们一起去吧。” 晨光点头道:“嗯,只是牛二还在我身上,恐怕会伤了他,先要将他送下去才行。”说着,将牛二交给艾米缇斯,道:“艾米丽你带着他,我在旁边护卫。”艾米缇斯点点头,将牛二拉住,缓缓向下方得威克堡而去。 半空中的米塔里昂异兽骑士当然不愿放任牛二离去,立即便有几头向着他们扑来,晨光手中金光大盛,迎着这些异兽冲了上去。 有了晨光的护卫,艾米缇斯带着牛二安全抵达了第二道城墙上,牛二甫一落地,身边的贝伦士兵们立即呼啦啦跪了一地,倒把艾米缇斯吓了一跳,牛二却有些不太情愿的摆了摆手,示意士兵们都起来。 艾米缇斯问道:“牛二你到底是谁,这些士兵怎会对你如此恭敬?” 牛二清了清喉咙,有些无奈的道:“我其实是希赛大帝的私生子,也是第一个皇子,纽威尔.布鲁克.波普佩拉斯.何塞。”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金牌:“这是贝伦皇家的名籍牌,是我的母亲唯一留给我的遗物。若不是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我本是不愿再提起这些的。” 艾米缇斯听他说,大吃一惊,转身正欲寻晨光说说,却只见半空中一道金光闪动,直奔着战场远方而去。艾米缇斯有些呆滞,半响没有言语。 却说晨光看着艾米缇斯和牛二安全到达地面,四周全是贝伦士兵保护,立即挥棍震开四周的异兽骑士,然后直奔米塔里昂的攻城锤而去。 守卫攻城锤的米塔里昂士兵足足有上万人,看见晨光自空中而来,领头的一个将领挥舞着大刀,指挥弓箭手们向晨光射击。 上千的弓箭手同时开弓,密集的箭雨呼啸而至,晨光赶紧将残月扩大,护在身前,但这些劲弩来势极强,同时数十根箭射在残月上,生生将晨光逼停在半空中,晨光只觉得残月上似乎被人拿巨锤狠狠的一击,震得经脉都有些动荡。但晨光没有停留,箭雨过去之后,晨光再次前冲,当米塔里昂的箭雨再次袭来时,晨光吸取经验,将身体蜷做一团,躲在残月之后,减轻了不小的压力。如此再三之后,晨光终是接近了攻城锤,米塔里昂的弓箭也难以发挥作用了。 这时,几名米塔里昂的骑士和武士登上了托运攻城锤的平台,他们爬上门型架杆顶,防备着晨光。 半空中的晨光却笑了笑,手中道韵流转,金棍上的金色道韵也开始同步转动,接着晨光吐气开声,喝一声“破!”手中金棍猛然向第一道门型架杆挥去,一道耀眼的金光划破夜空,锵啷一声脆响,吊着攻城锤的碗口粗的铁链被金光一切两半,引得攻城锤一阵晃动,四周的米塔里昂军士兵则是一片哗然。 晨光眼见一击得手,再度挡住一阵箭雨,乘着空隙,又发出一道金光。可这一回,金光没能击中铁链,一名米塔里昂的骑士奋然跃起,在半空中以自身挡住了金光。 这金光乃是晨光催动金棍所发,金棍原本是太古神物,金光的威力何等巨大,那名骑士身披重甲,仍然被金光透胸而过,鲜红的血箭喷薄而出,洒落在攻城锤上。而金光被这名骑士一阻,威力减弱不少,“噹”一声打在第二道铁链上,却没能将铁链击断。 晨光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惜性命,回头看看威克堡的城墙已经近在咫尺,晨光也顾不得许多,再次运转道韵,准备继续出手。身后却是一阵疾风扑来,晨光只得回头,两头异兽已经一左一右向他包夹而来,晨光立即将金棍挥向这两只异兽,其中一只飞蛇异兽被金光扫过,立即身首异处,但另一只巨鹰异兽却躲过了这一击,冲着晨光直扑过来,晨光只得闪身避过,却不料身后再度响起一阵劲风,幸亏残月自行护主,绕至身后挡下了这一击,然是如此,这一击仍是透过残月,将晨光打得口吐鲜血,飞扑出去。 原来这是刚刚跃上攻城锤的一名武士,他见晨光被异兽牵制,便凌空跃起,在晨光背后重重一击。 晨光被他打飞出去,又有数只异兽自几面围了过来,晨光此时已是道韵紊乱,难以闪避,眼看就要被几只异兽在半空中迎面重创,一片巨大的黑影忽而自威克堡头顶呼啸而下,猛然冲进异兽群中,将这几只异兽冲散。 晨光乘机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巨大的守护飞龙骑正源源不断的自威克堡上方俯冲而下,在半空中将米塔里昂的异兽骑士打得四散而逃,而原本是运送米塔里昂精锐部队的天舟,已然有一艘被几只守护飞龙骑围着一顿狂拆,开始缓缓坠落下来。 黎明的阳光自威克堡上探出头来,穿透黑暗的云层,刺进战场的每个人眼中。耀眼的阳光中露出一个矫健的身影,晨光以手捂着眼睛,才勉强看清阳光中杰克图的身影。 只见他手握流星圣剑,身披褐色的斗篷,高高矗立在威克堡的顶层露台边缘。他的身旁,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多具米塔里昂骑士和武士的尸体。 威克堡的后门处,成千上万的军队正在涌进来,冲在最前面的正是中土圣都的武士们。 迎着黎明的朝阳,牛二眼中光芒闪动,他高举起手中的金牌,振臂高呼,贝伦守军士气爆棚,开始向米塔里昂军展开反击。 第五十八章 山之力 哀之歌 上 骄阳在天边冉冉升起,威克堡上硝烟弥漫,战场中喊杀声震耳欲聋。 整个威克堡已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战场,从最顶层的露台,一直延伸至贝伦荒漠上。 晨光与上百头飞龙骑还有林克斯神使一道,与数百头异兽骑士在空中拼杀,地面上十万人马厮杀正酣。而米塔里昂的天舟舰队,已经在守护飞龙骑的猛攻之下,损失了三艘,余下的则一边放着箭和魔法,一边后退。 贝伦荒漠上的米塔里昂大军已然只剩下四、五个方阵,其余的都已经加入了战斗。双方近十万士兵混杂在第一道城墙和第二道城墙之间,各色魔法纷飞,血流成河,在城墙上下反复争夺着。 米塔里昂的攻城锤依然在继续前进,晨光几次想要冲突过去,都被地面上魔法师和弓箭手们逼了回来。 眼看攻城锤已经来到了威克堡门前,守卫在攻城锤四周的米塔里昂士兵振臂高呼,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巨大的攻城锤被十余头形如巨猿的怪物高高拉起,指挥的米塔里昂骑士长剑起处,巨猿怪物同时猛然下拉,攻城锤夹着万钧之力,狠狠的砸向第二道城墙的大门。 一声如闷雷般的响动震颤了整个威克堡,第二道城墙数丈高的金刚岩蛟鲸皮大门顽强的顶住了这一击。攻城锤被再次拉起,晨光在空中怒吼一声,再次扑向了攻城锤,守卫在攻城锤旁的近万弓箭手万箭齐发,霎时间晨光面前整个被箭雨覆盖,只觉得如同一床黑色的大棉被向自己席卷过来。他赶紧将残月挡在身前,箭雨撞上残月,生生将晨光推回半空中,晨光耳中只觉得嗡嗡一片鸣响。 这时,攻城锤再次落下,第二道城墙的大门轰然破开,金刚岩的残片四溅开来,深深的阙入四壁之中。 米塔里昂军终于打开了威克堡的大门,他们蜂拥着冲进大门之中。而贝伦守军则全力堵在破开的门口,双方以血肉之躯,在这方寸之地绞杀在一起。 晨光落到威克堡顶层,神情沮丧,冷不防斜刺里一名米塔里昂的武士突然袭来,却被从另一边奔袭而来的杰克图一剑撂倒在地。 杰克图冷冷的对晨光道:“怎么如此大意?这里可是战场,容不得一点疏忽。” 晨光道:“战下去又有何意义?城已破。” 杰克图却道:“小子,谁说城已破?好戏正要开演,好好看着吧。” 说着,他又带着几名圣都武士杀向下一层去了。 晨光听了他的话,将信将疑。 此时,顶层的米塔里昂军已经几乎被清剿干净了,艾米缇斯与牛二已经来到了宫殿前。他们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着纯白色法袍的年轻人。 晨光赶紧向他们走去,艾米缇斯却对他摇摇头,示意他自去别处。晨光只得看着他们走进宫殿之中。 晨光离了顶层,悄然落到第八层。在第八层中,贝伦防守通道的防线已经被攻破,此刻整个第八层都已经变成了战场。杰克图带着圣都武士已经杀向更下层去了,贝伦的守军则与米塔里昂军混战在一起。 在一个角落里,况馨竹浑身是血,正掩护着卡卡母女两,她们身边围着数十名米塔里昂的士兵,其中还有好几名骑士和武士。 晨光自顶层飞下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赶紧飞身上前,金光闪过,几名米塔里昂士兵被打得四散纷飞,晨光突入核心,与况馨竹并肩而立。况馨竹见晨光过来,眼中闪过一阵光芒,嘴上却说:“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行。” 晨光笑笑道:“我可不是帮你,我在帮卡卡老板娘,咱们的行李还在她店子里呢。” 况馨竹道:“她母亲伤得很重,需赶紧医治。” 晨光点点头,不再说话,手中道韵流转,已经杀向米塔里昂军。 就在下层激战正酣之际,艾米缇斯、牛二和神秘的白袍年轻人进到了顶层的宫殿之中。他们来到宫殿深处的一座巨大雕像前。这座雕像只是一颗巨大的头颅,足足有十丈高,将整个宫殿顶得满满当当,似乎在宫殿之下还有他的身体,他竟似被掩埋在威克堡中一般。 那名年轻人轻轻拔出一把匕首,对牛二点点头,牛二缓步上前,伸出自己的左手,年轻人将匕首划破牛二的手臂,鲜血汩汩而出。 牛二再上前一步,将自己的鲜血洒在那雕像上。一阵轻轻的震动自雕像上传来,宫殿屋顶沙沙的落下一些尘土。 年轻的白袍法师开始念着某种咒语,咒语晦涩难懂,神秘异常。在他的身体周围,渐渐出现一层橙色的光晕,而他口中诵出的咒语竟然开始在空中浮现出来,变成一排排的符咒,绕着他的身体转动。 年轻人双目怒张,左手五指暴张,那些流动的符咒从他的指尖流出,流向了雕像的五官之中。 随着符咒的不断流入,雕像的五官竟然渐渐开始绽放出异样的光芒,当最后一个符咒融入雕像的双眼之后,一声悠长低沉而又巨大的叹息之声自雕像的口中发出,久久的回荡在威克堡上,与此同时,牛二仿佛失神了一般,全身僵直,神情呆滞,艾米缇斯在一旁正要呼唤他,那白衣法袍少年却伸手阻止她,同时摇摇头,示意不要如此。 雕像的叹息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然后,那双比常人还大的眼睛中,展现出如同深渊一般的幽暗之色。 “汝等是谁,为何唤醒吾之长眠?”巨大而纯正的神州大陆语言自雕像口中而出。惊得艾米缇斯目瞪口呆。 那白袍法师似乎十分疑惑,目视艾米缇斯,见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雕像发呆,赶紧伸手推了推她。艾米缇斯这才惊醒过来,赶紧向雕像答道:“我们正在与米塔里昂交战,需要你们的帮助。” “汝还未答,汝等是谁。”雕像的声音威严且毫无感情,令人感到无比的威慑和臣服。 “我是妖族的艾米缇斯,唤醒你的是贝伦的皇族纽威尔.布鲁克.波普佩拉斯.何塞,贝伦正在遭受侵略,需要你们的帮助。”艾米缇斯回答这话之后,一粒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雕像略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自言自语道:“吾记得了。灭世之战,那恐怖的上位者破天裂地,吾等山岭誓死抗拒,吾之身躯尽碎,是一个小小的被创造者将吾的头颅救起,置于此地修养。吾言若他日需要,吾当全力为他,以报当日之恩,并与他立下了血祭。却原来,是时候到了。” 艾米缇斯听得懵懵懂懂,却听懂了后面几句,赶紧道:“不错,正是贝伦皇族后裔以鲜血将你唤醒,请你帮助贝伦的子民吧。”说着,她向着雕像跪了下去。 雕像呵呵笑道:“小小的被创造者,汝无需如此,吾等既然有约,定然会履行诺言。”说着,雕像上尘土簌簌而落,一个足足有房间那么大的巨嘴张开,一阵低沉得肉眼可见的波动自巨嘴中环环而出,扩散到整个威克堡之外。 米塔里昂的中军帐中,一个苍老的黑袍法师眼见这一圈圈的波纹扩散开来,原本眯缝着的双眼募然圆睁,他蹬蹬蹬几步走到帐外,目不转睛的盯着威克堡和两边的大山,半晌后方才转身对中军帐中一位身披铠甲,正襟端坐的少女道:“公主殿下,山岭之力已被唤醒,威克堡已然不能再攻了,请公主殿下撤兵,日后再图。” 那少女柳眉一挑,美艳的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冰霜。她略一沉吟,向左右道:“让前军加快攻城,只要突破了威克堡,山岭之力对我们也无可奈何。再传令未出战的近卫骠骑和千绝骑士做好撤退准备。还有,天舟有多少损失?” 坐在她下手的一名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道:“禀公主,此刻威克堡的城门已经攻破,破城只在顷刻之间,天舟舰队损失三艘,贝伦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守护飞龙骑,倒是出乎我方预计。守护飞龙骑弓箭难伤,魔法对其也效果不大,看来只能让天舟先退回来了。”他说这话时用词虽说恭敬,但脸上却并无多少恭敬之色,语气也同样平淡。 少女斜视他一眼,道:“斯图尔特将军当初便不同意本宫远征南碧州,看来当日将军所言对南碧州不宜轻举妄动,施行近交远攻的策略才是对的呢。” 斯图尔特闻言仍是端坐不动,说道:“末将不过一介莽夫,所言全是发自自心,为将者既然上了战场,便当全力求胜,别无二途。” 少女勾起嘴角笑了笑,道:“将军不必多心,本宫之意乃是日后应该多听将军的意见,还望将军对今日之战不要介怀。” 斯图尔特听了此言,目光直视着少女,少女却转过脸去,让传令下去传达命令去了。 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功夫,战场上已经起了巨变。 威克堡上的雕像长长的啸声已经停歇,但片刻之后,仿佛回应这啸声一般,威克堡四周的群山竟然依次响起了相似的啸声,并且随即一阵阵震动自四周的山壁中传出来。 第五十九章 山之力 哀之歌 下 米塔里昂原本已经攻破了威克堡的第二道城墙,双方正在城门附近肉搏,随着震动越来越强烈,双方的士兵渐渐开始难以站稳,纷纷停下战斗,先稳住身体。 一声轰然巨响,就在威克堡旁边的山壁中暴起,巨大的岩石呼啸着四散纷飞,尘土瞬间笼罩了半个威克堡。当尘土渐渐散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尘土之后,一个身高百丈,浑身都是由岩石组成的巨人迈步自山壁中走了出来。 这个巨人每走一步,大地都为之震颤,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跳了起来。巨人两三步便跨到战场之中,他的脚足足有十来丈宽,一步落下,站在附近的人只觉得是一片天空落了下来。 随后,更多的巨人自威克堡的两边山壁中走了出来,足足有十多个。这些巨人站在贝伦荒漠上,一瞬间便令整个贝伦荒漠都缩小了。 米塔里昂中军中,年迈的老者与斯图尔特将军都看向了少女。少女脸上一阵红白交替,随即咬着下唇,狠狠的吐出一句:“传令,撤军!”然后霍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迈向大帐之外。 山岭巨人们吞吐着不知何意的低沉吼声,迈着沉重的脚步跨上了战场。在这巨大无匹的恐怖力量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 弓箭在巨人们面前甚至连绣花针都算不上,魔法击打在他们身体上,除了震落一点灰尘,完全没有其他作用,更像是在给他们挠痒。 而巨人们随手一挥,便有数十成百的米塔里昂士兵被抡上半空,哀号着四散纷飞。巨人们抬脚一踩,离开后只见一地的血污。 米塔里昂中军已经吹响了撤退的号角,中军大帐与余下的几个方阵已经呼啦啦全部退进了黄金走廊,而攻到威克堡城下的米塔里昂军则在绝望的溃败中奔逃。 贝伦、威士兰、北士兰和中土的联军紧追着米塔里昂军杀了出来,溃败的米塔里昂军心无斗志,根本完全失去了抵抗,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可惜米塔里昂军在攻城战中投入的近十万人马完全是由步兵组成。骑兵和空中的异兽骑士很快便撤离了战场,这些步兵甚至连逃走的能力都欠缺。 巨人们在贝伦荒漠上一步便能跨越上百丈的距离,几个巨人堵在了贝伦荒漠通往黄金走廊的入口处,米塔里昂的士兵们如同蚁群般蜂拥而至,却被这几个巨人抡起巨臂,秋风扫落叶一般成片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日正中天,杀戮仍在继续。 晨光却已经停身在威克堡的最顶层,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杰克图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晨光,这就是战争,是这世间最残忍、最血腥的行为。好好看清楚吧,记下这一切,或许今后你还会再经历这些,慢慢你就会习惯了。” 晨光摇头道:“我知道这是战争,但牺牲如此多的生命,真的值得吗?” 杰克图道:“你认为不值,但对别人来说,这就是全部。” 晨光看着远处的天空,道:“人们对自己同类的生命都如此藐视,难怪对其他的生命也冷漠如常了。” “或者这就是人性吧。”况馨竹不知何时也来到旁边。她的身上沾了不少的血迹,一昼夜的鏖战,她看起来有些疲倦。 晨光转过身,再也不愿去看眼前的景象,却正好看见艾米缇斯扶着牛二自宫殿中走了出来。 三个人赶紧奔过去,却见那名白袍法师也从宫殿中走了出来。 杰克图问他们怎么回事,艾米缇斯一指身后的白袍法师道:“中土的魔导士用贝伦皇族的血脉唤醒了太古山岭巨人,挽救了贝伦,就这样。” 她说得轻描淡写,几个人却对她话中隐含的深意惊异不已。 况馨竹道:“太古时的山岭巨人!贝伦的皇族怎么会与他们有牵连?” 艾米缇斯一指白袍法师道:“他是中土圣都的大魔导士菲尔.莫雷瑟,他的家族就是一直从太古时延续下来的。他们家族曾在太古时与贝伦皇族并肩战斗,在他们的族谱中记载了太古时贝伦皇族解救山岭巨人,并且双方立下契约的事情,所以他才知道这个秘密。据说米塔里昂那边也有从太古时延续下来的血脉,因此米塔里昂也知道这个秘密。这也是米塔里昂从一开始就以贝伦的皇族为目标的原因了。” 她这一解释,众人方才明白。晨光却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么为何一开始希赛大帝不唤醒山岭巨人们助战,弄得最后他自己都……” 艾米缇斯道:“我也问过菲尔,他说希赛大帝这样做恐怕是因为呼唤山岭巨人相助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太早将山岭巨人唤醒,米塔里昂大不了一走了之,日后定会卷土重来。只有等到米塔里昂将大量军队集中到威克堡城下之后,再以山岭巨人对他们给予重创,方才能确保米塔里昂不会再卷土重来。” 杰克图叹道:“可惜希赛大帝精心准备,仍是没能防备米塔里昂以天舟突袭,最后自己身首异处,还搭上了两个儿子的性命。” 众人皆是叹息不已,牛二更是黯然神伤。 战场上的喧嚣持续到傍晚,渐渐平息了下来。金色的落日阳光洒在战场上,仿佛上苍将无限的怜悯轻轻地披在这些可悲的子民身上。 战场上成堆的尸体布满了威克堡和贝伦荒漠。无数的伤兵在战场各处哀号、挣扎,昔日黄沙一片的贝伦荒漠竟然被鲜血染成了暗红一片。鲜血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混杂着昨日的雨水,最后成为一条条河流,流向了魔鬼海峡。 威克堡顶层的宫殿中,山岭巨人的头颅对面前的牛二等人道:“汝等危难已解,昔日血祭已了。被创造者们啊,吾将继续长眠于此,大地山岭会修复吾之身躯,在此之前,汝等不可再扰吾静修,汝等好自为之。” 山岭巨人说完,巨大的眼中精光乍泄,随即黯然,再无动静。众人知道,山岭巨人已经重新回复为一尊雕像。 牛二对众人道:“山岭巨人已经沉睡,我们却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大家先出去吧。” 晨光道:“牛二你这会儿说话怎么如此利落了?” 牛二苦笑道:“以前是为了掩饰身份,特意为之。从今往后,却是无需再如此了。” 况馨竹道:“我知道了,雇我们前来的是你吧。” 牛二点点头,神色暗淡的道:“害你们大家身陷险境,实在抱歉,可是贝伦毕竟是我的国家,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消失。” 晨光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明白。” 救治伤员、扑灭火焰、打扫战场、修复城墙……太多的事情摆在了众人面前。牛二以贝伦皇族的身份,代理着一应指挥的事宜,贝伦的将士们显然也并不抵触他的指挥,一切都在默默无声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当晨光正在清理着挂在城墙上的士兵尸体时,一阵悲凉的哭泣自第八层中传来,晨光听出那是卡卡女老板的声音。 卡卡的哭声是如此的悲伤,仿佛全身的力量都不足以倾泻她心中的悲苦。她的怀中安眠着她的母亲,那位容貌优雅、神情淡薄的女子。 看着痛失唯一亲人的卡卡,晨光和况馨竹都不知该如何宽慰她。牛二却来到跟前,他弯下腰,单膝跪地,对卡卡深深的鞠躬,然后说着什么。 卡卡听着先是一愣,随即却哭得更加汹涌,但晨光和况馨竹都感觉到,她这次的哭泣与之前的哭泣是不同的。 晨光向经过身边的牛二问道:“你对她说了什么?怎么把人家弄得哭得更厉害了?” 牛二低着头,轻轻的道:“我只是谢谢她和她的母亲保护了贝伦,保护了我们大家的家。” 晨光疑惑的道:“就这些?” 牛二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还说了,她不会再是一个人,我们大家都是她的家人。”说着,他又走向了另一处被烧毁的房屋,那里围着另外一家贝伦的百姓。 晨光正在感叹,卡卡却突然停下了哭泣,吃力的抱起自己的母亲,向安放死难者的一侧山壁走去了。 况馨竹看着她的背影,道:“这个民族如此的坚强,又岂是用刀剑可以征服的?米塔里昂就算派来再多的军队恐怕也无济于事。” 晨光点头称是,两人对视一眼,又双双加入救援的队伍中。 夕阳已经半落到地平线之下,数万士兵的尸体仍然躺在贝伦荒漠上。就在这时,一阵清怨悠扬的歌声从威克堡上传来。 千里关山,锁尘雾、几番春秋。 御北风,琼露饮恨,美玉昭华。 青史几番人枯荣,红尘多少事高低。 最无缘,望乡却难回,哀华年。 游子意,孤母衣。 兄弟远,姊妹去。 盼高天流云,常聚常依。 千年独酌对镜酒,万载空叹倩影稀。 归来时,人旧情已逝,心中泣。 艾米缇斯的歌声如泣如诉,拨动了所有人的心弦。先是有少数几个人开始轻轻的啜泣,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流下了眼泪,最后整个威克堡都被哀泣之音包裹,那一声声发自心灵最深处的抽泣,和着艾米缇斯忧伤的歌声,伴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盘绕在这块人间地狱之上,久久不能散去。 第六十章 玄天洞 幽冥境 上 这里是一片与世隔绝,暗无天日的世界。 古怪嶙峋的奇石、只闻声不见影的暗河、湿滑的苔藓植物,还有不知名的各式精怪,让晨光等人一行的旅程惊险又充实。 巨大的洞穴,时而如同一座华丽的宫殿,数十丈高的天庐穹顶,一圈圈椭圆形的花纹华丽的装饰其上,成百上千的巨大石笋倒立在天穹之上,如同一片引弓待发的密集箭阵,令人感到随时可能被万箭穿心。 巨大的洞穴,时而又蜿蜒如羊肠小道,甚至要匍匐着才能勉强通过。岩石中镶嵌着的各色水晶颗粒,反射出五彩的光晕,迷人眼帘。 更多的时候,一行人则是翻越在无穷无尽的碎石上,游走于冰冷刺骨的暗流中。纵然是晨光身负浮空术,也无处施展,只能屈身而行。 此时,距离威克堡之战已经过去十五、六日。 威克堡的大战之后,晨光等在威克堡逗留了七日,协助着贝伦军民清理了如同炼狱的战场,但死者的血液却深深的融入了贝伦荒漠之中,这片荒漠竟就此变成了黄沙之中夹杂着一道道的暗褐色。 牛二在这三天中一直在威克堡中四处行走,抚慰着饱受战争之苦的贝伦人民。而杰克图,则在战后一天,便带着中土的军队离开了。 杰克图临走时牛二也曾尽力挽留,不过他却豪迈的向众人宣布,他将立即开始平定中土世界,日后甚至可能一统南碧州,让牛二届时在战场上可不要留情。 看着杰克图率领着疲惫不堪的中土军队离去,晨光却明白,他是为了不给牛二和贝伦的百姓增添麻烦,上万人的大军可不是容易安置的。 拜杰克图离去所赐,威士兰和北士兰的军队在休养了一日之后,也相继离去了。威克堡中便只剩下了近万贝伦士兵和数千百姓。 虽说这些人手打扫战场有些艰难,不过食物、药品都十分充足,只是要多花些时间而已。 到了战后第三日,贝伦的大皇子安罗斯终究没能撑过这一劫,与自己的父皇和兄弟们长眠在了威克堡中。牛二虽说与这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没有多少交集,但骨肉至亲离去,仍是不免悲痛伤心。 到了第七日,晨光等人见战场善后的事宜已经大致完成,又担心三师兄等人在北碧州苦等难熬,于是准备继续向北前进。 牛二也准备跟着众人一道往北,却不料贝伦的诸多将领们听闻牛二要走,全都拦路不放,并且推举牛二暂代王事。牛二惊恐万分,百般推让,却仍是被将领们以威克堡唯一皇族血脉,唤醒山岭巨人挽救贝伦,平复百姓心灵等诸多理由,硬是将他按在了皇座上。 牛二原本还想推脱,贝伦的许多百姓听说皇子要离他们而去,也是纷纷结伴而来,看着殷殷期盼的百姓,牛二终于答应留下来,也因此不能再与众人同行。 此时,艾米缇斯竟然也提出要留在贝伦。 晨光震惊万分,忙问她何故。艾米缇斯却不回答他的话,只是低着头默默说了句:“万里远涉,累了,想歇一歇。”然后便转身回到了威克堡中。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威克堡黝黑的城门之中,晨光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翻倒,想要挽留,却又只觉得空空一片,终究连伸手喊她的勇气也没有,只是眼看着她的倩影消失在威克堡的阴影之中。 临走之际,牛二的侦查队传来消息,米塔里昂退至黄金走廊之后,在黄金走廊中设下了几道关卡,每道关卡都安排了上千人驻守,看来米塔里昂也知道与贝伦的仇算是结下了,双方再难善了,因此设下了防备。 说起来,清扫战场时统计,贝伦损失将近二万人,加上后来援军的损失,总计不到三万人。而据米塔里昂的俘虏供说,米塔里昂此次共派出十万大军,为了攻城之便,骑兵很少。后来因为安罗斯王子阻击有力,为了对付安罗斯王子的骑兵,米塔里昂又增加了一万精锐的近卫骑士和一千名千绝骑士,总计十一万人马。而米塔里昂在威克堡下阵亡的人数超过七万,加上少量被俘虏的,可说是十去七、八,损失惨重了。 这还要多亏对方统帅是米塔里昂的塞西丽公主。这位公主据说生得一副美女身躯,却是一颗汉子心,不爱红装爱武装,自幼便酷爱习武行军。此次米塔里昂原本并没有想如此早的向南碧州开战,但这位公主却立功心切,怂恿自己的父皇派兵出征,她还亲自挂帅。 不曾想这位公主自幼便是娇生惯养,虽说也与人切磋过,但她贵为公主,又有谁敢当真与她来真的?所以可说是根本没有临阵指挥的经验,这才造成了米塔里昂军进军缓慢,而且攻城之时虽说有谋,却缺少变化,导致功亏一篑,而且损兵惨重,短期内再无力进攻南碧州了。 幸亏郁陀师徒知道通过黄金走廊的秘道,否则众人还没办法通过黄金走廊了。 据郁陀说,当年他们师徒前来南碧州时,因为黄金走廊的恶劣天气,他们师徒一直躲在黄金走廊北碧州一侧的一处山崖下,整整十日没能前进一步。 后来狂风暴雨引发了山崩,危急之中,是陀湿多拉着郁陀纵身一跃,跳进海水中,才躲过了一劫,却也因此发现了藏在海中的通道。 密道的入口的确十分难找,纵然郁陀师徒曾走过一次,却仍然费了半天功夫,才在一处悬崖边找到了洞口。晨光抬头看着挂在崖壁上的洞口,纳闷道:“你们师徒也不会御风诀,能走这半山腰的洞口也真正是不容易了。” 况馨竹看看他,笑着问郁陀道:“大师,你们师徒当年出洞时是否是晚上?” 郁陀点头道:“正是。” 况馨竹笑着对晨光道:“大海中的潮汐是夜涨朝落,大师师徒夜里从洞口出来,正值涨潮,洞口被泡在水中,根本没甚难度。而此刻日正中天,潮水最低,洞口当然就跑到半山腰上去了。” 晨光恍然道:“原来如此,竹大王真是见识过人,佩服佩服。” 皈依在一旁笑道:“竹大王常年都在海上,对这些潮水之类的当然了如指掌,晨光少侠你可要多跟她亲近亲近啊。” 况馨竹看他一眼,吓得皈依一个哆嗦。但况馨竹却对着他笑了笑,既没如往常一般责怪他,也没再说话,率先向洞口走去。 进了密道,先是一条斜向往下的长坡道,坡道中布满了泥沙,但踩上去才发现,泥沙之下密布着卵石,稍不留意便会滑倒。 坡道的尽头直没入水中,晨光拿出辟水玄珠,头前探路。 所幸这条坡道没入水中之后不远,约莫十来丈之后,便又往上蜿蜒,很快又露出水面。晨光立即折回来,带着大家往前行。 游过这条水道,前方依然是蜿蜒的洞穴。洞穴四壁湿滑,还生长着许多苔藓,显然是长期浸泡在水中所致。 洞穴九曲十八弯,越往后越黑暗,在走过了数百丈之后,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晨光仍然在前边开路,他把金棍拿在手中,运转道韵,金棍上金色的道韵感应而起,绕着棍身流转,竟然能照亮身前五尺之地,勉强能摸索着前进。 晨光问走在身后的郁陀道:“大师,这里你们以前来时就是如此吗?” 郁陀道:“当初与徒弟走到这最后一段,大多都是在水中潜游,全靠摸索前进,地形地貌全然记不得了。” 晨光闻言,也不再出声。 又走了一段,洞穴突然变得很窄,晨光仔细辨认了一番,原来是一块巨石斜斜的自一侧的洞壁中探出来,封住了大半个洞穴,幸亏还可以半蹲着身体通过。 众人小心翼翼的挤过这个巨石缝隙,晨光拿着金棍在巨石旁为大家照明,却听见先通过去的况馨竹一声惊呼,晨光赶紧奔了过去。 原来这巨石所出之地距离洞穴的尽头不过数丈,三两转弯之后,洞穴尽头一阵耀眼的白光刺入眼中。 晨光半眯着眼睛走到洞口处,况馨竹正呆立在此,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洞穴尽头竟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仿佛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抬头往上,坑洞逐渐缩小,在头顶数百丈之上,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孔洞悬挂在整个坑洞的正上方。白晃晃的眼光从孔洞中透射下来,正好对着他们所处的洞口所在,因而在洞中也觉得光线刺眼。 再往下看,下方同样是数百丈的深渊,而且越往下坑洞越大,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一片森林,晨光估计这个坑洞最少也有上千丈方圆。 整个坑洞如同一面倒扣在地底的大钟,而他们穿过的洞穴则正好在这个大钟的腰间。 后面的众人也陆续抵达了此处,纷纷惊叹此处的奇景,流连不已。唯有郁陀师徒不觉有甚。陀湿多依然全无表情,淡如静水,似乎所有的世事都早已与他无关,而郁陀却对大家道:“世间万象,本就如此千奇百态。诸位若是已经欣赏过了,还是赶路要紧,前方的道路可就不太好走了。” 况馨竹却道:“这里上不挨天,下不接地,悬在半空之中,又不被外人所知,当真是一处悬天秘境,不如就给这里取名玄天秘境好了。” 晨光听她所言,忽然又想起了唯雪,心里不免挂念她的安危,赶紧道:“这个名字好,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听大师的,趁早赶路要紧。” 况馨竹看看他,道:“我们可不会飞,上面的洞口太高,也攀不上去。” 郁陀道:“前路不在上面,在下面呢。” 众人看看下方宽阔的洞底,完全被茂密的绿树覆盖,哪里有道路的影子? 郁陀看出了大家的担心,以手指洞底道:“老衲记得当年游到这儿,是从下方一个宽阔的洞口上来的,当时这里还灌满了海水,此刻水已经退去,植物如此茂盛,应该是被植物遮住了,还要劳烦晨光少侠前去寻找。” 晨光点头道:“我先去寻找,你们下来时小心一些,若是实在困难,等我回来。”说完,自去寻出路去了。 这边众人摸出绳索,依次往下。一众修行之人都不觉得困难,郁陀师徒常年在外跋涉,也轻松下去了,倒是皈依站在洞口边缘,哆嗦着不敢下去,直到晨光回来,才将他接下去了。 晨光在下面转了一圈,没能发现通道,只好先回来帮着大家下到洞底,众人一起寻找通道。 在上边看,洞底是一片绿色,似乎还比较平坦,但真正下到洞底,才发现荆棘丛生,地势险峻,而且毒虫极多,十分难行。 况馨竹在泥地里走了一段,身上被溅上了不少污泥,而且还被毒虫咬了好几个红疮,恼得她性起,御起玉具剑,呼啦啦飞旋着将前面一大片树林全都伐倒,惊起无数飞禽走兽,蛇虫鼠蚁。 眼看玉具剑就要在洞底开出一条道路,忽然一道水箭自旁边的树林中喷射而出,竟然将玉具剑打得偏向一旁,况馨竹大惊之下,赶紧将玉具剑收了回来。 况馨竹的玉具剑还未入手,两道人影已经从两旁电射而出,直奔水箭射出之地,原来是许逊与彭木两人出手了。 只见许逊手中长剑道韵流转,两道剑光左右袭去,而彭木则一跃到了半空,自上而下的攻去。 许逊的两道剑光刷刷划过,一闪便没入了林中,却没了声息。下扑的彭木则是退得比去的还快,倒着飞了回来。 第六十一章 玄天洞 幽冥境 下 树林中响起一阵嘎啦之声,旋即,一道一丈来粗的水柱猛然喷出,向着浮在半空的晨光席卷而去,晨光赶紧将残月挡在身前,自己则飞快下落,哪知这水柱看似凶猛,到了最后,竟然哗啦一下散了开来,大家猝不及防,所有人全都被淋了个透心凉。 接着,嘎啦之声又起,又一道水柱冒了起来。这一会,水柱并没有冲过来,反而凝成一个有头有脸有手的人形模样,摇晃着站在众人面前。 水人在众人面前呜咽着某种奇怪的语言,众人听不懂,也不敢再贸然上前。许逊皱眉听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对大家道:“这妖物所言仿佛是某种上古的精灵之语,师傅曾经发过几个相似的音,可惜这种语言已经失传很久了,我们了解的仅仅是一些发音,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 皈依在后边接道:“这还用问吗?妖怪肯定是说咱们侵了地界,让咱们要么滚蛋,要么死呗。” 那妖物却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桀桀桀的笑了起来,然后以神州语言说道:“不错,凡人们,冒犯自然罪不可赦,念你们是初犯,暂且饶过,赶紧离开吧。” 晨光听着妖物说话,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悄悄对彭木打了个手势,两人对个眼色,彭木一步跨到妖物跟前,道:“我们不知道上仙在此清修,打扰了上仙,实在该死,本当立刻离开。只是师门有令,要我等通过这里的密道,前往北碧州,此刻无功而返,难以向师门交代,因而斗胆请教上仙名号,也好回禀师门。” 那妖物闻言,略微愣了愣,然后说道:“名号嘛……本仙名号是……虚宿,你们就叫我虚宿大仙吧。你这个小辈还算懂得规矩,本仙也就不为难你们了,快快离开吧。” 趁着彭木与妖物对话之际,晨光却已经悄悄溜到了妖物的身后,却只见那水妖之后,一丝丝淡蓝色的道力自泥土中蜿蜒而出,直透入妖物的体内。 晨光看到此景,心中明白了大半,心里冷笑道,你这妖怪,原本只是个土里的,却依靠着水之道法,搬弄玄虚,看我不把你揪出来。 一边想着,一边将金棍握在手中,照着那冒出道力的土中就是一棍,只听一声尖厉的“哎呀”之声,一个小小的棕色物体“呼”一下窜出土中,照着一旁的林地飞掠而去。就在这个物体冒出土中之时,那个水妖却哗啦一下散了开来,化作一汪水潭,洒落在地上。 那边彭木早有准备,大手一挥,一把便将这物体抓在了手中。 晨光见彭木抓住了妖物,却赶紧大喊道:“手下留情!”一边赶了过来。 原来,这妖物刚自土中冒出来,晨光便看清了妖物的本相,担心彭木不知情下,伤了它。 彭木闻言,赶紧低头往手中一看,自己握着的竟然是一只茸鼠! 这只茸鼠较雪儿和胖胖大了一倍有余,彭木的大掌也不能完全把它握住,只是把它的身子抓住了,露出一个圆滚滚的胖肚子和小脑袋。 此刻,这只茸鼠正怒视着将他抓在手中的彭木,同时不断大叫着:“放开本仙,放开本仙!” 