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女配求上位》 1楔子 夏日阳光有些炙热,特别是南京天气,连外面柏油路都要被烤化了,走上面,好似都能看到被太阳摧残后空气,透着一股子**辣扭曲。今日原本应该休息,可躲空调房想要享受难得午觉徐满却接到了顶头上司电话,无奈之下,她只能依依不舍换好衣服,关上了空调,拿着自行车钥匙离开了家。 徐满一直是个很懒散人,从小到大,她一向只求中游,凡事跟随大部队,从不要强冒尖,所以上了中不溜小学,又上中不溜初中,再上中不溜高中,后考上一所中不溜大学,拿着中不溜文凭,从实习开始就这家中不溜公司干到现。 也就是因为她这种懒散又怕事性格,才会公司里,被人当做万精油一般使唤,谁让她大事拿不起,只能做小事呢。也好有她这样性格,虽说干多些,工资少些,可公司大部分人还是与她相处不错,有事没事也帮把手,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得过且过,日子看上去也算不错,只是唯一遗憾是,她至今已有29岁,却依旧没有碰到自己想要另一半,就是她想凑合着找一个,都没人愿意配合。 徐满跨上自行车,随着车轮滚动,将身影融入地面梧桐树阴影里,感受着空气中难得凉爽,刚刚那一丝惆怅,似乎也跟着那风,消散而去,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好。 自行车拐入一个小巷,原本这里都被附近住家用杂物堵满了,甚至还有人这里养鸡养鸭,弄得乱七八糟,后来自从被城管以及街道管治之后,才清理干净,让人放心通行。徐满经常从这里穿过,之前此路不通时候,要绕好大一个圈子,现到省了不少时间。 徐满侧过头,降低了骑车速度,这条巷子整治之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原本关闭一层,改成了门面房,有不少外地来人这里租用偏小却便宜门面房卖些熟食和小商品,还有修车铺。徐满就是想回来时候,要不要买点熟食什么,省得晚上还要做饭。 可骑着骑着,徐满觉着有些不对,这条巷子并不算长,一般几分钟就能通过,就算她速度再慢,也不过十多分钟都没看到头,徐满疑惑看了看两旁,却发现曾经一家卖小饰品商铺换主了,连门面都装修古色古香,也不知是干什么用。 徐满看了看表,发现时间还早,犹豫再三之下,她缓缓停了下来,翻身下车,将车子锁一旁,定铺子门口看了好几眼,才下了决心往铺子里去,可刚一迈脚,一股阴冷之气从背后袭来,让徐满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她猛地一回头,发现日头还是那么大,夏蝉声音依旧吵让人心烦。摇摇头,徐满觉着自己是敏感了,几步上了台阶,就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徐满觉着自己有些穿越,没想到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家袖珍饰品店店铺,内部居然那么大,一排排书架摆满了整个房间,那种古朴沉香木头味充满了整个空气,就好似哪个世家书楼,隐藏着无数孤本至宝。 没敢上前翻阅,徐满环视四周,发现只有一个柜台门边,可柜台里一个人也没有,桌面上只放了一副看起来很老旧眼镜。镜片透过正门玻璃太阳光照射下,泛着暖暖光彩,以及映照着门外树影来回摇曳倒影。 徐满慢慢往里走,竟然发现书架头还有一段通往二楼楼梯,考虑再三,徐满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楼梯不高,徐满没走几步就到了二层,她刚刚把脚踩进去,就觉着鞋底被什么东西隔住了,小力搓了搓脚底,徐满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小块鸭脖子,还是被啃得极为干净鸭骨头。 徐满侧过身,看向骨头滚动方向,一个穿着职业装,光着腿,穿着卡通人字拖女孩,此时正左手拿着烤炒面,右手啃着鸭脖子,窝书架底下,用大腿顶着一本泛黄旧书,看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将口中骨头吐了出来,慢慢滚到徐满脚下。 “对不起,我看门上写着营业中……”徐满以为对方是店老板,以她怕得罪人尿性,立刻怂了,开口解释道。 谁知那女孩连头都没抬,随性笑道:“无所谓,我进来时候,也发现里面没人,哎!不过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小说,真有意思。” 徐满被她话一噎,也不好再问什么,撇了眼挂她白嫩脚趾上,来回甩动人字拖,干笑了一下,便走了过去。大约往前走了两排,徐满顺手也拿起一本书,微微打开,她只看了几眼,便放下了,这书她之前有看过,好像是某个女配,为了和女主争夺某个凤凰男,家破人亡,不得善终故事。 徐满将书重放回原处,习惯性自言自语笑道:“这白清也是傻,这种男人送给我都不要。” 话毕,又是刚刚来时那种阴冷感觉,徐满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站原地,便走了出来,正巧,一本红色封皮书吸引了她,她步上前,刚想拿,就听见后排那个女孩嬉笑道:“喂,你后面,刚刚跟着一个穿古装女孩子,你没看见么?” 徐满手一颤,书差点掉地上,她回头看了眼那个女孩,见她已经低下头去,便也没说什么,估计是个爱开玩笑人。低头瞧着手里书上封面,大大重生两个字被印成金色,显得很是华贵,徐满小心翻开书页,看起了简介,大约是说一个女子为了嫁给自己喜欢男人,弄众叛亲离,喜欢自己表哥也为了她不得不娶了大长公主女儿,那翁主刁蛮任性,还得不到这位表哥爱,后因为生活不和睦,表哥本就身有心疾,便早早过逝了,这个女子所喜爱那个男人,也因为另结欢,将她这个糟糠妻弄死了。 可谁知上天有眼,她居然死后重生了,于是怒踢渣男,振兴家族,帮表哥摆脱翁主,虽说简介留有悬念,可徐满以以往看过重生文作为参考,也不外乎,弄死了渣男渣女,后和表哥过着幸福乐生活。 鬼使神差,徐满打开了那本书,也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被书中故事吸引了过去,那些文字犹如鱼儿一般游入她脑海,她脑海里呈现出一幅幅画面,画面中人栩栩如生,她们喜,她们忧,她们痛,她们悲,完完全全传达给了徐满,她就这样一直站着,不停翻动着手中书页,直到要看到结局时候。 “糟糕!”徐满抬起手臂,看了看表,懊恼叫了起来,她一看书,就看迷了,完全忘记自己要去上班事情了,这下真要死定了,上司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了,也不知道现赶去还来得及不。 匆匆忙忙间,徐满刚要放下书,就听见楼梯口走上来一人,抬眼看去,一位穿着简单风衣长裤,披着长发,带着眼镜姑娘安安静静走了上来,看到徐满和地上那位时候,有一瞬间迷茫,随即冲着徐满点点头,也不说话,便自顾自走到徐满前面那一排去了。 徐满拿着书,松了口气,她还真以为是店主回来了,可再想刚刚那姑娘穿着很是不符现天气,莫非她是身体不适?包中手机铃声,很压住了徐满胡思乱想,她从包里将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短信是自己老板,心中就有些发憷,可再一看内容,却松了口气,原来是公司那栋楼忽然发生火灾,顶头上司因为一些事情没来,可老板得知了火灾消息,害怕自己真去了,便发个短信询问。 还好,自己没去,忽然一种劫后重生感觉油然而生,徐满拍拍胸口,也不知那火灾情况如何,要自己真去了,有没有命回来还是问题。 欣喜之下,她也不着急走了,转而继续捧起那本书,还特别找了个可靠角落,不慌不忙坐下,将那本书结局看完了。 直到看完后一个字,徐满就觉得头脑昏昏,有种恨不得立刻睡去感觉,她抬起头,往外看了看,好像其他两个人,还那里,跟着,眼皮垂下,徐满失去了意识。 谁也没有注意,徐满安睡后这个世界上,徐满这个人彻底消失了,连同她往日,甚至她存过痕迹,都如那夏风而过,一丝不留。 d*^_^*

2第一章 “翁主,到时辰了,该起了。” 小小身子花开遍地大红锦被里微微动了动,随即金蚕纱帐帷被人从外面打开,丝丝凉风吹了进来,那被中小人儿,磨磨蹭蹭睁开眼睛,大眼眯起,长而翘睫毛稍稍颤动,恍惚了好一阵才慢慢爬了起来,婴儿肥脸颊透着健康红晕,微微嘟起粉唇带着自然水润。 那小人儿看清帐帷外来人,似乎小声叹了口气,认命从被子里爬起,雪白中衣皱皱巴巴挂身上,显得小人儿加稚气。 “翁主,请衣。” 穿着浅绿半臂白色襦裙丫头,从床上将小人儿抱了起来,走到屋内花枝喜鹊屏风后面,利索给她换了中衣中裤,另外一个身着同样服饰丫头,则拿过樱红短打童袄小心为孩子穿上。 “翁主,请用水。” 屏风撤去,小人儿坐胡凳上,看着躬身站一旁,端着漆盘丫头,一时发蒙,便伸出手去。 “啪!” 小人儿手猛地一缩,带着一阵委屈看着身旁,一身褐色褙子嬷嬷,而那嬷嬷大约三十来岁,头发梳一丝不苟,梳起圆髻上插着三只银钗,一对儿米粒珠挂耳朵上,轻轻颤动。 “奴婢请翁主恕罪。”嬷嬷用极其标准姿势,躬身低头,到把那刚刚吓了一跳小人,弄了个红脸。 “没……没关系。” 嬷嬷却不领情,反倒指责道:“翁主应说,恕你无罪。” 小人儿一楞,默默低下头,挤出一句道:“恕你无罪。” 嬷嬷再躬身道:“谢翁主恩典。” 看着辛嬷嬷退到一边,徐满觉得这若是漫画,她头上估计已经堆满了黑线,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了之前书中恶毒女徐蛮,不知道现代自己,是不是已经挂掉,她只知道,她当时一觉醒来,就成为了这个书中坏女人,一个站女主对立面,也很有可能会未来,被作者金手指轰连渣都不剩女人。 无奈端坐,让另外一个身着浅蓝半臂丫头,仔细用柳条细盐洗漱口腔,再用一杯不知是什么花瓣炮制漱口水,一切洗净之后,才换另外一个浅蓝半臂丫头,给自己擦脸擦手,而这一过程,徐满也就是徐蛮,什么都不需要做。 看着眼前来来回回丫头们,徐蛮又想叹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个三岁娃娃,怎么会有那么多事儿,还让如此多人服侍,光伺候她换衣梳洗,就已经四个了,还不算陪玩陪吃饭大丫头两个,以及乳母两个,教养嬷嬷一个,打杂清扫什么四个,这么个卧室里,每日起码都要拥挤十好几个,都是专门用来服侍她。 “可是好了?今儿天冷,翁主可要把手炉带上。”卧房门小心推开,一身藕荷色半臂大丫头走了进来,一口软中带直吴语显得有些急促。 徐蛮不敢回头,梳头丫头正给她盘发,这里女孩子,一直到十岁才能挽发,十岁以下都是孩子,一般都梳双髻或是望月双髻,穷人家孩子估计一根红头绳也就罢了,可像徐蛮这样身份高贵孩子,必要配上精巧贵重发饰,以彰显她地位。 “阿到时间啦?”徐蛮乳母年氏拿着披风和手炉从里间出来,看了看桌上沙漏,看着进来大丫头问道。 “差不多了。” 徐蛮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残疾人,被人摆弄完头发,又被乳母将一个手炉塞自己怀里,随即披上披风,才让乳母抱了起来。 “恭送翁主。” 徐蛮可不想再挨抽了,虽然一点也不疼,而且根本不留痕迹,可对她这种内里是29岁成年人来说,实太羞愧了。 “各自安置吧。” “诺。” 外面风有些大,刚刚过完元旦还能看到院子里挂着没有撤去红灯笼,此时寅时刚过,天已经亮了,不少穿着灰褐短打或是半臂丫头来来回回忙碌着。之前徐蛮一直认为像这种大户人家丫头,一般都会穿着花红柳绿,争奇斗艳,可来到这里才发现,丫头就是丫头,丫头不是主子,也根本没有选择衣着权利,低等丫头,只能穿着灰褐衣衫,有些连襦裙都不许穿,而她房里三等丫头则是穿着浅蓝半臂,二等丫头穿着浅绿半臂,贴身大丫头才有可能穿上粉色半臂,但是其内襦裙,无一例外,除了布料不同外,都是统一白色襦裙。这一下统一着装,让初来乍到徐蛮至今为止,也就认识自己两个乳母,一个教养嬷嬷,还有身边贴身大丫头,其余那些,名字都没记全,何况对上号了。 “给翁主请安。” 看着路边规矩摆着万福低等丫头仆妇们,徐蛮从未如此深刻认识到这个世界等级森严,这种面对面教育,完全是文字无法叙述,也无法体会。 被乳母抱着走入花园,来往奴仆们互道请安,极少有小说上说那样,聚集聊天,她们都是匆匆做着手头上事情,连平日说话都很少,所以整个花园,安静仿佛能听见落叶声音。 走入正院,徐蛮是不需要门口通报,院门两边守着婆子见到徐蛮时,便万福躬身,丝毫不敢抬头,徐蛮不由暗叹,不愧是大长公主府,规矩真是数一数二。 “给翁主请安。”庭院里站着一位面熟老嬷嬷,徐蛮知道这是母亲身边管事嬷嬷陈嬷嬷,一向很得母亲看中,据说她还是当初外祖母给母亲选。 “主母娘娘可是起了?”乳母抱着徐蛮打头,首先问道,其余身后跟着嬷嬷丫头纷纷上前给陈嬷嬷请安。 陈嬷嬷躬身回礼后,笑着道:“起了起了,刚才问起翁主呢。” 乳母点点头,抱着徐蛮走上了台阶,正屋门口两个丫头,万福请安之后,便撩开了厚厚帘子,让乳母带着徐蛮走了进去。 感受到扑面而来热气,徐蛮不免腹诽特权阶级奢侈生活,这里平民可能连炭火都烧不上,而她与她母亲这里,却几乎整日烧着散发香气银丝炭,房间里宛如春天。 待到进入内室,徐蛮从乳母身上下来,有些摇晃走到大长公主跟前,叠手歪歪扭扭摆了个万福,也用软软吴语道:“给阿娘请安。” 大长公主坐一边胡椅上,穿着一身奢华金色牡丹云锦褙子,从看见女儿那一刻起,便柔了眼眸,却依旧还是等待女儿请完安后,才伸出手,将其拉住,抱入怀中。 “阿蛮今日到早,阿饿啊?” 看着大长公主满眼慈爱模样,以及那张与自己现代母亲几乎完全一样脸,徐蛮真心表示,她喊娘亲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何况这里所有人都说着一口极为标准南京话,虽然有些语句和方言方面已经与后世南京话,有所区别,可凭着她三岁年纪,想要融入其中,那是再容易不过了。她有时也很庆幸,她还好没有穿越到一个类似粤语方言地方,不然连对话都困难,说不定还要装哑巴从头学过。 “阿蛮不饿,阿娘,蝈蝈们呢?”徐蛮依偎大长公主怀中,无耻撒着娇,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与她前世母亲长得一样外,还有她父亲也还是前世那个父亲模样,不过唯一例外,是她前世原是独生女,这一世则多了一对双胞胎哥哥。 大长公主看着怀中爱娇女儿,摸着她发髻,笑着说道:“你阿爹让他们从今日起,每日站桩,一会儿就到时辰了,也该回来了。” 徐蛮对于这个世界,因为看过书缘故,也有些初步了解,据说,自从东吴之后,魏晋之时,原本应该有历史突然扭曲,晋朝被孙权某一个后代推翻,重建立起东吴,而后经过几年战乱,东吴变成了吴国,孙氏子孙也再一次成为这一片土地掌权者。不过,徐蛮对于这段历史很是怀疑,因为吴太祖重建立吴国后,吴国发展简直有着质飞跃,这不能不让她猜想,那位太祖是不是有可能是一位穿越者。 不过,如今一切想象都无法得到证实,现坐皇位上,是她小舅舅,而她母亲大长公主,则是小舅舅唯一亲姐姐,他们都是先皇正室皇后所出,所以母亲地位要比一般皇室公主高上不少,不然书上,徐蛮也不能那么理直气壮皇宫里欺负舅舅那些不受宠庶出公主。 “阿蛮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大长公主抱着女儿,哄着问道。 徐蛮想了想,她也实不知大长公主府里有什么好吃,所以也只好歪着头说道:“鸭血粉丝汤。” 大长公主一愣,小力点了点她鼻子笑道:“你怎得还是那么喜欢民间小食。” 徐蛮暗暗拍了拍胸口,果然让她蒙对了,如果太祖是穿越者,没道理南京名小吃这里没有。 大长公主看着女儿别扭模样,却依旧允了,抬头叫来陈嬷嬷,除了鸭血粉丝汤外,还点了几笼汤包,一碟葱油饼,以及一碗鸡丝浇面,还有一碗熏鱼银丝面,后还添了两碗碧梗粥以及一些什锦小菜。徐蛮眼珠转转,知道这面定是给哥哥叫。 d*^_^*

3第二章 趁着父亲和哥哥们还没回来,大长公主叫来徐蛮乳母,从徐蛮平日里吃点心,到夜里起夜数量,都统统问了一遍,明明昨天才问过,徐蛮窝母亲怀中,嘟嘟嘴,虽然都是些琐事,可徐蛮就是觉得内心感动,因为徐蛮还是徐满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喜欢事无巨细照料自己,哪怕自己就要三十岁了,哪怕自己后来搬出去了,她都要每天一个电话,可怜天下父母心,徐蛮偷偷低下头,掩住了眼角泪珠。 “翁主还小,有些事,你们不可由着她。”后面一句话,大长公主很明显是对着徐蛮教养嬷嬷说。 徐蛮收回了眼泪,撇了撇嘴,还真是不由着自己,自己到这里之后,因为说错话,做错事,挨了多少抽了,她还真是很好奇,以教养嬷嬷这样性子,书中徐蛮是怎么养成后头那种无法无天,随心所欲性格。 大长公主这里还问话,外面帘子又被打开,一个挺拔且儒雅身影出现了屋内,屋内大大小小丫头嬷嬷,纷纷避到一旁,躬身低头请安。 还没等徐蛮上前请安,就听得父亲身后传来两个孩子声音,嘀嘀咕咕一直说着不停,徐蛮微微一笑,从大长公主怀里蹭了下去。 “爹爹!给爹爹请安。”歪歪扭扭请安,还没摆好手势,就被面前父亲一把抱了起来,随即淡淡胡渣就这么招呼上徐蛮脸颊。 徐蛮嘻嘻笑着,来回躲避,两手推拒着父亲脸颊,就仿佛回到了自己前世小时候,那个时候父亲年轻体壮,就如现一般,爱将自己抱怀中,用那刚刚长出一点点胡渣搓着自己柔嫩脸颊,还喜欢将她放自己颈脖上,拉住她双手,跑来跑去,直把妈妈吓得说教了许久。 “阿蛮!阿蛮你下来!” “妹妹!妹妹!我和你说,我们今个站桩,站了好久呢!” 看着父亲身边两个满脸通红,来回跑动男孩,徐蛮心情有些复杂,若说这里父母给她无比熟悉感觉,那这一对兄长,则清楚告诉她,这里已经不是现代,而她也不再是徐满了,他们和她,就是陌生人。 “好了好了,春芽,你给小郎们擦擦,小心冲了风。”大长公主站了起来,很自然拉过两个男孩,掏出手帕小心擦着。 一旁徐文彬也将女儿放了下来,屋里除了留下伺候丫头嬷嬷外,都让大长公主给退下去了,徐蛮偷偷瞧了瞧那些水灵灵丫头,发现自从徐文彬进来,压根就没人敢抬头,别提像小说里说抛个媚眼,含个秋波,也不知道是大长公主管教严格,还是这个封建体质下下人们根本没这个胆子。 待到哥哥们休整完毕,外面嬷嬷带着丫头已经将早膳端了上来,这个时代生活,已经将一天两顿,改为一天三顿,甚至下午或是晚上,也会看情况加餐。 等着大家都净手之后,大长公主与徐文彬落座,徐蛮冲两个哥哥挤了挤眼,便抢先一步坐母亲身边,跟着露出漏风小牙,回头笑道:“蝈蝈来,可有面哦。” “不许叫我蝈蝈!”两个男孩异口同声说道。 徐蛮翻了个白眼,反正南京话里,蝈蝈和哥哥差不离,也不知他们怎么能听出来区别。 因为教养嬷嬷不,大长公主看着女儿不雅姿态,也只是一笑而过,随即让丫头们将早膳端给了孩子们,果然,双胞胎面前放着都是面,徐蛮瞧着饿极哥哥们,自己也拿着勺儿一点一点喝着鸭血粉丝汤,那鲜香滋味,一下让她差点叫出声来,鲜嫩鸭肝,香滑鸭血,软烂鸭肠,炸金黄泡泡豆腐果,以及细长透明山芋粉丝,再加上碧绿香菜叶,徐蛮真想大喊一声:“阿有辣油啊?” 只可惜,她也知道,她年纪还小,母亲是不会给她吃太辛辣东西,所以只得遗憾瞅了瞅桌子中间小瓷瓶,望“油”心叹了。 大长公主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儿期盼眼神,反而心疼一早上就出去站桩儿子,不停往儿子碗里夹着小菜,希望他们能多吃一些。 “别给他们搛1菜了,他们那么大了,还不晓得自己吃么?”徐文彬皱着眉头看着埋头苦吃儿子,不悦道,丝毫没有觉着自己一直给女儿夹菜有什么不对。 徐蛮享受着老爹服务,吃着鲜美鸭血粉丝汤,幸福眯起眼睛,再加上母亲将带汤小笼包划破了皮,晾凉之后用勺子一点一点喂她,这日子,简直美得冒了泡。 “今个正月十一,还有几天就是正月十五,怕是要回老宅一趟。”喝了一口碧梗粥,徐文彬有些小心瞧了眼大长公主,生怕她露出一丝不。 徐蛮因为看过书,所以知道其中原因,自己母亲是大长公主,可嫁给父亲之前,还嫁给过当今左将军黄赫冲,据说因为当时黄赫冲父亲是大都督,手握吴国兵权,却一直立储之事上含含糊糊,即便小舅舅是正统中宫嫡子,可怎奈皇后死早,先帝又喜欢宠妃儿子,所以朝堂上也就相对变得微妙,直到大长公主嫁给黄赫冲,而大都督明确站小舅舅身边,才平息了当时那场危机。 然而好景不长,刚嫁给黄赫冲大长公主很便发现了自己丈夫不忠,他居然娶大长公主之前,便偷偷納了自己表妹做妾,两人情投意合,甚至大长公主婚之前,就怀有身孕,而黄家因为仗着大都督手中兵权,对此是毫不意。于是,大长公主就彻底对黄赫冲绝了心思,反到等小舅舅登上皇位,大都督没几年病死后,毅然离开黄家,嫁给了自己父亲徐文彬。 所以,自己祖母并不喜欢母亲,而徐家大姑姑婆母也是黄家祖父堂妹,有了这层关系,徐家大姑姑也不喜欢母亲,这平日还好,徐蛮一家都住公主府里,只是到了逢年过节,总会有些摩擦,是以母亲很不喜回到老宅。 徐蛮边将腮帮子鼓满,便眯起眼睛,书中重生女主就是黄家姑娘,正是那位黄家表妹大女儿。 “夫君决定吧,这本就是惯例。”大长公主神色淡淡说道。 徐文彬张张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个男孩见状,纷纷加了吃饭速度,随后一推碗道:“我们吃好了!” 大长公主让人给他们擦了擦嘴,又问了问确实吃饱了,才让他们净了手,出去了。 出去之后,两个男孩又冲着徐蛮吐了吐舌头,徐蛮理都懒得理,外面那么冷,也就只有这两个小子受了,还喜欢乱跑。 等着所有人都吃好了,又让丫头将碗盘撤下去之后,徐文彬便和大长公主说了一声,转身出去,前往书房,大长公主则带着徐蛮去了暖阁处理今日府中事务。 百无聊赖徐蛮扯着手中九连环,昏昏欲睡听着母亲那里问话训话,随即是领牌子交牌子,没一刻得闲。她偷眼看着母亲熟悉却年轻许多面容,她不想承认,可她心底那浓重悲伤却无法宣泄,她不敢去想前世自己是失踪了还是死掉了,不敢想,父母知道自己不时,会有怎样痛苦。 “阿蛮,怎么了?不舒服么?” 温暖手掌,与前世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徐蛮将头埋入母亲怀里,闷闷说道:“阿娘,我困了。” 轻轻笑声从头上传来,满是磬香怀抱几乎让她忘掉时空残忍。 “小懒猪,你不是刚起没多久。”说是这样说,可大长公主还是将女儿放一旁榻上,用薄被将其包住,轻柔拍了起来,周围回事婆子娘子们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减小了动作。 徐蛮将头埋枕头里,原想缩被子中思念她前世,谁知幼儿身躯很便涌上了睡意,于是,还没忧伤多久徐蛮,真正睡着了。 等到徐蛮重苏醒,暖阁里丫头婆子们已经不了,只有母亲坐案几旁,认真书写着什么,专注到连徐蛮坐了起来,都没发觉。徐蛮定定看着母亲,看着她翻页时习惯性动作,看着她用小指勾发时扬手角度,母亲还是母亲,父亲还是父亲,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时空,她只是多了一对兄长,不知为何,徐蛮就是这么确定认为。 “啊!妹妹起来啦!” “妹妹,你看这树枝像不像长剑?” 徐蛮看着从外冲进来两个皮小子,高傲扬起下巴,鄙视道:“哼,才不理你们,看你们手上脏,癔怪2死了。” 双胞胎先是一愣,随即扔下树枝,一脸坏笑伸出黑乎乎手掌,怪叫一声,冲向徐蛮。徐蛮惊叫着,用被子挡住,三人笑做一团,大长公主坐案几旁,温柔笑看着。 徐蛮从被子里偷偷瞄了瞄母亲,这样……就好了。 d*^_^*

4第三章 因为距离正月十五时间已经没几天了,而且今年过年,徐文彬与大长公主也没有回老宅,所以就显得今年元宵节格外重要,即便大长公主不喜回去,可碍于媳妇身份,她也打起精神,争取将事务都处理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对于回老宅,徐蛮和两个哥哥态度一致,两个哥哥虽然年纪还小,可脑子聪明,对于某些负面情绪,他们又敏感很,自然不想去用热脸贴别人冷屁股,而徐蛮是因为看过原著,知晓自己祖母非但不喜自己身份高贵母亲,还对自己父亲极为冷淡。 据说祖母年轻时候,嫁给祖父有一段时间没有怀孕,受太祖母刁难,就祖母心力交瘁时候,大伯来到了这个世上,自然是备受宠爱,而自己父亲,却是祖母生完大姑姑,未调养好情况下怀上,结果当然不言而喻,生产时候差点没死不说,生完了父亲之后,便再不能生了。要知道这个社会,多子多福那是铁律,即便祖母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可她还是希望能多生几个,所以,父亲刚出生就被祖母嫌弃,再加上祖父身边那些乱七八糟妾室,祖母与太祖母之间各种斗法,祖母估计都恨不得没有生过父亲。 总而言之,徐蛮总结,他们这一家,是完完全全不受徐家待见,恐怕也只有平日有事才会登一登门,其余也不过逢年过节见一见,所谓眼不见为净,祖母也乐得如此。 所以,既然只是走个过场,看一些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那一群人,徐蛮完全没有兴奋感觉,照常与哥哥们玩闹,顺便学习一些礼仪规范。 要不怎么说皇家孩子容易早熟呢,就拿徐蛮这个翁主来说,明明年纪才刚刚三岁,可站坐说话,都被身边教养嬷嬷看眼里,稍有出格,便有处罚。徐蛮是不知道其他穿越人怎么做,至少对她来说,要这里宣扬什么人人平等,什么主仆一家,那估计当下就要被教养嬷嬷弄去母亲那里,说不好,连祠堂都要跪一跪。 作为翁主,她从一开始懵懵懂懂,像是游戏一般,到现谨慎面对,试图融入,父母还是前世父母这点不说,就说整个环境下体制也让她不得不接受。就拿小起床来说,贵族规定,就是让人服侍,哪怕东西就手边,哪怕脚边就是鞋子,也绝对不能动,不然,你就是违反了这个体制下规矩,你就是不符你身份。这里每一个人都有她定位,丫头定位是伺候人,教养嬷嬷定位是劝教人,而她定位,就是人上人,是主子,是高高上,代表世家,代表皇家翁主。 徐蛮同时还发现,这里孩子们也并不是很闲,哥哥们因为已经虚岁六岁,所以开始跟父亲身边习字练武。因为徐家祖宗吴大帝时期,曾是武将,所以不论后来徐家如何变成了文臣,练武之事,却从不敢忘,别看徐文彬书生气十足,可若是一般人,还真没法他手下走上一遭。 相比,即便徐蛮是个女孩,即便她还年幼,可据说翁主等到五岁开始,就要穿耳洞,养皮肤,甚至七岁就要家请女教习学习琴棋书画,针线,管家,穿衣打扮,辨识珠宝名酒,连与人交际,开宴布局都不能少,那可真真是名媛教学,从内而外熏陶。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家女子要比一般闺阁女孩,多一份雍容原因,环境造就人,到哪里都一样。 不过,还好,徐蛮才三岁,除了学习礼仪外,她还能松一段时间,大长公主也不怎么拘着她,她还能跟哥哥们后面捣捣乱,大声笑,大声闹。 “翁主,您这样太小家子气了。” 徐蛮迷惑抬起头,看向身边辛嬷嬷,很是不解,电视上不都这么放么,走路要碎步,身若杨柳枝,虽然她如今身材还达不到这个标准,可她确实没有迈步疾行,像现代那样。 看着翁主懵懂样子,辛嬷嬷走了过来,亲自弯腰给徐蛮板腿,大概摆出一个合理尺寸,才道:“那样扭扭捏捏如何像皇家姑娘,姑娘是翁主,又不是那种小地方闺秀,体要直,气要匀,走路不要乱晃,就算翁主还小,可那精气神儿不可忘。” 徐蛮估摸着刚刚两脚间距离,有些僵硬往前走,还时不时看看脚下,越走越慌,差点同手同脚起来。 辛嬷嬷见状没有丝毫不悦,依旧板着脸,看她走到门口,随后望了眼沙漏道:“翁主,今个就到此吧,明日再练。” 徐蛮大大松了口气,习惯性就要甩手,却余光看到辛嬷嬷时候,瞬间萎了,老老实实端起架子,走到椅子旁,缓缓坐下。 辛嬷嬷嘴角隐约提了提,随后躬身向徐蛮行了一礼,直到徐蛮点头示意了,她才转身出去。 徐蛮看着辛嬷嬷背影消失门外,顿时整个人就瘫椅背上,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感觉胳膊腿都不是自己了。 “翁主可真是,辛嬷嬷这还没走远呢。”红芍从里间出来,给徐蛮到了杯茶,用手试了试温度,才交到徐蛮手里。 徐蛮小口喝了点点,摆摆手,老气横秋说道:“再这么练下去,皮都要褪一层。” “噗。”红勺叠手站一旁,被徐蛮模样逗一笑道:“哪家闺阁女子不是都这样过来,就翁主人小鬼大。” 徐蛮微微一笑,真不想说,她还真是人小鬼大,身子小,灵魂大,而且,若她要真是普通三岁小孩还好,一切都是空白,辛嬷嬷教起来学也,可偏偏她不是,还是现代待了将近3年,所有行为准则都已经成为习惯,如今一切推翻重来,就算她再努力,下意识还是会先她理智一步,要能学,才叫怪事呢。 默默吐着槽,想着将来估计也不会成为神童,不可能成为什么才女惊才惊绝,也不知道人家那些穿越女是咋办到。 忽然,她眼角瞟到门外两个身影鬼鬼祟祟躲树后,徐蛮嘿嘿奸笑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几步就跨出了门,大笑着冲向树后身影,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嬉闹尖叫声音。 红勺好笑扶着额头,看来辛嬷嬷还有努力了。 其实,真正说起来,和两个小鬼一起,也没什么好玩,两个男孩也是从小受到教养约束,除了挖挖虫子,拿着树枝相互练练,找几个小丫头做做恶作剧外,像爬树外出之类,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徐蛮实憋坏了,这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一切一切现代设施,不能出去逛游,所以她只能跟哥哥们身后疯跑,偶尔当当小兵,捉捉贼之类。 不过,说实话,虽然徐蛮对于这两个突然冒出来哥哥有着无限吐槽**,但她实不能不承认,父亲这一支基因是绝佳,有时候她坐铜镜跟前也很是纳闷,父母还是前世父母长相,可为什么她就和前世长一点都不一样呢?莫非前世老妈说自己集齐了父母全部缺点,是真? 徐蛮站光秃秃树林中,看着前面挥着树枝双胞胎哥哥,看那怎么都晒不黑皮肤,看那水灵灵大眼睛,看那樱桃红嘴唇,再加上那凌乱额前黑发,这两人还没长大,徐蛮就能预示到将来,有多少女子会为之倾心了。 徐蛮眼睛和两个哥哥眼睛一样,都是遗传自爸爸那又大又黑,有着三折双眼皮,睫毛是又卷又翘,浓密像只刷子。徐蛮前世就很羡慕这样眼睛,只可惜她前世遗传了姑姑小眼睛,眼皮还肿,小时候因为视力不好,带过眼镜眼球,日后还有些突出,脸庞因为遗传奶奶,所以是一张就算不胖,也呈现大饼一样脸,这与这辈子遗传了母亲瓜子脸,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天,别说脸上那不知遗传谁小酒窝,一笑起来甜死个人。 不过,就算眼睛一样,可徐蛮和哥哥们长也不是很像,哥哥们鼻子随了爸爸,挺直而鼻头圆润,可徐蛮则像了母亲,秀丽小巧,鼻头稍尖,嘴巴据说是像极了做皇帝舅舅,略小而娇嫩,上嘴唇还有些微微上翘,与哥哥们那种薄片嘴完全不一样。 “喂,妹妹,你猜,我们哪个是大哥,哪个是二哥?”前面扔了树枝两个脏兮兮男孩跑了过来,勾肩搭背站徐蛮面前得意洋洋问道。 徐蛮克制住自己想要吐槽极大**,想都没想,指了指其中一个道:“这是大哥海生,另外一个是二哥海天。” 两个男孩顿时一脸惊诧瞧着妹妹,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猜出来?” 徐蛮都懒得回答,转身准备回屋子里吃点点心,虽说这两个哥哥长一模一样,可大哥耳朵尖上有一颗点大红痣,只要仔细瞧,肯定能看出来,也只有这两个破小孩,还每日拿猜猜猜当有趣,真以为自己是樱兰高中恶魔双胞胎啊。 看着妹妹头也不回离开,两个男孩立刻追了上去,不依不饶嚷道:“不行,你肯定是乱猜,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嘛!” 徐蛮看着前方,余光都没施舍一个,只瞧着空中飘然而落落叶,感受着午时温暖阳光,悄悄打了个哈欠,等会吃过午膳,还是睡一会儿好。 d*^_^*

5第四章 “翁主,好,这个姿势很不错。”辛嬷嬷扶着徐蛮娇小身子,满意点点头。 徐蛮暗暗舒了口气,这个万福动作,她要再做不好,腿都要抖了。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大长公主再不愿意,徐蛮一家也还是要回老宅,所以对于请安礼仪什么,辛嬷嬷这几天也是十分用心去教,即便徐蛮动作间还是有些随意,可毕竟她年纪还小,只要不太出格,也就没人会说什么。徐蛮则因为是第一次前去老宅,再加上书上描述老宅情况也不太好,所以为了不丢父母脸,这几天,她也很难得用心去练。 “妹妹!!” “妹妹,阿好啦?” 重重脚步声,以及人未至声先到惯例,徐蛮站直了身子,走到椅子旁坐下,这张椅子,还是父亲特别让人给她订做,配套还有小案几和小脚踏,正好这段时间用来学习坐式礼仪,估计等到她再大一点,就用不上了。 “两位小郎到是精神好。”辛嬷嬷退到徐蛮身后站好,不带一丝笑意看着冲入门内双胞胎。 两个男孩被辛嬷嬷一说,立刻减慢了速度,老老实实站到一旁,拱手道:“辛嬷嬷。” 辛嬷嬷点点头,躬身回礼。 看着两个哥哥吃瘪模样,徐蛮很没义气偷笑起来。这辛嬷嬷是家中教养嬷嬷,虽说现是教养女子,可双胞胎三岁时候,也教养过他们,而后等到徐蛮三岁时候,就到了徐蛮身边,双胞胎则换了男子为师,可辛嬷嬷严谨不苟言笑气势,还真没有几个人能顶住。 “两位小郎前来,定是有事,奴婢这就先退下了。”辛嬷嬷走到徐蛮身边,躬身说道。 徐蛮点了点头,稍稍欠身,看着辛嬷嬷转身出去了。 “怎么了?来找我干么斯1?”徐蛮喝着茶,抖着小腿,惬意问道。 “走哎!家里来人了!”海天是弟弟,性子一向没有哥哥稳重,看着辛嬷嬷出去,就迫不及待拉起了徐蛮。 徐蛮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安全将茶盏放回案几上,才抱住海天胳膊嚷道:“你干么斯啊!有事好好说!” 海生也觉着弟弟莽撞了,上前拉开他,又把妹妹揽怀里,才道:“二嬢2今天来了,阿娘院子里呢。” 徐蛮有些懵,她刚来这里,对于自家亲戚还不是太熟悉,毕竟小说也是围着女主转,说不定她对于黄家亲戚都比父母亲戚了解多。 “哎呀!你不记得啦,就是二嬢哎!上次她不是带了个描眉拍粉男人……”海生边说,还边挤眉弄眼对着徐蛮笑道,怎么看都有点猥琐。 徐蛮一头黑线,她才三岁好吧,至于什么都要和她说么!还有哥哥们才五岁好不好,撑死了虚岁六岁,也不用那么早熟吧! 海生显然也这么认为,一巴掌拍上弟弟,随后拉起徐蛮手,转头对着欲言又止,眉头紧皱红芍道:“红芍姐姐且忙,我们带妹妹去前院,一会儿记得来接就行。” 说完,就拉着徐蛮走出了门,徐蛮回头看向红芍,仍旧躬身低头,她又了解到,这里大丫头,也没有质疑主子权利,哪怕主子还是个小孩,哪怕主子说着不该说话。 跟着双胞胎走进母亲院子,刚一进门就听得里面传来爽朗笑声,一股子不知什么香气冲进了鼻子,浓郁但是不难闻。 “来,来!”大长公主一见孩子们都来了,立刻喜笑颜开冲着她们挥手。 徐蛮走哥哥们后面,好奇看着母亲对面坐着女人,一身品红云锦,上绣仙鹤祥云,都是用金线一层一层压着边,趁着那红色,金光灿灿。 “小丫头,阿好看啊?”再看那女子和母亲只有三分相似,母亲是丹凤眼,而这女子却是一对杏仁眼,面上轻扫淡妆,只那一头耀眼宝石头面,让徐蛮顿时失了神。 “阿蛮,来,叫二嬢。”大长公主拉过徐蛮,爱怜摸着她头上小包子。 “二嬢。”声音显得很没有底气,徐蛮也承认自己性格有些问题,别看她平日里好像什么都不乎,一副淡定模样,其实她对于与陌生人相处,一点都不行。 “好久不见了,这女娃儿都长那么大了?”那女子凑过来,拉起徐蛮小手,满脸笑意说道。 大长公主看着妹妹那毫不掩饰喜爱,笑意深了几分,却故作不悦道:“那是当然,你上次来我府上,还是去年时候。” “哎呀,我这不是忙么?”那女子尴尬转过身从丫头手里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意图转换话题道:“这是给阿蛮,海生海天礼物,我已经让人送去马厩了。” “马厩?”双胞胎激动地眼睛放光,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可是马匹?” 那女子抿抿唇,得意道:“可不是嘛,可是上等胡马。” “真哒!!!”双胞胎举手高高跳起,兴奋抱成一团,却还不忘向着女子拱手行礼。 大长公主实懒得看两个男孩满眼渴望,一副猴急模样,难得大发慈悲,打发他们去了马厩,当然也不忘让他们带几个家丁护卫,以防受伤。 原本双胞胎还想将徐蛮一同带去,可大长公主稀罕这个女儿,再加上徐蛮实年幼,她自己本身也对马匹无爱,便留下赖母亲身边,那些动物哪里有二嬢八卦有趣,她可没忘记之前海天哥哥说可是很暧昧。 “春芽,你去给厨房给翁主拿一碗豆腐捞,记得少点点酱油。”大长公主将女儿放榻上,回头吩咐道。 徐蛮憋了憋还是忍不住道:“多放榨菜!”其实她真想说,放点辣油没有关系啊! 大长公主捏了捏徐蛮鼻子,便将一个九连环塞进女儿手里。 徐蛮拿着九连环欲哭无泪,她这个脑子真不太好使,这种高科技东西,她从拿到那天起玩到现都没解开过,也难怪闺阁里没啥好玩,这东西都可以玩到shi了。 “和煦,你这次回来,可进过宫了?”大长公主可听不到女儿腹诽,毕竟这么小孩子,顶多玩个翻绳,沙包之类,现也没办法陪着她一起玩,有个九连环让她安静一会儿,也不会失礼。 和煦公主看了眼低头翻动徐蛮,淡淡笑道:“去过了,我阿娘还让我向姐姐代好。” 大长公主点点头,有些怀念说道:“真是好久没见秦太美人了,也就是你去,我们入宫,她都难得见我们一次。” “阿娘年纪大了,不爱出来走动了,不过也没忘让我与姐姐传话,说让姐姐多劝着点,叫圣人多注意些个身体,说虽然圣人年纪还轻,却不可操之过急。”和煦公主想起自己母亲,神情越发温柔,她母亲秦太美人曾经是先皇后好友,后来先皇后过世后,又极为照顾大长公主还有当今皇帝,秦太美人虽然没有儿子,但圣人却与之亲近,甚至特别关照过,若是秦太美人愿意与女儿和煦公主同住,即刻便可出宫,完全与宫里那些先帝夫人们,天差地别。不过,秦太美人实放心不下圣人,便一直宫里没走。 大长公主听罢颇有些不悦,拉过和煦公主手道:“这话,再不要让我传,秦太美人是谁,如同我们嬢嬢一般,什么话不可当着阿弟说,都多少年了,拘谨个什么意思。” 徐蛮缩一旁,偷偷看了面前两个女人,难怪长得不像,原来不是一个妈生。 “我阿娘什么性子,你还不知?”和煦公主嗤笑着,不意摆摆手,“她年纪大了,就想看着圣人好好,连我这个女儿都抛到脑后了。” “看你夹生3,醋味都甩过几条街了。”大长公主素手遮住鼻子,大笑道。 和煦公主高昂起头,白了姐姐一眼。 大长公主见和煦公主不说话,又想起和煦公主婚事,难免小心翼翼问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着落呢?” 和煦公主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开,看了眼徐蛮,见她傻憨憨坐那里低头摆动,便低声道:“姐姐也知道我这脾气,谁敢要我。” “瞎讲!”大长公主马上不依道:“咱们是吴国公主,谁敢看不上咱们。” 和煦公主自嘲笑道:“若是光脾气不好也就罢了,前个我养面首事情,谁不知道。” 大长公主看着她眼睛,叹了口气,拍了拍妹妹手背道:“你当真喜欢那个廖丹阳啊?” “我又不止他一个。”明显是气话,徐蛮看着二嬢满面霞光模样,暗暗吐槽。 “你若是喜欢他,就嫁给他呗,让阿弟给他脱个籍。”大长公主也算是语重心长说道。 但怎料和煦公主渐渐没了笑容,摇头道:“不用了,唱戏可比我重要多。” 徐蛮耳朵立刻又竖了起来,原来二嬢面首是个戏子,难怪要脱籍。 “你啊,何必赌这口气。”大长公主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了。 和煦公主却拉过姐姐手,嘻嘻笑着道:“和煦哪里有姐姐好福气,姐夫对姐姐真好。” 这下连大长公主脸都红了。 “豆腐捞!”闻着春芽正准备晾凉豆腐捞味道,徐蛮真心不想继续玩九连环了。 d*^_^*

6第五章 徐蛮坐马车里,恨恨咬着手帕,不就回个老宅么,至于天不亮就起床,折腾来折腾去,弄劳师动众,还不让她好好睡一觉,现脑袋还昏昏沉沉呢。可徐蛮侧头看了眼自己母亲,便又暗暗叹了口气,就算表面上看起来不乎,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吧,也不是说母亲是否对老宅徐家人有什么期盼,可毕竟他们还是父亲亲人。 “阿蛮,可是困了?”徐蛮看母亲回过身,向自己伸出了手,她也很自然伸出手,钻进了母亲怀里,将小脸埋母亲臂弯里,那熟悉味道,不论去往哪个时空,都没有改变。 “你们两个也赶紧睡吧,要到地方,还有一会儿呢。”大长公主又瞧了瞧挤窗户边,好奇往外张望双胞胎说道。 “嗯!”嘴上说好听,可两个小孩子身子却纹丝不动,依旧靠一处,小声嘀嘀咕咕。 徐蛮打了个哈欠,靠着软软母亲,感受着马车行进时摇晃,不知不觉眼皮就开始往下耷拉,她才不会去管那两个臭小子,还不如趁着现无聊多睡会,谁知道徐府是个什么情况。 徐蛮迷迷糊糊,马车停住时候,也醒过一次,但看着哥哥们都被抱乳母怀里,睡香甜,自己也靠年嬷嬷怀中,便也懒得起来,继续头一歪,昏天黑地睡了起来。 等到徐蛮渐渐清醒,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床上,大床半旧,雕刻着玉兰花开,身上盖被子也不是,宝蓝缎子面棉被,上绣五福納财盘纹,怎么瞧着都像是男子用。 揉了揉眼,徐蛮从床上爬了起来,刚想伸手去拉自己大红袄子,却想起教养嬷嬷那张严肃脸,不由抽回了手,轻轻咳了一下。 果然,红芍和年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徐蛮坐床上,还一副爱困模样,忍不住笑道:“翁主到是睡好,这眼瞅着就要用午膳了。” “哥哥们呢?”伸出手配合穿着袄子,徐蛮想起自己哥哥,便问道。 年嬷嬷拿来徐蛮绣鞋放脚踏上,边拿过棉裤,边说道:“两位小郎都去玩了,徐家三郎刚刚到了。” 徐蛮穿上裤子坐床边,绕了一个弯才想明白年嬷嬷说正是自己庶出小叔,因为母亲是大长公主,其余人包括父亲内,都算是母亲仆人,所以长公主府人口头上不会将徐家人当做亲戚,只会按照对外那么称呼。 “我奶问我没?”徐蛮踩上鞋地上蹭了蹭,觉着穿踏实了才接过红芍润口茶。 年嬷嬷收拾着被褥,被徐蛮一问,脸上有些不大好看,徐蛮瞧着就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这样身份,虽然说不至于让自己祖母给自己行礼什么,但怎么说好歹也问一声,没想到既然冷淡至此。 “阿娘呢?”懒得去管那些陌生人,徐蛮放下茶盏问道。 年嬷嬷摆好了被褥,又过来给徐蛮整理了一下衣角,随口道:“和徐家大夫人前面品茶呢。” “翁主自从上次受了寒,长大了许多,都知道关心人了。”帘子一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姑娘,徐蛮知道她只是心直口,却不免有些心惊肉跳,自我检讨。 “红桂,你若再口没遮拦,小心我告诉主母娘娘。”红芍一向稳重,极重规矩,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红桂拿着食盒,吐了吐舌头,再不敢说,来到徐蛮身边,行了一礼道:“想必翁主饿了,这早膳就没怎么用,还是吃点点心垫垫吧。” 打开食盒,红桂刚要把东西拿出来,却被徐蛮拦住了,她扬起天真大眼睛,嘟着嘴道:“你去把哥哥们唤来,我们一起吃。” 红桂为难看了看红芍,红芍接过食盒点点头,红桂就出去了。 徐蛮跟着红芍从内室出来,坐外厅之中,四处随意打量着,渐渐确定了心中猜测,这里果然不是徐家会客地方,反而很像父亲未和母亲成婚前房子。也不知道自己祖母是怎么想,即便她还小,但毕竟带着那么多丫鬟婆子,怎么能就这么大刺刺睡前院里。 “妹妹!!阿起来啦?” “妹妹!!我饿了!!” 帘子一挑,从外面窜进几道黑影,打头不用瞧就知道是自己两个哥哥,随后帘子又起,跟进来是哥哥们乳母和贴身大丫头。 “我祖宗喂!”年嬷嬷正好收拾完了走出来,一瞧双胞胎模样,吓得一拍大腿,赶紧让大丫头们打水打水,找衣裳找衣裳,还好大长公主也知道自己儿子有多调皮,多备了几身衣裳。 徐蛮等着哥哥们都进去了,才发现跟哥哥身旁笑得一脸温和男孩,比哥哥们看着稍稍大些,只是有些瘦弱,袄子布料也不及哥哥们。 “翁主妹妹可是不记得我了?”那孩子走了过来,像模似样给徐蛮拱手一礼,语气透着亲切。 徐蛮歪着脑袋,疑惑看着身旁红芍。 那孩子却没让别人代劳,自己说道:“我是徐家三郎长子,翁主妹妹你二堂哥。” 徐蛮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一个人,徐家老大和老二都是祖母生,唯一一个庶子因为祖母不喜,早早分了出去,也就是刚刚乳母提到小叔叔,而小叔和小婶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好像当年祖母还插手过小叔房里事,后来便有了小叔第一个庶女,只不记得是祖母送来那个丫头生,还是小婶之前納那个陪嫁生,反正这事儿过了一年,小叔家嫡子便出生了。 “二堂哥。”声音软软,带着孩童特有娇气,徐蛮毫不吝啬露出自己小酒窝,甜甜道。 “哎!”徐海风摸了摸口袋,有些尴尬,但看堂妹那么可爱份上,一咬牙从手上撸下一支墨玉珠穿成手串塞徐蛮手里。 徐蛮看着徐海风那有些不舍眼神,也知道这是人家心头好,忙推了回去道:“这可不成,我阿娘说了,不能随便要人东西。” 徐海风被她老成模样,逗得一笑,刚刚那种不舍心情,也仿佛一下消散了,又将那手串往徐蛮手里塞道:“这不是随便给,这是堂哥给你见面礼。” 被他这么塞着,徐蛮也很无力,便将东西收了,虽然有些大,却还是带了自己手上,很显然,这个二堂哥很高兴,于是,不免心里嘀咕,等会见了母亲,还是让母亲帮自己回一份较重礼,也免得小婶心里不痛。 “你们不会自己先吃了吧!”双胞胎从内室冲了出来,直扑向点心,一副饿虎扑食模样,直让徐蛮觉得丢脸。 “矮油!阿至于啊……”徐蛮示意红芍将自己从椅子上抱下来,走到徐海风身边,一脸嫌弃看着两个哥哥。 双胞胎回头看着自己亲妹妹居然和一个刚相处没多久堂哥站一处,心底醋意再也掩饰不住,丢开点心走了过来,想要将徐蛮和徐海风隔开,将妹妹夹他们中间。 徐蛮被他们挤得不耐,小身板从他们中间撤了出来,一把拉过站一旁好笑徐海风,冲着哥哥们鄙夷道:“你们阿孤苏1啊,表欺负老实人。” 被妹妹这么一瞧,双胞胎也觉着自己这种行为有些幼稚可耻,便一同塌了胳膊,低下了头。这时红桂与海生哥丫头珍珠从外面走了进来,估计也是怕孩子们多,点心不够吃。于是面对美食面前,所有恩怨都是浮云,孩子们一同坐桌子上,由丫头们伺候着,美美吃了起来,时不时还说上几句,笑上几声,刚刚低沉气氛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咬着梅花糕,徐蛮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里是徐家大伯住宅子,虽说徐家大伯大儿子已经1岁了,和他们这些萝卜头玩不到一处,可他还有个庶子今年7岁,正好比徐海风小几个月,完全可以与他们一同玩,再说,怎么着大伯家大姐姐和小叔家二姐姐也应该露露面吧,竟然只有小叔家嫡子与他们一处,看来徐家情况,比她想还要糟。 孩子们正吃着,外头又进来一个嬷嬷,这嬷嬷徐蛮见过,是母亲身边贴身嬷嬷,除了陈嬷嬷外,就这个张嬷嬷尚算得脸。 年嬷嬷与三个哥哥身边嬷嬷一同走了过去,互相行礼寒暄之后,才知道是后面徐家老太太让人来叫,估计着是要去认人了。 待让人收拾完食案,几个乳母带着一大帮子贴身大丫头,簇拥着三个小孩,或抱或牵,一同往内院走去,徐蛮细心观察,果然二堂哥和他们不同,像她和哥哥们,一同每人两个乳母,两个大丫头,即便这次前来徐府,只带来了一个乳母,可一人也有三人服侍,但二堂哥身边,也不过仅仅两人,一个乳母,一个丫头,而且瞧着也不如他们身边人规矩体面。 d*^_^*

7第六章 被年嬷嬷抱怀里,刚走进正屋大门,徐蛮便被放了下来,由年嬷嬷手牵着进了屋子,哥哥们也都只留一位乳母陪着,其余丫头嬷嬷们正屋门外边一同止步了。徐蛮被年嬷嬷牵着手,小脑袋稍微偏了偏,瞧着屋内虽说也是富丽堂皇,可明显玉器和漆器数量要比母亲屋里少,而且木材上面,用上紫檀也不多,大多是楠木,还有一些徐蛮看不太懂木材,因为长公主府没有这样材质家具。 “唉哟!这是大长公主家两位小郎和翁主吧。” 徐蛮还未站定,就听前面有人好似热情客套道,徐蛮偷偷扫了一眼,正前方大塌主座上,正坐着一位看起来四十来岁妇人,她左手边坐着自己母亲,那刚刚说话却是坐那妇人右手边,年纪看起来比母亲大,身着华丽,一身藏暗黄丝蜀锦褙子,上绣彩翅吉祥鸟,褙子衣襟还用宝石衬着,再搭配她一脑袋金头面,到比自己母亲看起来还体面,只不过,像暴发户罢了。 “来,海生、海天、阿蛮,过来给你们祖母请安。”大长公主看也没看刚才发话女人,轻轻一招手,孩子们就走了过去。 徐蛮边走边看,看到母亲下手处排序第二个位置上女人仿佛有些紧张看向徐蛮身后,徐蛮暗猜,怕是这人便是二堂哥母亲,自己小婶了。只不知徐家什么规矩,要让自家媳妇坐这样位置,而不是紧挨着母亲。 刚和哥哥们站中间那位妇人面前,她对比那位“暴发户”显然素净多,一身藏青苏绣锦,浮着大朵大朵团菊,再配上点点黄色花瓣,与她头上翠色相映,呈现低调奢华。 徐蛮看着那妇人身后婆子拿来一个蒲团,先是有些皱眉,后一想自己毕竟是个晚辈,跪一跪也常理,便准备等哥哥们跪完,自己再跟上。岂料蒲团放下,只二堂哥走了过去跪下给祖母磕了三个头外,哥哥们都是拱手揖礼,徐蛮这才想起教养嬷嬷之前吩咐,大长公主府孩子,除了跪天跪地,跪君王,跪父母,其余一律只是万福和揖礼。 “给祖母请安。”回想起来徐蛮,当然不会搏了母亲面子,老老实实走过去,行了一个万福礼。 “不愧是大长公主家孩子……”又是那扰人笑声,徐蛮微微抬头,果然祖母脸色不好看了,虽说这行礼都是规制,可哪个婆婆也不喜欢自己媳妇高自己一头,别说自己孙儿了。 徐家老太太看起来是真对这些孩子没什么感觉,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几个荷包,徐蛮看都没看,就塞给了年嬷嬷,其余几位哥哥也是如此。 “既然来了,那你们就相互认认,省长大了,连自家人都不熟。”这句话嘲讽之意,连神经大条徐蛮都听出来了,可她瞧了眼母亲,却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又是二堂哥带头,先从大长公主开始,徐蛮还没来得及和母亲说二堂哥送了自己手串,但看到大长公主送出文房四宝,二堂哥见后似乎格外惊喜之后,她便放下心来,母亲果然比自己想周到。 “给大妈1请安。”说实话,徐蛮对这个一进来就开口女人第一眼印象就不好,特别是瞧着她一身装扮,以及那张眉眼锐利脸。这一世父母虽然还是她父母,可明显亲戚都不是认识,徐蛮前世只有一个叔叔,婶婶虽然小市民心重,也不像这辈子这位这样说话弯弯绕,无时不刻都想着讥讽别人,明显心态失衡。 “啧啧,看这娃儿,长得……”李氏咯咯笑着,用帕子做作遮住了嘴,可徐蛮怎么都无法其眼中看到半分暖意,只是老老实实行了一礼,接过荷包。 再过去,便是长公主下手位置,也是小婶上手位置,那个女人一脸严肃,长得和祖母有几分相似,此时端着茶杯喝着水,身上头上不似大伯母那样夸张,一身墨兰紫霞缎袄,头上只稍稍点缀,却还是显得她高贵端庄。 “给大姑请安。” 徐蛮跟着哥哥们行礼,情不自禁多看了大姑几眼,这才知道这位便是徐家大姑,是书中那位深情表哥亲生母亲,要知道,书中那位翁主可与这位大姑关系极差,而这位大姑也喜欢书中女主黄琇莹,以致黄琇莹重生后,她成为了黄琇莹对付长公主一家后盾之一。 徐蛮暗暗吸气,之前她还抱着得过且过,时间尚早心态过日子,还因为父母依旧是前世模样,产生了也许这里不是小说疑惑,但今日,这样环境下,却见到了疑似黄琇莹表哥母亲,这不得不说,实给她敲响了一个震耳警钟,时间虽然还早,但并不是永远不会到来。只是徐蛮不清楚,自己是穿越到了书中黄琇莹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只希望这辈子,自己不去找那位女主麻烦,那位女主也别来找她麻烦。至于那位表哥,谁爱要,谁拿走! 接过徐家大姑荷包,又给小婶行过礼后,徐蛮回到母亲身边,发誓从今夜起,一定要好好回忆之前看那本书上情节,不论女主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都不能任其将自己捏手里。 “阿纹,今个怎么没把幼廉和幼清带来,我这老婆子已经好久没见着人了。”徐家老太太见大家都坐定后,便和颜悦色冲着女儿笑道。 徐家大姑拢了拢发,放下茶盏,微微欠身,带着笑回道:“他们都族学,要下午才得空回来。” 徐家老太太点点头,知道今日是元宵佳节,怎么也不好让外孙到徐家来过,反倒是女儿过了午膳便要赶回去,她毕竟是长媳,要负责管理家务,再加上下午女儿小叔子也要归家,怕是要忙上一阵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挑帘又进来一个丫头,说是府中大姑娘闺学放了,要过来请安。徐家老太太一听,是笑眯了眼,招了招手道:“这鬼丫头,哪一次不是连招呼不打,就跑进来了,这次到学着规矩了。” 徐蛮缩母亲身边,难免有些好奇,她听说大伯母只生了大堂哥一个儿子,并没有女儿,那么这位大堂姐应该就是位庶出,可看祖母这样子,似乎与这位大堂姐感情不错,那么,若不是这位大堂姐心思活络,就是这位大堂姐生母很得祖母喜欢。 随着环佩轻响,徐蛮速看了眼大伯母,她脸色果真不是太好。 “阿蛪2给祖母、公主娘娘、母亲、大姑、小婶婶请安。”软糯童音,大姑娘一身绯红色双鱼戏莲襦裙,加上同色对襟缎子面袄衫,前胸系了绯红带子,带子上垂着一对儿红玛瑙珠串,直垂到袄边,既灵巧又可爱。 祖母看着大姑娘头上带着搭配了袄裙红玛瑙头面,点了点头,慈祥拍了拍身侧笑道:“猴儿,还不过来。” 徐蛪笑着点点头,却没真过去,反倒走到各位长辈面前,都行了礼,祖母看着她愈加满意,与之前看到徐蛮时模样完全不同。 “这位是阿蛮妹妹吧。”徐蛪给屋里三个小子行过礼后,走到长公主身侧,拉过徐蛮手,态度亲和笑道。 徐蛮装作懵懂看了眼自己母亲,便躬了躬身道:“大姐姐。” 徐蛪看徐蛮没给自己行万福,嘴角一僵,随即便隐藏起来,依旧和气道:“这是咱们第二次见了,可惜上一次,妹妹还乳母怀里。” 徐蛮回了一笑,实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面对这屋子里其他陌生人,她也没什么话说,且不说徐蛪书中是黄琇莹好友,就说自己大姑也有可能是黄琇莹婆婆,祖母和大伯母虽然与黄琇莹没有什么直接往来,可明显她们对自己也没什么好感。原本没来徐府之前,徐蛮还以为徐府就算不喜欢母亲和父亲,至少是血亲,对自己和哥哥们这样直系孙子辈,好歹也能露出几分真心,到时候她再耍耍赖,缓和缓和,不说成为小说里能说会辩,淡定温柔女猪脚,至少也能让大家不要那么尴尬。只可惜,事到临头,徐蛮才发现,祖母和徐家亲戚非但不喜欢母亲和父母,连他们这些子女,也别想得到她们一丝注意。 一时间,徐蛮有些颓然,如果就这么下去,徐家依旧与大长公主府交恶,那么日后若真出了什么事,那么谁也帮不了她们,而且依她想走淡定女主路线,估计也不太可能实现了,那么,她要拿什么去抵挡黄琇莹收买攻势呢。 忽然耳朵上一暖,徐蛮歪过头,瞧着是母亲摸自己脑袋,而徐蛪早就松开她手,走到祖母跟前去了,瞧着祖母面前娇笑连连徐蛪,徐蛮叹了口气,她是真走不了这样路啊,这可比拿块石头捂怀里等热,难多了。 “阿蛮,晚上回家路上,咱们去看灯,阿好啊?” 感觉自己被母亲抱怀里,徐蛮扬起小脸,笑得甜丝丝点点头道:“好哎!” d*^_^*

8第七章 午膳一处吃毫无意,因为孩子们都不算大,所以也就没有遵照七岁不同席规矩,孩子们被分一桌,由各自乳母领着,大就自己吃,小如徐蛮就让年嬷嬷照顾着,偶尔帮忙夹菜。 这个世界世家子女和前世显然有着截然不同,就拿徐蛮来说,虽然只是三岁,但是不仅已经学会自己吃饭,还要学会一些基础礼仪,即便尚未学字,可母亲已经潜移默化训练她眼力了。别说自己要六岁双胞胎哥哥们,父亲早就开始慢慢启蒙,只等着过年便去皇家子女才可入宫学。所以,这也是徐蛮不能理解为什么书中自己,会变成一个蛮横翁主,至于女主重生后还可以说是女主刻意引导,可女主重生前呢?以母亲教导,她就算不是什么名媛淑女,也应该是个懂得进退大家闺秀。 小口吃着菜,偷瞧着母亲那一桌一点都不热闹,大家都秉承食不言惯性,冷冰冰夹着菜,母亲是动了几筷子之后,便放下,只慢慢喝着汤了。徐蛮暗叹,这个节还不如家过,至少大家都是欢欢喜喜,而不像现,是个人都觉得憋屈。 徐蛮又吃了几口,实没了胃口,徐府菜太过油腻,又不喜放辣,和前世奶奶亲手做饭菜比起来,就是个渣,甚至没有前世母亲做青椒炒土豆丝好吃。再一抬眼发现哥哥们也已经喝汤了,他们见徐蛮偷瞧过来,便坏坏冲着她挤了挤眼,徐蛮无声露出自己可爱小酒窝,随后又把目光放了身边低头吃饭徐蛪身上,也不知道她怎么能吃如此津津有味,这么重油,她也不怕发胖。 挨了好一会儿,那油腻腻鸡汤也喝饱了肚子,祖母终于将手中筷子放下,大长公主等人自然也跟着放下筷子,徐蛮是重重松了口气,她有好一阵子不想喝鸡汤了。 “你们去歇一歇午觉吧,一会儿想必老爷子也会来叫你们和孩子过去见见,我们老胳膊老腿了,睡也早,这个日子也闹不动了,你们下午趁着天没黑,就早些回去吧。”待桌上残羹剩饭都被收下去之后,徐家老太太又发话了,可徐蛮听明白,其实她所说“你们”也不过就是他们和小叔一家,因为徐家大伯就家里,而徐家大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大长公主无所谓起身躬了躬,领了徐蛮等人便出了正屋,而大伯母李氏也正好带着徐蛪一同出来,只留了徐家大姑和祖母说说私房话。 “哎……要不怎么说,皇家人儿尊贵呢,瞧着小小年纪,这身姿,这模样……啧啧。” 大长公主刚让人将两个闹腾玩耍双胞胎儿子先一步送去前院,便听到李氏声音从后面传来,徐蛮被母亲牵着,有些疑惑扬起头看向母亲。 说实话,她实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伯母要时不时针对母亲和自家人,他们明明都不一个府里,别说,平日里有什么摩擦。而若说大伯母是因为黄家不喜母亲就不可能了,她还记得书中,大伯母是府里唯一不喜黄琇莹人,甚至认为黄家就是破落户,黄家日渐衰落之后,是连自己庶女,都不让其与之交往。 “哪里,大嫂家孩子看着才让人疼。”大长公主微微笑着,回头应了一句,随即若有似无扫向正房门口。 徐蛮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一个一身浅绿袄裙女子站那里,正跟着她身边男子小声说着话,时不时还露出一个微笑,随即又带着些期盼看了过来。 徐蛮极瞄了眼大伯母,果然,脸都黑了,手中帕子是被绞成了团,而她身后跟着徐蛪却是截然相反,一副想乐却不敢乐模样。徐蛮暗地里猜测,以这样架势看,怕应是大姑娘徐蛪生母。 徐蛮曾书上稍稍了解过,大伯母家不但有嫡子一位,还有一位庶子,庶子是大伯母陪嫁花姨娘所出,花姨娘因为长相平凡,并不得大伯宠爱,反倒是祖母所赠,徐蛪生母柳氏不但哄好了祖母,让大伯父长宠不衰。只可惜柳姨娘运气不如花姨娘,就生了徐蛪一人,至今未再生育。 不过,徐蛮母亲身边,偷偷看着颇有些得意徐蛪,祖母当真是喜爱她这个庶孙女么?喜,确实有,爱,却不见得,祖母性格要强,别说与高贵母亲处不好,就与大伯母那样身份一般,且用钱便能稳住主儿,也闹不愉。徐蛪与其母柳氏,恐怕就是祖母用来刺激以及提醒大伯母手段,顺便也可让身为大长公主母亲心存膈应,谁会愿意自己长辈宁可宠爱一个庶出,也懒得理自己嫡出女儿。 徐蛮默默不屑,内心对祖母做法极为看不上,若是这老太太脑子清醒点,便知道对于能拿捏一个翻不出浪来窝囊媳妇,与一位皇家公主媳妇交好,才是为正确。这个天下是谁?那是孙家,是皇家,即便公主成了你媳妇,你也不能将其真正当做自己媳妇,要知道,这天下,除了皇家,其他都是他们家奴才,自古皇权有多至高,即便连徐蛮这个半路古人都这为数不多日子里体会到了。可祖母居然还做着拿捏人家心思,岂不笑掉大牙? 这好自己母亲宅心仁厚,如若遇上其他骄纵一些公主,指你一个大不敬之罪都算少,徐蛮可是听过教养嬷嬷讲古,当年母亲一位姑姑,就是因为婆母不给自己行礼,还嘲讽了几句,便去宫里扳旨,给其夫家定了个抄家大罪,结果人家公主高高兴兴再嫁去了,她前夫家却落得个家破人亡,还被那些卫道士唾骂,说其藐视皇权。由此可见,皇家姑娘,有多自傲。 瞧着徐蛪仿佛找到脊梁骨般模样,以及大伯母连声招呼都忘记打便匆匆带着丫鬟婆子庶女等向那男子走去。徐蛮八卦伸伸脑袋,坏心希望那几个人要能当初互殴该多有趣,啧啧,大老婆打小三一脸桃花红,男人再打大老婆一个晴天霹雳,小三白花落泪不解释,小言作者穿越都木那么狗血! 不过,很可惜,这是现实,还是个封建家族,yy神马只能存于脑补中,感受着母亲温热掌心,徐蛮好心情扬起笑脸,可耻卖萌了。 “公主娘娘……”刚被母亲牵起小手,就听到身后有个极弱声音,徐蛮速回头一瞧,那女人身边可不是自己堂哥徐海风么。 大长公主也随即转过身子,看了眼那女子,眼神柔和几分,开口道:“不必那么客气,我家郎君即是你二哥,我便是你二嫂。” 那女子有些羞怯露出一抹笑,徐蛮瞪大了眼睛,暗道难怪小叔与小婶感情这般好,小婶瞧着只是面目清秀,可笑起来,居然有小荷尖尖,清风袭人之感,想必很少男人会不喜欢这种小清味道。 “公……二嫂,可否一路?”小婶仿佛鼓起极大勇气般,红着脸说道,徐海风拉着母亲手,偷偷向徐蛮挤了挤眼睛。 大长公主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带着徐蛮往前院去,小婶江氏犹豫了一下,便立刻跟了上去。徐蛮看着小婶踌躇模样,也有几分了然,小婶娘家姓江,而母亲前夫心尖肉,书中女主生母正是她族妹,两人年纪相仿不说,出嫁前也一同处过,算是交情不错,可换徐府里,小婶由于是庶出媳妇,本就不得祖母看中,若还因为与那江姨娘关系,再得罪了母亲,便得不偿失了。 “今儿个,徐蝉怎得没来?”大长公主也看出江氏不自然,便主动提出话头道。 江氏扯了扯衣摆,低下头,小心道:“前儿阵子下雪,阿蝉病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也道:“可不是,阿蛮也病了,脸烧通红,好悬没将我与她父亲吓出个好歹。” “呀,怎个没听说?”江氏先是一愣,随后抬头吃惊道。 大长公主笑了笑,当然知道江氏没有听说,包括徐府其他人,她也没让人告诉,不过就算告诉了,徐家人也不过淡淡问过,没什么实际意义。 江氏当然也是清楚,所以问过之后,便后悔了,神色略带狼狈看向徐蛮,结结巴巴道:“翁主,现,现看起来,到好很多。” 徐蛮看徐海风面子上,实不想江氏为难,便主动抬起头,甜甜笑道:“多谢小婶婶,阿蛮已经康健了。” 江氏顿时又落了一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点点头。 而后,便是大长公主随意和江氏聊了几句闲话,江氏除了应答外,再提不了话头,这几人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前院,徐蛮这才发现,小婶婶她们也是被安排前院,且比她们还前。 “二嫂,那个……”眼瞧着大长公主要带着阿蛮进去,江氏一急,忙挤出一句。 大长公主也早知她有事,便停了下来,并不说话,反倒看着她,等着她下文。 “那个……”江氏握住儿子手,动了动嘴唇,先是没声,后抬起眼,看着大长公主道:“那方砚台实太过贵重,我听阿风说……” 大长公主了然后,却摇头道:“再如何贵重,也是要用,物其用才是应当,你不必与自家人计较。” “可是……”江氏不善言辞,一下被堵了个正着,急得脸色越发红润。 徐蛮看着徐海风一瞬间失落,有些不忍,急忙拉了拉母亲手,奶声奶气献宝道:“阿娘,这是风哥哥送阿蛮。” 大长公主这才注意到女儿手腕上黑色手串,江氏也是一愣,她也同样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手上早就没了平日带配饰。 “看来,这砚台当真送对了。”大长公主笑得越发温暖,又看了眼徐海风道:“日后,你们兄妹该亲近亲近。” d*^_^*

9第八章 祖父是个神奇人,阿蛮第一次见到他就是这么想,身高与父亲差不多,长得也很是相像,但对于父亲俊朗提拔,他显然已是到了不惑之年,体态微微发胖,略带皱纹脸上,满是严肃,可阿蛮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从他那张不苟言笑脸上看出祖父对父亲喜爱。然而即便是那不经意喜爱,祖父举动上也完全没有表现,反而与父亲生疏很,就如同那不是他儿子,而是族内某个子侄。 徐蛮转过头,看向父亲身边,大伯个子要比父亲矮,脸颊消瘦,一双与祖母一样细长眼,微微垂着,如何都遮盖不了那鼓鼓眼袋,也不知道是不是近纵欲过度了,徐蛮瞄完之后,就低下头,坏心想。 “给祖父请安。”这一次,谁都没有跪,徐蛮站哥哥们身边,行了个万福礼。 “唔。”徐老太爷背着手,扫过面前行礼孩子们,点点头,随后抖了抖胡须看向大儿子道:“今日元宵佳节,族学不是应该中午就放了么?” 徐文诚缩了缩干瘦脖子,他一向害怕自己这个严肃父亲,总觉得不论如何回答,都会换来一顿臭骂,可又不敢敷衍乱答,只好冒着冷汗回道:“阿波应是已经路上了,怕是一会儿就该到了。” 徐老太爷仿佛不意瞄了眼徐文诚,徐文诚条件反射一般抖了抖,徐老太爷眼底几不可闻闪过一丝失望。 “给大伯请安。”见祖父不再问话,孩子们又纷纷走上前去,给徐文诚与徐文彬兄弟两行礼,徐蛮左右看了看,并没见到他小叔徐文赋。 徐文诚一向不善与孩子们打交道,便只僵硬笑了笑,就让随行伺候丫头每人送上一只金鱼儿裸子,徐蛮捏了捏单薄瘦小金鱼儿,再看看父亲送出金莲花,暗地里撇撇嘴,大妈果然抠门厉害。 见礼完毕,男孩儿一溜儿,女孩儿一溜儿,祖父自然不好和女孩儿们说什么,再加上今日来只有徐蛮与徐蛪两姐妹,一个天天得见,一个幼小懵懂,也说不上什么体己话。不过,他倒是对徐蛮双生哥哥很有兴趣,一个招手,便捏着胡须问道:“海生和海天,听说开始站桩了?” 徐海生与徐海天一向会看人下菜,一见祖父并不似祖母那般冷漠,便也大大露出笑容,一脸讨好道:“已经站了好些日子了。” 祖父嘴角隐隐上翘,随即便消去,只点点头,拿手一点二堂哥徐海风道:“海风比你们年纪大,站也比你们日子久,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多聊聊。” 屋子里男人们,除了大伯,都起身躬身称是,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蛮觉着大伯头低了。 几个男人不咸不淡谈了几句,祖父好似领导一般训了不少话,徐蛮看着父亲老实低头听训,觉着很有意思,便靠哥哥们旁边,时不时瞧上两眼,可哪知父亲突然转头,将她看个正着,就她内心一跳时候,父亲忽然冲她眨了眨眼,徐蛮一个憋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却好这细微声响被帘子打开从外面进来人掩盖住了。 “给父亲请安。” “给祖父请安。” 徐蛮憋红了笑脸,看向走来人,一大一小,大那个穿着宝蓝银丝蜀锦深衣,发髻紧束,一条与深衣同色带子扎紧,显得很是利落。小一身红袄,却已显出7分少年模样,只那脸圆鼻阔,一双细长眼,被脸上肉挤小,身上是臃肿笨拙,不过几步路,就有些喘了。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待徐蛮等和徐文赋行了礼后,徐老太爷微微皱眉看着后来少年。 徐海波一脑门子汗,连缩脖子动作都与其父相似,白胖手指捻着衣边儿,哼哼唧唧道:“林教席多留了一会儿……” “是么?”徐老太爷微垂着眼睛,也看不出相信与否,便不再瞧他。 徐蛮到是对这个徐家大少爷有些好奇,书中女主重生后那一世,这位大少爷因为爱慕黄琇莹,硬是将原本白胖身材,瘦成了翩翩少年郎,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书中女主一直目标明确,一直想要弥补重生前遗憾,所以压根没有给他机会,后面好像他娶了黄琇莹几位好友中一个,之后,书中就没再表了,也不知道,现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不过,对于能看到黄女主追随者其中之一,还是年幼肥胖版,徐蛮倒是觉得满有趣。 “海生,海天是入族学还是宫学?”徐老太爷看了眼徐文彬问道。 徐文彬立刻站了起来,似有迟疑道:“圣人垂爱,上是宫学。” 这里教育机构,一般分为四种:一种是私塾,一般是乡下或者县城自己开学馆,收取束脩。第二种是县学,这种是国家开设学馆,有推荐考生资格,且还会免除一些成绩好且家境贫寒之人束脩。虽然前两种一个私立一个公立,可如果私塾老师朝堂上有一定地位,便也具备推荐学生资格,而县学如果寻教席一般,那么考中率说不定还不如私塾。所以,穷困地区,大部分孩子是上着村里私塾,学费不高,但是老师也一般,需要考试时候,便去县学挂名,交一定挂名费,有钱人家,则寻到有资格推荐考生老师家上学,后面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当然,除了上述两种外,还有第三种是族学,一个昌盛家族,族学一般都是极佳,教席有才华不说,还时不时会请来族中有成功案例长辈前来坐堂,提供经验,所以代代之间必出人才。不过,相反,如果一个家族族学若是成为了族中赚钱机器,或是干脆形同虚设,那么很这个家族便会没落下去,就算表面风光,也过不了两代。 后,还有一种,叫做宫学,这是吴太祖儿子吴瀚帝设立,宫中公主、皇子众多,都需要教育,宫学就相当于清代上书房,是皇家培养下一代地方,后来吴瀚帝孙子吴耀帝因为子嗣稀缺,总觉得宫学里孩子稀少,缺少竞争环境,便特许了自己姐姐家孩子一同入宫学学习,此后,是加入了宗室子弟。只不过,宫学一般上了两年之后,就会分班,皇子们依旧该学皇子那一套,而宗室子弟则是该学为臣那一套。 如今,皇帝只有两子,以及四位公主,皇后鲁氏入宫后一直无所出,再加上之前皇家争位,年长兄长们大多都斗死了,先皇宠妃儿子也让当今皇帝圈禁致死,后代都冲了庶民,皇家除了一位皇叔昭王外,居然没人了,可这位昭王对朝政毫不关心,连带子孙都没什么兴趣,再加上,他儿子已经成年,他孙子且刚刚四岁,也上不了宫学。所以当今皇帝不得不把眼光放到了先皇几位公主家里,只可惜,除了大长公主和琼家里双胞胎外,其他两位公主根本就没结婚,六公主和丰是因为年纪小,二公主和煦是至今都没想嫁。无奈之下,徐文彬也只得将儿子送去宫学,甚至等到徐蛮六岁,也是要去宫学。 “如此也好,皇恩浩荡,自要感激。”徐老太爷即便心中遗憾,却也不敢抱怨,还得抱拳感激一番。而徐文诚看弟弟眼神,完全就是像看一个入赘男子,那般鄙夷。 定下了心中一件事,徐老太爷又看向自己小儿子,也是庶子徐文赋,略带关心问道:“可是祭拜过了?” 徐蛮这才看出小叔叔眼眶有些红。 “是,父亲。”徐文赋想起那间简陋小屋里放着牌位,心中一阵难受,母亲是姨娘,没有进祠堂资格,父亲还世,姨娘又不得离府与他同去,便只得逢年过节之时,回来祭拜一二。 徐老太爷小小叹了口气问道:“你如今还做着赞飨位置?” 徐文赋眨了眨湿润眼睛,露出一丝不乎笑意,耸耸肩回答道:“可不是,又清净又不累。” “小炮子子1!!”徐老太爷忽然勃然大怒,从椅子上站起,用手指点徐文赋道:“你就那点出息?你想太常寺待到老死不成!” 徐文赋赶忙低下头,装作鹌鹑状,不敢吭声了。 徐老太爷看儿子虽然认错,可那副态度明白着只是敷衍,不由气得大骂道:“你这小杆子2不学点好,你二哥那是没法,去做那没搞头侍郎,你呢!你说你有机会进兵曹,为什么不去!” 徐文赋唧唧歪歪一阵黏糊,随后才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对徐老太爷道:“阿爹,武我也打不过人家,文我啥史籍诗书都不懂,去了兵曹,不是给人家笑话么?” “瞎讲!”徐老太爷一拍桌子,怒骂道:“你个作死玩意儿,你是老子教出来,我还不知道你,你……” 徐文彬看父亲真发火了,急忙上前扶住老爷子,随后给了徐文赋一个眼神,徐文赋会意后,立刻带着儿子跪了下来,徐文彬又借着说了几句好话,哄了又哄,老爷子这才息了火,重坐了下去。然而,这其中过程中,老大徐文诚只是站起,一旁看着热闹,却丝毫没有上前劝说意图。 经过这一事,老爷子也乏了,只再嘱托了几句,便挥手让众人出去了,徐蛮混人群里,看了徐老太爷一眼。其实祖父并不是不清楚祖母对待这几个儿子态度吧,而他也并非同祖母一样对二儿子和小儿子存有偏见,可不知道为什么,祖父并没有任何举动想要改变现状。 “如此,大哥,我们便告辞了。”出了门没多久,徐文彬就向徐文诚请辞道。 可徐文诚却深深看了一眼徐文彬,道:“我们才是亲兄弟吧。” 徐文彬一愣,自然点头。 徐文诚便继续道:“那么你日后与诸葛家那个小子远着点,我就瞧不上他那样!” 说完,也不理徐文彬如何回话,直接就转身离开了,连与徐文赋擦肩而过,也没施舍一眼。 “二哥?”徐文赋看着徐文诚走远,撇了撇嘴,拍了徐文彬一下唤道。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苦笑,便一同带着孩子们走了。 d*^_^*

10第九章 坐回去马车上,气氛有些沉闷。此刻,父亲并未外骑马,反而坐入马车中,靠母亲身侧,小声讨好着,双胞胎则拥一处,情绪不高蔫着。徐蛮靠母亲身边,心中难免烦躁,她初来此地,一切都还朦胧,可今日祖母以及大姑态度,让她一度觉得有些无力,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些只见过一次面所谓亲人伤心,却也为自己母亲感到委屈,也替拥有这样短视亲人,却无法甩开父亲,感到难过。 “阿蛮,阿是不舒服啦?”父亲与母亲停住了话头,伸出手摸向徐蛮头顶,温柔问道。 徐蛮心中一酸,皱着小鼻子抬头道:“祖母阿是不喜我们啊?” 父亲手下一顿,笑容却未褪,反而很是看透说道:“这世上没有人有义务必须喜欢谁,也不是你亲人就必须喜欢你,阿蛮,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徐蛮微微点了点小脑袋,看来父亲早就明白且接受了,只是,想想那接受过程……徐蛮就忍不住为父亲心疼。 “阿蛮只是想做个大家都喜欢人。”书中女主不就是这样人么?不然她怎会将来,设计扳倒了翁主和大长公主府,让她这个人人都恨女配,死于非命。 大长公主到是好奇,拉了拉女儿小手,问道:“为什么阿蛮想让所有人都喜欢你?有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不够么?” 徐蛮嘟嘟本来就翘嘴唇,理直气壮道:“只要大家都喜欢阿蛮,就没有坏人能欺负到阿爹阿妈还有哥哥们。” 父亲徐文彬一听,只以为是孩儿童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可大长公主却收了笑,按住了女儿肩膀,认真说道:“阿蛮,你要记住,你和其他女孩不一样。” 徐蛮疑惑看向母亲,有点茫然。 “是,也许你说对,做一个八面玲珑女孩,做一个很有心计女孩,也许大家都喜欢,也都愿意靠近她,可那样日子难道不累吗?”大长公主看着女儿,也不管她是否能听懂,依旧接着说道:“可将一切都掌握手中,谁都想要,可阿娘却希望我阿蛮,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用放心上,阿蛮是翁主,是天之骄女,你小舅庶出公主都比不上你。阿娘心愿就是要你过恣意,哪怕飞扬跋扈,也比小心翼翼揣测别人,憋屈自己强。” 徐蛮心头一震,她从没想过,事实居然是这样,书中阿蛮确实飞扬跋扈,确实活恣意,如果不是女主重生,阿蛮可能到死都是乐。 “阿娘……”徐蛮喏喏不知该如何说。 “阿蛮,你看……”稍稍拉开窗帘一角,大长公主指着外头说道:“这世上有许多人,女人是占了一半,有些人,为了生存,为了各种目不得不经营生活,不得不处心积虑,然而,阿蛮,你不需要,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想要,除了你小舅舅江山和皇位,任何东西,你都可以要!所以……你不需要大家都喜欢你。” 徐蛮小手抖了抖,睁大了眼睛。 “因为!你站比他们都高。你……是俯视他们。”大长公主爱怜摸着女儿脸颊,终于露出了笑脸。 “阿蛮,你要记住,你!是翁主!是大长公主府翁主!” 这句话,仿佛烙印一般,印进了徐蛮心里,也打破了她所有设想,她穿越之前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小说中女主大多都是聪慧有心计淡定女,她们各种求生存,各种计划,有些人是为了嫁个好人家,有些人是为了改善环境甚至改造夫君,还有些甚至可以抓紧国家经济命脉,活风生水起,也有皇宫里一步步走到尊贵位置。 所以,到此之后,她一直都是想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她不懂心计,不懂算计,可是她还年幼,她还可以学,她沉不住气,胆子又小,可是她可以多练,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到时候,就算黄琇莹出现,她也比她高贵,比她懂得人心,还有她一直以来知晓着书中大部分未来,她不一定会输给黄琇莹,何况,只要她有转变,只要她不要她表哥,说不定以黄琇莹女主性格,不说能成为朋友,也起码能混个互不侵犯吧。 可惜,她低估了翁主这样一个身份,也低估了母亲对她浓浓爱。也许,第一世徐蛮是恶毒不堪,嚣张跋扈,可那只是对于其他人来说。但对于徐蛮母亲以及皇家来说,说不定他们就是觉着这样才是一位真正翁主。这个天下都是皇家,不过抢个区区男人,报复个把女人,还是皇帝讨厌家族,这有什么不对。怕是按照徐蛮自己想要成为玲珑女,才会被母亲瞧不上吧,她们皇家女人除非必要,绝不委屈! 徐蛮缓缓低下头,看着虽小,却保养精致双手,渐渐似乎有了头绪。书中重生后阿蛮只不过不知道黄琇莹目,才会被她带歪,若是重生前翁主,未必斗不过黄琇莹,看黄琇莹第一世惨死结局,就能知晓。再说重生后,黄琇莹过多么战战兢兢,直到嫁给她表哥之后,才算顺心,她徐蛮看过书,是清楚不过了。那么,可不可以这样想,她也同样知道了剧情,而她身份摆那里,她不必要像黄琇莹那样小心,所谓一切强权之下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所以,这一世,只要她掌握好剧情,其实,她根本不用害怕黄琇莹,只要不要与之作对就行了。 翁主就是要活出翁主骄傲! “好了,你说那么多孩子能听明白么,她才3岁。”徐文彬瞧着小女儿似耷拉着脑袋,没了精神,忙心疼伸手将其抱怀里,不满说道。 大长公主撇了丈夫一眼,虽没说话,却也亲了亲女儿脸。 “既然今天晚上要去看元宵灯盏,现回去用晚膳也太麻烦,不如今日咱们去一趟绿柳居1,吃一顿盐水鸭,怎么样?”徐文彬抱着女儿,又瞧了瞧同样没精打采儿子们,想着中午那顿实过于油腻,便提议道。 “真哒!阿爹好了!!!” “呀!!我要吃鸭子腿!!!我要吃冬笋什锦菜!” 果然,双胞胎反应巨大,差点蹦起,撞了脑袋。徐蛮想起盐水鸭,也慢慢露出笑容,小酒窝深深陷进去,带出了甜味。 绿柳居,其实真正有名是清真食品,以及素菜荤做,不过因为这里盐水鸭与素什锦十分好吃,而且一位难求,所以不少建康城里达官贵人都喜欢提早订位,甚至常年包间。徐文彬平时尚书台走动,也有一些好友,绿柳居也算常客,自然与老板相熟,便唤了身边随从先行一步,前去绿柳居占位了。 因着紫气东来之故,这里皇宫建立建康城东南边,连着皇室宗亲都住那一片,而徐府属于臣子,家中官职又不低,所以住尚算显贵南区,城中西面一般是居住官职较小或是富商豪户,只有北面离江边近,且水运发达,此处自然成为商贸走船好地带,但可惜来往人杂,一般高门大户是极少去。所以,相对某些老字号店家一般都开西边或者南边,绿柳居就是其中之一,正是开西边。 南边往西,马车还是行了一段路程,大约要到饭点时候,徐蛮一行才到了绿柳居,绿柳居是一栋八角三层小楼,窗棂繁复奢华,很有南方味道,红木大门上雕着酒仙对月,再配上繁密山茶做隐边儿,到比某些福禄寿看起来雅致。 大长公主车架,自然不会全到,既然是出来玩,路上自会放掉一些人先行回府,他们则轻车简行来到酒楼,再由熟人引着,去了事先包好包间。 徐蛮坐包间里,望着墙上岁寒三友,以及瓶中应景梅花,重重呼了口气,再看着母亲手里拿着小巧竹牌,不由好奇探过头来。 “阿蛮想吃什么?”大长公主拿着罗汉观斋竹牌扔进小二端着盘子里,看向女儿问道。 徐蛮凑了凑,惊讶发现,小二居然递上一本水墨菜单,里面画着一盘盘菜色,还有一旁标注,想必这也是曾经穿越者带来福利。 “回翁主话,这是三丁包,牛肉丁、萝卜丁、笋丁。保证没有猪肉。”小二像是见惯了大人物,到没露怯,反而利索带笑解释道。 徐蛮咽了咽口水,点点头,指着那包子就道:“来一个。” 双胞胎随即跟上,也点道:“要素什锦,还有牛肉馄饨。” 大长公主与徐文彬相视一笑,又点了盐水鸭、烧卖、素菜包和清粥小菜,才挥手让小二下去准备。 徐蛮坐位置上,光听着菜名,肚子就咕咕作响,想着等会能吃到正宗南京盐水鸭,口水是哗啦啦溢出,连与双胞胎玩闹心思都没了,却只想着,时间……再一点就好了。 d*^_^*

11第十章 由于三丁包实很合口味,徐蛮摸了摸鼓鼓小肚子,有些沮丧,她还准备去夫子庙看完元宵灯会后,弄碗有名赤豆元宵吃吃呢,可现因为贪嘴,也不知道等会吃不吃下去。可她再看桌上那油香素烧鸭,口水又禁不住往出溢了。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暴饮暴食下去,徐蛮坐窗边,小心推开一些,往外望去,窗外是绿柳居后巷,远处则是一条灯火通明街道。今日是元宵佳节,天色又已暗,不少花灯纷纷挂出,装点着途经街道,还有不少小贩也早早占了位置,吆喝声都传到绿柳居二楼来了。 由于巷外花灯繁多,到是衬着后巷幽暗深远,徐蛮趴窗台上,眺望着远处,却不经意瞧见一个黑影闪入后巷,似乎怀里抱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 徐蛮前世性子就有点怕事,虽说每次看到什么令人气愤闻之类,她会与朋友一同愤怒大骂,甚至比别人加激愤大声,可若是真正遇到事情,她也不过缩一旁,做鹌鹑状,要她冲上前去,是绝不可能。 看着那黑影来来回回探视周围,他怀里东西似乎还乱动,徐蛮也不知怎么得就想起前世听朋友说过,南京元宵灯会不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有人贩子会趁着热闹拐带孩子,红楼梦里香菱不也是出门游玩,被人弄走么。只是,万一弄错了,徐蛮又怕脸上无光,让人觉着她小题大做。 “妹妹,怎么了?不吃了么?”海天要比海生活泼,因为是弟弟,他与妹妹亲近些,鬼点子也多。 徐蛮一见是他,眼珠一转,招手道:“二哥,过来,过来。” “干么斯啊?神神叨叨。”话虽如此,他还是走了过去,陪妹妹一同往外看,同样,他也看到了那个来回转悠人,忙讶异道:“呀!什么人啊,看起来不像好人啊。” “你也觉得啊,我也觉得,但是怕弄错了……”徐蛮扒着窗台,小声说道。 徐海天却毫不乎,一转头,冲着母亲身边大丫头春芽道:“你,出去找个人,把下面那个鬼影子给我弄上来。” 徐蛮脸一红,没想到徐海天那么直接,可岂料,座没有一个异样,春芽是行礼之后,直接出去了。只有徐文彬还稍稍问了两句,便没说什么了。 徐蛮看了看母亲,搓了搓衣角,母亲却瞧了出来,笑着摸着她头道:“不必那么小心,如果真是坏人,这一捉,便能问得出来,如果不是,顶多就让你父亲随从问几句话,再赏些碎银便是,都不会让阿蛮为难。” 徐蛮暗叹了一口气,她又忘记这里是古代,且家里身份不凡了,如果是现代,这么莫名其妙抓人问话,人家不揍你都算不错了。可这是古代,就算这人只是路过,但被大长公主府奴才问话,还赏了钱,怕是得脸面事情,所以这事于情于理,徐蛮都不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又是稍等了一会儿,门外随从进来回话,说是人抓住了,非但抓住了这个人,还抓到了准备前来接头另外一个,据说两个都是拐子,恰巧遇上了谁家落单小郎,瞧着这孩子容貌漂亮,便掳了来,准备让同伙换手,再送去下一个地方。 徐蛮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她没多此一举,到真救了一个人。 大长公主脸色很不好,她也是有孩子母亲,恨就是夺人骨肉,贩卖人口老拐子,若是今日元宵出游,她孩子遇到此事,那还不是割她肉一般,此事绝不可姑息。 “拿着我帖子,送去京兆尹,我到想知道,谁那么大胆,居然敢这建康城里做人口买卖!” 徐文彬显然也极不高兴,铁着脸坐一旁,将女儿放腿上,看着妻子发怒,却不劝阻,想也是同一个意思。 进来随从自然招办,退了下去。 “回禀主母娘娘,那孩子救上来了,已然醒了,可要见一见?”春芽因为是出门找人办事,也就一直站门口等着消息,所以第一时间见到了那个孩子,还因为那个孩子样貌实漂亮,又穿着不凡,她才大着胆子大长公主面上提了提。 大长公主喝了口茶,缓了缓气,才无所谓点点头道:“带他进来吧。” 徐蛮有些好奇看向门口,照她对府内丫头们了解,特别是母亲身边大丫头们了解,这些人从来不会自作主张,那么这次救下孩子,肯定不同一般,便存了心思,好好瞧上一瞧。 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丫头,怀里抱着个年幼小郎,看个头与双胞胎兄弟相差不大,一身翡翠色流霞蜀锦短打棉袄,门头几缕刘海斜斜散着,其余墨发都被冰种翡翠玉冠束头上,那刘海之下,双瞳剪水,碧波无痕,只那点点波光散绒绒睫毛之下,随着那睫毛微微颤动,若隐若现。小郎脸色有些泛白,也不知是不是吓着了,那润泽嘴唇也跟着粉白带紫,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徐蛮眨眨眼,即便蠢笨如她,也知道翡翠色布料极为难得,看来真不是普通人家孩子。 “小子给大长公主、驸马爷、世子、二郎、翁主请安。”挣扎着从丫头怀里落地,那孩子虚晃了一下,露出一个恬静笑容,拱手行礼,一丝不差。 “你这孩子,刚刚遭了那般大罪,还行这些个虚礼何用?”大长公主一瞧是个好人家孩子,还如此懂礼,心一下就软了,忙让春芽带着孩子入座,还让人给他上一杯姜茶压压惊驱驱寒。 那孩子却入座前又施一礼道:“多亏大长公主施以援手,不然小子今日怕是难逃厄运。” “瞧你人小鬼大……”大长公主到是毫不意。 徐海天到是抢着叫道:“你若要谢,便谢谢我家妹妹,若不是她看到有人后巷转悠,觉着奇怪,怕是你早就被弄得不见人影了。” 徐蛮一听,怕遇上这样事情,耳朵都红了,连连往父亲怀里钻,随即偷偷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却换来他一个得逞笑容。 那小郎自然起身,给徐蛮行了一礼,徐蛮哪里敢受,连连摆手道:“小哥哥不必多礼,只是阴差阳错罢了,你不必放心上。” 那小郎温温柔柔一笑,有些腼腆,却还是多看了徐蛮几眼。 知晓女儿面皮薄,徐文彬笑着接过话题问道:“你小小娃儿,来自谁家,又怎会遇此事?” 那小郎立刻收回目光,恭敬站好,拱手回道:“小子是秦淮诸葛家,原是与家人一同出游夫子庙,准备夜观花灯,岂料人多拥挤,一时走岔了,便被掳了来。” “夫子庙与此尚有距离,怕是中途已然换过一手了。”徐文彬皱皱眉头,后又眼睛一亮道:“你说你是秦淮诸葛家,你祖父可是诸葛思成?” 那小郎终又露出笑意来,抬手道:“舅舅上,外甥诸葛初清有礼了。” “哎呦!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是大姐家二子,真是……真是……太巧了。”徐文彬一拍打腿,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站了起来,走到那小郎跟前,拉着他瞧了瞧,却是一叹道:“你这身子,可找了太医瞧过。” 诸葛初清点点头,年纪虽小却极为豁达道:“谢舅舅关心,已是大好了。” “你让孩子好好歇歇,刚遭了那么大难,问那么多作甚。”大长公主看着诸葛初清发白小脸,忍不住开口道,虽然她与诸葛初清母亲不对付,可孩子可怜,也犯不着迁怒。 “对,对,赶紧,让他们给诸葛家报个信。”徐文彬既然知道是大姐儿子,便急忙让人传话去了,也省得大姐焦急。 “以后,可不要那么生分,这是你表弟和表妹,我是你舅母。”大长公主一向如此,谁待她亲厚自然也好说话,若是没事找事,她也不是软柿子,而且她一向待徐家人有礼,这也是徐文彬爱慕她,尊敬她原因之一。 “表弟。”诸葛初清朝着双胞胎点点头,又看向那个仿佛不状况翁主,笑得温和道:“表妹!” 表妹?表你妹!徐蛮第一次想把自己踢死,让你多管闲事,都说做好事没好事,瞧着吧,虽说没遇到一个讹钱晕倒老奶奶,可是遇到一个被绑女主表哥,这也是天大事情好不好。她可是记得书中,女主表哥确实儿时被人绑过,第一世时候女主不知道,但是是后来女主爹带人将其表哥找到,而第二世女主特别带着家丁表哥被拐子交接地方等着,后来还真救了表哥,免了其被囚之苦。 可现是肿么回事?表哥你不是应该给金手指女主救走么?肿么会出现她这个恶毒女配角面前,还一脸亲和模样,矮油,这要是给重生女主看见了,她还要不要看到n年后太阳了?拜托,这表哥就跟骨头似,谁要抢,还不得给女主啃死?这个时代没有狂犬育苗,好不好?亲! 徐蛮觉得自己凌乱了,仿佛人参都灰暗了…… d*^_^*

12第十一章 其实徐蛮对诸葛初清是没有恶感,且不说,她本不是书中那个徐蛮,再说她看过那本重生小说,第一世时候,诸葛初清虽然爱慕黄琇莹,可娶了徐蛮之后,也曾想过放掉初恋,与翁主好好度日,但怎奈徐蛮心性甚好,抢了诸葛初清之后,又觉得心中膈应,再加上诸葛初清看不得黄家落魄,几番求情,翁主哪能受气,便活生生将人给折腾没了。 之后到了书中第二世,诸葛初清黄琇莹特意安排下,就跟和徐蛮没有交集,反而徐蛮被设计与黄琇莹第一世那个渣男弄到了一处,虽说诸葛初清大长公主府覆灭之时,没有出手相助,但据书中所述,他也碍于徐家姻亲关系,没有推波助澜或是落井下石。 不过,这重要是,徐蛮毕竟是个现代人,也根本不是书中那个女配,所以诸葛初清对她来说,顶死不过一个见过面陌生人,哪怕她可能知道他不少事情,但轮恩怨情仇是完全不可能有。只是,徐蛮还是想要离他远远,她知道黄琇莹对诸葛初清执念有多深,可以说,按照书中中心思想,黄琇莹重生大愿望就是弥补前世诸葛初清对她情意,也想要与之白头偕老。所以,她对拆散官配实没有兴趣。 这里徐蛮低着头,激烈进行着思想斗争,那里诸葛初清却不经意间偷偷观察着这个小小表妹,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翁主表妹。别看他身量小,可其实他要比双胞胎大个两三岁,且由于身体不适,常年待诸葛府中,连先生都是请入府内,未去上过族学,遇见亲戚时机是甚少,所以这次见面,小舅舅徐文彬已然不太认得他了。 诸葛初清知道祖母和母亲与这位大长公主不太对付,祖母与左将军父亲前大都督是堂兄妹,娘家时,感情甚好,出嫁后也没断了联系,所以祖母看来,黄家表祖父一死,大长公主便毫不犹豫改嫁,是对黄家不义,是罔顾了女子廉耻之心,对其很是反感。而他自己母亲,是徐家大姑娘,当然是站徐老太太位置着想,谁家都不喜要个身份过于高贵媳妇,于是祖母和母亲即便府中关于中馈之事有些个摩擦,却对于大长公主方面,居然出奇统一态度。 诸葛初清虽然还是年幼,可他自小聪颖,对事透彻,再加上诸葛家男人都不糊涂,有时候闲聊几句,也没避讳诸葛初清,所以,他对大长公主一家还是很有好感。此次,这位小表妹又救了他,便让他感觉亲近。瞧着小表妹水滑双髻,红扑扑脸蛋,微微翘起嘴唇,就像夏日樱桃,虽然垂着眸子,可他刚刚进来时候,看过她那双又大又亮眼睛,灵动又天真,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女孩子。 “我儿……我儿啊……” 房门再次打开,一个妇人如同一阵风一般冲了进来,一把搂住还发愣诸葛初清,随即嚎啕大哭,直将徐蛮看目瞪口呆。这……这还是今天白天看到那位冰冷贵妇人么,瞧瞧她一头乱发,珠钗歪斜,衣服也皱皱挂身上,显然是急匆匆坐着马车来,还有她那么要强一个人,居然会母亲面前失态,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给大长公主、驸马请安,请原谅拙荆一时失态,万望恕罪。”跟着徐家大姑姑进来是一位中年男子,与诸葛初清有六分相似,玄色深衣,外加狐裘,一双大鹏展翅锦靴深衣下若隐若现,整个人略带清瘦,却极有精神,举手投足颇俱风流,文气十足。 徐文彬赶紧放下徐蛮,迎了上去,拱手道:“哪里话,姐夫这话太生疏了。” 诸葛从兴微微一笑,拍了拍徐文彬肩膀,表情比刚刚软和了许多道:“多谢了,怀瑾1,若不是你,我这小儿……” 徐文彬顿了顿,欲言又止看了看自己姐夫,有些话他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诸葛从兴一见便知,不由叹了口气道:“保守派近越发……” 徐文彬先是愣住,随后一咬牙道:“你不过是太常。” 诸葛从兴苦笑摆手道:“那也是九卿之一,何况我阿弟……哎……” 徐文彬无奈,也沉默了下来,这时,徐氏终于哭够了,慢慢拿帕子擦了擦眼,再见屋里那么多人,一时脸也挂不住了,只好拉着儿子手,给大长公主行了一礼。 大长公主也被她此举吓了一跳,要知道她这大姑子嘴上厉害不说,又仗着自己是郎君大姐,见面别说行礼,就连低头都没有过,如今这番做派,反倒让她不自了。所以连忙上前扶住了徐氏,嘴上不悦道:“大姐何必如此,都是一家子骨肉,你这般不是生分了么。” 徐氏原本就想着为了儿子低低头,虽说与这个弟妹处不好,可好歹人家也救了自己儿子,不说心里怎么想,表面总要过去,毕竟诸葛家可是书礼传家,万没有不懂规矩。再说,她这般低头,若是弟妹趁机调理她,也显得弟妹没有气度,她忍忍也就过了,日后这份救命之恩,走走俗物,也不必太矫情。可她万没有想到,婆婆和母亲嘴里那个没规矩,不知廉耻,骄傲自大弟妹,居然真心实意走过来扶她,非但没有趁机报复,反而说情真意切,这让她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觉,直臊她脸颊发热,手脚无措。 其实,徐家大姑也并不算什么坏人,她之前那样,也是人之常情,谁不与自己母亲亲近,谁又会喜欢一个身份高贵外来人参合到自己家里,再加上自己弟弟成为了驸马,极少母亲跟前孝,这让她这么一个传统女子很不满意,就仿佛弟弟入赘了一般。所以,她满耳朵都是婆婆和母亲说公主不好,却没有真正了解过或者亲眼去瞧瞧过这位吴国目前尊贵公主。然,如今这般接触,由于反差极大,徐氏心也跟着乱了。 “给大姑姑请安。”屋里另外三个孩子乖觉走了过来,也算给她们尴尬气氛解了围,却反倒让徐氏加忐忑了,她可是也听过母亲说这三个孩子各种不好。 “多谢大长公主了,如若不是你们……”徐氏想想那些被拐孩子,不是做了乞丐就是偷儿,还有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大户人家以及青楼花街,就算是卖去给别人家做儿子,也肯定不会比现环境好,再加上他身子有病,说不得没个几年就被折腾死了,这一想起,可不就跟割肉似痛。 大长公主也不是天真不谙世事,所以叹了口气,便拿着帕子给自己这位大姑子抹抹泪,不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真要出什么事儿,谁家心都不好过。 “日后可要当心了,这孩子不比别,千万仔细着。” 听着这推心置腹话,徐氏又愧又痛,泪掉厉害了,嘴上却极狠道:“那几个小娼妇,等着我将她们抓住,非扒了她们皮不可。” 徐蛮躲一边,她是听到刚刚父亲与大姑父说话,可见表哥被拐并不是那么简单事情,说不得表哥身边那些个丫鬟侍卫,现已然遭了毒手了。 “阿娘,初清无事,你莫哭。”拉着徐氏手,诸葛初清懂事仰头说道。 徐蛮撇撇嘴,怪道书中第一温柔男是这位呢,真是从小就善解人意,日后是君子如玉,要不怎么能让女主过了两世还念念不忘。只是,他这身子…… “大姑,小哥哥身子看起来不太舒服,估计困困了,让他好好睡睡吧。”徐蛮决定好人做到底,看他那样,不知道会不会这里发病,还不如早点弄走,省得出了事,那诸葛家老太太还不迁怒才怪。 大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么长时间了,孩子也刚受了惊吓,若是不好好休息,怕是会闹出大事,何况诸葛初清身子实不好,还需要请位大夫来。 “春芽,你让翎一带着我帖子去请侯太医,去一趟诸葛府。”大长公主毫不吝啬站了起来,对着丫头说道。 这时,诸葛夫妇俩顿时一同露出激动笑意,毕竟侯太医医术高超,却只肯为皇室接诊,若不是有特诏,如何请,他都不会出手。如此一来,说不得诸葛初清病情能多几分希望。 “弟妹,你……”徐氏擦了擦泪,头一次激动看着大长公主,打心眼儿里感激。 “你也说,我是你弟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紧回去吧。”大长公主淡笑着说道。 诸葛一家人真心实意行了礼,就要回去了,诸葛初清却走之前,来到徐蛮跟前,轻轻一笑,出其不意拉住徐蛮手,摇了摇道:“小表妹,今日哥哥谢谢你,日后你一定要来我府上玩,我好好招待你。” 说罢,也不等徐蛮回话,便跟着父母出去了。 徐蛮如遭雷劈般看着自己那只被诸葛初清拉过手,心下颤抖,还好女主不,不然这手要被砍掉,有木有?大哥,我好歹救了你,你不要恩将仇报啊! d*^_^*

