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品全才》 黄金城 第一章 浪子归家 古城,位于华夏西北,自古便是出塞要隘,物产丰富尤其盛产煤矿。千年以来,因商而盛。素有“千年人文鼎盛,商通四海八极”之美名。 上午九点,火车一声长笛,站前广场上的地下通道里,人群熙熙攘攘走出来。一名年轻男子,手提草绿背囊走在其间。只见他身高在一米八零左右,脸颊微瘦削,鼻直口方,眉宇间带着股子英气,一双眼亮晶晶,不乐也有三分笑意,很有眼缘。 行至通道出口处,年轻人停住脚步,随手将背囊放在脚边,双手放在脑后,眼望古城站前繁华景致,深吸了口气,自语道:“古城,好久不见!我李乐回来啦!” 滴???滴,汽车的笛声不绝于耳。全城统一的蓝色出租车一窝蜂似的拥上来抢客。一辆车停在李乐身前,打着赤膊,一脸横肉的司机探身问:“哥们儿,去哪?打车吧,不贵。” “到古楼商业街多少钱?”李乐拎起背囊用普通话问道。 司机微迟疑了一下,斟酌之后狮子大开口道:“这道可不近,少说也得五十。” 古楼商业街位于古城中心区域,距离火车站只有三个站地,坐出租车起价费八块就够。李乐生于斯长于斯,岂会不知道。一别多年,古城出租车比从前多了许多,行业风格却一点也没变。 离开家乡八年,古城早不是当初的样子。这出租车要价太高,李乐又有心近距离看看家乡的变化,不想坐在车里走马观花。便摇头道:“你还是问问别人吧,‘道远’价高我走着去就行。” 司机一愣,随即意识到李乐话中嘲讽之意,顿时面现怒色。 古城民风彪悍由来已久,远至民国时出过威震西北的悍匪马帮,近有当代闻名省内外的古城黑帮。从前有句话:古城的男人,三分之一挖煤养家,三分之一经商发家,另外三分之一全靠瞎混活着。大街上随便拉个成年男子,都能吹几句年少轻狂打架斗殴的经验故事。 “操!”司机怒瞪李乐一眼,出言不逊:“不坐车,瞎*打听你妈个逼。” 李乐不禁剑眉一挑,刚要表态,一旁却有个好心的老者伸手拉了自己一把,劝道:“小老弟,少说两句吧,这帮人你惹不起,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谢谢您的好意。”李乐对老者报以微笑,“您说的有理,不过,对待这种人,光忍让是不行的,有能力的情况下,就应该给他们点教训,要让这种人明白好好活着是一件宝贵的事情,人应该对这世界心存敬畏。” 李乐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形一动,刷的一下跃到出租车门前,探手进去一把抓住了司机的脖子,在众人惊诧目光的注视下,极其彪悍的将二百多斤重的大汉从小小的车窗口硬生生揪了出来。 “哎哟,哎哟!”司机疼的哀嚎不已。 老者看的目瞪口呆,完全无法想象眼前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竟会做出这般惊人之举。 纷争引来许多人围观,另外几辆出租车上的司机纷纷下车围拢上来。李乐被围在人群当中,神色泰然自若。 “都他妈给老子停手!” 围住李乐的人群正蠢蠢欲动,忽然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吼道。接着外围的人群一分,一条大汉走了进来。身高体壮,手提尖刀,一脸凶相。 将李乐围拢起来的出租车司机们一见这大汉,顿时如老鼠见猫,忙不迭的让开道路。 大汉叫熟食张,在站前这块地头上已横行多年。围绕这块地方,不管是小商小贩还是这些出租车司机每个月都要向他交份子。他径直走到李乐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忽然面色一变,眼露惊惧之意,颤声道:“你,你不是太行楼的李乐吗?” 李乐认识此人,点头微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我也记得你,熟食张,你的熟食店在站前南马路,我家老爷子最爱吃你们家的烀猪头肉,等会儿还要到你店里光顾一下。” 熟食张手中还提着尖刀,脸上却已全无之前的凶狠。点头哈腰,嘿嘿笑着道:“那当然是十分欢迎,不过实不相瞒,您家老爷子可有日子没照顾小店生意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哪次没做好,让老爷子不喜欢了,他老人家是咱们这行的祖宗尖儿,当初全仗着老爷子夸了我那点手艺一句好,我才在这一行里站住脚??????” “等一下。”李乐摆手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说老爷子很长时间没光顾你的店了?” 熟食张点点头。 李乐心中泛嘀咕,自己之所以离开部队回到家乡,除了因为那次惨烈的任务而有些心灰意懒外,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收到了祖父李千钧病危的消息。尽管李乐心中一万分不相信自家那位老当益壮的北派厨神会被疾病击倒。 熟食张的话在李乐心中增加了一点担忧。李千钧虽有烹鱼煮狗百味相合游刃有余的手段,但其本人对于食物的喜好却是极简单的。在李乐的记忆当中,老爷子最爱的一口便是南香园的花生米和熟食张猪头肉下酒。十几年习惯忽然变了,难不成真是像石头在信里说的,身染重疾? 想到这些,李乐不禁有些归心似箭,再无欣赏古城变化的心情。 “一直都听说你老张的名号在这站前一带比较叫的响。”李乐看了看熟食张手中的尖刀,又环顾左右一圈,问道:“怎么样?这点事儿能搞定不?” 号称古城站前一霸的熟食张听到这话,顿时脸色通红,拍着胸脯道:“乐哥发话了,这点事儿还叫事儿吗?您这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替这帮兔崽子谢谢您了。”说到这儿,他顿住片刻,语带迟疑的:“另外,嗯,辉少那儿??????” 在古城被称作辉少,同时能让熟食张如此畏惧的人只有一个,便是自己那位高中时代的同窗兄弟陈辉。 “你放心。”李乐不耐的打断熟食张的话,说起祖父李千钧,想起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石头,接着又提到了好兄弟陈辉,一时间埋在心底深处八年的过往记忆纷至沓来,一些最深切刻骨的回忆被唤醒,李乐宁如止水的心湖不禁泛起波澜。再无心思计较眼前这点事儿。跟熟食张告辞,奔着熟悉又陌生的方向匆匆而去。 那些将李乐团团围住的出租车司机们不自觉的让开道路,一个个眼睁睁看着李乐走远。因为熟食张对李乐的敬畏态度,这些人都已意识到这个看似无害的年轻人绝不简单。 那个之前出言不逊被提出车外的司机看着熟食张,迟疑的问:“姐,姐夫,这个李乐是什么人啊?” 熟食张望着李乐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位一回来,古城江湖又要掀起波澜了。” ?????? 万事万物有一阴必有一阳,有光明的一面便有黑暗的一面。古城盛产煤矿,滚滚黑金带来无尽财富的同时也孕育而生了省内省外臭名昭著的古城黑帮。 所谓古城黑帮,一语双关当之无愧。既概括了其社会性质又点明了其由黑煤而兴的来历。 在古城这地方,要是没几块黑心黑肝黑骨头,想当那腰缠万贯的煤矿主,基本等同于白日做梦。正应了古城人常说的一句话:煤黑子,煤黑子,煤矿挖的越大,骨子里头就越黑。 古城黑帮林立,大小帮派们平日里割据一隅在自家地盘上称王称霸,共存共荣规矩森严。 古城黑道经过多年的兼并整合,如今已经发展出一道井然有序的规则,以往打生打死的日子正逐渐步入记忆深处。 城中黑帮,若论名头响亮,首推城南大亨赵凤波的城南帮。他也是这城里资格最老,拳头最硬的煤黑子。 二十五年前,赵凤波从口外进关来到古城,凭一双铁拳打遍古城,逐渐聚拢起一群亡命徒,创下如今雄霸省内十三家矿场的城南帮。他今年四十六岁,虽然已过了人生的盛年阶段,但他的拳头威力依旧不减当年,雄健的体魄也不输那些年轻的运动健将。 此时此刻,这位古城黑帮中的翘楚人物之一正在自家的泳池中游泳,只见他劈水分浪动作矫健,健美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的岸边一白一黄两个高挑性感美女美目放光叫好不断。 这是他保持健*魄的好习惯。在缺水的西北高原城市里,这无疑是个奢侈的习惯。赵凤波却有着不得不坚持的理由。因为他是个跛脚之人。三十八岁以前他还是一只见水就发懵的旱鸭子,三十八岁之后却不得不为了康复训练强迫自己成为现在的游泳健将。 “大哥!”一名身着黑西服男子急匆匆来到水池边,语气颇为急迫。 “叫赵总!”赵凤波停了下来,冷然强调:“咱们现在是正规企业!再不长记性就拔了你的牙。”缓缓走上岸来,从金发碧眼的白种美女手上接过一杯鲜果汁品了一口沉着脸语气略带不悦:“说吧,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黑西服青年趁着点头哈腰的功夫偷瞄了一眼金发美女性感撩人的身材,才道:“那个人回来了?” “哪个人回来了?”赵凤波神色不变随口问道。随着这几年煤价飙升,以及几处大型露天矿被发现,城南帮的实力日益增强,赵凤波的社会地位越来越高,黑道白道上呼风唤雨的能力越来越强,能让他动容的人和事越来越少。 “太,太行楼的那个李??????”黑西服青年勉力将目光从金发美女胸前移开,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凤波一把抓住胸前衣襟,他以为小动作被发现,吓得说不出话来。 “太行楼?”赵凤波勃然变色,很快又冷静下来,松开手,后退一步,缓缓问道:“你说李乐回来了?” 黑西服青年被吓得手足无措,愕然点头道:“是,赵总,就是他。”又确认道:“城西的老炮熟食张是我表姐夫,就在一小时前,那小子从他那儿刚走,我姐夫知道您一直想知道那小子的消息,所以就赶快给我打了个电话。” 赵凤波的呼吸粗重几分,手不自觉的按在右腿上,一条长达半尺,蜈蚣一般的疤痕狰狞盘绕在那里。城南帮老大咬牙切齿道:“回来就好!” ??? 城西,晨辉机械设备租赁有限公司门前。 几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围着一辆明显改装过的蓝色保时捷911品头论足。一名身着紫色笔挺西装,相貌英俊,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从车里走出。 他便是陈辉,三代宦门出身,世家子弟,身后这家几乎垄断了全省矿山机械租赁业务的晨辉机械设备租赁有限公司就是他开的买卖。如果说古城黑帮中名头最响的是赵凤波城南帮,古城黑道最能打也最敢打的则当属以陈辉为首的城西帮。 江湖传闻,陈辉手底下最能打的十三太保个个都是特种兵出身,之所以他的机械租赁业务能够在黑帮林立的古城实现垄断,除了他那个强悍的家世外,城西帮横行无忌的行事作风同样起到了不小作用。 陈辉正在接电话。 “你说什么?你看见乐哥回来了?”陈辉的声音洪亮,语调陡然提高了八度,“老张,你他妈看清楚了没有?”在得到电话另一边很肯定的答复后,他迅速挂了电话,敏捷的跳回车上,转头对几个年轻人吩咐道:“你们几个把家给我看好,没什么特殊重要的事情不要烦我,我要去见一个好朋友。” 一个相对年长的青年道:“辉哥,大兴煤矿场的方总一会儿就过来签约,这可是上下几千万的买卖,这合同怎么签,我们谁也不敢做主啊。” 陈辉从车里探出头,瞪眼道:“告诉方大兴,就按他拟好的合同办,少他妈因为仨核桃俩枣的事情烦我,乐哥回来了,赵凤波这老小子要是闻到味儿肯定不安分,我得立即赶过去帮场子。”说罢,保时捷发出火爆的轰鸣声匆匆而去。 古城四大黑帮,城南赵凤波,城西陈辉,北城宝日龙,东城汤汝麟。这其中陈辉虽是最年轻的,却向来以阴沉干练著称。似这般急火火的只为了见一个人的情形实属罕见。 一个年轻人看着顷刻消失在路尽头的保时捷,面露疑惑问:“去年辉哥最喜欢的那个小明星来古城开演唱会也没见他这么着急,这位叫乐哥的究竟是什么人?” 先前与陈辉对话的青年人资格要老些,知道底细,面露神往之色道:“乐哥?大哥的大哥,当然就是大哥大喽。微微一笑,语带讥嘲:你们都知道赵凤波有个外号叫赵瘸子,谁知道他那条腿是怎么瘸的?” “不是八年前辉哥刚出道时打瘸的吗?”先前提问题的年轻人说起道听途说的江湖掌故。 年纪稍大的青年摇摇头,“这不过是当初官方对外的说法,真实情况是当年赵凤波不知道轻重,企图雇佣外省杀手做掉辉哥,当年辉哥初出茅庐,身边没有几个硬人,多亏他的铁哥们儿李乐在场,一把刀砍翻了三个拿枪的杀手,最后还单枪匹马杀进城南饭店打断了赵凤波的右腿。”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 又道:“之所以后来被官方说成是辉哥做的,其实是辉哥为了保护乐哥主动扛下了这件事。” 江湖传说总带几分夸张,越传越神。 “一把刀对三把枪?”年轻人先是恍然,接着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李哥,你确定这说的是黑帮打架不是什么武林掌故?” 被称为李哥的青年男子轻哼了一声,“少见多怪,等着瞧吧,这下古城又有热闹瞧了。” ??? 北城,金包贸易公司,身材魁伟的蒙古汉子布图日勒匆匆步入董事长办公室。神态恭谨,进门便道:“王爷,太行楼那边有好消息。” 王爷?如今的新社会大环境下什么人敢公然自称王爷?在古城,的的确确有这样一个存在,此人正是雄踞城北,明里走私汽车暗地买卖军火的蒙古帮首脑宝日龙,因为祖上的确做过锡林郭勒王,因此人送绰号蒙古王爷。 “好消息?”正坐在巨大安乐椅上瞑目沉思的宝日龙白眉一挑,问道:“是那个*养的新加坡人滚犊子了?还是李老先生的身子骨见好了?” 黑发,白眉,身如熊罴,声若洪钟,这位蒙古王爷坐在那里,眼不睁,色不怒,却散发出迫人的威严气势。 布图日勒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刚接到老张的电话,说看见李老先生的那个孙子回来了。” “李乐?”宝日龙眼皮一抬,身子陡然坐起,黑眸放光,问道:“消息准确?”不待布图日勒确认,又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蒙古王爷的铁拳紧握,显然这个消息让他十分振奋。 布图日勒恭声道:“王爷,老张那嘴巴比老娘们的棉裤腰还松,估计这会儿消息早传到城南了,当年李乐打断赵凤波一条腿后参军,一消失就是八年,现在他这一回来,赵凤波恐怕会去找他麻烦。” “报复?那小子是草原上的金翅大雕,而赵凤波却不过是一只土狼,八年前的赵凤波还是一头没喂饱的土狼,都不是那小子的对手,更何况现如今身家过十亿,已经身娇肉贵的赵凤波?”宝日龙微阖双目,沉声道:“八年的时间不短,那小子不必多大进步,只要相比八年前成色不减,那就不是赵凤波能对付的。” 布图日勒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他八年没回家,这次突然回来,我估计是李老先生真不行了!” 哎~宝日龙叹了口气,道:“天大的好汉也敌不过岁月啊!当年要不是他老人家??????”忽然顿住不说,闭上双眸,仿佛陷入某段追忆中。 布图日勒大气不敢喘,静静站在一旁守着。 过了许久,宝日龙忽然说道:“都说李乐一刀破三枪,是古城黑道第一把硬手,但其实他最厉害的不是拳头,而是这里。”说着一指自己的脑袋,续道:“打断赵凤波一条腿不算什么难事,不考虑后果的情况下你这个三届亚洲自由搏击冠军也能做到,关键是打断赵凤波一条腿的同时,还能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同时还和当时初出茅庐的陈辉结成生死兄弟。” 什么事情都怕被解析,本来简单粗暴的事情到了有心人口中也能品出几分余味悠长来。 宝日龙眼皮一翻,瞥了布图日勒一眼,道:“就凭这份眼光和手腕,还需要你为他担心吗?” 布图日勒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沉吟问:“那您的意思???????” 宝日龙挥手道:“你之前分析的有道理,估计老先生这次真是要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李乐的事情暂时不必咱们操心,还是先去准备送别事宜吧。” ??? 东城,古城地标性建筑,六十八层高的金碧辉煌大酒店,董事长办公室内。 “这个李乐是什么人?值得赵凤波主动找我联手来对付?”汤汝麟手里把玩着一方田黄,看着手下得力干将金螳螂,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家伙七年前从省城来到古城发展,如今已经几乎垄断古城娱乐业。手下的东都娱乐公司主营娱乐*业,豢养打手无数,实力不在另外三大黑帮之下。 “太行楼李千钧的孙子,传闻中八年前古城黑道第一把硬手,赵凤波的腿就是被他打断的,陈辉只是替他把那件事背了下来,那事儿之后这小子参军一走就是八年,这趟突然回来,估计李千钧这回真是不成了。” 金螳螂人如其名,长得又瘦又长,却生了一双格外粗壮的双臂,真好似一只大螳螂。如今的古城黑道上,他和城北蒙古帮的布图日勒并称第一杀手。这几年帮着汤汝麟欺男霸女坏事做尽,虽早已名列古城公安系统的通缉名单,却至今仍逍遥法外。 汤汝麟的肥脸上挤出一丝冷笑,“赵驴子这厮没憋好屁,只说找咱们合作,却没说那个新加坡老板包得金高价收购太行楼那件事,老小子是打算先拿咱爷们儿当枪使,然后再仨核桃俩枣的打发咱们,他自己却从包得金那里拿大头。” 金螳螂道:“大哥分析的有理,您的意思是不理赵凤波?” 汤汝麟摇头道:“堂堂城南帮老大难得张一回嘴,怎么也得给点面子。”面露奸笑:“我正打算去看看赵凤波怎么跟辉大少掐起来,顺便见识见识这个单枪匹马挑了城南帮的好汉究竟是何许人也。” 黄金城 第二章 笑对生死,大爱无碍 千年幽谷,因一灯明而破千年幽暗。不羁浪子,为回头一念而终成正果。 李乐提着行囊从街角转出来,总算循着记忆的味道找到家门口。 小雪初晴,古城如新。连年改造后的街道日新月异,路两旁高楼林立,已难辨旧日模样。唯余三百年的老字号太行楼门前的面摊,飘散出的老味道还顽固的坚守着古城的传统。 时光荏苒,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八年的军旅生涯留给李乐太多记忆,伤心与开心,激烈和宁静,荣耀和绝望,一切终成生命的宽度和厚度。如今的李乐早已从狂放不羁的少年成长为坚毅练达的英挺青年。 太行楼如故,给人以古朴厚重之感。拉面的香气如故,那是毕生难忘的家乡味道。 门口的面摊前,正在拉面的石头亦如故,两米高的大汉,长的雄壮威武,却生了一双灵巧无比的手。那拉面在他手中仿佛是在跳舞,根根透风丝丝赛雪,整个拉面的过程在他手上变成了一次次精彩的表演。 记得当年常听老头子说这小子不具备成为一个绝顶大厨的天份,却身具当一名超一流白案的毅力,八年不见,他的手艺果然大有长进。 看着熟悉的景观和人,闻着熟悉的味道,李乐感慨万千,心中却极为平静。冲动的情感,冷静的心境,说起来矛盾其实并不矛盾。曾经年少率意冲动,如今率意依旧,只是身上多了几分老练,褪去了曾经的冲动。 猛然意识到自己已再难找回那曾经最简单纯粹的喜乐悲欢,不由一时间唏嘘不已。想起老政委常雪林还活着时常说的那句话:人生何似如昨日,与其回忆驻足不如向前看。 如今斯人已逝,自己也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不得不告别部队回到家乡,虽说总参首长没有批准自己的转业申请,只是无限期的给自己放了个大假,但李乐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到部队了??????不禁微微一叹。 “乐哥!”正在拉面的石头忽然顿住动作,直愣愣看着李乐,惊讶的叫了一声。放下一切从面摊后转过来,健步如飞扑过来,一把将李乐抱住。眼含热泪道:“你可算回来了,再晚回来说不定??????”说至此处,这雄壮威武的汉子竟已哽咽的说不下去。 石头向来人如其名,就像一块石头,永远硬梆梆的样子。从小到大,李乐只记得他哭过一次,那年李乐八岁,黄河泛滥成灾,六岁的石头跟家人一起来到太行楼门前要饭,后来被家人留在了太行楼。与家人分别的时候这小子嚎啕大哭了一次,在那以后,李乐跟他做了十年异姓兄弟,无论是祖父的棍子,还是严厉的责罚,都没能让他流过一滴泪。 但现在,这块石头却在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石头。”李乐眉头微锁,声音平静,内心却已泛起微澜:老头子虽然老当益壮,可毕竟已是八十四岁的人,看石头这样子,难不成真的是不行了? 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将信将疑问:“哭什么?怎么?难不成老头子真不行了?”连着问了三句,其实等于一个问题。 石头的大手一把抓住李乐的手腕,“啥也别说了,快跟我进去见见老爷子吧。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说道:那年你一怒之下当兵走了,老爷子嘴上虽然说的硬,可我知道他心里头其实是后悔的。” 又道:“当年你打断赵凤波的一条腿,本来就算有陈辉替你顶包,你也是没机会当兵的,是老爷子找了关系,你才有机会穿上这身军装的,就算在安雅妮那件事上老爷子做的有些过份,可你也不该一走八年连封信都不给家里。” 听到安雅妮这个名字,李乐的心怦然一动,停住脚步,口气仍尽量平淡,道:“这些事情后来我全知道了。” 安亚妮这个名字已经整整八年没有出现在李乐的生活中,但这八年里,李乐刻意遗忘了许多事情和人,却没有一天能忘记这个名字。 一个人这一生,最难得的事情莫过于能够在心镜未惹尘埃时拥有一段纯真的爱情。在那个纯真年代里,自己和她之间,没有世俗成见的襟绊,没有斤斤计较的你富我贫,只有两个情投意合的年轻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只是为了让对方开心,那种感觉是完全发乎内心的,绝无半点做作,那是童话般美好的时光。 想到安亚妮,李乐的心不由一冷,“看你这个怂样子就搓火,老头子不是还没死呢?火急火燎的把我喊回来,是跟我玩儿的一出苦肉计吧?” 石头怒瞪李乐,愤然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老爷子可是你的亲爷爷,既然你不肯原谅他,又何苦回来这一趟?” 老头子是李乐对祖父李千钧的习惯称谓。李乐之所以还没见到人便怀疑这是苦肉计,并不完全是因为记恨,还因为这位老爷子除了顶着北派厨神的帽子外,头顶上还顶着一系列称谓:关西刀客之首,北派弹腿第一,一身软硬功夫着实了得。 李乐犹记得自己走的那年,这位老先生还常常单手端着三十八斤重的大铁锅和一锅汤,满院子追着自己揍,并且还能保证一滴汤都不洒。虽已是耄耋之年,身体却壮的能打虎。在李乐的印象里,李千钧从来都不是个苍老垂垂之人。依照自己对李千钧的了解,老爷子活过一百岁应该没什么难度。 李乐的想法有根有据,但只可惜世事难料,如果预计都能准确,又岂会有那么多杰出人物感叹世事无常呢? 石头愤然松开李乐的手腕,“是不是苦肉计,你跟我进来就知道了,老爷子当初撵安亚妮一家离开太行楼那件事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但你一走八年,一封信都不给家里回,做的就漂亮吗?” 太行楼是沿袭三百年的古建筑,内外三进的院子,占地数十亩。李乐随石头穿屋过堂来到后院正房堂屋。 白云遮日,清风阵阵,屋子里光线忽明忽暗。病床上躺着的昔日鲁菜第一名家李千钧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房间里散发着药物的香气,红泥炭火的炉子上正煮着药,一旁看火的却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肤色如瓷,长得极为可爱。 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让人一见便生怜爱之心。 “李乐,这个女娃你要叫姑。” 一进门就遭了当头一记霹雳。李乐站在堂下,看着气血枯败形容枯槁的老人,几乎不相信眼前老人便是自己的祖父李千钧。遥想当初的桩桩件件,正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时,却被李千钧一句话雷的外焦里嫩。 李千钧看见李乐走进,本来毫无血色的脸颊泛起一片潮红,指着炉旁的小姑娘,加重语气道:“亲姑!”接着摆手将李乐要说的话堵回去,续道:“我的时间有限,只好长话短说,你走这几年我闲着无聊就续了个弦,结果老眼昏花没把人看准,那娘们儿生下这丫头就走了,如今我老人家就要驾鹤西天,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祖宗传下的太行楼和这小女娃,现在我把她们全交给你了。” 李乐感受到老头子气息微弱,不似在做戏,又看了看粉雕玉琢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一时难以置信,疾声问道:“说什么呢?什么就全交给我了?你这是跟我演的哪一出?” 李千钧咧嘴一笑,道:“小子,你猜。”说罢,两腿一蹬,两眼一闭,竟再无声息。 李乐目瞪口呆,一个箭步至床头,探手按在李千钧大动脉上,果然丝毫都感受不到血液流动的气息。李乐感到鼻孔间似嗅到一丝寒意,正是熟悉的死亡味道。这老头子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终于将自己等回来,一见面,三言两语交代完后事,竟自己断了最后一点生机,一代宗师含笑而去。 千古艰难唯一死!何谓英雄?笑对生死大勇如斯。 大爱无爱而无碍,一个潇洒简单的告别和一个微笑,就是老头子留给亲人们最后的爱。 自幼由李千钧收养长大的石头悲啸一声,跪在床头泪如泉涌。边哭边说:“从去年南北厨王会输给一品居的三斗金之后就发现了癌细胞,医生说老爷子活不过年去,可他老人家为了等你回来,硬是多挺了三个月??????” 离别来的太突然,李乐甚至来不及让自己的内心充盈悲痛,站在那儿已完全失神,早已听不清石头后续的话,只痴痴看着含笑九泉的李千钧,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老头子真的死了?那个世人眼中臂上跑得马,笑傲厨界江湖的北派厨神李千钧,那个一手将自己抚养成人,教导自己做人,教会自己一身立身本领的祖父真的永远离开自己了!这老头竟走的如此干脆决绝,临终之言又是那么莫名其妙。而那个在心头萦绕了八年,将亲情阻断八年的怨问在这临终笑容面前却仿佛世间最大的笑话。 李乐的内心逐渐被悲伤充盈,却偏偏欲哭无泪。经过八年血与火,生与死的锻造,李乐已不习惯用泪水来表述伤悲之情。铁血无泪非无情,李乐忽然笑了。这笑却似乎比哭更让人心酸。 而同样没有落泪的是这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小姑姑。整个后半辈子都被自己招惹的麻烦纠缠的李千钧,在临终前却给自己找了个注定一生难弃小麻烦。 “我叫李玉涵。”那熬药的小姑娘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最后却是轻轻一叹,对李乐说道:“爸爸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他内心的人,所以一定会把我照顾的很好。”她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定定的看着李乐,又道:“你会像他说的那样吗?” 李乐收回思绪,直视这位小姑姑。老爷子今年八十有四,在常人而言,早到了精亏血败的年纪。李千钧虽然功夫了得,气血旺盛远胜常人,但李乐却更知道,老爷子从六十岁之后便开始练习敛精归元的老童子功,早已不近女色多年。 这个小姑姑的来历似乎有古怪? 小女娃才不过七八岁,却长了双会说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黑眼睛,李乐的内心深处无来由的怦然一动,似乎某根心弦悄然被拨动。也许这就是血脉的共鸣?忽然觉得老头子也许没跟自己开玩笑,这个小女娃就是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 门外传入杂乱喧嚣声打断了李乐的思虑。 “李乐!”声到人至,一身豹纹西装,发蜡涂的比头发还多的赵凤波推门而入,跛着脚来到李乐面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凤波盼这一天非只一日,真到了见面的一刻,这家伙反而不着急了,阴笑道:“听说你回来了,不看到真人我说什么都不信,看见你全须全尾儿的站在这儿,我总算放心啦。”又道:“咱们之间一直有笔账,现在是不是可以算算了?” 这当然是一句反话。 石头在一旁面露怒色正要发作,李乐丢了个眼神过去制止。转头对赵凤波道:“我刚到家,只赶上见老爷子最后一面,请先给我些时间处理家务,你想找我算账可以,换个时间过来,我一定奉陪。” “我他妈没那么多时间等??????” 赵凤波的话戛然而止,却是因为忽听院子里传来的改装过的保时捷跑车的轰鸣声,那是专属于城西帮老大陈辉的豪烈咆哮,整个古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这也是古城里让赵凤波最忌惮的声音之一。 车到人到,陈辉推门而入,昂首阔步飞扬跋扈,径直来到赵凤波面前,“姓赵的,有什么事冲我来,文的武的城西帮和我陈辉一定奉陪到底!” “你也来了。”李乐目不转睛看着陈辉。 “赵凤波都能等你八年,我这个做兄弟的又岂会连他都不如?”陈辉阔步来到李乐面前,张臂一个熊抱,动情问道:“乐哥,你去哪当兵了?我找了许多关系都查不到你人,这几年可想死兄弟了!” 陈辉从来不是个喜欢说空话的人,他说托了关系找自己,就一定会这么做。可惜李乐当兵的地方保密级别太高,就算陈辉背后的家族有着深厚的军界人脉却也仍是无可奈何。 眼前不是叙旧的时机,李乐拍了拍陈辉的肩头,道:“我也想你,不过我的事情实在是一言难尽,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又道:“刚回来就赶上老爷子过世,家里头许多事等着我处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位赵总的问题你先代我处理一下。” “老爷子去世了?”陈辉先是一惊,随即轻轻拍了拍李乐肩头,“一世人两兄弟,义不容辞的事情,你放心料理家事,其他事交给我就好。”向来以冷酷沉稳著称的城西帮老大难得一见的感性。 赵凤波在一旁只是冷笑不已,却没有其它表示。这年头,愣得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却怕打死人不赔命的。陈辉就是后者。赵凤波虽然贵为城南帮老大,却也不敢单独掠陈辉的锋芒。他在等帮手。 帮手很快就到了,院子里传来汽车停止的声音。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辉少和赵老大居然同时出现,这可真是奇事。”矮冬瓜似的汤汝麟从车里‘滚’出来,嬉皮笑脸来到场间。左瞧瞧右看看,很快把目光锁定在李乐身上。问:“这位就是八年前单枪匹马挑了城南帮,打断赵老大一条腿的好汉?” 骂人不揭短,这话说的尖酸刻毒,一下子便把赵凤波的火儿勾起来了。城南帮老大闻言,脸色顿时数变。 陈辉却一转身挡在李乐身前,冷笑道:“汤胖子,你少他妈在老子面前阴阳怪气的,今天太行楼的场子老子罩定了,不管是你汤胖子还是他赵瘸子,横的竖的,文的武的,我城西帮都接着!” 陈辉的狂在古城黑道上早不是什么新鲜事,汤汝麟的阴狠却也同样是名声在外。陈辉一点面子都不给汤汝麟留,一句话便让汤汝麟面色泛寒,赵凤波趁机阴阳怪气说道:“老汤,你把自己当金汤,人家却根本没打算用你调味儿啊。” 汤汝麟面沉似水,陈辉傲然蔑视,赵凤波一步迈到汤汝麟身侧,阴测测看着陈辉。 古城黑道四巨头中的三位在这里针锋相对,场面瞬间凝固了似的。 眼看一场争端似乎已不可避免! “石头,报警。”一个声音淡然说道。 ps:看了书评区里大家的足迹,从大亨起,相伴经年,到左道被删险些愤而放弃,至今一别数月,原来咱们一直都在。在这个浮躁的网文世界里,这是一份极难得的守候,因为你们的陪伴守候,青莲实在没理由不坚守下去。 黄金城 第三章 堂前恩怨,兄弟情义 天下不治,始于唯法不严。世道艰难,只因黑白难辨。 古城黑帮名声远播,陈、赵、汤三人都是其中翘楚,但同时,赵凤波的另一个身份却是古城三届人大代表,汤汝麟头上也顶着一顶政协委员的帽子。陈辉倒是没什么头衔,不过这只是因为他背后早已佛光普照,并不需要什么头衔光环的加持。 黑耶?白耶? 当为所欲为已成习惯时,报警这两个字在他们眼中似乎已成了笑话。 石头举着电话,表情有些犹豫。相比警察而言,在今天这个场合里,石头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拳头。但他还是按下了附近派出所的号码。因为石头很清楚李乐的拳头比他更硬。那句话正是李乐说的。 距离石头打出报警电话过去了十分钟,就在汤汝麟等人想当然的认为,不会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民警会在看见门外那三辆豪车的情况下,仍旧敢于站出来维护司法公正时,院子里却忽然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李乐一本正经的说:“你们未经主人同意就擅自进入私人住宅,已经构成了非法侵入民宅罪,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马上离开这间屋子,否则,这官司打到首都我也要跟你们争个说法。” 门外已有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入耳,是留还是走? 赵凤波和汤汝麟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李乐会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 执法者也许有双重标准,但法律的标准却是唯一的。面对这样的局面,赵凤波和汤汝麟都不得不心存顾忌。 太行楼屹立古城近三百年,名声在外,绝非什么摊手即倒的小门小户。李乐八年前就够胆打断赵凤波一条腿,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重要的是陈辉。赵凤波和汤汝麟都清楚,比黑道势力,二人联手的确占据绝对上风,但一旦矛盾升级,惊动了官府势力,陈辉背后的家族如果插手,绝对够他们哥俩儿喝一壶的。 二人站在那里犹豫不决,李乐却忽然对陈辉说道:“我这么做让你没面子了?” 陈辉轻轻歪了歪头,耸肩道:“咱们兄弟有什么好说的,你是大哥,随你想怎么玩,我都陪着就是。” 李乐点点头,道:“后天出殡,到时候你再过来。” 陈辉微微迟疑了一下,点头说了声好,转身向外走去。 李乐转头又对赵凤波道:“咱们有帐不怕算,不过今天的日子确实不合适。” 又道:“李家和太行楼戳在古城三百年,再危难的时候都没怂过,当年我祖父李千钧因为拒绝给日本人做饭,一把刀砍翻丹羽小队十八个鬼子,晋察冀军区发的抗日英雄的牌子还在这儿呢,我李乐当着老爷子的英魂前给你们个准话,短时间内我哪也不会去,等料理完老爷子的后事,自会登门拜访二位。” 门口拖拉的脚步声顿住,陈辉也不理其他人,推开门扬长而去。赵凤波和汤汝麟目光相接,事已至此,要嘛当场翻脸大打出手,要嘛识趣的离开,前者显然是下策,二人默契的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李乐回古城第一天,失去了祖父李千钧,多了个小姑姑李玉涵,找回了往昔的兄弟,树了两个敌人。 ??? 堂前仍挂素,喧嚣却已散。 李乐披麻戴孝跪在灵前,身旁是同样装扮的小姑姑李玉涵。 石头从外头走进来,低声道:“乐哥,省城的李副书记来了,在门口等着进来。” 李乐身子微震,犹豫了一下,头也不回道:“老爷子在的时候常说亲不念仇,义不言恨,人生一世,人与人之间能以亲人朋友的关系相处一场本就是极大的造化??????让他进来吧。” 一身黑衣素服的中年男人跪倒在堂前,身后戴金丝眼镜的青年男子动身欲扶,却被中年人以眼神制止。 李乐在一旁看着,神色淡然。 中年人问:“老爷子走的从容?”很好听的男中音,亲切不乏威严。 “含笑九泉,死而无憾。”李乐不咸不淡的回应。 “他从去年九月南北厨王赛上斗厨败北后便发现罹患绝症,省肿瘤医院的赵医生跟我说熬不过年去,却为了等你这最后一面多熬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也不肯见我这个亲儿子最后一面!”中年人神色平静,语气却有点愤愤不平。 “他心里怎么想的你比谁都清楚。”李乐冷淡道:“相见不如不见。” “你怎么说话呢?这是省城的李书??????” “小孙,你先出去一下。”中年人及时将正欲发作的金丝眼镜青年支出灵堂,回头淡然道:“好一个相见不如不见,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生了你这个与老爷子内心最接近的儿子。” 李乐沉默以对,将内心的波澜完全隐藏。面前这个男人,儒雅俊逸,风度翩翩,却是一条地道的山中狼。此君十七岁那年从举报亲生父亲为*开始步入仕途,三十五岁,为一把副区长的椅子抛妻弃子,娶了当年的省人大赵主任的女儿为妻,气走了李乐的母亲。从那时起,中年人同时与李千钧和李乐一起断绝父子关系。 恨?曾经恨之入骨。为了报复这个人,李乐将整个青春期都用来给这个人添堵。那时候从小练就一身功夫的李乐在古黑道打下赫赫威名,号称第一把硬手。进出看守所成了家常便饭。这个男人虽在省城却没短了为李乐的事情往古城跑。 爱?父子天性孰能避免?在记忆深处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里,这个男人每天下班最大的乐事便是回家将李乐高高举起,享受最简单的父子间的天伦之乐。如果没有那时候深邃刻骨的爱,又怎会有之后那么深邃刻骨的恨? 曾经的李乐是容纳不下这么多爱与恨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青春年少的叛逆和曲折。而如今,八年的军旅生涯,一次次的生离死别的经历早已将李乐的心胸开阔,锻造坚实。那些曾经难以容纳的爱与恨,亲与仇,不解和愤懑都可以深深容纳于内心中。 只是容纳,绝非包容。 当爱与恨变的无所谓时,唯余淡漠。 “多谢李副书记百忙当中拔冗登门吊唁,天晚路长,好走不送。” “省里的人大会后我的职务可能会发生些变化。”李富民不为所动,站在那儿不慌不忙道:“你当兵八年,现在是转业了还是回家探亲?”微微一顿,又道:“如果是转业,工作安排方面,规则以内我还是能说上话的。”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李乐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玉涵,道:“你若想帮忙,就替我给她找所好学校吧。”虽然心已淡漠,但为了老爷子临终前珍而重之托付的老来女,李乐还是决定给李富民一个稍稍减少内心愧疚感的机会。 这是一个竞争的时代,竞争从娃娃抓起从幼儿园开始。从李千钧临终托孤的那一刻起,李乐便不得不开始学着从一个监护人的角度来思考事情。 “我也不需要他!”说话的是李玉涵。 “为什么?”李乐问。 “你不需要所以我也不需要。”小姑姑瞪着大眼睛认真说道:“爸爸不喜欢这个人,他如果还活着,一定不喜欢我去他帮忙找的学校去上学。” 李乐神情微滞,目光投向李玉涵,从小姑姑稚气未脱的脸上看到的却是坚毅和决然。或许是因为成长的环境过于独特,又或许是因为老头子的教育方式,这位小姑姑似有着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个性。 李乐终于点点头,转头对李富民道:“你听清楚了?” 李富民额首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只好告辞,临走前我还有句话讲。” “你说。” “无论你如何看我,有一件事却是你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你是我李富民的儿子,你的生命来自于我,所以只要有必要,我还是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李富民看着李乐古井不波的神情,说不上是自豪还是悲哀,叹了口气又道:“需要我的时候就来省城,只要是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李乐神态淡然,语气自信:“石头,送客!” ??? 陈辉跪在李千钧灵位前,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到外面聊几句吧。”陈辉眼神清澈直视着李乐,剑眉笔直如剑,正如他的性格。 这样的眼神让李乐不自觉的回忆起过往岁月。 这世上最珍惜友谊,但同时也可能是最容易背叛友谊的,就是过着刀头舔血日子的人。没有明天,只有今天。黑道老大,喋血军人,其实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李乐的眼神闪过一抹雍倦,起身道:“到楼顶上说去。” 朝阳正如往昔一样准时升起,站在太行楼上看到它的时间却因为多了几栋建筑而比从前晚了两小时。 陈辉说:“这八年古城的变化很大,老城区改造,从大前年开始,低于三十五层的建筑市政府都不批了,太行楼所在的地段上,只有四层高的建筑,你这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许多年前的古城第一高建筑,如今却成了以矮闻名的代表。 “古城的日出还是老样子,灰蒙蒙的。”李乐道:“这几年我见识过很多地方的日出,大海,戈壁,雪山,大都市,对我而言,哪儿也比不上这个位置看到的,虽然比过去晚了两个小时,但还是值得等待。” “你这些年在外头吃了很多苦。”陈辉伸出手按在李乐肩头上,自信的:“放心,乐哥,在这座城市里,有我陈辉在,只要是你喜欢的,没人能拿走,他赵凤波想帮狗抢食,打太行楼的主意那是痴人说梦。” 李乐敏锐的察觉出他话里有话,问道:“怎么?赵凤波前天过来不只是为了八年前的事情?” 陈辉却答非所问,“他你不必担心,只要咱们兄弟两个联手,早晚让这古城黑白两道上没别人走的路。” 李乐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这八年我在部队执行过一些秘密任务,曾目睹过许多所谓大人物,前一天还叱咤风云,转过天来就成了地下鬼阶下囚,也曾眼睁睁看着生死兄弟死在眼前,江湖道,人生路,我有点折腾累了,这次回来,我打算过些平淡的日子。” “平淡日子?”陈辉轻轻笑了笑,道:“哥哥,你不是糊涂人,所以有些话我真不想拿来劝你,但又不得不说。” “你想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乐转头还以一笑,道:“我是身在江湖乐在其中,只不过没打算做你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而已,这些年我领悟到一个道理,就是人生最大的自由莫过于只做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而不是为了社会和多数人更认可的所谓成功去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人生苦短,时光宝贵,我已经错过了前面二十六年,不想错过更多。” 陈辉愣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不待李乐回答,又道:“说实话,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做兄弟的虽然不想泼你的冷水,但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 “你说。”李乐点起一支烟,递给陈辉一支。 陈辉接过香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说之前我有个问题问你,乐哥,满古城人都说我陈辉狂妄,四处树敌,没有几天蹦跶,你怎么看我?” 李乐微微一笑,道:“不怕四面树敌,就怕不会树敌,其实朋友多了也不不见得是好事,敌人树对了未必就是坏事,这方面你一直很有分寸。” “知我者乐哥,我陈辉这辈子朋友很多,换心换命有你这一个就够了!” 他有些意气风发,挥手道:“赵凤波之流靠着压榨煤矿工人的血汗积累起几个昧心钱在这古城里横行霸道,这种人搞他就是替天行道,这样的敌人我不怕树!古城内外遍地黄金,我偏偏不去赚这黑心钱,之所以开这个机械租赁公司,就是要从这些煤黑子身上挖肉,挖的他们疼还不敢说疼。” 陈辉深吸了一口烟,接着道:“还有汤汝麟,这只老王八来古城七年,包娼庇赌,不知道干过多少逼良为娼的恶心勾当,这路鸟人我早就想一脚踢翻他!” 李乐恍然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陈辉道:“你难道不想帮兄弟踢翻这俩老王八?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日子何其痛快?”肃容盯着李乐,道:“在我陈辉眼中,你永远是那个浑身浴血,快意江湖的乐哥。” 此刻八点钟的太阳正奋发冉冉,仿佛与陈辉的气势辉映,李乐却丝毫不为所动,道:“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古城有一个陈辉就够了,现在的我只是个懒人,还是相对平凡的日子更适合我。” 光棍一点就透,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李乐这样的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便很难更改。陈辉不再继续劝说,话锋一转道:“我就怕江湖水急,你想逆水却不行舟,到最后会翻了船。” 李乐微微一笑,道:“不是还有你这条混江龙保驾护航吗?” 陈辉无奈一叹,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 李乐话锋一转道:“你先前的话只说了一半儿。” 陈辉道:“赵凤波来找你麻烦并不单纯为了报仇,他背后另有其人,这人叫包得金,据说是从南洋来的华商,来古城投资商业地产,据我所知,太行楼周边几个地块都被他买下了,前面这几座碍眼的高楼也是他投资兴建的,这家伙仗着财大气粗背后又有政府支持,这几年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太行楼,你家老爷子将这座楼守到今天可是不容易。” 包得金?李乐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问:“能说的具体点吗?” 陈辉道:“这个人来古城发展有三年多了,却很少露面,我只在公开场合见过两次,听说在南洋那边是搞贸易行的,买卖做的很大,许多国际知名的大百货商都跟他有贸易往来,另外,我还听说去年跟你们老爷子在南北厨王会上斗厨胜出的南洋一品居的三斗金也是他请来的。” 李乐手指轻敲护栏,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 “乐哥。”陈辉欲言又止,神态有些迟疑。 “有话就说。” “她一直没忘记你,回来这么些日子了,不见一面?” 陈辉没有说这个她是谁,李乐却知道他说的一定是郝露娜,那个美的飞扬跋扈,在别人看来,无论从哪方面比较都强过安亚妮的女子。也是二人高中时代的同窗。淡然一笑,看着陈辉,问:“你希望我见她?” 陈辉顿时哑然,沉默了片刻,道:“我希望她开心。” “你觉得她见了我会开心?” “我至少知道她现在不开心。”陈辉眉头紧锁,“你知道的,她一向是这样,认准的东西永远不会变,一条路走到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其实一个人能为情所困,恰恰说明这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尤其是在陈辉这样的翻手云覆手雨,香车美人唾手可得的大人物而言,更加殊为难得。 李乐叹了口气,拍了拍陈辉的肩头,道:“不开心总好过伤心,你知道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黄金城 第四章 空壳子 未登太行楼,不算古城人。 在老古城人眼中,太行楼这块招牌绝不仅仅是一座酒楼的名头。 这座被誉为古城八珍之一的名楼,更象征着古城传承千年的饮食文化之大成。她就像餐饮界的一尊王冠伫立在这个行当里,而李家历代传承的厨艺,便是王冠上最耀眼的那颗明珠。之前,这颗明珠握在李千钧的手上,现在古城餐饮界的目光都聚焦在李乐身上。 李乐又在忙什么呢? 大清早,李乐正在院子里松动筋骨。李玉涵坐在台阶上,双手捧着脸儿看着。 大侄子和小姑姑,一动一静。 “李乐,我要去古城最好的小学去上学。” “哦。”李乐心不在焉应和了一声。 “我是因为向你学习才拒绝那人帮忙的,所以这事儿你一定要给我办好。”李玉涵歪着头,神态间带着不高兴,对李乐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不满。 李乐之前沉浸于一个发力诀窍,这会儿略有所得,回过神来才留意到小姑姑的话,恍然有悟,忙道:“我尽量,不过古城八区,近百所小学,你得先告诉我哪一所才是最好的。” 身着铅背心,腿上绑沙袋,肌肉贲张,巨猿一样的身形,的石头满头大汗从外头跑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接过话头道:“要说名气,肯定是钟楼区的古城二小,钟楼区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领导们家的孩子都在那里上学,所以那儿的师资力量一直都是最雄厚的。” 李乐看着他这小子的厨艺有多大长进还不好说,这一身北派横练功夫却是越来越厉害了。笑问:“听着还凑合,不过你这是话里有话啊,看来还有下文?” “我听着可不怎么样。”李玉涵插言道。 李乐道:“老爷子没教过你规矩吗?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许插嘴。” 李玉涵昂头问道:“你就是这么跟姑姑讲话的?” “我他妈活见鬼了。”李乐神情一滞,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哑然失笑。 “有什么好笑的?”李玉涵微蹙眉头,道:“这种所谓的好学校,老师一个个都跟棺材里爬出来似的,看着就难受,我是去上学,可不是去受罪的。” 李乐皱眉瞪着石头,问道:“这些话是谁教她的?”不待石头回答,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撇嘴又道:“除了老爷子,没人会这么教导孩子,不过说的还真合我意。” 石头点点头,道:“小姑姑今年要上学,所以我老早就打听过了,要说教学质量,还属新成立的那家港资贵族私立小学好,男女分区,软硬件设施没得说,特点是外教为主,国际通用教材,基本上等同于国外发达国家一流水平,位置在城北新区那边,离咱们这不到二十分钟车程,来回挺方便,就是收费有点高。” “怎么个高法?”李乐瞥了一眼似乎很有兴趣的小姑姑,随口问道。 石头道:“全年费用是六万港币,一次交齐五年的。” 李乐环顾左右,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太行楼面积超过三十亩的占地面积显得格外奢侈。无论如何,李家也不像是为这三十万港币犯愁的人家。点点头,道:“也不算很高嘛。” 石头却露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李乐看出石头有为难之意,问道:“且不说咱们这么大一座酒楼立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上,就算我走的这八年,古城经济日新月异,凭老爷子的本事,这酒楼的生意想来不会差到哪去,该不会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你是跟我装糊涂呢还是真看不出来?”石头长长吐了一口气,将手一摊,道:“真拿不出来了。” 李乐微微一怔,向外看了一眼,酒楼里此刻静悄悄的。 往昔,此刻的酒楼本该是热闹喧腾的。后厨的伙计们要在正式开门前准备好预计一天使用的菜品,前台的服务人员则会在那里擦抹桌案,准备杯盘桌布,做开门前的准备。这会儿如此冷清的情形显然绝非常态。 石头叹道:“自从老爷子去年在南北厨王会上与南派厨艺大师三斗金斗厨败北后,便再无心打理酒楼的生意,没多久就查出来得了肺癌,酒楼就更没心思管了,那个三斗金有个老板,据说是什么一品居餐饮集团的董事长叫梵清慧,跑到咱们古城来开了一家淮扬菜馆子,叫春风楼,菜色齐全囊括了各大菜系,大师傅清一色的业内名厨,那个娘们儿仗着财雄势大以本伤人,菜价定的极低,几乎没什么利润可言,搞的整个古城的餐饮业都受到不小的冲击??????” 李乐打断道:“这个南北厨王会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位南派大师三斗金又是何许人也?老爷子的厨艺早已登峰造极,竟会败在这人手下,老爷子走的这么快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说起这件事来,石头有些愤愤不平,道:“这个三斗金是新加坡归侨,师承南派六安居一脉,厨艺精湛确实不同凡响,但要说就胜过了老爷子却是未必,厨王会上他和老爷子斗厨,刀工勺功都稍逊一筹,只是仗着一锅咸龙骨的老汤胜了一筹,当时那香气蔓延全场,老爷子闻过之后便当场认输,其实若论厨房里的手艺,刀工,勺功,他哪一样是老爷子的对手。” 南派六安居始创于清朝,始创者姓沈,人称沈六安,在乾隆年间与名震四海的北派名厨张东官并称南北厨神,二人曾共同为乾隆帝打理过海内闻名的满汉全席。李千钧活着的时候没少了说起这人。 “汤是南派菜之魂,越是鲜极的味道就越难掌控,所谓咸龙其实就是咸水鳄,这东西能海能江,以海鱼为食。陆生冷血猛兽以海鱼为食,身上的鲜腥味道是什么动物都比不了的,这碗汤可着实不好调啊。”李乐分析道:“敢用这东西调汤,这个三斗金的南派厨艺确实已经炉火纯青。” 李千钧毕生专研厨艺,李乐从小跟随在其身边饱受熏陶,于厨艺之道同样颇有研究。 石头挠头道:“乐哥的厨艺功夫是得了老爷子真传的,你说这三斗金厉害,想来他就是厉害了,咱们还是别说这堵心的事情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李乐微微一笑,道:“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走了。” 石头一直担心李乐这次回乡只是为了见李千钧最后一面,办完丧事还要回到部队去,一听李乐这么一说不由大喜,道:“这可太好了,这下子太行楼可算有希望了。” 李乐却一摆手,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当兵八年,厨艺早丢到九霄云外,连老爷子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我就更撑不起这太行楼的局面了。” 石头大失所望,叹道:“你要是也这么说,那咱们可就真保不住太行楼了。” “为什么这么说?”李乐诧异道:“买卖不好大不了关门,谁还能因为这个硬买太行楼?” 石头连连摇头,道:“哎,你不知道,这两年老爷子为了振兴太行楼的买卖,用地皮抵押跟银行贷了不少款??????” 李乐恍然,怪不得连小姑姑的这点学费都拿不出来,原来偌大的太行楼早已成了负经营的空壳子。 石头怕李乐上火,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难心,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也不至于揭不开锅,老面摊每天都能卖上千碗面呢,养活咱们三个还不成问题,只要你跟陈??????” 李乐挥手打断他的话,道:“首先我不会向陈辉借钱,我如果张口,不管多少,他肯定会双手奉上,但这个口子一开,再想堵上就不可能了,陈辉的想法你应该有数,你也不希望我走回到老路上吧?” 石头重重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挠头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时候如果还不上钱,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银行收房子吗?” 李乐走过去拍了拍石头的后背,笑道:“还劝我别难心呢,瞅你这怂样子,头皮抓烂了也抓不来钱,有这劲头还不如多卖两碗面去。”又道:“放心吧,一切有我,还轮不到你操这份心。” 李玉涵起身回屋,行至门口回头道:“这话是你说的,我上学的事情也交给你啦。” 二人各忙各地,只剩下李乐坐在台阶上深思。 ??? 下午三点,正是面馆生意最淡的时间段。 “什么?”石头听了李乐的打算后一蹦老高,叫道:“你打算把太行楼改成旅馆?” 李乐点点头。 “不行!绝对不行!”石头气呼呼叫着:“除非你一拳把我打死,否则你想都别想。” “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李乐不咸不淡说道:“把临街的铺面租出去,后面改成旅馆,铺面出租的钱用来供贷款,旅馆经营所得拿来过日子,我看没什么不好。” “太行楼三百年的招牌怎么办?”向来对李乐言听计从的石头瞪着大眼睛质问道。 李乐面无表情反问:“咱们三个未来三个月吃什么?三个月以后银行催要欠款来收房子时你打算怎么办?” 理想是建筑在温饱之上的。唱高调谁都可以,只可惜多崇高的理想都经不起肚皮里三顿鼓。 自从包得金买下太行楼周边地块大兴土木,同时引来南洋一品居的分店春风楼在古城开业,太行楼的生意便每况愈下。这两年李千钧为了跟一品居的春风楼竞争,想尽了办法。不仅重新装修了店面,加大了宣传力度,还从关里关外进了许多珍惜昂贵的食材。为这背下了沉重的债务。每个季度都要还一笔数额不菲的贷款。 石头一时哑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爷爷临走之前那几天经常提起你,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出去久了,对这里的感情淡了,不愿意扛起太行楼这份责任,会简单处理掉太行楼,所以??????”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所以,他额外留了一份遗嘱,只要我有这方面的意思,你就有权利凭那份遗嘱废除掉我对太行楼的继承权?”李乐不是很在意的摇头自嘲道:“这老爷子被儿子伤透了,对孙子也不能完全放心。” 石头惊诧的看着李乐,显然没想到李乐已经猜到这件事。有些不知所措,喏喏解释道:“乐子,你,你,你,其实老爷子不是对你不放心,主要是你一走就是八年,而且音信全无啊,老爷子就算对你再了解,也??????” “不必说了。”李乐摆手打断石头的话,微笑道:“我完全能理解老爷子的良苦用心,不过我做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国法无情,银行的贷款还不上,太行楼照样保不住。” 石头沉默了一会儿,问:“这么做就能保证及时还上贷款?” 李乐摇头,“不保证,但这是目前卖房子之外,我能想到的最快也最适合咱们渡过眼前难关的办法了。” 石头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不拆房子卖地,想怎么干我都听你的。” 李乐抬手在石头肩头上轻轻按了两下,道:“放松点儿,你要相信,在这个时代,三文钱是憋不死真正英雄汉的。” 石头看着李乐,流露出惊喜之色,问:“乐哥已经有办法了?” 李乐轻轻一笑,道:“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做一回老本行,我看汤汝林那厮肥的流油??????” “做老本行?”石头连连摇头,斩钉截铁道:“你要回老路?这绝对不行!” “净说傻话。”李乐道:“我要想走老路,直接跟陈辉伸手要钱便好,何苦费脑筋在汤汝林身上打主意?” 又道:“汤汝林帮狗吃屎,主动来招惹咱,我虽然不想回到老路上,可咱也不能任人宰割,暂时有陈辉帮着照应,他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但咱们不可能一直指望陈辉帮衬。” 石头深以为然,重重点头道:“辉哥是好人,但大家走的路不同,总是这样确实不合适。”随即面露忧色,道:“这几年古城的社会治安表面上好了很多,其实只是小打小闹的少了,为了利益,那些煤黑子暗地里不知道搞出了多少人命,我担心这些人暗地里对咱们打黑枪甚至放火。” “所以才要做点什么,让这帮家伙明白明白,咱们兄弟是什么人。”李乐道:“这件事我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就去会一会东城汤胖子。” ps:书评全看了,书确实略微慢热,风格比之前的也有所改变,不变的是仍然在用心写。目前收藏,点击都比较惨淡,主要是老读者还不知道青莲回归,老书上也没做推荐,全靠大家帮衬宣传一二了。 黄金城 第五章 祖训 华灯初上,本该是酒楼生意最旺的时段,太行楼里却是一派静悄悄冷清清。 太行楼酒楼的生意已进入倒计时,客人聊聊,石头焦虑的眼神不住向外张望。 角落里,李乐却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石头走过来,幽怨的目光停留在三百八一瓶的三十年陈酿竹叶青上。抱怨:“生意都淡出个鸟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 “我不喝,这酒你就能卖出去?”李乐抻了个懒腰,舒服的吐了一口气,举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喝泔水,过来陪我喝一杯。” “你那个开旅馆的计划打算什么时候实施?”石头是个憋不住事儿的性子,昨天商量的事情,今天就逼着李乐有所动作了。伸出大手来跟李乐算账:“这酒楼开一天就需要一天的成本,水,电,工资,卖不出去的食材,样样都是钱,我哪有心情跟你在这喝酒。” “生意不景气你着急就有用了吗?”李乐举杯一饮而尽,举目向窗外望了一眼,眉宇间有着难掩的落寞。正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可惜当年的黄昏后少女却已不知身在何方。 夜凉如水,却凉不过人心中的凄冷。甘醇微苦绵厚温润的竹叶青入喉,李乐身上似暖了些,摆手示意石头坐到自己对面。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也是这个时候,咱们两个还有她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偷喝酒那件事?” 石头一屁股坐下,点点头,问:“怎么想起说这件事?我现在可没心??????” “你有她的消息吗?”李乐忽然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石头,眼底的寒意令人心悸。 石头下意识的歪头避过这目光,口气犹豫:“当初老爷子因为你们俩的事情把她爸爸辞退后,她们全家就搬走了,听说是去了sh投亲,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微微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又道:“你自己应该明白,当初她们一家走的不情不愿,安雅妮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连累全家被老爷子用那种方式赶出太行楼??????” “别说废话!”李乐打断石头的话,又给自己连倒了三杯,酒到杯干,直到瓶子空空如也才放下杯子,平静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造的孽,我现在就想知道她失踪的传闻是否属实,你要不肯讲我就问陈辉去。” 石头起身又拿来一瓶酒,给李乐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举杯仰首一饮而尽,长嘘了一口气,终于道:“安雅妮的确失踪了,几年前她妹妹安雅娜还曾回过古城,好像是在打听她的下落。”又道:“当时我听她妹妹说起安雅妮曾经往家里寄过钱。” “只要不是杳无音信就好。”李乐点点头,叹道:“能往家里寄钱就至少证明衣食无忧,她是个坚强独立的女人,我相信她会活的很好,当初那件事把她伤的太甚,以她的个性,今生今世都不大可能会原谅我了。” 石头叹了口气,又从柜台里取出一瓶酒,李乐摆手阻止道:“就喝到这儿吧,一会儿还有客人要来。” “你约了人?”石头诧异问:“谁啊?” 李乐抬手向外一指,道:“喏,人已经来了。” 石头甩头向外看了一眼,一辆线条粗犷的悍马吉普车正驶入停车位,不必看车牌号,石头已经认出这是何人的座驾,不禁诧异问道:“你约了宝日龙?” “错!”李乐摇头道:“是他约的我才对。” 石头因为赵凤波的关系,向来对所谓的古城黑帮没啥好感,不禁问:“他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李乐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没进这个家之前,这个宝日龙每年都要登门给老爷子拜年,前些日子老爷子的葬礼上蒙古帮也送了重礼,人家主动邀约,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说话间,身材雄伟的宝日龙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的却是形貌彪悍的布图日勒。 “大侄子对不住呀,我来晚啦!”宝日龙大步流星来到李乐面前,一屁股坐下,丝毫不客套。蒙古汉子的粗豪爽直尽显。瞥了一眼起身去端菜的石头的背影,语带感慨道:“这小子进太行楼有十八年了吧?整整十八年我都没登这个门儿啦。” 李乐点点头,道:“石头六岁进门,今年二十四,可不就是十八年了。” 宝日龙看一眼李乐手臂上的黑纱,喟然叹道:“岁月催人,老爷子终于还是走了,欠他老人家的这辈子是还不上啦。” 李乐道:“就算他还在的时候你不是一样没机会还。” 宝日龙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幸好他身后还有你,老爷子临去前一定把后事向你交代了?” 李乐道:“他心中最重要的一人一楼都已交给了我。” “仅此而已?”宝日龙微微一怔,又问:“他没有特别交代什么事情给你?” 李乐心中一动,直视宝日龙双眸,反问:“他应该有什么特别事要交代给我吗?” 宝日龙略作沉思,脸上闪过一抹释然,摆手道:“哦,没什么,是我多心了。” 他刚才明显话有所指,李乐却并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宝日龙这样的人,要说的事情不必问也会说。不想说的事情问也是白问。李乐坚信不管宝日龙跟祖父之间存在什么秘密,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搞明白。 记忆中,所谓蒙古帮在古城已有许多年头。 李乐小时候听祖父说起过,满清时期宝日龙的祖上曾经是永镇古城的铁帽子王,到了民国年代,宝日龙的祖父主动放弃了王爷身份,招兵买马成立了西北高原上最大的马贼帮派。神出鬼没纵横西北,曾令当时的国民政府和后来的日本人都头疼不已。及至解放以后,这支马贼队伍却突然在草原上销声匿迹。与此同时,古城里便多了一群讨生活的蒙古汉子。这就是蒙古帮的来历。 “需要我做什么就言语一声。”宝日龙环顾左右道:“时代在变,餐饮业的经营方式也在不断转变,太行楼也该与时俱进做些改变了,有人对太行楼志在必得,官私两面双管齐下,你们就这么硬顶着不是办法啊。” 李乐淡然应道:“放心,我自有打算。” 宝日龙微微皱眉,叹道:“你们祖孙俩都是一个脾气,想必陈辉已经把包得金的事情对你说了?” 李乐却道:“不过是兵来将挡的事情,我既然答应老爷子会守好这份家业,就一定会尽力。”又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打算过问,他在世的时候都没跟你要什么回报,我就更不会向你求什么。” “酒色财气四面墙,不是神仙跳不出。”宝日龙看了看桌上半空的酒瓶,道:“就算是老爷子那样的大英雄,离了钱照样玩不转,你要守住太行楼,恐怕也离不开钱。”言下之意,显然是有在经济方面支援李乐的打算。 李乐微微一笑,道:“这话陈辉也跟我说过。” 宝日龙不说话了。陈辉的钱也许不会比他更多,但相对于李乐和太行楼目前的窘境而言却是足够了。 石头端着几样炒菜走过来,刚好听到这两句对话。 宝日龙身后的布图日勒赶忙帮手,一样样摆在桌上。 只见八色菜肴,色香味俱佳,尽是鲁菜精华。 李乐招呼宝日龙用餐。蒙古王爷却起身笑道:“今晚古城人民银行的周兴宇家在春风楼办回门宴,不去露一面不合适。”言罢告辞而去。 古城人民银行的周行长向来被古城商界称为财神爷,在古城商界影响力极大。之前太行楼的几笔贷款就是通过他拿到的,同样也是他,在还款问题上把太行楼逼入绝境。这里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李千钧在世的时候常说这老小子给太行楼贷款其实是没安好心。 石头目送他离去,看着满桌香喷喷却无人问津的菜肴,气呼呼坐下,夹了一块九转大肠放入口中,一边嚼一边骂:“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家伙,春风楼那些快餐厨子做的菜哪里比得上咱们家的味道?” “这话听着够酸的。”李乐微微一笑,随即又正色道:“以宝日龙在蒙古人心中的声望地位,只要识相些,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又何需仰姓周的这种人的鼻息?王侯富贵若粪土,老爷子走后,这古城里叫的上字号的人物,值得敬佩的也只剩下这位蒙古王爷了。” 石头问:“我刚才怎么好像听见他那话的意思是有借咱们钱,帮咱们度过难关的意思?” 李乐纠正道:“不是借,是送。”石头面露喜色,作势欲问。李乐却一摆手又道:“不过我是不可能接受的。” “为什么呀?”石头大惑不解,急问道:“咱们这都快火燎眉毛了,人家登门相助你还拒绝?这回我可没听出他有拉你入伙的意思。” 李乐不紧不慢反问:“如果想用他的钱,老爷子又何必去跟银行贷款?” 石头挠头困惑的样子,“你的意思??????” “这其实就是老爷子的意思,其实也是遵循咱们家的祖训。” 李乐额首道:“小时候曾听他讲起,李家迁居到古城三百年,那时起便跟宝日龙的祖先结交,这期间为了生计,咱祖爷爷曾经给衙门干过出红差的勾当,到了曾太爷那辈儿赶上长毛之乱,出红差一天砍卷刃三把鬼头刀,再难的时候都没跟宝日龙的先人求过一个大子儿,现在到了我这里,怎能坏了祖宗的规矩?” 石头点点头,却仍面带困惑,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老祖宗为什么立下这样的规矩?” 李乐摇头道:“可惜老爷子走的太匆忙,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明了,只知道当年李家祖先本是朝廷严拿的钦犯,受清廷大内高手追杀逃到古城,遇上当时镇守古城的铁帽子王僧格,结果不打不相识,那僧格虽贵为郡王,却是个豪爽汉子,因为钦佩李家祖先的功夫,二人脾气秉性相投,便甘冒奇险救下他,从此李家就在古城扎了根儿。” 石头恍然道:“想不到咱们跟那些蒙古人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 李乐道:“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这里头还有什么内情,不过两家交往了三百年,咱们的祖辈们没张口求过人家,你说到了咱们这里能破这个先例吗?” 石头愁眉难舒,叹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不成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太行楼关门大吉?” “当然不能。”李乐起身道:“给我准备两千块钱。” 石头现在最怕就是花钱,忙问:“你做什么去?” 李乐笑道:“你没听宝日龙说吗?今晚古城财神爷周兴宇的闺女在春风楼办回门宴。” “是有必要去一趟,还款的事情正要请他帮帮忙,哪怕是宽限几天也好啊。”石头用力挠着头皮,问:“不过这钱是不是少了点儿?周兴宇家办回门宴,两千块钱你拿的出手?” 古城历史悠久,资源丰富,不仅地下有滚滚黑金,发达的旅游业同样为这里带来财源不断。人均收入水平位列全省第一,人情来往自然也就相对高些。两千块钱在周兴宇的关系网中,的确有些微不足道。 石头咬牙道:“我多给你八千,你再拉上陈辉,好好跟他说说。” “当心后槽牙咬碎了。”李乐取笑道,起身又道:“我是打算给小姑姑弄点学费去,两千块钱是我用来买衣服的,出席那种场合还穿这身绿皮肯定不大合适,周财神的胃口太大,咱们就不去给他塞牙缝儿了。” “买衣服,凑学费?”石头大惑不解,诧异的:“乐哥,你这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李乐胸有成竹,此刻却不想对石头明言,只一笑道:“当然是货卖识家的狗皮膏药。” 石头是憨厚却并不笨,稍一转念便想到唯一的可能。陡然变色,惊问道:“你打算卖爷爷的那些宝贝?” 李乐却答非所问,神秘一笑,意味深长道:“听说汤汝林也会去呢。” ps:必须求一求收藏了,虽然开书前就已经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但貌似都市新书榜都上不去,太有点没面子了。 自由社六百兄弟何在?敢否送我上青云? 黄金城 第六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乱世黄金,盛世收藏。时下堪称太平盛世,正是藏风大兴之时。 古城历史悠久,自古便是中原与塞外贸易枢纽之地,人文鼎盛商贸繁荣不在话下。李乐的祖先在此经营传家三百年,所积累下的产业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只得一座太行楼。尽管三百年间经风受雨,刀兵连连,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更遭遇了一场浩劫,许多文物被当作四旧给破了去。然而,有道是烂船还有三千钉,在古城人眼中,家道中落的李家肯定有些压箱底的好玩意。 李乐让石头拿出两千块钱,准备去置办一身行头。 石头一边将钱交给李乐,一边说:“这钱其实就是从你拿回来的那几万块钱的安置费里出的,太行楼开门一天就赔一天的钱,早就入不敷出,你这次要是搞不定周财神,那咱们可真就要关门大吉了。” 李乐接过钱揣进怀中,安慰道:“放心,天塌不下来。” 石头愁眉不展,道:“这些年你在部队当大头兵,也就剩下这点钱,却一回来就拿来添太行楼这大窟窿,想想我就觉着惭愧,你要卖爷爷书房里的玩意我没意见,只要那家传的十八件刀具和那套黄花梨的桌椅不动,其它物件随你安排好了。” 他口中的十八口刀具乃是李家祖传之宝,从大到小一共十八口,功用不同,各有名头。最大的一把是一柄龙眼鬼头刀,唤作“亘古”,原是李家祖先的趁手兵器,当年还曾被用作出红差,不知多少江洋大盗亡命之徒做过这口刀下的亡命之魂。最小的一把却叫“寸心”,本是厨房里挖龙眼扣蚌肉的巧手家伙,却也在前清时期干过剜眼珠子扣舌头的勾当。 李千钧在世的时候轻易不会动用这套祖传刀具,只偶尔在重要场合亲自下厨时会用上其中的几口。每口刀的功用不尽相同,李千钧最常用的也不过切菜用的“白斩”断骨用的“横纹”以及剔肉用的“寸断”。 这十八口刀具是盛唐年间由景王李蒯请龙泉铸造大师樊孟津历时十八年锻打所成。历经千年传承下来,其当年所用的古法工艺早已失传。又因为这套刀具各具不同功用,又在漫漫历史长河中见证了许多兴衰起落,其人文价值同样非凡。因此,这十八口刀具真堪称海内孤品绝无仅有,如果能够遇上识货之人,肯定能卖出一个惊人的价钱。 石头口中另外一套不能卖的宝贝却是一套黄花梨木造的桌案套椅。桌是八仙桌,椅是太师椅,除了材料难得贵重外,更兼年代久远却历久弥新,看似简单的物件其实做工极为考究。 据传出自明代鲁班门里的大师之手,整套桌椅通身不用一颗钉,连接处看不出一道缝隙,仿佛是几株巨木浑然一体掏成的。那八仙桌四面镶衬,工笔描金,狭长的四条衬板上画了八仙过海,虾兵蟹将,龙王水母,一个个人物无不鲜活,栩栩如生。四张椅子同样做的严丝合缝角边嶙峋。 李千钧生前将这两套宝贝珍若生命,平日里,从来都是亲手拂拭,不忍见其惹上半点尘埃。石头是敬屋及乌,觉着李乐有卖祖产的意思,便抢先点出这两套宝贝来。 李乐并无此意,闻言一笑道:“就是给小姑姑凑点学费,哪用得着卖那两套宝贝?”言下之意,却是假如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那两套宝贝也不是不能卖。 石头是个直肠子,听不出李乐话里有话,未做他想送李乐出门而去。 ??? 春风楼,容纳于钟楼区一座三十九层的建筑内,从一楼到九楼尽归其所属,内饰装修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从开业至今,满打满算不过三年,却已几乎将经营了三百年的太行楼挤兑垮。 石头说人家是以本伤人,李乐却不这么看。 时代在前进,古城在变化,李千钧却固守传统一成不变,就算没有春风楼的存在,太行楼也会终将被时代淘汰。 在这个大众文化畅行的年代,太行楼那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宁不言利亦不敢稍减余味”的经营理念只适合高端小众享受,相对于这个理念,太行楼的规模有些过大了。直接后果就是经营成本居高不下,自然也就缺乏竞争力。 比较而言,春风楼的经营理念就更富弹性。从一楼到九楼,消费档次逐级提高,有十元左右的大众快餐,也不乏动辄成千上万的南北大菜高端席面。 周财神家办事当然是在九楼。 李乐是真正的行家,无需逐个楼层去品尝,只是刻意没走电梯,步行在这酒楼从下到上走一遭,用眼睛看,用鼻子闻,便已得出一个结论。这家酒楼的经营者绝对是个懂得中华传统美食文化,又对市场规律了然的人。 人家的饭菜是真正做到物美价廉四个字,就算只是一楼里那些最廉价的普通菜色,在食材的使用和烹饪手法上都不难看出是用了心的。而在周财神家办回门宴的九楼,李乐更是亲身品味了春风楼头牌名厨三斗金的手艺。 春风楼五号大厅里宾客云集,高朋满座。 八年前的太行楼也曾经如今朝的春风楼一般是古城所谓上流社会的主要聚点。作为李千钧的孙子,李家厨艺的传人,李乐偶尔也会陪李千钧出席一些类似场合。 李乐穿着新买的国货精品,报丧鸟西装,闲适的漫步其间,看到许多过去相熟的面孔。 时光易逝,容颜易老。岁月痕迹也不可避免的攀上了这些宾客们的眼角额头,唯有那些虚伪的笑容依旧。 如今的太行楼和李家在古城已经今非昔比,一些人就算认出了李乐也权作未见。 “乐哥。”陈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乐一回头,看见一身萨巴蒂尼男装,俊朗潇洒,唇角挂着一丝笑意的陈辉,心头顿感微暖。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人心怎样不古,陈辉始终是陈辉。 “上次跟你聊过之后,还以为你真打算做个隐士呢。”陈辉的语气随意,眼神中却仿佛藏着期待。 李乐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坦然一笑道:“我是个俗人,跳不出这世俗圈子,所以才会致电邀你一起过来。” 陈辉道:“我知道老周最近把你跟石头逼的很紧。”顿了顿,又道:“你过来是不是打算向他求求情?” 李乐来的时候连礼金都没准备,又怎会有这样的打算?轻轻摇了摇头。 “我就说你这万事不求人的性子也不会做这事儿。”陈辉笑道:“再说了,就算求也轮不到他周兴宇呀。” 李乐道:“我也没你说的这么硬气,你知道老爷子留下一个老来女,这位小姑姑要上学,放着免费的公立学校不去,非选了全城最贵的。”自我解嘲的:“我这个当大侄子的只好出来想辙弄钱。” 陈辉爽快的:“这钱我出了。” 李乐没搭腔,却从兜里拿出一方田黄手把件来,放在他眼前,道:“我听说汤汝麟特别喜欢这玩意,你瞧着能值多少钱?” 陈辉不悦的:“一个孩子上学的事情能用多少钱?值当你跑这来卖祖产?” 宴会的中央搭起一座自助酒吧台,摆满了价值不菲的各色酒水。李乐没理会陈辉的不满,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洋酒。 酒入喉,很浓烈的味道,是正宗的黑牌伏特加。 李乐对酒是很有研究的,所以知道这酒纵然在国外也称得上价值不菲。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李乐晃了晃手中酒杯,“曹丞相不愧是太祖的偶像,总结的真是精辟入理,这些年在外头经历了一些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很多事情想忘记却怎么也忘不了,后来发现喝酒是个好办法,酒酣耳热天旋地转,什么烦忧都抛到九霄云外。” 陈辉一向酒量不济,他倒有自知之明,过去倒了一杯红酒给自己,道:“少喝点儿,你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这玩意喝多了伤身。”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酒能伤身也能活跃气血。”李乐不在意的:“这事我有分寸。又道:凡事都有正反两面,又比如说我卖这玩意。”将手中的田黄手把件托在手中,续道:“卖祖产听上去不怎么样,但最起码我卖的是自家的玩意,这钱花着问心无愧。” 陈辉微微皱眉,道:“我的设备租赁生意也是正当生意。” 看来又要旧事重提。 李乐嘿嘿一笑,道:“比起赵凤波汤汝麟之流,你当然可以这么讲,但扪心自问,假如你不是陈家子孙,你那所谓的正当生意还做的起来吗?那些腰缠万贯的煤黑子们哪个买不起你那几百万一套的设备?非要花一年上百万的钱租你的?他们用了你的设备,不会捏鼻子认吃亏,一定会想办法从别的方面找补回去,你觉着最终倒霉的会是谁?” 陈辉有点扫兴,板着脸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运数,我管修庙管不了拜佛的事。” 李乐道:“你是只顾自己过着劫富济贫的瘾,全然不管这贫却是越济越贫的事实。” 陈辉轻轻咳了咳,“你要不是李乐,这瓶酒早就砸你头上。” 李乐笑道:“你若不是陈辉,我也不会跟你这么说。” 陈辉叹道:“你是铁了心不趟我这边的浑水?” “谁的浑水我都不趟。”李乐回答的干脆。 “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赵凤波一直在找机会对付你。”陈辉有些赌气的样子,“你想独善其身,恐怕很难。” “这些日子太行楼那边辛苦你了。”李乐淡然道:“今后他要来就让他来好了,脓包不挤迟早是个事儿。” 陈辉冷笑,“你倒是说的潇洒容易,可惜今天的古城跟八年前已经不是一回事,赵凤波也已不是当年的赵凤波。” “你乐哥也不是当年的李乐。”李乐笑眯眯看着陈辉,“八年时间,很多东西都变了,我最高兴是你我之间的情义没有变,对于你我而言,李乐依然是李乐,陈辉也还是那个陈辉。” “既然你知道我没变,就更该知道我不会坐视你吃亏。”陈辉忽然猛灌一杯酒,全然不顾自身酒量不济。 “你要做什么都随你好了。”李乐举杯一笑,“不过一定记得别为了我让你的兄弟们做出任何牺牲,因为就算再小的代价都是不值得的,你必须相信凭赵凤波那点道行还不能把我怎么着。” 陈辉气的忍不住发笑,赌气道:“行,明儿我就把太行楼那边的兄弟都撤回来。”微微迟疑了一下,终于又道:“一会儿她大概会过来,之前我给她打了个电话。” 李乐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陈辉说的人是谁,不禁眉头一皱。 席间传来一阵骚动,起始于入口处。李乐循声回望。郝露娜出现了,明眸皓齿,光鲜照人,宛如皓月登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她却笔直走向李乐。 “听说你回来有一阵了。”她的目光锁定在李乐脸上,漆黑的眼闪烁着晶莹的光辉,“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连老爷子去世这么大的事情我都要从他那里听说?”一指旁边的陈辉。 古城之花,选美冠军,电视台当家花旦,温莎瑜伽会馆创始人,这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但这双黑眸中的幽怨却在告诉世人,尽管如此,她却从未得到她最想拥有的。 对李乐而言,这世上值得头疼的事情已不多,面前这双黑眸绝对是其中之一。 李乐在这双黑眸的注视下,缓缓低下了头,“总在电视上看见你,知道你忙,而且我也没有你的号码。” 相对于从小学便开始同窗,彼此拥有数不清共同记忆的两个人而言,这是一句很烂的敷衍之词。 郝露娜轻笑,略带苦涩,道:“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见我?” 陈辉的脸上已尽是痛惜之色。李乐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生命中不可触碰的命门,郝露娜就是他的命门。 “当然不是。”李乐赔笑道:“这些年古城变化太大,你家搬走了??????” 郝露娜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摆手阻止李乐说下去,自欺欺人道:“只要不是特意躲着我就好。” 李乐又叹了口气,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八年不见,你就没什么话跟老朋友说说?”郝露娜的语态从容了许多。周围的人正在往这边看,作为公众人物,她早已学会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跟谁都有话说,唯独对你真不知从何说起。李乐心里想着。摇晃着酒杯,眼神流散于席间诸人,感受着因为郝露娜的出现,带来的或关注,或妒意,或艳羡的目光。叹了口气,道:“我觉得咱们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好些。” “为什么?”郝露娜笑容一敛,不悦问道。 “我希望和你永远是朋友。”李乐低声补充道:“我当然希望我的朋友是快乐的,而我却总让你难过。” “李乐,我要你记住一件事。”郝露娜忽然正色道:“从十四岁起,我就开始享受一份快乐,为了它,哭过也笑过,不管是哭还是笑,这是属于我的感觉,你没有权利判定它的存在对我是好还是坏,更没有权利和能力单方面终结这份感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乐忽然发现那双黑眸中的幽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清澈。 郝露娜不是离了男人就无法独立生活的小女人,她有事业,有外界加诸于身的夺目光环,这个聪明又知性的女人不需要别人来操心她的喜怒哀乐。 陈辉在一旁击节赞道:“娜姐说的太好了,哥们儿也是这么想的。”转而对李乐道:“你丫不能因为不想内疚,就剥夺别人享受爱情的权利。” 郝露娜的洒脱让气氛忽然轻松起来。 李乐心中微感释怀,环顾左右,因为郝露娜的存在,三人所在的位置已经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这其中,今晚宴会的主人周兴宇正陪着几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一直在关注着这边。转而对郝露娜笑道:“你还是先去应酬一下吧,这帮人快恨死我和辉大少了,他陈辉是城西老大,肯定不在乎,我这个负债累累的小老百姓可有些吃不消。” 郝露娜没说话,也没动地方。 陈辉接过话头:“娜姐,你知道这家伙跑这来是打算做什么的吗?”他比郝露娜小了几个月,当年为了跟心中女神套近乎,拜了郝露娜做干姐。 郝露娜微笑看着他,说:“我听说李家老爷子留下一大一小两个麻烦给李乐,大麻烦是太行楼这两年的经营情况一直不大好,小麻烦则是那个出名古怪的小姑姑,不管他来这里做什么,反正都跟这两个麻烦有关。” “不愧是古城第一才女,秀外慧中当如是。”古城黑道四大天王之一的城西老大竖起大拇指,马屁拍的近乎厚颜无耻。 李乐看着犯二的陈辉,觉得爱情真是件很傻逼又不可推敲的事。莫名其妙,搞不明白。 郝露娜眸中闪过一抹笑意,看得出她很享受陈辉的这份倾慕。她终于注意到李乐手中的田黄,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杨志卖刀,英雄穷途?” “败家子而已。”李乐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惭愧的样子。 郝露娜信手从李乐手中取过那方田黄,握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道:“银裹金的料子,要是我买,只冲这块料子就能给你五十万,你打算怎么卖?” “这个价钱有点低了。”李乐道:“我准备把太行楼改成旅馆,小姑姑的学费,太行楼改旅馆的启动资金我都指望这块石头呢。” 尽管这个估价距离期待相去甚远,但李乐丝毫不怀疑郝露娜的判断,不是因为她的专业性,而是因为李乐相信她。不过这种信任无关男女间情愫,用友谊完全解释却也不贴切。这种感觉就像那些与她共同拥有愉快记忆,忽远忽近,模糊却又清晰,总之,李乐相信郝露娜。 “嗯??????”郝露娜沉吟了一会儿,道:“评价一块田黄的价值,一看材料,二看雕工,三看人文,你这块只看包浆就知道是老物件儿,雕工应该是出自岭南派,照目前的市场行情看,就算出自名家手笔,价值也不会超过五十万,你想卖的更高,我可以在节目里找几个专家帮你烧烧火,弄好了价钱能翻一番。” 陈辉介绍道:“娜姐现在有一档专门介绍古玩的节目。” 李乐道:“现在玩收藏的人都不傻,你这么干等于砸自己节目的牌子,再说就算有你帮忙,卖出的价钱也未必能让我满意,我可是指着今晚这场宴会脱贫致富呢。”说着,唇角升起一抹坏笑。 郝露娜看着李乐,笑道:“我说的都是常规情况,可你却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你身上还保有当年三分坏劲儿,这东西肯定能卖上大价儿,却不知是哪个倒霉鬼要触这个霉头了?” 李乐没说话,陈辉却立即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在那边,粗矮肥壮的汤汝麟正摇晃着酒杯和几个中年男女聊兴正浓。 ps:求宣传,求收藏,求点击,求灵感。 黄金城 第七章 李乐手黑 人性当中,最深刻难解的欲望其实是性。花痴尼禄因为搞不到他想搞的美女,一把火烧了罗马。休谟评价他所为时说,因为一小截肉的瘙痒摧毁了整个世界,不算不理智。 性,比任何商品都能引人为之疯狂,从古至今,这一行始终长盛不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又怎能没有卖欢买笑的所在? 古城的地下蕴藏着滚滚黑金,为这座城市的地表带来繁荣的同时,也吸引来了汤汝麟和他的金碧辉煌大酒店。 “你一走八年,古城变化不小,最恶心人的变化就是多了这头猪。”郝露娜顺着陈辉的目光望过去,黛眉微蹙说道。“还有他那个金碧辉煌大酒店,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藏污纳垢的恶心地方,两年前我们台一个大姐进去卧底找素材,结果一去不回,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托了公安方面的朋友帮着调查,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个汤汝麟还真是恶贯满盈,李乐唇角抿起一丝坏笑,“本来我还打算不为己甚,凑够需要的钱就得了,这龟蛋居然敢惹得咱们娜娜这么生气,说什么今晚也要让他多出点血。” “必须让他肉疼!”郝露娜眸中放光,她就喜欢李乐这个表情,同样的,她对李乐的话也毫不存疑,期待的语气道:“越多越好!” 她的眼神带着调皮的笑意,期待的看着李乐。 李乐又忍不住叹息,却说不清这叹息是因为自责还是别的原因?总之是矛盾又复杂的感觉。当她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时候,这种感觉忽然就来了。李乐在心底提醒自己,这不是因为喜爱,至少不是因为男女间那种喜爱。 这八年,李乐把一些感情压在记忆深处,畅享活在血与火,生与死边缘的寂寞萧然感觉。终于在自己的心中凝结成一个硬壳,极硬极硬的那种,但同时,也已无限接近过刚易折的硬脆。 也许我真的是寂寞太久了?李乐的目光似不经意的从郝露娜雪白丰盈的前胸掠过,心里微微一叹。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若真个无情又何必问心? 李乐将心中怅惘深埋,面上不露声色,笑道:“好,今儿咱们一起从汤胖子身上刮点油下来。” “你就爱干这脱裤子放屁的事情。”陈辉对李乐靠卖东西从汤汝麟身上弄钱这事儿有点不以为然。瞥了一眼郝露娜,后者正目不转睛看着李乐,一脸期待忙不迭表示赞同的样子。陈辉故作着恼,冷笑道:“偏偏有人还就吃你这一套。” 李乐知道这小子属笑面虎的,嘴巴越硬,心就越软。真生气的时候,反而会一脸和煦出手无情。而郝露娜之于他而言,也许比安雅妮之于自己来的还重要。只要是郝露娜赞同的,他肯定会全力支持。 “等会儿我先过去,你们两个??????” 李乐微笑着布置任务,郝露娜笑嘻嘻听着,陈辉一脸无奈。 仿佛时光倒退了八年。独缺那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郝露娜耀眼,整日里总是一脸认真的对李乐说,你再怎样怎样我就告诉你爷爷云云的,将李乐灵魂深处独占的安雅妮。 想到安亚妮,李乐又痛饮了一杯,这酒极烈,却仍压不住内心的寂寥和遗憾。 自从回到古城,那些被深埋日久的记忆便像脱缰野马一般在自己脑中纵横驰骋,每一个不经意的细节都能勾起这记忆。 汤汝麟是个心狠手辣的老江湖,让他屈服是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李乐以前最喜欢有难度的事情,经过这八年,他还是喜欢有难度的事情,但已没有了当初那份轻狂迫切,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数死亡边缘换回来的谨慎和从容。 李乐径直走向汤汝麟,到近前停下脚步,招呼一声:“汤包儿。” 这是早年时汤汝麟还在省城当小混混儿时的绰号。在古城只有两种人可以这么叫他,第一种是够资格的人,这个资格至少要跟汤汝麟平起平坐,比如赵凤波之流。又比如政府部门那些身居高位手握权柄的领导。古城中这样的人物大约不超过十个。另一种却是不怕死的人,汤汝麟对付这种人的方法只有一个,先小本记上,然后伺机搞死。 李乐无权无势,惜命更胜黄金,所以两种人都不是。 汤汝麟闻声回头,登时面露不悦,他没有立即发作,但眼神里却已流露出敌意。 李乐含笑面对这份敌意,与自己从前所经历的那些穷凶极恶之辈相比,汤汝麟充其量可算一只癞蛤蟆,落在脚面上也不会咬人,但他那身赖皮里的毒素确实很膈应人。为了不让自己被膈应到,还是要保持必要的谨慎。 “原来是太行楼的少老板。”汤汝麟皮笑肉不笑,阴测测看着李乐,问道:“汤包儿也是你叫的?” “我总不能叫你汤蛤蟆吧?”李乐对汤汝麟眼中的怒意只做未见,进一步挑衅道:“其实我想叫你老汤的,但你也许知道对于厨艺世家出身的我而言,老汤都是‘调’出来的,这么说对你实在不大尊敬,就算是你之前跑到我祖父灵堂前放了几个臭屁,我也实在狠不下心来这么称呼你,因为‘调’你真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汤汝麟的脸登时胀成了猪肝色,怒视着李乐,语气不善道:“这些天我一直给陈辉面子,没有主动去找你,反倒把你惯出脾气来了。” “面子?”李乐忽然抬手按在他肩头上,淡然道:“我一直都不大给陈辉面子,也扫过赵凤波的面子,曾经这屋子里大多数人都认识我,现在却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说着,手上悄然加到了几许力道。 汤汝麟感受到肩头的压力,陡然想起那个关于李乐和赵凤波之间仇怨的传说。李乐把他比作一只癞蛤蟆,而这只癞蛤蟆却不是个坐井观天的家伙,还在省城厮混的时候,他就曾亲眼见识过某个拥有特殊技能的高手轻而易举便将人手臂折断,所以他能够想象压在他肩头上的这只手能做什么事。 唾沫印在唇上代表爱情,吐在脸上则表示结仇。手其实也有一样功能,甚至所能表达的意思更复杂些。拍一拍可以代表鼓励,握一握可以传达友谊,按一按可以表示亲密,但这几个动作力度稍大,则便会转达出截然相反的意图。 “因为我以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他们这些人没面子。”李乐的手微微加重力道,自问自答:“他们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宁愿不与我交集,而你却跟着赵凤波这傻逼主动招惹了我,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的面子值多少钱?” 汤汝麟环顾左右,四周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散落四方席间,身遭五米范围内竟只有他自己跟李乐二人。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正围着陈辉和郝露娜说话。汤汝麟心中怒极,眼神却冷静下来。 “你想干什么?” “我打算卖你一件你说值钱就很值钱,你说不值钱就一钱不值的玩意儿。”李乐说着,左手在汤汝麟眼前一晃,摊手亮出那枚田黄石弥勒佛手把件。道:“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你是想成为一时笑谈呢还是想忍一时难容之事?” 汤汝麟变色道:“你这是打算公然勒索我?” “这种事你自己干的还少吗?”李乐的手再加重半分,道:“这是个哑巴亏,你,闷声吃下去,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事后你要帮着赵凤波去我那边搞事也由得你,但现在,你若不想吃这个亏,我会立即摘掉你一条胳膊,分筋错骨,除了能疼的你满地打滚出丑露乖外,还保证整个古城除了我之外,没第二个人能给你接上,到最后你还得求我。” 汤汝麟面色森寒,声音却因肩头处传来撕扯之痛而微颤:“你就不怕我报复?” 李乐笑道:“你就算想报复,也得排在赵凤波的后面。”言外之意,在古城,他赵凤波的道行未必比你汤汝麟差,老子不在乎姓赵的,又怎会在乎你? 汤汝麟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古城里又多了一个人叫他汤包儿,而他即便不认可这人的身份具有这个资格,可是一时半儿的,除了小本记上外,他拿这个人毫无办法。城东大佬无奈的点点头。 李乐调侃:“咱们生活在一个讲法制的国度里,公买公卖才是好买卖,你这个表情好像是我逼着你似的。” 汤汝麟咬牙切齿,硬挤出一丝笑,“光棍见好就收,姓李的,你说个价钱,咱们速战速决。”环顾左右,冷哼又道:“当心玩大了,只凭你那点小把戏兜不住。” “那就不需要你来担心了。”李乐手上稍微加力,道:“五百万,你有三十秒做决定。” “就这么个小玩意你就敢要我十倍的价儿?”汤汝麟昧心钱赚了不计其数,却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他喜欢田黄,更是玩田黄的行家,一眼就看出李乐手上这块的真实价值。 李乐不以为意,道:“你还有十五秒。”说着,手上又加了点力道。 汤汝麟小混混出身,最懂得光棍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实在吃痛不住,多少钱都不计较了,咧嘴切齿道:“别搞了,这石头我他妈要了!” 陈辉摇摇晃晃,一副喝多了的样子走过来,问:“老汤遇上什么宝贝了?高兴的都喊出来了?” 李乐手上力道减去几分,笑道:“汤总看中了我手上一块石头,打算出五百万买走,买卖公道,你正好来给我们做个见证。”轻轻一按汤汝麟肩头,道:“汤总,是这么回事吧?” 汤汝麟咬牙切齿点点头。 陈辉捉狭的冲他一笑,扬声道:“这是件好事啊,这个保人我做了,汤总的信誉满古城商界谁不知道?” 汤汝麟哑巴吃黄连,只好连连讪笑附和。 ??? 夜里十二点,古城八绝之一的阿难塔前。 “真高兴这八年的军旅生活没把你变成又红又专的李乐。” 高达四十九米,从上到下完全以青砖红瓦堆砌,通体无一根梁柱的阿难塔前,郝露娜坐在台阶前含笑对李乐说:“还是那个混不吝的家伙。” “虽说人是会变的,但有些东西却很难改变。”陈辉接过话头:“这就叫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我就喜欢他这个秉性!”郝露娜看着李乐,眼睛里满满是欣赏,“率意妄为,英雄无忌。” “罗曼罗兰说:这个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并且仍然热爱生活。”李乐向陈辉要了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续道:“以前少不更事,只知道率意妄为,痛快自己的同时也给别人惹了许多麻烦,自然远谈不上什么英雄。” “那现在呢?”郝露娜面带期待。 “现在?”李乐自嘲一笑,“现在你是电视台当家花旦,陈辉是古城大亨,你们似乎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是无名小卒,只想过一点平淡欢乐的日子,是不是英雄已经无所谓。” “一出手就勒索汤汝麟五百万。”陈辉轻哼一声道:“这就是你期待的平淡日子?” 李乐嘿嘿一笑,道:“会一会老朋友,逗一逗土流氓,这样的日子在我而言已很惬意。” “汤汝麟不是一般的土流氓。”郝露娜正色提醒。 李乐将手中烟头一弹老远,手抱头躺在石阶上,仰望星空,轻松道:“你们看这天上,星光熠熠,拿来比作人的话,汤汝麟这种货色在其中,不过是宇宙中一粒微尘。” 郝露娜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八年活的一定不平凡。”说着,期待的看着李乐:“能跟我说说吗?” 李乐缓缓摇头,敷衍道:“没什么可说的。” 陈辉气恼的:“真想把你的脑袋扒开,把这八年的记忆找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把你变成这德行。” “如果地狱有十八层,我服役的部队就是第十九层,只要进入那里,便等于走上一条终身制职业军人的道路,成立至今三十五年间,这支部队出过烈士,将军,从未有人以复转军人的身份离开它,而我算唯一的特例。”李乐推脱不过只好解释几句,歉然一笑,道:“离开前我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所以,就算你们两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能跟你们说的也只有这么多。” “这算什么鬼地方?” “为什么你会成为唯一的特例?” 第一个问题是陈辉问的,这小子出身军人世家,对军队的结构和制度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部队。第二个问题自然是郝露娜问的,在她眼中,李乐就像一本充满趣味却永不完结的悬念小说,总能勾起她好奇的兴奋点。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永远忘掉这八年。”李乐歪头看了郝露娜一眼,这个回答显然不能令她满意,又道:“在那里我执行过一些特殊任务,总算立过一点功勋。” “你又为什么想要回古城?”郝露娜似乎职业病犯了,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我还远没到叶落归根的年纪,之所以回来,当然是因为这里有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和物。” “比如老爷子和石头,还有太行楼。”郝露娜的语气有些酸溜溜:“最重要是找她吧?” 李乐补充:“其实还有你们。” 淡淡的语气,简单的六个字,却让郝露娜眼中噙满泪花。李乐问她哭什么?她说是当主持人以后总煽情闹下的职业病,只要酒喝多了,情绪一上来泪腺就没把门儿的。 陈辉却指着李乐骂了句:“滚你丫的,牙都要被你酸倒了。” 夜色愈浓,三人各怀心事,谈兴渐淡。 李乐嘱咐陈辉送貌似酒意上头的郝露娜回家,临别前不忘提醒道:“别忘了,明儿起,太行楼周围不必安排人保护了,哥们儿自己的梦自己圆。” 陈辉连连称是的同时,暗中却向李乐竖起大拇指。郝露娜却忽然醒酒,拒绝陈辉的搀扶,敏捷的跳上自己的紫色小名爵,赌气似的没跟李乐道别,绝尘而去。 陈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回台阶。 黄金城 第八章 夜来香 正午,太行楼,白粥,小萝莉,还有大石头。 白粥散发着平淡而隽永的香气,让宿醉晚归的人食指大动。 “听说你昨晚干了一件很牛逼的事情?”小姑姑瞪着大眼睛说。 “小朋友不应该说脏话。”李乐瞄了一眼桌上的白粥,感觉更饿了。 “童言无忌,只有心里脏的人才会觉得脏。”李玉涵突然冒出一句极富哲理的话来。 回来有一个月了,李乐对这位小姑姑的惊人之语已经见惯不怪。摆手道:“还不都是为了给你这小姑奶奶凑学费。” “是姑姑!”李玉涵郑重其事的样子,“奶奶这两个字除了骂人时用到外,就只剩下一个意思,我可当不起。” 李乐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多余为你凑学费。”又道:“因为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必要去学校读书。” 李玉涵道:“读书或许可以算作一种技巧,从三岁起我就跟爸爸练习这门技巧,爸爸说这玩意读的再好也只是拾人牙慧,真正的学问都是从生活中领悟到的,所以我想要去上学,多认识些朋友,你一个做晚辈的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对了。” 这哪里像个七八岁孩子说得出的话。 “我他妈真是活见鬼了。”李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故意看了一眼石头,岔开话题问道:“汤汝麟的钱到帐没?” 石头把粥端到李乐眼前,道:“汤汝麟言而有信,钱已经到帐,不过因为昨晚的事情,咱们好像又有了新麻烦。” 汤汝麟虽算不得什么信人,但好歹也是古城头面人物。昨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宣布买下李乐那块田黄,众目睽睽,红口白牙,又有陈辉做保,任凭他脸皮再厚也无论如何拉不下脸来。李乐对此早有算计,并不感到意外的点点头。 “麻烦总会有的,解决就是了。”李乐接过粥碗,闷头吃了几口,抬头又道:“前阵子料理老爷子的后事,不想被人打扰,陈辉安排人暗中保护太行楼这件事我也就默认了,但我并不打算参与陈辉那边的事情,太行楼的事情最终还得靠咱们自己解决,所以我已经让他今早就把人撤了。” 石头道:“我说呢,你快去前边看看吧。”见李乐纹丝不动,还在那不慌不忙的喝粥,不禁有些着急,催促道:“城南赵凤波的手下耿四眼带人过来拆楼了,你吃两口差不多就赶快过去吧。” 耿四眼是近年在古城道上崛起的人物,因为曾经向布图日勒打过一记黑枪而出名,也因此被赵凤波收为手下。 “没见汤汝麟的人?”李乐依旧不慌不忙的喝着白粥。 石头气呼呼的:“你还嫌咱们的麻烦少了?” “不是还有你呢吗?”李乐抬头看着石头,笑道:“就这么几个小鱼小虾值得我亲自接待一回?” 石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道:“你的意思是我随便处理?”这家伙貌似憨厚,骨子里却是个嗜血的暴力狂。 李乐点点头。 石头不放心,又问:“不会弄出问题来,给太行楼添麻烦?” 李乐笑道:“正当防卫,你可以尽情发挥,只要不搞出人命就成。” 李玉涵忽然插言道:“你倒说的轻巧,动手的却是笨石头,对方可是身家过十亿的古城著名民营企业家,官私两面手眼通天的人物,真惹出什么大麻烦来,你凭什么保证不会把石头给坑了?” 这小丫头的舌头异常毒辣,说起话来经常是挖苦嘲讽无所不用其极,但她同时又是个极可爱的孩子。不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很安静,或者读书,或者端一杯清水看着天空发呆。虽然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却从来不会让人产生不舒服的违和感。 她的生活很有规律,几乎不需要任何人照顾,有些时候,心情不错时她甚至会帮李乐洗洗衣服袜子。 李乐一开始还曾试图管管她,但几次交锋下来,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此后,索性便不怎么去管她。到现在,小丫头在李乐面前完全肆无忌惮,把跟李乐抬杠当成了一种娱乐消闲。 “洋教的圣经里说被人打了左脸,再把右脸递过去让人家揍,这真是极高的境界,可惜我这辈子是学不来了,所以,如果有人想打我的左脸,我只好想办法先打断他的双手,让他抡不起巴掌。”李乐的目光投向窗外,悠然道:“外部环境已经够残酷了,咱们就不必再自己给自己添堵了。” 李玉涵不屑的撇撇嘴,转身背手往外走的同时说道:“对于你这个有逃离前科的家伙而言,百分百的信任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真弄不明白这块大石头为什么这么听你的,不过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要是还被你给坑了,也只能怪他倒霉。” 石头笑道:“就算被乐哥坑了我也认了,从小到大,我坑他的次数多的数不过来,他却从来没有责备过我,偶尔被他坑一次,我心里头还能舒坦些呢。” 刀子嘴斗不过实心眼这句话还是有根据的,伶牙俐齿的李乐在小丫头面前处处吃瘪,心眼如石的石头一句话却偏偏就堵住了小姑姑的嘴巴,李玉涵顿时哑口无言,气呼呼走了。 李乐唇角泛起一丝坏笑,转而对石头叮嘱道:“记住了,打几个小马仔一顿不是目的,让背后主导这些事的那个人知难而退才是咱们想要的理想结果,那个人想买太行楼,已经用了很多办法,大有志在必得之势,对付这种人,咱们退一步,他便会逼近一步,而我最不喜欢的便是后退,咱们不是什么成大事者,咱们无欲则刚,所以咱们不必退。” ??? 石头打人的本事比他抻面的技巧不遑多让。 耿四眼在古城黑道中也算有字号的人物,但在石头的拳头面前,四眼瞬间就成了熊猫眼,而他赖以成名的黑枪却根本没有机会拔出来。 整个过程简单至极:石头从后面冲进一楼大堂,仿佛刮起一团旋风,城南帮的人挡者披靡,转瞬间,石头已停在那里,右手正攥着眼镜被打飞的耿四眼的脖子。在这个过程中,值得注意的有两件事,石头动手之后,城南帮一共来了六人,无一还能站着。战况如此激烈,满屋子的桌椅板凳却无一件损毁。 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石头可谓是一战成名。 李乐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目睹了石头十八路弹腿横着练的风采,让开身,放任耿四眼等人相互搀扶狼狈离去。转头冲着石头一笑:“揍的过瘾吧?” 石头嘿嘿一乐,道:“反正天塌下来有乐哥你顶着。” 李乐走过去对着石头的屁股就是一脚,把石头踢的一蹦,笑骂道:“我让你这憨货打人,谁让你下手这么重了?等这帮小子回去,人家报了警,你就等着吃官司吧,到时候让你也尝尝牢饭的滋味。” 石头一拍肚子,不在乎的:“没事儿,我听说号子里的窝头养人。” 李乐道:“你小子功夫没看出多大长进,这嘴皮子倒是学的滑溜了,就为了你这张嘴,就该让你尝尝牢饭的味道。”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不过城南帮损兵折将,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古城黑道的规矩是,道上争斗道上解决。报警?除非他不想在道上混了。这一点上,城南帮和赵凤波都丢不起这个人。李乐估计赵凤波很快就会有所行动,这帮煤黑子染了心的玩意吃了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明的不行就得来暗的,方法无外乎泼油放火,打黑枪那几种。 刚揍完人的石头厚颜无耻的问:“是他们来滋事在先的,咱们要不要先报警?” 李乐对他的意见不以为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古城黑道成规模不是一天两天了,警察要是真管用,就绝不会容赵凤波之流猖狂至今。所以报警只能应一时的急,想要彻底解决问题,还得靠自己。挖出问题的根源才是治本的法子。” 石头愤愤的:“问题的根源还用挖?这帮王八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太行楼这块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得了屁想屎吃,人的贪心是不会得到满足的。 太行楼地处在这寸土寸金的闹市当中,在这地产业大兴的时代,的确是一块馋人的肥肉。 李乐基本认可石头的说法,但又不完全。根据陈辉的说法,赵凤波的背后还有一个新加坡商人包得金。此人几乎买下了太行楼周边所有地产物业,对于太行楼可谓是志在必得。让李乐不能完全理解的是,古城这几年发展迅猛,城市面积不断扩大,老城区的黄金地段固然价值惊人,可是比起城北新区那边蒸蒸日上的势头,并不具备多大潜力。包得金为何放着城北新区的优惠政策不去投资,却偏偏跟太行楼死磕较劲? 李乐沉思不语,石头看不出这件事上有什么不可理解之处,挠头道:“要说治本的办法,我看只有一个,就是找那个姓包的去说清楚,让他知道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咱们都不会把太行楼卖给他。” 一想起古城的变化,李乐不免有些感怀。 改天换地,物是人非,曾经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与世长辞,一个杳无音信。 转头看太行楼门面,黑底金字的牌匾,左右两边写着对子:冬笋茭白淡咸六味,鹿唇驼蹄上下八珍。又转回头往楼里看,杯盘酒具,桌椅板凳,满屋子家什几乎没有短于百年的,连托盘都是地道的福建大生门漆具。看到这里,心下稍感安慰,总算还有这一处没有变。 “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是志在必得,咱们卖不卖的根本不重要。”李乐珍视着太行楼的每个角落,慨叹一声道:“时代在变化,太行楼不跟着变就注定要被时代淘汰,老爷子早看出来不变不成,他自知时日无多,把我叫回来就是希望我能带给太行楼一些变化,保住这一方基业。” 石头沉毅的:“乐哥我听你的,不管怎么变都行,咱们一定要完成老爷子的心意。” 李乐道:“酒楼改旅馆是为了生存下去不得已而为之,一来是因为高档酒楼的经营成本太高,二来是因为主要竞争对手的实力太强,昨天晚上我去了春风楼,人家的格局和菜色我全看过了,要说比做菜的手艺我还真不服他们,不过不服没用,手艺再高也不等于经营得法,老爷子的手艺那么高不是照样顶不住吗?跟春风楼斗,咱们从进货渠道就已经落后了。” 南风起,空中飘来几片阴云,春雨欲来的样子。 石头叹了口气,额首道:“爷爷也是这么说的,老人家那次斗厨之后,回来就跟我说,太行楼要误在他手里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了跟你几乎一样的话,春风楼有钱有人有手艺不逊老爷子的名厨。” “最重要是人家的企业上上下下每个环节都已经渗透了现代餐饮业的经营理念。” “照你这么一说,咱们要想保住太行楼,这酒楼改旅馆是势在必行了。”石头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李乐道:“就从明早起挂牌停业!” ??? 入夜,太行楼大厅,李乐坐在角落里品酒沉思。 脚步声入耳,李乐用余光观察,一个曼妙的身姿从正门步入,白色半高鞋,浅灰色的裤子,米色风衣,往脸上瞥了一眼,不禁心中微讶。 这个女人不是漂亮,或者说漂亮不足以形容她的绰约。一张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脸蛋儿,修长的泛着瓷器一般光泽的颈子,款款而来,整个人漫步在一种优雅的节奏里,尤其是她的一双眼,是眼角微微上撇的丹凤眼,眸子漆黑如墨,光泽却灿若繁星,闪烁着深邃的光泽。 “你就是李千钧老先生的孙子李乐先生?” 她的声音清澈又带磁性,比电视和广播里的主持人的声音更好听,自我介绍道:“梵清慧,小号春风楼。” 原来她就是挤垮太行楼的春风楼的老板。该来的终究会来,李乐眼中,面前这位千娇百媚优雅动人的女子跟赵凤波手下的耿四眼并无多大区别,很没风度的坐在原地没动,只是微微点点头。 “不请我坐下吗?” “椅子在这,你的腚长在你身上。”李乐正视着她美妙的双眸,面无表情说道。 男人在女人面前总喜欢表现风度,尤其是在美女面前。能在如此优雅的女人面前,说出这般粗俗之语的,整个古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扑哧!梵清慧笑了,一笑百媚生。 李乐却是微微一叹,想起那句卿本佳人来。 “怪不得人家都跟我说李先生是个十分有趣的人,果然是见面更胜闻名。”她拉出李乐对面的椅子坐下,明眸流转,四下环顾了一眼,赞道:“古色,古香,古韵,古风,不愧是三百年太行楼,北派餐饮业的四大名楼之一。” 她坐下来的时候,李乐明显感到香风扑面,那是一种淡淡兰花的味道,绝不浓烈却十分隽永。 “雕梁画栋今犹在,只恨朱颜改,三百年如何?终究成为历史。”李乐淡淡说道。 梵清慧轻抬素手,指尖优雅的划过桌面,道:“事业有兴衰起落,红颜不能永恒,这是自然定律,李先生是看透了的人,不过??????”她话锋一转又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人还是应该活在当下才对。” 李乐想起了祖父李千钧,老爷子的离开除了自身病入膏肓外,或多或少与面前的美女有些关联。想到这儿,顿时没了继续跟她谈话的兴致,直截了当道:“太行楼不卖!” 梵清慧一怔,随即浅笑道:“我没打算买下太行楼。”她微微顿了顿,沉吟一声又道:“也许你把我也看作是包得金派来的,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妨告诉你,我跟他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我对太行楼没兴趣,他也不够资格指派我做任何事。” 李乐不客气的讽刺:“这么说,你来这里是专程找我聊天的?” 梵清慧摇头,含笑道:“我对太行楼的确没兴趣,但不代表我对这里的东西也没兴趣。”她环顾左右,起身向一旁走去,指尖轻点过大厅里的屏风,桌椅,杯盘,续道:“一直听说太行楼李家刀工一绝,家传十八把宝刀,各具功效??????” 黄金城 第九章 深宵夜,二重门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优雅美丽如梵清慧者也难免俗,夤夜登门自是有所图而来。她提到了李家祖传十八口宝刀,李乐不确定她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总之,不管是太行楼还是家传的两件宝物,李乐都不打算卖。 “不卖!”李乐粗暴的打断梵清慧的话,端起酒杯站起身,一副送客的架势。 梵青慧大约从未受过如此待遇,她微微愣了瞬间,随即明眸一转,挺胸昂头,平静的看着李乐,道:“李先生的言谈风格还真是直接啊,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直接送客了,老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可不像个买卖人了。” 这大妞儿不但样子长的美极,举止动作优雅动人,更难得语若纶音动听已极。纵然在李乐这大大一碗闭门羹面前也丝毫不显窘迫,依旧从容应对,有礼有节。只这份修养就不是赵凤波之流可比的。 李乐面上丝毫不为所动,硬邦邦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不劳梵小姐操心了,夜深了,我就不远送了,太行楼这边冷清,梵小姐身娇肉贵,走的太晚怕不安全。” 梵青慧站在那儿没动地方,轻轻笑了笑,道:“你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却不能白来一趟,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顿了顿续道:“包得金对太行楼志在必得,个中缘由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要跟你说的是我们的立场。” “你们的立场?”李乐坐了下来,双手枕着后脑,用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带着嘲弄之意看着梵青慧。 “我们南洋一品居餐饮连锁集团和包得金之间只是贸易合作关系。”梵青慧昂然道:“我三叔三斗金在光明正大的斗厨赛中侥幸胜了李老先生,按照当初的赌约,你们太行楼李家理应将镇楼双宝,李家十八刀和天工八仙桌卖给我们。” “正大光明?”李乐冷笑,“战胜一个罹患癌症,几乎失去味觉的老人??????” “无论如何,赌约是老先生自愿接受的。”梵青慧打断李乐的话,“当时太行楼的经营已经出了很大问题,老先生不想卖楼,所以才自愿接受了我们的挑战,赌注是如果我们赢了,他就把镇楼双宝出售给一品居,反之,春风楼关门大吉,一品居退出古城乃至整个华北餐饮业市场。” “李乐先生是古城大名鼎鼎的好汉。”梵青慧微微顿了顿,轻咳一声续道:“南北厨王会结束半年多了,之前是因为老先生罹患重病不能理事,我们不忍催逼,后来李乐先生回来了,又忙着处理老先生的后事,我们出于对老先生的敬重以及对李先生你的同情,又把这件事暂时搁下,事到如今,老先生已安然辞世,李乐先生也已完全接手太行楼,也该到了履行咱们两家当初约定的时候了吧?” 这些细节石头从没对自己说起。李乐微感惊讶的同时在心底分析梵青慧这些话是否靠谱。如果她说的属实,则说明是石头故意对自己隐瞒了这些事。以李乐对石头的了解,这小子没这么多弯弯心眼。再联想到老爷子临走前冲自己那鬼祟的一笑和那句只有两个字的无厘头遗言,这件事的真实情况似乎已呼之欲出。 在这么个月色撩人的夜晚,被一个如此美丽优雅的女人上门逼债,对绝大多数男人而言都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情。而李乐偏偏不属于绝大多数中的一个。 美女如画,红粉骷髅,这个世界的残酷本质李乐已见识太多。 李乐心里还在盘算猜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梵青慧却似对李乐的态度有了些不满,她不耐的往窗外看了一眼。那里正停着她的座驾,一辆紫色宾利雅致728。车上有个人在等她。 李乐其实一直在暗暗留意那辆车,不过却并非因为它一千两百万的身价。真正吸引李乐注意的是车上的那个人。 从屋子里向外看,由明处看暗处,就算以李乐的目力也只能依稀看见那人是个光头。此人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双眸。李乐和他隔着两层窗户对视了一眼,发现那人的目光锐利绝伦,有一股子直指人心的力量。 只有功夫入了化的人才明了这样的目光代表了什么。 李乐自幼习武,刻苦卓然,少有所成。当兵八年,在那支秘密部队干了七年,似这等人物却也只见识过两个而已。 “外面等你的人就是一品居的头牌,南派厨神三斗金师傅吧?”李乐答非所问,似随口的样子问道。 “嗯,他就是我三叔。”梵青慧微微点头,又补充道:“是我奶奶的干儿子。” 石头之前曾经说起,春风楼是南洋一品居餐饮集团开办的,一品居的董事长是一位旅居南洋的老太太,据说也是古城人。李乐去春风楼亲身体验过一品居的餐饮文化,知道对方称得上是公道买卖家。 梵青慧理直气壮,外面的三斗金静如山岳,二人都不像无赖之辈。 种种迹象表明老爷子真的耍赖了。不但耍赖,还要让李乐替他背下这口黑锅,把这个赖继续耍下去。 “梵小姐。”李乐在心中盘算该如何措辞,沉吟一下续道:“老爷子走的匆忙,我赶回来时也至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老人家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交代便去了??????” “李先生是怀疑我登门来耍无赖,讹诈你们李家的宝贝?”梵清慧柳眉登时竖起,口气不悦打断李乐的话。 李乐把心一横,道:“老爷子如今虽已不在,但人死账不烂,只要梵小姐能拿出足以证明当日赌约真实存在的证据来,我这个当孙子的一定履约,把家传双宝卖给你们。” 这番话看似无可厚非,其实说的极为无耻。 当日李千钧以享誉厨界六十年的名声为信,口头上应承下一品居的赌约。对方不疑有他,如约参赛。这件事是秃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的,几乎不存在造假的可能。李乐这么说分明是强词夺理。 梵清慧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抿嘴道:“真够孙子的。” 李乐再起身送客,“天色不早,我这里最近不大太平,梵小姐身边有高人保护自然是不在乎这方面的问题的,不过老话说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不留客了。” 梵清慧终于望向门外,缓缓挪动步子,行至门口时回眸,唇角撇起一丝笑意,略带轻蔑,“太行楼三百年金字招牌,李千钧老先生是厨界享誉海内的人物,李先生在古城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我相信你不会做那失信小人。” 李乐面无表情:“承蒙谬赞,愧不敢当。” 梵清慧微微一笑:“李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偏执了,穷则思变,你和太行楼的时间都不多了,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她丢下这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后便扬长而去,李乐目送她消失在宾利车里,目光转向窗外深邃的夜空。 碧空如洗,月亮象是透明的玉石,圆润光滑,透过这薄薄的月光,李乐仿佛看见梵清慧明澈的黑眸,忽而一变,就成了老爷子李千钧有些无赖的笑脸。 ?????? 夜色正浓,太行楼前后院只剩下李乐的房间亮着灯。石头正跟李乐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上跟梵清慧说的差不多。只是说及为何之前没提及这件事时,在李乐的逼问下才老实承认是出自李千钧的授意。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了,老爷子确实打算耍赖。 这是一个轻薄无信的年代,但有些东西却是值得坚守。李乐打发石头去睡觉,独自走到书房储物柜前,打开柜门从里边取出一只古旧的大皮箱,打开锁头,掀起盖子,从里边取出沉重的皮制刀套。手在上面轻轻抚过,动作轻微又仔细。仿佛指尖下是情人娇嫩的肌肤。 逐一将刀套中的刀取出,最大的‘亘古’,最小的‘寸心’,直到最重的一口名为‘重诺’。刀身一尺半,刀背厚重,刀刃不显。这口刀本是这十八刀中最重的一口。 匹夫一诺,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前者还是后者?李乐心中犹豫不定。翻手将‘重诺’提在手中耍了个刀花。刀虽重,破风却无声,划过桌上的杯子。刀顿住时,半截酒杯无声的停在刀面上。李家十八斩,贵不在刀,而在驾驭刀的人。重刀虽无锋,却力能断杯,全仗的是自己刀法上的造诣。李乐看着酒杯,心中也已有决断。 夜深人静,四野寂寥。瓶中酒已空,人却难入眠。 南洋商人包得金,一品居的梵清慧和三斗金,城南帮的赵凤波,城东的汤汝林,经营惨淡的太行楼,精灵古怪的小姑姑,老头子给自己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接着想,包得金想要太行楼,赵凤波借势找自己寻仇,打着一举两得的算盘。汤汝林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自己现在已经得罪了他,这老小子也不会善罢甘休。梵清慧和三斗金却是为了李家二宝。但他们却间接帮助了包得金,把太行楼几乎逼入死角。 三年前包得金来到古城投资,斥巨资买下老城区商业街改造项目的大部份地块。拉来了南洋一品居餐饮集团来古城发展,围绕太行楼,高楼大厦平地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太行楼的生意一直受到这些楼宇的施工的影响。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太行楼的生意开始每况愈下。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个南洋商人包得金。 回到第一个问题,包得金为什么那么想要太行楼? 李乐抬头向院子看了一眼,人生的前十八年都是从这个地方度过的,这里一草一木自己都十分熟悉。太行楼屹立三百年,屡经浩劫。纵然有些积累,到如今也所剩无几。如果说有什么包得金那样的人物觊觎的东西,除了手上这十八口刀和那套黄花梨桌椅外,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特别宝贵的东西。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划过,李乐顿时停下思绪,抬头向声音来处观望。 月光下,一条人影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子里。那人半截身体藏在暗影中,庭院深深,只能依稀看见是个光头。 “这么晚还没睡。”那人从远到近,不请自入走到李乐的窗外,一双黑眸如墨,神光锐利却似两道冷电。 此人相貌无奇,身材矮小,唯独这双眼让人一见难忘。 那人目光停留在李乐手中的‘重诺’上,沉声问道:“这是李家十八斩中的哪一口?” “刀名‘重诺’。”李乐把手中刀微微晃了晃,盯着来人这双不久前刚见过的双眸,反问:“一品居,三斗金师傅?” 来人点头,赞道:“重刀无锋,一诺千金,真是好刀,李家十八斩果然名不虚传。” 李乐随手将刀递出窗外,道:“丈夫一诺,顶天立地,李家没有毁诺的传统,梵小姐和三师傅又何苦咄咄逼人?” 三斗金摆手拒绝,道:“我不是为这个而来的。” 李乐抽回手,看着他。 三斗金道:“我夤夜拜访,其实是来找你商谈一件大事的,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其实是因为你这太行楼四周有太多包得金的耳目。” “大事?”李乐放下手中刀,看着三斗金。 三斗金干脆的:“包得金对太行楼志在必得,论财力比势力,你们都不具备跟他抗衡的力量,这不是冷兵器时代,只要手把子够硬,别人就不敢将你如何,你们想要保住太行楼,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人合作。” “找人合作恐怕也轮不到你们吧?”李乐不客气的说道。 三斗金并不在意,却反问:“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们?”又解释道:“严格说起来,咱们之间并不存在深仇大恨,南北厨王会上我虽然侥幸胜了一局,但那是老爷子自己主动认输的,我并不觉得自己的厨艺超过了他,老爷子的厨艺人品都是我崇敬的,三百年来执北派厨艺牛耳的太行楼更是一块无可估量的金字招牌,假如就这样断送了,实在是很可惜。” “这件事咱们稍后再说。”李乐随手抓起刀套,长身而起来到屋子外,将刀套递到三斗金眼前,道:“选一把吧。” “李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三斗金诧异不解问。 李乐道:“我听说在去年的南北厨王会上,三师傅一把快刀无与伦比,炮制的一手豆腐宴技惊四座,老爷子虽然输在了一碗咸龙汤之下,但如果没有之前你展示出来的绝妙刀工,他老人家纵然精力不济却也不至于那么痛快认输,李家厨艺传自北派望海楼一脉,讲究三分烹调七分刀工,在南北厨王会之前,李家的刀不但没输过,连打和都没有过。” 三斗金肃然道:“都说李先生是古城道上一条好汉,却不知你也懂得厨艺。” 李乐道:“少年时耳濡目染学过几天,算不得精道,也就一手刀工还过得去。” 三斗金道:“你要跟我较量刀工?” 李乐道:“厨艺里的刀工最高境界莫过于豆腐宴,豆腐宴上有一道巅峰之作:万佛朝宗,不知三斗金师傅听说过没有?” 三斗金微微动容,沉声道:“在一块三尺见方的巨型豆腐上雕出大小罗汉沙弥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同拜一尊佛祖,这道菜创自北宋厨艺大师顾海潮,数百年来只见于传说。” “三师傅不愧是大行家。”李乐道:“三师傅当日在南北厨王会上的豆腐宴十分了不起,但我想问您一句,以您的刀工能否做出这道菜来?” 三斗金坦然摇头道:“我暂时还做不到。”随即忽然领悟到李乐这么问的意思,反问道:“你是说李老先生能做得出?” 李乐点头道:“老人家如果不是身染重病,神气完足的时候确实可以做出这道菜。” “李老先生当日确实状态不佳,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三斗金脸上流露出惭愧之意,看着李乐,迟疑问:“李先生这个时候跟我说起这道菜,莫非你也能做?” 李乐道:“我认为太行楼有今天,不是输在厨艺高低,而是输在了经营理念上的落伍,今晚我打算和三师傅再比一次,就比试做道万佛朝宗,算是为我李家的刀正名,如果我做不到,或者三师傅也做到了,都算我输了。” 三斗金神情庄重,目不转睛看着李乐,思索了片刻后问:“赌注是什么?” 李乐道:“我若输了,立即答应你们所有合作条件,我若赢了,请三师傅允许我替老爷子收回那句卖宝的承诺。” 三斗金沉默片刻后断然道:“做这道菜的豆腐需要特制,我现在就安排人连夜准备。” 李乐抬头看天,明月中天高挂,已是午夜光景。道:“就算春风楼准备东西的效率极高,也还要几个小时,漫漫长夜,左右无事,不如喝一杯?” 三斗金毫不犹豫道:“我生平滴酒不沾,但今晚却要为李老先生的万佛朝宗破一次例。”说罢,提足进屋。 ps:谢谢书评区里老弟兄们的热烈捧场,青莲顿感激动又欢乐,也愿欢乐与你们同在!奉上今日五千字大章,苦求收藏。 黄金城 第十章 重诺无锋,大巧似拙 二人分宾主落座,李乐为三斗金倒酒,随口问道:“三师傅除了厨艺炉火纯青外,似乎功夫修养也已登峰造极。” 三斗金摆手称谢,道:“早年跟老师傅学过几年咏春白鹤。”又道:“干厨子的,讲究手到,眼到,鼻子灵,练几手功夫对厨艺之道很有帮助,这些年为了保持身体状态,一直没敢耽搁,登峰造极是谈不上的,也就是强身健体而已,倒让李先生笑话我三心两意了。” 他说的谦虚,李乐心里却很清楚,三斗金的功夫修养已达到极高境界,甚至比巅峰时的李千钧也差不了多少。 三斗金的注意力正被李乐随手放在桌上的刀套吸引着,边看边说:“豫东的枪手,关西的刀客,豫东的枪传自杨家枪,长桥大杆猛如龙,关西的刀却是唐卫公李靖传下的,重刀险刃凶赛虎,可谁又能想到曾在沙场斩人无算的李家十八斩,到了今天却被用在庖厨案上。” “三师傅不愧是大行家。”李乐打开刀套,将里边剩余的十七口刀尽数展现,拾起那口鬼头刀,道:“不过李家十八斩被用作庖厨的家伙却绝非明珠蒙尘。” 三斗金正色道:“愿闻其详?” “我家祖传这套刀源自唐代,乃是唐僖宗时的景王李蒯请龙泉铸造大师樊孟津打造,那李蒯虽贵为亲王,却是个胸无大志的吃货,生平最爱便是口腹之欲,这套刀锻造的初衷本就是为庖厨所用。” 李乐随手从刀套中取出一口极短的弧形小刀,介绍道:“这口名为寸心,本来是用作剜生蚝抠鱼鳃的,可惜家道中落,这口刀到了清末时,却在剐刑中派上用场,不知断送了多少英雄豪杰的性命,因其不祥,所以从我太曾祖那辈子起,这口刀便再也没上过厨案。” 三斗金脸露遗憾之色,目不转睛看着李乐手中的‘寸心’,叹道:“这口小刀薄如蚕翼,却硬过坚冰,刀口婉转,刃口森寒,正是厨艺雕工的最佳刀具,用它来做万佛朝宗这道菜,定然事半功倍!” 李乐轻轻一笑,却将‘寸心’放下,道:“既然已经说了此刀不祥,又岂会再让它上厨案。” 三斗金微感意外,深视了李乐一眼,接着低头在刀套中取出另一口刀身纤细,纹路却横水竖山,造型极独特的小刀来,问道:“这口刀叫什么名?只看造型,用来做万佛朝宗,效果未必会逊色于那口‘寸心’。” “刀名‘寸断’。”李乐苦笑道:“说起它来,死在它的刀口下的人比那口‘寸心’还要多,当年‘寸心’是用来挖心的,而‘寸断’却是鱼鳞寸剐酷刑的主刀。” 三斗金珍视着‘寸断’锋芒利刃的刀口,眼中流露出热切和惋惜之意,叹道:“真是一口绝妙的好刀啊,刃过如游鱼,刀走赛秋风,若用它来割骨剔肉,二流的刀工也能切出一流的菜式来。” 李乐却从套子里拿出另一口短刀,介绍道:“剔肉有剔肉的刀,割骨自有割骨专用的,三师傅看看这口‘横纹’用来割骨,效果会不会更好些?” 三斗金有些目不暇接,赶忙接过手中,仔细端详一番,这口‘横纹’长尺宽寸半,刀身坚韧,平白如镜,锋芒快而不显,轻轻抖动婉转随心,由衷赞道:“真是割骨的好刀,刀身韧而不柔,圆转自如,用来干那钻骨缝的细致活儿真是再好没有了。” 李乐微微一笑,道:“这口刀从未沾过人血,近几年家祖做菜,偶尔还会用到它。” 三斗金只道李乐打算用这口刀来做那道万佛朝宗,他将十八口刀逐一取出,一口口摆好,边问边看,爱不释手。看罢多时,长出了一口气,才问道:“李先生今晚这道万佛朝宗打算用哪口刀来完成?” 李乐微笑看着他,眼光在排列整齐的十八口刀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那口短粗憨厚,重刃无锋的‘重诺’上。 在三尺见方的豆腐上雕刻出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物,所需的刀自然是越小越巧就越好。这是常理,就算厨艺刀工达到三斗金这等境界者,也会想当然的认可这个道理。而李乐挑来选去,最后却选中了这十八口刀具中最重,最没有锋芒的一口。此举大大出乎三斗金的意料。 他毕竟不凡,自不会凡事都要细问一番,只是全神贯注看着李乐选中的那口‘重诺’独自思忖李乐选这口刀的深意。夜色深沉,月光暗淡,照进房间更增几分凝重肃然。 ??? 清晨三点,春风楼的淮扬菜主厨亲自带人连夜送来三尺见方的豆腐两块,摆在二人早准备好的桌案上。 三斗金道:“做豆腐宴最稳妥的做法是在水里完成,不过那是针对一般的厨子而言,似你我这等功夫入化,手,眼,意,觉都已敏感绝伦者,自是不必一定要在水缸里做这道菜。”顿了顿,又道:“春风楼那边有专门做豆腐的师傅,只是这豆腐虽然是南北通用的常用菜,但地域不同做法却也不尽相同,却不知春风楼这淮安豆腐是不是合乎你的习惯?” “我虽然没做过一天正儿八经的厨子,却也知道这豆腐是北脆南糯,只有淮扬豆腐软硬适中最适合做雕花功夫,我的刀工全是少年时为练砍人的刀术,用北方硬脆的豆腐练就。”李乐拿起无锋的‘重诺’,迈着缓慢却带着神秘节奏的步子来到桌子前,转头对三斗金笑道:“能用这淮安豆腐做这道万佛朝宗,其实我是占了大便宜了。” 说做就做,李乐道了声献丑,手中‘重诺’挥手而出! 漆黑的‘重诺’刀光似乌云被狂风吹动,将整个豆腐席卷在当中,被斩落的豆腐渣雪沫一般飞溅。 一时间乱云残雪,好不热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重诺’一动,一旁的三斗金便跟着动容。 李乐的重刀快极更巧极,每一刀挥出,除了削砍之外更加了几分巧妙的震劲,而那些飞溅的豆腐碎末与其说是被砍落的,不如说是被震落的。快刀削豆腐靠的是刀快手巧,李乐以‘重诺’这样一口重刀在豆腐上玩雕花,凭的却是对刀道的深刻理解和对力道娴熟无比的运用能力。 两个小时,碎末散尽,李乐已经完成第一层雕绘。但见三尺见方的豆腐被规划成一座豆腐山的形状,在山基的部位,纵横交错了三千六百个人物,一个个形貌传神,动作不一,活灵活现。 “重刀无锋,大巧不工!”三斗金叹为观止,由衷赞叹道:“这样的刀法别说见过,便是听也是头一回,这道万佛朝宗最难的部分便是基础的三千六百尊佛像,这头一步李先生做的堪称完美无缺,后面的不必做了,我甘拜下风。” 这位三斗金师傅头上顶着个南派厨神的名头,在厨艺界名头之响不在李千钧之下,以他的身份地位,这甘拜下风四字岂是轻易能出口的?但此时此刻,却说的如此痛快。可见此人倒是一条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 李乐心存钦佩,不为己甚,赶忙收刀入套,道:“术业有专攻,关西刀客玩的就是这个,三师傅实在太客气了。” 三斗金摆手道:“干咱们这行的,讲究钱压奴辈手,艺压当行人,手艺是不会骗人的。” 李乐道:“三师傅觉着我这几下子还过得去?” 三斗金抱拳道:“你若肯与一品居合作,我这四海总厨的位置愿意让贤!” 李乐一笑,摇头道:“三师傅言重了,厨房里的玩意很多,绝不是一把刀就能玩儿转的,我也就这两下子拿得出手。”顿了顿,又道:“咱们之前说定的,刀工定输赢,既然三师傅有意容让,便算我侥幸胜了这一场,合作的事情还是算了吧,还有那句承诺也请三师傅宽宥。” 三斗金道:“这个自然!不过合作那件事还是希望李先生不要急于把话说死,据我所知,包??????” 李乐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三师傅有所不知,在你们没来以前我已经做出决定,太行楼从今天起退出餐饮业,改行经营旅馆,这道万佛朝宗也许会是我最后一次用刀做菜。” 三斗金先是一惊,随即露出惋惜之色,劝道:“李先生不能再考虑考虑吗?太行楼三百年的金字招牌,就这么放弃了,你难道不觉得很可惜?” “万事万物,有开始便有结束,太行楼这块招牌也只是其中之一。”李乐抻了个懒腰,语气阑珊:“骨子里我其实是个很懒的人,经营餐馆却是个极辛苦的活儿,这方面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三斗金还想再劝,李乐抢在他开口前继续说道:“三师傅的好意我李乐心领了,我现在完全相信一品居和梵小姐对太行楼和李家的一番至诚之意,只是我这个人懒散惯了,对餐饮业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好话说的再多也有尽头时,三斗金不是个口舌伶俐之人,说到这儿,他已无话可说。留恋难舍的目光扫了一眼那十八口刀,终于一声长叹后向李乐辞别。 李乐之前本打算好登门向三斗金公开挑战,没想到昨晚三斗金会夤夜拜访太行楼,这才顺水推舟敲定了这场较量。虽然过程草率了些,没能看到三斗金的实力。但总算达到了目的。令得春风楼方面收回了那句买双宝的承诺。但现在就说已经彻底解决了春风楼的麻烦却还言之过早。 