众人全都兴致勃勃的围了上来。虽说之前大家也见过胖胖和雪儿,不过那两只整天都黏在一起,除了吃饭,对其他人都是不理不睬的,更别说与大家交谈了。此番见着了这个家伙,仍是不免一阵好奇加惊喜。 晨光对许逊和彭木笑道:“二哥,八弟,你们还记得这茸鼠的品阶吗?” 许逊与彭木摇头道:“记得当年你第一次带回胖胖时,师娘曾经传授过,可惜时日太久,我们也记不得了。” 晨光道:“这是第三阶第一品的小熊茸鼠,当年师娘说因着毛短,故而称为小熊茸鼠,我在一旁发笑,却因此被唯雪咬了一口。”说到这儿,他忽而又有些黯然。许逊与彭木也同样担心起唯雪来。 这只茸鼠却并不安分,又叫道:“赶快把本仙放开,否则,自然之力会给你们好看的!” 晨光却并不理会它,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干果,递到它嘴边,这小家伙先是一愣,然后张着嘴,拼命伸长了脖子,来咬这块干果,却无奈彭木将它牢牢握住,差一点点就是够不着。 晨光见它吃力的表情,又是好笑,又是神伤,赶紧将干果递给了它。它也不含糊,一下子整个含进了嘴里,将腮帮子涨得满满当当,嘴里还含混不清的道:“算你小子识相,赶紧放开本仙,还可以恕你们无罪。” 晨光笑着问它道:“你叫做虚宿是吧?” 虚宿大叫道:“直呼本仙名号乃是大不敬!” 晨光转头对彭木道:“给我。”说着,自彭木手中接过虚宿,另一手却自地上抓起一把烂泥,对虚宿道:“我问你话,你要是不乖乖回答,我就把这个抹到你身上,明白了吗?” 虚宿看着晨光手中的烂泥,眼里露出无限恐怖的神色,嘴巴呆滞的张开来,嘴里的干果一下子滑了下去,险些将它噎着,害的它一阵狂咳不止。晨光再问它明白了吗,它忙不迭的点头。 晨光道:“你是何时在此的?对于此地你知道多少?” 虚宿看看晨光手里的烂泥,有些猥琐的缩了缩头,道:“本仙……我在这儿已经数百年了,这里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如果你们现在放开我,我还可以让自然之力放过你们。” 晨光看着它笑道:“你威胁我也没有用,我再问你,这里可有通往北碧州的通道?” 虚宿道:“这里四通八达,可入海,可通山,通往北碧州的通道当然也是有的。” “那么你告诉我们怎么走。” “这我可说不清楚。这儿距离北碧州还有上千里,通道又是七弯八拐的,前年我闲着没事,可是走了大半年才走到那边去的,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过年了。” 众人看着它的小短腿,想着它狂奔前往北碧州的摸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边的郁陀过来问道:“小仙,当年老衲师徒也经过此地,那时这里还是一片海底,怎会冒出如此多的树木来?” 虚宿道:“老头子你还有点见识,我跟你说,以前这儿确是海底,不过两三年前吧,海水竟然不知怎么就退了,原本我是住在地面的沙洞里的,就因为水退了,所以才搬下来住的。” 郁陀点头道:“原来如此,还请小仙为我们指印迷津。” 虚宿道:“这也不难,你让他们放开我,我就给你们指路。” 晨光却将手中的烂泥挥了挥,几滴泥水划过虚宿的身边,吓得它尖叫不止。 晨光道:“从现在开始,你乖乖给我们带路,到了北碧州我们自然会放你走,否则,我就每天都把你封在这些烂泥里。”说着,作势欲往它身上涂抹,吓得虚宿又是一阵尖叫,闭着眼睛,口里忙不迭的叫唤:“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快把这些脏东西拿走!” 况馨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过来接过虚宿道:“好了,你们别吓它了,既然它已经答应带路,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前面上千里路程,恐怕十天半月也走不完呢。” 晨光扔掉手上的烂泥,笑着道:“这小东西都一个样,就爱干净,一点点脏东西落到身上都要梳理半天,我若是当真把烂泥抹它身上,估计它自己都会被恶心死。” 虚宿在况馨竹手中大发雷霆道:“你这个臭小子,本仙在这里数百年,你居然敢如此戏弄本仙,若是让本仙逃了出去,定要将你……将你就地正法!”虚宿虽然自称已经有数百岁,不过显然对世间事并不了解。此刻想要找个方子来惩治晨光,却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只得说个就地正法。 晨光正要答话,却见况馨竹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接着双眼一翻,竟然就此倒了下去。 幸亏晨光就在她面前,赶紧伸手将她揽住,顺手将虚宿交给了彭木。 况馨竹说倒就倒,让众人大惑不解。许逊赶紧上前来看了看,有些沉重的道:“馨竹姑娘应该是中了某种毒,但我们在这地下之界,四周更无敌手,怎么中的毒呢?” 曾家兄弟也上前来探视了一番,纷纷摇头不解。 晨光倒是有些急了,揽着况馨竹,不断呼喊着她,却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那边虚宿见了,却在一旁叽叽笑道:“小子,这个是你的心上人吧,她中了青螟之毒,恐怕是活不过三日了,小子你心痛了吧?” 晨光听了它的话,回头问道:“你知道这毒?如何才能救治?” 虚宿却不答话,只顾着自己道:“想当初,本仙也是有心上人的,她长发飘飘,圣洁如雪,简直可说是天下第一美茸鼠。” 晨光听到这儿,试探着问了一句:“雪儿?” 虚宿闻言,低头道:“咦,你小子怎么知道本仙心上人的名字?” 晨光闻言大吼一声:“臭老鼠,我就觉得你说话的调调怎么这么熟悉,原来你是那个整天老娘老娘的雪儿的老相好,你今天要是不把馨竹救醒,我把烂泥塞你嘴里!” 虚宿明显打了个冷战,有些疑惑的道:“你们跟……雪儿是……熟识?” 晨光点头道:“不错,我们一直跟她在一起,前不久才分开。臭老鼠,赶紧来救人。” 虚宿道:“雪儿她现在何处?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晨光有些不耐的道:“我们此去北碧州,便是要去救她,你倒是快来救人啊。” 虚宿道:“小子你别急,你的心上人中的只是青螟之毒,青螟毒虽然强烈,却不致命,不过热毒攻心,会昏迷数天。你们只需用凉水为她降温,不用多久就能救醒她。你给我说说你们与雪儿是怎么认识的?” 晨光一边抱起况馨竹,向旁边的水潭而去,一边道:“我们是在神州大陆鞑靼国遇见雪儿的,此刻她被坏人劫到北碧州去了,我们去救她们。” 虚宿大叫一声,道:“不错!当初我的雪儿就是跑到神州大陆去了,说是什么千年前的恩情要还,让我在这儿等着,等她还了恩情再回来找我。小子,本仙给你们带路,我们去救我的雪儿!” 第六十二章 悲悯心 神佛助 上 有了虚宿带路,众人在地底之行顺畅了不少。 据虚宿说,这地底世界四通八达,宛如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不明地理之人极易迷失在其间。而经过多日行走,众人也见识了地底世界的广阔。 这里生活的各类植物几乎都与地面上的不同,还有各种猛兽、异兽,全都光怪陆离。有不长眼睛,形如大猫的地行兽,有全身扁平,蛰伏水底的暗魔兽,还有成群结队,吸血成性的翼魔兽。有一次,晨光一脚踩在一块岩石上,却差点被岩石吞下去,原来这块岩石乃是可以模仿其他固体形态的拟形兽。最震惊众人的还是在另一个如虚宿所住的洞穴中,竟然见到了两头地龙交缠在一起。 地龙乃是林克斯神使曾驱使的巨大异兽,每一头都有十丈来粗,近百丈长,两头地龙交缠在一起,几乎将整个洞穴填的满满当当,众人从它们身上走过,它们也没有反应。 有了这一路的所见,众人因而对郁陀师徒佩服有加,难以想象他们师徒二人当年是怎样通过这条通道的。 郁陀却连连摆手,道:“当年若不是有陀湿多保护,恐怕我根本连这条道路都无法找到,在这地下更是全靠了陀湿多。”陀湿多闻言,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但立即又恢复了那张淡无表情的面孔,众人对陀湿多更是对了一份崇敬之意。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众人总算来到了黄金走廊最北边的出口。 黄金走廊最北边与贝伦荒漠十分相似,黄沙漫天,死气沉沉。虚宿告诉众人,这里已经在北碧州之内,他却不喜欢这样的气候,缩进晨光的行囊中,整天不出来。说起来,似乎这些茸鼠都是如此,当初雪儿和胖胖在南碧州时也不喜欢酷热的天气,整天都躲在行囊中呼呼大睡,晚上却才出来活动。 在黄金走廊与北碧州大陆的交界处,也有一座土城。只是这座土城已经被米塔里昂撤退至此的军队占领,当做了一处军营,众人也不敢过于靠近,只得悄悄绕了过去。不过此时米塔里昂的败军仍在不断自南碧州而来。 绕过土城,再往北行了一天,地势总算开始有了变化,渐渐有了树木生气。 这里原本是哥尼达王国的国土。哥尼达王国虽然不大,但其历史却十分悠久,从上古时便已经存在,传至今日,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代,可惜如今却被米塔里昂吞并,王朝历史就此中断。而最后的那位国王,也在破城之日,逃去无踪,至今仍是杳无音讯。 哥尼达王朝本身并无特别的物产,人口也不过十来万。王国内仅有五座城池,以国都斯台拉城为中心,呈十字形分布王国四方。不过因为其地处南北碧州要冲之地,过往商旅不断,百姓生活优越,甚至比米塔里昂的百姓还要好一些。 可惜此番米塔里昂挑起与贝伦的战争,则害惨了哥尼达的百姓。 众人此刻便站在一处惨遭战火蹂躏的村庄里。 这个村庄距离南面的土城不过一、二日路程,距离北边的国都斯台拉也只是二、三日的路程。村庄原本应是修建得十分漂亮,村庄中心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以白砖铺地,中间立着一座雕像,据郁陀说,这是哥尼达开国国王的雕像。可惜此刻白砖已被战火熏黑,雕像也只剩下小半截腿脚,上面的部分不知所踪,因而也不知道这位国王的样貌。 整个村庄以这个广场为中心,呈六边形向四面扩展。整座村庄全是二、三楼的小楼,每座小楼楼顶都以红砖盖顶,外墙也以白色橡树皮包裹,可见当初这村庄的生活应是十分舒适的。可如今,红顶小楼大多已经被火焰吞噬,留下焦黑的残垣断壁,仅存的几栋也是窗裂楼塌,不复曾经的样貌。 村民大多都已离开家园,余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不过数十人。他们衣衫褴褛,在村中游荡,辗转于废墟中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食物或者用品维生。 看着晨光等人走进村子,他们仿佛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全都蹒跚着向众人围了过来,当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向众人伸出第一只手,其他的村民也都纷纷围上来讨要食物。 生存的本能在这一刻早已超出尊严,对任何人都如此。 晨光正准备将自己带的食物分给村民,却被彭木一把拦住,道:“七哥,你想要救他们所有人,你自己就要挨饿了,而且你根本救不了他们。” “那又如何?”晨光挑眉道:“他们就在我们眼前,怎么能见死不救?我们不救他们,这些老弱妇孺哪里有能力自己活下去?他们与威克堡那些为了保护自己家园而战的贝伦人民又有什么不同?” 许逊过来道:“我们又何尝不想帮助他们,可是远水难解近渴,今日我们纵然将所有的食物倾囊相授,等我们离开了,他们又怎么办呢?” “那就带上他们一起走!” “不可如此!”晨光的此话一出,曾氏兄弟也立即反对,不过况馨竹却微笑着道:“有何不可?他们并非不能走动,不过走得慢一些,我们只需带他们到下一个城镇,再好生安置好他们便可。” 郁陀闻言也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事行得。” 许逊见他们三人都赞同,只得点头道:“若是如此,便赶紧上路吧,带着这些难民,恐怕原本两日的路程,得走五、六日了,咱们还得加紧赶路才行。” 况馨竹却道:“这样也不太好,不如就让我与晨光还有郁陀大师师徒一道护送这些百姓,二师兄、八师弟和曾家兄弟先走一步,往前方探路,以草鸢联络。如此也能两不误,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她的方法,都觉得不错,于是众人便分两路而行。临行前,许逊将大部分食物都留了下来,他们四人只带了一两日的食物而去。 众人其实此刻所带的食物也已不多。之前离开威克堡时,众人带了足够一月的干粮,经过黄金走廊时,已经消耗了半月的粮食,来到北碧州大陆又走了两三日,所余的粮食不过只够八个人吃十来日,此刻这些早已饿极了的难民一顿便吃掉了近半。 不过晨光却并不担心,他猜测这里既然已是北碧州内陆,越往前走,应该林木越多,到时候自然就可以靠打猎为生。 可是这一回他却错了。哥尼达王国大部分都是荒漠之地,只有最北边才有一小片森林地带,他们此刻身处哥尼达王国中心,哪里去找狩猎之处? 此时的北碧州大陆正值夏末,荒漠之中酷热无比,头顶的阳光直要将人烤出油来,地面上的热气窜起,远远看去,每个人都身处朦胧之中。 他们四人带着数十难民,行走了两日,离开村庄才不过百来里,所带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有村民开始抱怨前路难行,想要返回村庄去了。 晨光此时也有些为难,想要劝阻村民,可村民们看晨光也没有食物,哪里还会再听他的,执意要走。这一下,多半的村民都跟着走了回去,只有十多位村民留了下来。这些留下来的村民都是年龄最大和最小的,其中就包括第一个向晨光伸出手的小女孩。 望着他们既疑惑又期待的眼睛,晨光强自微笑道:“不管大家欲去欲留,我们绝不会强迫大家。但是大家既然愿意留下与我们一道前行,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大家渡过难关,请大家稍稍忍耐。” 那个小女孩走上前来,轻轻的将一朵野花交给晨光,然后对晨光灿烂一笑。晨光摸摸她的头,对况馨竹道:“馨竹,你和大师带着大家继续赶路,我去弄吃的。”说完,施展出御风诀,腾空而去。 况馨竹看着他消失在天际尽头,回身拉起小女孩,带着大家继续前进。 半日之后,晨光已经身在哥尼达都城斯台拉城的上空。 斯台拉城也如同土城一般,被米塔里昂所占据。各个城门口都有不少士兵把守,城中也设了几个军营,此刻却是空空如也,想来是前去攻打贝伦的米塔里昂军还未返回。 军营中自然会有食物,不过也少不了守卫把守。 这却难不倒晨光,他凌空落到一处军营的仓库顶上,轻轻揭开房顶,“哧溜”一下缩了进去。 这个仓库里的东西不少,吃的却不多,而且大多都未经加工,不好处置。晨光四处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两袋面粉,晨光估摸着有四、五十斤,做成面包也能够自己十多人吃上几日了。他扛起面粉,又爬上了屋顶,正准备原路飞回,就在这时,军营外却忽然热闹了起来。 先是一队士兵呼啦啦涌进军营中,分列在两旁。接着,一支奇形怪状的骑兵涌进了军营,晨光认得,是当日曾在威克堡前交过手的异兽骑士们,领头的那名女骑士骑着圣洁的独角兽走在最前面,贝伦的三皇子便是倒在她的手下。 这些骑士进入军营后,依然是分列两侧,只有那名领头的女骑士停在中间,看样子是在迎接某人。 晨光心知这女骑士厉害,也不敢露了身形,赶紧匍匐在屋顶上,大气都不敢多喘,悄悄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一大队举着各色旗帜的骑兵缓缓走进了军营,这些骑兵之后,一顶数丈宽的大马车被数十匹马拉着进了军营,马车上架着一顶华丽的大帐篷,显然内里乘坐的乃是大人物。 晨光看着大马车缓缓向着军营深处而去,后边随行的众多士兵则开始各自返回营中,那些异兽骑士也跟着向军营深处而去,晨光心道,米塔里昂的败军已经返回,估计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自己可不能在此地耽搁太久,还是应该早些将那些难民安置好,然后尽快寻找到三师兄和六师兄,返回神州大陆才是。 心念及此,晨光看看下方众多士兵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轻轻的起身来,就要施展御风术,却忽觉身后一阵清风拂过,心知不妙,赶紧停住身形,偷偷拿眼往身后一瞄,却见一匹神骏的独角兽正停在自己身后不过数尺之处,独角兽上的女骑士则面带讪笑的看着背着一个大包的晨光。 晨光暗自叫苦,心知这回要逃都难,低头盘算着如何才能过得了这一关。 那个女骑士却先开口,说了一句北碧州的话,晨光心里哗哗的流着泪,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跟着郁陀好好学学这里的话。 不过晨光还算机敏,灵机一动,将手中的大包往旁边一扔,对着女骑士开始胡乱比划,一会儿指着自己的耳朵,一会儿指着嘴巴,嘴里呜呜咽咽的含糊不清,然后又抱着肚子,做出一脸凄苦状,最后甚至拜倒在女骑士面前,心里却恨恨的道,杰克图啊杰克图,当初你用来骗我们的招,但愿能有效。 那女骑士见了晨光的举动,先是一愣,然后抿着嘴轻笑起来,看向晨光的目光也变得饶有兴致。 晨光拜了一阵,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偷偷抬头一看,正好与那女骑士四目相对,只觉得对方眼光深邃无比,直如无底深渊,不可揣度。 女骑士看晨光似乎没了主意,这才用神州话说道:“神州小辈,偷鸡摸狗,装疯卖傻,可不是侠士所为。”她的话音清柔,但是说每一个字都是同样长短、音调,让人感觉不似由人所说一般。 晨光也被她这话惊了一跳,他实在没料到对方竟然会说神州语言,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被看穿了,背上冷汗哗啦一下冒了出来。在停顿了片刻之后,晨光“呼啦”一下跳起来,抓起旁边的大包,飞身而去。 女骑士显然早已料到晨光由此一招,不急不慢的跟在晨光身边,说道:“神州小辈,被人拆穿了就想跑吗?” 晨光此时也管不得这么多,冲着她道:“我虽然故弄玄虚,但是为了保命,却不像你,明明知道我的底细,却故意装着不知,实在是欺人太甚!” 女骑士笑道:“这世上我不知底细的人实在太少,甚至我对你的了解比你自己还要多些。难道你以为凭你的御风诀就能从我手中逃掉吗?” 第六十三章 悲悯心 神佛助 下 晨光此时也管不得这么多,冲着她道:“我虽然故弄玄虚,但是为了保命,却不像你,明明知道我的底细,却故意装着不知,实在是欺人太甚!” 女骑士笑道:“这世上我不知底细的人实在太少,甚至我对你的了解比你自己还要多些。难道你以为凭你的御风诀就能从我手中逃掉吗?” 晨光道:“管他逃不逃得掉,不试试怎么知道?” 女骑士笑道:“这还真有趣,你若是真能逃得过尤利珂,我就放你一马。” 晨光闻言,眼珠一转道:“你这是独角神兽,上天入地,我怎么逃得过?不过若是说到速度,你这神兽却有一样远远不如我!” 女骑士闻言眉头一挑,就连独角兽尤利珂也是一声长嘶。女骑士拍拍独角兽的脖子,道:“尤利珂,你也生气了吗?要不然就跟他比一比?” 独角兽闻言立即低头,头顶的独角一阵电光闪动,一道细若纹丝的蓝色电光瞬间击中晨光,晨光只觉得全身一麻,眼前一黑,翻身掉了下去。 幸亏此时两人已经飞出了城外,下方是一片小树林,晨光被树枝挡了一下,及时清醒过来,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十多圈,才保住没受伤,不过仍是弄得一身尘土,狼狈不堪。女骑士和独角兽轻盈的落在他前面,女骑士拿着他的一大包面粉,而独角兽则是咧着嘴呼哧哧似乎在笑着。 晨光心中虽气愤,却只得暂时忍住,对女骑士道:“你说话可算数?我若是赢了就放我离开?” 女骑士道:“这可说不准,你先说说如何比法。” “很简单,在规定的距离内,看谁先到,不过行进的方式有点特别。”晨光一脸自信。 “怎么特别?” 晨光嘿嘿一笑,道:“首先,我们都不许使用道法,全凭自身之力,然后……”晨光说着,以脚在地上化出一道横线,道:“从这里开始,一直跑到树林外,谁先到谁胜,不过,跑的方式有些不同。”说着,他双手撑地,一下子倒立起来,用双手往前走了几步,对着翻转的女骑士道:“就是这样跑。” 女骑士皱起了眉,独角兽则喷着鼻息,十分不满。 “这可不行,不用道法,尤利珂根本不能倒立,而且但凡是骏马之类,都不能倒立而行,以己之长,攻彼不能,你这小辈太狡猾了,没得比。” 晨光翻身落下,拍拍手笑着道:“我就知道这个方式太难,你的笨马做不到。”看着独角兽鼻子中喷出两团火焰,头顶的独角已经开始冒烟,晨光赶紧接着道:“这样吧,我选个任谁都可以做到的方式,堂堂正正的比个高低。” 女骑士疑惑的道:“任谁都可以做到?你觉得这样的比试你能赢?” 晨光摊手道:“原本我找了个特别的方式,你的笨马根本做不到,铁定赢你的笨马,可是你们不比,我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拼死一搏了。” 独角兽一步跨到晨光身边,低头以蹄子刨着地面,女骑士会意,翻身下来,拍拍独角兽的脖子,道:“尤利珂,让这小辈见识见识你的厉害,也让他死个痛快。” 晨光拍手道:“好,规矩不变,还是从这里开始,树林外结束,然后这个任谁都会的方式就是……”晨光说着将身一转,背朝着前进的方向,道:“这个方式就是后退前进!” 女骑士在一旁道:“我就知道你这小辈有古怪,不过这可难不倒我的尤利珂。” 晨光听了她的话,嘿嘿笑笑,道:“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自称前辈的老女人,你来发令吧。” 女骑士哼一声道:“小辈,一会儿把你烧成烤鸭!开始!”她这一声开始也是发得突然,尤利珂与她心意相通,立即腾起四蹄,哒哒哒优雅的迈着小碎步,轻盈的蹦跳着开始倒走。 晨光哪里管他这些,撒蹄子飞退,一双脚似两个风火轮,抡圆了在地上旋转,退得那叫一个快啊。这还要多谢十多年在星月谷中的生活经验所赐,每每晨光招惹了唯雪,便会被唯雪追着奔逃,久而久之,晨光竟然可以一边倒退逃跑,一边手里还拿着抢来的东西对着身后狂追的唯雪炫耀,这个本事还真是非一日之功。如今竟然在此地派上了用场。 女骑士哪里见过退着还能跑得这么快的家伙,瞪圆了眼睛呆在当场,独角兽尤利珂却浑然不知,还兀自跳的欢实。等它蹦到树林外,晨光都已经等得累了。 女骑士款款走来,对晨光道:“你这小辈,还算有两下子。你既有悲天悯人之心,这次就放过你,带着东西快走吧,下次再让我撞见,可就不会这么容易了。”说着,将面粉包扔给了晨光,自己骑上独角兽,腾空而去了。 晨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倒是忽然有些摸不清她的意图,只得摇摇头,转身向来路而去。 那名女骑士却并未走远,反而驾着独角神兽,远远地飞在半空中,看着远去的晨光,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丝微笑,眼角却又悄悄滑落一缕清泪。 晨光带着面粉回到了大家身边,有了这一大包面粉,填饱了肚子,余下的路程也就不再艰难,不过两三日功夫,斯台拉城已经近在眼前。 就在晨光与女骑士比试的小树林中,晨光等人与一众百姓分别,小女孩牵着况馨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前方探路的许逊传来消息,米塔里昂入侵贝伦失败,败兵已经撤回米塔里昂国内,边关要塞已经传下命令,十日之内将封锁国境,他们让晨光几人快赶上去。 晨光三人绕过斯台拉城,星夜兼程,五天之后,终于在哥尼达王国和米塔里昂的边界处与许逊等人汇合。 众人在一处小山坡下的一个小树林中见了面。因为不敢走正路,住村镇,一路沿着树林、山峦而行,许逊几人也是满身风尘,疲惫不堪,不过见面后许逊还是第一时间询问难民们的情况,晨光颇为失落的苦笑道:“虽然带出了一小半,不过仍有很多人返回了那个废墟村落,我们几个急着赶路,最后还是没能回去看看他们。” 许逊拍拍他的肩道:“老七,你能够如此善待他人,二师兄自愧弗如,十分为你骄傲,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事实在是难以尽善尽美,努力了就好,也不要太过强求。” 晨光点头称是。 许逊又道:“我们几个三日前来到此地,因为前面米塔里昂设下岗哨,我们不太懂他们的话,不敢硬闯,只能在此等你们。不过我们已经向北方放出了草鸢,老三和老六若是就在北边不远,应该能收到我们的消息。” 彭木道:“七哥他们既然来了,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绕过米塔里昂的岗哨吧。” 况馨竹道:“这个岗哨真有如此难过?” 彭木道:“你去前面看看便知道了。” 况馨竹悄悄爬到小山丘上,立即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一直没能通过这里。 只见这座小丘是一片平原,远远地数里之外,有一座与这里相似的小山丘,小山丘上则屹立着一座城堡。城堡看上去与曾在中土德累斯顿见到的城堡相仿,只是规模还要大一些,而且在这座城堡之外,还有一圈木质的栅栏,将整个小山丘全部围在其中。 再往四周观看,左右两边每隔数里,都有一座类似的小山丘和城堡矗立在平原之上,而平原上则几乎没有树木,只有一个个小小的圆形白点散布在平原上,显然是平原上的树木被砍伐后留下的痕迹。 况馨竹缩回来,道:“米塔里昂真是狠毒,居然将整个平原上的树木全部砍光,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许逊摇头道:“砍伐树木可能是用以炼制军械,也可能是令平原更容易观察,反正我们此刻想要溜过去是十分困难。” 晨光道:“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我一个个将大家背过去。” 曾强道:“这也不行,我们兄弟两个悄悄靠近看过,有士兵和车队从这里往后方往来,这里恐怕只是第一道防线而已。你若是要背着我们过去,还不知要飞多远。” 众人正在暗暗心急,一只草鸢轻盈的落在了许逊身背的宝剑之上。 许逊惊喜道:“老三和老六传来消息了!”说着,将草鸢取下,放在耳边仔细聆听着。 众人只见他的脸色由开始的惊喜变得越来越沉重,最后,他将草鸢放下,环视众人,道:“情况紧急,恐怕我们必须得加紧赶路了。” 晨光忙问缘由,许逊道:“老三和老六传来消息,米塔里昂即将巨变,他们现在处境不妙了。” 他话音刚落,晨光急道:“怎么回事?他们有危险吗?米塔里昂要在本国内对他们下手?” 许逊道:“他们此刻正在米塔里昂中部的一处山脉中,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危险。不过米塔里昂由于征讨贝伦失败,举国震动,此刻却已经生变。领军进犯贝伦的赛西丽公主还没有返回王都,已经提前传回消息,战败的主因乃是神州大陆夏炎介入。同时,赛西丽公主还将一名神州大陆的贵族带到了米塔里昂,这个人向米塔里昂国王进献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米塔里昂即将以夏炎为主要目标,他们的第一步就是要清理掉所有米塔里昂国内的夏炎人,待在米塔里昂的所有夏炎人恐怕都有危险了。” 晨光惊道:“他们竟然想要清理所有米塔里昂的夏炎人,真是太疯狂了。” 况馨竹道:“这是战争,清理掉可能成为奸细的别国人,甚至是本国人也同样如此。而且夏炎前来米塔里昂的几乎都是大商人,还可以趁机夺走他们的财产,扩充军费,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晨光道:“那我们还说什么,赶紧去增援他们啊。” 许逊道:“老七你还是先去侦查一下,看看需要前去多远才能避开这些岗哨,还有,我担心到了米塔里昂国内还会有如此的岗哨,恐怕前行费力,我们还是应该想些别的办法才行。” 晨光点头,正要飞上半空,郁陀却出声阻止道:“诸位且慢,欲在米塔里昂国内行走,老衲倒是可以助一臂之力。” 众人大喜,忙问如何,郁陀说出一法,道只需如此如此,便可通行无忧。众人听了既喜且忧,但一时间却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争论片刻之后,还是照着郁陀所言,开始准备。 一片阴云自北边笼来,米塔里昂境内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前缘 “齐天,你让开!”常曦绝美的面容上,微微有了一丝怒意。 “常曦娘娘息怒,齐天并非有意冒犯,但是娘娘身份特殊,绝不能以身犯险,还请娘娘以自己的安危为重,留在凌霄宫中。”单膝跪地的齐天伸开双臂,堵在了凌霄宫的大门前。 “齐天,此祸由我而起,我又怎能置身事外?你若是还记得我的身份,就赶紧让开!”常曦运转道韵,竟然要出手。 地上的齐天仍然纹丝不动,道:“齐天正是因为记得娘娘的身份,才更加不能让娘娘前去。娘娘乃是我氏人族之母,万金之躯,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齐天!”常曦的语气凌厉“我的故乡已经陷入危难之中,而一切的根源皆由我而起,你却偏偏不让我前去,难道真要将我陷于不义之中吗?” “娘娘,他们的确是依附在巨神体上降世不假,但纵然娘娘没有创造出巨神体,他们也会寻找其他可以代替的身体,降临到这世上。这根本与娘娘创造巨神体毫无关系。与他们作战,有我们即可。我们没了,娘娘还可以再造新的氏人,但若是娘娘没了,让我们到哪里去寻另一个娘娘?” “就算你说的不错,可他们的确是依附在巨神体上降世的,这一点任谁也无法改变。而巨神体是我不顾族人的反对,执意要创造的,这个责任我不负,谁负?你赶紧走开,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齐天抬头看看她,终于站起来,侍立一旁,道:“既然齐天无法改变娘娘的心意,齐天只能全力保护娘娘安全,请娘娘切莫远离齐天。” 常曦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快走吧。”说着,她迈步从齐天身边走过,刚要提气升空,忽然一阵眩晕自后颈处传来,接着身子一软,倒在了齐天的怀抱中,迷蒙之中,只听见齐天道:“娘娘,齐天得罪了,他日必定自罚向您赔罪。小武,送娘娘到凌霄宫最底层休息,切莫……” 再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万年的岁月就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等到与他再见之时,已过万年。 第六十四章 兵戎见 意外逢 上 北碧州大陆中西部,安塔米塔山脉,米塔里昂境内。 一队人马正行走在陡峭的山壁小道之上。这条小道仅有三尺来宽,一面是高耸入云的山脉,举头不见山顶,云雾只能自半山腰穿过;另一面则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踢落一颗石子,只听见石子在山壁上“噼噼啪啪”一路弹落,久久不曾停歇。 在这样的山路上行走,马匹已经无法胜任,因而这些人大多都是步行,少数人则骑乘着北碧州特有的灵兽。 这种灵兽形似一只蜥蜴,身长八尺,长有八只足,每一只足的端部都有数十个小吸盘,行走时可以稳稳的吸附在地面上,只有这种灵兽可以翻越安塔米塔山脉,而且它也能渡河,所以当地人将它称作百渡。 百渡虽然可以在安塔米塔山脉上行走自如,但速度实在不敢恭维,只是与常人快走相当。不过仍是比寻常人步行快了不少。据说它们若是在平地上行走,也能够快速奔跑,速度不比骏马慢多少。 这队人马约莫数百人,领头的乃是一名青衫斗笠的中年汉子,他身手矫健,在这崎岖的山路上也健步如飞,不时在前面提醒后方的人马注意险路或是落石之类。 队伍中大多是些平民,有老有少,大多神情沮丧。骑着百渡的人则多是申请桀骜,不过颐指气使间仍是流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童子行走在队伍中间,崎岖的山路上不时有一些岩石滚动,老妪一不留神,踢在一颗岩石上,脚下一崴,扑倒在地,而原本被她牵着的童子则被带得一个趔趄,向着万丈深渊跌落下去。 老妪“哎呀”一声,躺在地上仍然伸手去够,却哪里够得着,眼看着童子小小的身子没入绝壁之下。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呼”的自前方飞驰而来,猛然扑向绝壁下,一把将童子抄在手中,然后带着童子一道冲霄而起,再稳稳的落在山路之上。这个人头上留着寸板短发,背上背着一根金色短棍,赫然正是晨光。另一边的山路上,况馨竹也飞奔过来,扶起倒地的老妪,宽慰着她祖孙二人。她头上包着一根头巾,仔细一看,仍然可以看到她也留着寸板短发。 原来当日在米塔里昂边境,就在大家以为难以跨越米塔里昂的岗哨时,郁陀给大家出了一个主意,不仅可以通过眼前的关卡,甚至到了米塔里昂也能够自由的行动。只是这个主意需要众人做出一点牺牲,就是要大家剃掉头发,装作婆罗门圣教弟子,由郁陀带领着大家前进。 许逊当即皱眉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损弃?”曾家兄弟和彭木也都出声附和。 郁陀低头吟道:“身体不过皮囊,世事不过表象,万物俱在一心,堪破外在,能得自在。” 许逊道:“草木就在眼前,鸟兽犹未去远,怎能说是表象?更何况发肤受损,痛入心扉,哪里能堪破?” 郁陀道:“少侠言之有理,不过一花一世界,一树一枯荣,生衰既然早已有定,少侠又何必拘泥于些许皮毛呢?” 许逊还欲再辩,一旁的况馨竹道:“二师兄,你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让我们通过?” 许逊闻言一滞,然后缓缓道:“没有……” 况馨竹又回头对晨光道:“晨光你觉得呢?” 晨光摊摊手道:“既然没办法,只得顺其自然了。” 况馨竹对他道:“我要是也剃了头发,你会不会觉得我难看?” 晨光闻言脸上一阵泛红,懦懦道:“你要剃便剃,干嘛要扯上我?”说着,赶紧别过头去,却又悄悄说道:“只是少了头发而已,样子又不会变,哪里会难看了?”他这话说得虽轻,不过仍是被况馨竹听了去。她面露笑容,对其余几人道:“还有谁有更好的办法,说出来就不用剃头了。”众皆默然。 况馨竹左右环视一圈,见大家都不再开口,笑道“既然如此,剃头吧。” 许逊见大家都不再反对,于是一行八人个个剃得头上明晃晃的,然后缠了绑腿,戴个斗笠,扮作行脚僧人模样,跟着郁陀大摇大摆的朝着岗哨而去。 郁陀给众人传了几句经句,让大家不管什么意思,只管低头念叨,其他的都由郁陀师徒在前面打点。 婆罗门圣教在米塔里昂似乎地位崇高,郁陀带着众人来到岗哨门口,远远地就被守卫的士兵发现了。起初士兵们还在远处吆喝,后来听郁陀说了几句,竟然打开大门,一队骑士急急奔来,到了跟前,马上的骑士们却滚鞍下马,倒头拜倒在众人跟前,最后以大礼送众人离开了这道关卡。 后来晨光问郁陀,为何守关的士兵对他们如此尊敬,郁陀道:“众生皆有佛念,这是本心向善之故,也是心灵的依托和归宿。米塔里昂以圣教为立国之本,故而国内百姓对圣教自然是尊崇有加。那些守关的士兵也是从百姓中来,当然也不会例外了。” 晨光叹道:“米塔里昂百姓本是一心向善,却被煽动入侵他国,死伤无数,看来圣教也有所不能啊。” 郁陀也黯然道:“以往米塔里昂历代国君无不是仁人爱民的明君,加之圣教从旁辅助,米塔里昂才能自小而大。不过纵然米塔里昂已经可以独霸北碧州大陆,千年以来,却也从未行过此等不义之举,如今突然巨变,而我圣教却未加阻止,实在令老衲不安,老衲也是因此才会与各位少侠一同返回米塔里昂,想要探明究竟。” 晨光点头道:“看那些守关士兵对大师的态度,应该能够明白圣教在米塔里昂的地位超然,若是圣教没能制止米塔里昂南侵,恐怕真的发生了什么。” 