13第十二章 “徐蛮,我不会放过你,你害我全家,毁我一生……我不会放过你!!!” 迷雾中,似乎有谁站远处不停反复说着,那声音低沉婉转,却包含着无限恨意,仿佛就要压抑不住,喷涌而出。只可惜徐蛮站迷雾外头,看不清远处那人,只能无措待原地。 忽然,远处那人慢慢走了过来,动作有些迟缓,脚步一拖一拖,面目看不清楚,可那怨恨声音却越来越响,刺激着徐蛮本就不太强健神经,她想要后退,她想要逃离,可怎奈身子仿佛被困住了一般,只能直挺挺站这里,眼瞧着那人靠近。 “把表哥还给我……把表哥还给我……” 幽怨声音换了台词,却让徐蛮加毛骨悚然,她左右寻找着,看有没有人,又想拿起什么作为防身之用,只可惜周围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徐蛮!徐蛮!!!” 那人原本迟缓动作不知为何突然灵活了起来,直直向着徐蛮冲了过来,徐蛮一抬头,整个人一哆嗦,只见那人披头散发,脸部血肉模糊,一张血盆大口张得极大,露出锋利牙齿,仿佛就要将徐蛮咬碎,再瞧那伸出如同枯木一样双手,黑尖指甲正慢慢变长,身体皮肉也她飞动作中,一片片脱落,血浆流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 徐蛮吓得立时尖叫起来,闭上眼睛,随手不知从何处拿过一把机枪,突突突突一阵乱扫,直到将那人打出老远,才慢慢停了下来…… 再睁眼,那人好似躺着不动了,可徐蛮心跳却越来越响,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突然,就徐蛮放下枪那一瞬间,那人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甩着如同钩子般长舌,眼珠挂眼眶之外,嘶吼着直扑徐蛮面门,徐蛮条件反射般举起了枪,只听一声枪响,那浓稠血液直扑徐蛮脸上,而那人也像是撞玻璃上一样,整张脸放大徐蛮眼前…… “啊啊啊啊!!!” 徐蛮一挥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守夜年嬷嬷速爬了起来,拉开帐帷,点起了灯。 “翁主可是做了噩梦?”屋外大丫头红桂也端着水走了进来,担忧问道。 徐蛮摇摇头,一摸脑门全都是汗,全身瘫软没有力气,我勒了个去,居然会梦见生化危机版黄琇莹,她得多有人品,想想那恐怖场面,她还忍不住瑟瑟发抖。 “你去小厨房给翁主煮碗安神汤。”年嬷嬷拿着帕子给徐蛮擦了擦,又摸了摸她后脖子才道。 红桂递上水,躬身一礼后,便出去了。 年嬷嬷抱着徐蛮,给她喂了点水,嘴里却叨叨念着道:“真是作孽,翁主不必怕,那些拐子拐不到咱们府,只要他们敢来,非让他们下地狱不可。” 徐蛮知道年嬷嬷这是误会了,以为她是被今晚诸葛初清被拐子拐事儿,吓出了魂儿。不过她也不好解释,便这么默认了。只是刚刚梦中太过惊人,也不是和诸葛初清毫无关系,想是她实太过惧怕书中女主,又与书中男主有了交集,才会突发此梦。此时,徐蛮不免有些懊悔,当时真应该想个办法去瞧瞧女主到底有没有带人去那个路口,这样就能判断出,她现所时间,到底是女主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了。 “嬷嬷,我困。”徐蛮喝了红桂送来安神汤,虽然一点睡意都没有,可还是舍不得大家不睡一起陪着她,便揉了揉眼睛,假装困倦。 年嬷嬷果然上当,只关心说了几句之后,便重吹了灯,拉上了帐帷。 徐蛮躺床上,直听得嬷嬷躺下,红桂出去,才敢偷偷叹一口气。今天事情,实给她太多震撼,先是母亲给予她当头棒喝,然后又是遇见诸葛初清,见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然有了书中所说那般风光月霁,模样是清秀精致,不愧是月晕一般男子。也难怪他虽不是书中长相美,却依旧是书中整体气质佳第一美男子。 翻了个身,徐蛮觉着自己脑袋有些抽痛,她觉着自己应该好好正视将来路,而非天天担惊受怕,连做梦都怕黄琇莹前来索命,何况,书中黄琇莹前世又不是她做,她凭什么要为别人过错买单。她想要改变书中徐蛮命运,可光逃避,是没有用,就如同母亲所说,她是翁主,她与她们是不一样,她要活得有尊严。 头一次,徐蛮心中那小小蜗牛,终于露出了软软触角。 徐蛮直到启明星出,才恍恍惚惚睡了过去,年嬷嬷知道她夜里没睡好,便也不叫她起来,自己带着守夜丫头前去大长公主正房请罪,毕竟小主子受惊,身边人居然没看出来,直到半夜才发作起来,这要弄个不好,可会伤了身子。 于是,就徐蛮迷迷糊糊清醒时候,就见到母亲一脸担忧坐床边,她身后还站着个白胡子老头,正与她说着什么。 “阿蛮觉着如何?”大长公主见女儿醒了,那太医也基本交代完了,便让人领着太医下去写方子,自己则摸了摸女儿额头,忧心道。 徐蛮扭了扭睡发僵脖子,甜甜笑道:“阿娘,阿蛮睡饱了。” 看见女儿还笑出来,且没有异常,大长公主松了口气,竟亲手给女儿穿起了衣服,徐蛮觉着屋子里气氛有些不对,却仍旧老老实实被母亲摆弄,不一会儿就整装完了。接着屋外春芽端着水盆进来,给徐蛮上上下下仔细收拾了一遍,还给徐蛮挽起了双髻,而这一过程,徐蛮一直都没看见自己屋里丫头或是嬷嬷,不由心下疑惑。 “阿娘……”憋了半天,就徐蛮吃点心时候,也没瞧见人,便忍不住想问道。 可大长公主却避开道:“你先吃点点心垫垫,再过一个时辰就要用午膳了,别到时候吃多了,午膳又吃不下去了。” 徐蛮咬了口点心,想说也不敢说了。 直到徐蛮吃完,又一番折腾之后,大长公主要带着女儿去正屋时候,徐蛮才瞧见自己屋里人,连年嬷嬷内,红芍红桂两个大丫头,其余记不清名字两个二等丫头,两个三等丫头,居然都院子里跪着,不发一语。 “让她们跪着,等用了午膳,再让她们过来。”大长公主不给徐蛮说话机会,直接吩咐春芽道。 徐蛮被大长公主牵着手,又看了看院子里跪着人,不知怎么,心里有些愧疚。 看了眼低头沉默女儿,大长公主眼中含笑,却没多言,就装作不知一般,牵着女儿走进了正屋。正屋依旧温暖如春,虽然建康不似南方那边有着火炕,可大长公主府上每年有用不完银炭,香炭,甚至还有无尘无烟。所以,徐蛮穿越到这里这段时间,她到觉得比前世好过多了,至少她不用一早起来,顶着阴入骨髓寒风,跑去上班,也不用包成个粽子一样,还舍不得开空调取暖。 “来,阿蛮,你瞧瞧,这件衣服阿好看?”刚一坐定,大长公主就让人端着漆盘进来,漆盘上叠着整整齐齐一件短打小袄,袄面是七光流彩锦缎,这样锦缎吴国很少见,据说是某种雪山上冰蚕所出,冬暖夏凉,从不同角度看那锦缎,都是如同彩虹一般效果,色彩流动,**照人。这也是近些年来,皇家除了云锦之外,喜欢锦缎。 徐蛮看着那蜻蜓沾莲小袄,以及棉裤上荷叶莲子绣花,赞叹点点头,回道:“喜欢呢。” 大长公主笑容大了,拿着衣服往徐蛮身上比了比道:“这是你小舅舅特别让人给你做,过两日进宫,你就穿这个,正好你二嬢送来一套莲花童子头面,配上这个正好。” 小舅舅?进宫,徐蛮楞了一下,看向母亲,这些只存于书上或是母亲口中所述地方,她竟也是要去么?她不由紧张收回了手,像她这样上辈子做了一辈子小市民,居然也有走到金字塔顶端一观运气?此时,她对于自己那个仿佛书面上翁主身份,似乎有了不一样感觉。 “阿蛮……”看着女儿有些发愣,大长公主突然叹了口气,摸上她脑门道。 徐蛮扬起头看着母亲。 大长公主让人收了衣服,又遣了屋里丫头,这才将女儿抱怀里说道:“你可是要怪阿娘?” 徐蛮顿了顿,摇摇头,若是刚穿越到此时候,可能还会抱怨几句太过没有人权,可这么些日子以来,虽说不能算上对这个社会完全了解,但也算上懂些皮毛了。这里阶级观念是绝对不可能动摇。 “上下尊卑,阿蛮你可懂?”大长公主握住女儿手,柔声问。 徐蛮点点头,却不知道怎么说,她懂,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可以理解这个世界特权,因为就算现代也同样存特权,可她一个上辈子平民百姓,却不知道要这辈子如何使用这些特权,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法治社会过来小市民罢了,那些阶级尊贵感,还没有深刻融入她骨血。 “阿蛮,你要记住,每个人都要有每个人位置,即便你觉得自己现身子无恙,所以就不该惩罚这些下人,可万事没有后悔药,错了就错了,她们是下人,就要做好下人事情,她们职责就是照顾你,听你使唤,可你惊梦了,她们之前却毫无所知。阿蛮你害怕,你恐惧,她们居然一点点都没察觉?那么这就是她们失职,她们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哪怕你丝毫无损。” 看着母亲严肃表情,徐蛮再一次愣住了,她真没有想到那么多,她以为只要自身没有任何损伤,那么婢子们就没什么大错,却忘记了婢子们职责,她们初衷,母亲惩罚她们并非是因为自己做了噩梦,而是做噩梦之前,她们没有发现自己恐惧……这可和她想一点都不一样。 d*^_^*

14第十三章 自从那日后,徐蛮发现身边丫头嬷嬷,非但没有生出什么怨愤之心,反而待她加谨慎谦卑,无微不至到了她有些不自地步。所以,她慢慢适应,将别人卑微,渐渐变成自己理所当然,即便心中有几分抵触,即便她也害怕她会失去现代本心,可她还硬着头皮,想要融入这个世界,只给自己留下后一线底线。 经过此事,徐蛮忽然想起曾经看过小说,某些将身边之人当做姐姐妹妹,却反过来被其重重背叛故事,若说以前看书时候,还半信半疑,可如今到是坚信不疑了,谁心里都有向上攀登欲/望。贵族是,下人也是,若是下人们一直都安分守己待下人位置,适当给一些范围内好处,那么她们会感恩戴德,会肝脑涂地,可一旦你给了她们不切实际幻想,而且让她们自身奴性消失,那她们便很有可能拥有自己想法,甚至暗暗嘲笑着主人。她们不会感恩,因为你已经与这个社会背道而驰,成为了异类,她们说不定还会背弃主人,因为你已经她们心中失去了震慑力,也同样失去了她们忠心。人性如此,并非各个良善,也并非人人天生忠诚。 徐蛮觉着自己赌不起,也没有本事将人心玩弄股掌之中,不可能和一些已然流传上千年,且当地人脑子里根深蒂固想法做斗争,所以她并不质疑母亲决定,相比之下,母亲比她懂得如何做一个贵族,如何掌控家里奴仆。徐蛮现要做,也不过是学习母亲经验,这个世界允许框框下,偶尔给这些压迫中奴仆,释放一点点善意。 因为要入宫,母亲虽然之前也和徐蛮说过一些宫里情况,可她害怕徐蛮年幼,早就忘记,便又将女儿叫来,重头说了一遍。如今宫中皇帝是大长公主亲弟弟,两人一母同胞,据说比大长公主要小个5,6岁,正是2出头年纪,因为先皇后去世早,这位年轻皇帝,几乎就是大长公主一手教养起来,甚至为了他能够坐上皇位,大长公主还牺牲了自己第一段婚姻,所以可见皇帝对于大长公主感情有多深。 当今皇帝现有一皇后鲁氏,三美人,四良人,以及多名八子七子,其中黄美人、陈美人还有陶良人是宫中头一批选入家人子。这么多嫔妃当中,黄美人育有皇长子和二公主,陈美人育有大公主,安美人育有三公主,田美人育有三皇子,只可惜皇子一出生,田美人就死了,三皇子也没过多久便夭折了,其余陶良人育有二皇子,江良人育有四公主。 徐蛮对于小舅舅有几个孩子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听说了皇后鲁氏与黄美人之后,微微有些动容,皇后鲁氏出自丹阳鲁家,与诸葛家二郎媳妇同出一家,是其亲妹,未出阁前便与皇帝还有大长公主熟识,皇帝为了等皇后及笄,甚至并未刚登基之时迎娶皇后,反而过了几年之后,才将鲁氏娶做皇后,可见两人情意。而那位黄美人,徐蛮就不陌生,她出自庐江黄家,正是那位书中女主黄琇莹亲姑母,也是大长公主前夫亲妹妹,当初为了皇位,不但大长公主做出了妥协,连皇帝也不得不第一次选家人子时候,将此女选入宫中。便正是她,书中成为了黄琇莹大后盾,也就是她,书中后,坐上了太后位置,她大皇子也成为了下一届皇帝。 徐蛮低下头,玩弄着手指头,听着母亲继续说着,思绪却慢慢飘远。 对于大长公主府这样人家,入宫并不复杂,甚至连通报都不需要,只需要打扮完毕,坐上马车,带上长公主仪仗,便能浩浩荡荡前往皇宫。这个时空历史已经完全架空,皇宫位置虽然还东南方向,却不再是原来明故宫宫址,反而加靠后。徐蛮坐马车上,已然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马车颠簸,却对于将要面对这个国家高领导人,隐隐有些激动和紧张。 大长公主仪仗一向都是有特权,不必禀报,只需出示腰牌便可以直入东华门,甚至进出后宫都可以坐轿而行,可见其宫中荣宠。后宫之中,如今已无太后,因为皇帝生母便是嫡母,是先皇后,所以太后位置自从皇帝登基以来一直都是空,而太皇太后又早早去世,所以偌大后宫中,如今权势大便是皇后鲁氏以及育有皇长子黄美人,不过这两人对比大长公主地位,却都要避其锋芒,只因大长公主是整个吴国,唯一嫡公主,是皇帝唯一同胞,且为了皇帝皇位做出了重大牺牲。 “阿蛮不必紧张,那是你舅母。”大长公主下了轿子,好笑看着身旁揪着自己裙摆女儿,摸了摸她小脑袋道。 徐蛮嗯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她可是看过不少宫斗书,什么亲戚,若是为了利益神马,都父不父,子不子了,舅母算啥,她先是皇后,后才是舅母呢。 大长公主闹不明白自己女儿到底想什么,便也不再理会,只牵着她手,带着身边大丫头走上了阶梯。皇后凤栖宫为了昭显地位,殿前汉白玉阶梯一共四级,四周朱红立柱,全都雕刻上一模一样飞天凤凰,以金漆贴身,东珠做眼,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却又厚重端庄。 徐蛮跟着母亲走上阶梯,感受着那与前世故宫完全不一样气氛,手心汗都出来了。同样是皇宫,不同环境下,代表意义也不同,前世南京明故宫因为战乱原因,只剩下为数不多宫殿,且已然成为游人游玩休闲地方,那样地方让徐蛮生不出一丝敬畏,就算她去了北京故宫,看到也不过是众多人流,皇权什么,她是点点都体会不到,那样地方,就是景点而已。可眼下不同,这里宫殿完好,甚至很多地方都像是修而成,但徐蛮却感受到从未有过压迫感,这里是实实有人居住,这里阶级分化也是为严重,她们是这个国家为尊贵人,她们代表着皇家。 “给大长公主、翁主请安。”刚上了阶梯,门外女官就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年纪不大却举止有度,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像是专门等候此。 “弟妹可?”因为没有通禀,所以大长公主也不能保证皇后就殿内,而徐蛮则是惊讶于母亲对皇后称呼。 “娘娘可呢,知晓公主前来,原本是要亲自来迎,只是有些原因,还请公主恕罪。”那女官说着话,却是止不住笑,眉眼都透露着骄傲和欢。 大长公主眉毛一挑,先是一丝惊讶,随即也欢欣道:“谁让她来迎我,一家子人,也太生分了。” 两人说着话,便带着徐蛮进了宫殿,殿内同样生着火盆,空气中有着淡淡香气。绕过屏风,往后面寝殿走去,刚入了门,徐蛮就看到一身着牡丹云锦女子半卧榻上,一头青丝梳起凌云髻,一只九天凤凰卧髻上,凤颈前升,含着红色滴珠坠额前,她脸庞圆润,一双葡萄大眼微微垂着,此时正嘴角含笑,不知想些什么。 “给大长公主、翁主请安。”屋里奴婢们一瞧见公主进来,纷纷行礼,到将那女子惊醒,随即却露出大笑容,从榻上站了起来。 “大姐姐。”皇后几步走了过来,伸手握住大长公主手,有些撒娇唤道。 大长公主却是似笑非笑看着她,直将她看面上飞霞才道:“可是有好消息了?” 皇后嘟了嘟嘴,不悦看向大长公主身后女官,大长公主却笑道:“你莫要怪她,她可没说什么,到是我极少看她那般喜上眉梢,又见你没出来迎我,便也能猜到几分。” “今日太医来把平安脉,说是日子还短……不过,有八分把握了。”皇后居然露出小女儿家娇羞,大长公主面前没有一点架子不说,到像是将其当做了自己亲近长辈那般。 “那就是真了,既然如此,你可不能糊里八涂,要多顾忌自己身体,阿晓得啦?”拉着皇后手,大长公主重将其送回榻上,这才看了徐蛮一眼。 徐蛮连忙整了整那身漂亮衣,走上前来行了个万福道:“阿蛮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这才发现公主是带着女儿来,自己刚刚一时兴奋,居然忘了此事,不免脸色烧红,歉疚道:“看我,到将外甥女儿忘记了,真是该打,来来,让舅妈看看,到是许久不见呢。” 徐蛮慢慢走了过去,被皇后一下拉住,她小心看了看皇后眼睛,那眼中满是疼爱与欣喜,却未发现丝毫冷漠和生疏,这真是与曾经看过那些宫斗文,完全相反,她真没想过,皇家居然也会有如平常百姓家那样温情,大家就跟普通人似,相互依赖,真心相待。 徐蛮想,她有点喜欢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庄严皇后舅妈了。 d*^_^*

15第十四章 “你啊,都是要做母亲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大长公主坐榻上,喝着茉莉花茶,笑看着拉着徐蛮不撒手皇后道。 皇后面热,扭扭捏捏放开了徐蛮,却还不忘让身边女官给她拿来一早准备紫檀木盒子,却未打开,只塞进徐蛮手中,随意道:“阿蛮你拿去玩儿吧。” 徐蛮低头看着手里盒子,形状方正,体积却偏小,连她这三岁小儿拿起都不太费劲,盒子整体是紫檀木,可上面却用金箔封了边口,一颗颗粉色珍珠镶嵌盒面那些雕刻精美鸟儿眼中,极精巧又可人,就算不打开,徐蛮也极喜欢这个盒子。 不好当面打开盒子,徐蛮谢过后,便交给了母亲身边春芽,自己则老实坐母亲身边,听这二人话话家常。 “阿弟可晓得了?”大长公主知道弟弟和弟妹盼望这个孩子许久,若是阿弟知晓此事,怕也会欣喜若狂。 皇后满足摸了摸还未隆起小腹,摇了摇头道:“尚未呢,我总怕这事儿不准,万一……他岂不失望。” “真是糊涂了,这宫里太医,我还会不了解?十分把握,也只能说上八分,就怕出了错,担了责任。你啊,你把心放肚子里,一会儿就让人将此事告诉阿弟。”大长公主自然懂得女儿心思,只是皇后这胎来太过重要,可等不得她们得到准信。 “是,大姐姐。” 徐蛮捧着蜜水,小口喝了点,心里总觉得哪里奇怪,书上皇后是没有子嗣,因为书中女主重生前那一世,皇后因为生产不顺,再加上有人举报黄美人毒害皇后,以至于难产死了,且还是女主嫁人之后事情,这之前,皇后从未有孕。而女主重生后那一世…… 徐蛮手一抖,差点丢掉了杯子,没错,女主重生后一世,不知什么原因,很多事情已然发生了改变,原本皇后应该老蚌生珠,却女主年幼时候,就有了身孕,只可惜,胎没有保住,身子还落了病根,非但不能再次孕育子嗣,连平日里都很少出宫门,常年缠绵病榻。不然,后来怎么会有黄美人什么事。 就算书中将其说成一个意外,可徐蛮总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如今宫里势力大,除了皇后,就是生有大皇子黄美人,若是皇后一直无子,那么黄美人儿子便是长子,皇家无嫡便立长自古有之,所以要让徐蛮相信黄美人手是干净,比相信猪会上树都难。即便,书中第一世,黄美人后因为被人诬陷毒害皇后而死,可站徐蛮这个位置,她真心对“诬陷”这两个字,存了很大怀疑。何况……徐蛮看着颤抖着双手,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皇后这个时候怀孕,那么,很有可能意味着,她来这个世界,已经是黄琇莹重生这一世了。 “阿蛮,阿蛮?” 徐蛮抬起头,茫然看着母亲,不知她说了什么。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想什么呢,都入了迷。”大长公主慢慢站了起来,摸着女儿头道:“咱们还要去见见秦太美人,她也许久未见你了,怕是又要好一顿韶1,咱们先去,一会儿还要回来与你小舅舅一同用午膳。” 徐蛮机械点点头,依着母亲站起身,给皇后行了一礼,可皇后坚持不肯留屋内,反而要送大长公主她们出殿,大长公主说不过她,只好允了,到让她身边女官仔细扶着,不敢有一丝闪失。徐蛮看着皇后幸福样子,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说,有人要害你,你还是一直待屋子里好吧。且不说人家要当她有病,这万一别人就是这屋子里害人,她不是好心做了坏事? 闷闷不乐跟着母亲和皇后舅妈往外走,她努力回忆书中对这一段随笔而过描述,因为书中对着这一段描述,是黄琇莹母亲江姨娘得到消息,随口与身边嬷嬷说,黄琇莹那时不到十岁,正好母亲房里,便听了一耳朵,当时还极为惊讶,因为与前世不同了。 至于,皇后究竟如何落胎…… 徐蛮抬起头,看向那殿外那汉白玉制成阶梯,貌似书中有说,皇后流产当日,大长公主恰宫中。 “圣人驾到!礼!” 就皇后拉着大长公主准备宫门口话别时候,忽然从远处走来一队明黄銮驾,徐蛮心头一紧,回过头去,果然皇后惊喜之下,便准备走下阶梯,连大长公主也露出喜色,随着一同往下走去,徐蛮跟母亲身边,低着头左右看着,这里是凤栖宫门口御花园,一路由各种雨花石铺成,色彩缤纷,形状各异,其中甚至不乏雨花石中珍品,尤其是两旁较大石头,凑近瞧去,仿若一幅幅石中水墨,有人物,有风景,还有各类动物。据母亲说,这是当年先皇刚娶先皇后时候,为了讨其欢心,特别让人铺设,只为雨过天晴之时,先皇后可以欣赏洗净后雨花风景,再加上雨花石中图案特别,是再有心不过礼物。 徐蛮之前因为是坐轿而来,并未欣赏到脚下风景,然而此时,她却依旧顾不得一饱眼福,反而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长长一条石头铺成路。 阳光照射,石头晶莹透亮…… 徐蛮眼睛一眯,忽然露出一个天真笑容,冲向那明黄銮驾,嘴里呼道:“舅舅!!小舅舅!” 大长公主到是一愣,自家女儿性子她还是清楚,之前就算与阿弟亲近,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面,何况自从上次生病过后,她性子较之以前越发沉静,怎么这次…… 还没等大长公主转过弯来,就见徐蛮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大长公主刚想呵斥,令人心惊一幕发生了,就见徐蛮不知踩上了什么,脚下一滑,整个人居然飞扑了起来,就见那小小身子空中停顿了一下,跟着一声闷响,就如同重锤扔了鼓面上,而后一动不动贴了地面上。 “阿蛮!!!” 静了一瞬,大长公主凄厉喊了一声,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跌跌撞撞往前面跑去,前方銮驾中也急冲冲跑出一人,金衣金冠再加明黄绸七彩宝珠靴,年纪大约2出头,与大长公主有五分相似,只那张嘴与大长公主不同,反倒与徐蛮相近了九成。就见他匆匆忙忙先一步来到徐蛮身边,却不敢乱动,只回头怒喝一句:“!传太医!点!” 他身后总管太监立刻亲自转头就往外跑,此时,大长公主也来到女儿身边,摸着女儿脑袋,心疼直落泪,皇后是站一边被女官扶着,吓得脸色惨白,不敢乱动。 “来人,给朕去瞧瞧,翁主怎么好端端会摔那么重!” 皇帝不愧是皇帝,一下就想到了症结,他吩咐皇后身后丫鬟们仔细扶着皇后,又叫来身边小太监让他们趴地上仔细查看。不一会儿,果然有个小太监抬起头,惊慌失措跪地上,指着一块石头,抖着声道:“回圣人,这……这不是雨花石,这是鹅卵石,且……且不但打磨光滑,还……还涂了一层油脂,是极滑难融之物,想是翁主就是因此摔倒。” 皇帝闻言大怒,这里石头每一块都是先皇专门让人挑选,虽然石头花纹各有不同,且颜色艳丽,但石头表面全部经过筛选,只留那些略有粗糙,不易令人滑倒,而且由于这些雨花石,都是当年先帝给先皇后留下,所以皇帝很是珍惜,每日都让人细数这些石头,却没想到,今日非但石头少了不说,还被有心人替换成害人石头。 皇帝抬起头,正好与全身发抖皇后对了一脸,两人心中一阵后怕,这事儿肯定不会是针对年纪尚幼翁主,反倒像针对刚刚查出有孕皇后,甚至这个局还做极佳,算好了各个环节时间,今日若是大长公主不来,皇后也不会将其送出宫外,而若皇帝不是想与大长公主一同去探望秦太美人,皇后也不会宫门口见到皇帝,这出于规矩,皇后当然要出了宫殿,走到御花园接驾,这可想而知,皇后一般都是走前头,若非徐蛮顽皮先跑了出去,那么滑倒很有可能就是大长公主和皇后,如此混乱之下,皇后肚子里那块不稳肉,下场会是如何,看徐蛮摔惨状就知道了。 “给朕查,给朕彻底查!!”皇帝一怒冲冠,周围人都跟着胆战心寒,纷纷跪了下来,请求息怒,可皇帝如何能息怒,今日虽然皇后无事,可他心爱外甥女如今摔昏迷不醒,他怎能就此罢休? “定是要查,看哪个烂心肝会做这等龌龊事。”大长公主擦着泪,愤怒抬头道:“咱们来时,都是坐轿,却无一丝异常,想必这事儿不是刚刚做下,就是那轿夫也有问题!” 皇帝阴沉着脸,这次连话都没说,只挥了挥手,身后太监带侍卫立刻跑了出去。 d*^_^*

16第十五章 徐蛮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猪,还是那种养膘吃肉猪,不然她怎么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哪怕她假装天真指着地上石头发嗲也好,总比她如今躺皇后寝宫,绑着骨折小腿,天天数着帐帷顶上花纹发傻强。其实,直到现,徐蛮都认为,这次事件是自己运气好,因为早就得知皇后会因为摔倒而流产,再加上配有长公主必然场信息,徐蛮才会那么认真去观察那些平日里,别人都不大意东西。 对于看过宫斗文徐蛮来说,一般皇后可能摔倒情况大致分为2种,一种是活物,一种是死物,活物什么,徐蛮暂时没有看到,那么她能够注意,便只有地上那些死物,于是,原本并不显眼鹅卵石,阳光正好情况下,便会偷偷露出不一样光泽,再加上油脂晶亮,便有了充分理由,让徐蛮想要赌一把。即便也有可能那些石头只是被人长久磨润,并非害人之物,那徐蛮也不过是被母亲说教一番,可事实证明,徐蛮小心,派上了大用处。 徐蛮闭了闭眼,她懒得去想,如今这一摔,外面会有多少人遭殃,其中又有多少无辜,因为如果今日不是她摔断了腿,便会是皇后摔掉了孩子,甚至后半生缠绵病榻,为黄美人日后权势,让开了道路,也有可能加速了女主将来报复进度。说起来,她不过是个自私人罢了。 “醒了也不吱一声。”帐帷拉开,外面已是大亮,母亲面庞有些憔悴,想是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原本徐蛮应该被搬至母亲未嫁前寝宫,只是太医吩咐,徐蛮毕竟是骨折,不易移动太久,反而就近皇后寝宫利于养伤,所以,徐蛮便与母亲宿寝宫偏殿。 徐蛮可爱眨眨眼,对着母亲露出一对酒窝,翘着上唇道:“吱——” 大长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拍了女儿一把道:“顽皮!” 徐蛮弯了弯眼,有了一种得逞欢感。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先瞧了瞧徐蛮腿,跟着叫来下人,亲力亲为为女儿梳洗,这时她到再没提上下尊卑,各司其职事情了。 徐蛮喝了一口粥,皱了皱眉头,她现只能吃些温补清淡食物,别说什么大鱼大肉了,连与发物沾边都不能食。不过好这个世界已经有大棚之类东西,冬天吃点蔬菜什么,还算是有。 “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大长公主夹了一筷子什锦菜徐蛮碗里,接着抬头看了看她,问道:“宫里不好么?” 徐蛮嘟了嘟嘴,降低声音,贼兮兮说道:“宫里没有阿爹,没有哥哥们。” “你啊……”大长公主捏了捏女儿小鼻头,笑着说道:“你这般说,你小舅舅该伤心了。” 徐蛮咽下后一口粥,到不好说了,母亲这话一点不假,她那个皇帝舅舅对她真是不错,且不说她因为皇后摔断了腿,就说她这具身体从前就与皇帝亲近,皇帝简直就将其当做女儿般宠爱。这段时间,因为她受伤,龙宠简直有点变本加厉,别说好吃好玩,就说那一箱箱衣服,一盒盒珍宝,估计好几年都不用添了,可就是这样,小舅舅每次来,看到她还一副亏欠模样,有时候甚至眼眶湿润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小舅舅送礼物。 天知道,她这种小市民心态,有时候好运太多,她会觉得不真实,这万一要是折寿了怎么办,再说她喜欢先苦后甜,而非先甜后苦,所以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对生活都格外珍惜。简单说,就是当皇帝小舅对徐蛮太好了,所以小市民徐蛮很没出息惶恐了。 “当真要这里躺三个月么?”这才半个月,她屁股都长刺了。 大长公主低头沉默了一下,才道:“今日刘太医来,先问一下吧。” 徐蛮眼睛一亮,母亲这算是答应了? 其实按照伤筋动骨一百天,徐蛮是不应该这个时候回大长公主府,只是近宫里因为徐蛮摔倒事情,惹皇帝大怒,又牵扯到皇后被人谋害差点流产事情,即便半个月过去,可事情进展依旧让人捉摸不透,后结果不过处死一个小小八子,以及皇后宫里某些提不上号宫婢太监,真正关键人,不是被人发现尸体,就是消失无踪。对此皇帝对此很头痛,皇后是每日战战兢兢,梳理着身边人,大长公主觉得这样环境实不利于徐蛮养伤,这万一再被人误伤或是有意报复,她哭都没处哭去。 午膳过后,那位擅长接骨刘太医果然前来看伤,大长公主一番询问之后,毅然准备明日巳时之前带女儿回府,宫里这些乌烟瘴气事情,还是交给阿弟头痛好了。 得知徐蛮要回府养伤,小舅舅放下手头政务,便跑来皇后寝宫,皇后舅母是让人扶着,眼泪汪汪瞅着徐蛮,希望其改变主意,继续留宫中。 “阿姐,你怎真要带阿蛮回府?”皇帝坐姐姐身边,一脸不满意,虽说人前,他一向是一副高贵而莫测形象,可这个从小将自己带大姐姐面前,他却从不掩饰自己情绪。 皇后站皇帝身后,即便没有开口,可那眼神也透着不赞同。 “阿蛮宫里也待了半个月了,府中事务无人料理,我也不放心,何况阿蛮她爹有多疼她,你们也知晓,府内还有两只猴儿,无人管束,怕是也要上房了。”放下茶盏,大长公主微微笑着,到将所有事情都推至亲情之上。 皇帝一噎,看姐姐样子,就明白此事再难缓转,微微咬了咬与徐蛮相同唇瓣,看向床上也流露哀求之色阿蛮,垂下了眸子。接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床边,坐徐蛮身侧,抬手摸了摸外甥女顺滑发顶,目光温柔道:“阿蛮这次来,还没见一见表哥和表姐们,连秦太美人也没见上一面,本来你和丰嬢嬢还想着你呢,只可惜你来之前,她便与和煦一同出外赏景了,等下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定会去你家瞧你。” 徐蛮看他那一副不舍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虽然才相处半个月,可毕竟天天都见,还对她那样疼爱,再想他年幼登基,一路过来,定是孤独而艰险,如今不但要对付那些朝中老臣,还要空出精神对付后宫那些魁魅,不由心软了三分,伸手拉住皇帝衣袖道:“我又不是不来了,等阿蛮好了,定还是要来小舅舅这里,到时候那些好吃好玩,小舅舅可要补给我,再让那些表哥表姐陪着我玩。” “你还指望她不来宫里?和煦也不会答应。”大长公主用帕子掩了掩嘴角,嗔了女儿一眼。 许是徐蛮那看似随意娇蛮,很得皇帝心意,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摸了摸徐蛮脑袋,点点头道:“好,到时候小舅让你那些表哥表姐都出来,让你挨个挑,喜欢谁,就和谁玩。” 徐蛮低下头,抽了抽嘴角,她又不是活腻歪了,敢挑天家孩子。 “真是,又说胡话了。”大长公主嘴上说着,眼里明显没有责备之意,竟是赞同了。 “阿蛮,你一好就要来啊,舅妈宫里等你,你想吃什么,就先派人来宫里支应一声,舅妈给你准备。”皇后看样子也极为不舍,随后摸着肚子玩笑道:“可惜舅妈孩子还不能陪你玩耍,只有等来年了。” “嗯,等表弟出生了,我来看表弟。”徐蛮仰起头,真诚说道。 皇后愣住,接着忙道:“说不定是个表妹。” 可哪知徐蛮极为固执说道:“定是表弟。” 皇后眼眶慢慢溢出泪来,转头掩饰用帕子沾了沾,重着鼻音点点头道:“嗯,就如阿蛮说。” 大长公主看皇后样子,也知道她近压力颇大,就不说这宫中危机四伏,有多少人不想让这腹中孩子出生,就说生出来了,万一要是个姑娘,皇后怕是也不好过,皇后虽然年纪不大,可翻过年去,也二十整了,这么些年都没有所出,不光是鲁家,就是朝堂上那些心怀叵测朝臣,也不会让她好过,这心里苦,也只有宫中人才能理解了。 “你放心,都说孩子有通天眼,阿蛮才3岁,想必定会一语成谶。”大长公主将手放皇后肩膀上,轻轻说道。 徐蛮知道大长公主可能以为自己是乱说,任性而为,可她自己心里清楚,书中第一世时候,皇后虽然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可她肚子孩子就是个男孩。她想哪怕因为书中女主重生,改变了这个孩子到来时候,也不一定会改变这个孩子性别,她何不给皇后一些希望,她也真心希望皇后能生下嫡子,这样,黄美人筹码便会相对减少,皇帝舅舅压力也同样会减小。 徐蛮看着屋里三个亲人,眼神不由变得坚定,就算是害怕,就算未来她没有把握,就算女主顶着光环,她也想试一试,至少,就算有一天她还会失败,可她努力过,那么就不会后悔。 d*^_^*

17第十六章 回家待遇自不用说,徐蛮和母亲刚一出宫门,宫外得到消息,一早便守候父亲徐文彬便带着家仆亲自来接,等到了府上,还没完全安顿好,两个早盼着逃学哥哥也父亲不悦眼光,母亲无奈表情下,厚颜无耻溜入了徐蛮闺房,似乎完全不意不久后父母给予处罚。 徐蛮靠床头,看着熟悉又陌生帐帷,摸着那红色刺绣锦被,闻着屋内那若有似无莲香,不由长长出了口气,略有惆怅看着窗户上桃花妖娆窗棂。她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多长时间,可她仅仅皇宫里待了半个月,就已经开始想念大长公主府一切,想念她睡了没多久床榻,想念她房里味道,想念屋子里那些来来回回婢女,还有教养嬷嬷看似严厉,其实宠溺眼神。她也是头一次发觉,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这里当做了自己家,也将和前世父母长相一样大长公主夫妇当做了亲身父母,是将那对调皮捣蛋,老想捉弄自己双胞胎当成了自己兄弟,她亲人…… 既来之,则安之,说起来容易,看起来洒脱,其实这其中到底包含了穿越者多少辛酸泪,没有体会过人,根本无法想象。思念就如同钝了刀子,无时不刻切割着自己灵魂,前世种种又如走马灯一般,时不时旋转自己脑海里,梦里,以及心上。也许,时间是好治愈利器,可谁又能懂,被时间磨平一切前,那曾经伤痛。 有些事,不能忘,有些事却一定要放下,徐蛮爱惜生活,她觉得自己前后两世都没有生战乱年代,没有成为乞丐,□,小偷……没有生活每日惶恐不安中,没有疾病和灾难,已经是上天眷顾,而且她甚至还拥有过健全家庭,爱护她父母,以及一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工作,她可以富余时间,做一些她想做事情,人生还有什么比这幸福呢? 她前世看过闻,上过网,那些时不时战乱,还有疾病,以及天灾还有**,她也偶尔将自己代入其中,却发现根本无法想象,她不能想象自己被某些暴徒切割身体,或是任意□,她也不能想象发生天灾时,她被压地下,一日日等待救援。所以,即便她收入不高,即便她其实也是个自私人,可她依旧会捐出她觉得可行钱财,也许有同情,也许多是庆幸,庆幸不是她自己,庆幸她可以幸福环境里救助别人,而非让别人救助她。 徐蛮觉得,她是感恩,生活中一些不经意都让她觉得生活美好,她渴望这样美好生活继续下去,哪怕她现已经穿越到了这里,哪怕这里只是一本书,一个故事,她仍旧希望,让这样幸福,让那每日笑容,可以长长久久留她生命里,直到她再次离开这个世界。 有时候,若退无可退,那便迎头而上吧,徐蛮自己对自己说,既然大致已经确定了这是女主重生那一世,那么,对她来说,好路,便是成为一位真正翁主,人,只有站一定高度,才不会惧怕未来。 “阿蛮,你想什么?”床边趴着自家二哥徐海天,正等着圆溜溜大眼看着自己,徐蛮真想扶额,她真不需要别人来陪,也真不怕闷,其实哥哥们只是不想去念书,所以才轮流请假过来吧。 徐蛮微微抬了抬眼皮,显得没精打采随口道:“今年正月十六,咱们家没去爬城头1。” “那些都是庶民喜欢去,阿蛮也有兴趣?”徐海天嘴上一副无所谓样子,其实眼里早就闪着遗憾光彩,徐蛮一眼就瞧出来了。 “总比闷家里强。”徐蛮嘟着嘴,靠床边说道。 徐海天眼珠一转,嘻嘻笑着摸着徐蛮头道:“好啦好啦,明年,明年哥哥带你去,好不好?” 徐蛮就觉着徐海天笑容有些奇怪,再一抬头,仿佛头上发髻上被徐海天插了什么东西。徐蛮狐疑一摸脑袋,果然发髻上被他插了一根草,不由恼恨,一把扯了下来,拿手里就要扔了出去,却看到那草一瞬,发愣道:“咦?荠菜花?” 徐海天不可思议道:“阿蛮怎会认得?” 徐蛮手上一顿,收了回来,她可不敢说上辈子常吃,却只能道:“看婢子们玩过。” “是了,是了,正是这个,上巳节2到了,我听嬷嬷们说,戴荠菜花扫霉气,现荠菜长成少,等过节那日我让下人们多采一些给你床上屋里,这样百病全消,伤也会好,妹妹又可以和我们一同玩了。”说罢,又将徐蛮手里荠菜花重插她发上,颇有些严肃道:“可不许再摘了,不然不灵了。” 徐蛮好笑又窝心,好笑是哥哥天真,还当真以为荠菜花扫霉气,窝心是哥哥对自己一片心,虽然他年纪尚幼,却已经想到要守护妹妹,要疼惜妹妹了。 徐蛮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见红芍站房门外头,并不进来,也不抬头,只躬身回话道:“回翁主,二郎,外头诸葛家二郎前来探望翁主,主母娘娘刚刚遣了人过来通禀,说是人已经入二门了。” 徐蛮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垂下眸子,仿佛很冷静问道:“可是徐家大姑家表哥?” 红芍有些奇怪应了声,自家翁主似乎也不认识别诸葛家小郎。 “知道了,带了过来吧。”徐蛮偷偷深吸一口气,再次扬起脸来,已经是甜甜笑容,弯弯眼睛,那深深酒窝扫去了她身边徐海天心中疑惑,徐海天刚刚还以为徐蛮很不乐意。 “二哥那天之前见过诸葛家这位表哥么?”徐蛮偏着头,看向房门外问道。 徐海天重坐回矮榻上,靠着床说道:“远远见过,并不熟识,大姑看他可看紧,说是生来带病,久治不愈,看他那身量就知道了,明明比我和大哥大几岁,却和我们差不多高,看起来也小,听说连族学都没去,请了先生家。” 徐蛮若有所思眨眨眼,却被徐海天当做似懂非懂,他一笑,掐了一把徐蛮脸颊,笑道:“反正人家来看你,也是好事,妹妹不必想太多,不熟就不熟,哥哥还陪着你呢。” 徐蛮好笑,也不解释,因为她已经看到那人一身竹叶色锦缎短打衣衫了。 诸葛初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亲自前来,他自从上次被人强拐之后,身子比之之前还要差上三分,好容易得大长公主相助,让宫中侯太医亲自救治,他才算是稳定了病情,却也同时让自己母亲愈加用心看顾自己,连平日出门机会也减少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恐怕是心肺毛病,按照侯太医说法,就是他心肺可能因为胎里没有养好,所以发育不太健全,若是日后养好,恐怕还能多活几年,可若是中途有什么变故,他恐怕连明日太阳,都不一定能得见。 然而,他还是来了,可以说,他得知徐蛮宫里摔断了腿,他就想来看她了,可怎奈她一直宫中养伤,并未出宫,他又不能进去,所以听得她回府那日起,他就开始准备前去拜访。这是一种很奇怪感觉,有兴奋,有好奇,徐蛮就如同她脸上那深深酒窝一般,让他难以忘记,他甚至会午夜梦回间,听到那个孩子甜甜唤着自己:小哥哥。 那是一个让人甜到心底孩子,并非她救了他,而是她让他记住了她。 “阿蛮妹妹,好久不见。”他迈步而进,稳了稳跳有些心脏,看着床上那幼小孩子,情不自禁流露出喜悦微笑。 而很显然,这微笑亮瞎了徐蛮铝合金眼。 诸葛初清,尚还不能称作少年,他身量未足,也不过是个稚童,可那笑容怎么看着都让人觉舒服,就像一面拢纱下月光突然展露出来,脱去了神秘一面,绽放它诱人光华,直吸引着身边人,忍不住向往靠近,想要让那光华只为自己闪耀。 “表哥,你怎来了?”徐海天啥都没想,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诸葛初清,笑着说道。 诸葛初清看了一眼徐蛮,拢了拢窄口袖子,亲近道:“前些日子听说阿蛮摔伤了,就想着要来看她,却不成想她身宫里,这不,她一回来,我就想着过来了。” “小哥哥……”徐蛮不知道怎么开口叫,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小,可若是喊表哥什么,她又会想起黄琇莹,无奈之下,她只能喊得这么不伦不类。 可诸葛初清听后,却满脸是笑,接着走到徐蛮床边,挨着徐蛮床榻旁,拉住了她小手,低低应道:“哎!” 徐蛮看着两只交握小手,真是想哭也哭不出来,这人,这人怎么那么喜欢牵她手呢? d*^_^*

18第十七章 看着微微皱眉,小脸鼓起徐蛮,诸葛初清拉着她手,关切问道:“阿蛮现觉着怎么样?” 阿蛮皱了皱鼻子,想着要不要将诸葛初清手中自己小手抽回来,可又觉得这样过于矫情,便略带僵硬笑道:“多谢小哥哥体贴,阿蛮觉得好多了。” 诸葛初清来回看了看徐蛮脸色,虽然还略有苍白,可精神很好,团子一样脸颊,软软糯糯,那大大眼睛,是透着水灵,直叫人看了心中欢喜。 “太医可说了,什么时候能下床?”这话却是对着徐海天说。 徐海天让诸葛初清坐自己刚刚坐过矮榻上,自己则搬来一个团凳挨着诸葛初清也坐下了。 “刘太医说阿蛮年纪小,正是长身子时候,恢复也,大概还需要一个来月就能下床走动了。” 诸葛初清点点头,看向徐蛮那情不自禁流露出哀怨小脸,忍不住噗一声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真是越看越觉着好玩。 “阿蛮可是觉得闷了?有没有什么想要,小哥哥送给你。”诸葛初清揉了揉徐蛮发,心底一片柔软,家中就他年纪小,与长兄年纪相差也大,加上身体不好,父母虽宠却不能长伴着他,他一直觉得有些孤单,所以自从上次见过这丫头与兄长们撒娇扭捏模样,便忘不了了,只觉要是自家也有这么一个妹妹就好了。 想要?徐蛮偷偷撇嘴,她想要电脑,电视,游戏机,他能给送她么,若是送她什么七巧板、九连环,沙包、娃娃,还不如不送呢。 诸葛初清看徐蛮不说话,也没什么兴奋情绪,便接着道:“阿蛮,你喜欢花灯么?上次元宵节过后,家里弄了一盏滚灯,说是兔生肖故事,可好玩了。” 徐蛮抬了抬头,到露出几分好奇。滚灯,记得是古代利用风力转动一种灯,里面是旋转图画,一般都是讲述一个简单故事,阿蛮虽然上辈子属狗,可这辈子却属兔,所以对兔子东西,也连带点点兴趣。 诸葛初清一直看着徐蛮,当然看清她眼中意动,其实他回家后看到那盏灯时候,就想起了徐蛮,因为那图画上憨憨小兔子,就好似徐蛮鼓着脸颊模样,既温顺又可爱。再加上那日因为自己出了事,连带着徐蛮没能看成花灯,诸葛初清心里有些不好过,便要下了那花灯,着人放好,就等着送给徐蛮。 “明日,我派人送过来。”诸葛初清不等徐蛮开口,就立刻说道。 徐海天坐一边,看诸葛初清那殷勤模样,忽然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好受,诸葛初清虽然是客,可他拉着是自己妹妹,讨好也是自己妹妹,只是,妹妹是他和大哥,这凭空冒出来表哥居然越过他们,这让有些占有欲二哥,第一次有了嫉妒感觉。 “哎,表哥,你今儿个怎么会过来,大姑肯放你?”徐海天酸酸说道。 诸葛初清这才放开徐蛮手,转头回道:“我和阿娘说来看看阿蛮妹妹,顺便也出来透透气,老憋府里也不好,阿娘便允了。” 徐海天摸了摸鼻子,看人家那一副坦荡模样,自己到显得小气了,于是语气缓和了许多,又问道:“你身子如何了?我听阿娘说,你回去之后发了高热,现可爽利了?” 诸葛初清脸色微红,又看了眼有着同样疑问徐蛮,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他私心里并不想让徐蛮对他与其他人一样,不想让这么一个可爱妹妹,觉着自己体弱多病,没有担当。他希望徐蛮能像对待那对双胞胎一样,也他面前向他撒娇,视他为依靠。这是一种很奇妙感觉。 “我好多了,高热前些日子就退了,侯太医说,只要我不要过于激动,平日里注意休息,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诸葛初清将后几个字不自觉咬重了。 徐蛮看着诸葛初清略有发红耳尖,忽然觉得他也不过就是个孩子,现仍旧有着孩子气,倒是他对她确实很好,那真诚眼眸不掺虚假,这到让一直处于警惕疏离状态徐蛮,萌生愧意,心软道:“小哥哥身体肯定会好起来。” 诸葛初清眼睛亮亮回过头,冲着徐蛮用力点点头。 徐蛮觉得他好笑,也不多言,诸葛初清病情书中也有描述,第一世是给自己这个女配弄死了,第二世却因为作者开了金手指,让黄琇莹寻着一位隐士名医,也不知怎么喝了些药,便好七七八八,只要不是过分激烈运动,据说他活到七老八十都没有问题。眼下这一世,应该就是黄琇莹重生这一世,所以诸葛初清怎么都不会早死。 眼瞧着时间过太,诸葛初清答应母亲时辰也到了,他回头瞅了瞅外有些焦急却不敢进来小厮,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再次拉住徐蛮,顿了一下,小心问道:“四月中旬,阿蛮可出门?” 徐蛮不解,自己还是个孩子,究竟出不出门,到不是她说算了。 诸葛初清显然问出口就后悔了,尴尬脸色越发红润,只得干笑两声,又转头对着徐海天解释道:“四月二十二是我祖母寿辰,你们若得空记得上我府上一同玩儿,可好?” 徐海天自然点头,一揽诸葛初清肩膀,要好道:“表哥邀请,自不能推脱,只是此事还要禀上我家阿娘,我家妹子年幼,当不可随我们这些儿郎出门。” 诸葛初清立刻转过弯来,笑着道:“那是自然,我家阿娘定会发帖子请公主娘娘赏脸移驾,想必祖母是开心不过了。” 徐蛮傻愣愣看着床边这哥俩,若不是她前世好歹是个成年人,又看过原著,她都听不懂这两人说什么,什么叫请她阿娘赏脸移驾,其实是如果她阿娘不去,她也去不成吧,什么叫祖母开心不过,那老太太讨厌她娘还来不及,肿么可能会开心,又不是找虐,再说诸葛家老太太寿辰,想必黄家那些亲戚们都会去,若是她娘也去,估计会不自吧。 想及此,徐蛮到生出了几分不愿,再说,她还有疑虑,因为黄琇莹重生后,与徐蛮第一次见面,是徐蛮五岁,诸葛老太太过生辰时候,可现她才三岁,这到底是剧情再一次失控,还是到了四月,她有事不能前去诸葛府上呢。 “阿蛮妹妹,你好好养伤,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诸葛初清恋恋不舍后握了握徐蛮手,站了起来,又接着道:“那滚灯,我明儿个就叫人送来。” 徐蛮仰头看他,又不自觉露出两个酒窝,眨眨眼笑道:“谢谢小哥哥了,小哥哥慢走。” 诸葛初清就这样一步三回头走了,徐海天出于待客之道,也跟着去送客了。徐蛮瞧着空空屋内,长出了一口气,这可算是走了,她刚刚都觉得自己估计要饿死了。 瞄了瞄外头不敢进来红芍,徐蛮一摆手道:“给我上清粥,再让人上两个小菜,对了,我要芦蒿炒干子。” 躺床上日子总是过很慢,就徐蛮都差点将头发数一遍时候,日子终于到了二月底,眼瞧着春光放暖,就要三月初三,徐蛮腿脚也感觉好多了,只可惜太医仍旧不许她下床,说起码还要等上大半个月,苦逼徐蛮无可奈何,只得让人搬了软榻放窗口,叫婢女将她抱上软榻,瞧着外头春暖花开过过干瘾。 被初春小风吹着,徐蛮微微眯眼,一个转头不经意瞧见挂床头滚灯,那滚灯上有八面,每一面都是一只小兔子,或坐或跃,还有拿着萝卜啃香甜,无一不生动,无一不可人,这让本就喜欢萌物徐蛮,舍不得收起来,直让人挂床头,天天可以看到,到让两位哥哥有了危机感,这段时间,居然卯着劲外收刮有趣小玩意儿,只为换得妹妹欣喜崇拜眼神。 红桂从外头进来,就瞧见自家翁主这般惬意模样,嘻嘻一笑,躬身道:“回翁主,关嬷嬷回来了。” 徐蛮放榻上手指一动,原本舒服感觉一下被打散了,如果她只是刚刚穿越过来,不懂剧情小丫头,那么她只会有期盼或是疑惑,可徐蛮恰恰不但知晓书中大致剧情,也同样知道书中这些主角和配角将来以及某些想法。这位关嬷嬷虽说是公主府里人,可她也是徐府老太太特意让徐文彬带入长公主府,美其名曰是找个熟悉老人儿照顾,可以放心,实际上,多是公主府里做徐家老太太眼睛。 关嬷嬷这次以探亲为名,回去休假,实则不过是回徐府找老太太回事儿去了,别人不知道,徐蛮能不知道?关嬷嬷唯一儿子当年正是送给了徐老太太身边老嬷嬷楚氏做了干儿,如今正徐家大伯身边当差。这关嬷嬷不但心思多,而且狡猾,当年大长公主不让她插手正房事情,她便仗着徐府关照过徐文彬旧情份,自请来到徐蛮身边做起了嬷嬷,徐蛮院中地位,甚至超过了徐蛮乳母年氏。 徐蛮看起来漫不经心望向窗外,她这个身体芯子可叫徐满,她才不会忘记,那书中关嬷嬷与黄琇莹勾结,可府里闹出不少事,连小徐蛮从小教养也与关嬷嬷有关。 d*^_^*

19第十八章 用了午膳,徐蛮擦了擦嘴,又洒满干花瓷盆里净完了手,才靠软榻上冲着红桂微微点头。 红桂躬身低头,退到门边,才朝外瞧了一眼。 不一会儿,门外走进一老妇人,一身压金边儿湛蓝暗花图纹蜀锦褙子,一头溜滑发丝绾成了髻,只鬓边有几缕白丝到不显眼,再瞧她髻上那玉镶金簪子,成色怕是比一般富贵家老太太戴还好。 “给翁主请安,老奴回来了。”关嬷嬷躬身行礼,眼角皱纹被她那可亲笑容挤出不少,瞧面向确实是位慈祥老奶奶。 徐蛮也露出笑,歪着头道:“嬷嬷怎去了那么久。” 关嬷嬷嘴角一僵,也颇有些尴尬,她去时间确实太长,至少翁主受伤之时,她也没赶回来。可这话到不能说,只能叹道:“老家路远,马车太慢,待老奴听得翁主伤了腿,这日夜念着,匆匆忙忙就赶回来了,只是还是迟了,还望翁主恕罪。” 徐蛮看着关嬷嬷,心中冷哼,这话说给别人听,别人估计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是古代,交通工具不发达,既然说是回乡,日子定会不少,可她徐蛮却知道这关嬷嬷根本没有离开建康,反而躲老太太赏宅子里,清清闲闲过着舒坦日子,直等到眼看着自己伤势要好了,才想回来抢个功劳。 “嬷嬷这一路上可遇着什么好玩事儿,给阿蛮说说。”有些话,徐蛮现当然不能说,也不能露,毕竟她才三岁,而且之前因为关嬷嬷惯会口蜜腹剑,也将不懂事徐蛮哄上了心,所以她现不敢转变太,顶多看着因为关嬷嬷出去时间太长,略有生疏罢了。 关嬷嬷一瞧徐蛮虽然对她不似以往那样亲近,可却并无排斥之意,心中难免得意,眼角纹笑得深了,几步走了过去,也不拘礼,直接坐徐蛮榻上,拉着徐蛮手,给她说些乡间小事,周围丫头们脸色也没有异议,徐蛮垂下头,好似认真听着,心中却已了然了。 “哎,老奴这一路上,到看了不少心酸事,那些为了钱卖儿卖女……啧啧,看老奴这张嘴,这种事儿怎么能翁主面前说道。”关嬷嬷边说边紧盯着徐蛮脸色,却很失望其脸上没有发现任何想要解惑欲/望。 徐蛮嘴角含笑,小酒窝深深浅浅露着,她才不会主动问起此事,而且她还知道这关嬷嬷由此说道缘由,虽说她暂时控制不了这事儿结果,可她也不能让这老奴太得意了。 “老奴有错,还请翁主责罚。”关嬷嬷知道徐蛮不会主动问题,居然当着屋内那么多丫头面,跪了软榻旁,低头敛目很是恭敬。 徐蛮立刻不喜,这就算逼她了?还当着那么多人面。 “嬷嬷……”徐蛮说不出太肉麻话,可她到不能什么都不说,那样不太符合徐蛮幼年时与关嬷嬷和谐关系。 “翁主,老奴擅自从外头接来一个孩子,只是那孩子太可怜了,年纪小小居然要被其父母卖到窑子里……” 关嬷嬷才说到此处,正是一脸哀伤表情,屋内大丫头红芍终究是忍不住了,开口逾越道:“翁主尚小,嬷嬷慎言。” 徐蛮心中冷哼,这关嬷嬷根本没存好心,什么香臭都她跟前说道,她才三岁好吧,居然连窑子也说出口。徐蛮再看自己闺房大门,这老婆子莫不是抓准了机会,自己奶嬷嬷还有教养嬷嬷均不屋内,不然哪容她一肚子坏水此胡言。 “是老奴失言了。”关嬷嬷似是尴尬低下头,可徐蛮可没错看她揪衣摆上手,看来,自己也要多注意一些,那书上红芍莫名死了,也不知道与关嬷嬷有没有关系。 徐蛮不想红芍与关嬷嬷此时关系弄太僵,她马上让笑容显得灿烂些,伸手轻拉了一下关嬷嬷褙子,稚气道:“嬷嬷,你起来,咱们好好韶韶,你再说那个孩子如何了?” 关嬷嬷这才抬起头,眼眶却是红了,她从地上自己站了起来,又重坐徐蛮身边,拿了帕子沾沾眼角,故作可怜道:“翁主仙童一般善良性子,老奴瞧着打心眼里开心,只是有些人就是铁石心肠,虽说翁主年纪小,可总要看清楚。” 徐蛮意外微瞪大眼,这,这就是上眼药了?她还那么小。 再瞧红芍果然两颊发红,却只张开了嘴,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就背过身子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掉泪。 “翁主,翁主这个年纪正是需要好玩伴时候,等一会儿嬷嬷就让她过来,给翁主磕个头。”关嬷嬷也不再掩饰,迅速就自说自话决定了。 徐蛮也不多言,只是冲着偷瞧自己红桂,打了个哈欠。 红桂一乐,随即整了整衣裙走了过来,好言好语冲着关嬷嬷道:“嬷嬷,你看,时辰也不早了,翁主该到时候歇午觉了。” “唉哟,看老奴我,翁主自然要好好歇着,等翁主醒了,老奴就将人带来,翁主看人喜欢,就把人留下吧。”关嬷嬷撩了下发,松开握住徐蛮手,扭着屁股站了起来,微微躬身,便得意走了出去。 红桂将徐蛮抱起,往床上走去,却看到红芍仍旧低着头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这又是何必,你还不知道她,她仗着是那边儿过来,什么时候不给咱们添堵了,你有事就翁主面前说,憋那儿,谁又能明白。” 红芍听罢,一个转身,红着眼怒道:“你这死丫头,又瞎说八道,翁主还小,咱们就不能给她省点事儿?” 红桂低头瞄了眼正用大眼看着自己,仿佛懵懂不知徐蛮,叹了口气,也没回话,直将其轻柔放床上,红芍也走过来,亲手给徐蛮衣。 “你们以后不必理会她。”头靠软软垫子上,徐蛮忽然开口道。 红芍和红桂一个傻愣,倒是红桂第一个反应过来,推了红芍一把,笑嘻嘻道:“瞧着吧,婢子就说咱们翁主聪慧早熟,你还偏偏怕这怕那。” “只是她毕竟是那府里出来,连主母娘娘都……”红芍想明显比红桂多,关嬷嬷虽然不是驸马奶嬷嬷,但也徐府里驸马半小时候照顾过,所以才一同来了公主府,连大长公主即便不喜她那张狂样子,也不得不留府上。这老婆子也是个会钻营,一瞧着自己大长公主面前讨不到便宜,就把心思放两位小郎身上,怎奈大长公主看紧,后没法,只得留翁主这里了。 “我阿爹可来看过关嬷嬷?” 这点很重要,也是徐蛮心里想知道,这以大长公主性格,以及公主府里那井井有条模样,就知道母亲不是个软柿子,那么关嬷嬷至今被留现可能,除了长着赐,不敢辞外,还有就是父亲徐文彬态度。 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二婚女人,一旦陷入了爱情之中,必然会患得患失,关嬷嬷就算再不好,可也伺候过父亲,所以,母亲当然不会去问父亲意见,只能将其留着,却又怕勾搭坏了儿子,后因为女儿还小,才放了这老奴进来。徐蛮想,母亲一定没有料到,这老奴手段了得,就算日后,她再想除去这老奴,却因为书中徐蛮关系,让这老奴也走不得了。 徐蛮还记得书中有述,第一世,由于没有黄琇莹关系,徐蛮性格跋扈,这其中关嬷嬷教导也功不可没,而且书中也提到,当初黄琇莹与那位文中渣男相见,也是关嬷嬷出主意,就是为了得到诸葛初清,然而婚后,关嬷嬷为了巩固自己地位,还翁主与诸葛初清之前挑唆,导致诸葛初清早亡,后来那些面首什么,也是关嬷嬷私下找来。第二世,黄琇莹聪明了许多,知道从小影响徐蛮,也知道徐蛮身边能左右她人是谁,所以第一个联手拉拢下人,自然是这位爱财爱权关嬷嬷。 两世,坏了她徐蛮都是这位关嬷嬷。徐蛮咬牙,就算她性子软,老怕惹事,可身边有如此大一个定时炸弹,也会让她寝食难安。 “不太多,到是关嬷嬷去驸马那儿多一些。”红桂瞧不上那老婆子,她们这些下人跟前,一副高高上模样,还以驸马嬷嬷自居,谁不知道她老跑驸马跟前,装作很委屈,又识大体样子,也不知她私下给长公主上了多少眼药。 徐蛮这下心里有数了,她微微眯了眯眼,到是真犯困了,大了个哈欠之后,缩进了被子,她准备晚上父亲回来之后,去探探口风,想着早点将这人弄走,至于下午会来那个,她压根没有想过留下,书中,那丫头是徐蛮跟前大丫头,老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一脸仗势欺人,和关嬷嬷一个鼻孔出气,现她还小,一个添堵就够了。 红桂和红芍望着徐蛮迷迷糊糊睡着小脸,对视一眼,便含笑放下帐帷,默默退了出去。 d*^_^*

20第十九章 午睡清醒,徐蛮用了水后,还没等她喝完一盏蜂蜜水,那关嬷嬷就带着一个身穿旧衣小丫头从外面进来,连让人通禀都没有,那小丫头大约4,5岁,一双大眼闪着好奇,却瞧见屋内其他婢子们时,不经意流露出一种莫名自信。 徐蛮喝着蜂蜜水儿,实觉得好笑,这关嬷嬷连做假都做如此敷衍,这也就是骗骗书中真正3岁徐蛮,不然瞧着那孩子白嫩小脸,肉肉腮帮子,还有修剪整齐指甲盖,以及那充满优越感小眼神,说是遭难孩子,鬼才信。 “,给翁主磕个头,谢谢翁主收留你。” 关嬷嬷还不等徐蛮说话,就一巴掌拍向那孩子后心,那小丫头一个踉跄,跪了徐蛮跟前,机灵道:“丫头给翁主请安,多谢翁主收留。” 徐蛮被气差点发笑,这两人自说自话本事,真让她大开眼界,竟是完全笃定她会留下这个丫头,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丫头是谁家,但是从书上细看,关嬷嬷都和徐府有关系,那么这个丫头定也是从徐府出来,怕还不是一般家生子,这徐家老太太当真是不想他们好,也舍得本钱。 “起来吧,起来吧。”徐蛮故意好不乎说道,然后也不理地上跪着小丫头,只伸手拉过关嬷嬷袖子,有些急切问道:“嬷嬷,你午间儿那会儿,乡野趣味还未说完,你再给我讲讲。” 关嬷嬷只当她小孩儿心性,却又怕徐蛮变卦,便干笑两声,搓着手道:“翁主您看,这孩子……” “都说留下了,红桂,你去把她带下去,换身衣服。”徐蛮抬了抬眼皮,娇声娇气说道,红桂先是一惊,刚想说话,可又瞧着徐蛮那若有若无视线后,便又将话咽了回去,躬身一礼,就老实带着那个眼珠乱转丫头下去了。 关嬷嬷听罢,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乐道:“老奴就知道翁主性子高洁,日后定会长成咱们建康城第一名门淑媛。” 徐蛮一抬下巴,傲气道:“那是自然。” 关嬷嬷笑得开,皱纹也重。 徐蛮抬着下巴还没坚持几秒,就又缠着关嬷嬷讲故事了。关嬷嬷见状,就以为自己已然将徐蛮捏手里,先是得意洋洋看过一遍屋里丫头们,后才拉着徐蛮手,亲亲热热说了起来。 如此这么一说,就是半个时辰,待到关嬷嬷口渴之时,徐蛮乳母年氏,还有教养嬷嬷辛氏却一同结伴而归,这两人一进门,三人六目而对,徐蛮看到辛嬷嬷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头。 “啧啧,这日子真是清闲,大半天不见人,这也就是我回来了,不然翁主该多孤单。”转过头,关嬷嬷背对着那两位嬷嬷,撇着嘴刺道。 年氏毕竟年纪轻,资历短,也不好说什么,可辛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哪里肯吃这个亏,只冷着脸道:“是主母娘娘有事传唤,到是烦劳关嬷嬷了,那么多日清闲,今日到是替我们忙碌。” 关嬷嬷老脸一红,羞恼回过头,可看到辛嬷嬷那张常年冰冷脸,居然也噎住了,只鼻子一哼,又重背了过去。 徐蛮表面迷茫,可心中透亮,这关嬷嬷惯是个不能忍,怕是今日晚间就要自己跟前诉苦,给辛嬷嬷上上眼药。 辛嬷嬷可懒得管关嬷嬷小心思,她只走到徐蛮身后站好,盯着徐蛮规矩,反而年嬷嬷略带犹豫,后还是上前,躬身拘礼道:“回翁主话,刚主母娘娘传召奴婢二人,是为了几日后上巳节,如今荠菜花开,到是个好兆头。且刚刚主母娘娘也吩咐奴婢们,平日多带翁主院里坐坐,晒晒太阳。” 徐蛮喜形于色,坐直了身子道:“阿娘允我出屋了?” 年嬷嬷看着徐蛮发光小脸,表情柔,点了点头道:“太医也说多晒晒太阳,容易恢复。” 徐蛮心满意足靠软榻上,她老娘终于让她出屋子了,虽然腿还是不能下地,可太阳却是必须要晒,她都要发霉了,再说前世还讲究晒太阳补钙呢,她年纪那么小,再这么闷下去,非得闷坏不可。 屋子里丫头们,也因为受了徐蛮感染,活泼了几分,特别是就要过上巳节了,外面荠菜花开正好,等到那一日大家还能分到荠菜做美食,这心情就别提多愉了,连刚刚三位嬷嬷屋里造成压力,也淡忘了不少。 关嬷嬷瞧着屋里大家都有喜色,只她觉得刚刚辛嬷嬷翁主跟前给她没脸,心情不爽,一股怨毒嫉恨油然而生,却又被她生生扼住,投入心底。 “哎,嬷嬷老了,这么一会子就坐不住了,还望翁主恕罪,老奴这次从外头回来,可给翁主带了不少有趣物什,这就要去整理整理。”关嬷嬷重露出慈祥微笑,拍着徐蛮手,仿佛徐蛮是她亲孙女一般。 徐蛮一愣,低下头似乎有点不舍,却仍旧点点头道:“那嬷嬷要把好玩给阿蛮带来。” “自然,自然。”关嬷嬷挤着眼睛,从榻上站了起来,躬身行礼之后,往外走去,连一个招呼都没和其他两位嬷嬷打。 等着关嬷嬷出去,辛嬷嬷脸色冷,而年嬷嬷却带出了几分忧愁。 徐蛮眼瞧着关嬷嬷再看不到影子了,这才一招手,将红芍叫到榻边,让她躬身将耳朵伸过来,小声道:“你让红桂将刚刚那个丫头安顿好之后,便让她去我二哥院子里找他,想必这会子他还自己院子里,你让他帮忙把那个丫头随便弄到哪个荒了院子里,不许她咱们跟前晃悠。” 红芍点点头,却还有迟疑道:“那关嬷嬷问起……” 徐蛮抿了抿唇角,狡黠道:“人是我哥哥看中,送去哪里,我可管不了。” 红芍隐隐露出点点笑意,随即又忍住,便躬身告退了。 徐蛮早就想好,不能让这个丫头留自己院子里,不然日后她和关嬷嬷串通一气,还有她什么好处,但看关嬷嬷那笃定模样,徐蛮又不想让她有所怀疑,便顺势把那丫头留下,只是那丫头日后如何,却不是关嬷嬷可以掌控了。这按照徐蛮想法,过一阵子,她就找个机会将那丫头赶出府去,反正她肯定不会没地方去。只是眼下情况,还是让二哥给她做做挡箭牌好,谁让平日里欺负自己多是这位二哥呢。 解决一部分心头事儿徐蛮,虽然晚间时候,因为父亲近日公务繁忙,暂时没来瞧自己,自己又因为腿脚不方便,也不能去正屋请安,所以无法询问关嬷嬷事情而略微遗憾,但本身心情却是极好,那睡眠自然不会差,徐蛮几乎沾上枕头,就幸福睡着了。 南京有民谣道:“三月三,荠菜花赛牡丹,女人不戴无钱用,女人一戴粮满仓。”这说就是上巳节,上巳节这日,女人头上插荠菜花,用荠菜煮鸡蛋,有时候还做荠菜馅儿馄饨,以及凉拌荠菜等关于荠菜美食,除外,荠菜还被摘下挂门上,放屋里,床上,还有炉灶旁,据说可以消灾祛病。 二哥承诺,这一天,终究是实现了,徐蛮哭笑不得看着满床荠菜花,以及床头悬挂一把荠菜,觉得自己这里都成兔子窝了,可就是如此,二哥徐海天高涨妹控热情依旧没有减少,他甚至考虑将妹妹满头插上荠菜花,以减轻徐蛮病痛,后还是大哥徐海生,给了徐海天一拳,才彻底解决了徐蛮甜蜜痛苦。 因为这一天要吃荠菜食物,大长公主府也没有例外,徐蛮咬着香喷喷荠菜煮鸡蛋,那野鲜味道,让本来没有多少滋味鸡蛋,可口了几分,据外头传说,这种荠菜煮鸡蛋还能治疗头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徐蛮再喝一口沉着虾米榨菜荠菜肉馄饨,仿佛养伤这段时间所有阴霾都拨云见日了,那香气一直到她吃完许久,都好像仍旧留口中,意犹未。 悄悄打了一个饱嗝,徐蛮揉着肚子,遗憾吃不下了,可她觉得还没有吃够,便拉着乳母年氏,撒娇道:“嬷嬷,真好吃。” 年氏看她笑得像只馋猫,心里一软,可又怕她积食便道:“翁主今日可不能再吃了,不如明日嬷嬷给你做荠菜猪肉煎饺可好?” 徐蛮当然连连点头,就连她身边两位哥哥都露出渴望眼神,年氏轻笑,摸了摸徐蛮发髻,便让人收了桌子,自己带着几个丫头准备好好料理那些已经摘下荠菜,总不能让其过夜蔫吧了。 徐蛮等着丫头们都走差不多了,而关嬷嬷也因为大长公主那头摆了荠菜席面,与辛嬷嬷一同去吃了,所以并不屋里,她才压低声音,靠二哥身边,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谢谢二哥了,那事儿……”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必放心上。”徐海天心里仿佛冒出了泡泡,只要一瞧妹妹那仰慕眼神,整个人就像要飞起来一般,胸口一股豪情几乎汹涌。 即便徐海天这么说了,可徐蛮还是觉着过意不去,毕竟关嬷嬷得知徐海天把那丫头弄走了,可是臭了好几天脸,连着也自己面前上了不少哥哥们眼药,想必,若不是父亲近太忙,老不府里,那老货都有可能闹到父亲那里。 “那丫头,现安置何处?”徐蛮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问道。 徐海天想都不想道:“让她签了卖身契,前儿个找人提脚卖了。” 吧嗒,徐蛮手中杯子滑了桌子上,水慢慢流了出来,越涌越多…… d*^_^*

21第二十章 月色朦胧,月光下树杈如同皮影儿一般映窗棂上,外头带动树叶夜风发出沙沙响动。徐蛮偷偷撩开帐帷,只能从缝隙中看到窗外隐约留下灯光,黑夜里,忽明忽暗,趁着无人庭院越发寂寥。 悄然放下帐帷,徐蛮连气都不敢叹,她知道年嬷嬷正睡屋内小榻上,只要她稍稍有些动作,年嬷嬷就会惊醒,她可不想烦心时候,再想词应付。 徐蛮缩被窝里,闻着被子淡淡清爽莲香,想着今日哥哥轻描淡写解释,心底说不出泛堵。她其实是知道,二哥这样做法才是这个时代人应该做,她也曾前世看过不少小说,小说里也有贩卖家奴戏码,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可那些都是文字,都是用来衬托女主一个个精彩故事布景板,而非她如今亲身经历。 那日,关嬷嬷送来丫头长得什么模样,徐蛮已经不大记得了,唯一给她留下印象,反而是书中那个嚣张跋扈得宠大丫头,记得她仗势欺人,记得她被人收买,记得她后倒戈,记得她帮助“善良”女主扳倒了书中翁主,结局时,反倒是翁主身边唯一善终丫头。但,那毕竟是文字,是记忆,而非发生。 徐蛮往被子里蹭了蹭,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她明知道自己就算很清楚知道书中那些对她不利人,尚未出手,可她还是做着防患于未然事情。那个丫头,包括关嬷嬷,她绝对是不可能留下,只是……只是人命就像牲口一样,来回买卖,她还是有些膈应罢了。 “还好,还好我不是丫鬟命。”徐蛮闭上眼睛,只是唇瓣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适应。 三月已至,大长公主府忙过了上巳节,又开始准备要过清明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一段时间内,建康城里起码要下两三天小雨,雨不大,却沸沸扬扬,所以府里不但要准备清明上坟纸钱供奉之类,还需要提早将一些东西拿出来日晒,不然真正等到清明,就别想要好天了。 大长公主府清明这天,和徐府人通常不会一起祭祀,因为大长公主会带着驸马与皇帝一同前往皇家国寺祈福,祭祀孙家祖先,跪请祖宗庇佑吴国江山。然而,就是这样别世家眼中,仿佛光宗耀祖事情,若放徐府老太太眼中,就又成了不孝一宗罪。 三月初十,太医刚刚检查完徐蛮腿,认定她恢复不错,骨骼也没有长歪,只是吩咐她多出来晒晒太阳,便留下换了药方,扬长而去。徐蛮坐院中软榻上,呼吸着久违美好空气,看着早就变绿花木,心情就像是一只小鸟,就差枝头高歌。之前虽然母亲也允了她出来,但毕竟每次出来时间太短,再加上天气也亮,总比不过现春暖花开,享受着徐徐暖风来舒服。 “听说,诸葛家表哥又病了?”今日宫学早散,徐海天一回来就守着自家妹子,连一向好学勤勉徐海生也跟着过来了。 徐海生看了眼徐蛮,点点头道:“说是这几日气温骤降,受了风寒,便又躺着了。” 徐蛮想起屋内那盏滚灯,还有他陆陆续续派人送来小泥人,小木梳之类玩意儿,有些过意不去道:“也不知道现如何了?需不需要派人去府上问问?” 徐海天却坏笑着上榻搂住徐蛮,带着不知从何处升起喜悦道:“阿娘已经派人去问过了,不过,人家现有妹妹嘘寒问暖,怕是不会注意到咱们了。” “妹妹?”徐蛮疑惑着看他,她不记得诸葛初清母亲后来有怀孕啊。 “你别听他瞎讲,那不是他亲妹妹,是诸葛家老夫人堂兄黄家孙女儿,算辈分,算是表妹而已。”徐海生责怪看着胞弟,可说起这话来,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 徐蛮顿时大悟,那妹妹,可不就是黄琇莹么?看来,当真是重生这一世了,不然黄琇莹如何会那么主动?不过,她再瞧二哥不屑样子和大哥尴尬表情,莫不是说,这两人都知道母亲曾经嫁入过黄家?这可真早熟呢。 “什么表妹,妹妹,不都是妹子,这样也好,他都有妹妹了,就别老想着抢别人家妹妹。”徐海天笑容甚,直搂住徐蛮让她唤自己哥哥。 徐蛮随口唤了几句,却没意哥哥甜蜜笑容,她一时沉浸自己思考中,说实话,她对黄琇莹无所谓喜恶,黄琇莹第一世下场,她也很同情,但是那是建立她是读者情况下,而非她身临其境,成为她要攻击女配翁主,她是看过原著,第一世时候,黄琇莹成亲后,黄美人倒台,黄琇莹兄长也因为外任正巧遇上瘟疫死了,所以,黄琇莹重生后那一世,便设计徐蛮二哥顶了这个差事,结果很显然,徐蛮二哥再也没有回来。 伸出小手,握住二哥手,温温热热,不是那冰冷纸面,不是那黑色字体,而是真真切切一个人,看那笑容,就像是太阳一样灿烂,眼中全部都是对着自己宠爱,徐蛮低下头,紧紧抓紧哥哥手,她绝对不会让书上事情发生。 “怎么了?妹妹不会真喜欢那个表哥吧?那可不行,那哥哥们怎么办?”徐海天看徐蛮低下头,一下慌了,弓着身子一脸滑稽冲徐蛮嘟着嘴,不满道:“二哥好可怜,啊蛮疼疼二哥呗,二哥啥都给你买。” 噗嗤,徐蛮用小手一拍徐海天脑门,扭过头向着自家大哥抱怨道:“大哥,你看他……” 于是,徐海天很自然得到了一个爆栗。 “你们吵吵什么呢?真是一群活闹鬼,老远就听见了。”带着笑声音从外面传来,徐蛮三人一抬头,都被那芙蓉团锦金色花纹闪瞎了眼,就别说那一头金灿灿,直接昭显了来人地位。 “二嬢!”三人大声喊道。 和煦公主刚一站定,徐蛮三人这才发现原来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捻着帕子偷笑,只那一身淡雅水仙暗纹底云锦,一下就被和煦公主光辉盖住了。 “怎么了?这么就不认得啦?”和煦公主大步走了过来,几下挤走了徐海天,用手搂着徐蛮指着那陌生女子说道:“那是你三嬢,你不记得了?” 徐蛮这才恍然大悟,来人竟是那日宫中皇帝提起和丰公主。 说起来,皇家基因算是极好,不说皇帝清俊潇洒,就说徐蛮母亲大长公主也是雍容华贵,和煦公主是艳丽四射,只是徐蛮看着那清雅身影,却略带疑惑,不说她刚刚一路走来透明感,就说她长相也实一般,至少,场三个孩子,都要比她耀眼。可偏偏她单独站那里,浅浅一笑,看久了,居然另有一种醇厚味道,很让人舒服,没有丝毫侵略感,犹如久违了好友,忍不住让人亲近。 “三嬢。”徐蛮大大方方笑了,却有些不好意思。 “阿蛮。”和丰也笑了,上前揉了揉徐蛮发顶,头发软软,滑滑,带着淡淡清香。 “哎呀,干么斯那么生疏啊,来,和丰,你坐这里。”和煦性子一向风风火火,一把拉过和丰让她坐徐蛮另外一边,徐海风撇撇嘴,遗憾缩大哥身边,敢怒不敢言。 徐蛮又抬头看向院门,发现就只有两位嬢嬢过来,并没有其他人。 “你阿娘忙着呢,刚和我们一同出了宫,回正屋理事去了,我们姐俩顺道来看看你,感觉怎样?还疼么?”和煦掐了一把徐蛮水嫩嫩小脸,关心道。 “嗯,好多了……”徐蛮被拉着脸皮,困难说道。 “阿姐……”和丰实看不得徐蛮委屈模样,素手一伸,阻止了和煦“暴行”。 和煦意犹未看着徐蛮,又实舍不得低下头狠狠亲了徐蛮一口,把小脸都亲红了。 “阿姐这般喜欢,不若早些找个驸马,自己,怎么都没人说你。”和丰看着那红红印子,忍不住说道。 和煦眉间一暗,随即暧昧笑道:“姐姐我是暂时不可能了,你到是了。” 和丰一听脸便红了,嗔了姐姐一眼,转过头去,抿起了嘴唇。 徐蛮好奇看向和煦公主,莫不是和丰公主选好了驸马? 只可惜,和煦觉着周围都是孩子,不好再玩笑下去,便没多说,只转头看向徐海生问道:“大郎,四月你们可要去诸葛府上祝寿?” 徐海生一向外人跟前稳重,规矩也好,便站起身回话道:“是,二嬢可也要去?” 和煦公主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傲气说道:“他家本不配,只是你们三嬢要去,我自然要陪着,这下可算给了他们天大脸面,三位公主都到,怕是那老婆子生辰都过不安稳。” 徐蛮忽然了然看向脸色越发红润和丰,想必那日和丰公主选中驸马家眷也会到场…… d*^_^*

22第二十一章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清明节同时也是踏青日子,只可惜徐蛮年纪尚幼,腿脚暂时也不方便,而且徐蛮父母身份特殊,没有时间带着家人出游,所以,徐蛮就只能郁闷待家里,和哥哥们一同望着屋外淅淅沥沥小雨百无聊赖。 “二哥,你们明年上宫学,是和皇子们一同么?”徐蛮用小胳膊撑着脑袋,好奇问道。 徐海风正拿着一只木船上下拼装,玩不亦乐乎,只听见妹妹唤他后,才答道:“是啊,自然一同。” “真只有大皇子与你们一同上课?”徐蛮想起重生文中那个后坐上皇帝宝座男人,如今正是6、7岁年纪,难免感兴趣道。 “那是当然,除了大皇子,也没有适龄皇子与我们一同上学,不过大后年就好了,到时候二皇子和皇叔爷家表弟都到了上宫学年纪。”今日大哥徐海生也没有房里读书,反而来了妹妹院子,一同过清明。 “还要过两年啊……”徐蛮想想皇家人口稀少,就忍不住撇嘴,等到那两个小鬼到年纪上宫学了,哥哥们都7岁了。 徐海生笑着凑过来,捏了捏徐蛮小脸道:“你还嫌弃别人,等到他们来上宫学,你也差不多等个1年,也要上了。” 徐蛮这才想到,她还比那两个小鬼小一岁。不过,说到入宫学,徐蛮又回忆起原著上说,好像徐蛮第一天入学,就用鞭子抽了皇帝庶女,上面只说,那公主说了几句徐蛮不爱听,那到底有多让徐蛮不爱听,才会动鞭子呢? “大哥,你们见过大皇子么?”徐蛮知道自己年纪小,就算曾经见过,也不一定记得,所以才大胆问道。 “自然见过,只是阿蛮你不记得了。” 徐海生那张□脸,居然散发出一种疼爱光芒,徐蛮怎么看都觉得扭曲。 “她哪里记得,上次见大表哥,她还吃奶呢!”徐海风终于抬起头,欠揍嘲笑道。 徐蛮冲二哥翻了个白眼,又拉住大哥袖子问道:“他是什么样人啊?” 徐海生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妹妹,只好说道:“不像小舅舅,似乎像黄美人,个头比我们高,听说很聪明。” “什么啊,那家伙,一看就是个笑面虎!”徐海风还没说完,就被哥哥敲了一顿。 徐蛮看着被二哥破功大哥,两人一下歪楼到昨日蒸饺,大哥那份被二哥多吃了一个这样神展话题上,她自己到偏过头,继续看窗外从屋檐上滑落雨珠,有些是一颗颗,有些已然连成了线…… 大皇子,似乎不太容易对付啊…… 大长公主与驸马是下午回来,虽然徐蛮很容易母亲脸上看到疲惫痕迹,可母亲依旧强打着精神,招呼府里嬷嬷们整理祭祀用品,关于纸钱数量和种类是确定了好几次,可见对清明上坟重视。 “你歇一会儿吧,脸色都不大好看。”一向心疼妻子徐文彬扶着大长公主肩膀,皱眉道。 大长公主却摇头道:“无妨,一会儿咱们还要出去,不准备好了,心里不踏实。” 徐文彬知道再如何劝,妻子也不会听,便走到女儿身边坐下,低头亲了一口问道:“阿蛮,今天过如何?闷不闷?” 徐蛮瞧了眼母亲,心中暗笑父亲是转移母亲注意力,便也配合道:“外面下雨,好无趣哦,阿爹阿娘出去玩儿,都不带阿蛮。” “鬼丫头,哪里是出去玩儿,是做正事儿去了,你这孩子,等大一些,也是要去。”大长公主果然点了点徐蛮脑袋,再没问纸钱数量了。 “才不呢,我听哥哥们说,好多人今天可以去爬牛首山,还能去梅花山看梅花!”徐蛮嘟着嘴,不依父亲怀里蹭了蹭。 怀里抱着软软女儿,一向宠爱无极限老爹徐文彬,还没等大长公主说话,就立刻保证道:“今年阿蛮摔了腿,自然不好出去,明年,阿爹保证明年带阿蛮去牛首山,去梅花山看梅花,到时候再摘了梅花回来插瓶。” “你又胡乱许诺,梅花山是皇陵,哪里能随便去。”大长公主也笑得不行,却拍了女儿手道:“定是你哥哥哄你。” 徐蛮咽了口口水,瞪着雾飒飒眼眸,似是不信,可心里早就悔要死,哥哥们根本没有说这事儿,是她随便找话,却泛了个大错误,孙权墓是梅花山,现代可以随便去踏青,可是现毕竟是古代,那个地方别说去游玩了,就是靠近都会被人逮住,这还好她是翁主,要普通人家,想去皇陵折梅花,不是作死么。 “好孩子,喜欢梅花,到时候让你小舅舅从宫里折个好给你,不过明年到可以去牛首山玩一玩,顺便去宏觉寺进一进香。”大长公主瞅着女儿大大眼睛,顿时心软一塌糊涂,直轻了几分声音,保证道。 提起宏觉寺,徐蛮都想找块豆腐撞死,这地儿也不是百姓可以去得,那牛首山又被称作天阙山,虽然这里历史已经被曾经穿越者改面目全非,可这天阙之说,却还是出现了,就别提山上那座正史上始于南朝大寺庙,想必如今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靠近。 说一句错一句徐蛮,郁闷蔫儿了。 看到女儿不再说话,大长公主以为女儿是因为愿望不能立刻满足而失落,所以赶忙又道:“阿蛮要真喜欢梅花,明儿我就让人去宫里取,再和你舅舅要几个好花匠,咱们府上也种。” “正巧云南那边儿献上樱花种,阿蛮要是喜欢,也可以要来种。”徐文彬妻子刚一说完,就立即接口道,生怕女儿不满意。 关于樱花始于喜马拉雅山脉以及云南地区说法,徐蛮前世就听说过,连倭国人都给予了肯定,只是不知道这时候樱花是单瓣还是重瓣。其实,相比不知品种樱花,她对梅花有兴趣,特别是红梅与照水梅,若真是栽了一院子红梅,那冬天岂不是有趣味。 “阿娘,阿蛮想要红艳艳梅花。”徐蛮赖父亲怀里,对着母亲撒娇道。 得了女儿话,犹如得了圣旨,大长公主夫妇立即点头承诺,只要女儿开心,别说是梅花了,就是搬个御花园回来,也值得。 “主母娘娘,时辰差不多了。”一直外忙活张嬷嬷与陈嬷嬷一同从外走了进来。 屋内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徐蛮疑惑望向桌上刚才母亲亲手放置冥袋,上面好些个都写了名字与生卒年月,以及供奉名号,就只有几张光写了不同生卒年月,却没有姓名,连奉号都没有。 “拿去装起来吧。”大长公主脸上没了笑容,就只从桌子上拿起那几张没有名字冥袋递给张嬷嬷,其余反倒让春芽收了起来。 “走吧,这个时辰去正好,上坟人都清晨,想必现人也不多。”徐文彬又拥了拥女儿,这才站了起来,淡笑着向大长公主伸出了手。 徐蛮加不解看着母亲正抬头关切与父亲对视,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事情。 “马车准备好了么?”大长公主没从丈夫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也就顺从将手放进丈夫手心里。 “准备好了。”张嬷嬷低头道。 大长公主站丈夫身边,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要没有标记那辆。” “正是呢,主母娘娘放心。” 大长公主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又站到榻旁慈爱看着徐蛮道:“阿爹阿娘还有事儿,晚一些回来,一会儿让你哥哥们陪你用晚膳,记得早点睡,阿爹阿娘明儿再来看你。” 徐蛮总觉蹊跷,可又不能多问,只是伸手拉住母亲手道:“阿娘阿爹一路小心。” “阿蛮点点儿大就懂事了,真是阿爹好阿蛮。”徐文彬浅笑带上了温暖,再次揉了揉女儿小脸后,便带着大长公主出去了。 “嬷嬷,他们是去哪儿?” 陈嬷嬷因为是家里总管嬷嬷,大长公主自己不府上,又不放心关嬷嬷,再加上孩子们都小,所以就将陈嬷嬷留女儿院子里,直等他们回来。 “是去上坟。”陈嬷嬷外行了礼进来,坐了徐蛮榻上小几旁,拿出针线笸箩,虚着眼睛納起了鞋底。 “是给谁上?”徐蛮窗口看着父母衣角消失院子头。 “以前认识人。”陈嬷嬷握针手一顿,跟着又开始飞针走线。 徐蛮靠窗台旁,心中疑团越来越大,不能写名冥袋,不能言说故人,别人都是清晨扫墓,可爹娘却要下午临近夜晚之前,还是偷偷去。 “嬷嬷做什么?”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徐蛮,决定暂时放弃,想必等她大一些了,父母总会带她去上坟。 陈嬷嬷拿着鞋底儿笑得满足道:“納鞋底儿。” 徐蛮惊讶道:“莫不是府里没预备嬷嬷?” “傻孩子。”陈嬷嬷年老皱纹堆了起来,笑声也有些沙哑,却还是洋溢着说不出温暖道:“是给主母娘娘,她啊,爱老奴给她做鞋儿。” 徐蛮眯起眼睛,也笑了,她想起了关嬷嬷,也想起了平日里也如陈嬷嬷一般替自己纳着鞋底儿乳母年氏,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d*^_^*

23第二十二章 徐蛮很庆幸自己还是个孩子,至少骨头生长速度要比成年人多,再加上府内药材齐全,平日滋补也不少,所以即便离太医规定三个月,还差半个月时间,就已经长差不多了,至少没有出现肿胀或是萎缩现象,骨头衔接也很规矩,没有长歪倾向。 可是即便腿骨长好了,徐蛮每日可以下地时间,依旧被母亲控制半个时辰内,就怕她乱动,再弄伤了身体,不过,就是这半个时辰,对于早就觉得自己要长毛徐蛮来说,那都是极为宝贵。 今天一早,宫里小舅舅就派了总管太监亲自前来,就为了履行之前诺言,待到徐蛮能够下地之时,再次前往宫中,认一认舅舅家表哥表姐们,顺便也感激一下前些日子舅舅特意送来特级红梅与数个手段了得花匠,如今她小院里,满满种上了红梅,虽然今年是赏不得花了,可徐蛮能够料想,明年一院子红艳该是多么撩人。 “阿蛮,准备怎么样了?”因着女儿慢慢康健而满脸喜色大长公主,今儿穿了一身紫色齐胸襦裙,一走起路来,飘飘摇摇,煞是好看。 回答自不会是徐蛮,管着她琐事乳母年氏刚想上前一步,她身边关嬷嬷就硬挤了上来,躬身讨好笑道:“回主母娘娘话,全都准备好了。” 大长公主看了眼关嬷嬷,面无表情,只微微点点头,就当听见了,随即走到女儿身边,拉了拉那彩绣衣摆,轻声道:“阿蛮可记得了,今日进宫,要如何对舅舅说?” 徐蛮歪着头,故作可爱道:“多谢舅舅赏赐。” 大长公主终是满意了,亲了一口女儿,便让年氏上前,将其抱怀里。 今儿出门马车是皇上特许,要比大长公主銮驾奢华,总管太监是候偏厅,只等着公主一声令下,便架起仪仗带着四位尊贵主子一同入宫了。 “哥哥们也去?”趴年氏怀里徐蛮乍一看穿着打扮格外精细双胞胎,也有些惊讶,她以为这次还是自己和母亲一同呢。 大长公主整了整二儿玉冠,笑道:“他们明年要入宫学,你舅舅自然要考校一下他们现功课,省明年去了,丢了咱们家脸。” “噗。”徐蛮捂住嘴,躲嬷嬷肩头,幸灾乐祸笑了。 双胞胎反而面色僵硬,似有悔意,连肩膀都耷拉了,原本还以为是入宫游玩,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大一个坑等着。 “行了,咱们走吧。”大长公主捏了捏二儿耳朵,嘴角忍着笑走到了前头。 只是几人还没走多远,就看见远处一个嬷嬷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大长公主脚步一顿,皱起了眉头。 “回……回主母娘娘话,徐府大郎家李氏夫人带着两位姑娘过来了,说是,要来给咱们翁主探病。”那嬷嬷连气都没喘,憋着红脸说道。 徐蛮一听就不是好事,记得她受伤回来之后,徐府除了三叔家送了慰问礼外,其余就只有徐家祖父派了管家过来问了问,至于徐家祖母和大伯像是不知道一般,看着就让人心寒。 果然,大长公主露出了一丝不悦道:“哪两位姑娘?” “是大郎家大姑娘还有三郎家二姑娘。”那不知名嬷嬷随着大长公主脸色越发难看,头低很下。 徐蛮看着母亲难掩嘲色,有些不能理解。 到是自家二哥心直口解惑道:“不过是两个庶女,怕是踩着点儿来,想和咱们入宫,美得她呢。” 徐蛮这才恍然,前世听说过蹭车蹭饭,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有蹭入宫?可……可带着两个女孩入宫?不会是她想那样吧?她们才7,8岁年纪。 “不必理会她们,将人带府里,好茶好果子伺候着,等咱们车架走了,再让陈嬷嬷送了人出去。”大长公主摸了一把自己水晶耳坠,冷笑着说道。 徐蛮趴年氏怀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是真没有想到,这里女孩子原来要这么早就为自己将来着想了。 这次徐蛮一行,再没受阻拦,一路畅通上了銮驾,徐蛮瞧着那金色帐帷,还真是舅舅赐来,不然谁敢随便用啊,再瞧车里茶水果子,就算长公主府内都不常见,车内是藏下了不少小玩意儿,不用看也知道,都是给徐蛮准备,可算贴心到家了。 就徐蛮还为舅舅准备而感到窝心,这刚一坐定二哥徐海天又忍不住了,小眉头一拧接着道:“怕是大妈自己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定是祖母……真是不肯消停。” “阿天,不可乱语。”大哥徐海生一向谨慎,看了眼母亲便呵斥道。 岂料,母亲只是抬了抬眼皮,反而对徐海生道:“这话虽不好乱说,可也不代表咱们要怕他们。阿生,你是大长公主府长子,就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你将来是要承爵。” “可书上说,这世上孝字为先……”徐海生毕竟还是个孩子,表面上故作深沉,其实私下里,该闹也一同闹,该出坏点子时候也没落下他,所以他一时想不通,便不服气道。 大长公主却靠车壁上,不屑笑道:“你瞧着母亲对他们礼让三分,你便以为母亲是怕了他们?” 徐海生没说话,到像是默认了。 “傻孩子,你当真错上加错,我即便嫁做徐家妇,可咱们依旧天家人,他们徐家也不过是咱们家奴才,我平日里和和气气,不过是看你父亲面子上,但有些事儿,若是他们做太绝了,我们也不必客气。”大长公主眼角一挑,格外锋利,那张扬气息,第一次让徐蛮感受到,原来母亲曾说骄傲,并不是只嘴里说说,那是一种融入骨血傲然,不可根除,不可掩埋。 徐海生与徐海天面色肃然,一同拱手道:“诺。” 这,就不是平常玩笑了,而是正经教导,两个孩子当然不敢怠慢。 “行了,这事儿回头,我会和你们阿爹说一下。”大长公主一拍儿子脑门又重展颜道:“就凭两个庶女,你祖母当真糊涂了。” 且不说,被大长公主放了鸽子徐府三人,就说徐蛮再次入宫,已然没有当初陌生感,少了第一次来时,那种因为胆怯而生出敬畏之心,反倒是多了一种淡淡喜悦,即便只是和小舅舅与舅母相处过一小段时间,但是他们对她好,却真不容忽视。 “小舅舅!”几人刚一下轿,徐蛮就瞧见站高阶上明黄深衣,她忍不住抬起头,伸出了手,摇晃着喊道。 皇帝面上一乐,居然亲自走下阶梯,不等其余人行礼,就从年嬷嬷怀中接过徐蛮,蹭了蹭她小脸道:“阿蛮可有想舅舅?” 徐蛮先是略微尴尬,而后便豁出脸皮,两只小胳膊环住皇帝脖子,亲热说道:“想!想舅舅给阿蛮好吃。” 皇帝立时大笑,爱怜摸了摸徐蛮小脸,转过身,开心道:“阿姐。” 双胞胎到不像徐蛮那样随意,反而规规矩矩拱手上前,异口同声道:“外甥给皇帝舅舅请安。” 皇帝看着那一模一样小大人似双胞胎兄弟,略带埋怨看向自家亲姐道:“何必那般拘谨,咱们都是一家子人。” 可大长公主只是欣慰瞅了瞅儿子们,淡淡道:“男孩子,总要懂些规矩。” “阿姐……”皇帝就知道姐姐不为所动,后所有话语都变为一声长叹。 徐蛮窝舅舅怀里,往后瞧着母亲和哥哥,她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舅舅和母亲关系那样好了,这其中不但有着姐姐似母养育之情,还有大长公主为了弟弟舍身之义,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大长公主对于权势淡薄,以及永远守住那条线,不可不说,大长公主一直都是个聪明女人,她懂得自己想要,也懂得取舍,不然,就算再深厚感情也经不起不停索要以及消耗。 就像是那永远似乎都无法捂热徐家,也不知道父亲曾经做出过多少努力,得到过多少失望,才会变成如今豁达与无谓,只要不乎了,那么也就不会再计较了。 徐蛮抬头望向母亲那张秀美脸,想起车上母亲与哥哥们说话,又想起前世一个已婚好友话,永远不要丈夫面前与婆婆硬磕,要让丈夫觉得,你一直是因为他而婆婆面前受委屈,这样,他便会加疼你,护你,人心都是偏,你是要和你心爱丈夫过一辈子,而不是你婆婆。 徐蛮想,母亲真真领悟到这一点了。 “……让孩子们进殿来,这日头可大了。” 阵阵清香,徐蛮撩开鼻子上粉色花瓣,微虚着眼朝上看去,就见舅母圆圆脸盘,以及那疼爱眼神。徐蛮又看向同样望着皇后舅母舅舅,不由暗笑,舅母也是个聪明人。 d*^_^*

24第二十三章 刚一入皇后寝宫,就见凤栖宫殿堂之内,站着数个孩子,有大有小,为首是两个男孩子,大那个大约和双胞胎差不多,小那个则与徐蛮自己差不多,还让乳母牵着。这两个孩子都身着黄色短打,想必就是舅舅两个儿子了。只是,徐蛮诧异望向人群角落,那个人怎么也? “来,阿蛮,舅舅给你认认。”皇帝抱着徐蛮,走到那两个皇子面前,指着大道:“这是你大表哥。” 徐蛮自然从善如流道:“大表哥。” 孙闵萧惯会父亲面前表现,他从父亲亲自抱着徐蛮进来,小小心里就有数了,即便泛着难以压制酸涩,他却依旧装作兴奋样子,伸出手来道:“阿蛮表妹。” 徐蛮虽然不太会看人,可就以孙闵萧是黄美人儿子这个身份,她都会时刻怀着戒备心理,别说生出什么好感来了。所以徐蛮故作羞涩偏过头,藏皇帝怀里,反正她还小呢。 孙闵萧手就这样停半空,而后讪讪收了回来,垂下脑袋看起来有些委屈,只那藏睫毛下眸子却透着一丝复杂情绪。 皇帝到没觉得什么,又一指对面乳母抱着男孩道:“这是你二表哥,比你大一岁。” 二皇子年纪还小,正睁着纯洁大眼好奇张望着徐蛮,当看到徐蛮也瞧过去之后,立即露出了灿烂笑脸,让人一下心软溢出水来。 “阿蛮表妹。” 徐蛮越看越觉着二表哥好可爱,特别是那婴儿肥脸颊,说话间露出小小贝齿,都让她忍不住生出好感来。 “二表哥!” 就徐蛮看着二表哥孙闵卓感到有趣时候,就听一旁一个声音极好听道:“阿蛮表妹,我是淑慎,是你大表姐。” 徐蛮转过头,就见来人小小年纪,已经体态端庄,笑容优雅,与孙闵萧一样,都带着世故眼神,只这姑娘为真诚些。 “大表姐。”徐蛮也不是当真不懂事孩子,当然不会驳了淑慎公主面子,也回了一句。 很明显,淑慎公主听后,笑容也跟着深了几分,也不再等皇帝接着介绍,她自己反而伸手拉过一个女孩子道:“这是你二表姐淑媛。” 徐蛮心沉了沉,再瞧这位将来总喜欢与自己比容貌女孩,还真是与她亲哥哥大皇子孙闵萧有几分相似呢,只是这位黄琇莹未来好闺蜜,现似乎也不过只是个藏不住嫉妒四岁孩子。 “二表姐。”小酒窝不深,却也挑不出错。 “咦,奇怪了,淑敏去哪里了?刚刚还……”淑慎再一侧身,先是惊讶,跟着越嘀咕,越不敢看皇帝脸。 哪知皇帝只淡淡撇了眼淑慎公主,便扭过头,笑着对徐蛮道:“你还有位小表姐,叫淑嘉,前些日子着了寒,就没让她过来,怕过了病给你,以后再一同玩吧。” 徐蛮点头,心里却纳罕,她一直以为皇帝对这些庶女公主们,并没有太大好感,可皇帝居然愿意为小女儿她面前多说几句,且表情柔和了几分,看来这位黄琇莹生母远房堂姐,到也有些本事。 “对了。”皇帝一抬头,就瞅见站角落,正与两名男童聊开心女孩子,眉头微皱,喊道:“菲妍,你过来。” 徐蛮也顺着望去,果然,她刚刚没看错,那躲角落里与孙菲妍聊天,正是好多天前才见过诸葛初清,没想到他也会皇宫里,不是说前儿病了么。 孙菲妍不情不愿走过来,嘟着嘴唇,满脸不高兴直直坦白着,回话时候也没有力气道:“皇叔叔。” “这是你表妹阿蛮。”皇帝就像没看见一般,拉着徐蛮手道:“这是皇叔爷爷家孙女儿,你要叫妍表姐。” 徐蛮觉着太阳穴都要爆出来了,她细数了一下,除了徐家人,她有一堆表姐表兄,想到日后这些人全部都要让她记住,她就觉得自己脑细胞要枯竭了…… “妍表姐。”徐蛮量让自己看起来甜蜜可爱。 只是,很不幸,孙菲妍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嗯了一声,就转头跑了过去,再次拉住诸葛初清袖子,那兴奋表情,与刚刚截然不同。 望着孙菲妍离去背影,以及诸葛初清尴尬神情,徐蛮再次瞄了眼小舅舅,就见小舅舅也望着孙菲妍,只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而且仅仅一瞬,然而,徐蛮还是不自觉有种阴寒感觉。 “行了,阿蛮还是孩子,你让她认那么多人,一下能记住么。”皇后早就不乐意置身事外,看着皇帝没什么话说了,就走了过来,摸着徐蛮头道:“今儿宫里还来了别家孩子,不过,阿蛮也应该识得,是诸葛家两位表哥。” 徐蛮这才知道,原来站诸葛初清身边,那个大点孩子,是诸葛初廉,诸葛初清亲兄长。 徐蛮也没再看诸葛初清,反而笑眯眯看着皇后道:“给舅妈请安,舅妈今天真漂亮。” 皇后一下就乐了,若不是她有孕身,真想抱抱这个可人孩子,所以虽然遗憾,她依旧凑过去,亲了一口徐蛮道:“阿蛮果然是乖孩子了。” “舅妈,小弟弟会和阿蛮一样乖。”徐蛮可不傻,什么好听,当然说什么。 不出所料,这下连皇帝舅舅都笑了。 看着人都认差不多了,大长公主也走了过来,刚刚因为大家都不想散了皇帝雅兴,这会儿皇帝不说话了,殿堂上孩子便都聚了回来,对着大长公主行礼,而双胞胎则与皇后行礼,又与表兄表姐们行了平礼,徐蛮还小,皇帝又不肯撒手,自然不需向别人行礼。 “阿蛮,上次你宫里,舅舅就说过,你来挑,你想与谁一同玩耍,就去找他,不拘是谁。”皇帝将外甥女小心放地上,一指众人,霸气说道。 徐蛮暗叹,不用看这些孩子们脸,就知道颜色不好看,这里谁不是家里手中宝,即便舅舅不乎,可那些个庶女庶子且都是皇家孩子,如今到像是萝卜青菜一般被她挑选,若不是她知晓舅舅对她一片心,她都以为舅舅这是害她了。 这……这选谁都不合适,选上了,你这是挑剔,没选上你这是蔑视,特别是如果选中了皇家人,那不是明争暗斗厉害?她现可不会将这些人当做真正小孩子,这书里,黄琇莹重生那一世,宫里破事还少么?小小孩子都懂得争宠,手段花样也不带重样。 徐蛮站定,回头带着怯意看向母亲求救,但怎奈母亲只是温柔瞧着她,并没有出手打算,似乎也是和舅舅一般,等待她选择。再看母亲身边两个哥哥,呃……居然还对她做鬼脸。 扫了一下大殿内孩子们,徐蛮有想过要找表姐们一起玩,但她瞅着大表姐淑慎,二表姐淑媛,一下有些头疼,她觉得她目前智商,还达不到与之周旋地步。 “阿蛮,那日我送你小推车,可喜欢?”就徐蛮犹豫不决时候,就看见诸葛初清笑眯眯走了过来,犹如谈天般问道。 徐蛮心叹这表哥心细如发,居然看出了她为难。 徐蛮不傻,当然不会这个时候冒出什么傻兮兮自尊心,伤了别人好意,她摇晃着身子走了过去,一把扯住诸葛初清衣袖,奶声奶气回头对皇帝说道:“阿蛮要和表哥一同。” 刹那间,徐蛮居然看到舅舅眼中一瞬失望,还有大表姐与大表哥那掩饰不住错愕。徐蛮低下头,将诸葛初清袖子攥紧。 “阿弟,阿蛮和初清相熟。”大长公主慢慢走到了皇帝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温和说道,却无一丝急色。 “阿姐……”皇帝觉得耳尖一热,羞恼唤道。 大长公主却撇撇他,上前扶住了皇后,两人有说有笑往内室去了。皇帝无奈,又看了看徐蛮和诸葛初清,转身跟上了。 “小哥哥,你不怕我舅舅怪罪你啊。”看着两位公主和两位皇子走前头,徐蛮站诸葛初清身边,小声问道。 诸葛初清却扯去徐蛮手中衣袖,很自然亲手握住她小手,跟着不意摇摇头道:“你不是不想选么?” “喂,表哥,那是我们家妹妹好不?”酸溜溜语气不用问就知道是二哥徐海天,连大哥徐海生也跟着咳嗽了一声,接着是顺势将徐蛮牵回到自己身边。 “初清,咱们还不稀罕和他们玩儿呢!两只毛猴子!”诸葛初清也被另一人拉了过去,徐蛮一看,乐了,这不是皇叔爷爷家孙菲妍么?早看书时候,她就觉得这姑娘看上了诸葛初清,也不知道孙菲妍和黄琇莹是怎么成为好友,难道,这就是女主光环?玛丽苏召唤? “你说谁毛猴子呢!自己就是个野丫头。”二哥从来不缺口才。 “你,就是你!无赖,不可你玩儿了!!” “谁要和你玩儿,臭丫头!” “你给我等着!” 徐蛮躲哥哥身后,看着诸葛初清不着痕迹与孙菲妍拉开一段距离,站了诸葛初廉身后,又看那一直微微笑着,却从不发一语诸葛初廉,这兄弟两人还真有意思。 忽然,徐蛮就觉得一道锐利视线,直戳自己后背,徐蛮猛地一回头,就看见殿内角落旁,有一根立柱,立柱背后此时正缩着一个大约4,5岁孩子,此时正用一种仇恨眼神看着自己,那样冰冷,那样令人心寒。 “那是淑敏公主。”徐蛮听见大哥自己耳边说道。 d*^_^*

25第二十四章 “阿蛮,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放肆,谁允许你唤本翁主名字。” “诺……翁主。” 两人背对着徐蛮,似乎是站一座长廊内,看不清面目,可徐蛮却很清楚知道这两人是谁。 “翁主,我们已经成婚了,就不能有个开始么?”那男人站一旁,似乎有些着急。 “开始?你心里不是只有那个小贱人么?还会想和我有什么开始?”那女子倔强冷哼道。 “她已经嫁人了,而我也已经娶了你,阿蛮,我和她根本就不可能了。”那男子说完,猛地咳嗽了两声,扶住了长廊立柱。 可那女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当真?我可没忘记,你当初娶我是什么缘故。” “是,我承认,我当初会娶你,是因为想让你放过她,还有圣人赐婚缘故,可如今我们已成夫妻,我都已经放下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却不愿放下。”气喘了一阵男子,摇晃着身体叹息道。 “放下?玩笑!你当真以为我喜欢你么?我不过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我就是不想她好过,喜欢她人,我都要抢到手。”那女子张狂笑着,回廊上来回走动,挥舞着精美衣袖。 男子似乎被这话伤到了,扶着立柱手也开始往下滑,却依旧坚持看着那女子,满身哀伤道:“阿蛮,你不是这样女孩,我知道。” 然而回答他,只是那远去背影。 场景转换,似乎又到了某个闺阁之中,那个相似背影坐窗口,身边却多了一个老嬷嬷。 “翁主,你可不能听他哄你啊,这男人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他不是喜欢那个贱女人么,怎么会又想和你好,定是想欺骗你。” 女子仿佛烦躁厉害,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多次了。” “是是,老奴又多嘴了,只是,那芳草楼近来了个倌儿,长得眉清目秀,听说还是什么罪臣之子,啧啧,细皮嫩肉,翁主,想不想尝尝?”那老嬷嬷搓着手,眼珠一转道。 但女子只是点点头,看不出几分激动。 场景再转,似乎女子和什么人喝酒,正一杯连着一杯,而后大门被人打开,一个小厮冲了进来,说了什么,那女子一把推开身边人,拉着裙子就跑了出去,速度极。 再来,便是床边,一个早已骨瘦如柴男子躺那里,看不清面目,他仿佛强撑着一口,正等待谁,只等到那女子扑到他床边,他才软下了身子,抬起了手。 “谁允许你死,本翁主说不许就是不许!!” “呐,阿蛮,别再糟蹋自己了,好不好?”女子手被那男子握住,男子手却已经合不拢了。 “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哽咽声音,带着脆弱。 “阿蛮,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一直都知道……”渐渐气若声音,却带着笑。 “求你了……别死……”泪滴落下声音,也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尤为大声,就像是敲打石板上头。 “抱歉,我没有办法让你放下心中执念,也没有办法温暖你心,我原来以为可以……”男子歇了歇又接着说道:“别再任性了,好不好,以后找个好男人,好好待你,与你春天赏花,冬天赏雪,再生一群孩子。” “你……”那女子抽泣了一下,想问什么,却突然变了,问道:“你下辈子可不可以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 那男子轻轻笑了,再次伸出手,将女子耳边碎发,给她挂了上去,然后狡黠道:“我会试着喜欢我妻子,下辈子也是。” “那……那我……”还没等女子说完,那男子手臂陡然一软,顺着女子脸颊缓缓跌落。 “以后,不要再哭了……” 画面突然被一层云雾挡住,再如同水墨一般,渐渐消散。 “翁主……翁主起身了吗?”恍若隔世声音响起,徐蛮猛地睁开眼睛,一股不知从哪里来愤怒,差点让她小小胸膛爆炸,可随着大眼中泪水从眼角滑至耳际,那温热触感,却像开水一般,将她灼醒。 徐蛮举起双手,用力揉了揉满是泪水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怎么会做那么真实又荒谬梦,那梦里分明就是长大了诸葛初清与翁主徐蛮,那样场景那样对话,徐蛮不会忘记。这是书中后一部分,关于诸葛初清与徐蛮第一世小番外,专门为了衬托徐蛮是个渣女,不懂珍惜,任性到只因为看黄琇莹不顺眼,又喜欢上她表哥诸葛初清,就设计陷害黄琇莹,以至于让她嫁给了一个渣男,后还和那个渣男合伙,让诸葛初清心甘情愿娶了自己。 然而,结婚后徐蛮关嬷嬷挑唆下,性格越发乖张与扭曲,不但拒绝了诸葛初清善意,还整天疑神疑鬼,心中嫉妒是越发暴涨,她看到诸葛初清,就想到他之前喜欢黄琇莹,于是各种虐心,各种抵触,一点点消耗掉诸葛初清对生活期望,也慢慢将诸葛初清送向了死亡。 仍记得,她还是徐满时候,坐那古怪书楼里看完这个番外,对徐蛮这个神经质疯子,充满了鄙夷。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结婚之后,又要互相折磨,明明自己本身并不想放荡,却为了折磨诸葛初清,弄来那么多面首气他。这样徐蛮,衬托了一直被设计善良重生女黄琇莹,也自己身上贴满了卑鄙,龌龊,高傲,扭曲标签,被读者唾弃。 如今,她梦见了书中徐蛮与诸葛初清,却意外不这么想了,她深深感受到徐蛮身上那种悲哀,那种对爱情执着与疯狂,她任性建立她对自己身份骄傲以及爱情上,一直自卑心理,她如果不这么做,就仿佛确定了她对诸葛初清感情,她无法容忍,也放不下自尊,是无视一切诸葛初清递来善意,她甚至认为,诸葛初清对她好,全部是因为想让她护着黄琇莹,是有目,而非因她是他妻子。 再加上身边有关嬷嬷这根搅屎棍,关系恶劣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只是,那对爱情绝望和对诸葛初清愧疚,也不知怎么,都聚集徐蛮心里,久久才慢慢散去。 “老奴好翁主,该起了,一会儿还要去诸葛家贺寿,总不好晚了。”帐帷被人从外面打开,关嬷嬷那张老脸,眯缝着笑道。 徐蛮看到那张脸,心猛地一顿,然后赶紧侧过身,钻进了被窝里,就好像她赖床一样。 “我从来没有爱过诸葛初清,我只是因为讨厌你,才把他抢到手,你看我现有多少面首就知道了。” 说这句话时候,阿蛮……你心,痛不痛,想不想哭呢…… 等到徐蛮洗漱完毕,又心不焉吃完了早膳,直到她坐上马车,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她这是要去诸葛家贺寿,那……想必那个人一定会来。 一言不发依偎母亲怀里,闭上眼睛,只让人感觉,她是起早了,仍旧困乏,然而心中疲倦,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昨夜梦太真实,也太震撼,让她被动承受了如此重感情,让她心中充满了悲愤与痛苦,即便之前已是悄然而去,可那苦涩却常留了心底。 我是徐满,不是徐蛮,徐蛮自己对自己悄悄说。 从马车上下来,徐蛮还有些恍惚,刚刚从马车上看到那高高门楼前,一对儿威武石狮子,她才第一次对诸葛世家这个姓氏,有了鲜明了解。 “老臣率一干家眷,给大长公主请安,公主娘娘万福。” 徐蛮躲年氏怀里,看着车前黑压压一片人,打头是两位老人,一男一女,皆是满头银丝,看这两人衣服,枣红锦缎,团福字花纹底儿,那老太太头上还别了一只红绒花,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人是诸葛家当家人与其夫人,也是这次寿宴正主。 再瞧着两位老人身后,又随着站着两对夫妇,其中一对徐蛮见过,正是她大姑姑和大姑父,还有一对儿年纪较轻,还低着头,看不太清楚。这几人再加上几个孩子,因为男子有官职身,皆是站着行礼,而后面孩子们乳母,以及家里得脸奴仆,却只能跪着请安了。徐蛮偷瞄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妾室,想必书上说诸葛家有家规,男子不到4无子,不可纳妾家规是真了。 “起来吧,都是亲戚,不必客气。”大长公主待他们行完礼,才笑着让身边嬷嬷走过去,虚扶了一下诸葛老太太。 大家起身之后,男人们当然有男人事情,父亲徐文彬很便与大姑父走到了一处,几人陪着诸葛老太爷寒暄了几句,就一同与诸葛老太太暂别,往书房去了。 此时,大长公主身份高,她带着双胞胎与徐蛮陪诸葛老太太身侧,两人一言一语,居然看不出半点异常,若不是徐蛮看过书,她根本不会相信诸葛老太太其实心里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母亲,可见此人表面功夫做多好,起码比她祖母强多。 “阿蛮?” 一个让阿蛮实不想听到声音很是欢喜唤道。 徐蛮撇过脸,埋年氏怀中,就当做没有听见,诸葛初清又喊了两声,看徐蛮还是没有回过头来,不觉失落垂下眸子。 d*^_^*