首先,李乐不解的是一品居为何要来古城开分号,又为什么要帮助包得金来找太行楼的麻烦?既然是来找麻烦的,却又为什么到现在,反而有相助之意?他们究竟是冲着双宝来的,还是也如包得金那般是冲着太行楼来的? 三斗金今晚虽然没有出手,但李乐通过近距离观察也算对他的实力有个大概的印象。深知功夫修养达到三斗金这等境界者,无不是身具大毅力之辈,等闲的所谓利益诱惑根本不足以令其动心,而甘受驱策。一品居有这样的人物坐镇,若是也想打太行楼的主意,甚至比十个赵凤波的城南帮还要难缠。 ??? 上午十点,太行楼门前,石头带着小姑姑,正将太行楼的金字招牌摘下。李乐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 历经三百年风霜的老匾第三次被深藏。第一次因为抗日期间古城沦陷,李千钧刀斩鬼子小队长丹羽经藏,太行楼老掌柜李万里藏匾自焚。而第二次却是在解放以后,政府搞公私合营,李千钧不肯配合,宁愿摘匾关门自己过日子。 前两次都可说是世事所迫,太平年月,摘匾改行却是破题儿第一遭。 石头神情落寞,抱着老匾,来到李乐面前,问:“乐哥,匾拿下来还有机会挂上去吗?” 李乐微微皱眉,嘴上说:“还挂它做什么?你还没赔够吗?”心中却道:“好兄弟,别着急,等咱们挺过这一关,等我可以放心把这里交给你的时候。” 李玉涵走过来,小手拉住石头的大手,道:“大石头,你安心啦。”抬手一指李乐,道:“有这个家伙在,太行楼不会倒的啦。” 李乐的目光正投向门前大街的尽头,从那里,由远及近,三辆豪车正慢悠悠驶来。 走在最前边的劳斯莱斯正是城南帮老大赵凤波的专属座驾。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辆凯迪拉克元首座驾,这车向来以安全系数高著称,正符合以怕死著称的汤汝麟的风格。走在最后面的却是一辆售价超过两亿人民币的奥迪派克峰。 这又是谁? 不管来者是谁,可以肯定的是麻烦终于还是如约而至。李乐想起梵青慧昨晚临走前的话,她说自己和太行楼的时间不多了,看来是早知道消息了。 该来的一定会来,脓包不挤迟早是个问题。对方摆出大兵压境的架势,李乐却在做一战毕其功的打算。 三辆车缓缓驶入太行楼门前的停车场,赵凤波和汤汝麟不分先后下了车,径直向李乐走来。 赵凤波神气活现,老远便道:“哟,怎么个意思?这是要关门大吉吗?我这边才给你上了一道开胃小菜,你就顶不住了?” “开胃小菜?”李乐笑眯眯看着他,语态轻蔑:“耿四眼吗?” 石头一横身站了出来,怒视赵凤波,道:“姓赵的,你又来干什么?耿四眼来店里捣乱是我揍的,你有什么事冲我说。” 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为他自己的事情很少计较,却常常为李乐惹来的事情出头。李乐看了一眼旁边作势欲拦却没拦住石头的小姑姑,小丫头正鼓着腮帮怒视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 小姑姑跟石头一起生活了七年,对石头这个干侄子的感情比对李乐这个亲侄子的感情要深多了。在她那与年纪不相符的早熟小脑瓜里,李乐和石头一起,吃亏的永远是石头。 李乐没再理会古怪的小姑姑,转头对石头说:“理他做什么?正主儿还没登场,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边呢。”说着,一指那辆刚刚停稳的奥迪派克峰。 汤汝麟和赵凤波并肩走来,紧随身后的却是个身材瘦高,双臂如粗壮猿的汉子。老小子上次吃了个哑巴亏,早对李乐恨之入骨。这会儿见到李乐,哪里还按捺的住。扬声叫道:“姓李的,阎王点名,小鬼勾魂,你今天死定了。” 李乐不为所动,轻蔑的看着他,“我是死是活你做得了主吗?” 汤汝麟顿时哑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派克峰吉普车。 吉普车沉默停在那儿,车上正主儿坐在后面不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驾驶席上司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汤赵二人对视一眼,后者轻轻啐了一口,道:“李乐,你小子别狂,今天可没有陈辉来给你帮场子,你要还想报警也随你的便,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今天包先生亲自过来是打算给你个机会的,识相的,就好好跟包先生谈谈,否则,今天你们太行楼被摘掉的就不只一块匾了。” 李乐示意石头把小姑姑带后面去,李玉涵却主动挣开石头的大手,道:“你们这些大人最莫名其妙,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偏要争来抢去的,好稀罕吗?” 李乐目送她进了后院,才转回头,玩谑的看着赵汤二人,说:“你们哥俩儿已经成功吓唬到我了,现在该正主儿登场亮相了吧?” 吉普车的后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司机下车将门打开,一人从车内步出。 ps:收藏!收藏!收藏!收藏! 黄金城 第十一章 你要战便战 这人长的圆头方身,五短身材却粗壮异常。尤其是脖子,几乎跟他那硕大的头颅一边粗细。浓眉毛,厚眼皮,圆鼻子,一脸连鬓络腮的胡子。身上穿了一件金黄色的裘皮大衣,脖子上挂了条特号的金链子,十根手指上竟戴满十只金戒指。整个人看上去像个俗不可耐的暴发户。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李乐心中猜测,此人多半就是包得金。 “在下姓包。”来人不出所料的做自我介绍:“大约李先生也已知道我的名字,跟我亲近的人都喜欢叫我一声得金大哥,稍微远点的就叫我老包,你想怎么叫,自己看着办。” 李乐平静的:“看来我只好叫你老包。” 包得金呲牙一笑,露出满口大金牙,“让你见笑了,我这个人生平没别的喜好,就喜欢黄金,特意拔了满口牙,换成的这一口金牙。”说着,隔老远便伸出他的胖手。 李乐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手都没亮出来,笑道:“老包先生这个爱好很独特。” “蒙古人都喜欢黄金。”包得金走到近前,手却并未收回,直直的伸向李乐,道:“尤其是我们这些黄金家族的后代,三样东西绝离不开,黄金,酒和朋友。”他的手不动,直视李乐,道:“怎么样?给个面子交个朋友如何?” “这三样我也喜欢。” “看来咱们找到共同兴趣了?” “我其实更喜欢别人的黄金,我看你也是这样,不然为什么总惦记我李家的产业?” 汤汝麟在其身后,文绉绉帮腔:“李乐,得金大哥可是很有诚意跟你交个朋友的,亡者已矣,你再怎么坚持,你爷爷也活不过来了,聪明人都懂得向前看的道理。” “这世上聪明人已太多,偶尔蠢上一两回又何妨。”李乐根本没打算给他面子,站在那儿袖手不动。 汤汝麟本就对包得金先礼后兵的做法不以为然,这厮向来心胸狭隘,一心记着李乐先前让他栽了个跟头那件事。恨不得包得金立即跟李乐翻脸,他才好趁机报复。 包得金手停在半空,样子有些尴尬。气氛瞬间僵起来。 汤汝麟走过来说:“得金大哥已经仁至义尽,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说着向身后人丢了个眼神。 那人立即闪身上前,站到包得金身边,对李乐说道:“我叫金螳螂,听人讲你李乐号称古城道上第一把硬手?” 这人长的人如其名,三角脑袋长脖子,又瘦又高,双臂粗壮异常,还真活像一只大螳螂。看他的身形步法,上肢强健,腰细如蜂,下盘轻盈,明显螳螂拳功夫已有些火候。不愧是汤汝麟手下第一干将。 包得金面沉似水,示意汤汝麟让金螳螂退回去。他缓缓收回手,道:“看来李先生的脾气还真如传说一般,倒是我有些自作多情了,不过虽然你不给我面子,可有些话我还是想劝你几句,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 “我当然是俊杰,不过可惜我的时务你却还做不了主。”李乐面带讥嘲的微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死乞白赖的非要买我李家的太行楼,但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黑的还是白的,我就在这儿接着,套用你的老祖宗的话,你要战便战!” “李乐!”包得金声音陡高,一脸怒容瞪着李乐,凶狠的:“你别逼我把事情做绝了,到时候就算有人替你们求情也来不及了!” 求情?李乐脑子一转,立即想到了三斗金和那个风姿绰约的梵清慧。 一品居的总部在南洋狮城,包得金也是从南洋来的,根据陈辉所说,一品居来古城开分店很可能是受了包得金的邀约。随即又想梵清慧说过,包得金不配指使她做任何事。以及三斗金登门寻求合作那件事。自己刚拒绝了一品居,包得金便迫不及待的登门相迫,倒好像两家商量好了似的。 李乐心中充满疑惑,对包得金的威胁视若无睹。对方已经怒火中烧,这样的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包得金终于按捺不住,怒哼一声,转头对汤赵二人说:“汤总,赵总,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们看着办吧。” 太行楼可不是摊手即倒的小门小户,李乐与城西老大陈辉之间的情义也是众所周知。赵凤波脸上有一丝犹豫,包得金又补充道:“放心,你们二位只管放手做事,其他事情自有我去打点。” 包得金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向他的座驾走去。 汤赵对视一眼,赵凤波取出电话拨通后说了句:“禁街封场!” 乱哄哄的汽车轰鸣声从四周传来,城南帮向来以人多势众称著,短短几分钟内,马仔们已经将太行楼四周的街道堵死。 气氛刹那间严峻起来,石头有些焦躁。 李乐回身一笑:“以前宝日龙经常来找老爷子,蒙古帮的人要比赵凤波手底下这些乌合之众厉害多了。” 石头点点头,道:“可惜宝日龙上次主动来找你帮忙,你却拒绝了。” “宝日龙这三个字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李乐郑重的口吻说道:“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以后时机合适时自然会告诉你。” 汤汝麟一摆手,“给我往死里头打。” 金螳螂再走上来,面带狰狞笑意,挑衅的目光死盯着李乐。 “石头!”李乐负手向后让了一步,语气淡然:“今天是咱们摘匾的黄道吉日,不要搞出人命来。” 石头闷声应和:“好。”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辉,提拳迎上金螳螂。 李乐曼声道:“他上肢粗壮,下盘灵动,腰眼柔软,练的应该是朝鲜螳螂,打起来拳如钻,肘如刀,腿如趟泥拖磨,一动一静全凭腰眼的变化,讲究的是小手段大翻身,优势和弱点都在腰??????哎~你这石头的名字真不是白叫的。” 金螳螂练的正是朝鲜螳螂拳。这套源自中国的奇特格斗技术于民国年间传入朝鲜。随着冷兵器时代最后的辉煌结束,这套拳法也逐渐随之没落。成为了只有极少数人掌握的格斗技巧。据李乐所知,在朝鲜,只有著名的青龙田特战部队把这套拳法与现代格斗技术结合,琢磨出了一套必修的体术。 青龙田部队是朝鲜上代皇帝下令组建的秘密部队,专事负责替上代皇帝搞暗杀排除异己,或者被派往世界各地执行秘密潜伏任务,收集情报和财富。几年前李乐曾因为一次任务,跟这支部队中的某个人交手,虽然获胜却也颇费了些手脚,回国后便特意了解了相关资料,因此对这套拳法的印象很深。 后来朝鲜新皇登基,青龙田部队的司令站错了队伍,金三胖下令将其处死,又因为忌惮青龙田部队那些特种军人的能力,便又下令以那些潜伏在外人员的家属作要挟,将所有人一网打尽。金是朝鲜族里的大姓,看样子,这个金螳螂很可能是金太阳三世枪口下的漏网之鱼。估计金螳螂这个名字只是他的化名。 李乐眉头微微皱了皱,对方是职业军人出身,练的全是以杀人为目的的格斗技巧。石头虽然实力更胜,却从未杀过人,更缺少生死之间的实战经验。想要多提醒石头几句,石头却似乎一点也听不进去,一下子冲上去便跟金螳螂斗在一处。 石头平日里看起来憨厚腼腆,骨子里其实却是个暴力狂人。相比较言语,这种情形下,他更喜欢用拳头说话。李乐的话似乎被他当做了耳旁风。 石头没有学过李家十八斩,他的根骨最适合练习李家祖传,近五代无人能练成的横练气功。李千钧倾囊相授,石头心无旁骛,在这上面下了十八年苦功。 李千钧一代宗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无所不通,但石头却一招半式也不曾学会。只学了一身拳脚功夫。 一对拳头,就是他的武器。 拳头不像兵器,它不会丢失,也不能丢失,所以,以拳头做兵器,是需要必胜的决心和必死的勇气的,只有这样的勇气支撑着拳头,才会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所以,尽管李乐丰富的格斗经验准确且有效,但到了石头这里,却全无了用处。 这双充满勇气的拳头因为石头卓绝雄奇的天赋和后天苦练而成的怪力变得沉重无比。不管对面袭来的是一把刀还是一颗子弹,石头唯一的应对就是一拳轰过去,不需要花巧的招数变化,没有畏惧,更无需退路。 石头的拳轰在金螳螂的手臂上,发出格嘣一声。金螳螂后退了几步,没有栽倒也没有骨折。但金螳螂却勃然变色,眼中瞬间失去了自信的神采。 李乐是场间唯一清楚他为何变色的,石头那一拳虽然没能将他手臂打断,却已把他的臂骨打出轻微的骨裂。这样的拳,他接不住三记。 石头一拳击出便知道对方的力道远逊自己,嘿嘿一笑,兴奋的叫道:“接的好,再接我一拳看看!” 金螳螂双手交叉。猛然前冲,看似打算用双臂来接石头这一拳。 李乐注意到他前冲的时候双腿蹬地有所保留,连忙提醒石头小心。石头却似无所闻,一拳击出没有因为李乐的话产生半点迟疑。依旧一往无前的冲击向金螳螂。 一拳击出,至大至刚。 凭金螳螂的实力,纵然以双臂交叉,硬接下这一拳的后果也只有一个,便是听到稀里哗啦的骨碎之声。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李乐在石头不顾自己提醒,猛烈挥出比第一拳更猛更烈的第二拳的瞬间忍不住叹了口气,同时也已做好接应石头的准备。 石头的拳堪堪就要接触到金螳螂的双臂,便在这一瞬间,金螳螂脚下却陡然一停,横身亮肘,手肘之间亮出一柄蓝汪汪的突刺。那刺尖锐无比,蓝色的光泽仿佛死神的毒牙。 拳碰刺,划过再碰肘。先是轻微的噗嗤声,石头的拳锋飙血。接着拳肘相交,发出清脆的喀嚓声。那是金螳螂臂骨寸断的声音。 金螳螂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面色惨白却还能站得住。 石头的拳头却在数息之间涨的老大,面色通红摇摇欲坠! 李乐一纵身跳了过来,金螳螂想躲避,但李乐的动作太快,他根本躲不及。李乐的手抓住他暗藏突刺的那只手,发力一扯,竟硬生生将他的手臂扯了下来。这一下全不管筋骨还是皮肉,生生将对方的手臂从身体上剥离,惨白的碴口和鲜红的血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鲜血喷涌而出,金螳螂发出一声惨叫,疼的晕死过去。 李乐一脸怒容,从手中的残臂中取出一根浑圆尖锐的突刺,用手指在刺尖处轻轻一点,微微的麻痹感瞬间蔓延到整条手臂。立即意识到这突刺上涂抹的是极厉害的神经类毒素,见血封喉,可以在瞬息之间麻痹心脏和肺部。如果不是自己身体里早有匹配类似毒素的抗体,只这么一下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李乐毫不迟疑来到石头身前,并指如刀,在石头胸前一点即收。一抹艳红随着这一指飙出,石头涨得通红的脸,颜色逐渐淡了下来。李乐却毫不停留的又在他的心胸部位处连续打了几拳。以指刀破开石头的胸肺部位是为了替他放血排毒,这几拳却是在用巧劲帮他做心脏按摩。 这几下兔起鹰落,从石头被暗算,到李乐扯掉金螳螂一条手臂,以原始又玄妙的办法救治石头,前后贯穿不过分秒之间。汤汝麟和赵凤波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时间做出任何反应。 李乐的身手之强悍,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判断,甚至想象! 数百米之外,一栋高楼顶上,蒙古王爷宝日龙转头对身边的布图日勒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布图日勒神情肃然又略带沮丧,摇摇头,道:“离得太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就算在跟前也未必能看清楚他的动作,因为实在是太快了。”又道:“难怪您一点都不在意赵凤波倾巢而动。” “该在乎的还是要在乎的。”宝日龙淡淡说道:“别忘了这是*的时代,李乐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去,赵凤波手里那几十条枪可不是吃素的,现在该咱们给他搭把手了。” 布图日勒道:“我这就通知兄弟们,只要城南帮敢动枪,咱们就动手!” 宝日龙微微点头,道:“你去安排吧,记得,只要城南帮不动,咱们就不动,汤汝麟手下那几条走狗是陈辉的,这位辉大少傲气的古怪,咱犯不上去抢他的生意。” 场间。 李乐扶石头原地坐下,道:“你中的是神经麻痹毒素,主要针对的是肺部和心脏,我已经对你进行了紧急处理,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那点毒素已经被你的心脏输送到全身,所以你现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石头坐在那儿,身子动不了,眼珠却还能转动,看着李乐,眼神里尽是担忧之色。 李乐轻轻拍了拍石头的肩头,笑道:“没事,你就坐在这儿看热闹吧。” 汤汝麟正命人将金螳螂抬走送医,赵凤波则神情复杂的看着李乐,那表情里愤怒,恐惧,不可思议。远处负责净街的城南帮众人纷纷侧目,一个个蠢蠢欲动向这边靠拢过来。 金螳螂倒下的这么痛快,完全出乎了对其实力深具信心的汤汝麟的意料。见识过真功夫的他知道在这个距离内,以李乐的身手,想要将他们如何易如反掌。城南帮众人往这边靠拢,李乐立即起身,眼带讥嘲看着这俩人。 汤汝麟轻轻拉了拉赵凤波的衣角。后者先是一愣,随后立即会意,赶忙举手示意城南帮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其实你可以让他们动一动试试看的。”李乐微笑看着二人,“近在咫尺,人尽敌国这句话你们听过吗?意思就是在这个距离内,你们生或者死都掌握在我手里,你们的背后就算有一个国家也无可奈何。” 一个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对金钱名利的渴望往往可以战胜对死亡的畏惧。可一旦功成名就,享受到人生的快乐后,便容易变的惜命。赵凤波早不是当初那个赤手空拳打天下的城南帮老大。汤汝麟更从来都是个惜命如金的家伙。 赵凤波咬牙道:“姓李的,你真行,手把子确实够硬!”顿了顿,又道:“你要是不怕玉石俱焚,就放胆过来。”这话说的色厉内荏,其实已有示弱之意。 李乐看着他慢腾腾向后挪动的双足,笑道:“看样子你们已经改主意了。” 汤汝麟冷哼一声:“姓李的,你不过赢了一阵而已,现在猖狂还早了点儿。”说着,向四周环顾一圈,又道:“你看看周围有多少我们的人,你身手再好能抗住几把枪?又一指石头,续道:还有他,你不是说了吗,这小子现在动也不能动,你就算能躲过去,他呢?” 黄金城 第十二章 谈笑退敌,闲庭信步 李乐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盯着汤汝麟的肥脸,问道:“你在威胁我?” 汤汝麟不敢与之对视,别过头强项道:“我是在提醒你一个事实。” 他的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花,李乐已到了他身前,一把掐组这肥猪的脖子,寒声道:“汤胖子,你喜欢提醒别人事实吗?那我也提醒提醒你两个事实。” 汤汝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中闪烁着惊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李乐继续道:“第一个事实就是我现在若想要你的小命,比捏死个臭虫难不了多少,第二,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一件事,这古城是国家和所有古城人的,当了几天土流氓就把自己真当成地下区长了,却忘了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转而又对赵凤波道:“都说城南帮人多势众,是古城道上资格最老规模最大的帮派,你人多枪多能多过军队吗?” “军队人多枪多,可也不是你家开的。”赵凤波毕竟是提拳打天下走到今天的,身上还剩几分光棍劲头,咬牙道:“老子今天看错了金螳螂,也错看了你们兄弟,认栽也就是了,你抓着老汤是想吓唬老子吗?老子偏不信你敢把他怎样?” “嘿嘿。”李乐笑了,转头对汤汝麟说道:“听见没?他让我捏死你呢,怕我不敢下手,还给我上了个激将法,这就是你的合作伙伴。”说着,手上突然一松。 汤汝麟被掐的喘不上气来,赵凤波的话让他又怒又怕,这会儿突然感到脖子一松,一口气吸进来,登时肝火升腾,对着赵凤波破口大骂:“赵瘸子,*祖宗,你他妈真仗义。” 赵凤波看不出多尴尬的样子,嘿嘿冷笑:“汤胖子,你别犯傻,这小子这么痛快松开你,目的就是想让咱们俩掐起来。” 汤汝麟呼呼喘着粗气,看了看李乐,没有再发作。似乎觉得赵凤波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李乐又道:“赵总说的有道理,只要你们两个掐成两败俱伤,我就可以全面接收你们的地盘了。” 汤汝麟一下子回过味儿来,指着赵凤波又骂:“*赵瘸子,他说的对,你老小子刚才就是没安好心,老子要是死了,整个古城也就你赵凤波能接手老子的生意。” 李乐附和道:“哈哈,汤胖子这回你聪明了,古城四帮,宝日龙玩走私,陈辉弄机械租赁公司,这俩人一个要面子一个脸皮薄,只有这个赵凤波,脸皮厚人手足,你要是倒下了,金碧辉煌他接手就能撑起来。” 赵凤波冷笑道:“汤胖子,别忘了咱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摆平太行楼这件事,从姓包的手上拿到佣金,你我之间那点事儿什么时候掰扯不行?” 汤汝麟毕竟老奸巨猾,缓过神来后立即意识到眼下不是跟赵凤波翻脸算账的时机。重重哼了一声,道:“行,赵瘸子,就按你说的,收拾完这小子,咱们再算总账。” 李乐好有趣的看着他,问:“你打算怎么收拾我?” 汤汝麟顿时哑然。原本在他们的计划里,城南和城东两帮联手,收拾一个太行楼和李乐本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由赵凤波的人负责清场,再由汤汝麟手下长胜不败的金螳螂负责摆平李乐兄弟,借机报仇。后续的问题就交给包得金自己去处理,他们两个拿了佣金就跟这件事没关系了。却万没想到金螳螂在李乐面前竟是不堪一击。一时大意才落到眼下尴尬的境地。 远水解不了近渴,城南帮的枪手们离这里太远,眼下掌握话语权的其实是李乐。 汤赵二人都是光棍人物,知道眼前亏吃不得。一起冷笑不语。 二人忌惮李乐的身手不敢轻举妄动,李乐却对他们身后的乌合之众毫不在意。 暖阳当空,春天的气息正浓。 太行楼前两方对峙,一面人多势众反而摆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一面是懒洋洋的年轻男子面带困倦。 ??? 梵青慧放下望远镜,转而对身后的三斗金道:“您说的没错,赵凤波和汤汝麟确实不足以把他推过来。” 三斗金面带为难之色,额首道:“我也没想到他的实战能力这么强,阿慧,你知不知道干妈她老人家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李家双宝?既然是想图谋李家的宝贝,又为什么要帮他们保住太行楼?” 梵青慧摇头道:“我上次从狮城离开的时候奶奶只交代一定要把李家双宝买回来,说是拿来做一品居总店的镇店之宝,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三斗金叹道:“可惜李乐志不在厨界,单比刀工,他已远胜于我。” 梵青慧黛眉微蹙,抿嘴道:“这个人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做事情全凭自己的好恶,不单是从他手里把双宝买到手不容易,就连咱们好心好意想要帮他保住太行楼,他也一点情面不给。” “生平快意事,男儿自横行。”三斗金颇为感慨的:“我倒觉着这小子不错。” 梵青慧小嘴微撇:“他不错?讲话没风度,穿着没品位,还有一屁股债,您确定咱们说的是一个人?” 三斗金嘿嘿一笑,道:“从小把你看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男孩子这么不满意。” 梵青慧神情微滞,随即用嗔怪的眼神瞥了三斗金一眼,恼道:“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好吧,我也承认他有些本事,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对这个胸无大志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喜欢的是值得我崇拜的大男人类型,ok?” 叔侄正说着话,场间又有了新的变化:给包得金开车的那个司机走下车,正走向李乐那边。 三斗金定睛一看,吃了一惊,道:“呀!是他!”接着语气陡然沉重:“包得金这次算下血本了,不但请了赵汤二人,还把火狼佣兵的阮文豹带到古城来,有这个人在,就算李乐的背后也有强援,今天也未必能保住太行楼。” “阮文豹?”梵青慧秀眉一蹙,讶然问:“是不是cia通缉多年的那个越南人?” “这个人就是!”三斗金目光如炬望着太行楼门前停车场方向,笃定的:“不会错的,当年就是他在雅加达刺杀米国政府支持的苏西托,你二叔当时是苏西托身边的安保顾问,曾拍下这人的样子。” “这个人是自由派佣兵,没有任何信仰,生平只为钱服务,据你二叔说,这个阮文豹泰拳修养极深,还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当日刺杀苏西托时,他在人群中跃出,一拳就把苏西托的贴身保镖泰拳王猜霸双臂和脊骨震碎,着实是个厉害人物,只要给得起钱,他敢干任何事。” 梵青慧面露忧色:“三叔,奶奶总夸你的功夫修养是南洋第一,你一定有办法对付这个人吧?” “功夫修养第一不等于杀人技第一。”三斗金苦笑道:“你三叔只是个厨子,练了一辈子拳,跟人交手也都是玩玩而已,点到即止,就这样,交手次数还凑不齐一巴掌,下边这位可是经过无数实战考验的职业杀手。” 梵青慧叹道:“那就没办法了,看来只有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三斗金神态凝重,“我对李乐的刀法还是很有信心的,只可惜现在早已不是冷兵器时代,阮文豹在这里出现,身上不可能不带枪,别忘了他除了是泰拳高手外,还是南洋第一的雇佣兵。 ??? 场间。 李乐好整以暇的守在石头身边,对方投鼠忌器一时半刻不敢怎样,但时间长了终究不是办法。李乐其实早注意到在城南帮封街的外围来了许多身形彪悍的蒙古大汉,知道这是蒙古王爷派来帮忙的人。连宝日龙都动了,自己的好兄弟陈辉又岂会坐视旁观?估计这小子此刻正藏在某处观望,等待合适的时机出现。 金螳螂躺下了,外围城南帮的人虽多,蒙古王爷的兄弟却也不少。汤汝麟也带了人来,但陈辉和他的城西帮到现在也还没露面。目前局势比较均衡,他们要想实现目的就必须想法子打破这种均衡。包得金手里还有什么牌没打出来吗? 李乐正暗自思忖,却见停车场内,驾驶派克峰的司机已从车内走出,笔直走向自己。 来人身材瘦削挺拔,一身黑色作训服干净利落,帽檐压的很低,几乎挡住了他全部的面容。李乐目不转睛看着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那人低头前行,一直来到李乐面前,豁然抬头,死寂的眼神与李乐的目光接触,刹那间,仿佛有了生气。 “是你!”来人脸上流露出吃惊骇然之色。 “居然是你!”李乐却是展颜一笑,“可不就是我。”又道:“阮文豹,你居然敢再踏上中国的土地,还敢跑到我面前晃荡。” 这人正是号称南洋第一佣兵的阮文豹。而李乐恰巧跟他还是认识的。 阮文豹听到李乐的声音,更加确定面前人的身份,脸色陡然变得惨白,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步。 李乐不慌不忙的往前跟进一步。 阮文豹忽然意识到后退根本没有用。终于顿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对方出价很高,原以为只是个简单任务,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您。” 李乐道:“刚才在车里,怎么没认出我?” 阮文豹道:“如果不是认出您这双眼,听出您的声音,大街上走对面我也未必能认出您来。” 李乐点点头,道:“我倒忘了,上回见面时我是一脸迷彩妆。”又反问道:“阮文豹,你既然记得我,就不该把我上次对你说的话忘了吧?” 阮文豹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怎敢忘记,上次承蒙您手下留情,我才活着回到越南,记得您当时说过,如果再在中国境内看到我,一定会从我身上再留下点东西。”说着一亮左手,已经少了两根手指。显然与李乐有关。 二人一问一答,堂堂古城两大黑帮首脑被当做空气一般。怎么也想不明白包老板从南洋高价请来的职业杀手怎么会跟古城太行楼的少老板是旧识。听二人讲话的口气,这个人对李乐还十分敬畏,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李乐摇摇头,道:“我这次不要你的手指,但我有些不放心你的嘴。” 赵凤波看眼前局势,自筹今天要报仇似乎已不大可能,便琢磨着等这事儿完了,一定向包得金请的这位打听关于李乐在部队的事情。一时没能理解李乐这句话中的深意,却忽然见包总高价请来的这位袖口刀光一闪,手中已多了把猎刀,只见他毫不犹豫把刀放在嘴边,同时伸出舌头,果断的一刀将自己的舌头割断! 鲜血迸溅在赵凤波的脸上,把城南帮老大吓的一缩脖子。人在道上混,自残的人见多了,却从未见过这种方式的。更无从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这个连金螳螂都刻意回避的高手做出如此决然又不可理解的举动。再看向李乐那张无害的脸孔时,赵凤波忽然觉得脑后发凉。竟难以自持的呕吐的起来。 李乐面无表情看着落在地上的半截舌头,冲阮文豹微微点头,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阮文豹如蒙大赦,恭敬的向李乐点点头,捂嘴转身,迅速向街头走去。 李乐看看呆立在当场的汤赵二人,微微一笑,指了指石头,道:“你们俩帮我照看一下,我去找那位得金大哥聊几句。” 不用找,包得金已经下车,正试图拦下急于离开的阮文豹。李乐走过去,阮文豹没有任何表示,果断甩开包得金,匆匆而去。 “他就这么走了?”包得金似自语又似在对李乐说。 李乐看着他,问:“你为什么想要得到太行楼?” 包得金望着远去无踪的阮文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高价请来的南洋第一佣兵,见了这个李乐之后,却还不如土流氓手下的金牌打手,不但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还似乎为了活命毫不犹豫的割了自己的一条舌头。 “他为什么要割自己的舌头?”包得金答非所问道。 “因为他不想说出一些秘密,你如果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李乐的语气不善。 包得金抬头看了李乐一眼,还是之前那个和煦的年轻人,却让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神色中流露出恐惧和不甘,又迅速低下头。 “太行楼四周的地块都已被我买下,只要拿下太行楼这块地,整个地块就能连成一片,不仅规划难度缩小很多,开发成本也可以大大降低??????” “嘿嘿。”李乐抱着膀子冲他一笑,“你不愿说就算了。”顿了顿,又道:“通过今天的事情,你大约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想打太行楼的主意,来这些歪的邪的不是不行,但赵凤波和汤汝麟之流肯定不够看,另外,下次再想请人帮忙,至少也得请个比阮文豹强几个档次的。” 包得金沉默着,看样子还没从阮文豹临阵脱逃这件事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将信将疑的看着李乐,“这么说你打算放我离开?” 李乐笑道:“腿长在你身上,中国是法治社会,你做了什么?我有什么权利把你留下?再说,我把你留下来做什么?” 包得金长出了一口气,道:“姓李的,这话可是你说的,太行楼我是志在必得,错过今天,我迟早还会再来,到时候你别后悔。” 李乐道:“这还像个汉子说的话,就冲这句话,带上你的人赶紧滚吧。” 汤汝麟和赵凤波走了过来,身边四周多了十几个城南帮的枪手。李乐袖手看着二人,“怎么?你们哥俩还没折腾够,还想再练练?” 赵凤波刚才忍辱偷生,自觉丢了个大人,索性不说话,却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眼。 在他身后,耿四眼的手缓缓伸进西装里怀。 “今天不管是跟赵凤波的还是跟汤汝麟的,任何人胆敢在这里掏出枪来,城南的我就扫平城南帮,城东的我就拆了金碧辉煌,我说到做到!”李乐神色淡然,仿佛是在说再平常不过一件事。 一个人,在威胁古城道上最有实力的两大势力。看似荒谬,但经历了刚才的变故后,至少在包得金眼中不觉得荒谬了。在场人当中,只有他最清楚阮文豹是个什么角色。 耿四眼的动作有些迟疑,也许是因为李乐的话,也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个只敢背后打黑枪的小角色,似这般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连枪都不大敢拿出来。 赵凤波纵横黑道二十五年,靠煤黑子起家,从里到外早就黑透了。他相信神仙难躲一溜烟那句老话。李乐再强终究只是一个人,而他的背后却有十几把枪。 “给我动手!”赵凤波阴沉的发出一声低喝,说话之间,探手从身边一个小弟怀里拉出一把枪来。对着李乐刚才所在的位置,毫不犹豫扳动了扳机。 咔哒一声,扳机动了,枪却没响。紧接着赵凤波骇然发现自己手里的枪已经被分解为两部分,重要的枪击部分已落入不知何时到了他眼前的李乐手中。紧接着又是咔哒一声,赵凤波就看见了自己的屁股。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看见屁股的。一秒钟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腰椎被外力瞬间打断,整个人倒卷着形成了一个句号。 ps:收藏!收藏!收藏!收藏! 黄金城 第十三章 余韵悠长 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飞。城南帮本是由一群乌合之众组成,平日里仗着赵凤波的名头凑到一处,打架斗殴也好,逞强斗狠也罢,总有个仗持才敢胡作非为,赵凤波一倒下,这些人没了主心骨,自知如果掉进去再不会有老大捞,一个个顿时没了战斗的欲望。 远处,楼顶上。宝日龙缓缓放下望远镜,沉声道:“赵凤波这下不死也得终身残废,城南帮完了。” 布图日勒钦佩道:“这位李少爷还真敢下手。” 宝日龙慨叹道:“这就是关西李家的种。”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从李家少爷身上就能看出那位老爷子是何等英雄了。”布图日勒感慨的说道。 宝日龙道:“当年日军侵华,我父亲带着马帮在大漠上被日军围捕,为了掩护当时正怀着我的母亲而不幸被抓,本以为有死无生,却在押回古城的路上被李老先生一把刀劈了鬼子骑兵旅十几名精锐,其中还包括日本小太刀第一名家丹羽经藏,因为那件事,李家当时的老掌柜李万里散尽家财摘匾自焚,才保住了太行楼,这份恩情咱们永远不能忘记!” 布图日勒道:“赵凤波算是彻底废了,我担心城南帮那些人乱起来会坏事,要不让咱们的人动手吧?” 宝日龙点点头,吩咐道:“不要把事情搞大,太行楼今后还得开门做生意,门前死了人就不好了。” 布图日勒又问:“李少爷把赵凤波给废了,这事儿政府那面怕不好应付过去,要不要咱们出一个兄弟替一下?” 宝日龙摇摇头,道:“以我对李家人的了解,没可能的,而且,你还没看出来吗?李乐做事其实很有分寸,一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微微一笑,“你忘了除了咱们,还有城西的陈辉呢?” ??? 另一边,同样在暗处观察场间点滴变化的陈辉一拍大腿,叫道:“干得漂亮!”环顾左右,手下十三太保兄弟都在,得意一笑,道:“都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们大哥最好的哥们儿。”冲着最年轻的一个问道:“你小子现在还觉着李子上回跟你说的关于乐哥一刀破三枪那件事是吹牛吗?” 年轻人连连摇头,道:“老大,我这回是彻底服了。” 李子在一旁沉吟道:“大哥,我知道乐哥不喜欢咱们帮忙,但今天这事儿搞的有点大,赵凤波毕竟不是一般人,他头上还顶着个人大代表的帽子呢,被弄成这样我怕古城市委方面会追究不放。” 陈辉点点头,嘿嘿笑道:“说的有道理,别的忙不让我帮,这事儿他想不让我插手也办不到。” ??? 梵青慧脸上写满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三叔,你看清楚那人真是阮文豹?”说着把望远镜往三斗金手上递。 三斗金摆手拒绝,笃定的:“肯定是他,那张死人脸非常好记,你三叔还没老到这个地步。” 梵青慧遥望太行楼前,人群当中,李乐孑然而立,似近实远,仿佛笼罩在神秘的光晕中。不禁低声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三斗金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可以肯定的是咱们手上现有的资料对他的过去了解的太少,如果干妈她老人家真对太行楼有想法,咱们绝对有必要重新了解一下这个人。” 梵青慧道:“他说要把太行楼改成旅馆,却不知道想改成什么样的?” ??? “当然是廉租旅馆!” 太行楼前之战结束当天晚间,石头的病榻前,李乐正对这个家庭另外两个成员说:“咱们这四周遍布工地,再往外就是古城主商业区,酒店旅馆基本都是三星级以上,而咱们所在的区域内,最多的流动人口都是外来务工人员,以及一些从事社会底层职业的打工者,他们住不起大酒店和稍微像样的出租屋,只能挤在棚户区或者施工单位的工棚里,廉租屋肯定有市场。” 李玉涵打断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咱们开旅馆的目的是什么?” 李乐猜到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微笑道:“当然是赚钱还贷,保住太行楼。” 李玉涵问道:“这些人身上有钱吗?” “没有很多钱。”李乐耐心解释道:“但对于咱们而言,足够了,把前边的门面房租出一半去,租金用来还贷,后面所有包间全部改建成小面积廉租房,每个房间不必超过十平米,够放张床,弄个洗手间就成,算下来大概能建两百多间,廉租房虽然收费不高,但架不住多啊,一间房只收三百月租,两百间算下来也有六万了,房产这东西不费粮不费水,只要先期投点改建装修的钱,后续就剩下收钱了,这笔钱咱们的好朋友汤汝麟已经帮着出了。” 李玉涵道:“后厨怎么办?那么大一片区域你打算怎么安排?” 李乐道:“原来的后厨区域改成公共浴池,锅炉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连供暖带烧热水非常便利。” 石头坐起身,问道:“面馆呢?还打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 李乐笑道:“自然少不了你的活儿,不但要干下去,而且还要大干,门面房租出去一多半,留两三百平给你开面馆,试想一下,租廉租房的那些房客有几个是经常下馆子的?咱们这面馆价钱公道味道一流,方便又快捷,这些人不在咱们这儿吃面,还能去哪?” 石头顿时放下心来,道:“只要面馆不关就好,就算旅馆经营不善,至少还有面馆撑着。” “闭上你的乌鸦嘴。”李乐兜头给他一个爆栗,“买卖还没开始张罗你就开始说丧气话,到时候廉租馆的生意不景气,我先把你卖了,广告词:清纯少年,身强体壮,挥泪甩卖,货卖识家。” “咯咯。”李玉涵笑得前仰后合,叫道:“一块大石头,又臭又硬,傻瓜才买他,我看你果然不会做买卖。” 李乐故意凶巴巴道:“说我不会做买卖,那就不卖大石头了,改卖小姑姑,你长的虽然不算漂亮,可也勉勉强强算可爱流,到时候好好捯饬捯饬,肯定很好卖。” “李乐!”小姑姑忽然跳起,蹦到李乐面前,伸出小手叫着:“我杀了你个忤逆不孝的大混蛋。” 李乐笑着跑开,连叫投降。李玉涵追了几步,忽然停下不追了。李乐听身后动静有异,回头一看,小姑姑站在那儿,不知为何竟已是泪流满面。 李乐忙赔笑道:“怎么闹闹还哭上了?跟你开玩笑呢,疼你还来不及,怎舍得把你卖了。” 李玉涵站在那儿,泪盈盈看着李乐,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头扑进李乐怀中,抽泣道:“谢谢你,谢谢你终于回来啦,谢谢你没有抛弃我们,谢谢你保住了这个家。” 李乐的手轻抚过她柔顺的秀发,宽慰道:“乖,别哭了,哭成大花脸卖不出去,只好在家当老姑娘。” 李玉涵扑哧笑出声来,半哭半笑,喘着气道:“你才是老姑娘呢。” 李乐笑道:“到那时我只能成老头,老头可没人要。” 李玉涵却道:“你不会没人要的,你有我和大石头,还有郝姐姐,辉哥哥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大家都惦记着你呢。”她忽而止住啜泣,郑重道:“李乐,你不要借酒浇愁了,你那种喝法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的,你若倒下了,这太行楼也就不存在啦。” 小女孩真挚的声音让李乐心中充满了感动,但即便早熟如小姑姑,也并不能了解李乐的内心。 这八年,李乐经历了很多事,爱人失踪,为国而战,多次险死还生,亲眼目睹战友死别。所有了解李乐这八年所经所历的人都认为李乐是因为内心中承受不了这么多痛苦和打击而变得意志消沉。部队首长们这么想,所以才会以无限期批准李乐休假的名义放其回家。李玉涵和大石头也觉得是这样,所以才会担心李乐因为安亚妮那件事抱憾终身一蹶不振。 而李乐却从未这么想过。在李乐的内心世界里,借酒忘忧只是他更加投入生活热爱生活的一种方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酒能伤身却也能养魂。只有在孤独里对酒当歌时,李乐才能感受到心怀内那无边际的世界,感受到一般人忽略的事物。 往昔快意纵横,怒争沉浮起落。 今朝对酒当歌,笑看人生百态。 石头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起身问道:“乐哥,你在众目睽睽下把赵凤波彻底废了,这事儿能就这么算了?” ps:两更,晚六点还有一章,收藏更给力点!!!! 黄金城 第十四章 兴亡事,酒一杯 巍峨雄浑的太行山脉横亘在华北大地上,老旧的墨绿军用吉普车顽强的行驶在山路上,剧烈颠簸的滋味让城西帮老大苦不堪言。一个劲儿的说着:“我就说不坐你这‘前朝遗物’上山,你非要拉我上车,你是成心要活活把我屁股颠成两半儿。” 坐在驾驶位置上的李乐回头一笑,道:“你那屁股原不就是两瓣?你见过谁的屁股是一整个儿的?” 吉普车正处在一段大上坡路段,羊肠路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另一边就是不见底的深渊。李乐单手握方向盘,不看前路回头说话之举把陈辉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叫道:“看路,知道你技术好,可也得分地方,咱哥俩要是死在这个鬼地方,汤汝麟那帮孙子能乐死。” 李乐纵声大笑,转回头,忽然加大油门,这辆由李乐亲手改装过的老式吉普车发出强劲的轰鸣,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山顶。陈辉吓得怪叫一声,“我操!”一头栽倒,索性就趴在后座上发昏当死。 朝霞满天,山顶上,哥俩正坐在车顶各拿一瓶啤酒,开怀畅饮,同观日出。 陈辉:“太行楼前一战之后,你的大名响彻古城道上,现在全古城的混混儿都在传说你单刀如神,独自砍翻城南帮八大金刚,杀到赵凤波面前,把丫打成高位截瘫的残废的英雄事迹。” 李乐仰脖将瓶中啤酒一饮而尽,又开启另一瓶,喝了一半儿停住,道:“按照你这个说法,就算你大爷是省委书记也保不住我这颗脑袋。”嘿嘿一笑,又道:“也幸好你大爷没能当上省委书记,否则,你那城西帮还不得闹到省城去?” 陈辉面无表情道:“你大清早用这个破车把我弄到这儿来,除了看日出外,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屁话?” 李乐道:“喝酒,聊天,反正没打算说谢谢。” “那天那人???”陈辉想起了李乐提过的保密协议,顿住不说,举了举手中酒瓶,笑道:“全在酒里了。”他其实想问那天的事情,最想知道的当然是那个后来出现的人为什么一见到李乐就自己割了舌头匆匆逃走。一个人能毫不犹豫的割下自己的舌头,纵然是落荒而逃,也当得起狠人二字了。陈辉就想知道李乐凭什么可以让那人如此畏惧。 “那个人叫阮文豹,是来自南洋的雇佣兵。”李乐道:“这八年我在部队执行过一些很危险的任务,其中有一次在昆仑山口,一支雇佣兵小队绑架了国内航天领域里的一位专家,企图从那个地方逃出国境去,我奉命追击到那里,一场恶斗之后夺回了那个专家,但当时如果不是这个阮文豹坚持要抓活的回去,我抢回去的可能就是一具尸体,这样一来国内就又多了一户孤儿寡母,因为这,我放了这人一马,留下了与他同来的十二人。” 李乐说的随意,陈辉却听出许多内容来。首先,能够潜入中国的雇佣兵小队就绝不简单,而这支小队不仅潜了进来,而且还绑架了一个受到严密保护的航天专家,简直已堪称奇迹。就陈辉所知,纵观全世界的雇佣兵组织,就算最有名的黑水佣兵的精锐也未必有这个实力。可想而知这支佣兵小队的能力非凡。而李乐却是单枪匹马在海拔五千米的地区将这支佣兵小队十三名成员杀的只剩一个,还救回了他们手里的人质。 “看来这八年你过的还真是不一般啊。”陈辉感慨的说:“幸好你活着回来了,咱们兄弟总算又到一起了,经过太行楼前一战,你今后的麻烦会少很多,却不知道你对今后有何打算?” 李乐道:“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我打算开一家廉租旅馆,不用赚多少钱,能凑合着裹日子就成。” 陈辉道:“看来你心意已决,谁也不能让你改变主意?” 李乐点点头,道:“我对生活的要求不高,赚的钱够过日子就成,开破车无所谓,吃的糙点也无妨,舒心自在就好。” 陈辉咬牙切齿道:“你那辆破车刚才差点要了咱们俩的命,回去我就叫人砸了它。” 李乐哈哈笑道:“你现在不是毫发未损吗?我李乐再混蛋又怎会拿好兄弟的命开玩笑?回去路上你只管放心好了,以前,比这凶险十倍的路径我都走过。” 陈辉道:“知道你车技厉害了,不过我还是决定走下山去。”说这话的时候瞄了瞄李乐劲健的手臂,顿觉信心不足。 这时,红霞亮起,金轮跃出。李乐面朝东方兴奋一指,道:“看到没有?这叫什么?” “太阳。”陈辉眯着眼,面无表情问:“怎么了?难道还能成别的什么了?” “当然!”李乐笑道:“在我看来它还代表了希望,生活是多元化的,你不能只盯着现实的东西,还应该给自己留下想象的空间,学会乐享其中才是活着的真正意义。”说着将瓶中啤酒一饮而尽。 陈辉似有所悟,道:“看来你并不似外界人所认为的那么寂寞。” 李乐笑道:“寂寞其实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享受寂寞八年,已感到有些无趣,所以我又回到这里,如今身边有了石头和小姑姑,还有你这个好兄弟,我已经不寂寞。” 陈辉道:“可惜你始终不愿跟我同路。” 李乐道:“同路久了容易感到挤,彼此间留一点距离才是最舒服的。”又道:“我叫你上山来,其实就是为了告诉你,我生活的很好,对你对郝露娜我没有更多期待,只希望咱们的友谊能永远不变。” 陈辉微微动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发出一声长叹,道:“今后我再不跟你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你乐意开你的旅馆就开去,喜欢喝酒就喝去,我算看明白了,我们这些人为你瞎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你其实活的比我们都明白。” 李乐道:“前阵子,我忙着太行楼改建旅馆的事情,你忙着应付城南帮瓦解后的变化,咱们一直没时间在一起好好聊聊,今天算偷来的一点清闲时光,总算把要说的话说清楚了,另外,我那个乐不思廉租旅馆马上就要开业了,初步打算要请蒙古王爷来剪彩,到时候你别不爽。” 提到宝日龙,陈辉便想起那天在太行楼前,李乐打残赵凤波,汤汝麟挑唆城南帮的人报仇,蒙古帮突然出手,数百人同时出动,眨眼的功夫就把城南帮众人缴了械那件事。道:“我没想到那天他会出动那么多人去助你一臂之力,说起这个宝日龙,此前我倒没注意到他手头上的实力竟远胜过赵凤波。” 李乐笑道:“你没注意到的事情还多着呢,那天你所看见的其实也只是蒙古帮真实实力的冰山一角而已,人家可是正宗的黄金家族血脉,成吉思汗的子孙后代,我们两家有三百年的交情,我到现在都闹不清这口内口外大漠深处,他到底有多少一呼百诺的蒙古兄弟。” 陈辉奇道:“中央有民族政策,既然他有这么大影响力,怎会甘心窝在古城做一个小小黑帮头子?” 李乐道:“据我所知,宝日龙有一个弟弟,目前在蒙军区任司令。” 陈辉道:“我就说嘛,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紧跟政府步调,也不可能容他在这敏感地区拥有这么高的声望。” 李乐道:“宝日龙在蒙古人当中威望极高其实是从他祖上便开始的,他的祖上在前清时曾做过锡林郭勒王,永镇古城的铁帽子王,民国时宝日龙的祖父拒绝国民政府的招安,组建了西北大漠最厉害的马匪帮,纵横蒙古高原,打过日军的骑兵旅,对抗过老毛子的哥萨克骑兵师。” 陈辉流露出赞羡之意,“想不到这老鞑子家族还有这么威风的一段过往!”又问:“那他为什么会流落到古城?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家这么多事情的?” 李乐续道:“传到了宝日龙这辈儿,一共兄弟三个,解放军进驻蒙古高原那年,宝日龙的父亲带着老二去了外蒙,却把宝日龙和老三留在了古城,那年宝日龙只有六岁,就被他父亲送给我祖父做养子,一直培养教育到二十岁,后来赶上十年特殊时期,宝日龙组建了古城最大的武斗团伙,所谓的古城蒙古帮就是从那时候起诞生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对他们家了解的这么透彻,想不到宝日龙竟是老爷子的养子。”陈辉恍然点头道:“难怪他靠境外走私发家呢,敢情在外蒙还有强援。” 李乐点头道:“宝日龙少年时跟老爷子学了一身功夫,为人豪爽仗义,又出身于黄金家族,弟弟还是地方军队的高官,因此,很多蒙古人遇到为难事时经常找到他,而他每次都会慷慨解囊,从来不会拒绝。” “他这个人没什么野心,也就是搞搞走私养点私人武装,与外界基本不联系,蒙区这些年要比维区和藏区安定多了,上头不想因小失大,所以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辉倒吸了一口气,道:“照你这么说,所谓古城道上四大黑帮根本就是个笑话啊,一个蒙古王爷,我们仨捆把到一起也不够看的,还拿什么跟人家并驾齐驱?” 李乐笑道:“人家可从来没把自己当什么古城黑帮中的一份子,你其实更不该有这样的自觉。” 陈辉听出李乐言外之意有劝他结束城西帮的意思,“搞黑帮有什么不好?你也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的城西帮名为黑帮,其实是义帮,劫富济贫仗义疏财,我觉着自己活的跟你一样,也挺滋润。” 李乐笑眯眯看着他,“现在是什么时代?从北往南,这条道上所谓的大人物有几个吃到好果子了?远的不说,就说赵凤波,人刚倒下,就被你大爷一句话定性为地方黑恶势力,偌大的城南帮一个月就被打击的瓦解冰消,却白白便宜了你。” “那是因为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叫陈白峰的爷爷,他大爷也不叫陈志国,父亲更不是省军区的少将政委。”李乐玩谑的语气说道。 “乐哥,我想扫平汤汝麟的金碧辉煌,你觉得怎样?”陈辉忽然笑容一敛,正容说道。 黄金城 第十五章 娇女,歌女和痴汉 闻屁想屎吃,人总是得到越多越贪婪。 “人民警察都不做的事情,你装哪门子大瓣儿蒜?”李乐斜眼瞥陈辉,不咸不淡的:“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是正当生意?这也想搞垄断?你试想一下,如果古城道上形成你城西帮一家独大的局面,全城的公安除了盯着你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好做?到那时你还想像现在这么滋润?” 这个道理并不复杂,陈辉却有些不甘,道:“那依你的意思就这么饶了汤胖子?” 李乐不想他为自己的事情在那条道上越走越远,轻轻一叹,道:“你除了这事儿外,就不能琢磨点正当营生?” 陈辉嘿嘿一笑道:“我知道自己的选择很多,可我就是喜欢这一行。”顿一顿,接着又道:“做起事来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更不必像我两个堂哥那样时时刻刻看家里老头子们的脸色,以我的家世,只要把握好一个度,就永远不会成为赵凤波那样的人。” 他仰首灌了一口酒,惬意的躺下,道:“开最快的车,泡最辣的妞儿,干着武二郎的活儿,过着西门庆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不滋润,什么样的日子滋润?”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任何事都可能发生变化,尤其是政治,或许有一天,你的家族会遇上对手,到时候,你这个腰缠万贯的黑老大就会成为他们的破绽,到那时,你如何自处?” 李乐的话有些让人扫兴,却说的一针见血。 陈辉神情一肃,看着李乐,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绝不连累任何人。” 李乐道:“真到了那一天,你若不想连累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个国家。” ??? 乐不思廉租旅馆开业第三天,距离太行楼前事件一个半月。 这段时间里,不但包得金没有再来找麻烦,就连一品居的人也仿佛消失了似的。李乐曾经怀疑过包得金和一品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包得金在前面唱红脸,一品居在背后唱白脸。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天包得金铩羽而归后,一品居的人应该登门慰问一番才对。但事实却是在那件事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城南帮瓦解冰消,隶属于城南物贸有限公司的十三家矿场被公开拍卖,其中的八家被汤汝麟名下的金碧辉煌集团买走。五家露天矿则被国营矿厂极低价位拍走。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说破大天去也没人信。 李乐从郝露娜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禁一叹,说:“赵凤波在古城打拼二十五年创下的基业,到头来不过是替别人打工罢了,他倒下了,背后的利益链却没断,那些人不愿脏了手,才把他摆在台前,现在他不中用了就被一脚踢开,利益重新分配之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郝露娜恨恨不平的:“最可恨的是白白便宜了汤汝麟这个流氓,据说是省城一位大人物出面替他说了话,这混蛋不仅没被太行楼事件牵连,反而在城南帮利益分配中得到巨大好处。” 李乐道:“这就是当今中国社会的现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管不了那许多事,你就别跟着怄气了,要知道这场利益分配的盛宴里,得到最多的还是陈辉,有人为了保住这五家露天矿关停了省内唯一与他竞争矿山机械租赁业务的公司,这小子的手里已握住了一根足以撬动省内煤炭价格走势的杠杆。” 说起陈辉,郝露娜有些着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怎么样?乐不思开业三天了,生意如何啊?要不要我帮你宣传宣传?” 李乐挠挠头,开业三天,生意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两百间出租屋,目前只租出去十七间。反倒是那个公共浴池的生意火爆异常,连续三天,休息厅里每晚都躺满过夜的人。再就是石头的面馆,每天从早六点开门到晚八点结业,顾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郝露娜瞥了一眼门面房的另一半,黛眉微蹙,道:“怎么租给做这种生意的?” 原本太行楼的门面房被一分为二,石头的面馆占了小部分,主要部分租给了一家连锁经营的药店,而这家药店除了卖药外,还以经营成人用品著称。 李乐瞥了一眼药店门口摆着的衣着暴露的充气*,干笑道:“人家做什么生意都不干咱们事,关键是租金付的痛快。” “你就不怕教坏了你那宝贝小姑?”郝露娜嗔怪的说。 李乐不以为意道:“她还用人家教坏?她不去教坏人家我就烧高香了。” “咯咯。”郝露娜掩嘴轻笑:“七八岁的小姑娘,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我就觉得她特可爱。” 似这般谈话,在近一个月里算得上常态了,郝露娜的瑜伽会馆就在附近,经常顺道过来坐一会儿,时间或短或长。李乐也并不刻意回避。有些事情回避反而更容易引起误会。 二人正说着话,从门外走进一人来。进门便问:“你这儿租房子给人住?”清脆悦耳的女声。 李乐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短发齐鬓,秀眉大眼,鼻梁俊直,有点像港岛红星袁咏仪。身材略显瘦削,但该胖的地方倒也有点本钱,只是穿了一套略不合身的男装,让她的线条不那么显眼。她手上拿了张广告,正是廉租馆的。看样子是按图索骥来的。 “是的,一房一卫,二十四小时热水,月租三百,水电费按市政标准另算。” 古城虽是二线城市,消费水平却高过许多一线城市。在房产均价过八千的城市里,这个价格实在很划算。 “你就是李老板?”女孩子走过来,歪头看了郝露娜一眼,转而对李乐说道:“这上面说的,老板姓李,我的意思是打算住的久一点,所以想找个能做主的打点折。” “我叫李乐。”李乐摇头道:“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不过你如果租长期,倒是可以在我们的面馆里享受八折待遇。” “嘿!”少女一笑,“真够逗的,吃碗面也能打折,你这买卖做的怪有意思的。”边说边从兜里取出银行卡和身份证,道:“给我开一间向阳的,先定半年吧。” 燕小五,上海人,二十三岁。李乐在登记薄上写着。名字有点怪,听着像是化名,但身份证却是货真价实的。 郝露娜起身告辞:“来生意了,你先招呼这位姑娘,我去会馆那边看看。” ??? 廉租馆开业月余,客人逐渐多起来,因为是出租屋形式经营,客人相对也固定些。时间长了,见面三分熟,彼此间也有说有笑起来。随着了解增多,明里暗里,难免要相互议论几句。 每个人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城市,不管是为求学还是为工作,或者是探亲旅游。总之,该有点目的才对。而燕小五却是个奇怪的人,她从上海来,第一天下火车就找到廉租馆,从她一头住进来之日算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也不干。不寻亲访友,也不找工作,更看不出是来旅游的。 自从她吃了第一晚面馆的牛肉面,就爱上了这味道,一日三餐里倒有两餐就吃这个。一天两碗牛肉拉面,剩下那顿也不复杂,不是肯德基就是必胜客。 寻常的一天,傍晚时分,小姑姑又看见必胜客那个送餐的小子来送货,艳羡不已的说:“这才是生活啊。” 石头说,“那些洋快餐有什么好吃的,干巴巴都是一个味道。” 小姑姑抢白他:“人家一定要一日三餐都吃你的牛肉面,就算是国宴也会吃腻的。”接着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石头,忽然叫道:“啊哈,我明白了,大石头心中有喜欢的女孩子啦。” 小姑姑说中了,石头确实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不过却不是燕小五。而是在燕小五之后住进来的另一个女孩子,叫做苏霞飞,是个夜班族。昼伏夜出,经常在后半夜喝的醉醺醺回来。 有几次李乐看见石头特意为这个女孩子留门,每次碰到苏霞飞,黑黢黢的大石头就会霞飞双颊。 真正默默关注燕小五的人其实是李乐。每次看到燕小五,李乐就会想起一个已死去的战友。因为二者长的太像,尤其是燕小五经常穿男装的样子。那位战友也是姓燕的,李乐觉着这个燕小五跟自己那个战友存在某种联系。有心当面问她,一来彼此间还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二来这个燕小五实在有些极品,明明大大咧咧没什么社会经验,却偏偏摆出一副故作老练,逢人但说三分话的架势,很难接近。 最重要一点是,每次想起那位死去的战友,都会觉得愧疚于心,因此对于弄清楚燕小五和那位战友之间的关系一事,李乐自己也有些犹豫。 石头刚要辩驳几句,却一抬头看见苏霞飞从屋子里出来,登时被点了穴似的,不说也不动了。 苏霞飞长的说不上多漂亮,但身上自有一股子柔柔的味道。李乐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也曾把这事儿告诉给石头。石头却坚定不移的认为她是个出污泥而不染的好姑娘。 感情像个无底洞,明知道陷进去拔不出来,偏偏许多一时豪杰宁愿毁一世英名,只为那半点红唇柔声细语。 勾栏常有情,恩客少有义。十年轻薄梦,难得有情郎。 石头有这样的想法在李乐看来正是值得浮一大白的事。 燕小五端着两盒披萨走下楼来,径直来到李玉涵面前,弯腰笑问:“小妹妹,我可不可以求你陪我一起吃顿饭?一个人吃饭真的很无趣哎。”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这实在是个巨大的诱惑。李乐有心不允,小姑姑却已抢着一口答应。 燕小五拉着李玉涵的手上楼之前,似无意的瞥了李乐一眼。 虽无意,却有心。李乐竟不敢与之对视。 苏霞飞洗漱已毕,正款步下楼,准备开工。石头迎了上去,期期艾艾的说了句:“上班啊。”苏霞飞轻轻点头,说:“正要先吃一碗石老板做的面。”石头立即重重点头说好,迈着风骚雀跃的步子快步向面馆后厨走去。 李乐刚想跟苏霞飞打招呼,便在这时,大门外来了一个人,进门便朝苏霞飞快步走来,手腕一翻,亮出一把尺长的匕首,嘴里骂着:“臭娘们儿,你就是跑到天边去,老子也能找到你。”说着,一把抓住了苏霞飞的头发。 李乐当然可以轻松阻拦,却想给石头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迟疑了一下子。 “男人打女人?还动刀子?”女孩子愤怒的声音响起,一条纤细的身影从二楼的回廊上一跃而下,一腿踢中来人的脸颊,把这人踹的翻滚在地,刀子也丢出去老远。 正是还没走回房间的燕小五,想不到她的身手还不错。 倒地的男人躺在地上,指着燕小五破口大骂:“臭娘们儿,你敢踢我,你是跟这个臭婊子一起的吧?没动手之前你也不先打听打听我是谁,我告诉你,今天她跑不了,你也别想??????” “啪!”男人的头一歪,三颗牙齿带着血从嘴里飞出。燕小五缓缓收回抡出去的大腿,拍拍手,道:“最看不惯就是男人打女人,管你是谁,碰上我算你倒霉。” 人生唯一不可逃避的命运就是——霉运。 男人的霉运还没走干净,石头回来了。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石头只来得及走到厨房门口,听见动静回头看,就看见男人抓住苏霞飞的头发,刚要出面阻拦,却被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给抢了先。坐失良机的石头怒不可遏。 碰!石头过来飞起一脚踢在男人肚子上。男人倒飞出去,痛苦的缩成一团。 苏霞飞面色惨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里念着:“别打,别打了。”李乐情知有异,连忙将石头拦下。 男人在地上翻滚,痛苦挣扎了半天才站起,脸部扭曲,眼中喷火,瞪着场间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苏霞飞脸上,“臭娘们儿,在外面野了两个月勾搭上野汉子了,跟你那个死鬼姐姐一样,都是养不熟的母狗,宁可让外人骑也不让老子骑。” “说什么呢你!”石头怒气升腾,愤而上前。 李乐一把将他拉住,转而问苏霞飞:“这个人是谁?” 苏霞飞面无表情看着男人,转身对着李乐鞠了一躬,道:“李老板,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人是我养父,从省城来。” 男人指着屋子里众人,叫嚣着:“你们哪个敢动老子,知道老子的兄弟是谁吗?金碧辉煌大酒店听说过没有?汤汝麟的名字知道不知道?” 苏霞飞抢前一步,冲着男人叫着:“你已经祸害了我姐姐,还把她卖给汤汝麟,现在还要把我也往绝路上逼,这些人跟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你也不放过,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眼睛满地乱找,看样子是在找刚才掉落的匕首。石头赶忙上前去,一把将苏霞飞拉到自己身旁。 李乐眯眼看着男人,又看了看苏霞飞,最后目光停在目不转睛盯着苏霞飞的石头身上,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道:“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朋友是哪根葱,这里是我的地方,住进来的人便是我的客人,任何人敢在这里撒野,就得准备好付出代价,你准备好了吗?” 男人看着李乐,想要骂上几句,却在与李乐目光相接的瞬间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口里竟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李乐走过去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刚才还肆无忌惮的男人吓的浑身一颤,“你,你,你要干什么?”李乐把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滚吧。”转回头对石头说:“今晚的事情咱们既然已经插手了,当然要管到底,这位苏姑娘得罪了汤汝麟的朋友,一时半会儿的哪也去不了,进进出出的暂时就由你来照顾吧。” 石头看着一旁既不表示同意,又没有拒绝,只是默然无语的苏霞飞,强压欣喜之意,重重点头道:“嗯。” 男人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出太行楼,临走前不忘放狠话:“都他妈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老子会带人把你这破楼推平喽。” 黄金城 第十六章 秘闻 乐不思廉租馆开业两个月,内部变化日新月异。李乐对每天迎来送往算账接待的日子早已厌烦不已,于是,留下来的苏霞飞顺理成章的被李乐安排为前台经理。考虑到石头对她的感觉,就目前而言,可谓是成了自家人。 李玉涵和燕小五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小的早熟的离谱,大的幼稚的惊人,这对组合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廉租馆的常住客越来越多,收入却并未见显著增加,原因很简单,房租靠催,赌债靠逼。而老板李乐实在是太懒了,不但做事不积极,连月底收钱都懒得去收。只要那些苦哈哈的租客们说一句暂时没有,请求宽限几天,李乐就会掉头便走,往往过两天就把这事儿丢在脑后了。 放在以前,石头早就闹意见了,可现在,这厮正沐浴在爱河中,对这些事完全失去了概念。 所幸,还有浴池的收入以及石头的面馆和药店的租金,总算顺利渡过了第二季度的还贷危机。石头每天与苏霞飞见面,笑容常挂在脸上。小姑姑跟燕小五俨然成了闺中密友,整天无忧无虑的样子。唯有李乐,心却难得稍安。 包得金绝不会放弃对太行楼的觊觎,之前的事情让他明白了强取难以得手,这人精明了得,发现硬来不成肯定会想别的办法。还有一品居的梵青慧三斗金叔侄,上次李乐赌刀工赢了三斗金,暂时解决了卖双宝的危机,但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三斗金虽然是好汉一枚,但他服务的一品居却不是好相与的。 种种迹象表明,太行楼里一定隐藏着一个大秘密。不管是包得金还是一品居,都是冲着这个秘密来的。这件事宝日龙肯定是知情的,但老爷子到死都没对自己说,估计一向对老爷子奉若神明的宝日龙也不会对自己说。李乐想,与其让人家为难,不如自己慢慢探查。 前些日子,趁着太行楼改建装修的机会,李乐已经把整栋建筑里里外外探查了个遍,着实挖出了几件老物件儿,估计都是祖辈们怕后世子弟败家,留给李家子孙在衣食无着时挖出来应急的。东西请郝露娜看过了,称得上价值不菲,但绝够不上价值连城的宝贝,更不值得包得金和一品居这等实力的人物如此煞费苦心的惦记。而除此之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随即李乐又盯上了老爷子留下的那些老物件儿,重点自然放在家传双宝上。于是,连着十几个夜晚,乐不思的大老板每晚不睡觉,不是举着把刀就是端着张桌子在灯下发呆。直看的眼花缭乱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遍寻不见,李乐身上的懒骨头终于发作,索性暂时放弃这个念想。 这一天,忽然接到宝日龙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请李乐去草原狩猎。宝日龙不会吃饱了闲着没事找自己打猎玩儿,李乐感到这次见面必有深意,于是欣然前往。 古城北关外向东北三百里,就是蒙古自治区地界,再往东北去便是莽莽无尽的锡林郭勒大草原。 前后三辆悍马吉普车奔驰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上,草长鹰飞,一派壮丽风光。 一路走来,过了大库伦湖后,人烟变得越发稀少,几乎路过的每一户毡房里的人家在见到宝日龙的悍马车后,都会走出来行礼,奉上自家酿造的马奶酒和奶茶。尊敬之情,溢于言表。 宝日龙拉李乐同乘一车,驾车的则是他最信任的布图日勒。 宝日龙对李乐说:“从最东边的呼伦贝迩大草原数起,一路向西,有科尔沁草原,锡林郭勒大草原,西部的阿拉善沙漠,蒙古大草原,这些草原就是我们蒙古人的根,也是我家族的埋魂之地,在这辽阔的疆域里,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黄金家族的传说,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你是指关于成吉思汗埋骨之地的那个传闻?” “你认为那只是个传闻?” “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但关于这件事的传闻实在太多了,几十年间,何止一人声称发现了黄金家族的地下墓葬群。”李乐心中微动,宝日龙不会无端说起这件事,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 “墓葬群?”宝日龙轻哼了一声,道:“太小家子气了。” 李乐道:“你究竟要对我说什么,还是直接一些的好。” 宝日龙道:“我要说什么你已经猜到了,没错,我就是要告诉你关于我们黄金家族埋骨所在的地下金城的事情。” 李乐不大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老头子到死都没说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找上自己说起这件事,尽管百思不解,仍旧肃然问道:“可是跟太行楼有关的?” 宝日龙点头道:“正是。”开门见山续道:“太行楼里藏了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黄金家族墓地的所在位置,而你们李家,已经帮我们守护这个秘密整整三百年。” “为什么突然决定告诉我?”李乐毫不犹豫的问出心中困惑。 “因为我想念我的儿子,因为我不希望李家为了这个秘密绝后。”宝日龙神色有些激动,道:“上次包得金对你说他来自黄金家族,说的其实是实话,正因为是实话,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不会放弃的。” “他有多大成色我心里有数。”李乐淡然道:“说实话,我不认为他有能力让我李家绝后。” “可怕的不只是他。”宝日龙神情凝重,语气肃然:“我最近一直在调查前阵子太行楼事件的前因后果,没想到查来查去竟会查到那个人身上。” “哪个人?”李乐随口问道:“值得你如此悲观?” 宝日龙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个人跟你还有些渊源呢。” 李乐更加感兴趣,“说说看。” “她是一个女人,论辈分你该喊她一声奶奶。”宝日龙流露出陷入某段回忆的神情,又叹了口气,续道:“豫东的枪,关西的刀,都说最厉害的刀法就是你们李家的十八斩,最厉害的刀客当然就是老爷子,然而,事实却绝非如此,当年,曾经有个人在刀法造诣上还要胜过老爷子。” “就是你要说的这个女人吗?” 宝日龙重重点头,道:“没错,就是她,那时候我还在李家随老爷子学艺,她是太行楼里一个老伙计的女儿,长的漂亮极了,约莫大我十岁,比老爷子小十岁。那时候她是负责照顾老爷子起居的丫头,老爷子传我气功和刀法时,她常在一旁听,往往我还没想出头绪,她却早已心有所悟。” “后来,老爷子见她悟性高,又肯下功夫,就连她一起教,没想到她学的竟极快,很快就达到很高境界,老爷子很高兴,毫无保留的把全部李家刀法和气功都传授给她,而她也没有辜负老爷子的苦心,进步神速甚至不在老爷子之下。” “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他们后来反目了?”李乐根据今时今日的情形,试着猜测道。 宝日龙摇头说不是这样的,续道:“尽管是这样,她对老爷子却从未有半点不敬,每日里细心服侍,比得上任何贤妻良母,一直到老爷子依照家里的安排与你奶奶结婚那天,她在婚礼上喝了许多酒,突然提出来要跟老爷子比试刀法。” 李乐猜测道:“结果我爷爷输了?” 宝日龙点头道:“事实就是这样,她天赋异禀,刀法气功一学便会,功夫造诣早胜过老爷子,之前因为对老爷子情根深种,为顾忌老爷子的面子,每次接手时都故意有所保留,可那天晚上,在击败老爷子之前,她却没有丝毫保留。” 李乐听得神往,心中估算,想是这位奶奶对老爷子爱极了,之前一直低眉顺眼服侍爱人,只盼着留下个温柔贤淑的印象,有朝一日得偿所愿。直至当日,眼见珍爱多年的爱人结婚,新娘不是自己,一时难以接受。便想通过比武来重新引起老爷子对她的重视。 “后来呢?” 宝日龙叹道:“老爷子败了,却没有一点后悔,反而很高兴,还夸了她,但是当二丫姐提出来不要名分,只求跟在他身边做小的时候,却坚决的拒绝了。”他说到这里顿住,眼中流露出惋惜之意,“二丫姐于是伤心欲绝,挥手一刀劈向你奶奶,却在心口前一寸停住,丢下一句话:李千钧,有你活着一天,我不会回古城,但是,等你死后,我将回来取走一切你生前珍爱的东西!之后便离开了。” “二丫,这位奶奶的名字倒是有趣。”李乐不仅不怕,反倒觉得挺期待的。 宝日龙道:“后来你奶奶在生你父亲的时候死于心脏病,正是因为被二丫姐临走前的那一刀伤了心脉,伤势潜伏,直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才发作,可以说李家嫡传到了老爷子这辈儿子孙不昌,皆是因为那一刀。” 李乐叹道:“以刀驭气,隔空伤人,未经生死之战,只凭天赋和悟性就领悟到这样的境界,这位二丫奶奶确实了得。” 宝日龙微讶道:“我也学过李家十八斩,却从没听过你说的这种境界。” 李乐道:“这位二丫奶奶离开以后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老爷子已经去世了,当年事距今已有将近六十年,也许这位老奶奶早就去世,或者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决计没有!”宝日龙缓缓摇头,郑重的:“你知道一品居的董事长是什么人吗?” 蒙古王爷这么一问,李乐不用想也知道了,“以前不知道,现在大概猜到了。”叹了口气,又道:“怪不得这个一品居会跟包得金参合到一起,却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宝日龙道:“二丫姐是个极偏执的人,她是不会忘记当年的承诺的。” 问题是她打算怎么取走老爷子生前珍爱的东西? 蒙古王爷的语气悲观,李乐却另有看法。古往今来,因爱生恨的事情屡见不鲜,往往是恨的越深就爱的越深,爱恨交织,矛盾重重。一品居虽然帮着包得金打垮了太行楼的生意,还在南北厨王会上胜了老爷子,并且明确表达了对李家双宝的野心,但是在太行楼门前事件中,他们并没有帮助包得金。相反的,听包得金的意思,似乎一品居的人还为太行楼求过情。 人这一辈子最难解释清楚的事情莫过于情感问题。复杂又多变,平淡无奇又不可思议。 那位二丫奶奶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谁也说不清楚。宝日龙悲观的反应却似乎有些做作。堂堂蒙古王爷,未战先想死,这可不像他的性格。 宝日龙接着说:“前阵子我托人在南洋打听包得金的底细,顺带着查了查一品居的来历,没想到竟查到一品居的创始人是一位来自中国古城的女士。” 李乐觉着他的态度有蹊跷之处,心中隐隐有自己的判断。对他的话并不尽信,只是默默听着他讲述事情的始末。 宝日龙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想到了当年反出李家的二丫,于是忙请人进行深入调查。结果查出这位女士是五十八年前到的狮城,白手起家创下一品居餐饮连锁集团。一辈子没结婚,只是收养了三个义子,分别叫一秤金,二钱银和三斗金。 在狮城商圈,没人知道这位女士大名叫什么,集团内部的人只知道她姓梵。而据宝日龙所知,当年的二丫本家就是姓樊的,只是那个樊是樊梨花的樊,而非梵音的梵。 当时宝日龙就已认定,一品居这位创始人就是当年的二丫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宝日龙特意请人寄来一张印有一品居创始人照片的报纸。结果完全印证了这个判断。 “她这么处心积虑的把一品居的分店开到古城,又不计成本的挤垮了太行楼的生意,现在,又在谋求跟太行楼合作,你觉着她会有何企图?” 李乐嗯了一声,点点头,算认可宝日龙的分析,反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宝日龙道:“她想得到太行楼,目的是为了毁掉老爷子坚守的李家祖训承诺,却并非是为了黄金家族的地下城,但是,太行楼只是她报复的一部分,老爷子生前珍爱的又何止一座楼,不管是你还是玉函小妹,甚至是石头,都是老爷子生前最珍爱的,而她的一品居来古城开分店已有三年,老爷子身边一草一木早被她摸的清清楚楚。” “你的意思是她不会放过任何人?” 宝日龙额首叹道:“二丫姐本性善良,原不至于做出残忍的报复行为,但她个性刚烈,为了老爷子,空负大好青春,六十年没成婚,这么多年忍受寂寞,纵然是好人也难说会不会有变化。” 一个女人,用一生的光阴来恨一个男人,这份恨意会有多深?李乐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对此感同身受。或许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关系,李乐对这位处心积虑向李家施加报复的二丫奶奶并无多少反感。反倒有些同情和好奇。 李乐轻轻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这是老爷子欠下的情债,我既然答应他守好祖宗留下的基业,就断无半途而废的道理,那位老奶奶要来报复就让她来好了,我哪也不会去,更不打算放弃任何一份责任。” 宝日龙沉声道:“这本是我们这些黄金家族后代的事情,你们李家守着这个秘密三百年,实在不该再为我们的事情冒险。” “你当初把石头送来,就是为了这一天对吗?” 宝日龙沉声道:“他是我的儿子,是黄金家族嫡传血脉的继承者,这本就是他的责任。” “他还是我的兄弟。”李乐淡然说道:“我曾是个军人,战场上最可耻的行为莫过于丢下生死与共的兄弟,这种事我李乐以前没做过,以后更加不会做。” “你如果想认下石头,就只管去认好了,但我希望你先别忙着把一切都交给他,我只问你一句话:石头的性子适合你的位置吗?” 宝日龙不吭声,目不转睛盯着李乐,似在判断李乐这番话是否真诚。 李乐续道:“关于太行楼和你们家族之间的秘密你可以对我说,也可以继续保留,我想老爷子没有告诉这个秘密,一定有他的考量,而我李乐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无论你们是否信任,我对老头子的承诺都不会变。” 吉普车停了下来,前方是一片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带,风吹草低,树木成林。宝日龙推门下车,招呼李乐下车。 布图日勒跳下车,冲宝日龙躬身道:“王爷,都准备好了,巴图和其木格跟了三天三夜,那群黄羊就在前面林子里。” 宝日龙从随众手中接过两支枪,随手丢给李乐一把,道:“你一走八年,杳无音信,老爷子担心你的功夫早搁下了,太行楼前那件事证明你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比八年前更强了,老爷子在天之灵看到这个结果也会欣慰的,但,这还不够。” 李乐接过枪,不看也知道是一把老五六式半自动步枪。7.62口径,弹容量十发。尽管是早已淘汰的装备,但其实仍称得上是把好枪。射程远,精度高。 宝日龙沉声道:“神仙难躲一溜烟,身手再好也敌不过这玩意,你当兵八年,对这玩意不陌生吧。” 黄金城 第十七章 百年无义事,男儿自横行 李乐微微一笑,估算这是最后一道考验了。前者太行楼前事件是考验自己的身手和决心;刚才提及一品居的创始人与老头子之间的恩怨,是在考验自己的人品和胆略。而现在,就是要考量自己的玩枪本事了。这肯定不是宝日龙的主意,多半又是老头子留下的锦囊妙计。心想,假如自己先前没能经受住考验,估计这会儿太行楼早已易主。 宝日龙道:“我知道你身手了得,八年前老爷子就说你的刀法已经青出于蓝,但毕竟冷兵器时代已经结束,如果刀法无敌就能保住太行楼的秘密,当年你曾祖李万里老太爷也不至于藏匾自焚。” 李乐将那把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端在眼前看了看,熟练的压上弹夹推弹入膛,笑道:“把我叫到这儿,不就是想看看我的枪法吗?没问题,但看过之后我也有话要说。” 宝日龙道:“只要你的枪法不让我失望,我一定洗耳恭听。” 枪有了,接着就是目标了。 黄羊是蒙古草原上特有的一个物种,黄羊是土叫法,这东西的学名叫蒙古瞪羚。四肢细长,极擅长奔跑,最快可以跑出90公里的时速。还擅长跳跃,原地一纵七八米不在话下。生性胆小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受惊逃走。总而言之,这种动物属于十分难打的猎物。 布图日勒说:“前边林子里窝了几十只黄羊,等一会儿我会派人把它们赶出来,李少爷和王爷在这里等它们出来便可以射击,能打到几只就看您的本事了。” 李乐心中另有打算,未置可否,反而问道:“咱们现在很饿吗?” 布图日勒摇头道:“刚吃完抓羊肉,怎么会饿。” 李乐道:“既然不饿,为什么要打羊?想考校我的枪法其实有很多办法,如果是因为黄羊跑得快跳得远,其实我有更好的目标。” 布图日勒脸上闪过一抹意外,“李少爷莫非是不忍?” 李乐肃声道:“如果是为生存果腹,必要时人我也能吃下,但如果只是为了印证枪法,就肆意猎杀生灵,我认为非常没有必要,这不是狠,而是愚蠢。” 布图日勒看了一眼宝日龙,后者微微点点头。 “不打羊也没关系,那李少爷打算怎么露一手给我们开眼?” 李乐把枪往肩头一扛,笑道:“羊儿跳的再高跑的再快也终究是动物,又怎么比得上万物之灵的人呢?” 布图日勒不解其意,问道:“李少爷难道是想用人做枪靶子?” 李乐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就在这片区域搞一个小型实兵对抗,我一个对你们所有人,规矩很简单,咱们每个人身上带一个靶点,只要被击中就算输了。” 用真人较量枪法,这需要多强大的信心和实力?布图日勒暗自吃惊,不敢做主。目光投向一旁的宝日龙。后者深吸了一口气,目视李乐,沉吟片刻终于问道:“既然是实兵对抗,攻防方面有没有什么要求?” 李乐笑道:“若是我来防守,那未免也太容易了,自然是你们先进去埋伏好以后给我个信号,由我来进攻。” 布图日勒面色一变,眸子里明显流露出怒意。显然是被李乐的傲慢刺激到了。 宝日龙面无表情,点点头,道:“就依你的意思,我这就命人画靶点,准备橡皮子弹。” 李乐嘻嘻一笑,“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给他们准备好靶点,再准备几颗橡皮弹头就够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这句话说的更狂,布图日勒大为不忿,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转身领人去准备了。 几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李乐看着前方静悄悄的丘陵和树林,轻轻一拉枪栓,对坐在车里的蒙古王爷笑道:“你的这些兄弟还真有些战术素养,原本准备三分钟解决战斗,看样子得延长了,不过你放心,最多让你等十分钟。”说罢,也不理宝日龙怎样反应,一晃身,低头猫腰扎进草丛。 久不弹此调,李乐居然有点小兴奋。尽管对手是一群初经训练连‘菜头’都远算不上的菜鸟。 当年李乐所在的部队隶属军委总参,常备人员虽不足百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副军级单位,权限极大。每当出现战斗减员或有一线作战队员调整二线指挥岗位时,就会从地方部队上招人。选兵的范围极广,从北疆到南海,从西北大漠到东海的两栖部队,地方部队精英中的精英们经过层层筛选,被选中的一律称之为‘菜头’。 打‘菜头’,是进入李乐服役过的部队所经受的最后一关。通常就是一名秘密部队的老兵与被选中的‘菜头’们搞一场实兵对抗。通过这种方法选出最优秀的军人补充进来。李乐当年也曾作为‘菜头’被选择过。作为这支部队三十五年历史中,唯一战胜了老队员后被选入的‘菜头’,李乐在这方面相当有心得。 忆起往昔峥嵘,李乐豪气顿生,一头扎进草丛,潜踪速行向着丘陵地带进发,一边走一边留意四下里的动静,很快便听到两个细微的呼吸声。 对李乐而言,这实在称不上什么实兵对抗,对手虽受过军事训练,却只是皮毛水平。如果不是这些蒙古汉子个个都被子弹喂出一手好枪法,李乐根本就不必用这种方法接近。 长可及人的草丛里,李乐无声而迅速的向目标移动,循着声音轻松找到两个对手,鬼魂似的悄然靠近到二人附近,突然现身,连枪都不必开,只用枪口在每人胸前的靶心上轻轻一点便算赢了。然后示意二人向其他同伴发出警告声以代替枪声。 连布图日勒算上,一共九个对手,其他七人听到叫喊声,顿时提高了警觉。布图日勒却用暗语示意所有人不要乱动。他的话还没说完,李乐便循声找上门来,轻松将他击毙。其他人群龙无首更加混乱,少顷,就被李乐各个击破。 战斗结束的方式丝毫不出李乐的意外,却着实给了宝日龙一个大大的惊喜。蒙古王爷欣慰的拉住李乐的手,老泪纵横道:“老爷子后继有人,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李乐心中另有打算,并不如何兴奋,挣开宝日龙的手,道:“你先别忙着高兴,我之前说过,这个考验结束之后我也有几句话要说。” 宝日龙爽快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李乐心下冷笑,轻哼了一声,道:“你先别忙着答应,就怕我一说出来,你就不会这么爽快了。” 没有人喜欢不被信任的感觉,更不会有人喜欢被至亲骨肉欺骗,试探。宝日龙略约想到李乐不满的根源,顿时收了兴奋之情,郑重道:“你看来另有打算?” 李乐道:“我一走八年,杳无音信,你们对我有些不放心原也是应当的,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不待宝日龙提问,接着说道:“首先,我要说的是不管是我还是石头,都不是你们手中的棋子,我不打算传承什么秘密和责任,也不打算让石头继承你那个伟大事业,太行楼是我们的家,我保护自己的家不需要那么伟大的理由。” “其次,我知道老爷子走之前一定对你有所交代,所以才会有这几次试探,这个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你对待石头的方式,十八年不登太行楼的大门,你欠石头一个解释,想要我帮你们守住那个秘密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回去后就认下石头,而且不要把你那所谓的伟大目标强加在石头身上。” “还有吗?”宝日龙面色凝重,看不出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三,如果你能答应我前面两个条件,我希望能关起门来过几天舒心日子,太行楼和你们家族那座地下金城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我并不感兴趣,但我可以答应你,不管是什么人想打太行楼的主意,在我死之前都不可能得逞。” 李乐的话让宝日龙无言以对。 宝日龙一辈子没成家,却在草原上与一个女子生了个儿子,便是石头。而当年送石头进太行楼的那对夫妻只是石头的养父母。当年为了能让石头学得一身本领,日后好继承下蒙古帮的事业,宝日龙忍痛将石头送进太行楼。这个秘密早在十八年前石头被送进太行楼之日,李千钧就没瞒着李乐。 师不严,艺难传。 十八年来,石头随李千钧学艺,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在那段最难适应的日子里,能给他安慰的只有李乐这个哥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同吃苦共患难的难兄难弟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石头有什么心里话都不瞒着李乐。而在石头人生二十四年历程里,最让他难以理解的事情莫过于父母把他丢在太行楼后便再没来看过他。 石头天性淳朴,心性单纯,酷爱厨房里的活计,尤其喜欢白案。他人生最大的理想便是做出最好吃的面食。对于太行楼和黄金家族地下城这负千斤重担,他既没有准备接,更没有那个能力接。李乐对石头的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从少年起,就对老辈人这种代代相传的观念嗤之以鼻。 时代变了,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活法儿。家族传承这种事对年轻人的约束力越来越小,说起来都仿佛是封建残毒似的。而不管是李千钧还是宝日龙,却都还在抱残守缺,打着子承父业,孙承祖责的主意。 宝日龙完全没想到李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李乐没开口之前,他甚至已想好如果李乐拒绝,他要怎么劝说。却不料,李乐并未拒绝太行楼,却拒绝了两家共同相守了三百年的责任。不但自己要拒绝,还要求石头也一起拒绝。听到这番话,宝日龙的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名状。失望,惭愧,愤怒,悲伤交织在一起。 一个有思想有胆略的男人是不可能接受别人来安排自己的人生命运的。李乐已经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有责任有担当,更有自我。宝日龙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劝说面前的年轻男人。 沉默。 辽阔的草原,风吹过,草海泛起波浪,清新的味道入鼻,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久居城市,宝日龙对这味道是如此的眷恋。那风声仿佛是早已死去爱人乌兰朵儿温柔的呼唤。那味道,又似乎让他想起了阿妈用牛粪烹调出的奶茶。如果没有这份责任,他宁愿做一个普通的牧者,骑着马儿,拖着心爱的姑娘的手,自由的驰骋在草原上。而不是窝在古城,浪费大半生光阴守护一个秘密。 “哎!!!!” 宝日龙思忖良久,终于一声长叹,道:“时代变了,老爷子和我的那一套看来已经落伍,你们有权利选择怎样去生活,我接受你的要求,关于太行楼的秘密到我这一代为止,明天起,我会带蒙古帮的兄弟们离开古城,太行楼彻底交给你们兄弟,我会回到草原上大漠里,如果他想见我,解开那个秘密的答案就可以来找我。” ??? 李乐回归六个月后的某一天,位于城北的牧人汽贸有限公司忽然宣布关门停业。紧随其后的是,纵横古城道上数十年,刚刚在太行楼前事件中大显神威,轻松压制住城南帮的蒙古帮一夜之间消失了。 李乐从陈辉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旅馆前台休息厅里同苏霞飞聊得热闹。举着电话,沉默良久。 宝日龙真的走了,回到草原。也许他是去了家族的墓地构筑最后一道防线,也许他只是想家了。他没有来认下石头,却留话给李乐,希望借李乐之口将真相告知。李乐的心中充塞着矛盾的情感。有愧疚也有欣喜。 愧疚于自己的坚持让一个老人失望离开,让另一个老人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欣喜于从今起终于可以过上自己选择的生活。 没有人比李乐更知道宝日龙有多想认下石头。但李乐更清楚,对宝日龙而言,面对面对石头说出真相有多难。不仅是宝日龙为难,事实上,这事儿连李乐都感到十分为难。 石头虽然朴实,却是个重情重义,情感细腻的家伙。这一点,在他对苏霞飞无微不至的关心上得以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乐举着电话,良久无言。陈辉在电话另一端却是一头雾水,但同时又不免有些踌躇满志。 前些日子从李乐口中得知蒙古帮的真相后,让他知道了天外有天。与蒙古帮相比,小小的城西帮实在不够看。这段时间里,陈辉收敛了许多,过去经常干的,诸如临街飙车,肆意发怒砸人店铺之类的混账事再没干过。蒙古帮的存在,让陈辉觉着自己毫无猖狂的本钱,任何不知所谓的举动都有跳梁小丑之嫌。 “蒙古帮就这么突然消失了,这事儿你知道多少?”陈辉在电话里百思不得其解:“自从城南帮垮台蒙古帮显露真实实力,这古城道上他们已经没有对手,汤汝麟那瘪三看见布图日勒都主动打招呼,正该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这里头肯定有什么猫腻儿。” 李乐说:“能有什么内情,宝日龙今年都已经六十四岁,早没了称雄争霸的野心,不爱混了,回故乡养老去了呗。” 陈辉不大相信,却也找不出别的理由反驳李乐的判断。在电话里磨叽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苏霞飞看出李乐有心事,主动结束了聊天,起身回到前台接待的位置。李乐独坐在沙发上沉思不语。 正这时,燕小五从外头进来,一进门便气呼呼问:“喂,李老板,为什么要赶老张两口子走?人家小门小户带着个重病的孩子来城里看病容易吗?你就那么缺钱吗?”说着,一屁股坐到李乐对面。 她说的老张两口子是一对来自邻省口城郊区的夫妇,住进廉租馆有两个多月的样子。一共三口人,还有个跟小姑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长的大脑袋小细脖,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挺讨喜。这三口人是来古城给孩子看病的。 李乐记得第一次收房租的时候老张交的挺痛快,到了第二个月就没那么痛快了,两口子一起求李乐宽限几天,李乐当时一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第二个月的房租似乎至今还没交。算算时间,又到了该交第三个月房租的时候了。 “你听谁说的?”李乐看着一脸不忿之色的燕小五,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他们走了?” “人都要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燕小五瞥了前台里坐着的苏霞飞一眼,声音提高了八度:“不就是两个月房租吗?为了区区六百块钱就把人往大街上撵,真想逼死人吗?” 这小妞儿自从住进来,一晃儿仨月过去了,上上下下都混熟了。她是个肚子里没什么弯弯绕的直肠子,说起话来很少顾虑,脾气还大的出奇,稍有不顺眼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来几句。而且基本上都是冲着李乐使劲。 李乐回头看了看苏霞飞,问:“什么情况?” ps:收藏,收藏,收藏,点击,点击,点击,红票票恶狠狠砸过来,怎么连红票周榜都上不去了呢? 黄金城 第十八章 刹女有心,襄王无意 苏霞飞道:“325的客人已经欠租两个月,今天早上有人来租房,咱们没有其他房间,所以我自作主张请他们离开,给肯付房租的客人腾地方。” “看,我就说吧。”燕小五带挑衅的目光看着李乐,仿佛在说:“怎么样?没冤枉你吧,虽然不是你干的,可也是你的雇员干的好事。” 李乐心里头大约清楚这丫头为什么这么喜欢针对自己,却苦于不知该怎么跟她沟通。有些事就是这样,道理上站得住脚,道义上却让人为难。包括眼前这件事。从旅馆经营者的角度看,苏霞飞身为李乐聘请的经理人,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旅馆能顺利的经营下去考虑,可谓是无可厚非。但在燕小五看来,此举就是为富不仁。 “苏经理没有做错。”李乐首先肯定了苏霞飞的做法并无不妥,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儿主要怪我没对苏经理交代清楚,其实上次我去收房租,325的客人已经把房钱给了我,只是我一时忙活忘了,没有入账。”这是一句善意的谎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既可以留下那一家三口,又不至于伤害到苏霞飞的工作热情。 “人我已经领回来了,你看着安排吧。”燕小五有点扫兴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起身上楼,走到楼梯口处停下,转身对李乐说道:“这就对了,日行一善,免得做恶梦。” 她果然知道我的身份。李乐看着她摇摇曳曳的背影,不免有些担心。 老张一家三口又搬回廉租旅馆,老张夫妇见到李乐就下跪,一个劲儿的让那孩子跪下磕头。李乐哪里肯受,闪身将一家三口扶起。老张一脸惭愧,嘴唇颤抖欲言又止。李乐摆手示意他什么都不必说。 四楼的回廊上,燕小五默默注视着下边发生的一切。 苏霞飞来找李乐,面带不悦,说:“老板,我不想在你这儿干了。” “为什么?”李乐看着她,如果不是为了石头,根本不需要这一问。 苏霞飞道:“我做了错事,没脸在你这儿干了。” 李乐道:“我没说你做错了,老张一家那件事,处在你的位置处置的没什么不当,只是我开这家旅馆本就对赚多少钱没什么期待,也怪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 苏霞飞道:“我知道您不大欢迎我,如果不是因为石头哥,您根本不会留下我。” 李乐有点意外于她的直接,轻轻咳了一下,尴尬一笑,道:“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苏霞飞低眉垂头,轻声道:“我是汤汝麟派到这里来的。” 这句话并不让李乐感到意外,反而是苏霞飞突然的坦诚让人一下子有些摸不到头脑。那个男人来找苏霞飞那天,李乐曾有意试探,当时那人被吓的说出话来。而如果他真是省城来的,之前对自己一无所知,绝不该有那样的反应。除非他早就知道李乐是什么人。既然男人是在演戏,苏霞飞自然也不单纯。李乐所以会留下苏霞飞,其实全是为了石头。 “嗯。”李乐点点头,“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你不问我汤汝麟派我来想干什么?” “你若不想说,我也不打算逼你说,你若想说,我又何必问?” “那天我们说的并不全是假话,我的确是省城人,来古城是为了找姐姐,我知道她就在金碧辉煌,刚来古城那阵子我跑到那里做了几天陪唱小姐。” 这番话听来倒像真的,李乐深视了她一眼,轻轻一叹,道:“看来你是被逼无奈才到我这来卧底的。” 苏霞飞眼中含泪,啜泣道:“汤汝麟扣住了我姐姐,我没有办法才??????”说至此处,泣不成声。 李乐等她哭声小了,才又问道:“既然这样,你更应该留下来呀,又为什么突然想走了?” 苏霞飞道:“因为我发现你们都是真正的好人,我不想帮汤汝麟害你们,姐姐是我的,能救便救,救不了我们姐妹就死在一起,实在不该连累别人。” 这个女孩子天生的一股柔柔淡淡的气质,讲话时泪珠盈盈,更增几分楚楚可怜。纵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很难不被她打动。李乐似乎有些动容。但最终却说道:“既然你决心已定,我就不留你了。” 苏霞飞捂脸啜泣,向李乐深深一躬,转身泪奔而去。 燕小五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姓李的,你果然是个铁石心肠的大混蛋。” 李乐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张熟悉的脸孔不知不觉似又浮现在眼前,心中暗自叹息,长的还真像啊。 燕小五冷笑道:“看什么看?不怕告诉你,我就是来找你麻烦的,除非你主动把我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否则,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得罪了我燕小五,就别想过你那自在日子。” 李乐揉揉鼻子,苦笑道:“你想怎样?” 燕小五道:“等那女的走远了,我就去前边把你刚才做的事情告诉给大石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李乐转身出门,扬声又道:“你要做什么随你好了,我惹不起你,至少躲得起。” ??? 郝露娜的瑜伽会馆里,休息间里修了个小酒吧,郝露娜正坐在吧台后面,笑盈盈给李乐倒酒。 “怎么这么闲?”郝露娜给李乐倒的是极烈的威士忌,却给自己选了瓶红酒,浅浅倒了一杯,摇晃着酒杯,道:“不是要特意跟我保持距离吗?这个时候过来就不怕你那好哥们儿生你气了?” “有些话在心里藏久了,想找个可以信赖的人聊聊,思来想去,我似乎只有你和陈辉这两个朋友,与其跟那个大嘴巴说了,再由他告诉你,不如我直接来找你。”李乐从郝露娜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起身道:“你要不想听,我现在就走。” 郝露娜对李乐的心思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难得有机会这般触膝谈心,见李乐要走却哪里肯依,佯嗔道:“想去哪?” 李乐一屁股坐回原位,道:“哪也没打算去,没酒了,说不出话来,不想让我动就得帮我倒酒。” 郝露娜嘻嘻一笑,漫步迈步出酒吧,拎着酒瓶来到李乐面前,满满的倒了一杯。她今天穿了条素白的运动短裤,一双雪白修长的大腿就暴露在李乐眼前,作为温莎瑜伽会馆的创始人,深厚的瑜伽功底为她带来了健康柔美的线条,长发如云,貌美如花。整个人散发出惊人的魅力。 李乐一指对面的沙发,道:“你还是快坐下吧,这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除了大腿,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咯咯。”郝露娜轻轻一笑,潇洒的一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美目注视着李乐,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家伙原来也会口花花那一套。”接着慵懒的向后一躺,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心烦?” “还记得两个多月前,你在我店里聊天,来了个女孩子登记租房。” “嗯,记得,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好像名字还挺怪的,前些日子还领着你那小姑姑跑到我这里玩儿来着,她好像会点功夫的样子,许多拉伸动作一学就会。”郝露娜单手拄腮歪头沉思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她很可能是我一个死去战友的妹妹。”李乐长长叹了口气,道:“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我从前服役部队的信息,又不知怎地找到了这里,从住进乐不思第一天起就一直明里暗里找我别扭。”说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郝露娜听罢,奇道:“想不到你李乐也有怕的人,却不知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一个小姑娘就让你愁成这样。” “我不是犯愁,而是觉得为难。”李乐纠正道:“她是我战友的妹妹,而她哥哥是跟我一起行动时牺牲的,这里头有些事情到现在连我都弄不清,对她就更说不清楚了,总之,她似乎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才找到这里,处处与我作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其实并不在乎她那些小动作。” “最让你难受的其实是每次看到她你就会想起那死去的战友。”郝露娜不愧是李乐的红颜知己,一语中的说中要害。“你不愿意回忆起部队上发生的事情,又出于某种原因不方便向她解释你那位战友的死因,所以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对!就是这回事。”李乐再尽一杯,道:“当初我们接到了一个错误的指令去执行一项几乎不可能生还的任务,当时我们中了圈套,被困在一处绝地里,没有食物和水,没有后援,只有天上地下数不清想杀死我们的敌人,我们坚守了十三天,吃光了带来的所有野战食品,几乎消耗尽了所有弹药,她哥哥不想做俘虏??????” “你呢?”郝露娜目不转睛看着李乐,眼色温柔,“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三十天之后,赶上台风来袭,那些围困我们的人被山洪包了饺子,全都死光了。”李乐缓缓说道:“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我用了四十五天穿越了整个委内瑞拉丛林,后来,有人认为是她哥哥的尸体救了我。” “啊!”郝露娜花容失色,吃惊的看着李乐,迟疑着问:“那你有没有吃??????” “当然没有!”李乐断然摇头,看着郝露娜吃惊的样子,心里却想,如果是安亚妮,绝不会这么问自己。她一定会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伊人芳踪难觅,李乐心怀怅惘,轻轻叹了口气,道:“事实是在前面三十天里,我从小苦练的气功救了我,靠着龟息功,我静默不动,只要很少的食物和空气中的水分,就能活下来。而后面的四十五天里,我独自穿越面积相当于二十个大兴安岭的丛林,在这个过程中,大到鳄鱼,蟒蛇,美洲豹,小到蜘蛛,蜈蚣,蝎子,只要是我发现的,能吃的全吃了。” 那当然不是什么美好的滋味。在那潮湿的雨林里,一边躲避着追兵,一边艰难跋涉。不敢生火,只能吃生肉喝生水。这样的生存方式,郝露娜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颤声道:“是不是你把这个过程跟别人说了,人家却不相信?” “至少部队首长接受了。”李乐沉声道:“但我知道他们并不完全相信,后来我又去了那个地方,但那里已经被上百万吨的泥石流彻底掩埋,她哥哥和那些想要我们命的人都被深埋在那里,没有人可以证实我说的。” 郝露娜叹道:“别说他们,就连我听到这样的事情都很难接受,如果你不是李乐,我一定不会相信。”她话锋一转,又道:“可是因为你是李乐,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那么做,而现在的问题是你要怎样让那个女孩子相信你没有那么做。” 李乐道:“我不指望她相信任何事,来找你只是想把一些压在心底里的往事说一说。” 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说出这番话,李乐仿佛刚搬开心中一块大石,疲倦的低下了头。 郝露娜爱怜的:“谢谢你在这种时刻想到我。”她起身走过来,素手温柔的抚摸过李乐的头发,仿佛那首温柔的老歌:穿过你黑发我的手。柔声续道:“一切都过去了,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英雄。”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一刻,李乐生平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郝露娜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女性气息,温柔又淡雅的香气从鼻孔里,从眼睛的视线里,从耳朵的听觉里,疯狂的钻进脑子里。她正用双手将自己揽入温柔的怀抱中。而她细碎如雨丝一般温柔的语言甚至比这温柔饱满的胸部更让人为之迷醉。 良久无声,此时无声却胜有声。 终于,多年淬炼的意志战胜了欲望,李乐缓缓从郝露娜的怀抱中挣脱开来,深深凝视着眼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温柔,带着歉意的说了声谢谢你。 郝露娜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又被喜悦代替,与李乐第一次这般亲密接触让她有些兴奋又略带羞怯,为了掩盖这种感觉,她假作粗豪的样子,伸拳在李乐胸前锤了一记,道:“说什么呢?咱们不是最好的哥们儿吗?你有心事了不找哥们儿说,难道大街上随便找人说去?” 她蹩脚的遮掩只是让气氛变得更加暧昧,二人相对无言,李乐如坐针毡,终于起身告辞。 郝露娜送李乐走出瑜伽会馆,痴痴看着匆匆的背影,久久不愿收回目光。会馆那边传来悠扬悦耳的音乐声,是陈慧娴那首叫飘雪的老歌。当唱到那句:独过追忆岁月,或许此生不会懂时,郝露娜瞬间泪流满面。 ??? 李乐回到太行楼,已是华灯初上时分,短短的五百米路程,却走了足足两个小时。 人生的路是那么艰难,却又那么令人感到黯然销魂。 死去的战友叫燕子衿,人如其名,不像个铁血军人却像个浪漫的诗人。对初次见面的战友,他总会文绉绉的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叫燕子衿。现在,他早已被深埋在亚马逊的丛林深处,而李乐却还在承受着他的死带来的责难。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把燕子衿的尸体带回来。尽管李乐内心中十分清楚,如果真的那么做了,自己在当时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走出那比九天炼狱还可怕的亚马逊雨林。 人生不是靠后悔书就的,李乐又想起了老政委常说的那句话。唯有向前! 面馆里空无一人,许多顾客失望而去。 能让石头在这个时间段丢下面馆生意,除了苏霞飞,李乐想不起别的原因。从兜里摸出电话,想要打给石头,号码按了一半儿,想了想,决定作罢。这本就是自己特意给石头制造的机会。李乐并不担心石头的安危,汤汝麟只要没傻透了,就绝不敢动石头一根指头。 房间里亮着灯,书桌前坐着个少女。李乐推门便看到她,禁不住又叹了口气。 燕小五道:“你去哪了?” 真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姑娘,她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呢?李乐心里暗叹,无可奈何道:“去找一个朋友喝几杯。” 燕小五用指尖在书桌上轻轻划着,她的指尖纤细洁白,是很适合弹钢琴的那种。让李乐想起了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燕子衿。虽然在部队的时候很难找到跟他之间的共同爱好,但并不妨碍彼此间建立起深厚的友谊。记得燕子衿在思考的时候也喜欢这样用指尖划过桌面。 “你不问问大石头去哪了?”燕小五唇角撇起一丝得意笑意。 黄金城 第十九章 石头开花 “去金碧辉煌找苏霞飞。”李乐干巴巴给出答案,波澜不惊的态度让燕小五有些不爽。 她轻哼了一声,冷嘲热讽的:“做你的兄弟还真是一件悲哀的事,石头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那个汤汝麟能派人到你这里来卧底,可见是把你恨死了,你就不怕他把大石头给害了?” 李乐淡然道:“正因为他也就敢做这么多,所以他不敢把石头怎样,而且石头也没那么容易被他害到。” 燕小五眼珠转转,盯着李乐忽有所悟,道:“下午那会儿你是故意让苏霞飞走的?目的是给石头一个表现的机会?” 李乐道:“没想到你还有些判断力。” “当然!”燕小五骄傲的昂起头,道:“所以我才会住进这里,近距离观察你。” “你观察到了什么?” “马马虎虎,勉强可称得上好人。”燕小五摆摆手,道:“不过你别得意,好人不等于没做过坏事,有些坏事可以做些好事弥补,求得被坏事伤害的人的原谅;而有些却永远不能弥补,更别想得到原谅!” “我应该谢谢你这么说。”李乐道:“因为你至少肯住进来,给我这个证明自己是个好人的机会。” 燕小五眉头一皱,冷然硬声道:“你错了,你就算做尽天下善事,我也不会真把你当成好人。” “幸好,我一直都不觉得自己算是个好人。”李乐揉着鼻子,自嘲道:“我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会去迎合任何人的认同,如果你认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不会因此拉低我的道德准绳,反之如果你觉着我是个好人,我同样不会因此提升我的道德水准。” 燕小五气鼓鼓道:“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冷哼一声,又道:“你现在四面楚歌,犹不自知,再过几天有你受的。” 她分明话里有话,李乐刚想问问她话中所指,燕小五却连招呼也不打,大摇大摆的走了。 ??? 石头整晚未归。打他的手机,提示关机。 听信了燕小五谗言的小姑姑很担心,也很生气,逼着李乐动身去找。 正争执时,石头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尽管苏霞飞刻意比石头晚进门五分钟,也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乐兴致勃勃的拉石头去撒尿比远,结果从前的常胜将军大石头大败而归。李乐得意的哈哈大笑。 石头有点难为情,说:“能不能留下她?” 李乐若有所指道:“这里是你的家,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因为这个决定后悔。” 石头微愣了一下,李乐拍拍他肩头,笑道:“没事,别多想,好好享受你的初恋吧。” 李乐没有问石头是怎么找到苏霞飞的,因为根本不必问。这么大的古城,如果苏霞飞不想让石头找到,石头便是踏破铁鞋也别想找到。李乐也没有去问苏霞飞为什么说走又故意让石头把她找回来。人心太复杂,世情难料,不管苏霞飞出于怎样的考量,阴谋也好,难舍真情也罢,李乐都有信心能够保护好石头和太行楼。 石头说:“乐哥,霞飞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昨晚我们一直在一起,本来今早她是不想跟我回来的,她说先前骗了我,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故意让我找到她,只是想用昨晚???嗯,做一些弥补,但经过昨晚之后,她已经是我的女人,我又怎能让她独自面对汤汝麟那伙人?” 李乐笑道:“所以你就又把她领回来了?” 石头重重点头,道:“不但领回来,我还要帮她救回姐姐。” 李乐道:“这事儿我找陈辉去办,只要她说的全是实情,这事儿应该不难办。” 石头兴奋的:“谢谢乐哥,我现在就把这事儿告诉她,她听了一准儿特高兴。” 苏霞飞会不会高兴,李乐不能确定,但石头这会儿却已乐的合不拢嘴。对李乐而言,这就够了。无论苏霞飞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石头能在这场恋爱中收获到什么。 男人要成熟,怎离得开女人? ??? 天近傍晚,云遮烈日,红霞漫西天,李乐饶有兴致携美酒登上楼顶,借夕阳美景入酒。石头忽然急匆匆上来说来了个客人。 自从上次夤夜造访铩羽而归后便杳无音信的梵青慧忽然登门。 一品居终于还是卷土重来,却不知这次又有什么打算? 李乐舍不得眼前美景,便叫石头请梵青慧登楼一会。 梵青慧风采不减,与上次见面不同,此时已是盛夏时节,她穿了条绛紫色齐膝短裙,尽显女性柔美线条。微风习习,长发飘飘,站在夕阳之下,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惊人魅力。 “李先生这么一直盯着人家不说话,是不是有欠风度呢?”梵青慧聘聘婷婷来到李乐身边,侧过脸来对着李乐,微笑道:“如果不是之前做足功夫详细了解了李先生的过往,青慧恐怕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把你诱惑了呢。” 李乐与之侧身相对,嘿的笑了一下,道:“梵小姐魅力惊人,但凡长了眼睛的男人都不会熟视无睹,我李乐也不过凡夫俗子一个,又怎会视而不见?一时失态,倒让你看笑话了。” 梵青慧虽明知道李乐决计不可能被自己的美貌所惑,听到他这么说却仍不免心下喜悦。表面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然道:“跟上次见面时相比,李先生越来越会说话了,看来做天兵未必比当老板更锻炼人呢。” “梵小姐果然是有备而来。”李乐心中微讶,开门见山道:“你这么长时间没来光顾,此番登门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梵青慧却很沉得住气,不疾不徐道:“没什么事就不可以来这里交个朋友吗?上次我三叔比试刀工输给李先生,回去后可是把你好顿夸呢,说你们是以刀会友??????” 彼此间远没有熟悉到这般促膝谈心的程度,考虑到南洋一品居的创始人就是当年立誓报复反出太行楼的二丫奶奶,两家之间还可算仇敌关系。似这般你来我往虚情假意的对话实在没多大意思。 李乐最近被燕小五闹的没什么耐心,打断梵青慧的话,道:“梵小姐还是开门见山吧,要是没别的说的,我只好送客了。” 梵青慧神情微滞,估不到李乐会这么沉不住气,完全不像资料显示,面前男子是个冷静沉着,几乎不会犯错的人。这种人通常都会有很好的耐心才对。不过春风楼的女老板毕竟不凡,只是稍微迟愣片刻,随即便昂然道:“看来李先生不想跟我叙交情,那我只好开诚布公了。” 李乐别过脸去望夕阳,默默听着。 梵青慧道:“说到底其实还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一品居有意将版图扩充到整个华北,太行楼曾经是华北四大名楼之首,执业界牛耳,如果李先生肯跟我们合作,以李家太行楼这块金字招牌入伙,我们一品居餐饮集团愿意拿出十亿人民币,以太行楼为招牌,在北方七省开办二十家规模不逊于春风楼的分店。” “我对此毫无兴趣。”李乐淡漠道:“梵小姐来之前既已做足功课,了解我李乐是什么人,便应该清楚我不是个生意人,而且,一品居的盘子太大,我也没实力参合。” “李先生先别忙着拒绝。”梵青慧不紧不慢道:“你们只要拿出太行楼这块金字招牌,就可以拥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一品居的目标是整个华北一线城市的高端餐饮市场,请别忘了,这也曾经是李千钧老先生梦寐以求的目标。” 华北四大酒楼,齐鲁的汇泉楼和聚丰德,京城丰泽园,排名最末的才是古城太行楼,老爷子虽被尊为北派厨神鲁菜第一,却始终没法子让太行楼的排名居前,这是不争的事实。究其根源,实与厨艺高低无关。四大酒楼都有自家赖以成名的招牌菜,很难说谁家的味道更妙。彼此间最大的区别却在于所处的地域位置,济南和京师都是人文鼎盛富贾豪门齐聚的地方,与之相比,古城终究还是差了些意思。 “嘿嘿。”李乐对此心知肚明,闻言笑了笑,道:“如果你们真有这个心思,我到觉着去找另外三家更靠谱些,不过那三家的盘子都不小,这事儿操作起来难度不小,梵小姐的宏图霸业刻不容缓,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梵青慧并无放弃之意,抿嘴道:“李先生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青慧有些话却还是要说,太行楼三百年金字招牌,李先生一身举世无双的厨艺,就这么放在这里实在是暴殄天物,李先生不心疼,我梵青慧看着却心疼,我决心已定,此次登门一定要劝得李先生跟我合作才肯罢休,否则?????” “否则你们又能怎样?”李乐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虽没有说什么,狂意却已尽显。 梵青慧却恬然一笑,慢悠悠道:“否则,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反正你这里是做旅馆生意的。”说着,笑眯眯看着李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是天兵之王盖世无双,我却是不胜一抹风凉的柔弱小女子。任你力拔山兮气盖世,我自粉黛妖娆化指柔。 ps:中午还有一章,收藏,收藏,点击,点击,红票,红票! 黄金城 第二十章 老太太论刀 李乐最近的日子过得实在称不上逍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廉租馆里一下子就住进来三个居心叵测的女人,能不热闹吗? 苏霞飞现在跟石头的关系以一日千里的速度挺进,已经公然跟石头住在一个房间,每日里出双入对,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才够亲近。这娘们儿长了一张八十分的脸蛋儿,却有着一百分的勾人手段,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楚楚可怜,一举一动无不柔柔弱弱惹人怜爱,对石头这情窦初开的憨直汉子而言,实有着致命的魅力。 现在李乐要说撵苏霞飞走,估计石头能打个背包跟人家私奔。 当然,最让人头疼的还是当属燕小五。要说这小妞儿,本性非但不坏,反而称得上极好。乐观开朗,待人坦诚,更难得是身具侠肝义胆,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虽然偶尔因为鲁莽,做一些两口子打架上去帮忙里外不讨好的傻事,逗得小姑姑咯咯笑不停。但不管怎样,都可称得上是天真可爱纯美暴力美少女一枚。 但前边那些好处都是对别人而言,相对李乐,这小妞儿就是个魔星。 在经过最初的观察期,彼此间对双方的身份心知肚明后,燕小五便彻底撕去了伪装,整日里以旁敲侧击折磨李乐为快事。尤其可恼的是,她不但自己专门跟李乐抬杠,还拉上小姑姑李玉涵一起跟着找李乐的别扭。一大一小俩三八,每日里横挑鼻子竖挑眼,大有把李乐打造成道德完人人格典范的架势。搞的李乐哭笑不得,苦不堪言。 一共俩亲人,一个是二十四岁才情窦初开,被人迷的五迷三道;另一个年幼多知抬杠有瘾,受外人挑唆吃里扒外整日跟自己找别扭。李乐的日子能逍遥的起来吗? 还有梵青慧,硬是要住进来,李乐有心阻拦,人家却说要去消协告状。李乐知道这大妞儿看着文雅,骨子里其实却是个泼辣货色。两次交谈,自己始终拒人千里,她却总能巧妙化解尴尬,把要说的话说完。真可称得上处事圆滑老练,说话滴水不漏。真让她抓住小辫子,跑去消协告一状,肯定够自己喝一壶的。 一品居的举动有点古怪,只派了个梵青慧来寻求合作,不合作就赖着不走,这事儿怎么想都有些无厘头。但细细想来,那位二丫奶奶跟太行楼和老爷子的过节岂非同样有些不可理解?五十八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那位二丫奶奶心里究竟还剩下多大的恨意还真不好说。 寻求合作这事儿可以理解为用相对柔和的手段来兼并太行楼。一旦松开这道口子,人家就会步步紧逼。只需借口拓展事业需要增加投入,再根据持股比例追加投资,李乐就必须拿出相应的钱来跟着一起搞。如此这般,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太行楼和李家双宝便都得成为一品居的一部分。 李乐虽自称不是做生意的料,但眼光却着实不一般。一品居的套路并没有瞒过他的双眸。但问题是怎样化解?梵青慧赖在这里不走,可以不跟她合作,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谁知道她有没有打其他主意?太行楼与黄金家族的地下城究竟有什么关联到现在还是个秘密。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让梵青慧找到了其中的奥秘,影响到宝日龙,那可真是愧对祖先了。 打又打不了,撵又撵不走,合作又明知道是个坑。真正体会到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滋味。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于是李乐把自己扮成了个酒鬼,每日里杯不离手,酒不离口。不管是梵青慧来啰嗦,苏霞飞居心叵测的双眸,还是燕小五那张锋芒冷硬如刀似剑的小嘴巴,统统只做不闻不见。正是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这一天,大清早,李乐便抱着酒瓶窝在面馆一角自斟自饮。梵青慧头上围了条明黄色头带,脖子上挂了条雪白毛巾,一身清爽运动短装,从外头跑回来。看样子,刚刚晨跑结束。一进门便吸引了大部分男士的目光,而她却直奔只顾自斟自饮头也不抬的李乐而来,不客气的坐在对面。 “三叔上次把你没做完的那道万佛朝宗拍了照片给我奶奶看,你猜她老人家看过以后怎么说的?” 李乐知道梵青慧的奶奶就是一品居的创始人,根据宝日龙的说法,也就是当年那位刀法胜过李千钧的二丫奶奶。对于那位老太太是怎么看自己的,李乐还真有几分好奇。不禁放下酒杯,看了梵青慧一眼。 梵青慧道:“奶奶说你这道菜做的确实不错,却也不算最高明的。” “怎样才算得高明呢?”李乐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一点不服气。 “我奶奶说:刀再钝终究也是刀,做那道菜,最高明的境界其实是放下厨刀,以手的敏感灵巧,以气的入微精准,巧妙结合二者做出这道菜,只有这样才真称得上是刀工艺术的巅峰之作。”梵青慧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推到李乐眼前。 李乐迅速瞄了一眼,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不禁心中暗惊。照片里是一方雕琢成功的万佛朝宗。那释迦被雕琢的珠圆玉润宝相庄严,丝毫不见刀器斧凿的痕迹。每一尊人物不论大小,无不线条柔和自然栩栩如生。整道菜,看起来完全不似刀器雕琢,却好似这块豆腐就是出自一个极为精美复杂的模具。 梵青慧轻启朱唇:“奶奶说你的刀术以快为主,称得上是无敌的杀人技,她老人家也是自认不如的,但若应用到厨案上,却还差了些圆转缓和的奥妙,杀人之术,唯快不破,庖厨案头要的却是几分柔和心,奶奶让我向你转述一句话,你是李家子孙,须记得那李家十八斩最初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追求最高的刀工技艺才是你应该做的。” 李乐大为挠头,有些搞不明白这位二丫奶奶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如果是因爱生恨回来报复李家的,却又为何要指点自己刀道技艺?通过梵青慧的转述和照片展示,李乐可以确信这位老太太对自己是毫无保留的。 梵青慧还在说着:“奶奶还说,刀道如人道,物极必反,过刚易折,你的刀太快,会因此错过许多美的感受。” 李乐终于开腔:“我的刀是杀人刀,不需要那么美。” 梵青慧却道:“可你虽然曾是个优秀的军人,却并非冷血无情的职业杀手,奶奶说,李家十八斩代代相传,乱世沙场,盛世厨房,你觉着现在是盛世还是乱世?你自问,已经尽得李家十八斩精髓了吗?” 李乐心中困惑不已,问道:“你祖母为什么要让你跟我说这些?” 梵青慧道:“自然是为了指点你呀,她老人家对你对太行楼都没有恶意的。” “替我谢谢她。”李乐凝视梵青慧绝色姿容,道:“我会记住她所说的。” 梵青慧道:“你可能在奇怪究竟是谁向我们泄露了你所在部队的事情吧?” “顾金汤!”李乐沉声说道:“除了这个痴迷厨艺又不受约束的老家伙外,我想不起其他人会多这个嘴。” 黄金城 第二十一章 小姐好白 “咯咯。”梵青慧笑声清脆,“还真被顾老先生说中了,你果然一下子就猜到他身上了。” 顾金汤,一个让李乐头疼的名字。解放军从上世纪末开始实行士官制,在那之前的职业非军官军人被称之为专业军士。当时的最高等级是四级专业军士。据李乐所知,这位顾金汤当年便已是四级专业军士,直至后来实行士官制,又成为全军首批六级士官,到了09年,士官军衔再改革时,更直接成为全军当时独一无二的一级军士长。待遇同将军一样。 而这位传奇人物之所以成为传奇,却是一言难尽。 七十年代末期,正是米国和前苏联之间冷战最激烈时期,两个超级大国为争夺霸权,全方位展开军备竞争。为压住对方一头,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当时前苏联弄了个人种改造计划,企图通过基因结合技术制造出人性兽能的超级战士。而米国为针对这一邪恶计划,则开始实施兵人计划。通过生化药物刺激,电脑洗脑等先进科技手段刺激人的潜能,制造出能力超群的职业战斗者。 当年,中国与越南交恶,前苏联作为越南人的后盾,在战局不利时曾以支援的名义向战场投放了几名半兽半人的超级士兵。导致中国军人在一些局部战斗中损失惨重。顾金汤当时是第十四集团军直属特务团的一名超期服役的炊事兵。在一场诡异的遭遇战里,他所在的连队受到三名外形奇特,装备精良,手段冷血的苏联军人的突袭。经过一场惨烈战斗,全连竟然成建制的被消灭殆尽。 顾金汤因为厨艺精湛被借调到后勤部队,因此错过了那场战斗。在得知全连战友悉数阵亡的消息后,他不顾命令,单枪匹马杀入敌后展开报复行动,历尽艰辛,终于找到那三名半兽半人超级士兵。一场大战后,竟凭他超卓的个人武力将那三人尽数消灭。 天兵计划便是在那时诞生的。 当时总参的首长认为,中国的军事科技发展滞后,没有条件跟发达国家比高科技,只好从内部挖潜。顾金汤之所以能以少敌多战胜那些高科技制造出来的怪胎,全凭的是他修习有成的武道。于是首长们决定成立一支由这样的人组成的部队,以求在未来的战争中能用来对抗两大超级大国的那些特殊军人。 可以说,没有顾金汤就没有天兵计划。顾金汤是第一名天兵,也是第一个负责在全军挑选天兵成员的人。李乐在这支部队服役期间,那几个身怀绝技,肩头扛着闪闪金星的少将指挥官都曾是他亲手挑选过的‘菜头’。 天兵部队有铁的纪律,而顾老怪却有比铁还硬的资本。 李乐在天兵时朋友不多,除了搭档燕子衿外,这顾老怪可算是唯一谈得来的。 “顾老先生?”李乐嘿嘿一笑,道:“他身上哪里像个先生?” 梵青慧诧异的:“你为什么这么说呢?那位顾老先生的穿着得体整洁,言谈举止文雅深沉,跟我奶奶是多年好友,很是谈得来,我可没看出他哪里不像个令人尊敬的老先生。” 如果不是因为顾金汤是唯一可能存在泄密源,李乐几乎开始怀疑自己认识的顾金汤和梵青慧口中这位是否同一个人。目前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邋里邋遢的老家伙转性了。这事儿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这老头子所以被称为顾老怪,便是因为他那些奇趣古怪的行为。 首先,在李乐的记忆中,顾金汤常年不理发,满头长发随便束在脑后;在地方而言这不算什么,但在部队,真可谓是一道奇特风景线了。其次这老头子文化底子不深,政治觉悟也不高,说起话来三句之内必有三字经,狗日的,娘希匹,奶奶熊,龟儿子,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的国骂不离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这老家伙一扫多年的邋遢习惯,还把最好的哥们儿给卖了?李乐正百思不得其解,耳边却忽然听到一阵歌声。却是石头在面案后一边抻面,一边唱着对你爱不完,一脸发骚相。联想到梵青慧刚才说到的顾老先生和她奶奶云云,心里头豁然一亮,我操,竟然*了。 最后一句话本是李乐心里想的,却因为想的太投入,嘴上竟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梵青慧被弄的登时一愣,随即笑容一敛,不悦问道:“你说什么混账话呢?谁*了?” 李乐嘿嘿笑道:“没什么,是我*梦行了吧?” 梵青慧忽然注意到自己胸前被汗水湿了一大片,柔美圆润的轮廓格外清晰。顿时误会了李乐的意思,下意识的抬手挡在胸前,见李乐目光刷的一下跟到那里,登时大怒,抬手对着李乐便是一巴掌。 李乐也是见她的保护动作才注意到她胸前曼妙春光的,堂堂天兵王牌,早已心如止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纵然春光无限好也不过是红粉骷髅。看到也只当做没看到。更不会有摸一摸的想法。所以伸出去的手顺势一拐,不偏不倚的抓住了梵青慧抡过来的巴掌。 梵青慧怒极,奋力挣扎。 李乐拉住她的小手,低声道:“你再乱动,所有人都不用看比别人了。”说着,缓缓松开手。 梵青慧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似不经意的动作将白毛巾拉低挡在胸前,一屁股坐下,气呼呼看着李乐,道:“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亏我还曾经因为你与安亚妮小姐的事情掉过几滴泪。” “食色性也,不好色的男人还能称之为男人吗?”李乐目光坦然,炯炯有神盯着梵青慧无粉自嫣红的脸颊,“重情的男人也是男人,懂得欣赏美是男人的本能,难道梵小姐希望我对你的美丽完全无视?”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妖怪变的?明明理亏的事情到了他口中,却仿佛成了我小肚鸡肠开不起玩笑了?而他说的那些话却偏偏又是那么动听。梵青慧搞不清楚自己是生气还是窃喜,只好装成气鼓鼓的样子与李乐对视,越看信心越不足,最后竟禁不住低下头,脸蛋儿通红,默然不语。 “顾金汤这老家伙都对你们说什么了?”言归正传,李乐尽量装的轻描淡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秘密。” “你觉着他能跟我们说什么?”梵青慧的一双慧眼不是白长的,胸大脑子却也不小。非但根本不给李乐套话的机会,反而套起李乐的话来。 这大妞儿第一天进门就显露其难缠本色,李乐对她给出的答案毫不意外,点点头,忽然道:“你的毛巾掉了。” 梵青慧吃了一惊,低头一看,毛巾好好在脖子上挂着。不待她发脾气,李乐紧跟着问道:“顾老怪是不是对你奶奶有意思?”这句话里,李乐故意用了顾老怪这个称谓,就是要让梵青慧下意识的去想谁是顾老怪。而短暂忽略问题本身的内涵。 梵青慧迟愣了一下,接着连续反问道:“谁是顾老怪?你是说顾老先生吗?你怎么会这么问?奶奶和他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你不觉得你这么问,有欠尊重吗?” 李乐笑眯眯看着她,将身体向后靠,成竹在胸的样子:“果然是这样,看来这个重色轻友的老怪物已经把我的底细全部泄露给你们了,怪不得冲霄楼改成无间道了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幼长于国外的梵青慧哪里知道三侠五义大破冲霄楼的戏码?不过她倒是看过电影无间道。怫然不悦道:“你觉得我住进你这里是跑到你这儿卧底的?”她冷哼一声,环顾四周,讥嘲的口气:“你觉着你这儿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来卧底?” 李乐笑眯眯看着她,答非所问:“随便你怎么想好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知道的多着呢,也许比你想象的要多。” 梵青慧轻哼了一声,起身不辞而去。李乐看着她优雅婀娜的背影,暗忖:这大妞虽然老练世故,骨子里却是羞涩纯净,只要拿住她的弱点,见面口花花几句,她就会乱了方寸。一路酒席招待一路宾朋,却不知燕小五那小妞儿有什么弱点? ps:临时从单位回家更新这一章,取了电脑晚上回基地更新。大约九点钟。 黄金城 第二十三章 南来桃花仙,横锄问雄 秋天到了,黄叶纷纷的时节,乐不思的院子里那棵三百年老桃树却莫名的开出一树新花来。这树长的年头久了,根系繁茂粗壮异常。虬干盘空,枝桠横伸,很有气势。五个成年人合抱还欠半尺才能合拢。 秋季开桃花,事非寻常,必有妖异。 常住在乐不思的人们议论纷纷,有说这是不祥之兆的,建议李乐立即把大树砍了。有说这是吉兆的,认为古树有灵,才会在这个季节开花,预示着这个院子里要有喜事降临。 这天傍晚,梵青慧站在树下,痴痴看着,幽幽一叹,低语说:“他到底还是来了,不知道见过他之后,你会不会后悔没选择跟我合作呢?” 李乐就坐在距离她五米之外的地方,听的非常清楚。却不知老桃树开秋花跟她说的这个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看见这一树桃花后她会说出这莫名其妙的话来? 梵青慧忽然转身,看着李乐,道:“我大概得回去了,奶奶对你的选择很失望,派了其他人来,这个人虽然有点讨厌,但确实很厉害的,你要小心些。” 李乐道:“如果你突然提出离开是为了躲这个人,我看就大可不必了。”说着,将目光投到了大门外长街上。 一个年轻男子扛着一支银柄金头的锄头正缓步向这边走来。梵青慧回眸一望,黛眉不自禁的紧蹙到一起。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年轻人踏诗而行,古风盎然,好不潇洒。李乐仔细打量此人,只见他长的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口似牛一。身形摇曳柔中带刚。上身韩版粉色西装,下身着了条米色贴身吊脚裤,脚上蹬了双白色布鞋。看上去清爽又健康。 燕小五正和李玉涵在门廊下看书,听到歌声循声望去,不禁赞叹一声,“这男人长的真妖异。” 李玉涵却是眉头微蹙,道:“这家伙瞅着比苏霞飞还娇柔,被一个男人给比下去了,小五姐姐我真替你感到难过。” 燕小五立即大怒,道:“我最看不上这种走我们女人的路,让我们女人无路可走的娘娘腔。” 李乐神情肃然看着年轻人。 “我是来砸招牌的。”年轻人迈步进门,放下手中银锄,看着李乐,平静的:“久闻太行楼李家的金字招牌名震华北厨界,我想来看看究竟高在哪里。”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脸不快的梵青慧,微微一笑,又道:“别跟我说你不是这行里的人,有人前些日子可把你的厨艺夸的天下少有,今天你要是不肯露一手,我就当你是瞧不起我。” “这棵树为什么这个时候开花?”李乐对年轻人的话不置可否,却一指院中大树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你以种桃仙人自居,看来在园艺方面很有些特殊手段。” 年轻人微笑道:“说穿了不值一钱,不过是用了点催长的药物改变了这棵树的生物钟,我生在桃树下,生平就爱桃花,逢大事必有桃花助阵才好发挥,今天要砸太行楼三百年的金字招牌,岂能少了这一树桃花助兴?” 这个喜好倒是比包得金的那个爱好雅趣多了。 李乐淡然一笑,道:“还没请教老兄尊姓大名。” 年轻人抱拳道:“好说,好说。”刚要报上姓名,一旁梵青慧却忽然先说道:“他是我哥哥,叫梵桃花。” “我们是义兄妹。”梵桃花纠正道:“我和小慧都是奶奶收养的孤儿,名为兄妹,其实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梵桃花,犯桃花?”