郁陀眺望着北方,道:“但愿圣教一切安好,南侵不过是赛西丽公主一时的冲动之举。”说着,双手合什,念了一句歇语。 随着众人越发进入米塔里昂腹地,郁陀所担心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沿途的城镇中,原本婆罗门圣教的教徒都会在空旷的地方宣讲教义。而如今,宣讲的内容已经改变,圣教教义应该遍布世界,异教徒应该受到制裁等等成为了教徒们宣讲的核心。 郁陀几次听到这些,都忍不住上前去训斥宣讲的教徒,而那些教徒几乎都是沉默不语,旁边听讲的百姓却对郁陀十分不满,纷纷起哄。待众人刚一离开,那些教徒又继续说着自己的。郁陀想要阻止,却无奈人单式微,只盼着早日返回圣教中心轮转寺,找到圣教教主,弄清真相。 当众人进入米塔里昂半月之后,走到一个名叫南克雷的小镇时,青木林他们传来了一个令众人震惊的消息。 米塔里昂与夏炎正式决裂,米塔里昂勒令所有仍逗留在本国的夏炎国民必须在十天之内必须离开,十天之后仍留在米塔里昂的夏炎国民,将被视作夏炎的奸细,全部格杀勿论。 在米塔里昂的国都旦吉斯城,米塔里昂召集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专门负责扫荡未能及时离开本国的夏炎国民。 其实十天时间与其说是给夏炎国民的,倒不如说是给米塔里昂自己组织军队的,米塔里昂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放过这些夏炎国民的想法。 夏炎前往米塔里昂的基本都是商人,这些人都是财力雄厚的富商,而且有一些还有天舟作为交通工具。米塔里昂一是想将这些夏炎的天舟收做己用,二是还想从这些富裕的夏炎商人处大捞一笔。所以就在米塔里昂与夏炎决裂的当天,米塔里昂各地的守卫军便将夏炎飞往米塔里昂的天舟全部扣留了,这些天舟总数超过数十艘,单是这一笔,米塔里昂便已经将在贝伦威克堡的损失几乎都弥补了回来。 而米塔里昂之所以要集结一支军队去对付夏炎的商人,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商人大多都带着护卫。夏炎的护卫几乎都是各大门派的修行者。 夏炎国内大小修行门派数十个,各门各派学艺小有所成的修行者大多都会入世修炼,一方面是增强实战经验,另一方面也可以得到为人处世的历练,至于报酬,对于以幻天瑶瑾作为修行必须品的名门大派的来说,几乎是忽略不计的,也因此,富商们大多都会请上几名名门大派的弟子作为护卫。 当然,夏炎前来米塔里昂经商的富商并不太多,总计也就数百人,倒是这些富商们携带的家眷、仆从要多得多,有些富商甚至带着好几百人的大队人马,比如名誉世界的顺祥号,专门以天舟运载贵重物品至世界各地,也包括贵人,他们派驻在米塔里昂的人马就超过了数百人,还有十余艘天舟,不过此刻他们倒是成了损失最重的商号了。 米塔里昂恐怕各地的守卫军制服不了那些修为高超的护卫,因此才特意组织了一支军队,并且专门派出了许多魔法师、骑士之类的好手,可说是力求将夏炎富商们一网打尽。 夏炎的商人们得到消息已经为时已晚,除了极少数人连夜乘着天舟逃走之外,大部分人都还留在米塔里昂国内。 如今,三师兄青木林和六师兄王坤正在米塔里昂与其他各门派的同道一起,组织夏炎的国民撤离米塔里昂。据说靠近米塔里昂都城附近几个城市的所有夏炎国民都已经遭了毒手,余下的夏炎国民仍有上千之众,正陆续向米塔里昂中部的安塔米塔山脉集中,最终目的是前往米塔里昂最西北的阿卡玛拉荒原。那里环境恶劣,几乎没有城镇和居民,更勿论守卫军了。而且那里也是距离神州大陆最近的地点之一,便于渡海。 得到了青木林他们的消息,许逊几人连夜开始商议。 借着火光,许逊看着面色凝重的众人,道:“老三他们传来的消息,他们连同那些商人们的护卫,总共有五百人左右的战力,此刻正沿着安塔米塔山脉向西北而去。但是他们主要是将米塔里昂中部、西部的夏炎百姓集中撤离,而南部一些地区还有一些夏炎百姓,他们希望我们能够将这些夏炎百姓也带往阿卡玛拉荒原,不知道大家觉得如何?” 晨光道:“自然要救他们,让他们留在米塔里昂,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曾涛也道:“不错,夏炎的百姓怎能受人欺辱?我等虽是化外修道之人,但仍以夏炎为家,家人受难,一定要帮。” 况馨竹笑道:“虽然我出身并不是在夏炎,但我父辈却是神州人,还有我的师傅也是神州大陆的修道者,我当然也要帮家乡人。” 许逊面露难色道:“帮自然是要帮,不过如何才能帮到他们?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住在哪里,怎样与他们联络,我们都不知道,就算带走了他们,我们还要赶去与老三他们会和,他们已经身在安塔米塔山脉,距离我们千里之遥,能否赶上也是问题。此事实在是棘手啊。” 郁陀道:“要找到他们不难,婆罗门圣教在各地都有教徒,老衲自去联络,米塔里昂南边几个重镇大多集中在这片通古斯平原上,此刻这些人应该正在争相逃离,大概一日便能将他们找到,只是要将他们集中起来就要费些力气了。” 况馨竹道:“大师若能找到他们,就好办。只要让圣教教徒告诉他们,统一在三日之内,到通古斯平原最北边的城市集中就好。我们只需在那里等待,若是过时还不能到的,恐怕我们也就无能为力了。” 郁陀点头道:“不错,就选北边的敦刻尔克城集中吧。那里距此地大约百里,明日我们先赶到那里。老衲还可以让圣教教徒为他们提供一些行走的器具,车马之类,让他们可以尽快赶到。” 许逊道:“大师所言倒是提醒了我,老三他们带着太多百姓,时间仓促之下,恐怕食物药品携带不够。若是咱们能够带上一些这些东西,可能会有大用。” 郁陀道:“此事好办,到了通古斯,乘着等待夏炎百姓的时候,老衲找本教弟子采购好所需物品,只是安塔米塔山脉道路险峻,恐怕你们不能用车马运输,只能分散携带了。” 许逊道:“一切依大师安排。” 于是众人立即分头行事,郁陀师徒前去打点一应事宜,其他人则前往敦刻尔克,准备食宿,等待夏炎百姓的到来。 第六十五章 兵戎见 意外逢 下 三天之后,南方几个城镇的夏炎百姓大多都来到了敦刻尔克,总数大约三、四百人,另外几名富商还带来了数十名修行的同道。 这些人都是各门各派外出历练的弟子,并未出师,修为大多都在伯仲之间,其中修为最高的要数名列七大门派之一丹心盟的一位赵岩师兄。他最初是一名武修,后来带艺投身丹心盟,三十好几才得以外出历练。不过因为他年纪最长,对敌经验最高,同时身兼两艺,实力也较其他门派的修行者高出不少。于是,大家共推他来带队,他再三推拒,终于还是拗不过众人,答应了下来。 而百姓方面,因为人多口杂,不能事事都大家一块商量,但又不能不了解群豪们的一些安排和动向,于是就由大家毛遂自荐,选出了三位颇得人心的代表。一位是顺祥号的一位分号掌柜,名叫陆靖,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十分和气;一位是专门贩卖幻天瑶瑾的大富商,名叫朱若沫,是一个中等个子,有些瘦弱的文士;最后一位则是一位女子,乃是夏炎有名的胭脂商人,大家都叫她倪三娘。这三人每天都参与群豪的商讨,然后把商讨的结果传回给百姓。 郁陀师徒在第三日带来了整整两大车物品,几乎都是食物和药品。 第四日,一行人辞别了郁陀师徒,朝着巍巍安塔米塔山脉而去。 要说这安塔米塔山脉,比起当初的迷雾山脉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其险峻更是不可比拟。队伍在离开敦刻尔克四天之后进了山,不过由于队伍中除了百多名精壮汉子,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这些人行走在险峻的山道上,速度简直如同龟爬。进山十天之后,众人仍在安塔米塔山脉中盘桓。 晨光估计前进距离不过二、三百里,距离当初汇合的目的地恐怕至少还差四、五百里,而且队伍中的老弱妇孺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走着走着就会有人像之前的老妪小女孩一般,失足跌倒,幸亏晨光在一旁接应着,还没有人伤着,不过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一个月都走不到那里。 就在众人仍在艰难的翻越安塔米塔山脉时,青木林又传来了消息,米塔里昂组织的军队已经开始行动,他们那边因为人数太多恐怕会被盯上,因此已经将大队人马分散开来,分作数队,每队百来人,由数十名修行者护送,分路前往阿卡玛拉荒原。 他们还传来消息,安塔米塔山脉地势险峻,需要以安全为上,不要急于赶路,只要度过了这段路程,再往前便几乎没有大的山脉,行程可以加快很多。 众人听了这些消息,心里总算有了一些底,加紧帮助百姓赶路不提。 所幸安塔米塔山脉南坡虽然十分险峻,但翻过南坡,北坡就变得十分平缓,其上密布茂盛的红木林,景色也是十分宜人,众人这一下倒是走得有些留恋不已,不知不觉间,一个月之后,队伍已经走出了安塔米塔山脉,来到了安塔米塔高原。 此时已经是初冬时节,安塔米塔高原上的寒风刮得人睁不开眼。青木林他们传来消息,他们的队伍就在安塔米塔高原东北边,距离众人仅有五、六百里路程。 得知他们就在前方的消息,晨光、许逊与彭木自然是欢呼不已,他们不仅自己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而且还远远跑到队伍最前面,取代了开路的赵岩师兄。 天空中一只巨鹰盘旋嘶鸣着,鹰眼中地面上的队伍宛如一只长虫,在地面上蠕蠕而行,又仿佛是一顿美餐,令它流连忘返。 第四日,眼看着队伍距离安塔米塔高原东北边缘不过一、二日路程。此时,晨光与彭木带着队伍走进了一片森林之中。 米塔里昂西北的森林全是高耸的松树,黝黑的树干,密集的枝叶,树顶上托着朵朵白雪,别有一番风味。 晨光与彭木正在队伍前方开路,欣赏着四周的景色,忽然一群飞鸟自一旁的树林中头顶惊呼而起,还没等晨光回过神来,彭木一个猛扑,将晨光扑倒在地,随即一阵箭雨呼啦啦从两人头顶掠过,饶是如此,彭木还是被一支箭射中了右肩,其余的箭支“笃笃笃”射在松树上,钉进去足足有一尺深。 接着,呼啦啦几条人影自四周冒了出来,这些人身上披着衰草蓑衣,手执棍棒钉锤之类的武器,埋伏在地面之下。晨光两人刚才只顾着开心的欣赏风景,哪里想得到地面下埋伏着人。 而在更远处的树林中,更多的蓑衣人攀爬在高大的松树上,其中不乏亚人之类,他们则手持劲弩,刚才的箭雨便是他们射出的。 这数十名蓑衣人将晨光和彭木围在当中,晨光看看彭木,低声道:“你中了箭,必须赶紧治疗,待我奋力突击,咱们往大队人马方向撤退。” 彭木赶紧道:“不行,不能往那里,咱们往其他方向走。” 晨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道:“可是你中了箭,不赶紧治疗的话……” 彭木道:“只是一点皮外伤,而且伤口疼痛明显,箭上应该不会有毒,不碍事。” 晨光点头道:“好,我在前面开路,你可要跟上了!” 彭木笑道:“你只管往前,刚刚他们暗箭伤人,明着来我单手也不怕他们。” 晨光也笑道:“你也只能使一只手了。” 说完,晨光大喝一声,手中金棍光芒乍现,整个人猛然向西南方向扑了出去,单臂一挥,金棍呼啦啦扫向面前的几个蓑衣人。 当头的一个蓑衣人手执一根碗口粗细的狼牙棍,迎着金棍的光芒就是一棍,这种凡铁俗物哪里能当金棍的锋芒,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狼牙棍被金棍扫成了两段,这个蓑衣人则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余下的蓑衣人眼见晨光来势汹汹,再也不敢硬挡,呼啦啦纷纷跳出圈外,晨光轻易便冲了出去,倒是有些吃惊,不过既然目的已达,晨光也不愿恋战,向着西南方向直冲而去,彭木则紧随其后。 那些蓑衣人被晨光一击逼退之后,并不再急于逼近,他们分成两队,远远地在两边跟着晨光两人,不断地施以暗箭,而晨光与彭木并不反击,只是带着他们向西南方而去。双方就在一攻一守之间,渐去渐远。 半柱香之后,赵岩魁梧的身形出现在刚刚发生战斗的地方。他远远的便举起右手,示意队伍停下。 况馨竹上前问道:“赵岩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赵岩半蹲着仔细观察了一番,答道:“刚刚这里发生过战斗,应该是晨光和彭木两位兄弟与人交过手了。” 许逊也上前来,道:“如何见得?” 赵岩道:“前方雪地有大量凹凸不平之处,四周都有不少断落的枝叶冒出雪地之外,显然是刚被人折下,还有树上的树皮有新剥落的痕迹,痕迹中心有深孔,显然是弓箭所致,弓箭射入树上,再将箭头拔出,敌人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全,定然是早有预谋,在此伏击的。” 说着,赵岩再往西北一指,道:“而再往西北,这种情况却没有,反而是往西南边有,可见他们两人显然是遭遇了敌人,但他们不愿暴露我们的行踪,带着敌人往西南反方向而去了。” 许逊听了,上前几步,仔细查看着地面的情况,发现的确如赵岩所说,再往旁边一看,雪地上赫然有一处血迹,惊道:“这里有血迹,他们可能受伤了,我们要赶紧去帮他们!” 况馨竹闻言更不说话,拔起身形,向着西南方而去。许逊赶紧对赵岩道:“队伍不能停下,赵岩师兄你带着大家继续前进,我与馨竹去支援他们两个。” 赵岩点头道:“看地上的痕迹,敌人最少有四、五十人,恐怕要再多带几个人去才行。” 许逊道:“不必,我们此去只为脱身,人多反而更不易,而且只怕前面还会有敌方的埋伏,你们更要多加小心。” 赵岩道:“你们要早一点赶上来,我们等着你们。” 许逊点点头,转身疾步追着况馨竹的身影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西南方向急追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路上不时能看到一些残落的箭头,心中更是着急万分,脚下更加发力往前赶。 眼看着已经奔出这片树林了,走在前面的况馨竹忽然感到一阵劲风自头顶袭来,所幸她反应够快,整个人平平往前一跃,然后在半空中翻滚半圈,玉具剑横在面前,发出“噹”的一声,似乎与某种兵刃碰撞在了一起,但令她吃惊的是,她身边根本没有人影。 况馨竹还未站稳,又感到一股劲风自左侧袭来,她只得再度用玉具剑格挡,玉具剑再度发出“噹”的一声,这一次对方使的力道较前一次大力许多,震得况馨竹手臂发麻,玉具剑险些落地,她还没回过神来,只感觉有一道劲风自右边横扫而来,此刻她是退无可退,想要挥剑格挡也已来不及,眼看劲风就要击中自己,却听远处正赶来的许逊大喝一声:“老六,住手!” 况馨竹只觉得一股劲风刮过自己的左脸,接着,空中一阵波动传来,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渐渐显出身影,他双手各执一方棋铁牌,棋铁牌约莫七寸见方,他左手的一面正架在玉具剑上,右手的一面则停在况馨竹脑袋旁不足三寸之处。 许逊几个纵跃来到两人身前,青年看清了许逊,赶紧收了架势,将两面棋铁牌都交到左手,激动的冲上去对许逊道:“二哥,你怎么在这儿?这个兄弟跟你是一起的吗?”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晨光的同门师兄弟,老六王坤。 况馨竹冷冷的在一旁道:“我不是兄弟。” 王坤闻言“咦”了一声,许逊轻咳一声,赶紧道:“馨竹,这位是我的六师弟,王坤。老六,这是与老七和我们一道前来的况馨竹姑娘,我们当初为了通过米塔里昂的边境剃了头发,如今只长出了一点,所以你误会她了。”他说话时特意加重了老七和姑娘,王坤立即明白了过来,赶紧拍拍自己的脑门,冲况馨竹单手抱拳,道:“俺是个粗人,没见过这个……短头发的……这个,以为是……请馨竹姑娘不要见怪啊。” 况馨竹看他说话都不利索,笑道:“算了,本姑娘不跟你计较。”说着,她脸色又沉了下来,道:“你见着晨光他们两兄弟没有,他们刚才遭人暗算,引着敌人来了这边,而且恐怕他们还受了伤。” 王坤哈哈笑道:“我们已经见过了,三哥带着他们还有另外几位同道,正在追打落水狗呢。” 许逊道:“老三也在附近?” 况馨竹却道:“打什么落水狗?” 王坤探了探脖子,朝着林子外一努嘴,道:“喏,他们不是回来了么,你们自己问他们吧。” 况馨竹一回头,晨光与另外几个人正从树林外并肩走过来,晨光一眼看见况馨竹正在看自己这边,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快步走了过来,问道:“你来了。” 第六十六章 时不待 分头行 上 脚下是空旷无垠的荒漠,星星点点的积雪如同一朵朵雪白的花瓣洒落在黄褐色的大地上。头顶的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细小的冰花,打在脸上隐隐作痛。尽管如此,晨光依然尽力向前飞行,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不要太着急,路程还远着呢。”况馨竹伏在他的背上,优哉优哉的说道。 晨光也不甘示弱,回道:“原本我一个人就不会飞这么快,不过既然有你来帮我,我当然可以全速前进了。” 况馨竹笑道:“你爱飞快些就飞快些,反正我只负责晚上。” 晨光道:“你还真聪明,晚上可比白天冷的多了,睡在飞剑上,也不知道睡不睡得着。” 况馨竹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要先睡一会儿,你可要把我背好了,掉下去可不饶你。” 晨光无奈道:“知道了,竹大王。” 两人在风雪交杂的空中划过一道清晰的痕迹。 原来,就在半天之前,晨光几人终于与青木林他们相聚了。 青木林身材修长,背上一柄白色长剑,显得十分飘逸。 王坤则在之前就与况馨竹交过手。与他们一道的还有另外三位同道中人,一位是通天教的出师弟子,名叫苟质,个子颇高,使一对双钩。另一位是神行四海的镖头,名叫伏可,身材雄壮,使一把鬼头大刀。 最后一位却与晨光有些渊源。他名叫郝世文,用一柄点银钢枪,乃是冲天堂的弟子。晨光曾在瓜伊拉斗技场中与泰肯搏杀,当时便是冲天堂的弟子宋助了他一臂之力,并且还为晨光挡下了致命一击,晨光一直将他的枪头随身带着,准备返回神州大陆交还给他的师门,如今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冲天堂的弟子,晨光赶紧追问有关宋的事情。 郝世文接过枪头,仔细端详了一会,摇摇头道:“这个枪头只是我们冲天堂的寻常枪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我冲天堂在外历练的弟子众多,姓宋的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位,只有等我们返回了神州大陆,我将这个枪头交给负责管理弟子出外历练的舵主,看他能不能认出是谁。” 晨光闻言,颇为无奈,但也只得抱拳道:“如此就多谢兄台了。” 青木林与许逊却在另一边交谈,青木林冲着许逊的光头笑道:“二哥什么时候入了别的门派了?” 许逊摸摸脑袋,苦笑道:“若非如此,恐怕今日我们还难以相见啊。” 两人打趣一阵后,青木林正色道:“二哥,米塔里昂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行动,开始着手对付我们了。他们分出了千余兵力,分散为数十队,四处寻找神州大陆的人,同时主力则开始向中部的敦克尔城开进,途中似乎还在不断补充军力,显然是有备而来。” 许逊沉吟道:“米塔里昂的行动不急不缓,看来他们似乎吃定了我们没有办法在短期内逃离北碧州。” 说完,他问青木林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已经往西北边的阿卡玛拉荒漠去了吗?” 青木林道:“还不是和你们一样,在途中遭遇了米塔里昂的小队哨马,我们为了将他们引开,故意暴露,往南吸引了这队人马,不然百姓就要被他们发现了。” 许逊道:“看来此番米塔里昂有些难对付啊。” 青木林点头道:“据闻米塔里昂派出了大将斯图尔特领军。” 此时晨光与其他人也走了过来,闻言道:“这个斯图尔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青木林道:“老七你不知道,此人是米塔里昂数一数二的得力干将,不仅经验丰富,而且在米塔里昂国中威势极高。有他出马,定然会有不少能人异士随行辅佐,我们对比米塔里昂军队的优势便是我们个人的修为高出普通的士兵很多,但若是对方也有一大批能人异士相随,我们恐怕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许逊点头道:“不错,当日我们随师父在米塔里昂国都与他们过招,那些能人异士奇异的招数实在令人防不胜防,那时几位高手坐镇尚且不敌,今日我们人数虽多,恐怕也不抵用啊。” 王坤在一旁插嘴道:“二哥、三哥,现在这些都只是小事,打不过我们还跑不过吗?难得是最后用什么把这么多的百姓送回夏炎去,这可是上千人啊。” 许逊道:“我们也在考虑,不过米塔里昂不可能没有船吧,咱们只能做回强盗了。” 青木林道:“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们前往的乃是米塔里昂偏僻的西域边陲,找不到船只的可能极大,到时候恐怕……” 青木林欲言又止,其意不言自明,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况馨竹道:“星罗岛上船只众多,派人去叫来吧。” 晨光闻言也欣喜道:“不错,星罗岛上大小船只上百艘,足够载运所有人了。” 王坤却道:“星罗岛?在哪里?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晨光笑着说了星罗岛的来历,末了,指着况馨竹道:“六哥,你刚刚险些伤了星罗岛的竹大王啊。” 他说得王坤有些尴尬,不过他回道:“我只是用了七成力,打上了最多晕倒,绝对不会伤到的。” 许逊道:“你们先别高兴,我算了算路程,从这里前往南碧州,再赶到星罗岛,昼夜不停也得二、三个月,更何况米塔里昂与南碧州之间防卫森严,恐怕很难通过了。” 晨光跳起来道:“不需你们,我去就行!” 许逊对他摆摆手道:“老七你别慌,我还没说完,就算你飞过去,怎么着也要个把月时间吧,但你别忘了,从星罗岛到北碧州阿卡玛拉荒漠,还隔着万里海疆,海船要过来,恐怕比你过去的时间还要多出一倍不止,若是中途遇上风浪,时间还会更久。” 王坤顿足道:“这也不行,我们到底该如何行事呢?” 青木林看看众人道:“我们最初其实是有所打算的。” 许逊道:“说来听听。” 青木林道:“我们原本准备到达阿卡玛拉荒漠之后,大家放飞一批草鸢,虽说我们的功力有限,草鸢很可能不能抵达神州大陆,但若是以大草鸢带着小草鸢,重叠着飞行,估计应该可以到达神州大陆,只是距离太过遥远,方向难以把握,抵达之后能不能被人收到,就很难预料了。” 青木林所说的大草鸢带小草鸢乃是一种增加草鸢飞行距离的方法,即以一个大草鸢带着几个小草鸢飞行,大草鸢上附着的道力耗尽之后,小草鸢再继续前进,以此可以使草鸢的飞行距离倍增。但缺点是草鸢的飞行没有目标,纯粹为了飞得远,所以一般传信都不会使用这种方式。 许逊道:“你们这种做法不安全。” 青木林叹道:“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赌赌运气了。” 晨光在一旁跳道:“我可以去啊!我可以!” 许逊与青木林相视一眼,轻叹一口气,道:“老七,你去当然是可以,不过从北碧州前往神州大陆必须要通过茫茫大海,上万里的海路,可不是轻易可以通过的。” 晨光道:“二哥你不用担心,我飞在半空中,海中的危险根本不惧,若是空中有了险情,我还有海族族长送我的辟水玄珠,用这个宝贝又可以在海中前进。万里海路,半月就可以抵达。” 大家见他说的如此自信,不禁都喜笑颜开,许逊拍拍晨光的肩膀,道:“老七你若是真的能前往夏炎,找来救援,挽救近万百姓,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晨光道:“师傅教诲我们,修行之道,乃是洞悉天机,明察自然,最终造福世间,对吧,二哥。” 许逊点头道:“不错,我辈修行之人,正当如此。” 晨光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干脆我这就前往夏炎,寻找救兵。”说着就要腾空而去。 许逊赶紧拉住他,道:“老七你先别急,我们先回去与大队汇合,成与不成,还要再问问大家的意见,就算要走,最少也得把你需要的食水带上吧。” 于是众人合兵一处,复又返回西北方向。 半路上,许逊悄悄将晨光拉住,走在了最后面,然后递给晨光一方玉牌。晨光正欲发问,许逊对他示意噤声,然后附在晨光耳朵边,道:“这是当初师父返回之时留给我的玉牌,他说若是日后返回夏炎若是情势有变,可凭此玉牌前往夏炎虎贲营寻找庇护,我将此玉牌交给你,你返回之后便可前往。” 晨光拿着玉牌反复观看,只觉得有些眼熟,奇道:“师父怎会知道日后之事?难道他老人家早有预感?” 许逊道:“你也别管这些了,只要记得返回之后去寻找夏炎虎贲营就好,还有,不要将此事告诉其他人。” 晨光道:“这又是为何?” 许逊沉默片刻,方道:“人多口杂,办紧要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完加速向前赶去。 晨光有些似懂非懂,不过也不好再问,两人赶上其他人,向西北而去。 与赵岩等人会合后,许逊将情况大致进行了说明,赵岩等人也同意这种做法,不过大家都十分担心晨光独自一人,晨光却拍着胸脯说一定办成。 青木林道:“据我们估计,前往阿卡玛拉荒漠还需要半月左右,到达荒漠最西边恐怕还要费些功夫,大概需要四十甚至五十日。” 晨光道:“我只需半月就能飞回神州大陆,再用一月时间返回来,足够了。” 于是众人再三叮嘱,为他准备了二十来天的食水,晨光背着一大包吃喝之物,样子十分滑稽,他也苦着脸道:“这么大包东西,至少得多费两日时间才能抵达了。” 许逊拍拍他的肩道:“老七,夏炎百姓的生死就拜托你了。” 晨光点点头,正欲起身,况馨竹却道:“我与你一道。” 众人都吃了一惊,晨光道:“竹大王你就别起哄了,我背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很吃力了,你若是再跳上来,我根本就飞不动了啊。” 况馨竹却道:“你带这些吃的原本就是累赘,大海里多的是各种食物,只需带足饮水即可。” 晨光道:“就算只是带饮水,加上你我飞起来也很吃力啊。” 况馨竹却黑着脸道:“我很重吗?那一次你抱着我的时候可轻松得很呢。” 晨光赶紧摆手,叫道:“行了行了,我带着你一道还不行吗?” 况馨竹“哼”一声,抱着手不说话了。 晨光扔下几大包食物,对众人道:“我们这就出发了。” 许逊对他点点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你与馨竹姑娘一道也不错,路上小心。”晨光应了,过来拉着况馨竹道:“我们走吧。”说着,带着况馨竹飘上了半空。 眼见百姓长长的队伍渐渐消失在天地之间,况馨竹这才轻轻拉开晨光的手,竟然就这样自己飞在了晨光的身边。 晨光大吃一惊,再一细看,原来况馨竹踩在自己的大剑玉具剑之上,她竟然施展出了御剑飞行之术。 况馨竹见他惊愕不已,嘴角上翘,口中却道:“怎么,你以为就你会飞,别人都不会了吗?” 晨光赶紧回过神来,道:“我可没这样想过,只是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御剑飞行之术?” 况馨竹道:“你没见我一路走来一直都磨着曾家兄弟吗?实话告诉你吧,我的师父其实跟他们是一派的,而且他的名头说出来你肯定也知道。” 晨光忙问是谁,况馨竹略有些骄傲的道:“他叫做夏天山,外号七剑,你听过吧。” 晨光大惊道:“七剑夏天山!他可是十二地仙中的佼佼者,若是单论御剑之道,恐怕当世可称第一了,我师父曾经说若比剑道,他连夏天山的三招都接不住。” 况馨竹笑道:“对了,就是他。他也是天山御剑门的门人,不过他老人家不喜欢约束,自由自在惯了,于是离开门派,到处流浪。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他收为弟子,传了几招剑法。可惜他这个人实在静不下来,在我们星月岛上只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偷偷跑掉了,害得我没能学完御剑诀,当真可恨。” 晨光在一旁点头不迭,况馨竹又道:“幸亏这一次遇见了曾家兄弟,他们两人虽然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之术,不过御剑诀的诀窍他们都是知道的。本姑娘从他们所知的御剑诀中推测,御剑之术与御剑飞行之术无非便是御剑而动,或是御剑不动之别,所谓一通百通,本姑娘自己暗地里再稍加演练,学会这御剑飞行之术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说得虽然轻松,不过从遇见曾家兄弟到现在,仅仅有四个月时间,况馨竹定然也是在暗中下了不少苦工才能成功的。 晨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愣愣的看着她,却不知该如何说,只得笑着道:“真是谢谢你了。” 况馨竹却道:“先别说谢我,此去不知多远,我们还是分工而行,白天你负责飞行,我休息,晚上我来赶路,你休息,没意见吧?” 晨光道:“都依你吧。” 第六十七章 时不待 分头行 下 回到许逊等人这边,看着晨光和况馨竹消失在天际尽头,许逊回过身来,对众人道:“老七担负的重任相信他定能完成,我们还有我们应做的事情。” 青木林道:“不错,从我们之前的经历推断,米塔里昂已经开始行动,他们看来派出了不止一两队哨马,正在整个米塔里昂国内搜寻我们,我们若是一直按照目前的方式行动,很快就会被对方发现我们的意图,到时候对方只要抢先到达阿卡玛拉荒漠,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了。” “我们引诱对方找错方向。”赵岩语声低沉浑厚,说出的话一语中的。 许逊点头道:“不错,从此开始,我们要兵分四路,一路继续向原目的地而行,其余三路一路往正西,一路往西南,一路往正南,并且要大张旗鼓,当然,这三路之中不包括百姓。” 许逊话说的平淡,其实却沉重无比。往西北而去的一路带着百姓,自然是责任重大,但另外三路却更加危险,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青木林与许逊相识一眼,再看看一旁满不在乎的王坤和大刺刺有些木愣的彭木,发话道:“诸位,往正西的一路人马其实已经在路上了,是由道元宫的一位师兄带着近百位其他同道,我们两兄弟原本也是那一队中的,不过路遇了各位,我们也就改变一下行程,转往西南方向,正南边那一队人马我二哥和八弟会加入,这两路都是危险重重,可谓九死一生,若不是必须要有一定的人数才能迷惑米塔里昂,我们实在不愿连累大家一起赴难。” 他话音刚落,赵岩道:“我辈修行之人,正当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正南边算我一个。” 许逊却对他摆手道:“赵岩大哥不能跟我们去,你要快马赶到所有百姓的最前面,此去阿卡玛拉荒漠,还要经过两道关卡,我们还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最坏的可能是无法绕过,恐怕会有一场血战。赵岩大哥你要到最前面去,带领余下的各派弟子,将分作三队的百姓队伍会合起来,带着他们突破这两处地方。” 曾家兄弟中的曾涛道:“既然如此,赵岩大哥还是赶紧带着百姓先走吧,南边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赵岩也是爽落之人,也不再多说,冲着众人抱拳道:“诸位保重,赵岩先去了。”说罢,转身往百姓队伍前方而去。 许逊看看身边近百名各门各派的弟子,朗声道:“诸位皆是夏炎的儿郎,今日家乡百姓的生死系与我们之身,此行凶险异常,九死一生,愿与我们同往的我们兄弟誓与同生死,不愿前往的,可跟随赵岩师兄,保护百姓继续往西北而去,诸位请自行定夺。” 一个身材削瘦的年轻人道:“我跟你们走南边,出来历练这么久,还没遇到过真正的对手,如今正好练练手。”他说的轻松自在,许逊认得,这是万毒一心门的梅申世,不过万毒一心门历来就是亦正亦邪,江湖中的名声并不太好,他却第一个愿意站出来走最危险的方向,实在有些出乎大家预料。 旁边另一个有些微胖的道:“我们可不能只是看着这边几路,百姓那一头也需要保护,前路还有很长,我愿意前去。”许逊知道这是一位神行四海的镖头,似乎姓吴,名字却不清楚了。 许逊点头道:“不错,百姓那里也不能缺人保护,要赶上前方的大队人马,估计还需要一些时日,还有哪些弟兄愿意前往保护的,就请先站出来,与这位吴镖师一道前去吧。” 他这么一说,于是又有十多名各派弟子站了出来,许逊看看再没有人出声,对他们道:“有劳诸位赶紧追上赵岩师兄,百姓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 这十多人与大家打了声招呼,拔脚往西北而去。 许逊对余下的百多位各派门人道:“诸位,愿跟我们前往正南方向的,我们就此出发,其他人就往西南方向去,两队都需要前进二千里以上,然后才能转道往西北,希望还能在阿卡玛拉再见。”说罢,他率先与彭木、曾家兄弟、梅申世一起往正南而去,同道的还有四、五十位其他门派的弟子,余下的数十人则跟随青木林、王坤,往西南而去。 且不说这边几队人马各自出发,赵岩与十多人返回了百姓的队伍,他们向百姓们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带着百姓快马赶往阿卡玛拉荒漠。 就在这边夏炎众修士们分道而行之时,米塔里昂国都我孙子中正在召开一场高级会议。 我孙子这个名称乃是百年前神州大陆一位云游四海的高人公孙鱼鱼所起。公孙鱼鱼据说师从鬼才公输班,行事古怪难料,一生云游四海,难觅踪影。 百年前,他云游至米塔里昂,当时的米塔里昂还不知有夏炎,仍是以族群而居,也没有什么大城市,民众信奉婆罗门圣教,过着男耕女织,与世无争的生活。 公孙鱼鱼将“天舟”等高深的技艺带到了米塔里昂,也为百年间米塔里昂的崛起奠定了基础,因而深得米塔里昂百姓崇敬,当时的国君在学习了夏炎的先进之处后,也决定建立自己的都城,并请公孙鱼鱼起名。公孙鱼鱼于是给米塔里昂的国都起名为我孙子,随后,她便隐世而去,再没人见过她的踪迹。 米塔里昂的国君初时还不知我孙子是什么意思,后来明白之后,引为奇耻大辱,一度想要改掉这个名称,但后来,他却以鼓励自己的子孙,发奋崛起,立于世界之巅为由,将这个名称保留了下来。 我孙子位于米塔里昂正中稍偏东,中央一座巨大的高塔矗立,这座高塔名为晴空塔,高塔之巅以魔法师的法力加持,与威克堡要塞顶层一样,可以将国君的声音传遍整个城市。 城市以高塔为中心,呈米字型向四周延伸,高低建筑密布,还有一条河流自城市东南流过,各种商贩、行人来往不断,十分繁华。 在晴空塔之下,坐落着一座巍峨辉煌的大宫殿。宫殿仿照夏炎形式而建,中央巍峨高耸,形似帽檐,数十根几人合抱的立柱矗立在宫殿四面。宫殿四周有一大片葱翠的树林,白色鹅卵石铺成的道路穿过树林,从东西南三个方向直达宫殿。这里是米塔里昂最核心的区域,皇家米善王宫。 王宫各门都有不少身披重甲的士兵把守,还有多队士兵在宫殿当中巡逻,穿过正殿,通过一道幽暗的廊道,在王宫的最深处,却有一处更无任何士兵接近。 幽暗廊道的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四合小院赫然出现在眼前。小院中央是一处天井,天井当中有一条人造的小溪潺潺流过,小溪旁边种植着许多花草,明媚的阳光自天井上投下来,显得静溢却又有些刺眼。 突然,一声暴喝自小院中传出,震得花草都为之颤抖。 