26第二十五章 其实府中还有别客人,但是由于身份都不低,又是诸葛家请来客人,所以女眷们都待花厅内躬身相迎,而男子却只能花厅外拱手行礼,再被管家请到前院去了。 徐蛮躲年嬷嬷怀里,暂时不想理会诸葛初清,她一进花厅就看到那一群群花红柳绿,那些头上戴着各式头面,着实让孤陋寡闻徐蛮开了一次眼界,还有那些平日里并不常见布料,配饰,也让人眼花缭乱,难怪人家说,古代贵人们聚会就如同一个小型时尚发布会,这个发布会上,各家贵人们都绞了脑汁,只为让人眼前一亮,突显自己尊贵品位。 环顾了一遍,徐蛮诧异发现,大伯母李氏居然如此露脸日子里缺席了?而自己小婶婶则缩边角落里,身边还站着一个78姑娘。 “给大长公主请安。” 大长公主待大家都正了身子之后,才走到打头一位中年妇人面前,笑容得体寒暄道:“陈夫人,近一切可好?” 那中年圆胖脸夫人,呵呵笑着,亲热拉过大长公主手,点点头道:“托了圣人与公主福,一切都好,只是我那不成器闺女,到让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费心了。” “哪里哪里,陈美人一向识大体,淑慎大公主又懂事可人,皇后娘娘与我疼惜还来不及呢。”大长公主笑容不变,可徐蛮总觉母亲今日笑容一直留与表面。 “这……这是两位小郎与翁主吧,哎,时间过真,都长这么大了。”陈夫人不大眼睛看向徐蛮,恰到好处吃惊与赞叹,让徐蛮觉着这人身份一定不低。 大长公主自然一同感慨一番,随后侧过身子,将诸葛家老太太让了出来,笑道:“今儿是诸葛家老寿星好日子,咱们可要好好欢喜一番。” 诸葛老太太一点也看不出因为别人喧宾夺主而泄露恼恨,反而走上前乐呵呵说道:“大家同乐,同乐。” 一群人顿时陪着笑了起来,将诸葛老太太让进了花厅里头,经过大长公主再三推让,诸葛老太太略带惶恐坐上了主位,开始招呼大家喝茶吃果子。 徐蛮也随着年嬷嬷挨着母亲坐下,她看着自己大姑姑花厅里进进出出,十分精干样子,除了之前与大长公主请安闲聊了两句外,基本和他们没有什么接触,而诸葛家二儿媳则跟大姑姑身后,像是打着下手。 又坐了一会儿,什么左司马右司马夫人过来说了两句,要么就是九卿各位夫人过来闲聊,徐蛮被那些浓郁脂粉味弄头痛,却还只能强撑着,靠一旁,半眯着眼。 因为诸葛老太太寿宴,此次前来不但夫人多,夫人们带来孩子也多,就像徐蛮婶婶就带来了她庶女,可碍于婶婶性子本就软弱,所以没说几句话,就带着那庶女走了,徐蛮只来得及看上几眼,然后很是失望,她还以为祖母想要送进宫去,会是什么美人胚子呢,原来不过就是黄豆芽一棵,还是黄毛丫头呢。 昏昏欲睡,徐蛮将头搁了年氏肩膀上,然而就那个不经意抬头间,远处那一群女孩子当中,有一个格外引人注目身影,瞬间吸引了徐蛮注意。那女孩大约与双胞胎差不多大,可举止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小女孩,似乎每做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是设计好,流畅而优雅,可配着那孩子气脸,总有那么点点怪异。 此时,她正和另外一个稍大点女孩子说话,两人说越来越投机,眉眼间满是笑意,就像是乐传播者,周围女孩们即便没有参与,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 徐蛮看了许久,然而心中原来构想却慢慢轰塌,那种未知不再掌控恐惧,也不知不觉中轻易减淡。 啊……原来她是长这个样子啊,徐蛮似乎听见自己心说话。 莫名平静,徐蛮看着那张普通却生动脸,大约这本书写时候,穿越文正流行面貌平凡淡定女斗倒美艳无脑渣女配,所以,她一看上去,并不漂亮,但就如书上所说,她双眼皮非常亮,就像聚集了许多能量,包含了无限故事,让人一眼见了,就想不断解读下去,进而深陷其中。 “原来,这就是淡定女主啊。”徐蛮忍不住偷偷感叹,瞧人家那周身祥和气息,瞧人家那无时无刻都能被当做范本举止,再看她恰到好处谈笑。徐蛮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让她学成这样了,这实是太累了,而且估计无论怎么学,她都达不到这样境界。 徐蛮和黄琇莹是不同,她不是本土人,对这个社会尚算了解接纳中,可某些现代根深蒂固想法与举止,不是说想改就能改,就像她学习规矩动作,她并不比一般本土人就可以证明。而相反,黄琇莹已经活过一世了,她比徐蛮明白这个世界规则,也清楚怎样做,才会对她有力,就算徐蛮拥有了解剧情这样作弊器,可书面毕竟片面,这里早就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一本书当中,这是一个真实世界,这里每一个人都是真实生活着,包括书中从没有提及过家丁,车夫,园丁,甚至路边乞讨人,可就算他们连龙套都不算,他们也是这个世界基础,这个世界书本外,多人口。人心,不是文字,不是程序,它永远都是难以计算。 徐蛮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亲眼见到黄琇莹本人后,本来害怕心,已经去了大半了,她是人,自己也是人,人脑力有限,自己并不一定会吃亏,何况,黄琇莹就算再聪明,她也不过是从前世到今生后宅女子,徐蛮就算自己不聪明,可她还有哥哥,还有父母,还有舅舅。 也许,金手指也不一定会永远存,毕竟,自己就是一个大变数。 “是不是不太舒服,阿蛮,要不,你去厢房休息一下,春芽已经过去了,想必是收拾好了。”大长公主游刃有余与人交谈之后,发现女儿脸色有些发白,精神也不大好,便揉了揉她额头说道。 年氏早就觉得这里空气不好,可她是一个下人,不好多说,这时自家主母说了,她当然很乐意带着翁主出去。 与诸葛老太大报备之后,年嬷嬷带着徐蛮跟着诸葛老太太派来引路丫头,缓缓走出花厅。徐蛮趴年氏肩头,正好一错身与那群她瞧了许久姑娘来了一个脸对脸。徐蛮睁着大眼,淡淡与黄琇莹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很自然错开,再没看过去。 随着年嬷嬷身影消失花厅,与黄琇莹刚刚谈笑风生绿衣姑娘,不屑撇了撇嘴,顶了顶黄琇莹道:“琇莹,这丫头是谁?好大派头,居然早早就休息去了。” “爱莲,你刚从边疆回来不晓得,她是大长公主幼女。”没等黄琇莹说话,另一位似乎有些怕事儿蓝衣姑娘忙说道。 得了答案何爱莲却没一丝畏惧,反而冷笑道:“不过一位翁主罢了,哪里有我宫中表姐尊贵,长公主都是由她所出,何况我姑父是当今右相,我父亲镇守边关那么些年。” 周围人虽然附和,却不敢多言,毕竟大长公主地位座人人皆知,也就只有从边关回来这位大小姐还毫不知情。 黄琇莹低着头,也不应声,也不反驳,她紧紧揪住自己袖子,微微颤抖,是了,就是她,她化成灰自己都认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相遇提前了,可她自己都改变了,未来进程当然不会一成不变。她狠狠咬着唇,才能压制住心中来自前世怒火,就是这个恶毒女人弄死了表哥,就是她设计了那场与那人巧遇,若不是这个恶毒女人一心想要得到表哥,自己怎么会被骗,不顾家人反对,嫁给那个混蛋。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她定会嫁给表哥,一生平淡幸福,而非将表哥真情辜负。 不过,加可恨是,这女人还设计了自己兄长,那场考场舞弊案,绝对不是兄长错,凭什么全家要被发配,凭什么全家发配途中要遭遇那场瘟疫,后所有亲人连尸首都不能运回来,她只能每年对着亲人衣冠冢,落下悔恨眼泪。 “我从来没有爱过诸葛初清,我只是因为讨厌你,才把他抢到手,你看我现有多少面首就知道了。” 这句话,不论黄琇莹是否重生,都深深印刻她脑海里,这是她被那个混蛋毒死前,后见到那个女人,这人就像毒蛇一般,向她吐露出这个世界恶心语句,让她连死都不会瞑目。 “琇莹,好像大长公主曾经是你嫡母吧?”不知是谁,忽然说道。 “嗯,大长公主是位高贵人……”黄琇莹抬起头,笑得略带含蓄,却有些惆怅。 表哥,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让那个恶毒女人伤害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黄琇莹,我本来想写个还算善良女孩子,可是按照大纲写到这里,我忽然发现我居然写了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二货,就算徐蛮设计她和渣男见了面,人家也没要求她一定要爱上那个渣男。掩面,我果然写崩了……嘤嘤嘤嘤……本来想写一个黑化过程,结果不用过程,都已经黑化了,躺倒挺尸,任调戏。 继续人物表: 小叔:徐文赋 婶婶:江氏 27岁 二堂哥:徐海风 二堂姐:徐蝉 姨娘二人 巧姨娘:二姑娘生母。二伯母陪嫁丫头 周姨娘:祖母身边丫头 d*^_^*

27第二十六章 要去厢房休息,徐蛮一路猛吸了几口气,就觉得肺部浊气一下被排了出来,连精神也好上不少,真不知道这些古代香粉有什么好,需要折腾那么多身上,也不怕中了铅毒。哪像母亲只喜欢一些花汁精油之类,味道清爽多。 转过回廊,徐蛮眨着眼睛看向回廊外头,郁郁葱葱树木,鲜艳多彩花朵,徐蛮虽然说不上名字来,却也看着喜欢。微微仰头,徐蛮瞅着立柱顶部,那描了青祥云纹,不知为什么却想起了昨夜梦境,即便徐蛮明知道书上说那几段都是皇帝御赐翁主府发生,可她还是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原来,诸葛初清就是生活这样地方。 “哎呀,点儿进来,这日头自从过了立夏,是越来越辣了。”门口站着大长公主贴身婢女春芽,她一早便随着王嬷嬷过来收拾屋子,因为她跟着大长公主时间长,也懂公主心思。 “可说是呢,怕是过了夏至就热了。”年嬷嬷抱着徐蛮入了屋子,确实比外头凉些。 春芽端了水来,给徐蛮喂了些个,又吩咐一旁小丫头准备一些豌豆糕一会儿给徐蛮用。 年氏给徐蛮整理一下衣衫,将她放桌子旁椅子上,又瞧着那小丫头眼生,便对着春芽问道:“咱们府?” 春芽点点头,笑着道:“是来,二门周婶家亲戚,主母娘娘给起了个名儿,□笋。” “呀,可是要将来顶你缺儿?”年氏一击掌,暧昧笑道。 春芽脸微微红了,却还是大方应道:“可不是,如今是我带着她,只等她年底能派上用场,好是个明白人,学东西也。” “哎哎,既然如此,你也放一放手里事儿,主母娘娘给你配了人,就是让你有时候备置嫁妆。”年嬷嬷也替她高兴,毕竟都是家生子,互相也沾着亲,往日相交是频繁。 说到嫁妆,春芽才红透了脸,扭捏了一阵才小声道:“左右就是那些,反正等我嫁了之后,还要回来做管事娘子,主母娘娘可允了我。” 年嬷嬷大笑,一拍春芽肩头,摇头道:“你这丫头,还想着回来做管事娘子哩,你家未来那口子,可说是要过了节就放出去做铺子掌柜了,你怕是回不来府了,外头做个掌柜娘子吧!” 春芽圆眼一瞪,也顾不得羞,直挺着脖子说道:“这可不行,若是管事上没我位置,我就到翁主跟前做个嬷嬷。” 年氏故意把脸一唬,抱起了阿蛮,手臂紧了紧道:“我可是翁主奶嬷嬷,你啊,还是出去做主母吧。” 眼瞧着年氏将徐蛮抱进了内室,春芽鼓着腮帮子,大声道:“我不与你抢还不成么?等主母娘娘再得一位小主子,我就求了进来做嬷嬷。” 徐蛮伏乳母怀里,不禁讶异,看春芽模样,不过16,7岁,居然都要嫁出去了,再想自己身边红芍红桂,想必也留不得几年了。 进了内室,坐软榻上,徐蛮吃了豌豆糕,刚刚因为空气不良造成困顿感一下消去大半,只瞪着软榻旁小几上那红溜溜樱桃,嘴里含酸。 “立夏尝三,翁主尝尝吧。”年氏看着徐蛮馋像,有些好笑摘了一颗放进了徐蛮嘴里,还吩咐道:“桃核要记得吐哦。” 徐蛮咬破那香嫩果皮,一股子酸甜味道,直让她直咽口水,几下吐出了果核,还没咀嚼两下,便又盯着那盘子里剩余樱桃瞧了。年嬷嬷见她喜欢,又知道吐核,便将盘子送了过来,方便她自己取用。徐蛮吃开心,越吃越觉得甜,不一会儿就吃掉小半捧,可吓得年嬷嬷收了盘子,再不敢给她吃了。 徐蛮撒娇了两声,却听门口传来哥哥们声音,这一回头,果然瞧见双胞胎两位哥哥与叔叔家堂兄,还有后面那一位,她暂时不想见人。 “怎么着了?一进来就听见你腻歪。”二哥一屁股坐徐蛮身边,揉着她脑袋笑道。 徐蛮嘟着嘴,又看了眼那樱桃,却没说话。 诸葛初清站双胞胎身后,瞧着徐蛮,却又怕她生气,但却是场唯一察觉到徐蛮偷瞄樱桃人。 “刚阿娘说,你身子不舒服,现好些了么?”大哥徐海生关心问道。 徐蛮舔了舔还带着甜味嘴唇,靠徐海天怀里老实道:“好些了,刚刚味道好臭。” “噗。”几个大男孩都被徐蛮话,逗笑了,这话实,他们却不好说。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男孩们肯定屋里待不住,几人就准备一同出去玩耍,年嬷嬷是翁主身边乳母,与两位小郎平日里也熟识,所以很自然交代了几句,毕竟天气渐热,万一中了暑气就不好了。 趁着年嬷嬷说话,诸葛初清闪了一□子,然后大家起身离开,年嬷嬷相送之时,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塞徐蛮手里。徐蛮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及反应,人都已经出去了,徐蛮摸了摸手里小包,再偷偷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块手帕,而里面则装了一些樱桃,虽然不多,但是好藏。 徐蛮将樱桃藏软榻靠枕后头,等着年嬷嬷回来,便借口说自己乏了,要靠一靠,年嬷嬷当然不会打扰,只拿来一床薄被,轻轻搭徐蛮身上,便坐到远处小榻上拿出一块帕子绣了起来。徐蛮侧过身,偷偷拿出那包樱桃,看着那包樱桃帕子上花纹,她突然觉好笑,这个男孩子居然会为她自家地盘上偷东西,莫不是真将自己当成了亲妹妹? 徐蛮拿出一颗樱桃放进口中,小心咬着,可当那酸酸甜甜味道再次溢出时,她却想起昨夜梦境,顿时觉得有些苦了,而后再没吃过一个。 小歇了一阵,徐蛮被大长公主召了过去,因为今日来客人太多,诸葛家不得不开了家中大花厅,还要按照身份排桌,大长公主一行身份贵重,当然会和诸葛老太太一桌。不过此之前,诸葛家特别将大长公主让进了里间,毕竟公主前来,两家又是姻亲,总要让晚辈特别拜会一番。 此时,大姑姑徐氏已经将一切办妥,随着老太太正说话,而诸葛老太太二儿媳鲁氏,却坐大长公主身边,满脸是笑。 徐蛮带着年嬷嬷和春芽入内,看到母亲便走了过去,她有些好奇望向鲁氏,因为这位书中实是个不起眼人物,虽说鲁氏亲姐姐是当今皇后,而鲁氏夫君也是皇上宠臣,但由于鲁氏夫妇一共生了三个女儿,向来不得诸葛老太太喜欢,再加上诸葛家这位二郎又与驸马关系极好,所以基本上情节中,就被淡化了,等到重生那一世,是因为书中女主崛起,而被定义成顽固配角,后是被外放外地了。 鲁氏其实也是个很有气性人,自从知道老太太不待见自己女儿们,所以除了逢年过节,压根就不带女儿回诸葛家,这也就是诸葛初清所谓没有妹妹真相,因为根本见不着面。当然,诸葛叔叔家还有一个人物特别让徐蛮记住了,就是书中徐蛮一直非常要好闺蜜诸葛家二姑娘诸葛美嫣,那是一个连女主光环都无法“感化”人,一个与书中徐蛮一样女配角。 徐蛮看了看周围,果然,除了徐家姑娘,没有别女孩儿场,而且恐怕是怕大长公主尴尬,黄琇莹也没。 “来来,给舅母瞧瞧。”大长公主和气瞧着面前几个孩子,招手说道。 大姑也不似以往那样冰冷,反而露出几分笑,拉着两个男孩走了过来,介绍道:“之前虽然见过,可翁主怕是没见过咱们大儿。” 大长公主当然不会冷场,也拉了徐蛮,让她喊初廉表哥,接着诸葛初清都是见过,当然也见了礼。徐家小婶也趁着机会,将庶女徐蝉叫了过来,大家算是见过了。男孩子们不必说,就徐蛮小歇时候,就一同玩过了,早就称兄道弟了。 如此一来,场面居然一团和气,直让诸葛老太太皱着眉头看了大姑好几眼,随后又想到小孙儿是大长公主帮着救回来,也就咽下这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今儿大长公主来,咱们老太太可是高兴坏了,说是之前没见过翁主,今日也算是认认亲。”站老太太身后大丫头忽然说道,当将大家视线收了过去。 徐蛮疑惑看着那样貌不错姑娘,想着能诸葛老太太身边当贴身大丫头,怕也有几分手段,只是她越过主家说话,到显得不太懂事了。 果然,诸葛老太太不悦撇了眼那丫头,却为了面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只可惜,那丫头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丝毫没将老太太眼神放心上,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檀香木盒子,笑若夏花般灿烂道:“咱们老太太还给翁主备了份见面礼。” 诸葛老太太咳嗽了两声,到底没训斥,反而遮掩道:“正是,正是,翁主一看就是个可人心儿孩子,这是臣妇一点儿心意,可千万别推脱。” 大长公主虽然觉得这主仆有些奇怪,但既然是老太太一番心意,也只得笑纳了。 那丫头拿着东西,一步步走向大长公主,可徐蛮不知为什么,心突然高高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呀呀呀,我又该断时候断了,啊哈哈哈,没有几章阿蛮就要长到入宫学年纪了,不过可惜,诸葛初清要倒霉了,啧啧,很多人想看吧。 今日人物表: 祖父:祖父:诸葛思成字敏学左丞相 祖母:黄氏 父:诸葛从兴字时远太常 母:徐氏 大哥:诸葛幼廉 男主:诸葛幼清 d*^_^*

28第二十七章 “这是咱们老太太前些日子晓得翁主要来,特意……为翁主选,翁主一定喜欢。”那丫头一身水碧色襦裙,点点碎花到像是花落湖面,让人觉着清爽,一头黑棕长发盘成望月双髻,碎宝石对钗伴着碎玉几只小卡子,到把个丫头扮成了富户家小姐。 大长公主望着她水汪汪大眼,挺翘鼻子,以及那尖尖下巴,真没想到这诸葛老夫人身边确有这样美人。 那丫头莲步而至,只伸手将那盒子递给了春芽,春芽自然拿手去接。一个呼吸间,徐蛮猛然发现那盒子下亮光顿现,等到她想惊呼,却已是来不及了。 就见那丫头笑容一收,反倒换上一脸戾气,刚刚徐蛮瞧见亮光不是别,正是一把开了刃极其锋利匕首,那丫头拔出匕首,两步上前就往大长公主身上刺去,一旁春芽见势不妙,顺势将手中刚接盒子扔了出去,那丫头手被盒子掷开,虽没伤着大长公主要害,却也划破了大长公主衣袖,也不知是那匕首太过锋利,还是因为天气转暖,大长公主身上换了较薄衣裙,就瞧着那殷红鲜血从大长公主小胳膊上,一小股一小股往外冒。大长公主捂着伤口,还算镇定翻身躲开。 刺客见一击不中,顿时奋起,一脚踹开脚边盒子,登上刚刚大长公主坐着椅子,伸臂再刺,这眼瞧着大长公主再无处可躲,要被刺中要害,就见一旁粉衣飘飘,一个年轻身影死死挡了大长公主跟前。 “啊!!!” 徐蛮一把捂住了眼睛,年嬷嬷还有双胞胎情不自禁大叫起来,诸葛初廉和诸葛初清、徐海风想要上前已然来不及了。 “唔!!主母…………跑……” 鲜血顺着匕首刀刃直直滑了出来,沾满了刺客手,那具年轻身子仿佛用了所有力气,紧紧抱住那刺客,哪怕她嘴唇发白,眼神涣散,全身痛苦发抖,哪怕刺客咬着牙,狠毒扭转着手中匕首,绞断了她肠,绞碎了她胃。 “春芽!!” 房门猛然被人从外头打开,大长公主亲卫以及诸葛府上侍卫听见屋内惨叫,自然不敢怠慢,也不迂腐询问,直接闯入,这几步进来,习武之人视力又佳,再看不远处那血腥场面,进来数人顿时脸色惨白,脚下微顿,一个呼吸间,数人一同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将那刺客擒下,只春芽因为神智涣散,依旧死死不敢放手。 “春芽,没事了……没事了,你放手吧,春芽。”大长公主含着泪,踉跄走到春芽身边,摸着她已经有些僵硬手,哽咽说道。 “主……主母娘娘……”大长公主又唤了几声,春芽才像回过神来,断断续续说道:“您,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你放手啊,人都抓住了……没事了。”大长公主让年嬷嬷过来扶着春芽,一点点掰开她手,此时那刺客已被止住,握住匕首手,也被人强制扒开了。 春芽松了劲儿一下歪倒年嬷嬷怀里,侧着头,轻喘了几下,可那模样一看就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去,找大夫,不惧哪里,先找来!!”大长公主也不理早已瘫软座位上诸葛老太太,她直接向自己亲卫下令道。 “是,只是公主殿下您……”那亲卫自看着大长公主沾血衣袖犹豫道。 “我没事,去找人!”大长公主皱眉怒吼道。 瞬时,眼前之人即可便跑了出去。 “公主娘娘……奴……奴婢怕是……怕是……”春芽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嘴角也开始溢出血,却还颤颤巍巍说着话。 “你别急,大夫马上就来了,一定能治好你。”大长公主蹲□,拉着春芽手,满脸是泪说道。 “奴……奴婢娘……就奴……奴婢一个……求……”春芽瞪大了仿佛一下看不见了眼睛,来回晃着脑袋轻声道。 大长公主紧紧握住春芽手,捂着嘴点点头道:“张嬷嬷我会好生照顾,你放心。” 春芽松了松气,似有些甜蜜,却又带遗憾低声道:“年……年嬷嬷,帮……帮我和小姜哥说……以……以后要找个……福厚姑娘……” 随着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徐蛮站位置已经听不清楚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好好寿宴,不过就是自家亲戚私下见个面,为什么有人要杀自家母亲,为什么刚刚还对着婚姻对着未来满怀憧憬春芽,怎么就这样倒血泊中,生命一点点流逝,即便徐蛮也想欺骗自己,可她心里清楚,春芽,是活不了了。 “阿蛮,别看。”一个带着药香怀抱,一个仍旧稚嫩胸膛,徐蛮被人揽入了怀中,这个人说话间轻柔中带着浓浓伤痛以及不属于他年纪绝望。 徐蛮只那个怀抱里感受到一瞬间平静,接着梦境中那一幕幕临死前嘱托,又将徐蛮硬生生拉离了这个怀抱,她轻轻推开面前人,一个转头,不再看那人脸上悲伤,直扑入大哥徐海生怀抱,大声哭泣起来,眼泪如同大雨,却怎么都浇不息心中悲愤之火。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伴着大夫小跑,前院诸葛家男人们也一脸凝重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了那可怕事实。 “臣等有罪!”诸葛家主带着儿孙,跪了冰冷地面上。 大长公主连一眼都没施舍过去,只叫那大夫给春芽看伤,但可想而知,春芽伤太重,就算华佗世,也无力回天了。 徐蛮无措从哥哥怀中探出头,看着似乎已经失去呼吸春芽,再撇一眼跪诸葛家主身后诸葛初清,她这一刻,彻底被人打破了背身上逃避现实蜗牛壳,她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杀害母亲,可她去敏锐发现,今日之事过后,她心中牢记剧本将有着天翻地覆改变。 这是个真能谈笑间置人于死地世界,这是个不论你身份高低,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世界,这是个不讲道理,法律空洞世界。徐蛮捂住嘴,泪洒手背上,她想要种田文情节,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诸葛左相,本宫想知道,今日究竟怎么回事?”脚步渐进,徐蛮一回头,眼泪又要掉下来了,来人不是外人,正是那两位姗姗来迟姨妈。 诸葛家主脸色灰白,抖了抖嘴唇,望了眼瘫座椅上呼吸困难老妻,叹了口气,以头叩地道:“是微臣错,微臣治家不严,以至于让刺客有机可乘。” “不!奴婢是诸葛老夫人指使,老夫人她一向不喜大长公主,因大长公主不守妇道,居然与老夫人堂侄和离,还改嫁他人,有损黄家颜面,对不起黄家列祖列宗,老夫人让奴婢寿宴之日刺杀大长公主,这里每一个诸葛家人都是共犯,到时候杀长公主一家,再毁尸灭迹!!”不等诸葛家主说完,刚被制住,一直没有说话奴婢刺客,突然大叫了一声说道,接着再哀痛看着诸葛老太太道:“奴婢辜负了老太太期望,还望老太太念及奴婢母亲是您陪嫁丫头,放过奴婢一家吧。” “你!!!”诸葛老太太被两个儿媳扶着,本来就已经惊头痛欲裂,这再听到这番话,胸口一股子邪气直往上冲,口中腥甜泛出,居然仰头喷出一口浓血,溅了身边大姑徐氏一身。 “贱婢!你胡言乱语!!”二媳妇鲁氏慌慌张张掏出帕子,先给老太太擦了擦血,而后破口大骂道。 可那刺客,却诡异一笑,环顾了整个房间,似乎看过了每一个人,跟着…… “不好!” 大长公主女亲卫之一,一见此就知晓此人来历,伸手再想扒她下颌已经来不及了,就见这刺客,脑袋不自然向左边一歪,一线黑线从她嘴角流了下来,她睁大眼睛,依旧有神,嘴角还固定着刚刚微笑,可她停止心脏,落下手臂,无一不告诉众人,她服毒自了。 “应是死士。”大长公主女亲卫小声对着她说道。 大长公主眸子一暗,捂着伤口缓缓站起了身,终于由着身边大夫开始给她包扎。 “今日之事,本宫定要如数禀告当今皇上。”大长公主因为缺血,摇晃着身子被女亲卫扶着绕过春芽尸体,面无表情扫过众人,走向徐蛮。 “冤枉啊,冤枉啊,大长公主!”诸葛家老太太看着大长公主带着儿女、嬷嬷和亲卫往外走,其余剩下人已经收敛尸体,而诸葛家男人却像是失去了语言,再没说一句话,她急满头金星,跌爬着落地上,大声哭喊道,她身边两个媳妇,也跪了地上。 大长公主没有说话,只用那只没受伤手,摸了摸女儿徐蛮脑袋,那浓重血气却没让徐蛮想要避开,她睁着大眼睛一直看着母亲,似乎想从母亲身上,看到她没有东西。 “诸葛左相,你准备等着本宫皇兄传唤吧。”连一向和气和丰公主也甩了甩袖子,冷着脸转头跟着两位姐姐出去了。 久久,屋里人,即便哭泣,却没有一个人动,除了躲角落不知如何是好徐府三夫人江氏以及她庶女。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上一辈子没发生过这件事情,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会遇刺,怎么可能会?”谁也没注意,躲屋外假山石中,有一个几岁小姑娘,正捂着心口,满眼不信和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由于某作者恶趣味,故事完全脱离了书中剧情,那么阿蛮、黄琇莹、诸葛初清又会肿么样呢?灭哈哈哈……好吧,某蕊承认,还是为春芽掉了几滴鳄鱼眼泪,咳咳。 某蕊:春芽,你终于领盒饭了,有什么话想和广大读者们说么? 春芽撇了一眼,严肃道:可以爆粗口么? 某蕊龇牙,摇手指道:n,n,小心河蟹吃掉你哦。 春芽肩膀一松,很是沮丧说道:那我无话可说。 今日人物表:诸葛初清叔叔一家。 叔叔:诸葛从容 典农都尉 婶婶:鲁氏 大堂妹:诸葛美盼 二堂妹:诸葛美嫣 三堂妹:诸葛美玉 小堂弟:诸葛幼鸣 未出生 下一章:时光飞逝,三年后…… d*^_^*

29第二十八章 烟雾缭绕,花香芬芳,一池碧水,一抹淡影掩藏其中。 “什么时辰了?”池中童音浅显,却多了几分老成。 池边粉衣少女跑了过来,躬身回道:“回翁主已是寅时了。” “衣吧。”随着一声令下,藏水中女童站起了身,温热池水顺着她嫩白脊背滑过大腿,重回归池中。 悉悉索索布料轻响,从外头又跑进来一位粉衣少女和两位浅绿衣着少女,两位绿衣少女直接下入池中,将那女童用今年织棉布长巾包裹住,其中一人再用同样材质宽巾将女童长发包裹住,随后一人扶着,一人抱着,将女童送到了池边。 池边有个小隔间,隔间里用屏风隔出一小块能放软榻地方,屏风外摆着火盆,让屋里格外温暖。 四个丫头服侍着女童坐榻上,两个粉衣大丫头开始给她擦身擦头,其余两个绿衣丫头则捧来了干净亵衣,小心翼翼给女童穿上。 穿好了内衣,长长头发也被擦干了大半,一个绿衣丫头又捧出一件漆器托盘,另一个立刻拿了托盘上物件,一点点给女童修着指甲。 “阿娘起了么?”女童闭着眼睛让人给她擦干所有发丝。 “主母娘娘已经起身了,刚还派了嬷嬷过来问了翁主。”后进来粉衣丫头活泼说道。 女童点点头,又闻了闻自己皮肤上味道,满意笑了。 全身打理完毕,女童穿上了杏黄色短打外衫,头发也被人绾起了双髻,再固定住几颗多彩宝石,这才穿好鞋袜下了软榻,来到一面铜镜前,目露赞赏。 “走吧,先去给阿娘请安,一会子还要入宫呢。”女童蹬了蹬靴子,伸手递给一直池边伺候丫头,让她牵着自己,往外走去。 出了浴室,两个绿衣丫头很自觉站定躬身,而女童只是撇了一眼,便走入了厢房。 “关嬷嬷近如何了?”女童环视了四周,才压下嗓子问道。 牵着她进来丫头低头回道:“她还是经常去剪子巷。” “看到她与什么人接触么?”女童扬起头问道。 丫头略带疑惑回道:“一直是她娘家二嫂。” “我知道了。”女童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院子,熟门熟路往正房走去。 正房依旧是原来样子,只是出来相迎陈嬷嬷,年纪越发大了,而正房主屋里大丫头也早一年前换过了一批,女童看着门口熟悉身影,忍不住露出笑容道:“春笋姐姐。” 春笋早不是三年前那个初出茅庐小丫头,她淡笑着上前躬身,恭敬道:“给翁主请安,主母娘娘已是起了,正等着翁主呢。” 女童点点头,走了进去。一步步往里走,女童忽然回过头,再见春笋身上那一身熟悉衣裙,却只能暗叹一声,那个人已经不了3年了。 通过拱花门,女童忽然听见母亲与人说话,犹豫再三,她打了个手势,让身边人退了下去,自己则靠花门上挂着帐帷旁,小心听着。 “听说,左相从廷尉诏狱被阿弟提出来了?”大长公主为丈夫理着衣襟问道。 徐文彬叹了口气,却也微带庆幸点头道:“圣人这两年处政越发老练,右相也慢慢挟持不住了。” 大长公主顿了一下,没说话。 “左相他……”徐文彬小心撇了眼妻子,又摸上了她早已光滑无痕手臂,低声道:“他不太好,廷尉是右相人,若不是圣人,这人恐怕……到不了今日。” 大长公主微垂了一下睫毛,只冷淡回道:“圣人自有主张。” 徐文彬伸出手臂,将妻子搂入怀中,摸着她后背,柔声道:“我知道你还生气,只是都三年了,左相府又成了如今模样,再说,你也知晓这事儿诸葛家也是冤枉。”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无论我是不是被刺得手,左相都是首当其冲被罢免替罪羊,不然那些弹劾折子怎会那么便到了阿弟龙案上?”大长公主貌若结霜,一把推开丈夫,酸涩道:“我生气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皇家尊严,我生气是那样血腥场面,居然让阿蛮那么小女孩子看见,你瞧着,你瞧着她这三年是越发……” 徐文彬心中大痛,赶紧抱住已然哭泣妻子,温言安慰着,原本对于诸葛家那点点怜惜之意也算淡去了。 “我原还训她,让她不必过多约束自己,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人刺杀,又见贴身丫头死于非命,她还那么小,那么小……”大长公主越说越说难过,大颗大颗眼泪溢出,撒丈夫怀中,抽泣不已。 徐蛮躲帐帷后头,沉默了一会儿,便一点一点退了出去,她必须将时间留给自己父母。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今年她已然6岁,如今正是将要入宫学年纪,三年前那一场刺杀,让徐蛮心中对剧情把握全然崩塌,而原本应该一直到此文结束,都屹立不倒中立派左相府,却因为大长公主被刺,保守派弹劾之下,除了分府小儿子诸葛从容外,上到左相下到相府奴才,全部关入廷尉诏狱。 不过,好圣人并不糊涂,经过一番盛怒之后,立即回过味来,便让人以稚子无罪名头,将诸葛家子孙弄出了诏狱,后又经过一年动作,才将诸葛家长子诸葛从兴夫妻以及诸葛老太太放了出来,只贬为了庶民。 但是,皇帝毕竟年轻,幼年登基,朝政大多被大都督旧部还有先帝老臣掌控,皇帝想要夺回手中权利,要做第一步便是忍。 如今已过三年,以左相被提做为讯号,怕是皇帝再也忍不下去了。 徐蛮缓步而出,站正房门口,看着雕刻盘枝花屋檐,深深吸了一口气。三年时间,她也变了…… 若说三年前那浓浓鲜血,活生生人命,对她来说一点都没有影响,连她自己都不信。而接下来左相府突然覆灭,一家子人被拘抓走,那简直就是死硬着压着徐蛮面对现实。 这个世界,早就不是她了解宅斗小说,女主重生相对于这个世界规则变化,党派斗争,还有生命安全,那简直不值一提。她对手,不知不觉中,早就不止小小黄琇莹一人了。 再说,经历过这一番变故后,徐蛮深深怀疑,书中,重生后黄琇莹能够成功,绝对不止迷惑翁主,教唆黄美人,布局嫁给诸葛初清那么简单,连设计二哥遭遇瘟疫,还有父亲与大哥莫名遇刺,以及母亲连受打击,后一病不起,早早逝去,这一系列变故,也绝不是用巧合或是金手指可以诠释。 这其中,若是没有保守派其中推波助澜,黄琇莹不过一介内宅女子,撑死她有个没有实权当左将军爹,还有那位后宫算不得得宠姑母,但仅仅如此,是做不到替皇位,让其心想事成,因为再怎么说,她徐蛮也是一位翁主,她母亲则是吴国尊贵大长公主,岂能被这小小庶女绊了跟头。 再说,对比黄琇莹重生前与重生后,诸葛小叔叔一家地位,虽然描述不多,可也天差地别,而诸葛左相虽然黄琇莹第一世没有描写,可第二世,他黄琇莹入门前就家荣养了,也就诸葛初清父亲朝中做着不咸不淡太常丞,即便诸葛初清与其兄是那般聪慧人物,也不过是选择支持了黄美人所出大皇子之后,才渐渐走上仕途,当然,这过程,被作者叙述极其美化,如同千里马潜伏等伯乐一般。 这个重生故事,结束与大皇子登基,黄琇莹生活幸福,翁主苦闷死去,渣男也被收拾再起不来。可徐蛮没有忘记,那位书中渣了两辈子丁浩然,他虽然生活作风以及野心方面当真称不上好人,但他父亲是寒门子,所谓寒门子,能依仗,且速爬升可能,就是加入革派,替皇帝做事,对抗老臣。 黄琇莹两辈子,就仿佛预示着保守派与革派之间博弈,若是革派胜利,那么翁主会赢,若是保守派赢……那么黄琇莹重生便成功了。 事情,远远比徐蛮曾经想过复杂…… “黄琇莹,你不是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么?我等着你!”徐蛮低眸转过身,无声说道,也许,那个渣男她可以找个机会会一会,怕是有意想不到效果。 “妹妹,你怎么不进去?”远处两道人影,明显比同龄孩子要高而挺拔,徐蛮微微露出笑,迎了上去。 “你们练功回来了?” 那一模一样脸庞,可熟悉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性格实是差太多了,即便习武,大哥习文上越发上心,而二哥却是个彻头彻尾猴子,看书一般,舞刀弄枪什么反倒是他心头爱。 “妹妹,你今天偷懒了,居然没来站桩?”二哥徐海天一扒拉妹妹肩头,嬉笑说道。 徐蛮却不理他,只转头对着大哥道:“大哥,你说入学,要送我一条鞭子,我可没忘。” 徐海生顿时苦笑,却也不敢让妹妹失望,只能小心问道:“等会让人送过去,只……你当真入宫要带着鞭子?” 徐蛮眼底闪过冰冷,用力点点头。 既然她不是聪明人,那么她就参考书中黄琇莹第一辈子,若是只有当一个嚣张跋扈翁主女配,才能得到终胜利,那她不介意让那些心怀叵测人,看到她属于皇家骄傲。 上位不仅仅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长大了一些,有木有,哼唧,要培养一下孩子们感情,但是这段时间不会长,估计又要长大了。阿蛮妹纸稍稍硬了,有木有??? d*^_^*

30第二十九章 一顿早膳吃很温馨,也许是一直将心事压抑心中大长公主经过早上那一场痛哭,而舒缓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徐蛮愧疚与这三年来,自己过于想要成长,而忽视父母感受,所以卖力卖萌,也有可能是大家知晓徐蛮今日第一次入宫学,而特意给她营造一种轻松环境。 “阿蛮,那武学,你随便练练也就算了,毕竟是个女孩子。”大长公主放下筷子,犹豫再三,看着气氛好,实忍不住说道。 徐蛮只是靠着大长公主撒了会儿娇,直把大长公主哄心花怒放,可实质上,什么都没答应。 其余三位男性,也不戳破,只是偷偷笑着,心中却实心疼徐蛮。 徐蛮是四岁时,硬逼着想要习武,她本来身量就小,再加上是个女儿家,徐文彬和大长公主都不愿意,总觉女孩子不说文文静静,且也要细心爱护,那些喜欢舞刀弄枪,总不过让人畏惧,日后虽不至于婆家不好找,但男方心里怕也会膈应。 可徐蛮这个人,别看平时少有执着,性子软和,但一旦下定了决心,便是永不改,她总觉这个世道实不太安全,再说黄琇莹第一世那位徐蛮翁主,可是能街上用鞭子抽人,想必武艺也不会差,她不说学个十成十,只关键时刻有点用处也好。 于是,双方拉锯战开始了,大长公主心里,女孩子就要打扮漂漂亮亮,不说做多优雅事情,也要做些女儿家应该做,比如写写字,画些画,再找几个关系不错小姐妹出去玩一玩,买买珠宝首饰,衣衫古董之类。但怎奈她实抵不过徐蛮满地打滚,以及嚎啕大哭,再加上扬言要绝食……这孩子都是母亲心头肉,再硬心肠母亲自家孩儿面前,也会变得异常柔软。结果可想而知,徐蛮开始和哥哥们一起习武。 站桩练拳,大家原以为徐蛮不过好奇,鲜过去,便会放弃了,可眼泪也有,心酸也有,痛苦也有,唯一没有,就是徐蛮放弃,她一直坚持,直到如今…… 练武之后徐蛮,仿佛性子都发生了微妙改变,原本得过且过她,渐渐按照母亲教导,开始懂得观察奴仆,试探奴仆,一个好贴身奴仆有多么重要,春芽事情,徐蛮看清楚。她再也不敢怠慢,再也不会用现代眼光看待这些人,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也不过是个想要幸福女孩,她还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所以,同化是必须。 三年也可以改变许多人,黄琇莹因为没有诸葛家作为跳板,她根本没有立场来接近徐蛮,所以她只能想办法收买徐蛮身边人,果不出徐蛮所料,关嬷嬷是佳人选,只是徐蛮很疑惑,黄琇莹不过是一个庶女,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搭了上了关嬷嬷,其中是不是有人故意牵线搭桥呢? 只可惜,徐蛮手上人也有限,黄琇莹没做出什么太过事情之前,她没法和父母解释,寻求帮助,再不济,黄琇莹也是左将军独女,江家还有一位良人呢。 “喏,这是送你,喜欢不?”吃了早膳,时辰还早,徐蛮和双胞胎辞别了父母,回房收拾东西,今日徐蛮第一天入宫学,不但要和哥哥们一起去,大长公主也会亲自相送。 徐蛮接过哥哥手上长盒,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条蛇节银白长鞭,只鞭把手整体艳红,上还镶有各色细小宝石,专做防滑之用。徐蛮从盒子里将长鞭拿了出来,再一摸鞭头,居然是钝,不由疑惑看向大哥。 徐海生看她不满样子,笑着摸了摸她发髻道:“你还年幼,鞭子也没耍惯,那鞭头本是带着混银尖头,可咱们怕你手生伤到自己,就等日后你使惯了,再给你配上。” 徐蛮嘟嘟嘴,避开哥哥手,倒退了几步,一个扬手,那鞭子就腾空而起,因是专为徐蛮打造,要比成人鞭子短些,也细些,就见那鞭子如同银色小蛇一般,空中打了一个呼哨,再倒钩而上,狠狠抽响。徐蛮这才满意,手腕一翻,鞭子自动顺着手臂卷了自己腰上,再用手一扣,鞭子居然如同腰带一般,盘踞起来。 “啧啧,妹子不过几天,这手上功夫又长进了。”二哥徐海天已经8岁了,身量又比同龄高,居然隐隐有了少年模样,他与大哥徐海生,也慢慢发展不同方向,他性格急躁,凡事爱用拳头说话,三年前那一日不但给徐蛮带来了不可预知刺激,也同样深深烙印两个男孩身上。 大哥本就喜欢谋算,之后将心思放学业政事之上,他认为所有一切威胁,都来自朝堂,他愿意用表面不流血方式,彻底解决麻烦。而二哥却趋于掌控兵权,以绝对武力镇压那些心怀不轨人。 两个不同方向,造就了日后,一文一武两人。 “哼,二哥再偷懒,等我长大一岁,你就打不过我了。”收了鞭子徐蛮心情甚好,拉住大哥胳膊,就嘲笑二哥道。 “行,阿蛮厉害了,现哥哥就打不过你。”徐海天一向宠妹没有底线,其他还好,斗斗嘴,他也看个乐趣,可一旦说到比武上,他宁可装怂,也绝不和妹妹比试,这要是不小心伤了,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都能剁了自己手。 徐蛮不以为意,却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结果,她抱着大哥胳膊,感受着哥哥们对她疼爱,即便她芯子已是个成年人,可环境变化,以及长期相处,就算是块石头也会捂热了,何况她本就是个心软女孩。 “那个……”徐海天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自己头发,凑到徐蛮跟前支吾道。 “干嘛?”徐蛮转头让丫头们将收拾好东西直接送到外头马车上。 徐海天看着丫头们往外走,自己则压低声音道:“今儿下了学,你能不能和母亲说,咱暂时不回家,去一趟别什么地方?” 徐蛮扬起下巴,眯起眼睛,怀疑上下打量自己二哥,伸过头来,故作神秘道:“你不会……有什么目吧?” “什么啊!”徐海天被她一激,立刻不卖关子了,顺口道:“诸葛大表哥要去投军了,我要送他一程。” 徐蛮表情微愣,还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可随后看了眼大哥,便知道二哥没有说谎,自然叹了口气之后,答应了。 虽然母亲遇刺之后,没有再另外责难诸葛家,对于诸葛家人从牢里出来,也只不过漠然视之,没做什么落井下石事情,可三个孩子却都有意不想让母亲知道他们与诸葛家还有来往。 双胞胎与诸葛家有来往,是因为徐文彬,就算诸葛家再治家不严,诸葛家大儿媳也是他长姐,若是因为落难而置之不顾,外头也说不过去,何况其中还夹杂了一个徐府以及徐府老太太。 诸葛初廉与徐海天就这样接触到对方,即便诸葛初廉要比徐海天大上5岁,可诸葛初廉因为那件事,深恨自己不懂武艺,若是那日他能够止住刺客,恐怕就算治罪,也不会像现这般严重。于是外向热情徐海天,便成了诸葛初廉老师,两人虽然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但都是直爽性子,再加上亦师亦友,这好友基础就打下了。 诸葛初廉虽然学武已迟,可毕竟刻苦,徐文彬见了,也会指点一二,久而久之,居然让原本准备走科举仕途少年,下定了决定,要去北方投军。 “你什么时候去?诸葛家二表哥身子好些了么?”徐海生有一阵子没去了,所以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嗯,就是养着,听大夫说,慢慢长着,会好很多。”因为宫里太医不可能去给庶民问诊,大长公主不会吩咐,所以诸葛家便寻了一位建康城尚有些名气大夫,也是拖着,现诸葛家倒了,连医药费用,都是由诸葛小叔一家子供应,徐文彬有时也会送些钱去。 徐蛮装作不意叫来二等丫头碧兰,今日原本是要红芍与红桂去,可红芍年初被定了人家,徐蛮便准备从二等丫头里提一个上来,碧兰就是其中人选之一。 “我听说,二表哥要开店?”徐海生似乎听父亲说过,可诸葛老太太很不同意,商者为贱,即便诸葛家倒了,也是世家子,不可辱了清名。 “可不是,我那天去看他,他居然能笑着和我对话,一个人自己和自己下棋玩儿,那脑子,说不定就是行商好手。”徐海天撇着嘴,算是服了。 徐蛮回过头,望着柜子上仍旧崭滚灯,一阵沉默,她原以为,经历了那样事情后,诸葛初清不说和她闹翻,也如同陌路人了,可每年花灯时节,徐蛮总能从二哥手里得到一盏崭滚灯,从她四岁那年那盏看起来很简陋且粗糙滚灯开始,那滚灯是一年比一年精致,直到她6岁这年,放柜子上那盏,已经比诸葛初清送她第一盏买来,加精致了。 二哥和她说,诸葛初清本是求二哥将滚灯来历瞒住她,只说这是买来,可当初那盏灯实是太不入人眼了,二哥为了表示不是自己没有眼光,便将诸葛初清出卖了。 诸葛初清,到底想做什么?如今轨迹已和原来不同,书上诸葛初清因为身体关系,直到和黄琇莹确定感情,才慢慢走上科举之路,后又步入朝堂。然而,左相现是罪臣,诸葛家又被抄了,按理来说,若不是去军队里卖命,他想要出头走政途是绝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特殊原因,今天时间会22点,不过作为补偿,会双哦~~满意妹纸冒个水啊!明天依旧是早上9点,大家不要错过哦~~ 人物表:宫中 舅舅:皇帝 皇后:鲁氏 诸葛家二媳妇姐妹 四皇子:孙闵曦 黄美人:皇帝纳后宫中,首批家人子,生有大皇子与二公主。 大皇子:孙闵萧 二公主:淑媛公主 陈美人:与黄美人一批入宫 生大公主 大公主:淑慎公主 田美人:早亡。育有三皇子夭折 陶良人:生有二皇子 二皇子:孙闵卓 江良人:与安美人一届入宫 黄琇莹母亲堂姐 生有四公主 四公主:淑嘉公主 安八子:原安美人生有三公主 三公主:淑敏公主 d*^_^*

31第三十章 三年来,入宫已是熟门熟路,但因为今日是徐蛮第一天入学,所以大长公主也很重视,便陪着一同前去了。皇宫里三年间基本没什么变化,除了原来安美人因为牵扯那次让徐蛮摔断腿石头案,被贬成了八子外,皇后也生下了书中从不曾出现嫡子,让帝后二人喜不自禁。黄美人一直都是低调做人,可就是如此,皇帝去时候也渐渐少了,反而除了皇后那里外,喜欢去一些寒门送入女子那里,也算是对一些进革派一种拉拢。 三年间,除了皇后产下嫡子外,还有两位七子也产下公主,只可惜其中一位孩子还没满月就夭折了,另外一个由于生母地位太低,孩子又太小,徐蛮并没见过。 如今正是初秋,现建康还没将来南京那么火热,秋老虎力度今年也意外没有展现它实力,夏天就如同赶着回家孩子,早早便因为连日下雨,而收了暑气,反叫立秋之后天气,变得阴冷起来。 这不,等着徐蛮等人刚刚上车,原本晴朗天气,居然滴滴拉拉下起毛毛雨来,徐蛮庆幸自己加了件厚衫,就算坐窗口也感受不到雨水寒意。 偏头看着熟悉街道,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足够徐蛮将自家周围街道,弄了个半熟,至少这条通往皇宫沿街,已是她每次去必瞧路线了。 “阿娘,下了学,我想和哥哥们去书行买些杂书看。”徐蛮想起答应哥哥嘱托,回头甜甜笑着,露出了酒窝卖萌道。 大长公主仿佛洞察心思般看了二哥徐海天一眼,直把他看后脖颈子发毛,才转过头,搂住了女儿道:“去是可以,但是要带阿娘亲卫,早去早回。” 徐蛮摇晃着胳膊,亮晶晶眼睛瞧着母亲道:“那小舅舅不是说,也要为我选亲卫么?什么时候带人来?” “鬼丫头,你小舅舅许诺你,什么时候失言过?你且等着吧,你事儿,他是上心不过了。”大长公主用手指点了点徐蛮鼻头,笑着说道。 这话到是不假,宫里除了正宫嫡皇子外,皇帝疼就是徐蛮,就连长公主淑慎都要靠边儿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公主们身后母亲,要么是老臣塞给他,要么就是上不得台面,所以他压根没放心上,甚至故意忽视打压,以表示他对保守派不满。 徐蛮摸着腰间鞭子,今日第一次入宫学,不会还和书上写一样吧,那就别怪她了。 马车很通过了宫门,车夫也是经常来,点头与一旁换岗侍卫,交换了一个善意眼神,便小心驾车将主子们送进了宫内。 熟门熟路先去凤栖宫给皇后舅母请安,就见宫里表哥表姐们似乎都约好了一般,比徐蛮他们先一步进殿请安,此时正聚一处说着话。 “表妹你来啦?”大表姐淑慎公主永远是一副善解人意样子,规矩不但学一丝不差,不论对自己兄妹们,连对宫中宫奴也都相对可亲,只要不是真正做错了事,她一向都比较宽容。 然而,徐蛮那不太靠谱直觉,却总让她对这个大表姐不喜,但并不显露,也笑道:“淑慎表姐。” “来倒是早,可让咱们那么多人等着呢。”徐蛮撇过眼,不出意外,出头酸溜溜刺她,永远都是黄美人二公主淑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八字不合,这淑媛公主与其兄大皇子完全是两个极端,估计是黄美人与大皇子说了什么,只要阿蛮入宫,往往为殷勤就是他,可他妹妹大概也是被自家兄长讨好样给刺激到了,虽不至于做出什么人身伤害事情,多不过就是每每爱捻个酸,吃个醋,但毕竟都是孩子,大人们笑笑也就过了。 “她不来,不是好?” 一句话,长辈们都黑了脸,只有大公主淑慎尴尬笑了两声打了圆场道:“淑敏她可能没睡好。” 徐蛮微皱眉头,看向正一脸阴暗坐角落淑敏公主,她真心觉着自己是躺着也中枪,当年雨花石路摔倒事情,又不是她告密,不是她诬陷了谁,凭什么要将淑敏公主生母安美人被皇帝舅舅贬成安八子事情,赖她身上,她那时才3岁好不好,而且她摔断了腿,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她才不管安美人是不是被冤枉,她只知道若此时不是安美人谋划,那安美人估计也是被人做了替罪羊,想当初看书时候,安美人可是一直和黄美人穿一条裤子,后大皇子登基,安美人也落了一个安太美人,好像皇帝舅舅殡天之前,还生过一个儿子,这将来如果等儿子长大,那出宫不是铁板钉钉事情么。果然,和女主亲近,后都有好结果。 不过,徐蛮转过眼,再不看那个阴暗女孩刺过来怨气,安美人这辈子是没戏了,等着孤老宫中吧,而且以淑敏现状态来看,她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用了。 徐蛮微垂下头,嘴角轻勾,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宫里安美人原是黄美人好帮手,居然就这么莫名倒台了,也是件大好事,不是么? “阿蛮,一会儿,你和我坐呗?”身边忽然挤过来一个矮胖姑娘,软软,一笑起来,眼睛眯眯,手里还拿着不知什么,往嘴里塞。 徐蛮看着她嘴边渣子,叹了口气道:“淑嘉,你能不能让嘴停一会儿。” 淑嘉看了看手上点心,又摸了摸嘴巴,不大眼睛居然水汪汪,极委屈看着徐蛮。 徐蛮垂肩,她真心无力了,要说起来,淑嘉是皇帝舅舅特意她面前提过,当时她第一次见到淑嘉,就觉得她格外瘦小且病弱,仿佛着一些风,便会病倒,连太医都说,因为淑嘉是早产,又胎里带病,这很有可能让她活不到成年。 摔!那太医什么眼神,眼前这个矮胖又能吃妹纸像活不到成年么?把那小鹿斑比一般眼神还回来! “阿蛮姐姐!阿蛮姐姐抱抱!!” 听到那个稚嫩声音,徐蛮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四下看了一圈,屁股很自然离开了椅子,就准备拉着淑嘉往外走。可还没等徐蛮迈步,不远处一个人肉炮弹就那样狠狠扎了她怀里,直把她逼蹲坐椅子上,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阿蛮姐姐……”小胖手死死抱着徐蛮腰,对着徐蛮又蹭又揉,恨不得长她身上。 “闵曦,不可放肆!”看着徐蛮憋红小脸,皇后一下就急了,拿眼一瞪儿子,开口便喝道。 小家伙才2岁多,说话也才利索,皇后对他一向严厉,反而对徐蛮多爱护,若是旁人怕是会生出妒忌之心,可偏偏这四皇子孙闵曦却就喜欢粘着徐蛮,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必有定数,因为徐蛮穿越,导致很多事情都偏离了轨道,孙闵曦就是其中之一。 孙闵曦磨磨蹭蹭放开了徐蛮,耷拉着脑袋还要靠着徐蛮,真让徐蛮哭笑不得。 “闵曦,姐姐要去上宫学了,今日不能陪闵曦玩儿,下次可好?”徐蛮无奈,只好哄着,不然以这孩子破脾气,能讨舅母一顿揍。 “你骗人!你上次才说,第二天陪闵曦觉觉,可第二天就不这儿了!”小家伙个子不高,可说起话来,到挺有皇子架势,小嘴撅着,眼眶转着泪,严肃控诉着眼前女骗子卑鄙行为。 徐蛮恨不得捂住脸,这话这么多人面前说,岂不丢死人了?而且这事情明明都过去1年了,这臭小子怎么还记得?她骗他完全是因为自己睡相不太好,万一弄伤了嫡皇子,她还混不混了,再说,宫里男男女女睡着,即便年纪小,也不是好事,总有爱嚼舌根人。 看出徐蛮尴尬大哥徐海生咳嗽了一声,又拉起早已笑歪椅子上没形象了胞弟,拱手道:“回皇后娘娘,时辰差不多了。” 皇后瞪了眼自己儿子,又让人将小皇子抱了回来,不理他唧唧歪歪念叨,一挥手道:“且去吧,可别迟了。” 剩下几人自然起身行礼,恭敬出去了。徐蛮跟淑嘉身后,长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太囧了。 “阿蛮!” 宫里男女是不同地儿,徐蛮和哥哥们刚打完招呼,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一回头,心就有些不耐了。 “大表哥,有事?”徐蛮伸手拉住想要跑掉淑嘉,挤出笑容道。 孙闵萧瞄了眼胖胖妹妹,一仰头,如同太阳般灿烂笑容直戳徐蛮眼睛。 “今日第一天,师傅怕不会太难,但若有什么,一定记得来找我,课上不懂,也要来问我哦!” 徐蛮不耐烦他一副很会照顾人模样,好像皇宫里都是他管辖范围一般,可也不好顶撞,便道:“多谢大表哥,若有不明白,定会讨教。” 孙闵萧点点头,伸手便想摸摸徐蛮脑袋,可手刚伸出来,就被后边赶来淑媛公主一把拍开了,嘴里还道:“算了吧,人家才不稀罕呢,她两位兄长不是说她早开始认字了吗?” “淑媛,你怎能如此任性,你……” 徐蛮懒得再看他们把戏,点头一笑道:“时候不早,阿蛮先走一步。” 说完,头也不回拉着傻乎乎不明所以淑敏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们虽然小,可也都不简单,别提那些皇子们了。 双结束~撒花 d*^_^*

32第三十一章 宫中贵女们上学地方,其实离凤栖宫不太远,是一处叫做翎雀楼地方,其中大多装饰,都是孔雀蓝色,连插屏中也插有长长孔雀翎羽。其中立柱之间帐帷上,是绣上了许多不同种类雀鸟,甚至屋顶横梁之上也绘了成对凤凰与孔雀,就如同一座百鸟乐园,让人一入便心生愉悦。据说,当年这座楼还是当今皇帝祖父,为了宫中某位喜爱雀鸟后妃建造,至今也差不多,有上百年历史了。 贵女们上课地方二楼厢房内,窗户被开很大,几乎落地,窗边有矮屏衬着,以防有人不慎摔落,再见那窗框虽然年代较久,颜色变深,可那光滑木质以及雕刻精美图案,还是能够保留下当初奢华与雅致。 厢房屏风旁放了几张案几,案几上又放了文房四宝,样式相同,想必是皇宫里一并准备,到没有好坏之分。 徐蛮拉着淑嘉进了厢房,此时淑慎、淑敏都已然坐案几旁,时不时还说上两句,待看到徐蛮二人进来,除了淑慎会笑着招呼两句外,淑敏却只会阴狠瞪个两眼,连句话都不说。 徐蛮和淑嘉选了剩下两张案几,分别坐好,今日上午,只是习字与算学,并不复杂,所以徐蛮心里也不惧怕,到是下午刺绣,反叫她心生惶恐。 其实,说起来,宫学也不一定要学什么,只是将宫中贵女们聚一处,学学闺阁琴棋书画,刺绣管家,另外带上礼仪与鉴赏,和家中教育并无不同。前几项就像兴趣培训班一样,学好学坏,这些贵女也不怕嫁不出去,可礼仪和鉴赏却是重中之重,礼仪讲究是代表皇室气度和修养,而鉴赏则是显示皇家女子眼界与心胸,女子可以无才,但不可无德,不可损了皇家颜面。 其他徐蛮到是还好,可就对刺绣一事,当真发愁紧,她这性格,温软中带着执拗,可做事一向大大咧咧,并不怎么放心上,别提她那三分钟热度,武艺一途,若不是往事刺激,她压根放不心上。所以上宫学之前,当母亲特意让嬷嬷想刺绣上给她铺点基础时,那痛苦真是不能言说,还偏偏要被二哥取笑,什么心都灰了。 虽说母亲一直让她不要放心上,毕竟公主翁主之类真正绣好,没有几个,就算绣不错,也不过是个人兴趣,她只是了解一二也行,反正也没人指望让贵女们亲手置办绣品。不过,徐蛮这次就是不想浑水摸鱼过,即便她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她也想要把这事情做好,还记得她武艺师傅说过,武学一道,心性重,若是不能先打磨好自己心性,那么武学一道,必会越走越窄,越走越是毛躁。 刺绣,是件极练心性之事,她徐蛮一定要学好。 由于之前估计有穿越者参与过历史,所以像徐蛮这么大孩子,先学,便是改编过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内容到其次,主要是识字与书法,徐蛮本就认字,如今到可温故而知了。 教贵女们识字,与其余师傅一样,都是宫中女官,这些女官,早早就会被准备好,一代代专门用来教导贵女,先不说她们本身耐心与细心,就说她们那种不畏权势,直言不讳,甚至出手惩戒胆量,也不是外面那些闺阁女子所能拥有。 徐蛮据母亲说过,她身边教养嬷嬷曾经就宫里当过女官,所以对徐蛮格外严厉。 今日来赖师傅虽然与辛嬷嬷截然相反,一团和气,可真到习字时候,却依旧一丝不苟,该点错地方点错,该重写地方重写,直把淑嘉折腾,差点没哭了。 “阿蛮,你……你能不能帮我写啊?”看着赖师傅走到前头去考校别人功课,淑嘉马上转头向徐蛮求救。 徐蛮瞟了眼淑嘉案几上宣纸,那正中一团墨压根看不出是什么字,她们初入宫学,与表姐们水平都不一样,赖师傅自然不会同步教学,反而安排不同功课,徐蛮由于是第一次来,学是一二三,这样简单笔画联系,而淑嘉因为之前上过了几天,已经开始学写天地人了,只是……真心写不怎么样。 “我还有几个字没写呢。”徐蛮偷偷看了看赖师傅背影,她可以预感到,如果她帮淑嘉重写,她一定会死很惨,这辛嬷嬷给她血淋淋教训。 淑嘉下嘴唇一挤,眉头皱了起来,只好认命开始写,真不知道要写到什么程度,师傅才能满意,她肚子又饿了…… 因为早就开始学习写毛笔字,所以徐蛮幸灾乐祸看着淑嘉,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压力。 一上午,就这么晃晃悠悠过去了,徐蛮由于对上午课都尚算合格,两位师傅便都没有为难,反而还夸赞了几句,然而相反是,淑嘉不但对习字没有耐心,连对算学也没有天分,后若不是徐蛮让她将数字换成饺子,她怕淑嘉到现都没法下学呢,然而即便如此,淑嘉还是被分配了不少课业,直愁她把帕子揪烂了。 “惨了,这下阿娘肯定知晓我课业不佳,晚上点心也不会让我吃了。”午膳时候,淑嘉苦着脸对徐蛮说道。 徐蛮转过头,瞧着宫中礼仪嬷嬷正往外走,暗嘘了一口气,敲了淑嘉一下,压低声音道:“食不言语不寝,你作死别拉上我。” 淑嘉摸着脑门,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天宫学,一般中午会放一个时辰休息,徐蛮准备回凤栖宫看看母亲,顺便与哥哥们讲讲今日鲜,便与淑嘉一同离开了翎雀楼,准备沿着回廊往回走。 哪知走到一半,淑嘉突然觉着腹中胀痛,急得满地打转,徐蛮无奈,又见淑嘉那肥胖身子,依靠着两个与淑嘉同岁宫女侍婢,实太遭罪了,便让红桂与其一同前去,只留了碧兰身边陪同,等着她们回来。 徐蛮靠回廊上,瞧着御花园里秋色,虽然绿叶渐黄,那温暖色调,却没让徐蛮感觉到一丝萧瑟,再则宫里常青植物不少,那黄中带红,黄中带绿颜色,斑斑斓斓,好看极了。 看到兴头,徐蛮一转头也想找人分享,可一看身后碧兰低着头,一副不敢言语模样,便是心叹,不是说碧兰不好,可终归是比红芍红桂差了不少,她肯干能干,但交际能力太差,沉默寡言也就算了,那没有丝毫主见毛病也是大事。 不是说身边奴婢各个都要有主见,可起码个性要立起来,既要能守着一颗忠心,又要凡是想着主子,碧兰这样,太软和了。 本想与碧兰提一提此事,可身后传来佩环叮当,徐蛮转身看过去,竟是不喜两人。 “哎呀,这是不是咱们翁主么?”大秋天摇晃着团扇也就淑媛这丫头能想出来了。 “怎么?两位表姐也回去了?”徐蛮避开淑敏那讨厌眼神,淡淡回道。 淑媛比徐蛮大一岁多,却偏偏老是喜欢装大人,早早穿上襦裙不说,连举手投足都想表现她那可笑成熟。她摇着团扇走到徐蛮身边,从下往上看,一脸不屑道:“也不知道我哥哥看上你什么了,黄毛丫头一个。” 这三年来,徐蛮都习惯她针锋相对,连好话也懒得应付,只冷哼道:“我头发可没你黄。” “你!!!”淑媛没想到自己居然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气直抖,不过徐蛮也没说错,淑媛可能是因为早产缘故,明显营养不及她大哥,头发到现都偏小还发黄,如今都吃着药呢,这大概也是黄美人骄纵她原因之一。 “你可真大胆!连公主都敢侮辱,来人,给本宫掌嘴!”淑媛还没多说,她身边淑敏再也忍不住了,居然不管不顾露出了残忍笑意,竟是想这偏僻之所,让宫女施行掌刑。 看着那宫女犹豫眼神,徐蛮愤恨心,大喝一声道:“你敢!” “本宫为什么不敢?就算本宫打了你,有淑媛姐姐作证,也只能说你诬告!”淑敏越想越对,她年纪还小,才懒得理大长公主这宫里什么地位,她现只想抽烂眼前之人小脸,以泄她心头之恨。 “淑敏,我又与你无仇,你疯了不成!”徐蛮侧眼看着身边碧兰吓得浑身发抖,几乎都要跪下了,且压根没有一个做贴身奴婢自觉,这时候,她不是应该拦自己前头,用言语压制么?好歹她也是个1岁出头姑娘,居然能被几个毛孩子吓住,真是太没用了! 淑敏却讽刺笑道:“无仇,若不是你,我阿娘何故会被贬低,若不是你,我怎么会从美人之女,变成八子之女,若不是你……” 还没说完,她却陡然缩了一下,小心看着笑得得意淑媛,咬咬牙继续恨道:“总之,今日本宫绝不放过你!” 说完,一推身边宫女,又做了一个阴狠动作,那宫女吓得哭了,可仍旧没法一步步朝着徐蛮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幼小孩子,总喜欢将心中不满宣泄好似与不幸根源有关任何人,因为皇帝将谋害皇后怀孕一事只晓事人面前说过,所以,淑敏一直以为,自己母亲是由于被人陷害伤害翁主罪名,被贬低,再加上周围人捧高踩低,与某些人故意引导,心里华丽丽扭曲不平了。 d*^_^*

33第三十二章 徐蛮冷眼看着那宫女走到自己面前,红着眼眶,慢慢举起了手,她不想与被逼之人为难,可不代表她能容忍别人对自己不利。自从三年前看着春芽死去,她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容忍和气姑娘了,现代那些东西,似乎也渐渐被现实所替代。 “你若敢,下场如何,你清楚否?”这宫女1岁不到,脸庞稚嫩,可明显精神不振,做淑敏宫女还真可怜。 那宫女垂下头,含着泪,却下一刻猛地闭上眼睛,挥手而来,徐蛮知道再劝无用,便直面而上,一把挡住了那只细弱手,再是用力一推,那宫女本就被淑敏欺负体弱,再加上徐蛮近些年强身健体,怎会被这样一个宫女打了脸,那宫女被徐蛮一推,整个人跌摔瘫坐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徐蛮!你好大胆子。”看自己宫女一击不成,反被推倒,淑敏再也忍不住了,几步上前,自己就要动手挥去,淑媛只是扬了扬眉毛,便摇着团扇一边看好戏。 徐蛮眯着眼睛,迅速看过这两人,心中顿时腾起一团火,这些古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日子也过太闲了! 侧身闪过,徐蛮再懒得留情面,小手臂轮了起来,隔开淑敏手,反过来却给她狠狠一巴掌,那“啪”响动,一时让回廊里安静了下来。 “你……你敢打我?”淑敏顾不上被格挡撞痛手臂,捂上红肿脸颊,不敢置信看着徐蛮。 却见徐蛮冷笑道:“不过小小八子之女,也敢我面前放肆,真当我软柿子不成!” “徐蛮,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打公主!”淑媛先是一惊,接着跑到淑敏身边,啧啧叹息了一声,才不咸不淡质问徐蛮。 徐蛮对上淑敏那怨恨眸子,不慌不忙从腰间将鞭子抽了出来,用力空中打了个响鞭,随即一个咬牙,鞭子如同附了灵魂一般,直冲着淑敏淑媛而去,直将两人吓魂不附体,惊叫向两旁躲去。 等她们战战兢兢回头之时,才发现那鞭子压根没准备抽她们身上,反而将回廊立柱上,抽出了两道轻浅痕迹,只是痕迹两边漆都裂了。 “没事干,别惹我,不然,我不介意抽花你们脸。”说完这句,徐蛮随即转过身,伸手拉住浑身发抖碧兰,就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只留暗恼失算两位公主,还站原地惊魂未定。 徐蛮觉着自己非常生气,先是气身边侍女碧兰实太过无用,这宫中捧高踩低,说是主子们之前斗争,其实多反而是身边婢女们较量,连淑敏那样好勇斗狠女孩子,都知道让宫女上前掌嘴,而她徐蛮一介翁主,身边居然连个顶事人都没有。若非她激怒了淑敏与自己动手,这传了出去,别说她没脸,连她母亲大长公主都失了颜面。 其次,再想这些宫里公主们,除了淑嘉那个单纯吃货外,舅舅家这些表姐们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大表姐看着端庄贤淑,可她总觉有股子违和感,二表姐是黄美人女儿,似乎深恨她夺了大皇子注意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恋兄情结,后再说淑敏,简直就是个迁怒神经病,就是想要找一个目标发泄她因为身份骤降而产生巨大怨气。 徐蛮再一次觉得,其实书中翁主虽然被描述很坏很神经,可是对比她一众表姐,真是善良犹如白莲花,而且,貌似书中第一次上宫学被抽庶出公主就是淑敏,介于书中解释不详,她曾经还以为翁主只是看人不顺眼,嚣张跋扈表现。但如今她深深觉得自己错了,她不应该那样武断,就算书中淑敏母亲没有贬低,可看她现那个德行,根本就是心理原来就有病,这病就是欠抽! 眼瞧着徐蛮气冲冲往前走,被她拉着茫然失措碧兰,咬着下唇,吭叽了一声,才弱弱道:“翁主,奴婢……” 徐蛮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绿绿草,蓝蓝天,飘落叶,她觉着就算三年前,春芽没出事,她这么长时间,与公主们周旋斗嘴,与奴婢们教导受气,她也绝对会抛弃掉一切现代涵养,什么人权,什么与人为善,什么迁就,那压根就是适用于这个时代,因为即便你掏心掏肺对别人好,现代,好心当做驴肝肺也就算了,可古代,老血都能给挤兑喷出一盆来。 “自己回去领罚吧。”徐蛮也不想宫里说什么,她已经看看来来回回走动宫女太监们,训奴之事,关起门来才不丢人。 “诺。”碧兰抖着声音,缩着脖子委屈道。 徐蛮心里自己骂了自己一句,这识人本事,她还是要练! 两人回了凤栖宫,徐蛮整理好腰间鞭子,就步走了进去,皇后刚让乳母将四皇子孙闵曦哄睡了,这才得空与大长公主闲聊,这正聊兴头上,却见徐蛮跑了进来,满头汗,小脸冷冷,似乎极为不。 “怎么了?”大长公主还未说话,皇后首先站了起来,走过去握住徐蛮手,脸也肃了,问道:“可是女官欺负你了?” 徐蛮看舅母那一副如果女官欺负你了,就立刻换一个架势,心里又窝心又无奈,舅母对她好,超过宫里所有公主,什么嫡母爱护庶女,皇后压根就只是面子情散养,平日里除了请安外,基本上都不来往,皇帝舅舅也由着她,因为他自己对这些庶女都没什么感觉,说句不当话,徐蛮比起那些公主,反倒像是皇帝女儿,吴国帝姬。 “舅妈,女官并未为难我,反倒夸我底子好,学。”徐蛮嘟着嘴,拉着皇后,走到软榻旁,让她坐下。 “那怎苦着脸?”大长公主笑道:“那嘴撅都挂油瓶了。” 徐蛮轻瞄了一下碧兰,看着她仿若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一般无用样,心下又是一叹。 大长公主当然没放过徐蛮动作,脸也冷了,直问道:“红桂呢,怎只有碧兰?” 徐蛮忙回道:“淑嘉肚子不舒服,但她太胖,她那两个小宫女瘦跟猴儿似,年纪又小,我便让红桂与之一同去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看向碧兰道:“那翁主出了什么事儿不高兴,碧兰,你来说!” 徐蛮惊一抬头,母亲不愧是母亲。 碧兰抖抖索索站了出来,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扑地上,话还没说,眼泪先掉出来了。 徐蛮直觉想要捂住眼睛,她怎么之前没瞧出这碧兰还有做琼瑶女猪脚气质,这下好了,回去不但碧兰讨不到好,她也得跟着完蛋,母亲又要一顿好训了。 “放肆!宫中规矩,你没学过?”大长公主一声厉喝,碧兰几乎虚脱,可她还是马上擦干了眼泪,憋了憋气。 “是奴婢错,都是奴婢错。”碧兰再不敢怠慢,磕磕巴巴将刚刚翁主与两位公主冲突说了一遍,当然,她失职也没隐瞒,只是说完之后,整个都瘫软地,绝望了。 “这,这简直就是胡闹!”皇后一拍软榻,气得脸色泛红,又拉过徐蛮上下看了看道:“可有伤着你?” 徐蛮认命被皇后拉来拉去,却只能低声道:“无事,舅妈你别担心。” “怎不但心,你都要被人打了,我们还不担心?”大长公主侧过身子,一点徐蛮脑袋,恨铁不成钢咬牙道。 “我习武,她们打不过我。”徐蛮习武之事,除了家里人和舅舅舅妈外,并未告诉别人,不然淑媛淑敏还真不敢没人地方堵她,只是,让她们没想到是,徐蛮居然会跑回去告状。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蛮这三年给她们印象太过于骄傲与不屑,因为都是孩子,而且关系又不太和睦,所以磕磕碰碰,吵嘴推搡,甚至放些小虫,知了之类,是常有事情,有时候徐蛮看着无伤大雅就算了,有时候要是过分了,她也会回击,然而如此一来二往,徐蛮从没有和母亲与皇后皇帝说过,所以久而久之,居然间接让这两位公主越发没有约束了。 不过,眼下不一样了,这是上了宫学,她可不想给女官们留下不好印象,再则,她真烦了…… “胡说,那也不能是她们想要打你理由!”皇后说罢,也不与大长公主商议,直接站起身道:“来人,给本宫将黄美人与安八子叫来,让她们自己把女儿领回去,给本宫好好教导,禁足一个月吧,罚俸半年,这还是皇家公主呢,简直是泼妇养出来!” 徐蛮站皇后身后,低下头,勾起了嘴角,禁足什么,虽然可以一个月不用看到她们,她本身也很开心,可安八子本就贬,俸禄又少,这宫里什么不需要钱,如此罚了半年俸禄,看淑敏还得瑟什么。反正这仇也解不开了,干脆仇旧恨一块儿算。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是把杀猪刀,徐蛮其实已经有些被同化了,她与淑敏事情,她并非觉得解释不过,就躲着好了,反而觉得还不如把事情做绝,狠狠报复一下,才能解决问题。 不过,徐蛮眼力还没有练出来,其实她一心想要找到一个像春芽那样贴身丫头,只是眼神不好,哈哈哈。 d*^_^*

34第三十三章 徐蛮因为那两个公主受罚,心中痛,连平日里烦恼刺绣,也看起来比平日可爱多了,再加上她早有决心学好,便愈加上心,所以,即使徐蛮手笨不灵,可看她勤奋认真份上,教导刺绣女官却也真心愿意教授于她。 如此一来一往,时间飞逝,一个下午居然不经意间便过去了。 起身看着女官离去,徐蛮让红桂收拾东西,便准备与淑嘉一同回去,她还没忘记与哥哥们约定,现时间还早,一个来回,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阿蛮。”长公主淑慎见着徐蛮要走,忍了又忍才过来,犹豫道:“你可知淑敏与淑媛她们……” “怕是身子不好,没来吧。”徐蛮将绣一团乱麻帕子收拢进袖子里,这样东西就应该人道毁灭,她敢肯定,自己那讨厌二哥,绝对会去翻红桂带回去针线包,若是给他翻出这帕子,想必又是一通笑话。 淑慎被她话一堵,心中也有些不定,又道:“可上午时候,看着不像啊……” “也有可能吃坏了肚子啊。”徐蛮一脸坦然,又冲着淑嘉扬了扬下巴道:“淑嘉,你中午可不就闹了肚子?” 淑嘉自然马上点头,揉了揉她肚子上那坨肉,苦着脸道:“可不是,害我下午好些点心没吃。” 淑慎讪讪笑了一下,看着也问不出什么,便以探病为由,先出去了。 徐蛮盯着她远处背影,心底一片复杂,淑慎公主现还是个孩子,心机就已经不弱,瞧着中午那事儿与她好像无关,可是以平日里淑敏对她依赖,这其中定不会那么简单,怎么就那么巧,中午回廊上就只有淑敏和淑媛,淑慎去哪里了?莫非就她一人翎雀楼?这太奇怪了。 “阿蛮,和我回翠延宫,我阿娘知道你要来肯定开心。”淑嘉小眼转转,拉着徐蛮手说道。 徐蛮回过头,用力拉了拉淑嘉肥脸,咬牙道:“你少来,你肯定是怕江良人发现你今日课业不过,想拉我去当说客,想美呢,今天我答应了哥哥们,要早些回去。” “你肿么子道?”被徐蛮拉变形脸颊顿时苦了起来,淑嘉费劲说道。 徐蛮一笑,放开了手,也不等淑嘉,带着红桂就往外走,淑嘉只好气喘吁吁跟后头,两人不一会儿,便又一同唧唧歪歪说一处了。 去了凤栖宫,淑嘉给皇后请了安,看徐蛮真不与她去,也只好依依不舍回去了。接着徐蛮又与皇后还有四皇子孙闵曦闲聊了一阵,才见双胞胎兄长们下了学,二哥徐海天是迫不及待跑进了宫中,直给徐蛮打着眼色。 “今儿天还早着呢。”皇后知晓他们就要离宫,心中很是不舍,便委婉道。 大长公主自然知道儿子急脾气,所以也不好留,只说道:“他们兄妹早就商量好了,等会出了宫,指不定就要上哪儿疯去,你啊,就算留住人,也留不住心。” 徐蛮揪了一把早已被臊脸红二哥,自己上前抱着皇后胳膊撒娇道:“舅妈,咱们来日方长,我可不得天天进宫来,但出门却是难得。” 既然徐蛮都这般说了,皇后当然不好拦,只说了她两句便放了行,可真当徐蛮要走之时,四皇子孙闵曦不干了,一把抱住徐蛮,哭得满眼是泪,谁劝都劝不好,徐蛮无奈,用帕子给他擦了擦鼻涕眼泪,才他耳边说了句话,这才将这祖宗哄了回去,几人顺利出了宫。 直坐马车上,好奇徐海天才问道:“阿蛮,你如何与那倔小子说,他竟肯放了我们回去?” 徐蛮脸色古怪,却仍旧理直气壮道:“我道,若他能乖乖吃饭长大,与我一般高时候,便带他出门一处玩儿去。” “噗。”大哥徐海生也忍不住笑了,直点徐蛮道:“你这丫头,心水儿太坏了,那个子怎能一天吃出来。” 徐蛮嘟着嘴,白了哥哥一眼,就依着母亲卖萌去了。 马车直到临近秦淮,才停了下来,大长公主又吩咐了几句,才装作不知道一般,让孩子们换了马车,自己带着人转头回大长公主府了。 徐蛮下了母亲马车,看着母亲马车渐渐远去,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等徐蛮上了备好了马车,行了一段才发现,这已不是通往官宦住家道路,后惊异之后,才后知后觉想到,诸葛家已经不是原来诸葛府了。 “妹妹,一会儿进门,咱们也就见见大姑和表哥们,诸葛老太太她……身子不太好。”徐海生想很多,原来还好,大家地位虽然有差别,但到底左相实权那里,可如今诸葛家已是白丁,诸葛小叔叔又不与他们一处,若真让这些长辈躬身行礼,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徐蛮望了大哥一眼,想了想,也明白了。 由于带着亲卫,人数不少,大哥徐海生先是让多余人巷子周围茶馆凉棚歇着,其余只带上几个好手,便一同进了巷子口。 徐蛮从马车上走下,抬头瞧着周围高大树木,秋天已将它们染成了金黄色,那斑驳光斑透了出来,落地上与人身上,她忽然有些恍惚,就像见到了现代南京街道旁,那一排排茂密粗壮法国梧桐,即便飘起絮絮来很是惹人厌,可一旦到了夏天,就如同天然绿色大伞,盖住一条条炎热泊油路,让人从心到身都觉得凉。 “妹妹,这里不比之前,小心脚下。”徐海生见妹妹左右看着,不由提醒道。 徐蛮伸手拉住哥哥手,边走边看,这里果然不如诸葛家原来府邸,不说面积和气势,就说环境也降了许多级,再看这一巷子口,一路过来,躲树后瞧着他们孩子们,衣着葛布,颜色也不太鲜亮,想必都是一般平民孩子。 越往里走,房屋也越是老旧,徐蛮等人终于停一家大门被人刚漆过人家跟前,徐蛮抬头,发现牌匾上,什么都没写。 徐海天似乎是常客,熟门熟路上去叫门,不一会儿里头探头出来一个老奴,一见徐蛮众人,先是一脸警惕,随即认出了徐海天,这才满脸欢喜开了门。 “徐家小郎怎今日会来?”那老奴头发花白,脚步也有些重,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见了人进来,忙是躬身行礼。 徐海生先打了个招呼,才与徐蛮道:“她原是诸葛老太太配房,之前都准备出去荣养了,只诸葛家遭了难,家奴都被抄走了,她年纪太大,就给留下来了,现守着门。” 徐蛮暗暗记住,只跟兄长们身后,不言不语。 “咱们夫人今儿一早去咱们二郎君府上了,现还没回来。”老太太微弯着腰,笑着咧开缺了牙嘴,似乎对现生活,也没什么怨言。 “老太太可好?”徐海生礼貌问道。 那看门老太,却收了笑,郁郁道:“咱们老爷子如今还不知如何了,怎么能好……哎……” 众人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毕竟这事情也与大长公主有关,可诸葛老太太治家不严,也是真。 徐蛮跟后头,突然心生感叹,母亲身边也是一个丫头,而诸葛老太太身边也同样是一个丫头,母亲丫头能用命来护住主人,可诸葛老太太身边丫头,却是祸害了全府上下人,这识人本领将来若是学不好,当真要命。 看门老太寻着一个小厮便让他去唤家中小郎们了,而她则将众人带入一处干净石桌石椅旁。徐蛮往前看去,才发现,这个院子,也不过就是两进,对比公主府,简直比下人院子还小。 也是因为院子小,所以徐蛮他们刚刚坐下,诸葛兄弟俩便走了过来,诸葛初廉瞧着比之前高壮,而诸葛初清虽然也长高了不少,可看上去还是比同龄人要瘦弱,只那身上气度,徐蛮说不上来,就如那原本绽放月华,一下藏了乌云后头,只留一边儿光晕,透露无限神秘。 “大表哥!”徐海天站起身跑了过去,一锤诸葛初廉,两人对视一笑,徐蛮也勾起唇,明显看出来,徐海天喜欢诸葛家两人,而对皇宫里那位正经舅家表哥,反而不那么感冒。 “我就知道你今日会来。”诸葛初廉一拍徐海天肩膀,高兴道。 “那当然,你都要去投军了,我还能不来送你?”徐海天一副哥们义气模样,拍着胸脯说道。 诸葛初廉用手拐顶了他一下,才抱拳与其他人全了礼数。当他看到徐蛮也站一旁时,视线便不由自主瞄向了身边诸葛初清。 诸葛初清没有理会,反倒落落大方抱拳道:“多谢各位前来送我大哥。” 徐海生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关心道:“你何必见外,近身子如何了?” 诸葛初清嘴角柔和,一双黑眸仿佛比三年前加深幽,他垂了垂眸回道:“感觉是好了许多,兴趣随着年长,日后会好过许多吧。” “我也是这般听人说。”徐海生点点头,他很是满意未从诸葛初清眼底看出寂寥和怨愤之意,要知道,像他们这些世家孩子,若是小时候心性不定,那么长大也没有什么可交必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徐家大哥,你真早熟,哈哈哈哈~~ 嘤嘤嘤嘤,某心好怕把诸葛初清写成那种突遭大变变态,我要克制,克制~~~ d*^_^*

35第三十四章 徐蛮跟哥哥旁坐着,也实没有话和这些少年们聊,诸葛初廉年纪长,已超过十岁,性子也偏稳重,再加上他之前立志要走仕途,所以科举上头颇有些见解,徐海生正好也有这志向,便连连与之讨教,到把徐海天晾一旁,气恼直插嘴。 诸葛初清是一言不发,像是听着,又时不时给众人添些茶水,居然一人悠然自得起来。 徐蛮看了眼他那一身普通棉布深衣,又想起当年她第一次遇见他,他那一身翡翠色锦缎短打,竟恍若隔世了。 听着他们激烈聊着,其中内容不乏政改革,虽然言语稚嫩,可徐蛮不得不承认,古代孩子年龄,不能与现代孩子相比,实是过于早熟,有些东西,连她都要转过弯儿来才能听懂,直叹这些个玲珑心肝,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 “可是无聊了?”香茶暖水,云雾缭绕,徐蛮用手肘顶着下巴,差点没睡着了,就听旁边有人声音清亮,竟像玉珠相碰,过了好一会儿,徐蛮才意识到,这人声音实耳熟。 “初清表哥。”徐蛮端坐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嘴角。 诸葛初清目中带笑,放下手中茶壶,却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哥哥。” 徐蛮微讶,却没有问,只低下了头。 耳边一声叹息,跟着像是强忍着忐忑问她道:“滚灯……喜欢么?” 徐蛮不想答,总觉别扭,后却想自己和他都是孩子,到了明年,诸葛初清才1岁,自己若是耍了脾气到显得小气,何况人家又没得罪自己,反而之前多有爱护,便大大方方道:“你怎知哥哥对我说了实话?” 诸葛初清一笑,棉布广袖滑过膝头,似是原想摸向徐蛮脑袋,却终停空中,随即落茶壶上,他道:“阿天表弟本就是爽朗性格,定存不住话,再说,那第一盏确实……” 徐蛮暗哑,诸葛初清表面上没瞧出什么,可那耳朵都红了,莫非是他觉着那第一盏滚灯实拿不出手? “咳咳,你近可好?我听阿天说,你入了宫学。”也许是徐蛮目光太直白,诸葛初清咳嗽了一声,转过了头,岔开话题道。 徐蛮好笑,却不敢露,只得道:“今儿才去,一下了学,便过来了。” “宫中是非多,你……多留心。”似乎说出了口才觉着不妥,诸葛初清声音低了几分。 徐蛮只能点头,却再想不出与他说些什么,他们本来就不算相熟,这中间又隔着3年前那件血案,再加上长时间没有沟通,诸葛初清对她来说,除了书中剧情里出现过外,几乎就是个算记得上名字与长相陌生人。 只是,诸葛家如今败了,诸葛初清身上似乎也有什么改变了。 “我听二哥说,你要经商?”徐蛮找了一个她好奇话题问道,吴国世家子皆高傲,一般庶务轻易不得沾身,家中支持多为祖业或是内宅女子经营,若是诸葛初清行商,怕是要被许多人笑话,他族内人也不会给予帮助,前途很是堪忧。 “小丫头知道还不少。”诸葛初清轻笑,气息有些弱,可身子依旧挺得笔直。 徐蛮看了他一眼,暗自吐槽,这人也没比自己大多少。 诸葛初清见徐蛮没答话,便抓了一把榛子,用小钳轻巧开着壳,然后将榛子肉放徐蛮面前小瓷盘里。 “家中情况,你也知晓,如此下去,怕还是要拖累我小叔,大哥要去投军也是好事,他一向有凌云之志,原是想走那仕途,现走不通了,他能想开,另寻道路,也是幸事。”诸葛初清又拿了一个榛子开了起来,道:“至于我,我本就身子不佳,能活几年还不清楚,这个家不但需要我大哥那样可以重振家业之人,还需要有金钱支撑,毕竟……” 抄家话,还是不说好。 “可你祖母定不愿。”徐蛮可听二哥说了,诸葛老太太可是强烈反对。 诸葛初清笑容浅了一些,不过还是眨了一下睫毛,眼神微深道:“你可知晓,我祖父母亲,是何许人家?” 徐蛮摇头,她对他从来没有过好奇。 诸葛初清低下头,晃了一下小瓷盘里榛子肉,慢慢道:“我太祖母是屠夫女儿。” 徐蛮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诸葛初清,开什么玩笑,诸葛家世代不是文人就是将军,妻子怎么会是屠夫之女? 许是徐蛮表情取悦了诸葛初清,他脆声笑着,心情好了几分道:“外人皆知,诸葛家有祖训,男子4无子方可纳妾,而还有一条,却是不足为外人知,那就是娶妻娶贤,不令身份。” 徐蛮只觉着好玄乎,莫非诸葛家祖先有穿越人才?不然怎么那么适合现代人口味?这难怪书中,黄琇莹嫁他嫁轻松,她只以为是诸葛老太太因着亲戚欢喜,却没想着还有这个缘故,那么左将军之庶女,说起来也不算太糟糕。 “我们祖上,有商人之女,有奴婢之女,还有方外世家之女,皆是贤妻宗妇,也不过这几代开始转为官宦女,但老一辈事情,祖父和父亲都知晓,他们都是开通之人,我行商并无不妥。”诸葛初清将小瓷盘推到徐蛮面前,看到她拿了一颗放入嘴里,咀嚼像一只松鼠,心中差点克制不住,想要去摸她脑袋。 徐蛮吃着香喷喷榛子,不由暗叹,诸葛初清说话太有水准了,他那意思不就是家里男人们都同意了,诸葛老太太再反对也没啥意思么?再说当初那事情是老太太引起来,这会子估计也没啥立场反对。 不知不觉,徐蛮将榛子吃了许多,诸葛初清面前也堆了一堆壳,旁边那三个趣味相投少年们,终于发觉天色不早,便起身相互告辞。 徐蛮揉着肚子,吧唧了一下满口留香小嘴,站起来那一刹那,发现了诸葛初清微红手指,却什么都没说,转过头,看向了大哥。 天下没有不散宴席,大家都知道诸葛初廉这次投军,其中也有几分皇帝授意,不然他早几年就跑了,何必等到祖父被皇帝提出廷尉诏狱。然而前途毕竟凶险,再见不知何年,就连徐蛮与这人并不相熟,都能感受到那淡淡离愁。 “话不多说,初廉表哥,一路小心。”徐海生一抱拳,郑重道:“待来日必能等到表哥功成名就。” 徐海天则加直接,锤了诸葛初廉一拳,龇牙道:“大表哥一定要给咱混个榜样,放心,小弟过几年便去寻你。” 诸葛初廉揉了揉胸口,眼睛有些泛潮,却还是咧嘴笑道:“就你,算了吧,留家里提笼子遛鸟儿吧。” 两人又打一处,笑声一片。 玩笑够了,便真是要走了,徐海生还应下多来关照大姑和姑父。徐蛮年纪小,俯了俯身子,说了句多保重,便跟着走了。 诸葛初廉与诸葛初清后头跟着,直送到门口。 望着徐蛮一行远去,诸葛初清袖子里手微微捏紧,只轻轻道:“若她是我妹妹多好。” 诸葛初廉嘴角微勾,拍了拍弟弟肩膀道:“为啥只想她做你妹妹,琇莹与叔叔家那么多女孩子,不都是你妹妹。” 诸葛初清愣住,没有回话,诸葛初廉只当他孩子气,便笑着转身回去了。 “可她们都不是阿蛮。”诸葛初清站原地,心中复杂,可这句话不知怎么,就这样毫无障碍说出了口,随即,他愣了。 徐蛮和哥哥们坐马车上往回赶,之前事情统统没放心上,反而还想着等会路过食摊,可以背着母亲,吃点凉粉小馄饨之类再回去。 “阿蛮,我们听说,你拿鞭子吓唬淑敏来着?”徐海生靠车壁上,忽然问道。 徐蛮眨眨眼,没想到哥哥消息也这么灵通,就答道:“她想打我脸,我就打了她,还用鞭子吓唬她,省得她唧唧歪歪老找我麻烦。” “下次她再不老实,你就用揍我那套,狠狠揍她,打她下不来床,看她还敢和你作对。”徐海天可管不了其他,对于别他可以忍,可以琢磨,可若是要欺负他妹子,拼命都干出来。 徐蛮抿嘴直乐,脸颊都红了。 “阿蛮,光这样治标不治本。”徐海生按住徐海天,凑到徐蛮身边道:“淑敏是个没大脑,可其他几位公主可不一定,若嫌烦,还不如一劳永逸,连她身后人一起揍。” 徐蛮望着大哥眼里狡黠光芒,眼眸弯可爱了。 “回世子,外头有人拦车,说是咱府上旧识。”马车渐渐停住,车夫回头喊道。 徐海生坐正了身子,撩开车帘道:“是谁家,可报名号?” 那车夫即回道:“说是左将军府上大姑娘。” 徐蛮摆弄了一下自己刘海,看向大哥,没想到居然会碰上黄琇莹。 “什么香臭,都往咱家挤。”徐海天一向不喜黄家人,嘴上自不会留德。 可徐海生却考虑多,虽说黄家式微,但朝中大都督旧部人也不少,还是不要小事上给舅舅添麻烦,便冲着外头喊道:“外不方便,男女又有别,有什么事儿,让黄家大姑娘派人带个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命运彻底改变了,黄琇莹还会想要嫁给他么?噗噗……某心是坏人…… 黄琇莹要出来啦~~ d*^_^*

36第三十五章 徐蛮等人马车里等,可不一会儿从对面跑来一个小丫头,低眉顺目回话道:“咱们姑娘与翁主有一面之缘,可否见上一见。” 徐蛮好笑,自己这么些年连话都没与她说过,现又算套什么近乎,莫不是黄琇莹觉得关嬷嬷没起作用,想要亲自验看? 心中不屑徐蛮,见哥哥们都望着自己,只等自己决定,便让红桂隔着帘子冲外喊道:“这可是大姑娘求见咱们翁主?” 那小丫头明显愣住了,确没想到翁主居然外头给了自家姑娘没脸。 “若是求见,去大长公主府投帖子吧,咱们翁主和世子、小郎还赶着回去呢。”红桂性子比红芍要强,明显有些泼辣,这样事情交给她做,再好不过了。 红桂说完,也不等那小丫头什么反应,车夫机灵驾上马车直接从黄琇莹马车旁贴着平行而过。徐蛮坐车里,都能听见对面车上,又一个丫头冲着她们车驾喊道:“咱们府大姑娘,明儿要去给二公主做伴读,既然今儿不见,明儿总能见到。” 伴读?徐蛮冷笑,黄琇莹看来是铁了心要近自己身,那么她就拭目以待,看看她想怎么勾带坏自己。只是,她真很想看到黄琇莹得知淑媛被禁足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窗帘微微打开,黄琇莹眼瞧着徐蛮马车毫无停顿离去,目光无波,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 “姑娘,这翁主也太不客气了。”到是刚刚喊话小丫头嘟着嘴不满道。 黄琇莹放下窗帘,端起车内小几上茶杯,不意道:“她是翁主,便有这个资本。” “可大长公主好歹也曾是黄家妇……”小丫头气恼反驳道,却看到黄琇莹眼神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声音越发低了。 “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你自领罚去吧。”黄琇莹看着外头那丫头进了马车,便没再刚刚话题了。 进来丫头,正是之前向徐蛮问话丫头,她年纪小,又被红桂堵了一口气,所以上来时候,脸色有些郁郁,却还是强打精神道:“姑娘,咱们是要回去?” 黄琇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叹了口气,犹豫片刻,才慢慢道:“去表哥府上吧,也不知近可好。” “有姑娘这般体贴,堂家姑老太太家那两位小郎定是会感激。”之前说错话姑娘赶紧补救道。 黄琇莹没有说话,只闭上眼睛,靠案几旁,如今这一辈子,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先是皇后生下嫡子,眼下已经两岁了,再来初清表哥家居然因为刺杀大长公主而被抄家,即便表哥一家被放了出来,可那白身,真是和前世天差地别。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她明明查过,徐蛮对于她身边关嬷嬷极为信任,可为什么到了现徐蛮性子还没出现差错?莫非关嬷嬷阴奉阳违?不,不可能,她可是握住她那么大把柄。 不过,无所谓了,待到她明日进了宫,只要临近徐蛮,还怕掌控不了这么个小丫头? 徐蛮回了大长公主府,很便将诸葛初清与黄琇莹抛到了脑后,因为就用了晚膳之后,大长公主单独将她留了正房。 徐蛮坐椅子上,用着秋果,不时瞄了瞄母亲,却不敢吱声。 大长公主也不理她,直到喝完整杯消食茶,才给身边春笋使了个眼色,春笋躬身,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从外头由着两个粗使嬷嬷押进来一个人,低着头,垂着肩膀,浑身抖得像筛糠。 徐蛮抬了抬眼皮,那人果然是碧兰。 两个嬷嬷将碧兰往地上一扔,就低下头躬身行礼出去了,春笋也很自觉回到了大长公主身后。 “说吧,你准备着怎么处置她?”大长公主依椅背上,到不看徐蛮,可徐蛮就是知道,这是母亲问她。 徐蛮低头看向瘫软碧兰,想了想,试探回道:“她本就是二等丫头,不如……让她回去还做二等丫头,反正原来也做不错……” 大长公主眉头一皱,手一下搭桌子上,声音不大,却让徐蛮心中一颤。 “阿蛮知道她犯了什么错?” 徐蛮咬咬唇,答道:“性格懦弱,护不住主子。” “阿蛮认为这是小事?”大长公主声调一下扬了起来,碧兰跪地上,早已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来。 徐蛮不自然揪住衣摆,心下叹气,看来母亲是不准备善了了。 “作为奴婢!护住主子是第一条,也是为重要,哪怕你再害怕,再恐惧,主子你心目中都是比命还重要,碧兰,你母亲没教你这些,难道训导嬷嬷没教过么?”大长公主坐直了身子,一指碧兰,大声喝道。 碧兰缩了缩身子,趴地上,抽泣不已。 “还有阿蛮,你明知道她性格软弱,你还妄想能将其扶立起来,你这就是识人不清!”大长公主终是转头,郑重对着徐蛮说道。 徐蛮赶忙站了起来,来到母亲身前,俯□子,自我检讨道:“都是女儿不是,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终是经验太少,只想着老实能干,却忘了人性子是天生。” 大长公主这才满意露出笑来,一招手将徐蛮叫到身边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她额头虚汗,软声道:“你莫怪阿娘训斥与你,这选奴之事,可是马虎不得,选好了,便是大助力,若选不好,丢脸是小,像今儿这事,万一伤着你了,阿娘还不疼死。” 徐蛮母亲怀里腻歪了一下,才点点头道:“都听阿娘,今儿是阿蛮错了。” 大长公主捏了捏她小鼻子,嗔道:“你到是省事。” 之前又看了看碧兰,眼中带有一丝不耐烦道:“罢了,我也不罚她了,让她母亲来,领了家去吧。” 徐蛮暗自拍胸,还好还好,亏得她没给碧兰求情,不然一顿板子定是少不了。这样也好,指不定她家人日后活动活动,还能偏院弄个洒水末等杂役奴婢做做,总比跟主子身边,闯出祸好,她这样性子,当真是银针挑豆腐,提不起来。 碧兰得了信,似乎也松了口气,不停给大长公主叩首,她也清楚,这若是换了其他人家,像她这样家生子,打死都不多,还要连累娘老子差事,如今只是撵回家去,又不出府,总有能领差事机会,真是轻不过惩罚了。 “行了,带下去吧。”大长公主虽然看着徐蛮面子上没严惩碧兰,但真心看不上眼她。 待得碧兰出去,大长公主又拉着女儿手说道:“红芍明年就要出嫁了,红桂估摸着也差不多了,这些时日,你好好看看,也找辛嬷嬷帮你选选,这贴身大丫头,不比其他。” 徐蛮听认真,这三年来,不但长得是岁数和个头,也充分补充她对这个世界空白,很多阶级观念需要改变,很多为人处世道理,也不能用前世来论,记得曾经看过一本书上说,想要自由,便要掌控社会规则,只有捉摸透了这无形规则,才能规则下真正自由。 徐蛮身份此,虽然不必要害怕什么规则,就算她再张扬也有人给她收场,但那不是她想要,只让别人不停付出,而自己不懂给予和适可而止,那么总有一天,给予人会疲倦,一切初美好,都将被消磨干净,徐蛮不想变成那样人。 辞别了母亲,徐蛮带着红桂回了房里,看了会儿书之后,才发现关嬷嬷从外头回来,她思量一下,便放下书,走了过去,装作天真问道:“嬷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关嬷嬷从包袱里掏出一支冰糖葫芦,塞进徐蛮手里,慈爱笑道:“家里老姐妹病了,主母娘娘善心才回去一趟瞧瞧,路上看见这个,想必翁主会喜欢,只翁主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下次老奴可不敢带了。” 徐蛮拿着糖葫芦,其实因为晚饭吃饱,已经不大有胃口了,可她依旧舔了舔,笑眯眯说道:“是回祖父府上么?” 关嬷嬷不解其意,收拾着东西,应道:“自然是呢。” 徐蛮转过身,拿着糖葫芦,看了角落红芍一眼,红芍即刻便悄悄出去了。 又和关嬷嬷闲扯了一通,听她如何夸赞自己,如何又贬低别人,再则上上府里谁谁眼药,这才以困倦为借口,将关嬷嬷送了出去,今日正好也不是她值夜。 “怎么样了?”徐蛮躺床上,听得门响,便马上拉开帐帷,小声道。 红芍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乳母年氏正外头睡着,可不能惊动她。 “我去问了小三子,她没回徐府,也没去剪子巷。”红芍钻进了帐帷,坐床边上,低声道。 “那她去哪儿了?”徐蛮也好奇起来,这么些年,她留关嬷嬷就是为了想知道徐家老太太究竟留她大长公主府做什么,若是一般监视什么,还好说,可关嬷嬷一般几个月便出去一次,搞神神秘秘,除了黄琇莹与她有接触外,她想不出还有谁与关嬷嬷接触。 “离咱们府不远巷子,可那儿人多,小三子不敢跟了,不过再去巷子前,与一马车上人聊过几句,马车是没有标记,可那车夫小三子认得,是左将军家。”红芍靠徐蛮身侧说道。 徐蛮心一紧,越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黄琇莹会挑时间接触关嬷嬷,她能想到,无非问问情况,可这关嬷嬷又去了临近巷子,是想做什么?为什么她心中老是不安呢? “你让小三子和其余人近不要跟着了,还有你,近不要靠近关嬷嬷,一个人也不要单独出行。”徐蛮总想着原书中红芍死,这事情透着古怪,她不能冒险,怕是要找个机会和哥哥们私下说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抹泪,这关嬷嬷暂时真不能动,还需要她推动剧情呢,不能领盒饭啊。 另,碧兰惩罚真不重,但也不能过重,毕竟大长公主是借碧兰教育徐蛮,吓着她就不好了。 d*^_^*