李乐嘴里嘀咕着这个奇怪的名字,有点想笑,这位二丫奶奶果然如宝日龙所说的,没念过几天书,给孩子起名看到什么就叫什么。 梵青慧不悦的样子:“来就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偏要先弄这些没用的飞机,这院子里要是没有这棵桃树呢?” “那我就从别地移一棵过来。”梵桃花啧啧摇头,道:“虽然北方不比南洋,四季都是花期,但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岂能没有桃花助兴?更何况你哥哥我的桃花全席是离不开桃花的。” “你学的是白案?”李乐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已将手上银锄一分为二,锄柄浑圆如擀面杖,那锄头却像一把削面的刀。 “怎么?”梵桃花微翘着下巴看着李乐,道:“太行楼号称三绝,天工桌,李家刀,河套白面竖招牌,这白案活儿可是你李家的头牌,你该不是不会吧?” 李乐自然是会的,但也只能称会,绝撑不起李家白案的名头。李乐看着他手中的银色擀面杖,那东西是纯银打造,重量至少在三十斤,而梵桃花拿在手中却是举重若轻,显而易见,在这根棍子上下了极大苦功。而白案却从来不是自己的强项。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比试?” 梵桃花没有正面回答,却环顾四周,目光分别在燕小五和梵青慧脸上定格了一瞬,笑道:“当着这么漂亮,又对你深具信心的两个女孩子面,你好意思认怂说不吗?” 李乐摸着鼻子,低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向来怂的很。”说着,也不理会燕小五鄙夷的目光和梵青慧诧异的眼神,竟自顾自的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梵桃花愣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抬起头冲燕小五挥手一笑,道:“嗨,美女,我叫梵桃花,今天时机不对,改天有机会一定要请你吃我做的桃花糕。” 燕小五没搭理他,一旁的李玉涵却探头叫道:“喂,那个叫犯桃花的,你不是来砸招牌的吗?” 梵桃花闻声抬头,见是个稚嫩的小姑娘,猜测道:“你是李千钧的老来女?” 李玉涵道:“你倒是有备而来,知道我是谁,可惜却错看了李乐,你想要砸太行楼的招牌,这么文绉绉的登门挑战肯定不行的,那家伙根本不在乎太行楼三百年名望,想让他跟你较量,除非??????”小姑姑话音一顿。 “除非什么?”梵桃花居然煞有介事的问起来。 李玉涵道:“除非你留下来给我做一顿你那个什么桃花席尝尝鲜,我就告诉你怎样才能逼他与你比试。” 梵桃花眨巴眨巴眼,道:“你是想引我出手暴露实力给李乐看吗?” 李玉涵黯然道:“我只想再尝尝天下最好吃的面食,可自从爸爸病倒,已经好久没吃过了,也不知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小姑娘眉目如画肤色如瓷,天真单纯,我见犹怜。 梵桃花神情瞬间凝固,面上泛起桃花色,一摆手中亮银棍,道:“好,我就做一回桃花席,免得辜负了这一树桃花。”说罢,手中银棍一摆,砸在老桃树干上。花瓣被震落,仿佛一场嫣红色的雨。 桃花树下,梵桃花用手中银杵将一罐桃花捣成桃花酱混进面盆中。银棍信手一捞,整团面便从盆中被捞起。抻,拉,揉,拧,动作连贯,潇洒自如。而那面团始终不落盆。手法精妙,娴熟不足以形容其百一。 石头抱着肩膀站在李乐身边从窗口向外看着。 李乐道:“怎样?有把握赢他吗?” 有道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和面是白案的基本功,梵桃花虽然只露了这一手,却不难看出其白案方面的实力惊人。石头看着院子里挥面赛雪潇洒自如的梵桃花,老实的摇头,“他的面案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只在我之上。” 李乐点头道:“老爷子说过,做好一个白案的第一项功夫是学会选面,做什么东西就需用什么样的面,这里边的学问很多,而这个梵桃花却别具一格,用了好几种面搅合到一处,这是什么道理?” 石头肃声道:“这叫做掺面,用大纤维的糙簸面掺杂走了三道簸箕的精细面,只要比例合适,可以在不减口感的情况下提升面食的筋性,属于非常难掌握的技巧,而他刚才至少用了六种面,这桌桃花席确实不简单。” 李乐道:“人家是来砸招牌的,这一战是躲不过去的。”顿一顿,又道:“小姑姑帮你争取这个机会非常宝贵,你务必观察仔细,先做到知己知彼。” 石头有些恼恨:“我就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肯放过咱们?” 李乐从未将一品居与太行楼之间的渊源告诉他,主要是因为李乐还没准备好告诉石头关于他身世的真相。如果把宝日龙的话说给石头听,石头势必会问起宝日龙跟太行楼的关系。经过上次太行楼前事件,石头已经对蒙古王爷产生了极大好奇心,而李乐此时并不希望他卷进这件事当中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有利益就难免有争端。”李乐有些故作深沉:“一品居的目标是整个华北地区的高端餐饮市场,兼并或者打倒太行楼,都可以帮他们树立起威名,上回三斗金在这里跟我比刀工输了一阵,尽管后来咱们把酒楼改了旅馆,但对于一品居而言,太行楼这块招牌如果不能为他们所用,就务必要彻底踩在脚下,所以这次人家又盯上了太行楼当年扬威厨界,竖招牌的面食。” 石头对李乐的话深信不疑,额首道:“我明白了,咱们的酒楼虽然关了,但面馆还在,太行楼仍在,你的厨艺胜过了三斗金,就算咱们改了旅馆,他们对咱们还是不能放心,还要借太行楼这块招牌扬名立威!” “前些日子梵青慧跑到乐不思租房子。”李乐往窗外一指,道:“你想想春风楼那边有多少豪华套间不够她住的?偏偏要跑到咱们这儿住十多平的小鸽子笼?还不是为了太行楼这块金字招牌?” 石头点点头,嗯了一声。 李乐续道:“一品居的如意算盘是让她负责唱白脸,打算用合作的方式吞了咱们,结果被我看穿了,我估计她是因为完不成任务怕被责罚,所以才赖在这儿不走,现在那头着急了,这又派来个梵桃花,跑这儿唱红脸,你说咱们能让他们得逞吗?老爷子生平最珍视的便是太行楼,他把这份基业交到咱们兄弟手上,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没能发扬光大也就罢了,岂能让人家把这三百年的招牌砸了?” 石头怒视着外面的梵桃花,一拳重重砸在窗台上,表情庄重,沉声道:“乐哥,我懂了,给我三天时间,一定让这个花丽棒槌空手而回!” 黄金城 第二十四章 闻香识桃花 李玉涵的房间里,桌子上摆着六样面点,有栩栩如真的寿桃,造型别致的桃花糕,香气四溢的桃饼。此外还有三样寻常见的面食,花卷,馒头和包子。 李乐和石头两个默然看着。 李玉涵说:“还有几样小点心和饺子都被我和小五姐姐吃掉啦。” 李乐看着她撑的圆滚滚的小肚子,问:“有那么好吃吗?” “那家伙还真不是个牛皮篓子,这桃花席一共十样面点,样样都比大石头蒸的馍好吃。”李玉涵认真的点点头,道:“你们看过之后不要拿走,我还想留着慢慢吃。” 这小丫头片子又打着童言无忌的旗号折损我大将的信心。李乐心里嘀咕着,信手拿起一只寿桃,触感柔软又富弹性。李乐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十七岁,那年安亚妮也十七岁,青春逼人,诱人犯错。在太行楼的后巷里,少年男女纯情的火花四射。也是这样的触感,安亚妮青春的蓓蕾上第一次留下李乐的唇印?????? “乐哥。”石头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想起什么了?笑的这么怪。” “不是怪,而是好贱!”小姑姑纠正道:“电视剧里那些坏蛋要做对女主角做坏事时就是这么笑的。” 李乐自是不会承认自己在*梦。故作生气的样子,把手里的寿桃一下子塞进嘴里,三口两口吞下肚子,接着又挨样品尝,果然不同凡响,入口的感觉或酥脆,或宣腾,或筋道,咽下去口中却还留有桃花的甜香,让人回味无穷。顾不得说话,连吃了数个。 石头也被勾起好奇心,抓起一只寿桃塞进嘴里,吃罢赞道:“软韧适中,味道清香,如果再放些豆沙馅进去,味道就更好了。”又拿起一块桃酥饼咬了一口,“油酥香脆,甜而不腻,嚼后齿间留香,让人食指大动,真是好本事啊。” 虽然如此,石头的眼神依旧坚定,显然信心未失。直到这小子撕下一片花卷放入口中,咀嚼片刻,终于深深叹了口气。神色间已全无自信。梵桃花的面案功夫已达到因陋就简信手拈来的境界,连最寻常的花卷也做的格外出彩。 李乐道:“石头,要不你也认怂算了,这鸟人的白案功夫确实强过你。” 石头浓眉一紧,轻哼一声道:“梵桃花的白案属于南派做法,讲究的是口感和卖相,说实话,他的手艺确实已经登峰造极,但却未必就胜过了太行楼,咱们太行楼的白案以面条和泡馍为主,吃起来汤汤水水,别有滋味,调味的功夫占了三成,厨艺之道不管是白案还是红案,目的都是为了做出好味道,单比味道,我自问不会输给他。” 李玉涵道:“既然没有把握赢他,干嘛要逞能跟他比?还不如让李乐揍他一顿,把他打跑算了。” 李乐摇头拒绝道:“人家上门来挑战厨艺,咱们顶着太行楼三百年的金字招牌不敢接招,只会动粗,传扬出去便等于替一品居扬了名,这样一来,日后老祖宗留下的这块招牌再想挂上去,可就难了。” 石头一听这话,欣喜道:“这牌子你还打算挂回去?” 李乐郑重点头,道:“三百年的金字招牌,传到咱们手里岂能说倒就倒了。”微顿又道:“一品居就是吃准了咱们日后会图谋东山再起,才这么穷追不舍的。” 石头道:“这么说这场比试势在必行?” 李乐笑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又道:“一品居的目的是让太行楼这三个字在餐饮界彻底消失,要嘛咱们老老实实跟人合作,慢慢被蚕食,要嘛就得准备好随时接受他们上门挑战。” 李玉涵沉吟道:“这个梵桃花的白案功夫确实强过了大石头,但他做东西讲究太多,做个馒头非要弄出满树桃花来,爸爸说过,厨艺的根本在味道,过于看重卖相者容易落了下乘,搞不好就成了卖弄。” 小姑姑人小鬼大,看待事物的眼光往往出人意表。她的话倒提醒了李乐,道:“我看这个梵桃花不只是卖弄,简直是一种偏执,咱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石头奇道:“怎么利用?” 李乐道:“既然他号称无桃不成席,到时候咱们就让他找不到桃花。” 石头听了摇头道:“我觉着不是这么回事,他的手艺是从小苦练而成,虽然对桃花有些偏爱,却也不至于因为没有桃花就把十几二十年的苦功全丢了,这个主意可用但不可靠。” 三人正商量,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走到门口停住,梵青慧的声音传入:“李乐,你在吗?谈谈可以吗?” “单独谈?”李乐看一眼石头和小姑姑的表情。 梵青慧:“不必,石头在最好,我想跟你们说一说关于梵桃花的事情。” 李玉涵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瞥了李乐一眼,“她倒好心。” 李乐却想到之前梵青慧对梵桃花的态度称不上友好,起身开门,梵青慧绰约而立在门口。李乐侧身把她让进房间。 梵青慧进门便道:“奶奶对太行楼志在必得,你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一品居合作。” 李乐道:“这个问题咱们已经讨论过不止一次。” 梵青慧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反问:“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李乐道:“不如说说你那位特立独行的哥哥?” “他?”梵青慧神情微滞,环视屋内三人,额首道:“看来你们已经决定要捍卫太行楼这块金字招牌了。” 李乐道:“三百年老匾,岂是他说砸便砸的?” 梵青慧道:“他已经决定登报向太行楼面馆挑战白案,你们若是拒绝,太行楼这块金字招牌再想竖起来可就难了。” 李乐点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行楼以白案起家,石头已尽得老爷子真传,令兄的厨艺虽已出神入化,我这兄弟却也未必逊色于他。” 梵青慧深视石头一眼,道:“石头的手艺我亲眼见识过,确实很难得,但你自问能胜过他吗?” 石头摇摇头。 梵青慧接着道:“介绍他之前我想先跟你们说一说我奶奶。” 李乐三人相互看看,均流露出好奇之色。李乐道:“我们洗耳恭听。” 只听梵青慧娓娓道来。 黄金城 第二十五章 藏心 梵青慧夤夜来见李乐,当着石头和李玉涵的面儿哪里好意思说单独与李乐谈谈。只好大家坐在一起。 五十五年前,奶奶在狮城开办一品居,从一家小酒馆发展到今天南洋第一的餐饮集团。为了事业,她一辈子没嫁人,不过却收养了很多孩子,有儿子也有孙子和孙女,我和梵桃花便是其中的两个,我有四个兄弟姐妹和三位叔叔。这其中三位叔叔的手艺都是奶奶亲传过的。到了我们这一代,却只有梵桃花一个得过奶奶的亲传。 原来她并不知道那位二丫奶奶与太行楼之间的渊源。李乐默默听着,边听边思索。 梵桃花比我大半岁,奶奶是在雅加达捡到他的,当时奶奶打算在那里开办一品居分店,梵桃花的父母是当地非常有名的面点师。当日奶奶去登门请人,却偏赶上当地爆发大规模的排华行动。奶奶赶到的时候,他们家已是一片火海。奶奶在一棵桃树下找到他。当时正值四月,一树桃花飘落,便给他起名叫做桃花。 我们这一代兄弟姐妹一共五个,有做警察的,有学医的,而我学了商业管理进了一品居,我们每一个都是遵照奶奶的意志选择的人生道路。只有他,没有遵照奶奶的安排去参军,反而自己做主进了后厨。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特立独行的人。除了他之外,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当中没有谁敢于无视奶奶的安排。而他不但做到了,最终还得到了奶奶的认可,甚至亲自传授了他一身厨艺。他在这方面天分极高,奶奶说他就是为白案而生的。 五年前,一品居终于超过之前稳坐南洋第一宝座的荣华楼,无论是规模还是后厨的实力都实现了全面超越。却唯独在面点这一项上,无法盖住对方,只因为荣华楼总店的大白案正是当时有南派第一白案之称的顾银勺。 那年梵桃花二十岁,也是跟今天差不多的情形,单枪匹马来到荣华楼前,口出狂言要摘了顾银勺第一白案的招牌。 那顾银勺出身望海楼顾家,一身厨艺不在奶奶之下,尤其擅长白案。他亲手炮制的帝皇汤包更被同行们尊为面点之王,百鲜之首。在这一行里成名几十年未逢一败。桃花哥哥却偏偏提出来就跟他比试做包子。 结果自然是梵桃花大获全胜一战成名。否则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厮打上门来要砸招牌。 李乐摆手打断梵青慧的话,道:“我大概听明白了,这位桃花兄的手艺确实不一般,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我想问你的是,当时桃花兄胜过顾银勺时做的是什么样的包子?还有,他当时用没用到桃花?” 梵青慧道:“他做的也是帝皇汤包,只是在灌汤这个环节里,在皮冻汤里加了一点自酿的桃花酒。” 石头忽然插言:“你们既然是兄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事?” 梵青慧道:“自然是因为我不希望他赢!”她紧接着又道:“因为我不希望廉租旅馆关门。” 李乐问道:“能说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因为你的一句话。”梵青慧坦然道:“这几天我住在这里,看着你们相亲相爱无忧无虑生活在一起,便想起了我们兄弟姐妹小的时候的情形,记得有一次我找李乐谈合作的事情,当时你喝醉了,你说:一个人一辈子最难得的幸福莫过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养活自己,不因社会的认同和别人的期待,自由的安置自己的生活。” 她平静的目光直视李乐双眸,“这句话或许我永远也做不到,但我会永远记住。” 李乐看着她,忽然很想摸摸她的脸蛋儿,并不是为了欲望,只是觉着她很让人怜爱。如此简单的愿望,在她而言却是那么遥不可及。在她的眉宇间,李乐看到了对自由选择生活方式深切的渴望。 “要不你也留下来吧,我这里也缺一个负责管理的经理。”李乐有点厚颜无耻:“只是我可给不起你在春风楼时的工资。” 梵青慧迟愣的半晌,左看看右看看,石头冲她轻轻点头。李玉涵却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们。”梵青慧轻轻叹了口气,道:“虽然很羡慕你们的快乐生活,但奶奶一向疼我,我不能让她因为觉着我背叛她而感到伤心。” “也许你奶奶并不是你想象那样的人。”李乐看着她,提醒道:“你难道就没想过她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太行楼吗?以一品居今时今日的实力,还有她的年纪,如果没什么特殊原因,真的有必要在太行楼身上下这么大功夫吗?” 在某一个瞬间,梵青慧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坚定的:“我可以帮助你们一些事情,但永远不会公然跟奶奶作对,无论她的做法是否有道理。” 李乐正容道:“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太行楼的招牌挂了三百年,虽然有过受外部环境影响不得不收起的经历,却从没被人用这样的方式砸了,以前没有过,今后也不会有。” ?????? 秋天来了,有人走也有人来。 劝降的梵青慧搬回了春风楼。砸招牌的梵桃花在古城日报上公然向太行楼发出挑战。而李乐决心派石头应战。 燕小五仍然常住沙家浜,尽管对梵桃花的卖相极为赞赏,但在李玉涵的影响下,还是明确的分清了敌我关系。只是在对待李乐和其他人的态度上依旧采用双重标准。 李乐守在后院仓房门前。门一开,石头抱着传承三百年的老匾走出来。 “乐哥,怎么想起要看老匾了?” 金丝楠木,黑底金字,太行楼三个字写的硬邦邦昂藏藏,毫无书法之飘逸优美。李乐接在手中一丝不苟看了半天,才道:“没什么,就是忽然对这块匾感兴趣,想起当年咱们太爷李万里藏匾自焚的事情,忽然就想翻出来看看。” 石头道:“乐哥放心,这次跟梵桃花比试白案活儿,不敢说必胜,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输赢都会光明磊落,绝不会给这块老匾抹黑。” 白案之战在即,李乐心有所感,特意让石头把老匾找出来瞧瞧。用手轻轻抚过老匾表面,遥想当日曾祖父李万里宁愿散尽家财后自焚,也要保住这块金字招牌之事,顿觉手中老匾仿佛重逾千斤一般。 这句话在脑中闪过,李乐心中忽然一动,下意识的掂了掂分量,感觉入手极沉。金丝楠木又因为入水即沉而被称为阴沉木,分量重些也算正常。不过,这块老匾的重却有些不寻常。指尖稍微加了几分力道,坚硬的木质纹理上出现些许划痕,反射出来的声音却是沉闷至极。 这老匾的中间部分竟然是空心的!李乐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却是一阵激动。虽然不想让老爷子安排自己的生活,但并不代表对这个深藏于太行楼中的秘密不感到好奇。只是别人告之的和自己发现的完全是两个概念而已。 翻过来仔细摩挲那中空的部位,很快就发现漆黑的漆面下些许不平处。这小机关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做的极为严丝合缝,以李乐的手感也是反复摩挲几次后才发现。赶忙吩咐石头:“快去书房把十八斩中那把‘寸心’给我拿来。” 石头一怔,不解其意道:“做什么?” 李乐迟疑了片刻,觉得是时候让石头知道一些事情了。说道:“你不是一直奇怪上次我为什么不让你直呼宝日龙的名字吗?先去把刀给我拿来,然后听我慢慢告诉你这其中的原因,至于知道这些事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也都由着你。” 刀来了,石头一脸困惑的看着。 李乐接刀在手,对准老匾中心的缝隙处轻轻一划,嚓的一声,老匾中心处裂开一道缝儿。石头惊出一声:啊!李乐抬头道:“别急,老匾没事。”说着,用手在缝隙边缘一扣,竟将一块木板从老匾中心处抠了下来。 中空部分里,一个长条状扁盒露了出来。 石头惊讶的:“这是怎么回事?老匾里怎么还藏了东西?” 李乐将扁盒取出,掀开盒盖,只见里边用黄稠包裹着一物,打开一看,却是一面密密麻麻刺满字的金牌,那文字勾拐曲折并非汉字,倒像是蒙文。随手递给石头,道:“瞅瞅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石头从小就被李千钧逼着学习蒙文,接过来看罢多时,神色越发凝重,沉声道:“这上面说的是跟太行楼有关的,内容有点奇怪。” “说具体些。”李乐眼眸放光看着石头。 “这上面说太行楼,楼高四丈九,纵三十三丈,横三十六丈,结构为八面八角,八白之宫八卦为先,雕梁七柱妙合北斗,甘泉一眼巧射天狼,是楼却非楼,非图却是图,一井一柱,一山一木,山高海阔,金山银海,尽在其中。”石头一边挠头一边缓慢译道:“前面说的都是跟太行楼有关的,这最后一句却似乎跟太行楼没什么关系。” “哦?”李乐忙问:“怎么说的?” “这句话有点怪,译过来就是:在那榆树之下,幼驼洒血万马踏平之地,永远沉睡着蒙古之魂。点点头:大意如此。” ps:在此宣传一下读者群:61840333,加群请自报纵横id。 黄金城 第二十六章 幼驼洒血,万马踏平 李乐缓缓额首,“前面介绍太行楼的话是在说太行楼的结构图,似乎与一处叫做八白之宫的所在有关,而后来的这一句却可以肯定说的是地下金城所在的位置。” 蒙人有密葬的习俗,贵胄豪族的重要人物死后,往往采用这种特殊的埋葬方式。 所谓幼驼洒血是指当着一峰母骆驼的面,杀死其亲生的一峰小骆驼,将鲜血洒于墓地之上。等到第二年春天绿草发芽后,墓地已经与其他地方无任何异样。在这种情况下,后人在祭祀死者时,便牵着那峰母骆驼前往。母骆驼来到墓地后便会因想起被杀的小骆驼而哀鸣不已。祭祀者便在母骆驼哀鸣处进行隆重的祭奠。可是,等到那峰母骆驼死后,就再也没人能够找到死者的墓葬了。 万马踏平的意思比较简单,就是指埋下死者后,再纵马在墓地上踩踏,将墓地踩的与四周毫无二致,从地表上看不出端倪为止。对李乐而言,真正难以理解的是榆树之下。但或许,这句话才真正是关于地下金城所在位置的关键所在。 石头将金牌交还李乐,道:“乐哥,这上面的意思,似乎是在暗指太行楼与某处藏着金山银海的地方有关,而最后一句话说的肯定是那个地方所在的位置。” 李乐点点头,道:“前面说的很具体,北斗天狼都是可以影射坐标方位的星宿,而最后一句则说的有些笼统,整个蒙古高原几乎贯通欧亚大陆,有数百万平方公里的面积,而这句话中所指的地方就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区域内。” 石头挠挠头,道:“乐哥,我知道爷爷为什么一定要你保住太行楼了。” 李乐一笑,道:“你知道个屁!” “难道不是为了守住这宝藏的秘密?”石头有些诧异,看着李乐,问道:“否则,李家又为什么守这太行楼三百年?” 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 李乐在石头肩头上轻轻拍了拍,道:“兄弟,你有没有发现你跟宝日龙长的很像?” 石头微微一怔,奇怪李乐为什么这么说。 李乐续道:“实不相瞒,你其实就是宝日龙的亲生儿子。” “啊!” 尽管已经隐隐有所察觉,这会儿听到李乐直言相告,石头还是大吃了一惊。 “所以那会儿我才会说,别人可以直呼宝日龙的名字,你却不可以。”李乐观察着石头的反应,这小子还算冷静,继续说道:“李家与蒙古帮之间渊源极深关系密切,当年宝日龙也是六岁进太行楼随老爷子学艺,在你没来以前,他可是太行楼的常客,而自从你来到太行楼十八年,他也整整十八年没登太行楼的大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家和蒙古帮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石头惊诧过后问道。 李乐既然已决定向石头告之真相,自然不会有所保留。于是从李家祖先与当年的锡林郭勒王僧格之间如何结交说起,三百年间如何世代相传,又怎样传到了李千钧这一代,蒙古帮诞生的经过,宝日龙又是怎么把石头送进太行楼,直说到之前在草原上与宝日龙定下的约定。 “生我的是他,养我的却是爷爷,我是草原的儿子,也是太行楼的子孙。”石头面对着李乐,泪流满面:“乐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让我总算知道自己从未被抛弃。” 李乐点头叹道:“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很好,总算不枉老爷子这些年的教导,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咱们也找到了去往草原密葬之地的钥匙,想不想见一面全在你一念之间。” 石头默然半响,终于道:“见终究是要见的,但不是现在。”微微顿了顿,又道:“以前不知道围绕太行楼有这么多麻烦事,现在知道了,当然要以太行楼为先,这里是咱们的家,不管是包得金和汤汝麟,还是一品居那位二丫奶奶,只要咱们兄弟在,就决不给他们达到目的机会。” 李乐倍感欣慰,石头终究没让自己失望。都说财帛动人心,这无穷无尽的宝藏岂非更容易惹人为之疯狂?而石头当此诱惑前却能先想到太行楼眼前的困境,仅有此一念便不枉兄弟一场。双手按在石头的肩头上,道:“好兄弟,既然你已有决断,乐哥当然会支持你,等眼前的事情过去以后,咱们再好好琢磨琢磨这几句话的意思,一定去大草原找到你老爸。” ?????? 夜,李乐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秘密总是很奇怪,你越是刻意去追寻,它越是躲的远远的。反而是无心插柳时却常常能发现些端倪。李乐无意之中在老匾上边找到了太行楼的秘密,之后想了许久却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到最后,只好暂时放弃一探究竟的念头。转过天来就是石头与梵桃花白案争雄的日子,这事儿只好暂时先放一放。 李乐对明天的斗厨心中没底,寻思左右睡不着,不如找石头聊几句,看看这小子到底为明天做了怎样的准备。 院子里静悄悄的,石头的房间黑着灯,屋子里正传出低语声。李乐耳目敏锐,听的很清晰。是石头和苏霞飞在说话。 石头:“不是跟你说了嘛,真没什么事。” 苏霞飞:“没什么事,为什么睡不着?而且白天你回来的时候脸上怎会有泪痕?情绪也不对。” 石头叹道:“你想多了,我没事,只是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苏霞飞似乎对石头的情绪变化毫无所觉,依旧不满的语气说着自己要说的话:“我问你这些还不是因为我关心你,你那个乐哥猴精猴精的,你却只有一个傻心眼儿??????” 石头忽然打断:“你好像很久没有说起你那姐姐了。” 苏霞飞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大会儿,传出嘤嘤啜泣之声。然后是石头的一声叹息和宽慰。 苏霞飞不依不饶:“人家不让你去救姐姐,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会遇到危险,我这么说倒不是否定你的本事,只是上次你已被金螳螂暗算过,万一??????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乐听到这里暗自觉着好笑,石头刚才的话已然很直接,这娘们却还能凭着女人一哭二闹的本事移花接木把话题拉回来,看来还真有些道行。 石头说:“你若真想救你姐姐就说一声,这事儿对乐哥而言其实并不是很麻烦,我以真心待你,不管你对我如何,我都会一直对你好的,但如果你想打我亲人的主意,我能做的就只有把你送走。” 苏霞飞的声音陡然提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头平静依旧:“意思再清楚不过,何必一定要把话说透呢?” 苏霞飞:“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石头:“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自己不想走,不会有人赶你走,除非你逼我这么做。” 李乐听到这里已然明白石头的良苦用心。明天就是他跟梵桃花白案争雄的日子,高手相争,胜负可能只在一线之差,稍存杂念便可能功亏一篑。石头是希望自己能以心无挂碍的状态与梵桃花交手。所以要跟苏霞飞摊牌了。能合则聚,不能合便散。 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入耳,接着是苏霞飞幽怨道:“既然你不喜欢我留在这里,那我就走好了,你说的对,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不该喜欢你,更不该关心你,我说的做的都是别有用心,我走了,不让你为难。” 这貌似玩了一招欲擒故纵,李乐以为石头会中计追出来,但石头却没有这么做。出来的只有苏霞飞,一脸哀怨的样子,行色匆匆向大门外,走的却甚是坚决。 李乐心中一动,悄然跟了上去。 穿过门前停车场,一路向南,李乐暗中跟随苏霞飞来到城中大街上,在路旁一座尚未投入使用的高楼大厦前,那娘们儿停下了脚步。李乐警惕的闪身藏起。苏霞飞向后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后才一转身走进大厦。 围绕太行楼四周,所有的地产物业都是包得金开发的,这座大厦自然也不例外。李乐贴着墙根儿警觉的来到门前,在确定没有特别的安保措施后才一闪身跟了进去。大厦还没投入运营,但内部装修已经完成,设备完善,富丽堂皇。并列八排电梯前,其中的一部正在上升过程中。李乐目视那电梯最后停在了九楼,立即沿着消防通道直奔九楼。 楼道里静悄悄,只有一个房间里有声音传出。李乐走过去,悄悄打开隔壁房间钻了进去。 只听隔壁传来苏霞飞的声音:“这活儿老娘干不下去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为什么?” 苏霞飞恼恨的:“这个破活儿我当初就不该接下来。” 男人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苏霞飞气恼道:“被人识破了呗,那兄弟俩一个比鬼还精,一个看起来傻乎乎,其实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还有那个小妖精,成天到晚鼓捣那个姓燕的小八婆给我捣蛋。” 男人道:“你被识破并不意外,那李乐曾经是天兵的人,如果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才是怪事,他没有赶你走是因为那个叫石头的傻小子对你动了真心,你就应该利用这一点继续留在那里才对。” “我都已经暴露了,还留在那里有用吗?” 男人口气严厉:“当然有用!” “有个屁用。”苏霞飞不大以为然的:“别冲老娘瞪眼,我说了,这活儿我干不下去了。” “因为李乐?”男人笃定的:“放心,他不会把你怎样。” “你以为我是怕那个李乐吗?”苏霞飞轻哼一声,道:“你我都清楚,在他那样的男人眼中,我根本连隐患都算不上,所以他才会留我在太行楼。” 男人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一定要终止任务?须知道,老大已经接下的活儿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 苏霞飞不屑的语气:“那就让姐夫来罚我好了,总好过被那傻小子折磨。”说到最后半句时,尽管她尽量冷淡了口吻,李乐却还是从中听出些别的意味。 “那傻小子折磨你?”男人的声音流露出怒意:“他怎么折磨你的?” 苏霞飞发出笑声,略带苦涩意味,“他玩了命的对我好,明知道我接近他们是不怀好意??????” 情之为物,能惹人喜不自禁,更能让人为之发狂。对某些人而言,一旦动情,便不亚于一种折磨。 “你该不是对那傻小子动了真心?”男人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充满惊诧:“你这疯丫头会对一个男人动情?” 苏霞飞的语气里充满不耐和着恼:“*,老娘动心动肝都不关你屁事,你他妈才动心了呢,老娘是谁?我苏霞飞可是阅人无数的紫蝴蝶,不灭佣兵的金牌探子,什么样的男人我没有见过?这世上有值得我动心的男人吗?” 不灭佣兵? 李乐心中暗凛,想不到包得金居然请得动他们! 说起这支佣兵来,李乐是久闻其名,却始终未得一见。记得在部队那会儿,师长龙凯峰曾不止一次的介绍过这支完全由华裔成员组成的国际雇佣兵组织。据龙凯峰讲,该组织的首脑绰号老灭,当年也曾是一名中国军人,而且与天兵有些渊源。 天兵成立三十五年的历程中,选材范围覆盖全军所有兵种,也不过选出百十人。在这漫长的过程里,不知道淘汰掉多少个优秀的特战军人。却只有一个人,曾被选中却最终拒绝加入天兵,那人便是与龙凯峰同一批的老灭。当年负责挑选他们这批‘菜头’的人正是顾金汤。 李乐还曾向顾金汤打听过这个人,当时顾老怪给的说法是,如果当时我没有中途决定终止打‘菜头’的行动,最后被打的人还说不准是谁,你小子也许就不会成为唯一战胜原天兵成员的‘菜头’。能让天兵之祖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此人实力之强悍。 老灭这个绰号已经叫了很多年,据说是源自其经常让对手团灭的狠辣风格。在国际佣兵这个行业里,这个绰号早已成为不败的传奇。以至于很少人还记得他曾经的本名。 李乐收起凛然心态,继续窃听隔壁房间的声音。 男人道:“我就说嘛,那傻小子不可能把你怎样的,这几天我在这里暗中观察,那傻小子就差没把你当观音娘娘供起来了,怎么舍得折磨你呢。” 苏霞飞愤怒的:“徐老三,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总之这个活儿我不打算继续干了。” 徐老三不肯答应,继续劝说:“别呀,你这让我怎么跟老大说啊?你是他养大的亲小姨子,心肝宝贝似的宠着,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将你如何,我可不行啊,此次行动为的是探查清楚太行楼里的秘密,老大全权委派我负责,要是搞砸了,他还不得把我脑袋揪下来?” 苏霞飞道:“这事儿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不敢去说我自己找他说去,反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了。” 有的人就是这么奇怪,你对她坏极,她能忍受。你以真心待她,全心全意对她好,她反而受不了。苏霞飞的反应说明了一件事,她对石头并非全无感觉。 “看来是真动心了。”徐老三发出一声慨叹,“既然这样我只好如实跟老大汇报,已经接下的任务绝无终止的道理,你既然中途退出,我们只好重新制定计划。” 苏霞飞说:“这个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你快点安排我离开吧。” 徐老三刚要说好,却忽听门外有人说道:“你可以回去向老灭报信儿,她却哪也不许去。” 二人同时吃了一惊。苏霞飞不必看也听出来是李乐的声音。 李乐推开门,漫步而入,一派从容。 那个叫徐老三的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的塌鼻子小眼睛,五短身材,粗壮如轴。乍一看见李乐,惊的勃然失色。此人不愧是久经大敌的职业佣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探手向怀,企图掏枪。 李乐的步调看似缓慢,却在他探手入怀的瞬间跨越了五米的距离,到了他身前。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枪已经到了李乐手中。 徐老三自知不敌,面色惨白,切齿道:“姓李的,既然你已经全部听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动手吧,想让姓徐的眼睁睁看着你带走不灭佣兵的成员,除非我死了。” 李乐手腕一翻,枪口对准徐老三的脑门。 徐老三凛然不惧,“开枪吧,不灭佣兵的人没有怕死的,老子眨一下眼,都是你养的。” 李乐眼中杀机毕现,冷然道:“你以为我会手软?”说着,压弹入仓,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咔哒一声,徐老三一皱眉,却硬是没有眨眼。 枪并没有响,李乐在扣动扳机前早已褪下弹夹。 “你倒够条汉子。”李乐未做下一步动作,却一转头将目光投到苏霞飞身上,笑眯眯问:“妹子,你怎么打算?” ps:比较忙,没时间分章了,今日一更。 黄金城 第二十七章 野火春风斗古城 如果传说中的满天诸神都是存在的,那么这当中,最莫名其妙,也最具广泛性认可的莫过于掌管姻缘和爱情的爱神了。西方人把他传说成一个手拿弓箭背生双翅的小屁孩儿形象,而在东方的神话体系里,干这活儿的却是个白胡子老头儿。 一个长不大,一个老小孩儿,人世间的爱情故事能不千奇百怪乱七八糟吗? 狼爱上羊,老鼠爱上猫,不灭佣兵的金牌探子爱上太行楼的大石头,谈起爱情来,连性别和物种都不是问题的年代,谁能说这是不可能的? 苏霞飞银牙紧咬,迟疑了片刻,终于转头对徐老三说道:“三哥,你回去吧,把消息带给我姐夫。”怕那徐老三不肯独自逃生,又道:“放心,就算只是为了那个傻小子,他也不会把我怎样的。” 徐老三额头上渗出豆粒儿大的汗珠,站在那儿似乎有些惊魂未定,没有吭声。 李乐不再理会他,转而对苏霞飞叹道:“明天是石头的大日子,你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苏霞飞道:“他不是正希望跟我做个了断吗?我是不灭佣兵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包得金探查你们太行楼里的秘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跟他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 李乐歪头掏掏耳朵,笑道:“妹子,我耳朵没聋,刚才在隔壁听你讲话声音好大。” 苏霞飞哭笑不得:“你到底想哪样?” 李乐笑道:“跟我回去,在老灭出现之前,你老老实实呆在石头身边,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时光。”说着,还故意冲她挤了一下眼。 苏霞飞口中轻啊了一声,接着低头沉默,看不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李乐继续说道:“人这一生其实很短暂,女孩子的好时光也就这几年,也许你跟石头之间注定了有缘无分,若真是这样,你难道就不想为彼此的青春多留下些美好记忆?” 苏霞飞依然低头不语。一旁的徐老三突然说道:“疯丫头,你留下来吧,三哥回去一定把消息带给你姐夫。” 他先前宁死不肯离开,此刻却抢着让苏霞飞留下,显然并非因为贪生怕死。 李乐冲他龇牙一乐,道:“不灭佣兵,好大的名头,就冲你这样的汉子,便当得起盛名无虚四字,想来你们那位大哥老灭也不至于令我失望,请代我转告,李乐在古城等他大驾光临。” 徐老三微微动容,看了看李乐,又看看苏霞飞,终于叹了口气向李乐点头致意,告辞离去。 ?????? 春风楼也许不是古城中味道最好的酒楼,但它绝对是古城最豪华的酒楼。独据气势恢宏的海天大厦九层基座楼,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营业,彻夜灯火通明。酒楼内全楠木内饰,猩红的地毯,漆黑锃亮的圆桌,紫砂茶壶,晶莹透亮的瓷碗,连筷子牙签都是用白玉制成,每一处细节都体现出一品居餐饮集团的雄厚财力。 自三年前开业以来,春风楼从来没有一分钟是关过门的,可是今天,酒楼门口破天荒地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春风楼一层豪华的大厅内,原来餐桌已经被清走,大厅中间设置了一个圆形的舞台。准确的说,那应该叫做擂台。古城厨届都在翘首以盼的南北名楼白案双雄会,今天即将在这个大厅举行,来自太行楼的石头和来自南洋一品居的梵桃花,将在这个擂台上一决高下。 这场得到北方餐饮业职业工会认证和支持的白案双雄会吸引了古城乃至整个华北多家知名酒楼的关注。主席台前摆了张长条桌案,后面放了三把椅子。分别坐的是南洋一品居古城分店春风楼的总经理梵青慧女士;华北餐饮业职业工会名誉主席,济南汇泉楼主厨,鲁菜大师王铁军先生;古城太行楼李家当代嫡传李乐。 “天下珍馐出鲁菜,九转大肠烧海参。天宫昨夜开佳宴,馋煞九天饕餮仙。”王铁军念了几句山寨版的歪诗绝句,左右看了看当事两家的主事者,眉梢微挑,沉声道:“二位的案头准备好没有?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梵青慧转头看李乐,眼色复杂。李乐点点头,道:“王大师不必客气,请您宣布开始吧。” 王铁军微微点头,当场宣布:“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亲,南洋一品居和古城太行楼,同为餐饮业同仁名楼,为繁荣厨界,相邀在此斗厨以白案争雄,王某受业界朋友抬爱,今天在此主持公道,定当严守行业道德,本着公开公允的原则为两家胜负做出公正评判,现在我宣布比赛开始。” 所有的东西都已备齐,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洁白的案板上一尘不染,冰凉。用上好的磨砂软玉制成,质韧而不伤刀,绝无任何杂味,且具有短时间保鲜的奇效。 上面分别放着二人应手的家伙什儿。梵桃花的银锄闪闪发光,石头用的却是一柄玉质软硬适中的岫玉面棍。正是太行楼李家祖传的宝贝之一。 河套的细面,新疆的糙粉,山东的三层簸箕粉??????可谓是举国上下的面粉来开会,该到的全齐了。 华丽光亮的天然气灶是正宗的意大利进口原装货,三十六小孔,十二大孔送气,自由调节火力大小,并有循环上气系统,确保天然气燃烧彻底,不会产生任何可能影响到菜味的尾气。 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只怕是最懒惰的主妇,也会按耐不住想蒸一锅雪花大馒头的欲望。 更何况现在看着这些东西的,并不是什么主妇,而是厨房里的艺术家,两个最顶尖的白案大师。 石头和梵桃花都换上一身白衣高帽的大厨装扮。一个神情庄重,忐忑中又带期待。一个好整以暇,信心十足。两个人年纪不大,却都已得了白案厨艺的精髓,此番较量真可谓是龙争虎斗。 二人来到各自案板前,互道了一声请字,便各自忙活起来。 但见桃花掺面,石头调粉,各显手段。一时间白面赛雪飘,清水洗扬尘。端的是热闹非凡。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王铁军不愧是大行家,一边看一边品头论足:“这两位虽然年少,但白案手段却都已达登峰造极的境界,一品居的梵师傅做的是南派面点桃花糕,讲究口感松软,柔韧适中,味道香甜淡雅为最宜,他用的糙面混细面,以老面肥为酵引来揣面,正是对症下药相得益彰。” “而太行楼的这位石头小师弟要做的却是咱们西北名点:羊肉泡馍。” 李千钧在北方厨界不仅名头无双,辈分亦无双。汇泉楼这位名震华北的主厨在少年时也曾向李千钧讨教过厨艺奥妙。从老爷子那论起,正该当叫石头一声小师弟。 美女在侧,鲁菜大师虽然年高德劭,却也难免有些小兴奋。说完了梵桃花的桃花糕,接下来王铁军又饶有兴致的向梵青慧说起了石头做的这羊肉泡馍的来历。 传说,羊肉泡馍是从古代的“牛羊羹”演化而来的,距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但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羊肉泡馍与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之间的故事。 据说,五代末年,赵匡胤还未得志时,身无分文,穷困潦倒。一日,在长安(古时西安)街头流浪的他,因饥饿难耐,不得已低下男儿头向一家烧饼铺讨吃。店主看他可怜,就把几天前剩下的两个烧饼给了他。可放了几天的烧饼又干又硬,根本咬不动。 这时,他闻到了一股肉香,原来不远处正有一家肉铺在煮羊肉。赵匡胤便向店家讨了一碗羊肉汤,把干硬的烧饼掰成小块泡进汤里。没想到,这碗烧饼吸入了肉汤的香气,肉汤泡软了烧饼,一碗汤泡馍吃得赵匡胤浑身发热,饥寒全无,精神大振。 几年后,赵匡胤得了势,掌握了兵权,“黄袍加身”做了宋朝的开国皇帝。当了皇帝的赵匡胤,每日山珍海味,日久天长,嘴里没了味道。一天,他突然想起了那碗香到心里暖透全身的汤泡馍,立即传旨御厨速速做来。但御厨做了几次,赵匡胤都觉得不是当年的那个味儿。 有一次,赵匡胤外出巡察,行至长安,不知不觉又来到当年流浪的那条街,又闻到了那久违的肉香。这一下,赵匡胤食欲顿起,下了御辇直奔肉铺,让店主马上做一碗羊肉泡馍。 店家见皇上驾到,又是惊喜,又是惶恐。街上的烧饼铺已关了门,店家只得让妻子烙了几个饼,怕皇帝嫌是死面饼,便把饼子掰得碎碎的,浇上羊肉汤煮了煮,再放上大片牛肉,又在汤内放入了菠菜、粉丝,撒入葱花,最后又淋上几滴鲜红的辣椒油。 当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羊肉泡馍端到面前时,赵匡胤尝了一下,立刻找到了当年的感觉,于是,皇上的架子也不端了,在臣子、卫士惊异的注视下大快朵颐。吃完后,赵匡胤全身舒畅,当即赏赐了店家。 一夜之间,皇帝来吃羊肉泡馍的事就在长安城里传开了,越来越多的人慕名来尝美味,店家索性把肉铺改成羊肉泡馍馆,吃的人多了,馍也掰不及了,于是谁吃谁就自己掰,反倒生出许多情趣。 梵青慧认真听着,这位气质美女时不时的不顾淑女仪态掩唇而笑。也不知是因为真的觉着好笑,还是因为怕卷了王铁军主裁的面子。李乐觉着,八成还是因为后者。 说到这儿,王铁军又特意向梵青慧解释道:“这羊肉泡馍用的馍其实是一种烙馍,跟馒头绝不是一回事,烙这种馍以河套精白为最佳,做这道面点最重要的是汤的味道,用汤讲究浓汤嫩肉,肥而不腻,青菜小料,荤素适中,卖相好坏倒在其次。” 场间,石梵二人和面之后,已开始下一道工序。 石头揣面烙饼,梵桃花却在面盆上覆盖一只热水袋,另外准备起馅料香素来。 但见石头那边擀面成饼,铁锅加热,圆饼入锅上下翻飞,顷刻之间面香四溢,惹人食指蠢蠢欲动。 另一边,梵桃花的面还在盆中热发,他则在那里捣制馅料,名为桃花糕,自然少不了桃花瓣儿,除此之外,更加了多达十几种的香料。被梵桃花弄在一处,竟然百味调和,、不大会儿,便散发出芬芳隽永的清香之气来。 时间点滴而过,场间两人各逞手段,将两种不同风格的白案技巧发挥的淋漓尽致。石头在调汤煮肉,梵桃花则一刻不停的在揉面搓糕。 石头那边是汤锅齐上阵,用料精道,羊肉特别选的是河套黑尾羔羊,刀工娴熟,用的正是李家十八斩中专门用于切肉的“割鹿”。火候多变,忽而熊熊,忽而文文,这种手法煮制出的羊肉可保酥香软烂入口即化。 反观梵桃花这边,却是另一派热闹景象。一品居大师兄不但人样子好看,做出来的东西更讲究卖相。双手翻飞之间,一只只精美绚烂如桃花般的糕点在他指间被炮制出来,粉红的是花瓣儿,莺绿的是绿叶,红花绿叶之间暗香浮动,引人为之意动。果然称得上色味形意俱全。 李乐将二人的表现看在眼中,心中自有一番判断。石头确实已拿出全部本事,这碗羊肉泡馍做出来,真可称得上是北派白案面点之巅峰大成作品,单就一个味字而言,已达极致境界。而另一边的对手梵桃花,在白案一道上的实力已达艺近乎道的境界,做出来的东西品相极佳,已尽得色形二字的精要。 在规定的时间内,两边几乎同时停下手上的活计,石头最终端着一碗香飘满场让人一闻便口水直流,产生挡不住的食欲的羊肉泡馍来到裁判台前。而梵桃花则为在场诸人奉献出一盘艳若桃花盛开,香气四溢的桃花糕。醇厚香甜的面香随着热腾腾的蒸汽飘散,尽显中华传统美食之色味双绝神髓,令闻者心旷神怡,见者一见倾心。 王铁军依照完成顺序,先尝起石头所做的羊肉泡馍,尽管几乎尝尽了天下美味,但在石头精心炮制的这碗羊肉泡馍面前,在那香醇难挡的诱惑下,王铁军还是表现出了一点迫不及待之意。甚至不顾风度的一口气吃掉大半碗才犹自不舍的推开面碗。 梵青慧在一旁看着,黛眉微微蹙起。尽管是在春风楼主场作战,但她心里却很清楚,一品居野心勃勃,已然被整个华北餐饮界看做公敌,这位王大师刚才已经公然称石头为小师弟,其中的远近厚薄,明眼人一看便知。看他这幅吃相,很难说不是为了抬高石头的厨艺刻意为之的结果。 接下来轮到梵桃花的了。热腾腾的桃花糕端了上来,王铁军貌似沉醉的样子嗅了几嗅,却迟迟不肯动筷。李乐和梵青慧目不转睛看着,只见他迟疑再三,终于叹了口气,自语了一句:“焚琴煮鹤,暴殄天物,这么精巧芳香的糕点,放在口中都是一种罪过啊。”拾起一块,缓缓放入口中,小小的轻轻的咬下一小块花瓣儿,在齿间慢慢咀嚼。 良久,终于叹道:“口感绝佳,齿间留香,真可谓白案糕点之究极作品。” 似乎,胜负已分! 石头脸上已浮现失望之色,梵桃花则一副理当如此不出所料的样子。 王铁军缓缓将桃花糕推开,却又把石头那碗羊肉泡馍端回眼前,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汤。又叹道:“这才是世俗人能经常享用的美味呀。” 李乐和梵青慧几乎异口同声:“王大师以为哪个赢了?” 王铁军左右看看,缓缓说道:“如果单就二位的白案技艺评价,一品居的梵师傅做出的这道桃花糕实在胜出许多。” 他言犹未尽,话中还有话。梵青慧和李乐都没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但,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庖厨之道讲究味,意,色,形,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引人食欲,让人吃饱吃好,所以,我以为这评价高低,味道才是第一位的。”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梵桃花,又接着道:“一品居的梵师傅,白案手段确实惊人,我在这一行干了四十年,也只见过一两位老师可与之媲美,但您做出的这道桃花糕,实在是太精美了,已经近乎艺术品,让人一见便想到那粉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满肚子食欲都化作雅骨,哪里忍心吃下去。” “而太行楼的石头小师弟。”他转而将目光投到石头身上,话锋一转续道:“你做的这碗羊肉泡馍,无论是卖相还是制作的手法,都不足以跟梵师傅相提并论,却唯独这味道,与之相比似乎更胜一筹。” 一方面胜在手艺和卖相上,一方面则只专精于味道而更胜一筹。这要怎样来决断? ps:谢谢兄弟们接连数日的给力打赏,奇迹般的在月票榜上站了四天,在此深表谢意,没什么可说的,今天小爆发一下,5k大章之后还有一章。 黄金城 第二十八章 余音未绝,浮生半日 嚣尘散尽,繁华落幕。精彩纷呈的斗厨表演结束,场间只剩下李乐和梵青慧两方数人。 梵青慧道:“太行楼三百年基业果然名不虚传,只凭这份人脉关系,这块金字招牌就不是那么好砸的。”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王铁军刚才的评判带有个人立场因素,有不公之处。 李乐嘻嘻一笑,道:“人是你们请来的,东西他们两个做出来的,高也好,低也罢,结果已经出来了,我看挺好的。” 梵桃花忽然道:“评判没什么不公平的,厨艺,厨艺,先厨后艺,做出来的东西就是给人吃的,做那么漂亮让人不忍下口,其实已经落了下乘,论手艺我自问有几分必胜把握,但论这案头之道,我其实早已败了,败了便是败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会在短期内回南洋向老太太汇报详情。” 这番话说的光明磊落,令李乐和石头对此人的品性平添几分敬重。 石头道:“白案本非厨房里的主业,味道好坏的重要性与卖相高低相比,到底哪方面重要,南北之间是有差异的,所以我觉得王大师给出的评判是有失公平的,咱们比的是白案手艺,其实这方面我比梵师傅差了很多,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以另一种形式向您请教。” 梵桃花摆手道:“你不必客气,你们北派白案从来不以精巧细致著称,但我看得出,你在这方面的手艺并不逊色我多少,假以时日,我未必是你的对手。” 二人经过这场白案争雄会,竟似比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梵青慧对这样的结果倍感意外,心中估算,这个消息传到南洋,自家那位厨神奶奶也会感到惊讶吧。 梵桃花去意已决,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登时便要离开古城。临行前来到梵青慧面前,道:“大妹,我的任务结束了,该回去了,两年多没见你,这一走还真有些舍不得,你可不可以赏个笑脸给哥哥,小时候你最喜欢对着我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看不见你对着我笑了。” 梵青慧面无表情看着他,良久,终于唇角抿起一丝笑意,道:“早走早回吧,虽然在你眼中,不管是我还是二妹,都只是你众多妹妹中的一个,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经常多陪陪她。” 梵桃花站在原地不动,几次欲言又止,良久无言后发出一声长叹,终于说道:“你知道我的心思,也知道我做那些荒唐事不过是为了让她对我死心,二妹是个好女孩儿,但我是个没福气的男人。” 梵青慧早将笑容敛起,冷然道:“你向来标榜自由敢作敢当,却在这件事上没有半分男子气概,二妹喜欢你真算是瞎了眼,我就是因为很清楚你的心思,才更加瞧你不起。”说着,转过身去,索性不再理会梵桃花。 他们说话的时候李乐本打算回避一下的,但一来这兄妹二人讲话时没有刻意避讳自己,二来他们的话题结束的很快,李乐想要回避却也已来不及。从他们的谈话内容中不难听出,梵桃花看似风流不羁,骨子里却是伤心人别有怀抱。而梵青慧对他,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梵桃花转头对李乐一笑,抱拳道:“我这人一向是事无不可对人言,说起话来肆无忌惮惯了,倒让老兄见笑了。” 李乐道:“梵兄光明磊落,情深意重,我很钦佩,错过今天,他日再见时,希望咱们能成为朋友。” 梵桃花道:“会有那一天的,只是我不能确定到那时,咱们是不是有机会能成为朋友。” 显然,他跟梵青慧一样,虽然对李乐兄弟和太行楼抱有好感,却不肯做背叛二丫奶奶的事情。 梵青慧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过头对李乐说:“放心吧,那一天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乐诧异的问:“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梵青慧道:“因为奶奶快来古城了,她做了一辈子生意,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非得到不可,接二连三在太行楼的问题上遇阻,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奶奶要是来了古城,到时候大叔叔和二叔叔也一定会来,梵桃花当然也会跟来。” ?????? 梵桃花走了,苏霞飞安静的回到石头身边,乐不思暂时又恢复了宁静。生活又回到李乐喜欢的轨迹。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燕小五的存在了。尽管她主动担任起保姆职责,每天负责接送小姑姑上学放学,帮着李乐省了许多麻烦。 李乐当然不会狭隘到容不下往昔战友妹妹的地步,只是这小妞儿在这里住久了,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简直把乐不思当成了自家。动不动横挑鼻子竖挑眼。卫生问题要管,租客们随地大小便也要管,租客的结构复杂了她也要管。若只是她自己管管也就罢了,偏偏还喜欢逼着李乐去管。这才是让李乐最难受的。 “哥是回来享受生活的,开这个廉租馆不过是权宜之计,原就没那么高的心气儿,偏偏遇上这爱找麻烦的小妞儿,一天到晚闲不住的给哥找事儿。” 雨丝漫天飞舞,廊檐下,李乐摇晃酒杯看着对面正忙碌的女人。 苏霞飞正守着一只咖啡机捣鼓着,头也不抬,道:“你这话似乎跟我说不着,我不过是你手里的人质。” 李乐摇头,看着她,认真的:“你不是人质,你是我兄弟喜欢的女人,也是喜欢我兄弟的女人,我留下你不过是帮你认清这个事实而已,如果你想走,这些日子里至少有一百次机会离开,而你依然在这里。” 苏霞飞幽幽一叹,道:“石头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他的幸运,不过,就算到现在,我还是认为你不该这么做,因为我是个不祥的人,会给你们招来很多麻烦的。” 李乐笑道:“祥不祥的谁说的清呢?眼下你跟石头举案齐眉,不是挺美的吗?反正我看着不错。” 苏霞飞终于抬起头,冲李乐温婉一笑,道:“我从来没遇上过你们兄弟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为了姐夫,我真希望能永远留在这里。” 李乐直邦邦道:“你喜欢老灭?” “你想到哪儿去了。”苏霞飞脸颊微红,道:“我跟姐姐差了十八岁,八岁那年姐姐就离开了我们,是姐夫把我养大的,这十六年来,与其说他是姐夫,倒更像我爸爸。” 原来如此,难怪当日那个徐老三会那么说。 “他是个怎样的人?”李乐再尽一杯,一边倒酒一边又问道:“我不是在向你打探他的实力,既然你们知道我曾是天兵的人,就应该知道我对他这个曾经放弃加入天兵机会的人是有些了解的,我感兴趣的是其他方面。” 说起老灭,苏霞飞的眼中放光,那眼神与谈起石头时的温柔绝不相同,更多是崇拜和自豪。 “我想我明白乐哥你的意思。”苏霞飞沉吟着说道:“也许对很多人而言,他就像一团吞噬一切的魔火,但对我,对不灭佣兵的兄弟们,他就是太阳,保护和照耀着这个大家庭。” “你可知道二十四年前他为什么会拒绝天兵?” 黄金城 第二十九章 开胃菜 苏霞飞想了想,道:“他是个崇尚自由的人,不喜欢依附于任何一方势力,我听说天兵是个纪律严明的地方。” 李乐额首,不确定的口吻道:“确实很严格,一旦加入,几乎就不可能退出,像他这样桀骜的人,应该很难忍受吧。” “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是不是也可以让我问你两个呢?” “你问,只要是能说的,我一定告诉你。”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燕小五?”她抿抿嘴,斟酌了一下,又补充道:“或者说是容忍。” 李乐迟疑了片刻,叹道:“还是换个问题吧,关于这个问题我只对另一个人说起过,已经大大违反了纪律。” 苏霞飞眨眨眼,道:“那个人是露娜姐吧?” 李乐点点头。 苏霞飞又问:“如果找不到安亚妮,你会一直等下去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乐没有丝毫犹豫的给出答案:“爱情的可贵之处在于真挚,而不是偏执的寻求唯一,如果有机缘让我再遇上真心相待的女人,我不会辜负任何人。” 苏霞飞忽然问道:“你觉得梵青慧怎么样?” 梵青慧?李乐在脑子里勾勒出那个优雅纯净的女子。一个为了尽孝心放弃了自我理想,渴望自由却看不破亲情真相的笨女人。微微一笑,道:“她其实是很好的人,平时所表现出来的精明厉害都只是伪装。”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前边面馆的后门一开,服务员小兰急匆匆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老板,快,快,快去前边看,看看吧,石哥跟一个人,打,打起来了。” ?????? 李乐赶到的时候,石头已和那人来到店铺外,拳来脚往激斗正酣。 战况比想象的要激烈。 石头的功夫李乐最清楚,在这个人没出现以前,李乐敢说整个古城,除了自己外,没人能挡住石头三拳两脚。但现在,这个人却已至少挡住了石头三十拳抗住了二十脚,并且至少踢了石头十脚,打了十五拳。 来者是个黑瘦黑瘦的年轻男人,短发精干,相貌朴实。一招一式跟他这个人一样,简练朴拙,绝无一丝花哨多余。李乐是大行家,一眼便看出此人身手不拘一格,一动一静皆从实战需要出发,非身经百战者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石头通身刀枪不入,力大如牛,拳出好似毒龙钻风,虽有扛鼎之力却不及那人惜力如金,出拳必中。 苏霞飞的眼光不差,见此情形大吃一惊,担忧的:“这人好厉害,你还不过去帮忙?” 李乐却纹丝不动,转身冲她一笑,道:“怎么?对你的男人这么没信心吗?” 苏霞飞脸颊微红,不知是因为急的还是因为害羞。 李乐肃然道:“放心,石头虽然占不到便宜,此人想要伤到石头却也没那么容易。”转头问一旁的小兰:“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打起来?” 小兰愤道:“这人吃面不给钱,还砸桌子摔凳子,石哥过去跟他理论,一句话不说就动手。” 苏霞飞道:“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人若非是疯子,便一定是有所目的而来。” “能练出这么一身功夫的人又怎会是个疯子?”李乐淡淡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姐夫还没来,倒先来了一道开胃菜。” 二人激斗时间已不短,石头接连中招,却似丝毫未受影响。而那人的体力却也着实不凡,斗了这么久,拳脚丝毫不慢。石头拳脚如暴风骤雨,而此人却好似风雨中的雨燕,穿梭灵动躲避自如。 苏霞飞担心不已,李乐却道:“别看他现在蹦的欢,时间长了终究要倒霉,石头刀枪不入,体力几乎无穷尽,这小子拳脚功夫确实了得,但威力却差些意思,要是没什么特别的手段,落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话音刚落,就听砰地一声,场间飞出一人来,横向斜飞完全失控的姿态落在地上,险些砸中围观的人群。 李乐看得清楚,正是那人一下没躲利索,被石头一拳打在肩头上,被一拳击飞。石头一击得手,得理不饶人,追了上去。神色间怒意盎然,大有痛下杀手之意。事情始末未明,李乐岂能让他把事情搞大,忙道:“手下留情!” 石头以拳为兵器,与人交手勇气为先,那一拳的力道极重。李乐只道那人受这一拳后肯定受伤不轻,然而出乎意料的,就在石头缩身后撤的瞬间,那人竟飞身跃起,手中汉光闪烁,已多了把短刀,直奔石头追击而去。 这一下来的极为突然,李乐料定石头躲避不开,不得已之下只好亲自动手。 电光石火的瞬间,那人的短刀已到了石头胸前,与此同时,李乐的腿却先一步踢中那人的软肋。这一腿含怒而发,竟将那人生生踢出十几米开外。李乐身形如电,不容那人落地便跟了过去,探手拿住了那人的脖子。 只道这一下此人再无反抗之力,却不料那人身在半空,重心已失,要害部位又被制住的情况下,却仍未放弃抵抗。双腿凌空一错,鞋尖处寒芒一闪,恶狠狠踢向李乐的小腹。 李乐神经何止百战,反应奇快,手上陡然加力一抛,将那人远远丢了出去。那人也凭地了得,半空中吐了口血,落地后身子晃了晃,一言不发转身便跑,速度快的惊人,眨眼的功夫竟已跑的无影无踪。 从石头打中他第一拳,到李乐把他丢出去落地逃走,前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这小子连遭重击,竟然还有体力逃之夭夭,这份抗击打能力着实惊人。 李乐看着他逃走的方向,摇头苦笑,自嘲道:“一时大意让这小子跑了,不过以前还真没遇上过这么抗揍的人。” 石头过来,面色微白,道:“如果不是你出现,让他乱了阵脚,我未必是他的对手。”又道:“这个人以前没有出现过,登门捣乱一定有原因,却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 李乐不在意道:“受谁指使早晚会知道,不管是福还是祸,到了时候一定会不请自到。” 石头挠挠头,若有所思的样子,道:“之前我好像听这人说过一句话,口音很怪,不太像中国话似的。” ps:晚十八点还有一章 黄金城 第三十章 夜倾心,麻烦事 夜色深沉,房间里,李乐独坐灯下看电脑,手边放着的正是那块金牌。忽听电话铃声响起,接通后才发现,居然是梵青慧打来的。 “李乐,是你吗?我是梵青慧。” “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想跟你聊几句。” “可以,想聊点什么?” “嗯???”电话另一端梵青慧沉吟片刻,道:“要不就聊聊你吧。” “还是换个话题吧,我有什么好聊的。” “别担心,不会问你在部队的事情啦。”梵青慧的口气与平常有些不同,“忽然很想知道你跟安亚妮之间的往事,以前对你做调查的时候了解到一点,但显然不全面。”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十八岁那年搞出格了,结果被棒打鸳鸯,害她一家四口被老头子赶出太行楼,然后陈辉陪我出去借酒浇愁,脑袋一热砍了赵凤波一条腿,不得已才离家参军,却没想到从此便失去了她的消息。”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梵青慧悦耳的声音再响起:“她一定非常优秀吧?” “对我而言可以这么说,但在广义的理解中,她远不如郝露娜出色。” “比我呢?” “你的气质比郝露娜还要好。”李乐坦诚的:“她自然更加比不了。” “不然还是换个话题吧。”梵青慧的声音比之刚才似乎少了些忐忑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魅力得到李乐的肯定。 “那就说说你吧。”李乐随口说道:“记得你说过经营酒楼并不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的。”梵青慧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接着电话那边传来吞咽声,似乎她刚喝了一口酒。又说道:“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是个极度好奇的人,十几岁时看了斯蒂芬?斯皮尔伯格的夺宝奇兵系列电影,从那时起便想往冒险家的生活,渴望去探索一切未知的奥秘,上大学的时候为此专门报了考古专业,可惜大学毕业后却不得不做了酒楼老板。” 考古专业?李乐微感惊讶,看了一眼那面金牌,随口问道:“关于成吉思汗陵寝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成陵?”梵青慧声音提高了几度:“你为什么问起这个?” “就是随便问问,看看你知道多少。” “这么跟你说吧。”梵青慧语气一顿,郑重地说道:“如果说你们天兵在所有军人眼中是万兵之王,那么成陵在考古家和冒险家眼中就是万陵之王,女皇头上的无价宝石。”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有研究似的?” 梵青慧兴致极高:“这是自然的,国内国际凡是学过这个专业的,谁不对成陵感兴趣?” 李乐道:“不介意的话我想考你个问题,看看你在这方面到底有多大学问。” “咯咯咯。”梵青慧笑声清脆,道:“你问好了,反正学不能致用,跟你磨磨嘴皮子,过过干瘾也好。” “榆树之下,幼驼洒血万马踏平之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梵青慧轻笑两声,道:“居然拿这么基础的问题来考我,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成陵当中有可能出现的稀世珍宝有哪些之类的高端问题呢,这个太简单啦,榆树之下说的是成吉思汗当年曾到过的一个地方,在榆树下静坐长思,起身后对随从说,我死后就葬在这里。” 李乐忙问道:“你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 梵青慧答非所问:“你不想听听幼驼洒血万马踏平之地是什么意思吗?” 李乐道:“这个我知道,你还是跟我说说那句榆树之下指的是哪里吧。” 梵青慧偏偏不肯说出答案,却反问道:“你一共问了三件事,我刚回答了一件,你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反而对那两件似乎更有趣的事情毫无兴趣,这可有点奇怪了,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想说便说,不想说就算了。”李乐故作不耐的:“你也说了,我问的是考古界人士无不知晓的事情,在这种程度的问题里,我能得到什么高含金量的答案?” 想想也是,关于成陵的问题里,李乐问的这个问题的确比较粗浅。梵青慧不舍得就此结束通话,连忙把答案相告:“你说的这个地方是考古界公认的五个可能是成吉思汗埋骨之地中的一个,具体的地名叫肯特山,位于蒙古国境内。” 李乐在心里将这个地名记下,不想让梵青慧多想,便道:“看来你对这方面真挺有研究的,有时间大家见个面,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也很感兴趣呢??????” 这一晚,李乐和梵青慧聊到很晚,她喝醉了,又哭又唱,剥开那层优雅精明的伪装,李乐忽然很想看看此时此刻纵酒放歌,敞开心扉,向往狂野和冒险生活的梵青慧是什么样子。 ?????? 李乐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但偏偏事与愿违,越是想过几天安生逍遥日子,麻烦却越是接踵而至。 燕小五却是个不怕麻烦的人,她不但喜欢找别人的麻烦,还很喜欢惹麻烦。 也许是因为李乐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于破解金牌文字的事情,经常泡在古城图书馆,很难见到人影。也许是因为燕小五不知出于何故,对找李乐麻烦这件事的心思淡了。居然接连数日,没有听到燕小五这小三八在自己耳边聒噪。就在李乐以为她转了性时,麻烦就忽然找上门来,这次她找来的麻烦着实不小。 李乐接到小姑姑电话,从图书馆匆匆赶回乐不思,刚好在门口遇上三男两女五名警察将浑身染血的燕小五押出。连忙上前拦住,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男警察走过来,看样子是这一行里的头头,反问:“你是这的老板李乐?” 李乐点点头,目不转睛看着燕小五,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燕小五看了李乐一眼,神态不屑,没说话。看样子没受什么伤。 男警察神情严肃,说:“她应该没受什么伤,不过两位受害人已经送医急救,你们旅馆的这位住户涉嫌严重故意伤害罪,扰乱社会治安罪,我们依法对她进行逮捕,请你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李乐点头赔笑,却站在那儿没动地方,转头对一旁跟出来的石头吩咐道:“你去医院那边盯着。” 石头道:“苏霞飞已经过去了。” 李乐点点头,转头面对几名警察。这几位神情严肃,人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李乐赔笑求情:“能不能先等等,容我把事情问清楚了,跟你们一起过去?” 一名相对年轻的男警察不悦的:“你当公安局是什么地方?未经传唤想来就来吗?” 李乐没搭理他,转而问石头:“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被谁打伤了?” “被打的人是耿四眼和梁振浩。”石头神情严肃,又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还没来得及问。” 耿四眼之前是赵凤波的小弟,城南帮垮了以后便投靠了汤汝麟。而这个梁振浩却是古城副市长,公安局长梁道堂的儿子,十足的花花公子。一个是前城南帮干将现汤汝麟的小弟,一个是梁道堂的儿子,古城著名的花花公子,一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李乐顿感事情不简单。 “我知道!”清脆的童音,小姑姑从人群后面挤过来,快速说起事情原委:“我和小五姐姐在回家路上碰上的那两个人,一见面就要拉小五姐姐陪他们唱歌,还要把我也一起带走。” 听到这儿,事情大概经过已不难想象。小姑姑说到这里,不知是否出于故意,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泣不成声继续说着:“那个人过来抓我的胳膊,小五姐姐当然不让,就给了那人一脚,然后那个戴眼镜的人也上来,动手要打小五姐姐,结果就被小五姐姐把他的眼镜打到眼睛里啦??????” 带队抓人的警察不耐的上来打断:“事实究竟怎样,我们还要调查核实,现在请你先配合我们的工作,把路让开,不要耽误我们调查取证工作。” 李乐纹丝不动,看着面前这位二级警司,轻轻笑了笑,问道:“梁道堂的儿子受伤严重吗?” 这人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面前的年轻男人就是几个月前单枪匹马打垮城南帮后安然无恙的那位,尽管是上指下派,他也不敢在李乐面前过分拿大,依然严肃的表情,口气却比刚才客气了几分:“李老板,我明白你这么问的意思,不过你请放心,我们来这里完全是依法办事,这件案子公安局一定会秉公办理,绝不会因为伤者是梁局的儿子就有所偏袒。” 李乐钉子似的站在那儿,面带微笑看着他,道:“这么简单的案子还用查吗?试想一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走在街上,会去主动招惹耿四眼和梁公子这样的人吗?”又道:“水有源,树有根,事情发生不会无缘无故,就算有人受伤,也不该青红不分,一味追究打人者的责任,打出人命来还有正当防卫一说呢。” 二级警司面无表情,“李先生,请你让开,你堵在这儿已经严重妨碍了我们正常的执法工作,让我们很为难。” 黄金城 第三十一章 公理尽在一言间 这种矛盾最终还是要凭实力说话,所谓实力,在当今中国的社会现状下,就是指权力和财力。如无必要,李乐实在是不愿意以势压人。轻轻叹了口气,道:“还是再等等吧,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坏事。” 这句话含义深刻,是提醒也是一句警告。 二级警司在心里掂量这句话的份量,心中凛然,不禁为难已极,面露犹豫之色,“李老板,请你快些问吧,问完之后,人我们还是要带走,这是梁局下的死命令。” 燕小五忽然道:“李乐,你又何必假惺惺帮我?我被抓走不是正称了你的心意?”这小妞,也不知她是真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是有意考验乐哥的品性。 李乐丝毫不以为意,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着掏出电话,打给陈辉。接通后一句客套话都欠奉,“你马上到我这边来一趟。”电话那边的陈辉似乎喝了不少酒,懒洋洋的说:“什么事儿?急不急?”李乐不等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不大会儿,李乐的电话响了,却是陈辉的得力兄弟李子打来的,李子说:辉哥喝多了,我正开车送他过来,他想问问乐哥究竟什么事,看需不需要做什么准备。李乐告诉他,什么也不需要,把你辉哥拉来就行了。 二级警司当然知道陈辉是何许人也。一见李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城西老大不顾一切的赶来,立即意识到事情比一开始想象的还要麻烦,顿时头上冒出汗来。 李乐笑道:“你尽管放心,我叫他来是为了让他替我跟你们梁局沟通,这件事不管因何而起,毕竟是我的住户为了保护我姑姑把人打伤了,我既不希望她因此被你们带走,也不希望让各位为难。”微微一顿,又接着道:“打架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案子,只要伤者不追究,你们又何必跟着操这份儿心?” 二级警司对城西老大的威名久仰已久,知道辉大少的祖父陈白峰是开国少将,曾担任解放后本省第三任军政主席,整个家族在本省内堪称树大根深。因此他大约能想象得到一旦陈辉出头,梁局也得卖几分面子。 “李老板是明白人。”二级警司难得的挤出一丝笑意,又道:“只是伤者那边目前情况尚未明朗??????” “我明白。”李乐摆手打断他的话,道:“赔偿方面我会尽量满足伤者的要求,一定争取和解,只希望在这之前警官同志能卖我几分面子,暂时不要把人带走。” 正说着,忽有跑车轰鸣声入耳,宝石蓝的保时捷轰然而至,正是城西老大的专属座驾。 车门一开,陈辉摇摇晃晃下车,醉醺醺的样子。来到李乐面前,嘿嘿一笑,“我过来了,有话说,有屁放,是不是想明白了?我屁股下面的位置随时給你等你来坐。” 这小子看上去似乎真喝大了,说话舌头打卷,语无伦次不分场合。李乐自称酒中仙,酒精考验,知道他还没喝糊涂。 “没时间跟你废话,就问你一件事,梁道堂面前能说得上话不?” “什么事儿还要惊动梁大局长?”陈辉晃荡着身子走到几名警察面前,眼中凶光一闪,“怎么?是不是这几个跑这儿来闹事?”说着,一把抓住了二级警司的衣领。 二级警司尽量拿捏出淡定的表情,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古城黑帮由来已久,城西帮行事肆无忌惮,早已凶名在外,这位不过是靠警察这份职业养家的普通货色,岂有不怕之理。 李乐对二级警司报以歉意的一笑,道:“他喝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就让他给你们梁局打电话,把事情好好沟通沟通,争取尽快达成和解。” 话音未落,陈辉那边已经掏出电话拨出一组号码后贴在耳边,不大会儿,哈哈一笑说道:“梁局啊,我是陈辉,不好意思骚扰一下你的热线。” 李乐耳尖,听到电话另一端中年男人客套道:“原来是陈总,您有什么事?” 陈辉没说什么事,却大声说道:“我想请你吃顿便饭,就在老太行楼的面馆,能赏个脸吗?” 电话另一端沉默下来。许久,梁道堂才道:“陈总是我市的和谐模范,社会贡献卓著啊,这个面子肯定要给,只是我现在还不确定晚上有没有安排出去,你能不能等我确定一下。” 陈辉果断的挂断电话。李乐与陈辉对视一眼,哥俩在社会上打滚多年,彼此间默契非常。均想到:对一个公安局长而言,这不是一件需要斟酌很久的事情,梁道堂看来并不打算给陈辉这个面子,他所谓的等等,并不是要确定晚饭是否安排出去,而是在等别的事情。可能是医院的消息,也可能是要同别的什么人沟通一下。 等了一会儿,梁道堂那边始终没动静,二级警司的电话却忽然响起。接通后,说了几句话便挂断了。抬头看着李乐,表情陡然严肃起来,道:“李老板,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几分钟以前,耿炳辉在医院抢救无效,已经死亡,梁振浩手术之后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这件案子已经上升为刑事杀人案,梁局指示,无论如何要把凶手缉拿归案带回公安局。” 李乐闻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感挠头,暗忖:死了人,这下子事情难办了。再看燕小五,这小妞儿竟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的样子,满不在乎的看着自己,目光中似乎还有挑衅的意思,仿佛在问李乐,这回你没法子了,是不是打算要放弃帮我了? 二级警司的态度生硬,惹火了一旁的城西老大,陈辉把眼一瞪,寒声道:“我看看今天有谁敢当着老子的面把人带走!” 天正傍晚,正是面馆生意最好的时候,若非石头早有先见之明,在警察登门时便提前关门打烊,此时此刻,面馆里不知道会聚集起多少人听到陈辉口出狂言,公然与国家暴力机关叫号。虽然如此,餐馆里还是聚集了不少人,多半都是廉租馆里常住的客人,似乎除了李乐外,整个廉租馆里没有人不喜欢燕小五。 这句话说的够狂,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说这句话的人的确有狂的资本。古城四帮,城南垮了,蒙古帮凭空消失,城东的汤汝麟虽然没倒下,这阵子却被城西帮压的抬不起头来。不管是个人的势力财力,还是背后家族的能量,陈辉在这座城市里,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几名警察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接腔。 场面僵在那里。 李乐忽然轻咳一声,走过来对着陈辉的屁股踢了一脚,笑骂道:“滚,我还没落魄到让你为了我的事情公然跟政府机构对着干来解决问题的地步,再说,人命关天,这种事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说着,径直来到几名警察面前,笑道:“想不到事情闹到这步田地,看来我还得再打个电话。” 二级警司神情虽严肃依旧,态度上却已不似刚才那般坚定,似乎也想看看到了这一步,连陈辉都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个前太行楼的少老板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乐拿起电话,并没有如李玉涵和石头猜想的那样,打给省城的那位新当选的省委常委,省城市委书记李富民。而是拨通了一个来自首都的号码,前后也只说了十三个字:是我,遇上点麻烦,请老首长放心。然后便挂了电话。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的背后,没有人知道李乐要下多大决心来打这通电话。 唯有燕小五,当李乐说道请老首长放心六字时,眸中似有晶莹之光一闪而过。 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这通电话打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既没有说明遇到了什么麻烦,又没有说清楚究竟哪里麻烦,要想解决这个麻烦需要来找谁。就仿佛电话那边的人是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坐在那里掐指一算就能解决所有事情似的。 二级警司莫名其妙,他身后几个年轻警察则已流露出不屑之色。似乎是认为李乐在用低级愚蠢的做法虚张声势。 陈辉却是有点发懵,熟知李乐性格的他,可以断定李乐不会无的放矢说几句空话蒙人。却无从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能仅通过这几句话便敢应承李乐,仿佛那人的能量已大到可以解决任何问题的地步。 貌似只有石头和小姑姑,对李乐深具信心,根本不去想这件事有多大可行性。 法律大还是权力大? 今天以前,二级警司身后的几个年轻警察还曾坚定的认为这不是个问题。但是,当他们亲眼目睹自己的顶头上司在接了一通电话,来回几句对话之后便立即放开自卫杀人的凶嫌,做出只留下两个人在此看守的决定后,才明白,这果然不是个问题,可惜现实的答案并非他们所想。 当时的通话内容是这样的。 电话那边:“我是省厅的方旭,你是王副中队长吗?” 方旭?那不就是厅长吗?二级警司忙不迭的:“是,方厅长您好,我是古城公安局刑侦支队二中队,副中队长王洪明。” 电话那边:“你现在正在侦办的案子还有重大隐情,嫌疑人与另一桩更重要的案件有关,现在案件已由省厅接手,我会派人接手这个案子,你不可以带走嫌疑人,打开手铐,留下两个人负责临时看守,你带上其他人离开,梁道堂那里我会通知。” 这真是一个荒唐的让人难以置信的命令。 王洪明却万万不敢拒绝,不只是因为电话那边的厅长大人位高权重,更因为这位厅长大人正是在古城公安局长的位置上干了十年后才爬上那个位置的。包括现任局长梁道堂,都是那位厅长大人一手带出来的。整个古城公安系统几乎无人不知这位厅长大人向来脾气火爆,说一不二。 王洪明立即遵照指示执行下去。只是临离开前,却不免多看了太行楼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年轻老板几眼。任凭他想象力如何丰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要大的权势才能如此精准,蛮横,直击要害,不容反驳的搞定此事。 黄金城 第三十二章 爱恨只在一瞬间 省厅的方厅长曾经在古城当了十年公安局长。这座城市的公安系统里,无处不渗透着他的影响力。梁道堂这位现任局长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换言之,古城公安系统是方厅长在官场领域里的自留地。在这块地头上,他想了解或者结束一件案子,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对李乐而言,一旦下定决心,甚至根本不需要知道方厅长是谁。更不必关心电话的另一端那位老首长怎么解决这件事。那位老首长虽不是太上老君如来佛祖,但对整个华夏的暴力机构而言,他手中的权利和受尊崇的程度已不啻诸天神佛。 所以老首长也不需要了解案情内容,甚至方厅长是何许人也。他要做的只是给比省厅更高级的暴力机构打个电话。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利用这次机会,把那个离群的狮王逼回来。 面馆门口,两名年轻的警官对面坐着,石头端来两碗面摆在桌子上,二人连忙起身道谢。 屋子里,燕小五已洗掉脸上血迹,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那里,看着对面桌子正在跟陈辉推杯换盏的李乐。表面看去无喜无悲平静若水,很难判断出她是怎么想的。 陈辉:“大哥,算我求你了,能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是什么级别不?” 李乐:“大头兵一枚,也就是稍微有点权限。” 陈辉:“多大的权限?” 李乐:“说不好,反正把你这企图刺探我军高度机密的坏蛋毙了,可以先斩后奏。” 陈辉一缩脖子:“滚吧你,很了不起吗?” 燕小五探身过来,怪里怪气的:“不愧是当代天兵王牌,保密守则不是白背的,在自己最亲近的兄弟面前都能守口如瓶。” 李乐顿时默然。 陈辉却惊讶又兴奋的看着燕小五,道:“小美眉,你知道他当兵的地方?”接着又恍然道:“怪不得他这么不遗余力的捞你呢,敢情你肚子里挺有料啊。” 燕小五冲他抿嘴一笑,主动伸手,道:“陈辉大哥你好,谢谢你不怕麻烦跑来捞我。” 陈辉下意识的伸手跟她握了握,道:“没什么,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最后还是靠乐哥的关系解决的。” 燕小五却一撇嘴,道:“他??????”语气一顿,迟疑了一会儿,岔开话题道:“你信不信,就算没有他帮忙,那个谁谁谁也不能把我怎样?”声调提高八度:“我可是正当防卫,法律上站得住脚。” 李乐忽然插言道:“子矜在部队的时候从没说起过他的家庭情况,但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们是最亲的亲人,有些事我不说不是因为不能说,而是空口白牙说不清楚,当日没能把他带出来,是我一生当中最遗憾和后悔的两件事之一,每回忆一次都会让我感到无比难过,今天,我再最后说一次,我没??????” “唔~~” 李乐的话没说完,燕小五忽然扑了上来,用嘴唇把李乐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她抱的很紧,从小刺猬到软玉温香抱满怀,这个转变未免太快。李乐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一时不知该不该推开她。 良久,唇分。 “我信你!”她重重点头,又说:“因为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还要多,所以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你付出了多少才争取到今天的自由身,对你这曾经的天兵而言,那可是比生命更宝贵的,而就在刚才,你却为了我,不惜踏上回头路,所以我信你。” “李乐,我想我是喜欢你的。”燕小五素手轻柔的在李乐脸颊上抚过,认真的说道:“放心,你不会回去的,怎会让你为了我们燕家的事情付出这么大代价呢?” “妹子,我想我恨死这厮了。”陈辉尽管完全不知所谓,却仍禁不住兴奋的站起,看着燕小五,却指着李乐击节赞道:“你是哥见过的最酷的妞儿,哥祝你早晚抱得美人归。”说罢,哈哈大笑。 燕小五呵呵一笑,大方的:“我也祝你美梦成真。” 二人有说有笑,仿佛把李乐当成了空气。而李乐此时此刻的心情却是复杂无比,燕小五轻轻吐出那两个字的瞬间,李乐几乎要热泪盈眶。 男儿流血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对李乐而言,埋在亚马逊丛林深处的燕子衿已成为心中一块挥之不去的阴云。为了活着完成根本毫无意义的任务,丢下生死与共,在绝境中偷偷将食物留给自己,受伤后宁愿自杀也不愿拖累兄弟的战友的尸体。每每思及此事,李乐便痛悔不已。所以,面对后来的质疑,李乐宁愿默默承受也不愿解释。 我信你。燕小五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李乐心中却仿佛一阵暴风,吹散了那片挥之不去的阴云。尽管李乐刚刚帮助了燕小五,但此时此刻,心怀感激的却是天兵之王。 燕小五说:“这可是我的初吻,所以,从今以后,在我没对你感到腻歪以前,你是属于我的,懂吗?” 李乐终于收拾情怀,回到现实中来,闻言抬头,哭笑不得:“我可以拒绝吗?” 燕小五黛眉一蹙,道:“本姑娘瞧得起你,你居然敢不识抬举,倒像我找不到男人似的,真觉着自己好稀罕吗?” 面对这泼辣又讨人喜爱的小妞,李乐实在是不知该拒绝还是该接受,拒绝,于心不忍,接受,情感上一时半刻转不过来。只好话锋一转,岔开话题,道:“这事儿暂时是过去了,但细细想来却有些不寻常,耿四眼是汤汝麟的人,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让他和梁振浩一起遇上你和小姑姑?还有梁道堂,那时候为什么要让阿辉等等?他是在等医院方面的消息,还是想跟别的什么人商量对策?” 燕小五思索片刻,接过话头,道:“我觉得那个叫耿四眼的死的很奇怪,我自己动的手,心里有数,那一下最多刺瞎他一只眼睛,决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至于那个什么梁振浩,我不过把他一条手臂打脱臼了,连住院都不必,最后却弄出个什么一死一重伤的结果,分明有人在捣鬼,企图栽赃嫁祸。” 陈辉道:“乐哥的意思是这事儿是梁道堂特别策划出来要对付你的?” “肯定是人为而非巧合。”李乐摆手道:“但我不认为是梁道堂的主意,或者说至少根源不在他身上,能干这事儿的其实不出两人,一个是汤汝麟,另一个便是包得金,比较而言,还是汤汝麟的可能性更高。” 陈辉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乐接着道:“经过上次太行楼前事件后,包得金看清了所谓古城黑帮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便对汤汝麟失去了信心,据我所知,他又请了更厉害的人物,即将来到古城,这个时候弄这么一出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陈辉不忿的:“未必全都是乌合之众吧。” 李乐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接着又道:“反而是汤汝麟,自从上次事件铩羽而归,丢了面子还损兵折将,这老小子肯定怀恨在心,前几天面馆来了个捣乱的,跟石头打了一架,身手着实不一般,当时我就怀疑是汤胖子请来的高手,这才没过几天,就又出了这回事,我想这件事背后如果有人捣鬼,多半就是他。” “他妈的!”陈辉拍案而起,骂道:“狗日的汤胖子,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我现在就带人抄了他的金碧辉煌去。” 黄金城 第三十三章 得失只在一念间 李乐岂肯让他这样冒冒失失去跟汤汝麟死磕,断喝道:“你给我坐下!”说着一把将陈辉拉回椅子,沉声道:“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这句话出自老子的道德经。大意是:深知什么是雄强,却安守雌柔的地位,甘愿做天下的溪涧。深知什么是明亮,却安于暗昧的地位。深知什么是荣耀,却安守卑辱的地位,甘愿为天下川谷。通俗解释就是知强而不逞强,有实力也不该嘚瑟。要甘于守拙主动收敛。李乐用这句话劝诫陈辉,其实就是不希望陈辉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 陈辉岂会不知李乐的良苦用心,只是他向来张扬个性,桀骜惯了,虽然对李乐敬若兄长,却也不至于奉若神明俯首帖耳。表面上坐下不语,心里头却已开始盘算要怎么干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平城东帮。 石头抱着困倦已极刚刚睡着的小姑姑走进来,燕小五主动起身接过,道:“我送她回房。”临行前,不忘偷瞄了李乐一眼。发现李乐也在看她,顿时脸蛋儿泛红光,快步上楼。 原来这彪悍的小妞也会害羞尴尬。 李乐目送她上楼,终于松了口气。 嫌疑人上楼睡觉,两个年轻的警察也在城西帮的几个兄弟的‘伺候’下找地方眯着去了。面对李乐兄弟这种一通电话能让厅长大人纡尊降贵亲自打电话力保的人物,他们两个没转正的小警察又能做什么呢? 所谓省厅派人来接手案子,不过是不了了之罢了。查来查去,随便扣一顶正当防卫咎由自取的帽子了事。医院里那个死鬼等于自取死路,到最后他的家属或许能得几个钱,只是却不知要便宜哪个王八蛋,花他的钱,搞他的老婆,揍他的儿子。 石头说:“燕小姐真是个好姑娘,小姑姑刚才还一个劲儿跟我说这次幸亏有她在。” 李乐目光阴郁,怒满胸膛。表面上压着陈辉不让他报复,内心中,李乐自己甚至已动了杀心! 这世上什么人都可以忍一时风平浪静,唯独军人不能。军人在一般时候可以小不忍则乱大谋,但在面临底限被挑战时,务必要有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果决勇悍。否则,何来一寸山河一寸血之说?在部队这个雄性基因爆炸的环境里,百忍者是成不了金的。而李乐却是曾在千万军人当中脱颖而出的人物,当断之时天兵之王决计不会手软。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李乐兄弟怎样报复梁道堂及其背后的某个人。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世事无绝对。 李乐前脚刚把陈辉劝走,石头正准备关大门时,后脚外面却又来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笔挺的*穿的一丝不苟,衣帽端正领扣整齐。黑黪黪一张脸,浓眉大眼,猿背蜂腰,腰杆笔直。进门便道:“现在有苦主报警,说有人当街打死人命,却还在这里逍遥法外,我接到命令带这个人回去调查,请你们配合。” 李乐道:“你是哪儿的警察?” 年轻警察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丝不苟道:“南沟区分局刑警队,重案三组,一级警员向景辉。” 李乐接过工作证看了一眼,还给他,道:“这么晚了,就你一个人来办案?” 向景辉道:“有案必办,跟晚不晚几个人都没有关系,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案子,我奉命办案,请你们配合。” 石头说:“这件案子不是已经移交到省厅了吗?你没接到通知吗?” 向景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盯着石头,就像凶狠的狼犬盯住鬼祟的不速之客,“省厅?多大的案子用得着省厅过问?” 李乐看着他,觉着这事儿有点意思。看来梁道堂虽然被省里那位厅长压住了,却似乎只是口服心不服。所以才故意弄这么个混不吝的小警察来继续揪着这事儿不放。 “动手的是个女孩子,被意外打死的耿四眼绰号黑枪,曾是城南帮里数得上字号的人物,另一个所谓受害者叫梁振浩,相信你只要不是聋子就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觉着这案子很难查清楚吗?” 向景辉一皱眉,转头看向李乐,问道:“你就是这儿的老板李乐?” 李乐点头笑道:“没错,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抓嫌犯的?” 向景辉深深看了李乐一眼,道:“我是来抓嫌犯的,也是来认识你的。” 石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去年南沟区分局出了一个警察把城南帮一黑道大哥打残了,好像也是叫向景辉的?” 向景辉傲然道:“没错,就是我干的。” 李乐道:“不管你做过什么,你所谓的嫌疑人是个女孩子,而且已经睡下了,不可能让你随便带走,你可以明早再来。” 向景辉冷然道:“李乐,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不是在征询你们的意见,而是在正式通知你们必须配合我的工作,这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不管你是黑道大哥还是别的什么玩意。” 李乐笑眯眯看着他,故意反问:“我也听说警察的义务就是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而就在今天,梁道堂家里的那条狗崽子和耿四眼这王八蛋打算强行把我那不到八岁的小姑姑带走的时候,你这好警察在哪呢?既然你上门来问案,为什么不问问这一段是怎么回事?” 向景辉眉头一紧,面露怒色,道:“我是来调查杀人案的,不是调查绑架强奸未遂案的,你身为这里的老板,嫌疑人在你这里藏匿,你的义务就是积极配合我找到嫌疑人,至于我怎么查案是你该操心的吗?” 这小子又臭又硬,李乐却并不觉得讨厌。 满树秋黄,偶有春绿。看似浑浊不堪的污水里,偶尔也会流过一股清流。这个向景辉在这种时候被梁道堂推出来当枪使,显然不是因为看重他刚正不阿的为人。多半因为这小子不肯同流合污,一方面利用他来给李乐添堵,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有意借李乐兄弟之手拔掉这颗眼中钉。 “人我今晚不会交给你,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吧。”李乐笑眯眯看着他,又说道:“别琢磨什么后援之类的事情了,我觉着你是直而不傻,应该清楚整个古城也就你会在这个时候接下这案子。” 向景辉愣了一瞬,接着把眼一瞪,道:“这是你逼我的。”说着,一步迈到李乐面前,伸手便来抓李乐的衣襟 “石头。”李乐好整以暇,一屁股坐下,刚好避开他这一抓。旁边伸出一只大手,迎上向景辉的手,抓住了一甩,向景辉整个人双脚离地,被抛出面馆。 石头跟出来,道:“我听说过你的事情,知道你小时候,你妈带你在路上遇见黑道火并,你妈为了保护你被当场误杀,后来你当了警察,就立誓要做个好警察,全市的警察,不是养着黑道人物就是被黑道人物养着,只有你不肯同流合污,上回被你打残的韩老六是城南帮的骨干,也是伤害你母亲的凶手之一,就冲这一点,我敬你是个汉子,不为难你,你走吧。” 向景辉不肯走,非但不走,还准备掏枪。他刚有动作,李乐便鬼似的从屋子里出来,一把将他的手枪夺走。笑道:“是不是打算告我袭警夺枪?嘿嘿,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可是有持枪证明的。”说着,把枪随手丢了回去,又道:“枪可以还给你,子弹我留着玩儿了。” 向景辉愤愤不平,挣扎着起身,看来还不打算放弃。 李乐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寒声道:“秉直诚可贵,过则愚蠢,满城的警察都不管的事情,你觉着为什么要派你来?挨揍的人里有梁道堂的儿子,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不派市局刑侦的心腹干将过来办案,却为何偏偏选你这个愣头青?” 向景辉并不蠢,李乐把话说的这么明,他当然已经意识到被人利用了。但他似乎仍然没有放弃的打算,双手扣住李乐的手腕,左拧一下右掰一下,都是擒拿格斗的技巧,可惜实力上差距太大,这两下根本没有效果。 李乐有心提点他,还想反过来也利用他给梁道堂添点恶心,因此下手很有分寸,拿住他不动,继续道:“你当梁道堂吃饱了撑的?别说你今晚带不走任何人,就算你带走了,就没想过后果?你觉着我们有必要用省厅这么大一顶帽子吓唬你这个全市警察队伍中唯一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伙?” 向景辉不说话也不挣扎了。 李乐缓缓放开他,道:“在你没来以前,市局刑侦的王洪明已经来过一次,他完全有理由比你更坚决的办这案子,但最后却放弃了,你应该能想象是什么原因,你想做个好警察,我对此表示赞同,但在我看来,你首先得把这个警察当长了,脑袋上的帽子都保不住的人,又怎能捍卫这帽子上的*的尊严?” 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有多少热血青年曾经对着这八个字发下誓言?又有多少誓言到最后被社会这个大染缸同流合污?清流不是那么好当的。不想被感染,就得学会保护自己。捍卫法律的尊严固然重要,但首先你得有这个实力。 李乐逼问向景辉:“扪心自问,你有这个实力吗?你若有这个实力,又怎会成为梁道堂手里的玩偶?你还不明白吗?他派你来只是想利用你给我添点恶心,然后再利用我的能力捏死你这个眼中钉,你觉着是不是这么回事?” 黄金城 第三十四章 真相隐在一曲间 响鼓无需重锤,光棍一点就透。 李乐的话点到即止,接下来就对面这个小警察能否转过这个弯儿了。 向景辉最后一言不发,深视了李乐一眼,微微一躬身,转身便走。 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石头怕他还不明白。李乐却说,会说的人多半不会做,不会说的人反而懂得怎么做。我看这小子有内劲,是心里头有数的人,咱们帮帮他,让这小子在古城公安当中站稳脚跟,这就足够梁道堂喝一壶了。 石头诧异的:“乐哥,听你的口气,似乎不打算找姓梁的算账了?” “找他算什么账?怎么算?”李乐玩笑道:“我的权限不够,来硬的,国法难容,找他理论去却是鸡同鸭讲。” “不找他找谁?”石头深知李乐秉性,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李乐微微一笑,道:“早就听说城东的金碧辉煌大酒店不错,一直没得空闲去休闲休闲,今晚得空,正好去认认门?” ?????? 金碧辉煌。八年前,汤汝麟从省城来到这里,将原址上的古城国招推平,斥巨资修建起这座目下已成为古城地标建筑的金碧辉煌大酒店。从落成之日起,这里便成了古城第一的销金窟。 这个地方实在是个很奢侈的地方,随时都在为各式各样奢侈的人,准备着各式各样奢侈的享受。这里有来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的佳丽,清纯的,艳丽的,娟秀的,可人的,无论什么类型的小姐,在这儿都能找得到。 如果你不是来寻花问柳的,只是想来玩几手碰碰运气,这里还有古城规模最大的赌场。各种赌具应有尽有,玩法绝对与当世知名赌场同步。或者你对赌博也不感兴趣,也没关系,除了女人和赌场,这里还有各式各样的桑拿洗浴,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足疗按摩,社会上流行和不流行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这座占地千亩,高达六十三层的巨大建筑,已几乎可以称之为城中之城。从它落成之日起,罪恶和贪婪便将这里牢牢笼罩,有人恨这个地方入骨,有人却靠这个地方养家糊口。在这里,法律不过一纸空文,汤汝麟的话才是唯一金科玉律。 晚上九点半,李乐留下石头看家,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属于汤汝麟的王国。 装饰豪华的大包间里,李乐正抱着麦克声情并茂演绎着任贤齐的心太软。满屋子数十个陪唱小姐,个个花枝人人招展。天南海北哪的都有,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聚集到这里。 这个以满口京腔说:“哥们儿,您的歌唱的可真地道。” 那个用半白不白的普通话道:“大佬,你的歌喉好犀利呀,我都要听醉了。” 一个模样80分,身材前挺后翘,胸前仿佛一对儿车前灯,穿着品味让人不敢恭维的大声说:“你们快拉倒吧,这大哥的破嗓子跟拉磨似的,哪疙瘩唱的好了?” 另一个年纪稍长,个儿不高但模样俊俏的,大约是怕李乐生气,赶忙拦住车前灯的虎话:“你晓得个撒子,大哥这叫沧桑音,跟崔健赵传一个风格,要我说,比那哥俩唱的还有味道。” 李乐哈哈大笑,把麦克风丢给车前灯,道:“你唱的好,给哥来一段儿。” 唱就唱! 车前灯接过麦克风,点了一首时下流行的香水有毒,居然唱的有滋有味,水平极高,足以媲美专业水准。 李乐说,你这水平比原唱还高,真不应该在这浪费时间,怎么不去参加个选秀节目,保不齐能弄个歌星当当。车前灯爽朗大笑,说大哥你真能忽悠人,能当歌星谁会来干这个啊?你觉着当歌星靠的是嗓门吗? 另一个长的文文静静的小姐凑过来,摸了车前灯一把,调笑道:“当歌星光唱的好还不行,还得靠的是这个和钞票,一看大哥就是耍白相吃得开的大老板,花几个钱包装包装我们这个妹妹,包你名利双收。” 这是汤汝麟给李乐摆下的迷魂阵,这老小子一听说李乐登门,立即连滚带爬的出来迎接,一见面就连说怠慢,还祈求李乐恕罪。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目前为止,李乐对他的一切指控都还停留在怀疑阶段,面对如此客气的汤汝麟,实在没有立即动手的理由。于是便虚以委蛇应付了几句,打算进来先探探他的口风。 汤汝麟这厮不愧是江湖老油条,笑语欢颜把李乐让进大包间,不等李乐问话,便自抽嘴巴,连说自己上次是猪油抹了心,不该去太行楼找麻烦。今天难得乐哥亲自登门,必定要好好招待弥补一二。接着便不容分说找来一大群小姐陪唱。他自己却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李乐独自身处香国里,潇洒自如,丝毫不觉窘迫。汤胖子跟自己玩躲猫猫,更说明老小子是做贼心虚。他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李乐并不着急找到他,汤胖子虽然老奸巨猾,却多疑胆小。与其急火火找到他当面锣对面鼓的问话,然后被他狡赖,倒不如步步紧逼让他自乱阵脚,自己露出马脚来,到那时再收拾他岂非理直气壮? 没有人天生就是高贵的,后天成长的过程中积累起的情操和人格才能决定一个人的高低贵贱。而一个人的情操高低,与所从事的职业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李乐对这些女孩子没什么反感的,乐不思廉租馆的租客当中,这样的女孩子不在少数,平日里常有女孩子跟李乐调笑嬉闹。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 今晚,同样如此。 女孩子们见多了大腹便便,身上常带多少古龙水也遮盖不住的臭味的中老年胖子,难得遇上李乐这样的清爽硬朗帅哥,机会难得,一个个争抢着往李乐身边凑。其中,属那个车前灯最是大胆,紧紧挨着李乐不说,小手甚至不老实的跑到李乐身上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李乐哈哈笑着,拿住她的小手,另一边,那个满嘴川味的辣妹子又把手伸过来,李乐巧妙横身,这女孩子的小手刚好按在车前灯胸前一只大灯上。 “啊哟,咋还不让摸啊?”车前灯豪放的:“小帅哥该不是处男吧?” 川妹子嘻嘻笑道:“先人,他要是处男我还是处女嘞,我看是假正经还差不多。” 李乐身处花丛间,左支右躲,众小姐难得见到这么可爱的帅哥,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李乐趁她们闹的欢,随口问起一些关于金碧辉煌内部的问题。众小姐们不疑有他,争着抢着回答。 角落里一个始终叼着烟,一根接一根抽不停的女人忽然道:“都别闹了,大哥是汤总的贵客,你们这么信口胡咧咧,当心哪句话惹大哥不高兴了,回头看汤总怎么收拾你们。” 黄金城 第三十五章 胜败却在一眼间 李乐来到金碧辉煌找汤汝麟,汤胖子做贼心虚,跟李乐玩起了美人计,而他自己却借口有事溜出包间。李乐猜到这厮的打算,故意将计就计,与这群小姐嬉笑欢唱,趁机打探起金碧辉煌的内部情况。这时,一个混在小姐当中的女人忽然站出来阻止小姐们向李*露金碧辉煌内部的情况。 围在李乐身边的几个女孩子个个露出不悦之色,却也没人敢说什么,包间里的气氛冷淡下来。 那女人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但也许是精心化妆的缘故,李乐觉着她应该不止这个年纪。她从进门起便独据一角,一根接一根不要命的在那里抽烟,其他女孩子都若有意,似无意的躲着她。 估计这娘们是汤汝麟特意留下监视自己的眼线。李乐看着她,心中一动,抬手一指,粗野的:“你,对,就说你呢,一进门就在那抽,跟他妈哑巴烟囱似的,好不容易说句话,张嘴就惹老子生气,赶紧给老子滚的越远越好。” 那女人唰的站起,似乎要发作,眉毛挑了挑,嘴唇动了动,却终于什么也没说,气呼呼摔门而去。车前灯的胸的大小和脑子的大小刚好成反比,女人一出门,别人都没说什么,只有她嘟囔了一句:“熊样儿,不就是汤胖子跟前一条母狗吗?有什么可装的?” 这丫头嘴巴缺个把门儿的,倒是个打听事情的好人选。 女人走了一会儿,屋子里的气氛又渐渐活跃起来,李乐把车前灯叫到身边,趁着乱哄哄的音乐声,贴在她耳边问道:“我听说金碧辉煌里头有一家赌场,你知不知道在什么位置?” 车前灯立即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即又劝李乐不要去,说那个地方就是坑钱的黑洞,掉里头就出不来。李乐说你倒是好心,不过却用错了地方。还说,如果你能带我过去,今晚赢到的钱就全归你。车前灯是个外向姑娘,立即表示同意。 二人找了个借口出来,车前灯带路,又是坐电梯又是走楼梯,一路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赌场大门外。 汤汝麟用金蝉脱壳的计策躲出去,李乐在毫无凭据的情况下,面对汤胖子的盛情招待,自是不好发作。想要把他逼的狗急跳墙,就得想法子让他疼,让他怕,逼他发怒,让他觉得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 在换筹码的柜台前,李乐对车前灯说,我身上没带钱。车前灯先是一愣,随即不悦道:“你是跟我开玩笑呢吧?不带钱你让我带你到这儿做什么?”李乐说:“你总不能也没带吧,咱们说好了,借你的钱,赢多少都归你。” 车前灯有些犹豫,“我哪知道你的赌技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万一你要是输了呢?连汤胖子都那么怕你,我怎么敢跟你要钱啊?”说话间,却已从包里取出一叠钱,“看在你长的这么帅的份儿上,这钱你就是全输了,我也当自己消费掉了,就不跟你要啦。” 筹码面额最小的是十块,最大的达到了十万。等币交换。车前灯一共给李乐拿了两千块钱。萍水相逢,已经十分难得。 李乐拿着一小摞筹码不慌不忙往里走,车前灯看样子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多,左顾右盼的紧跟在李乐身边。径直来到一张赌大小的*台前。十几个赌徒正围坐在此,荷官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正叫着大小任猜,买定离手! 李乐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刚打算下注,车前灯提醒说,要不要先看看?李乐回头一笑,毫不犹豫的将全部筹码放在大的位置上。车前灯啊的一下叫出声来,责怪的:“你怎么全压了?” 荷官高呼:买定离手。一掀骰盅,露出两个五点一个六点,属于很大的点数了。荷官喊道:“五五六,十六点大!” 车前灯兴奋的抓住李乐胳膊连呼赢了!赢了!赢了!李乐笑道:“你这喊的比说球的刘建宏还有激情。”说话间,荷官又摇完了骰盅,喊着:买了,买了,多买多赔,压大赔大,压小赔小,豹子通杀,压中就赔三十六倍,买定离手啦! 李乐随手一推,将刚赢回来的筹码连同本钱一起推到了小的位置。车前灯想要阻拦却哪里拦得住,只好眼巴巴期待的看着荷官手下的骰盅。 “啊!”骰盅掀起的瞬间,车前灯忍不住尖叫一声,竟是一个一点,两个三点。果然是个小。 喝口水的功夫两千变八千,这可比做小姐一晚上赚的多多了。车前灯兴奋的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问李乐,大哥,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赢的钱真的全归我吗? 李乐点点头,看了看荷官,道:“你别高兴的太早,兴许这一把就全输回去了呢。” 第三把又开了个小,李乐面前的筹码变成了一万六。第四把,依然全压。 荷官和其他赌客开始关注起这看似寻常的二人组了。车前灯在这种关注面前,表现出极大的不自信,一个劲儿劝李乐适可而止,赢差不多该走了。李乐是来砸场子的,自然懒得理会她的意见。 接下来,连续开了六把小,李乐次次压中。面前的筹码已经达到一百零二万之巨。零碎的小筹码都换成了以万为单位的大额筹码。第七把,李乐再次全部压上,却推在了豹子三个三的位置上。如果压中,赌场将赔三十六倍,就是三千六百多万。车前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直勾勾看着满桌子筹码,已对李乐先前的承诺不抱幻想。 荷官从一开始跟李乐卯上,到现在信心几乎被击溃,早已是面红耳赤,额头冒汗,手按在骰盅上,哆哆嗦嗦,连叫买的调门都走了音。 李乐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桌上,荷官几次用台下机关将骰子掉个,都被李乐以巧妙手法将骰子震翻回到三点向上的状态。荷官是赌场高新从澳门请来的高手,虽不知李乐的手法,却对骰盅内的变化心知肚明。考虑到这一把的输赢太大,竟不敢掀起骰盅。一时间僵在了那里。 车前灯一个劲儿的念着阿弥陀佛。围观众人已将这个赌台围的水泄不通,纷纷催促着荷官快点开盅。李乐笑嘻嘻看着荷官,道:“怎么了?这骰盅有这么沉吗?还是说你已经知道这骰盅下的点数,所以不敢开给大家看?该不是要汤胖子亲自来开才成吧?” 荷官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盅时,一旁忽然伸过一只手按住了骰盅。骨节突起臂骨粗壮,正是汤汝麟手下的金牌打手,负责赌场运营的金螳螂。 “刚才就听汤总说乐哥大驾光临,本打算过去敬杯酒的,但又怕打扰了乐哥寻开心,就想等会儿再过去,没想到乐哥是不爱美人爱赌桌。”金螳螂一边从荷官手中接过骰盅,一边满面堆欢对李乐说:“难得乐哥兴致这么高,区区几千万输赢算得了什么?这把盅不用开了,就算乐哥你赢了,我们照赔,只求乐哥赏个面子,这是最后一把,如何?” 嘿,李乐心中暗笑,看样子汤汝麟已经感到疼了,赔上这三千多万大概就是他的底限了。 李乐不是来赢钱的,淡然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车前灯,道:“我答应这个美人,今晚让她过一回亿万富婆的瘾,这才三千多万,差不少呢,我若是给你了面子就辜负了她,你觉着自己有那么大面子吗?” 金螳螂脸色唰的一下变白,李乐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言下之意,就是他堂堂城东帮的二号人物在李乐眼中还不如一个陪唱小姐的面子大。这让他怎能挂的住? 李乐指着骰盅道:“这把你已经认输了,理当照赔,我接着全压大,你们可以随便换荷官。” 金螳螂喘着粗气,咬牙道:“乐哥,您也曾是道上混的,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做事莫做绝,日后好相见,汤总以前确实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登门问罪无可厚非,可现在我们客也请了,几十个漂亮小姐不做生意陪您乐呵,三千多万输了,我们也认赔,您还想让我们怎样?”说着,把阴嗖嗖的目光投向了李乐身旁的车前灯。 车前灯从金螳螂出现的一刹那便吓的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听李乐说到因为怕损了她的面子,所以不能给金螳螂的面子。顿觉恐怖又荒谬。她在这儿干了也有一年多了,对于金螳螂的心狠手辣,以及其在城东帮说一不二的地位自是早有耳闻。李乐这么说便等于把她架到金螳螂的脖颈上拉屎撒尿。 金螳螂的目光转过来只看了她一眼,便把她吓的浑身一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连摆手道:“金副总,我,我??????”她我了半天,却不知要怎样解释才好。到了这会儿除了在心底骂李乐坑人不浅外,实在想不出什么应对办法。 李乐顺着他的目光往身旁瞥了一眼,笑道:“说的好像我真的挺过分似的,也好,那我就给你个机会,让这位美女替咱们做个决定。”说着,转头直视着她,问道:“假如我食言了,咱们今晚就赢他三千多万,你做不成亿万小富婆,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光说不练的牛皮篓子?” 车前灯完全是下意识的连续摇头。 李乐笑道:“你摇头是代表不这么认为呢?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希望跟我一起继续赢下去?”说完最后一个字,李乐抬头四顾,目光停留在角落上一个监控探头上,故意挤了一下眼。 车前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重要的决定会轮到她来做。这是一个选择。她偷偷看了对面脸色铁青目光阴郁的金螳螂,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李乐,缓缓说道:“反正都是个死,大哥你就让我当一回亿万富婆吧,哪怕只有一晚上也值了!”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很高,像宣言又像在给自己鼓足勇气。 李乐哈哈大笑,对金螳螂说道:“你看,美人发话了,咱们身为男人这个时候可不能软了,看来这场赌局还要继续下去。” 金螳螂森冷如刀的眼神狠狠扫了车前灯胸前一眼,仿佛要从那里把那对儿漂亮的前灯挖下来似的。然后将那骰盅抓起重重掼在桌上。环顾四周,扬声含怒:“由于特殊原因,本店今晚提前关门,无关的客人请先离开吧。” 人群迅速散去,数十名赌场工作人员将赌桌团团围住。 李乐从桌子上拿起一只十万面值的筹码,在五根手指之间翻来覆去,玩的兴致勃勃。丝毫不将周围这些人看在眼中。 金螳螂道:“乐哥英雄了得,上次的事情我们已经见识了,但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汤总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表达歉意,您却依然不领情,步步紧逼,处处羞辱,就是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这也是您逼出来的。” 李乐道:“甭说废话,你清场关门不就是想玩横的吗?我来了就玩得起。”说着,将手中筹码悄悄塞进车前灯手中,笑道:“拿着,这一桌子筹码估计是没地方给你兑现了,不过至少这枚我倒是可以给你兑换成现金。” 车前灯将筹码接在手中,担心不已:“大哥,这么多人要揍死你呢,我知道你狠,不然他们也不至于那么怕你,可你能不能先跟他们说说,这里头没有我啥事儿啊。” 李乐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金螳螂,笑着对车前灯说道:“放心,没事的,别看这人瞅着挺凶,其实人很好的,他那条胳膊就是我扯下来的,你看他不是一点都没记恨我?我现在答应他,等会儿如果动了手,只要他们不动你,我就不扯掉他剩下的那条胳膊,他一定会答应的。”说着,转头问金螳螂:“你说呢?” 金螳螂唇角微颤,说好也不是,说不好却欠缺些勇气。当日在太行楼前,李乐鬼魅般的身手和凶残绝情的手段已经在他心中留下阴影。作为曾经的青龙田部队成员,他的功夫和见识都不差,所以十分清楚凭眼前这些人根本不能将李乐如何。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金螳螂都已被吓破了胆,更遑论其他人?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李乐起身四顾,道:“汤汝麟这老家伙鬼精鬼精的,硬是躲着不出来,我拿他还真没什么办法,只好当他就在这里了。”接着又道:“今天来就为一件事和一个人,能答应呢咱们就一切好商量,不能答应,那现在我就帮你们把这里重新装修一下。” 金螳螂明显神色一松,解释道:“汤总有急事先出去了,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做主,乐哥有什么吩咐请说。” 李乐嘿嘿一笑,自是不信他的鬼话,不过事情闹到这一步汤汝麟还是不露面,可见是铁了心要躲起来。估计是已经把这里豁出去了。砸东西毫无意义,给汤汝麟一个教训和警告才是李乐今晚来这的目的。于是扬声道:“耿四眼已经死了,他的身后事交给你们去办,我不希望再因为这个人而被官方找麻烦。” 金螳螂剩下的独臂抬起,手在耳边按了一下,显然耳朵里藏了接收器一类的玩意。在得到指示后,点头道:“乐哥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虽然这件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乐懒得跟他理论事非曲直,续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你们做的,所以,汤汝麟和城东帮还能继续存在下去,但如果再有下一次,有人企图利用我身边人来做什么文章,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我一定会在一天之内扫平你这个狗屁城东帮,我李乐说到做到!” 说到最后一字时,李乐脸上陡然严肃,森寒的目光饱含杀意,凶狠的盯着金螳螂的双眸,全部的精神意志和无穷杀意透过这目光,以泰山压顶之势袭向金螳螂。 面对这红果果的威胁,金螳螂尽管身边人多势众,却仿佛觉得只有自己在面对李乐。那感觉就如同一个独自走在黑暗丛林中的旅者,忽然发现自己被一头绝对不可抗衡的洪荒凶兽盯上。金螳螂汗毛乍起,浑身一激灵,极度惊悚之下,唰!瞬间出了一身汗。手上不知不觉用力,竟将那桃木骰盅按的粉碎。接着便如得了某种急病一般,瘫卧在桌上。 ps1:今天是中秋节,月是故乡明,每逢佳节倍思亲,中国人对中秋节一直都有着特殊情结。在此祝所有读者兄弟姐妹们节日快乐,合家团圆。感谢你们一直以来不离不弃的鼎力支持。 ps2:说一说成绩的事情,也许是小说阅读平台越来越多的缘故,也许是因为青莲上一本书被和谐后迟迟没能推出新书,总之这本书的成绩到目前为止差强人意,字数十三万多,收藏却不过700,点击和红票也都比较惨淡,作为买断党,青莲真心有点惭愧和着急了。月票榜上靠兄弟们的给力支持,在前十位置上站了一周,网站推荐,分类大封之后精品图推,本周又是品书榜,新书榜也一直榜上有名。外部条件充分,但收藏就是上不去,青莲怎能不急? 只好在此厚颜继续求收藏 黄金城 第三十六章 刀魄兵魂 历史书也许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纪实类文字。说这句话,不仅是因为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不靠谱,还因为很多正式的史书曲解和误导了许多民间传统的东西。比如武术,既不是迷信,更非玄幻。只要功夫深,隔空,声音,甚至眼神都可以伤人。说来玄妙,却是真实存在过。 关西刀客的精髓在李家,李家刀法的精髓却在六个字中,养精,蓄气,凝神。二丫奶奶说李乐的刀太快,其实还是说慢了,最快的刀并不必拿在手中,只要藏在精气神当中。当遇到合适的时机和对手时,瞬间放出来,不必出手也能伤人。 “听说你不仅是汤汝麟手下第一金牌打手,还是第一谋士,所以我就假设那件事是你出的主意了。”李乐双手按在赌桌上,缓缓低下身,拍拍金螳螂的肩头,道:“别怕,要不了你的命,等一会儿你的手指就能动,然后你就可以动了。” 起身又道:“不过,从今后,你不要再想轻易跟任何人动手,因为你的拳已无胆。” 以拳为兵器,无胆怎成?金螳螂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正如李乐所言,他的手指还不能动,几次奋力都无功而返。越是这样他越要奋力挣扎起身,因为他已经信了李乐的话,因为相信所以害怕。 他一切立身的根本就在于他的拳。从七年前那个雨夜里,他从朝鲜逃到中国,就只剩下了他的拳。七年里,他跟在汤汝麟身边,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靠的还是他的拳,如果没有了拳,他拿什么保住已经拥有的? 尽管李乐所说的对他而言还太深奥,但作为已经靠练习功夫获得远胜常人的能力和体力的人,金螳螂的想象尽头里,对李乐的话已有了模糊的认知。正如那些故老相传的掌故一样,功夫到了,眼神也可以杀人。杀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而人的一切行为,其实都受控于精神意志。 金螳螂的手指终于能动了,紧接着是身体,瞬间从麻痹中恢复知觉。能动的瞬间,他便想握拳,可手指一动,立即感到全身酸软。就仿佛恐高者站在高楼边,因为极度的畏惧,刹那间手脚都不听使唤。匹夫不可夺志,李乐夺走的正是金螳螂立身之意志。 李乐冷冷看着他,目光中不带丝毫怜悯。四周赌场的工作人员和车前灯则在看李乐,形同看天外来客地狱恶鬼。 “转告汤汝麟,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如无必要我不会再踏足金碧辉煌这道门槛,但假如有下次,我一定会踩平这里。”李乐拉起车前灯,径直走向兑换筹码的服务台。 ?????? 李乐回到太行楼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两点钟。同行的还有车前灯和她紧紧抱住的十万块钱现金。其实李乐知道,就算当时自己要从汤汝麟的赌场里拿走那三千万,当时的情况下,汤汝麟也不会有反对意见。不过,估计车前灯肯定不会同意。十万块钱,不会让汤胖子肉疼,又刚好可以满足车前灯改换门庭另谋生路的需要。若是多了,对她而言就太不真实了。 面馆的灯还亮着,不只石头在这里等着。就在车前灯向李乐介绍自己姓尚名雯时,燕小五从面馆里出来,一下子抱住了李乐。这个拥抱充满热情,热烈和激情。 燕小五这泼辣妹子不管是爱还是恨,表现都很强烈。之前冷若冰霜,现在热情如火。如果不是李乐修行到了,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李乐一动也不敢动。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软玉温香抱起来挺舒服,可一想到燕子衿,就觉着自己对燕小五产生任何绮念都是件亵渎兄弟情义的无耻之举。 回到面馆坐定,石头问起在金碧辉煌里都发生了什么?当着燕小五的面,自是不能将几十位美女陪唱的香艳经历说出来,李乐简明扼要避重就轻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石头最关心的是李乐有没有遇到那天来面馆捣乱的那个人。一听那人没出现,兴趣顿时锐减。 燕小五对李乐不尽不实的言语风格产生了怀疑,正想刨根问底。李乐却说天色不早该睡觉,匆匆结束谈话。燕小五追击到房门口,李乐借口已经脱光光不给开门。燕小五有心破门而入,又觉一个大姑娘得半夜三更踢开男人的房门,担心给李乐留下轻浮*的印象。犹豫再三,终于忍住没踢。 这一觉,竟睡的格外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陈辉早就在面馆里等候多时。不用猜也知道,这位爷是听了昨晚李乐单枪匹马的壮举后,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大清早跑来吐槽的。 李乐走进面馆时,他正跟燕小五聊的热闹。燕小五夸辉哥仗义豪爽,陈辉赞燕小五侠义敢为。李乐走过来问燕小五:“昨晚上那个东北女孩子呢?”燕小五冲陈辉努努嘴,道:“怕汤胖子报复,所以请辉哥派人送走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破天荒的回避了李乐的目光,多少有点心虚。 吃醋的女人和饥渴的男人一样,都容易走极端。李乐觉得眼前这二位都有点惹不起。在李乐看来,陈辉这厮如果能跟郝露娜修成正果,身上的戾气会立马减少八分。可惜多情总被无情扰,郝露娜也是个死心眼子。而燕小五如果不忽然对自己产生兴趣,也不失为一个可爱又可亲的女孩子。那样的话,以她的性格,断不会容不下车前灯。 李乐拉把椅子刚坐下,燕小五立即凑过来,小鸟依人的坐在身边。更有甚者,还双手抱住了李乐的一条胳膊。如此热情比之前些日子的冷嘲热讽处处作对还让李乐感到不适应。 “妹子,咱的进度是不是快了点儿?”李乐期期艾艾的,试图将手臂从她玲珑有致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燕小五反而搂的更紧,甚至把嘴巴凑到李乐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要不想再回天兵,最好还是乖乖依了我。” 李乐心中剧震,转头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深视燕小五。这小妞儿不仅知道自己是天兵的人,更似乎对天兵内部的情况十分了解。昨天在电话里老首长答应帮忙,条件正是让自己限时归队。对李乐而言,这着实是个艰难的决定。而燕小五显然是看出了这一点。 自从成为天兵的一员之日起,李乐便失去了一切过往。生命中似乎只剩下崇高的信仰和无穷尽的危险任务。 在那说来不算长,过起来却度日如年的七年当中,李乐跟天兵的战友们几乎跑遍了全世界各个角落。曾经为了非洲中部神秘的天外落物与美国的生化兵人交手,还有过为寻找北极冰下神秘的电脉冲信号,与俄罗斯的兽化奇兵作战的经历??????一直在作战,不断在提升的同时也不停的在杀人,更不停的在经历生死离别。 无论内心积累下多少痛苦,都不能与人倾诉。终身服役,直至战死!这就是天兵们的宿命。只进不出,因为每一个天兵都是这支部队的瑰宝。三十五年当中,除了有限几个得到升迁重用的和顾老怪那个没人能管的,在这支部队当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队,便是李乐。 而这份自由,却是用无数无名的功勋换来的。这其中,甚至有一件功勋曾大幅提升这个国家的国防科技实力。而正是在那件事之后不久,李乐收到了李千钧病重的消息。终于下定决心不惜一死也要离开天兵。出乎李乐意料的是,平日里铁石心肠的首长们竟痛快的答应了自己的离队申请。还给自己无限期的放了大假。 顾老怪曾说,天兵不死无自由。而他因为贡献大,本事大,所以可以几乎不受天兵严明纪律的约束去任何地方。但其实,也只是几乎。尽管年过古稀,他却仍是天兵的一员,当天兵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依然责无旁贷。天兵之祖都是如此,可想李乐这个天兵王牌能争取到今日之自由有多不容易。 这份自由太宝贵,只有真正了解天兵内部情况的人才会明白。而李乐为了燕小五,却不得不打了那个电话。如果李乐只是孑然一人,没有石头和小姑姑这两个牵挂,也没有太行楼这份责任。在当时的情况下,他甚至更愿意用武力解决问题,也不愿意向老首长开口。 老首长在电话里说,你的麻烦肯定小不了,不过不管什么麻烦都可以解决,但是你必须在年内归队。李乐说,请老首长放心。短短六个字,七年努力争取到的自由付诸流水。 而现在,燕小五却贴在李乐耳边说,只要依了她,便可不必归队。怎能不让李乐感到震惊?若不是碍于陈辉在侧,真想立即问她都知道什么?又凭什么敢说这样的话。 陈辉笑问:“说什么悄悄话呢?” 李乐没说话,燕小五却笑道:“当然是情人间的悄悄话啦,所以绝对不能让辉哥你听到。” 陈辉起身笑道:“我也懒得听。”说着,迈步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汤汝麟这个瘪三,明知道你我兄弟的关系,却还敢整这么一出儿,这件事不能就此罢休,你已跟他聊过,现在该我去找他谈谈了。” ps:晚18点还有一章,求收藏,点击,红票! 黄金城 第三十七章 成陵秘史 随着城南帮倒,蒙古帮散,汤汝麟被太行楼前事件吓破了胆,古城道上几乎是城西帮一家独大的局面。本就行事无忌的陈辉越发肆无忌惮。李乐有些不放心,担心他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忙问道:“你打算怎么跟他谈?” 陈辉行至门口,回头一笑,道:“放心,我有分寸,对付这个臭大街的癞蛤蟆,我比你在行。”说罢,扬长而去。 “他在行个屁!”李乐借机挣开燕小五,起身刚要追出去,门口光影一暗,来了个人,却是梵青慧,行色匆匆的样子。 “刚听说你们这边又出事儿了,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梵青慧的话似乎只说了一半儿。 李乐道:“我相信这件事跟一品居没关系。” 梵青慧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燕小五,关心的问:“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前阵子梵青慧住在这儿的时候,燕小五跟她并无多少交集,关系说不上好和坏,不过见面出于礼貌会打个招呼。这会儿再见到梵青慧的时候,却似乎很不爽的样子。人家关心她,燕小五却并不领情,淡漠的点点头,说:“谢了。”说着,懒洋洋起身,转头对李乐,意兴阑珊的样子:“你朋友来了,你陪陪吧,我回房间睡觉了。” “她是不是吓到了?”梵青慧有点搞不清状况,“好像很不高兴?” 李乐自然知道燕小五为什么不高兴,这小妞的情感热烈如火,醋劲儿却也成正比。 “她还不是老样子。” “呵呵。”梵青慧笑了笑,“也是,她一直都看你不顺眼。”又道:“你上次不是说对成陵感兴趣吗?” 门外传来保时捷发动机的轰鸣声,渐行渐远。陈辉从来都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劝多了只会让他感到不快。李乐深知其个性极强,从来都是飞扬跋扈,言出必践!这次明知道汤汝麟主动搞小动作,若是什么也不做便不是他了。 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只好由得他闹腾。 招呼梵青慧到里边叙话。 老爷子的书房里,李乐和梵青慧相对而坐,一人一杯苏霞飞亲手煮制的咖啡,正聊的热闹。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姑姑门也不敲闯进来,手里拎瓶酒,瞥了一眼梵青慧,点点头抿嘴一笑。转头对李乐说道:“小五姐姐说你这大酒鬼哪里懂得享受咖啡的味道,还是这火辣辣的老衡水最对你的味蕾。”说着,把酒瓶往桌上一放,转身便走。 梵青慧看着桌上的酒瓶,明眸一转,笑道:“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 李乐无奈一笑,“没事,你知道她一向喜欢针对我做些无理取闹的事情,跟你来与不来并无关联。” 梵青慧缓缓摇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这样。但是她却又能说什么呢?像燕小五那样直接任性的表达不爽?倒是可以拂袖而去,但是又怎舍得呢? 李乐倒了杯酒给自己,道:“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刚才梵青慧正在向李乐介绍关于成陵密葬的几种不同版本的传闻。 成吉思汗是中华历史上最富争议的传奇人物之一。一方面,他是杰出的天才军事家。是后人难以比肩的战争奇才。他逢敌必战、战必胜的神奇,将人类的军事天赋穷尽到了极点。另一方面,他却是人类史上最凶残的暴君之一,在他光辉夺目的军事生涯里,屠城,烧杀掠夺之类的字眼始终伴随左右。 他又是个极富神秘魅力的帝王。无论是生还是死,都留下许多传说和争议。关于他的出生和死亡,有一句话最能概括:三生五葬。意思是成吉思汗的疑是出生地有三处,而疑是密葬地则有五处。 李乐重点关注的只有墓葬地。上次梵青慧在电话中提到了蒙古国境内的肯特山。之后李乐也查询了许多相关资料。证实肯特山正是成吉思汗五处密葬地之一。 梵青慧是学考古专业的,对这方面颇有研究,说起来头头是道。她向李乐介绍了许多关于发掘成陵的传闻故事。这当中最引起李乐关注的当属美国探险家,亿万富翁克拉维兹在十几年前发起的一次探险发掘。目标正是肯特山地区。 2000年8月,美国的探险家、亿万富翁穆里?克拉维兹率领他的由科学家、考古教授和翻译组成的考古探险特别小组信心十足地来到乌兰巴托寻找成吉思汗陵墓。克拉维兹的计划起先遇到蒙古政府的抵制,后来他几乎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在蒙古生活了6年,才说服了蒙古政府并吸引了两位著名的当地历史学教授加入探险。 梵青慧说,这支考察队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探测仪器,最顶尖的蒙古历史学专家,经验最丰富的科考团队。2001年8月16日,克拉维兹的考古队在乌兰巴托东北300多公里处的森林中发现了一个城墙环绕的墓地,里面包括几十座没有打开过的陵墓。探险队由此向外界宣布“找到了成吉思汗的陵墓”。 李乐先是吃一惊,随即便意识到那不可能是成陵。否则,宝日龙又何必离开古城,回到草原大漠的深处。 梵青慧果然继续说道:“那里当然不是真正的成陵,后来被证明是匈奴墓。” 李乐笑道:“说这么热闹,又是最先进又是最顶尖最丰富的,敢情折腾好几年,还是一无所获啊。” 梵青慧缓缓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尽管经历了令人沮丧的失败,但这支实力强大的考察队并未因此放弃。2002年4月,这个考古队声称在肯特山区发现了一个由城墙环绕的墓葬群,里面至少包括30座没有打开过的陵墓。这个古墓被称为‘非常可能是成吉思汗的陵墓’。 宝日龙兄弟三人,老二一直留在草原上,那些人想要发掘成陵,恐怕没那么容易。 梵青慧:“然而,4个月后,考古队却突然放弃挖掘行动并撤出蒙古。” 李乐心道果然,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黄金城 第三十八章 惊闻 “有传言说,在考察过程中,美国考古队的一些工作人员被陵墓墙壁中忽然涌出的许多毒蛇咬伤,导致死伤惨重。并且他们停放在山边的车辆也无缘无故地从山坡上滑落。总之灵异事件不断,考察队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那墓城外墙却是无边无沿挖之不尽,接连发掘了四个月,除了死伤无数,仍旧一无所获。终于迫不得已之下决定放弃挖掘。” 梵青慧续道:“关于他们失败的原因,有说是成吉思汗显灵了,那墓墙无边无际,稍遇人气便有万蛇涌出,那些蛇其毒无比见血封喉。也有说是考古队受到了当地民间组织的袭击。众说纷纭下,人们的目光都锁定在考古队六位核心人物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克拉维兹身上。而他却在回国三周后的一天住进了*一家精神病院。” 李乐没搭腔,举杯示意梵青慧继续说下去。 “他疯了,每日里反反复复念叨几句话:美丽的黄金城,永无尽头的通道,地狱的入口,撒旦幽居的秘境,万王之王的骑士在守护。” 李乐沉吟道:“这几句话似乎不难理解啊,照这么说来,成陵很可能就在那里。” 梵青慧微微一笑,“如果真这么简单,成陵又怎会成为考古发现这尊王冠上最耀眼的明珠?” 在那之后,考古界人士不仅没有被克拉维兹等人的遭遇吓到,反而因为他的发现,引发了一股轰轰烈烈的成陵热。但是令人惊奇的是,当一支支来自世界各地的考古队伍沿着克拉维兹当日的足迹来到肯特山区时,竟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够找到克拉维兹留下的发掘遗址。 李乐道:“这可奇了,那么大的考古挖掘遗址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不留呢?” 梵青慧道:“对此,国际考古界有很多说法,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有两种,一种是克拉维兹的考古队根本没找到所谓的成陵,却在肯特山区迷了路,整支队伍损失殆尽,克拉维兹本人虽然侥幸生存,却成了疯子,那些话不过是他的疯言疯语,否则,那么多考古队在方圆不过一万平方公里的地区寻找了几个月,怎么可能毫无发现?” 李乐道:“另一种说法呢?” 梵青慧道:“传说成吉思汗死后密葬,在他的追随者当中,有一批土尔扈特人留了下来,专门负责看守墓地,由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中的一脉领导。蒙古人认为挖掘土地会带来坏运气,而触动祖先的坟墓会毁灭他的灵魂。这批人世代居住在密葬之地的周围,守护着墓地不被人发现破坏,克拉维兹的发掘队撤离后,这些人又将那个地方恢复成原样。” 李乐质疑道:“这事儿听着有点扯啊,克拉维兹组建考古队搞这么大规模的发掘行动,人数上肯定不少,难不成到最后只剩下克拉维兹一个人幸存下来?就没有其他的幸存者能够提供线索?” 梵青慧道:“这正是最让人难解的一点,整支考古队在进入肯特山区的时候是八百多人,到离开之日却只剩下不足三百人,而这些逃出生天的人在三周后又死了绝大多数,仅剩的几名幸存者则不是成了疯子便是患了失忆症。” 李乐凝眉沉思,道:“照你这么说,那些人就更不应该放弃了,很明显这些人在这个地区遭遇了不同寻常的事物,对于那些发掘者而言,这难道还不足以成为令他们趋之若鹜的理由吗?” 