暴喝来自小院正面的一间房舍中,这里的房舍都是木制,房舍以木质支柱架离地面一尺,房舍之外是一圈二尺有余的廊道环绕,在小院中形成一个四方的回廊。房舍的房门面对着天井一侧,四方的木质框架中,全是以整块的白色的皮革绷制而成。每个房间都有三、四扇房门,房门可以左右滑动,几扇房门合在一起形成一面墙壁。 在房中,五个人正跪坐在一个茶几四面,另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青人,正双手撑着茶几独立在一侧,刚刚的暴喝声便是他发出的。 青年面红颈赤的对着端坐的其他五人道:“目前形势大好,援军也即将出发增援鞑靼国,为什么反而要从夏炎撤兵?” 坐在下手的一人淡淡的道:“王子请稍安勿躁,孓嗣少君还未说完。”这人头戴一顶法冠,法冠之下一层薄纱将面目遮挡在其中,看不清面容,听声音仿佛三十多岁年纪。 被他称为王子的青年闻言有些不甘,还欲开口,上手的人已经发话道:“杰特,坐下,你学习的皇家礼仪都忘了吗?”说话的是一名年逾花甲的老人,体形魁梧,面色红润,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杰特王子闻言,再不敢多说,悻悻的盘腿坐了下来。 坐在末座的孓嗣笑笑,道:“我们在夏炎只是暂时撤退,并不是战败。夏炎自称当世第一强国,绝非浪得虚名,只不过太久的和平让他们丧失了危机感,如今的夏炎就像一只沉睡中的巨龙,我们不能将它唤醒。 之前的攻势已经令它有了感觉,若是继续进攻,则夏炎这头巨龙必定会醒过来,所以我们必须后退,让夏炎再度沉睡,直至……” 他话还未完,杰特王子又按耐不住,冷冷道:“你是说我们不是夏炎的对手,只能这样像蚂蚁吞象一般缓缓而图?” 孓嗣笑道:“王子,请容我说完。我们此次后退之后,当然还要再度进攻。不过这一次我们的同盟仅仅只有释无陀国和赛壬国,下一次我们必须联合更多的国家一同进攻,我们要的不仅是让夏炎苏醒,更要让这头巨龙暴怒!” 这下杰特反倒有些不解了,问道:“为什么要让它愤怒,那样我们还怎么能打赢?” 上手的威严老者摇摇头,道:“杰特,平常让你多看些书,你就是不听,想知道为什么,赶紧坐下,听孓嗣少君说完。” 看着乖乖坐下的杰特,孓嗣对威严老者点头道:“查理曼大帝陛下。我们只要令夏炎愤怒,它必然会展示出真正令人恐怖的实力,而要承担夏炎的怒火,可不是谁都承受的了的。这也是我们下一次必须联合更多的国家进攻夏炎的原因。” 杰特似乎有些明白了,道:“让夏炎愤怒,然后它就会向进攻它的各国开战,到时候各国就会和我们一道共同对抗夏炎,到时候我们必定是躲在各国之后,坐收渔人之利。果然是妙计啊!” 孓嗣抚掌笑道:“杰特王子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计划虽好,但是你怎么说动其他各国参战?”坐在杰特对面的另一位青年开口问道。这个青年看着比杰特成熟许多,体格虽然不及杰特,但却更加英气逼人。 孓嗣答道:“塞特洛波特二皇子,我们已经打进了夏炎境内数百里,实力已经展现出来。而夏炎千年以来积累的财富世上谁人不知?攻下夏炎的任何一座城镇都意味着如山的财富,这样巨大的诱惑谁又能抵挡得住呢?” 塞特洛波特闻言也不再开口。 坐在塞特洛波特身边的少女却问道:“夏炎发起怒来,把这些国家都剿灭了,我们又做什么呢?”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威克堡指挥攻城战失败的赛西丽公主。 这一间房舍中竟然齐集了米塔里昂的查理曼大帝和三位成年皇族,这里赫然举行的是米塔里昂皇族的最高级军事会议,难怪再无任何人接近。 孓嗣对赛西丽道:“公主殿下,我可没说过要让夏炎把这些国家都消灭啊,米塔里昂派到神州大陆的军队就是要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出手,挽救各国于危难之际,然后再联合各国,消灭夏炎,这才是剧本的正戏啊。” 查理曼大帝听完了孓嗣的计划,对头戴法冠的人恭敬的道:“(大)法师,孓嗣少君的计划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法师闻言,宣了一句碣语,道:“除魔卫道,自然少不了杀孽,但若是与世界的毁灭相较,这样的牺牲却是不得不为的。查理曼,为了地上所有生命的未来,你必须身负滔天杀孽,沾满无尽血污,或许会堕入无间地狱。不过你不用害怕,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愿与你结下血咒,你每做下一件杀孽,贫僧便会为你分担一半,到时候九幽地狱,贫僧自会与你结伴而行。”说着双手合什,再度宣了一句佛语。 查理曼听了(大)法师的话,似乎下定了决心,对孓嗣道:“孓嗣少君既然已经订好了计策,我们就开始行动,消灭袒护妖族的夏炎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夏炎灭亡之日,才是我们真正面对死敌之时,你们千万不要忘记。” 小院之外,淡淡的雪花开始自天空中飘落,冬季已经悄悄笼罩了米塔里昂全境,春天何时会来呢? 第六十八章 逃匆匆 追匆匆 上 米塔里昂西北,阿卡玛拉荒原边缘处的一处城堡中,一阵阵悠扬的箫声自城堡中传出,那些正在城堡墙头上巡逻的米塔里昂士兵听了箫声,竟然全都开始摇摇晃晃,似乎被箫声所醉。 远远埋伏在城堡半里之外的赵岩看到这个情形,向身边的数十人挥手道:“大家上!”随即向自己的耳朵中塞进一团棉花,然后第一个跃出了藏身之地。 数十道矫健的身影紧跟着他猛扑向这座城堡,惨叫声交织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之上,惊得四周灌木丛中的乌鸦“呱呱”的四散乱飞。 米塔里昂中南部,数百名米塔里昂的骑兵正沿着一道山谷快速前进,“哒哒”的马蹄声在两边的山壁间回荡,忽然,奔走在最后的一名骑兵似乎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被猛然向后拽离了马背,这股力量之大,甚至令他整个人倒飞了三丈方才落地。 紧接着,骑兵们自后往前,不断有人落马,领头的将领也感到了异样,拉住了缰绳,停下了脚步。 不过还不等他们做好防御,四面呼啦啦冒出数十道人影,刀剑四起,拳脚纷飞,山谷中只听得哀嚎一片,伴随着马屁的嘶鸣,米塔里昂的士兵哪里抵得住许逊等修为高强的修行者,片刻之间便倒下了大半。 领头的将领眼看着群雄就要杀到自己身边,赶紧招呼着余下的士兵,猛催马匹,企图快马逃脱,不过刚走了十来丈,只听得“喀拉拉”一阵响,前面的道路中轰然坍塌出一个大坑,几名士兵连人带马摔了进去,将领眼看着不对,再也不管自己手下的士兵,转身向旁边的山壁而去,来到山壁跟前,腾身而起,攀爬在山壁上,“蹭蹭蹭”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彭木看着渐渐消失在山壁上的将领,反手一掌将一名士兵震飞,对许逊道:“二哥,放走一个没问题吧?” 许逊手中剑花闪动,鲜血星星点点的溅在脸上,带着一丝狰狞,点头道:“让他去报信,追我们的越多越好。” 攀爬到山顶的将领听着山谷中的哀号渐渐消失,伸手抹着湿透的额头,转身向着最近的城市飞奔而去。 “晨光,你看前面。”况馨竹控制着飞剑,伸脚踢了踢蜷在剑身后面睡觉的晨光。 “什么?”晨光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双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但似乎又有些什么东西在闪着淡淡的光芒。 况馨竹叹口气道“看来你今夜是睡不成了,赶紧起来祭出辟水玄珠,我们要到水下去。” 晨光仍在懵懂之中,抬头看看头顶的点点星光,兀自问道:“莫不是你累了,想耍赖让我来赶路?” 况馨竹踢他一脚,道:“你是睡糊涂了,赶紧起来,你没见我们前面那个巨大的风暴吗?再过片刻我们就要葬身寒气和闪电了!” 晨光闻言一个激灵,翻身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睛,瞪着前面巨大的黑暗。 那一片黑暗如同无底的深渊,隐隐自黑暗中透出的一点点淡蓝色的电光仿佛是想要逃离那一片黑暗,却被生生的拽了回去。 这片黑暗自海面自达天空,仿佛一座通天的大山拦在两人身前。 一阵轻风拂过,头上的繁星开始闪烁不定,似乎这阵轻风吹得它们在星海中游动起来。 转眼之间,风势越来越大,况馨竹操控着玉具剑也有些摇晃起来。晨光赶紧从怀中掏出辟水玄珠,念起法诀,对况馨竹道:“馨竹,你把飞剑收起来,咱们下去吧。” 况馨竹点头收了御剑飞行之术,晨光揽着她的腰,两人直直的落入海水之中。 头顶上,海面汹涌的波涛似乎变成了另一片天空,二十丈之下仍能感受的海水的澎湃之力。 晨光与况馨竹置身于圆球状的气泡之中,看着头顶的波涛,况馨竹笑道:“那我就先休息一会儿,辛苦你了。” 晨光苦笑道:“明天你要多飞一会。” 况馨竹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句:“休想。” 气泡在鱼群的注视中,渐渐远去。 米塔里昂敦刻尔克城,斯图尔特将军端坐在一间宽大豪华的房间里,皱眉看着桌上的几份急报。 11月28日,第二搜索队在安塔米塔高原失去联络,三天后第一搜索队赶到时,发现交战痕迹,但四面都有大队人马行动的痕迹,无法判断对方行踪。 12月1日,第三搜索队在瑞恩山谷遭遇伏击,二百七十人只有一人逃出,并在一天后赶到邻近的瑞恩城报告了情况,据说伏击者实力极高,只能大致判断对方是神州人,数量无法推测。 12月3日,第七搜索队在米纳斯森林发现大量神州人,并与之交战,敌方实力太强,第七搜索队损失一百五十七人,撤退中仍被对方追杀二十三人,残部被第五搜索队救下。 12月4日,第十一搜索队在西面的盖伦蒂诺草原遇敌,搜索队在确认对方为神州人后撤退,损失五十九人。 同日,第二十二搜索队在安塔米塔山脉附近遇伏,只有三人逃出,据判断同是瑞恩山谷的伏击者所为。 斯图尔特放下手中的报告,又拿过一张本国的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半响之后,他猛地一拍桌子,冷笑道:“神州人果然奸诈,不过这样就想瞒过我斯图尔特吗?” 他正欲呼唤门外的副官,门倒先被敲响了,斯图尔特略有些疑惑,随即朗声道:“进来。” 门开了,不过进来的却不是副官,而是一个肥墩墩的胖子。这个人斯图尔特却是十分熟悉的,米塔里昂西面军团军团长,凯尔.彼得森。 彼得森一进门,脸上便堆满了微笑,可惜他脸上的肥肉颤巍巍的影响了他的笑容质量,反而让人有些作呕的感觉。 彼得森脱下高筒礼帽,对斯图尔特鞠躬道:“斯图尔特将军,西面军团军团长凯尔.彼得森向您汇报。” 斯图尔特端坐不动,抬手道:“你说吧。” 彼得森仍是低着头,脸上堆着笑道:“是。”说着,自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卷羊皮卷,双手捧着交到斯图尔特跟前,道:“斯图尔特将军,这是查理曼大帝亲自签发的命令,让您即刻返回王都,追击神州余孽的事就由小人去办。” 斯图尔特皱了皱眉,并不答话,接过羊皮卷仔细看起来,彼得森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侍立在前。 半晌,斯图尔特看完了羊皮卷,重新将羊皮卷卷好,放入自己的怀中,然后才对彼得森道:“凯尔,你准备调派多少兵力剿灭神州余孽?” 彼得森立即答道:“小的想着西面主要以防守海面和天空为主,故而在西面四个重镇中留下了一万弓箭手和五千步兵,还有五百精锐骑士坐镇,其他的都调来对付神州余孽了。” 斯图尔特点头道:“二万五千步兵,五千骑兵,五百骑士,除了四千弓箭手略显稍少,应该也差不多了。” 彼得森听了斯图尔特的话,额头上流下几滴汗来,他赶忙抬手擦了擦,道:“小的乃是谨遵大帝的命令,务求将神州余孽一个不留的全部铲除……” 斯图尔特挥挥手打断他道:“凯尔,这里是前几天我派出的搜索队得到的情报,你看看。”说着,将刚刚自己看过的几封报告递给了彼得森。 待彼得森一一看完之后,斯图尔特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彼得森道:“将军,小的以为神州人已经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他们从安塔米塔高原西南边开始溃逃,一部分妄图从西面出海逃回神州大陆,一部分似乎打算取道黄金走廊,从南碧州返回神州大陆,还有一部分则介于这二者之间,想必是被我们吓破了胆,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斯图尔特摇头道:“凯尔,你也是聪明人,不用跟我兜圈子,很明显,神州人取道南碧州根本是不现实的,西南那一路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计策,这两路人都几乎是以全歼我们的搜索队为目的,却故意放走我们的少量人,就是想让我们以为这两路是真正的撤退路线,还有,你看往南的这一路,若是有平民跟随,哪里走得了这么快?而正西面的那一路,根本不让我们的人跟过去,很显然,这一路才是他们真正逃亡的线路,从正西出海,也是返回神州大陆最近的线路。” 彼得森忙不迭的道:“将军神机妙算,小的自叹弗如。” 斯图尔特看看他,却不再答话,反而对着门外的副官道:“汉斯,去集合我们的人,晚饭后开拔返回王都。” 彼得森道:“将军为什么这么急返回?应该让部下们好好休整一下再走啊。” 斯图尔特却迈步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前往神州大陆进攻夏炎,这样大的事情可容不得我休整。” 就在他即将迈出屋子的时候,斯图尔特突然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彼得森道:“凯尔,最后我再提醒你一下,西北方向一直没有任何异象,不过最安静的地方往往最危险,你最好留意一下。”说完,他带着副官径直离开了。 况馨竹在迷糊中睁开眼睛,此刻他们两人仍是身处海底,四周仍是黝黑一片,她是被一阵震动惊醒的。 “怎么了?”况馨竹感觉到了晨光的呼吸有些急迫。 “本来不想吵醒你休息的,不过后面那个家伙追得太紧了,我也控制不好前进的节奏了。”晨光苦笑着道。 “后面的家伙?”况馨竹从晨光的肩上探出头去,从翻滚的海水中看到了后面的家伙。 一个数丈大的圆球,圆球前面居然有一张女性的脸庞。无数形似恶犬的头颅围绕在圆球的腰部,许多数十丈长长满吸盘的触手纠缠在这个圆球之后,不住向后推动,正在飞速的追赶着他们二人。 况馨竹叹道:“你还真是够倒霉的,我在海上十多年都没能见到的海怪斯库拉,居然也能碰上。” 晨光道:“谢谢你的夸奖,我刚才已经试过了,这东西浑身软绵绵的不着力,连我的棍子都伤不了它,你既然知道它的名字,应该有办法吧。” 况馨竹直起身来,道:“传说斯库拉曾是上古时以为美丽的女子,后来一个邪恶的女巫嫉妒她的美丽,乘她洗澡时,将毒蛇和恶犬放入水中,与她合为了一体,成为了斯库拉。它既憎恨将自己变成怪物的女巫,又不愿以这种丑陋的样子见人,就躲在大洋之下,以过往的水手为食。” 晨光道:“我可不想知道它是哪儿来的,只想知道怎么摆脱它。” 况馨竹道:“你往上升,飞到海面上不就行了?” 晨光叹道:“上面那么大的风暴,去了死得更快。” 况馨竹吐吐舌头道:“我倒把这点忘了。” 眼看着斯库拉越追越近,晨光急道:“你快想想办法,我可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原本想跟它拼了,可是看着它的样子我想吐啊!” 况馨竹呵呵笑道:“我也不想看见它啊。” 说着,她忽然灵光一闪,道:“有了,传说这个斯库拉原本是个美女,估计它自己也不想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吧,我们找个镜子给它照照,也许它会把自己都吓死。” 晨光哀道:“这个怪物几千岁了,怎么可能被吓死?再说了,我们现在哪里去找镜子?” 况馨竹笑道:“你只管全力前进,镜子的事交给我吧。” 第六十九章 逃匆匆 追匆匆 下 说着,她挪到晨光的身侧,反手自背后把玉具剑拿了出来,运转道韵,淡蓝色的道力缓缓汇聚到玉具剑上,整个剑身都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况馨竹猛的向后刺出一剑,玉具剑穿过圆形的气泡,刺入海水之中,周围的海水瞬间凝结在剑身上,把整个玉具剑变成了一个大冰块。 况馨竹将玉具剑收回来,对晨光道:“拿你的棍子把这个冰块的一面削平,记得削光滑一点。” 晨光看看她,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拿金棍将冰块的一面削得平平整整的,一个七尺长,三尺多宽的冰镜就做成了。 况馨竹拿着镜子对着晨光照了照,笑道:“小子,给姑娘我笑一个。” 晨光只觉得寒毛倒竖,忍不住叫道:“大王,你就放过小人吧,赶紧把后面那位照走行不?” 况馨竹道:“好好好,后面那么漂亮一姑娘,你居然舍得把人家赶走。” 晨光道:“那么漂亮一姑娘,我怎么没看出来!” 况馨竹咯咯笑道:“行了,看你也累得够呛,不逗你了。”说着,把玉具剑横过来对着身后的斯库拉照去,没有反应。 况馨竹…… 晨光道:“你到底照了没有啊?” 况馨竹道:“照了,不过,可能,也许是不够近,它看不清楚吧,要不放它靠近点?” 晨光…… 况馨竹…… 就在两人正沉默中,后面那位却先忍不住了,几根触手如同钢鞭一般扫了过来,所过之处,在海水中带起一股激流。 况馨竹赶紧拿玉具剑去挡,“哐啷”一阵响,玉具剑上的冰块被触手打得粉碎,况馨竹手中玉具剑把持不住,竟然被触手卷飞出去,幸亏晨光救援及时,金光闪动,将两根触手斩下一截,才保住况馨竹没受伤。 不过他二人却因此停了下来,斯库拉带着一股强大的激流呼啦啦涌到两人面前,无数的触手如同乌云蔽日般,自四面八方卷了过来,将两人笼罩在了中间,黑暗的海水中,圆形的气泡渐渐消失。 时过正午,阳光明媚的照耀在敦刻尔克城中。 彼得森惬意的堆在斯图尔特坐过的座位中,口里喃喃讥笑道:“神州人不过是些商贾富豪,连普通的壮年人都不如,就算神州的武士、法师们实力再高,也不过数百人,我几万大军难道还对付不了这点余孽?居然还提醒我,我看应该是我提醒你吧,立刻就要前往神州大陆,面对当世第一强国夏炎的军队,恐怕要回来都难啊,斯图尔特将军。哼哼哼……”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桌上的几封报告一一看过,然后又开始念道:“奸诈的神州人,玩这些小把戏,哼哼,以为可以骗过我彼得森吗?” 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报告,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对着门外尖叫道:“副官,副官在哪里?” 房门外的副官推门进来,彼得森道:“传令,全军明日向西面海岸进军,由骑兵队做先锋。另外让那一千半人马佣兵,分作三队,一队沿西南,往盖伦蒂诺草原前进,到达望角海岸之后再返回;一路往正南,往黄金走廊方向,沿路仔细搜索,到达哥尼达旧都斯台拉后如果没有发现敌人,再搜索回来;第三队往西北方向,沿路注意搜索,到达阿卡玛拉海岸之后返回。再联络西北方向的达吉特要塞和贝鲁特要塞,让他们加强防卫,一旦发现神州人,要立即报告,尽量拖住他们,去吧。” 副官领命出去了,彼得森又开始念道:“神州小老鼠们,抓紧时间多跑一会儿吧,太轻松就逮住你们可就没趣了。嘿嘿嘿,让我下一任米塔里昂的将军彼得森好好玩玩吧。” 阿卡玛拉荒原的城堡中,上千神州百姓将这座小小的城堡挤得如同闹市。 数十位修行者围在一口大锅旁,正热闹的吃着锅里的肉。 站在城堡大门之上的赵岩对身旁一位矜持的女子道:“星若姑娘,这座堡垒建在小山丘上,易守难攻,幸亏有你,我们才能毫发无伤的夺下这里。” 星若摇头道:“不要谢我,虽说是为了夏炎的百姓,可是这次的杀孽也太重了。”说着,她看着数百名米塔里昂士兵尸体所在的地下。 赵岩道:“星若姑娘,赵某人也不愿做下这样的杀孽,可惜往后我们恐怕还要造出更大的杀孽,为了这上千的百姓……” 两人看着城堡中休息的百姓,多日来赶路艰辛的人们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孩子们围在一起嬉戏,老人们捶着疲惫的腰腿,年轻些的则抓紧时间整理者行囊,就连一向富贵习惯了的商贾们,也扔掉了享乐之心,束紧了腰带,扎起了绑腿。 那位神行四海的吴姓镖师走了过来,对星若道:“星若姑娘,在神州大陆的时候很少见到南海圣音教的弟子,如今有幸得见,这才明白南海圣音教能够位列七大门派之一,实在是实至名归。星若姑娘也是内外俱佳,谁能娶到姑娘这样的娘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说着,他端起一碗肉汤,对赵岩和星若道:“赵师兄带领我们兵不血刃拿下这座堡垒,星若姑娘的音波功神妙无双,同行的诸位兄弟让吴某代表他们,以汤代酒,敬你们二位一碗。” 星若轻轻一笑,道:“多谢吴镖师和诸位的美誉,星若实在愧不敢当。” 赵岩在一旁道:“吴镖师,后面的路还得很,要喝庆功酒也不急在此时,等返回神州大陆之后,咱们再喝个痛快,请吴镖师通知大家,抓紧时间休整,今日天气晴好,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大家不要耽搁太久了。” 吴镖师闻言,只得悻悻的自己一口将肉汤喝光,点点头离开了。 星若看着熙熙攘攘的百姓,默默念道:“希望此行再不要如此。” 盖伦蒂诺草原上,此刻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人多高的茂密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之后,王坤的声音传了出来:“这鬼天气,简直跟我们过不去嘛,冻死我了。” 青木林的声音道:“六弟,当初让你带上雨披,你就是执意不肯,说是会令你的匿踪术失效,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王坤道:“本想着往西北去,顶多是下雪,谁会想到我们折道往西南来,这里不下雪,只下雨呢?” 青木林道:“好了,你也别再抱怨了,当心把米塔里昂人召来,先把我的穿上吧。” 王坤道:“这怎么行?穿了你的,你怎么办?” 青木林道:“少罗嗦,我修的木系道法,这里全是深草,雨水根本滴不到我身上,不过走出了这片草原,你就得把雨披还我。” 王坤笑道:“出了草原,恐怕就用不上雨披了。嘿嘿,这下就舒服多了,我这就闭嘴,免得把米塔里昂人召来。” 青木林道:“我倒是希望你把他们引来,那样说明咱们的计策有了成效,可自从三天前伏击了一队米塔里昂的骑兵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我担心计策已经被人家识破了。” 王坤急急道:“那怎么办?” 青木林道:“先不急,走出这片草原,找个地势开阔的地方再故意现身,看看能不能引对方过来,如果还是没人理睬我们,我们就要转道北上了。” 阴沉的天空中,冷雨依然在继续飘洒,在草原的北边,一队半人半马的士兵正在疾驰而来。 “报告!”彼得森正在卧房中酣睡,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醒,他看看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十分不耐烦的尖声叫道:“要是没有什么大事,我要扒了你们的皮!”说着,打开了房门。 副官带来的消息令他有些吃惊,第一队半人马刚刚离开敦刻尔克城不过百里,就被神州人在一处森林中伏击了,幸亏半人马行动迅速,损失了数十人之后,大部分逃了回来。据他们报告,神州人大约百多人,个个身怀绝技,比起米塔里昂的正规骑士、魔法师都毫不逊色。 彼得森赶紧又到地图前仔细查看了一番,颇有些意外的念道:“不可能啊,难道这些神州人当真打算从南边逃往南碧州?” 他来来回回在地图上看了良久,对副官道:“去,通知骑兵,派两千骑兵往南搜索,让他们把搜索的范围加大,狡猾的神州人可能已经分散成许多小队,装作平民的样子,让他们不要放过沿路发现的任何成队的人,快去。” 副官得令出去了,彼得森兀自对着地图念道:“这些神州老鼠还真是不好抓啊,嘿嘿嘿,不过这样我才玩的尽兴啊。” 幽暗的海水中,一道刺眼的光芒穿透了无尽的黑暗,伴随着斯库拉的阵阵哀鸣,海水似乎都沸腾了起来,无数的气泡呼噜呼噜直往上窜。 晨光与况馨竹已经落入了海水中,一缕缕的血丝自晨光的肩上散发到海水之中,而那些光芒正是从他的头顶上喷薄而出。 仔细一看,放射出光芒的并不是晨光,而是站在晨光头顶的一只小小的老鼠,那只自从到了北碧州就整天昼伏夜出的茸鼠虚宿正怒目而立,整个化为了光芒之鼠,散发出无尽的光芒。 一旁的况馨竹早已惊得呆了,晨光也捂着自己的手臂,不知所措。 虚宿却狠狠踩了脚下的晨光一脚,拿小爪子拼命指着晨光手中的辟水玄珠。晨光会意,赶紧重新祭起辟水玄珠,二人一鼠终于脱离了海水。 此时虚宿才开口叫道:“你们两个笨蛋,想要把本仙淹死吗?” 况馨竹赶紧帮晨光包扎伤口,答道:“你没见是那个丑陋的海怪斯库拉把我们打到海里去的吗?” 虚宿道:“本仙当然看到了,不然本仙怎么会使出本命圣光?小子,你赶紧带我们离开这里,本仙可支撑不了多久了,还没找到我的雪儿,本仙还不想死啊!” 晨光点点头,看着被圣光逼退的斯库拉,它在黑暗的海水中围着几人打转,似乎随时都会冲上来,却又十分忌惮虚宿的圣光,稍一接触圣光,又立即哀叫着退了回去,甚至用几根触手挡在了面前。 晨光抓住这机会,赶紧往海面而去,片刻之后,他们冲出了海面,此时一轮明日正从海平面冉冉升起,巨大的风暴圈已经被抛到了脑后。 晨光看着况馨竹,两人苦笑一下,况馨竹施展起御剑飞行术,将他们带离了水面。 看着海面下渐渐消失的斯库拉,虚宿身上的圣光也“嗖”的隐没不见。 晨光问道:“老鼠,你身上这种光芒是怎么回事?居然连斯库拉都可以制服。” 虚宿双手叉腰,高傲的道:“这是本仙的保命圣光,万恶不侵。只要施展出来,凡是心怀恶意之辈统统不能靠近,否则就会被圣光粉碎。” 况馨竹惊道:“想不到你们这些小小的茸鼠居然还有如此霸道的武器。” 虚宿把头一撇,道:“你以为是茸鼠都有吗?这是只有本仙这样修成地仙的高级茸鼠才有的,普通的茸鼠顶多只能将自己整个封闭起来,令自己不受伤害,根本不可能伤敌的。” 晨光闻言,“咦”了一声,问道:“你说的是否类似龟息之法?” 虚宿似乎开始有些疲惫,有气无力的答道:“龟息之法就更加低级了,好处是可以施加给别人的,令被施加者进入假死状态,用来保命。但人家若是根本不管你是死是活,照样打你,你就根本不能抵挡了。” 他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晨光头上,最后完全趴了下去,虚弱的道:“保命圣光把本仙的法力都耗光了,本仙要……要回去睡觉,没事别再打扰本仙了。”说完,屁股一厥一厥的,如同一只毛虫一般,拱回晨光怀里睡觉去了。 晨光和况馨竹两人看着虚宿,颇为无奈的笑了笑,晨光转头看着海天之间升起的红日,愣愣的有些出神。 况馨竹对他道:“你受了伤,好好休息吧,赶路的事就交给我。” 晨光点点头,蜷在玉具剑的剑刃上睡下了,况馨竹则运转道力,驾起玉具剑,对着阳光照耀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七十章 争分夺秒 血战四方 上 “木头,小心身后!”许逊一剑刺中了一名重甲骑兵,骑兵倒下的方向上,正瞧见另一名骑兵挺着长矛直奔彭木身后,立即出声提醒。 彭木闻声也不回头,一掌将自己正面的两个骑兵连人带马推出去丈多远,然后就势往地上一个侧滚,背后的长矛擦着他的后背撩了过去,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 许逊猛扑过来,手中长剑幻作一道寒光,自那名骑兵后背刺入,强大的劲力将骑兵从马背上撞了下去。可是立即有两名骑兵从倒下的骑兵两边合围过来,又向着二人杀来。 他们自从前一天击溃了一队半人马哨兵之后,就奋力南下,刚刚才走出二百多里,就被大队米塔里昂骑兵赶上。 这些骑兵与以往的搜索队和哨兵完全不同,他们七、八骑组成一组,三骑在前,两边各有二、三骑,形成一个严密的阵型,相互呼应,攻守一体。每组之间相隔不过二、三丈远,数十组骑兵再度组成一个庞大的阵势,将方圆几里的范围都笼罩在了其中。 更加要命的是,许逊他们刚刚离开了安塔米塔山脉的范围,北碧州整个东南面几乎都是一片沃野,根本找不到有利的地形打乱这些骑兵的阵势,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与这些骑兵正面交锋。 许逊眼看着骑兵越追越近,索性招呼众人停下脚步,依靠着几棵小树结成圆形防御阵势,打算与对方决一死战。 骑兵阵势距离百丈左右时,三名落日山庄的弟子率先发难,一箭三矢、穿心箭、雷光箭同时出手,一下子就将几乎一组骑兵射下马来,骑兵的阵势中出现了一个缺口。 不过这些奇兵显然训练有素,两边的骑兵立即向倒下的骑兵处靠拢,阵势瞬间又还原不变。 落日山庄的三名弟子又再度射出了一轮箭矢,这一次,最前排的骑兵们全部自背后摸出一块大盾牌,挡在了胸前,虽然仍有几名骑兵中箭落马,但有两名是被雷光箭上附着的雷火所伤,另有一名是被穿心箭穿透了盾牌所伤,效果比起第一轮来仅仅只有三分之一。 眼看着骑兵越来越近,双方相距不过数十丈距离,神火教和万毒一心门的几名弟子也站了出来。神火教的两名弟子一个手执长杖,长杖顶端镶着一颗火红色的幻天瑶瑾,另一个则是拿着一面形似经幡的小旗,小旗的旗杆上也镶着一颗同样的幻天瑶瑾。 拿长杖的弟子运起道法,橙红色的道韵沿着长杖直达顶端的幻天瑶瑾,幻天瑶瑾中闪烁出火红的光芒,这名弟子猛然将长杖向骑兵的方向一挥,一个巨大的火球散发着灼人的热力,轰向迎面而来的骑兵阵势。 骑兵们当然明白这个火球的厉害,纷纷躲避,一时间阵势中一阵混乱,不过火球飞行很快,仍有几名骑兵来不及躲闪,被火球击中。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这几名骑兵连人带马被炸得血肉横飞,爆炸的巨大冲击力更是波及了附近数十名骑兵,将这些骑兵震得四散纷飞,骑兵的阵势一下子被轰出一个大洞。 另一名神火教弟子则将道韵不断灌注到手中的小旗上,小旗上的幻天瑶瑾先是红光四射,接着红色的光芒渐渐收进了幻天瑶瑾中,最后在幻天瑶瑾中如同有一团滚动的火焰,小旗也无风自动,呼啦作响。 这名弟子再掐一个道诀,将小旗向空中一抛,“劫火炎域阵,落!”随着他一声轻喝,空中的小旗带出一道红光,猛然向骑兵阵势中插落而下,但却被骑兵们奋力躲开,“噗”的插入了地上。 众人正自惋惜,这名弟子再掐了一个道诀,口中大喝道:“劫火炎域阵,开!” 一股橙中泛白的火焰以小旗为中心,冲天而起,将小旗四周十丈方圆的范围都笼罩在其中。霎时间,众人只觉一股滚滚热浪排山倒海而来,处在热浪中央的数十名骑兵瞬间被烧成了焦炭,他们身上的铠甲都被这股热浪烧灼得有些溶解变形。 这两名神火教弟子一出手,立即震撼了米塔里昂的骑兵,就连群豪这边也是被惊得连连咂舌。 不过米塔里昂的骑兵毕竟人多势众,这一波攻势虽说已经消灭了他们近百人,但骑兵中的将领却开始出声指挥,骑兵们相互之间拉开了距离,不再组成严密的阵势,自三个方向向众人扑来。 两名神火教的弟子在发出一击之后,都开始调息休息,那名施展出火球的弟子先缓了过来,再次开始放出火球,不过由于骑兵们的距离拉大,而且有了第一次的教训,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而三名落日山庄的弟子则不断向骑兵放箭,效果同样减弱,两轮箭矢只伤了几名骑兵。 骑兵们挺过了这几轮攻势,损失不过十多骑,眼看着距离众人不过十来丈远时,冲在最前面的十多名骑兵却齐刷刷的栽下马来,口吐白沫,七孔流血。 许逊左右一看,原来是两名万毒一心门的弟子不声不响的来到了阵前,他们两人手中不断有青色的道韵流出,流向手中的一支竹筒,然后从竹筒中一股淡淡的青灰色烟雾飘了出来,在众人面前形成一道烟墙,若不仔细分辨,很难看清这些烟雾与尘埃的差别。 骑兵们的反应还是十分迅速,他们利用自身的机动优势,包抄到了众人身后,接着,上百名骑兵同时向众人投掷出了短矛,群豪虽说都是各派出外历练的弟子,修为都不算低,可哪里见过战场交兵?这种骑兵的远距离攻击更是没有听说过,慌乱之中,两名长风帮的弟子,一名冲天堂的弟子和一名落日山庄的弟子都被短矛击中。 许逊一声高喝,长剑出鞘,率领着群豪冲进了骑兵阵中。 一时间,各色刀剑光芒闪烁,五行道法灿若流星,弓箭暗器与短矛交相飞舞,鲜血哀号洒满荒野大地。 许逊面露杀机,手中长剑闪动,破元剑诀、双凤剑诀、三才剑诀和四方剑诀不断出手,骑兵们根本无法靠近他,当真有如鬼神,在骑兵阵势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彭木在对阵骑兵时却吃亏很多。他一双肉掌,攻击距离短,而且还要兼顾防御,而骑兵们则是长矛大盾,围着他左右突刺,令他险象环生,暗自叫苦。最终,他还是在骑兵们的围攻下受了伤,若不是许逊及时过来支援,恐怕他就要命丧于此。 其余的群豪也同样不好过,群豪们没有战场对敌的经验,甫一交战,立即就被骑兵们冲得四分五裂,根本不成阵势。 群豪中修行武经和近战兵刃的还稍好一些,那些如彭木般没有兵刃对敌,甚至没有近战能力的就十分艰难,比如神火教的两名弟子,他们的火系道法威力巨大,骑兵们十分忌惮,他们两人也成了骑兵们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刚一交战,数十名骑兵从四面八方向他们二人围了上去。 手拿小旗的神火教弟子刚刚调息完成,他猛然一招手,刚刚被他抛出去的那面小旗“呼”的回到了他手中,接着他又从怀中摸出了三面相同的小旗,将这四面小旗插在自己的四周,眼看两名骑兵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他猛然向四面小旗注入道力,小旗上红光立现,就在两名骑兵手中长矛堪堪就要刺中他的时候,他大喝一声:“劫火炎狱阵,起!”伴着他的话声,四面小旗上各自冲天喷出一股火龙,火龙交缠上升,犹如一道火焰的龙卷风,将这名神火教的弟子包裹在其中,两名骑兵则连人带马,被火龙绞成了两团焦炭。 另一名神火教的弟子则没有这样的修为,他只能不断将道力灌注到手中的长杖中,一道汹涌的火流不断自长杖中喷射而出,接连烧着好几名骑兵。 可惜他的这个招数只能向一个方向发射,很快便有一个骑兵从他身后突然杀出,长矛刺穿了他的右肩,他手中的长杖把持不住,落到了地上,随即又是几名骑兵围了过来,几根长矛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几名骑兵将他高高的挑在长矛上,再各自催马往四面而去,鲜血四溅当中,这名神火教弟子就此殒命。 身处小旗阵中的神火教弟子眼看着自己的同门倒在旁边,被骑兵们分尸发泄,瞬间红了双眼,他喃喃道:“商逸师弟,我这就给你报仇。” 他随即将道力猛注入小旗中,高喝道:“劫火炎狱阵,开!”围绕在他身边的火龙旋转着向四面扩散开去,所过之处,焦土一片,包括几名分尸商逸的骑兵在内,数十名骑兵都没能逃过火龙的吞噬。 看着四周的一片焦土,这名神火教的弟子虚弱的道:“商逸师弟,我给你报仇了。” “噗”,一柄短矛从背后将他贯穿,短矛去势极强,生生将他钉在了地上,随即“噗、噗、噗”几声,又有几根短矛刺穿了他,焦黑的大地上,鲜血缓缓流淌。 同一时间,落日山庄那名受伤的弟子躺在地上,四、五名骑兵手中的长矛永远的将他钉在了北碧州的大地上。 两名长风帮的弟子擅长水战,可惜在陆地上,他们根本连一名骑兵都敌不过,数十名骑兵从他们身边掠过,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数十个血洞。 如此这般的景象不断出现,交战不过片刻,已有十多名各派弟子倒在了骑兵们的长矛之下,许逊与彭木左支右绌,奋力拖住了上百名骑兵,可惜骑兵的数量实在多出太多,仍然有人不断倒下。 