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花香》 第1章 魂穿 怎么这么吵，困得要命，全身都疼，肚子饿的咕咕响。钱十万慢慢的睁开眼睛，还是那个黑乎乎的茅草房。看来昨晚睡前祈祷没有生效，自己没有回到21世纪的现代，而是继续做架空时代大理国蒙省府梁镇钱家村，四岁幼女，钱十万。 任命的爬起来，黑暗中摸索着给自己穿衣服。 “大妞，快起来，帮奶奶做饭，爹下地去了”钱一桢站在黑乎乎的院子里，肩上扛着锄头，手里拎着两个竹篮一个小铲 “ 爹，您去吧，早点回来吃饭”钱十万仰着头跟钱一桢道别 “大妞，一会奶奶煮好小米汤，你和大安喝，院子里的活别急着干，爹爹回来做。” “嗯，大妞知道啦” “娘，您一会歇歇就回去吧，院子里的事情就别忙乎了”钱一桢猫腰站在厨屋门口冲着钱李氏叮嘱着，走了。 “奶，我帮您看火”钱十万进到灶屋，坐在灶前的树桩子上，小手拿根烧火棍，从粪篓子里扒拉晾干的杨树叶，往灶膛里捅。 “丫头真乖，你看着火，奶奶去把院子扫了，柴垛捆了，再收两袋子干树叶子。”钱李氏拿着两个**袋出了灶屋。 钱十万一边续着火，一边从墙角放着的蔑筐里翻出昨晚特意留下的一点野菜清洗。 21世纪的她，名叫林笑，生活在北京，独生女，爸爸是安监局的一名普通科室人员，妈妈是市七幼的音乐老师。从小活泼聪颖的林笑一直是爸妈的掌中宝。考大学时她以可以上清华的分数，上了北京农大。班主任老师给了她两个白眼。 四年大学生活并不是多姿多彩的，毕竟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对于她这个生活的大都市的娇娇女来说，抽象的厉害。乖乖牌的她在父母的日日唠叨下也不敢碰“桃花”。毕业前就听学姐学哥们说，社会就业难，找工作不容易，稀里糊涂的和舍友晶晶一起考上本校的研究生。 二十六岁研究生毕业，工作更难找，学历高但是就业面窄，又不愿意改行，后来应试的河北省石家庄市一家民营饲料厂做技术员，月薪上万，就是天天要加班，龙年大年三十下午放假，自己半生不熟的开车往北京赶，大雪飘落，在京津交界遭遇车祸，本应是魂飞魄散，结果随着一股莫名的光亮飞，醒来就是钱十万。 钱十万是钱林闵的大孙女，钱林闵是钱家村的秀才，出身佃农之家的他自幼喜爱读书，家里经济困难，兄弟姊妹七人。九岁上因为说话伶俐容貌端正，被主家相中做了五岁孙少爷的伴读，每月能够往家里拿回来三十个大钱，还省下口粮。一家子喜不自胜。十六岁时因救了主家落水的表少爷，得主家赏识出资并举荐，随少爷一同下场考乡试，说来也神，主仆二人同时榜上有名。只不过名次相差很多。钱林闵毕竟没有系统的上过学堂，只是凭着一股子倔强囫囵吞枣地学些知识，自己拿着树枝子练的字，位居榜尾。 主家不能让个秀才老爷做仆人，少爷也要去京城上学，于是就赠送二十两两白银，劝着钱林闵回家上学，准备举人考试。钱林闵回到家满腔热血，认为自己没有正式上过一天学堂凭着聪慧就一试做秀才，乃是天生做学问的料，二十两白银加上两年时间埋头苦学，举人考试名落孙山。钱林闵沮丧回到家中看到在地里劳作的父母弟妹，大彻大悟。不再提考举之事，从此专心稼穑，娶妻生子，照顾父母抚养弟妹。 钱林闵有三个儿子，钱一桢是大儿子，大儿媳吕氏生小孙子大安的时候难产，大人没有救回来，小孙子也是体弱多病，自从落了地就是汤药不断。 蒙省府梁镇钱家村，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穷村，三年一欠收都成了定律。一大家子省吃俭用吃糠咽菜买些精贵米和药，勉强让大孙子活到两岁。钱一桢想到两个年幼的弟弟还没有成家，父母操劳了一辈子，既要照顾赡养年老的祖父母 又要拉扯两个弟弟成人，自己家实在是个拖累，就不顾父母反对，于年前分家单过，领着幼儿弱女在村尾废弃的茅草屋，修补修补自立门户啦。钱林闵的媳妇华氏勤劳善良朴实，看着大儿子爷仨实在是困难，每天天不亮就过来帮着做些家务，照顾两个小的，忙忙叨叨地赶回家做饭喂鸡。钱家吃完早饭后每天早上钱林闵和二儿子要上山砍柴，华氏要洗一大家子及大儿子三人的换洗衣服，做家务，做饭，小儿子去镇上卖柴（头两天晾干劈好的柴），公公在家里劈柴。下晌一家人一起下地侍弄那出产贫瘠的田地。卖柴得的钱就用来买日常调料，剩下的都存起来攒着给两个小儿子娶媳妇，地里出产的粮食除了交租交税剩下的都不够一家子的口粮。 钱一桢也是每天上山砍柴挖野菜，然后逢集挑到镇上卖。分家时钱一桢没有要家里的地，家里只有两亩地，其余十亩都是佃的米地主家的地。家里辛苦攒着的钱因为大安的病花的差不多了。虽然家里人没有说什么，钱一桢也是坚持只要两床被褥，两斤小米，二十斤麦麸，一口锅，两个碗就分了家了。 钱十万洗漱好（用水盆里钱一桢准备好的温水洗脸，从小水壶里倒点热水漱漱口）将华氏做好的小米粥端到里屋炕桌，打算弟弟大安醒来后就与弟弟喝。自己将野菜用刀切成小碎末拌点盐水，与麦麸一起揉了，团成小窝窝，等着奶奶华氏一会放在锅里蒸。自己瘦小枯干的小身材可不敢碰锅，万一掉进大锅里，家里就是雪上加霜，还是小心点的好。 华氏扫好院子，将水缸挑满。进屋给钱十万梳头，然后将野菜窝窝放进锅里，嘱咐钱十万生火烧锅的时候小心柴火，听锅里没有响声了就不要再烧，别把锅烧干了。然后狠狠地亲了钱十万两下，一边念叨着乖孙女乖孙子命苦一边急忙忙地走了。 第2章 饿肚子 锅里的窝窝熟了，钱十万拿着一个小木铲和一个小木桶（钱一桢给钱十万做的）又在茅草屋前的草疙瘩里挖蚯蚓。 华氏两年前养了一只母鸡，原是专门为了给老人孩子吃鸡蛋补身子的。可华家人吃的粮食都不够吃，那母鸡也就在院子里散养着，喂些华氏挖的野菜，原本老母鸡瘦骨伶仃的，半年多不下蛋了。 钱十万穿来的第六天就开始每天挖蚯蚓，洗干净，剁碎了，让华氏回家的时候喂给老母鸡。现在喂了两个月，老母鸡又开始两天下一个蛋了。 钱一桢刚搬来茅草屋的时候，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在山上和家里两头忙活，有时候自己都整天的不吃饭，也顾不上两个小的，小钱十万心疼弟弟，每回奶奶煮的小米粥都是全给弟弟吃，自己就挖点野菜煮着吃，因为要守着病弱的弟弟不敢出门，小丫头又冷又饿又怕的不足一个月就因风寒病倒了，钱家一大家子都吓坏了，也没有钱请大夫，就是天天抱着强给灌小米汤，本是出气多入气少咽不下汤水的，众人都不抱希望啦，谁想两天后小丫头自己睁眼喊饿。一家子都喜气洋洋，直说小丫头是个福气大的，又说起大儿媳吕氏生产前梦到一个总角丫头坐在一大堆铜钱和肉包子上第二天早上就生了钱十万。由此，钱家人又对以后的生活充满希望，觉得祖祖辈辈老实和善，菩萨也暗中保佑老钱家，钱家人以后定能有好日子过。 其实小丫头早就魂游天外，睁眼的是魂穿过来的林笑。 林笑刚一醒来就头疼欲裂，因为小钱十万脑海里留存下来的信息太多了，林笑后来想自己关于四岁时的记忆很少，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就是吃喝玩乐型的，大脑空空。可小钱十万留给林笑的很多，都是家人生活的艰辛不易，对自己及弟弟的疼爱，妈妈的轻声细语及猝然辞世，爸爸饿着肚子大冷天猛灌凉水劈柴卖柴，弟弟喝小米粥很快就饿了时的弱声**，自己饿肚子时候逮虫子挖野菜吃的辛酸。林笑觉得自己在小钱十万身上懂了很多，泪流满面毫无怨言的接受了这个新身份，暗暗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大安，带领全家摆脱贫困。 听到里屋大安喊着姐姐，钱十万赶忙答应，站起来准备进屋，一阵头晕眼黑闭着眼不敢动弹，缓了一会儿眼前小白点飞的少了赶紧往屋里去，自从钱十万死里逃生，大安就很害怕看不到姐姐，每天一睁眼看不到姐姐就自己小声的哭，晚上也和姐姐一个被窝拉着姐姐的手睡。 果然，钱十万进门就看到大安缩在被子里，呜呜的哭。 “咦，大安呢，小懒蛋跑哪去了？”钱十万装着自言自语的转身往外走。 “姐姐，大安不是小懒蛋，大安起床了”钱大安穿戴整齐的从被窝里钻出来，站在炕沿冲着姐姐笑。 这个时代农村的土炕垒的很高，瘦小的大安根本就下不来，钱十万将灶屋的树桩子挪过来，踩在树桩子上抱着没有多少斤两坐在炕边的大安下来，领着大安把树桩子挪回灶屋，摸着大锅盖凉了，站在树桩子上，揭开锅盖，拿出野菜麦麸窝窝，用锅底的温水给大安洗漱梳头，看着穿着补丁衣服的小萌娃，快三十灵魂的林笑疼爱的不得了，揽过大安左右脸颊各亲一大口。 羞红脸的大安笑眯眯地也回亲钱十万两下。姐弟俩乐呵呵地取了两个小拳头大的野菜窝窝，剩余的八个仍放在锅里，防止被老鼠啃了，留着中午钱一桢回来吃。姐弟俩回到堂屋边吃窝窝边喝小米粥。 刚穿来的时候林笑为了让大安多吃一点不肯喝，大安就泪汪汪地看着林笑不吃不喝，说担心姐姐再因为饿肚子病了。林笑感动之余也知道如果不注重营养，小钱十万的身子确实是挺不下去了，于是就吃了。林笑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赚钱，不让家人饿肚子。 第3章 螺蛳 姐弟俩在炕桌边坐下，林笑将小米捞出来大半碗，掰了半个窝窝，捏成小碎块泡了，端给大安，又盛了一碗稀米汤，将剩下的半个窝窝泡了，自己吃。如今的林笑饿着肚子吃麦麸也觉得香了，这在以前的她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 野菜麦麸不好消化，即便是窝窝泡软了，林笑也是费劲的嚼碎了咽下。一边叮嘱大安细嚼慢咽别伤了胃。 吃完早饭，揣着剩下的半个窝窝，拿着小木铲和小木桶，又让大安拎着一个小布袋，姐弟俩闭上门，家里穷的远近闻名，没有人偷。 自从钱十万的伤寒好了，每天带着大安早饭后在茅草屋附近挖蚯蚓找野菜，钱家大人知道了，本是反对的，但看到姐弟俩身子确实是越来越结实，大安不用再喝汤药，就都不说了，只是嘱咐着别出村子被人拐了，别去草多的地方当心有蛇，姐弟俩一一答应乖乖照做。主要是林笑也没有农村生活经验自己又是一个小豆芽没有能力对付这样险情，还是远离危险的好。 昨晚钱一桢回家带回他在山里采的十几个蘑菇，蒙省是内陆省，除雨季外雨水少，现在没有到雨季，本应没有大量的蘑菇。昨天钱一桢进深山找枯木砍伐，看到有一片，衣服兜塞满带回了十几个，爷仨昨晚就是喝蘑菇清汤啃野菜窝窝，香得两个小的，嚷着还要喝。所以今早钱一桢出门带着两个竹篮一个小铲，想着再去那个地方把那些蘑菇都挖了，再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 昨晚钱十万跟钱一桢商量想去村北的防涝渠那儿，找找蚯蚓，钱一桢想着现在没有到雨季，小渠还没有水，虽说出了村子但是对面是村里田地，后身就是村子，上午下地的人多，一个村的都认识，也就答应了只是叮嘱晌午前要回家。 村北的小渠是防涝的，据说三十年前，在雨季的时候蒙省下了一个多月大暴雨，全省大涝，颗粒无收。老村长带着村里的青壮年利用农闲围着村周围与田地间挖了这条防涝渠，宽两米深一米，成之字形贯穿。雨季田里的水放入渠里，秋季旱时全村人挑水浇地，这些年来虽是三年一欠收但是钱村，在不好的年份里收成还是有一些。也与这个防涝渠有莫大的关系，村人把这当成救命渠，村子里六十七户人家，按照田地的位置，将这个渠分段护理，各家自发的在自己段内清淤护渠。 林笑带着大安来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土壤和庄稼，搞清楚三年一欠收的原因，增加产量。另一个原因是看看渠底的淤泥能不能当做肥料。所以出了村子就问出自家的渠的位置，直接走过去。 渠里没有水，但是因为几天前下了点毛毛雨的原因吧，渠底是湿的，墨绿色的。林笑脱了鞋子，卷起裤腿，路边捡了一根一米左右的粗树枝，嘱咐大安在上面呆着不要动，自己揪着渠边的野草拄着树枝，一点点的蹭下去，快到渠底的时候将树枝捅下去，估摸着淤泥深度约10厘米左右，自己站下去不会有危险。 让大安将木铲和木桶递给自己，既然说是挖蚯蚓，挖挖看吧。 “大安，别走，等姐姐挖地龙，回家喂鸡，鸡下蛋，嬷嬷煮给大安吃” “姐，我乖，我不走，我也找，鸡吃多多，蛋多多，嬷嬷吃，爷爷吃，爹吃，姐吃，大叔吃，小叔吃，大安吃” “呵呵，大安最后吃呀？” “嗯，我小，吃得少，最后吃” “呵呵，大安真乖，大安跟着姐姐学今天的顺口溜” “噢，太好了，顺口溜” “咱们大安，长得俊，孝顺，每天学一个顺口溜最聪明” “姐…，小点声” “呵呵，大安，羞羞脸啦” “姐，快说快说” “淤上半尺塘河泥，可打三年好粮食” “淤上，半尺，塘，河泥，可打，三年，好粮食，姐，不懂” “就是说将湖泊、鱼塘、河流里的淤泥，晒干，与田里的土混合，撒在田里，就是庄稼的好肥料，就能多多产粮” “姐，咱告诉爷爷嬷嬷，多产粮” “对，大安，你慢慢学，大声念，姐听大安记住没” “姐，我聪明，淤上，半尺，塘，河泥，可打，三年，好粮食” 担心大安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出什么事情，让大安大声的说顺口溜也是为了让自己知道他的位置，好放心。 淤泥里果然挖出蚯蚓，而且比在茅草屋边上挖的要粗要长，林笑很开心，走到渠底中间位置，用树枝扒拉，因为渠里淤泥年年清，没有自己想象中臭烘烘的气味，林笑想起原来在t市旅游时，导游带着游客游览城市的景点，坐船沿河游览城市夜景，河水上面漂着很多垃圾，远不如这个小渠干净，还是绿色无污染的环境好。 突然林笑看到有螺蛳，个头很大，再一找，渠底竟然有很多螺蛳。林笑高兴坏了，两手忙碌着往木桶里捡拾。 “姐，我找到一个大地龙” 林笑抬头一看，大安用一个小树枝勾着一个大蚯蚓，举得高高的，站在渠边给自己看。 “大安，真厉害，看着脚底下，别掉下来，姐姐也找到好东西了，一会给你看” 很快小木桶装了多半桶螺蛳，担心一会拿不动，林笑把木桶拖上去，让大安拎着自己的鞋，两人回家去。 “姐，这是什么呀” “这是螺蛳，可以吃，全是肉” “真的，太好了，姐，硬，熟了，软？” “呵呵，不能，大安你在家里洗螺蛳，姐姐再去捉螺蛳” “嗯，姐，多多捉，吃肉” “好，咱们都吃，多多捉” 林笑将家里的大木盆拖出来，将小木桶里的螺蛳倒进盆里，用水舀一下下的从水缸里舀水，交给大安一个树枝，让大安不停的搅，水变成泥水之后再停。 用水缸的水冲冲自己的手脚和小腿，把带回来的几个蚯蚓都放在大安拎回来的布袋里，扎上口，扔院子角落里。 “大安，姐走了，家里要是回来人，让他们带着大木桶到防涝渠那找我去，你在家好好的洗螺蛳，螺蛳的脏东西都出来才能吃呢，洗干净了咱们今天就吃。不要自己跑出门，姐姐会担心的” “嗯，去吧，我不出门” 林笑拿着小木桶和蔑筐，仍是光着脚挽着裤腿往防涝渠走。 “十万，你这是去哪？”碰到现在的村长，同时也是钱十万的六太爷，辈分大年纪小，比钱林闵年轻三岁，六太爷的父亲是老村长，十年前凭着老村长的威信，村里的老人选的他做新村长。按说钱林闵是秀才，除了米地主和京城常住的钱举人，钱林闵的学识最高，又是老钱家村人，应该是钱林闵继任村长，但是钱令奇一是老村长的幺儿子，一直在村里和老爹生活，村里有事情也都跟着张罗，有点威信。二是钱令奇的大儿子钱林清是镇上最大的酒楼，得月楼的账房。村里人托他的关系给酒楼卖菜卖肉的人不少。三是辈分比钱林闵大一辈。所以钱林闵没有异议地遵从村老的决定。 看到钱令奇，林笑知道机会来了。 “六太爷，我去捉螺蛳” “螺蛳？在哪？什么用处？” “在防涝渠的淤泥里，硬壳壳的，小小的” “真是个淘丫头，不嫌脏呀！有这时间在家看着大安不好呀？快回家去，一会你爹该回来了。” “呵呵，六太爷我走了”钱十万一路小跑的往前。路过七爷家，找七奶奶又要了一把紫苏。紫苏，路边的野葱，配螺蛳最好了。 第4章 劝说 螺蛳个头很大，足有林笑以前在菜市场看到的两个田螺的个头大，林笑小时候随父母去浙江看望嫁到嵊州的姑妈。嵊州人家家都吃田螺，姑父烧田螺的手艺更是一绝，第一次不敢吃，姑父乐呵呵地教窍门，自己尝试一下就被那特有的鲜味所折服。回到北京后，专门去菜市场找田螺买，跑了好几个市场才买到，但做出来的味道不如姑妈家的香。 林笑一边挖田螺一边想怎么多挣点钱，先让家人吃饱肚子。离秋收还有半年，家里已经断顿，现在就天天吃野菜麦麸了，虽然隔天有个鸡蛋给大安补身子，但是小米快没了，总是吃麦麸，人的肠胃损伤很大。 这次在自己家的地段，捡拾就没有上次的多。林笑无法只得向东边地段挪，哇，还有这么多。 “大妞、大妞，你在哪儿？大妞？” “小叔，我在这儿！”林笑站起身一看，好家伙，向东走出了五百米，小木桶的螺蛳都已经冒尖了。小叔，钱一宽今年虚岁十二岁，天天跑镇上挑柴走街串巷的吆喝。人又黑又瘦，虽说五官英俊，但是黑皮肤还是遮了几分神采。 “大妞，你和大安捡那么多地牛牛做甚？” “地牛牛？哦，小叔，这是螺蛳，你别看这个硬壳，里面全是肉，做好了，可想啦？” “这么小的地牛牛有啥肉？臭水渠里刨出来多脏，咋吃？” “小叔，昨天我早上出来挖地龙，有个歇脚的老奶奶路过咱家讨水喝，告诉我的，这东西能吃，还告诉我做法呢，这个东西很香的。” “是嘛。”钱一宽羞涩地摸摸头，实心眼的人没有一点疑虑的就相信了。毕竟一个四岁的乖妞妞，怎么可能会骗人呢。 钱一宽脱掉鞋子，卷起裤腿，跳下水渠，将蔑筐底垫上厚厚的大树叶，将小木桶的螺蛳倒在框里。 “大妞，你回家歇歇，小叔来捡，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小叔，我和你一起捡，我不累。小叔，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还没到晌午呢，柴都卖了？” “小叔，今天去的早，碰上镇上赵府的管家采买，他就把我挑的四担柴全买了。往常都是赵村的赵三牛和赵四牛哥俩给赵府送柴，今天赵府管家说要多买些，把我和咱村钱大栓的柴也要了。” “小叔，一担柴多少斤多少钱？” “一担柴二十斤，八文钱”林笑咋舌，一个虚岁十二岁的孩子，每天挑八十斤柴，走将近四十里去镇上卖柴，还很多时候都要走街串巷的吆喝。 “小叔，镇上集市鸡蛋和小鸡仔是什么价？” “鸡蛋平常卖两文钱三个，过节过年时是一文钱一个，小鸡仔是五文钱一只。不过，赵村刘奶奶家一直是按四文钱一只卖的，她年纪大不赶集了。上门去买，就给便宜一文钱。大妞，问这个干嘛？操心家计了？” “嗯，小叔，你想，你每天挑四担柴，天黑就出门，镇里走街串巷的吆喝，全卖了才三十二文，四担柴得爷爷大叔砍，太爷爷连劈带晒的忙活两天。小叔你很多时候一天都卖不完四担柴，还得挑回来。这三十二文钱咱家得多辛苦才能挣着，还得没有阴天、雨天，冬月里山里雪厚砍不成柴。一斤白面十五文，一斤粟（小米）十二文，一斤黍八文。咱家人一天吃食是多少？卖柴不划算，但是养鸡就不一样了，若是养六十只鸡，每天喂地龙，最少两天下一个蛋，喂的好还可能每天下一个蛋，两天去一趟集就可以最少得三十文。养六十只鸡我和大安就可以帮着小叔做。太爷爷、爷爷、大叔可以多种地，多打粮食不饿肚子。小叔，你说是不是砍柴不如养鸡好？” “大妞是不是总饿肚子呀？小叔以后力气大了，也上山砍柴，多卖钱，给大妞多买粮食吃。” 钱一宽疼爱地看着林笑 “小叔，你不觉得我说的对吗？” “咋不对，大妞说的都对，大妞真聪明，小叔光知道出力气干活，还没有想过这个事。可是咱家穷，欠着村里人六百七十文钱没有还，家里没有钱买鸡仔。再说哪有那么多地龙去喂鸡，鸡没有吃的，也不会下蛋，瘦鸡也卖不了肉。” “小叔，你的意思是说还了债，解决了地龙的问题，就会带着我和大安养鸡嘛？” “那当然，可是不知道哪年能还的完” “小叔，拉钩钩” “呵呵，你个精豆豆，拉钩” 一大一小，两只黑泥手，拉钩钩。这个承诺改变了他们及家人、村里人的命运。 第5章 吃饱喝足一夜好眠 快到晌午，叔侄两人捡拾了多半个小木桶的螺蛳，，一蔑筐的嫩荠菜，用大木桶装了捉住的黄鳝四条。一起往家返。 进了小院子，看到钱一桢已经回来，正在院子里晒柴。每次从山上拖回来的枯木，钱一桢都要将树皮及枝条砍下来，码在厨屋外面晾晒，准备冬月里自家用这些生火。树身劈成约六十厘米长，五、六厘米宽的柴火，摊开晾上两天，赶集前一夜再收起来，挑到集上卖。 “爹，您回来了？”林笑放下东西，小跑到钱一桢腿边，两胳膊抱住一条腿，仰着笑脸，冲钱一桢撒娇。大安看到姐姐又和老爹卖萌，也跑过来抱着钱一桢另一条腿。 钱一桢对自己的两个弟弟及一双儿女很少露出笑脸，也不爱说笑。但是一直都是吃的最次干得最多，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繁重的体力劳动，窘迫的家境，年少丧妻，让这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看着暮气沉沉。林笑从心里敬爱着钱一桢，不愿意看到自家爹爹悲苦的活着，总是借助撒娇来让钱一桢的心情转换一下。而大安看到自家爹爹和姐姐亲亲热热地，每每也是要凑趣。 “大妞和大安今天很乖，小叔也帮着我们捡拾了很多好东西回来。爹爹，蘑菇采来了吗？咱们把爷爷奶奶二叔小叔都叫咱家来吃饭好不好？今天抓了肉肉，可以吃饱饱呢”林笑装着四岁孩童的口气和钱一桢商量。 “好，让你小叔回家喊人去，爹爹的乖女乖小子，说说咱们吃什么肉肉？” “我和姐姐捡了很多螺蛳，咱们都能够吃的饱饱的，不饿肚肚”大安用两个小胳膊划拉着比划很多。 钱一桢眼眶一红，蹲下身子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使劲闭了闭眼睛。破天荒的在一双儿女的发顶各亲一下。抱起两个孩子，对钱一宽笑道“三弟，你先回去喊人，今个在大哥家吃” 钱一宽大声答应一声，跑出院子。 钱一桢放下大妞和大安，去厨屋把两个竹篮的蘑菇倒在木盆里，教两个小家伙怎么用手撕蘑菇。林笑叮嘱大安先自己撕，扭身跟着钱一桢进厨屋。 “爹爹，您帮我把这些螺蛳拿到河里使劲的冲，再泡在清水里，咱们明天吃” 钱一桢将螺蛳都倒在一个大竹篾里，提了一个棕毛刷，去河边了。 钱十万在柴火堆里寻了根木板，又削了根长长的细竹签，将竹签插在地上，木板靠近竹签放好。拿了把剪刀，夹住一条泥鳅，使劲往地上一摔，然后将摔得昏头昏脑的黄鳝捡起来，脑袋往竹签上一摁——挂住了，身子垂在木板上；再将脖子剪开，顺着肚皮往下剪，剪子太大，手太小，太费事。就又找了一个竹签定住黄鳝尾巴，抻直了一划——就将它开膛剥肚了；先扒出肚里的脏东西，再用剪刀挑起脊骨，依旧是往下一划拉——骨头也剔除了。她拎着那根细细的脊骨，对自己的手艺满意无比！钱十万纤细的手指沾满血迹，将四条黄鳝灵活地开膛剥肚、剔骨，再剪成一段一段的，动作飞快，熟练无比！脑子里交替闪现！一碗蘑菇炖黄鳝，一碗青蒜紫苏炒黄鳝。美味呀！ 钱十万将黄鳝洗干净，端到院子里控水，然后抹上一层盐。剔下的内脏等，大致涮涮，剁碎，准备一会儿让奶奶带回家喂鸡。厨屋收拾干净后，和大安一起继续撕蘑菇。 钱十万刚坐下，钱一桢就回来了。钱十万迎过去，看到螺蛳确实冲刷的很干净。就让钱一桢在清水里加盐。钱一桢是个闷性子，也不说什么，宝贝女儿怎么说就怎么做。 一会儿，钱林闵一行人都到了，带了十二个野菜麸皮团子，一个刚下的热乎乎的鸡蛋，一小罐米酒。 华氏把一大家子人都集中在院子里，摆上小炕桌，让男人们坐一起聊天。带着钱十万在厨屋里忙个不停，大安兴奋的两头乱串，钱十万烧火，看着华氏手脚麻利的炒菜，心里也很高兴，现在日子虽然穷，但是亲情很浓。自己越来越喜欢现在的家和亲人。 华氏先用米酒把一半黄鳝挨个抹一遍，锅里倒一点黑菜油（古代粗加工的菜油，色黑，有股腥味，穷人吃）快速翻炒，炒熟了盛出来。取一块，用刀剁成末，放入一碗打好的鸡蛋里，添点水，把蒜末与嫩荠菜一起翻炒，出锅。将另一半黄鳝倒入锅里，加水，加盐，煮。一股鲜香味飘出，华氏又将洗干净的蘑菇倒入锅里，放上篦子，将打好的鸡蛋，冷的野菜麦麸团子放上，盖上锅盖。让钱十万喊人端菜，自己坐下烧火。 一碗肉末鸡蛋羹，一碗干煸黄鳝，一碗脆嫩的蒜末荠菜，一大盆黄鳝蘑菇汤，十二个饭团子。将小炕桌摆满了。一大家子喜乐融融吃了一顿饱饭。吃饱喝足一夜好眠。 第6章 小猪扛锄头 第二天早上赶在钱一桢出门前，林笑缠着他把泡一夜的螺蛳拿到溪边去冲洗，回来用净水泡好。林笑高兴地帮华氏烧火，拜托华氏告诉小叔叔，镇上卖柴后一定来一趟家里。华氏也不问有什么事情，只觉得是小孩子喜欢和小叔叔玩耍。华氏走后，林笑坐在树桩子上，拿把剪刀，捋一把大树叶垫地上，把盆里的螺蛳不鲜灵的拣出去，剁碎准备喂鸡，鲜灵的挨个剪去尾巴，再倒上净水泡。 这些事情林笑不敢让家里大人帮忙，担心大人会察觉出怪异，毕竟从没有人吃这个，自己怎么知道的处理方法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一通忙活后，刚收拾利索，大安就起床了。姐弟俩匆匆吃过饭，兴致勃勃地拿着小木桶、小布袋和小木铲出门。 “姐，咱今天还吃肉肉，太好吃了。我昨天特饱特饱，睡的特好。”大安一手拿着布袋一手揪着林笑的衣摆，虽然走的不是很快，但是这段时间的锻炼下，已经比同龄的孩子走的利索多了。 “好，咱先去挖点荠菜，现在荠菜嫩嫩的，最好吃。把菜拿回家，等小叔叔回来一起去找，好不好” “嗯，小叔叔很厉害，还把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二叔小叔，叫咱家吃饭。” “好，大安懂事了，知道疼人了” “姐，我再吃一顿肉肉，就是大人了” “好，你的小大人” 昨天也是自己来到这里后吃的唯一一顿饱饭，小孩子虽然一顿吃不了多少，但是肚子里没有油水，还是容易饿的。昨天沾点肉腥，蘑菇与荠菜都很嫩，胃口舒服多了。 “大安，咱今天还要多找些昨天找到的螺蛳，回家收拾干净后，后天是镇上逢五大集，让咱爹和小叔拿镇上换粮食回来，吃饱饱的好不好。” “好，姐，吃饱饱的，太爷爷吃饱饱，太奶奶吃饱饱，爷爷奶奶，二叔小叔、爸爸姐姐，大安吃饱饱”大安连喘带呼哧说了一串话，说完后紧着喘了一口大气。逗的林笑哈哈笑，抱住大安左右脸颊各亲一大口。 “小猪扛锄头，吭哧吭哧走，小鸟唱枝头，小猪扭头瞅，锄头撞石头，石头砸猪头，小猪怨锄头，锄头怨猪头” “姐，我没有听懂呀”大安用头顶顶林笑，不好意思的说。 “呵呵，姐姐告诉你。可有意思啦。说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上，勤快的小灰猪，扛着把小锄头去田里干活，可是小猪平时吃太多了，胖乎乎的身子，走几步就累了，吭哧吭哧的喘气，这时他听见小鸟在枝头唱歌，小灰猪就扭头看小鸟，结果他扛着的锄头碰到边上的石头，石头掉下来又砸到小灰猪的头。小灰猪怨锄头给他招了祸，锄头怨小灰猪突然变方向，让它碰了石头” “好，跟着姐姐念”姐弟俩一边沿着防涝渠找嫩荠菜一边教学顺口溜。 “小猪扛锄头” “小猪扛锄头” “吭哧吭哧走” “小鸟唱枝头” “小鸟唱枝头” “小猪扭头瞅” “小猪扭头瞅” “钱十万！” 妈呀，吓了一哆嗦，林笑扭头一瞅，看见米地主带着他的三孙子和一个仆人在北边的岔道上走来，细一看，闷声苦笑。米地主的三孙子，米春锦，六岁的小胖子，穿一身灰色棉布衣，肩上扛着一个小锄头，边上一个家仆，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一手拿着一个大锄头，一手提着一个鸟笼子。 除了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她的小男孩，两个大人都在憋笑。 乌龙呦！怎么办？苦脸思索中。 “姐，他，我怕”大安，被这突发事件吓懵了，躲在林笑身后。 “米爷爷好，米哥哥好！早上好” “好，大妞你带着弟弟做什么呢？” “我带弟弟挖嫩荠菜，米哥哥叫我什么事情？” “你说谁是小灰猪！” 晕，对号入座了。“我没有看到你们，我在教弟弟顺口溜，没有说谁是小灰猪呀。” “咳，你们小小年纪就这么勤快懂事，钱秀才的家教很好，大妞，刚刚的顺口溜是你爷爷教的？” “不是，是我奶奶教的”万一他问爷爷就露馅了，但是奶奶是妇道人家，不会与他过话，漏不了。 “大妞，你奶奶有没有教你什么好笑的，说出来能逗你米爷爷和米哥哥开心的顺口溜？” “有，有好多呢，米哥哥听完肯定笑”这时米春锦侧着身子，不看钱十万姐弟俩，但是很明显地偷偷地听他爷爷和钱十万说话。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乖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又是饼,又是糕，吃不完,就打包。” “东院想栽葱，西院想栽松。是东院栽葱，还是西院栽松” …… 使出吃奶劲，开发脑细胞，一连说了十来个顺口溜，听的人是各个目瞪口呆，说的我就差要抓耳挠腮，米地主才笑呵呵告别，说他要带米锦春去山上挖漂亮的紫阳花，送给米锦春姥爷做生日礼物，等米锦春从姥爷家回来就让他找我们姐弟俩玩。 擦一把冷汗，抚着急速跳动的小心肝，继续挖荠菜。紫阳花，那是什么东东？ 第7章 捡螺蛳 初春时间正是荠菜鲜嫩的时候，虽说姐弟俩人小腿短，但是还是不足一个时辰就将小布袋、小木桶装满了。还挖了十几条大蚯蚓，一并带回家。回家后先舀水把荠菜洗干净，搁在竹篮里沥水。姐弟俩又喝两碗水，分吃一个野菜麦麸团子。 林笑让大安上炕躺会歇歇，她自己把蚯蚓扔到院角新挖的一个坑里，洒了点水，扔点荠菜进去。这个坑是昨天林笑缠着小叔以玩的名义，在晚饭后给挖的，家里有小孩子，担心安全问题。小叔就给挖了半米见方，一尺深的小坑。林笑把这些日子攒下的鸡蛋壳扔进去，又去院门口的沤肥堆铲了些熟肥扔进去，最后铺一层嫩树叶子，，拿两块大木板盖上，也是担心大安不小心掉进去，摔伤了。 林笑进厨屋把螺蛳又挨个搓洗一遍，一点点端着费劲地换了盆净水泡着。进屋看到大安睡着了。给他盖件钱一桢的罩衣，春日里睡着了还是会凉。担心大安醒来看不到自己会哭，也不敢丢下他自己去捡螺蛳，就去院子门口接着挖蚯蚓。没挖多久自己也觉得困了，毕竟本尊是个小孩子，体质还弱，最近的运动量大了些，身体疲倦了。林笑掩上院门，回屋，躺在大安边上睡着了。 钱一桢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姐弟两人头挨着头，躺在炕上睡得香甜。 钱一桢就这么痴痴地站在炕边看着这两个孩子，有欣慰有酸涩，生活的艰辛困苦让这个壮实的汉子常感到力不从心，可是看到两个孩子的笑脸，听到孩子暖心的稚语童言，所有的不快全部消散，全身都是力气。他不会说什么，只是乐呵着重复每日的劳作，希望通过自己的勤劳让两个孩子吃饱穿暖。 林笑醒来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看到大安还在睡，林笑轻手轻脚地下炕，出屋一看，钱一桢正在院里编竹蔑筐。林笑笑眯眯地跑过去，偎在钱一桢身边。 “爹，你回来了，饿吗？” “不饿” 钱一桢从身子另一侧拿出一个竹子编的小牛，递给林笑。林笑高兴坏了，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质朴童趣载满爱心的礼物，喜得围着钱一桢欢呼着跑两圈。 “爹，真好，谢谢爹”钱十万是属牛的，小名一直被唤大妞，也有着暗指牛的意思。钱一桢也很开心，又拿出一个竹子编的小兔子，交给林笑，林笑知道这个是准备给大安的，大安是属兔的。 小竹牛和小竹兔，造型很普通，就是人常见的家常样子，但是打磨的很细致，一点儿也没有刺手的感觉。林笑跑回屋，放在大安枕头旁。 回到院里，林笑偎在钱一桢身边，看着他双手上下翻飞，快速地编竹蔑筐，暗自奇怪，这么好手艺为什么不卖竹篾筐呢。钱一桢逢集必去卖柴，不应该想不到卖蔑筐，那么是没人买这个？自己现在太小，家里没有大人带着根本就没有可能赶集，要是自己去一趟，也许会找到些商机。 抬头从院门往外看到钱一宽正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爹，小叔来了”。 林笑跑到院门外，冲着钱一宽舞着自己的小胳膊。 “小叔，小叔，快来” 钱一宽紧跑几步，抱起林笑往家走。 “大哥，忙着了” “一宽来了，坐吧。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挑去的柴都卖了？” “嗯。都卖了。今日去镇上，赵府的管家让我和赵村的三牛四牛给赵府送柴，他还说咱爹晒的柴好烧，让这三天都送他那儿去。大哥，明儿你和我去吧” “能成吗？赵府的柴一直是赵村的人送，他让你送三天，你就自己送吧，赵府就那么些人，能用多少柴哩，再说，也别让赵三牛赵四牛心里别扭，他们也不易。我就不去了，后天逢集我再和你搭伴。 钱一桢担心家里的孩子每天就砍大半日的柴，回来还得劈，晒，规整家里，洗衣裳，收拾屋后的两分菜地。忙忙碌碌地家里没有多少柴急着卖，不像老院，天天都能收拾出四担柴去卖。 “大哥，赵府管家说府上来主家还有贵客，让连着送三天，有多少送多少，过些日子听信，也许还要送呢。我昨儿和大栓哥在老地方卖柴时，就被那管家叫去，我俩的柴都卖给赵府了。咱家的柴劈的规整，晒得干，不压秤还好烧。他就还要咱家柴。大哥，明儿你和我一起去，咱早些去。他家收更好，要是不收，咱哥俩走街串巷地卖呗，卖完了就回家，只要别碰上三牛哥俩不就得了。” “行，卖不完挑回来也不费事，要是都卖了更好，得了钱全换成高粱米给咱爷奶，爹娘和两孩子换换口。” “哎，听大哥的。” 钱一桢拍拍钱一宽的肩膀，“一宽长大了” “那是，我早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十二啦。” “你是虚岁十二，以后不要担这么多柴，一天卖不出去，又得担回来，柴太重小心压得不长个，以后说媳妇难。” “哎，我听大哥的”钱一宽憨憨地挠挠头，赶紧想找话题岔开。冷峻寡言的大哥，突然这么温情，还真不好意思，不适应呢。 “大妞，你奶奶说，你找小叔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儿玩？大安呢？” “人家才不是想玩呢，大安正在睡觉呢。人家想让小叔帮我做螺蛳吃，那位老奶奶告诉我做法了，可我太小，上不了灶。奶奶和爹又忙，小叔，我把老奶奶说的法子，告诉你，你试试做。咋样？“ “行嘞，走吧” 两人一起去厨屋捣鼓，林笑偷偷乐。其实她就是想搞成无意中做出的美味，然后让小叔每天卖柴的时候顺带卖螺蛳。卖这东西不需要大本钱，就是花些功夫。 卖螺蛳能换些钱买些粮食就好了，一大家子老少都饿的面黄肌瘦，还有那么多体力活要做。时间长了，可是会出事的。 林笑让钱一宽把螺蛳拿去小河边再好好地冲洗。家里困难没有香油，前世只需用香油滴几滴，泡一夜，然后自来水下不停地冲，就可以食用。现在自己家没有香油，就得多冲洗几遍。 “大妞，你把螺蛳的尾巴剪啦” “嗯，老奶奶说的那里都是巴巴”不知名的老奶奶成了借口，林笑暗暗吐舌头。 林笑坐在灶下烧火，让钱一宽先往热锅里滴几滴菜籽油，由于没有深加工过，菜籽油是黑乎乎黏稠稠的，富人家用它做照明油，穷人家却是不舍得吃。林笑想着自己大些的时候要改良菜籽油的酿榨工艺，提出美味的菜籽油。 锅热油冒烟，倒入切好的葱姜蒜末，倒入螺蛳，快速翻炒，火加旺。香味溢出，加入盐，奶奶自己做的大酱，紫苏，翻炒，更香。加一点水，盖上锅盖，小火焖煮一会儿，撤火。厨屋飘满香味。 林笑和钱一宽两人眼神一碰，开锅，盛出一点不顾烫嘴，跐溜地吮吸。真香，不由一同笑出声。 “小叔，姐，真香，我饿了”两人回身，看到钱一桢抱着睡眼惺忪地钱大安，站在厨屋门口。钱大安双手抱着小竹牛小竹兔，双眼热切地盯着锅。 “煮的这么香？大安都馋醒了”钱一桢走过来，取了一个，“这要怎么吃？” 林笑凑过去，教爹爹和弟弟如何吃。 四人笑呵呵的，就手把洗干净的荠菜也用蒜清炒出来。四人端着一盆子荠菜多半盆螺蛳，几个野菜麦麸团子，往老院吃饭去。 又是热热闹闹一顿下晌饭，穷人家粮食不够吃，不是农忙时节就一天两顿。饭后一大家子都去防涝渠捡拾螺蛳。天擦黑时回家，带着一大木桶的螺蛳，十条黄鳝，七八条泥鳅，一起在钱一桢家的院子里，给螺蛳冲洗刷，剪尾巴，净水泡上，给黄鳝和泥鳅大卸八块，抹盐腌上后。踏着月色，老院的人都回去休息了。 睡前，林笑和钱一桢说“爹，把小叔留下的那碗炒螺丝，明天给镇上赵家的管家送去吧，谢谢他买咱家和爷爷家的柴火。我和弟弟明天再去捡，下晌你们回来，再让小叔给做好不好？” 钱一桢看看林笑和大安，皱着眉思考着。 大安睁着骨碌碌转的大眼睛，看着爹爹和姐姐，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知道小叔今日留下的一碗螺蛳要送人了。 大安看着钱一桢。“爹爹，明天我和姐姐还去捡地牛牛”。 大安还小，说螺蛳说不顺溜，自己直着急，林笑就教他，喊地牛牛也可以。 “行，我明天带去，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清晨，远处的人家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钱一桢已经穿戴整齐准备扛着柴和钱一宽去镇上卖了。叮嘱已经醒来的林笑，外面冷别急着起床，等奶奶来了再起。掖好两孩子盖着的薄被，出门了。 林笑躺在床上，想着赵府的管家会不会识货，自己家能不能就此将捡来的螺蛳都卖了。卖得的钱都买些什么好。 改名说明 此书原名《钱十万发家记》，后来珊瑚建议改个雅致点的名字，可以增加点击率。现改名为《田间花香》，想的是花有暗指女子之意。希望以前支持《钱十万发家记》的朋友继续支持《田间花香》。只是书名改了，内容一点没动，希望给你们能带来快乐。 第8章 三百文 钱一桢和钱一宽各担了四担柴，只不过钱一桢是三十斤一担，钱一宽是二十斤一担。去镇上卖柴，两人都是惯常做的，一路疾走，一个时辰后到镇上赵府的角门处。 一般大户人家仆从采买都是在角门进出，钱一桢帮钱一宽将八十斤柴卸在赵府柴房，过了数领了钱。塞给看门人十文钱，央了他传话，一会儿见到采买柴碳的管事李冲出来。 “李管事，您好，小的给您送柴来的，这是我大哥，钱一桢，他也卖柴，您看看今天他带来的柴，您还满意吗？能收吗？” 李冲，十八岁的样子，一天到晚的笑眯眯，看了钱一桢担的柴，点头收下了。 钱一桢兄弟俩兴高采烈，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又掏出提前用青桐树叶包好的螺蛳送他。 “李管事，您是富贵人，见过大世面。咱自家做的螺蛳送您些，您尝尝，味很好。您看，从这个地方，轻轻一吸，很香的。” 李冲没说话，拿了一个大个螺蛳，一吸，两眼一眯，细细品了品。 “嗯，是香。收下了，谢两位了。明天这个时辰再送和今天一样多的柴就好。” “谢谢您照顾我们生意，我们明天肯定会早来，绝不耽误府上用。” 钱一桢哥俩怀揣着刚卖柴得的钱，喜滋滋地奔粮店买了一斤粟（小米）十二文，七斤蜀黍（高粱米）五十六文，还余两文（有十文钱给看门的仆人了），钱一桢让钱一宽揣着回家，把粮食都交给娘，晌饭让华氏把两家的都做出来，他先走一步，赶着再上山砍些柴。 且不说哥俩回家，钱一桢去砍柴，钱一宽与华氏交代清楚后，带着钱十万姐弟俩继续去防涝渠找螺蛳。就说说李管家把一包螺蛳拿进府后发生的事情。 李冲原是钱府佃户家的孩子，主家大部分老仆随主进京，留下的一少部分人，照看着祖宅和镇上的两个铺面，三百亩良田。赵家留守家仆不够用，又从自家佃户的家里挑了十个机灵的十岁多的男孩子进府。李冲就是这些人之一。官宦人家招仆也是有讲究的，李冲的姥爷一家人都是赵府的家仆，其中一个表舅还是赵府二房大少爷的小厮，凭着这个关系李冲进的赵府，又因为人机灵勤快嘴会说话，三年时间就由小厮混到小管事。 佃户家的孩子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李冲小时候也因为淘气挖过螺蛳，但是用火烤一点也不好吃不说还没有多少肉，吃着还牙碜。 也幸亏钱家兄弟今天遇到的是李冲，若是府上的家生子管事只怕还会好心办坏事。钱家兄弟一身粗布衣裳，上面还是补丁摞补丁，一路走来满头大汗，脖子前襟都是汗水。别人只会是嫌弃，不愿理会的。 李冲吃着钱家送的螺蛳感觉很香，想着一会儿吃早饭的时候，和表舅一起吃，让他也尝尝。 赵府这次是大房大少爷和二房大少爷陪着京里的一位贵公子来玩的，三位少爷每天早出晚归，不带随从，也不知都是去哪玩。李冲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打听的事情，同时也乐得和表舅能自在的乐呵一下。 等各院子的厨娘来领木柴，忙乎一大通后，李冲找大厨房徐嫂拿两个大白馒头夹了些腌菜，带着那包螺蛳就去找表舅了。 李冲的表舅今年也是十八岁，两个人辈分差着，可却是同年出生，只不过李冲的表舅，王唯比李冲大一个月。舅甥俩也不进屋，就在院中桂花树下的石桌石凳一坐，一边吃一边说。正说着，就有人找李冲来领东西，李冲只好边吃边往回走，王唯想着自己这里没有什么事情，跟着去看看也好。随即，两人就一道出去，吃了一半的螺蛳就摊在石桌上。 谁成想今天出门的三位爷突然返回进府，三人大步流星走进院子看到石桌上的螺蛳都停住了脚步，三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玉亮，赵府长房长孙，黑胖，一米七五的个子，二十四岁，任户部给事中，他走过去坐下，用手拿起一个螺丝。“这是什么东西？” 赵玉峰，赵府二房长孙，黑瘦，一米七的个子，十八岁。一手抱胸一手敲额头，也不出声，站那看。 孙乔，常威侯孙侯爷三子，十四岁，转身“琪叔？” “回三爷，小的也不知是什么吃食，估计是院里人落在这儿的”孙琪，一米八五大个，长得魁梧剽悍，原是孙侯爷的随从。孙乔出京，指派给孙乔做管事。孙琪拿起一个螺丝，看看石桌上的螺蛳壳，很快找对方法，一吸。 “回三爷，鲜香嫩滑，我让人准备，吃饭时您尝尝” “嗯，先办正事要紧” 钱家老院 “小叔，咱们多洗几遍，一会儿你把昨天洗好的螺蛳都炒出来，明天去集上卖，买鸡仔。太太、奶奶咱们一起养鸡仔，鸡蛋吃不了的都卖了换钱好不好？”林笑蹲着看太太、奶奶、小叔将今天捡的螺蛳挨个刷洗、剪尾巴，一边进行自己的劝说计划。 “哪有人买这个吃呀，往常人们都不吃的，都是小孩子挖来玩的，玩完就扔。是咱大妞结识那老太太告诉咱法子，咱才知道这个是好吃的，可是拿到集上不会有人买的。”太太一边剪螺蛳一边说。 “不卖也没啥，这个东西很香，收拾出来咱自家吃还是碗菜，他们爷几个都爱吃。再说咱家人连着捡这两天，也捡的差不多了，就是打算卖也没有什么可卖的了” 林笑无言，想想也是，指望一个小渠能有多少，自家人吃也好。螺蛳可是很有营养的，自己家人也应该补补，没有好身体又怎么挨这苦日子呢。 等钱一桢将自家院子收拾好，来到老院吃下晌饭。一家子老少聚齐，围坐院当中，中间一个方型小木桌，一碗酱瓜（冬天酱的芥菜头）、一碟酱、一把大葱、一碗加盐的水炒野菜、一大碗韭菜辣椒烧螺蛳。除了林笑和大安是小木碗，其余大人都是大粗瓷碗，所有人的碗盛得满满高粱饭，端着碗夹着菜，赞着饭菜的香，唠着今年那几亩庄稼的长势。一家人和乐融融。 听见村里的狗叫，由远及近，还说着估计是外村人进村引得狗叫。就听着外面有人喊 “钱一宽！一宽老弟在家吗？” “大哥，我听着像是赵三牛喊我？” “嗯，是像，走看看去” 钱一桢和钱一宽对视一眼，站起身往外走，一会就见哥俩领着两个人进来。一通客气寒暄，这才知道，原是赵府管事李冲和赵三牛来村里找钱一宽。赵三牛见钱家正在吃饭，人也已经带到，婉言谢绝钱家人再三挽留，约定下次来村里一定来串门，就回家吃饭去了。 钱家人也都放下饭碗，等着李冲讲明上门原因。 “钱叔、钱兄弟，我下午正好在附近办事，办完事时间还早就让人领着上门来了” “您是贵人，平时请都请不到，今天来了我们实在是太高兴啦”钱一桢端了碗白开水给李冲。 “呵呵，钱大哥客气”李冲用手挠挠头，尴尬地笑笑。咋说呢，难道说钱府大管家让他买螺丝，他上午到是带着人去挖螺蛳了，徐嫂做出来，腥腥哄哄不说还是满嘴沙子。这样的东西送上去绝对是竹板炒肉（挨板子）的结果。无奈之下，七打听八寻摸，找上钱家。指望着他们家还有螺丝，可以应付交差。 “叔叔，是不是我们家的螺蛳好吃，你上门买来了？”林笑跑到李冲跟前，装小孩问他。 “十万，过奶奶这来，别打搅大人说话”华氏过来把林笑抱一边坐着。 “钱叔，还别说，就是因为这个事。您家还有多少，我买三斤够吗？” “啊？”众人傻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啥买不买的，家里有，拿走就是。今天晚上做出来的是辣味的，您先尝尝吃得惯吗？”钱一桢最先反应过来。 “哎，我先尝尝，嗯，好吃，大哥家里还有多少？” “叔叔，叔叔我跟你讲，这个是辣味的，家里还有没有炒熟的，不过没有三斤，是我们昨天捡的，已经收拾干净了。你回家让人将里面的肉挑出来，用洗米水好好洗，再用净水冲，用鸡汤，虾仁，豆腐，大米熬成烂烂的粥，熟了后撒些葱花，更好吃。”林笑挣开奶奶的手，又跑过去说。开玩笑呢，这是自己费尽心思挖掘的客户，指望他赚钱呢，哪能轻易就放弃呢。林笑也不管人家会不会怀疑自己怎么知道的，到时候全推到“老奶奶说的”就好了。 李冲高兴地把林笑抱起来亲一口，“你帮叔叔大忙了，好，钱叔，您有多少我全要了。明天钱大哥送柴时再给我送三斤，按照一斤一百文的价格收。您看成不？” 钱家人除了钱十万都傻眼了，从没有当回事的螺蛳竟然可以卖一斤一百文？猪肉才二十文，这是什么行情？ 钱林闵本还想说，不要钱，但是看看家里人各个面黄肌瘦的脸，实在是说不下去。 钱家人忙活开了，拿称找篓。没有做菜的螺蛳是一斤六两，锅里炒好没有上桌的螺蛳是两斤三两。拿青铜树叶分别包好，钱林闵大手一挥，拍板按照三斤收李冲三百文，李冲坚持让收四百文，一番推让。最后以三百文成交。李冲一径地说钱家人太实诚，自己占便宜了，约好明天再送三斤。 等李冲走了，钱家人还是懵晕的状态，看着饭碗发呆。钱林闵一拍大腿，“娃他娘，老大老二老三，先别吃饭，咱们先去捡螺蛳，大妞你和大安在家乖乖吃饭，歇歇今天就跟爷爷奶奶睡，爹娘就在家照看两个小的就好，我们回来再吃饭” 钱林闵想三百文呢，那得砍多少斤柴才能换来，吃饭着啥急。 钱一桢想三百文，能买多少蜀黍（高粱），孩子这段时间可以不用吃麦麸啦 林笑想三百文可以买一百只小鸡仔，发家之路有了。 第9章 螺蛳遭抢 乡村没有什么秘密，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一辆大骡车进村本就吸引很多人的视线，村里有认识赵三牛的乡亲上前搭话，待晓得是镇上大户赵府的李管事找钱家老三有事情，村里人就议论开了，都纳闷他俩之间有什么事情还要李管事亲自来找。 结果李冲一走，钱家人都去防涝渠捡螺蛳。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钱家这些日子捡的螺蛳都是给赵府捡的，赵府管家都来家里催货了，有人说钱家得了很多钱，螺蛳都卖到鸡蛋的价格了。 朴实的乡民想象着一斤螺蛳卖三文钱就顶了天了，毕竟螺蛳没有人愿意吃，谁也想不到钱家一斤卖了一百文。 有那心思活的，回家挑灯笼，拿工具，也是全家总动员的捡螺蛳。 有些本族人追着钱一宽套话，一时间就听见，三叔、小三子、三侄子、三爷爷的称呼，问是不是钱家人卖螺蛳给赵府，卖了多少钱。 钱一桢是出了名的冷面，不爱说话。 钱一强（钱林闵二儿子）是个倔人，力气大脾气也大，像这种打听人家赚钱路子的事情，没人敢找钱一强问。 众人都觉得见人就笑，打招呼懂礼貌年龄只有十二岁的钱一宽比较好套话一些。 钱一宽被这阵仗搞得发懵，半天说不出来话。要说自己家当初就是想着添碗荤菜，没想着指着它赚钱，都是今天早上大哥送给李冲的那包螺蛳带来的这个财运。遂指指远处的大哥，自己一言不发又低头继续捡螺蛳。现在的螺蛳可不如三天前那么好捡啦，半天捡不到几个，天快黑了，得赶快找，哪有时间瞎搭茬。 钱一桢干劲十足，也不耐烦应付旁人的问题。只是重重地点头，默认了螺蛳卖给赵府的事情。 闲聊的人一哄而散，有挣钱的法子谁都不愿意放弃，这一晚上就见防涝渠上有很多人打着灯笼捡螺蛳。 钱林闵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捡螺蛳，而且都是各占一段，默契的互不干扰。觉得自己家再捡也不会有多少，招呼自家人回家吃饭。钱家老院里大安已经睡了，林笑强忍困意，和太爷太太一起坐堂屋里等着。钱林闵等人进院，忙活着洗手冲脚，喝水吃饭，麻利地收拾利索。华氏带着三个儿子油灯下洗螺蛳剪尾巴。太爷抽自家种的旱烟，太太搂着林笑坐一边。钱林闵一边编草毡子，一边嘱咐钱一桢哥仨。 “今天捡回来的，都收拾干净。明天老大、老三你两个给赵府送去，连着大妞他们今天白天捡的，估摸着有五六斤的样子，不拘多少都给人家。就收三百文就好，还要好好和人家李管事说说，家里要不是揭不开锅了，不能算他这个价。这螺蛳毕竟是个贱物，让他体谅些，要是李管事降价也行，只要人家收就好，你俩不许跟人家吵吵。要知道人再穷不能够没有骨气，懂不？村里人今天都捡螺蛳，明个集上就会有人卖，肯定不能是今天这个价，李管事晓得别人家的价格后对咱会有看法，都是一个镇上的以后总会见面，说明白了，人家不会埋怨咱。” “爹，您放心，我们明白。今儿个人家李管事一说价，我就想降降的”钱一桢答道。钱一强和钱一宽点头。 “嗯，这就对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知道的人多，做到的人少。大部分人见了钱就都忘了，心里只认钱了。一般都是捡了芝麻丢西瓜，人的名声那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再说人的良心坏了也不是一下子就坏的，也是一点点坏的。圣人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林笑在一边听得有些凌乱了，钱林闵是个秀才，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吊书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沉默寡言，像今天这样对三个儿子说话，林笑穿过来这些天第一次见。不过他话里说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论语里的，“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是《三国志》里的，自己这是穿到哪里去了？ “爷爷，螺蛳虽然是田间乡野之物，但也不是捡来就能够吃的。那位老太太告诉我洗的窍门，像这样每次都要剪掉尾巴，大力冲刷，净水泡一天，多淘换几次，黏糊没弹性的螺蛳扔掉就是窍门。咱家收拾干净给李叔叔，他们家人直接烧了吃，吃着一点也不臭也不牙碜，他们也爱吃。别人家不知道这个窍门，做出来就不如咱们的好吃，而且还白白浪费了这东西。就是再便宜，李叔叔家人也不会吃臭螺蛳的”林笑尽量用小孩子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意思，可听在其他人耳里，确是小孩子在努力装大人说话的架势。一时间把大家都逗笑了。 “哎呦，我的小精怪，来，让爷爷抱抱”林笑笑着跑过去，挨着钱林闵身边站着。钱林闵在林笑左脸亲了一口。 “大妞说的对，你们哥俩明天跟李管事说说，咱家的螺蛳都是收拾干净净的，可以放心吃。咱不说别人家的不干净，人家老太太能够告诉大妞，说明这方法是有人知道的，说不定有人也洗的很干净的去卖。李管事买了人家的也是可以烧出好吃的来，咱不能把话说满了。总之就是，不论多少都给人家，就收三百文就行，少了也行。” 林笑不敢再多说什么，想说这个法子就自己知道，可又怕解释不清楚。虽然觉得钱林闵的想法太过憨实，可也让人尊敬。回想在21世纪，很多商人确实为了赚钱尽干一些伤人害命的勾当，像地沟油、激素鱼、激素鸡、假鸡蛋、福尔马林泡过的水产品等等。人吃了会得很多疾病，轻则影响内脏器官的健康，重则得癌减少寿命。 自己反正不指着螺蛳发家致富，自己本意也不过是想着饭桌上能多一点吃食而已，所以也就不太在意。家里人都开心就好。 林笑缠着爷爷和爹爹答应，明天卖得的钱，拿出一些来买小鸡仔，还表示自己姐弟俩负责把小鸡喂大后，鸡可以下蛋，鸡蛋吃不完的又可以孵小鸡，这样鸡生蛋蛋孵鸡，家里钱会越来越多，不饿肚子还吃得好。 两个男人考虑一下最终答应给捉六只小鸡，两个家现在人吃的粮食都上顿不接下顿的，拿什么粮食喂鸡呢。不过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为了家计如此操心，而卖螺蛳得的钱实际上林笑的功劳最大，答应花十八文买六只鸡。林笑想想家里的现况不再纠缠小鸡的数量，又一再唠叨着让爹爹和小叔看好了，要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千万别都买了公鸡回来。 林笑又找小叔，让他明天一定告诉李冲，收到螺丝后用净水泡上，净水里滴上两滴香油，下晌的时候用净水冲净再烧了吃。林笑担心一宿不能除净泥沙，再惹得李冲闹上门来。又跟家人解释一遍，老太太本说是用净水加香油逼着螺蛳吐淤泥，自己家没有香油就只能费力气多换几盆水，自己担心今天晚上捡回来的泡洗的时间不够，也许会有泥沙。太爷太太一听，表示自己上了岁数，夜里睡不实，晚上起来给换水，其他人明天还有事情忙活就不要操心夜里换水的事情了。 一家人在堂屋里说说笑笑，忙碌不停，最后收拾利索都已经亥时了，急忙都去歇息了。 夜里太爷和太太，爷爷和奶奶都起来给螺蛳换了水，早上将近寅时，钱一桢和钱一宽担着柴带着螺蛳去镇上了。 第10章 小叔受伤(一) 钱一桢和钱一宽各挑一副扁担，钱一桢担着一百六十斤柴，钱一宽担着八十斤柴，另外还斜挎着一个小背篓，里面用青铜叶包着收拾干净的五斤螺蛳。钱一桢自己晾晒好的柴只有六十斤，另外一百斤是钱家老院攒的。他想着赵府要是能够都要就更好，若是不能够都要，自己就走街串巷地吆喝着卖。反正今天是大集日，好卖一些。家里钱粮都缺，能够多换些钱总是好的。 天蒙蒙亮，哥俩已经到赵府角门，四月天的早上还有些凉，站住了风也有些硬，钱一桢把钱一宽往角门门洞里推，自己站在外面挡着风。街上也只是三三两两的有几个行人，大部分人这时还在睡梦中。 哥俩也不敢吵醒看门人，就在外面等着，聆听着里面的动静。等了有半个时辰，听到院里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钱一桢上前叩响门环。 哒哒、哒哒 “送柴来了，开一下门” “来了，来了”门开了，一个面生的小厮，骨棱棱地瘦，估摸着二十岁左右地样子，白净的脸。 “你们是谁？怎么不是三牛呢？” “小哥，您好。我们是钱家村的，昨个儿我们就给府上送过柴。赵三哥他们估计就快到了。昨天李管事让我们哥俩再给送二百斤柴，还嘱咐早点到别耽误用，您看，我们一早就到了”钱一宽人小嘴甜，急忙上前解释。 “哦，李冲那家伙订的”小厮撇撇嘴，“跟我来吧” 钱一桢哥俩对对眼，都心说这个小厮好嚣张，竟然直呼管事的名字，自家得小心应付啦。 三人到柴房，钱一桢哥俩手脚利落的架称，过重计数。二百零三斤，就按二百斤算，小厮站一边看着也没有说什么。 钱一桢上前趁着小厮算钱的时候，想问问剩下的柴能不能够收。 “小哥，您贵姓，这还有四十斤柴，您看能不能够收？” “收不了，府里总共才有多少人，每日就煮饭的功夫，哪用的了这么多，再说你这柴这么湿”小厮把称推一边，坐在门墩上，歪着个头斜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 “行，府上要是用不了，我们一会再挑到集上卖，不耽误事。您看能不能先把钱给结一下” “行，等着吧”小厮气乎乎地让俩人回到角门门口等着，自己去找账房拿钱。一会回来给俩人六十文。 “小哥，钱不对呀”钱一宽数数手里的钱，短了二十文。“二百斤柴应该是八十文，您少给二十文” “我说你们也太没有良心了，大早起来，我一口水没喝一点东西没吃，给你们俩人搬柴过称的，怎么不得有个茶钱。真是个穷酸，再说你们的柴根本就是潮的，我们还得晒两天才能够用，这两天的功夫还得掉多少称呢，赶明个别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推搡着钱一宽。 钱一宽毕竟只有十二岁，身量没有张开，冷不防之下，被他推得踉踉跄跄差点跌倒，钱一桢赶紧放下担子，过来扶住弟弟。宽肩膀往前一顶，逼得小厮后退两步。 小厮看钱一桢虽然不是膀大腰圆的身材，可常年的砍柴卖柴，也是个壮实的。不敢像对钱一宽一样欺负。只是嚷嚷着让俩人快走。 钱一桢心里一沉，知道自己遇上硬茬了，这些年走街串巷地卖柴，知道一些富户人家的采买有吃拿卡要的习性，但是从没有像这个人这么黑心肠，更没有想到这赵府，官宦人家的奴仆，竟然还看得上一点卖柴钱。想着今天真倒霉，遇上这么个龟孙子，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家还指望着螺蛳卖钱呢，怎么着也得忍下这口气。 “小哥，今儿个卖柴的钱有您的润口费。我们哥俩卖点柴不容易，一早上山，到处找枯木，好生生的树村里也不让咱砍呀，一天转下来饥肠辘辘，还得再把砍得的柴拖下来，劈、晒、捆，挣着一文两文的也就混个饿不死人。还得一家子老小跟着忙活。今儿遇到小哥，初次见面是得给个茶钱，我弟弟小，脾气急，您就多包涵。可要说我家的柴潮，那肯定不对，您别急。昨儿个李管事还夸我家的柴火好呢。刚才在柴房您也看到了，昨儿个送来的柴几乎都用完了。说明我家的柴和赵三哥家的柴，都是好烧的。我这还有个事麻烦您，您给找一下李管事行不？” “找他干嘛？你想找那小子给我告状？”小厮瞪眼盯着钱一桢 “哪能呢，我们是给李管事送螺蛳来的，他昨个下晌来我家定了螺蛳，我们约好今天一早送过来的” “螺蛳？我看看”小厮待看清青桐叶里包着的螺蛳，神色慌张起来。这螺蛳他可知道，昨日那位爷突然让人传话，晚饭点着要吃这螺蛳，大管事让李冲带着人找。李冲带人镇东挖镇西捡，凑了一盘子要徐嫂收拾了煮出来，味道不对。李冲又自己出去不知从哪寻摸到一包，甚至还有菜方子。徐嫂一做，香死个人，好多人都凑到厨房门口闻香味，自己当时也去了。晚上三位爷回来一吃，也是夸赞一番，赏了徐嫂和李冲每人五两银子。 当然在赵府里，五两银子还不至于让人眼馋，可是那位爷张口给赏的，那就是天大的面子。 李冲和自己一般大，他还是个佃户的儿子，入府才三年。自己家是老几辈子的赵家世仆，现如今李冲是管事，自己还是一个角门小厮，这中间的差距一直让自己抬不起头来，老爹动不动就以此来教训自己，想起来就恨，偏李冲和自己还不对付，总盯着自己，防着自己收些小钱花花。前天自己从送香烛的那里要了三十文钱买些零嘴和香脂丝帕打算送给相好的丫头，结果被他知道，罚自己回家呆三天，又扣了自己五十文钱，今天刚上岗，怎么倒霉催的找这哥俩要了二十文钱呢。这要是他们告诉给李冲，自己挨顿训是小事，有可能丢掉这份有油水的差事，那就亏大了，回家还不得被老爹抽死。左右思量，有心把二十文退回去，又觉得会在这两个乡下穷酸面前丢脸，眼珠子一转，坏主意已定。各位别看说着啰嗦，其实就是几秒钟的事情，但是这几秒钟就让这小厮想了一个坏招——让他们今天见不到李冲，而且以后也别让他们有机会再上门。买谁家的柴不行，哼。 第11章 小叔受伤(二) “李管事可是个大忙人，哪可能是个人想见就见得到的呢，你把东西给我就是了，明天早上还是这个时间来拿钱就好。至于柴火，就不用再送了，府里常年都是用的赵三牛家的柴火”说着就去夺钱一宽手里的螺蛳。 钱一宽机灵地往身后一藏，急忙地说“给你？回头我们一文钱也见不着，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呢。” “臭乡巴佬，放屁呢吧，小爷我这一年挣的钱，你一辈子也挣不到。我稀罕你那几个铜板？你脑子有病吧！”小厮边骂边上前去扑打钱一宽，钱一桢忙拦着。 “你骂谁穷酸呢？我们再没钱，一文一文都是汗珠子砸脚面挣来的，你的钱呢？有多少是你凭自己能力挣的？有多少是你坑人坑来的？” “三弟，少说两句”钱一桢拦着身前的小厮，叱着身后的弟弟，郁闷透顶。 “都吵吵啥呢？想闹事儿？等主子们起来看不扒了你们的皮！”一个三十几岁年纪的男子，微胖，略黑，一身管事衣服，一手拿着个旱烟袋一手拎着个装钱褡裢，估计是要出府采买的管事。 “三管事，您早，现在就出门呀。嗨，我今天也是倒霉，这不，这两个是新来送柴的，这柴钱都结完了，又说要给李管事送螺蛳。人家李管事正忙着伺候三位爷呢，哪有功夫见他们呢。我就说把东西给我，回头再来取钱。结果这小穷酸却把好心当做驴肝肺，偏说我是图希他的螺蛳钱。这不就吵吵上了嘛，您老正好过来，您给评评理。” “赵六子，你也是府上老人了，一点风头都看不出来吗？你家里几辈子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啦。这是什么地介儿？啊？这里离府门差几步路？啊？你们在这儿大喊大叫的，几位爷进出听见了，尤其是再让那位爷知道了。你知道后果吗？府上丢了脸面，你们一家子谁能够跑得掉？快歇歇声吧，别坑了自己个儿。”中年汉子说完，谁也不理，径直出府。 