梵青慧点点头,道:“你说的跟当时发生的情况基本一致,那些发掘者们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他们的意料,在那片河流和丘陵密布的地区,形成了无数的沼泽带,一个个死亡陷阱导致考古队损失惨重。虽然这样,却还是有几支来自日本的考古队伍没有放弃,他们在那片区域坚持了三年,直到有一天,克拉维兹忽然清醒,离开精神病院后向媒体公布了他们的遭遇。” 李乐想了想,猜道:“他一定向媒体说,他的考古队在那片区域里其实什么也没发现。” 梵青慧点头肯定了李乐的猜测,续道:“克拉维兹说,他的考古队一进入肯特山区就迷了路,之后在无尽的山林和沼泽中冒险,很多人被当地特产的虫子蛰咬后得了一种怪病,疯狗一样追咬同伴,考古队中绝大多数队员就是这么死的,而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都被那种可恶的病毒感染,成了神志不清的疯子。” 李乐沉思道:“他这么说,其他人就信了?” 梵青慧道:“事实上却是不得不信,因为被那种可怕病毒感染的并不只是他的考古队,在那批多国组成的考古大军中,一支实力强劲的日本考古队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都不逊于克拉维兹的那支,他们坚持的时间也是最长的,直至后来,克拉维兹所说的病毒在他们当中爆发,侥幸活下来的人果然如克拉维兹等人一般,疯的疯,失忆的失忆,个个胡言乱语。” 李乐点头道:“照这么说来,成陵之谜还有可能在其他地方?” 梵青慧额首道:“事实上,在中国的鄂尔多斯地区,早已有成陵纪念馆,据说便是成陵遗址的所在地,发掘工作秘密开展了几十年,发掘出了许多象征着蒙古帝国昔日辉煌的珍贵文物。” 李乐眯着眼看着她,忽然问道:“假如,我想组建一支业余的探险队去肯特山区再找一次成陵,你会不会有兴趣参加?” 梵青慧微微一愣,考古行业是她多年来的梦想,而对李乐这个神秘又强大的男人,她的心中同样充满了探索的欲望。李乐突然提出的要求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在最初的瞬间,她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但很快又被回归的理性抹去。 她摇摇头,很遗憾的样子:“还是算了吧,奶奶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你这一生都打算为了她活着?”李乐温暖的目光定定注视着她,“你真认为这么做是在尽孝?” “顺者为孝。”梵青慧回避了李乐的注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老人们喜欢安排年轻人的生活,目的都是为了年轻人好,但如果,一个人的人生从出生起便被设置好了,这样的人生又有何乐趣可言?你奶奶若是真疼你,自然希望你能生活的快乐。”李乐锲而不舍的继续劝道。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奶奶年纪大了,脾气又不好,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刺激到她老人家。”梵青慧的态度坚决。又道:“而且寻找成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么多职业考古人都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纵然不足以说明肯特山区肯定没有成陵,至少也能够证明那里即使真有成陵,也不是轻易能够找到的,你又何必为了个业余爱好去冒这样的险呢?” 李乐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石头的身世和太行楼与蒙古王爷之间的关系告诉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说。一来,彼此间尚属敌对,梵青慧也许是善意的,但她那位奶奶却不好说;二来,这件事关乎石头家族几百年守护的绝密,事关重大,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嘿。”李乐自嘲的笑了笑,道:“总不能活着就是为了混吃等死吧?你接触过顾老怪,大约也能知道我今日的这份自在来之不易,若是把时光全用来守着太行楼醉生梦死,岂非太可惜?” 这话即是在说自己,也是在提点梵青慧应该珍惜好时光。梵青慧幽幽一叹,道:“顾老先生跟我们说,你是他这么多年见过的唯一的真正的英雄,在见识过生活最残酷的一面后,却仍然有勇气和热情爱着生活,他说的还真对,可惜我不能和你一样为自由抗争,奶奶一心一意要找你们的麻烦,我必须立场分明。” 若真是立场分明,又何必刻意强调? 李乐在心里拿她和燕小五做了个对比,刚好是两种极端。燕小五懵懂又冲动,还有点小迷糊,但她性格直率果断,敢想便敢做。梵青慧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理都很清楚,偏偏缺乏自我独立的精神。 “顾老怪重色轻友,为了向你奶奶卖好,什么屁话都敢说,你千万把他的话太当真。”李乐不屑的说道:“而且这老东西其实也存有私心,他是一个人在天兵呆着无聊了,变着法儿的想把我弄回去陪他喝酒打架。” “我不许你这么说顾老先生和我奶奶。”梵青慧黛眉微蹙,着恼的样子:“两位老人家认识有五十多年了,他们之间要是想有什么早就有了。” 李乐嘿嘿一笑,道:“那是因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老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奶奶早就心有所属,甚至为了别的男人一辈子没嫁人,怎么可能看上他这老王八羔子。” 李乐与顾金汤,作为天兵老少两代王牌,二人在一起共同经历过凶险,彼此都对对方有救命之恩,可谓是忘年的生死之交。但是在另一方面,他们却是两个同样骄傲而寂寞的男人,共同追求着同一个巅峰,在某个点上遭遇,惺惺相惜又都想独霸那个点,自然难免一番争斗。所以,李乐和顾金汤之间的这份交情大多数时间都是通过拳头和酒体现的。 二人经常斗口,污蔑起对方来无所不用其极,从来口不择言惯了。痛饮过后,顾金汤总骂李乐是小兔崽子,李乐便叫他老王八羔子。久而久之,便成了彼此间称呼对方的口头禅。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梵青慧俏脸一寒,愤然站起,凤目含怒瞪着李乐,“你又凭什么在我面前信口雌黄?” 李乐一时语塞,想解释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梵青慧动怒自然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出言侮辱了顾金汤,并且还编排了她奶奶的桃色绯闻。顾金汤的事情倒是不难解释,但二丫奶奶的事情却不大好说。老太太为情所困,冰清玉洁了一辈子,在梵青慧眼中早被奉若神明。李乐不是长舌妇,总觉着那老太太自己不说的事情,不应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梵青慧见李乐哑口无言,只道是理亏词穷所致,不由更加恼火,竟气的拂袖而去。李乐正要起身挽留,电话却突然响起来,随手拿起一看,却是陈辉的小弟李子打来的。 “乐哥,你快过来吧,出大事儿了,金碧辉煌被兄弟们给烧了,辉哥自首,把事情扛下了。” ps:晚18点到19点之间还有一更。 黄金城 第三十九章 惊世大案(1) 金碧辉煌起火后第三天,李乐通过特殊渠道走进古城第一看守所。 “这就是他妈的你说的比我在行?”会见室里,李乐冲着铁栅栏后面的陈辉怒骂道:“还他妈的你自有分寸?你的分寸就是一把火烧了金碧辉煌,然后把自己栽进这里头?” 陈辉一开始低着头,一语不发,后来似乎被骂急了,忽然起身,原地转了两圈,猛抬腿将凳子踢飞。 “生气管个屁用!”李乐冷哼一声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跟我说说,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我不认为你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 “操!”陈辉爆了句粗口,道:“我哪知道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反正一进门就跟汤汝麟那帮人干上了,打着打着就突然着起来了,当时就他妈顾命往外跑了,谁曾想那么一栋大楼的自动消防系统就他妈是个摆设??????总之这事儿你甭管了,我自己的梦自己圆。” 火灾发生的时候是在上午,金碧辉煌大厦内除了城东娱乐公司的数百名工作人员外,赌场,洗浴,歌厅夜总会等大小十几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娱乐场所里还有不计其数的客人。火灾来的极其突然,很多人根本来不及逃出大厦便被困在里头。大火燃烧了两天两夜,失踪的人数还在统计中,而最蹊跷的却是到目前为止,消防人员竟未在大厦里找到一具死难者的遗体。 事情闹的太大。李乐神色凝重看着他,沉声道:“你自己圆?你圆的过来吗?”重重哼了一声,续道:“这件事你别想指望任何人捞你,这么大的事情,别说你大爷只是个省委副书记,就算那个副字换成正的,也别想压下来,现在死亡的人数还没统计出来,但预计的财产损失就足够你喝一壶的。” 如果只是财产损失,还可以赔偿了事。更重要的其实是这件事影响太坏,对政治人物而言,自然是避之不及。大风起于青萍之末,牵一发而动全身。陈家从陈辉的祖父陈白峰那一代兴起至今,早已成为人丁兴旺的大家族。不可能为了捞一个陈辉赌上整个家族的命运。 “嘿嘿。”陈辉忽然平静下来,颓然一笑:“那又怎样呢?在他们眼中我本就是个被放弃的废物。” “你不是废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李乐看着满脸颓废的陈辉。 陈辉从角落里把椅子找回来摆正,稳当坐下,看着李乐,点点头,道:“对,起码还有你来看我,这事儿出来三天了,全世界都把我当成臭狗屎,至少你还拿我当兄弟。” “其实还有郝露娜。”李乐一针见血的说出陈辉心中最关切的:“她说如果你能出来,就立即跟你结婚。” 郝露娜一直对金碧辉煌和汤汝麟深恶痛绝,陈辉对此心知肚明。之前陈辉便想向城东帮宣战,却被李乐硬压了下来。燕小五打死耿四眼这件事给了陈辉一个动手的借口,所以他才会在李乐已经夜闹金碧辉煌后,仍悍然带人对城东帮动手。 陈辉果然意动,神色一变,道:“她真是这么说的?” 李乐叹道:“她说的其实更多。” “她都说了什么?”陈辉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乐道:“她哭了,说自己一直都知道你对她的好,其实她对我早已不抱幻想,之所以一直不接受你,其实是因为她很陶醉于被你倾慕的感觉,怕一旦接受了你,就会失去这份倾慕。” 陈辉难以置信:“她真是这么说的?” 李乐点头,不容置疑的:“当然!”又接着道:“所以,你不应该放弃!” 陈辉的欲望被唤起,目光中闪烁着狂热的渴望,盯着李乐,额首道:“你说的对,我不应该放弃。” 这世间还有什么灵药会比爱情更神奇呢?如果把它作为毒药,它可以让意气风发的人忽然颓废,而若用它作为解药,它又能令颓废无望的人忽然振奋起生存的意志。真是妙不可言不可思议。 他一扫颓废,李乐心下稍安,道:“好,只要你不放弃,这件事就还没绝望。” 陈辉眼中燃起希望之火,大约是想起李乐先前为燕小五打过的那个电话,充满期冀的:“乐哥,你还有办法捞我?” 李乐道:“如果没有希望,我又何必来这一趟?”又道:“那场大火烧了两天两夜,但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人员伤亡的消息传出,我曾经到现场看过,正如报道的那样,失踪的人很多,却一具尸体也没找到,这事儿很蹊跷,就算被烧成了灰,也该留下些痕迹才对,所以我才来问你,记不记得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陈辉仔细回忆了一下,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当时我带人赶到金碧辉煌,一照面就跟汤胖子的人干起来,可我这帮兄弟还没热身呢,那边火就起来了,先前净顾着生气没太琢磨,现在想想,那火着的是够蹊跷的。”忽而又道:“你说这火能不能是汤胖子自己放的?这老小子狠着呢,耿四眼的死就是个例子。” “绝不可能!”李乐断然否定这个猜测,沉吟道:“金碧辉煌是汤胖子的根基,没了金碧辉煌,所谓的城东娱乐也就没了,这厮把那里看的比命都重,绝不会干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话说到这儿,陈辉已然意识到自己替某人顶了包儿,咬牙道:“不管是谁干的,这招是他妈蝎子喂出来的,太毒太狠了。” 李乐道:“这个案子社会影响太大,上上下下都很重视,我是通过古城国安局的杨局长才得以进来看你的,国安局那边已经把这起纵火案定性为恐怖袭击事件,等一下,那边会派人来带你回去问话,你只要有一说一便可,千万记得别在那里发你那陈家大少的臭脾气。” “国安局?”陈辉眼睛一亮,问道:“这也是你的权限?” ps:看过请顺手收藏,求红票。 黄金城 第四十章 惊世大案(2) 陈辉还真猜对了,国安局之所以接手此案,正因为李乐。当然,还是跟李乐曾经服役的那支部队有关。中国有661座城市,就有661个国安局长,而整个中国却只有36个人够资格加入天兵。每一名天兵成员都是最宝贵的,手中的权限当然也大过了一般的国安局长。 而李乐再次使用天兵的身份,也是在武力解决还是动用天兵身份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再三后做出的决定。 就在两天前,老首长忽然主动打来电话,言简意赅,上次李乐做出的承诺可以不算,李乐可以继续无限期的休假。李乐知道,这是燕小五帮自己争取到的,所以很珍惜。如果不是为了陈辉,李乐大约永远不会用到这权利。但是,为了金碧辉煌的案子,李乐不得不冒着再失自由的风险暂时恢复了天兵成员的身份。 让李乐迫不得已作此选择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死咬着陈辉不放的汤汝麟,另一个便是古城公安局长梁道堂。汤胖子作为本案的第一苦主,在案发后第一时间便报了警,而后更直接跑到了省城。也不知他找了谁的关系,竟然能让陈家人在案发后的三天里,始终保持沉默。陈家受到牵制不敢发力,李乐却决不能坐视好兄弟身陷囹圄。 而梁道堂在案发后做了三件事,第一件,将自首的陈辉秘密羁押,未经他允许,不准任何人探视;第二件,命令古城全体公安人员取消休假,严密监视城东和城西两帮人马;第三件,对外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犯罪嫌疑人为晨辉机械租赁有限公司老总陈辉,通过媒体把此事搞大,把陈辉搞臭。 外界沸沸扬扬,省城乃至全国各地的新闻媒体齐集古城,挖新闻翻旧账。从陈辉挖起,直挖到臭名昭著的古城黑帮。各种与之相关的边缘报道铺天盖地,大有发动一场人民战争向古城黑帮宣战的架势。梁道堂借机下令,将城西帮定性为严重暴力的涉黑团伙,三天当中,古城公安四面出动,抓捕了很多城西帮的核心份子。 现在的梁道堂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赵凤波瘫了,成了喝碗粥都要喝半碗扔半碗的废人,城南帮树倒猢狲散;蒙古王爷走了,回到大草原,继续守护他心中最神圣的地方;现在,金碧辉煌被付之一炬,汤汝麟失去了根基,城东帮更是一下子失踪了几十名骨干,基本形同土崩瓦解;而陈辉,已经身陷囹圄,城西帮核心骨干多人被抓,似乎就差开刀问斩了。 古城黑帮的时代结束了!尽管跟梁道堂没多大关系,却成了他实实在在的政绩。为了保住胜利果实,他盯死了陈辉。深牢秘锁,重重设防,这种情况下,李乐想要用暴力的方式营救陈辉,唯有杀掉众多无辜者。李乐自然不肯这么做。 短短三天,一切已成定局。李乐为了捞陈辉,不得不面对梁道堂。硬来是下策,只好曲线救国,利用天兵的身份找到了权限大过公安局的古城国安局。 李乐点点头,沉毅的:“你现在听我说,这是一个神仙局,有人利用了城西帮找汤汝麟火并的机会烧了金碧辉煌,嫁祸给你,这个人非常厉害,一把火烧了金碧辉煌,在火起后的十几分钟内让数百人凭空消失??????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还不够资格成为这个人的目标。” 陈辉一抬头,难以接受的样子,瞪着李乐,过一会儿才迟疑道:“我不够资格,难道汤胖子够?” 李乐反问:“你觉着呢?” 陈辉眨巴眨巴眼,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李乐叫道:“我明白了,敢情辉哥是受了你的连累,那个人是冲着你来的。” “多半是这样!”李乐肯定了陈辉的猜测,额首道:“基本可以肯定那些失踪的人都没死,现在就在那个人手里,只要找到他,救出那些人来,金碧辉煌这件事的影响就会大大降低。” 陈辉直勾勾瞅着李乐,咬牙切齿道:“合着闹半天,哥们儿这场牢狱之灾全是因为跟你这扫把星做了兄弟的缘故。”这小子打横一座,不看李乐,恼恨的:“爷不管了,这事儿全交给你了。” 李乐不咸不淡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不为了博美人一顾,死皮赖脸以我的事情为借口找汤汝麟火并,那人行事便是再厉害一倍也扯不到你身上。” 说起美人,陈辉想起了郝露娜和李乐刚才带来的消息,顿时没了脾气,转过身来。 李乐语气一转,肃声继续说道:“说起这事儿来确实是我连累了你,那个人虽然没露面,但我却能猜到个大概,他的目标是我,所以我估计他很快就会跟我联络,我一定会尽力让他松开勒在你脖子上的套子。” 陈辉从李乐肃然的口气中渐渐听出味道,即便是李乐,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也没了往昔的从容自信。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未出现的人很不一般。担忧的:“这个人很危险对不对?” 李乐不想瞒他,点头:“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物之一,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永远不可能跟你或汤汝麟有任何交集。”说完这句话,李乐果断起身,转身向外走之前,回头对陈辉说道:“把你交给国安方面便相当于一场赌博,咱们的赌注就是你我兄弟的命,走出这道门,你和我就都没有了其他选择。” 陈辉洒然一笑,昂起头与李乐对视,轻狂的:“从你认识我的那天算起,见过让赵凤波的手下揍的爬不起来的陈辉,见过认怂怕死的陈辉吗?” ?????? 从看守所出来,李乐就守在路边,直等到国安局的两名工作人员将陈辉押上车,目送那车驶离看守所,才豁然转身上了紫色的名爵小跑车。 郝露娜一直在车里看着,押送陈辉的车后车厢没有窗,她没法看到被押走的陈辉是什么样子,更无从确定陈辉是否真的从看守所里出来了。 “他真的出来了?”她担心的问。 “嗯。”李乐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放心,国安局那边已经请杨局长帮忙照顾他了,暂时他不会有什么事。” 郝露娜叹了口气,发动车子,问道:“去哪?” 李乐想了想,道:“先回太行楼吧,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剩下的只有等了。” 郝露娜问:“等什么?” 李乐目光深沉,等什么自然不能跟她说,对方的根本目的是太行楼里的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件事做的稳、准、狠,一击便命中了自己的要害。不单单是时机掌握的好,整件事每个环节都让人拍案叫绝。 首先陈辉找汤汝麟算账这件事出于临时起意,也就意味着对方准备这件事的时间很不充分‘其次便是那把火放的绝妙至极,十几分钟内烧起来,令整栋大厦的消防设施形同虚设;接着在相同短的时间内,把整栋大厦来不及逃出去的人全弄走。这样的手法,这样的效率,只有当世最优秀的佣兵团队才可能做到。 郝露娜犹豫了一下,终于又问:“我请你带给他的话跟他说了吗?” 李乐点头道:“说了,他本来很颓废,但现在很振奋,我必须谢谢你。” 郝露娜缓缓停下车子,转头认真看着李乐,幽幽道:“女人总是喜欢做梦的,但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总会有醒的一天,现在也该到我梦醒的时候了,那些话我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只要你真的能把他救出来,我一定履行诺言嫁给他。” 听了她的话,李乐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如释重负,有替陈辉感到高兴,却也不乏些许失落。 车到太行楼前停下,面馆已停止营业,石头和燕小五都在。郝露娜说累了,开车回家休息。 这三天,李乐一直忙着那件事,看现场找线索,联络国安局,还跑了一趟省城,根本没怎么回家。 燕小五一见面便问:“怎么样了?辉哥那件事好像搞的蛮大的,需不需要我帮忙?” 李乐从接到老首长的电话一刻起,便知道自己战友的这个妹妹不一般,或者说她的出身很不一般。在这个国家里,能扭转老首长决定的人物不是没有,但极为有限。而燕小五肯定认识其中的一位,并且跟那人关系匪浅。 “暂时不需要。”李乐毫不犹豫的答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昨天我接到老首长的电话了,我知道你确实有能力可能帮到我们,但这件事很复杂,并不是把陈辉捞出来就能解决的。” 燕小五看着李乐,一脸困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这几天总感觉你在躲着我,是不是觉得我有些黏人,所以怕欠下我的人情?” 李乐摇头,郑重的:“你在这里住下观察我也有半年了,觉着我像是会跟你客气的人吗?”顿了顿,不待燕小五回答,又道:“只是这件事真的不是哪个有力人物一句话便能解决的,这件案子的背后是有个人在嫁祸陈辉,而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就算暂时把陈辉捞出来,只要找不到那些人质,这件事迟早会发酵到更严重的地步。” 石头道:“照这么说,想要救辉哥,就必须找到这个人?” 李乐点头,道:“正是如此。”又道:“而且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他若不来,我便去找他。” 燕小五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这么说会有一场高手交锋的热闹好瞧?” 李乐答非所问,突然问石头:“苏霞飞在不在?” 黄金城 第四十一章 惊雷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苏霞飞低着头,手足无措,几乎不敢正视李乐。 “知道怎么联络上老灭吧?” “嗯。”苏霞飞点点头,低声道:“乐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李乐语态温和:“甚至老灭也没什么错,他不过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做他份内工作而已,错的其实是我,不该明知道强敌环伺之下还露出那么明显的破绽。” “辉哥去找汤汝麟那件事是我告诉姐夫的。”苏霞飞的头更低了。 “我想到了。”李乐并不感到出乎意料,又道:“留下你是我做的决定,所以,无论你做了任何事,责任都在我。” “谢谢你,乐哥。”苏霞飞幽幽道:“你们待我真的很好,我愧对你们。” 能感到惭愧,至少能说明她心中对石头和乐不思这些人是有感情的。 李乐欣慰道:“你能说出这句话已很难得,毕竟你和石头只认识了仨月,而老灭却养了你十六年,所以我不觉得你的选择有错,我找你来就是想通过你,找老灭谈谈。” 苏霞飞点头道:“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说着,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然后把电话递给李乐。 电话另一端,低沉的男中音,吐字有力:“是我。” 李乐沉声道:“我是李乐。” 电话另一端:“久仰大名,我是老灭。” 李乐道:“找时间见一面吧,地方你选,时间越快越好。” 电话另一端:“现在怎么样?”李乐一怔。电话另一端接着道:“三子传话说你让我亲自来接小飞吗?我已经到了。” 李乐立即挂断电话,如飞似箭来到前边面馆,只见燕小五坐在那里。忙问:“石头呢?” 燕小五道:“刚被一人叫出去,好像往后街去了。” 李乐闻听悚然一惊,一语不发,拔足便往外跑。一出大门就看见那日登门闹事被石头打了一拳退走的年轻人,手上提着一物,竟是一条粗壮异常的手臂! ?????? 太行楼后街的巷口,石头和中年男人对视着。 短发整齐,浓眉斜飞,眼如鹰隼,鼻似奔马,算不得英俊,但极有男子气概。比石头矮了一头,但站在石头面前,负手而立,雄赳赳,气魄昂然,却似乎比石头还高的样子。 “你就是石头?” “您是哪位?”石头点点头,反问道。 男人并不回答,又问:“你就是让小飞不舍离开的男人?” 石头坦然道:“如果你说的小飞是指苏霞飞,那我就是。” 男人点点头,眸中突然精光爆涨,盯着石头,突然语气森然问道:“你凭什么?” 这人的气势极为迫人,石头虽没有杀过人,却并不缺杀人的豪胆,在男人目光的逼视下,却只能强自集中精神,尽可能不让自己露怯,“就凭我和霞飞是真心相爱。” 男人注视了石头半晌,目光虽凛,气势却收敛许多,石头压力顿减。 “真心相爱?”男人冷笑,语带讥嘲:“你了解她多少就敢这么说?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准备好为她的过去买单了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她爱我,我们两个要在一起。” “你凭什么?”相同的问题男人问了第二遍,意义却截然不同。 爱情抽象又虚幻,而这个世界却是残忍又现实。相爱容易,相守却没那么简单。 石头无所畏惧的看着他,道:“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男人注视了石头一会儿,忽然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笑冷极了,让人打心眼里发寒,“空话人人会讲,可惜我却没那个时间给你机会证明你的话。”说着,男人突然出挥出一记鞭腿,迅疾无声,猛踢向石头脖颈。 ?????? 太行楼前,仿佛野兽的年轻人死盯着李乐。 尽管对石头的金钟罩功夫很有信心,但对手毕竟是老灭,多年来稳坐国际佣兵界王座的人物。李乐虽然从未跟老灭交过手,却曾经跟另一个与老灭基本齐名的人物有过一番较量,虽然险胜一招,却也没占到多大便宜。据此也能大概估算出老灭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让开!”李乐急于去寻找石头,不躲不避,迎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疾步向前。 年轻人纹丝不动,却将手中残臂猛然丢向李乐,接着才弓腰似弓,动若离弦之箭,摆了个马形,猛地扑上来。 残臂当然是金螳螂的,年轻人自然就是金小强。李乐对他们兄弟的事情一无所知,却认出了残臂。已然明了这人的来意。显然,他是为了金螳螂来找自己报仇的。 事实正是如此,金螳螂死了,死于自杀。他可以忍受失去一条手臂,却不能接受失去挥拳的勇气。拳头是他立身的根本,是拳头让他拥有今日一切。对金螳螂而言,失去了拳,便等于失去了命。临死前,金螳螂自己斩断了剩下的那条手臂,然后求金小强把他的尸体带回北朝鲜。 金小强怒不可遏,一怒汤汝麟的懦弱无义,让金螳螂独对李乐的怒火,事后却没有勇气找李乐寻仇;二怒李乐出手狠绝断了金螳螂立身之根。就在他打算离开汤汝麟,独自寻李乐报仇时,却遇上了曾经指点过他气功的老灭。 之后的选择便顺理成章了。有了金小强这个内应,老灭带人一把火烧了金碧辉煌,顺利掳走数百名人质,陷陈辉于囹圄之中。虽然还没跟李乐碰面,便先掌握了主动权。 李乐知道此人抗击打能力超强,一身功夫不可小觑,若在平时,自当谨慎应对。但现在为了可能遇险的石头,却必须速战速决。 残臂激射过来,李乐身形丝毫不停,探手一抓抄在手中。电光石火间,金小强的拳已到眼前。李乐用残臂一挡,巧妙的架住了金小强的拳头。同时耍了一招黄龙大转身,跟金小强擦肩而过。疾步似电,丢下身后的金小强直奔后街而去。 ps:欢迎知北游鱼兄弟的回归,也谢谢你的给力打赏支持,送上今日第二更,求收藏! 黄金城 第四十二章 双雄会 中年男人的腿扫过来,气势如棍,招式又似大杆子的套路,凶暴迅猛已极!这一腿竟踢出了兵器的威风! 石头仓促应对,只来得及竖臂一搪,奋力挡住中年男人的一腿。腿扫在手臂上,石头的身子不自禁的晃了晃。 男人收腿狞笑,“好小子,还有点斤两。”话音刚落,动作陡然加快!拳脚如暴风骤雨一般倾泻向石头。 真可谓拳如泰山压顶,脚似山呼海啸。 中年男人不动则已,动如山崩!而石头面对这气势如同自然灾害般汹涌无情的攻势,却是屹然不惧,奋起金钟罩的功夫,暴喝一声,全力抵御。 男人越打越快,出手绝情,石头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顷刻之间,已中了数拳,但却屹然不惧,寸步不退。男人的拳脚功夫完全无迹可寻,忽而如凤凰乱点头,忽而似风轮随风动,明明是拳脚功夫,却仿佛是在耍一杆大枪。动作连贯简直匪夷所思。石头身处拳脚的怒海惊涛之中,除了竭力抵挡外,已别无选择。 砰! 石头的腮帮中了一拳,身子被打的一趔趄。男人一抖手,骂道:“真不枉你小子叫石头,果然比石头还硬。” 乓! 又是石头中招,这次是肩背处挨了一脚,庞大的身躯被踢的横飞出去,落地后退了两步,依然不倒。 男人收腿,看着石头,神色似已不像刚才那般凛然凶悍,他忽然笑了笑,道:“好小子,能抗住我这一腿不倒的人,够资格知道我的名字了。” 石头有苦自知,男人最后这一腿踢的又狠又快,自己虽然勉力挡了下来,却已感觉到被伤了筋骨。刚才那一脚对方本有机会踢中自己的软肋,却在将要命中的瞬间忽然抬起数公分,这才踢在肩膀上。斗到现在,石头已经意识到对方其实是手下留情了。 “请问您是?”石头有些不确定对方的来意。 “他叫老灭。”李乐的声音从巷子的另一头传来,漫步来到场间。 “你一定就是李乐。”老灭侧身回头。 李乐迈着节奏奇特的步子,老灭原地不动,但身子却随着李乐步法的节奏缓缓转动。二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李乐看了看石头,忽然龇牙一乐,道:“远来是客,能否赏脸喝上一杯?” 老灭神色一松,竟嘿嘿一笑,道:“有何不可?”一条黑影飞速追来,正是金小强。老灭用朝语扬声冲他说了一句话。金小强立即顿住身形,疾步走到老灭身旁,眼中含恨瞪着李乐。 ?????? 面馆关门停业,屋子里只有李乐和老灭。 老灭道:“前些年在朝鲜认识的那孩子,当时见他天赋不错便传了他几手,那边改朝换代,青龙田部队一夜之间全成了叛国者,这孩子也成了无主孤魂,三天前小飞通知我说你最好的兄弟去找汤汝麟火并,我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于是带人跟了过去,没想到竟在那里遇上了小强,事情能完成的那么顺利,实属侥幸。” 李乐肃声道:“不灭佣兵名不虚传,跟侥幸扯不上关系。” 老灭道:“能得天兵王牌如此评价,我深感荣幸。” 李乐叹道:“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老灭嘿嘿一笑,“人各有志而已。” 李乐笑道:“好一句人各有志!就为这一句,拒绝加入天兵,你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就冲这句话,我敬你一杯。”说着,满满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老灭端起茶杯陪了一杯,道:“请原谅我不能喝酒。” 李乐表示理解,道:“若我没看错,你练的是杨家枪,气功似乎出自岭南五梅派,子夜养阴符的功夫最忌饮烈酒。” 老灭额首道:“正是如此,不愧是天兵王牌,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家数。”顿了顿,接着又道:“豫东的大杆看杨家,关西的快刀属李家,当年我祖父杨柏芳与你曾祖李万里三次较量未分胜败齐名武林,却因为做了汪伪的保镖,一枪刺死勇士孙鸣而遗臭万年,从此杨家大杆再无颜面与李家快刀争雄,传到我这一代,本想洒一腔热血于军旅,洗刷杨家大杆上的耻辱??????” 李乐听到这里心中暗忖:难怪包得金请得动他,原来豫东杨家枪与关西李家还有这么一段陈年往事。 关于陈年往事,老灭的话只说了一半儿,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又道:“冒昧登门,主要是想先见见那位石头小老弟,关于他和小飞那孩子之间的事情??????”说着欲言又止。 李乐道:“老兄有话尽管直说,我李乐若是容不下人,也不会留下苏霞飞妹子在乐不思。” 老灭道:“李兄豁达,令人钦佩,我认为你我之间虽然分属敌对,但咱们之间的问题,不应该成为小飞和那小子之间的障碍,小飞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双亡,姐姐又被我连累早早走了,这些年,我一个大男人领着一群爷们儿满世界瞎跑,火里血里的挣命,就这么把她给耽误了,难得她遇上了石头小老弟肯为她真心付出。” 李乐摆手干脆的:“老兄不必说了,就按你说的,咱们一码是一码。” 老灭点点头,举茶杯向李乐致敬,道:“说完了他们的事情,接下类该说你我的了?” 李乐目光如电,直视着老灭,道:“老兄不宣而战,一出手便势若奔雷命中了我的要害,已经是胸有成竹,想要什么条件不妨直说好了。” 老灭洒然一笑,意态自若道:“攻其不备,一时侥幸得手,但说到命中李兄你的要害,却有点夸张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据我所知,你那位好兄弟目前已经进了国安局的羁押处,就凭你天兵王牌的身份,请军情局的潘将军打个招呼,在这国内还有什么事情摆不平?” 李乐道:“若是肯惊动老首长,我又何必坐在这里跟老兄你浪费唾沫?你我都知道天兵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有些话就不必卖关子了,还是说说你的条件吧。” “爽快!”老灭把手放在桌子上,亮出三根手指,道:“实不相瞒,那些人的确都在我手里,想让我及时把人交出来还你兄弟清白不难,李兄需满足我三个条件。” “老兄请说。” “第一,你也知道我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目的就是你这座太行楼,所以,你必须同意把太行楼卖给我的雇主。” “请说第二条吧。”李乐未置可否。 “这第二跟小飞和石头有关,小飞是我一手带大的,名义上是妹妹,其实跟闺女没啥区别,我一生孤独,就小飞这一个亲人,他们若是在一起,石头必须跟我走。” “请继续说第三条。” “第三条跟你我有关,杨家的大杆在当年和你李家的快刀本是齐名,只因为我祖父一念之差落了下乘,我家祖上三代为此耿耿于怀,所以,我想向李兄要个机会。” 两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均神舒意闲,不但未曾表现出剑拔弩张的敌意,反倒像至交好友,到此聚首谈心。 太行楼里的秘密已经被李乐兄弟得知,现在卖掉,其实最难过的是心理上那道坎儿。尤其是小姑姑和石头,恐怕很难接受。李乐在心中权衡一番,举杯再尽一杯,思忖片刻后终于道:“第一条没问题,但第二条??????” “第二条没有商量余地!”老灭打断李乐的话,神态坚决的说道。 李乐微微一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第二条可否跟第三条连上,你我赌个东道,我以李家快刀向老兄的杨家大杆讨教几手,老兄若是胜了,这第二条便依你的意思,但假若我胜了,便还是让小飞妹子留下来。”轻轻一叹,又道:“老兄你是孑然一身,我李乐身边又有几个亲人?而你至少还有不灭佣兵的兄弟相随。” 老灭眼中神光一闪,试探的:“这事儿不能商量了?” 李乐点点头,意态坚决:“老兄如果不能接受,现在就可以请回了,我的兄弟我自己想办法捞,大不了杀出国去,跟老兄一样也搞个佣兵团。” 一方面就要成为亲家,另一方面却是决战的对手。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都觉着这关系挺有意思。 李乐提出这条件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自然是希望能留石头在身边。第二层意思却是在对老灭实施心理战,初次见面,李乐已察觉到对方实属劲敌,与之决战胜负只在一线间。李乐主动提出这个要求,老灭若是拒绝,自是因为没有必胜把握,可一旦他这么做了,在气势上便先输了一筹。 老灭深知此理,终于点头,道:“好,就依李兄弟的意思,你卖太行楼给包得金,我立马把人交出来还你兄弟清白。”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二人商定决战日期,就定在次日清晨,地点是在城东南的太行余脉恒山的主峰飞狐顶。 黄金城 第四十三章 卖当雄当卖便卖 李乐要卖太行楼,石头第一个反对,小姑姑举双手支持石头。燕小五说,把太行楼卖了,乐不思的这些住户们怎么办?苏霞飞在角落里低头不语,似有悔意。 李乐说:“卖了还可以买回来,你们辉哥一旦栽了,就回不来了。” 屋子里陷入沉寂。 还是石头先表态:“你说这楼卖了还能买回来。” 李乐点头:“肯定能!” 小姑姑怀疑的目光盯着李乐,“你这人不良记录太多,卖可以,得给我们定个买回来的日期。” 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太行楼卖出去容易,买回来却谈何容易。包得金的目的是太行楼里隐藏的秘密,这秘密一部分在老匾暗藏的匣子里,一部分却就是太行楼本身。依照金牌上面提示的,太行楼的结构图便是找到成陵坐标和正确入口的关键。这些日子,李乐没事的时候独自一人早把太行楼的内外结构摸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在卖太行楼的问题上这么痛快。 对于小姑姑和石头而言,太行楼是老爷子留给他们的家。他们不肯卖,跟宝藏什么的并无关系。但包得金买太行楼却是有的放矢目标明确。太行楼里的秘密已经被自己取走,包得金纵然买到了,一时半刻的也找不到,他达不到目的的情况下自是不可能同意把楼再卖还给自己。 李乐答应石头的话本就带着几分权宜的意味,被小姑姑这一问,才认真琢磨起这事儿。想来想去还真不好办。小姑姑的大眼睛美丽又可爱,此刻在李乐看来,却比老灭那双杀人眼犀利多了。在小姑姑的逼视下,天兵王牌尴尬的都快冒汗了。 燕小五看出李乐为难,忽然说道:“其实这事儿没什么难办的。”说着,瞥了李乐一眼,又道:“只要某人答应陪我回趟上海,我就敢打包票,这太行楼一定能买回来。” 这又是一个敲竹杠的,尽管这小妞儿明显身世不凡,且长了一张九十五分的脸蛋儿,李乐却根本没打算跟她发展出什么超友谊的关系。她提的要求看似简单,其实做起来绝不容易。李乐一想到在她背后藏着个能够影响到天兵高层决策的人物便头疼不已。 小姑姑看看李乐,又看看燕小五,道:“大侄子不可靠,我相信小五姐姐。” 燕小五得意的看着李乐,“大侄子,听见没?” 李乐权当做没听见,坐在那儿沉默着。其他人也只好跟着沉默。 苏霞飞忽然起身,道:“要不还是我去求求姐夫,把那些人放了吧,姐夫这次之所以肯来古城,主要还是为了见识李家的快刀,只要我和石头肯跟他走,其他事他不会太计较??????”说着,偷瞄了一眼怒容浮现的石头,声音越来越小。 李乐摆手示意她先坐下,神情冷峻,道:“胜负未分,我还没沦落到要去求你姐夫的地步!” 苏霞飞这才意识到此举会在决战前降低李乐的气势。 石头终于说道:“要不就先卖了吧,不管怎么说,还是救辉哥更重要。” 小姑姑瞥了一眼燕小五,冲着李乐道:“大石头说话也不行,你必须先给个说法!” 李乐霍然起身,悲愤的看着燕小五,咬牙道:“去你家没问题,但要等我忙过这阵子。” ?????? 下午的时候,包得金跟着老灭一起过来,趾高气扬,得意非凡。一进门便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老板,我给你送钱来了。” 李乐默然看着他,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老灭。 老灭微微皱眉,沉声道:“包先生,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没用的话还是少说两句。” 包得金嘿的一笑,象征性自扇一记耳光,道:“得,算我多嘴得意忘形了。”接着探手入怀,掏出个支票本,扬了扬,道:“李老板,钱我带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李乐淡漠的看着他,点点头,道:“包先生诚意拳拳,我就开门见山吧,楼卖给你没问题,但我有两个条件。” 包得金看一眼老灭,后者面无表情,恍若未闻。包得金只得自己出头:“李老板,这跟咱们之前在电话里谈妥的内容好像有出入吧?” 李乐冷笑道:“我只答应把楼卖给你,可没说过不附加任何条件。” 包得金一时语塞,再看了看老灭,后者依然毫无表态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李老板言而无信,看来诚意不大够啊。” 李乐一摆手,起身道:“既然包先生觉得难以接受,那我看就没必要谈了。” 包得金又是一怔,刚想再看看老灭,却听老灭突然说道:“包先生,咱们之间的协议只包括我助你买下太行楼,至于其他的问题我一概不问。” 一头野猪看中了一条龙的巢穴,聘请了一头老虎来夺。貌似挺不错的计划,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对这头猪而言,龙和老虎的世界是他不可能了解的。有可能龙争虎斗必有一伤,也有可能龙吟虎啸惺惺相惜。一旦形成后者的关系,又有谁会在意猪的感受呢? 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包得金选择,他只好捏鼻子认可了李乐的说法。 李乐微微一笑,续道:“老包先生,不必犯愁,我的条件并不苛刻,第一,不管你为什么要买下太行楼,交易完成后,三个月内不得拆损太行楼内一梁一柱。” 包得金买太行楼本就不是为了拆房子盖楼,在没找到太行楼里的秘密之前,便是让他拆他也不肯。遂爽快应承。 李乐继续道:“第二,太行楼归你,一草一木我都不会带走,但是属于我李家的东西我必须带走。” 包得金犹豫了一下,许是自知没有不答应的余地,终于点头道:“可以,但我要求每一件搬出太行楼的东西都必须经过我亲自过目。” 李乐笑眯眯看着他,主动伸出手来,“就按先前说好的价钱,太行楼归你了。”转头又对老灭笑道:“老兄别忘了明早咱们俩的死约会。” 老灭还以微笑,道:“只盼你我此战能重现祖辈之间的佳话。” 黄金城 第四十四章 巅峰之战(1) 古城东南有太行余脉,人称北岳恒山。由山脚出发,一路登上去,经过磁峡烟雨、云阁虹桥、虎口悬松、果老仙迹、危峰夕照等十八处绝佳景致后,再往里走便是人迹罕至的绝壁荒山了,这当中又属奇峰飞狐顶最为险峻。 大清早,李乐和老灭相约到此。 老灭穿了一身黑色作训服,上山的路上信手折了一条枣木枝,约莫有鸭蛋粗细,早在半途中用手剔个干净,此时戳在身边,既可当棍又可做枪用。 李乐却是赤手空拳,一身穿着也很随意,休闲装随便搭在肩头上,白衬衣,浅灰色牛仔裤,鞋是口外手工的亚光皮靴,不像是来与高手对决的,倒像个登山闲玩的游客。 朝阳正起,万道金光将整座飞狐顶染成一色。更增几分天地壮美。云海无际,山雄傲岸,看在眼中令人豪气顿生。 老灭见李乐赤手空拳,神情顿时一肃,问道:“李兄弟空手赴约?” 李乐一摊双手,笑道:“一寸短一寸险,为了应付老兄的长枪大杆,特意带了一把短刀,因为形制过于微小,所以本不打算拿出来贻笑方家,既然老兄问起,只好拿出来献献丑。”说着,手腕一翻,亮出一柄短刀来,长不及尺,宽不过寸,藏于袖中,浑然若无。 “刀名洗尘,因为刃口极薄,本是厨房里头剔鳞弄鲜的家伙,李家十八斩,打造之初本就是为庖厨之用,既有杀猪宰牛的九环大砍刀,又不乏剜眼扣心的指间短刃,今天带来的这口洗尘刀短刃险,传世千年,曾饱饮李家仇人鲜血,尽可以发挥李家刀术的精髓,与老兄手里的大杆正是对手。” 老灭目不转睛看着李乐手中的短刃,点点头,赞道:“洗尘,洗去红尘恩怨,了断人间事非,好一口快意恩仇的快刀。” 二人虽然过去从无交集,但只从前者两次接触,便发现彼此极对脾胃。老灭行事果决雷厉,颇有军人作风。李乐虽然输了一阵,被迫将太行楼卖给包得金,却不仅不恨,反而因此对这位佣兵界二十年不败的人物心生敬意。 李乐环顾四周,道:“云海奇峰,良辰美景,棋逢对手,该当浮一大白。”说着,从怀里摸出酒瓶,拧开盖子畅饮起来。 老灭道:“李兄弟豪迈,今天一战乃是我为先祖正名之战,杨家的大杆是陷阵的把式,动起来横卷万里竖扫千军,尤其面对李兄弟这样的对手时更很难留手,所以,等下交手时,我必定会全力以赴,也请李兄弟尽展所长,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李乐一笑,“这个是当然。” 老灭纵声大笑,一摆手中枣木杆子,扬声道:“想我杨家大杆源自唐末宋初,至今九百年传承,英魂忠骨代有英雄出,只可惜到了先祖手中,只因一念之差为全小恩而误伤义士,八百多年英名一朝殆尽,咎由自取怨的谁来?” 他说到这里顿住,长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先祖为此懊悔不已,抗战期间为赎前嫌,以六十岁高龄随张灵甫将军奔赴抗日前线,最终横死在倭寇炮口之下,临终前,唯一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的便是当日曾与你曾祖李万里老先生相约一战,却因为蒙羞怯战而食言。” 李乐肃容沉声道:“杨老先生虽然曾经为顾小恩而失大节,误杀了一位义士,但他后来却在抗日战场上,以一腔热血洗去武林败类叛国奸佞的骂名,忍辱负重,志节高古,堪称我辈楷模。” 老灭躬身道了声谢,“这是替先祖谢的,接下来,我就要代先祖向李兄弟的快刀发起挑战了。”说着,手中枣木杆子突然一立,摆了个朝天一炷香,敬师不敬佛的架势。 李乐道了声不敢,手中洗尘短刀一横,却亮出个横刀问高低,四海皆兄弟的门户。 二人相视一笑,再不客套。老灭摆大杆一抖,凤凰乱点头,范围大如车轮的枪花里藏了十八个点,猛点李乐前额两胸,正面多处要害。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练大杆子讲究的是抖,转,扫,劈,刺,招法变化多端,却万变不离这五个字,这当中尤以抖字最吃功夫,大杆子可刺可抡,抡起来威风八面,刺出去毒龙钻风,这当中刺与抡的变化衔接全仗的是这个抖字。这枣木杆子质地坚硬,本是做擀面杖的好材料,用来做棒也还差强人意,若是用来做枪却是失之过硬。等闲人物用这条大杆绝难抖出这枪花来。 李家十八斩以快著称,又以险闻名。刀法修行越高,用刀便越轻越快。李乐酷爱此道,三岁摸刀,从打桩熬筋骨练起,在基础方面下过极大苦功。又有幸在天兵以实战为磨刀石,砥砺磨练了七年,刀法修行更上一层楼。如今已达信手拈来不滞于物的境界。 面对老灭这霸道绝伦变化多端的一枪,李乐先从容退了半步,逼迫老灭将后把留下的半尺长杆用尽,枣木杆在一定距离内再无变化。接着横身一转,贴着老灭的枣木杆子,刀随人走,破风无声直取老灭双手。发招连贯一气呵成,又险又快。 好个老灭,电光石火间,李乐的刀已达他手边,却在这时,他竟抬手一丢,将手中枣木大杆抛了出去,手臂借着这一抛之势上抬,刚好避过了李乐的短刀。 大杆子被抛到空中,立成了一个1字,唰的一下,直奔李乐头顶落下。与此同时,老灭攥拳如锥,出拳如枪猛然捣向李乐眉心。李乐顾此失彼,只好向后退了一步。老灭一拳走空,接大杆子在手,就势力劈华山猛向李乐额头击来。 李乐的刀短,唯有近战才能占优,因此不退反近,横刀向前,刀尖直奔老灭腋窝而至。这一下比刚才那一刀更快也更险!老灭应对的则更漂亮。千钧一发之际,他并未如李乐估算的那样后撤退避,手腕一翻,亮出大杆子短的那面向李乐的前胸迎击而至! 棍虽短但刀更短! ps:周末三更吧,狂求收藏,另外,卖当雄的意思是卖亦当雄的意思,其实取的是麦当雄的谐音,来自一个我年少时很喜欢的电影人的名字。 黄金城 第四十五章 巅峰之战(2) 李乐预计不等自己的刀碰到对方,老灭的棍便会先点中自己的胸口。这一下若是点实了,自己恐怕也就无力刺下那一刀了。心念电转,连忙撤刀收身。瞬间拉大了彼此的间距。 李乐刀短,老灭杆长,此刻二人之间的距离正适合老灭的大杆子发挥优势。 老灭一招占得先机,岂肯坐失良机。大杆子抡开了,尽展平生绝艺。但见他手中的枣木杆子耍开了,挑,拨,崩,砸,扫,刺,弹,一字一招,一招一变,连贯如织,气势如虹,枪山棍海一般将李乐罩定在其中! 李乐只能暂避锋芒,采取游斗的策略。老灭抖杆如花,一朵朵绽放开来,寸步不离紧紧跟着李乐。 朝阳下,二人兔起鹰落缠斗不休。无论是守还是攻,一动还是一静,都映衬在金色的光辉中,在这万丈高峰之巅,尽展人类的动与静之究极美感。两个人都越打越兴奋,不知不觉间,皆展示出生平最佳状态。 老灭打到兴奋处,已全然不计较招法套路,挥杆如飞全凭一个猛字,只见他纵起时如猛虎跳涧,落下处若惊蝉敛翅,大开大合,收放自如。而李乐这边却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以静制动,动必追身。进退之间的节奏变化控制裕如。 顷刻间,已交手三百招。李乐只道要陷入苦战,就在此时,老灭突然连施妙手,将二人之间距离拉大。接着豁然向后退了两大步,摆手叫道:“请住手!” 李乐收刀站住,意态从容,问道:“老兄这是何意?” 老灭喘着粗气,连连摆手,道:“不比了,到此为止吧。” 李乐笑问:“老兄不是要为祖父和杨家大杆正名吗?为什么突然决定半途而废?” 老灭喘气如牛,断续道:“拳怕少壮,至理名言,我认输了。”接着不等李乐自谦拒绝,又道:“本来我以为你的刀短,又以快和险著称,便认为你会力求速战,故此一上来便全力以赴拉开你我之间的距离,本意是让你近身不得,而我正可以发挥大杆子长兵器的优势。” 李乐道:“老兄的大杆子已经达到不计较招式套路,信手拈来皆是妙招的境界,连贯之间毫无破绽可循,刚才我曾经十几次试图用险近身,都被你老兄毫无破绽的招数化解,如果不是你体力出了点问题,我今天必败无疑。” 老灭连连摇头,道:“李兄弟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我虽然功夫没练到最高境界,眼光却自信不差,你我之间体力差距其实并不大,之所以我打到现在难以为继,却是因为刚才咱们交手三百招,你是闲庭信步,我却是全力以赴,你每一次抓机会近身,我都得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应对,而你始终能够从容掌控局势,这才是你我之间真正差距所在!” 李家的快刀也是在战场陷阵中诞生,经过历代演化逐渐形成体系的,向来注重实战而轻慢理论,历代都是如此。李千钧传艺的时候便很少讲到功夫理论的内容。李乐在这方面很是欠缺。老灭虽然败了,但总结起来却是条条是道,李乐听的心动,不禁肃容道:“还请说的具体些。” “功夫之道,不止于体力之术的锻炼,还在于心力之术的磨砺。体力修行到了一定程度,都是壮气血,强五脏,只要气血还没衰败前,你我之间在体力上几乎没多大区别。而你的优势在于精气神三方面的修养胜过了我,眼中所见快过了我,耳中所闻细微过了我,闪展躲避更从容精确,体力分配自然更加合理。” 又道:“我曾经仔细研究过你们李家的气功,核心奥义就六个字,养精,练气,凝神,练来练去都围着这六个字,说来说去也只有这六个字,至于这六个字能练出个啥来,怎么应用到格斗中来,你们李家历代祖先却很少有人总结过。” 关西人秉性耿掘,不善言谈说打就唠,能动手解决的问题尽量不动口。李家世居在此,这些东西早已经浸透到骨子里。 老灭接着说道:“养精是为了培元固本,扩充根基;蓄气蓄的不是空气,而是氧气,身体爆发力道需要燃烧的正是这个氧气;而凝神却是为了提升精神状态,精神修养精深者,一动一静皆有法度,与人交手一切尽在掌握,更有甚者,甚至可以用精神意志伤人于无形,我看你就有点那个意思。” 李乐从前一心练刀,却从未在功夫理论上下过苦功,老灭这番话鞭辟入里,切中要害,闻所未闻,听到心痒难挠处,如电流走过全身,兴奋的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由衷赞道:“老兄见识过人,听君一席话,胜过了我十年苦功。” 老灭连忙摆手道:“李兄弟未免太谦虚了,我说的这番道理纵然你不知道,天兵当中个个高人,怎么会没人跟你说及过?” 李乐摇头道:“老兄没入天兵,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实不相瞒,其实天兵里真正的功夫高手不过寥寥数人,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几乎都是达到了一定级别的首长,平日里缘悭一面,哪有机会向他们请教这些功夫理论?” 老灭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我记得当初我接受天兵考核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位老兵,一身太极功夫着实厉害非凡,我有好几次几乎被他活捉,却不知你入天兵的时候,这位老兵还在不在?” “你说的人叫顾金汤。”李乐切齿道:“这老坏蛋跟我是一路货色,功夫不差,不过全在手上,嘴皮子却不怎么地,也就白话白话厨房里的活计时还能说几句上得席面的话。” 喜欢沉默的人并不全是因为笨嘴拙舌,更多时候人们不愿多说,其实是因为没遇到言语投机之人。 李乐与老灭同为军人出身,二人以武会友,武比之后又是文斗。先交手后论道。李乐的实战本领略胜一筹,老灭对胜负拿得起放得下,与李乐纵论武道,毫无保留,令李乐茅塞顿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临别之际,老灭说道:“这趟古城之行给李兄弟带来许多麻烦,今天一战之后,先祖遗愿已了,我自当遵守承诺,放了那些人还你兄弟清白。” 说起此事,李乐眼中寒芒一闪,道:“我那兄弟这次蒙受不白之冤,这几天有些人上串下跳,妄图趁机把他置于死地,因此关于这事儿我还有些想法,非老兄相助不可??????” 黄金城 第四十六章 老灭的故事 老灭本就自觉陈辉一事做的有欠光明,如今与李乐以武会友相谈投契,更觉此事做的不妥,正有心做些什么挽回一二。听李乐有所求,自是满无拒绝之理。李乐随即将心中打算和盘托出,老灭果然满口应承。 李乐拱手称谢,道:“老兄干的本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买卖,又有令祖父的遗言在先,虽然如此,但你的所作所为仍处处留有余地,否则,一把大火烧死几百口子,我那兄弟就是跳黄河里也洗不清,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捞不出来了。” 老灭道:“李兄弟心胸宽阔,真令我惭愧又钦佩。” 李乐摆手自谦了两句,接着话锋一转道:“依照咱们先前的约定,小飞姑娘要留下来了,老兄把她抚养长大,等同于父亲一般,临别之际,肯定有很多话要交代。” 老灭叹了口气,迟疑了片刻,似下了很大决心才说道:“实不相瞒,这孩子其实就是我的亲闺女,当年我和她母亲还在上初中时便相爱了,后来我参军去了部队,有一年探亲回家,因为是久别重逢一时冲动???之后就有了小飞,那年我参加天兵考核,本打算在部队建功立业,却忽然收到她母亲的信。”说到这里,这铁血汉子竟一时哽咽,又沉沉的叹了口气。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李乐听了他的事情,便不禁想起了安亚妮,不由跟着叹了口气。 老灭稳定了情绪,继续说道:“小飞的母亲怀孕时还在念高中,当时她家里非常反对她跟我在一起,她父母嫌丢人,逼着她去堕胎,她说什么都不肯,我一接到信,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所以你才拒绝加入天兵?” 老灭点点头,道:“就是这样,后来我及时赶回家乡,在医院找到她的时候,她父母正逼着她拿掉孩子,但那时小飞已经在她肚子里七个多月,医生说堕胎存在很高风险,还有可能留下后遗症,当时我跪在她父母面前,求他们允许我们结婚,求他们让她把小飞生下来。”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她爸妈终于同意了,条件是为了不影响小飞她妈妈考大学,这个孩子生下来必须算做他们的,只能管她叫姐姐,而我则必须在她大学四年中创造出足够的物资条件,他们才会同意我和她结婚,我就是个大头兵,除了一身杀人的本事,没别的生存技能,于是我不得不离开部队,远走非洲组建了不灭佣兵团。” 李乐道:“老兄后来威震佣兵界,想必四年后衣锦还乡了?” 老灭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小莹毕业那年我回到家乡,在我拿出一百万现金做彩礼时,她父母终于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我们在国内住了一年,那是我人生当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啊,只恨好景不长,那时候我身边已经聚集起了一群生死相交的兄弟,这帮兄弟跟着我火里血里拼杀过来,已经成了我另一份责任,于是就在次年三月,我带着小飞和她妈离开国内。” 李乐问道:“我听小飞说过,嫂夫人在她八岁那年离开了你们。” 这句话说到了老灭的伤心处,他刚毅的面孔流露出痛苦之色,接着眼中含恨,沉声道:“你是天兵的人,应该听说过唐纳德?金这个名字吧?” “前米国cia六位副局长之一,生化兵人计划的主导者,有一次在非洲,为争夺一块来自外太空的合成材料,我曾经试图刺杀过这个人,可惜因为一些技术原因,功亏一篑让他跑了。” 老灭点点头,赞道:“也就李兄弟这样的人物才够资格说这样的话!”又道:“这个唐纳德?金不仅位高权重,而且还是一名技击高手,合气道功夫号称当世第一,在米国被尊为国家英雄级特工,我虽然跟他不共戴天,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狗日的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李乐猜测道:“看来小飞的母亲离开老兄,跟这个唐纳德?金有关?” 老灭点点头,说道:“98年在南洋,他鼓动印尼政府纵容暴民大搞排华行动,而我当时正定居在雅加达,那天我因为有事没在家,一群暴徒冲进了我们的家,当我赶回来的时候,小飞的母亲已经尸首两分,小飞正被那些人架起来准备用火烤。” 这名震佣兵界的铁血汉子说到这里时,眼泪已不受控制滴落下来,通红的瞳孔中仿佛喷出无尽怒火,切齿说道:“我当时疯了一样冲上去,把那几个小黑佬的脑袋尽数揪下,那血喷涌出来,溅在我身上,却平息不了我的怒火。” 虽然老灭这段悲惨过往早已时过境迁,但李乐听在耳中却仍按捺不住心头怒气,听到老灭说到将那几个人的脑袋尽数揪下时,不禁击节赞道:“揪的好!换做我也必定这么干!” 老灭稳了稳情绪,接着说道:“当时小飞的母亲正身怀六甲,这帮畜生不但杀了我妻子,还杀了我即将出生的儿子,这个血海深仇我怎么可能不报个彻底?那之后,我带着小飞满世界流浪,与不灭佣兵的兄弟们四处讨生活,复仇的打算却一刻也不曾放下,后来终于让我查到了当年那件事幕后的主谋就是唐纳德?金。” 李乐道:“老兄找过此人?” 老灭额首道:“我先找到了火狼佣兵的阮文豹,刺杀了表面反对米国,其实暗中与唐纳德?金有勾结的苏西托,断了他一条财路,终于引得他出面。”说到这里,老灭情绪已平静许多,简单说道:“可惜那次我错误的估计了他的实力,不仅没能杀掉他,还折损了几个追随我多年的好兄弟,他也损失了几名训练有素的生化兵人,一正一反打了个平手。” 李乐也道:“可惜。” 老灭眸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咬牙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得起!” 却又一叹:“只是耽误了小飞,我因为对她母亲心存愧疚,对她自是疼爱非常,在她十二岁时我把她送到米国接受教育,当时我急于找唐纳德?金报仇,忽略了对她的关心,四年后的一天,我接到米国司法部门打来的电话,说她在高中毕业礼上杀了一个人,即将被判以重刑,于是我星夜带人赶过去,大闹了一场把她救出来,从此,再也没让她离开我身边。”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李乐长叹一声道:“想不到老兄响当当的汉子却也是个多情人。”犹豫了一下,再叹一声,道:“要不然就让石头跟你走吧。” 黄金城 第四十七章 报复(1) 老灭嘿的一笑,连连摆手表示拒绝,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让你回心转意同意我把两个孩子带走,作为父亲,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生活的安稳幸福?佣兵的日子就是在刀尖上讨生活,哪里比得了你这里逍遥自在温饱不愁,而且我相信她们两个待在你老弟身边,要比待在我身边更安全。” 李乐也不矫情,点点头道:“石头跟我虽不是亲兄弟,但胜是亲兄弟,他和你闺女彼此真心相爱,这是很难得的缘分,只要你没意见,我会尽快为他们操办婚礼,等日后我把那座太行楼买回来,那里就是他们的家。” 老灭神情郑重,“一切就拜托李兄弟了。”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支票来,递到李乐眼前,“孩子找到托付终身的伴侣,我这个做爹的总该有所表示,这是包得金支付给我的本次行动的佣金,没多有少,权作我嫁闺女的嫁妆吧。” 李乐心知老灭这种人送出去的东西决计不会收回,当下也不推迟,伸手接过来一看,不禁一笑,道:“这个包老板还真舍得下血本,雇你的佣金比买我的太行楼价钱还高。”爽快的收进怀中,道:“这钱我先替他们两个收着了。” 老灭心愿已了,李乐得遂所愿,二人言尽于此,握手辞别。 ?????? 李乐回到太行楼的时候,石头正和苏霞飞指挥满院子的工人搬东西。小姑姑和燕小五守在李千钧的书房里,冲着门廊下心怀叵测的包得金怒目而视。 李乐早上走的时候没让任何人跟随,众人等了一上午,这会儿见他平安归来,赶忙上前问候。 燕小五嘴巴最快,抢着问:“打完了?输了还是赢了?” 李乐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最后将目光停在脸上写满忐忑的苏霞飞身上,淡然道:“小飞今后跟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姑姑欢呼一声,一下子跳到李乐怀中,笑道:“哈哈,表现不错,亲你一下。” 石头长出了一口气,道:“谢谢乐哥。” 包得金走过来,身边跟着几名保镖模样的人物。 “李老板,君子一诺值千金,老灭走了,你不会反悔吧?” 李乐冲他龇牙一乐,道:“笑话,我李乐吐口唾沫就是颗钉,拿了你的钱,太行楼就是你的了,不过咱们先前是说好了条件的,你若是敢违背咱们之间的约定,可就别怪我言而无信了。” 包得金嘿嘿笑道:“放心,我保证会遵守那两条约定,现在你就可以把属于李家的东西全拿走,三个月内,我不会动太行楼一梁一柱。”说到这儿,他迟疑了一下,困惑问道:“为什么要定三个月呢?” 李乐眯着眼看着他,低声道:“因为这楼我没打算彻底卖给你,借你玩仨月,然后我再买回来,所以我担心要是被你动的乱七八糟,到那时我还得重新收拾。” 包得金神情一滞,嘿嘿干笑两声,不忿道:“李老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千辛万苦才把太行楼买到手,凭什么三个月后还要卖还给你?” 李乐不吭声,就盯着他,脸上笑容逐渐收敛,直至冷着脸,始终不发一言。直待把包得金看的低头逃避,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才冷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包得金浑身一颤,激灵打了个冷战,嘎巴嘎巴嘴,想说什么却没敢说。 ?????? 尽管是被迫卖楼,太行楼仍然卖了个高价,李乐直接把乐不思旅馆挪到了城西,位置就在原来城西帮的老窝。让李乐万没想到的是,之前住在乐不思的所有租客竟无一例外的跟了过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乐慨叹之余,大手一挥,当场宣布免了这些老租户下半年的房钱。石头想表达不同意见,李乐从兜里摸出老灭给的那张支票,石头看着3后面的8个0,当场惊的目瞪口呆。 “这是你那小媳妇的嫁妆。”李乐笑嘻嘻道:“你小子够可以的,随便挑个媳妇,一不小心就成了亿万富翁。”说着,信手递了过去。 石头摆手拒绝,沉声道:“这钱咱们不能要,我跟霞飞在一起不是为了这个。” 李乐嘿嘿一笑,把支票放进自己口袋,道:“这可是你说不要的,实话告诉你,这钱就是包得金请老灭对付咱们的佣金,老灭不好意思揣走,故意以嫁妆的名义留下来,一是让你好好待霞飞,二是为了给咱们用来买回太行楼用的。” 石头恍然大悟,连忙伸手将支票夺回,道:“若是这样,这钱倒不能放在你那里,乐哥手太松,保不齐哪杯酒喝高兴了,就兴许给捐出去了。”说着,珍而重之的揣进兜里。又道:“想不到霞飞的这位姐夫为人如此豪爽,这笔钱兑换成美金也有四千多万吧?” 李乐点点头,道:“从另一个角度看,包得金为得到太行楼已经不惜血本,显然是对太行楼里的秘密有所了解。” 石头担忧的:“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应该尽快通知宝日???我爸他们才是。” 李乐道:“你老爸铁了心结束太行楼的传承,下定决心要在草原终老,连手机号都取消了,蒙古帮也联络不上,咱们想要找到他们唯有一个法子。”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个法子可能要冒点险。” 石头点头,道:“乐哥你定吧,我全听你安排。” 李乐道:“这事儿我还得仔细筹划筹划,眼下当务之急是把你小辉哥先捞出来,他这次稀里糊涂的栽在老灭手里,心里头肯定不服气,回头等他出来了,霞飞的事情千万别跟他说。” 石头深以为然,点头道:“辉哥要是知道小飞的事情非踢死我不可。” 李乐嘿嘿笑道:“他不至于那么小气,不过揍你一顿是免不了的,所以这次咱们不但要把他捞出来,还得帮他把这口气出了。” ps:自动更新设置错了日期······久等了。 黄金城 第四十八章 报复(2) 这次事件当中,整陈辉最狠的人莫过于古城公安局长梁道堂。 当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古城公安局打黑除恶工作如何卓有成效,城西帮老大陈辉怎样丧心病狂害死数百人时,金碧辉煌失火当日已被媒体判了死刑的失踪的数百人竟突然出现了。 年轻的警察向景辉披肝沥胆,冒死从“凶悍的匪徒”手里将这数百人解救出来。而这数百人的出现,也证明了当日纵火者另有其人。城西帮老大是被冤枉的! 消息一经传出,舆论一片哗然! 一日之间,向景辉代替梁道堂成了古城警方最受关注的英雄。 事情到了这一步,突然高潮迭起,惊人的猛料却还在后头。 向景辉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忽然爆料,古城公安局长梁道堂才是这起恶性纵火案的主谋。他之所以这么急火火的要把陈辉弄死,正是为了杀人灭口。接着,向景辉当着媒体的面儿,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证据。 一段偷拍下来的与绑匪有关的视频资料里,画面中几个绑匪在闲谈中提到了此次事件的策划者正是梁道堂。从动机到计划的每个细节,包括梁道堂的个人邮箱的用户名,以及用他老婆名字开的银行账户号码都说的一清二楚,而最可怕也最直接有力的证据是一张梁道堂本人与绑匪头目直接握手的照片! 国际佣兵的专业性是超乎寻常想象的,一天的时间便弄齐了这三样证据。梁道堂的个人邮箱是不灭佣兵里的电脑黑客高手拿到的,而他老婆的银行账户则是通过利用银行系统紧急通知账户异常的方式,而后假冒客服代表骗到手的,本来还打算往里边存上一笔巨款的,在核实账号时却意外发现里边竟有六百多万的存款;而最后那张照片,却是老灭亲自登场,以卖安保器材的名义找到梁道堂,握手时暗中命人拍下了这张照片。 向景辉的说法是在搜查绑匪老巢的时候发现的这些证据。其实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人关心这证据是怎么来的。在国安局的技术人员核实了证据的真伪后,人们更关心的是梁道堂倒下后,留下的位置会由谁来坐。到了这个时候,根本没人关心梁道堂是否冤枉。正如梁道堂整陈辉时一样,案情在极短时间内便被定了性。 “法治社会,有权也不能乱来!” 李乐坐在郝露娜的车里,随手将印有梁道堂垂头丧气出席庭审样子的当日报纸丢在一旁,眼望古城国安局大门,笑道:“等一会儿阿辉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你,第二眼就看到梁道堂的下场,这小子就是窝了再大的邪火也该败的差不多了吧?” 郝露娜抿嘴一乐,道:“挺好的话到你嘴里都变了味道,陈辉有你想的这么小心眼吗?” 李乐不为所动,道:“你眼中的陈辉和我看到的陈辉肯定不一样,他在你面前展示的都是最光彩夺目的一面,在你面前是孔雀,到了我这儿就是小肚鸡肠一俗人,脾气还特不好。” 郝露娜哈哈大笑,前仰后合。却只笑了一半儿,笑声戛然而止。陈辉从国安局的大门被护送出来,腰杆笔直,昂首阔步。走下台阶的步子丝毫不见慌张,临走还不忘回头向两名工作人员挥手告别。那神气活现的样子,仿佛他依然是那个叱咤古城黑道的城西帮老大。郝露娜看着他,笑容凝结在脸上,转头又看了一眼李乐,轻轻一叹,果断的开门下车。 两个人无声的拥抱到一起。 ?????? 金碧辉煌事件发生至今一个月。 一场风暴过后,煊赫猖狂多年的古城黑道被雨打风吹的凋零残败,不成气候。一场大火过后,日进斗金的金碧辉煌成了一座废墟,城东帮土崩瓦解,成了光杆司令的汤汝麟回了省城,奔走运动,幻想着能咬住陈辉,逼的陈家破财免灾。 而城西帮在这场风暴中也没讨得好去,多名骨干份子被抓进去,曾经威震一时的十三太保多数都已身陷囹圄,如今只剩下五个仍逃亡在外。而刚刚侥幸脱离囹圄的陈辉,此刻却是美人在怀别无所求。在李乐的劝说下,终于决定放下一切,散财遣散帮众,带上郝露娜出走欧洲。 向景辉因为人质的案子立了大功,被破格提升到分局刑警队长的位置。对李乐自是感激不尽。升官当天,还特意过来一趟,盛意拳拳的请李乐吃了一顿饭。 酒桌上,李乐劝诫他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友,你身处于这个圈子里,想要办几件漂亮的案子,就必须学会两个道理,首先,同流不等于合污,内方外圆才有容身之处;然后,居功不可自傲,贪功无妨但要懂得分享,要有上下级观念,须知道道理和原则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要想得到长远的发展,就必须学会跟人打交道的技巧。 经过上次的事件,向景辉对李乐已佩服的五体投地。作为李乐斩掉梁道堂的一把快刀,他深知李乐的手腕非凡,眼光尤其毒辣。对李乐的劝诫字字句句都记在心上。 金小强跟老灭走之前也过来了一趟。只说了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乐知道老灭很喜欢这小子,似乎有意传衣钵给他。而李乐相信,他若能在老灭身边学上十年,到时候只怕什么恨也都消散了。毕竟金螳螂不是死在自己手上的。相比较而言,他更有理由恨的人其实是无情无义的汤汝麟。如果,汤汝麟不是那么绝情,金螳螂纵然成了废人,却也不至于想不开自寻短见。 这段日子里,梵青慧再没找过李乐,也许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也许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勇气背叛二丫奶奶,所以不敢继续跟李乐走得太近。 一品居自从梵桃花回了南洋,这段时间里没有再来找麻烦,李乐的如意算盘是也该轮到包得金头疼了。别看太行楼只剩下个空壳子,但李乐估计,对二丫奶奶而言,那座古楼依然具有吸引力。毕竟在那里她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光阴,而且那里还有她关于初恋的全部记忆。 短暂的安稳日子里,李乐经常会想起老灭,以及他和他妻子的故事,还有他手下那些佣兵兄弟。一想到这些,便会想起自己跟安亚妮,还有在天兵的那段刀头舔血的时光。 八年前的李乐是个狂放不羁的少年,不相信命运,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离开太行楼踏上军旅之路的时候,自信满满,坚信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八年后的今天,李乐已失去太多东西,才发现命运自有其不可抗拒之处。比如安亚妮,又比如那些永远埋骨无名碑旁的战友。想要留住的东西,总被命运无情夺走。 曾经在燕子衿离开后那段时间里,感到过痛苦和迷茫,直到有一天偶然看到罗曼罗兰的那句关于生活和命运的偈语,才豁然开朗,原来命运可以左右的其实只有人生的际遇,而是否快乐的活着其实取决于自己。 虽然被迫将太行楼卖了,李乐却仍然能泰然若素,不是因为自信卖了还能买回来,而是因为修行到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拿得起也放得下,没有任何外物比可能失去的生命更不可挽回。这笔帐在李乐而言,很容易算清楚。 石头和小姑姑却还没达到这样的境界,石头用沉默表达不满,小姑姑则正相反。她和燕小五站在了同一阵线,把跟李乐抬杠当成了家常便饭。李乐说东她便说西。仿佛在她眼中李乐没有一件事做对了。 久而久之,石头的沉默和小姑姑的不满在李乐眼中都已习以为常,逐渐成为平淡生活的一部分。 平凡的日子让人容易麻醉于平凡中,错以为生活只有平平淡淡才是真。而事实却是写下这支歌,并且大声唱出来的那位歌星,一直都是个自命不凡的家伙。 有的人,天生不肯甘于平淡。 静极思动,在古城的日子长了,李乐那颗驿动的心开始怀念从前冒险的日子。看着祖宗们留下的那面金牌,时不时的脑中便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传说中的成陵到底是怎个模样?这世上真有黄金铸起的地下城?在躁动和好奇的驱使下,李乐终于决心放下古城这边一切事务,开始着手准备去外蒙的事情。 ps:绝品全才上传一个月了,更新了不到十八万字,说快不快,慢又不算慢的节奏,风格上跟之前的都市三部曲略有改变。承蒙兄弟姐妹们错爱,目前为止的成绩还不算不堪入目,我知道这里头有很大一部分是自由社的老兄弟们一号多藏的功劳。红票,点击,书评,当然还有给力的打赏,一样都不少。如此厚爱真让青莲自豪又惭愧。 这本书是个系列人物的故事,写到目前阶段,以李乐为核心的小团队中所有主要人物都已系数登场。第一卷黄金城接下来的故事会很紧凑,请大家相信青莲的野心和能力,继续支持咱们的绝品全才。 黄金城 第四十九章 成陵秘闻(5K大章) 明末清初年间,锡林郭勒王僧格秘密把一面金牌和太行楼托付给至交好友李西林。 从此,李家和太行楼的命运被紧紧连在一起。 当年多尔衮殒命,与之关系密切的草原八王都成了顺治帝的眼中钉。僧格自知命不久矣,担心祸延九族,守护祖先遗物这件事从此失去传承,因此,在送金牌的时候同时将他的一个儿子送进太行楼。并立下森规铁矩,自此子以后,锡林郭勒王家族代代都要秘送一子进太行楼。 这个规矩一直延续了两百多年,直到民国初年,太行楼传到李万里这一代,。当年天下大乱,华夏大地上枭雄并起纷争不休,当时的蒙古王爷在决心入草原守灵前,却送来了两个孩子,一个就是宝日龙的父亲巴雅尔,而另一个正是包得金的祖父叫巴勒。 巴雅尔后来传承了蒙古王爷的责任,组建了西北地区最大的马匪帮。而那个巴勒却最终投靠了马步芳,几经辗转最终落脚到了台岛。关于太行楼的秘密,也因此代代相传下来,终于传到了包得金这一代。 费尽心机才得到太行楼的包得金此刻正躺在廊檐下的藤椅上,看着一群来自日本的测绘人员缜密细致的丈量太行楼内部结构,在他身边的一张矮几上放着厚厚一摞专业性极强的结构图。 两个人与他同坐,一个是金发碧眼的西方男人,另一个却是个身穿和服的中年男子。 三人正在用英语交谈着。 “包桑,测绘工作进行到这里已经基本完成了对太行楼每一处细节的描绘,下一步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组建考察队了?”中年男子转头看了一眼西方男人,又道:“克拉维兹先生和我都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我们之前的考察工作到底为什么会失败。” 包得金道:“二位等了不过数年,而我们家族为了这一天,却是从我祖父起便开始筹划了,据他老人家的遗言所说,当年天可汗龙归殡天后,遵照可汗的遗嘱,一共留下五处密葬之所,其中三真两伪。” “第一处在口城,那里埋下的是可汗的征袍,马鞍和佩刀弓箭以及宫女;第二处在鄂尔多斯,葬下的是可汗生前日常所用和象征可汗灵魂的一根驼毛;第三处在宁夏六盘山,为伪葬;第四处在小金川,也是伪葬,第五处就在肯特山区,克伦河畔,这里虽然也没有埋葬可汗的骸骨,却埋下了可汗征战多年,横扫欧亚大陆掠夺所得的金银财宝,以及可汗生平最珍视的三件宝物!” 西方人正是之前宣称发现城陵的克拉维兹,闻言动容,问道:“如包先生所说,那天可汗的埋骨之地究竟在哪里呢?” 包得金道:“天可汗离开了大地,当然要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难道是天葬!”中年人吃惊的说道。 “丹羽先生猜的没错。”包得金点头道:“不过天可汗魂归长生天后,所剩骸骨虽极少,却被我的祖先收集起来送进肯特山区的地宫之中,后来在蒙元帝国期间,历代皇帝也都选择埋骨在那里陪伴天可汗,围着天可汗的殡葬处为核心,每葬一位帝王,便要用以十八比一的比例特制的金砖扩修一次,那地下陵墓也因此逐渐形成了地下金城的格局。” 克拉维兹道:“当日我们在那里发现的城墙宏伟壮丽,难道其中的十八分之一都是纯金?” 包得金郑重额首:“千真万确!所以,那里是货真价实的黄金之城。” 日本人丹羽哈哈笑道:“包桑,多谢你的盛情相邀,如果没有你提供的线索,就算最优秀的考古者也无法想象到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的,这次咱们三方联合发掘成陵,一定会马到成功。” 克拉维兹也跟着笑起来。包得金却乐不起来,他神情严肃的:“丹羽一阳先生别高兴的太早,据我所知,还有另一伙了解成陵底细的人也在准备去往肯特山区,而且二位既然已经去过那里,想必也已领教过守灵秘军的厉害,另外,我之所以如此详实细致的绘画出太行楼的结构图,正是为了应对地下金城里那些危险的机关埋伏。” 丹羽一阳点点头,目中寒芒一闪,道:“那人就是包先生之前提到过的叫李乐的家伙吧,说起此人来,我们丹羽家和他的祖父李千钧还有笔旧账没算清呢。”又看了看克拉维兹,续道:“包桑请放心,克拉维兹为了这次考察可谓是准备充分,特别邀请了前军情局英雄级特工唐纳德?金先生作为此次考察的领队,那可是一位传奇人物啊。” ?????? 李乐正在为即将开始的征程做着准备。为此还专门请教了梵清慧。 依照梵清慧的建议,李乐等人要先搭机到乌兰巴托,而后在当地购买所需物资。 要准备的东西很多,适合北方寒季使用的野外保暖帐篷,发电机和足够的燃油,能供队伍食用数月的饮用水和食物,应对当地复杂环境的交通工具,野外生存所必须的药品,寻找古墓所必须的一些装备,最重要的还有应付紧急局面时必须的武器等等??????周密详细,竟然一共罗列了上百种之多。 她在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刻意压抑着渴望和羡慕的心情,让她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可是终究却还是不能瞒过李乐。 出发前的第一步当然是确定人选问题。石头是必须去的,燕小五和小姑姑无论如何都不能带,一定要想办法留下她们。如果可以,李乐很希望能带上梵清慧一起去。目前来看,只能想想而已。梵清慧外在的个性成熟,精于世故,内在却是个天真羞涩的女人。从某个角度看,她的个性与安亚妮有相似之处。 天不从人愿,希望来的人来不了,不希望跟着的人偏偏要跟着。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李乐和石头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很快就被燕小五发现了。 尽管跟李乐的关系始终没得到确认,这小妞儿却早已不拿自己当外人。听说李乐要去做这么好玩儿的事情却不打算带她同行,气的一蹦多高,一个劲儿的说李乐是卸磨杀驴,没义气无道德的伪君子??????总之有的没的一股脑儿的喷出来,直至李乐被闹的不胜其烦终于同意她同行为止。 燕小五跟着一起来,本想陪石头一起去草原寻父的苏霞飞只好留下来照顾小姑姑。 人选基本定下就三个人,大家分头开始准备出国事宜。李乐和燕小五的护照都是现成的。只有石头办护照需要几天时间,这期间李乐经常给梵青慧打电话请教关于成陵的一切知识。 有一次听梵青慧说起成陵当中可能存在的重宝,其中有三件奇物最是引人好奇。 第一件叫做米底妖灯。据史料记载,此灯为纯金打造,重八百九十克,云纹风翳,雕饰华美,灯眼是两颗十五克拉的鸽血红宝石,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但之所以称其为妖灯,却是因为此灯不详,得到它的人无不是一时无两的人物,都先后死于非命。 传说中此灯的第一个拥有者正是波斯帝国最伟大的君主居鲁士二世。这位号称人类史上第一位‘众国之王’在公元530年征服米底国最后一块土地时得到了这盏长明不灭的妖灯。幻想着他的生命之火能如这盏灯一般长明不灭。却怎知得到这盏灯之后不到一年,这位天赋异禀的大帝王就一命呜呼了。 梵青慧说,那盏灯在地下埋了千年以上,之后阿拨斯王朝的缔造者赛法拉得到了它。却在得到的当天就死了,而那盏妖灯也随之一起失踪。直至后来,蒙人西征,攻下花剌子模,这盏灯作为筹码被赛法拉的后人献给蒙军,并最终落到了成吉思汗手中。结果,当晚成吉思汗在这盏灯下强迫西夏王妃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侍寝。 王妃表面同意了。但不甘受辱,集家仇国恨于一身的王妃在陪寑当天夜里,借行房时成吉思汗正在兴头之机,将他的*给咬掉了,顿时血流如注。一个长年在外征战的67岁老人,哪遇到过这种事情,又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羞恨交加,遂致病重。因为这是一件发生在帝王身上的难以启齿的特大丑事,就被瞒了下来,对外只称大汗是坠马受伤致病重。本来就不想活的西夏王妃,自知成吉思汗不会过放过她,最终跳黄河自尽。 当梵青慧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讲述西夏王妃怎样品箫屠龙的经过时,李乐想到的不是那盏诡秘的妖灯如何不吉,而是梵青慧那张樱桃檀口。 李乐说,按照你这个说法,这盏灯确实是奇物,在不信邪的当代人眼中,这东西倒也称得上价值连城了。 梵青慧接着说起第二件宝物叫做还阳珠。顾名思义,此珠来历奇绝,且具奇效,有挽膏肓活绝症的回天之力。据说是龙门道宗创派祖师长春真人所赠。当年长春真人西游,与成吉思汗相谈甚得,临别之际,成吉思汗向丘处机求教长生之术,长春真人虽学究天人精通养生之道,却岂肯相授于鞑虏酋魁,又迫于保护宗门的压力,只好将随身宝珠相赠。 这宝珠本是丘处机的老师活死人王喆所传,据传当年王喆未悟道前在南山修行,有一天忽然在山间遇黑虎一头,头生珠角,气象非凡。那王喆兼通百家,道,释,儒皆是一代宗师,这黑虎虽然有啸震山林万兽伏地之威,却也不能让他感到丝毫畏惧。王喆以奇术降服黑虎,才发现此虎因误服首乌精而头生角珠,痛苦难当。遂取珠解其痛。 这珠子虽是骨质,却因首乌精的药性而形成,又吸收了黑虎异兽身上的血灵二气,而具备了通经活络激发人体潜能生气的独特药用价值。那成吉思汗常年在马背上征战,风刀雪剑岁月无情,早落下一身风湿骨痛的毛病,自从有了这颗还阳珠后,通身的病痛都得到极大缓解,因此对此珠是爱不释手。 李乐叹道,这珠子名为还阳,却还是让成吉思汗死于断阳之痛。那第三件宝贝又是何物? 第三件宝物却是成吉思汗的大纛,蒙古人把此物称作苏勒德。蒙古人认为此物是长生天赐予成吉思汗,佑助其事业成功的神物。 据草原上口碑所述和有关书籍记载,成吉思汗一次率军在草原上与对手交战失利,损失残重,军队士气非常低落,这种精神上的失败,远胜过战争上失败的危害程度,使成吉思汗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于是他召集所有将士,在一个树林边上进行动员,成吉思汗亲自主讲,讲了许多以少胜多的事例,讲了许多以弱胜强的战况,就这样从白天讲到夜晚,这简直是一场非常美妙绝论的演讲,他用朴素的语言、真诚的感情、透彻的分析,鼓舞了军队的士气,赢得了阵阵的喝彩。 最后,成吉思汗反复强调“军心似铁,感召日月”,其声宏亮如钟,传播到空旷的远方。 突然,半空一道光闪,一把矛状异物在众军头顶悬而不下! 在众人惊呼声中,成吉思汗命大将木华黎接下,但几次都未成功。这时,成吉思汗感悟到是苍天赐予自己的神物,必须亲自接取下来,于是,他卸下自己坐骑的雕花马鞍,跪在其上,双手垫着乌黑的马鬃,伸手接了下来。 刹那间,万民同呼,“军心似铁,感召日月”,群情激愤,斗志倍增。而成吉思汗在情急之中,草草地宰羊祭祀,忙乱中有一只羊蹄未去,羊头和肝肺还连在了一起。成吉思汗许下宏愿,每年的今天都要用万只羊来祭祀,而且,忙中出错的作法也作为纪念性做法被永远地保留下来。 后世对此物有很多猜测,有国外学者猜测蒙古军队当年之所以能够屡屡创造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争奇迹,其实是因为成吉思汗无意中得到打开平行时空的钥匙。这位来自草原师从于狼族的军事天才对战局的精准把握已达到不可思议的高度。这种非人所能及的判断力其实得益于他受到了上苍眷顾,得到了短暂穿梭于时空之间的秘法。 这一说法来自于成吉思汗行军打仗的一个小习惯。根据蒙人史料记载,可汗每战之前若感难以取胜时,必定怀抱大纛和衣高卧,醒转之后必定胸有成竹,每战必胜!及至后世,有学者提出了时间和空间的相对应存在的理论,便有研究蒙古历史的学者将此事与平行时空理论联系到一起,认为成吉思汗是借助了大纛的力量,先去体验过未来战场所发生的一切,总结得失利弊之后才做出的那些英明决策。 二战期间,日军为得到那把大纛,不惜出动重兵争夺。民国政府西北军政长官马步芳也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它。然而,真正的大纛却并不在鄂尔多斯那座八白之宫内。一干人等斗智斗勇争夺了数年始终一无所获。直到马步芳手下有个蒙人参谋叫做巴勒的,突然提出真正的可汗大纛其实在成陵之中。 当年军阀割据天下纷纷,那马步芳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在巴勒的撺掇下,便决定组建一支考察队,由巴勒带队去往大漠深处寻找成陵和可汗大纛。 李乐问:“这个巴勒怎么会知道真正的可汗大纛在成陵中?马步芳又凭什么会相信他?” 梵青慧介绍道:“我只知道这个巴勒的全名叫做孛儿只斤?巴勒,是正宗的黄金家族的后代子孙,也许马步芳就是因为这个才相信他的吧,总之为了得到可汗大纛,马步芳给巴勒派了一支骑兵旅前往肯特山区,而到最后,这支数千人组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队伍只有寥寥数人活了下来,这当中便包括这个巴勒。” 对于这个马步芳,李乐作为西北人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年马步芳兵出西北参加抗战,马家军作战英勇,以骑兵见长,曾发生过马家军士兵不愿做俘虏,数百名骑兵投河自杀的壮举。李乐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能让马步芳的骑兵旅全军覆没,这得需要多大的一股力量和多精准的战术指挥? 梵青慧说,正是因为这场不可思议的失败,才更加坚定了考古界对于真正的可汗大纛藏在成陵中的判断。当年马步芳的骑兵旅输在了来历神秘的马匪手下,而与之相同命运的是装备更加精良,且曾在远东地区战胜过赫赫闻名的哥萨克骑兵师的日军第五骑兵旅。在大漠深处,他们同样遭遇了那群神出鬼没的马匪,结果也是惨败而归。 有学者认为,这两场正规骑军与马匪之间发生的离奇战争,与当年成吉思汗率数万蒙古铁骑横扫天下时所打的那一场场不可思议的战争有很多相似之处。马匪首领的指挥艺术已达超乎想象的范畴。对天候变化的预判,地形地利的运用,甚至野外的动植物都成了这人手中的武器?????? 李乐听了梵青慧的介绍,不禁心生感慨。既慨叹这世界的神秘浩瀚,又有感于自身的无知。 这一日,石头的护照终于办下来,李乐决定即日出发,正准备动身时,忽然又有不速之客来访,手执金头银锄,竟是梵桃花去而复返。而他这次突然造访,却自称不是代表一品居的,而是代表他个人要求加入李乐的队伍。 李乐对一品居的人说不上多大敌意,对梵桃花这个人甚至还有些欣赏。但这件事毕竟不同一般,自是不可能一口答应。梵桃花态度异常坚决,任凭李乐将此行说的有多凶险,他只是堵在大门口执意要跟随。还说,关于此行的危险性他早已从梵青慧口中得知。 李乐苦劝无果,只好拉下脸来问道:“梵兄一定要跟我们去大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一个不能拒绝你的理由。” ps:书中涉及历史人物,掌故秘闻有的来自真实历史,有的则是笔者根据情节需要杜撰,本故事纯属娱乐大众,真实与否还请读者方家万勿较真。 ps2:工作比较忙,没时间分章了,今天一大章。 黄金城 第五十章 兵发乌兰巴托 在梵青慧的口中,梵桃花一直是个勇气十足特立独行的人。彼此间虽然曾分属敌对,李乐却对这位要把太行楼金字招牌踩落的仁兄的印象不坏。梵桃花突然去而复返,开门见山提出来要跟着李乐等人一起去大漠,任凭李乐怎样拒绝,仍旧态度甚坚。李乐无奈,只好请他说出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理由。 梵桃花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不瞒李兄,我所以要与你们同行,其实是为了一个人,便是我二妹梵清柔,三年前她受我连累在一场人为的车祸中被撞,导致半身不遂,遍访世界名医也未能治愈,前几天我听大妹说起你们要去寻访成陵的事情,还听说了成陵三宝中一颗还阳珠,能挽膏肓活绝症,我正是为了这颗珠子而来。” 这个梵桃花长的粉面桃腮,俊俏非常,尤其一双桃花眼仿佛能勾魂儿,连李玉涵这小不点看见了都满眼睛小星星。更难得是其人风标独立,外文内霸,个性极具魅力。而就是这么个看似潘驴邓小闲风流不羁的人物,内在里却也是个伤心人别有怀抱的痴心汉子。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李乐心中升起同病相怜的共鸣感,几经斟酌,终于点头同意:“梵兄的这个理由的确够充分了,我若拒绝,只怕你那大妹会说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了,只是关于成陵中的一切都只是以讹传讹,真实与否不可考,那所谓的还阳珠就算真的存在,但是否真具神效也不可考,而且此行漫漫,前途危险重重??????” “我一定要去!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愿意用命去赌这个机会!”梵桃花略显柔媚的脸上流露出刚毅之色,斩钉截铁的说道。 三人团队又增加一人。四人组合里,李乐特殊的野外生存军事技能和杀人本领可以保护整个团队,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此行的领队。石头一身横练功夫了得,并且精通蒙语,成了向导的不二人选。梵桃花是二丫奶奶亲自栽培出来的白案奇才,另一方面他还是个狂热的植物学爱好者。比较而言,似乎只有燕小五作用最不明显。她给出的理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精通考古知识的专业人才。李乐不禁又想起了梵青慧。 梵桃花说,我那大妹是奶奶的乖宝宝,没有奶奶点头,让她出来一趟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幸好她还有另一个软肋,就是二妹,她跟我一样渴望能让二妹重新站起来。 李乐仿佛看到了希望,忙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搬出你二妹来,她就有可能跟咱们一起走?” 梵桃花道:“实际上我已经这么做了,她也答应了,不过她说咱们着急动身就先走一步,她把春风楼的事情交代给三叔后就搭飞机来寻咱们。”又道:“还说咱们在乌兰巴托准备东西至少也得两天,足够她追上来了。” 李乐闻听大喜过望,本以为梵青慧不会来了,没想到最后一刻来了个梵桃花,让这件事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有了梵青慧的专业水准,自己这支业余冒险小分队才算有了点专业元素。 ?????? 乌兰巴托,蒙古国首都,古称乌尔格,蒙语意为“宫殿”。为喀尔喀蒙古“活佛”-哲布尊丹巴一世的驻地。1924年改名为乌兰巴托,意思是“红色英雄城”。 几年前,李乐曾经到过这里,当时是作为某位国字号领导的随员之一,到这里执行一件秘密任务。来去匆匆走马观花。此番故地重游,心情跟那时相比大大不同。蒙古高原,地广人稀。漫步在这座高原上人口最多的城市里,不会产生丝毫的拥挤感。常驻这里的一百三十万的人口总数甚至及不上中国内地人口稠密区的一座县城。却是蒙古国一多半的人口数量。 舒缓流淌的图拉河从城市南边流过,带来了水源的同时也带来了贸易。李乐等人来到这儿的时候是十月下旬,蒙古高原的寒季来的早,此时此刻,图拉河面上已经结冰。人们沿着河岸公路摆起了贸易大集,尽管规模有限,却胜在品类齐全应有尽有。 燕小五建议说先买交通工具。几人均无异议,由石头出面打听,很快就找到了专事汽车买卖的一片贸易区。令大家感到惊奇的是,这里卖的竟然清一色的是越野车。其中又以日系和俄系居多。 蒙古高原平均海拔在一千五百米左右,地域辽阔,地表起伏多丘陵地带,因为人口稀少,且多以游牧散居的方式存在着,因此国内公路网建设十分落后。即便是乌兰巴托这样的都城,很多乡镇级区域也还没有通公路。所以,只有越野车才能适应这个国家的路面状况。 买车的过程波澜不惊,石头的意思是打算租车,却被李乐说他是天生的守财奴。 乐哥力排众议买下一辆俄制的t-98越野吉普车。这方面李乐无疑是大行家,所选的这款车可谓是霸气侧漏吊炸天。 这种车长5.8米、宽2.2米、高2.2米,自重3.8-4吨,双发v12引擎,10升混装一体机,双冷(水、风)。780马力,极速205公里。防漏轮胎,座、驾防护隔开。后座可自由调节变化长宽,达2米。车顶、底有应急逃生出口。车内甚至还有应急卫生间。平头方脑造型霸气,燕小五一坐进去就不愿意挪动屁股了。 搞定了交通工具,接下来该准备其他必需品了。 其他的东西都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购买枪支的时候遇上了点麻烦。旅游业是当地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而狩猎活动则是蒙古旅游的一大特色。因此蒙古国是不禁枪的,办理当地的持枪证也很简便。但李乐等人却偏偏就在这个环节上遇到了困难。不知为何,人家就是不给办!任凭石头好说歹说,那位负责这项工作的警务人员就是一个劲儿的说不合规定。 李乐从包里拿出一千美金放到这人手里,这小子手攥着钱,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竟依依不舍的把钱还给了李乐,对石头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李乐这才意识到是真遇上麻烦了。这不是钱的问题,更不因为什么规定,而是有人不希望自己这一行人拿到持枪证。没有持枪证,就不能买枪。没有武器,走在这空旷彪悍的蒙古高原上,实在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 危险不单单来自人类,还来自那些神出鬼没的西伯利亚草原狼。蒙古国是个以马、狼和鹰隼为图腾的国家。西伯利亚草原狼在中国几乎已经绝迹,而在这里,却是个兴旺的种群。高原上的大小狼群不计其数。甚至有些年迈的老狼还会跑到城市里寻找食物,在乌兰巴托城区偏东的人口稀少区,遇到狼这种事对当地人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李乐把这种可能存在的风险一说,燕小五第一个就不干了,来自大城市里小姑娘虽然彪悍,却鲜有不怕大灰狼的。她也不例外。李乐故意吓唬她,把当地关于狼群的传闻添油加醋夸张的说了几个,本指望着把她吓跑,却不料这丫头非但没跑,反而拿出电话往国内拨了一通,愣是把枪支的问题给搞定了。 这丫头简直就是把*,也不知她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在国内能够影响到老首长的决策,跑到乌兰巴托还能把死马给医治活了。更有甚者,她还从这位工作人员口中问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这人之所以不肯给李乐等人办持枪证,其实是上级授意的结果。而他的上级却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李乐把那一千美金又塞回到这小子手中,套问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不希望我们拿到持枪证?” 这小子不动声色的把钱装进口袋,想了想,道:“我只知道是一个日本人,好像还带了一支规模超大的队伍,他向我们长官交代了你们几个人的样子,然后就走了。” “多长时间的事情?”李乐又问。 工作人员道:“就是昨天。”想了想,又道:“那些人应该还在乌兰巴托,他们的人很多,应该不是来旅游的,如果是考察队,长生天作证,我可从没见过那么大规模的考察队。” 会是谁呢?李乐在心中犯嘀咕。似乎除了包得金那个胖子,想不起其他人了。这些日子包得金在太行楼秘密搞测绘的事情李乐其实是略知一二的。包得金对太行楼与成陵之间的联系有所了解这件事并不出乎李乐的意料。而那块藏在老匾中的金牌,存在的最大意义其实在于上面所写的几句话中隐藏了寻找到地下金诚坐标的秘法。 而包得金纵然知道了太行楼的结构是按照地下金城的结构设计的,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准确的在上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找到密葬之地。因此,对包得金的动作,李乐并不怎么担心。却不知这头野猪怎么又勾搭上了日本人。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没想到这个二师兄还真挺难缠的。 黄金城 第五十一章 再向虎山行 天兵的老师长龙凯峰最喜欢说一句话,勇者无畏,身为军人,必须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瞻前顾后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在李乐的记忆当中,龙凯峰一直是个喜欢兵行险道的指挥官。除了当年将燕子衿永远埋葬在亚马逊的那次之外,李乐记不得他有哪次吃了败仗。 尽管明知道前途凶险,但李乐丝毫没有打算放弃此次行动。这只是李乐自己的选择,至于其他人,李乐觉着有必要把话跟他们说清楚。 持枪证办下来后,李乐等人又驾车回到贸易区,在一家贩卖枪支的店铺里选了几把趁手的家伙和一些子弹。几个人边往外走边闲聊着。 李乐说:“看样子咱们已经被人盯上了,有人不希望咱们带着武器去草原上,照此说来,此行的凶险程度倍增,要我说,没有必要去的人这个时候可以掉头了。” 这话是对着其他三人说的,但其实只针对一个人。 燕小五左右看了看,最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终于黛眉一蹙,黑水晶一样的眼珠闪烁着愤怒之光,牢牢将李乐锁定:“你就是偏要把我赶走对不对?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跟来,本来我以为你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才这么做,现在我却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所以处心积虑要撵我走,其实是因为你做贼心虚,怕我看穿你的真面目。” 李乐一皱眉,叹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相信我。” 燕小五轻哼了一声,“只是有些信了而已,但还不能说完全信了,只是观察你半年,觉着你这人还不算太坏,那时候不希望你被迫回到天兵里,所以故意那么说给别人听,亲你也是做给别人看的,你这人也许不坏,但我总要眼见为实才能完全信你。”抿着嘴,幽怨的瞥了李乐一眼,又道:“偏偏你就是不肯给我这样的机会。” 她一拿这件事说事儿,李乐便无计可施,只得叹道:“算我怕了你,既然你不在乎危险,那就跟着好了。” 燕小五的脸色立即阴转晴,唇角抹起一丝笑意,道:“这就对了嘛,只要我完全相信了你,这世上就再不会有人怀疑你。” 梵桃花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们俩这是打什么哑谜呢?你为什么一定要她相信你?”转头又看着燕小五,“他做了什么坏事被你抓住小辫子了?” 李乐嘿嘿一笑,道:“梵兄还是别问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有人给咱们使坏想要阻止咱们拿到持枪证,此事说明了有人在针对咱们,而且还是一支来头不小且兵精粮足的正规考察队,有鉴于此,咱们此行凶险程度已大大升级,可谓是凶多吉少,梵兄身为一品居老太太膝下长孙,身家不菲,有没有想过是否值得继续这段旅程?” 空话人人会讲,在家里的时候说的再怎么漂亮的话都不算数,到了这个时候才是动真格儿的。梵桃花脸上没有一丝犹豫之色,断然道:“李兄若是觉着危险,尽可以打退堂鼓,而我就算是盲人摸瞎马也要把这件事进行到底!” 李乐说:“梵兄的胆气和决心令人钦佩,但我觉着其实没有必要。” 梵桃花微微笑了笑,问道:“李兄为什么这么说?”神色间看得出丝毫不为所动, 李乐道:“刚才你也听见了,对方请来了来自日本的强援,这伙小鬼子来势汹汹,一上来就先阻止咱们拿到枪,显然是打着釜底抽薪的主意,这趟成陵探秘之行成功的可能性已极低,多你一个也未必能增几分成功的可能,而我跟石头却是势在必行的,我在这里可以答应你,万一我们侥幸成功找到了那地下金城,并且得到了还阳珠,一定会给你带回来。” 梵桃花笑容突敛,怫然不悦道:“李兄可是瞧不起兄弟?” 李乐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是前途凶险,咱们内部必须统一思想,免得到时后悔不及,所以有些话必须讲在前面,既然梵兄坚持,我也无话可说。”说着,又把目光投向石头。 石头说:“乐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是不可能退出的。” 李乐笑道:“我是要问你住处安顿好没有?” ?????? 夜,李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并非因为担心即将开始的冒险征程,却是被隔壁房间男女的鬼叫吵闹的难以入眠。之前在大堂的时候跟隔壁那二位有过一面之缘。记得那女的长得金发碧眼身材夸张,男的却是个身材矮小,形容猥琐的老年东方人。 也不知这老家伙耍的什么手段,这娘们从十点钟一直叫到午夜以后,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毫无停止的意思。 “这事儿他妈的不科学啊!” 李乐忽然挠头坐起,嘟囔了一句。接着向后一倒,再度躺下,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古人为求学于闹市读书,乱中取静,一心之专终有所得。自己今天听床根儿睡大觉,咋就不能大梦一场呢?索性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 一吸???一呼???一吸???一呼???又一???呼? 陡然间,李乐汗毛根儿乍起,从床上一跃而起。 窗帘无风自动,月光趁机照进来,一抹光华在月光的掩映下追着三点寒星直扑李乐刚才所躺的位置! 屋子忽然多了一人,通身包裹在紫色忍者袍中,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这人身材极瘦小,手里却拿了柄与之身材反差极大的长刀。刀光洗练,耀目生辉。那人手一挥,这刀光活了似的直奔李乐而来。 李乐精赤着上身,刀光来的快极,只好向后暂退一步。 便在此时,隔壁的叫声忽止,紧跟着咚咚声入耳。轰然一声,那墙壁竟被人生生撞破,身材高大的女人头戴铁盔身穿铁甲,浑身不着寸缕,张着双臂肌肉贲张,宛如疯魔,冲了进来,从后面一把将李乐抱住。 矮个子持刀者纵身一跃,长刀过顶,飞瀑一般划下,直取李乐前胸。 李乐腹背受敌,背后女人天生神力,眼前之人刀法已登堂入室,局面十分危急! ps:下班晚了,送上今日第二更。 黄金城 第五十二章 凶刺 退!退!退! 李乐连退了三步,对面的男人紧追不放跟着挥手砍了三刀。而身后的女人则哇哇大叫起没玩。声音竟似比之前更销魂。三个人,一追两退,已穿过女人撞出的窟窿,进了隔壁房间。 三步之后,李乐跟持刀者之间的距离终于拉开到安全范围。抬腿落足,狠狠踩在女人的赤脚上,这一脚有个名头,叫做碎骨槌,脚到足碎,身后传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女人的手臂力道锐减。李乐趁机后背猛然发力一震,女人倒飞着出去。口喷鲜血,落地不动。 与此同时,矮个子持刀者的刀又到了,这一下却是变斩为刺。这一刀又快又凶又狠! 李乐震退神力女人,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当口,持刀者这一刀正是看准了这瞬间的破绽。一刀刺来,李乐已然躲闪不及。只得一横手臂,伸出两根手指,于电光石火的瞬间夹住了长刀。 就在刀尖几乎已触碰的肌肤时,刀光戛然顿住!持刀者一击不中毫不气馁,足下猛然发力,运起全身力道狠狠向前继续刺下去! 李乐力运指间发力一拧,同时横身避其锋芒。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刀尖被折为两段。持刀者想不到李乐强悍若斯,大吃了一惊,突然将手中断了一截儿的刀丢向李乐,接着身子向后一翻,退回到李乐的房间,落地后脚下丝毫不停,直奔窗帘一隐而没。李乐闪电般追击而至,一拳击出正中此人左腿,喀嚓一声,分明是骨裂之声。而那人却凭地坚忍,虽受此重创仍能毫不停留的飞跃而下。 李乐追至窗口一看,只见那人展开双臂,亮出一双蝠翼,翱翔而去。李乐信手抓下一片窗框丢了过去,那人却凌空一换腰躲了开来。李乐还要再丢,那人却一收双翅,身子陡然下坠拉开了与窗口之间的距离。李乐一把将手边窗帘扯落,便要跟着跳下去追击,就在这时,听到身后门被撞开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住在自己另一边隔壁的梵桃花手持银锄闯了进来。 只这一瞬间,那矮个子的持刀者已然张开滑翔翼飞的远了。李乐气的狠狠一拍窗框,再回头看那女人时,梵桃花已经跟彼缠抱在一起! 前一刻,梵桃花双手扣住女人夸张饱满的前胸,挺腰抵住女人的后臀,姿势相当暧昧。后一刻,只见他猛然向前一挺胯,已将女人高壮的身躯整个抱起,接着仰面向后,重重的将女人摔在地毯上! 我操!李乐怪叫一声,喝彩:“摔的漂亮!” 梵桃花迅速站起,先整了整衣物,又拨弄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娘们是谁?” 女人被摔了个四仰八叉,私*完全暴露在二人眼前,梵桃花一皱眉,随手将身上外套脱下丢在女人身上。 李乐嘿嘿笑道:“你刚才抱都抱了,这会儿到玩起绅士风度了。” 梵桃花没什么心思开玩笑,问道:“来刺客了?怎么搞成这样?” 李乐耸耸肩,轻描淡写道:“这个被你抱摔的娘们儿喜欢叫还喜欢抱人,而那个拿刀的矮个子却喜欢砍人。” 这会儿石头和燕小五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见此情形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乐示意燕小五寻那女人的衣服给她穿上,这娘们被摔懵了,坐在那儿摇摇晃晃任凭燕小五摆布着穿上衣服。李乐用英语问了她一句你是谁?结果毫无反应,又换了俄语,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我叫喀秋莎。”女人摇摇晃晃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回答道。 “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帮那人杀我?” “杀人就是我的职业,那日本老头出一万美金雇我做这件事。”女人说着,陡然一激灵,似已清醒过来。 李乐继续问道:“知不知道日本老头叫什么?” 喀秋莎摇头道:“不知道。” “你是怎么跟他联络上的?” “不知道。” 李乐转头看了梵桃花一眼,道:“照刚才的摔法儿,再给她来一下吧,帮她恢复一下记忆。” 女人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叫道:“你不可以这么做,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不能这么粗暴的对待一位女士。” 梵桃花在女人身上迅速瞄了一眼,撇嘴道:“快别恶心我了,就刚才那一下,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再来一下,她懵不懵我不知道,我肯定晕菜。” 李乐嘿嘿笑道:“其实你不必摔她,只要过去再抱她一下,保证她什么都说了。” 女人眨巴着眼睛,左看右看,很期待的样子。 燕小五抿嘴笑道:“你看她这个样子,你要是真抱她一下,保证祖宗十八代都能告诉咱们。” 梵桃花佯怒道:“谁愿意抱她谁抱去,哪个再跟我这么说,我跟哪个急!” 李乐眯着眼看着他,笑道:“你刚才抱摔这娘们儿的时候,双手从这娘们儿的肋下穿过,扣住了她的双胸却没有选择抱腰,摔的时候先挺胯后仰身,这手法我看着有点眼熟,教你的那人可是姓顾的?” 梵桃花一愣,点点头反问:“你怎么知道?” 李乐嘿嘿笑道:“果然是他,这么猥琐的后仰抱摔也只有他才能教的出。” 梵桃花也笑道:“顾老先生游戏风尘,是难得的良师益友,他也没少在我们面前提到你。” 李乐点头道:“你既然跟他学过本领,那我就更放心了,你也看到了,此行凶险莫测,咱们这边还没开始呢,人家已经先下刀子招呼了。”顿了顿,又道:“刚才那人从壁橱潜入我的房间,直到杀机毕现的一刻才被我察觉,刀法精湛出手无情,称得上是个很厉害的忍者,足以证明那个工作人员没说假话,确实有一伙日本人盯上咱们了。” 李乐说的郑重,众人亲眼目睹了室内激烈打斗留下的痕迹,神情皆肃然起来。 石头忽然问道:“乐哥不打算审问这个女人了?” 李乐看了看这肥壮的女人,想起她刚才销魂的叫声,笑道:“这娘们儿分明是当地雇来的哥萨克人,想来所知有限,揪住她问个没完只会浪费时间,还是把她交给警方处理吧。” ?????? 次日晨,众人整顿旗鼓准备等梵青慧到了便出发。 上午九时左右,梵青慧终于赶到,一见面便对梵桃花说:“若不是为了二妹,别指望我能帮你。” 李乐笑道:“来啦。” 梵青慧脸儿泛红,顾盼左右,最后目视李乐,点点头道:“嗯,来了。” 李乐笑道:“先到了四个人倒有两对儿棒槌,你这一到总算咱们这队伍里有了个明白人,我心里有底多了。” 梵青慧恬然一笑,道:“我也是纸上谈兵,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真到了危险时刻,百无一用就是我了。” 人员齐整,终于可以动身了,李乐一挥手,全员整装出发。 吉普车一路往东南,直奔三百多公里之外的肯特省首府小城温都尔汗。这座人口不足三万,面积却相当于一座台岛的小城因为一九七一年的坠机事件而闻名中外。一路行来,满眼都是荒原和大漠。偶尔能看到成群的牛羊和放牧者经过,出没于风吹草低之间。隐约有悠长的调子传入车中,令人顿生辽阔豪迈之感。、 吉普车的性能极佳,但路面实在太复杂,水坑连着水坑,沙窝串着沙窝,稍有不慎就会陷车。李乐一路小心驾驶,三百公里的路程,因为地势复杂路面颠簸,竟走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导航设备才提示前方就是温都尔汗城。 所谓的城市,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村镇。站在城市入口处的土岗上望去,极目之内已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梵青慧道:“别看这座城市规模有限,但她所管辖的面积却不小,作为肯特行省人口最稠密面积最大的城市,足有将近四万平方公里,当年那位名震中外的林副主席便是在这里坠机身亡的。” 石头沉声道:“这的市区面积实在太小了,导航显示方圆几百公里内找不到第二个落脚点,包得金一伙肯定就在这儿呢,咱们一旦住进去,根本不可能瞒过那伙人的耳目。” 燕小五:“那就住帐篷好了,不然咱们准备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接着兴奋的:“我还从来没在野外住过呢,一定特有意思吧?”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李乐。 “大灰狼跟你一个想法。”李乐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过去,调侃道:“依着你,咱们倒是可以为这高原留下几堆肥料。” 燕小五不服气道:“咱们手里不是还有枪呢吗?” 李乐回身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对着燕小五一笑,一字字道:“你觉着这东西能管用是因为你没亲眼见识过这些西伯利亚草原狼的厉害,我可是领教过一次了,那情形就是过一百年也不会忘记。” 梵桃花指着下方的城市,沉吟道:“这城市的四周都用高高的土围子挡住了,一共就留下了几个出入口,看样子不是用来防人的,难不成真是为了防狼?” 李乐点点头,肃然道:“确实如此,这叫干打垒,是用水和泥巴做的,利用室外的低温,一天之内便可以修成这道墙,这里一到了冬季食物匮乏期,人们就会修筑起这东西,简便实用,草原上饿狼成群,却很难突破这道防线。” 燕小五左右四顾,不在乎的:“说的这么邪乎,我怎么连一只狼毛都没看到?” 话音刚落,就听远方传来一声狼嚎,顺风送至,清晰嘹亮。 嗷!!! 荒原狼的嚎叫声,是动物园里那些被圈养磨没了狼性的货色不能媲美的。这叫声里带着一股子肃然杀机,令人不自禁的为之神夺。燕小五吓的一缩脖子,打了个激灵,道:“活见鬼了,咱们说话这狼能听见吗?” 李乐仔细聆听,作出判断:“这是一头成年雄狼的叫声,距离咱们大约三里之外,刚入冬,正是草黄天寒食物匮乏的季节,狼群的攻击性最高,这群狼很可能是跟着咱们过来的,如果今晚不进城过夜,这群狼就会是个大麻烦。” 梵青慧黛眉微蹙,道:“前有强敌,后有饿狼,这可怎么办才好?” 黄金城 第五十三章 射天狼 狼,坚忍不拔,凶残嗜血,行动如风,毅力非凡,且精于团队作战的艺术,也许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动物。前提是把人类划归到动物之外。现在,李乐等人却要在二者之间选一。 五人举手表决,进城还是宿营。结果却是三比二,只有梵青慧跟李乐站在了同一战壕,支持进城的决定。 就好像多数女孩子都喜欢恐怖灵异的电影,也许对燕小五这个最怕狼的家伙而言,宿营在这苍茫雄浑的万古荒原上的新奇感似乎更有吸引力。而石头本就是最先提出不能进城的,梵桃花却是因为支持燕小五的决定。 熊熊篝火的映照下,燕小五和梵青慧红颜相对,宛若桃李争春。梵桃花刚讲了一个关于吃饭睡觉打豆豆的笑话,气氛有点冷。两位女士毫无表情。只有石头嘿嘿笑了笑。 其他人都把自己包裹在睡袋里烤火,李乐却独自躺在吉普车上仰天观星。 夜空如洗,繁星闪烁。李乐目不转睛的盯着偏南方那颗最亮的星。 在中国天文学,这颗星称为天狼星(天上之狼);中文的罗马拼音:tiānláng;日文的罗马拼音:tenro。在中国的星官是井宿。古代的中国人将之与船尾座和大犬座结合想像成横跨在南天的一把大弓,在这种组合下,箭头正对着天狼星。 太行楼里寻到的金牌上写道,甘泉一眼巧射天狼。似乎是在影射地下金城的坐标。根据字面意思分析,这句话似乎是在说这大漠深处的某地有一眼泉水,能够倒映到天狼星。 关于天狼星,苏东坡有一句千古名句:西北望,射天狼!老夫聊发少年狂。这句话让很多人对天狼的位置产生了误解,其实这里的西北望其实并不指的是方位,因为天狼星处在南天球,从地球北半球看是绝对不会位于西北的。假设金牌上关于天狼星的那句话只是在影射坐标,整个的蒙古高原上会有多少这样的地方? 再强大的人,一旦身处于这广阔无垠的天地间就会发现,自身的一切都变的渺小而又微不足道。想要在这片苍茫荒凉的大地上找到那个倒映天狼指明地下金诚坐标的一眼泉水,不啻大海捞针。 蒙人崇拜狼,也崇拜日月星辰,天狼星是夜空最亮的星星,又以狼为名,在蒙人的图腾崇拜中占有很高的地位。也许这句话另有用意也说不定? 天辽地阔,四野安静。 燕小五不舍的离开睡袋和篝火,抱着一杯热奶茶走向吉普车,递到李乐眼前。 “才十月末,这鬼地方就天寒地冻的,喝杯热乎的吧,别冻死了你。” 李乐笑笑,接到手中,喝酒似的一饮而尽。 燕小五眨巴眨巴眼,又问道:“你说有狼群盯上咱们了,除了那声狼嚎外,为什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狼群是最有耐心的狩猎者,也是最讲究战术的生物之一,它们最喜欢在拂晓发起进攻,那个时间段正是人的意志最脆弱时。”李乐从吉普车上跳下来,道:“这里的狼是全世界最凶残最亡命的,只有亲眼见识过它们进攻的人才会懂。”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熟悉这里的狼群似的。”燕小五撇着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三年前我和你哥曾到过蒙古高原,也是这样的夜晚,在斡难河畔我们被上千条狼围困住。”李乐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脑海中浮现出当晚的情形,那一条条狰狞着鼻翼发出低吼的饿狼,那些如刀般锋利白森森的牙齿,那个看似文弱其实有扛鼎之力的燕子衿和在任务中身受重伤的自己。如果没有他疯狂的亡命守护,自己那时候早已身陷狼腹。 “后来呢?怎么不说下去了?”燕小五好奇的追问道。 “没有后来了。”李乐目光锐利如剑,环顾四周,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 燕小五口气有些不满,接着继续追问:“你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儿,为什么不说了?” 当年李乐和燕子衿奉命来到肯特山东麓寻找一颗中国军方秘密发射的间谍卫星残骸,结果遭遇了一小队俄国军方派来的半人半兽的基因改造军人,一场恶战过后,负责安全警戒任务的李乐身负重伤。而燕子衿负责的是技术方面工作,所以没有参加那场战斗,在拿到卫星带回来的重要数据后,二人一起赶往接应地。途中却遭遇了狼群的突袭。 当时的情况可谓是万分危急。那些饥饿的草原狼不要命的往上冲,二个人的弹药很快就耗尽了,四周都是狼的尸体和不断涌现的饥饿的灰毛大狼。它们亮着白森森锋利的牙齿,啃食光同伴尸体上不多的血肉后仍旧不能满足对食物的渴望。团团围拢上来。 李乐知道凭燕子衿的能力,如果不是受到自己的拖累,完全可以独自杀出重围。便劝他先走,但燕子衿却固执的把自己背在身上,守在河边独斗狼群,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血染征袍死战不退,整整坚持了一晚。直到后援赶到救了二人性命。 从军八载,那是李乐与死亡最接近的一次。也正是因为那次不离不弃的守护,李乐才会对当日亚马逊丛林里的那次丢弃耿耿于怀念念难忘。 错过的日子已不可能回头重新来过,唯有向前看。老政委的劝告似就在耳畔。 李乐看了看燕小五,温和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今时不同往日,相对于咱们的准备工作,这些狼倒也没多大威胁,只要咱们躲进车里,再多的狼也奈何咱们不得。” 梵桃花插言道:“只是那样一来,咱们短时间内就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可听说过,这些狼是很有耐心的。” “梵兄高见,正是如此。”李乐点点头,道:“吉普车上的燃油有限,咱们耗不过它们,所以我打算让两位女士上车,咱们三个会会这些狼,要让它们明白咱们不是好惹的。” 梵桃花表示赞同:“这一趟行程不短,咱们还要寻找成陵密葬,没时间跟它们长耗,这么干虽然比较冒险,但若是能让这些狼知难而退,咱们接下来的行程便能顺利进行下去。” 时近午夜,漆黑的夜色中,暮地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嚎,仿佛吹响的进攻号角! 石头豁然站起,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棒,环顾四周无穷尽的黑暗,沉声道:“乐哥你就说怎么干吧!” 李乐招手让梵青慧和燕小五先上车,打开后备箱,取出家传十八斩中的厚背鬼头刀,又取了三把*猎枪,给梵桃花和石头每人丢过去一把和两大包弹药。沉声道:“准备吧,记住了,原则上宁伤不杀!” 沉默的夜,丘陵起伏,风吹草低之间,一条条黑影正悄悄逼近,鬼火一般的目光跳跃着,闪烁着贪婪凶残的欲望,令人望而生畏。 狼来了! ps:明天有事出门,请假一天。 黄金城 第五十四章 白耳巨狼,彩装少女 群狼环伺,结阵逼近。 李乐神色凝重提刀看着,只见狼群正中处,一头白耳巨狼正蹲在那里,眼中射出钢锥一样的光芒,冷森森注视着三个男人和一辆车。 这目光如同两道冷电,浸透了荒原的冰寒冷厉,似有一股子直透人心的力量。在场三个男人包括车里的两个女人,除李乐外,其余四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白耳巨狼的脖子、前胸和腹部长着大片的白毛,发出白金般的光亮,耀眼夺目,射散出凶傲的虎狼之威。 它的目光最后停顿在李乐脸上,四目相对,它的眼神不错,杀气腾腾的看着李乐,几秒钟的凝视却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李乐冷然而视,眸中无喜无悲,仿佛无视又似蔑视。白耳巨狼终于先按捺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最前排十几条蹲坐在雪地上的大狼呼地一下全部站立起来,长尾统统平翘,像一把把即将出鞘的军刀,一副弓在弦上、居高临下、准备扑杀的架势。 车窗被放下,燕小五探出头来,兴奋又不乏惊悚的叫着:“哎呀注意,狼群要进攻啦!” 梵青慧的声音软绵绵从她身后飘出来:“小心。” 李乐回头一笑,道:“放心,没事。”这话自然是冲着梵青慧说的,却引得燕小五脸儿微红。 就在李乐回头的瞬间,狼王发出了进攻的讯号。一头大狼呼的跃起,爪在前,齿紧随,爪如铁钩齿若钢刀,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寒光。但在下一秒钟时,寒光骤灭,一抹血色冲天而起,与之相伴的是李乐手中厚背鬼头刀凄艳绝伦的色彩。 枯枝般的狼爪飞起,径直落在白耳巨狼面前。对狼群而言,每一头成年大狼都是一笔珍贵力量,失去了前爪的大狼却会成为狼群的负担。白耳巨狼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连续发出低吼,狼群又一阵躁动,前排的几条大狼躁乱不安的刨着地。 李乐提刀向前,白耳巨狼忽然发出一声长嚎,所有狼如潮水般分开,转瞬之间,竟把主攻的方向调整到梵桃花所处的位置。三条大狼猛然跃起,扑向梵桃花。 砰!砰!砰! “还真瞧得起我!”枪声响过,三条狼几乎同时被击落,梵桃花一边上子弹一边自嘲道:“幸亏我还练过。” 枪声响过,狼群出现短暂的混乱,却并未因此退却。说明这是一伙饥不择食对食物的渴望已战胜了恐惧的饿狼。 白耳巨狼发出一长两短的啸声,狼群很快又恢复了秩序。一条狼嗖的一下跳上吉普车,企图从背后向三个男人进攻。石头一回手在这家伙跃下扑人前抓住了它的脖子,发力一甩便将这一百多斤的大狼丢出十几米远。 李乐赞了声摔的好,接着一摆手中刀,道:“擒贼先擒王,那条白耳朵的大狼就是这狼群的头狼,我过去先把它砍了,狼群就会不攻自破。” 话音刚落,梵桃花抢着叫了声好,“看我的!”说着,左手银锄,右手*,径直向着狼群冲了过去。李乐担心他有所闪失,有心阻拦,却又怕他自尊心太强,犹豫了一下。 就这一瞬的工夫,梵桃花已冲上去,*抬起,对准了白耳巨狼。却不知这荒原上的狼群与人类作战多年,早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白耳巨狼见枪口对准自己,不待梵桃花扣动扳机,立即向旁边一跃。动作奇快,宛如一道白色闪电。梵桃花甩手再瞄准,它却又敏锐的向侧前方一跃,接连两跃,已很接近梵桃花。 梵桃花再举枪瞄准,白耳巨狼竟不再躲避,而是迎着枪口猛扑了上来!梵桃花不过略通技击之术,手,眼,神的功夫都不过皮毛而已,远不足以应对这荒原霸主。举枪的瞬间,已被白耳巨狼朴到眼前,再想开枪,却发现白耳巨狼冰冷的双眸已至面前,锋利的狼爪几乎碰触到自己的胸口。哪里还来得及打出这一枪。 这荒原巨狼以穴居为主,平日里这双利爪能够在冰冻的土地上掏出巨大的深洞,一双爪子早磨的锋利无比,若是被它掏实了,怕是会来个大开膛。 危急关头,梵桃花表现出惊人的决断和体魄。他仰身,弃枪,挥锄,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先是胸口堪堪让过狼爪,接着把枪一丢,双手挥起银锄猛打白耳巨狼的肚子。 那狼一向是铜头铁爪豆腐腰,这一下若是命中,白耳巨狼的腰很可能会被打断。这一击误打误撞,白耳巨狼要害受到威胁,不得不暂避锋芒。它凌空一缩身体,从梵桃花的头上跃了过去。 嗤啦一声,却是白耳巨狼心有不甘,用后爪将梵桃花的衣服划成两片,登时露出雪白健美的身躯。 “啊!”车里传出梵青慧担忧的惊叫声。 梵桃花一回头,脸上一道血线从细到粗逐渐清晰,刚才后仰的瞬间,虽然躲过了白耳巨狼致命的一击,却终究没能完全避过,被狼爪划伤了脸部。 他心头狂跳,却不惧反怒,双手掂着银锄还要继续与白耳巨狼搏斗,李乐的手却已按在他的肩头上,“你受伤了,先包扎一下,它交给我来对付。”梵桃花屹然不惧,却拗不过李乐,被硬拉着退到石头身旁。 那白耳巨狼仿佛是知道李乐的厉害似得,李乐一过来,它便立即退到狼群靠后的位置。李乐提刀向它迫近,它便在狼群外围转圈躲避,就是不肯与李乐正面交锋。与此同时,它还不断发出低吼,其它正面与李乐对峙的大狼也都跟着它转圈躲避,而在李乐的身后,几条大狼已经蓄势待发! 对场间情况尽在掌握的李乐不由大为惊讶,想不到这狼群竟有如此智慧。 车里头,梵青慧和燕小五看的很清楚,都不禁吃惊的发出啊的一声,燕小五叫道:“李乐,小心你的身后。” 她的话音刚落,李乐身后的大狼们仿佛听懂了似的,竟不约而同的跃起扑向李乐的厚背。千钧一发之际,李乐如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豁然转身。就在这一刹那,本来在正前方吸引李乐注意的狼群首领白耳巨狼突然顿住身形,前伏后弓,猛的跳了上来。竟是与攻击李乐后背的几条大狼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都说草原狼是仅次于人类的聪明生物,这话果然名不虚传。狼群的攻击战术变化多端,从进攻发起的时间选择,到包围圈的结构设置,无不透出极高的战术素养,而这条身为头狼的白耳巨狼不但懂得避实就虚的道理,甚至还用上了声东击西的高级战术。 只可惜了一件事,就是它们没有意识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高明的计谋也是无计可施。 李乐挥刀转体,动作陡然加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人随刀转,刀光冲天而起!形同一阵龙卷风。几条冲上来的大狼仿佛风中落叶,被席卷的飞起。 血光崩现! 几只狼爪,一只白耳被刀风吹落。 白耳巨狼丢了一只耳朵,鲜血的刺激下,它的凶性完全被激发,落地后立即发出一声长嚎。 刹那间,狼群所有大狼都乍毛而立,龇牙瞪眼,亮出锋利的狼爪。 李乐本打算让狼群知难而退,刚才那一刀故意有所保留,其实也是不希望杀了头狼后致狼群失去控制,却没想到这些狼虽然聪明,却对血腥味道极为敏感,尤其是这头狼,虽拥有难得的智慧,却也同时具备野兽的本能,这一刀砍落了它的耳朵,也斩落了它的骄傲,激发出它的凶性。眼看一场不死不休的苦战就要难以避免。 便在此时,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阵悠长的笛声,被鲜血蒙蔽了智慧的白耳巨狼仿佛触电,身形猛地顿住,接着突然发出三长两短的嚎叫。紧接着,狼群的躁动戛然而止,所有成员在狼王的带领下全体大回转,倒背耳朵,缩起脖子像一阵狂风一样,呼地向夜色中奔逃而去。 狼群虽然撤走,却撤得井然有序,急奔中的狼群仍然保持着草原狼军团的古老建制和队形,猛狼冲锋,狼王靠前,巨狼断后,完全没有鸟兽散的混乱。训练有素,执行力之强,简直堪比真正的军队! 石头和梵桃花相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和恐惧之色,都在想,如此训练有素进退不疑的狼群,一旦完全失控的冲上来,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就连李乐都不禁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自语道:“这他妈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这就是成吉思汗的军事老师,制霸蒙古高原千万年的顶级存在。它们的智慧和力量已经浸透到蒙古人的血液中。李乐还在回想着刚才狼群的风采。 深沉的夜色无边的向远方延伸,漆黑又神秘,那笛声悠扬,如泣如诉,正由远及近。 当悦耳的驼铃声响起在耳畔时,笛声戛然而止,李乐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夜色当中,一个单身少女,身着蒙人炫彩盛装,牵着一匹白毛双峰大骆驼,款款向五人走来。 黄金城 第五十五章 热情的蒙古少女 少女肤色洁白若雪,如云长发自由的披散在肩头,细眉弯弯宛若新月,眼儿含笑,长得甜美之极。 “你们也是来我们这里找宝贝的“考古者”吗?”她说的是标准的蒙古语,语声清脆十分动听。 先是笛声响起,接着狼群走了,然后少女来了,拿着笛子牵着骆驼。就是最没有想象力的人也会把二者联想到一起。李乐三人面面相觑,均感觉这少女的出现非同寻常。李乐问石头:“她说什么呢?”石头将少女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原来你们是汉人呀。”少女的腔调稍嫌古怪:“我会说汉语呢,你不用找大块头帮你翻译呀。” 燕小五早按捺不住好奇心,把头探出车窗,问:“刚才的笛子是你吹的吗?为什么那些狼一听到笛声就跑光了?” 少女没一下子回答,先低头看了看刚才恶战留下的痕迹,当看到被李乐斩落的几只狼爪和那只白耳时,细眉微微蹙了蹙,叹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笛子,点头道:“是呀,我以为白风神又要害人嘛,特意带了笛子来赶它走,没想到却好像反救了它一命,你们几个汉人好厉害呀。” 李乐问道:“这狼群是你训练的?” 少女摇头,好奇怪的看着李乐,道:“这怎么可能呢?白风神可是草原上最伟大最骄傲的猎手,谁也不能征服它,只是因为它小的时候在我家里住过,所以才听得懂我的笛声。” 这少女看似天真单纯,毫无心机,李乐和燕小五问了她几个问题,她便把先前自己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这件事给忘记了。又道:“这么晚了,你们不进城休息,却跑到这荒原上宿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吗?” 李乐笑眯眯看着她,反问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独自走在这荒原上,岂不是比我们更危险?” 少女摇头,道:“我家的包离这里不远的呀,我是因为听到白风神的叫声才出来的。”说着,看了一眼李乐等人的车,又道:“你们有这么好的车,怎么不去城里住啊?” 李乐道:“城里有坏人找我们的麻烦,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惹不起,所以只好在这里宿营。” 少女眼睛一亮,道:“我想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啦,那些人比你们更早些时候来的,呼呼啦啦有成百辆车呢,人人手里都有枪,一路从西边过来见到什么都打,特别可恶。”又道:“爷爷说他们是来这边挖宝贝的,你们也是这样吗?” 李乐摇头道:“我们跟他们的目的不同。” 燕小五道:“小妹妹,你的汉语说的真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海兰珠。”少女先冲着燕小五一笑,接着却对李乐板起脸来,又道:“能有什么不同?爷爷说你们这些人不管说的多好听,其实都是为了一个字:钱!” “你爷爷说的很有道理。”梵桃花凑过来说道:“不过我们几个真不是为了钱才来到这里的。 他脸上已止住流血,这会儿早擦的干干净净,尽管多了一条伤口,但似乎并未减少多少其美感,反而还多了一些阳刚之美。少女认真的看着他,道:“你长的可真美呀,我可以请你进我们家的包吗?”说着又看了看石头,道:“还有你,大块头,你长的可真壮呀,我爷爷见了一定会喜欢。” 李乐笑道:“你家的包不是就在附近吗?这天冷的邪乎,我们正好过去休息休息。” 海兰珠看也不看李乐,却又对车上二女说道:“两个汉家姐姐,你们可真好看,长生天见了你们就不会舍得让你们在这里受冻的呀。” 李乐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的嘿嘿笑笑。估计是海兰珠恼自己砍了白耳巨狼的耳朵。 海兰珠说着,拍了拍身边的白毛双峰骆驼,那骆驼立即蹲下身来,海兰珠一片腿坐了上去,转头对五人说道:“大老白跑得老快呢,你们可要跟紧啦。”说着,一摇骆驼胸前的铃铛,那骆驼立即站起,扬蹄而去。 李乐等人上车跟了上去。也不知海兰珠骑的这头叫做大老白的骆驼是什么品种,奔跑起来竟奇快如飞,就发动车的工夫,前边的一人一驼已去了老远。李乐把吉普车开到六十迈才堪堪跟上。 车里头,李乐等人一边跟着一边议论纷纷。 梵桃花说:“这小姑娘也不知什么路数,大半夜的孤单一人就敢在这荒原上闲溜达,不但能操纵狼群,还一点也不认生,就这么便敢招几个陌生人回家,怎么瞧都不像普通人,咱们就这么贸然跟过去,我怎么觉着有点不靠谱呢?” “你是怕她吃了你?”燕小五笑道:“我看她就算是个妖怪,也没有吃唐僧肉的打算。” 一路同行,几人相互间渐渐熟悉,开起玩笑来少了许多顾及。 李乐笑道:“我看也有点那个意思,蒙古人好客,姑娘们热情大胆,喜欢某个人便会拉回自家的包里过夜。” 梵清慧抿嘴笑道:“这可是头一次听说呢。” 燕小五则表示怀疑,问石头:“大石头,有这回事吗?李乐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石头郑重的点头,“就是这样的。” 梵桃花道:“就算真有这种事,我看被她看中的那人也不是我。” 燕小五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梵桃花道:“以我的经验来说,当一个女孩子喜欢某人的时候就会特别对待这人,若非极好便是故意呛着或冷落。” 石头道:“刚才她对所有人都表示欢迎,唯独对乐哥理也不理。” 梵清慧也取笑道:“人家是嘴上不理,心里头早理了不知多少遍了,等一会儿说不定就会拉某人进包呢。” 燕小五连连点头,说:“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似的。”说着,从后面探手过来在李乐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道:“肯定是你看人家小姑娘生的美,冲人家乱放电了。” “怎么枪口都对准我了?”李乐大声叫冤,转而又一本正经的:“刚才梵兄说的有理,这个海兰珠行事神秘大胆,绝对不是平常的女孩子,听她的口气对外地人似乎很有成见,贸然盛情邀请咱们,保不齐就是打着请君入瓮,把咱们弄家里然后一包蒙汗药将咱们麻翻在地的主意。” 燕小五捂嘴笑道:“你不要妄图转移视线,还是赶快交代你是怎样用那双贼眼放电,勾搭人家小姑娘的犯罪事实。” 李乐道:“你没听她说吗?那条头狼之所以会听命于她的笛声,是因为那狼小的时候住在她家里,可想而知她和那狼的感情不一般,我砍了那狼的一只耳朵,于情于理,她不恨我才怪。” 说话的工夫,前边白毛骆驼已转过一片山坳,眼前闪出一大片草场来,几十座白色的蒙古包安静的坐落在此间。海兰珠手带缰绳,大老白仰首顿蹄停下不动。这一下骤然间减速站住,人驼合一,动作干净利落。李乐等人坐在车里看的真切,不由齐声叫好。 海兰珠一拍驼峰,大老白蹲下身体,她一片腿便跳了下来,轻灵矫健的如同一只雨燕。径直来到吉普车前,叫道:“到家啦,都下来吧,我让阿妈给你们准备了奶茶和手把肉。” 到了这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反而犹豫起来。 李乐说:“都别琢磨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又道:“寻找成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之前关于具体的坐标位置我也只有个大概方略,到了这里才明白一句话,不到过蒙古不知道啥叫地广人稀,这个地方四野苍凉,眼中所见仿佛都是一个样子,咱们想要尽快弄出个头绪出来,最好还是向当地的老乡请教请教。” 石头说:“只怕没那么容易,海兰珠和她的家人好像都不大喜欢咱们这些外地人。” 李乐说:“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说着示意其他人下车,然后依照蒙古人的习俗把车子开到蒙古包的后面停好。 海兰珠家的蒙古包是这个牧人村落里最大的一座,白色的毡上绣着蓝色的纹理,透出素洁高贵的气息。包前摆了一排木桩,十几条威风凛凛的牧区巨犬被栓在桩子上,蹲伏于地,吐着猩红的舌头,警惕的目光看着众人。虽然在海兰珠的示意下没有狂吠,却依然流露出令人心颤的气息。 海兰珠说:“你们连白风神都不怕,更加不会怕它们啦,别担心,这些狗狗都是很乖的。” 梵清慧说:“你的汉语是跟谁学的?怎么说的这么好?你们全家都会说吗?” 海兰珠摇头道:“我在呼合浩特的民族大学读书,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会说汉语,这就够招待你们的啦。” 蒙人多礼,既有待客之礼,又有为客之道。主客之间都要有许多规矩,要分别遵守。 主人迎客要立于门外西侧;要“浅茶满酒”;佳宴是手抓肉或全羊席;送客要送到包外或边界,要扶客人上马,目送客人走出一段后方可返回包房。 客人应在包房后下马或停车;勿手持马鞭进入包房;不得追打猎犬和看家犬;不要称赞主人的孩子和牲畜;未经允许不要进入包房;在包房内不要随便就坐,不能蹲,不能将腿伸向西北方或炉灶,不要吐痰,不要从主人的衣帽、枕头、被褥上跨过;出入包房不要踩踏门栏;不要用烟竿、筷子、剪刀指别人的头部?????? 李乐在来之前早做足了功课,只是想到深更半夜的,海兰珠的家人都已睡下,不大确定这些规矩是否用得上。 海兰珠在前引路,没等到门口呢便叫喊起来,这次说的却是蒙语。李乐估计她是在叫醒家人,便拦住其他人,依照规矩等待主人起床迎客。 蒙古包里亮起灯光,一位老者从包里步出,满面红光,白发萧萧。 “深宵拜访,多有打扰。”李乐欠身施礼。 海兰珠回身一笑,“你们倒懂规矩。”又道:“我先前给阿妈打过电话的,他们都没睡实,你们不必过意不去。” 老人在石头用蒙语把李乐的话翻译过来后高兴的笑起来,张开怀抱表示欢迎五个人的到来。 ?????? 蒙古包内,宾主落座。 老人问:“客人从什么地方来?” 李乐据实回答道:“从中国古城来。” 老人点点头,示意海兰珠摆上招待客人的奶茶和羊肉。招呼李乐等人请尽情享用。 通过攀谈,李乐等人得知老人大名叫敖日钦,李乐等人便称之为敖大叔。这位敖大叔一家五口共同生活,其中儿子和媳妇都以放牧为生,除了海兰珠这个孙女外,他还有一个儿子,从小便勇力过人,因此被日本一家相扑社选中,去了日本发展相扑事业,目前已经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相扑选手。谈及这个孙子,敖大叔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考虑到天色太晚,敖日钦大叔并没有跟李乐等人详谈。介绍了全部家庭成员之后,便一个劲儿招呼李乐等人吃饱喝足。 香喷喷暖烘烘的奶茶喝到嘴里,有着淡淡的咸味,入腹后浑身为之一暖。燕小五兴奋的连喝了两碗。手把肉的味道非常鲜美,但其实做法很简单。另外还有几样干鲜果品,李乐基本上每一样食物都是浅尝即止。 夜色浓浓,已经是后半夜两点钟,敖大叔见几人都已吃饱喝足,便示意海兰珠找地方安顿客人住下。 海兰珠家里一共有大小蒙古包四座,为了招待李乐等人,她们全家都集中在敖大叔居住的大包内,把石头和梵桃花安顿在一起,又让梵清慧和燕小五住在了一间,最后才把李乐单独安置到了最小的那座蒙古包里。 