许逊看着情势危急,对群豪高喊道:“敌军擅长阵地作战,我们挡不住了,大家分头走!” 说着,他与彭木二人率先向南边杀了过去,其他人也各自向不同的方向突围。 米塔里昂的骑兵将领似乎已经料到了群豪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指挥着骑兵们重组为小组的形式,每一组追击一名修行者。 看着四散的战团,米塔里昂的骑兵将领对身边的几名身穿银甲的骑士道:“他们已经散开了,该你们去收割了。” 几名银甲骑士也不说话,各自从腰间抽出长剑,策马缓缓加速,朝战场而去。 三日之后,彼得森的军帐中又多了三封报告。 12月7日,德尔鲁骑兵队在敦刻尔克城西面的契索平原上追上一队神州人,对方人数约50人左右,全部是修为高强之人。骑兵队强攻得手,击毙38人,余者溃逃。骑兵队损失六百余人,十名骑士无伤亡,现正在追击余寇中。 同日,半人马第二搜索队在盖伦蒂诺草原西南面追上一队神州人,对方人数近百人,半人马以游击阵势对敌,敌方修为太高,半人马损失三百余名,被敌方逼退。现正作为德尔鲁损失的补充,配合骑兵队扫荡南面神州余孽。 12月9日,西北方向贝鲁特要塞传回消息,未发现神州人踪影,达吉特要塞未回信。 彼得森反复看着三封报告,阴沉的笑道:“看来已经确认两路是诱饵。这些神州老鼠,还真是狡猾。” 他又扯开嗓子喊道:“副官,副官在哪?” 副官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呼叫,面无表情的推门进来,彼得森吩咐道:“传令,让前往西北的半人马分队加快前进速度,我军按原定速度继续向西进军,前锋的骑兵队加快进军速度,务必在十日内追上神州老鼠们。” 待副官领命出去了,彼得森舔着嘴唇念道:“好戏就要上演了,属于我凯尔.彼得森的时代就要到来了,桀桀桀,嘿嘿嘿……” 第七十一章 争分夺秒 血战四方 下 青木林拉拉王坤,道:“老六,你去帮帮伏可,他出去这么久了还未回来,恐怕是有危险了,你去暗中侦查一下,如有意外,赶紧回来报告。” 王坤点点头,将身形没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青木林这一边自从七天前遇见一队半人马士兵,并且在一处小山旁伏击了对方之后,这七天来一直没有再遇见任何动静。 众人最近两天甚至已经故意暴露行踪,却仍是不见有追兵前来,弄得大家反而更是紧张,这一天众人来到一座小城边,伏可认为应该去探探虚实,必要时甚至可以弄出点动静,故意因米塔里昂来追赶。 众人商议之后,觉得先派人前去打探一下,但不要急于打草惊蛇,探到消息后再返回商议对策。 伏可自告奋勇,他本是镖师出身,来到北碧州也已经有多年,对北碧州的情况比其他人都要了解的多些,众人也觉得他去最是合适。 青木林与王坤也准备一起去,不过伏可却道:“你们既已说了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就应该尽量不暴露身份,人多了反而不好。” 大家想想也对,于是他就一个人往那个小城而去,其他人则躲在一处小山丘后面。 不过从晚饭后开始,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他返回,青木林有些坐不住了,这才让王坤前去看看。 王坤出去不过片刻,就与伏可一道回来了,同行的还多了三个人,赫然竟是许逊、彭木和一名万毒一心门的弟子。 青木林看着彭木身负重伤,脸色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十分吓人,被王坤扶着。而许逊和那名万毒一心门的弟子也是各带轻伤,满身风尘,整个似乎瘦了一圈。 青木林与几个同道赶紧上前接着他们,问道:“怎么回事?二哥老八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其他同道呢?” 许逊摇头道:“我们被米塔里昂的骑兵追上了,寡不敌众,牺牲了好多同道,我们分头走的,本以为把敌军分散会好一些,可恨的是他们居然有一队骑士!”他说着,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青木林拍拍他的肩道:“二哥,不能怪你,我们出发前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只有你们三个逃出来了吗?曾家兄弟、梅申世他们也……” 许逊盯着地面愣愣的看了半响,才摇头道:“老八受了伤,我跟他本来是往南边突围的,可惜敌军已经料到了我们的出路,我们又被几队骑兵逼了回来,只得往西走,当时大家都已经打散了,好几处都有战斗,我只看到对方一队骑士沿着北面杀过来,沿路都有我们的人倒下,依稀看到曾家兄弟也与我们走的同一个方向,不过他们要更向北一些,后来就再没见过他们了。” 伏可走过来,道:“我进城打听了一圈,这里比较偏僻,城里的人都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卫兵。于是我就出城了,刚走出了一、二里,就看到许兄弟背着彭兄弟正准备进城。我一看彭兄弟受伤了,就赶忙帮着进城买药,回来看到王兄弟也来了,我们这才一起回来的。” 青木林问道:“老八的伤势没有大碍吧?” 伏可道:“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不过他们太过疲劳,彭兄弟的伤口又一直没有处理,失血太多,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青木林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二哥还有这位兄弟,你们先吃点东西吧。” 许逊摆手道:“刚刚伏兄给我们买了些面包和水,我们吃过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老八让他休息,我们还是先商量下一步的对策要紧。” “哦,对了,这位是万毒一心门的巫任甲,巫兄弟,多亏了他,我们才能甩掉追兵。” 青木林几人与巫任甲相见,大家都威到火堆旁,商议起下一步的对策来。 许逊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米塔里昂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你们这一路已经被他们忽视,而我们的一路也被他们击破了,不知道鸿华子师兄那边怎样了?” 青木林道:“我先放个草鸢过去,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有个准备。” 许逊点头道:“还要提醒他们,不要硬拼,做好分散撤退的准备,能拖多久是多久。已经十多天了,百姓们应该也走了很远了,只要再多拖上个十天半个月的,米塔里昂就再也追不上了。” 王坤道:“我们是不是也给赵岩师兄带个信?” 许逊摇头道:“不可,现在还不清楚米塔里昂是否发现了我们的真实意图,先看看鸿华子师兄那边的情况再说。若是被米塔里昂截到了,百姓们就暴露了,以米塔里昂骑兵的速度,现在恐怕百姓们还不够安全。” 青木林起身自去放草鸢,伏可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还是回头啊?” 巫任甲道:“南面已不安全,肯定是不能走了,而且我们一路走来,感觉南面的敌军已经在往这边前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到这儿,我提议我们改道往西北,前去与鸿华子他们汇合,力量壮大一些,还能拖住更多的敌军。” 许逊道:“我与巫兄弟在路上已经商讨过,我也同意他的观点,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一名神威堂的弟子道:“我等既已达成了使命,当然不愿白白送死,何不回头往北,去护送百姓?” 伏可道:“我们现在回头,恐怕才是自投罗网吧。一路上大家都碰到过米塔里昂的搜索队,敌军的大队人马肯定就在后面,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往哪里走的,但是侦察肯定会更严密,我们回去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许逊道:“不错,此刻前去与鸿华子师兄他们汇合,然后再前往西北恐怕已经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 那名神威堂的弟子想了一下,终于没有再说话。 另一名落日山庄的弟子道:“若是鸿华子那边也与你们南边一路一般,已经被敌军剿灭了,我们又如何?” 青木林笑道:“落日山庄的弟子怎地如何贪生怕死?” 那名弟子“噌”的站起来,怒道:“我若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初也不会跟着你们往这绝路上来了,我不过是不愿死的不明不白,死得无声无息而已!” 青木林也站起来,朗声道:“诸位通道兄弟,大家选择这条路,当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我们百十来人的性命,能够挽救近万名家乡父老,怎能说我们死得不明不白?若是此去鸿华子师兄他们已经不在,我们难道就不能拼死一搏吗?纵然米塔里昂要留下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留得容易,怎能说我们死得无声无息?而且,诸位都是各门各派出外历练或是艺成出师的精英高才,区区米塔里昂就一定能留下我们吗?我二哥八弟那一路不过数十人,尚能在敌军数千骑兵的围攻下逃生,我们这一路近百号人难道不如他们数十人吗?” 青木林一席话,令众人如雷贯耳,早有几个坐不住的各派门人跳起来道:“夏炎修士,岂能让米塔里昂小觑?我等拼死一战,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让米塔里昂的狗崽子们好了去!”一时间群情激奋,呼声四起。 青木林赶紧招呼大家安静,然后说道:“既然主意已定,大家今夜就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向西北前进。” 许逊点头道:“相信届时鸿华子师兄的回信也应该到了。” 幽暗的夜空中,数点星光忽明忽暗,寂静的夜里,只有篝火“噼噼啪啪”跳动的声音。 “玄一师弟真力耗尽了,快去替他下来!”头戴一顶淡青色道冠,身着淡青色道袍的鸿华子手中扶着一名神火教弟子,正在往他嘴里送着一粒火红色的丹药,抬眼却看见一名道元宫的弟子真力枯竭,正缓缓跪坐在地上。 另一名道元宫的弟子赶紧上前去,将玄一扶了下来,鸿华子将手中的神火教弟子平放在地面上,又赶过去给玄一喂了一粒丹药。 此刻他们正身在一处洞穴之中,仅有十多人。而洞外则被米塔里昂为了个水泄不通。数千骑兵列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势,另有数百名魔法师则轮番向洞穴内放出各色的魔法,火焰、冰晶、旋风,还有数量更多的各种元素生物,虎视眈眈的准备冲进洞穴之中。 半天前,他们穿过了米纳斯森林,进入一片丘陵地带。当地人称这里是米纳斯丘陵,穿过这片丘陵,就到达了北碧州西海岸。 鸿华子正自庆幸,很快就可以完成使命,折道往北与大部队汇合,此时负责后方侦查的一名万毒一心门弟子传来消息,后方有小股米塔里昂的骑兵逼近。 鸿华子与几名领头的各派弟子一商议,觉得对方人数不多,可以把对方拿下,于是他们便在米纳斯丘陵设下了埋伏,准备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谁知当他们突然袭击,一下子将对方逼入死地之时,对方的指挥官却毫无惧色,反而镇定的指挥手下人负隅抵抗。 鸿华子当即就觉得不对,但又不敢放着眼前的敌军不顾,只得硬着头皮让群豪全力进攻,企图快速将这一小队骑兵解决。 就在双方战斗正酣之时,米塔里昂的大队骑兵悄然出现在了战场四周,同时出现的还有数百名米塔里昂的魔法师。 这些骑兵结成阵势,自四周的高地蜂拥而下,气势如虹,加之魔法师从旁辅助,群豪们的道法根本没能对骑兵造成伤害,反而很快便被冲散。 鸿华子见势不妙,带着群豪向丘陵中心撤退,但人力哪里跑得过骑兵,群豪不断被骑兵追上、围杀。 当他们退到这处山洞时,百多人仅余下十多人,幸亏这个山洞入口狭窄,只能让一人进入,几名道友联手将洞口封闭,对方的追兵这才没能冲进来。 不过这个山洞也是一个死胡同,鸿华子等人虽说保住了性命,却也被逼入了死路。米塔里昂将洞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开始还派人准备硬往里冲,不过在损失了几人之后,他们的数百名魔法师,准备以魔法强行打开通道。 魔法师们在洞外结阵发功,洞口的禁制很快就被打破了。群豪只得再布禁制,而米塔里昂则再次攻破,于是就在这洞口两侧,米塔里昂的魔法师和群豪展开了一场禁制与破紧的拉锯战。 鸿华子乃是道元宫的高徒,道元宫可算是天下外丹第一门派,依靠着鸿华子的精制丹药,十多人与米塔里昂的数百名魔法师已经对耗了整整半天时间,米塔里昂的近半魔法师都已经耗尽了法力。 玄一被扶到了鸿华子身边,鸿华子将丹药袋中剩余的丹药全都倒了出来,只余下了四粒红色的弹药和十多粒白色的丹药。鸿华子轻轻叹口气,道:“诸位师兄弟,我身上的丹药已经不多了,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个活路。”说着,他将身上的白色丹药分给了每人一粒,再将红色的丹药给了神火教和道元宫的三个弟子,道:“白色的丹药可以疗伤祛毒,红色的丹药是补充道法元气的。大家都带上一粒白色的丹药,受了伤可作医治。”然后他特意对三名神火教和道元宫的弟子道:“你们三人擅长强力的攻伤敌道法,待会儿你们要做第一波攻势,全力将最强的道法打出去,为后面的诸位师兄弟打开通道,不要在乎道法元气的损耗,红色的丹药可以帮你们补充,明白吗?”三人齐齐点头。 鸿华子看看玄一也已经调息过来,霍然起身,对正在洞口拼力封住禁制的三名同道道:“大家停手,我们杀出去!” 洞口的米塔里昂魔法师们只觉得洞内的对抗之力忽然消失,洞口的禁制几乎瞬息之间就被攻破。但他们还未回过神来,几道汹涌的火龙,夹着强劲的罡风澎湃而出,离洞口最近的几名魔法师被火龙罡风正面击中,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罡风撕成了几块,消失在汹涌的火龙之中。 紧随着火龙和罡风,十多个无所畏惧的身影从洞口的黑暗中闪现,洞口对面的山头上,米塔里昂的指挥官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右手一挥,一阵箭雨迎着群豪的身影激射而至, 天边现出了鱼肚白,青木林与许逊等人看看沉睡的彭木,他的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两人总算是舒了一口气。青木林道:“二哥,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回家乡啊?” 许逊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绝不能放弃,师傅说过,纵然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必须尽百分之百的努力,而且我们应该相信老七,他一定会带着救兵回来的。” 青木林也用力的点了点头。 浩淼的海面上,波涛平静。况馨竹拼尽全力操纵着飞剑,晨光则闭目跌坐在飞剑的末端,满面灰白之色。 况馨竹看看晨光,咬牙道:“再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就要到了。” 晨光用力的抬起眼皮,满眼尽是血红之色,他用沙哑的声音道:“不要再管我了,你一个人已经飞了三天三夜,元气透支,再这样带着我,连你都会到不了神州大陆的。”况馨竹咬咬嘴唇,却不说话。 晨光看看她,费力的自怀中掏出一颗波光流转的珍珠,对况馨竹道:“这是辟水玄珠,我把口诀交给你,然后我就在这海上等你,你找到了救兵再来救我吧。” 况馨竹道:“不要胡说,你身中剧毒,把你扔下去只是喂鱼,我们已经飞了二十多日,相信很快就可以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晨光摇摇头,只顾着念辟水玄珠的口诀。况馨竹一把捂住耳朵,叫道:“我不听!你休想让我独自离开!” 晨光却笑道:“口诀就只有一句,相信你应该记住了,若是你没记住,我也没办法。” 说着,他又看着海面笑笑道:“我曾经在海上漂流了数十天,也没有喂鱼,这一次我身中剧毒,鱼更加不会吃我了。” 况馨竹似乎发现了什么,停下了飞剑,晨光却用颤抖的手指着日落的方向,道:“去吧,顺着太阳的指引,很快就可以回到你的故乡,请一定把故乡的人从北碧州大陆救回来,如果可以,也顺路来救救我吧。”说着,他向况馨竹扯出一个笑容,身子一歪,向着蔚蓝无垠的大海飘然落下。 第七十二章 上天有路 进退无门 上 荒凉的旷野中,一名黑发长辫,身着绛紫色衣裙,手握一只短笛的少女独自向着一座堡垒走去。 堡垒上的哨兵很快就发现了她。哨兵立即出声阻止,少女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然向前走着。 “嗖”的一支羽箭飞了过来,“笃”一声插在距离少女不足三步远的身前。 少女身子一震,只得停了下来,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这个少女正是曾在达吉特要塞以音波功克敌的圣音教女弟子夏若。 她看看身前的羽箭,听着堡垒上哨兵说着不知何意的话,偏过头,向着远处凹地缓缓的摇了摇头。 凹地中,赵岩与吴镖师等近百名夏炎修行者匍匐在地,默默地注视着夏若的举动,看到她对着自己这边摇头,赵岩也轻轻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吴镖师道:“准备发信号,强攻。” 吴镖师摸出一个烟花,拿火石点着了,一道耀眼的红色火光“哧溜”一下窜上了半空,接着“嘭”的一声,在半空中炸出一朵火焰之花。 赵岩第一个冲出了凹地,而在堡垒的另一边,也有数十名夏炎的修行者向堡垒扑了过去。 堡垒的城墙上一时间铃声大作,数百名堡垒的守军纷纷拿起武器,奔上了墙头。 在堡垒中央的高塔上,一名身着黑色法师袍的米塔里昂魔法师口中念念有词,在桌上画着一个魔法阵,随着他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大,魔法阵也开始发出光芒,最后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星往东南而去。 赵岩躲避着城墙上射来的羽箭,忽然看见这道白光划过,不禁皱起了眉头,脚下却更加发力,加速向堡垒而去。 一支羽箭呼啸着直奔夏若而来,她却似呆了一般,静静地站着没有动。赵岩一个飞扑,手中一柄短拐脱手飞出,堪堪在夏若身前将羽箭挡了下来。 赵岩一把将夏若拉住,挡在身后,喝道:“战场上为何发呆?不要命了吗!?” 夏若却不为所动,她看着身边掠过的各派弟子,再看看堡垒上奔走的身影,轻声问道:“非得要杀戮吗?” 赵岩低头道:“你若是以音波功制住了他们,就无需杀戮,现在恐怕不可避免了。这儿很危险,跟上我吧。” 夏若摇头道:“我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就让我在这儿送他们一程吧。”说着,她举起短笛,吹起了一曲低婉幽泣的旋律。 赵岩叹口气,看看群豪已经杀上了城墙,米塔里昂的士兵根本拦不住众多修为高强之士,再顾不得放箭,于是对夏若道:“注意安全,我去让他们尽量少伤人命。”说完,向着堡垒而去。 夏若低头看着脚下的黑土,听着堡垒上传来的阵阵哀号,一滴清泪轻轻滑落,化作阵阵笛声,抚慰着受惊的大地。 夜色渐渐又笼罩了大地,许逊与巫任甲悄悄自于米特城的城墙上溜下来,乘着守门的卫兵转身之际,两人闪身进入了旁边的米纳斯森林,消失在黑暗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在一株高大的树木旁,两人与青木林等人会和。 此时彭木也已经好了很多,除了背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随意行动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大碍。 此时已经是他们从南边的那座小城出发后的第五天,当他们来到这座于米特城时,正遇见米塔里昂的大军进城,于是他们就在附近的米纳斯森林隐蔽了起来,许逊则与巫任甲乘着黑夜,前去探听情况。 青木林看着他们两人神色凝重,心知不妙,问道:“二哥,巫任师兄,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巫任甲摇摇头,拍了拍青木林,只是不语,许逊道:“鸿华子师兄他们已经遇难了。” “什么!”旁边的其他几名各派弟子俱是惊诧不已,其中一名道元宫的弟子葭真子更是抢前来,一把拉住许逊道:“鸿华子师兄怎么会遇难的!?你们如何知道的!?” 旁边的青木林把他的手拉开,道:“葭真子道友,你冷静一下,我二哥自会告诉你缘由。” 葭真子却一把拍开青木林的手,道:“住口,你们休要胡言!鸿华子师兄修为高强,在我们道元宫三代弟子当中乃是翘楚,就算是比起二代弟子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 许逊道:“葭真子道友,鸿华子师兄遇难我们也与你一样难过。我们并不是探听到的消息,而是在于米特城的城门上看到了他的遗体,与他一起遇难的还有数十位其他同道。米塔里昂也真正可恶,他们已经身死,却还要把他们的遗体挂在城墙上示众。” 许逊此言一出,各派弟子纷纷暴怒而起,直呼米塔里昂欺人太甚,立即就要杀往于米特城。 葭真子却代理当场,默默不语。 许逊走过来轻声道:“葭真子道友……” 他一句话没说完,葭真子猛然吼道:“走开!鸿华子遇难了,怎么可能?鸿华子遇难了,怎么可能?” 他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许逊与青木林对视一眼,青木林上前拍拍的肩他,道:“葭真子道友,你且冷静一下,我二哥……” 葭真子却一把拍开青木林的手,道:“鸿华子师兄代师授艺,与我情同师徒,你如今却说他遇难了,叫我如何冷静?”他越说越激动,眼中已是泪光闪动。 许逊、青木林和巫任甲几人好不容易将他拉住,许逊道:“诸位道友的心情我们也是感同身受,不过这显然是米塔里昂用的激将法,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前去夺尸,然后把我们一网打尽。” 葭真子愤愤的道:“那又如何,我辈修行之人,难道还怕了米塔里昂不成?” 许逊正要答话,青木林却拉住他道:“葭真子道友说得正是,我们应该立即攻向于米特城,不光要把众位师兄弟们的遗体夺回来,还要将于米特城内的数万米塔里昂大军杀得落花流水,以告慰各位师兄弟的在天之灵,出我们心中的一口怨气!”说着,他拍拍葭真子道:“葭真子道友你头前带路,我们这就去吧。” 他说完这话,看看四周目瞪口呆的众人,葭真子呆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道:“不……不可能吧。” 青木林笑笑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葭真子道友你既然说要杀过去,我们自然要帮你打打气,而且你一去我们的行踪就暴露了,对方几万大军,我们定然也是逃不掉的,不如跟你一道前去赴死算了。” 葭真子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于没再说话。 青木林道:“米塔里昂大军就在这于米特城中,说明我们的诱敌之计已经成功,现在百姓可说是已经安全了,鸿华子师兄和其他牺牲的师兄弟在天有灵,也定然会赶到欣慰的。” 他看看众人已经释怀,接着道:“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保存好我们自己,绕过米塔里昂的大军,去与百姓队伍会合。不过现在我们倒是可以先在此等一等。” 旁边一人疑惑道:“等什么?” 青木林道:“看看米塔里昂大军什么时候离开这座于米特城,只要他们离开,我们就有机会夺回众位师兄弟们的遗体。” 许逊道:“我们要等多久?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青木林道:“当然不能等太久,两天,若是他们两天还不离开,我们就要放弃,绕过这里,去与百姓队伍会合。” 葭真子忙道:“两天太少了,应该多等几天。” 青木林看着葭真子道:“葭真子道友想来与我那七弟一般,修成了御风诀。” 葭真子道:“这却不会。” 青木林道:“那我看葭真子道友还是与我们一起走得好,一来我们的食物也不多,就算现在出发,也不一定能撑到阿卡玛拉荒漠,二来要追上百姓们也需要时间,若是届时夏炎的援军已经将百姓们接走了,我们这几十号人可就真要陷在这北碧州,客死异乡了。” 葭真子有些恨恨的看了看青木林,十分不甘的道:“那就等两天吧。” 青木林也不再管他,拉着许逊、巫任甲、伏可等人自去一边商议对策去了。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稍微一睁眼睛,只觉得眼前明晃晃一片,刺得睁不开眼,晨光只得赶紧又闭上。 恍惚间,他听见有个妇人的声音道:“他醒了!”然后是一阵嘈杂之声,似乎有人来到了自己身边。 接着,况馨竹焦急又有些颤抖的声音道:“晨光,晨光,你醒了吗?” 晨光想要回答,刚一开口,却只觉喉咙里一阵火烧般的灼痛,只能发出一丝丝嘶哑的声音。 况馨竹赶紧道:“水,快拿水,给他水!” 接着又是一阵嘈杂之声,然后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道:“水来了,快给他喝下去。” 况馨竹将晨光扶起来一些,然后将水放到了晨光嘴边。 火辣辣的喉咙接触到甘甜的清水,当真是久旱逢甘霖一般,在一阵刺痛之后,却是无比的舒爽。 晨光只顾着大口的喝水,却不慎呛了一口,嘴里、鼻子里都喷出水来,咳嗽虽然剧烈,喉咙里却仍是“空、空”发不出多大声音。 况馨竹赶紧放下水碗,替他拍着背,又用毛巾擦干净他脸上的水。 晨光试着再次睁开眼睛,眼皮刚眯了一条缝,又是一道刺目的白光袭来,晨光只得再次闭上了眼睛。 况馨竹道:“你现在还不能睁开眼睛,斯库拉的毒伤了你的经脉,而且因为没能及时治疗,你现在不能看,不能说,也不能动。不过你放心,毒已经解了,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说着,她重新将晨光放下,又道:“我们现在已经回到了神州大陆,这里是夏炎的国土,七天前我们登上了陆地,是被这个渔村的渔民们救回来的,当时我也飞得没有力气了,我们都掉进了海里。”说着,她似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然后她紧接着又道:“哦,对了,我身边是夏炎的景鹏将军,他是夏炎虎贲营的副将,虎贲营是夏炎王朝的四大精锐之一,配有天舟,现在虎贲营的统领轩辕正将军正上报朝廷,准备率领着天舟舰队前往米塔里昂解救百姓们,我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对吧。” 晨光闻言,有些激动,想要做点什么,身体却不听使唤,用尽全力,不过只是令身体一阵颤抖。 旁边的景鹏副将见状,道:“晨光少侠,你且安心养伤,将军一直很担心你,我先去回禀将军,让他放心,相信他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景鹏出去之后,况馨竹对晨光道:“你刚刚醒过来,还很虚弱,我先去给你熬点粥,你就好好休息吧。” 她站起来,转身就要出去,就在要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晨光道:“轩辕正将军似乎对你身上的一块玉佩很感兴趣,把它拿走了,说是等你醒过来再亲自来还给你。” 第七十三章 上天有路 进退无门 下 晨光心中一动,这玉佩正是在北碧州时,许逊交给他的那块,不过关于这块玉佩的由来,晨光却是不清楚的,反而是几位年长的师兄从师父师母那里知道一些。 原来晨光乃是唯雄明夫妇在星月谷中捡回来的。他从小跟着唯雄明夫妇学艺,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直到七岁那年,师母蓝若雪才告诉他这件事,并且还拿出了一个木盆、一方棉被和一块手帕三件东西。 当时蓝若雪告诉他,他们夫妇二人是在心溪中发现他的,因为时间是早晨,那一方手帕上又绣了一个“光”字,故而给他起名晨光。 夫妇两人行走江湖十余载,虽说斩妖除魔无数,却也因为杀戮太重,三十多岁仍然没能得到子嗣。这一下子得到了晨光,只当是上天赐予的宝贝,就想要收作自己的儿子。 不过唯雄明在初时的兴奋之后,很快否定了这个主意,他告诉蓝若雪,晨光自心溪上漂来,且特意以木盆装载,可见不是意外落水,而是有意而为,说明晨光的父母极可能在世,二者,晨光随身带着几件事物,其中的手帕和棉被更是可以作为相认之物,唯雄明认为这是晨光的父母在不得不暂时抛弃晨光之后,为日后相认留下的线索,说明晨光的父母很可能并不想抛弃晨光,但又发生了意外的变故,而不得不做出违心之举,三者,心溪上游不远就有一座夏炎的城市,晨光的父母极有可能就是那座城市人,他们很有可能会很快找来,因而他反对将晨光收作儿子,只是要寻找合适的时间才能将真相告诉晨光。 晨光一开始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真相,不过随着他渐渐长大,师父师母待他如己出,同门师兄弟们也相处融洽,他也就将这件事埋在了心里。只是他却不知道,其实他身边带着的还有一样物件,当时师傅和师母瞒着他,并未说起。 这件事物便是这块玉佩。至于隐瞒的原因,铁雄山人夫妇也不愿多说,师兄弟们都不甚了解,只知道若是带着这块玉佩前往夏炎虎贲营,定能找到与晨光身世相关的线索。铁雄山人夫妇在离开北碧州前,似乎料到了晨光会来到北碧州,因此将这玉佩交给了许逊。 而晨光幼小时也见过这玉佩,故而初时一见,便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到底何时见过了。不过此刻这块玉佩当真发挥了作用,实在令他感到震动。 可惜他现在不能动弹,纵然心中百般焦急,也只得忍在心里。 一支大军正行走在安塔米塔高原的西南边,大军中央,一座行军大帐异常显眼。 大帐宛如一座八角宫殿,方圆十丈,下方安装着两排数十个车轮,由四头北碧州特有的巨大野兽耗牦拉动。 耗牦形状极伟,身高一丈有余,四蹄比常人的头还大,头上有三根二尺多长的长角,后背高高隆起,腰腹下沉,浑身长满浓密的长毛,重逾数千斤。 这种野兽虽非异兽,但它们成群结队,常常是数百上千头生活在一起,一有风吹草动便狂奔不止,气势骇人,也没有多少异兽敢招惹它们。 彼得森在大帐内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该死的神州老鼠,竟然欺骗了我彼得森,看我抓到你们不把你们的心挖出来,做成菜吃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原来,就在十天前,他正在于米特城中悠然而坐,城外悬挂着前一天他刚刚捕获的鸿华子等人的尸首。 原本他打算就在于米特城守着,将神州老鼠一网打尽,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查理曼大帝为他举行大将军加冕礼的情景,直到副官将一个紧急报告拿到他面前,将他的所有幻想都撕成了粉碎。 原来,就在他的骑兵在米纳斯丘陵围剿鸿华子一行时,西北边前往阿卡玛拉荒漠的半人马队伍抵达了达吉特要塞,他们在空无一人的要塞里转悠了半天,终于在要塞的地下仓库内发现了被锁住的上百名士兵。 据这些士兵说,他们是被一个神州女子用奇特的声音魔法控制了,然后被关进了地下仓库内,有一些没有中魔法的士兵则被更多的神州人杀死。 他们还说,神州人起码有好几千人,他们占领达吉特要塞之后,停了一天,然后就离开了,似乎是往西北边的贝鲁特要塞去了,而且带走几乎所有的粮食。 而彼得森接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他当即暴怒,立即让正赶往西面海岸的二千骑兵迅速转头,赶往西北方向的贝鲁特要塞,自己则立即安排大军,随后出发。 再过了一天,彼得森又在路上接到了另一个令他抓狂的消息,贝鲁特要塞遇袭,大量的神州人攻陷了贝鲁特要塞,要塞中唯一一名魔法师在将消息传回魔导士公会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彼得森简直要气疯了,他不断地催促前方的骑兵加快速度,甚至连自己的大军阵容也不顾了,只管命令负重较小的步兵快速前进,而把负重较多的弓箭手、粮草队等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浩浩荡荡的军队绵延在数十里的高原荒漠之上,如搬家的蚁群,一望无际。 安塔米塔高原的另一边,还有另一支长长的队伍正缓缓离开安塔米塔高原,进入绵延千里的阿卡玛拉荒漠。 赵岩站在队伍旁的一块岩石上,警惕的注视着各个方向的动静。 夏若轻轻来到岩石下,举起一个水壶,道:“赵岩大哥,你喝点水吧。” 赵岩点点头,自岩石上跃下来,接过水壶喝了几口。 夏若等他喝完了,道:“赵岩大哥,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赵岩将水壶还给夏若,抹了抹嘴,道:“看地形,似乎正在离开高原,我估计这里应该是阿卡玛拉荒漠的边缘了。我们走得匆忙,也没能找个地图,所以只能以大概的方向前进,不过阿卡玛拉荒漠大约就方圆千里,我们要是不耽搁,十来日就应该可以到海岸边。” 夏若点点头,回过头看看百姓的队伍,道:“既然已经快要到了,百姓们走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还有前几天受伤的同道师兄们,都需要休息一下,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歇一歇再走?” 赵岩看看缓缓而行的队伍,那些最初骑着百渡的富人们也都几乎从百渡上下来了,将这些有限的坐骑让给了老人、孩子和几位受伤较重的修行者。 虽说是这样,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夏若姑娘你到前面去,寻找一处可以安营的地方扎下来,后面的队伍落得太远了,我到后面去帮一把,尽量在今夜之前把大家都带到安营的地方,明天休息一天,等等后面落下的人,让伤员也好好医治一下。” 夏若笑道:“那好,我先去前面找安营的地方,不过我对安营不太懂。” 赵岩道:“安营最好能找到背山面水的地方,不过这里是阿卡玛拉荒漠,估计很难找到水源。就以背山为目标好了,另外要注意风向,北碧州这边多是西北风,最好把营安在山丘的东北面,并且在山丘上设置岗哨就成。若是还有不明白的,你还可以再问问其他的师兄,或者等我到了再说吧。” 夏若点点头,嘴里轻轻念着赵岩的话,一边转身去了。赵岩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的微微笑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赶紧转身往队伍的末端而去。 于米特城外的森林中的一处空地上,一片新坟整齐的排列在一起。 百名各门各派的弟子在这些坟前垂首而立,每人的臂上都缠着黑纱。 