其实这位三管事早就过来了，听了几句就知道这个赵六子又犯老毛病了，府上谁不知道他那点德行，要不是看在他同宗大伯子是大管事的份上，他早就被人收拾不知道多少回了。一个小小的角门小厮都敢充大爷，欺负管事们选定的上门服务商户，这不是打这些采买管事的脸嘛。还想挑唆自己给他当枪使，李冲伺候三位爷？那李冲就是个柴碳采买管事，哪里靠的上前去！小子，琢磨爷，你还太嫩了点。 三管事说一句，赵六子的脸就白一分。三管事走了。赵六子就面色苍白，双眼充红，恶狠狠地瞪着钱一桢兄弟。 “妈的，算小爷我今天倒霉，给你们这臭钱，我告诉你们，咱们可两清了，你们要是敢跟人胡咧咧，以后别想再上镇上来，来一次我让人打一次。听明白了！”赵六子掏出一把钱，狠狠扔在地上，呸了口吐沫，转身走了。 钱一桢过去捡起地上的钱，数数，十六文，还差四文钱。这个小厮还真是贪得很，舍命不舍财呀。摇头笑笑，把钱给钱一宽。哥俩在门口等着，盼着李冲早点出来。 “一宽，钱大哥，你们来了，这么早？送什么？”赵三牛哥俩挑着柴也来到角门上，看到钱一桢兄弟俩，笑呵呵地打招呼。 “三哥，才来呀，我们哥俩等李管事呢”钱一桢答道。 “哦，那我们先进去送柴，要是看到李管事我们给你带个话” “好嘞，那就麻烦三哥给费心了” “好说，这不算啥。”赵三牛乐呵呵地和赵四牛一起挑着柴进去。等了一会儿，就见李冲和赵三牛哥俩一起出来。 “李管事，我们兄弟给您送螺蛳来了，今天一共带来五斤，给您按照三斤算钱” “哎呦，钱大哥，哪能这样呢，你们这不得赔死了。五斤正好，昨儿个主子们很喜欢，我们都没有落着一点，厨娘徐嫂按照你们的法子烧出来，那个香呦，我们干看着，着急吃不到，今儿你给带来五斤，正正好，说不定主子一开心，剩下的就赏下来了，我也就能解解馋”。李冲接过螺蛳，兴头头地拉着钱一桢说话。昨儿个自己可是露大脸了，表哥把自己一通夸。 钱一桢满肚子话说不出，怎么说，说这个东西在乡下是贱物，没人吃，今年自己家实在没得吃的，才由着丫头和三弟烧着试试。那人家就得问了，不好吃，你送给我。 钱一桢只得呐呐地开口，“李管事，这东西在乡下好寻摸，不值那个价钱。出门前我爹一再嘱咐，不论多少都按照三斤算钱。这价格本就高了，我们心里也不落忍的，所以您还是按照三斤给钱就好。但是我家有独门秘方，都给府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送来的，您吃着绝对放心。” “我知道呀，这个东西我以前在乡下烤着吃过，腥腥哄哄，还牙碜。昨儿个我带着人也捡拾了一些，回来让厨娘给烧了，吃着腥到是不腥了，可还是牙碜。从你家买回来的螺蛳烧出来，既不腥也不牙碜。我就知道你家有秘诀。这秘诀这东西呀，天下人都知道，就是各家赚钱的法宝。要我说这价一点也不贵，因为你们有法宝呀。哈哈，就拿酒来说吧，都是粮食酿的酒，各家方子不同那酒的味道就不同。买酒的人也是各有各的喜好，有买几文钱一壶的，也有买上百两银子一坛的。这都是一样的道理。钱大哥，你回去和钱叔说，就按原来的价，这五斤我都要了。”李冲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五钱银子，递给钱一桢。边上看热闹的赵三牛哥俩惊得瞪大了眼睛。 “哎，那就谢谢李管事的照顾了。明儿个这柴火您还定吗？” “明天就不定了，主子们要出趟门，估计得十来天就回来。钱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府上一直是和赵兄弟买柴的，只是这两天有些不大够用的才又从你们家买些，现在能缓过来还是要从赵兄弟那儿定。”李冲歉意地抱抱拳。 “李管事客气了，本应当是这么个理。就这我们家都得了您的大力照顾，感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呢。”钱一桢也抱拳回道。 “哈哈，钱兄弟，李管事，要我说呀，你两个都是实在、直脾气的人，客气来客气去的太外道了。以后有时间，咱们仨出去喝两杯，谁让咱们投脾气呢。”赵三牛拍着钱一桢和李冲的肩膀，哈哈大笑。 “李冲，快来，给婶子通通烟道”一个大嗓门的女人隔着一道墙唤李冲。 “哎，来了，那钱大哥、赵三哥，你们忙，我去厨屋给徐嫂帮帮忙去。”李冲转身就要走。 “李管事，您等等，这螺蛳您拿回去还要再处理一下，还有我侄女有一个螺蛳的菜方子让我告诉您”钱一宽急忙喊住李冲。 大妞可是单独叮嘱过自己，要是李管事今天按三斤收螺蛳，就什么也不说，要是按照五斤收螺蛳，那就把这个菜方子告诉他。 “要不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四十斤柴，我得赶紧挑到集上去卖。然后还得买些粮食回家，三弟你帮李管事通烟道，顺便将菜方子交代明白了。然后你在角门这儿等着大哥，咱们再一道回去。”钱一桢不想欠李冲太多人情，觉得这是个好方法。钱一宽忙点头答应。 “四十斤柴就不用挑到集上了，我全收了。钱大哥该买什么就买什么去好了。反正我们府上得天天买柴的。但是菜方子可一定得和徐嫂当面说说，昨儿个是没有办法，我告诉徐嫂的时候被她盘问的心慌慌的，我可不是干这个的料，还是钱小弟当面交代给徐嫂的好”李冲三言两语，决定了。 钱一桢得了钱，又跟钱一宽再三叮嘱好了，和赵三牛哥俩一起出府。今天得的钱多，一千二百七十六文，钱一桢打算花二百文买二十五斤蜀黍（高梁），三十文买十斤麸子，十八文买六只小鸡仔。其他都拿回家给娘。 第12章 小叔受伤(三) 李冲把钱一宽领进赵府的大灶房，引荐给徐嫂。这个时间厨屋里已经有六七个媳妇在忙活，摘、洗、切、炒、蒸、煮每个人都不得闲。 “徐婶子，这都忙着，您要通哪个烟道呀？”李冲问 “嗨，别提了，气死我了。昨天晌午我再三叮嘱赵六子，让他把东屋小灶的两个烟道通通，打算今天用那两个小灶，做龙凤鸡，这道菜费工夫，得大火炖一整天才好吃呢。那两个烟道一年没有用了，得好好通通才能用。那个混小子答应的好好的，为这事儿，我还专门掏钱给他蒸了道肉糜鸡蛋羹。谁知道人家吃是吃了，这活儿，哎，气死我了。这不，我刚才都收拾好，一点火，火苗子一点点，根本就不旺。肯定是没有通，这个小祖宗，咱可是用不起。大侄子哎，你帮帮婶子呗！”徐嫂一边说一边递给李冲两个夹着五香肉片和鸡蛋的白面馒头。 李冲嘿嘿笑着接了，“婶子，没问题。以后再有这活您就找我，我保管给您弄好。伺候好各位主子是咱的本分，干什么不是干。您别急，我马上就通好” “那感情好，李冲呀，婶子这是跟你不惜外，知道你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按说，你现在是个管事，这活儿怎么着也不应该找你的。谁让我们这灶房全是媳妇子呢。婶子，我也愁呀，都不易，我知道。这个情婶子领，亏不了你。一年四季让你顿顿都吃热乎饭。”徐嫂两手一拍，下了包票。 “哎，谢谢婶子，还是婶子疼人。这平日还好，年底一旦忙乎起来还真有顾不到吃饭的时候。婶子心善都看在眼里了。”两人接下来又是一通对夸，确定下以后灶房有事都找李冲给帮忙。 李冲三两口吃完两个馒头，自己找家伙事儿开始干活，让徐嫂赶紧去忙活灶房的事情去。 徐嫂笑呵呵地领着钱一宽进灶房，钱一宽先将螺蛳放一个大木盆里加满水，让徐嫂滴了几滴香油，并告诉徐嫂下晌的时候再换两次水，晚饭就可以直接食用了。 “葱姜蒜青红椒切末、八角花椒备好、发好洗净地木耳香菇用手撕好，这些都是配料。步骤是先把锅烧热、倒入鸡油，最好是用当天煮好的鸡汤里的鸡油，油化开后，加入配料和螺蛳翻炒，快炒，爆出香味后，加三勺清鸡汤、加盐，盖锅焖煮。出锅前再加入切好的小葱葱叶。”徐嫂把钱一宽领出灶房，两人在一个院角处小声的说。 反复说了七八遍，确认徐嫂都记牢了。钱一宽和徐嫂又来找李冲。李冲正在往墙边搬梯子，地上放着一个大秤砣系在一根长绳上。 这时有两个人来找李冲领蜡烛和熏香，李冲就拜托钱一宽先帮着通通烟道，一会儿回来后换他，千万别耽误灶房做菜。 钱一宽自是满口的答应，这种活计乡村人家的男孩子很小的时候都做过，不是什么难事。 徐嫂扶着梯子，钱一宽把长绳一端系在腰上，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拎着秤砣往上爬。上到第四个梯子的时候，用手一扶有些松动。 “哎呦，快下来，好孩子，先让你李冲叔叔修好了梯子，再通烟道吧，你别管了。” 徐嫂在下面看的是胆战心惊，招呼钱一宽赶紧下来。 “婶子，我身子轻没事，我先不踩这阶梯子上去。我通好了烟道，我等李管事修好梯子再下来。要不耽搁时间长了耽误您做菜。” “好孩子，快下来，太危险，听话啊。” “婶子，您扶好梯子就行。”钱一宽把秤砣放在褂子的布兜里，两手并用，两阶并一阶，蹭蹭蹭，爬了上去。 “这孩子，身手还挺灵巧。”徐嫂拍着心口，嘟囔着。 通烟道是很简单的活，钱一宽用长绳将秤砣放下去，对着眼，上下通了一遍。 “婶子，你点火试试吧”钱一宽站在房顶上喊。 “好嘞”徐嫂答应着往东屋走，点火扇风，火着的很旺。 “通了，通了，太好了。好孩子，你等着，先别下来，我找人去修梯子”徐嫂转身出了院子。 钱一宽坐在房顶上，看着赵府的院子。赵府是个五进的院子，自己在的大灶房，位置在中左侧，府里人不多，清清静静的。院里种了很多的树，这个季节都是刚披上一层浅绿。 “嗨，臭小子，谁让你爬到屋顶上的？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钱一宽低头一看，那个叫赵六子的家伙，站在院当中，双手叉腰冲自己恶声恶气地喊。 “我刚帮着徐嫂通烟道”钱一宽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搭理他，但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回道。 赵六子眼珠骨碌碌地转，自己忙完自己的事，到大灶房吃早饭，想起昨天答应徐嫂要给东屋灶通烟道的事情。赶忙找过来就看见这个小穷酸在屋顶上，周围一个人没有。 “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嘛?我看你就是来踩点的小贼,以前我都没有见过你,谁家卖柴的还给人通烟道?现在院子里一个人没有,你站在那里正好将府里的布局都看清楚了.说,你是哪个贼窝点子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也不打量打量这是什么地方!”赵六子一边跳脚一边用手指着钱一宽大声嚷嚷. “你含血喷人,你自己黑心黑肝的,当然没有人对你好心。我是看在李管事和徐婶子的份上帮的忙,要是冲着你,谁希得管。哼!”钱一宽气得面红耳赤,想了一会儿大声地回道. 两人在院子里打嘴架,自然惊动了灶房里干活的媳妇们,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可却不敢惹那个赵六子,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又担心钱一宽小孩子吃亏。就让李家的媳妇去前院找徐嫂回来。 这个媳妇急急忙忙出了院子,正好碰上出来检查主子们出行马匹车辆的大管事,赵振.李家的媳妇不敢让赵振看见就慌慌地回头,打算绕路走。 “李家的,这个时候你不在灶房做工,跑到这做什么?”赵振皱着眉头叫住 “回大管事,我是找徐嫂来的?” “徐嫂,她到前院来了?她做什么来了?今天都给我仔细当班,稳稳妥妥地把三位爷送走,大家面子上都好看。要是谁那里出事,别怪我不讲情面。你回去告诉徐嫂一声.” “是,我看到徐嫂就告诉她。”李家的弯腰点头答应着,想走又不敢走,赵振没有发话,哪敢走呢。 “说,为啥事找她?”赵振一边说着一边往灶房的方向来,心里嘀咕着,李家的一向是个泼辣人,灶房里能主事的除了徐嫂就是她了。什么事让她慌里慌张的在府里乱窜?肯定不是小事情,全都不省心。稳妥地让主子们高高兴兴的走,多好。偏都一个个出岔子。都是猪脑子。 李家的媳妇在后面跟着,心里直道晦气,怎么偏偏就遇到大管事了呢。怎么说好呢?那个孩子肯定要吃亏的。 “大管事,您看您那么忙,您去忙吧,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赵振也不理她,只是又加快了步伐往灶房走.隐隐地听到有争执的声音。 “你少在这猪鼻子插大蒜装相了,你叫我滚,你有什么资格?人家李管事和徐嫂都是有礼数的人,就你,黑心黑肝的东西,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还说我是穷酸,你也有资格说?我们家送柴,第一天遇见你就被你给黑了20文钱,你这辈子没见过钱呀!钱是你祖宗啊?啥钱你都敢拿啊?竟给你们家主子丢人。我呸！” “死穷酸,你等着,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赵振一听气得要命,赶紧跑进院子里,进去一看更是气得头疼.只见赵六子光着两只脚,手里拿着一只鞋,瞄着屋顶上的一个小男孩正准备扔,另一只鞋则在屋顶上.那个小男孩在屋顶上来回跑躲着赵六子。 灶房门口挤着几个媳妇子捂嘴偷听。 “你给我下来”赵振指着钱一宽一声大吼,吓得众人一哆嗦。 “蠢货,给我跪下!”赵振踢了赵六子一脚,赵六子踉跄着就跪下了. “今天的事情谁给我漏出去一个字,在场的全他妈地给我滚蛋” “回大管事,我们不会说的,我们忙着做事,什么都没有听见”门口的几个媳妇子赶紧回话。 “还不赶紧去做事，耽误主子们的时间看我怎么罚你们”几个媳妇子赶忙答应着急忙忙地回灶房。 赵振也不说话,就是拿眼用力地瞪着屋顶上的钱一宽.赵振是赵府多年的大管事,四十多岁的人,经人经事的也多,自身自有一股子气势。 钱一宽年龄阅历心力都远不如他.被瞪了一会后,喏喏地道 “梯子坏了,徐嫂找人来修梯子” 赵振走上前一脚踹在梯子上,然后又瞪着钱一宽.在场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赵振踹的位置正好在第二阶与第三阶梯子之间,而赵振这一脚踹下去之后,第四阶、第三阶的横梯与梯柱接口的楔子都松了.而梯子被踢移位后,一侧梯脚正压在一个小圆石上。抬头瞪着钱一宽的赵振没有发现,屋顶上吓懵的钱一宽没有发现，跪在地上的赵六子眼中精光一现,很快地垂下眼皮,却没有出声。 钱一宽抵不住赵振的气势,先把绳子和秤砣抛下来.反身扶着梯子下来.下到第四阶横梯子,没敢踩蹬,两手吊着身子,尽力地够第三阶横梯.因为个子矮,两脚脚尖都够着横梯后,才敢两手都放开.就在一瞬间,第三阶横梯断裂,,梯子侧倒,第四阶横梯也裂开，钱一宽身子整个扑空往前栽倒下去。等赵振反应过来伸手去扶的时候,钱一宽一声惨叫,侧翻的梯子已经倒在地上,钱一宽头冲下,右腿别在梯子上,左腿膝盖着地,膝盖下是那个秤砣,全身的重量和梯子一多半的重量都压在左腿上。钱一宽也晕了过去。 第13章 惊变 钱一桢先去镇上的李记粮店，花了二百三十文买了二十五斤蜀黍和十斤麦麸。然后挑着粮食往集市的东角去，那是各村赶集的人自发形成的一个家禽家畜交易点。钱一帧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大致比较了一下，来到一个四十多岁大叔的摊位前。 “叔，您这小鸡仔怎么卖的？”钱一帧将挑担放一边，蹲下问道 “呵呵，我这鸡仔是四文钱一只。小伙子，一看你就是懂行市的。我这鸡仔卖的比别家贵一文，但是个顶个的都是母鸡仔，而且还个个都欢实。你买了绝对不吃亏。” “大叔，这么小的鸡根本没人能看出来公母，您咋能吹牛呢”旁边一个卖小鸭子的大嫂搭茬道。 “你看，这你们年轻人就不懂了吧。这挑选公母的小鸡，方法多着呢。最开始种蛋孵蛋的时候就筛选一次，圆的大多是母鸡，一头尖一头圆的是公鸡。小鸡破壳的时候就，个头大腿长的是公鸡，小鸡长到四五天的时候，前胸和翅尖长毛的就是母鸡。我家这八十多只小鸡就是这么挑出来的。我和我老伴年年开春在这卖鸡仔，每年就是赚些雇工钱。年纪大了，家里的地中不了啦，儿孙都在府城做工，府城开销也大。我们老两口卖些鸡仔的钱就可以雇人给种地。我是赵村赵三爷，你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大叔，那赵三牛您熟不？”钱一帧问 “那是我侄子。一会儿我们一趟车坐回去。这小鸡你要不？” “要，叔，您给我来十只，欢实点的。”钱一帧一听还和赵三牛是亲戚，就想多买点。 “成，叔给你挑，你就放心吧”钱一帧递给大爷四十文钱，将大爷挑好的鸡仔装在空着的一个筐里。 “钱大哥，钱大哥” 钱一帧扭头一看，看到李冲跑的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挥着手跑着来了。 “李管事，怎么了？”钱一帧迎着李冲走 “快跟我走，小三帮我通烟道谁想从房顶上掉下来摔伤了腿。大管事派了辆车要送省城的医馆，我急着找你，人都等着呢，要赶紧送省城的医馆。据说伤的挺严重，我还没有见到小三，接到信，我就上集上找你了。快跟我走吧。”李冲扯着钱一帧，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语无伦次的叙说。 钱一帧一听，心就紧了。心慌意乱之下，拔腿就要赶紧走。卖鸡仔的赵大爷拦住了，问了钱一帧的姓名住址，嘱咐几句别慌张拿好钱别丢了，东西留下自己让赵三牛送他家去，再给他家送个信。钱一帧千恩万谢一番，和李冲跑着走了。 再说钱家老院，早上大妞和大安起来，洗漱后吃过早饭。大妞找奶奶寻些菜种，打算在自家的院里及房前屋后的空地方都种上菜。 “呦，我家乖孙女都知道种菜了？真懂事，你家人少，你爹也顾不上侍弄，奶奶今年多种些，你们爷仨吃的也够了，今年你家不用种了。啥时候我们大妞和大安长大了，啥时候奶奶再交你种菜。” “奶，我家院子地方大，又在村边上，房前屋后的没有人家，我想都种上菜，爹爹和小叔卖柴的时候也可以卖些菜，家里还多个进项。即便有卖不出去的，晒成菜干，没有粮食的时候还能熬菜粥喝呢。”林笑跟在忙着收拾灶屋的华氏身后继续游说。 “孩子说的有道理，大媳妇你给孩子准备些菜种，家里没有的就跟村里人寻摸寻摸，多准备一些瓜菜，那个解饱而且还好保存。大妞，走，太爷给你家锄地去，咱今年就听你的，多种菜。”太爷年近六十，多年的困苦操劳，看着就和现代七十岁的人一样。身材瘦小，背微驼，黑脸庞，手结粗大，手指有厚茧，手面上青筋突起。 “太爷，等我爹和我两叔回来让他们去吧，我就找我奶要菜种就好。您歇歇吧”林笑赶紧跑到院子里拦住正拿起锄头准备出门的太爷。 “这孩子，担心你太爷干不动？这点活不算啥，赶紧把地收拾出来，早些种上菜是正事。太爷担心今年粮食只怕是又不够吃的。还是你提醒的对，多种菜也能够顶些饥荒。走吧，给太爷开门去”太爷用手摸摸林笑的头，带头先出了院子。 林笑惦记着家里，也急着回去，喊上大安，姐弟俩追着太爷走了。 太爷先把林笑家院子细致规整一下，大致定下后院的一亩四分地全部种蔬菜，前院靠近灶屋的左侧是劈柴晒柴堆柴和以后养鸡的地方，院子中间留一道宽一米的通道，林笑打算以后用小石头铺路，右侧也全部改做菜地。这样院子里就有将近2亩地都可以种菜。这在庄户人家里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一般人家是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也就留个三四分地就够了，种些葱蒜、荠菜疙瘩、韭菜，秋季就是种萝卜白菜。庄户人家不讲究吃菜，常年都是腌酱菜就饭。毕竟炒菜都是要用油的，买油可是大挑费。二斤油能吃大半年的人家大有人在。 太爷计划好后，就开始先翻后院的地，先用大铁锨翻一遍地，林笑和大安就跟在后面把翻出来的草及小草根小石头都检出来扔到蔑框里，大半筐的时候林笑端出来，扔到院外的空地上。这样来回倒了三次后，林笑让大安慢慢捡，自己去灶屋，先把锅冲干净，加半锅水，烧开水后熄火。在灶上放了两个碗（家里只有两个碗），踩在树墩上小心翼翼地舀了开水放到碗里凉着又盖上锅盖。然后自己拿着小木铲和篾筐去院外挖野菜去了。 青黄不接的时候野菜可是餐桌上的主将，自己有时间多挖些还是好的。 这时候的野菜主要有扫帚菜、曲曲菜、灰灰菜、荠菜、面条菜。林笑刚看到面条菜的时候，很开心，面条菜顾名思义是麦地里长的野菜。林笑原先研究麦子的生长特性时，曾无意中看到过图片。既然这里有面条菜就说明这里能够种麦子。 只是不知道，当地人为什么没有种麦子的。以后自己要好好打听打听。 挖了一筐野菜，林笑费力地提回家，招呼太爷和大安去灶屋喝水，三人刚坐下歇歇。就听太婆的声音“老头子，老头子，快回家，出大事了，三孙子摔断腿，大孙子陪着去省城了。” 第14章 人情冷暖(一) “大爷、大叔，今儿早上我和钱大哥他们在赵府的时候还见着了，当时都是好好的。结了钱我和钱大哥出来了，一宽兄弟给李管事帮忙说是通烟道。到了街上我和钱大哥就分开了，我在镇上绸缎铺替我妹子交绣活时，我三伯找来了，问我认不认识你们家，让我赶紧来报信一宽兄弟出事了。具体一宽兄弟怎么受的伤？伤的有多重？我和我三伯都不知道，我三伯就听见那个李管事说一宽兄弟从屋顶上摔下来，伤了腿，赵府已经把一宽兄弟送去省府的大医馆，钱大哥跟着去了。 信儿我给您们送到了，这是钱大哥买的粮食和十只小鸡仔。我明天去赵府送柴的时候，我再好好打听一下到底是咋回事。明天我一定来告诉您们。您们还有啥想知道的不？要是没有我就先走了。”赵三牛连喝了三大碗水，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大侄子，真是感谢你，背这么多东西一路跑着来送信。我先给你做些吃的，吃完了再走，啊。”华氏赶忙拦住赵三牛 “对，大侄子，你留下吃了再走，我还要你帮我捎些东西感谢一下你三伯，你们都是好人呀。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一定带着他们哥俩好好上门道谢。”钱林闵也急忙站起来拦人。 “大叔，看您说的，别说我和钱大哥认识还投脾气，就是不认识，遇见这样的事情也得伸把手管管呀。您说是不是？饭我就不吃了，家里事情多，我急着赶回去呢。东西也不用准备，我三伯一向是不收人谢礼的，我们村里人都知道他这个脾气的。再说这也不算啥事。以后有机会您们都到我家来喝两盅就好。我就好交朋友喝小酒。呵呵，别客气了，我得走了。”赵三牛伸手推拒华氏给拎的五斤蜀黍，抽空飞快跑走了，不理身后钱家人的呼唤。 “小宽子才十二岁，细胳膊细腿的，从那老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得残哪，要是一般的小毛病，赵府能够送省府的医馆吗？唉，钱家的家境哪有钱治病呦。” “可不，难呀。这年头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买药吃” “这个赵家村的赵三牛可真是个好人呢，看那身板也壮实，是个有出息的庄稼人” “可不，听说他们哥俩天天给赵府送柴火，收入肯定不少。没听说爱喝个小酒吗。饭都吃不饱的人哪有钱喝酒，说明人家家里日子过的滋润” 村人有听见事情经过的，一边感叹钱家老三的不幸，一边夸赞着赵三牛，有那心眼活泛的，家里有适龄的女儿、侄女、外甥女的，就琢磨着找人打听，赵三牛是否已经成亲了。 钱家大院一片静悄悄，送走了赵三牛及帮着上山找钱林闵和钱一强回家的几个同村年轻后生和围观的乡亲。一家子关上院门都围坐在东屋老太爷的卧室。 钱老太爷坐炕头倚着身后的墙壁，看看坐在凳子上的大儿子两口子和二孙子，老伴搂着两个小曾孙子孙女在炕梢坐着，钱老爷子和老伴对一下眼神，两人眼圈都红了。 “老大，你怎么想的？说说吧”钱老爷子头垂得很低道。 “爹，让孩子他娘和老二明天一早就走，赶在下晌到省城，再把家里的二两银子带上，住一宿，明儿个雇辆车把老三带回家养着。”钱林闵双手抱头，回道。 华氏一听，禁不住小声抽泣 大安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安静地靠在太奶怀里，看着大人们。 林笑可不是真正地四岁孩童，一听就明白，这是放弃治好钱一宽的腿了。一大家人没黑没白，吃糠咽菜的存下二两银子，可对于治愈小叔的腿伤却是杯水车薪。一想到是自己偷偷嘱咐钱一宽将菜谱最后再说出来，说不定就是因此害的小叔，要不然小叔怎么会从赵府的灶屋房顶上摔下来呢，小叔唯一去灶屋的原因就是菜谱。全是自己的错，害的小叔一辈子就要成残废了。想着小叔对自己的疼爱，强大的愧疚感和穿越来一直背负着的精神压力，使得林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安也跟着哭了。 一家人都不禁悲声，钱老爷子用手背拭去眼泪，看着儿子、孙子、曾孙子。咬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钱老爷子下地两手抱起两个曾孙往外走，一边哄着“不哭不哭啊，好孩子，有太爷在呢，不怕的，啊！把眼泪擦干，这不算啥难事。老大媳妇你们也都别哭了，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小三子把腿治好。” 大家伙都站起来跟在钱老爷子后面出来，“老大，咱一家子一块去村长家借钱去。你们都记着，这是为了保三小子的腿，这腿要是治不好，孩子的一辈子算是耽误了.这债我这辈子要是还不完，你们就接着还。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所有人都用力的点头。 林笑明白钱家一家子出面去借这笔钱，也是为了向钱令奇表明，这笔帐钱家四代人都认。 一打开大门就见有些平时和钱老爷子和钱林闵关系好的几户人家都围在门口。钱林闵把人都迎进屋里，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闻着皆落泪，钱家人又跟着哭了一场。 “老哥/大兄弟/大婶子，这是我们家一点心意，你收下，给孩子补补身子。” 林笑泪眼朦胧的看着，一家给了五个鸡蛋，一家给了一小块腊兔肉（估计是过年时留到现在的），一家给了三把白面做的挂面，一家给了二斤小米。 “谢谢了，你们家里也不富裕，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不能够收，拿回去给家里老人孩子吃吧。”钱林闵和华氏推拒着。 “家里人不急在现在这会儿吃这些，孩子的伤要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一番推来让去，最后还是钱老爷子做主收下了，让林笑和大安给这些爷爷奶奶、叔伯婶娘们磕头。 林笑带着大安，正中跪下，咚咚磕头，刚磕了一个就叫人给抱起来了。众人又说一些劝慰的话，就走了。 锁上院门，一家人往村长家里走，有些听闻消息的乡亲出来安慰老太爷等人，有三个族人听说是打算找村长借钱，就说一起跟着去说说情。钱老爷子想想就答应了。也有腿脚快的人，往村长家里跑去报信， 村长钱令奇得到消息，带着大儿子钱林清迎了出来。同时把门口围着的乡亲劝走“乡亲们，钱秀才的三小子受伤去了省城治病，现在还不知是个啥情况。人家心里难受着呢，这又不是娶新媳妇热闹乐和的事，你们在这围着看，瞎议论的，场面多不好，人家钱秀才是个有身份的人，人家不和你们计较，你们也都得差不多点。快回去吧啊，回去吧。” “村长，我们不是看热闹，我们是关心”围观甲嘟囔 “哪那么废话，我说话你不听了！还不快走！”钱林奇用旱烟袋敲了甲一下急忙赶人。 钱老爷子等人走来时只看到站在门口的钱令奇和钱林清。 “二哥，来了，快进屋里坐。唉呀，十五弟和文小子、年小子也来了。快进来，都进来坐。”钱令奇和钱林清扶着钱老爷子往堂屋里让。钱老爷子紧绷着的脸缓和了。 林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钱林清，这可是一个钱家村的能人，据说他在镇上最大的一个酒楼做账房，娶了一个镇上的女人做媳妇。他媳妇一年中只有大的节日才会上村里来，来了后什么也不做，吃了饭就走，从不过夜。钱林清平时在镇上就和丈母娘一起吃住。 钱林清身材不高，偏瘦的身板，一身灰黑色长衫，但是却是长了一张圆脸庞，五官清秀，严肃不爱搭理人。 第15章 人情冷暖(二) 进了堂屋，钱老爷子、三个来帮着说情的族人和钱令奇、钱林清都坐下，其余人都站着。林笑注意到右侧屋里还有几个长凳子，但是没有人张罗着搬来给钱林闵、太奶和奶奶坐，钱令奇家也没有其他人出来迎客，不知道是不是都出门了。 林笑抿紧嘴，看来今天的钱不容易借到。 刚一坐下来钱令奇就说道，“二哥，我听咱村里人说了，小宽子给赵府送柴，从屋顶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赵府的人帮着送到省府的医馆了。省府里的医馆不同于咱们乡下地方，一定能够给小宽子治好腿的。你就别担心了，我刚才正跟我大小子说呢，等他下个月休假时去省府看看小宽子。孩子这回是遭罪了，从屋顶上摔下来，说不定身上别的什么地方也受伤了。不过好在小宽子年岁小，伤口能够好的快。” “是呀，我们也是这么说的，二哥/二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三个陪着的族人附和着。钱老爷子，钱令正，同辈人排行老二。 “村长，我，” 钱令奇打断钱令正的话“打住，啥村长呦，二哥，你就叫我小六子，这是在家里，咱一家人说家事不提村长这两字。” “那行，六弟，小宽子的腿得给他治呀，孩子还小，这腿要是废了以后可则么办呢，咱穷人家好胳膊好腿的都不能保证一家老小能顿顿吃饱。这孩子再落了残疾，以后这几十年可怎么过呀。二哥我难呀，一家人省吃俭用的手里就攒下二两银子，可省里看病不比咱乡下，这二两银子根本就不顶事。六弟，二哥跟你厚着脸皮求个情，能不能借我些钱，先给孩子把腿治了。以后一家人都念着你们好。这笔钱我在家就和他们说了，我这辈子要是还不上就让他们接着还。”钱令正指着钱林闵、钱一强、大安，同时希翼地看着钱令奇。 “二伯，我爹去年张罗着给我四弟娶媳妇，手里的积蓄都花光了，这半年的家用都是我在镇上做账房的工钱。我自己也是不宽裕的，大家也都知道我成亲以来为了省些钱一直住在我老丈母娘家里。您说，天下哪个男人愿意天天住丈母娘家里，又不是上门女婿。我这一天天的过的也不易，受的窝囊气多了。二伯，十五叔，文哥、年哥，你们还不知道呢，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家就分家了，我爹跟着我们一房过日子，去年收成又不好，手里就一直没有攒下钱。您家里还能够攒下二两银子真是不简单。”钱林清接话，同时站起走到钱一强面前。 “强弟，听说宽弟是在赵府的屋顶上摔下来的，他去卖柴怎么跑人家屋顶上去了？你知道不？” “知道，我弟帮人家灶上的人通烟道。”钱一强虎着个脸回道 “赵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家里有在京城做官的官老爷，镇上有大铺面，良田数百亩，光是留在老宅里看家的仆人就有好几十人，人家府上的烟道轮得着宽弟去通吗？宽弟这腿他到底是怎么伤的？咱不但是同村还是同宗，你知道什么还是说出来的好，可不能够瞒着大家伙。赵家的势力不是咱们钱家村惹得起的，更不是钱家族人惹得起的！别到时拉着大家伙去遭难。”钱林清站到堂屋中央大声道。 “你什么意思？我弟弟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你说话干净点。”钱一强气得上前理论。林笑明白钱林清的意思是暗指钱一宽去赵府里手脚不干净惹上事儿了，气得伏伏的，可是轮不到自己说话，只得拿眼等着钱林清。 “姐，二叔为啥生气？”大安看到二叔生气，又看到林笑蹬钱林清就小声问林笑。 “他说咱小叔是坏人，小叔受伤是活该。”林笑大声说 “你是坏人，坏人”大安指着钱林清，跺脚喊。林笑受到大安启发，仗着自己和大安都是小孩子，也在一边喊坏人。 钱林闵、太奶、华氏一直和小姐弟俩站一起，自然也听到了姐弟俩的对话，没有阻止林笑和大安的举动。 “咳、咳、嗯，清儿，那不可能，你宽弟是个好孩子。在这之前赵府的李管事还到你二伯家作客呢，他们之间都很熟，绝不是你担心的那样。二哥，二嫂，你们多担待一些，清儿不常回来不怎么了解村里的事情。他也是一片好心，担心宽小子有个闪失。您和嫂子带着一家人来主要是谈借钱的事情，我想想办法，多了也没有，但是大家都是亲戚，又赶上这样的事情，怎么着也要凑凑。这样吧，清儿，进屋找你娘去，上个月你大妹二妹两人来，给你娘留下二两银子花费，找你娘要来。快去，快点”钱令奇看到钱老爷子一家人都变了脸色，赶紧往外撵钱林清。 “大妹、二妹能够给娘留下钱？还算他们有良心。”钱林清说着自顾自站起来往内院走。 钱令正皱着眉头看着钱令奇，钱令奇目光躲闪着就是不与钱令正对视。 一会功夫钱林清回来，林笑明白，钱令奇家的女人在家只是躲屋里不出来见人。 “爹，我娘说，大妹二妹回来是空着手的，没给啥银子，走的时候还带走五十斤蜀黍呢。家里的银子是我前几天回家时拿回来的过日子钱。过几天就春种了，处处都得用钱。我娘让我带过来四百文钱给二伯，借条就不用签了，明年能够还上就好”钱林清掏出四百文钱放在方桌上。 “唉，二哥，我家里实在难，老大家三个孩子，她媳妇又是个身子弱的不能给他分担，都指着他丈母娘帮衬着。我和老婆子也指着他养活，他的担子也确实很重。今天先凑这些，我一会找找我的二小子和四小子，帮着给凑凑。我三小子那里，孩子多，四个丫头还都小，他们两口子都靠着那三亩地过日子，不宽裕，我就不跟他们张嘴了。你放心，明早不管凑多少我都给你送过去。先拿着这些钱给孩子买点好的补补身子。你看，这样行不？”钱令奇低着头支吾的说。林笑想，他是被自己婆娘和大儿子拆台，没脸抬头说话了。不论是村长的身份还是同宗的身份，都没脸。 前来帮忙说情的三个族人都傻了。要知道，钱家祖祖辈辈几辈人唯一一位秀才就是钱令正家的钱林闵，为此，族人一直都高看这一家子。没想到的是，钱家遭遇了这么大的难，村长一家子就想用四百文钱驳回钱令正的面子。三人都噤声不语，比起无权无势无钱的钱令正，没有人敢得罪有钱有势的钱令奇和钱林清。 林笑看到钱令正的腰弯了下来，脸色灰败，强用力撑着身子端坐在凳子上，颤巍巍地把桌子上的钱推给钱令奇。 “打搅了，我们再去别人家看看。”手伸向钱一强，“孩子，扶着爷，咱们走吧。” 钱一强和钱林闵急忙上前扶着钱令正站起身往外走，华氏也扶起太奶，林笑牵着大安跟着。 “二哥，二嫂，这钱一定得收下，咱村没几户富裕人家，这钱不多，总能顶点用处。你们要是不要，我可是没脸再见你们了。”钱令奇拦住钱令正，试图把钱往钱令正口袋里塞。 “六太爷，你家也不富裕，留着过日子吧。我小叔的腿伤了，是为赵府伤的，赵府的李管事和我爹一起去的省府医馆给我小叔瞧病，一定会给他治好送回来的。” “嗯,就是”林笑一边说，大安在一边附和 “我家现在确实是遇到难处了，不过我太爷见多识广，告诉我们这不是啥难事，一家人齐心协力定能闯过去。人的心气足了，就是老天也能捅个窟窿。要不女娲娘娘干啥要补天呢。” “嗯，没错”大安点头 “人生在世几起几落，不定哪天我家就时来运转呢。我爷爷一天学堂没去过就能考中秀才，我爹我二叔小叔，心灵手巧人勤快跟着我爷爷也识不少的字，我和我弟弟也是聪明伶俐。我家不能一直都是苦日子的。您说是吧，您别送了，我们走了。” 大安听到说自己聪明伶俐，努力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抬高下巴，抿紧嘴，看着钱令奇。 林笑牵着大安，拦着钱令奇，一顿叽里呱啦的说。林笑早憋着一肚子气了，不愿意伸手帮忙就算了，还这么挤兑欺负人，这得是多大的怨恨呢，什么人呀。走着瞧。 钱令正和钱林闵都露出欣慰的笑容，让钱一强抱着林笑和大安走，一起回家。 第16章 人情冷暖(三) 钱令正一家子和族人走了之后，钱令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今天的事情弄得自己是太没有面子了，一面埋怨妻儿不给自己长脸，一面埋怨钱令正太过于倔强。钱令奇一个人坐在炕头上长吁短叹，也不理出来进去忙活着的老伴。 “爹，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小宽子的事情咱们绝对不能够插手，我急急忙忙地赶回家就是为了阻止您做傻事，我不是跟您说了吗，小宽子在赵府和大管事骂架，被人家下了黑手给收拾了。这次人家是明摆着要他的腿出口气，这腿要是治好了，人家也许还要耍些别的手段收拾小宽子，要我说也别盼着能够治好。省得以后再出别的什么事。咱可千万不要沾上他们家这事。”钱林清被自己娘指使过来劝老爹。 “那不能，小宽子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机灵厚道，不可能干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赵府里刚出事就能够传到酒楼里？那赵府的管事就都是混饭吃的啦！你别听别人胡咧咧几句就自己瞎琢磨。今天这个事咱办的不好，让人跟咱隔着心了，村里人以后也会对咱有看法的。以前你爷爷在的时候就一再嘱咐过我，以后多和二哥家走动，那家子早晚能够起势。今天那个小丫头说的你也听见了，那才多大呀，四岁的丫娃子都比大人精气，这不就是例子嘛。唉，今晚还是应该让老二家的给送二两银子去，挽回挽回关系。”钱令奇抽着旱烟，回道。 “爹，赵府大管事的一个侄子叫赵六子的，就在角门里做小厮，今天的事情他就在场。这个人和我们酒楼的掌柜有点交情，好喝个便宜酒。今天他来我们酒楼结账，和我们掌柜的闲唠嗑，我在一边听得真真的，还问我了解不了解小宽子家里的情况。我哪敢实说呀，就说我从小在镇上做学徒，现在也一直住镇上，对村里的人不了解。后来我借口孩他娘有身子了，胃口不好想回家看看，才请了两个时辰的假，给您报信的。我现在还得赶紧骑骡子回去。您记住了，咱家不管是谁都不能够沾这个事儿。这些话也不能够传出去，那个小厮说这事的时候就我在边上，别给我惹事。再说二伯家能够起啥势呀，一家子老小都是死倔死倔的，也就美美嘴罢了。全家人指着出大力卖柴火糊口，饭都吃不饱。就一个小丫娃子以后能有多大出息!您的大孙子这次学堂考评又是一个优，以后我就指着他给咱家光宗耀祖啦。我这就走了啊，端午我再带他们娘仨回来过节。”钱林清说完就往外走，在门口又叮嘱老娘一定要看牢家里人，别沾惹上二伯家的事。 “能吗？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小宽子这孩子这回还真是捅大篓子了。唉！”钱令奇自言自语，又给自己添了一锅旱烟，坐在炕头闷头抽。 回钱家大院的路上钱一强问大妞 “大妞，你怎么说人气足了能够顶破天呢？谁告诉你的？” “二叔，这不是您说的吗？”林笑道 “我啥时候说了？” “您前天在地上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告诉我这个夫字和天字很像。爷爷天字顶出头就是大丈夫的夫字，是不是？我就觉得圣贤就是想告诉我，要想成为一个大丈夫，就得先顶破天！爷爷对不对？”林笑仗着自己年纪小一通歪讲，大安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钱老爷子和钱林闵等人听了都笑了。 “回头，二叔再给你们好好讲讲女娲补天的故事。爹，大妞就是聪明，我习字的时候她在一边看着竟然就记住了，还会自己琢磨。二叔亲亲大妞，今天可给二叔出气了，二叔嘴笨，咱们大妞说的真好，真解气。”钱一强在林笑脸上使劲亲了一口，羞得林笑把脸埋在钱一强侧颈上，自己没有那么厉害啦。 “二叔”大安两胳膊搂着钱一强摇晃，眼神和表情都显示着想让钱一强表扬自己。 “我们大安也很棒，让二叔亲一亲”钱一强在大安的脸上也狠亲一口。 “哈哈……”一众人都被逗笑了。三个族人对大妞和大安是一顿猛夸，谁都愿意自己的孩子被夸，钱家人听得心情大好，谁也不去想今天遇到的糟心事。 路上碰到关心的村人问钱老爷子是不是借到钱了，钱令正一律以村长家里不富裕还得去别处想想法子回复了。至于同行的族人会和别人怎么说自家就管不了了。 回到家，一家人草草吃点东西，就开始收拾，钱一帧的家里该搬的搬，改锁的锁。两个小孩子都移到钱家老院来。商量好由钱一强护送华氏去省府，关键是把钱藏好，把收到的鸡蛋等食物都带上，钱一帧和钱一宽的换洗衣物带一身，多了也没有可带的。 刚合上院门准备休息，就听见敲门声，林笑和大安躺在炕上，听见院子里有很多人，都说是给钱家送钱来的。 钱令正和钱林闵华氏钱一强都一个劲地劝大家拿回去，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大伙的心意钱家人领了，把钱拿回去过日子用。可是众人都说，自家少吃一口没什么，给钱一宽治好腿是正事，大家都出把力，帮帮孩子，免得日后遭罪。 最后钱令正做主收下钱同时让钱林闵都写下来，日后一定还。 林笑爬下炕跑出屋用心听着看着，大安也跑过来。 钱林闵边写边念。 “十五叔，八百文” “十九叔，四百文” “七叔，一两” “年兄弟，二百文” “文兄弟，二百文” “彭兄弟，五十文” “亮子媳妇，二十文” …… 大部分人都是二十文左右，林笑知道钱家村是个穷村，家家户户都是度日艰难。难能可贵的是大家对自己家的这份心。林笑知道自己一定要用自己所学，帮助大家过上不愁温饱，年年有余的日子。 众人放下钱就走了，说是不耽误钱家人休息，毕竟明日华氏娘俩还得去省府，需要早起赶路呢。 关上大门，一家人进屋数钱，一共是四千六百七十文，即四两银子外加六百七十文，再加上家里的二两七百文和林笑家存的四百文钱，就有七两多钱。大家都笑了，有了这些钱就有了希望。大安高兴地在屋里来回跑，林笑也跟着凑热闹。 咚咚，咚咚 “这个时候会是谁敲门，老二和我出去看看”华氏收好钱的时候，院门响了。钱林闵叫上钱一强出去。 第18章 仓术 钱一强先爬到低处摘些叶子，扔给林笑，然后往上爬一米左右，再摘一些叶子扔下来，就下来换另一棵树，林笑则在地上捡。如此协作，摘了有七八棵树的时候，草席子上就铺了厚厚的一层青桐叶子。 钱一强把草席子卷起来，中间用粗绳捆扎了两道，席子两端漏口处用绳子打了个十字盘扣，然后从地上拔草编起来，编成一个圆形的草垫子就从漏口处塞进席子里，抻平堵上十字盘扣的位置。 林笑看到钱一强不用她帮忙了，就开始挖野菜。估计这个地方来的人少，有很多荠菜和灰灰菜。突然，林笑看到了一片植物，仔细辨着叶子，好像是仓术。北仓术叶子叶片较宽,卵形或窄卵形,一般呈羽状五深裂,茎上部叶三至五羽状浅裂或不裂,叶缘有不规则的刺状锯齿,通常无叶柄。 林笑看到的这个叶子较窄，细长，除接近土壤的部位叶片无叶柄且呈五深裂，越往上走，叶片越小，而且只有三深裂，还带有短叶柄。林笑心里有些犹豫。 “大妞，没有见过这个吧。村里没有，就林子里有，不过南山上最多，成片成片的，这是胃胃豆。”钱一强看到林笑盯着胃胃豆发呆，以为是因为没有见过好奇呢。“这东西可不能当野菜吃，这是药。挖了这个草的根晒干存着。要是胃里要是觉得烧得慌，烧掉这个根须，把黑色外皮切去后煮水喝，灵着呢。”钱一强忙活完手里的活，也和林笑一起挖野菜。 钱一强没有说的是经常吃野菜和麸皮，或是喝水充饥，胃部常有烧灼的感觉。 听了钱一强的话，林笑更加肯定这就是现代家喻户晓的仓术了。仓术的主要功效是抑制胃溃疡、杀菌、降血糖、降血压、抗缺氧。在自己原来呆的时空，有一次闹非典时，仓术功效大显，一时间抢购成风。 乡村里多年来缺医少药，钱家村里读书识字的人都很少更别提是学医的人，穷乡僻壤的地方也吸引不了外面有能力的人来此定居。 别说是钱家村，就是梁镇也只有一个小医馆，还主要是卖药为主，有一个坐堂大夫是个鼻孔朝天的看不起穷人，就这素质还成天忙得抬不起头。 乡下人有点病都忍者，实在忍不了才去看病，往往是小病拖成大病，钱花了很多，人却治不好。恶性循环下去，乡下人更不愿意去医馆看病，反到是互通有无的研究了一些乡村土方子来治病，有的还是挺好的，可有的林笑就觉得根本不可能有效果。 例如：传的土方子里有红皮独头蒜四头剁碎，新鲜的姜一块取汁、米醋两碗、明矾一钱混合一起，泡上七天然后内服外涂治疗皮肤病。村里有人试过治好了，林笑也理解都是消炎杀菌的材料，治疗效果会有的。 但是有说用三个红豆两个绿豆熬的水治疗脚气，林笑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 言归正传，林笑现在想法子让钱一强主动意识到可以靠卖仓术赚一笔钱。 “二叔，这药材有人收吗？” “漫山遍野的都是，谁要呀。每年的四月、十月，都有人来挖上一点，根部晾干后备用着，家里有人胃不舒服就煮上一些。这东西繁殖快，几年就长成一大片。所以也不咋稀罕。咋地，大妞想卖胃胃豆？二叔以前也想过，我那时候挖了很多，拿到镇上的医馆，可是他们不收。我就又拿回来了，扔又舍不得，就堆在咱家柴房里。这东西只要晒干了，不受潮，可以存放很多年。咱家里存的都六年了，一点也没有坏。” 六年，六年前钱一强也不过是十岁，那时候就有这个心思。林笑想自己的二叔虽然少言寡语的，但是心里很有成算。 “二叔，在咱这里是不值钱，在别的地方也不值钱吗？” “别的地方？你是想说？” “二叔，我一个小孩子，啥也不懂，连村里都没有出去过。我就是觉得不能所有地方都像咱村似的，到处都有胃胃豆吧。” “要不我把它带到省府试试看，顺便看看你三叔，我挑着去，路上走三、四天，带些干粮，也不会有啥花费。到地方要是能够卖上钱就给你三叔治病，要是卖不上钱，咱送给帮你三叔看病的大夫不也挺好。” “省府这么远呀，要走三天！那爷爷奶奶，还有小叔和我爹他们，现在都在路上，那我小叔就这么干疼着三天呀。”林笑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哎，大妞，别哭。你三叔是赵府马车送过去的，马车走得快，当天就能够到省府，你爷爷奶奶今天早上走的，先到镇上搭车去县里，再从县里雇车去省府，估计顺利的话城门关上之前可以到省府。二叔打算走着去省府，所以就得用三、四天。”钱一强抱着林笑，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解释。 “二叔，胃胃豆肯定能够卖上钱，省府的医馆给人看病的草药也都是从外面买来的，他们不可能自己上山采，既没有那些人手也没有那些功夫。咱家人都去南山挖胃胃豆，晒干后，凑成一整车就雇辆车直接从家里拉到省府卖，药铺、医馆、集市上都卖。省府的医馆药铺也多，咱一家家的问，顺便探望三叔。咱也就是搭上些车马费，多费些力气罢了，卖的钱除去车钱剩下的都是咱赚的。”林笑道。 “可是车钱也不少呢，要是雇辆马车得一、二两银子，要是雇辆牛车能够便宜些，但是有牛车的人都不愿意跑省城。” “那为啥?” “牛车走得慢，到了省府差不多就关城门了，赶着牛车走夜路回来也不安全，住宿的话，省府客栈也不便宜，一趟下来就没有什么赚头了，所以没有人愿意跑。可要是要的价高，那人们还不如雇马车方便呢谁还雇牛车。咱县上没有车马行，你爷奶到了县上，打算和人合伙包车，能省下一点钱。县上常年赶车跑县城的就一家，到县上一打听就能找到。要是没有顺路的，你爷奶就自己雇辆车走。总之今天肯定能够到省府，你放心吧” “二叔，咱村里有没有家里有车的人家，咱都是一个村的，和他说好，先付定金，回来后再付余款。咱不是不给钱，赚了钱一定给。” “咱村里米地主家有马车和牛车，村长家有牛车，其他人家都没有。但是这两家的车不会对外租。赵三牛的舅家听说有牛车，他今天来，我和他商量商量。赵三牛到咱家来这两次，我品着这人能交。” “嗯，那可太好了。胃胃豆四月份才能采，咱还得等多半个月才能采，然后还要晾晒。这些天您帮太爷多编点筐子，给我和大安也编两个小的，我们也去南山挖胃胃豆。” “不用你们两个小家伙帮忙了，这事我自己就能成。你把家里的鸡喂好就行，你说自打小鸡买回来你可一次都没有喂食，当初你可是吵着要买小鸡的。其实，二叔这些年有时间的时候也挖了些胃胃豆，虽说卖不上钱可是看到它们烂在地里觉得可惜，怕你太爷见了说我，我都藏山上了，你爹和你爷都知道，有时候他们也帮我挖。这几年挖的都能有三四车了。” “真的！二叔你太棒了，真聪明，咱家有你肯定不再受穷” “哈哈，走，咱回家去” 第19章 恶奴 钱一帧把东西交给赵大爷，和李冲急忙往赵府跑，快到赵府的门口，看到一辆马车迎面过来。 “铁锤，等一下！”李冲大喊。 “吁，李管事你叫我有啥事，我急着去省府呢。”名叫铁锤的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勒住马，跳下马车。 “铁锤兄弟，你是不是送一个腿受伤的小兄弟去省府” “对呀，赵六子说是大管家让我去的，他还出来找你呢。李管事你快回去吧，府里出事了，徐婶被大管事给关起来了，到底因为啥不让打听呢。” “啊！有这事。铁锤，有你去我就放心了，要是让赵六子去我还不放心，怎么也得跟着去呢。你心地好，这两人拜托你照顾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位是钱大哥，车上那个小兄弟是他三弟，你送他们去省府，找保安堂的秦大夫。我得赶紧回去，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 “放心吧，李管事。不过，临出来的时候赵六子说大管事让送到静安堂找徐大夫。我每次去省城都是给咱府上店铺送货，没有留意过哪个医馆大夫医术好。” “保安堂的秦大夫前些年给我爹看好了腰病，医术好人也好，就去他那。我先看看小兄弟伤的怎么样。” “人打抬上车就没有醒过来，我看那腿上好多血，腿肿的厉害，怕是腿废了。” “三弟”钱一帧听到这，什么也顾不得，挑帘上了车，看到钱一宽双目紧闭，面色青白，脸上都是汗，钱一帧用手一捋，冰凉，竟都是冷汗。 钱一宽左腿裤腿都破了，仅是吊在身上，左腿从膝盖往下肿得相当于原来两个粗。腿上都是血，血下可见肤色都成酱红色的，静静地躺在光秃秃的车厢板上，气息微弱。钱一帧赶忙把自己上身衣服脱了，垫在钱一宽伤腿下，马车颠簸，垫上些多少缓解些疼痛。 李冲也把自己的外褂脱下来递给钱一帧 “钱大哥，我今天身上就带了五两银子，你拿着，是我一点心意。”李冲道 “嗯，李管事，我身上确实没有多少钱，这份情我记下了，容日后报答。”钱一帧接过钱。 “钱大哥，我这里有赵六子给的二两银子，他说是大管事给的治伤的钱。”赵铁锤递过来一块银子。 钱一帧没有说什么，接过来，冲赵铁锤点点头，把李冲的褂子盖在钱一宽的身上。 “铁锤你们快走吧，路上快着点，钱兄弟脸色不对，别耽搁了。”李冲催着道 “放心吧，我这就走。”赵铁锤跳上车，扬鞭上路。 李冲担心地看着马车远去，不知怎么的心中一直有不详的感觉。 马车一路疾驰，虽是官道但是毕竟是土路，马车又跑得快，路面不平多有颠簸。钱一帧将钱一强搂在怀里，两腿微分，把钱一宽的伤腿搭在自己腿上，尽力地减少晃动。马车出了镇子，钱一宽就醒来了，看到钱一帧哭了，不是那种小声的啜泣而是大声的痛哭，哭声听得出委屈和绝望。钱一帧轻拍着钱一宽的头，一遍遍地说“三弟，哥一定要治好你的腿。”车外的赵铁锤，听到声音心下也是一片惨然，自己唯一能够帮上忙的就是把马车赶得再快些。 “兄弟，坐稳了，我再赶得快些，忍着些啊。”赵铁锤喊完后，又急抽了几鞭子，马车跑得更快一些。钱一宽听到赵铁锤的话后，渐渐止住哭声。 “三弟，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大哥，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觉得是遭了暗算，是赵府的人。可气的是我没有证据，也没有亲眼看到。” “你仔细说说” “哥你走后，我去灶房把菜谱告诉给灶房的徐婶，后来有两个人来找李管事，李管事就让我帮忙捅一下烟道，我就答应了。上屋顶的时候，那个梯子有一阶松了，我迈过去上的梯子，那时啥事都没有，通烟道也没用几下就通好了。徐婶让我在屋顶上呆着，她去找人来加固梯子。徐婶刚走，那个叫赵六子的小厮就来了，张嘴就说我是贼，我气不过和他争执起来。后来他动手，从地上向我扔鞋，这时有个大管事来了，他挺凶的，我看别人都听他的，他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就留下赵六子。他让我下来，我想着我下去的时候躲过那个松了的一阶应该没有问题，谁知梯子整个都散了，我直接掉下来了，当时我就晕过去了。” “徐婶走后有人动过梯子吗” “没有呀，我和那个赵六子起争执的时候，围观的人都离得很远的，后来他们还都被赶走了。我要是看到有人在梯子上动手脚，我绝对不会下来的。” “依你说上去的时候，你和徐婶在场，没有出事，而且她还坚持找人修梯子之后再让你下来，出事的时候她也不在场，她不会在梯子上动手脚。” “是呢，那个赵六子也一直没有碰过梯子，我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被人给害的。我真笨。” “不是你笨，是他们心太狠毒，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竟然下这样的狠手，这么看，只怕他们当时不仅仅是想你受伤，只怕是” “是想要我的命。”钱一强大声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大管事用脚踢过那个梯子。” “嗯，看来就是他。三弟，伤好之后，你都不要再去镇上了，永远也不要进赵府。”， “嗯，大哥，你也要小心，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也下黑手。” “放心吧，大哥会些拳脚的。这两个恶奴，咱们记着这个仇，哥早晚找机会替你报仇。” “哥，咱们惹不起他们，别想着报仇了，我不希望哥再出什么事，要是那样的话，咱家人可真的承受不住了。我这条腿只怕是残了，以后咱家还要靠你撑着呢。哥，你千万别冲动。” “停一下，我们是保安堂的，捎我们一段，我们的车子坏了。”外面有人喊道。钱一帧听到保安堂，急忙撩起车帘，看到前面十来米的路边，停着一辆牛车，一个魁梧大汉正在修车子，一个青年站在路边，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正在冲着自己的方向摆手大喊。 “铁锤兄弟停一下，捎上他们吧。” “吁”赵铁锤渐渐把马车停下“你们三个人都上车可不行，我车上有个小兄弟受了重伤，急着去省府治伤，带的人多了，马车跑不快，我们耽误不起时间”赵铁锤道。 “那就先让我看看吧，我是保安堂的秦勉之” 第20章 消息 钱一强背着青桐叶子，手里提着一篮子芥菜，林笑在身边蹦蹦跳跳地嬉闹，将走到钱家老院的时候，就看到大安坐在院门口，四处张望。 “大安”钱一强喊一声，大安立马向两人跑来“二叔，姐姐”。钱一强迎上去，抱起大安举高高，大安顿时很开心，搂着钱一强的脖子不撒手并扬起清脆笑声。 三人进了院子，放下东西，打水洗手洗脸，太奶急忙招呼着大家吃早饭。早饭是每人一碗野菜高粱粥，野菜多高粱少，但是熬煮的时间长，菜粥烂糊糊的很好喝。 林笑和大安是两个小碗，人小力气小，两人把碗放在灶台上，在灶屋里小口喝粥。太爷、太奶、二叔，一人端一碗坐在院子里喝。 “爷、奶，我想去省府试试卖胃胃豆。”钱一强喝完一碗粥，小声地开口。太奶放下碗，看着老头子和二孙子，不说话。太爷闷头喝粥，钱一强不知道老人家是什么心思，不敢开口，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老爷子。 林笑在灶屋听见院子里的对话，移到门口，偷偷地打量着院子里的大人，认真听着。 钱老爷子喝完一碗粥，示意太奶再添一碗。 “你想到的这个法子，你以前也试过，那时就没能成。你三弟的腿到底伤得怎么样，能不能治好，还得花多少钱治，现在谁也说不准。孩子，你心里想什么爷爷都明白，你别太着急，会有法子解决的。”钱令正对钱一强道。 “爷爷，我这次想到省府去卖。那地方药铺医馆多，我想试试。实在没有人买，我就送给三弟治伤的医馆，这是药材，咱白送给他们，他们能收下。”钱一强道 “爷爷不拦着你，家里的你先拿去卖着试试。不过，你爹娘回来之前你不能出门。吃了饭你还去摘叶子去，下午咱爷俩去你大哥的院子锄地，这几天先把菜都种上。”钱老爷子说完又低头喝粥。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知道体谅大人，为家里分忧，这是好事。那两个孩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啦。老大两口子一路上顺不顺当。都不让人放心呀。 “再去盛一碗，多吃些，菜多米少一会你就该饿了。”钱令正对钱一强说。 “哎，爷，今天奶熬的粥香，我还能吃一大碗呢。”钱一强乐呵呵地进屋盛粥，还和林笑挤挤眼。林笑也是乐的眉开眼笑，回到灶台上继续喝粥。钱一强盛完粥端出去吃了。 “姐” “嗯” “姐”大安停下筷子，走到林笑身边，扯着林笑的袖子。林笑把大安搂在怀里“想和姐姐说悄悄话？” “我想爹，想三叔。” “姐姐也想，大安，咱们在太爷太奶这里要听话，等爹和三叔回来。” “我想娘” 林笑无语，大安根本就没有见过娘。以前从没有提过，这次提，只怕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吓着他了。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姐姐都会保护你的。大安先好好吃饭，吃完了，和姐姐一起喂鸡。咱们给鸡找虫子吃，小鸡吃了虫子就长得快，下的蛋也多。” “嗯，姐，你也吃”姐弟俩捧着粥碗大口地吃着。 吃完了早饭，林笑大安跟着钱一强一起去采青桐叶子，这回有了上次的经验，林笑不再一直站着等着捡叶子，而是挖一会荠菜捡一会叶子。大安则被安排去抓蚂蚱，大安对这个任务兴奋不已，一直反复追问林笑，是不是小鸡吃了自己抓的蚂蚱就能够下蛋。林笑不答，钱一强告诉他要半年后才可能有鸡蛋吃。大安一听有些泄气，不过一会功夫就大呼小叫地四处跑着抓蚂蚱。 回来的路上，钱一强背着青桐叶子，林笑拎着半筐荠菜，所有的荠菜都挖了就只有半筐。大安两只手里都拎着用草系着的蚂蚱串，每串差不多有七八只的样子，大部分是钱一强和林笑帮着抓的，大安拎着这两串蚂蚱，美的走路的时候都摇头晃脑的。 林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首儿歌，唱了起来。 ·大安喂了十只鸡呀 ·什么鸡什么鸡 ·大母鸡和大公鸡呀 ·大母鸡大公鸡 ·母鸡白天忙下蛋呀 ·公鸡清早呜呜啼呀 钱一强和大安听着稀奇，曲调轻快歌词通俗有趣，大安也跟着唱起来。也许是歌词里提到大安，大安每唱到这就特意大声，歌声吸引了很多村里的小孩子，孩子们围着姐弟俩，就是笑什么也不说，跟着走，有几个聪明的也跟着哼哼。 到了院门口，林笑让大安和小伙伴们在门口玩，不要去远处，自己和钱一强进院子里。 “太爷，太奶，我们回来了”、“爷、奶，我们回来了”林笑和钱一强先后打招呼。 “回来就先歇着吧，这叶子应该够用了。先不忙着去摘了。”钱令正道。 “锅里有烧开的水，都先去喝些水。”太奶道。 林笑看到院子里已经编了十来条三米长的草帘子，自己原本计划编成象凉席似的帘子，现在太爷和太奶编成三米长一米宽的草帘子更好，便于轻拿轻放。 “编了这么多了，太爷太奶，您们真厉害。” “是呢，这老多，爷、奶，您们歇歇，我来编。”钱一强也过来编 “这孩子，这不费力气的活，我还干的动，大妞和大安玩会去吧。”太奶道。 林笑点点头，却是走到后院看看鸡笼里的小鸡，十只小鸡都挺欢实的，又见到新做的鸡食槽里还有一点野菜，水槽里还有很多水。林笑找了把破菜刀，抓了一小把野菜切成末，把抓来的蚂蚱都剁碎了，和野菜拌在一起，放到鸡食槽里去。掺了蚂蚱的野菜要比之前太奶喂的野菜更受小鸡的欢迎，小鸡们抢着吃。林笑决定下午回去看看自己的蚯蚓坑，以后还要多抓蚂蚱和蚯蚓。 林笑回到前院蹲在边上看编草席子。 “来了，来了，叔叔来了”大安跑进院子里，只见赵三牛跟在后面进来了。 “老爷子，老太太，忙着呢”赵三牛打招呼 “好孩子，快坐快坐。一强给你赵大哥端碗水来” “别端了，我跟着去喝几碗。我还真是有些渴了”赵三牛跟着钱一强去灶屋，从锅里舀了晾着的白开水，一连喝了好几碗，才用袖子抹把嘴，跟着钱一强来到堂屋。 钱令正等人都在屋里等着，赵三牛坐下来，“我叔和婶是不是去省府了？” “是的，今天天刚亮就走了”钱令正道。 “我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到赵府了，放下柴之后我就找李管事，结果他们府上的人说李管事犯事了，被罚到赵府北面的一个小庄子上去种地了。我又找灶上的徐婶，听说也给罚到那里去了。我问了府上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以前角门上的一个小厮叫赵六子的告诉我说，跟钱兄弟有关，具体因为啥他就不说了。