李乐随着她一步入蒙古包,便立即察觉到气氛不对,这间蒙古包好干净!四下打量更发现,这间蒙古包无论是装饰还是布置处处透着女儿家小巧的心思,而香喷喷的味道更让人很容易想入非非。 海兰珠什么也没说,只示意李乐就在这间包里睡,便离开了。李乐左顾右盼,心里琢磨这分明就是她的闺房,她为什么不安排梵清慧和燕小五住进这里?想了一会儿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既来之则安之,脱了外衣,躺到床铺上闭目养神。 宁静的夜,细碎的脚步声入耳,有人悄悄接近到蒙古包外。李乐眼睛忽睁,在牛粪炉微弱的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闪了两下又合上。蒙古包外之人已掀起帘布悄然入内。 是海兰珠。李乐不必见人,只闻味道已猜到来人是谁。却不禁暗问一声,夤夜忽至,她这是要做什么? ps:存稿没了,最近忽然忙起来,更新有些不稳定,请原谅则个。另外,红票和收藏还是要求的,看在海兰珠小妹妹夜半暖床的份儿上······ 黄金城 第五十六章 蝎子尾,凝眉入画 海兰珠进了蒙古包便脱去身上的棉袍,露出一身赛雪欺霜的洁白肤色,紧接着白光一闪即墨,软玉温香的少女已钻进李乐的被窝。暖洋洋香喷喷的热气吹在李乐耳朵上,“汉家哥哥,海兰珠好喜欢你这样的男子汉呀!” 当此温柔甜蜜时刻,便是铁石心肠的汉子也不免要心儿摇摇,肝儿颤颤。而李乐却好似被蝎子蜇到一般,突然从被窝里跳了出来,紧接着手快如风用棉被将光溜溜的小姑娘团团裹住。 嗤拉一声,海兰珠手中蓝光莹莹的短刀划破被子,却被李乐劈手将刀夺走。海兰珠还想从被中挣脱出来,李乐一把将她连被子一起打横抱起,任凭她如何挣扎,又怎能逃出李乐的掌心? 海兰珠眼中噙泪,不屈的瞪着李乐,叫道:“算你厉害,你杀了我好了。” 李乐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笑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海兰珠倔强的收回眼泪,道:“我要杀你替白风神报仇,被你识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乐接着笑问:“你把我杀了吗?”海兰珠不说话了。李乐继续笑道:“既然你没把我怎么样,我有什么理由杀了你?” 海兰珠又挣扎了两下,不忿道:“既然你不杀我,干嘛硬抱着我不放?” 李乐道:“我虽然不想杀你,可也不想被你杀了,你这条小母狼太野了,我怕被你的爪子给抓到。” “刀子都被你夺走了,我还能拿什么伤你?”海兰珠恨恨不平看着李乐。 “刀子有什么可怕的?”李乐笑嘻嘻看着她,“对我而言,这被窝里光溜溜的小姑娘才是最可怕的武器,所以我只好把你包起来抱着。” 海兰珠眨眨眼,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担心你的同伴?” 李乐并不否认,点点头,道:“有一点,他们几个虽然各有不凡,但毕竟都是温室里长大的,不知道江湖险恶的道理。” 海兰珠道:“你的同伴都没事,我要找的人只有你一个,跟其他人没关系。” 李乐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海兰珠冷笑道:“你还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伤了白风神,还伤了几条大狼的腿,你们这些汉人最喜欢做些残忍无聊的事情,在城市的时候老实的像绵羊,可一到了草原上,给把枪就都成了屠夫,而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狡猾又狠毒的。” 李乐道:“你就是为了替那条狼报仇,便不惜用这种办法对付我?” 海兰珠高傲的昂起头,道:“草原的女儿不是你们汉人那些温室花朵可比的。” 这小妞简直比燕小五还蛮不讲理。李乐看着她倔强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道:“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必须告诉你,你真的做错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海兰珠道:“你故意砍断那几条大狼的前腿,就是为了给狼群增加拖累,逼的白风神它们自相残杀,这种做法又阴又毒,比那些闲着没事跑到草原上打围子的无聊人要可恶一百倍。” 李乐道:“这不过是个战术,当时的情况,你那条白风神要把我们撕成碎片拿来果腹,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海兰珠道:“你们不到草原上来瞎折腾,它们怎么会盯上你们?” 这是什么神逻辑?李乐盯着她,完全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不禁为之败退,叹道:“老祖宗那句话说的太他娘对了,跟女人讲理真不如对牛弹琴。” 海兰珠一笑,“既然说不过我,又不打算拿我怎样,你还抱着我做什么?” 李乐笑着说:“我只怕现在把你放下,你光溜溜跑出去,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海兰珠道:“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抱着我?” 李乐叹道:“不然你想我怎么做?” 海兰珠魅惑的眼神不错的盯着李乐,柔声道:“我希望你能像个男人。” “我本就是个男人。”李乐纠正道:“而且还是个很有风度的男人,所以我还是决定对你既往不咎。”说着,果然把海兰珠放下。 海兰珠双足落地站稳,李乐向后撤了半步。只见小姑娘双手抱着被子,将身体重要部位裹住,下边露出光洁如瓷的小腿和纤巧的玉足,微昂着头,夷然无惧且带着挑衅之意看着自己,曼妙狂野的风情尽显。 “你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海兰珠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过李乐全身,最后停在中间隆起的部位上。一语双关。 “你也是女人中的女人。”李乐笑眯眯看着她。 海兰珠道:“你不打算继续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李乐道:“问了你也不打算说实话,偏偏我这人又最是怜香惜玉,舍不得把你如何,所以不如不问。” 海兰珠眼睛眨了眨,忽然道:“你不问,我偏要说。”说着,竟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个蒙古族小姑娘就像一条漂亮的小野狼,聪明又凶狠,却不失活泼可爱。但也只有李乐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欣赏,换做意志稍差者,此刻早做了她刀下之鬼。 李乐坐到海兰珠的对面,“你若硬要说,我也不能堵你的嘴。” 海兰珠道:“我是个处女!” 李乐看着她的弯弯如月的细眉,想起了顾金汤这老不休曾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 他说眉毛这东西,可不光是眼的帘子,它的妙用主要是在性上,眉毛其实是一种*,它就跟花的蕊一样,是性欲的外在反应。李乐当时觉着这打了一辈子光棍的老家伙完全是在胡扯。但顾金汤却说的头头是道,由不得李乐不信几分。 海兰珠的眉毛很细,很紧蹙,一根根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的样子。 顾金汤当时说:如果稍加注意的话,你就会发现,人的眉毛是千姿百态的。眉毛的形态跟人的性形态是一致的,尤其是女人。女人的外好看脸蛋,女人内妙看眉毛。别笑。女人媚在眉上,柔也在眉上,荡在眉上,寡也在眉上。床上功夫好不好,一看眉毛就知道了。 他当时问李乐,你注意过女孩子的眉毛没有?你看那刚长起来的小姑娘,眉毛是绞在一起的,绞得很密。那眉毛一层一层地绞着,是交叉着织辫在一起的。这就像是没有开过苞的花。 李乐问他:“那开过苞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老顾一副饱经沧海的样子答道:“女人一旦开过苞,那眉毛立时就不一样了。凡是结过婚的女人,有过第一夜之后,她的变化首先反映在眉毛上。她的眉毛一下子就弹开了,所谓弹开,也就是说它蓬松了,不像以前那样是死绞在一起了,就像是花被雨露滋润过一样,它的变化是由密到疏的过程,是由合到放的过程。” “女人一旦摊开,她的眉毛也就跟着开了,疏朗了,就像书一样,翻没翻过是不一样的,那是会留下痕迹的,从眉毛上就可以看出男人留下的痕迹。如果你想了解一个女人是否本分,看她的眉毛就知道了。看一个一个准,看十个十个准。” 李乐按照顾金汤所说的纸上谈兵的理论来观察海兰珠,貌似她没有撒谎。 海兰珠低下头,回避了李乐令人头皮发麻浑身发紧的夺人目光。继续说道:“我不是个贱女人,所以我不会随随便便钻进一个男人的被窝,是因为你太厉害了,我不得不用到这样的办法。” 李乐道:“你身上具备了杀死所有男人的武器,只是今晚的时机不对,所以你才会失手。” 海兰珠点点头,道:“我也知道时机不合适,但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李乐道:“不妨说说。” 海兰珠道:“我今晚杀不了你,明天我哥哥就会有大麻烦。” 李乐道:“原来如此,你哥哥是你们家的骄傲。” 海兰珠道:“他还是整个蒙古国的骄傲,下个月他就将取得挑战横纲的资格。” 李乐叹道:“这么说来,你的确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海兰珠也叹了口气,道:“可惜我还是失败了,那伙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能控制狼群的事情,所以才会找到我们家,一个叫丹羽一阳的老坏蛋把你们的行车路线告诉我们,还给我看了你们的照片,所以我才会指挥白风神去对付你们,只是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厉害,连白风神都不是对手。” 李乐忽然问道:“他们明早会派人过来吗?” 海兰珠点点头,道:“那个叫丹羽一阳的老坏蛋明天会亲自带人过来。” 李乐又问:“死的肯定不行了,活的他们要不要?” 海兰珠一愣,目光直直的看着李乐,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是说??????”也许是觉着太过不可思议,她有些不敢说下去。 李乐点点头,道:“我可以帮你演一出戏,假作被你捉住的样子,让你们可以对那些人有所交???哎,你别??????” 海兰珠忽然张开双手扑上来,紧紧搂住了李乐的脖子。被子掉落在地上,她像一只小白羊,柔嫩细致又富弹性。 李乐没有推拒,也没有任何动作。任凭她搂着,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海兰珠胡乱亲了李乐几下,见李乐坚如磐石,冷硬如冰,终于自感无趣,停下一切动作。一时又羞又愧,忍不住啜泣起来。 李乐深深叹了口气,道:“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也不是你不够可爱,只是因为包外有个人在偷听,你若是不想被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最好赶快把衣服穿上。” “啊!”海兰珠惊讶的叫了一声,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从李乐怀中跳出来,跑到毡帘前拾起自己的棉袍火速套在身上。 李乐扬声道:“燕大小姐,你听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听够吗?” ps:单位组织学习,每天要上课,还要准备应付考试,更新也许会少点,但尽量做到不断更。 黄金城 第五十七章 雪漫天,不惹飘鸿 一个人经历了太多杀戮和迫不得已的选择后,就不会再相信广义上的善与恶之间的界定。所以,李乐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一行侠仗义的好汉。 有时一将功成万骨枯,杀人无算者反而是在行大善;还有时优柔善良念恩怀旧,反而成了养虎为患贻患天下的大恶。 这是个屁股决定思想的世界,是与非,错与对,谁又能彻底说得清? 海兰珠要杀自己,为的是保全兄长。李乐出于自卫,有足够的理由以牙还牙。 身为前天兵最出色的王牌,李乐绝不是优柔手软的烂好人。杀个把人对李乐来说,没有任何心理上过不去的障碍。但最终,李乐却原谅了海兰珠。其中的原因大致有几点,小姑娘很美,而李乐很寂寞;李乐不是烂好人却是个惜花之人;草原很大却大不过人心去,李乐希望能交个朋友。 脂粉气很浓的蒙古包里,李乐等五人皆在,海兰珠低着头,不敢与大家的目光对视。 石头说:“我反对乐哥你这么做。” 李乐看了一眼海兰珠,转而问石头:“为什么?” 燕小五抢着道:“这还用问为什么?咱们跟她非亲非故,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先驱使狼群来对付咱们,而后又耍手段想暗算你,咱们不跟她计较也就罢了,凭什么冒险帮她?” 李乐把目光投向梵桃花,问:“梵兄呢?你怎么看这件事?” 梵桃花不说话,先左顾右盼。看了海兰珠一眼,又看看燕小五和梵青慧,然后果断的表态:“这事儿确实跟咱们没多大关系,李兄做决定之前还是应该慎重些。” 一共五个人,居然没一个赞同自己的。那边的海兰珠脸上已露出绝望之色,泫然欲泣的样子。 李乐嘿嘿一笑,武断的:“这事儿基本定了,把你们全叫过来就是为了集思广益,一起商量出个周祥的对策。” 燕小五登时撅起嘴巴,道:“什么玩意嘛,你都已决定了的事情还找我们商量个屁,最恨这种搞假民主的。”说着,站起身便要离开。梵青慧一把将她拉住,劝道:“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这大妞身上自有股子娴静亲切的范儿,令人乐于亲近。燕小五似乎果然听其劝坐了下来。李乐看得出,小妞其实根本不想离开,梵青慧正是看准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所以才一劝就灵。这就叫知性美。 “咱们五个人不远万里来到草原上探寻成陵之秘,有的是为了个人兴趣,有的是为了好玩儿,也有的是为了亲情或爱情,古城有句老话,炒熟黄豆大家吃,炸破铁锅自倒霉,说的是为人,讲的却是义气。”说到这儿,微微一顿,环顾其他人,个个认真倾听的样子,接着又道:“咱们几个凑到一处,互助互爱是根本,若眼里只有利害得失,跟包得金之流又有何区别?” 又是石头先表态:“乐哥你说的很对,我们的想法确实狭隘了。” 梵青慧抿嘴一笑:“满嘴歪理邪说,好吧,算你忽悠成功了。” 梵桃花又看一眼海兰珠,叹道:“我这人就见不得小姑娘落泪。” 五个人有四个表态了,李乐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个。 燕小五嘟着嘴,什么也没说,却重重点点头。 ?????? 十月末的蒙古高原,长生天开始没什么好脸色给这块苍凉大地。 北风呼啸,阴云密布,雪花飘舞,惹人侠怀激烈。 t-98吉普车卷起一路烟雪攀上额谷轮峰头,车中四人目不转睛盯着下边的山坳。 李乐的双手被牛筋缚住,坐在大老白的两座驼峰之间,身子晃来晃去晕乎乎的样子。海兰珠牵着骆驼停在山坳口前,远方正有数辆吉普车渐行渐近。走在最前边的是一辆丰田中东版5700。 车到近前,从车上先下来一个年轻人,小跑着到后门,点头哈腰迎下两个人来,一老年一中年,个子都不高。老年人先下车,环顾四周后,微微躬身,请中年人从车中步出。 李乐坐在骆驼上,一眼便认出这老者便是在乌兰巴托的酒店里行刺自己的那个忍者。日本是个重视武士道的国家,这老家伙的身手极为了得,想必其地位也不会低。而看这架势,那中年人却显然还要高过他。 中年人走向海兰珠,老年人寸步不离跟在其身边,为他撑着伞。 “丹羽一阳先生,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海兰珠不慌不忙用英语说道。 “你札刺儿部族的牧村为什么连夜搬走?”丹羽一阳说的却是汉语,又补充:“我的英语说的很差,还是用汉语交流吧。” 海兰珠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但他能让你们如此重视,想来肯定不一般,我不得不小心些。” 丹羽一阳点点头,算认可了海兰珠的解释,他身旁的老人忽然问道:“这个人很厉害,你是怎么捉到他的?”老家伙目光如鹰隼,逼视着海兰珠,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海兰珠神色镇定自若,道:“本来想用狼群对付他们,但没能奏效,所以只好现身请他们回牧村,用了些药物把他麻翻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一行五人当中有个人没吃东西,夜里动手的时候被惊醒,驾车逃走了,所以我才不得不连夜安排部族人迁走,这个人说他知道一些事情是你们感兴趣的,还说如果我能饶他不死,你们会很高兴。” 这番话说的条理清晰,与之前的解释前后呼应,严丝合缝可谓颠扑不破。老者后退一步,不吱声了。 丹羽一阳看了看李乐,又问:“他怎么看上去睡不醒似的?这个样子能准确说出什么秘密来?” 海兰珠道:“他是中了苦实豆儿的毒,这种毒很厉害,只需很少的剂量就能让人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来,这个人独斗群狼,厉害非凡,所以,虽然用牛筋捆住了他,还是不敢大意。” 丹羽一阳满意的点点头,道:“你想的很周全,这么做万无一失,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海兰珠道:“你们交给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哥哥的事情你们要言而有信。” 丹羽一阳哈哈大笑,道:“这个当然,你哥哥是我的朋友,是无限接近横纲的伟大运动家,我们本就没打算要对他不利。”怕不足以取信海兰珠,又道:“其实,你能够控制狼群这件事也是他亲口跟我说的,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呀。” 此事知道的人极少,丹羽一阳说的千真万确,由不得海兰珠不信。 海兰珠面色一变,眼含怒意,不可置信的看着丹羽一阳,“你胡说什么呢?我哥怎么会跟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言词之间,颇有轻蔑丹羽一阳之意。 “混账!”丹羽一阳面色一沉,道:“我是神户川丹羽家族嫡传,鄙家族是名震本岛三百年的名门望族,你哥哥不过是个有潜质的年轻运动家,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 “飞翔的雄鹰不会同财狼为伍,骄傲的骏马不会踩踏绵羊的脚印,额伦特山峰永远孑然独立,比出身,我们札刺儿部的儿郎是草原四杰木华黎的后代,我们的太曾祖是大英雄嘎达梅林,我们家的祖先放牧的草场比你们那个小岛子不知道大了多少。”海兰珠傲然说道:“他若真如你所说,就不配做札刺儿部族的儿郎。” 李乐心中觉着有趣,想不到海兰珠竟是木华黎的后人,当初成吉思汗手下功勋最著者莫过于四杰,而海兰珠的祖先木华黎更是四杰之首,在铁木真集团内部,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欧亚大陆,札刺儿部在鼎盛时期,曾经是呼轮贝尔大草原的拥有者,整个牧区的面积比之当初虽然小了数倍,却还是比日本岛要大的多。 丹羽一阳无可辩驳,怒极反笑,阴测测道:“成吉思汗的伟业是人类史上最辉煌得一笔,你的祖先木华黎战功赫赫,堪称是这一笔中的浓墨,如果比历史,我们丹羽家族自然是比不了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们的荣耀都已归入尘土地下,而我丹羽家族却如日中天,海兰珠小姐,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做这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了,人,你已经抓住了,不可能回头啦,还是把这个人交给我吧。” 李乐以只有海兰珠能听到的声音说:“似乎你哥哥并未遇到什么麻烦,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戏可以提前结束了?” 海兰珠只做未闻,却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冷哼一声,大声道:“早知道是这样的,我当初就不可能答应帮你对付这个人。”说着,故作不情愿的一拍大老白的肚子。 丹羽一阳狞笑着:“这就对了嘛,早点把正事谈完,接着就可以谈谈咱们俩的事情了。” 海兰珠面色一寒:“我跟你之间能有什么事?” 丹羽一阳语态下流:“自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啦。”说着,纵声狂笑。 老者一挥手,身后众随从立即上前,将海兰珠包围起来。 白毛大骆驼缓步向前,李乐坐在驼背上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从上面栽落。 丹羽一阳和老者并肩而立,目不转睛看着。 风狂雪乱,漫天飞舞。 短短的一会儿工夫,老者手中的雨伞上已落满了积雪。李乐坐在骆驼上,双眼半睁半闭,似梦似醒。雪飘落下来,却没有一片能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正是气血奔涌作势欲发的迹象! 骆驼走的近了,那老者终于看出端倪,忽然惊叫一声:“中计了,少主家当心!” 话音未落,丹羽一阳已先他一步从腰间拔出武器,左手短刀,右手手枪。眸中射出狂热之意,盯着李乐。 黄金城 第五十八章 眼如刀,细腰如绵 飞雪,白驼,骤然消失的李乐。 丹羽一阳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聚拢起全部目光死死盯着迫近的白骆驼。他知道李乐就在骆驼身上藏着,尽管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那强大的压力。迫的他双手青筋暴起,刀未出先抖,枪没动却已颤。 白骆驼来势汹汹,但未见李乐之前,他绝不敢打出这一枪,因为他略约知道这也许是他唯一开枪的机会,必须慎重! 李乐突然一翻,从骆驼的腹下翻回驼峰上。 丹羽一阳立即开了一枪。 清脆的枪声响起,李乐的身影却再度消失。 丹羽一阳身边的老者猛然抬头,但见漫天风雪中,一团身影凌空而至,劈手而下的是一记手刀,虽无白刃却仿佛比神兵利器的锋芒更胜! 这个距离内,面对这闪电一击,枪已不起作用。丹羽一阳举着短刀妄想招架,抬头的瞬间与李乐目光相接,当凶残的波纹映入眼他帘时,顿时如中邪一般呀然不动。 老者顾不得抽出武器,奋不顾身的往前一纵,横身拦在丹羽一阳身前。奋起全身力道举起双手横架在头顶。 手起掌落,非刀似刀。 老者的双臂竟同时被斩断,软绵绵垂落。老鬼子登时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而就在这么一瞬间,那些护卫们已纷纷掏出武器,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迅速的寻找着李乐。 李乐一记手刀斩落老者双臂,身体丝毫不停,抓着老者飞身跳上白毛骆驼。大老白灵敏的跳起,从丹羽一阳的头上跃过。风雪漫天,视线受阻,众护卫们担心伤到丹羽一阳,投鼠忌器,不敢开枪。就这么犹豫的瞬间,李乐已骑着大老白飞奔到海兰珠身前,探手一拉将蒙古少女拉上骆驼。 单手环住海兰珠的腰肢,顺手一把将海兰珠身上的皮袍扯下,顺风扯旗向后一扬,伴着身后爆豆似的枪声,纵声发出狂野傲然的长笑,三人一驼,顷刻间消失在风雪之中。 丹羽一阳站在原地看着,面色如铁,摇摇欲坠。一名护卫凑过来关心主家情况,丹羽一阳本来充满惊悚之意的目光陡然变的凶残,奋起一拳恶狠狠打在护卫身上,登时将此人打的吐血倒地。 石头四人站在额谷轮峰上看着下边发生的一切。 梵青慧不解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燕小五沉吟道:“应该是中了目击神打,被破了拳胆,只有在活人身上把心中恐惧打出去才能解除,这个日本鬼子倒是很有见识,我听我爸爸的一位朋友说起过,这种功夫很难练,只有身上杀气很盛同时精神修养极高的人才有可能练成。” 石头道:“乐哥的手刀比真刀还可怕,我也是第一次真正看他出手。” 梵桃花一摸脖子,耸肩道:“幸亏哥们儿上次登门挑战的是白案厨艺。” 燕小五看着下边丹羽一阳正火急火燎的命人上车,看意思是打算追击李乐,不禁急道:“大石头,桃子哥哥,你们还不赶快依计行事。” 石头身边摆着几块准备好的巨石,每一块都足有数百斤。 梵桃花走过去,双手推住其中一块,笑道:“你要是不叫我桃子哥哥,改叫梵大哥什么的,我现在就往下推,不然我就瞧热闹。” 石头沉声道:“还不用急,等他们第一辆车接近隘口时再推,争取把第一辆车砸废在隘口,后面的车就过不去了,否则,就这几块石头也挡不了多长时间。” 梵青慧抬头望着无边风雪,有些担忧的:“也不知李乐现在跑多远了,这样的天气他能找到汇合点吗?” 梵桃花道:“他还用咱们担心吗?李老兄现在是美人在怀,乐不思蜀,恨不得永远都到不了肯特山南麓才好。” 燕小五一听这话,顿时气鼓鼓催促道:“那你们还废什么话,赶快把活儿干完,就去汇合点。” 隘口下,第一辆车正快速驶来,石头奋力举起一块巨石砸了下去,正命中车头,那车被整个砸的向前倾立而起,紧接着梵桃花已将第二块巨石推下去,从侧面砸中这辆车。哥俩甩开膀子,人形投石器似的以最快速度将所有巨石推下去,本就狭窄的隘口立即被堵死。 ?????? 脚下没有路,前方只有一望无际起伏不平的荒野。李乐纵驼狂奔,一手揽着海兰珠柔韧的腰肢,一手提着伤重昏迷的老鬼子,直跑到大老白筋疲力尽,慢下脚步才停下。 海兰珠说:“停下吧,腰都快被你搂断了,带着这个老鬼子,咱们跑不了太远的。” 李乐坐在骆驼上远眺前方,眼前是一座大山,山脚下有一座牧人用石头垒砌用来避风的简易房。 “也好,抓这老东西的目的是为了问话,带着他确实不方便。” 简易石头房里,李乐和海兰珠做短暂休整,顺便给抓来的老鬼子过一堂。本来李乐以为这老鬼子对丹羽一阳忠贞不二,想要撬开他的嘴巴注定不会太容易,却没想到这老货虽然忠诚,却是个惜命的家伙。不管李乐问什么,几乎是有问必答。 原来这老鬼子叫伊势斗,出身甲贺派的上忍,是丹羽家族的家臣。 在李乐的逼问下,伊势斗明明白白交代了丹羽家族是怎么接到了包得金的邀请,而丹羽一阳又是怎么联络的克拉维兹,三支团队凑到一起秘密测绘了太行楼的结构图,包得金又是如何派人监视李乐,以及丹羽一阳为报家仇自告奋勇对付李乐的事情,前因后果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利落。 审讯耽误的时间不少,海兰珠担心被丹羽的车队追上。先前李乐用计偷袭虽一时得手,但丹羽的车队人多势众,敌众我寡,显然不适合硬拼。 海兰珠说:“问的差不多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为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上路吧。” 李乐点头表示同意,却问道:“你真的不担心你哥哥了?” 海兰珠咬牙道:“这个死胖子,连我都舍得出卖,我已当他死了。”说着,决然往外走,牵过大老白,飞身跳了上去。转头对李乐一笑,道:“你要再不上来,我可要独自跑啦。”说做就做,竟真的驱动大老白向前奔去。李乐不慌不忙跟出来,飞身一跃,跳上骆驼背的同时揽住了海兰珠的腰。 借着审讯的时间,大老白吃了几口草,大约缓过乏了,奔走起来轻盈如飞。李乐和海兰珠坐在它背上,男后女前,一起一伏,姿态暧昧。李乐的手按在海兰珠的腰肢上,海兰珠的小手却按住了李乐的大手。与其说是李乐挽着海兰珠的腰,不若说是海兰珠把腰贴在李乐怀中。 她的腰极柔,极弹,极绵。 在部队的时候常听顾金汤那老流氓讲女人。老东西打了一辈子光棍,想了一辈子女人,一想起女人了就会说一气女人。李乐听他说过女人的眉毛,也听他说起过腰。 顾金汤说,好女人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妖。以他个人的理解,‘妖’这个字主要在腰上。腰才是女人的魂。有一种说法叫:水蛇腰,那其实说的是女人走路的姿态。一个走字,大有学问。可以走出风情万种,也能走成柴火一捆,而这个走的核心,就在腰上。 腰这个东西,在人身上,看起来是最不重要的部位,它既不管吃喝,也不主生死,可它对女人来说,却是贵之又贵的。腰既是人的轴心,也是人的弹簧,对女人,它表现在一个‘弹’字,也表现在一个‘绵’字。弹时如弓,绵时无骨,摇若细柳,摆如麦头。这女儿态,有七分体现在腰上。 一个好腰的女人,一动一静都充满柔之美感。动像是柳,静像是花,依依的,就到你跟前了。揽住她的时候,会突然觉得眼前一亮,那一亮并不在眼前,而是在手边。由不得你不被一种无声的韵致所打动,有句话叫做脉脉含情,那是最准确了。那就是一个活活的弹字。而当她动情的依偎在你怀里的售后,那就是一摊泥了,一摊任你揉搓的泥,就像是和面一样,你想把她‘和’成啥样都成,那腰,生生就是一个绵字。 此刻,海兰珠的腰肢已软如泥,柔似绵。李乐寂寞已久的心怦然而动。 旷野无边,狂野无忌。骆驼似在飞,而她也张开了双臂,将全身的重量都依偎到李乐的怀抱中。漫天飞雪,北风凛冽,仿佛都成了这浪漫时刻的注脚。 海兰珠纵声放歌:一匹白色的骏马在草原上飞,我醉在它的怀中纯真快乐,仿佛只有三岁,他和我的影子一起被刻在肯特神山的黑岩上,天狼星照耀着那里,驼峰一样的山峰间,牧人们在北斗星下歌唱草原上最伟大的英雄,传说中他已化作会飞的骏马,守护着湛蓝的天空,青青的草原?????? 李乐听的入神,叫她再唱一遍。说:“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壶酒就再美不过了。” 海兰珠从骆驼的鞍袋里摸出一壶马奶酒来,叫道:“酒是最烈的奶子酒,催情,怕你不敢喝。” ps:更新不断,红票收藏也千万别断,目前850,今天过千,我敢加更! 黄金城 第五十九章 欢歌醉,雪漫高原 这一路醉眼朦胧,细眉,纤腰,调皮泼辣的小母狼,自由自在的奔跑。当此情境,酒未醉人人却已自醉。 两座驼峰之间,两个人紧密的挤在一起。 热情奔放的海兰珠,自由自在的小母狼,无拘无束的少女,眉如弯月腰如柳,怎能不让人觉得此间乐,乐不思蜀?更何况,此时此刻的海兰珠已解开袍子,亮出光洁如瓷的香肩,一对儿调皮的白兔在胸前傲娇挺立,颤抖着,酥酥的,柔柔的,又有些倔强的。 李乐曾经问过顾金汤,对女人的胸有什么看法?本以为会有一番高论,却不料老流氓只是半闭双眸,咂一口酒说,这个妙处已妙不可言,只能自己去体会。说的多了便落了下乘。 李乐从来不是正人君子卫道士,也许痴情但远算不上专情,尽管对安亚妮旧情难忘,但也并非守身如玉。在部队的时候,偶尔出任务的时候需要出入风月场合,也不妨逢场作戏假戏真做。海兰珠的野性太勾魂,稍有血性的男人都难以招架。而李乐却向来自诩男人中的男人。 海兰珠的胸美极也妙极。这份美妙是言语不能形容的。只有真正拥有了才能有这么深切直观的体会。她紧紧搂着男人的肩,恨不得把生命都溶进男人的身体里。颠簸的驼背上,她随之起伏尽情欢唱着。 天旋地转,忘我狂欢。 男人醉了,女人醉了,风醉了,雪醉了,连天似乎也醉了。 醉的再沉也会有醒的时候。 海兰珠指着大老白背上的血珠,道:“我说是第一次,现在你信了吧?” 李乐道:“你的骑术这么了得,想不到这玩意倒能保留下来。” 海兰珠傲然道:“只要想留下,自然就能留下,我可是特别留给值得我喜欢的男人的。” 李乐道:“我只怕没你说的那么好,对草原来说我只是个过客。” 海兰珠道:“对我来说也是,不过即便只是过客,也有值得终身收藏于记忆中的,我就要你这一段记忆。” 蒙地风情,开放直接。蒙女豪情,喜欢就上,绝无一丝矫揉造作。海兰珠是见过世面的女孩子,也是个明白人。她对李乐或许是一见钟情,但这份钟情中却也不乏感激崇拜之心。对于她而言,时机对了,又遇上对了的人,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兴之所至自然而然的事情。 海兰珠又道:“昨晚你在天狼谷大战白风神它们,我趴在岗子下看着,你那大刀一挥,那光比这雪景还好看,那么厉害的白风神都不是你的对手,我瞅着你的长腿和大刀,当时便想,这鸟汉子要不是我的敌人该多好。” 李乐说:“咱们现在可算是最亲密的朋友了,你能不能把你刚才在歌里唱到的地方告诉我?” “什么歌?什么地方?”海兰珠微微愣了一下,恍然又道:“你是说飞骏马这首歌啊,那是歌颂我们最伟大的蒙古英雄的,我们牧人口口相传了多少代啦,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李乐并不这么认为,刚才海兰珠唱到:肯特神山的黑岩上,天狼星照耀着那里,驼峰一样的山峰间,在北斗七星下歌唱??????这支古老民歌里的内容与太行楼暗藏的金牌不谋而合,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只是听海兰珠的语气绝非作伪,想必是这支牧歌流行于民间多年,从未被人联想到与什么地方有关而已。如果不是自己知道金牌上的内容,也绝不会把这支歌跟成陵坐标联系到一起。 雪不停的下了一整天。这种天气在蒙古高原而言算常态了。海兰珠说这入冬的第一场雪就是长生天给牧人的眷顾,草场里的草根旱了一秋天就盼着这场雪呢,滋润了大地,盖住了草根。她很兴奋,小嘴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关于草原,关于牧人的事情。中间与李乐喝酒,来了兴致时便甩开衣物,就在大老白的背上尽情欢爱一番。 苍茫的大地,洁白的雪花,这一路的风流浪漫,徜徉在狂野与放纵,清纯与浪荡之间,如梦幻般美丽。 天色渐暗淡的时候,大老白的步子再次缓慢下来。 海兰珠说,咱们要去的地方太远,大老白的脚力有限,看样子今晚必须找个地方暂时休整一下了。李乐眼望四野广阔,大雪纷纷,北风呼啸吹的天昏地暗,一想到自己跟海兰珠两人一驼,要在这样的天气里在野外夜宿,便什么浪漫心情都没了。拿出手机,想试试看能否联络上石头他们。 海兰珠抿嘴笑道:“真以为全球通就在全球都好用呢?” 手机果然没有信号,甚至在低温的作用下,电池的电量都已经岌岌可危。李乐并不气馁,把电池卸下来贴身暖着,然后开始寻找四周围的至高点。海兰珠什么也不说,默默跟着。 事实再一次证明,全球通果然不能通全球。一处高坡上,手机成了手表,李乐扫兴的关机将手机贴身收好。海兰珠笑盈盈道:“别担心,咱们有大老白呢,夜里头点上一堆火,靠在大老白怀里躲风,再大的风雪也冻不死咱们。” 李乐看着这个刚刚从女孩子变成女人的蒙古姑娘,她的脸上有娇柔,有美丽,更有满不在乎,与这狂风暴雪狂野高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禁感慨,这就是牧人的生活方式,比任何一支特种部队的野外生存科目都真实。 在一处背风雪少的丘陵脚下,二人点起一堆篝火。这堆火可谓来之不易。大雪下了一整天,大地上的一切都被掩盖在雪下面。连精通野外生存技巧的李乐都有些抓瞎,而海兰珠不愧是草原的女儿,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找了这一大堆干柴。迅速升起了这堆篝火。 火光映照下海兰珠躺在李乐的怀中,正是夜半私语时。 李乐也没想到这蒙古高原上的初雪会以如此高涨的热情来临,并且如此的有持续性。眼看着积雪越来越厚,不禁有些担心石头等人:“也不知道石头他们到没到目的地。”心里想着这样的天气里,吉普车未必比大老白管用。” 海兰珠的回答加剧了这种担心:“这雪快成白毛风了,要是到明早还不停,能下到二尺高,盖住了草尖,什么沟啊坑啊的统统都埋在雪下面,那样的话,就什么车都不管用啦。”她拍了拍大老白,又道:“说到底,在这大漠上,还是骆驼和马儿最可靠,你们这些挖宝人,敢在这个季节上来寻宝,不准备骏马和骆驼,却相信那些现代化交通工具,真是有够笨的。” 她讲话的时候火光映照着她的脸颊红彤彤的,像一滴晶莹的血珠。李乐低头轻轻亲了一下,海兰珠立即拧身抬头热烈回应起来。李乐只是一时的兴之所至,这会儿却没什么心情跟她做更深入的亲昵。把这性趣简直无限的小母狼温柔的推开,道:“前途茫茫,后面还可能有追兵,还是保留些体力吧。” 海兰珠有点扫兴,却也不是很在意,道:“不做拉倒,少拿体力做借口,咱们有的是牛肉干,到处都是雪,化点水煮一锅牛肉汤,就是一顿饭,便是走上一个月也饿不死咱们。”说着,拍了拍大老白身上的鞍子袋。那里头不仅有马奶酒,还有几大包干瘪劲道的牛肉干。 李乐道:“我担心石头他们走不上一个月就全饿死了,我们之前准备的食物以袋装压缩类为主,肯定没你这牛肉干管用。” 海兰珠起身从驼背上取下一口小锅,又弄了满满一锅雪架在火上,待雪化成水的时候便开始往里撕牛肉干,一条条撕的很细碎,最后再放入准备好的干菜丝和调料,不大会儿,一锅肉香四溢的肉汤就做好了。 海兰珠边做边说:“这就是我们蒙古人当年横扫世界的法宝之一,一尿皰牛肉干相当于大半头牛身上的肉,够一个勇士吃两个月的,我们的骑兵都是双乘,几个月食用的军粮都随身带着,不需要后勤补给,你说方便不方便?” 李乐慨叹道:“确实够方便的。” 牛肉汤煮好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于两个饥肠辘辘的人而言,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海兰珠把肉汤端到李乐眼前,笑道:“快吃吧,给你补充些体力,免得你说把劲儿全用在娘们儿身上,耽误了你的大事。” 李乐接到手中,自嘲了一句:“狗屁的大事。”喝了一大口汤,又道:“这趟草原之行最重要的目的是帮我那石头兄弟找爹的,那个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的哥们儿是为了寻找可能藏于成陵当中的还阳珠的,其他人则完全是出于兴趣和好奇,却没想到这大高原却用这样的方式欢迎了我们。” 海兰珠道:“蒙古高原一直都是这样,而你们汉人总喜欢征服一切,让一切因你们改变,包括大自然在内。做不到了就抱怨自然残酷,我们蒙古人就不这样,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喜欢这里的一切,包括它的残酷,所以我们才能总结出许多适应高原的办法,所以我们才能长久的拥有这片土地。” 李乐苦笑道:“我们的伟人喜欢斗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对他来说都是其乐无穷,改天换地,改朝换代,折腾到死的一刻才算完,偏偏这正是很多人毕生追求的梦想。” “你呢?”海兰珠一翻身伏在李乐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问:“你有什么梦想?” 李乐迟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不是很好回答。活了二十六年,人生中有过几个梦想,少年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天下第一刀,到后来进了天兵才知道天外有天,所谓的第一永远只是奢望。后来与安亚妮相爱,有一阵子唯一的梦想就是能永远跟安亚妮双宿双栖,结果却是被老爷子棒打鸳鸯,还连累了安亚妮一家被赶出太行楼。再后来去了部队,在天兵,隔绝了一切梦想之后,自由便成了唯一的渴望。而今,似乎已争到了自由,但事实却证明,安逸自在的生活并非自己所喜欢的。反倒是来到这大漠上以后,所经历的几次冒险,似乎更让自己着迷。 或许,我天生就是个喜欢刺激和冒险的人? 风雪夜,伊人在怀,前途茫茫,李乐的心却无丝毫不安,仿佛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活法。 远空传来一个声音,被风的呼啸吹的零零碎碎,钻进耳朵里听的不是很清晰。李乐收回心绪,仔细聆听了一会儿,不禁悚然一惊。那声音从丘陵的那边传过来,时断时续,但李乐却能断定这声音是来自前苏联制造的t-84坦克! ps:收藏目前857,好吧青莲承认更新不是很给力,客观原因所限嘛,稳定还是第一位的,每日一歌有点少了,忙过这阵子,必须恢复至少一日两更的节奏。也请各位不要吝啬你们手中的红票和腹中的才华,书评多一点,打赏可以有······拜谢! 黄金城 第六十章 辞娇娥,雪夜追敌 李乐听到了远处机械运转的轰鸣声,作为熟知世界各强国不同时期研发的武器的性能的天兵成员,李乐立即作出判断,那熟悉的声音正是来自前苏联制造的t-84坦克。赶忙把篝火熄灭。 这种坦克是乌克兰哈尔科夫莫洛左夫坦克设计局于20世纪90代中期,在前苏联t-80ud主战坦克的基础上自行设计的,并在随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进。特别是该坦克的最新改进型t-84-120,由于将苏式坦克短小精悍及西方坦克注重乘员生存能力及操作舒适性等优点结合到了一起,因此,被认为是与西方先进主战坦克不相上下的三代半主战坦克。性能极为优越,尤其适应高纬度地区的寒季。 由于苏联解体以后乌克兰经济不景气、装备需求量锐减及其新政府向西方靠拢等原因,t-84主战坦克便成了苏联时期赫赫有名的莫洛左夫坦克设计局最后一款自主设计的、带有苏式主战坦克特点的主战坦克。相同的原因,物美价廉皮实耐用的t-84坦克也成了军火市场的宠儿。在西亚地区的各个自身不具备研制这种武器的国家当中被广泛应用。 风更狂,雪更暴,李乐看着昏黄无际的雪光,暗忖: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方,也只有这种链轨式钢铁怪兽才能开动。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样一个风雪漫天的夜晚开着这钢铁怪兽在高原上游弋? 机械轰鸣声由远及近,听声音判断,应该有五辆之多。但似乎并不是冲着二人所在的方位来的。 海兰珠说,“这么大的雪,大老白的脚印早被盖住了,他们没可能追踪得了咱们,除非有獒犬相助。”微微一顿,又道:“不过你放心,能在这种天气出来追踪猎物的獒犬绝不多,只有牧人中最出色的猎手用特殊的办法训练出的猎犬才可以,这种犬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李乐看着她,问:“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确定这坦克里的人是敌非友,难道就不能是本地的驻军吗?”转念一想,顿觉不大可能。根据自己所掌握的资料,蒙古全国才两百多万人口,不到一万的军队,军费开支极为有限,这东西的价钱对中国军方而言不算高,但相对于依靠以政治缓冲带为立国之本的蒙古国,哪需要装备这么昂贵的东西? 海兰珠摇头道:“整个温都尔汗地区一支驻军都没有。” 李乐笑了笑,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海兰珠道:“可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驾驶这玩意。” 如果不是驻军,那就是来自民间的力量。会不会是包得金一伙呢?根据伊势斗的口供,米国人克拉维兹为了这次发掘能取得成功,请动了已退休的前cia的副局长唐纳德?金担任领队。这个人李乐在天兵的时候跟他打过一次交道,知道此人虽然已经年近六十,却是虎老雄风在的大行家。 伊势斗交代说,他们这支考察队大约有近千人,其中便有一支战斗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团队。李乐深知在整个西亚地区活跃着多支战斗力不俗的佣兵组织。这当中拥有t-84这种重量级武器的佣兵团队大有人在。佣兵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职业,原则上,谁给的钱多就为谁卖命。如果是唐纳德?金带队,便很可能雇佣其中的一支。 李乐在心里分析着种种可能,起身沉吟道:“如果这伙人是包得金雇佣来的,在这种天气里,凭t-84的机动性,石头他们的吉普车很难保不会被追上,我实在放心不下,必须跟上去看看。” 海兰珠道:“我跟大老白陪你一起去。” 李乐看着她真挚纯美的神态,心中微微感动,断然拒绝道:“你还是去找你的族人吧,假如我的猜测没错,这件事便会很危险,我怕万一交上手,到时候顾不过来你。” 海兰珠道:“万一不是呢?或者石头他们没被对方追上呢?” 李乐分析道:“石头他们跟你我不一样,他们没受过专业训练,更不懂得草原上的生存之道,如果这坦克是对方的,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恐怕很难逃过人家的追踪。”见海兰珠面露担忧,顿感心中温暖,和声又道:“相信我,应对这种事情我是最专业的,比这更危险更艰难的局面我都面对过,但要是带上你确实多有不便。” 海兰珠低头沉吟不语,手紧紧捏着胸前挂着的笛子,半晌才点点头,咬牙道:“既然这样你就骑着大老白去吧,它可是大漠里跑的最快的家伙。”又仔细叮嘱:“记得要小心些,若是没什么发现,就早点过来会合。” 耳听着机械的轰鸣声正在远去,李乐起身道:“我们是五个人一起来的,回去时当然也要五人同回。”动身前又道:“大老白是你能在这雪夜里生存下去的关键,而且它的目标太大,实在不利于我接近过去,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海兰珠神色坚强,点头道:“你去吧,要是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就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三个小时,到时候你若还不回,我就去肯特山南麓跟族人会合。” ?????? 午夜时分,白雪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漫天雪光。坦克车留下的车辙清晰可见,李乐更加坐实了自己的判断,确实有五辆坦克车从这里驶过。而且,它们通过特殊阵型编队前进,留下了一条可供其他车辆通行的雪道。 李乐心知在这种气候环境里,就算是坦克也只能是踯躅向前缓慢如牛,心中打定主意便循迹疾奔而前,快速跑了不大会儿,已能看见前方朦胧的车影。 重重黑影伴随着低沉的机械声,漫卷风雪中如长龙一般缓缓而又倔强的向前开进。李乐爬上路旁一处高点望过去,只见下边一辆辆车首尾相连,绵延出老远去,根本数不过来有多少辆车。想从中寻找有没有石头他们的吉普车,真比登天还难。 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有追上去一辆一辆的确认。 由于能见度极低,纵然有坦克开路,行进的进程仍是十分缓慢,李乐撒足狂奔追了上去,无声息的跳上最后一辆卡车。藏身在帆布棚子里,借着微弱的光,依稀能看见车上拉的是罐头类食品。这么多人的考察队,后勤给养自然是不能少了的。李乐目测估算了一下,这一车罐头几乎都是鱼肉类,想必其他车上还会有蔬菜和蛋禽类,猪牛羊肉的数量只会更多。再计算主食所需的车辆,这支未知的队伍光是食物至少都准备了十五车。 如此大规模的车队在这个时间内行走于荒原上,又能是出于什么目的?李乐按下心中的念头,潜踪来到驾驶室外面,耳朵贴在车厢上倾听里边的动静。 驾驶室里传出两个人的声音,说的是英语。 作为天兵成员,必须掌握的知识是多种多样的,其中便包括多国语言。 欲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李乐运足耳力仔细听着,只听坐在司机位置的人一路不住的在抱怨道:“这见鬼的天气!我真搞不懂咱们的指挥官为什么要听那个该死的米国老头的,非要在这种天气里冒险去什么该死的肯特山北。” 另一人先什么也不说,后来按捺不住才连劝带警告道:“噢,米拉夫兄弟,不要抱怨了,别忘了咱们就是吃这一行的,当心被老大知道了,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司机米拉夫却不领情,暴躁的:“见他的鬼死无葬身之地,见他的鬼这鬼天气!” 另一人叹了口气安慰道:“米拉夫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马尔科的死我们都很难过,那个米国老头子杀了他,大家都很愤怒,但尼古拉斯团长让咱们暂时忍耐,我相信指挥官不会让兄弟的血白流的。” 米拉夫愤愤不平道:“不过是为了一个该死的黄种婊子,那该死的老头子就杀了咱们的好兄弟马尔科,尼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知道那老头子很厉害,放心,在指挥官同意动手前,我是不会去招惹他的,不过他要护着的那女人还有三个同伴就在米洛斯的车上??????” “住嘴!”叫尼克的厉声说道:“米拉夫,你难道也想步马尔科的后尘吗?” 李乐听到这里,心中暗惊。根据这二人所说,他们抓住了四个人,其中至少包括一个黄种女人。有极大可能就是石头他们。一念及此,忙聚精会神更加仔细倾听。车内的二人却再没说起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李乐心念电转,当机立断掀开驾驶室的后窗钻了进去。 这两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佣兵,后窗骤然被掀开,二人也只惊愕了一瞬,副驾驶位置上的尼克便反应过来,探手入怀去掏枪。他快却快不过李乐的手指,在他脖颈间一点,叫做尼克的佣兵立即晕了过去。与此同时,李乐的另一只手也拿住了叫米拉夫的司机的脖子,低声问道:“米洛斯开的是什么车?被你们抓住的四个人都是什么样的?” 脾气暴躁的米拉夫竟十分硬气,不仅不肯说话,还试图反抗。他坐在驾驶的位置上,一乱动车就跟着乱动,李乐担心被前边的车发现动静,只得手上加力将他捏晕了过去。 叫米拉夫的司机人晕过去了,手却还按在方向盘上,无巧不巧的触碰到喇叭按钮上,卡车立即发出鸣笛声······前边的车突然亮起刹车灯。 黄金城 第六十一章 探究竟,混在其中 卡车骤然发出鸣笛声,前边的车立即亮起刹车灯,眼瞅着就要打草惊蛇。李乐却是不慌不忙。非但没有立即跳车逃离,反其道行之,不仅安坐不动,甚至又连续按了几下喇叭,轰了几下油门。假作催促前边车快些开的样子。 前边车的驾驶者先前听到喇叭声以为后边的车遇上了什么情况,刚一踩刹车便听到后边车急促的喇叭声,就下意识以为后面车打喇叭是因为驾驶车的米拉夫心情急躁催促他快些开。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有劫车者会胆大包天的敢在这种情况下急促的鸣笛轰油门。 前边的车加快了速度,李乐扒掉其中一人的衣物,然后将昏迷的两个人丢下车,驾卡车紧跟了上去。 雪仍下个不停,即便有坦克开路,车队的行进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到后来就发展成走走停停。终于不能前行,长龙一般的车流停了下来。前面有的车上跳下人来往前步行观察情况。李乐也迅速跳了下去,拉低帽檐往车队深处走去。 前面的餐车开始准备宵夜,煮豆子和牛肉罐头被加热后的味道飘出来,陆陆续续的有人被味道吸引过去。各色人种都有,有气质文弱的,但更多的都是面目刚毅气质彪悍之辈。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确定那几个被抓者是否是石头等人。 这支由多种族人组成的队伍的总人数不下千人,李乐混迹其中并不担心会被立即认出。跟着人流过去,经过一辆分发餐具的车辆时甚至还不慌不忙领了一套餐具,来到餐车前打了一餐宵夜。 吃罢,起身沿着车队边缘不慌不忙前行,边走边留心观察。只见整支队伍不下数百辆车,隔了二十几辆便有一辆餐车。规模之大令人咋舌。 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李乐一边慨叹包得金等人决心之大,一边留心注意寻找。终于在车队靠前的位置找到了石头他们驾驶的t-98。看样子自己真的来对了,石头他们果然落到了对方手中。现在的问题是立即救还是先不救? 四野苍茫,天昏地暗。荒原已成了雪原。齐腰深的积雪能将如此庞大的车队困在这里,李乐自问纵然夺回这辆性能极佳的t-98,也不可能在这种外部环境下带着其他几人逃离。眼前这支多国队伍,人员众多鱼龙混杂,混在其中见机行事倒也不失为一个相对安全的办法。不过当下还是先确定另外几人是否安全再作计较。 驾驶者是个一身黑色作训服的佣兵组织成员,正坐在车里一边听音乐一边享受宵夜。李乐摸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钻进车内,探手锁喉将这人制住。用英语低喝道:“别吵,惊动了别人立即掐死你。”说着,手上加了一点力道。这人点点头表示明白,李乐接着问:“这辆车里的几个人现在哪里?” 这人道:“在米洛斯的房车里,就在前面。”向前指了指。 李乐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见在车队比较靠前的位置,一辆全地形man-tga8x8巨型豪华越野房车正停在那里,漆黑铮亮棱角分明,刚猛雄浑的气势宛如一头雄壮绝伦的怪兽趴在那。 “对不起了。”李乐手上陡然加力,指尖按在这人颌骨下侧的大迎穴上。这个穴道是拳击手们最喜欢攻击的位置,稍加重力便容易导致昏迷。李乐的力道掌控极准,这人应手昏迷过去。李乐把他抓起丢到后面,将此人的衣服脱下来换到自己身上,顺便检查了一下车内物品,发现原封未动。李乐估计,只凭这车队的规模,也不会把自己等人准备的那点东西看在眼里。 车队一时半刻的没有前进的打算。寂静的雪夜,整支车队形同一条黑色巨龙安静的卧在白雪皑皑的荒原上。每隔三十米便有一名值夜的哨兵。 李乐下了车,巧妙躲避过值夜哨兵的眼睛,悄悄接近那辆充满金属质感的钢铁巨兽。 李乐对这个大家伙并不陌生,在天兵时,这款房车中的巨无霸通常是作为指挥中心存在的。这家伙具备8x8的全越野驱动性能,内置空间极大。天兵所用的是特殊改装后的军用版,整个房车内部装了大量的精密的电子仪器。而在民用版中,这玩意整个就是一移动的房屋。卧室,客厅,浴室,卫生间,客厅,应有尽有。 此刻,这辆陆地游艇的后车厢已完全展开,仿佛一座架高了的房屋。李乐从车尾部悄然跃上,把耳朵贴在车厢外探听里边的动静。只听车厢里几个人正在说话。 先是梵青慧的声音,担忧的:“也不知道李乐现在到哪里了,下这么大的雪,他和海兰珠两个就靠一匹骆驼要在这雪地中跋涉三百多公里,肯定会很艰难。” 梵桃花说道:“这就是倒霉催的,没想到刚十月末,这鬼地方就下这么大的雪。” 接着是石头:“乐哥肯定不会有事,只是咱们几个落到了人家手里,他现在却还不知道,这雪已经成了白毛风,到了明早什么痕迹都没了,他就是再想找咱们都难了。” 梵桃花:“要说这帮人对咱们也算优待了,不但有热巧克力和点心,还把咱们安置在这么舒服的地方,比起来,李老兄这会儿估计正说不定在哪里跟这冻死人不赔命的北风烟雪战斗呢。” 梵青慧的声音:“还得感谢小五,要不是因为那个领队认识她,咱们几个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石头闷声:“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以前一直觉着这小丫头有点闹,说话没轻没重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她会为了你敢夺枪打人。”又道:“也不知她究竟是什么人,那个领队一出现,见到她就突然变客气了,甚至还为了她杀了一个人。” “何止是客气。”梵桃花夸张的口气:“我瞅着那个老洋毛子领队甚至有点惧怕这丫头,这帮人一开始个个凶神恶煞似的,恨不得拿枪把咱们突突了,那老洋毛子一出现就把那王八蛋给毙了,显然不是因为正义感泛滥。” 梵青慧打了个哈欠:“真佩服小五这丫头,这种时候也能睡的这么踏实,我快困死了,却还是不想睡。” 三个人来言去语聊了好一会儿,李乐一直听着,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估计车厢里确实只有他们几个。听梵青慧的意思,燕小五已经睡了。这几个人落到包得金等人手中,却是因为这支队伍的领队认识燕小五而逃过一劫,甚至还得了优待。想到这儿,心中安定不少。 再看荒原四野,但见白雪茫茫无边无际,上穷碧落除此无他。以前常在新闻里听说蒙区遭遇白毛风灾,损失如何惨重,电视里看还不觉着有多可怕,这会儿亲身经历了才真正见识到这白毛风的威力果然不是吹的。与其现在把石头他们救出来跟这狠绝天地的恶劣气候战斗,倒不如混在这队伍里暗中保护他们。 在确定石头等人暂时无恙后,李乐悄然退走,又回到了吉普车里。那个人还在昏迷中,李乐为求保险,又用特殊手法按摩他的迷走神经超过二十秒,使其脑干局部区域死亡,进入深度昏死状态。这种手法是李乐在天兵跟老师长龙凯峰学的,厉害非凡。只要时间掌控的精确,甚至能让一个人进入假死状态。只要李乐不想让这人醒来,便是天塌地陷也不会醒来。 清晨时分,下了一天两夜的大雪总算暂告段落。车队的工程人员连夜在t-84坦克车前加装了铲雪头,机器的轰鸣声响起,五辆钢铁怪兽吼叫着迫不及待的向前开进。正是术业有专攻,这铲雪头一用出来果然不同凡响。一路挡者披靡,车队的行进速度明显加快。 李乐驾驶着吉普车混在其中悄悄跟随在man-tga8x8全地形越野房车后面。一边走,一边不住琢磨,燕小五到底是什么人?她是燕子衿的妹子,也就是说他们兄妹应该有相同的家世,联想到在天兵的时候燕子衿平日种种。 记得那会儿他绝少提及家庭情况,除了爱好艺术和诗歌,这家伙还是个电脑高手,虽然身手在天兵当中排在倒数之列,但作战勇敢却是绝不含糊的,可以说在燕子衿的身上丝毫看不出一点富贵子弟的少爷脾气。 思来想去,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正这时,忽然发现前面雪道边站了个人,似乎在向自己招手。那人是个体态臃肿的胖子,身材高壮无俦,满头黑发齐鬓过耳,脸上戴了个防雪盲的大墨镜。身上穿了件蓝色羽绒,裸露在外的大脸*被北风吹的通红,站在那儿却看不出他有多冷的样子。 李乐不确定这拦车者是不是认识这辆车原来的驾驶者,犹豫了一下,暗自琢磨,与其开过去引人怀疑,倒不如让他上来,若真是被人认出了,便把这胖子也如法炮制弄晕丢到后面。 车缓缓停下,李乐不紧不慢戴上防雪盲墨镜,同时开启了车门保险,胖子一拉车门钻了进来,别看这家伙胖的貌似蠢笨,动作却是灵活快速,进门便对着李乐用日语问道:“你是谁?恰图克哪去了?” 黄金城 第六十二章 狼居胥,可汗阴兵 汉书?霍去病传:骠骑将军去病率师躬将所获荤允之士,约轻赍,绝大幕,涉获单于章渠,以诛北车耆,转系左大将双,获旗鼓,历度难侯,济弓卢,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熟悉中国历史的人注定不会忽视的一个名字。不熟悉的人很容易把它误解为中国境内的狼山,这实在是个大误会。其实历史上的狼居胥山就是蒙古国境内的肯特山。 车队缓缓前进,目标直指狼居胥。 李乐的车里上来个胖子,一见面就问李乐是谁,还问恰克图去哪了?估计恰克图就是后面篷布下面躺着的那位。李乐脑子转的飞快,镇定自若随口用汉语反问:“你说什么呢?” 胖子微微一怔,用汉语问道:“你是包得金先生的人?” 这队伍由三家人马组成,彼此间互不统属,人数即多又凑到一起没几天,很方便李乐混在其中滥竽充数。 李乐就坡下驴,点头道:“正是。”反问:“你会说汉语?” “我是随丹羽君一起来的,不过我是蒙古人,十六岁那年去了二连浩特,在那边工作了三年。”胖子做着自我介绍,一边伸出手来。 李乐故作恍然的样子,跟他握了握手,道:“怪不得你汉语说的这么好。” 胖子抽回手,目光投向车窗外,有些担忧道:“腾格里怒了,刚入冬就刮起白毛风是很少见的。”似自语又似在对李乐说。他的右手上戴了一枚狼头造型的金戒指,说话的时候,左手不自觉的转动着戒指。 李乐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有暴露,眼角余光一直藏在墨镜后面留意着胖子的一举一动,狼头戒指让李乐觉着眼熟,随即便想起海兰珠的爷爷敖日钦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回应道:“你好像就是当地人?” 胖子一笑,露出满口黄玉似的牙齿,道:“我叫敖柏吉,这里就是我的家。”蒙人从小喝奶茶,而且多半人很少刷牙,这胖子倒不似在说假话。 李乐问道:“你是佣兵还是向导?” 敖柏吉苦笑道:“本来是向导,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语气中带了点怨气。他似乎很喜欢聊天,顿了顿,又主动说道:“我本来是跟丹羽君一起的,但昨晚他那个老家人回来啦,车里没有我的位置了。” 老家人?多半就是伊势斗了。李乐心里想着,这胖子满腹怨言且口无遮拦,倒是个套话的理想对象。 “我是包先生找来开车的,你呢?” 敖柏吉道:“我是丹羽君的朋友,这趟回来纯粹是为了帮朋友的忙,但现在,却连朋友都不是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并不是为了钱才跟丹羽一阳搅合到一起的。 车队行驶速度虽然有所加快,但也是相对于昨晚而言,实际上车速还没超过20迈,李乐故意抱怨道:“你这家乡的气候也太怪了,这才什么日子口啊,就下这么大的雪,还有这高原,导航到了这儿都不好用了,也不知道现在走的路线对不对。” 敖柏吉目不转睛看着窗外,面露忧色道:“这里太靠近赤那思的猎场了,前面会有一大段丘陵坑洼带,就算是坦克也别想快速通过,赤那思们最喜欢在那片区域打围子了。” 赤那思。“赤那”蒙语的意思为狼,“赤那思”为“赤那”的复数,意即狼群。打围子就是指狼群狩猎。 李乐当初曾为了来蒙古执行任务,恶补过当地的风土人情,对这句话并不算陌生。敖柏吉说的很郑重,但李乐却觉着他有些杞人忧天,在如此壮观的车队面前,什么样的狼群敢主动进攻?就算真有那不开眼饿昏了头的狼群敢来,但面对这么多人和枪,又能构成多大的威胁? 敖柏吉说:“丹羽君不肯听我的劝告终止发掘行动,一定会后悔的,等一会儿到了那里,你要相信我的话千万别下车。”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又道:“整支车队要数你这辆车最结实了,应该能挡得住狼头的冲撞。” 李乐有些愕然,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真的会有狼群攻击车队?” 敖柏吉更正道:“是赤那思!狼居胥山的守护神,天可汗的阴兵!” 他说的很郑重,又是守护神又是阴兵的,李乐有点纳闷,“守护神好理解,天可汗的阴兵是什么意思?” 敖柏吉看了李乐一眼,道:“反正我的话也不会有人在乎了,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关系,遂把可汗阴兵之事说了一遍。” 在蒙古高原上,一直流传一个说法,当年成吉思汗跃马纵横战无不胜,击败了无数精通兵法的名将。终于成为千古无双的天可汗。他的战法应用变化多端出神入化,却并非无师自通。蒙古人认为,成吉思汗是得天所授以狼为师,学习了狼的兵法才会纵横无敌的。 蒙古人的传说中,狼不但是长生天派来的使者,还是蒙古人的祖先。在人类还蒙昧茹毛饮血的时代,狼就已经懂得架设群体结构,运用集体的力量和智慧在这优胜劣汰的大自然中取得成功。 敖柏吉讲道,很久以前蒙古人被其他部落战败,遭到残酷的屠杀,只活下来两个女人。她们逃到了一个地方,周围都是山林,中间有良好的草原。这个地方叫做额尔古纳。 为了种族的延续,两个女人只好选择动物作为配偶,最终她们分别选择了苍狼和白鹿。苍狼是成吉思汗的祖先,它和白鹿奉上天之命降生到人间。然后渡过腾汲思,在斡难河源头、不儿罕山前遇到了两个女人,开始繁衍生息,生下了巴塔赤罕。就是孛儿只斤氏的始祖。 成吉思汗以狼为祖,学了狼的智慧和语言,在他魂归长生天以后成为了狼神,而那些曾跟随他东征西讨的蒙古勇士们的灵魂却被他隐藏在狼的身上,代代相传,继续守护天可汗的遗物,等待着大汗的灵魂回归人间。因此,狼居胥山的赤那思又被称作可汗阴兵。 李乐听到这里,恍然额首,却不以为然道:“这个传说很有意思。” 敖柏吉道:“你大概觉着咱们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武器,这里的赤那思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咱们怎样吧?你如果这样想就错了!”他语气沉重继续说道:“它们是长生天的使者,代表了腾格里的意志,坦克虽然厉害却躲不过白雪下的泥潭,咱们的枪炮虽然能将它们的身体射杀,却并不能阻挡它们无穷的灵魂和勇气,而子弹却是有数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敬畏:“长生天之下,这片荒原上没人能战胜它们。” 尽管他说的绘声绘色,把大漠苍狼说成了呼风唤雪的神,冷血凶残的魔,但李乐却仍感难以认同他的说法。如此庞大的车队,和一支由数百名武装到牙齿的职业军人组成的佣兵团队,带着这么多的高科技设备,会折损在一群狼面前? 敖柏吉的情绪有点紧张,话匣子一打开就喋喋不休个没完。李乐正合心意,一路前行,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是默默听着,只偶尔应和一声,表示自己一直在听。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话是开心锁,敖柏吉大约是说的多了,觉着李乐还不错,便想相互认识认识。 “李太行。”李乐不慌不忙编了个名字。 彼此互通了姓名后,关系似乎又熟络一些。敖柏吉的嘴巴更加没有把门的:“李兄弟,不瞒你说,我就是在这块土地上长大的,但我并不像家里其他人一样热爱这里,所以当我有能力离开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去了中国,之后又去了日本,从十六岁至今,整整九年没回来过,这一次回来,其实接受了丹羽君的邀请来做个向导官。” 李乐道:“这可有些失敬了,我只不过是普通一司机。” 敖柏吉摇着大胖手,道:“哪有什么失敬不失敬的,大家在同一辆车上,我已经不得他们信任,如果不是因为这场雪,我早就离开队伍了。”话锋一转,接着又道:“李兄弟,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心里有怨气便散布谣言动摇军心,长生天在上,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他往窗外看了看,辨别了一会儿,回头续道:“在往前走一个半钟头就到哑巴海子,我小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海子,只是不生活物,所以叫哑巴海子,现在早旱成一片泥塘草场,平日里走人过牛羊都不成问题,一般的吉普车只要熟悉路线挑硬的地方也能走,但坦克和卡车肯定不成。” 李乐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狼群会在那里伏击车队?” 敖柏吉摇头道:“怎么会呢?赤那思可是高原上最聪明的猎手,它们一定会在人们最疲惫的时候发起攻击的,它们会在暗中盯着咱们,如果车队陷在哑巴海子不再前行,它们会先在暗中监视,等到夜里头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睡死了的时候才会发起攻击。”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尽管戴着大墨镜,李乐却仍察觉到他的表情有点诡异的味道。 李乐顺着他的意思道:“既然前面这么危险,咱们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包先生他们?” 敖柏吉大摇其头,道:“没用的,丹羽他们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那个米国人叫克拉维兹的自称曾经到过这里,整支车队现在都得听他的,而他却一直按照导航的指示寻找某个坐标,却不知道在黒磁岩方圆百公里内,什么电子设备都会失准。” 李乐极目远眺,前方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见什么山。这却是天地一色造成的视觉错误。 “黒磁岩?在哪里?咱们这个位置能看到吗?” 敖柏吉点头道:“平时没有雪的时候可以,现在刮了白毛风,大漠成了白色大海,高低落差都显不出来,所以看不到了。” “为什么电子设备到了这里就会失灵?”李乐收回目光,随口问道。 敖柏吉道:“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们的手机电子表到了这边都会失灵。” 天近当午,车队行进速度渐渐慢下来,最前面的一辆豪华越野房车发出一声长鸣,声音之大仿佛将整座荒原都唤醒了。车队停了下来,餐车开始准备饭菜。李乐和敖柏吉走下车,随着人群准备去打饭。 “嗷!!!!!” 一声雄浑的狼嚎从远方白雪皑皑深处传来,那声音穿金裂石直上云霄,仿佛是在跟之前的汽车长笛较量! 敖柏吉面色一变,浑身肥肉竟随声一颤,悚然道:“那是红云王的叫声!” ps:乱世飞白同学让我猜他是哪个,感觉是别绪,也不知对不对。下周二上架,目前收藏不足千数,下周风云,国庆期间俗事缠身,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所幸字数还少,出水才看两脚泥,信心还在,最不济也总好过写大亨那个时候吧······ 黄金城 第六十三章 红云王,荒原之歌 雄浑狂野的狼嚎声入耳,那声音长的惊人,宛若一曲旷野洪荒之歌。那气势,似战鼓,如惊雷,仿佛是在警告车队,这里是属于它的领地,任何人不准侵犯,否则只有牙刀染血兵戎相见。 只有最地道的草原人才能听得出其中奥秘。 除了敖柏吉悚然变色外,这声特异的长嚎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关注。李乐转头看向狼嚎声传过来的方向,只有茫然无际的皑皑白雪,什么也看不到。 敖柏吉说:“别看了,红云王是不会让你看到的,这个声音听上去没多远,其实至少在三里以外,整个高原也只有红云王的嚎叫声能传这么远,它可是博尔术转世,没有把握亮出獠牙时,它是不会让人发现的。” 关于这个博尔术李乐略知一二,据说这位草原上的大英雄意志沉雄,能谋善战,功绩显赫。是成吉思汗开国元勋之首,救过铁木真的命,在成吉思汗的集团内,地位与木华黎相同。 狼嚎声回荡在荒原上,逐渐消逝。 两人回到车里,李乐吃惊的看着敖柏吉面前小山似的一堆食物。这已经是第三堆了,这家伙真对得起这一身肉。敖柏吉吃东西的速度一般,细嚼慢咽不慌不忙,他选择的食物以高蛋白和高热量的鱼蛋类为主。这家伙的手虽然肥大无伦,却十分灵活。一双短筷子很轻松就能夹起溜滑的鹌鹑蛋。 李乐想起了一个对吃很讲究的职业,问道:“你是练相扑的?” 敖柏吉满嘴食物,点点头。 “练相扑的当地人很多吗?”李乐又问了一句。 敖柏吉摇头,道:“日本那边的相扑屋很喜欢到草原上挑选人才,但真正能入他们法眼的人才却不多,整个温都尔汗只有我一个去了日本。” 果然是他!李乐印证了心中的猜测,看看眼前的胖子,再想想可爱的海兰珠,真是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实在是很难把这两个人联想成亲兄妹。要不要把自己跟海兰珠的关系跟他说呢?李乐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慎重些。 蒙古人学狼、护狼、拜狼又杀狼。敖柏吉吃完了饭继续说他的赤那思。他说起这条红云王来,一副心有余悸,咬牙切齿的样子。李乐心不在焉听着,看着车队最前方四辆man豪华越野房车中的最后一辆,心里头盘算着如果敖柏吉说的都是真的,是否有必要在没到哑巴海子之前便把他们救出来? 车队现在的目的地是肯特山北麓,但李乐跟海兰珠约好的汇合点却在肯特山南麓。二者之间貌似只隔了一座山,其实却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李乐有金牌提示,根据天狼星的方位测算,那个坐标肯定是在肯特山南麓广袤区域的某个点上。而这支发掘队伍依仗的却是米国人克拉维兹的经验。李乐对自己的判断深具信心,但眼下却是形势比人强,面对这茫茫无际的雪原,纵然把人救出来,恐怕也很难逃离。最合适的选择还是混在其中等待时机。 李乐正神思不属,前边的车却突然减速,李乐娴熟的将方向盘左右各摆一下,同时连续轻点刹车才把车停稳。 “什么情况?” 敖柏吉看了看窗外,沉声道:“哑巴海子到了!” 因为是骤然停下来,立即引起了车队的连锁反应,撞击声此起彼伏。不过由于路滑车慢,倒也都不算很严重。 李乐的吉普车被后面一辆拖挖掘设备的卡车给碰了一下,正打算下去看看,却突然被敖柏吉一把拉住。不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敖柏吉神情严肃,道:“没什么必要不要下车,我不会开车,你下去了如果回不来,我可就抓瞎了。” “回不来?至于那么严重吗?”李乐看着他,心里说道。又往窗外看了看,外面风平雪止看不出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正瞧得入神,陡然间,一声狼嚎响起,紧跟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毫无间隔,竟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似的。 万狼长啸,天地失色。 敖柏吉悚然变色道:“赤那思来了,代表长生天来惩罚这些贪婪的人啦。” 狼啸不止,气势汹汹,仿佛旷野四周都已被狼群包围。伴着这一声声狼嚎,车队前后纷纷响起鸣笛声。仿佛是在进行着某种较量。现代与原始,野性和秩序。 最前边的越野房车上走下数人,一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满脸络腮胡子的西方男人率先走下车。只见此人长的粗眉巨目,凶猛如狮。体魄健硕绝伦,看不出多大年纪来。 李乐没有按笛,默默留意着外面的变化。那西方人一下车,李乐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米国前cia副局长,功勋级特工唐纳德?金。伊势斗果然没有撒谎,这老小子真来了。李乐心中正暗自思忖,这米国佬可是个大行家,有这个老家伙坐镇,敖柏吉口中的狼群再厉害,恐怕也不足为患。 突然,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中,一个嘹亮雄浑远胜其他的狼嚎声响起,正是之前发出警告的那条红云王! 前边的唐纳德?金带着几名佣兵正往这边走来,那声狼嚎响起的时候,唐纳德?金神情一凛,身子突然顿住不动。便在此时,几个人左右两边的积雪突然动了起来,陡然之间,有数条灰白大狼从其中跃出,爪如冷刃,牙刀森寒,凶狠狰狞的扑向包括唐纳德?金在内的几个人。 敖柏吉勃然变色,叫道:“快看吧,这就是天可汗的阴兵,这几个人完了!” 李乐目光沉毅,默默注视着,低声道:“未必!” 枪声响起的同时猎刀的光芒闪了一闪,血光崩现!枪声来自几名佣兵,那刀光却出自唐纳德?金。那血光有人的,也有狼的。扑向佣兵的几条大狼都得手了,其中一名佣兵被大狼用锋利的爪子掏开脖子,一下子没死,盲目的开了一枪。而扑向唐纳德?金的那条大狼就没这么幸运了,被身经百战的唐纳德一刀划开了肚子,满腹脏器淌了满地。 狼群在积雪中打洞,悄然接近到合适的位置,骤然发动了这一击,真可谓出其不意,迅雷不及掩耳。唯有唐纳德这等人物才能及时作出反应,其他人纷纷中招倒地。 红的血淌在白的雪上,雪被染成了血,触目惊心。 几条得手的大狼将唐纳德围住,森冷如锥的目光将他牢牢锁定,前伸后蹲作势欲扑的样子。唐纳德脸上挂着嗜血的微笑,毫无惧色看着,宛如一头威猛的雄狮。 就在这时,那雄浑无俦的狼嚎声再度响起,几条大狼唰的一下顿住,立即俯首帖耳,调转狼头扎进雪窝子,顷刻间跑了个干净。 这条红云王竟能看出唐纳德?金的厉害?李乐大为惊讶,看了一眼敖柏吉,吃惊的:“还真让你猜对了,这些狼神出鬼没,确实不好对付,它们这就要对车队发起进攻了吗?” 敖柏吉神情凝重,听着外面仍旧此起彼伏的狼嚎,偶尔便会冒出一声格外雄浑,只略逊于红云王的嚎叫声,缓缓摇头,声音略带颤抖道:“方圆三百公里内的赤那思全都到了,恐怕真有万条之多,所以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突袭。” 万条之多?饶是李乐艺高人胆大,却也不免吃了一惊。动容道:“这怎么可能呢?全球的野狼数量也没有这么多吧?” 敖柏吉道:“也许夸张了,但也许还说少了。”又补充道:“蒙古高原地广人稀,山高多丘陵,野生物种丰富,是全世界最适合狼群生活的地方,在这里,狼群才是真正的主人。” “据我所知,只温都尔汗地区就有大小十几个狼群,其中红云王的狼群数量是最多的,有将近千条,还有一条叫白风神的,它的狼群也有几百条,就在刚才,我至少听到了近二十条狼王发出的嚎叫!” 他提到白风神,李乐顿时想起了海兰珠,想到这场万狼齐聚,整个肯特山区狼群遍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暗自担心起海兰珠的安危。 敖柏吉却还在自顾着说:“要说这些赤那思跟我们牧人的关系,真是又远又近,是敌人又是朋友,没有狼群保护草场,黄羊和鹿还有地羊们就会把草场吃光了,牧人也就没了放牧的地方,可是如果没有牧人打狼,狼群的数量太多也不行,一旦草原上其他的动物被它们吃光了,不仅会盯上牧人的牛羊,还会对草原的生态环境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 他的喋喋不休让李乐有点心烦,一想到那个可爱的蒙古女孩可能会遭遇危险,李乐恨不得立即脱离车队回去寻找她。 “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海兰珠?”李乐这会儿顾不得这家伙是否值得信任,脱口而出问道。 敖柏吉却是愣了片刻才点头,惊诧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乐没心思跟他细谈,继续问道:“如果此刻她就牵着一匹骆驼走在这片区域中,会不会遇到危险?” 敖柏吉奇怪的看着李乐,怎么也想不明白包得金雇的这个中国司机是如何跟自己的妹子认识的。李乐的眼神凌厉迫人,简直比那些草原狼锥子一般的目光更令他感到心寒。他一时语塞,把想问的问题吞了回去,迟疑着摇头道:“不会的,我妹妹是天狼女,是被狼群接受和喜欢的人,就算最凶狠的白风神都对她俯首帖耳。” “其他狼群呢?”李乐继续追问:“比如你刚才说过的红云王?” “都不会的。”敖柏吉面露自豪之色,解释道:“我都说了嘛,我妹子是天狼女,是被长生天选中能跟狼沟通的人,那些狼见了她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害她?” 李乐略微放心,又问了一句:“什么叫天狼女?” “狼族是最骄傲的种群,它们永远不会被豢养成狗一样的家畜,但有些时候,它们也会有例外,就是遇到天生能跟它们进行灵魂沟通的人,在蒙古人眼中,这样的人,男的就叫天狼王,女的便称作天狼女,我妹妹海兰珠曾经养过一窝狼崽子,其中有一条就是我刚才对你说过的白风神,它也是温都尔汗地区仅次于红云王的狼王。”敖柏吉快速回答道。 他的话让李乐安心不少。海兰珠控制狼群的本事李乐是亲身经历过的,既然当亲哥哥的都说没事,想必就不会有事。看来海兰珠那边不需要自己担心,眼前还是该考虑怎样带着几个同伴脱困赶往肯特山南麓。 狼嚎声还在持续着,前面,后面,中间,左边,右边,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传入耳。听在车队人耳中,仿佛一曲十面埋伏的壮歌。令人打心眼里寒意顿生。 前后车辆的佣兵动起来了,李乐坐在车里,看着那些佣兵们全副武装走下车,一个个全神戒备,战术动作标准,相互间协作配合紧密默契,真不愧是精英级的职业佣兵。 唐纳德?金从一名佣兵手中接过一支重机枪,命令所有佣兵原地警卫,他一手持刀一手拎着重机枪,大声指挥着车队的技师们迅速下车检查车辆情况。 佣兵们开始通知每辆车前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前边的坦克陷进哑巴海子的泥潭了。不只是坦克,还有两辆全地形越野房车也正在往下陷。后面的房车正在试图将它们拉出来。唐纳德?金命令车队所有车辆向后倒车,给前边拽车的房车腾出空间来。 李乐等后面的车动了之后也跟着往后倒了大约两百米。而关押着石头等人的越野房车却留在了前面,准备和另一辆越野房车一起拉拽已陷入泥潭的车辆。 前面拽车的工作推进的很不顺利,地面太滑,严重降低了轮胎的附着力,尽管man越野房车拥有8x8的越野动力,想要把五辆泥足深陷的链轨坦克拉出泥潭却也绝非易事。更何况还有两辆相同车型的越野房车也需要它们的帮助。 四周围的狼嚎声仍旧继续着,给人们带来巨大精神压力的同时,正逐渐加深整支队伍的恐慌情绪。敖柏吉坐在车里神色越发的不安,嘴里头念念有词,一个劲儿的祈求长生天保佑。似乎已经忘记了追问李乐是怎么认识海兰珠的事情。 连他这个地道的草原人都这么惊恐,其他人想来会更加难熬吧?李乐有些担心石头他们的境况。暗自琢磨是不是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他们了,安安他们的心? ps:本周首页风云,明天就要上架,届时还请大家鼎力支持。 黄金城 第六十四章 天之怒,唯心可依 从生物学的角度分析,人类在大自然中肯定不是最强大的动物,但绝对是最善于学习的动物。华佗观察鸟兽的动作创下强身健体的五禽戏,成吉思汗以狼为师,成为纵横欧亚大陆的一代天骄。 时至今日,人类已完全超越了其他物种,成为这个星球上当仁不让的主宰。也渐渐不将其他物种放在眼里。以主宰者自居,按照自己的心意肆意改变着这座星球的外貌,为追求功名利禄,恣意破坏生态环境。却从没想过只有大自然才是自身的主宰,当它感到愤怒时,人类用智慧创造的一切就会变得微不足道。在绝境面前,人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自然赋予的能力。 一场狂风暴雪过后,温都尔汗地区被白雪完全覆盖,大自然的獠牙隐藏在皑皑白雪下面,陷阱已经布置好,悄无声息的等待着骄狂的人类愿者上钩。号称全地形无障碍的t-84坦克一无反顾的扎进哑巴海子的泥潭里,紧随其后的是两辆代表汽车工业巅峰之作的man豪华全地形越野房车。整支车队由此停了下来。 而大自然的惩罚却只是刚刚开始。 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狼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最原始的战鼓响彻连天的同时,给发掘队伍的所有成员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一场试探性的突袭过后,这些现代装备武装起来的骄狂佣兵们突然意识到,面对神出鬼没的西伯利亚草原狼的利爪和獠牙,手中的钢枪未必是可靠的,却也是唯一的依靠。 面对茫茫无际的雪原和神出鬼没凶残狡猾的大狼们,这些往日里嗜血凶悍的佣兵们只能编队防御裹足不前。一个个紧握钢枪,死盯着深可及腰的积雪,担心着那里头随时有可能跳出一条大狼。 唐纳德?金扛着重机枪,耀武扬威的架势走在雪道上,鼓舞着佣兵们的士气。但在那一声声令人胆战心惊的狼嚎声中,这样的举动其实收效甚微。 李乐坐在车里,仿佛一个旁观者。身旁的敖柏吉一直闭着眼,口里念念有词,企图把他心中的恐惧情绪分享给李乐,但显然是徒劳。天兵王牌不是那些靠身外之物壮胆的货色可比的。 此刻,李乐的心中正盘算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前面越野房车里的石头和燕小五以及梵家兄妹联络上。 狼群来势汹汹,漫天充塞着它们的嚎叫,气势之盛真不亚于数百年前那支威震欧亚的铁骑。发掘队伍前行受阻,自己驾驶的吉普车和石头他们乘坐的越野房车的性能都很优越,但却不足以在这雪原上自由行进。要想脱离发掘队,只有等夜里狼群进攻的时候,趁乱抢一辆坦克才有机会逃离。 前面的拖车工作进行的不顺利,忙活了老半天,眼看天色已晚,除了两辆越野房车外,五辆坦克只拽出来一辆,其余四辆依然泥足深陷。被拽出来的这辆坦克排气管被淤泥堵死,暂时失去了动力帮不上忙,只有靠四辆四辆越野房车各自牵拉住一辆,但也只能免力止住下陷之势,想要将几辆失去动力的坦克拉出来却是难如登天。 一辆油罐车从后面上来,看意思是打算给前边消耗巨大的越野房车加油的。它行驶在光滑的积雪路面上,摇摇晃晃像个正在奶孩子的小脚婆娘。这支三家联合组成的发掘队准备太充分了,李乐看着它从吉普车旁开过去,在心中合计着,就冲这一点,狼群围而不打迟迟不动,其实已称得上是很高的战争智慧。看来敖柏吉说的未必全是神话,这里的狼群确实很有章法。 狼群稳如泰山,只一个劲儿的用嚎叫给发掘队增加精神压力。唐纳德?金率领的佣兵团队同样按兵不动,全神戒备着保障车队技术人员维修设备,保护正拖拽陷人泥潭中的坦克的队员们的安全。 两方面都没有主动出击,却绝非因为怯懦。不敢出击是怯懦,而盲目出击则是更大的怯懦。真正的勇士,是在敌人即将出拳的那一瞬间,击出更凶狠有力的一拳,只一击就将敌置于死地。狼群的首领红云王和佣兵的核心唐纳德?金都在等待对方的出拳。 天暗淡下来,餐车的顶部冒出笔直的炊烟,那是热气腾腾的食物散发出来的诱惑。但整支车队却没什么人下车去打饭。除了前面越野房车吃力的轰鸣声外,上千人的队伍死寂沉沉的。 李乐问敖柏吉饿不饿?敖柏吉摇头说不饿。这当然是一句瞎话,面对此起彼伏足足嚎叫了一天的狼嚎声,除了那些训练有素荷枪实弹的佣兵外,其他人哪还有勇气走下车。李乐推门下车前说,我去打饭,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带回来。敖柏吉吃惊的看着李乐,问:“你听不到那些叫声吗?怎么还敢下车?” 李乐笑道:“你们蒙古人总喜欢说我们汉人怕狼,其实你我都一样,惧怕的只是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对我而言,这些狼并不算多可怕。” 敖柏吉死盯着李乐,迟疑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乐微微一笑,“这个问题等我打饭回来后再告诉你,总之,我不是你的敌人。”说完这句话,李乐推开了车门,在敖柏吉惊疑悚然的目光的注视下,步履从容的走向餐车的炊烟。 仿佛是某种平衡被打破,陡然间,狼嚎声大作。敖柏吉坐在车里,吓的一缩脖子,紧张的看着。 佣兵们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原地紧张四顾。整个队伍,李乐成了唯一活动的物体。一路不慌不忙来到餐车前,负责盛饭的是个老黑,满当当盛了两大盆土豆烧牛肉,又拿了几块大列吧。然后不紧不慢的回到车里。 敖柏吉一面双手接过食物,一面催促李乐快些把门关上。心有余悸的说道:“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妹妹的吗?” “我其实叫李乐,前面的越野房车里那四个人是我的同伴,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你妹妹,然后成为了朋友,她留我在她的帐篷里住了一夜,我们约好在肯特山南麓见面,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过去,她就会带上族人和狗找过来。” 敖柏吉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眨眼之间目色数变!惊惧,怀疑,不可思议,直至逐渐沉寂下来。 “我妹妹是草原上的月亮。”他放下食物,深沉的说。 “她确实很美。”李乐由衷的说道。 敖柏吉道:“我虽然号称勇武,但却天生爱鹿憎狼,因为对狼的恐惧,所以我才不喜欢留在草原上,而她却是天生就能跟狼亲近的天狼女,我虽然不大喜欢她,却一直以作为她的哥哥而感到骄傲。” 李乐微笑道:“她是如此的可爱,我相信谁有这样一个妹妹,都会跟你一样自豪。” 敖柏吉道:“我们蒙古人的传统是住进毡包里的就是家人,你的胆色和勇气是我钦佩的,我愿意接受和你成为家人。” 李乐道:“我打算营救那几个同伴,但我对这里并不熟悉,人力有时尽,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敖柏吉说:“那么多车我都没上,偏偏上了你的车,这是长生天的旨意。” “看来我们达成一致了?”李乐看着他,问道:“你下定决心跟我一起干了?” 敖柏吉犹豫了一下,窗外狼嚎遍野,佣兵们手中的钢枪闪烁着无情的寒芒,算上胖子自己不过区区六人,却同时要跟两方面作对,这还真是对自身勇气极大的考验。 黄金城 第六十五章 男人魂,狼行如火 姿色是女人的命,胆色是男人的魂。 顾老怪经常说女人,其实他也经常说男人,他说一个男人的好与坏其实很难说得清,能说清的只有品质,而衡量一个男人的品质则全在胆上。他的观点是,有胆色者必有担当,危急关头必有无惧生死的豪气。这样的男人无论是混黑道还是走白道,都可交也可靠。无胆匪类色厉内荏欺软怕硬,义气男儿当仁不让敢于挑战自我勇气的极限。 敖柏吉天生喜鹿惧狼,不是因为他胆小,而是出于本能。但这本能并非不可克服。李乐打算夜里狼群发起总攻的时候趁乱抢一辆坦克,但苦于道路不熟,担心就算一时得手,也很难逃出去。 敖柏吉在狼群不间断的呼声中已吓的脸色煞白,却仍坚定的语气问:“你打算怎么干?” 李乐说:“我打算等到狼群总攻的时候趁乱抢一辆坦克,由你带路,咱们一起逃往南麓山区。” “狼群发起总攻的时候?”敖柏吉有点犹豫道:“走下车,然后在狼群眼皮子底下走过两百多米,还要从这米国佬的佣兵手上抢一辆坦克,再然后逃走?” 李乐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走这一遭?” 敖柏吉望了望窗外,外面白雪皑皑的深处仿佛有鬼火在闪烁,他知道那是远在步枪射程之外的狼群的目光。他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李乐,眼神竟渐渐坚定,咬牙切齿道:“哥们儿上了你的车就算是上了贼船,你说怎么就怎么吧!” 李乐哈哈一笑,拍了他肩膀一下,道:“行,够胆色,不过你放心,这一路走过去只要你不离我左右,我就能保你不被那些狼碰倒一根汗毛!” 敖柏吉神情凝重,咬着牙点点头。看得出来,尽管他是个有胆色的爷们儿,但天然的恐惧心理依旧难以克服。 李乐看了一眼车外,佣兵们正轮换着去打饭,此刻吉普车四周刚好没有人。李乐叮嘱敖柏吉在车里等着,再次推门下了车,一闪身便钻进路旁的雪堆中。闭住呼吸向前面的越野房车迅速逼近。 房车的后厢内,燕小五正大发雷霆:“什么玩意嘛,咱们困在这里听狼嚎,受窝囊气,他带着小姑娘骑着骆驼看雪景??????千算万算,就没算到这场雪,真气死我了。” 梵桃花附和道:“还有这帮坏蛋的坦克。” 梵青慧道:“小五火大,你就别跟着浇油了。” 石头道:“咱们借了小五的光,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乐哥和海兰珠要是在汇合点等不到咱们,这会儿指不定急成什么样了,所以,我的意见是不能贪图一时安逸,还要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燕小五白了他一眼,道:“怎么逃?你没听见吗?四面八方全是狼嚎,整个儿掉狼窝里了,没有这铁皮盒子保护,估计不用唐纳德的人追杀,那些狼就能把咱们全撕碎了,可是如果你打算夺车逃走,人家的坦克可不是吃素的。” 李乐鬼魅一般的身影此刻正紧贴在车厢顶上偷,手边就是天窗口,凭李乐的手劲儿随时可以在外面将天窗强行打开跟里面的几个人见面。但他并不急于这么做。先听听几个人的谈话,判断一下他们的情绪和立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危险,必须有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决心才能干。而梵青慧兄妹和燕小五都没有必须跟自己冒生命危险的理由。 梵桃花说:“我倒觉得石头兄弟说的有道理,与其在这里坐困愁城,还不如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梵青慧说:“我同意这么做,但我建议小五不要跟着一起干,那个米国老头跟你的家里长辈有交情,你参加这次探险行动也纯粹是出于兴趣,实在没必要跟我们一起冒险。” 燕小五轻哼了一声,反唇道:“说我没必要,难道你就有必要吗?” 梵青慧语气坚定的说道:“实不相瞒,我这辈子都没为自己的兴趣做过一次决定,这还是头一回,所以我不想放弃,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至少我曾经为自己活过一次。” 燕小五道:“要按你这么说,那我也有必须跟着的理由,我这次来古城其实是为了寻找一件事的真相的,现在我已经几乎找到了,也许就差一点点就成功了,这个时候我更需要跟你们同舟共济,我们燕家人绝不会做那抛弃同袍贪生怕死的小人。” “我也不会做这样的小人。”李乐听到这里决心已定,一把掀开天窗,探头进来说道:“所以我找到了这里,咱们五个一起来的,就五个一起回去。” 车厢里的四个人齐抬头,个个露出惊喜之色,直直的看着李乐。 ?????? 夜,在不间断的狼嚎声中渐渐深沉。车队的发电机一直在轰鸣,供应着几盏巨大的探照灯的用电。几辆坦克仍困在泥潭里,而那辆坦克则刚刚修复并加满了油。两个佣兵正指挥坦克手驾驶坦克到泥潭边链接牵引绳。李乐半躺在车里,目不转睛看着,自语道:“要是狼群现在发起总攻就好了。” 话音刚落,车窗外的狼嚎声忽然停了下来,转瞬之间,四野一片阴森寂然。 敖柏吉霍的一下坐起,紧张的看着外面,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乐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敖柏吉虽然怕狼,却毕竟是地道的草原人,对狼的习惯也很熟悉,道:“狼群都动起来了,所以才停止了嚎叫,等一会儿它们准备好了,头狼一声长嚎,进攻就开始了。” 这么多的狼一起准备突袭,它们会怎么做?李乐心中莫名的期待着开始的刹那。 敖柏吉已紧张的什么似的,满脸大汗,面红耳赤,手足都在战栗。看样子对他而言,在这种群狼环伺下离开这铁皮壳子实在是一件疯狂的事情。李乐开玩笑说,就你这身肉,我要是条狼肯定不吃你,怕吃出脂肪肝来。敖柏吉说,但愿如此才好,我现在一想到红云王呲牙瞪眼的样子,腿脚就不听使唤。 李乐问:“你见过红云王?” 敖柏吉额首道:“十二岁那年在前面的浅草窝子放牧,遇上红云王的狼群打围子回山,我带的牧狗立即扑了上去,你知道我们养的那些牧狗都是藏獒的后代,平日里号称一獒顶三狼,但那天,狼群只有红云王出战,一狼对三獒,我的三条牧狗不到三分钟就被干掉了,如果不是海兰珠刚好赶到,我恐怕早就变狼粪了。” 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继续说道:“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红云王,却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它那时候的样子,跟其他的头狼不一样,它通身红毛如火,体格不算狼群里最大的,身材也相对要瘦些,它长着一对儿最长的獠牙,脸上嘴上到处是战斗留下的疤痕,它站在那儿,目光死气沉沉的,不必耀武扬威,凶厉的气势就足以震慑群狼,当时它面对我的三条牧狗,先不慌不忙,而后突然一声长嚎,我那三条身经百战的牧狗就吓的向后缩,它突然一跃过来,只一口就咬断了嘎斯的脖子,我当时吓坏了,而另外两条牧狗则勇敢的扑上去跟它撕咬到一起,我吓的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看着两条最忠诚的牧狗被它逐个击破?????? 嗷!!!!! 敖柏吉的话被一声雄浑绝伦的狼嚎声打断,正是红云王发出的。 狼群开始攻击了! 夜色中,起起伏伏的雪棵子里一双双绿色鬼火般的眸子跳跃着,忽隐忽现向着车队逼近。唐纳德手里的重机枪发出一连串哒哒声,向所有佣兵鸣枪示警。 先前的那次试探性攻击让佣兵们知道了狼群会在雪里打洞悄悄接近,此时此刻,佣兵们都全神贯注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唐纳德一声令下,佣兵们自动分成一支支战斗小组,相互协作着扩大守护的范围,尽一切可能不让狼群靠近车队。 李乐见机不可失,果断回身从后面把早已准备好的装有武器和压缩食物的袋子拎上,毫不犹豫的推门下车,拉上尚在迟疑的敖柏吉,快步向前走去。 ps:突然就上架了,之前只在群里吼了几声,有点不宣而战的意思,订阅是一个作者价值的体现,虽然收藏惨淡,但对收定比却还存有期待,自由社的兄弟们,现在收藏和订阅的比例能不能超过百分之五十就看你们的了。 黄金城 第六十六章 荒原血,恶战惊魂 蒙古荒原,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正意义上的荒原。因其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特殊地缘关系,而得以左右逢源保持本色。在这块广袤的土地上,仍保持着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这里狼群仍延续着千百年建立起的规则秩序,进攻发起后,它们井然有序的执行着狼王的命令,冲锋挖雪洞,到达理想位置,然后安静下来,等待最后总攻的那声命令。 夜更冷也更黑。黑夜是草原狼打家劫舍,大块吃肉,大口喝血,大把分猎物的大好时光。酷爱黑暗的狼,到了黑夜,全身的生命活力必然迸发。酷爱战斗的狼,到了黑夜,全身求战的冲动必须发泄。李乐的感知里,无数条大狼已然就位,它们匍匐在积雪下,随时准备着一跃而出,向目标发出致命一击。 李乐现在已完全相信敖柏吉之前所说的无稽之谈,这些狼群是如此的井然有序,就像一支整齐划一的军队。或许它们就是那支曾经威震四海的天狼骑兵的灵魂转世。它们守护在这里,保卫着它们的大汗陵寝,用它们的尖牙利爪将任何带着不良企图来到大漠上的人撕成碎片。 “跟紧我!” 李乐低喝一声,敖柏吉浑身颤抖,缩着脖子连连点头,脚下加速紧紧跟住。 “停下!”一名佣兵发现了二人,大声警告道:“快回到车上去!没有唐纳德先生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下车!” 他的话音未落,暗夜之中突然响起一声雄壮威武的长嚎,紧跟着在他身边的雪棵子里猛然蹿出一条大狼,豁的一下将他扑倒在地!这一击来势突然,时机把握精准,出击的大狼正值盛年,正是牙刀利爪最锋利坚硬的年纪,那名佣兵只来得及惨呼一声,便被这条大狼扒开了胸膛,咬断了喉咙。 “一击命中,索命阴兵!”敖柏吉见此情景吓的失色叫道:“开始了,这是所有头狼在指挥自己的狼群发起总攻。” 白雪皑皑的深处,格外雄浑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宛如总攻的号角。在这一声声的嚎叫中,仿佛瞬间炸开了锅,一条条埋伏在雪棵子下的大狼们纷纷跳了出来,冲着选定的目标猛扑上去。一直全神戒备的佣兵们也不示弱,立即举枪还击。刹那间,枪声和嘶嚎声混合到了一起。 顷刻之间,车队已乱成一锅粥。 李乐毫不理会胖子的恐惧,连拉带拽的扯着这三百多斤的家伙迅速接近到石头等人所在的越野房车前。依照先前约定的暗号敲门,三轻两重,门立即开了,李乐把手里的袋子丢了上去。沉声道:“拿好武器快点下来,自己照顾好自己,狼群眼中,所有人都是食物。” 燕小五第一个从车上跳出来,手上提了一柄军刀,没拿其他武器。瞥了一眼胖子,道:“他就是海兰珠的哥哥?”接着是石头,拿了一把军用短锹,愁眉苦脸道:“乐哥,咱们那些枪都哪去了?”梵桃花拎着自己的银锄跳下车,梵青慧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唯一的冲锋枪。 梵青慧听着四野传来的狼嚎声,黛眉紧蹙,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狼军了,根据我所知的资料记录,近几十年当中,已经有很多发掘队伍因为它们的存在或放弃,或覆灭,传闻中它们只会在冬夜里出现,我之前一直以为万狼成军只是个传说,想不到竟是真的。” 关于成陵考古虽只是近几十年的事,但却积累了许多传闻。几十年来,无数支考古队在这片高原上折戟沉沙,关于他们失败的原因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而万狼成军这个说法却是始于三十年前一支来自中国的考古队。当年那支考古队可谓兵强马壮,名义上是私人的其实却是来自官方组织,考古为名,盗墓为实。由一个团的兵力保护来到这里。最终却遭遇了天狼军,导致全军覆没,一个生还者都没有。只留下一具具被啃食干净的尸体。 群狼的嘶吼声就在耳边,尖牙切入人体的摩擦声比传闻更真实,更鲜血淋漓。梵青慧目睹此情此景,吓的张大嘴巴,几乎不能呼吸。 一条大狼忽然从雪中蹿出,直扑向梵青慧。牙刀几乎触碰到梵青慧的脸颊,梵青慧已清晰的感觉到那猩红的舌头的温度。她吃惊的与大狼对视,这一瞬间定格在她眼中。随着李乐的手抓住了狼爪,信手一丢,将那大狼凌空掷出,梵青慧才如梦初醒惊魂未定的长出一口气。 狼群的攻击凶猛如烈火燎原,车队的佣兵们已乱成一团,枪声此起彼伏持续不断。面对黑暗中神出鬼没的狼群,杀红了眼的佣兵们根本顾不上阵型和战术。更没人注意到李乐等人的举动。 李乐沉声道:“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注意力集中,出手务必果断,等一下我负责夺坦克,石头负责应付突袭的狼,桃花兄负责照顾女眷,胖子只管跟着我跑,进了坦克以后就全看你的了。” 队伍的最前方,探照灯的光芒集中于此,唐纳德?金手提重机枪站在那辆刚刚恢复动力的坦克上面,正一边指挥队员们挂牵引绳。一边向黑暗中扑过来的野狼射击。一条大狼接近到了他脚下,突然跃起想要咬中他的脚踝,而他却似乎毫无所觉。然而,就在那大狼的牙刀将要碰到他的皮肤的刹那,他却突然脑后长眼一般,向后踢了一脚,将那条大狼踢的飞出老远。 李乐等人藏身在两辆越野房车之间的暗影里偷偷看着。见此情形不禁低声道:“这老家伙还真是宝刀不老。” 石头舔了舔嘴唇,低声道:“原地不动,这么小幅度的摆腿就能把一条大狼踢死,非常厉害!” 燕小五咋舌道:“想不到这老头子这么猛,以前在家里见过一次,瞅着挺谦虚的。” 李乐凝神注视着她,吩咐道:“等一下我过去跟他交手,尽量缠住他,你要负责打开舱门。”燕小五的身手不错,石头负责对付狼,梵桃花要保护梵青慧和胖子,这个活儿只能交给她。 梵桃花有些不放心,“你去跟他交手,这么多佣兵都看得到,他们开枪怎么办?” 李乐笑道:“没关系,我会跟他纠缠到一起,别人投鼠忌器不敢开枪。” 狼群面对枪口毫不畏惧,自杀式的往上冲,佣兵们伤亡惨重,一个个自顾不暇,此时不趁机逃走还更待何时?李乐环顾四周情境,下定决心立即动手,向身边五人使了个眼色,决然道:“动手!” 说动便动!趁着夜色的掩护,李乐如闪电一般蹿了上去,直取坦克上威风八面的米国老鬼子。余者五人相视一眼,石头低沉的:“走!”携手跟了上去。 李乐曾经在非洲跟唐纳德?金打过一次交道,当时为了争夺一块落在地球上的外星陨铁,李乐跟随工科委的一支小分队深入到几内亚丛林深处,与唐纳德率领的一支米国特工小组遭遇,李乐先一步拿到了陨石,还给唐纳德设下了圈套想要干掉他,结果被唐纳德识破,一正一反算打了个平手。 此次交锋不同上次,上一次是斗智,这一次却是斗勇。李乐一出现在灯光下,唐纳德立即便察觉到了。回头一看,大吃了一惊。手中的重机枪迅速调转枪口对着李乐就是一梭子。 李乐不给他瞄准的时机,身形如电跳到他身前,劈手便是一拳,猛击唐纳德的太阳穴。唐纳德果断弃枪,抬手招架。同时另一只手抽出猎刀,猛刺李乐的小腹。李乐拧腰一转,让过猎刀,探手抓住了唐纳德的手腕,拉着他纵身一跃跳下坦克。 探照灯下,二人拳来脚往缠斗到一起。唐纳德天生体力过人,力大无穷,动作反应虽然不如李乐,却胜在抗击打能力极强。浑然不似人类一般。李乐拳脚快疾如风,他完全落在下风,却只是护住要害部位,其余部位任凭李乐去打。 石头举着军用短锹护着其他人迅速接近到坦克近前。眼看就要爬上坦克时,两条大狼突然从左右跃出,石头反应快极挥锹劈中了其中一条,正中腰部,这条大狼凌空一滚狼狈落地,顿时哀嚎起来。 梵桃花默契的用银锄挡住了另一条,只是他手中的家伙什儿没有石头的轻便趁手,一锄头过去没打中狼腰,却打在了大狼的臀部,那大狼吃痛落地回身便是一口,梵桃花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白森森的狼牙咬中,成了瘸子。幸亏石头打翻了第一条狼,回过头来便是一锹,正中狼腰。端的是十分惊险。 燕小五机敏的跳上坦克,熟练的打开舱门压板,拉开舱门钻了进去。 唐纳德很快就发现了情况不对,他冒着被击中要害的风险,奋力还击几下,企图拜托李乐的纠缠。但李乐打定主意缠住他,岂会任他如意?竟不惜以短击长,探手搭住他的肩头,跟他斗起柔术来。唐纳德天赋异禀,在柔术上又下过苦功,这一下正合心意,遂放弃驰援坦克手的举动,返身跟李乐斗起柔术来。 李乐之所以舍长就短目的就是紧紧缠住老小子。单就功夫的修养而言,李乐自信是强过他的,但想要把他打死却也非三招两式就能做到。此时此刻,对李乐而言,比打死唐纳德更重要的事情是能带上其他人全身而退。唐纳德返身回来再战。李乐见梵青慧和敖柏吉已在梵桃花和石头的掩护下钻进坦克,目的已达,无心再跟他纠缠,耍了个花招跳出圈外,仗着速度飞快跑向坦克。 没见血的狼有秩序和规矩,见了血的狼只有嗜血和本能。狼群的总攻开始数分钟,群狼的攻击已进入无序状态,数不清的狼受到血腥味的诱惑,从四面八方的雪棵子里钻出来,扑向所有人。枪声伴着鲜血,狼群的损失惨重,但攻势却丝毫不曾减弱。外围的狼王们雄浑的长嚎声一直在持续。前赴后继的大狼们奋不顾身的继续扑向每个人。 坦克里,石头已将原本的坦克手丢了出去,刚想坐到驾驶的位置上,研究研究这东西是怎么开动的,一旁边燕小五却抢先一步坐了上去,娴熟的操纵起来。点火,开动,t-84坦克动了几下,以极慢的速度艰难前行。 燕小五叫道:“后面的牵引绳拖住了,谁去把它摘了?” 梵桃花自告奋勇要去,石头却道:“乐哥在外面,让他来吧。” 李乐箭步如电跑到坦克近前,梵桃花探头出来叫道:“坦克被牵引绳拉住了!”李乐应了声知道了,赶忙跳下来去割牵引绳。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四周已是群狼环伺。李乐一边应对着不断扑上来的大狼,一边留意唐纳德的情况。见他也被至少十几条大狼围住,一时半刻的追不上来,这才安心不少。 看这架势,过了今晚,这支发掘队伍就算不全军覆没也会损失惨重难以为继。李乐心里盘算着,来到牵引绳近前,竖掌如刀切了下去。碗口粗的尼龙绳绷的紧紧的,被切断了一半儿,泥潭里的另一辆坦克几乎已经完全被拉上来。李乐赶忙对着切口再挥掌。尼龙绳应手而断。李乐飞身跃上坦克,叫着:“快走!” 在敖柏吉的指引下,燕小五娴熟操作着t-84想着东南方向开进。李乐站在坦克上面,目睹下方惨烈的人狼大战,人与狼都损失惨重,而一手导演这场残酷战争的人和狼王们却都不在场间。人躲在房车里,狼王们藏在白雪深处。这就是社会制度下的规矩。有规矩就有江湖,有江湖就分三六九等,争来争去,无义又无情。 梵桃花掀起舱门探出头来,正好看见一条狼扑上坦克被李乐一腿踢飞,叫道:“你还不进来等什么呢?” 李乐道:“陪我一起看看吧,这辈子不会有机会再看到如此壮观惨烈的战争了。”话音刚落,又一条大狼窜上坦克,直扑李乐,李乐出手如电抓住了这家伙后脖颈的鬃毛,把它丢的老远。梵桃花看怪物似的看着李乐,道:“纯他妈疯子,我可跟你玩不到一起去。” 无月之夜,乌云散尽,星光露了出来。李乐站在坦克上,目送战场越来越远。数十条大狼围绕在坦克周围,奋力追赶了一程,终于渐渐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t-84逃离战场。 李乐打开舱门钻进坦克里。之前的行动计划周密行动果决,几个人都毫发无伤,大家都很兴奋。梵桃花吃惊于燕小五驾驶坦克的技术,燕小五却不在意的说:“这没什么,这么跟你说吧,不管是天上飞的,海里游的,还是地上跑的,只要是能动的机器我差不多都能开几下。” 李乐笑着说:“这事儿必须给你记一功,要是咱们真找到了成陵,进了地下黄金城,就允许你带一块金砖回家。” 燕小五白了李乐一眼,撇嘴道:“拉倒吧,我可不是为了这玩意跟来的。” 梵青慧心有余悸道:“天狼军的厉害咱们都见识到了,这却只是成陵考古可能遇到的难点之一,接下来很可能还会遇到传说中的守墓马帮,让人迷失心智的厉害病毒,克拉维兹的考古队曾遭遇过的从墙壁里钻出来的毒蛇,沼泽咱们已经见识到了,据说还有沙坑,陷进去就别想上来。” 这话说的有点动摇军心,但此刻坐在车里的都是刚刚共患过难额的,梵青慧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让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此行的风险,各自在心里掂量清楚再决定是不是继续同舟共济。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位却没有一个是单纯为了钱财来到这里的,李乐是静极思动陪石头来找爹的,梵桃花是为了情,梵青慧是为了姐妹亲情也是为了个人兴趣,燕小五说不上是为了什么而来,但可以肯定的是绝非为了钱,唯有敖柏吉,除了为了钱外,似乎没什么坚持下去的理由。 李乐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敖柏吉脸上,道:“胖子,谢谢你帮我们带路,等到了地方你若想走,没人会笑话你没义气。” 敖柏吉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外面,道:“能到地方再说吧,这片区域的海子沟子不少呢,到处都被雪盖住了,我也没什么把握找到万无一失的路线。” 坦克内部的空间有限,除了燕小五坐着的主操作位,还有一个观察位和一个添弹位。此外的空间便所剩无几。敖柏吉负责指路,自然坐到了观察位上。本来那也是三个位置中最宽绰的,但这家伙一坐上去,立即成了最狭窄的。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梵青慧坐在了添弹位上。剩下三个只能各自找个角落窝着。李乐和梵桃花还好些,尤其是石头最难熬,将近两米的大个子,又那么壮,窝在那儿站不起坐不下的,着实够难受的。 李乐看着他,笑道:“你要是不怕冷,上头倒是有个机枪射手的位置。” 石头立即打开舱门爬了出去,李乐笑眯眯看着,正想拿他的屁股打趣几句,突然,上头传来石头的一声惊呼,紧接着坦克上的防低空重机枪的开火声便传了下来! 黄金城 第六十七章 前途艰,温香满怀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六十七章前途艰,温香满怀 李乐等人乘着坦克好不容易摆脱了狼群和佣兵,在敖柏吉的指引下正赶往与海兰珠约定的汇合点。坦克里空间有限,李乐便让石头上去喝会儿西北风。没想到石头刚一冒头就发现了敌情,操起坦克上的防低空重机枪就开火。 李乐在下边吃惊的问:“石头,出什么事了?” 石头根本顾不上回答,腾的一下跳了上去,重机枪哒哒哒响个不停。李乐料知出了非常情况,忙跟着探出头一看,不由得也大吃了一惊。 只见半空中,一道巨大的阴影正从后上方接近,原来是一架直升飞机。李乐眼尖又见多识广,一眼认出这架直升飞机的型号——米28全天候专用武装直升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称其为‘浩劫’。 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想不到唐纳德带来的这支佣兵队伍连这玩意都有。别人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李乐身为熟知各种常规武器的前天兵成员岂会不知。 这种直升飞机的机头下方炮塔内有一门改进型2a42型30毫米机炮,备弹300发。活动方位角为110度。能左右**100°,上仰13°,下俯40°,对空射速900发/分,对地射速300发/分。每侧短翼挂架上总共可吊挂16枚at6无线制导反坦克导弹,以及两个20枚57毫米或80毫米火箭的火箭巢。机上还装有火控雷达、前视红外系统、光学瞄准系统和多普勒导航系统。可谓是火力强劲,打击精确,用来收拾坦克,正是老猫抓盲鼠十拿九稳。 石头操控着重机枪反击,后上方的直升飞机果断拉升躲避,距离刹那间被拉开。李乐果断的缩回舱内,飞速来到梵青慧身边,顾不得**之防,跨在梵青慧身上,伸手过去打开弹仓门,从里边拉出一枚坦克弹来。沉声道:“胖子,打开视距仪和红外瞄准镜,我要开一炮。” 燕小五惊讶的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李乐没时间详细解释,一边将坦克弹推入炮膛,一边关上点火门,又来到胖子的位置,一边瞄准,一边调整炮口方向,道:“咱们被一架直升飞机盯上了,肯定是佣兵们顶不住了,唐纳德带着几个值钱的脑袋坐飞机逃出来,这老小子跟我是旧仇没报又添新恨,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李乐迅速调转炮口冲着后上方,感觉自己就像挑战风车怪兽的堂吉诃德。 燕小五大声提醒道:“打不下来的,直升飞机拉高到五百米以上的高度,稍微改变一点线路就不可能被你打下来。” 李乐当然知道这个情况,回应道:“我也没指望能把它打下来,不过是为了给大家争取一点跳出去的时间。” 果然,坦克调转炮口,后上方的直升机立即向上拉升。武装直升飞机的优势就在于空对地的距离,只需拉升到安全高度,局面便会呈现一边倒之势。唐纳德久经战场,不会不知道。 李乐大声道:“人家有空对地火力,咱们躲在这里只能是等死,现在所有人听我的,立即爬出去跳离坦克,否则咱们就真被这铁骨灰盒包里头了。” 众人均知此言非虚,立即动了起来。敖柏吉主动站到了舱门下方,伸手做托,李乐示意梵青慧和燕小五先出去,然后是梵桃花,接着是敖柏吉。李乐按动开火按钮后,也跟着跳了上去。坦克在低速行进中开了一炮,巨大的爆炸声带来一阵剧震,李乐左手提着梵青慧,右手抓住了燕小五,飞身跳了下去。 直升飞机不敢冒险,直接向上拉升到几乎看不见的高度, 坦克上的几个人先后狼狈的跳下,李乐按着二女趴在雪地里,低声吩咐道:“快往雪棵子里钻。”其他人闻声而动,李乐拉上二女,后背在前,半弓着腰向后退着扎进雪棵子里。之所以用这个**,却是为了能够有足够的空间来呼吸。 雪下,李乐弓腰举背,燕小五和梵青慧脸对脸窝在李乐腹部,**非常暧昧。燕小五挣扎着想要换个**,李乐一把将她按住,道:“别动了,直升飞机很快会降下来。”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头上果然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声,接着是咻的一声,李乐低声道:“是at6反坦克导弹,咱们的交通工具完了,就算咱们侥幸没有被发现,接下来的路也只能靠步行了。” 无人驾驶状态下的坦克奔行出数百米被导弹命中,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直升飞机拉高飞走的声音。 为防备直升飞机去而复返,李乐压在二女身上一动不动,特意多等了一会儿。燕小五的脸蛋完全贴在了李乐的下腹部,甚至已感受到了某部位悄然崛起的热度,这会儿早已忍无可忍,奋起全身力道挣扎而起,三人一起从雪中冒出头来,燕小五二话不说,粉拳抡起对着李乐的腹部狠狠一拳,气呼呼道:“你就不能克制一下!” 其实梵青慧的情况跟她差不多,自然知道燕小五为什么这么说。她倒是能理解李乐一番爱护之心,心中虽然尴尬,却不至于像燕小五这种方式表达,只是脸儿通红低头不语。 李乐挨了一拳,倒也不怎么疼,却故作痛苦的猫下腰去,假意赔礼道歉,嘴上却说:“对不起,我错了,我就不该救你,让你被发现就对了。” 其他三人纷纷露头,六个人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坦克,彼此相互对视,最终目光都集中在李乐身上。 李乐环顾四方,但见白雪茫茫,无边无际。没有交通工具,没有食物给养,来之前对这恶劣的气候又缺乏准备,这种环境下,这几个人恐怕走不出一百里就得冻饿而死。 敖柏吉抬头看了看天,说:“要起风了,入冬就刮这么猛的白毛风是很少见的,这是长生天在惩罚贪婪的人那,这里离着汇合点少说还有一百五十公里,若是在平常还算不得什么,但现在雪下的这么深,靠两条腿走可说是寸步难行,天寒地冻再刮起北风来,没有食物补给,咱们几个估计十分之一都走不出去。” 石头迈开两条大长腿走向燃烧的坦克,李乐阻止道:“别过去,坦克里有不少炮弹还没爆炸,而且就算你拿到了那点给养,也不够咱们步行所需的。”话音刚落,正熊熊燃烧的坦克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连环爆炸,气浪冲击到数百米之外,几个人除了李乐,纷纷被吹了趔趄了几下。 李乐迎着气浪,钉子一般站在那里,神情毅然,吐出两字:“回去!” “啊?”头一个质疑的便是心直口快的燕小五,大声道:“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还回去?怕那些狼吃不饱吗?” 敖柏吉脸都白了,帮腔道:“是啊,就这么走,就算冻死了还能留个全尸,要是回去,可就天葬了。” 李乐转头看石头,问:“你怎么说?” 石头道:“我听乐哥的,你说回去喂狼我就跟你回去喂狼。” 梵桃花耸耸肩,道:“舍命陪君子,算上我一个。” 梵青慧还背着先前分给她的那把冲锋枪,这会儿托在手中,神情坚毅:“与其跟这天气斗,不如回去跟那些狼再斗一场。” 李乐点点头,道:“四比二,没什么好争议的了,咱们一起回去找车找给养,实在不想回去的现在可以上路了。” 燕小五气呼呼道:“回去可以,我崴脚了,你得背我。” 李乐知道她是怕了那些狼,懒得跟她争辩,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踏着坦克走过的痕迹往回走去。燕小五挣扎叫道:“我让你背,可没让你??????抱就抱吧。”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很**,却只让李乐抱了一小会儿便挣扎叫嚷着下来自己走。 回去的路上踩着坦克走过留下的雪道走,远不像在雪地里行走那么累。李乐估计,刚才那一阵子跑出来大约有三十公里,黑灯瞎火,深一脚浅一脚的肯定快不起来,走到地方至少得三个半小时,说不定那些狼们吃饱喝足了早走了。 李乐显然想的太乐观了,错误的估算了气候的恶劣程度,以及恶劣天气对行进的影响。半夜两点钟,顶着北风烟雪行走在平均海拔超过两千米的蒙古高原上,低温高海拔带来的低气压高原反应足以让人寸步难行。不算李乐,除了敖柏吉这个当地人外,连石头这功夫修养已登堂入室的大汉都是举步维艰,更何况梵青慧这个南方长大的柔弱女子? 学过几手功夫的燕小五也只比梵青慧强一点儿,走出去不到半小时,她就开始缩脖端腔紧跟在敖柏吉身后,借着他庞大的身躯挡风前行。六个人的队伍走成一条线,最前面是敖柏吉,然后是燕小五,再然后是石头,接着是梵桃花,李乐牵着梵青慧的手走在最后。 预计三个半小时的路程足足走了五个小时却还没走到地头,眼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燕小五实在走不动了,一把拉住前面的大胖子,喘气如牛,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停,停,停吧,实在是,走,走不动了。”招手唤李乐,“再,再走,你,先抱,抱我走一段儿,然后再,再抱慧姐,反正我是??????”说到这儿,竟似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李乐赶忙把早寸步难行的梵青慧放下,跑过去把她抱起来,在人中部位轻轻按了两下。燕小五发出**一声醒了过来。李乐道:“喘不上来气就别说那么多话。”高原上低温低压,氧气本来就相对稀薄,这丫头逞强走了这么远,已经很难得。 梵桃花一**坐到雪地里,喘气声好像破了洞的风箱,举手道:“算,算我一个,你要是肯抱我,让我叫你乐哥哥都成。” 梵青慧最后一公里左右的路是李乐抱着过来的,这会儿体力恢复了一些,倒还能站的住,走过来踢了梵桃花一脚,道:“没个正经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敖柏吉浑身是汗,袍子早敞开怀,呼呼的蒸汽从他怀中冒出来,这家伙别看体重惊人,气脉和体力竟同样长的惊人。走到这里,虽然不似李乐那般尚有余力帮助其他人,却也没有如石头和梵桃花一般喘气如牛。 “乐哥,我就不用你抱了,就想求你行行好,给我弄口吃的,你看我这汗流的,这一趟少说掉二十斤肥膘,再不补补我怕等会儿喂不饱那些狼。” 五人听他说的有趣,都忍俊不住,燕小五笑点最低,笑的前仰后合气息难接。 李乐笑道:“吃的就在你手里现成放着呢,跟我要什么啊?” 敖柏吉许是饿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端起肥大的巴掌还看了看,然后才意识到李乐拿他打趣,嘿嘿笑道:“可惜我这巴掌不是熊掌,不然借你们每人舔几下,都吃饱了身上就暖和了。” 正是鬼呲牙的时间点儿,天冷的邪乎。北风越发凛冽,至少超过了八级,地上的积雪被吹起,如烟如雾,凄美又残酷。能见度低的可怜,三五米内就看不清人模样了。休息久了,身上的汗一冷凝,再想走就更难了。李乐将燕小五打横抱起,转头又对梵青慧说:“你若累了就言语一声,我背着你。” 梵青慧没应声,却默默点点头。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她的体力确实支撑不了多远。 梵桃花咬牙切齿奋力站起,道:“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已被改造成机器人,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累。” 石头无声的起身,他毕竟功夫修养已登堂入室,体力绵长,经过刚才的短暂休息,对高原反应已适应许多。走过来搀住摇摇晃晃的梵桃花,道:“桃花兄,咱们一起走。” 敖柏吉还坐着不动,李乐走过去一把将他拎起,道:“没多远了,你怕狼群没走就跟在我后面吧。” 走不出两百米,梵青慧果然走不动了,跟在最后面摇摇晃晃寸步难行,眼看就要掉队,却硬是不肯喊一声。李乐没有放下燕小五,过去强行把她背了起来。梵桃花把石头当成了拐棍儿,还不忘没心没肺的打趣道:“喝,这才叫艳福齐天,人家是左拥右抱,你是背着抱着一边沉。” 李乐冲他笑笑,道:“等会儿你要是走不动了,我还能拎一个。” 敖柏吉和石头都想帮忙,李乐拒绝道:“你们两个是泥菩萨过江,能保证自己不掉队就不错了,我虽然背一个抱一个,但至少还可以减慢体温的流失。”怕他们不信,又道:“过去在部队的时候上青藏高原特训,跟顾老怪两个斗气儿,各带三百斤负重徒步翻越过念青唐古拉山,不比这个艰难多了?” 继续北行,梵青慧趴在李乐背上,燕小五一只手勾着李乐的脖子,另一只手却伸到李乐后背帮忙托着梵青慧的臀。三个人以一种奇怪的态势纠缠在一起,暧昧又有趣。梵青慧很难为情,没走出多远就张罗下来自己走,燕小五却道:“你还是算了吧,你被他背着喘气都不匀,我在他前面却几乎听不到他喘气的声音,你下去走不了几步还得上来。” 李乐忽然仰起脖子迎着漫天烟雪大声唱了起来:“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上山坡我想唱歌,歌声唱给**听诶??????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的**上花轿??????” 梵青慧的脸儿红到了耳根,燕小五俏脸嫣红,却忍不住大笑起来,声音荡漾在烟雪中,仿佛冲淡了几许尴尬和羞涩。 一口气又走了十几里,李乐的视距内,前方已能看到朦胧的车队影子。赶忙顿住脚步,慢慢将二女放下,转头对其他人肃声道:“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和狼。” 话音刚落。 砰!远方传来一声枪响。 黄金城 第六十八章 战红云,残酷世界 旷野无边的荒原向李乐一行展示了自己的冷酷无情。在凛冽的北风烟雪中跋涉了一整夜的石头等人已几乎冻僵,极度的疲劳和寒冷让他们对远方的枪声都已麻木。李乐嘱咐石头挖一个大雪窝子藏起来,自己却单枪匹马朝着枪声的方向奔去。 ak47的枪声单调,应该只有一个人在射击。李乐循声赶了过去,原来那子弹竟是从自己的那辆吉普车里射出的,顿时想起先前那个被自己弄晕的哥们儿。 吉普车里之人的射击目标是一条通身火红的大狼。 这条火红的大狼,体型算不得巨大,但动作速率却与所有狼不同。只见它纵跳如电,躲避着子弹,宛如一朵跳跃的火焰,转瞬间,又化作子弹,疯狂的撞向防弹玻璃。一下又一下,完全无视车窗缝里探出的枪口。 大自然里发生的一切永远比故事更传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纵然是见多识广的天兵王牌也很难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吉普车里那位的注意力被它完全吸引住了,而另一方面,却有几条狼钻进了车底,正试图从车下面的排污口钻入。这些狼竟聪明若斯,居然懂得声东击西的办法。还能准确找出吉普车唯一的破绽所在。见此情景,怎能不让人慨叹造物主的神奇杰作? 李乐缓步向前,所经之处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人的少,狼的多,惨不忍睹。越野房车的玻璃碎了,估计是被狼头撞碎的,车门开着,一具尸体倒在车门前,看样子是因为里边进了狼,这人迫不得已开门逃生却被扑倒在这里。 火红的大狼突然停了下来,轻轻一纵便跳到吉普车上。它站在车上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精神抖擞,一对儿狼眼如钉子一般锁死了李乐。看了一会儿,突然发出几声短促的嚎叫。烟雪中传来几声回应。片刻之后,几条巨狼出现在李乐面前,当中便包括打过一次交道的白风神。 来的竟是温都尔汗地区所有的狼王。它们每一条都是身形健美巨大,毛管油光,身带王者之气的巨狼。齐刷刷的目光死盯着李乐。而李乐却只盯着中间那条众星捧月的红云王。它才是荒原狼群里的万王之王。它的智慧,它的力量,它的气场都绝非其他狼王可以比拟。 它那一身火红的毛仿佛跳跃的火焰,让注视它的一切生物顿时生出难以捉摸的感觉。它的眼神不含半点多余的情感,充斥着狡诈,凶狠和冷静。 它安静的坐了下来,轻轻发出一声低呼,在它身边的一条灰色黑尾巴的巨狼立即跳了下来。这家伙的尾巴竖起像一把坚硬的扫把。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强烈的攻击欲望,但它偏偏刻意压抑着,弓腰,撅屁股,轻佻的摆动腰部,极尽挑衅之能事。仿佛是在说,人类,你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我根本不需要太认真的对付你。 吉普车唯一的破绽已被狼群利用上,李乐的目光正盯着那里,两条大狼从那儿钻了进去。李乐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出手,车里的哥们儿肯定完了。这些狼以赶尽杀绝的气势攻击了考古队,在付出巨大伤亡后才取得胜利果实。它们显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胆敢侵犯这块土地的人类。 黑尾巴巨狼还在挑衅李乐,两条大狼钻进了吉普车。李乐终于动了,直奔不可一世的红云王。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李乐已不把对方当做头脑简单的野兽,而是当成了一个杰出的指挥官,一个强大的将军。 黑尾巴狼王被忽视了,立即发出愤怒的狼嚎,仿佛是在说,你的对手是我,你没有资格挑战战无不胜的红云王。李乐迅疾如电,直扑红云王。黑尾巴狼王紧追不舍。 红云王蹲坐在吉普车上,不动如山。另一条棕黄色巨狼突然越众而出,凌空扑向李乐。与此同时,红云王忽然调转身躯,用屁股对着李乐,仿佛是不屑。 后有黑尾巴狼王紧追不舍,前有棕黄色巨狼雷霆一扑,李乐腹背受敌,却不慌不忙,突然一顿。身子猛然一侧,让过棕黄色巨狼的扑咬,避过黑尾巴狼王钢爪猛掏,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伸出双手抓住了两只狼头,往一起一撞。 碰! 两只狼头碰到了一起,同时发出一声惨嚎。 李乐抓住两条被撞的七荤八素的狼王的脖子,信手一丢,仿佛熟练的猎手摆弄两条出生没多久的小猎犬。一举搞定了两条狼王,李乐毫不停留箭步来到吉普车旁,一把拉开车门,将里边那人拽了出来。 这人已吓的面无人色,双手抱枪死也不撒手的架势,尽管枪里已没有子弹。李乐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头也不回问道:“考古队的直升飞机一共有几架?” 这人的声音打着寒颤,“只有一架,已经被唐纳德先生带着几位老板开走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佣兵的宿命。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英勇守卫的人却决然逃离,而他们都成了弃卒。永远被留在这冷酷无情的荒原上。 李乐看着遍地尸骸,愤怒的:“整个车队就只剩下你一个?” 这人眼神慌乱左顾右盼,不确定的:“好像是这样。” 两个人说了四句话,红狼王始终按兵不动。兵没动,狼王的身子却转了过来。它注视着李乐的眼睛,仿佛想从这个人类的眼中寻找到一丝软弱和畏惧,看了一会儿却找不到丝毫破绽。 李乐站在距离红云王五米的位置,心里想着如果它扑过来,自己要不要干掉它?狼群吃了很多人不假,却并非没有原因的。在这万物竞争生存空间的世界里,没有谁的生命就一定是高贵的。狼群不是也损失惨重吗?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是李乐也没有可能杀光这里所有的狼。一旦红云王死了,狼群就会失去控制。到时候,李乐也只能自顾不暇,几位同伴恐怕也很难幸免于难。但究竟要怎样才能控制住局面,不让事态发展到那一步呢?毕竟对面的红云王是一头野兽。 红云王死盯着面前的人类,李乐在它眼中并不凶猛,却比昨晚那个凶猛的大汉更可怕。两条狼王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对狼群的震撼极大。它们都意识到了这个人类的可怕。谁都不愿意再先冲上去做出牺牲。这种时刻,必须由更厉害的狼王出面。红云王环顾了一下四周,数不清的大狼们正聚集过来,蹲在各自的狼王身后,狼王们一个个沉稳的蹲坐在那儿,没有动的意思。似乎它们都看到了结束红云王十几年统治的最佳时机。 北风越发的凛冽,大有吹的人睁不开眼之势。李乐盯着老狼,任凭狂风飞雪在眼前呼啸,眼睛眨也不眨。红云王龇牙低吼,两旁的狼王们却无动于衷。它们都意识到了面前的人类并不好惹,这当中尤其是白风神。它是温都尔汗地区仅次于红云王的狼王,如果红云王死了,它就会成为这里的王中王。也许,它正期待着那一刻。 这是很残酷的时刻。 人生的成熟便开始于学会习惯和适应不喜欢的事物,只有真正大彻大悟者才会懂得欣赏和体会生活的每一面。尽管不喜欢生活残酷的一面,但李乐早已习惯了残酷。 红云王的世界里温情更少,残酷自然也就更多。它终于意识到其他狼王的意图,它豁的一下站起,抖了抖身上的红毛,抻了几下懒腰。这老狼不慌不忙的样子竟仿佛一个决战前做热身运动的武林高手。 它扑了上来,跳的不高也不远,甚至速度也不快。这一跳停顿在李乐身前一米半之外,刚好不在李乐举手投足的攻击范围内。红云王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喉咙里发出渗人的低吼声。李乐甚至在它的口腔里看到了一颗老坏掉的臼齿。这条老狼可真够老的了。李乐叹了口气,往前逼近了一步。红云王向侧面跳开一步。李乐转身,它便立即又跳一步,不肯跟李乐正面相抗。 一人一狼对峙着,李乐原地转身,红云王在一米半的距离外转圈。仿佛两个武林高手在对决,谁都不愿先出招,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老狼没什么大不了的,老成精的狼却让李乐顿生大开眼界之感。爱才之心一生,杀心便更淡了。这时红云王转到了李乐身后,李乐却没有及时转身。红云王抓住机会扑了上来,这次是真正的扑咬,动作之快超乎想象。狼爪闪闪,牙刀森寒。恶狠狠咬向李乐的后脖颈。 老狼的来势太快,即便是李乐也来不及转身应对,所以李乐根本不转身,却只是迅速一矮身,同时举起双手,在红云王扑到头顶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红云王的两条前腿,紧接着一下子直起身体,用头顶住了红云王的下颚。接着用单手抓住两条前腿,腾出另一只手来抓住了红云王的一条后腿,两手同时收紧,竟硬生生将这家伙固定在背上。 李乐就这么锁着红云王,向着狼群迈了一步。数千条大狼竟齐齐后退。背上的红云王在奋力挣扎,它虽然聪慧的不像一条野兽,却毕竟还是一条狼,哪里挣得出李乐的手心?它徒劳的蹬踹着唯一自由的后腿,口中发出凄凉和不甘的呜咽声。狼群无声的注视着它。李乐的双手不断收紧,已经接近到红云王可承受的极限,而它唯一的后腿都已静止下来,仿佛已放弃了。李乐现在随时可以将它撕成两片,但却没有这么做。 跟杀了它相比,李乐更想慑服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狼群的稳定,只有利用红云王对自己的恐惧之心,才能让狼群也跟着对自己畏惧。这就叫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就在红云王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李乐突然把它丢了出去。红云王四足落地,仿佛难以置信自己还活着。接着它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李乐。一时想不明白这个强悍之极的人类为什么会放过自己?很快,它便做出判断,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这个人类确实饶了它一命。 李乐走向吉普车,红云王下意识的向后猛然一跳,其他狼王纷纷忙不迭的后撤,整个狼群便都跟着动了起来。红云王焦躁的在原地打转,它在思索着要不要再扑上去?李乐的强大让它感到毫无战胜的希望,而其它狼王却没有哪个打算帮助它。它现在倒是可以驱使自己的狼群冲上去跟它一起跟这个人拼命。但它却不肯这么做,因为这个人太强悍,它担心自己的狼群损失惨重,或者它受了重伤,就会立即失去王位。 红云王突然停顿下来,它注意到了李乐从吉普车里取出了一把大刀。金属的光辉耀目,它立即有了决断,发出了一声长嚎。这声长嚎过后,所有大狼呼啦啦站起,耳朵向后背,尾巴夹在后腿中间,整齐划一的调转头颅,在各自的狼王率领下,向着烟雪弥散的荒原四方飞速撤退。 那个人目睹此情此景,震撼的无以复加。 李乐回到吉普车上,掏出钥匙插进防盗点火锁,探头对这人说道:“你要是还能动,就自己找辆车往回开吧。” 这人迟愣着点点头。看着李乐将吉普车发动,这个人才猛地如梦初醒似的,忽然叫道:“请等一等!”他祈求的目光看着李乐,问:“不管你要去哪,能带上我吗?” 李乐看着他,问:“为什么?”又道:“这里有很多车可以开动,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很不方便带着一个我不熟悉的人。” 这人理解的点点头,却道:“我有让你必须带上我的理由。” 李乐一笑,感兴趣的:“你说说看。” 这人道:“我叫恰克图,上次克拉维兹的考古队来高原,我是成员之一。” ps:感谢不好耍兄的打赏和月票,为了这份盛情,今天会加更一章!所以晚上八点钟还会有一更送上。 黄金城 第六十九章 问辛密,雪原迷踪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吉普车正走茫茫雪原上。车里,暖风开到了最大,燕小五还一个劲儿的嚷嚷冷。李乐笑着说,我怀里暖和。燕小五作势欲扑,半途中一调头扎却进了梵青慧的怀抱。李乐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对梵青慧说,你挖我墙角,我恨你。梵青慧难得的玩笑道:“要不再给你抱一会儿好了。”梵桃花故作痛苦状,“我看不下去了,不要跟人说你是我妹妹。” 燕小五先是哈哈大笑,接着忽然止住笑容,正色对李乐说道:“谢谢你昨晚所做的,让我距离那个答案更近了一步。” 患难见真心,经过昨晚一场艰难跋涉,几个年轻人之间心灵的距离拉近许多,说起话来越发自在随意。 算上新加入的恰克图和敖柏吉,车里一共有七个人,对于t-98来说远算不上拥挤。石头和敖柏吉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恰克图将大把药片往嘴里塞。 “这都是什么药?一次要吃这么多?”石头问。 “安定,痛定片,阿司匹林??????”恰克图用蒙语说了一大串药名。 李乐问道:“需要吃这么多的镇静剂类药物,看来你所受的痛苦很不一般,是不是跟你上次的冒险有关?” 恰克图躬身道:“是的。”看得出来,他对李乐的救命之恩很是感激,一言一行都流露出敬意。草原人最钦佩勇武的猛士,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 “现在情绪稳定些没?能跟我说说你上次的冒险经历吗?” 恰克图恭敬的说:“当然,我正打算跟您说一说这件事。” 十四年前,恰克图十八岁,米国人克拉维兹带着考古队来到草原,开始第一次大规模的寻找和发掘成陵行动。恰克图当时在乌兰巴托大学历史系读书。导师叫扎木伦,是当时著名的蒙古历史学家。受克拉维兹重金邀请加入了他的考古队。恰克图也跟着老师一起被带到了肯特山区。 听到这儿,李乐问道:“当时是什么季节?又是什么时候找到所谓成陵的” 恰克图说,考古队在春季出发,在肯特山区转了三个月,在八月中旬的时候找到了那座机关重重,到现在仍难辨真伪的墓葬群。 “当时是在山南还是山北?”梵青慧问道。 恰克图很肯定的语气说,是在肯特山北麓!继续说,一开始是探测仪发现那片地区的土壤结构呈现块状化,克拉维兹决定挖挖看,结果很快就有所发现,我老师看过之后估计是地下墓葬城墙,于是克拉维兹开始集中力量在那里发掘。那会儿正值夏季,高原上烈日炎炎,白天能活活把人烤死,考古队里很多外国科学家不肯在白天工作,所以只能在晚上开工。 “没有遇上狼群来阻挠?”燕小五问。 没有狼群,却有跟遇到狼群一样可怕的遭遇。恰克图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发现墓葬群之后的三个月里,考古队一直在寻找墓葬群的入口,几乎每天都有人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倒下,有的是水土不服,有的是高原反应或中暑,但最多的却是被一种恐怖的虫子咬到导致的疯癫发狂。 那是一种赤红色的,长于细沙深处的多足类虫子,普遍是手指粗细的规模,偶尔能见到个头较大的个体,但也大的有限,只大致相当于一根细胡萝卜。头大身子细,看上去肉呼呼,攻击人的时候会膨胀起来,看上去要比平时大一些,小嘴巴长在前面?????? “呸,这虫子长的真流氓。”心直口快无遮拦的燕小五撇嘴道:“喂,这位大哥,你不用描述的这么详细吧。” 恰克图会英汉蒙三种语言,点点头,继续说下去,这种虫子的嘴两边有两根长长的触须,差不多有二尺长,它们没有眼睛,完全是依靠这两根触须来感知世界的,只要稍微的震动或者触碰,就会立即被它们发现。发掘工作正式开始一个月左右,有人出现了被咬的症状,却没人留意到是这种虫子搞的鬼。直到有一天,考古队的医生被这种虫子咬到的时候抓住了一条,克拉维兹才命令所有人务必留意这种虫子。 李乐问道:“这种虫子咬过之后不是会传染吗?” 恰克图点头,凝重道:“是的,跟狂犬病一样,但所不同的是,被这种虫子咬过之后不怕水,只怕日光,被咬到的人一被日光照到身上就自燃,所以一开始死了很多人,后来发现这个现象后,所有出现被咬症状的人都躲在帐篷里,一时半刻的倒死不了,就是经常会发狂咬人,很多队员都是这么被感染的。于是克拉维兹便命令手下的佣兵队把所有感染的人全部枪杀掉了。” 梵青慧问道:“后来那些幸存者都疯了或者失忆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烈性传染病会因为血液的稀释而降低作用,第一个被虫子咬到的人是最严重的,被这个人咬到的人则要相对轻很多,而被咬到的人再咬人,威力则会进一步减弱。 恰克图说:“到了冬季的时候,大地封冻,奇怪的事情层出不穷,考古发掘工作难以为继,结束的时候八百多人的考古队只剩下不足三百,包括克拉维兹在内,所有人都不正常了。但这其中有人的确是受到了感染疯掉了,比如我老师扎木伦。而有的却是装成失忆,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只是被一个病情相对轻微的队员咬到,只是当时的情况是克拉维兹杀红了眼,我不得不装成脑部受损失忆的症状才能逃过一死。” 原来是这样,克拉维兹在草原上干下了令人发指的恶行,所以才会对那次考古行动讳莫如深。 石头道:“你们有没有遇到守墓者?” 恰克图露出不确定之色,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人我是一个也没见着,不过自从考古发掘工作展开,营地里的饮用水就多次被人下药,营地里的车辆也经常莫名其妙的坏掉,运送给养的车辆没有武装押运基本上到不了营地。” 梵桃花又问:“听说你们挖到了金砖砌起的城墙,然后遇到了很多毒蛇?” 恰克图凝重起来,点头道:“是的,发现城墙后,一开始克拉维兹不允许挖动金砖,只是一门心思的寻找入口,可是进入十月份以后,天气转冷,到了十一月初时,天降大雪冷的邪乎,克拉维兹急不可待,就罔顾我老师的劝告,命人从金砖城墙上打洞,想要强行进入墓葬内,结果挖掘设备一下子在墙上掏了个洞,成千上万的毒蛇从里头爬出来,大冬天的,全然不顾寒冷扑向所有人,坑道里当场就被咬死了三十几个。” 冬天里,墙洞中爬出大量毒蛇这种事太玄奇了,包括我和老师在内,所有乌兰巴托找来的人都觉着是天可汗显灵了,于是集体决定撤出考古队。但克拉维兹却不这么认为,他苦劝老师留下,暗地里却故意让几个被毒虫咬过的人跟我们住在一起??????恰克图说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有些难以为继。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已不难想象。 李乐问道:“你这次又混进他的考古队,难道是为了报仇?” 恰克图点头道:“正是!”又切齿道:“我老师和师妹嘎斯麦都因他而死,这个血海深仇我一定要向他讨回来。” 李乐又问:“这么说来,我们车里的给养和武器是你故意留下来的?” “是的。”恰克图道:“我在乌兰巴托混进了包得金的队伍,他见我懂的不少还会说蒙语,对我很器重,你们的车陷进雪坑被追上的时候,我主动向包得金要求驾驶这辆车,他没多想就同意了。” 