葭真子站在最前面,手中捧着三根树枝,悲怆颂道:“同门而出,代师而授,情如手足,恩如父子。远出异乡,本求进益,熟料逢变,身陷战场。为救百姓,临危不顾,深入险境,诱敌远赴。明知我寡,不惧敌众,杀身成仁,埋身此处。今我明誓,定报冤仇,天神在上,绝不辜负。” 颂毕,葭真子当先跪倒在地,向着墓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号泣道:“鸿华子师兄和各门各派的各位师兄弟,你们一路走好!” 身后群豪一时间也是号泣不止,纷纷磕头拜祭。 待众人稍稍平静之后,许逊来到众人面前,道:“先人已已,英灵不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米塔里昂的大军已经向着北边而去,百姓们还需要我们前去保护。诸君各位,请大家将悲愤化为力量,先烈们的血债,要让米塔里昂以血来偿还。也请诸君各位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回到这里,迎回先烈,让他们英灵归乡。” 葭真子猛然抬头,满眼尽是血色,咬牙恨声道:“不错,我们要让米塔里昂血债血偿!各位,我们这就追上杀害各位师兄弟的凶手,那他们的血祭奠先烈们!” 许逊赶紧道:“不可!米塔里昂的大军人多势众,我们追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青木林却摇头道:“二哥,或许我们真的应该从后面追上去。” 许逊惊道:“这怎么成?我们不过百多号人,米塔里昂的大军足足有数万人啊!” 一旁的巫任甲道:“许师兄,青师兄说得对,我们真的应该追上去,狠狠地踢这帮米塔里昂人的屁股。” 许逊疑惑不解,另有几人也道:“米塔里昂军势浩大,我们避之不及,如今却要追上去,这却是为何?” 青木林对众人解释道:“米塔里昂军势浩大不假,不过昨日他们出发之时各位可曾发现了什么?” 旁边一位神威堂的弟子道:“他们从北门出城,从日出一直到日落还未走完,除了证明他们的确浩大之外,还能有什么?” 青木林道:“这就对了。” 众人疑惑道:“什么对了?” 青木林道:“诸位当时恐怕没有细看,米塔里昂军队出城时是步兵在前,弓箭兵在中,粮草辎重在后,而且未见到骑兵的身影,想必是一早便已经先行出发,去追击百姓的队伍去了。” 青木林看看大家,众人都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于是笑着接道:“大家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吧。说得简单一些,就是米塔里昂的军队快的走在前面,慢的走在后面,而且是快得越走越远,慢的越拖越后了。” 此时,许逊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米塔里昂军队此刻阵线太长,首尾不能相顾,先出发的与最后出发的相隔一天以上的路程,我们追上去,就可以直击他们最弱的辎重队伍,而他们的救援队伍甚至可能一天都不能赶到,妙啊!” 青木林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那边葭真子突然冷笑几声,道:“既已商定,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 许逊几人相视一眼,点点头,道:“出发!” 第七十四章 杀身成仁 义无反顾 上 晨光使出全身的力气,总算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不过,就是这样简单地一个动作,他只觉得骨头里有无数虫子在啃咬着,全身上下又有无数细小的针狂戳不止,桌子向左,椅子向右,旋转不止,心中更是浪翻云涌,一股酸恶之意堵在了喉头。 他赶紧闭上眼睛,任由冷汗沿着头颈一路流下去,更不敢以手擦拭,不过片刻,双手已经开始颤抖,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就在这时,况馨竹端了个面盆进来,看见他这般模样,赶紧将面盆放在床头,伸手扶住他,道:“你刚刚才保住小命,暂时还是不要动的好。” 晨光开口想说话,可惜舌头在嘴里直打转,说出话来不清不楚的,“哇我一哦”,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况馨竹笑着让他躺下,道:“知道你想说话,不过你先听我说。景鹏将军早上来过,他说轩辕正将军一会儿过来看你,怎么样,很期待吧?” 晨光闻言,有些激动,况馨竹又道:“不要激动,你睡了一天,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粥来。” 晨光看着一勺一勺喂自己喝粥的况馨竹,心里只觉得一阵温暖,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积聚。 况馨竹看着他,一边喂粥,一边饶有兴致的笑道:“你用不着感激我,当初在星月岛的时候我就说过,这辈子我一切都依你的,怎么,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唉,当初在星月岛上你的脸色也是这样的。” 况馨竹看着晨光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色,嘿嘿笑道:“这样吧,你若是不愿意,现在就说出来,我也不勉强你,等你好了我就回星月岛去继续做我的竹大王,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像我这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胜过儿郎,不输娇(娘)的奇女子,你可是打着灯笼都再也找不到了哦。” 她说得轻描淡写,晨光却分明看到她喂过来的勺子有些颤抖。 晨光喝了一口粥,眼睛却定定的看着况馨竹,末了扯出一个笑容来。况馨竹反倒被他看得有些脸红了,道:“不说话,只会笑,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晨光努努嘴,示意再来一勺粥,喝下之后,长出一口气,然后看着况馨竹,“嘿嘿”笑出声来,况馨竹也看着他,“咯咯”笑起来。 两人正笑着,门外一个沧桑的声音道:“什么好事情笑得这么热闹啊?”然后是景鹏副将的声音道:“况女侠,轩辕将军来了,请开门。” 况馨竹放下碗,开了门。 一个个子中等,体格健硕的中年男子率先进来,他一身素袍,面相威严,就这么随便往屋里一站,本来挺宽敞的屋子一下子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景鹏副将跟着进来,对况馨竹拱手道:“况女侠,这位是我们虎贲营的统领,官拜正三品征东将军,轩辕正将军。” 况馨竹对轩辕正行礼道:“小女子况馨竹,见过轩辕将军。” 轩辕正赶紧扶住她,乐呵呵的道:“况女侠飞天遁地,乃是化外之人,用不着与我们这些俗人客套。晨光少侠可好?我听你们似乎笑得很开心啊。” 况馨竹将他让进来,指着晨光道:“他已经好多了,只是还不太能动,说话也不利索。” 轩辕正大步走过来,坐在床边,拉拍着晨光的手,道:“刚刚才好一点,不要急,你们是修行之人,根基扎实,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晨光点点头。 景鹏副将看轩辕正与晨光聊上了,对况馨竹道:“况女侠,我们将军给你们带了点补品衣物之类的,在外面车上,劳烦女侠去看看合用不合用,若是有不对的或是遗漏的,我好再去补来。” 况馨竹看看轩辕正与晨光,点点头,随景鹏出去了。 轩辕正又对晨光道:“少侠为了夏炎百姓,舍命相救,轩辕正实在佩服,不知少侠父母何在,师从何人,轩辕正实在是想要拜会一下?” 晨光努力想要说什么,可惜又只能“哦呃”几声,轩辕正看他心急的样子,赶紧道:“少侠不用着急,你不能出声,不如就由我来说话,你只管点头摇头可好?” 晨光点点头。 轩辕正此时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通体雪白,形如一条阴阳鱼。他摸着这块玉佩,说道:“我就直话直说吧,少侠带在身上的这块玉佩,我是认得的。这块玉佩可是少侠自小就带在身边的?” 晨光点了点头。 轩辕正略微叹了口气,道:“少侠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吧?” 晨光听了他这话,全身一震,再次拼命点了点头。 轩辕正看着玉佩,慢慢说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那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当时我是镇守人妖边界的一名武将,常年驻守北方。我的家乡却是在西南的戎县,我还有一位同宗的兄弟,乃是戎县的一位名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这个大老粗对他是景仰得很。 大约在二十年前吧,我听说他得了一个儿子,后来我升任虎贲营统领,上任前我去找他,他却说儿子没了,因为他儿子降生时天降异象,恰巧戎县也爆发了瘟疫,百姓们都说他儿子是不祥之兆,妖魔的化身,围着他的家,要将他儿子烧死祭天。他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将孩子放入溪流中,祈望上天能够保佑孩子逃出生天。” 轩辕正说到此处,也不禁摇头惋惜,道:“后来我得了一女,他送了吾女一块玉佩,说是与自己儿子的玉佩是一对。我女儿的玉佩与你这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黑玉雕成,与你这块刚好拼成一副阴阳太极图案。因此我才能认得你这块玉佩。” 轩辕正抚着晨光的头,道:“我那位族兄讳名无争,兄嫂讳名俞梓麟。孩子,你不是没有父母,你也与我一样,姓轩辕,乃是我轩辕家的孩子啊。” 此时,晨光已是泪如雨下,轩辕正仰头长吸一口气,然后沉声道:“孩子,你此刻定然很想知道父母的消息,老夫也不瞒你,你的父母因为亲手将自己的亲子丢弃,悲伤成疾,你母亲几年前……去世了,她的墓冢就在你的家乡蜀郡戎县。你父亲对这红尘俗世再无留恋,远走天涯,不知所踪,老夫寻访多年,一直未果,也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 晨光泣不成声,奈何无法开口,更是悲切。 轩辕正点点头,又道:“孩子,你已知道你的身世,老夫还有一事相告。” 说着,他一边将玉佩放进了晨光的怀中,一边说道:“老夫上奏朝廷,希望能带着虎贲营前往米塔里昂解救夏炎百姓,可惜当今圣上被奸臣蒙蔽,奏折还未到圣上手中,就被中书省打了回来,称区区百姓,不能动兵营救,否则激起与米塔里昂的战争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况馨竹正好走进屋来,听了这话,立即上前来,道:“这怎么行!夏炎自称当世第一强国,若是连自己的百姓都不去解救,岂不是更令天下耻笑?” 轩辕正也点头,道:“况女侠说得有理,我堂堂夏炎天朝百姓,岂能任由他国欺凌?所以老夫决定,自己带着天舟前往北碧州救人。” 轩辕正此话一出,旁边的景鹏副将惊道:“将军不可!虎贲营乃是夏炎精锐之师,不能随意调动。如今一无圣上旨意,二无兵部虎符,擅动兵马可是死罪啊!将军……” 轩辕正挥手打断他道:“景鹏,吾意已决,你无需多言,我走后,你要好生经管营中事务。嗯……此去恐怕要月余才能回转。天舟调动关系重大,要想隐瞒实在困难,能瞒则瞒吧,实在掩饰不住,也不要强求,一切以保住虎贲营为上。若是圣上派人追问,你就说是我一人的主意便是,等我回来,自然会向圣上负荆请罪,绝不会连累众位弟兄们的。” 景鹏张口道:“将军……”还欲再说,轩辕正却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其他事我们回营再说。”然后对况馨竹道:“况女侠,我这轩辕孩儿就拜托你好生照管,老夫这就前往北碧州,定将我夏炎百姓救回来。” 况馨竹热泪盈眶,晨光激动不已,景鹏却是跪地不起。 米塔里昂西部军团军团长彼得森的营帐内,三名传令兵正跪地不起,彼得森则拿着三封报告,暴怒不已。 “混蛋!区区几个夏炎的散兵游勇居然也能把辎重队给烧个大半,我养你们何用!?前军整整二千骑兵,居然连夏炎一群平民百姓也追不上,你们是想气死我吗!?最最可恨的是,上千的骑兵居然被十几二十个夏炎的残兵败将打得溃不成军,损失了数百人,就连十名骑士都损失大半,最终还是被他们逃掉了,当真是要让米塔里昂遗臭万年吗!?” 彼得森愤怒地将手中的三封报告甩到三名传令兵的脸上,三名传令兵吓得赶紧匍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彼得森喘着粗气咆哮了一阵,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对副官道:“把他们三个拉下去,罚做苦力一年,然后让前军的骑兵分出一半,到后面断后兼巡查,再让中央步兵队沿路多收集粮草,其他的继续前进。” 副官领命,带着三名传令兵出去了。 彼得森舔舔嘴唇,看着地图念道:“夏炎老鼠,你们挣扎吧,最多再有半月,半月之后,你们就只能选择跳海,或是被我大卸八块,等着我吧!哼哼哼哼……” 安塔米塔高原上的夜空格外的晴朗,即使是冬季的夜里,天空中的繁星依然清晰可见。许逊、青木林、王坤、彭木、巫任甲、伏可等人围在一个火堆边,众人举着从米塔里昂夺来的美酒,举杯畅饮着。在他们旁边,还有十数堆篝火,葭真子等人正在其他的篝火堆旁畅饮。 许逊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着大家朗声道:“诸位兄弟,今日一战,当真是痛快之极,米塔里昂大批粮草被烧,酒肉被我们抢了大半,相信他们此刻正被气得跳脚。这正是我们想要的!米塔里昂的酸酒虽说味道不好,不过依然足以令我们开怀畅饮,大家请共饮此杯,预祝我们能够顺利返回家乡!” 众人一个声的叫好,原野上一阵觥筹交错之声。 葭真子慢慢地饮下了这杯酒,也站起身来,对四下摆摆手,然后问许逊道:“许师兄,今日虽然我们多了米塔里昂不少的物资,但并没有杀伤他们多少人马,要知道,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第一次我们是突袭得手了,不知道下一次我们还能不能这么顺利得手啊……”说着,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许逊闻言,皱眉不语,青木林不疾不徐的站起来,道:“葭真子道友此话不假。这一次我们的确没有以杀伤人马作为目标,不过这是有原因的。其一,我们面对的几乎都是运送辎重的队伍,这些人大多都只是平民,并没有多少米塔里昂的正规军人,伤害他们不会对米塔里昂的战斗力有多少影响,也没有多大意义。其二,让这些人逃走,比起杀伤他们意义更大。他们要消耗米塔里昂军队本就不多的物资,还需要米塔里昂派兵来保护,可以分散米塔里昂的兵力。” “原来如此,说得有理。”众人议论纷纷,葭真子看看众人,道:“既然如此,希望下一次遇见米塔里昂的正规军队,我们不用手下留情。” 青木林道:“这是当然,想想我们之前遇到米塔里昂的侦查队时,我们可有留手?”葭真子看看他,不再言语,有些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与葭真子坐在同一堆篝火旁的另一名道元宫弟子站了起来,这名弟子乃是妙字辈的弟子,唤作妙清子,算是现今道元宫最小的第四辈弟子了。 妙清子起身来道:“青木林道兄所言极是,只是米塔里昂今日被我们大折一阵,肯定会对我们加倍提防,甚至可能专门派来对付我们,恐怕我们再也不能像今日这样顺利的行事了,这又该如何应付呢?” 巫任甲也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我们不仅是行事会更加困难,恐怕还要小心自身的安危。” 一旁的伏可道:“这有何难?明日起,我自带着几个弟兄远远地在前面探路,确保没有危险,然后再招呼大家行动。我们都是修行之人,只要不被人家包了粽子,要逃跑绝对不难。” 许逊却摇头道:“还是不妥,当初我们那一路人马也是如此考虑的,可惜遇到了米塔里昂的骑兵,当真是想走都难啊……” 伏可却站起来拍着胸脯道:“你们当时是不知道对方骑兵的底细,如今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提前做好了准备,该分头走就分头走,该设套就设套,难道还真对付不了他们了?” 四周群豪都是一阵呼应,许逊本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青木林拉了拉袖子,悄悄道:“二哥,如今大家情绪高昂,不可灭了大家的劲头,有什么担忧,我们先商讨个对策,确保到时候不会手忙脚乱即可。” 许逊点点头,坐了下来,与大家商议起应付各种意外情况的办法来。 当清晨的阳光洒在阿卡玛拉荒漠上时,长长的队伍早已经开始在无垠的荒漠上缓缓而行。 第七十五章 杀身成仁 义无反顾 下 赵岩站在队伍旁边,焦急的看着疲惫不堪的百姓们。 他们还是低估了阿卡玛拉荒漠的严酷,纵然此时是阳光明媚,但在这荒漠中仍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阵阵寒风夹着呼啸之声,在这荒漠中席卷肆虐。 上一次进攻堡垒的战斗中,八位同道已经永远的留在了这异乡的土地上,还有十多位同道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少了二十多人,令大家一下子感到压力大增。 百姓的队伍更是困难重重,虽说三天前才停下来休整了一天,但年纪较大的人还是吃不消了,好多人都已经病倒,随行的百渡根本不够用,好多修行者都是背着老人和孩子在前进,行进的速度越发缓慢。 赵岩摇摇头,对着队伍大声道:“大家加快速度,我们距离海岸已经不远了,熬过这一关,家乡就在前面等着我们!” 一个背着孩子的中年男子正从赵岩面前走过,回头对赵岩道:“省省吧,你从前天开始就一直这么说,我们现在连海的影子都没见到呢。再说了,要不是真的走不动了,我们这些人是为了保命,谁会在后面拖拖拉拉的?” 赵岩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夏若过来,道:“赵岩大哥,大家知道你的心情,你看,大家虽说都很累了,但是没有人对你有怨言,我们不用担心大家走得慢,重要的是要把大家准确的带到海岸边,所以赵岩大哥你更应该到前面去找准方向才是。” 赵岩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夏若姑娘在后面照顾一下掉队的人,我先去前面探探路,也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米塔里昂的关卡。” 夏若道:“比起前面,我更担心后面的追兵,还有鸿华子师兄他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赵岩道:“放心吧,他们都是修为高强之人,米塔里昂应该还留不下他们的。” 夏若点点头,赵岩道:“我先去前面了,你……小心。” 夏若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轻声道:“你也是。” “来了!”王坤一个箭步,跨过一个土丘,顺势扑倒在土丘背后,而许逊等人早已等在了那里。 “好,就看任崖他们的阵法威力如何了。”许逊说着,看向了土丘的南面,那里有十多位同道骑着百渡,正全力往前狂奔,仿佛正在逃命之中。而在土丘的背面,尘烟滚滚,一大队米塔里昂的骑兵正气势汹汹的疾驰而来。 百渡虽说行走自如,但在速度上却比骏马慢了不少,米塔里昂的骑兵很快就越过了土丘,眼看着就要追上百渡了。 这时候,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一组骑兵似乎踩中了某种东西,一阵淡蓝色的光华自他们的脚下冒出来,光华宛如一圈圈水波,不断扩展,将方圆数十丈都包裹在其中。骑兵们也感到了不妙,赶紧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准备向四方撤退,可惜不等他们跑开,一圈圈的光华猛然冲天而起,接着化作万千道细密的雷电网,洒落在地面上。 雷电中,上百名骑兵哀号着滚落下马,不住翻滚挣扎,一阵阵黑烟从他们身上窜起,还有一些原本在雷电网之外的骑兵,也因为身着金属的盔甲,吸起条条雷电窜了过去。片刻之后,这些被雷电击中的骑兵们都停止了动弹,变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遍布一地。 余下的骑兵惊恐的看着地上同伴的尸首,全都勒住了马头,再无人敢向前。 彭木好半天才合上嘴巴,瞪着眼睛低声道:“任崖师兄的道法也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吧,简直比我们师傅的道法还要高强啊!” 许逊道:“星云阁乃是七大门派中人数最少的一个,但却能够常年稳居七大门派前三,门下弟子当然个个都是人中翘楚,我们这次能遇见任崖道友和他师弟常风,真算是幸运了。” 就在米塔里昂的骑兵们畏缩不前时,几名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来到了阵前。几名骑士策马在阵前来回转悠了几圈,几个人似乎看出了什么,同时翻身下马。 其中一个站在了最前面,只见他跨步而立,一阵阵异样的波动不断从他身上传出,接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道韵覆盖了他全身。他猛然一步跨进了阵法当中,雷电网再度出现,万千道雷光如同万千条毒蛇,争相扑到他的身上,蜿蜒着想要钻进他的体内。 他身上的淡金色光芒此时显得分外耀眼,光芒不断吞吐,将万千道雷光蛇挡在了身外,竟然护着他毫发无损。 许逊低声道:“不好!这人乃是土行道法的高手,这个阵法奈何不了他了!” 他话音刚落,另外几名骑士已经来到阵前。一个使一根长矛,一个拿着一把长剑,还有一个使的是双剑,三个人各奔一方,向着阵内猛然一跃,手中兵器同时出手,只听“噗”的一声,四把兵器同时插进阵法中的三个方位,激起一阵飞沙走石。漫天的雷光电蛇仿佛被人扼住了七寸,一阵扭曲抖动之后,划为了乌有。 而在许逊他们藏身的小丘对面的一块岩石后面,背靠背坐着的任崖、常风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旁边守护的巫任甲和葭真子赶紧扶住他们。 任崖面色惨白,对着扶住他的巫任甲摇摇头道:“七星落雷阵被破,你们不要管我们,赶紧准备对敌。” 米塔里昂的骑士们打破了阵法,使长剑的骑士将手中长剑一指,骑兵们立即四散开来,一部分继续向前追赶百渡,其他的则向两边搜索而来。 许逊猛然跃出小丘,挥剑对身后的众人吼道:“不能让他们把阵型展开,我们上!” 青木林、王坤、彭木紧跟着他冲了出来,而在另一侧,葭真子也带着其他人冲向了米塔里昂的骑兵。荒原之上,一场惨烈的搏杀就此拉开了序幕。 群豪事前已经得了许逊传授,一开战,就尽量拉近与米塔里昂骑兵的距离,不让这些骑兵发挥突击凶猛的优势,而近战对于手执长矛的骑兵来说,实在有些无所适从,很多骑兵干脆下马拔剑,与群豪展开了肉搏。 许逊知道,米塔里昂人多势众,与对方持久战对自己不利,而对方的骑士才是关键,必须尽快将对方的骑士击败,才能瓦解米塔里昂的气势,以少胜多。因而他对身边普通骑兵也不多理,径直向那几名骑士而去,他的身后,青木林、王坤、彭木也跟了上来。 那几名骑士显然是久经战阵,对于激烈的战场根本不多加理睬,破坏了七星落雷阵之后,几名骑士就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几名骑士除了刚才出手破阵的四人之外,还有三人,一个使长剑,一个拿着一把巨斧,最后一名却是抱手而立,神态格外嚣张。 许逊几人轻松放倒了拦路的一组骑兵,站到了七名骑士的面前。 许逊将手向着对面使长矛的骑士一指,再勾了勾,那名骑士倒也爽快,一挺长矛迎面就朝着许逊冲了过来,一剑一矛,一长一短,斗了个惊心动魄。 这些骑士之间配合也十分默契,这名拿着长矛的骑士一动,刚刚破阵的其他三名骑士也立即跟着冲了过来,青木林、王坤、彭木三人立即接上了手,青木林对上了使长剑的骑士,两人都用的剑,一时间剑气纵横,难辨人影;王坤则与使双剑的骑士对上了手,这两人都是使的双股兵器,交手之后,剑影流动、牌风呼啸,比起许逊那一对来声势还要更大一些;彭木与那休息土行道法的骑士则又是另一番景象。两个人都是空手对敌,都是修的土行道法,彭木胜在身法更加灵动,而那名骑士则完全是岿然不动,任由彭木围着他上下左右打转,两个人一静一动,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王坤那一对最先分出了胜负,使双剑的骑士正对着王坤一阵猛攻,忽然发现王坤自眼前消失了,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后背上就挨了一牌,这名骑士一口鲜血刚刚喷出去,就发现鲜血仿佛喷在眼前一道看不见的墙上,形成了一朵血花,下一刻,这朵血花狠狠的印在了他的脸上,只着一下,直打得他眼睛、鼻子、嘴巴都似刻在脸上一般,整个脸都变成了一块平板,七孔中都喷出血来,仰天倒了下去。 这名骑士刚刚倒下,那边拿着巨斧的骑士就立刻扑了上来。远远地就将手中巨斧凌空劈斩挥舞起来,几道肉眼可见的波动随着巨斧的舞动,夹着沙尘卷了过来。那名倒在地上的骑士瞬间被这几道波动斩成了几块,鲜血飞洒在四周,王坤的身影在血色中显现了出来。 由于这些波动太过霸道,几乎将方圆几丈都笼罩在了其中,正斗在一处的其他几人赶紧躲了开去,而处于波动中间的王坤只得将两块方牌挡在身前,全力硬接了一击。 这一击之力极大,王坤手中方牌虽说挡下了波动,但整个人都被推出了二尺,双腿在地面上划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那名骑士也紧跟着杀到,手中巨斧夹着厉啸狠狠劈了下来。王坤也是血气方刚,口中大喝一声:“来得好!”竟然举起双牌,与骑士的巨斧撞在一块。 刹那间,在巨斧与双牌之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波动,如同一圈水波,猛然扩散开来,犹如一阵暴风,卷起飞沙走石,令人难以直视,而随后才是“哐”一声巨响,震得人人双耳发痛,站得较近的几名骑兵和修为较浅的修行者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耳朵摇摇欲坠。 巨斧骑士这一击自上而下,多少占了些优势,王坤脚下的土地竟然都有了一些龟裂,不过他仍是咬牙挡下了这一击。 那边许逊看着这名巨斧骑士,心道不妙,王坤已经遇上了劲敌,余下的两个骑士似乎实力更高,而自己这边彭木重伤未愈,高速的游走出招已经让他有些冷汗直冒,而青木林本就不是以厮杀见长,自己不能再拖延,必须速战速决。 念及此,他掐个剑诀,道韵流转之中,手中长剑挥洒,两道剑光仿佛两只凤鸟,伸展着羽翼,一前一后扑向使长矛的骑士。 这名骑士也不是泛泛之辈,将手中长矛抡了个圆,扎下马步,吐气开声,长矛猛然刺出,矛尖带着阵阵气流,迎向了前一道凤鸟剑光。 许逊手中长剑轻轻一挑,这道剑光宛如凤凰展翅,忽悠一下子凌空而起,变成了自上而下扑击。 骑士显然没料到许逊有此一招,急忙撤步收矛,矛尖上挑,“噗”的砸在凤鸟的腰上,将这道剑光打得散了开来,但同时间,他的腰间爆出一篷血箭。原来许逊竟然同时指挥着两道剑光,在第一道剑光上升的同时,第二道剑光也加快了速度,骑士万没想到原本一前一后的两道剑光竟然同时到了身前,腰上已着了一剑,半个身子都被切开,鲜血狂喷,他心有不甘,以矛杵地,狠狠的盯着许逊,却只能慢慢滑倒,毫无再战之力。 许逊却并未闲着,因为那边另一个使长剑的骑士又已经迎了上来。这名骑士显然是武修的高手,速度极快,贴着许逊,将一柄长剑使得如同捣蒜,眨眼间便刺出了十多剑,逼得许逊根本无法招架,只得全力后退。 这名骑士脚下也不停步,追着许逊不断猛刺,许逊一时间险象环生,最后甚至不得不倒地一个后滚翻,这才堪堪躲过了这一轮猛攻。 等到许逊满身尘土的抬起头来,只见那名骑士仍然保持着长剑刺出的姿势,不过他脸上却是一脸的嘲笑,显然是对许逊此刻的状态甚为满意。 许逊虽然也是怒从心中起,不过仍然不急不躁,立即开始运转道韵,长剑上剑光闪动,三才剑诀已经呼啸而出。 那名骑士却对许逊的剑光不理不睬,反而收了架势,笔直的站着,将长剑收回,单手执在胸前,剑尖朝天。 许逊心道,你既然作死,我便满足了你。当下催动道法,剑光去得更快,眨眼便将那名骑士笼罩在剑光之中。 可是就在剑光将要击中那名骑士的时候,许逊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名骑士瞬间变成了四个,并肩而立,任由剑光穿过,毫发无损。 “不好!”眼看着剑光穿过四名骑士,许逊立即明白过来,眼前的四个都不是这名骑士本身,而是他行动太快留下的残像而已,真身在哪? 一股寒意自背后传来,激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许逊来不及多想,一个前扑,笔直的窜了出去,背后的那股寒意却丝毫没有消失,紧追在身后。 许逊在半空中侧身回头一看,那名骑士的长剑就在自己背后不足三寸之处,许逊全力扭转身体,举起手中的长剑奋力格挡,双剑在空中一个交错,“锵”一声脆响,那名骑士竟然被许逊这一剑挡得停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许逊正自惊愕,忽听得彭木一声高呼:“二哥小心!”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狠狠地砸在许逊的后背上,他本是全力倒飞而出,这股巨力将他整个人生生的砸停在半空中,而他的四肢头颈却仍被惯性带着,猛然向身后伸展,就好像一个人形的方凳,被人横举在了半空中。 许逊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尽是“嗡嗡”之声。他仰头喷出一股血箭,四肢八骸如同被大锤狠狠的捣碎,在胸腹中猛烈地翻滚,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袭来,什么也感觉不到,软绵绵的滚落到尘土之中。 第七十六章 绝壁天路 希望绝望 上 空中稀稀拉拉的飘着雪花,虽然没有寒风,但寒冷的气息却如同看不见的针,不断地穿过衣衫,刺痛皮肤,渗入骨髓之中。 在这苍凉的荒漠中想要寻找一个容身之地都是一种奢望。幸亏高低起伏的小山丘还能为这些异乡的过客提供一点点庇护。 赵岩蹲在一个岩洞门口,探头看了看洞外的积雪,回头对洞内的其他几人道:“大家赶紧吃些东西,我出去寻点生火之物。”他把帽子拉低一些,再把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的,起身向外走去。 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坳里,大量的百姓聚集在一处火堆旁,这个火堆也不大,不过再这样寒冷的冬夜,能够有这样一团温暖的火光,就足以让人十分欣慰了。 赵岩捧了一些干草走过来,看到夏若正抱着膝盖,哆嗦着坐在远离火堆的阴暗角落中。他赶紧走了过去。 “夏若姑娘,你……这么冷,赶紧到火堆旁边去暖暖,当心冻坏了。”赵岩的语气中透着一些焦急。 夏若似乎没想到有人会来跟自己说话,又或是冻得有些僵了,浑身一个激灵,然后才抬头看着赵岩,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不能过去,烤的暖……了再离开的话,才真的会受……不了。” 赵岩见她冻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赶紧将干草铺在她的身上,道:“不去就把这些草抱上,也要好受些。” 夏若看着赵岩把干草铺到自己身上,想要阻止,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只得道:“这些干……草还要用来生……火,赵岩大哥你别……浪费在我身上。” 赵岩一边将干草放好,一边道:“你先暖着,那边的火堆还有不少,我再去找些干草,烧到天亮就没问题了。” 说着,他起身就要离开,夏若却出声道:“赵岩大哥,你……能陪我说会话吗?天太冷,也睡不着。” 赵岩愣了一愣,道:“好!”说着,挨着夏若旁边坐了下来。 夏若看着天空中零落的雪花,轻轻的说道:“赵岩大哥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赵岩挠挠头,道:“这个,我是丹心盟的弟子你知道的吧。” 夏若点点头,赵岩又道:“其实我最初并不是丹心盟的弟子,而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门派的弟子,小时候家里穷,这个小门派刚刚创派,急于招收一些弟子撑起门面,但凡投师的,门派都会给他的家里人一些花红,我算是被父母卖给这个门派的吧。” 夏若静静地听着,也没有说话,赵岩又道:“在这个门派学了十来年,其实也没学到多少本事,净跟着师傅们同别的一些门派争弟子,抢生意,架倒是打了不少。后来我年纪大了,知道了一些世事,才明白自己这十来年算是白活了,本想着远离这些是非,于是离开了这个门派。可是这个门派却容不得我这样的叛徒,派了弟子来追杀我,我不能连累父母亲人,也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朋友,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投奔了丹心盟,这才算有了一个容身之地。” “唉~”说到这儿,他长叹一口气,道:“可惜丹心盟虽是七大门派之一,但与那些江湖门派其实没多大区别。我一个带师投奔的人,始终不被真正接纳,同辈的师兄弟们大多都排挤我。对于这些,我本也不在意,心里只道我就是在这个门派中寻个容身之地,管他们说什么呢。可是后来,有人却以我不潜心修习为由,诬陷我是别派的奸细。我才渐渐明白了,这江湖中事,终究是我们自己不能掌控的。于是我开始发奋修习,想要在师傅们面前证明自己,几年的苦修,总算也有了一些样子。” “那你的师傅们应该对你另眼相看了吧。”夏若问道。 赵岩摇摇头,道:“哪里有这么简单的。若说以前我混天过日子的时候别的师兄弟们还只是看我不顺眼的话,我当真用心修行了,别的是兄弟反而拿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把我除之而后快。每天我都要防备着别的师兄弟会不会对我耍什么诡计,吃不敢吃,睡不敢睡,甚至逃都不敢逃,你想想有多难过?” 夏若点点头,道:“真的是很可怕。所以你就远远的逃开了?” 赵岩点头道:“不错,师门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派出一些弟子除外历练,我是在三年前出来的,本来我早就可以回去继续修行了,可是我实在不想再回到那种生活,于是就一直推脱,每每都寻最远的地方历练,这北碧州我也来过几次了。所以你们说我对这北碧州熟悉,经验丰富,其实还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说到这儿,他轻轻的笑起来,夏若也跟着笑。 赵岩笑了一会,道:“那夏若姑娘你呢?你一个姑娘家,又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历练呢?” 夏若闻言,低下头,道:“我好羡慕赵岩大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有时候是身不由己,但总还是能来去自由,我就做不到。” 