没办法我就想着找赵府的三管家，这个人的媳妇原来是我们村的，我们多少有些交情。他是赵府专门采买蔬菜鱼肉的管事，我就去菜市场找他。费了些功夫找到他，我又说了很多好话，赌咒发誓的不往外传。他才告诉我实情，原来是李管事和徐婶让钱兄弟帮忙通烟道，他们两人又去忙乎别的事情去了，结果钱兄弟干完活下梯子的时候，没有人照看着，摔了下来，腿肯定是折了，还流了很多血。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可是昨天他们赵府的两位少爷和一个京城来的贵客都在府里，结果大管事下令打了李管事和徐婶每人五板子，然后就都送到北面的小庄子上了。赵府的这个小庄子专门是处置犯了大错的下人，庄子上也穷，凡是去了那里的人从没有叫回来的。这个三管事还说了一件事，钱兄弟和钱大哥早上得罪了赵六子，赵六子是大管事的堂侄，三管事还说你们最好以后都不要进赵府了。其它的，他就没有说。不过这个赵六子今天好像顶了李管事的缺，我今天的柴钱被他全扣下了，他还非说是我专门孝敬他喝茶的。这个王八蛋，狗仗人势。要是他真当上管事了，我也不能给赵府送柴了，那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我估摸着钱大哥和钱兄弟和这个赵六子不对付，一定是被他黑了钱。前几天他没有来当班，我也就忘了提醒钱大哥一声，谁想到昨天他来当值了，我们哥俩去赵府的时候，钱兄弟他们已经在那儿了。”赵三牛道。 第21章 菜种 “好孩子，真是太感谢你了。为了我家的事情费心费力的，我老头子必不会忘记你的这份情义。” “赵三哥，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我虽然没啥大本事，力气到是有一把。”钱一强道 “老爷子，二弟，实在太客气了。我是从心里佩服钱大哥，他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为了兄弟跑跑腿，不算啥事。我今天还带了点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赵三牛说着，掏出来几块碎银子，估摸着有二三两。 “好孩子，治伤的钱我们已经凑够了，今天早上你叔和你婶都带去了。这钱你拿回去啊，你的心意我懂。” “老爷子，您定是把家里的钱都给我叔拿走了。家里卖柴的生意如今也不好再做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您手里没有一点钱，这一家子的日子要怎么过呢。您就拿着吧，您要是不要就是不把我当作是钱大哥的兄弟。” “这孩子，事情真不到这个地步呢。今天我这二孙子还张罗着去省府卖胃胃豆呢。只是家里还有些力气活，我让他等几天再去。卖了胃胃豆不就有钱了嘛。昨天我大孙子买回来的粮食还是你送回来的，家里吃个个把月的没问题。这钱你拿走吧。” “那行，我先拿回去，有用钱的时候您说一声。二弟去省府有什么地方用得到你三哥的吗？” “三哥，我正要和您说呢，我想麻烦您帮我张罗辆牛车，我现在手里没有钱，等卖了胃胃豆后再给车钱。我们村里就两家有车，这两家都不可能租给我。我平时很少出村，认的人也不多。” “好吧，这不算事，说实话，今天从赵府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不打算给赵府送柴，也就不能够在镇上继续卖柴了，不然会招惹麻烦。我琢磨着买头骡子，平时赶个骡车，从村里往县上拉人带货的，挣份拉脚钱。在这附近几个村子里我还是头一份，这生意应该好做。这样吧，五天之后的寅时，我赶着我的大骡车来找你。这几天我得忙活着买骡子买车。” “真的，那可太好了。三哥，恭喜你啦。你这是帮了我大忙了” “三牛，别听我这孙子瞎咧咧，他就攒了两筐多点，自己挑着卖就行，不用车。你那是跑买卖挣钱的行当，别跟他瞎耽误功夫。让他自己挑着去，世上哪有不辛苦就挣钱的理，让他好好练练。”钱令正不悦道 “爷爷，我一直没有告诉您，我在南山上还存了些。咱家不是没有地方放吗。我就存山上了，能够有个三车吧。” “啊，你这熊孩子。” “啊，二弟，你攒了这么多” 钱令正与赵三牛异口同声的说，说完，两人都乐啦。 “老爷子，我们家，我爹就一直跟我们哥几个说，啥时候人都得勤快，懒人是过不上好日子的。您看，我二弟攒下的这些胃胃豆要是都卖出去了，您一家子一年的粮食就都有了。” “是这个理，你爹说的没错。不过我这个二孙子，是个啥事都存心里的性子，到了省府还得你费心的给张罗着些。” “您放心，这是咱自家的事情，我肯定出力。要是省府卖不完，我带着二弟去附近的几个县城都跑跑，绝对都卖完了回来。” 几人越说越热络，中午吃饭的时候，赵三牛就在钱家吃饭。 太奶让钱一强买了两块豆腐，一小条五花肉。一块用大葱和鸡蛋炒，虽然就只有一个鸡蛋，但是爆炒的葱香和豆腐混在一起，豆腐和鸡蛋都炒成了碎渣，香的人直咽口水。另一块豆腐切块炖五花肉，加了酱油和干辣椒。嫩芥菜切成碎末，与家里存的一点螺蛳一起煮。这三个菜拌上新蒸的高粱米饭，所有人都吃的香喷喷的。 吃饱饭之后，赵三牛就张罗着要和钱一强去南山上挑胃胃豆，众人劝了一番，实在劝不住，就让他们哥俩去了。钱令正带着林笑去茅草屋那里继续锄地，林笑找太奶要了菜种子，跟着走了。太奶在钱家老院子里继续编草席子，大安陪着太奶。一时间，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了。 到了自己家，林笑先以要烧些喝的水为由让太爷先去后院锄地，自己进灶屋端了一个大木盆，找了几块不用的碎布头，把菜种分开包装，用草扎上口子，放在木盆里。然后让太爷帮着刷锅，打水，舀水到锅里。自己找来打火石和引火草，开始升起火来。 林笑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做火柴去卖。可是想要做火柴还需要：赤磷、二氧化锰等，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现在的能力能够找到的，不禁泄气。 一会功夫，锅里水就热了，林笑舀出一些用手指试试，温的，就倒进木盆里，刚刚盖过菜种就停止加水。待水烧开了之后，林笑到后院里，将太爷锄地翻出来的杂草和石子都捡出来。 “大妞，水烧开了。” “嗯，太爷，水在锅里晾着呢。” “那你先歇一会，上炕睡一小觉吧。这草一会太爷自己捡就好。” “太爷，我不累。太爷我和您讲件事”林笑觉得还是说出来的好，菜种的事情自己没有办法完全瞒住。“我把茄子、西红柿、黄瓜、豆角菜种都用温水泡上了，太爷这些菜种干干的，这么直接种下去，气温又偏低，这片菜地又不是肥地。我觉得不容易发芽，时间一长菜种只怕要烂在地里。我看冬天的时候我奶发黄豆芽，就是用温水泡几天就发芽了。所以我也就泡上了，发了芽好种。”林笑说完站起来低着头等着挨训。 “黄豆泡水发芽是为了吃芽菜，这茄子、西红柿的都泡水只怕会烂了。快拿出来吧” “太爷，不会烂，前些日子，告诉我螺蛳可以吃的那位奶奶，她就告诉我种菜之前最好泡泡菜种的。她说她家就是这么种菜的，菜长的可好了。”林笑灵机一动。 “是嘛，她说没说她是哪里人？打听清楚了，应该让你奶奶上门去谢谢人家，托人家的福，咱今年捡螺蛳得了些钱。”钱令正说到这，想起钱一宽的伤就说不下去了。 “老奶奶没说她是哪个村的，她头发全白了，但是身体倍好，走路很利索的。高个子，爱笑，说话细声细气的。衣服很干净没有补丁”林笑想到前世自己的奶奶 “附近几个村子，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老人家。嗯，人家试过的没有问题。咱就也试试，大妞，你和太爷都仔细看着些，菜种要是泡坏了千万别种上。免得耽误事儿” “知道了，太爷。今天泡上菜种，后天就要开始种了。” “没问题，今天后院就能锄好，前院也可以翻上一半，晚上让你二叔把后院用耙子耧一遍，明天前后院都能够翻完，平整齐了后，都上一遍肥。后天就能一边起垄一边种了。到时候你和大安就负责看家。有我和你奶你二叔在这边种菜，人手足够了。” “好的，太爷您放心吧，我到时候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看好家” “我们大妞一直都是懂事的乖孩子。” “谢谢太爷夸奖” “呵呵，快歇一会吧。” “我不累，一会我和太爷一块歇着” “行，那咱们再干会儿。” 一直到天快黑了，钱令正把后院都翻完了，前院翻了一小块，就锁上院门，牵着林笑回家了。到了家里才知道，赵三牛和钱一强已经挑了两趟了，赵三牛说什么也不留下来吃晚饭，已经回家了，说是明后天都没有时间来，有什么事让人往他家里捎话就好。钱一强自己又跑回去挑第三趟，院东角堆了一米来高的一大堆胃胃豆。太奶已经把所有的青桐叶子都编好码放好了，大安去隔壁找虎头玩去了。 林笑翻检着胃胃豆看，都保存的很好，而且个头都很大，品相也很好，应该可以卖上好价钱。 钱令正也满意地点点头，“你二叔存的这些都是好东西，真要是有人要，都不愁卖。” “太爷，肯定能够卖出去，就是卖多少钱一斤，您和我二叔得好好合计合计。” “你爷和你奶他们今天进省府，晚上住一宿，明后天找你三叔和你爹，大后天能够往回赶。到时让你爷带你二叔去，你爷见识广，他自己就能够定价。要是他们赶不回来，我就带你二叔去。” 天都黑下来了，钱一强还没有回来。今天大家都很累，加了一顿饭，太奶用一碗高粱米和中午的剩饭剩菜一起煮了一锅咸饭，四人吃完饭，林笑和大安都洗洗脱衣上炕睡觉了，太爷和太奶在堂屋等着钱一强。 钱一强进院的时候，天都已经很黑了。他摸黑进了院子，卸下担子，关上院门，和爷爷奶奶打了招呼，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饭，喝了一碗开水。吃饱喝足之后钱一强来到堂屋，脱了褂子光着膀子，让奶奶给涂些家里的草药粉在肩膀的红痕上，有一处地方破了皮，沙沙的疼，敷上药粉立马凉凉的，这种草药消肿止痛很舒服。 三人小声地说了会儿话，就都洗洗歇着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第22章 小伙伴(一) 早上林笑起床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太奶在晾晒洗好的衣服。 “太奶，早” “大妞起来了。太奶给你准备好热水和漱口水了都在灶屋呢，先去洗漱吧。一会太奶给你梳头。” “谢谢，太奶，您给我梳个漂亮的头型” “这孩子，呵呵，好，肯定漂亮，快去吧。” “哎，太奶，我去了。” 钱家人的卫生习惯相比村里其他人家来说还是很好的，是钱林闵在以前主人家养成的习惯，每天早晚都要用盐水漱口，热水洗脸烫脚。 林笑洗漱完就让太奶给自己梳头，太奶在两边各梳了个麻花辫，然后把麻花辫在头顶盘了两个圆揪揪，用两块蓝色的粗布一裹，用同色的头绳一扎，好看的包包头就出来了。林笑蹲在水盆那左瞅瞅右瞅瞅，真好看。 “真好看，谢谢太奶。我太爷和二叔去哪了？” “他们呀，你太爷去翻菜地去了，你二叔天一亮就去南山了。” “哦，那我一会儿去帮太爷” “不用你去，太奶去，今天要给菜地施肥刨垄。大妞，锅里有给你和大安温着的小米粥和窝窝，大安也快醒了，一会你俩吃饱了就在院子里玩吧，你二叔也该回来了” “嗯，太奶放心吧” “那好，太奶走了啊” “嗯，太奶再见。” 林笑看看院子里都已经收拾利索，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做，溜达到后院看十只小鸡，新生的小鸡一天一个样，林笑觉得自家的小鸡似乎又长大了些。 太奶为了不让鸡在前院里乱窜，后院与前院的过道用一个木栅栏挡着。 十只小鸡跟着原来的那只老母鸡在后院里来回溜达。老母鸡的步子迈得稳稳地，林笑觉得老母鸡的动作透着一股子傲娇和耀武扬威的神气，想到这自己不禁笑起来。 “从今往后我要多捉虫子喂你们，你们也要争气，长快些。” 林笑看了回小鸡，就又回到前院，蹲在仓术堆前发呆。 林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走到堂屋墙根底下，每间隔三米的地方，用土坷垃划了一个两米大的圆圈，一共划了三个圆圈，然后提着一个小篮子，将仓术挑捡着装篮子里，走到堂屋墙根下，将篮子里的仓术倒入其中一个圆圈中。就这样，林笑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原来的仓术堆下去了一少半了，新堆成的仓术堆很明显的分了大中小三堆。 林笑忙活了这一会儿，又累又热，肚子还有点儿饿。打了一盆水，洗了脸和手，转身进屋看看大安到底有没有醒来，怎么还不见起床，这个小家伙。 林笑一进屋就乐了，大安已经自己穿好衣服了，被子和褥子也都叠起来堆在炕梢，虽然叠得不是十分整齐，但是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大安面朝着窗户，坐在炕上，嘟着嘴，闭着眼，盘着腿，两手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小脑袋左偏偏右偏偏，超萌的样子。 林笑不敢大声喊他，怕吓着他。 “喵，喵，大安喵”林笑小声逗大安 大安睁开眼睛，扭过头，看到姐姐在炕边，忙爬过来往姐姐身上扑。 “姐姐，抱” “大安慢点，小心掉下来，姐姐接不住你。来，姐姐给你穿鞋。我们大安早就醒了，不是小懒猫呀。今天竟然自己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大安都帮姐姐干了这么多活啦。来，亲一下”林笑在大安脸上狠狠亲一口。 “姐，我喊了你两声” “哦，是嘛，姐姐刚在院子里干活太认真没有听到。大安着急了吧？” “嗯，姐，我也帮你干活。” “真好，姐姐最喜欢大安了。好了，鞋子都穿好了，走，姐姐带你去洗脸，准备吃饭。” “噢，吃饭喽。” 林笑帮大安洗漱之后，端出小米粥和窝窝，两人分食了一个窝窝，各喝了一碗小米粥。林笑把碗冲洗干净放回灶屋，然后找出钱一帧给做的小竹牛和小竹兔给大安玩，自己则继续把仓术挑拣分堆。 大安自得其乐的玩了一会儿，就把玩具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干净放回屋里，蹲到林笑身边央着要求帮忙。林笑面对自己懂事伶俐的弟弟，心软的一塌糊涂。 “来，大安你坐这。”林笑搬了一个凳子，让大安坐在上面，“姐姐把这些胃胃豆按照大小分别倒在这三个圆圈里，你帮姐姐留意着，要是有不小心滚到别的圆圈里的胃胃豆，你负责捡回来放好。明白吗？” “嗯，明白” 林笑眼角的余光留意到，大安坐一会就坐不住，扭鼓着身子。 “大安，姐姐今天教你新顺口溜” “好，姐姐”大安一听就精神一振 “一个一个又一个，个个毛浅嘴又尖，毛浅欲飞飞不远，嘴尖欲唱唱不圆，莫笑大鹏声寂寂，展翅长鸣上九天”林笑教的实际上是一首打油诗，是清朝才子李调元所做，他借麻雀与大鹏鸟来喻小人和君子。 “姐，什么意思？不明白。你先和姐姐念熟了，会背了，姐姐就告诉你是什么意思。不然你记不住，告诉你的就又忘记了。” “好的” 林笑有意识地开发大安的记忆力、理解力、思维能力。 “大妞，大安，起床了吗？看看二叔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二叔回来了，走，大安，和姐一起去迎二叔去。” 姐弟俩刚跑到院门口就遇上进院门的钱一强，钱一强挑着一副扁担，两个框里装的满满的都是胃胃豆，身前还用外衣包了一个大包袱背着。钱一强一进来就发现胃胃豆给分堆了。 “大妞，这是你太爷给分的吧。” “二叔，是我分的，我想分出来肯定好卖。以前我爹卖柴，好柴都卖了，树皮树枝细柴都是自家烧火用。我就把胃胃豆按照大小分出来，卖的时候也好把价钱定的不同，有钱的嫌麻烦买个大的，钱少的买个小的。要是大的小的混在一起卖，会被人压价。二叔，是不是这个道理，我自己瞎琢磨的不知道对不对。” “对，太对了。大妞就是聪明，二叔这么大个人竟然都没有想到，要不你爷爷总说你二叔傻楞呢。” “二叔也聪明，就是忙着挑胃胃豆没有时间去想，要是闲下来就准能想到，我是今天闲的没事想了好长时间想到的。” “呵呵，你这小伶俐人。” 钱一强放下扁担，先去灶屋的大锅里舀水，连喝了四碗水，再端一个木盆出来，把包袱打开往盆里倒。 林笑姐弟俩一直跟着钱一强进出的转悠，这时都蹲在盆前。林笑一看就兴奋了，虽然自己不认识这种野果子，但想象着肯定很甜。一盆野果个个都红彤彤的，大小象桑椹，但是一头是圆的，另一头顶部，分叉有两个头，每个头上有个黄色的节口。 “去，把你们的小伙伴都叫咱家来，二叔现在洗，你们回来就可以吃了” 大安一听，就拉着林笑往外跑。 林笑跟着大安一家一家的串，几乎把村子里多一半的人家都转过来了。林笑谁也不认识，就跟着大安走，好在大安是走到一家就喊一声，然后去下一家。而且来回来去就那么一句。 “某某，我二叔有叉叉果” 第23章 小伙伴(二) 大安跑到村子的一个十字路口处，大喊一声“快来呀，我二叔有叉叉果”。转身就扯着林笑往回跑，“姐，快跑，晚了就没有了”。林笑被大安逗得笑出声来，大安也不清楚自己的姐姐笑什么，只是跟着笑。 姐弟俩一路欢笑着跑到钱家老院，院里已经有七八个孩子在了，大部分都和大安一般大，钱一强正在往他们手里塞叉叉果。 “十万姐、大安弟弟，快来，二叔摘的叉叉果真甜。”隔壁的虎头吃的美滋滋的，招呼着林笑俩人。 林笑被十万姐给雷了一下，脚下一顿。大安跑着喊，“二叔，我要吃”。 钱一强往俩人手里塞了一些，俩人手小拿不好，林笑就把自己手里的装大安褂子的口袋里，又朝钱一强要了一些放自己口袋里。 这时候从院外又跑来一些小朋友，有年纪大的，七八岁的，也有年纪小的，被自己的哥哥或是姐姐背着抱着来的小婴儿。一时间，钱家老院里小孩子竟然有三十来个，把大安乐得一个劲地笑，领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在院子里跑。钱一强也很开心，笑眯眯的给每个小孩手里放叉叉果。 院子里小孩子喧闹一片，有从院门口经过的大人，看着院子里一群闹哄哄的小孩子，回去和别人讲，“要说，咱村就数钱秀才家的人个个的脾气都好，村里的毛孩子都爱去他家玩，人家还一点都不嫌乱。” 林笑放进嘴里一个叉叉果，真甜，果肉也有嚼劲，太好吃了，怪不得每个小孩都那么开心。一些大些的孩子谢过钱一强叔侄后，带着弟弟妹妹走了，农村这般大的孩子每天都要帮家里做一些活或者是照顾弟妹。院里剩下的六个小孩子都是住在附近的几家，有虎头，虎头的妹妹杏花，有后街的大军、二军兄弟，还有和林笑一般大的小竹，小绣，小竹和小绣是堂姐妹，她们的父亲就是钱一文和钱一年，说起来自己姐弟俩和他们还都沾着亲呢。 小孩子也都有自己的小团伙，往往一般大的孩子都是喜欢一起玩的。 “十万姐，你病了以后一直都没有和我们一起玩，今天我们一起玩吧。”小竹道 “好啊” 其他人都希翼的看着林笑，连在院角分仓术的钱一强都扭头看着林笑乐。 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林笑有种不好的预感。 “十万妹妹，今天咱们玩什么？”大军道。 老天，自己还真是这个小团体的孩子王呀。 “你们想玩什么呀？” “十万妹妹，咱还去上次的地方爬树掏鸟蛋” “十万姐姐，你还带我们去狗子家偷鸡蛋” “十万…” “十万…” 这都是什么呀，林笑发现以前的十万都是带着大家伙瞎淘气，可是自己的记忆里怎么没有这些印象呢。看来这些游戏并没有让以前的钱十万觉得有意思，看不出前身还是个“女猴王”呢，颇有一番‘冒险’经历。 “那些都是小孩子玩的，咱们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再玩这些了，要不然会被大人打的。”林笑道，钱一强扑哧一声乐了，林笑冲自己二叔皱皱小鼻子，“今天咱们玩一些新游戏，既锻炼身体又不会惹祸让大人生气，好不好？” “好，听十万妹妹的”，“好，快开始吧” “不过，我们要先一起去抓蚂蚱，我家养了十只小鸡，你们帮我抓蚂蚱喂鸡，喂了鸡之后我们再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抓蚂蚱也是很好玩的事情，得到了一群萝卜头的相应。 “我要带上篮子和铲子，顺便挖些野菜回来。你们有谁想回家拿家伙的，我在家等着你们，快去快回，咱们早点走，还能在外面多玩会。”林笑道。 “好嘞”六个小伙伴一哄而散。 “二叔，一会我们去村西，玩累了我和大安就找太爷太奶去。二叔您走的时候锁好门，钥匙交给我，我给太爷太奶送过去” 钱一强找出家里的钥匙，把门锁打开，然后把钥匙绳子挂在林笑脖子上。 “村西住户少，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搭理陌生人，小心有拐子，注意草窠里是不是有蛇。玩一会就回来，和小伙伴们在家里玩，外面没有大人陪着不安全。” “二叔，你放心，我是大人，带着这些小萝卜头没有问题。”林笑胳膊一挥，信心十足的说。 钱一强看着四岁豆丁这副样子就想笑，一把抱起林笑举高高“你个小精怪，越来越捣蛋啦”。 “呵呵，二叔，快放我下来。”林笑猛地想起自己是个四岁小幼童，有些不好意思了。“二叔，我也要”一边的大安揪着钱一强的裤腿喊。钱一强放下大妞，又把大安抱起来举高高。 林笑带着七个小萝卜头，告别二叔来到茅草屋，把钥匙交给太爷并一再保证自己会注意安全会照顾好小伙伴和大安，然后八个人就拎着五个篮子蹦蹦跳跳的向村西跑了。 “好了，就在这吧，我们分一下工。虎头，杏花，大安，二军，你们四个人负责抓蚂蚱。我、大军、小竹、小绣负责挖野菜，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现在，咱们四个每人捡一个长树枝，先把这周围的草窠子都敲一遍，小心点别被蛇咬了。有害怕的吗？” “不怕” “行，咱们四个并排走，你们四个跟在我们后面。要是谁那里发现不对了，就喊一声。知道了吗？” “知道” 村西的野菜并不多，但是杂草多，蚂蚱也很多，最后就改为小竹和小绣继续挖野菜，其他人都抓蚂蚱。 “十万姐，鸡吃蚂蚱吗？” “吃呀，鸡什么虫子都吃，不过家里养的是小鸡的话，就要把蚂蚱剁碎了喂鸡了，因为蚂蚱太硬，直接吃不行。” “十万姐，我也想拿些蚂蚱回家喂鸡” “咱们都多多的抓，一会大家分” “十万姐姐，我们玩会吧，一会儿再抓”虎头道，其他人听见了也都停下手，嚷着要玩一会。 “好吧，我数数现在抓了有多少蚂蚱”林笑把所有的战利品集中一起清点，“一共四十五只，咱们八个人每人分五只，剩下的这五只，杏花、二军、大安、小竹和小绣再一人拿一只，大军你把蚂蚱绑好再给他们。你们都拿好了，别让蚂蚱跑了。野菜咱们也分了，每个篮子里放两把，杏花你来抓。”杏花人最小，手也最小。 男孩喜欢抓蚂蚱不爱挖野菜，女孩正好相反。每个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够得两样东西，都很开心。林笑暗自得意，还是自己领导有方。 第24章 小伙伴(三) “哈哈，哈哈，快跑，别让他抓到了” 村西笑声一片，林笑几人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大军当老鹰，林笑当母鸡，后面依次是大安、杏花、二军、小竹和小绣。 前世林笑小学三年级前在奶奶家附近的小学上学，同学们在课前和课间休息的时候都喜欢一起玩游戏，后来爸爸妈妈托人将林笑转去了市重点上学，那里的同学课间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不睡觉的时候喜欢在一起聊钢琴古筝舞蹈奥数游泳跆拳道，林笑一点也不喜欢那里。那一世想玩小时候的游戏，成了林笑越大越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林笑大声地笑，开心地跑，什么都不去想，全身心地感受着这份快乐。 最后，当老鹰的大军跑不动了宣布认输，躺在地上休息。林笑几人也凑过去，八个小孩子头挨着头围了一个圈躺着。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晒着太阳，林笑闭着眼躺着，有些困意。 “十万姐，我想萍姐了”小竹道 “我也想了”大军、小绣等人 “我也想”林笑，记忆中萍姐比自己大一岁，她家里有四个女孩子，她是老三。以前一起玩的时候，若是能找到吃的，她都说要留下来带回家给妹妹吃，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的身板，稀疏的黄头发，脸上总带着笑大眼睛的小丫头。 “今天萍姐没来，一会咱们找她去。”林笑道 “萍姐被她大姑给卖了，卖了二两银子，她再也回不来了。”小竹哽咽道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笑急问 “就在你生病的那几天，萍姐她奶做主把萍姐给了她大姑，说是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够吃，萍姐家里都是女孩子，女孩子养大也是给别人家养还浪费粮食，萍姐大姑家日子好些，家里只有两个儿子，萍姐过去可以给家里省粮食还能帮她大姑带孩子干活”大军道。 “那她爹娘都同意了？”林笑问 “萍姐娘一直是受婆婆气的在家不敢说话，萍姐她爹说在亲大姑那里能够吃上饱饭，不用挨饿就答应了。所以萍姐就被领走了。”小绣道 “那后来怎么被卖了？”林笑坐起来问。 “大前天萍姐她大姑来，说是有个路过的富商买小丫头，主家是南方的一个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他们村里很多人都把家里的女娃子给卖了，萍姐大姑就作主把萍姐给卖了，得来的二两银子交给萍姐她奶买粮食。” “不会是人贩子吧？”林笑道，这么轻易地买卖亲人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大户人家从南往北的采买小丫头总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萍姐奶奶很高兴，说是萍姐以后享福了，不让家里人去找。萍姐她娘求到我家，我爹和竹妹他爹去镇上找去了，没有找到。我偷听到我爹和我娘说，担心是人贩子给买去了，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十来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子。”小绣道，“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我爹知道了，可就饶不了我了。” “我们不说，你放心。”大家纷纷表态，举手发誓。 “我也知道这事，我爷和我爹还说，萍姐要真是去了南方到是好事，咱们蒙省靠近边界，十年前鞑靼人就差点打到咱们蒙省，孙侯爷带兵从吉州赶到才保住了蒙省并把鞑靼赶出大理国。孙侯爷要是不驻守北关了，鞑靼再来的话，咱们也都得往南边逃。萍姐能在南边落了脚，总比咱到时候无依无靠的逃命要强得多。”虎头道。 小伙伴们都不说话了。 “我不想被卖，我要和家人在一起。”小竹拉着林笑的手“十万姐，你呢” “我也不愿意和家人分开，哪怕是饿肚子也愿意和家人在一起。”林笑道，摸摸小竹的头。“好了，咱们都回家吧，大人该担心了。” 收拾东西，相互拍打着身上的土，八个人手拉手往回走，回到村子里大家相互告别，各回各家。林笑带着大安去了茅草屋。 “太爷太奶，我们回来了”林笑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大安，迈进院子就看到太爷太奶坐在灶房门口喝水。 “哎呦，快过来，我刚还说让你太爷去村西找找去呢。你说你们都不觉得饿呀，都该准备吃下晌饭了。”太奶道 “我们玩的太开心，忘记看天色了，肚子饿了才想到要回家。嘿嘿”林笑坐到太奶身边 “肚子都饿了，来先喝点水解解渴，再跟太奶回家去，太奶赶紧回去做饭去。老头子，你再干会就回来吃饭吧。我带俩孩子先回去。” “太爷，我忘记给菜种换温水了”林笑突然想到 “我让你太奶换了，种菜的事有你太爷操心着呢。你就放心吧” 回到钱家老院，太奶忙着蒸窝窝煮菜粥。林笑和大安洗干净脸和手来到后院，先把十只小鸡赶到鸡笼子里，然后用木铲扫帚把鸡粪都收到家里的沤肥堆上。林笑将野菜切成细末，蚂蚱剁碎了拌在一起倒在小鸡和老母鸡的鸡食槽上，大安从老母鸡的鸡窝里摸出一个热乎乎的鸡蛋，最后俩人合力把老母鸡关进鸡窝。 林笑带着大安来到灶屋放下鸡蛋，太奶做饭一般不要人帮忙看火，她自己灶上灶下的全能行，一切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大妞，带着弟弟上炕睡会，饭好了，太奶叫你。” “好嘞。” 林笑带着大安回屋，先将俩人的罩衣和裤子脱下来，叠好放在长条凳上，然后把褥子和枕头铺好，拉了床被子，姐弟俩盖着闭眼睡觉。刚才还精神头十足的大安，一挨枕头就着了。林笑则闭着眼想心事，今天从小伙伴那里获得的信息很多：因为粮食不够吃被卖的萍姐，蒙省靠近边境，穷凶极恶的鞑靼人。这些都让林笑意识到要想平安长大，过上的好日子，还有很多的隐患，想着想着林笑就睡着了。 第25章 种菜 吃过下晌饭，林笑缠着太爷讲鞑靼人的事情，大家都坐在院子里听太爷讲古。 大理国建国伊始，北边有鞑靼人年年冬季犯边，南边有倭人时时袭扰。 这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境居民苦不堪言。而西边的陈国也是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政权不稳外有强寇，前面的五代皇帝都是用和亲为手段保西境一时平安，同时大力发展农业练兵强国对抗鞑靼人和倭人。直至先皇登基后大理国不再和亲，适逢陈国与倭国内部都出现动荡，三国签订合约结为盟国永不开战攻守同盟，只剩北边鞑靼不时来犯大理边境。 北边鞑靼人男女老幼皆可作战，战马弯刀强弓利箭，身强体壮凶悍无比，边城几次失手又被夺回，驻守北部边关的将官就有十几位再此殉国。直到十年前先皇将镇守南部边关的孙侯爷调到北关驻守，再没让鞑靼人越境一步，关内的百姓才得以过安稳日子。 二十三年前自己的四爷爷瞒着家里报名参军，同村去的有十五人，结果都是一去不回再无音信。说到这，太爷太奶都黯然无语，最后太爷说要是有机会还是去南方买几亩地，安家扎根，免得让后代子孙受战乱之苦。 但是一家老小走到南方就需要大笔银子做路费，而想在南方安家落户买地置产也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南方的土地肥沃一年可以两熟，相应地地价要比北方贵很多。对于现今的钱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不过是钱老太爷对未来的期盼，希望后代子孙能够有个安生日子。 林笑觉得当今之计只能够是一边改变家里的经济状况一边强身健体，家里大人常年劳作体能还是不错的，自己和大安必须要开始进行体能训练，即便是逃难也要有个好身体才行。 “太爷，明天种菜怎么安排呀？我也想去。”林笑问 太爷从回忆中回神，笑着摸摸林笑的头，“你这孩子对于庄稼事到是很上心。咱庄户人家不管男孩女孩都得会庄稼地里的活，这是庄户人安身立命的本事，只要会种地就不愁没有活路，拿不了笔没有个好手艺再侍弄不好庄稼，穷人家凭啥养家糊口呢。不过，明天你和大安要留在家，种菜的事就别管了。我琢磨着你爷和你奶明天该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你爹和你三叔是不是也能够回来。” “太爷，我明天一定要去，因为茄子、西红柿和黄瓜要先育苗之后再在田地里种植，这样成活的植株多。那个老奶奶告诉过我怎么育苗，她说南方人种水稻都是先育苗后插秧，都成片成片的活。明天您先和我做苗床然后再种其他的菜，好不好。您看，咱们本就提前半个多月开始种菜，就得侍弄精细些才好。对不？您就点头吧。”林笑抱着太爷胳膊央告道。 “大妞的意思是说先把菜籽撒在你说的那个床上，等到出苗时再移到地里？”太奶问 “对，是这个意思。太奶您真厉害一听就明白。太爷、太奶二叔，您们想咱要是直接种到地里，保不齐有不出苗的地儿，那就白耽搁地和时间啦。而且咱还得留着些肥预备春耕吧，那菜地的肥力就不足啦。咱先在一小块苗床上把肥上足，那苗出得肯定壮，然后再移到菜地里不就啥都不耽误吗，而且还长得好呢。其实说是苗床就是打个比喻，菜籽还是种在地里，只是这块地得是菜籽的风水宝地。嘿嘿。我说的不是很清楚，明天一起做就知道了。”林笑连比划带说。 “还有，从今天起家里的尿先别倒在沤肥堆里，先倒在一个木桶里单独放着，存二十天后按照一斤尿配二十斤水的比例在天黑前浇菜地，每个月浇一回，这个事情交给二叔负责。”林笑偷偷瞥眼二叔，没有皱眉头耶。 “呵呵，你这娃子，你怕你二叔嫌脏，你爹和你叔们没少挑粪沤肥。这事交给你二叔没问题”太奶被我给逗笑了 “没问题，沤肥和给菜地浇水的事情都交给二叔”二叔表态。 “家里的鸡粪也要单独沤肥，不要倒在以前的肥堆上了”林笑又提一条 “这又是为啥，你说得沤尿太爷明白，听过也有人这么做的，可为啥要把鸡粪单独沤肥有啥道理嘛？”太爷问 这要咋说呢，难道说草木灰是钾肥，尿液是氮肥，禽类粪便是磷肥，而人的粪便是氮肥，磷肥与氮肥混合是有比例的，不同生长期施肥比例不同。如果混在一起有可能施肥时比例不对效果不好。 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我都快要揪头发了。 “我看行。不过是另起一个肥堆的事，我来弄好了，试试看效果。大妞以后收了鸡粪堆在西边，二叔来收拾。爷，明天我不去山上了，您和我奶在家带着大安。我和大妞先把那个苗床整出来，后天我爹我娘种菜，我再去山上挑胃胃豆。您看行吧。这两天您和我奶都累了，就先歇歇吧。”钱一强道，二叔万岁，喜得我笑咧了嘴。 “歇啥，我身子好着呢，炕上睡个美觉转天又是生龙活虎，都洗洗睡吧。哎呦，我的大宝，这是咋的啦，明个和你太奶在家不乐意啊。”太爷说着把鼓着嘴嘟着脸的大安抱起来举高高。 “哎呦，你个疯老头子，就你那身子板再伤着孩子，快放下”太奶一看就急了。 “大安，明天姐姐去帮着太爷种菜去，家里的小鸡你要帮着太奶喂好，行不行？小鸡喂好了长得快下蛋早，这个事情姐姐交给你了，能办到吗？明天爷爷回家看到大安喂的小鸡长大了肯定很开心。”林笑看到大安不高兴急忙哄道。 “能，我和虎头哥去抓蚂蚱去。姐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回家玩”大安拉着林笑的手说 “好的”林笑亲亲大安。 其余的琐事一概不细述，天已渐黑，略坐一会儿都洗漱安睡。 第二天林笑起来就和太爷、二叔去了自家院子，说好干个一个时辰就回来吃早饭。太爷挑着之前编好的青桐帘子，二叔挑着准备好的草木灰和腐肥，三人信心十足本着茅草屋去了。 林笑让按照排水好，土层厚，光照好，土质肥沃的原则选一块宽一米五，长十米的地方，深锄一尺深的厚度，按照四份原土配两份腐熟的农家肥一份草木灰的比例充分混合，并将土耙松，将育苗床浇足温水，水温以不烫手为标准，要求一尺深的土层都要浇透。 把这些做好就用了一个半时辰，期间林笑烧水时回钱家老院取了一趟早饭，温在一边的小灶上，当地的灶台是三眼的，一个大锅眼，两个小锅眼，灶膛内有黄泥做的砖挡，可以根据需要取放用以调节火的位置和大小。 苗床水浇透之后，爷仨吃早饭，早饭是荠菜高粱粥，菜多米少还没有窝窝可就。 早饭后三人又开始忙活上了，太爷在前面刨垄，林笑在后面撒种，二叔负责检查并埋土浇水。土豆、四季豆、豇豆、南瓜、葫芦、丝瓜、雍菜（空心菜），前院的菜地都种满了，后院的菜地在林笑的坚持下只种了三垄四季豆和三垄豇豆，其余的地方都留着准备种茄子和西红柿黄瓜，青椒被林笑主张与空心菜间种，青椒根系小，青椒树可以为空心菜挡晒，青椒爱生虫用空心菜隔开也能避免虫子扩散。 正午后，终于忙乎完了。喝些水略歇歇，太爷和二叔就脱掉鞋子挽高裤腿，准备开始苗床育苗，让林笑站一边指挥。 苗床育苗不用刨垄，二叔用三钉木耙轻轻地带一下，深度为食指一个指节就可。一早就沥水晾晒的茄子、西红柿、黄瓜，三种菜籽分左中右的次序，依次被均匀地撒在地里，菜籽间距为二指至三指间宽即可，二叔再轻轻地将土撒在种子上，土深为半个食指指节。 林笑看着太爷和二叔操作无误，而且身为老庄稼把式，俩人是越干越快，比起前世上课时看的视频教材快了足有三四倍有余。 撒种覆土之后，林笑看到太爷又和二叔对着站，把多余的土每隔五行在梗上堆一行，压实。 “太爷，您和我二叔这是做什么呀？” “架着帘子别压着种子出苗”太爷回道 “您真聪明”林笑实在是太佩服了，青桐叶子毕竟没有薄膜轻，这样一来效果更好，保温透气两不误。 太爷和二叔正忙着盖青桐帘子的时候，听到大安的喊声 “太爷、二叔我爷回来了，姐、咱爷咱奶回来了” 林笑跑出院子看到，大安在前面连跑带走的喊，爷和奶伴着太奶在后面走，三人的脸上满是笑容。林笑开心地迎着跑过去 第26章 喜讯 太爷和二叔听到声音也都跑了出来，大家聚在院外听钱林闵讲钱一宽没事，腿伤虽然严重但是能够治好，现在吃住养伤等事情都已安排好，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欢喜之余还不及叙话就有村里人围了过来。 “大侄子，小宽子咋样了？” “叔、婶，宽弟伤得重不重，能治好不？” “你快给大家伙说说吧，都惦记着呢。来，乡亲们都进来吧，都进来说，让大家伙跟着揪心了，都快进来吧”钱令正把众人让进院子，让钱林闵给大家伙都说说事情的经过。 太爷和二叔冲洗手脚，爷爷奶奶让着乡亲们就坐，太奶搂着林笑和大安。 “二哥，你和强小子这是做啥活了？”十五太爷进院一眼看到钱令正 “十五来了，坐吧，我把院子空地整成菜地了。” “现在收拾有些早吧，还得二十天才开始种菜呢” “今年天暖的早，提前整整，前院已经种上了，后院过个七八天也种上” “太早了，不容易出苗。” “今年我家先试试，要是行的通，来年大家伙都可以种，行不通也不耽误时间，到时候我再重新种也行，不过是费些菜种子的事情，我大儿媳妇去年收的菜籽多。” “那地肥薄了可不成，回家我让我家大孙子给你挑一担来” “你家春耕的肥够不？” “够，你放心吧” “那行” 钱林闵坐在院子中间，院子里聚集了一些听说消息赶过来的村民，男女老幼都是平时走得近的人家，满满登登地围了一院子，凳子不够，辈分大的人都坐凳子，辈分小年纪轻的很多人都是席地而坐。 看到来的人差不多了，钱林闵仔仔细细地叙说事情的经过。 “我们先去的赵府，到那的时候天还早，找门房的人打听消息知道送一宽去省府的仆人还没有回府，赵府的人也是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后来一个管事的出来说是让我们回家等消息，不要再找上门来打听。” “这赵府咋这样呢，好好的一个人在他们府上出了事，还不能上门问问嘛”村人甲 “就是，他们也没有个人上门来说说到底出了啥事，人怎么伤成那样了”村人乙 一时间议论纷纷，乱成一锅粥。 “好了，都别插话了，安静听着”钱林年喊一声，他和钱林闵家一直交好，急着听下面的事 “想着一桢和一宽在省府人生地不熟身上也没有钱，赵府上的管事又是这么个态度，我更担心两孩子万一在哪儿遇上难事，不定要多遭多少罪了。我和孩他娘就商量着尽快到省府找到他们哥俩要紧，一到县城就直接雇辆马车走了。”太爷和太奶都说做得对，这时候不应该想着省钱的事情，找人最重要。 人群里有人悄悄咂舌，二两银子就这么花出去了，按照现今的粮价可以买二百五十斤蜀黍，一个成人可以吃七八个月呢。 “要不老话说平安是福呢，出了事情得搭多少钱才能挡灾去祸呦。”村人丙小声嘀咕，周围的人虽没有搭腔的，可都在点头。 “赶车的罗大哥常跑省府，大街小巷客栈医馆的他都熟悉。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把一宽的事情和他说了，他人很热心一直劝我们不会出大事，不要瞎琢磨，说省城看骨伤最好的医馆是保安堂，保安堂的东家姓秦，祖祖辈辈在省府行医坐堂，每年进了冬月还会施粥施药三日，秦府是省府里德高望重的人家，家里还有人是京城的御医。”钱林闵道 “哎呦，这可是慈善人家，还是省城的人有福气，有大善人们护佑着，咱们啥时候能够有善人护佑着就好了。镇上的医馆是个黑心肝的，穷人家有病都治不起。”村人丁大声道 “是呀，你说的对，镇上那个大夫就是个黑心肝，钱花了一大堆，人救不回来的事太多了”村人甲道 “可不，后头的那个”村人乙刚开口附和 “都别吵吵了，让闵哥接着说”十五太爷喝道，一时院里静悄悄，都噤声不语，十五太爷脾气急，辈分大，着急生气起来喜欢脱鞋抽人，没人敢惹。 “我想着赵府的人和大小子只要在省府一打听就知道保安堂，老三受了这么重的伤，没准就会去保安堂求医。罗大哥答应把我们直接送到保安堂去打听打听，若是没有再带我们去别的医馆找找。”钱林闵接着说 “正午我们就到省府了，找到保安堂一打听有三个人头天晚上来保安堂，一人伤得挺重的，他们的东家少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叫什么，有个伙计说听见一个人管另一个人叫钱大哥，好在东家少爷吩咐把这三人就安置在保安堂的后院。我就让伙计带着我们去看看是不是一桢他们” “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就看到一桢正在熬药，一宽躺在床上和一个小哥说笑。我这才松了口气，我这一路的心揪着的呀，就怕一宽有个好歹，自从得了信我一直在心里求菩萨保佑着呢，我和菩萨说孩子残了伤了都没啥，只要人活着我就知足，后半辈子我行善积德吃斋念佛，还报菩萨的大恩大德。我的宽儿还活着我心就踏实了，宽儿还说，他早上还和他大哥说，做梦梦到我坐马车看他去了。”华氏接话道，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对对，嫂子说得对，孩子就是当娘的命根子。孩子出了事当娘的最心疼。”村人丁附和道。 “要不说母子连心呢，这是菩萨给使的巧劲。菩萨保佑！”村人丙 “菩萨保佑！”几个人跟着悄悄念 大家听到这里心更揪了，这话是啥意思？啥叫只要人活着就放心？钱一宽落残了，穷人家落了残疾以后可要咋活呀 “一宽这次的事也是很悬的，他从赵府出来没有做什么伤势处理就往省府奔了，一桢是半道碰上的，孩子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慌了神没有想到这点。一宽也没有说，一直忍着疼痛，幸亏半路上遇到出诊返城的秦大夫。这秦大夫是省府的保安堂三少东家，家传的治病绝招，而且最擅长治骨伤。当场秦大夫就给诊断了，膝盖骨骨裂，小腿骨折，另有严重的皮外伤，经脉也有损伤。秦大夫不让再赶路，要求马上治疗，不然失血过多就无法救治，那时一宽已经有些微的发热了。”钱林闵说到这，太奶和奶奶都哭出声来了。 “这时候一桢才想到一宽的腿一直流血，这孩子吓坏了，当下磕头谢秦大夫救命之恩，秦大夫说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本份，只是路边条件有限，一宽可能多受些疼痛，只怕他会受不住，让一宽一定要挺住不要昏过去。所幸当天出诊的药箱里存着一贴虎骨膏药，立马就给一宽止血正骨敷药缝合伤口上夹板，野外没有容器熬麻药，附近也没有人家可以求助，关键是时间也不等人，一宽是清醒着缝的伤口，一共缝了五针，几个人摁着他，这孩子遭大罪了。”在场的人都哭了，钱林闵自己也是语声哽咽。 “因为救治一宽，他们误了返程的时辰，被关在城门外，所幸守城的军官认识秦大夫，放他们进城。要不，这日子荒郊野外的，也许会碰上野狼也不一定” “当年我和我家少爷去省府考秀才的时候，就听一些赶考的人说，到了半夜，城墙外有野狼出没。要说，保安堂的小秦大夫是咱家的大恩人，只是咱除了给人家多磕几个头，没有什么可以谢人家的，我这心里愧得慌”钱林闵擦了擦眼泪 “老大呀，这份恩情咱记在心里，祖祖辈辈都记着，保安堂秦家是咱一家子的大恩人，以后每个人都要记着报这份恩情，否则就不配做我的子孙。” “是的，爹，您放心我记着了”“我也记住了”爷爷奶奶赶紧道 “爷爷，我记住了”二叔道 “太爷您放心，这份恩我一定报”“太爷，我也是”林笑大安也道 “二哥，这辈子我最服的人就是您。您这些个儿孙个个有出息”十五太爷冲着钱令正挑大拇指 “今天在座的都是见证人”钱令正冲着人群作揖 “钱秀才，孩子的伤到底咋样呀？”村人乙 “小秦大夫告诉我，一宽这关挺过去了，后期还需要再换两次药，再喝十天的汤药，床上静养两个月就行，这段时间要吃些有营养的食物。好了以后一年内不要负重不要做快跑蹦跳的动作，一年后就能够恢复到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钱林闵道 “哎呀，太好了，我这心揪的直哆嗦，这回算是放下了。真是神医呀，这要命的伤都给治好了。太好了！乡亲们咱回吧，让钱秀才好好歇歇，一家人好好唠唠，咱们走吧。” “对对，得赶紧走了，你们好好歇着吧” “这一趟又惊又累还真要好好歇歇，那我就不留大家了，改天来串门啊”钱林闵送乡亲们出门。 直至院里还有几个因劝慰钱令正夫妻俩而走在最后的几个族人时，钱林闵关上了院门，“各位稍等一下，我有件事要说。” 第27章 提防 男人们都去东屋议事，女人和小孩子不能跟着也不能插嘴，就都坐在窗根下听着。 “一宽这次受伤，是被赵府的大管事和一个叫赵六子的小厮给害的。”钱林闵道 “我就说嘛，小宽子这腿伤得奇怪。那咱得找他们去，闵哥儿你说吧，打算啥时候去，我找族长去，让他出面和你一起去，多去些人别吃了亏。”十五太爷一听就急了 “十五叔，赵府的主子常年不在府里，府上就是这个大管事的说了算。再说一宽没有当场发现他们使坏的手段，事后回想才知中了暗算，咱们上门讨个说法是讨不到的”钱林闵说着，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人捏紧，揪在那儿无法松开，疼得吸了一口大气。身为父亲无力为儿子讨个公道求个公平，身为秀才被一个奴才给欺压，自己该不该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若是带累了家人乡亲们咋办？若是自己再出事这个家可是承受不住了。可一宽的冤屈又能够靠谁来伸张，自己可是当爹的呀！ “那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地吃了大亏，不闹上一场以后说不定会被人找上门来欺负。在咱们镇上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过咱钱家村的人，村上三百多口人，姓钱的就二百多人，你怕个啥？”十五太爷急得站起来训斥钱林闵。 “十五弟别急，老大你把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一遍，咱们大家伙都合计合计该咋办”钱令正道。 “前些日子赵府的两个孙少爷突然回乡，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李管事就让一桢兄弟俩给赵府送两天柴，出事那天管事的小厮换了一个叫赵六子的，一共八十文钱的木柴，他就扣了二十文，我那两小子气不过和他起了争执。恰好被他们府上的三管事给劝解开，那个赵六子就还了十六文，可是他也因此就恨上一桢和一宽了。因为李管事还定了一些螺蛳，一桢他们就等着李管事来，那个小厮也没有接着闹事。” “李管事来后，取走螺蛳并让一宽去灶房讲讲做菜方子，一桢就想着一宽跟着李管事出不了啥事就先去集上买粮食去了，约定在赵府角门见。一宽说明白菜方子后找李管事告辞，李管事又让一宽帮着灶房通烟道，他自己急着去给府里人发东西。一宽想着时间还早，通烟道也简单就答应了。” “灶房的梯子有一阶松了，一宽上去的时候避开，下来的时候灶房徐婶担心出事，让一宽在房顶上等着，她去找人修修梯子，等修好了再下来。徐婶刚走这个赵六子就来了，他一来就诬陷一宽是贼，上房顶是不安好心。一宽年纪小压不住火就和他吵，吵的时候就把他贪柴火钱的事情说出来了，赵六子恼羞成怒，从地上往一宽身上扔东西扔鞋，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不注意摔下来都有可能。他咋就这么狠毒，那个时候他就下了黑手呢。他那个心就不是肉长的！” “他们正吵着赵府的大管家来了，他踢了赵六子还让赵六子罚跪，让一宽从房顶上下来，一宽想着上去的时候没事下来的时候自己小心些躲着那个松的梯阶就好，谁知紧挨着的梯阶也松了，一脚踏上就塌了梯子也倒了，当时就掉下来，人也摔昏死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马车上。事后他回想，下梯子之前大管事曾经踢过梯子一脚。” 钱林闵一口气说了出来，众人静默。 “当时在场的有别人嘛？”钱林年问 “一宽说没有别人”钱林闵回道 “照说只是踢一脚不应该有这么大变化，也许这个大管事有硬功夫或者是他踢的梯子移位了，梯子根本就没有落稳”十五太爷问 “我问过，一宽也说不清楚，他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些，事后也回想不清楚”钱林闵答 “你们走后，赵村的赵三牛专门帮咱们去赵府打听过消息，那个李管事和灶房的徐婶都被大管家打了板子，赶去赵府北边的一个村庄里去了。府上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人让赵三牛给咱们递话，以后不要与赵府上的人碰上免得吃亏，镇上卖柴的生意也不要再做了。”钱令正把赵三牛打探的消息告诉大家 “送一宽去省城的铁锤也说一宽是得罪了赵六子，这个人一贯的吃拿卡要，府里人都知道，李冲管事曾因此惩罚过他，出事那天是他挨罚刚回来上工的头一天。赵府的大管事是赵六子的大伯，这个人在府里说一不二，主子面前很有脸面的。铁锤劝咱们家忍下这口气，躲着些赵府的人。”钱林闵道 “那咱就这么忍下这口气嘛，以后小宽子再喊我太爷我都没脸答应孩子”十五太爷 “十五弟，俗话说人穷志短，咱也没有抓住他们的把柄，事情就是告到县太爷那里也拿不住那两个奴才。这个暗亏咱是吃定了。今后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去镇上，不得不去的话也要躲着些赵府，他们这是对一宽下的杀手，冲着他的命去的。这次要是没有半道上遇到秦大夫，一宽就没了，现在孩子救回来了，他们是不是还会使坏谁也说不准。咱们自己更不能送上门去被人害，老大，你可别糊涂，二小子你脾气最爆，不准你去找他们，举头三尺有神明，早晚他们会遭报应。你们都安心看着吧。”钱令正拦住十五太爷。 “我们家的事情不难打听，各位都是与我家走得近的，我也担心他们不但会对我们不利，也会给各位找些麻烦。所以大家都小心些，赵府的生意不能接，镇上也暂时少去。”钱林闵站起身对众人作揖，“带累大家啦。” “别这么说，家里有啥事你随时打个招呼，有恶人上门也不用怕，一定打的他们后悔来咱村找茬。” “就是，你放心吧” “有啥事就喊人” 钱林年等人回道，并作揖回礼 “二哥，这个事太让人憋屈”十五太爷说完，站起身走了。 其他人相顾无言，也就跟着走啦。 自此后钱林闵就种下心病了，夜里辗转反侧，思绪万千，人也一天比一天瘦弱，这是后话。 “爷爷，对不起，我害了三叔，都是我张罗着卖螺蛳挣钱三叔才会去灶房。我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三叔的，爷爷，你打我吧。”林笑等人都走了终于忍不住由小声抽泣改为嚎啕大哭。 “爷爷，你打我”大安也大哭，不知道姐姐说的什么意思，也跟着要求挨打 钱林闵听到大安的话，不禁破泣为笑，搂过林笑和大安“大妞和大安都是好孩子，咱们都没有错，真正错的人是赵府大管事和赵六子。” “爹，我大哥的钱够用吗？”一直闷头不吭声的钱一强问 “是呀，老大，快说说。” “秦大夫给配的三副膏药，头一副十两，之后的两副共收五两，诊费和十天的汤药只收了咱一两，住宿不收费，秦大夫也不同意给一宽在外租院子担心诊治不便贻误病情。这就是十六两的花费。” “我从家里带的钱除去车钱还有十五两，这十五两都交给老大了。老大那里有赵府给的二两银子，李管家给的五两银子，他自己身上还有一两。这些钱紧紧手该是够花，老大担心省府里东西贵还说过几天再找找有没有什么短工的活计做做。只是这么一来咱就背上十几两的债，现如今家里的卖柴生计也不能做了，赵府的二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们还要不要，什么时候要。我想明后天的我就去省府，一来给他们哥俩带些换洗衣服，二来找个活挣些钱，也可以就近照顾他们。”钱林闵 “老大，你先不忙着去，一强和赵三牛商量好了大后天一早去省城卖胃胃豆，你陪着去顺便看看他们，这两天你先歇歇。”钱令正 “爹，胃胃豆能卖上钱？”钱林闵问 “咱乡下人一直用的，应该是味药材。你要不先去找秦大夫，让他掌掌眼，看看这个东西能不能卖，定什么价钱好？他们医馆收不收？别的什么地方收？最好是当天去当天回。”钱令正 “太爷，爷爷，我记得那个老奶奶去我家的时候拿的就是胃胃豆，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现在想起来就是二叔堆在院子里的胃胃豆。老奶奶说这是中药，学名叫仓术，大夫一般用它治消渴症（糖尿病）、小孩软骨大肚子病（佝偻病特征）、夜盲症、就是天稍稍黑一点就看不见东西。”林笑急得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拿老奶奶当挡箭牌。 “文弟，不就是天稍黑一点就看不见东西嘛，要不让他试试？”钱林闵和钱令正商量，心里已经相信林笑说的胃胃豆是中药仓术的话了。 “还要配上肉，这个病就是长时间不吃肉得的”林笑补充说 “这也是你的那位老奶奶告诉你的？”二叔笑着逗林笑 “是的，二叔我可聪明了，只要是我认真听进去的话我一定都记得，老奶奶还说她老家有一年突发疫情，好多人都出现咳嗽、发烧、全身无力、咳血的症状，十几天就死了上千人，后来有一位老中医献了一个药房，才控制住疫情。我记得方子是：苍术12克、白术15克、黄蓍15克、防风10克、藿香12克、沙参15克、银花20克、贯众12克，水煎服，一日两次，连续服七至10天。”林笑 “哎呦，大妞真厉害，连方子都记得住，神了哎！来，让太奶亲亲” “呵呵，大妞认识的这位老奶奶是咱家大贵人呀，好，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大你们先回家歇歇，我和一强把菜地的活做完就回去。”太爷被逗笑了 “爹，大家一起做吧，一会一块儿回去” “太爷，我也能帮忙”大安 “好，那就一起回去” 一家人相携来到后院，继续铺盖青桐帘子 “这菜这么早种上，能活吗？”爷爷小声嘀咕 “爹，没问题，大妞的老奶奶说的”钱一强道 这句话一说完，大家都大声笑起来，钱一强还纳闷自己说什么了，怎么大伙都笑呢 第28章 约定 转天早上，林笑睁眼时看到太爷太奶的被褥已经叠好，昨晚和自己挤一个被窝的大安还在睡，院子里静悄悄地没有说话声，林笑穿好衣服，给大安掖好被子，穿鞋下炕。 “太奶，早”林笑看到太奶坐在院子里正在纳鞋底 “大妞起来了，大安还睡着么？”太奶站起来，牵着林笑去灶屋，从锅里舀热水，准备青盐。 “恩，还睡着呢。太奶，我太爷、爷爷奶奶和二叔呢？”林笑一边洗漱一边问 “你太爷去菜地了，你爷她们三人都去山上挑仓术去了” “我一会去帮太爷” “你太爷就是去转转，一会儿该回来了，你就别去了。等你爷他们回来咱们吃早饭，他们也走了一个时辰了，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太奶说着就给林笑梳头，梳好之后就让林笑自己玩去，林笑提着篮子和木铲和太奶商量想去村口找找野菜，迎着爷爷他们回来的村路走，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回来。太奶叮嘱一定不要出村子，没有人家的地方不要去，不要和陌生人走，小心草蛇，林笑一一答应后跑走了。 四月份正是野菜生长的旺季，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小孩子出来找野菜，村子里能挖野菜的地方几乎都被挖过了，林笑的主要精力放在抓蚂蚱和挖蚯蚓上。早上露水刚停，在青草上一踩，附近的蚂蚱都跳起来往远处奔，却不知这样反到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林笑逮的是不亦乐乎，想象着满院子的鸡，满窝的鸡蛋，自己都快要流口水，好想大喊一声我要吃肉。 林笑很快就用野草串起来四十多只蚂蚱，看来以后要早些起来，清晨抓蚂蚱容易。蚯蚓就只找到两个小的，林笑就放回去了。 “大妞”林笑听到二叔的声音 “二叔，爷爷奶奶”林笑跑过去，二叔，爷爷走在前头，挑着担子，奶奶走在后面背着背篓，筐和背篓里全都是满满的仓术根。 “大妞抓了好多蚂蚱” “恩，拿回去喂鸡，今天拿回来这么多胃胃豆呀，这回就够两车啦，那得卖好多钱吧。太好了。”四人说说笑笑往家走 山上的仓术剩下的不多了，挑回家里的足够两车，所以暂时不着急都挑回来。早饭后，家里的五位大人商议着今天都去田里翻地，计划这两天紧着地里活干，准备4月中旬的时候开始种高粱。期间还要抽出时间来采仓术，还有苗床的菜也差不多这时候要移苗，今年的春耕会很忙。 钱家自己有两亩旱地，同时佃了米地主家的十亩地，十二亩地年年种高粱，每亩亩产好年景是一百斤，一般的时候是五六十斤，最差的年景颗粒无收的时候都有。 米地主家里的地租是四成。大理国的农业税收是丁税制度，徭役也以丁为单位，每个男丁自十八岁至六十岁要每年上交五十斤的粮食（不用去皮的），徭役也是每年二十天。若是无实物或者不想服役，也可用钱或绢布来顶。可是农耕时代，朝廷政策重农抑商，商品经济不发达，农民的收入来源都在土地上，有几户人家能够攒下缴税免役的钱。钱家也不例外。 林笑把蚂蚱剁碎和切好的野菜拌在一起，倒进鸡食槽，然后带着大安做体能锻炼 林笑决定自己从今天开始先在前院每日跑十圈，做三十个蛙跳，大安每日跑五圈，十个蛙跳，以后再一点点的增加锻炼项目和难度。 “十万姐姐，大安弟，你们在做什么？新游戏吗？”虎头跑进院子，身后跟着大军和二军，杏花走在最后。虎头一进来就很好奇地看着林笑带着大安在做蛙跳。 “你们先自己玩会，我跳完了再告诉你们”林笑坚持做蛙跳。 很快就做完蛙跳，林笑带着大安在院子里一边大步走一边做扩胸，气息平稳落座后，林笑说道“鞑靼人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孙侯爷驻边已经十年，说不准什么时间就告老还乡，新来的将军能不能守住边关谁都不知道，万一要是逃难，咱们到时跑不动就给家人添麻烦了。我带着大安从今天开始锻炼身体，真要有那一天自己也能跑一段路不拖累大人。再说把自己的身体练结实了也不容易生病，你们也知道以前我和大安身体不好，今年我们两人天天出来挖野菜，这些日子都没有生过病。现在我们都小，帮不了家里人做事情，每天都有出门玩的时间，我们要是用这个时间来锻炼身体多好。” 大安在一边猛点头，“虎头哥，我现在不喝苦药了。” “十万姐，能带上我嘛？我也不想喝苦药。”虎头道 “你要是能不怕累，我就带着你还能带着杏花。” “十万姐，我不怕。”虎头大声道 “我也不怕”杏花也说 “那都练什么呢？”大军问 “先把身体练结实了，然后要练一些自保的本事”林笑 “十万妹妹，咱们能练成吗？”大军道 “肯定行”林笑握着拳头挥下胳膊 “好，算上我们哥俩，我不逃难，我要去打鞑靼人，追着他们跑”大军摩拳擦掌 “没问题，那好，你们要先答应做到几件事。”林笑 “行”众豆丁狂点头 “我们一起锻炼一切都要听我的” “没问题”再点头 “不能把我们的锻炼的目的说给别人知道” “为啥”众豆丁疑惑 “你们想我们是担心边关以后会失手提前做准备，这要是传出去是会灭门的，罪名最轻就是扰乱人心，重了的话也许还按个通敌。你们说需不需要保密？” “可是爹娘会问的，而且在村里练总会被人看到”二军道 “我们就说是做游戏好了，你们每天下午来我家，咱们一起绕村子跑步。” “跑步还要练呀，直接练自保的本事不就好了”大军 “当然,要想跑得远跑得快，不练怎么成？想练好本事必须要有基础功，跑得快也是一个基础功，刚说的什么一切练习要听我的。现在就犯忌吗？”