敖柏吉道:“确实是这样,当时我跟丹羽也在。” 李乐看了看吉普车的导航,心中升起疑惑,根据金牌上所提示的内容,墓葬的位置基本可以锁定在肯特山南麓地区,由于地域广阔,具体的坐标还有待确定。而现在,恰克图却说克拉维兹的考古队是在山北地区发现的墓葬群。二者之间的距离未免差的太多了。难道说会有两座墓葬?又或者是自己理解错了金牌上面的字? 李乐陷入了沉思,突然想到,元帝国是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帝国,在其最辉煌的那段时间里,有四十多个国家归附,蒙元帝国包括四大汗国,治下有七百多个民族,即便是元朝末年被朱元璋赶出中原,在其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还是世界上幅员最辽阔的国家。如此庞大的帝国,却没有一处真正意义上的皇陵被后世发现。而根据梵青慧所说,比较普遍的传闻中,在其最辉煌的时期至少有五代帝王埋葬于成陵中。 如果这个传闻是靠谱的,那这个墓葬群的修造工期至少需要百年以上。其规模之大,恐怕也是超乎想象的。会不会克拉维兹他们找到的只是一圈外围城墙,而金牌上所提示的才是真正的入口坐标呢? 正想的入神时,前边的路却尽了,似乎是被北风吹起的烟雪给埋没了。李乐示意其他人留在车里别动,下车勘察路况。北风咆哮,那声音听在耳中鬼哭狼嚎一般,狂风席卷起白雪,充斥了整个天地间。能见度越来越低,天空中乌云滚滚,根本分不清漫天飘舞的是新下的雪花还是地面上被卷起的烟雪。这种天气里,即便是野外生存能力超强的天兵王牌,也不禁东西难辨,南北不分。 李乐站在雪中驻足了一会儿,但见这光秃秃白茫茫的雪原上,抬头看不见日月星辰,低头只有皑皑白雪,实在找不到可帮助辨别方向的标志物。叹了口气,刚打算回到车上,突然,耳中响起了一声极细微的声音,混杂在风中,与这天地之间的自然音色决然不同。赶忙仔细辨别了一会儿,终于确定,竟是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ps:送上今日加更,在此还要感谢一下秋露,百浪,晓晨35,幼风先生等兄弟的打赏,人多,就不一一提及占字数了,拜谢,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黄金城 第七十章 马如龙,温城问路 “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汉伏波将军马援这番话道出了当时马对人的作用。李乐也是爱马之人。当初决定离开天兵那会儿,如果不是古城里有太多难以割舍的情感,李乐甚至想过寻一处边城静山,办一家养马场。马上放歌,对月痛饮,不亦快哉。 风雪中,马蹄声渐渐迫近,终于可以看清楚。一匹枣红马,神骏非凡,但只有马,没有看到人,野马似的,却可以肯定不是野马。因为身上带着马鞍子和缰绳。它驻足在吉普车前方二十米的距离外,扬起蹄子发出一声嘶鸣,然后掉头便走。走向风雪中未知的地方。 骏马通灵,分明有意引路。李乐宁信马不信人,毫不犹豫跳上吉普车,驾车跟了上去。 石头的眼力勉强能看到前方骏马的轮廓,迟疑的问:“那是一匹马吗?就这么跟上去靠谱吗?” 李乐没回答,吉普车没有被雪埋没的轮子已回答了石头的问题。 马在前面,先是不紧不慢的走,越走越快成了小跑,跑起来快而不慌有贵相。昂然奋蹄,节奏轻快,姿态优雅,宛如盛装舞步。李乐驾车跟随看的清楚,这匹马颈较长,颈础高,肩胛骨够长,倾斜适度。鬐甲明显,很适合于马鞍的放置。体躯深广,略呈斜尻,富于肌肉。那马越跑越快,蹄跳翻腾,健步如飞。李乐把吉普车开到了时速五十才勉强跟上。一路上虽然颠簸,却没有遇到一个深坑。 跑了一阵子,前边的马儿停了下来。用蹄子刨开积雪吃起草来。这个地方背风,只有飞雪没有烟雪,能见度要高的多。敖柏吉看着那马,道:“懂得从积雪下面刨草吃,肯定是牧区的马,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神骏的,却不知是什么品种。” 燕小五感兴趣的问:“这马很好吗?” 李乐点点头,道:“是最好的腓特烈斯堡马,适应高寒地区,耐力极强,一般被用作军马,脚程你刚才也感受到了,其实这种马最出色的是爆发力,跳跃能力超强,一般身高在一米五三左右,但这匹的身高已将近一米七,肯定是难得返祖异种。” 燕小五兴奋的:“那我要下去看看,跟我家老头子的那几匹拿过澳洲大奖赛冠军的纯血马比哪个更好。” 纯血马是产自英国的世界上短程跑的最快的马,最适合用作赛马。价格昂贵与纯种阿拉伯马一样令人乍舌。燕小五家的老头子有几匹拿过澳洲大奖赛冠军的,澳洲大奖赛是赛马界最高奖项之一,相当于网球里的大满贯赛事。能获得这种级别比赛冠军的纯血马,每一匹的市价都超过两千万美金。比任何名贵跑车都要昂贵。 李乐目不转睛看着前方的红马,眼中充满了艳羡,摇头道:“拿那种用来表演奔跑技巧的马跟它相比,是对它最大的侮辱,在我看来,它甚至已不能称之为马,你看它奔起来足不践土,野行万里,逐日而行,称之为龙马也不为过。” 那马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刨雪吃草,燕小五端详了半天,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懵懂的点点头,道:“既然你说它比老头子的纯血马好,那想必就是好吧。” “单从品种讲,除了阿拉伯纯血马外没有其他马种比纯血马更名贵,但你要知道,对于一匹出色的军马而言,贵并不意味着好,灵性和勇性,耐力和爆发力,忠诚和不屈,才是一匹出色的军马最重要的品质,这些条件综合到一起形成一个标准,你家里养的那几匹纯血马肯定是不达标的。”李乐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如品名酒般品头论足道。 那马吃足了草,仰起脖子打了个响鼻,一调头继续跑起来。李乐知道它特意来带路,有心一探究竟,踩下油门跟了上去。路上的积雪依旧不算厚,偶尔出现的小坑对t-98也不构成威胁。马在前,车在后,跑了许久。枣红马停了下来,在一片背风的半坡地上,正坐着一人。 风势减弱,雪已小很多,在坡上往下看,温度尔汗城已赫然在目。 李乐等人走下车,来到那人身前,原来是个中年汉子,头上戴了顶旱獭皮的帽子,身材壮硕满面红光。见马儿归来还带回了客人,起身相迎,用蒙语说道:“昨天就听说大批客人上了贝尔赫草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会突然刮起白毛风,估计会有人迷路,就派了逆龙去寻找,这家伙大部队没找到,却找到了你们几个年轻人。” 原来枣红马叫做逆龙。李乐通过石头得知中年汉子说的话,转头看了那马儿一眼。称谢道:“多亏有它,本来我们已经迷路了。”又问:“请问您是?”石头在中间翻译。 中年汉子道:“我叫苏勒德,是贝尔赫草原的领主,也是温都尔汗市的市长。” 李乐等人吃了一惊,这就是管辖三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市委书记级人物?李乐想到了古城所在省份的省会城市龙城也才不过七千平方公里,而市委书记李富民却是动一动便要惊动一群人。与之相比,眼前这位市长先生未免寒酸的惊人。 苏勒德却笑道:“我们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缺,就是人少了点,我这个市长满打满算也就管着两三万人的生计,这些人还都是一年到头居无定所的牧民,你们是中国来的,大概会觉得骑马的市长有些奇怪吧?” 李乐点头道:“确实比较惊讶,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苏勒德道:“我们这里工业落后,以农业为主,全年的经济产值不到两百万美金,还比不得中国鄂尔多斯随便一家露天煤矿一星期的产值,我这个草头市长其实还不如你们那边一个镇长的权力大。” 李乐道:“山不在高,水不在深,为官在德行修养深浅而不在权力大小,您这个父母官当的非常好,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还能想着出来关心游客的生死,说起来您也是蛮拼的,这就比我们那边的官员靠谱多了。” 苏勒德道:“这种天气在草原上游玩是很危险的,这片区域里狼群很多,其他野兽也不少,很容易就会伤到人,你们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恰克图和敖柏吉都想说话,却被李乐抢先说道:“没有,什么都没遇到,就是在这场大风雪中迷了路,要不是你派来逆龙引路,恐怕不等到雪化天晴都回不来。” 苏勒德道:“那就好得很啊,既然都没什么事,就先回城里安顿下吧,这种天气还是不要在草原上闲逛了,真遇到什么事情,就说什么都晚了。” ?????? 拉古娜酒店,温都尔汗城内唯一的旅店兼酒馆。大堂即是旅馆的休息区也是酒馆的营业区。建筑面积很大,但桌子却不多,稀稀拉拉摆了二十几张台子。 燕小五坐在靠近暖炉的位置上,喝着热腾腾的奶茶,惬意的:“要我说咱就留在这里等那雪化干净再去,大家吃住的费用全都算我的,最好是住到来年开春再进草原。” 这当然是一句戏言,她知道李乐的心情。一想到唐纳德等人还在草原深处寻找成陵,就恨不得立即杀回去才好。 李乐还想着苏勒德的那匹马,这辈子好东西见过不少,却很少特别喜欢什么,那匹马只陪着自己走了短短一程,却已深深印在脑海中。 老板是个矮壮汉子,豆包眼,络腮胡,挽着胳膊敞着怀,露出胸毛一团。十足一副杀猪宰羊绝不留手的凶狠模样。李乐等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位老板兼服务员在柜台后面往酒里掺水。 喝过掺水的酒,还没见过公然掺水的酒馆老板。这种事干的如此光明磊落,这位老板也当得起奇葩一枚了。他走过来,手里拎着两只酒壶,一只里装的便是刚掺了水的酒。问:“几位客人要不要喝一杯?” 李乐从怀中取出酒壶,表示敬谢不敏。老板道:“客人不要以为我这酒掺了水就不好喝,其实是因为我这酒太烈,不勾兑点水进去,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字正腔圆,竟然说的一口很流利的汉语。 梵桃花一直在跟桌上手把羊肉作战,这会儿吃的嘴巴渴了,抬头道:“什么样的烈酒这么了不起?我倒要来一杯。” 老板问:“是要兑过水的还是要纯酒?” “自然是越纯越好。” 老板给梵桃花倒酒,李乐随口问道:“老板,这城里人丁不算旺,差不多的人你全认识吧?” 老板点头笑道:“你们是中国来的,肯定见过大世面,我们这个地方叫城,其实连你们那边一个镇子都不如,经常在这里生活的也就那么几百户人家,相互间怎么可能不认识咧。” 李乐继续问道:“你跟苏勒德市长熟吗?” 老板笑道:“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吃一个阿妈的奶水,你说我们熟不熟?” 李乐微微一怔,笑问:“你们是兄弟?” 老板点头道:“亲兄弟咧,我们兄弟五个,他是大哥,我是老四。” 李乐欣喜道:“这么说,假如我喜欢上了属于他的某件事物,想要买走,通过你就可以联络到他?” “除非你想买的是他的马和狗。”老板毫不迟疑的:“除了这两样外,其他的我就可以卖给客人。”又怕李乐不理解,补充道:“我们牧人眼中,马和狗是家人是兄弟,不是商品。” 李乐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不过他那匹逆龙确实神骏,这样的马可不常见。” 老板表示没关系,又道:“那是我哥的心肝啊,这事儿谁都帮不上你。” 燕小五突然插言文问道:“多少钱都没得商量吗?” 老板手一顿,面露不悦之色,道:“你会为了钱出卖你的兄弟吗?”说着,收了酒壶转身回了柜台,竟似乎生气了。就为了这一句话,连生意都不做了。 敖柏吉道:“草甸子上的雪一时半刻是不可能化的了,咱们要是还想进去,就得找些能适应雪地的交通工具,买马确实有必要,我们这里有专业的马市,我可以带你们买到好马。” 石头额首道:“好!咱们快吃快走。” 那老板却哼了一声,道:“这样的天气,马市里的那些圈子里草料喂出来的马到了草原上连一百里都走不出去。” 梵桃花端起酒杯,不管不顾的,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杯子很大,梵桃花的酒量也不小,所以这一口下去足有小半斤。只见他脸色陡然一变,腾的一下子通红。接着开始剧烈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操!这是什么酒,这么烈性?” 那老板见他喝酒豪迈,脸色好看了些,站在柜台后面哈哈笑道:“这酒是从你们那边过来的,叫套马杆原浆,有将近八十度咧,像你这么喝法,三杯下去,我们草原上最勇猛的汉子怕是都要醉死啦。” 李乐向他招手,老板又走过来。李乐看着他,道:“给我来五杯。”老板一愣,随即手脚麻利的果然倒了五杯。问:“你打算一口气喝下去?”李乐点点头,笑道:“打个赌怎么样?” 老板摇头表示不信,道:“你要是敢喝下去,赌什么都可以。”又摆手道:“除了你要买逆龙那件事,我是真做不了主。” 李乐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君子不夺人所爱,马儿对你们来说如同家人,我怎么会强人所难呢?” 老板顿时放下心来,问:“那你要怎么赌?” 李乐笑道:“我一口气喝下五杯酒,面不变色人不醉,就算你输,反之就算我输,你输了就告诉我那匹逆龙的来历,我输了就把我们开来的那辆车送你。” “面不变色?”老板惊讶的看着李乐,“连喝五杯原浆酒?输了就把你们的车给我?” 李乐点头道:“实不相瞒,我们几个准备今天就进草原,那车留着也开不回国去,好马难求,我也是爱马之人,你哥哥的马不卖,可总该有个出处吧?就算买不到那么通灵的,至少也该有相同品种的,草原上雪这么厚,我们要去的地方很难走,马若不好只怕很难到达。” 老板看了看窗外阴郁的天,摇头道:“这可使不得咧,长生天在发脾气,马儿是长生天的儿子,人不是,人这个时候去了大草原会迷路的咧,我劝客人们还是先在我这里住下,等天气好些了,让我哥哥用马送你们回乌兰巴托。” 李乐端起第一杯酒,道:“多谢你一番好意,但我们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咱们的赌注依然有效,我开始喝第一杯了。” ps:上班,自动更新又设置错了日期,幸好看了一眼。 黄金城 第七十一章 大家族,冤家路窄 狼是长生天的儿子,骏马是草原的儿子。蒙古人是长生天的子民,敬畏狼群,但更爱骏马。 李乐要买的是好马,但好马却并不常见。拉古娜酒店老板的哥哥倒是有一匹神骏异常的好马,可惜却不肯卖,而且李乐需要的不只一匹。所以李乐连喝了五杯烈酒。打赌赢得了一句话:那日格马场。 接下来老板介绍的很具体,马场的经营者叫卓力格图,是一位六十二岁的老人,还是他和苏勒德的父亲。 燕小五开玩笑的说:“是不是这温都尔汗城里所有的头面人物都是你家亲戚?” 酒店老板居然点头,道:“就是这样的。接着介绍:我大哥是温都尔汗的市长和最大草原的领主,我二哥那日松是温都尔汗矿场的拥有者,三哥乌恩其经营着城里唯一的商店,而我叫阿古拉,这家温都尔汗唯一的酒店旅馆就是我的买卖,最后我的弟弟巴特尔,是草原上最出色的猎手和驯马人,我阿爸的马场就是他在管理。” “老兄原来出身不凡。”李乐含笑道:“失敬了。” 酒店老板阿古拉摇头自谦,道:“最优秀的海东青永远是飞的最高的那一头,但它却未必有所谓的最高贵的血脉,我们家族拥有黄金家族的血脉,我弟弟巴特尔才是那头海东青,但我却没什么值得客人敬佩的地方。” 石头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过宝日龙这个名字?” 阿古拉微怔了一下,像是在思索,然后摇头道:“没有,这个名字在蒙古人中并不常见,我要是听过一定会记得。” 石头有一些不甘心,还想再问什么,李乐却道:“没有听过就算了,还是跟我们说说那日格马场在哪里吧。” 阿古拉没能赢得吉普车,却并没有多少遗憾,反而因为目睹李乐连干了五杯烈酒而感到很兴奋,高兴的回答李乐的问题,“从温都尔汗城出去往东南三十里就是艾克拉玛尼山,我阿爸的马场就在山脚下的牧场里,那里三面环山,是长生天留给牧人活命的地方,白毛风吹不进去的咧。” 吃饱喝足,每个人身上都暖和了,李乐说:“海兰珠还在草原上等着,咱们不能失信于人,要做的事情应该有始有终。”微微顿了顿,又道:“经过这两天,相信你们也都见识到了草原的力量,比咱们更先进准备更充分的车队几乎全军覆没,看来机械化设备是靠不住的,所以我打算买马再进草原,事不宜迟,在座各位愿意继续跟进的,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七个人同时起身,梵青慧昨晚受了寒,有点轻微的感冒,一直没怎么说话。李乐本有心把她留下,再留燕小五负责照顾她。但话到嘴边,正看见她坚定不移的眼神,想到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背离二丫奶奶的安排,做她想做的事情,她肯定不希望半途而废。便硬是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 大雪纷飞,雪意正酣。车在路上,山在前方。在冬雪中它呈着一种平地突兀而起、但不辨高低轮廓的雄浑淡影。李乐等人默默无语的看着窗外的景致。远方的荒原,脚下的路,竟是如此的神奇又不可理喻。这就是蒙古高原,拥有着一切可能的苦难与烈性,这里有着天赐的迷茫。大雪掩盖伤疤、清洁自己、抹去锋芒、一派朴素寂然。 沿着阿古拉指引的路线,一路开到隐藏在山间深处的那日格马场。李乐等人见到了这里的主人,卓力格图老人。身材高大壮硕,精神矍铄,面目慈祥。互致问候之后说道:“你就是连喝五杯烈酒的好汉,你们的来意我儿子已经跟我说了,来看看马吧。” 燕小五有些意外于老人的直接,拉着李乐问:“不是说马是牧民的朋友加兄弟吗?怎么卖的这么痛快?” 李乐笑道:“也许是因为我是连喝了五杯烈酒的好汉吧。” 七个人随着老人往马场深处走去,路上,李乐随口跟老人攀谈:“您和您的儿子都会说汉语,而且还说的这么好。” 卓力格图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一家都是生意人,一直在跟中国那边的兄弟和朋友做贸易,不会说中国话可不成咧。”又道:“这几年老了,往外跑的时候越来越少,终于有时间实现年少时候的梦想,在这里搞一个马场,养几匹自己喜欢的马儿。” 说话间,来到一座中国北方最常见的多间白砖房前。卓力格图引着七人走进其中一间屋子。只见屋子里盘了一铺大炕,烧的热腾腾。卓力格图坚持让李乐等人坐到炕上说话,任凭李乐如何谦让,他自己却坐在椅子上。客人上炕,主人在炕下作陪,是中国北方人的老礼儿,中国人都不怎么讲究了,想不到在这大草原深处的蒙古老人身上还能见到。 李乐环顾屋内,炕上摆着柜子,铺着席子,中庭房梁上吊了个篮子,无不透着北方旧日农村的朴素气息,说:“还以为在您这里能见识到最道地的毡包呢,想不到您住的倒跟我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差不多。” 卓力格图笑道:“人老了,身体大不如前,睡不得毡房和地铺,小的时候在中国生活了几年,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搞的,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怀念小时候的光景。”又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刚听说你们要来的事情,马儿都在后面山谷里野放着,我儿子已经去往回赶了,还要等一等。” 李乐道:“您是老当益壮,一点也看不出老来。” 门一开,一名年轻的蒙族妇女走进来,热情的送上干果和奶茶。卓力格图介绍说:“这是我最小的儿媳妇,叫乌日娜。”又笑着自嘲道:“五个儿子都娶媳妇了,怎么会不老呢?” 李乐随口道:“听阿古拉老板说您家里是黄金家族后裔?” 卓力格图道:“是这样的,可是如今社会变了,很少讲究什么血脉传承了,黄金家族的后代也要靠做生意过日子。” 李乐忽然问道:“您有五个儿子,算得上大家庭了,冒昧问一句,您有没有兄弟姐妹呢?” 卓力格图毫不迟疑的摇头道:“没有。” 后面响起隆隆的马蹄声,卓力图格起身道:“我小儿子把马赶回来啦,几位客人去看看马吧。” 没见过这个情景的人一定会为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撼。卓力格图自谦说养了几匹马,然而,李乐七人站在山谷口看到的却是一副万马奔腾相互竞逐的景象。那些黑的,白的,枣红色,各种颜色的骏马自远山的方向扬蹄而来,奔入宽阔的山谷中。 李乐眸中放光,目不转睛看着。各种马都有,蒙古马,布琼尼马,腓特烈斯堡马,塞拉?法兰西马等等,简直就是个马种博物馆。就李乐所见,这些马当中虽然没有一匹能比得上之前遇到的叫做逆龙的腓特烈斯堡马,但这里的每一匹马都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不只是李乐看的如痴如醉,敖柏吉和恰克图也都看直了眼,敖柏吉作为当地人,却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这个地方,看见这些骏健的马儿。听着隆隆的马蹄声,口中竟不自觉的跟着大声叫起来:嘟!嘟!嗬嘞!正是牧民们常呼叫的赶马号子。恰克图跟他的反应差不多。 石头沉默的看着,眼睛里却已充满了狂热的火焰,似乎灵魂深处的一堆干柴被点燃了。 梵桃花大声赞叹道:“太壮观了!” 梵青慧和燕小五兴奋的雀跃起来,连呼不虚此行。 卓力格图说:“我的马很少出售,但这么大规模的马场想要经营下去,不卖马是不可能的,所以,遇到懂马爱马的客人时,也会卖上几匹,保证马场的正常运转。”他指着山谷、四周摞着的码放整齐的方形草料,说:“这些草料都是从中国和远东运来的,光运费就要几百万中国钱。” 李乐笑道:“马是好马,品种好喂的也好,所以贵一点也没关系。”说着,向卓力格图伸出了手。 卓力格图道:“这些马儿的价钱是不同的,你还是先选好了咱们再谈价钱吧。” 李乐走下去,在卓力格图的小儿子巴特尔的陪同下选马。巴特尔是个雄武矫健的蒙古汉子,骑着一匹白色纯血马,挂着套马杆,腰里别了把弯刀。相貌英武,双眼炯炯有神。确有不凡气质。但李乐并未对他过多关注,只是一心一意挑马。 马都是好马,但未必都适合在这种天气里骑着上草原。李乐胸有成竹的选了十四匹布琼尼马。 这种马身高腿长,骨骼粗壮有力,产自俄罗斯,对寒带气候十分适应。曾经是威震战场的苏联军马。在战争期间,苏联骑兵部队在缺乏营养和几乎没有休息的情况下,在4—5天内行进了600公里。骑兵军官的马匹还要驮载较重的负荷。在几天休息之后,布琼尼马很快就能恢复体力。在李乐看来,这种马符合最严格的要求,是俄国最高水平的军马。 卓力格图连夸李乐眼力好,是个大行家。还说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好马就该卖给好伯乐。最后二人把手放在袖子里,勾拉扯拽,讨价还价的半天,终于商定价钱。 燕小五好奇的问李乐:“你把手放到他袖子里鼓捣了半天,是在谈价钱吗?” 李乐点头确定道:“是,这是古城老马市里的规矩,在中国北方的牲畜交易行为中很常见,买活物凭的是眼力,看高和看低价钱浮动会很大,所以不适合在公开场合谈论,就用这种方式谈价钱,不让其他人听到交易内幕。” 梵青慧道:“你懂的可真多,那你们谈妥价钱了吗?” 李乐笑道:“谈妥了,一共要了十四匹,每一匹都比咱们开来的那辆吉普车贵一点点”。 马场的大门口,卓力格图正送李乐七人,从老远的地方就看到两辆车向着马场的方向飞驰而来。李乐眼力最好,一眼便认出坐在第一辆车副驾驶位置上的包得金。不由道:“还真是冤家路窄,这老小子居然也找来了。” 卓力格图奇道:“你好像认识这车上的人?” 李乐正色点头,沉声道:“不只是认识,还是对头呢。”说着,回头看了石头和梵桃花一眼。一行七人,个个紧张,敖柏吉和恰克图的脸上也都流露出复杂之色。 “你们不必担心,没人敢在我这里闹事。”卓力格图腰杆笔直,姿态傲然。又笑道:“他们一定也是来买马的,既然你们是对头,我可以不把马儿卖给他们。” 李乐摇头道:“您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伙人很不一般,我就怕这么做了会给您带来麻烦。” 卓力格图却是一笑,自信的说道:“在这块土地上,只有我们找别人的麻烦,没有人可以找我们的麻烦。” 二人说话之间,两辆车已经到了近前,唰的一下停住。 两辆车上一共下来八个人,包得金和丹羽一阳主仆是认识的,米国人唐纳德也是老熟人了,还有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西方人,深眼窝,高鼻梁,脸颊瘦削严肃冷酷的样子。其余三人,两个是司机,没什么特别之处。唯独第二辆车上最后下车的那人却是个生面孔。 这人一下车,李乐一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他身上了。原因无他,又高又壮。石头身高两米,体魄雄健,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壮汉。跟这人一比却根本没有可比性。李乐目测此人身高至少超过两米三,留着莫干西的发型,脸颊如刀削斧剁一般棱角分明,长长的黑胡子梳理的很有型,浓眉大眼,狮鼻阔口,长相极其凶悍。尤其难得是此人的体魄,虽然身材巨大,却是宽肩细腰,体态匀称。举手投足毫无蠢笨之感。一身蒙族勇士皮甲穿在他身上,正是珠联璧合。 李乐打量多时,心中暗惊,这人天赋异禀,转世一般,又是他们从哪里找来的鸟人? ps:感谢漂漂走走和秋露两位兄弟的打赏,足感盛情,自当努力更新。白天还要上班,估计没什么时间更新了,半夜一点钟爬起来码完这一章。 黄金城 第七十二章 和事佬,金包盛会 正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李乐等人的机械设备受阻于风雪,决定买马继续草原上的冒险旅程。在酒店老板阿古拉的指引下找到了那日格马场,如愿以偿的买到了所需要的好马。正要离开的时候却遇上了包得金等人。当中一人身高体魄远胜常人,格外引人瞩目。 在天兵的时候,最喜欢的娱乐项目莫过于听顾老怪说书讲古。其中有段书百听不厌。 昔有东汉猛将游飞龙,身高过丈,力大无穷,人称长人。阵前冲锋,身背指,笔,拳,横,四大槊,勇冠三军。力战光武帝麾下云台二十八将。昼战夜击,三日不知疲倦。端的是牛逼闪电至极的人物。 李乐觉着这段书过瘾归过瘾,却未免有些胡扯的过了。顾老怪却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没见过不等于没有。就好比你的眼刀,我的隔空劲,听之玄奇,你我却练到了。又好比某些天赋异禀之辈,天生便是体力雄健者,不必像你我这般寒暑用功,只需长大成人便可以拥有超强的体力。 眼前跟随包得金等人来到那那日格马场的这个人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燕小五吃惊的打量着巨汉,惊叹道:“我的天呀,这还是人类吗?” “他当然是人类。”卓力格图看着那人,面露不悦之色,道:“毕丹格,为什么没经我允许就带外人来马场?” 原来这人叫做毕丹格。李乐道:“他是匈奴后裔?” 卓力格图点头道:“他是土库曼斯坦人,跟我合作有几年了,是马场的主要供货商之一。” 叫做毕丹格的巨汉走到卓力格图老人面前,恭敬的:“尊敬的老场主您好,毕丹格怎么敢这么做呢?实在是因为我那里的马儿不够,才把他们带到您这里来的,他们要做的可是大生意,做成了,您的马场二十年都不缺草料了,这么大的生意我觉得您没道理拒之门外,所以就自作主张把他们带来了。” 这人说的是蒙语,石头翻译成汉语又说了一遍。李乐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冤家不聚头。” 包得金等人走上前来,唐纳德眯着眼看着李乐,一手按在腰间一条长鞭手柄上,另一只手正在解开枪套。李乐这边,梵桃花毫不示弱的亮出唯一的冲锋枪,其余人等也都把手按在随身的武器上。两方面的人都全神戒备,一触即发的样子。 卓力格图面沉似水,冷哼一声道:“来的都是客,你们之间过去有什么矛盾我不管,想要在我这里动手解决却不成,我这儿是马场,是长生天留给草原人的避难所,谁敢坏了我的规矩,在这儿见了血,就是跟温都而汗所有蒙古人做对!” 毕丹格也看出来气氛不对,赶忙横在两方人马当中,对包得金等人大声道:“都不要动,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做生意,你和这几位客人之间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别的地方解决,在这里我们必须听老场主的。”又对卓力格图道:“老场主,我的客人是带着满怀诚意而来,这是一笔很好的生意,让您的这几位客人把家伙都收起来吧。” 马场院子里传出犬吠声,卓力格图的儿子骑着一匹纯血白马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前呼后拥几十条獒犬,个个跟小牛犊子似的。他的肩上扛了一只猎枪,眼神扫过包得金等人,停顿在毕丹格身上,笑道:“我的好兄弟毕丹格,你是来找我喝酒的还是来找我摔跤的?喝酒我奉陪,摔跤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他说的也是蒙语,说一句石头就翻译一句。叫做毕丹格的巨人见了巴特尔也很高兴,说道:“我的好兄弟巴特尔,我是来找你喝酒的,但也是来做生意的,我有一笔好生意介绍给你。” 看样子包得金他们跟自己想到一起了,那么大的雪,什么机械都不如马可靠。这帮人的考古队虽然遭受重创,却并未放弃。瞅这意思他们这是要买马重新组建考古队了。 李乐笑眯眯看着包得金,道:“包胖子,你的命够大的。” 包得金不敢跟李乐对视,但也并不服气,硬梆梆道:“你的命也不小,昨晚那么冷的天也没把你冻死。” 李乐分析眼前的情形,卓力格图父子对自己一方颇有好感,这里是人家的地头,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自己等人刚刚得到人家相助,自然应该遵守人家的规矩。实在没有必要为一时之气,得罪卓力格图父子。 那包得金大约也不想得罪卓力格图,也没有立即跟李乐等人撕破脸的意思。老鬼子丹羽一阳眯缝着眼盯着敖柏吉,道:“敖君,咱们本来是朋友的,是你妹妹言而无信帮助我的敌人不义在先,她是你介绍给我们的,你知道这支考古队不是我一个人组织的,所以我不能继续冒着牺牲团队利益的风险继续相信你,对此我也只能表示很遗憾。” 敖柏吉道:“我妹妹把李乐带给你,你却在打她的主意,这也是我跟你约定了的?你们这些自大的日本鬼子什么时候真正拿我当朋友了?” 丹羽一阳一时词穷,冷笑道:“多说无益,错过今天咱们会有了结恩怨的机会。” 恰克图自从克拉维兹出现便一直盯着这个米国富豪,克拉维兹察觉到了这份特殊的注视,不由循着目光寻找到恰克图。 “咱们认识吗?”他问。 十几年前恰克图是个身形单薄,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十四年后,他已是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汉子。克拉维兹已经认不得他。但恰克图却没有一刻忘记克拉维兹的样子。咬牙道:“当然,我就是扎木伦先生的学生。” 克拉维兹吃了一惊,瞪着恰克图,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居然没死也没疯?” 恰克图道:“是的,长生天保佑,我没死也没疯,留着我这条命跟你算帐。” 唐纳德插言道:“想算账不是靠嘴巴说的,你们要是无意在这里动手,就赶快把路让开,不要耽误我们跟老场主做生意。”说着,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燕小五,又道:“燕小姐,上一次看在我和你父亲的交情上,我没有为难你,但是你却一再帮助我的对头跟我做对,对此我感到很遗憾,请让你的朋友把路让开,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卓力格图忽然道:“来的都是客,既然遇上了就是一场缘分,在这温都而汗地区,事无巨细都跟我们家脱不开关系,你们两方面的人这么各不相让,搞不好是要弄出人命的,那样就不好了嘛。不如老头我做个东道和事佬,给你们两方面说和说和,用我们草原人的方式帮你们把双方的矛盾解决掉。” 不等李乐和唐纳德表态,那个巨汉毕丹格先抢着说道:“这可再好没有了,老场主真是菩萨一样慈悲啊。” 骑在马上的巴特尔高兴的说:“就这么说定了,我要跟连喝五杯原浆烈酒的好汉喝几杯。”看着李乐,又道:“你们来到温都而汗就是我们的客人,按照我们蒙古人的习惯,主人请客敬酒,客人拒绝就是瞧不起主人,我虽然不会因此留难,但请别忘了,你们要买的马还没有付钱,我现在还有权利拒绝这笔生意。” 李乐有些迟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闹腾出这么一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受他们的调和,燕小五忽然问道:“你们草原人的方式是指什么?” 巴特尔道:“当然大家坐在一起吃烤全羊,唱歌跳舞,然后各出代表摔跤射箭比试勇力来决定胜负。”又道:“你说你对,他说他对,争来争去是争不出结论的,只有用这种办法最直接有效,还不会把事情闹的太大。” 李乐想提醒燕小五这件事有点蹊跷,但这快人快语的丫头却已经连叫有趣,抢先答应下来,“好!这个说法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道理总是来回转,说来说去还是要比谁的拳头大。” 卓力格图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马儿我们先牵回去,明晚我们在温都而汗城办一场金包会,你们两方面都可以派人参加,我们不但会把马儿卖给获胜的一方,还会以一条金龙作为奖励给获胜者。” “什么是金包会?”梵清慧忽然感兴趣的问道。 巴特尔面露期待之色,道:“这是温都而汗城的老传统,每隔十年才办一次,每次都会邀请中亚和西亚草原上所有部族或民间组织的勇武者参加,获胜的奖励是一条五百千克的金龙和无双勇士的荣誉。” “之所以会十年办一次是有特殊原因的。”卓力格图接过话头继续说道:“草原很大,人心很窄,众多部族和各个势力各有地盘,十年的时间会积累下很多矛盾,如果不能及时解决,便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战争,有了这场盛会,大家就可以坐下来,用温和并令人信服的方式解决这些矛盾。” 燕小五看着毕丹格巨熊一样的体魄,问道:“他也会参加吗?” 巴特尔道:“毕丹格兄弟是中亚草原上最厉害的跤手,能徒手摔死公牦牛,当然会参加。” 从包得金等人下车,那巨汉一见面就向卓力格图表达尊敬的一刻起,李乐便觉着事情似乎不简单。包得金出现的时机太巧,之前在马场中,几个环节里,老卓力格图都似有拖延时间的嫌疑;另外,那巨汉对卓力格图毕恭毕敬的态度也不大像生意上的伙伴。最后说到这个金包会,十年一次的盛会,偏偏让自己和包得金两伙人赶上,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这也未免凑巧的离谱了。 李乐心中隐隐有个怀疑,但却不能肯定。暗自观察卓力格图父子和巨汉毕丹格,暗自琢磨,他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呢? ps:在此感谢情末,爱读物,新花瓷三位好哥们儿的打赏和月票,尽管更新算不上给力,但还是要在这里厚颜求一求订阅,写文不易,追看也不易,万千网文洪流中,咱们以文相识一场也算难得的缘分,我且写,你且看,咱们共同且珍惜。最后一句话送给看盗版的朋友们,来纵横注册个帐号,给青莲增加几个收藏其实并不难。目前收藏是986,今日如能过千,必定加更一章。 黄金城 第七十三章 黄金帐,草原夜宴 安静的斡难河已被白雪完全覆盖。远方的山上,黑岩林立的山峰孤傲挺拔。李乐和梵清慧各骑一乘漫步河边,望着远山近水,万世沧桑千古不变的景致。李乐慨叹道:“风云人物就象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哪个人能一直耀眼,但有些传承却是可以存在的更长久。” “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创立的金帐汗国曾经在这片土地上鼎盛一时,那个时候这块土地上流行过一首童谣:斡难河畔黄金帐,大汗点兵起得早,万户千户和百户,犊禄还有三万三。时过境迁,往昔的辉煌已成过去,但信守传统的草原人心中,黄金家族的地位依旧崇高。” 卓力格图父子向李乐等人详细介绍了所谓“金包会”的由来。并用半强制的手段邀请李乐参加。本来李乐心存顾虑有意拒绝。但好奇的燕小五却是个哪有热闹往哪凑的主儿,不等李乐说话便抢着答应下来。一行七人只好留在了马场。 梵清慧道:“以五百公斤黄金铸就的金龙作为奖励,十年一次,只为调停部族和草原上各个势力之间的矛盾,真不愧是黄金家族,果然是大手笔。” 李乐道:“五百公斤黄金,十年一次,从金帐汗国到今天经历多少个十年?得需要多少黄金?” “啊!”梵清慧嘴巴张大,惊讶道:“是啊,就算这中间经过几次朝代更迭,战乱变迁,会受些影响,但只需要办个二三十次,就需要上万公斤黄金,那就要十几吨呢。” 李乐道:“你是研究历史的,应该知道在这块土地上,从元代至今虽然小打小闹的战争不断,却从未发生过彪炳史册的大规模战争,这其中或许就跟黄金家族在草原上巨大的影响力有关,如我的猜测不错,这‘金包会’至少办了超过五十届,所以你估算的那个数字至少得乘以二。” 梵清慧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历史上元朝灭亡了很多年,金帐汗国才慢慢消亡,而在这块土地上,无论是大明和后金两个封建王朝,还是民国和如今,这里都没怎么经受大规模战火的考验,按照五百年算,五十届‘金包会’至少要消耗掉二十五公吨黄金!” 李乐笑道:“我想大概就是这样了,而且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那日格马场里的马匹数量众多,其中身价动辄过千万级的纯血骏马就不下百匹,可想而知,这座不起眼的马场是多大一笔财富。” 梵清慧道:“我对马儿不是很懂,但我相信你的眼光,要按照这么说来,这位卓力格图大叔还真不是一般人物。” 李乐忽然问道:“你觉不觉得那个巴特尔跟石头长的有点儿像?” 梵清慧歪头仔细回想一下,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现在想想,可不是挺像的?” 李乐道:“根据过往几十年来到这里后铩羽而归的考古队留下的种种传说,咱们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在这个地区,肯定有一支神秘的守陵队伍存在,但却没有任何人能拿出他们存在的具体证据,这些人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必然离不开吃喝拉撒睡的日常需要,而在如今的这个时代里,只靠荣耀和传承是留不住人的。” 梵清慧道:“卓力格图父子在温都而汗地区几乎垄断了所有赚钱的行业,想来应该能够养得起这样一支队伍。” 李乐道:“就算把整个温都而汗地区所有的gdp加到一起也办不起两届‘金包会’。” “所以??????”梵清慧若有所悟欲言又止。 “所以,他们手中肯定掌控着一个跟昔日富甲全世界的金帐汗国有关的大宝藏。” “成陵?”梵清慧说出心中猜测。 “只有成陵才能提供那么多的黄金!”李乐笃定了她的判断。 “那你要打算怎么做?” “咱们的目的不是黄金。”李乐望着远山黑岩,沉声道:“既然他们已经找上了咱们,宝日龙便也应该知道石头来了,这位蒙古王爷不知出于何故躲着不见石头,咱们只好自己想办法把他找出来,还有你们兄妹来找成陵是为了寻‘还阳珠’救人,也没道理半途而废,所以我的想法是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只要找到了成陵,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但他们和包得金肯定不会让咱们如意,实际上如果没有你,昨晚我可能已经死了。”梵清慧看着李乐,目光暧昧。 李乐的眼刀犀利,却不敢跟她对视,顾左右而言他道:“咱们两个出来溜达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不然他们会担心。” 梵清慧黛眉微蹙,点点头,道:“是该回去了。”心里却想,若是就这么回去了,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这样独处表白的机会。昨晚最艰难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被冻死了,趴在李乐的背上,感受这个男人身上的温暖时,她想到的是,人这一生何其苦短,若真就这么死了,真是不甘又不舍。 啊哟!梵清慧突然惊叫一声,不知为何竟从马上栽倒,眼看就要跌落下马。 李乐岂能坐视不理,赶忙探身过去一把扶住。不料梵清慧却似虚不受扶,整个人软了似的向下滑落。李乐连忙用力将她拉了过来抱在怀中。梵清慧脸儿通红,呼吸沉重,似乎真有什么问题的样子。李乐问:“你怎么了?” 她忽然睁开眼,眼波如烟荡漾着春光,道:“你说呢?” 李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你不怕回去以后你奶奶棒打鸳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徒惹伤心?” “不怕。”梵清慧说:“人生苦短,我怕留下遗憾,后半生都后悔不已。” “我是个有不良记录的坏男人,跟我在一起的女孩子没什么好结果。”李乐看着怀中甜美清雅的诱惑,心已经动了,嘴上却还犹豫着。 梵清慧却已闭上眼:“亲一下又不会怀孕。” 这是悠长的一吻,对梵清慧来说那滋味甜蜜妙不可言。而对李乐而言,这一吻除了享受温柔外,更在心里平添了一份沉重。怪不得顾老怪总说,动什么不能动真心。动了真心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二人又恢复了各乘一骑。但彼此间却似乎多了一条无形纽带,心电感应似的,每当李乐转脸看向梵清慧时,她必然也正在向李乐侧目。 ?????? 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和纷争,有女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比较和是非。无论这女人的出身有多高贵,受过什么样的教养。 屋子里气氛诡异。两个女人正对视着,中间夹着李乐在那儿闷头喝酒,已经喝了整整一瓶。而其他人还和衣而卧,在炕上呼呼大睡中恢复疲劳。 昨晚还跟梵清慧同甘共苦欢颜笑语的燕小五,现在却正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梵清慧。 只因为晚饭前她和李乐单独出去了一会儿。燕小五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发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而梵清慧表面上云淡风轻,眼神当中流露出的意态却是寸步不让理所当然。 门一开,巴特尔一脚迈进来,一眼便看到桌上的空瓶,惊讶问道:“晚饭刚准备好,你怎么就先喝上了?” 梵桃花早就睡醒了,因为感受到了两个女孩子身上的杀气,不愿去触那霉头,所以一直在装睡。这会儿五脏庙造反多时,早有些躺不住了,一听饭准备好了,忙翻身坐起,问道:“巴特尔兄弟,晚饭吃什么?” 李乐心中暗骂,没义气的鸟人真他妈能装蒜。 石头也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问:“要开饭了吗?” 李乐捻起一粒榛子屈指一弹,那榛子如子弹似的正中石头脑门儿,啪的一下粉碎。 “连你都会跟我装大瓣儿蒜了。” 巴特尔神色一变,看着身材略显瘦削的李乐,流露出惊讶和欣赏之色。 这种榛子产自本地,个头小但坚硬异常,平日里拿石头砸遇到特别坚硬的个体时往往要砸好几下。而李乐这一弹之力竟能把这榛子崩的粉碎,着实令人吃惊。而另一方面,石头脑壳的硬度也让他暗吃了一惊。 李乐瞥了他一眼,起身问道:“巴特尔兄弟,我们的那几个“朋友”也会参加晚宴吗”? 巴特尔额首道:“他们是跟我的好兄弟毕丹格一起来的,跟你们一样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当然要参加的。” 李乐点点头,笑道:“那就好,我其实一直很想跟包胖子喝几杯。” 巴特尔以为李乐问起包得金等人,是因为介怀而有意拒绝参加,心中正感为难。一听李乐并无这个意思,顿时转忧为喜,道:“那就请几位准备准备便过去,我和阿爸在前面已准备好美酒和鲜肉招待各位。” 石头揉着额头下地,幽怨的看了李乐一眼,道:“不就是早出生两年吗?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梵清慧和燕小五同时忍俊不禁,又同时收了笑容,燕小五哼了一声,把脸儿撇向别处。梵清慧却把目光投向李乐,柔声道:“,也不知这草原上的风俗,这晚宴算不算正式场合,你看我穿什么合适”?那语气就像结婚多年的妻子在征询丈夫的意见。李乐还没说话,燕小五却气的一下子站起,走过来拉住石头的胳膊,道:“你陪我出去溜达一圈儿。”石头自然不肯。 李乐却道:“草原上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必穿的太正式,你跟小五都不必特意打扮······” ps:今天出门去沈阳,一整天没时间更新了,连夜赶出这一章先发了。 黄金城 第七十四章 鸿门宴,丹格敬酒? 屋子里高朋满座,气氛却并不热烈。卓力格图父子坐在主位上,两列是反应平淡的客人。 “酒是陈的美,肉是新的鲜。”卓力格图满面堆欢,举杯敬酒,道:“草原上没有什么是比品着陈年烈酒配上新鲜羔羊肉更好的享受,各位请尽情享用。”尽管老场主热情敬酒,客人的反响却一般般。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客人分作两派,彼此分属敌对,眼神对眼神,针尖对麦芒。若不是给主人面子,早就扯家伙打起来了。这气氛又怎能热烈起来? 李乐酒到杯干,却很少说话,石头一心一意吃着肉,梵桃花兄妹小酌细嚼,唯有燕小五大大咧咧在跟巴特尔拼酒。 包得金坐在李乐的对面,有些食不甘味的样子。在他身边的唐纳德却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日本人丹羽一阳和米国佬克拉维兹酒不喝,肉不吃,似乎他们也看出这位老场主的不凡之处。 这俩人都曾组织过大型考古队到此,也都吃过守陵人的暗亏。既然对卓力格图父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自然要小心一些。只是这样一来,更破坏了气氛。巨汉毕丹格坐在二者身边,一个劲儿的劝酒。二人只是保持客气,一味推拒。 卓力格图看着克拉维兹,道:“尊贵的客人,是我们的酒不好喝还是我们的肉不新鲜?” 有人把这话翻译成英语,克拉维兹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老场主不要误会,是因为我有糖尿病,不适合饮酒,同时还有羊肉过敏的毛病。” 卓力格图没多做计较,转头又看丹羽一阳,问了相同的问题。 丹羽一阳解释道:“我们丹羽家族是虔诚的佛教信徒,今天是家族的斋戒日,所以请恕我不能陪诸君共享美味。” 卓力格图面色一沉,似有不悦之意。毕丹格起身道:“老场主请息怒,二位尊客确实有不便之处,不能喝酒吃肉不代表不尊敬您,他们特别准备了礼物送给您呢。”说着,从桌子下拿出一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一条黄花梨木雕成的串珠。毕丹格双手捧着径直来到卓力格图面前,道:“这串珠子在乌兰巴托经过济丹增活佛以佛法开光加持,功德无量,代表了两位尊客对老场主的一片敬仰之心。” 蒙人多信教,其中又以回,佛为主。黄金家族历来有尊崇密宗活佛的传统。虽然蒙古国官方早取缔了所谓活佛传承,但不过是将活佛至高无上的官方地位取消了,在民间,笃信佛教的蒙人心中,活佛依旧受着无上尊崇。 卓力格图果然大喜,碍于满手油腥,恐怕玷污圣物。忙命旁人过去接过串珠。接着展颜道:“佛法讲万法皆缘,诸位尊客不远万里来到温都尔汗,走进那日格马场,正是咱们之间难得的一场缘分,昨晚你们在大草原上受惊了,不过总算有长生天保佑,你们都平安的从草原深处归来,也算可喜可贺。” 整千人的队伍如今剩下不足十人,包得金等人的心情何等糟糕是可以想象的。他们来到草原上,本来是雄心万丈志在必得。却不料出师不利,走进草原的第二天便遭遇一场白毛风和红云王率领的可汗阴兵。几乎全军覆没。实在是没什么可喜可贺之处。卓力格图这话表面听着是那么回事,细细品味,却似乎有嘲讽之意。 包得金似无所觉,道:“谢老场主吉言。”举杯一饮而尽。 毕力格图又转而对李乐等人说道:“贵客们来到草原,一路风尘吃了很多苦,草原就是这个脾气,没有一副好身板儿是很难适应这里的,要想有好身板儿就得能吃能喝。”眼色慈和,语态真挚,似乎有提点之意。说着,还冲李乐做了个多吃肉的手势。 李乐笑道:“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我有酒就饱了,草原上环境虽然严酷,却难不倒真正的勇士。” 毕力格图道:“草原一万年都不会变,而人却总是在变,一时的勇气虽然可嘉,却很难持久。”说着,似无意的瞥了一眼石头。 李乐道:“人的想法或许经常会变,但有些东西却是永恒不变的,比如人与人之间的亲情纽带。” 二人各逞机锋,用只有彼此听得懂的话交谈着,毕力格图有意劝李乐等人放弃此行,但李乐却一口拒绝了。 毕力格图道:“先前你们两方面各不相让,我为避免争执扩大,只好请你们参加我们这里十年一度的‘金包会’,之前决定做的匆忙,也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清楚其中的规矩,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刚好由我儿子跟各位说明白。” 巴特尔起身道:“规矩并不复杂,草原上是个崇拜力量和勇气的地方,‘金包会’就是在金色的毡包里展示各自的勇气和力量,无论你用什么样的办法,只要能够击败对手,就是胜利者,最终的胜者可以得到五百公斤的金龙,同时,‘金包会’还是一个解决矛盾和纷争的地方,矛盾双方各派代表参加,取得更好成绩的一方自然是胜者。” 丹羽一阳问道:“拳脚无眼,如果出现意外,造成死亡了又怎么说?” 巴特尔道:“被打死的自然就是败了,这是长生天的选择,所以每一个进入金包会的人都必须是自愿的。” 包得金向对面看了一眼,道:“我们可以不参加吗?” 巴特尔点头道:“当然,这一切都取决于自愿,不过我们也有不把马卖给各位的权利,如果包兄弟选择放弃,便等于李兄弟一方获胜了,我们会直接跟李兄弟交易,而你们,尽可以去任何地方买马。” 如果能够买到,包得金等人又何必来到这里。那毕丹格与唐纳德?金曾是旧识,其名下的马场里也有不少好马。唐纳德?金自信满满带着包得金等人找上门去,毕丹格却不知出于何故,放着钱不赚,硬是一匹也不肯卖给包得金等人。却拐弯抹角拖拖拉拉的把他们带到了那日格马场来,偏巧就遇上了李乐。 包得金他们的考古队和佣兵团都折损在草原上,如今正在组织第二拨人马,但整个蒙古高原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白毛风覆盖了,道路受阻,通行不易,想要从温都尔汗地区以外筹集到足够的物资势必登天还难。就算人员能用直升飞机运来,但直升飞机的燃料有限,这考古发掘工作又是个地面上的活儿,说到底还是离不开物资和马匹。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在人家这一亩三分地上,就得按照人家的游戏规则来。 包得金没吭声,却看了看唐纳德?金。后者停下吃喝,微微点头,道:“五百公斤的黄金,很有诱惑力,我很感兴趣。”转头看丹羽一阳,问道:“不知道丹羽先生的弟弟丹羽二弦月君能否及时赶到?” 丹羽一阳沉声道:“我已经通知他尽快赶过来了,五个小时后应该就能到乌兰巴托,用直升飞机接过来最多需要两个小时,所以八小时以内他一定可以赶到。” 燕小五凑到李乐身边,悄声道:“听见没有?他们好像找了高手来对付你呢。” 李乐笑道:“没事,尽力而为就是了,管它输赢胜败,这场热闹可是难得一见。” 二人正说着悄悄话,那巨汉毕丹格来到李乐面前,端着两只大酒杯,用蒙语说道:“我的好兄弟巴特尔跟我说你战败了荒原霸主红云王,逼退几千条可汗阴兵,真不愧是一等一的好汉,我想跟你喝一杯。”说着,满满倒了两杯,递给李乐一杯。 石头把他的话重复一遍。 李乐点点头,暗想,战红云王的事情李乐等人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想到苏勒德和他那匹叫做逆龙的宝马,脑子里似乎勾勒出了一条清晰的线索。不动声色接过酒杯,并不多言,一饮而尽。 毕丹格自是陪着干了一杯,却并不肯就此罢休,又满满倒了两杯,竟唱起歌来。别看这家伙长的五大三粗,完全是糙汉中的糙汉,嗓音却异常优美,苍凉豪迈的长调中,荒原狂野辽阔的气息似扑面而来,唱罢道:“这是祝酒歌,我们的规矩是能唱多少歌便喝多少酒。”说着,一饮而尽。 唱不完的歌,就有喝不完的酒?李乐笑眯眯看着他,拿起酒杯毫不犹豫的一口喝干。 毕丹格哈哈大笑,连赞痛快,接着却又唱了起来,这一次却是载歌载舞,别看他身如巨熊,跳起舞来动作却是刚劲利落,灵动非凡。李乐眯眼看着,越发感到这家伙很不简单。毕丹格连唱带跳折腾了一会儿,又拿起酒杯来满满倒了两杯,道:“亲爱的远道而来的朋友啊,你是草原最尊贵的客人,我们怎能不拿出最烈的美酒来让您品尝??????”说到最后时,酒酣耳热,舌头已有些不利落。 言词虽粗浅,却胜在恳切真挚。李乐无从拒绝,含笑举杯又一饮而尽。 斗酒是男人的天性使然,爱喝之人端起杯来便于平日判若两人。天是王大自己便是王二。 那杯子特别大,一杯酒便不少于一斤半,二人先前都已没少喝,李乐以酒养拳,越喝越精神。毕丹格虽然体魄雄浑,酒量极大,却毕竟有限。数斤烈酒以这么狂猛的方式入腹,也有些难以为继。举着酒杯便往嘴里倒,但只倒了一半儿就喝不下去,哇的一大口吐了出来。瞪着李乐叫道:“好酒量,我甘拜下风,我还要跟你比试摔跤,你敢不敢?” 李乐没有正面回答,却看了一眼卓力格图。老头子呵呵笑道:“贵客莫要跟他一般见识,这家伙喝多了,草原人尊敬勇武崇拜力量,是不能拒绝当面挑战的,不过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没有必要守这个规矩。” ps:出了一趟远门,回来累个半死。 黄金城 第七十五章 试探战,夜半惊魂 在李乐看来,蒙古高原是这个世界上最豪迈的地方。这份豪迈不在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而在于这里的人们对生与死,胜与败的达观认知。对自然法则无条件的尊崇和敬仰。 这是一次试探,更是一个考验。李乐无从拒绝。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带着什么目的来到这里,到了草原上就得按照草原的规矩来。老毕力格图说李乐可以不遵守这个规矩,便等于说你是外人。而实际上,李家与黄金家族的关系密切,怎么算都不能算作外人。李乐当然不想被当作外人。但若是不接受挑战,便等于认可了这个说法。 毕丹格看来有些喝多了,庞大的身躯有些摇摇晃晃,眼睛直勾勾看着李乐,“我要跟你摔跤,你敢不敢?” 一旁的敖柏吉扶案而起,道:“不就是摔跤吗?我来跟你较量较量!” “你是札刺儿部的敖柏吉吧?”毕丹格摇晃着巨大的头颅,摇头道:“你很厉害,是温度尔汗的骄傲,但不是我的对手。” 敖柏吉天生勇力过人,从小便学习摔跤技巧,后来又在日本学习了相扑和柔术,别看人长的肥大蠢笨,其实却是个很了不起的运动家。因为有实力,所以向来很自负。 “是不是你的对手,要比过才知道,蒙古人可不喜欢用嘴巴来表现勇武。” 毕丹格轻轻一笑,一双巨灵大手按在李乐面前的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李乐,带着挑衅意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是在狼窝里长大的,荒原上的红云王是我的好兄弟。” “狼窝里长大的,还是红云王的好兄弟?那不就是狼孩儿?”李乐心中讶然一惊,不禁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巨汉,只见这毕丹格除了体魄与常人迥异外,细细端详还会发现这家伙浑身体毛极盛,隐约透出一股子野兽的气息。他直接说出了与红云王的关系,便等于告诉李乐那狼群便是受他们操控的。 李乐早有这个猜测,却也并不感到如何意外。只是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替红云王报仇?还是为了让我们知难而退?又或者只是为了阻拦一切打成陵主意的人?不管出于何故,这一架是必须打的。 再回身看敖柏吉,大胖子气势汹汹站在那儿,宛如一堆肉山。正睁着一双怒目瞪着毕丹格。大有跃跃欲试之势。 所谓匹夫不可夺其志。敖柏吉既然已主动站出来,李乐虽有心接受挑战,却也不好就此一口答应下来。 “既然敖柏吉兄弟要替我跟你摔一场,那就让他先来吧。” 毕丹格目视跃跃欲试的敖柏吉,咧嘴一笑,“那就先跟他摔一场,然后再跟你较量。” 草原上,没有什么比勇士之间的较量更让人激动。卓力格图父子酒兴大发,丝毫没有劝阻之意。老卓力格图立即命人拉开场子,引着众人来到室外。敖柏吉和毕丹格这会儿正站在场子中央,四目相对,一高一胖,谁都不服谁。 二人都换上了蒙古摔跤的专用服饰,包腿,套裤,皮坎肩儿,毕丹格身上还挂满了象征过往辉煌战绩的吉祥带。皮坎肩的后心有个五寸见方月亮似的银镜。镜上有錾花乃是鼓出来的四雄:龙、凤、狮、虎图案。这面银镜大有来历,乃是康熙年间草原英雄安珠进京参加布库大赛独占鳌头后,康熙帝亲自赐予的。 这毕丹格不但身材高大无伦,一身装饰更增其气势。李乐等人看着,无不为敖柏吉担心。而包得金等人却是乐得看个热闹,一个劲儿的鼓噪开始,那架势只恨不得较量双方弄出人命才好。 蒙人摔跤叫做博克,倒地判负,规矩不多。巴特尔主持较量,站在二者中间,简单搜身,向众人表示他们身上都没有带武器。接着较量便开始了。 二人都是高手,四目相对,宛如两头猛兽在相互打量,寻找对方的破绽。不动则已,一动必求惊人。也许一个回合就能决出胜负。 寒风冽冽,卷起场子里的草末和黄土,毕丹格站在下风口,浑身的吉祥带被风吹的飘荡而起,看上去威风凛凛宛如天神一般。而就在这时,他却眯了一下眼睛。敖柏吉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一把抓住毕丹格的褡裢开襟口发力一扯,同时伸腿别住毕丹格的内脚踝,接着拧腰向后一靠。 敖柏吉身材肥大,动作却异常灵活。他天生力大无穷,极爱摔跤,十六岁浪迹到中国北方,得到了北派摔跤名家的指点。这一下叫做登带手,是北派摔技登手八法里的一手。讲究扯、拽、靠、别、背。一扯一别便将对手整个儿抡起,或背摔或靠摔,技法多变,是很厉害的摔跤手法。 毕丹格似乎被风迷了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对敖柏吉的厉害摔法完全没有应对之策。敖柏吉虽然个头远不如他,但体态肥硕动作灵活,一看就是个一力降十会的主儿。毕丹格这般桩子似的不动,众人看在眼里只道他要被摔倒。 燕小五叫道:“好!大个子要被大胖子摔倒了。”李乐一方人人面露喜色。唯有李乐摇头道:“还早着呢。”燕小五不服气的看了李乐一眼。李乐一指毕丹格,又道:“你看他的双腿微曲,重心向后,右手微微抬起,推住了敖柏吉发力的腰轴,这一手虽然不成套路,却是很妙的一招。” 场间,敖柏吉抓住毕丹格的衣襟口发力猛扯,但连扯数下竟是纹丝不动。立即意识到对方力大远胜自己。赶忙使了个小转磨,贴手横身,打算近身用巧招摔倒毕丹格。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稍微一动,毕丹格便猜到了他的意图,左手张开怀抱,已经恭候在他抢把走位的路线上。 铁柱一般的胳膊将敖柏吉揽住,发力一提,竟将这三百几十斤的大胖子生生提离了地面。任凭敖柏吉怎样挣扎,用了多少技巧,却丝毫不能阻挡这宛如吊车巨臂似的手臂将他重心拉离地面。毕丹格纵声大笑,换做双手将敖柏吉举过头顶,作势欲摔。 李乐叫道:“手下留情!” 毕丹格毫不理会,举着敖柏吉猛然发力掼向地面! 三百多斤的大胖子,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这一下若是摔实了,敖柏吉纵然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李乐便是只冲着海兰珠与自己的关系也没有坐视之理。在毕丹格发力的一瞬间,赶忙飞身一纵到了毕丹格面前,抬腿一点,直指毕丹格膝跳部位。力由足下起,毕丹格知道厉害,赶忙向后一撤退。李乐趁机抬手一把抓住了敖柏吉的腰带。气血鼓荡,猛然爆发出最强力道,竟硬生生将他从毕丹格的手中扯了过来。 “想摔死人吗?”李乐后撤一步,将惊魂未定的敖柏吉缓缓放下。 毕丹格抓不住敖柏吉,被李乐硬生生将人夺去,大吃了一惊,目瞪着李乐,“好大的力气。”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这一下,便让毕丹格和卓力格图父子刮目相看。毕丹格自负无敌,在草原上久不逢敌手,李乐这一拉一夺可谓是挠在了他的痒处,这巨汉顿时战意升腾,恨不得立即跟李乐较量一番。他张开双手,曲腿弓腰,一双巨目死死盯住李乐,亮出架势。李乐全身放松,负手而立,平静的看着他。 气氛剑拔弩张,便在这时,卓力格图来到场间,道:“三十里的路程是分辨不出好马的,短暂的较量更看不出高低来,真正的好汉不会争一时的胜败,我看今天的较量就进行到这儿吧。” 毕丹格面露不忿,嘴巴张了几张,却终于把要说的话吞进肚子里。李乐对卓力格图站出来的内在原因心中了然,嘻嘻一笑,并不多说。唯有梵桃花按捺不住,低声道:“这条老狐狸,先前怎么不这么说,这会儿见李兄厉害,那大个子未必是敌手,便转了口风。” 燕小五道:“李乐虽然厉害,但这个毕丹格也很不简单,大胖子的摔法是得了名家真传的,登手八法应用的也很纯熟了,确实有真功夫,先前我还以为他能够轻松取胜呢,却没想到,面对大个子他却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众人议论纷纷回到屋子里,又喝了几杯酒,假模假式的聊了几句,晚宴便结束,各自回了房间。 马场的砖房不多,李乐等人被安顿在一个房间里,一铺大炕上铺着大通铺褥子,按照男左女右的原则安顿好各自的位置。七个人和衣而卧。 窗外北风呼啸,吵得人难以入睡。 遵照燕小五的安排,李乐躺在男人们最左边的位置,跟燕小五只隔了一层被子。她似乎有点小兴奋,一个劲儿的说个不停。 “李乐,你要是跟那大个子动起手来,有没有把握打赢他?” “嗯,没有十足把握。”李乐特意仰躺着,躲开她说话时吹过来的如兰气息。 梵青慧支起身子,隔着燕小五探出头来看着李乐,问道:“你觉着卓力格图老人后来为什么改了主意?” “因为他比我更需要十足把握。”李乐也支起身体看着梵青慧,道:“我想他一开始纵容毕丹格向我挑战,目的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让咱们知难而退,后来见我从毕丹格手上救下敖柏吉兄弟,似乎不比毕丹格弱,便对毕丹格没了必胜的信心,所以才出面阻止我和毕丹格交手。” 梵青慧看着李乐,目光柔情似水,“那毕丹格长的简直不似人类,也就你能让他们产生这样的念头。” 燕小五躺在二人中间,不满道:“躺着说听不见吗?你们俩隔着我眉来眼去的把我当空气啦。” 梵桃花故意用鼻子吸了吸气,道:“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好像是醋瓶子倒了。” 石头也跟着故意凑趣,道:“味儿太猛,不像是醋瓶子,倒像是醋坛子。” 燕小五大为尴尬,恼羞成怒,拿他们没办法只好拿李乐撒气,小手伸进被窝,对着大腿里子狠狠掐了一把。李乐疼的直吸气,刚要去抓她的小手,却忽然觉得某关键部位被碰了一下,接着那只小手便如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睡觉,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再说话。”燕小五背过身子,不让李乐看到她大红布似的脸儿。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夜深人静,屋子里其他人都已睡着。李乐看着黑漆漆的房顶,听着敖柏吉和石头两个此起彼伏的鼾声,闻着身边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芬芳,迟迟不能入睡。 窗外风声依旧,估计已过了午夜时分,院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奇异的声音。听上去似鼠钻洞,又似蛇行草上,悉悉索索沙沙不止。李乐闭目养神听得真切,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正回想在哪里听到过,忽想起从前经历过的一次冒险,心中陡然一紧,顿时浑身汗毛乍起! ps:集团公司搞资质审查,工作任务有点繁忙,责任重大不敢分心呀。 黄金城 第七十六章 蝎子王,刀光如墨 卓力格图父子强留客,李乐等人借宿那日格马场。夜里李乐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似鼠钻洞,又似蛇行草上,悉悉索索沙沙不止。陡然想起从前在亚马逊丛林里曾目睹过一群巨型蜈蚣在分秒之间将一条五米长的森蚺啃食的干干净净的情景,当时也是这样的声音。顿时睡意全无,豁然坐起,来到窗口向外观瞧。 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天兵王牌,也不免大吃了一惊。 原来那声音并非蛇鼠之流发出的,而是多的数不清的红褐色的巨型蝎子正在向房子靠近。密密麻麻爬满地,小的约有十几公分,大的将近一尺。一只只高举鳌钳雄赳赳昂首向前,宛如一支军队正在发起冲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蝎子虽然是比较耐寒的昆虫,但一般情况下气温低于零下5度的时候就很少活动了,而眼前这群蝎子不但大的离谱,更是违反了自然规律。在这寒冬之夜出现在此。集结成军,貌似要向李乐等人寄宿的屋子发起进攻。 这种虫科生物智慧极低,但却最擅长集群作战,一旦发现进攻目标便会毫无畏惧的勇猛向前。相对于聪明的狼群,这种只存一念的小生物却是要可怕多了。 李乐顿时意识到情况严重,赶忙将其他人叫醒。其他人在抱怨声中爬起来,围拢到窗口向外看,那蝎子群已经进了院子,距离屋门不过数米距离。顷刻间就要到眼前。不由得一个个大惊失色,恰克图惊骇的:“这是高原皇蝎,不过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 梵青慧惊声道:“这蝎子好大!比所谓的世界上最大蝎子帝王蝎还要大的多。” 李乐道:“现在不是研究这玩意的来历的时候,这些蝎子来意不善,咱们得想个办法应对。” 石头在屋子四周环顾一圈,道:“这屋子倒是挺密封的,一时半刻的这些蝎子应该进不来。” 梵桃花安慰妹妹,也跟着道:“大妹别怕,它们总不会打破窗户钻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听哗啦一声,窗外飞来一块石头,竟将玻璃砸碎了一块。窗外密集的沙沙声突然大作,寒风顺着破损的窗户灌进来,众人勃然失色,燕小五紧张的双手抱住李乐的胳膊,颤声道:“这个乌鸦嘴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真有人砸咱们的玻璃!” 这是一句废话,却仿佛一记重拳打在大家的心脏上。每个人的心不由一紧。 李乐的目光刺向窗外的夜幕中,那里黑漆漆的,只有一堵院墙,其余什么也看不到。这些蝎子当然不是来自大自然,放蝎子的人一时还难以确定。最有可能的当然是卓力格图父子,但也不排除是包得金等人干的好事。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对付这些蝎子。 李乐返身从火炕上取下一床被子,点燃后打开窗户丢了出去。 石头不解问道:“乐哥,你这是做什么?” 梵桃花道:“肯定不是想吃烧烤了,虽然这东西的味道真不错。”这家伙游戏风尘,到什么时候都不忘开玩笑。 梵青慧道:“蝎子趋光,这么做应该可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吧。” 果然,被子一丢出去,蝎子们顿时向着火光围拢过去。燕小五叫道:“有效果了,那些蝎子都奔着火去了。”说着,赶忙回身从炕上又拿了一床被子点燃后丢了过去。 天干物燥,风助火势,被子很快燃起一团大火,蝎子大军的先头部队受天性驱使无所畏惧的冲向火光,被火烧的吱吱作响。后面的蝎子仍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的向前冲着。其他人也意识到这是个好办法,纷纷从炕上取过被子点燃后丢了出去。 火光中,蝎子群前赴后继,被烧的噼啪作响,不大会儿就死了不下千只。李乐默默看着,心里合计,放蝎子那人能往屋子里丢石头,肯定不会让自己就这么简单的解决这个麻烦。沉声道:“等一下外头有动静,我会出去一下,你们谁都别跟来,我争取快去快回。” 敖柏吉道:“这种蝎子毒性极大,连大毒蛇都能蛰死吃了,外头全是蝎子,你出去做什么?” 梵桃花道:“那人能往屋子里扔砖头,肯定也能灭火,李兄打算擒贼先擒王?” 李乐点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蝎子肯定受人驱使而来,这么多的蝎子,咱们的办法只能解一时燃眉,想要脱险就必须先冒险找出背后放蝎子的人。”说着目光一紧,低声道:“那人又来了。” 院墙外飞进来黑乎乎一物,砸在燃烧的棉被上燃烧最盛的部位,火光顿时暗淡了一下。李乐毫不迟疑,推门而出,全然不顾遍地蝎子,以最快速度奔向院墙,踩着蝎子群飞身跳上墙头。足下一阵激烈骚动,那些蝎子纷纷竖起鳌钳和尾针,却已来不及对李乐如何。 两条黑影正弯腰从地上搬方砖,见李乐跃上墙头,二人似乎知道厉害,一言不发,转身便逃。两个人选择不同方向逃走,奔走的速度都不慢,李乐只能选择一个追了下去。 前边那人身形动作极其古怪,猫腰挫身,跑起来膝盖磕前胸,身子像个风火轮,往前一蹿便是两三米,频率快的惊人。李乐从没见过这种跑功,完全不符合运动学规律,偏偏却快的惊人,一时半刻的竟追不上。眼瞅着那人狂奔如飞一溜烟的跑进一片小树林中。李乐艺高人胆大,全然不顾逢林莫入的老规矩,一头扎了进去。 四下里,寂静无声。除了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外,听不到任何脚步声。李乐放慢脚步,缓缓移动,全神贯注留心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声细若游丝的丝竹声从树林茂密处传出,如泣如诉,鬼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李乐的功夫修养精深,耳目敏感绝伦,屹然不惧,循着声音追了过去,只追了几步,忽听脑后恶风响起,陡然意识到前边的丝竹声只是个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小把戏,脑后偷袭这一下才是怎正厉害的手段。 那风声极快,李乐果断向前一趴,险而又险的避过这一下,但身后这人身手十分了得而且准备充分,一下子没能命中,手上丝毫不停,变劈砍为刺,手里家伙猛的刺向李乐后心。 李乐双手着地,猛地往前一挠,身子前纵避过对方这一刺。同时身在半空突然一转,目视着追上来的长刀漆黑如墨,寂静无声的追刺过来,歹毒,决然。 啪! 李乐竖起二指夹住了这把刀,同时身子向上一拔,双足落地,与那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好刀!”李乐夹刀赞道。 “厉害!”那人双手握刀向前发力,却难以寸进,出声回赞了一句。 李乐横手一翻,五指捏住黑刀,猛然发力夺刀,但那人不动如山,那刀攥在他手中,仿佛铸在那里一般。 “你是谁?” 那人并不正面回答,嘿嘿冷笑,道:“你虽然厉害,但凭单手就想夺走我的刀,却未免有些自大的过分了。” 李乐手上发力一撅,同时抬腿踢向那人小腹。那人的刀被李乐拿住,全力握紧才能保证不被夺走,面对李乐近身这一腿,若想躲开唯有弃刀。此人倒也果决,断然弃刀,横身向侧后一退。躲过李乐的一腿,同时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刃,猛削李乐的脚踝。 刀光如雪,快的惊人。李乐收腿速度如电,那短刃跟着追了进来。李乐只好用刚夺过来的黑刀招架。短刀毫不停留碰在黑刀上,唰的一下,沿着黑刀追了上来,直砍李乐的手指。 这几下刀光剑影,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短刀已几乎碰到了李乐的手指。李乐果断弃刀,后撤半步,探手去抓那人的短刀。不料那人一招夺回黑刀,却毫无乘胜追击之意,短刀顿在那里,收了黑刀转身便走! 李乐怎能容他就这么逃走,赶忙追上去,那人却突然丢出一物,却是个白色小球,落地后爆出一团火光白烟,李乐唯恐烟中有毒,只好顿住身形。稍一迟疑,再追出去时,那人已冲出树林走了个无影无踪。李乐心中惦记屋子里的石头等人,便没再追击,循着原路回到院中。 院子里火光大盛,烤熟的蝎子散发出香气,但更多的蝎子仍在前赴后继冲向火光。却有一部分蝎子似乎察觉到破损窗口里涌出的热气,调转方向正沿着墙根儿爬上窗台,看样子已经有一部分钻进了屋子。屋子里传出燕小五的惊叫声。李乐大为着急,赶忙从墙头跃下,一脚踩在一处空地上,发力一点,身子跃起,跳到门口,最快速度开门进了屋子。 但见地上有几十只大蝎子,举着鳌钳耀武扬威。燕小五手举自己的鬼头刀正抡的刀光剑影,不过却收效甚微。石头和梵桃花两个想要凑过去踩死那些蝎子,却一时半刻难以靠近。 李乐赶忙过去一把将刀夺下,塞回刀囊内。同时抬起脚,啪啪啪,连续踩死了几只大蝎子。梵桃花见状不由怪叫道:“脚下留情,这玩意拿来泡酒再好没有了。” 李乐没好气的:“外头多的是,你尽可以去捉。” 梵桃花嘿嘿笑道:“其实也可以烧烤或者油炸,那滋味可是美的很。” 燕小五瞅着被李乐踩死的几只大蝎子七零八落的尸体,皱眉道:“你快别说了,好恶心,这东西也就你们广东人才吃的下。” “吃在广东,死在柳州。”梵桃花得意的笑道:“这可不是乱盖的,这东西你看着恶心,其实味道比什么都好。” 石头道:“梵兄,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赶紧堵住缺口,把已经进来的蝎子都弄死才是正经。” 几个男人都是胆大包天之辈,燕小五虽然叫的凶,其实也未必有多害怕。屋子外的蝎子虽多,但大部队被火光牵制,小股部队虽然发现了屋子的漏洞爬进来几十只,但毕竟不成气候,还不构成致命威胁。几个人还有玩闹之心。 梵青慧问李乐:“怎么样?追到人了吗?” 李乐点头,凝重道:“追上了,至少有三个人,其中有个人刀法很厉害,尤其擅长短刀。” “能看出是那方面派来的吗?” 李乐道:“大约有个猜测,但还不能确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三个人绝不是卓力格图派来的。” 正说着,窗外传来嘈杂的声音,马蹄声,人语声,手电的光晃动,有人推开院门,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最先进院子的人似乎被蛰到了。紧接着传来巴特尔的怒吼声,卓力格图老人在院子外向屋内大声询问李乐等人是否安全。 ps:求红票,收藏。 黄金城 第七十七章 义无言,金包盛会 荒原上,法律的准绳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千百年形成的规矩却几乎不可逾越。发生在马场里的蝎群夜袭事件无疑是对卓力格图和黄金家族影响力的挑战。 燃烧的柴油杀死了成千上万只蝎子,火已熄灭,但人的怒火却在升腾。被激怒的卓力格图愤然挥舞着马鞭,狠狠抽在跟随左右的巴特尔和毕丹格的脸上,身上。他的样子让李乐想起了荒原上那条舍我其谁的红色老狼。老卓力格图什么也没说,用鞭子传达了他的怒火。这无声的斥责却比一万句训斥更有力。 巴特尔和毕丹格两个低垂着头颅,像两条玩忽职守的大猎犬在接受主人的教训。 卓力格图在确定李乐等人尤其是石头安然无恙后,便转身离开了。毕丹格走到蝎子堆前,恨恨不平的踩了几脚,几只犹未死绝的蝎子被他的巨足踩的粉身碎骨。巴特尔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现在生气管什么用,多带些人把马场内外搜一遍,一定要把李乐兄弟说的那三个人找出来。” 院子里的蝎子被清理干净,窗户也换了。屋子里的人却再也睡不着。 梵桃花说:“没事的时候看不出来,有事发生了才知道这马场里竟有这么多人和枪。” 刚才卓力格图过来的时候跟在身边的足有百人,个个配枪,人人跨刀。俨然是一支强大的私人武装。 石头看着敖柏吉,问道:“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却从来没听说过那日格马场,想必你也不知道这支私人武装的存在?” “不,我是知道的。”敖柏吉出乎意料的说道:“温都尔汗地区十六岁以上的男丁都知道这支私人武装,如果我当初不离开草原,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燕小五疑惑的看着他,问:“这话怎么说?” 敖柏吉道:“温都尔汗地区有十三个部族,都是受黄金家族领导的,天可汗近臣的后代,我们札刺儿家族便是其中之一,我的祖先是木华黎,我们这些部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地区,依照祖先留下的规矩,家族中所有男丁在满十六岁后,便要离开家进入大山,接受军事训练学习技击格斗技巧。” “原来是这样。”梵青慧又问道:“那为什么你没有成为其中的一员?” 敖柏吉答道:“草原很大,但比起外面的世界却又很小,我向往的东西不在这里,所以我不想继续这样的宿命,便在十六岁那年离开了草原,在今晚之前,我都不知道黄金家族在这里的领导者是谁。” “但你却知道那晚狼群会对包得金他们的车队发起进攻。”李乐的目光指向远山黑漆漆的轮廓,仿佛那里正藏着令人渴望而不可及的秘密。续道:“而你跟恰克图是认识的,是你安排他驾驶我们那辆吉普车的,所以那时候你才会一上车便向我问起恰克图,因此你才会在那个时候躲上我们的吉普车,你是当地人,回到温都尔汗以后其实已没有必要继续跟着我们。” 这番话分明有所指,而李乐说出来的时机有些突然,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时难以消化,纷纷看着李乐又看看敖柏吉,谁也没插言。 敖柏吉露出沉思之色,李乐的话像一把诛心利刃插入他的胸膛。 他渴望离开草原,但他的家人都生活在这里,他不敢真正的背叛这块土地。先前的狼群袭击正是出自护陵军的手笔,而提供车队行走路线的内线便是他。李乐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现在他依然跟着李乐等人,确有报恩之意,但同时也不乏监视的意思。不过在他看来,李乐一行人确实跟那些贪婪之辈不同。 “我可以向着长生天起誓,对你们绝无恶意。”他叹了口气说。 李乐微微一笑,点头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现在你大概也已知道,我们几个来到草原上的目的跟包得金他们是不一样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是帮我们达成心愿?还是继续你的监视任务?” 敖柏吉想了想,道:“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想要留下来报恩,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我想你们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 李乐道:“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向导,但我不希望你仅仅成为我们的向导。”说着,目光炯炯,真诚的注视着敖柏吉。续道:“我猜你是知道毕丹格的厉害的,但昨晚毕丹格在宴席上向我挑战,你明知不敌却站了出来挡在我前面,就冲这一点,我便希望能跟你交个朋友。” 敖柏吉一愣,神情凝滞,看着李乐,“你还肯相信我?” “草原上的朋友比美酒更珍贵,我宁愿用这份信任换一个朋友。” 敖柏吉想要说点什么,燕小五却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道:“得啦,胖子,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就冲着前天晚上你一个人顶在前头遮风挡雪那几十里路,我们心里早把你当做朋友啦,你的亲人都在这里,站在你的立场上,做那点事情真不算什么。” 梵青慧道:“接下来的路,还指着你呢。” 敖柏吉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也是红脸汉子性情中人,李乐等人以恩义相待,令得他颇为感动。他重重点了一下头,道:“谢谢你们,接下来看我的。” 关于敖柏吉加入进来一事就此告一段落。梵桃花有意岔开话题,道:“看卓力格图的反应,今晚这件事确实不是他们干的。”又问李乐:“李兄,你怎么看?” 李乐道:“没什么好猜的,卓力格图就是黄金家族在这个地区的领导者,胖子说的这支私人武装其实就是护陵军,他们的目的就是保护成陵,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对成陵有所企图,就是他们的敌人。” 又道:“我们几个来到这里各有目的,石头是为了找宝日龙大叔,你们兄妹是为了寻宝救人,恰克图老兄即是为了报仇,也是为阻止克拉维兹找到成陵,胖子帮咱们是为报救命之恩也是为了他的族人,说到底,咱们还算不得他们必除之而后快的敌人,如果他们要下毒手,首先应该针对的该是包得金那伙人才对。” 燕小五猜测道:“不是他们,那一定是包胖子那伙人,你说有个人刀法厉害擅长短刀,据我所知,丹羽家族就是以小太刀闻名日本武术界的,昨晚那个唐纳德还向丹羽一阳打听什么丹羽二弦月几时能到来着,这事儿保不齐就是这个什么二弦月干的。” 李乐道:“也有你这一说,不过现在还不能肯定,那人虽然用的是忍者手段,但未必就一定是日本人。” 梵青慧道:“咱们和包胖子都被盯上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燕小五道:“不是要参加金包会吗?李乐跟那大个子来一个龙争虎斗,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这小妞是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心态。却怎知李乐心中对这个什么金包会丝毫没有兴趣,只恨不得立即买了需要的马匹走人。只是眼下人在矮檐下,马儿都在人家手里,有钱人家也不卖,硬是没有别的办法。 李乐料想卓力格图父子断然不会把马儿卖给自己或者包得金一伙。所谓金包会不过是提供了一个让两方面人马火并的机会,到最后不管哪方面获胜,都未必能从他们那里买到马儿。他们可以找出无数个拒绝的借口,甚至还可以无声无息的把最后的赢家干掉。联想到草原上那场狼群主导的惨烈屠杀,这护陵军为保护天可汗的陵寝不被打扰,恐怕什么事情都干得出。 “还是先琢磨琢磨究竟是什么人暗算咱们吧,这么多的蝎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石头沉吟道:“蝎子虽然耐寒,但却是喜暖的动物,在寒冷的环境里很少出来活动,当地的蝎子到了冬天都会藏身在地下深处,昨晚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那些蝎子对光和温度的变化非常敏感,活跃度极高,不像是刚刚从地穴里被挖出的样子,所以我认为这些蝎子肯定不是来自当地的。” 梵桃花活捉了几只蝎子打算拿来泡酒,藏在他自己随身的背包里。这会儿找出来一只个头最大的放在桌上,道:“先前没注意,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么大的蝎子非常罕见,应该只有热带雨林地区才有。” 恰克图摇头道:“这却未必,我们这里有一种蝎子叫皇蝎,除了颜色跟这种略有区别外,通常体型也能长到十几公分长,甚至有特殊巨大的个体会超过一尺,草原上传说,有牧民曾经在放牧时遇到过二尺多长的,光鳌钳就能掐死羊羔,毒性极大,牛马一类的大牲口被蛰一下,用不了几秒钟就得毙命。” 李乐伸手将桌上的蝎子捉住,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这只蝎子摇头摆尾,颇为不安分,鳌针几次刺向李乐的手指,都被李乐用巧妙手法化解。道:“这只确实不是本地物种,当地的皇蝎我也见过,毒囊的颜色是暗红的,而这只却是墨绿色的,野外生存的科目里介绍过类似的蝎子叫做绿蝎,盛产于日本冲绳岛,属于官方认定已经灭绝的物种。” 燕小五得意道:“我就说一定是小日本干的好事。” 李乐未置可否,心中暗道:燕小五的怀疑确有道理,但还不能这么武断,昨晚那人的刀法凌厉,尤其擅长短刀,看似非丹羽小太刀流莫属,可如果换成一个功夫超凡入化的大高手,却未必不能模仿的惟妙惟肖。那个人出手向我偷袭,刀法看似连贯凶狠,不过跟我以往交过手的忍者高手比,却似乎少了几分狠辣亡命的气势。昨晚一共来了三个人,两个人放蝎子,那个用刀的高手埋伏在林中,显然策应的作用大于杀人。见那两人逃脱,这人便无心恋战。也许是出于高手的自重,不屑于偷袭取胜的方式? ?????? 蝎子夜袭事件让卓力格图十分震怒,当众用马鞭展示了他的怒火。巴特尔和毕丹格带着猎犬折腾了一整晚也没找到任何线索,而李乐等人又没遭受什么损失,这件事便就此作罢了。 两天后,马场内气氛焕然一新,里里外外不下千人忙碌准备将要开始的金包会。在一处宽敞的地方,数百头牦牛拉拽下硬是架起一根百米巨木,夯桩深埋,并以此为轴心,横拉竖扯连接起一片网络,又用牦牛拉来巨大的金色篷布,紧锣密鼓的搭建起一座巨大的金色毡包。 金包的门口摆了一尊红木架子,上面用金色帷幔罩着一条金龙。帷幔上绣着苍狼白鹿还有五爪金龙孔雀凤凰等祥瑞。 这一天的上午,卓力格图父子在新搭建起的金色蒙古包内安排下宴席,包得金一伙也列席其间。李乐走进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他们那边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其中丹羽一阳身边有一人格外引人注意,那人年纪约在三十左右,脸颊瘦削,宽眉如刀,双眸细长,睁阖之间寒光闪烁,身上穿的是传统武士服,腰间跨了一把短刀。 除了包得金一伙外,另有几伙人落座其间。卓力格图父子介绍,这些人都是来自中亚和西亚的草原游牧部落的代表。有的来自土库曼斯坦,有的来自哈萨克斯坦,还有的来自俄罗斯联邦周边的小国。一个个气质彪悍,跨刀配枪。巴特尔提及这些人的时候,根本不说他们来自哪个国家,而是直接介绍他们姓氏和部族。 时过境迁,蒙元帝国早成昨日黄花,但这块土地上却还有这么一批人坚守着往日的荣光。在他们的眼中依然只有部族没有国家,他们游牧于划分好的势力范围内,坚守着他们的传统和秩序。不管是日渐强大的中国,还是近代那个庞大的红色帝国都从未真正掌控下这片辽阔的土地。 李乐心怀感慨与同行的六人坐到安排好的位置上。眼前的局势,这场金包会已势在必行,包得金方面准备充分。李乐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金包外不远处停放着一架武装直升飞机,正是那天晚上在荒原上攻击自己等人那架。看架势,这包胖子一行也已猜到卓力格图老人的身份,摆出这个阵容,说明这伙人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大有决一死战的意思。 包胖子等人对成陵处心积虑多年,有这样的决心和意志并不出奇。而金包外面的金龙更会加剧他们的贪念。自己等人却对那滔天财富并无多大野心。看眼前的阵势,这金包会上极有可能会打出人命来。李乐不禁暗自琢磨,是否有必要当面拒绝参加这个所谓的金包会? 正自犹豫时,主位上的卓力格图忽然起身道:“长生天保佑下,草原儿女十年一度的盛会在这里顺利举行,今天的金包会上高朋云集,不但有我们西征军十三部族的子弟和本地区周边交往多年好兄弟,更有从多个国家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在未来的两周内,我和诸位将在这里享受美酒,欣赏最勇武的战士展示他们的力量。” 众人齐声鼓掌,卓力格图的话似乎还没说完,李乐一时难以启齿。 卓力格图续道:“雄鹰需要天空翱翔,骏马离不开草原,伟大的勇士更离不开决斗的舞台,下面,我荣幸的告诉各位,作为本次金包会最后的赢家,不但会得到门外的金龙,更将会得到我最最尊敬的兄长亲自颁奖的机会和神圣的祝福。” ps:很是努力了一下,求红票和收藏。 黄金城 第七十八章 贪狼心,决战金包 蒙元帝国时代,国势强盛,融欧亚文化于一体,都城燕京时名大都,是当时整个地球上最豪华繁奢的都市。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到了大都,目迷五色,头昏脑胀之余,说那简直不是人间,遍地黄金、漫野珠宝!而这个神奇又强盛的帝国最令人称奇之处却是,帝传五代,竟没有皇帝留下一座皇陵。 死了的皇帝埋在了哪里,至今仍是未解之谜。而这个谜团就像一块散发着诱人味道鲜肉,勾起无数食腐动物的贪念。 黄金包外的五爪金龙似乎揭示了某个答案,也更激起了一些人心中的贪念。李乐看着目中闪烁着狂热欲望的包得金等人,听到卓力格图提到最敬重的兄长,心中隐隐产生一个念头。从两方面人马来到草原开始,便似乎踩上了某个设定好了的命运之轮,从雪夜狼袭至今,一切按部就班,终于将两拨人马都带到了金包会上。 巨大的黄金包内,正中间的场地是先用牦牛蹄子踩踏出来的,又铺了一层厚厚的毡毯,平整又结实。看意思,这就是金包会上勇者较量的舞台了。 门口的金龙是给包得金等人看的,卓力格图那最后一句话却是说给自己和石头听的。所以这是一个愿者上钩的局。李乐从石头的眼中看到了期冀,卓力格图显然用对了饵料。心中暗叹,硬是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李乐想,包得金他们的考察队在荒原上遭遇红云王最终全军覆没,迫不得已下跑到这里来买马,又在卓力格图父子的巧妙安排下偶遇了李乐,进而掺合到这金包会中来,见到了那条黄金巨龙。正所谓眼见为实,贪念驱使下,这伙子人更加走不动道了。带着残余的科考队在风雪漫天的大漠上寻找那飘渺难觅的成陵入口,怎比得上从卓力格图父子这边寻找突破口来的容易? 卓力格图父子打着主意要借金包会让两拨人马先来个鹬蚌相争,然后他们再渔翁得利。李乐明明看出其中的关窍,却为了那个很可能与宝日龙见面的机会,不得不愿者上钩。无论如何,参与这场金包会已不可避免。 卓力格图的几个儿子悉数到场,他的话说完后,接着是他的大儿子苏勒德代表他向与会的各部族首脑,邦国代表以及李乐和包得金等人敬酒。先敬长生天,再敬大草原,杀羊献血,宰牛祭神,一应规则皆有苏勒德主持大局,严格遵循传统一丝不苟。最后轮到巴特尔宣读较量的规则。 因为金包会是为了解决部族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创办的,因此传统的规则里,是可以使用武器的,但不能用火器。近代又添了一条,在较量之前必须签订生死协议,在蒙古的法律里,是允许通过私下械斗解决争议的。因此这份协议是具备法律效应的。 较量双方不局限招数套路,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攻击对方任何部位;不限时,直到任何一方认输或者死亡为止;会场内所有人都有权上去进行较量,按照登记次序轮番上场。获胜者可以选择连续作战,也可以选择休息观战,直至再轮到他的名字时才必须登场,而失败一阵者便立即淘汰。登场次序是依照与会者姓名的第一个字母排列的,在这个原则的基础上,如果两个与会者之间存在个人矛盾,也可以自行选择向对方发起挑战。被挑战者如果不敢应战,则视为失败被淘汰。 巴特尔特别举例说明,比如李乐兄弟和包老板之间有矛盾,但二位的排名次序却不在一起,轮到李乐兄弟登台的时候便可以直接向包老板提出挑战,假如包老板不敢应战,那便是输了,就会被淘汰。为公平起见,行使这个规则的前提是,只能向排在自己后面没登过场的人发起挑战,所以,如果各位之间有任何私人恩怨希望在这里解决的,最好是趁机先提出来。 这个例子举的,简直是红果果的挑拨,简单直接丝毫没有技术含量。最后巴特尔庄重宣布:“最终留在场地中央的人将获得那条五百公斤重的黄金巨龙!” 卓力格图最后扬声又道:“你可以选择登场为你的部族或理想去战斗流血,也可以选择坐在下边品尝美酒和鲜肉。但如果你选择后者,便必定会错过在那大山里接受我兄长祝福的机会。”说完,还若有深意的向李乐所在的方位瞥了一眼。 “盛情难却呀!”李乐往身边左右看看,笑道:“两位女士不算,哥几个感兴趣的都可以上去比划比划,胜负随意,觉着不行就认输。” 燕小五不满道:“凭什么啊?你这是搞性别歧视。” 李乐一本正经道:“知道你功夫厉害,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看咱们周围这帮人,个个都是风沙大漠里泡大的糙汉,常年不洗澡不说,还多半都有吃羊腰子壮力的习惯,等一会儿你上去跟人家交手,对方出了汗以后身上味道散开,你要有心理准备,还要记住这地方人比武喜欢抱人,你若是被人家抱住,不被摔死也得被熏死。” 梵青慧抿嘴笑道:“你这嘴巴真缺德,人家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一拉燕小五,又道:“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看这金包会上一个女人都没有,你一个女孩子,跟一帮臭男人较量总难免吃亏。” 燕小五有点悻悻然,心里头不服气,却真被李乐给吓住了,甚至都开始下意识的用鼻子搜寻金包内的异味。黛眉紧蹙,道:“是够臭的,那就听人劝吃饱饭,看个热闹算了。” ?????? 登记已毕,接下来便要在这金包内开始龙争虎斗。 第一个登场者是个来自车臣草原的大汉,名字叫做艾力雅特。本来他的对手是排在第二位的巴特尔。但他却提出来要特别选择一名对手。最后指名道姓选了一个来自土库曼斯坦的叫做布尔津的家伙。按照规定,这个布尔津还没登场,无权拒绝,如果不敢应战便视作弃权。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艾力雅特长着满头黑发,个子将近两米,身材健硕,是个混血,从外观看东方血统似乎更占据主导。而他的对手布尔津则恰恰相反,他长着一头金色如阳光的长发,个子甚至超过两米,浑身肌肉发达,穿着传统的草原摔跤服饰。 二人一见面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石头翻译过来说,这俩人原来是亲戚,黑头发的艾力雅特娶了金发的布尔津的妹子,但因为一笔军火贸易生意,黑头发的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艾力雅特派人去接人,但派去的人却被这个布尔津割了一只耳朵。这个艾力雅特认为受到了奇耻大侮,今天来到这里特意为雪耻而来。 李乐笑道:“原来是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这倒真应了那句话,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过这个艾力雅特想要雪耻只怕不那么容易,他的这个大舅子练的是实战式桑搏,是来自俄罗斯军方的一种非常厉害的杀人技,糅合了柔术中的关节技和传统摔跤里的摔法,还掺杂了西洋拳击的功夫,可谓是攻守兼备。” 燕小五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多厉害的功夫也要看练到什么程度了,这个布尔津很厉害吗?” 李乐额首道:“这个布尔津显然是得了真传的,一动一静都有法度,用的不是蛮力,打法非常老道,就算石头上去想要把他打趴下,也得费一番手脚。” 石头道:“确实是这样,这两个人都是好手,这个艾力雅特也不一般,他练的是西斯特玛,两个人的功夫境界相当,下手几乎一样绝情,怕是要打出人命来才能分出胜败。” 说话之间,场地中央的两个人已经斗到了激烈处,那黑头发的艾力雅特被扯掉了一把头发,连带着一片头皮,鲜血流到狰狞的脸颊上,看起来十分凶狠可怖,这家伙打发了性,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黑毛覆盖的肌肉,宛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而他的对手也没占到便宜,失去了一只耳朵,同样是满脸鲜血,不甘示弱的扯掉了身上的衣物,像一头狂狮,猛扑向对手。两条红果果的大汉扭扯在一处,肌肉摩擦,汗液飞溅,端的是一场好斗! 李乐笑着对燕小五说道:“喏,这回你看见了吧,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想一想,换做是你在跟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对垒,此时此刻会是什么滋味?” 燕小五鼓着腮帮,看的聚精会神,只把李乐的话当做耳边风。 “难道真的会活生生打死一个吗?”梵青慧叹了口气,面露不忍之色。 梵桃花一副老江湖精于世故的口吻,沉声道:“这就是人性里恶的一面,一旦发作,什么亲人朋友都不顾了,疯子就是这么来的。” 场间二人越斗越激烈,撕拉扯拽之下,两个人的耳朵鼻子甚至艾力雅特的腮帮子和布尔津的眼睛都受到了重创,血水伴着汗水横飞,场面越发的残忍。李乐等人也收起玩笑的心情,神态凝重默默观战。 主位上的卓力格图老人神情庄严,目不转睛看着场间的决战,直到两个斗士都筋疲力尽奄奄一息,他的脸上才似乎闪过一抹情绪,那是刻意压抑的喜悦之情。一直暗自关注他的李乐把这一瞬间的神态变化看在眼中。忽然发现这场金包会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ps:求红票,求收藏,求订阅,打赏随心,青莲在此提前拜谢。庄重承诺,这本书会写完,而且会越写越有趣。 ps2:昨晚用了宝贵的三个小时睡眠时间完善大纲,今天写起来果然轻松了许多,有点小得意。 黄金城 第七十九章 心无界,拳脚无眼 第一场拼斗胜负已分,布尔津胜了,但同时也是失败者。他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妹夫,然后活活累死在金包会的场地上。卓力格图端坐主位上,居高临下,如鹰隼一般俯视着整个过程。最后只是挥挥手,命人将两具尸体抬下去。 草原广阔却大不过人心去。李乐在这一瞬间领悟到金包会的背后更深层的意义。 卓力格图父子借此盛会,削弱手下部族,同时提高和巩固黄金家族地位。那门外象征荣耀和财富的黄金巨龙,便是一个鱼饵。十年一次的盛会,这笔巨大的财富可以让这些家族始终对黄金家族产生敬畏和依赖,而这一次次的生死厮杀则可以在可控的情况下消灭这些部族中的精英人才。这帮人打的越凶,彼此间仇结下的越深,卓力格图父子才越高兴。 只有这样,他们才更加不可能结成足以撼动黄金家族领导地位的同盟。 场间的战斗继续进行,这次换做巴特尔登场。他是卓力格图膝下最勇武的儿子,他没有刻意选择对手,直接与排名紧随在他身后的叫做巴杰的汉子较量。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巴特尔在蒙语里是英雄的意思,果然人如其名。那叫做巴杰的汉子也是个身高六尺,膀阔三停的大汉,以蒙古传统摔跤手的方式登场,庞大的身躯踩的地面砰砰作响,气势非凡。然而仅仅交手一招,便被巴特尔干净利落的摔倒在场地中央。伏地不起。 燕小五皱眉道:“这家伙声势这么大,怎么这么不禁打?” “阿弥陀佛。”梵青慧双掌合十,道:“这样才好,刚才那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太血腥了,再看一场我怕要吐。” 石头却问道:“乐哥,你怎么看这一场?” 李乐嘻嘻一笑,道:“连燕小五都看出假来了,你说我能怎么看?”又道:“不过,虽然过程有点假,但巴特尔的实力却是比门口的真金还真,他练的应该是东瀛意拳,这路拳源自中国。民国年间,号称日本近代‘武圣’的泽井健一败在王芗斋之手后便拜了王芗斋为师,当时正处于日军侵占华北时期,那泽井健一带艺投师,王芗斋不敢糊弄,传的都是真玩意儿。” “这个王芗斋功夫很高吗?”石头又问。 “只论武道,堪称一代宗师了。”李乐没有多谈,续道:“那泽井健一回到日本后,潜心修习弘扬意拳,后来根据实际情况把意拳更名为太气拳,凭着这套意境高深的拳法横扫日本武术界,被公认为日本武圣。” 燕小五在一旁连连点头,意会的哦了一声。 李乐接着又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他出手的瞬间,脚下先是一跺,力道从足到腿,走脊背两条肌肉贯通到肩膀,只要他想,浑身的劲儿一下子都能从手上爆发出来。就算这个巴杰全力抵挡,只凭一身蛮力恐怕也很难挡得住,除非他有毕丹格那一身天生怪力。” 梵桃花皱眉道:“接下来就轮到我登场了,如果他不肯下去休息,李兄觉着我还有必要跟他交手吗?” “你跟顾老怪学过,但我想你学的重点恐怕不是格斗之术。”李乐郑重摇头,道:“若论厨艺,梵兄自然强过他千倍万倍,但若比拳脚功夫,你也就学了个皮毛,虽有很好的基础,却缺乏实战经验,跟他交手,根本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梵桃花嘿嘿笑道:“放心,哥们儿有这个自知之明。” 场中央的巴特尔没有走,他选择了特殊选择一个对手——石头。 李乐心中一动,料定石头绝不会退缩,低声嘱咐道:“你这位兄弟的功夫不弱,跟你比大概半斤八两,你的特点是抗揍,灵活性不如他,发挥你的长处,别跟他打消耗战,你就能赢。” 他没有说选择石头的原因,石头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毫不犹豫来到场中央。两个人对视着,身材模样竟是如此相似,仿佛一对儿孪生兄弟。二人用几乎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交谈。 巴特尔看着石头:“我知道你是谁。” 石头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是谁。” 巴特尔:“你从古城来,那边好吗?” 石头:“你长在草原,这边好吗?” 巴特尔说:“草原很大,但蒙古只是个两百多万人口的小国,相比外面的世界,这里其实很小,除了跟朋友们喝酒骑马,几乎没什么事情可做。” 石头道:“古城有三百六十万人口,省城的人口数是蒙古国的三倍,所以外面的世界确实很大,能做的事情很多,但能真心喝几杯的人却很少。” 巴特尔道:“草原上的事情其实也很复杂,尤其是这几年,很多人离开了这里,能一起骑马喝酒的人越来越少。” 石头道:“古城那边反倒简单,人越聚越多,不管熟不熟,有钱赚就能坐在一起喝酒。” 巴特尔道:“我练的是太气拳,源自日本,听说那边比中国人口还密集,科技也更发达。” 石头摇头,现学现卖:“太气拳的前身其实是中国的意拳,日本的人口确实很密集,科技方面在一些领域里也许要比中国发达,但乐哥曾跟我说,他们只是一群好学生,从来不是好老师,你跟他们学,其实没前途。” 巴特尔道:“学都学了,说什么都晚了,对还是错也不是用嘴巴说的,如果你能打赢我,说什么我都洗耳恭听。” 石头向后退了一步,道:“我站在这里任你打三拳,你若能打动我,便算我输了。” 巴特尔一愣,迟疑道:“你站着不动任我打三拳?” 石头激将道:“你若对自己的拳力没信心,这话就当我没说。” 巴特尔道:“我是对你的身体没信心,怕失手打死了你。” 石头嘿嘿笑:“你非要打死我,只要本事够大怎么都能打死我,还不如我站在这里任你打,你若想留手还容易些。” 话说到这儿多说无益,巴特尔点点头,说了声你小心了,足下一顿,伸拳如炮锤,冲天炮直奔石头前胸,电射而至,气势极为惊人。 石头不躲不闪,丹田一力混元气,通身肌肉隆起,竟将外面穿的作训服胀裂。气势更加惊人!巴特尔一拳挥出留了四分力道,见此情形,陡然又加了一分,以七成力道重重轰击在石头铁块一样的胸膛上。石头安然无恙,巴特尔震的手骨发麻。他不禁心中暗惊,好厉害的金钟罩功夫! 李乐坐在下面终于放心,二人若是拳来脚往的比拼,石头缺乏实战经验,纵然功夫火候稍胜半筹也未必能获胜。似这般打铁似的比拼实力,对石头而言等于扬长避短,胜机自然大的多。刚才二人说话声音颇低用的还是汉语,场外诸人能听到不超过三个,能听懂的人却只有一个,便是李乐。 从哥俩儿的对话中不难听出,巴特尔这个草原的儿子在向往着外面的世界,而石头这个城市里长大的草原人却是来到这里寻找自己的根。他们争的不是胜负,而是在交换心情沟通志气。巴特尔在试探石头的能力,石头则希望巴特尔不要误入歧途。因为巴特尔是跟日本人学的功夫。在石头看来,小日本子接近巴特尔能有什么好心? 巴特尔的第二拳用了九分力道,打在石头的胸膛上,仿佛打在一座山上。石头纹丝不动,巴特尔的手却震的骨头发麻,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巴特尔又一次举起拳头,但这次却只是举了举,没有挥出。道:“这一拳打不打没有意义了,之前一拳用了九分力道,若是能让你稍微变变颜色,这一拳打出去还有那么一点意思。”顿了顿,又道:“所以,我输了。” 巴特尔认输,石头没有继续挑战,也跟着走出场外。 老卓力格图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相貌极为相似的两个年轻人,目光停在巴特尔脸上时眉头微微皱了皱,转到石头身上时,却又舒展开来,满意的点点头。 石头下场,接着便轮到排在第四位置的毕丹格登场。他没有特殊指定对手,依照顺序,他的对手是一位来自顿河草原的大汉,叫做查克苏图。不例外的又是一条巨汉,虽然个头不如毕丹格,却比石头等人要高一截儿,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满脸络腮胡子,大约有两米一,身体壮的像一座肉山。 登场之前先用大板带把腰扎紧,站在那里不动,按住一尺宽的板带一头,另一边是六条大汉拽紧,拔河似的用力拉拽,这查克苏图却是纹丝不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板带扎紧。 另一边,毕丹格却是从容登场,身穿传统褡裢,挂满了吉祥带,昂然阔步,举止稳重,目光沉凝。一举一动法度森然,只观气度,竟不亚于武道宗师之流。 “查克师父,您是十年前金包会上的头名,前年蒙哥草原那达慕之后,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上一次您没有出手,我侥幸拿了个头名,这次是金包会,您肯定得出手,我知道你们闫登部年初遭了黑毛风灾,夏季的时候又遇上冰雹,损失不小,肯定希望能把外头那尊金龙赢回去度过这两年的难关,但我也有必须赢的理由,咱们都没有退路,不如好好较量一番。” 他说的是蒙语,石头坐在李乐身边充当翻译,李乐才知道毕丹格的对手竟是上届金包会的头名。 燕小五凑过来好奇的问:“李乐,你觉着这草原上新老跤王之间的较量谁能赢?” 李乐没有立即回答,转头看向场间,盯了一会儿,沉吟道:“两个人都是体格巨大天生神力之辈,查克苏图年纪大些,胜在经验丰富,毕丹格的体魄要更强壮些,也年轻,体力上优势很明显,估计力量上也会有一点优势,而且我上次看他跟胖子较量,那几手着实不凡,摔跤的技法已经炉火纯青,达到技近乎道,可内亦可外的层次。” 燕小五撇嘴道:“真没劲,也就是说一边倒的局面嘛。” 李乐摇头道:“这却未必,这位叫查克苏图的老兄也不简单,摔跤的技术全在手上和年轮上,他比毕丹格大了十几岁,手里头肯定有几手绝活儿,保不齐就能以弱胜强创造奇迹。” 正说话间,场中二人已交上手。 黄金城 第八十章 无畏战,天降贵人 这是李乐见识过的最精彩的摔跤手之间的对决。毕丹格也许不是李乐打过交道的最强的摔跤手,但此刻,在金包会的场地中央,他和查克苏图两个绝对奉献了一场水平胜过奥运会古典式摔跤重量级决赛的对决。 在部队的时候李乐认识一个津门跤王出身的天兵成员,那人的摔跤技巧已登峰造极,可谓是沾衣十八跌,妙手混天成。一动一静,巧招叠劲变化无穷。若只论跤技可当得起天下无双四字。但也正因为如此,李乐从未见过他跟某人进行过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试问,一边倒的比拼又怎能比得上势均力敌的巅峰对决更激动人心? 两条巨汉,宛如两头咆哮的北极熊,扭扯纠缠在一起。 毕丹格用的是中国北派善朴营传统跤技小八门儿,查克用的却是标准的俄罗斯古典摔跤技法。争把,夺位,别子,倒翻江,大虎趴,一个个教科书般标准的技巧被两位摔跤大高手巧妙运用到实战中,牵制与反牵制,关节技与反关节技,查克苏图虽然在力量稍微吃了点亏,但差距并不大,完全可以依靠丰富的经验弥补。 时间的沙漏在缓缓流逝,查克苏图用三十年经验抹平的力量差距正逐渐显现。毕丹格的摔法纯熟,稳健,几乎毫无破绽。查克苏图几次故意卖破绽想用巧招取胜都未能得手。在体力和精神双重疲惫下,终于露出败象。 李乐目不转睛看着场中的较量,忽然叹了口气,“多大的英雄也抵御不住岁月的侵蚀,到此为止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色皮肤的大个子要输了吗?”燕小五歪头看着李乐,道:“斗了这么长时间,没看出来两人差距有多大呀。” 李乐道:“这是表面现象,查克苏图的呼吸已经不匀,动作看似勇猛,其实都是有所保留,显然后劲已经不足,毕丹格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拖也能拖死他,此刻认输还能保住威名和面子,否则便只有用绝命招冒险搏命了,这是弱者才会用的手段,成功的概率极低。” 梵桃花道:“这个我明白,就好像乒乓球或者羽毛球比赛,低水平的选手技术底子不如高水平的,只好采用冒险战术,强行攻杀,拼的是运气和一线胜机。” 李乐点头,“梵兄形容的很准确,就是这个道理,只要毕丹格不着急,不跟查克苏图拼命,这查克苏图坚持不了多久就得自行崩溃。”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猛地一拍大腿,击节赞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查克苏图拼了,毕丹格没有躲避,给了他这个搏命取胜的机会,好一场跤王大战!” 场中,查克苏图迸发出仅剩下的力道扼住了毕丹格的手腕,猛然外掰,用了一个‘反关擒腕外掰拿’,强行压制住了毕丹格的一条手臂。而毕丹格拼着手臂被掰断的危险,忽然向后倒地,双腿夹住了查克苏图的脖子,宛如一条力大无穷的巨蟒,死死将查克苏图缠住。 硬碰硬,攻对攻!二人的汗水混合到一处,散发出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令周围观战者无不热血澎湃。 查克苏图奋起全身力道企图掰断毕丹格的手臂,希望给对方带来巨大的痛苦的同时能够减轻他脖子上的压力。此时的他脖筋蹦起老高,仿佛一条条青蛇缠满了脖子,奋力抵挡着毕丹格双腿的扭力。而毕丹格根本不理会手臂正承受的巨大压力,双腿开始用出全力。 全场观众都瞪圆了眼睛看着,而李乐却忽然向后一靠,闭上了双眼,轻叹一声,“可惜了一条汉子。” 咔吧一声,场间一切陡然静止! 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慢慢分开,查克苏图豁的一下坐起,他怒目圆睁,威风凛凛如天神一般。而他的对手却缓缓抽回被压制的手臂,迅速站起在他面前,躬身施了一礼。 石头长叹道:“又一位伟大斗士倒下了。” “这就是草原上的生活本色,优胜劣汰,王者更迭。”李乐瞥了一眼主位上的卓力格图,心中暗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是因为这个查克苏图的声望越来越高,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 毕丹格神情庄严,走过去双手将查克苏图抱起,径直来到顿河草原一方的位置前,单膝跪地,缓缓将查克苏图的尸体放下,恭恭敬敬的叩拜三下后转身回到场中央。面向主位,单膝跪地,道:“老场主,我有一个请求。” 卓力格图起身,一摆手,示意他不必说。扬声道:“赞美长生天,将过去十五年间草原上最伟大的斗士的灵魂带走,他的尸体将会被放到圣山天葬场,为了表达对勇士的敬意,顿河草原的兄弟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得到一千万美金的援助。” 老卓力格图仍然在通过各种手法,维系着黄金家族在这块土地上的领导地位。李乐看着他高高在上,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忽然想起一句话:再坚硬的冰遇到春天也会融化。 当年轻悸动的心遭遇外面世界无穷尽的诱惑时,再悠久的传统也很难坚守得住。这是个开放的世界,无形的网络已将全世界的沟通渠道贯通,将每个角落的神奇与美好展现在世人眼前。大草原不再是年轻人眼中唯一美好的地方。 残酷的传统仍然在继续,梵桃花听李乐的劝告放弃了比赛。敖柏吉因为之前败给毕丹格伤了锐气也没有参加。李乐一方只剩下石头和李乐自己。老卓力格图的目光扫了过来,该轮到李乐登场了。 此刻站在场中间的人叫吉尔格勒。石头说这个名字翻译做汉语是幸福的意思。这个叫做幸福的家伙刚刚胜了一场,趁着兴奋的心情要提前开始他的第二轮比拼。出场两次,他已经盖过了这次金包会的主要对手。当看到下一个对手是相对瘦弱的多的李乐时,便决定继续挑战。 此刻他虽然体力有所消耗,但士气正盛,又有机会选择一个看起来相对较弱的对手,看似很有希望走到第三轮。李乐起身来到场间,正准备交手时,忽然黄金包的门一开,一个急匆匆的曼妙身姿闯了进来,叫道:“请等一等。”李乐回头一看,正是海兰珠。 海兰珠这个名字翻译成汉语的意思是天降贵人。敖柏吉是护陵军安排进包得金等人身边的内线,这位与李乐结下一夕之欢的海兰珠自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草原上有句话说的很好,最难琢磨的事情莫过于长生天的脸和女人的心。海兰珠对李乐是真心的,这一点是李乐从她的眉,她的腰,她的胸,还有她的血上总结出来的。 此刻,她突然出现,大大的眼睛看着李乐,似有千言万语要说。而李乐,在此时此地看见她,便如看见了天降贵人。 这场金包会夹杂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深陷其中越发感到扑朔迷离。李乐很需要一个了解内情的人告诉自己,草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宝日龙会避而不见?为什么那一晚石头他们会那么巧的遭遇包得金的车队? 那天晚上用蝎子暗算自己一行的那三个人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当天夜里,巴特尔和毕丹格的搜查最终不了了之。在这块土地上,黄金家族的影响力和实力是如此庞大,若没有强有力的人物为那三人做内线打掩护,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李乐想知道老卓力格图的家族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包得金等人自信满满的来到金包会上,先前科考队的损失似乎已被他们抛到了脑后。面对这场充满血腥味的盛会,他们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纵然他们有实力最终独占鳌头,却也不过得一条总重量50万克,价值不超过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的金龙,对草原部落而言吸引力巨大,对包得金等人的野心来说却是不值一提。他们的动力究竟来自何方? 卓力格图有五个儿子,不算巴特尔,苏勒德是温都尔汗的市长,脚下这块草原的领主;老二那日松是温都尔汗矿场的拥有者;老三乌恩其经营着城里唯一的商店;而老四阿古拉,则拥有温都尔汗唯一的酒店旅馆。他们各个有不小的事业,各个年富力强。每一个都有足够的资格拥有更多。 从老卓力格图费尽心机留住自己和石头这件事上看,他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黄金家族内部的变化。他在这届金包会上究竟作何打算? 海兰珠迈步来到场间,先向老卓力格图深施一礼,然后转头来到李乐面前,将唇凑到李乐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接下来你看我用哪只手举杯来决定出手的轻重,左手活,右手死,先不要问我为什么,等你赢了这一场下来,我会告诉你原因。” 她不紧不慢的来到李乐等人的坐席前,坐到了李乐位置的旁边。随意的伸出了右手,将李乐的酒杯拿在手中。 ps:昨天有点存稿,今天小小爆发一下,聊表诚意,求红票,月票,收藏。 黄金城 第八十一章 起萧墙,只手遮天 李乐在金包会上的第一个对手汉语名字叫幸福,来自阿拉善草原,擅长的却是柔道。在先前的一场比拼中,这位幸福先生用锁技扭断了对手的大腿,着实表现出不错的实力。海兰珠突然出现,在李乐出手前约定了暗号。她坐到李乐位置的旁边,用右手拿起了酒杯。 李乐看着对面叫做幸福的仁兄,这位老兄长了一张不太幸福的脸,扫把眉,吊眼梢,饼子脸仿佛挨了一平锅。十足倒霉相。李乐转头又向海兰珠看了一眼,回头叹了口气,道:“你认输下去吧。” 吉尔格勒来自中国境内的阿拉善草原,听得懂汉语,但说的不怎么样。对李乐的劝告,他非但不肯,甚至面露不屑嗤之以鼻。操着生硬结巴的汉语回答道:“汉人,我,一只手,就,能,打死你。” 李乐看着他牛皮哄哄的样子,忽想起顾金汤常挂在嘴边用来训新‘菜头’的话:这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永远看不出眉眼高低来。在没被揍成猪头以前,永远不知道坛子大的拳头的厉害。虽是戏言,用到此刻却也应景。 幸福先生说打就动手,绝不含糊。一个纵跃跳到李乐面前,伸手就抓李乐的肩头,李乐却恶趣的故意背起一只手,只用左手一抬,闪电般抓住了这厮的手腕。 如同烧红的火钳,幸福先生的手被牢牢夹住,顿时脸色通红。奋起余勇挥动另只手过来救援。李乐全身不动,却只是发力一抖,将这厮两百多斤重的身躯丢了出去,摔了个马趴。不过很快就爬了起来,伤情并不严重。只是意识到跟李乐之间的差距,果断认输走出场子。 这一下摔的干脆利落,李乐的动作潇洒从容,顿时赢来场内一片喝彩。却唯独海兰珠黛眉微蹙,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李乐笑眯眯走下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她:“怎么?不高兴了?” “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怎么高兴的起来?”海兰珠把手里的酒杯重重蹲在桌上。动静挺大,旁边的人都能听见。燕小五和梵青慧相互对视了一眼,均觉着海兰珠的态度有点古怪,那说话的语气,仿佛比她们俩跟李乐的关系还近似的。 燕小五对梵青慧说:“哟,这位海兰珠小妹妹的脾气可真大,今儿才知道原来某人爱吃的是这一套。” 一股酸味儿顿时弥漫开来。 李乐以为梵青慧老于世故,性格娴静,不会附和燕小五,期盼的看着她。却不料梵青慧微微一笑,回了句:“以前一直觉得你对某人太不客气,才让他对你敬而远之,今儿才知道原来是你刁蛮的还不够厉害。” 女人有两种状态最不可理喻,有时可爱,有时又让人无奈,吃醋和撒娇。燕小五和梵青慧都喜欢李乐,所以她们两个都吃醋了。海兰珠跟李乐已经暗度陈仓关系匪浅,所以很自然的撒起娇来。 李乐夹在当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应付裕如,没有理会燕梵二人,只对海兰珠说道:“你的话就算是圣旨,我也只会依照我的原则去做事,你要我致人于死,就必须先跟我说明一个人取死之处。” “鸟汉子!事儿真多。”海兰珠轻哼一声,白了李乐一眼,道:“你是大英雄,了不起行了吧,我虽是小女人,但也不是那胡搅蛮缠幼稚无礼的蠢人,让你帮忙做事,自然有合理的缘由。”说着,瞥了一眼另一边的燕小五。 最后的一瞥很明显是故意针对燕小五的。把燕小五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撸胳膊挽袖子,大有拉上海兰珠到场地上比划一番的架势。李乐自然不会由着她胡闹,挡在燕小五身前,严肃的对海兰珠说道:“你若有正事就直接说,但别指望我会因为咱们俩的事情成为任何人的工具,她是我战友的妹妹,人虽然骄纵但心地却最善良,对我而言她比你重要的多。” 一句话出口,海兰珠抿嘴不语,似乎在思索要怎么跟李乐解释所谓的正事儿。燕小五的火气却顿时降了下来,只是心里头还不免有些纠结于那句“咱们俩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海兰珠终于说话,指着主位上的卓力格图,道:“二王爷你也见到了,到了这一步,以你的聪明,想必也猜到了我们就是护陵军,实不相瞒,那天晚上指挥狼群攻击车队的人里便有我一个,本来,对我们而言,无论什么人来到这里打天可汗陵寝的主意都是我们的敌人,但对你和石头,二王爷和我都不这么想。” 她的红唇几乎紧挨上李乐的耳朵,刻意将声音压低到只有李乐一人能听见,眼神却灵动的瞥向一旁刚才得意洋洋,这会儿气鼓鼓的燕小五。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过去草原很大,现在连世界都变小了,好多人的心思跟着都变了,二王爷有四个亲生儿子和一个养子,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打算,二王爷和我爷爷他们这些老人不希望传统被改变太多,更担心有的人心太野,勾结外人打祖宗的主意,所以才把你们都拉到金包会上,想请你帮个忙。” 她说的跟自己猜的相差不大。李乐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又问道:“你知道我来草原上是为了帮石头找你们的大王爷的,帮你们不难,但我要先知道宝日龙现在人在何方?” “成陵!”大王爷带着布图日勒他们一直住在山里,他老人家不想管二王爷的家事,对小王爷,他也没有任何要求,但我想,如果石头愿意留下来,他一定会很高兴。“海兰珠悄然续道:“想来你也看出来了,巴特尔和石头是孪生兄弟,本来二王爷是打算把这份责任传给巴特尔的,但最近却发现他的心也变野了,二王爷的意思是看看石头的意思??????” 她突然顿住不说,显然是想看看李乐是什么意思。李乐却只点点头,未置可否。海兰珠只好继续说下去:“估计你也看出来了,今年的金包会跟以往有很大不同,除了要对付包胖子一伙人之外,二王爷还打算借机铲掉一些人不切实际的念想,再看看这几个儿子当中有哪个是真心愿意留在这片荒原上的,又有哪个是勾结外人出卖祖宗的。” 李乐问道:“成陵具体的位置和入口的坐标都有谁知道?” 海兰珠道:“你大概已找到了太行楼里的秘密,算上你一个,加上三位王爷和我。” 李乐心中暗惊,想不到海兰珠在护陵军中地位如此高,竟深得信任到这种程度,只有宝日龙三兄弟知道的秘密竟会让她知晓。又问道:“这么说来二王爷的几个儿子和巴特尔都不知道?” 海兰珠额首道:“理论上是的,不过他们兄弟毕竟生长在这里,对这里一山一水都无比熟悉,很难讲他们当中不会有人已经探知到这个秘密。” 李乐道:“一个毕丹格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日本人在蒙古布局很多年了,很多人都拿过他们的好处。” “金包会让他们拿了头名又能如何?” “也不能怎样,但肯定会有损二王爷的威严,这几年二王爷的几个儿子做了很多事,也赢得了很多部族的支持,如果他们当中的某一个跟包得金达成协议,一旦金包会上二王爷有什么闪失过错,这个儿子就可以趁机发难,煽动很多部族一起反对黄金家族,甚至逼迫三位王爷交出成陵的秘密。” “所以,许胜不许败?” “我对你有信心。”海兰珠轻轻哈了一口气,舌尖灵动一伸,迅速在李乐耳际舔了一下,仿佛触电,麻酥酥,李乐的心都跟着痒起来。 场中又有两个人决出了胜败,其中一个永远躺下了。活下来的那个挨了一弯刀,受伤不轻,直接宣布退出。卓力格图微微皱了一下眉。 人影一晃,包得金方面的阵营中闪出一人来,却是个五短身材的车轴汉子,手上提了条扎枪。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李乐看此人神气完足,下盘稳重,颇有高手风范。出言赞道:“扎枪比大杆子入门容易,但想要练到高深境界却很难,这东西练好了又贼又准,练不好便是又飘又歪。练坏了容易,练好了太难!敢扛着这玩意闯江湖的都不是一般主儿。” 场中那人单手提扎枪,眼光扫向四周,特别点到了一个名字:苏勒德。 李乐微感惊讶,问身旁的海兰珠:“苏勒德也参加金包会?” 海兰珠道:“草原上的权威一半靠传承,另一半却要靠实力和威名,打不赢没关系,但至少有勇气证明自己的胆略,二王爷家的几个儿子,只要对那个位置感兴趣,都会参加的。”又道:“这个人一上来就点名找他,看样子很可能跟包得金等人有勾结的那人不是他。” 李乐微微摇头,道:“还不能这么说。”海兰珠问:“这话怎么说?”李乐道:“先看看再说吧,也许是我想多了。” 苏勒德提了条长鞭来到场中,手一松,那鞭子散开,竟如活蛇似的,鞭梢直至用扎枪那人脚下。啪的一声,鞭梢一抬头挽了个花儿。李乐眼睛一亮,点头道:“这条鞭子有看头。” 黄金城 第八十二章 风吹过,一池春水 黄昏,金包内一片安静,只有卓力格图和李乐两人,正站在毡布窗口前向外看。 外面细雪纷飞。风把雪吹成片片鹅毛,落地后就不见了飘舞的灵动。卓力格图说:“雪落在地上便化作了泥巴,牧人离开了草场便什么都不是,你看这雪,在它落地沉沦时,人们会惋惜它曾经的飘零潇洒。而人,没有了故土,就是离开天空的雪,就是失根的树,就是走失了灵魂的躯壳。他们还能傲岸吗?还能骂娘吗?还能风风火火骑马喝酒吗?” 在海兰珠通知自己晚间休息的时候单独留下前,李乐特意向她请教了卓力格图这个名字翻译做汉语是什么意思。海兰珠说是大无畏的意思。从第一次见面起,这个叫做大无畏的老者便是一副智珠在握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此刻,李乐却从他苍老的面孔中,疲倦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脆弱和茫然。 他养了几个优秀的儿子。 苏勒德的鞭子灵动无比,能捉住风中的雪花,也能抽断高手的扎枪。所以那场比试很精彩,苏勒德赢的漂亮,不但赢得了胜利和满堂彩,还赢得了勇猛无畏的声望。他的二儿子那日松也很不错,一把弯刀尽得古匈奴刀术神髓,如月光洒落一般莫可抵御的战胜了包得金手下一名佣兵头目。同样赢的干脆漂亮。之后是乌其恩,竟徒手将札刺儿部的代表,海兰珠的堂兄索步德扯为两片。连卓力格图都不及阻止。 札刺儿部是最得卓力格图信任的部族,索步德和乌其恩曾经是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而乌其恩从来都不是卓力格图膝下儿子当中最出色的一个。最出色的巴特尔却干脆利落的输了。连一向最稳重的大儿子也忽然变的深不可测?????? 一切都乱了套,失控的感觉让他愤怒之余不免生出几分心力憔悴之感。 “原来是他们联合到了一起跟我作对!”老卓力格图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李乐的语气淡漠,这老头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认清现实。 这件事说穿了其实一点都不复杂。这位老王爷秉持传统,坚守信义,硬是要把自己守护多年的责任和事业传给兄长的儿子。却从未想过儿子们是否赞成他的做法。无论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巴特尔,还是追随他多年劳苦功高的苏勒德兄弟,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包得金的人在配合他们演戏。”卓力格图很快恢复冷静,“你觉着呢?” 李乐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那个用扎枪的人至少能在我手底下走过十招,而苏勒德在我看来,顶天三个回合。” 两个人的差距很大,但苏勒德偏偏胜了。李乐继续说道:“那日松战胜的那个人叫普波,是个很出名的佣兵,甚至在我服役的部队里都是挂了号的,他最擅长的是短刀格斗,但今天却用了根莫名其妙的棍子。” 卓力格图点头道:“我也看出来了,在办这次金包会之前我问过大哥的意见,他并不同意我的安排,我明白他是不希望我们闹腾到父子反目的地步,更知道他并不渴望自己的儿子留在这里继承下这份责任,我的本意是为巴特尔扫清障碍,但巴特尔却痛快的输给了石头。” “也许巴特尔觉得石头比他更适合留下来。” 卓力格图点头道:“我想也是这样,大哥把他交给我养了二十四年,我一直希望他能继承下这份责任,所以刻意培养他,却从未问过他是否愿意接受,巴特尔这孩子从小就很野,草原很大,他却早早踩遍了这里每一寸草场和大漠,也许,这里对他而言真的太小了。” “这是一份很大的家业,却也是一份很重的责任。”李乐慨叹道:“有的人适合重任在肩,有的人只愿意自由散漫,巴特尔对你们而言其实是个很难得的儿子。” 卓力格图神色坚毅,道:“金包会我一定会办到底,就算巴特尔不想跟他的哥哥们争夺什么,铁了心要离开,我也要把这次的金包会办到底,因为我们至少还有石头,还因为我是个父亲,一个蒙古人,草原狼可以敬佩翱翔的金雕,但永远不会跟狐狸和野狗交朋友,我的几个儿子已经违背了草原的规则,我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李乐并不认同他的想法。老祖宗的留下的规则未必永远适用,时代在变化,人心不可能永远不变。而老卓力格图想要草原永远不变,实在是一个奢侈的愿望。看着他倔强的神情,那些宽慰劝解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只好叹道:“我可以继续帮你,但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卓力格图道:“我最担心的其实是石头,希望你能帮我们劝劝他。” 李乐摇头,道:“他是我的兄弟,比至亲还亲,所以我不会勉强他做任何选择,如果他愿意留下他就会留下,如果他不愿意,任何人都不可以强迫他。” 卓力格图叹道:“大哥跟我说,如果想在这次的金包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就一定无论如何把你争取到我们的阵营中来,我现在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你如此高看了。”又道:“你实在是一个聪明又强大的人。” 李乐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还是一个来挖你们宝贝的坏蛋。” 卓力格图道:“你知道入口坐标的具体方位,不瞒你说,确实就在肯特山南麓,作为你帮助我的交换条件之一,我可以给你们提供马匹和物资,不过护陵军的职责所在,如果你们找到那里,我们是不会手软的。”他说话的样子像一条磨牙的老狼,李乐又想起了荒原上那条红云王。 李乐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达成一致了?” 卓力格图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的朋友想要得到还阳珠,而我希望石头能愿意留下来,我们本就具备合作的基础。” ?????? 夜,李乐等人的房间内,人都在,还多了个海兰珠。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敖柏吉和海兰珠兄妹身上。 燕小五轻哼了一声,“亏我们还把你们当成了朋友,把你们的话都当真的,差点被你们给害死都不知道。” 海兰珠道:“指挥白风神袭击你们的是我,泄露你们行踪的人也是我,引李乐找到包得金的车队的人还是我,李乐大战红云王的时候暗地之中指挥狼群撤退的依然是我。” “你做的好事,怎么对得起朋友二字?”燕小五切齿道。 “你们来到草原上是跟我们作对的,我跟你们之间并不存在道义上的交往,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够厉害,你们早就被我收拾了。”海兰珠指了指李乐,鲜红的小舌头伸出嘴唇舔了一圈,那样子像一条漂亮的小母狼。 敖柏吉把手一摊,叹道:“该说的之前我已说过了,她从小就是这样子,我无话可说。” 李乐道:“胖子,你什么都不必说,我相信你。”又对海兰珠道:“谁都不喜欢被人利用和算计,我也不例外,我们来到草原上也并不仅仅是为了寻找成陵,站在你的立场这么做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刚才二王爷跟你说什么了?”海兰珠不在乎大家的指责,对李乐的宽慰也不是很感冒。 “我已经答应毕力格图,金包会上我会尽力帮助毕丹格得到最后的胜利。” 海兰珠微微一笑:“这么说来咱们现在是盟友了?” 李乐道:“草原以外的敌人我可以帮你们战胜,但你们最终的敌人是来自比草原广阔无数倍的世界的诱惑,时代一直在变化,苏勒德兄弟只不过是接受了这样的变化,而你们想要不变却不容易。” 海兰珠不悦道:“这是我们的问题,不用你操心,记得你承诺的就好。”又道:“今天你在场上手下留情,说明你根本不信任我,所以我很不高兴,我这个人一不高兴就喜欢胡说八道。” 燕小五瞥了她一眼,然后对着梵青慧,讥嘲的口吻:“慧姐,有些人就是喜欢自作多情,弄不清楚自己是哪棵葱,硬是把自己当盘菜,可也得有人愿意拿她蘸酱啊,还她很生气??????你说好笑不好笑?” 梵青慧没有笑,甚至没有回应燕小五的话。她察觉到李乐的情绪不高。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李乐和海兰珠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海兰珠才会那么有恃无恐。李乐是一个强大的男人,更是男人中的男人。越是这样的男人,越懂得不在小事情上跟女人做计较的道理。 李乐果然笑道:“要怎样你才会高兴?” 海兰珠左右看了看,道:“在这里不好说,你敢不敢陪我去草原上转转?” 燕小五说:不!李乐却道了声:好。 海兰珠冲着燕小五得意一笑。燕小五却气呼呼瞪着李乐,大有扑过去咬一口的意思。梵青慧拉着她的手,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乐跟海兰珠一起出了屋子。骂道:“好色无厌,有眼无珠,重色轻友的天字第一号大混蛋!” ?????? 荒原上,大老白撒蹄飞奔,骑在背上的两个人已融为一体。 海兰珠放肆的宣泄着欢快和喜悦,时而哀求,时而娇呼,时而辗转反侧,时而心花怒放。她浑身一丝不挂,张着双臂,手里拿着贴身的衣物在风中飞扬着,忽然一松手,被风吹送出老远。 “哈哈哈哈哈哈。”她看着那飘飞而去的内衣,放荡的笑声回荡在荒原上。忽然顿住笑声,眼中泪光盈盈,一低头趴在李乐肩头,猛然张嘴恶狠狠咬在李乐肩膀坚韧的肌肉上。 李乐低吼一声,下边更用力的侵入,火灼一样的热度侵入了她的花心深处,她哗啦一下子丢盔卸甲,忘情的发出啊的一声,牙齿离开了李乐的肩头。血从她的嘴角流淌而下,乱发随风,凄婉美艳。 “大老白一定恨死我了。”感受到她已筋疲力尽,瘫软如泥,李乐的动作温柔许多,随着大老白的走动节奏舒缓起来。藏在她花心深处的小兄弟像一条游在水中快活无比的鱼。 “它才不会,它的脾气好的很。”海兰珠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男人怀中。 “它是骆驼不是床,而且它是一头公骆驼,大家都是雄性,我比你了解它的感受。”李乐拉起鞍袋里的大衣将海兰珠裹紧,笑道:“它一定在想它的主人只顾自己开心享受,却不肯给它找一匹母骆驼。” “听你的,回头就给它找一匹母骆驼,不过大老白是来自哈萨克斯坦的异种骆驼,蒙古草原上的小母骆驼根本禁不住它的重压。”海兰珠有所恢复,一上一下的开始增快彼此身体摩擦的频率。 “内衣丢了,你打算就穿这皮袍子回去?”李乐能够感受到怀中人虽然热情如火,但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开始鸣金收兵。鱼儿开始缺水了。 “别说这没用的,我流了好几次,你却什么都不肯给我留下,这不公平。”海兰珠加快起伏的动作,努力着想要从李乐的身体榨取些什么出来。 李乐叹了口气,道:“留下太多我担心你会忘不了我,对这大草原而言,我终究只是个过客。” 海兰珠抚摸着李乐青须密布的下颌,道:“鸟汉子,真喜欢你啊,如果我不是护陵军的天狼女,一定会选择跟你一起离开。” 李乐道:“我是个不祥之人,跟我一起久了,你会受到伤害,这样其实挺好。” 海兰珠忽然面色一变,身子一立,主动抽离了李乐的掌控,仰躺在大老白的脖颈上,抬起雪白娇俏的玉足,蹬在李乐的下颌上,猛然发力。李乐意识到她的意图,顺着她的力道退下驼背。 海兰珠信手从鞍袋里将李乐的裤子扯出来丢过去,在骆驼背上哈哈大笑,“鸟汉子,你自己走回去吧。”说着,快驼加鞭,扬长而去。只留下李乐裤子褪到膝盖以下,前面剑指荒原,后面风吹屁屁凉。 独自走回那日格马场的时候已是半夜,屋子里仍然亮着灯,大家都没睡觉,李乐推门进屋,却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人。讶异问道:“燕小五呢?” 梵青慧面露惊讶,反问道:“她刚出去寻你了,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ps:有时间就多写几笔,最近更新不是很给力,红票和收藏涨的缓慢,虽然不是职业写手,但总归也是老鸟了,对成绩没有太高期待并不代表没期待没野心,在这里还是要请求诸位多给点关注。 黄金城 第八十三章 云遮月,满堂血色 在海兰珠身上李乐总结出一个道理,教会一个女人满足,比满足她更重要。 李乐转身出门,径直来到卓力格图的房间。老卓力格图还没睡,正微眯着双眼,坐在牛粪炉子前捧着香喷喷的奶茶细细品尝。海兰珠跪坐在他脚旁,正轻轻为他锤足。茶香四溢,嗅在李乐的鼻子里,味道却淡了很多。 “来了?”海兰珠停下手,抬头看着李乐,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 李乐的目光如刀,在她的脸上稍作停留,海兰珠神色淡然如常,李乐又把目光投向卓力格图。 卓力格图叹了口气,道:“那位燕小姐此刻已由毕丹格送进山了,咱们之间的那个约定,空口无凭,我们需要些保障。” 这条狡诈的老狼,像一个闺中深藏的处女,不给任何人机会。想到处女,李乐不自禁的想到了海兰珠,摸着鼻子,叹道:“小妹妹,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下次再想找我约炮,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了。” 海兰珠微微扁嘴,耸肩道:“当时不无乐趣,不是吗?”又道:“我们对你对她都没有恶意,只是希望咱们的关系更牢固些,因为你这个人太危险,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难以控制的男人。” 你小小年纪一共又他妈见过几个男人?李乐心中念道,嘴上却道:“你们这么做其实是多此一举,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办到,你们这么做只会破坏李家与黄金家族之间三百年的交情。” 卓力格图道:“你答应的事情我们自然不担心,但我更在乎的是你没答应的事情。”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要石头!” 李乐看着淡然自若的海兰珠,心情就像看到十个八十岁老太婆瞬间脱光然后急火火扑向自己,而自己却是避之不及,拒之无力。没有人喜欢被人拿住小辫子,更没人喜欢被人用这种方法欺骗后却偏偏无从拒绝。 海兰珠起身来到李乐面前,道:“别生气啦,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这么做的呀,那位燕小姐一直看我不顺眼,一个劲儿的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有她在你身边,咱们一起好多事情都不方便呢。” 李乐没什么好说的了。 ?????? 次日,金包会开始第二轮。 毕丹格一上来就指名道姓要跟那日松较量,那日松倒也光棍,把昨日耍的出神入化的波斯弯刀往场中一丢,牛犊子,你自己跟它玩儿去吧,二哥不伺候。不战而降,却并未招致多少鄙夷。 尽管蒙人崇拜勇武,却也不欣赏一味蛮干愚蠢之辈。毕丹格是草原上第一的猛士,有熊虎之威,能徒手摔死野牦牛,那日松年过三十五,又是看着毕丹格长大的,不去触这个霉头实属识时务者,堪称俊杰。 毕丹格继续点将,又找上了苏勒德。 苏勒德更干脆,一句话不说,直接来到那日松的席位坐下。值得注意的一个细节是,他一坐过来,那日松立即让出主位,坐到了他的左手边。接着是乌其恩,他看来也不敢跟毕丹格交手,径直走到了苏勒德的右手边坐下。三兄弟一起,公然站到父亲的对立面。 老卓力格图唇角微微牵动,坐在主位上,身子微微晃了晃。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仍旧被眼前的情景气的双眼发黑。 李乐心事重重,默默看着。梵青慧是唯一被告之燕小五去向的,此刻她正挨在李乐身边,低声道:“什么也别想了,眼下只好先帮人帮到底。” 海兰珠坐在李乐的另一边,笑道:“还是慧姐姐见事明白,马上就要到动真格儿的时候了,毕丹格若是不成,就全指着你了。” 毕丹格没有不成,昨天首轮过后场内一共剩下十七人,毕丹格连续挑战三个全部弃权,接着连胜七场,直到下一个对手轮到李乐的时候才选择下场先休息。 李乐懒洋洋站起,来到场间,没有依照次序跟下一名对手交手,而是选择了特别指定对手。眼神在场内转了一圈,最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停留在石头身上。石头一愣,一下子没弄明白乐哥这是唱的哪一出?犹犹豫豫的走上场,李乐也不跟他废话,飞起一脚将他踢到场外,才笑道:“傻瞅着什么呢?还真想跟我比划比划吗?” 石头有些恍然,幽怨的看了李乐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乐笑嘻嘻继续环顾全场,昨天过了首轮后安然无恙者还剩下四个,分别是包得金的考察队领队唐纳德?金,丹羽一阳的弟弟丹羽二弦月,与二弦月同来的一人叫麻圆太郎,最后一个是包得金重金请来的保镖叫谢文东。 