赵岩道:“为什么呢?难道是有人逼你来的?” 夏若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是一个孤儿,是本门的净萼师姐捡到了我。她说当时她正在夏炎办事,有一天出门时碰上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童倒在地上。那个男子带着刀,应该也是江湖中人,已经断气了,却还把我抱在怀里,应该是我的父亲。”她说出这句话时,赵岩见她虽然说得随意,但脸上仍是不自觉的有一些僵硬。 夏若却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净萼师姐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她收留了我,将我带到了圣音岛,还为我的父亲立了坟冢,我们每年都会去祭拜他,我一直都觉得她就是我的母亲。我就这样一直跟着她到七岁。这七年,应该是我最快的时光。我每天都和师姐一起在圣音岛上游玩,跟着她学习歌唱,与花鸟虫鱼交谈,一直到那一天。”她说着,表情变得有些呆滞。 赵岩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遇见了谁?” 夏若想了一下,才接道:“有一天我在外玩耍,无意间遇见了新任掌门,圣音仙子,她一见到我,就夸我慧根独具,是难得的奇才,要收我做她的弟子。” 赵岩奇道:“这是好事啊,虽说圣音仙子在江湖中名声不太好,但也并不是恶人,而且她是七大门派之一的掌门,有她为师,怎么会不好的?” 夏若幽幽的道:“有时候,好事并不是真的好。我成为了圣音仙子的弟子,连净萼师姐都成了我的同辈,可是我却并不喜欢这样,我想跟在净萼师姐身边,不喜欢修行。我师父却跟我和净萼师姐都不一样,她做事雷厉风行的,我总觉得跟在她身边很难受,就好像呆在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圣音岛上再没了颜色,我也再也听不到其它动物的声音。就这样一直过了十年,与我一同拜入师父门下的其他师姐妹都已经足以独挡一方,是我们圣音教的顶梁之柱了,只有我一个……”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赵岩似乎有些明白了,叹口气道:“这只能说人各有志吧。而且我觉得你的修为可不比你的其他师姐妹低多少。” 夏若听了他的话,又摇摇头,道:“你没见过我的师姐妹们,若是有她们中的任意一个在,那天我们也不用在那座城堡里杀那么多人了。 以师父的急脾气,能够忍受我十年其实已经算是很好了。 我们圣音教本来是不喜欢参与江湖是非的,大概是师父也实在忍不下我了,她又不愿意教授了十年的辛苦白白浪费,所以就找了一件差事,让我到外面来历练,希望我可以改改性子。 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我实在是做不到,每一次看见有人动手,我就怕他们受伤,怎么还能帮上手?结果这一次历练我什么也没做,甚至差点被人掳去。还是师父暗中派的人把我救下来的。师父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这才找了一趟保镖的差事,让我走得远远地,因此到了北碧州来。” 听了她的话,赵岩先是沉思了一会儿,冲着她摆摆手,道:“夏若姑娘你的师父还真的是十分喜欢你啊。” 夏若奇道:“赵岩大哥你为什么这么说?” 赵岩道:“你师父在江湖中的名号是什么你知道吗?” 夏若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都知道,我师父也知道,他们背地里叫我师父刻薄仙子,意思是我师父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不过我们却觉得师父一点也不刻薄。” 赵岩笑道:“那是因为你们师傅对你们是真的好。你想想,她为什么一再的安排你出外历练,甚至还派人保护你?那也是因为真的是喜欢你,又希望你成才,又怕你出事,这与为人父母的,有什么不同?” 夏若道:“我也知道师父对我的好,可是我的性子与她要我做的实在差太多,我还是喜欢净萼师姐……我……辜负了她老人家的期望……”她说着说着,将头埋在了双腿之间。 赵岩想要伸手拍拍她,感觉又有些不好,只得一巴掌拍到地上,道:“夏若姑娘,我赵岩这辈子就想要过你这样的生活,但我是求也求不到,你千万不要想什么辜负了你师父这种事,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那么你告诉过你的师父吗?” 他这么一问,夏若明显身子一颤,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道:“我没有……” 赵岩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你想想,你师父这么照顾你,这一次虽说让你到北碧州来,却也是深思熟虑的,让你跟着镖师,这些镖师通常都是身经百战,你跟着他们几乎不会有大问题,主要还是让你学一些人情世故,改变一些性格。 其实她也算不到我们会遇上这种事情,否则我相信她绝不会让你到这样危险的地方来的。 我觉得你自己不喜欢这种生活,可以直接告诉她,或许她就不会再逼着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夏若还是有些犹豫,低头自语道:“会吗?会吗?会吗?” 赵岩看看跳动的火苗,安慰她道:“会的,一定会的。” 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刺眼的光线唤醒了黑暗中的许逊,他强自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如同有万斤重量,根本打不开一丝缝隙。不过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飘在空中,轻轻地在颤动。 他想抬手,手臂也同样重逾万斤,拼劲全身力气,也只能令食指微微动了一下。但就这一下,仍然被旁边的青木林发觉,青木林惊喜的叫道:“二哥,你醒了!” 许逊感觉青木林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来,遥不可及,却又震耳欲聋。青木林拍拍许逊的手,道:“二哥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可以赶到阿卡玛拉荒漠,与大部队汇合了。” 许逊似乎明白了什么,黑暗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前胸后背之间传来,眼前传来的一丝光芒被这股疼痛搅得粉碎,许逊的世界再度被黑暗包围。 此时,青木林正坐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中,马车用一些木杆做成,也没有车厢,车轮也不甚规整,随着行进而不断颠簸。 在青木林的身边,躺着面如金纸的许逊。 就在昨日,许逊与米塔里昂的骑士一战,却被另一名骑士偷袭,深受重创。就在最关键的时候,那名使长剑的骑士却忽然身体一软,吐出一口黑血,不明不白的倒在了地上。 而另一名赤手空拳的骑士则立即发现,战场中悄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他当即也顾不得再击杀许逊,一个纵身就要退出战场,返回自己的马匹旁边。 说时迟那时快,两柄精钢长剑猛然自左右杀出,更绝的是,这两柄剑并没有任何人握持,两把剑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己在空中飞舞。 这名骑士显然也被惊呆了,不过他对敌经验丰富,双臂左右各出一拳,竟然以拳劲将两把剑砸了开去。 但就在这个瞬间,一个人影忽然自他背后冒出来,这个骑士似乎料到了这个情况,反手又是一肘,“啪”的一下打在身后的人影身上,将这个人影打得倒飞出去。 骑士一肘中的,正要露出笑容,可他的笑容刚刚出来一半,就生生凝结在了脸上,他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灼热感自后背一下子蔓延到全身,还没等他收回手来,这股灼热就汇聚到了他的胸前,如同一人狠狠的一拳捣在他的心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踉跄,接着“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洒在面前的黄土上,竟然是漆黑一滩,还袅袅冒着些烟雾。 骑士不可置信的偏过身体,望着身后缓缓站起来的人影,抖抖嗖嗖的指着这个人影,嘴里含糊着说了个“你……”话还没说出口,又是一大口鲜血涌上来,骑士瞪着不甘的眼神,“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七十七章 绝壁天路 希望绝望 下 此时,青木林等人已经看清了场中突然多出来的几人,左右两边两把飞剑转回到两个人的手中,这两人赫然竟是曾强、曾涛两兄弟,而被那名骑士一肘打得倒飞出去的竟然是梅申世,此时他的嘴角还有一些血迹,显然骑士的一击也让他受了伤。而在场中另外还有一人,正帮着王坤解决另一名骑士。 看着曾家兄弟和梅申世几人,青木林一时间又喜又惊,梅申世却把手一指,道:“先救许师兄,我们去解决这些骑兵。” 几个人立即加入到战团当中。 没过一个时辰,失去了骑士支撑,又被削弱了自身长处的骑兵们难以抵挡群豪的攻势,大半都被消灭,余下的不过数十人,拼命骑上战马逃跑了。 群豪这边损失也十分惨重,原有百多人,损失也接近一半,还有好些人负伤,其中许逊更是伤得极重,五腑六脏被那名骑士震得多有损伤,生命垂危,青木林喂他药物喝水,根本连半点也喂不进去,急得几人直跳脚。 不过曾家兄弟和梅申世几人竟然出现,实在是令众人喜出望外。而且若不是他们几个出手消灭了米塔里昂的骑士们,这一仗恐怕很难得胜。 大家相见了,青木林问梅申世几人是如何到这儿的。 梅申世咳嗽不断,曾强答道:“我兄弟在南边平原上一战时,被米塔里昂的骑兵冲散了。当时我们眼看着十来个骑士不断地屠杀各派的兄弟,我们情知不能硬拼,于是寻着骑兵比较薄弱的地方冲了出去。后来有几个骑士过来追杀我们,幸亏梅师兄与夜罗师兄帮了我们,我们这才逃出去。” 梅申世咳了一阵,这会儿才接上话,道:“我也是运气好,突围的时候与夜罗兄走到了一起,夜罗兄的道法真正高明,全靠他的秘境道法我们才能突破重围,而且还顺带干掉了几名米塔里昂的骑士。” 说着,他把另一人带到众人面前,对大家介绍道:“这位夜罗兄,乃是昆仑派的高足。” 夜罗对众人抱拳,道:“昆仑弟子夜罗,家师云天雷。” 众人看他,面色黑沉,头顶挽个发髻,一身皂色道袍,手中握着一柄拂尘。因为多日的奔波,头发有些散落,道袍上满是污渍和褶皱,显得有些邋遢。同行的曾家兄弟也是一样,只有梅申世看上去还比较整洁,除了他衣服胸前的一些血渍。 夜罗的师父云天雷青木林还有些印象,铁雄山人曾给他们说过昆仑派的事情。 昆仑派本是上古时的显赫大派,传说在最鼎盛时,几乎就是修行者的朝圣地,几千年过去,昆仑派由于地处夏炎西域人迹罕至之处,环境恶劣,既是修行的好地方,却也令更多的人望而却步,以至于弟子日渐稀少。 如今虽然还是屹立当世七大门派之一,但已大不如前,得以登堂入室的弟子不过数十人,据说还不如人数不清的星云阁弟子多,若真是如此,在七大门派中就是人数最少的了。 不过昆仑派的掌门太昊真人姬无白内外兼修,精通金、木、水、土四系道法,被众多同道公认为当世第一修行高手,尊为道尊,也令昆仑派保住了七大门派的头衔。 夜罗的师父云天雷便是道尊的弟子之一。云天雷还有两位兄弟,云天风和云天罡,他们三兄弟和另外两名师兄弟同为道尊的弟子,五人并称为昆仑五子,据说修为也不在十二地仙之下,不过因为昆仑派弟子不多,而姬无白年纪已高,这五人就几乎成为了昆仑派的代掌门,分管昆仑派的大小事务,几乎已不在江湖中露面了,所以江湖中人多认为他们较十二地仙略逊一筹。 青木林对夜罗抱拳道:“多谢夜兄弟援手,说来我们应该赶紧前往阿卡玛拉荒漠与赵岩师兄他们汇合了,只是我二哥身受重伤,恐怕不能承受长途跋涉,夜兄弟是昆仑派的高足,想请夜兄弟看看,能不能治得好我二哥的伤势?” 夜罗摇头道:“医道,在下无能。” 梅申世道:“我对医、毒二道都还有些了解,许师兄的伤势并非无解,只是这里实在缺乏应用之物,对了,这里有没有道元宫的弟子,道元宫最擅炼丹,有他们的灵丹妙药,或者能救。” 青木林猛一拍脑袋,道:“我怎么忘了这一点!”说着,策马来到葭真子面前,施礼道:“葭真子道友,我二哥身受重伤,不知道道友可有灵丹妙药,望施舍一二,日后我师门众人定当重谢!” 葭真子定定的看了青木林一会,忽然露出些笑容来,道:“青师兄客气了,我这里还有些丹药,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救许师兄,待我先看看。” 青木林闻言大喜,立即带着葭真子过来,葭真子俯身仔细为许逊把了把脉,又探听了半天,然后才抬头说道:“许师兄伤得不轻啊,五脏六腑都有损伤,我也没有办法救治,而且据我判断,许师兄恐怕熬不过三天。唉,若是鸿华子师兄在定能治得好的……” 王坤在一旁激动地道:“鸿华子师兄已经不再了,说有何用?现在怎么办,难道让我们看着二哥死!?” 葭真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坤,道:“王师兄莫急,虽说我没办法救治许师兄,但保住许师兄的性命还是可以。” 青木林赶紧道:“葭真子道友能保住我二哥一命,与救治他无异,还请道友赶紧施手,迟了恐怕……” 葭真子哈哈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紫蓝色的药丸,药丸上升腾着丝丝烟气,一看便知乃是灵丹妙药。 梅申世看着这药丸,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夜罗也仔细的看了看药丸,再看看许逊,默默地走开了。 青木林道:“葭真子道友这粒药丸一看就是灵药,我先替二哥谢过道友,等返回神州大陆之后,我们师门一定上门酬谢。” 葭真子摆摆手,道:“青师兄无须客气,只恨此次前来北碧州,没有携带更多的灵丹妙药,还有好多同道需要救治,我也无能为力。现在这最后一粒保命的丹药我就给许师兄服下,能保一月之内,许师兄生命无碍,至于许师兄到底能不能救,还要看我们能不能在一月之内赶回神州大陆了。” 说着,他将药丸塞进了许逊的嘴里。这药丸的确是不同凡响,许逊原本是水都灌不进去的,但这药丸进了他的口中,立即溶解,化作了丝丝雾气,嗖嗖的钻进了许逊的肚子里,再过了盏茶功夫,许逊的脸色渐渐平和过来,呼吸也渐渐正常了。 青木林等人大喜,梅申世道:“这下好了,我们赶紧去与赵岩师兄他们汇合,尽快赶回神州大陆吧。” 青木林与王坤等几个人把米塔里昂的一些长矛之类的东西收集起来,按着长短劈开来,做成了一些马车,然后将受伤的人都抬到这些马车上,群豪骑着米塔里昂的战马,拉着马车,往西北而去。 “前面的山梁中间有一条通道!”苟质站在一处山丘顶上大喊道,与他所在的小山丘相距半里左右的另一座小山丘顶上,郝世文听到了他的话,转身向着身后的队伍传达了同样的话。 赵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听到郝世文的话,回头对后面的百姓们道:“大家听着,前面的山梁出现了通道,或许是通往海滩的道路,大家加把劲,很快就可以到了!” 自从七天前赵岩与夏若交谈之后,夏若仿佛变了一个人,每天都在队伍中间忙前忙后,照顾老人、孩子,收集生火之物,滤净雪水,寻找食物等等,遇着天气恶劣,百姓们怨声载道时,夏若便会以美妙的乐曲缓解大家的心情,这一下倒是解放了赵岩,他只需要在前面带着十多人探查道路就好,再也无需为队伍的前进伤脑筋。 夏若听到了赵岩的声音,赶紧来到队伍前面,询问道:“真的到了吗?” 赵岩看看天空中的雪花,道:“夏若你帮我照看着大家,我先赶到前面去看一看,一会儿就回来。” 夏若道:“你去吧,这边有我呢。” 赵岩点点头,大步向苟质所在之处而去。 来到这个小山丘的顶端,赵岩放眼看去,只见山峦叠嶂的荒漠远方,几座山丘之间似乎有一道明显的隔断,赵岩对苟质道:“苟质兄弟,去通知其他的探路兄弟,让他们不要走得太远了,十里之内没有发现情况就立即赶回来,今晚之前返回。我先去前面看看,日落之时还是在这里集合。” 苟质点点头,往郝世文所在之处而去。 赵岩则运起道法,奋力向山峦隔断之处而去。 彼得森的大帐之内,两名衣衫极少的少女正一左一右的匍匐在彼得森的怀中,彼得森也是只着一件薄薄的单衣,一手一个抚着少女柔软的身体,少女们手中则拿着桌上的水果,喂进彼得森的大嘴之中。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副官达努曼的声音:“报告军团长,发现神州人的痕迹。” 彼得森闻言,小眼睛迸射出一丝精光,他狠狠的捏了一把左手边少女的屁股,少女则是惊呼出声,彼得森却“嘿嘿”怪笑几声,对帐外的副官道:“进来吧。” 达努曼低着头走进来,道:“军团长,我们的探马在前方十里外发现一处篝火的遗迹,篝火燃烧和积雪的情况看,神州人一天之前刚刚离开这里,按我们的推测,离此大约五十里左右。” 彼得森舔舔嘴唇,狞笑道:“神州老鼠,终于要被我抓到了吧。” 说着,他伸出舌头,舔在了右边少女的脸上,又惊起少女一声尖叫。他才满意的对副官道:“抓老鼠就应该用猫。传令,派出格里芬,去把神州老鼠找出来,再让前军加速前进,这里距离海岸也不远了,可别让老鼠逃进海里去了。冻死老鼠不如打死老鼠的功劳大啊,嘿嘿嘿……” 赵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景象实在是令人惊讶。 原本峰峦叠嶂的阿卡玛拉荒漠,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笔直而整齐的悬崖足足有数十丈高,向两侧绵延不知多少里,直望不到尽头,如同一道巨大的墙壁,仿佛是专为抵挡大海的侵袭而建的一般。墙壁之下,一片整齐的海滩向着远方蔓延,一直到几里之外,与大海融成一片,一道二十余丈宽的平坦大道在荒漠中渐渐出现,大道在悬崖墙壁中破开一条路来,直达墙壁之下的海滩, 若要说这是自然之功,未免太过神奇,让人不敢相信,若要说这是人为而成,谁又有如此能力建成这样的神迹? 赵岩站在悬崖边,感受着海风和着雪花拂过脸庞,对着这无上的神迹默默的感慨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向着来路而去。 天空渐渐黯淡了下来,明日就可以到达梦寐以求的地方,与晨光联络的草鸢已经放飞,等待着夏炎百姓和群豪的,究竟是黎明的希望,还是无尽的寒冷呢? 第七十八章 末路之途 悲绝之悟 上 “快!快!快!大家快走!”赵岩焦急的催促着百姓队伍,上千人的队伍拥挤在绝壁中的道路上,向着海岸前进,从山壁上看下去,如同一只肥硕的毛毛虫,正沿着希望的通道,在奋力的蠕动着。 而在后方不远处,数十只比守护飞龙骑小一些的格里芬正不断逼近,各门各派的弟子们守护在道路两侧,奋力的施展各种道法,不让这些格里芬靠近,而这些异兽则顶着箭矢和各色道法,不断向下扑击,不断有修行者被这些异兽抓到半空中,凄惨的号叫着被扔下来,摔成肉泥。 格里芬是北碧州特有的异兽,它身体如同一只巨狮,长度在三丈以上,四支巨大的爪子就有一人大小,而头部却像巨鹰,长着尖长的喙,头顶还有一对巨大的角,最可怕的是,它双肋生着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张开足有十丈宽,扇动翅膀引起的巨风就可以把人吹走。 昨天日落之后,赵岩他们将百姓们集合在距离海岸不过十来里远的地方,今天一早,就开始向海岸边前进。谁知队伍刚刚出发不久,天空正开始明亮起来的时候,一名落日山庄的弟子发现了天边飞来的黑点。 开始人们还以为是老鹰这类的飞鸟,可是这个黑点越来越大,随后更多的黑点出现在天空之中,人们这才发现不妙,赵岩赶紧组织众修行者们将百姓护送着全速前往海岸边,期待着能够在巨大的城墙之下躲避这些异兽的追赶。 可是这些异兽都是在空中飞行,步行的百姓们哪里跑得过?不过片刻之后,格里芬就追上了百姓的队伍。 赵岩又让可以远程伤敌的几个门派的弟子们登上附近的几个小山丘,依靠他们的道法阻挡格里芬的攻击,余下的人则帮助百姓们尽快逃跑。 百姓的队伍中一时间也是慌成一片,哀泣的、号叫的、跌倒的、走散的,混乱不堪。 就在众人慌乱不已,队伍难以前进之时,夏若缓缓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短笛中飘出悠扬的乐曲声。听着夏若的笛声,百姓们从最初的躁动不安,渐渐安稳了下来。队伍随着夏若的乐曲,开始有序的向着海岸边前进。 赵岩看着夏若一身绛紫色衣裙坚定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听着她悠扬的笛声拂过耳畔,心绪也是无比的宁静。 当他再转过身面对着天空中纷飞的格里芬时,已没有了一丝惊慌之色。他沉稳的对身边的其他修行者道:“大家要小心,这些异兽力大无穷,皮粗肉厚,而且居高临下,我们要想办法把它们拉下来,或是飞上去,才能对付它们。” “还有……”赵岩说着,左右看了看四周上百名同道之士,接着说道:“这些异兽既然已经出现,那么米塔里昂的大军肯定也不会离我们太远了,郝世文、吴镖师,你们先各带二十人,到通道入口处两面埋伏,凡不是我夏炎之类,一律不得靠近通道。其他人跟我一起在这里断后,我们要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赶到,大家明白了吗?” 众人皆道明白,这时,一名落日山庄的弟子上前来,对赵岩说道:“赵师兄,我仔细观察了这些异兽的行动,想到了一些办法,希望赵师兄能让我一试。” 这名落日山庄的弟子名叫罗全,接近三十岁年纪,在来到北碧州的的十多名落日山庄弟子中也算比较年长的一位。平日里他的话并不多,但据赵岩一路观察,落日山庄的其他弟子都对他十分信任。 如今他站出来说话,赵岩当然点头道:“好,有什么办法就请罗兄弟说出来,大家拼力一试。” 罗全道:“我们可分为两步而行,需要如此如此……”他将计划与众人细说了,大家齐声道:“此计甚好!” 赵岩也点头道:“好,生擒这些畜生我是一定要上去的,还有哪位兄弟愿意与我一道?” “我与赵师兄一道,去烤烤这帮畜生。”说话的是神火教的一位弟子,名叫鲍东安。 罗全道:“那就请赵师兄与鲍道友先去后面最高的小丘上埋伏,我来布置剩下的事情。” 赵岩与鲍东安点点头,两人向身后半里处一座最高的小山丘奔去。头顶上,又一名长风帮的弟子被一头格里芬抓到了天上,格里芬将他扔在半空中,又有数头格里芬从四面飞过来,瞬间将这名弟子撕成了碎片,血肉洒落长空。 晨光站在窗前,定定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况馨竹在厨房里抹了一把汗水,又往灶里添了一把火,然后开始切起菜来。 晨光听见厨房里切菜的声音,收回了视线,转过身,一步一踱的走向了厨房。 “竹大王穿着围裙的样子也不错嘛。”看着忙碌的况馨竹,晨光忍不住调侃一下。 “晨光少侠飞不起来的样子可不比我差。”况馨竹头也不回的答道。 晨光一边踱进来,一边道:“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不会还是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鸡蛋汤外加蒸鸡蛋吧?” 况馨竹“砰”一声把菜刀剁进案板中,偏着头道:“你见过拿菜刀剁西红柿和鸡蛋的吗?” 晨光赶紧赔笑道:“是没见过,所以才过来看看,哟,今天吃鸡啊,我喜欢!” 况馨竹嘿嘿冷笑一声,继续剁着鸡,道:“不是今天吃鸡,是今天我吃鸡。” 晨光道:“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有鸭子吃?” 况馨竹道:“做梦吧,我吃鸡,你喝汤!”说完,自己咯咯笑起来。晨光却是瘪着嘴,看着案板上的鸡肉,又发起呆来。 况馨竹听他不出声了,赶紧放下刀,盯着他问道:“发什么呆呢?又有哪儿不舒服吗?” 晨光摇摇头,道:“轩辕正将军离开已经十天了吧,按照时间计算,恐怕应该到了北碧州了,不知道他们找到百姓和我几个师兄弟们没有,我把残月给了轩辕将军,残月上有我们做下的标记,草鸢应该可以找到的,就怕轩辕将军在海上遇到风暴,或者有其他什么意外,耽误了行程,可就麻烦了。还有,米塔里昂的追兵到底怎么样,会不会半路上就追上了百姓们,百姓们行动太慢,我怕……” 况馨竹却赶紧打断他,道:“好了好了,不要想这么多了。你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担心这么多干什么。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若是他们回来,你还这个样子,看你怎么好意思见他们。” 晨光笑笑,故作叹气道:“我也知道不该想这么多,可是这些事情一直都在脑子里打转,不想都不行。而且我想的还不止这些,我还不知道师父师母他们怎么样,南边的战事可能已经毁了星月谷,以后我要往哪儿去呢?还有唯雪,她被人掳去这么久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况馨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道:“你真的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不管你有多少担心,等你养好了伤,我陪着你一起去解决不就行了吗?” 晨光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的眼睛,不自觉的伸手握住了况馨竹的手,当他感觉到手中传来的温暖,只觉得天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刹那消失无踪了。 两个人楞楞的就这样站着,直到屋外一声咳嗽声,惊得两个人仿佛手中着了火一般,赶紧丢掉对方,况馨竹抓起菜刀“咚咚咚”的砍着鸡肉,晨光红着脸看着屋外进来的景鹏副将。 景鹏笑眯眯的举起手中的一只鸭子和一篮鸡蛋,笑道:“二位,我是来送东西的,门没关,我就进来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东西放桌上,你们继续啊。”说着,他将鸭子和鸡蛋放在了桌上,又笑眯眯的退着出去了。 晨光急道:“景鹏将军……” 景鹏已经退到了门外,闻言赶紧一步迈进门来,一拍脑门,对晨光道:“晨光少侠,你看我这脑子,我帮你们把门关上啊。”说着,将门带上了,留下晨光伸出一只手定在了厨房门口。 厨房中的况馨竹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米塔里昂都城,我孙子。 孓嗣正站在晴空塔塔腰处,欣赏着我孙子的景色。 我孙子建城已有数百年,许多建筑都已老旧,二、三层的小楼居多,距离都城中心一离开外,几乎就见不到二层以上的楼宇,清一色都是一层的民居。这样一来,建筑反倒被城中的树木抢走了风头,远远看去,只见树木繁茂,屋舍只能在树木的间隙中寻找了。 我孙子的树木以樱树居多,现在正值隆冬,樱树的叶子都掉了,站在晴空塔上向下看去,光秃秃的树枝并不好看,整个我孙子仿佛长出了无数的怪爪,令人感到窒息。不过孓嗣却似乎十分欣赏这种风景,有些陶醉的眯起了眼睛。 忽然,一个场景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前方。那里有一座禅院,四个人正站在院子中央,似乎正在说话。 这个禅院是婆罗门圣教教主梵逻頕的禅院,坐落在圣教大教堂之后,平素也没有多少人可以进去。 不过此刻,却有四个人正站在禅院中央,两两对峙着,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孓嗣与梵逻頕教主有过多次照面,最初他也曾主动试探过对方的深浅,那时他与梵逻頕教主对面走过,孓嗣只觉得梵逻頕教主整个人似乎与周遭的事物融为了一体,任自己如何分辨,也难以将他与周围的事物分开。 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又以道力向梵逻頕教主发出了一些波动,想要看看梵逻頕教主会有何反应。哪知这些道力波动到了他的身边,就如同石沉大海,全然惊不起一丝波澜。而梵逻頕当然感受到了来自孓嗣的试探,他透过薄纱看了孓嗣一眼,只这一眼,孓嗣感觉自己从出生起,至今的点点滴滴,似乎都被梵逻頕看了个明白,一切的虚妄、一切的欲念,似乎都被他了如指掌。 两人错身而过,不过弹指之间,孓嗣却觉得如同过了百年。当梵逻頕远远离去之后,孓嗣才自呆愕中惊醒过来,后背一阵冰凉,伸手一摸额头,头发全都如同刚被洗过,滴滴答答的往下饧淌着水。 第七十九章 末路之途 悲绝之悟 下 只这一次,孓嗣明白梵逻頕教主的修为简直深不可测,之后每一次见面,都毕恭毕敬,再没敢造次。可如今在那处禅院中,居然还有人敢与他对面而立,而且毫无畏惧,这倒是令孓嗣大感震惊,兴致高涨。 孓嗣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墙壁中,一个人影渐渐浮现出来。 这个人一身灰色的紧身衣衫,显出婀娜的身材,面上覆着灰色的面巾,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个冲天马尾,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淡之意。乃是七魔将中的老四闫香,别号无相。 闫香出现在孓嗣身后,单膝跪地,等待着孓嗣发号施令。 孓嗣仍然看着远处的禅院,头也不回的道:“去探听一下梵逻頕禅院,小心一些,别被发现了。” 闫香轻声应道:“是的,主人。”然后也不见她动作,身影却开始渐渐模糊,终是不见了。 孓嗣偏了偏头,自语道:“能够与梵逻頕对峙的人,若是能拉拢就好了。” 梵逻頕的禅院内,梵逻頕与都监寺迦难叶正与对面的一人争执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南碧州返回的高僧郁陀。而在郁陀的身后,陀湿多仍是低着头,全然没有一些表情。 只听郁陀道:“一切痴念,皆因故我,源自执着。本教弟子早已不在凡尘中,不受无量苦,更为解众生“四谛”,化万物之苦。教主可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又怎能卷入凡俗争斗,而忘了自身所应承担之重任?” 梵逻頕低头颂一句法号,道:“郁陀老师所言极是。然本教千百年来,一直劝人消除恶念,归心向善,可到如今仍是水中捞月,镜中看花,不得其实。弟子也是长久思想,恍然醒悟。本教弟子们都以自己出世为先任,欲以自己的功德感悟世人,寻道而来,却忽视了世间万物的真心所向。所谓出世先入世,不入世如何出世?因此弟子这才重入红尘,与众生万物同走阿鼻道,共入兜率天。弟子更恳请老师,与陀湿多师弟一起,也如弟子这般,助这世间同得大圆满。” 郁陀道:“纵然如此,好行善道,不自放逸,五戒十善,乃是本教弟子最基本的戒律,你又怎能破戒?” 梵逻頕道:“弟子怎敢破戒?弟子与米塔里昂国君做的,正是要给予那些破戒之人应得的惩罚,清净这污浊的世界,建立兜率天净土。都监寺迦难叶在此,可证弟子所言。” 旁边的迦难叶立即上前道:“梵逻頕师兄所言确实。弟子日夜跟随师兄身侧,并未见师兄有任何破戒之举,请郁陀老师明察。” 郁陀道:“你们师兄弟二人总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正是相信你们不会做出破戒之事,因此才会特意回来询问你们。如今看来,你们虽然没有破戒,却做出了更不可能饶恕的恶事来。我且问你们,四无量心你们可还记得?” 梵逻頕闻言稍稍有些发愣,然后才缓缓答道:“慈悲喜舍,弟子不敢忘记。” 郁陀道:“那你们可知为何慈悲喜舍要叫做四无量心?” 梵逻頕道:“所有的有情,人也好,动物也好,认识的也好,不认识的也好,都要以“慈悲喜舍”的心态去面对。没有任何的限制,没有任何的条件,不讲时间,不讲地点,不讲对象,超越一切的时间、一切的界限、一切的条件,是为无量心。” 郁陀道:“对了。你们如今做的,可是真正达到了四无量心了?” 梵逻頕猛然抬头道:“老师教训的是。但弟子却相信,弟子今日所为,绝无任何错误。请老师您不要忘了,纵然本教弟子个个都持四无量心,纵然本教令整个米塔里昂人人都持四无量心,可这世界不止一个米塔里昂,那些远在天边的其他国度,他们的人民信仰的可不是我婆罗门圣教!”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巨大的气流自他的身上席卷而起,院中的树木被吹得摇摇晃晃,枯黄的枝叶纷飞,他自己面上的薄纱也被卷起半截,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但这股气流到了郁陀的面前,却被郁陀身后的陀湿多伸出一掌,截了下来,连郁陀的一片衣角也没有吹起来。 而郁陀却恍如未觉,听了梵逻頕的话后,他反倒不能言语。沉默半晌之后,郁陀方才说道:“本教弟子都是如同你一般想法吗?” 梵逻頕道:“自然,若没有大家允许,弟子也不可能说动全教教众。” 郁陀点点头,看向远远的天空,道:“何为因?何为果?何为善?何为恶?终为业,终为孽,终为你,终为我……”说着,他一转身,就这样向外走去,再不看禅院中的两人,陀湿多仍然紧跟在后。 梵逻頕看着师徒二人离开,自己却久久的站在院中,直到迦难叶拉他,他这才跟着迦难叶进了屋去。 过了片刻,孓嗣身后浮现出闫香的身影,不过这一次,她却捂着自己的肩膀。孓嗣道:“受伤了吗?” 闫香道:“他只是给我一个警告,没有真的出手,被他震落的树叶划伤了。” 孓嗣道:“跟你说过,不要靠的太近,有没有听到什么?” 闫香道:“请主人恕罪,他们说得我听不懂,也记不住。只知道他们是在争论什么。” 孓嗣道:“你听不懂也无妨,现在你去跟着离开的那两人,我自有主张。” 闫香单膝跪地道:“是,主人。”说着,自行离去了。 孓嗣看着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的郁陀师徒,轻轻地笑了起来。 “来了!”赵岩向对面的鲍东安打了个手势,两人做好了准备,半蹲在小丘上。 两座小丘之下,罗全猛然回头,手中“嗖”的射出一箭,紧追在他身后的一头格里芬一个侧飞,躲过了这一箭,正欲向罗全扑下来,哪知罗全手中掐个道诀,那支羽箭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又飞了回来。 格里芬哪里想到会有如此箭术,后背上被射个正着,虽然它皮粗肉厚,这一箭仍是令它伤痛出血。这头格里芬当即暴怒不已,再不管罗全对他射来的羽箭,狠狠的扑向了罗全。 罗全连射三箭,箭箭命中格里芬,怎奈格里芬实在强健,小小的羽箭难以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眼看着这头格里芬距离自己已不过几丈,罗全赶紧转身,向着两座小丘之间奔逃而去。 格里芬怎能放过眼前这个小小的猎物,它几乎贴着地面,直朝罗全追来,一人一兽一前一后通过了两座小丘之间,就在格里芬感觉就快要抓住罗全的时候,却觉得身上一沉,两个人已经跳到它的背上,格里芬“嗷呜”一声怪叫,猛然上升,全身还不断地抖动,想要将身上的两人甩下去。 赵岩和鲍东安哪里能让它得逞?鲍东安紧紧抓住格里芬脖颈处的鬃毛,赵岩则摸出一把短匕,“噗”的捅进格里芬的后脊梁中,把自己挂在了格里芬身上。 格里芬吃痛,又是一声惨叫,然后“呼啦啦”在半空中滚动起来,这一下可苦了赵岩。鲍东安两手缠着格里芬的鬃毛,还能坚持,赵岩却只能靠一把匕首受力,格里芬转了两圈,赵岩就已经坚持不住,快要掉下去了。 