林笑看到小豆丁们都摇头，又兴奋又崇拜的看着自己“好了，现在你们先绕着院子跑，跑完之后像我刚才那样跳。大军跑八圈跳二十个，二军、虎头跑六圈跳十个，杏花跑三圈就好.开始吧” “那以后呢？”几个萝卜头问 “以后我带你们去山上练” “那咱今天就绕着村子跑多好，在院子里转悠的没啥意思。”虎头 “今天第一天练，先适应适应看看累不累，在院子里练，累了渴了都能够在家里解决。” 几人在林笑家跑完圈做够蛙跳之后，还都挺有精神。大家又一起玩了会儿老鹰捉小鸡。又拉钩约定每天都要来练习，不准偷懒不准泄密，正午时才兴高采烈地相继告辞回家。 几人中林笑和大安的身体素质是最差的，早就累得跑不动了。林笑虚掩院门，带着大安上炕歇息，一边给他讲前天那首打油诗的意思，并且还讲了发生的背景、人物、故事，反正这里没有清朝，就按照这历史上的讲呗。 也不知道大安有没有听懂，一直睁着大眼看着林笑，认真的听。最后俩人都困得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钱林闵三人仍是一大早上山，将山上存的仓术都挑了下来。然后继续去田里翻地，中午收到赵三牛托人捎来的口信，转天寅时前来装车，一起去省府。 钱令正高兴地带着儿孙又再次检查一边装好筐的仓术，这趟车准备装大仓术六筐，中号和小号的仓术各三筐，另外又多带了两副草绳准备路上加固用，估计将近五百斤。 转天早上林笑和大安也都早早起来和太爷太奶奶奶一起将爷爷二叔赵三牛三人一直送到村口，直到看不到骡车的影子才返回走。 太爷太奶想着但愿这一路平安顺利，别出什么意外。 奶奶想着自家的男人从没做过生意别被坏人给骗了，在家里可是连鸡蛋都没有卖过的人能够卖几百斤的药材。二小子脾气暴别再和人起争执。 林笑想着一定要多多的卖钱 大安想着爹爹和三叔一起回来最好 各人心思不同，带着不同的期盼一起回家等着好消息。 第29章 药(上) 钱林闵三人一骡一路沿着官道走，因为担心遇上赵府的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上午的时间只是赶路不敢停歇。渴了就喝点从家里带的竹筒里灌好的水，饿了就吃点早上华氏用高粱米做的饭团子。正午的时候来到离省府最近的涴镇，三人找了一个面摊，一人两碗荞麦面吃得饱饱的。 这家面馆的荞麦面是热汤面，虽然清汤寡水的，但是调上辣椒油、醋、盐、撒点切好的韭菜，卖相好看吃着喷香量也足实，六碗面一共十二文钱，争执了一番最后是赵三牛抢着付的帐。 进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官兵见是进城贩货的骡车，收了二十九文进城费，十二个筐每筐俩文，三人一车收五文。 进了城门赵三牛牵着骡子走在中间，钱林闵走在前面带路，钱一强走在后面跟着。省城街道人多车马也多，三人对路况也不是很熟悉，另外赵三牛的骡子是新买的，担心万一受惊乱跑再惹了事所以不敢赶着走。 保安堂位于繁华街段，叫卖声不绝于耳。三人走在路上不敢稍有大意。 “让开，让开，快让开”一阵呵叱声，等三人反应过来，只见周围人都避开，自己三人一车被人围住。 五个家丁模样的人围了车子，一个看似领头的人问话“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 钱林闵拱手一礼“我们是从外乡来，去保安堂，您贵姓” “去保安堂？你们是做什么的？”领头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都是粗布衣裤，还都有补丁，一看就不是保安堂的人，也不会是镖局的人，更不是什么大户的家人，但是这么一大车的仓术现今可值不少钱，就这么三个人押车，无遮无挡的，又指明道姓地说是去保安堂让人心里不由得不掂量掂量，千万不能够看走了眼惹上不该惹的人。 “卖药的”钱林闵答 领头的双手抱胸，转着圈的打量钱林闵三人，年纪大些的虽然瘦弱但是气势逼人，年轻的两个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三人对自己都是不卑不亢，身为外乡人一点都不怵场，自己的心里更是没有底。 “我们是万和堂的，在府城也是大医馆，这些药材我们要了。” “这位小兄弟，我们赶时间。”钱林闵一听就知道自己碰到强抢的了，不知对方的势力如何只得含糊着说，期翼对方会忌惮保安堂。 “容兄弟再啰嗦一句，三位是从哪来？”领头的凑到钱林闵耳边，小声地问 钱林闵以前是少爷身边的小厮，大门大院的下人心性都了解，一看对方说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冲着领头的微微一笑，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赵三牛牵着骡车跟上，钱一强路过领头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那个领头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省城秦府书房 “爷爷，李叔今早已经押车走了，估计后天就能够到洊省。现在还欠一万多斤药材不知道怎么凑上，咱家的医馆目前用药已是很紧张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我三伯大概什么时间能回来，要是再不回来，只怕是要断药了。”秦勉之急忙忙的问。 “你三伯还得等三天才能回来。现在只能看孙侯爷答应调给咱们的药材什么时间能到了，要是能够再宽限三天，咱自家就能够凑足这一万斤。你大伯和你爹这次接的圣旨是五天时间秘密调拨二十万斤药材送到陈国，无论多难咱秦家也得做到，这是皇上对咱的信任，合全族之力务必办成此事。若是消息走漏引起国内民众恐慌，只怕会给刘贼可趁之机。你们购买药材没有让人生疑吧，尤其要小心万和堂，他们可是刘贼的眼线。” “放心吧爷爷，我让九弟和十五弟见药就买不论贵贱，省城的医馆药铺把库存药都卖给咱们了，他们摸不着头绪，不知道咱们要这些药打算做什么。只是除了大伯和我爹让人带回来的六万两银票，咱们府上的银子也花了不少。” “医馆里的药等你三伯从南方回来就能接上，实在不行让坐堂的大夫只开方子吧。陈国的疫情要是不控制住只怕会蔓延到咱们大理国，到时候又有无数的百姓会遭殃。府上花些钱不算什么，这趟差事办好了，不但能救很多人还能够在皇上面前给你大伯和你爹长长脸，咱们秦氏一族上上下下四百多口人，至少三十年内必将安享太平。这钱花得值！”秦老爷子安慰秦勉之。 “老太爷、六少爷，保安堂秦福有好消息”门外小厮拦着秦掌柜，让等等再去通报，秦掌柜等不及自己在院子里喊出来。 “这秦福，都四十多的人还这么慌里慌张的，臭小子快进来吧”秦老太爷笑着让进来。 “秦福给老太爷请安，六少爷好” “行了，你有什么好消息快说吧，我都忍不住想听了”秦老爷子问 “前几天来过的钱家村的钱林闵秀才带着他侄子和二儿子来了，还带了一车仓术，品相都很好，我都收下了，一共是四百八十斤。他说他家里还有七八百斤，问咱们还要不要。” “这可真是太好了，人呢”秦家爷孙喜不自禁 “我带进府来了，正在前院呢，仓术也让人带了些给老太爷和六少爷过过目。” “快请，快请，客厅里招待。” 省城许府书房 “你能确定是孙侯爷的人？” “老爷，您想前天京城来人后那秦老头子就派人去北关了，这两天秦家把各家手里的药材都买了，只要是药全都要，今天早上我还看到他们家的护院和威远镖局的五十多个镖师压着六十多辆马车出城了。离得老远都能闻到药材的味道，估计省城的药材差不多都被搬空了。” “是呀，你说秦家这回的家底都掏空了吧，一下子调集这么多的药，到底想干什么？那这三人怎么就一定是孙侯爷的人？” “这三个人不遮不掩地拉了一车仓术从北城门进来往保安堂去，虽然穿着寒酸但是言谈举止一看就不是一般商人，应该是孙侯爷派人送药来的。” “秦家调这么多药打算做什么？孙侯爷又巴巴地单独送一车仓术？是不是京里有什么事发生？这样，你现在马上动身，亲自报给刘丞相。你再派人跟着镖车，看着他们是去哪的，然后速速回报。” “好的，小的这就去办” “走之前去账房领十两银子，这是老爷我赏你的，以后好好办差，好处少不了你的。” “谢老爷，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办差，您放心” 第30章 药(下) 秦府书房 “我们村子离南山近，山上有很多仓术。村里人一直管仓术叫胃胃豆，平时谁的胃不好受就用它熬点水，喝下去挺管用的。祖祖辈辈的人只知道它能治胃疼，并不知道是中药，我二小子早些年去镇上医馆问人家收不收，人家不要。省城离我们村太远，来一趟不容易，谁都没有想着往省城医馆药铺来试试。”一番见面寒暄后，秦老爷子让大家在客厅就坐，秦府众人微笑听钱林闵说话，钱一帧、钱一强和赵三牛都坐在钱林闵下首听着。 “我孙女前些日子见过一位老妇人，她见多识广，说这是一味中药，能治很多病”秦老太爷抚须点头 “这位老妇人还说她们老家曾经发生过一次疫情，很多人开始都只是咳嗽、发热、全身无力、有的人出现咳血的症状后没几天就死了，十几天就死了上千人，传染的非常快。后来有一位老大夫献了一个药方，才控制住疫情蔓延。我孙女记得方子是：苍术12克、白术15克、黄蓍15克、防风10克、藿香12克、沙参15克、银花20克、贯众12克，水煎服，一日两次，连续服七至十天。老妇人还告诉我孙女，这个方子可以作为预防和早期治疗的方子。” “这个方子精妙呀，好，好方子呀！钱秀才，我们秦家是开医馆的，方子就是治病救人的利器，这个方子我们医馆想用来救人，不知可否？”秦老爷子 “没有问题，我孙女也是听那位老妇人说的。您是杏林圣手，您再对这个方子品鉴品鉴，毕竟是口舌相传的，别有什么误差。” “不必担心，这确实是一个好方子。要是用这个方子救了人，我秦家一定有厚谢，被救治的百姓也会对您感恩戴德的。不知您说的这位老大夫，您知道他的姓名吗？哪里人？”秦老爷子问 “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我孙女认识的这位老妇人也是路过歇脚时，去我孙女家讨水喝结识的，老妇人去的时候我们几个大人都不在家，我们也不知道她住在哪个村，姓甚名谁。说起来她还是我们家的贵人，我们也想找到她好好谢谢她呢。至于您说的厚谢，那就不必了，能够让它治病救人，我就很开心了。” “这次我三小子受伤承蒙小秦大夫救治才捡了一条命，否则只怕是非死即残，小秦大夫还收留我两个小子住在医馆里，这份恩情无以为报。”钱林闵起身，深揖一礼。 “不用客气，我们秦家一直秉持着治病救人福泽乡邻的家训，对贵公子的救治帮助本是应当应分的。您这次带着这些药材来我保安堂实在是帮了我们秦家一个大忙，还有您的这个方子，正是雪中送炭，您是我们的大贵人呀。”秦老太爷等人忙起身拦住。 “您太客气，太客气了。我这趟来省城其实是来卖仓术的。我三儿子出了这个事情，不但家里攒的钱都花了，还欠了很多乡亲的钱，我们来省府原打算上门试试看的，就想着多跑些地方都试试赶在春耕前，卖上些钱回家还些债的。结果您的保安堂把那一车仓术都收了，您这是又一次帮了我们钱家。秦府保安堂的这些恩德容我们钱家人日后再报！” 钱一帧带着钱一强跪在中堂，给秦老爷子和秦勉之磕头。 “快起，快起，钱秀才您快让孩子们起来。”秦老爷子让人拦着，但是钱一帧哥俩还是连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 “钱秀才，我家的医馆在京城、蒙省、洊省、越省都有，最近药材短缺，您送来这些药帮我秦家解了大难了。”秦老爷子将服侍的仆人遣出，屋里只留下秦勉之和秦福俩人之后说道。 “是这样呀，不知这仓术您还需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要是有一千斤最好。”秦老爷子心想，按照这个方子还需一千斤，家里的存药按照这个方子独缺仓术，其他的药都有很多。仓术作为备药很少有医馆和药铺会大量储备，因为大夫主要将它用于治疗消渴症，并非是常用药。 “叔，我回村里问问，看看谁家有多余的，一斤值好多钱呢，应该有乡亲们愿意卖。”赵三牛和钱林闵商量。 “好，我家里的也就七百来斤，我今晚也要和乡亲们问问有没有多余的。不过让你村里人明天要早点送来别耽误人家用。”钱林闵说 “我还是那句话，越多越好。有多少我收多少。”秦老爷子听见俩人的对话说道。秦老爷子想着钱家村是个偏僻的乡村，村里人赚钱的机会不多，能够帮助更多的人多赚些钱，同时自己的医馆多收些药，这是互惠互利，积德行善的事，最主要的是秦老爷子敬重钱林闵，愿意帮助他在家乡父老面前树立威信。 “好，我们现在就赶回去，明天还是这个时间送来，行不行？”钱林闵说着四人就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钱秀才，这趟车的药钱您先拿走。”秦福递过来一袋银子 “这么多？您多给了吧？” “不多，钱大伯，我刚才看了您带来的仓术，其中六筐按照每斤五十文收，另外六筐是四十五文一斤收。您一共带来四百八十斤，这是二十三两。您提供的药方是治病救人的，按说千金不换，我这里另外给您二百两，代表我们秦家的心意。”秦勉之递给钱林闵一张银票。 “药方的钱我不能收，要是有一天能够访到那位老大夫您亲自交给他。药材的钱我收下了，多给的二百文我明天用药顶上。我们现在就走，时间不等人，回家我们还得张罗着找乡亲们收药。我大儿子我带回家帮着一起张罗，明天再让他回来。我三儿子那里今天就麻烦小秦大夫让人照看一下。”钱林闵说着就急着往外走。 “钱秀才等一下，我让医馆的秦掌柜和您一起去，再带上些伙计帮忙。您三公子那里我现在就派人去照顾他。您稍等，我安排一下”秦老爷子把秦勉之和秦福叫到内厅 “秦福，你跟着去，赶上两辆马车，带上一百两碎银和一些铜钱，带六个人，伶俐些的，直接在那里结账装车，然后去洊省的保安堂。勉之，你按照这个方子让小九安排人今晚连夜配好药，现在让小十五去威远，务必让他们派出十个镖师十辆马车，把家里的家丁都带上，再从族里调十个医术好的学徒，让小九押车明天就走，要他把药方亲手交给你爹。勉之你明天一早去京城，把这个方子交给你大伯。” “好的” “动作要快，不要露了形迹。秦福到了洊省把药交了，他们会给一个大票，把大票送到大老爷手里就赶紧回来，多余的话一句不要问快去快回。” 官道上，三辆车一路飞跑，钱家父子三人和秦福还有一个小厮坐一辆马车，另外五个小厮一辆马车，赵三牛的骡车累了跑不快，跟在后面。 天都黑了，才刚刚赶到梁镇，赵三牛回赵村，钱林闵领着大伙往钱家村去。 村里人都睡下了，一阵车马声，狗吠声又都惊醒。然后拍门声响起来，很快地村里人都收到消息，钱家老院来了保安堂的掌柜的，上门收胃胃豆，明天晌午前要收齐一千斤，每斤出四十文。一时间家家户户都点上油灯忙乎开了。 钱家村除除夕夜那天，第一次出现在深更半夜的时候人声鼎沸的场景。 第31章 还债买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钱家老院排起了长队，钱林闵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八个族侄在一边帮着装筐封筐装车，秦掌柜和伙计们则忙着分拣过秤算账发钱。 所有村民都很兴奋，一些交完仓术出来的人不急着走，和后面排队的聊起天。 “你家这些要分一下大小，人家收的时候都分等的，五十文、四十五文、四十文三等” “是嘛，哎呦，那赶紧的我先分分。” “你家里存的真多，我家存的少，才卖了三百文，你家的至少能卖八百文” “呵呵，那敢情好，要说，咱这都是沾了钱秀才的光，钱秀才是好人，把省城的大掌柜带到咱村里收胃胃豆。咱这手里也能添些活泛钱，我那口子说了，过几天赶集的时候买些毛青布给家里老人和孩子一人做一身衣裳。” “是啊，我那口子也是这么说的，我先走了，家里人还等着呢。” “好的，慢走，得空来我家坐坐好好唠嗑。” “好嘞，一准去。” 临近快正午的时候，人群才全部散去，钱家村、赵家村、张家村、辛家寨一共收仓术一千九百余斤，共付款一百七十两三百文，其中钱林闵家是五十文一斤的收了二百一十斤，四十五文的收五百三十三斤，得银三十四两四百八十五文。 钱令正留下十二弟、十五弟、钱林年、钱林文、赵三牛和赵三牛的大舅作陪，留下秦福等人在家里吃午饭。 院子里摆了三桌，伙计们一桌，帮忙的侄子们一桌，钱一帧和钱一强分别作陪。秦掌柜、钱令正、钱林闵和十二太爷、十五太爷、钱林年、钱林文、赵三牛和赵三牛大舅一桌。 华氏上午去镇上买了肉蛋菜还有白面，做的手擀面，炒了六样肉菜，白菜炒肉、豆干炒肉、红烧肉、大葱炒鸡蛋、辣子炒肉，豆芽炒肉，然后又做了拌面的肉酱撒了一些葱末点了几滴香油，还油炸了一碗辣椒面，每桌的量都很足，每桌也都有一坛高粱酒。 众人一致称赞菜的味道好，面条筋道有嚼劲，刀工也不错。太奶和华氏带着孩子在灶屋里吃，帮厨的钱林年钱林文的媳妇也在，屋里院里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 村里只要不是懒得出圈的人都多多少少的收些仓术在家，这回都换成了钱，没有不开心的。一村人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的，全村人都是喜气洋洋，有那家里中午改善伙食的，也会端碗菜来添菜，一时间来来往往十几拨人，每张桌子都摆得满满登登，饭盆压着饭盆，彰显着村人的热情和感激之意。 待村人走后 “秦掌柜，这个药材您药铺过些日子还收不收呀？”席间钱令正试探着问 桌上人都静静地听着，都想知道这个答复 秦福心里知道，平时仓术的药价最高时也不过是十五文一斤收购，但是保和堂前几日收药，省府的药价都涨了一倍，仓术目前在省府是有价无货的状况，而钱家有献药方的功劳，这批药又是有大用处的。所以保和堂才会是现如今的价格收购。这个问题一定要谨慎回答。 “难说，现在的仓术已经足够用了今年我们保和堂是不会再收，以后即便是还收价格也会降很多。不过如果要收药，凭着您府上和我们老爷的情谊肯定会先找您来收的，到时候价格的事情咱们当面再议。您放心吧，万一要是我们老爷事情多没有想到我也会在一旁提醒的。”秦福答道。 “秦掌柜您就是仁义，我明白。有您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我谢谢您和秦大夫一家对我们的关照。过些日子我一定登门道谢。来吃菜吃菜，家里人做的，不知合不合大家的口味”钱令正岂会听不出秦掌柜的话中的谨慎，忙岔开话题招呼吃菜。 “味道很好，您要是来省府可一定要多住几天，我一定好好地招待您”秦福想钱家献的药方要是管了大用，老爷必有重谢，到时候还真有在省府再见的机会。 “好好，那就麻烦您了。味道好就多吃别客气啊” “好的，一定不客气” “哈哈……”推杯换盏，你说我笑。一时间是热热闹闹，屋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对话也是很开心。 乡村人家平时饭都吃不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吃一次肉，钱老爷子这是用最丰盛的菜来招待大家伙，一个个的都说钱老爷子太破费了。一顿饭下来各家又亲厚几分。 饭后，秦福带着一千二百斤仓术出发，剩下的让赵三牛明早送到省城保安堂，付了二两银子的车马钱。 一一送别众人，钱令正领着钱林闵、钱一强挨家挨户地将乡亲们借给自家的银钱还回去，先去的米地主家，然后是按族里辈份由长及幼的顺序一一拜访，直到夜幕降临几人才回了老院。 晚上一家人点着油灯坐在钱老爷子的屋里，算着这次赚的钱。 两次卖药得银五十七两二百八十五文（钱家坚持不收秦府多付的200文），还米地主家十两、村里乡亲们的四两六百七十文。余下的钱分出来一个五两过几天就还给李冲管事，二两打算还给赵府，另外付赵三牛的车钱，虽然赵三牛只要一两但是钱家坚持付了二两，一番推让最后赵三牛收下了，中午一顿饭花费了六百文，打算让钱一帧再带走十两。现在桌子上还有二十三两白银。 看着桌子上的钱，每个人脸上都是美美的笑容。 钱令正看着儿孙们的笑模样，自己也轻笑出声。 如果早些听了这个二孙子的话是不是钱家早些年就富起来了。 “一强，坐爷爷身边”。钱令正招呼着 “哎”钱一强坐到钱老爷子身边 “一强，你爷和你奶真是稀罕你”华氏笑呵呵地说 钱一强腼腆的笑笑。 “咱家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了，这还是你爹考上秀才的时候见过一次。这回这个事办得好，不但解了咱家的急还在村里树了威信。爷爷我心里美，说不出来的痛快。一强这回是大功臣，你说说看这些钱咱家怎么用。”钱令正摸摸钱一强的头说 “我听爷爷和奶的” “这孩子，太老实了，说说不碍啥。你们都说说” “爹，咱以后不能去镇上卖柴了，要不咱买田吧“钱林闵说道，其余人都附和。 “爷爷，这钱咱能买多少田”林笑跑到钱林闵怀里坐下，问道。 “买良田，只能买一亩，咱买不起，买中等田可以买两亩，这个钱就足够了”钱一帧接着说。 “买中等田两亩还能剩下三两银子，这段时间就买些粮食吃，等秋收的时候就接上了。算上家里的两亩田家里就有四亩田了，等我和你奶死后，你们哥三个，一人还能分到一亩田，你爹和你娘留一亩养老。”钱令正接到 “爹，您说嘛呀。”钱林闵两口子拦着 “爷爷，您身体好着呢，别瞎想。”钱一帧兄弟道 大安嘟着嘴往太爷太奶的身边挤 “好好，我长命百岁等着享儿孙的福呢”钱令正看到儿孙的孝心，心里更开心 “那要是买南山下的那片茅草地呢？”林笑问 那片茅草地大概有个五六亩的样子，林笑看过，靠近南山的位置有个臭水塘，据说雨季的时候有水从南山上冲过来，积存在这里。周围的土地靠近村子的方向土壤表层沙化。茅草长得很高。林笑仔细观察过，觉得这是块宝地。 “那个地方种不成庄稼，只长草。”钱令正道。 “太爷，靠近南山的臭水塘，把它挖开，塘泥做肥，挖成个两米五深的两亩大炕，南山上挖一条浅沟，让雨水都流到坑里。平时咱们养鱼，浇地都用这些水。其他的地方咱们都种棉花，南山上有没有松树？松树下的松针沤成的黑土都是肥土，多挑些来，跟地里的土一样一半的比例掺和一起，种出来的棉花绝对长得好。”林笑急道 “你这孩子都是听谁说的？”众位家长奇问 “那个老奶奶，她还说咱们村以后会是一个最富的村”林笑急中生智，把老奶奶搬出来。 “估计那块沙地也就五六两就能买下吧？老大明天你去村长家问问，明天就把它买下来。老大媳妇明天你去镇上买些布，家里人都添一身新衣裳，一强你多找几个堂兄弟帮忙，后天开始就先挖塘，挖两亩。死水塘水少了鱼不能活。提前讲好了，一天给十文，不包吃。你奶自己在家做不过来这些人的饭，咱多花些钱赶在春耕前挖出来。家里的那些地你不用管了，我和你爹你娘拾掇。一桢明天早上你带着十两银子和三牛一起走，一宽的伤好些了你们就一起回来。家里人腾不出人手去省府照顾你们了。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因为省钱亏着自己。今年先不买田了，家里的钱就很富裕。你们别担心钱的问题。”钱令正吩咐道，其他人都点头。 钱家的男人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示怀疑，十分自然的接受了这个意见。林笑觉得很奇怪，她哪里知道，因为药方被省府中医世家秦家盛赞，钱家人已经十分信服这个从未谋面的老奶奶。 商议定了之后一家人早早歇息。 第二天一早，钱一帧从家里带了十两银子跟着赵三牛去了省城。 钱林闵以每亩六百文的低价买下了那块沙地，那块沙地丈量后是六亩二分，就按照六亩算。钱林闵还和村长钱令正一起去镇上签了红契。去的路上钱令奇一直劝钱林闵别买那块沙地，钱林闵也不好说太多，只说是种着试试看，能省些钱，钱令正同意了的。钱令奇也就不再劝了。 一共花了三两六百文买地的钱和一百文镇上的契钱，回来的时候从镇上买了二十只小鸡仔和两只大母鸡，这是孙女钱十万一早起来叮嘱的。钱林闵按照规矩给钱令奇五十文钱，钱令奇说什么也不要，最后无法，钱林闵只好不给了。 到了村口俩人分道而走，怀里揣着地契，钱林闵高高兴兴地回了家。钱令奇看着钱林闵的背影，心里觉得深深地后悔。钱令正一家不但挺过了这次的祸事，还结识了省府的贵人，在村里的威信也越来越高，以后的日子肯定是红红火火的。当初就应该强硬些，不应该听老婆子和大儿子的。这次陪着秦掌柜吃饭，钱令正家里没有人过来叫自己作陪。哎，以后尽力搞好关系吧。 第32章 改养泥鳅 钱家老院，五位大人两个小孩坐在东屋炕上，围着炕桌坐了一圈，新办好的地契就放在炕桌上，众人小心翼翼地传着看。 林笑喜滋滋地看着地契，薄薄的一张黄草纸，上面盖了九个章，章上的字不知道是什么字体，反正林笑是一个字也不认识。 “爷爷，这上面盖的都是什么印呀？我一个字也不认识。”林笑问 “这是上古文，历朝历代都是作为印章的专用字体，这上面盖的有县府衙大印，县令县丞的官印和私印，契管所的官印、征缴所的官印、户籍所官印、村里正的印”钱林闵一边说一边指给大家看。 看来这个时代的行政审批也是很繁琐，不过相比自己原来的时代效率大大的高，当天就能全部办好，让林笑心里暗自佩服。 林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大理国亩产低，耕作农具严重落后且不普及，田里作物常年单一种植，土壤养分逐渐下降，农户养殖的经济运作模式也没有形成，现今的政策和长期形成的文化意识层层禁锢着农民只是守着田地过日子，造成农村经济相当落后，小集市交易农产品多是以物易物，农民手里很少有余钱。社会经济流通不畅，整体经济不协调。只靠少数有钱人的消费怎么能够带动社会经济繁荣呢？何况有钱有势的人，自己有大片田地，对农作物的采买需求本就不多，相应地农作物价格普遍不高，农民想挣些钱更难。 一有大的天灾来临，农民为了买些活命的粮食，手里的土地渐渐转卖给富户，有地的人越来越少，佃地的人越来越多。土地更成为农村人的命根子，轻易不卖。 土地就是祖产，除非特殊原因很少有人变卖，分家分地都是老人逝世后才允许的行为，更别提卖出土地，那就是一种败家子的行为，会受到舆论的抨击。 像梁镇，人口较少，在蒙省来说是出名的穷地方，平均一天也没有二笔土地买卖，自然就办理的快。 “咱家这是十七年来第一次买地，我昨晚上高兴地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才迷瞪了一会儿。头些年年成不好，老三他们三房都去冀东了，现在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咱家十一亩的良田陆陆续续都卖了，就剩下你们这房的这两亩薄地。我心里一想起来就疼得慌，辛苦一辈子攒下的基业没了不说，还把我爹留给我的三亩地也败了。”钱令正说 “爹，那是因为那年遭了大灾，我爷奶在天之灵不会说什么的。再怎么说也得先活命不是？我三弟他们现在说不定在哪里过好日子呢，过些年就能回来看您和我娘。”钱林闵赶紧把话叉开。 “不说那些了，老大，这地契你收好。”钱令正笑着将地契仔细的抚平，用一本旧黄历压好，包进一块新的毛青布里，交给钱林闵。 钱林闵详细讲述买地办契的经过，还提了村长的意见和自己的答复。钱令正没有说什么。 钱老太太说“老村长在的时候和咱家走的最近，现在换你六叔就差得多了，他那个大儿子看不起这些穷乡亲，不认人呢。以后咱们两家少来往吧。” ”这地里头的事情也不能往外说，有人来看来问，咱家不瞒着，但是不能去人前说嘴去。”钱令正补充道 “恩，爹、娘，我明白。”钱林闵答应着。 “爷，奶，爹、娘，我今上午在村里说了咱家想请人做活的事，有三十来个人要来呢，我说了要连着做一个多月，一天十文钱不管饭，都愿意呢。我说还得回家商议，让他们听信。”钱一强说。 “都有谁想来？你心里有谱选谁了嘛？”钱林闵问 “毛蛋、勇子、大嘴、建峰、亮子还有年叔和他三个儿子、文叔和他大儿子、梁子叔父子四人，他们和咱家关系亲，都是地不多劳力多的人家，还都是村里公认的厚道人。我想着就请他们好了，其他的人，就不考虑了。”钱一强说 “你梁子叔一家都招呼来，你十二太爷自己能侍弄家里的六亩地？”钱令正问 “爷爷，我梁子叔肯定和十二太爷商量了定的，六亩地他们爷几个也就是两三天的活，瞅空就做了。人家都跟我说了，咱就请了呗？”钱一强 “行，就这么着吧。一会儿你和你爹去上门说一声，咱就定这十五人来帮工，从明天卯初就开工。虽说咱们讲了不管饭，但是每天晌头上还是要准备些稠粥送到地头，老大媳妇你来办。咱家剩下的钱还很多，这些人也都不易，饿着肚子帮咱做事，我不忍心，下午你再多买些粮食去，要保证来做活的人每天都能有顿饱粥喝。” “知道了，爹您放心吧”华氏答应着。 “鱼苗的事情，你今天和大虎子说妥了吗？”钱令正问钱老太太 “我去的时候，大虎子不在家，我和他爷说了。他爷说死水塘子还是养泥鳅稳妥，那个位置养鱼换水不方出（方言，方便），鱼苗也是个金贵物，不比泥鳅在乡下好寻摸”林笑的太奶一大早就去了六舅姥爷家拜托打听可以从哪里订鱼苗。六舅姥爷的大孙子在县城一家钱庄做掌柜，认得人多消息灵通。 “养泥鳅？你们说呢？”钱令正看着钱十万问大家，他本心里还是最想听这个曾孙女的意见，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小丫头一定有主意，而且还是好主意 “养泥鳅好，今年咱家养了泥鳅，赚了大钱，明年咱就养鱼，鱼苗贵就用卖泥鳅的钱买鱼苗，鱼还贵呢，养大了还能卖更多的钱呢。”林笑尽量用小孩子的语气来说。 “不论是鱼还是泥鳅咱家咱村都没有人养过，像六舅说的，泥鳅苗在村里就可以找到，鱼苗不好寻摸，所以还是养泥鳅。”钱林闵 “我虽然没有养过泥鳅，但是没少挖泥鳅，我估摸着咱家那个水塘子里应该有泥鳅。不用费神找泥鳅苗”钱一强 “泥鳅好吃”大安还记得前几天吃的泥鳅，真香啊 华氏和钱老太太也都说行，还是养泥鳅稳妥。 “那行，我也觉得还是养泥鳅。这些日子你们都打听打听，看看别的村有没有人养过泥鳅，养过鱼的，到时候咱上门取取经。”钱令正 众人都七嘴八舌的答应了，钱一强想说什么，犹豫着忍下了。林笑注意到了，也没有说出来。 华氏上午去镇上买了五匹毛青布，一人做一身单衣之外还可以给每人做一双新单鞋。听到有新衣服和新鞋子，大安和林笑都欢呼，就是老实话少的钱一强也露出几分笑模样。 钱令正上午在村里转了一圈和几户人家，用高粱种换了够种四亩地的棉籽。 “哇，今天上午就我和大安什么事情都没有帮到家里呀。太爷，您给我也分配个活吧”林笑 “还真有两个大活计交给你，咱家的鸡连大带小一共有33只，大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了，这得由你和大安负责，一定要喂好。”钱令正笑眯眯地搂着林笑和大安，大安挺着小胸脯猛点头，林笑也使劲点头答应着。 “两个院子的菜地由太奶和太爷负责照顾，你爷负责咱家的两亩薄田和十亩佃地，你奶负责一大家子的饭和做衣服鞋子。你二叔带着村里人负责新买的沙地开荒挖塘，太爷和你爷也会每天抽时间去沙地那里盯着。这第二件事咱家就只有指望你了，这塘怎么个挖法，地怎么个收拾法，菜种什么时候移栽，怎么个栽法。你知不知道？能够给我们说明白吗？”钱令正希翼地看着这个曾孙女 林笑本想央着一起去沙地那里帮着出出主意，但是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四岁幼童，就怕会引起大家的疑心，别把自己当作是什么妖魔鬼怪给解决了。自己还是一边观察一边找机会提些诱导性建议的好，拿定主意后林笑一直很谨慎不多言多语。现在太爷这么问自己，自己要不要说呢。 林笑愁的皱眉想心事，落在大家的眼里就是林笑自己也不知道。 一时间钱令正自己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即欣慰又遗憾，欣慰的是，前几天自己老伴的猜疑纯属瞎琢磨，曾孙女只是遇到了贵人不是撞了什么邪祟，遗憾的是目前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摸索着来。以前自己家也种过一回棉花，只是这个地种的成棉花嘛，自己心里犯着嘀咕，一家子都信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自己先怯了。 “不知道也没啥，咱们多打听多学学别人的经验，咱这村里常年种棉花的就有几户，人家比咱们都有经验。”钱令正 “太爷，那个老奶奶说塘子挖好后要撒一种石灰，灰白色的大石头，不是特别硬，敲碎了碾成粉，撒在塘底晾一天再放水。”林笑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称呼石灰石的，只好这么含糊着说。 “南山上我见过有一处有很多这样的石头，我现在去山上拿一些回来，大妞你看看是不是”钱一强说着就要走。 “二叔，你带我去吧，要是的话咱直接采一些回来，省得来回跑了”林笑跃跃欲试，南山耶，自己终于有机会上去了。 “嗯，这样吧，老大你们两口子和他们两人去，我去村里通知那十五个人明天来挖塘”钱令正道 耶，南山，我来也！林笑心里暗自比划着。 第33章 初上南山(上) 一行人走的上山路是条小土路，走的人少没有很明显的行走痕迹，路很窄也很陡，一路没有平缓地儿，四周可见的都是青桐树，大部分都很粗壮，得俩人合抱才可以围过来，林笑暗自欣喜，这样的山林里一般会有很多好东西，自己一定要仔细看。 走到一个岔路口，不再向上走而是转到右边的一条小路。上了山林笑就不知道方向，只记得左右了。以前在石家庄的时候出门问路，热心人士告之——往东走几个路口然后再转南走多少米就到了，自己就搞不清楚到底该怎么走，只好查gd地图去搜索。 钱林闵和华氏一人背了一个大竹篓在前面走，钱一强背着林笑在后面走，腰里别着个麻袋。 一出钱家大院，钱林闵就让钱一强背着林笑，开始林笑还嘟着嘴不高兴，但过一会儿不得不服气，自己就是拼了命的跑也跟不上这三人走路的速度，也就老老实实地让钱一强背着了。 “二叔，今天太爷说让和别人学学养鱼养泥鳅的经验，我看您有话想说，是不？”林笑问 “嗯，是”钱一强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爹娘，有意地放缓了速度 “二叔，我猜，您是觉得不好找这样的人，怕时间上赶不及在雨季前挖好塘子种好地。是不？” “也不全是，要是找本村人还好说，你太爷爷爷都在村里有威望，村里人不会不告诉咱家。可外村人有这个手艺不会真教给咱。你想，人家是靠这个手艺养家糊口挣钱的，教给咱不就是断自己家财源嘛。我想着就是打听也是白费功夫，不如让你爷去省府的书店查查有没有这方面的书，要是有就买回来，咱自家边学边养。”钱一强说道 “二叔，您说的这个法子好，那您当时咋不说呢？”林笑没有想到钱一强会想到这一点。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单为这个去省府，路费就得一大笔，这种书即不好找也不便宜。没有个四五两银子这事办不下来。”钱一强道 林笑听了这话沉默了，钱一强的潜台词自己是听明白了，这么个小塘子养的泥鳅能不能赚回四五两银子都是问题，还要投入这么一大笔钱。对于钱家现状来说是很难下决定。 可是养鱼养泥鳅的技术自己以前也是学过一些理论知识，自己说还是不说呢？用小手擦去钱一强鬓角的汗水，看着前方的钱林闵和华氏，自己来到这个家一直感受到钱家人暖暖的爱，想到自己还曾下决心要家人都能吃饱饭，心里就很愧疚。 这一世自己就是钱十万而不是林笑，试问，如果在原来的时代，作为林笑绝不会和父母藏着心里话，那是生养自己的父母呀。 为什么成了钱十万还要犹豫呢，没有把自己当作钱十万？不，不是的，自己很爱现在的家人，自己就是钱十万。那么试一试又何妨，也许结果不是自己忧心的呢。 “二叔，我，我到是知道些养殖泥鳅的法子，但是，我也不记得，我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法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因为我说不清楚，我就不敢说出来，我怕我说出来会被当作妖怪。”林笑和钱一强咬耳朵，期期艾艾的道 “啥妖怪，呵呵，有大日头下出来的妖怪？你这小妮子，尽瞎说，妖魔鬼怪那都得晚上才能出来呢。你是我侄女，从你出生我就抱过你，你今年都四岁了，我还背着呢，不说你一根头发丝我都知道，你是不是我侄女我还是知道的，你左耳后有一个小红痣。你要是妖怪我不得早就被你吃了呢。瞎寻思啥？你就是听你太奶说的鬼故事太多了，吓着了，回家我就和你太奶说，别老说些鬼故事吓唬小孩子。我小时候不听话，你太奶就说有狐大仙要来打我呢。那时候，我吓坏了，都不敢自己谁，硬和你爹挤一个被窝。结果那天晚上晚上你爹闹肚子，捂着被子放臭屁，把握熏得呦。到今天我都记得，你爹就是一个臭屁篓子，还特别爱放蔫屁。” “哈哈哈”钱一强大笑 “呵呵呵”林笑也笑 走在前面的钱林闵两口子听着后面小辈的笑声，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老二，喜欢孩子，年纪也大了，该给他寻摸寻摸个媳妇了。”钱林闵 “是呢，平时不言不语的，家里两孩子还有村里人家的孩子都心疼着呢，有说有笑的。前两天还从山上带下来叉叉果，引得村里好多小孩子来咱家吃。我这些日子就去托年大妹子给说一个”华氏 “嗯，好”钱林闵应声。俩人也放慢了脚步往前走。 “自家人有啥可担心的，你能记得那些法子还能说出来？”钱一强放低了声音问。 “嗯，我记得些，我告诉您，不过，二叔，别人要是问起能不能说是您自己打听出来的？我还是怕”林笑看到钱一强重重地点了下头，应承了下来。 “太爷把那个塘子的事情都交给您了，您可以试试我记说的这些法子好不好？”林笑用小手遮挡着，小声地对着钱一强的耳朵说。 “好，你说，二叔听着”钱一强 “泥鳅池深一米至一米三，先在池底注入两掌深的清水，一亩地得投六十公斤石灰粉，撒匀，放十五天杀菌，十五天后注水，水深为池深的一半。此时可以投放泥鳅，咱家的那个水塘先不挖，挨着它东面挖个一亩，泥鳅移过去之后再把这个塘子挖开，这个塘子要大一些，我想着以后大的这个用来养鱼这次就一步到位挖好，小的那个以后养河螃蟹。养泥鳅的食物也很好办，麸子、米糠、豆渣、蚯蚓、腐熟的猪粪、榨油作坊剩下的饼粕都行，说到这个家里还得有人出面去榨油作坊商量买饼粨的事。我和大安以后就负责挖蚯蚓养蚯蚓晒蚯蚓干，二叔还得给我们挖两个养蚯蚓坑，就挖在泥鳅池边上，我家院子里那个太小，喂鸡勉强够了，喂泥鳅喂鱼还得挖两个这么大的才够。棉花地里要挖沟，两尺深就好，两分地之间一条渠，沟和沟之间相通。从南山坡上找个平缓处挖深坑蓄水，挖出从上而下的一个水道，池子两头装挡板，不要用整板，用两个横板，内侧用粗渔网拦着，进水出水的时候撤板，泥鳅池的废水排到地里是极佳的肥料。在现在水塘的西面挖一个井，浇地、给池子换水都能用的上。还要搭个草庐，泥鳅养七个月就可以卖，得有人守着塘子，说不定先在塘子里就有半大的泥鳅，养个三个月就能卖一批先回一部分钱。棉花地里套种大蒜，五垄棉花两垄蒜。沟垄上也可以撒些辣椒籽，也不浪费地。” 林笑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回过神来发现钱林闵和华氏都不见了，钱一强背着她站在了半山腰。 “二叔？”林笑喊一声，扯扯钱一强的衣领。 钱一强蹲下身，把林笑放在地上，一声不吭盯着地面发呆，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 林笑活动活动发麻的腿，走到钱一强对面也蹲下，仰着脸看钱一强 “二叔，你怎么啦？” 钱一强看着林笑欲言又止，几次张开嘴要说什么，又闭上嘴呼出一口粗气。林笑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但还是倔强的仰头看着钱一强。“二叔？” “大妞，不，十万”钱一强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面对着此时此地的侄女，还是称呼名字的好。“你今天和二叔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对别人说，包括你太爷太奶、爷爷奶奶、你爹、你三叔、还有大安。以后你有什么主意也都要和二叔说，悄悄地背着人说。二叔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咱家认识的人里绝对没有人会知道你说的这些，你担心的那些不是没有道理。当然咱家的人都不会想歪。你不用怕，只是怕隔墙有耳。人心隔肚皮，二叔不想你出事，二叔出面来揽着这些事。”钱一强道 “可是二叔是不是也会有危险？我也不想二叔出事！”林笑含着眼泪问 “二叔有办法，你就放心吧。” “二叔，你要小心。我不知道是不是听老奶奶说的”林笑担心钱一强也想不出来好办法，只好又搬出那位杜撰的老奶奶。 “还真有那个可能，呵呵，要是那样可就太好了。”钱一强高兴起来，抱起林笑往前走。“二叔，抱着你跑一段追上你爷爷他们好不好？” “好” “跑喽” 哈哈哈，林笑笑得很开心，自己是幸运的。 第34章 初上南山(下) 钱一强抱着林笑跑了一小段路就赶上了前面慢悠悠走着的钱林闵和华氏。 “你们叔侄俩人怎么这么慢？路上贪玩啦？”华氏笑眯眯地逗着。 “娘，我刚才在路上都在琢磨着怎么收拾咱家的六亩地呢，就走得慢了些。”钱一强道。 “哦？听着这话音，你有好主意了？好，说来听听吧。”钱林闵 “说说，咱们边走边合计着”华氏 钱林闵夫妇都很感兴趣，刚才一路上俩人也是一路商量那六亩地如何打理，这两三年都不指望那六亩薄地有多少产出，就打算多费些功夫勤收拾着，主要目的是养地，将薄地养成中等田以后多种高粱和糜子，好让儿孙们都能够吃上饱饭。家里赚下的那些钱留着给三个儿子娶媳妇给爹娘养老送终用。两口子一路琢磨一路笑，这日子是真的越来越有盼头啦。 “咱家那地的位置是全村地势最低的而且还紧挨着南山，往年山上的雨水总是流入那里，常年累月的存下来，大雨时那是大水洼子，平时是小水坑，这几年很少有干涸的时候。咱现在买了那块地，就得先防止大雨时淹了庄稼和水塘。所以我想将山上下来的雨水分流，在水塘的偏东、偏西各挖一个大坑，在山脚那儿也挖一个，沿着往年雨水冲刷的痕迹挖三条沟分流，直通这三个大坑。咱家的水塘在这三个方向和挨着田埂的位置都装上闸板，今后换水浇地都方处。而且有了这三个大坑，咱还可以多种些水蜡烛，猪爱吃水蜡烛的根，今年咱家也能养两头猪，养猪可是费粮食不搭上些草料咱家可养不起。”钱一强道 “嗯，这个想法到是不错，但是还要好好合计合计，坑要挖多大多深？具体在哪个位置？村里人都是什么意见？毕竟这是村里的地不是咱家的地上挖坑。要是村里不同意，那在确定好位置后就得出钱买下这些地”钱林闵 “家家户户都要通知到了，不能让小孩子去水坑那儿玩，不管咱家买不买地，一旦挖好也一定要在水坑周围拦上些啥，以防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华氏 “回去后还是要和你爷爷商量商量，村长和你几位爷爷都得请上，还得请上几位村老，这事咱不能自家定。家家户户的都要打上招呼。”钱林闵 “嗯，明白。”钱一强 “我刚和你娘还说呢，那个地方离防涝渠远，浇地不方处，正商量着请人打个井呢。你这个主意正好，还是你脑筋活，聪明”钱林闵 “哪有，我远不及您的一个小手指头，铁得和您学着呢”钱一强 “你这皮小子，逗你老子呢”华氏嗔怪道 “呵呵，逗就逗呗。你们哥仨都比我精明才好呢，我和你娘就能享上你们的福了。” “爹，我就是比您笨，也能让您和我娘享上福。”钱一强道 “爷爷，奶奶，还有我呢。我以后要挣很多钱，您和我奶还有我太爷太奶每天就负责帮我数钱，我就怕到时候累着您们，怪不忍心呢。”林笑凑趣耍怪 “哈哈……”一句话逗笑了所有人。 “咱家最精怪的是大妞。”钱一强笑着道，“爹娘，我想咱家种棉花不用别人家的老法子，咱在棉花地里先分好垄，然后按照五垄棉花两垄蒜来种，这茬庄稼种完就种冬小麦，冬小麦也是套种，与大豆一起种”钱一强接着道，这是刚才和林笑在路上说好的。 “啊？种棉花还挖垄？还种蒜？冬小麦到是听说过，可咱这周围谁家也没有种过，咱这儿的人家可都是祖祖辈辈的种高粱和糜子，就是棉花也是这两年咱周围才开始有人种，那东西不当吃也不好侍弄，一亩好地也出不了多少，就图换些钱花还有自家做些棉衣棉被用着方处，就咱家这薄地能种成都难说？还是好好养几年再试着种高粱和糜子吧。再说这六亩地照这个法子去种蒜，那得出多少蒜？出这么老些蒜咱家哪里吃得了？全村人都够吃了。这个法子不行，这种地的事儿你可不兴瞎琢磨。你根本不懂这里的讲究，你这是祸害地，你爷要是听见了准得训你。”华氏急忙道。 “奶，我二叔这个法子好，可以多卖钱呢？”林笑帮腔道 “别听你二叔唬你，咋能多卖钱呢？一斤皮棉卖十文，一斤无籽棉卖二十五文，好棉花最高时可以卖到三十文一斤，虽然咱家地不好，但咱今年主要就是为了养地，咱勤收拾着，拔草浇水都跟上趟，一亩地说不定能够收到二三十斤皮棉，六亩地说不得能得一百斤无籽棉，能够换二两银子呢。种蒜？那么些地得出二百多斤蒜，那么老些卖谁去？就是能够都卖出去，三斤蒜也不过就卖一文钱。全卖了也不到一百文。挑着走这么远的路得跑多少趟呀。那赵家的奴才要是盯上了，使些坏咋整？不行，我越寻思越不行。”华氏道 华氏一边说，钱林闵一边点头，钱一强听到最后也不再说什么。 林笑一看自己不能不说话了，一定要说服爷爷奶奶和二叔答应在棉花地里套种大蒜，否则太爷太奶那里更不好说服，再别说林笑想在钱家村推广这种方法了。可是要怎么说呢？总不能说盐碱地最适合种棉花，尤其是新买的地只是轻微盐碱化，钱家村夏季气温高、光照足，秋季干旱少雨、日夜温差大。一切条件都适宜种棉花。对了，大蒜素可抑制病虫侵棉，其特殊的气味可驱避棉蚜虫。 “爷爷、奶奶，今早我太爷说过和咱家换棉花种的霖爷爷告诉咱家一个方儿。我记得是说，霖爷爷家一个亲戚是在赵家村，去年他们村种棉花的几户人家都遭了虫灾，就他这个亲戚后来用大蒜捣碎兑水浇在虫子上才保住当年的收成。霖爷爷还告诉咱家要是种棉花就得提早备下些大蒜嘛。那虫子为啥怕大蒜水，浇了大蒜水它就会死嘛？还不是受不住大蒜的味儿。我二叔这个法子能让虫子不敢来祸害棉花，不生虫子就能多得棉花。六亩地的棉花要是都长了虫子，咱家就是天天住在棉花地里赶虫子也不能保证一点儿棉花都不被虫子祸害了。既然这样那我二叔说的法子咋不行呢？咱家也可以去赵家村找霖爷爷的亲戚上门访访到底是咋回事儿。还有您担心的蒜种多了卖不出去也换不了多少钱。我觉得那是因为没有找到好的用蒜做菜的法子。这是交给我办，这些日子我就在家拿咱家的蒜试试，要是能够试出好吃的蒜，那您就得让我二叔用这个法子种棉花和大蒜，您还得帮着我去卖好吃的大蒜。咱这个镇上的人家是不是家家户户都爱喝粥，把蒜作成佐粥小菜，肯定好卖。要是担心赵家的奴才来找茬，咱就去别的镇上卖，卖出名气了，就有人上门来买，咱家的蒜都不愁卖了。等咱家的蒜收获了咱就是不用投本的买卖了，肯定能赚多多的钱。”林笑脆声脆语的说。听得钱林闵三人不住的点头。 “对，爹娘，我就是这个意思，刚才我在路上就和大妞一直唠着，没想到她全都记住了，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咱家就数大妞脑子好，说一遍就记得牢牢的”钱一强说道，还扭头冲林笑眨眼。 林笑冲着钱一强竖大拇指，真是心有灵犀呀，话接得太到位了。 林笑看看没有说话表态的爷爷奶奶。 “奶，您还得帮我研究新菜。我实在太忙了。太爷让我帮着照看咱家院子的菜地，啥时候移苗，怎么个种法，我都得盯住了。我还得捉虫子养鸡喂鸡收鸡粪；我还得帮着二叔收拾庄稼挖塘养泥鳅，我还要带着大安大军一起锻炼身体，我才四岁呀，现在还要像个大厨一样研究新菜式。好忙呀。”林笑又耍宝了。 噗嗤，三个大人都被逗笑了。 “好，奶奶帮你做。咱家最聪明的人都发话了，绝对能试成功。”华氏亲一下林笑的小脸蛋，说着。 “奶奶，您就放心吧，我平时发呆的时候可不是在偷懒，而是在琢磨怎么做一些好吃的饭菜。就是现在咱家材料不足，不然我早就开始试着做一些好吃的了。等以后咱家日子过好了，我天天给咱家做好菜，每天都不重样的。好不好？”林笑发现能够逗着爷爷奶奶二叔笑，自己很开心。以前的钱十万自己体弱，还成日忧愁弟弟吃不好总生病，又懂事不说出来让大人着急。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是爱发呆。 “好啊，我们都等着享大妞的福呢”华氏笑眯眯地 哦耶，糖蒜，即将问世啦。林笑实在太兴奋了，比起又苦又涩的野菜，糖蒜的魅力无穷呀。 几人说笑着走了有一刻钟的样子，走出了树林。 跃入眼帘是一面石壁，光秃秃的什么植物都没有生长，都是青灰色的石头，准确的说是成片长的巨石，能够看到有常年风化雨蚀的痕迹。石壁下端凹进去有四五米的宽度。难道是大自然造物主特意为方便人们通行，在石壁底部留出来的一条路？真神奇呀！ “这个石壁怎么长成这个样子？太不可思议了？”林笑轻叹。 “这是南山阴面，眼前这一片是青灰色石头，穿过这片往前再走一里的山路就是一片灰白色的石头，那些石头有时候摸着还烧手。一会儿二叔带你去看看”钱一强 “烧手？是不是因为手上有汗的原因”林笑越听越像是要找的石灰石。 “没太注意，一次从哪里路过，手摸了一下，烧的慌”钱一强道 十有八九就是石灰石了，听着像是纯度很高的石灰石。实在太好了。 “爹娘，过这段路的时候小心些，上面有时候会有小块的石头落下来”钱一强喊道 “知道了，我打头走，你们跟紧了。”钱林闵打头先过去了，华氏紧跟着走，钱一强背着林笑走在最后。 出了这条石壁路就是钱一强说的灰白色石堆了，大大小小的石灰石乱糟糟的堆着，与前面石壁不同的景致是围着石灰石生长着茂密的黄麻草。 钱一强抱着林笑过去，“大妞，你看看是这种不？” 林笑暗自纳罕黄麻草怎么长在这里呢。 “是这种石头”林笑按耐着激动的心情，装着研究一番，又摸又敲又闻的琢磨了一会儿，肯定地说道。 “好，你躲远一些，别伤着你，爷爷把这些石头砸小一些背回去，大概多少够用？”钱林闵高兴地问 “六十斤就够了，要是可以能不能多带个五六斤？”林笑心里有其他的想法。有了石灰石，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了。 “行，让你二叔抱你站远一些，爷爷要开始砸了” “爷爷小心些，这种石头不是很硬，别使太大劲”林笑叮嘱一句后，就让钱一强背着自己去长满黄麻草的地方看看。 “二叔，这山上这种草多不多？” “南山上就这片地方有这些草，深山里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别的地方的还有很多别的树，青桐树也有就是没有咱们来的那条路上长的密，下回二叔专门带你来看看，听说最上面还有很多果树，不过往上走有很多野兽，没有人敢去，二叔也不敢带你去。” “二叔，这些草你能不能多带一些回家？这可不是普通的草，用它制作出来的纸能卖大价钱。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回家以后咱们悄悄试着自己做，要是成功了，以后可以拿到省城去卖。”林笑凑到钱一强耳边道 钱一强有心想仔细问问，例如大妞怎么知道的？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草吧？还有试着做纸，怎么试？会吗？想了一会儿就决定不问了，并且下定决心，自己大侄女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别问太多。侄女不会害家人，只不过侄女有奇遇不方便说出来许多事情能够而已。 “好，二叔就背一大捆回去，不够用二叔再来采”钱一强 “谢谢二叔，只要不挖根它就自己还能长，我帮您采”林笑 第35章 忙碌的日子(一) 黄麻草是一种海岛植物，它的生长过程需要大量的磷肥及充足的阳光，而鱼骨和贝壳是最好的磷肥原料，所以在陆地很少能够看到黄麻草。虽说名字是草，其实它的根系很发达，最粗壮的主根可达五厘米粗。是五十年生的木本植物，叶成条状，三叶对生，树干短粗，不足一米，所有分枝笔直向上不垂不曼，叶厚一厘米左右，叶最长可到一米四左右，叶中部一条奶黄色条纹，远观就是一丛密密麻麻的垂叶，根本看不到树干，故名黄麻草，而叶子的条纹部分可以提炼出上等的上光油。两年以上的黄麻草，每年夏季会从根部生出坚硬的枝节，直冲顶端，会形成一簇浅绿色的嫩叶，并在其中盛开白色的小花，这种植物秉性固执，因为它的花瓣也是呈条形，花谢后枯萎一旦泡上水或是埋进土壤，三四天后就会发出新的根系，肥料和光线充足的条件下就生成一株新的黄麻草。 后世印刷品中常见的光面纸的上光油主剂就是靠这种油脂性植物提炼出来的，当然还有其他油脂性植物也可以提炼，但是这种草的提炼物有天然的芳草气味，使得它受人追捧身价不菲，纸张上光的效果要达到最好，一定要有专业的设备并且还要有一些化学药剂作为助剂，林笑前世是学农的，对于化工这方面不精通，所知道的不过就是中学课本上的那点化学知识，所以助剂是做不出来的，但是用粗法提炼出来上光油来就已经超惊人了，若是加入一些一点石灰膏不知道效果好不好？林笑一边帮钱一强将砍下来的树叶码放整齐便于一会儿扎捆一边暗自琢磨着。 “强哥，你俩干啥呢？”华氏看到俩人的举动诧异的问道。 “娘，我们采些这草叶子回去，马上就好。”钱一强道 “看着点儿大妞别磕着孩子，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贪玩呢。这孩子，都要说亲的人了，还不稳当着些。”华氏道 “知道了，您放心吧。大妞，快边上儿歇着去，二叔一会儿就能弄好。你别跟着忙乎了。”钱一强不让林笑帮忙，自己双手利索地从黄麻草的枝干上往下掰叶子，十几条扎一束，然后在地上码齐，准备最后扎成一大捆。 “哦哦，二叔要说亲喽。”林笑瞅着钱一强起哄道 “说啥亲呢”钱一强被林笑闹了个大红脸 “二叔脸红了，嘿嘿。” “别闹了，你奶是急着抱孙子啦，咱家有你和大安还不够你奶稀罕的？着啥急呀，又不是没有孙子抱。”钱一强忍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那哪一样，我奶想的是二叔您给添的孙子，白胖的大小子，可以让我奶稀罕的抱着换尿褯子的胖孙子。”林笑道 “以前吃不饱饭的时候，你和大安都吃不着好东西，我也没啥能耐就有一身力气，天天下死力气的干活，可也只能看着你们因为身体不好，一个个的生病，那时我就难受的想哭。就怕你们有啥好歹的。虽说你们近段日子没有再生病了，可现如今你俩还都是瘦得皮包骨头的，得花些日子好好补补身子。你太爷爷太奶奶和你爷爷奶奶也得补补，你三叔就是伤好了从省城回来，也得在家先休养些日子。现在咱家没有啥来钱道儿，就指望着存下的那些钱呢。”钱一强顿了顿，接着道“我不想以后咱家的任何一个孩子再吃你们姐弟的这份苦。一天不能够让家里老人孩子过上不愁吃喝日子我就一天不说亲。”钱一强背着林笑用袖子擦擦溢出的眼泪，闷声说道。 林笑看着钱一强的背影没有说什么，以前的钱十万已经永远的离开了钱家，这是个无法弥补的伤痛，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钱一强转过身来，对着林笑，垂着眼睛，没有看自己的侄女只是自顾自地说“现在家里好容易攒下些钱，要是都拿来给家里娶亲，请媒钱、大礼小礼钱、下聘酒席钱都不是小数目。赶上条件好心眼多的也许还嫌老院房子旧，要盖新房呢，就又得添新家具。我这性子跟心眼多的女人肯定过不到一块去。有那钱还不如家里多买几亩地，多打粮食多卖钱呢。” “那奶奶哪里咋说呢？” “就说我这几年都先不说亲事。以后有钱了，好姑娘任你奶随便挑，我都应。你奶准同意。” “二叔，你真准备自己的媳妇由我奶定？你不担心你俩性子不合过不好？” “以后就是有钱了也得先瞒着，让你奶寻访寻访，要是有她老人家可心的，我总得先相亲吧。有眼缘的好姑娘要是能够稀罕我，没钱她也乐意嫁，那我就娶，娶回家后我不但让她过好日子我还铁定一门心思的疼她。要是没有眼缘或是嫌弃我穷的，我还不愿意娶呢。怕啥，你十二太爷不就是四十岁上才得的你斌爷爷嘛。我咋着三十岁上也能给你奶添个孙子孙女的。大妞，二叔问你，要是你有个妹妹，你稀不稀罕？” “稀罕，我一定教得她和我一样聪明厉害” “哈哈哈，好，好，二叔可记住了” “二叔，您就放心吧” 钱一强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侄女年纪小，反倒是把心里话一股脑的说出来。说完了看着对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的侄女，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好笑。刮了林笑鼻头一下，“小精乖，你爷爷奶奶那里的活儿快做完了，咱们赶紧准备走吧。一会儿我抱着你，背着这些草叶子就好。对了，这些草够用吗？” “不够，不过今天咱们先做一些。以后用的以后再来采就好。” “行，那我就打捆吧”钱一强说着转身去捆黄麻草 林笑冲着钱一强后背皱皱鼻子，“二叔，看你以后求不求我帮你相看二婶”林笑在心里悄悄念叨，并打算以后在娶二婶的事情上自己要插一手。嘿嘿。 华氏和钱林闵背着装满石灰石的筐子走过来， “你这孩子弄这么些草干啥用，不嫌沉呢？”看着钱一强扎了有一米高多半米宽的草捆，华氏嗔道 一向疼宠孩子的钱林闵，即没有责怪钱一强，也没有询问带着这些草打算做什么，而是主动上前帮钱一强背好草捆，紧紧绳结。 “娘，我回家以后看看这些草有啥用处。您别看这么一大捆，其实一点儿都不重，就是看着唬人。咱快回去吧，我抱着大妞就好” “唉，你这孩子，不听人劝。咱轮流抱着大妞，一路上还能歇歇手。” “奶，我可厉害了，这点儿路不算啥，我自己能走。” “得嘞，你那小腿儿能迈多远一截路呀，还是二叔抱着你吧，你这小身板一点儿份量都没有，二叔抱着不沉”说着，钱一强就抱起林笑当先走了 三人健步如飞往家赶，快到村口时，林笑坚持要求二叔放下自己，三人走一人跑跑跳跳地跟着一起回钱家老院。 到了前院一个人都没有，把背着的东西都卸在柴棚，还没有人出来。四人都很纳闷，平时人都在前院。要是出门就会掩上院门，今天怎么回事，正纳闷的时候，钱老太太李氏从后院听到动静来前院看看。 “娘，我爹呢？”钱林闵问 “都回来了，累了吧？灶屋晾着开水呢，先喝水，饿不？吃点窝窝垫垫？你爹和你几个本家叔伯都在后院呢，咱家菜地出苗了。” “是嘛，太好了，我先看看去”钱林闵一听就急着去后院，其他人都跟着去。 第36章 忙碌的日子(二) 林笑觉得很奇怪，因为按照天数算应该是自家院子里的苗床开始出苗了，不应该是钱家老院的菜地出苗呀。钱家老院里除了去年的韭菜根那块地没动，其余的地方三天前也都与林笑家前院一样种上了茄子、雍菜、青椒、丝瓜、四季豆、豇豆，这才刚种三天，现在不可能出苗呀。 大家都进了后院只见霖爷爷、十二太爷、十五太爷都和钱令正一起扎高粱杆围子。众人一番见礼问好寒暄，林笑也就明白为啥爷爷家后院聚集这些人了。 原来林笑等人出门后，太爷就去林笑家院子里揭青桐叶帘子。 但凡阳光足没有风，暖和的日子，都要将青桐帘子揭起，让菜地晒晒太阳。因为林笑坚持必须这么做，钱家大人们自然是执行啦。这个活就由钱令正每天管着，谁让老爷子侍弄菜地耐心十足，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才行，其他人也不和他争。 钱令正走半道上遇到专门找上门的霖爷爷，霖爷爷是个热心肠，又和钱家关系好。今天知道钱家今年打算种棉花，特意去自家亲戚那里仔仔细细地问了些经验，回来就直接上门来找钱令正唠唠。俩人边说边走，一起去林笑家，一边唠着一边干活，先是揭前院的帘子后揭后院的，最后揭到苗床的帘子，一揭起来发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小芽，茄子、西红柿、黄瓜都出苗了。 老哥俩自是稀罕，激动之下又找来十二太爷和十五太爷，凑在一起对着菜苗议论起来。说着说着就商量着要给这菜苗扎上围子用来挡风护苗，这么着就都来到钱家后院一起扎围子了。钱令正很高兴，张罗着让老伴做面鱼吃，三个人都被留下来做客。 林笑了解情况后，让二叔和自己去茅草屋，华氏和钱老太太一起去做饭，钱林闵则留下一起扎围子，暂时用不到二叔出力。 “太奶，我弟呢”林笑到灶屋问钱老太太，奇怪怎么没有见到大安 “大安和大军他们一起去挖地龙了，这娃子可乖了，说姐姐和爷爷去干活了，他也要出去挖地龙，回来喂鸡。你说说，两岁的娃子整天就念叨着要干活，真可人稀罕。你出去找找他，让他回家准备吃饭，把大军他们几个也都找来。太奶今天多做些面鱼”钱老太太不停地用勺搅合着黍面糊糊，华氏在一边切着小葱和蒜末。 黍面面鱼是一种北方面食，先是搅黍面，就是黍面与水按照一样一半的比例，将黍面搅匀不要有小疙瘩，然后是熬黍面糊糊粥，浓度决定口感，火候决定嚼劲。 熬的好了面鱼外滑里糯还有嚼头。 