37第三十六章 伴随着两位公主禁足,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这段时间听说秦太美人犯了咳疾,大长公主一大早就徐蛮放月假时候带着阿蛮亲自赶去问安探望。 这位秦太美人正是和煦公主生母,也是先皇后好友,先皇后过世后,一直照顾大长公主与当今皇帝,并且当今皇帝登基后,是躲宫中闭门不出,连和煦公主想将其搬出皇宫,她也没有应允,只想守着皇帝,看他儿孙满堂,身体康健。可谓是一番慈母心肠,皇帝和大长公主都十分感激,也将其当做长辈一般敬重。 徐蛮是见过这位秦太美人,虽然次数并不多,她也很少愿意接见这些晚辈,就连皇帝儿子们,除了皇后所出嫡子孙闵曦,其余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见上一见,相对,愿意见徐蛮次数到算是多了。 秦太美人已是四十来岁年纪,可看起来,到很像三十出头,长一般,并不是多艳丽女子,和煦公主与她相似地方也不多,但平心而论,她周身气质和说话语气,能让人感觉极为温暖,简直如沐春风,完全没有后宫女人那种富贵逼人,反而很像徐蛮前世见过那些知性女子,聊天时候,很舒适,谈吐文雅,举止端庄,且言之有物,还关照到你方方面面,也难怪先皇后会与她成为朋友。 平心而论,徐蛮还是很喜欢听这位长辈说话,有时候只是一段往事,有时候也有可能是看过某本书,清茶小点,不一会儿一个明朗上午就结束了,出来时候,心都是暖。 自秦太美人成为一宫之主,到现成了太美人,一直都住永春宫,皇帝登基后,不会让她搬走,反而将她宫中以前不太安分宫妃全部挪走,没有子嗣,皆是送去祖庙,常伴青灯,后还扩建了永春宫楼阁偏殿,眼看着就是往太后位置上孝敬,所以宫里不论哪个女人得宠,都不敢小瞧这位先皇太美人,反而多是想巴结,却巴结不上。 徐蛮跟着母亲入了永春宫,本想着秦太美人身子不适,怕是还躺着,却没想到,她早就坐屋里,等着她们前来。 “秦嬢嬢,你这是……”大长公主一进门就嗔怪道。 秦太美人唇翘眼弯,拉过大长公主身后徐蛮,就道:“我想着你们会来,躺着也没意思。” “姨婆。”徐蛮靠秦太美人怀里,露出两个酒窝,眼睛亮晶晶,把秦太美人稀罕不行。 “阿蛮真是又漂亮了,可瞧着长大要越过你母亲去。”秦太美人伸出柔软手掌,轻轻揉了揉徐蛮脸颊,暖暖,滑滑。 大长公主显然也觉着女儿貌美,与有荣焉,可嘴上却说道:“秦嬢嬢也太夸赞她了,小小孩子,美什么?” 秦太美人却恼道:“怎么还小,这翻过年就7岁了,你也该给她备些襦裙了,你瞧着淑媛,这裙子早就穿起来了,阿蛮到老跟个小子似。” 徐蛮心虚,她是真心不太想穿裙子,本想着能拖一日算一日,实是行动不太方便,不过看样子,很母亲就不会纵容她了。 “这倒是我疏忽,回去就找了绣娘备置。”大长公主瞧着女儿一身短打,原只瞧着有趣,一团孩子气,可秦太美人说过后,到觉着姑娘越渐大了,有些事也该想着了,这时间可是飞。 “姨婆,阿蛮听说姨婆咳嗽了,现可好呢?”徐蛮可不敢再让这话题继续,不然头面什么,都烦死她了,她可是拖到现都没耳洞,之前是母亲一直觉着她小,现估计已经充分意识到,她就要7岁了。 秦太美人被她一打岔,到忘了之前要说,反而安慰她道:“不过是秋燥秋咳,喝点药就好。” “阿蛮听说吃梨子止咳,姨婆吃了就会好了。”徐蛮抱住秦太美人胳膊,摇着说道。 秦太美人被哄一乐,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大长公主看她面上带笑,便又道:“昨儿晚上得了好消息,也不知道秦嬢嬢这儿收了没?” 秦太美人明显很疑惑,带着疑问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不敢卖关子,忙道:“和丰那家丫头,有孕了。” 秦太美人眼睛一亮,喜道:“可当真?那可是喜事,我这老婆子可盼着呢。” 大长公主掩着唇也笑畅道:“可不是,她驸马看样子也是喜坏了,大晚上也顾不得什么了,居然亲自跑到我府上,让文彬笑了许久。” 徐蛮因为昨天一早便睡了,当然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可她打心底替和丰公主开心。和丰公主是两年前下嫁如今这位郑驸马,驸马家也不是什么显贵,驸马父亲朝中担任光禄大夫一职,驸马因之前征北将军手下效力,被封为越骑将军,到算是年轻有为之人,且性格爽朗,又不是他家长子,看出来,皇帝皇后是真心实意为和丰选人家。 不过说起来,这位郑驸马也算是自己人,征北将军姓赵,本是寒门出身,但因着对主忠心,又曾皇帝亲舅麾下当过兵,自皇帝亲舅舅返朝做了卫尉之后,便将女儿临川县主嫁与这位赵将军为妻,如今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一女。赵将军很欣赏这位郑小将军,所以也曾戏言,若有一女必嫁他为妻,只可惜一直都未实现,到叫皇帝看中,将和丰公主下嫁与他。 三年前那一日,和丰公主就是为了去看光禄大夫夫人与那郑小将军胞妹。 徐蛮窝秦太美人怀里,听着母亲与姨婆交谈,心中却琢磨,看这样子,皇帝舅舅多是喜欢提拔寒门,而那些所谓世家,怕是真惹上他眼了,也就那些老眼昏花,自诩股骨之臣老家伙们,还想着当初拥立之功,却完全忘记了,他们当年之所以会支持皇,全是因着黄家大都督之故,而那位大都督,哪怕是死了,也依旧还是皇心中之恶,肉中之刺。 “哎……也不知道和煦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秦太美人说着说着,又叹道。 大长公主笑容也挂不住了,可不是么,和丰都嫁人了,现是怀了孩子,而和煦居然到了今年都没成婚,当年真不该听她,让阿弟下旨,允她自主成婚,结果拖至今日。 “和煦她……一向有主见。” 秦太美人眸中水光忽晃,摇头道:“她脾气太倔,你们别以为我这老婆子宫里,就什么都不知晓了,只我不愿她面前多说,让她心里膈应,可那……真不是良配。” 大长公主也不惊讶,秦太美人能先皇后去世之后,依旧屹立不倒,且尚能护住两位先皇后嫡子女,绝不是与世无争,懂得进退那么简单。 “我会好好劝劝她。”大长公主沉思片刻,许诺道。 怎奈,秦太美人却拍了拍她手,低声道:“不用了,她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劝了也无用,罢了罢了,总有她吃苦头时候。” 徐蛮担忧看着秦太美人用帕子捂住嘴,用力咳嗽着,和煦公主事情不但秦太美人忧心,连自己母亲也经常与父亲谈起此事。其实对于皇帝舅舅允了她自主婚姻和煦公主来说,会喜欢什么样人,想嫁什么人,完全不是问题,就算和煦公主喜欢一个平民,皇帝舅舅也会恩旨给个没有实权官位,成其好事。哪怕她现喜欢那个人是乐籍,还是个唱戏,但自己母亲也说过,去了籍,换个脸面也无人敢质疑。 但偏偏是那么容易事情,却到了今时今日都没有办成,原因自然不和煦公主身上,而是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徐蛮也是偶尔见过,和煦公主从来不意别人眼神,所以一般只要那个男人愿意,和煦公主都会将他带身边。只是,徐蛮看出来,那个男人虽然长得很美,可气质郁郁,与和煦公主站一处,并不开心,甚至还有着深深疲倦与自我厌弃。这完全都不像是一对热恋中男女,反倒像和煦公主逼迫他人,也难怪外面对和煦公主风评极差,说她强抢男人,养作面首。 这要徐蛮看来,是非常看不起那男人,他既然享受了公主府金钱享受,又是和煦公主帮他排除了那些居心叵测窥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戏子什么就如同玩物,不归贵女所有,那些掌权人也不会放过。那他凭什么不给予回报,他有本事就将话说清楚,何必朦朦胧胧吊着和煦公主,徐蛮相信,只要他说清楚了,和煦公主绝对不是死缠人,两人好聚好散不好么?总比现他一副清高苦逼样子,还拖着和煦公主不好嫁人强。 男人,有时候也矫情令人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男人,真心很恶心,既要立牌坊,还要做xx,后还要一脸清高,将所有罪责赖女人身上,一副不得已样子,人道毁灭都不多。 下一章:黄琇莹入宫…… ps:通告一下,端午节12号那天,会双,大家不要错过,噗噗……提前祝大家粽子节乐~ d*^_^*

38第三十七章 淑敏与淑媛终于思过一个月后,被放了出来,再见徐蛮虽然目中仇恨多,但也不会再轻易动手,多嘴上讨点便宜,有时候还被徐蛮噎个半死,如此这般情形,已经极让徐蛮满意了,反正她从来没想过要与这两位公主握手言和,不说双方性格问题,就说这两家身后代表利益团体,也注定了将来成长当中,会有一番争斗。 日子不慌不忙过,叶落深秋,冬风也跟着刮了起来,由于几位公主年纪渐长,再加上皇后与各宫公主生母们都想着如今女子宫学孤单,就商量着,准备给各位公主找一位伴读,当然,徐蛮也要选择一位,陪伴自己度过宫学日后几年光阴。 徐蛮其实挺佩服黄美人,原先她只是想将黄琇莹弄入宫学,养身边,后淑媛公主被罚,恐怕她也不想太过打眼,便干脆联络几位公主生母,让大家都选一位伴读出来,如此黄琇莹入宫,定要比之前所想名正言顺多。真不知道黄琇莹给黄美人这么个聪明人,灌了多少*药,才会如此心抬举这么个庶女。 接着公主们寻找伴读风,皇帝兴致一高,连皇子们都没放过,统统都要求选出一位伴读。可能较小孩子眼里,伴读只是未来陪伴一同玩耍人,但某些有心人眼里,这些伴读背后,带来势力与影响,怕是会或间接或直接决定了孩子长大后前景,严重说,伴读很有可能就是皇子们初班底,不可谓不重。 相对,徐蛮与双胞胎要轻松许多,他们只代表大长公主府以及徐家嫡出次子,朝政表面上与他们并无干系,所以,大长公主与徐文彬一直希望,双胞胎可以选择寒门出身,或是家道中落世家子弟,不需要太聪明,但人品性一定要正,免得带累坏大长公主府名声。至于徐蛮,父母对她要求就是,喜欢就好,没有其他。 “你说这天儿说冷就冷起来了。”淑嘉本身就是个球,现穿成了大一个球,缩着脖子站徐蛮身后,嘴里还吃着东西。 徐蛮从青梅手里拿过熏球,低头闻了闻,满意冲着青梅点点头。自从碧兰被遣回家之后,她观察了几日,还和红芍年嬷嬷商量后,才定了三等丫头青梅,替了碧兰原本二等位置,又让母亲送来一个三等丫头补了缺。 青梅性格与碧兰完全不同,碧兰不善言辞,而青梅却敢讲敢说,之前徐蛮很怕那种能言善道奴婢,因为她自己就不善言谈,总怕这些会说奴婢嘴巴太碎,再闯出祸来,可碧兰事情告诉徐蛮,她本身可以少言寡语,但她身边一定要有个嘴巴灵巧婢女,至少,青梅胆子就要比碧兰大多,目前看来手里活计也做很好,许多徐蛮想不到,她都能先一步做好。这让准备功成身退红芍教育与有荣焉,徐蛮用起来也比之前顺手。 “你这香薰球到是别致。”咽下嘴里食物,淑嘉凑了过来奇道。 徐蛮笑着转动手中银质镂空香薰球,回道:“这是我阿爹朋友送,说是苗银。” “苗银?”淑嘉除了吃,其他都不太了解。 “据说是苗疆那边,那里姑娘穿着打扮和我们一点儿都不一样,衣服上花纹很美,裙子也比我们短,从头到脚银饰多数不过来,特别是冠帽之类,有华丽比咱们平民成婚凤冠还要亮。”徐蛮也不知道这里苗族和前世有什么区别,只捡着自己记得说了几句,不过手中这个苗银香薰球,确实得她喜欢。 “上次母后不是送了你一鼎什么搏……什么炉?”淑嘉拍了拍手中点心沫,又让宫女给擦了擦手,才拿过那个小香薰炉说道。 “是博山炉。”徐蛮敲了敲她脑袋,自从她那次瞧中一枚小香球之后,皇后就觉着她会喜欢香炉之类,便特特库里寻了一鼎灰瓷博山炉,配上苏合香一并给了她。 淑嘉摇摇头,将香薰球放回徐蛮手里,一拉她就往凤栖宫偏殿醉丹园去,嘴里还道:“你啥时候也搞这些风雅之事了?” 徐蛮轻笑,跟上她脚步,自嘲道:“博山炉袅降真香,我连什么香都分不清,可不就是附庸风雅么?” 两人匆匆入了醉丹园,这里原是一座牡丹园,因着牡丹种类繁多,帝王见之如醉,便提了园名,后历经换代,牡丹没了,可名字仍,只不过添了不少其他花木,其中徐蛮喜红梅也是这里开好。 “怎么这般迟了?天气那么冷,下次可不许再乱跑了。”淑慎公主依旧一副长姐模样,等翻过年,她就整整十岁了,许多东西,也要和她们学不同,特别是公主礼仪再不能随性而为,她可一向将长公主这个名头,看极重。 淑嘉背着淑慎偷偷冲着徐蛮做了个鬼脸,徐蛮忍着笑,胡乱应了淑慎,便带着淑嘉去了园中楼阁,想必此时皇后与大长公主还有其余几位长辈都已经了。 进了楼,熏香飘散,里面欢声笑语,果然已经来了不少人,脱了厚斗篷,徐蛮与淑嘉走入花厅之内,花厅里顿时声音小了许多。 “给皇后舅妈请安。”两个不大孩子,规矩行了个万福,不论平日如何,今日外人场,怎么都不能坏了规矩。 “点过来,怎么迟了那么些时候,我让淑慎门口迎着,可碰着了?”皇后今儿穿明显比平日正式且富贵,虽说今日四皇子不选伴读,可她依旧要摸一摸这些官家态度,革派与保守派近越发不睦了。 徐蛮嬉笑着拉住皇后袖子,撒娇道:“看着外头枯叶落地,踩起来碎碎响,怪有趣,刚遇见大表姐了。” 徐蛮话音刚落,淑慎就进了花厅,向皇后行了一礼,就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了,一旁淑敏立刻粘了上来,两人小声说着什么。 “枯叶子有什么好看,真是孩子话。”皇后与大长公主相视,皆露出宠溺笑容。 大长公主伸手拉了拉徐蛮衣角,又理了理她髻边碎发道:“去坐着吧,一会儿若有人过来请安,你莫要任性。” 徐蛮乖巧应着,又拉着一边充当鹌鹑淑嘉走到一旁空位置上坐好,淑嘉左右看了看,发现她生母江良人正坐角落里时不时与身边陶良人说个几句,只偶尔会看看她,淑嘉松了口气,又把目光盯了桌上点心上。 徐蛮没注意淑嘉又开始偷偷咽着口水,她依椅背上,望着对面那些贵妇人们还有她们身边姑娘,有大有小,因着皇子们伴读都是由皇帝与皇子们一同选,又选承乾宫,后宫妃子不得召见,也去不了,所以那些有儿子入宫学妃子,便留了皇后这里,算是讨个热闹,顺便看看这些姑娘。 黄琇莹自然场,可她母亲身份太低,所以并未有人引领,只得依靠黄美人身后,大方得体与身边好奇夫人们闲谈,看那些夫人们表情,应是极受用。 说来,估计这本原书也许是想表达样貌平凡小庶女如何斗倒貌美无脑尊贵翁主,所以徐蛮看来,黄琇莹容貌真是普通,虽然不经意间就如同书上所说,那副饱含无智慧眸子,会闪现自信光芒,可总体来说,黄琇莹样貌气质带不出一点点攻击力,能让周边人很容易与之交心。可徐蛮容貌却恰恰相反,才6岁年纪,样貌就已经往艳丽上靠近,这可想而知,长大之后会长成怎样女子,书上也说,翁主此人美张狂。 徐蛮无意识撇撇嘴,胸大无脑什么,如今已经换成她了,胸大她不怕,无脑什么已经换了个灵魂,应该不至于了吧。 “翁主真是好兴致。” 又是挑衅语气,徐蛮抬眼,心中忍笑,若说胸大无脑,面前这人怕也是一位。 “喂,我与你说话呢!”到底没有敢猖狂,那女孩声音压低了几分。 徐蛮反而傲慢道:“我不和无礼之人说话。” “我如何无礼了?” 徐蛮看着对面何爱莲脸,三年果然也成长了不少,只是脾气不见小,虽说不像三年前诸葛老太太寿宴时那般唯我独尊,可那股子让人厌优越感,还是令她作呕。 何爱莲父亲是吴国四大镇守边境将军之一,而她姑母则是如今有权势右相嫡妻,大公主淑慎母亲陈美人正是何爱莲姑母嫡出女儿,也就是说,大公主淑慎与何爱莲是姑表姐妹,不得不说,她确实有几分自傲资本。 “不过一个将军之女,见着公主与翁主,非但不行礼,还扬起下巴,这算藐视皇家么?”徐蛮一拉身边淑嘉,翘起嘴唇,质问道。 淑嘉连听都没听懂,就直接道:“真是大胆!” 徐蛮差点破功。 作者有话要说:总有各种脑子不好使人穿插其中,做别人手中棋子,猜猜黄琇莹下一章会怎么做? d*^_^*

39第三十八章 何爱莲一向看不上这位翁主,虽说是大长公主之女,可大长公主毕竟是嫁出去了,翁主也不姓孙,她父亲不过是个小小侍郎,皇家混个职务罢了,哪能及得上自己父亲,堂堂征南将军,虽然食邑不高,可手中握有实权,连圣人都要忌惮几分,不然做什么要把母亲与自己留建康,她可是父亲唯一嫡女,将来是要有大造化,再说她姑母陈美人,虽说现只有一位长公主,可不代表日后不能再生啊?这嫡子年岁还小呢,她姑母怎么就不可能诞下下位圣主? 徐蛮看着何爱莲不自觉又抬高几分下巴,十分疑惑,真不知道何爱莲哪里来自信,敢公主和翁主跟前,得意洋洋,仿佛就要彰显自己与众不同,身份高贵一般。虽然原书重生那一部分,何爱莲终确实成为了大皇子登基后第一位美人,而陈美人由于无子也不得不依附于黄美人,包括右相都拉拢了过去,这就可见黄美人与黄琇莹手段了。 只是,现不是还不是么……何爱莲吃饱了撑得,居然跑来挑衅。徐蛮眼角微瞄,看着含唇而笑黄琇莹,似乎正和黄美人说着什么笑话,两人极亲热。 “我看翁主才叫大胆呢。”何爱莲侧过身子,讽刺笑道:“据说,前几个月翁主连公主巴掌都敢扇,还拿鞭子耀武扬威?怎么着?翁主今日当着这么多人,也要抽我不成?” 徐蛮兴味看着何爱莲,这是想帮着未来小姑子报仇来了?淑敏巴掌想必不过是顺带而已吧。 “是又如何,这与何姑娘有关?”徐蛮故作嚣张问道,这里怎么说也是皇宫,上位上坐着是自己舅妈与母亲,她就不信,何爱莲当真无脑到闹僵起来。 “你!你这分明就是刁蛮不讲理!”何爱莲愣了一下,没想到徐蛮会是这个态度,她之前听淑媛说这徐蛮宫中霸道,连正经皇室公主都不放眼里,还有些不信,却没想到,这人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连一点点遮掩意思都没有。 徐蛮连理都没理,干脆转过身拿出苗银小香薰球把玩了起来,即便这位父亲是征南将军,可也同时早皇帝舅舅那里备了案,他们一家子都靠着右相,也就彻底失去了成为革派可能。 “你!” 何爱莲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临近夫人姑娘们也好奇探过头来,淑媛正和黄琇莹说着什么,就见几位与何爱莲相熟姑娘不明情由走了过去,她嘴角一勾,忽然目露惶恐站了起来,也跟着走了过去,黄琇莹坐远处,低下头,什么表情也没有。 “爱莲,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淑媛公主脸色微微苍白,向几位正聚拢过来,何爱莲好友点点头,然后直奔何爱兰身边,拉住何爱莲胳膊。 “淑媛你好歹也是公主,她不过一个翁主!”何爱兰一看淑媛过来,立刻想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反手握住她,趾高气扬说道。 但怎奈淑媛过来并非为她撑腰,反而尴尬笑着对徐蛮道:“阿蛮,这都是误会,爱莲性子比较直,她知道我那天……你莫与她计较。” 徐蛮转着香薰球,饶有兴致看着她们自顾自表演,这是算制造舆论么?书里,黄琇莹因为年纪小做不了什么,所以能想到就是影响徐蛮性格,以及给她制造一个相当恶劣环境,让所有人都讨厌她,孤立她,后只有黄琇莹一个人假惺惺伴一旁,还被作者写内心无比复杂,黄琇莹一边带着对徐蛮恨意,一边忍受着那可笑良心作祟,又觉着对不起年纪幼小徐蛮,总之,各种矫情。只不过,后担心表哥心,占了上风,竟是写像被逼无奈一般。 “那件事,皇后舅妈已经有了定论,舅舅也默许了,孰是孰非,不用我当众解释了吧。”徐蛮环视那些不赞同眼光,不过都是依附于右相世家女,她可不是圣母,还要去感化别人,这可是黄琇莹要做。 此言一出,淑媛倒不好说什么了,质疑帝后决定,又不是过太舒坦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平时不声不响徐蛮,有时候说话居然如此犀利且成熟。 眼瞅着气氛僵了,何爱莲鼓着一口气,死瞪着徐蛮,似乎就要张口说不好听话,就听见几人身后一人温温和和道:“都聚这里,可是聊了什么有趣事儿?” 徐蛮捏住香薰球,眸子一眨,果然来了。 “琇莹,你怎过来了?”忽有一人欢喜唤道,大家让开一条道,随即又簇拥了上去,可见黄琇莹已经这个圈子里颇得人心了。 “还说我,我刚还与表姐聊兴头上,谁知转眼间,大家都聚到这儿来了,想是我说话无趣,大家又不好明面儿说我,便寻个法子躲了出来。”黄琇莹似玩笑似娇嗔说着,非但不让人觉着讨厌,倒会不自觉让人觉着贴心。 淑媛瞧了眼面无表情徐蛮和左右张望不明所以淑嘉,心中冷哼,去装作迫不及待走了过去,握住黄琇莹手道:“就你这张巧嘴,说跟真似。” 黄琇莹说笑了两句,也没回去,反而走到徐蛮近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给四公主、大翁主请安。” 若真是普通小孩子,这一群莫名其妙带着不满群体里,突然出现一位谈笑风生,举止尔雅,且周身祥和温柔姑娘,又对着自己礼仪周到,怕是想生出恶感都不容易。 “不必多礼了。”可惜徐蛮并非孩子,且尚算读过原著。 黄琇莹只觉徐蛮表情淡淡,便当其性格使然,就又说道:“几个月前,琇莹路上正巧遇见翁主,翁主可记得?” 这是个闲聊好开头,只可惜,徐蛮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大煞风景,于是毫不意道:“不记得了。” 黄琇莹被堵个正死,连她这重活一世人,都觉得徐蛮不近人情,且态度傲慢,虽说这是她想要,可对上自己,也不得不让她胸闷。 “日后宫中,怕是要翁主多多照应了。”不咸不淡说了这么一句,黄琇莹量露出让人觉得和煦表情,希望徐蛮能生出亲近之意,只可惜她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徐蛮根本就低下头,不理会了。 黄琇莹做好人一般,将所有人都带走了,她是觉着时间尚短,日后总有机会让徐蛮上钩,而徐蛮则是想,她脑子不如黄琇莹弯弯绕多,还不如就此后,与此人少做纠缠,省得她顺杆而上,甩不开手。 两人各怀心思坐自己座位上,黄琇莹想着拉拢一切可以拉拢力量,寻着家世卓越姑娘,呼朋唤友,游刃有余。而徐蛮却坐原位,看着周围人,寻找她今天目标。 书上,重生后黄琇莹成为了淑媛伴读,这是板上钉钉,而翁主徐蛮因为性格不好,多数世家女都避之不及,也只有诸葛家小叔二女诸葛美嫣愿意与其交往,只可惜后也因为徐蛮听信黄琇莹,而渐渐疏远,并未像书中第一世那般成为极好闺蜜。 如今,剧情改编,诸葛小叔家虽然没事,可他官职是典农都尉,女儿不够资格选作伴读,徐蛮也没能得偿所愿见一见这位翁主铁杆粉,可这并不能影响她寻找另一位书中徐蛮朋友,征东将军之女周环。 要说周环初其实是诸葛美嫣朋友,征东将军不像征南将军除了何爱莲这位嫡女外还有许多庶子,周环父亲虽说常年镇守边关,可家中只有一位妻子,子嗣也只有一个周环,从小疼就如同眼珠子一般,想要学武就学武,想要打马出街也绝不拦着,书中第一世周环与翁主徐蛮只是萍水之交,结果并未表述,毕竟是黄琇莹回忆。而黄琇莹重生后,周环也随着诸葛美嫣离去,一同与徐蛮冷了,后来征东将军被缴了军权,便带着女儿妻子辞官回乡去了,算是个打酱油角色。 不过,徐蛮并不打算就这么与周环交臂而失之,黄琇莹与何爱莲那样没脑子姑娘交好,也不过是看她父亲征南将军,日后可为大皇子多拉筹码,那么徐蛮何不拉拢同样有着权柄征东将军,省得日后再出什么纰漏,让黄琇莹占了先。 要知道,征东将军是周环父亲,征南将军是何爱莲父亲,征北将军是皇帝嫡系,而征西将军一向是保持中立,冷眼看着建康朝堂中风起云涌,只等着拥护终胜利者,看他女儿刘金钗就知道了,坐那么多贵妇当中,笑谈得体,其实野心勃勃,终目,便是坐上皇妃位置,书中黄琇莹重生后,大皇子后宫,也有她存。 遥望着对面角落里坐着一身桔色短打,安安静静姑娘,徐蛮勾起唇,拉过淑嘉耳语了一阵,淑嘉眼睛一亮点点头,随手抓来一个宫女,说了两句,便靠徐蛮身边笑得贼兮兮。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徐蛮已经将所谓宅斗升级到上一个等级,虽说黄琇莹是重生,可剧情已乱,徐蛮即便不聪明,身份还,所以徐蛮要争已经不是自己婚事那么点小事,而是避免皇帝舅舅早逝,大皇子继位事情了。黄琇莹虽然现还把目光放如何毁了徐蛮身上,可很她也会觉悟到,光是这样,根本无法报仇,于是也许争斗会升级,噗噗…… ps:某心知道此架空文非常多之漏洞,所以非常感谢能一直看下去亲爱滴们,需要积分亲,可以入v章节留言,一定字数就可以送积分,一个月只有3积分,所以大家需要哦~后,请支持正版,不论作者写如何,都是作者费心思费时间费各种资源努力完成,谁也不愿意自己心血被人盗用,所以,支持小说,就支持正版吧,鞠躬感谢。 d*^_^*

40第三十九章 周环觉得很无趣,本来这些个女人们宴会,她就不喜参与,母亲一般也很少出席,只这次不同,皇家要为公主翁主们选伴读,她虽识字,可耐不住管束,所以今日来,完全就是走个过场,想必怎么选也选不到她。 周围闹哄哄,姑娘们几乎都是熟悉陌生人,屋内温暖香气让她昏昏欲睡,她扯了扯帕子,想着要不要往后坐一坐,隐母亲身边,靠婢女身上睡一会儿。 可还没等她闭上眼,身边就走来一个面生宫女,微微躬身后,小声对着她道:“周姑娘,我家四公主请姑娘过去一叙。” 周环愣住,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母亲,周夫人低头理了理袖口,就抬起头,对着女儿安抚道:“你且去吧,四公主一向温和。” 周环点点头,她自然不可能不去,便起身偷偷扯了扯衣摆,便跟了过去。 黄琇莹刚与淑媛说笑完,不经意就瞧着周环走向徐蛮,眉头微皱,装作好奇问道:“那姑娘眼生,可知是谁?” 何爱莲是见过周环,但面上极为不屑道:“不过一个破落户,还是被赶出宗族,只不过她父亲命好,落得了征东将军名号。” 黄琇莹这次是真惊讶了,咬了咬贝齿,像是不信。 何爱莲哪里藏住话,不等黄琇莹问,就小声道:“说是她祖父宗族里犯了大错,被赶了出来,自立祠堂,也就她父亲混出了个人样,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什么大运了。她母亲是个闷,啧啧,看起来沉默寡言,一般邀约都不去,可她们家啊,连个通房都没有,那征东将军居然是孤家寡人待边关,而且这周家连个传宗接代都没有,可见啊,不会叫狗才咬人呢。” 黄琇莹不理会何爱莲话中自得与鄙夷,她只是看着周环与徐蛮行礼,若有所思。 “你叫周环?”徐蛮毫不顾忌上下打量着她,娇蛮说道。 周环不自点点头,捏紧了帕子,这里是皇宫,不是边关也不是家里,她什么都得忍着点,不能给父母添麻烦。 “我听说,你学过武?”徐蛮拿手一点周环,看着她反应,心中偷笑。 周环心猛地一跳,慌张抬起眼,学武之事,家中并未张扬,翁主怎会知晓? 徐蛮揪住一旁看热闹淑嘉,瞪了她一眼,咳嗽一声道:“别拿一副受害人眼神看我,我与你打一个赌,可好?” 周环低头看向自己绣鞋,鞋面绣着秋菊,嫩黄吐馨,心中却乱成了团。 “放心,不为难你,我若赢了,你给我做伴读,我若输了么……”徐蛮眼珠一转,拉过淑嘉,嘿嘿一声道:“四公主有一支牦牛尾尖毛马鞭,就赌这个吧。” 淑嘉一听,怎么和刚刚商量不同,立刻想要瞪大了眼睛质问徐蛮,却被徐蛮用一块点心,瞬间塞死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环难免心痒,她有着几条鞭子,有麻,有牛毛羊毛捻心,还有马尾,就没见过牦牛毛,据说那手柄都是牦牛皮做,韧性极佳,可这东西远吐蕃才有,就算进上来,也多为皇家备留,她想弄当真弄不到手。只是,要她真去和翁主打一架,若是翁主心胸开阔还好,那若是小鸡肚肠,再告自己一状,父母都会被带累。 徐蛮也知道她顾忌,像何爱莲那样嚣张妞儿,这里还真少见,大多还是敬畏皇家,不过,她是真想让周环做自己伴读,因为周环是这么多女孩当中少数没有利益牵扯,又书中见过,尚算不错人物,而且不论诸葛美嫣将来会不会成为自己铁杆闺蜜,至少未来,她们绝对不可能成为对头,所以此时,闺蜜闺蜜当然是妥当。 “你不必顾忌,若你不愿意与我打一场,也没关系,我用鞭子换你做我伴读,这总行了吧?”徐蛮死按住淑嘉,她耳边又说了几句,淑嘉这才静了下去,撇撇嘴,肉疼很。 周环想了想,若不同意,那么就要和翁主打一场,结果很有可能很可怕,而不打,又拿不到鞭子,现不用打,鞭子也可以入手,似乎已经是为优厚条件了。这很显然,她把自己彻彻底底忘记了,也忘记了自己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参合到伴读当中,她只想着,不用冒风险也可以得到马鞭,竟是有种赚到感觉。 徐蛮旁观她松了口气模样,一点都不觉得偷换概念什么,有什么可耻,就好似前世卖东西,明明合适价格不一定有人愿意买,可抬高了价格,让人还价,反而觉得占了便宜。也许这个比喻不是非常恰当,可两害取其轻,她相信周环会有怎样选择。当然,徐蛮觉得自己一向以德服人,从不威胁压迫。 “周环恭敬不如从命。”周环行礼躬身,相信母亲也不会怪她。 “那就这么说定了!”徐蛮一喜,一把拉过周环,让她坐自己身边,又一拍身边淑嘉,转头问周环道:“此次这些姑娘们前来,你可识得多少?” 周环仔细瞧了瞧,回道:“大多识得。” 徐蛮一指身边淑嘉,也不客气,问道:“可有和这吃货一般品性?” 周环憋着气,忍着笑,后只得干咳两声,才回话道:“廷尉丞家中蒋二姑娘,性子醇厚,她长姐嫁早,她现是家中唯一姑娘,她……呃……喜食且懂食。” 徐蛮思虑一番,廷尉虽然是右相直系,可廷尉丞却是后来补上来,并不算右相人,且与江良人父亲,淑嘉外祖太仆丞江家关系不错,而淑嘉外祖江家因着嫡庶关系,与黄琇莹母亲娘家一向不睦,所以黄琇莹入宫也不过去江良人那里请个安,其余,江良人并不亲近她。若是那位蒋二姑娘性子不错话,淑嘉这个二货,到可以寻一个志同道合伴读。 周环似是看出徐蛮顾虑,笑着一指对面那位圆盘脸姑娘,徐蛮差点就笑出了声,那姑娘此时正拿着点心往嘴里塞呢,可见脸上那陶醉表情,与平时淑嘉当真极为相似。 再拉开淑嘉看上两眼,果然,她也应了。 徐蛮心满意足靠椅背上,玩着苗银香薰球,今儿算是完满了,总算没费她一番功夫。 众人吃完了午膳,便带着各自女儿回去了,徐蛮与周环约好了明日见面,又扯着淑嘉保证带来那条牦牛毛鞭子,这才挥别了那位依旧嘴不停蒋二姑娘与周环,回凤栖宫回话了。 凤栖宫里,哥哥们也已经回来了,伴读分别都选了几个官职不高生代世家子,而大皇子选伴读却与黄琇莹父亲一般,几乎没有实权,却又军中威望颇高后将军之嫡子,如此,即不会打了皇帝眼,又可为日后军中埋下伏笔。果然,不论书上还是现实,大皇子都找了这个人。 剩下需要寻找伴读只有二皇子孙闵卓与皇叔昭王之孙孙闵瑞,孙闵瑞其姐孙菲妍因着前一年生了一场大病,自从徐蛮入了宫学,还未见过她。 孙闵瑞选伴读,徐蛮没什么兴趣,也不过是个普通世家子,可孙闵卓不同,他伴读,即便徐蛮没有见过,可其人名字,简直深刻徐蛮心中。那可是丁浩然啊,那可是书中大渣男,黄琇莹第一世丈夫,黄琇莹重生后,想要陷害徐蛮嫁去势力凤凰男,书中这两个女人以及故事,几乎都围着这个男人发生,连诸葛初清这么个男主角,都被他淡化了,可见其渣强大,渣引人注目了。 但是,徐蛮不得不承认,丁浩然即便渣,可他心狠手辣,以及冷静头脑,还有卓远远见,都是令人叹服,他心中只有权利,只有家族,任何人都可以利用,任何人都可以牺牲,甚至包括他自己。 其实,若不是作者开了金手指,让其女主重生后,爱上了黄琇莹,那他绝对不会后败一塌糊涂,莫非,恋爱中人智商都是负这句话,是真理? 徐蛮坏心考虑,要不要将丁浩然入宫做伴读事情透露给黄琇莹呢?她那样强烈爱过恨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刺激。 伴读算是选完了,只可惜徐家一个也没有选中,长房徐文诚嫡子徐海涛与庶子徐海波学业太差,根本入不了宫,而小叔徐文赋由于官职太低,其子徐海风也没资格入宫,到也算是省去了同一家亲戚,一边是主一边是奴尴尬。 不过,想一想,徐蛮也觉着自家与徐家本家太过淡漠,这么些年来,除了逢年过节,当真没有什么交集,也就祖父还会问过几句,祖母见面也是无视,丝毫没有缓和可能。父亲徐文彬似乎早就对此不意了,两家慢慢形成了一种怪异平衡。 然而,这样平衡又会维持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渣男终于要登场了,噗,要不要让他和黄琇莹相爱相杀呢?哎呀,我又恶趣味了…… 端午节乐~~今日双哦~ d*^_^*

41第四十章 初四父亲徐文彬原想着带着孩子们去大姑家走走,却没想到公主府来了一行连徐文彬都没想到客人。 徐府里,除了徐家大姑是嫡出女儿外,还有一位姨娘出二姑姑,只是这位二姑姑嫁于了黄家庶出幺子,黄家祖父又已死了,如今整个黄家,都是黄家祖母和左将军黄琇莹之父掌控,再加上黄琇莹母亲虽说是个姨娘,可毕竟黄家祖母与左将军都宠着她,竟凭着区区姨娘身份,担起了半个家,这让本就是庶子不招黄家祖母待见黄家小叔,日子越发难过了,连带着徐家二姑姑也过很苦。 这事儿本是家丑,徐家二姑姑也没准备回府诉苦,可今年过年之前,黄家祖母也不知道是受了谁挑唆,竟想着反正老太爷都不了,凭啥还要养着庶子一家,还眼前膈应着,便寻了大年三十机会,说要将家分一分。 若说分家,一家之主已然故去,分家也是应当,可这黄家祖母心思太偏,竟是打算随便拨个两进小院,配个十几亩薄田,一个早就倒铺子,用来打发黄家小叔这个庶子。这让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反而要看着黄家一个姨娘脸色过活庶子一家,顿时如天塌了一般,若是那小院尚能住人还好,只是他们夫妻已然瞧过,竟是几十年前老房子,这么多年来无人修整,仿若荒了一般,还有那十几亩所谓薄田,不说参了沙地出不了作物,就说能种田,佃户也是家中难相处,刺头人物。 这一家,想不着急都难了,住是没处住,收益也不可能短时间拿到,就算左将军看兄弟份上,给了几百两银子做现钱,也根本过不下去,毕竟黄家小叔再差,也领着个议郎职务,平日里打点来往,哪个不需要钱,还有自家家中,那些个不太中用,却也丢不得奴仆,加加减减几十口人,总不能住大街上。 无奈之下,徐家二姑姑实是没法了,逼着想回徐府,找徐老太太拿个主意,可没想到徐老太太因着自己嫡出女儿成了白丁,就瞧着这庶出二姑娘,好歹也嫁给了议郎,还做着官家夫人,心中自然意难平,直接几句话打发了,还让人送了二十两银子,羞臊二姑姑哭着跑回了家。 可回了家,事情仍旧没有解决,犯愁了几天徐家二姑姑,后咬着牙,还是寻到自己嫡出二哥这里,不管怎么说,家中之时,也就二哥与庶出三哥对她不错,可三哥毕竟也是庶子,再加上性子跳脱,远没有二哥沉稳,指不定二哥就能给拿个好主意,不说借什么钱,就是给个活命出路也好。 徐蛮是对这个几乎没有存感二姑姑,没有什么特别想法,这一家一直书里就是被黄琇莹生母以及祖母欺压一家,几乎就是布景板一样人物,撑死了二姑姑小女儿黄琇丽与翁主相识,做过一段时间翁主跟班,与黄琇莹做过对,后连个结局,都没描述。 只是估计是蝴蝶效应作祟,书上不论哪一世,这一家都没被分出去过,与公主府基本也没什么交集,可眼下,她才刚算步入7岁年纪,二姑姑一家居然找上门来了。 偷望着对面二姑姑一脸苦色,面容也显老气,不由心叹,这黄琇莹老妈可真是个人物,不但膈应过自己老妈,连自己姑姑都要其权威之下过活。 “二妹,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徐文彬坐妻子身边,也不太想看到黄家人,哪怕是黄家媳妇,只是这毕竟是从小一起长起来亲人,心中还是存了疼惜。 二姑姑徐氏擦着眼角,吸了吸鼻子,扯着过年了,还只能穿着这半旧不褙子,苦笑一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只要给我有瓦遮头,有块儿地方住就心满意足了。” 徐文彬也着实看着妹妹可怜,又心恼黄家太不通人情,对左将军是仇加旧恨,恨牙痒痒。 “那地方若是翻修一下,需要多少银子?”徐文彬问道。 二姑姑徐氏揪着帕子,不说这个还好,说了这个,眼泪往下掉,嘴里还含糊着道:“说是要5两,这两进院子就算买也不过45两,那屋子实是破太厉害了。” 建康物价普遍要比别城市高,一般一两银子可以换一贯钱,一贯1文,三文钱能买一个素包子,五文一个肉包子,一套两进院子,位置偏僻些大约4到6两,若是要三进院子,那就要1两以上,由此可见,黄家祖母对待庶子是如何苛刻了。 “若是卖了地皮,能卖多少钱?”徐文彬想想又问道。 二姑姑抬起头,红着眼眶将之前问好价格说道:“那地方太偏,只能卖个2多两。” “那那些摆设什么,有可卖么?” 二姑姑用力擦了擦眼睛,迟疑道:“二哥是让我将那处宅子卖了?” 徐文彬点点头,回道:“而且越越好。” 徐家二姑将下唇爆裂死皮咬去,心头慌慌,烦闷道:“那……日后我们去哪里住?” 徐文彬也知道妹妹意思,毕竟有个宅子手,还算有个家,若是宅子地皮都卖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可眼瞧着那地方根本不能住人,还不如丢开手卖了,加些钱寻个好去处,总比将那烂地方攥手里,却无住处。 “这样,我找稳妥之人与你将那处地方卖了,然后你加些钱,买个能住人,你夫郎不是给光禄勋做议郎么,找那衙口附近,也不算太贵,再说光禄勋常驻宫中,你家夫郎怕也不常着家,他多跑两步也没什么。”徐文彬将他想法告知了妹妹。 徐家二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遇事也会紧张害怕,可某些时候,她主见要比徐家小叔媳妇强太多,她听徐文彬这般说,又想起丈夫确实经常有公务身,而且丈夫性子敦厚老实,大事上并不是个能拿起人。如今时间紧迫,若是不元宵节之前将房子办好,婆婆是绝对不会通融。如此,思来想去,竟只有二哥说法子可行。 “如此,二哥您看,还需要备多少银两?” 徐文彬本以为妹妹要回去考虑一下,却见她眼中坚韧,到多出几分欣赏,连原来准备做壁上观大长公主也看了过来,不似刚才那般漠不关心。 “那地方你大概能卖2两,你再抽出3两,一共凑够5两,能买个还算不错两进院子,不论其他,先有个去处,其他都可以再想。”徐文彬也没捡着好话说,反而很实际与她算道。 徐家二姑咬咬牙,右手微颤伸进怀里,将一叠银票拿了出来,抽了三张与一张地契放与桌上,郑重看向徐文彬说道:“如此,就拜托二哥了。” 徐文彬看了眼桌上银票和地契,默默站了起来,将东西收入怀中,又拍了拍庶妹肩膀,这算是应下了。 徐家二姑见他收了,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却又不好意思让人看见,直拿袖子捂住面,狠狠抹了一把。 “二哥大恩,妹子不会忘记。”徐家二姑站了起来,摆了摆衣裙,深施一礼,感激道。 “都是一家子兄妹,何苦说这些。”大长公主也站了起来,帮着徐文彬将徐家二姑扶了起来,说实话,对比徐家大姑,大长公主第一次发现,这位庶出二姑娘性子合她胃口。 徐家二姑即便来时候匆匆,也形容慌乱,可走时候,却没忘给徐蛮与两位小郎递上见面礼,虽是不大玉坠,可到底让人心生好感。 “姑姑家还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姐,阿蛮以后可随我家去,一同玩耍才好。”这刚出了门,大长公主与徐蛮自不用送出去,于是二姑姑便门外向大长公主行了一礼,便与二哥一同向外走去。 徐蛮看着二姑姑与父亲越走越远身影,心下庆幸,虽说自己穿成了女配,可毕竟家世雄厚,背景不凡,若自己真穿成二姑姑那样,夫君老实木讷,且受人压迫,后是要被变相赶出家门自谋出路,自己也不一定会比姑姑强多少。 “你二姑姑分家单过,也是好事。”大长公主摸着女儿头,见她目光悠远,就笑着说道。 可不是好事么,不必受婆婆气,再穷也是自己家,再说,姑姑与左将军家分开,就算父亲想要出手帮助一二,心里也不那么膈应了,说不定日后常来常往,要比之前谨小慎微舒服多了。 徐蛮见母亲还有家事要忙,就告辞回了自己闺房,不一会儿,大哥和二哥从外头走了进来,表情略微有些奇怪,徐蛮放下针线,挪了挪身边位置,笑着道:“怎么了?二姑姑可是走了?” 二哥率先坐徐蛮身边,一扯大哥也跟着坐下,随即驱散了屋里其他人,只留他们三人屋里说话。 徐蛮不解看着两位哥哥,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时候孙大皇子只是想要依靠大长公主洗白,让大长公主支持他。不过黄美人真是精明人,知道大长公主有多重视徐蛮,万一徐蛮死活要嫁,估计大长公主也会同意,可怜一片慈母心。 当然,不但阿蛮不会愿意,黄琇莹也不会愿意。 d*^_^*

43第四十二章 徐蛮看着两位哥哥都有些欲言又止,特别是二哥脸上明显有种说不出古怪,她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哥哥们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明明早上还好好。 “到底怎么了?一副好像不可思议样子。”徐蛮扯了扯二哥袖子,取笑道。 “不好说,也有可能我听错了。”徐海天侧过头看向大哥徐海生,迟疑道。 可大哥徐海生却道:“不,虽说我耳力不如你,可我也听见一些。” 徐蛮看不下去这两人那儿自我怀疑,一拍二哥肩膀,嗔道:“到底何事啊?神神秘秘。” 两兄弟都有不想回答,可看徐蛮坚持样子,二哥徐海天实憋不住了,搂过妹妹,小声她耳边道:“你知道每年我们去祭拜那个无字碑么?” 徐蛮顿住,仰头看着哥哥,小心道:“你说是清明?” 二哥郑重点点头。 徐蛮则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那个无字碑是谁,只知道,父母常常会选清明节时,一个上坟人少时间段里,轻车简装,甚至连公主府马车也不用,一家子装成平民百姓,几乎是偷摸去给一块无字碑上坟,那坟头只立了一块光溜溜石碑,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就连贡品什么,都是父母带去,也没看过除了他们一家,还有谁去祭拜过痕迹。 徐蛮对此一直很好奇,因为书上这段从来没有描述过,而她本人又是个胆小性子,不该她知道,她从来不会去探究,因为她总觉得父母会瞒着他们,自有他们道理,很有可能是时候不到,也很有可能是告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是,眼下看着哥哥们样子,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是谁?你们知道?”徐蛮抿了下唇,无意识捻着手中线,犹豫着问道。 大哥徐海生谨慎望了望门外和窗外,看到丫鬟嬷嬷们都夺很远,才坐回妹妹身边,压低嗓子道:“先皇手下原有一武将叫庄成,后因着叛国罪,被处斩了。” 徐蛮看着大哥喉咙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 “难道你们认为那无字碑是庄成?”徐蛮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可见这必是先皇时期一段不可言说秘史。 “有这个可能,当年直王孙简被人困死城,庄成却因延误军机,造成直王枉死,他不被处斩,还有谁会被处斩。”二哥徐海天连忙接话道。 “直王孙简?那又是谁?”徐蛮有点懵,这些人物书上都没出现过。 “说起来直王孙简也算是条汉子,有传他是咱外祖父亲,也就是圣耀宗皇帝私生子,也有传他其实只是外祖父侍卫长,后亲入军中,一直为咱们外祖效力,恩赐孙姓,说法极多,可都未考证,但自从他死后,这些消息就如同被人刻意抹去一般,鲜少人知了。”徐海生知道明显比徐海天多,听他这么一解释,连徐海天都听入迷了。 “那他岂不是武力超群?”徐海天只关心这个。 徐海生叹了口气,点点头,这人事情还是他宫学时偶尔博阅楼得知,就如同庄成一般,那一段历史,仿佛就连皇家都想埋没时间中,不愿被翻出。 “据说他武学一道极有研究,特别是兵书兵法上,有自己一套,他年轻时征战南北,是当之无愧大将军,甚至有人用战神来赞美他,只可惜当年死城一站,若不是庄成救援来迟,怕是今日我们还能看到他风采。” 徐海天一拍大腿骂了一句:“死狗贼。” 徐海生摇摇头,拍了拍弟弟肩膀道:“你这个性真要好好磨一磨,这前因后果都不清楚,还如何入得军中,号令军下。其实,庄成这人,之前一直得孙简器重,按理来说应是孙简直系心腹,可偏偏就那一日,不知是何缘故延误了军机,众人都说他被人收买,出卖主帅,可我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徐蛮老老实实坐一旁听着,听到此处,也不得不认同,像如今这样社会,生前死后,生前好歹还能为己辩驳一二,可死后,皇帝按你什么罪名,那么就算你有再大冤屈,也极少能够翻案。 至于庄成是否冤枉,徐蛮并不意,一个国家主宰,为了利益,冤枉个把人很正常,只要对他有利,连儿子都能杀,何况一个武官。只是,若那无字碑真是庄成,那父母与他又是何种关系? “无字碑事情,你们从何而知?”徐蛮有些害怕两位兄长被有心人利用。 徐海天一看妹妹担心,便忙道:“刚刚我与大哥送二姑出门,二姑特意屏退我们想要与父亲单独谈谈,你也知道花垂门那儿有个角落不易让人瞧见,我本就是个玩闹性子,非要作怪想要偷听,大哥拦不住我,只得与我一起。” “二姑也知道无字碑?”徐蛮诧异道。 “似是猜测,并不确定。”徐海生倒了杯茶给徐蛮,自己也喝了一口才继续道:“二姑只是说庄家人回来了,正寻庄成当年坟墓。” 徐蛮放下绷子,喝了点水,捧着杯子发了会儿愣,按理来说以庄成罪,满门抄斩是肯定,可那庄成居然还有家人,且时隔那么多年才来寻找庄成坟墓,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那也不能确定清明祭拜无字碑就是庄成。”徐蛮又喝了口水,垂眸道。 “这到也是……”徐海生显然也有自己一套想法。 三人坐屋内,沉默许久,一直等到有个小厮外敲门,才将思绪飘远三人叫醒。 徐海天心情不大好,蹭得跳起,走到门口一拉房门,冲着外头大喊道:“不是让你们外头候着么,这是作死呢?” 那小厮本来气喘吁吁,似是从外头跑回来,可被徐海天这么一吼,腿也软了,一屁股坐地上,结结巴巴哭丧着脸道:“公……公子……” “公个屁!有事说事,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家公子今日就踹死你。”徐海天躬身一把将那个看起来瘦弱小厮提了起来。 “有!有!有事。”那小厮年纪与徐海天差不多,8,9岁年纪,脸上黄毛还没褪干净呢。 “说!”徐海天当然不可能让小厮入了妹妹闺房,便将他拉远,让其自己耳边低语一阵。 只是越听他脸色越发好看,仿佛打碎了调料瓶,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你说是真格儿?”徐海天死死揪住那小厮领子,直勒那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出来了。 “真……真,千真万确,小不敢乱传啊。”那小厮抽着鼻子,委屈道。 徐海天鼻翼微动,挥手将那小厮扔了出来,只留一句话道:“知道了,此时若你该走漏了风声……” 那小厮摔趴地上,看着徐海天入了房内,虽没听清后一句,可全身肌肉早就僵硬不能动弹了。 事情就屋子外头发生,徐蛮却只听了个开头,眼见徐海天入屋,便关心道:“可是有要紧事情?” 徐海天却走到桌旁,拿起一个空杯倒上凉水,猛喝了几口,随即用力拍桌子上,徐蛮拿眼去瞧,随即肉痛,她好好彩蝶双飞骨瓷杯居然被拍了长长一道裂痕,那可是去年她生辰母亲从嫁妆里找出来送她,可是御造好东西,眼下却被哥哥这个莽夫给毁了,凑不成一套了。 “阿蛮,我若现提刀去杀了你屋里关嬷嬷,你可莫要恼我。”徐海天压下心中火,瞪着圆眼对着徐蛮说道。 徐蛮不明所以,有些不太明白。 而徐海生却站了起来,走到徐海天身边,伸手掐住弟弟后脖根,面无表情道:“你吓着阿蛮了。” 徐海天就觉脖子一阵酸痛,死咬着牙才没哼唧出声,只歪着半边身子讨饶道:“是我错了,我错了,好大哥饶了我这一回吧。” 徐蛮这才反应过来,二哥居然是想要杀掉关嬷嬷,难道她又做了什么不成,她之前害怕关嬷嬷对自家丫头们下手,又怕手下人手尚是稚嫩,便求了两位哥哥,想着探看这老货究竟有何目,只时间越拖越长,她都忘记此事了,没想到居然今日出了事。 “二哥莫急,可是那老货做下什么事儿?” “那老货也不知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祖母那儿进言,说是母亲已经多年未孕育子嗣,而父亲虽不可纳妾,但屋里人却不能无一个。”徐海天本还压着火,可说到此处,眼珠都红了。 徐蛮并不问二哥人是如何徐府得到消息,她只是想,母亲自从生她以后,确再无所出,可关嬷嬷却今年才提此事,岂不古怪? 如此觉得还有徐海生,他拉过弟弟,又给他灌了杯水后,才冷静道:“去,查一查,那老货近和哪些人接触了,怕是她自己可没那个脑子想到这些。” “大哥意思是……” 徐海生冷笑道:“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咱们后头算计公主府,我非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残酷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专门去查了下资料,此道歉,皇帝姐妹确实是长公主,某心这里写错了,不过前头不好改了,于是沿用下去,等结文再修。除此外,小郎是年长者称呼男孩或友人之子,这个称呼前头出现过,也会继续沿用。后,公子古代是称呼王侯之子,也有说公主之子也可如此称呼,便用上,因着徐蛮大哥皇帝是有封赏,所以成年前被称作世子。 官宦之家儿子,有查说是少主之类,感觉不太对,于是找到郎君这个词,是称呼宦官与富贵人家儿子,后面会沿用。例:序号郎君或郎 家主其实一般都是叫阿郎或郎主,咱就沿用,郎主以及老郎主。 后郎主孙子,有查到是序号小郎,话说小郎这个称呼真是用多,唐朝似乎还用小叔子身上 以上,并不一定完全正确,来源百度大婶,欢迎大家指正,么么。 d*^_^*

44第四十三章 关嬷嬷那老奴胆子应该没有那么大,她虽然性子狡诈,又贪图便宜,可那奴性此,若说她敢算计大长公主驸马跟前上个眼药什么,那还有人信,若说她敢找机会给驸马后院塞人,除非那老奴吃了雄心豹子胆,否则哪里有那么大能耐。 徐蛮靠车壁上,正坐着马车往与周环约定茶楼去,她反复思索昨日二哥带来消息,她是知道黄琇莹与关嬷嬷联络,但她猜测以黄琇莹小心态度,这事儿绝对不是她能说出口,且不说她现年纪还小,关嬷嬷会不会怀疑,毕竟就算黄琇莹收买关嬷嬷监视自己想要带坏自己,也是打着巴结相交权贵名头,再用言语挑拨关嬷嬷,这是一个长期过程,并不是一夕之间就可以办成,所以关嬷嬷就算受了黄琇莹要挟也有胆子做。 可给父亲送房里人不一样,不论徐府态度有多奇怪,可事到如今他们也没真正做过什么实质性坏事,她母亲再如何说也是大长公主,是皇帝胞姐,关嬷嬷若是没有十分把握,怎么敢做这事儿。 莫非那个背后之人势力很大,连大长公主势力也不怵? 徐蛮能想到,就只有保守派,只是究竟是保守派领头右相还是别什么人呢?难道关嬷嬷并非只有祖母眼线那么简单? 还没等徐蛮想出个头绪,马车就停了事先约好茶楼前,因着先帝时期皇子们争斗太过厉害,所以除了当了皇帝舅舅外,剩下皇子大多都是死了,剩下也不过圈禁或是关荒凉封地,也就只有皇叔爷爷那一支还留皇城里,皇叔爷爷一向不问政事,据说圣耀宗时期,本来是看中身份高贵皇叔爷爷,只可惜他实太没溜儿,后才把位置给了先皇,而皇叔爷爷那一支宗族也因为不站队,才延绵到现。 要说皇叔爷爷昭王也真心能折腾,后院数不清女人,只可惜子嗣不丰,一共只有两个嫡子一个庶子,嫡长子生了嫡长孙外,也只有次子生了嫡长女,分别就是徐蛮曾经见过孙菲妍和现与哥哥们一同上宫学孙闵瑞。 也就是因为这位皇叔爷爷子嗣不多,所以即便是唯一庶子也很得他看中,且得他心是,这位庶子也是个不喜政事,他喜欢是庶务,是赚钱,他总喜欢淘换各种赚钱法子,每得到一个法子,哪怕只赚了一文钱,都能让他开心半天。 皇城里许多大服务性场所,都是这位皇叔爷爷家庶子开,因着他名字有个“潜”字,也有商场上朋友戏称他为公子“钱”。 今日,徐蛮与周环约见地方就是这位公子“钱”开设茶楼,名唤“一品香”。 徐蛮是个大俗人,对茶啊什么,就知道绿茶红茶什么普洱茶,还不如她知道饮料牌子多,也只有到了这里,她才慢慢学会了什么醒茶,滤茶,喝二道茶之类常识,只是估计她味觉都是为了美食而生,对喝叶子什么,除了看叶子能认出一二来,若是真喝嘴里,也就觉得有点甘苦外,她真心分不明白,估计还需要好多年熏陶,她才会有所长进。所以,府里,她爱喝还是菊花茶和水果茶,只可惜如今冰糖尚叫“西国石蜜”,还未传入吴国。 “给翁主请安,我们家姑娘已经里头候着了。”有些面熟丫头正门口守着,一见徐蛮,满脸喜色上来行礼。 “里头就你家姑娘一个人?”徐蛮认出这是周环身边大丫头杏桃。 杏桃回话道:“除了我们家姑娘外,还有诸葛议郎家二姑娘。” 徐蛮含笑,果然没错。 让人引了进去,就见周环坐靠窗户位置与一位同龄姑娘正小声说着话,周环身上穿着衣衫已非上午到公主府拜见时穿着那一套,样式好似胡服,倒是严谨些,她身边姑娘则穿了一身鸭卵青深衣与打底襦裙,裙子边绣了些卷草纹,看上去有些素淡。 “给翁主请安。”那两人正聊着,忽见徐蛮进来,便起了身上前行礼道。 徐蛮趁机看了看诸葛美嫣容貌,还没张开,可与诸葛初廉有几分相似,却极难找到诸葛初清感觉,如此想来诸葛初清那一身气质也不知道像谁。 “干嘛干嘛,不过出来玩儿罢了,作甚那么多规矩。”徐蛮随意坐桌子旁,睁大眼睛故意瞄了瞄诸葛美嫣道:“这位姐姐好生眼熟啊。” 那诸葛美嫣却也没羞涩,反而大方笑道:“我与翁主可并未见过,想是翁主之前也见过我那堂哥诸葛初廉,我与他倒是相似。” 竟是猜着徐蛮心中所想。 徐蛮也点点头,承认道:“果然,姐姐到像是诸葛家大表哥亲妹子。” 周环与诸葛美嫣重坐回原处,诸葛美嫣细瞧了瞧徐蛮,却戏谑笑道:“哪里我像大堂哥亲妹子,到是翁主二堂哥心里,才是亲妹子呢。” 徐蛮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她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诸葛初清要那样记挂自己,若说按照书上那般,黄琇莹亲身上阵救了诸葛初清,他还能感动感动,自己就算救他,也不过坐父母身边,顺口一说罢了,以诸葛初清那般清冷性子,就算觉着有恩,也顶多是好感,不会上心那么些年。可要说他真对自己有什么想法,那徐蛮绝对不信,自己和他尚且还是孩童不说,以诸葛家不喜招惹皇室传统,诸葛初清也不会对她这个翁主心存憧憬。 再说,以诸葛初清品行,一向都是偏向理智,就拿书上剧情来说,第一世诸葛初清虽然对黄琇莹有情,婚后依旧关怀,可他却能放下感情,愿意试着接受书中那位刁蛮翁主,以婚姻为重,不说后结果如何,徐蛮觉得这个男人至少也是现实且有责任心。 所以,再看如今两家家世差异,诸葛初清会有什么心思才怪。 诸葛美嫣很眼力发觉徐蛮并不想接自己话题,便也含混一笑,说到今日集市上了。 建康一般来说,初五开市,早市也多为本地人与之前就等候此外国人,特别是西域与吐蕃地区,甚至还有从天竺远道而来,所以,对这些外国货有兴趣,且又有几个闲钱人,一般都会初五这天出来逛集市,淘换自己喜欢东西。 往日徐蛮也来过一次,可因为没有门道,自家哥哥们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并没选上什么好东西,顶多一些西域银灯还有蜡烛,香料之类,想着今日能与周环一起,应该能选上不少好东西。 “翁主,今日听说来了比之前多西域人,听说还有卖马呢。”诸葛美嫣期待说道。 徐蛮也露出几分好奇,心里却道,难怪第一世诸葛美嫣会成为翁主朋友,这女孩子实太会做人,且感觉敏锐。 “就是,翁主不是喜欢熏香么?据说从天竺这次送来不少好香和香炉,一会儿咱们去瞧瞧。”周环自以为投其所好道。 徐蛮一头黑线,到底是谁将这一喜好定义自己身上?还弄几乎人皆知。 几人很便将话题移到集市上去,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又吃了点茶水与点心,直到外头丫头进来,告知周环去年她买马鞍那家胡人已经来了,这才收拾收拾,带着自家丫头们,离开了茶楼。 三个姑娘年岁差不多,另外两个是真女童,再加上一个愿意配合伪萝莉,实是聊兴头上,便让丫头们都上了别马车,只留了徐蛮身边青梅与这三个小姑娘同车,一路欢笑着去了集市。 果然淘货是需要有熟手,原本敞露天摊子只是外表看着光鲜,真正值得买没有几样,也只有周环带领下,才寻到一处不打眼且临时租住铺子里,有一个穿着汉服胡人老头,白胖白胖,看着很喜气。 周环一入内,就求着那老头将匕首短剑之类兵器偷偷拿出来给她观瞧,而诸葛美嫣则要来西域特色染布,边惊叹边挑选。 徐蛮铺子里绕了绕,发现角落里居然有一只存着彩沙琉璃漏斗,体积很小,银子装两头,雕刻着西域常有图腾,精致可爱。 惊喜之下,她刚要出声,便听到一女子声音道:“香郎,那是什么,真真漂亮,奴家想要。” 徐蛮眉头微皱,拦住想要出声呵斥青梅,这里是胡人买卖摊子,她不想闹出事来,让周环她们难做。 回过头,徐蛮很是愕然,那花枝招展女人也就罢了,就见眼前那油头粉面男人身后还跟着个熟人,面上带笑正与另一人私下闲谈,竟不似曾经见过那般沉闷忧郁模样。 心头火顿时升腾起来,别人她不知道,和那熟人正闲聊男子,她可清楚,那正是陈美人小庶弟,皇城里有名纨绔,好听戏玩戏子,男女通吃主。 徐蛮阴下脸来,什么都看不下去了,微微侧过身,扬起了下巴道:“真是好巧呢,廖家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徐蛮要给姨妈出气…… 存稿箱君有时候会抽搐,如果章节上再有什么问题,记得提醒我啊~~~ d*^_^*

45第四十四章 廖丹阳没有预料到,他会这里遇上大长公主府翁主,他先是慌乱了一阵,脸色发白,手脚无措,后又觉着自己堂堂男子,与朋友结伴同游,是多正常事情,做什么会怕一个乳臭未干孩子,就算此事闹到和煦那里,也是不怕。 可就算这般想,他心底恐惧都无法消散,甚至觉得自己人生也许就要从今日开始改变。 “丹阳给翁主请安。” 与他一同前来两男一女,也跟着行了礼,可徐蛮还是看出来,那两男人对自己态度并不算恭敬,只是不想落人口实罢了。 冷哼一声,徐蛮扫过那个怀抱女人什么“香郎”,又看了看廖丹阳身边陈家庶子,他到真会找靠山,也不知道二嬢到底怎么想,居然喜欢这么个没有脑子男人。 “你是陈家幺庶子?”徐蛮感觉到周环与诸葛美嫣一同走了过来,连那胡人老头都进到铺子里头去了,还真是个有眼力。这样也好,家丑不得外扬,但她总要找场子去探探廖丹阳这个自命清高男人。 那与廖丹阳一路过来,聊热烈男子,眉头微皱,似乎不喜徐蛮这般称呼自己,可还是忍下了,低头道:“正是小子。”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徐蛮身量不高,可气势却,拿手一指廖丹阳,冷笑道。 那陈家郎君撇了眼廖丹阳,笑得竟有些暧昧道:“咱们建康有名青衣,谁能不知?” 徐蛮气乐了,这算是避重就轻,谁不知道廖丹阳是建康城里畅春院班主,青衣唱也不错,但关键这全不是重点,重点是廖丹阳本身是和煦公主面首,这要比他名角身份来有冲击力多。 “哦?看来陈家郎君与廖郎君很是熟悉。”徐蛮说着话,却看廖丹阳,即便神色略有慌乱,可那张脸确实貌美,唇红齿白,一双凤眼还水汪汪,若是上了妆还真是雌雄难辨,很符合现时下流行男人款,也难怪二嬢这么多年都对他死心塌地。 只可惜,这人就是个蠢,他找谁不好,居然找到陈家幺子那里,过年前朝堂上陈右相又驳了皇帝舅舅政,还拿出一大套理论来压制政,仿若皇帝变法,那就是破坏祖制,不孝不敬,日后定会成为吴国罪人,直气得皇帝舅舅甩袖而去,连过年脸色都有些不好。 “小子可是丹阳戏迷……咱们论戏可不是一天了。”陈郎君嬉笑,拉了拉廖丹阳衣袖,竟是轻佻很。 廖丹阳尴尬了一下,偷偷抽回袖子,却又想到翁主是和煦侄女,内心不知怎么,就是有股子气不停向上顶着,连头发根都觉着烧慌。 脑袋一热,他居然道:“不过票友,翁主可是有什么赐教?” 陈郎君是大笑道:“翁主还小,哪里懂这些,还是回去绣绣花,读读书,戏什么……来日方长,总有人会教翁主。” 这话竟是说意味深长,若徐蛮当真只是个普通7岁姑娘,怕也会如身边周环那般懵懂,可她瞧着陈家庶子表情,就知道他语带龌龊,仗着比自己年长,用话羞辱自己呢。 徐蛮心中恼怒,本来只是想点拨廖丹阳几句,毕竟二嬢喜欢他,若他能长点脑子,二嬢情路也不会那么痛苦,可明显着几句话下来,廖丹阳根本不准备站她们一处,反而梗着脖子,像是寻着底气一般,着实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火气不减,徐蛮一指陈郎君对着外头大喊道:“翎十,给我抽这混账嘴。” 陈家庶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一高挑女子瞬间入了店内,张手便抽了过去,陈家庶子一个男子,微愣之下,竟被那女子抽了个正着,整个人如同失去重心一般,原地被抽转了一圈,随即不可思议捂住脸,嘴唇微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店内所有人除了徐蛮,连大气都不敢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会变得如此。 徐蛮没看陈家那二货,不过小小庶子也敢自己面前叫板,不过仗着自己父亲是右相,她就不信了,右相有胆子敢对自己如何,再说也是他庶子无礼先,就算闹到舅舅那里,她也占理,何况,她抽了这二货,舅舅就算表面上会斥她两句,可心里绝对是痛,只要亲人们痛,她就算仗势欺人了,又如何? 只是,看着廖丹阳抖着身子,无用模样,还有他眼里那似恨似绝望矫情劲儿,再想起近皇城里传言,徐蛮真心忍不住了,她实是替二嬢觉着不值,于是怒呵道:“廖丹阳,你可真出息。” 廖丹阳被她一呵,身子一抖,随即固执仰起头,看向徐蛮道:“翁主小小年纪,就知道出手伤人,真是好家教。” 徐蛮怒极反笑道:“皇家家教,还轮不到一个乐籍来质疑。” 廖丹阳瞬时血色褪,而后猛地抬头瞪向徐蛮,双目都红了。 “徐蛮,你居然敢打我!你……”陈家庶子像是才刚刚反应过来,铁青着脸就要嚷道。 徐蛮都懒得看他,只随意道:“将他给我扔出去。” 而后,陈家庶子再没说出什么,就被翎十几下敲晕,扔了出去。 之前那位香郎还有那个花枝招展女人,也悄无声息跟着出去了,只那香郎看向徐蛮眼神,带着一丝兴味。 店里,就剩下徐蛮,周环,诸葛美嫣以及孤身一人廖丹阳了。 “翁主……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廖丹阳眼瞧着陈家庶子被暴力弄了出去,他之前被和煦保护太好,初出登台崭露头角之际,就被和煦看中收入公主府,随即捧他成角,为他张罗戏班,成为一班之主,一切顺利让他几乎忘记了登台前,他所遭受一切痛苦。而终归,今日,他还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皇权,什么叫阶级,他心目中右相势力滔天,可刚刚右相小儿子居然被一个7岁女孩子,让人用暴力手段敲晕直接扔到了大街上,那个女孩子也不过仅仅是公主女儿,而非公主。 “你才不要欺人太甚!”徐蛮一指廖丹阳道:“你摆什么谱,你又算上哪门子贵人,居然敢用这种口气与本翁主说话,你以为我嬢嬢会为了你,来斥责我么?” 廖丹阳不听和煦就罢,听到和煦名字后,顿时跟炸了毛一般,满脸通红,转身便走,还道:“翁主还小,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给我拦下他!”徐蛮挺直了背,冷漠看向被人拦下廖丹阳道:“你不与我一般见识,我到要好好问问你了。” 廖丹阳走不得,也说不得,只能硬撑着背对着徐蛮,高昂起头,一副不畏权贵模样。 “你以为你清贵,你以为你一直委屈自己,你以为我嬢嬢是什么山大王,非要掳了你去做面首。”徐蛮看不上他那副样子,继续道:“那我要问你了,廖丹阳,你心目中,我二嬢到底是你什么人!” 廖丹阳抖了一下肩膀,握紧了双拳,他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一定要忍,可这个时候,他被一个女童耻笑,被一个女童质问时候,他真忍不下去了,他眼底慢慢气极生泪,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委屈,他热爱唱戏,他追求戏曲,他并不以唱戏为耻,他还有许多许多想法想要实现。可他实受不了了,别人谈及他时,首先谈到不是他戏,不是他戏班,而是和煦公主面首,她男宠!他没有自由,没有一个男人颜面,不论他多么努力,他都生活吴国公主阴影下,如同一个玩意儿,就和公主府里饲养猫狗没有什么区别。 他太渴望成功,太渴望他成为他自己,而不是别人附庸,就算和煦公主说给他脱籍又如何,还不是欠下她一个人情,日后成为公主府一份子,日日夜夜被她所控,那样日子,想一想就觉着令人呕吐! “一个囚禁我人,一个斩断我梦想人,一个我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人。”廖丹阳听见自己说道。 徐蛮忽然觉着自己错了,她本来有一肚子狠话要说,甚至想让人揍他一顿再扔出去,可她发现这样简直是抬举廖丹阳,他就是个自以为所有人都需要他,所有苦逼事情都能让他散发着所谓忧郁气息,以及完成天下人都负他这样脑补。 徐蛮相信只要她骂出口,这个男人绝对会想到,他自己是多么重要,所有人都见不得他好,他其实是有一身本事,不用依靠谁都能成功,只是你们都限制了他,捆绑了他,他才如此郁郁不得志。 “廖丹阳,我不想说什么,我只让你做一件事。”徐蛮有些恶意说道:“你若真是清高,你回去和我二嬢说,只说一句:放你自由。” 廖丹阳猛地一个回头,摇头不可置信道:“她不会同意,她绝对绝对不会放手。” 徐蛮却笃定道:“她绝对绝对会放手,我与你打赌,若是我赢了,你再也不许登入公主府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狠狠虐他,揍他,羞辱他啊,可是写着写着,忽然觉得,这种人就是要无视他才好,不然他会各种脑补自己重要,越刺激,那种苦逼忧郁文艺腔越严重,于是,准备让和煦公主甩了他算了。 但是实想揍人,于是陈家庶子这个龙套就拿来揍揍吧。 5555,被逼迫父亲节双,希望全天下父亲身体康健,幸福晚年。顺便预祝本文过3收藏~ d*^_^*

46第四十五章 不再看廖丹阳蹒跚背影,徐蛮转头歉意对周环与诸葛美嫣道:“抱歉,家丑……” 两人虽不是太明白,但是都能理解,谁家没有这种破事,只是不说而已。 诸葛美嫣是善解人意道:“我听说集市东那儿有家卖赤豆碗糕,很好吃呢,咱们一起去瞧瞧如何?” 徐蛮含笑点头,周环将怀里之前拿着一把西域匕首付了钱,又选了几块西域香帕,这才与那胡人老头道别,与徐蛮她们一同出了店铺。 徐蛮与诸葛美嫣什么都没买,而周环也只买了两样,显然不是她们来初衷,徐蛮歉疚之下,就想邀两人一同外用晚膳,弥补一下,两人自不会推脱,便一起说说笑笑往外走,大长公主身边翎十一直跟徐蛮身边,片刻不离。 徐蛮站马车旁,环视四周,发现那陈家庶子已经走了,她心里打好了回去告状腹稿,便准备扶着青梅手上车,却听得诸葛美嫣欣喜道:“二堂兄!” 徐蛮脚下一顿,转头看去,果然不远处拐角处,看到诸葛初清与一男子正说着什么,那男子还有几分眼熟。 待到诸葛初清与那男子走近,她才恍然记起,这人刚刚才见过,就是那个搂着姑娘“香郎”,也不知为何,诸葛初清竟会与这轻佻之人相谈甚欢。 “阿蛮!”诸葛初清第一眼便从一众姑娘当中,看到了那个个子不高,带着浅笑女孩,仿佛只要她站那里,其他人面容就模糊了一般,他只能清清楚楚看到她一人容颜,着实让他觉着怪异。 “初清表哥。”即便诸葛初清一家已是白丁,可毕竟大姑姑是他母亲,她也不会无辜端着架子。 诸葛美嫣似是极开心看到诸葛初清,完全没有因为之前诸葛老太太不喜,所以将诸葛小叔家姑娘们与本家隔离而产生生疏。 她看着诸葛初清与那香郎走近,几步迎了上去,欢道:“二堂哥怎会来这里?” 诸葛初清这段时间也与诸葛小叔家走很近,堂妹们他都算熟识,便也缓声道:“路过此地,顺便与朋友谈谈生意。” “生意?”诸葛美嫣注意到诸葛初清身边,打扮油头粉面青年男子,笑容浅了许多。 到是那男子大大方方上前向徐蛮行了一礼,报了家门,此人原是扬州人士,姓谭名香,到真是香郎。徐蛮这才知道,这男人只是恰巧与廖丹阳他们一同入了店铺,并不相熟,到是她之前那番做派,搅了人家兴致。 “之前是我失礼了,郎君莫怪。”徐蛮点点头,不欲多说。 诸葛美嫣看看堂哥又看看那谭香,小声踌躇道:“二堂哥要做什么生意?” 诸葛初清也没隐瞒,大致说了下道:“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元宵节,夫子庙花灯节定不会少了花灯,便想做些特别点花灯,正好谭兄那里有间铺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诸葛初清说到花灯时候,看了眼对面徐蛮,而徐蛮只是低下头,装作没注意。 诸葛美嫣又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只好挥手告别,徐蛮至始至终也就随意附和了一下,再问了声大姑和大姑父现状,知晓他们身体康健,又准备下个月重购入一些田产之后,就不说话了。 诸葛初清没有机会和徐蛮单独说什么,又见她并不热络样子,心底微沉,一股子不知道哪里来酸涩填充心口里,噎他难受,可他还是得体与众人告别,与谭香一同回去了。 徐蛮上了车,想着那个布衣身影,微微叹了口气,他们还是少见面好。 三人一起吃了一顿晚膳,因怕时间久了家人着急,所以天微微擦黑,便各自告别离去了,宫学会十五之后重开课,徐蛮就能宫学里见到周环了,而诸葛美嫣是邀请徐蛮去她家玩耍,不论之前如何,他们都还算是亲戚,所以徐蛮也允了。 徐蛮到家后,将心中之事转了好几圈,这才告到父母面前去,果然,母亲极为愤怒,若不是父亲拦着,怕是母亲都要冲入宫中找阿弟给女儿寻个公道。于是,扇陈家庶子巴掌事情,居然就这么轻巧过去了,而陈家果真也如徐蛮所想,别说上门讨个说法,就连右相遇见徐父也只是问了两句徐蛮,一句难听都没说过,就好像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然而,还有一件事,始终挂徐蛮心中。 “徐家传来消息没有?”徐蛮坐屋子里,看着刚进来坐下,凳子还未捂热两位兄长道。 “祖母似还犹豫,可这几日那老货好像又找人带消息过去了。”徐海生经过这么多天沉淀,已经冷静下来,他想和徐蛮一样,那老货绝对不像只是家奴那样简单,不说她和黄琇莹接触事儿,就说她经常去一些看起来普通,可与她根本无关院落,就很值得怀疑。 “你们还要忍她到什么时候?不如抓来,好好拷问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徐海天憋不住气,一拍桌子,就要走出去。 却被徐海生凉冰冰说道:“你是想做莽夫不成?” 徐海天顿时蔫了下来,坐回了位置上,可待不了多久,又开始抓耳挠腮,就跟着猴子似。 “大哥是不是觉得关嬷嬷后面另有他人?”徐蛮也没想明白,毕竟书上关嬷嬷只不过是个小人,可她现却觉得关嬷嬷也有可能是个极会伪装之人。 徐海生没回答,反而道:“这段时间保守派与革派矛盾大了,连舅舅都被气不轻,有人甚至传,当年大都督有可能留了一手,若是舅舅对黄家不利,那舅舅皇位有可能不保。” “这怎么可能?”徐蛮立刻摇头道,她可是看过书,第一世黄家都倒了,可也没见谁出来替他们报仇,舅舅不是想发配就发配,想处斩就处斩么。 “很难说,大都督此人生性狡猾,不然也不会当年一直都未表态,直到母亲下嫁,舅舅承诺登基后会迎黄家女,这才站到了舅舅一边,可到底其中有几分真心,怕是真不好说,而且时隔多年,大都督虽然死了,可他部下依旧军中有不小地位,就算现舅舅将左将军架空了,可我敢说,若左将军真是个有本事,怕也难缠。”徐海生想比徐蛮多,虽说现天下是舅舅,可这其中内部复杂,徐蛮是不会懂,保守派与革派争斗,又何尝不是大都督旧部与舅舅寒门贵之间为了利益争斗,以大都督那人品性,后手有没有,谁都不能断言。 徐蛮深吸了一口气,她是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匪夷所思地步,她看书时候,觉得情节并不复杂,若不是文笔不错,那情节其实还是有些雷人,甚至是老套,所以她一直觉得,只要防着黄琇莹做做手脚,不去搭理就成了。 然而三年前刺杀,原以为只是贪财刁奴关嬷嬷很有可能成为深藏不露女间谍,还有多方军力角逐,以及忽然冒出来什么无字碑将军。这些都如同一个巨大漩涡,慢慢将公主府所有人卷入其中,可头绪他们都不知从何找起。 “大哥意思是?”徐蛮依赖看向徐海生。 徐海生一拍跃跃欲试二弟,回头对着徐蛮道:“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徐蛮不懂,他们都守了那么些日子了,也没发现关嬷嬷什么破绽,像她这样从徐家带来老人,亲人都徐府,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家人再正常不过了。 “我听说父亲近入住尚书台,怕要有一些日子才能回来。”徐海生沉思道。 这事儿徐蛮也听说过,因着对旧制不满,舅舅从三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去除诸曹,改立六部,原本只是摆设尚书台也因为户部与兵部渐渐形成而变得重要,尤其是父亲职位,原只是个郎中闲置,后三年坐满成为一个不起眼侍郎,并无实权,可若是六部真成立,那侍郎位置势必要上升不少,舅舅也可利用组建六部便利,撤掉原本根深蒂固保守派世家,换上自己提拔贵和寒门,如此一来,就如同大换血一般。 因此,保守派那些老家伙们几乎都是以死劝诫,希望皇帝收回成命,以右相为首老臣是施以压力,引经据典,几乎朝堂上就要给皇帝盖以大不孝罪名,差点没打起来,皇帝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不提。 可徐蛮舅舅是什么人,是皇帝,脾气一向又倔强,他想做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所以他便私下纠集一些心腹,继续暗中修立六部法则和事项,表面上却依旧与保守派周旋拖延。这其中,徐蛮父亲徐文彬就是皇帝信任班底人之一。 “你是想……”徐蛮觉得大哥太过大胆了。 徐海生却笑道:“找个机会让母亲也出去几日吧。”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古人早熟,但是徐家兄妹还是有幼稚和想当然地方,做事手法也不够老辣,还需要继续成长。 今天收藏应该能过3吧,啊哈哈哈,我双了,乃们要爱护我哦~记得要去收藏作者收藏哦~ d*^_^*