鲍东安一看,冲着格里芬大吼道:“畜生,你再不停下,我就把你做成烤鸟!”说着,他脱出右手,手中摸出一个八角形的铜牌,铜牌中间镶嵌着一块红色的幻天瑶瑾,鲍东安手上道韵流转,汇聚到铜牌上,红色的幻天瑶瑾顿时闪亮起来,一阵灼人的热流自铜牌上蓄势待发。 这头格里芬显然经过长期的调教,能够懂得人的心思,鲍东安将手中的铜牌作势要往它身上砸,格里芬赶紧长啸一声,停止了转动,平平稳稳的向着地面落下。 到了地面,罗全抬头看着几人高的格里芬,有些不敢靠近,赵岩一跃跳了下来,对着罗全兴奋的叫道:“罗兄弟,你拿根长绳子,上天打猎去!” 形势的转变总是的瞬息之间。鲍东安与罗全骑着这头格里芬上了天,要说米塔里昂人调教这些异兽的本事实在是高,两人的心思,这头格里芬似乎都能明白,几乎不用多说,拍拍它的大脑袋,指个方向,它就会带着两人去到想去的地方,然后鲍东安将火热的道法加持到罗全的羽箭上,一只只被烤的香喷喷的格里芬就接连不断的掉到地上。 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十多头格里芬被他们消灭,余下的格里芬眼看不妙,开始向他们这头格里芬围攻过来,这一下反倒是帮了他们的忙,两个人连去追赶的功夫都省掉了,罗全箭无虚发,鲍东安的火焰道法大显神威,转眼间,天空中就只剩下了两、三头格里芬。 地上的众人开始欢呼雀跃,他们收治着伤亡的同伴,顺便也收集了烤熟的格里芬的肉。余下的格里芬再不敢上前,一转身,向着东边逃去了。 赵岩看着从天而降的鲍东安和罗全,急急对身边的几个人道:“快跟我上去,鲍、罗两位兄弟支持不住了。” 身边的几人刚刚赶到格里芬身下,鲍东安就栽倒了下来,罗全也是趴在格里芬身上,双手有丝丝的血迹流了下来。 赵岩一个飞身跃上了格里芬的后背,扶起罗全,罗全却对他笑道:“我们不碍事,就是有些脱力了,休息一会儿就好。这一阵还真是过瘾。” 赵岩也笑道:“没事就好,罗兄弟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我们品尝品尝你们两烤肉的手艺。” 罗全被扶了下去,赵岩正在格里芬背上考虑如何处理这头畜生,就听见殿后观望的一名镖师大喊道:“东边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什么!?”晨光惊得跳了起来,况馨竹淡淡的看看他,招招手道:“过来坐下,我还没说完,别忙着大惊小怪的。” 晨光不情不愿气呼呼的坐下,道:“轩辕将军乃是为了拯救夏炎百姓,此刻也许正与二哥他们并肩作战,夏炎却派人来问罪,简直是岂有此理!” 况馨竹道:“不仅是问罪,据说来的是刑部侍郎,带着圣上的手谕,天舟乃是夏炎最强的战力,不得圣命,擅动天舟乃是死罪。圣上已经撤了轩辕将军的职务,刑部侍郎只等轩辕将军回来,就要拿到天都上城,最坏的可能是……问斩。” 晨光一听,又要跳起来,况馨竹却瞪他一眼,生生把他瞪回了椅子上。他只得愤愤的道:“救自己国家的百姓,还会被问斩,这是哪门子道理?” 况馨竹道:“夏炎乃是大国,所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当年我在星月岛时也一样有自己的规矩,谁犯了规矩也一样要治罪的,没了法度,任谁也管不好这个国家。” “而且……”况馨竹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我觉得,轩辕将军要是心生反抗,抗旨逃跑,刑部侍郎又没有带兵,说不定自己都要送命,所以我认为圣上旨意应该并不是要问斩轩辕将军,但处罚是一定的。” 晨光道:“那是最好。若是这个圣上如此不明事理,就算人头落地,我也一定要替轩辕将军讨个公道的。” 况馨竹道:“知道你是大义凌然,对别人都这么好,我背着你没日没夜的飞了好几天,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 晨光嘿嘿笑道:“竹大王英武盖世,哪里用得着我们这种小民来关心?” 况馨竹闻言脸色一沉,站起身来,撂下一句:“今天你自己做饭吃。”说完自个出去了,留下晨光惊悚的呆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哭丧着脸对缩成一团,呼呼大睡的虚宿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小子还想去找雪儿,找到了就知道厉害了。” 第八十章 身死义在 暗流怒海 上 “大家散开,注意闪避,这些巨人刀枪不入,要利用地形,攻他们眼睛。神火教、长风帮的道法对他们有效,大家要保护好他们!”赵岩声嘶力竭的喊道,随即摸出一对匕首,冲进了蜂拥而来的米塔里昂大军之中。 就在击退格里芬不久,米塔里昂的前军上千人终于追了上来。 赵岩他们午时才击退格里芬,伤亡了数十人,面对这样多的敌军,他们也有些吃不消,很快就被打得节节后退。 不过此地地形险峻,赵岩又冷静的指挥,很快,战局又被扳了回来,双方在方圆数里的范围内战成一团,一时间形成了均势,直到数十名泰肯巨人出现。 泰肯巨人们比起格里芬来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巨大的体型,强悍的体魄,寻常的攻击根本毫无效果,而他们随手几根巨棍扫过,被巨棍扫中的人,非死即伤。 赵岩又只得让大家且战且退,很快,黄昏降临了。 冬季的北碧州,黄昏时分显得格外寒冷,加之从西边海上吹来的海风,直如一阵无形的刀刃刮在身上,刺人心脾。 由于米塔里昂是从东往西而来,他们不得不迎风作战。寻常的士兵被寒风吹得根本睁不开眼,就连泰肯巨人虽然浑身刀枪不入,可是对这严寒的气候也无可奈何,只能分出两只手来,护住眼睛,防止被寒风吹进眼里。而面对神火教、长风帮的道法时,泰肯巨人也多是远远地避开,不敢硬接。 赵岩一下子看明白了泰肯巨人的要害,于是出声提醒大家,自己也加入到战团之中。一名泰肯巨人一棒将一名丹心盟的弟子整个上半身砸了个稀烂,还不等他收棒,一篷火焰就在他身上开了花,饶是他皮粗肉厚,也烧得他惨叫连连,痛得在地上翻滚,而那些火焰却仿佛不会熄灭,直将他烧成焦炭,再也不动弹。 另一名落日山庄的弟子一箭三矢,射向一名泰肯巨人,泰肯巨人将两条手臂挡在面前,两只羽箭射在他的手臂上,“笃笃”两声,竟被远远地弹了开去,而第三箭则穿过他双臂间的缝隙,正中泰肯巨人的眼睛,霎时间,白的红的一起飞溅出来。可是这名落日山庄的弟子却没能笑出来,因为泰肯巨人手中的巨棍脱手砸来,如同一把苍蝇拍,将他拍在了一座小丘上。 赵岩此时已经化作一道寒光,杀入了米塔里昂士兵之中。米塔里昂的士兵大多使的是斧、锤之类的重兵器,挥舞起来声势虽大,但却并不灵活,而赵岩手中的两把匕首却快的根本看不清楚,只看见他所过之处,两道寒光闪动,不断有米塔里昂的士兵喷着鲜血向两边倒下。 一时间,喊杀声、兵刃撞击之声、寒风呼啸之声混杂,在这片荒原上奏响了一曲死亡的悲歌。 夏若带着百姓们已经来到了海岸边,落日的余晖映在海面上,将整个海面都染成了金色。 夏若指挥着百姓们躲在岩石的背风面,准备过夜。回头看看不断有五色光华闪动的荒原,咬了咬嘴唇,向身边的其他人交代了一下,转身向荒原上而去。 赵岩在米塔里昂阵中杀了一圈,又开始往回杀,转回到自己人阵后,正欲休息一下,却忽然看见罗全扛着鲍东安,被几名米塔里昂的士兵追着,正向荒原尽头的通道处而去。赵岩赶紧追上去,几道寒光闪过,几名米塔里昂的士兵倒下,赵岩追上罗全,问道:“罗兄弟,怎么回事,你们二位不是在后面修养吗??” 罗全气喘吁吁的道:“米塔里昂人马太多,大家都被打散了,一些敌军从两边包抄到了后面,好多兄弟都牺牲了。” 赵岩皱眉道:“米塔里昂也不过千多人,我们也有百人,怎么会差这么多?” 他对罗全道:“你们先去后面休息,前面我们会挡住的。” 罗全点点头,扛着鲍东安自去了。赵岩正欲再翻身杀回去,身后传来夏若的声音:“赵大哥,前面战事如何?” 赵岩赶紧回头,对夏若道:“夏若姑娘你怎么跑前面来了,敌军太多,这里很危险,你赶紧回去照顾百姓,我们会把敌军挡在通道口的。” 夏若道:“通道口不是有吴镖师他们在守着的吗?我从那儿过来,没见到敌军啊。” 赵岩闻言一愣,然后一拍脑门道:“该死,只顾着与米塔里昂交战,忘了应该诱敌深入了。夏若,你去通知吴镖师他们,做好准备,我们很快就带着敌军过去。” 夏若点点头,转身快步向通道口跑去,赵岩则稍稍喘息了一下,又向战场奔去。 “少主。”闫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孓嗣的房间中,半跪在孓嗣身后。孓嗣却没有看她,反而盯着窗外。窗外是一片空地,唯雪正与七魔将中的老五滔天客在空地上交手。 唯雪不断地在进攻,身法、腿法都相当凌厉,每一招中,隐隐夹杂着黑色的气息。而滔天客则是只守不攻,双掌上下翻飞,每一掌击出,都会迸出一股水浪,将唯雪的招式挡住。 两个人已经斗到四、五十合,还是如此。另一边,七魔将中的老大,那名蓝袍老者突然发话道:“停!” 唯雪与滔天客停了手,蓝袍老者对唯雪道:“木系道法的精要是什么?” 唯雪的话音带着深深的寒意,面无表情的答道:“掌生衰,控举止。” 蓝袍老者又问道:“何为水?” “绵绵不绝,并无常相,是为水。” 蓝袍老者点头道:“既然都知道,为何老五以水系道法抵挡你的木系道法时,你不以金系道法闪过他的防御,攻他弱点,反而一味正面强攻?” 唯雪看看身边的滔天客,答道:“他是自己人” 蓝袍老者大喝道:“荒谬!但凡与你交手的,都是你的敌人。在战斗中居然还想着对手是什么人,简直是找死。” 唯雪却道:“他不是也对我手下留情了吗?” 蓝袍老者道:“老五受的命令就是作为你的对手,抵挡你的攻击,他做得很好,而你的命令是打败老五,但是你没有做到。” 唯雪却打断他道:“再来。” 蓝袍老者看看滔天客,点点头,不再说话。 唯雪与滔天客重又开始了战斗。 孓嗣这时才回身对闫香道:“查到了吗?” 闫香头也不抬,答道:“那个老僧是婆罗门教的前代教主的同辈,法号郁陀。如今是一名云游僧人,据说多年以来一直在南碧州传道。” 孓嗣道:“得道高僧,难怪会无惧梵逻頕教主。他身边的另一人是谁?” 闫香道:“据说是郁陀的弟子,名叫陀湿多,不过婆罗门教内却并没有他的名号,可能是郁陀在南碧州所收的弟子。” 孓嗣道:“叫做陀湿多吗?居然在婆罗门教内没有留名,作为得道高僧的弟子,这可不合情理。” 闫香道:“这个陀湿多绝对是高手。我被梵逻頕所伤的时候,他一只手便护住了郁陀。” 孓嗣笑道:“他当然是个高手,不然我叫你去查他们做什么。” 说着,他看着窗外,唯雪此时正一个闪身,瞬间自滔天客的背后狠狠的踢出一脚,滔天客实在无法躲避,只能一个前扑,哪知唯雪这一脚根本是虚招,滔天客人在半空,就被出现在身边的唯雪一掌打得扑倒在地。旁边的蓝袍老者拍掌叫好。 孓嗣点点头,对闫香道:“你去,好好打探一下这个陀湿多的底细,还需要人手,只管带去。” 闫香得令,隐去了行踪。孓嗣看着窗外的唯雪,微笑道:“不惧梵逻頕的高手,居然甘愿给一个老僧当做弟子,究竟这个郁陀有多大的本事?或者是这个陀湿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真有趣。” 夏若看着有些微微发颤的吴镖师,听他说道:“夏若姑娘,我就是个镖师,我就想着走完这趟镖,回家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可是……可是你说,怎么会……你说我们会死吗?” 夏若轻声道:“吴镖师,不要怕,赵岩大哥他们会在正面与米塔里昂战斗,你们主要是从侧面突袭,没有多大危险的。” 吴镖师又道:“可是……可是……我们已经走到了绝路,也没见到救援到来,就算我们打退了米塔里昂这一次进攻,可他们后面还有几万大军,若是大军到来,我们的救援还没到,我们不就……不就……我还没娶妻生子,我还不想死啊……”他说着说着,竟然就要落下泪来。 夏若赶紧打断他的话,提高声音道:“吴镖师,我们是为保护夏炎百姓而战,纵然粉身碎骨,也死得其所。更何况,现在还没到你说的那样情景,怎么能妄论生死?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团结一心,共同把眼前的难关度过。万里崎途我们都走过来了,最后这一关又怎么会跨不过去呢?请你和大家打起精神来吧。” 吴镖师听了她的话,正要说话,旁边另一人高喊一声道:“他们来了!” 顷刻间,一阵阵大地的颤动传来,远远的腾起一片尘雾,向着众人隐身之处快速涌来。 夏若仔细看着,最前面的是数十名夏炎的修行者,他们尽力向前奔跑着,在他们身后,数十名泰坦巨人穷追不舍,他们奔跑起来声势骇人,阵阵大地的颤动多半就是源于他们。 在这些泰坦巨人身后,黑压压一片米塔里昂的士兵,各色斧锤棍棒,刀剑枪叉,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眼看着数十名修行者们很快就从埋伏地中间穿过,直奔向通往海边的通道,跑在最后的赵岩左右搜索着,终于在一处小丘旁看到了夏若。他赶紧向夏若使个眼色,夏若点点头,对旁边的吴镖师道:“吴镖师,赵岩师兄让我们出去了。吴镖师……” 却只见吴镖师浑身仿佛筛糠一般,上下牙打着架,话都说不出一句来。夏若咬咬牙,狠狠一跺脚,站起身来,向埋伏在道路另一侧的郝世文发出了信号,然后高喊一声:“冲啊!”带头冲向了米塔里昂军,另一边的郝世文也带着群豪杀了出来。 赵岩一见两侧的伏兵已经杀了出来,立即停下了脚步,对身后的群豪道:“大家杀回去!”三路人马与数百米塔里昂军就在距离通道不远的地方,再度混战在了一起。 第八十一章 身死义在 暗流怒海 下 夏炎的修行者们虽说个人实力更强,但米塔里昂终究人数占优,而且群豪大多都经过了连番苦战,体力道法都已消耗到了极限,渐渐开始落到了下风。 赵岩奋力打倒了第三个泰坦巨人,此刻他已是汗流如注,气喘吁吁,忽然抬头看见夏若正与两名米塔里昂的士兵纠缠在一起,而且被这两名士兵逼得险象环生,赵岩深吸一口气,一个纵身,扑向了夏若这边。 夏若手里拿着自己的短笛,她几乎从没有与人交过手,哪里是对面两个米塔里昂士兵的对手,两个身高体壮的士兵一个拿着斧头,一个拿着弯刀,若不是两人垂涎夏若的美色,意欲生擒,恐怕夏若早已被他们剁成了肉泥了。 这两个士兵脸上挂着猥亵的笑容,你一斧,我一刀的不慌不忙向夏若逼近,夏若则是拼命躲闪,累得香汗淋淋,两个人看着夏若已经有些力竭,两个人飞扑上去,一个抓住夏若的左手,一个扑到了地上,抓住了夏若的右脚,惊得夏若尖叫起来,眼看就要被他们扑倒。忽然身后一声高喊,如晴空一个霹雳,赵岩飞身而来,两把短匕化作两道闪电,划过两名米塔里昂士兵的咽喉。两名士兵脖颈间“噗”的喷出一股血箭,两人双手去捂,却哪里捂得住?双双栽倒在地,翻滚了几下,瞪着眼睛,终于不动了。 夏若泪眼婆娑的坐倒在地上,看着眼前倒下的两人,呆在了那里。赵岩赶紧过去扶起她,轻声道:“没事了,这里太危险,我送你先回百姓那里去吧。” 他连说了几声,却见夏若根本没有反应,以为夏若哪里受伤了,一把抱起她,夏若这才回过神来,“嘤”一声哭起来。 赵岩抱着她一边往回跑,一边问道:“哪里受伤了?哪里觉得痛吗?” 夏若哭了一阵,总算平静下来,摇摇头,道:“我没事,没事。” 这时,她才惊觉自己被赵岩抱在怀里,赶紧道:“赵岩大哥,我没事,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赵岩赶紧将她放下来,夏若甫一落地,正巧看到了赵岩身后的情景,脸色巨变,尖叫道:“赵岩大哥,小心!” 她话还没说完,赵岩就觉得身后刮起了一阵狂风,他想也不想,短匕往身后一架,却只觉一阵巨力袭来,两把短匕被砸得粉碎,同时间,自己整个人似乎飞了起来,天地在眼前颠倒了过来,巨大的泰肯巨人一棒砸在地上,尘烟大作,滴血般赤红的天空,还有夏若惊恐万分的表情,一一自眼前流过,接下来,地面的沙石侵占了大半的视线,黑暗开始笼罩眼前的一切。 “快逃……”赵岩用微弱的声音,发出了最后的话语。 夏若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颊,哭泣道:“赵岩大哥,不……” 那名打倒了赵岩的泰肯巨人,再度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大棒,“轰隆”一声砸在倒地的赵岩身上,烟尘散去后,地上现出一个圆形的坑,却再不见赵岩的身影,只是在坑底,留下一滩污黑的血迹和一些衣服的碎片。 泰肯巨人举起巨棍,转身又向夏若走来。夏若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圆坑,任凭巨大的黑影将自己完全笼罩在其中,黄昏下,泰肯巨人再度举起了手中的巨棍。 “啪!”晨光敲碎了一个鸡蛋,放进碗里,然后递给了况馨竹。况馨竹一边接过去,一边道:“再加点火,火小了炒出的鸡蛋不好吃。” 晨光有气无力地道:“知道了,竹大厨。”说着,走到屋外,抱进来一捆干材,蹲下来往炉子里加。 晨光一边加着火,一边问道:“你说轩辕将军到底找到我师兄他们没有呢?” 况馨竹一把放下手中的碗,道:“你已经说了一天了,还没完了是吧。我干脆的告诉你吧,他们肯定已经找到了,而且现在说不定正准备往回走了,这下你该安静了吧。” 晨光抬头道:“你怎么知道?” 况馨竹低头反问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晨光一愣,两个人就这样对看了半天,况馨竹突然大叫一声:“锅要烧穿了!”伸手就要把锅端起来,却不想手刚碰着锅,又惊叫一声,赶紧缩了回来,捧着手一个劲的吹。 晨光赶紧拿木材把锅架起来端开,然后两个人看着冒烟的锅,忍不住笑了起来。 泰肯巨人倒下的时候,如同一座小山塌了下来。夏若跌坐在地上,都被震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她疑惑的看着倒下的泰肯巨人,又疑惑的看着出现在泰肯巨人身后的人影。这个人长衫飘逸,手中一柄折扇,风度翩翩。他一步跨到夏若身边,问道:“夏若姑娘你没事吧?” 夏若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梅申世。她再抬头一看,青木林、彭木、王坤、夜罗、曾强、曾涛,任崖、常风……群豪们如同猛虎下山,狠狠的将米塔里昂军撕成碎片。夏若看着群豪,再看看那个圆形的坑洞,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对梅申世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当最后一名米塔里昂泰肯巨人倒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整个荒原上却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这一战,伴随着百姓们来到阿卡玛拉荒原的修行者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加上赶到的青木林等人,总数也只有不到二百人。 但他们打败了上千米塔里昂的军队,打败了数十只格里芬,打败了数十名泰肯巨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守住了夏炎的百姓,所有英雄们的鲜血没有白流。 寒风中,怒海发出阵阵狂暴的吼叫,夏若带着众人来到圆坑前,大家默默祭奠着赵岩的在天之灵。短笛的乐声穿透了怒海的狂吼,带着无尽的哀思,飘上了繁星闪烁的夜空。 米塔里昂皇宫内,斯图尔特正笔直的站在查理曼大帝面前,而查理曼大帝则端坐在皇座上,两旁是赛特洛玻特王子和杰特王子。 查理曼大帝对斯图尔特道:“古瑟夫,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斯图尔特答道:“陛下,夏炎百年未发生过战事,实在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实力。末将以为,能否暂且按兵不动,先探探夏炎的虚实。” 查理曼大帝闻言,左右看了看,赛特洛玻特和杰特似乎都有些不满,杰特说道:“古瑟夫,我们既然已经发兵,却又按兵不动,似乎不太合理,届时友军会如何做想?。” 斯图尔特道:“王子殿下,末将并非说按兵不动,而是谋而后动。若是王子对末将的行为有疑,末将恳请王子殿下一同前往,不知王子殿下意下如何?” 杰特一听,立即有些慌神,道:“这可不行,前次威克堡大败,我刚刚接手残兵,军心未稳,短期内还不能离开。” 查理曼摇摇头,道:“行了,古瑟夫,我既然让你带兵,则行动权都在你手,你愿意如何行事就如何,只是你要记住,击败夏炎才是你此行的最终目标。” “是,末将遵命。”斯图尔特微微点头答道。 黎明的太阳如同一颗新出壳的蛋黄,缓缓自阿卡玛拉无尽山丘的尽头爬了起来。 海岸边,一排排新坟整齐的排列在荒原尽头。 群豪个个头戴白纱,神情肃穆,百姓们也肃穆而立,面朝大海,祭奠着逝去的英烈们。 葭真子依然代表着群豪祭奠英灵,他高声诵读着悼词,文曰:人间修善事,天界注德功。千秋颂美名,万圣显虚空。群山肃立,白云低垂,哀恸声声,泪雨纷纷。诸先贤灵,魂归故土,名节万世,永留千古。只愿诸贤保佑我等,护送百姓平安返回故土,再祭诸贤。 天边的朝阳冉冉升起,映红了大地,广袤的阿卡玛拉荒漠展现出别样的风采。 暗红色的岩石,连绵不绝的山丘,湛蓝色的天空,悠远的白云,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令人心旷神怡。 凯尔.彼得森看着远方的景色,享受着身边美女的服侍,想象着砍瓜切菜般收拾掉所有的夏炎人,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天堂。 帐外又传来了达努曼副官的报告声,彼得森懒洋洋的让他进来。 达努曼进账报告道:“继格里芬之后,佣兵军团也被神州人击溃。据逃回的残兵报告,神州人原本只余下了几十人,雇佣兵团眼看就可以胜利了,可是又从南边来了一拨增援,约莫百多人,雇佣兵团因此败北,一千雇佣军和二十名泰肯巨人只有四十二人逃了回来。” 彼得森嘿嘿笑道:“这些佣兵,死了便死了,还省了我不少钱。神州老鼠们也只剩下不过一、二百人,而且他们已经走到了绝路,海外也没有船只接应,我们只需要收割就成了,嘿嘿嘿。” 他摸摸身旁美女的脸颊,舔了舔嘴唇,道:“传令,让三百骑士先行,去陪神州老鼠玩玩,记住,让他们不准对平民动手。步兵加快行进速度,中午就要抵达海岸,黄昏的夕阳与洒满鲜血的大海是绝配啊,嘿嘿嘿嘿……” 达努曼道:“还有一些之前四处索敌的骑士和步兵没有跟上来,是否等一等……” “等什么!”彼得森尖声咆哮起来:“错过了落日的时间,又要等到明天才能杀光那些神州老鼠了,跟他们玩了这么久,你还不烦吗?” 达努曼赶紧连声道:“是是是,我这就去传令。”说着赶紧退了出去。 彼得森有些喘息不定,浑身的肥肉不住的颤抖,喃喃自语道:“混蛋,天大的功绩就在眼前,还要我再等多久啊?混蛋……” “夏若姑娘,我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救援什么时候才会来啊?你们仙人能不能挡得住米塔里昂人啊?”一群老老少少围在夏若身边,不停地询问着。夏若看着大家,再看看通道上方屹立着的一排排身影,柔声道:“大家不要急,前几天我们就已经给夏炎传去了信息,草鸢飞行也是需要时间的,不过肯定已经传到了夏炎,救援很快就会来了。” 一位老者道:“仙人们能够来搭救我们,我们实在是很感激,可是……”说着,她看了看通道上方对峙的两方,接着道:“可是米塔里昂从昨天起就一直不停的增兵,他们的大军肯定就在后面不远了,仙人们也多有折损,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都要……” 夏若安慰他道:“老伯,你们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人站着,就一定会保护大家,大家千万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反而令我们分心。我干脆就给大家透露个秘密吧。”说着,她故作神秘的遮着嘴,轻声道:“其实我们早就收到了夏炎的回信,夏炎已经派了大军前来搭救我们,只是夏炎不愿挑起与米塔里昂的战争,故而要求我们保守秘密,所以我们才没有告诉大家。我向大家保证,今天之内救援一定会到的。” 她此言一出,百姓们都欢欣鼓舞,夏若却对大家作势道:“大家安静,不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只装作不知道就好,否则带头的仙人要惩罚我的。” 百姓们立即交头接耳,不过再没人抱怨了。 夏若看着满怀期待的百姓们,又看看蓝天白云的天空,再看看与米塔里昂骑士们对峙着的群豪,心中默念道:“神明啊,请你救救我们吧……” 第八十二章 待长风起 盼西归时 上 冬日的朝阳艰难的撕开了寒风,将一缕温暖洒到大地上。 在阿卡玛拉荒漠红黑色相间的土地上,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颜色。 银色的盔甲,银色的盾牌,银色的战马,银色的长剑,散发出逼人的光芒,齐整的阵势,震慑得寒风都不敢经过他们身边。 米塔里昂三百名骑士列成三队,面向着怒海的方向,马匹低头喷着鼻息,马蹄踢打着地面,随时都可以疾驰而出。而在整齐的骑士们对面,夏炎的修行者们却显得散乱不堪,骑马的、步行的、攀爬在山丘边缘的都有,但他们却有一处同样整齐划一,他们的眼中都透射出一种坚毅不屈的光芒,比起米塔里昂骑士们的剑光毫不逊色。 太阳终于爬到了米塔里昂骑士们的头顶,居中的一名骑士猛然举起了长剑,狠狠地指向怒海,米塔里昂骑士们的冲锋开始了。 马匹喷着鼻息,马蹄卷起尘埃,骑士们的速度不断提升,居中的骑士则慢慢冲到了最前面,令整个阵型变得如同一把锥子,直插夏炎修行者们的中心。翻卷的尘埃背着阳光,仿佛山崩地裂一般汹涌而来,而夏炎的修行者们,就如同巨浪跟前的泥偶,似乎一个浪花就会让他们消失无踪。 双方的距离在急速的缩短。 八百步,“哒哒哒”马蹄声一如骑士们的阵势,齐整划一,不断地加快。 七百步,“钪钪”,银色的盾牌举到了胸前,将骑士们完全遮蔽在身后。 六百步,“嚐啷”,长剑出鞘,举剑向天,三百把长剑在阳光下光芒四射。 五百步,夏炎阵中罗全分开众人,与七名落日山庄的弟子一起,走到了最前面。 四百步,罗全自箭囊中拿出了三支羽箭,扣在右手中,丝丝透明的道韵在他的手臂上流转。 三百步,罗全将羽箭搭上了弓,拉开了弓弦,其他七名落日山庄的弟子也同样拉开了弓箭。 二百步,“放!”罗全一声厉喝,数十只羽箭带起一圈圈白色的气浪,“波”的一声,瞬间就已到了骑士们的面前。领头的骑士只觉得身子一下飘到了半空,眼光所及之处,一片人仰马翻,耳中尽是战马的嘶鸣之声。待他重重的砸在地上的时候,数十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士都被倒地的战马掀飞了起来,倒下的战马又绊倒了不少跟在后面的骑士,整个阵势一下子大乱。 此时,任崖、常风还有神火教、道元宫等十多名各派弟子,开始在夏炎的阵后布置起法阵来。这一次的阵法范围非常大,几乎将整个入海的通道口都封闭在了其中。 而倒地的骑士们,虽说十分狼狈,但真正受伤的几乎没有。其他的骑士则绕过他们,重整了阵势,继续发起冲锋。而这一次,骑士们也学乖了,将阵型分散开来,留下躲避的空间,罗全八人开始轮番齐射,但再也不能造成第一次那样大的影响,骑士们不断向前方逼近,距离修行者们的阵线拉进到了一百步之内。 眼看着最前面数十名的骑士已经来到了五十步的距离,青木林回头一看,任崖他们的阵法还没有布置完成,他一转身,拔出了宝剑,大喊一声:“冲啊!”带头向骑士们冲了过去,群豪们同时高喊起来,纷纷拿出兵器,向着骑士们冲了上去。而王坤却一个腾跃,自青木林头顶越过,冲到了最前方。 霎那之间,双方如同两头狂躁的野牛,猛然撞到了一起。一名怒吼的神威堂弟子凌空而起。抡起大刀,狠狠的砸在一名骑士的盾牌上,巨大的撞击力反震得他口沫四溅,而骑士连人带马,被震得后退了一大步,下一刻,另一名骑士自旁边猛冲过来,长剑贯穿了这名神威堂弟子的胸膛,将他穿在了剑身之上。这名神威堂的弟子却仍然怒吼着,任由长剑不断穿过自己的身体,他自己则狠狠的与这名骑士贴在了一起,大刀闪过,骑士整个头颅连着头盔一起,被斩下大半,红的、白的,黑的全都流了出来,两个人就这样搂抱在一起,被战马驮着,冲向了悬崖。 另一名骑士手中剑光闪动,一道剑光重重的打在王坤的双牌上,却只是将王坤逼停了下来,下一刻,王坤的身影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骑士的背后,双牌猛然向中央一拍,“啪”的一下,似锤砸木瓜,瓣儿、瓤儿一齐迸溅出来,王坤的脸在血光之中,透着一股凶残之像。 更多的骑士们则依靠着战马的冲击,狠狠的将面前的修行者们撞飞出去,超过十名骑士在第一波接触中就斩落了对面的修行者,但后面跟上的其他修行者们则狠狠的为前面的同道复了仇。 青木林在混战中发现了最初领头的那名骑士,他被战马摔下,身上的银甲布满了尘土,头盔也有些歪斜,显得颇为狼狈,但他仍然跟在整个骑士队伍之中,前面的骑士与人对敌,他便在后面补上一剑,每一剑几乎都有一名修行者倒在他的剑下。 青木林大喝一声,绕过面前的骑士,向这名骑士直扑过去。两柄剑一下子交缠在了一起。 青木林的剑诀与晨光一样,主要是以剑光对敌,乃是唯雄明的成名剑诀,名作五气混元剑诀。但唯雄明并非以剑法见长,故而这套剑诀并不算特别出众。而这名骑士却是使剑的高手,比起青木林曾经交过手的那名骑士还要强。 青木林不断挥动宝剑,一道道剑光在空中划出不同的轨迹,袭向这名骑士,这名骑士却颇不在乎的随意挥动了几下长剑,“噗噗”几声过后,青木林的剑光便被他打得无影无踪。 这名骑士似乎有心羞辱青木林,伸出左手的食指,对着青木林摇了摇,再勾了勾,青木林怒吼一声,提着宝剑向他冲了过去。 我孙子的天空中稀稀拉拉的飘起了小雪,孓嗣却似乎十分享受一般,站在院中,任由雪花飘落到自己的头上、身上。 “主人,查到了。”闫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一如以往的半跪着。 孓嗣点点头,回头看着她道:“说。” 闫香道:“三年前北碧州的第一狂战士,艾尔多.斯巴雷斯。” 孓嗣闻言有些震惊,随即又有些兴奋,他搓了搓手,道:“北碧州第一狂战士竟然会跟着那个老僧,真是有趣。” 闫香道:“是的,据说他天赋异禀,与南碧州的铁血大帝一样,十八岁就成为了狂战士。不过他却没有铁血大帝那般毅力,成为狂战士之后,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魔种,变得十分嗜血,酷爱杀戮。三年前,他误杀了一名米塔里昂的皇族,因而被战士工会除名,被米塔里昂所不容,只得孤身一人四处流浪,后来据说在黄金走廊中被众仇家追杀,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是跟了这个老僧。” 孓嗣却似没听她所言,自顾自的道:“北碧州第一狂战士竟会跟了这个老僧,难道这个老僧才是更厉害的高手?难怪他一点也不惧怕梵逻頕。” 闫香却道:“我也探听过,这个老僧并非高手,甚至根本就不会任何道法,不过他的佛法修为几位高深,在北碧州十分有名,被尊称为郁陀大和尚。” 孓嗣点点头道:“一个嗜血成性的杀人魔,遇上了一位点化渡人的得道高僧,得道高僧以无上佛法化去了杀人狂魔心中的魔性,杀人狂魔因此受教入道,非常合情合理吧。” 闫香道:“是的,少主的推断十分有理。” 孓嗣哈哈笑道:“我们大概又会多一个北碧州第一狂战士作伴了,真是有趣至极啊!” “锵!”青木林与骑士双剑相交,两人瞬间错身而过,青木林一个回身,归一剑诀心随剑走,一道剑光已经凌空而出,直奔骑士后心。 骑士看也不看,双手紧握长剑,也是回身“刷刷”两剑,两道剑光如同一个十字,破开尘土,呼啸着与青木林的剑光撞在了一起。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青木林的归一剑诀竟然被骑士的十字剑光切得粉碎,十字剑光去势不减,依然直奔青木林而来。 青木林眼见对方厉害,不敢硬接,但对方的剑光乃是十字形状,方圆一丈都在剑光的笼罩之中,他只得奋力一跃,堪堪躲过了这道十字剑光。 但他人在半空,还未落地,那名骑士已经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双手同时运气道力,手中的长剑发出阵阵“嗡嗡”之声,随即一声大喝,又一道剑光凌空划过,向着青木林而去。 青木林身在半空,已经无法再躲避,只得咬紧牙关,将道力运转至宝剑之上,迎着骑士的剑光,奋力刺出一剑。 只听“噗”的一声,血光飞舞,青木林整条右臂连同手中的宝剑,一起在骑士的剑光中化为了碎片,而他则“噗通”一声,落下地来。 旁边的王坤眼见青木林受伤倒地,大喝一声,双牌砸倒了一名骑士,直奔过来。 伤了青木林的骑士却并不急于向青木林下手,反而看着冲过来的王坤,眼看着王坤冲到了面前,他才举剑劈了过去。 王坤哪里管他,左手方牌往外一格,欲将骑士的长剑格开,右手的方牌则斜斜的拖在身侧,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青木林忍着剧痛,对王坤喊道:“他剑光厉害,不能硬挡!” 此时王坤的方牌已经与骑士的长剑相接,他总算反应极快,当下左手一放,任由骑士的长剑将方牌击碎,而自己则就地一滚,躲过了剑光,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骑士的视线中。 骑士似乎对此也颇为惊奇,“咦”了一声,然后再回头寻找青木林,却发现青木林也已经失了踪影。 在战线后方,任崖正在布置着阵法,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动静,回身一看,却是王坤扶着断臂的青木林出现在了一旁。 任崖惊道:“青兄弟,你的手……” 青木林摇摇头,道:“死不了,任崖兄请继续布阵吧。”他说话语气微弱,嘴唇都有些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了。 王坤却对葭真子喊道:“葭真子道友,还要再烦请你以灵药救治我三哥。” 葭真子微笑道:“青师兄受伤,小弟当然要为他医治。”说着,还是拿出一粒紫蓝色药丸,喂给了青木林。 青木林服下了药丸,稍稍休息了一下,感觉疼痛减弱了不少,对葭真子道:“葭真子道友如此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葭真子道:“不必言谢,上一次我就说过,这药丸并不能治好你们的伤,不过是暂时稳住伤情,不至于恶化,还是要赶紧返回神州大陆治疗才行。” 青木林点点头,又对任崖道:“任崖道兄,你们的阵法布置得如何了?” 任崖手上不停,道:“再过片刻就好,这次要覆盖的范围太大,布置起来有些麻烦。” 青木林看看战场中,皱眉道:“恐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方的伤亡太大,支撑不了太久的。” 一旁的常风道:“我去通知大家,不要硬撑,且战且退,尽量要让更多的敌军聚集在阵法范围之内。” 任崖点点头,但常风还没动身,远远地阿卡玛拉荒漠中,突然升起了一道明亮的红光,米塔里昂的骑士们看见这道红光,攻势更旺,青木林则焦急的道:“糟了,这定是米塔里昂的大军到来了。” 青木林所言不错,彼得森此时正端坐在自己的营帐中,营帐四壁的布幕都已撤下,他远远地看着腾起尘烟的战场,开心的笑道:“总算是逮住你们了,神州老鼠们,玩了这么久的捉迷藏,该是终结的时候了。” 这时,达努曼骑着马来到他的营帐旁边,报告道:“军团长,海面上似乎有神州人的援军,而且……好像是……” 彼得森斜视他一眼,冷冷的道:“有事快报,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做什么?” 达努曼道:“据眺望观察,好像是夏炎的天舟舰队。” “什么!?”彼得森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