粥煮好了，另准备一个装满晾凉开水的面盆，上面放上蒸馒头的铁篦子，让滚烫的浓粥从篦子漏眼滑下，落入凉水后就是一个个胖乎乎的面鱼。做面鱼最考验厨艺的是调汁，同样都是盐、辣子、醋、秋油四种调料，有人调出来就香喷喷的好吃，有人调出来是没滋没味，钱老太太做的面鱼在钱家村都出名，最是好吃喷香的饭食。 “好的，我知道了。”林笑打过招呼就让钱一强挑着黄麻草，自己抱了一块约有三斤重的小石灰石，俩人一起去茅草屋。 进了院子先去看看苗床，果然出了一些苗，但是还有很多没有出来，出苗率也就十之一二，经过浸种育苗一般是五至八天开始出苗，现在这样也是正常情况，就是从现在开始揭帘子盖帘子都要小心些，不要伤了苗。 “这法子真好，谁能想到现在就能种菜呢。咱家的菜比别人家早出来十一二天，能抢个先机卖个好价。”钱一强围着苗床转圈圈，乐滋滋地道 “二叔，我看是比别人家早二十天，他们还得等十天才种菜，种下去之后还得等个十天才能出苗。咱家菜已经出苗了。这么一算就是二十天呢。”林笑 “是，就是这个理儿，到时候我挑县城卖去，县上大酒楼有钱人都多，咱家这两个院子的菜都不够卖的呢。”钱一强 “是呢，所以咱得多赚钱多买地，以后开春多种菜。”林笑 叔侄俩蹲在苗床边上欣喜地看着一颗颗幼苗。林笑心道，还得多赚钱呀，钱家村的荒地少说还有十来倾，就是再便宜也得一大笔银子才买得来。努力干活多赚钱！加油！林笑心里暗暗鼓劲。 “二叔你来，咱们一起切黄麻草” 林笑让钱一强将灶上的大锅搬到院子里，小炕桌紧挨着锅，找了个宽一些的木头劈开削平，放在炕桌上当小菜墩，又把菜板拿出来给钱一强用。一人拿一把菜刀，对面坐着切黄麻草，把黄麻草切成碎末，大小和过年包的韭菜饺子馅里的韭菜一样大，然后倒进锅里。 钱一强干活麻利又是个大人，林笑刚刚费力的切完一小把，钱一强都已经切满一锅了，而背回来的黄麻草才切了一点儿，照这样看，采回来的黄麻草可以切个十锅，但是林笑家里盛东西的家什不够，都切出来也没有地方放，俩人一合计先不切了，开始下一步。 将大锅架上灶台，架大火烧锅，林笑添柴，钱一强翻草。一会儿就见草末塌下去，慢慢地溢出一些黄汤，黏糊糊的。钱一强让林笑看，林笑站在树桩上踮着脚尖看， “二叔，现在可以改中火煮了，不用翻得太勤，只要不糊锅底，时不时搅搅就好。我去找个木盆，把这汤撇出来，这汤可是大宝贝，一丁点儿都不能浪费了。”说着林笑跳下树桩，找自己平时用的小木桶去了。前院后院一通找，就这么大点地方怎么就不见了呢？仔细找吧。 “二叔，姐，看我今天挖了好多地龙呢”大安的声音突然出现 林笑听到大安说话声，就往前院走，看到大安站在灶屋门口跟二叔问好，手里提着的就是钱一帧特意给做的小木桶。怪不得自己找不到呢，以前俩人出去挖地龙找野菜，每回都带着这个小木桶，这孩子记牢了。呵呵，真聪明。 “大安，你咋知道我们在这儿的？挖地龙累了吧？来，姐姐看看我们大安今天有多能干，你先坐在院子里好好歇歇。”林笑牵着大安坐到小炕桌边，接过他手里的木桶，“哇，这么多呀，有二十多条了。你真厉害。”林笑夸道 “呵呵，大军哥他们，帮我挖，咱家鸡多，吃得多。我们剁了很多给鸡吃，这些养起来，下午，我要多挖些” “下午不去了，你今天累了，明天再去。你去爷爷家了？喂了鸡？大军他们回家了？”林笑一边说话一边把大安的手按在脸盆里给他洗手 “嗯，太奶让回家，吃饭，奶喂的鸡，大军哥回家了。爷爷给我洗白白啦”大安看林笑用布巾要给自己擦脸，回答道。姐姐又给自己洗一遍，人家洗过了的，很干净。 林笑给大安擦干净脸和手，从小要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手和脸越洗越白。 “姐和二叔干活呢，一会儿就回家。咱家的红纸放哪知道不？东屋炕柜上蓝布包着的？给姐找出来一张，小心着些别弄破了。” “好，知道。”大安兴冲冲地找纸去了。 林笑提着木桶，把蚯蚓倒进蚯蚓坑里，看着坑里少的可怜的蚯蚓。自己要先把蚯蚓养殖起来，以后喂鸡喂泥鳅都要很多蚯蚓，不能这么放养着了。林笑再一次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感叹一回后把小木桶仔仔细细地里外刷了三遍，提着木桶去灶屋。 钱一强正费劲地翻铲着黄麻草，出油量越大越不好翻，主要是太黏了，加热的时候更黏。 现在锅里的油与草浆的比例约合一比六，要想彻底分离光靠用铲子撇是撇不出多少的，得另想一个办法。 林笑让钱一强将自己和大安洗澡的大木盆拿来，找了一件钱一帧破旧的夏季粗麻布褂子，撑在木盆上面，略有一点下垂，剩余的布料包住盆边，用麻绳扎了三道，捆紧，一个自制大漏斗制成。钱一强把大漏斗放在院子正中，锅里的草汁都倒在旧衣服上，麻布眼大，浓汁都漏到盆里，草末留在旧衣服上。 林笑就着锅底残留的一点浓汁用小手一点一点涂抹在一张半尺见方的红纸上，抹得很均匀也很厚，红纸的质量不是很好，沾了林笑一手的红色（sai，三声）。 林笑等不及让纸自然干，就把纸拿到灶洞处就着烧锅的余火，一点点的烘烤。 钱一强和大安本来是看着过滤油，见到林笑在一旁摆弄红纸，开始时也不在意，后来好奇心起就跟着一起来到灶屋。随着纸一点点的干了，奇迹出现了，抹了油的一面，看着就像是办喜事时点的红蜡烛一般滑润，等纸都干透了，林笑使劲地左右叉开拽拽，红纸哗哗响。 “姐，给我看看” “大妞，我摸摸” “奇了怪了，真滑，还不掉色呢。”钱一帧用手轻摸 “厚了，结实”大安兴奋地跳脚 三人对视一笑 林笑也不多说，用水舀舀了点水，提起纸，冲着油光的一面，含了一口水喷上去。 “哎呀”钱一强和大安同时惊呼，但马上就不说话了，因为细密的水珠顺着红纸一角汇聚滴落，红纸没有湿透 “真神了”钱一强拿过纸来，用袖子擦擦，仔细地正反面都看一遍 “这纸一点没湿”钱一强惊叹 “这是因为淋上的水少，要是泡在水里就一定会湿了。要是喷在没有抹东西的这面，纸肯定湿。”林笑道“二叔，咱靠做这个，能发家致富不？” “能，太能啦，走，给你太爷他们看看去。” “二叔，不急，咱先回家吃饭，下午大家都来熬汁时在一起细说说。这摘回来的黄麻草，今天要都煮出来，要不明天草就变枯了，那就出不了多少油了。我下午还要试试往里加些东西，您看这样直接抹上去，表面不是很平滑。我想加上些石灰石效果会好点儿。不过总得先试试才知道。等咱家做出来多多的这种防水的油光纸，就能多卖钱多买地买粮，还能早点给我娶个二婶呢。”林笑打趣道 “呵呵，卖钱买地买粮二婶”大安前面的都听不太懂，就明白了最后一句话，跟着重复 钱一强被两个侄子闹了个大红脸 “那么要不要让你十二太爷他们知道？” “先让我太爷爷爷他们知道，至于要不要说，听他们的意思。咱是小辈儿，做不得主的。” “也对，就这么办，走，我去把灶火浇灭，然后咱锁上院门，先回家吃你太奶做的香喷喷的面鱼去。”钱一强道 第37章 忙碌的日子(三) 三人回老院的时候，十二太爷等人已经干完活吃罢饭回家歇晌了，高粱围子已扎好整齐的垛在院墙下，钱令正等人在院子里一边聊天一边等林笑三人回家。看到三人走进院子，华氏招呼着让去洗手洗脸掸衣服，等三人洗干净坐在饭桌边，华氏早盛好了面鱼摆好了筷子，还给摆了一小碟冬天腌的酸白菜。 清汤面鱼上面撒了一点绿色小葱叶，调好的又酸又辣的汤汁，浮着诱人的辣油，滑溜溜地还有些嚼劲的面鱼。真香啊！林笑、大安捧着自己的专用小碗大口地吃，钱一强端着个大海碗，一边吃还一边夹两片酸菜。 “慢点吃，你们吃完后消消食就歇着吧。我先去睡一觉啦”钱令正看到林笑三人吃得香喷喷的，就站起来嘱咐一声，准备去休息了。 “爷爷，您等等，我这一回来光顾着吃了，有件事还没顾得上说。上午去山上的时候采回来一种草，刚才我在大哥家熬些草汁子，大妞抹到纸上，纸就变了，能防水、涂面很光、不掉色。下晌您歇好了，您和我爹去我大哥那个院子看看去。我吃完了还得和大妞接着去熬汁子，今天得干完，明天还得带着人去翻地挖塘没有时间整了。”钱一强放下碗急忙道。 “纸呢？”钱令正、钱林闵问 “在我大哥家呢，一会儿想再试试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让表面更好看些。”钱一强道 “嗯，知道了，你先吃饭吧。”钱令正道，又坐了回去。虽然这个孙子没有说太多，但是他还是意识到，这个纸的变化应该是很惊人。心里急迫的想去看看纸样。他扭头看了一眼大儿子，只见钱林闵也是很激动的神色。 “我想问问有没有一种褐色的果子，和鸡蛋差不多大，皮上有一层绒毛，揭了皮里面的果肉是绿色，汁水又多又甜，里面还有黑色的籽儿？”林笑插话道 “听起来像是麻藤果？想吃了？你一岁多的时候你姥姥托人捎过几个来，你可爱吃了。这个果子咱家没有，你十二太爷家有，还是早些年从南山上移过来的。”华氏道 “对，就是麻藤果，老婆婆告诉我的名字就是这个，我要两根麻藤果的枝子，熬黄麻草汁用。”林笑说的是猕猴桃，也称狐狸果、麻藤果、藤梨、古木。 “这个树枝做啥用？”钱一强问 “工匠造纸时用麻藤果树枝脱色，黄麻草汁发黄绿色，抹在红纸上不明显，但是抹在白纸上，会使纸发黄显脏，先脱一遍色再加点白石灰，效果就会好很多。”林笑道 “呦，大妞，你咋知道的？”华氏很奇怪 “老婆婆和我闲聊的时候讲过”林笑又把这个老婆婆抬出来挡箭 除了华氏觉得奇怪，大安觉得很骄傲——为自己有个聪明的姐姐骄傲，其他人都不语只是点头。 “那你们先慢慢吃着，我去十二弟家要两支。两支够不？大妞”钱老太太道 “够用了，太奶您睡一觉再去吧。不急用。”林笑乖巧道 “没事，太奶今天一点儿都不困，不睡了。”钱老太太李氏笑着走了 等钱一强三人吃饱了，华氏收拾好灶屋，钱一强从老院拿了一个大木盆，一个大水桶，又让华氏找出来一块自家织的粗麻布，比着木盆的大小裁了一块。 钱令正和钱林闵夫妻都不睡晌觉了，要一起去看看，于是一家子锁好院门就奔茅草屋去。 村里静悄悄，这时节还不是农忙的日子，一天两顿饭，中午家家都要歇晌。 进了院子，钱一强依着林笑的法子往之前试验过的红纸上喷水，递给钱令正等人看效果。 “这是涂了草汁的纸，用手捻不掉色，溅上水不湿纸，纸还变厚变硬。”钱一强道 “没想到这个野草汁这么厉害。那你们捣鼓这个伤手不？”钱令正 “没事，不碍的，就是沾上后不好洗，多洗几遍就好”钱一强 “强哥，你大哥家的窗纸都黄了，你去辛家寨买些窗纸，咱把这个草汁涂在窗纸上，咱试试白纸两面都涂上是啥效果，就手给你大哥家换新的，现在用的都有些稍黄啦。”钱林闵 “唉，我这就去。” “爷爷、二叔，买两个小坛子，做好的草汁放在坛子里存着吧”林笑道 “不用，咱家没有多少纸需要抹，做好的就先搁在这个小木桶里就好。二叔先走了”钱一强道 “等等，二叔，咱家用不了，那多出来的可以卖钱呀，咱家也该买头牛了”林笑拽着钱一强的褂子不撒手 “呃？”钱一强愣住了，自己没有想到可以卖钱这档子事，就觉得这草汁有用处，是个好东西。想起来之前林笑曾提过这个草是个大宝贝的话来，再一次暗叹小侄女是个小人精。 林笑看看太爷、爷爷、奶奶， “县上的纸铺子应该愿意买吧？这种纸咱这里有卖的吗？要是没有，谁家买了咱这草汁子谁家就是独一份的买卖，不愁生意不好。涂了草汁的纸做纸扎肯定结实，做油纸（卖吃食的摊铺包熟食的纸）、做窗纸都行。” “强哥，你直接去李家堡子，找李六家买上二十个一斤的腌菜坛子，回来的时候经过辛家寨，把窗纸买回来。我和你爹现在就去山上再采些这个草回来，大儿媳妇你在家看着两个孩子，让他们睡一觉，一会儿你娘从你十二叔家回来，你们娘俩熬这个草汁子。”钱令正吩咐道 “爹，我和孩他爹去采吧，我俩脚程快，用不了多久就回了。您和我娘在家带着俩孩子一块儿歇歇，等我俩回来咱一块儿熬草汁子呗。”华氏道 “奶奶，黄麻草采的时候一定要留三层叶子包芯，夏天的时候从芯里翻新根呢，别采的太狠了，来年不长”林笑嘱咐 “知道了，那么多草，每棵上采两片叶子就够往回背的”华氏 “那行，你们走吧，早去早回，大儿媳妇你给强哥多拿些钱，用不了的可以带回来，别大老远去了钱不够，来回折腾。”钱令正 “哎，明白，您放心吧。”说着，钱林闵夫妻和二小子一起出门了。 “大妞，你带着弟弟去炕上眯一觉，太爷把这些草切了，顺便等你太奶” “太爷，我刚吃完饭，现在还不困觉呢。咱们试试新法子熬这草汁子”林笑 “好啊，你来指挥，太爷给你试” 林笑让太爷先砸上一斤左右的生石灰，碾得细细的，最好和面粉一样细。太爷一会儿就碾好了，林笑让拿称称出整一斤来，倒在其中一个木盆中。 林笑让用称量一下另一个木盆的重量，整好三斤，又填上三斤晾凉的开水，称准了就倒进盛石灰的木盆里，不停地搅拌至彻底均匀。 这时候钱老太太李氏回来了，拿回来两枝猕猴桃枝，新春的枝条已有嫩芽，林笑请李氏将枝条冲洗干净，再剪成一掌长一段段的，把两端的树皮撕开但不撕断以免有杂质混入汁水，最后放入接汁水的小木桶里泡着。 准备工作都做完，钱令正和李氏就一个人切草，一个人熬草汁子，催着林笑带着弟弟去睡晌午觉。林笑和大安刚爬上炕，盖上个薄单子，头一挨上枕头就睡熟了，俩人都还是小孩子，早就累了。 林笑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华氏担心两个孩子白天睡太多，到了晚上睡不着，硬是把俩人唤醒。先是给俩人用热毛巾擦擦脸醒醒盹，然后穿好衣服和鞋一手一个抱到院子里。院里黄麻草都已切完，灶屋里两口锅都在煮草汁，灶屋门口摆了一地的小坛子，林笑一数二十二个。 “大妞，二叔给你买了两个小坛子，腌蒜用的”钱一强看到林笑道 “太好了，谢谢二叔”林笑 “谢啥，你腌蒜还缺啥东西，需要买啥？”钱一强 “糖、盐、醋”林笑 “盐和醋家里都有，糖需要买，奶奶明天就买去”华氏道 “奶奶，咱家里有多少蒜？三斤蒜得用二斤糖”林笑 “啊？好家伙，这么多糖，糖可不便宜，一斤粗糖三十文呢，细糖一斤得五十文” “奶，啥是粗糖，啥是细糖？”林笑问 “粗糖是咱平日吃的糖，细糖又白又甜，咱还没有买过”华氏 原来红糖是粗糖，白糖是细糖 “孩子要，你就买呗，说这些干啥？孩子要这些东西都是干正事用的，你这么大个人跟孩子说这么多干啥？明天就买去，先买十斤，家里的蒜就先腌上十五斤，明儿个让你二叔再买个二十斤的大坛子，专门用来腌蒜。”钱令正生气的道，走过来抱着林笑和大安去后院，“乖孩子，走，和太爷去后院侍弄菜地去，强哥你也来搭把手”。 看着转身去后院的几人，华氏小声的和钱林闵说，“我不是埋怨孩子，我就是话赶话的说了些，爹就生气了。我还不是担心做不成，糟蹋了东西” “咋能糟蹋呢，试不成还可以自家吃嘛。大妞这么小就花心思在生计上，咱们大人还计较这么多干啥。以后这孩子们只要是为了家里忙活，咱都得支持，不论哪个，知道不？别把咱孙子孙女想法当成小孩子胡闹，他们可聪明了。你说说，可着全村找，有咱家这么聪明能干的好儿孙吗”钱林闵道 “是没有，关键是他们的爹、爷爷就很聪明。”华氏嗔怪地地看着钱林闵说道 “那是” 一边的李氏听到大儿子两口子的话，偷偷地抿嘴笑。 后院的菜地沿着边儿刨了一个半尺深的坑，将高粱围子底部埋上压实，两边的上部都是修剪好的细枝，用麻绳合拢扎紧，就形成一排小草庐的形状，外面搭上青桐叶帘子，整体上又挡风又严实还不会伤苗。 “大妞，大安，看了嘛？天暖和的时候就把麻绳解开就可以，即挡风又可以晒太阳。”林笑直点头，这个法子真好。 “太爷，你想得真周到”林笑赞服道 “你太爷那是出了名的庄稼把式，十里八村排得上号的。咱们都得跟你太爷多学学”钱一强道 “太爷，您教我，我以后，种好吃的，给您”大安道 “好啊，太爷听听大安给太爷种什么？” “甜的菜，甜的肉”大安 “哈哈，你那不是种菜，你那是聚宝盆，要啥有啥”钱令正大声笑 “太爷，教我种聚宝盆”大安看大家都笑大声道 哈哈，前院后院的人都乐了，大安不好意思的抱着太爷的腿，把脸贴在太爷腿上，似乎是自己看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自己了。这番动作，更是惹得大家乐啦。 “太爷，太爷，我躲猫猫，您找我”大安缠着太爷玩捉迷藏 “好啊，你快去藏起来，藏好了我就找” 大安躲在草庐后面“太爷，我藏好了.” 这个大安，真逗 钱令正故意的在别的地方转，一边大声的唠叨，“这个孩子，藏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呢？” 大安听到了自己躲在草庐后大声的笑 一时间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天快黑时，所有的草汁子都收集好了。林笑让把草汁子再倒回锅里，小火喂着，把调好的石灰水倒进锅里搅拌，直至锅里的草汁起泡时撤火，放凉。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冷却后的草汁子变成完全透明的黏黏的水胶液，华氏分别盛在是个小坛子里。 锅里还有不足一斤的料，钱一强拿着新买的软毛刷子沾着水胶，把新买的窗纸两面都细细地涂了一层，用木夹子夹好，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直至三张新窗纸都晾上了。剩下的水胶盛在一个旧的水舀里，把大锅仔仔细细地冲洗干净，院子都收拾好，钱一强留下守夜，其余人返回钱家老院，洗漱后都上炕休息。 钱家老院的东屋，钱令正两口子说着悄悄话， “我明天带着老大，把这十坛子草汁子带到县上，卖着试试看，你在家盯着强哥领着人挖塘，熬粥时多放些高粱，别不舍得，都是关系走得近的人家，都不易，知道不”钱令正嘱咐道 “这还用你说？我寻思着还得准备些菜，这时节荠菜正多，明早我们娘几个都出去挖些荠菜，回来仔细炒了，好好地拌拌，吃着下饭” “行，依你。你也得注意着身子骨，别太累着。让大儿媳妇多担着点，你可不年轻了。这六亩地今年没有税金，产多少都是赚的，我也不多图希有多少产出，能在冬月里一人添一身新棉衣就行。”钱令正 “嗯，你也是，不年轻了。明天去县上精明着些，你打算咱卖呀？卖多少钱一斤？”李氏 “呵呵，你不知道你重孙女说了，他们上午采回来的那些卖了钱后买一头牛回来，咱这十坛子咋着也得卖个三头牛钱”钱令正 “得了吧，越说越没谱了，一点儿草汁子卖这么多钱，那纸得卖多贵？快别瞎咧咧了，大妞是个孩子不懂行情，她那是稀罕牛，才说的换个牛。你按着这个价钱卖，看有谁稀的买” “呵呵，我明儿个先扫听一下，一扎油包纸能卖多少钱，咱知道一扎纸卖多少钱了，两相一比，利钱的一半钱，咱就按着这个价钱来。一扎纸估计得两斤草汁子，咱有十斤，都卖了再添些买头牛。这草汁子要是好卖，咱就多个营生了，回来让老大再买十亩沙地，没头牛可干不动这些活。”钱令正 “也对，早些睡吧，明天还那么老远路要走呢” “嗯，睡吧” 睡得香甜的林笑还不知道，太爷太奶商量好了要把上油剂贱卖呢。 第38章 忙碌的日子(四) 清晨林笑醒来时，天已大亮，睡在一个炕上的爷爷奶奶早就没影了，他们铺盖的被褥也叠好码在炕梢，就剩林笑和弟弟还躺在一个被窝里。 林笑扭头看看大安，小家伙应该是醒了在装睡，眼皮不停地动。林笑凑过去在小脑门上响亮的亲了一下。大安立马睁开眼睛，冲着林笑甜甜的笑，“姐”一声拉长的带着些撒娇意味的称呼，惹得林笑又上前在小脸蛋上使劲亲了一口。 “姐睡得真香呢”大安头歪在姐姐肩上，自己玩自己的手指，扭来扭去对着比划，小家伙就喜欢和自己的姐姐腻乎。姐姐又温柔又聪明，杏花、二军都特别羡慕自己，他们只有哥哥没有姐姐。 “你啥时候醒的？” “刚醒，等姐醒了再下炕” “姐睡好了，咱们起吧。来，姐今天帮你穿衣服” “不，我会穿” 俩人穿戴整齐出了屋，华氏帮俩人洗漱利索，端出来煮鸡蛋和小米粥，放在公公屋里，让婆婆看着两个小孙辈儿吃饭。现在家里有三只大母鸡，天天都能有鸡蛋吃。姐弟俩跪在炕桌边吃饭，华氏去收拾自己的屋子，李氏在炕的另一边裁新买的毛青布，这几天赶着将布都裁出来，春耕前要赶着做出来，一人一身衣服，婆媳俩的任务很重呢。 “太奶，我太爷和我爷爷都走了？”林笑一边吃一边说 “嗯，你太爷他们一大早就走了，都没等早饭煮好。那俩是急脾气的性子”李氏道 “那我太爷和我爷走的时候都带啥了？”林笑问 “带了昨个你奶烙的黍面炕饼”李氏以为林笑是关心吃饭的事情呢，顺口答道。 “炕饼硬，我和姐都咬不动”大安接一句 “这一路上顶着冷风吃那硬饼子，胃口该不好了”林笑道 “你太爷那是个倔老头子，天还黑着就急着走，我硬拦着才算是等能瞅见路的时候走的。其实多等一刻钟的功夫煮的高粱粥就好了，说啥也不等。你太爷这人，干点事非整得火烧眉毛的急。自打年轻时他就这样，这一辈子也改不了。好在临走时给带了三百五十文钱，除了买十斤粗糖，剩下的他们爷俩在县上买些吃的足够了。”李氏道 “那十坛子草汁和昨个儿新涂的窗纸都带上了吧？”林笑问 “草汁带上了，窗纸没带”李氏道 “不带窗纸样子，咋让人家信咱家的东西好呢？”林笑心想，自己原打算一坛子草汁卖个二两银子呢，看这个样子估计是没戏了。 “到人家店里直接试，人家看着好，自然就买了，你爷他们可精明着呢，没事儿别担心。”李氏道 “那纸晾干了得有时间呀，再说也不能一家一家的去试，爷爷以前讲过怀璧其罪，咱家得防着有坏人想得到方子害咱，就不能让县上的人都知道咱家有这个草汁子。再说，这个草不好养，消息漏出去了，人人都抢着采，早晚得全采光。到时候咱家用啥，我不指望这个草汁子卖大钱，我就想卖一点换头牛，多买地多买粮食再添置套新的农具。以后这草汁子有大用处呢，过几天种棉花我就要用到它。这个可是千金不换的大宝贝。我得先看看加了石灰石的草汁子效果怎么样。”林笑说着激动的放下筷子下了炕，蹬蹬地往院外跑。 “干啥去？回来，你这孩子咋也是个急脾气，你说这性子咋这么像呢。”李氏追出来喊。华氏听到动静出来看，“娘，出啥事了” “快别问了，大妞恼你爹他们不带着窗纸去县上，跑出去了，你快跟去看看。”李氏道，正说着就看到屋里正吃饭的大安跑出来 “安哥，你干啥去”李氏、华氏道 “找我姐去”大安说着就往外跑，华氏忙追过去拉住大孙子。 “娘，我带着安哥去找大妞，你在家吧，那丫头去她家院子了，就在村里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把他们带回来。”华氏道 “你们先走，我压实了火，锁好门去找你们去”李氏道 “娘，您别去了，就搁家等着吧” “快别说了，赶紧抱着安哥找人去。我在家也坐不安稳，你快走吧，甭劝啦” 林笑快跑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华氏抱着大安追上来。华氏在路上的时候就听大安说了事情的经过，虽然说得不全但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华氏见到林笑没有责备她，只是牵着大孙女的手一起走。 华氏开了院门，见院子里没有窗纸，估摸被钱一强收屋里了。钱一强现在在荒地那儿带人挖塘，也没有办法问，只能自己找。 林笑到自己家放红纸的地方找，一眼就看到了那三张窗纸。新涂的两面油的窗纸比刚买时又白又厚，光滑有硬度，林笑觉得很像前世自己在爷爷家见到的牛皮纸。 这时李氏也进了屋 “太奶、奶奶、弟弟，快来看。”林笑招呼道 “咦？”大安奇怪 “老天”李氏婆媳俩惊呼 显而易见的三人看傻了，昨天刚买来时和现在亲眼看到的相差太多了。“太奶您闻闻，这纸有草香味”林笑道 “是呢，娘，您闻闻。” “真好，大妞说得对，你太爷应该带上这窗纸，这死倔老头子”华氏道 “太奶，您想，大户人家年年都得换窗纸吧，最贵的窗纸都没有咱家这个好，他们才不在意花多少钱买窗纸呢，人家就图个好用。一坛子草汁子卖二两银子都是贱卖。”林笑心里憋气，又唠叨着。 华氏不敢说公公和丈夫的不是，不言语。 李氏直接点头赞同。 “娘，这窗纸咱先不换吧？“华氏道 “你咋想的？”李氏问 “等县上有卖这样纸的，咱再换，就说是从县上买的.您说呢。现在换了，来人看到了，太打眼。”华氏道 “行，先放着吧”李氏让华氏把纸放回去，盖好。 “好了，咱都回家吧，你俩把早饭吃完。大妞以后不许自己乱跑，这是在村里，村路上都有咱村的人。你这脾气要是出门时发作，小心有人贩子劫了去。你是姐姐，要给弟弟做个好榜样。知道不？”华氏道 “嗯，太奶，奶奶，我错了。弟弟，你不要学姐姐，我今天乱跑是不对的。”林笑乖乖认错。是呦，这个时代人口买卖是合法的，人贩子很多，就是自己所在的时代不允许买卖人口，不还是有很多黑心肠的人贩子嘛。以后可得小心了，今天自己的急脾气很不明智。 “奶奶，这个黄麻草的渣滓是好肥料，您把它们挑回去，和我二叔堆的鸡粪沤肥堆搅合一起沤肥。”林笑道 “好呀，大妞你再看看，还有啥事不。”华氏将所有的黄麻草草渣都笼在两个藤筐里，准备一会儿背回去沤肥，逗着笑问。 “今天要把蒜挑出来，种地的蒜种和腌菜吃的蒜都得是新鲜的，没有眼子的，没有烂的。而且现在种的是紫皮蒜，秋天种的是白皮蒜。挑种的时候一定要分好了，如果咱家的紫皮蒜不够，还得去村里人家去换蒜种”林笑道，凭着记忆知道自己所处的地域，土壤、温度、气候类似自己前世的华北地区，华北就是两种蒜，先按着以前的经历说吧，说错了也没关系，自己是小孩子嘛。 “对，这是个大事，别耽误了时令。家里两种蒜都有，就是不一定都能做种，有的放的时间久了，老大媳妇今天去村里人家买些回来。”李氏赞同 林笑暗道，自己还说对了，真有两种蒜。 “还得要寻摸腐熟好的猪粪牛粪五百斤，咱家存的那些肥都用上还缺这么多，寻摸的越多越好。”林笑道 “庄稼好不好，全靠肥当家”大安接话道，他想起来林笑教过的一句农谚。 林笑冲大安笑笑，接着说“种棉花急等着用肥呢，过几天菜苗移种前还得给菜地追一些肥。春耕快到了，爷爷家原来的那十二亩地（前文提过两亩自有薄地，十亩佃米地主家地）也都得上肥。棉花要提前育苗，一份土配四份肥做苗床。我今天还要去霖爷爷家，让他给做一个木头模子打苗床用，我还得去荒地那里看看，让二叔准备一部分人挖塘一部分人开荒一部分人去山上挑松针腐土，最好明后天就能开始种上蒜，现在正式种蒜的时候，早种上一天棉花就长得更好一点”林笑道 “好嘛，咱家大妞简直就是一个小庄稼把式头呢。你这都是跟谁学得？都是那个婆婆教的？”李氏看到林笑笑着点头，就乐了“太奶来分派一下，你二叔那里太奶去说，蒜种的事也由你奶来操持。你霖爷爷那里你得亲自去说，不过得等你太爷下午回来一起去。赶趟不？” “行，赶趟。”林笑心里很急但是也只得答应，没有大人陪着霖爷爷未必会当真，到时也是白耽误工夫。 “太奶现在就去你舅爷家想法子多淘换来腐肥。你和大安回家吃饭，然后帮着挖些野菜回来，头晌你奶要熬些野菜粥送到地里，你俩能行不？”李氏笑着问 “能行”大安和林笑保证道 “行，那要注意安全，危险的地方不去，不跟陌生人走，不出村子。你们都懂得。” “知道了，太奶，我和弟弟都是聪明孩子，乖孩子。您去的时候也要注意路上安全，早去早回。还有要是可以问问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买到油磨坊剩下的豆饼”林笑道。 “好，太奶记住了。咱家孩子就是聪明，以后长大了绝对有出息。” 几人说说笑笑的出了院子了，锁好院门，都回了老宅。李氏取了两斤小米，五斤高粱米，就出门了。 华氏给姐弟俩热了一遍饭，看着姐弟俩吃饱了，三人一起出门。华氏换蒜种去，林笑表示带着弟弟先去找二叔，回来的路上顺带挖野菜挖地龙，华氏觉得这样也行，自己换完了蒜种就去找两个孙子，顺便先烧一些开水带到地里去。 钱家村的李氏带着家人忙碌的时候，钱令正父子俩早已经到了县上，挑着担子的钱林闵跟在钱令正身后，走过县上每一条街道，有时在一个店铺前蹲一会儿有时一直往前走，也不推销也不进店也不找人询问 第39章 忙碌的日子(五) 县城里的街道店铺钱令正父子都很熟悉，县城东面店铺酒楼多，西面为大集市和平民居住区，北面为县衙仓房官学等，南面为有权有势的人居住区。 俩人到了县城后就在东市转，每家书店杂货铺纸扎店门口都逗留很长时间，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听着店内伙计、掌柜推销商品招徕生意，钱家父子俩走远后小声的讨论几句，再去下一家，就这样俩人将东市全部逛完，早已过了正午饭时，俩人也都饿得狠了，早饭都没吃一口走这么远的路，又渴又累，商量着去西市牛田记吃水面。 县上的人家没有不知道牛田记的，县上西市的牛田记是总店（第一家）。据说牛田记原是牛记、田记两家面摊，两家是同行冤家，又都几代单传，有一年两家的儿媳妇同时临产，两家儿子在接生婆门前争执起来，一位过路化缘的老尼出面劝和，让俩家产妇移至一处生产，生产过程中俩人都遇难产，万分凶险之时还是那位老尼上门并赠两粒药丸，吃了药丸后两家的孩子和大人全都平安无事。两家当家人待要找老尼谢恩时，已经不见老尼的人影，只留下一张纸条，让两家结为亲家。十六年间两家生意都很兴隆但也都没有再次添丁，十六年后两个小儿结亲，俩人一生和睦还生了五儿二女，两家面摊也并为一家面馆——牛田记，小两口采两家之长创出一种新面食——水面。大体就是把小米面先炒三分熟，头晚和好抻好，院里垂挂一晚，第二日吃前用高汤烫熟，面条筋道有劲且根根如头发丝般细长，最长的一根面条能有两米长，骨头汤黄米面一个煮鸡蛋，又香又实惠，至此生意红火起来，五个儿子和大女儿都凭着这个手艺出去闯天下，牛田记也随之开出几家分店，成了蒙省闻名天下的小吃。县上这家就是老店，现是小女儿两口带着儿女开的。 “田嫂，来两碗水面”钱林闵招呼着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牛田记在西市口，虽是已过正午但是店里店外都坐满了吃面的人。 “钱老爷、钱秀才来了，里面请，马上就有空座，这会儿人少些不用等太久”田嫂子笑着往里让，田嫂白净富态，穿着一身稠棉薄袄在柜台里招呼客人。 多年的老相识，彼此之间都很熟悉，闲聊中田嫂了解到俩人这次来县城是为了找一个大的纸铺子买一些好纸。 “还真巧，前儿个我对面往西走一个街口开了一家大纸铺子，把那条街都占了，开业的时候我家老头也去了，县上的好多掌柜的都去贺喜，就连赏阅轩的东家也去了。我还见到这两天县上的几家店都去那个店里进货，听说那个店的东家是当大官的。我是没有功夫进去看看，要不您们吃完了去那儿看看？也许有你们想买的呢”田嫂道 “谢谢田嫂了，我们一会儿去看看。”钱林闵道 “好，我这就让伙计给上面，别耽误你们的时间” “田嫂，我们排着就好，您别为难” “行嘛？反正这会儿人少也快，我看着安排吧” 伙计一会儿就上了两碗面，父子俩知道田嫂这是给了他们关照。 “爹，要是这家不行就挑回去，过些日子我去省府看看顺便把桢哥他们接回来”钱一帧把炕饼掰碎泡在面碗里递给老父亲 “今天上午咱看的这几家都不牢靠，你忧心的怀璧其罪的道理，爹懂。省城要是不行还挑回来。你还是觉得赏阅轩不再考虑一下？”钱令正 “赏阅轩是县上最大的书店没错，可也仅是咱们县上他们排得上号，他们在省里京城都没有靠山，扛不住事，除非咱家只做这一笔买卖，说是咱们无意中得来的这油料，只想卖了换钱，若想以后再做只怕是会大祸临头.”钱林闵道 “行，财帛动人心不小心不行。早上在灯油下我看那个纸看不清楚，但是我摸着那纸两面光还硬实，凑近了有股子青草味。”钱令正将自己对新窗纸的看法说了出来。 “咱先看看这家，也许能行吧。”钱林闵 俩人结账后来到田嫂说的新纸铺子的门口，只见店里伙计正一摞摞地往门口的车子上搬纸，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在一边点数，装好一车后就有人来签单另有账房来收钱，后面还排了三辆车等着装货。 边上有看热闹的人见钱家父子在门口看着店家装车，就主动上来打招呼。 “老哥，你们爷俩买东西？哪个村的？”某甲大爷 “下面小村子的，离得远着呢，看着这里热闹就多看看。您知道这是谁家的店，生意这么好？这都一车一车的往外出货？”钱令正道 “听说这是大驸马开的店，大驸马带着长公主在大理国和陈国边境处驻军，大驸马上书皇上要驻境官兵自己开荒种地自筹一部分军费军粮，这是他们那边生产的竹纸，皇上特指各地要优先采买呢。”这人很开心有人能够向自己询问详情。 钱令正父子俩听说后都很开心，这可真是好消息。大驸马是开国功臣平阳侯之后，平阳侯一直在百姓间留有贤名。 钱令正看着所有的马车都走了，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当下就往店里走。钱林闵挑着坛子跟上。 “客官，您好，本店与其他店家有协议，不做十捆以下的生意。您看，您要是买的少就还是去其他店的买。烦劳您多走两步，您辛苦。”一个精明的伙计拦着俩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买不了十捆（一捆为五百张大纸），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纸都摆上样子我先挑挑。”钱令正推开伙计往里走，钱林闵挑着担子跟着。 “行，您看，十捆是最小货单，市面上最好的纸我这店里都有，这就给您拿。您应该听说了，我们这店是大驸马和长公主的店，我们这里的竹纸是军造，当今圣上都夸赞的”小伙计把话点出来，指望着将两个惹事的人吓走。 “我们就是冲着大驸马的名头来的”钱令正俩人直接坐在大堂正中的贵宾椅上 边上的掌柜的没有说什么，冲着伙计点点头，继续看着今天接的几个货单。 两个伙计将各种纸样摆在桌子上，同时给钱令正二人介绍价格，此时又进来一个中年人也站在一起旁听，后面还跟着两个虎背熊腰的长随，不与其他伙计搭话。 “二位客官，您看，我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您对那种纸感兴趣。” “不忙，我们不赶时间，让这位老爷先买” “老哥，您二位先，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我也不赶时间。” “伙计，你不实诚，你店里的好纸没有都拿上来，你担心我买不起嘛？”钱令正怒斥道。 “所有的纸样都给您二位看了，哪里还有什么好纸。您根本就不是来买纸的，你是成心来捣乱，说什么人指使的？竟敢在我们侯爷的店里闹事！”小伙计骂道，其他伙计围了上来，有几个还撸起了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有你这么说话的伙计嘛？我这么大岁数的人，是别人随便撺掇着出来搅事的人吗？我明明在门口见到你们往库房里搬的有好纸。我这上门来买，你竟然不卖，是何道理？掌柜的呢，过来，你来说说这是什么道理？”钱令正道 “客官，敝姓东方，在下是大驸马的家奴。虽不是见多识广但有幸与我家侯爷走遍大江南北，不知道您说的好纸是什么纸，哪里产的？”东方掌柜看这边闹起来，走过来道。 “这种纸就在你的仓库里，两面光滑，厚且结实，不透水，有清香味，最新奇的是红纸不掉色。原本我们这个地方是不见有卖的，可巧看到您的店铺里有，东方掌柜，不知我和我大儿子可否去贵号库房一见？”钱令正 “这，呃，好吧，两位请。”东方鹏年原本要拒绝的话在见到钱林闵面向自己时眨了两下左眼的时候就变了，心知这二人必是要借这个借口寻自己去后院谈机密的事情。一看二人就不是练家子，在自己的底盘上不担心他们使坏，进去就进去。 “两位可是有要事来访”东方问 “是的，不过刚才我说的那种纸您店里也有，只不过是我们父子俩献给大驸马的。您先让伙计找把长板软刷还有您店铺里各色纸张各取一张，院子里搭上绳子，再给我二十个带挂钩的夹子就好。只需稍等一会儿您就全明白了。”钱令正道 “好，我到很想见识一下您说的这种纸张。” 一会儿小厮就将东西拿过来，钱林闵取一张红纸用夹子固定好，两面都刷上小坛里装的草汁子，然后钱令正把纸挂在绳子上等着慢慢晾干。今天阳光足无风，比较好干。钱林闵分别刷了红纸、白纸、黄纸、绿纸之后，三人坐在后院闲聊。 钱令正和东方掌柜是越聊越投机，到最后竟是称兄道弟。从农耕聊到前段时间全村人卖药，从平阳侯聊到钱令正的二儿子至今生死未卜，东方掌柜也提起自己命陨疆场的大儿子，俩人是抱头痛哭。钱林闵好不容易以保重身体为由劝得二人平息情绪。 ““爹，东方大叔，您二位都上了年纪，多注意保养。爹您先说说咱们今天给东方大叔带的好东西。”钱林闵 “是，不说那些了，老弟，我们带来的坛子里装的东西，叫上光油，一会儿你就见到它的奇效了。”钱令正 “老哥跟我卖了关子” “这有些好东西就得自己去品那味儿，对不？”钱令正 “呵呵，是这个理儿”东方 第40章 忙碌的日子(六) 东方掌柜的事情多，聊了一会就又去前店忙活了。 钱令正父子俩人留下十个坛子，也去街上转转。 先是看看牲**易所，钱令正家里没有买过耕牛，出门前和懂行的人打听过，挑选耕牛有八点注意事项：皮毛有光泽、眼神清亮、鼻孔宽大、前身高于后身、肋骨长、腹部大、四肢粗壮、蹄盘厚。俩人按着标准选好了一头黑色的小母牛，议定银价是十四两，因为身上没有这么多钱，正好牛主人还有一头牛没有卖出去，钱令正父子俩就与牛主人和管理牛市交易的官员约好一个时辰后来交接银两和耕牛并办理登记手续，先交一百文作为定钱。 大理国耕牛的买卖、屠宰和饲养、租借等都是有官方监管的。 因是刚过正午没多久，一天中的阳光最足，温度最高的时候，一个多时辰后，钱家父子俩人回到竹韵轩纸铺后院，见所有纸张全部晾干，红、黄、绿色的纸张色彩变得更加明亮，白纸也变得更白，手感光滑，轻卷无褶皱。东方鹏年欢喜得在桌子上挨张摆弄起来，钱令正父子也是第一次真切地见到这种效果（之前见的是单面效果和昏黄灯油下的双面效果），俩人内心也很激动，突然钱林闵笑着往纸上喷了一口茶水。 “哎呦，小心，小心。”心疼的东方赶紧掏出白手帕擦拭，这一擦发现，纸张一点儿也没有洇湿。 “好好，这个好，太好了，真是妙呀。老哥这上光油，你只管送来，有多少要多少。行不？或者我和东家请示一下，给你一笔钱，你把方子卖给我们侯府。你放心，绝不会让你嫌少的。呵呵，你看，愿意选哪个法子？” “世叔，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去省府时，一个菜农用它顶得药钱，我当时急着办事也没有打听清楚。因偶得了这十坛，就存在后院里，家中两个孙儿淘气，无意中抹到纸上，我们才知道这用法。因着家里等着钱使，要不也不会卖它，我们真没有这个方子。过些日子我还去省城，要是能遇到那位菜农，我们就多换些回来，要是遇不到，那也没有办法。”钱林闵 “那好吧，真可惜。这十坛我这里全收了，一坛三两银子如何？”东方鹏年心里很清楚钱家父子这是推搪话。 钱令正父子对望一眼，心说这个价格还真是挺高，没有来得及表态就听东方鹏年又道， “这样吧，一坛五两，以后再得着这个上光油一定问问那个菜农的情况，而且有多少都卖给我，别给别家，可行”担心丢了这项生意，东方又往上涨了价格 “行，平阳侯府的英名满天下，你放心，我今天立誓我们家绝不卖给别人” “好，痛快。” “但是这个价格按着一坛三两银子吧。五两高了。油包纸一扎才卖多少钱，你给这个价，这铺子里就没有多少赚头啦”钱令正道，钱林闵点头 “老兄，我就知道，您和世侄是实在人，厚道人，我实话跟您说吧，这东西我有大用途，不是用做油包纸的。” “呃，这样呀。有赚头就好。” “您放心，有赚头。我们侯爷见了，说不得还得赏我些呢，到时候我还得请您和世侄好好聚聚呢” “哈哈，得了赏钱，说明你差事办得漂亮。但是平阳侯侯府那是扬名天下的，我哪能沾这便宜，就三两吧”钱令正 “老爷子，我这个小伙计在一边瞅着都忍不住乐了，您卖东西咋还一直往下降价呢”边上围着的伙计们都乐了。 三人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最后又推让一番，价格定在了四两银子一坛，一共十坛，共四十两银子。 东方掌柜又坚持送一捆竹纸给钱家，还送两支湖笔两块砚台作为给两个没来的小孙辈的礼物，约定有空闲了一定要去钱家拜访认认门。 离开竹韵轩，先去办理小黑牛的交割，官府里造册登记，然后又配上牛嚼子鞭子等物一共花了一两。 去农具点买了一套新农具还有一个崭新犁头，花了五两银。 去木器店买了一个中号平板车，套在牛身上，钱林闵牵着牛走，刚买的牛，害怕惊着，还不敢直接赶着走，钱令正坐着牛车上。父子两都是喜气洋洋的。 去杂货店买了十斤粗糖，一封点心，去粮店买了两大袋高粱，整一百二十斤，还有五十斤黍米面、五十斤麦麸、白面二十斤、肉六斤，去布店买毛青布两匹。一共是七两银子。 爷俩带着一车东西揣着剩下的十三两银子回家了。 竹韵轩内 “总管，跟着的人和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 “说说吧”东方鹏年 “钱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钱令正有五儿二女，其他儿女早年都离家了，目前老两口和大儿子一家人过。他二儿子确实是去北关一直未回，也没有收到阵亡书，同村人都知道。大儿子钱林闵早年是湖州宣政司李大人的伴读，俩人一同考上的秀才，后来离开李府，考了一年举人没有考上就一直务农，他有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娶妻，两年多前大儿媳难产去世，前些日子钱林闵的小儿子被赵府一个大总管给害了，据说从房顶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就是省府的小秦大夫治的，秦家这次征集的药材里就有钱家带着他们来村里收购的。我派了伍二去秦家了，是不是他们从省府带来的，明天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伍一，表面上看来这个钱家没有问题，就是这一切发生都太巧了。我不信他们不知道方子，只怕是还不是很信任咱们侯府。你现在就带着人把这些东西给侯爷送过去，一路小心不要出现纰漏，另外派两个人混进钱家村，盯着这个钱家，” “您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我让伍六带着己字辈的两个好手去盯着了。您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现在就出发。” “去吧，你一切都要小心。既然宫里传出来皇上要把蒙省作为常威侯府老三的封地，这里面就大有文章，咱们行事要万分小心，这里很复杂的，不但不能给侯府惹事还要做侯爷的眼睛和耳朵。” “明白了，您多保重。“ “放心去吧，一路小心“东方鹏年叮嘱道。 县上鸿来客栈，天字号房内 “爷，打听出来了，献方子、卖草药的人就是咱们今天遇到的那家人，年纪大的叫钱令正，就是一个农民” “年青的那个是个秀才，叫钱林闵，与湖州宣政司李大人有旧，早年是他家仆人” “呃，平头百姓先是和秦家扯上关系后又与平阳侯的大管事神神秘秘的搭上线，看来我们要去会会这家人了。” 说话的正是今天在竹韵轩纸铺里出现的主仆三人 第41章 忙碌的日子(七) 钱家买的荒地长满了杂草，钱一强先带着人把野草齐根割掉堆到地头新挖的沤肥坑里，然后用铁锨翻地，再用钉耙细细地过一遍，将草根捡起来扔到坑里，一上午的时间也就整出来一亩，估计得用两天时间才能收拾出四亩地来。就算有检漏的草根，经过太阳的一日暴晒也能晒死。 “二叔，您看，把四亩地都翻成高低垄，一垄高的，宽三十厘米，一垄矮的，宽七十五厘米，给，这是我折的树枝子，短的这个是三十厘米，长的这个是七十五厘米。您看，最短的这个是十五厘米，这是高垄和低垄之间的高度差。现在您都拿着，照着这个尺寸做就好，千万要注意可以宽点不要窄了，最西边那亩地我刚看见都铺了厚厚一层山上的腐土，今天就把那亩地的垄分好，明天在撒上一层农家肥，太爷要是今天买回来牛，明天上午就用牛深翻十五厘米，下午就可以划沟种蒜了。我现在回家去收拾蒜种去，刚过春分这两天正是种蒜的好日子，争取明天先种上三亩。二叔，开荒的活儿很累，现在土层还没有完全解冻，深翻很吃劲。您看，咱们是不是在这个位置搭个屋子，以后放些农具，看个鱼塘都方处？还有这个地方，您看，是不是找人给咱测一下能不能挖个深井。”林笑心里其实还有别的想法，钱家不可能就一直是这六亩地，家里有余钱的话，周围的荒地都应该买下来，以后逐步改良土壤，荒地变肥田也不是不可能，而深水井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好，没问题，就这么整。只是为啥分高低垄呢？”钱一强道 “因为大蒜喜水而棉花正相反”林笑一说钱一强就明白了，一个劲地点头 “大安，我们走了。二叔再见”林笑和钱一强带着大安在山上避着干活的人商量事情，林笑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图示意。这个时代的一尺相当于三十厘米，依照这个比例，林笑折了三个细树枝子，带来给钱一强做标尺。 “姐，去那好不？”大安指向洼地处 “你忘记了，咱们还要去挖野菜呢，一会奶奶要做菜粥用呢。”林笑哄着 “走吧，反正也不远，走二叔带你们去看看”钱一强一手抱一个，带着俩人去洼地。 洼地这边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把水都放到荒地里去，然后清淤。 “咦，二叔，你看那个是不是水芹菜？”林笑指着洼地四周的一种作物道 “啥水芹菜？”钱一强很莫名 “二叔，给我拔两根来” “好，这个容易”钱一强卷起裤腿到膝盖以上，脱掉鞋子小心地走到洼地里，伸手拔出两根 林笑凑近一看，可不就是水芹菜嘛。 “这就是水芹菜，这个不如咱平时吃的旱地芹菜嫩但是味道更香，二叔这个根别伤了，先移栽在地里多浇水别干蔫了，池塘清干净后再移回来。这个洼地的水芹菜长的太密了，挖一些我们带回家，正好用它熬粥，洗干净焯熟了凉拌也很好吃的。二叔，挖上些我们带回去。”林笑催着，好想吃呦。 结果挖了很多，姐弟俩根本拿不了，钱一强帮着送回来的。 钱一强放下水芹菜就回去干活去了，姐弟俩喂了一遍鸡，就在院子里挑拣水芹菜，一些杂菜和烂叶子都挑出去，掐掉根就好，挑了多一半时，李氏和华氏一起进来了，华氏手里提着蒜种，李氏挎着一个小竹篮。 “太奶、奶奶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一起回来了？累不？快歇歇，我俩和二叔在咱家地里采回来很多水芹菜，一会儿用豆腐皮拌点吃，煮菜粥也用这个吧？”林笑道 “这个能吃吗，没有吃过呀？”李氏道 “太奶，一会儿洗干净了焯熟，拌点醋和酱油盐，尝尝看呗”林笑 “行，先试试，要是好吃咱今天就吃这个好了。今天这几件事都办得很顺，你奶把蒜种都换好了，你舅姥爷也说腐肥和豆饼渣的事情他给咱料理妥了，咱这两天就听他信，到时候去拉回来就好。来，你俩洗洗手，你舅姥爷给你们姐弟俩几块点心，先吃点心吧。这是你老舅叔的东家今个儿给的，你老舅叔都孝敬给你舅姥爷了。快别干了，洗洗手，太奶来拣，一会就利索了。”李氏说着就蹲下拣水芹菜，华氏打了桶水，在一边洗。 林笑大安洗干净手，就去布包袱里拿点心，六块小白皮，只是很普通的白糖猪油裹面粉，味道也一般，但对于大安来说就很美味，小家伙吃的香喷喷的，两只小手托着，小口小口地咬。林笑把自己那块点心分了一半给大安，大安不要。“姐，你吃，我有。” “你吃吧，太甜了，姐不爱吃甜”大安见林笑这么说就接过去了，包袱皮里还有四块，姐弟俩谁也没有再动。 李氏和华氏干活麻利，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并且焯熟了一小碟，用料凉拌了，每个人都尝了，一致认为很好吃。于是就用水芹菜煮粥并添了些豆腐皮凉拌了一小盆作为佐粥小菜，做熟了之后，华氏挑着菜粥和小菜送地里去了。 李氏在院子里分蒜种，林笑大安也帮忙。 分蒜种就是把蒜的外皮剥掉，蒜径摘除，烂的虫蛀的小的蒜瓣都不要，留下大瓣蒜做蒜种。蒜种分好后摊在篾筐上，摊平，放在太阳底下晒，一般要晒个两天才能用，晒蒜种的目的是为了让蒜停止休眠期。李氏不知道为什么要晒，大安问的时候就说，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这个法子。林笑什么也没说。 蒜种分完了就挑做腌糖蒜的蒜，这次用到的是钱家挂在墙上的白皮蒜，挑的蒜要求蒜瓣都很鼓胀，剥掉一层外衣，假径留一公分长，在根须部斜着切一刀，不能把蒜切的离股。这个工序由林笑指导着李氏做，切了两个李氏就找到窍门了。林笑和大安则负责拆蒜辫子。 很快的，十五斤蒜就收拾好了，用清水洗干净，用一个干净的木盆注满清水泡着。这样每天换两次水，泡个五天，可以去除蒜的辣味。 三人收拾好之后，就商量着不等钱令正俩人回来了，由李氏带着林笑去霖爷爷家定做木型模具。 林笑自己要定的是制钵机，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原理就是底托做一个圆柱形，上有一个硬木模子，模子也是圆柱形，大小为正好套进底托里，模子底部中心有一个一厘米深的圆坑，底托内径为八厘米，高十五厘米，装满营养土时，用上部的模子一压，一个营养钵就成了。 林笑连说带比划又用树枝子在地上画，直到霖爷爷说自己看明白了为止，林笑定了四个，说好两天做好，商定下六十文工钱。霖爷爷又问林笑做这个干什么用。 “霖爷爷，用它种棉花！您到时候来看就知道了” “哦，这是你家和别人家学来的法子？” “您真厉害，说中了。就是我们新学来的法子，等我家试了要是好用，咱村里人都能用这个法子种棉花了。”林笑 告辞了霖爷爷，三人回家，华氏也已经回来了。几人吃了菜粥，华氏去地里帮忙去了，李氏在家缝衣服，林笑带着弟弟歇晌午觉。 林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有牛哞哞叫的声音，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安也一骨碌地爬起来 “姐，牛，买牛了” “走，看看去” 钱令正在院子里搭牛棚，李氏缝衣服，钱林闵夫妇都没看到人。一头黑色的小牛绑在前院栅栏上。 林笑和大安一下子就星星眼了，牛呀，自家的牛。 “太爷好，您啥时候回来的？我爷呢？这是咱家买的牛，我能摸摸不？” “你不怕嘛？” “不怕” “来，太爷抱你上去骑骑，别怕，有太爷扶着呢，咱家这头牛，性子温和”钱令正扶正林笑坐到牛背上。 林笑又兴奋又害怕，两辈子都没有骑过牛马，两手紧搂着钱令正的脖子不撒手，歪着身子坐在牛背上，小黑牛似乎感到不舒服哞地叫了一声，林笑觉得身下的牛身子动了下，吓得惊叫起来，逗得钱令正、李氏、大安哈哈大笑，钱令正赶紧把林笑抱下来。 “太爷，我，抱我上去” 大安一点都不害怕，也许是男孩子的原因，他坐到牛背上不要人扶，自己还一个劲儿地学着别人的样子喊“架、架”，小精怪的样子逗得人大笑不止。 “太奶，我爷和我奶呢？” “去看你姥姥了，带了点心、猪肉、毛青布和高粱米，大妞想你姥了吧？过些日子让你奶带你去你姥姥家串串门，估计你姥姥他们也念叨你和大安呢。”李氏道 “等咱家地都种上了，我再去。太奶，我帮您做饭呗。” “今天这顿饭，你太爷说咱吃白面的白菜猪肉饺子，面活好了，馅子也拌完了，就等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包啦。爱吃不爱吃？” “爱吃” “我也爱吃”牛背上的大安听见有饺子吃，马上搭话 “太奶，村里人没上咱家来嘛？”林笑觉得很奇怪，村里人见到钱家买牛不上门来嘛。一般谁家要是发生点事儿，总会有人上门来窜门 “来了，人都走了，都可稀罕咱家这牛呢。你太爷说是卖药材的钱买的，要是别人问，你也这么说，记得住不？” “记住了” 晚饭，钱家吃的白面饺子，饭桌上钱林闵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今天的县城经历，引得众人不时发出欢呼声。 “太爷，爷爷，您们太厉害了，竟然卖了这么多钱。剩下的钱咱再多买些荒地吧”林笑道 “姜是老的辣“大安突然冒出来一句，逗得众人又大笑一通。 “哎呦，可笑死我了，大安，告诉太奶，这是谁教的？” “我姐” “我给他讲故事的时候顺便说的，没想到他都记住了，现在还用上了，我们大安就是聪明”林笑把大安揽到怀里，当个大抱枕，俩人头挨头偷笑着 “咱还买荒地？不买良田?买了良田种些粮食多好”华氏道 饭后众人又开始讨论是买荒地还是买良田 夜幕悄悄降临，钱家人还在规划今后的日子 第42章 忙碌的日子(八) 两天后的上午，钱家开始在自家新开的四亩地里种大蒜，梁东子在前面用锄头划沟，李氏和华氏播种覆土，林笑在后面检查。 紫皮蒜播种也有讲究的，每瓣蒜之间的株距是十厘米，行距是二十厘米，蒜瓣的圆弧面也就是常说的蒜背贴着垄沟一面，然后覆土约两厘米厚，再撒一层草木灰。 钱家以前种蒜只是将蒜头冲上栽在土里，不注意蒜背方向和排列距离，也没有撒过草木灰，这回是在林笑的建议后这么做的，虽说栽种的时候费事些，但因为林笑说这种方法可以提高产量，也就接受了。 “东家奶奶，您喝水，我来种”新来的梁东子道 昨天舅姥爷来信，腐肥和饼肥都访到了，钱林闵去拉肥时在舅姥爷的村外救了一位饿昏在路边的少年，喂了些自己带的水和炕饼，少年缓过精神头来，讲了自己是从南边投亲过来的，出门遇到劫匪被人抢了钱物，一路乞讨到了北关，哪知道两年前亲戚家就搬走了，没人知道搬到哪里，因为无处可去只好又四处流浪。 这个青年就是梁东子，今年十三岁，自称父母去世叔伯不亲，没有兄弟姐妹，卖掉家里的房屋去投奔远嫁到北关的大姑，自己愿意给人打工但不卖身，只求有个住处有顿饱饭就好，无奈年纪太小，一直没有找到活干，在城里乞讨被人欺负，只能来到乡下，挖些野菜充饥，这次是饿了好几天，饿晕了。围观的路人有认得钱林闵的，就让梁东子求钱林闵秀才收留他。 钱家自己的生活条件并不宽裕，但是钱林闵对梁东子也不忍心拒绝，就带了回来。一家人商量决定包吃包住一年一吊钱，要是哪天梁东子想离开了，也随时都可以走，不用签契或是卖身。 “好，还真有些渴了，你身子还虚着呢，干会儿就歇着吧”李氏道 “我好多了，划沟点种也不费劲儿，我能行呢”梁东子道 林笑看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牵着大安去看太爷他们整地去了。钱家昨天将佃米地主家的十亩地退佃了，每亩地退赔了三十文钱。自家又在六亩荒地的东边买了二十一亩荒地，如今从洼地开始往东边的地全部都被钱家买下，买地钱、办契税钱还有给村长六太爷买点心的谢礼钱，一共花了十三两，卖黄麻草汁的四十两银子全花光了。 今天家里的男人都在二十一亩荒地这里开荒，原先雇的人也在这里忙活着，这片地收拾出来之后打算全部种上大豆和高粱，五亩大豆，十六亩高粱。因为地温的缘故，林笑提出待荒地全部开出来之后，同时播种，因为温度太低高粱不易成活。开荒进度很慢，预计得过了清明才能将地全部翻一遍，然后施一遍猪粪腐肥，之后还要挑大量的松针腐土再翻一次地，正好赶上在谷雨前后种大豆和高粱。 种了大豆和高粱之后，钱家还要忙着采收仓术、种植棉花、搭猪圈挑猪娃子、菜地移苗等等好多事情呢。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么忙碌。 高粱和大豆都是钱家常年种植的粮食作物，钱令正等人都很清楚如何进行田间耕种，林笑不打算介入。 现在林笑认为当务之急是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环境，首先是改造自家的茅厕。 林笑先是找到太爷钱令正，央告太爷给自己帮忙。钱令正也没有多问就带着林笑和大安回家。 第一步是从村路上取一些粘土，约有一公斤的样子，将结块的部分都敲碎，取一截粗树干碾压一遍，再过粗箩筛一遍，存放一边。 第二步是取八公斤石灰石砸碎，碾压成小块，取三公斤清水，分四次均匀喷洒在石灰碎渣上，使其熟化。 第三步是熟化过的熟石灰取一公斤，加三公斤清水搅拌，制成水泥膏。 第四步是做一个木框，先将木头劈成宽五厘米，长一米的尺寸的两根米条，长三十厘米的尺寸两根，然后钉制成一个长方形木框。钱家没有铁钉或钢钉，就是用木头劈成一个锲子做木钉，四个角的位置钉上，也很牢固，在木框地下垫上木板。 第五步挑选小石子，石粒越小越好，这个工作是林笑带着大安、大军等小伙伴们做的。 林笑带着石子回家时，太爷已经将前四步都做完了。 选一块大平板，在上面将粘土、熟石灰、小石子、石膏充分及加水搅拌，直至搅至粘稠状装入木框内，用平板将上部抹平，置阴凉处。 “好了，大功告成，过些日子变硬就可以用了。太爷，您累了吧，我帮您按按肩膀。”林笑道 “太爷不累，大妞，你说上午太爷和你一通忙活，不会是你想玩泥巴了吧？快告诉太爷，这个是什么用的？”钱令正道 “呵呵，十万姐，你这么大了还玩泥巴？羞羞”二军道 “才不是，我姐最好了”大安不乐意了，噘着个嘴。 “太爷，我想把茅厕改一下。”林笑看着钱令正道 乡下人家都是用木桶，也就是俗称的子孙桶、马桶，大小便后倒在沤肥堆上，覆土盖味沤肥。但是马桶反复用总会冲刷不到位的角落，而且赶上一人正用着其他人都得等，总不能说家里有几口人就备多少只马桶吧。 “太爷，咱家不是在前院西角搭个牛棚嘛，牛棚的北边院角那儿，靠着院墙用土砖围上两面做个三面的墙，做茅厕用。咱在这个地儿垒个土台，两个台阶高就好，院墙下面挖个大坑，深两米，院墙里半米长，院墙外两米长，院墙里的半米挖成一个斜坡，搭上石板，以后上完茅厕用水一冲，粪便就被冲到院墙外的大坑里。咱在外面的大坑上搭上木条子，再培上泥土封住。院墙里面的这部分，坑上面两侧这样的茅厕即没有臭味，又比马桶干净。隔三四个月铲掉泥土掏粪沤肥也方便。这么大的石板不好寻，我就试着活泥巴做个结实的泥巴砖。行不行的，过个四五天就知道了。”林笑道 “十万姐，你太厉害了”二军 “姐，厉害”大安 “大妞，你咋想出来的？，我家大妞真能干！只是就这么和泥巴可不能当作青砖使，呵呵，还是太爷腾下功夫来寻摸些好石板吧。太爷还得去地里忙活，你和大安在家玩吧。”钱令正说完就走了 林笑也不说什么，心想着过个几天就能知道自己和的“泥巴”能不能当砖使啦。 “走，咱们出去玩，今天咱们比赛蛙跳，看谁跳的快跳的远，好不好” “好” “走吧，咱们去村南，还能挖些野菜回家” 一群小孩子笑笑闹闹的往村南去了。 第43章 猪跑了 用了两天时间将蒜都种好，李氏决定去娘家村子里找熟人买猪娃，林校和大安也跟着去，商定下晌出发。早饭后，林笑就出来锻炼身体、挖野菜、打猪草。自然也没有忘记吆喝上自己的小伙伴。 “大军、虎头” 林笑正打猪草就听见有人喊大军他们 “小猪，你咋又来了，这回又是偷跑出来的？小心回家你奶奶揍你”林笑 来人是小胖子朱锦春，他是米地主家的三孙子。米地主有六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和儿媳在外地管着家族的生意，就把小儿子朱锦春留在老家给老俩口作伴，朱锦春自小跟着祖父母，自然被溺爱了一些。 米地主平日还稍微管束着，米奶奶（这时代人对别人家女人都称呼夫姓）则是怕磕着怕累着的更怕气着。前几天几个小孩子在村里碰上，一起做游戏玩，这小胖子玩美了不愿意回家，跟着的仆人没有办法只好回家把老太太请来。 老太太也管不了自己的孙子就带着礼品挨家挨户的找大人，拜托把自家的孩子叫回家，打的主意是没有小伙伴一起玩了朱锦春就会回家。 米地主家每年都佃出去很多地给村里人，为人宽厚和气，几户人家都没收礼品把自己的孩子喊回家，朱锦春却大发脾气在地上打滚，最后老太太让家仆把这个孙子抱回家，听说回家后被米地主打了一手板。 不过林笑等人也被大人叮嘱以后不许和朱锦春玩，他是富人家的孩子，不能够和自己一起玩的，米地主家里人要是不高兴的话，自家的佃田就会被收回去。 从那以后，朱锦春倒是经常溜出来，找他们玩。 “母老虎，你喊啥，我找大军虎头玩，又不是和你玩.哼！”朱锦春 “小猪，告诉过你了，我属牛不属虎” “你就属虎，你是母老虎” “找打，你追不上我，嘿嘿” “我才懒得理你” “我也不理你，大军，今天你们这是玩什么？” “我们在打猪草，大安家今天抓猪娃”大军 “打猪草不是干活吗？不好玩！咱们还玩游戏吧？这几天我和府里人把丢手绢、老鹰捉小鸡、丢沙包、跳格子都玩了，可有意思了，我爷奶还给我们赢彩头呢，你们还会啥游戏，咱们一起玩呗。”朱锦春 “我们昨天自己做水枪玩呢，这个更好玩”虎头 “啥，水枪咋玩？”朱锦春 “我们昨天央告霖爷爷做的，他会做呢。你找霖爷爷求一个去就好。我今天带着呢，给你看看。你看，从这里灌进水，一推这里，水就出来了。你让霖爷爷给你把前面这块做成一些，喷得远。”三个小男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林笑在一边听见了也不参与，水枪其实就是超大针管，只不过前端的尖头改成一个短粗的木管子，大管小管接口处嵌有一个软木塞字，水一过来塞子就打开，水流就喷出来了。几个小孩子都很喜欢玩，林校不是很有兴趣，就让大军负责保管。大军走哪都带着，闲了就玩两下。不过，林笑现在绝对是个孩子王了，小伙伴们都崇拜她，她总有很多玩的点子。 “先挖猪草，把篮子装满了，一会儿再玩。”林笑道 “你谁呀，凭啥听你的！”朱锦春正玩水枪高兴的时候，不耐地反驳 “听十万的，你要是不听，以后我们也不和你玩了”大军拿过水枪生气道 朱锦春生气的瞪着林笑 “小猪，你今天的保镖咋换了三个大人？大力哥呢？”林笑也不生气，还是和朱锦春笑眯眯地说话 “我爷说省城和县上最近有很多小孩丢了，我爷爷让天一叔他们跟着我，大力留在家里了。我奶说，以后没有天一叔他们跟着，我都不可以出门。”