这几个人昨天登场的过程李乐都看过了,每一个都是狠角色,其中唐纳德力大无穷,精通多国武道技巧,但李乐对他的底细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这老家伙最厉害的手段其实是腰间那条长鞭。要说最难缠的应该是丹羽二弦月,昨天他一出手就放倒了上届金包会的亚军,用的是唐手。剩下两个麻圆太郎和谢文东一个擅长空手道,另一个却是练散打的,不过随身还带了一柄匕首。 李乐蹲下身子,看着剩下的四个人,笑道:“你们四个随便哪个上来都可以,但我要提醒你们一句,我的体力有限,这种情况下无法留手,先上来的前两个我一定出全力打死他,届时我的体力耗尽,后上来的那两个保不齐就能捡到便宜。” 这句话说的非常坏。等于是出了一道艰难的选择题给剩下的四个人。他们都对战胜李乐没有任何把握,甚至唐纳德?金之辈曾经跟李乐交手,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过差距似乎也没大到不敢一战的地步。但在这种场合下,先上去的人肯定吃亏,四个人自然是谁都不想吃这个亏,而李乐却偏偏不肯做出选择,这个时候若是按照次序选择,最先登场的应该是唐纳德。但他是包得金一行的领队,无论是名声还是实力都无疑是重量级人物,相比较而言,麻圆太郎和谢文东则要差了一个层次。 最终上来的是麻圆太郎,下命令的人是丹羽一阳。 这是个既伤士气又伤元气的无奈选择,包得金等人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承诺,所以必须在这金包会上有所作为。苏勒德兄弟都在那里看着呢,如果他们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不会兑现对包得金等人的承诺。面对李乐,四个人谁都不可能认输任李乐节省体力。所以他们当中必有一人要登场面对李乐的锐气。自然要选相对不重要的一个上去冒险。 麻圆太郎是丹羽家的家臣,谢文东是包得金重金聘请来的。比较而言,麻园的忠诚度更高,当然也更听话。他擅长的是空手道。本打算用双手与李乐较量,可他一来到场中便发现李乐的手中多了一柄刀,狭长如蛇,短不及尺却寒光闪烁,透露出不凡的气势。 麻圆太郎回身取来一柄长刀。 二人对峙,李乐的刀随意的拿在手中,麻圆太郎则摆了个抽刀势。他弓腰箭步,反手握着刀柄,全神贯注盯着李乐。彼此间语言不通没什么好说的,此时此刻,只有用手里的家伙说话。 李乐手中的刀光一闪,彼此距离有两米远,李乐的刀极短,所以麻圆太郎不为所动。但李乐却偏偏刺出了这一刀。腿不发力,却只用脚趾抠地,身子便如僵尸一般,双肩不动,平行至麻圆太郎面前。这一手有个名目叫缩地成寸。李乐手中利刃的寒芒在扩散,麻圆太郎的瞳孔却在收缩,他刹那间拔刀! 长刀反向被拔出,刀刃朝外,直接猛扫李乐的胸腹之间,又快又狠的一刀。李乐不躲不避,右手中的利刃继续刺向麻圆太郎,左手却立在胸前,并指如钳夹住了麻圆太郎奋全力挥出的刀光。 麻圆太郎全力以赴的一刀却被李乐只用了两根手指便化解,顿时让他意识到巨大的差距,此君倒也果断,立即弃刀,同时身子向后倒翻,双足落地便想要喊出认输的话。但李乐的刀追魂夺命,于瞬间爆发出最强速度,麻圆太郎的嘴巴一张,刀光就到了眼前。麻圆太郎只好再退再躲。 他退的有些慢了。李乐手中短刃忽然爆发出冷然绚烂的光辉,而后悄然隐没。退出去的麻圆太郎咽喉染血,想要认输的话就含在嘴边却永远也吐不出来了。 李乐说到做到,果然打死了第一个登场的。收了架势,看着麻圆太郎的尸体被人抬下去,笑道:“下一个该谁了?” 谢文东站了起来,却被唐纳德?金拦下。最后第二个登场的却是那丹羽二弦月。 麻圆太郎和谢文东都不算弱者,但李乐的刀太快,全力以赴痛下杀手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机会发挥出自身的实力。麻圆太郎身死的瞬间,唐纳德?金和丹羽二弦月便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如果再让谢文东登场,只是无意义的添油战术。根本消耗不了多少李乐的体力。 丹羽二弦月登场前回身对丹羽一阳说:“如果我败了,把我的骨灰带给花子洒入家乡的明波湖,身后一切就都拜托兄长了。”形色甚是悲壮肃然。 “混蛋!”丹羽一阳怒道:“大战之前怎可说这么损士气的话!别忘记你是丹羽家族不败的骄傲。” 场间,丹羽二弦月跨刀面对李乐。 “李君好快的刀,如果那晚你身上带了这把刀,我未必有机会离开。” 李乐有些意外他的坦白,点点头道:“那晚你杀意不足,没能发挥出你刀法的全部力量。” 丹羽二弦月道:“养傀儡兽是我们家祖传的技艺,蝎子只是其中的一种,那晚用蝎子对付你们是家兄的意思,我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我们去了三个人,麻圆君已经授首,另外一人是我三弟丹羽满天星,他不善跟人打交道,只喜欢跟我们带来的那些可爱的傀儡兽兵在一起,李君今日若能取胜,迟早也能见识到。” 黄金城 第八十四章 无刃取,一刀寂然 日正当空,黄金包的顶部毡布完全敞开,金子般的阳光照下来,照在门口金光闪闪的金龙上,也照在场中二人的脸和手中的刀上。丹羽二弦月腰悬双刀,一长一短。长的漆黑如墨,短的明如镜面。那一晚,他的黑刀表现不俗,但更犀利却是他的短刀。丹羽家族以小太刀驰名九州岛,创始人丹羽经藏的一柄小太刀曾经在明治初期刺杀幕府名臣德川弘治。更号称几乎改变了一个时代。 恶战一触即发,李乐却甩脸看向场外,海兰珠正满脸期待,右手紧紧握着一只酒杯。梵青慧黛眉微蹙,嘴唇抿的很紧,压抑着内心的紧张和担忧。李乐收回目光,微微一叹,手中刀光一闪,短刀准确的落在自己一方的桌子上。 “李君这是何意?”丹羽二弦月面色一变,问道:“为什么收刀?” 李乐道:“这把刀太普通,不配与丹羽兄手中家传宝刀匹敌,跟高手过招,需用最强的刀,我的刀还在身上,该出现时自然会让丹羽兄看到。” 丹羽二弦月神情一肃,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动手吧。” 李乐道了声好,说动便动,脚下发力身子前冲,劈手便是一记手刀,直取丹羽二弦月脖颈。丹羽二弦月垂头低眉,直到感受到李乐手刀的锋芒才瞬间抬头,眼中陡然放光,反手拔刀,快如闪电!短刀出鞘的刹那刚好反射阳光,照在李乐的双眼上。这一刀无论力道,时机,角度都堪称妙到毫巅。正是丹羽小太刀流最厉害的‘近手取刃刺’。 李乐不退反进,侧身避过短刀锋芒,手刀毫不迟疑继续劈向丹羽二弦月的脖颈。丹羽一刀扫空,竟也毫无防守之意,刀光闪电上扬,及时出现在李乐手刀的劈砍线路上。李乐的手变刀为钳,去拿丹羽二弦月的短刀。 丹羽二弦月察觉到这一招后手绵绵,若再逞强恐怕会立即落入近身短打的陷阱,只好抽刀后退让出了主动权。面色一变,道:“南派鹤嘴啄,李君不仅化手为刀,就连刀法也已不滞于刀术,拳刀结合随心所欲,果然是绝世好刀!” 李乐的鹤形是跟顾金汤学的。这顾金汤自幼师从南派少林,他身上最厉害的功夫莫过于虎鹤双形。结合了形意内家拳的拳意,更有少林外家拳的刚猛凌厉。进可攻,退可守,称得上尽得格斗术精华之大成的拳术。 作为老对手,二人交手无数次,彼此偷师自是难免。甚至在部队那会儿,顾老怪还曾就这门拳法特别指点过李乐。 鹤是一种潇洒而高雅的鸟类。在中国人来说,鹰代表了威武,而鹤却代表了长寿及脱俗。鹤有极端高度的警觉性,但并不谬然而动,故鹤形拳的宗,亦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跟龙形拳之多变,蛇形拳之灵活、虎形拳之主攻、豹形拳之刁钻等均绝不相同。鹤形拳以守待攻,故有“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的口诀。 因为,敌人在进攻时,其弱点必显,故不若让对方先动,才乘其弱点之际於以攻入,则可一举而败敌。且鹤形拳之防守架式或是跟敌人正面相对,令敌人感到自己处处被鹤形拳的使用者所洞悉先的心理威胁下显露惧态而消失战意;於是鹤形拳的使用者便可乘虚而袭击,使对方未战先败。 丹羽二弦月是大行家,识得厉害,眼见被李乐近身,鹤形拳法一旦展开,以李乐的出手速度,他必将再无还手之机。于是果断后退让出先机。机会难得,李乐不敢托大,腾身挪步果断追击。立手如刀猛然刺出!丹羽二弦月横刀一挡,刀身再映照阳光直刺李乐双眸。 顾金汤曾讲:鹤形炼精,“精”者即精神之意,盍目力所聚,即能精光四射,故鹤之灵在于精,鹤之间在于定。李乐的精气神修养极深,阳光骤然照在双眸上,李乐却是一眨不眨,不躲不避,指尖如刀尖狠狠点中丹羽二弦月手中的短刀。 当的一声,丹羽二弦月后退半步,李乐指尖震的微微发麻,足下却丝毫不停,手上化刀为抓直取丹羽二弦月的咽喉。这一下当中暗含了虎形要旨,力能裂石,若是抓实,足以将丹羽二弦月的脖子抓断。 丹羽二弦月心知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足下突然发力,凌空后跃,同时手中短刀一挥,刀光如瀑洒落,猛削李乐的手腕。李乐的手上功夫虽然了得,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只好收手暂避锋芒。丹羽二弦月双足落地,立即发力猛蹬,身子如离弦之箭,人后刀前,迅疾的刺向李乐。 这一下快的不可思议,仿佛他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已计划好这一击,双足一落地,整个人便如压紧的弹簧一般,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态势逼近李乐。 “果然有两下子!”李乐心中暗赞一声,手上丝毫不敢大意,横身避让的同时,一招顺水推舟贴着刀身将丹羽二弦月的刀让了过去。只是让却不退!赤手空拳,退了便等于让出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先手。 丹羽二弦月也深知这个道理。李乐的手如粘糕似的贴住了他的短刀,顿时让他感觉手中刀仿佛成了一柄沉重的大锤。这是内家拳的粘字诀,丹羽二弦月身经百战确有不凡之处,他双手一错,瞬息之间,手中短刀换到左手,摆脱了李乐的纠缠,悠然一转,刀光又转了回来,横削李乐的手臂。 这一下动作连贯漂亮,出人意表。正是丹羽小太刀流的巅峰绝招‘燕翅回翔’。 李乐手中无兵器,招数又用老,只能让出先手暂避其锋芒。李乐退,丹羽二弦月追,刀光快如闪电,丝毫不给李乐喘息之机。 场外观战者无不惊心,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个个睁大双眼,直呆呆看着,仿佛是在看神仙打架。此时此刻,场外那些缺乏见识的人都认为李乐赤手空拳,陷入被动,再想夺回先手,恐怕比登天还难。吃败仗只是时间问题。 场内场边只有寥寥数人明白此刻丹羽二弦月身上承受的压力巨大。唐纳德?金精通多国格斗技巧,又身经百战,眼光独到自是明白场中局势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乐观。卓力格图最得力的干将毕丹格天赋异禀内外兼修,实战经验也可谓丰富,也能窥得一二。石头是最了解李乐实力的人,对场内的局势变化也算了然。 丹羽二弦月倾尽全力狂攻李乐,刀光绵密如织,不敢稍有懈怠。李乐却是好整以暇,从容应对,看似步步惊心,其实胜似闲庭信步。丹羽二弦月此刻就像一根绷紧的弓弦,已经激发出全部潜力,若是不能一口气拿下李乐,便只有败北一途。对这位骄傲的丹羽小太刀流嫡系传人来说,败就意味着死。 真正的武士应以大欢喜的成佛心面对死亡,只有这样的心态才能爆发出最强的一击!说这句话的人正是丹羽二弦月那位精彩艳羡的祖先丹羽经藏。当代日本最杰出的剑客千叶龙一曾说过,二弦月的刀法已不在当年的经藏之下,即便是我面对二弦月的小太刀,也必定要全力争先才有把握争胜! 千叶家是日本武术界另一名门望族,千叶兄妹更是将一刀斩和新阴流合二为一的天才武道家。千叶龙一是公认的日本第一剑客。能得到他如此评价,丹羽二弦月确实有自傲的理由。 丹羽二弦月是一个真正的武士,在生死关头面前,他依然保持着冷静,他的刀相对于此刻刺手空拳的李乐而言,几乎毫无破绽。相比较场外的人,他更清楚自己此刻面对的局面。他已经爆发出全部的精神体力,此刻挥出的每一刀都堪称小太刀流的极致境界。刀法变化出繁就简,不追求奇诡,只重一个快字,每一刀之间衔接无碍,连贯如风。 而在李乐的眼中,丹羽二弦月就像一只燃烧的火鸟,当生命之火烧尽时,他必将化作灰烬归于尘埃。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却是自己不能继续拖下去了。如此全神贯注下交手,对自己的精神和体力都是极大的考验而,场外还有一个唐纳德?金在虎视眈眈。丹羽二弦月的功底扎实,想要把他拖垮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届时恐怕很难保证有余力应付唐纳德。 必须速战速决! 出于战略上的考虑,李乐决定放弃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战术。 便在此时,丹羽二弦月一招逆风斩,反手执刀削向李乐的肩甲,依照之前交手的情形,李乐多半会横身避让,丹羽二弦月甚至已为此想好了后续招数。 刀光洒落,李乐这一次却没有避让,反而冒险突进,在间不容发的瞬间探手如刀猛刺向丹羽二弦月的胸腹之间。 小太刀对手刀! 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丹羽二弦月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没有我快! 小太刀毅然决然的继续斩落! 在下一个百分之一秒,李乐的手抓住了丹羽二弦月腰间的长柄黑刀,如果捅人,这一击确实没有丹羽二弦月的太刀快,但如果用来夺刀,却刚好快了一线。 高手相争,一线之差往往意味着生和死。 刀柄在手,李乐陡然一招怪蟒翻身,避过丹羽二弦月的小太刀,紧接着在背身面对二弦月的瞬间,抽出了那柄黑刀。 苏秦背剑,提撩鹤反刺!用的剑招,刺出去的却是决死无回的刀意。 乌光如墨,于寂然无声中消逝在丹羽二弦月的心口,一点即收,刀光寂然!李乐豁然转身,神色亦寂然! “无刃取!”丹羽二弦月唇角溢血,生机已绝,眼中却迸发出激动的神采,赞道:“原来手中的刀再快,终究是着着相之刃,心中有刀又何须利刃?”言罢瞑目,竟屹立不倒。 李乐看着他昂然雄立的尸体,叹道:“阁下无愧武士之名!”将手中黑刀缓缓送回丹羽二弦月腰间刀鞘内。 “巴嘎雅路!”丹羽一阳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暴怒的失控叫道,接着又痛哭失声。 天兵信条:敌人,可恨!可杀!可敬!但绝不可怜! 李乐的心钢硬如铁,懒得理会他,转头面向唐纳德?金,洒然一笑:“该你了!” 黄金城 第八十五章 缩头龟,腿钩天下 在佣兵的世界里,会保命的人才能活得长。这是个简单朴素的道理,应用起来却不简单。瓦罐难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佣兵的世界充满了危机,而勇敢却是在这个行当里立身的根本。所以很少有人在这个行当里活很久。 唐纳德?金却是个例外,这个外表威猛绝伦的老米国鬼子其实已经是花甲之年。他最厉害的保命诀窍不是腰间缠绕的鞭子,也不是身上暗藏的三把手枪,更不是那柄得自户撒,从不离身的猎刀。而是他毒辣的眼光,总能分辨出什么时候应该进,什么时候应该退。 面对李乐的挑衅,他选择了退。果断,干脆的弃权。黄金曾可贵,老命价更高。此举虽然为人齿冷,但这老货坐在那儿却是面不更色,泰然自若。包得金一方只剩下一个叫谢文东的保镖。包得金在唐纳德暗示下直接宣布放弃。至此,金包会上所有人只剩下李乐和毕丹格。 似乎已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李乐累了,战意也淡了。 李乐是这么想的;目睹李乐“反败为胜”全过程,惊喜万分的海兰珠也是这么想的;场中主位上坐着的卓力格图同样是这么想的。可就在李乐打算放弃继续挑战的机会时,毕丹格却忽然站了起来。然后一个人说道:“只剩下两个人了,今年的金包会头名将要在他们中间产生!”正是苏勒德。 “绵羊不会去百里外的草场吃草,骏马的草场也大不过千里,而雄鹰却能从万里之外带回猎物,毕丹格,我的好兄弟,我们蒙古人封闭沉默已太久,现在是该你代表我们向世人展示我们的力量的时候了!” 一语出,举座皆惊! 卓力格图面色一变,老脸刹那间涨得通红。随即目光转向几个儿子所在的方位。 “头狼老了,不能领导狼群继续前进的时候就该让出位置,因为狼群只有由最强壮的狼来领导才会欣欣向荣。”那日松道:“父亲,您真的老了!” 乌其恩道:“兄长和我们都是从很小的时候起便追随您的脚步,我们都曾经敬重您,爱戴您,但现在,您所做的事情真的让我们很难过,我们不得不请您让出位置,因为我们认为,只有大哥才是最有资格继承那个位置的人。” 阿古拉也劝道:“您离开了那个位置,可以尽情享受美酒鲜肉,而大哥会引领黄金家族重归荣光,外面是金钱的世界,而我们有足够让世界敬畏的实力。” 最后是苏勒德,看着卓力格图,道:“阿爸,世界变了,连您最喜欢的儿子巴特尔都一心要离开草原,还有您最看重的,干儿子一样的毕丹格兄弟,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渴望,这是大势所趋,儿郎们遵照长生天的指引做出改变,您又何苦一定要逆潮流而动呢?” 原来他们的底牌竟是卓力格图的王牌,李乐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忽然有些同情起卓力格图。 卓力格图不语,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毕丹格。匈奴巨人在这并不逼人的目光的注视下低下了头。 “二十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在喀拉山大漠完成一场交易,在回程的途中遇上哥萨克骑兵师的一支小股部队袭击了一户牧人,那是一家三口,年轻的夫妻和他们刚满月的儿子,男人拼命保护女人和孩子,他很强大,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勇士,一只手就能拧断顿河巨马的脖子,如果是赤手空拳较量,再多几十个哥萨克骑兵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卓力格图目视着毕丹格,缓缓说道:“可惜,那群哥萨克骑兵根本不是真正的勇士,他们是嗜血的军人,血肉之躯抵挡不住他们的钢枪,在我带人赶到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身中数十枪,仍然挡在女人和孩子身前,他的英勇感动了我,所以我救下了女人和孩子,那个男人才终于闭上眼??????” 他的话还没说完,毕丹格突然跪在了地上,双手捂脸,痛苦的:“求您,不要说下去了,是我对不起您。”磕头不止。 卓力格图却仍在说着:“你是英雄的梅卓力格的儿子,你的父亲为了保护他的女人和儿子从容面对死亡,你继承了他的血脉,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并不感到惊奇,但真的让我很痛心。” “对不起!”毕丹格痛哭失声,道:“娜仁又怀了孩子,她一直抱怨草原上人太少,我们的儿子宝利格得不到正规的教育,她不想第二个孩子仍然是这样,苏勒德大哥说要改变现在的局面,他愿意帮助我们,把孩子送到米国去接受教育,他还承诺我说绝不会伤害到您??????请原谅,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现实的世界留给人的选择和机会并不多。毕丹格说完最后一个字,昂然站起,毅然决然的来到李乐面前。 苏勒德沉声道:“金包会是为了解决调和草原上各部族之间的矛盾而存在的,现在,黄金家族内部出现了矛盾,我的选手毕丹格兄弟将要代表我与代表您出战的李先生决战,按照金包会的规则,获胜的一方不仅会得到金龙,还会赢得争议!” 李乐看了看卓力格图,又瞅了瞅海兰珠,最后无奈的把手一摊,道:“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咱们之前的约定。” 卓力格图似乎已乱了方寸,海兰珠起身道:“你也没有选择,只求你尽力而为就好。” 毕丹格大声逼问:“李先生,你是要战还是要弃权?” 李乐看着他,问道:“燕小五是你送进山的?” 毕丹格道:“是我送进山的,但至于交给谁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李乐转头看向海兰珠。 海兰珠大声道:“李乐,如果昨晚他没有把燕小姐送到大王爷那里,我们此刻又怎会继续信任他?” 毕丹格却道:“我可以送燕小姐进山,自然也可以引其他人同去,不过请你放心,苏勒德大哥希望这件事能够和平的解决,如无必要,我们不打算伤害任何人。” 李乐笑眯眯看着他,问:“你威胁我?” 毕丹格面无表情,沉静的:“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李乐道:“本来你可以不战而胜的,但你们需要一场真正的胜利来证明年青一代草原人的勇气和决心。” 毕丹格道:“赢了你,便没有人能说这不是长生天的旨意。”又自信的:“你现在心已乱,体力接近极限边缘,我有十足把握胜你,而你根本不敢认输。” “拳把子够硬,手腕子够精,你也算一个枭雄了。”李乐凝视着他,继续道:“所以,我决定在这块场地上打服你!” 毕丹格道:“用嘴巴可打不服我。” “那却未必!”李乐说着,微微后撤半步,道:“你练的是北派善朴营传下的跤技,共分为大小八门,你之前用的是是小八门,讲究推,带,捞,搡,揪,背,别,挡,八种手法,除此之外还应该有大八门,共分勾、缠、踢、掰、叉、涮、拧、锓、又是八种手法,前者适合小个子近身打法,后者适合高个子远攻,而你的跤技已经达到远近无常,变化由心的高度,不过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在我看来你师承的跤技并非最好的。” 行家一席话胜过十年功。毕丹格兴趣大增,道:“原来你也懂摔跤。” 李乐点点头,道:“从前的一个朋友摔跤技术很了得,偶尔跟他切磋过几次,听他讲起过一些关于摔跤的事情,所以认出你是北派善朴营的路数。” 又道:“当年东北大帅张作霖兵发草原征讨达尔罕王,邀请保定跤王平敬一先生与蒙古跤手较量,七战七捷,扬名大漠,却不巧,赶上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在皇姑屯,平敬一先生被达尔罕王强留在草原,从此善朴营的跤技得以在草原上流传。” 毕丹格道:“我师父正是平敬一老先生,他老人家今年已经一百二十二岁,仍然在世。” “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钩腿子。”李乐惊叹道:“相传当年天桥下有跤门八大家,只有平先生说的最少,捧场的人却是最多,想不到这位名传百年的一代宗师竟仍在世。” 毕丹格道:“我也想不到师父他老人家客居草原八十六年,至今仍有人记得他。” 李乐道:“我那个朋友跟我说,当年保定跤界出了不少好汉,平先生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他的摔跤技术已经达到艺近乎道的境界,但在天桥八大家里却没能排在首位,那排在第一位的却是来自济南府的马回子,此人的跤技贯通南北,不拘一格,胜过平老先生一筹,二人曾经当众较量,平先生功力虽大,那马回子力量也不稍逊,技巧甚至更胜,那场较量中,马回子连摔了平先生三个脆的,平先生于是退出京城返回保定府。” 毕丹格道:“这段往事师父却从未跟我说起过。” 李乐道:“前辈丰采令人艳羡,那马回子的跤技传给了我那个朋友,而我那个朋友又在切磋的时候把跤技传给了我,所以今日你我在此较量,却仿佛昨日重现,我相信结果也会同当年一样。” 毕丹格:“??????”话还没出口,便被一人打断。 “蠢货!”台下一人高声骂道:“他连战高手正是疲劳之时,你不趁机胜他,还在这里跟他闲扯,一定要等他体力恢复才动手吗?”二人甩头一看,原来是唐纳德?金在下边急了。 毕丹格恍然大悟,果然不再废话,抬手一让,亮出门户,示意李乐可以上来厮斗。 交谈不过片刻之功,虽不足以让李乐完全休息过来,却也已缓过一口气。天兵王牌过去常在极限状态下接受训练,自我调整的能力自是远胜常人。 李乐依旧不动,毕丹格按捺不住,往前一大步,伸出蒲扇大手来抓李乐的肩头。李乐向后一仰身,抬手刁住了毕丹格的大手,道:“我若用刀胜你,你未必能服气,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当年天桥八大家排在第一位的跤技是怎么玩儿的。” 黄金城 第八十六章 定胜负,烟尘散尽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八十六章定胜负,烟尘散尽 毕丹格的力气很大,大到能够徒手拗断体重一吨的野牦牛的脖子。但他并非粗苯鲁莽之辈,相反的,他的肌肉结构匀称,柔韧性极佳,他的摔法精妙,妙到能抱起八十斤的豆腐团玩上大半天都还是完整无缺的。 李乐的刀法厉害有目共睹,杀丹羽二弦月的那一招无刃取剑招化刀意,用超凡入圣来形容亦不为过。但此刻,李乐却在体力大量消耗后的情况下,舍长就短,要以毕丹格擅长的摔法取胜,此举可谓是狂极。当然,稍微没玩好便可谓愚蠢极。 李乐的手搭在毕丹格的大手上,粘糕似的粘住了对方。毕丹格反手来扭李乐的手腕,李乐便顺着他的力道跟着转腕,以极小的力道牵动毕丹格运气全身的力气奋力摆脱。 摔跤人常说的话,不怕功夫浅,只要功力大!一力便能降十会。还有一句话却是只有一些顶尖的老师傅才知道,人力有穷尽,巧手无尽时!手法巧妙便能一巧破千钧。 毕丹格越是奋力挣脱,李乐却越是紧紧黏住他。毕丹格挥动另一只手抢把来抓李乐衣领,李乐便也用另一只手招架,借助身法变化卸掉他的力道,双手黏住了双手,硬是把一场摔跤争霸演变成了推手表演。 李乐的感知力敏锐异常,在这种搭手较量的过程里,毕丹格的每一次呼吸,脉搏每一次的跳动都瞒不过李乐。所以,每当毕丹格的气血运行向某处准备发力的时候,李乐总能料敌先机,巧妙的将毕丹格的巨力引导开来。 毕丹格空有神力,竟发挥不出一丝一毫来。二人在场中转了十几圈,毕丹格身上终于开始冒汗了。 什么叫做天才?便是当绝大多数人都只能放弃的时候,极少数人却能够创造奇迹,取得成功赢得胜利。在摔跤这个领域里,毕丹格就是绝世无双的天才。面对李乐近乎无赖的内家拳手法,他很快便想出了对策。 毕丹格忽然退却了半步,当他不再急于求胜时,李乐也不可能追上去硬是跟他继续玩推手。所以李乐也后撤了半步。二人对峙,毕丹格知道自己拖不起,刚才搭手的过程中他也在试探李乐的力道。以他高手的直觉判断,只有四个字能形容:深不可测!现在李乐的体力未复,正是他全力争胜的良机,若是这么对峙下去,时间越长对他越不利。 后退只是第一步,毕丹格还有第二步打算,他没有再伸手去抓李乐,却改为用拳来进攻。用的竟是典型的西洋拳击术,因为身高的差距,以勾拳居多。拳法连贯,呼呼挂风。竟然爆发出绝不逊色于顶级重量级拳王的威势。就是要逼着李乐跟他硬碰硬较量。 李乐耐心的躲避着疾风暴雨般的拳头,毕丹格铁铸一样的臂膀和拳头就在眼前晃,随便挨上一下就很可能重伤昏迷。至此,终于感受到了重重压力。 啪的一下,李乐退到场地边缘终于避无可避,抬手应对了一记。毕丹格的拳重重打在李乐的手心上。 好大的力道!李乐心中暗赞,那位平老先生活了一百二十二,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武者,如果不是功夫修养到了极为高深的层次,几乎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寿命的。想来他的武道修养恐怕早就不止于摔跤这一种。毕丹格得了老先生的真传,内外兼修,即便是这拳击之术也能信手拈来,而且威力看似还不弱。 李乐已被逼到角落里,光躲避已然不够。毕丹格的拳劲威猛,且出拳如风,黏不住也卸不下,就是要逼着李乐跟他正面相抗。在试了一下毕丹格的拳劲后,李乐心中有了决断。毕丹格一拳击来,李乐突然一矮身,钻到毕丹格身前,右手抱腿左手锁喉,动作快如闪电! 你玩儿拳击,哥就跟你玩儿摔跤。这才叫相生相克,变化无穷。当年在天兵,那位跤王战友也算比较顶尖儿的人物,除了顾老怪外,李乐跟他也没短了切磋。功夫之道,一通百通。毕丹格能兼通拳击,李乐自然也可以精通跤技。 毕丹格也不简单,面对李乐突然改变套路,虽然吃了一惊,却并不慌张,立即沉腰扎马,右手横臂一挡,护住咽喉要害,左手探出去抓李乐抱腿的手臂。这一下应对十分老练,正是小八门近身跤技里的招数。以他的大个子,能将小八门的跤技应用的如此纯熟,的确非常难得。 但他毕竟是仓促应对,这个动作一做出来,后招已然穷尽。李乐却突然再变招,抓咽喉的手下压,抱大腿的右手上抬,陡然将毕丹格的左手锁住,右足踏地猛然一顿!于瞬息间爆发出最强的力道,由足起,至腰,肩,双臂,发力一甩,竟硬生生将毕丹格两百多斤的庞大身躯过肩丢了出去! 轰然一声! 毕丹格被摔了个脆的! 举座皆惊! 毕丹格更惊!他一骨碌身迅速站起,巨大的震动让他的五脏有点移位,脑子里也出现瞬间短路。站在那儿摇摇晃晃。李乐电射而至,来到这家伙身前,将他横腰拉背举过头顶,大声问道:“你服不服?” 毕丹格毕竟不凡,身在半空已然恢复神智,内息也稍平复,赶忙用手抓住李乐衣领,用无声的动作回答李乐的问题。李乐也不跟他废话,猛然向后侧方一倒,硬是拿毕丹格当做沙包,狠狠掼在场地上。 这一下摔的更脆,毕丹格肩部先着地,两个人的体重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形成猛烈冲击,所有压力都集中在那一点上。他的肩胛骨发出清脆的格嘣一声。巨大痛苦的刺激下,毕丹格不由狂吼一声。 李乐双手一撑,飘然跃起。又问:“你服不服?” 毕丹格坐在地上,一条臂膀低垂,眼中却依旧桀骜,忽然挥动残存的右手去抓李乐的腰带。到了这个地步仍然不肯放弃,李乐心中一叹,伸手压在他的手臂上往旁边一领,接着双手过去抓住了毕丹格的大拇指,以反关节技向外猛的一掰,又是格嘣一声,毕丹格的右手脱臼,庞大的身躯再被扳倒在地。 “你服不服气?”获胜者居高临下看着失败者。 毕丹格躺在地上,尽管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是不哼不哈一言不发。 “打死他!”卓力格图像一条发了狠的老狼。 “我们认输了!”场外一人高声叫着跑了上来,抱住了毕丹格。正是苏勒德。 毕丹格被卓力格图救下那年还没满月,卓力格图作为黄金家族的执掌者并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他。二十三年前苏勒德已经十八岁,草原上流行早婚,他当时已娶妻生女。所以,卓力格图将毕丹格交给了大儿子夫妇照顾,两岁之前毕丹格是吃苏勒德妻子的奶活下来的。 两岁那年他被狼群叼走三年,也是苏勒德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狼群带回,他八岁那年套的第一匹野马是苏勒德手把手带着套的,十二岁时喝的第一碗烈酒也是从苏勒德手中接过去的。对于毕丹格而言,苏勒德是兄长更是父亲。而对苏勒德来说,毕丹格跟他的儿子没区别。 竟然赢了?卓力格图一方的人惊喜交加,那日松和乌其恩,阿古拉兄弟三个以及一干支持他们的部族却是不可置信。十年一度的金包会就这么结束了,卓力格图在李乐相助下保住了地位,但草原上新的争执却似乎才开始。 李乐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场地,径直来到卓力格图面前,道:“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你答应我的请不要食言。” 卓力格图神色肃然,点头道:“你需要的一切我已命人准备好,燕小姐的事情我只能说很抱歉,我也不确定她现在是否跟家兄在一起,就在刚才我命人联络家兄却没有联络上。” 李乐转头向苏勒德等人的方位看了一眼。包得金一席人一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后,共同起身鱼贯而出,苏勒德兄弟紧随其后一起出门。另有几个部族的人也跟着起身往外走。李乐转回头看老卓力格图,却只见一脸愁容。 房子里只有李乐和卓力格图。 卓力格图叹道:“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他们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你也全看到了,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儿大不由爷,他们一个个翅膀硬了,联合到一起,实力已不在我之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草原上有很多人愿意追随他们。” 李乐道:“你们想要坚守的东西在那里一天,便始终会吸引觊觎它的人前赴后继,包得金他们不会放弃,你的那几个儿子估计也不会放弃,我和石头一定要与宝日龙当面一见。” 卓力格图道:“兄长他一直不肯离开山里,本来答应了今天会出现在金包会上,但此时还没出现,估计就不会出现了,我判断他如果没有落到对方手中,就一定躲在大汗金城之中,在那里面,任何现代通讯设备都会失灵,所以想要联络上他,只能靠你们自己去寻找。” 李乐叹道:“看来你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卓力格图道:“种种迹象表明,包得金他们又找来了一支佣兵,你应该能够想象,接下来我有很多事情要去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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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珠点点头,道:“或许你说的有理,蒙元王朝帝传五代,历代可汗的陵寝都在这里,百年积累下的财富也都在这里,的确是够令人疯狂的了。”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的选择是对的,时代变了,但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多大改变,失去强大实力庇佑的财富不可能长久,就像我们北方的邻国,二十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变革之后产生了许多金融寡头,可是到今天,曾经的风云一时的人物还剩下几个了?” 李乐看着她,有些慨叹她的早熟,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 “怎么?觉着我有点早熟了?”海兰珠俏皮的看着李乐,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怜,能成为护陵军的军师,我一直觉得很自豪。” 又道:“其实造成今天局面最大的原因不在外面,而在我们内部,二王爷一心一意想把这份基业交给大王爷的两个儿子当中的一个,却从没想过苏勒德兄弟从小便加入护陵军,任劳任怨付出多年,不但在草原上积累下极大的声望,更积累了巨大野心。” 李乐道:“金包会结束,表面上卓力格图保住了当下的地位,实际上他也对苏勒德兄弟无能为力,接下来我想他们和包得金一伙也会去草原寻找成陵入口,这件事才刚刚开始而已。” “你们有什么计划?”海兰珠想到了分别在即,想到了前途凶险,黯然叹息道:“请恕我不能把入口的准确位置告诉你,回到草原上,你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护陵军的责任只有一个,便是消灭一切敢于打可汗陵寝主意的敌人,如果你们找到了入口,我们便是敌人了。” 李乐默然额首。 “关于石头,二王爷其实??????”海兰珠的口气犹豫。 “不必说了!”李乐摆断她的话,肃然道:“石头是我的兄弟,我永远不会勉强他做出选择,不管为了谁,就算有人想要勉强他留下来,我也会阻止,如果他愿意留下,只会因为他想留下。” 李乐等人再次踏上荒原,六人十八骑,除了代步的六匹混血军马外,还有十二匹拉物资的顿河大马。 梵桃花的马撒开欢儿跑在最前边,石头蔫头耷拉脑脱在最后面,有点心不在焉。余者在当中。 李乐骑在马背上,单手拉着缰绳,身子后仰,脚蹬都没有,优哉游哉的随着马背的起伏摇晃着。手里拿着一只酒壶,时不时灌上一口。 梵清慧就跟在身面,有些担忧道:“你这样骑马还喝酒,当心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乐忽然松开了缰绳,回头看着她,道:“你们是在用力骑马,所以需要鞍蹬缰环,而我是在用心骑马,人马合一,与马儿律动一致,自然就不需要那些东西。”说着,瞥了石头一眼,又道:“这道理其实适用于很多方面,就比如每个人都在追求幸福,但却很少人知道自己追求的是大家所认为的幸福,还是自己真正需要的幸福,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内心。” “生活就像这马儿和大地,你可以靠金鞍玉蹬来征服,但未必会因此感到自在,我一无所有,却能真正体验到骑在马背上的自在快乐,所以,比较而言,我就是幸福的,这份幸福是真实体会出来的,而不是通过别人认可获得的。” 石头沉默听着,微微点头。梵清慧也流露出有所悟的神色。 李乐摇晃着身子,看似危如累卵随时可能掉下马,却偏偏掉不下来,举着酒壶又喝了一大口,喷着酒气又道:“人这一辈子,兄弟情,朋友义,父母恩,夫妻爱,总不免有顾此失彼难以兼顾的时候,所以就需要有取舍和选择,只要所选的是内心真正向往的,便是幸福的选择,便不必再为之纠结,因为这便是生活的真相,你只需要自我认同,而非不相干人的理解。” 梵清慧叹道:“如果不认同的人并非不相干又如何?” 李乐突然身子一晃,竟从马屁股后面出溜下来,仰脸儿看着梵清慧,笑道:“人有失手马有漏蹄,人生路上有个一差二错,只要是真正关心你的人便应该能够谅解,反之,这样的人你又何必在意他们的感受?” 石头看着李乐,突然道:“假如做出选择后,可能对不起的人是你呢?” 李乐道:“你活着就是为了对得起我吗?如果是,那我请你离我远远的,乐哥背不起这份厚爱,如果不是,那就只管寻找属于你的人生价值去,乐哥会很高兴看着你活的开心。” 石头低头沉思不语,梵清慧又道:“如果心中确有所想,但却不能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值得呢?” “比如呢?”李乐目光灼灼看着她。 梵清慧微微一怔,点点头,道:“比如我喜欢一个人,但我并不知道那人对我是什么感觉,这个时候做出选择,岂非有些过于冒险?” 人这一辈子其实都是在冒险,只要活着,不管做什么都存在风险,至于怎么选择就看值不值得了。这句话却只能在心里想想。李乐甚至都不大敢跟她搭话。转头问石头:“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 话题转换的比较突然,石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醒悟,点头道:“放心,都跟她说清楚了。” 梵桃花刚好回来听到这句话,好奇问道:“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李乐眼神向敖柏吉和恰克图微微一瞥,道:“没什么事,就是不放心家里。”说着,飞身上马,冲着梵桃花哈哈一笑,扬声道:“桃花兄的骑术不赖,咱们跑一程如何?” 梵清慧痴痴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幽幽一声长叹。 天冷的邪乎,荒原上的雪不但没有消融,反而有越积越厚的趋势。越往深处走积雪越厚。恰克图说别看天这么冷,积雪下边的温度却要比地表高的多,泥潭和水甸子不会结冻,不管是人还是马,陷进去就很难出来。 作为两个本地人之一,他的话得到了团队的一致认可。听人劝吃饱饭,李乐虽然着急寻回燕小五,却也不希望因为一时鲁莽葬送整个队伍。眼望茫茫荒原皑皑白雪,却不知路在何方?都说老马识途,这个时候人的判断力已靠不住,只能指望马儿们天生的敏感选择正确的路径。 不管是六人乘坐的军马,还是专门拉物资的顿河马,都是久跟荒原打交道的成年大马。人负责指出方向,马儿们便会以此为目标寻找正确的途径。只是这样一来,速度自是要大大慢下来。一整天下来才走了七八十里。海兰珠说从温度尔汗到肯特山南麓直线距离大约四百里,这一路七拐八绕的四百里肯定不够,估计六百都不止。算下来,至少要走一礼拜。 敖柏吉说赶上这样的白毛风天气,能在一天之内走这么远已经很不错了,据说当年马步芳的骑兵旅来草原寻找成陵,也赶上了这样的天气,因为准备的不充分,三天之内便冻死一多半人。护陵军在这块土地上打败过哥萨克老毛子,打败过大军阀马步芳,也曾让小鬼子的骑兵师铩羽而归,靠的不仅仅是人,更要靠这一方水土带来的主场优势。 李乐心知他说的不错,尽管内心里十分着急,却仍旧尽量保持着耐心。只是石头因为惦念下落不明的宝日龙,眼看队伍前行困难,不由一天比一天着急。 一行人等晓行夜宿顶风冒雪吃尽了苦头,走到第七天时,肯特山南麓终于在望,山顶上漆黑的岩石直倔的古怪,仿佛一柄柄利剑指着苍天。根据海兰珠的介绍,这山上的黑岩其实都是磁石构造,产生的磁场能够影响电磁能量,任何电讯设备到了这里都会失灵。李乐掏出手机来一看,果然一点信号都没有。指着前方,道:“这就是黑岩峰了,到了这儿,咱们这一趟旅程才算完成了一半儿。” 李乐的话音刚落,忽然感到额头一热,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侧身。砰!一记刺耳的枪声划破荒原的寂静。子弹从前方的缓坡上飞来,险险从李乐鬓角擦过。李乐叫了声下马卧倒,火速在马背上一倒,身子已藏到马腹下。看着子弹来向,感受着强劲的北风吹袭,不由暗暗吃惊,从那缓坡到自己脚下,不少于一千两百米,这人好厉害的枪法!rg 黄金城 第八十八章 枪如魔,血战惊心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八十八章枪如魔,血战惊心 一公里之外的缓坡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因为是背光,连瞄准镜的反光都看不见。李乐藏身在马腹下,聚拢目光也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显然,连人带枪都涂了保护色。但李乐只凭枪声就已能大概锁定狙击手所在的位置。 这样的天气条件下,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外精确瞄准目标的狙击手并不多。而且多是职业军人,受严格的纪律约束,等闲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有极少数的几个是拿钱杀人的职业佣兵。都是天兵内部榜上有名的人物。 李乐在心中盘算自己所知的狙击高手当中,有谁最有可能出现在那缓坡上向自己射击。 梵桃花趴在雪地上瞪着李乐,吃惊的问:“哪打来的枪?”回声很大,一般人根本无从判断枪声从何而来。 石头侧卧在他身边,道:“应该是左前方的缓坡上,只是距离太远,判断不出具体位置。” “距离至少有一千二百米,这样的天气条件下,能在这个距离找到我的额头的狙击手,据我所知全世界大约有二十八个,其中的二十三个都是各国军队的精英人物,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五个职业佣兵身份的狙击手,其中还包括老灭,再排除掉他,就只剩下四个,其中三个跟我有仇,包括火狼佣兵的团长火狼黄灿,圣殿骑士佣兵的首席狙击手麦尔斯,北高加索自由佣兵团的米洛夫斯基。” 李乐藏身马腹下,一边小翼的催动马儿不断变换位置,一边继续说道:“听枪声他用的应该是俄制svd狙击步枪,虽然不具备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威力,但在这个距离内仍具备很强的杀伤力,相对来说,这是一种比较落伍的狙击枪,不过性能其实并不差,佣兵界一些老派的狙击手仍然很喜欢用它,据我所知,这种狙击枪一直都是老米洛夫斯基的最爱。” 李乐的语气云淡风轻,说的轻描淡写,却听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只凭一枪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梵清慧投向李乐的目光充满惊奇,仿佛看着一个妖怪,咋舌道:“这个狙击手就是米洛夫斯基?” “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从时间上判断,米洛夫斯基无疑是最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一个,而且他跟我之间的过节很深,如果说是来对付我,唐纳德?金也许不需要多大代价就能请动他。”李乐身子一飘从马腹下纵到梵清慧身侧,“这个狙击手选择的狙击位很老道也很自信,他没有选择缓坡上方更利于隐蔽的灌木林,却在缓坡上选定了狙击点,从他那个位置居高临下,能看清楚六个方向,利攻不利守,是典型的北欧军人做派!” 梵清慧伏在雪地里,担忧的看着李乐,道:“咱们现在怎么办?这个距离里,咱们的枪根本威胁不到他呀。” 李乐微笑道:“术业有专攻,在这个距离上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一定要缩短这段距离,现在把你的步枪给我。”又道:“他的目标是我,你们都别动就没事。”口气不容置疑。 雪相对比较浅,隐藏身形勉强可以,但要想在雪地下运动,瞒过一个超一流狙击手却显然不够。梵清慧出于兴趣,也受过一些军事训练,对狙击常识略知一二。迟疑的将背上的步枪递给李乐,问道:“你要怎么做?”话音刚落,李乐已接过枪,闪电一般纵了出去。 缓坡上,枪声再度响起,子弹仿佛精确制导一般牢牢锁定呈蛇形前进中的李乐。待击,追击,雪地里的狙击手在不断击发中判断李乐的运动规律。而李乐每一次的纵跃速率上都有变化。尽一切可能来迷惑对手的判断。 六枪之后,李乐与狙击手的距离已缩减到八百米之内。代价是李乐的胳膊,腰部,均被子弹擦伤。都只是皮里肉外的伤,对战斗力没有多大的影响。但对心理承受力却是个极大的考验。因为稍有偏差,便可能被射中要害。换做一般人,此刻早就失去继续对抗的勇气。 此刻,李乐藏身在一座小土包后面,将身上的作训服脱下,忽然丢了出去。枪声没有响起,李乐叹了口气,心中苦笑,这么简单的伎俩果然骗不过那只老狐狸。也没什么好气馁的,又把里边的毛衣脱下来丢了出去,缓坡上仍旧沉默着。 那人连开六枪虽然不能命中,却已经基本掌握了李乐的运动速率变化。从李乐的位置再往上有长达两百米的完全开阔地,这段距离当中李乐就是个移动枪靶。距离越近,子弹的飞行时间自然越短,对于枪靶子李乐来说就越不利。事实上,李乐之前所受的枪伤都是在九百米以后被子弹擦伤的。 死一般的寂静,李乐巧计用尽,那人只是按兵不动,两个人就这么耗着。李乐手臂上的擦伤虽无大碍,却传来火辣辣阵阵疼痛。时间长了终究不是个事儿。拖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有所行动!这种情况下,就要赌一赌运气了,李乐端起手中的m4自动步枪,推弹入膛,心中默想着那个狙击手可能的位置,突然举起枪,看也不看,完全凭感觉向那个方位开了一枪。然后毫不犹豫的跳出土包,接连几个蛇形匍匐前进,仿佛一只贴地飞行的灵蛇。 m4的枪声响过之后,缓坡上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停顿,但很快,svd的枪声又再度响起。只一枪!李乐在蛇形前进的过程中突然一顿。大腿外侧的肌肉仿佛被人用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此时,李乐已借着那短暂的停顿前行了一百多米,腿部受伤,估计是肌肉被子弹穿了一个眼儿,就算不是很严重的伤,但也会一定程度上影响运动的速度。再躲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此时此刻,正是两军交锋勇者胜,李乐果断从地上跃起,半空中凭感觉锁定六百多米外的狙击手连开了数枪! svd狙击步枪再响一枪,李乐完全凭直觉将手中步枪在身前一横,当的一声,子弹打在枪身上,火星四溅。这个距离正是狙击步枪最大杀伤距离,子弹的力道极大,李乐凌空被打的倒飞出三四米远。身子一落地,立即抬头看,数百米外,一道白色身影踉跄站起,摇摇晃晃单手提枪。李乐抬枪便要射击,那人却转身卧倒。竟自不见。 李乐失去目标,赶忙收枪,飞身跃起,向着那个方向飞追过去。到了近前却只看到一片殷红血迹和一个漆黑的洞窟。显然,这个枪法犀利绝伦的狙击手是从这个洞窟逃走的。李乐思忖片刻,终于还是没有跳下去继续追击。 从李乐跃出,到此刻交锋告一段落,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石头等人已飞马赶了上来。他们终究不肯眼睁睁看着李乐单独面对那个可怕的狙击手。所幸的是那人似乎只打算针对李乐一个。尽管石头他们策马上前,那人却并未向其他人射击。或许是因为枪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只在电光石火间,石头他们慢了一步,其实对这场对决并不能产生多大影响。 “你受伤了!”梵清慧看着李乐被鲜血染成深色的裤子,惊诧叫道。 “没事。”李乐淡然道:“子弹穿透力很大,直接打穿了大腿肌肉,算不得很严重的伤势。” 说话间,恰克图已从十二匹顿河马当中找出负责拉运医疗包的那匹,取了一只紧急救护包,道:“我帮你包扎。” 队伍临出发前对困难有过充分的估算,准备也比较充分。 李乐拿了个马鞍子坐在上面,看着恰克图熟练的用医疗剪刀将自己的裤子剪开,先用三角巾止血,然后用酒精棉消毒,按部就班手法熟练。当他准备上药消炎时,李乐心中一动,突然阻止,道:“咱们被盯上了,这个时候没时间等伤口慢慢养好了。”说着,从弹夹里取出一颗子弹,掰掉弹头,将里边的火药倒在伤口上。 梵清慧黛眉紧蹙,道:“你要做什么?”李乐已经取出打火机将火药点燃。 嗤拉一声,一股肉被烤焦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发开来。梵清慧发出啊的一声,闭上眼不敢看,脸儿也变了颜色。其他几个男人也都或皱眉,或流露出痛惜敬佩之色。 李乐面不更色,起身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梵清慧看着幽深的洞口,想着那人枪枪追魂,又看了看李乐身上的伤,黛眉微蹙,问道:“那人跟你究竟有什么过节?这么想要你的命?” 李乐稍作迟疑,若这个狙击手真是米洛夫斯基,这段仇怨还真不大好跟梵清慧说。 事关自己当年一段风流韵事。这米洛夫斯基有个情人在俄罗斯秘密部门工作,长的金发碧眼长腿细腰大白胸,着实风情万种。四年前李乐因为任务需要跟那俄国娘们儿有过亲密接触,搞的这米洛夫斯基脑瓜顶子绿油油的。后来东窗事发,米洛夫斯基来找自己玩命,却被自己当着他情人面暴打一顿,颜面扫地,到现在也没拾起来。老毛子长得人高马大,心眼儿却不宽绰,米洛夫斯基早把李乐恨死了。 但这种事情又怎好跟梵清慧说? 李乐只当没听见梵清慧的问题,眉头一紧,指着脚下幽深的洞窟,道:“那个人从这里逃走的,下面的暗道却不知通向哪里,咱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咱们自己的行程,二是从这里追过去,那人肯定跟包得金一伙儿有瓜葛,说不定顺着这条路就能找到燕小五,只是这样一来风险肯定很高。” 不给梵清慧开口的机会,继续分析道:“那个狙击手非常自信,这种条件下突然袭击我,料想他根本就没想过会输,所以我猜这个洞窟多半不是他临时准备好的退路,他受伤应该比我重的多,以至于后来都不能再多开一枪,此刻追下去,多半还来得及,所以我决定冒险追上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都没有非救燕小五的理由,可以考虑留在这里等我。免得万里有一那人是故意引咱们追下去,人家在两头堵死,就能把咱们活活困死在里头。” 梵清慧道:“我跟你下去!”抬头看向梵桃花。 梵桃花叹了口气,“谁让我摊上了你这么个妹子呢?算我一个吧。” 敖柏吉道:“我小的时候就听喝醉的老人说起过,整座肯特山下面都是空的,也许咱们的运气不错,能顺藤摸瓜找到成陵入口也说不定。” 恰克图却摇头道:“肯特山区这几十年来被光顾的次数太多了,考古队留下的坑道无数,却没听说哪个人找到了成陵入口,这个洞窟如果跟成陵入口是相通的,这个人又何必出现在此埋伏咱们?” 李乐没有问石头的意见,道:“那就这么定了,恰克图老兄继续留在洞口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下去追击那人,要是我们三个小时内出不来,你就当我们遭遇了不测,自行离去便是。” 石头道了声好,从马背上取过背包,拿了只手电,来到洞窟前,毫不犹豫,第一个跳了下去。 黄金城 第八十九章 追强敌,甬道魔踪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八十九章追强敌,甬道魔踪 洞并不很深,跳下去两米深,先是一座土台,接着又是一座,同样的高度在两米左右,相同的土台子一层一层的呈梯蹬状向下延伸,大约几十米的样子,终于看到了一条幽深的甬道。竟出乎意料的宽绰,脚下的路也格外平整。 甬道笔一样的直,石头走在最前面,小心仔细,步步为营。梵桃花兄妹和胖子在中间,李乐负责断后。 甬道里的空气闷湿混浊,却不至于导致呼吸困难,看样子含氧量还不算低。五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了把高性能防爆手电,借着手电的光辉,可以清楚的看到甬道四面整齐,人工修凿的痕迹非常明显。左右两边的墙壁以坚硬的红泥岩为主。李乐用力按了按,八成的力道也只留下个浅浅的手印。可想而知,修凿这样一条甬道的工程量绝不小。 腿上的伤终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轻描淡写,连续跳跃后,更是一阵阵的疼。那个狙击手所受的伤应该比自己更重,此刻,却早逃的不知所踪。却不知是否有人在下边接应他,还是这甬道内别有出路。 沉默前行,地下的温度要比地表高的多,五个人来的时候准备充分,为了应付肆虐高原的白毛风,身上皮的绒的都没少穿。这会儿走在相对闷湿的地下甬道里,没走出二里地,就纷纷热的受不了。李乐的功夫修养到了,只需搬运气血就可调整自身体温,可谓是寒暑不侵。倒也没太觉得难过。 正走着呢,忽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甬道震动仿佛地动山摇,声势极为惊人! 五人同时顿住脚步,其余四人的目光却纷纷停在李乐的脸上。经过之前连续遇险,大家早习惯性的把李乐当成主心骨。 “别看我,我也说不好是什么动静。”李乐一边说着一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道:“听着像是炸药的爆破声,但这甬道太长,声音传过来有些失真,我也不太能确定。” 敖柏吉却是面色一变,道:“会不会是上头有人把咱们进来的那个洞口给炸了?” 李乐心道,这个死胖子,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这么粗浅的事情老子会想不到吗?这个节骨眼儿上做这种推测,无疑会非常影响士气。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非要你多嘴说出来。 梵青慧道:“恰克图还在外头,如果胖子估计的不错,那他岂不是有危险?” 敖柏吉一听不由更加担心,“这甬道也不知道有多长,后面的退路至关重要,如果有事,恰克图自己肯定守不住,咱们还是回去看看吧。” 李乐阻拦道:“这个时候回去也没用了,刚才的爆炸声离咱们有一公里远,仍然有这么大的声势,可见爆炸威力着实不小,想来退路已经被堵死,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狙击手咱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其他三人都唯李乐马首是瞻,敖柏吉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五个人继续前行。甬道似乎走不到尽头似的,越往里深入,越让人感觉心里没底。那人身受重伤跳下来,可以肯定的是必定有人接应,但走到现在却看不到一点点蛛丝马迹,未免太让人丧气,气氛压抑,信心越发不足。 情绪不佳,甬道里空气混浊,身上的衣物又多,呼吸也不自觉的跟着烦躁起来。 “这甬道究竟是通到哪里的?怎么会没有个尽头呢?”梵桃花停住脚步,回身从梵青慧身上把她的背囊放到自己身上,“后面的路被堵死了,连空气都开始不流通了。” 空气中还有微弱的气流在流动,只是梵桃花的感知力不够敏锐察觉不到。李乐的指尖在这细微的气流间划过,道:“继续走,应该快到头了。” 继续摸索前进,大约又走了一公里远,前边陡然开阔起来,气流扑面而来的感觉越发清晰,甚至有叮咚水声入耳。五个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前,很快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所在。入眼处却是一座宽广的大厅,四周皆是石头砌的炕,中间有个小水潭。 敖柏吉走到小水潭旁边,捧了一捧水在眼前仔细看了看,道:“水源很清澈,这里应该是有人常住的。” “是护陵军。”李乐皱眉道:“看来包得金他们学精了,这回不去寻找成陵入口坐标,却冲着护陵军来了。” “有人刚从这里离开!”梵青慧指着大厅的一角,道:“你们看,这里有带血的纱布。” 李乐看了一眼,那里确有一大团纱布,都已被鲜血侵染透了,可想而知那人的伤势严重。“血气仍然湿润,那人应该没走多长时间,现在追上去肯定还来得及。 石头环顾四周,沉声道:“这下子麻烦了,这里有三条通道。” 三条通道意味着三个选择。 李乐用力吸气,搜索着空气中药物的气味,目光锁定在中间的那条甬道上。振奋精神,一马当先,快步追了上去。余者四人赶忙跟上。 沿着中间的甬道追了数百米,终于听到前方隐约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某种奇怪的声音。越往前追,这声音听着越清晰,吱嘎吱嘎越发紧凑,像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发出的声音。 石头脚下加紧,超过李乐抢到了前边,快步追上去,往前跑出去不到一百米,忽然发出一声大喝:“站住!” 李乐和梵桃花紧随其后跟上来,借着手电的光芒向前看,不由得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前边停下来的是一辆小型人力三轮车,车斗里躺着一条大汉,金发碧眼,怀中抱枪,已经是半昏迷状态。让几个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巴的却是那个蹬车者,竟然是一头胖乎乎的黑狗熊,而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头狗熊的脖子上还骑了一只长相奇特的胖猴子,圆头长嘴,猴身人形,蹲在狗熊的肩头上,尾巴翘着,鬼头鬼脑看着三个人。 “我操,何方妖孽?”梵桃花搞怪的叫了一句。 梵青慧和敖柏吉也追了上来,见此情形也都吃惊不已。 李乐的心中笃定下来,总算自己判断无误,那人正是米洛夫斯基,他确实是仓促逃离。 “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你们追上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说道。 五个人顿时一愣,只见手电光芒的照射下,一熊不动如山,一猴缩身瞪眼灵动异常,仿佛两头成了精的妖怪,充满敌意的看着自己等人。 前面只有这么一辆人力三轮车,躺着的米洛夫斯基此刻已经昏迷不醒,剩下的就只有一熊一猴,究竟是谁在说话? 五个人面面相觑,连李乐都有些毛骨悚然,眼前的情景也太他妈奇怪了。 “不过你们追上了又能怎样呢?”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的神熊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我的神猴也有不可思议的本领,而我还有许多更不可思议的忠心士卒在期盼着把你们蚕食干净。” 声音就是从前面传过来的,熊和猴就在那里,一目了然。唯一可疑的便只有那辆人力三轮车了。李乐的目光集中在三轮车上,忽然想起丹羽二弦月在与自己交手前说过的一句话,忽地想起一人来,寒声问道:“你是丹羽满天星?” “嘿嘿。”那个声音怪笑道:“算你聪明,正是本人。” “装神弄鬼!”李乐目光陡烈,冷喝一声,道:“石头,把枪给我!” “打算用枪吗?”那个声音从容的说道:“只要你不怕大家同归于尽,随便你。”话音刚落,甬道里便突然传出咝咝喷气的声音。 空气中似有淡淡的臭鸡蛋味道飘过来,李乐的心一沉,赶忙闭住了呼吸。同时示意其他人用衣物堵住口鼻。 “别担心,不是什么厉害毒气,不过是浓度很低的可燃氢而已,一个小把戏,专门为你们准备的。”那人不厌其烦的继续说道:“很有意思吧,我就藏在这里,你们却找不到我。” 看不到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这个人究竟藏在哪里了?李乐全神贯注,调动起全部的感知力搜寻着丹羽满天星,那个声音的来源就在前方,但那里却只有两只动物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除此之外,竟无半点多余声息,哪怕是呼吸和心跳声都感知不到。 “丹羽二弦月是个好汉子,想不到他这弟弟却是个藏头露尾没出息的货色。” “嘿嘿,你不必用激将法刺激我,只要最后我把你弄死了,藏头露尾又如何?我那二哥倒是英雄好汉,却被你一刀捅死了。” 李乐并不气馁,又道:“都说你们是小日本儿,你们自己也不争气,专喜欢干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儿。” “废话说的再多你们也找不到我,等这可燃氢的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你们的反应就会变慢,等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抓住,到时候一定让你看到我的样子。” 李乐冷然一笑:“你这个龌龊的鼠辈,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倒试试看,要多久才能把我熏趴下?” “狂妄的支那猪,就算熏不死你,我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你。”那声音明显带出怒意。 话音刚落! 当的一声! “啊哟!” 李乐抽回手,前面的三轮车下忽然钻出一人来,长的又矮又小,一身黑衣与那三轮车的颜色融为一体,藏身在车斗下面,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这家伙藏在那里,把呼吸和心跳都调整到跟受伤的米洛夫斯基完全一致,即便是李乐,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直到这家伙含怒之下,气息稍乱了一瞬,与米洛夫斯基的呼吸产生了一点偏差。才终于被李乐锁定了位置。 那当的一声,正是来自李乐用手指弹出的一枚铜弹头。击穿了薄薄的车斗,命中在此人的背上。这家伙藏不住了,终于跳了出来。手按在腰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李乐。似乎是行藏败露,无话可说。这会儿倒闭上嘴巴,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石头怕李乐腿伤恶化,一纵身跳了过去。飞起一腿猛踢这人胸部。这人一缩身,避过的同时手里亮出一柄尖刺,恶狠狠刺向石头的大腿。动作极快且毒辣。 李乐沉声道:“敌暗我明,争取抓个活的!” 石头顿时有了主意,竟不躲不避,拼着大腿挨了一刺,一把抓住了这小鬼子的脑袋。小鬼子一刺下去,扎中了石头的大腿根部,却硬是一点也刺不进去,这才意识到对手的强悍。 这丹羽满天星虽然猥琐龌龊,但到了这一刻,竟有搏命的勇气,一刺不中,明知道石头一发力就能捏碎他脑壳的情况下,硬是拿出了同归于尽的勇气,手中尖刺又连续在石头身上多处要害部位刺了几下,却依旧不能刺入分毫。到此终于绝望,出乎李乐等人意料的,竟突然反手一刺,深深扎入了他自己的心脏,登时气绝身亡! 石头大吃一惊,手一松,小鬼子的尸体无声的滑落。石头转回头问李乐:“乐哥,这下怎么办?” 李乐也没想到这小鬼子的性子如此猛烈,竟毫不犹豫的便了结了自己的小命。一时半刻的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嗷!!! 黑熊忽然发出一声咆哮。那猴子却蹲在它肩上一动不动。 石头后撤一步,全神戒备看着两头动物。 突然。 “你们以为这样我就死了吗?”那个阴测测的声音竟再度响起:“接下来的事情会告诉你们,我是杀不死的,而你们却已经死定了,我的那些可爱小兵们已经对你们的味道如饥似渴了。” 话音刚落,甬道里突然响起密集的沙沙声,入耳后,竟让五人同时生出一丝熟悉感! 黄金城 第九十章 消失的丹羽满天星 如果对未知的威胁不能准确把握,恐惧便会油然而生。即便是见惯生死危机的天兵王牌也不例外。对李乐而言,愤怒的小黑熊没什么可怕的,甚至那不断入耳的沙沙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正的可怕的是这个正在说话的丹羽满天星。 那个又黑又瘦的家伙干脆的把自己刺死了,此刻呼吸心跳都已停止,翻眼蹬腿儿,嘴里全是血沫子,死的不能再死。他死了,说话的又是谁? 五个人的高能手电光集中在人力车上,那车底下的空间极为有限,如非死的这家伙长的黑瘦无比,藏下一个人都很勉强。根本不可能藏得下第二个人。甬道幽深,但四壁光洁,手电的光芒照的老远,根本不可能藏身在更深处。眼前只有一辆人力三轮车,一头黑熊和一只猴子,一个半死不活的米洛夫斯基。 黑熊龇牙咧嘴咆哮不已,不时挥动肥厚的熊掌,真的不能再真。那猴子蹲在熊肩上,缩脖端腔猴里猴气,金睛尖嘴,活灵活现,绝无半分人形。两只动物身上更看不出藏了什么传声装置的样子。 难道问题出在米洛夫斯基身上?五个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中在昏迷不醒的米洛夫斯基身上。这家伙身中三枪,分别在肚子,肩头和脖子上,伤口被很好的包扎上了,但仍有鲜血丝丝渗透出来。 沙沙声音大作,人力车的铁板里有夹层,从里边爬出无数只细小的蝎子,跟之前在那日格马场袭击他们的那群大蝎子比,体型要小很多,暗金色的,鳌钳和尾针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令人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嘿嘿,没人认识它们吧?郑重向各位介绍一下,它们是来自中东地区的金蝎,是世界上最毒的蝎子,就算是骡马那么大的生物,只要被它们轻轻蛰上一下,五分钟之内必死无疑,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它们的厉害吧。” 这些金蝎别看体型小,爬行的速度却快的惊人,顷刻之间,最前面的几只已爬到距离最近的石头身前。石头抬足便要踩。李乐陡然想起一件往事,忙叫道:“退,不要踩!”石头忙缩足,后退了几步。李乐道:“这是他特殊豢养的毒虫,一旦被踩破便会有毒汁和毒气散发开来,你没吃过解药,闻到或沾上一点便会立即中毒。”又对那人道:“原来你还会滇西虫降术。” 那个声音阴测测道:“不愧是天兵里的王牌,你倒是有些见识,可惜再有见识又能如何?我就在这里,你却找不到,你们身后的退路已经被堵死,我这些小朋友会跟你们不死不休,我要做的只是等着看你们完蛋。” 那人力车构造奇特,整体都是用中空材料制成,夹层空间竟大的古怪。里边藏的蝎子不计其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爬了满地。石头被逼迫的节节后退。那些金蝎们却一个个昂扬着头,高举鳌钳和尾针奋勇追击。不大会儿便追到了李乐等人近前。 五个人一起后退,所幸的是这些蝎子爬行虽快,却也不至于比人动作还快。几个人急退一程,已拉开一段距离。 梵桃花惊骇的:“这家伙用什么办法指挥这些玩意儿?怎么只追咱们不去找他们的晦气?” “这是滇西虫降术,我过去在滇缅边境执行任务时见识过,天生万物,相生相克,这些蝎子毒虫虽然厉害,大自然中却有能克制它们的东西,当地人将这些毒虫畏惧的天敌气味弄到自身上,便可以让这些毒虫只攻击其他人。” 梵青慧道:“咱们这么退下去不是办法啊,让米洛夫斯基逃出甬道,就算不被这些毒虫咬到,他们只要把另一边的出口堵死,也能活活困死咱们,这个什么虫降术难道就没什么破绽吗?” 李乐摇头道:“有没有破绽我不知道,但就目前而言,我是拿这些毒虫毫无办法,当年在滇缅边境,我们在野人山中搜寻一座日军留在那里的一座用来存储大量珍稀翡翠原矿的物资库,遭到当地丛林游击队的偷袭,当时有个人养了很多南美巨毒蜈蚣,也是这般情景,我的一个战友一时不查踩碎了几只,立即便中了剧毒,脸都被毒绿了。” 沙沙声继续逼近,五个人又连续退了一程。 那个声音得意的:“退吧,退吧,总会有退到尽头的时候,我的这些小朋友可是很有耐心的猎手。” “这个王八蛋!”敖柏吉怒骂着便要往前冲,“我死之前就算找不到他,也先把那头熊和猴子撕碎了。” 李乐一把将他拉回,沉声道:“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冲动,这狗日的就是要气的咱们失去冷静。” 石头道:“这些虫子都是趋光的,会不会是因为咱们的手电光吸引了它们?” “决计不是!”李乐断然否定道:“这些毒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对光的敏感度远不如气味,正是滇西虫降术的特点。” 又分析道:“这狗日的不但会虫降术,更擅长控制动物,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这些毒虫被放出来时,正是那头黑熊拧动的机关,能骑人力车助人逃走,还能不动声色的开动机关,能把一头熊训练到这个地步,绝不是一般的驯兽术可以办到的,这狗日的小鬼子也不知从哪学来的这妖法。” 说话之间,几个人已退到先前那处宽敞的所在。空气中的臭鸡蛋味道几乎散尽,梵青慧建议道:“试试火攻吧,用衣物引燃,做一条隔离带。” 李乐赞道:“可以试一下,但估计不能奏效,当年我们在野人山里也试过,这些虫子会立即抱成团儿冲过隔离带。”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不成就等着喂蝎子?”梵桃花有些焦躁。 李乐却道:“这倒不至于,在甬道里对付这些蝎子很难,但在这个宽绰的地方却还是有法子的,只是眼下咱们着急追敌,我所能想到的法子都嫌慢呀。” 石头已经解开背囊从里边取出一件棉大衣,点火引燃后冲着铺地而来的蝎子们猛烈一挥。火光中,蝎子们纷纷散开退避,动作慢了的,却被大衣扇动的劲风吹到一旁。 梵青慧惊讶的:“这些金蝎还真是不趋光的!” 李乐见此情形却是眼前一亮,立即道:“有办法了,快,都把大衣拿到手里,用大衣扇风把这些蝎子吹到一边去,动作快些,还能追上他们!”说着,也脱下身上的外套,一个箭步来到石头身边,抡圆了胳膊猛地扇动起来。 这一招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这些毒辣的小生物被衣服扇动的劲风吹的四散飘落,从中间亮出一条通道来。五个人同时动作,声势更胜,李乐一马当先,引领着其他四人飞快从蝎群中间穿过。 五个人刚过去,便听见身后所有蝎子齐刷刷调头,继续向五人追击。但此时此刻,它们已不构成威胁,石头将燃烧的大衣丢下断后,五个人撒腿如飞,不大会儿便将蝎子群甩的老远。 因为蝎子群的威胁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儿,李乐对于能否追得上那二兽一人也没什么把握,只能是全力以赴,尽人事而听天命。一路上边跑边留心动静,又往前跑了有一公里多,总算又听到那独特的吱嘎声。 “追上了!”李乐放慢脚步,终于看到了前边疾行中的人力车。只见那黑熊正卖力的蹬车,而猴子却蹲坐在车上,竟似在试图从昏迷中的米洛夫斯基手上夺过那支狙击步枪。 “这是什么情况?”稍慢了一步的梵桃花跑过来,见此情形不由大为惊诧。 今天稀奇古怪的事情见的多了,五个人都有些见怪不怪了。石头走在最后,到了这会儿却又冲到了最前边,直奔二兽一人飞奔过去。米洛夫斯基是当世最出色的狙击手之一,即便是昏迷中,手仍旧死死握住爱枪。那猴子夺枪失败,眼瞅着石头迫近到近前,吓得吱吱叫着跳到一旁。石头一把拉住人力车,同时伸手从米洛夫斯基手里将狙击步枪硬夺了过来。 这会儿李乐也跟着追到近前,却见那黑熊蹬不动车,立即回头,张开大口猛的向石头手腕咬来。石头一翻手腕,避开的同时,用枪托狠狠砸在黑熊的耳门上。以他的力道,这一下便是块石头也能砸的粉碎,那黑熊被砸的头破血流,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石头调转枪口又瞄准了猴子,便打算开枪。这猴子却突然跪倒在地,挤眉弄眼,吱吱叫个不停,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竟似在哀求饶命。正这时梵青慧也跑了过来。女人的心总是软的,见此情形不由大为不忍,忙道一声不要开枪。石头缓这才依言缓缓放下了枪。 五个人围拢上来,将人力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小心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竟一无所获。那黑熊受了伤,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一副可怜相。而这只猴子则更绝,竟然一只爪子抓住了梵青慧的裤角,寸步不离。 李乐仔细检查了米洛夫斯基的伤势,这家伙流血过多,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绝不可能是某个人假扮的。耳听目视全力搜索,也没发现第四个生命的存在。不禁大为奇怪:这狗日的究竟藏到哪儿了呢?” ps:虽然有些分心,但既然动笔了,便会一直写到完本,一日一更还是会尽力保证的。也希望各位不要冷落了这本书,觉着有趣,还请继续投票和订阅支持青莲。至于打赏什么的,量力而行便感激不尽。 黄金城 第九十一章 战歌将起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九十一章战歌将起 甬道再长终有尽头,在一处山窝里,五个人终于重见天日。出口外搭建着几座简易棚,虽然看着简陋,却都是用粗大的圆木搭建而成。也不知道在此多少年头了,树皮早被风吹雨打的干干净净,暴露在外的树干显露出深红的老旧之意。 几个人都累的够呛,临时安顿进棚子里,接下来的问题是该如何安置一人二兽三个俘虏。梵青慧觉着动物只是受人驱使,应该放生。梵桃花出人意料的表示反对,说这两头畜生助纣为虐,放生以后早晚还会成为祸害。敖柏吉建议把人丢下,把猴子和黑熊带走。石头说我听乐哥的。 李乐正默然看着木头柱子上刻的一行字。嘴里念念有词读道:两狼山,两狼山,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惧死生啊! 梵青慧问:“看来这是前人留下的,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句歌词,最初唱这支歌的是马步芳麾下骑兵师的八百条好汉,当时他们被日军困在黄河岸边,面朝陕西方向唱完这支歌后,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跳进滚滚母亲河的怀抱,后来这支歌成了西北骑兵们口口传唱的战歌。”李乐神情有些严肃,道:“这里应该就是当年马步芳派到草原上的骑兵旅搭建的临时兵营。” “这么老的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梵青慧好奇的问。 李乐道:“你们兄妹都见过顾金汤,这老鬼也会唱这支歌,我在天兵的时候跟他学过。”叹了口气,又道:“当年这支骑兵旅也隶属于那支威名赫赫的骑兵师,这些军人在战场上面对凶残的日寇没有怂过,却最终全军覆没在草原上。” “为民族而战还是为财宝而战?”梵青慧喃喃道:“英雄还是土匪不过一念之间,历史迟早会给他们做出正确的评价,其实没什么好感慨的,只是你刚才说的那八百壮士的事情太让人心里难过了。” 石头也受到李乐口中的壮烈事件的感染,挥出一拳打在柱子上,道:“那帮狗日的是侵略者,把那八百位勇士逼入黄河是屠杀行为,而草原上的马匪帮却是为了保护家园祖产,战胜了这些军人也情有可原。” 李乐道:“这个地方存在很多年了,我想咱们之前走过的那条地下甬道多半是护陵军多处据点中的一个,整座肯特山下面不知道有多少条类似的甬道和据点,这些人藏在里头神出鬼没,难怪当年的骑兵旅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了大亏。” 敖柏吉道:“听我爷爷说,当年来草原作孽,吃了大亏的不止有马步芳的骑兵旅,还有日军的骑兵师呢。” “那会儿我太爷爷也是护陵军成员,日军的骑兵师来到草原上时正是春天,第一次交锋就被护陵军用麒麟木烟熏趴下一多半儿,剩下一小半被当时的可汗阴兵消灭了大多数,连那个叫丹羽奉下的师长都被活捉了,这家伙可没有他的后代有骨气,我爷爷告诉我,太爷爷当时是护陵军的军师,那丹羽奉下跪在我太爷爷面前,磕头求饶好话说尽,才保住一条狗命。” 李乐呵呵一笑,指着梵青慧脚边道:“让你说的这堂堂日军中`将这么轻易就认怂了,倒是跟这只日本猴子倒差不多,可不像日本军人的作风。” 梵青慧笑道:“也许还不如这猴子呢。”说着,伸手在猴头上摸了摸。那猴子十分乖顺的依偎在梵青慧脚下。 李乐看了看这只乖觉的猴子,又看看梵青慧,无奈一笑:“看样子你是铁了心不让我吃猴脑宴了,那索性熊掌我也不吃了,这两头畜生暂时留下吧。” “既然连它们都饶过了,这米洛夫斯基虽然可恨,但他脑子里却有咱们需要的情报,也不能把他丢下,得想个办法把他弄醒,问清楚燕小五和宝日龙是不是落到了他们手里?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准备怎么对付护陵军和咱们?” 米洛夫斯基醒了,他失血过多,已经导致深度昏迷,在这样的条件下本不具备苏醒的可能。是李乐用了一种比较残忍的办法把他弄醒的。通过特殊手法刺激血管神经,引起剧烈疼痛,刺激心脏挑战自身极限负荷为脑部供血。李乐的手从他的颈动脉离开后,米洛夫斯基的脸上显现出异常的潮红,那是生命烛火燃烧到尽头后回光返照导致的。 李乐抽回手,面无表情,目光清冷,看着敖柏吉,道:“他现在是弥留状态,最多还能活十分钟,要问什么得抓紧,我的俄语不成,胖子看你的了。” 蒙古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与俄国联系紧密,俄语在这里的普及率很高,基本上是从娃娃抓起。敖柏吉当仁不让站到了米洛夫斯基面前。李乐说,先问问他知不知道燕小五和宝日龙的下落。 米洛夫斯基处于弥留状态,看似清醒,其实缺乏主观意识,基本上有问必答。胖子照着李乐的意思问了,米洛夫斯基缓缓摇头。敖柏吉又问,你们找到护陵军了?他给了肯定的答复。交火了?敖柏吉又问。米洛夫斯基说,虽然有内线提供消息,但护陵军的战力惊人,训练有素,反应迅速,短暂交火后双方互有伤亡,目前他的佣兵团在唐纳德?金的指挥下,只占据了南麓外围的几个据点。 石头最关心宝日龙的下落。米洛夫斯基却说不知道,佣兵团沿着内线提供的秘密途径来到这里,待内线离开后就立即动手,双方交火很短暂,护陵军根本不打算和佣兵团硬碰硬,很快通过其他秘密途径撤离了。李乐估计这个内线就是毕丹格,他当时一定带着燕小五找到宝日龙。照此看来,燕小五应该是跟宝日龙在一起。又想,自己六人在草原上走了六天才到这里,他们通过秘密途径却只用了一天便抵达,可想而知,在这块看似粗犷厚重的土地下隐藏着许多惊人的秘密。 米洛夫斯基的生命烛光终于消耗到尽头。李乐对此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这个人要杀自己,选择在那个地方伏击,动手之前便应该有可能会死亡的觉悟。这就是佣兵的宿命,刀头舔血的日子过的久了,就像井边的瓦罐,迟早有破碎的一日。 梵桃花问:“接下来怎么办?这个地方到处是密道,这些佣兵肯定恨死咱们了,还有那护陵军估计也不会给咱们好脸色。” 李乐笑着反问:“梵兄打算敲退堂鼓了?” 梵桃花撇嘴道:“你撤我都不会撤。” 人固有一死,但对有些人而言,生命中最怕失去的未必是自己的生命。这家伙看似风流不羁,骨子里却是个痴情种。 李乐道:“我和石头肯定是要继续寻找成陵入口的,梵兄既然心意已决,咱们就继续并肩而战,至于胖子你,前途凶险,无论你作何打算我都能够理解。” 之前恰克图不肯跟着下密道,已经提醒李乐,这支冒险小队并非铁板一块。此时此刻,在继续下一步行动以前把话说在前面,免得胖子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开口。 出乎意料的,敖柏吉摇头道:“我当然要跟着,我先前骗了你,而你却救了我的命,我敖柏吉可不是忘恩负义的怕死鬼,你们接下来很可能会遭遇护陵军,有我在,他们也许会手下留情。” 李乐点头道:“那就说定了,咱们继续寻找成陵入口。” 梵青慧道:“还有一件事不弄清楚,总是放心不下。” 她没说什么事,大家却都猜到了她在担心那个鬼祟无踪的丹羽满天星。这个人在密道里险些要了大家的命,当时他说了很多话,但直到此刻,却依然没露头。人们害怕毒蛇,除了毒辣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畏惧毒蛇的进出无声神出鬼没。这个丹羽满天星就像一条阴冷歹毒的毒蛇,萦绕在大家心头。 李乐道:“这家伙肯定会某种极特殊的隐匿踪迹的方法,跟鬼似的,他存心不露头,咱们硬找也没用。”抬头看满天星斗,天狼闪耀仿佛就在头顶,道:“到了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在太行楼里有一块金牌,上面有几句话提示了成陵入口的坐标位置,以及进入的方法,据我观察,咱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已经很接近成陵入口的坐标了。” 梵青慧好奇的问:“那上面怎么说的?” 楼高四丈九,纵三十三丈,横三十六丈,结构为八面八角,八白之宫八卦为先,雕梁七柱妙合北斗,甘泉一眼巧射天狼,是楼却非楼,非图却是图,一井一柱,一山一木,山高海阔,金山银海,尽在其中。还有最后一句:在那榆树之下,幼驼洒血万马踏平之地,永远沉睡着蒙古之魂。 李乐解释道:“前边说的是入口机关的构造,中间两句应该暗指坐标,后面的暗语可能说的是进入方法,最后那句话很容易理解,说的就是成陵密葬的所在地。” 梵青慧恍然道:“怪不得那时候你向我打听蒙古人密葬习俗,还问起几处成陵疑地的具体信息。” 李乐点头道:“正是为了确定真正的成陵埋在了哪里。” 梵青慧分析道:“这几句话大有内容,前面说的是太行楼的结构和八白之宫的构造息息相关,中间两句大约说的是入口坐标,之后是楼却非楼那几句很可能说的是里边的机关布置跟太行楼内的一草一木都有关联,蒙元帝国帝传五代,无尽财富都埋在这下面,里头的机关可想而知会有多厉害,稍有差错恐怕就会永远埋骨在里头,太行楼被你改造过,原来的布置大约只有你跟石头知道,我估计包得金和丹羽一阳他们就算能找到那里,多半也是自寻死路。” 敖柏吉怒道:“都死干净才痛快!”话音刚落,远端突然传来一声狼嚎。拉了极长的声,叫的雄壮豪烈,气势不凡。敖柏吉吓得一缩脖子,骇然道:“是红云王!” “看来是可汗阴兵出动了!” 李乐凝重点头,道:“包得金他们与苏勒德兄弟合作,带着佣兵们大兵压境,到了这一步,护陵军肯定会亮出所有底牌,可汗阴兵自然要参战,天黑后的世界是属于狼群的,为避免再跟它们遭遇,看来咱们今晚要在这里先安营扎寨了。” 石头干脆的放下背包,道:“我去找木柴点火。”梵桃花起身说,我帮你。 山谷里乱木成堆,二人很容易便找回很多,不大会儿,升起了篝火。 梵青慧担心的问:“火光不会把狼群或者佣兵吸引过来吗?” 李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好过冻死几个。”又道:“听这狼嚎的声音,估计是可汗阴兵们跟佣兵团对上了,这次包得金他们有备而来,狼群肯定会陷入苦战,只要咱们不出去,估计就不会有谁找上门来。” 狼嚎声此起彼伏,几个人之前见识过了这阵势,都还能够保持镇静。那黑熊却已经吓的屁滚尿流,两只熊掌抱住头,在那猴子脚边瑟瑟发抖。那猴子则是金睛闪烁, 黄金城 第九十二章 重口味和造畜术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九十二章重口味和造畜术 山谷外狼嚎枪闹,折腾了几乎一整夜。篝火熊熊,映照着每个人的脸,五个人都没有睡。大家轮着讲故事,当中,敖柏吉曾试着提了一句恰克图,却被李乐打断了他的话。 冒险的日子形同刀头舔血,信任是一件极致的奢侈品,需要付出相对称的极大代价才能获得。 先从敖柏吉开始,说了个他小时候放羊遇到高原大地獭偷吃羊的故事。这厮口才有限,挺热闹个故事说的乏善可陈。轮到李乐讲故事,故意说起当年在天兵时奉命抓捕某个身怀绝技恶贯满盈的武林败类的事情。口味比较重,很容易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从恐怖的狼嚎声中吸引过来。 “当时我冲进房子里,看到被害人跪着,脸紧贴着地,屁股翘起,保持这个姿势,已被冰柜冻成冰人。那个人用大锯,横着锯断了他撅着的屁股。平滑的切面就像树的年轮,外围是皮肤和脂肪,里面是髋骨和大肠,中间是被害人被冻硬了的粪便。那个凶手坐在死者的屁股上,叼着烟,面无表情看着我,眼神冷若冰霜。”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段恐怖的描述吸引住了。聚精会神的听着。梵清慧听着有点恶心,想象这个情景,似乎比四周的狼嚎还让人毛骨悚然。黛眉紧蹙道:“说的太恶心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李乐脸上挂着坏笑,继续道:“我在天兵的时候见过比这更恶心百倍的事情,你要还想听故事就不要随便打断我的话。” 梵桃花特别感兴趣,两眼放光,催促道:“后来怎样了?继续说下去吧。” 李乐遂继续说道:“那个凶手长的特别英俊,甚至可以称为妖艳,就跟梵兄似的。” “跟你似的!”梵桃花不悦抢白道:“存心恶心我们兄妹是不是?” 梵清慧却突然来了兴趣,问:“然后呢?这个长得像桃子哥哥的家伙后来怎样了?” 李乐却不忙着继续讲,问道:“你们先猜猜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炮制受害人?” 梵清慧呸了一口,道:“还能因为什么?这家伙就是个变态。” 石头却道:“许是为了仇恨,恨之入骨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梵桃花也凑热闹道:“要我说没准儿就是为了歇歇腿儿,故意把那倒霉的家伙摆弄成个凳子。” 敖柏吉眨巴眨巴眼,道:“这个事儿发生在包城吧?我好像听说过,当时为了这个案子死了不少警察,后来突然就宣称破了案,犯罪动机好像是为了吃!” “具体的说是为了吃那带有新鲜粪便的菊花。”李乐笑嘻嘻纠正道:“这家伙前后一共杀了一百一十二个人,才凑够了一盘‘爆炒新粪菊’,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吃下最后一块,因为太爱吃了,所以有些不舍下嘴,盘子放在他脚边犹豫了很久,这一点倒是跟梵兄做的桃花糕有些类似。” “杀了一百一十二个人,就为了凑齐一盘菜,还是带有新鲜粪便的菊花?”这下子连一向对李乐的话深信不疑的石头都有些动摇了。 李乐的目光转过每个人,然后从那只猴子身上扫过,微微一笑,继续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比这个家伙更奇怪的人我都见过,只是你们少见多怪而已。” 梵清慧迟疑着问:“后来呢?” “那个人之前从我手中逃了一次,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但这次他已没有了上次死里逃生的秘密底牌,而且他已经实现了杀人的目的,所以坐在那里没动,却指了指那盘子里剩下的一块肉说,真是绝顶美味神仙享受,吃这一回一辈子都值了,问我要不要吃上一块?还说我若吃一块,就不会觉得他所做的有什么变态之处。” “实在太恶心了!”梵清慧黛眉紧蹙到一起,厌郁的看着李乐,问:“你吃了吗?” “想吃来着。”李乐笑道:“可惜那哥们儿又反悔了,抢先吃下了那最后一块,然后起身跟我交手,这家伙是福建南少林出身,但身上最厉害的功夫却是空手道,实力之强,远胜过日本岛上我所知的任何一个所谓名家,我跟他交手几十个回合,才用刀把他砍翻。” 敖柏吉道:“这个人究竟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李乐答道:“是中国人,这道口味独特的菜却是从日本学来的。” 石头和梵桃花都是厨师行里的翘楚人物,梵桃花在东南亚长大,当地饮食文化深受日本的餐饮文化影响,却也对这道菜闻所未闻。深表怀疑的口气道:“日本学来的?就我所知日本的饮食文化当中确有大便制作的食品,但吃人菊的却是闻所未闻,听你这一说,我可真有些孤陋寡闻了。” 李乐环顾众人,又似无意的瞥了一眼梵清慧脚边蹲着的猴子,嘿嘿笑道:“你既然知道日本人有吃大便的喜好,自然也听过“金粒餐”?” 梵桃花点点头,介绍道:“金粒餐就是油炸美女大便。” 李乐道:“说的没错,日本提供人体盛宴的高档餐厅有时也会提供金粒餐。” 石头看着李乐和梵桃花,问道:“这道菜你们两个谁吃过?” “我可吃不起。”李乐表情夸张:“金粒餐号称日本最贵的一道菜,吃一顿金粒餐折合人民币大约30万,不是绝对的富豪根本消费不起,还需要vip会员特别定制。”一指梵桃花,道:“梵兄是南洋名厨,海纳百川什么都吃,大概品尝过其中的滋味。” 梵桃花气的柳眉倒竖,难得的冲李乐爆起粗口来:“滚你的蛋吧,老子听说过,可也没兴趣吃那恶心玩意。” 敖柏吉居然深有体会的样子点点头,道:“那东西味道有点怪,但挺有嚼头,没有多大臭味,有点像油炸臭豆腐。” 噗!一旁的梵清慧按捺不住吐了一口,然后迅速的向李乐的位置靠拢,离胖子远远的,叫道:“还真有吃过的!” “其实也没那么恶心。”李乐笑嘻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种特殊食品的制作过程冗长而复杂,专门挑选一些美少女长期食用选择性的食物,例如草药和水果,少女每天严格按照要求运动喝水吃饭起居。一个星期后,由专人选取她们中最符合要求的排泄物作为原料,再佐以各种名贵的调料锅蒸油炸,之后按照严格的工艺标准进行造型,做成中药丸子那样一粒一粒的形状和大小,金灿灿的,表面要看起来极其光滑,也有些则需要按照客人的指定做成大便的形状。” 梵清慧看着李乐,“这些你都是从哪听说的?” 李乐嘿嘿笑道:“我才活了二十六年,见过多大的日头呀,这些自然是从你们兄妹俩十分崇敬的顾老先生那里听说的,这老流氓可是天下第一等吃货,天上飞的,地下跑的,除了人就没他不吃的。” 大粪都能油炸着吃,比较起来那玩意起码还算肉类。这样一想,便觉着那人也不算最恶心的。 梵桃花道:“你之前说的那个人连人屁股都吃,比顾老先生还厉害。” 李乐道:“这道爆炒新粪菊在日本其实也不算出名,是日本右翼势力中一个非常有名的名门望族的家宴上的一道菜,那个人入赘到那家族三十五年也只吃过一次,便中毒了似的无比渴望吃上第二次,这种欲望直到他有一天回到国内,偶然看到酒店小姐如厕的情景,刹那间失控爆发开来,开始了杀人取腚眼之旅。” “日本人真恶心。”梵清慧说。 石头说:“这帮狗日的全是怪胎。” 李乐笑道:“虽然也不全然是这样,但的确有那么一部分非常古怪变态,不过要说起古怪变态来,咱们中国人也是他们的祖宗,吃活驴喝猴脑什么的就不说了,我听过的古代一种职业,古怪变态之处胜过了这吃大便的做法十倍,而且,这种变态职业还被传播到了日本。” 梵清慧好奇道:“什么职业?能比这个还???????” 李乐沉默了一会儿,面露神秘之色,道:“造畜术,你们可曾听说过?” 梵清慧读书时就是个模范生,博览群书,立即道:“蒲松龄的聊斋中有一章叫造畜,跟这个有关吗?” 李乐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条细绳,玩儿似的随手挽了个套子,突然对着那猴子一丢,便将其套住。那猴子顿时挣扎着要跑,但绳子很结实,它哪里挣扎的动。只挣了几挣便老实了。一双金睛闪烁着飘忽的目光,似有不安之意。 石头奇怪问道:“乐哥,你弄它做什么?” 李乐笑道:“没啥,就是看这家伙蛮可爱的,怕它跑掉被红云王的子孙们给吃了。”接着说道:“蒲松龄老先生的聊斋志异说的是鬼神之说,我要说的却是真人真事,这造畜术乃是旁门左道里的奇术之一,极为歹毒厉害,当然,也很变态。”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注意到李乐的话似包含深意,并非无端胡言。 梵桃花问道:“闻所未闻,你能说的具体些不?” 李乐遂说起自己所知的造畜之术。 造畜之术,起源于玄门左道的驯兽经,本是一本详说古代修士豢养守山奇兽秘术的书籍。传自清代太平天国年间时,因为左道中出了个败类,好好一本驯兽经却被歪嘴的和尚给念歪了,逐渐发展成了一门可怕的邪术。乃至最后形成了一个恐怖的邪教。 当年这邪教中人行事诡异,手段神秘,而且总带着各种生灵畜养在身边驱役,大到猪马牛羊,小到蝼蚁昆虫,无所不有。民间的百姓们不知其详,往往越传越邪,都说这是造畜,就是指有人会妖术,能用药把人变成牲畜,借此拐卖人口牟取暴利。 梵清慧道:“这倒是跟蒲松龄先生说的差不多,那事实真相又如何呢?” 那猴子蹲在地上左右四顾,神色间颇有慌张之意。几次想要挣脱,却都被李乐轻松控制住。 李乐面色阴沉,继续说道:“开始的时候那邪教中人是以拐卖人口为主业,其手段五花八门,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出来的。当中有一路跑江湖卖艺的,以杂耍杂戏为生,其中就有专门驯狗的把戏,耍狗卖艺的都是老头,但是他们所养的狗子其实都不是真狗,而是拐卖来的孩子。” “孩子?”梵清慧敏感的意识到某个真相,试着问:“他们是怎么干的?” 李乐手上加了几分力道,让那猴子更加挣脱不得。然后接着道:“这帮畜生先从乡下用迷魂药拍来四五岁的小孩,拐带到家里,将全身弄出许多伤痕来,再宰杀一只和这小孩体形差不多大小的狗子,剥了整张的狗皮,趁热裹到这孩子身上。狗皮最紧,血淋淋地裹在人身上就再也剥不下来,会很快与破了皮肤的孩子血肉相连,然后这些人再用各种手段加以折磨,强迫那披了狗皮的小孩,每时每刻都要模仿狗子的举动,如若稍有不从,就活活打死,弃尸荒野。” 说到这里,其余四人惊叹之余无不愤怒,几个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落到了被李乐牵住的猴子身上。均想到了某个可能。 只听李乐继续说道:“待那孩子驯服了,就带着他出街当做耍狗的卖艺,毕竟人类要比狗子机灵,不论是翻牌识字,还是跳圈、作揖、翻跟头,都不需要去刻意训练,所以常常能聚引观众,获利颇为丰厚。但被狗皮裹住的小孩全身都被热血烫伤,而且身体生长发育不得,从数九隆冬到三伏酷暑就这一身狗皮子,遍体都是冻疮热疹,最多维持一年半载,就得活活困死在狗皮子里,其状惨不可言。” “这帮畜生!”石头愤然说道:“研究这门邪术的人就应该抓到一个枪毙一个。” 李乐却道:“我现在说的是造畜术的起源,这门邪术兴起的那个年月,正值太平天国起义,天下纷乱,国破山河碎,官司王法形同虚设,人命犹如草芥一般,根本不把一条性命当一回事,随随便便放在手里折磨死了,也只当是掐死个虱子,全然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梵桃花瞅着那只越发不安分的猴子,问道:“李兄刚才说到这门邪术后来传到了日本,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乐道:“要说起来,当年日军侵华,天下比太平天国起义时还要乱,百鬼夜行诸邪蠢动,小鬼子来到中华大地上,见什么好东西都惦记,民间奇术也不例外,这造畜之术也被他们当中一些忍术世家的高手学了去,立即奉为至宝代代相传。”说到这里一顿,看了地上的猴子一眼,又道:“只是他们学去的目的却并非为谋财,而是当作了一门极其变态的隐身忍术加以研习,把自家的孩子依照这门邪术炮制。” 几个人听的面色泛寒,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到了那只猴子身上,难道这就是?????? “嘿嘿,想不到竟被你给识破了。”丹羽满天星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只“猴子”随之直起身,猴形人态看着李乐,眼中闪烁着怒意,问道:“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黄金城 第九十三章 跑了猴子,羞了姑娘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九十三章跑了猴子,羞了姑娘 猴子突然开口说话,大家虽有思想准备,却仍无不感到惊奇。 “我虽然知道造畜邪术,但也所知有限,之前只道这种邪术只能用在狗子身上,在甬道里时,我费尽心机也没能发现你的踪迹,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便搜肠刮肚寻找答案,却一直不得要领。”李乐手里攥着绳子,盯着另一头被套住脖子的‘猴子’继续道:“直到红云王那一声嚎叫,那只熊吓破了胆,钻到你脚边发抖,我脑子里才突然灵光一闪,对你有了怀疑。” “如果这也算破绽,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丹羽满天星瞥了那黑熊一眼,叹了口气。 李乐道:“只是引起了我的怀疑,之后我故意借讲故事的机会说了些侮辱日本人的话,并暗中观察你的反应,你虽然极力装作镇定,但却掩饰不了心跳加速和呼吸加重的声音。”微微一顿,接着道:“你很生气!你是个被洗过脑的上忍,为了你的家族和所谓的帝国付出了很多,当听到我那些话时,你能控制自己的外表却控制不了你的内心。” 丹羽满天星点点头。一只猴子人模狗样的在那里冲人点头,这样子古怪已极。 “难怪他们都说你这个人很难缠,之前被你杀死的那个人是我的替身,通常在人前都是他替我出面,所以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极少,却没想到今天会被你识破。”丹羽满天星怨毒的盯着李乐,切齿道:“这次算你厉害,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杀了你!” 梵桃花道:“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着日后报复我们吗?”说着,伸腿过去踢了那猴子一脚。 李乐陡然听到猴子的胸腔内发出闷雷似的声音,接着一股巨力从细绳的另一端传来,细绳应手而断,丹羽满天星竟一跳数米高,一对儿爪子对着梵桃花的双眼抠去!动作快如闪电,以梵桃花之能根本做不出反应。 李乐顾不得追击,飞起一脚踢在梵桃花的髋骨上,硬是将他踢的横飞两米远。丹羽满天星的爪子走空,身在半空向前一翻,竟真如猴子一般灵动。落地后跳跃如飞,完全不是人类可以比拟。 李乐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劈手从一旁拾起m4步枪,举枪便射。李乐虽然不喜用枪,但枪法却着实了得,那丹羽满天星纵然灵巧如猿,在这个距离内也很难从李乐的枪口下逃生。却不料,一旁受伤倒地的黑熊竟突然跃起,奋不顾身的挡在了枪口前面。一双熊掌死死抱住钢枪,硬是挡了三枪。待李乐将它甩开时,丹羽满天星已化作数百米外一个小黑点钻进了树林。 李乐懊恼的把枪一丢,骂道:“真他妈的!” 梵桃花惊魂稍定,“这是什么情况?”随即恍然,自责的:“都他妈怪我。” 石头沉声道:“这个人很厉害,怪不得你。” 李乐点头道:“连我也被他骗了,以为他只是造畜秘法隐身和驯兽术了得,没想到他还是个忍术高手,实力之强比丹羽二弦月也差不了许多。” 梵清慧担忧的:“咱们刚才说到成陵秘密时没有背着他,这下子坏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乐拾起背包,看天色将明,看好东南方向,道:“走吧,兵贵神速,如今只有尽可能抢在他们前面找到成陵入口了。” 夜幕被日头掀起,五个人收拾起所剩无几的物资,两柄枪,几包压缩食品,两大壶饮用水和一盏装满油的煤油灯。迎着日头向山谷外的目标继续前进。 前途凶险,可怕的丹羽满天星,李乐的腿伤,更给接下来的旅程蒙上一层阴霾。 李乐的伤势看来很严重,甚至为了不牵动伤势,主动让石头背着自己前行。 走出山谷,前面就是山势雄阔的肯特山南麓区域,眼前闪出一片完全被白雪覆盖的广袤缓坡,范围之广一眼看不到尽头。李乐想让石头收些白雪融化了,增加一点饮用水。敖柏吉却阻止道:“这里的雪水不能喝,整个地表都是高含汞矿石,雪水混合了汞离子后会转化为剧毒的有机汞,对大脑伤害很大,我们当地人是绝不会碰的。” 李乐流了很多血,身体需要补充大量水份。之前没考虑过饮用水会缺乏的问题,两大壶水倒有一壶半进了李乐的肚子。这会儿听敖柏吉这么一说,才突然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人不吃饭可以挺一礼拜,不喝水却熬不过三天去。 “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可以饮用的清洁水源?”梵清慧看着胖子,猜测道:“护陵军常年在和山里生活,没有水肯定不成。” 敖柏吉道:“有是有,但都被护陵军占据了,而且我离家的时候还小,根本没在护陵军中呆几天,所知也有限的很,到今天,八年过去了,记忆都模糊了,怕是吃不准方位。” 李乐道:“这下面埋了五代帝王,蒙元帝国统治欧亚大陆一百年积累下的财富,修造如此巨大墓葬群,恐怕比修一座真正的城市还要难的多,动用的人力物力更无可估量,人吃马用都离不开水,太行楼的金牌刻字的中间三句话是,八白之宫八卦为先,雕梁七柱妙合北斗,甘泉一眼巧射天狼,这最后一句提示里说到了甘泉一眼,我想那里肯定有可以饮用的水源。” 梵清慧道:“当年成吉思汗在榆树下指出了密葬之地,整个南麓地区既然都深受重金属污染寸草不生,想来能长出地表植物的地方不会很多,咱们只要寻找榆树比较多,并且有清洁水源,能够观察,或者与天狼星产生某种渊源的地方,就很可能找到成陵入口。” 石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赶快找个制高点观察吧,晚了我怕那只猴子把消息传递给包得金和丹羽一阳他们,这伙子人琢磨成陵几十年了,肯定比咱们的资料储备要充足的多。” 沿着缓坡直上,尽头便是黑岩岭,那里几乎是肯特山南麓地区最高峰了。 “动身吧。”李乐趴在石头背上,做出最终决定后便立即闭目养神。 上山的路上,敖柏吉和梵桃花走在最前面,缓坡长的看不到头,因为背风的原因,积下的雪异常厚,四个人走的很艰难。李乐始终趴在石头背上,仿佛已经睡着了。 梵清慧跟在石头身边,时不时的仔细观察李乐受伤的部位。在靠近腿根儿的地方,子弹在那里留下一个窟窿,往里看,只看见一片血肉模糊。李乐似乎真累坏了,睡的很沉,中途滑落下来,石头小心翼翼的将乐哥往上抬几下,这个细微的动作不但会牵动到伤口,还让李乐的某关键部位的头部被挤压到那个地方,梵清慧看见了那个圆溜溜的丑家伙,心痛又心动。 这就是自己期盼中的男人吧?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个男人就这样死了,自己会不会因为没能与那个丑家伙来一次亲密接触而遗憾终身?如果他一如往常一般龙精虎猛,跟这样的男人来一场天雷地火的激情碰撞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梵清慧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偷窥某个男人的下三路。甚至会在这样的环境中被那东西勾起绮念。她是受正统教育长大的,看上去高贵,保守,优雅又固执。可实际上哪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少女又不曾有过诗情画意的向往?在内心深处的那些向往里,又怎会少得了那令人怦然心动的少年郎? 想到这些,梵清慧不禁粉面通红,暗骂自己,会不会有些心大?人家伤成这个样子,自己却在打他的主意。正这时,李乐忽然醒了,一睁眼便跟她四目相对。立即发现了她目光聚焦的所在和不自然的脸色。 梵清慧又羞又窘,惊讶的险些叫出声来。这个臭男人却冲她诡秘的一笑,然后又闭上眼。身子微微动了动,把那暴露出来的丑家伙又藏了起来。 这细微又暧昧的接触仿佛在梵清慧的心湖中心投下一颗小石头,带出的涟漪向着四周无穷尽的扩散开来。 五个人终于艰难跋涉到山坡尽头,石头毕竟体力过人,虽然背了个李乐,却反而是最先登顶的。梵清慧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一直紧紧跟在他后面,心不在焉忘记了疲惫,直到爬上山顶才感觉到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疲惫。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 梵桃花喘着粗气上来,古怪的眼神看着妹妹,道:“今天算是你哥开眼的日子了,猴子能说话,我妹子体力比我还好。”说着回头往身后看,只见敖柏吉气喘吁吁走在最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窝子里,好不容易爬上来,一头栽倒在那里,只剩下喘气了。取笑道:“胖子,咱俩赶快买两块豆腐撞死算了。” 梵清慧这会儿才感觉到累,身上累,心里头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又盼着李乐赶快醒来,又怕李乐醒来。 偏偏这时,李乐醒了。 石头道:“乐哥,咱们到山顶了。” 李乐趴在石头背上,尽量直起腰,面前是一道山岭,漆黑的岩石闪烁着乌光,幽暗之中似藏了某种神秘的吸力。环顾左右,左手边的山岭延伸向远方,山势向下,目力所及处只看到一片光秃秃。再往右看,山势陡然向下斜向发展,却是一片开阔盆地,边缘处有几棵苍翠崛起的大树。 “往右边走吧。”李乐说完这句话,瞄了粉面桃花的梵清慧一眼,又闭上眼,继续修养生息。 黄金城 第九十四章 地下金河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九十四章地下金河 穿过荒僻死寂的黑岩岭,前面出现一块盆地。四周被苍翠的松树包围,盆地中另有七棵参天古木。一路行来,整个肯特山南麓地区,也只这个地方的地表出现了植被,显得突兀,又透着神秘气息。五个人停在盆地的边缘。看着前边白雪覆盖,苍翠拔起的盆地,四野安静,仿佛朝圣者终于寻找到心中的圣殿。气氛突地变的肃然。 李乐确实累了,先是受伤流了很多血,而后为了追踪丹羽满天星毫无保留的在相对缺氧的地下甬道里跑了数公里,先前因为丹羽满天星一直没找到,强自靠精神意志支持着不倒,如非如此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丹羽满天星带着秘密逃走。这会儿曾经号称不知极限为何物的天兵王牌,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的消耗都已接近极限。 李乐看了看盆地中树木排列的方位,感觉似乎暗藏玄机,道:“我看那几棵大树种植的位置有古怪,似乎是以北斗七星排列的,如果是,根据金牌上偈语所提示的,这附近便应该会有一眼甘泉,寻找成陵入口的关键便在这里了。” 梵青慧表示赞同,道:“当年丘处机西行,曾在草原上传下缘法,眼前这七棵树的位置正好暗合了北斗七星的排列格局,看样子这里真的很可能就是成陵的入口所在坐标。”又道:“如果咱们菜的没错,这盆地里肯定有机关,贸然过去可能会有危险。” “就这么看着也没用。”石头把李乐放在一棵松树下,对梵青慧说:“梵小姐,请你照顾下乐哥,我先过去看看。” 梵桃花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敖柏吉道:“我也过去,三个人分散开寻找机关,就算遇险也不至于被一锅端了。” 三人缓缓走向盆地,李乐挣扎着站起身,梵青慧赶忙过去扶住,嗔怪道:“都这样了还乱动什么?”李乐一指前边,那里有一棵粗矮的榆树桩,“扶我过去坐会儿。”梵青慧恍然,扶着李乐过去坐定。 石头三人走下盆地,很快注意到足下的积雪厚的出奇,一脚踏下去整条腿都被陷进雪中,与其说是踩着雪走不若说是趟着雪在前行。没走出几步,积雪已有齐腰深,往前挪动寸步难行。 李乐和在盆地边缘看着,忽然感到足下传来震动感觉,极其轻微,如非是李乐的感知力入微知著,也很难察觉得到。心中正感困惑时,忽然发现敖柏吉左后方的积雪猛地隆起,接着这个隆起的部位迅速向前发展逼近敖柏吉。李乐大吃一惊,想要提醒敖柏吉小心身后,却只来得及叫一声:胖子小,后边三个字还没出口,便只见地下的不明怪物已到了胖子身边,不知这东西用的什么攻击手段,眨眼间便将体重三百多斤的敖胖子抛飞起数米高,落到十几米之外的雪中。竟消失不见。 那东西却只露了一截身体,紧接着便一调头向着梵桃花的位置迅速逼近。雪迅速隆起,这怪物的速度惊人,梵桃花陷身雪中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刚举起金锄头横在身前,那怪物便到了。李乐只看见一截青绿色如蟒蛇一般的身体惊鸿乍现,梵桃花便连人带锄被抛起到半空,落到跟胖子几乎相同位置处消失在雪中。 接着是石头,那怪物不露行迹,藏身在雪下面,行动异常迅速,顷刻间便又转到石头身边。李乐振衣而起,刚想让梵青慧将枪递给自己,却忽听脚下一声巨震,轰隆一声,地面裂开一个大窟窿,李乐身不由己的掉了下去。 唰!!! 李乐虽然骤然落下来,心智却依旧清明,感觉这一落竟持续了数秒,最后扑通一声,原来下边却是个水潭。几秒钟的自由落体状态,这段距离应该在百米左右。身子堕入水中,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调整,便被紧跟而下的梵青慧砸了个正着。这大妞儿是屁股朝下摔落的,刚好坐到了李乐肚子上。二人在下冲的力道作用下一起沉向水底,十几米后才顿住。 梵青慧已失去了意识,李乐抱着她奋力浮出水面。但见漆黑一片,除了华华的水声,什么都听不到更看不到。只好凭着运气向一个方向尽力划过去,不大会儿便到了水潭岸边。 岸上,李乐从梵青慧一直不离身的背包里找出高性能防爆手电,这玩意有两层密闭功能,防水防爆,即便到了此刻仍未失灵。借着手电的光芒,只见梵青慧面色惨白,呼吸已停顿。赶忙展开急救,人工呼吸是不可避免的,四瓣唇相接,心中毫无绮念,连着渡了几口气过去却不奏效,只好开始心肺按摩,李乐是这方面的行家,三下五除二,梵青慧突然呛了一口水,身子一震,活了过来。 “啊,你在做什么?”她一睁眼,看到李乐的嘴巴距离自己不过数寸距离,手还按在自己胸口上。手电的光不算弱,照在脸上,让李乐看上去有些狰狞。吓了她一跳。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李乐缓缓直起身体,道:“你醒过来就好。”为了掩饰尴尬,举着手电开始左右照射,观察此间的形势。 梵青慧想到刚才的亲密接触,羞的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问道:“刚才你可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偷袭了他们?” 李乐摇头道:“看到一点点,但不确定是什么玩意,有点像蟒蛇,但蟒蛇是冷血动物,这个季节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想可能是某种咱们未知的生物吧。” 梵青慧担忧的:“也不知他们三个现在怎样了。” “想知道他们怎样了,光担心没用,咱们得先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李乐借着手电的光芒环顾四周,发现这下面竟十分广阔,原以为落入的是个水潭,这会儿才发现却似乎是一条地下河流。地下河的另一边是陡峭光滑的山壁,自己跟梵青慧容身的地方却是一片平缓的河岸边,铺满了水流冲刷下来的沙石,映衬着手电的光芒,反射出点点金光,目力所及的地下河滩上,几乎是随处可见。竟依稀是一座储量极为惊人的金矿。 地下河的上游传来哗哗水声,手电光芒毕竟有限,从这个位置所见的尽头处只有一片黑暗。往下游看,同样如此。整座山腹竟不知有多大范围。地下水汽森森,河边的空气尤其阴冷。李乐担心梵青慧受不了,决定先寻一处干爽所在,二人相互搀扶着往河岸深处走了几十米。赫然发现前方竟有几所木屋。 “啊!”梵青慧吃惊道:“这个地方竟有人住。”李乐目力远胜过她,摇头道:“确切的说是很多年前有人曾在这里住过,那些木屋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说话间,二人已来到木屋近前,梵青慧这才注意到木屋早已破败不堪。 李乐徒手拆了一堵木墙堆在地上,想要点火却发现打火机的火石被水泡后失灵。梵青慧浑身都湿透了,冷的直打哆嗦,说:这可怎么办?李乐不慌不忙,挑了根相对坚硬些的木棍,又找了另外一根比较干燥的,用钻木取火的方法在上面搓动起来,不大会儿,烟冒出来,李乐用嘴巴吹了吹,火星子四射,火苗出现。 篝火旁,梵青慧目不转睛看着李乐,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吗?” 李乐微微一笑,道:“刚才没少喝水,这会儿好很多了。” 梵青慧四下左右看看,担忧道:“掉下来这么深,想要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李乐道:“先把身上烤暖和,等体力恢复些了再慢慢找出口,我想这个地方如此高,前人住在这里多半是为了这遍地黄金,既然要采矿就不大可能是上下进出这里的,估计会有密道通向外边,石头他们仨现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怪物若是吃人的,咱们纵然快这么一会儿也无济于事。” 梵青慧都快担心死了,闻言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那怪物未必会吃掉他们?” 李乐道:“那东西在雪地下边运动,看雪包隆起的程度便可想象其体型巨大,而且速度极快,攻击防不胜防,如果想吃掉他们仨,又何必把他们往一个地方抛?”又道:“他们仨都不是一般人,手上又有武器,而且我看那怪物把他们丢出去并非无的放矢,很可能他们是在一起的,相比较而言,反倒是咱们的处境更堪忧。” 梵青慧左右看了看,叹道:“你说的也对,咱们俩现在已经成了萤火虫,就别想冒充太阳照耀别人了,还是先寻摸出路吧,你的眼神好,看了这么长时间可有什么发现吗?” 李乐道:“发现倒是没什么发现,不过咱们可以先分析一下当下的处境,这个地方说难找其实也算不得太难找,只是之前来到草原寻找成陵的考古队都把心思勘察的重点放在了下边的荒原上,却没想到成陵的入口会在这座多结构岩层的山体上,根据宝日龙跟我说的,整座成陵的规模相当于一座地下城市,城墙都是用十八比一比例的金砖修造,所需的黄金数量恐怕不下万吨。” “这么多黄金需要冶炼后分掺到金砖里,工程量恐怕会很大,加工的过程中势必会产生许多有害废金属,而且地下城修造要弄很多机关,你可能有所不知,古人修造机关多爱用到汞,这玩意可以流动,重量却极大,作为触动机关的动力源再合适不过,这同样需要一个靠近水源,环境秘密并且能够容纳很多人的地方。” “所以你认为这些木屋就是当年那些冶炼工人们留下的?” “我猜咱们看到的遍地黄金未必是这座大山里的矿脉,蒙元帝国统治欧亚大陆百年,积累下的财富多半都藏在这里,那些人在这里把黄金冶炼成金砖运到地下城中,以那个时候的工艺水平和这里的环境条件,在这个过程当中肯定会有所遗漏,这遍地金沙也许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碎屑。” 李乐勉力起身,拉着梵青慧往木屋群深处走了几步,前面出现一幢巨大的建筑,依稀竟是个一座冶炼炉。梵青慧没有异议了,点头道:“看来全让你说对了,这个地方确实是熔炼黄金的地方,而且我想那时候从这里出去的黄金并非金砖状态,而是被熔炼后的液态。”说着,一指那巨炉的出口处,道:“你看这个出口这么窄小,流出来的肯定是金水,这下边的位置不大,看样子最适合停放古时候蒙古人常用的犊碌车。” “所以,顺着金沙的光点走,多半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二人异口同声,梵青慧看了李乐一眼,顿感羞涩。 沿着河岸上的金光点点,二人牵手相协,默默前行。这一路除了哗哗流水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梵青慧默默拉着李乐的手,心里头小鹿乱撞。一方面希望这小路快快到尽头,又恨不得永远没有尽头。 根据李乐的估算,这个地方的尽头处应该就是制造金砖的第二个地方,液态的黄金到了这里,经过繁复的工序掺进金砖中,这个过程肯定不会耗时太长,因为这个地方的气温很低,黄金在液态下难以维持太久,动作慢了,黄金凝固成了固态就无法进行下一道工序了。所以,这条路应该不会太长。 果然,走了不到十五分钟,前面闪出一道墙来,里头是一幢宽广高大的建筑。 “应该就是这里了。”李乐不慌不忙走到院墙外,用手电往里照了照,道:“看来没错了,院子里码放了很多半成品金砖,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一块块成品的金砖从这里运出去,最终成为构成黄金城的一个分子,理论上这个地方肯定有与黄金城联通的道路,但我有一种感觉,咱们想要安全到达那里却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呢?”梵青慧运足目力往里看,却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李乐的目光深邃,看着前边黑暗中的建筑,漆黑的建筑内,隐约有风声传出,将一种奇怪的噗噗声送进耳中,这声音听上去让人厌魇难明打心眼里不舒服。李乐心中微寒,沉声道:“这座成陵太神秘,而这里却荒废的太久,既然石头他们能够遇到那不知名的的怪物,咱们在这大山深处又岂能一帆风顺?”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梵青慧看着李乐的双眸,好奇又担忧的问道。 李乐不置可否,拉着她的小手,道:“我的腿受伤了,移动速度受限,等一下进去的时候你一定记得不要离开我三步范围内。” 梵青慧很少见李乐如此郑重,之前就算面对丹羽满天星神秘莫测的威胁时,他也仍然是谈笑自若的。但这会儿却一脸严肃,仿佛前边有某个未知的存在比丹羽满天星还难对付似的,不禁问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寒光一闪,李乐已抽出随身暗藏的一柄短刀。沉声道:“走!” 黄金城 第九十五章 守卫者兔狲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九十五章守卫者兔狲 沿着河岸点点金光,李乐和梵青慧相互搀扶协助走进这数百年前的地下砖厂。此地处于地下,却极为广阔,院子里的建筑修的又高又大。戳在那里入口处门户大开,往里看黑洞洞的。走近了,梵青慧听到有风声传出,仿佛鬼哭狼嚎一般。吓的她下意识的抓紧了李乐的手。 “别怕,这只是风声。”李乐悄声安慰道。 “你先前不是说这里头可能存在危险吗?”梵青慧显得十分柔弱。 李乐用手电往建筑里照了照,语气凝重:“怕也不管用,如今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咱们也只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梵青慧战战兢兢的探头往里看,目力有限什么也没看到,听了一会儿,除了风声也没听到其他动静,不禁问:“你究竟发现什么了?” 李乐道:“跟紧我。”说着,拉着她走进建筑中。手电的光只照到脚前三尺的距离,步步为营走的小心翼翼。一边走一边轻声道:“有风流动就说明有出口,咱们只要循着风来的方向走,大概就不会错。” 梵青慧左右四顾,一路留心四周围的动静。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嘶嘶的,像个破了的风箱在拉动。吓的小手一紧,便想抱住李乐的胳膊。 “你也听到了?”李乐低声问。 “嗯。”梵青慧轻声道:“好奇怪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话音刚落,便听到脑后恶风不善向她扑来。梵青慧只来得及一回头,隐约看到一团灰色物体扑向自己。李乐的手电照过去的同时,受伤的右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了出去,刚好命中那东西,啪的一下,踢到数米之外。那东西发出喵呜一声惨叫,却原来竟是一只体型肥大无比,长相如猫的短尾奇兽。 借着手电的光,二人看的很清楚,只见此物体型如猪,腰圆头大,尾巴短的离谱,长了一张猫科动物的脸,两耳背风,眼中放光。脸部和身上的毛都乍起,让它看上去更显得巨大些。 “这家伙长的好萌。”梵青慧向来喜欢猫,一见此物与猫类似,便把它当做了宠物猫。李乐对她的看法不敢苟同,沉声道:“你若把它当做猫可就大错特错了。”提醒道:“别瞅着这家伙外表可爱,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食肉兽。” 梵青慧看着那只动物,道:“除了体型肥大的离谱外,我还真看不出它哪里不像一只猫。” 李乐见多识广,已认出眼前的生物,道:“这是一只返祖异兽,叫做兔狲,是一种智慧极高的高效捕食者,俄罗斯军方用动物跟人的基因结合,制造基因改造人,其中用的最多的就是狼和这东西的基因,这玩意一般体型也就两三公斤,但偶尔有特殊返祖个体却会超过百斤,一旦超过百斤那就是比老虎还凶猛的野兽。” 梵青慧打量着眼前这只长的扁虎虎肉嘟嘟的兔狲,怎么看都好像动画片里那只著名的加菲,只是天生一张怒脸和一双阴窥森森的眸子才让人心生一点敬畏,道:“这家伙恐怕两百斤都不止。” 经过刚才有些试探意味的那次扑击后,这只兔狲变的谨慎许多,它瞪着眼睛,审视着二人。目光里似有疑惑之意。身子弓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李乐点头,语带担忧道:“确实大的罕异,不过若只是它一只,还不构成威胁。” 梵青慧听出李乐话里有话,吃惊的:“你的意思是这里头不止这一只?” 她的话刚出口,仿佛是回应她,黑暗当中忽然又跳出一只来,体型略小,身材臃肿却丝毫不差的兔狲。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一共跳出来十余只。每一只的体型都不止二三公斤,最小的也有几十斤的样子。将二人围在当中,发出一阵阵榴榴喵呜声。似有威胁警告之意。 兔狲们不急于进攻,李乐和梵青慧一个身负重伤,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会主动招惹对方。彼此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那为首的体型最大的兔狲忽然围着二人开始转圈。只见它昂首阔步,走的耀武扬威,目光始终落在李乐身上,竟似带着挑衅的意味。 李乐目不转睛的看着它,心里想,整个南麓地区植被稀少,物种缺乏,并不适合食肉动物在此生存。此地更堪称绝境,而这些兔狲分明是坐地户的样子,它们究竟从何而来? 又暗自猜想,这种动物在蒙古高原上早已有被驯化后用来狩猎的历史,也许这些家伙是被人带到这里的。从数量和个头上判断,这些兔狲的祖先很可能是当年被驯化好用作狩猎的异种大兔狲,在那个时候被人带到这里,用做看守之用。看来多半是这样了,只是不知道它们在这里是用来防人的还是防其他别的什么东西的? 兔狲并非群居动物,而这些家伙却并非一般的兔狲,它们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代代繁衍至今,所拥有的活动空间相对外部十分有限。从体型上不难看出,它们守在这里却并不缺乏食物,否则绝不可能每一只都长的如此肥硕。 动物都是追寻本能捕猎生存的,这些家伙虽然不怀好意,但也并非穷凶极恶饥肠辘辘。看这架势,倒像是一群守卫者在审视来犯之敌的样子。 这家伙转了三圈停在李乐身前,发出喵呜一声,前爪抬起轻轻挠地,弓身腾腰小短尾巴竖起,圆溜溜的耳朵向后贴住脑袋,眼中放光,突然,唰的一下跳了上来,动作快的像一道灰色闪电。 李乐早有心理准备,反应神速,侧身一让的同时探手抓住了这家伙的后颈。顺着它这一扑的力道往下一按,将这只大兔狲硬是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余兔狲见状,顿时乱了起来,一只只龇牙咧嘴怒瞪着李乐,发出低吼咆哮之声。却没有一只扑上来,那些低吼和咆哮倒像是在警告李乐不得轻举妄动。这些兔狲长相威风不怒自威,这一怒气势更加不凡,十几只将二人围在当中,带来的巨大压力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梵青慧作为女孩子,虽然有些见识胆略,却毕竟是城市温室里的花朵儿,哪里领教过这般阵势,这会儿早已被吓的手足无措。 李乐按住为首的大兔狲,转头对梵青慧一笑,试图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安慰道:“别怕,这些家伙都吃的脑满肠肥,对咱们身上的肉不感兴趣,它们像是这里的守卫者,我猜想只要咱们不动这里的黄金,它们就不会跟咱们玩命。” 梵青慧道:“你猜想,你又不是它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它们的想法?”又道:“而且你抓了它们的老大,已经把它们惹火了,这些家伙随时都可能扑上来,你看它们的尖牙和利爪,要是把我的脸抓花了,你可要负全责。” 负责?负的什么责?这话听着有点小暧昧。错过此时此刻,李乐肯定要口花花一番,但眼下却不是时候。手里按着一头凶兽,力道需拿捏的刚刚好,既不能伤了它,又要控制住这家伙,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李乐的手抓住大兔狲的后颈,缓缓站起身,那样子就像牵狗。 这只兔狲试图挣脱出李乐的掌控,但李乐运劲巧妙,因势利导几次化解了这家伙的挣脱之力。仿佛是远祖血脉里的某种东西被唤醒,它没有再继续挣扎。顺从的呆在李乐手下。 梵青慧看着啧啧称奇,问道:“它怎么不逃走了?这就被你给驯化了吗?” “当然没有。”李乐道:“兔狲是最聪明的动物之一,它知道现在跑不掉,便留下力气在等机会。” 梵青慧惊讶道:“真的假的?这家伙还有这样的智慧,竟懂得隐忍待发的道理?” 李乐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默默点头。 四周的兔狲们见它们的老大直起身子,似无大碍,便不再咆哮低吼,气氛顿时缓和许多。李乐牢牢抓着这只兔狲头目,不敢有半点松懈。这玩意看似无害,但其实比虎豹还灵敏凶厉,远古时的人把它称作天狗,饲养它们却是用来灭凶去邪的。 成陵修造工程浩大,耗费人力物力无数,就拿这个地方来说,如此密闭的环境,加上粗陋的冶炼技术,想必当年在此做工的工匠们活的肯定不容易,死亡也许如家常便饭,这些工匠们死在这里,阴灵不散,灵异事件不断。因为这种动物性情凶猛,能镇摄邪祟幽灵。所以当时的监工人员才会把兔狲带进来辟邪。 这些推测在李乐心中一念闪过,却不想说出来增加梵青慧的恐惧之心。一手压制着为首的兔狲,另一只手牵着梵青慧继续往里走,其余兔狲不紧不慢跟着。 建筑内部非常大,往里走了两三百米,往远处看仍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头。风声越来越大,寒风似乎成了阴风,吹的人心头发毛,空气的味道越发难闻,脚下的路也越发泥泞,地势向下发展,仿佛是通往地狱的通道。一路上兔狲的数量竟然不断增加,到此处已经有不下百只。虽也只是一味跟随,并无进攻之意,但这帮家伙的夜眼闪着绿色的光韵,看上去鬼火似的,不免让人感到巨大的心理压力。 越往里走,地质结构也越发松软。梵青慧说:“咱们会不会走错路了?这里好像是前人烧砖取泥的地方?你看这土质细腻,到处是人工挖掘过的痕迹,要不咱们往回走换个路线吧。”她分明是有些怕了,想打退堂鼓。 女孩子天生胆小谨慎,她能有现在的表现其实已经算不错了。李乐道:“只能循着风吹来的方向走,没别的选择,而且你没看到吗?这建筑结构非常简单,就是一整条的大通堂,这一路上除了兔狲们容身的砖窑就没见到别的。” 梵青慧说:“可我怎么总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盯着似的?” 李乐把她这个疑虑归纳为心理作用。凭自己的感知能力,断无可能她能感受得到自己却察觉不到。所以也就不加理会,继续往前走着。阴风恻恻,那声音以一种婉转古怪的曲调钻进耳中,梵青慧惊悚极了,不说点什么已几乎迈不动腿儿。 “这个地方从前一定死了很多人,那些砖窑既可以烧砖,用来烧尸体大概也不错,你说这些死人会不会冤魂不散,还留在这里呢?”她瑟缩着脖子,小手心里全是冷汗。 李乐道:“这个时候就别自己吓自己了,退回去也是等死,唯有尽快找到出口走出去才是正经,别忘了,你哥哥和石头他们仨说不定还等着咱们去搭救呢。” 说起梵桃花三人,梵青慧果然精神一振,担忧道:“光顾着害怕了,把什么都丢到脑后勺了,是啊,他们仨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乐道:“你要相信我的判断,这个地方肯定是有出口的,而且一定就在这个方向,你看这些兔狲,一只只吃的肥头大耳肚滚腰圆,如果不是能抓到外界的动物,怎么可能把它们喂的这么胖?” 说话间,又走了数百米,终于走出了这古代砖厂的范围,前方哗哗流水声再入耳,地下河流淌进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扑面而来的阴风呼啸着从洞口吹出。在地下河进入黑洞的入口处,有一座人工搭建的小码头,几艘小船停靠在那里,舱板平整,更适合运货,看意思是用来往洞里运金砖的。 “看样子,这里就是出口了。”梵青慧兴奋的说着,就要往那码头处走。 李乐一把将他拉住,道:“急什么。” 梵青慧诧异的:“怎么?你拉住我做什么?”说着,左右四顾,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动静。 李乐却道:“你看看这些兔狲。” 梵青慧依言一看,这才注意到之前一直跟在身周围的兔狲们不知何时竟一只只都停在了身后,浑身的毛乍起,眼睛瞪的溜圆,前腿竖着,后腿弓着,肌肉绷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前边有什么?”梵青慧下意识的往前看了看,只有黑漆漆的洞口和哗啦啦的河水。 “兔狲机敏力大,长到这么大,就算是虎豹熊罴也很难伤到它们,能让它们如此紧张,不管是什么东西,肯定很可怕。”说话间,李乐已放开梵青慧的小手,亮出雪亮的刀,吩咐道:“把手电往洞里的石壁上照。” 梵青慧依言照办,手电的光芒集中到黑洞的石壁上。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光芒所及之处,有密密麻麻的物体迅速移动,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咔吱吱,咔吱吱,越来越响,竟逐渐压过了风声和水声。 “好大的壁虎!”梵青慧惊骇的看着黑洞口探出来的一只尖嘴长头,失声叫道。 手电的白炽光照的很清楚,这个距离内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东西长了一身花纹,阔口咧腮满口尖牙,黑豆子似的两只眼睛闪烁着沉寂的死光。露出洞口的半截身体有人腿那么粗,探头缩脑动作极快。 李乐早发现端倪,沉声道:“那东西的样子好像是蝘蜒,属于壁虎的古种,我在野外生存科目中见过类似的图片,不过却没听说有这么大的个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想这就是兔狲们的口粮。”又道:“这些兔狲长的这么大,也许未必全是品种的原因,说不定就跟吃这东西有关。” 梵青慧道:“既然是食物,为什么这些猫咪们会这么紧张?”走了这一路,她发现兔狲们对人的攻击性并不强,心里越发放松,又开始把猛兽当做了家猫。 事实上这些兔狲的祖先确是被驯化过的,在它们的基因传承里包括了与人为善的因子。二人的出现唤醒了它们这方面的本能。女孩子的灵觉敏感,对这种无形无影的善恶念头感触更清晰。 前面传来啪啦一声,一只大壁虎跳进水中,摇头摆尾向小码头游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最后发展成呼呼啦啦一大群。 兔狲们开始后退,被李乐按住的那只首领发出低沉的喵呜声,抬头用祈求的目光盯着李乐,退意很明显。 梵青慧凭着女人的直觉对李乐说:“快把它放开吧,它们没有伤害咱们的意思。” 壁虎们游上岸,踩着泥滩噼里啪啦飞奔而来。李乐按住的兔狲首领的目光越发焦急渴望。李乐终于缓缓点头,松开了这家伙。出乎意料的,兔狲们撤退意愿虽然急迫,却是退而不乱,这只兔狲之王甚至不忘了提醒李梵二人一起撤离。主动叼住了梵青慧的衣角,拉着她往后走。其余的兔狲们则立即结阵前冲,形成一道屏障,冲着大壁虎们龇牙咆哮,且战且退。 李乐也看出兔狲们没有恶意,也跟着一起撤退。发现这些兔狲们并非盲目撤退,而是目的明确的在引着大壁虎们往一个地方撤。 一口气撤到了一座极大的窑炉前,有浓重的硫磺味道入鼻,步步紧逼的大壁虎们突然停滞不前。反倒是兔狲们发起了反攻。几只体型较大的兔狲猛扑向撤退的大壁虎,一口咬住目标的脖子,爪子则按住目标的身体,歪头一扯便将头扯下。这些壁虎虽然体型巨大,但单独个体绝非兔狲的对手。一会儿的功夫便留下数只尸体仓惶而逃。在这个极短的撕咬过程中,有一只兔狲动作稍慢,被两三只大壁虎同时攻击,后腿被咬的鲜血淋漓。 兔狲们经过一场大战,情绪却出乎意料的稳定,一只只规规矩矩的蹲在那里,那只被李乐活捉过的兔狲王慢悠悠走到几只死掉的大壁虎前,伸出锋利的爪子抓在每一只大壁虎的肚子上,从里边抠出来一个血淋淋的球状物一口吞下。然后才示意所有兔狲可以进食。 李梵二人完全外人似的在一旁默默看着,梵青慧从背包里取出纱布,试着要接近那只受伤的兔狲,李乐有心阻拦,却发现梵青慧走过去时,那些进食的兔狲们似乎并不反感。而那只被咬伤的兔狲甚至似能看出梵青慧的善意,舔着自己的伤口发出喵呜一声。 “啊!伤口好深。”梵青慧把手电交给李乐,动手替这只兔狲包扎,带着心痛的口吻道:“这猫咪被咬的很惨,如果那里是出口,咱们要怎么通过呢?” 李乐也在动脑筋想这个问题,这些大壁虎生性凶猛且数量惊人,动则团队行动,连以它们为食的兔狲们都不敢正面略其锋芒。它们占据了目下唯一的出口,要想通过去唯有智取。貌似这些家伙很畏惧硫磺的味道,因此才会追到这儿时停止不前被兔狲们打了个反击。 梵青慧照看着受伤的兔狲,其他兔狲将大壁虎分食掉之后,以那兔狲王为首,一只只蹲踞在那里,用猜疑和警惕的目光盯着二人。梵青慧亮出双手慢慢接近它,缓慢的在它头和背上轻轻摩挲几下,这家伙眯着眼,高傲的昂着头一动不动。人与兔狲之间,似乎在精神上达成了某种默契。 李乐拿着手电四下寻找,本意是想找硫磺应付大壁虎,() 黄金城 第九十六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九十六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土墙上的字迹镌刻的很深,从痕迹上看得出反复刻了很多次。镌刻者担心这面比石壁更结实的红泥岩结构的土墙会被岁月侵蚀殆尽,而关于他的故事也会随之消散。现在,李乐和梵青慧来到了这里,看到了他留在土墙上的故事。了解到这个地方的始末。 镌刻人叫龚长河,本是河北沧州一泥瓦匠,大约是在元末明初的时候被征到此地参与修造成陵。因为祖祖辈辈传下的制作金砖的手艺,因此来到这里便受到了重用。朝廷花重金把他征来,走的时候很匆忙,只来得及泪别妻子跪别老母,却没有机会叮嘱膝下的几个孩子。 他很清楚这是一条不归路,但他没有选择,去是死,不去也是死,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去了会有八两黄金的安家费。在来到这里之前,他认为这是一笔巨资,足以安顿好一家老小在他离开后大儿子成年之前这段日子的生活。经过长途跋涉,他来到这个地方,开始每天打磨金砖的日子。他在这个地方干了三十二年,从磨造师傅干到了总工管的位置。在这三十二年当中,他经手的金砖不下两百万块,每一块重量都约在十五斤,至少要掺进去八两黄金。 一开始,除了干活外,他几乎没时间想其他事情。但时间长了,随着地位升高,越来越多的空闲时间让他开始想家。日思夜想,先是想老母亲,后来年纪大了想到老母亲多半已不在,又开始想妻子和儿子们,再然后劝自己,妻子可能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儿子也保不齐跟了别人的姓,于是又开始想念家乡的一草一木,家里的老黄狗和大花猫。 不是没想过逃走,但这里是元帝国最核心机密的所在,重兵重重之外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数万民夫从中原被征调到这里,没有一个能逃回家乡。逃?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砖厂里经常死人,时常的闹鬼还闹耗子,督造的卫士们从外面弄进来几十只像猫不是猫的怪东西,于是耗子少了,夜里的怪声也不见了。而他也终于找到了一点乐事。 李乐道:“看来这些兔狲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梵青慧却道:“他说这里头闹鬼是怎么回事?这些猫咪还能防鬼吗?” “兔狲虽长的像猫,在古时候却被称作天狗,身负神通慧眼,能驱邪防凶。”李乐郑重道:“鬼神之说虽不可考,但毕竟众口铄金,未必是无中生有,我当年在部队的时候曾执行一次特殊任务,奉命追踪一个善于养鬼害人的江湖术士,那人犯案无数,死在他手上的被害人死状惨不忍睹,现场却从未留下痕迹,我追踪此人到九江,当时黑天有雾,我先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吵的我头疼欲裂,后来循着他的声音开了一枪,将那术士击毙后,所有声音便都停了。” 梵青慧道:“你的经历可真丰富,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又道:“看来这兔狲能够防鬼,未必不是真的。” 二人继续往下看。 龚长河在这里的后十二年当中,与这些白面天狗结下深厚情谊。直到有一天,突然地下河的下游传来消息说地下金城已经完工,不再需要他们制造的金砖。那些负责运送金砖的人不仅带来了这个消息,更带来了死亡。一个注定跟他一样要长埋于此的蒙军十夫长告诉他,为了充实黄金城的机关埋伏,蒙元帝国在统治的所有区域内搜寻奇兽,他们最后的作用就是试验这些奇兽的威力。之后,这个地方便多了那些可怕的大壁虎。 原来黑洞里的那些家伙是外来物种。李乐和梵青慧看到这里,略约明白了这里两种奇兽的来历。外来的大壁虎堵住了唯一的出路,所有人都被活活困死在此。只有那些敏捷凶猛的兔狲活了下来,繁衍至今。 人都死了,畜生却活了下来,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但龚长河老前辈后面的语气里却似充满了快慰。他在最后说道:试想一下,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活的久真算是一件好事吗?死吧,死吧,蒙人也好,汉人也罢,大家一起死个干净。 李乐皱眉道:“按照这上头的记载,当年那些大壁虎盘踞在黑洞里堵死了唯一的出路,所有人被困死在这里,几百年过去了,那些大壁虎恐怕有增无减,咱们两个想要逃出去难度只会比当年更大。” 梵清慧看着李乐,不知为何,并不是很担心自己会复制前人的命运。外面的世界纷繁复杂,人不死就难免牵挂和襟绊。但人若死了,便什么牵挂和襟绊都无足轻重,这就叫末日心态。身陷绝地跟死没区别,所以这里只有男人和**。她隐隐期待着接下来李乐也对那大壁虎束手无策。 天不从人愿,李乐很快就想到了办法,找到了硫磺气味的源头。万物相生相克,这东西是壁虎的克星。烧金砖用的红泥岩中天然生成的,龚长河为了多活些时日,在一定范围内埋下许多高含硫矿。 “有了这东西,那些大壁虎就不敢凑上前。”李乐在地上挖出一大块红褐色矿土,浓烈的硫磺味道刺鼻。 梵清慧暗叹一声,收了末日心态,点点头道:“还是你有办法。” 李乐道:“光有这个也许还不够,那个地下河道深不可测,里头不知道藏了多少那种大壁虎,咱们贸然带这东西进去,把它们惊到了,乱哄哄四散逃起命来,那场面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梵清慧道:“那要怎么办?” 李乐一指蹲踞在一旁的兔狲们,道:“最好能带上几只兔狲上船,万一大壁虎们乱起来,它们也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这又是一件难事。兔狲们虽然对人没有敌意,但并不代表它们会听人的指挥。 李乐试着接近那只兔狲王,目光接触下,这家伙警惕无比,李乐稍有动作,它立即敏捷跳开,龇牙亮爪战意盎然。李乐无奈的一摊手,术业有专攻,自己不是丹羽满天星那怪物,跟动物们没缘。 梵清慧从背包里摸出一小包压缩食品,慢慢蹲下来,打开小包让里边诱人的味道散发开来。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头兔狲王。这家伙天生一脸怒相,站在那里仪态傲然。梵清慧口中发出榴榴声。因为土墙上的刻字说在那个时代,兔狲叫白面天狗。山海经上提到过这种动物。梵清慧读过山海经,所以试着按照山海经的描述模仿起兔狲的叫声。 聪明的**需先学会装傻。男人们喜欢说傻**可爱,其实可爱的**几乎没有傻的。真傻的**绝不可爱。之前李乐说起天狗驱邪避凶时,梵清慧其实是故意装作一无所知。 榴榴的叫声引起了兔狲王的注意,它用好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梵清慧。大约在想这个奇怪的生物为什么会发出和我们一样的叫声?还有她手中那小块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个味道会如此**?从兔狲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和身材上判断,那大壁虎的肉也许不错,但再好吃的东西吃了许多年之后也会变得不那么好吃。换口味是生物的本能,人和动物并无区别。 兔狲王对梵清慧友好谦卑的态度感到满意,对梵清慧手上的食物味道更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它决定凑过去看个究竟。