48第四十六章 机会来的快得让徐蛮不可思议,就在元宵节的前一晚,和煦公主突然来到大长公主府,先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坐在徐蛮闺房的软榻上低着头,似在思考。随后,就在徐蛮开始觉得忐忑的时候,和煦公主忽然抬起头,极为严肃的问了一句话道:“他那天真和陈家那小畜生一同?” 徐蛮楞了一下,接着下意识点了点头。 和煦公主本就看着憔悴的面庞一下白了,连眼眶都红了,可却依旧高昂着头,倔强的不让泪水掉下来,她随后再没说什么,端庄的站起身,慈爱的摸了摸徐蛮的发髻,而后转身就走,连对着大长公主都一言不发。 大长公主瞧着妹妹离去,却只抱了抱徐蛮,便叹了口气回房去了。 再后来,徐蛮听说廖丹阳离开了公主府,和煦公主也没有纠缠,就如同两个分了手的男女,各奔东西。徐蛮还特别留意过廖丹阳的后续,据说他在建康城里,也确实红了一阵子,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戏班被人砸了,他人也受了伤,随后被陈家那位庶子接了过去,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只说和煦公主受了情伤,一时不愿待在建康城里,准备出外游玩一阵,杭州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因着地方不远,而大长公主实在不放心自己的妹妹,便向皇帝报了备,收拾了东西与妹妹一同去了杭州,打算玩个几日就回来。 原也是想带上徐蛮的,可徐蛮放心不下关嬷嬷的事儿,再加上马上就要开宫学了,她也不愿错过那些课程,便拒了母亲留在府中。 然而,元宵节后大长公主刚走,徐文彬便奉密诏入宫了,如此一来,整个大长公主府居然连个大主子都没了。 “阿娘不是让咱们入宫住么?”徐蛮见父亲刚走,大哥便让人将装好的东西都散开了放好,心中存疑,不由问道。 徐海生却高深莫测道:“去了宫里住,岂不错过了好戏?” 徐蛮眨眨眼,想起昨日徐家传来的消息,祖母竟真的想替父亲找个房里人,人选好似都选上了。 “祖母会选在这个时候?”徐蛮不解。 “如今父母都不在,就咱们几个孩子,她是长辈自然可以拿捏住我们,以别的名义送个把人不是很正常么?”徐海生拿着自己心爱的核桃微雕,冷笑道。 “他就不怕阿爹阿娘回来生气么?”徐蛮越发觉着祖母老糊涂了,这都多少年了,还和自己的儿子置气,居然如今都添上堵了。 “不过送个丫头来,明面上也不说什么,怕她压根就不考虑阿爹会不会收用,只要送来膈应着我们,她就心里开心了。”祖母的心思谁也想不透,祖父说了她好几次,可她依旧我行我素,到像是豁的出去了,也不知道当年母亲嫁入徐家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令祖母深恶痛绝的事情,才弄到今日这个地步。 徐蛮实在不能理解徐家老太太,这种偏执的性子,似乎已经无可救药了。 只是,还没等来徐家的消息,二哥徐海天便带着一盏滚灯回来,徐蛮看着那滚灯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复杂的让哥哥将那滚灯放在桌子上,这几年来,她都试图让诸葛初清不要再送灯了,可无论她说不喜欢,还是不想收,诸葛初清都会沉默以对,随即来年还是一盏滚灯,当然这其中若没有二哥这么个猪一般的队友,徐蛮早就和诸葛初清没有联系了。而二哥那个粗神经,也只觉得妹妹在闹脾气,并不当真,何况他们年纪还小,又是亲戚,所以想不到太远。 不过,这次除了那盏滚灯,二哥还给徐蛮带来了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徐蛮以为是二哥自己送来的礼物。 可二哥却道:“我也不知,他说一同给你的。” 徐蛮用手一握,停顿了一下,却还是当着哥哥的面,将其打开了。 然而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后,徐蛮又沉默了。这东西极为眼熟,琉璃的薄壁,彩色的沙子,也不知道什么原理,不论如何转动它,内里沙子总会按照颜色的排序而沉淀成一层一层的。这东西赫然就是徐蛮那日在胡人店铺里看中的沙漏。 诸葛初清一定是从谭香嘴里得知她有意这个沙漏,真没想到,一个男人也如此的大嘴巴。 徐蛮愤愤的收起了沙漏,直接让青梅收进箱笼里了。 当晚,徐蛮告知关嬷嬷她与哥哥并不准备住在宫中的时候,关嬷嬷的表情略有些古怪,可很快她又如往常一般,在徐蛮身边絮絮叨叨,仿佛并不在意此事一般。 宫学开学之后,徐蛮又与周环处在一起,再加上淑嘉与蒋二姑娘两个吃货,日子居然过的比往常还要舒心,只黄琇莹每次那若有似无的探究眼神,让徐蛮生出不满。 黄琇莹不愧是重生的,且不说她的书法丹青就说那一手好的刺绣,连徐蛮这样心存芥蒂的人,都不得不暗赞一声。且她心计深沉,又喜欢拉拢人心,就是徐蛮自己在课业上也被她提点过几次。再则她善于厨艺,淑嘉原本存着的防心也越渐稀薄,但到底淑嘉不喜淑媛,所以在黄琇莹面前,看着点心的份上,会给个好脸色,可若黄琇莹询问徐蛮的事情上,她一般都含糊过去了,然后转过头,又偷偷与徐蛮私下汇报。 徐蛮还发现黄琇莹最近开始亲近皇帝舅舅,甚至想要接近皇后的儿子孙闵曦,只可惜孙闵曦虽然小,可人小鬼大,对于其他宫里的女人,他一向不喜,倒是皇后发现了此事后,对黄美人的防心就更重了。 徐蛮心中冷笑,这黄琇莹还真当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居然笼络到皇帝皇后这里来了,只可惜舅舅对他们一家成见已深,哪里那么容易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收买了。不过也正是如此,徐蛮心里有些担心,书中黄琇莹重生后,皇帝舅舅似乎30左右就病逝了,算是短命了,可徐蛮知道皇帝舅舅的身子一向很好,绝不可能那么早就染疾而终,而且书中皇后的身子从流产就开始不好,根本管辖不住后宫,才会让黄美人在皇帝舅舅暴病之后,突然掌控了全局,将大皇子推上了皇位。 若是第一世黄美人是因为毒害皇后而被处死的,那么书中女主重生后,皇帝突然死亡,这两者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猛地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徐蛮觉着自己一定是脑补过度了,可这样的想法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翁主,怎的没在屋里?”说曹操曹操就到,徐蛮冷眼看着黄琇莹从回廊远处走近,冬日的暖阳照在她的狐裘上,泛起一层柔和的暖光。 徐蛮从不掩饰她对黄琇莹的不喜,毕竟书中第一世,徐蛮就是对黄琇莹各种挑剔,她不想让黄琇莹起疑,何况,她越与黄琇莹相处,就越觉得这个女人虚伪。 “快要初春了,冬日的景色将过,有些惋惜,就出来瞧瞧。”徐蛮找了个最不实际的说法,明显就是敷衍。 黄琇莹却一脸赞同的站在她身边,看着光秃秃的枝头感叹道:“可不是么,四季变换,总有过去的时候。” “若真什么都能过去就好了。”徐蛮低下头,意有所指的说道。 黄琇莹心里一突,猛地转头看向徐蛮,却见她只是捻了一片枯叶,撕的碎碎,如此的孩子气,便也放下心来,只当她无意之语。 “翁主觉得大殿下如何?”黄琇莹看着地上的碎叶,状似随意的问道。 “大表哥?是个挺好的人呢。”徐蛮拍了拍手中的灰尘,转身往回廊里去,黄琇莹看了看周围,便紧跟而后。 “是呢,只可惜大殿下不能只陪着翁主一个人玩。”黄琇莹没头没脑的感叹道。 徐蛮脚步未停,却听出弦外之音,没想到她还那么小,黄琇莹就来试探她的意思了。对于黄琇莹来说,翁主是个祸害,不能祸害诸葛初清,当然也不能祸害宫里的大皇子,他们黄家的依靠。看样子,她是想潜移默化,引导自己了。真不知道,黄美人若是自己自己的亲侄女不帮着她,反而撬她墙角,她会如何? “为什么不能只陪着我一个人玩?”7岁的女孩子对于婚姻还不是特别的敏感,也没有什么羞耻心,不过大约过了9到10岁,家里就开始备上嫁妆,女孩子们也都渐渐接触家事,青春萌动了,所以,徐蛮此举并不突兀。 黄琇莹略带为难的看了眼徐蛮,叹了口气道:“翁主瞧着皇家的男子,哪个将来只陪着一个女子的,翁主尊贵,定是要找个只许一人的陪着翁主的。” “不过玩耍而已,几个人都无所谓。”徐蛮假装不开窍道。 黄琇莹却笑道:“翁主还是孩子呢。” 徐蛮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走了,看来黄琇莹还是没有放弃拐歪自己,不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老想找机会与自己交好。 “嗯,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大表哥不能陪我玩,我还有诸葛家的初清表哥呢,他一定愿意陪我玩,再说他一介白丁,欺负他,阿娘也不会说我。”徐蛮忽得顿下脚步,回头看向黄琇莹,恶意的说道。 黄琇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双目中几番想要掩饰的惊怒,藏都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黄琇莹做的,并不是没有根据的,毕竟谁小的时候,没有几个坏朋友,在那个中二的时候,并不知道那就是坏朋友,反而觉得那是最贴心的,父母的话甚至都没这个朋友管用,黄琇莹就是想要做徐蛮这样的朋友,只可惜,也许书上可以,毕竟翁主真的是小,容易被打动,可徐蛮芯子是个成人了~于是,潜移默化若是没有用的话,黄琇莹又会如何做呢? ps:伦家不想再过节了,双更神马的累死了,乃们还不安慰我! 感谢訫倍儿烦与乖尒寳的打赏~~~大家不要羞涩,大力的打赏我吧~~摇尾巴~ 49第四十七章 大长公主并未按照之前所说,几日便回来,因着和煦公主刚到杭州就病倒了,大长公主赶紧从皇宫急调太医前去,一直守在妹妹身边,还要防着不让此事透露给宫中的秦太美人,几乎一时之间忙的焦头烂额,哪里还会顾忌到回家的日期。 徐蛮知道此事之后,除了感叹情之一字的伤人外,还有对和煦公主的内心,那种身为皇家公主的骄傲与自持的敬仰与佩服。不论她因情多么痛苦,不论她曾在这段感情里放入多少心思,可一旦爱情变质,那个人深刻的告诉她,他并非良人时,和煦公主便毫不犹豫的挥袖断情,全无拖泥带水。 你若无情我便休,徐蛮想,无论古今,对于情,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像和煦公主那般果决。 大长公主未归,驸马也因事极少回府,原以为祖母不会放过这个塞人的机会,却没想到,直等到了三四天,那边也没有动静。 徐蛮与兄长们在纳闷之余,都在怀疑祖母是不是改变了主意,不打算给母亲添堵了。 可岂料没过几天,徐府就着了徐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过来,说是看大长公主不在,驸马又事多繁忙,便派了老太太身边贴身的丫头过来看顾几天,等大长公主回来了,便再回府去,老太太心中也安。 这若是其他家族,可能还算靠谱,毕竟祖母心疼孙子孙女,找个身边人过来看顾一下,也不落人口实,可偏偏徐家祖母一向不待见自己的媳妇儿子,怎会生出好心照顾孙子孙女,怕是另有心思了。 但就算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大长公主府因着没有长辈在,徐蛮与兄长们还是不得不接受祖母的“好意”。就算等大长公主回来,将人遣了回去,那人都已经在这里住过了,表面上祖母又是好意,到叫人抓不到把柄。 “大哥可查过那丫头的来历?”徐蛮虽然一开始赞同了兄长们的想法,可现在人到了,她反而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妥。 “查过了,确实是祖母身边的人,叫珊瑚。”徐海生努力想要稳住心态,但偏偏年纪不大,脸色那种兴奋之色,显而易见。 徐海天就更过了,他满脸通红,捏着拳头,瞪大眼睛冷笑道:“既然人都入了府,公子我到要看看是怎么个美人,还想抢母亲的位置?” “海天,不可胡来。”徐海生还想留着这丫头,找关嬷嬷后面的人呢。 “既然她是祖母身边的,会不会对其他的毫不知情?”徐蛮捋着香囊下的穗子,无意识的打着圈,关嬷嬷不知受了谁的指使,挑唆祖母将人送进来,可这人太过明显,总觉的不会在她身上轻易查出什么来。 徐海生却信心满满道:“阿蛮,你且看为兄的。” 徐蛮只得将不安放回心底。 然而,在第二天将要去宫学之前,徐蛮更确定了心里的想法,面前这个妖娆的婢女实在太过惹眼,瞧她那杨柳细腰,瓜子的脸庞,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湿漉漉的惹人怜惜,小红嘴唇薄薄一点,说话间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娃娃音。徐蛮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祖母为了给母亲添堵,特意从扬州买来的瘦马。 这样的女子,可能与关嬷嬷背后的人有牵连么? 日子便随着徐海生每日的监视与徐蛮的不安,平静的流过,那珊瑚似乎就真的是祖母送来照顾他们三人的,从饮食起居到课业外出,她都事无巨细,只是徐海生他们兄妹三人并不买她的账,反而徐海天经常捉弄珊瑚,徐蛮更是将身边的事情护的很紧,害怕她暗中下手,到让珊瑚无比的尴尬。徐蛮有好几次看到她躲在一边,泪眼朦胧。 然而,当徐蛮发现珊瑚每次哭泣的地点都离父亲回房的必经之路很近时,原本难得冒出的点点良心,就顿时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段时间,珊瑚除了想要勾搭徐文彬外,都很老实,难得的是关嬷嬷也不在外出,到让徐海生日日疑惑起来。 红芍本就应该在过年后出嫁,可大长公主偏偏不在府里,徐文彬便做了主,让她给主屋叩个首,又给徐蛮行了礼,便算全了主仆的情谊,就等着夫家过了正月来领人。 红芍的夫家也是大长公主府的,她的公公还是府上的外门管事,她丈夫虽只是个跑腿的小厮,可等过了清明,就正式被送去公主府外头铺子里做个学徒,将来是要继承大掌柜的位置的,也算是个好人家。红药知道这是大长公主因着她忠心翁主,给她的体面,所以在她未嫁之前,更是用心照顾徐蛮,几乎好些事情都亲力亲为,还求着徐蛮,日后若是用的上她,还让她回来做个贴身的管事嬷嬷。徐蛮自觉将来也是要出嫁的,忠心的人也难找,便应下了。 红桂近日来神情恹恹,怕是觉得红芍要走,她一个人留在徐蛮身边,有些孤单,再则她年纪虽然比红芍小一些,可也该找个人家嫁了,只上次大长公主为她寻了一家,却没成想那家的儿子已有了相好,便做了罢,现在就等着大长公主回府,重新为她相看。 “翁主,您知道么,那个珊瑚又站在路口等着咱们驸马呢。”红桂最近心情不好,看着那个珊瑚就更烦心,一进门就嚷嚷道。 “你何必跟她置气,等我阿娘回来之前,总要清理掉的。”今日难得放学早,徐蛮回来就开始刺绣,现在她已经能完整绣出一片竹叶了。 红桂撇撇嘴,给徐蛮倒了杯茶,递了过来道:“瞧她那张狂的样子,还真想进咱们府做通房不成?真不知道两位小郎是怎么想的,要是婢子早打杀了去。” “红桂你这性子,再不好好改改,等主母娘娘回来,定不会饶你。”红芍端着豆腐花从外头进来,听着这话,不悦道。 “是婢子不对,翁主莫怪。”红桂不情不愿的起身向徐蛮行了一礼,看样子还有些委屈。 徐蛮轻笑,拿着绷子玩笑道:“既然有罪就当罚,明儿一早随我蹲马步去。” 红桂顿时哭丧了脸,讨饶道:“翁主就饶了婢子吧,您也知道婢子这张嘴口没遮拦的,要不,您让人抽我两下?” 徐蛮故意虎着脸不说话,一旁青梅却配合嬉笑道:“红桂姐姐这是不满翁主的安排了?” 红桂心一突,看徐蛮虽是严肃,可眼里带着笑,就知道徐蛮没有生气,她也依着之前的苦脸,声更大了,几步过去轻拍了青梅几下道:“作死的丫头,平日里姐姐对你不错,你居然不帮我,还落井下石!” 屋子里顿时笑闹一片,连平日里拘谨的碧菊也笑开了。 玩笑过后,红桂舔着脸,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支其貌不扬的银钗,递给徐蛮道:“这是那女人给婢子的,想套婢子的话,婢子哪能答应,可她非要给婢子,翁主您看?” 徐蛮瞄了瞄那银钗,知道这是惯例,毕竟想与别人打好关系,这府中下人们送钱是常事,可她却还道:“怎么着?都收了东西,还没说实话啊?” 红桂顿时露出肉疼的表情,将银钗拿了出来,咬牙道:“那婢子还了她去。” 徐蛮噗嗤一声笑开,也不逗她了,只嫌弃她道:“看你那财迷的样儿,好似本翁主平日里刻薄了你似的。” “哪能啊,翁主是顶顶的大善人。”红桂仿佛变脸一般,喜笑颜开的快速收回了银钗。 青梅这时又走了过来,一伸手就要去夺那银钗,嘴里道:“什么好东西,让姐姐如此惦记,也让妹妹我瞧瞧。” 红桂却再也不拿出来了,急急躲过青梅的手,连蹦带跳的跑到门边,对着徐蛮道:“婢子去给翁主瞧瞧今晚的晚膳。”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屋里又是一片笑,直道红桂是个财迷心思。 次日,徐蛮一早便要去宫学,她刚出了自己的院子,便在回廊口看见珊瑚一身的水红襦裙,大冷的天居然穿着件薄半臂站在路口,真不知道她的大脑是什么构造的,明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做驸马的通房,还这么卖力的表演。 “给翁主请安。”珊瑚柔弱的躬身行礼,看的徐蛮直皱眉头,虽说都是江南女子,可皇城的姑娘都有一股子爽直气,如今再看比碧兰还小白花的女子,从上到下都不舒服。 “你这么早在这儿做甚?”父亲已经三天没回府了,徐蛮估计他忙得压根就没想到祖母送来个丫头,是要给他做通房的。 珊瑚尴尬的笑了笑,偷瞄了眼正屋的方向,才道:“听说翁主去宫学时辰早,婢子前几日来没赶上,今日定是要按规矩给姑娘请安的。” 徐蛮冷淡的点点头,也不理她那笨拙的理由,带着红桂与青梅就要走上回廊。 “翁主请留步。”珊瑚眼看着徐蛮就要走,这么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未真正接触到驸马,最多远远看过一眼,就被驸马身边的小厮呵斥走了。她自诩长得貌美,就算在徐府也是头一份的,她还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就算府中大夫人也不敢轻视与她,府中大郎更是数次向她示好,她只不过不屑委身罢了,可驸马不一样,那时驸马还未成婚,她还只是府中的一个小女孩,可她怎么也忘不掉驸马在桃花林里,那灿烂的一笑。 徐蛮慢慢转过身,看着廊下的少女,等待下文。 作者有话要说:啥也不想说,专栏收藏一个木有涨,乃们这些狠心的银~咬手帕~ 50第四十八章 “婢子既然是老太太那里送来的,自然也是想了解一下驸马的情况……”本还理直气壮,可珊瑚见徐蛮不似懵懂不知,反而更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的诡异时,语气竟越来越弱,最后的话语都变成了蚊吟,让人听不清楚了。 徐蛮盯着珊瑚,见她的头慢慢低下,脸颊臊成了通红,心中更是不耐,最近她越发觉得,大哥的主意其实并不成熟,在府里没有大人坐镇的情况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再则父亲最近正是关键的时刻,万一这珊瑚正是什么有来历的,再泄出密去,反而害了父亲和舅舅。就算她真的是一个想要攀龙附凤的下人,这手段多是孩子们不懂的,再搅合出什么事来,徐蛮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对不起母亲了。 沉思之下,徐蛮决定将其敲打一番,再让哥哥们将其看的更紧些。 “珊瑚姑娘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珊瑚听着那娇声中竟带着莫名的冷凌,总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婢子自然是老太太送来服侍三位小主上的。”珊瑚不自然的动了动脖子。 徐蛮冷笑,这就是将祖母搬出来了?欺负珊瑚就是打了祖母的脸面?只可惜若是其他世家还能奏效,她这儿可是公主府,就算母亲看着父亲的面子上,平日里不与祖母计较,可真事到头上,母亲派亲卫围了徐府都是做的出来的。 “你知道就好,不该你打听的不要打听,不该你接触的不要接触,不然别怪本翁主不顾情面。”徐蛮一甩袖,一种上位者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这也是她来此几年最深有体会的。 珊瑚被她冰冷的打击了一下,满腹委屈,可心中那点子执念,却依旧支撑着她,让她不觉抬起了头,倔强道:“老太太让婢子来,也是为了关心驸马。” 徐蛮到没发觉这个珊瑚也是个有气性了,便上前走了几步,直盯着珊瑚头皮发麻,才道:“有些事,别痴心妄想,不然日后有没有命享福还难说。” 珊瑚与徐蛮对视一眼,便马上闪避开来,心脏咚咚的跳着,徐蛮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直让她看的心慌。 徐蛮再没说话,她准备今日从宫学回来,就让大哥将人送回去,她堂堂公主府还怕了徐府不成。 “翁主,她这人也太没分寸了。”红桂走在徐蛮身后,直到府门口,才小心的说道。 徐蛮扶着她的手,上了自家马车,才道:“明儿就让人将她送回去,咱们伺候不了了。” 红桂眼一亮,笑道:“这可是好事。” 青梅也点点头,府里原来规矩极好,现在冒出这么个东西,直让人心里堵的慌,都把府里年纪小的丫头心思带歪了。 宫学里最近课程有些区别,毕竟大公主与大皇子年纪都长了,大皇子开始接触皇子应学的皇子之道,大公主则是继续礼仪修养方面的培养,等再过几年,大皇子就可以领了皇家的差事开始行走诸曹,而大公主则是当朝第一个准备出嫁的公主,不可谓不郑重,连皇帝近来也多问了几句。 徐蛮到还算悠闲,她不是公主,也不必太守规矩,只要课业看的过去,母亲不会如何管束她,可她同时也发现,即便黄琇莹已经重生了一辈子,可她在宫学依旧学的格外的努力,这不得不让徐蛮再次打起精神来,不说超过黄琇莹,起码不能松懈被落的太远。 与此同时,皇帝舅舅答应给徐蛮选的亲卫,也快选的差不多了,年纪要比徐蛮大个一两岁,可都是皇家选出的好苗子,将来长大也不会比大长公主的翎卫弱,只是实战能力还不强,仍旧需要磨练。 徐蛮因着上次扫了周环的兴致,便应她等胡人下次卖马之时,与她同去,公主府虽说已经有了马匹,可那都是二嬢送给两位哥哥的,她自己至今一匹未有,她还想选个年幼温顺的马匹,给自己启蒙。 “翁主,昨日师傅教授的杏叶,绣的如何了?”徐蛮刚刚坐下,就见黄琇莹慢慢走了过来,淑媛站在不远处,一脸的不高兴。 徐蛮敷衍道:“绣的一般,不如几位表姐。” 黄琇莹微垂着眸子,心里也有些恼,她不知道哪里出现了意外,让徐蛮如此抵触自己,就算前世徐蛮小的时候,虽然不常来往,见面也算和缓,后来等徐蛮大概10岁左右,知晓了大长公主曾嫁与黄府之后的事情,才与自己交恶,这么说,徐蛮已经知道不少事儿了?可是她的年纪能理解么?不过这么久了,关嬷嬷那里都没有消息,怕是徐蛮与她曾想的不同了。 “我们刚刚在商量,等惊蛰一过,咱们结伴出游,不知翁主可愿一同。”黄琇莹压下心中的不确定,热情邀请道。 徐蛮看了她一眼,不知她心里又打了什么主意,虽说在书中女主重生后,并没有给翁主带来什么身体上的伤害,只是将她教唆的又刁蛮又刻薄,还败坏了她的名声,最后设计她与丁浩掉入河中,不得不两两相厌。而书中一直宣扬黄琇莹是不得已而为之,她要报仇云云,可徐蛮总觉得黄琇莹本身的心思就不正,杀人不过头点地,黄琇莹在书中有几次有机会杀掉翁主,却宁可让翁主变成过街老鼠,受尽嘲笑,这不可谓不是软刀子。 现在她一直都不怎么搭理黄琇莹,让黄琇莹对自己无法下手,更别说带坏自己,所以下一步,徐蛮猜想,黄琇莹必定是想要抓住自己的把柄,宣扬自己的不是,最近外头已经有人在传,说她性子乖张,被宠过了头,连公主都敢打,可事情的真正缘由却无人解释,那些好事者才不会去注意那些所谓微不足道的小事。 徐蛮虽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如何,可也不想黄琇莹太得意了,更不想让她拿自己当衬托,显示她的懂事乖巧,与玲珑的手段。 再则,徐蛮瞧了眼最近越发阴沉的淑敏…… “阿蛮,一同去吧,我也去呢,别担心。”淑慎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徐蛮的手,安抚道。 只有淑媛坐在一边,不屑道:“她不去更好,看到她我都没心思玩了。” “你放心,不光我们,两位表弟还有大皇兄也是要去的。”淑慎见徐蛮还是不情愿,便又说道。 徐蛮听说哥哥们也去,到不好再拒绝,便点头算应下了。 淑媛更是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淑敏一直低着头,古怪的什么也没说。 下了宫学,徐蛮还特意询问了一下哥哥们的意思,见他们确实应下了,且同去的还有二表哥以及黄叔爷爷家的瑞表哥,心就放下了。不然,她还真没胆子和书中女主一同出游,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有女主那么个大光环在呢。 刚回了府,徐蛮一入闺房,这才想起,她准备让大哥将那珊瑚送走,结果在车上忘记说了,便找来红芍,吩咐她亲自去哥哥们的院子里传一下话。 待到红芍走了,红桂便想起来该给徐蛮沏一壶茶,因着徐蛮每日回来都要喝一壶甘菊花茶去火,毕竟整天待在有火盆的屋子里,虽然暖和,可干燥上火是一定的,且她还逼着哥哥们有时过来也要一同饮茶。 红桂拿出茶具来,刚想从红泥小炉上拎茶壶,却发现里面空空,一滴水都没有,便气恼道:“这些懒散的丫头,咱们回来之前,都没人预备着水。” 徐蛮到不在意,靠在软榻上休息,心不在焉的说道:“红芍今儿回娘家刚回来,年嬷嬷一个人还要看顾院子里琐事,忘记一回儿也是正常。” “那关嬷嬷就不管这些丫头了?”红桂拎着茶壶往外走,边走边发狠道:“早就应该让这些小丫头们吃点苦头,不然迟早爬到咱们头上。” 徐蛮笑笑没说话,缓缓闭上眼睛养着精神,等哥哥们将珊瑚送走,关嬷嬷也没用了,怕是私下严刑拷问是少不了了。 谁知红桂还没走一会儿,就气鼓鼓的回来了,满脸的不高兴道:“真是人精了。” 徐蛮睁开眼,身子抬了抬,靠着问道:“又怎么了?” 红桂将手里的壶提了起来,道:“那个珊瑚也不知道从哪里知晓您喜欢冬梅雪水,居然不知从哪里弄了一罐来,非要让婢子给您拿来,婢子怎么可能用那来历不明的东西,自然挡了回去。” 徐蛮看她虽絮絮叨叨的念着,可手上不慢,不一会儿就沏好了一壶茶,放在桌上,只等着两位哥哥前来。 徐蛮歇了一会儿,觉着有些口渴,便从榻上爬了起来,青梅扶着她走到桌边,两人刚刚坐定,就看着两位哥哥从外头进来,徐蛮招呼着他们坐下,就想谈谈珊瑚的事儿,红桂是个机灵的,立刻将屋子里的人都招呼了出去,如同平时一样。 可就在徐蛮准备拿起杯子喝茶,青梅要给两位兄长倒茶的功夫,她的袖口似乎被桌上的什么雕刻勾上了,这让她一个用力不均直接将另一只袖子擦过茶壶,连茶壶与茶杯都统统摔在地上,细碎一片,徐蛮也惊的将杯子放在了桌上,跳到了一旁。 茶水滴答的淌在地面一片,破碎的骨瓷散的桌下到处都是,原本双蝶的图案也已然看不出来了。徐蛮惊魂未定,拍着胸口,两位兄长也惊了一下,却没站起来。到将青梅吓得眼眶湿润,一下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言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咱要努力的写文,努力的双更,努力的完结,大家鼓励我吧~~ 51第四十九章 青梅又羞又愧,这才没做多久的预备一等丫头,就闯了祸,哪里对的起翁主对自己的信任,居然连倒茶这样的小事,都没做好,还指望将来如何为翁主效力。 徐蛮看她这样,到也气不起来,谁都有莽撞的时候,再说青梅做事一向细心,这次不过是一个意外,到也不好过分责备,便只道:“如此不小心,扣你三个月月钱,你起来吧。” “多谢翁主体恤。”青梅偷偷擦了擦眼睛,却没有起来,只伸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地上的骨瓷菊花散了各处,她一点点小心的捡着,倒像是将功补过了。 徐蛮没有阻止,反而转头让红芍拿来簸箕,帮其收拾。 经过刚刚这一场偶发的小事,徐蛮还是没有忘记要与大哥说的事儿,因着屋内乱了,便带了哥哥们去了自己屋旁的暖阁里,想着那儿人少,到是个说话的好去处。 “大哥,珊瑚这婢子放在咱们府上也不是事儿,这么几天下来,也没瞧出什么来。”徐蛮刚坐下就担心的说道。 “照我说,不如抓起来,打一顿板子,看她说不说。”徐海天依在暖阁的小几上,站没站相的说道。 徐海生却不同意道:“若是普通一个丫头,随便你们折腾,可她只是祖母派来看看我们的,毕竟不是咱们府上的,明面上她还是要回徐府去的,若是随意便打发了,有碍父亲的名声,对母亲也不好。” “不过一个丫头。”徐海天不在乎道。 “就怕祖母借题发挥,她不好数落母亲,父亲定逃不过的。”祖母什么人,他们都清楚,所以珊瑚只能找理由送回去,暂时却动不了。 “真是麻烦死了,那关嬷嬷呢?那老货最近连府都不出了。”徐海天抓了把头发,不耐烦道。 徐海生却看向了徐蛮。 徐蛮顿了顿,叹了口气对着大哥说道:“大哥可以随意处置。” 徐海生拍了拍妹妹的手,这事儿就算定下了,即便关嬷嬷是徐府的人,可表面上她却已是公主府的人,祖母再如何也插手不到公主府来,就算父亲对关嬷嬷还有些情谊,可那么长时间了,父亲对关嬷嬷所作所为也有察觉,到时候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就更不会理了,一个老奴而已,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徐蛮要想的比哥哥们更多,书中关嬷嬷一直起到一个看似忠心,其实一肚子祸水的贴身老嬷嬷,大长公主将其放在女儿身边,也是个体面,毕竟翁主身边还有乳母与教养嬷嬷,却忘记了,孩子总是喜欢听好话,总是喜欢被人宠的,乳母与教养嬷嬷心再正,毕竟也有严厉的时候,可关嬷嬷却一直有求必应,看过小说的,也许知道,这种方法叫做棒杀。可在皇家里,嚣张任性并不是毛病。甚至先皇时期,还有自家亲娘将儿子养成纨绔的例子,只因皇家的人,只要不牵扯政事,一向有挥霍的本钱。关嬷嬷在其中也不算打眼了。 而如今,关嬷嬷这条线虽然没摸透,可一旦珊瑚被送回去,若这其中真有猫腻,想必关嬷嬷也没用了,只不知道祖母在公主府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兄妹三人刚商量好,明儿就将珊瑚送回徐府,却听外头红芍惊叫一声,竟是一片的混乱。随即,碧菊从外头冲了进来,来不及行礼就受惊道:“青梅……青梅她晕倒了。” 徐蛮眉头一挑,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不安道:“怎么回事?” 碧菊哆哆嗦嗦的回道:“回翁主的话,刚刚青梅与红芍姐姐一同收拾地上的瓷片,可她不让红芍姐姐动手,就一个人收拾,结果收拾完,没多久就晕倒了。” 徐蛮回头与大哥对视一眼,都觉得不解,可也没耽误,立刻出了暖阁,去了自己的闺房。 “她怎么样?”徐蛮一看屋里七手八脚将青梅抬在小榻上的婢女们,蹙眉问道:“可请了大夫来?” 红桂立刻嚷嚷道:“婢子去请。”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徐蛮来到青梅身边,看着她全身发抖,嘴唇发白,满身是汗,脸色还微微带青,极不自然。 徐海生站在徐蛮身后,也看了眼青梅,却觉得哪里怪异,刚刚明明好好的人,看起来脸色红润,气息有力,如今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居然快要气若游丝了。 “她裙子上……”徐海生扫过一眼,微微一怔,随即低头对着妹妹说道。 徐蛮也看了过去,青梅裙子上有一小片血迹,颜色鲜红,好像刚刚弄上的,便伸手在她胳膊与手上寻找,可根本没怎么找,就发现她拇指上被什么划破了皮,还出了血,只血已然刚刚干涸,并没流下去。 “红芍你去给她倒杯水,碧菊你去找年嬷嬷与辛嬷嬷,顺便叫外头那些在外头玩的小丫头们不要进来。”徐蛮抬头若无其事的说道。 两人不疑有他,便都做事去了。徐蛮却拉着大哥,让他往青梅手指上看,虽然那里的伤口已经干涸,可隐隐还是能从手指的伤口处看到微微发黑的皮肤。 徐海生瞳孔一缩,惊出一身冷汗。 徐海生作为继承人,还是皇帝看好且成年后有分封的公主长子,他从小学习的东西要比徐蛮更加深入且广博,像这样皇家的阴私手段也没少听闻,可亲眼所见确是第一次。相对于徐海生的从小教养,徐蛮更多的是参照小说得来的经验,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莫名昏倒,除了急病外,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中毒,但青梅今日一天都与她一起,寸步不离,要想给她下毒,太不容易,也没有必要。那么她若是中毒,就只有是凑巧,莫名的成了替罪羊。 “阿蛮,这事儿怕是不能瞒着了。”徐海生从未有过的严肃道。 徐蛮也点点头,这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孩子可以处理的了。 徐海天先是没看明白,后被徐海生一个提点,脑子一转立刻想到了关键,又问了问今日那壶茶的经手人,当下带着小厮从徐蛮这里出去,直奔珊瑚所住的奴婢房,无论是不是她,都不能轻易放过了。 红芍取了水来,看着二公子莫名的走了,一下愣在远处,不知所措,到是徐蛮让她给青梅喂了点水,才焦急的等待红桂找来的大夫。 随后,大夫前来,一番查探之后,确认青梅是中毒,又将原本地上扫起的茶壶碎片以及甘菊花的残渣细细查过,果然那茶水中含有一种极为凶猛的毒药,只要是沾了那毒药入口,顷刻间便会死去,而青梅虽只是伤口中毒,也需要大半年调养才能恢复,但终归命能保住也是大幸了。 这事随着大夫的到来,再也瞒不住了,徐蛮看着大哥与二哥带人将茶水房的人全都围住,又将徐蛮房里的诸人带进准备好的房间让人看管,随即甚至将关嬷嬷从她房里揪了出来,五花大绑准备拖出去看管。 那关嬷嬷在徐蛮闺房的外头,不愿被困,竟是大声的喊道:“你们放开我,我是驸马先头的嬷嬷,驸马还是我看着长大的,驸马答应我要善待我,我现在还是翁主跟前的管事嬷嬷,你们怎么可以随意抓我!翁主!翁主你快来看看,看看他们这帮小炮子子是怎么祸害老奴的!” 徐蛮本不愿理她,可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了门口,关嬷嬷看着徐蛮出来,面上一喜,随即笑容却僵硬在脸色,她只见徐蛮冰冷的目光与疏离的表情,哪里有平时的娇憨与依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或是说一只蝼蚁罢了。 关嬷嬷慌神间,徐海生的贴身小厮直接将一团布塞进她口中,又招呼几个大个子的婆子直接将人拖走了,再没发出什么声音。 徐蛮直看着关嬷嬷瞪的通红,且惊怒交加的眼神,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关嬷嬷了。 等着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徐蛮回到空荡荡只有青梅的房间里,全身一软,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好悬没仰过去。那是有剧毒的茶啊,如果之前不是青梅无意识的打碎了,她和哥哥们都是要死的,是真正的死亡啊,不是莫名的穿越,不是玩游戏,game over后还能重启重来。她不是小说上那些死过一次穿越的女主,她根本就是昏迷了之后莫名来到了这里,她对死亡一点都不了解,她也根本不知道死后到底是真去地府,还是人死如灯灭,压根就消失在这天地间,永不存在了。 她怎么能不怕,怎么能不恐惧,作为翁主,她心里一直悬着一口气,因为书中女主的金手指实在让她难忘,她从曾经害怕剧情的不可逆转,到现在剧情已经完全打乱,恐怕连黄琇莹自己都无法决定未来的去向。她觉得她是安全了,她以为只要不和黄琇莹纠缠在一处,她就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可她错了,这个世界上正如她曾想的那样,太大了,不仅仅只有一个黄琇莹,也不仅仅只有作者狗血的金手指。 “是谁……要杀我们。”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青梅那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没有人能给 作者有话要说:允许某心撒一把狗血,这事儿没完,马上还要再撒一把【会放表哥哦~】,然后阿蛮就该长大了。噗噗,狗血神马的最有爱了,对不对? 52第五十章 事情闹的很大,可外头却被瞒得毫不知情,驸马徐文彬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回到家中,后怕的抱住孩子们,然后又部署亲信秘密审问徐蛮院内的各个丫头,还将关嬷嬷与珊瑚特别关押起来,让人特别看守。等处理了那些下人们,徐文彬马上又让人八百里加急将府内之事禀告给身在杭州的大长公主。 待到一切忙完,找来的亲信太医特别看过青梅之后,才算是舒了口气。然而后怕过后,徐文彬站在孩子们面前,那样的表情,徐蛮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失望……浓浓的失望,就仿佛爱惜了一辈子的珍宝,被人看出是假货,失望之余还有深深的痛心。 “阿爹……”徐蛮站在一边看着哥哥们和父亲,心里一阵的七上八下。 可徐文彬虽然表情柔和了一些,却并没有如往日那般上前抱起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道:“阿蛮回房去吧。” 徐蛮动了动嘴,直看到大哥给她使眼色,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他们是太过了,也都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徐蛮是自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局面,毕竟关嬷嬷在书中已经暴露了,虽然一直不知道她背后的人除了徐家祖母外还有什么人,但对徐蛮来说,关嬷嬷就已经是敌人的废子了,因为她一直防着看着,就怕出什么事故,关嬷嬷想如何都使不上劲了。再加上她对奴仆掌控力还不强,她总怕换掉关嬷嬷,剧情变的更多,她对身边的掌控力也就越弱,却没想到,关嬷嬷换不换,剧情早就变了。 哥哥们年纪还小,虽然早熟,对朝堂也有自己的见解,可毕竟遇事太少,用人也不够老道,在处理珊瑚的事情上又过于一厢情愿,总觉的不过一件小事,却没想到居然惹来杀身之祸,说不定事情还要牵扯到徐家,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 回到房里,徐蛮看着陌生的丫头们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那脸上的惶恐是怎么都掩饰不住,不由叹了口气,公主府好好的规矩都给祸害了,现下她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青梅怎么样了?”青梅也算间接救了她一命,徐蛮自不会忘记。 “回翁主的话,青梅姐姐喝了太医开的药,吐了两回,现在正睡着呢。”一个瘦弱矮小的姑娘走了过来,别别扭扭行了一礼,声音细细的说道,年纪看上去不到5岁。 “太医怎么说?”徐蛮看着她身后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丫头,个头比这小丫头要高出不少,年纪肯定也长,却没想到胆子那么小。 那小丫头支吾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别的丫头,才道:“回翁主的话,毒已经解了,只需要好好调养。” 徐蛮听着那还带着奶气的回答,不知不觉心中的郁气也散了大半,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规规矩矩行了个万福,认真回道:“婢子叫香椿。” “噗。”徐蛮想到了香椿芽炒鸡蛋,这孩子应该叫香椿芽才对,这么可爱。 徐蛮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实她也不过七岁,却在用一种长辈的眼光看着那个孩子。 “你多大了?”徐蛮来了兴趣,撑着下巴继续问道。 “婢子已经六岁了。”那小丫头又补充道:“已经是大人了。” 徐蛮一听乐了,这些日子陈嬷嬷虽然管理着内院,但身子已经不大爽利了,再加上母亲不在,奴仆本就有些松散,现在府里又出了事儿,人事上就更乱了,也不知是哪个奇葩将这么个小孩子送到她院子里来,父亲毕竟是个男人,后院之事他疏忽了,也是情有可原。 “香椿,你是家生子?”徐蛮动了心思,便想问个明白。 “回翁主的话,婢子是家生子,母亲不在了,父亲原来在二门看门,后来因着喝酒误了事,被撵到庄子上了。”香椿实话实说道,却发现居然说的都是不好的,就赶忙补充道:“婢子一直由巧嬢嬢照顾,春芽是婢子的堂姐。” 徐蛮这才坐正了身子,仔细打量面前这个有些营养不良的丫头,五官上确实与春芽有几分相似,只是春芽逝去几年,她的容貌也渐渐消散在徐蛮的脑海里了。 心情略沉,徐蛮再看香椿,便有了一种亲近之感,于是淡淡道:“你留下贴身伺候我吧。” 香椿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可却并无得意之色,反而越发用心道:“多谢翁主,香椿一定好好伺候翁主。” 徐蛮看着香椿的小脸,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春芽挡在母亲跟前那一刻,不知道香椿将来会不会如她堂姐一般的忠心。 香椿年纪毕竟还小,虽然伺候人的手艺她也学过,可仍不娴熟,徐蛮即便用的没有之前几人那样顺手,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看着香椿努力的一遍一遍力求最好,丫头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偷奸耍滑即便有张好嘴,能说会道,也终究不是长久,主人家需要的是奴仆,不是逗趣的宠物,服侍顺手了才是她们的第一要务。 至少香椿在做事上的态度,很得徐蛮的心思。 事情一直在持续发展,徐蛮屋里的人包括乳母都被圈了起来,所有人都换成了新的,陈嬷嬷知晓此事后,长跪在正房,不论父亲如何解释,她都不听,眼看着她身上作下的病越发的重了,只得用照顾徐蛮为由,让其将功补过,来了徐蛮的院子照顾最近徐蛮的生活,只等大长公主回府。 徐蛮望着面前这个为了母亲奉献了一辈子的老嬷嬷,想起那一年清明,她那样温情的为母亲亲手纳着鞋底,心中一阵羞愧和心酸,若不是她没有阻止哥哥,事情也许到不了现在这个地步。 然而,一切都晚了,徐蛮再一次明白,有时候小聪明是靠不住的,放长线钓大鱼也是要在有足够的实力时才能用上的,自傲可以有,但自负就有可能带来极为可怕的后果。 徐蛮推开窗,看着天边的晚霞,一天又过去了,只是时间还是太慢,他们又太小了。 次日,徐蛮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去宫学,哥哥们同样被困在自己的院落里,然而时间刚过午时,父亲就来了,因为门房收了帖子,说是大皇子邀徐蛮与双胞胎一同在三日后出去游玩,徐蛮这才回忆起昨日在宫学时黄琇莹说的事儿,又匆匆去看了黄历,果然二日后就是惊蛰,这真是惊蛰后了。 父亲徐文彬来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希望他们兄妹三人一起出去散散心,毕竟一同随行的都是皇族,且还有伴读这些家世显赫的孩子们,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总比待在还未查出纤细的公主府强,其实,若不是怕事情走漏,徐文彬更希望能将孩子们送到皇后那里去。 徐蛮本没有心思去郊什么游,可既然父亲觉得府内不安全了,那她与哥哥们自然也不会待在府上,毕竟到底是谁放的毒,还真说不清楚。 徐蛮在事后也想过,当初泡茶的是红桂,可她在水房里遇到过珊瑚,然而红桂并没有用珊瑚给她的水,只又不排除珊瑚用别的方法下毒,但若说是她屋里的人,却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与哥哥们一同喝茶也不是一次了,怎么都没事,反而等了珊瑚进府才会出这事儿? 再则,公主府里相对还是挺严格的,除了一些得了恩典的老嬷嬷在报备之后,有机会出府外,小丫头们根本别想出门,再说府里多是家生子,公主府建成之后,都是宫里黄门太监特别给选好了十几户人家,有内有外,公主成婚后,这么些年下来,陆陆续续又添了人,然而自家人都在府里,这些小丫头也不必出府探望什么亲人。 且徐蛮身边的丫头,都会被母亲身边的嬷嬷定期检查,身上屋子里不可能藏上毒药,就像关嬷嬷一向自诩为驸马曾经的教养嬷嬷,回府之后也是要被人查的,有时候严格起来,连从外头带首饰布片都不能。 可若说是关嬷嬷要害自己,徐蛮也不能确定,之前她给自己带过不少吃食,虽然很少真正的食用,但府里也有嬷嬷验毒,从未出错,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究竟是谁呢?谁可以将手插入公主府,甚至是她的小院。 徐蛮依在回廊的立柱上,望着花园里,只是仿佛一日之间就冒出的绿芽,发呆。随即忽然缓过神来,拎起裙子就往哥哥们的院子跑,现在虽然哥哥们被禁足了,可她没有,她还可以进去询问一二。在书中,因着大长公主与黄琇莹的父亲都不是主角,再加上两人的婚配又是往事,所以描写并不细致,所以她也忽略了一点,就是母亲第一次嫁人的时候,是住在公主府,还是住在黄府内,这若是公主府,那黄琇莹的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人,这件下毒的事件到底与黄琇莹有没有关系。 裙角飞扬,可心中的迷雾却越来越重。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了哦~~今天要换榜,不知道会不会有榜。 一脸血,居然有人猜到了情节【别看,晓露就是乃!真吐艳,5555】 53第五十一章 黄琇莹的父亲确实住过公主府,然而因着吴国的法令,公主府是属于公主所有,再加上大长公主嫁过去后,并不知江氏的存在,黄家也有意瞒着,所以黄父的妾氏并不能入住公主府,当时连面都没见过。然而随着黄父与江氏的关系暴露,黄父再也不愿屈居公主府,反而尝尝回黄府休息,以至于公主府对于黄父来说,就如同一个客栈,大长公主也与其没有感情可言。 那么,若说黄父在公主府里安插什么人手,想必是不大可能了。 徐蛮没精打采的窝在马车里,早上刚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还有些湿润,可初春的气息已然渐渐扩散开来,微凉的春风带着泥土的清香,却无法吹散徐蛮脸上的惆怅。 “都是我的不是,若我不是太过笃定,也不会……”徐海生第一次如此懊恼的自责道,他靠在车壁上,反复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一直以来都为自己的沉稳睿智所自傲,可没到,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小事,且牵连过大,他不该避开父母的视线,自作主张。 “不,是我的错……我……”徐海天抓抓头发,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提出这事儿的是大哥,而赞同此事的是妹妹,他在其中其实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徐蛮叹了口气,真心实意道:“我的错最大,是我赞同了大哥。” 徐海生连忙摇头道:“若不是我提出来了……” 徐蛮低下头,却说不出话来,他们都不懂,这其中最有责任的是自己,他们只是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虽然早熟,可心智并不成熟,做事也太过于想当然,自己却是一个成年人,但也没有把事情想清楚,可见自己的短视与愚钝,深深的无力感与挫折感,让徐蛮长时间陷入了沉默。她甚至都有些自厌了。 “那是不是表哥?”觉得车内有些压抑的徐海天掀开窗帘,眼睛瞪大说道。 徐蛮随意问道:“是哪个表哥?” “诸葛家的二表哥。”徐海天接话道,很明显看到诸葛初清,他很是愉悦。 徐蛮侧过头从掀开的窗帘处向外看,果然见到诸葛初清站在街边,一直看着她们的马车往前行驶,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二表哥也怪不容易的。”徐海天眼见诸葛初清消失在视线里,便坐了回来,叹了口气道:“才不过10岁,就要负担家里的生计,姑父因着牢狱之灾身子又不好,大姑姑还要在家照顾一家老小,大表哥现在也不知在哪个军营里吃苦。” “我听说,姑父想去做教书先生。”徐海生也知道诸葛家的情况,诸葛老太太因着诸葛家的祖父被皇帝关押,一家子被贬成了白丁,心生怨愤,整日的在家里闹腾,听说最近身子也不大好了。而姑父原本一心读书,后来坐到了太常,却对庶务并不了解。大姑姑在徐家的时候性子就硬,不懂得和缓,徐家老太太能教的也不过就是守成,可如今她的嫁妆都被没收了,还拿什么守。但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叔叔与舅舅接济度日吧。 徐海天却道:“做不成了,都听说他被人贬官,谁敢来找他。” 徐蛮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着呆。 马车停在宫门口,大皇子他们已经在那里等了,他们一行人多,也不会走远,因着天气还凉,便没去玄武湖游湖,反而选了夫子庙秦淮河一带游玩。但这些地方对于徐蛮这样,能经常出门的人来说,实在吸引力不大,可公主们却一个个兴致勃勃,充满期待。 互换了马车,徐蛮与周环钻进了淑嘉的马车,蒋二姑娘已然坐在其中,两人正叽叽喳喳争论着是红豆糕好吃还是绿豆糕好吃。 周环坐定后,看着徐蛮略带疲惫的样子,细心道:“可是昨晚没睡好?” 徐蛮勉强露出一笑,知道是父亲的保密工作好,也不解释,便顺着说道:“是呢,起来头还有些痛。” “可不是,我昨晚可是激动的半宿没睡。”淑嘉兴奋的手舞足蹈道:“我可好久没出宫门了,就光听蒋二说着外头的美食,就要掉满嘴的口水。” 徐蛮到底配合的笑了笑,只觉得还是淑嘉好,母亲不争不抢,父亲也将其放在心上,却不打眼,整日吃吃喝喝,更与人没有冲突,到是个好福气的。 “咱们今儿去不去长千里?听说那儿的小吃可多了。”蒋二姑娘被淑嘉羞的脸一红,却仍旧不忘自己的爱好。 长千里,在建康的内秦淮河以南至雨花台以北,是曾经越城所在的地方,那里交通便利,人口密集,也确实是个游玩的好地方,只是如今的建康发展极快,那里又混有不少外地来的商旅,若不是在富人常去的街市,人口还是比较复杂的。 一行马车浩浩荡荡的先往内秦淮去,一路上商家小贩,到让这些在宫里养尊处优的贵人们新鲜一阵,淑嘉更是将煮干丝,牛肉锅贴等各买了一份,与蒋二姑娘分享着,一路嘴上不停,吃的满嘴油光。 黄琇莹一直与淑媛坐在一处,同车的还有淑慎与淑敏,因着淑敏的伴读身子不适,并未前来,马车的位置到是好坐了。一行的少年们,年幼的坐在一辆马车上,年长的到是仗着初春气爽,打着马儿溜在马车边上。光大皇子就跑到徐蛮马车旁好多次,多是殷勤的嘘寒问暖,反而被徐蛮不冷不热的态度顶了回去,脸色不大好。 “我听说,黄琇莹要搞什么诗社。”蒋二姑娘吃饱喝足,擦了擦嘴突然说道。 徐蛮从未听人说起,到有些奇怪。 “她好像特别递了帖子,你们收到没?”蒋二姑娘最不耐这些,可又不好意思马上回绝,便想看着有没有相熟之人一起过去受罪。 徐蛮摇摇头,这两天家里混乱着呢,也不知道贴子有没有发给她。 周环到是想了起来道:“收到了,只是诗啊画呀的东西,我实在不通,便想着还是婉拒了的好。” 被周环这么一说,蒋二姑娘更不想去了,便看向徐蛮,想再找个同盟。 徐蛮望着她期冀的眼神,一下笑了道:“我不记得收着没,但这些日子,我母亲不在家,到不好拿主意了。” 蒋二姑娘努力的点点头,喜笑颜开了。 路上吃了点东西,马车到是不慢,虽没往长千里去,也去了秦淮边一块踏青游玩的地方,现在时候还早,若是枯坐在茶楼酒楼里到是憋屈了,反而不如到有林有草的地方,踏踏青,放放风筝,很符合时下女孩子的喜好。 因着众人身份尊贵,亲卫早就将一片地方划好,不允闲杂人等入内,且都站在稍远的地方护着,轻易不会去打扰贵人们的好心情。 徐蛮心里本就有事,再加上那些投壶,放风筝的游戏,实在老套,没有新意,这些年来,也玩过几回,早就乏味了,便婉拒了淑慎的邀请,带着身边随侍的丫头坐在铺好的软毯上,看着活泼的姑娘少年们,嘻嘻闹闹,到与在宫里的感觉不同,仿佛他们就是一群小学或是初中的孩子们一同出门春游,体会幸福的童年。 然而,错觉毕竟是错觉…… “翁主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玩?”黄琇莹拿着帕子擦了擦汗,红扑扑的脸庞像只苹果。 徐蛮靠在树上,到不觉得冷,反而有些惬意道:“那些游戏,我本就不擅长,还不如坐在这里吹吹春风,晒晒太阳,也省得到时候出丑,让你们笑话。” “翁主真会开玩笑,那些游戏我们也不太会,谁也不会笑的。”黄琇莹亲近的安慰道,到像个善心的姐姐。 徐蛮笑而不答,想着刚刚蒋二说的,黄琇莹要开诗社,看样子她也耐不住了,这样的聚会往往会拉拢不少官家的女子,若是经营的好,不论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还是将来的夫婿,都是件很实惠的事情。看来黄琇莹是想为父亲铺路了。 “翁主……”黄琇莹顿了顿,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翁主最近可见过诸葛家的表哥?” 徐蛮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自己,黄琇莹上次可气得不轻,难道黄琇莹用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还是最近诸葛初清真的如此忙,以至于黄琇莹上杆子都找不到? 只是,徐蛮自己都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和诸葛初清说过话了,但不排斥,她刺激黄琇莹那颗恶作剧的心。 所以,徐蛮道:“见过,今儿一早还见过。” 这事儿,她可没说谎。 黄琇莹果然被刺了一下,嘴唇抖动两下,笑容都撑不住了,才道:“早上?可是表哥有什么事儿?” 徐蛮一副无所谓的道:“谁知道呢,他站在我马车外头,我没空理他罢了。” 黄琇莹一下就脑补成,诸葛初清有事来找徐蛮,却被她打发到一边,只能看着徐蛮坐着马车扬长而去。心里是既心疼又愤恨,心疼表哥求人无门,恨的是表哥有事居然不来找她,难道他是怕给自己找麻烦?自己明明之前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可他…… 徐蛮看着黄琇莹变换的脸色,不知为何,心情好了许多,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拍了拍裙上的灰尘,笑道:“风筝好像还满好玩的,我去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的恶趣味又爆发了~~~下章继续放表哥出来溜达!~这段结束,就要时间飞逝了,默…… 54第五十二章 无聊的看着手上的风筝,在天上忽高忽低,摇摇摆摆,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徐蛮开始后悔,若是在家装病也比出来的强,陪着一群真loli在这里卖萌,当真是弱到爆了。再回头瞧着公主们身边娇羞的伴读们,真有种扶额的冲动,这才几岁啊,就能看着外男脸红心跳,思春冒泡泡?难道真是这个世界娱乐业太不发达,才以至于人都闲着没事干,才早婚早育早生情的? “阿蛮,我听说你喜欢吃蜂蜜做的奶糖,我特意让御膳房给你做了一些,你尝尝看?”大皇子孙闵萧又凑了过来,刚刚他和二皇子还有徐家的双胞胎聊了会儿天,就发现徐蛮带着丫头正和周环放着风筝,淑嘉与蒋二姑娘到跑的远了,一时不见了踪影。 徐蛮看着那油纸包,以及裹着蜂蜜的奶色糖块,还真亏孙闵萧能够记得,她就在皇后那里吃过一次这种糖块,就赞了一句香甜,皇后都没记住,他到是放在心上,还真是个心细之人,若她真是个小姑娘,到也容易哄了去。 可惜…… “谢谢表哥,只是最近牙疼,到吃不来糖了。”徐蛮捂住嘴,一脸惋惜的看着那油纸包,可怜兮兮的说道。 孙闵萧原本见她不接,心里有些膈应,之后听徐蛮这般说,到笑了起来道:“定是你馋嘴,才闹坏了牙,如此便不给你吃了,也让你长长记性。” 徐蛮一个不察,居然被他刮了下鼻子,那样亲密的动作,差点没让她炸毛,再看周围那多多少少嫉妒的眼神,真要吐一口老血,躺着也要中枪。这孙闵萧是不是有恋童癖啊,还是想要老婆养成,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对他的警惕。而且,徐蛮总觉的大皇子就是想要营造一种,自己与他很熟,还十分要好的假象。所以,她想着能避就避,这若真被他忽悠成了,到时候自己再想说什么,都会被当做害羞难为情了。 “阿蛮,你快过来,看这个好玩么?”二皇子孙闵卓站在远处,冲她招手,今儿他本是不会来的,可不知什么缘故又跟了来,他这般呼唤,到解了徐蛮的围。 徐蛮大大方方冲着大皇子点了点头,就提了裙子小跑着过去,走近才看到,原是二皇子用嫩草卷了个蟋蟀,虽然手工一般,可胜在野趣,便笑道:“二表哥手真巧。” 二皇子只比徐蛮大一岁,个头也不高,性子虽不似三年前那样懵懂,却也是个软和人,他对谁都很有礼,尤其与徐蛮两个哥哥交好,学业上也只是中等,不上不下,竟是摆明了中庸之道,皇帝嘴上不说,可徐蛮知道,他对这个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舅舅看二表哥的眼神里就没有看大表哥时,眼里偶尔闪过的审视与防备。 现在宫中的情况,是皇后已然有了嫡子,虽然年纪尚幼,可皇帝舅舅年纪也轻,若是将嫡子做为太子教养,也来得及,但若是如此,大皇子的身份就相对尴尬了,有嫡便不会立长,皇后也不是个软柿子,皇帝更是对黄家包括黄美人防范的紧,所以细细看来,大皇子要想有出路,也只有与大长公主府联姻,才能获得皇帝的信任,以便再意图日后。 “阿蛮喜欢就好。”二皇子摸了摸徐蛮的头,因着两人的身高都差不多,到显得有些滑稽。 没一会儿双胞胎也走了过来,两人刚刚去一旁树林里比射箭,倒是大哥输得多。 “阿蛮,你饿不饿?”徐海生一头的汗,正用方巾擦着,脸晒的微红,徐蛮这才注意到,也有伴读的姑娘,偷偷看她两位兄长。 徐蛮忍笑,到真觉得肚子饿了,虽然她刚才几乎没有活动。 “是该饿了,时候也不早了,听说这附近有间酒楼不错,咱们去那儿吃吧。”孙闵萧一向不甘寂寞,走过来便抢着说道,这群人里就他最年长,大家自然不会反驳。 商定了用膳的地点,徐蛮就看到淑嘉带着蒋二姑娘走了过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往他们这里靠近,看起来大家都觉得时辰不早了,只是等人都走过来之后,大家才发现淑慎大公主和她的伴读以及淑敏都不在人群中。 “淑媛,你看到淑慎了么?刚刚你们不是一同投壶来着?”孙闵萧左右看看,都没发现淑慎的身影,不由急了,便寻了妹妹来问。 淑媛也奇怪的四处找找后,便拉了黄琇莹过来问道:“你有看到大姐么?” 黄琇莹也纳闷,之前她们还一处投壶完,谁知转眼间,那三个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自己也只顾着偷偷观察徐蛮,其他人压根没注意。 就在孙闵萧着急起来,准备让亲卫四处寻找之际,突然看见淑敏从树林里跑了出来,边跑边焦急道:“大姐姐扭伤了腿,正在林子里坐着呢。” 两位皇子乍听之下,皆露出惊容,赶紧跟着淑敏跑进树林,果然,没有一刻,孙闵萧就抱着淑慎从树林里出来,徐蛮见淑慎衣裙上沾满了泥土,发髻上的发丝也落下了几根,一只脚上的鞋子也不见了,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可她依旧端着得体的笑容,即便痛的脸色发白,也依旧温言开解着慌张的淑敏,宛若一位关怀妹妹的好姐姐。 “淑慎公主怎么样了?”双胞胎也不好落于人后,便上前关心道。 孙闵萧叫来一个懂医的女官,给淑慎看了看,才告知众人道:“淑慎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腕,好在没伤了骨头,不过恐怕是要回宫了。” 姑娘们脸色即刻露出几分惋惜与失望。 “不碍的,我先回宫就是了,好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不在外头用午膳,我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淑慎被女官抱了过去,坐在专门抬来的软椅上,见大家这般,忙开口劝道。 “那怎么行?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孙闵卓一向对兄弟姐妹有爱,自不可能放淑慎一人回去。 既然孙闵卓这般说,孙闵萧就更加不可能放过这个向皇帝表现的机会,当下也要求一同回去。 如此,大家就更不好说了,只能收拾起自己的遗憾,准备一同回宫,再各自乘马车回府。这其中,徐蛮是最开心的,毕竟美食什么的,她日后还能和哥哥们一同出来吃,可若让她与这帮子小心眼,还各怀鬼胎的女孩一同用膳,真怕自己会消化不良,糟蹋了美食。 只是,就算所有人都做好了打算,却仍旧有人不愿放过此次机会。 “不嘛,我想吃香酥鸡还有银鱼羹。”淑媛嘟囔着,不高兴道。 孙闵萧顿时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这个妹妹果然是被阿娘宠坏了。但他又没法当众给妹妹没脸,只好哄道:“这次一同回去,过两日,我亲自带你出来吃,可好?” 淑媛却毫不领情,用帕子扇了扇后,才道:“让大姐先回去不就成了,做什么我们都要回去,若是就这么回去了,那定是悔死了,这与你日后带不带我出来,是两回事。” 黄琇莹瞄了眼孙闵萧眼中越凝越深的目光,小心的拉了拉淑媛。 淑媛反而挥开她的手,不满道:“本来就是么,你看她们嘴上不说,其实还是挺失望的,不是么?” 徐蛮早就领教过淑媛的胡搅蛮缠,她与自己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了,只要她想要的,也鲜少能得不到手的。她虽然懒得与淑媛起冲突,可她真的不想在外头逛了,府里那事儿还没有眉目,父亲也不知道查到些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毒害她的人到底是珊瑚与关嬷嬷,还是她院子里的人。 然而,就当徐蛮想开口给孙闵萧帮帮腔的时候,淑慎却抢着说道:“大皇兄,不如你送我回去好了,让阿卓他们陪着姑娘们在外头吃一顿,再说这一行还有亲卫与管事太监,大家还各带了丫头,不差我们几个。” “大姐姐,我陪你一同回去。”淑敏带着愧疚的说道,直拉着淑慎的衣袖,声音有些抖。 淑慎去拍拍她的胳膊笑道:“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你不必内疚,你也与淑媛一同玩去吧,等你回来了,再告诉我你吃了哪些好吃的,顺便给我带回来一些。” 淑敏抽了抽鼻子,还想说什么,却看着淑慎温暖的眼神,说不出来了,只是不停的点头。 如此,连淑慎都这般说了,孙闵萧也真心不想放过露脸的机会,再加上姑娘们明摆着还没玩够,所以便不再纠结,将守着姑娘们的担子交予孙闵卓,才带着淑慎回宫去了。 徐蛮扶着香椿的手,爬上马车,暗暗恼恨,若是她早点说,说不定现在都可以回家去了。她再撩开窗帘看着往这里走过来的哥哥们,居然也是一脸的无精打采,如此看来,他们兄妹三人,到真是一个心思。 马车减少了两辆,可人数依旧不少,徐蛮上了车就没说话,光听淑嘉与蒋二叽叽喳喳的与周环说着林子里有多少野草,甚至还发现了些野果什么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再谈及他们一会儿要去吃饭的酒楼,听说光招牌菜就三十六样,且各个都有典故,直说到自己都流出了口水,拿出点心垫垫底。 徐蛮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却一点都没听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所以存稿缩水,55555,为了后面可以双更,我会努力存稿,下章要撒点狗血…… 55第五十三章 徐蛮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还有淑媛挑剔的眼神,以及淑敏默默执筷,却几乎没吃进东西的神游状态。周围的各位世家女,因着公主们的表现,也不敢吃的太多,甚至说话的时候,都偏过头,压低了声音。这里恐怕除了淑嘉与蒋二姑娘,怕是没有多少人吃的满足的,真不知道她们非要来这儿做什么。 无聊的喝了口鸭丝羹,因着现在季节不对,银鱼不够肥美,所以淑媛的期盼必然是无法实现了,也难怪她刚刚一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其实徐蛮觉得鸭丝羹也挺好吃的,羹内放了有烤鸭肉丝、笋丁、玉米粒、火腿丁、蘑菇丁、还放了一些枸杞,味道很是鲜美,虽然不如银鱼羹那么稀罕,可好吃的东西,徐蛮一向不分贵贱。 不论是建康还是将来的南京,京苏菜许多都是由鸭做为主菜,烧鸭、烤鸭、盐水鸭、黄焖鸭等,还有鸭子的周边更是数不胜数,再来,因着建康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江鲜极为丰富,其中鲥鱼、鮰鱼、刀鱼、鲅鱼是最为常食的四种鱼类,其余还有江虾、龙虾、螺丝贝壳等,更是建康人桌上的常客。除此之外,建康人最喜野菜,像建康特有的芦蒿、菊花脑、马兰头等等,不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愿意在开春之际尝个新鲜,逢年过节每每必有的素什锦,其中便有野菜。 小口吃着蛋烧卖,想着下次若是自己出来,必要到这酒楼点上松鼠鳜鱼,这次因着淑媛不吃鳜鱼,连招牌菜都没吃上。 因着有男孩子,年长的女孩子们并不同席,所以男孩子们都去了隔壁的厢房,只需招呼一声,他们便会过来,徐蛮到不担心,只是坐在这里太过气闷,还要听着淑媛拿宫里的御膳与这酒楼的名菜做对比,一脸的高傲,就胃口全无。吞下最后一口蛋烧卖,徐蛮望了眼吃的正香的淑嘉,便低声对身边的周环道:“我要出恭,你可一同?” 周环点点头,也起了身,两人带着身边的丫头,与众人打了声招呼,便一同出了门,两人相互商量着,下次还要一起再来,把想吃的,却没点的美食好好享受一番,再商议着要去一趟墨宝斋,据说最近出了一种桃花香的纸签。 然而,两人还没走的太远,就见一小二慌慌张张的端着碗汤,脚下疾步,也不知是不是这汤耽误的太久,怕惹客人生气,竟是在看到徐蛮两人时,连避都未避。原本若是如此,徐蛮几人让过也就算了,可那端汤的小二在经过周环之时,居然突地脚下一滑,整个人趴了下去,那碗汤也随之洒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洒在周环的襦裙上,襦裙的下摆顿时湿了大半,还挂着汤里的素菜鸡蛋,很是狼狈。 “你!你失心疯了不成!”周环的丫头也是个直爽性子,平日陪着周环练武,气性上也大了几分,一见自家姑娘被泼了一身的汤,立刻上前呵斥道。 “对……对不起,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那小二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还没等周环的丫头再说几句,那小二竟然转身就飞快的跑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人都跑了,即便后面要追究,周环这样也不好见人,于是徐蛮赶紧让周环的丫头去寻掌柜,再让人寻了一件厢房将周环带了过去,只等周环的丫头从马车上拿来准备好的襦裙,就可换了衣衫回去。 徐蛮看着周环眉头微锁,以为她是觉着狼狈心里不适,便劝道:“等你的丫头过来,换了一身就是了,至于那小二,定不会放掉的。” 周环却只摇摇头,抬起头,刚想说什么,这时她的丫头却已回来,嘴上的话便岔过去了。 因着厢房不大,徐蛮总不好待在其中看着别人换衣,自己将心比心,也不会舒服,便以内急为由,想先一步去一趟厕轩,便带着香椿出了厢房。厠轩不远,徐蛮也问过,出了周环这里的厢房拐个弯便能到达,于是徐蛮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的厠轩,解决了生理问题。 待出了厠轩,徐蛮不想那么早回去,便与香椿慢悠悠的往回走,不料却也碰见带着丫头同样要去厠轩的黄琇莹,只意外她只有一人,并未和淑媛一同,连淑敏都不在。 “翁主。”黄琇莹行了一礼道。 徐蛮点点头,就想走过去,只可惜黄琇莹上前一步笑道:“怎的不见周姑娘。” 徐蛮忍住不耐道:“刚有一小二鲁莽的很,打散了汤,弄脏了她的襦裙,如今更衣去了。” 黄琇莹应了声,却还道:“不知我前些日子给翁主递了帖子,可收到了?” “可是诗社?”徐蛮心道,她还真的给自己送了帖子。 “正是呢。”黄琇莹合掌笑道:“许多姑娘要来,翁主可一定要赏脸呢。” 徐蛮本就与周环她们约好不去诗社,可在外头,她也不好说的太过,便含糊道:“我母亲未归,若有她允了,一定去叨扰。” 黄琇莹却只当徐蛮答应了,喜道:“那我一定恭候翁主大驾。” 徐蛮不置可否,转身便走了,黄琇莹站在原地,嘴角挂着一丝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娘?”黄琇莹的丫头不解的看着自家姑娘唤道。 黄琇莹摇摇头,也准备转身走了。 然而,黄琇莹与徐蛮谁也没有料到,就在黄琇莹转身的那一刻,正走在走道里准备回去的徐蛮,居然被从某一厢房内窜出的黑衣人捂住了嘴巴,连香椿被人敲晕夹在腋下,仿佛眨眼之间,原本走在路上的徐蛮与香椿,就没有了踪影,什么都没留下。 黄琇莹惊讶的张开嘴巴,几步就要追上去,可脑袋里一个念头闪过,她又顿住了脚步,双手颤抖的紧紧捏住帕子,随即将嘴里的惊呼死死的咽了下去,双目也由原来的惊惧变为冷漠。 “姑娘?”由于刚刚那速度太快,原本已经转过身的丫头并没有看见刚刚那一幕,只是奇怪身边的姑娘为何会折回去,好像还看到了什么。 “无事。”黄琇莹再也没看那扇已然紧闭的厢房门,抬起下巴,按耐住心脏仿佛不能负荷的跳跃,假装镇定的继续往厠轩走去。 她身边的丫头自然紧跟其后,只是奇怪的回头望了一眼,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徐蛮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被人莫名堵上嘴的恐惧加上厢房门关上那一刻,看到黄琇莹由惊吓到无视的过程,她原以为黄琇莹再如何,也不至于见死不救,至少在书上,她开始的时候也还存些良心,哪怕她不亲自来救,也可以呼唤亲卫,之前淑媛嫌有外人在,便将亲卫都赶到另一间厢房或楼上楼下的拐角去了,若是她能喊一声,立刻便会有人过来。只是她没想到,黄琇莹对她的恨居然深到这个地步,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孩子。 眼角看着香椿瘫软的身体,不由叹气,她之前把亲卫想的太神了,以为真能如书上说的那般,飞檐走壁,暗藏周围,实则这些亲卫也不过就是群武艺卓越的普通人,绝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可能跟神仙一样,心中默念就会出现。 只是,徐蛮非常的奇怪,按理来说,皇家之人要到这酒楼来玩,怕是前一天就会将人安排好,不会轻易让闲杂人等入内,这是皇家的惯例,也是保证皇家人安全的手段,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的只带着一个丫头去厠轩,不然若是上个毛司都前呼后拥的,那还不如待在家里永远别出来了。 莫非,这些人已经潜在酒楼里许多天了? 徐蛮头脑发昏的想到,整个人被别人圈在怀里,动弹不得。而后,一阵眩晕,徐蛮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人再醒来,似乎在一辆板车上,徐蛮感觉自己被人卷在草席里,草席里有股恶心的怪味道,再动一动身体,旁边似乎还有人,低头凑近一看,心放下一半,至少香椿还与她一起。 手脚未绑,也许是看她年幼,也许是没料到她那么早便会醒来,总之这对徐蛮来说,尚算一件好事。再观察这草席卷内,两头都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只有破损的席子边还露着缝,透出一些光。 徐蛮静静的听着周边的声音,好像是个码头,周围人声鼎沸,可她依旧不敢乱动,这万一激怒了对方,自己还没被别人发现,恐怕就要丧命当场。在不了解大致情形的情况下,徐蛮觉得还是谨慎些的好。 板车拐弯抹角入了一条街道,徐蛮明显感觉人声少了不少,接着似乎架着板车的人换了手,原先驾车的人与现在驾车的人说着话,声音很小,徐蛮只能听见年纪小、好卖钱、春风楼这么几个词。 徐蛮心一抽,她不会是遇上拐子了吧。 当机立断,徐蛮从耳朵上拿下白玉兔的耳坠,取了其中一只,从那席子的缝隙里塞了出去,那耳坠体积小,掉下去,也会被板车的吱呀声掩盖,只希望有人能够看到,毕竟那耳坠虽小,却打有公主府的印记。 “你在看什么?”檀香站在码头旁,发现自己对面的少年正在发呆。 诸葛初清收回视线,看着远处航行的大船,心不在焉道:“没看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样!表哥出来了吧!【哎呀!表打脸……】咳咳,某心保证明天表哥一定出来,真哒!!! 56第五十四章 等到感觉自己被人从板车上搬下来的时候,徐蛮放软了身体,假装继续昏迷着,随即又将看似就要苏醒的香椿的嘴巴捂住,不敢让她发出多余的声音。卷着两人的席子被人安放在一个房间,可徐蛮等了许久,都没见人来解开席子,也不知是不是被人忘记了。 舔了舔嘴唇,徐蛮觉得自己的嘴巴有些干燥,刚刚没吃过的午膳菜色,不知为何涌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顿时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要被绑架,还不如多吃一些,至少晚上不会被饿肚子。 香椿渐渐清醒了,瞪眼一看周围的环境,脸色都发白了,整个颤抖着拉住徐蛮的手,可徐蛮的手捂住她的嘴巴,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战战兢兢的安静下来,徐蛮也顺势收回了手。 “翁……翁主……”香椿压低声音,唤道。 徐蛮用食指做了个手势,随后道:“小声点,我们被人抓来了。” 香椿乖巧的点点头,朝着徐蛮靠过去,再不敢说话了。 徐蛮与香椿又等了一阵,屋内还是没有人进来,可徐蛮试着想要推开封着席口的堵塞物时,却发现自己和香椿人小力弱,竟然弄不开来,就在两人推的满头是汗的时候,徐蛮灵敏的发觉这屋子里走进来几个人,便忙将香椿按住,一动不敢动了。 “确定是她?”说话的人声音不高,可音质很厚,还带着徐蛮不常听过的方言。 另一人口音一样,答道:“没错,就是她,我亲耳听见另一个丫头唤她翁主。” 徐蛮暗恨咬牙,若不是黄琇莹叫住自己,这几个绑匪说不定还不敢动手呢,这死丫头居然还敢见死不救。 “拐子那边儿怎么说?”先头那人又问道。 “放心,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我们是同行才雇佣我们的,到时候交给他们手上,只要能出建康,到时候我们再下手。”后面那人颇有些得意。 徐蛮这才意识到,原来绑她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绑匪拐子,而是别有用心的人,她现在突然分不清到底是谁下的手了,这又与府中那壶毒茶有什么关系?他们究竟是想将自己弄出建康,还是另有想法? “小心点,别露出什么马脚,哪怕弄死这丫头,也不能露出一点点痕迹。”那人的话阴森森的,让徐蛮打了个哆嗦。 “左右也不过让别人以为是拐子做的,不会查到咱们身上,再说,就算查下去,拐子又不是我们雇的,我们只不过是拐子中的一员,牵连不上谁。”后面那人立即肃然答道。 “行了,小声点,一会儿这两个丫头该醒了,让拐子他们来处理好了,我们先走。”先头那人说完这话,徐蛮就听见了脚步声,随即后面那人跟上,不一会儿,房间里又没声音了。 徐蛮惊讶于拐子是别人雇来的,那么肯定是有人看不惯自己,且知道自己的行程,才会雇佣别人进入酒楼,所以今日一同前去的人里,几乎都有嫌疑,只是大皇子与大公主回宫了,反而像是减少了这两人的可能性。 伸手摸向腰间的香囊,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与香椿会醒的那么早,那香囊里放着最近大哥才送她的清心香,她总喜欢在写字的时候,点上一支,或是放在香囊里闻上一闻,用来清心静气,没想到在这还算封闭的席子里,到起了作用。 “翁……翁主,怎么办?”香椿听见人都走了,便更加努力推着赌塞物,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不过第一次陪着翁主出门,就出了这样的事儿,自己若是死了到没什么,可若是翁主出了事儿,她对不起公主不说,甚至还对不起死去的春芽姐。 徐蛮撇开谁雇佣了拐子这件事,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两个孩子,细胳膊细腿根本没有多少武力,就算自己习了几年的武,可面对那些大人,特别还是多个人,就非常吃亏了,再来,她如果一个人,还有可能趁着拐子不备,抽翻一个,然后迅速的逃跑出去。可眼下她身边还带着个香椿,要是逃跑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翁主,等会来人给咱们解开了,婢子一定会帮翁主出去的。”明知道自己是累赘的情况下,香椿绝对不会让自己拖翁主的后腿。 徐蛮摇摇头,她一个人要想出去也不容易,况且良心也不会允许她自己一个人走。 房门再开,这次徐蛮能感觉到又有两个人向自己走过来,而口音也可确认,大约是江阴附近的,离建康不远,看来这两人到是真正的拐子了。 徐蛮在还没准备之下,就被人从里面拖了出去,亮光让徐蛮被刺眯了眼睛,随即香椿也被人拽了出来,两人被丢在一起,一屁股坐到地上,生疼生疼的。 “哟,这两小妞儿长的不错么。” 徐蛮眨眨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先看到的便是自己被装入的席子,也难怪她们怎么推,堵塞物都推不出来,原来外头被人用绳子困住了,周围还上了铆钉。竟是拿她们当咸鱼装了。 再抬头,两个干瘦的男子站在那儿,形容猥琐,一口的大黄牙龇在外头,头发也不知道是几天没洗了,乱糟糟还挂着不知是草屑还是什么,粗麻做的短打有些过分的大了,用一条麻绳捆在腰间上,黑色的布鞋露出脚趾,黑漆漆的指甲盖让徐蛮看的直皱眉头,她不会是被丐帮绑架了吧。 “那个大点的小妞儿不错,啧啧,咱们头儿真会选,等出了建康,转手卖到扬州去,那儿春六郎肯定喜欢,做个瘦马身价倍增。”其中一个瞧着徐蛮,直嘬牙花子,口水差点没流下来,就跟看了金山似的。 徐蛮往后缩了缩,这两人果然只是小喽啰,也不知道他们头儿是什么人物,又是谁收买了他们。 “你们若放了我,我给你们一笔钱。”明知道可能性不大,可徐蛮还是想试试,毕竟金钱的魅力还是不小的。 “小丫头想的到美,咱们做这一行,就知道行规,哪可能临阵反水,小丫头,我们也不管你什么来头,你就老实点,省得日后吃苦吧。”果然,能让上头派来守着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徐蛮说的话,他们一点都不动心。 无奈之下,徐蛮推了推香椿,让她从随身的腰囊里拿出一些银子,送给了两人道:“既然不放我们出去,那便买些饭食回来吧,我饿了。” “啧啧,不愧是大家的姑娘,拿咱们当小厮使唤了。”那人接过银两一掂量,嬉笑着推搡另外一人道。 另一人却谨慎拿过银两翻看了一下,才乐呵呵的道:“也罢,不过是个娇气丫头,买点就买点吧,反正明儿个也不在咱们这儿了。” 徐蛮握紧了拳头,捏在身后,看来他们不准备将自己关在这里多长时间了,很有可能今夜就要走水路去扬州,这万一真的离了建康,那要想回来可是难若登天了。 正想着,那拿了钱的便往外走去,徐蛮看着他将钱放入袖袋,心里一阵紧张,那银两表面上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其中一枚,是3岁那年过年所得,因着过年期间与哥哥们笑闹过,就在那银子背后随手画了一个m,宛若划痕,可莫名的,她就是希望这银子给哥哥们看见,能得一条线索,虽然这希望极为渺茫。 屋里就剩下一个男子看守,徐蛮稍稍安心,望了一下四周,才发现他们是在一个仓库里,窗户不大,但密封不严,一阵阵带着水汽的冷风吹了进来,让徐蛮冷的直缩脖子,看来他们是在江边了。 那人找了一处旮旯的麻包上坐下,吊儿郎当的晃着腿,轻蔑的看着徐蛮道:“别指望着有人来救你了,没人知道你会在这儿,还不如老实点,等着去了扬州,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徐蛮撇开脸,不想理他,她有那时间还不如算计一下如何动手的好,现在就一个男人,若是打晕了,不知有没有机会可以逃走。 “喂,我问你话呢。”似乎起了什么恶意,那男人站了起来,走了过来,伸出脏兮兮的手就要往徐蛮脸色摸。 徐蛮左躲右闪,却没想到香椿突的一下冲了过来,一把拍掉那人手,而后用那稚嫩的身形挡在了徐蛮的前头。 那人自是恼火,一巴掌竟是要往香椿的脑袋上扇,以那力道,香椿的耳朵定然不保,徐蛮心急怒起,当下也管不了那许多,伸手从腰间解开长鞭,用力猛地一抽,那人哎呀一声捂住了胳膊,很快殷红的鲜血便从他手缝里慢慢的溢出。 “死丫头!” 咬牙切齿的猥琐男人,甩开满手的血,几步冲了过来,徐蛮狠狠心,便准备从靴子里掏出哥哥送的匕首。 咚!! 匕首还未抽出,徐蛮就看着面前的男人倒了下去,直挺挺的,满眼的不可思议。 “初……初清表哥?” 徐蛮瞠目结舌的看着男人身后,正举着木棍还未放下的诸葛初清,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蛮!”清浅一笑,诸葛初清仿佛站在的不是肮脏的仓库,身边躺着的也不是个猥琐的男人,甚至连他手中的木棍都要开出花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这章表哥也算打酱油,所以双更了,哭~看咱那么努力,给点评论和作者收藏吧~~给个雷啥的也行啊,555,人家作者收藏好久木有涨了~ 57第五十五章 徐蛮完全不能理解,那看上去瘦弱的身体,苍白的脸孔,似乎一阵风吹过来就要挂掉的男孩,为啥能用一棍子抡晕一个人,这简直是在颠覆她心中诸葛初清的形象,就仿若心中如月谪仙般的人物,突然落了地,变成了凡夫俗子,冲击力大的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表哥怎么进来的?”徐蛮看着周围,窗户好好的,门也锁着,难不成是从地底遁上来的? 诸葛初清让开身体,弹了弹深衣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可巧我朋友的仓库与这间是连着的,虽然麻袋挡住了两个仓库之间的门,但小心点,推开也不是问题。” 徐蛮也瞧见了那扇门,很小且窄,正挡在仓库柱子后头,如果不仔细看,确实不知道这里还有个门。不过就算这门隐蔽,徐蛮相信诸葛初清要想不让人察觉的走出来,还能打晕地上这人,实在也不简单。 “外面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守。”徐蛮找来之前捆席子的绳子,递给诸葛初清,两人加上香椿努力的将地上的男人捆了起来,为防止他苏醒还用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我之前看有两人走了出去,后又有一个人出去,若不是你们在这里说话,我还不敢确认是你。”诸葛初清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又牵起徐蛮,给她也擦了擦,边擦边低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抓到这儿来的?”徐蛮整理了一下衣裙,又顺了顺掉落的发丝,奇怪道。 诸葛初清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张开了手掌,手掌上赫然是一只玉兔的耳坠。 徐蛮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也懒得问他是怎么找到这只耳环的,便拉起香椿往那小门走去,另外一个人出去买吃食了,怕是很快就要回来,若是现在不走,还等待何时? 徐蛮与香椿匆匆忙忙进了小门,诸葛初清却在后面停下了脚步,选了一个最轻的麻包竖在门后,然后自己钻到门后,再一点点关上小门,直到感觉到门后有什么砸上来,发出闷闷的碰声,又将门微微推开,随意看了看外头,才转身带着徐蛮走。时间来不及了,这手法虽然简陋,但也可拖些时间,再则檀香已去了公主府,怕是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赶紧走,我听见有人回来了。”诸葛初清关好门,脸色微变,拉起徐蛮的手就往走,刚要出了这间仓库的门,就听见隔壁仓库有人嗷嗷叫了起来。 徐蛮心一紧,脚下也快了,这虽然是连通的两个仓库,可毕竟曾经是一间仓库被后来隔开的,所以原仓库主为了分别租给不同的人,便暂时将中间那道门封住了,隔开的两间也被分别开了出入的大门。 “一会儿出去,咱们往码头西头跑,那儿有很多小孩子,到时候去弄两件衣服,换了再跑。”诸葛初清因为没有被那些拐子看见过,所以很坦然的出去溜了一圈,发现这个仓库的看守并不严格,而刚刚因着买食物回来之人的喊叫,大多数看守都跑了进去,外面反而人不多了。 诸葛初清打定了注意,又回头从这边的仓库里拿出三个破损的麻袋,与徐蛮他们一同套上,徐蛮也很机灵的将所有的钗环拿下收在衣服里,还和香椿弄乱了头发,涂黑了脸,便与诸葛初清一同趁着外头乱着,跑了出去。 徐蛮低着头,看着不少穿着布衣的人,都往仓库那头跑,嘴里虽叫骂着,却不敢高声。 这里的码头,徐蛮很陌生,这里不是富人会来的地方,反而是地头蛇,船老大,以及周边那些大小混混盘踞的地方。也只有这种势力交杂的地方,才好藏匿徐蛮,公主府寻找起来也比较困难,只是不知像诸葛初清这般年纪的少年为何也要来此逗留,还好巧不巧救了自己。 走街串巷,徐蛮又意外的发现诸葛初清对此地并不陌生,甚至连一些犄角旮旯连通的地方都了若指掌,那些布衣的百姓从他们身边擦过,连眼神也没给一个,看样子周围的孩子披着麻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来,阿蛮。”诸葛初清一拉徐蛮,带着香椿进了一所小院,小院里没有人,却晒着不少打着补丁的衣衫。 徐蛮看着诸葛初清毫不在意的挂衣绳上取下一件件衣衫,踌躇道:“这里的人,你认识?” 诸葛初清含笑将补丁衣服穿在外头,又将头上的布巾扎紧,随即还帮着徐蛮弄掉麻布袋,穿上补丁服。三人一直跑出了巷子,诸葛初清才低声道:“不认识,那衣服是咱们偷的。” “偷的?”徐蛮惊讶的差点掉下下巴,这还是那个风清月朗的少年么?还是那个恨不得手指都透明光洁,整个人温润尔雅的令黄琇莹记住两辈子的诸葛初清么? 诸葛初清眨眨眼笑道:“说是偷,其实也是买,我刚在出门的石墩下头放了一串钱,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的到。” 徐蛮边跑边做凌乱状,她其实是在做梦吧,不然诸葛初清怎么和书上写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不是应该出门坐着香车,手执纸扇,一身的绫罗绸缎,谈吐优雅,就算偶有狼狈,也应该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么?那么她现在身边这个不停冲着她眨眼,一脸占了便宜还想恶作剧,全身乱七八糟的少年是谁啊!! 三人继续往渡口外跑,香椿年纪虽小,却紧紧跟在身后,从不言苦,徐蛮暗暗记在心里,决定回去找人好好查查香椿,若是真如她所说的,背景干净的话,她到不妨放在身边做个大丫头。 眼看着只要跑过一条小巷,就能进入富人常去的热闹街道了,徐蛮虽然不认识路,可她从诸葛初清的脸色看出几分轻松,想必出了巷子危险会小很多。只是这一路的奔跑,徐蛮不难发现诸葛初清原本淡紫色的嘴唇越发的乌紫,气息上也比她们乱的多,就连牵着她的手,手心里也湿乎乎的,应是虚汗。徐蛮知道诸葛初清本来身子就不好,之前被太医医治的时候,尚能稳住,后来出了刺杀的事儿,太医又不来了,再加上诸葛府的垮台,诸葛初清的病情根本不可能有方法克制,除非黄琇莹的金手指提前,然而如今看诸葛初清的表现,就知道黄琇莹还没寻到什么神医。 这一次,徐蛮到希望黄琇莹能早点解救这个心地还不赖的少年了。 “啧啧,在这儿呢,我就说,再怎么跑也远不了。”眼前透露出光明的巷子,忽然被冲出来的人挡住了,整个巷子一下变得阴暗冷清。 徐蛮站在诸葛初清身后,皱着眉感受着他身子传来的颤抖,心知要糟。 “别躲了,就知道是你们。”那人慢慢走近,脸上的反光褪去,那张猥琐的脸,一下就被徐蛮认出来了,是那个拿了她钱的人,只是,他是怎么那么快就追上来的。 像是知道徐蛮的疑问,那人一边上前一边道:“就知道你这丫头不会走大路给咱们捉,这条巷子是唯一通向内城的路,也是最隐蔽的,若是有人来救你,怕是也会选这条路。” 诸葛初清皱皱眉头,自觉大意了。 可徐蛮却在观察四周,看看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前来。 那人似乎对诸葛初清很是警惕,徐蛮细想之下,便明白过来,他怕是以为之前被抽伤的人是诸葛初清,也就是说那人一见地上被捆的那位便跑了出来,倒是个狡猾的。 “你别过来,不然我也不会手软。”诸葛初清很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镇定的站在原地,却在背后推了推徐蛮的手,想让她找准机会跑出去,这条街上常有马车通过,不论是谁家的,拦下他们就有机会。 “啐!不过一个小崽子,就想做大侠了?”那人捏了捏拳头,歪着身子晃悠着过来,不屑的说道:“也只有张二那货色会着一个毛小子的道。” 徐蛮紧张将手放入怀中,那里放着她之前从靴子里拿出的匕首,她望了眼诸葛初清,就以他那体格,被这混蛋一拳就能要了命。 “走!”诸葛初清忽然一回头,对徐蛮做了个口型,然后整个人就冲了上去,趁着对方还傻愣不知所措的时候,拦着那人的腰就往墙壁上撞。 徐蛮只傻了一瞬,就拉着香椿往外跑,前面的路看着不远,实则因着孩子的腿脚短,也要跑上一段。安静的暗巷里,徐蛮除了能听见靴子踏过青石砖的声响,还能听见后头那人不停的叫骂,以及诸葛初清想要吞没不敢发出的闷哼,他一定挨打了,而且还不轻。 自己的呼吸越发的重,徐蛮闭着眼睛往前跑,可脑海里总出现刚刚诸葛初清狡黠的笑容,还有他看着自己说最后一个字的决绝。 脚步慢下,徐蛮抿紧了唇,而后果断的站定,看着脸色苍白的香椿道:“是我的丫头,就不要反驳,你马上去前面街上拦下一辆马车,不拘是谁,都要给我带过来!” 说完,将怀里有着公主府印记的环佩取了出来塞进香椿的手里,一推她道:“快走!” 然后再不看她,徐蛮奋力的奔跑起来,心慌一阵大过一阵,诸葛初清,你可别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为了将表哥彻底放出来,某心双更了,乃们可不能霸王我啊,我都要裸奔上阵了,【存稿君,你死的好惨,嘤嘤嘤嘤~~】 ps:为毛有种表哥你崩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呢……一定是我睡眠不足了,望天。 58第五十六章 眼前的场面,徐蛮觉得她可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忘记。诸葛初清死死抱住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很高,诸葛初清只是堪堪过了他的腰,那男人的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落在诸葛初清的背上,可诸葛初清却死死忍住,那血如同一条线垂直的从他的嘴角落在了地面上,斑斑点点,好生骇人。 徐蛮瞳孔中只能印着诸葛初清那明显有些缺氧,而导致发青的脸,还有那地上点点的血花。此时,她的脑袋像是突然被人洗成了空白一般,在徐蛮自己都未回过神之前,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与力量,她就觉着自己仿佛飞了出去…… 然后徐蛮就觉着脸上热乎乎的,血腥血腥的味道。想要伸出手,却发现其中一只手还死死的握住一把匕首,那匕首则深深的插在一个男人的腰间。 “我……我杀人了……”徐蛮傻傻的收回手,眼瞧着那人也吃惊的捂住自己的腰眼,那血就如同喷泉一样往外汹涌而出,怎么捂都捂不住。 “咳咳……咳咳……”诸葛初清支持不了那男人的重量,身子往后跌坐在地上,随即那人也顺着墙壁滑落下来,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蛮一步步的往后退,慌乱的不知该将手中的血往哪里抹,那刺眼的红时刻提醒着她,她刚刚用一把匕首捅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很可能会死。 “阿蛮……咳咳……阿蛮别怕,小哥哥在这里,你别怕。”诸葛初清几次想要爬起来,只可惜又在吐了一口血之后,摔跌回去,最后好容易支撑着爬起,却觉得一阵眼冒金星,直到抱住徐蛮,才感觉好了一些。 “表……表哥,我杀了,我真的杀人了……”徐蛮全身都在抖,她与那些书上的穿越女都不同,她不是什么特工,她也不是什么警察,她上辈子从没有使用过武器,用刀也不过是烹饪或是给水果削皮,她就算这辈子会撒娇从哥哥或是父亲手里要得什么武器,也不过是觉着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放在身上有安全感,就像是前世的防狼器一样。可她真的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将刀拿出来狠狠的捅进别人的身体。 她居然掠夺了别人的生命。 “别怕,是他不对,是他想要伤害我们。”诸葛初清忍着疼痛,气弱的继续道:“阿蛮,你要想,若是你被他们掠去了,会如何对待你,你的父母兄长会如何?都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你这么做是对的。” 徐蛮用力的靠近温热的诸葛初清,她顺着诸葛初清的话,反复想着自己若是被卖,将来会变成扬州瘦马,然后被人辗转换手,服侍不同的男人,这一辈子就是完完全全的毁了,就算日后会被母亲找回来,她也无颜再谈什么嫁人,怕是比死还痛苦。自己的父母兄长要是知道自己不见了,肯定会整日的伤心难过,母亲本就宠爱她,要是日夜以泪洗面,那她就是大不孝。 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的徐蛮,反手抱住身前的少年,虽哭却无泪道:“我没错,杀人也不是我的错。” 诸葛初清身子一僵,然后突然鼓了口气,推开了阿蛮,接着几步走到了那个快死之人的身边,瞅准了匕首,猛地拔出,那血更加肆无忌惮的喷射出来,吓的徐蛮一个闭眼。然而,更加令徐蛮不可思议的是,诸葛初清居然用着那把匕首,直直□了那人的太阳穴。可想而知,原本就因失血过多,半死不活的绑匪,挨了诸葛初清这一下,瞬时就咽了气。那翻白的双目被诸葛初清小心的用身体挡住,再偷偷的用手合上,他那一身衣服,前片已经全被血染过了。 “阿蛮……咳咳,你别怕,人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你只是为了救我,你没有错。”说完这一句话,诸葛初清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了下去,深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鼻孔里流出,仿佛快死了一样。 “表……表哥?”徐蛮看着再也动不了的诸葛初清,他的那句话,就像是打在她身上一般,那样的疼,她软着手脚走到诸葛初清身边,无视那绑匪头上流出的红白之物。她跪在诸葛初清身边,先是轻轻的唤,随即大声的叫了起来,却不敢用手去碰他。只因就算徐蛮此时再混乱,她也知道有一些病是不能随便乱动的。 暗巷里,没有人回答她,徐蛮的身边躺着一个死去的男人,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阴冷的春风钻进了巷子,发出呜咽呜咽的响声,就好像是地府前来收人的鬼差。 “初……初清表哥,你等着,我去找大夫来。”徐蛮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她才努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诸葛初清有可能是心脏的毛病发作了,若是耽搁,怕是定会性命不保,她想不到救助的方法,可她期望,外面那条街上会有医馆,能救一救诸葛初清的命。 奔跑着,徐蛮崴了几次脚,碎掉的青石砖在地面上被她踢的到处滚动,无尽的绝望不时渗透了她的心。 “翁主!!”背着光,那瘦小的身形,让徐蛮精神一震。 跟着,巷子那头来了很多人,徐蛮其余的都不认识,只认准了其中那个与诸葛初清曾有交情的檀香。 “快……快……表哥他……”徐蛮的体力透支的太厉害,再加上饥饿以及心灵上的创伤,在她看到熟人的那一刻,似乎从精神到身体,都瞬时间崩溃了。所以,话还没说完,徐蛮就一头栽了下去,不省人事。 后面的事情,徐蛮已经不太记得了,似乎是被人送回了府。与此同时,一干绑匪被抓了起来,只可惜连他们这些拐子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让他们找人绑走了徐蛮,只知道有人给了重金,还承诺了丰富的尾款,但真当这些绑匪带着衙役前去捕人的时候,那人却是早早的跑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更诡异的是,那日的酒楼确实被防护的很好,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入内,而且每层都有人把守看护,别说是绑架带走了徐蛮,就算是绑一个贴身的小丫头都不容易。所以,皇家怀疑那日的绑架,是徐蛮他们内部有了内鬼,但反复筛查之后,都没有寻到根源,有时候明明就要破案了,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断了线索。这让当今的皇帝大为光火,只可惜再如何下死命令追查,也没有实质的进展。 还有件事,徐蛮之后才知道,原来在她与兄长们出游之时,母亲便带着亲卫回到了建康。接着,连衣服都没换洗,就在详细了解了那毒茶事件后,便浩浩荡荡带着怒气与卫兵,将徐府团团围住,吓得徐府上下,还以为徐家大郎在朝堂上获了什么罪,要被皇帝抄家了。 徐府被围后,有与徐府交好的官员还特别为了徐家入宫为其求情,却都被皇帝以公主的家务事为由,避而不见了。那日,徐府内部的事情,其中详尽谁也说不清楚,可也就是从那日开始,大长公主便不在是徐家的媳妇,而那徐家众人也不再是大长公主府的亲戚。 甚至许多人还看见驸马徐文彬在劝回公主那一日,庄庄正正的在徐府门口,匍匐一礼,跟着转身,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这么说,那日下毒的是红桂?”徐蛮睡了两日才清醒,据身边的人说,她是被梦魇住了。 香椿也休息了一天,却死活不愿再歇着了,大长公主看着这次香椿立了功,便升了她做徐蛮身边的大丫头,香椿就更一根筋的服侍徐蛮,从不懈怠。 “回翁主的话,是这么说的,据说红桂是从珊瑚那支钗里弄出的毒药,因是在外头就将毒藏好的,而且那银钗太不起眼,便也没查出来,据说二门内宅的管事都被撤了。”香椿一想起最近府里的人员调动,就心有余悸,这一次是真的戳在大长公主的逆鳞上,反是查到与外头有丝毫联系的,都要被撵出去,还有几个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据说都要杖毙了。最近谁做事不是缩着脖子,也就她在翁主跟前,到是轻省好些。 徐蛮不是没有想过屋里的人,可也许是经验不足,也可能是她根本不愿承认,对于红桂只是一瞬的怀疑,就被丢到脑后了。 “那上了毒的花茶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这个徐蛮迷迷糊糊也听人说了,真正指正红桂的,是她屋里的花茶被人换过了,但由于她的那些花茶是皇帝舅舅特别让人弄来的,花朵的大小以及香气不是外头能弄的到的,她也不过只有这么一小罐,所以红桂也顶多只能拿外头最贵的花茶来换,却依旧还有留有破绽,只要懂行的人,一瞧便知。再说,最近帮着徐蛮沏茶的婢女只有红桂,徐蛮也恍然明了,当初红芍要走,为什么红桂会以身边老人儿的身份接替了沏茶的工作,怕是红桂早就计划好,要毒死他们三兄妹了。 “被磨成了粉,在她化妆盒里,如果不是宫里派来的老嬷嬷,还真找不到证据。”香椿真佩服红桂,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换了花茶,还将花茶藏了起来,明明茶壶破碎到青梅中毒,那么短的时间。 “那……”徐蛮还没问出下一句,就听外头有丫头传话过来。 香椿走到门口,打了帘子问道:“朱砂姐姐,是谁来了?” 外头那丫头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那黄家的大姑娘做的什么孽,非要来给姑娘请罪,主母娘娘说了不让她进来,她居然跪在公主府门外了。” 徐蛮一下坐直了身子,撩开了丝绵被,大声喊道:“来人,更衣,我到要瞧瞧她使得什么幺蛾子。”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表哥,乃肿么可以杀人啊!!掩面,表哥为了妹纸都黑化了。 下章阿蛮对上黄琇莹,到底会肿么样呢? 俺还在努力复活存稿君,为了它下一次的双更,噗! 59第五十七章 徐蛮这几天都窝着火呢,那日她明明与黄琇莹对了一脸,那货居然敢视而不见,还假模假样的就这么走了。若不是这段日子母亲拘的紧,不让她上宫学,她早就想找黄琇莹算账了,却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还有脸上门赔罪! 徐蛮边走边想着自己若未能得救,日后的生活会多么痛苦,还有那日逃跑时被人紧追的恐惧与饥饿,当然,还有那刺眼的殷红…… 怎么想,怎么心中的怒火都散不去,她让香椿扶着自己,她则对着朱砂道:“告诉母亲,这是女儿的事儿,还是让女儿自己解决。” 朱砂蹲了蹲身,犹豫的站定了身形。 徐蛮也不在意母亲会不会派人来拦自己,若不是母亲想让自己亲自去解决,便不会叫个丫头将这事儿特意通知自己了。 出了院子,上了软轿,徐蛮现在身体还虚,不适宜自己走出去,再说她也不愿在气势上输给黄琇莹。离府门越走越近,徐蛮也琢磨出黄琇莹会跑来跪在门口的原因,现在因着她身体的缘故,母亲为了照顾她以及处理府里的事儿,暂时没将黄琇莹怎么样,可一旦等母亲空了,怕是黄琇莹乃至黄府都难以承受皇家的雷霆之怒。 徐蛮坐在轿子上冷笑,也许连黄琇莹都没想到自己会活着回来,只是她本身也是个乖觉的,听说这次她不见的消息,就是黄琇莹捅出去的,她到变成最关心自己去向的人了。 府门不一会儿就到了,徐蛮从上面下来,扶着香椿的手,如今红芍因着受了牵连,早早就嫁出去了,红桂也不可能回来办差,其余那些丫头们,也都给母亲找了各种理由牵了出去,到是青梅为了自己中毒,反倒是留下做了一等的丫头,现在就等着身体好转再过她屋里来。除此之外,母亲谁都不太信任,甚至准备将十岁才会有的四个贴身丫头都配齐,再增设四个二等丫头,算起来有就有八个二等丫头,于是,二等增加了,三等当然不会少,除了不能入屋的,也有十人。这次母亲算是铁了心不让她屋里空着,徐蛮怎么说都没用。 徐蛮站在府门内,虽然她只带了一个贴身丫头,可身后跟着的丫头婆子可不少,全都跟在徐蛮身后,簇拥着她,到让她年纪虽小,但也显出几分气势来。 “开门吧。”徐蛮站在这里,那些下等的奴仆都被赶到一边儿去了,只有外门的管事,亲自上前给徐蛮打开了府门。 随着府中大门的打开,徐蛮站在门内,看着那高高的门槛外,那一身胭脂色的少女,或是说女孩,此时正端端正正的跪在门外,阳光照射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反射出淡淡的金黄,犹如给这个孩子度了一层金光。 大街上,很少有人路过,只有坐轿的人通过此地,却一看公主府的门牌便不敢上前询问,只是远远停着,再派仆从打听。这里不是平民的街区,不可能发生众人围观的现象,公主府的附近大多住着都是为官油滑且在朝堂之上有两把刷子的人家,或是百年的世族,即便这些世家表面上官职不高,可在私下里,却与不少高官甚至皇宫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黄家的大姑娘是想在咱们公主府示威么?”徐蛮没有出去,只站在门槛内里看着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的黄琇莹。 黄琇莹慢慢抬起头,微讶的看了眼徐蛮,她来之前也想过大长公主不会见她,可她却没想到她居然能看到大劫之后的徐蛮。对于徐蛮,她在发现徐蛮真的不见后,是有过一阵的后怕与内疚,毕竟徐蛮还只是个很小的孩子,不论上辈子如何,但她这辈子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的仇怨。不过,那点子愧疚与纠结很快便被她上一世残留的噩梦所打破,黄琇莹甚至想,也许这一次老天真的在帮她,让徐蛮在还没长大祸害黄家与表哥之前,遇上如此大难,这样既可以除去她,又可以不用染脏了手,事后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看着徐蛮被人拖进去。 至于徐蛮会不会被救回来,按照黄琇莹观察,能够入这么严密的酒楼里来掳人必定不是善茬,只要徐蛮被人抓走,几乎不可能有机会会被找回,再则就算日后公主想办法找到了徐蛮,徐蛮这辈子也算毁了,说不定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见死不救,何况,在酒楼的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谁也不能证明她是否看见了徐蛮。 黄琇莹用碎发挡住了自己的目光,果然徐蛮就是一个祸害,三、四年前她母亲毁了诸葛一家,而现在表哥为了救她现在还生死不知,她居然每次都能好运的挺过来,听说这次因着她被处死的拐子就达二十多号人。这若是任着她长大,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甚至会因她死去的人命又有多少。 黄琇莹无意识的咬了下唇,其他人她无所谓,但是表哥绝对不行! “给翁主请安,琇莹是来致歉的。”黄琇莹原来的打算,是计划让大长公主避而不见,然后自己跪一跪也算显现了自己的善心,毕竟一个翁主被人绑了,谁也不能怪到她头上,就算是大长公主来了,也不好意思为难她这么一个孩子,如此,她有了姿态,当今圣人也不能无辜为难她的父亲。 “哦?我到不知道,黄大姑娘有什么歉意要向公主府致的。”徐蛮冷淡的看向黄琇莹,至此之后,她与黄琇莹算是不死不休了。 黄琇莹听出徐蛮语气中的冰冷,也知道徐蛮在被绑的时候,真的看见了自己,心下一沉,眼底涌泪道:“是琇莹的不是,若是琇莹能早一些发现翁主不见了,翁主也不会吃这等苦。” 徐蛮差点气笑出声,这算是避重就轻了?什么叫早一步发现自己不见了,她可是观看了自己被绑的初步过程,怎么当时她不叫出来,反而等到现在来忏悔。看来,那时的事情她是不打算认了。而且,她那么大声的在门外说,是想将自己被绑的事情宣扬出去了? 徐蛮垂下眼皮,黄琇莹还是那样不惜余力的想要毁掉自己的名声,即使自己只有7岁。 扶着香椿的手,徐蛮一步一步走到了黄琇莹跟前,看着她头顶的发髻,徐蛮勾起了嘴角,低声道:“看到我被人绑,心里很爽吧。” 黄琇莹身子一抖,抬头看向徐蛮,满眼的无辜道:“怎么可能,待琇莹发现翁主不见,翁主已与那恶人不见多时了。” 徐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没有证据,也知道黄琇莹的能言善辩,然而,什么要个说法,什么拆穿她的把戏,对于徐蛮来说,其实都不重要,她专门出来见这个恶心的女人,就是为了来瞧一瞧,这个在书上所谓的受害者,如今,还有几钱的良心在。 “黄琇莹,上辈子,你活该嫁给丁浩然!”徐蛮微微一笑,避开其他人,忽然用极小的声音在黄琇莹的耳边恶意的说道。 “你!!”黄琇莹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神经仿佛在此刻突然被人强行的扯断,一种刺痛加恐惧,阻断了她的呼吸,原本跳跃的心一下浸在了冰水里。 徐蛮难道也和她一样?黄琇莹瘫坐在了地上,阳光照耀,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徐蛮身上那种从地狱来的阴暗气息,死死的纠缠着她,仿佛就要将她拖回阴曹地府,重新来过。舌尖的刺痛让黄琇莹好容易恢复了一点点神智,汗水早已打湿了她精心准备的衣衫,她不知道徐蛮的来历,她害怕徐蛮是从地府上来追捕她的,只因她死后没有轮回,反而逆天重生。 徐蛮满意的看着黄琇莹面如死灰的样子,她就不该对黄琇莹手下留情,既然她是重生的,那么重生对于黄琇莹是金手指,也可能是催命的符,她就不信,这古人能不避鬼神。 不过,若是就这么让母亲弄死她,也太对不起自己之前受的委屈了。 “当日你见死不救,我如今就不和你计较了,毕竟大家都是孩子,只是,日后你别想再登公主府的大门。还有别妄图想要威胁公主府,我们不予你计较,但是不代表我们任人欺负!”徐蛮故意大声直白的说道,看着角落里那些冒头冒脑的仆人,心中暗笑。有时候表面上还是要大度一些,至于私下…… 徐蛮蔑视的看了眼黄琇莹,她的母亲会送一份大礼给黄琇莹与她的母亲。 “琇莹没有,琇莹……”黄琇莹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蛮说了什么,这就是要坐实自己见死不救的罪名,她怎么可能来认,她今日的目的也是为了淡化这个罪名。 徐蛮再懒得理她,一边慢慢的转身,一边随意的小声唱道:“魂来兮,魂来兮,轮回转世是正途,魂归何处自有因……” 黄琇莹顿时没了声音,整个人似乎就要昏厥过去。 公主府的大门缓缓的闭上,徐蛮似乎还能听见外头马车的声音,看来黄琇莹早就算计好了,来人定是宫里的淑媛公主,不过,想必现在的黄琇莹,怕是什么戏也演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阿蛮客串了一下神棍,黄琇莹要是心理素质不好,能吓死。 下章要开始慢慢长大了,会有点流水,不要砍我,目标是长到12到13岁,阿蛮就要面对嫁人的问题,哎,真是时间催人老啊~ 还有,公主的报复不会那么表面,很快黄家就能尝到滋味了~ 60第五十八章 徐蛮带着丫头婆子们要往回走,忽然感觉到身边的香椿直打哆嗦,便侧头一看,见这孩子嘴唇都抖了,不由好笑道:“你怎么了?” “翁……翁主……”香椿害怕的揪了揪衣服,道:“翁主刚刚唱的是啥?怪渗人的。” 徐蛮神秘一笑道:“劝魂轮回……” 刚说完,徐蛮明显感觉到香椿抖的更厉害了,连与自己的距离都悄悄分开了些,心下大乐,当场也笑了出来,到把香椿给笑傻了,整个人木愣愣的看着徐蛮,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徐蛮瞧她那样,更憋不住了,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么一笑,原来对黄琇莹的怨气也少了不少,相信有很长一段时间,黄琇莹都不敢再招惹她了。 回到屋内,徐蛮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想起这屋子里,曾经待过的人,曾经发生的事儿,又想着自己的乳母年氏与辛嬷嬷都因为失察之罪,被遣出了公主府,乳母年氏还算好,毕竟出去了,就是自由身,母亲也念着她照顾自己一场,给了些银两,算是荣养了。而辛嬷嬷因为是从宫里出来的,这么出去,不但面子连里子都没了,不过听说秦太美人将其要了过去,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如今她屋子里不会再有乳母,管事嬷嬷到会重新选过,教养嬷嬷又要再从宫里召来,母亲怕是会比之前更加重视自己,以后想要清闲,怕是不能了。 “那关氏与珊瑚现在怎么样了?”徐蛮没有回床上躺着,反而走到软榻边坐下,看着窗外已是绿意盎然的景色。 香椿搓了搓手,低头站在了一边,欲言又止。 “说吧。”徐蛮摘了一片偷偷溜入窗内的绿叶,嫩嫩的,仿佛能溢出水来。 香椿停顿了一下,却面有恐惧道:“其实,那两人在被抓两日之后,就突然死了,至于什么原因,婢子年幼,没有打听出来。” 徐蛮捻着绿叶的手一顿,叹了口气,这是早就明了的结局,也许若不是事情的不定性太大,也许红桂会在事成当时就将两人毒死,眼下用了慢性毒,到是不得已了。 因着香椿年纪实在是小,徐蛮也问不到太多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便歇了心思,准备等兄长们从祠堂里出来,再仔细询问。 之前连续的两件事情,徐蛮虽然深受其害,可哥哥们也没逃脱母亲的盛怒,如今正跪在祠堂里,已经一天了,这若是平常,哥哥们还能含混耍赖,可这两件事都牵扯到自己身上,哥哥们二话不说就去跪了祠堂,还拒绝她偷偷送的食物,看来是想自己惩罚自己了。 徐蛮对此,很是内疚,却无可奈何。 因着红桂三人都已死亡,所以大长公主和驸马并没有探查的更深入,除了察觉宫中配送的宫婢老奴中也有细作外,还隐约察觉这两起事件中,都有保守派以及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其中若隐若现。当然,关嬷嬷在外的宅子也被发现,原来宅子里一直住着她嫁人后就有私通的姘头,很多主意也都是这个老头给她出的。 关嬷嬷曾嫁的男人,是徐府一个管事的儿子,因为幼时得过疾病,身子一直都不好,两人成亲后,关嬷嬷也看不上这个男人,且她按照徐老太太的吩咐,在徐文彬身边看护,也很少回家,之后她又怀孕,就更待在徐文彬的院子里养胎,不理家事。在这段时间里,她病弱的丈夫因为病情严重而过世了。关嬷嬷生下孩子后,与她外头的姘头来往更密,特别是入了公主府后,那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关嬷嬷还特意为了这个人,在离公主府最近的平民街区买了一套院子。 据公主府的调查,这老头是关嬷嬷的同乡,之前不知道怎么勾搭上的,后来一直给关嬷嬷养着,很会甜言蜜语,老了也不尊重,不但哄着关嬷嬷给他花钱,他趁着关嬷嬷不在,勾搭附近有钱的寡妇,可谓临老临老,还春风得意。 这老头被抓之后,也知道事情暴露,便将徐老太太特别派了关嬷嬷从开始的监视徐文彬,甚至想要棒杀徐文彬,到后来入了公主府,原想勾带坏两位小郎,后无奈入了翁主的院子,又起了别的心思,而这一切,都是徐老太太吩咐所为。至于黄琇莹暗中买通关嬷嬷监视徐蛮,还有莫名黑衣人买通他给关嬷嬷灌*汤,让她劝着老太太给驸马纳房里人。他统统都招了。 另外,公主府还查出,珊瑚只是普通的婢女,她完全是被同屋的密友画的大饼所迷惑,而银钗什么的,都是那位同屋的婢女给予她的,只是,如今那位婢女早就投井自尽了,线索就此断了。 此事,没过多久,皇帝得知此事经过大为震怒,在朝堂上就责令徐蛮的大伯徐文诚治家不严,让其回家闭门思过,他大司农的事物由大司农丞代管,且军粮的控制更是被典农都尉诸葛家的小叔完全掌控。甚至连徐家的祖父,原太子太傅都被皇帝委婉的称其教养不严,年老昏聩。 当晚,徐蛮看见父亲坐在花园的避风亭中举杯默饮,而母亲也不发一言,守在父亲身边,亲自帮其倒酒。 徐蛮转过身,想着最近要不要派人送些符咒之类的给黄琇莹。 待到初夏而至,哥哥们因为跪祠堂而遗留的伤痛,终于痊愈了,徐蛮看着忽然沉默许多的兄长们,心一丝丝的痛,难道说成长真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么? 初夏过去,夏至到来,待徐蛮穿上花素绫的襦裙时,才想起今年的清明,又是父亲与母亲自己去的,也不知道那无字碑今年是否还有别人前来祭拜。 炎热的夏天,并没阻碍大长公主的好心情,就在夏至前夕,皇帝亲自下旨给黄琇莹的父亲黄左将军,赐了一件好婚事,女方是边城列侯的女儿,今年二十出头,死过两任丈夫,因着常驻塞外,性格泼辣,也有人传此女前面两任丈夫都是被其无辜虐死,但因都无证据,也不过就是谣传罢了。虽说她父亲是列侯,也与大都督有些渊源,可毕竟年事已高,又无儿子,手中的势力更是被皇帝派去的几位守北的将军一步步蚕食,所以作为安抚,皇帝此次赐婚既安了北方列侯的心,又满足了大长公主想要看好戏的心理。 徐蛮还知,为了增加此女的分量,皇帝还特别赐封了其县主的身份,既然黄家留不住公主,那便送一位县主出去,也算抬举他们了。另外,徐蛮还听哥哥们说,在这位县主入京之后,大长公主还特别去见了一面,尤其向这位县主点名,黄府中那位极为得宠的姨娘,以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想必,等到这位县主嫁过去,会好好的替公主府招呼一下这两位的。 那头黄家的婚事尘埃落定,这边徐蛮也亲自去看了诸葛初清,即便大姑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别扭,可大姑父却很是欢迎她与兄长们的到来,到是诸葛家的祖母一直都没露面,据下人说,这老太太前些日子折腾的太过,是真的病了。 诸葛初清的身体因为受损严重,几次差点没了,可不知他的好友檀香从哪里找来一位大夫,看了几次,好容易留下命来,却只能躺在床上修养,有时候连喝水都需要人伺候,坐起来都费劲。徐蛮处于对其的愧疚,不但出钱,还让母亲帮着找来太医为其治病,自己也一改之前的避之不及,一个月当中总有三、四次会来瞧上一瞧。