朱锦春老实道 “人贩子拐小孩？”林笑 “好像是” 林笑听了很害怕，这个时代交通通讯都不发达，人口可以自由买卖，万一被人拐了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大家都先停一停，我们玩一个新游戏”林笑召集人过来 “游戏是抓拐子，首先咱得设几个暗号，咱自己知道，拐子不知道的。你看，这个图号就是呼救，sos。”林笑在地上画 “这不是面条烧饼面条嘛”朱锦春道，其余人点头，林笑暗自头疼 “怎么叫都行，但是你们都得会画，一会儿游戏中要用。再看这个图号的意思是拐子有几个人，一道是一人，还有这个图号，这是往哪个方向走，尖头冲哪就是哪个方向。都记住了嘛，你们画一下看看”林笑 “好，现在就开始玩吧。小猪，让天一叔他们三人装成拐子，你和杏花、大安装成被拐的小孩子，我们几个人当捕快去追你们。记住规则，你们被拐的小孩子要尽量拖延时间，不要让拐子跑得远了，我们快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要大声的喊出来自己家是哪里的，家里人都叫什么。喊不出来的就是被拐走了，喊出来的就是被救了。好不好？” “好，十万姐姐，咋喊呀”杏花问 “我教你啊，记住了，救命，我家是蒙省府梁镇钱家村的，我太爷钱令正、我爷爷钱林闵、我爹钱一桢、我叫钱十万”林笑道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笑啥!” “呵呵，你说你叫钱十万？”朱锦春 “十万姐，你大名叫钱文筱，我大名叫钱文梧”二军道 “你娘生你的时候，梦到很多钱，你的小名叫十万，但是你在族谱里的大名可不是钱十万，你的大名是钱文筱，大安的大名是钱文雅，我的大名是米锦春” 林笑无语自己咋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你咋知道？”林笑问 “村里人都知道，以前还有很多人说你是有大富贵的人，我奶还想让你做我媳妇呢。”朱锦春扭捏地说，心想十万做自己的媳妇也好，她特别会玩，以后两人天天一起玩多美。 “呸，谁要做你媳妇。你都快笨死了，玩不玩了？我下午还要去买猪娃呢” “你欺负我姐，我揍你”大安，捏着小拳头凑过来 又是一团乱 新的游戏开始了，谁也不知道这个游戏过几天又“玩”了一次，这次参加的人竟有几百人。 下晌，李氏带着梁东子、林笑和大安去娘家李家村。 先去舅姥爷家，也就是李氏的弟弟家里，舅姥爷和舅太奶很喜欢林笑和大安，姐弟俩自打进了门就被搂在怀里坐在炕上，两位老人家还急忙招呼着让儿媳妇和孙子媳妇拿点心、瓜子、糖果这些稀罕吃食，把林笑一行人当贵客待。 说了一会话，舅姥爷就带着二儿子和李氏去李屠户家里去挑猪娃，李屠户家在镇上有个猪肉摊子，平日在村里及附近里人家收猪，自己家里还养了几头猪，林笑家的猪粪肥就是从他家买的，李屠户家是数得上号的李家村生活条件好的人家。 李家的几个重孙子孙女带着林笑、大安在院子里说话，林笑提议去李屠户家里看挑猪娃，结果只有三表姐李燕说领着两人去，其他人借此机会就散了。 林笑隐隐觉得，李家的孩子都不怎么亲近林笑两人，甚至有一两个还有些敌意，初次见面人太多，林笑自己也没有记住那些人都是谁，反正以后也不会常来，自己到是不必太在意。 “疯丫头，干啥来？”猛地一声大吼，吓得林笑等人一哆嗦 “你这臭小子，咋又欺负妹妹！等我腾下手来锤你一拳你就长记性了。” “老大，咋跟弟弟说话呢。小宝，别欺负燕儿，燕儿啊，快进来，你太爷和老姑太太都在了，进来吧。” 李燕带着林笑大安进去 “呦，这两孩子长得真俊，我猜磨着是老姑太太的重孙子吧？” “还是老九媳妇伶俐，就是我那两个小重孙，快，大妞大安，叫九舅婆”李氏道 一番见礼之后，李氏就领着林笑和大安看自家挑中的猪娃，一只小白猪一只小花猪，都很欢实。 李家的猪圈里还有六只小猪，“太奶，咱就买这两只嘛？” “太奶还想买一只，你先和你燕子姐姐玩一会儿，太奶再挑一只。” 林笑领着大安去后院找李燕 “快躲开，猪跑了” 林笑抬头一看，一头足有两百斤的大肥猪冲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后面李家几个儿郎和李燕都满面惊慌地看着自己。 妈呀，救命了。我腿软了。 林笑呆呆地站着，身后是东厢房的墙，左边一堆柴火垛子，右边是一堆箩筐，前面是一头肥猪，该怎么办？绕过箩筐可以去前院，可是腿软了人呆了。 第44章 米锦春不见了 林笑把大安紧紧搂在怀里，用背对着冲过来的肥猪，闭紧双眼心里只想着尽力护着大安。林笑正在祈求佛祖保佑之时，猛听见一声清叱，砰、咚地巨响，接着自己就被人抱了起来。 “大妞，大安都不怕啊，九舅婆给叫魂啊。大妞，回魂了，大安回魂了” 林笑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和大安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九舅婆和太奶李氏一边念叨一边用手虚空着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抓一把，然后顺着自己和大安的头顶往后脑勺一个劲的胡撸 林笑不知道这是在干嘛，叫魂？没感觉到灵魂出窍呀？ “大舅您来了” “给大舅见礼” “大舅您好厉害噢” 李家的几个小儿子和李燕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 “你们这群皮猴，又惹祸了，下午蹲一个时辰的马步再吃饭。看把我们的小客人都吓着了。”中年男子瘦瘦高高的，穿一身灰黑色的粗麻褂子，下身一条同色棉布裤，一双洗的掉色的黑色棉布鞋，虽然都不是什么好料子但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补丁，站在众人中非常显眼，毕竟满院子的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不穿补丁衣服补丁鞋子的。这个男人虽然貌不惊人，而且体型消瘦，但是举手投足间带着股子威严劲儿。 “姑婆婆、娘、大舅，我大哥和二哥已经都卷好绳套准备套猪了，套上后我们一起拉，准伤不着钱家妹子和小弟。只不过大哥他们没有大舅手脚快，还是大舅厉害，一棍子就把大肥猪给抡晕了。”最小的一个八岁男孩，拽住九舅婆的胳膊摇晃着求饶。 林笑听了急忙看那头猪，因为自己被人抱着，一眼就看到那头猪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捉住，只见最大的李伟雄偷偷地给自己递眼色，自己的小脚就被他抓在左手里，他的右手还拎着一圈粗绳。 “太奶、九舅婆、大舅，我不怕，没有惊着。”林笑赶紧表态 “我也不怕，我想看大肥猪”大安也道 “呦嚯，你们两个的胆子都很大呀.走，今儿在舅婆家吃一顿杀猪菜。燕子，去你家把你家人都招呼来，今儿晌饭在俺家吃。老大招呼你爹和你三叔马上开始张罗，老五，去把你爷你奶他们请来。”九舅婆一通指派，立时警报解除，几个小子一下子都跑了。 李伟雄的大舅，丁常来在米地主家做护院，因是顺路就帮着李氏挑着猪娃送回钱家村。 李家村一行收获很丰富，九舅婆送给李氏一只黑猪娃，没有收一文钱，还送了两个猪蹄，李氏推拒一番，实在却不过就收了。九舅婆一直念叨着怕把十万和大安惊着，让晚上睡觉时再给两个孩子做做法事。 路上丁常来被十万和大安缠着学“本事”，他自己也着实喜欢这两个孩子，就允诺先让两个孩子在家自己练蹲马步，春种后他每月上门一次，教些拳脚身法。把两人美的当下就磕头拜师，李氏说这不合规矩，说选定个黄道吉日正式摆酒拜师。 丁常来临走时，姐弟俩依依不舍地一直送到村口。 接下来的日子，钱家老少可都忙坏了。 十万和华氏腌糖蒜，头五天用清水泡蒜，每天换水，五天后装坛，一层蒜一层粗盐不加水，每天都要倒缸一次，使蒜淹均，五天后取出蒜，在日头下晾晒，把缸洗净，晾干。烧红糖水，估摸着有十五斤水的样子，倒进去十斤粗糖，熬好后放凉，倒一点自家兑的米醋，摊子底用手抹一层高粱米酒，把晾干的蒜放入坛子里，晾凉的糖醋水缓缓倒入坛子里淹没大蒜，封缸。 “呼，大功告成，奶奶，七八天后开坛子取来吃，准保好吃”，林笑虽然只是在一边给予指导不动手，也觉得自己很累，毕竟自己从没有动手腌过糖蒜，只是凭着之前在网上看视频的印象来指挥，脑细胞也很累呢。呵呵，就要吃好到糖蒜啦。 钱令正和李氏将竹韵轩纸铺赠送的一捆竹纸两面都刷上了黄麻草汁。 钱林闵和华氏在自家的田里开出来一亩地的棉花育床，加了三百斤的腐熟肥，撒了有五厘米后的南山腐土。用牛犁田充分混合作成营养土，然后将上面的一层铲出，又一车一车地拉回家。 晌饭后，一家人开始做营养钵。打好的营养钵每个凹处放一粒棉种，覆一二厘米厚的营养土，够一车就拉到做苗床的那亩田处，挖坑埋营养钵，盖上刷好料的竹纸，最后撒上一层薄薄的土。连着三个后晌众人忙活着给棉种育苗。钱家做这些事都是小心翼翼地，有关系好的打听到眼前来，也只是含糊地说自家开始种棉花了。 钱家种棉花的动静没有整治荒地的动静大，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再有蒙省种棉花的人家少时间短，村里人都是没有经验的人，也没有人觉得钱家的行为有些怪。 钱家在茅草屋的周围扩了两亩宅基地，花了两百文，办了契。钱家村的宅基地很便宜，毕竟做宅基地用的都是一些薄地，不值什么钱。钱林闵砍了些荆条种在新宅基地的四周，钱一强带着帮工在最南边用泥胚搭了一个大的养猪房，房子不高只有两米，与时下的四米高的房子相比低矮了很多。房内分成并排四间屋子，中间砌墙一米分隔开。这是林笑坚持盖的，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以后自己养蘑菇做掩饰。现在四头小猪都放在一个小屋里养。每天由华氏喂食，林笑和大安也帮着打猪草，当然打猪草的重任在李氏和华氏的身上，她俩每天一有空闲就出去打猪草。若打回家的猪草多了，就轧碎了存在地窖里，经过青储后的饲料小猪和牛都爱吃。 钱家老宅和钱一帧家的茅厕都按照林笑的建议改造了，建成后使用起来又干净又无异味又方便，还可以冲澡，成了村里的热门话题，就连米地主家都来人来学习经验。林笑做的水泥板也卖出去了不少，都是乡里乡亲的，每块板收五文钱，县上的一小块要三文钱，一块水泥板大小要顶并排放着的三十块红砖呢，一时间钱家村家家改造茅厕，钱家的水泥板都供不应求啦。 钱家的荒地也全都开出来了，钱家的男人和雇工们先种十六亩高粱，再种五亩大豆。这时村里的人家也开始陆续地整地翻地准备春耕。两亩泥鳅塘因为鳅种不足，都不够养半亩的，只好先注满一塘水靠天养着。钱一强说过些日子他出门去寻摸些草鱼苗，还是试试养鱼的好，毕竟鱼塘的效益还是很可观的。 这么忙乎了十来天，只歇一天，钱家村就全村出动采仓术，今年不同于往年，村长和族老们带着每家抽出的一个青壮年，跟在后面种仓术。往年只是采，今年是一边采一边大规模的种。人们将老苗连根挖出，抖去泥土，用刀将每蔸切成若干小蔸，每一小蔸带一至三个根芽，然后埋在土里，围个水洼子，浇足了水。 大人们在前面埋头苦干，小孩子们成群结伴地在林子里窜，好不热闹。 这日，钱家晌饭后正在院子里聊天，突然见到丁常来满头大汗地进来 “叔，米老爷家的锦春少爷在省府被拐子拐了，米老爷来信让请您和十万去趟省府帮他寻人” 第45章 谁设局 蒙省靠近北关，气候较南方的京城偏冷，耕地少，主要种植产量低的高粱。远不如南方省府四季宜人，一年两熟富足。蒙省但凡有些声望的乡绅这些年也多举家迁往南方，只留下些看守老宅的家人，故而蒙省的街面相比较其他省府冷清很多。 但是正德三年四月初六的府城各条大街上却热热闹闹，锣鼓喧天。 一早钦差吕大人在府衙宣旨，蒙省设立扑射领主府，常威侯孙侯爷的嫡三子，十四岁的孙乔，被皇上封为蒙省的领主，封扑射将军，官居四品，代替皇上监管封地内的军政、官吏考评，同时把蒙省一半税收作为扑射将军的禄米。 常威侯的威名在蒙省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驻守北关的神将，自他驻防北关，鞑靼不曾越境抢掠。 皇上把最靠近北关的蒙省做了孙乔的封地，蒙省人觉得近两年一直风传的常威侯将会调回京城的消息就不足堪虑啦。 消息传出来府城内人人拍手称快，喜不自禁，前呼后拥地去刚设立的领主府贺喜。 与此同时，城中各大小官吏、文人志士、社会名流、士绅豪商都接到领主府的请帖，孙乔设晚宴答谢各位人士。 刚过头午，络绎不卷的人流都涌向领主府，从中院至府外摆了五里流水席，临近的街道也被舞龙耍狮的、顶幡吆喝的挤了个满满当当。 米锦春被他爹米攸文抱着，跟着米老爷一起赴宴，米家在光华街有一个三进的小宅院，米家在省府经营者粮店、布店、金店、酒楼各一家，算不上大富贵的人家。父子俩人对于自家能够接到帖子很是兴奋，知道自家肯定靠不上前，就带着米锦春一起来了，目的也是让孩子见见世面。 三人从光华街挤到正义道，穿过新华街、龙华街两个街市。 龙华街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许多人在看杂耍 一个中年男子敲着锣站在中间吆喝着，身后横七竖八地摆着刀剑矛枪的，还有大小箱子，骡车马车，还有四个大人各搂了一根大腿粗的长幡，看来这群把式人一会儿会表演抖幡。最后边站着两个少年手里牵着猴和狗。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家祖祖辈辈是咱蒙省人，全家老少天天供奉着咱老侯爷，自从他老神仙来咱北关，咱蒙省人可算是有了安生日子，那是吃得香睡得安。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今天是个喜日子，我凑个热闹，带着兄弟子侄给大家献个丑。演得好您打个赏，演得不好的，望多包涵。” 随着他的话音，锣音变换了几个节奏，就见有三只猴子窜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满场转圈翻着跟头，末了还站起来围着四周拱手作揖。叫好声一片，就见一个大点的猴子，从中年男人身边抢过来铜锣，窜到人前讨赏，铜板、碎银子收了一圈。有个少年拦着父母不让给铜钱，反把自己手里的一个大雪梨给了猴子。引得猴子丢下铜锣，吱吱叫了起来，冲着少年作揖，少年兴奋地红了脸，还缠着母亲要雪梨。 那机灵的猴子自取了大梨跑一边吃去了，另外两只也追了过去抢。 那个中年人骂骂咧咧地过来，拾起铜锣捡起打赏，接着讨赏。人群的兴致却被引得更加高涨，打赏的人也越多。 米锦春骑在米攸文的肩头，正看了个满眼，兴奋地抓耳挠腮，就想自己留下来看杂耍，可是不敢说出口，心里就盼着爹爹挤不出龙华街去。直到三人转过街角米金春还扭过头来看，但是已经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只见到人群的头顶上露出一个幡子忽上忽下地舞动。 正义道上已经不能过车辆，只能步行，在街口的时候就被告之没有帖子的人不能进，长随小厮的只能带一位。米攸文抱着儿子走进去跟在父亲身后递上帖子，被迎客的仆从引到了外院边厅，竟看到几位熟人。 刚上酒桌，就有年幼的男仆来问询是否需要把米锦春带到梅园，那里都是小客人就餐的地方，边上就有人说自己的小孩子也被带过去了，没有孩子在身边大人吃酒耍拳也方处。 米锦春跟着领路人七拐八弯地在府里转，好容易来到一处院子，只见里面都是一群小孩子，不过貌似自己是最小的一个呀还是自己长得矮？不能吧？ 领主府后院大书房 “三爷，请帖都发了，府城里所有的店铺东家和掌柜的都有请帖”孙琪坐在矮凳上回禀，振林和振良站在他的身后。 “琪叔，这是盘死棋，只要咱们盯紧了他们，就翻不了盘。今晚他们来了就按原计划执行，若是不来子夜时分带着人直接堵上门。这群死心塌地给鞑靼当狗的人，一个都不留。”孙乔仔细地擦拭手中的剑 “大少爷的来信说是有这两处，咱们这么端了，万一有其他处就漏了。”孙琪道 “不端掉这两窝人，就断不了他们的联系。宁可先漏了也不能让他们继续给鞑靼蛮子传消息了。侯爷要顺利返京，北关还不能出一丝纰漏，所以一定要封锁住消息。咱们还得要尽快安排些人手做暗桩，也不能都是生面孔，会容易让人起疑。要好好地挑选一些人，安排下去。先把今天的事结了。琪叔府外由您统领，我这里一动手，城门就只能进不能出外松内紧。振林和振良负责盯梢那两处的人，振新把小九那里看住了别让他轮跑。今晚我就在菊园等着他们上门来赴宴。”孙乔道 “是，我们这就下去安排。暗桩人手的事回来后再和您议” 陈记镖局 “如果现在撤走，我们就可能都暴露啦，主公这些年的心血也全都白费。所以咱们这里还有恒春酒楼的人一个都不能走，今晚我和老四还要去赴这个鸿门宴，让老八带着他的人全部撤走。现在咱们只能赌常威侯还不知道咱们这些人。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事就托付出去，很有可能我们都活不到明天了。你们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吧。散了吧。” 众人垂头丧气，鱼贯而出。只有一个少妇留了下来。 “爹” “玉娘，你通知你六叔按原计划执行，你也不要再回来了。跟着他你还有一条生路。” “爹，我早就想说了，咱就是反这狗皇帝也不必和鞑靼人合伙。现在是咱们在前面卖命，他们可一点都不顾惜咱们。这次的事十有八九是他们把咱出卖了，咱的人是越来越少啦。不如，您带着大家伙走吧” “天下之大，已无我陈家立足之地。国恨家仇早晚要报！但是凭我们这区区几百人的力量根本就难成大事。见了你六叔告诉他带着族人往西走，别回来了。” “您觉得西边的陈国？” “不过是赌一把，给族人留一条活路。去吧，出去的时候留意些身后的尾巴。” 第47章 入局(上) 米锦春随意吃了两口点心，趁着没有开席客人少，借口找熟人就在院子里转悠起来，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七岁的小厮。 “你总跟着我干啥？” “春伯让我跟着的”春伯是负责宴席的一个小管事 “他现在又不在，你还跟着作甚？快回去” “你在我们府里找啥” “都说大户人家有狗洞，我要是找到了出去玩玩，一会再回来” “你告诉我不怕我和人说？” “你能和谁说？”米锦春一句话噎得小厮直喘大气 “我可以不说，但是外面有啥好玩的？” “你出去过没有？” “没有，我前天刚来省城” “今天外面可热闹了，我来的时候看到有学人动作的猴子，还有特厉害的大狗，还有顶幡的，还有舞龙耍狮的，还有喷火吞剑的。你一直都没有出过府也够可怜的，要不一会我带你去，不过你可不能给我告状” “我不给米小爷告状，但是咱俩都别出去，外面有坏人还有拐子。” “怕啥，我在村子里和大军他们天天玩逗拐子的游戏。没有人能够拐得了我” “米小爷好厉害，这游戏咋玩的？” “你就叫我米锦春吧，只有我朋友才这么叫我” “好，叫我赵庐江。啥叫顶幡？” 俩人一边说着一边围着院墙走 转过一座假山，看到前方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两人一惊，相互打手势，两人分左右两侧悄悄地靠近。 “什么人？在作甚?” 米锦春快摸到对方身后时，对方突然转过身来，俩人异口同声地呵斥道 一时间听到对方的话都愣了，心里都琢磨着怎么形迹鬼祟的人还这么凶 “给九爷请安”一道弱弱的声音 米锦春见到带路小厮跪在地上，才知道这是府里的小主子，不禁仔细打量起来。 比自己高上一头，比自己还要胖一大圈，白白胖胖，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一说话还有一对小酒窝。简直就是一个过年贴窗花上的福娃。 但是谁能告诉我他穿的是什么？紧紧巴巴勒在身上，上下都是补丁的衣服，一双又破又烂的麻布鞋，大脚豆的位置都开了口。 米锦春看得直了眼，这身打扮的是位爷？妈呀，有钱人的另类嗜好。 “起来吧，正好你留下服侍我，这个胖子是干什么的？” “回九爷，这位小爷是来参加宴会的米老爷的儿子。小的带着他去如厕呢”小厮冲着米锦春挤眉弄眼。 “走，爷带你们去，正好我也要去那里” “九爷，您要不要先让小的带您去换身衣服？早上王妈妈给您穿的不是这一身呀，您身边的振新管事呢？三爷吩咐的是不离您左右呀” “啰嗦，你的话太多，以后你还是去三哥的院子伺候，别跟着我了” “别介，九爷，您就让庐江跟着您吧。您穿成这样是不是想溜出去？” “闭嘴” “是，您就是想溜出去也不用穿的这么显眼” 噗嗤，米锦春忍不住笑出来，不意外的收到两枚白眼。 仆射领主府以前是行营府衙，两个月前行营府衙迁到燕省，之后从京里来了一批内务府的工匠和官吏，将原行营府衙按照领主府的标准改建，一共是六进院，院院之间有小花园区分，四季树木花卉都有。 陈记镖局的东家和小厮被徐管事一路引至第三进的院落，然后就站在院外让二人自己进去 陈炯信步走进，抄手游廊上每隔五米就有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看到这种场面，两人也没有迟疑，只不过从前后相随变为并排而行。过了游廊就见一个少年人坐在院中石凳处品茶。陈炯微微一笑，坐在石凳上，小厮侍立身后。 “孙乔？”陈炯挑眉，确认着 “正是晚辈，世叔请喝茶，家父说您最爱大红袍。这是明前大红袍”说着，孙乔执壶给陈炯倒茶 “公子功夫茶的技艺很精湛。” “世叔抬爱了，我听家父说陈婶子的功夫茶是咱京城第一，当年在闺阁中是人人称赞的。” “你婶娘当年是京城的大才女，当年我正在京城考武举。因慕其名登门求娶，我的老岳父一开始看不上我这大老粗，我是费了很大劲才得他老人家青睐。你婶娘走了之后，我这还是第一次喝茶。” “世叔，家父让我问您。您还记得婶娘怎么死的？”孙乔又添些茶水 “文安四年，我娘、我媳妇还有我三个弟妹、我两个侄儿，在北关镇北将军府里被鞑靼的叶赫部人闯进府秘密绑到北关，威胁我家父开关迎贼，家父言辞拒绝，他们被斩杀于阵前。” “世叔与鞑靼有国恨家仇，想陈家一门两侯，五代人历经两朝，祖祖辈辈都是镇守北关的。十二年前，陈家一场大火，满门一百六十四口无一生还，如今看来却是您带着您的家人投了鞑靼反了大理，您这是卖祖求荣。” “我陈家没有卖主求荣之人，鲁国国主封我陈氏一族一门两侯、三驸马，我陈氏对鲁国公忠心可鉴日月。那宋家逆贼本是先帝亲封的辅国公，先帝去后他先是诛杀其他王爷，流放皇后娘家。然后辖制皇上号令群臣，先是搞了一个欺世盗名的禅位，灭了鲁国建立大理，后又暗杀大臣，鸠杀皇上，残害皇上的子嗣。他使用诡计借叶赫人之手灭我陈家。我与宋家满门孽畜那是真正的国恨家仇。十五年前鞑靼闯关，他与鞑靼联手，为除我陈氏满门不顾边关百姓安危，安排奸细打开城门并血洗我陈府。” 孙乔皱着眉头，真没有想到竟然听到这么多秘闻，失算了。应该在地牢中密审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孙乔高声询问 孙琪进来禀告 “三爷，恒春酒楼的两位来宴客的客人突然暴毙。陈记镖局和恒春酒楼刚刚发生械斗，十一人无一生还” 孙乔暗吸一口气，看来陈炯是早有先手 “你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不是鞑靼人的离间计？你现在帮助鞑靼打汉人就是背祖失德之举。你想想我又是怎么知道你在蒙省的，就是鞑靼人告密” “鞑靼叶赫部被喜力部在十年前杀光了，喜力部的首领派我来中原就是要刺杀宋贼和你爹，这么多年没有进展他们这是借你手要我的命而已。我陈氏只杀宋贼不杀英雄，不为无耻蛮子卖命。我陈家对得起天下黎民百姓，忠君爱国死不敢忘” “大伯”一声惨呼响起，就见陈炯已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孙乔，你孙家人跟着宋贼助纣为虐，一定不得好死”小厮高呼一声也倒地身亡 领主府的厨房 “梁老伯，收泔水来了？完事了吗，到我屋里喝口水再回去吧”领主府的郑勇管事热情道。 “郑管事，又麻烦您了，我家那口子让我给您带点肉包子。” “是嘛？大娘的手艺好，我一听就馋啦。走，去我屋去。我这会正好有功夫，咱一起去歇歇脚”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 身后小厮王宽问，郑管事怎么和个收泔水的这么亲热。另一个小厮解释，这个梁老伯以前就在行营府衙收泔水，做了三年多，人勤快干活也干净，最主要的是也会来事儿，每次来都让家里的婆娘带来好吃的。这不郑管事就稀罕上了。每次都领屋里去 郑管事专管厨房，在柴房的边上有一个小屋，平时就歇在这里，也方便值班的时候，夜里守角门 屋里的两人正头碰头悄声的说话 “你回去之后就不要回来了，纸条还是存在老地方，不用管它。你的任务就是回去把这里的情况都告诉头领。最主要的是要亲口告诉他，常威侯已接密旨，八月节赶前到京城。这次的事绝不能走漏消息，我怀疑首领身边有奸细。走的时候做的干净点，别露出马脚”说话之人竟然是郑勇 “明白。你多保重。我现在就出城，后会有期”只见梁老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收好纸条出了屋。 第48章 入局(下) “各位，我给大家表演一套绝活，我这有把长矛枪，我先给它用些圣火”说着就见卖艺的中年人嘴里喷出一口火，长矛枪的红缨子差点都着了。 “好”、“好”喝彩声一片，人群最里面有三个小孩子又叫又跳的，欢喜不禁 “庐江，九兄，跟我出来玩对吧？”米锦春不忘卖弄两下 “九爷，咱们出来有半个时辰，还是尽快回去吧。三爷知道了，小的小命难保”庐江有些担心，白了米锦春一眼 “看看他有啥绝活,看完这家咱就走”小胖子九爷兴致正浓不愿意回去，出门一趟看了两家杂耍，都很有趣，自己以前都没有见过。但是庐江说得对，要是被三哥知道了自己会很惨，刚一想到这点就不敢再留，“咱们赶紧回去吧” “你们两个胆子太小，一路上都嘀咕着回家回家的，咱们现在看了好多稀罕，回去就是挨顿打也没啥。男子汉大丈夫，怕啥！快别扫兴。”米锦春赶紧劝住 “各位，我刚请来了黄大仙秘传给我三昧真火将长矛枪做了法术，凡是我家的人都不会被这把枪刺伤。不过这个绝活我平时不表演，因为一旦耍起来就不能有出声的。有人出声大仙胆子小就跑了，法术也不灵了。如有想看的，必须保证不会眨眼” 一时间众人都说想看，也有几个人轻声说这是个江湖老骗子。 只见中年男子把枪耍的让人眼花缭乱，或戳或挑，左抡右扫，枪走风声起，枪立头仍颤。突然男子把枪冲着身后的一个少年刺去，少年赤手空拳腾挪躲闪，看客全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啊”几声惊呼同时响起，米锦春三人年少早已忘记这是杂耍，眼睁睁看着长矛枪扎进少年肚腹，忍不住叫了出来。边上也有人轻声提醒的，但都不如这三个孩子声音大，也就掩饰过去。 与此同时长矛枪已经扎进少年腹部，少年惨呼一声倒地不起，灰布大褂很快地染上血色，中年男子嘶声裂肺地大哭起来。 “纯儿、纯儿你一定要挺住，爹爹一定救你” 杂耍班的其他人很快冲过来将少年抬到后面的马车上，那把枪还插在少年身上 人群见出了大事，大部分人赶紧走开，一些人递上些铜板银锭，让赶紧带孩子去治伤。而米锦春三人吓得嚎啕大哭，啥都不知道了。 三个孩子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才发现前一刻还热闹喧嚣的华龙街突然间路人稀少。杂耍班的人已经收拾停当、捆扎马车了。 “走，咱们也给些钱去”小九道 三人在杂耍班里找到刚才的中年男子和少年乘坐的马车 “大叔，对不起，我们不是成心害小哥哥受伤的。我们有钱，都给你，你赶紧给小哥哥治伤吧。庐江，把钱都拿出来” “九爷，我身上没有钱。您身上有吗？”庐江脸憋得通红，吞吞吐吐地说 “我有”米锦春道，伸手往自己的腰带上摸。“咦，我的荷包呢。坏了，我的钱被人偷了。呜哇哇”发现荷包不见了，米锦春又大哭了起来。 九少爷尴尬不已，“我今天没有带钱，这个玉坠给你，你告诉药铺子，这做个信物，一会儿我让我三哥去付钱”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腕上戴着的一个玉坠递给中年人 “九爷，不能用您的玉坠，我这里有个铜项圈”庐江一边说一边往下摘 中年人看着手掌中的玉坠，通体翠绿色，正面一个九字背面是个脚踩祥云的麒麟，麒麟的图案好像是？难道是？真的这么巧？ 中年男子心里琢磨着，九爷见对方不说话以为玉坠不值钱 “我家兄弟九人，每人一个玉坠。我祖母说这个玉坠很值钱不让我弄丢了” 中年男人拿起玉坠对着太阳看，麒麟的前胸上刻字，一个孙字。 “嘿嘿，哈哈哈，天助我也”中年男子把玉坠收了，突然变得开心起来。“你们上车看看我儿子的伤再回家吧。纯儿，仔细招呼着我们的贵客” 仆射领主府里 还是那个小院子，还在那个小石桌边，孙乔呆呆地坐着 院子里陈炯两人的尸体已被处理干净，随侍的侍卫都已撤走 陈炯临死前说的话一遍一遍地在孙乔脑海里回想 前朝的武将还有自己家和大驸马，他原来也是镇守北关的，现被调到南方。 而自家的小姑姑是皇贵妃，膝下只有一个小公主。 前朝的文臣却是一个都不在了，这些年贬的贬杀的杀没有一个被重用的 孙乔遍体生寒，父亲的京城之行是不是也是鸿门宴呢 “三爷，出事了，刚才知州府衙来报，曹大人在软轿中毒身亡”振威急忙进来回禀 “三爷，九爷不见了，我已经安排人把内院查了一个遍，没有找到三爷。还少了一个小厮和一个米铺老板的小儿子”孙琪急匆匆进来 “查，快查。封锁城门，派右卫队五人一组带着衙役在城里搜，拿我的名帖找区将军借调五百精兵在城外搜。” 领主府里人仰马翻 深夜城郊柳条沟子村，梁老伯家 梁大娘在正屋大炕上酣睡 梁老伯在耳房对着铜镜往脸上涂抹一些绿色的药膏，抹匀之后又往头上抹一些黑色的药膏，换上一身黑色的皂衣去了后院，把泔水车上的泔水桶卸下来，泔水车翻个，一具男尸竟然就绑在车板下，利索地解开绳索将男尸抱进耳房。 梁老伯将男尸全身涂抹上一种药水，尸体的皮肤迅速溃烂，用火石点燃一块棉布扔到尸体脸上，将屋里的被单褥子门帘仍在地上全都点了，最后将茅草屋的房顶点了。 梁老伯去厨屋用水缸里的水洗脸洗头，最后把水缸敲漏，用干布巾擦干净头发和脸，将头发梳成生员发型。如果梁大娘醒来一定会发现，梁老伯变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俊秀才，只见他偷偷摸摸地溜出院子，几个纵跃出了村子。 天际雷声轰轰，似有将刚入睡的村民惊醒的势头 城外三辆马车疾驰 中间一辆马车上，米锦春轻轻地睁开双眼，马车很颠簸，小九的身子压着自己的头，庐江的头压着自己的腿，自己看不见车厢里是什么情况，一动也不敢动，一声也不敢出。 三人一上车，自己就知道遇上了拐子，本应该受重伤的少年精神抖擞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瓶刚打开就有一股怪味，臭烘烘地。米锦春当下就憋气，但是还是被迷晕了。 该怎么办？要留信号，怎么留，再说，钱家村的小伙伴们都不在，信号留下也没有人能够看懂。自己可真是倒霉透了，要被人拐了做小厮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亲人，过着吃不饱穿不暖挨打挨骂的日子了。米锦春想到钱十万说的被拐子带走后的下场，眼角留下了泪。 第49章 有惊无险 官道上米家的管家已经大致讲了米锦春失踪的事情（当然都是孙乔外放的消息）——人贩子趁乱从府里掳走了小个落单的小孩子。 钱林闵爷孙俩心里犯嘀咕，这抓拐子的事情自家能帮上什么忙？但是这句话绝对不适宜这时问出口。 “丁护卫之前在府里听三少爷提起过和贵府文筱小姐玩过打拐子的游戏。三少爷失踪的事情已经惊动了新上任的仆射将军，如今府城已经全城搜查，进出城门都要有扑射将军的手令。虽然扑射将军安排许多精兵强将也布下了天罗地网，可我家老爷觉得三少爷也许会留下些线索，就请您和文筱小姐来帮忙。”大管家说完之后期待地看着钱十万 钱十万之前想找个机会央求祖父改个好听的名字，这刚知道自己在族谱上的大名是钱文筱没有几天，今天就有人称呼自己文筱小姐，这反差太快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对方口中的文筱小姐是自己，呆呆地没说啥。 “请米老爷和大管家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找寻三公子的。”钱林闵道 “您和文筱小姐肯帮忙我家老爷和老太爷都是万分感激的”米家管家急忙道 “管家伯伯，您有笔墨纸砚吗？碳条也行。我们玩游戏的时候琢磨出个联络信号，我写下来，您交给米爷爷，见到这个信号就是锦春少爷的留言，搜查的时候先不要惊动周围的人，先带我去看看再说。”文筱道（本文之后将林笑、钱十万都改成文筱）。这回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是等着自己表态的。 “呃，我出来的急没有带笔墨纸砚。要不，这样，先用树枝烧个碳条，文筱小姐先画在我的手巾上，我骑马带着先进城交给老太爷和老爷，总比马车走的要快些。也许能凭此找到三少爷。”大管家欣喜道。 说着丁常来出了马车，不一会递进来烧好的树枝和一块白娟手帕 钱文筱在手帕上画了“sos”递给管事，管事收好后向爷孙俩辞行，留下丁常来和一个护卫跟车走，带着剩下的人就先走了。 钱林闵四人连夜赶路，谁知后半夜时突然变天，狂风大作尘土飞扬，闷雷声声闪电频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处躲避，又担心惊了马再出现意外，几人只好避到路边的小林子里将马车卸下，拴好马匹，暂避一下。 钱林闵俩人都在车里，丁常来俩人在马车周围警戒护卫。 电闪雷鸣间，钱文筱就觉得雷公电母就在自己周围下指令，吓得她紧紧地靠在钱林闵肩头，马车的窗帘也被大风吹起，一股风沙扑面而来，带着浓浓地湿意。 “有狼”丁常来道，“小吴，此地不宜久留，把马套上快走，我断后.” 丁常来将备好的火把点燃，钱林闵下车帮着小吴套车，突然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雷声渐歇，大风渐停，只有闪电还时不时地出现。 “你们快走”丁常来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 “小丁，车套好了，你也上车咱们一起走。让马跑快些把狼甩下就行了，快上来。”钱林闵急忙道 丁常来想说自己留下来与狼斗上一番，争取点时间，又担心他们在路上遇上不测，也就不说什么跳上马车。 小吴在车左面驾车，马车跑得飞快。 丁常来自己坐在车右部握剑迎狼，如果狼直接扑杀了马匹，这些人今晚就凶多吉少啦。 文筱窝在钱林闵的怀里，祖父的衣服有些湿，正面进风的马车也很冷，天黑乎乎地，文筱心里很紧张，呆呆地盯着丁常来手里的火把。 嗷，一声狼嚎突然想起。 车上的人更紧张了， “小吴，你往我这边坐点，腿盘起来小心狼逮着腿，你盯着左面，只要那东西一露头，你就用鞭子狠狠地抽它。我盯着右边，无论如何也要护着马。钱大哥您护好孩子，没遇到过狼吧”丁常来缓和气氛调侃道 “没有，以前听说过，这东西也精明着，看出不是咱对手，它就退了，一会儿咱合力收拾它一通。”钱林闵一点也不示弱道 “好，小吴，听见了吧，这是秀才老爷说的，多硬气，咱这有把力气的可不能怂” “丁哥，瞧好吧，看我不一下子抽死它，把皮剥了给俺老爹老娘做个护腰。” “哈哈哈哈”几人大笑缓解了紧张的情绪 嗷，嗷前方竟然有狼嚎声，小吴拼命地赶着马，可马车却渐渐停下，两匹马打着响鼻踌躇不前。 文筱站起身子离开钱林闵的怀抱，从小吴和丁常来的后背往前看去，黑乎乎地什么都看不见，只见火把周围有细密地的雨珠落下。 咔擦，一道闪电，前方官道上并排站立着三匹狼，面向马车伺机而动。 四人脸色惨白 咔擦，又一道闪电，文筱清晰可见对方的头狼也有些犹豫，想掉头。 丁常来食指弯曲，放嘴边，吹了一声响哨，又在马屁股上砍了一剑，马儿吃痛向前冲去，奇怪的是前方的狼也一起向右方避去，竟是快速地跑远了。 狼口脱险，人和马俱是精神一振，小吴驾着马车快速跑起来 “妈的，今儿真邪了门。狼也怕秀才老爷啊！哈哈哈”丁常来大笑 “可不是嘛，奇了怪了。回去跟人说，没人会信，丁哥，到时候你给我作证啊。要不是今天急着赶路，我一定追上去，杀个一干二净。”小吴喜滋滋地凑趣 “好啊，回来的时候，哥哥我陪你走夜路，到时候给咱叔咱婶弄两件狼皮袄。” “啊？您快饶了我吧，我就是这么一说，别当真。这辈子就这一回就吓死我了，还走夜路！快拉倒！”小吴大喊道 “哈哈哈”丁常来等人都被小吴逗乐啦 钱林闵搂着文筱哄着她再眯会儿，天亮后才可能到省城，还是先眯会的好。 马车过去的官道后，那匹头狼盯着前方，刚才闪电下，它看到那个小姑娘的眼睛在闪电的光照下发出蓝光。 蓝色是幽灵界的颜色，头狼记得自己家族代代相传的保命本领之一就是躲避蓝色。 ————————————分割线————————－———— 一夜大雨，凌晨时渐停，省城的搜查工作还在继续，领主府里灯火通明。 议事厅内 “米老太爷，您刚才说的这是小儿的游戏，咱们现在可不是在做游戏”孙琪听完米地主的话，不悦地道。 主子这里着急上火的，大家伙也都忙忙碌碌的，九爷生死未卜。这老头子还以为这是哄小孩子过家家呢，指望着一个五岁孩子从一堆亡命之徒眼皮子底下递消息，做梦呢吧，这三个孩子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想到这不敢再想下去，心里默念着菩萨保佑九爷平安。米家这是在三爷面前表现呢，还报说有线索，这他妈的也叫线索？ “秉各位大老爷，我家的护卫已经去乡下接人了，再有两个来时辰就可以到。我孙子自幼胆大心细，聪明伶俐” “好了”孙乔打断米地主的话 “祺叔，把这个图发下去，记住，只能让我们的人看到，我们自己的人。找到了先悄悄地围起来。快去安排吧”孙乔疲惫地道 “是，我马上安排。米老太爷、米老爷，您们随我下去休息一下”孙琪把米家父子带出房间 孙乔站在窗前，心里想着现在的搜索毫无头绪，这个法子试试看也不耽误事。 自己最要紧的就是冷静下来，看看自己还有什么是没有想到的。 三个小孩子怎么这么巧就从领主府里消失了？ 领主府的院墙怎么会有洞？这是新修的呀！ 身边有奸细？ 第50章 有线索 卯时正，东城门打开，随即涌出二十几个军士和衙役，每个进城的人都被仔细盘查，而城里的人没有领主府签发的路引则不许出城。 城门口贴着两大张告示，有人大声的念给周围的人听，大家了解到，从今天开始全城戒严搜捕人贩子。 有那给城里人家送东西的人，先在城门口接收检查，然后排队等候接应的人就地交接，没有等到接应地人家等候超过一个时辰一律轰走。 城门口排起了好几排的长队等着检查进城，而从城里往外走的人几乎没有。 钱林闵等人的车队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城门，看到米地主家的管家就在城门相迎，隔着老远打过招呼后，米管家拿着领主府的手谕，带着钱林闵等人没有经过检查就进了城。 众人先到米家宅子，见过米家十一岁的大少爷。 米家大少爷这些年很少去钱家村，据说他从六岁起就在省府的学馆上学，学习成绩优异，深得授课老师的喜爱。 穿过一个影壁，进入前院，院子正中埋着一个大水缸，水缸是青花瓷的，里面有几条锦鲤，水面上有几片的浮萍。 左右厢房前各有一棵果树，文筱仔细看看，一株是核桃树一株是李树。 一个大约一米四五左右的白胖少年，一身长衫，圆脸盘，大眼睛。正面带微笑地立在房檐下等候。 “伯父，劳烦您了，小文筱，还认得我不？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少年寒暄道 “不要客气，都是好几辈的老交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家是一定要来帮着跑跑腿的。十万，快叫锦祥哥哥。”钱林闵道 文筱急忙打招呼，侧身做了一个福礼，这是华氏刚教她的。小身板未长开，一番动作做下来虽然不标准却是充满童趣。 “伯父，家里祖母和母亲婶娘们想请文筱妹妹去后院说说话”米锦祥道 钱林闵知道，这是借着给孙女见面礼，向自家表示感谢之意，不提两家的交情，就说前段日子为三儿子治伤借钱的事，自家就不能让米地主家破费。 钱林闵连忙拒绝，“不急，我看我们爷俩先收拾一下，再去领主府吧，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锦春少爷。烦劳锦祥少爷安排一下。” “好，我一早就准备好了，先洗漱再吃点东西，然后咱们一起去领主府” 钱林闵、丁常来、文筱三人洗漱一番，由锦祥少爷和管家陪着吃早饭，早饭是小米粥和大白菜猪肉馅的菜包子以及一碟咸萝卜干、一碟水煮花生。 文筱美美地吃了两个菜包子，钱林闵和丁常来心里有事，每人只勉强喝了一碗粥，饭后几人就赶去领主府等候消息。 领主府和米家很近，几人走着去，钱林闵一路上都抱着孙女，文筱毕竟只有四岁，头晚没有睡好，刚吃过早饭，困意涌上一口一个哈气，趴在祖父肩头睡着了。 睡的正香的文筱是被爷爷给摇醒的，迷迷瞪瞪睁开眼. “十万，快醒醒，领主派人叫咱们过去” “爷爷，这是哪里，我睡多久了。” “咱们已经到领主府了，你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醒醒，爷爷抱你走，你米爷爷他们都等着咱们呢。” “是米锦春又消息传出来了吗？”文筱揉揉眼，问着爷爷 “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应该是有进展了。” 一个中年人带着一行人穿过几个小庭院，处处都有一些身板挺拔的男仆侍立。文筱暗自猜想，这些人是不是穿便装的军方人士。 走进一个挂着松景堂的大厅，仆人安排爷爷正抱着她坐在左手第一个椅子上，紧挨着的是米地主、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估摸着是米锦春的爹和二叔，再右边是米锦祥，米管家和丁师傅及两个护院分别站在几人身后，爷爷的对面坐着一个气场很强的中年大叔，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一身青衣长衫，不同于旁人的衣服式样，他的袖子是剑式袖口，绣着金色祥云纹，领子是万字不到头的黑线暗纹。 少年一脸严肃皱着眉正看着自己，文筱眨眨眼，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看自己做什么呢？文筱善意地冲着少年微笑，对方的眉头略有松动。 “小丫头你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你和米锦春很熟吗？”少年用一副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子问道 “我叫钱文筱，有一个弟弟，米锦春是我同村的小伙伴，昨后晌听说他被拐子拐走了，我和爷爷来省城帮着找人。”文筱心说大哥，不信你不提前收集我的资料，现在这么问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小娃子，不靠谱？ “过来，到我这来”孙乔听着小姑娘说话很清楚，就招呼她过来 文筱一点也不怵头，脚一沾地就往孙乔那里跑。 孙乔抱起文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指着桌子上的一张纸说“看看，你认识这图吗” 文筱一看，好嘛，这么大的信息量。一看就知道是米锦春留下的，村里的小伙伴只有他不在村子里。 “这是米锦春的求援信号图”文筱小声道，很多信息文筱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小子不是被拐子带走的吗，这画的都是什么呀，好吓人。 “你看的懂吗？”公鸭嗓子带着一点激动情绪 “拐子有十一人，有刀有长矛有弓箭，有猴子有鹰，一人有了重病留在北边，他和三个小孩很饿，拐子有三辆马车，马被米锦春喂了嗤嗤草。他们一路往西走”文筱断断续续地一边指着图上的暗号一边解释，而孙乔则是连连点头。文筱心想，你又不认识，点的哪家子头。 屋里的孙琪听到这里很兴奋激动，而米地主等人则是心急如焚，想张口询问又不敢说话。 “琪叔，嗤嗤草是什么？”孙乔问 “马和羊都不吃，但是牛爱吃。牛吃了长肉，马和羊吃了会闹肚子”文筱接口道 孙乔和孙琪呵呵地笑了出来 “这小子，有点意思，以后给他安排到老九身边做伴”孙乔笑着说，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米家老大 “谢大人赏识”米家众人急忙跪地叩谢，文筱吃惊，出了什么事？做伴读做仆人做跟班？到底是什么前途就这么激动呀，要不要给自家人争取一下？自己得好好想想。 “琪叔，让振凯去发现信号的地方搜捕，一定找到那个重病的人”孙乔点着地图道，他不抬头，也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直接下命令。 “您带着100人往北追。振林和振良各带80人往南往东追，我带着亲卫往西追。一刻钟后所有人正装待发，从北城门出城。”孙乔道 “是，我这就安排下去”孙琪行礼后退出房间 “钱秀才，我想带着文筱小姐走，我保证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将她送回来”孙乔郑重地对着钱林闵拱手一礼，态度坚定不容拒绝。 “大人，文筱这孩子自小至今还是第一次出村子，身边没有亲人跟着我担心她会受惊，我在她身边陪着会好些。”钱林闵是心疼大孙女的，哪敢将她交给陌生人，急忙站起来说道。 “爷爷，我去找米锦春，我很乖的，不打搅大哥哥，您在这里陪着米爷爷吧。”文筱想到米锦春传出来的信息，哪里愿意让自家爷爷去涉嫌。 再看米地主一脸急切，“领主，这帮拐子有些古怪。您看” 孙乔举手做个手势阻止米地主继续说下去，然后单手抱起文筱，冲钱林闵点一下头，大步走出房间 “哎，十万，领主”钱林闵追着出门，只来得及说五个字，就见出屋后的孙乔连着三个纵跃就从假山翻出墙头了，只能无语回返。 第51章 入网 双口镇，位于金京县的北部，而金京县是连接大理国南北各省的要道，昨天下午孙乔已经带人进入金京县城。 孙乔先是安排三队斥候乔装改扮远远的跟着一个车队，锁定这群人是因为在一辆车厢的外壁发现有sos的标志。 然后在进镇的必经之路，布控好哨探，来回传递消息。 而大部分人马在今日凌晨呈口袋式分三组包围圈，埋伏在双口镇去金京的必经之路。 孙乔、文筱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裤，挑个担子在路边吆喝着卖煮鸡蛋，身边有一家茶棚，随护人员装扮成掌柜的和店小二在里忙活着，还有几个人扮成歇脚的客人。 原计划是不带文筱来的，昨晚已安排今天文筱留在县衙后院等消息，但是今早文筱又哭又闹非要来，还说只有自己有办法确定这群人里有没有米锦春。孙乔考虑自己这些人能够保护好这个小女娃娃，也就答应了。 文筱紧张地望着路口，刚才收到斥候传过来的消息，文筱从孙乔身后看到纸条的字——收网。 这两个字让文筱紧张万分，之前朦胧的猜测带走米锦春的人不是什么拐子，后来从孙乔没有避讳她安排的布防和派遣上，她觉得真实地情况绝对比被拐子带走严重得多。 孙乔叮嘱手下人防止拐子发现布防的暗哨，曾提过一句“小心避开对方斥候”，试问拐子会有斥候存在？什么地方会有斥候？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 孙乔对她没有防备，可文筱并不只是小乡村里的四岁幼童，她还有前世二十多年的见识，斥候只是军队里有。 文筱两个手心全都是汗，心急的想着要尽快找到米锦春，安抚他，提醒他小心。相信米锦春见到自己就不再急于传递消息，一路追来已经发现他的两处留言，如此高频率的发布消息还没有被怀疑只能说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心跳飞快，紧张的已经来不及多想，文筱横下一条心，使劲咬了咬后槽牙，大声唱起歌来。 茫茫乾坤方圆几何 常传我千百年民族魂魄 旧日宫墙寻常巷陌 谁把那英雄的故事一说再说 走马扬鞭翻山过河 轻生死重大义男儿本色 几番起落风雨振作 争他个天时地利与人和 孙乔之前一直在琢磨心事，一不留神就听见文筱唱了首怪异的曲子。 童声清脆嘹亮，歌词荡气回肠，曲子似乎是自己没有听过的乡间俚曲，但是透着那么一股子大气沧桑的味道。不觉就停住脚步站在一边看着文筱唱，小女娃白瓷般肌肤，大眼睛透着一股坚毅，两手用力捏成拳，一身补丁的粗布衣裤毫不显得卑微。 文筱曾经在米锦春跟前唱过这首歌，当时还说下次见面时教他。 文筱一遍一遍的反复的唱，由远及近驶来三辆马车，打头的一辆车缓缓行到文筱面前停下，侧车辕上有sos的标志，像是用什么东西刻上去的。 一位身穿长衫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从车辕跳下，来到茶棚外。 “小二，有啥吃的？有烧饼不？”中年男子一边问一边走向文筱 “小丫头，你多大了？唱的啥子歌？谁教你的？你明白啥叫男儿本色不？这煮鸡蛋咋卖？你还会唱啥？唱首好听的我就买你家是个鸡蛋。”中年人笑眯眯地说 “我爷爷教的，人家都说好听。大叔，一个鸡蛋就一文钱，让我哥给您装好，您爱听啥曲？我给您唱”文筱笑眯眯地答。 “客官，我们店里有黍面饼子、双口烧饼和芥菜疙瘩可以带在路上吃，您要是时间富裕还可以进来喝碗热茶歇歇腿抻抻腰。饼子是一文钱一个，烧饼是两文钱一个，买五个烧饼我们就送您一两芥菜。这丫头，真真的一副好嗓子，天天在我们摊子边上卖鸡蛋，生意可好了，鸡蛋也好吃，都鲜灵。”便装的小二招呼着 孙乔低着头给中年男人装鸡蛋，五个鸡蛋一个大油纸包好，外面用草绳捆好，是个鸡蛋包好之后递给中年人 “小子，送到我车上去。丫头，在唱一个，这十文钱是鸡蛋钱，另外五文钱是赏你的，不过歌不好听就不给你这五文。” “谢谢客官，那我还唱我爷爷教的歌呗，这首歌好听，但是我爷爷不让在人前唱”文筱困惑地神情看着中年人 “哦，为啥，你唱来听听。”中年人感兴趣的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楮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文筱唱完之后就偎着孙乔身边，双手紧紧地抓住孙乔的胳膊 而中年人和孙乔都有些怔忪，呆呆地站在原地发呆。其他人也都静静地看着十万，一时间四下静寂无声。 “十万，他们是拐子”一道喊声惊醒众人 “是米锦春”文筱大声喊 “动手”孙乔大喝一声 一瞬间，文筱被孙乔抱起向后跃去。孙乔的大手紧按着文筱的后脑勺，不让她回头看。 “小子，哪里逃”中年人也跃起直追，但是被便装的两个伙计给拦截。 刀剑相撞的声音，马鸣声，痛呼声，惨叫声，呵斥声同时响起，埋伏在草丛里的弓箭手冲出来护住孙乔两人，只听箭离弓弦声纷纷想起，过了约盏茶之间，四周又恢复平静。 “把她带走”孙乔把文筱交给一个护卫，文筱借机偷瞄了一眼，到处是断臂残肢，待要看第二眼就听孙乔道“别看，会做噩梦”，一个大斗篷就兜头盖脸的罩了下来。 第52章 回家(上) 县衙后院 文筱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县长夫人亲自送来的浅绿色宽幅裙，戴着同色绢花，由县长夫人和三位小姐少爷陪着坐在大厅里等着米锦春等人 米锦春三人一被送回来先是由一个太医检查伤势后由一个法僧施法压惊，再被送到主卧洗漱换衣上药。米锦春三人回来有一个时辰了，文筱还未见到人，早上就吃了一碗米粥，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 “钱姑娘是哪里人士？”坐在正位的夫人问 “张夫人，钱家村人”文筱坐在高背椅上，因为身量小，腿悬的高高的，后背也靠不上，长时间的正襟危坐非常难受。看看对面县长家的小孩子，一个个坐得笔直，文筱暗自佩服，当下不着痕迹地往后挪，想要靠上椅背。 “姑娘家中长辈是做什么的？”张夫人见到文筱的动作，皱皱眉头，暗道文筱一点大家礼仪都没有，估计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俺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文筱没有错过张夫人眼中的神情，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三个小孩子都笑出了声，最小的丫头还和自己的哥哥姐姐挤眉弄眼的小声学着说“俺，嘻嘻”。 “那你怎么认识的孙将军呢？”年纪大些，约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子问道 “我不认识，我是被村里的米地主接来帮着找他孙子的”文筱道，下意识地不再说俺 “娘，我听师爷说了。这次的人中有个姓米的小孩，他家开个小铺子。”稍大约有七八岁的男孩说道 “哦，那你是如何找的？”张夫人感兴趣的问 “我没有出上力，将军自己找到的”直觉告诉文筱要想保住小命，很多事情都不能说。 “那为什么会想着带上你呢？”张夫人不相信文筱的回答，没有用处的人孙乔不会带在身边。 “那不是引人贩子嘛，我年纪虽小胆子大还认识米锦春，我去做诱饵最好。”文筱道，带着一股得意洋洋的神情。 张夫人听后认可的点点头，心知不必讨好文筱这个小人物啦。 “好了，春燕，给小姐和少爷端燕窝来，先垫垫肚子.可别饿坏了。钱姑娘你饿不饿，一大早起来肯定很累了，春燕带着这位钱小姐先去厨房，让陈嫂煮碗面，你再送她去客房休息一下，等几位客人都到了再请去前厅用餐。”张夫人催着文筱走，她可不愿意分给文筱燕窝，这都是上任前花大价钱从京城买来的，很珍贵呢。 文筱被丫鬟引到厨房，被再三叮嘱不要单独出门就无人理会了。 哼，不就是燕窝嘛，谁稀罕！反正自己也确实又饿又累，先吃饭最要紧。 双口镇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孙乔骑在马上与前来汇合的孙琪等心腹密谈 “三爷，甩尾巴的时候发现有皇上的人和那位的人，我把他们引到一处，估计一会就能发现那个坟堆，说不得还有一场好戏可看。”孙琪道 “嗯，皇上疑心重，到处都布有眼线，那位一直盯着咱们府里。所以现场一定要做干净，别留后患，让兄弟们仔细些。要不是考虑北部黎民百姓我早就不想忍这鸟气。陈家也是两朝忠烈，生生地被逼成奸佞，鞑靼那里的小皇子就是个傀儡，除了引着一批人去送死之外没有什么用处，陈炯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东西，陈家毁到他的手里了。”孙乔恨恨地道 “三爷，您还见见陈六吗？” “走吧” 一棵杨树下，失去左臂的陈六倚着树坐着，断臂被简单包扎过，脸色苍白，长发蓬乱。 “六叔，别怨我。”孙乔走近小声道 “你是老孙家的小三?你娘怀着你的时候，我和你爹还想结娃娃亲呢”陈六用右手拨开挡住眼帘的长发，看着孙乔说道 “是我，孙乔。我爹也总提起您，说您被兄长连累了。”孙乔看着对面的人说，对面正是刚才下车买鸡蛋的中年人 “我哥呢”陈六问 “自戕了”孙乔道 “你这是要斩草除根了？动手吧！既然你点化我，一壶浊酒喜相逢，动手前咱爷俩干一杯。”陈六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说话也气喘吁吁。 “六叔，自幼听您贤名，素有魏晋君子之风，怎甘心做鞑靼马前卒？”孙乔示意孙琪去取酒壶，也不争辩文筱的歌不是自己授意的。 “呵呵，贤名？马前卒？我陈家不过是被两朝君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棋子。全家皆被名声所累，一腔报国的忠心被人利用。连累后人活得不人不鬼，只是我死不足惜却不能揭露小人的丑恶，让天下人继续受蒙蔽。告诉你爹，要想保命，永不进京。” “六叔，我要是放了您，您不会再去京城行刺吧？” 陈六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孙乔，孙乔蹲下身给陈六换上药。 “六叔，鞑靼和大理都在追杀您，您只能信我”孙乔道 “去川发,我陈家增太祖原是川发的一个货郎” “好，这是雷金子，可将脸炸花，以后不会有人认出您，天下间只有我孙家人有这个，不会有人识破。”孙乔将酒壶递给陈六，同时将雷金子递到他手上 “不用了，我受了内伤活不过今年，别折腾了。” “六叔，我孙家人个个都敬服陈家的几位爷爷，都是精忠报国战死沙场的好儿男，我爹一再叮嘱我要保陈家血脉，大伯伯是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的。大伯的尸首我也保不住，上面的人盯着呢，您的儿子和侄女在双口的土地庙等着您，我希望您带着他们活下去而不是冲动的去报仇丢了性命。”孙乔流着泪劝说 “好，你多保重，大恩不言谢。从此我陈家不再踏入大理。”陈六大口的饮酒 “我会安排人天黑后送你们走，只是他们两人的脸也都被雷金子给毁了。” “正好，可以说一家子都得过天花，不会有人怀疑。哈哈，来你也喝，今日一别说再无重逢之日，咱爷俩干了这一壶。” 第53章 回家(中) 在回省府的路上，上百名亲卫策马守护两辆马车，前面一辆车是孙玮的专车，现在坐着四个小孩子，后面一辆车是孙乔的专车，车里没有人，孙乔也穿亲卫的衣服骑马跟在前面的马车旁。 “十万，你真够意思，带人来救我。”米锦春竖起大拇指，文筱笑眯眯地接受夸奖，随手捻起一块红豆糕小口小口的吃 “我也叫你十万吧，你年龄最小还这么聪明，你怎么知道小米子的鬼画符是啥意思？怎么带着我三哥来找我们？”孙玮激动地问 小米子？鬼画符？文筱憋笑“你叫我文筱吧，这是我大名” “好的，文筱妹妹”孙玮也不坚持，顺手递过一盏茶“喝一口，糕点太干” “谢谢，你说的鬼画符，那是我们村的小伙伴做游戏时一起想出来的，我们几个人都认识，前天米爷爷派丁师傅来我家找我爷爷和我去省城帮忙，说是你们三个人不见了。丁师傅知道我和锦春哥哥他们平时最爱玩打拐子的游戏，米爷爷就说也许锦春哥哥会留下些线索呢。”文筱接过茶喝了起来 “钱姑娘，刚吃过饭你就饿了，还是你中午没有吃饱？我们吃饭的时候没有见到你，还都以为你吃饱了呢。”庐江问 “你们来之前县长夫人安排我去厨房吃了，那会儿厨房里的人太忙没有时间给我做，给我盛了小半碗早上剩下的肉粥，粥凉我不敢吃怕吃坏肚子，就想等着他们有时间了用他们的灶头热热再吃。直等到前院饭桌撤下来剩饭，也没有人招呼我去热粥，有个帮厨的厨娘倒是好心给我盛了一小碗饭菜，我还没吃上一口呢，就有丫鬟来找我说是马上就出发了，我就没有吃上饭，现在有些饿得慌啦。”文筱不在意地回答 “怎么回事？你是我们的人，她竟敢如此怠慢你？怪不得我说等你一起用餐，那个县令夫人说你已经吃完了在后衙休息呢。”三个小子都很气愤，孙玮嚷嚷起来。 “本来我和县令的公子小姐一起等你们的，后来县令夫人知道我家是种地的，就不高兴了，让丫鬟带我去厨房吃饭，不过她家厨娘做的肉粥还是很好吃的，我早上和将军也是喝的那个肉粥。只是肉粥凉了上面有一层油。”文筱又拿起一块绿豆糕吃起来。 “怎么能给你吃剩饭呀？太不将我们将军府放在眼里，我回头让我三哥好好地教训她给你出气”孙玮道 “我没关系，我家就是种地的，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找她借钱，凭劳力吃饭，挺直腰杆子做人。她是官太太瞧不起我这小民，我到不在乎，像她这样的人有的是，我还能挨个跟这种人理论去？我大人有大量不跟那些人一般见识。”文筱道 “这是他们少了质朴和纯真多了势力和功利。”文筱总结，其他三人齐点头 “别说这个了，跑题啦，说说你们吧，一路上是怎么个惊险法。”文筱道 “也没啥惊险的？我们出府看杂耍，他们的人受伤了，是假装的，我们三人上当被骗上车我就晕了，等我醒来就被他们轮番地问姓名、家里都有谁，我就跟他们瞎说一气，一人一个答案，把他们气得够呛。然后我们都被扇耳光，小米子就说画画，我们都饿肚子，迷迷糊糊的我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就听见你唱歌，那歌唱得真好听，到家后你教教我。再然后我三哥来了，把我们三人救出来，三哥带着人和坏人打仗，打得好激烈，只杀个天昏地暗，人仰马翻，小兔子都跑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咔嚓一声”孙玮激动地站起来连比划带说，庐江和米锦春都皱着眉头用手捂着耳朵 “停停停，我怎么听着像茶馆里说书的呢。