只见它龙骧虎步,盘足绕步,**着身躯来到梵清慧近前。先低头嗅了嗅压缩牛肉的味道,然后缓缓伸出**添了一下,**掠过梵清慧的掌心,隐藏在里边的钩子将掌心划破。 血流出来,梵清慧的小手微微一颤,却没动。 兔狲王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闪烁着寒光。李乐想要动,梵清慧却摆手阻止。兔狲王长舌一卷,那块压缩牛肉颗粒被卷进口中。锋利的牙齿在梵清慧素白清透的皓腕上划过,没有留下半点伤痕。梵清慧笑了,取出第二粒压缩牛肉。兔狲王不客气的如法炮制。 下一刻,梵清慧的手**过兔狲王骄傲的头颅,这家伙像一只缠人的小猫。李乐唯有慨叹,美女的魅力果然无可阻挡。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劝动兔狲王和它的子民们跟随自己和梵清慧一起去闯那河道黑洞。当李乐还在考虑是用食物**还是武力威逼的时候,梵清慧已指着河道黑洞对那家伙说:“乖猫咪,我们要从那里走出去,你不想跟着吗?” 兔狲王在梵清慧小手的**下,眯着眼,十分**的样子,用肥壮的身躯在梵清慧腿上蹭了蹭。梵清慧走,这家伙立即跟了上来。其余兔狲也要跟上来,却被它回头一声低吼吓退。 “真神奇!”梵清慧兴奋的叫道:“它好像听懂我的意思了,还舍不得它的同类跟着冒险呢。” 李乐道:“万物有灵,兔狲是最早被驯化的动物之一,拥有很高的智慧传承,这些兔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世代繁衍,未必就甘心情愿,也许它也想开辟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时间宝贵,夜长梦多。 李乐用背包装了许多硫磺矿土,为策万全,甚至在梵清慧的衣兜里还装了两块。一马当先走向小码头。梵清慧引领着兔狲王紧紧跟着。 小码头上停靠着几艘小船。船体狭长,两头尖中间宽,搭着运货的舢板。不知是用什么木料造的,历经数百年水汽侵蚀,依旧看不出腐朽之意。李乐毫不犹豫跳上一艘,将背包里的硫磺矿土倒出一部分洒落在舢板上。梵清慧和那只兔狲王也跟着上了船。有些担忧的:“这招能管用吗?”rg() 黄金城 第九十七章 幽洞惊心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九十七章幽洞惊心 小船划进河道深洞,惊起无数大壁虎,一时间引发嘈杂纷乱。李梵二人吃惊的发现整个洞内四壁到处都栖息着这种大壁虎。它们畏惧硫磺的气味,四散奔逃,极尽可能的躲避开硫磺味道最浓烈的小船。但因为数量太多,仍不免有个别的落到船上。惊慌失措下,见人便咬。 李乐身上有伤,自顾不暇之余还要负责划船,顷刻间被咬到了数口。所幸的是这种大壁虎常年吃河道里的鱼虾为生,体内并未积蓄下什么毒素,被咬之处只是皮里肉外鲜血淋漓。 梵清慧则全仗那头兔狲王在身边保护,这家伙对付这些大壁虎非常有一套,爪撕牙咬往往一击命中。她倒有余暇拿了根船桨帮助李乐奋力向前划。 洞里幽深,手电的光照不到尽头,往前划了一个小时,前方仍是漆黑一片。李乐竭力划着船,早已筋疲力尽,梵清慧也是双肩酸痛的恨不得丢了船桨躺下等死。越往里走,大壁虎倒是少了很多,因为硫磺的味道,很少有慌不择路掉到船上的。李乐心跳如鼓,气短心慌,道:“歇会儿吧,这水道也不知究竟有多深,照这么划下去,不被大壁虎咬死,咱们俩也得累死。” 梵清慧着实累坏了,将船桨一丢,一屁股坐下,将身子靠在那兔狲的身上,大口喘气道:“精神紧张,体力消耗的格外快,要不我也不至于划这么一会儿就累成这样。”待气息稍匀,又问道:“你那腿伤很严重是吗?要不要我帮你再包扎一下?” 李乐坐在船尾,勉强振奋精神,双手捧水一口气喝下,缓缓道:“又添了几处伤口,血流的有点多,我恐怕不行……”一句话没说完,突感头晕脑胀,意识模糊,竟一头栽倒在船上。这一路行来,先中枪,再追丹羽满天星,又落到此地遇险,精神高度紧张,并流血无数,纵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了。 梵清慧估不到李乐的情况竟差到这地步,见状赶忙扑过去,探手在李乐头上一摸,滚烫滚烫的,再往大腿根儿的伤口处一摸,满手鲜血。梵清慧连忙从背包里翻出止血纱布,嘴叼手电筒,双手撕开李乐的裤子,先用酒精消毒,再洒上止血的白药,最后缠上止血纱布。 那些大壁虎虽然无毒,却未必无菌,李乐的新伤口发炎,导致体温上升。梵清慧当年在大学参加过考古实习考核,受过专业的急救训练,知道这种情况下务必要先消炎退烧。消炎药倒是有,但眼下条件有限,只能先采用冰敷法退烧。环顾左右,却一时找不到适合用来吸水敷额头的器皿。忽然急中生智,想到自己身上倒是有一样东西蛮适合。 顾不得害羞,连忙取下,蘸饱了水敷在李乐的额头上。 整个过程里,那兔狲王始终蹲坐在二人身前默默守护着。这家伙灵性非凡,似乎看出李乐的情形不大妙。见梵清慧忙活完一切便将李乐抱在怀中,神色忧虑。它突然起身走到船头,叼起一条死掉的大壁虎丢在梵清慧面前。梵清慧不解其意,迟疑的看着它。兔狲王榴榴的叫了几声,见梵清慧没反应,终于不耐,伸出利爪在那大壁虎肚子上划拉一下划开一道口子,用爪子在里头扒拉出一颗血红的珠子推到梵清慧面前。 “你让我把这珠子喂给他吃?”梵清慧猜到了兔狲王的意图,却有些迟疑是否该这么做。李乐的情况已不能再糟糕,额头烫的惊人,那器皿蘸饱了冷水放上去不大会儿便被烤干,大腿那个地方倒是暂时止住了血,但其他受伤的部位却因为急救包里的药和纱布已耗尽而不能及时止血,只能用手去按住。梵清慧忙上忙下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这血珠子取自大壁虎的肚子,也不知有何药用价值,若是胡乱给李乐吃了,反而导致患情加重害死了他怎么办?梵清慧顾虑重重,犹豫难决。怀中的李乐却突然开始说起胡话来。搂着她的纤腰,一个劲儿叫着安亚妮的名字。梵清慧又羞又气又窘又心疼。百感交集,脑子也乱了,反而少了许多顾及。果断拿起那颗血珠子塞进李乐口中。 李乐终于醒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划过,刺刺的,痒痒的,一睁眼便看到兔狲王在用舌头舔自己的脸。翻身坐起,梵清慧正在船尾慢慢划着船。四下里一片安静,那些大壁虎早不见踪影。 “你醒了?”梵清慧脸上似有泪痕,语气有点怪怪的。 “我昏迷了多久?”李乐的武道修行已登峰造极,有内照五蕴见细如发的本领,对很清楚自己昏迷前的状况很清楚,血气枯干,邪热加身,在现今条件下,活下来的可能性极低。现在,自己虽然依然虚弱,但却能明显感觉到体内气血充实,邪热已退,几处伤口都有愈合之势。只是腹中空虚气血运行迟滞,暂时四肢乏力而已。感觉嘴里似有腥甜味道,忙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梵清慧到现在也没把握那血珠子是否有效,关切的问:“你感觉怎么样?” 李乐点点头,道:“非常好,我昏迷中好像感觉你喂了颗什么东西给我吃,要是能再给我一颗,估计感觉会更好。” 梵清慧微感惊奇,看了乖乖蹲坐在自己身旁的兔狲王一眼,道:“确切的说那东西不是我喂给你吃的,我怕你知道了真相恐怕很难吃得下第二颗。” “不是你,难道是它?”李乐看了看兔狲王,又很快注意到舢板上被开膛破肚的大壁虎,心中忽然升起明悟,额首道:“原来那玩意还有补充气血元气的作用,这次多亏了这家伙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又问道:“我迷迷糊糊当中感觉你好像一直在给我冰敷退烧,那东西软软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梵清慧登时脸红心跳,大感尴尬,羞恼道:“问这么多干嘛,反正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这一路你还得陪我走下去就是了。” 李乐嘿嘿一笑,道:“像我这种人,就算是昏睡当中,眼不能见耳不能闻,却还会有一种能力可以感知外界变化的。” “啊!”梵清慧吃了一惊,看怪物似的盯着李乐,道:“你知道我脱了内裤给你冰敷?” “啊!”李乐大吃了一惊:“你居然用你的内裤给我冰敷?我还以为是你的衬衣呢。” 衬衣的确比内裤靠谱多了,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但梵清慧为了方便背背包,里边没穿胸衣,若是脱了衬衣,身体便要直接与毛衣接触,那滋味可不好受。而且她的小内内是纯棉的,上面还附带着一块更吸水的秘密武器,那种情况下要比其他玩意合用多了。 梵清慧又羞又窘,大为尴尬。却又不知该怎么跟李乐解释,僵在那里,恨不得一头扎进河里。 “嫂溺叔援,事急从权。”李乐比她还尴尬,却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指望女孩子张口解释,只好文绉绉的说道:“那种情况下你也是疾病乱投医,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个……” “你快给我闭嘴吧!”梵清慧忽然大叫了一声。李乐微微一怔的功夫,她忽然丢下船桨扑了过来,张开怀抱搂住了李乐的脖子,歪头对准李乐的嘴唇,深深的吻了上来。 李乐只迟疑了片刻,便沉醉在她渡过来的迷人气息中,舌头探入她口中,准确的找到了那可爱的丁香舌。长长的一吻过后,所有暧昧和尴尬都随风而去。仿佛一层窗户纸被挑破,彼此间的亲昵感觉是那么自然而然。 “嘘!”李乐长舒了一口气,道:“你这技术太生涩,要勤加练习才行。” 梵清慧道:“那就要看你这个大流氓是不是教导有方了。” 李乐笑道:“我把这句话理解为你对我的崇拜。” 梵清慧轻轻嗯了一声,柔声道:“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没觉得男人有什么好的,认识你以后,一开始我也不觉得你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直到后来我在太行楼住了一阵子,了解到你很多事,才对你有了一点点好奇,虽然是这样,但我却没勇气对你说出心里的感觉,奶奶对太行楼志在必得,我怕跟你走的太近会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那你现在就不怕伤她的心了?” “怕!”梵清慧将头埋进李乐怀中,幽幽道:“你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直到你昏迷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跟生命相比,一切都变的微不足道,那时候我想,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就算能活着离开这里,也会遗憾终身。” 伊人在怀,李乐心中却没多少绮念得意。这他妈又是一笔债啊。 “男人的头,女人的脚。”梵清慧忽然想到什么,挣脱出李乐的怀抱,看着李乐:“这两样都是等闲碰不得的,我用那东西给你冰敷,会不会害你倒大霉呀?” 李乐苦笑,安慰道:“这东西辟邪,也许能走大运。”话音刚落,前面忽然闪过一抹亮光,接着有湍急的水流声隐约传过来。梵清慧毫无所觉,李乐却是开怀笑道:“还真是行了大运呢,可算见到曙光了。”说着,振奋精神来到船尾,操起船桨迅速划动。 一刻钟后,前方闪出一大片光亮,再往前,却发现那光竟是金色的!rg 黄金城 第九十八章 黄金世界里的七级浮屠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九十八章黄金世界里的七级浮屠 这就是地下黄金城?蒙元帝国称霸欧亚大陆百年积累下的财富尽在此地? 黄金城,顾名思义,黄金垒砌起的城池。说之容易,真到眼前时,这份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即便李梵都非见钱眼开之辈,也不禁被这万丈金光惊的目瞪口呆。 河道的尽头处出现一道水栅将河道横亘,水过船不过。只见明珠挂城头,金水穿城过。金光透过水栅照进河道山洞,整条河面都被染成金色。 前方就是此行的目的地,眼前只是这座地下黄金城的冰山一角,只从这一角便不难想象整座黄金城的伟岸雄奇。 “这个发现一旦公诸于世,什么世界八大奇迹,都得靠边站!”梵清慧兴奋的示意李乐加快划行速度。 李乐笑道:“你别高兴的太早,眼前这道栅栏似乎没那么容易通过。” 船至近前,梵清慧面露难色,这栅栏疏密之间只容手掌通过,从下到上竟有几十米高,整个将水道封死。倒是留了一道门,却有铁将军把门。那锁头不知是何年何月铸造的,大的惊人且形制奇特,浑圆如球,上头雕画马首人身蟒尾奇兽,,神异非凡活灵活现。吞口活门藏在锁子正中,那纯钢所造的锁柱约有儿臂粗细,上头只有点点锈迹,显然尚未失效。 李乐探手抓住锁头,发力拧了一下,却没能撼动分毫。又摇了摇这栅栏,也不知古人用什么法子打造的,竟隼接严谨毫无空隙可寻,摇头道:“纹丝不动,这栅栏从上到下把整条河道空间隔绝,上面顶住了石壁,下边却不知什么情况,也许咱们可以从河道下边想办法。” 梵青慧道:“水太冷,我怕有些不方便,而且你身上有伤,它又不像水性很好的样子,这个办法怕是不行。” 那就只能在锁头上想办法了。李乐在天兵时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识得这把大锁看似复杂难解,其实核心都离不开三簧锁结构。 锁几乎与私有制同时诞生。早在公元前3000年的中国仰韶文化遗址中,就留存有装在木结构框架建筑上的木锁。东汉时,中国铁制三簧锁的技术已具有相当高的水平。三簧锁前后沿用了1000多年。 在这一千多年当中,锁头的外形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做成吞口兽,做成元宝状,最高端莫过于做成球状内藏三环套月连心机关的。一把锁内藏了三套三簧机关,设计好开关的次序,开错一个便锁死另外两个。眼前的这把大锁正是这种锁头。 李乐把自己所知的解释给梵青慧听,最后道:“术业有专攻,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这方面是我的弱项。” 梵青慧面露难色,道:“这可怎么办呢?好不容易过了河道,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才看见黄金城冰山一角,眼看入口就在前方,难道就要止步在此?”对于她而言,这也许是她唯一参与到如此伟大发现旅程的机会,若果真止步于此的确很遗憾。 “取巧不得,只好以力破巧。”李乐抽刀在手,眼睛眯成一条缝,寒光冷然罩定那锁头。 兔狲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梵青慧也跟着撤到船尾。 李乐突然挥刀,正是十八口名刃之一,刀名寸断。本是厨房里斩鱼骨断脊柱用的,尺寸虽小,重量却排在十八口名刃的第三位,仅次于重诺和鬼头刀。随身携带用作武器十分便利。这口刀有切金断玉吹毛断发之威,李乐的刀法已达关西刀之究竟境界,这一斩的威力已不可谓不惊人。 刀斩在那锁柱上,却只留下浅浅的一道痕迹。李乐提刀看刃,刀刃无伤,锁上有痕,这一斩未能建功却是差在了力道上。微微一叹,道:“我现在元气未复,发挥不出平常一分实力,想要把这锁柱斩断,恐怕得要砍上一整天。”说到这里一顿,果断道:“回去!” 梵青慧一时不解:“就算砍一天也不等于没希望,为什么要回去?” 李乐道:“你先前给我吃的那玩意取自大壁虎的肚子,那东西不知是何物,但大概跟什么牛黄狗宝是一路货色,其中凝聚了很多血气精华,我吃了一颗就保住了命,再吃一颗兴许就能恢复元气和体力,到时候再来砍这道锁,两刀就能搞定。” 二人一兔狲划船调头,回到河道深洞内,很快就发现了石壁里匍匐的大壁虎,这东西不喜光,畏惧硫磺的气味,常年躲在这阴寒潮湿之地内,食鱼为生。如非天然血脉特殊,恐怕早已在此绝种。这次回来的目的只是抓一只壁虎取丹,自是不必过于深入。李乐示意梵青慧操桨稳住小船,取出冲锋枪轻松猎获一只。剖开肚子,里面果然找到一颗血淋漓的珠子。 梵青慧捏着鼻子看着,很难想象这东西就这么吃进嘴里是个什么滋味。李乐拿起珠子,笑着说:“等我吃下去再找你亲嘴,让你也尝尝这个味道。” 梵青慧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一颗会不会不够?要不要多抓几只?” “你当这是糖豆呢?”李乐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好气的:“咱们过洞时为了自保,杀多少只都无所谓,现在是为了能恢复体力,杀一只取丹叫物竞天择,是为了生存取所需,如无必要,何必多造杀孽?” 梵青慧想不到李乐这心狠手辣的家伙也会有慈悲的一面,肃然起敬,道:“全听你的。” 李乐将手中血丹一口吞下,这东西其实就是个膜状的囊包裹着一团液体,入口咬破,里边的味道奇苦难当,化开后会产生一股子腥甜气息直入鼻息内,中人欲呕。上次吃的时候稀里糊涂服下,这次却是清醒明白的状态下吃的。尽管李乐曾经身为天兵王牌,什么耗子蚯蚓都能毫不犹豫的生吃下去,仍被这股味道弄的几乎吐出来。 梵青慧关切的看着李乐,问:“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李乐默默调整呼吸催动气血,随着这股气息在体内被完全化开,整个人的精神体力都得到了极大补充。点点头,道:“这东西貌似蛇胆一类,想不到居然有壮元气的奇效,咱们现在回栅栏那边吧。” 当!当!当! 在梵青慧崇拜的目光中,李乐挥刀连续在锁柱上斩了三记,那锁柱终于喀嚓一声应手而断。 “这锁头和栅栏也不知是什么材料造的,竟比我估计的还要硬三分,难怪当年砖厂里那么多人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推开门,划船进入黄金城范围。 眼前的城高约在三丈三,毕竟是黄金堆砌起来的,又修造在地下,虽然因其色彩更显恢宏壮观,但真比较起来,这城头还算不得特别伟岸。梵青慧站在船首,指着那城头上的数颗明珠,道:“这是产自克什米尔地区的霞珠,是真正的不需外界光芒便可四季常明的夜明珠,当年蒙元帝国曾下令那边的藩属国每年供奉三十颗,不足百年的时光竟将那藩属国逼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及至后来,明军破大都时,却只找到了寥寥数颗,却原来都在这里藏着呢。” 水道入城是向下去的,水路渐深渐狭,再往前到了尽头流进城中的地下水沟。二人把船靠到岸边,带着那兔狲王弃舟登岸。 只见入眼处皆是一道黄金砌成的墙壁。高耸屹立的墙体被尘土覆盖,却并不能完全遮掩住下面透出耀眼的金光。仰头向上看,整座城埋藏在大地百米一下,顶部是沉重的黑暗,根本无法看清这个地下世界的全貌,唯见金砖上的浮雕重重叠叠,无穷无尽,但是繁而有序,精妙绝伦,工巧几乎不似人间之物 步入城中,就见一座座类似金塔整齐排列在金砖铺就的街道两边,用来造塔的每一块金砖,都被铸成一层人面古塔的轮廓,每七重合为一体,塔基下盘有蟒类异兽,形态各异,千变万化,都不相同。 塔身中的黄金浮雕,则是涵盖着苍穹大地,上至星辰日月,下至走兽生灵,飘逸的仙女、狰狞的巨蟒、狼首人身的武士,甚至金戈铁马的战争,以及俯视芸芸众生的神佛。天地万物、芥子须尼,可以说是无所不包。 此地肃穆庄严,一步入期间,神圣感油然而生。二人皆肃然静观。 “这是黄金浮屠。”梵青慧沉声说道。 李乐以粗鄙自居,对佛教知识了解有限,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 “浮屠是塔的意思,黄金浮屠便是指用黄金垒砌的宝塔,这种宝塔本是佛教大德圆寂后的墓地。而用黄金搭建浮屠塔却是源自古印度的传说,古时候的印度地区曾诞生过一个强大国度,叫做占婆王朝。举国崇信古印度教的吠陀兽主,辖地内盛产黄金、美玉、象牙、宝石,财富强极一时。因此令周边诸国垂涎三尺,屡受侵袭,但占人北抗中原,南据柬越各王朝,始终未落下风,直到元世祖派大军征伐,才使之逐渐衰落,其后裔至今还存留在越南老挝等地。” “这跟黄金浮屠有什么关联?” “相传古代西方有巴比伦王建造的“通天塔”,而东方则有与之匹敌的“黄金城”,在阿奴迦耶王统治时期,曾有一座以黄金铸造的城池,嵌满了各种宝石和翡翠,城壁上浮雕有无数宝塔,故此得名,奢华璀灿已极,几乎可与日月争辉。不过此城非城,只是由于规模巨大,按古制十里为城,因此才得了一个“城”字。因为国王笃信吠陀教,故此城中遍布黄金宝塔,藏大德遗骸于其中,那黄金城传代三千年,号称百万浮屠之城。” 梵青慧于历史知识十分渊博,说起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 李乐有所领悟,猜测道:“当年那蒙元帝国强极一时,以世界之主自居,南征军征伐下占婆王朝后,见到了那座黄金城,自是不肯让他们专美于前,索性便把整座城池熔炼成金块运到他们的发源地,又偷了印度人的师,在这里修造了咱们眼前的这座黄金城,你看这些浮雕,确有异域风格。” 梵青慧抿嘴笑道:“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个偷却不确切,应该说是部分借鉴,除了这些浮屠塔,其他地方还是更接近中原风格。另外我估计这些黄金浮屠塔下埋葬的也绝非什么佛密宗门里的大德。”微微一顿,接着道:“如果我没看错,埋葬在这里头的应该就是当年追随历代蒙古大汗横扫天下的铁浮屠军的百夫长们。” “怎么又出来个铁浮屠军?”李乐这回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只剩下挠头不解了。 梵青慧先笑而不答,随手一指身边的一座黄金浮屠底座,道:“你看这上面的文字叫做巴斯巴文,说的是这名光荣的浮屠军勇士把灵魂奉献给了大汗,永远守卫在这里。” “铁浮屠军就是重甲骑兵,精心挑选的蒙古力士,套上层层重铠,骑上同样重铠护身的顿河巨马,组成的可怕骑兵部队。这种部队最早是金国的女真人创建的,就叫做铁浮屠军,后来金国被成吉思汗灭了,这个兵种却留了下来,在某些正面战场上,这个兵种具备毁灭一切的破坏力,在当时是属于决定性兵种,能选入这支部队的都是最出色的蒙古勇士。” “原来是精锐中的精锐,能在这支部队里混到百夫长位置,死后还能长眠在这里,这家伙生前也不是一般人物了。” 梵青慧看着那塔座上的文字,神色渐渐凝素,沉声道:“这些蒙古勇士都是活着被献祭于此的。” “什么?活埋?”李乐吃了一惊。 梵青慧郑重点头,道:“就是这样,这些浮屠塔里埋葬的都是最出色的蒙古勇士,他们通过一种十分残忍的献祭礼,自愿把灵魂献给大汗,长眠于此守护这座地下黄金城。” 二人一问一答,正说着话,忽然一阵寒风吹来,梵青慧冷的一缩脖子,那头兔狲王却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目光凶厉盯着梵青慧身畔那尊浮图宝塔!rg 黄金城 第九十九章 八卦城中黄金蛇 梵青慧第一次见到如此绚丽的蛇,金色,成人手臂粗细,巨大的三角脑袋,完全展开的脖子,无不散发着绚烂的金光。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畔。那双眸子仿佛能够施展某种魔法,深邃的能把人的目光吸进去再也挪不开。 它昂然在那里,有漠视一切生命的威仪。 兔狲王凶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它,低头咆哮,躁动不安,却不敢轻举妄动。 梵青慧仿佛吓傻了,又好像魂飞天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三秒钟之后,李乐听到她声带颤抖的说了一个字:拜!然后伏地跪倒。整个过程诡秘的不可思议。极度的恐惧和极致的美丽,通过她的视觉传达到她的脑海中。这种敬畏之心的产生却似乎与远古祖先们残留在人类灵魂深处的传承有关。 那蛇缓缓调头,漆黑的眸子又对上了李乐。 李乐手中刀光一闪,那蛇竟极为知机,立即伏下了高贵的头。李乐这一刀挥的并不坚决,从蛇头上方掠过。那头兔狲王趁机跳到浮屠塔后面,一口叼住了蛇尾,连拉带拽的将整条蛇扯了出来。 当长达四米,金光灿烂的巨大蛇身出现在眼前时,连李乐都不禁生出一丝敬畏之心。难怪梵青慧会在那一瞬间为之神夺,不自禁的拜倒。这蛇长的瑰丽雄奇,真是让人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杰作造物主的神奇。 梵青慧已然清醒,连忙站起身,惊骇的看着前方兔狲王大战黄金巨蛇。转头问李乐:“我刚才怎么了?这家伙会催眠吗?” 李乐道:“你可能被吓到了,也可能是被那蛇的美丽感动了,总之确实是大自然的奇迹。” 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这兔狲皮毛坚硬,牙尖爪利,且不惧毒素,尤其动作敏捷,天生就是蛇虫类的克星。一场恶斗持续的时间不长,一会儿的功夫,那神异非凡的巨大黄金毒蛇已被咬的遍体鳞伤。这家伙见势不妙连忙钻进一座浮屠塔底座下的空隙中。 “这是什么蛇?”梵青慧看着那蛇消失的空隙,手按胸口心有余悸。 “应该是黄金眼镜蛇,不过很少见色泽这么纯的。”李乐神情凝重,道:“这种蛇性情非常凶悍,一旦发起攻击往往喜欢连续进攻,是南非地区致人死命最多的毒蛇种类,龟蛇都是长寿的动物,这条蛇长这么大,却不知活了多少年了。” 那金色毒蛇钻进缝隙,李乐有心斩草除根杀蛇灭口,但那缝隙不大,容不下一只手臂进去。想要追杀那家伙便只有掀开浮图宝塔。奇怪的是这金砖搭建成的浮屠塔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衔接的,李乐抓住最上头一块发力一揭竟未能见功。连着又试了几块,皆是如此,只好决定放弃。 梵青慧道:“那蛇活的年头久了,已有了灵性,刀快不斩百寿之物,就饶过它吧。” 李乐道:“不是我心狠手辣,其实是想起了你曾跟我说过克拉维兹他们曾挖到黄金城墙,结果钻出毒蛇不计其数,令得他们损失惨重那件事,就怕这里头不止这一条蛇。” 梵青慧向远处看,只见前方金光灿烂,金色的街道两侧,随处可见镶嵌有光华夺目的夜明珠的浮屠塔。多的根本数不清,将整座黄金城照的亮如白昼。想到如此金碧辉煌的一方天地内,竟无半点声息,不由打心眼里生出胆寒之念。 眼下怕也没用,更非赞叹欣赏的好时机。李乐沉声道:“石头他们遇险,也不知现在是生是死,咱们要加快探索的步伐,争取尽快找到出去的活路。”说着,手执寸断短刀一马当先走向城中。梵青慧赶忙跟上。那兔狲王极具灵性,竟主动断后。 护陵军每十年要从这个地方取出五千公斤黄金,这里头肯定有通往外界的安全通道。传说中这下面机关重重,李乐估算自己和梵青慧下来的地方肯定不是准确的黄金城安全入口,因此一举一动都小心仔细。 幽静的金城里只有两人一兽缓慢的移动声。李乐一边小心前行,一边仔细留心周围的动静,脚下的虚实。如此走了十几分钟,这黄金城却好似没有尽头似的,前面始终是金光灿烂一眼望不到头。 “我这辈子也算见多识广了,却也没敢想象过黄金会被当做建筑材料用,这么多黄金若是全放到外面,买下个中等发达国家都够了,形容某人有钱时都爱说富可敌国,那都是夸张的说法,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富可敌国。” 气氛太安静,给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李乐还好些,梵青慧却已开始疑神疑鬼,精神疲惫的不成样子。李乐有意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分分心,减轻些心理压力。 “你说话的样子好挫哦,蒙元帝国称霸欧亚,百年间积累下的家底当然非同小可,在考古界,有三大财富宝藏至今成谜,这个地方可是排在第一位的。” “另外两处又是哪里?这个地方完事儿以后,哥陪你一起找找,好不好?” 梵青慧抿嘴一笑:“贫嘴,你这样的哥哥我可要不起,亲个嘴差点把人家舌头叼走。”又道:“另外两处分别是印加宝藏黄金圣殿钻石屋和龙三角海底之国。” “等咱们出去以后,你大可以写一篇考古发现报告,今后三大宝藏之谜可以去掉一个了。” “那也要能出去才行啊。”梵青慧的语气颇不乐观。 李乐拉住她的小手,笃定的:“放心,有哥在,一定把你带出去。” 梵青慧幽幽道:“走了这么久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个地方简直是黄金坟墓,四下里的景观都是一个样子,真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顿了顿,又道:“其实就算走不到尽头也不错,起码这里头只有你和我。” 李乐从她的口气里听出悲观放弃之意,经过这几天连续折腾,这个坚强成熟的女孩子终于到了承受极限。但眼下却并非卿卿我我的时刻。只能硬起心肠,忽然将手按在她的脖子上,梵青慧无声无息的睡着了。 那头兔狲王不明就里,只道李乐对梵青慧做了什么极不好的事情,顿时怒目相向,龇牙咧嘴大有拼命一战之意。李乐赶忙抱着梵青慧凑到它鼻子前,野兽对鼻息格外敏感,兔狲王闻了闻,竟流露出狐疑之色。李乐也不管它是否能听懂,解释道:“她累坏了,我让她睡一觉,接下来的路咱们哥俩慢慢走。” 兔狲王不闹腾了。但看向李乐的目光却多了分警惕。 李乐也懒得理它,这会儿人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管它的情绪是否稳定。抱着梵青慧继续亦步亦趋的摸索前进。这黄金城内部广阔的惊人,这会儿已走了半个多小时,不仅四周的景观依旧,连前方极目之地也都是这一个德行。 “兔狲兄,你也算是个坐地户了,身为地主,这带路之责本该由你担任才对,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就知道傻乎乎跟着,就不能发表一下看法吗?” 话音刚落,身后的兔狲王突然不动了。 这家伙发现什么了? 经过这一路同甘共苦,李乐对这兔狲王的能力已有所认知,深知这动物的本能敏感无比,未必比自己的武道家耳目感知力差。它突然停下,必定是有所发现。这些想法一闪而过,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入眼处数十米之外,满地金灿灿的条形物体正在移动,赫然全是先前那种黄金眼镜蛇。 这种蛇本就擅长潜踪暗算,爬行在这坚硬光滑的金砖上,更是毫无声息。接近到这个距离上,竟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区区毒蛇,一条没什么可怕的,但似这般,遍地都是,且每一条的体型都不比之前那条小。饶是李乐艺高人胆大,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他妈活见鬼了!”李乐咒骂一句,顾不得提防机关,撒脚如飞向前狂奔,那兔狲王机敏的紧紧跟上。身后蛇群里传出一声诡异的叫声,好像婴儿啼哭。蛇群跟着躁动起来,一条条昂起头,甩动着身躯狂追不舍。 李乐一边跑心里头一边不住的骂:这他妈哪是什么地下皇陵,分明就是个动物园,兔狲,大壁虎,黄金眼镜蛇,还有把石头他们抛举的怪兽,一路走来净他妈跟这些畜生打交道了。随即又想起丹羽满天星来,心道,那家伙连畜生都不如。 这一路疾奔,李乐忽然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自己是循着直线跑的,按道理说,前面应该是一条竹筒直溜溜,不该遭遇任何障碍才对。但跑着跑着,竟忽然发现每前进大约百米距离,前边的浮屠塔便会阻碍到前进路线,逼的李乐不得不往左边稍稍调整。这才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先前那一路走来,也许未必是走的直线?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李乐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金牌上那几句话中的一句,太行楼纵三十三丈,横三十六丈,结构为八面八角,八白之宫八卦为先,想到这儿又想到后面一句,是楼却非楼,非图却是图,一井一柱,一山一木,山高海阔,金山银海,尽在其中。把这两段连起来读,分明就是在说这个地方是按照八卦方位修建的。也就是说,自己和梵青慧发现的只是这座黄金城八个门户中的一个。 关于八卦,顾老怪是最有发言权的。记得当初在天兵那会儿,这老家伙没少了用这鬼名堂捉弄新来的菜头。所谓八卦图即八阵图。旧谓诸葛亮依八卦原理推演而成八阵图。相传诸葛孔明御敌时以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困死十万精兵。 李乐对这门大学问只是一知半解,此刻书到用时方恨少,悔不当初光顾着跟顾老怪作对,没虚心好好向老家伙请教过这门学问。眼下却不是后悔的时候,又奔走了百米之后,避过又一座浮屠塔,李乐已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是在围着一个极大的圈子奔跑。只是这阵势变化多端,很难讲是不是一个单纯的圈子,也许早迷失了方向也不一定。跑下去,也许累死也跑不到尽头,更遑论找到出口。 既已失机,便应求变!李乐想起了当初顾金汤常说的一句话。 得到这个判断后,李乐慢慢停下脚步,此刻前方只有一条宽敞路径,若想改变方向唯有从一座座浮屠塔之间穿行。走了这么久,基本可以肯定城中的大路上是没有机关埋伏的,但这些浮屠塔之间的狭窄路径却很难说,冒然改道,个中风险定会增加。李乐稍微有些犹豫,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到身后蛇盘前行之声大作,身后一条条巨蛇高昂着脖子,飞速追来,速度竟不比李乐和兔狲王稍慢多少! 顾不得其他了,李乐果断一转弯,从两座浮屠塔之间钻了进去。那兔狲王稍稍犹豫了一下,竟没有跟来,反而继续循着宽阔的道路奔逃。只是,这一回不再留力,速度快了许多,眨眼就跑的无影无踪。李乐目送它跑没影了,才笑骂一句:“没义气的家伙。”话音刚落,就听足下轰然一声巨响! 黄金城 第一百章 无天无地之尴尬 请记住本站域名: 第一百章无天无地之尴尬 当你还是个心怀幻想的孩童时,当这个世界在你眼中仍多姿多彩让你充满期待时,你最想得到的也许就是你这一生唯一曾真心希望拥有的东西。那以后,你所有的梦想都掺杂进了世间约定俗成的价值观。 李乐的纯真岁月里,最想得到的是自由飞翔的能力。现在,这么梦想暂时实现了。 在一片金光灿烂的空间里失足落下,然后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一切都悬在半空中,看着梵青慧在眼前漂浮,自在安逸的样子仿佛正躺在母体里的婴儿。李乐刹那惶恐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黄金城在地下数百米的深处,而这里竟在黄金城的地下数百米。 巨响的瞬间,一座七级浮屠宝塔轰然垮塌,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洞,李乐抱着梵青慧身不由己的跌落进来。急速落体运动持续了很长时间,李乐甚至有时间观察身周围的一切。 四周围空旷无际,仿佛置身在太空,有明珠悬浮在这空间内,宛若星辰,使得这里越发像那浩瀚的宇宙。就在李乐以为会和梵青慧一起摔成肉泥,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急坠的趋势突然缓和下来,越来越慢,到最后竟停留在了半空中。 李乐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受到某种斥力的驱使缓缓上浮。轻轻划动手臂,竟可以舒缓的翱翔其间。身体里仿佛有另一个自己要腾空而去,那是气血不受控制的上浮导致的。这样的感觉对于功夫登峰造极的李乐而言,实在是不可思议。 梵青慧上浮的趋势要更快些,李乐抓住她,两个人一起缓慢上升到一定高度时,那斥力的作用终于同二人的体重达成某种平衡,两个人静止不动了。就这么漂浮着,仿佛时光回溯然后瞬间定格。 与上面冰冷的金属世界不同,这个地方格外温暖,并且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气体流动。数不清的明珠悬浮在头上百十米的高度,显然,比较人而言,那些珠子的质量更轻。李乐心里这么想着,松开梵青慧的手,自己的身体又向下落了一米多,而梵青慧却向上浮起近一米。这个事实证明了自己的身体质量要比梵青慧的密度大些。 从下边向上看,此刻梵青慧的样子挺好笑的,她所有的衣物都充满了向上的,这让她朝下的正面原形毕露,柔美玲珑的身段被李乐一览无余。而仰躺着的李乐想不看都难。 自己一定中了某种幻术,不过这个幻想中的世界还真不赖。潜意识里李乐仍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过却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有了长梦不醒的。可是当他陶然过后打算唤醒自己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集中精神都不能醒来。神意内照,气血经络,五脏六腑的一动一静皆清晰明澈,绝无半点浑噩之感。 这他妈难道是真的?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很疼。得出结论:看来是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发现自己的无知。眼前的这个世界已完全超出了李乐对这个世界所认知的范畴。此地上不着天下不挨地,人在其中毫无着力处,任凭天大本领想要改变现状却是难比登天。 一人计穷,多人智广。李乐想,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有心把梵青慧叫醒,抬头一看,不由一愣。 梵青慧还在补觉中,许是觉得热了,迷迷糊糊当中解开了衣服扣子,那大衣连着外套立即飘到更高处。这个奇特的空间里温度颇高,她还是觉得热,又继续脱掉了里边的毛衣,谁知睡眠中手上没有准头,竟连着那件贴身塑形的衬衣一起脱了去,转眼间便腾上更高的空中。而梵青慧却已成了光溜溜的躶体佳人。 她连脱内外四件衣物都是在昏睡中下意识所为,李乐怕她接着就要脱裤子了,赶忙大声呼喊她的名字,怎奈何她睡的极沉,任凭李乐吼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过了一会儿,竟真如李乐所料的,开始解裤子。 三两下,那裤子便离开了她的身体,反而是那裤带却缓缓飘落下来。似乎是因为金属的裤带扣质量更大,所以才会比人落的还低。经过李乐时,仍不停留,大有继续下落之势。李乐赶忙抄手拿住。抬头一看,梵青慧已经把衬裤褪到足踝处,里边竟是清吉溜溜连小内内都没穿。却是之前给李乐做冰敷用过之后没好意思再穿回去。 李乐看着正上方光洁如瓷,凹凸有致的佳人,心中暗暗叫苦。偏偏这个时候,梵青慧在熟睡中也察觉到不对劲,竟一睁眼醒了过来。李乐想要提醒她莫要让衬裤也跑了,话还没出口,那衬裤已脱离了她的足踝。这下好,杀鸡褪毛一根不剩。李乐手执梵青慧的裤腰带,呆愣愣看着,这下子裤衩子沾黄泥,说不是屎也没人信了。 梵青慧却似乎尚未完全清醒,看了李乐一眼,迷迷糊糊道:“你跑下边去做什么?” 李乐见她样子太过香艳,便有心脱下自己的衣服送上去给她遮羞。一边脱衣,一边说道:“咱们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上不着天下不挨地,这个空间里,一切事物轻浮重沉……” 梵青慧摆了摆手,竟闭上眼又睡了,那秀美如玉的纤细手指竟下意识的从身上最私密之处抚过,甚至还发出了一声轻哼。太刺激了!李乐一瞬间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想大声提醒她,却忽然见梵青慧如梦初醒一般,猛地睁开眼,接着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下一刻,李乐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短裤,手举着梵青慧的裤腰带,比比划划不停在解释。梵青慧则高高在上,穿着李乐的衣物,神态羞恼交集,气呼呼听着。 “事情就是这样,我喊破了喉咙也没把你喊醒,你身上最重的就是这条裤带,一松开就自行落下来,真不是我给你解开的。”李乐仰躺着,可怜兮兮解释着不白之冤。 梵青慧羞恼道:“都是一面之词,我是怎么睡着的你心里头最有数。” 李乐叹了口气,索性不解释了。 沉默了一会儿,梵青慧忽然转过身俯卧之势对着李乐,问:“喂,刚才你都看到了什么?” 李乐想说什么都没看到,话到嘴边却老实的说:“什么都看到了,而且你刚才叫那一声好。” 梵青慧脸儿通红,看着李乐狼狈的样子,竟不自禁的笑了笑,道:“你的样子也没比我好多少,真没想到这世上竟会有这样的地方。” 李乐道:“我总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他妈可也太奇了,幸亏你通情达理,要是换成燕小五那野蛮丫头,这会儿能兜头拉我一脸。” 梵青慧一撇嘴,刚想说你怎么这么粗俗,却忽然感到肚子里肠胃收缩,接着发出咕噜一声。只见她顿时黛眉紧蹙,竟没敢搭腔,咬牙闭嘴,很快便流露出痛苦之色。 李乐耳目何其敏锐,立即察觉到她的状况不对。见她咬唇蹙眉,面红耳赤,双腿收拢并紧的样子,怎么还猜不到这大妞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四下左右观瞧,周围空旷一片,头上明珠绽放豪光,真可谓世上第一无之地。想了想,咬牙道:“要不你就在上头解决吧,我闭上眼不看也就是了,这种事情越憋越痛苦,最后失禁反而更尴尬。” “你快闭嘴吧!”梵青慧恼羞成怒,先是小内内给李乐冰敷被发现,接着又在睡梦中自己脱光了给李乐看个够,现在又要被迫在李乐面前暴露最的一面,一辈子的尴尬全在这几天经历了,看着李乐,心道全是你这家伙害的。 偏偏这个时候,她竟放了个屁。噗嗤,声音竟十分暧昧。有点像水里泡儿被撑破。 “我去!”李乐闭上眼,又翻过身去,道:“敌人来势汹汹,妹子,你就算憋出内伤来,也无济于事,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吃喝拉撒的,别忍了,哥把眼睛闭上,耳朵也堵上,我这腿上还能撕下点干净的止血纱布给你收尾。” 这个收尾用的有点隐晦。 “啊!!!!”梵青慧羞恼已极,全然不顾淑女形象的尖叫起来。 李乐大声提醒道:“当心决堤!” 堤没有决,梵青慧连气带憋竟晕了过去。神奇的是,这一晕,那尴尬的事情似乎也没那么迫切了。 李乐没能看见想象中的屎尿齐喷浮上半空的奇景,心里头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忙大声把梵青慧唤醒,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听着好像警报解除了?” 梵青慧的头抵着,恨不得埋进怀里,一声不吭,任凭李乐说什么就是不回应,过了一会儿,竟肩膀抖动啜泣起来。一哭便不可收,稀里哗啦边哭边说:“都是你的错,全都怪你……”也说不清李乐到底错哪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埋怨。 女人啊,不讲理起来,便什么都不讲了。只知道讲自己要讲的话。李乐心中暗叹,保持着沉默,让她说个够。过了一会儿,梵青慧的情绪似乎稳定些,渐渐止住悲声,羞怯的口气问道:“李乐,咱们两个是不是永远不可能从这逃出去了?” 黄金城 第一百〇一章 爱之尽头 如果生命所剩无几,最后的日子里你最想做什么?李乐仰躺在虚空里,看着上面黛眉紧锁的梵清慧,心想,她现在大概最想做的就是拉便便。而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在天兵的时候,最大的渴望就是超过顾金汤那个老流氓,成为天兵王牌。后来,这个目标实现了,三年前,自己终于取代顾金汤成为天兵王牌。记得当时顾金汤笑着对自己说,小子,你的无聊日子开始了。 是够无聊的,每一名天兵都是兵王中的兵王,都要比外界那些所谓的特种兵王强百倍不止,他们每一个都以自己为目标,每一次任务,甚至每一次训练,都在试图超越自己。那段日子里,李乐觉着自己像一部机器,练功,训练,学习,只为了自己能在各个方面保持领先。直到有一天,燕子衿死在那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中,才豁然明白天兵的一切并非自己想要的。 记得那一天,顾金汤来找自己。他问自己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当时自己竟哑口无言。顾老怪于是说道,如果想不出来,就不妨回去找一找。 他还说,人这一生真正重要的事情其实只有三件,后代,归属,回馈。每个人都有祖宗,为种族延续,所以一定要有后代。人生天地间,不可能完全独立于世外,所以必定会归属某个族群或集体,顾金汤在天兵,不是为一党一人,而是为整个族群。父母养育,师长授业,如不回馈天理难容,长此以往,世间谁还愿意传业布道? 为了顾老怪这番话,李乐向老首长请长假离开天兵。在古城的日子虽有波澜,但相比在天兵时要平淡许多,无论是将陈辉拉出古城黑帮的漩涡,还是完成李千钧遗愿保住太行楼,都算不得什么太难为之事。远不足以刺激心灵发人深省。直到此刻,身临绝地,思绪万千,忽感过往经历如云烟在眼前幻灭,荣辱得失皆如梦幻泡影一般。 人之将死,其心自真。 李乐忽然意识到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还有什么比一个率性自在精彩绝伦的人生更值得期待? “你在想什么呢?”梵清慧的目光如水洒落在李乐脸上:“想的这么出神?” 李乐收回思绪,看着她:“如果我告诉你,咱们两个再不能离开这里,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梵清慧认真想了想,面色微微泛红,道:“我这辈子都在为报答奶奶活着,这是我第一次任性的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真的遭遇不测,至少也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对我来说,最遗憾的就是咱们两个现在只能牛郎织女天各一方,到死都还没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李乐想不到她最后的渴望竟是这个,看着她不胜娇羞,含苞待放的样子,不禁怦然心动。 “你呢?你此时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梵清慧说出了心里话,人也变得坦然豁达起来。反问李乐作何心思。 李乐从她期待的目光中读出了她想要的答案,微笑道:“我还不想死,更不想你死,所以我会带你活着离开这里,到那时,你若没改主意,我再帮你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梵清慧秀外慧中,一下子听出这句话中的隐意,惊喜的:“怎么?你想到逃出去的法子了?” “没有!”李乐干脆的:“不过我还没打算放弃希望,而且我坚信咱们能逃出去。” 梵清慧小嘴撇了一下,道:“就怕你太久想不出办法来,到时候连我最后的心愿都无能为力满足了。” 这大妞向来矜持,到了这会儿竟摆出一副主动求欢的架势。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李乐笑着打趣道:“我也怕现在满足你的愿望,消耗过多,到时候想到办法了却无能为力。” 梵清慧眼含春水,看着李乐,酝酿着更大胆的举动,突然肚子又发出咕噜一声。竟又不争气的放了个小屁。登时臊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李乐强憋着笑,道:“我看你还是先把裤子还我,把那件‘大事’办了然后再谈别的吧。” “怎么还?”梵清慧忍的很辛苦,看似有些意动。 李乐道:“我这里有条裤带,你那里也有一条,你拿着一头把带金属的另一头顺下来,我用手里这条勾住了拉你下来。” 梵清慧听话的抽出裤带,将金属的裤带钩顺下来,胳膊竭力伸到最长,李乐用手中的裤带丢出去一勾,两条裤带挂在了一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梵清慧拉了下来。 两个人抱在了一起,梵清慧没有急着换裤子解决那件‘大事’,却急火火的搂住了李乐。刚刚暗下决心要活的精彩绝伦的李乐对毫无抵抗力,以更主动的态势挽住了她光滑柔韧的纤腰。 半空中,两个人痴缠着,密意绵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梵清慧发出那声带着痛与乐的销魂之音时,有几滴嫣红从她和李乐相结合的部位飘出,李乐仰躺着,看着那几滴嫣红绚烂的初桃浮上空中。 梵清慧说,原来爱上一个男人的滋味这么美好,前边二十五年都白活了似的。 她从前活的太内敛,一朝放纵便不可收,极尽本能的求欢。李乐能够体会她此刻的疯狂源自深切的绝望,这个时候唯有顺着她的心意,任她尽情将内心里积蓄的情感爆发出来。在这个悬浮的世界里,两个人像两条游鱼般自由自在。 直到最后时刻,梵清慧筋疲力尽,玉质般的肌肤闪烁着红润的光泽,乌黑的秀发被汗水湿透,贴在脸颊上,疲惫又颓废的样子更增几分放纵之娇艳。李乐感受着她说不清第几次的剧烈收缩,还有那阵阵潺潺而出的玉液,柔声在她耳边说道:“释放吧,你我之间已无需羞涩,如果连这样的尴尬都难以接受,又怎能奢望天长地久相谐到老?” 跨过了这一关,男女之间再无隐私可言。梵清慧伏在李乐的身上,羞不能抑的将之前竭力关闭的后门打开…... 事必,梵清慧躺在李乐怀中,二人仰躺着看着头顶上方漂浮的那些奇怪的东西,有一颗颗灿若繁星的明珠,有几件衣裤,有几滴嫣红,还有零碎的黄色液体。 “这回真是把心肝肺屎尿屁全扒给你了,要是真能活着离开,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灭口。”梵清慧正把李乐的内裤穿在自己身上。 “要不换我在上面,我也来一点,让你也可以糗我。”李乐笑嘻嘻说着,把用裤带绑在背后的衬裤和毛裤抽出来递给她。然后很没诚意的套上了两个人唯一的外裤。 梵清慧穿着李乐全套的内衣和毛衣毛裤,整个人都被男人宠溺在怀抱里。 “咱们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你能有什么办法逃出去?”她问。 “什么叫不上不下?你还没够吗?”李乐的手按在她后面,暧昧的笑问。 梵清慧初尝滋味,性趣盎然,身子扭了扭,热烈回应。 李乐道:“还是留点精力吧。” “怎么?你真想到逃出去的办法了?” “咱们在黄金城里中了机关掉下来的,一路下坠的时候我曾经注意观察过周围的情况,一开始落下来的时候并不是空旷的,记得能看到石壁,是黑色的,似乎跟咱们在上面看到的黑岩差不多,这个地方之所以能产生这么大的悬浮力,肯定跟磁场效应有关,假设上头是巨大的磁石矿,我猜下面也许是与之对应的反极磁石矿,二者相斥产生巨大的斥力,来自地心的磁矿的磁力更强,因此落下来的物体才会被浮起,这磁矿对金属物质的影响力极大,人体是由多结构物质组成的,自然也包括了微量的金属元素。” “你想到了什么?”梵清慧听李乐分析的有理,不禁眸中放光,期冀的看着男人。 李乐摇摇头,道:“暂时还没什么办法上去,不过我想这个地方有充足的氧气,应该不是完全封闭的,咱们可以先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梵清慧看着四周,试着划动手臂,并不能移动分毫。李乐笑道:“力由足跟生,这个地方毫无借力处,想要移动只靠自己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咱们两个得相互配合才行。”说着,用两条皮带绑住各自一只手腕,柔声问:“准备好了吗?” 梵清慧已然明了李乐要做什么,点点头。 李乐手臂运劲,已自身为发力根基,将梵清慧向着一个方向丢了出去。 这个空间内,一切重量都归零,梵清慧在李乐悬浮的这个高度上体重甚至是负数,李乐这一丢,她立刻身不由主的飘了出去,在惯力的作用下,带着李乐向着那个方向一起飞了过去。 李乐坚信,再大的空间也有尽头处,只要找到尽头处,手脚有了着力点,自己便可以或者向上,或者向下。 当惯性的力道消失时,两个人已移动到数十米之外,李乐如法炮制,又将梵清慧丢出去,两个人就这样反复施为十几次,终于看到了前方朦胧灰暗的巨大影子,终于到尽头了吗? 黄金城 第一百〇二章 绝地之光 人都是在呵护下长大的,生也柔软,死而僵硬,外表再坚强的人,内心亦如躲在壳里的蜗牛,总有彷徨和茫然,谁也无法避免,人生中有太多的坎坷,最后总有一道坎过不去,谁也过不去。烈酒麻醉的只是神经,不是精神,当困难超过了能承受的极限,人的意志,就会崩溃。 李乐只是个承受力更强的人,也会有极限。当前方出现逃生的曙光时,也禁不住紧紧握住了梵清慧的小手。 那巨大的影子并非想象当中的山洞石壁,却是一座从地下无尽深处延伸上来的金字形山峰。插天之势向上,不知道有多高。梵清慧精神大振,兴奋的:“这下有希望了!” 李乐看的更清楚些,困惑道:“这座山看起来很怪。” 两个人飘到近前,梵清慧才注意到整座山峰的表面竟是超乎想像的光滑。对她来说,完全无借力处。不禁秀眉微蹙,道:“这可怎么上去啊?” 李乐道:“谁说咱们要上去了?” “不上去?”梵清慧大感诧异。 李乐道:“黄金城里全是毒蛇,浮屠塔下机关密布,随便踩一脚就掉下来了,咱们俩上去做什么?这个地方如此古怪隐秘,说不定真正的成陵秘宝就藏在这下边,不一探究竟你不会后悔吗?” “到了这一步,你还惦记着成陵秘宝呢?” 李乐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道:“我已经得到此行最重要的宝贝,还会在乎那些身外物吗?只不过你那二妹不是需要还阳珠吗?咱们既然进入到这个密地中,不去探索一番怕是有些对不起她” 梵清慧脸颊红润,娇笑道:“偏偏就你会哄人,你说去哪便去哪,我全听你的。” 坚强独立的女人不过是水结成了冰,看似坚硬,本质其实仍是水,往往一根坚挺滚烫的支撑便能溶解。 李乐的手贴在光滑的山峰表面,回身对梵清慧道:“抱紧我。”说完,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向下攀援。 一路向下,斥力的影响越发强烈,似乎反而比向上攀登要难。一只壁虎抓住墙壁的力道可以吊起是它体重三百倍的重物,李乐的一双手虽比不得真正的壁虎,但为求手刀最高境界,掌心每一块肌肉都已练活,扒住墙壁带着个弱女子还不成问题。这山峰突兀高耸,越向下越是宽广,攀援数百米后,迎面的阻力陡然一轻,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向下反作用力,这是磁场效应消失的结果,李乐并不意外,见距离地面不足半米,手一松,终于脚踏实地。 头顶上的珠光暗淡,这里的能见度很低,以李乐的眼力还能看到三五米之外,梵清慧则几乎成了睁眼瞎。女人对黑暗有着天然的恐惧心,甚至胜过了对蛇鼠的畏惧。她双手紧紧抱着李乐的胳膊。 脚下是坚实的地面,有热气上涌的感觉,前面五米之外是一片黑暗,而身旁的这座山峰边缘竟如人工雕琢般笔直。 “这下边好黑。”梵清慧轻轻说道。 李乐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梵清慧嗯了一声,紧靠着李乐,又道:“这里能找到出口吗?”李乐没吭声,正在仔细打量四周的情况。梵清慧又问:“这里头会不会也有什么毒虫猛兽呢?” “这样的地方还需要什么毒虫镇守?” 这个地方进入极难,一旦从上面机关落下,便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局面,如此绝地又何需额外增加机关?只是这个地下世界如此广阔,那磁场设置用心之巧妙,简直不似人间能见的。想来当年修凿的时候工程量也是无比浩大。事过留痕,这下面怎么会看不出蛛丝马迹呢? 李乐环顾四周,左思右想折腾不出个所以然来,拉着梵清慧沿着这座山峰边缘前行。依照常理,在这么深的地下深处,纵然有通往外界的换气孔,这里的氧气也应该稀薄到难以维系的程度,但李乐带着梵清慧一路爬下来,却几乎没感觉到气闷过,也不知是何道理。 二人怀着探索之心,继续向前摸索前进。行不出多远,李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幽怨深远的叹息。 虽然明知道不是梵清慧的声音,还是试着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 果然不是梵清慧。李乐心中一紧,暗想,一人计穷,两人还有个商量,当此绝地,无论发现任何情况,都有必要让她知道。沉声道:“我听到了一声叹息,是女人发出的,想确定是不是你,所以问了一句。” 梵清慧心中一惊,茫然道:“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李乐道:“也许是我听错了,没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自己一身功夫,内外兼通,精神修养高深,断无可能出现幻听现象。 梵清慧道:“也许你没听错,是我听不到而已,咱们要不要回头换个方向寻找?” 李乐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选定了方向就一直找下去,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二人继续向前,那个声音竟又响起一次,这一次李乐听的特别清楚,梵清慧却仍毫无所觉。 那声音萦绕在耳边,断断续续,像一根漏风的丝竹发出令人生厌的声音,不断通过耳朵往脑子里钻。真他妈活见鬼了,见怪不怪奇怪自败。武夫有百步杀气,诸邪不侵,无所畏惧。李乐理也不理,反而拉着梵清慧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出现一点亮光,仿佛飘荡在茫茫大海中迷失方向的人,忽然看到了指路的灯塔。二人精神大振,快步前行,不一刻便到了近前,惊奇的发现那光亮竟是从这座奇峰里透出的。二人均感到惊奇,只见那光晕透着妖异的红色,吞吞吐吐,仿佛有灵之光。 李乐在前,梵清慧紧紧跟着,二人一点点凑过去,才发现那光竟是从一个幽深的山洞里透出来的。 这座奇峰内部竟也暗藏玄机? 黄金城 第一百〇三章 妖红脑波 山洞整齐,刀切斧剁一般。红光如妖从洞里深处透出来。李梵二人在洞口向里观瞧,那红光的源头摇摇曳曳,绚烂多姿,妖媚异常,似有某种魅惑,将二人的目光深深吸引。梵清慧只看了一眼,便毫不迟疑的步入洞中。 李乐的耳边还回荡着那个女人嘤嘤噎噎的声音,心中存了一丝犹豫,本想先观察一下后再决定是否入洞。但梵清慧忽然进洞,步履坚定,不容置疑。李乐岂能让她先行犯险?连忙抢到前面进入洞中。 入洞前,那奇怪的女声在耳边响的越发急迫,但进入山洞之后,那声音却立即消失了。李乐隐约觉得那个声音似有劝阻之意,只是这个神秘的她说的话并不是自己能听懂的。只好索性不加理会。洞里的红光摇曳多姿,映照在洞内明如镜的内壁上,折射出艳丽的色彩。越往里深入越是诱人。 梵清慧目色痴迷,几次想要从李乐身边走过。那抹妖红竟有夺人心魄的魅力,连李乐都为之神迷。虽然隐隐感到不安,却仍被吸引,自我麻痹的将不安的念头归纳为潜意识过度紧张造成的。 二人携手往山洞深处走,越走越快,这山洞修的沟壑婉转,岔路比榆树的分叉还多,每一条岔路也都修的极为整齐,两个人始终追踪着那抹妖红的源头而去。终于来到一处宽敞的所在。 这是一座极宽大的山洞,正中的位置上有一座平台,上面摆了一个方形物体,在那之上有个半圆状的隆起,红光就是从这隆起发出,向四周扩散的。 二人如痴如醉,缓缓走向那处隆起。 这个巨大的空间内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两个人却都听到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说话:“跪下!” 那声音神圣无比,让人心中油然而生出敬畏。梵清慧毫不迟疑的跪下了,李乐也不乏敬畏之心,但骨子里的傲气和武者强大的精神意志让他坚持着站在那里。 这个时候,李乐的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自己跟梵清慧中了某种控制精神的邪术,但主观意识却很难生出对抗之心。那个威严的声音继续说着:“我乃长生天,苍天之下都是我主宰的世界,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李乐不信神不信佛,更加不信什么长生天。所以依旧不为所动。不但不为所动,反而连敬畏心都减弱许多,已经恢复了神志。昂然站在那里。 那声音于是又说:“声在闻中,自有生灭。非为汝闻声生声灭,令汝闻性为有为无。”接着语带嘲笑:“大可笑,大可笑!好汉多迷屎尿窍!白日烧香拜假佛,见真佛反而不知缘法就在眼前。” 这声音好似醍醐灌顶,李乐顿感心窍疏朗,身心俱生舒适自在之感,但就算发出这声音者真是一尊佛,李乐仍不打算跪。那声音恼了,李乐的脑子里炸开一道愤怒至极的怒吼:“我乃是统御八千万恶鬼……” “你还可以说你是上帝,阿拉真主,但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李乐不管是否有人在听,扬声说道:“我叫李乐,不过凡俗一武夫,不信天地神鬼,只信自己这一双手,你固然了得,却与我何干?你若想让我屈服,唯有跳出来打赢我这一双手。”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精神意志很强,可惜你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机缘。” 李乐已将梵清慧抱起,正试图将她唤醒。 那个声音又说:“不必叫了,她是虔诚的佛教徒,我在脑子里留下的形象是观自在菩萨,是她最崇信的形象,现在我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除非我让她醒转,否则你永远也叫不醒她。” 李乐尝试着用功夫手法唤醒梵清慧,但即便是剧烈的痛苦也只是让她黛眉微蹙,脸上虔诚狂热之色丝毫不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毫无反应,仿佛灵魂已被封闭起来。 “你是谁?你要我怎样?” “我是至高无上的神,现在我要你跪下!” 跪就跪,李乐毫不迟疑的跪在石阶前。 那声音得意的大笑:“你到底还是跪在我面前了。” 李乐冷笑道:“这只代表一个动作,并不意味着我屈服于你。” 那声音道:“怎样才能让你屈服呢?” 李乐道:“除非你让我看到你的真容,露几手让我佩服的手段。” 那声音却道:“除了这个要求,我可以帮助你实现任何愿望,就算你想成为人间第二个铁木真,我也有办法帮你。” 铁木真?不就是成吉思汗吗?这个声音好大的口气。 那个声音接着诱惑道:“或者你是个不在乎金钱富贵的人,没关系,我还可以帮你成为世上最有学问的智者,又或者最有力量的武者,也许你想成为万众敬仰的神,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可以传授你很多秘法奇术,让你成为活着的神。” 李乐问道:“成为你所谓的神之后呢?” 那个声音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帮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你自然要帮我做些事情,就比如当年那个放马的小子,在我的帮助下他成为一代天骄,而我只是命他为我找回了一件曾经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的东西?”李乐随口应和着,心里却在想他口中的放马小子难道就是铁木真? 那声音却道:“是的,你想的没错,我说的放马小子就是成吉思汗,我还知道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他的陵寝,没关系,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会让你得到他留下的一切财富。” 成吉思汗那个年代距今七百年,难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已活了这么久? “你太孤陋寡闻了,区区七百年又算得了什么?我生存过的岁月比你所知的历史都要长。”那个声音傲然说道:“我所拥有的一切超越你做梦都不曾敢想的极限。” 这个家伙不但能吹牛逼,更能读人心,自己刚在那脑子里想到那个问题,这家伙就已给出了答案。 那声音继续说道:“我在这个世界上遗落了一些东西,需要人替我找回来,只要你找回我想要的,我就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 “为什么是我?” 那声音道:“因为你够强,自我意志坚定,甚至能不受我的脑波影响。” “你是用脑波在跟我说话?”李乐感到惊奇,关于脑波影响周围事物,甚至与人沟通的能力,目前还只是一个理念,全球没有任何科学组织和个人在这方面取得突破。而这个家伙居然能直接用脑波与自己沟通。 “这只是我所拥有的众多能力中最低微之一。”那个声音很得意。 这个地方本身就已足够神奇,李乐不再纠结于这个家伙的能力问题,继续问道:“你当年创造了成吉思汗,只是为了找回你失落的某件东西?” “不是某一件,而是很多件。”那个声音说道:“那件东西当年就在这块大陆南端的一个小国所建的黄金城中,而我还需要另外几件,可惜他当年所在的年代太蒙昧落后,根本无法助我拿到遗落在其他大陆上的另外几件,而且这家伙太桀骜不驯,竟敢找了个你们所谓的高人试图降服我,被迫无奈,我只好控制了另一个人把他除掉。” “你是说,当年成吉思汗征服天下的野心是你给的,能力也是你给的,甚至他的死亡也是你赐予的?” 那个声音:“就是这样,他那个能通灵的大纛其实只是用来跟我联系的工具,每当他遇到困难不能取胜时,就会通过那东西从我这里得到正确的决策。” 李乐:“如果我答应你,是不是你也会给我一个类似的东西?” 那个声音:“是的,就是这样。” 李乐摇头道:“我不准备答应你。” 那个声音惊讶的:“为什么?你难道不喜欢这个女人吗?你看她多漂亮?要是从现在起开始变成一个仇视你的疯子,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李乐郑重道:“如果你这么做了,我会毁掉你这个地方,包括你在内。”不待那声音说话,接着又道:“我知道你没有能力离开这里,也没有能力将我如何,你唯一的手段就是控制人的思想,但这个能力却是有限的,我的精神意志超过了你所能控制的范围,我想你应该是某个不属于我们这个星球的生物。” 那声音微感讶异:“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见识,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你到现在居然都没感到害怕,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呢。” 李乐道:“你装神弄鬼吓唬不住我,便用阿慧威胁我,你可以通过这样的手段让我做事,但说到底你还是不能控制我,如果阿慧被你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我会亲手杀了她,然后再把你找出来杀掉,再把这个地方彻底摧毁。” 那声音沉默了许久,道:“你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你还不准备这么做,我可以放过她,但条件是你必须为我找回遗落在你们星球上的几件东西,当年铁木真答应我会把长生天之下的土地都变成他的牧场,随便我要找什么都没问题,结果他却选择背叛我,找了个什么龙门宗的道士妄想降服我,那臭道士倒也有几分手段,居然懂得用黄金摆成古怪的阵势来屏蔽我对外界的影响。” 李乐道:“不客气的说,我算是个聪明人,所以我身上有所有聪明人的通病,就是不容易相信任何人,我不可能只凭一个声音就相信你的存在和你所谓的能力,如果你现在就能出现在我眼前,我不介意跟你谈谈条件。” 那个声音再度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红光大作,方形物体上的半圆绽放豪光,缓缓上升,居然是个蛋状物体。 “这就是我的样子了。”这个‘蛋’说:“你现在满意没有?” 李乐看着他,心里冒出个一脚踢碎一了百了的念头。 ‘蛋’立即紧张的说:“根据我的测算,你应该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才对,你不可以这么对我!否则,我会引爆这里,我警告你,别逼我这么做。” “引爆?”李乐环顾四周,问道:“这个地方能被引爆?” ‘蛋’道:“这里是我的座舱,当然能够引爆!只需我一个念头,这里就会坍塌,届时产生的能量足以摧毁你和你深爱的那个国家以及一切你所爱的人。” 李乐点点头,道:“明白了,现在咱们可以谈谈条件了,开始之前我总该对你有个称呼吧。” “你可以叫我脑波。” “好的,脑波,现在的情况是你需要我帮你找回一些东西,而我需要你能放过我的女朋友阿慧,比较起来,你要我做的事情肯定千难万难,而你要做的只是动动念头,这事儿可有点不公平。” 脑波干脆的:“说说你的条件。” 一座黄金修建的城市,一个悬空的地洞世界,一个金字塔形的座舱里有个蛋能说话,李乐现在才真叫见怪不怪,道:“我可以尽力帮你,第一你要放过我的女朋友,第二你必须送我们安全离开这里,第三我需要知道我另外几个朋友的下落,还有我想知道进入你这个所谓座舱之前,有个女人的声音劝我不要进来,那究竟是什么?” 脑波道:“除了第一点,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答复,我需要你帮助我找东西,自然要让你们平安离开,但你的女朋友我却不能就这么简单便放过,她可是我控制你的最大王牌,另外你那几个朋友都被我控制的蠢物丢进了黄金城里一个安全的所在,那些黄金眼镜蛇,连同那个蠢物都是受我控制的,相比较人类而言,这些动物更容易控制。” 李乐道:“那个女人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脑波道:“她就是一盏灯而已,一个精神意志很强的女人,从我的某个小同类那里学到了一点点强化精神的窍门,死前把她的脑波存储到风魔金制作的油灯中。” “你的小同类?”李乐惊讶的看着他:“你还有同类也落到了地球上,他们是不是也长成你这个模样?” “当时我们的母舰受损严重,落到了这座星球上,当时产生的爆炸几乎将整个星球的生物灭绝。”脑波傲然说道:“我们的母舰上有一些生物,都是我们在星际航程中捕捉到的,这其中也许就包括你们人类的始祖,那时的情况很紧急,我命令几个成员驾驶子舰带着一些动物离开,而我只来得及在爆炸发生前,用最后一点念力将座舱随便传送到这里后就进入涅槃沉睡中。” “最后的问题,你一共有几个同类落到了地球上?” 黄金城 第一百〇四章 文明之谜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宇宙浩瀚,人类从来都不是唯一存在的智能生物。对此,李乐也是坚信不疑。在黄金城地下数百米深处,李乐和梵青慧遇到了一个自称来自外星的叫脑波的家伙。脑波讲了一个对他来说很悲催,对李乐来说却很神奇的故事。 脑波是个蛋,骄傲又狡猾。无数年前和他的同伴乘坐母舰来到地球,母舰坠毁的爆炸几乎杀光了地球上所有生物,但也带来了新的生命。脑波现在的形态叫涅槃,这个词在人类世界中被广泛应用于各个宗教中。 脑波说他的同类长着人身蛇尾,这个形象也在世界各国的神话传说中广泛存在。脑波说当初的那次大爆炸,他和同类们都拼着耗尽念力各自逃命,而后都进入涅槃沉睡中。但他们觉醒的时间则因涅槃前的能力大小而不同。能力越大,涅槃的时间便越长。 李乐由此想到了全世界各个国家的神话传说的由来。人类的进化史很漫长,但文明史却不超过万年。 人类的文明史,开始于文字的发明,在时间上最早不过七八千年,这几千年只占人类史的百分之一而已。在这短暂的文明史中,人进化为有文化的动物,创造了人类的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创造人类社会的能力和习惯。如果一句进化论就可以解释一切,之前那无数万年,人类干什么去了? 脑波说,母舰坠毁的时候上面有很多生物,包括人类的始祖,也包括一些其他智能生物,但天赋智慧都很有限。他的同类觉醒后,发现再也离不开这里,便从中选出最适合他们的生物,注入了他们的基因。于是人类开始拥有精神世界,并开启了智慧和创造力。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的同类们也曾在其他生物身上注入过基因。 李乐说,你那些同伴们可够乱的。 脑波说,对我们而言,生命的全部就是精神世界,外在的什么样的形态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这种生物能否将我们的基因存续下去。比较来说,人类是最适合的,于是你们才会在短暂的进化史中领先其他所有生物。以高等生命自居,视其他智慧生物为妖为怪。 他的话给了李乐极大启发。人类历史中,最不可考的莫过于神话史。光怪陆离,完全超乎了现代人类所认知的,甚至用人类最足以自傲的科学也不能解释那些神奇传说的由来。 脑波接着说道:“最初被注入基因的那批人类和生物都拥有极高的天赋,传承甚至演变出了很多让我的同类们都始料不及的特殊本领,同时那些粗蛮的野兽本能也顽固的被保留下来,于是他们开始战争。跟其他生物斗,跟同类斗,甚至跟他们的创造者斗,到最后,我的同类们不得不消耗掉得来不易的念力结束了那个文明时代。” “世界各地都有不同却又似乎想通的神话体系,难道都是你的同类们创造的?” “可以这么说,但这个说法又不完整,有很多所谓的神是你们自己添油加醋虚拟出来的,在你们看来很漫长的历史中,一些人会复苏部分特殊基因,拥有一些粗浅的精神领域能力,用你们的所谓科学解释就是脑域开发更多的特殊人类。”脑波道:“这种人很容易被神话。” 东方的神话传说中,远古时期,女娲和伏羲是一对兄妹,都长着人面蛇身,水神共工也是这个形象。还有火神祝融,也是人面兽身……李乐在心里将自己所知的神祗们一个个想起。似乎都差不多的样子。奶奶的,难道这只蛋说的都是真的? 脑波却道:“你想到的这些都是最早期得到我同类直接传承诞生的人类,他们身体里的基因更接近我们,自然也更强大,按以你们的眼光看,就算称之为真神也不为过。”又道:“而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伪神,其实指的是神话时代之后又诞生的那些伪神,他们一个个能力有限,却擅长蛊惑人心,把自己说的神乎其神,妄想着骗得些香火念力提升他们那可怜的精神能量。” 李乐想到了他说的是哪些人。佛祖道宗和耶稣阿拉大约都属于这种伪神。 脑波续道:“他们都是些一肚子痴心妄想的神棍,早已作古成灰,现在,你们人类的神话时代结束了,我的一个同类已经帮你们开启了新的科技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你们所谓的文明在飞速发展,看似繁荣,却早已偏离了宇宙自然的本质,注定会有自取灭亡的一天,而这,正是我的那位同类希望看到的,他真正需要的只是一艘能带他回到天狼星系的飞船,以地球现有的物质种类和工艺水平,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梵青慧一直安静的跪在地上,神色虔诚又庄严。李乐看着她,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安亚妮已经让自己终身遗憾,决不能看着梵青慧成为无思无想的傀儡。 “你很特别,你们人类的祖先本是茹毛饮血的野兽,个个体力天赋极佳,远非现代人可以比拟,而你却已非常接近甚至超越了人类的先祖们。并且你的精神意志要比他们强不知多少倍,非常不容易被控制,这一点就值得我跟你谈这么多。” 李乐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但我想你说的未必全是真的,比如你说觉醒的时间早晚跟能力的大小有关,能力越大觉醒的越晚,我就觉着不大靠谱。” “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蛋太喜欢吹牛逼。” 脑波显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仅没怒,反而传过来一阵笑声,道:“你不但是个倔强的家伙,而且是个绝妙的人类。” 李乐道:“人类开启文明和智慧几千年,科技大爆发时代却不过是两百年间的事情,西方世界一直乐此不疲的事情莫过于对宇宙太空的探索,难不成真是你的同类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脑波道:“是的,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回到母星上。” 李乐道:“为什么你当初没有向成吉思汗教授更高级的科技?” 脑波沉默了一会儿,道:“因为科技在我们的母星上是禁止研究的邪术,科技发展的究极,最终会摧毁一切本源物质,文明的尽头应该体现在精神层次上,科技的核心却是掠夺一切本源物质。” 这是最美好的时代,这是最丑陋的时代。机器越来越方便,地域和地域之间距离越来越短,人与人之间却越来越远。核武器有了,人类也越来越接近毁灭边缘。李乐忽然意识到脑波的话非常有道理。叹道:“可惜这个道理在如今这个时代里注定了不会受到重视,人们越来越依赖科技,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就很难关闭。” 脑波道:“我的那位同类开启科技文明时代的目的就是加速人类从进化到自我毁灭的过程,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子孙后代经历那一天,便一定要帮我找到我想要的一切。” 李乐问道:“你的那个同类手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脑波道:“我们都在寻找那几件东西,但这并不容易。” “你的那位同类是不是比你更强?”李乐忽然问道。 脑波沉默了一会儿,道:“实不相瞒,我的这位同类的能力也许比我要强那么一点点。”r1058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黄金城 第一百〇五章 再回金城 脑波是个蛋,虽然爱吹牛皮,但也是个很有本事的蛋。他控制住了梵青慧,等于拿捏住了李乐的脉门。尽管李乐的态度很强硬,但脑波却是个能窥测人心底深处秘密的怪蛋。所以他很笃定自己的底牌已足够大。为了取得李乐的信任,甚至毫无保留的向李乐讲述了人类文明从诞生到传承至今的始末。 神话时代里,得到脑波同类基因的人类拥有了巨大的能力,但也保留了野蛮暴力的劣根性,而且逐渐变的自大,不将他们的创造者放在眼里。不仅不能成为脑波同类回归的帮手,甚至还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于是,他们不得不结束了神话时代。脑波说,他的同类们是用水来结束神话时代的。 全世界的文明史中都有关于大洪水毁灭一切的传说,那之后,人类的演化进程慢了下来。几千年的时光里,虽步履缓慢,却孕育出灿烂恢弘的文化史。 李乐基本认可了他的说法。 脑波让李乐帮他拿回五件东西,竟都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器。分别是亚特兰蒂斯的海王之戟,善见城的时空命盘,印加黄金帝国的黄金权杖,北欧英灵殿的奥丁之盾,中国昆仑山瑶池仙宫的五彩石。 李乐道:“这些都是神话传说中的玩意,很可能根本不曾存在过,你让我上哪里去找?” 脑波说:“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这五件东西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神器,它们都是我这母舰主座舱的重要部件,因为是用特殊物质铸造,可以放大念力的威力,这其中海王之戟是进入主控空间的钥匙,时空命盘其实就是定位航程的罗盘,黄金权杖是连接操作主座舱的导器,奥丁之盾上记录的只是我们当初的航程日志,而五彩石能给主座舱提供念力能源。” “当初我们一共七个同类来到这里,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分开,因为相互间存在猜忌,才在分开前各自带走了主座舱的部分零件,本来约定日后大家觉醒时,再将这些零件凑到一起,启动主座舱离开。但后来却出现了意外,这几个零部件被同类们留下基因的后代们发现,当做至宝争夺,同类们不给,结果引发灭世之战,天崩海啸,洪水滔天,几乎将一切掩埋。” 李乐忽然想到了关于龙的传说,龙天性喜淫,常与各种生物交媾留下后代,中国人号称龙的传人,大约与此有关? “七个同类,还有一个去了哪里?”李乐有些好奇的问道。 脑波道:“他死了,当初他带走的那个部件遗落在南亚,已被我拿到。” 李乐道:“你们不是全都会涅槃重生吗?怎么也会死?” 脑波沉默下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李乐道:“你不说就算了,既然你对我开诚布公,我自然也会拿出诚意来,我可以尽力帮你找回那几件东西,但我不能接受带着一个精神上被你摧毁的女朋友离开这里,咱们可以用其他办法达成相互信任。” 脑波道:“在我来说这恐怕很难,不过我倒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听听你有什么好办法让我能够放心的让你把她带走?” 李乐道:“人间有大道三千,活着就是在修行,我练的功夫是其中一条,修行到了,所以精神意志坚定,能不受你影响,我的一位良师益友曾对我说,功夫修行是没有尽头的,无论多强都不是最强的,以前不相信,看见你以后信了,世界太大,过去我以为自己见多识广,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我,现在才知道天外有天,如今我对你的事情充满好奇,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脑波道:“我倒是愿意相信你,但语言的约束力太小,我只能把她留在这里,放心,我可以让她进入深度睡眠中,这种状态下,她可以像乌龟一样,辟谷很长时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乐叹道:“你需要我做的事情太难,可能要很久很久,可惜人生苦短,我们却没有你那么多时间耗得起,算了,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前提是你不要再在我身边任何人身上耍你的鬼把戏,否则,我不介意吃一回炒龙蛋。” “离开这里?”脑波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你让我离开母舰,跟你去外头冒险?” 李乐道:“在这个鬼地方住了那么久,你不会觉得腻歪吗?跟我一起出去溜达溜达吧。” 脑波沉默了许久,外星人也是人,智慧越高本领越大就越难忍受寂寞,躲在这里装长生天的时间已太久,他早有静极思动的心,却没有能力离开。现在的问题是李乐的精神意志太强,他无法侦测到最深层次的想法。所以不敢确定是否可以相信李乐。还在犹豫中。 李乐断然不能接受把梵青慧一个人丢在这里,把脑波弄走是唯一的办法。对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天兵王牌而言,本来这个世界上值得好奇并足以引发冲动的事情几乎没有,但现在,脑波的存在让李乐产生了强烈的探索欲望。 “你有窥测人心的本领,我是否说的是实话你应该有所察觉。” 脑波道:“人心深广,窥测人心是一门很靠不住的本领,我当初就错看了铁木真,结果这个地方才被他的子孙修了一座黄金城封死,当初我至少还在主舱内,没人能把我怎样,现在你却是要把我带到外面,那可太危险了。” 这家伙推三阻四,犹犹豫豫,虽然很想出去,却担心自身安危。看得出,他所谓的念力已经所剩无几。李乐忽然有些同情起他来,走近一步道:“你可以跟我女朋友一起,只要我稍露出害你之心,你便可以立即控制住她,对我而言,最不能接受的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脑波终于下定决心:“也有你这一说,也好,我就跟你一起出去看看。” …… 巨大的山峰状主座舱顶部裂开了一个洞,李乐和梵青慧遵从脑波的命令站到了那尊石台上。石台缓缓上升,最终进入了黄金城。脑波说:“这座鬼城里只有一些智慧低下的野兽,我被困在这里几百年了,也只见到你们两个人。” 李乐道:“这里的黄金眼镜蛇都听你的话对吗?” 脑波傲然道:“这个自然。” 李乐道:“我还想找一样东西,怕这些东西碍事。” 脑波问道:“你要找什么?” “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成吉思汗有一枚还阳珠?” “你说的东西我没听过,不过铁木真和他当过皇帝的子孙都埋在这里,就在黄金城的正中心,我可以给你们指路,帮你们到达那里。” 这时梵青慧已经清醒,虽然清醒,却依然把脑波看做了神,对李乐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很是不理解。这是精神气质的差距造成的分歧。以脑波的精神能量,就算不对她做什么,也足以让她不自觉的产生敬仰之心。而李乐是一介武夫,生平不敬天地鬼神,除了自身没别的信仰。独门绝技眼刀其实就是精神攻击手段,足以让精神意志较差的对手直接崩溃掉。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了脑波这个老蛋,黄金城里的机关已不足惧,找到成陵宝藏核心之地只是时间问题。李乐现在最担心的是石头他们仨。 …… 石头他们遇到的麻烦不小,并非来自那头马身蛇尾来历暧昧的异兽。那家伙只是喜欢举人,而石头他们遭遇的大麻烦却是包得金一行人,他们喜欢杀人。 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不能攻克的堡垒。包得金有了苏勒德兄弟做内应,终于战胜了可怕的护陵军。而就在他们将红云王率领的可汗阴兵打的四散奔逃的那天晚上,一只猴子找到了他们的营地,钻进了丹羽一阳居住的帐篷。于是丹羽一阳连夜召集包得金和克拉维兹,把猴子带回来的关于成陵坐标的秘密信息公布。 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无私,没有独吞之心,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跟苏勒德合作的是包得金,率领佣兵作战的米国人唐纳德?金是克拉维兹请来的,他如果不懂得分享消息,便只能坐视李乐等人先一步寻到成陵入口。 石头三人被那异兽丢进雪坑中。石头是第一个,然后是梵桃花。哥俩刚回过神来,三百多斤的胖子便从天而降。 轰隆一声! 地上也裂开了一个洞,但这个洞却要比李乐和梵青慧掉下去的那个浅的多。落下去后却是个滑坡,三个人,一个摔的七荤八素,两个被砸的晕头转向,一路跌撞到了一个深洞内。出乎意料的,那头异兽竟没有跟进来,那是个食草动物。 三人抬头见喜,眼前出现一座门户,正上方安着一盏灯,门上写着一个卍字。门口立着一尊石碑,上面写满了蒙文。石头和敖柏吉凑过去看了半天,把梵桃花急得够呛。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石头和胖子猫腰看了老半天,起身的时候均叹了口气,道:“终于找到了,这里就是地下皇陵唯一的安全入口,也是护陵军最后一条防线。” 梵桃花看他们脸色难看,不禁问:“那你们叹的哪门子气?” 石头道:“因为这里只是理论上的安全入口,即便是护陵军,这几百年来也根本没能进入黄金城内部。” 敖柏吉道:“这上面的字是第一代护陵军首领留下的,说皇陵下封印着一个恶魔,为了不让这个恶魔逃出来,整座地下金城内遍布见血封喉的毒蛇恶兽,数量之巨不下亿万条,整座皇陵是按照丘处机留下的八阵图修建的,修的时候便堵死了生门,所以只有进去的路,绝无出去的途径,成吉思汗留下密言,后代子孙需世代镇守此处,决不可妄动皇陵内一砖一瓦。” 梵桃花怀疑的:“如果不能动一砖一瓦,那每隔十年的五千公斤黄金从何而来?” 敖柏吉道:“当然是从这里来,按照碑文所言,这地方的深处存储了很多当年修建黄金城时剩下的黄金。” 黄金不富英雄汉,梵桃花来这儿的目的不是这个,闻言皱眉道:“你们两个怎么想?” 石头道:“入宝山不能空手回,必须往里闯一闯,咱们为成陵密宝而来,断无道理走到这里才半途而废,不过根据碑文的提示,这道门户并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我想还是先上去把乐哥和慧姐接下来。” 梵桃花道:“这个想法还靠谱,咱们又不是被吓大的,上面那俩人一个受伤半残,一个女流之辈,我看还是咱们俩一起上去接一把吧。”又问敖柏吉:“胖子,你怎么打算的?” 敖柏吉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搓着大手道:“我这辈子都在等着一个干大事的机会,这回算是让我逮着了,当然要舍命陪君子。” 仨人开始准备绳子,就在这时,头上光芒照下来,接着有人从洞口跳了下来,一个,两个,三个…...黑洞洞的枪口的另一端,是满口金牙的包得金和猥琐凶狠的丹羽一阳。 黄金城 第一百〇六章 金蛇狂舞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李乐现在很开心,这辈子没这么威风过。梵青慧现在却很担心,这辈子没这么害怕过。脑波什么喜怒哀乐都没有,只是觉着李乐笑的有点傻逼。完全不复合他对李乐的形象定位。 满地金黄波浪一般游走在黄金铺就的道路上,两个人坐着随浪而走,负责驼他们的是两条体长超过十五米的黄金巨蟒。坐在上面,李乐觉着自己不是国王而是神。梵青慧抱着脑波,幻想着自己是中世纪将要被喂毒蛇的巫婆。 黄金城的正中央,罗列起一方巨大平台,五尊棺椁陈列在上面。 李乐和梵青慧就是为了它们而来,但经历了先前的冒险后,这五尊棺椁在此刻看来,反倒显得平平无奇。 两条巨蟒无声的溜上平台,地面的金砖突然裂开,数十道炙热火焰喷涌而出,两条金班绚烂的巨蟒登时被烧焦而死,那火焰喷射了一会儿终于熄灭。又有两条金色巨蟒爬过去。这次被触动的机关是暗箭,两条巨蟒在数秒钟内被射成了长条刺猬,鲜红的血流出来,格外触目惊心。蛇群被脑波精确的控制着,又有蟒蛇过去,已经到了棺椁近前,竟用尾巴去试图掀开棺椁。梵青慧想要阻止,李乐却用眼神将她拦住。 棺椁盖子被掀开,没有可怕的丧尸出现。这个地方通风良好,但并非藏风纳气的好所在,孕育不出僵尸来。 脑波说:“放心过去吧,这里头最厉害的机关就是这些蛇,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 五具棺椁,躺着四架完整的骸骨,衣冠整齐,随葬的珠宝珍玩散放其中不计其数。只有正中央的棺椁里的骸骨是堆着摆的,随葬品只有一把弯刀,一只锦盒,半截大纛。骸骨晶莹洁白,宛如舍利子。梵青慧凑到近前看,竟似有金戈铁马的杀气扑面而来。令她举起的手僵在半空。眼前幻象重重叠叠。 脑波以念力传声对李乐说:“这放马的小子多次受我念力传输,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讲,已有了几分气候,便是死后数百年,这股子精神意志仍顽固的不肯消散,对我来说倒是个不错的补充。” 话音一落,杀气陡然消散,梵青慧压力顿减,顺利的拿到了锦盒。打开一看,果然有颗珠子躺在里边,不知是什么材质,浑圆天成,暗绿色,似散发着勃勃生机。脑波忽然在李乐的脑海中叹了口气,“原来是一颗命元珠,难怪这么多年他仍有一念不散。” 李乐问:“什么是命元珠?” 脑波道:“就是真正的高等生命凝聚宇宙本源精华在身体里,形成的珠子。” 李乐试着用自己所知的对号入座:“是不是类似内丹?” 脑波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以这么说,这种东西只有当初直接得到我的同类基因传承的生物才能凝聚。” 李乐摇头道:“这却未必,据我所知,几千年当中一直有人在钻研在体内凝聚这玩意的方法,我所学的功夫之道就是这么产生的。” 脑波又叹了口气,说:“很难想象,你们可以通过这种笨方法接近物质本源,还凝聚出精华命元珠来。” 这个问题涉及了极高深的武道至理,李乐本身都还只是初窥门径,只算意会,尚不能言传。问:“这命元珠有什么作用?” 脑波道:“因为是最纯粹的本源物质精华凝聚而成,对任何生物而言,都是极好的滋润补品。” “可以治病吗?”梵青慧充满崇敬的目光看着怀中的蛋。 脑波道:“放到水中,就可以散发出里边的精华,对任何生命都是最佳的补充,足以让垂死之人体内生机复苏。” 李乐点点头,道:“现在是研究出路的时候了。” 脑波有些意外:“你不打算带一些宝贝走吗?须知道这里头任意一样财宝拿到外头都价值连城,你要帮我做事,没有钱怎么行?我带你们来这里也是想给你们些好处。” 李乐取了几件,又让梵青慧也拿了几件,道:“钱多了麻烦也多,你的事情今后只能有我们两个知道,否则麻烦会更大。” 脑波理解的:“你们人类的本性太贪婪,为了财富和权利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敢做。” 出路只有一条,李梵二人在脑波的指引下,来到一堵墙前。在金蛇狂舞的浪潮簇拥中,场面十分壮观。 …… 墙的另一面,机关密布的地宫内,包得金等人紧张万分的搜寻着,石头哥仨被逼着走在最前面。 啊的一声惨叫从队伍的后方传来,所有人停下脚步,包得金面色如铁,对唐纳德说:“已经是第十九个了,难道就没人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捣鬼吗?” 唐纳德似乎很反感他的态度,傲然道:“包先生,我是克拉维兹先生请来的,我只对他负责,死去的佣兵兄弟都是我请来的,对他们的死亡我比你遗憾,令我更遗憾的是,咱们在这个地方已经有二十几个小时,却依然没有见到你说的无尽黄金。” 地宫里空气流通很慢,走了这么长时间,对这些人的精神体力都是巨大的考验,一个个早汗流浃背。更令他们焦躁的却是这下面随时可能出现的机关埋伏。已经夺走了十九名佣兵的生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克拉维兹赶紧出来打圆场:“包先生,请不要生气,当前团结才是最重要的,那个捣鬼的家伙越是不让咱们在这里寻觅探索,就越说明咱们距离真相已十分接近。” 丹羽一阳的肩头蹲着一只猴子,突然冲着黑暗处发出吱吱叫声。 唐纳德?金是第一个察觉到异常的,他闪电般掏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冲着黑暗的尽头,啪!啪!啪!连开了三枪。 枪声之后,黑暗的尽头传来一声惨叫,声音极怪,宛如钢锥刺入泡沫中,刺耳的令人压根儿泛酸。 这帮人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能让他们眨眼的只有满地黄金。 唐纳德?金狂追过去,只看到一地鲜血,众人跟着他顺着血迹追踪,走迷宫似的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一处金光灿烂的所在。只见巨大的屋子里堆积如山,都是黄金制造的器皿。面对这座金山,所有人都震惊的呆住了。 在这个遍地黄金的房间角落里,一个老人正端着双筒连发猎枪,砰地一声,对着唐纳德?金开了一枪。 唐纳德?金应声中枪。老人又瞄准其他人连续开枪。 他长的高大威猛,不怒自威。石头一眼便认出,老人正是自己苦寻不见的宝日龙。在那个角落深处,燕小五正满手鲜血对一头马身蛇尾的异兽施以急救。那异兽长的极为奇特,下身如蛇,上半身是马却有一双近似人的双手。中枪的部位在当胸要害,鲜血洒了满地,已经气息奄奄。 包得金看的连叫可惜,这玩意若是活的,弄到外头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丹羽一阳肩上的猴子更是惋惜的凌空翻了个跟头。没人在乎老人手中还端着的连发猎枪。因为唐纳德?金已经起身,抽出了鞭子。这个国际佣兵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随身穿着防弹衣。他不死,年老体衰的宝日龙又能有多大作为? 鞭子如灵蛇一般缠上了猎枪,下一秒钟,宝日龙已是空手面对包得金等人数十条枪。 砰!唐纳德?金的手枪对准宝日龙开了一枪。在那一瞬间,宝日龙只能绝望的看着。一道身影横过来挡在他身前,巍峨雄壮竟如山一般。当然是石头。 唐纳德还要开第二枪,燕小五起身迎过来,挡在石头身前。他放下了枪,露出笑容:“燕小姐,你果然在这里,不必担心,我会带你离开。” 燕小五眉头紧蹙,冷冷看着他,道:“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凭什么跟你走?”她说完这句话,身边又多了两个人,梵桃花和敖柏吉都不顾生死,跟她站到了一路。 唐纳德?金晃了晃手里的枪,眼中只有满地的黄金,猖狂的:“因为我有这个,所以这里我是老大。” 这句话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包得金和丹羽一阳也就罢了,克拉维兹却是他的雇主,当然更有不满的理由。但他们谁都没说什么,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已只有宝日龙身旁的那座金山。 石头有金钟罩的功夫,但晚清义和团的武林前辈早印证了一个事实,神功护体挡不住洋枪子弹。自然更挡不住唐纳德手里更先进的左轮手枪的子弹。不过,虽然挡不住,却也能抵挡几分力道。这颗子弹打在石头的肩胛骨之间,居然没能打穿。这个时候石头突然站起,挥手一拳打在唐纳德?金的脸上。 这一拳把他给打醒了。他扑倒在金山面前,随手将手枪丢到一边,抓起一片金棕榈叶,回身大笑:“这是真的金子啊!” 佣兵们冲进来,控制住局面。几个主事者纷纷快步上前,一个个流露出惊喜若狂的神色,看着面前这座巨大的金山。财富的力量不是什么人都能抵挡得住。费了这么多力气,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怎能不为之疯狂? 先印证黄金的成色,然后开始用目光丈量整座金山的面积。实在是无法估算出具体价值,不知所措之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几个多余的人。 石头回头看了宝日龙一眼,没想到父子相逢竟是在这样的局面下。绝境,绝命,绝望。彼此都有无数想说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梵桃花看着满眼黄金,叹了口气,“终于玩完了。”敖柏吉干脆的闭上双眼,心里默念长生天保佑。 丹羽一阳一挥手,道:“把他们带出去处理掉吧。”话音刚落,身旁的猴子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 一面墙正缓缓升高,更灿烂的金色如海浪一般涌出,在那核心位置,一男一女高高在上,1058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黄金城 第一百〇八章 人心不足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这个世上没有无所不能的神,只有无所不敢能的神人。神人和神,一字之差。很容易被我辈俗人混淆。 金蛇狂舞的异象一出,比满屋子黄金更让人震惊。尤其是在那多的令人胆寒的金蛇群中,李梵二人坐在巨大的金蟒躯干上的情景,不仅惊的满屋子人张口结舌,更是让宝日龙这样的心怀信仰者伏地跪拜。 群蛇止于众人前,屋内诸人哑口结舌,瞠目无言。 李乐从那一张张惊愕的面孔中找到了石头,燕小五,梵桃花和胖子,最后看见了伏跪于地的宝日龙。他口中正念念有词:“毗婆尸佛偈,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像。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 李乐大声道:“老王爷,咱们又见面啦。” 宝日龙不回答,却又念道:“若信愿坚固,临终一念十念,亦决得生。若无信愿,纵将名号持之风吹不入,雨打不湿,如铜墙铁壁相似,亦无得生之理。” 李乐大声道:“我不是神佛,您不要再念经啦。” 宝日龙突然抬头,目光肃杀,凝重道:“你不是神佛,你已成魔!” 人们想起了入口处石碑上的碑文,想起了那个传说中被黄金城镇压的恶魔。如非恶魔,何人能够驱使如此巨量的金蛇? 包得金一伙这会儿已回过神来,目光绕过李梵二人和金蛇群,看到了那无边无际的金色辉煌。 黄金城! 不知是谁突然吼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炙热起来,这当中甚至包括石头,梵桃花和敖柏吉。 竟然真的是黄金城!众人痴痴凝望着那片金灿灿黄橙橙,竟宛如着魔一般,向前挪动步子。只把遍地毒蛇视作了无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欲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人的脑子里便没了危险的概念。这难道就是人类的宿命?还是…… “别想了,我什么都没做。”脑波的声音出现在李乐脑海中:“这就是你们大多数人类的贪婪本性。” “石头!”李乐大声棒喝。 刹那间,石头如梦初醒,恍然收回目光,直愣愣看着李乐,终于叫道:“乐哥!” 接着是梵桃花,欣喜万分的看着梵青慧,叫道:“大妹,你还活着!” 敖胖子乜呆呆看着墙壁后面的黄金城,仍然在痴迷中。李乐纵身从蛇身上跳下,走过去一把将他拉住,喝道:“你活腻歪了吗?” 敖柏吉咧嘴怪笑,道:“黄金啊,好多黄金啊。” 一名佣兵端着枪冲在最前面,踩中了一条四五米长的黄金眼镜蛇,结果被狠狠咬了一口,海量毒液被注入体内,登时浑身麻痹摔倒在地,迅速被蛇群淹没。 唐纳德?金毕竟不凡,第一个恢复神智,用英语爆喝一声:停下! 迟疑的刹那,又有两名佣兵冲进蛇群,于瞬息之间便被挤压在蛇堆中。连声惨叫都不及发出。回过神来的人们看着,无不毛骨悚然。忽然意识到,黄金虽好,生命更重要。 包得金的眼神从贪婪转变为警惕,死死盯着李乐,道:“又是你。” 李乐一巴掌将胖子打醒,不屑的看了包得金一眼,笑道:“可不就是我吗?” 燕小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梵青慧身上,梵青慧手里抱着一颗蛋,大小相当于一个足球,看上去平淡无奇。此刻出现难免让人心生疑虑。但燕小五却没有在看蛋。她注意到梵青慧穿着李乐的内衣。 金钱对燕小五而言不过是个数字多少的问题,她最在乎的是李乐的安危,其次是这个男人属于谁的问题。本能告诉她,在那座美丽的黄金城中,一定发生了对梵青慧而言很浪漫,对她而言却很难过的事情。 还有一个人,嗯,或者说一只猴子也盯上了梵青慧。当然是蹲在丹羽一阳肩头上的丹羽满天星。对他来说,黄金再多也无用武之地。他是个畸形的变态,只喜欢跟动物打交道。直觉告诉他,梵青慧怀里抱着的蛋很不简单。他对自己的直觉向来很自信,但这次,他的直觉蒙蔽了他。那只蛋不但不简单,而且还很危险。 丹羽满天星扑过去,灵敏的避开几条毒蛇的扑咬,几乎就要来到梵青慧面前。李乐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异动,却连动也没动,只是在关心石头肩胛的伤处。 人的祖先是猿猴,一只长臂猿的尾巴可以承受数倍于自身体重的份量。一只巨猿可以手撕虎豹。练武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虚弱的自身练成远祖时代强悍的动物体魄。丹羽满天星已经把自己名副其实的练成了一只猴子。他的动作之快,就算是李乐也比不上。但他再快也快不过一念之间。 在接近到梵青慧面前的刹那,他停住了。没有理由,绝非本意。掉落在蛇堆中,一条黄金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刚好把他接住。二者之间仿佛完成了一次精妙的传球配合。丹羽满天星只来得及大声喊出一句:雅蠛蝶!这是一句很常见又有些暧昧意味的日语,意思是不要。 他不要,巨蟒却不这么想。张开大口狠狠咬住了会说话的猴子。迅速开始下一道工序——吞咽。 一个之前让李乐倍感头疼的家伙,就这样死在脑波之手。而他根本连手都没动过。脑波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人挺有意思,看来你说的很对,这个世界值得我出来看看。” 丹羽满天星惨死,最难过的当然是丹羽一阳。他凶狠怨毒的瞪了那黄金巨蟒一眼,然后果断转身逃跑。包得金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了看金光灿烂的黄金城,又看了看那遍地无边的蛇群,终于止住贪婪的念头,转身跟着丹羽一阳一起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克拉维兹也明白,于是也跟了上去。隶属于三个人的亲信们,也明白眼下情况不妙,纷纷跟着一起逃走。 唐纳德?金没有动,跟随他一起进来的佣兵们也没有动。他们都是见多了生死的战场精锐,对当前形势有着更准确的判断。外面相当于一座大迷宫,就这么妄自逃出去,生存下来的机会十分渺茫。屋子里的蛇群虽然可怖,但很明显有人能够控制。只要控制了人,就可以间接控制住蛇群。 李乐等人又聚到了一处,黄金巨蟒温顺的将梵青慧送到几个人当中。虽然眼下情况非常,但大家仍不忘相互问候平安。 唐纳德?金的枪口对准了梵青慧,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觉得这个女人有古怪,是控制蛇群的关键。 梵青慧抱着蛋,面露神圣之色,凛然蔑视着枪口。梵桃花紧张的横身拦在前面。 唐纳德?金狞笑着:“让蛇退回去,否则我就开枪了。” 梵桃花动也不动。李乐却凑过来拍了拍他颤抖的肩头,笑嘻嘻道:“勇敢点,別担心,反正我们谁也別想活着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一句废话,也是一句实话,更是一句安慰人的妙语。 唐纳德?金怒视着李乐,道:“这么大的黄金城,你难道妄想独吞吗?” “唐纳德,你想做什么?把里边的黄金全搬走?还是把我们全杀了?”李乐没回答,却一摆手,躁动的蛇群忽然变的安静。场面壮观又诡异。轻轻一笑,又道:“这面墙后边有那么多黄金,你却还在想跟我打生打死?” 李乐说的两件事他都做不到。尤其是李乐用事实证明能控制蛇的人不是那个女人后。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他已不是个受雇的佣兵,而是一个发现宝藏后满心贪念的人。眼前的情势,他进不得又退不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乐笑问道:“你以为控制了我们就等于控制了蛇群,然后就可以拿到这里头的一切了?” “难道不是吗?” 李乐道:“你眼里头只有黄金,忘记了刚刚逃出去的那仨人,也忘记了这黄金城里密布的机关埋伏,我不怕告诉你,就算这个地方里里外外的人全都被你杀干净了,你也休想从那里头带走一块金砖。” 唐纳德心中一凛,跑出去那三位是什么人,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们苦寻黄金城多年。如今黄金城的秘密已经曝光,以他们仨的贪婪本性,怎么可能就此罢休?黄金城内遍地毒蛇,短期内又有什么办法能对付?最最重要的是,没人比他更清楚,李乐有多难对付。 “ok,你是对的,我们还没脱险,这些黄金也不会长腿跑掉,我们本不必敌对。”唐纳德?金一挥手,命令所有佣兵一起落下枪口。 脑波悄悄对李乐说:“这么麻烦做什么?这些人的精神意志比你差远了,我可以让他们集体自杀。” 李乐在心中对他说:“我们是来考古发现的,不是来杀人的。” 脑波道:“这帮人要杀你们。” 李乐道:“他们想找死,咱们就成全他们,他们如果不想死,咱们又何必多造杀孽?这是天道也是人道,你今后跟我混,必须摒弃从前那种视人命如草芥,将万物看做刍狗的思想。” 脑波表示不屑:“你就是心慈手软,这帮人各个对你们不怀好意,尤其是那个金毛大胡子,心里头对你恨之入骨,你不让我杀了他,早晚会后悔。” 李乐心道:“人心险恶是常情,不代表人人该杀,这世俗中人谁心底里没藏着几分恶念?我若任你随便杀人,只怕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得招来大麻烦。” 脑波道:“你们人类的精神能量弱的可以忽略不计,但心思却比我们还复杂。” 李乐一心念与之交流:“所以人类才琢磨出许多法律和规则,对你来说,那些只当是狗屁,但你既然要跟我一起出去,就该遵守些人类世界的游戏规则,不然要不了多久,我就得因为你成为人类公敌,到时候自保都困难,又哪里有时间帮你去找你需要的东西?” 脑波默然片刻,道:“好吧,就听你的。” 李乐道:“听我的,就先让蛇群退回去,咱们要离开这里,这些毒蛇如果任它们爬出去,只怕整个地区的生态环境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蛇群如潮般退回黄金城中。唐纳德?金等人直眉瞪眼的看着,完全不知所以然。直到暗墙缓缓落下,那耀眼的金光被遮挡才如梦初醒。有心发作,却不知为何,硬是兴不起半点对李乐不满的念头。自然是脑波暗中动的手脚。 李乐将手一挥,道:“这个鬼地方内有机关密布,外有强敌环伺,实不宜久留,大家还是快快跟我出去吧。”说着,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众人皆默然跟随,却无一人回头留恋一眼那座金山。 李乐见石头等人也成了应声傀儡,连忙暗中指示脑波,不要把石头父子和燕小五等人也控制了。 脑波有窥破物质本源的能力,甚至可以用念力直接控制人的思维,却无法弄明白人性。他的外形是颗蛋,秉性也跟个孩子差不多。认可了李乐便愿意听话,不认可的人便一钱不值想杀就杀,想控制就控制。李乐一时半会也拿他没办法。 石头等人被解开思想禁锢,恢复自我意识。别人倒没什么,只有宝日龙受了很大刺激,仿佛中了邪似的,一路上念念有词。石头很担心,想宽慰几句却不知从何劝起。 身为守陵军的首领,黄金城的秘密曝光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他回到草原,住到这里,早下定决心要将祖先的遗命坚守到底。但现在,这些外人却已将此地攻克,这意味着外面的护陵军已遭受不可想象的损失。他的脑子里兴起一个念头,成吉思汗的子孙彻底失败了。李乐释放了恶魔,儿子将贪婪的挖宝人带到了这里,一切都让他感到无助和绝望。他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心里已空无,像一具行尸走肉。 李乐暂时也不知该怎么做合适。目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先离开这里。对宝日龙心中的痛苦,李乐也无能为力。 快要接近出口的时候,忽然有枪声响起,麻烦到底还是来了。 包得金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把里头的黄金给我运出来,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ps:媳妇的胳膊没啥大事,养一阵子就能好,只是孩子没人管,家务没人做,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更新状态一直不大好,第一卷黄金城接近尾声,写完之后可能要停一星期,调整调整,1058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黄金城 第一百〇九章 争论与辩论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地宫是护陵军经营多年的老巢,设施完备准备充分,很适合跟侵入者们打持久战。这下边有发电设备,有充足的油料和给养,可惜就是只有一个出口。现在,这个出口被十几条枪堵住了。包括佣兵头子唐纳德?金在内,所有人都成了瓮中鳖。 李乐一开始不着急,因为有脑波。直到脑波说外头气温太低了,不适合蛋发挥作用。才明白脑波也并非无所不能。脑波解释说,宇宙中有很多物质,这是狭义上的说法,广义上其实只有两种,就是阴性和阳性。脑波的念力能量摸不着看不见,跟鬼魂差不多,所以是纯阴性的。 李乐说,阴性属寒,外头天冷不正适合你大显身手?脑波却说,孤阴不长,无阳不孕。我的念力是从身体里产生的,而我的身体却是个蛋,你听过有哪只蛋喜欢冷天的?李乐哑口无言,遂带众人退入地宫深处。 还有一计,就是打开黄金城的暗门,由脑波控制亿万条毒蛇打冲锋杀出去。但李乐根本不打算这么做。时间还有,地下有足够生存下去的资源,李乐觉得等得起。脑波问,等什么?李乐说,自然是等救兵。 地宫深处灯火通明,燕小五和宝日龙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李乐。显然,都有话要讲。 李乐叹了口气,起身对宝日龙道:“有什么话过来说吧。”说着,迈步走向一个远离众人的角落。 角落里。李乐平静如水,宝日龙情绪激动老泪纵横。 “到底还是找来了。”宝日龙的语气里充满了懊恼和质疑:“为什么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 李乐沉静的:“乳燕归巢,石头想爹,人来得多是运道问题,我们已经尽力。” 宝日龙浓眉紧锁,目带怒色:“太行楼到底还是卖了?” “卖了!”李乐点头承认:“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是老爷子生前常说的,陈辉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能看着他替人背黑锅。” 宝日龙大怒,声音提高八度:“当年小鬼子二十万大军进驻华北,光古城就有两万八千鬼子兵,你太爷爷焚身藏匾,倾家荡产也没卖了祖宗的买卖,你凭什么这么干?” 李乐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缘分到了而已,当年太爷爷焚身藏匾是为一个义字,我今天卖楼也是为一个义字。” 宝日龙指着李乐,愤然问:“你没走这条路,又是怎么进的黄金城?” 李乐反问道:“有人开启机关将我们投入绝地,我正想问问您,护陵军中还有谁知道这个地方的机关?” “除了我和卓力格图外没人知道。”宝日龙不确定的口吻:“理论上是这样,但这几年老二他一直在琢磨让后辈接班的问题,也许告诉了其他人也说不定。” 李乐又问:“这座地宫究竟有多大?您能否确定只有您跟小五两个人?” 宝日龙迟疑了一会儿,缓缓摇头,道:“以前还敢确定,现在不敢了,你跟那丫头两个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黄金城,我都不知道还有第二条进入的路线。” 李乐道:“严格来说那算不得什么路线,而是一条死路,只是被我走活了而已。” 宝日龙心中存了个大疑惑,直言问道:“你进入黄金城后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李乐自然不会把脑波的事情告诉他,摇头道:“除了那些蛇外,什么都没遇到。” 宝日龙并不相信,又问:“那些蛇为什么会对你们两个表现的臣服?你是用什么办法控制它们的?” 李乐道:“无可奉告,总之我没做什么对不起祖宗的事情。” 宝日龙目不转睛盯着李乐双眸,继续问道:“那丫头怀里抱着的球是大汗墓葬里的宝物?” 李乐摇头,“是我们落到机关里拾到的,算不得什么宝贝,只是从前没见过这种物质,打算带回去研究研究。” 宝日龙刨根问底:“那么多宝贝你们不取,为何偏偏抱着个石球不放?” 李乐道:“人各有志,黄金不富英雄汉,我就喜欢琢磨稀奇古怪的玩意。” 不管在哪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过英雄梦。粪土金钱万户侯,刀斩不平意飞扬。何等的自在,何等的不亦快哉。但现实往往不允许这样的梦想存在太久。所以标榜为英雄的人很多,但真正的英雄太少。宝日龙是个阅尽沧桑的老江湖,更懂得这个道理。他对李乐的话半信半疑。 从燕小五口中得知太行楼被卖给包得金的一刻起,李乐在他心中就已不是被绝对信任的对象。他沉吟着,叹了口气又说道:“你真不该带石头来草原。” 李乐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不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该管的,对他的选择,我只能支持。” 宝日龙道:“黄金城的秘密已经被守护了六百年,不应该在我手里断了传承。” 李乐道:“天意难违,时代变了,苏勒德兄弟跟您可不是一个看法。” 宝日龙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也许你是对的,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多了,这些年我们丢了太多传统,现在的问题是包得金他们已经找到了这里,见到了黄金城,还有这些佣兵,你可有什么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局?并且能保证黄金城的秘密不会被外泄出去?” 李乐想了想,道:“我只能保证我们这一行人不会泄露秘密,至于包得金和丹羽一阳他们,我无能为力,也许还得用你们过去的老办法。” 宝日龙道:“护陵军的内部出现分歧,苏勒德兄弟控制着大多数年青一代成员,我们没有这样的力量,否则也不会让他们打上门来。” 李乐把手一摊,道:“那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宝日龙眼中寒光一闪,却道:“如果你有办法将包得金他们以及他们的手下引下来,我就有办法保住黄金城的秘密。” 李乐心中思忖,他能有什么好办法?无非是利用这里的机关将那些人全部困住或干掉。包得金等人奸诈非常,摆明了关门打狗,堵在外面逼里边人将黄金给他运出去。人家已经占据了地利优势,想把他们骗进来只怕不那么容易。 “这事儿怕是不好办,那些人比贼还贼。” “太行楼是你卖的,人是你们引来的,这是你欠我的。”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行,我等你消息。”宝日龙语气决然:“你去把石头给我叫来。” …… 燕小五坐在地上,手里头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枚金币。李乐走回来让石头过去陪宝日龙说几句话,然后蹲到燕小五面前。问道:“这几天过的还凑合?” 燕小五白了李乐一眼,撇撇嘴,没好气的:“反正还没死。” 李乐赔笑道:“是我没保护好你,总算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燕小五却瞥了梵青慧一眼,按捺不住道:“我没事,可你们有事,你这好色无厌的大混蛋。” 李乐苦笑不已:“你是不是误会了?这话从何说起?” 燕小五站起身,将手里的金币狠狠丢向李乐,指着梵青慧身上的衣服,怒道:“你敢说你跟她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李乐平静的说道:“就算有什么。似乎也不关你事吧?”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李乐内心里,燕小五是好哥们儿燕子衿的妹妹,也就是自己的妹妹,宠着,疼着,让着,就是不能爱着。男女之间的所谓爱情,就是两双眼睛看着一个方向。在这一点上,李乐无法在燕小五身上找到共鸣。 燕小五气的说不出话来,抬起足,恶狠狠在李乐脚上踩了一下,道:“我恨死你们啦。” 对怀春少女而言,每一段走得很深的关系都是爱情,经历着甜蜜与苦涩,渴望与心碎,热情与荒凉。 李乐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能挽回她的悲伤和失望,又想做什么,却只怕带给她更多幻想。到最后只能欲语还休。 梵青慧追了过去,两个女人在角落里,一个目光敌视,一个哭笑不得。 燕小五嘿的冷笑,看着她,说道:“你要干嘛?胜利者向失败者炫耀成果吗?我不需要你的安慰,你跟他还没结婚呢。” 梵青慧说:“我跟你之间不该有仇怨啊,正如你说的,我跟他还没结婚呢,而且也不大可能会结婚,我不否认自己喜欢他,但也还没喜欢到非他不嫁的地步,目前只是彼此有好感,走到一起而已。” 燕小五带着哭腔:“可是你穿着他的内衣,你们肯定已经做过什么啦。” 梵青慧却微微一笑,道:“小傻瓜,就为了这点事儿想不开?你试想一下,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就算没有我,他那种浪子就不会找别的女人了?”又道:“坚贞不渝的爱情和婚姻在童话中是神圣的,但在现实中却很难见到,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了,慧姐可没觉得这辈子就要因此跟他绑在一起了。” 燕小五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梵青慧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太单纯,所以把他当做了宝,但这个花心的男人在我眼中可没那么宝贝,也许曾经在某个绝地里他成了我的唯一,但在外面那个现实的世界里,我和他之间是很难有结果的。” 燕小五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梵青慧的想法,在她的爱情观中,男女关系只应该有一种,就是你侬我侬,天崩地裂乃敢与君绝。她是被呵护着长大的,未经现实风霜,所以还活在童话的世界里。梵青慧却是个孤儿,由一个怨恨男人一辈子的女人养大。她们看待世界,看待男人的眼光又怎能一样。 梵青慧见她若有所思,情绪稳定些了,才过去轻轻挽住她的肩膀,和声道:“有那么一阵子,我也曾对你期望的那种爱情充满向往,没事儿就喜欢颓废,抱着胳膊站在窗前莫名其妙的忧伤,这种忧伤和树叶落了花儿谢了有很大的关系,那时候心中总是充满诗情画意,坐火车,窗外一定能看到麦田和白桦林,在酒吧喝朗姆酒的时候,墙上挂着的肯定是毕加索的画。” 她说到这里,唇角勾起带着自嘲味道的笑意。 “这难道不是很美好吗?”燕小五微蹙着眉,看着她。 梵青慧以温暖笑意对着她,点点头道:“是很美好,可惜后来我经历一些事,发现生活并非总是如人所愿,爱情和婚姻根本是两回事,我可以因为爱情走近他,却没有勇气为相同的原因跟他结婚,他那样的男人可不是好的结婚对象。” 燕小五有些怀疑,“我怎么觉着你在把我当小孩子哄?” 梵青慧心中好笑,你本来就是,还用我拿你当小孩子?嘴上却道:“我跟你说这些的意思就是,对现阶段的你来说,他是个美好的憧憬,而对我来说,他只是个很好的男人,你觉着我抢走了他,但其实他谁都不属于,我和他交往,可以保持安全距离游刃有余,所以他愿意跟我走的近些,而你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他只好躲着你。” 燕小五只是幼稚,却绝不笨。实际上她非但不笨反而很聪明。梵青慧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已经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理解并不等于认可,有些事情总要经历后才知道深浅。她嘟着嘴,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说到底,你对他的爱还是不够纯,不够热烈,是有所保留的,而且你也不认为你们之间会有美好的结果。” 梵青慧耸耸肩,道:“你这么理解也不算不对。” “所以,你不介意我继续喜欢他?并且想从你手里把他夺走?” “李乐他不属于任何人,当然也不属于我,你喜欢他是你的自由,但作为过来人,我得劝你一句,不要让他觉得你离开他就活不了似的,更不要妄想现在就切断他与其他女性所有联系,你会吓跑他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因为咱们是患难相交的好姐妹呀。”梵青慧笑着说:“我这么说不代表我虚伪大度到不会吃醋,只是因为我比你更了解男人,更了解他,所以,我知道吃醋也阻止不了你喜欢他,更知道你若一直是这样,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好稀罕吗?”燕小五扬起头,轻哼了一声,“我算明白啦,你和我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你喜欢男人只是因为你喜欢他,至于他喜欢谁你根本不在乎,而我喜欢男人,却一定在乎他是否喜欢我,是否喜欢别的女人,我不觉着自己有多幼稚,你也不用跟我面前摆知心大姐的架子,这事儿暂告段落,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我可还没输呢。” 李乐通过脑波,偷听到了二人全部对话,感慨梵青慧知性成熟之余,也不禁为燕小五的单纯执着感动。但这感动只是刹那之间的事情,很快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打断。 外面的人用扩音喇叭向里喊话,先后两个声音,前者是卓力格图,后者却是海兰珠。传达的是包得金等人的意思,他们要黄金,再不给就杀人。 ps:万物刍狗是指天地无所谓仁不仁,人与万物草狗一样,有众生平等的意思,而李乐的意思是提醒脑波人和万物不一样,1058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黄金城 第一一〇章 人性?神性? 包得金抓住了李乐的罩门。对李乐来说,卓力格图可以死,海兰珠不行。李乐不算是个好男人,但绝对是个男人。不管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只要配得上男人这两个字,就必须保护自己的女人。 李乐答应了包得金的要求。 地宫里有辆电瓶四轮车,唐纳德和他的佣兵们木偶似的将一车车黄金运到出口的位置。这只是地宫里的存货,一次几百斤,折腾了几十车,也不过搬出去十分之一都不到。外头的人等的焦躁,一个劲儿的催促底下人动作快些。 石头和宝日龙谈完话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乐通过脑波了解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宝日龙希望石头留下来,言辞恳切,语带伤感。石头几乎不能拒绝。其实拒绝和不拒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梵桃花看到了还阳珠,已经别无所求,现在一心想着怎样才能逃出生天。 敖柏吉看着坑道出口逐渐堆积起来的黄金,疼的脸上肉奔奔儿直蹦,那是真心疼。但嘴上却还一个劲儿的催促着佣兵们动作快点儿,不然上头的人要杀人了。 这胖子倒是可交。李乐看着他,这家伙虽然贪财,满眼黄金面前却还知道惦记着妹妹。 黄金太多,四轮车运力有限,电瓶还经常要充电。上头越催,下头反而越慢。 包得金很恼火,认为李乐是故意在拖延。李乐说,你可以派个人下来监督着,真没办法更快了。 人派下来了,是恰克图。 李乐看着他,叹了口气,之前想不明白的一些事情都能解释通了。为什么米洛夫斯基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狙击自己,又为什么通道的入口会被堵死。问题只剩下一个,恰克图究竟是什么身份? 李乐看着他,问:“你究竟是谁?” 恰克图道:“唐纳德先生一共请了两支佣兵团,我是第一支佣兵团的团长,全名是恰克图?尼古拉斯,当年克拉维兹先生的考察队来高原时,我也是佣兵成员之一。” 敖柏吉忽然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喝问道:“我拿你当兄弟,让你坐上那辆车保住你的命,你却抓我妹妹威胁我们?”说着,怒不可遏挥手欲打。 恰克图面无表情看着他,道:“我接近你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这个当地人会真心帮我们,你是护陵军成员,我是佣兵团长,咱们从来不是什么兄弟,你妹妹和那条老狼是我抓的,你能把我怎样?” 李乐按住了将要暴走的胖子,对恰克图说:“这本就是个勇敢和狡猾者的游戏,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无话可说,只要人平安,你们想要黄金我就给你们黄金,只是下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这么一辆四轮车,运到猴年马月也折腾不完啊。” 恰克图看了正在指挥佣兵们搬运黄金的唐纳德一眼,微微皱眉,道:“李先生不愧是最强的天兵,连唐纳德先生这等人物都要屈服于你的意志。” 李乐道:“我们是合作关系,你们封住了唯一的出口,让事情变的复杂。” 恰克图道:“我听说唐纳德先生在看到黄金城之后有了其他想法,看来是真的了。”又道:“其实真伪已经无所谓,不满足我们的要求,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运黄金的四轮车过来了,印证了李乐的话。 “看来你们没有说谎。”恰克图点点头,道:“我跟上面的人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脑波悄悄对李乐说:“我能控制住这个人。”他只跟李乐一个沟通,对其他人都是控制。这个其他人当中包括梵清慧。在梵清慧的意识当中,脑波是个无所不能的神。这个念头里只关乎信仰和崇拜,无关其他。所以脑波肯定是瞧不起她的。 李乐则反问他:“这个人上去了你也能控制?” 脑波回答:“只要被我侵入他的潜意识,他就会对你顿生敬仰崇拜之心,像这些佣兵一样无条件的服从你。” 李乐敏锐的察觉到这句话的味道不对,问道:“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我是个蛋,没人会崇拜一颗蛋,我侵入到他们脑子里,留下的是你的形象。”脑波解释道:“这么做可以更好的隐藏我存在的秘密,你帮我做事,我自然要给你些好处,你们人类不但喜欢被神话,还喜欢将别人神话,被神话以后会有很多人不自觉的崇拜你,追随你,这样的人越多,你的精神感应和修养就越敏锐,很多所谓伟人都是这么造就的。” 李乐心里一阵别扭,问道:“梵清慧也是这样?” 脑波道:“一开始当然不是,离开黄金城以后我对她的潜意识做了些修改,现在她已不记得我的存在,却对你充满敬仰,我在她的潜意识里制造幻象,她现在把你看作了最了不起的男人,所以才不敢对你抱任何奢望和要求。” 李乐产生一种对自己周围一切将要失控的感觉,心中微怒,问:“当初你也是这么对待铁木真的?” 脑波道:“只是提高了他的人格魅力,让他可以得到更多的追随者,我的那个同类在欧洲曾经用一个矮子做实验,后来又用了一个极度狭隘变态的疯子做实验,结果都很成功,人类天生具备盲从性和兽性,潜意识里,杀人放火的事情人人都想干,只要给他们一个看似崇高的信仰,点燃这种内在的力量就够了。” 李乐猜到了他口中的矮子和疯子分别是谁,忽然问道:“既然是你的同类在操纵他们,那他们为什么会失败?” 脑波道:“也许跟铁木真一样,追随者越来越多,他们自身的精神意志越来越强,最后也不甘心被人操控,于是我的同类只好转而去支持其他人类,或者不再继续帮助他们。” 他的话再次勾起了李乐的好奇心,不禁又问道:“如果是这样,你明知道我不会服从你,成为你的傀儡,又何必在我身上下功夫?” “黄金城的影响下,几百年间,外界对我的崇拜念力不能进入,导致我的精神能量一直在减弱。”脑波道:“这次离开主座舱我才发现,这是个极度缺乏信仰的时代,崇拜长生天的人越来越少,我很难得到补充,已经无法如远古时代那般将一颗蛋塑造成长生天,长此下去,我会消亡的。” “所以你就要把我塑造成一个大神棍?替你接受人们的崇拜念力?” 脑波答非所问:“我的那些神话时代结束时期,虽然活下来却不得不进入涅槃的同类们,其实早就在这么干了。” 李乐不喜欢自己生活在一个脑波创造的人文环境中。一想到一个女人不求回报,不求名分,把一切献给自己,只是因为疯狂的崇拜和莫名的敬仰。李乐不禁自问:这样的男女情爱还有什么滋味?一群男人不问是非的追随自己,杀人放火生死无惧,也只是因为相同的缘由。这样的朋友兄弟又有什么意义? 脑波说:“你真是个矫情的家伙。” 李乐没回应他的话,却先跟石头要了只背包,然后走到梵清慧身边,将脑波放进背包。在心里对脑波说:“我还是个你控制不了的家伙,如果你再继续这么做,我只好把你摔碎。” 脑波道:“摔碎?你可以试试看。” 这家伙的壳很硬,李乐把他从那方形石上取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不过这家伙也有弱点,他怕冷还怕火。 脑波感应到了李乐的想法,连忙道:“千万别这么做,我这么对你绝没有恶意,我只是担心你不够强,有一天遇到我的同类们会被他们中的某一个控制住,那我可就惨了。” 恰克图正在召唤上头的人把他弄上去,李乐突然出言招呼他回来,这厮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回来。 李乐说:“这世界一开始只有混沌一片,是我创造了一切,所以你得听我的。”一句话说完,周围所有人都看着他。恰克图困惑的看着李乐,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李乐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神情惊讶,用异样的目光在看自己。 脑波的笑声传来,“我只是让这里所有人对你产生敬畏心,可不是把他们都弄成傻瓜,你再说几次这样的傻话,恐怕他们就要把你当成个可爱的傻瓜了。” “看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李乐目送恰克图一脸莫名其妙离开,在其他人怪异的目光注视下,索性闭上了双眼。 脑波道:“如果能够,我第一个就想控制你。”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神,一切不可思议都源自人类本身的能量,佛家有言,修行到了,人人皆是佛便是这个道理。功夫之道初始锻炼体魄,练的深了,人变的敏感锐利,对周围的一切感知力增强,会意识到精神修养的重要性。李乐之所以强大到脑波也无法控制,正是源自刻苦修持带来的强大精神意志。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李乐坚信自己不会迷失。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李乐语气森然:“我带你出来是为了帮你找到你需要的东西,送你回到你的家乡,你出现在我面前,开诚布公的谈起你的来历,因此我把你当作了平等交往的朋友,我希望你也这样对我,所以你不要再试图通过控制我周边的人来控制我。” 脑波叹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家伙,你的自我意志已经无限接近你们人类所谓的神性了。” “那是因为你少见多怪,人类世界中,像我这样的人虽不多,却也没你想的那么少。” 脑波道:“看来只好如你所愿了,我会尽量不干扰你的生活。” 李乐道:“也不是绝对不能影响我周边的人,比如我的敌人就无所谓。” 脑波道:“这个叫恰克图的家伙上去以后,一定会说对你有利的话,接下来他们就要往下送工具了,下来的人肯定会更多,我会尽力让他们觉着你这人不错,至于能让他们对你产生多少敬仰之心,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黄金城 第一一一章 蛊惑与盲从 人性最深刻之处莫过于欲望,神性最浅显之处也在于欲望。人性本贪,贪欲使人疯狂,追求财富是为了满足物欲,追求性是为了满足性欲,追求权利可以满足控制欲。满足自己的欲望是人性的本能,但这本能却是一把双刃剑。 为了克服这本能带来的种种欲望,人类形成了社会和道德,但却只能约束住一部分人内心中的这种本能。于是便有了宗教和神性。虽然信仰可以让人心平气和抑制欲望,不过却也只是将人的欲望转化为神的欲望。 脑波向李乐揭示的一切说明了一件事。 神性不是人类远祖留下的与生俱来的本能,而是远古时代通过传承脑波同类的基因获得的,所以需要激活,密码是修行。这个过程佛家谓之成佛,道家谓之得道。其实什么都不是。李乐现在已明白,长生是妄想,点石成金毁天灭地的奇观皆是幻象。只有坚定的自我意志才是最真实的。如果真有神,人的精神意志就是最大的神。 荒芜的草原上,包得金上哪找能进入地宫的运输设备去?他找不到设备,便只好向下边加派人手来帮忙。由恰克图带队,呼呼啦啦下来许多人。 根据脑波的分析,目前的局面下,想要平安逃出去,就必须把这些人忽悠住。但忽悠人不是李乐的专长,杀人才是。 李乐硬着头皮走上前将这些人拦住,“请等一等。” 恰克图是为首者,在脑波的作用下,他对李乐有着由衷的敬佩之心,立即停下脚步,其他人也都觉得李乐身上气质卓然,令人隐隐觉得不凡,心里头都想知道这个人要说什么?于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说话之前我想请你们先问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此?你们作为佣兵,过着出生入死的日子,最终又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作为炮灰,死在某地,成为某个孤儿寡母或者某位母亲哀思中的那个人?” 人们习惯于忙碌,很少愿意停下脚步思索自己的人生意义。因为哲学和神学都太深奥,而盲从于世俗自然要简单许多。但李乐的话并不难理解。 这句话切中要害,引起了这些人的共鸣。 “我知道你。”一个年轻佣兵忽然说:“三年前在莫斯科,你送了我们的团长一顶绿帽子,有人曾经对我说,你是我们这一行当中最厉害的!” 李乐轻轻拍了拍身后背包里的蛋兄,年轻佣兵的这句话很及时,拉近了自己跟这些人之间的距离。脑波沉默着,仿佛睡着了。李乐继续说道:“最厉害的也会被困在这里,你我都清楚,上面的人就算拿到黄金也不会放过我,而我需要问你们的是,你们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吗?或者说,在你们的老板得到数以千吨的黄金后,他们会放过谁?” 佣兵们沉默以对,良久,终于还是那个年轻的佣兵道:“或许你说的对,但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服从雇主的命令是我们的职业操守。” “服从雇主的命令是为了拿到雇主的钱,养家糊口追求理想的日子,而不是为了让雇主把你们杀人灭口。”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会杀人灭口?”一名佣兵表示质疑。 他的口气是质疑,但言语间流露出的却是请教的神色。李乐心知此刻决不能露怯,于是笃定的:“我当然能肯定,因为我已经用我过往无数次生死之间一线之隔的经历照见了你们的未来,就好像秃鹫总能找到死亡,赌徒总能找到赌场。”不容他们再质疑,继续说道:“佣兵们,多年的拼杀在你们身上留下了什么?除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和对死亡的漠视外,你们拥有过什么?是财富还是梦想?” 李乐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激情,有着独特的魅力。 “谁能够理解你们徘徊在生死之间的痛苦?谁又会在你们死后流一滴泪?是那些脑满肠肥的老板?还是那满天神佛耶稣基督?又或者是那些衣冠楚楚满口仁义道德满脑子男盗女娼的官员们?你们曾相信,你们曾付出,你们曾用生命献祭给理想,但你们得到了什么?” “你能给我们什么?” “遍地黄金和希望!”李乐的声音铿锵有力,像一柄大锤狠狠砸中佣兵们的心头:“如果这些还不够,我还可以给你们新的信仰,那就是我辈军人独立于世之精神意志,我们不畏死亡,我们无惧痛苦,我们患难与共,我们坚守光荣,除了铁拳和钢枪,我们不该指望任何人能满足我们对生活的期待!” 李乐在佣兵们如痴如醉的附和中保持克制,这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卓然不群富有魅力。 “您这是让我们背叛雇主,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岂非等于背叛了佣兵的信条?还有光荣可言吗?” 李乐注意到他的语气充满了敬畏,英语的语境里您和你是一个单词,区别在于口气和神态。李乐很确定这名佣兵用的是您。而这个问题不是质疑,而是征询。一个普通职业军人在向他心中的传奇征询。 “我的面前,站着一群狮子,可惜却是一群被奴役着的狮子,没有万兽之王的骄傲与独立,更何谈荣光?或许你们会说,李乐先生,我们只是需要一份工作和一块面包,或者其他什么简单又浅薄的需要?是地,你们说的很对,佣兵的信条实在太重要了,为什么重要?因为遵守行业的原则才能保住我们的信誉和饭碗,但我认为这只是在正常和公平的情况下而言。” 李乐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挥舞的手臂和握紧的拳头带动着佣兵们的情绪,甚至已经影响到唐纳德和之前的那些佣兵们,连石头等人也都流露出钦佩和沉思之色,凑过来认真倾听着。 “现在的情况对你们而言公平吗?包得金他们派你们下来做什么?为什么他自己不肯下来?又为什么你们要把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黄金交给他们?答案显而易见,这一切并不公平,因为包得金派你们下来是送死的,你们也都很清楚,我是咱们这个行当里最顶尖的,在这个复杂的地宫内,我有把握干掉任何人,所以包得金他们才不敢下来却把你们派下来。” “您说的很对,那么在您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帮您得到这里的黄金吗?” “当然不是!”李乐断然道:“不是帮我,而是帮你们自己!” “你们需要的是配得上你们所付出一切的财富,是独立自由之身,是横行如狮群的骄傲和尊严,我很骄傲,曾是一名无畏生死的军人,我们这一行当中,没有骨头的人,少之又少!我的面前,是一群留着不屈血液的军团!这无畏的血液,才是我们的信条和骄傲!现在,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得到的是整齐划一的回答:不愿意!回答者当中甚至包括了燕小五和梵青慧。直到回答完,她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是什么骄傲的佣兵。她们已经被彻底感染了,那是受了强大气场和极富魅力的声音的感染。 能够团结人们的有两件东西: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犯罪。 李乐虽然不是什么神棍,却早已懂得人性中最深刻的劣根性,盲从! “我们有雕刻在职业军人旗帜上面的伟大骄傲,我们会为这骄傲流尽我们的最后一滴血!在今天这座地下宫殿里,有数不尽的黄金和我们对未来的执着,只有放弃眼前的一切才是一个极大的耻辱!我们有拥有一切的决心和理由!做你们想做的吧!跟着我一起去争取属于我们这些无畏者的财富和梦想!” “李乐先生,请您下命令吧!” ps:更新不给力,但票票还是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