当然,这三、四次中,总有两、三次能看到黄琇莹,她如今看到徐蛮就如同看到鬼怪一般,特别是徐蛮“好心”的送过几次黄纸符咒,别说是在诸葛府内,就是在宫学,黄琇莹也躲的远远的,再不复从前那般殷勤。 时间流逝,夏过秋来,公主府也渐渐穿上了秋衣,最近朝堂上保守派安于平静,反倒是皇帝的革新政策一个接着一个,特别是驸马参与的创立六部,更是一步步压制住先皇的老臣,看起来到是前景一片大好。 宫学里,徐蛮与兄长们还像平时那样生活,大皇子的企图也越加的明显,只是碍于徐蛮的谨慎,到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淑慎因为脚伤缺了好长时间的课,而淑媛与淑敏不知道黄琇莹说了什么,也算是尽量避开自己。 立秋当日,徐蛮又来看望诸葛初清,听说他最近已经能坐起来吃些软和的食物了,她特别来瞧一瞧,顺便也带来太医专门为其诊一诊。 只是她刚一入诸葛初清的小院,就看见大姑姑与黄琇莹站在一起说话,大姑姑似乎一脸的感激,到是见到徐蛮的时候,微微有些尴尬。 “大姑姑。”徐蛮招呼一声,就准备进屋。 “翁主。”黄琇莹突然走了过来,给徐蛮行了一礼。 徐蛮站定,询问的看着她。 “表哥他现在有客,不方便见翁主。”黄琇莹迟疑的看了眼徐家大姑,小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再来看他。”徐蛮无所谓的说道,反正到时候让太医候着就是了。 黄琇莹却急急想要拉住徐蛮,满腹的话语,似是不知道如何说。 徐蛮却懒得和她一同说话,等到那位县主入了黄府,黄琇莹能不能出府还是个问题呢。 “翁主难道就真的不在乎徐家老夫人,她如今病的极为厉害,翁主既然能请得太医,为什么就不能请人为她看看呢。”黄琇莹说着说着居然哽咽起来了。 徐蛮终于明白大姑姑刚刚的表情是为什么了,原来祖母竟是病了,不过也是,书上并没怎么叙述祖母死去的时间,想必与此时也相差不远。到是书上描述黄琇莹重生后,也有请神医来救治祖母的情节,莫非已经找到了? “祖母那里自有父母张罗,轮不到我这等小辈,若是黄大姑娘有心,听说诸葛家的老夫人也病的厉害,不如也一并担心吧。”说罢,徐蛮转身就走了,既然黄琇莹想做好人,就做到底好了。 黄琇莹与徐家大姑被她这么一说,脸臊的厉害,只能看着徐蛮扬长而去。 屋内,诸葛初清躺在床上,直听得徐蛮离去,才转头对檀香说道:“你去和那色目人说,我愿意开胸治心。” 檀香一楞,随即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是刚刚来的那个小丫头?” 诸葛初清靠在床头,乌发披了一身,眸子中闪出一丝亮光,肯定道:“她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垂髫之年,最后一章,下一章,妹纸十二了,矛盾也就更激烈了,表哥也更那啥了……啊啊啊,表哥,俺对不起你,为毛觉得你森森的腹黑了呢~~ 感谢~~嘉阳合月扔了一颗地雷,大家不要介意的猛砸我吧,这样我会更有动力的~ 61第五十九章 正是金秋十月,菊黄蟹肥的季节,建康不少达官贵人最喜欢在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宴请宾客,现任太常王大人的夫人就是位爱菊如痴的女子,在其夫未登九卿,王家还未入建康之前,每年就已经定时邀约一些家世相当的人家,这在王大人上任的徐州,早有名气,也因此王夫人将夫人外交做的如鱼得水。 今年又是十月,空置了多年的太常终于有人接任,太常丞也换成了早已与徐家分家的徐家小叔。这借着王大人的高升,王夫人首次在建康宴客,自然不会撇开皇室众人,更不会忘记丈夫手下第一人徐文赋的二兄长,当今大长公主的一家。 因着公主应了王夫人的邀约,所以王府从昨日起就开始忙活,直到眼看着宾客就要迎门,王夫人还亲自去了一趟花房,今儿这些菊花们才是主角,也是她多年收集宝贝着的,甚至有些品种,也不是建康能够看到的,格外的稀罕。 王夫人生有一女一子,儿子已经成亲,女儿正是花样的年纪,此次赏菊游园,王夫人也有相看亲家的意思,近两年各家的小郎姑娘们适龄长成的不少,自然想要结亲的也颇多,此次为了给女儿找一门好亲事,王夫人算是下了血本了,不说此次宴会用时用人展出的花卉,就说那午膳用的大闸蟹,都是专门请人前一天从阳澄湖里打出来,之后快马加鞭赶回建康,就等着客人到齐,上锅蒸煮。 “阿娘。”踩着莲步,王夫人的女儿王玉娘穿着樱草色对襟高腰襦裙,腰间挂着两只猫儿戏蝶对称的香囊,香囊下还挂着青玉珠子的胭红穗子,裙动穗不动,可见其教养极好。 “玉娘,你怎地来了?这花房闷的慌,你赶紧到前头花厅去,一会儿大长公主要来,咱们还要接驾。”王夫人扶了一下鬓边的鹅黄的绒花,面露焦急道。 王玉娘扯了扯手边的帕子,腼腆的一笑道:“阿娘,前头已经来了客人,嫂子让我来唤您一声。” 王夫人一听,赶紧又吩咐了几句花奴,就转身拉着女儿风风火火的往前厅跑。这一到前厅,王夫人果然看到几位夫人或携着妯娌,或带着女儿正与自己的儿媳闲聊客套,看样子气氛融洽,到不显生疏,心底便对自己的儿媳满意了几分。 王夫人的儿媳也是个有眼力的,私下知晓这场赏菊宴表面上是庆贺公公荣升,实则更是为自家小姑打算,她当然不好喧宾夺主,便与正聊着的夫人寒暄了两句,就老老实实回到婆婆身后,当成平日里那个乖巧的儿媳妇。不意外,王夫人的儿媳果然在婆婆眼里看到了笑意。 “哟,这不是周夫人么……”王夫人很懂得亲疏有别,一看到位相熟的夫人,就立刻走了上来,两人一来二去,还带上了不少别的夫人,再加上王夫人的儿媳聪慧,很快王夫人就成了花厅里的主角,而王玉娘瞧着害羞,却行止得体,让许多夫人都看在眼里,赞在心里。 众人正聊的起劲,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花厅也越坐越满,可王夫人等的大长公主依旧没有到。 “主母,外头静娴县主来了。” 想等的人没有等到,觉着不会来的人却意外的来了。王夫人一想那位左将军的继妻就头疼,再一想她家的庶女,就更觉得难缠。 王夫人吩咐下人去请,自己却拉过女儿小声吩咐,让她不要离那位左将军之女太过靠近,王玉娘从小懂事,虽有疑问,却没有当众提出,只是老实应下了。 没过多久,王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亲自将那位县主领了进来,王夫人一见那县主一身的胡服就暗暗皱起眉头,再瞧那县主后头跟着的那位,年纪不大,却偏要摆出一副极为亲和,且看厅内姑娘隐有莫名慈爱的眼神时,就更觉古怪。 “王家朱氏携晚辈给县主请安。”不论多看不上这一家人,王夫人还是很懂规矩的带着家人过来请安,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落后,纷纷都聚了过来。 那县主却豪爽道:“不必与我客气,琇莹还不过来给众位夫人行礼。” 黄琇莹之前的优越感似乎就在这一声中,瞬间消散,随即化作略带委屈却还倔强的少女,恭恭敬敬给长辈们行了一礼,到叫一直暗地里观察她的王夫人,心里直膈应。 静娴县主的到来,不过是又给诸位夫人在私下多添了些谈资,毕竟前几年这位县主可在左将军府没少折腾,先是一进门便要夺取管家权,最先开始,还有左将军的母亲压着,可县主也不是好糊弄的,特别是北方来的女儿家,性格尤为粗犷,仗着皇帝赐的婚,自家又与将军府没有什么利益瓜葛,竟揍了那管家的姨娘不说,还将人带其嫁妆一并退回了其娘家,直闹到左将军的母亲亲自入了宫求了情才算罢了。 然而这样还不算完,静娴县主花了2年的时候,握住了左将军一家的经济来往,左将军一家原本就只懂得打仗,不通庶务,可县主不同,她在北方不但有自己的驴马商队,还有 边城地区多个铺子。因着她守寡两次,其父自觉对不起女儿,所以此次嫁入建康,嫁妆比当今公主还要多,这让县主在左将军府就更带不少硬气。 当然,这几年左将军府的事儿还不止这么点儿,最劲爆的大概是近两年的两件事,自那管家的姨娘被县主收拾了之后,左将军咬牙深恨,不愿与县主圆房,但怎奈人家县主要武力有武力,要药力有药力,居然直到县主怀了身孕,才不屑的将左将军赶出了主屋。 不过,左将军也不是白得羞辱,打从县主怀孕后,左将军府便再不是曾经一位姨娘独大的场面,听说县主当时很是豪爽的给左将军纳了四位美娇娘,直叫这位自诩痴情汉的左将军恨也恨不得,骂也骂不得,居然也就这么咬牙凑合了。这事儿让县主极为得意,每次出外宴会,都要将此事宣扬一番,还美其名曰,男人就是皮痒。 然而另外一件,也是最近的事儿,事儿闹的比之前那件还大,因着之前那位姨娘还生了一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虽只是任个虚职,可也在军中历练了不少日子,这在军中也算小有名气,只是因着嫡母的关系,一直都未成亲。不过去年年底,县主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居然一改之前的漠不关心,变得热切起来,这不,今年夏季末尾,县主就给这庶子选了位同为武官的女儿,因着对方官职不高,可嫁来的却是嫡女,外头人并没觉得县主有什么苛刻庶子的。 这本来挺好的事儿,却在那位庶子生母的哭诉,婆婆的责怪,左将军的嫌弃,庶女委婉的恳求下弄毛了县主,县主二话不说,撤了这门亲事不说,还给这庶子找了个年纪比他大三岁,某落魄老侯爷的大龄女儿,只是这次却是庶女,不过这庶女的老爹身份够高,这在某种程度上,到很符合左将军一家的口味。之后,无论黄府里如何闹腾,县主就是铁了心了,不但将婚礼提前举行,还在婚礼的第二天就要求庶子离府分家,甚至很大方的给了黄府原家当中的一半,至于这到底有多少,就不在县主的考虑范围内了。 今儿,就是黄府闹分家后,县主第一次露面,众位女眷可是卯着劲想探听第一手的消息。 这里的女眷们窃窃私语,黄琇莹跟在嫡母身边,努力扮演着虽是敬重嫡母,却也不愿屈服的励志小庶女。 那里院外又跑进了一位管事的嬷嬷,几句急切的话语后,厅内顿时便没人说话了,只是安静的按照自家夫君或是父亲的职位高低排好,由县主领着,安分的往门外走,只因那位王夫人千盼万念的大长公主到底是来了。 王府门外,依旧是宝马香车,那沿边儿的流苏到是从原来的浅紫换成了大红,马车旁16个女亲卫不苟言笑,给人不怒而威的感觉,直逼的王府下人躬身跪地不敢抬头。马车的车帘上绣着八宝圆福,车帘外还蒙着一层红纱,用金线镶边,黄玉珠勾图,竟是一朵金黄的秋菊,到是应景。 此时,车帘乍开,一个梳着丫鬟髻的小丫头从里头钻了出来,发髻上簪了一圈的小□,特别的野趣。小丫头没有说话,待等了一会儿,又出来一个稍大的丫头,衣衫与先前那个相同,应都是婢女。此后接连又出了两个稍大的丫头,外头王府的奴仆才听得马车里有人说话。 “阿娘,阿蛮先出去了。”声音甜甜,活泼青春,到让人想象不到,声音的主人会是怎样的姑娘。 话毕没多久,车帘再次打开,这次先出来的是一只玉手,手腕上挂着两只碧玺的镯子,微微晃动,发出多彩的光华。最先出来的小丫头见状,忙恭敬的走了过去,伸手相扶,随即,那一身丹寇红,且绣着金色灵雀的襦裙在这艳阳的普照下,毫不低调的闪闪生辉。 衣着艳丽的姑娘,年纪不大,大约12、3岁,一张瓜子小脸刚刚消去婴儿肥,那剪水般的美眸忽闪着浓密的睫毛,微微翘起的水润双唇,似乎时刻都在撒娇。 “阿娘,我好像闻到菊花的味道了。”那姑娘嘻嘻一笑,酒窝顿生,仿佛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某心:哎呀,如果徐蛮被形容成一种水果,存稿君你觉得是神马呢? 存稿君:…… 某心猥琐笑道:我觉得是水蜜桃。 存稿君:…… 某心大怒,卡住存稿君的脖子呐喊:乃肿么还不复活!!! ps:大哭,某心的电脑前两天正式寿终就寝,存稿君越发的死透了,今天买的新电脑到了【肉疼!】,某心也要开始复活存稿君了,今天上了强推,心中激荡,不过福利双更要等到周末了,大家不要着急哦~ 62第六十章 大长公主带着女儿徐蛮温和的免了一众的礼,这众多人中,有不少是公主认识的人,还有徐蛮近些年来交好的女伴。随着这些年的成长,大皇子与黄家的态度越加的暧昧,说是大皇子倾向黄家,可黄家娶亲之时,他却并无表示。但真要说大皇子不重视黄家,那黄琇莹还摆在宫里受着黄美人的照顾呢。 说是大皇子与黄家那是暧昧,那大皇子对徐蛮已经是从懵懂温和到明确热烈了。特别是在皇帝舅舅在暗示黄美人要给大皇子娶一位大臣之女后,若不是大皇子还有些恐惧大长公主,说不定就要从宫里追到公主府去了,让徐蛮不胜其扰,烦透了。 徐蛮如今身量抽高,逐渐蜕变,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孩子,母亲对其的教养也随着她年纪增长而越发严格,身边丫鬟嬷嬷一群不说,除了宫学的女官,还特别请了保养身子的师傅,对比如今某些严谨古板的母亲,大长公主显然更希望女儿在将来,婚姻和谐,夫妻恩爱。 “王夫人,我听说今儿个有好些名种菊花要展,可是真的?”徐蛮摸着腕子上的碧玺,好奇道。 王夫人赶紧答道:“正是呢,翁主,有些个品种还是我在北方收集的,江南可是少见的。” “那我一定要好好开开眼。”徐蛮一合掌,转眼却看着王夫人身边的一位姑娘,偷偷看着自己,目露惊艳,不由觉着有趣,便甜甜回以一笑,到让那姑娘瞬时红了脸,低下头去。 既然最重要的客人都来了,王夫人当然不会让客人们再久等,直领了众人逛去了园子,此时园子里早就被事先吩咐好的花奴排好了各色菊花,只等着贵人们前来观赏。 一路走着,轻松之下,很容易让熟悉的人相互招呼,彼此成团,徐蛮自不例外,在得了母亲的允许后,马上便寻着了周环与诸葛美嫣,此次她们二人都是跟着母亲来的,如今周环也不再是家中的独女,前些年,周将军奉召回京,待他回边塞之后,周夫人居然怀孕产子,只是如今那小郎年纪太小,此次并没有带过来,同样无子且生了三女的诸葛小叔的夫人鲁氏今次来就是特别想要问一问秘方的。 徐蛮与两人汇合,这才发现诸葛美嫣居然还带着个姑娘,也是熟人,正是诸葛美嫣的亲妹妹诸葛美玉。由这四人为中心,各自又有相熟的朋友,于是小团体人数越发的多起来。 “阿蛮,前些日子邀你出去,你说你忙,可美玉明明看到你去了乌衣巷,还想抵赖不成?”诸葛美嫣戏谑的看着徐蛮,假装不满道。 徐蛮嗔了她一眼,这个鬼丫头,明知道自己去看了诸葛初清还拐弯抹角的说些什么。 诸葛美嫣丝毫没被她骇住,只是眼下人多,到不好闹她,只能按耐住,准备找个机会,好好审一审这位翁主。 “琇丽,你堂姐在看你。”忽然有位姑娘惊诧的推了推站在诸葛美玉后头一直沉默寡言的女孩子,小声说道。 那沉默的姑娘,冷漠的看了眼不远处也被人围在当中的黄琇莹,嘲讽一笑,又低下头去。 徐蛮习武,耳力不比普通人,自然也是听见了,她抬头也看了过去,果然黄琇莹时不时看一看黄琇丽,然后和身边的何爱莲、孙菲妍说着什么。 黄琇丽是徐蛮二姑姑的嫡女,二姑姑与姑父自从搬出黄家后,生活从一开始的拮据到如今一天比一天好,不但田地添了不少,连铺子也买下了几间,这日子比之从前不知道好多少,连二姑父那样软弱的人,都起了干劲,意气风发起来。但怎奈,这世间总有人看不得别人好,黄家老太太将黄家庶子赶出门去,原就是想他们一家落魄无依,却没想到这个庶子非但没有饿死,反而像是脱了笼子的鸟儿,越飞越高了。这哪里能行,于是这老太太就开始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连同黄琇莹也去过二姑父家几次,义正言辞的呵斥二姑父一家不孝,甚至还将此事告知了黄美人,这事儿若不是皇帝是个明白人,怕是刮成白丁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即便皇帝有意偏向,二姑父一家最近也不太好过,毕竟左将军府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听说最近御史都有折子上表了,说是二姑父不敬嫡母。 “你莫苦闷,你父亲是我二姑父,你母亲是我亲姑母,咱们两家来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父母怎会看着你家难过?”徐蛮走了过去,拉起黄琇丽的手,安慰道。 黄琇丽倔强忍了忍泪,却还是靠在徐蛮身旁,点了点头。 徐蛮这两年越发的确定,黄琇莹原来模糊的交友开始有了明确,瞧着她如今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保守派的子女,许多甚至是高官之女,也有不少武将。这些女孩,不但佩服黄琇莹的未卜先知和灵敏的头脑,还被家人私下吩咐要交好黄琇莹,毕竟黄家那位大皇子已经年纪不小了。 相对黄琇莹周边的保守派,徐蛮身边的基本上就都是革新派了,如今,不但驸马切身投入改革,就连大长公主也不再避讳自己支持革新的决心。 “那是不是你们徐家的姑娘?”周环扯了扯徐蛮的袖子说道。 徐蛮仔细找了一圈,才在对面人群角落里看到徐家大房的大姑娘和小叔家的二姑娘,她们比她年纪大的多,如今都嫁了人,当年的入宫梦彻底破灭后,徐家在大姑娘徐蛪实在拖不下去之后,草草的便找了一户还算相当的保守派世家嫁了过去,和右相陈家甚至还沾着亲,也算不错。到是在徐蛪嫁人之后,小婶婶人还不错,挑拣一番,为二姑娘徐婵选了一户殷实的商户嫁了过去,毕竟那个时候徐家小叔还不是太常丞,徐婵更是庶出的庶出,便更没什么分量了。 只是看着徐婵对着徐蛪小意奉承的模样,估计小婶婶的好心也白费了。 不再理会徐家的人,毕竟就算因着祖母的突然发病,两家关系略微缓和,可对于大伯一家,徐蛮已经淡薄到不怎么来往了,至于长房的两位堂兄,听说也没什么出息,科考是没希望了。到是小叔的儿子,去年刚刚中了举人,到是个有前途的。 “蒋二最近可来信,她父亲外放也该回来了吧。”诸葛美嫣想起那个好吃的姑娘,有些怀念。 徐蛮恰巧才从淑嘉那里得过信,便道:“听说还没确定,但是悬乎。” “你二哥也没从军营回来?”周环对公主府的小郎去投军,很是惊讶,而后便是钦佩,便偶尔会问起。 徐蛮叹了口气,她真不好说,她那傻缺的二哥,在听说诸葛初廉在西北军营里混到校尉之后,便卯足了力气去了西北,最近来了信,居然是三个月前写的,他居然又要从小兵开始做起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一群姑娘闲话了几句,便将不快乐的岔了开去,纷纷嚷着要去看那珍惜的菊花会。 古代的菊花会果然有几分意思,徐蛮看着那各色菊花,有大有小,有单株的还有多株的,有极为名贵的也有几乎路边就可见的,王夫人居然都一视同仁,排列摆在大家面前,犹如多样美人,各领风骚。前来观看的女眷虽然大多身份显贵,可也没有一下看到那么多种类的菊花,尤其还有一些是建康没有见过的品种,难免会惊叹兴奋,纷纷聚在一处,抛去了平日的矜持,围着王夫人讨教起来。 徐蛮与周环众人也是看了个热闹,就退到了一旁,聊了些最近宫里的事情给诸葛美嫣听,如今宫学基本上也不怎么去了,毕竟大公主淑慎最近已经在物色驸马,黄美人也不会放过给淑媛挑拣的机会,等着大公主出嫁,淑媛也就不远了。 “淑媛公主与淑敏公主差不多大,安八子莫非没有打算?”虽然周环很不待见老在徐蛮面前阴阳怪气的淑敏,可不得不承认,淑敏在宫里也真的没啥地位,怪可怜的。 徐蛮这几年与那三位公主都不对付,特别是淑敏老在背后做一些无聊的小动作,但她的情况,她还是了解的,便道:“安八子这一年听说身体不太好,估计暂时没有精力照顾淑敏。” 想想那位如同弃子一般的安八子,大家都不说话了,听说这位还是因为牵扯到徐蛮三岁断腿的事件,才落得如此下场。 “听说,这次王家大郎还请了不少小郎。”沉默时,忽然有位姑娘神秘兮兮的说道,顿时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怎么,你想着去瞧瞧,也是,姐姐你年纪也不小了。”她的同伴立刻接话嬉笑道。 徐蛮看着她们闹着笑着,难免感慨,如今闺阁的生活也许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大家都会为□为人媳为人母,哪里还会有眼下这般的轻松惬意。 “呀!那是谁?怎的外男竟然入了后院!”大家还没疯够,却见不远处果然有几人走了过来,姑娘们一下慌了,都往夫人们那边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强推,所以双更不解释,妹纸们不要忘记留言啊,挥手帕~~ 63第六十一章 徐蛮与周环等人也走了过去,只是越走越发觉那几人中,似乎有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当看清那人确是坐在轮椅上时,徐蛮讶异的站在了原地,连诸葛美嫣都开始冲着她动眉毛挤眼睛。 “王家小子给大长公主、翁主、县主、给诸位夫人请安。”那领头的少年先前一步,抱拳施礼道:“让各位妹妹受惊了,在下给各位赔罪。” 王夫人立刻出来打了个圆场,又介绍道:“这是我儿大郎,性子有些莽撞,诸位不要见怪。” 大长公主身份最高,自然开口道:“不必介怀,也是这孩子有心了。” 另外一位王家交好的夫人接着用帕子掩口戏谑道:“怕是大郎舍不得媳妇,寻着来了。” 夫人们瞬时一阵的笑,把王夫人的儿媳羞得转过了身,捂住了脸,各家的姑娘们也红了脸颊,却在偷偷瞄着他身后的人。 “是小子唐突了,光是想着今儿也是赶巧,来的好友也想给公主殿下问个安,便过来了。”那王家大郎佯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让到了一旁。 徐蛮一瞄,可不就要来请安,王家大郎身后几乎都是熟人,除了皇叔爷爷家的嫡长孙,还有徐家小叔家的堂兄,以及兄长们的伴读,当然,还有坐在轮椅上的诸葛初清以及站在他身后风流倜傥的檀香。 徐蛮微微低下头,避开诸葛初清清亮的目光,只假装没注意,等她再次抬头,却发现他已经看向别处了。 “给皇姑请安。”孙闵瑞原就与孙菲妍不同,他与徐蛮的两位兄长还有宫里的二皇子、四皇子交好,行事虽不说低调,可起码靠谱,至少,他很少与那些保守派的子弟交往,也没有什么纨绔的不良嗜好。 在他之后,已是举人的徐海风与坐在轮椅上的诸葛初清又上来问了安,大长公主对他们的态度极好,毕竟一个是交好的亲戚,一个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加亲戚。 “你们怎的一同来了?”大长公主也不想让大家都拘着,还问了几句徐蛮兄长的伴读,才好奇他们前来的因由。 王家大郎却笑着道:“我们都是听得初清从色目人那里弄来了什么黑色的豆子,能磨成了黑茶,便一同想瞧个新鲜。” 这话一出,夫人们也好奇起来,这几年来,海关不严,到是有不少人造船出海,也带回来外头不少新奇的东西,冲击了吴国人的审美以及见识,只是这种黑色的豆子,到是真没听说过。 于是,赏菊宴又变成了赏新宴,诸葛初清不但介绍了咖啡豆的用法,还让檀香帮忙为各位夫人演示师范,让她们试喝,以及讲解搭配咖啡的喝法,将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吸引了过去。到是徐蛮因为见过,没那么热心,反而落在了后头。 诸葛初清坐在轮椅上,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徐蛮,头发齐长到腰,双耳之上垂着一对儿望月髻,髻上拴着红玛瑙的流苏,脑袋一动,流苏扫在那净白的耳廓上,格外的醒目,与之流苏同款的红玛瑙滴珠挂在她的额前,不停转着深浅不一的红光。今日的阳光甚好,穿透了路边的树叶,若隐若现的照在徐蛮的脸颊上,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被镀上了暖意。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诸葛初清看着她拉过一个女孩,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随即那女孩没笑,她自己却笑出了声。诸葛初清微微睁大了眼睛,心脏也有些受不得控制,就像小时候犯病了一般,可他仍舍不得收起看着她的目光,那诱人的酒窝,时深时浅,完全显示了徐蛮的好心情。 “阿蛮……”诸葛初清一时恍惚,竟是呼唤出声。 徐蛮耳力不错,仿佛听见谁在唤自己,便一个转头,红色的流苏在空中画了一道弧,那还含着笑意的美眸微微颤动,狐疑的寻找着。 诸葛初清眼前一闪,回过神来,却不尴尬,反而大声了一些唤道:“阿蛮。” “小哥哥。”徐蛮微微笑了一下,也没觉得什么,便与周环说了一声走了过去,略带责怪道:“明明前些日子身子都还病着,怎的今儿会跑出来。” 诸葛初清被她说了一通,不但不恼,反而像是怕了她一般,假装哀戚道:“我这身子,能出来一次,便少了一次,我又何必浪费了这秋意。” 徐蛮最不爱听他说这句,立刻反驳道:“就会胡说,当年你也这么说,如今还不是那么大了。” 诸葛初清见她不高兴了,竟马上换了一副讨好的模样,悄然拉了拉徐蛮的香囊穗子,小心道:“是我的不是,阿蛮莫要恼我。” 徐蛮只当他因着身体不好,孤独寂寞,怕自己再不去看他,其余并未深想,心便软了一层,好言道:“你自己的身子,总是要好好爱护,别总让别人操心。” “那阿蛮操心么?”诸葛初清漫不经心放开了那穗子,却特别给她理了理襦裙的下摆。 徐蛮很自然的答道:“当然操心了,这么些年,我操了多少心。” 诸葛初清微微低下头,掩盖住嘴边怎么都压不住的嘴角。 “我听说你的商船上次去了英吉利?”徐蛮才听了檀香介绍咖啡豆的时候说的。 诸葛初清点点头道:“那里的熏香,精油很有名,我给你存了一些,等回去,我派人送去。” 徐蛮连连摆手道:“不必了,我那儿还有不少,你再给我,我就用不掉了,有些东西时间久了也浪费。” “初清哥哥还有熏香?精油是什么?我也想要。”还没等诸葛初清开口,徐蛮身后就传来一声嗲的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徐蛮转过头,果然就是孙菲妍、何爱莲还有黄琇莹那一群女人。 “那是阿蛮上次请托我帮她带的,存货不多,不如等下次吧,孙姑娘。”诸葛初清说谎连眼睛都不眨,这刚刚明明是徐蛮不想要的。 孙菲妍本就没听清楚,也不好多说,却还是围到了诸葛初清身边,笑得一脸花痴的问道:“初清哥哥,听说你们这些年去了好多国家?” 诸葛初清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又恢复了那一副雾里看花,不食烟火的模样。 “那你给我们说说,都是什么国家,是不是都是胡人的样貌?”孙菲妍哪里分的清什么真情什么客套,她一见诸葛初清对她笑,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般。她前些年生病,就是因为想要在诸葛家受难的时候,让父亲将诸葛初清弄来给她做上门夫婿,可怎奈父亲和祖父都不同意,这不论家里的男人们对外多么混账,可对于孙菲妍这样惊世骇俗的做法,显然也是极不赞同的。于是,孙菲妍使用了各种方法伤害自己威胁家人,却结果一事无成不说,连宫学都差点错过。 “我到听说,还有色目人,是不是?”黄琇莹抢先一步说道,这些前世她都听说过,自然比这些女子有见识的多。 诸葛初清敛了些笑意,垂眸道:“是,那些人是白皮肤,各色的眼睛,有绿的,还有蓝的……” 黄琇莹听后,努力想要压制住心中的得意,却又要保持住表面的温婉淡定。 孙菲妍以为黄琇莹只是诸葛初清的表妹,看诸葛初清对黄琇莹也不错,便奉承道:“还是琇莹姐姐有见识。” 黄琇莹自然推脱自谦。 诸葛初清觉着自己被一群姑娘围着,实在不妥,便偷偷瞄向了徐蛮,隐含着无限的委屈。徐蛮被他一盯,差点噎住,只好解围道:“小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众女一听诸葛初清不舒服,又见他笑容虚弱,便忙退到一边,让他赶紧去休息。诸葛初清先是致歉了一下,随即潇洒的离去,可徐蛮就是觉着他是落荒而逃了。 等着大美男离去,众女也没什么好花痴了,徐蛮当然是要回到周环身边,可没走几步,就被黄琇莹拦住,反胃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把戏。 “你若无事,就让开。”徐蛮现在已经不耐烦与她周旋。 “我知道翁主对我有些误会,可……”黄琇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豁出去了一般道:“请翁主以后还是少打扰一下表哥,如今表哥好不容易活得自在一些,可是翁主每次去,婶婶不自在外,表哥他休息也不大好……” 这话竟是说的她像是诸葛家的人,徐蛮哭笑不得道:“别婶婶、婶婶的喊,还表哥。轮起亲戚来,表哥的母亲是我父亲的亲姐姐,表哥更是我亲表哥。黄姑娘不过是诸葛家老太太同宗的堂孙女,这话说的也太亲热了吧。我记得,我可与黄姑娘没有亲。” 黄琇莹被她一说,心中恼恨,可面子上却惨白一片,叹了口气,转过了身。 孙菲妍见状,立刻跳了出来,其他人怕徐蛮,可她不怕,黄琇莹说的也是事实,每次诸葛初清出事□都与徐蛮有关,她不是扫把星来克诸葛初清的,还是谁? “徐蛮,你别太得意,我可不会让你得逞的,总有一天我会让初清哥哥看出你恶心的真面目。” 徐蛮差点喷笑了,自己的真面目?是上辈子的,还是这辈子的? 不过,徐蛮可不准备白白给人当靶子。 “孙菲妍,你可找错人了,有人啊,几乎照三餐往诸葛家跑,诸葛家老太太可喜欢她了,听说啊,想定了她,给诸葛表哥做媳妇,我大姑也没反对。哎呀,某个人啊,甚至还给表哥做了一身的亵衣,啧啧……” 徐蛮这话半真半假,诸葛家的老太太因着黄琇莹嘴里甜,家世好,是有意于她,可徐家大姑却含含糊糊,从未承诺过什么。至于亵衣,那还是书上说的,只是,书上的诸葛初清感动的落泪,现实的诸葛初清惊吓的逃跑,甚至委婉的提醒黄琇莹,勿忘闺誉。到将黄琇莹弄得好些日子没去诸葛府上。 瞧着孙菲妍狐疑的回过头盯住黄琇莹,看起来也不是个笨人,徐蛮慢慢的往回走去,她这段时间没什么时间玩,可不想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同一群无聊的女人们死磕到底。还是将孙菲妍的嫉妒之火引向正途吧。 只是,徐蛮边走边迟疑,为什么诸葛初清的表现,与书上越来越不相同了呢?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蝴蝶效应?可她并没看到有谁像书上黄琇莹那样,恨不得扒在诸葛初清身上,照顾他的一切,那为什么诸葛初清会对黄琇莹毫不所动呢? 作者有话要说:阿蛮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可怜的表哥。 其实有的时候,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如果黄琇莹是女主,那徐蛮就变成了扫把星害了男主不说,还老纠缠在一起,黄琇莹就变成了默默关怀的贤惠女子。只可惜啊~俺才是亲妈! 双更结束,挺尸状…… ps:别被表哥的表象所迷惑,生病神马的……望天…… 64第六十二章 赏菊宴结束,众人基本都算宾主尽欢,唯有徐蛮觉得母亲太过管束,让她不得吃两只以上的大闸蟹,如此遗憾了好些日子。但随着深秋渐至,徐蛮又将心思转去了踏秋游玩上去了,只是近期外出的时间太多,恐母亲不会允许,便转了心思,想趁着宫学课毕,去寻舅母求求情。 只是她刚一入凤栖宫,就瞧见一熟悉的身影,心中难免激动,拎着裙摆快跑了几步,对着里头喊道:“二嬢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一年,大长公主陪着和煦去了杭州,后又因和煦病重,留下照看,才会让人寻着机会将手摸进了公主府,和煦公主一直因此心怀愧疚。之后大长公主独自回去料理事宜,和煦公主便一人留在杭州游玩散心,不但病情好转了起来,还对杭州生了好感,此后竟是极少回建康了。 里头的人听了徐蛮的声音,也走了出来,和煦公主站在门边温柔的笑看徐蛮,那面容与气质竟比多年前温和的多,连装扮也没有那么奢华艳美了。 “阿蛮已是大姑娘了。”和煦公主看着徐蛮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眼前,不过5、6年的光景,什么都变了。 “可二嬢嬢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貌美。”徐蛮这可不是奉承,似是褪了情伤的和煦公主心情愉悦,心怀幸福,人都说相由心生,曾经的和煦即便年轻,却面有苦涩,不像如今到是由内而外的舒心。更何况徐蛮并不认为二十多岁的女人有多老。 和煦被她哄的一乐,却毫不避讳道:“老了,都二十多了,快三十岁了,人家这个年纪,都有做婆婆的了。” 徐蛮吐吐舌头,也不好和她说自己上辈子比她还大,但是徐蛮也不得不承认,古代的女子虽然生活的范围不大,可承受的苦难要比现代的女人多的多,所以她们往往在十岁之后,就已经开始变得成熟。不像现代的女孩10多岁的时候,还处于懵懂撒娇的幼小年纪,这里许多14岁的姑娘都已经做了母亲,甚至开始辅助丈夫,伺候公婆。 就拿一些家族来说,许多二十多岁的宗妇甚至已经拿捏起上千人的家族事务,不但自家府中的生计、人情来往要做的顺畅,一些家族内贫寒的人家,也要时不时的关心一下。那样的心力与智慧绝不是徐蛮这样自小浑浑噩噩长大,没心没肺的现代姑娘可以做到的。 “什么老了,竟是胡说,你哥哥还寻思着给你找门好亲事呢,可不能再依着你这玩闹的性子了。”皇后这些年明显要比之前老练的多,气度也沉了下来,虽说平日里与皇帝还是有些拈酸吃醋的事儿,但后宫里也渐渐的热闹起来,徐蛮也再也没听到过她在自己母亲面前诉苦的事儿了。人,总要学会长大,面对现实,少年夫妻恩爱一场,时间久了,也不过就是亲情与责任,皇后一向聪慧,想必她现在也明白了,再说,她还有个儿子。 和煦已经被嫂子说了一个上午了,却也不恼,反而笑着道:“看来往后我可不敢回来了,不然嫂子找不到人欺负,便都要算在我头上了。” 皇后被她气得一笑,伸手拍了她一巴掌,道:“不识好人心,我晚上就让你哥随便找个人把你给嫁了。” 和煦忙佯装害怕,抱着嫂子的胳膊,哀求道:“嫂子还是疼疼我吧,就算是找,也别找个瘸腿好赌的老头子。” 徐蛮被她们二人逗的直笑,跟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和煦公主。 “行啊,不是老头,你肯嫁不?”皇后似乎一下抓住了重点,拉过和煦公主的手,半真半假的问道。 和煦公主一愣,竟不知要如何说了。 可皇后却认真起来,似是八卦的问道:“那护送你的梁小将军如何?” 和煦尴尬的收回手,对此事并不答复,反而岔开话题道:“阿蛮年纪也是不小了,怕是姐姐也留不了她几年了。” 徐蛮一见和煦那样子就觉得有内情,却碍于辈分不好乱问,便打定了注意要回去找母亲探探风,相信母亲很愿意让二嬢嬢早点有个好归宿。至于二嬢嬢这招祸引江东,对她完全不起作用,她自从过了十岁之后,被人都打趣习惯了。 皇后被她岔了过去,还想再问,可毕竟小辈在此,到也真不能多言,便嗔了眼和煦,拉着徐蛮入了门去,和煦跟在她们身后,悄然松了口气。 皇后的寝宫徐蛮来的最勤,整个皇宫里,就算徐蛮与淑嘉的关系不错,也很少去江良人那里,反而淑嘉跑凤栖宫的次数不少,徐蛮很注意避讳与后宫其他嫔妃的交往,以免她们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自然的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徐蛮喝着女官进上的花茶,说明了来意,和煦到是允了此事,想带她去宏觉寺进香,顺便那附近的秋枫飘红,正得了徐蛮的心意。 徐蛮心满意足便也老实坐在一旁,皇后与和煦一开始还有些避讳徐蛮,可到后来聊在兴头上,竟将徐蛮忘在一旁,也让徐蛮听得了不少消息。 据说淑慎公主的驸马相看了好几个,陈美人也多次来皇后这里请安,提了不少青年俊才,其中就有几位世家大族的子弟,这些子弟本身就有功名在身,父兄虽然在朝中不是什么要职,可其身很正,在清流一派很有影响力,这些人不但是革新派争取的势力,也是以陈家为首的保守派虎视眈眈的目标,就不知道这些世家的选择了。 其实,徐蛮知道,若是撇开朝堂之事,皇帝舅舅还是很愿意为自己的大女儿寻一门好亲事的,毕竟,淑慎是他第一个女儿,虽然当年娶了陈美人也有遏制黄家的意味,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鲜少有不心疼的。 只可惜,右相太不知足,大都督又死的太早,并没有给皇帝创造一个制衡的空间,反而趁着皇帝年幼,倚老卖老,结党敛权,即便最近几年皇帝的权利逐渐收回,可他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也成为大都督心腹遗留问题外,第一让皇帝头疼的。 况且,原本陈美人没有儿子是件好事,可隐隐的,因着陈家吸收的保守派越来越多,黄家不少曾经的部下竟也与其狼狈为奸,暧昧不清。只是目前碍于是否支持大皇子的事情颇有争议,不然皇帝真要寝食难安了。 “我看淑慎主意一向很正,怕是心里都有底了。”和煦即便几年没回来,可不代表她没主意过宫里这些公主,要她说,这宫里除了淑嘉就是大姐的女儿徐蛮最干净,其余脑袋里的弯弯绕多着呢。 皇后也觉着这话很有道理,可淑慎不说,她也不好问,毕竟嫡母与亲娘还隔一层呢。 “这事儿还是让皇兄做主,嫂子你做多了,别人也不一定会感激。”和煦从父亲在世时就看的很清楚,宫里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女人,因为简单的女人早就死了。 皇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事儿也不是她想管,但毕竟是宫里第一位公主出嫁,若是办的不妥,会让人觉着她敷衍不大度,陈美人日后也不会消停,皇帝就算嘴上不说,心理定然也会存疑的。这些人谁都不好伺候。 “要我说,咱们过的,还真不如黄家那位县主。”皇后也是一时有感而发,说起这人,也许有些人私下会鄙夷甚至会用世俗的框框来贬低她,但其实建康城里哪个女人不羡慕她,那么的恣意,那么的随心所欲。 和煦也听人说起过,再想起之前黄家发生的那么些事儿,就算御史弹劾又如何,人家照样在家里过的有声有色,到将黄家老太太气病了几次。 两人对视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昏昏欲睡的徐蛮身上,两人都没有女儿,到希望徐蛮能嫁给个真心实意的男子,不要像她们一样,即便身处高位,却身不由己。女人虽然要名声,可若有条件,还是幸福最重要。 徐蛮不知不觉睡醒了一觉,暗恼自己后面的八卦没听清楚,可今儿时间确实不早了,她也答应了母亲,要回去用午膳,再则虽然今日师傅没来,却交代了课业,她一早上已经偷了懒,还想下午努努力,明儿也能将课业交上去。 “阿蛮,你这是要回去了?”皇后见徐蛮起身行礼,便问道。 徐蛮忙将课业的事情说了说,就算现在因为年纪长了,女官们也不太严格,更多的时间用在教规矩与庶务上,可该做的课业,女官们从来不马虎,徐蛮可没兴趣额外劳动。 皇后也知道留不住她,便让她出了凤栖宫,临走还让她带了不少时鲜的蔬果,和煦公主也答应她尽快去寻大长公主求个通融。 徐蛮带着身后的丫头,出了凤栖宫,红鞋上的宝珠颤颤巍巍的转着七彩的光,可还没等她走到软轿前,就听见后头有人大喊道:“蛮姐姐!你来了怎得不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都该找婆家了,某心好桑感~咬手帕,霸王的妹纸都出来呼口气啊~~~作者收藏求抚摸,o(≧v≦)o~~ 感谢沈安然扔了一颗地雷~么么~双更了有木有!! 65第六十三章 徐蛮僵了僵身子,缓缓的转过身,其实她想快点回去,还有个理由,就是不想碰见这家伙。否则被他缠上,比大皇子还要麻烦。 “曦表弟。”徐蛮清了清喉咙,瞧他一身云锦龙纹的绛色深衣,头顶明珠红缨冠,脚蹬苏绣盘龙靴,一根黑色镶白玉的腰带将那小身板硬是扎出了腰身,挺拔笔直,到真对得起他的身份。 “蛮姐姐,你要去哪儿?”孙闵曦小大人一般走了过来,乌黑的头发已经盘起,两颊还带着婴儿肥,偏偏爱扮成熟,比之小时候,无趣多了。 “我答应母亲要回去与她一同用膳,正赶着回去呢。”徐蛮虽然不喜孙闵曦好好的八岁孩子,非要装什么成熟,但不可否认,她每次见到孙闵曦那张天使的脸孔,手心就会痒痒,那么好的肌肤,那么可爱的大眼睛,与自己那么像的嘴唇,捏起来那么有手感的肉肉……心都要痒起来了。 孙闵曦狐疑的看了看徐蛮,走了过去,一把扯过徐蛮的袖子,往里头闻了闻,又确认了一遍道:“真的?” 徐蛮抽回了袖子,哭笑不得道:“当然是真的。” 孙闵曦这才开心起来,笑眯眯对着徐蛮道:“蛮姐姐明儿早点过来,我得了一鼎好香炉,只给你看。” 徐蛮再次叹气,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那么笃定自己喜欢香炉和香料的,连自己的老哥出门都要给自己带香料,其实,她只是喜欢颜色亮丽,可爱精巧的东西罢了。再想起家里哥哥送的那顶据说是前朝的青铜香炉,头都大了,那玩意儿可是祭祀用的,还用的是兽面,让她真心想要收起来,却又怕伤了哥哥的心。 “那明儿我就早点过来。”徐蛮应了他,就准备上软轿。 孙闵曦点点头,可看着徐蛮上了软轿后,却又叫道:“蛮姐姐以后别拿药送给那个骗子了!” 徐蛮扶额,她也不知道孙闵曦为啥就那么看不惯诸葛初清,每次提起他就张口骗子,闭口骗子的。明明诸葛初清挺善于交际的。 “他是我表哥,又救过我,我自然不能对他袖手旁观。”徐蛮试图说服孙闵曦,这小孩子脑袋里都想着什么呢。 “可他是个大骗子!他明明没病,还骗你。”孙闵曦急红了脸,大声的说道,小小的拳头都握起来了。 徐蛮深吸了口气,从软轿上下来,伸手摸了摸孙闵曦的发冠,耐着性子道:“曦儿,皇帝舅舅说过一句话,就是绝不说没有根据的话,你说表哥他是装病,可我亲眼见过他要死的样子,何况宫里的太医近年也一直在给他诊治,若是没病,那太医早就说了。你不能因为对他有意见,就说无凭证的话。” “可……”孙闵曦心焦的撇过头,他想说,却真的没有什么证据,但是那个人明明…… 徐蛮眼瞧着时间真的太晚了,一会儿母亲该派人进宫来问了,便随意安抚孙闵曦几句,上了软轿出宫去了。 看着徐蛮的软轿离去,孙闵曦阴沉着脸,低声狠狠的说道:“诸葛初清,本皇子一定会得到证据,证明你就是个大骗子!” 然而,徐蛮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还在想着孙闵曦倔强的表情,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孩子们都怎么了,心思那么重。 快马好容易赶上了饭点,徐蛮又将和煦公主出卖了出来,才消停的吃了一顿饭,刚用完午膳,大长公主便坐不住了,带着身边的丫头嬷嬷就要入宫去看和煦,徐蛮自然也拦不住,只能老实待在家里,练练字,算算账,又将课业做了一些。 可刚刚做完,还没怎么休息呢,就听外头二门传话的嬷嬷过来回话,说是诸葛府上请徐蛮过去一趟,诸葛初清今儿一早起来,突然就不能说话了,若不是大姑心细,怕是明儿才能发现。 徐蛮被唬了一跳,虽然不知道为啥心脏不好,会引起不能说话,可人若是突然不能说话了,那毛病也不会小。因着等不得太医了,徐蛮匆忙让人去宫里请太医,自己则坐着马车往诸葛府赶。 马车驶入乌衣巷,好几年前因着诸葛初清做上了生意,诸葛家的生意也越渐好过,可诸葛初清的身子却时好时坏,就在诸葛家最困难的时候,他居然不理会所有的反对,亲自坐船远渡重洋,回来就爬不起来了,一直坐轮椅坐到现在。 徐蛮因是常客,大姑父也不常在家,虽然大姑父近年都在研究学术,包括父亲特别准备了一些改革方面的疑问交于大姑父研究,可他并不老闷在房里,反而喜欢到处走走,考察民生。这么几年下来,徐父那里受益匪浅不说,大姑父更是爱上了这份工作,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入了府内,二门的婆子立刻上来请安,有人通知了大姑,还有诸葛家的老太太。但是徐蛮知道诸葛家的老太太根本不会见她,这么多年来,来问候一句都没有,只是一直待在院子里,以生病为理由。到是黄琇莹前来,才有幸见上几面。 “怎得突然就不会说话了呢?”徐蛮一进诸葛初清的院子就问了他贴身的小厮,自从他坐了轮椅之后,屋里便不放丫头,都放上了心腹的小厮,眼前这个叫寒衣的,就是诸葛初清最得心的随从。 寒衣弓着身,连眼皮都不敢抬,规矩道:“咱们也没注意,就是早上起来,小郎不肯说话,小的们也没敢多问,到是主母中午那会儿来瞧,才发现的。” 徐蛮拎着裙子过了门槛,走的急促,边走边道:“找了大夫来看么?” 寒衣紧紧跟着道:“小郎不肯,只比划说自己没事。” “糊涂!”徐蛮趁着门口的小厮撩开了帘子,自己便先一步进去了。 眼瞧着床边上大姑姑泪眼婆娑的坐在床边,嘴里碎碎念着,无非就是小时候她带他多么的不容易,他如今长大了,还叫她如何如何的操心。诸葛初清只是无奈靠在床头,安静的听着。 “大姑!”徐蛮快步而动,头上的步摇微微颤了颤,徐家大姑一见徐蛮就激动的站了起来,如同寻着了救星,往日里那些尴尬与矛盾,还有别扭的心思以及复杂的爱恨,都统统抛之脑后。 “阿蛮,太医可来了?” 徐蛮也知道她心思,并不愿与她计较,便道:“正在路上,想是马上就到了。” 大姑一合掌,念了一句,安了安心,才指着诸葛初清道:“就这混账,到要生生磨死我不成。” 徐蛮扶着她坐下,责怪的看了诸葛初清一眼。 诸葛初清一脸无辜的眨眨眼,反而有点委屈。 等到不一会儿的功夫,专门为诸葛初清瞧病的太医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先把了脉,随即捏了捏胡须,面无表情的给徐蛮行了一礼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破了嗓子,多注意一些就是了。” 徐蛮一听破了嗓子那还得了,可见太医一副无碍的模样,大姑也很庆幸的样子,就有些奇怪了。 大姑见她懵懂,便解释道:“男孩子与女孩子不同,到了年纪声音就该变了,只是变得过程,声音不太好听,就俗称破嗓子。你表哥换嗓子的时间已经迟了,不过好在还是来了。” 徐蛮立刻恍然大悟,那不就是现代的变声期么,若说一群女人赶得上五百只鸭子,那变声期的男人那就是个顶个的鸭子。破锣嗓子是谁听谁伤不起,自家大哥也正值这个时候,平日很少说话,就是怕自己笑他,这也难怪诸葛初清假装哑巴,还把大姑吓得够呛。 大姑千恩万谢的带着太医出去,徐蛮坐到了床边,愤愤的瞪着诸葛初清,寒衣很有眼力的带着下人们守在了门外。 “阿蛮?”诸葛初清伸出手摸着徐蛮的发钗,声音不大,却没有徐蛮想像的那么难听。 “你又能说话了?”徐蛮撇了他一眼,口气不好的说道。 “我没想到母亲那么大惊小怪。”诸葛初清抱歉的说道,可眼睛却带着笑。 “真给你吓死了。”徐蛮扯了扯腕子上的碧玺珠串,吐出了一口气,心中那点子恐惧终是散了。 诸葛初清抿唇而笑,垂下眸子直瞧着徐蛮腕子上的碧玺珠串,笑意更深了。 徐蛮坐了一会儿,也不敢与诸葛初清说太多话,便等着大姑回来,就告辞回府去了,她还等着回去听和煦公主的八卦呢。诸葛初清见她一定要走,就让人给徐蛮带了些礼物,却没让她当场打开,只说给了她惊喜,徐蛮也就拿着走了。 待徐蛮走后,大姑又张罗着按照太医给的方子给诸葛初清做些温喉的药膳,很快屋里就只剩诸葛初清一个人了。 “她若知道你在骗她,定不会罢休。”一个人影站在暗处,正拿着一壶酒悠闲的喝着。 诸葛初清咳嗽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我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 “你也太急了,听到那个小家伙说你是骗子,你就将她用这种方法唤过来。”那人擦了擦嘴,戏谑的说道。 诸葛初清缓缓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良久才说道:“她是我的,不论是谁,都别想从我这里夺走她。” 作者有话要说:阿蛮!你不要相信他,他真的是个骗子,泪奔……表哥,我果然对不起你,如此的黑化了。 话说连续两天双更,我都是裸奔状的,存稿君死的不能再死了,乃们是不是觉得某心很努力?给点鼓励吧~~~ 66第六十四章 拿着红叶,徐蛮对着太阳照了照,金红色的,艳红的树叶上,还带着点点的金斑,仿佛会呼吸的孔洞,带着暖暖的风。将那片红叶收在盒子里,徐蛮想回去制成带香气的书签,像这样带有季节性满含生命痕迹的东西,徐蛮总觉得比那些店里摆放的各式名签,要更和她的口味。 此地正是牛首山的宏觉寺,曾名佛窟寺,这里不少佛祖石雕都在洞窟之中,也是建康最古老的寺庙之一。即便空间平行,历史改变,可徐蛮站在这处悠远宁静,钟声阵阵的寺庙中,还是不由感叹其恢弘与博大。原本在尘世里浮躁的心,也因受着佛音的洗涤,渐渐平静下来,扫开眼前迷茫,才能更好的观察这个世界。 抱着盒子,摸着石壁上的雕刻,回忆前世的自己不过是游人中的一位,同样的位置,她也来过,却只能远远的看着。只是同样的情景,让徐蛮忽然有了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仿佛不去注意自己的打扮,不去注意远处那些丫头婆子的存在,只要她闭上眼,再睁开,世界就又会变成她原来的样子,她就可以从徐蛮恢复成徐满,这么多年的故事,也不过是书楼里夏梦一场。 “翁主,和煦殿下派人来寻您了。” 徐蛮手下一顿,叹了口气,重新收拾好心情,抱着盒子转过身,微微一笑道:“二嬢嬢可是得了什么禅机?” 青梅绕到徐蛮身后,将她裙摆上的树叶摘下,刚想扔掉,就见徐蛮将盒子送了过来说道:“算结个善缘吧。” 青梅躬身一俯,将叶子放入盒子里,才道:“禅机什么的,婢子可不懂,可婢子知道和煦公主殿下出来的表情有些古怪。” 徐蛮将盒子递给走过来的香椿,想起前些日子母亲担心的事情,立刻来了精神,神秘兮兮的问道:“怎么古怪了?” 青梅回忆了一下,迷茫的说道:“好像……好像似喜还忧。” “似喜还忧?”徐蛮嘀咕了一句,眼睛却眯了起来,脚步增快,刚刚那一点子伤怀似都抛之九霄云外。 徐蛮带着丫头婆子们入了禅院,这里有供客人休憩的禅房,和煦公主前些年并不怎么入寺上香,可经过这几年下来,她心境平和,将诸多往事都已放下,反而喜欢上寺庙里幽静的环境,时不时就会去寺庙里住一段时间,在杭州时如此,回了建康,也不例外,到是徐蛮凑巧了。 “二嬢嬢,我回来了。”迈步而入,徐蛮让香椿解开披风,才走到和煦公主身边,却不见青梅说的那般表情。 和煦公主正在饮这寺庙中的苦丁茶,虽苦却又包含许多复杂的味道,就像这人生,兜兜转转,原以为一辈子的良人却不过是擦肩而过的路人,怕是只有亲人,才能真正的相依相伴。 “秋高气爽是不错,可这毕竟是山里,别闹了一身的汗,再冷下来,容易得了风寒。”和煦公主如今没有孩子,和丰又都生的男孩,姐妹三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姑娘,男孩都不及徐蛮精贵。 “二嬢嬢,寺庙附近有好些枫树,红红的一片可好看了,你看我收集了一盒子的枫叶,回去做香签。”徐蛮拿了盒子过来,将今日的战利品一一展示给和煦公主看,很是得意。 和煦公主翻着一片枫叶,无奈道:“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在怎么想的,别的孩子都喜欢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却喜欢这些个凡物。” “什么凡物,明明是灵物。”徐蛮将和煦公主手里枫叶放入盒子里,嘟嘴撒娇道:“二嬢嬢说的才是俗物。”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东西就不太稀罕了,对于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些渴求的女子大多是不能拥有或是拥有的不多,哪像她什么都有,不只是吴国的珠宝衣料,现在诸葛初清拥有海路,就算欧洲的东西,家里也有不少,当然没有之前那么新奇了,不过,这是徐蛮前世万万想不到的。 和煦公主慈爱的看着徐蛮,心思不知道又飞到哪里去了。 徐蛮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听说这座禅院里有一棵梅花是曾经从梅花山移来的,已经有上百年的时间了,徐蛮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一看,现在既然无事,又等不到和煦公主的八卦,便收拾了一下,又披着披风往院子里去了。 绕过整个院子,徐蛮才在一个破旧库房的后头,发现一棵极为粗壮的梅树,梅树的位置不太起眼,可那蜿蜒粗壮的身姿,还有那伸展向上的枝杈,都让人无法忽视这梅树的存在。现在还是秋季,树杈上并没有梅花,可以徐蛮目测那些枝杈的数量来看,若等到冬天,梅花开放,当真要暗香十里了。 “不知道,这梅花是什么颜色的?”虽然可以等到冬天再来看,可徐蛮却有些迫不及待了。 库房旁也不知道从哪里转过一个老妇,满脸的褶子,头发花白,身形伛偻,眼睛眯缝着似乎看不到路,一身的碎花棉布袄裙像是许久都没有洗过,脏兮兮的还打着补丁。 看到她突然出现,跟着徐蛮的青梅与香椿立刻警觉的站到徐蛮跟前,不善的望向那个老妇人。徐蛮到不会害怕,毕竟这个院子早就被亲卫围上了,宏觉寺也不是什么小寺庙,这点安全措施还是有的,何况这个世界也不像武侠小说,能飞檐走壁,掳人遁地什么的。 那老妇什么也没说,只是合掌对着徐蛮她们一礼,随即拿着扫把就往外走,脚步很慢,看起来还有点跛。却在路过徐蛮的时候,顿了一顿,用一种干哑撕裂的声音,慢慢的说道:“这树是红梅。” 言毕,那老妇躬了躬身,就离去了,青梅跟在后头,直看那老妇出院才回来,顺便还问了问守门的亲卫,才知道她是寺庙的洒扫婆子,没有姓没有名,大家都叫她梅婆婆,刚刚是专门来给小仓库打扫的,为了能让公主放些不必要的东西。 徐蛮知道寺庙里常常收留一些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妇女儿童,也算是个功德,现下亲眼见到这样的老人,难免有恻隐之心,便使了香椿请示了和煦公主之后,特别捐了一些银两,给这些孤寡老人和孩子做一些新衣,毕竟秋季将过,冬季来临,可不好熬。 就在徐蛮想着做善事的时候,刚刚那洒扫的梅婆婆晃悠悠的往寺庙后山的竹林走去,那里有一间破旧的禅房,是原来罪僧所住,如今却给她做了容身之所。 “人也看到了,日后不要再做擅自主张的事儿了。”有人似乎藏在竹林里,可梅婆婆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回话。 “徐家那老妇的毒已经被人解了,你也别想着再动手,那老妇已经有所察觉,不过主上到为你善后了。” 说完,那人再不说话,老妇也没有动。隔了好长时间,风吹着竹林哗哗的响,地上的枯叶半干半绿,极为萧瑟。突然,那老妇放在腰间的手上滴了一颗颗的泪珠,嘴唇也哆嗦了几下,终于哽咽着挤出一句话道:“好像,真的是太像了,就跟璇夫人活着的时候一样。” 风卷竹叶,人影微晃。 不知从哪里钻出一灰衣人,跪地抱拳,却一字未言。 他正对面坐着两人,以石桌相隔,一僧一俗,一黄一白,正拿捏着手中棋子在白玉棋盘上交叉放置,桌角一顶黄铜小炉正冒着檀香的香气,香烟盘旋而上,纤细却飘渺。 “大师,心不定么?”微微低哑却不难听,少年那透白的指尖仿佛要与他执的白子融为一体。 那黄衫老僧哈哈一笑,反手放了一子,挑了挑白色的眉毛道:“小友的心早就动了。” 那少年不理这话,若无其事的再下一子,可他耳尖明显的红了。 “有些事儿不得强求,你也莫怪她。”黄衫老僧放下棋子,取了杯苦丁握在手中。 那少年摇摇头,颇有些惋惜道:“她太过莽撞,再如何说,那也是我的外祖母,这次若不是黄家表妹,外祖母恐怕……” “她心中有恨,你不是早就知晓,不然她为何要听命于你。”黄衫老僧喝了口茶,又上了一子,无奈道。 少年点点头,想起外祖母的作为也只能叹息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 黄衫老僧看着少年也端来茶杯,却见那茶杯里只是白水一杯,不由好奇道:“小友之前不是爱茶之人么?” 那少年却摇摇头,喝了口白水道:“有人说,我身子不好,喝茶会解了药性不说,还不利于睡眠,我觉着也是,便只饮白水了。” 黄衫老僧一脸古怪的看着面前这个唇红齿白,面冠如玉的少年,正是从头到脚也没看出来他哪里身子不好。 少年知晓老僧在看自己,却抬起头,一副苦恼的样子道:“别人的话我一向不理会,只是她不行。” 老僧被他狠狠一噎,带着点赌气的说道:“老衲可等着看那姑娘得知真相的时候。” 少年却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伸手取过一枚棋子,另一只手敛过雪白的衣袖,秋风而过,少年额前碎发微微飘动,白衣轻摇。当棋子被少年轻轻摆在棋盘之上时,就听得少年檀口微开道:“大师,你可是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因为是裸奔码,所以会在保证日更的情况,不定期双更,如果有事基本上就是单更,如果是激情爆发就会双更,以每天早上9点发文的时间做准【存稿箱君抽搐属于特殊情况除外。】 感谢白雪天涯扔了一颗地雷~~ 还有麻烦某些盗文的,给点活路吧,也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起码让咱们这些作者有个奔头,让我们有动力完结作品,而不是成为你们炫耀获得网友所谓赞美的工具。瞧一瞧曾经那些写文写的很好的作者,都是因为盗文或是跳槽或是隐退,不觉得惋惜么?作者是萌物,所以请大家好好爱护,起码等咱们完结后,再往死里利用咱们,好不? 67第六十五章 当徐蛮跟着和煦公主从宏觉寺回来,又过了一个月,风渐渐褪去了那柔和惬意的秋意,转而变得冰冷且凛冽,原本挂着金色枯叶的树木,也好像在不经意间变得彻底的光秃。于是就在人们还在回味秋季的丰收时,冬天已然悄声的走近了。 徐蛮坐在回廊里,拿着绷子绣着扇面,这是她答应送给大哥的礼物,明年春闱大哥要下场,他与小叔家的海风堂哥要一同去考贡士。虽然现在因为改革,举荐制度渐渐的没落,科举慢慢的被推广,可毕竟保守派还在其中占有不小的分量,所以真正寒门无依想要靠科举改变命运的,仍旧是少数。这也是皇帝舅舅求贤若渴,却苦无办法的原因。 “给翁主请安。” 偷闲一刻,也总是有无聊之人打断,徐蛮没心思的收起针线,抬头道:“黄家大姑娘有指教?” 黄琇莹仔细打量徐蛮,除了觉得她比之之前越加漂亮之外,还真没觉得她有何不妥,便看了看周围,小声问道:“翁主近日去了宏觉寺?” 徐蛮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有没有觉得哪里……呃,不对?”黄琇莹狐疑的小心问道,举止也有些古怪。 徐蛮刚想摇头,却觉得黄琇莹问的稀奇,沉下心思仔细琢磨,才恍然大悟,怕是之前自己吓唬过她,她便以为自己是鬼怪之类的东西,这次去了宏觉寺,莫非她还以为自己会被寺里的老僧收服不成? 再一转眼,徐蛮看着黄琇莹在用心观察自己之后,那失望的眼神,瞬间便确定了。 像她们这些古代人,重生本就是件很可怕且不能预知的事情,若是这件事还让别人知道了,那就像着头顶上悬着一把刀,死死压住。这也正是徐蛮上次要恐吓黄琇莹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么些年来,她虽然不安分,那也是用在诸葛初清身上,自己这里,顶多挑拨挑拨,给自己制造些舆论,再没有实质的威胁。可即便如此,徐蛮却很清楚,这样的情况不会长久,毕竟她们二人是有仇的,不论自己做什么,黄琇莹根本就不可能会放弃报仇,现在顶多是她的实力不够,若等到大皇子上位那一日,她怕是要连本带利的还给自己了。 “怎么会?那里佛音祥和,灵气逼人,怎么会有不适?”徐蛮放下绷子挥退了青梅与香椿,慢慢走到了黄琇莹面前,两人站立,黄琇莹虽比徐蛮年纪长,可如今的个头来看,徐蛮只比她矮一点点不说,骨架也比她小,且更重要的是,徐蛮年纪不大,但由于书中剧情的影响,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发育,眼看着就要奔着波澜壮阔以及书上描述的“几乎挤爆了衣衫的浑圆”去了。 但相对于徐蛮的凹凸身材,黄琇莹却由于作者追求的智慧型淡定女,而显得身材平板,很是端庄,就凭样貌来看,徐蛮想破头也没搞懂,为啥作者认为这么一个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的女人,能够重生复仇成功呢?就是为了让貌美艳俗、胸大无脑的女配来衬托? 徐蛮心里不由鄙视诸葛初清,什么眼神么! 没看出徐蛮正在神游,黄琇莹失望也只是一瞬,随即便恢复如常道:“自然是,听说宏觉寺有不少佛窟,可是真的?” 徐蛮想到这个,便更靠近黄琇莹道:“当然是真的,黄大姑娘不如亲自去一趟看看。” “肯定是要去的,只是这天眼看着凉了,还是等天暖之后再说。”黄琇莹不急不躁的说道,也没看出心虚。 “那敢情好,宏觉寺里可有一位大师还等着黄大姑娘呢。”徐蛮抽了帕子擦擦手,煞有介事的说道。 黄琇莹一愣,忙道:“什么大师?” 徐蛮上下看着她,神秘的说道:“知道你来历的大师。” “是谁?”黄琇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后被生生控制住,又无所谓道:“翁主说笑了,我有什么来历。” “是啊,你有什么来历呢?”徐蛮也不解释,反正那个什么大师都是假的,不过又是想吓吓她罢了。 徐蛮说完这话,就准备回去了,这风吹的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可黄琇莹表面镇定,内里却慌了,她总觉的徐蛮知道什么,但这么些年徐蛮又没做什么,顶多送些个所谓延年益寿,辟邪求吉的符文。这让黄琇莹极为迷惑,她观察了徐蛮那么久,却没发现徐蛮是与她一样重生而来的人,毕竟前世的徐蛮是什么样,她还不了解?眼前这个徐蛮完全和那个人是两个性格不同的人。她也曾想过,这个徐蛮会不会是什么精怪变的,但如今徐蛮都敢住在寺庙里,这哪儿有那么高深修为的精怪?所以黄琇莹还怀疑,徐蛮也许真是哪座仙山来监视自己的,不然,怎么上次绑架,那么隐秘的藏身点,她都能寻了表哥来救她,这不是古怪,是什么? 黄琇莹头上都起了汗,若真如她所想,那她岂不是在与天斗?她之前那些小动作,岂不是都在上天的眼睛里?而且因着当年的见死不救,怕是徐蛮也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越想越心悸,眼瞧着徐蛮要走,她脱口而出问道:“翁主上次说我与丁皓然,是……是大师说的?” 徐蛮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笑道:“黄大姑娘觉着呢?” 接着,徐蛮也不理她,径直带着人走了。她才不会说的那么清楚,她就是想让黄琇莹糊里糊涂,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就让她慢慢的猜吧。 黄琇莹直到徐蛮走远都仍站在原地,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渐渐染上一层黑雾,一种彻骨的恨让她之前温和亲切的面容显得格外扭曲。恨意而出,却深深的报以一种无力感,她也曾想影响徐蛮,想让她与自己亲近,这样,她们就再无矛盾,自己也可以保护家族,解救表哥。然而,看来是天道不仁,居然不让她改天逆命,这个徐蛮比她想象的还要神秘,如今更是缠着表哥不放,大长公主一家也如前世那样,站在了革新派的一边。 这莫非真是天命不可改?黄琇莹擦掉手心掐出的血,仿佛眼珠都被染红了。 若是不能改,又为何让她重生?不,她死过一次,就再不信命,既然徐蛮身上有那么多的保护层,那她就一层一层将其拔除,她到要看看,什么都没有的徐蛮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还是毁了的好。”黄琇莹略带神经质的抽笑道。 天命就算不站在她那一边儿,那她又何必在乎良心,为了她想保护的,她什么都可以舍弃,反正重生一回,这条命也是捡的,不如让她搏上一回。 徐蛮还不知道黄琇莹的心理活动已经从一开始的引诱棒杀,到前几年的纠结愧疚试探,再到眼下的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她现在已经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偷听上头了。 今儿母亲也来凤栖宫,正与皇后拉着和煦公主说话,待到下午和丰公主也闻讯而来,完全不顾家里还有个不到1岁的孩子。看样子,今日她们是铁了心,想劝服和煦公主找个人嫁出去了。 “和煦,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秦太美人想想,她老人家年岁也不小了,她可只有你一个女儿。”皇后看大家说了半天都没有终点,便将杀手锏拿了出来。 果然,和煦公主沉默了,也不再左闪右避。 和丰见有戏,又赶紧道:“姐,你看秦姨多喜欢孩子,我那大小子多顽皮,你也知晓,可她能与我大儿待一整天还乐呵呵的,可不就是喜欢么。” 大长公主也道:“秦太美人近些年身子也不大好了。” 三人说遍,和煦公主终是顶不住了,耳根一红道:“梁将军比我小五岁。” 皇后冲着大长公主挤挤眼,咳嗽了一声,故作严肃道:“可他昨日亲自向你兄长求了亲。” 和煦公主像被吓住一样,一个激灵后不停的摇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我可听说了,皇兄可是将他当场赶出了大殿,直跪到午时才放其归去。”和丰适时又加了把火。 大长公主自然不能落后,忙道:“若是和煦你没看上他,就是他藐视皇权,他明明是阿弟特别派去保护你的护驾将军,怎可有了如此非分之想?” 和煦被姐姐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脸色都不对了,虽然她不想接受一个比她小5岁的男人,可也不代表她想看着那个男人去死啊。 “阿姐!”和煦扯住大长公主的袖子求情道:“他定是因为上次出外游玩,我一时大意与他和众人走散了,后遇到杭州大雨,一同避雨,他只是稍有越举,并无大事。我想他也是因为君子……所以才……” 徐蛮站在屏风后头听了个全乎,心中好奇那位将军的企图,但看母亲与三嬢还有舅妈的意思,应是很中意这个人的。徐蛮抿唇偷笑,二嬢还在宫里,那人肯定是在宫门口等候,不如去探听一二的好?/li>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么多年徐蛮没有伤害黄琇莹,黄琇莹也没亲自动手害过徐蛮【除了见死不救】。但是很显然,时光在向前,矛盾总有激化,黄琇莹若是在彷徨的时期,就放弃掉仇恨,或是劝说父亲辞官之类的,也许皇帝还会给一份体面。可终究黄琇莹没有放弃,转而更加激进,那就预示的后面再不会是吵个嘴,闹个脾气那么小儿科了,人一旦突破自己良心的底线,那就非常的可怕了。 话说,一定要几章内将和煦嫁出去,她都成剩女了,55555.再准备让她喜欢过的男人出来悲催的打个酱油。 双更了有木有,坚持3天了~~支持我就支持正版吧!!!! 68第六十六章 梁将军年纪真的不大,20来岁,麦色的肌肤,挺拔的身材,深刻的五官,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子英武之气,却并不显得粗犷,反而在眉眼间带着清秀,若是皮肤白一些,到更像是读书人。 徐蛮没走近,只站在宫门内瞧着,一旁被她拉来的宫女低眉顺目的躲在一旁,完全没有出卖梁将军的自觉。徐蛮再看了眼梁将军,发现他只是站在宫门外与一个亲卫说着什么,看表情极为严肃,却并没有因着昨日求婚不得而来的失落与颓然。这若不是对能娶到和煦公主信心满满,坚持不懈,就是此举只是个过场,为了君子之风,全了和煦公主的脸面。 究竟是哪种呢?徐蛮微微一笑,将那个给她带路的宫女叫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宫女点点头,躬身行礼。 那宫女从宫门里出来,向守卫递了递腰牌,才匆匆忙忙走到梁将军跟前,拍了拍胸口,好像是跑得很急,她刚一站定,就与梁将军说道:“梁将军,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你是?”梁将军一瞧这宫女眼生,便往四周瞧了瞧,却并没有发现异样。 那宫女往后看看,像是十分焦急,压低声音道:“婢子是凤栖宫的宫女,受和煦公主身边簪玉姑娘的托付,来与梁将军说几句话。” 梁将军迟疑了一下,便率先走了出去,宫女紧跟其后,待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才说道:“将军昨日请婚,公主已经知晓。” 梁将军眉头一皱,却还是隐隐带着期盼。 “今儿皇后娘娘寻了公主来,将军可知所为何事?”宫女解释公主的反应,反而问道。 梁将军思索了一下,才道:“可是为了公主的婚事。” “正是呢,将军也太过鲁莽了,如此这般,怕是圣人要急着给公主寻婿了。”宫女用帕子掩住口,急急的说道,最后一个字都成了气音。 梁将军双拳慢慢握紧,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公主也应了?” “公主只道将军是正人君子,求娶也不过是君子之举,公主也不愿将军耽误终身,所以……”宫女躬了躬身,又道:“簪玉姑娘的托付,婢子已经代到,恐此时凤栖宫有事,便不留了。” 梁将军不知在想什么,直到那宫女又说了一遍告辞,他才整顿精神,拱手道:“多谢姑娘了。” 宫女摇摇头,转身往宫门里去,却在走了一步后,忽然转头道:“若是梁将军并非真的对公主有意,那不如就此放下,与公主与将军都是好事。” 说罢,那宫女又小跑的进了宫门,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徐蛮一直站在宫门里偷偷瞧着,见那宫女回来,也不多问,绕过大路,直拐入了小道,下面就看这位将军到底是什么心意了。 将此事放在一边,回到凤栖宫也不想进去,以徐蛮的经验,母亲她们还要忽悠二嬢嬢一段时间,自己也不好去凑这个趣,还不如回翎雀楼找淑嘉聊些最近大公主选驸马的事儿。 返回翎雀楼,徐蛮果然看见淑嘉坐在临窗边,桌上铺着的宣纸上只写了几个字,她手里却拿着一盘点心,幸福的眯起了眼,嘴里还在不停的咀嚼着,吃得十分香甜。 “淑嘉,我为啥每次看到你,你都在吃啊。”徐蛮眼瞧着淑嘉那珠圆玉润的体态,就头疼,人家蒋二姑娘也喜欢吃,可人家吃的精,吃的细,大家年纪都差不多,瞧人家身柳腰细的,再看看淑嘉,只要能入口,她什么都敢往下咽。原来小时候能吃是福,可这姑娘大了,还跟饭桶似的,将来也够愁人的了。 “阿蛮你回来啦?”淑嘉放下盘子,用帕子擦了擦嘴,笑嘻嘻走了过来,皮肤溜光水滑的,像个大苹果,到也喜人。 “她们呢?”按理来说,宫学中一般13岁的女子就不必再上了,所以淑慎也是很少过来,淑媛虽然也过了这个年纪,可也不知道为啥,也许就是看不得徐蛮舒服,便和淑敏两人没事老来蹦跶,还带着最近老实许多的黄琇莹。 “说什么大姐的驸马,神神秘秘的,我懒得凑过去。”淑嘉喝了口茶,不在乎道。 徐蛮有时候真觉得淑嘉似乎有种天生的直觉,若不是内有乾坤,就是大智若愚,她很清楚那些个姐姐对她没有好感,她既不恼也不羡慕,若是自己在的时候,便一处玩闹,可若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也能一个人耐得住寂寞。淑嘉还是个很念旧的人,原本蒋二姑娘是不允随父亲外放的,毕竟她还是公主的伴读,可淑嘉后来求了情不说,还拒绝了皇后再为她选一位的提议。所以,徐蛮觉得,只要心思不歪的人,应该都能与淑嘉交往融洽。而心思不正的,淑嘉是根本避之不及的。这么多年下来,徐蛮算是看出来了,也明白了当初皇帝的意思,江良人以及江氏这一系,真正与黄琇莹的母家完全不同。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公主们带着伴读们也进来了,叽叽喳喳,不知热烈的在讨论着什么,当看到徐蛮也坐在里头,声音似乎突然被人扼住一般,随即也变得小声起来。 伴读们虽是大臣之女,可在宫里也不过就是丫头的存在,上前给徐蛮与淑嘉行了礼,便回了各家公主身边,低头互相交换眼神。 “阿蛮刚刚去哪儿了?”淑媛轻笑了一声,坐在大公主淑慎身边。 徐蛮觉得有些奇怪,淑媛一向与她说话,都像含着刺,今日竟还算和缓了。 “母亲进宫了,我去瞧一瞧。” “可是在母后那里?”淑慎接口道。 徐蛮点点头,不知道她们的用意。 “阿蛮,虽然我看不上你,可母后最疼你是真的,就算你看不上我,可大姐没得罪过你。”淑媛原本想好言好语,却说着说着,又冲上了。 徐蛮看向淑慎,淑慎脸颊微微发红,嗔了淑媛一眼,便低下了头,扯起了一只用帕子叠的布老鼠。 徐蛮瞧着稀罕,便道:“大表姐对我自然不错。” “那大姐有事求你,你可要应!”淑媛一拍手,像是得逞了一般,嘻嘻笑着,还暧昧的推了一把淑慎。 淑慎握住那布老鼠,微微抬起了眼皮,竟是目露期盼之色。 可徐蛮早觉得这些个公主都不靠谱,怎么可能贸然答应她们的请求。 淑慎见徐蛮没有马上应下,嘴唇动了动,脸颊上红艳褪去,反而有些白,眼眶里更是泛了红,显得楚楚可怜。 徐蛮还没想说什么,一直看着淑慎的淑敏阴沉的说道:“徐蛮,一直以来都是我看不上你,你若是有什么怨恨,都冲着我来,是大姐一直拦着我,不让我找你麻烦,你别不识好人心。” 徐蛮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帮子女人是脑子有病,还是听觉有病啊,再说……徐蛮瞅了眼淑敏那身半新不旧的衣服,怕是连她的伴读都比她穿的好,她还真以为淑慎如何真心对她,若真是真心对她,为什么安八子病重,淑慎没有找太医前来医治,为什么淑敏被宫人欺负,淑慎什么话都没有,由着她性格扭曲,反倒是淑嘉心善有时候会帮把手,反而被淑敏认为淑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到是淑慎事后才慰问了几句,却变成了救世主了。 这么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女人,徐蛮现在已经懒得与之计较了,到是淑敏常被人当枪使,这让徐蛮想忽视她的存在都不能。 “我可没说什么,大表姐也没说让我帮什么忙,你们何苦那么激动。”反正宫里人都知道她这位翁主性格嚣张,目空一切,小时候揍了公主不说,长大了还与姐妹们不睦,最后只能沦落到与一个吃货交好,徐蛮也懒得做什么姐妹情深的脸面。 “母后不是最近在给大姐相看驸马么?”淑媛摇着帕子靠在桌子旁,眼尾上挑,含笑道:“可否帮咱们大姐瞧瞧,这人选当中有没有……” “算了,别说了!”淑慎被她拖着长长的尾音羞得站起身来,就要捂住淑媛的嘴。 淑媛嬉笑的躲过了她的手,又叫来淑敏将其抱住,这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徐蛮道:“可有长信候之子崔博言。” 淑慎一听这人的名字已被淑媛喊出,又听得屋内的人都在嬉笑,羞恼之下,居然不顾其余人,推开淑敏,拎着裙子便跑了出来,她的伴读带着丫头立刻赶了过去。淑敏犹豫片刻自然也带着伴读丫头跑在后头。 徐蛮没动,瞧着淑媛放声大笑的样子,心念转开,长信候在建康城里并不打眼,先皇喜封王侯是有名的事儿,只要不是列侯,关内侯从小到大不知凡几。可这个长信候却不同,他的祖母是先帝的亲姑母,也就是说,他是当今圣人的亲表哥,虽说两人年纪相差有点大,可关系还是不错的,再则,他虽然不在朝堂,且本身中立,但由于崔家原是北方的氏族,长信候的祖母也是因此被送去联姻,所以手里还握着北方牧场地契,光那成千上万的战马,都让人眼馋不已。更何况崔博言也不是个安分的人,皇叔爷爷的小儿子,那位公子“钱”可是他的好友,两人出入商场,也极少失手。 作者有话要说:某心难道之前写的太过隐晦了?所以梅婆婆大家没有联想?咳咳……那尽快将这条线写的更清楚些。 69第六十七章 回到家里,徐蛮还在想之前翎雀楼的事情,淑慎公主看上了长信候的嫡子,从表面上看,也许是淑慎公主对崔博言一见钟情,可以徐蛮这么些年对淑慎的观察,发现她并不是一个轻易付出感情的人。相反,她当真不像孙家人,反而更像她的外祖父陈家右相。那骨子里的算计,就算徐蛮没有亲近淑慎,可看她周围的人,就能发现,她要比黄琇莹高杆的多,至少,黄琇莹虽然有不少人钦慕她,却也有少数人在暗中不喜。可淑慎公主,就徐蛮听到的,怕是没有人说她不好,就是皇后也常常夸她,识大体,明事理。 徐蛮换了一身衣服,就准备去大哥那里瞧瞧,将今日之事说与他听,以大哥的见识,肯定想的比她多。然而刚入了大哥的院子,就听见几个男声正在院子里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在那里引经据典,聊的好不畅快。 徐蛮脚步顿顿,不知该不该过去,毕竟现在年纪大了,也不像小孩子,男女大妨总要守了。 “阿蛮,你且过来,闵瑞来了。”徐海生这些年经历了一念生死,再到妹妹突然失踪,后又用心科考,与父亲一同摸索改革律法,整个人的气质明显有了极大的不同,特别是对事的揣摩与远见,在同龄人当中,明显脱颖而出。 徐蛮一听是孙闵瑞到觉无妨,毕竟都是一家子亲戚,吴国对此也没有太严格,便整了整衣衫,带着丫头走下了回廊。 然而当徐蛮走近之后,却深感后悔,因着孙闵瑞身后还站一人,爽朗清举,天质自然,静有女子之秀,动有潇洒之风。 此人正是书中那位渣男——丁皓然。 徐蛮还记得在书中对丁皓然的评价,说是风流雅致,貌比潘安,且骨子里却冰冷邪佞,桀骜不驯。就是因为他那一股子孤立于世的清冷气,再加上略加暖意的深情劲儿,就以黄琇莹这种女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这么几年的宫学生涯,徐蛮很少看见这个人,一是因为二皇子孙闵瑞本来就不喜往女子这里凑,二是徐蛮课业越渐繁重,又要躲着大皇子,连哥哥们都很少在宫里见面,就更何况这么一个皇子伴读了。 “给翁主请安。” 就是这个样子,明明透着清越的气息,却偏偏还要伴着由心而发的仰慕之情,这个少年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表了。 徐蛮悄然打量他,拿他与诸葛初清做着对比,若说诸葛初清身上是月光一般的清冷,却带着仙人般的迷离,但仍不失明亮的暖意。可这个人却像冰与火的融合,平日里那火焰被冰封在玄冰之下,但当那冰雪融化之际,火焰就会绽放它最强烈的能量,直将周围的人化为灰烬,然而,火焰是极难被人引化而出的,平日里那火苗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引诱着渴望那独一无二温暖的少女,前赴后继的死于卧冰之上。 徐蛮想起那本书,也想起书中翁主的两辈子,她忽然发现,其实书中的翁主一直都没有看走过眼,她在书中的第一世深深爱着诸葛初清,可即便在第二世里几乎与诸葛初清没有什么交际,她又被黄琇莹设计不得不委身丁皓然,然而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爱上过丁皓然,也许有过倾慕,也许有过喜欢,可如第一世那般飞蛾扑火,不折手段,却是万万没有的。 “不必客气,你是大哥的客人,自然也是我们公主府的客人。”虽然对他没有好感,可他对她也不过是个陌生人,所以徐蛮并没过度敏感。 丁皓然抬起头,将见到徐蛮那一瞬间的呆愣,很好的掩饰了下去,随即走到孙闵瑞身后,称职的做起了伴读。 “阿蛮,你来我这儿做什么?”徐海生放下手中的书,先将所有的事情放到一边,这是公主府的习惯,一切以徐蛮为重。 徐蛮见此处并没有外人,且也没什么不能多人言的,便笑着说道:“大哥,我找你打听一人。” “哦?是谁?”徐海生还很少见徐蛮关注过谁,除了那位曾经监视过妹妹的黄琇莹。 “大哥可知道长信候世子?”徐蛮坐在了哥哥身边,拿起他刚刚看的书,竟是《春秋》,再翻开一阅,果然是鲁国史记。 徐海生难得调皮,扯了扯妹妹的发丝,暧昧的笑道:“怎么了?他把妹妹都迷住了?” 徐蛮反拍开他的手,假装恼道:“大哥再胡言,我就告诉母亲去。” 徐海生赶忙又是作揖又是讨饶道:“好妹妹,这可使不得,大哥向你赔不是。” 徐蛮也不真的生气,纠结了一会儿,就拍了拍大哥的肩膀道:“那还不速速答来。” 徐海生这才正坐一旁,收了戏谑之心道:“我们还算熟识,他与初清表哥也是认识的,咱们曾在一处游玩过,到是个风趣的人。” “你知道,他见过淑慎公主么?”徐蛮看了眼其他人,觉得有些不妥,就在自己哥哥耳边问道。 徐海生却哈哈笑道:“这事儿咱们都知道,不必避讳了。” 徐蛮瞪眼,感情就她一个毫不知情? 徐海生还真怕妹妹生气,赶忙道:“不过是与咱们一同去宫学玩耍,路上正巧遇见几位公主,当时淑慎公主不小心掉了一块帕子,博言那小子本就是个爱玩闹的,竟将那帕子当场叠成了老鼠还给了淑慎公主。” 徐蛮这才恍然,今日看到淑慎手里拿着的那只老鼠,居然是崔博言给她当场叠的,难怪爱不释手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这一场偶遇是淑慎蓄意的,还是真的只是个巧合。 “妹妹,你问这个做甚,可是公主们今儿说了什么?”他们这里都笑闹了好一会儿,怕是公主那边肯定不会不提。 徐蛮不好说淑慎看中了崔博言,只道:“你说崔博言是不是看中了淑慎公主,不然为啥给她叠老鼠?” 徐海生一愣,却没想到这个可能,他们虽然都是少年,也有过懵懂的冲动,可要真说到这个上头,还的确没细想过。 “当时只听崔世子说,淑敏公主看着有几分可爱。”徐海生没有回答,到是丁皓然突然插话道,随即孙闵瑞也附和了。 徐蛮差点噎住口水,这崔博言是瞎子吧,要么就是有特殊口味,淑敏长的跟豆芽菜不说,性格还阴郁,看谁都是一副谁要害她,欠她百八十万的样子,难不成这个没见过的崔博言是个天生的m?就欠虐不成?还可爱,可真够重口味的。 知道了崔博言对淑慎无意,徐蛮也不多待,她不喜坐在这里让某个狡猾的少年,用一种深究的眼神偷偷瞧着。至于淑慎招驸马的事情,她还是等人走了,再找哥哥商量。 辞别了众人,回到房内,徐蛮想起那日诸葛初清给她送的礼物,派香椿给她找了出来,几下拆包后,却发现里面是个精美的盒子,很小,却是国外天鹅绒的料子制成,颇有点象前世钻戒的盒子。 小心的打开,里头放着一只小瓶,通透无比,竟是玻璃,瓶子里一种淡粉色的液体随着徐蛮手心的晃动,微微流动,瓶口处是一个雕成玫瑰形状的塞子,瓶子上还绑着一只金链,金链上则垂着一只心形的吊坠,徐蛮心中一颤,伸手打开了瓶塞,一股玫瑰的浓郁香气一下涌动而出,散发在屋内。果然是香水。 徐蛮收到过香粉,香饼,香油,还有国外的香薰液与精油,却从来没有收到过香水,而且,以表哥对她的慷慨,哪次给的精油不是轮箱,这次竟然只给了她一瓶,还只是一个小瓶,可见如今香水在国外,也是稀罕货。 香气将身边的丫头都聚集了过来,惊喜的用鼻子来回闻着,最后一直认为,只有这种香气才配的上徐蛮的容貌,华贵、艳丽、且热情,正是徐蛮这具身体鲜活的写照。 徐蛮自从成为了书中的女配,就再懒得顾忌别人说她艳俗,小心的弄了点在指尖上,熟练的抹在脉动的地方,一股子甜香让徐蛮身心愉悦,刚刚发现瓶子上挂着心形挂坠的疑惑,似乎也被她刻意回避了。 然而,享受过后,徐蛮再次将瓶子拿起准备放回盒子的时候,那原本挂着的心形金色薄片,忽然因为地心引力垂了下来,且翻了个面,徐蛮眼睁睁的看着那薄片上,清晰的雕刻着:mylove。 一种荒唐的感觉,让徐蛮差点将香水扔了出去,这到底是老天开的玩笑,还是诸葛初清根本不认得英文? 还没等徐蛮镇定下来,青梅从外头走了过来,表情肃然,而后遣退了所有下人,才道:“外头传了消息,徐家老太太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了。” 徐蛮一个激灵,将香水收好,转身问道:“怎么会?父亲不是也找太医查过么?” 青梅摇摇头表示不知,随即又道:“那位黄大姑娘也是个有本事的,寻到一位先帝时期隐退的太医,原是想给诸葛家那位小郎医病的,却没想到那位死活不用,后正赶上徐家老太太病重,便查出来是中了毒,现在那位大夫,正给诸葛家老太太医病呢。”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你太闷骚了,你以为乃这样默默的,妹纸就不知道了,啊哈哈哈哈!乃错了!!!叉腰笑。 话说又双更了,俺咬牙努力着呢~~ 70第六十八章 诸葛初清觉得这阵子徐蛮似乎有心事,而且来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来的时间也在减短,动不动就推脱府中有事或是有友相邀,便匆匆离去了,他连话都很少与她说上。此外,就算她肯留下,可诸葛初清总觉得徐蛮心不在焉,或是用一种犹豫的眼神偷看着自己,说不出的意味,只觉得心里像猫抓一般的难受。 “寒衣,阿蛮她最近可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将几次不能落笔的狼毫放回笔架上,诸葛初清摸着宣纸,来来回回的摩挲,忍不住问道。 寒衣从一旁过来,低头躬身道:“只知道前些日子,二皇子带着几位伴读去了公主府。” “阿蛮定是见了……”诸葛初清紧皱着眉头,从轮椅上站起了身,步步稳健,哪里像是病弱的半死不活。 “伴读里,谁最为俊美?”诸葛初清不想将徐蛮想的太肤浅,可谁人不喜美色,人与人的接触,往往就靠第一眼缘。 “小的没接触过,不过听外头说,二皇子的伴读丁大人家的嫡子丁皓然是个有名的美男子。”寒衣偷溜了眼诸葛初清,很有些诧异,这与平日里那位万事了然于胸的主上,太不一样了。 诸葛初清不经意的摸上了自己的脸,喃喃道:“美男子么?” 还不知道诸葛初清整天因为自己患得患失,徐蛮正坐在金楼里陪周环选首饰,心里也因为那香水瓶上的挂坠,不上不下的。这么些日子以来,她也去看过诸葛初清,但当她每次想要询问诸葛初清是否懂得英吉利语的时候,却又胆小的退缩了。其实这事儿,不论诸葛初清懂不懂英文,结果都没什么意义,他若是不懂,问了出来难免心中怅然,若是懂了,那挂坠上的含义岂不是让自己陷入两难? 闷了闷气,徐蛮还是觉得暂时不理此事的好,反正诸葛初清也没说什么,她还不如难得糊涂。 “美嫣,你试试这个,夹竹桃的步摇,再配上你那日买的粉色蜀锦,过年的时候,肯定好看。”周环与诸葛美嫣不像徐蛮有个财大气粗的舅舅,还有两个恨不得搜罗天下珍宝送与女儿的父母,更没有求女若渴的两位姨妈。所以她们的首饰都是母亲张罗的,样式也没这家金楼多,如今已是年末,秋季褪去,冬季来临,女孩子家就算首饰盒里已然满了,却也想找了机会,自己出来淘淘,给自己的冬装添彩。 “阿环,你父亲今年也不回京么?”诸葛美嫣拿起那支夹竹桃步摇配着铜镜比了比,果然很美,便放在一旁的盒子里,准备一会儿付款。这若是原来,她再不敢出来花钱,可自从大伯家的表哥从商了之后,阿爹又入了分子,这年景也好过起来,她手里也有几个闲钱了。 周环放下一只镯子,摇摇头道:“上次若不是奉召哪里能回来,连阿弟周岁,阿爹也不过是派人送了礼过来。” “到也是,虽说边关将军手握兵权,可家人都在京内,不得团聚,这朝思暮想的,也真够辛苦的。”诸葛美嫣见周围没人,便小声与周环议论道。 周环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小难过,毕竟就算见到父亲的时日不多,可她从小父亲一直极为疼爱,她与父亲的感情也深,这么些年下来聚少离多,到是心酸。 “不过你父亲一定是个极好的男人。”诸葛美嫣眨眨眼,笑着说道。 周环不解,回望着她。 诸葛美嫣抱住周环的胳膊道:“我可听说了,何爱莲的爹在边关还有一个家,那府里什么娇妻美妾没有,前些日子还闹出个什么二房夫人,把何爱莲的娘都气病了。” “她不是一直仗着她是唯一的嫡女,在建康城里横着走么,若是她家正闹出什么两头大的丑事,看她还怎么有脸出来。”诸葛美嫣幸灾乐祸的绕着发丝,想想何爱莲那时的表情,心里就舒坦。 “不过,镇守边关的四位将军,也就是我爹与赵将军,我娘与赵夫人平日都不爱出门,到是另外两家……”周环有些话也不好说了,东西南北四位将军,其中包括周将军在内的两位将军是忠于皇帝的,而另外两位,一位是陈家的直系,一位则是典型的保皇派,也就是说,不论是谁做上皇帝,他都支持,如今更是把目光放在了大皇子身上,与黄家的联系也渐渐紧密起来。 诸葛美嫣也知道有些话在外头不能说,便嬉笑的将话头岔了过去,可与周环聊了许久,也不见徐蛮说话,便拉她一把,奇怪道:“阿蛮怎的神情恍惚的?” “没什么。”徐蛮回过神,不想将心里那点糟事儿说出来,便问道:“听说你大姐前儿回来了?” 诸葛美嫣一提到自家大姐总觉得有些可惜,虽说自家母亲与皇后是同胞姐妹,可自家父亲却一直都是典农都尉,官职不高,姐姐比自家年长,性格又敦厚,样子也不错,却只能嫁给一般的官宦人家,听说家里的仆妇都不到二十人。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美嫣,也许你姐姐比你想象的要幸福。”徐蛮早就听说美嫣对姐姐美盼嫁的人家不满意,可若是徐蛮却宁可选择这样的小户人家,毕竟皇后是她的姨妈,即便父亲职位不高,祖家也曾抄家,可是如今却很得皇帝看中,再说那么一个小官家里人口简单,只要夫妻日子过好了,比那些高门大户里争风吃醋的强。 “可能吧。”诸葛美嫣想起姐姐每次回来,面色红润喜笑颜开的样子,也许真的就如徐蛮所说,她有她的幸福吧。 姑娘们年纪渐渐成长,所要面对的再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便再不认同,可徐蛮还是体会到了身边朋友们的转变,她们谈论的内容也从吃穿,谁的小话,加入了各家的婚事,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此时,再想起那个刻着mylove的挂坠,徐蛮似乎也没有那么抵触了,不论诸葛初清是个什么意思,她对他也早从以前的恐惧避讳,到如今的平等待之。诸葛初清这个名字也从书中的男主代名词,变成了一个疼爱她的表哥,以及真真切切生活在身边的人。虽然徐蛮觉得自己与表哥,将来不一定会有什么发展,可面对如今的表哥,她总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他是绝对看不上此时的黄琇莹的。 “我母亲已经在为我相看夫家了。”都是多年的朋友,也没外人在,诸葛美嫣大大咧咧的性子,到也直接。 三人一片沉默,翻过年去,大家便又涨一岁,13、4的大姑娘了,也是该相看了,等15及笄一过,怕是她们一群玩的好的姑娘中,不少就已经成为□了。 兴致勃勃的来,带着心事的回去,徐蛮想起最近母亲与父亲时常在自己面前提到不少青年的才俊,大哥也不时用暧昧的眼神看自己,就觉得脑袋生疼。她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虽然中间有些磕磕绊绊,但她更想着的是明天美好的生活,想着如何帮助大哥守护公主府,想着压制黄琇莹不让她做怪,却从没有想过,她也是要出嫁的,她今年已经12岁了,家里怕是留不了她几年了。 打开窗帘,徐蛮撑起下巴,无焦距的发呆,她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是像小姑父那样憨傻胆小的,还是像父亲这样俊逸君子的,但无论怎样的人,只要有婆母在,就很难逃脱与人分享丈夫的结果。 徐蛮抿了抿唇,露出两只酒窝,正在考虑要不要找个父母双亡的寒门子,反正到时候进了翁主府,就得受她一辈子的压迫。 此时,路遇二嬢嬢的府邸,徐蛮知道二嬢嬢还在宫里,便不准备去拜会,却在马车入了拐角的地方,看到一个浑身补丁,头发微乱,极为消瘦的男人,正依靠在砖墙上,大口吸着气,随即捂住了脸,再痴痴的看着和煦的公主府,好久都没离开。 忽然,从另外一边跑来三个彪形大汉,几下冲到那男人身边,揪起他的领子就甩了两个巴掌,直将那男人的嘴角打出了长长的血线。 徐蛮坐在马车上,微微挥了挥手,青梅立刻会意,因着她们为了出游方便,所以带的亲卫不多,且都是伪装成了一般官宦的车架,亲卫也都伪装成了普通家丁,所以随着马车减慢,那亲卫也从外头过来,有些为难的回道:“那男人是……那种地方的伺候人的,隔几天就要跑到这里蹲着不知道守着谁,那些个大汉每次都来抓他,还让咱们不要管闲事,说是这人是右相府卖进去的。” 徐蛮愣了愣神,才想到,怕是那陈庶子被打之后,又将这廖丹阳弄进府去,胡混了一些日子。此后,要么就是陈庶子玩腻了卖给了小相公馆,要么,就是陈右相看不得儿子如此出格,派人做下这事儿。只是不知道二嬢嬢知道了…… “找个人寻个渠道告知这个人,和煦公主要与梁将军大婚了。”徐蛮要彻底断了这个男人的念头,谁都不可能在原地等待着谁,就算廖丹阳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徐蛮已经开始考虑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了,诸葛小哥要再不努力,某女就要找个好拿捏的软蛋嫁了,ohohohoho 廖丹阳被卖到小倌馆了,这个下场可满意? 71第六十九章 说是和煦公主与梁将军要大婚,可不是徐蛮胡扯瞎掰,前些日子她找人向那位梁将军提点了一二,后来也不知这位将军如何设计的,竟然让和煦公主对他不再那么避讳,连皇后与姐妹们的劝解也不再岔开话题,甚至没有反驳。其实,按照徐蛮所想,和煦公主要是对梁将军没有什么的话,怎么会知道梁将军比她小5岁?她也不过是碍于年纪的差别,不好意思接受罢了。按照徐蛮所想,只要梁将军努努力,这两人成事是早晚的。 眼瞧着身边的人都幸福了起来,徐蛮也难得的惬意,放下那些烦扰,天天待在家里。今日二姑姑家的黄琇丽带着几个平日玩的不错的朋友一大早就来了公主府,其中已经有两三个家里订了亲,怕此次也是她们出嫁前最后一次出来聚一聚了,因着黄琇丽的父亲是议郎官职不大,但最近很得上司赏识,且又与驸马走的近,估计也是离升官不远了。 黄琇丽自上次赏菊宴后,公主亲自过问了黄家的事情,提出既然分家,那便互相不得干扰,当然黄家庶子的孝道还是要尽的,便让黄琇丽的父亲拿出一间铺子赠与黄家老太太,除此之外,黄家老太太不得以尽孝为名,压榨朝廷官员。因着皇族过问此事,又有钱财打通关节,徐蛮的这位二姑父终于算是解决了手上这件棘手的事。所以此次黄琇丽前来,也同样是为了感谢徐蛮。 “你说二姑姑一早回了徐家?”徐蛮吃了口樱桃脯,觉着这味道实在不错,不愧是百年老店出产的。 因着这果脯是黄琇丽拿来酬谢徐蛮的,所以她并不伸手,反而抓了把瓜子,小口吃起来,边吃边道:“可不是么,听说今天大嬢也回去,怕是外祖母有什么事儿。” 徐蛮想了想,估计就是因着年关将至,府内繁忙,想叫着女儿回去帮帮忙,顺便说说话,二姑被叫去,顶多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不让别人说她厚此薄彼。到是这些年,不论年节,徐府再没敢请过公主府,也许是上一次亲卫围府,将徐家人吓得不清。 “今年我阿娘估计要忙活了,我大哥今年肯定要寻上一房媳妇……”黄琇丽将瓜子皮吐在盘子里,喝了口茶,惬意的笑道,如今大哥虽然不如其他人脑子好,至今才是个秀才,可若是父亲能再进一步,大哥再苦读个两年,考上举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皇帝正缺人手,科举也没实行几年,大哥要比其他小氏族的机会多的多,这再翻过一年,娶上一位能得助力的大嫂,想必将来她能嫁的人家也不会差,指不定要比大房那个庶女还要强。 “哎,咱们这样的人家,眼下这几年可不都在愁这事儿,二姑姑可有相中的姑娘了?”徐蛮擦了擦嘴,瞄了眼周围的姑娘,这些都是革新派家里的姑娘,品行都还不错,不然她也不会放心交好。 众姑娘们嘻嘻笑着,到没有脸红,想必二姑姑选的人家并不在她们其中。 “是我父亲上司的嫡次女,也是看着舅舅的面子上,不然估计也看不上我父亲的官职,何况我大哥还只是个秀才。”黄琇丽不好说相中的姑娘是谁家的,毕竟万一没成,还害了人家名声,自己也不落好。 徐蛮却不认同道:“这算什么话,等着二姑父升了官,怕也是门好亲,别人想巴结还巴结不来呢,再说了,你大哥被我阿爹考校过,人虽不灵活,但胜在扎实,举人什么的,撑死两年就能过。” 黄琇丽心里清楚,却还是止不住的高兴,众女又捧了几句,到是活跃起来,还谈了京城里不少的趣事。 时间快到用午膳的时候,徐蛮本就想留下她们用膳,可有不少姑娘和家里谈好了时间,不便久留,就只剩下黄琇丽和她要好的闺蜜,两人只等着席面摆开,就三人一同用膳。 谁知,这边饭菜还没上桌,外头突然一阵闹哄哄的,还没等徐蛮着人去问,就看见外头的婆子跑了进来,行礼急切道:“外头黄府来人要寻了黄家姑娘回去,说是家里出了事。” 徐蛮看了看黄琇丽,黄琇丽一头的雾水,她出来家里还好好的,怎么就出了事?可再想今日大哥与人出去游玩,也有可能出了意外,便整个人急的什么是的,也不等那婆子说话,就朝着徐蛮行了礼,带着朋友一同往外赶,坐上轿子就回去了。 徐蛮看着席面摆了上来,也没心情吃了,毕竟两家这些年也算交往愉快,若真出了什么事儿,到是让人难过了。于是便着了青梅,想让她去二门派人去打探打探,到底黄家二姑家出了什么事。 然而青梅还没走到门口,自家的管事嬷嬷反倒来了,一头的虚汗不说,整个脸都是惨白的,特别是嘴唇哆嗦的没完。徐蛮一见她就知道,她去寻了母亲,母亲因着在宫里还没回来,屋里人也做不得主,才上她这儿来的,便起身迎了上去,问道:“嬷嬷可是有要事?” 那管事嬷嬷本是正房屋里的二等嬷嬷,可因着几年前毒茶事件,陈嬷嬷渐渐退下荣养去了,其余几个管事嬷嬷被遣的被遣,被贬的被贬,几年下来,到底都是一批新面孔,她才得以升到了一等嬷嬷的位置上。所以,她在主子们面前,不论主子是否年幼,都不敢拿大,反而恭敬有佳,但同时这也是个弊端,因着遇事少,性子软,眼下遇见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反倒只能求到徐蛮这里来了。 “翁主,大事不好了,徐府来了消息,说……”那管事嬷嬷双手颤着结巴道:“说……说是徐家大姑没了。” “什么?”徐蛮不敢置信道:“你说谁没了?” 那管事默默抹了一把汗道:“徐家大姑没了。” “这不可能!”徐蛮立即摇摇头道,她前几天还看到过诸葛初清的母亲,虽然脸色不大好,可没病没灾的,怎么会死的。 “真的死了,是被人杀死的。”管事嬷嬷咽着唾沫,她虽然之前听说过大户人家打死过奴婢,但她手上可是干干净净的,更别提这种杀人案件了。 “谁干的?这事儿谁说的?”徐蛮还清楚的记得黄琇丽说了,今日徐家大姑可是回了徐家,莫非徐家出了什么事儿? 那管事嬷嬷一拍大腿,苦着脸说道:“是徐家特别派了管事娘子来说,说是,说是徐家大姑是被徐家二姑用剪子戳死的。” 徐蛮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刚刚黄琇丽那充满希望的声音还在耳边,如今却……也难怪黄家会派人来接黄琇丽,却不敢说具体的原因。 “你先派人一趟宫里,但且不可进去叨扰,只需等着母亲要回府了,再告知她听。另外即刻派人告知父亲,这么大的事儿我一个女儿家,到做不得主,我大哥此时怕也与父亲一起,他们一同回来到是正好。”徐蛮本想亲自去徐府内看一看,但她一个姑娘家,贸然过去,到像看热闹的,便沉下气来道:“再着人看看诸葛家怎么样了,那么大的事儿,表哥心脏又不好。” 管事嬷嬷一一应了,之后转头就出去了。 “青梅,你说大姑怎么会死呢?”徐蛮到现在还觉得像是做梦,书上明明没说大姑会死,里头还有黄琇莹如何讨好婆母的戏份,但现在黄琇莹还没长成,怎么大姑居然死了呢? “婢子不知,怕是有什么误会吧。”青梅也才反应过来,世家家族里死人不少,可大多都是阴私的手法,死的外表光鲜,像这样直来直去的死法,真的是极少,何况还是一家子的姐妹。 徐蛮靠在软榻上,半晌没有说话,然而开口却道:“我不相信二姑姑会杀了大姑姑。” 明明是那么努力,那么向往幸福的女子,又有什么理由让她杀人呢。 很快,公主府里的主子们都回来了,然后在一片低气压下,徐蛮的父亲又去了徐府,却在回来后,很沉重的告知大家,徐家大姑真的被人杀死了,且是伤在了咽喉,被戳了好大一个洞,几乎当场就死了。而徐家二姑昏昏沉沉,官差问话都说不清楚,到像是吓傻了一般,可等到徐蛮的父亲与她见面之后,她却拼命的抓住徐蛮的父亲,说她根本没有杀人,她只是在午睡之后醒来,手里握住剪刀,但大姑就死在她的床下,让她实在搞不清楚,她是不是在梦里杀死了大姑。 案件一下变得扑朔迷离,二姑与大姑并没有冲突,当日见面还相邀过几日一同去诸葛家的布行,选过年府里应用的布料。其次当天府里的丫头亲眼看到二姑回房休息,且只有一个人,但大姑怎么去的二姑房间,又如何死在里头,没人发觉,谁也不知道。甚至因此,有人怀疑徐府里青天白日的闹了鬼。 虽都是些无稽之谈,可二姑还是被收监了,至于这个案件也不可能立刻就有结果。 但对于大姑的家人,失去大姑的悲痛也远远要比想象的沉重。徐蛮在家很快就听得消息,说是诸葛初清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就是这样设计的,但是设计大姑是第二个死,现在重新顺过后,决定让她第一个死,于是大姑领盒饭了~ 72第七十章 徐蛮站在诸葛初清的房门外头,有些懊恼自己为啥一时脑热就跑来了,明明不想牵扯的太多,可不知为何,只要她开始慢慢疏离诸葛初清,便总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事情,让他们纠缠在一处。不过,眼下还真不是纠结的时候,大姑的突然离去,徐蛮虽不至于悲痛欲绝,却也还是心酸难过的,即便她们之间一直相处的并不融洽,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大姑毕竟是她的亲人,也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 摸着房门,徐蛮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大的喊道:“小哥哥,我是徐蛮,可否进来说话?” 里面好半晌没有人说话,徐蛮咬着唇,皱起了眉头,随即等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你让我进来,就看一眼,看了我就走。” 徐蛮的身后是府里的大小管事还有嬷嬷丫头,大姑父虽然悲痛,可府中仍有一堆事务需要他处理,他还是这两天接到消息从外地赶回来的,之前徐蛮来此,他也不过陪同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匆匆的往前厅去了。 徐蛮站在原地耐心的等着,不知为什么徐蛮就是笃定诸葛初清会让她进去。 果然,就在徐蛮想着要不要强行闯入的时候,诸葛初清的房门终于被人从里头打开了一条缝。 徐蛮攥了攥帕子,提裙而入。 屋内,并没有徐蛮想象的幽暗杂乱,反而井井有条,窗户也打开了半扇,清冷的空气默默在房间里流动。上午的阳光从那半扇窗口洋洋洒洒的飘落进来,直直笼罩着窗边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少年头发未束,黑亮的长发铺洒在肩头,让原本脸色发白的少年,显得愈发脆弱。 “小哥哥……”徐蛮这时才觉得自己很傻,来之前居然没有想好要如何安慰他。 “阿蛮,你来……我很开心。”少年微微转过头,笑得很淡,可那身上浓浓的悲伤,几乎感染到了徐蛮身上,那种伤感中带着哀痛,带着怀念,还带着一种奇怪的愧疚,深深的自责。 徐蛮不想让他看上去就要飞升一般,几步走了过去,拉着他的衣袖,让阳光也照耀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些,就能驱散他心中的黑暗。 “阿娘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回来给我做卤鸭舌,可是我等到晚上,她都没有回来。”诸葛初清垂下眸子,看着徐蛮拉着自己袖口的小手,白白的,嫩嫩的,他曾一度渴望着要将其放入手中,紧紧握住。 徐蛮见他虽是悲伤,可眼眶里却怎样都无法落下眼泪,那种压抑的痛苦,难以宣泄,连她这个身边人,都觉得沉闷的无法呼吸。 一时脑热,徐蛮几乎脱口而出道:“小哥哥,我做给你吃,你想吃几顿,我都做给你吃。” 诸葛初清的头微微一顿,随即缓缓的抬起,似要看出徐蛮是否出自真心,然而,两人的双目在这一刻猛然的对上,徐蛮是震惊与诸葛初清眼底那化不开的情痴,而诸葛初清却猛地将徐蛮拉入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紧紧的拥抱住。 徐蛮当场吓傻了。 就在徐蛮想起这个动作不妥,想要挣扎站起时,诸葛初清突然开口低声道:“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阿娘总是害怕我会死掉,我永远都要比哥哥更得阿娘的宠爱,阿娘为了我,放弃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就算当初病的快要死了,她却依旧坚信我能活到长大。阿娘……不论她对别人如何,可她对我,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每一个母亲,对于孩子来说,都是打心底的想要亲近的,在幼年的时候,母亲像一棵树,呵护着孩子慢慢的成长,也许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有懵懂,有反叛,有过错,也许母亲在陪伴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有愤怒,有难过,有失望,可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割舍母亲与孩子的感情,那是一种比血更浓,比情更深的爱。 不论母亲为人如何,她在孩子的心中,永远是最好的。 可如今,孩子慢慢长大,渐渐懂事,但那个挡在自己身前,为自己遮风挡雨一辈子的人,竟然不在了……这样的心情,徐蛮前世想过,却永远都不希望会发生。 “小哥哥……”此时徐蛮觉着自己要是为了男女大防什么的,实在是在太矫情了,伸手绕到诸葛初清背后,徐蛮认真拍着他的背,说道:“那小哥哥就更应该好好保重自己,大姑姑一直都希望小哥哥可以平安长大,将来娶妻生子,虽然她没办法参与了,可她在天上也看的到,你不能让她失望。” 诸葛初清原也是心性坚韧之人,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姑娘,豁出命去让人开胸搏命,但母亲的突然离世,还是因为他杀的方式,一时间让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三天,他一直都在想,曾经因为他的实力不够,所以祖父、父亲都被人欺负,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喜欢的女孩子被人陷害,他都差点无能为力,可是现在呢?他现在手中握有了那么多,但为什么母亲还会突然的离开他呢?是他做的仍旧不够,还是上天根本不愿意垂怜他。 然而,三天的时间太长了,他不能让自己沉溺在永远的愧疚里,他还有祖母,祖父,还有大哥和父亲,他还要面对很多未来就要发生的事情,甚至,他还要保护他心爱的女子,他不能让母亲就这样带着遗憾的离去。 “就让我……一会儿……就一会儿……”诸葛初清闭上眼睛,拥着徐蛮,心中却没半分旖旎,此时怀中的人,带给他的,只有安心,平静,以及冬日的温暖。 徐蛮毕竟不是古人,虽然接受了那么久的教育,可看在朋友的份上,一瞬间的脸红过后,便慢慢的恢复过来,此时再看垂下肩膀的少年,就觉得他是那样的稚嫩,一个不过15、6岁的少年,前世还是一名初中生,如今竟要接受那样残酷的现实,徐蛮没想其他,到先心软了下来。 “阿蛮……” 静默了许久,诸葛初清突然出声道。 徐蛮不敢乱动,只一直瞧着窗外的风景,身子微僵的回道:“什么?” “我饿了……”诸葛初清从徐蛮怀里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却没有泪,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可怜兮兮的模样,但那神情明显比徐蛮刚来的时候,要像活人的多。 徐蛮又好气又好笑,忍住想要拧他耳朵的冲动,假装镇定的从他怀里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就要往外走。 诸葛初清见她就要离开,一时有些不舍,忙唤道:“阿蛮,你去哪儿?” 徐蛮露出两个小酒窝,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喊饿,我总要让你家下人给你弄饭去。” 诸葛初清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面颊有点红,随即却厚皮赖脸的说道:“阿蛮,给我做酱鸭舌吃吧。” 徐蛮傻愣愣的回头看他,疑惑道:“为啥?” 诸葛初清捂住心口,好像很虚弱的微微笑道:“阿蛮之前说过,我想吃几顿,你就给我做几顿。” 徐蛮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掉进了陷阱,可她左看右看,诸葛初清还是那样温文尔雅,病弱的模样,似乎看不出有什么阴谋。无奈之下,徐蛮也不推脱,刚刚确实是自己一时冲动之下答应了,也只好走去厨房认命的找人讨教酱鸭舌的做法。 诸葛初清看着徐蛮离开自己的房间,脸色一下就阴郁了下来,他坐着轮椅来到镜子前,唤了寒衣进来帮他收拾更衣,待一切处理完毕之后,才坐在桌子前,沉声道:“去给我查一查,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设计我们诸葛家。” 寒衣一抱拳,接着道:“那位黄夫人……” 诸葛初清立刻摇摇头道:“有脑子的都知道,杀死我阿娘的绝对不会是我二嬢,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总之和徐府排不开关系,当年公主府的中毒事件可还没说清楚呢。” “诺,这事儿可要告知老郎主。”寒衣在转身之际,突然问道。 诸葛初清思索片刻,摇摇头道:“祖父怕是这会儿早就知道了。” 寒衣得令,便要离去,可诸葛初清却又将其叫住,慢慢说道:“你去给我让人盯着梅婆婆,我总觉得,她没说实话,不,也许是实话,可这话只说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应该是极其重要的部分。” 寒衣一个躬身,这才真的出去了。 诸葛初清从笔架上拿起一只毛笔,亲自研墨,随即铺开一张宣纸,几下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却在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放下了笔。 “不行,还不到时候。”诸葛初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眼中急躁的神色陡然消失,他慢慢将笔清洗干净,再重新挂回笔架上,随即将那张宣纸扔进了火盆中,看着那纸一点点被火焰吞噬,直到化为灰烬。 门口又传来敲门声,诸葛初清嘴角勾起,稍稍净了一下手后,才回头道:“阿蛮,门没锁,你且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下大纲,要领盒饭的不止一个啊,哎哎……咱会继续努力的,握拳。 其实徐家一直是个古怪的家庭,没人觉得么? 73第七十一章 徐蛮一直在厨房里晃悠,因为不是自家的厨房,当然那些下人也不敢让自己动手,顶多选择鸭舌的时候,让她帮着长长眼,她也就选了一些相对肥厚的,其余步骤,都让下人去做,自己却坐在一旁,想着刚刚的事情。也许当时不觉得,可回过神来,徐蛮想着之前与诸葛初清相拥而坐,还想着他看自己的眼神,一股子莫名的焦躁在胸口里到底乱撞。 徐蛮闻着自己身上,那香甜的玫瑰味,看着身上带着栓了琉璃珠缝了蕾丝的香囊,再瞧手腕的金镯上那只用钻石做眼的金兔,她似乎从诸葛初清这里,得到了太多的东西,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一张无形的网,将她与诸葛初清绑的越发紧密。 “翁主,饭菜已经好了,可以上了。”厨房里的管事婆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道,她这么大把年纪,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尊贵的人。 徐蛮回过神,冲着她微微一笑道:“烦劳了。” 那管事婆子一脸的受宠若惊,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取了饭菜,徐蛮诧异的发现,里头除了鸭舌,其余都是素菜,这才回想起大姑姑真的已经去了,家里都开始守孝了。 让青梅拿着食盒,徐蛮带着丫头回到了诸葛初清的院子里,可还没进屋,就瞧见门外站着两个熟人正向自己行礼,竟都是黄琇莹身边的贴身丫头。 徐蛮只是微微讶异,便带着丫头走了进去,这个时候黄琇莹要是不来,她才觉得奇怪呢。 进了门,果然瞧见黄琇莹坐在诸葛初清对面,正不知温言说着什么,眉眼带笑,一派柔情,这会儿看见徐蛮走了进来,眼底难免带出一丝厌恶。 徐蛮才懒得管她在想些什么,让青梅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就对诸葛初清说道:“小哥哥,你用膳吧,别真饿坏了身子。” 诸葛初清点点头,刚想坐到桌边,就见黄琇莹极为自来熟的将食盒打开,接着把里面一盘盘菜拿了出来,再瞧了一遍,随后眉头皱起,带着些不悦道:“为何会有鸭舌,翁主难道不知家里有丧么?” 徐蛮就知道她会找些麻烦,也不理她,只走到诸葛初清身后,将他推到食案旁,才低头对他说道:“你要的鸭舌给你备好了。” 黄琇莹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想说了几次话,都咽了下去。 诸葛初清看了眼桌上的菜,又从食盒里拿出另外一副碗筷放在了徐蛮面前,面带恳求道:“我一个人用,不香,你陪我。” 徐蛮几乎不敢去看黄琇莹的脸色,那种被人彻底忽视的感觉,肯定不好受,更何况她相信黄琇莹怕是一直在心里,都将诸葛初清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整个思想还沉浸在前世被诸葛初清如何爱慕,如何为其牺牲的情境里,估计她再也没有想过,重生后诸葛初清居然会向自己这个女配献殷勤。徐蛮偷偷的叹了口气,这别说别人了,就说自己若是重生而归,发现自己前世的忠犬男配忽然另觅他人了,不说气死,也能呕死。 “我不饿,刚来之前用过了。” 不是徐蛮怕了黄琇莹,而是现在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对诸葛初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说以前她为了怕与黄琇莹有冲突,故意躲着诸葛初清,那么现在她与黄琇莹几乎不可调和后,黄琇莹的感受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不过,也正是如此,诸葛初清与她的关系反而更加纯粹,也更加让她不知所措。 “陪我一次吧,好不好?”诸葛初清简直就是用一种诱哄的语气在与徐蛮说话,仿佛徐蛮不陪他,他就食不下咽一般。 徐蛮转过头,故意看了眼黄琇莹,神色为难。 可诸葛初清却毫不在意,反而拿起那盘酱鸭舌,放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然后颇为怀念的说道:“我阿娘其实也很喜欢吃酱鸭舌的,只是我喜欢吃,特别是家里出了事后,她就不吃了,就算现在家境好了,也没见她吃过,都是做给我吃。” 徐蛮想起那个第一次见,颇为严肃,后在诸葛家出了事,虽满腹委屈,却依旧撑起家庭的女人,也默默的不在说话了。 “表哥你别难过,婶婶她也不愿看到表哥这样。”黄琇莹似乎是突然找到了话题,莲步轻移来到桌旁,却到底没有厚着脸皮坐下。 可诸葛初清却突然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一脸惨白的抓住徐蛮的手道:“阿蛮,我不太舒服。” 徐蛮还没反应过来,黄琇莹却马上挤了过来,一把扶住诸葛初清,脸上的紧张到真不是作假,徐蛮可以从她扶着诸葛初清的手瞧出她内心的恐惧,也许,就在前世,诸葛初清也这样犯过病。 “表哥,你没事吧,表哥,你身上哪里痛,是不是心口,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那位前朝太医真的很厉害,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治呢!”黄琇莹眼瞧着诸葛初清坐在轮椅里,紧闭着眼眸,嘴唇发白,一时仿佛回到了前世家族刚刚败落的那一日,她去翁主府求翁主帮忙,表哥只不过说了几句,徐蛮就大发脾气,那个时候,表哥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石凳上,好像快要没有呼吸了。 徐蛮诧异的看着黄琇莹慌乱的动作,以及她想从轮椅上将诸葛初清抬起来的奇怪举措,为了不让诸葛初清太受罪,徐蛮连忙走了过去,想要阻止黄琇莹,想要告诉她直接用轮椅就可以将诸葛初清送回卧房的事实。却没想到,黄琇莹的目光突然变得极为凶狠,一把拍开她的手不说,还声音尖锐的低吼道:“徐蛮,你别碰他!” 徐蛮被她拍的手背通红,也不知道黄琇莹发的什么风。 谁知,紧接着黄琇莹又接着喝道:“你是想害死他是不是?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待他,你非要看到他死,你才能甘心?他死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徐蛮被黄琇莹眼眶含泪,声嘶力竭的样子吓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让黄琇莹的反应那么大,可她可以看得出来,黄琇莹并不是伪装的,她是真的认为自己要害死诸葛初清。 徐蛮没有说话,黄琇莹又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诸葛初清看着徐蛮红肿的手背,眉头微蹙,立刻道:“琇莹表妹,可否帮我去叫个大夫,就是我家常用的那位。” 黄琇莹被诸葛初清如此一唤,整个像是呆住了,随即瞧了瞧四周,一副今夕不知何夕的模样。此后,她再瞧见徐蛮红红的手背,立刻哑声,竟是老实且神情恍惚的出去了。 诸葛初清见她出去了,也没用膳,反而让徐蛮将他推到里屋,扶着他上床躺下,他看见徐蛮也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温柔的笑了笑道:“我只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你别担心。” 徐蛮点点头,却不想等黄琇莹回来,便沉默了一会儿,就要打算离去,不料却被诸葛初清握住了那只被打红的手。 “以后别与她靠的太近。” 徐蛮抽了几次,都没抽回来,反倒看着他从床几里拿出一瓶药膏亲自为她擦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从小就觉得她古怪,可没想到越大越古怪。”诸葛初清往床头坐了坐,探头向徐蛮的手背上吹了口气。 古怪?徐蛮相信黄琇莹要是知道诸葛初清说她古怪,非得疯了不可。 诸葛初清从徐蛮眼里看出了几分异样,还以为她不信,便再道:“若是你从小到大,都能从一个身边的亲人眼里,看出怜悯,疼爱、以及仿佛拯救者一般的眼神,你也会觉得她古怪。” 徐蛮差点没喷笑出来,若是设想在自己几岁的时候,身边有个比自己更小的女孩子,整天用你很可怜,我会救你的,我会爱你一辈子的眼神荼毒,自己怕是早就与之断绝来往了,若是能对此人产生爱恋神马的,简直就是疯了。真不知道书上重生后的那段,诸葛初清是怎么顶着如此丰富的眼神,爱上黄琇莹的,莫非金手指已经开到无限大了? 诸葛初清细心的发现徐蛮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心下就定了,虽说黄琇莹是他表妹,与他来往的时间也比徐蛮长,可他就是觉得,徐蛮比任何人都要合他的心意,仿佛那一眼,他就想要将其收为己有。 “阿蛮……”诸葛初清望着那张芙蓉面,忍不住道。 徐蛮抬起头,还没从刚刚的笑话中回过意。 “我等你长大,已经等了很久了。” 徐蛮就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就算之前收到示爱小挂坠,也没有当场被人表白来的刺激,就如同其实心知肚明,却一直装傻不想承认的事情,被人当场揭穿了,还明明白白的展示在你面前,让你连做鸵鸟的机会都没有,直接逼近你的眼前。 若是普通人遇见这样的事情,会如何处理,徐蛮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绝对是其中最怂的一个,因为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坐在了回家的马车上,她居然将身体不适的诸葛初清一个人丢在了卧房,自己跑回了家。 低头瞧见被上过药膏的手背,徐蛮懊恼的将双手捂住了脸,今天过的,真是太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介章满足了不少妹纸的愿望,有木有!!想看三人戏份的,这章有了,想看诸葛初清表白的,这章也有了,想看黄琇莹表现的,这章更是囊括,快点表扬我,翘尾巴!! 不过话说,也看过一些重生文,一直觉得重生的人,不可能完全摆脱了前世的阴影,宛若穿越一般的真正重来,她们往往还会受前世的影响,不论是对事,还是对人,那样的东西已经成为了固定与习惯,不花费大力气,真的是很难改变的。 黄琇莹对诸葛初清是真心的,但是很难说,她真心的对象,是前世的那个,还是如今这个,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人,如今的诸葛初清已经肯定不是前世的那一个了。 连续双更了啊,妹纸们,我要努力双更全勤!!来点动力啊啊啊啊!! 74第七十二章 二姑还是被京兆尹带走了,虽说大姑是白丁,而二姑则是官夫人,可律法无情,又是徐老太太亲自检举的,官府不可能不重视,只是凶手与死者都是驸马的亲姐妹,虽说死者与驸马是一母同胞,可凶手据说日常也与驸马关系不错,在这事儿上,怎么处理都不太妥当,就只有秉公办理,仔细审查了。 二姑的事情,让二姑父一家整个年都没有过好,徐蛮还特意去看了黄琇丽,见她形容憔悴,精神恍惚,看见自己虽不至于痛哭流涕,也是满脸泪痕,并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手,让自己相信二姑是被冤枉的。 其实徐蛮也不相信二姑会杀人,首先她没有杀人动机,其次,她若是杀人,手法也太过低劣,再来,若真是她做的,为什么她身边的丫头都没瞧见,虽然二姑只是个小官夫人,可家里还是用的上婢女的,她在睡觉的时候,身边的婢女去哪里了,大姑是怎么去到她房间,而没被她发现的,这些都是谜。 况且徐蛮总觉得祖母在这其中,似乎扮演了什么特别的角色,据当时官差问话,祖母在大姑被杀之前,根本没有来过二姑的房间,也就是说,她并没有亲眼看到二姑杀死大姑,那为什么,她一定要咬死说是大姑是二姑杀死的呢?若是二姑获了罪,对祖母又有什么好处呢? 确实,二姑是姨娘生的,祖母不大待见她,可在大家族里,就算出嫁的姑娘,也能带累坏家族的未婚女儿。若是二姑真的获罪处死,那么徐家后一辈的姑娘,不论出嫁与否,将来在婆家又有什么好脸面?徐蛮相信,若真是其他家族里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杀死大姑的凶手就算抓不到,也轮不到二姑的头上,恐是找个丫头或是婆子顶了罪也就罢了。 不论二姑家如何,年还是要过的,虽然公主府里这个年过的十分压抑且也比平时清冷了许多,但是轮到入宫赴宴时,却依旧不能缺席,反而要满脸喜气。皇宫就是如此,只能笑,不能哭,不然就是丧气,毁了皇家的龙气。所以就算在宫里舅舅舅妈对她不错,可徐蛮还是不爱在里头长待,总觉的时间长了,整个人的呼吸都要被压抑了。 夜凉如水,大殿里歌舞升平,徐蛮带着丫头偷偷溜到了御花园,这里离大殿不远,周围也有宫女来回走动,到不担心有什么意外。因为大姑离世,徐蛮就算过年也没穿的太过喜庆,褪去红杉换得紫衣,坐在月下的回廊里,到有几分神秘。 徐蛮从那日到过年,都没单独见过诸葛初清,虽是冬天,可丧事依旧要办,哭灵的时候,徐蛮与父亲一同前去吊唁,只远远看见那个跪在地上,沉默无言的少年,她竟然连走过去,安慰几句的勇气都没有。 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诸葛初清,这个在他人生最脆弱的时候,向自己伸出手,仿佛想要让自己救赎的男孩。她终究还是自私了。 “阿蛮,你一个人做在这里做什么?”狗血的定律果然没有说错,当你想要一个人坐在一处静静品味寂寞的时候,总有人前来打扰,只是有时候来者是福,有时候却是祸。 徐蛮转头看向冲着自己而来的祸,不动声色的皱皱眉头,才道:“大表哥,你不在宴会上,来此为何?” 大皇子孙闵萧今日穿的到很喜庆,一身枣红的盘龙压金丝广袖深衣,上镶蜜蜡米粒珠,与那金丝呼应,到更显华贵。大表哥今年已过16,身材匀称,四肢修长,其长相虽像黄美人,到也不显女气,反而显得美若冠玉,有俊容姿,到是有唬人的本事。 “宴上猜花签,左右找不到你,便知道你定是溜了出来,便瞧瞧到底外头有什么吸引了咱们阿蛮翁主。”孙闵萧走到徐蛮身边,也不理会徐蛮有意的避讳,一屁股坐在徐蛮身边的回廊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徐蛮不自在的挪了挪绣鞋,避讳似的看向天上的月亮,今日的月亮很淡,仿佛有种透明的玻璃质感,让徐蛮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诸葛初清那只煮茶翻书的手。 “阿蛮可是不愿理会我?”见徐蛮没说话,坐在阴影处的孙闵萧静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问道。 “怎么会?”徐蛮心说你才知道,却不敢露出表面。 “阿蛮,表哥自你小时候到现在,对你好不好。”孙闵萧只不过扯了扯衣袖,却让人觉着他是在焚香抚琴,清雅之极。 徐蛮低下头,她也不得不承认,孙闵萧身上的华贵之气,是诸葛初清与丁皓然无论如何也培养不出来的,这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生活环境所造就的,皇家的教育更不是摆着好看的。就拿她来说,她相信,若是真正的徐蛮翁主站在她跟前,她身上的气质,是自己怎样融入怎样模仿,都无法比拟的。因为她本身的灵魂就算在这个世界十几年,可固定的思维以及习惯早已在现代就形成了,她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给自己建立一个虚幻的壳,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而这隐藏的时间,怕会是一辈子。 即便很欣赏此人的气质,但徐蛮更反感他的虚伪人品,就算他再表现如何的喜爱自己,可徐蛮不是小女生,她能从孙闵萧眼里看到的除了爱慕就是贪婪,还有一股子冷酷的清明。也许孙闵萧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对自己用心,可那也是看在自己的外貌与背景上,若真等到利益冲突的时刻,他也不过是第二个丁皓然罢了。 “表哥待阿蛮犹如亲妹,真的很好。”徐蛮直视他的双眸,认真的回道,这些年,凡是她与淑媛有了冲突,都是孙闵萧呵斥淑媛,连她都为淑媛觉得委屈。 孙闵萧眸子一暗,似有些难过的说道:“那为何阿蛮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徐蛮暗自吐槽,这保持距离都要被追着到处跑,要是再给点什么暗示,岂不都要上公主府提亲去了? “小时还好,如今各自都大了,自不能玩在一处,可在阿蛮心里,大表哥就是我亲哥哥。”都亲哥哥了,还是请自觉些吧,徐蛮就差点没表明她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人了。 “阿蛮……”孙闵萧注意周围的宫女不多,又想起这一阵子母亲对他的教导,他确实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若是得不到徐蛮,得不到公主府的支持,他想要得到那个位置,便会更加困难,皇后的儿子再过几年,可就要大了。 徐蛮瞧着孙闵萧朝着自己走过来,呼吸一紧,这里虽然不说没有人,可真万一闹出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青梅与香椿站在徐蛮两旁,更不敢大意了。 “每次都这样。”孙闵萧笑声中带着一种烦躁的暴虐,他身手极快的握住徐蛮的两只手,往前一带,带离了青梅与香椿的包围区,随即在徐蛮耳边暧昧的说道:“阿蛮你明明懂得我的意思,去偏偏假装不明白,你的丫头们也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阿蛮……你的心当真捂不住热么?” 徐蛮被拉住,动弹不得,心惊肉跳的听完他说的话,只觉得血液冰凉,涌向四肢,这个孙闵萧果然是太聪明了,自己之前玩的把戏,估计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如今离他娶正妻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怕是等不下去了。 “大表哥,你究竟想如何?”徐蛮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对面的人,可在冬季的黑夜里,这人就像一抹浓重的影子,面目模糊。 “阿蛮,我缺少一位尊贵的正妻,而你则缺少一位至高无上的丈夫,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不是么?” 感觉到额头一凉,孙闵萧的手心按在徐蛮的额头上,什么都没做,可就是有一种从背后升起的阴冷,让徐蛮牙齿微微打颤。 “大表哥,我只是想像母亲一样,踏踏实实的找个普通的男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仅此而已。”徐蛮冷下脸,用力挣扎了一下,压着火气说道。 孙闵萧低头瞧见徐蛮羞愤的双目,也知不好逼得太过,便松开了手,可身子却没离开,反而越发贴近徐蛮道:“普通?安稳?阿蛮你从来都被保护的太好,我父皇是,姑母也是,你觉得,你这吴国唯一的正统翁主,真的可以逍遥的过一辈子么?” 说完,孙闵萧不等徐蛮有何反应,便后退了几步,返回回廊上,看着被月光倾洒的徐蛮,露出讽刺的笑容道:“阿蛮从来都是最聪明的,想必总会想明白,与其选别人,还不如选爱慕你的我。” 徐蛮目送孙闵萧离去,咬紧牙关生怕说出什么冲动的话让别人听见,日后出现什么流言蜚语,她全身发抖,一开始也许是吓得,可现在却必定是气得了。她明白孙闵萧的意思,吴国正统的三位公主,就只有她一位翁主,且还是与皇帝血缘最亲,若真是时间越久,皇子成长起来,自己这样的位置,反倒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争储从来都是残酷的,徐蛮就算再傻,也很是明白,如今年长的皇子只有两位,可嫡子尚在,后宫也不缺女人怀孕,皇帝还年富力强,大皇子的焦虑到真不是空穴来风。 “走吧,回去吧。”徐蛮拉近披风,也走上了回廊,这事不能告诉父母,却可以找大哥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大皇子也实在是被逼的紧了,快要娶妻了,徐蛮就是不上套,不过若是年长几岁的大皇子,估计就不会这么做了。 75第七十三章 大皇子的事情,徐蛮没敢告诉父母,其实就是父母知道了,也只会放在心里,不会告知舅舅。这是皇家的惯例,所有皇家的皇子,就如同蛊里的虫,只要不是危及到皇帝的皇位,各种争宠的方法,都会被默默的允许。而且,自家的女儿百家求,甚至皇子都趋之若鹜,以母亲的骄傲,说不定还会觉得骄傲,还会觉得这是她教育的成功。再说,就算大皇子言语上有些激动,可他表现出来的,却都是对自己的爱慕。若不是母亲一向希望自己逍遥安康,真的很难说会不会盯上皇后的宝座。 所以,徐蛮只得将此事告知自己的大哥,也算是提醒他们,大皇子的野心显然就要压不住了。 “阿蛮,你以后离大皇子远一些。”徐海生从没有觉得皇家的孩子会是他们的亲戚,在皇权面前,皇子们必定会比他们高人一等。与他们交往,一定要多加小心,不然很容易掉进沟里,不得翻身。 徐蛮沮丧的坐在大哥身边,将手合住放在两腿之间,低声道:“大哥以为我不想离的远么,他总能找机会与我说话。” 徐海生伸手捏了捏徐蛮秀气的小鼻子,疼惜道:“反正宫学也差不多了,今年你也13岁了,还是在家与母亲多学学管家吧。” 徐蛮虽然不舍淑嘉,可还是点头应了,她也觉得还是在家躲到大皇子大婚之后,再进宫看淑嘉好了。 “二姑的那个案子……”暂时解决了大皇子的事儿,徐蛮又想起黄琇丽那消瘦的脸,还是忍不住问了。 徐海生坐在桌边,拿着毛笔的手一顿,在宣纸上留下一点墨迹。 “二姑她……有迷症。” “什么意思?”徐蛮微微瞠目,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徐海生收拾了笔墨,转过身,对着徐蛮道:“就是梦行之症,睡梦中起身,如若苏醒之时。” 徐蛮暗惊,那不就是梦游? “是谁说的?”徐蛮可没从黄琇丽那里听过这个情况。 “是二姑的乳母,在二姑出门子了之后,还留在徐府。”徐海生捻着宣纸的边儿,继续道:“说是二姑小时候就有过,当时走到卧房外头,被丫头领了回来,等次日醒来,却全然不记得了。” 这对二姑太不利了,二姑确实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醒来手里拿着把剪刀,而大姑躺在了地上。 “可是二姑嫁人后,就没听说这个毛病了?”徐蛮害怕是那乳母被人收买了,做了假证。也并非她偏向二姑,实在是她害怕若是判错了人,那杀死大姑的真正凶手,恐怕就要逍遥法外了。 徐海生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当时并非只有一个乳母出来指认。 “当时还有那个二姑小时候带她的丫头,如今是徐府外头掌柜的媳妇,就是她在二姑小时候迷症时,牵她回来的。” 徐蛮皱着眉头,这怕是有些棘手了。 “只是……”徐海生一副很犹豫的样子,最后还是压低了声音,凑过头来对徐蛮道:“我那日与父亲一同去徐府,有一个祖母院子里的三等洒扫丫头,偷偷与父亲说,说是她那一个中午都在院子里洒扫,可她见到大姑进了祖母的房间,却一直都没出来,直到后来,被人发现死在二姑的房内。” “这不可能吧。若真是这样,那大姑是怎么去的二姑房里。”徐蛮后脖颈子汗毛直竖,这也太天方夜谭了点。 “我也不清楚,虽然父亲怀疑那丫头胡言乱语,再加上又与二姑有些个渊源,可若是事情是真,那……”徐海生欲言又止,但徐蛮听出了弦外之音。 若真是如那洒扫所说,那最大的嫌疑非但不是二姑,反而会是祖母。可大姑是祖母的亲生骨肉,祖母怎么可能会出手杀死她呢?这虎毒还不食子呢。但随即,徐蛮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祖母对他的态度,还真称不上慈母。 “还记得上次二姑来咱家,说是庄家的人回来了么?”徐海生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道。 徐蛮模模糊糊好像记得,毕竟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 徐海生慎重的查看了下四周,才拉着徐蛮道:“上次说的庄家人,其实已经不能完全算是庄家人了,因为当时庄家被满门抄斩,这次回来的,不过是当年从庄家脱籍出去的下人,想来找寻旧主的遗骨,带回庄成故乡去安葬。”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徐蛮对那个故事已经印象不深了,只知道,家里年年祭拜的无字碑,很有可能是庄成的。 徐海生说到这里,声音更低了,咳嗽一声道:“最近有个姓庄的来找父亲了。” “可能是同姓的吧。”徐蛮心颤了颤,不太愿意相信自家与什么叛国者有联系。 “可父亲对待他的态度很古怪,如今我跟在父亲身边帮他处理过很多要事,若真只是一般人,父亲不会敢我出去。而且我偷偷在出去之后站了一下,似乎听到什么庄成旧奴什么的。” 徐蛮大吃一惊,拉住徐海生的衣袖就道:“你别听差了吧,阿爹怎么可能会与庄成有关,这事儿阿娘知晓么?” 徐海生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母亲知道否,可我那日之后突然想起二姑说的话,若是父亲与庄成无关,为何二姑会亲自来说这事儿。” 徐蛮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现在脑子很乱,大姑自进入祖母的屋子就没出来,却死在了二姑的屋子里。父亲突然与好多年前卖国被抄家的武将家奴扯上了关系,平日里只觉得有些神秘的无字碑,一下又跃入了徐蛮的视线,怎么都挥之不去。 公主府与徐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你说什么?”诸葛初清躺在床上,虽说他身子已经养的与平常人无异,可跪灵出殡他都坚持亲力亲为,连为此赶回来的大哥都劝阻不了他,才使得他再次卧病休息,到了过年才堪堪缓过来。 “徐府里确实有个洒扫的丫头,给驸马带信,说是主母入了徐家老夫人的房间后,就再没出来。”寒衣扶着诸葛初清起身,给他喂了一口温水。 “现在是不是许多人都认为,是二嬢得了迷症,在睡梦中杀死了母亲。”诸葛初清润了润喉,靠在床头说道。 “是。” “连京兆尹也这么认为?”诸葛初清冷哼一声,问道。 “是。”寒衣冷汗都出来了。 诸葛初清嘲讽的冷笑道:“阿娘身上的伤口,分明就是匕首所为,二姑手上却拿着剪刀,这伤口的对比,京兆尹的仵作是傻子么?” 寒衣想了想,回道:“是有人收买了仵作?” “也有可能是京兆尹收到什么人的暗示,想将计就计,就拿二嬢顶了罪。”诸葛初清撩开了被子,翻身缓缓坐了起来,微喘了一下才道:“给我查查那一日,谁在外祖母院子里。特别是在她房里。” 寒衣一惊,抬头道:“主上是怀疑?” “外祖母那里绝对有问题。”诸葛初清理了理黑发,继续道:“我早就觉得徐府古怪,可一直不知道什么原因,可如今看来,外祖母除了对大舅与母亲,谁都不上心,而且公主府里的事情也有许多与徐府有关,母亲这次更是死在了徐府。徐府里表面看着十分简单,可不少事情细细观来,都与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寒衣没敢多言,只是一旁听着。 “之前我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陈家与黄家,还以为徐家是在咱们这边的,看来……”诸葛初清重新躺回床上,不再说话了。 日子又过了一段时间,二姑还没被放回来,因为迷症这样的证词对她十分不利,连京兆尹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梦中杀人。大姑丧事经过这么些日子的忙活,也渐渐到了尾声,徐蛮也随着父母去了大姑的坟头,给她上了一炷香,希望她能保佑父亲他们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给大姑上坟回来,徐蛮才从大哥嘴里得知,诸葛初清的大哥诸葛初廉从外地回来了,还给家里捎了封二哥的信。而大姑出殡的时候,祖母居然没有出现,说是因为心痛难当,晕厥过去了,徐蛮直到整个年过完,都没有再见过祖母。 “谁又病了?”徐蛮放下长鞭卷在自己的腰身上,擦了擦汗,走到场外。 青梅跟在她后头说道:“是徐家老郎主。” “我祖父?”徐蛮拿着汗巾的手停在了耳边,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青梅,她可是记得过年的时候,祖父身子还很硬朗,这才多少日子。 “正是呢,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着了风寒,烧的人都糊涂了,今儿上午才清醒了一些,直嚷着要寻了咱们驸马过去。”青梅收了徐蛮手上的汗巾,继续说道。 徐蛮加快了步子,往自己的院子去,嘴上还道:“母亲怕是已经准备好了,咱们换身衣服,就赶紧走。” 青梅应诺,自跟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的晚了,好困,但是依旧双更了,挥手帕,去睡觉了. 76第七十四章 徐蛮一行步入徐府正房,徐蛮与母亲和大哥坐在花厅里,父亲要独自一人前去看望祖父,这也是祖父要求的。徐蛮环视花厅,除了刚刚见面打过招呼的大伯大妈,还有两位堂兄外,还有几位打扮简单,却面容姣好的女子,其中一位徐蛮小时候也见过,是徐家大表姐的生母柳姨娘,看来大伯全家都到了正房了。 这次的见面,徐蛮发现母亲的态度要比前些年更加强硬,而大妈也消去了往年的盛气凌人与斤斤计较,怕是也与大伯如今在朝堂之上那不尴不尬的地位有关。虽说如今大司农也还有些实权,但与之几年前,那简直是天上地下,更何况徐府还牵扯几年前公主府毒杀事件,被勒令闭门思过,最近才重返朝堂,谁知,还没待多久,大姑又在徐府被杀了。 徐蛮看着大伯那花白的两鬓,想必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曾经在父亲面前那高人一等的姿态也早早的不见了踪影。其实这又何必呢,就因为祖母的偏心,大伯一直都觉着他能比父亲强,再加上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大司农的位置上,就更看不起父亲表面的闲职。甚至对父亲尚了公主,也觉着有损徐家男人的尊严,仿佛吃软饭一般。然而,时间流逝,父亲越发的得到皇帝的重视,人也慢慢从幕后走到台前,可大伯却一年不如一年,再加上他早早就投向了右相保守派,现在再想转头,皇帝也不会信他了。 大堂兄与三堂兄一嫡一庶,一个养的肥头大耳,蠢笨如猪,还骄纵自大,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却面黄肌瘦,性格懦弱,整个人畏畏缩缩,就像只躲在猫爪下的耗子,就连大妈咳嗽一声,都能让他哆嗦一下,可见也是废了。 再将此两人对比坐在靠后位置的二堂哥,小叔家的嫡子,两个整日浑浑噩噩,不知何年,一个却一派清正,眉目清明,才子之气由心而生。看来,就算大伯是嫡子,小叔是庶子,可大伯的教养有问题,儿子就总是比不上小叔家这个庶子的嫡子的。 今日虽然祖父病了,但徐蛮还是没看到两位堂姐,如今堂姐们都嫁人了,各家也有各家的规矩,要回家一趟何其的困难。再想起儿时,祖母老想着将徐家的女儿与皇室扯上关系,就不觉有些好笑,若是舅舅年幼的时候,保守派还能在他后宫或者子嗣上插一插手,但这些年舅舅逐渐成长,权利欲一日也比一日强,怎么可能还会愿意让保守派家的女儿染指他的后宫或是皇子。 不过,徐蛮想起最近那两位表姐的小动作,就不觉有些可惜,明明是嫁的不错,就算不是上上的人家,可小富即安还是可以的,就为何偏偏不懂安分,想要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这若是婆家也是糊涂的,日后总有吃大苦头的时候。 徐蛮看着桌上的点心,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今日二姑家的人一个都没来,怕也是没心思应对。 “大舅、大舅母。” 徐蛮手指一颤,抬起头向门口看去,那个人坐在轮椅里,笑中带着涩,脸色比上次瞧见,还要更差几分。 屋里的人纷纷站起,走了过去打了招呼,诸葛初清郑重的到了大长公主跟前,拱手行礼道:“给二舅母请安,请恕初清身子不便。” 大长公主立刻走了过去,拍拍他的手,满是怜惜的说道:“都一家子,做什么这么多礼,我瞧着你今儿的气色远不如以前。你……多保重,节哀顺变。” 诸葛初清眼眸一暗,强笑道:“多谢二舅母,初清只是最近休息不够,并没有什么大碍。” 徐蛮站在母亲身后,与大姑父问候了几句,便不再说话,后实在忍不住了,才抬头看向诸葛初清,却发现他自始至终都没看向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眼瞧着诸葛初清来到二堂哥身边,两人低声的交谈起来,徐蛮深吸了一口气,觉着自己的心理有些不对,就像前世的小女生,追求自己的男生突然对自己视而不见了,那种既难受又渴望的心情,却并不是爱情,反而是一种扭曲的占有欲。这样的心情,让徐蛮觉得有些羞耻与自责。便低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想着这些日子发生以来的事情,心情一下就恢复到心如止水的状态了。 当父亲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徐蛮起身迎了上去,却发现父亲神色郁郁,眼眶也有些湿润,也不知道祖父到底与他说了什么,可即便好奇,在人多嘴杂的地方也不好问,就只得和母亲大哥一同陪着父亲坐了下来。 “父亲他,想见初清。”徐文彬还没从刚刚得到的消息里回过神来,坐在位置上木愣愣的。 诸葛初清点点头,让寒衣推着他入了内室。 徐蛮的心如同猫抓一般,浑身的难受,几次瞄了瞄大哥,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心里恼火,难不成他就一点都没想法? “公公他……还好吧。”大长公主到没什么顾忌,看丈夫表情不对,便小声问道。 徐文彬抬眼看了看妻子,看着她满脸的关心,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知是害怕还是感动的心情。他悄然伸出手,将妻子的手掩在长袖之下,紧紧的握住,然后鼓足勇气说道:“我有一事,回去说与你听。” 大长公主见丈夫如此的郑重其事,还带着几分忐忑,便压下心中疑问,点了点头。 徐蛮一直看着父母的表情,这番话自然也听进耳朵,看来祖父真的与父亲说了什么大事,不然父亲怎会这幅模样。连大哥的神情都肃然起来。徐蛮忽然想起大哥前些日子与自己说到无字碑与庄家的事情。 诸葛初清出来的很快,脸色不像徐文彬,好像与之前没什么变化,倒是一直都在沉思,只在路过徐蛮身边的时候,睫毛颤动了一下。 之后,祖父身边的老管事出来,告知老人家已经睡着了,就不再招人进去了,大家这才纷纷站起,往外走去。大伯徐文诚看着父亲徐文彬几次想要张嘴说什么,但却不知什么原因,都变成了沉默。因着家中两位姑姑都不在,也没有平日的热闹,大家犹如都有默契一般,没一个愿意留下用膳。大伯母也起身相送,并不如先前,擅自先行了。 走到徐府门口,大家相互告别,徐蛮刚要上车,就突听父亲叹了口气,等徐蛮转过身时,父亲已经快步往回走去,动作似乎很是焦急,而母亲也带着人跟了上去,大哥与自己,却被留了下来。 “大哥,你说父亲到底怎么了?”徐蛮扶着车门,不上不下的疑惑道。 徐海生也满头的不解,却找不到答案。 “阿蛮。”远处诸葛初清见徐蛮没走,想了一想又转过头来,来到徐蛮身边,仰头看着她喊道。 徐蛮心中一跳,回道:“有事?” 诸葛初清定定的看了眼她,才淡淡道:“外祖父与我说,母亲不会是二姑所害。” 徐蛮诧异,不知他是何意。 诸葛初清却低下头,继续道:“外祖父若不是为了徐家而庇护凶手的话,那外祖父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徐蛮回想一下,还确是如此,若是二姑被定了罪,徐家的后辈也不会好,可若二姑一定不是凶手,那二姑毕竟是祖父的亲骨肉,祖父也不会看她含冤不白。 “若是外祖父与二舅说了什么,关于我母亲的,还望告知一二。”这话诸葛初清是与徐海生说的。 徐海生自不会推脱,便应下了。 徐蛮心思烦乱,总觉得父亲是回去找什么人了,可若是去找祖父,那当时有话就会问了,何必等到现在又往回走。不自觉的,徐蛮就是觉着父亲是回去找祖母了,而祖母平日里那个态度…… “阿蛮,你做什么去?”徐海生见妹妹忽然走下马车,提着衣裙就要往徐府里跑,心里一急,便喊了出来。 徐蛮也顾不得其他,回头胡乱挥了挥手,便道:“我去找阿爹。” 徐海生低斥了一声胡闹,也只得跟了上去。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往府里跑去,徐蛮对徐府不太了解,几次拉过身边的丫头,给她指了祖母的院子。紧赶慢赶,等到了祖母的院子,父母却还没出来。 徐蛮慢慢走了进去,发现门口只有几个守门的婆子,难免狐疑,待问过之后,知晓父母确实进去了之后,便赏了些钱,只说刚刚在里头掉了东西,要去取回来,就大大方方走了进去,徐海生一路陪同,这个时候到不好拉着徐蛮回去了。 祖父病重,与祖母虽是一个正房,却不在一间屋子,祖父平日里除了祖母亲自照料外,还有二姑的生母赵太姨娘照顾着,只是如今二姑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祖父病倒不算,赵太姨娘也歇在自己院子里,许久没出来了。 徐蛮疾步上了屋前的阶梯,却发现门帘外头,并没守着人,她回头看了眼大哥,大哥同样也是奇怪,便不敢贸然进去了。 只是,还没等徐蛮找个理由通报的时候,就听得里头祖母大声的斥责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个野种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我要写甜蜜的,这几章写的好压抑啊啊啊!!!恩恩,原本想下几章就让人领盒饭的,但是气氛太紧张了,还是弄点小甜蜜缓和一下吧。↖(^w^)↗ ps:驸马确实不是徐家生的,但也不能不看表象。 77第七十五章 野种? 徐蛮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谁家的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说,你是个野种?这似乎已经不是偏心那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精神伤害。一股子愤恨之情,在徐蛮的心理涌动,她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就这么冲入屋内,如今这个社会,不论母亲如何辱骂儿子,儿子都要受着,否则就是大不孝。 “吕氏,你慎言!” 声音里压抑着火气,可却仍旧维持着身为皇家公主的风范,徐蛮知道母亲很生气,不然一般的情况下,为了父亲,她绝对不会用祖母的姓氏来称呼她。 “诺,公主殿下,可也请公主殿下给老身一个方便,老身身体不适,想告罪退下了。”冰冷冷的声音,似乎比徐蛮曾经听过的都要冷,徐蛮一直对祖母无法生出孺慕之情,她前世的祖母虽然有些重男轻女,可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自己留一份,平日里她去看望祖母,祖母总是格外的开心,拉着她的手,说道许久。然而这里的祖母却犹如庙里的金刚泥塑,冷酷的没有人味。 “阿娘!”父亲痛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似乎还不死心的呼唤道:“阿娘,别这样,我是您的儿子,肯定是您的儿子,父亲他定是糊涂了……他……” “住口!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儿子,你怎么配是我的儿子?”屋内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祖母似乎喘的很厉害,可仍旧厉声痛骂道:“你是徐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野种,却要顶替我那苦命的儿子,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喊娘。我的儿子,甚至没有活到喊娘的时候,你凭什么活着,你凭什么!!” 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来,徐蛮僵直了身子站在门外。父亲不是祖母的儿子,父亲真的不是祖母的儿子?这怎么可能?书上根本没有说,在书上的第一世,祖母在徐蛮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就算在第二世公主府倒了霉,也没爆出来驸马不是徐老太太所生,怎么到了她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不对了呢? “那阿娘为什么要养我,为什么要认我做儿子。”沉默之后,徐文彬木然的声音,让徐蛮心酸的热泪盈眶。 “你以为我愿意么?”徐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后咄咄逼人道:“如果不是他逼我,你以为我会愿意认你做我的儿子,做徐家嫡子?如此来历不明的孩子,是对我吕氏的侮辱!你要明白,你从小到大享受的一切,都该是我那可怜孩儿的,你吃的,你穿的,甚至你的妻子和孩子,都该是我儿子的。” “若不是文彬,我不会下嫁,你徐家还没有什么值得我再做一次牺牲。”大长公主的声音,也生硬的加了进来,到将徐老太太狠狠噎了一下,半天没再说话。 徐文彬似乎在犹豫,可最终还问了出口道:“父亲说,我是徐家父亲的亲姐姐所出,可是真的?那每年去祭拜的,也是我的亲生母亲,父亲的姐姐?” 徐老太太没有说话。 徐文彬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我亲生母亲与庄家又有何关系,为什么他们要打听无字碑的事情,当年二妹就与我说,她看见庄家来人,去寻了父亲,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她与你说的?她怎会知晓?”徐老太太这才惊诧出声。 “她回家之时,有事寻父亲,便偷听到的。”其中关节,徐文彬也不清楚,还记得当年,自己的父亲让自己接管无字碑,让自己每年避开人群,前去扫墓,只说是家族一位获了罪的亲人。虽是入土,却无人看顾,死后凄苦,便让不是长子的次子徐文彬接了这个事儿,徐文彬本就孝顺,也没怎么询问,便应下了。可那一日二妹突然说庄家的人回来了,且与那无字碑可能有关时,徐文彬也曾害怕过一段时日,可久了依旧无人问津,他才踏实下来,却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庄家还是找上了门,且……他的身世也成了谜。 “哼!”徐老太太冷哼一声,却似乎没有想要回答徐文彬。 徐文彬心急如焚,便更直接的问道:“父亲的姐姐不是嫁到河南洛阳去了么?夫家不是姓张么?怎么会与庄家有关系?父亲的姐姐不是在我出生之前就过世了么?” 徐老太太却完全不接他的茬,反而道:“你若是想知道,怎么不问他,他都快病死了,还惦记着告诉你。” 徐文彬苦笑道:“阿娘,他是您的夫君,您又何苦……是他不肯告知我,我才来求您。” “你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徐家老太太又对大长公主道:“公主殿下请回吧,若是老身突然死在这内室里,到让公主染上晦气了。” 之后,徐蛮再没听见徐老太太说什么,她转头看向大哥,发现大哥已经完全惊呆,整个人靠在门口的立柱上,紧紧盯着门帘。 “大哥……”徐蛮想要伸手去拉大哥,却被大哥反手握住,紧接着拽住她就往院子外头跑,直到出了院子,才缓缓停了下来,也不走到府门口,反而带着徐蛮与守门的婆子说,东西在花厅里找着了。 就是在说话间,大长公主与徐文彬从里头出来了,先是看着徐蛮两人,表情微僵,后听徐海生说,是徐蛮香囊上的坠子掉在了花厅,两人是回来取的,又听得父母在里头陪着老太太,便出了院门,在此等候。 也不知道父母相信与否,但徐蛮看着父亲那虚晃的脚步,还有颓废的神色,实在心疼的厉害,便上前握住他的大手,小声说道:“阿爹,咱们回家。” 徐文彬原本满是伤痕的心,在听得女儿软软的声音,感触到女儿软软的小手时,瞬间软化了。眼眶一热,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说道:“好,咱们回家去。” 大长公主用帕子掩住鼻口侧过脸去。 等到徐蛮几人来到府门外时,徐蛮疑惑的看到诸葛初清过了那么久,仍旧坐在轮椅上等候在府门外,直到看到徐蛮她们出来,才长出了一口气,迎着徐文彬走了过来。 “初清还没回去么?”徐文彬精神不济,到也没失礼。 诸葛初清见状,拱了拱手道:“这就回去了,二舅舅这是……” 徐文彬也算实话实说道:“去见了见你外祖母,现在要回去了。” 诸葛初清也没再问,到是看着徐文彬夫妇上了马车,而后深深的看了徐蛮一眼,看的徐蛮急忙爬上马车,却在偷偷撩开窗帘时,发现诸葛初清依旧坐在那里,眼中含情的看着自己。 徐蛮心头一热,手像被烫了一般甩开窗帘,假装无事的靠在车壁上,拿眼神瞄着自己的父母,想将刚刚心中那一点点的颤动抛之脑后。 马车上谁都没有说话,徐蛮第一次觉得,与父母在一起,气氛是如此的紧张,再一看大哥,他虽然表面平静,可徐蛮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以及揪住衣摆的右拳,就知道他心中的压力怕是会比自己更大。 一家人回到府上,徐蛮与大哥早早就被父母赶回了院子,就在徐蛮还在想父亲会如何处理此事时,徐海生突然屏退左右,表情凝重道:“父亲怕是会和母亲和离。” 徐蛮骇然,随即肯定的摇摇头道:“不可能的,父亲与母亲感情那么好……” “可若父亲真是庄成之子,那就是欺君,父亲定会获罪的!”徐海生一针见血的打破了徐蛮的奢望。 徐蛮扶着桌子坐下,想了一下才道:“可是没有证据不是么?若真是如此,徐家也会获罪,那可是窝藏钦犯。” “怕就怕在,父亲真是祖父亲姐与庄成的儿子,而之前说祖父的亲姐嫁到河南洛阳,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徐海生静下心来,分析道。 “可这嫁给谁的事情,不是很容易查么?若真是如此,徐家也会被过问。怎么这么多年,我都没听说过。”徐蛮总觉的哪里不对,祖父只是说父亲是祖父亲姐姐的儿子,却未告知父亲的父亲是谁,若是河南洛阳张家还在,那怎么会将儿子送到徐家来养,似乎还顶替了祖母的儿子,才会让祖母仇恨至今。 徐海生听得徐蛮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看来,要着人去一趟河南洛阳了。 “大哥,先别急,这事儿也不能告诉二哥,不然以他那暴脾气,估计要打上徐府问个明白。”徐蛮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冲动行事的二哥,比之大哥,他太欠稳重,特别是这些年在军营里磨过之后,不但没静下来,反而越发跳脱了。 “好,阿蛮,这事儿咱们就先烂在肚子里,总要看父亲他们有个什么章程,现在就当咱们不知晓的好。”徐海生肯定之后,还不忘嘱咐徐蛮。 就在两兄妹商定事宜之时,诸葛初清也从特别的渠道,得到了今日的消息,一丝奇异的直觉,突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驸马顶替了徐老太太儿子的位置,所以徐老太太才会对他那么冷淡,但至于驸马是不是庄成之子,后面会揭晓。 下章要不要来点甜蜜的呢?望天 78第七十六章 徐蛮这几天一直都在想父亲的事情,祖父病重,父亲却一下变成了祖父姐姐的儿子,而其生父却是个迷。更奇怪的是,祖父的姐姐明明嫁去了河南洛阳张府,却又不知为何与庄家扯上了关系,以至于庄成被斩数年后,庄家曾经的管家居然找上门来,寻找庄成埋骨之处。这其中的错综复杂,疑点重重,都让原本脑袋单纯的徐蛮,理不出头绪。 大哥动作很快,几乎次日就派了心腹去了河南洛阳探查张府的情况,而后还派人去了徐家的老家江阴,想追查当年徐家大姐出嫁之事,但因为徐家人丁不旺,比祖父年老的也几乎都不在了,所以大哥与徐蛮对此都不太抱有希望。 这些日子以来,父母虽然承受打击,但由于庄成之事并未有所定论,所以大哥担心的和离之事,未曾出现,这到也是幸事。可徐文彬由于这段时间精神上受到了打击,又揣测自己的身世,夜不能眠,终究还是病倒了。这场病发的又快又急,让徐蛮与公主都措手不及,好在病情看似凶猛,但实则外强内缓,不至于给身体带来多大的伤害,只是保养之事却是刻不容缓。于是徐文彬在病床上,被公主压着整整休息了两个月,才放他回朝办公。 “你说什么?父亲他一个人都没派出去?”徐蛮咬着芙蓉糕,不可思议道。 大哥徐海生站在书橱旁,亲自整理着书本,他房间里如今的书本,大多是前朝古物,所以他从不让小厮动手,自己颇为珍惜。 “看来父亲是不想追查当年的事情了。” 徐蛮先是不解,后才恍然,不论查到的结果是什么,父亲不是徐家的骨肉是必然的,而且若深查下去,父亲真是庄家的儿子,那不但他与公主的夫妻情分会就此了断,他以及徐蛮兄妹都有可能因为此受到牵连,这事儿怎么想,都得不偿失,也难怪父亲不愿继续追查。 “可阿娘心里怎么想?”徐蛮有点担心,庄成当时是因为延误军机,而后有通敌的证据,才下狱被判满门的,那就是说,外祖父是杀死庄成一家的凶手,要是父亲真是庄成之子,这两人难道不膈应么? 徐海生走了过来,拍拍徐蛮的脑袋,安慰道:“咱们的爹娘心中要比咱们想象的宽广,不论这事是不是事实,他们之间是不会变的。” 徐蛮犹豫了一下,也希望是如此。 “那大哥咱们也不查了么?” 徐海生掸了掸书上的灰尘,吹了口气道:“再过七天,咱们派去济南的人就该回来了。” 那就意思是,父亲不查,但是他还是会继续查下去的。 徐蛮担忧道:“不会给父亲惹来麻烦吧。” 徐海生将书放回书橱上,笑了笑道:“大哥会小心的。” 徐蛮深深看了大哥一眼,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更何况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便不再劝阻他,反而道:“若是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大哥别客气。” “哈哈,小孩子家家的,充什么大人!”徐海生走了过来,毫不留情的揉了揉徐蛮的发髻,满眼宠溺。 徐蛮一把拍开他的手,嗔怒道:“我已经十三岁了,大哥可不能再这样了。” 徐海生哈哈大笑,转身继续整理书橱,完全没将徐蛮的话当回事。 徐蛮鼓了鼓脸颊,不满的站起身,招呼一声道:“周家大姑娘寻我去书肆,今儿午膳就不在家里用了。” 徐海生应了一声后,戏谑道:“真不知道那些荒诞的故事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们每回亲自去买。” 徐蛮才不理他,边往外走边道:“不是书有啥好看,是买的过程值得享受。” 等重新换洗一番之后,徐蛮坐了马车出门,因为出来的时间尚早,徐蛮决定去离书肆最近的纸铺看一看,上次备的桃花签味道很好,因着冬天已经过去,徐蛮又听说这家纸铺出了一种梅花签,便心生好奇,想备上一些,日后与闺蜜分享。 马车使向纸铺,建康城里有一条街专门贩售文房四宝以及租售书本,其中不乏一些老字号,也有不少文人墨客爱到这里来,徐蛮就见过一家卖毛笔的商家,墙上还留着前朝文豪的墨宝,每天店里的客人都络绎不绝,其中不少都是冲着那墨宝来的。 徐蛮将窗帘拉开,让风透入车内,越临近那条街,就能看到越多穿长衫深衣的文人学子,建康城里,一般只有学子才会穿着长衫到处逛游,普通大众反倒穿短打居多,因为行动方便,干活利索。只是就算学子长衫也是有讲究的,往布料上看就能瞧出此人的大致身份背景。商人位轻,朝廷明令禁止其使用绫罗绸缎,且先皇那会儿都不允许商人三代科考,直到皇帝舅舅登基后,才改为商人以及其子不得科考,孙子却是允了,算是宽松了许多。 因为这个世界在很多年前,出现过不少穿越者,所以许多的理念以及规则都会有它的特殊性,不过大致还是与中国古代相同。这里的户籍要求也很严格,世家子一般都是贵籍,平民百姓包括农民工匠都是良籍,而商人被特殊提了出来成了商籍,后面紧跟的就是乐籍与贱籍。这样的户籍,除非改换门庭,不然一生都不能改变。这也是为什么皇帝舅舅推出改革,实行科考,再开恩商籍后,商人之孙参考比例不小的最主要的原因。 看着窗外那些站在店外招揽客人的商家,徐蛮不经意想起那个放弃科考,甘入商籍的诸葛初清,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他的身影。 “停车!”徐蛮回过神,再看了一眼,那坐在轮椅上的,可不就是诸葛初清么。 马车停下,徐蛮扶着青梅的手,下了车,先是踌躇了一下,后还是大胆的走入纸铺,也许是某种缘分,诸葛初清所在的纸铺还真是徐蛮常去的那一家。 “老板,可有梅花签?”青梅看徐蛮进门的时候,没有说话,便善解人意的假装没有看到诸葛初清,高声问道。 “哟,青梅姑娘……”那纸铺里的伙计一瞧青梅眼睛都亮了,几步跑了过来,才瞧见青梅身后的徐蛮,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姑……姑娘要纸签?” 徐蛮噗嗤笑了一声,刚刚的紧张一下全没了。 “什么眼神呢,这是我家姑娘。”青梅挡在了徐蛮跟前,随后而来的香椿也瞪了那伙计一眼。 伙计尴尬的抓了抓头,还舍不得的偷看了徐蛮两眼,才战战兢兢跑进了柜台,为徐蛮找纸签。 “阿蛮?” 就在徐蛮想走到柜台前去瞧一瞧时,身后传来清越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 徐蛮手掌一握,强装着回过头,惊讶道:“小哥哥?” 诸葛初清滚动着轮椅来到徐蛮面前,看着她似乎又抽条了不少的身高,以及那张越来越精致的面容,一时间,仿佛窗外的桃花飘入了他心间。 “好巧,你今儿怎么会来此?” 徐蛮看着那伙计送来的纸签,回道:“听说今年这家纸铺出了梅花的纸签,我来瞧瞧。” “阿蛮喜欢纸签?”诸葛初清忙问道。 徐蛮也不隐瞒,点头道:“我之前买过这里的桃花签,味道很好,便想来试试梅花的,小哥哥怎也会来?” 诸葛初清将此事记在心间,便回道:“父亲想要生宣,我正巧无事,便顺路过来看看。” 诸葛初清在建康城里开了几家卖舶来品的铺子,主要就是卖些香料香炉,很受建康贵妇人的喜爱,往往只要有货,必定会被抢购一空,所以虽然铺子里平时品种不多,但收益绝对好过建康任何一家香铺。 徐蛮应了一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上次单独相处,诸葛初清说过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自己的耳畔,扰乱了她的心湖。 诸葛初清没有在意,只在一旁等着,看徐蛮闻了闻梅花签,后还要了一些桃花签与兰花签,觉着她买好了之后,才抬头对徐蛮道:“阿蛮,可有时间,陪我走一走。” 徐蛮下意识就想拒绝,可瞧着他一身的纯白孝衣,比平日里那一件月白长衫,看着要凄凉许多,不由就心软了几分,微微点了点头。 诸葛初清的眼眸一下亮了起来,那由心而生的兴奋,让徐蛮鼻子一酸,她也只不过是答应陪他走一段而已。 徐蛮与诸葛初清一路往街道的西边去,这条街巷的后面有一片桃花林,桃花不多,可靠着秦淮河分流而来的一条小溪,风景不错,地域又开阔,附近的平民百姓有时候喜欢到这里来玩耍,小孩子更喜欢来此捞鱼。徐蛮与周环都来过这里几次,路线很熟。 陪在诸葛初清身边,很自觉地接替了寒衣推轮椅的工作,两人又很有默契的遣开了身边的婢子小厮,让她们远远跟着,虽听不到徐蛮他们说话,却能看的到人,便不担心保护不周。 “阿蛮,我上次可是吓着你了?”诸葛初清见人都走开了,才轻轻的问道,只是谁都看不到他藏在袖子里,那紧张的汗湿了的手心。 79第七十七章 徐蛮一直没有回话,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答,她确实是吓到了,她没想到诸葛初清从她还小的时候,就在等她长大,她更没想到书中的男主,居然会对她有别样的心思。她可没忘记过自己曾努力避开诸葛初清,就怕会让黄琇莹觉着自己如书上第一世那样,缠上诸葛初清。然而兜兜转转,她不去就山,山却来就她了。 两人安静的来到桃花林,这个时候人不多,有两个小孩子在远处的小溪旁摘着野菜,也许小溪里还兜了简易的网子等着补春鱼,可离的太远,徐蛮看不清楚。此时正是桃花开的最好的季节,桃花林里,粉粉白白,比往年似乎更加有精神,徐蛮都能够闻到如那纸签上一般浓缩的香气,再加上春风拂过,花瓣纷飞,到真是踏青的好季节。 “这里的桃花比去年开的美。”徐蛮站在树下,接着飘然而下的花瓣,那粉嫩的花瓣衬着徐蛮的手掌,越发晶莹透白。 诸葛初清没有回答,他已经被眼前的美景所折服,一身素色衣衫的少女,发髻上并无累赘,除了白玉的步摇,就是那颗颗圆润的珍珠,将那发髻围起,仿佛一只珍珠圆环。少女的皮肤雪白,细腻无痕,随着说笑间那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透着少女特有的甜美,明亮的黑眸永远都那么有神,浓密卷曲的睫毛是皇家特有的象征,挺直的琼鼻正凑在她平摊着的手心,陶醉的闻着那桃花的味道,还有那唇…… 诸葛初清低下头,强行压制住自己的冲动,那唇比桃花瓣还要嫩,还要粉,微微翘起,仿若索吻。 “阿蛮,讨厌我么?”诸葛初清等不到回答,只好自己问。 徐蛮却突然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诸葛初清疑惑的看向她。 “前些日子也有人这么问过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大皇子追求她的事情,基本上表面不说,可世家内部早有传闻。 诸葛初清眸子微缩,抿紧了唇。 “我不讨厌你,小哥哥,你是个好人。”若是一个能豁出命来救你的人,对你来说还是坏人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好人? “我不想只是你心里的好人。”诸葛初清脸色有点白,捻起一朵桃花,放在手心里,想象着自己有一天能为徐蛮簪在鬓边。 徐蛮不语,她对爱情太模糊,不然前世也不会年纪那么大了,还找不到对象,连愿意与她凑合的人都没有。 “阿蛮是嫌弃我身子不好么?”诸葛初清如同赌气一般,摇摇晃晃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将徐蛮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呢?快点坐回去,你不要命了?”徐蛮走了过去,就要扶着他坐下,却被他反手握住,倔强的直直望着徐蛮。 徐蛮不敢硬来,只好回道:“我哪里是嫌弃你身子不好,若不是我,你身子不会到这个地步,我……” “我不想让你觉得歉疚……”诸葛初清是真的伤心了,一股无力感让他晃了晃身子,难受的鼻酸。 徐蛮瞧着他凄楚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心狠,人家身子不好,母亲又去世了,自己还往人家心口扎刀子。 “小哥哥,我不知道怎么说,可……” “那是你觉着我会对你不好?”诸葛初清觉得手心烫的都要化了,那软软的握在手心里,就像他一生的珍宝。 徐蛮被他灼灼目光逼红了脸颊,支支吾吾一番道:“怎么会……” “那就是觉着我一皆商贩……” “先帝时期也有翁主嫁与商户,你……”徐蛮刚说完,脸就更红了,她真想敲一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关键时刻,智商就是负数呢? 诸葛初清愉悦的轻笑,就好像平静的湖面忽而落下一片花瓣,*荡荡,越发的悠远。 “阿蛮,我喜欢你。” 一股子奇异的酥麻从脊背上迅速的窜上了头皮,徐蛮哆嗦了一下,有些木愣,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这句话,反应会如此的怪异。 “阿蛮……”诸葛初清压也压不住嘴角,徐蛮身上那熟悉的玫瑰花香,就犹如是对他这段时间用心的肯定,这种玫瑰花香,他再不会卖与别人。 “我……我不知道。”徐蛮脑袋乱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手心已经被诸葛初清捂出了汗,身子还有点软,耳朵也跟着脸一同不停的发烫。 “你是担心黄表妹么?” 徐蛮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猛得抬起头,她在诸葛初清眼里看到了了然,还看到了自己的懦弱与内疚。 诸葛初清叹了口气,将飘落在徐蛮头上的花瓣拿了下来,他的直觉一向都那么准。 “我对她无意。”没有别的解释,这就是最直接的坦白。 徐蛮将手抽出来,却觉得有点冷了。 “可她喜欢你。”而且她是书中女主,虽然日子越久,好像越不像了,剧情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阿蛮,这对我不公平。”诸葛初清满含委屈的说道。 徐蛮也知道自己这样对诸葛初清不公平,从他们相识开始,诸葛初清总是对她很友善,是她装作不懂,故意疏离,之后诸葛家获罪,若是别人家,就算不会仇恨公主府,也会淡薄绝交,再不来往,可诸葛初清却依旧如故,待她越发的好,不论是他每年给她送来的滚灯,还是最初行商给她带来外地有趣的小物件,再到后来,他开始开辟海路,贸易海外。她总能得到他的消息,也总能得到别人想也想不来的好东西。 然而,她呢?她从来没将他放在心上,不论他对自己多好,甚至那一年差点将命都赔上,她还是强制将他放在哥哥的位置上,不敢逾越,就生怕触及了不该有的剧情,让本就混乱的世界更加混乱。 她从未发现,她居然这样的自私。 “我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你放心好了,你不会做寡妇的。”诸葛初清眨眨眼,玩笑道。 徐蛮撇过脸,想到书上第一世诸葛初清死掉的场景,不知为何,眼泪居然快要满溢出来了。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别的女孩子,我都不与她们说话,我会挣好多好多钱,让你过的比公主府更好,只要你高兴,我天天陪着你,什么都听你的。”诸葛初清缓缓靠在徐蛮身上,伸出手,将她慢慢拉入怀中。 “噗,你天天陪着我,还怎么给我挣钱花?”没想到诸葛初清也会说甜言蜜语,可徐蛮就觉得,他说的比大皇子那些什么世上最尊贵的人,更加让人心动。 诸葛初清见她笑了,那甜甜的酒窝,深深浅浅的蛊惑着他,接着……徐蛮愣住了,诸葛初清也呆住了。 诸葛初清在徐蛮的目光下,吻上了徐蛮的脸颊。 暖暖的阳光下,一对璧人拥在一处,身旁的桃花树枝上一对儿喜鹊叽叽喳喳不知唱着什么,桃花的花瓣打着圈儿在两人的周围飞舞,就像着桃花的精灵在祝福着什么。喜鹊报春日渐暖,婚配必在三月天,古怪的,徐蛮就是在这时,想到了这句话。 “你们……” 徐蛮依偎在诸葛初清的怀里,吓得一个回头,诸葛初清的嘴唇擦过了她的耳际,让两个人同时一阵心颤。 桃花树下却还有一个身影,形单影孤,却满脸怒容。 “黄琇莹?”徐蛮暗叫不好,这样的情形太让人误会了。 “你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黄琇莹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了,她心心念念那个对她千好万好的表哥,居然抱着别的女人,还是曾经害死过他的那个恶毒的女人!那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又算什么? 徐蛮看了看黄琇莹,又看了看诸葛初清,身边的这个少年和书上的真不是一个人。 “你怎么不与她说话?”徐蛮小声的问道。 诸葛初清却无辜道:“我刚刚才答应我娘子,不与其他的女人说话。” 徐蛮都要掩住脸,不敢去看黄琇莹的表情了,这人怎么把这话说的那么大声。 黄琇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眶再也受不住了,眼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嘴唇都哆嗦了。 “表哥,你没有喜欢过我?从来没有么?” 诸葛初清没有说话,但是很慎重的摇了摇头。 黄琇莹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嘴里念道:“不可能,我不相信,表哥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在我出嫁之前,你那么痛苦,喝酒喝到半夜……” 徐蛮侧过头,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黄姑娘你都重生了…… “是她,对不对?是她逼你的?一定是她,她都逼死你了,你为什么还喜欢她!”黄琇莹几步走了过来,诸葛初清眉头微皱将徐蛮悄然带开。 “不要喜欢她,她会害死你的,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不会害你的,当时你娶她的时候那么痛苦,你……”黄琇莹哽咽的几乎说不下去了。 而徐蛮是确实听不下去了,一个永远活在过去的女人,她之前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翁主……翁主在这儿么?”三人都没说话,远处去跑来一个人,好像是自家的亲卫。 “什么事儿?”徐蛮脸红的扯开诸葛初清,将他按在轮椅上,才走了过去。 “是周家大姑娘出事了,刚刚周家的丫头来说,黄姑娘约了周姑娘来桃花林有话说,谁知道周大姑娘路上就被人劫走了,属下怕翁主有事,就赶忙过来看看。”那亲卫单腿跪地抱拳道。 徐蛮与诸葛初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80第七十八章 徐蛮与诸葛初清重新回到了街口,果然看到了周环身边的丫头杏桃,她是周环身边第一得意人,徐蛮与周环多少年的朋友,自然识得她。几人上前询问后才知道,原来周环先一步去了书肆,见徐蛮没来,就去了对面的茶楼喝茶,让杏桃在书肆守着,怕与徐蛮错过。就在茶楼里,周环见到了黄琇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黄琇莹就约周环去了桃花林,只是两人是各自坐马车过去的,黄琇莹自己到了,可周环却在路上被人劫走了。 “到底什么人?马车呢?车夫回来了么?”徐蛮也很是焦急,周环虽身有武艺,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且她与自己当初还不同,当时自己虽是被绑,可年纪尚幼,如今周环可是个大姑娘了。 杏桃本是泼辣的性子,可此时都要哭了,红着眼睛说道:“本就是有家丁跟着的,当时马车突然被人劫了,跟着的家丁其中一个人就转回头过来报信,等着我再去看,马车早没了。” “那……那咱们要不要去报京兆尹?”黄琇莹跟了上来,小声的说道,刚刚的歇斯底里,似乎又被隐藏了下去。 “不可。”徐蛮刚刚也想过,但随即便被否决了,“周环年纪不小了,这事儿不可张扬,杏桃,你回一趟将军府,告知周夫人,剩下的,我先派亲卫去找一找,再寻了我大哥想想办法。” 杏桃给徐蛮行了大礼,之后转身便走,这里离将军府不远,那贼人胆子真的不小。 徐蛮先是派了亲卫跟着那回来的家丁前去探查的,徐蛮却没有回府,反而直愣愣盯着黄琇莹,直看到她心虚低头,心里发毛,才冷冷道:“到底有什么话,非要在桃花林说,而不能在茶楼里说。” “我……”黄琇莹皱起眉头,委屈的看了眼诸葛初清,却见他并未看向自己,只是静静的站在徐蛮身后,心中原有的愤怒就越积越深,口气也有些不好道:“那是我与周姑娘的私事,翁主也想听么?” 徐蛮真想打开黄琇莹的脑袋里看一看构造,这种时候还赌个什么气?难道说周环失踪,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想,若不是黄大姑娘,周环也不会离开茶楼,然后被人劫持。”徐蛮毫不留情的指出真相。 黄琇莹脸色越发的白了,迟疑了一下,才咬牙道:“是,是我诓骗她,说你在桃花林等她。” “为什么?”徐蛮就不明白了,她不是对自己有恨么?干嘛要去招惹周环。 黄琇莹却死活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她怎么能说,她想博取周环的信任,她想让徐蛮众叛亲离,她要将徐蛮抢走表哥的事情公布于众,让大家都看清她的嘴脸。何况,她更想与周环交好,毕竟姑母最近可是很看重周家,就算大皇子表哥娶不到周环,也可让家中旁系的人得着便宜,如今四位边关将军,有一位是陈右相的人,有一位已经被姑母收入囊中,再过不久,刘金钗就要进宫给大皇子表哥做妾氏,且还会破例赐予封号,另外两位将军,便是皇帝的直系一位,还有就是周家这位一直低调,并不出头的将军。 如今兵权,皇帝直系占两分,黄家大都督曾经的部下占两分,右相占一分,还有一直观望保持中立的武将占一分,而边关守军四大将军更是占了四分。黄琇莹很明白,说是黄家曾经的部下占了两分兵权,可都不集中在自己父亲的手里,原本大都督的心腹将领,都随着大都督的逝去,一年比一年松散,再没有当年先帝末期的那种凝聚力,更没有连皇帝都能控制的强大震慑力,若是想要保住黄家,光黄美人一人在宫里孤掌难鸣是万万做不到的。周家的大姑娘,黄家势在必得。 只是,到底是谁那么无耻,想要撬掉黄家的墙角。 黄琇莹不在意的扫过街口,那个黄家子弟已经飘然而去,看来想要造成他与周环的偶遇,还要将周环找回来才能重头来过。 不像黄琇莹的满腹鬼胎,徐蛮却在想这些年来,包括母亲的被刺,公主府上的毒杀,还有自己在酒楼被抓,看起来好像最后都有结果,且坏人也已伏诛,可真正在后面的是谁,却仍旧没有浮出水面,徐蛮相信,这次也应该与之有关。 “你别担心,我行商那么多年,对建康城里市井的门道,总有些了解,我派人去问一问,那么大一辆马车,总不会凭空消失了。”诸葛初清到还冷静,便先派了寒衣出去,再安慰徐蛮道。 徐蛮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官在上,民在下,可地头蛇的弯弯绕绕,上面的人还真不一定能了解。 几人不可能就在这街口上等消息,便寻了之前周环去过的茶楼上要了一间包间,黄琇莹也不好走,只能厚着脸皮跟去了。 大约过一个时辰,这期间徐蛮得到了马车被弃,家丁跟丢,周环不知所踪的消息,此后诸葛初清那里又传来靠近事发地点大约两条巷子的位置,有人在巷内打斗,还见了血。徐蛮越等越是心惊,她知道这事儿绝对不能过夜,不然就算周环回来了,名节也没了,她不像自己,就算有个什么好歹,将来不嫁人,找几个面首就是了,可周环却是官家之女,怕是要孤老终身了。 “不行,我回府上一趟,大哥那里怕是亲卫没说清楚。”徐蛮等不下去了,可她也不会傻乎乎的自己去找,万一自己也被搭上了,那就更麻烦了。 “别急,我相信海生已经派人去找了,一会儿就该有消息了。” 眼下,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可惜众人没有一个有胃口的。 “找到了,人已经找着了。”包间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寒衣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擦了把汗,兴冲冲的叫道。 徐蛮立刻就站了起来,惊喜道:“怎么样,人在何处?” 寒衣冲着诸葛初清一抱拳,答道:“回翁主,周大姑娘如今在和煦公主殿下府上。” 徐蛮疑惑的看向诸葛初清,诸葛初清虽也不明白,却还是握住她的手道:“等见了面,总会知晓。” 徐蛮见好多人在场,很是不自在的抽回了手,侧过头去。 诸葛初清黯然的握起拳,收回了袖中。 因着周环找到了,黄琇莹在此也没啥事了,徐蛮更是不待见她,便随意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坐上马车去了和煦的公主府。只留黄琇莹站在茶楼的窗户口,看着诸葛初清随后跟上了徐蛮,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消失在街口,心中那股子的酸痛越发激烈起来,再想到之前在桃花林,这两个人那样的般配。 “就算表哥你不要我,那也不能便宜了徐蛮!” 等徐蛮赶到和煦公主府,天色还不算晚,因为担心周环,所以徐蛮直接坐上轿子就入了内院,只将诸葛初清留在外厅等候和煦公主召见。 但徐蛮万万没想到,她在厢房里看见的周环,根本不是她一路担心的样子,不但衣服整齐,连发髻都没乱,更别说什么哭哭啼啼,痛不欲生,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吃着熏鱼面,好不自在的样子,着实吓了徐蛮一跳。若不是了解周环的为人,徐蛮还以为自己被耍了呢。 “你……怎么……”徐蛮看着她的样子,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阿蛮,你来了,你放心好了,周大姑娘一点事儿都没有。”和煦公主从外间进来,只是神情微微有些古怪。 “我看出来了……”徐蛮尴尬的笑了笑,坐到了周环的身边。 周环咽下一口面条,又喝了口茶漱漱口,才道:“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不过几个毛贼而已,再说我还遇见了梁将军,是他带我回公主府的。” 梁将军?徐蛮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姨妈,这事儿那么巧? 可和煦公主并没说话,反而脸颊微微发红,这里头莫非有什么蹊跷。 好容易等周环吃完了面,又去了厕轩,和煦公主这才一把拉过徐蛮,小声道:“你这朋友不愧是武将之女,虽说是翰真路过帮了一把,可听他说,在他到达之前,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被抽翻在地,被打得半死了。而且……那周大姑娘手腕极其有力,那鞭子都抽断了,黑衣人的血染了一地,可那姑娘还是没停,眼睛都红了。” 徐蛮听得脖子往后一缩,不会吧,周环藏的可够深,莫非她是天生神力?那劫持她的人,不是找死么?再联想二嬢说的场景,简直是脊背发凉啊,那是惨案现场吧。 不过,徐蛮瞄了眼自家二嬢,暧昧道:“翰真?” 和煦公主脸一下通红通红的,就跟新娘的红头盖一般。 徐蛮还没来得及多打趣两句,周环便回来了,一瞧着屋里这姨甥俩就知道自己那点儿事儿,已经让和煦公主给说了出来,于是心底一虚,笑容也有点僵硬。 81第七十九章 徐蛮没有询问周环怪力之事,反而将事情的经过大致了解了一遍,原来在黄琇莹骗取周环信任之后,周环便坐上马车前往桃花林,黄琇莹却迟了一步并未与她同车。结果周环走到了一半就遇上两个黑衣人,不但打伤了她的家丁,还要劫持她的车,于是她将计就计,将车赶到了偏僻处,后又弃车逃离,直到入了巷子,才抽出鞭子,将两人打个半死。之后又遇见准备给和煦公主买点心想抄近路的梁将军,便凑巧来了和煦公主府。 知道事情经过的徐蛮狠狠抽了抽嘴角,她觉得自己之前将此事归入神秘人事件,简直是对神秘人的侮辱,这哪里是什么高明的绑架案,分明就是哪个白痴吃饱了撑的,前来找打呢。 “那两个黑衣人呢?”徐蛮比较好奇,不会被揍死了吧。 周环不在意的摊手道:“已经交给梁将军了,至于审出来是谁,还要再等等。” 居然还不是死士,徐蛮扶住额头,真是弱爆了。 事情都解决了,还意外发现和煦公主软化的程度,徐蛮觉着自己最近最好开始绣一些香囊插屏什么的,不然等着二嬢嬢大婚,礼物怕是来不及了。 等着周家派人来接,千恩万谢的走了,徐蛮这才发现诸葛初清还在前头等着呢。 “阿蛮,你表哥他……”似乎看出徐蛮的纠结,和煦公主站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我与他……没什么。”徐蛮觉着这话说的有些心虚。 和煦公主轻笑一声道:“若没什么,他能拖着那样的身子一直陪着你?若没什么,他看你那眼神,就跟聚了光似的?我可听阿姐说了,他这些年从海外弄来的舶来品,可没少往你府上送。” 徐蛮低下头,没有言语,若说什么兄妹之情,那就真是太矫情了。可是这样的感情,真的可以继续下去么?但若不是他,还有谁能对她那么好呢?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对喜欢的人,豁出命的。 “咱们可不是普通官宦人家,不必想那么多,你舅舅更不会拿你的婚事做筹码,不然咱们姐妹三人都不答应。”和煦公主摸着徐蛮的发丝,看着这一年比一年娇媚的外甥女,与有荣焉,“只要你喜欢,只要是个好人,而且对你好,咱们都不会反对。而且他是你姑母的儿子,知根知底,阿姐这么些年默许他对你好,你就不明白?” 徐蛮傻乎乎的瞪大眼睛,母亲居然早就察觉到了?那哥哥们呢?阿爹呢?莫非就自己一个傻的? “阿蛮,你今年已经13了,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虽说我们都想多留你几年,可女人总要嫁人的,你这些日子要多想想,若是真觉得他不合你的心意,那你也要多看看别人。”和煦公主虽然看好诸葛初清,但诸葛初清的身子确实也是问题,总不好让徐蛮还没幸福几年,就要做寡妇,还不如让诸葛初清做个后备的,多看个几家。 徐蛮若有所思的听着,到没有多害羞,她都是老黄瓜刷绿漆了,也装不来嫩,但她真没想到,不论是父母还是姨妈,居然对她的婚事都如此开明,与现代的家长也没什么区别,心下自然满是感动,到对日后的婚姻生活减少了许多忐忑。将来不论如何,她总是有地方可以去,有人疼她的。 诸葛初清在外头坐了那么久,却并无丝毫怨言,见徐蛮与和煦公主出来,也是有礼的问候后,守护在徐蛮身旁,到让和煦公主叹息不已。 事情大致都解决了,徐蛮当然不会久留,诸葛初清将徐蛮送上马车之后,便让寒衣推着轮椅往自己的马车旁走去,谁知却被送行的和煦公主拦了下来。 “初清,你既然是阿蛮的表哥,那我们自也是一家亲戚。”和煦公主想了想措辞,继续道:“我与阿姐都知道你对阿蛮好,可谁家母亲不希望女儿只嫁一次,被人疼爱一生,你……哎……就当我做一回坏人吧。” 诸葛初清直到上了马车还在想和煦公主的话,他现在只有16岁,对感情上的事,虽然一直执着,却没人会教导他该如何做,当年他为了能恢复身体,冒着危险让人开了膛,现在虽然不说与普通人一样,可要好好保养,陪徐蛮到老是不成问题。他之所以一直隐瞒,也不过是害怕自己好了,徐蛮便龟缩起来,再不理他了。这想法显然不是杞人忧天,他很敏感的察觉出徐蛮对黄琇莹的在意,但这在意又不是喜欢,反而是忌惮,只要自己一天是黄琇莹的表哥,徐蛮就不能彻底对自己敞开心扉,所以他虽然不能弄懂这其中因由,却还是用这种隐瞒的方式,小心的维系徐蛮与自己之前的联系。 然而,今日和煦公主的话,给他提了醒,他的病已经不单单是益事了,反而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与徐蛮之前的阻碍,因为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 “是时候慢慢好转了……”诸葛初清靠在车壁上,心思却飘向那漫天的桃花。 徐蛮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公主府,给了父母请安之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会儿更衣洗漱之后,还要去正房用膳,这些日子以来,父母更热衷与培养家人的感情,毕竟他们与父亲才是真正的家人,他们才是会永远在一起的亲人。 “阿蛮,周大姑娘找回来了?”徐蛮刚到,徐海生便过来了,他今儿也带着人在外头找了一圈,后来得了和煦公主府的消息,才回来。 “找回来了,是梁将军将人送到二嬢嬢那里去的。”没有周环的允许,徐蛮到不会道人是非。 “真是运气不错,知道是谁干的么?”徐海生也阴谋论了。 “连死士都不是,也不知道是谁家雇佣的,几下就被打趴了。”徐蛮鄙夷的说道,这事儿要是被查出来了,那家可就丢人到家了。 徐海生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惊诧之后,才喃喃道:“当真是失心疯了。” “我听说,去河南洛阳的人回来了?”徐蛮喝了口水,周环的事儿算是暂时结了,眼前父亲的身世最重要。 徐海生收起了漫不经心,反而带着些迷惑的点头道:“回来了,只是……事情不太对。” “怎么了?” 徐海生凑近妹妹,将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派去的人真的找到了洛阳张家,许多年前徐家因为并不受先皇器重,而且当时徐家祖父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官职低微,家世并不如洛阳张家好,张家因为与当时黄家大都督有亲,可以说在先帝中末期极为风光,当年徐祖父的大姐嫁过去,也算是高攀了。然而这门表面上看起来不错的婚姻,却在徐祖父的姐夫突然猝死之后,暴露出了低门高嫁的弊端。 高门中的阴私,谁都清楚,何况徐氏还有个不待见她的婆婆,如今丈夫亡故,徐氏没过多久,就大病了一场,被送到了庄子上,就算徐家如何顾及这个姑娘,也因为家世的悬殊,地域的距离,鞭长莫及。 “你是说,祖父的亲姐姐在四十多年就被烧死了?”徐蛮不敢相信的说道。 “正是,说是因为张家不仁,佃户暴动了,当天就烧掉了庄子,祖父的亲姐姐被活活烧死在里头,尸首被收敛的时候,都成碳了。”徐海生不忍的说道。 徐蛮马上算了算,随即摇头道:“不可能,若是四十多年前就死了,那谁将父亲生出来,还在三十多年前将父亲送到了徐府上。” 徐海生也正是为了这个所烦恼,时间上根本对不上。 “张家现在败落了,会不会知情的人年纪太大了,记错了?”徐蛮怀疑道。 徐海生立刻否定道:“不可能,当年那场大火连着不但烧掉了张家的庄子,还有隔壁几家的庄子都烧掉了,当时可是轰动洛阳的大事,这事儿不可能错,再则张家夫人怎么死的,怎么会弄错,连坟头咱们家派去的人都查探到了。” “那么……”徐蛮沉思了一下,大胆地猜测道:“会不会烧死的根本就不是祖父的亲姐姐徐氏,而徐氏正是趁着火灾的机会,逃离了张家呢?” 徐海生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并不是说徐海生的脑袋没有徐蛮灵活,而是徐海生是接受这个时代特有教育的人,女子三从四德虽然并不是太苛刻,可女子一旦嫁人,除非被接回娘家,不然就只能一辈子老死在夫家,像徐蛮这样设想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趁着火灾离开了夫家,隐姓埋名,简直跟天方夜谭一般,因为吴国的户籍格外严格,而且还牵扯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女子可生存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若是她离开了张家,会去哪里呢?又怎么可能与庄成扯上关系呢?我可是查过,庄成的夫人姓宁,是洛阳宁家的庶女……”说到这里,徐海生一下就顿住了。 “宁家……洛阳?”徐蛮紧紧揪住了心,这两个词就像是开启秘密的钥匙,令人振奋不已。 “我……我马上再派人去洛阳宁家查一查。”虽然不知道庄夫人是宁家哪一支的姑娘,可只要有线索,总能查到事实的真相。 徐氏是嫁到了洛阳,而宁家也恰好在洛阳,这若不是巧合,那便是事情的突破口了。 82第八十章 “阿蛮,你知道那天劫持阿环的是谁不?”诸葛美嫣坐在绣墩上打着手中的络子,嘴里还不闲着。 “这事儿连你们都知道了?”徐蛮放下手中的绸缎,不由怀疑消息的封锁力度。 “我阿爹与我说的。”诸葛美嫣贼兮兮的靠在徐蛮身边说道。 徐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今日诸葛美嫣完全是来报喜的,据说她老娘以半老徐娘之身,为诸葛小叔再怀一胎,家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一胎绝对是个儿子。虽然徐蛮觉得这种几率一半一半,可她也很为诸葛小叔一家开心,毕竟这个时代,若是没有儿子就等于绝了户。但是徐蛮也因此告诫自己,切不要太早出嫁,更不能太早生产,诸葛美嫣的母亲就是因为早早的出了嫁,后又因为要生儿子,几乎是三年抱俩,就算她与皇后是姐妹,可一眼瞧过去,人家还以为她是皇后的姨妈。 “我跟你说,这事儿是右相家的庶子干的。”诸葛美嫣凑到徐蛮耳边,小声的说道。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徐蛮这几天都在忙活给和煦公主绣插屏,再加上父亲的事情也在寻找头绪,所以除了昨日去过周环府上看过她外,其他的消息,到不那么灵通。 “可不,听说上次他玩个什么戏子,最后还给弄到相公馆去了。”诸葛美嫣左右看看,发现教养嬷嬷不在,才用着既害羞又兴奋的语气压低声音道。 徐蛮一点她鼻子道:“小心给嬷嬷们听见,咱们都别好过。” 诸葛美嫣撇撇嘴,继续道:“这事儿不少人知道,只不过表面都不说。” “那他干嘛要劫持阿环的车?”徐蛮暗道,原来是那个人,她当年可也在大庭广众之下揍过此人,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是个不安分的主。 “还不是有了龌龊心思,想娶了阿环过去做妾。”诸葛美嫣不屑道,陈家庶子是右相家的幺子,前些年就已经娶亲,后院更是塞满了人,却没想到怎么的对周环起了心思,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上门求娶,便想到了这么一个损招,只要让周环被人劫持,他再出来英雄救美,中途再出点啥事,啧啧,到是好算计。 “我听说,阿环的爹要回来了?”徐蛮联想最近明显有不少人家在打听周环,心里模模糊糊有了想法。 “真的?什么时候?”这个方面,诸葛美嫣就没徐蛮的信息来的快了。 徐蛮摇摇头,扯着丝线说道:“虽说那个陈家庶子太过荒唐,可最近关注周环的人家确实多了起来。” 诸葛美嫣也若有所思的放下了络子道:“你是说,这和阿环的父亲有关?” 徐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今兵权就像是朝堂上那些大人们眼中的肉,谁也不想放过,而拉拢凝聚兵权其中一条途径就是联姻,周环又恰恰是周将军的掌上明珠,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儿可有可无,只要是娶了周环,就相当于将周将军一家绑上了船。 所以,与其说陈家庶子胡闹,丢了陈右相的脸,还不如说陈家庶子揣摩出陈右相的企图,妄想得手之后得到陈右相的器重,以摆脱前些日子因为廖丹阳的事情,给他带来的耻辱与陈右相的失望。 如果再阴谋论一些,就算周环宁死不愿,出了什么事儿,那最烦恼的绝不会是右相,而是皇帝,毕竟人家镇守边关数十载,将最亲近的家人都抵押给了皇帝,谁知道人家边关没出差错,抵押在皇城的亲眷到出了大事。这不论是再有精忠报国之心的大将,也会生出膈应吧。因此,不论这件事到底成没成,对于保守派那是一点坏处都没有。 诸葛美嫣见徐蛮没继续说,也知道牵扯太广,便不问了,反而用胳膊顶了顶徐蛮,神秘的笑道:“你知道我堂哥最近怎么样了?” 徐蛮不自觉的捏紧了丝线,表面却无所谓道:“又出海了?” 诸葛美嫣嘻嘻笑着摇头道:“才不呢,人家啊,寻了绿眼睛黄头发的色目人上家里来了。” “做什么?”徐蛮也被引出几分好奇。 “听说要给他治心。”诸葛美嫣见徐蛮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心情更好了,在她看来,徐蛮完全可以做她堂嫂,虽然以前觉着堂哥身子不好,可若是这次治好了,那这两人岂不是很匹配,反正翁主与公主这些受宠的皇家子女也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 徐蛮听到这话,只想到手术二字,难道真的因为是之前穿越者众多,所以导致很多先进的技术,现在都存在了么?可她至今在建康也没听说过西医一词,更别说什么开膛破肚了。再说西医想要不做手术治疗好心疾,太难了。 “没说怎么治么?”徐蛮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诸葛美嫣要笑不笑的看了她一眼,撇开头道:“这到真的没有,我只是听我阿娘说的。” 徐蛮心里挣扎一番,想着要不要去找诸葛初清,接着琢磨一番,却又有点不高兴,这么大的事情,他之前遇见她,居然一点儿底都不透,可见他之前说的,都不是真话。 诸葛美嫣奇怪的看着徐蛮突然莫名的阴沉了脸,却又不好多问,只将络子放在桌上,又拿起一只蜜饯小口吃了起来。 诸葛美嫣用过午膳就回去了,毕竟她大姐出嫁,下面只有个小妹,她若是不回去照顾母亲,父亲回来该说她了。 徐蛮也没有拦她,她现在整个人满脑子都是诸葛初清可能会躺在手术台上,被不知哪里来的大夫,开膛破肚,一个弄的不好,说不定就此就不会再见了,往后这个世界上,诸葛初清就只是一块石碑,一捧黄土…… 越想心越寒,徐蛮坐坐站站,可就是鼓不起勇气去找诸葛初清,那日在桃花林的对话,至今都会不时出现在她的梦境里,让她想忘也忘不掉。 对于诸葛初清的感觉,连徐蛮自己都琢磨不透了。 “阿蛮,诸葛家的表妹回去了?”大哥徐海生从外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凝重。 “大哥有事?”徐蛮奇怪大哥会来,而且还是这种表情,莫非派出的人,在去洛阳的路上出了事儿? “今儿有一间客栈发生了意外,有几个江湖人与客栈里的胡人发生了冲突,结果客栈里的一些客人都被殃及了,还有几个色目人,被打的头破血流……”徐海生拉住徐蛮坐了下来,似乎很是口渴,又了喝了一杯茶才继续道:“这次影响很不好,听说被打伤的胡人里,还有他们什么部族的一个首领的儿子,而且伤势不轻。这事情可大可小,若是闹到舅舅那里,又是一脑门子官司,保守派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后面什么,徐蛮压根就没听进去,她就光听得什么色目人被打伤了,建康城里色目人聚集的无非就是靠码头的那几个位置,如果今日诸葛初清正巧找某个色目人瞧病,那里又发生了械斗。 徐蛮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全建康城里那么多色目人,怎么可能就是碰巧是诸葛初清要找的,诸葛初清今日也不一定会去找什么色目人瞧病,可这样的想法却怎么都没法抑制,一想到诸葛初清可能会受伤,徐蛮就更坐不住了。 “大哥,我出去一趟。”徐蛮咬咬牙,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时辰不早了,你去哪儿啊?”徐海生还喝着茶,茶杯都没放下,就发现妹妹不见了,顿时着急了,他可还记得不久前周环才出过事儿,他可不敢再让妹妹一个人坐马车出门了。 然而等他思量过后,奔到门外,就听得门房说,徐蛮已经坐着马车离开了,但好在徐蛮也不算鲁莽,带了几乎一半的亲卫出门,才稍稍放下了心。 徐蛮刚坐上马车就后悔了,自己这样贸贸然跑到人家家去,让诸葛初清怎么想,若是他真受伤了,还能算是探望,可若是人家好好的,她跑过去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自己很担心他?那她之前的避讳纠结不都成了笑话么。 怎么想怎么的觉得自己很蠢,徐蛮几乎就要吩咐车夫马上掉头回府了,却听得外头亲卫骑马过来回话,说是有人在街边派了小厮过来喊话拦车。徐蛮本不想理会,可在拉开窗帘的那一刻,心里什么烦躁都没有了,拦车的正是寒衣,而那个人正远远的坐着轮椅,含笑的看着她,虽然两人隔了一条街,可徐蛮很清楚的知道,他就是看到了自己。 诸葛初清坐在街边,好笑的看着那个丫头很快的甩开了窗帘缩进了马车里,就仿佛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他今日本是听说码头那边闹了不小的动静,便有些担心他在码头的商场伙伴会被牵连,便带了寒衣亲自跑了一趟,哪知在回来的路上就看见徐蛮招摇的带了一溜儿的亲卫往自己家的方向跑,于是心念一动,居然将她拦了下来,却不知道她竟然是这个反应。 想想这只受惊的小兔子,诸葛初清很好心情的慢慢推着轮椅过 83第八十一章 “阿蛮,我步行到此,到真是巧了。”车窗帘被人打开,徐蛮低头一看,他正坐在窗户下面,微微扬起头,笑得还是那么温暖。 徐蛮知道他为了避嫌,并没有搭车一同,再见周围不少人正往这里看,老脸一红,撇开头,吩咐马车靠边停下,又找了一处临近的小饭馆走进去。这里不是富人区,只有许许多多平凡的老百姓,所以这里的街市周边开设的饭馆茶楼,也是很平民化的,甚至有不少饭馆都是没有包间的,只有一间大堂,几张木桌,十几条长凳。徐蛮与诸葛初清进入的就是这样一间饭馆。 饭馆里此时还不是饭点,人很少,店内不分掌柜和伙计,坐在台内的一位二十多岁妇人,在店内忙活的,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两人边忙还便说笑,一看就是两口子。店内装潢的很简单,灰白的墙壁,光溜的石板地,房梁上还挂着过年时未摘下的花灯,虽然都已经开始变旧暗淡,可在这样一间饭馆里,却显得那样的温馨,正门的墙壁上不知道挂着谁画得画,以徐蛮这么多年受到的熏陶,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大家所做,但那精神的仙鹤,挺拔的青松,看着到比平日里见过的新鲜。 “两位客人,还没到饭点呢。”迎面走来的小伙子很是开朗,将洗得白净的手巾甩在肩膀上,笑得很实诚。 徐蛮与诸葛初清都没让人跟着,首先徐蛮本身前世就是个小市民,在路边摊什么吃的多了,这样的饭馆也去的不少,根本不在意那些讲究,而诸葛初清这么多年来来回回的走商,即便年纪还小,可见识远比徐蛮还多,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其过程也不可能是舒舒服服的。 由于两人都不在意,表情自然轻松自在,除了徐蛮略有些别扭外,到没有太多别的情绪。 “有什么小吃之类的呢?”诸葛初清温和的问道,这家店里虽然略显简陋,可到处干干净净的,很是清爽。 “这个天儿也没啥特别好吃的,如果不介意要不要尝尝咱们这儿的臭豆腐?”说完这二愣子却是看清了徐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双目明朗的干笑了一下,好像是觉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不会喜欢臭豆腐。 “那来两份吧。”诸葛初清可比这陌生伙计要更懂徐蛮,徐蛮虽然不吱声,可那眼神里的渴望,他哪里看不出来,她从小想吃什么,都是这个表情。 果然,诸葛初清看着徐蛮的眼睛比之前要瞪大了两分,喜悦的亮光就跟星星似的。 诸葛初清让徐蛮将他推到一张桌子旁,却见她一个人坐到自己的对面去了,仿佛挨着自己是多么无法忍受一般,眉头就悄然的皱了一下。 “阿蛮今儿是要去哪里?”诸葛初清又要了两份豆腐果豆芽汤,以及一笼小笼包,才转头对徐蛮道。 徐蛮眼神微闪,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亏心,她总不能大大咧咧的对诸葛初清说,她是担心他的安危,想去瞧瞧他吧,所以只好道:“最近乌衣巷附近开了一家刺绣铺子,听美嫣说,那里有苏州来的新丝线,色泽亮丽,比建康本地的好,所以,想去看看。” “是么……”诸葛初清喝了口大麦茶,这里的茶都不是什么好茶,大多是茶末或是普通百姓吃的苦丁大麦之类的,可诸葛初清就是觉得,看着做贼心虚的徐蛮,喝着这样的茶,真是再也没有的美事了。 “那你呢,怎么会来这里?”徐蛮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破绽,便绕开话题,反问道。 诸葛初清放下粗瓷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兴味的看了眼徐蛮,装作随意道:“码头附近的客栈有人斗殴,我有几个商业上的朋友住在那儿,我怕他们引来什么麻烦,就亲自过去看看。” 看着徐蛮掩饰不住的了然与庆幸,诸葛初清什么都没问,只是那勾起的嘴角似乎更翘了,那份淡雅愉悦,看得徐蛮心里直冒泡泡。 “那一会儿你还去刺绣铺子么?” 徐蛮假笑了一下,回道:“不了,太晚了,下次再去好了。” 诸葛初清纯净的眨眨眼,一脸诚恳道:“要不,你想买什么样的,告诉我,我顺路给你带。” 徐蛮吓了一跳,那边儿根本就没啥新开的刺绣铺子,如果诸葛初清真要去,那不是露馅了么?到时候怎么解释都不对,难不成说自己老年痴呆记错了?所以她赶紧摆手道:“不了不了,那是女儿家喜欢的,你去也不合适,再说我没看到也说不上要什么颜色的。” 诸葛初清侧过头,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用力咳嗽了两声,并非是他身子不适,而是他实在快要憋不住了,明明是在说瞎话,可徐蛮那认真的表情就跟真的似的,他差点没破功笑出声来,这丫头怎么那么可爱。 “喂,你怎么样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叫寒衣过来。” 然而,徐蛮却不觉得好笑,反到面露忧容,起身几步就走了过来,小心的替他拍着背。就如同年幼时,他病重,她也是这样尽快赶到自己的身边,为他拍背喂药,或是顺气,那时候她还是不大的一团,粉嫩粉嫩的,腮帮子鼓得像馒头,还没有如今那样漂亮的尖脸盘。 诸葛初清垂下眼帘,他如今又何尝不是在骗她,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也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可对比曾经的他,就根本不需要什么轮椅,只要他愿意,不做些激烈的运动,他再好好保养,他完全可以拉着徐蛮的手,带着她看春草、夏花、秋叶、冬雪,一年又一年。 “我没事。”诸葛初清喝了口水,心中一动,就开口道:“阿蛮,其实我……” 还没等他说出来,店内的伙计就将他们刚刚点的小吃送了上来,顺带还送了一碟鲜红剁椒,专门配着豆腐果吃的。 徐蛮见诸葛初清真的没事,便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看着桌上那一样样让人流口水的小吃,肚子小小的咕噜了一声,实在是她午膳的时候光想着诸葛初清会去找人开刀,心神不宁,结果直接导致的就是没吃饱。 也不矫情,徐蛮揉了揉肚子,几下便将剁椒分在了豆腐果豆芽汤与臭豆腐里,建康这里的臭豆腐都是炸过的,再放上调料,徐蛮又喜欢放上剁椒,然后狠狠咬上一口,外脆到金黄,内嫩到软白,闻着臭,吃起来极香,再配上剁椒的鲜辣,徐蛮满足的闭上了眼睛,真是太好吃了,穿越那么多年,碍于身份,还真没有怎么好好吃过小吃,如今也算如愿以偿了,看来日后还可以多找些机会到这些市井小店来过过嘴瘾。 “你别吃辣啊,也少吃点油炸的。”徐蛮蘸了醋将一个小笼包里的汤汁都吸干净,擦了擦嘴,还不忘嘱咐诸葛初清。 诸葛初清笑着点点头,用筷子夹起几根黄色豆芽放入口中,鲜嫩爽口,果然很好吃。 两人随意聊着,没等多久就将桌上的小吃全部吃掉了,因着诸葛初清的身体原因,徐蛮很厚脸皮的将小笼包大部分都给了诸葛初清,自己则将臭烘烘的臭豆腐吃掉了大半,最后实在吃不下去了,才可怜兮兮的看着诸葛初清将自己吃剩的吃完。 这一顿,吃的徐蛮唇齿留“香”,心情舒畅,差点都忘记自己干嘛出来的的,最后还是青梅进来提醒,才想起时间不早了,要赶紧回去了,不然以大哥谨慎的性子,怕是一会儿就要找来了。 于是糊里糊涂的徐蛮在与诸葛初清道别后,坐在回家的马车上,也不知道是庆幸自己没做丢脸的事儿,还是该赞叹自己的冲动,不然还吃不上这么一顿合自己心意的晚膳。 诸葛初清显然是觉着今天的运气不错,所以回到家的时候,都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直到看到屋里的那个人。 “说吧,你来有何事?”诸葛初清让小厮去上了茶,自己则坐在椅子上看着来者。 檀香用扇子瞧着手掌,很八卦的凑了过去问道:“我听说你遇见翁主了?” 诸葛初清笑看他,也不答话。 檀香知道他不想说,也不逼他,反而嗤了一声道:“你啊,不懂女人的心,等她真知道你早就用色目人的法子治过病了,她非与你绝交不可。” 诸葛初清这才收了笑,微微忐忑道:“她真的会是很生气?” 檀香一副你以为呢的表情,他可是过来人,什么女人没遇见过,比这毛头小子懂得多了。 “我今天本来想告诉她的。”诸葛初清有些后怕的说道。 “千万别,这事儿啊,就不能告诉她,你还不如一直烂在肚子里,你现在不是让诸葛美嫣透露消息过去,说是你在治病了么?还不如躲出去一段时间,回来就说病好了,这事儿一辈子也别告诉她。”檀香摇着扇子出着馊主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诸葛初清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段时间,才抬起头道:“说吧,那位让你来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84第八十二章 码头的械斗事件,虽然表面上只是一件普通的民众斗殴事件,可这其中恰恰不巧的是参合进了一位胡人的部族贵族,而也正是由着这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案件,最近朝堂上又开始针对改革变法这一系列的举措,整日吵闹不休,连徐蛮的父亲每日回家,都看起来极为疲惫不堪,前些日子因为休养养起来的肉,又开始慢慢消瘦下去了,到将大长公主急的不轻。 徐蛮自那天后,又有一段时间没再见过诸葛初清,也许是因为他生意很忙,有几次徐蛮路过,想打声招呼,都没见到他人,家里的下人到是说他出去了。所以徐蛮即便担心他的治疗进度,也没法了解实际情况。 和煦公主与梁将军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这还是和煦公主亲自在皇帝面前点了头,皇帝才下旨昭告了天下。成婚的日子选在三个月后,这已经是皇后能选的最早的日子了,毕竟和煦公主年纪不小了。于是旨意一下,后宫掌事几乎都忙碌了起来,首先公主的嫁衣,就需要用一个月去准备,再加上嫁妆的采买,婚宴仪式的事宜,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三个月就够让少府等官员手忙脚乱的了。 去河南洛阳的人还没回来,可徐海生却从建康得到了一些当年的消息。 “据说直王孙简的妻子是洛阳宁家长房的嫡次女,从小秀丽端庄,为人也很和善,与直王感情很好,只可惜,到孙简死,两人都没有孩子。而庄成的妻子宁氏则是孙简妻子的庶出堂姐,两人从小就认识,感情也不错,只是因为这位庶出的堂姐在嫡母那里并不受宠,若不是孙简的妻子,这位庶出的堂姐大概还找不到像庄成这样的夫婿。”徐海生这些天也没闲着,除了给父亲分担事务外,还找了一些要好的世家子弟,暗地里查询当年的事情,虽然宁家远在洛阳,可孙简当时娶宁氏的时候,确在建康,先帝甚至给他们还赐过婚,也算一段佳话。 徐蛮皱起眉道:“那就是说,庄成的妻子确实是洛阳宁家的庶女了?” “我打探了不少人,甚至还有宁家的亲戚,当年直王夫人为堂姐与庄将军撮合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徐海生低落的说道,他也开始怀疑,之前他与徐蛮所想的会不会太离谱,也太大胆了,毕竟没有哪个女子可以真的孤身逃离夫家诈死的。 “那也不能证明那位庶出的堂姐就不是徐氏。”徐蛮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放过这条线索,她不是古人,在现代看过的小说要多离奇的都有,像这样一个权力至上的社会,改变一个人身份并不难。 “那就只有等洛阳那边来人了。”徐海生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徐蛮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道:“大哥有没有办法与庄家那位前任管家接触一下。” 徐海生看向她道:“你是想从庄家入手?” 徐蛮肯定的点点头道:“他既然是庄家的前任管家,那么他必定是见过庄夫人的,若是我们有办法弄到徐氏的画像或是知道她样貌的特点,你再能找他对上一对。” 那可就是最直接的佐证了,在这个没法整容的世界,身份可以变,胖瘦可以变,但容貌特点绝对不可能有错,只要想办法证实徐氏就是庄夫人,那么后面的事情就更容易做了。 心中涌起阵阵滂湃,徐海生也能理解徐蛮的用意,不论洛阳那边有没有结果,还是要庄家的人证明才可以确定,于是心中忐忑的他,很快就将被父亲发现的可能性掩埋在心底,大多数时候,高风险才能有高回报。 “最近,我去尝试一下,我觉得庄家前任管家来此,怕也是想确认父亲是不是庄成之子,却又碍于庄家罪大,不好明言。但庄家一门已经断了香火,若是父亲真是庄成之子,那对庄家来说,简直就是……” 徐海生说得兴致勃勃,却被徐蛮打断道:“既然是满门抄斩,那庄夫人又是如何逃脱,还将父亲交给了祖父呢?” 徐海生在嘴边的话,哑然而止,父亲的年纪放在那里,若父亲是在庄家满门抄斩之前生的,为何没人知晓。 “那也有可能是在庄家出事之前?”徐海生犹豫道,他们只知道是徐氏将父亲交给了祖父,可并不能判断到底是在庄家抄斩之前,还是之后。 “这事儿还是要找一找庄家前任管家,虽然他先一步脱籍离府,但庄家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徐蛮觉得事情就像无数的圈,一层套一层,看上去像是一目了然,可深究下去,却又像是越看越糊涂。 “那还是按照咱们之前商议的,先将徐氏的画像弄到手。”徐海生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是这个途径最为便捷。 “祖父是不可能告诉咱们了。”最近他们也去过几次看望徐家的祖父,可由于病情时好时坏,到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而徐海生也不敢去问徐氏的事情。若说祖母就根本是避而不见,那么长时间了,祖母别说他们一家了,就连徐家小叔一家,都没见过。 “那当年徐氏有没有要好的朋友或是同上一个家族闺学的同伴?”这是徐蛮能想到最直接的了,徐家亲近的长辈早已不在了,子嗣又不丰,当年见过徐氏的同辈,不少都亡故了,要么就是嫁到外地,多少年不来往,也不好找了。 “好,这事儿交给我,当年徐家闺学有不少的族人,想必总有年纪相仿且活着的,而且当年徐家官职不大,徐氏能交好的朋友也很局限,应该很好找。”徐海生一拍板,到将事情决定了。 且不说,徐海生满身干劲的去“偶遇”庄家前总管,以及派人搜寻当年徐氏的闺蜜,就说徐蛮在家里窝了那么久之后,终于还是要随母亲进一回宫,缘由是半个月后秦太美人要过大寿。 这么些年来,秦太美人很少过寿,就算大家都知道她的生辰,也不过在那一天送一些寿礼,却极少能留下赴宴的,今年虽不是秦太美人的整寿,可有和煦公主即将成婚的大喜事在前,这个生辰就显得格外的喜庆了。 皇帝与大长公主府显然都对这个生辰极为看重,光是寿礼大长公主就推翻了三次,原本按例准备的寿礼,在皇帝特意要大办的旨意下,就显得过于普通了,再加上和煦公主的婚事,大长公主府必然是要送一些比较特别且有吉祥喜气的寿礼,但又不能越过正宫,于是左思右想,大长公主便带着徐蛮入了宫,想找皇后还有和煦、和丰两位公主参谋一下,也以免送重了寿礼,弄得尴尬。 大长公主进宫,徐蛮也没推脱,毕竟她在家躲了那么久,若是再不去请安,到显得太过刻意了,再者皇后前些日子也传来消息,说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她与皇后一向亲厚,还真不愿因着大皇子的事儿,与舅母生疏了。 母女俩是行动派,次日一早就入了凤栖宫,此时正值当月十五,宫妃们刚刚给皇后请过安,散去不久。徐蛮一入内便瞧见了坐在皇后下手的黄美人。 其实单看黄美人本人,还真是位容色娇媚的女子,而且气质上乘,有着世家大族沉淀几代的雍容,甚至与皇后坐在一起,也没完全遮住她的光芒。黄美人年纪也不小了,她是第一批入宫的家人子,算是皇帝少年时,陪伴他最长时间的女子之一,连皇后都没她进宫早。所以就算皇帝深恨黄家,可在某种程度上,黄美人在宫里并不难过,也是有几分皇帝对她的情谊在,只是这点子情谊,若是放在对大都督的仇恨上,就显然变得微不足道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黄美人一向不在后宫掐尖要强,就算有小动作,也基本上会找几个枪手打头阵,事后别人查起来,也查不到她身上,估计在皇帝舅舅眼里,黄美人还算是个干净的了。 除此外,徐蛮还知道黄美人很会演戏,一面将一个身在家族与夫君之间左右为难的小女子演得入木三分,另一方面却纠结家族力挺自己的儿子,甚至在必要之事,将黑手伸向她所谓一直深爱的男人。 此人心机不可谓不深,手段也不可谓不毒辣。她的段数绝对在黄琇莹之上。 “黄美人原来在这里。”除了皇后,所有的宫妃也不过是皇帝的妾室,都是要像大长公主行礼的。 徐蛮跟在母亲身后,黄美人给母亲行过礼后,她也稍稍躬了躬身。 “今儿特别有事要与皇后娘娘商量一二,就留下叨扰了。”黄美人笑中带着恭敬,找不到一丝瑕疵。 “那到是本宫来的巧了。”自从大长公主与黄家和离后,就从未掩饰过对黄家人的不满,皇帝自然也不会干涉。 黄美人笑了笑道:“怎么会,婢妾到是运气好,还想求着殿下帮着参谋参谋。” 大长公主没有应下,反而看向皇后。 皇后只好起身过来回道:“淑媛今年也不小了,黄美人也是来向我讨个主意,她到是想躲懒。” 徐蛮站在一旁,微微讶异,书上到没这段,不过第一世并没有讲那么多,而第二世皇后一直身子不好,淑媛的婚事是黄美人一手操办的。 85第八十三章 “是婢妾的不是,但婢妾见识少,认识的人也不多,遇上这样的事情,可不就慌了神么,但好在淑媛年纪不算大,大公主又未成婚,到是可以慢慢选。”说是没了主意,慌了神,可在黄美人身上却是完全看不出来,反倒像是恭维皇后的话。 徐蛮猜想,怕是黄美人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今儿很有可能是来试探皇后的,毕竟大长公主与皇帝和黄家的关系并不好,连带着,淑媛的婚事也有几分玄乎,还不如早作打算。 “淑媛还小,到是不着急。”皇后也没打算给个准信,反而道:“到是淑慎,哎呀愁死我了,阿姐。” 黄美人见皇后没给什么建议,心中暗暗舒了口气,等皇后将话说完,便温婉笑道:“既然娘娘与殿下还有事要商量,婢妾到不好打扰了,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也没真心留她,便挥挥手道:“淑媛也是我的女儿,婚事自然会放在心上,你也莫急,她这般年纪的青年才俊可不少,咱们可不能急急忙忙胡乱选一个,总要擦亮眼睛,多挑挑。皇家的姑娘可不愁嫁。” 黄美人自然躬身应着,又向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得了令才敢慢慢退了出去。 徐蛮撇了她一眼,心中暗自警惕。 黄美人慢慢悠悠从凤栖宫出来,眉眼一直含笑,连变都没变过,宫外候着的贴身女官立刻便跟了上去,低眉顺目,背都是弓着的,一句话都没说。 宫外停着美人品级的步辇,黄美人扶着女官的手坐了上去,又看了眼凤栖宫,嘴角隐隐含笑。 “美人今儿心情似乎很好。”步辇走了一段,黄美人身边站着的一位女官忽然说道。 黄美人卷着手里的帕子,靠在软靠上,微垂着睫毛道:“得了自己想得的,自然欢喜。” 那女官又道:“公主殿下品貌双全,必定会有佳婿相配。” 黄美人微微收了笑,看向御花园里郁郁葱葱,花朵鲜艳招摇,就像是女儿花季般的年纪,那么的水灵。 “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她哥哥有用。”黄美人低声说道,随即又像是感叹的补充道:“她比谁都懂事。” 女官便再没说话了。 步辇刚拐入临近绫绮宫的鲤鱼池边,黄美人就让步辇停下,她则扶着女官的手,继续慢悠悠的走回去,这已经是她的习惯,宫里的奴婢都知道,也不敢有异议。 黄美人速度不快,可一般这时候她都有话与心腹的女官说,所以身后的人都离开不远的距离,看着黄美人与那女官走入荷花池旁叠垒的假山石群。 黄美人本来是有话要交代身边的女官,可刚走入假山石群,她便很敏感的听到两个小宫女正躲在一个假山石后,说着小话,黄美人渐渐停下脚步,她身边的女官很是机灵,轻手轻脚的退到后面,吩咐后面的人不再前进。 “你听说没有?淑慎公主喜欢的长信侯世子原来喜欢的是淑敏公主。”那小宫女年纪不大,也许只有十一二岁,语气很是稚嫩。 另一个人却道:“可不,好多人都这么传,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那小宫女又新鲜又兴奋的说道:“你说,淑慎公主与淑敏公主平日里那么好,若是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的妹妹,会如何?” 另一个道:“淑慎公主一向端庄得体,为人又温柔,她对淑敏公主又那么用心,说不定淑慎公主为了妹妹,会将长信候世子让出来,成全一段佳话。” 小宫女吭叽了一声,颇有些遗憾的说道:“不会吧,喜欢的人怎么可以让。” 与她对话的宫女马上反驳道:“这才说明淑慎公主性子好啊。” 黄美人听到这里,露出一个晦涩难懂的笑容,随即打了个手势,很快,在后面的女官加重了脚步声,那假山后头的两个宫女立刻停住了嘴巴,再不出声了,可也没出来请安。 黄美人假装不知,重新扶上女官的手,往绫绮宫里走,直到众人入了绫绮宫,关上宫门的时候,黄美人才像是不经意道:“本宫记得曾经吩咐过,这绫绮宫内外都不许有人多口舌。” 她身边的女官立刻道:“美人恕罪,奴婢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黄美人瞄了她一眼,直看到她脊背发凉,才笑着点点头,继续往殿内走去。 等着黄美人出了凤栖宫,大长公主才将今天的来意说了一遍,皇后正巧也在为此事发愁,再加上还约了和煦与和丰二人,皇后与大长公主一起带着徐蛮去了后殿,那里徐蛮常去,到也熟悉。 趁着两位公主未到,皇后便将最近宫里的一些事情告知大长公主,也算是寻个亲人商议,这其中就包括了淑慎的婚事。 如今宫里待嫁的只有四位公主,淑慎、淑媛、淑敏、淑嘉,其中淑敏、淑嘉年纪还小一些,所以皇后暂时并未将两人的婚事提上议程,反倒是淑慎年纪最长,再拖下去,她这个嫡母到是有责任了。然而淑慎的生母尚在,且家世不低,她也不好多加插手,只按照皇帝私下的嘱咐,将那些可能被陈家拉拢的青年随便找几个借口剔除,但也不好做的太过。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如今宫里居然有谣言传出淑慎公主喜欢上了长信候的世子,而且隐隐有传出宫外的势头。 这事非但是对她这位一国之母的挑衅,也是在间接将淑慎的婚事推向陈家有利的方向,这是皇帝绝对不会容忍的。可以说,长信候世子根本就不是皇帝会为女儿选婿的目标。而且比起长信候世子,皇帝更看好的是丁家的丁皓然,那小子年纪轻轻,主意却很正,家族又是寒门出身,只有皇帝一个靠山,心里明镜一般,知道若是没有皇帝撑腰,那么丁家便什么都不是了。所以只要丁皓然娶了淑慎,就绝不会担心丁家投靠陈家。 只是可惜,淑慎没看上丁皓然,而丁皓然也对淑慎公主兴趣缺缺,甚至有退缩之意。 这事儿本是压着的,皇帝还想再瞧瞧,然而长信候世子的事情一旦闹大,陈家必定会发难,到时候皇帝想要弥补,也就不容易了。 “这事儿从哪里传出来的?”大长公主也觉得这其中不一般,可若说是陈美人宫里传出来的,到也不像,毕竟事情传出来,但最后事情没成,淑慎公主也落不下什么好名声。 “不少地方在传,却找不到源头。”流言这种东西最讨厌,找不到起源不说,还法不责众,皇后很是头疼。 “陈美人怎么说?”大长公主问道。 皇后叹了口气道:“她比我还急呢,前几日一早就过来请安,哭得眼眶红彤彤的,就怕坏了淑慎的名声。” 徐蛮坐在一边,摆弄着琉璃翡翠盏,如今她已经到了年纪随在母亲身边听些个小话,而不会被赶了,毕竟再过两年,她一旦及笄就有可能出嫁,母亲总想趁着机会多教些东西给她,她也很认真的听着。 “这事儿不能再传了,不然就算不娶淑慎,长信候世子也要娶一位公主,以平谣言。”大长公主很看重此事,也许皇帝的觉悟还没有那么深刻,可她是后宅女人,知道有些谣言很有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可以成为某些人手里的利刃。 徐蛮沉默,这也算是反其道而行之?传说淑慎公主喜欢长信候世子,就让他娶别的公主,以显示长信候世子是内定另一位公主的夫婿候选人,与淑慎公主并无私情?若是长信候世子一位都没娶,那是不是说皇家心虚了?徐蛮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之后,和煦公主与和丰公主一同来了,和丰公主现在是有夫有子幸福满满,而和煦公主也即将找到终身的良人,在大家的打趣下,即便满脸通红,羞涩闪躲,可徐蛮看的出来,这一次二嬢嬢真的是找到了一位疼她爱她的好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来的晚了点,可好在还是来了。 几人坐在一处,吃着点心,喝着茶,很快便将秦太美人那日预备的寿礼安排妥当,因着徐蛮的关系,公主府里有不少舶来品,而秦太美人平日比较喜欢针织的物件,大长公主最后决定将那张描绘庭院建筑的波斯地毯当做寿礼送与秦太美人,相信要比什么玉器首饰更得她的心意。 因着商议有了结果,大长公主放下了心思,也就不如来时那般愁眉不展了,反倒与和煦公主开了几个玩笑。众人还在凤栖宫用了午膳才回去。 徐蛮一天都陪着母亲,只是却意外的没见到大皇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宫学繁忙,还是在户部历练抽不出身,但不论如何,对于徐蛮来说,都是件好事,在她的心里,只希望大皇子是彻底对她失去了兴趣。她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刘将军的女儿刘金钗已经入了大皇子的后院,成了一位有“珍”字封号的妾室。看来,皇帝是彻底要舍弃那位刘将军了。 86第八十四章 准备了半个月,就算皇帝还不满意,可时间已经不够了,他又不好责怪秦太美人最近才松口摆宴,只有私下里与亲姐姐抱怨了两句,到让大长公主笑他孩子气,还没长大呢。 秦太美人毕竟身份与其他先皇嫔妃不同,她与先皇后关系融洽,又在先皇后去世后,小心的照看两个先皇后的嫡出子女,不然这两人不说会不会长大,但绝对会吃更多的苦。所以大长公主与皇帝都很敬重她,相对的,后宫对其奉承的人就更多了,如今秦太美人做寿,那些平常根本看不到她老人家的后妃们,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得了老太太的亲眼,让自己的后宫之路可以愈发顺利,甚至能够一步登天。 徐蛮一大早就起来了,沐浴洗漱之后穿上前一天选好的银红对襟雀鸟百花襦裙,因为襦裙颜色鲜艳,雀鸟花卉鲜明逼真,看起来极为喜庆,华美大方,这本就是当初大长公主为了女儿去正式场合所做的襦裙,今日到是用上了。 扑粉描眉,徐蛮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还垂着滴滴露珠,就算不上妆也显得娇艳妩媚,与黄琇莹那种小家碧玉完全不同。淡扫眼影,轻抿胭脂,上过妆的徐蛮似乎比实际年纪大了几岁,再加上她发育较早,如今□,稚嫩中却带着一丝性感,到真算的上一位绝代佳人。 上过妆,今儿梳了一个双鬟望仙髻,既显得活泼,又有仙气儿,可算应了寿宴的景儿,再戴上一副纯金镂花镶红宝石的头面,摘了时令花卉,碎碎点点缀在髻上,最后还在额头贴上桃花花钿,富贵又不失可爱。 等着带好全身的零碎,徐蛮又检查了一遍自己要送的寿礼,她这些年在宫里待的时间不短,秦太美人又十分照顾她,所以祖孙感情很好。她去年就开始准备秦太美人的寿礼,是宏觉寺开过光的蜜蜡佛手串,虽然本身价值不算太高,可那手串是老物件了,又被大师开过光,对秦太美人这样的老人家应该会是很合适的礼物。 徐蛮一家去的挺早,毕竟是长辈做寿,而且今儿还会来不少命妇贺喜,大长公主年纪最长,自然是要陪在秦太美人身边的。 入了宫,男子不得入后宫,大哥徐海生给皇后请过安后,就到承德宫的玉堂殿与父亲徐文彬汇合,准备等着皇帝召见。而徐蛮和母亲则与皇后一同前往永春宫去给秦太美人请安。不过在此之前,淑慎、淑媛、淑敏和淑嘉与各宫嫔妃也来请安。众人都算是盛装打扮,但公主中除了淑慎已过及笄,梳了个单螺髻外,其余几人要么双螺,要么惊鹄髻,都还是小女孩的打扮。 因着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大长公主到不好据着女儿,徐蛮便与淑嘉一同稍稍慢下一步,说些小女孩儿的闺语。 徐蛮见不过一段时间不见,淑嘉居然有瘦下来的趋势,不由好奇道:“你怎得瘦了,可是遇上什么事儿?” 淑嘉委屈的撅起嘴,似是好容易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便将母亲这段时间如何逼迫她放弃零食,如何让教养嬷嬷狠命管教的事儿,一股脑都说了,只是说完之后,却习惯性的往队伍后头看,就怕母亲发觉,到让徐蛮好笑了。不过,徐蛮也能理解,淑慎今年肯定是要定下驸马的,不然就算皇帝不急,陈家也不会安生,而随着大公主的出嫁,后面的公主当然也不会闲着,怕是江良人也觉着自己的姑娘要好好约束约束,等着出嫁了。 “你最近怎得都没入宫?”淑嘉抱怨结束,也没指望徐蛮能帮自己说好话,便拉着徐蛮关心道。 徐蛮总不能说是躲着大皇子,只好道:“母亲嫌弃我针线不好,若是在宫学里,怕又让我混过去了,便找了师傅在家里拘着,总在眼皮底下,唬不了人。” 淑嘉一向单纯,便也信了,原本那点子委屈到没了,反而同情的对徐蛮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做什么针线,日后还准备自己动手不成?姑妈就是太严厉了。” 徐蛮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她拿老娘做了挡箭牌,可不能再说老娘的坏话了。 “刘姐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是我大哥为你特别选的样式吧。”淑嘉身后,淑媛正拉着一位梳着灵蛇髻的少妇,得意洋洋的说着,还时不时瞄向徐蛮。 徐蛮虽懒得理会,可在刘金钗用那种看情敌的眼神看自己时,当真要吐一口老血,到底淑媛与这刘金钗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自己喜欢大皇子的?为啥每次都要用你是坏女人的眼神瞧自己,生怕夺了她们的大哥与丈夫。真不知道她们什么眼神,就大皇子那货,有什么值得自己为之奋斗的。 “这有些人啊,没有自知之明,明明刁钻刻薄,还往别人身边凑。”淑媛白了徐蛮一眼,很是不屑,拉着刘金钗就往前走,可就在错过徐蛮的时候,徐蛮清楚听见淑媛低低满是怨愤的说道:“真不知道我大哥喜欢你什么!” 徐蛮惊愕的看着淑媛走到了自己前面,也没搞懂她那一句话的含义,只是刘金钗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无聊的人从来在徐蛮心里留不下痕迹,没想一下徐蛮就放下了,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淑慎与淑敏身上,这次淑敏到没怎么针对自己,只是紧紧挨着淑慎,小心翼翼的,而淑慎也没有什么异样,虽然与一些嫔妃说着话,可仍旧温和的与淑敏小声聊着,不一会儿,淑敏就露出了笑容。 徐蛮回过头,到是佩服淑慎的忍功,她明明对长信候世子那样的势在必得,可在面对所谓世子所爱的淑敏时,却还是能如此得体大方,就好像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姐姐,什么都没有亲情重要。这份忍功到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众人浩浩荡荡入了永春宫,宫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命妇还有世家女子,其中就有宫学的几位伴读,周环与诸葛美嫣也都在人群里,只黄琇丽却不见人影,二姑的事情到现在都没理出头绪,怕是有段时间是见不到她人了。 徐蛮与淑嘉一同走了过去,很快,那些平日交好的女孩们都围了过来,徐蛮侧头看去,黄琇莹也走到了淑媛身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很是开心。随即黄琇莹抬起头,似是无意的与徐蛮对视了一眼,徐蛮心头一紧,那笑容实在是有些莫名的诡异。 压下心中疑惑,徐蛮转头与姑娘们说了几句话,便在母亲的眼神中,与淑嘉一同进了永春宫,至于其他人,没有秦太美人的召见,是不得入宫的。 今儿是秦太美人的寿辰,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瞧着精神的多,一身品红的千寿绣金曲裾深衣穿在她身上,反而衬托出平日里除了素淡以外的高贵从容,发髻上簪着点翠寿龟卧壁的簪子应该是和煦公主所赠,徐蛮之前还看过,格外的醒目珍贵。 “给姨婆请安,恭祝姨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徐蛮等着公主们都行过礼后,才走了过去,抱住秦太美人的胳膊乖巧道。 秦太美人一向喜爱徐蛮,摸着她的双鬟髻道:“今儿到是喜庆,姑娘就是要这么打扮,你平时也太随意了些。” 徐蛮嘻嘻一笑,狡黠的反驳道:“是呢,姨婆平日里也太素淡了,这般打扮才显富贵。” 秦太美人被她说的笑开了怀,直嚷嚷着说她是个狭促鬼,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永春宫混饭吃了。周围一群嫔妃也会来事,一时间到是将气氛烘托了起来。 家里的人都见过了礼,和丰也赶着点到了,这次她到是将两个儿子带进了宫,这小儿子正是稀罕的时候,徐蛮等一众姑娘都凑了过去,想去逗逗那可爱的孩子,却没想到,孩子刚被放下来,就被和煦公主抱走了,到是招了皇后与大长公主一顿笑话。 “让她们进来吧。”趁着高兴,秦太美人也不是爱摆谱的人,总不好让来贺寿的人一直待在外头,便宣召让那许多人进了宫门,安排进殿内,接着又让贴身的嬷嬷宣了几位年长的命妇,年轻时也有过来往,如今老了,到可以凑到一处说说话。 等着被宣的命妇们都进来,徐蛮与淑嘉已经退到了一旁,这样的时候不需要她们这些小辈上去凑趣,她们只需要躲在一边吃吃点心,喝喝茶,再待上一小会儿送上寿礼,就能去寻了周环她们一处玩耍了。 只是,就是等上这么不大的功夫,徐蛮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可每当她回头张望,却丝毫没有异常。狐疑之下的她暗自警觉,却发现淑敏正深深的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表情,没有以往的恨,也没有以往的厌恶,可徐蛮就是觉着,这样的眼神比之前更可怕。 “安八子听说快要不行了,只是最近秦太美人要过寿,这消息不好往外传。”徐蛮听得身边的淑嘉如此说道。 87第八十五章 凑趣了好长一段时间,徐蛮看得出来和煦公主的婚事对于秦太美人来说,是多大的喜事,整个宴席之上,她都是满脸笑意,偶尔甚至还会开开玩笑,让皇帝与他几位姐妹都十分欣喜。