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文筱立即叫停，其实要不是急于知道真相，看小胖墩耍宝也很好玩。 “钱姑娘，我家九爷出京前跟着大少奶奶他们去过一次茶馆听说古书，打那以后只要一说比武就喜欢用成语，像什么天昏地暗、人仰马翻、动如脱兔、迅雷不及掩耳这些常用，过两天您就知道了”庐江毫不客气地揭短 “就是，我听了一路了，只要一挨打小九哥哥就说以后要打的对方明白什么叫人仰马翻、小兔子跑得快，让对方知道厉害。我那时还纳闷呢，为啥知道小兔子跑得快，我还以为是说逃跑的速度快呢。哈哈”米锦春也吐槽。 “呵呵”文筱笑出了声，孙玮红着脸跺跺脚，撅着嘴老实的坐下。车外的孙乔也露出了笑容。 米锦春凑过去拉拉孙玮的手，庐江狗腿的用袖子给孙玮扇风赔不是。孙玮也就立即露出了笑模样，三人又勾肩搭背要好成一个了。 “我来说”米锦春道 “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刚上车就闻到味道不对，赶紧憋气可是还是被迷晕了。也幸亏我吸的比他们少些，我比他们都醒的早。我们先是被这伙人带到一个宅子里，那伙人以为我们都没醒，就把我们三人丢在院子里就都走了。我等了会儿没有听见动静就悄悄地起来，捡个小石子在院墙上画信号，当时也是想赌一赌来着，也许能被人看懂呢。我画好了就回去继续装晕，我刚躺好就听见他们回来了，我听见他们有些人说要杀了我们三个，有几个人不同意，他们就打了起来，一个人受了重伤，这伙人就决定趁天黑抓紧赶路，要是有人追就杀了我们。那个受伤的人被他们留下来，说是留作观察。那天还下起了雨，我担心画在墙上的信号被雨水冲没了，就趁人不注意又去画信号，结果被那个女的发现了。她问起我的姓名年龄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米锦春说到这打个哆嗦，文筱赶紧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我以为是找家里要赎金，我就都说了，结果那个女人不相信，还打我。我挨不过就说我叫钱大安，我有个哥哥叫钱十万，我哥哥是个将军，这才不挨打，那个女的就走了。谁想我累的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那个女人喊钱大安我没有来得及答应，她又喊米锦春我答应了，这回我又挨打了，打过之后也不再理我，就给我一块硬饼子，那饼子我根本就咬不动。那个女人也不说话就是盯着小九哥哥和庐江哥哥发呆。” “饿着肚子我睡着了，听着那个女人又在打人骂人，把我吓醒了，醒来之后才发现小九哥哥和庐江哥哥正被打呢。他们两个倒是硬气不说自己的真名，就说是镇子上的人，问一次就说一个名字，来了七八个人轮流问，他们俩也被打了很多次。” “后来，来个当头的，他不让他们打我们了，就是不给我们饭吃也不给我们水喝。干得我的嗓子都疼了。趁着他们停车休息的时候，我就和九小哥庐江哥哥商量，他俩闹事我躲在一边装着画画玩，偷偷地留下信号。” “昨天这一天过的，又挨打又挨饿，一天都没有喝上一口水。那些人还总吓唬我们，说是到前面的省府就把我们杀了。今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就又上路了。我装着闹肚子上茅厕他们都不理，还说我要是再想上茅厕就别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米锦春说道这里不说了，也伸手拿起一块萝卜糕吃。 “后来就是遇到我和将军了，对吧？我昨天就没怎么睡，整夜地担心你们呢。锦春哥哥留下这么多信号，我就担心人贩子觉得不对劲后会杀人灭口，今天早上早早的我们就等在那里了。你们胆子好大呀，打坏人的时候，将军都不让我看就让人把我送走了。”文筱猜着三人肯定吓坏了，赶紧转移话题 “其实我们也没有看见，我听到你的歌我还纳闷这歌这么像你唱的呢，后来觉得就是你在唱，我担心人贩子也拐走你，就赶紧提醒你。那时候我没有想到你是带着人来救我们来的，我还傻乎乎地以为路上碰到的。现在想想我可真笨。”米锦春不好意思地道 “小米子，你一点都不笨，你和文筱都很厉害呢，要不是因为你们聪明机智，我和庐江还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呢。平时我也爱玩，但是没有你们玩的这么有用。回家后你们教教我和庐江怎么玩打拐子的游戏。”孙玮道 “好啊。那你们平时玩的游戏也教教我们俩个呗”文筱道 第54章 回家(下) “我平时玩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啦，卯初起床，卯正跟着叶先生学一个时辰的绘画，然后去上房请安吃早饭，饭后就去族学里学两个时辰的功课，回来吃午饭，睡一觉起来后写一个时辰的大字，府里的小厮们会陪着我玩一会蹴鞠、投壶，我院子里养了好多鸟，我每天都要逗会鸟，我有一只大狗很聪明，我给它起名叫白白，我每天都要和春杏姐姐一起给它洗澡，白白最喜欢茉莉花味道的澡豆。未时吴师傅要带着我练一个时辰的拳，然后就吃晚饭，陪着我家里的长辈说说话就睡了。”孙玮道 “哇，你好厉害。读书写字绘画练拳都会呀，你还养了鸟和狗。回你家后给我们见见你的鸟和狗好不？我和十万都没有呢。”米锦春道 “好呀，你们以后也住领主府好了，叶先生和吴师傅也跟我来蒙省了，我请他们也教你们，我的鸟和白白也给你们玩。”孙玮说 “小九你真好，真够朋友。”米锦春高兴地拍拍孙玮的肩膀，文筱也冲他挑起大拇指。小孩子挺厚道的。 “呵呵，以后咱们几个天天在一起，我回京城的话也带你们去玩。”孙玮道 “小九，我还得回家呢，不过我答应你只要我来省城我就会去看你”文筱道 “小九，我也得回家，我要陪着我爷爷奶奶，我来省城的时候也会去看你”米锦春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孙玮撇撇嘴，委屈地眼圈都红了 “小九，等过了春种你和庐江来我们钱家村吧，就住米锦春家，我们村可好了，你来了一定会喜欢的，爬树掏鸟蛋、灌田鼠、滑火焰山你都没有玩过吧，到时让米锦春他们几个男娃带你去玩。你会耍拳有身手这些都难不倒你。你去了还可以教我们打拳，给我们做小师傅”文筱哄着小九 “就是，你们住我家就行。我家房子多，绝对够住。大军和十万他们几个特会琢磨好玩的，我在钱家村时一有时间就跑出来找他们玩，回你家里我就教你怎么玩打拐子的游戏，这回我要当导演。”米锦春说道 “导演是啥？”孙玮兴奋地问 “导演就是每次出题的人，以前我们都是玩石头剪子布选导演，十万总赢，我都没有当过一次导演。导演权利可大了，她可以出很多难题给游戏设障碍，等玩的时候你就明白了。”米锦春兴奋地说，暗道这回自己要出很多难题过把发号施令的瘾，嘿嘿。 “锦春、文筱，你们咋那么厉害呢，懂得这么多，玩过这么多好玩的。锦春你就凭着画画就让我家三爷抓到拐子？”庐江也急忙转移话题，别扭的孙玮也不别扭了，也好奇地等着米锦春回答。 “你看这几个图，看看你们能够想到什么？”文筱用食指沾点水在小桌上画 “会跳舞的三条腿的小人？”庐江小声地不确定地说，孙玮皱着眉头还在思索 “这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哈哈”米锦春大笑 “这四个符号是米锦春定的，他很聪明的，外人看到这个绝对想不到是指示方向的意思。”文筱郁闷地解释道，当初自己出于惯性思维设计的是eswn作为东南西北的符号，遭到米锦春的否定，连大军他们都说米锦春的符号好记好画好玩。 “锦春，你真厉害，你现在就教教我和九爷。以后咱们通信也画画，别人就是拿到了也看不懂。呵呵”庐江道 “就是就是，每次我爹我三哥给我写信，我那个后娘总要先看看，气死我了。”孙玮恨恨道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好多符号呢，一时半会儿的都说不完，你们两个也得边学边练。”文筱赶紧转移话题。 四人在车里时而大笑时而惊呼时而争执，引得骑马的孙乔也上了马车。几人说着设计的符号一点也不觉得路途漫长。 领主府里，钱林闵、钱一桢、钱一宽、小秦大夫、米家爷孙及家仆都在大厅等着，早上有人送信说被拐的三人都救回来了，下晌回府。 众人直等至天黑才等到孙乔一行人 米锦春、文筱早就在车上看到自家人站在大门口迎接，车子刚一停下，小哥小家伙也不用人扶着就自己跳下来 “爹爹、爹爹，三叔、呜呜、三叔，爷爷，我回来了。我好想你们”文筱扑倒钱一桢的怀里，钱一桢一把抱起她，文筱左胳膊揽着爹爹的脖子，右胳膊又朝钱一强伸去，揽着他的脖子。“三叔，你腿好了？你能自己走路了？太棒了！” 钱一强还是个少年，个头差着青年的钱一桢一大头，两人为着就乎文筱一人猫腰一人踮脚跟，孙乔和孙玮在后面看的直乐呵 “爷爷、爹爹、二叔、大哥、二哥，我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哇哇” 米锦春大声哭出来，米地主等人赶紧哄着。米老板偷偷地抹了把眼泪 又哭又笑又说又闹地众人被让进大厅，各自入座，情绪平稳之后开始叙谈起来。 钱一桢钱一强领着文筱给小秦大夫磕头 米老板领着米锦春给钱林闵钱一桢磕头 孙玮和庐江给米地主、钱林闵磕头 刚回府的几人先去洗漱更衣，其他人都去餐厅准备一会儿的庆功宴 文筱穿着府里特意赶制出来的一身粉色长裙，梳了两个包包头，系着两朵粉色宫制绢花，最先回来。 “秦大夫，这是我家做的牙刷和牙粉，送给您一套”文筱取出四只牙刷，两大两小，每个牙刷都是木柄，前头是双排共八个孔，里面插着猪鬃毛。 “这小的是小孩子用的，这大的是大人用的，长毛的是刷牙齿的短毛的是刷舌头的。每顿饭后都刷一遍，牙齿到了五十岁都不会松动。这牙粉是沾着用的，里面是糠皮、艾草和三七粉，您家里是开药铺的，您可以添些苦参、青盐、沉香、丁香皮、蜂蜜。常刷牙刷舌头，口气清新、胃口好”文筱取过牙刷虚空比划着演示牙刷的上下刷的方法。 “这个还真新鲜，是你家自己做的？起的名也直观，牙刷？我估计这一面世并引起轰动。能放在我的店铺里寄卖吗？有些牙病的患者我可以推荐他们使用。你打算卖多少钱？”秦大夫感兴趣地说着 “我和爷爷这次来一共带了十套，送给您两套，还打算送领主大人和孙玮、庐江、米锦春各两套，所以没有多的了。我家里还收着一百支，要是能在您的店里寄卖那可太好了。我家也不打算卖贵了，最好家家都能买得起，让所有人都不得牙病。您看一套卖十文钱如何？我家只收八文，您店铺收两文代卖费”文筱道 “即是如此，我们秦家就不收这两文了。添了这个牙刷的生意，也是抬高我们保安堂的名望。希望你们先多找些人做牙刷，最好先做出五百支，还要注意商业保密。一旦摆上店铺寄卖，只怕会供不应求。不过，这牙刷也就卖个新鲜，用不了半年仿制品也会出现。”秦大夫道 “我们不打算一家独大，相信几文钱的小利，大店家未必会看得上，他们可能会仿做些高档、精细的牙刷卖给大户人家，我们就做普通人的生意就好，量大自然就利多。我回去就组织人做，我三个儿子还有我本家兄弟子侄二十多个人，十天就可以赶出来，到时我会送到您的府上。”钱林闵道 “我们家打算今后带着村里人都做这个，薄利多销，让利于民。”文筱补充道 “哈哈，小文筱还会生意经呀！”随着话声落地，孙乔牵着孙玮、米锦春进门来。 “来，大家就坐，今日聚会诸位不必拘谨”孙乔招呼道。 文筱先把礼物送上，三人都很开心。 孙乔回赠了一个小牛玉坠、四匹细棉花布，如今棉花种植的少，尤其是精纺的细棉布比杭绸都贵。孙玮回赠的两只黄鹂鸟，两盒糕点，一篮子冬枣，一篮子雪花梨。米锦春在爷爷的示意下回赠了两匹杭绸两匹粗麻布，两个金锁。 钱林闵知道这两家借此对文筱寻人致谢。 晚宴非常丰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全了，文筱吃的小肚溜圆。乘着大人们还在喝酒，孙玮领着米锦春和文筱去找庐江。 后罩房里，庐江和另外三个小厮一个屋，三人进去的时候庐江自己在房里躺着，后罩房的大部分仆人都在前面伺候着，只有几个人在。 “庐江，我们来看你了。”孙玮大声喊 “来了来了，九爷，您哪能到这里来呢？这地方不是您能来的。走咱们去前面说话去。”庐江听到喊声赶紧迎了出来。 “庐江，我们给你带来礼物了，你先把礼物收下。给，这是我送你的牙刷和牙粉，你看这么上下刷，里外刷，你就牙好胃口倍好身体倍棒啦”文筱一边比划一边说，还顺嘴说出一句广告词。 “庐江，这是我送你的金项圈，咱们是患难兄弟，今后你有困难就找我，小弟我一定会帮你。”米锦春 “庐江，这是我让厨房单给你做的四个大菜，咱们几个一块吃。”孙玮道，看着另外两人的礼物，觉得自己的实在拿不出手。心里决定回去后从自己的私库里再找出好东西来送给庐江 “谢谢，谢谢文筱、谢谢锦春、谢谢九爷，我还想着我这次没有保护好九爷，说不定会被打死呢。没想到，哇哇”庐江哭出了声。其他三人这才注意到庐江的双眼早就哭红了，三人急忙连说带劝进了庐江的屋子。 文筱帮着拧了湿手巾给庐江，庐江抽抽噎噎地将自己的箱子打开锁，把牙刷和金锁放进去。 “庐江，你从今晚就开始用牙刷和牙粉，我回家后还让家里给你和小九送，小时候不注意保护牙齿以后老了得了牙病会很疼，还没有办法治愈。”文筱伸手把牙刷取出来。 “咦？”文筱不注意勾出来一块麻布手帕，最主要的是上面写着钱秉囿，钱令正，钱林德，钱一发，钱文胜。文筱以前听太爷太奶说起，自己的祖爷爷叫钱秉囿，自己的三爷爷叫钱林德。 “这是我娘抄给我的家谱”庐江看文筱盯着上面的字看，说道 “我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仆人，被卖给我养父，我养父家里穷，我五岁的时候把我卖给人牙子，我是从南边卖到京城侯府的。我娘会写字，她说我以后有出息了就去找我自己的本家，找我爷爷，找我爹。”庐江一脸平静地说，似乎被母亲抛弃并不让他伤心 “你叫钱文胜？”文筱问 “我不知道，我还不识字，贾管事说以后我要是得了九爷的抬举，府里就让识字” “你跟我来”文筱激动地牢牢抓着庐江往餐厅跑，身后跟着米锦春和孙玮。 “爷爷，爹爹，三叔，你们看这个”文筱顾不得礼节，直接高喊着找钱林闵 “这孩子，咋这么莽撞，大人们正在说话呢”钱一桢抱起文筱就往外走 “爷爷，爷爷，庐江是我哥哥，亲哥哥”文筱挣扎着扭头冲着钱林闵喊，一边扬着手里的家谱 众人皆惊怔，反映过来的钱一桢放下文筱拿过家谱看着，钱林闵和钱一强都赶过来一起看。 “哇，呜呜，老天有眼呢！文胜，我是你大爷爷呀”钱林闵一把抱住庐江紧紧地按在怀里。 一个爆炸性地消息，三代人凄凄惨惨地哭诉 众人这才听明白，原来十五年前大旱，钱林德带着自家及两个妹妹一起往南方逃荒，当时钱林闵和李老太太都生病了，就没有跟着一起走。一晃十五年，今日才得知亲人还在世间。可是听说了钱文胜的身世，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亲人。 “钱秀才，您看这样，我安排京里的管事去找文胜的亲人，当初他们从人牙子手里买的文胜，官府里都有底档，一有消息我就安排人去钱家村送信。文胜既然找到了亲人，我就把他的卖身契还给他，从现在起他就不再是我孙家的奴仆。明天他就跟您回家，我再赠他二十两纹银，也是主仆一场的情分，还有他这次忠心护卫小九的奖赏。”孙乔道，身后的管家很是机灵地递上庐江的卖身契，文筱纳闷，他难道随身带着？没见他出去呀。 “大恩不言谢，以后我钱家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回去后我就给他入族谱，赏银等他长大成人后给他盖房成家用。”钱林闵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儿孙给孙乔磕头谢恩。 文筱在心里撇撇嘴，自己帮着找人就得些礼品。他帮着找人就四平八稳地受我家老小的磕头谢礼。封建社会，人与人不平等。 当晚，文筱一家住在米老板家，钱林闵一家五口住一间，说了大半宿的话。天刚亮就起来，今天钱家和米地主一家都回钱家村 坐在马车里，文筱兴奋地看着车外的景致，回家了，真好，扭头看看睡得流口水的钱文胜，这次最大的收获是自己多了一个好哥哥。 第54章喜庆 晌午后路过县城，马车由官道拐进县城，在城门口的一家小酒楼买了一些包子馒头酱肉面汤等，点了两壶大碗茶，众人吃饱喝足之后继续上路，出门在外千好万好不如住在自己的家里舒服自在，更何况亲人间的相互惦记呢，那可真是归心似箭连吃顿饭的功夫都不想耽误。 马车疾驶，快到钱家村时文筱把头探出车窗，果然在钱家村的村口看到熟悉的人影，李氏带着大安在村口张望，文筱急忙挥舞手臂。 “太奶，大安，我们回来了”文筱激动地大喊 钱一宽和庐江也挤到车窗处，“奶奶，大安，我回来了，我可想你们了。”钱一宽大嗓门一喊，李氏牵着大安急往马车的方向小跑过来。 马车停下，众人下车相见一番，看到米锦春回来，钱一宽的腿也都好了，李氏很高兴，大安也一直缠着自己的爹爹和姐姐不松手，大家说说笑笑又都上了车。 文筱家乘坐的马车带上李氏和大安一起向老院驶去，米地主家的两辆车往自家驶去，分手前说好晚上都去米地主家吃饭。 文筱家乘坐的马车到了院门口停下，钱林闵钱一桢钱一宽庐江都忙着从车上往下搬东西，有孙乔孙玮给的礼品，十匹细绢布、四匹细棉花布、四封点心、省城盛景酒楼的酱鸭酱兔各十只、一篮子冬枣、一篮子雪花梨、纹银二百两；小秦大夫的十匹粗布、两封点心；米锦春的两匹杭绸两匹粗麻布。 文筱和大安去自家池塘和地里找钱令正和钱一强及李氏回家。 钱林闵带着人把东西都卸完，送给米家车夫一封点心，车夫开心地道谢过后驾车回去。 钱林闵让李氏坐在堂屋，领着自己的儿孙跪拜一番，说着儿孙不孝让老母亲担忧的话，然后将庐江领到李氏身边，“娘”刚说一个字，钱林闵就语声哽咽。 “老大?出啥事了？这孩子是谁家的？”李氏急忙问道 “娘，这是我，我三弟林德的孙子。他爹就是一发侄儿，他叫文胜，我这次去省城在领主府找到的，领主大人已经安排人帮着去寻我三弟一家人。”钱林闵说道 “哇啊，啊、啊”李氏闻言大声地哭喊了出来，双臂紧紧地将钱文胜（庐江）搂在怀里。 “咋了，说啥事了？”院外听到哭声不对劲的邻居都走了进来 钱林闵把事情说一遍，有人也跟着哭了，有人赶紧劝开李氏 “快别这么哭，你都多大年纪了，当心损伤了身体，眼看着就能母子团聚了，你可得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以后一家人团圆啰，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是，快擦了眼泪，哄哄孩子吧，看孩子也哭得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娘，你先喝碗热水。一桢给你奶和你文胜侄儿拿热毛巾来”钱林闵听了一阵后怕，暗悔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没有婉转些，惊着老娘啦。 “胜哥呢？胜哥，让太爷看看。”钱令正的哽咽着喊，华氏和钱一强在身边扶着，身后跟着很多人，在路上文筱就说了这次回来带回来一个小哥哥，七岁，叫钱文胜，父亲叫钱一发，祖父钱林德。一听这话钱令正就流泪了，一路上由李氏娘俩半扶半抱地带回家。 钱令正等人刚进院，钱家族长、五位长老、村长钱令奇都来了，有那热心的族人奔走相告，钱秀才家失散多年的兄弟有人回家了，大家都议论纷纷，村里再次沸腾啦。 当年大灾之时，村里人出门逃荒十去一二，有那命大的三两年都回家了，有些人家却是一直没有回来，没回来的人家也有各种说法传回来，有说死在路上有说走散了有说在外面过得挺好不回来了。当年就有人说钱令正的三儿子和两个闺女，这三家人都死在外面了，钱令正一直不信，而且还逢人就说，父子（女）天性，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他在家等他们回家。 钱林闵和老爹老娘简单商量之后，就打发大儿子去米地主家打声招呼今晚钱家人就不去他家了，族长和长老、村长都要留在自己吃晚饭，商量选个日子给钱文胜入族谱的事情。 钱林闵往李氏和钱一强在村里多采买些蔬菜和高粱酒，粮食和肉食都很多，今晚要好好摆几桌庆祝一下。 同时留下关系亲厚的几家人一起吃晚饭，钱家大院热闹起来。 几个媳妇子带着几个小姑娘在灶房忙活，蒸高粱米饭，切肉洗菜， 男人兵分两路，有人带着男娃子回家搬桌椅板凳，有人张罗着在院子外面搭一个临时灶，专门焖饭用，在院门上挂两串鞭炮，一会儿放上庆贺庆贺。 李氏守着钱令正坐着，怀里抱着钱文胜不撒手。 在族里有些份量的男人坐满了堂屋，刚坐好，钱一桢带着米地主和米老爷来了。原来他们知道钱家人来不了，就一起来了钱家。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钱林闵拿出钱文胜的手帕，又让钱文胜讲了自己的身世，又说了省城的领主仆射将军应允派人去寻钱林德一家人的踪迹。 众人听得感叹不已，直说钱秀才这次给钱家村添光彩了，不但见到了这么大的官老爷，还让官老爷这么照顾。又同时夸了钱秀才毕竟是有学问的人，教育得家里儿孙各个有出息，四岁的小孙女都能带着官兵去抓拐子，没有想到村里几个孩子平时瞎玩还玩出大名堂来。 钱令正也感叹这次能找回三儿子的骨肉，还得亏有米地主家。 米地主也说要不是小孙子喜欢和钱秀才的两个孙子玩耍，这次还不一定有命找回来呢。 大家又是一通宽慰，有人提议让钱秀才带着村里的孩子人人字，其他人都说好。 族长和长老们连掐带算，翻了一通黄历，挑出来适合开宗祠的好日子最近的有三个，本月初八，也就是三天后，另外两个好日子都在下个月，族长给定了一个日子，下个月的二十一。 “这个日子好，说不定当时候是双喜临门，你家三小子全家都找回来了。”族长摸着胡须解释道 钱令正和李氏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定在下个月二十一办钱文胜入族谱的事情。 响鞭过后，族长举杯发言，二十多人摆了三桌，不分男女老幼都坐一起用饭。钱家老院的空地都种了蔬菜，这三桌酒席就摆在院外。晚饭非常丰盛，带来的酱鸭酱兔各切了三只，每桌两个大拼盘，红烧五花肉、韭菜炒鸡蛋、豆芽炒肉、油炸红薯、炸花生米、豆皮大葱蘸酱。村里有那瞧热闹的小孩子有跑过来的，也都被文筱等人叫上桌一起吃。 酒足饭饱之后，留下几个媳妇一通收拾，一切都利索了，众人相继离去，钱家大院关上门，全都聚到堂屋说话。 钱林闵讲了自家和省城秦大夫说好两家合伙做牙刷生意的事情，商量着请那几个人赶制牙刷。 “这牙刷容易仿制，咱不能大意，找的人必须可靠，人多嘴杂的不保裉。我觉着一桢你带着一宽、一年、一文，你四爷爷家的几个，你们几个人就在你家做，三个孩子都跟你奶。你们几个大男人连黑带白的吃住都在那儿，十天后有多少带多少，再把咱家和乡亲们的苍术带上，给秦大夫送过去。这是急事，你们哥俩盯住了。一强和我还是带着人拾掇那些地。大儿媳妇你找两个人帮着你张罗饭菜，做牙刷的人一天三顿饭咱都管了。老大你就准备着村里办学堂的事。你的学问都是自学的，教人认字还行，这些年都不大学了，大学问恐怕还欠些功夫，依我说咱家就收六岁以下的孩子，起个蒙就好。你看呢？”钱令正道 “爹说的极是，我还想着孙将军那里有了三弟的消息只怕我还要出门，到时候岂不是耽误这些孩子。”钱林闵道 “嗯，你想得对。这两天你先思虑一下，怎么铺排这个学堂。家里的钱现在一分都不能动了，我寻思着老三一家人只怕是卖身做奴仆了，银子留着赎身用。”钱令正说，其他人都点头应是。 “好了，都去洗洗睡吧，老大媳妇，我和你娘都累了，今天晚上你带着三个孩子睡，明晚让你娘把他们接我们屋睡。”钱令正 “爹娘，以后还是我带着他们吧”华氏急忙道 “以后再说，今晚先这样。你们都休息吧。”钱令正说 深夜，钱令正躺在炕头，李氏问“老头子，你有啥心事？” “咋这么问？” “你一直长吁短叹的，还把文胜交给老大媳妇带” “今儿送族长的时候，他拉着我说了一个事” “啥事？” “他说，文胜入族谱的事还是找到老三以后再办，他说仅凭着手帕不能确定这孩子一定是老三的骨肉，文胜这孩子长得也不大像老三” “放他娘的屁，我一看就知道这是咱家的孩子。别搭理他” “哎，睡吧，别想了，从明天开始你给三个孩子做几身衣裳，省城拿回来的布料，留下六匹，其他的让老大媳妇拿走给” “嗯，知道，我今天已经给她拿了四匹，明天再添两匹” “嗯，老大媳妇过日子细发，又疼孩子，你给她，她也不会白瞎了的” 第55章 快乐日子 接下来的两天文筱和大安，领着钱文胜逛遍钱家村，钱家的两亩田、荒地和池塘，自家住的茅草屋，还把村里的人也都认了一遍。 这天家里人都正在吃早饭的，外面的天色突然变黑，紧跟着就是大风和阵阵雷声，大人们都放下碗筷收拾东西，李氏哄着三个孩子继续吃饭，文筱一碗稀粥还没有喝完，外面就下起豆大的雨点。 “菜地的撑子都检查了一遍，老大一家子全去一桢家了，今年的雨水真多，这刚过两天就下了两场雨了。”钱令正进门一边说一边换下淋湿了的罩衣，李氏接过湿衣服递上干毛巾和干净的罩衣，端了一碗刚煮好的老姜汤给钱令正， “快喝两口” “不用，哪有这么娇气，什么天气了淋点雨算啥” “你以为你自己多大年纪了？快喝吧，也不知道在意点身子，锅里煮了一大锅老姜汤呢，等他们回来一人一碗，老辈人说只要没有入伏就不能淋雨。你们三个小孩子也要记住了，没有入伏淋了雨容易得风寒。”李氏道 “知道了，太爷太奶，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把新出的苗子冲坏了？”文筱担忧道，两个院子菜地的菜和荒田里的蒜都已经出苗了。 “今儿这雨来得急，保准下不长。应该问题不大，雨停了我下地里瞧瞧”钱令正 “太爷，我也去。大军他们说咱们这块儿一打雷就有雷窝子，我想采些回来让我奶做酱吃。”文筱道，其实她是担心棉花出苗会不会有影响。 “雷窝子是什么？”钱文胜问 “胜哥哥，我知道，雷窝子就是雷打在地上一个坑，从坑里长出来的白蘑菇”大安说道 “嗷，不打雷不出？真稀罕！南山上有吧？太爷，我也想去”钱文胜道 “太爷，我也去”大安急得蹦起来 “那就准备一下，一会儿咱家人都去，让你太奶和你们三叔带着你们上山，其他人和我去地里瞅瞅。”钱令正高兴道 文筱急忙去灶房房檐下取下草鞋，先把脚上的布鞋换下穿上草鞋，后帮着大安和文胜都换了草鞋。 乡间的土路只要下雨，地上就像和了稀泥，泥泞不堪，真想念前世的柏油路，以后有条件了先在家里修一条水泥路。 文筱知道钱家村人说的雷窝子就是四孢蘑菇，这种白蘑菇在春到秋季在草地、田野、林子里有很多。 “胜哥哥，你们那里也有雷窝子吗？你以前也上山采蘑菇吗？”大安自从知道自己多了一个亲哥哥，这几天天天粘着钱文胜 “我们那里也有山，不过和咱这村南山一比就成了土坡了，我们那里的山都太矮。我记得以前我养父家里也养猪和鸡，村里还有专门放猪的人，早上他在村口一喊，各家的猪就跟着他上山了，下午他领着猪下山送到各家，那猪可聪明了都能认得路，自己在山上找吃找水喝。我养父平日都在睡觉前给猪喂一顿食，也就是猪草和麸皮煮熟了喂的稀汤，既省了粮食猪还长膘。咱们村里好像没有放猪的，其实鸡也可以放在山上养，山里的虫子很多，我看文筱和大安还要给鸡养地龙，那太费工夫了。”钱文胜说。 文筱还是第一次听说猪和鸡都可以养在山上，这简直是智能猪和智能鸡。 “这到新鲜，要不咱今天试试”李氏说道，现在对这个失而复得的重孙子，李氏是疼到心窝里。 “也行，那就多找些绳子，咱还是头一遭这么干，拴上绳子保险，省得跑丢了。” 大雨下了不足半个时辰就停了，天上多了道彩虹，地上的水迹很快被晒得半干。只有一些坑洼处还有积水。 钱林闵带着华氏和钱一强钱一宽回来了，文筱家的茅草屋被大风掀了顶子，屋里有几处漏水，仗着人多现在都收拾好了。文筱觉得赚钱的事情很急迫了，自家的房子连场雷阵雨都经不住，哪里还能住呢，要尽快赚钱盖砖瓦房。 李氏把钱文胜说的放猪放鸡的事讲了，最后决定家里的三头猪崽脖子上拴上绳子由钱一宽牵着。鸡都太小还是现在家里养，半大的时候再试着放出去。所有人都去荒地看看蒜苗长得如何，顺带找找是不是有蘑菇，毕竟前天刚下过一场小雨，雨后出蘑菇是常规。 文筱三人手里拿着路上折的树枝条帮着钱一宽赶猪仔，三头小猪仔格外兴奋，跑得欢实，瞅见什么都稀罕。不时在路边停下用大嘴拱。 村里的人都纳闷这是做什么，李氏就笑着说是去荒地看看，顺便放放猪。 荒地里积水很多，大片的地都要放水，当初开荒的时候挖有蓄水池，从蓄水池可以将水引到池塘，田垄间也有排水沟，虽说减少了耕地利用面积但是却能做到防涝防旱。钱令正让钱一宽带着三个小的去山脚周边找雷窝子，把猪崽栓到林子里让他们自己找食吃。 草地里没有见到蘑菇，但是小林子里有很多，小树林子里不止蘑菇多，还有很多大个的彩色蜘蛛，大绿肚子，彩色条纹的蜘蛛腿，个头最大的都比大安的拳头大，不过它们都不怎么爬动，懒懒地待在树干的分叉处。 文筱几人在钱一宽的带领下躲着蜘蛛走，钱一宽一再告诫他们这种蜘蛛都有毒，千万不能挨着它。 在一片小刺槐下有大片的雷窝子，文筱欢呼一声带着大安就冲过去，与此同时钱一宽和钱文胜也找到两处，随身带的小布袋子和背篓都装满了，钱一宽把自己的罩衣脱下来接着装，任何一种吃食在连吃饱肚子都是奢望的孩子眼里都是好的，文筱还大声喊，一个不剩全部采回去，吃不了的采回去晒干了留着以后慢慢吃，四人干劲十足，直到回去吃晌饭的时候，罩衣也快装满了，今天真是大丰收呀。 钱令正几人把田里的排水沟都刨开，用推爬赶了些积水，地里的水就排得差不多了，几人过来找四个小孩子的时候，看见采了这么多的蘑菇都笑得合不上嘴。 三头小猪仔竟然也在林子里挖着田鼠洞，文筱不经意地一眼看去，正见到小黑皮正叼着一只田鼠往肚里吞。我的个天呦，吓死了，猪也吃老鼠呀。这猪肉还敢吃嘛，吓得文筱扭头就走。 回去的路上是钱一强牵着猪崽，华氏和钱林闵背着拿着蘑菇，遇到很多的村人也都出门准备采蘑菇，看到钱家人的大丰收，全都不淡定了，竟是脚下生风的往林子里赶。呵呵，真有意思，文筱蹦跳着往家里赶。 晌午饭是雷窝子为主的肉酱，一口香浓的高粱粥一口嚼劲十足且香喷喷的蘑菇肉酱，文筱腌的糖蒜也取出一碟，搭配起来真好吃。饭后文筱三人人跟着华氏和李氏将蘑菇上的泥土和草根都摘干净，用缝衣线穿起来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晾晒。 过了两日钱家村学堂在祠堂外的一间泥胚房里正式开课，文筱文胜大安都去上课，一天两个时辰，主要是认字写字，一天认十五个字写两张大纸。村里来上课的小孩子都是六岁以下的，每个月只要十文钱，这就么便宜的束脩，也只来了六个小孩子，算上钱家的三个，钱家村第一届启蒙班只有九名生员。笔墨纸张在贫穷的乡村那都是奢侈品。 钱家人体会到放猪的好处，就让刚能利索走路但还不能负重的钱一宽负责每天放猪的工作，村里有人觉得稀罕的也让自家孩子跟着钱一宽一起去村外的野地里放猪，南山上是不敢去的，据说山上有狼。 带着大安玩的工作文筱已经全权交给钱文胜，自己每天则是一有时间就在纸上用碳条写写画画，有时候用树枝在地上画一些奇怪的线条。大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也顾不上她，钱文胜第一次体会到无忧无虑地学习玩耍的日子也没有心思在意她的反常，大安有几次问姐姐为什么不一起去玩，文筱都说正在想办法给家里盖房子，没有时间去玩。 距离从省城回来大概十天的时间，牙刷赶制出来六百套，参与制作的人，每人发八十文工钱，所有帮工的人都高兴坏了。一天三顿饭，呆着家门口轻轻松松地挣了这些钱，吃最后一顿饭的时候都表示以后还有这样的活都愿意继续跟着干。 转天天蒙蒙亮，钱一桢和钱林闵赶着牛车，带着牙刷和苍术，还有晒干的雷窝子和腌糖蒜一起去省城了。 文筱还神神秘秘地让钱一桢给孙玮带一封信，钱家人一直把钱林闵父子俩送到村口，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文筱心里暗暗祈祷自己的第一次赚钱大业一定要成功。 第56章 还差钱 钱林闵和钱一桢这趟省城之行将家里的银两全部带走，他们在省城办完事之后将要去找钱林德一家人，估计带回他们会用到一大笔赎身银。 家里又没有富裕钱了，还有开荒雇工的钱需要支付，钱家人送走钱林闵父子之后就投入到制作牙刷的工作中，再过四天正好是县城大集的日子，钱令正打算让钱一强带着牙刷去县城试着卖卖看。文筱小声地里建议着把之前参与制作的村里人都召集来，赶在这四天内多做一些，卖了钱之后再付工钱。这次的建议除了大安之外都反对，主要是担心卖不出去，付不了工钱，都是熟人不好交代。大安的支持理由也很直白，“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第三天刚过午的时候，钱家又来了贵客——秦府大管事，进院门第一句话就是恭喜，第二句话是想再订8000套牙刷，第三句话是每套加3文钱。 正忙活手里活的钱家人都愣了，一笔大订单呀，大管事一行人很赶嘛，怎么各个都是大汗淋漓的？ 据上门的大管事说，省城的秦大夫在收到牙刷之后的第二天就派大管事带人上钱家村找钱令正签契约——订做8000套牙刷，，原本在第一天无人问津的牙刷，突然在第二天大卖，只一天就几乎要脱销。 牙刷这物件极易模仿，要想多赚些钱就得快速的大量上市，所以这批订单能否赚钱的关键是——在十天内尽量多的出货。 这批货中三千套要三天内交货，抢占省城的大份额，剩下的十天内完工，秦家打算直接运往京城店铺，这批货每套价格三文钱。 大管家还说领主大人派人查出钱林德一家在京城的消息，钱秀才父子得到消息立即赶赴京城找人。秦管事似乎猜到钱家没有钱，提出先付20两定金. 钱家村这回又沸腾了，钱令正找了村长钱令奇，还有两位族老，最后商议秦大夫的订单，钱家雇佣全村的人来做工，村里人要保证绝不把这手艺传出去，商定妥当后决定第二天就开工，由钱家和村长族老组织人，上工地点就在村里的打谷场。 所有人分工种按照流水线工序分配人手，之前参与制作的村里人这次就是小组长，分别带队，钱家村人的口号是十天内生产一万套，早上天刚蒙蒙亮，大人小孩就带着板凳和工具来到晒谷场，砍树的、修枝的、分胚的、磨型的、钻眼的、上鬃的、固定的、检验的、打包的、过数的，大家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干活，直到天黑了一起往家走。 一百三十六户，就连米地主家也派出了十来个家仆和护院，家家都出人，年轻力壮眼神好手灵巧的去村里晒谷场做工，剩下的人去搞后勤，钱家出钱负责买菜买肉买高粱米，村里厨艺好的几位由李氏华氏领着负责做饭，一天三顿，早晚是稠粥配腌菜，中午是高粱米饭配两菜，一荤一素不限量。 钱一宽负责去各个杀猪匠家里收购猪鬃。 钱文胜、文筱、大安负责家里的鸡和猪，文筱还和小伙伴们商量着小秘密。 第一天做出来五百一十四套 第二天做出来七百九十三套 第十天中午停工，雇车装车准备去京城。 这批货村里人一共做出一万六千四百三十二套，钱家自己做出来三十八套，秦管事当天结算银钱载着这些牙刷上路 村里参加做工的人每人发五斤高粱米，一百五十文钱，小组长和村长族老每人另有五斤肉。 晚上全村人乐呵呵地聚在一起，每家出一道拿手菜，就在晒谷场上大吃了一顿庆功宴。一百三十六道菜摆了长长一溜桌子，里面还有十来道肉菜，最令大伙开心的是钱家的一道红绕肉，香喷喷的肉用大盆端上桌。大人孩子手里端着碗，排着队夹菜，说笑的，逗乐的，吃饱喝足，女人们留下收拾碗筷，孩子们央告着男人用桌子围成一个台子。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们几个小孩要表演一个小节目，演的不好，就是给大家伙凑个乐子，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我们就是想逗大家笑笑，回家睡个好觉。”米锦春和大军站在台子上大声喊 底下人都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新鲜极了，竟是纷纷叫好，有几个人大声讨论这群孩子打算捣鼓啥玩意，最大的孩子也才七岁，最小的两岁，但是这里有钱秀才的三个孙子孙女还有米地主的孙子，多少要给些面子的，于是就或坐或站的围着台子看。也有些家长在台下喊着自家的孩子下来回家睡觉的，场面岂是一个乱字说得清呀。 文筱几个一直喊安静安静，不要说话，肯本就没有人理，台下聊天的声音比台上小朋友的声音都大。 咚咚咚锵，咚锵咚锵，文筱也不喊了，拿出小鼓和大嚓带着小伙伴敲起了古代的打击乐鼓点，乐器不多，一些声效出不来，还需要人声来配乐。 台下静下来了，几个小鬼，四人一组围着一个中鼓，一会儿敲中间一会儿刮边，大安和杏花两个人，一人时不时敲一下大嚓，一人拿着一个大锣等鼓点一停就敲一下。 米锦春大军二军文筱等八人手拉着手随着鼓点跳起了简易版的踢踏舞，草鞋后脚跟绑着一个木片。人小做不来高难度的动作，只有四个基本动作。这就已经把台下的大人们镇住了，全都瞪大眼睛看着。 八人脚步一致，时不时还按照鼓点击一下掌，有时自己左右手一拍，有时与身边的人对掌。 三分钟的小节目表演完了，十四个小孩子爬下桌子，站成一排手拉手鞠躬谢幕，台下掌声一片。 夜晚钱家村的家家户户都带着微笑入睡，很久都不曾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钱一桢想尽各种方法从附近的村子收集到将近二千尾泥鳅黄鳝投到池塘，十里八乡都知道钱秀才家收活黄鳝和活泥鳅，不论大小只要活蹦乱跳的就可以十尾换一文。所有的荒地都按要求整理好并种上大豆和高粱，其中盐碱化最轻的两亩地在文筱的建议下全部种的土豆，文筱称种土豆有大用处。两个院子里的菜苗都从苗圃移到菜地，茄子是按照宽窄行种植，分苗十天后深耕、施基肥（文筱配置的腐熟农家肥、磷钾肥、氮肥），耙平、搭小蓬，钱一强说不用搭蓬，茄子不足一米搭蓬用不到。而文筱一听就知道是没有去侧枝和种子的原因，表示自己有办法让自家种的茄子一年比一年长得高，结果大。然后详细说了后期要做去侧枝和疏花的工作，不能任其疯长从而长不好。 大蒜进入烂母期，出齐六片叶，前次降雨倒是大蒜的及时雨，谷雨一过上了一次水肥，用之前腐熟的尿液按照一舀配两桶的大致比例大水追肥。 终于忙过这一阵，转眼已过一个月，钱林闵父子还没有一点音信。 米地主带着米锦春给钱家串门，同时捎来孙玮的信，这段时间钱家人都很忙，米锦春没来上门。 孙玮给米锦春、钱文胜、文筱都准备了礼物，芦苇编的十二生肖，一人一套，还有省城的点心，笔墨纸砚。 文筱看着孙玮的信，孙玮在信中说前段时间遇到刺客，直接导致的后果是三哥去哪都带着他，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三哥了，比喜欢爹爹和娘亲还要喜欢，这回可以天天和三哥在一起，开心死了。他刚和三哥去堰流镇巡营回来，他和三哥都穿着铠甲骑着大马，可威猛啦。 从堰流镇回到家收到文筱和米锦春的信，他很高兴。 文筱说的和他合伙办作坊的事情，他三哥也同意文筱提出的合作方式，他三哥还给他配了两个管事，都是很能干的人。以后这两人就听孙玮和文筱的吩咐，铁器已经按照文筱的图纸开始制作，过段时间他会让管事过来找文筱商议办作坊的事情。 文筱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晚上吃完后把信交给钱令正。 文筱愁眉苦脸地道“办这个作坊至少需要三百两初期运作资金。” 哎，还差钱啊！ 第57章 黄鼠狼 啊？这么多钱？”安安惊呼 钱令正皱眉不语，其他人也垂头丧气 “姐，咱家没有这么多钱”大安左看看右看看，小声糯糯地说出所有人的心里话 “大妞，你和孙家九少爷打算做啥作坊？”钱一强问 “打算办四个作坊，一大三小，大的是制鞋作坊，三个小的制作铅笔、粉笔、钉鞋机。占地大约五十亩至一百亩，买地、建厂房、建雇工房、雇人，三百两只是先期投入预算。咱家只管研发生作，找原料找买家都是孙玮去安排，得利对半分。我是想着咱们寒门敝户的，借着领主府的势也好做事。所以就对半分啦”文筱小声地说 “你咋懂得做这些？是你遇到的那个婆婆教你的？”华氏问 文筱点头，一个字不敢说，多说多错 众人不语 “大妞，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现在没有这么多钱，可以先找和咱家走动好的人家和亲戚帮忙，等东西卖出去了再补上工钱，也不是不行。你说的四个作坊也不必全都做起来，选个好做的，咱先在家里做，要是摆弄不开，这次卖牙刷也得了笔钱，可以先买个几亩荒地，用篱笆围起来，把人召集一块儿一起做活。以后挣钱了再买地建房多雇人，细说起来这都不是啥难事。太爷就是想知道你为啥想办作坊？”钱令正道 文筱一直担心自己表现太超常了会不会被今世的家人当做妖怪给灭掉，一直以来都很小心翼翼。可是饥饿、贫困都可以忍耐，但是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乱、死亡，逼迫得自己不得不冒险一搏，尽快积蓄财富带着亲人避到安全的地方生活就变得极为重要。看到家里人都坦然地接受自己的说辞，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只有绝对的信任才会如此。 “我想挣很多钱，全家搬到南方去，我怕鞑靼人跑到咱们村子杀人。我不想死，也不想家里人出事。”文筱哽咽着说 “孩子，你老舅爷爷”华氏扑过来抱住文筱嚎啕大哭，她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抑制不住悲伤，大安吓得缩在钱一强怀里。 “好了，当心吓到孩子，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把泪擦啦。”钱令正说道 华氏用袖子擦干眼泪，将文筱紧紧地搂在怀里，人还有些呆呆的缓不劲来 “大妞有志气，老钱家的好孩子，小小年纪心里有成算。鞑靼人凶狠残暴，这十年孙侯爷带领孙家军驻守，北关和蒙省的百姓才能过上太平日子，咱大理国惯例是驻边将军最长的也会十年一换防，若皇上开恩，仍让孙侯爷在北关还好，要是把侯爷调走，新来的元帅是否能压制住鞑靼人都难说，如果鞑靼人打过来，咱们也只有往南逃。这逃难的路上说不定会出啥事”钱令正 “是呢，孙侯爷胆识过人，孙家军的军爷也是个个英勇彪悍，鞑靼人这些年虽是年年犯关，可都被孙侯爷的孙家军打回去了。”钱一强 “大妞，做人要有良心，这作坊咱办，分成按照三七分吧。” 文筱心里抽抽地疼，可也觉得太爷爷说得有理 最后一家人在一起讨论了一下，定下制作粉笔 “姐姐，姐姐，牙刷？”大安眨着星星眼，疑惑地问其他人也看着她 “就是呀，十万，咱们牙刷也做熟了，继续做牙刷卖好了，我可以每天出门卖牙刷”钱一宽说 “三叔，做牙刷没有什么技术性，聪明人一看就明白，而且这次全村人一起做，相信现在周围村镇的人都会了。秦大夫在省城和京城卖牙刷，那些有钱有势有人的大户人家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都仿制出来了，咱们争不过这些人。牙刷的生意不能做了。”文筱道 “是这个理儿”钱令正点头 “那这个粉笔就要做好保密，不能让外人学了去”钱一宽道 “嗯，采石，砸粉雇人做。拌料、灌料、整形、晾晒咱家里做”钱令正道 “合计一下都用哪些人吧”文筱 嘟嘟，扣扣，越来越响的敲门声， “谁呀？”钱一宽跑出屋问 “宽弟？我是你清叔，我和你六爷一起来找你爷爷” 屋里人听见对话都出来迎接 “村长，有事呀？”钱一宽打开门，自己听文筱讲过借钱经历，钱一宽就对这六爷一家心存疙瘩 “啥村长！你这臭小子，叫六爷爷”钱令奇说着顺手给钱一宽一个脑嘣 华氏看到瘪瘪嘴，别是黄鼠狼上门吧 “六弟来了，快和清哥进屋坐” “二伯、二伯娘，打搅了，还没歇着呢。我们大老远看见您这里还亮着灯，我爹说来说说话” “没呢，我们歇着还早着呢”李氏搭着话 文筱和大安对挤着眼，这人说话好虚呀 “大妞，大安，来奶奶给你们洗洗脚，早点上炕歇着”华氏牵着两个小不点往灶屋走 洗完脚，文筱和大安就困得睁不开眼了，躺下身子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文筱就醒了，先是在大安的小肉脸上亲两口，然后下地穿鞋。大安嫌弃的挥挥手，哼唧一声翻身接着睡。文筱偷偷地乐，这段时间没有再挨饿，大安的脸色见红润，而且还长了点肉。 匆忙吃过早饭，文筱去荒地找钱一强，磨着二叔讲昨天村长来干嘛。 “大妞，为啥你这么好奇他来咱家说了啥呢？一早上你都问了五六遍了”钱一强除草的间隙，擦擦汗问文筱。荒地头一年种作物，野草长得快也多，经常是从东往西锄，一遍刚锄完，东边又出新草。要想收获好，天天得除草。 “虽然我不觉得太爷是鸡，但是六太爷绝对是黄鼠狼，清爷爷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文筱皱皱鼻子说道 钱一强听了只觉得十分好笑，“那你咋不直接问你太爷和太奶呢？”昨天华氏照顾两个小的，再没有去正房 “他们认为我是小孩子不会告诉我的”文筱道，十分狗腿的用衣襟给钱一强扇风，“二叔，肯定不会觉得我人小脑子就笨，肯定会告诉我的” “你呀！小精怪！你六太爷先是说了一大堆车轱辘的话，最后是你清爷爷说想投钱和咱家合伙做牙刷生意。雇咱本族的人做工，让你太爷组织人生产制作，你清叔负责跑关系，得利四六分，他们四咱们六。”钱一强 “啊？我说什么来着，这是眼红上了。”文筱气得脸红扑扑地 钱一强看着觉得很可笑，用手捏捏文筱的脸蛋，“二叔！”文筱不小心被偷袭了。 “你太爷说秦家已经在省城和京城卖牙刷了，而且这些日子全村人做牙刷估计周围的人家都会做了，毕竟咱们这儿村村都有姻亲关系，现在外面估计出来很多仿冒的了。咱家不打算多牙刷，也劝你六太爷别做，省得赔钱。”钱一强道 “太爷这话算白说了，人家不会信的”文筱 “你清爷爷说，大理国这么大，秦家订的那些货不可能卖到家家户户，他准备不去酒楼做事了，专门负责跑买卖，他要带动全族人做牙刷，让大理国、陈国人人都有牙刷用，让族人家家都能赚大钱。”钱一强 不错，有志气，赞一个。文筱在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胆子太小，没志气。 “你太爷说咱们家商量过的不做牙刷，你六太爷家想做就去做”钱一强道 “完，上当了”文筱哀叹一声 “上啥当？”钱一强不明白了 “这牙刷是咱家做，秦家卖，外人不知道村里人都知道。这回太爷吐口让六太爷家自己干，还表示以后咱家不做这牙刷，村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转给他家这买卖了，秦大夫以后要是还想订货咋办？找咱找他们？能和咱家一个价吗？村里其他人也想做这牙刷卖咋办？六太爷会不会说咱家只让给他家？村里人家不都得卖咱家一个面子，咱稀里糊涂地替他们家扛了人情债，而且还没有一分钱的好处。” “还真是的，秦大夫那里咱家给写封信，告诉他让他自己雇人做，咱把做法教给他们。村里人我说明白了，咱家不做这牙刷，村人可以自己做了往外卖。”钱一强道 “这倒是一个办法，就怕太爷不愿意” “晌午我回家说去” 等晌午叔侄俩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气氛不对劲，各个都板着脸，钱一宽悄悄地摸过来告诉正洗脸的钱一强，村里人一大早都去晒谷场了，钱林清雇全村人做牙刷，没邀请钱令正一家人。 钱老爷子一早上走了七八家都没有请来一个能来钱家上工做粉笔的人，老爷子正生闷气呢。 真是一个黄鼠狼，文筱握紧拳头。 第58章 蒜薹 小满刚过大部分的蒜薹已成熟，今天华氏的三个娘家侄子带着侄媳都来帮忙摘蒜薹，钱一宽带着文筱姐弟俩及十来个村里的孩子负责捆扎，十根一扎，用长茅草缚紧，孩子们十根一捋齐，分堆放，钱一宽系好装牛车，钱令正带着大人们负责采收蒜薹。 荒地里的蒜苗个个粗壮，之前村里的很多人都去荒地看，纷纷打听钱家的蒜咋种得这么好，待听说是前后要上三遍肥就都不再感兴趣了，十五太爷还教训钱一强“你小子，有那些肥都用在粮食上多好，大蒜用这么多干啥，大蒜能当饭吃嘛？等你爹回来，一准削你，仗着你爷你奶宠你，一天到晚净瞎整” 钱一强挠着头，嘿嘿笑着不说话。 村里人不知道钱秀才家正关门发大财呢，一百斤腌糖蒜净利是一两银子，这还是买别人的蒜而得的利，可惜现在大蒜太少收购不了多少，县城几个大酒楼都是限量供货呢，酸菜白肉配糖蒜，即解油腻又开胃，有些顾客还买回家做佐粥小菜，酒楼的掌柜们都很高兴，有几家自己琢磨着配方，做出来的味道总不太对，去不掉大蒜本身的辣味，吃多了烧心。后来干脆就进钱家的货，省得麻烦。 再有一个月钱家大蒜收获，可以想到这又是一笔银子，再有蒜薹也被几家酒楼预定，所以对于给蒜苗施肥的方案钱家人是全票通过积极实施的。 说起来这些酒楼怎么会订钱家的蒜薹呢？要知道很少有人来酒楼点这种味道冲的菜。一是因为昨天钱令正带着一筐新采收的茄子、黄瓜、豆角上门拜访，把各家掌柜的稀罕得当场就想掏定钱，纷纷表示着钱家菜出多少酒楼收多少，毕竟卖不动给东家送去也是一大功劳不是，这时节还没有这细菜上市，东家高兴，赏钱也绝对少不了。二来，钱家还提供两个菜谱，蒜薹炒鸡蛋和蒜薹干锅鱼。这怎能不让掌柜们捧场？最后县上最大的五家酒楼商议妥自家占的份额，一同与钱家签订合约，约定钱家自己种的菜价格以高于市场价两成来收，每天送菜量不低于五十斤，商议从后天开始钱家负责每天送菜到东城门的香飘飘酒楼，统一结账，其他四家自己安排人去取，而钱家两天后就安排人去酒楼教各家厨子学习这两道新菜。 钱令正揣着定金和合约书，提篮里装着五斤五花肉，两条鲫鱼，开开心心的回家。 钱令正一进家门简单说了一下签订合约的经过，然后和老伴、儿媳商量请人帮工的事情，最后决定由华氏出面，请娘家的侄子们来帮工收蒜薹，帮工四天，蒜薹采收过完容易长老影响口感，而且还影响蒜瓣成型，每天管两顿饭外加每人十文钱，另外再找些小孩子来帮着整理，每人管饭之外再付五文钱的工钱。村里的大人现如今是一个也请不来，都去做牙刷去了。 这次钱令正憋着一口气，即感激华氏娘家多年来的帮衬，又是让村里某些人看看，钱家雇的起人做工。前些日子村里人传言，钱家雇人出不起钱就是去上工也会拖欠工钱，有鼻子有眼地说钱秀才把家底掏空了去外地找钱林德一家人去了。 后来米地主、十二太爷、十五太爷等关系亲近的人上门询问，米地主还主动借钱给钱家，钱令正等人才知道有这样的传言。 钱一强怀疑是钱林清捣的鬼，因为凡是做牙刷的人，都被要求签一个包工契约，言明半年内不得去其他人家做工，否则就赔偿十两银子。钱林清表面上是说防止做牙刷的技术被人偷去，影响生意，可是这个契约也让自家陷入请不到人的困境。 李氏的娘家人离得近，但是自从李氏父母和大哥相继去世之后，李氏和娘家就几乎不走动了。 华氏的娘家离得远，吃过晌饭，华氏背着十斤高粱米就走了，说好转天和侄子们一起回来。第二天天还黑着，华氏他们就已经出门了，一路疾走，到了钱家老院已是头晌，紧赶着吃了黍面窝窝，菜粥，大酱疙瘩，众人就下地了。 采收蒜薹一定要等露水蒸发之后，以免捂烂，华氏七人来的正是时候。 套种的四亩蒜薹，今天争取采收三分之一，先挑弯成秤钩头型的蒜薹采，采收的时候要柔和着劲道，不能硬拽，以免蒜薹断根，如果出现断根则必须用小竹刀割开蒜茎取出蒜薹根，否则断根还将继续生长从而影响大蒜瓣成型。 中午李氏带着文筱回家，煮绿豆汤，做午饭，然后钱一强赶回来帮着将满满一大锅的高粱米饭，盛到饭桶里，三十个碗，一把筷子，一桶绿豆汤，整合一副扁担挑到荒地去。文筱口述李氏炒菜，蒜薹炒鸡蛋两大碗，蒜薹炒五花肉一大盆，蒜薹干锅鱼两大碗，凉拌酸辣蒜薹一大盆。李氏肩背手提领着文筱回荒地。饭菜受到大人孩子的一致好评。 大军和虎头等人高兴地一直围着李氏转，不停地夸二太奶奶手艺好，饭菜香。 华氏的侄媳也向李氏讨教凉拌菜的窍门，乐得李氏笑呵呵地，李氏明天一早和钱令正一起去县城，现场展示新菜的烧法，正好借此机会细致地给众人讲讲。 “好了，你们回去的时候各家都拿些蒜薹回家试着做做，今天晚上咱们吃葱油饼卷肉酱和大葱”钱令正吃饱后招呼着兴奋的众人，宣布晚上的饭谱，无一例外得到欢呼声一片。 “二太爷，就冲着饭食，我们都享福呢，吃得好吃得饱，不要工钱了。”大军喊道，他顺着大安辈分也称太爷，其实他不是钱家族里人，但是这么喊着亲近些。 大军等小孩子帮忙，每天有三文钱的工钱 “那不行，工钱也得要，饭菜也要好，明天卖了菜，太爷还买肉回来，明天咱还吃好的。”大安急忙道，还想伸手捂住大军的嘴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大安，你咋不给你家省些钱呢”大军调侃道 “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省”文筱赶紧接话道 “对，十万说的太对，就是这个理儿”李氏道 文筱又被十万这个名字囧了一下，干嘛不叫人家文筱呀，听着多文气。 众人一直忙乎到天快黑了，将近两亩多地都采收了大半，牛车也装得高高的，收拾一番，直直腰歇一会儿都回了钱家老院。李氏提前回来已经做好了晚饭，饭后钱一强和钱一宽把每个孩子都送回家，一人给了五文钱。孩子们都不要蒜薹，说是明天来吃二太奶做的好吃的蒜薹。华氏的娘家侄子和侄媳就歇在钱家，女人和孩子睡屋里，男人在堂屋里铺上门板睡了，一天下来，腰都要脱臼了，真累。 第二天一早钱令正和李氏去县城，其他人还是待露水退去后下地，小孩子又多了两个，不过这两个人是，十二岁的钱一征,他是辈分大年纪小，钱一文的小弟弟，替换了小竹，十三岁的钱文龙，钱一年的大儿子，替换了小绣。钱一文和钱一年一早都上门来表示，小竹和小绣太小，帮不上忙不能收钱，让这两个孩子来，不要给钱了，亲戚里道的，帮个忙吃顿饭就好。钱令正没说什么，只是让孩子们干活时别累着，今天回来还做肉菜给大家吃。 满车的蒜薹是八百三十七斤，按照两文钱一斤计算一千六百七十四文，酒楼掌柜的当场结算银钱，李氏去厨房教五家酒楼的大厨学烧菜，临走时掌柜送给李氏一只大雁，两坛米酒。大雁是周围村子的猎户卖到酒楼的，米酒是酒楼自家出的。钱令正和李氏很高兴，去卖猪肉的摊子上花了一百文买了瘦肉，文筱说想吃纯瘦的红烧肉。 钱令正先送李氏回家，卸下东西之后赶着牛车去地里，到地里一看好家伙，南边的地头都摆了两大堆整理好的蒜薹，今天的干活速度比昨天快多了，再看地头里站的最前头的是钱一征和钱文龙，两人动作很快，活干得也很干净。 “都歇歇吧，来喝点糖水”钱令正在地头上招呼 中午李氏做的红烧肉、凉拌蒜薹、高粱米饭、绿豆汤 下晌大约四点来钟，牛车就满了，众人都回来休息，晚上孩子们聚到钱家老院吃烧鹅和白面馒头。稀罕得很多大人都来钱家瞧大雁，孩子们护住饭菜不给尝，一时间小闹不断。 饭后发工钱，给钱一征和钱文龙发工钱时，给他们每人十文钱，钱令正说明天开始就不用小孩子们来整理了，钱一征和钱文龙明天、后天还来上工。因为经过两天的突击，地里可以采收的蒜薹已经收完了，剩下的也不足一车了，两个院子的菜自家人就可以忙的过来。 明天华氏的侄子再跟着去菜地忙活一天，大后天开始就帮着钱家去南山背石灰石，工钱还是每天十文，连着做十天，十天之后回家休息几天，再来帮着钱家收蒜。有了人手和足够多的石灰石，钱家打算自己做粉笔。 饭后华氏的侄子侄媳都回家了，今天他们要回家商量再在钱家做十天工的事情，连着回家看看老人孩子。 晚上钱家人又习惯性地坐在一起聊天，说起了今天卖蒜薹，钱令正说“收了蒜薹，再过二十来天又要开始收蒜，估摸着能收一千多斤，这么看来套种的这些蒜赚的钱都比六亩地全种高粱卖的钱多。中秋后还要收棉花，这六亩地的收成竟然比肥田的收益都多，还是文筱的主意好，聪明娃子，咱家孩子个个都棒，这几天我这老庄家把式腰都累的慌，可是看看强哥、宽哥、十万和大安，没有一个喊累张罗着休息的。今年的劳役咱家不出人了，出钱顶，等收了棉花卖了钱，在村里买两块宅基地，给老三老四老五把房子盖出来，不对，秋收后先给帧哥家的房子盖好，就在他们那个院子里，盖三间砖瓦房。挨着他家先给强哥盖上三间房，也是砖瓦房，明年给他们哥俩一块说媳妇。” “哦，有新房子住喽。”大安兴奋地在炕上跑，自动忽略自己会有后妈的问题。钱一强很尴尬，一把捞过来，抗在肩头往外走，“走，二叔带你洗澡去” 文筱呵呵地笑，心想不用到秋收，粉笔赚的钱就够。 起点中文网.qidi.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qidi.阅读。 第59章 愁云 “给，文胜这是你和十万大安的”米锦春将手里最后三件玩具给了小伙伴。今天送出去的三个泥娃娃、两个叫子、三把木剑、几个形状好看的小石头、两个布制的金鱼和乌龟，都是米锦春最喜欢的，昨天娘说他们家以后都不回钱家村了，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些小伙伴，眼圈又红了。 平日玩得好的小伙伴坐在村南的草地上，在地上挖个坑，用泥把掏来的鸟蛋和从家里拿来的土豆埋在坑里，盖上小树枝和干草烧，烧出香味来，把蛋壳和土豆外皮去了，沾糖吃，不爱吃糖的就沾辣椒酱吃。 “你们家的人这次都走？”文筱问 “就我爹带着几个家人先不走，我们全都走，我爹把铺子关了伙计安排好再走。”米锦春说，“大军二军虎头杏花小竹小绣文胜十万大安，不如你们回家劝劝大人，咱们都走吧，我娘说京城什么都有，可好了。” “我爷爷也说让我爹娘带我们去京城找我老舅去，我五婶子昨天晚上还来我家说，想和我们一起去京城。今天我爹和我娘去我姥爷家了，我们家想跟我姥爷家一起走”大军说 “听说、村长家昨天就收拾好了，今天一早大包小包的装车，天还没有亮就去镇上啦。躲到镇上就能躲过鞑靼人嘛？”虎头说 “不能，躲镇上还不如躲到南山里，山上这么大，绕着鞑靼人躲过十来天还是可以的。镇上就是白送死，也许六太爷是想着和清爷爷一家一起走。那他们带上亮子叔了嘛？”文筱说 “没有，早上亮子叔家的大妞姐还去村头洗尿布呢”小竹说 亮子叔是村长的三儿子的遗腹子，两岁上没了娘，自小由村长两口子带大，十岁去镇上的篾器行做学徒，娶的亮子婶是寡妇改嫁，带着两个女儿，亮子叔铁了心要结这门亲，结果结婚前就被分家了，只给了二两银子一块宅基地，村里人帮着勉勉强强搭了了个茅草屋置办了些家什，两人都是能干吃苦的人，打从第一天一起过日子就天天带着孩子下地，闲下来就去城里打短工或上山捡蘑菇，婚后两口子过得和和美美，逢年过节也从不短老人的节礼，还添了一个胖儿子，但是一家人都不受村长家里人待见，故而平时也不走动。文筱很喜欢这家人，都是老实本分勤劳朴实的，小叔受伤的时候他们家里也不宽裕，但是还送来二十文钱，文筱记得清清楚楚。 “六太爷真偏心”文胜 “他总有后悔的一天，我就喜欢亮子叔叔和亮子婶，他们家的毛蛋弟弟长的可好了还特聪明，我一看他他就笑，我一说话他都乐出声来，可逗了。”文筱说，众人点头 “村里好几家人都想走，昨天族里人都去祠堂开会了，我爹回来说我们家不走，再等等看。我娘说地里还种着粮食，我们家没有多少钱和粮食，现在就是走，路上也难，说不定半道上就饿死病死了，不如在家里等等，要是鞑靼人不来呢还能过上安生日子。”小竹说 “嗯，我们家也是等等看”小绣说 “那十万你们家应该有粮食和钱，你们走吗？”米锦春问，小伙伴们都看着姐弟俩 “我们也先不走，我爷爷和爹爹还没有回来呢，他们去京城找我三爷爷去了。我们现在要是走了，他们回来找不到我们，再去外面寻我们，那我们一家人就都走散了。我太爷爷说，再等等，要是鞑靼人打过来了，我们就走。我们家和十二太爷家十五太爷家一起走，我太爷太奶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我小叔叔腿刚好也不能走太远，文胜哥哥、我、大安、十二太爷家的斌子叔都是小孩子走不远，十五太奶身体不好，到时我们这些人都坐牛车，其他人跟着走，人多也能相互照顾，也不怕有人来欺负”文筱说。 “文胜哥哥，你爷爷奶奶他们都在京城呀？那你是京城人啦？”虎头问 “我不知道，我自小就和我娘我养父我弟弟在村里，我不记得我爷爷奶奶和我爹，我现在都记不清我娘长的什么样了。”钱文胜低下头，记忆里有一个女人冲自己大喊大叫，会用鞋底子抽自己的脸，用炕笤帚抽自己的屁股，把自己推出院子不让自己自己吃饭。有两次自己生病，这个女人把自己抱在怀里，不停地跟自己说自己爷爷爹爹的名字，让自己去找他们，卖掉自己的时候这个女人让自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如果这个女人就是娘，那不记得也好，可为什么人的样子都忘记了可人说的话办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文胜哥哥这次有领主府的管事帮忙，我爷爷和我爹一定会把三爷爷一家人带回来的，你放心吧。再说侯爷虽然离开北关去京城了，但是他身为大将军离开之前一定会做好布置，鞑靼人想轻易地打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嗯，我爷爷昨天也这么说”虎头说 “太好了，我娘有了小弟弟，我家里都愁死了，都担心小弟弟会不会不来我们家了。”二军说 “不许说，”大军急忙说，“你忘记咱奶说的了，三个月后才能说出去，不然小弟弟就不敢来咱们家了。” 二军用两只小手紧紧捂住嘴，点头。 “我小叔昨天做了陀螺，咱们去我家玩陀螺吧”文筱招呼着，一群豆丁转移阵地，也暂时忘却了沉重的心情。 “我回来了”梁东子走在村道上，离着老远大声喊着 “东子哥哥回来了，东子哥哥”院外空地上玩着陀螺的小家伙们放下陀螺扑向梁东子。 “来，给你们吃糖，这是镇上新出的姜糖，吃着，来，虎头，多拿两块”开朗的梁东子大把的掏出糖块往小家伙们的肚兜里放。分到糖的小家伙们高兴地回家准备吃晌饭，文筱把陀螺送给米锦春，米锦春流着眼泪紧紧抱着陀螺跑回家了。 吃了晌午饭，钱令正把梁东子叫到东屋，文筱悄悄跟上偷听。 梁东子原来是外地人去北关寻亲，结果亲人没有寻到还被抢了，无奈沦为乞丐，差点饿死的时候被钱林闵救了回来，养好了伤，钱家说是包吃包住一年一吊钱，不用签契不用卖身，随时都可以走。后来梁东子看出钱家也不是很富裕的人家，就提出想学些本事想去镇上找份工，自己也认得很多字，也可以去县城摆摊子给人代写书信。钱令正就介绍他到县城竹韵轩东方掌柜的手下做一名学徒，待遇是包吃包住，工钱是一月五十文钱。这小孩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办事却像个大人似得沉稳，不但认得字还写得一手好字，很得东方掌柜的喜欢，钱令正上次去县城看他，东方掌柜就说要把他培养成小账房。 “东子，这是五两银子两套衣服，钱不多，你拿上吧，雇辆车应该能够回到你的老家了，回了家自己踏实地过日子，娶妻生子别再出来了。领主府的郑管事说孙侯爷被召回京城了，还说侯爷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要被人整了，你拿上这钱，马上辞了县上的差事，回老家吧。咱这地界就要不太平了，不能待了。回去后你对说都不要说，咱都是平头百姓，惹不起这些有权势的人，这个事出我的口入你的耳，烂在你的肚子里就好，说出来就是招灾惹祸。你也不小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应该懂这些道理。咱们爷俩今生能聚就是缘份，你好好照顾自己吧。”钱令正 “太爷，这衣服我收下，这钱您拿着，我回到铺子里跟谁都不说，做满这个月我就回来，这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咱们生死一起。再说您一家子都是好人，好人长寿，咱们都不会有事的。” 文筱悄悄地退出来，原来是这样，自己还以为太爷想要通知东方掌柜的跑呢，那个人可是大驸马的人，说不得。虚惊一场，嘿嘿。 文筱去东屋的厢房，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三天前领主府的郑勇管事来到钱家就住在这里。窗台上的香炉里点着香，郑管事特别叮嘱不能让香停了，文筱添了一块香饼，用鼻子使劲嗅嗅，一点都不好闻，怪怪的味道。 第60章 萌动 晚饭要比以往丰盛的多，红烧肉、韭菜炒鸡蛋、煮花生、清炖鸡、米酒、白面做的猪肉豆角包子。 钱家男丁除了大安之外全部陪着郑勇管事坐席，在堂屋摆一桌，华氏的三个侄子也在座。李氏带着侄媳还有钱一征、钱文龙、再加上梁东子、文筱、大安坐一桌，在厨屋坐席。 饭桌上钱令正表示明天一早先做第一批粉笔出来，让郑管事带回去做样品。这三天在山上采石、轧粉、研磨，已经做好了前期的准备工作，采集的石灰粉可以做出两万支粉笔。 明天的粉笔制作就由钱令正带着钱一强和钱一宽来做，在这之前文筱已经将粉笔制作的方法都对自家人交代清楚，所需的模具也由郑勇管事从省城带来。 深夜众人都已熟睡，夜空中传来猫头鹰的声音，但若是有去过北关的人就可以看出来，这不是猫头鹰而是夜枭，是一种凶兽，鞑靼人的最爱饲养的鸟。就像倭人喜欢养黄鹂鸟，听其鸣叫，陈国人喜欢养燕子，视为吉祥，夜枭在北关随处可见，是鞑靼人心目中的一种图腾的存在。 郑勇取下夜枭翅膀下的哨笛，打开笛塞取出里面夹着的一条红绸，放飞夜枭，浇灭香饼。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一会儿的功夫就泪流满面。回想起自己派生死兄弟骏威潜回部落前的约定，若是族人平安带回白色布条，若是被欺压则带回红色布条。 想起当年自己带领族人投奔部落大首领时，大首领应允的从此以后是一家人的承诺，想起当年自己答应来做暗探时，大首领说从今往后自己的族人将永远受优待。当他了解到大首领一边安排人在大理国京城布网暗害常威侯，一边派人不断骚扰北关牵制孙家军，内心深处就有不安，自己的族人中成年男子只有不足百人，会不会被大首领牺牲掉作为先锋军被派上战场已达到他排除异己的目的，有此顾虑才安排骏威秘密潜回北关打听消息。一次次的欺骗和利用，让郑勇，也是鞑靼谟察族的族长虎晖，从内心对大首领涌出一股浓厚的恨意。 谟察族原来也是鞑靼人中的大部落，后来因领地与谟柯族发生战乱，两败俱伤之后，被谟夏族乘机吞并，这么多年来谟察族在老族长的带领下，跟着谟夏族大首领统一南部草原，族人回回都是重逢军，说的好听，优先获得美女和牛羊，可是族里的成年男子由上千人到如今不足百人，老族长也战死。自己继任族长之后，为了保住族里的这点血脉，答应来大理国做暗探，没有想到大首领背信弃义，欺人太甚。 原本自己接到的指令是带着族里的所有暗探去京城接应京城的探子，将常威侯借大理国皇上的手处死，是骏威死活不同意，提出防着大首领使诈，正好九少爷要派管事的来钱家村，他就领了这个差事，同时嘱咐手下的人放慢去京城的脚程。而骏威则乘快马易容潜回北关打探族人消息，按照日程算三天前自己到钱家村的时候就会传回消息，自己一路上都点着回魂香，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夜枭，而今天等到的是一条红绸。 夜枭一日可行千里 第二天一早众人早早吃过早饭就开始了制造粉笔。 先给拌料的水桶里加一定量的水，再用杆秤称一定量的石膏粉，把石膏粉倒入水桶中，加入少量的黄麻草汁，用自制的搅拌工具搅拌均匀，然后把浆液倒入粉笔模具，用刮板刮去多余的浆液，灌注就算完成。加工白色粉笔时，浆液的成分就是水和石膏粉，加工彩色粉笔时，就加入相应颜色的染料。钱家用加入野草汁制成绿色粉笔。 浆液在模具里静置一盏茶时间，就凝固成了粉笔。把模具翻个面，放到簸箕状的木制斗上，用刮板刮去模具表面多余的凝固浆液，再用的脱模工具把粉笔从模具里冲下来，然后把木斗放在一边再让粉笔挥发水分。 钱一强用毛刷蘸上菜籽油清理脱模后的模具，经过油清理后的模具更有利于粉笔顺利脱模。清理过的模具，就可以进行下一次的浆液灌注。 木斗里的粉笔经过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放置后，就可以端到外面摊放在竹制的架子上晾晒。所以，粉笔的加工过程就如此循环下去。加工粉笔的人，就盼望天天能有个好的天气，这样有利于粉笔的晾晒。 做了一套白色，一套绿色各五十支，郑管事试着在钱家自己制作的黑板上写了几个字，效果惊人。众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早饭之后。郑管事和梁东子都告辞，一个上马向北直奔官道去省城，一个向南直奔县上的竹韵轩。 钱一强就着剩下的石灰粉又做了三十支的粉笔，准备等钱林闵回来授课用，家里只有一套启蒙书本，自家用精心磨制的木板刷上黑漆当黑板，今后有粉笔可以书写，把书本上的内容写在黑板上，学习起来就方便了很多。 钱家的事情先不提，单说梁东子回到竹韵轩之后,由于东方掌柜的前两天去了省城，他是第二天傍晚才被东方掌柜在书房召见的，梁东子先是简单说了钱家的担忧以及自己的回答，详细介绍钱家制作出的粉笔和黑板，还有钱家与常威侯府的九少爷合作作坊的事情。 东方掌柜的听到后扼腕叹息，深悔自己没有把握住这个大好机会，更坚定了让梁东子与钱家密切联系的决定，甚至想到以后自己也要经常去钱家村串串门，钱家人聪慧、勤劳、质朴、有骨气，他总觉得若是能够和钱家人打好交道一定会对侯爷有很大的帮助，想到之前从钱家得到的那种神秘的药水用处，更坚定心中想法。 东方鹏年将粉笔的制作过程，模具的样式尺寸都详细写下来，计划安排人明天一早就加急送给大驸马平阳侯。 发现本应该回房的梁东子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在书房外发呆。 “进来吧”东方掌柜的唤道 梁东子进来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舅姥爷，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没错，梁东子是东方掌柜的外孙子，同时也是平阳侯府的家将，随着自家舅姥爷出来学本事来的。 “说吧” “我在钱家遇到的这位郑管事我怀疑他是鞑靼人的探子。我见到他用夜枭传信，还有回魂香。” “孙家是北关的人，会用这些也不奇怪。” “只是孙儿的一种直觉，还有我回来的时候通知伍六哥派人盯着这个姓郑的，他从钱家出来后去了镇上的赵府，之后赵府的大管事就去县上提出要买下钱家村附近的南山。奇怪的是即便是买南山也应该是孙家，怎么是赵家呢？我怀疑要么是孙家卑鄙的想抢夺钱家的秘方，断了原料的来路。要么就是这个人想坏钱家与孙家的合作。”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快，马上被车去县衙。一定要从赵家手里抢下南山。” 第61章 乱起 两天后的晌午，华氏拍哄着怀里的大安睡觉，文筱和文胜悄悄地从院子进屋，脱鞋上炕。 “奶奶，我刚才在堂屋门口看到太奶哭了，太爷在边上劝呢。出啥事了？”文筱问 “哎，你们六舅姥爷全家都要去南方了，他今天来是想让咱们一家都跟着走，可你爷爷还有你爹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找到文胜爷爷一家人没有？咱家咋能走呢。你六舅姥爷就说把他家的十亩地贱卖给咱家，对李家的人就说是让咱家帮着种，省得那些人来咱家闹事。你太奶这是觉得今后就难见着这个兄弟了，伤心着呢。”华氏说 “六舅姥爷对咱家真好，和我太奶关系也好，比大舅老爷他们可亲多了。”文胜道，文筱点头附和。 “当然亲了，你们六舅姥爷是你们太奶的同胞兄弟呢，” “啊？他们不是堂姐弟嘛？”文筱惊讶 “当年你们太奶家里日子还行，起码不愁吃饱饭，家里有两个闺女六个儿，还有十好几亩地。你六舅姥爷是老小，谁知道咋回事，你们太奶的爹娘，你们得叫老祖宗，楞把三岁大的老儿子过继给族里的堂兄弟了，你六舅姥爷的养父母没有孩子，把你六舅姥爷那是当做眼珠子的疼，为了不让你太奶家里人见着，卖了村里的地带着孩子到县城住着去了，老两口子给人当苦力，扛活、洗衣服，没少受累，你们六舅姥爷从小就上私塾，可毕竟是穷人家，每天吃住都得花钱，私塾哪是穷人家上的起的！后来日子过不下去，就都搬回村里住，靠打个短工，养点鸡鸭的过日子，连吃顿饱饭都难，那时候你六舅姥爷都十岁了。搬回村里没有几年，你太奶的堂伯父就去世了，剩下孤儿寡母的日子更难熬，你太奶的爹娘也硬的下心肠，一直没有上门探望过孩子。你太奶是大姐，心疼弟弟，偷偷地上门帮着做点家务活。你六舅姥爷自小就和你太奶最亲，和其他的兄长都不来往。后来你六舅姥爷十二岁就在镇上给人做学徒，一点点的又熬到做账房，日子过得好了，你太奶成亲时，你六舅姥爷还陪送了一个洗脸架子和一个檀木箱子，都在你太奶屋里，一直都舍不得用，你太奶天天擦的铮亮呢。 “那我六舅姥爷的养母呢？”文筱问 “那是一个好人，你太奶上门从来都是好招待，虽然不识字，但是人家活得明白，说话办事都被人挑大拇哥，性子直爽泼辣，自己男人死了，她就出门去揽活，因为她做得一手好茶饭，农村人家有红白喜事的宴席都请她，人干净动作利索，能给主家颠配着饭菜，一来二去的名气有了，也能攒下些钱养活孩子。要说好人有好报呢，她跟着你六舅姥爷是享了福了，一直活到七十七岁，咱这十里八村就没有活到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你太奶的娘是五十多就去世了，被你太奶那几个嫂子气的，没过一天舒心日子。你六舅姥爷的养母老了的那几年你太奶还总带我去呢，那是她走不了路了，老人家就盘着腿坐在炕上，牙都没剩几个了，吃的是炒熟的米粉煮的肉糜，儿媳妇给熬得烂烂的，一顿一小碗。老人家脑子清楚的很，谁去都认识，见了人去看她，高兴的直乐，跟个孩子似的。她走的时候也很疼小辈，吃完早饭，靠着被垛打盹，等孙媳妇过去喂水的时候，才发现老人家去了。”华氏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 “那老祖宗他们后来一直没有认我六舅姥爷嘛？” “没认。一个村子里的人出来进去都会碰面，迎面见了谁也不理谁，比外人都生分。你太奶一想起来就哭，后来两边老人都去世了，你大舅姥爷哥几个，还打算和你六舅姥爷认兄弟呢，被你六舅姥爷拒了，说是堂兄弟可以做，亲兄弟就不必了。直到现在都和这几家不主动来往。” “咋能这么狠心的！”文筱气愤 “我猜摸着，也许你们老祖宗当年过继孩子的时候发过誓，从今以后都不相认吧。本来他们要是一直在县城不回来就没有以后再见面的可能，谁知道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呢？都是命，这世上有几个是铁石心肠，哪有几个不疼自家孩子的呢。这几天你们都乖一些，不要惹你们太爷太奶伤心，别提李家村的事情，记住了？”文筱和文胜急忙点头。 几千里之外，与陈国与大理国交界的洊省，今晚是灯火通明，陈国国君为了感谢大理国对陈国控制疫情的援助，建议在洊省与陈国边界处的一片平原上举办篝火晚会，两国军队的指挥官及陈国的钦差大臣，带领一些文人墨客、豪绅富商参加。 陈国少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两国军将畅怀痛饮、众人说说笑笑，现场气氛一片高昂。 陈国的少女手腕与脚踝处都有银铃铛，踩着鼓点，整齐划一的动作既有娇媚又有爽利。一段舞曲之后，少女退下，又有陈国的一些军士来表演剑舞及军棍操。 退后的少女两两一组，升起新篝火，邀请围观的军士和百姓前来围着篝火跳舞，远处有专门的伙夫架起一口口大锅，锅里煮着新宰杀的肥猪，香味飘出很远，引得守城内的军士在城墙上头观望。 漆黑夜幕下远处的喧闹让守城的军士放松了警惕，城内的城墙上有三十多个黑衣人在鼓点的掩护下利用飞爪百链锁爬上城墙，悄无声息的杀死了附近的军士。 晚会进入高潮，百姓都被劝着离场，陈国的钦差大臣要代表陈国国君为大驸马，现任平阳侯赠送一把上古宝剑。 就在两国士兵跪地恭迎的时候，陈国使团的人突然跃起，所有的军将、包括那些文士商人、舞女，全部都抽出武器向着大驸马砍去，路上凡有阻挡着一路格杀。 “快，保护大将军回城” “酒里有毒” “冲出去！放信号，通知守卫关城门迎敌！”各种喊声此起彼伏，满地鲜血，处处断臂残肢 刷刷刷，从城头上射下箭雨，直射向终于冲到城墙下的平阳侯等十几人 五个时辰后，千里外的庆发省接到军报，洊省被陈国占领，大驸马大公主一家命陨。 洊省被占，意味着陈国上可进攻蒙省，下可直捣京城，一旦陈国与鞑靼联手，蒙省难保，大理国危急，所以庆发省必须保住，不然陈国就彻底将大理国横刀断截，退可攻进可守。 大理国君发布一系列命令，令常威侯父子三人暂不回京，紧急进驻庆发省指挥战斗，令京都守备营张猛将军率五万大军赶赴庆发，令北关守将李平带三万守军赶赴庆发，令仆射将军孙乔死守北关。 第62章 担忧 深夜，连续激战了十昼夜的大理国和陈国军队第一次停战，双方都开始了战备休整，准备迎接第二次交锋。 大理国庆发省大帅帐内灯火通明，一个个传令兵神色肃穆侍立账外，此时有关受伤军士的安置，补给粮草战马，紧急从地方上抽调民夫增援等事项都已经安排妥当，而等候多时的王军医急忙带着助手提着药箱进账为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常威侯疗伤。 两位左右副将还都在账外焦急地等待，黎明晨曦终于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将军从账内走出。 “大公子，侯爷的伤势如何？“众人此时不分官职一拥而上，询问起来 “王大夫医术高超，刚才已经将侯爷的左腿自膝盖处截肢了，只是城中和军营内药品短缺，还需要大量的药材维持，以免伤口溃烂。再有就是侯爷所中箭毒并未除尽，王大夫所长是创伤，对于医毒一项并不擅长。庆发省缺医少药，若去京城求助太医单不说需要穿过陈国军营就是时间上也耽误不起。”侯府世子孙安回道 “我看这样吧，由世子带着侯爷去蒙省，三公子是蒙省的领主，虽说他人在北关，但是去那里寻医问药还是便利一些。医政大人秦太医祖籍就是蒙省，秦家是杏林世家，在当地颇有名气。就这么办，别耽误时间了，侯爷病情危急，我安排你们现在就出发。侯爷的亲卫只剩不足五百人，我再抽调五百人一路护送。”李平将军道 “圣上的旨意是让侯爷做主帅，这他去蒙省治伤恐怕会动摇军心，不若派人去蒙省请秦家的大夫来庆发为侯爷医治，也省得侯爷奔波。”张猛将军道 “王大夫说十个时辰之内一定要清除毒素，不然会毒性蔓延。大夫也要验毒之后再配药，也唯有李将军的安排能节省时间更稳妥一些。再有我父子的亲卫本次虽然损失一百来人，但是他们都是多年来随着我们父子征战疆场的，个个身经百战，能以一当十。李将军这里人手也不充分，就不用增派人手了。只是我侯府亲卫中有些重伤员恐怕要留在军营中救治一番。”大公子孙安道 “好说，咱们之间还说这般生分做甚！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准备上路”李平道，张猛虽有心阻拦，但是想到常威侯已成废人，而且还中毒未愈，他本就是先处理军中事物后疗伤，此时自己也不好意思过多阻拦。 两个时辰后孙安带着亲卫、王大夫，护送常威侯离开庆发，直奔蒙省。 “父帅，您醒了？王大夫配的消痛汤，您要不要现在用点。”孙安怀抱着侯爷，顺手从车角端过来温热的药碗，常威侯接过两口喝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坚持要离开军营？”常威侯 “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这次陈国进犯是与皇上私下达成协议的，陈国替皇上除去大驸马，同时将陈国与倭国接壤的槟城、桂城给大理，作为回报大理的洊省划给陈国。这样一来不论是对抗倭国还是鞑靼，陈国与大理国两国之间可互为犄角，同攻同守。而蒙省就被作为鞑靼炮灰，甩在这个保护圈之外，以后只怕像对待大驸马一般，一旦咱们孙家军被耗尽实力，也难逃被除掉的下场。按照约定，十日后两国缔结同盟书，京里的谈判大使已经于昨日上路。陈国派来的是咱们的人。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勾结外邦谋杀大臣”孙安道 “这些年咱们父子小心翼翼，苦心经营，否则只怕是早就被除去。而且当今皇上绝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丢掉洊省所图绝不是这点，只怕陈国也会成为他的囊中物，也许还带上倭国。前朝武将如今也只剩咱们了。大驸马还是没有消息吗？”常威侯道 “二弟已经带人去了，大驸马估计是凶多吉少。只是长公主和小世子等家眷也没有找到，听说被陈国乱兵当场杀死。”孙安 “不会，那家伙不是没有一点成算，自家妻儿老小还是能够保住的。就怕长公主与他有异心，中间再生有变数。我与大驸马这些年先后镇守北关，虽然彼此谁也不服谁，但是也是惺惺相惜的，他家是一门忠良，如今被奸佞小人构陷，落得如此下场。妈的！这是什么世道。你说咱们保的这是什么皇帝？若不是为着大理黎民免遭战火涂炭，还有你祖父的。哎，要是依着我的脾气，我早就杀上京城，取这狗皇帝的人头。如今却搭上我这条腿！今后还不知道我，今生再也无法跨马挽弓，驰聘疆场。我心里恨，胸口堵得慌。”常威侯目呲欲裂，恨声道。 “爹，祖父在世时一再说，让您” “好了，好了，我知道，要不是为着你祖父的遗愿，我早就，唉！” “爹，咱还是好好合计一下，咱们得让这个狗皇帝腾不出手来对付咱们，还要给他找点事去忙。” “你不是小智多星吗，你自己想吧。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让我这么操劳？再说，老子养你这么大，你也该多撑些担子了。” 钱家村钱家老院 大妞、文胜和几个小伙伴在院门口扒着栅栏围子偷听大人们说话。 院子里钱令正一家子、十二太爷一家子、十五太爷一家子、钱林年、钱林文、亮子叔、钱林鹏、虎头爹娘等其他共二十一户留守人家的大人们都在钱家老院，正聚一起商讨怎么应付鞑靼祸害村子。 论辈分论能力，大家推选钱令正为掌舵人，由他领着大家张罗准备。 钱家村原有六十七户人家，这几天的功夫，要么投亲要么往南方逃难，如今村里只剩下这二十一户。大家商议都不打算走了，既然留下来，总得做点啥保命的措施，不能干等着听天由命吧。 “在我大孙子家挖一口深井，在亮子家也挖一口，这样村里最南最北两头都有井，水面上两米深地界挖地道。打井找外面手艺人，地道咱村里人自己挖，两口井连一起就从村里过，自家找自家的地儿，炕洞里、地窖里都行，只要能够挖通到地道就行，但是外面要做好遮盖，这是村里人保命的地界，别轻易让鞑靼子看出来，让人把村里人都害了。”钱令正说 “这两个院子里都装上大钟，发现鞑子就敲钟通知村里人躲起来。”十五太爷 “今天十二弟就带人去找打井人，这笔钱我家出。咱们一会儿先各家都去看看，琢磨一下在哪儿挖比较好，今天就开始挖，深井最好三天就可以挖通，时间不等人，说不定啥时候就乱了。所有人都去帮忙，早一天完工咱们早一天能开始挖地道。鞑靼来了，都悄悄地藏到地道里，等他们走了再出来，咱这里偏僻，也没有啥可抢的，估摸着不会在咱这儿待久。”钱令正道 “桢哥儿家的房子靠近南山，从他家挖一条通往南山的地道，年哥你带着你几个兄弟从南山往下挖。村里挖地道的事情要保密，别嚷嚷的人都知道。要是因为泄密而让村里人丢命的，就赶出村子。”十二太爷常以沉默示人，猛一发言还是很有力度的 “还得多备些粮，兵荒马乱的粮食就是命”钱令正 “让村里女人家带着娃子们在南山种土豆，满山遍岭的不可能，挑些个隐蔽的地界种。村里各家各户的土豆都拿出来窖牙，亮子你和鹏子张罗窖牙的事，这土豆子也许就是咱村里人今后几年的口粮，土豆产量大，埋在地里不打眼，能养活人，这是大事，都别存私心。”十二太爷道 “各家都存些粮食，明天让宽哥赶着车，带着大家伙去县城买粮去，还要多买些盐。这些东西都放得住，谁知道啥时候能够有安稳日子过呦”钱令正道 “你们这些娃子，快去外面玩去”华氏发现几个调皮鬼，赶紧轰走 “哦，玩去了，十万姐，咱们玩斗马吧”杏花道 “好，今天就玩斗马，不过还是要先射靶”文胜道 射靶游戏是钱一强钱一宽兄弟俩给编的四个小草人，用自家做的弓箭瞄准射，不但村里的小朋友玩，就是一些半大小子有时候也来玩。 文筱家的弓箭是十二太爷按照文筱的描述制作的仿弩式的木弓，用牛皮筋做拉弦，木箭虽然没有铁箭头，但是扎在草人身上还是没有问题 第63章 七户人家 早饭每人喝了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钱令正带着钱一宽去挖地道，李氏、华氏带着梁东子上山种土豆,留下文胜、文筱、大安在家，三人被叮嘱了好几遍不要出门。 几天前村里人去镇上、县上、附近的县镇粮铺买粮，虽说都是三更出门，但每日都是空手而归。而今这些地方的粮铺已经不卖粮了，因为买不到粮食，又听到外面疯传的消息，诸如孙侯爷战场上断了腿中了毒，一直昏迷不醒。再有传言鞑靼人要打过来了，两方夹击孤立无援军中无大帅，蒙省只怕要被鞑靼占了。最可怕的是陈国的瘟疫已经蔓延到庆发省，城中死人无数。 人心惶惶之下，村里人又走二十户，临走前还将地里的庄稼以一亩地二十文的低价转让收成，谁也不知道鞑靼人什么时候能打过来，兵祸一起颗粒无收，性命都难保，谁还顾得了庄稼。不过是相互帮衬一把的事情罢了。一方是逃难路上多谢盘缠一方是赌个平安而已。 钱家村就剩下钱令正一家、十五太爷一家、十二太爷一家还有钱林文、钱林年、钱一亮、钱林鹏四家。 七家合买了二十斤的大盐粒，大盐也由十文钱一斤涨到三十文钱一斤，蒙省不产盐，一直是从南方调运的海盐。大盐粒封进缸藏在当初钱一强放苍术的山洞里。之后七家又商议一家出五两银子，让钱林年带着各家的青壮年共九人去省城买粮，几个人临走时在村口表态，不买到粮食绝不回来。不出意外地被钱令正兄弟三人挨个训斥一顿，甚至十五太爷还给钱林年屁股踹了一脚。兄弟三人再三嘱咐子侄孙儿，不论是否买到粮食，三天之后都要往回返。家里的活计还有很多，省城里的治安估计很糟，出门在外平平安安最重要，挨过这段日子，把田里的庄稼侍弄好，秋收时就是大丰收。钱林年等人虚心受教，急忙上路。文筱家的小猪仔也被钱一强带到省城准备卖掉之后换粮食。 从那天之后，各家每天的饭食就都成了稀粥，早饭是稀粥晌饭是以菜为主的菜粥，家家户户做好买不到粮食的准备。 钱一桢家的水井早已打好，钱一亮家的水井就不打了。剩下的男劳力每天抓紧时间挖地道，这回只挖一条地道，从钱一桢家的水井井壁直通南山后山，全长有八千多米，这可是个大工程。 女人们则是从地道出口处一直往南山深处挖坑种土豆，山上树木多，只能挖坑点种，同时女人们还肩负着挖野菜、采蘑菇和田地庄稼的管理。 大人们陆续走后，大妞带着其他几家的小孩子都到文筱家里来。 每天家里的大人都累得直不起腰，文筱只得集中各家的孩子一起做一项大工程。 将这些天几个小家伙们收集到的棉籽壳、木屑、麸皮按照八比一比一的比例混合好，因为人小拿不动铁锨，几人就用木铲在大木盆里搅拌，拌匀之后加一斤石灰粉，加入大量的水继续搅拌，直至全部搅拌均匀，看着湿漉漉的但是用手捏不出来水为止，中间有一次水加多了，文筱就添了一些晒干的牛粪，招来小伙伴的反对。 “十万，牛粪臭臭，不要”钱林亮3岁的儿子，小龙用两只小手捂着鼻子喊，尽管晒干的牛粪一点也不臭，但是小龙拧着眉毛睁大双眼的萌样还是得到其他小伙伴的声援。 “就是，十万姐，快把牛粪挑出来。”“就是”“脏”小绣等人道 “牛粪不臭，你们看大人种地之前不都往地里撒粪堆吗，有了牛粪才能出蘑菇”文筱说道 忙乎大半天，几个小家伙终于装了二十个布袋的基料，布袋都是用的家里的旧衣服好歹缝出来的，布袋和基料之间用涂过黄麻草汁的纸张隔开，防止水分丢失。大人们也不知道娃子们每天都做什么，文筱就带着小伙伴培植蘑菇。装好的基料袋都整齐码放在新盖好的土坯房里，之前已经用竹棍做了搭架，选好了位置。猪崽没有了，大人不再往土坯房来，以至于没人发现孩子们做的架子。 四天前文筱用没有烂眼也没有发芽的好土豆去皮擦成泥，放水里一遍遍洗，把渣子过滤出去，在含有土豆淀粉的水里加一点糖，大火煮沸，倒入干净的小木盆里放凉后把新采摘的蘑菇切碎洒在水面，盖上盖子。今天文筱带着小伙伴们揭开盖子一看，水面上已经收集到一层菌落，菌丝也很长，文筱小心翼翼地把蘑菇挑出去，把菌落和菌丝种到基料袋里，快到晌饭时才做好这项工作。 蒙省省城的李记粮铺，已经关铺十多天了，昨日府台大人下通知全城粮铺今日开铺，每人限购十斤，每斤蜀黍三十文。此令一出，全城哗然，从头天的申时各大粮铺就排起了长队。 钱林亮、钱一强两人在李记粮铺门前排队，两人这两天一直都没敢动地方，插队的、拥挤的、乘机打“太平拳”的、街痞混混挑衅的，幸亏两人都是一副壮身板，又都是寡言少语的性子，否则还真不容易守住自己的位置。 钱家村出来的九个人，两人一伙的在各个粮铺前排队，而钱林年则自己排在陈记粮铺前。到省城的头天九人到处打听，得知省城的粮铺早几天前就关门了，众人想了很多办法，总算是高价买到些土豆和红薯，正准备回村的时候，突然街面上传言粮铺要开张，九人跑到告示前，钱一强粗通文墨给大家念了四五遍，几人商量就在大粮铺排队，不回村了，晚回就晚回，回去后解释清楚就好。出门前带的干粮和水都吃完了，找了一家粥铺一人喝一大碗稀粥，就开始排起了队。 第64章 不卖 四更天城门打开的同时城内的四大粮铺也在卸门板，闭门停业十多天今天开始售粮。书神屋shushenwu.co/p> 李记粮铺的门板刚卸了一扇，排队的人群突然就乱了，一阵拥挤地往前冲。 “都退后！”一声猛喝，震得听者一阵心颤，只见从粮铺内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军校，身后并排站着十个手握佩刀的军士。 “仆射将军府令”军校道 排队的人们闻言都下跪，钱一强和钱一亮也害怕地跟着跪下去 “自今日起，蒙省境内所有粮铺都开门营业，凡查出有乘机囤积抬价者一律抄没财产，每日的售价必须报领主府定夺。凡蒙省境内十五岁以上者每人每月可购买十五斤粮食，十五岁以下者每人每月可购买十斤粮食，凭户籍簿购粮，购买当月粮食后都将加盖粮铺印章以作佐证。”军校说完，冲着身边的军士们一挥手，一个军士将今日粮价的告示贴在店铺内，其他几位军士用带刀鞘的佩刀喝令众人排队。 钱一强挤上前去看告示“蜀黍四十文一斤，糙米六十文一斤” “什么？这么贵！还要人活吗？”周围听到的人表达不满。 “说什么呢！你们知道什么？今天开市，所有粮铺会将存粮售罄，从明天开始再出售给你们的就是北关将士省下来的军粮。现在咱们蒙省北有鞑靼人屯兵伺机而动，南有背信弃义的陈国人想乘危而入，而其他地方的援兵却是短时间内难以到达，军队给养也不足。鞑靼和陈国摆明了就是等着咱们蒙省自乱阵脚之后，瓜而分之。仆射将军令蒙省境内开展自救自强护国行动，提议军士们少吃一顿饭，让百姓们能够买到救命粮。全省上下一心，坚持到秋收就有救了。”粮铺掌柜的驳斥道。 “啊！咱宁可自己饿着也不能让军士饿着，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各位父老乡亲听我一句劝，家里还有点存粮的，咱就少买些，掺些野菜的糊个口，各家再自己多想想办法，现在时令还不晚，院里屋外的多种些瓜菜，也能有个收成”一个个子高高的络腮胡子中年人号召道 “这个人不会是特意找来的吧？谁家有存粮还跑这受罪哦”“就是，你看这长相就是当兵的”没有人相应，却有很多人私下里如此议论。 “强子，今年若不是你们家带着大伙儿又是卖胃胃豆又是做牙刷，我家哪有钱买粮食。这会儿说不定都携家带口的去逃难了，是死是活的都说不定呢。”钱一亮感慨道 “亮子哥，我爷爷不也是你二爷爷吗，咱都是同宗连枝，一家子的血脉骨肉，外道了。” “是,一家人！”钱一亮重重地点了头，努力将眼内的泪水压制住。想起丢下自己一家连问一声都不曾的祖父祖母和大伯父，下定决心以后一心一意跟着二太爷一家。 而人群此时却是自发的散去大半， 就听人群中，此起彼伏但却大同小异的声音。 “买粮还要户籍簿，小弟你快回家取去，我在这里排着队。” “知道了，大哥我这就跑回去”心急火燎跑走一位 “这位大哥，我排在您前面，我家在巷口，我赶紧回去拿户籍簿，您帮我占个位置好吧。” “兄弟，今日粮铺到底卖多少粮食咱都不知道，谁敢给你留位置？后面还有好多人呢，再说要是就剩下这一份了，自然是我买了。” “哎，这么长的队，重头排只怕今日都买不到了。” “兄弟，看你也不易，还是快去快回吧,要是买不着今天的，也能先把明天的队先排上。” “对，快去快回，不管到哪朝哪代都是咱老百姓倒霉。”垂头丧气跑走一位。 “亮子哥，幸亏临出门的时候爷爷他们让咱把户籍簿都带上，否则今天是一粒粮食也买不到。”钱一强附着钱一亮耳边道 “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今日能买上粮食咱立马就往家里赶，我担心有人抢粮呢。我家六口人只能买六十斤粮食，我打算买十斤糙米，我儿子还小，糙米能给他补个米汤喝，再买五十斤蜀黍，说是六十斤去掉壳和砂石能有个五十五斤就顶了大天了。” “砂石？”钱一强惊讶 “小兄弟，你哥哥说的对，掺了砂石可以多卖钱呢。粮店收农户粮食的时候蜀黍只给五文钱，要是有点砂石还要扣除分量。可他们往外卖的时候，却是往里掺砂石”边上一个青年人插话道 钱一强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家买粮都是去的镇上的李记粮铺，顿顿饭都要先挑拣一边砂石。什么时候自家能不用饿着肚子卖粮食还钱呢。 “强子，你带的钱够吗，我还有剩余，可以借给你一些” “够，我们家和我大哥一家合起来才只能买一百二十五斤粮，小文胜还没有登户籍，他的口粮没有，我打算全买成蜀黍。出门时没想到会限制购粮，想的是要是有粮就多买些，银子带足了。幸亏带的银子多，这粮价这么高，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赶上。” “别说你了，你也就刚十六周岁吧，我今年都二十一了，也是第一次买五十文一斤的蜀黍呢。”边上的青年人再次插话。 “你们买不买？不买一边去！”一个鞭子抽到钱一强的后背上，军校一手提起钱一强的衣领就要往外拉 “我买，我买，军爷我买。刚才我前面有两个人，谁知道到位置了却突然都走了。我没有注意到，我错了，我家里老小还等着粮食下锅呢。”钱一强不敢挣扎只好扯着脖子喊，钱一亮堵住军校的去路鞠躬作揖，顺手塞过去二钱银子。那位军校也不为难就势放手，钱一强和钱一亮对着军校屈躬行礼，然后赶紧把手里的户籍簿交给粮铺掌柜的。 “梁镇人？镇上也有李记粮铺，去那里买吧。下一个” “掌柜的，您行行好！十天前我们镇上的粮铺就关门了，我们兄弟把周边的县镇都跑遍了，没有一家粮铺卖粮。不得已我们兄弟才来的省城，呆了这些天好容易赶上您铺子卖粮，您就高抬贵手吧。我们镇子又小又偏，平时镇上的粮铺就生意红火，估计等我们赶回去就买不上了。”钱一亮解释道 “我们家里人都等米下锅呢，我们出来前家里人一天就喝两碗稀粥，那粥都能照见人影。我们也是蒙省人呀，虽不住省城但是我们也有权利在您铺子里买粮，是不？我听刚才这位军爷说仆射将军下令蒙省人都可以买，并没有说省城的粮店只给省城人卖粮的。您就卖给我们吧。”钱一亮道 粮铺的掌柜觉得在人前丢了面子，更是没有好脸色。 “我哪里知道你们买回去是自个吃还是加价哄抬粮价赚昧心钱！省城的人只要有加价倒卖的，就绝不可能瞒得过我们铺子的眼睛，休得多言，回梁镇买去。下一位，没有人买吗，那就关门”掌柜的恶声恶气道。 后面的青年人赶紧上前，递上户籍簿“我买一百斤蜀黍”，再也无人关注钱家兄弟的遭遇，都排紧了队。 “军爷，您给说说，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您看这户籍簿，我们都是农户，您再看我们的穿着，哪有我们这么穷酸的投机商人呀。您可一定给主持个公道呀。”兄弟俩都快要急疯了，壮着胆子求军校说情。 “休得多言，拉出去”军校同刀鞘顶着钱一亮的胸口就推了出去，他毕竟有武艺在身，钱一亮即便是多年地里做活也顶不住这一下，竟是踉跄着往后退了七八步之后，倒在地上。 一时就有两个士兵一人拽一只胳膊就拖到街对面，钱一亮被打得起了火气，嘴里兀自喊着，凭什么不卖我粮之类的话。钱一强急忙从士兵手里抢下钱一亮，趁着两人下狠手之前一人胡乱塞了块银子，也没有看到底给出去多少，两个士兵收了银子也就罢手，临走之前还其中一人踢了钱一亮一脚。 “亮子哥，你还好吧？”钱一强用手抹去钱一亮嘴角的血迹，钱一亮摇摇头，“我没事”嘴一张，血又流了出来。 “不行，你伤的不轻，我送你去找秦大夫看看”说着背起钱一亮就往保和堂跑。 第65章 粮食 “秦大夫，秦大夫，您看看我哥这是咋了？”钱一强背着钱一亮就往保和堂秦勉之的坐堂厢房里闯，离得近的店内学徒赶紧过来阻拦“排队，赶紧排队，你找哪个秦大夫？今天坐堂的有三位秦大夫，你说明白了。伏魔府.fufu.co是医馆不得大声喧哗影响大夫诊脉，你担得起吗！再有你哥哥是怎么不好受法儿，我先听听应该让你找哪位大夫看诊好一些。”一个学徒拦住道 “我叫钱一强，我是梁镇钱家村的人，之前秦大夫给我弟弟治过腿伤，保和堂还去我们村里买过胃，呃，是苍术。我亮子哥刚才在粮铺被打伤了，都吐血了。”钱一强道 “是找我的，钱兄弟把你哥哥背进来放在这张床上。我看看。”秦勉之认出来钱一强，赶紧上前帮着扶钱一亮 “秦大夫，您救救我亮子哥”钱一强赶紧把钱一亮背进屋，轻轻地放在床上，害怕动作过猛会让钱一亮再吐血。 “说说这是怎么受的伤”秦勉之 “我们村的人出来买粮，县上镇上都跑遍了，粮铺买不到粮，前天我们村里派了我们九个人就到省城来买，只买到一些土豆和红薯，昨天知道今天粮铺卖粮，我和亮子哥在李记粮铺排队，结果他们不卖，说是让我们回梁镇买去。我们和他讲理，梁镇也是蒙省的，为啥不卖给我们，谁知一个军爷就动手了，我亮子哥还被一个兵爷给踢了一脚。”钱一强道 “他受了点伤，好好休养两三天就好，我给你开三天的药，三碗煎一碗，就寝前服下就好，我在给他上一些外敷散瘀的药，这三天也先不要洗掉。受的伤并不是很重，对方没有下狠手。但是他这段时间过于劳累，吃睡都不好而使得体质很弱，需要进补些好的饭食。” “亮子哥，这些日子你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咱们不都是吃的菜粥吗。我这是以前的底子不好” “好，回家我就给你杀老母鸡吃，一天一只，秦大夫，您看这样行不？还需要买些别的不？”钱一强道 “这就可以，以后也要注意饮食和休息。让他在我这里躺一会儿，我让我徒弟带着我的帖子，陪你去粮铺买粮，有我做担保相信还是可以让你们买上粮食的，我等下派辆车送你们回梁镇，只是我需要你们回梁镇的时候帮我送一对董姓父子。他们也是我的病人。老家梁镇人，从南方回老家探亲的时候遇上了兵祸，董大哥左眼瞎了，右眼伤了，看不太清楚，需要慢慢地恢复，右臂齐肘被砍断，三岁董佑君受了惊吓，暂时失语。董大哥的妻子女儿走失了，我猜度着凶多吉少，你们在他面前千万不要提及。你们回去的时候帮我把他们送到梁镇的胜灾巷董府。这父子二人万望钱兄弟妥为照顾。还不知道他家里的亲戚会不会接纳他们，毕竟他们都是病人，又赶上这么个时候”秦勉之 “秦大夫，您放心，我们一定安全地把他们照顾好，若是他亲戚不收，我就把他们接到我家住。”钱一强急忙道，钱一亮也点头说道，“我们有一口吃的也绝不会饿着他们父子。” “你们都是好人，我这里抽出一些人手去外地买药去了，实在没有人能送他一程，正好遇到你们，就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里有十两纹银，略表我的心意，要是他们的亲戚真的不收留，到时就请你们护送他们父子回来，我收留他们在保和堂做个杂役。”秦勉之道 “秦大夫，我家里要是实在照顾不了我就送回来。要是能够照顾我家就留下他们，您是好人，保和堂的大夫个顶个都好，给我们穷人造福的。我们能伸把手出把力就不带累你们保和堂。我爹和我大哥他们去京城找我三爷爷一家人去了，也不知躲没躲过兵祸。”钱一强说着红了眼圈。 “大叔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一定可以平安回来。我现在就让弟子陪你买粮。” “强子，你快去找年叔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买上粮食没有，现在说不定正着急呢”钱一亮道 钱家村村口，留守的七家人都在村口眺望，昨天就应该回家的九个人一直没有回来，让众人揪心不已，忙活一天之后相约来到村口等人。女人们悄声议论着可能出现的状况，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旁听的人更紧张，文筱停了一会儿就跑了，缠着钱一宽给大家教习认字。 自制小黑板挂在树身上，粉笔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跟我念，家族”钱一强 “家——族”不但有孩子的声音，还有一些大人也跟着念 “大点声”钱一宽 “家——族”这回声音真的很大，盖过了男人女人的聊天声 “家，你们看这个字，上面是一个房子的形状，下面是个猪字，说是房子里养的猪，以前的人把山上的野猪抓住后养在屋子里，养猪的房子就是家字的来源。” “三叔，三叔，我说，”大安兴奋的跳起来喊，文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咱家盖屋子养猪，那就是家，是我们的家，也是猪的家，猪杀了，就是我们的家”大安说了一通家，安静了几秒，大家都哄笑了 大安莫名地摸摸头，跑到文筱身边，委屈地喊姐“看，来了一辆马车，是他们吗？”小绣眼尖一眼发现远处有辆马车 “二叔”大安不管别人怎么想，大喊着往外跑，一群小孩子都跟着跑，几下就把大安超过了。“我们回来了。”钱一强从车上跳下来，跟着的人也跳下来，边喊边跑。 “回来了，真是他们回来了，买回粮食了。”村口的人兴奋地喊着，往前快步迎上。 第66章 夜话 “这么说镇上董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左邻右舍也说不清他们去哪了。大笔趣dabiqu.co就把这董氏父子带回咱家啦？”李氏问 “是的，孙儿是想着他们爷俩确实很困难，董大哥身体有残疾，父子俩还都病着。如果咱们不收留只有把人送到秦大夫那里，我问过董大哥，他说愿意跟我来咱村里，不想给秦大夫添麻烦。他想着咱村守着南山，不管怎么说这时节总能挖些野菜填饱肚子，我觉得村里人在周济他们些，等秋收后咱家的粮食都下来了，山上的土豆也都收了，这个坎也就过了。” “我和二哥多跑几趟山上做陷阱，争取多抓几只活野兔，回头养家里，养兔子不费粮食，兔子一年下三窝。”钱一宽 “兔子不好养，村里以前也有人养过，要么打洞跑了，要么就是莫名其妙的都死了。”李氏道 “编个结实的兔笼，常检查着，喂养的精心些。把窝收拾的干净些。咱试试呗。这总是个法子不是。”钱令正 “还可以多养些鸡仔，我看我十万姐弟俩把咱家的鸡就养的挺好，鸡仔长得快不说个个都活蹦乱跳，还不浪费粮食，一天就晚上喂一顿拌了野菜的麸皮，白天就是煮地龙给鸡吃一顿，天天大安几个还把鸡赶到村里找虫子吃。那天我看到大安跟四五个小孩子，一人拿一个树枝赶鸡小树林找虫子呢。”钱一宽道 “是，这姐弟俩养鸡跟养孩子似得，咱家的鸡天天喝的水都是烧开了的，那鸡窝天天清扫，食槽和水盆也是天天冲洗。十万还说，过些日子还要给鸡喂薄荷水。”华氏笑眯眯 “这俩孩子就是聪明，前几天十二弟和十五弟瞅着稀罕得了不地，让咱十万给他俩仔细地讲讲养鸡的注意事项。其他几家还都说，家家都有小孩子，让他们都凑一堆养着，每家都养个二十来只，各家的孩子们自己都可以照顾过来。”钱令正 “要说这爷俩遭遇让人心疼，收留下也对。可是现如今粮食难买，他们户籍丢了，没有口粮，过些日子你爹会带着你二叔父一家回来，这么些人吃饭是个大问题，你这么把人带回家来，只怕咱家就是把这爷俩留下，也帮不上啥大忙。”华氏道 “谁说帮不上！老大媳妇，做人得讲良心，要没有人家秦大夫帮忙，强哥他们几个能买回来粮食？省城的粮铺都短粮啦，镇上的粮铺能轮到咱买上？现在人家就托付这么一件事咱家就不能秃噜扣儿，今年要不是人家保和堂收咱村的药，哪里能买到这么些粮食？这会要是把人往外推，村里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这事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这爷俩就在咱家吃住。家里还有点白面，都给这爷俩吃。”钱令正气得拍了桌子 “行了，强哥娘就是担心顺嘴说了一句，她是个什么人咱还不清楚，最是心善助人的，再说老二一家回来，口粮问题确实也难解决，你可别屈人。几个孩子都睡着了，董家爷俩也睡了，你小点声”李氏忙道“那就都歇着吧，强哥也累得狠了。你和宽哥还是住你大哥院子，井打好了，院子的地道也挖好了。明个儿起去咱家地里看看，也该拾掇一下庄稼了，都散了吧。强哥娘别怪爹说话冲。”钱令正不自在道 “爹，看您说的，我都明白。您放心我一定把那爷俩照顾好。”华氏表态 华氏送两个儿子出了院门，叮嘱晚上注意安全，早点休息，看着儿子走远了，就拴上门栓回自个屋子查看十万姐弟、梁东子、钱文胜四人是否踢翻了被子。出屋打了热水侍候公婆烫脚就寝，又去董氏父子住的屋里查看一番就回屋休息了。 钱令正两口子听着院子里静悄悄地就小声的说起了私房话 “老大的媳妇娶得糟，虽说干活是把好手，但是心胸太窄也没有见过啥世面不配咱儿子。以前是家里日子过得苦，心里没有啥盼想，挑了这么一个干活利飒的。现在看来咱老大一房的日子越来越过起来了，就显得这个媳妇不好了。天天的妇人之见，拖后腿呦。”钱令正道 “咋不好，我看挺好，孝顺老人心疼丈夫，家里地里的活计都拿得起来，三个孙子都教的很好。我看挺好，这么些年我觉得老大也是喜欢他媳妇的。我现在就怕，不知老二回来，他那一家人都是啥秉性的？老二按说也该儿孙满堂了，他家能不能和老大一家处好了。”李氏 “啥秉性！老二媳妇不是你挑的吗，你还不知道！那就是一个嘴甜人懒的，当年我就说老二是个不多话的，你给寻了个小家雀，老二准主不了家里的事，咋样，结婚才几年就撺掇着老二和两个闺女去京城了。那就是一个败家精。”钱令正气得声音大了起来 “你小点声。那年不是闹灾，家里没有吃的，老二带着两妹妹去京城闯活路去了吗？你这么多年只会埋怨老二不该领着两闺女走，你咋不想想，家里人都要饿死了，老二不出去，难道要一家人都饿死吗。老二以前最远就是去镇上，这携家带口去京城逃难，你当他不怕！那孩子，打小不爱说话，你不喜欢，可他最顾家最知道疼兄弟妹妹。刚走头一年，还托人从那么老远的地方给家里捎回来六两银子，我那时候傻呀，他说是他找到活计了，我哪知道是他的卖身钱呢，我这个娘是咋当的呀。要我说老二要是回来了，家里的房子得给他一家人住，地也得分一半。老大不能有意见。” “睡吧，等孩子都回来再说。咱家有啥？现在置办下的田地都是老大家置下的，你说给就给了？你让三个孙子心里咋想？老二回家来，咱还得攒钱找找两闺女都落在哪里了，过得好不好？要是不好，就接回家来。一家人在一起，劲往一处使，熬个两三年日子就过起来了。”钱令正安慰道 “就怕这世道，鞑靼人或者陈国人要是打过来，咱连命都没有了，还熬个啥” “你这老婆子，越说越气人，不跟你说了，睡觉，我这累了一天了，你还老给我添堵。只要天塌不下来，就有人的活路。睡觉！”钱家老院终于安静下来，东厢房董氏父子的屋子里，一身武艺的董军将各人的话都听了清清楚楚，尽管伤口不再疼了，奔波疲惫已久，可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他想到了前不久的那场战役，想到妻子和女儿，泪水打湿了木枕。 第67章 懵了 次日清晨，梁东子找到钱老爷子表示今天上午想去一趟县城，明日回来。笔砚阁。biyange。conbsp;更多好看小说 “东子，你能惦记东方掌柜的想去探望他，我没有意见，挺好，你们掌柜的以前很器重你。可如今你刚回家没几天，外面只怕也不太平，还是先在村里呆些日子，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去。你看如何？”钱令正劝道“太爷爷，掌柜的是大驸马家的家将，我担心他过几天回南边去。我想去看看他。”梁东子坚持 “行，让你二叔、三叔和你一同去，让他们去县里打听一下哪里可以买到高价粮，咱家最好多买些粮食。就是没有粮食买些鸡仔回来也好，你二叔还惦着多买些白菜籽，现在菜籽也是抢手货，不好买呢。正好你们三人就个伴，牛车就别赶了，小心被人抢了。你们吃了早饭就走，跟村里人打个招呼，有愿意去的就一起去。外面乱办完事就回来，还有不要和人起争执。”钱令正稍微考虑一下就同意了，转头吩咐两个孙儿注意安全。 钱家早饭还是蔬菜粥，用两个鸡蛋做了一碗鸡蛋羹，董平和大安最小，一人半碗分着吃了，单给董家爷俩蒸的葱花白面花卷。 饭后钱令正带着李氏、华氏下地，现在五月中旬，棉花长势很好，钱令正带着家里唯二的劳动力去地里松土，按照文筱的说话，棉花移栽根部稳健之后就需要半月做一次中耕，毕竟选择的种植土地有轻微的盐碱化，中耕可以让苗禾长的更好，入伏前还要对棉花进行打顶。文筱将这些注意的事项都告知二叔，二叔再以从外村打听来的为借口安排自家的农事。譬如钱家的两个院子菜被镇上的酒楼在乱起伊始哄抢一空，仅剩的一点钱家也采收下来做了泡菜。文筱就让两个叔叔将菜地深耕翻土施肥种了很多的南瓜、冬瓜、吊瓜和土豆，都是留作自家吃的，不对外卖。院子外面开辟的二分菜地全种了白菜和辣椒。钱一强等三人走的时候又带着村里的六个人，每家都有一个人跟着，现在其他六家做什么都跟着钱令正一家，大伙都认为钱家银子多、认识人多、掌家人有见识，跟着绝对不吃亏。尤其是十二太爷和十五太爷家的钱一贵和钱一泽，提起钱令正这位二爷爷，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钱一宽早就和这几个堂兄弟说了，多买鸡仔鸭仔鹅仔兔仔，多买白菜辣椒油菜菜籽及土豆。几人说说笑笑地往县上赶，约好了人多买了东西就在县里雇辆车回村，住宿的钱省下来雇车，都是年轻小伙子也不怕赶夜路。 家里大人们都走了，文筱十万文胜三人就开始喂鸡，菜地浇水、除草，忙乎一通之后，三人就带着董平一起出门放鸡仔，也不远走就在院子周围，董军大伯坐在院门口看着他们。董平只要能看到他爹爹就不哭不闹，两只小手被抓着去摸小鸡的时候还微微地笑了一下。其他人家的孩子也都到钱家老院来找文筱三人，先是一起认字做游戏玩了一会儿，就看到远远地从村北口来了一群人。 钱一强等人一路疾走赶到县城的时候已是下晌，梁东子自己去竹韵轩纸铺，其他人分成三拨，分头去采买，约定最后都到竹韵轩聚合，雇车的事情交代梁东子负责。 竹韵轩内 “你说什么？你亲眼看到侯爷和小公子现在在钱家？”东方掌柜听完梁东子的诉说，惊讶万分。 “是，侯爷失了右臂，眼睛也看不到了。不过侯爷认出了我，我扶他的时候他还用力捏了捏我。您知道我之前曾在侯爷身边做侍卫的，他对我的声音还是很熟悉。”梁东子道 “当初董府是咱们设在蒙省的一个据点，我报备过侯爷。钱家卖药和上光油的事情我都亲自和侯爷说过。秦勉之与侯爷和钱家的关系都很好，这就说得通了。只是侯爷为何不回咱们这里？朝廷的抄报为何说侯爷已经战死沙场？这样，我和你一起回去，就说我安排几个子侄去钱家村避难，我要关店去南边看看。让伍一带着老六、老八、老十和你去钱家村，以后你们就负责保护侯爷和大公子的安危。我去找找大公主和大小姐，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要主动联系咱们留守省城的人员，什么时候联系你们都听侯爷的”东方掌柜道 很快，还在街面上的钱家众兄弟被竹韵轩的伙计请回竹韵轩，然后被告知竹韵轩的四个伙计要在钱家村避避风头，竹韵轩断货暂时关门，同时将存粮五百斤都送给钱家。现在就用马车送回村，东方掌柜也同去，暂住几天之后会去南方进货。 回去的路程因为有了马车就快了很多，尤其纸铺的马都是骏马，天刚刚擦黑，众人就进了村。但是村里虽然人少，可是气氛却不同以往。全村从外面看只有钱家老院有亮光，村里静悄悄滴，钱家兄弟正觉得诧异。 “强哥”突然听到钱林文的声音，可是却没有看到人，而伍一等人却是都抬头往上看 “五叔，您怎么上树了？您这是什么打扮？”钱一泽乐着问，众人这才发现钱林文竟然披着青铜树叶编的蓑衣一样的东西，头上还带着树叶编的帽子 “嗨，别提了，今天来了九个差爷，说是来征粮的，你家里大人不在家，他们就欺负小孩子呗。还动手打了你董大哥，要抢你家的粮食和牛，文胜几个气不过就和他们动了手，等我们听到声音不对赶回来的时候，文胜他们把这九个人全给射伤了。你爷他们现在都在院子里商量咋解决呢。那些衙差不依不饶的要咱赔五百两银子。要说你家的文胜文筱咋这厉害呢？九个人他们两个就伤了八个，这本事，咱村好些大人都不如，以后还得和他们多学学，兵荒马乱的还是得会两下子的好。”钱林文坐在树上道 钱家众兄弟有些懵，什么情况，七八个小毛孩子就撂倒九个官差？ “五叔，您在树上干啥？”钱一泽更迷惑了 “我？文筱几个说让我放哨，要是有官差来就放信号” “啥信号？” “给我一个响箭，我看着就是一个大炮仗。说是十里外都能听见。” 这回连东方掌柜等人都懵了。 第68章 痛心 笔神阁.bishen8，最快更新田间花香最新章节！ 东方掌柜带领众人进院，自然是先双方寒暄一番，得知铺子里的伙计想到钱家村避乱，钱令正等人是高兴的欢迎。笔砚阁.biyange.co.ww.? “东方掌柜就是见多识广，我们钱家村靠近南山，离省城远。若是鞑靼人闯过来，咱们就都跑到南山上躲着不出来，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来，实在不行翻过山也能逃出去，山上林木茂密地形复杂，鞑靼人就是骑着马也没有办法。”十五太爷道。 “村里多四个壮小伙，咱们村挖地道还能挖的快些”钱令正道 “地道？”东方掌柜的问 “村里人打算从村子往南山挖一条地道，也是以防万一，从地道走，稳妥！”钱令正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高兴，说漏嘴了。 “老哥哥，我这四个伙计不但会两手拳脚功夫还会一点机关之术，到时候让他们在地道口做些机关，保证外人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东方鹏年 “太好了！”钱家村人更开心了说着话就热情的将几人带来的铺盖卷，衣物、木箱等搬到隔壁钱一光家，也就是二军家。孩子们被留下来盯着被捆绑结实关在偏厦的衙差。钱一光他们一家走的时候把钥匙交给钱令正夫妇，托其代为照顾房子。 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拿的钱一光临走时都拿走了，李氏华氏就是隔上几天给锅灶烧把火，防止长时间没有人住，房子就糟了。 关于这点文筱也觉得很奇怪，自己前世就现，天天有人住的房间，哪怕一周不打扫，也比一周没有人住的房间干净，更何况钱家村的房子都是黄泥做的土坯砖房，没有人住就会特别阴冷，砖坯容易出裂缝。●?■ 众人帮着打扫洗刷摆放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东西两间正房。众人又回到钱家老院，女人们都去钱家老院准备饭菜，男人们就挤挤挨挨的坐满了屋子聊天，东方掌柜就提起在村口知道的消息，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气人，县老爷派差爷到俺们村是来派今年粮税和徭役的。他们来的时候我们这几家的大人都在地里忙活，所有的孩子都在我们家玩耍，我家里还有一位借住养病的大侄子。差爷们一来就抢院子里的鸡，我那几个重孙孙就不让，他们就动手打孩子，董大侄子去拦，推搡中一个差爷撞到院子里的晾衣杆上，这晾衣杆是昨儿个才削好的二十支，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到小偏厦里。谁成想一个撞到了，其他几个晾衣杆都被弹起来，又打倒了六个人，这七个人都伤了，剩下的两个人就下了狠手，小孩子们挨了打，我家的重孙孙就拿平时玩耍的自制小弓箭射了他们，没伤到要害，都是大腿的伤。现在他们讹上我们村了，他们不管村里走了大部分的人，还是按照往年村里上缴的粮税征粮，还要求村里出二十个人服徭役，去北关当民夫，您说说，这要我们还怎么活？这不是逼着我们也逃难去吗！按人头摊派粮税一人三百斤，扬言不赔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做药费赔偿就抓人。我们刚才央告了一番也不行，索性就把他们绑了，等明天再说。”钱令正说道。 “用钱顶粮税行不行？我到知道别的地方以前有用钱顶税的情况，不知道咱们这里可以不可以。我身上到是带着些钱，我想晾衣杆自己弹起的力道和小孩子玩具弓箭射的伤不会多重，他们不过是为了钱财而已。拿钱堵他们的嘴，要他们写下保证书以后再不追究，村里人拿钱顶下今年粮税和徭役，他们定会同意。”东方掌柜皱着眉头听，最后看向一直坐在炕梢闭目休息的董军说道。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我们几家倾家荡产也拿不出，又怎敢让您出这笔钱？我们也不想被这些差爷欺负，刚才商议着先关着他们几天，我们抓紧收拾，过几天先上南山躲些日子。★■我们原先也以为他们都不是多重的伤，猜摸着这几个差爷是装的，可后来扒开衣服一看，晾衣杆打得伤很重，都成紫色淤痕，箭伤也都见了血。看这伤势这些人一定会不依不饶的。”十五太爷说 “几位，你们看要不要我出面先和他们谈谈，我试试可不可以化解一下矛盾。关着他们也不是好法子，说不定现在就有衙差出来找这几个人，到时候私扣官差的罪名，咱们都担不起的。”东方道 “那能行吗？”几人也害怕了 “我先试试，我在县城做生意，也许他们能卖我个面子” “行，那就麻烦东方掌柜了。” “哪里话，你们就放心吧。我单独去谈，他们看不到你们情绪还好些。” 大约过去一个多时辰，饭菜都来回热了三遍，东方掌柜的笑容满面的进屋，身后跟着九个已经松绑的衙差。 “东方掌柜的？”钱令正想问又不敢问 “呵呵，大水冲了龙王庙，这几位中有两位是咱县上的差爷，喏，这位陈爷还有这位方爷，以前我们打过照面。他们帮咱村里人说了很多好话，赔药费的事情不再提了，那都是气话，都是十里八村的，说出去也许还扯上拐弯亲戚呢。不过一人还是要给一两银子作为辛苦费，毕竟咱这儿穷乡僻壤的，办事很是辛苦。不过钱大哥你们都不用出，我已经给了，咱们不必分得这么清楚，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还要各位差爷照顾我那铺子一些呢，也给我一个机会孝敬几位差爷。粮税还是按照一人五十斤交，现在非常时期粮食紧张，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是这个交法，秋收的时候他们会陪同收粮官来收粮。徭役可以用钱顶，村里人大部分都走光了，这几位差爷给咱村算了三个人头，一人五两银子。十五两银子我已交给他们，今晚好好做一顿好吃的，让几位差爷吃好。明早我的伙计送他们去衙门**差”东方掌柜志得意满道 “多谢差爷大恩，多谢掌柜的”村人表示真挚的谢意就是磕头，不但自己磕头还要家里的女人孩子都出来磕头，文筱也不能幸免，只得在心里念叨苛政猛于虎。 一场久违的喧闹之后，各回各家休息，钱家村又恢复了宁静。 梁东子自告奋勇的表示和董军父子一屋住，并且负责照顾他们。 梁东子打了一盆温水，给董平洗脸洗手烫脚，抱到炕上换了一身中衣放到被窝里，出门把水倒掉，又重新打水进屋。 “董大伯，我把水端来了，您洗洗吧” 董军没有说话，起身做到炕沿上，梁东子拧了一把热手巾就要给他擦脸 “伍二” 梁东子手一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那几个败类怎么解决的？” “年管事给他们下了施丹，明早伍一他们送走这些人后，估计刚进镇子就会毒，到时候他们都已离开钱家村，不会有人怀疑到村民，就是尸检也只会下心悸而亡的报告。年管事让我告诉你，这是防止他们说出您和小公子的下落，不得已而为之。” “这些欺压百姓的败类，死就死了不用理会。” “院子里的九攻阵是你布下的，你想伤谁？你是怎么和年叔提起我的？抬起头来，回答我！”董军气势一变，再难看出一丝病态。 “侯爷，小的还以为您不认我了。”梁东子此时已是泣不成声，却还记得要小声回禀“我几次三番接近您，您都不理我，您带着小公子避到此处定有您的深意和不得已之处。我是觉得年管事得到消息，会带着大家都来保护您，可是我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您和小公子更危险，我也知道这个阵法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他们可是一点用也不管。可我没有办法，我本事不高，只能做这些，我只想我就是拼了命也护着您带着小公子逃走。我对年管事说您双目失明，还断一臂，小公子受了刺激神志不清。” “难为你了，不过你还是没有长进，若是不相信年叔，我又怎会来到这里？年叔以前是我父王的长随，又跟着我将近十年，这些你都知道的，若他都不可信，我也太失败了。你追随珠儿多年，还是这么憨傻，没有学到她一点儿机灵劲。” “呵呵，奴才只要能赶得上大小姐一根头丝就知足了。侯爷，大小姐呢？夫人呢？”梁东子又哭又笑道 “珠儿，留在洊省”董军艰难地说道，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留下“你大伯带着黑甲军护着我和平儿冲出来，看到珠儿被挂在城楼上，你大伯让你十一叔带着我们走，他回去救珠儿，一直就没有回来。我们一路上损失了很多人，你十一叔也没了。不说了，请年管事进来吧。” 梁东子，又名伍二，已是泪流满面抽噎不已，用牙狠狠地咬着下唇，踉跄着走出去找东方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