此外,还有些会瞧眼色的命妇,见状便不经意的将和煦公主的婚事拿出来恭喜,自然满口都是好话,又说了许多关于梁将军的传闻,让秦太美人一直笑着聆听,还会问一些民间嫁女的风俗,最后连家中添丁的风俗都没放过,可见她对和煦公主未来的孩子有多看重。 徐蛮之前已经献过寿礼,而且秦太美人对大长公主府送的寿礼都很满意,所以在宴席上,徐蛮也没去卖乖讨巧,只与母亲说了一声后,便去了周环那一桌寿宴聊天,很快淑嘉在吃了个半饱之后,也跟着跑了过来,几个小姑娘将最近建康发生的八卦交换了一下意见后,才听得这桌寿宴有两位姑娘在说悄悄话,声音不大,但身边的人都能听清。 “听说赖师傅病的挺重。” “可不是,说是躺了半个月了。” 这两人徐蛮都认得,是淑敏与孙菲妍的伴读,今日孙菲妍到也是来了,但却不与她们一处,反而和一些陌生的面孔聊得很好。徐蛮知道自从上次她随意挑拨过孙菲妍与黄琇莹的关系后,两人已经不如原先的亲密无间,但徐蛮还听说孙菲妍并没有放弃诸葛初清,还在向家里人争取,然而皇叔爷爷家却非自家那么开明,即便皇叔爷爷家有个庶子经商,但是他家的女儿是绝不允许嫁与商家的。 另外,由于皇叔爷爷的身体最近不大好,所以在近期将身上的昭王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嫡长子,皇帝舅舅还顺便册封了皇叔爷爷的嫡次子为永宁候,册封了孙菲妍为县主,算是确定了这一支的皇家地位。 “赖师傅怎么病了?”徐蛮许久没进宫,赖师傅不过一介女官,倒是没人特意告知她,可她对赖师傅到是很有好感,她如今有一手尚能拿的出手的书法,也是赖师傅教导的严格,也算有师恩在上。 淑嘉在这桌没有母亲看着,自然又开始吃起来,边吃边道:“病了有一阵子了,开始说是受寒,后来却严重了,一直躺着呢,前几日我还去看过她,脸色确实不好看。” 周环与徐蛮一直未入宫,而诸葛美嫣是压根都不认识。徐蛮想着今日好不容易进宫,还不如趁机去看一看,反正离这里也不远,便对周环道:“要不,咱们去告个罪,顺便去瞧一瞧,送点东西也好。” 古人讲究天地君亲师,虽然赖师傅也不算正经师傅,但到底教授她们一场,周环也理应去看看,便应下了,反倒淑嘉也准备一同的时候,被江良人叫了过去,徐蛮一瞧那里围着一群夫人就知道江良人的心思,这平日里命妇不奉召不得入宫,江良人根本没有机会展示女儿,如今正好借着秦太美人寿诞,也好好交际一把,指不定能给女儿寻个好夫婿。 徐蛮庆幸自己年纪还不大,就算母亲着急,也还是会慢慢来,毕竟她们住在宫外,打探什么都方便。而周环因着之前的事情,婚事到被搁置了,连她父亲周将军似乎都不想将女儿太早嫁出去,成为别人的筹码。所以两人自然轻松,与两位母亲交代完后,便一同带着各自的婢女往朝合巷。 那里一般住着品级高的女官,这些女官中有些不但担任宫学的教学,还有平日里自己的职务,比如尚衣,尚食,尚药,尚舍等。若是某些嫔妃身边得力的女官,却是只在嫔妃身边当差,住在各宫偏殿,并不住在这里。所以朝合巷里只有管事的女官与普通低等的宫女。 徐蛮在上宫学的时候,也来过朝合巷,赖师傅住的地方肯定要比一般的宫女强,且她还专门配有一个小宫女伺候,有时候这些伺候的小宫女若是造化大,甚至可以成为女官们的徒弟,将来接替她们的位置,因而一般女官身边的小宫女都是极为恭敬自己跟着的女官的。 “你刚刚瞧见没有,黄琇莹的嫡母还真是有本事的,在寿宴上,黄琇莹一步都没敢离。”周环走在徐蛮身侧,看到无人,便小声道。 徐蛮之前也确实瞧见了,只可惜她的嫡母只能管她一时,毕竟黄琇莹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宫里她姑母那里,若是想完全被其嫡母握在手里,那可也真不容易,要是真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就好了。最近这几次与她接触,徐蛮都觉得她精神不太正常,似乎太过沉迷与前世的人情关系,重生对她的影响力也不过是有些事情早早知道,可以有能力改变罢了。像她这样已经沦陷在仇恨里,活在过去的人,万一真的疯狂起来,徐蛮还真心有点发憷。 两人都会武,宫里也不给带亲卫跟着到处走,所以便各带了一个婢女一路走一路说着闲话过去,没多久就入了朝合巷。 朝合巷与之前来也没有什么区别,回廊还是那样蜿蜒,一排排的小院里时不时出来几个穿着一样的宫女,因着新来的宫女并不住在此处,徐蛮与周环到不怕被人冲撞了。 熟门熟路入了一座院子,院子内正在晾晒衣物的小宫女见她们一进来显然有些讶异,接着便擦了擦手,过来行了礼道:“大人刚醒,这边请。” 女官通常都是有品级的,所以小宫女尊称为大人,当然,要是成了学徒就要改口叫师傅了。 徐蛮与周环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从秦太美人宫里拿了些瓜果点心,也算是借花献佛,不算太随便和显得高高在上。 进了门,又入了卧室,徐蛮开始还没在意,只觉得屋里有股子挺好闻的味道,随后看到赖师傅躺在床上,脸色的确不好,蜡黄蜡黄的,还伴着重重的咳嗽,原本圆润的下巴也变得略尖,到是那脸上和气的笑容,依旧没有改变。 “赖师傅,怎得病成这样,也不找个医女来瞧瞧。”徐蛮坐在床边,皱着眉头说道,虽然女官叫不动太医,可尚药的医女总会认识几个,也差不到哪儿去。 赖师傅显然见到徐蛮与周环很高兴,咳嗽了一声,笑着道:“找了,说是奴婢受了寒当时没注意,结果小病拖成了大病,总是要养一阵子才能好。” 徐蛮嗔怪的看着赖师傅,不满道:“赖师傅总是这样,对咱们严格,对自己就不在乎了。” 赖师傅哈哈笑了两声,便又开始咳嗽起来。 周环站起身,去给赖师傅倒了杯水,这事儿也只有她能做,毕竟徐蛮的身份放在那儿。 “这什么香啊,挺好闻的。”周环将水杯放在赖师傅手里,看着她喝下,才好奇问道。 赖师傅喝了口水,咳得手有些抖,却还是回道:“这是奴婢那小丫头弄来的,说是什么宁神清肺的,奴婢闻着味道挺好闻的,就点着了。” 徐蛮虽觉着好闻,可对于在现代生活过的人来说,像咳嗽感冒这样的病,最好就是流通空气,让病菌消散,但她也不好直说,只能假装站起来,想走到窗户口,将窗户稍稍打开一些。却没想到,人一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的,整个便趴了下去,跟着周环大惊想要过来拉她,竟然也跟着摔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徐蛮趴在地上,守住最后一丝清明,费力的将自己挂在腰上的香囊拽了下来,放在手心里捂住自己的鼻口,这香囊还是在她7岁那年被绑架后,特别找了有名的大夫调配出来的,因着害怕自己会出别的意外,她做了许多这种防御迷香的香囊,搭配不同的衣饰使用,反正要想身上香,她有玫瑰香水,再加上这种香囊提神静气,就算平时也很有用。只是,徐蛮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未雨绸缪,居然真有用上的这一日。 随着清凉的味道传入鼻内,徐蛮的大脑也一点一点的苏醒过来,前后联想一下,便一下找到了症结。也不知道是谁要害她,居然让人在她们面前透露了赖师傅的病情,引导她们宴会后来此探病,再收买了小宫女,给她们预备了迷香,且显然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完全烧到迷香,直到她们入内,待了一会儿,迷香才完全发挥了作用。 由于迷香的关系,徐蛮四肢有些酥麻,就算她努力吸收着香囊的药性,也需要一段时间,可就是在这一段她休息的时候,房门突然从外头打开了。 徐蛮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脚步缓缓而至,徐蛮假装晕倒,握住香囊侧头闭上了眼睛,尽量减少呼吸。 “你也有今天,哼!你不是很狂妄么?你不是打我的脸蛋么?你不是害了我母亲么?我到要看看,如果你脸花了,还有谁会喜欢你。” 那人明显是用什么捂住了口鼻,估计也是害怕迷香,徐蛮微微眯起了眼睛,从眼缝里往外偷瞧,却发现那人此时正拿着一把匕首,笑容阴狠的蹲在自己身旁。 88第八十六章 是淑敏,居然真的是淑敏,徐蛮尽量屏住呼吸,不让迷香继续侵蚀她的大脑。原先在宴会上的时候,她就觉着淑敏不太对,可没想到,她居然设局让自己昏迷在此,还要划花她的脸。 “这种迷香可是好东西,越烧到最后药力最大,就算我用刀刻你的脸,你也醒不过来。”淑敏用帕子捂住口鼻,声音有些闷,却带着疯狂,“而且等你清醒之后,是不会有人能查出你身体里带着迷药,也自然查不出药的来源,怎么样,我是不是也学聪明了?” 冰冷的匕首贴在徐蛮的脸颊上,让徐蛮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打个寒颤。其实她一直都没能明白,除了安八子的事情,她到底与淑敏有什么过节,这么些年来她针对自己不说,一些烦人的小手段也幼稚的可笑。但她万万没想到,淑敏会突然变得这般阴毒了。 “这迷香的味道真好闻。”匕首突然离开了徐蛮的脸颊,淑敏走到桌旁将那只燃烧着的香炉,拿在手里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 徐蛮躺在地上,手脚似乎已经有点恢复了知觉,她在想,她是现在跳起来揍淑敏一顿呢,还是等淑敏拿着匕首过来的时候,趁机绊倒她,然后再狠狠揍上一顿呢? 谁料,还没等徐蛮做出举动,就听见外头有人嚷嚷着,似乎就要进来,淑敏吓得一机灵,手中的香炉倾倒,里面的大半迷香掉到了桌子上,而淑敏也顾不得许多,将那香炉放回原位,就要拿起匕首走向徐蛮,看来就算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放弃毁掉徐蛮的脸。 动一动手指,徐蛮沉下心来,虽然不知道外头来的是什么人,可她总不能坐以待毙,想着先撂倒了淑敏再说,毕竟她可是有武在身。 但是接下来预期的威胁没有来,门被从人外头推了推,淑敏再没时间给徐蛮留下“到此一游”的纪念。怨毒而遗憾的打开窗户,翻身出去了。 淑敏一走,徐蛮立刻又将香囊捂住自己的嘴巴,大口吸着气,以徐蛮对香料的了解还有淑敏不经意的透露,看来这种迷香品质很好,能够很快的溶解在空气里,就算进入了人体,待在人清醒之后,成分就会悄然消失,让人事后也找不到把柄。刚刚再看淑敏的动作,就算她打开了香炉,却没打算毁尸灭迹,那就说明这香灰里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成分留下,到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帮手。 这次门又是被人强行打开的,徐蛮哀叹了一声,不得不重新躺在地上装死,好在香囊的作用充分发挥,不说能站起来恢复如常,可揍翻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次进来的人,蹑手蹑脚的,还是两个人,脚步有些重,应该不是习武之人,徐蛮背对着他们不敢回头。因为她不知道来人的来路,还有外头到底有没有别人。感觉到那两个人进来并没说话,却在屋子里扫视之后,才像是确定了目标一般走到她的跟前,徐蛮偷偷握拳,最终还是忍住了。 跟着,徐蛮很快就发现进来的是两名宫女,两人一前一后将自己抬了起来,手脚很轻,也有一把子力气,因着不是习武之人,那就很可能是哪个宫的粗使宫女。房门再次打开,徐蛮不知道她会被人搬去哪里,却只能假装昏迷,怕打草惊蛇,她还希望这两个人能将她搬到比较僻静之所,然后也无人接应,她才好在半途,打得这两个人措手不及,趁机逃走。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徐蛮并没有被人抬出朝合巷,反而只是抬到隔壁的房间,被人放在一张床铺上,那床铺不是很软,这个房间也比较简陋,应该是平日里赖师傅用来招待客人的。 徐蛮躺在床上,还在等着那两人的下文,只是这两人根本没有留下一点点的话语,甚至眼神,拘谨的弓着身,就这么出去了。 房门被人关上,徐蛮在床上听了好一会儿才敢坐起来,她搜了搜身上,有一把匕首,两个香囊,一个香囊是刚刚用来克制迷香的,一个里面放了一点即撒式的迷药,不过她这种迷药效果肯定不如淑敏找来的,也不知道她的供货渠道是什么。 徐蛮没有惊慌失措,她脚步轻盈的来到房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周环、青梅与杏桃都在屋子里躺着,可对方似乎也没真的派什么人来。到底是谁呢?以徐蛮的判断,刚刚淑敏很明显是被人算计了,有人想要借着她的局整治自己,怕是淑敏又要被当成替罪羊了。 摸着房门,徐蛮考虑着要不要出去,但有人敢在朝合巷里动手,怕是必然有所准备,万一自己贸贸然跑出去求救,再招了别人的道…… 还没等徐蛮想清楚,院子里这次是真的有人在说话了,说话的人徐蛮还特别熟悉,真是所谓化成灰都认得。再从门缝里往外看,瞧那一身的骚粉色,可不就是黄琇莹么?她这次到是聪明了,居然会躲在淑敏身后行事。 不知她的来意,再加上她身边还带着个太监,徐蛮犹豫之下,还是准备回到床上,以静制动。 “那两个宫女都回去了?”黄琇莹推开房门,很自信的往里看了看,哼了一声才问道。 “回去了,美人的意思,就是让她们将人抬过来之后,回宫交差。”那太监声音尖细尖细的,年纪也不大,到透着献媚。 “我知道了,你等会去把人叫来,然后就不必过来了。”黄琇莹想了想又道:“看着情况,如果有可能,拦住我大表哥。” “可是大皇子殿下他……”那太监很是迟疑,心中害怕。 黄琇莹淡淡一笑道:“不必多久,只要在那人来之前,哪怕迟上一步也好。” 太监咬咬牙,弓着身子卑微道:“全凭姑娘差遣。” 黄琇莹也没理会他,只等他转身离去,便一个人进了房间,将门紧紧关住。 徐蛮还在他们二人所述的话语中转不过弯来,原来刚刚那两个宫女是大皇子的人,而非黄琇莹的。徐蛮一直以为黄琇莹是和大皇子穿一条裤子的,可如今瞧着,今日黄琇莹明显就是来拆大皇子的台,甚至打了黄美人的脸。 “徐蛮啊徐蛮……”黄琇莹进屋就瞧见徐蛮昏睡在床上,心里想着待会会发生的事情,竟是一阵的痛快,往日里受的那些鸟气,也似乎有些散去了。 黄琇莹举止高雅的走到床边,坐在徐蛮的身旁,伸出手在徐蛮那光洁嫩白的脸蛋上轻柔的抚摸着,嘴里却透出如同毒蛇般恶毒的言语,道:“你可命真好,怎么样都有人帮你,怎么样都有人宠着你,现在连皇子表哥也对你起了心思,想让你做他的正妻。但是哪有那么容易!你这个恶毒丑恶的女人,他们都没看清你的真面目,初清表哥居然还将你当宝……明明你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你早就该死了,阿爹和姑姑他们都不信,还想拉拢公主府,哼!若是黄家倒了,那罪魁祸首绝对是公主府!” 黄琇莹一把掐住徐蛮的脖子,却又忌讳的不敢用力,只喃喃道:“为什么我付出那么多,这辈子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呢?难道真的是什么宏觉寺的高僧?” “不……不……”黄琇莹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摸着徐蛮的咽喉道:“谁也不能阻挡我,哪怕是老天爷,就算知道我是重生而至又如何,马上你就要成为建康城里最大的笑话,皇室里最大的耻辱,不说皇子表哥不会要你,初清表哥更不会再看你一眼!既然上辈子你毁了我,那这一辈子就换我来报仇吧!” 黄琇莹抬起下巴,望着昏睡的徐蛮,露出一个高高在上的笑容,就仿佛在看一个下贱之人。 “本来还想将你与丁皓然那个混蛋凑成对,可谁让你那么可恶呢?谁让你蛊惑了初清表哥呢?那我就送一份大礼给你。”黄琇莹理了理裙摆,站了起来,最后看了徐蛮一眼,便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身往外走去,只要今日一过,徐蛮再无可惧,至于那个所谓的高僧,她一定会找出来,斩草除根! 徐蛮被她摸的那个肝颤,差点就要以为黄琇莹百合了,再听她如此“诚恳”的表露心迹,几乎没忍住就想爬起来暴打她一顿。然而瞬间思虑之后,徐蛮暗下了眸子,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黄琇莹还在做着干掉徐蛮的美梦,只可惜美梦还没到房门口,她就觉着后脑一痛,整个人连声都没吭便昏迷了过去。徐蛮一把拉住她,仗着自己习武,连拖带拽将黄琇莹放在了床上,跟着爬下床,将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用布压住,有窗帘的用窗帘,没窗帘的用被套,总之,不用一会儿工夫,房间里就暗得看不清人样了。 忙活好之后,徐蛮便贴在门的后面,一手握住那只装着迷药的香囊,一手摆好了姿势,准备一击即中,如此两手准备,她就不信了,来人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89第八十七章 院子里静悄悄的,徐蛮猜想不论是淑敏、大皇子还是黄琇莹怕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此时若真有人能进来,肯定与大皇子或是黄琇莹脱不了干系。 “有人么?”一个陌生的成年男子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忐忑,徐蛮靠在门后,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翁主,我进来了哦!”那男子像是找准了房间,用力往里推开了门。 徐蛮什么都不顾了,趁着那男子进入室内,视线一黑的瞬间,几步上前,跃起用胳膊直击男子后脖,再用另外一只手捏紧了迷药的香囊,瞬时准备补上一下。不过也许是因为徐蛮运气不错,这些年的功夫也没白练,也有可能是男子因为室内外的光线一时相差太大,才导致片刻的呆滞,被徐蛮得了手。 徐蛮眼看着那男子摔倒在地上,重重的,声音有些闷。待又过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用手指戳了戳,见当真没有了反应,才稍稍打开了一点窗帘往地上看。就见进来这人,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相貌普通,鼻方嘴阔,一双眼睛紧紧闭着看不出大小,到是那鼻子顶端一颗挺大的红色痦子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 接着再往他身上看,徐蛮一见就知道不对,他身上并未穿着太监服,反而是后宫侍卫的衣服,而且还是三等侍卫,几乎进不得后宫的,真不知道黄琇莹怎么把人带进来的。 徐蛮将那男子也拖上了床,与黄琇莹摆在了一处,随即想起那侍卫刚入门的时候,居然是喊着自己的名号,心中涌起一股子怒气,这说不准就是黄琇莹将人诓骗而来,想来祸害自己的。若这事儿真的成了,别说等会大皇子来会发生什么,就说自己,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看来,黄琇莹是受了上次桃花林的刺激,已经完全没有顾忌了。 坐在床边,徐蛮深深看了眼黄琇莹,拳头握了又张,张了又握,她还是有些挣扎的。 然后,就在徐蛮深吸一口气后,她双目平静的开始给黄琇莹脱衣,先是半壁,接着是襦裙,连发钗都没有放过,甚至还将其中一支掐丝的珍珠钗塞进了侍卫的衣服里。徐蛮将黄琇莹扒光后,又开始替侍卫脱衣,这次显然有些难度,首先徐蛮前世还是个黄花闺女,其次在这辈子好说歹说也受过10年封建教育,真如此豪迈的给个丑男扒衣服,也挺挑战她的底线的。 但是纠结归纠结,徐蛮一旦决定了,就不容易改变,她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将那男人的衣服脱掉,甚至连一条底裤都没留下。 之后,再将两人的衣服散在地上,徐蛮望着床上赤条条的两个人,眼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停顿了一下,就将没了被套的薄被盖在了两人身上。 做完这一切,徐蛮觉得自己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连额头上的碎发都完全贴在了额头上,如果头上的花钿不是用呵胶粘上去的,她都怕被汗水冲下来。然而即便如此,她也要赶快离开这里,毕竟很快大皇子就会进来,她可不能傻乎乎的等着被人抓。 推开门,徐蛮特意看了看周围,发现院子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再轻手轻脚关上门,这才快速的溜到了隔壁。这时候再看隔壁房里,那几个人还是刚刚的姿势,昏迷不醒。 徐蛮也顾不得许多,拿出香囊先将青梅熏醒,然后又将杏桃与周环弄醒,待众人恢复期间,徐蛮并没告知黄琇莹与淑敏的事情,只说,不知道谁将他们迷晕了,怕是有什么企图。周环已经吃过亏了,自然心有余悸,再加上最近母亲一直用阴谋论给她洗脑,所以等徐蛮刚一说完,周环脸色就有些不大好。 “咱们不能留在这里,不论对方想让咱们做什么,咱们都不能干等着。”周环本身习武,到不怕遇上几个对手,这小小的院子也是困不住的。 “那咱们从后门出去,只是……”徐蛮低头看向还在昏睡的赖师傅,心有愧疚,怕是她也是因为自己而被人算计的。 周环果断摇摇头道:“我们这几人带不了她走,只有我们去找了人来,才能救她。” 事实摆在眼前,徐蛮也只能同意,再说想害她的三拨人,都只是针对自己,怕是对赖师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何况一会儿事情闹出来,也没人会注意赖师傅躺在隔壁。 “走吧。”徐蛮转身,与其余三人一同走到后门,之前也曾走过,还算熟悉。 杏桃胆子最大,首先推了门若无其事的往外走,徐蛮瞄了眼周围,不远处来来回回也走着宫女,想必那些人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做什么。只是,等会这院子里会出大事,她们也不能被人瞧见。 低调的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朝合巷。四人站在阳光下,喘着气,都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感。 其中唯一没有松懈的只有徐蛮,她必须给几人造成一个不在场的证明,否则,她们来赖师傅的院子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万一到时候黄琇莹疯了,想反口咬死自己,那自己虽然不会有事,可也会被人怀疑。 恰巧,周环也觉着事情诡异,怕会生变,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前去翎雀楼坐一坐,到时候就说师傅睡着了,她们就提前离开了,一直在翎雀楼里,没有离开。虽没有什么人证,可若真是顾忌皇家体面,舅舅总会站在她身边的。然后等事情过去,徐蛮还能请个太医给赖师傅瞧一瞧病。 那边徐蛮和周环已经溜进了翎雀楼,这边大皇子被一只野猫弄坏了兴致,一脸不悦的进了小院,跟着他来的心腹太监,守在了门外。 大皇子按照事先设计的好的,打开了那扇门,可里面被弄的黑漆漆的,光线很暗,大皇子适应了一下,才在周围寻找到那张已经挂着帐帷的大床。一边往床边走,大皇子觉着时间也不早了,就开始慢慢的解着衣服。今日他与黄美人特意设了这个局,到时候就算徐蛮闹腾起来,他也一口咬定是徐蛮约他前来,还找了看赖师傅的借口,在此约会。 反正女人不都是那样,睡都睡了,若是到时候徐蛮将事情说出来,她一样要嫁给自己,还落不得好,所以很有可能,徐蛮在被自己上过之后,就忍下这口气,再以两情相悦,不能自已为借口,嫁给他做正妻。到时候公主府就算有什么怨言,还不是要跟在他屁股后面为他办事,他只要将徐蛮捏在手里,那么多少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了。 大皇子得意的脱掉了亵衣,脑海里不觉浮现平日里,那个小丫头胸前发育良好的两团,也不知道如今亲手用上一用,会不会回味无穷,这么一个尤物就算脾气不好,可解闷的时候,玩一玩,也值了。 拉开帐帷,里面更黑,大皇子摸索着上了床,床上的被套被人拿掉了,软软的薄被摸起来很有触感。之后,他又掀开了薄被,薄被下一具温暖的身体让大皇子一下兴奋了起来,只是,当他伸手摸过去的时候,却觉得其皮肤粗糙,而且腿上的腿毛很长,肌肉也太过结实,完全没有平时看起来那么绵软可爱,莫非这是平日里习武所致? 按下心中的不耐与失落,大皇子忽然没了兴致,就准备速战速决,如果徐蛮真是表面光鲜,那娶回去之后,给份体面也就罢了。 细摸着身下躯体的腰部,大皇子想找个位置可以进去,然而手背却又意外碰上一丝细滑,随后一个女声发出就要清醒的嘤咛声。大皇子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守在门外的太监几乎同时一个激灵,还没等他们想要进去看看,就发现外面浩浩荡荡冲进来一群人,打头阵的好像是皇后宫里的女官,跟着的还有别的宫里的女官,这两个太监对视一眼,虽然觉着来的人似乎不是他们之前吩咐好的,可再看人群中也有黄美人身边的女官,便半放了心思,踌躇之后,两个太监居然放弃了进门查探,反而转身按照原计划,偷偷的溜走了。 这可想而知,屋子里头会有多么的精彩。 皇后身边的女官,今儿本是轮到她休息,还在凤栖宫给皇后娘娘处理事务,并没与皇后一同去永春宫贺寿。然而时间大约在午膳后,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有侍卫和宫女在朝合巷里胡搞。这一下的确触动了女官的神经,本来宫里宫女与侍卫的事情就是大忌,毕竟宫女被选入宫就是皇帝的人了,没有皇帝皇后放话,都是要老死宫中的,眼下怎么能给皇帝带绿帽子。再加上今日是秦太美人的寿宴,若真是事情闹僵出来,简直就是打了皇后的脸。 如此作想,那女官也没去通知皇后,就想着自己带人先去看看,谁知到了朝合巷巷口,居然还遇上了别宫的女官,此时再让她们回去已是不妥,只好黑着脸,一同进了朝合巷,此后更是一同跟着报信的人,进了赖师傅的院子,听到了那三声尖叫。 90第八十八章 黄琇莹觉得,这是她前世今生最糟糕的一天了,她将被子遮住了光溜溜的身子,却无法掩盖她正坐在两个同样光溜溜的男人身旁,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情况,她只记到她在昏迷之前,还志得意满的想要回去享受胜利的果实,顺便等待事发之后,以施舍的眼光去安慰那个曾经高贵如今身败名裂的翁主。 然而,一觉醒来,那个身败名裂的居然会是自己。黄琇莹坚持不肯相信这一切会是徐蛮做的,淑敏的迷香明明就是淑媛为她找的,绝对不可能出任何问题,再说当时迷倒的还有另外几个,那会儿都没什么动静,难不成,不是迷香问题,而是有人在暗处保护徐蛮? 大脑乱糟糟冒出各种诡异的想法,黄琇莹哆嗦着身子,不知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事情。 此时,房间的门大开,一群女官带着宫女冲了进来,窗帘被人撕下落地,斑斑点点的阳光洒在房间里,身边的床榻上大皇子光着身子压在黄琇莹自己安排好的侍卫身上,那侍卫惊恐的推拒着大皇子,两人皆是未着片缕,更可怕的是,薄被已经被黄琇莹拉在了自己的身上,于是,大皇子扶着侍卫腰部的动作,还有某个高翘的部位,都完全展示在了宫女们的眼前。 “这……这是……”皇后宫里的女官简直不能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原本应该在宴席上的大皇子,居然会压在一个男人身上,还做出这样的东西,更离谱的是,两个男人那样的姿态,旁边居然还坐着左将军府的大姑娘,也同样没穿衣服。皇后宫里的女官几乎都要晕厥了。 与这位女官想法相同的是黄美人身边的女官,她今日特意得了黄美人的吩咐,来为大皇子假意抓奸,只要将翁主扯进来,这事儿就成了,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完全与她们设想的不同。 “你到底是谁啊?”大皇子因为屋子一亮,也看见了床上的情形,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就知道事情被人设计了,可他再看自己的动作,和自己身下的人,一股子由心的恶心,差点没让他将宴席上的食物都吐出来。 被压的侍卫憋屈的不行,本身职务也低,根本没有见过大皇子,如今见着一男子压在自己身上,还这幅模样,心火就上来了,再加上被一群宫女围观着又惊又羞,脑门子一热,挥手就给大皇子一巴掌,直直将大皇子扇到了黄琇莹的身上,脸颊顿时肿胀的好高。 围观的宫女随着一声抽气,已经惊吓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黄琇莹愣愣的被大皇子压个正着,差点连心肺都被压出来,大气喘了两口,就要厥过去了,可偏偏这口气挂着,就是晕不过去,到是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啪落了下来。 大皇子被人扇了耳光,哪里能够罢休,也不管身边的人是谁,猛地跃起,面目狰狞的冲了上去,双手左右开弓,眼瞧着就将侍卫的脑袋扇了好几个巴掌,连人都被扇到了床下。侍卫也急了眼,摩拳擦掌反冲了上去,一把就按住了大皇子,对着他右眼就是一拳,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光着腚在众多宫女面前,抖着鸟儿肉搏起来。 这场面别说跟着进来的小宫女了,就说打头的女官都羞得恨不得跑出去,但又不能放任大皇子与人死私斗吧。只好硬着头皮,在这里守着,只吩咐了身边的小宫女赶紧去叫管事的太监。 大皇子此时已经和侍卫打的红了眼,边打还边骂道:“你是胆子肥了,居然敢打本殿下,本殿下一定要抄了你全家,将你凌迟处死!” 侍卫躲过这一拳,这会子心念才转过来,脚下就是一软,可他毕竟脑子有点混,却又带点子小聪明,不然也不会被黄琇莹收买的太监几句话忽悠着来睡徐蛮。他现在是知道了他揍的是皇子,也知道怕是之前约好的事情出了差错。这万一他要是认了罪,那全家都要遭殃,那还不如全盘不认,另外找个借口,说不准还能逃过一死。 眼珠一转,侍卫瞧见了床上的黄琇莹,但他又不敢贸然喊人,毕竟事情败露了,说不准床上的这位也不是翁主了,要是他再喊错了人,岂不是又拉了一道仇恨?于是他坏水一转,居然将大皇子推了个仰倒,嘴里骂道:“你放屁,你还殿下呢?皇子就你这个德行?我承认我与人偷情,可你也不能一直跟踪我,想趁机在我身上找便宜吧。” 什么什么?藏在女官后面的小宫女面红耳赤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原来真是侍卫偷情,结果大皇子看中了这个男的,想要强来?这也太重口味了吧,这都什么眼神啊? 大皇子更是差点没气出血来,二话不说,爬起来就是一拳,直朝着侍卫的心窝,只想着干脆将此人一拳揍死算了,省得他在这里胡说八道。 侍卫险险躲过,蹲身从地上拿起一件衣服就围在自己跨上,随后大义凛然道:“我已有心爱之人,绝对不会接受你的。” 大皇子脚下一歪,差点没坐在地上,女官们脸色僵硬,都无力吐槽了。 就在大皇子想转身找个什么,拍死这个满嘴喷粪的主儿,外头来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一进来连个眼神儿都没给,几下就将人都给按住了,侍卫还算好,有个遮挡,可大皇子可是真真切切撅着屁股,露出菊花,供屋内的宫女们参观。 两个男的都被压住了,女官这才走到了床边,重新放下帐帷,从地上拿起黄琇莹的衣服给她穿上,此时的黄琇莹已经满脑子的浆糊,只知道哭得凄凄惨惨,比前世知道要被丁皓然毒死还要害怕,毕竟人死就一了百了了,可这会子呢?她还要活着,她还要活在这世上面对那么多人的白眼,别说表哥会不会要她了,怕是这个世上稍微好些的男子都不会要她了。 “黄大姑娘,你没事吧?”女官也没查看黄琇莹的下面,更不知道她是与人通奸,还是被人所害,但看她哭成这样,到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这怎么说,都还是个10多岁的孩子。 黄琇莹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她觉着现在就是上吊也洗刷不掉她的耻辱了。 “大人,隔壁发现了赖大人,已经昏迷了。”掀开帐帷,外头有个宫女回报道。 “还有没有其他人?”女官没有跟去永春宫,所以并不知道徐蛮她们来过。 那宫女摇摇头道:“整个院子只有赖大人躺在床上,桌上有倒了一半香灰的香炉,其余什么都没发现。” 皇宫宫里的女官扶着黄琇莹,果断道:“将那香灰带去给太医看看。” 那宫女立刻应声出去了。 “黄大姑娘,你能走么?咱们得回凤栖宫去。”这事儿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宫女与侍卫偷情的事儿了,更不是她这个职位的女官可以处理的,如今这事儿牵扯了大皇子、左将军之女还有个不知名的侍卫,怕是只有交给皇后,才是最妥当的。 原本还浑浑噩噩的黄琇莹就像突然清醒过来了一般,猛得大声叫喊起来道:“我不去凤栖宫,我要回府,我要回府!!” 凤栖宫的女官很头疼,却只有让两个宫女过来强制性的扶住她,这位姑娘以后的前途怕是堪忧了。 黄琇莹拼命的挣扎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却还是被宫女强硬的拖出了床,然后往外走去。 然而,黄琇莹经常诅咒的老天,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就在她要被拽出房门的时候,那个被押的侍卫突然深情的呼唤道:“别怕,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她们伤害你的,我们之间的感情,她们怎么会懂!皇后娘娘一向慈悲,我一定要去求她!” 黄琇莹连挣扎都忘记了,猛地一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地上那个正仰着头满腹感情的恶心男人,恨不得吃了他。 那侍卫对上她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也被惊的汗毛直竖,缩了缩脖子,赶紧低下了头,再也不说话了。 黄琇莹被宫女带回了凤栖宫,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翎雀楼,徐蛮正与刚来不久的淑嘉说着话,周环一副心神不宁的靠在窗边,担忧的看向徐蛮。 徐蛮到一点不心虚,反正这事儿要心虚的绝对是淑敏、黄琇莹还有大皇子与黄美人,有本事她们就将当时的情况说出来,说他们各自起了心思,想谋害自己,否则,为了他们自己的颜面和未来,这事儿怕是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了。黄美人也绝对不会让儿子沾染污点的,所以之后此事很有可能会做为一起阴谋案件,到时候再找几个替罪羊,将事情摆平。至于黄琇莹么?为了大皇子,黄美人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你说,黄家大姑娘真的和那侍卫有私情么?”淑嘉没注意到周环的不对劲,只将这件事当做八卦来看。 徐蛮也笑着随意道:“谁知道呢!” 若是忍下应了有私情,那么黄琇莹还有可能嫁出去,若是否认了此事,那侍卫肯定是要死,那她一辈子也别有指望了。只是黄美人会如何做,到是值得期待呢。 91第八十九章 如果没有大皇子与黄琇莹的事儿,那秦太美人的寿宴绝对堪称完美,可偏偏寿宴结束之前,就发现了这么大一件丢脸的事儿。别说皇后气得将黄美人叫来痛骂了一顿,就是皇帝也亲自把左将军叫到宫里来,冷冰冰的一通教训,随后还让他将女儿领回去,再不许入宫,回府闭门思过。至于大皇子与黄美人,前者是去除所有在任的职务,滚回皇子该待的英成所思过,等候处理,后则虽然没有贬位,可也落得个无限期闭宫思过,同样是待结果查清,再行处理。这母子二人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被半圈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黄美人一向温和含笑的脸现在满是狰狞的愤恨,双腿的膝盖火辣辣的疼痛,都在昭告着她之前在凤栖宫所受到的耻辱。那个女人!那个虚伪可恶的女人,居然让她在那么多宫女太监的面,跪在凤栖宫门前,一直跪了两个时辰才像打发一条狗一样,将她打发回去。 身边的贴身女官心疼的扶着黄美人,道:“美人还是赶紧回去敷一敷膝盖吧,这要是迟了,怕是不好。” “你说,咱们的人里是不是谁走漏了消息?”进了寝宫,黄美人说话也没有了顾忌,一躺在榻上就马上说道。 贴身女官为黄美人褪下亵裤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道:“不能吧,这次传消息的,都是黄府带过来的亲信。” 黄美人揉了揉太阳穴,烦躁的说道:“说的也是,可怎么会事到临头变成这样呢?” 她现在都可以预见过几天会发生什么事儿,侄女黄琇莹这颗棋子肯定是废了,不但不能给黄家带来利益,反而还会给黄家丢脸,之前看她还有些小聪明,即便在政事上有所分歧,她还有些自负虚荣的小毛病,但终归是自己哥哥的女儿,将来给一份体面嫁一户好人家那是板上钉钉的,却没想到最后得到这么个结果,黄美人都可以预料到哥哥和那江氏怕是要与自己生了间隙了。 再说自家儿子,就别说公主府了,就是吴国稍有权势的家族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疑似断袖的男人,还是个没品和个貌丑侍卫胡搞的男人,最重要的是竟然还爆出侍卫不愿,大皇子用强的极端丑事!简直要气得她肝疼。 “你说,淑敏确确实实用了那药?”黄美人疑心病又犯了。 女官很肯定的说道:“赖女官那里有咱们的人,用没用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就算她半路变卦了,咱们的人也会换成那种药。” 黄美人上火的揉着心口道:“那你说,怎么屋子里的人换成了琇莹与闵萧呢?” 女官也没想明白,按照他们的设想,将迷晕的徐蛮放进那个房间,等大皇子进去与徐蛮成其好事,再等徐蛮醒来,威逼利诱一番,不论她愿意与否,都会成为夫妻,到时候就算皇帝也没法子善后。再说他们还有后手,伪造徐蛮与大皇子之间长时间私通的证据,却没想到,这一切都白搭了。 “难道,宫中有谁盯着咱们,还救了徐蛮?”黄美人居然与黄琇莹想到了一处,却都没将平日里看起来不太有手段的徐蛮放在眼里。 女官不语,有些话不是她这个做奴婢的该说的。她将黄美人的亵裤完全褪下,果然看到她腿上淤紫的两块,泛着肿胀,十分可怖。 “亏得媛儿一直在徐蛮面前扮黑脸,闵萧居然还没把握住,那徐蛮也是个面冷心硬的,跟她那个该死的娘一样。”黄美人因痛扭曲的脸,越发的难看,她可没忘记大长公主与哥哥和离时,众人是如何看他们黄家的,连她在宫里都被那些个该死的贱人笑话过。 女官用药油小心的搓揉着,今日如果不将淤血推开,明日就该积水了,到时候肿痛的会更加厉害。 “原来的计划,全部作废,等本宫伤好,就给陈美人递消息吧。”黄美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理宫里人是如何的度日如年,徐蛮自那日回府后,是吃的香,睡的好,仿佛是将这么些年来,对剧情与猪脚光环的恐惧全部疏散了出去。此后再听得黄琇莹被左将军领回去,关在家里,徐蛮就知道黄琇莹在书中逆转乾坤的金手指,这次真的没有发挥出来,而且不论往后黄琇莹会如何,但是皇宫里她是再也插不了手了,黄美人也不会再用她,最重要的是,黄琇莹重生的优势,也再也用不到夺嫡之争上了。 如今,朝堂之上,左将军府出了大丑,大皇子也与革新派无缘,左将军手下的那些人,怕也会因为此事暂时蛰伏。皇帝舅舅如果把握的好,怕是能在这段时间,再上一步。至于黄美人,徐蛮若是猜的没错,她定是会按照书上情节那般,私下投靠陈右相,因为陈美人没有儿子,陈右相要想将陈家的辉煌延续到他死后,那支持大皇子便是他唯一的路。 徐蛮不雅的打了个哈欠,也许她可是尝试着主动出击?趁着陈美人与黄美人还在互相试探的时候。但还需要说服母亲与舅妈,毕竟陈美人与黄美人平日里都是在争锋相对,甚至有传言,陈美人之所以生不出儿子,就是因为黄美人动手的缘故,当然,这也只是传言。 “这两日你总窝在房间里,怎得不出去走走?”徐海生难得喜笑颜开的来找徐蛮。 徐蛮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玩笑道:“春风满面?莫非是阿娘给你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胡说!”徐海生脸皮一红,斥责道:“还是一个姑娘家呢,说话那么不靠谱,小心我告诉你的教养嬷嬷。” “是、是、是我的错!”徐蛮满不在乎道,反正大哥都说了几次,也没舍得告诉嬷嬷。 “你啊!”徐海生无奈的苦笑,随即又道:“我与庄家那管事联系上了。” 徐蛮一侧身,睫毛颤了两下,激动道:“真的?” 徐海生点点头道:“确切的说,是他联系上了我。” 徐蛮歪着头,有些可爱的抿出了酒窝,然后道:“他是不是找阿爹无果,才想着来找你?” 父亲徐文彬突然对自己的身世完全没了一点兴趣,这个转变徐蛮与大哥都可以理解,在拥有几乎一切后,有人在你的面前放下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打开有可能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坏事,甚至坏事更多一些,大多数人也许就会选择避而不见,就让那个盒子放在那里,慢慢的尘封在记忆里,哪怕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你最想知道的内容。 “父亲最近的转变,庄家的管事也有所感觉,所以才来我这里试探。”徐海生犹豫道:“我没把话说死,但是模棱两可的。” “无所谓。”徐蛮解释道:“不必和他说的太清楚,反正你们想知道的都是一样,不说死,日后也不会有大麻烦。” 徐海生赞同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拿到了庄夫人的画像。” 徐蛮眼睛一亮,伸出手道:“拿来给我看看。” 徐海生屏退左右,才将怀里一张薄薄宣纸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铺开放在了桌子上。 徐蛮一看到这张画像,顿时就有几分失望,也有几分侥幸,因为画像上的人,既不像父亲,也不像祖父,更是与自己还有大哥没有分毫近似。 画像上是位美人,但是美得并不突出,只是觉得柔和,五官秀丽,但对比在后宫里经常出入的徐蛮来说,只能算是个清秀佳人。 “这里……”徐海生一指画像上的庄夫人道:“她的嘴角有一点痣。” 徐蛮默默记下,却还在细细观察,毕竟若真是徐氏,她想改变自己的特征,加个痣也很容易。 “还有这里,虽然画上没有,可管事说,庄夫人额头上有块疤痕。”徐海生却有些沮丧道:“就不知道是不是在张家留下的了。” 徐蛮听着都记在心里,自己也注意到庄夫人有个特别的地方,她不但有美人尖,鼻头的位置有些突出,视觉上看起来就像多鼓了一块。就徐蛮所知,她周围的人有美人尖的不多,更别提鼻尖的突出形状,若不是这位画师的手法了得,她肯定也不会注意到。 “赶紧收起来吧,不论是不是徐氏,都是庄夫人的画像,要让有心人看到,对咱们府不好。”徐蛮将那画像折好,递回给徐海生,徐海生比徐蛮更懂得其中道理,当然不会多言。 “还有,我查到了建康城里,真有一位夫人,与徐氏儿时曾是闺中友人,但后来徐氏搬入了建康,她们就没联系了,等她再嫁入建康,徐氏却已经嫁去了洛阳,两人就此错过。”徐海生压抑不住心中的欣喜,又继续道:“现在知道她与徐氏曾有友人之谊的并不多。” “那她嫁入谁家,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吧。”徐蛮也觉得这事儿挺顺的。 “她正是礼官大夫之母裴氏,说起来,也应该是熟人,这位还是你那闺中密友周大姑娘母亲的姨妈。”徐海生实在觉得是老天帮他,若是不熟的人,或是保守派的人家,还真不好去套话。 徐蛮当即一拍板,决定明天就去一趟周府。 92第九十章 徐蛮挽着周环的胳膊,一脸感激的从礼官大夫府出来,一同上了马车,后面带着小丫头还分别拿着从礼官大夫府里带回来的礼物。 “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上门。”徐蛮一脸感激的拉过周环的手说道。 周环一点徐蛮的头,故作不悦道:“又说这些,咱们多少年的朋友了。” 徐蛮嘻嘻笑着,趴到周环肩头卖乖道:“好好好,是我错了,这话我再不说了。” 周环撇了她一眼,又撩开帘子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在徐蛮耳边道:“你来我姨婆家,就是为了喝茶聊天的?” 徐蛮摸了摸碧玺的耳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有点事儿……” 周环一看便知,很善解人意的说道:“如果需要帮忙,不用和我客气。” 徐蛮当然不会推辞。 马车转过街市,周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便先一步换了马车回府了。徐蛮则还有事去一趟绿柳居,顺带一些盐水鸭回去,父亲今日要回府用膳,府里的厨子就算平时手艺不错,可盐水鸭上,总要差上一些。 徐蛮今日似乎有些心情沉重,只让下人买了盐水鸭,她连车子都没下,更别提像以往一般随意走走,甚至去绿柳居吃上些点心了。买好了东西,徐蛮坐着马车回了府,到了下车的时候,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等进了公主府后,她却又变得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了。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没过一会儿,大哥果然来了,屏退了奴仆之后,就开口问道:“怎么样?” 徐蛮叹了口气道:“老太太年纪不小了,往事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徐氏长得不错,其他的……很模糊。” 徐海生也惋惜的说道:“那怎么办?” 徐蛮无力的靠在桌子旁,理了理碎发道:“难度没有别人了么?” 徐海生皱皱眉,接着像是安慰般对着徐蛮说道:“不必担心,大哥还能找到的,这事儿总不会埋没下去。” 徐蛮嘟嘟嘴,回道:“只有这样了。” 徐海生似乎已经放下了遗憾道:“没事,一年找不到,就两年,反正这事儿也是背着父亲的。” 徐蛮却心有不甘的嘟囔了一句,随即像是被刺了一下,一把拉过大哥的手道:“对了,那位夫人依稀记得,徐氏嘴边是有颗痣的。” 徐海生也显得很兴奋,可没一会儿,就摇头道:“嘴角有痣的也不只有徐氏,看来,我们真要多找些人来指认。” 徐蛮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趴在了软榻上,徐海生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了茶杯,眼角却像是无意般,扫过了徐蛮身后的窗户。 接下来,徐蛮几乎过个几天,就要往外跑,整日里忙的连周环都找不到人,诸葛美嫣更是在周环面前抱怨,说是徐蛮一定有了什么新朋友,不然怎么会丢下她们不管。而周环只是笑而不语,朋友里怕是只有周环才知道,徐蛮这么多天来,一直是往一些世家老族的祖奶奶辈的面前凑,甚至连一些保守派的老夫人都没放过,也不知道想找什么。 徐蛮自然没听到诸葛美嫣的抱怨,她如今刚从右相远亲堂姐的府上出来,刚被那老太太揪住差点都要留了晚膳,甚至还特别将她的几个孙女招了出来,这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可她也不想想,她有那么个保守派的堂弟,自家两个哥哥怎么可能会娶她家的孙女,真是异想天开。 扭了扭头,徐蛮还真觉得有些累了,这么到处赴宴,简直是要将她之前那么多年偷的懒都给补回来,礼仪什么的更是在实践中得到最好的提升,也难怪她的教养嬷嬷,最近脸色好了许多,听说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徐蛮苦笑,不论如何,为了父亲,为了公主府,她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 人刚到公主府门前,就看见不远处也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很简单,只在车厢上画了标徽,而这个标徽徐蛮很眼熟,建康如今大半的香料铺子和舶来品店都是用的这个标徽。 徐蛮扶着青梅的手,慢慢下了马车,她遥遥望着,只等那马车停在了自己身边。只稍等了一下,马车的门就被人在里面打开,寒衣从里头钻了出来,利索的跃到了地上,跟着伸手将里面的人扶了出来,今儿这人穿着浅蓝的棉布深衣,布料素的没有花纹,只在袖口与衣边儿绣了些叶子纹路,却是暗蓝色藏着银线的。 “真是好巧。”诸葛初清眼睛特别的亮,原本平日里很少用的玉冠也带了起来,只是样式依旧很简单。 徐蛮瞧着他没坐轮椅,却是被寒衣扶着,便以为他最近受过治疗,身子稍微硬气了些,便高兴道:“你今日怎么来了?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诸葛初清点点头,一副很老实的样子道:“我也觉得身子较之以前舒服了不少。” 徐蛮这才想起自己正假装不知诸葛初清寻了色目人医治,为了怕说漏了嘴,也怕让对方觉着自己太过关注,便绕开话题道:“是有事来寻我大哥么?” 诸葛初清被寒衣扶着,慢慢往府里头走去,边走边道:“也不光是,我小叔最近在备军需,今年不同往年,似乎边关那里上了折子,要提高军备,这事儿怕是要闹一段时间。他不方便来,我是白丁,到是可以过来请教个章程。” 徐蛮这两天也听说过这事儿,据说是由何爱莲的父亲何将军提议的,刘将军自然也不会落后,也上了折子,说是边关清苦,还望圣人能体恤士兵,再加上边关异族来来往往最近也不老实,到是给他们找了不少借口。 “你说这事儿是不是陈右相授意的?他又想干嘛啊?”徐蛮为了让声音传到诸葛初清耳朵里,特意微微靠向他,声音压低道。 诸葛初清侧头就看到这么个梳着双螺髻的明媚少女,双螺梳得紧实,只有一些绒发蓬松起来,不打眼的飘着,双螺上各围着一串儿玛瑙珠,红艳艳的衬着她白嫩嫩的肌肤,格外鲜明,再瞧着她耳朵上雕刻成鱼儿的珊瑚耳坠,来回晃悠,就像是水中遨游,自由自在,配上那一路灿烂的笑容……诸葛初清就想按住自己的心脏,怕它会不受控制的从心口跳出来。 “怎么了?”徐蛮很敏感的发现他微微皱了皱眉。 诸葛初清却很快展眉而笑道:“没事,不过何将军之所以敢提此事,必定是有陈右相做依靠,这是不容置疑的。至于刘将军……他的女儿嫁给大皇子做妾,当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徐蛮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神,才发现诸葛初清不过一介商人,朝中的事情竟然也会知道的那么细致。 “你……”诸葛初清忽然露出几分担忧的看向徐蛮,却没有继续问下去,但一路走着,还是偷偷打量徐蛮好几眼。 “初清表哥,我就想着你会来,却没想到是今日。”两人还没等说个几句,徐海生就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见诸葛初清是走着进来的,便有些担忧的问道:“身子可还好?怎么不坐轿进来?” 徐蛮心虚的低下头,大概是因为自己走进来的,所以诸葛初清也不好意思坐轿吧,自己也大意没问个几句。 诸葛初清却毫不在意,上前行了一礼道:“海生近日可好?” 徐海生忙回礼道:“不过在家做个书呆子,有吃有喝哪里不好?” 诸葛初清无奈的看向他道:“明年春闱可要下场?” 徐海生提到这个,到是豁达道:“老师的意思,自然是去试试,若是不过,不过是再等三年罢了,我爹娘还不至于供不起。” “你啊!”诸葛初清哭笑不得道。 徐海生甩了甩衣袖,先是笑得狡黠,随后却想起诸葛初清的仕途之路怕是已经断了,心里就有些个不太好受。 诸葛初清无所谓的拍拍他肩头道:“我这副身子不适合做官。” 徐海生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徐蛮跟在后头,觉着也不能去耽误人家正事儿,便对着大哥与诸葛初清道:“我先回去歇着了,晚膳我再过来。” 徐海生自不会拦着,只说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可他一转头就见身边的诸葛初清似乎看着徐蛮的背影都出了神,心头不由一动,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带着诸葛初清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两人也不去屋里,只坐在院内的花园里,诸葛初清等着周围的下人都退下之后,就开门见山道:“最近传出来消息,说是舅舅不是徐家的亲生子。” 徐海生一愣,到也没有惊慌,反而问道:“可还说了别的?” 诸葛初清压低声音道:“说是当年庄成的遗腹子。” 徐海生轻笑一声,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诸葛初清见状,也不再多言。 到是徐海生突然看着诸葛初清肃然道:“前些日子,檀香递来的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葛初清扬起头,似被阳光迷了眼睛,只淡淡道:“我大概要离开建康一段时间了。” 93第九十一章 最近随着军备事件的开头,似乎是要将宫里发生的丑事慢慢掩盖掉,四位镇守将军,虽然官职并不大,可他们实实在在手里握着实权,而且天高皇帝远,各自都有各自的领地,怕是皇权对于那些边关小城来说,都没有这些当地的将军来的有威信和震慑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这些将军愿意,那么他们就可以是当地的土皇帝。特别是对于当今圣上这般,还没有完全把握实权的皇帝来说,四位将军可以是他的助力,也可以是他的掣肘。 但显然,由何家领头的何刘两家,已经很明确的站在了保守派的那一边,眼前更是拿军备来想要试探与钳制当今圣上,甚至更有隐晦的威胁皇帝,对于后宫黄美人与大皇子的处理,这要是有个处理不慎,可就不是那么好收拾的了。 皇帝这个职业本来就是玩的一手好制衡,只要为了他的江山,仇人的女儿,他都要微笑以对,疼宠无双。至于他心中的滋味,是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的。 但对于大皇子的事情,他实在憋的一肚子火,从请旨提升军饷之后,立刻又有人提出大皇子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请求皇帝对大皇子宽容以待,并且严惩凶手,之后,居然还有人将矛头指向了二皇子与皇后,甚至隐射两人都有可能为了排除异己,向大皇子下手,不然怎么受伤的都是与黄家有关的人? 这是不是说,若是他不轻拿轻放,这帮子兵痞子就要当真与他死磕到底,提升军饷了?然而他还不能不答应,毕竟边关是有战事,虽然不大,但依旧有死伤,他若不应下,怕会寒了兵民之心。但若是他真的豪迈应下了,那每年的军饷便都要照着今年这个标准,这可都不是什么小数目啊,如今就算他改革已有所见效,但国库还很拮据啊,再说右相手下那帮子混球也不会让他省心,到时候不说改革的速度会变慢,就说改革的方向,都会被人质疑,到时候恐怕比现在都要焦头烂额。 然而,还没等皇帝如何将此事想出一个万全之计时,又有人冒死密奏,说是大长公主的驸马徐文彬,并非徐府所出嫡子,而是曾叛国罪人庄成之遗腹子。 皇帝接到密报,人都傻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前头儿子搞基还带了个黄花大闺女的事儿还没解决呢,自家姐夫的身世又出了问题,这万一要是真的,保守派那帮子老不死的还不往死里挤兑皇家啊,甚至姐姐一家都要弄出事儿,就算到时候保住了姐夫的小命,以后也不能出仕了,那自己的左膀右臂岂不是要被砍掉了? 忐忑不安,皇帝几乎当天夜里就召见了自己的姐夫,可也没人知道这两人说了什么,次日,驸马就抱病在家,没来上朝了。 这下朝堂之上共事的官员就更糊涂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若是假的,也应该出来澄清下吧,可若是真的,那驸马回家养病,简直就是皇帝的欲盖弥彰了。这是想着等风头过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于是,不少保守派的官员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整天如同打了鸡血,他们家里的女眷也没闲着,到处串门子,似乎想找出当年的什么线索,然而徐家肯定是不能去的,不说太明显,徐家老太太早就以养病为由不在府里了,据说是去庄子上了,而徐家祖父一直病着,最近太医去看,人都糊涂了,还问个什么。至于徐家大伯,那他自己都是个糊涂,还指着别人告诉他呢。 但,事情肯定不能这么算了,也不知道是谁透的消息,不少女眷都知晓徐蛮莫名拜访了许多世家的祖母辈,而这些名单又很快被人收集起来,这些女眷就犹如看见食物的苍蝇,都扑了过去,让这些世家的祖母都不胜其扰。当然,也有例外,就是礼官大夫的母亲,那位裴氏。 据说她天生话唠,每日闷在家里,也没人与她闲聊,如今有那么多人求见,她可是巴不得呢,如此几次,就再也没人敢上门了,因为谁也受不住有个人从早到晚拉着你,重复不停的唠叨,而唠叨的内容,还是极其无聊,甚至颠倒不清的。若是对方问了些个委婉的问题,她可以从几十年前开始说起,直说到你迷糊了,她还未减兴致,而若是对方受不住了,直接提问的话,那就更好了,她可以绕来绕去都围着这个话题,但是就是毫无重点,结果就是,你听到最后,也没搞懂她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徐蛮在软榻上滚来滚去,头发都散了。 “你也有点女儿家的样子。”徐海生说着这话,自己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提。 “你知道,我第一次去见周环的姨婆,差点没疯了,若不是周环找借口拉着我走了,估计到晚上都回不来。”徐蛮爬起来勾了勾碎发道:“那些女人居然还能忍着从中午到晚上,真是太厉害了。” “她们为了自己的夫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徐海生冷哼一声,优雅的靠在椅背上。 “你说,她们怎么就那么笃定,咱们找的就是徐氏的旧友呢?”徐蛮咳嗽了一声,揉了揉脸,好奇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徐海生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道:“再说,你这么懒散的性子,突然积极起来,除了知道了想要知道的,怎么会那么勤快。” 徐蛮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说得好像整个建康城都知道自己是个懒鬼似的。 “那,那个所谓庄家的前管事呢?”徐蛮跳下软榻,走了过去,坐在大哥身边问道。 “这段时间都看着呢,不过……”徐海生皱起眉头道:“除了咱们府里揪住几个碍眼的,那位这段时间联络的也不过是些官职低位的,并没有去右相或是黄府。” “他还来找过你么?”徐蛮抬眼道。 “当然,他还要更多的证据呢。”徐海生鄙夷道:“若不是咱们还有利用价值,怕是他早就不来了。” 徐蛮不语,微微低下头,如果不是这次大哥与父亲的主意,怕是也查不出府里居然还有那么几个埋的深的,只是很可惜,这次这些人都是确确实实的死士,被抓到就死了。 “你说,到底是谁,非要和咱们府过不去呢?”徐蛮不能理解,这些事情已经超过书中的范围,那本书更注重后宅的复仇,没有那么多的内容,而且为了衬托黄琇莹,配角都很烂茶渣,还没有出现过如此神秘且凶悍的势力,当然,也可能出现过,以黄琇莹那个智商从没有发现过罢了。 “从母亲被刺、投毒案、到你被绑架,还有这次宫里发生的事情,都像一只手紧紧揪住咱们的脖子,若是不把他揪住来,日后咱们岂不是还要战战兢兢的过?”徐海生一提这个就满腹的愤怒,“再说,舅舅也需要一个机会,将大皇子与军备的事情往后压一压。” 徐蛮点点头,这事儿确实不能任其下去了,谁也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因为并不是每次都能侥幸而过的。 “人……带回来了?” “放心好了,这次多亏有初清表哥帮忙,肯定不会有差错。”徐海生软下声音说道。 “我总觉的,庄成也许不是什么坏人。”徐蛮不自然的捏着自己的荷包说道。 徐海生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事情比想象的要快,原本只是私下里的查探,但不过半个月之后,御史突然上奏,说是大长公主的驸马身世不明,确不是徐家子嗣,而原太子太傅驸马的养父又因病昏迷,无法证实其来路,但具可靠人士提供的消息,说驸马很有可能是当年叛臣庄成之遗腹子。 朝堂上顿时哗然,这事情可大可小,毕竟是遗腹子,再加上有公主保着,若是皇帝用心放过,卸去职务回公主就行了,可若是往大了说,那就是逃犯,而徐家则有窝藏钦犯的罪过,连带公主生的三个孩子都会跟着沾染污点。 “启禀皇上,这徐家居然欺瞒圣听,将罪臣之子养与家中,最后还尚了公主,简直是欺上瞒下,有欺君之罪!”御史在朝堂之上,脸红脖子粗的大喊道,正义感十足。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那些想看好戏的保守派,气得牙痒痒的,却只能道:“这不过是民间传闻,做不得准。” 那御史立刻趴在地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说道:“回皇上,无风不起浪啊,皇上,叛臣余孽不除,难慰直王在天之灵啊!” “哼,当时直王殉难之时,就算庄成有子,也不过尚在襁褓之中,哪里就需要告慰直王了,像直王这样的大英雄,怎么可能会迁怒一个婴孩。”革新派也不示弱,站出一人,就将话题从驸马身上移开了,只侧重在直王是否仁善。 那御史演了半天,到被人截了话头,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不甘的瞪眼道:“那也不能证明,驸马不是庄成之子!” 皇帝侧过头,看了眼屏风之后,有个小太监稍稍做了个手势,皇帝才坐正了身子,威严道:“既然如此,那就宣驸马上殿吧。” 94第九十二章 驸马今日并未穿官府,而是一身蜀锦长袍,面色略带憔悴,却依旧腰挺背直,走起路来稳健不虚,双目微垂却目不斜视,一身的正派。 “微臣徐文彬叩见皇上。”撩袍而跪,身正气韵,自有一番风骨。 皇帝看了他一眼,暗赞自家阿姐眼光独到,嘴里却道:“徐文彬,你可知罪。” 徐文彬叩首,敬而不卑,毫无惊慌之意道:“臣不知。” 皇帝还没说话,一旁跪着的御史却抢话指责道:“大胆徐文彬,你明明是罪臣庄成之子,竟敢欺瞒圣上,尚得公主,罪大恶极!” 徐文彬没动,也言语。反而被抢了话的皇帝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革新派一个新晋的寒门子弟,到是抱拳而上,低头道:“启禀皇上,此事空口无凭,无非不过是某些跳梁小丑污蔑我国之栋梁,不足为信。” 皇帝刚要点头,保守派其中一人也走了出来,躬身抱拳道:“无风不起浪,再则徐家并不能证明徐文彬确系徐家子弟。” “如今徐老病情严重,并不能来解释原委。”皇上扶着龙椅,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臣……臣有话要说。”似乎颇为犹豫,却还是唯唯诺诺的站了出来。 皇帝拿眼一瞅,出来之人正是徐老的长子,现任大司农徐文诚,徐文彬的大哥,心下忽然有些同情起自己这个姐夫了。 “说吧!” 徐文诚腿脚有些软,内心也很有一番挣扎,他知道出于同胞之情,他万万不可落井下石,可那日陈右相却道,若是他不出面揭露此事,日后怕是会被徐文彬连累,毕竟窝藏罪臣之子,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但要是他此时出来指认徐文彬,再以不知者不怪为由,相信皇帝也会给几分体面,再说陈右相也许给他不少好处。 徐文诚顿了下,狠了狠心,他要说的也不是假话,只不过将当年之事老实回话罢了,算不得虚伪小人。 “微臣是徐文彬养父之长子。”徐文诚说完这句,心有点虚,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原本微臣与家母并不知徐文彬不是徐家亲子,直到最近家父病重,家父才将此事告知家母,以至于家母惊痛过度,现还在庄子上休养。” 徐家祖母至于是不是现在才知道徐文彬的身世,谁也不知道,就算她一口咬定现在才知情,别人也找不出破绽,到也是个摘清自己的好借口,毕竟谁也不会特别去为难一个突然发觉自己次子早亡的老妇人。 “那……太子太傅有说驸马正是庄成之子?”皇帝抬抬眼皮,面无表情的看向徐文诚。 徐文诚心猛地一跳,赶紧将头压的更低道:“这到不知,家母只说家父在病重之时,告知她,徐文彬并非徐家亲子,而是徐家大姑送来的孩子。” “启禀皇上。”等着徐文诚说到此时,徐文彬才微微起身道:“徐家大姑张徐氏已在几十年前就被一场大火烧死,这点洛阳张家皆可证明。” 在这点上,谁都可以笃定,张家绝对不会丢脸的承认,自家的媳妇没烧死反而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若驸马真是徐氏的儿子,那不就证明那死去的张家郎君,头顶顶着绿油油的云彩么? 徐文诚当场憋红了脸,虽然他说的都是母亲交代的,可他此时才想起若是徐家大姑真的离弃夫家,还更名改姓与他人成婚,甚至未告知娘家,这不但让徐家的门风让人质疑,连日后徐家姑娘的婚事都会受此影响,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哦?那就是说,徐文诚你并不能证明当年将孩子送与徐老的就是徐老的姐姐?”皇帝被提上了精神,身子也坐直了几分。 徐文诚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就僵着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陈右相暗暗鄙夷,接着轻瞟人群,里头立刻又站出一位,抱拳道:“回皇上,当年那徐氏确是趁着大火逃离了张家,并被沿途路过的洛阳宁家所救,后才会被当做宁家庶出的姑娘嫁与罪臣庄成。” “可有证据?”皇帝挑眉问道。 那人嘴角暗提,显然隐约有些得意,躬身道:“宁家有人可以作证。”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如徐海生那样的小辈可能不太清楚,可年纪稍长一辈的大多都听说过,直王孙简死后没多久,洛阳宁家被人血洗过一遍,这件事做的很隐秘,朝廷调查过许久都没有结果,很多世家因此对当年之事避而不谈,生怕被宁家牵连。如今竟然有人能寻到当年的宁家人,朝堂上那些还没明白的,眼下都已经明白了,今日明摆着是保守派准备好,想要按死驸马徐文彬的。 “人带来了么?”皇帝问道。 那人一笑,回答道:“人已在殿外。” “宣吧。” 随即身边的总管太监,立刻用尖细的声音唤道:“宣!宁家旧人觐见!” 没过一会儿,外头一个瘦小枯干的妇人就从殿外走进殿内,眼神闪躲,畏畏缩缩,一看就不像是大家子出来的。朝堂之上的人顿时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刚刚那位官员。 “奴……奴婢贺氏……给……给皇上请安。”那妇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行礼的模样到还有点意思。 “你是何人啊?”皇帝瞧了眼陈右相,到没急躁,不徐不缓的问道。 那妇人抖了抖肩膀道:“奴婢贺氏,曾是直王夫人宁氏的陪嫁嬷嬷。” “你有何证据证明庄成之妻正是张徐氏?”皇帝又问道。 “奴……奴婢……”那妇人有些害怕的回头看了看之前那位官员,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立刻叩首回道:“奴婢在直王夫人身边当过嬷嬷,那张徐氏从庄子上逃难出来后,正是我家夫人归宁时遇上的。” “你是说,张徐氏是直王夫人救回的宁府?”皇帝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是……是。”那妇人目光游移,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启禀皇上,且不说此人是否真的是直王夫人身边的嬷嬷,毕竟当年西域死城一战,直王与夫人双双殉难,她身边即使有人也很难活着回到建康。”之前革新派那位恰到好处的开了口,既然是直王夫人身边贴身的嬷嬷,那为何直王夫人身死,那嬷嬷却还活着,自古忠仆忠仆,若是不忠,如何做仆,早就应该以死明志了。 很明显,这句话一下刺入那妇人的心,她抖得越发厉害了。 “现在似乎不是谈论此仆妇是否应该活着回来吧。”保守派十分不满,又将话题拉了回来道:“只要此人能证明庄成的夫人正是前太子太傅徐老的亲姐姐,那就可证明驸马就是当年庄成之子!” “笑话,就算这老妇可以证明庄成之妻就是徐氏,那也不能证明驸马就是徐氏的孩子!”革新派一老臣即刻驳斥道。 “谁说不能证明。”陈右相终于还是站了出来,展袖拱手道:“启禀陛下,前些日子有一自称庄家前任管家的男子,偷偷与微臣门人有所交集,他曾因不满庄成作为,自赎离府,可如今又怜惜老郎主庄成之父无孙继承香火,便一路探访,想知道当年徐氏所生之子,可还尚在人间,结果一番探查下来,就发现当年徐氏将那个孩子送给了自己的亲弟弟抚养,而且……” 陈右相讥笑的看向徐文彬道:“连驸马之子公子生与翁主都知晓此事,这下可做不得假了吧。” 朝堂之上没参与的官员,完全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连驸马的儿女都知道此事,那是不是可以说,驸马其实已知自己的身世,甚至想过法子压盖? 有时候人的脑补是无限的。 这下皇帝终究是露出了一丝愁容。 陈右相见了也不动声色,而是看着太监将那庄家旧仆带了进来。 这人一上来,很容易就让人看出他身上一身的武艺,年纪虽然已长,可精神十足,而且举手投足都看得出来,他曾经必定是一位身份不低的管家。像管家与嬷嬷之类的,并不是说随便拉个人就可以做的,通常都是主家选好,或是上一任的举荐,才可以跟在师傅或是有体面的管家嬷嬷后面学着,直到上一任荣养或是犯了事儿,才有机会顶上去,而且还要排斥掉有些压根就是从低等管家做起,一步步做到总管的位置的。 这与刚刚那位嬷嬷相比,显然他的出现更为突出,也更有信服力。 “草民庄昆,给皇上请安。”一语点题,刚刚那位嬷嬷如今还是奴身,可这位前任管家,却已经脱籍成为平民了。 “右相说,你是庄成曾经的管家?”皇上的问话有些急促,身子也往前倾了一些。 那管事叩首道:“正是草民。” “你可有证据?” 那管事即刻从怀里掏出一物,让太监承上后,他才道:“请陛下过目,这是庄家老郎主赐予草民的印鉴,原是用此印鉴支取账目与调配人手的,可自从老郎主过世,此印鉴便取消不用了,改用了另一种印鉴,草民离府时,只许带了这一种旧时印鉴作为念想。” 皇上看着托盘上的印鉴,那印鉴是块青白和田玉,形若猛虎,身若弯弓,仿佛一只正在呼啸的兽中之王,仰面向天,极有气魄。 95第九十三章 古时印鉴在某种程度上就如同一个人或是一个家族的身份证明。在大家族里,就算是管事也是要拥有这类印鉴的,多用于财政收支,以及人事管理,不然没有章程,在大家族的运作中,很容易出现支领不到钱财,或是指挥不动奴仆的事件发生,就算是发个帖子或送个年礼什么的,都很容易出错。 相对于印鉴的重要性,这里的人对于印鉴的防伪也做的更为细心,所以一般很少有印鉴伪造的情况发生,而且有一些比较重要的,特别是官员品级比较高的世家,还会将家中比较重要的印鉴进行官方记录,通常都有备案案底,以备不时之需。 “先皇时期的印鉴备录……”皇帝转头看向自己的总管太监。 那太监立刻道:“如今正封存在户部。” “让户部呈上吧。” 皇帝要看,陈右相又推波助澜,谁敢在其中做手脚或是拖延轻视,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所以很快,户部的人就将已经泛黄破旧的先皇时期印鉴备录呈了上来。 经过一番查找比对,总管太监脸色微白的将东西呈了上来,低声道:“皇上……您看……” 皇帝低头仔细观瞧,果然新印的印记与那老旧泛黄的印记一般无二,甚至连玉质上某些瑕疵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东西很快就被皇帝传给在场几位官位甚高的老臣查看,陈右相只拿眼睛扫了一下,就退到了后面。在场众人一一看过,连那些革新派的青年官员也凑了过去,不近不远的仔细打量,随后脸色便有些不好。 “既然如此,那你可证明驸马就是当年庄成之子吗?”皇帝释放着帝王的威压,警告的看着庄昆说道。 庄昆丝毫不为所动,肯定道:“当年夫人在我家将军出事前,确实生下一子。” “那岂不是说,当年庄家满门抄斩,徐氏又逃过了?”革新派嗤之以鼻。 庄昆居然叩首谢罪道:“启禀皇上,我家夫人确实在当时并未受刑,而是我家将军用家中形容相似者,代替了。” “你这恶奴!说的好听,说什么要寻到老主人的遗孤,如今这算什么?背信弃义,出卖旧主,你和那老妇也不过一路货色!”朝堂上分文官与武官,此言便是出于一武官之口,想必曾经也在庄成手下当过兵,即使对庄成叛国恼恨不已,可面对这样冠冕堂皇的恶奴,还是忍不住痛斥一声。 “草民对庄家之心,日月可鉴!”庄昆年老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羞愧,反而大义凛然道:“可当年将军确是错了,老郎主若是泉下有知,也定然会大义灭亲,以报皇恩!但是,今日草民前来,并非是污蔑旧主,只是希望老郎主后继有人,草民愿以残身代替庄家新主,任皇上处置,也恳请皇上,看在我家老郎主一生戎马,为国尽忠的份上,给庄家留下一线血脉吧。” 这话说完,朝堂之上又无人再言了,人家都愿意用命去换驸马的命,也只不过想要驸马认祖归宗,给庄家留下血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毁了驸马的仕途,但不是还有驸马的儿子么,将来庄家必然会重新崛起,若是从人情上看,这庄昆确实对不起驸马,可若是从长远看,庄家有大长公主这样的媳妇,那何愁没有希望,总比驸马一直顶着徐姓,让庄家彻底埋没强。 这孰对孰错,还真分不清了。 “那,那庄夫人现在人在何处?”皇帝脸上已经很难看了,若是这事儿坐实,驸马确实不一定有生命危险,甚至可以按照刚刚这老奴所说,一命换一命,还可得一佳话,但这后续的事情,对朝堂,对公主府那是百害而无一利。 庄昆遗憾的摇摇头道:“夫人当时将孩子交予徐家,却不知所踪,草民也在寻找,可……” “皇上,微臣也曾找过一些与徐氏有旧的夫人,她们皆可证明,庄昆所绘之庄夫人,正是当年的徐氏。”陈右相又出列说道,心中却暗恨徐蛮胡乱访友,弄得他们手脚大乱,最后也没找到真正与徐氏有交之人。 既然陈右相肯说,那自不用让那些夫人上殿来问,同时也不合规矩,所以眼瞧着事情就要朝着对驸马极其不利的方向发展,空气似乎都隐隐变得稀薄,保守派站在右相身后,偷偷喜悦,而革新派则立与一旁,或垂下了眸子,或满脸愤慨,也有面有遗憾的。 “驸马,你还有话要说么?”皇帝吸了口气,惋惜的看着驸马。 徐文彬跪与殿上,这么长时间,不论谁说话,他都一言不发,犹如老僧坐定,不受周围任何影响。 “回禀陛下,微臣有话要说。”徐文彬因为一段时间没有言语,声音微哑,可还是坚定的说道:“微臣绝不可能是庄成之子。” “大驸马,这话可说的太迟了吧。”保守派之前那人又站了出来,轻笑道:“证据都在眼前,当年徐氏嫁与庄成,后又生了一子,在庄成伏诛之后,她又带着你投靠了徐府,将儿子托付给自己的弟弟。如今庄家的人都找了来,又愿意以命换命,驸马何必硬撑不认呢。” 徐文彬抬起上身,直直盯着那人,冷漠道:“可关键是,徐氏有没有这个儿子。” 朝堂上顿时有引发了一小阵的骚动,事情的缘由都是以徐氏有个儿子来展开的,可若是徐氏没有儿子,那送与徐家的,还可能是庄成的儿子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保守派那人倒退了两步,气得脸色发红,“你别以为如此混淆视听,就可以改变你的出身。” “我的出身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质疑。”徐文彬说完,立刻对着皇帝道:“不但徐氏不可能有孩子,就连庄成也不可能有孩子。” “你这是胡说!”谁还没反应过来,那庄昆立即瞪眼反驳道。 徐文彬露出了上殿之后第一抹微笑,这一抹微笑,不但看得庄昆胆战心惊,还将陈右相看的眉头直皱。 “回皇上,微臣的身世不但关乎到皇家的颜面,还关乎到一件陈年往事。”徐文彬环视了一下四周,继续道:“还关乎先皇。” 朝臣们一时间倒抽一口凉气,真恨不得将耳朵都藏起来,有时候知道太多,日后皇帝翻账本的时候,死的也最快。 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虽说他对先皇颇有不满,可毕竟也是他的父亲,很多事情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说说就好,也不必给众臣当平日的谈资了。 “如此,那便退朝吧。”皇帝霍然起身,看了下众多朝臣,先点了几位保守派的老臣,又点了几位革新派的心腹之臣,丁皓然的父亲丁绍也在其中,一同前往后殿。 徐文彬被太监扶了起来,跟在皇帝身后,就在错过陈右相的时候,忽听得他轻轻说道:“年纪也不小了,就该要认命,玩多少花招,也翻不出大浪。” 徐文彬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几步赶超了他,走入后殿。 “你说,他想搞什么?”陈右相理了理袖子,昂起下巴,眯起眼睛对着身边保守派的同僚说道。 “无非就是想找后援,就是大长公主来,他也别想脱身。”那老臣嗤笑一声后,又道:“不过垂死挣扎。” 陈右相回过头,在人群里,却没有发现已任太常丞的徐家庶子,心下总觉的有什么不对。 后殿一般都是皇帝处理比较重要,且又需要与人相商时使用的内书房。徐文彬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来的次数不少,右相是先皇老臣,又有实权,当然也不可能没来过。几人进门后,便按照官位一一站好,保守派显然胸有成竹,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革新派却没了之前在外时的焦虑,连表情都难以捉摸起来,也只有被带进来的庄昆和那个老妇,跪在一旁心里犯了嘀咕。 “驸马,你说庄成不可能有子,是何缘故?”皇帝落座后,便开口问道。 “回皇上,庄成一直跟在直王身边,有一次直王遇伏,庄成以身救主,伤了身子。”徐文彬也没拿乔,直接就将此事说了。 “这不可能!”以右相为守的几位老臣,明显不愿接受,这简直是太过荒诞了。 徐文彬却没有继续解释,反而道:“除此之外,当年庄成确有莫大的冤屈。” 皇帝瞳孔微缩,情绪不明的看向自己的姐夫道:“徐文彬,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文彬立刻跪倒在地,笃定道:“当年直王之死另有隐情,庄成也绝不是通贩卖国之人。” “大胆徐文彬,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陈右相越发觉着这其中另有古怪,情绪一时未能控制,竟在皇帝面前大声呵斥道:“你居然敢质疑先皇?你就是不想认罪臣之子,也绝不可诋毁先皇。” “住口!”皇帝一拍桌子,怒视道:“让他说!” 徐文彬闭了闭眼,压下内心挣扎道:“启禀皇上,当年通敌卖国之人,另有其人!” 96第九十四章 对于当年的事情,在座的老臣还是有印象的,当年西域死城被传囤兵以助先皇的兄长景皇子夺取皇位,当时正巧直王孙简与其夫人在外游玩,孙简接到圣旨之后,立刻带着妻子返回军营,此后更是将妻子留在了军营等候消息,谁知道就在孙简即将胜利之时,庄成突然叛变,不但将孙简的部署透露给死城城主,还延迟了救援的时间,直到孙简身死,都没见到援军。 至于孙简的夫人据说在知道孙简兵败之后,竟然带着心腹赶去了死城,与孙简一同死于死城,这事儿流传至今,还是闺中姑娘们钦佩的对象,对于她的情深大义,先皇后还特别褒奖过。 而被人检举的庄成,则落得个满门抄斩,臭名昭著的结果。 这些事情似乎应该早已非常明朗了,但在这一日徐文彬突然提出庄成是被冤死的,而通贩卖国之人却另有其人,这不得不让在场诸位有惊有喜。惊得是,毕竟以这些老臣的年纪,当年对于孙简庄成之事都有所参与,当中猫腻实在不能为外人道,喜的是,这群人中某些武将或是庄成的同僚,或曾在庄成手下做过亲兵,原本当初庄成出事,他们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只可惜铁证如山,就算他们一心想保庄成,却也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但是现如今,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心中的英雄并没有背弃他们的国家,更没有背叛他们心中的战神,这当中的滋味,也同样说不出口。 “当年,直王殿下去往西域死城,却将庄成派往离死城不远的边境驻守,本就是将身价性命托付给了庄成,也可见庄成在直王心里,是值得信任之人。”徐文彬挺直上身,说到此处竟有些感概。 “那最后也不过是证明直王识人不清!”一位老臣嗤笑道。 徐文彬不理他,继续说道:“庄成确实没有辜负了直王的信任,他一直守在边关,等着直王传令,只可惜,最后等来的,却是直王身死的消息。” “荒谬!”某一些老臣悉悉索索的私下说道。 “庄成确实并未受到任何直王求救的消息,因为……”徐文彬暗了暗眸子道:“因为求救的消息被另一人所劫,更是因为这个人,将直王的消息卖给了死城城主还有景皇子。” “此人是谁?”皇帝到更愿意相信自家的姐夫,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父皇也还年轻,当初发生了什么,对皇帝来说并不全面,对于危机意识比较强烈的皇帝来说,直王的死不重要,而是到底谁是哪个叛国者,此人若是活在世上,甚至在朝堂之上,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个祸害。 徐文彬沉默了片刻,就在某些人还想借此讥讽之时,他突然平淡的说道:“此人正是吕勉。” 屋内立刻悄然无声,随即一个将军几步走了过来,粗着嗓门怒吼道:“一派胡言!吕将军当年为了揭发庄成,冒死回到建康,甚至还有直王的亲笔书信,况且他因为沿途被人伏击,回到建康没多久就伤重病逝了。你怎么可以因为他过世了,就如此污蔑与他!” “老夫记得,吕将军的亲姐姐可是徐大人的养母,如此为了逃脱罪责,就说出这样大逆不道,不仁不义的话来,恐怕不好吧。”陈右相站在众人后,很适时的火上浇油,随即又有几位保守派的老臣出来证明,徐文彬与其养母关系并不和睦,甚至在公主府投毒事件后,还一度传出断绝关系的传言,若不是当时吕氏大病了一场,恐怕两家早没了来往。 “徐文彬你可有证据?”吕勉是吕家独子,又早年丧母,当时随着孙简出征,差点没疼坏了吕氏和老吕大人,后来吕勉好容易回到了建康,却很快重伤不治死了,吕家也算断了香火,当年先皇还亲自表彰过,甚至拨了重金给予厚葬,若说庄成是黑心烂肺的大奸臣,那吕勉便是忠肝义胆的大忠臣。然而今日驸马突然说,这两人该换个位置,连皇帝也有些心里发毛。 徐文彬叩了首,恭敬道:“回皇上,当年徐氏确实因着丈夫死后,张家薄待,差点病重致死才会被送去庄子,后因张家佃户因张家为富不仁,因而穷凶极恶,烧了连张家庄子在内不少庄子,当时徐氏趁此机会逃离庄子,便在半路遇上了回洛阳归宁的直王夫人宁氏。” 这些在大殿之上,已有人说明了,并不新鲜。 “直王夫人心善仁慈,得知徐氏守寡,婆母不慈,便将其带回了建康王府,徐氏为了报答宁氏大恩,便自愿在其身边做个管事娘子帮宁氏打理王府。与此同时,庄成又是直王亲信,在私下更是亲如兄弟,经常出入王府,如此一来二去,庄成就看上了本就容貌娟秀的徐氏,甚至不嫌弃徐氏守寡的身份,向宁氏求娶。”徐文彬继续道:“徐氏本是逃逸之人,原是不愿的,可怎奈直王夫人不忍她日后大好年华就此蹉跎,便提议将徐氏改头换面,充做宁家庶出姐姐,这时也恰巧宁氏的庶出姐姐不知为何与人私奔了,家族正需要一个人来遮盖这段丑事,便将徐氏接到了洛阳备嫁。” 皇帝正觉此事离奇,便使了眼色,让那些想要辩解的大臣们闭嘴,那些大臣心中再如何复杂,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脸色不佳。 “徐氏嫁与庄成后,一直没有孩子,徐氏自以为是因为她在张家重病一场,不能有孕,岂料寻了一位医中圣手来,却发现原来是庄成当年旧疾不治,伤了身之根本,即使表面与普通男儿无异,可到底是生不出孩子了。”徐文彬说到此处,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让总管太监递了上去。 皇帝还没打开此信,面上就一变道:“居然是范神医?” 徐文彬应声道:“正是先帝时期的一位太医。” 说起这位太医,在场的人有些人欢喜,有些人就真的面有郁色了。传说这位范神医不知师承何处,但16岁入太医院,其医术便无人能比,只可惜为人乖张,不是看的上的人,绝不施救,有时候连先帝都要卖他面子。而且更重要的是,此人从不懂得敷衍或是婉转,性子直来直往,说一不二,当年在宫中就是得罪人太多,才会辞官离宫,先帝也因为此人得罪的人太多,闹的头痛,便允了他出宫,只说有需要之事还请范神医入宫。其实若不是先皇突然猝死,说不定找了范神医还能多活几年,这就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 皇帝看了眼信件上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印鉴,便将信件打了开来,里面内容很短,也很直接,上面非常直白的将当年庄成的病案写了上去,其余多一个字都没有,还真是这位的性格。 “如今范神医何处?”皇帝也是人,当年他爹没享受到神医的待遇,他可不想错过。 “范太医之前给诸葛家老太太医治过,现在……却不知所踪了。”徐文彬暗叹,若不是女儿徐蛮寻到此人,怕是要让皇帝相信,还要多费工夫。 皇帝只惋惜了一下,便又接着问道:“既然如此,只能证明驸马不是庄成之子,可并不能证明吕勉便是当年的叛徒。” 这下大臣们也不吭声了,毕竟老神医的印鉴谁都做不得假,那老头儿脾气也直,只要他说的绝对是真的,人家根本不屑说谎。 “此事……”徐文彬转头看了向门外,躬身道:“还请皇上请上一人。” 皇上拿余光扫了眼略显不安的陈右相,心中一喜,可面上却淡淡道:“宣吧。” 陈右相就觉着眼皮直跳,整颗心七上八下的,他从听到吕勉这个名字就觉着不好,后面再听得徐文彬将事情叙述的头头是道,甚至连当年那位神医都寻了来,完全不似他们这段时间观察的那样,对身世毫不在意,整日平淡无趣,甚至不知儿女在私下追查线索。那时他与幕僚还曾笑话过驸马,说其木讷迟钝,子女蠢笨如猪。 可眼下……陈右相的鬓角似乎都有点潮了。 门外缓缓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众位基本都认识,那是徐文彬的长子,公主府的嫡长子徐海生,翁主的双胞胎大哥。而另外一位,年纪颇大,脚步蹒跚,满头银发,一脸的褶子看起来似乎年过古稀,再瞧那一身的粗布衣衫,就如同平民的穷困老妪,放在人群里就瞧不见了。 “学生徐海生给皇上请安。”徐海生已是举人身份,当着众人之面,自是称作学生。 “自家舅甥,何必生分。”偏偏皇上不信这套,觉着外甥还是如小时候那般亲近可爱的好。 徐海生笑笑,也不反驳。 “你带来的是何人啊?”皇上到没因着这老妪衣着破旧而嫌弃,反而觉着她举止大方,行走虽然不稳,可总有股子熟悉的感觉。 “舅舅,你再看看,可觉着她眼熟?”徐海生从善如流,随后将那老妪扶 97第九十五章 皇帝皱起眉头,缓缓从龙椅上站起,绕过案桌来到那老妪跟前,左左右右的来回看着,结果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心惊,最后竟倒退了两步,略带激动的转头对总管太监道:“快!快去永春宫将你姑母请来。” 那总管太监也是一惊,再多看了那老妪两眼,立刻应声就往外跑。 其余大臣都有些糊涂,不知皇帝激动个什么劲儿,还去永春宫请来总管太监的姑母。这位太监的姑母其实与总管太监也不是亲的,因为都是同姓,再加上这位嬷嬷是皇帝的贴身嬷嬷,便在当时认了干亲,这在宫里并不少见。 只是皇帝身边的这位贴身嬷嬷到是大有来头,据说是当年先皇后带进宫来的贴身宫女,年纪比先皇后小,聪明伶俐,后又因为先皇后产下公主,便在一旁伺候,之后更因为先皇后病逝,那时候还是皇子的皇帝年幼,就放弃了出宫的机会,一直守在公主与小皇子的身边,直到皇子登基成了皇上,便推了皇帝荣养的提议,去了永春宫伺候秦太美人,如今年纪大了,也不常在秦太美人跟前伺候了,到是多在佛堂里待着,知道她的人并不多。 “你是……真的……”皇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老奴寒梅给皇上请安。”那老妪双手有些抖,可做出来的宫礼却一丝不苟,这让周围的人更加好奇。 “梅姑姑快免礼。”皇帝一出口,更是让大臣们大吃一惊,皇帝何曾对这么一介草民如此和颜悦色,甚至还有尊敬之意。 “老奴从未见过皇上,却没想到皇上已经这么大了。”那老妪眼眶一红,逾越的打量着皇帝,随即用粗布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道:“皇上像娘娘。” 一句话,皇帝差点没落下泪来,却碍于身边大臣,只能强忍着关心道:“梅姑姑这些年为何不入宫来?槿姑姑一直念着,这么多年了……” 那老妪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掩面抽泣起来,徐海生不得不上前安慰了起来,周围的人更加一头雾水了。 还没等皇帝再问几句,就听得门外太监喊道:“永春宫槿嬷嬷求见。” 皇帝立刻回道:“宣!” 几乎没让众人等待,就见门外又走进一位嬷嬷打扮的妇人,但显然这位妇人看起来年轻许多,大约40多岁,保养得体,身子丰韵,虽然只着素衣,可布料精贵,与那位古稀老人比起来,当真贵重许多。 “老奴给皇上请安。”话虽说着,可这妇人却一直在看徐海生身边的老妪,越看音越颤。 “槿姑姑不必多礼,你看她你可认得?”皇帝扶起槿姑姑带到老妪身边,这两位妇人对视一眼,好似用时很长,又好似只用片刻。 忽然,就听得那槿姑姑一把抱住那老妪痛哭道:“阿姐!真的是你,阿姐,你怎的如今才回来,妹妹我以为……以为你早就不在了。” 那老妪被她抱得死紧,却也回道:“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 槿姑姑泪流满面,抱着老妪就不肯松手,最后还是徐海生在旁边劝了两句,才放开站到一边,却怎么都不肯松开姐姐的手。 “皇上,老奴有冤屈要申!”老妪哽咽之后,拉着妹妹的手,给皇上跪了下去,她身边的槿姑姑当然不会站着,也跟着跪了下去。 皇上一见,哪敢让二人真跪,忙叫来总管太监,不但扶起二人,还给二人赐了座。 “梅姑姑,你且说,朕听着便是。” 老妪擦了擦眼,又缓了一下,才幽幽说道:“当年,老奴是先皇后送与直王夫人做贴身奴婢的,原本以为,大家都在建康,只等了妹妹到了年岁,就能恩旨出宫,一家子团圆。却不料,后面居然发生了那样的惨事。” 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的悲痛,老妪颤抖着手,直到妹妹用力握了握,她才重新说道:“老奴在直王府深得夫人信任,后来在回宁的路上,又遇见了徐姐姐,徐姐姐为人敦厚纯良,极好相处,大家就如同一家子姐妹,在府里开开心心的度日。就算徐姐姐不久嫁与了庄将军,也常常回来看望咱们。再后来,老奴在夫人的安排下,嫁与了王府的管事,成了管事娘子,依旧在府里当差。 直到过了几年,直王觉着待在建康日子久了难免无趣,便带了夫人一同出去散心,谁知道……谁知道不过是到了边塞,居然遇上了景皇子造反,还与西域死城的城主勾结,直王无奈,只好领兵前去,庄将军断后。老奴与夫人只能留在边塞大营等待直王回来,那时候,一日日的,夫人就像是在煎熬,可出于特殊的缘故,并不能返回建康。接着吕勉叛变,将直王的消息透露给了死城城主不说,甚至假传直王命令,劫持了夫人,那时候庄将军的夫人徐姐姐也与我们同游,便被一同劫持了。” 屋内一下变得极为凝重,吕勉当时可是空着手回到建康的,并没有看到他劫持什么人。 “我们被他带着亲信用马车装着,押回建康,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真是直王派来的人,直到遇上直王亲卫,路上发生了争斗,才知晓,这是个怎样的卑鄙小人!”老妪说着说着,面目一下变得十分狰狞,就像是恨不得将吕勉碎尸万段,吃其肉喝其血。 “直王的亲兵本就受了伤,在遇上吕勉后,只来得及将其打伤,再灭其亲信,就重伤而死了,临死前,却把这个交给了老奴。”老妪用力捏了下手,让它不要那么颤抖,接着便从怀里珍惜的拿出了一个小包,递给了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将小包仔细打开,发现里头是一枚虎符,还有染血的一封信。 皇帝不顾某些有心人炙热的眼神,沉重的拿过那枚虎符,揣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后又拿起那封信,用心的读着。然而,越读心越火,越看气越旺,最后更是转身来到案桌前,将桌上的笔架一扫而下,发出破碎的声音。 “无耻!简直就是无耻!”皇帝将信递给总管太监,他已经气得说不出来了,只做了个手势,让太监将信念了出来。 信中说的很清楚,当年死城被围,直王本来会赢的,可吕勉贪生怕死,总觉得景皇子人多势重,便想着逃回建康,谁知道被直王发现,重责了一顿,所以心生怨愤,头脑一热,居然勾结上对方的细作,又搭上了死城城主,几人一布局,直王插翅也难飞了。如此,直王被困,城主又怕庄成前来营救,就让吕勉在军中散播谣言,说是庄成叛变,已经投靠景皇子,死城城主再放点假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最后,直王力排众议,给庄成发了消息,却被城主与吕勉的人,斩杀在了报信途中。 援军最终没来。 直王在军灭之前,还是发现了吕勉不知所踪,联系上下,再抓了几个吕勉的亲信,自然知晓了事情真相,一时悔恨交加。为了报仇,也为了保住庄成,他临死前写下这封信,交给了最得力的亲卫,让他交给还在边关大营的夫人,好在将来为国除害。 可谁也没想到,这封信居然晚了那么多年,换了一个皇帝,才算真相大白。 “那……那徐氏如何带着孩子去了徐府?”某位将军在沉寂之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 老妪喘了口气,眼光突然柔和起来,看向地上跪着的徐文彬,似悲凉又似怀念的说道:“夫人在大营不能回京的原因,就是夫人在游玩途中发现怀了身孕,直到直王出征,夫人因为忧虑过甚,早产了一个男孩。” 这下连皇帝都傻了,直王的事情全吴国很少有人不知道的,可谁也不知道直王有后啊。 “吕勉被袭,落荒而逃,他当时并不知道夫人有子。”老妪后怕的说道:“老奴将世子藏于车厢之内,吕勉粗心,还以为是徐姐姐的孩子,便逃过了一劫。之后徐姐姐将计就计,将孩子送去了徐府,谎称自己的孩子。”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姐夫,脑海里想的居然是,虽然孙简是赐姓王,不是真的孙家子弟,可他与姐姐成婚也算同姓成婚了,这日后可怎么办。 “那直王夫人还有徐氏呢?”皇帝反过神来,赶紧问道。 老妪提到此处,眼泪再次决堤,悲伤道:“夫人她……她因为是月子里就颠沛流离,情绪也不好,最后竟然血崩而亡了,而徐姐姐本就在那次打斗中受了伤,后又因庄将军含冤而死,深受打击,将小世子送与徐家后,不久也亡故了。” 众人不论心里如何作想,表面上皆是唏嘘一番。 “皇上,虽然吕勉已死,可还有一个人,知道此事,且还为了那恶人,隐瞒了许多了年,做下了许多令人不齿之事。”老妪还没等大家消化完,又抬起头,大声的说道。 徐文彬跪在原地,身子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还微微晃了晃。 98第九十六章 x“回禀皇上,殿外梁将军求见。” 老妪还未说出此人姓名,外头一个唱名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回道。 皇帝疑惑的看向徐文彬,陈右相的脸色似乎又难看的几分。 “所谓何事?”皇帝想着这个将要出炉的妹夫,平日很少入宫,难免不解。 “梁将军说,不负大长公主所托……” 那小太监还没说完,徐文彬就闭着眼睛,忍痛的说道:“是微臣请梁将军来的,梅姑姑所说之人,梁将军应该已经带来了。” 保守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陈右相,显然如今事态发展已经跟他们之前商议的完全不同。按照他们当初设计,只要压死了驸马就是庄成之子,那以后在朝堂上皇帝就会丢掉一只手臂,日后钳制他们保守派的力量也会大大减弱,大长公主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女流,总不能上朝参政吧。 然而,就在他们自以为是,满以为公主府已经陷入局中,无法扭转之时,却发现他们之前看到的听到的,好像都是别人特意透露在外,而非事情的本质。眼下,事情的发展已经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震撼,此番梁将军前来,就更让他们有种不祥的预感。 梁将军走在前面,身边是一位面目普通的女性亲卫,她看似搀扶着一位老妇,可懂武的人却看的清楚,她分明就是用巧劲困住那老妇,强制送入屋内。 “末将梁翰真给皇上请安。”梁将军一进来目不斜视,跪地抱拳行了一礼。 “梁爱卿,你这是……”皇上看见梁将军身后的老妇,眼睛眯了起来,其他人也许不认识,他却是认识的,当年姐姐改嫁,这老妇面上就让人不喜,若不是顾忌姐姐,他定找个借口将那老妇敲打一顿。 “回皇上话……” 梁翰真还没说话,就见那老妇忽然甩开身旁的女亲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哭喊道:“皇上,您要给臣妇做主啊!” 皇上被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往后倒退几步,直靠在案桌边,才强制镇定道:“怎么回事?” 那老妇抢在梁翰真之前,大哭道:“臣妇原本在庄子上养病,梁将军突然带着军兵前来围庄,还将臣妇带入宫中,完全不顾臣妇年迈病弱,也不听臣妇解释与疑问,皇上啊!臣妇冤屈啊!” 皇上皱起眉头,看向梁翰真道:“你这是为何?” “此乃大驸马所需人犯,人已带到,还请皇上彻查。”梁翰真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那老妇,只规规矩矩的回道。 “简直是骇人听闻!”陈右相鼻翼微动,颤着手指痛心疾首道:“徐文彬,你张开眼看看,这是谁?这到底是谁?这是人犯么?这是你养母!你活到那么大,全是因为她在招抚你!” 徐文彬喉头动了动,却没说话。 “她招抚?哈!她不用那烂肚心肠去害驸马,就谢天谢地了!”先头的梅姑坐在那儿冷哼一声,到让陈右相将接下来的话哽在喉咙里,憋的咬牙。 “你是谁?为何要污蔑老身。”那老妇抬起泪涕模糊的脸,愤然道。 “我是谁?”梅姑放开亲妹妹的手,站了起来,蹒跚的来到那老妇身边,直直看着她,讥笑道:“你当然不知道我是谁,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吕氏!你还有脸活着!” 被梅姑一喝,吕氏整个人都呆了一下,随即摸了把脸,冷漠道:“老身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你是不知道你那弟弟通贩卖国呢?还是不知道你弟弟陷害忠良,甚至不知道驸马就是直王的儿子!”梅姑一句接着一句,句句犹如一把利剑刺入吕氏心中,让她惊慌失措。 吕氏不甘心心中隐藏多年的秘密被人揭露,怕到极致后,她居然反而镇定了下来,一脸的哀伤与愤慨道:“老身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何要污蔑家弟,家弟已经死去多年,你连死人都不放过么?” “吕氏,直王可有亲笔留书。”皇帝很适时的加入一句。 吕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不停的摇着头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阿弟是大英雄,怎么可能是叛徒,你们这是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梅姑仇视的看着吕氏,恨声道:“若你只是包庇亲弟还是人之常情,可你为何要与那景皇子的余党勾连,谋害公主府不说,连宫中都要染指!” 吕氏大声驳斥道:“老身何时谋害过公主府,无凭无据你莫要血口喷人。” “当年诸葛府一事……”还没等梅姑说完,皇帝就发现有几个保守派的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再看陈右相,即便他老奸巨猾,表面沉稳,可梅姑送出的那一连串证据,都让他心有不安,那下意识搓揉的拇指与食指就是证明。 “那与老身无关!”吕氏却硬气道。 “那确实与你无关,却与景皇子的余党有关,而你正是向那些人透露了公主府的行程!”梅姑拘着身子,眼眸里透出锐利的冷光。 “老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吕氏撇开脸说道。 “还不止这些,当初公主府毒杀案,虽说珊瑚不是真正的凶手,可她头上的钗子却是在你府里被人调换的,而那个教唆珊瑚的丫头也是你府上的。”梅姑见吕氏想要辩解,忙接着说道:“此后翁主被掳,也少不了那些余孽的身影,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可从你府里流出去的信息也不少。你长期以来,都没有将驸马当成自己的孩子,不但在他幼年时忽视他,还想着让府里的坏小子勾带他,若不是徐大人心善,驸马怕是绝不可能有今天。” 吕氏下意识看向徐文彬,嘴唇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头偏到一边。 “你若是只是收敛消息也就算了……”梅姑伸出枯干的手,指着吕氏道:“你要我说说,你私下那些产业,挣来的钱送到哪里去了么?” “我名下哪里来的产业。”吕氏目光游移,声音也不似刚刚那般理直气壮。 梅姑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苍老的声音道:“你名下是没有产业,可你那些出了五服的亲戚呢?皇上可在这儿呢,你想欺君么!” 吕氏犹如被当头棒喝,一下瘫软在地,肩头发颤。 皇上见状也知道梅姑所言不虚,却没想到一个老臣的亲眷居然也有本事勾结叛贼,最重要的是,在他登基之后的吴国里,竟然还有景皇子的人在活动,这说明什么,说明景皇子或是他的后人,压根就没有放弃这个皇位,他本就在这个位置上被保守派逼的不稳,现在就更觉悬乎了。而且,谁能保证在这个屋子里,那些保守派甚至表面的革新派里,有没有暗地里和景皇子联系的人。 如此想来,皇帝越看越觉得这些大臣中有猫腻,而那些大臣也被皇帝看得心头发憷,到显心虚了。 还没等那些保守派要出来说点什么,殿外又传了人来,这次到没直接宣告,反而凑到总管太监耳边说了几句,总管太监神情一愣,赶忙又到皇帝耳边复述了一遍。 皇帝沉下脸来,大声道:“既然如此,就宣来上殿吧。” 也不过片刻,陈右相不好的预感又一次的验证了,他一直没在朝堂之上看到的徐家庶子徐文赋终于出现了,身后还带着两个嬷嬷,再瞧他一身劲装,衣摆染红,竟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微臣徐文赋叩见皇上。”徐文赋面带疲累的跪下行礼道。 “文赋啊,你这个太常丞做的到是委屈了你,没想到你功夫也不错啊。”皇上看到徐家兄弟,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子慌张顿时没了,姐姐的眼光一向毒辣,只要姐姐和姐夫帮衬着,总不会让外人讨了便宜。 徐文赋喘了口气,回道:“此乃逼不得已,微臣还是做文官的好。” “哈哈哈哈,你啊你!说吧,所带何人啊?”皇帝心情好了不少,看徐家兄弟越发顺眼起来。 “回皇上,这两人……”徐文赋稍一撇眼就瞧见面如土色的吕氏用那种又绝望又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微微顿了一下,就垂下了眸子,以掩盖他眼底的厌恶与恶心,“这两人都是微臣嫡母身边的管事嬷嬷,她们知道的想必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徐文赋!我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居然趁着你父亲病重,闯入正院抓人,你个不孝子,你个……”吕氏瘫软在地,红着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徐文赋压根就打算理她,他给皇帝叩了首道:“除此以外,还在我父亲的正院里发现十几个死士,如今都已经服毒自尽,想来也不可能是咱们徐府的人。” “你想害我!你和那个贱种都想害我!这是个阴谋,是个阴谋!”吕氏发髻已乱,面容也似被打击的苍老了几岁,眉间的皱纹深深刻了下去。 “我们害你?哈?我们能怎么害你!你怎么不说你亲眼看着大姐死在你的面前,你却不找仇人报仇,反而诬陷二姐所为呢!”徐文赋忍了再忍,最后还是抬起头,悲愤交加的说道。 99第九十七章 又是一记响雷,徐家大姑的死,这里的人都不陌生,甚至于还有人拿此事当做消遣与家中女眷玩笑过,毕竟姐妹相争,致人死命的事情在本朝实在少见,何况徐家大姑和二姑并无仇怨,就这么莫名的死了一个,还找不到缘由,最后甚至连迷症都说出口了,可见京兆尹的办事不利还有本身徐家、黄家与诸葛家的不作为。其中诸葛家本就因当年刺杀之事得罪了皇家没有门路彻查,而黄家那个明显是不受宠的庶子到是情有可原,但徐家怎能不顾徐家日后的姑娘,就死咬着那个庶女不放,到似真的有仇了。这在建康城内,到也有不少人怀疑其中内情,只是碍于无亲无故,也不过暗地里自己说说罢了。 可当有人真的将事实摆在眼前时,谁又能淡定的住?这可是亲眼看着女儿死在眼前,那可是亲生的,并非驸马那般是个养子,她怎么可以眼瞧着女儿死在面前后,连悲伤都没来得及就开始部署如何将女儿的死嫁祸给家中庶女,这要有多硬的心,要是多恨的娘啊。 “不……不是我……不是……”徐文赋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还硬撑着的吕氏,眼泪一下又掉了出来,她仿佛看到女儿惊恐的死在自己的面前,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自己,眼里除了惊恐好像还有委屈与责怪,责怪她的狠心,责怪她的疏忽。她曾整夜整夜的做梦梦见女儿,女儿总是一身鲜血的看向自己,无声的控诉着。但是她有什么办法,谁让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 “你说!”徐文赋也不与她废话,跪着拉来被送上来,早已瑟瑟发抖,嘴唇发青的一个嬷嬷。 此人跪在地上,几乎声泪俱下,她是吕氏配房的一个嬷嬷,与送与驸马的关嬷嬷都十分熟识,当然也知道吕氏的用意,她原本只是个本分的丫头,可身为奴婢,也只能跟着夫人一条路走到黑,她私下劝也劝过,求也求过,可夫人自从吕郎君死后,整个人就变得十分偏执,特别是对着驸马,就如同父债子还,总是想折腾折腾,就算后来驸马尚了公主,也没停止过。甚至对待公主也得寸进尺,要说谁家尚了公主的婆婆敢给公主脸色看的,这也不过是仗着公主真心稀罕驸马,只可惜,怎么说,老太太就是听不进去。 “你说,吕氏是如何与那乱党纠结一处的?”皇帝对人家家史没兴趣,他更想知道景皇子的余孽现在何处。 “我家夫人原本并未与那乱党结识,只是在吕家郎君过世后,那时候庄将军已被满门抄斩,那乱党突然找上门来,与我家夫人说,若是不按照他们的话做,必将吕郎君叛国的证据昭告于世,此后不但吕家无后,还遗臭万年。”那嬷嬷哭得凄惨,继续道:“我家夫人被逼的没法,才照着去做。后来我家郎主的姐姐找上门来,送来一个婴儿,那时候我家夫人刚刚流产,身子还虚,郎主不顾夫人反对,硬是要将那孩子冲做徐家嫡子,夫人还做着小产月子便与郎主争吵起来,最后实在拗不过郎主,便将那孩子远远打发,很少去瞧上一眼。” “我为什么要去瞧他,我为什么要让一个占着我儿子的人得到我给予的母爱,凭什么,凭什么!若不是阿弟死了,我怎么会伤心过度掉了孩子!都是你,都是你爹,都是你们直王府的人害了吕家,害了我,还害了我的儿!”已经知道事情败露的吕氏,居然破罐子破摔的咒骂起来,只是说的内容很是让人匪夷所思。 “直王与吕家并无仇怨。”梅姑姑对着皇帝摇摇头,她在直王府那么多年,只见直王细心将吕勉带在身边,却从没有过害他之心。 “没仇?没仇为何不顾我老父的恳求,居然拿勉弟当做普通的将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那弟弟本就是一棵独苗,如何能受的了这个苦,我父亲都说了,我们只是送去军中一段时日,不过几年罢了,只要当上了将军就能接替吕家,可孙简呢?说什么看中了我弟弟的资质,说什么我弟弟很有潜能,结果练得叫苦连连不说,还要送去上什么战场。我老父亲在孙简面前那般苦求,哪怕不做将军了,也要保下弟弟,可孙简那个小人,竟然拿军令如山恐吓我父,直接就将我弟弟抓去了军营。” 吕氏哀切的哭诉道:“那可是要命的啊,你让他如何不怕,他那样做也是情有可原,他不过一个孩子,做什么都值得原谅,可孙简的人却在勉弟回城的路上埋伏,重伤了他,以至于他就那样年纪轻轻的死了,连个后代都没有!这难道不是仇么?这是断人子孙的仇啊!我又没杀他儿子,折磨又怎么了!” 梅姑姑气得浑身发抖,而皇帝与总管太监对视一眼,顿觉无语,哪家的孩子送去军营不都要如此磋磨,不然送上战场别说军功,连脑袋都保不下来,许多武将的家庭,都恨不得对儿子再严格一些,也免得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到了吕家到好,居然还有嫌弃军营管的严。然而更可笑的是,做为亲卫,一个士兵,主帅起兵,竟然还能想着推辞不去,逃跑回家的。此后更是因为怀恨在心,叛变了国家,害死了主帅。这不叫错,那还有什么令人发指,令人痛恨。 “那他也不该陷害庄将军。”梁翰真站在一旁,默默说了一句。 “不让姓庄的顶罪,难道让我弟弟去死么?”吕氏很神奇的反驳道,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甚至连点基本的心理压力都不存在。 皇帝此时再想起大殿之上的吕氏亲子徐文诚,就算爬到了大司农的位置,也不过是想贪财敛权,诸葛家的次子分拨了他对军粮的控制权,他就想着法子给人家使绊子,完全不顾及国之根本,民之大义,眼睛里就只有眼前的一点点,这与吕氏甚至吕家完全一样,目光短浅,心胸狭隘。 此后,又审问了吕氏身边的另外一位嬷嬷,这两位嬷嬷原本就是为了留在府上接应乱党的,所以知道的也很详细,将乱党利用吕氏不愿弟弟死不安宁,吕家蒙羞的心理,不停的从她手里得到消息和好处,甚至利用她毒害与阴谋构陷了不少曾经与乱党有仇的官家家眷,但是由于官位不显,又或是都是内宅,到没真正爆到上面,并没有受到重视。 这一件事不但让皇帝大抽凉气,就连保守派中都有人觉着后背发麻,这乱党几乎算的上无孔不入了。 只是,以上这些事并不算吕氏和乱党做的全部,除了当年借助某些码头混混绑架徐蛮,准备要挟公主府外,宫里迷药引起的事件,其中迷药也是吕氏出了五服的婶子家开的黑药店里贩出来的。至于如何流入宫中,那嬷嬷到是不知情。 皇帝再次黑了脸。 “那最后问你,乱党是不是想构陷驸马,让他以庄成之子获罪?”皇帝说完这句,突然想起角落里,之前进来的假嬷嬷与假管家,再去看时,顿时有些后怕,因为那两人不知在刚刚的混乱中,被谁下了下巴,要不然恐怕早就咬毒而死了。 “他们不确定徐文彬究竟是不是孙简之人,原本是打算让他因此退出朝堂,再找机会下手除去,不论是谁的儿子,他们都不想留下后患。”吕氏沉默之后,还是说了实话。 徐文彬深深看了她一样,沉痛的说不出话来,他很想问,若是他们成功了,她会不会做个引子,将自己骗出去,亲手送他去死。可他又不敢问,因为他知道那个答案一定会让他更加痛苦。 “查!一定给朕查!乱党绝对不能姑息!”皇帝一甩袖子,对着屋里的人怒道:“还有,凡是诬陷驸马者,一个都别想跑!” 陈右相连汗都下来了,眼看着事情发生至此,恐怕驸马一个毛也别想拔,自己这里倒是要伤筋动骨了。 该抓的开始抓,吕氏也要被押解下去,皇帝还希望从她口中得知更多的详情,宫中的天牢将成为她最后的归宿。 “为什么?”徐文彬被弟弟徐文赋搀扶着起来,难以理解的问道:“你对我们不好,我都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要毒害父亲,他明明什么都顺着你。” 吕氏往殿外走动的脚步一下停了,背对着徐文彬,好久才道:“从他纳妾那天起,我就开始恨他,之后他在我丧子之时,居然还拿另外一个孩子想代替我死去的孩子,我就已经恨他入骨,对我好?哼,不过是心虚,想要恕罪罢了。” 说完这些,吕氏慢慢的往前走去,她的一生,恐怕很快就要到头了。 “二哥!”徐文赋难过的低头下,站在徐文彬边上。 “无论如何,咱们都是兄弟。”徐文彬拍拍自家兄弟的肩头,又看了眼远去的吕氏道:“一会儿我们就去接二妹妹,她也受了委屈。” 徐文赋点点头,他还没忘记,那黄家的老太太可是一直逼着妹夫休妻呢。 100第九十八章 徐家二姑出狱的时候,徐蛮与大哥也一同去了,徐蛮在见到二姑父的时候,发现他虽然面色憔悴,可眼中的喜悦却格外的明显,徐蛮暗暗放下了心。自从二姑姑被抓入狱,黄琇莹的祖母就开始上蹿下跳,满世界嚷嚷,要让庶子休妻。这其中的心思,谁都知晓,二姑父若是没有二姑这个贤内助,不但如今的家业挣不下来,就算有了,也要被那可恶的嫡母盘剥干净。不过好在,二姑父虽然平时面人儿一般,可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到底顶住了压力,想必他心里也明镜似的,孰好孰坏都记在心里呢。 黄琇丽与徐蛮同坐一车,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就光顾着落泪,二姑姑因为是重犯,虽然有父亲徐文彬打点,却也见不得亲人,所以算起来,这也是黄琇丽实际意义上,这么多个月以来,第一次去见二姑。 “你也别太难过了,等下二姑姑出来瞧见你这副样子,怕是要更伤心了。”徐蛮拿着帕子给她擦着脸,心里也不舒服,摊到这么个嫡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黄琇丽抽泣了两声才哽咽道:“我那祖母原是不管我父亲的,现如今我母亲遭了罪,她不关心也就罢了,这些日子居然还想着给父亲纳一门良妾,若不是我那堂姐出了事儿,怕是母亲还没沉冤得雪,良妾就已经入得家门了。” 徐蛮也觉得黄琇莹出事的巧,到牵制了黄家祖母的注意力,黄琇莹原就得她家祖母疼爱,现下出了这等丑事,还不知道这老太太如何取舍呢。再则,黄家还有位精明的县主坐镇,怕是有一段日子不会来叨扰二姑一家了。 马车很快停靠在府衙监狱的对面,这里人流很少,可徐文彬依旧不许女儿和外甥女出了马车,就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黄琇丽坐在车上,想要下去却又不敢,就只能眼巴巴的趴在车窗口,等着母亲的身影。徐蛮看着实在心酸,便在一旁小心劝着。 因着是驸马带着皇上的手谕提人,府衙哪里还敢怠慢,京兆尹亲自陪同去了女监将二姑姑接了出来,之后再办好了手续,二姑姑也算没留案底,清清白白的出来了。二姑姑刚一出来,坐在车上的黄琇丽就按耐不住了,甩开车帘跳了下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管二姑姑那一身的怪味,直扑进母亲的怀里,哭喊道:“阿娘,你终归还了清白,我与阿爹从没信过。” 二姑姑徐氏也跟着哭得悲戚,想着这么多个日夜,在那样一个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受着内心的煎熬,她自己都被提审的人念叨出了毛病,深深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真的迷症犯了,失手杀死了大姐,于是内疚与不甘在灵魂深处狠狠的纠缠,若是再不放出来,她怕是自己都要认罪了。 “我的儿,可想死为娘了。”二姑姑抱住自己的女儿心中大痛,她如今还有机会从那牢笼之中归来,只可怜她那惨死的姐姐,眼下也不知道要魂归何处。更不知道她得知自己死后还被亲母利用祸害别人,是怎样的心情。 “二姑姑,咱们还是回去在说吧。”徐蛮实在看不得她们在监狱门口互诉衷肠,再加上也可怜自己的姑姑,上次看上去还圆润的身子,现在竟然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头上也银丝参杂,不过几个月功夫,竟然生生老了十岁。 周围二姑父、徐家小叔,还是小叔的儿子徐海风都一同凑过来劝了又劝,直到驸马徐文彬说了一句道:“你儿子宏珅怕也要从书院赶过来了,咱们约好了要去你家洗尘,你总不好真的让你儿子站在这儿接你吧。” 二姑这才擦擦泪上了马车,徐蛮又坐回了自己的马车,将空间留给那对母女。 几家人或骑马或坐车,一同前往黄家二姑的宅子,等到快入巷口的时候,就见路口有几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是徐蛮的大哥徐海生,另外一位徐蛮看着就撇开脸去,正是姗姗来迟的诸葛初清与徐蛮的大姑父。 众人见了大姑父居然亲自来了,都暗自惊讶,连忙又是下车又是下马,簇拥了过去,都是一番感叹。 “姐夫……我……”二姑姑一见姐夫,想着他中年丧妻,姐姐身死前还记挂着初廉的婚事,就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大姑父眼眶微红,偏过头,只是不停道:“你大姐见你出来,必是高兴的。” 一群人又往黄府里去,徐蛮在后面瞧着诸葛初清脸色苍白,并没有坐着轮椅前来,而又让寒衣一旁扶着,且他面容哀戚,眉间愁苦,没由来的心中居然有一丝刺痛。再联想近日她帮着父亲与大哥做着掩护,居然很久都没想起来去瞧他了,内心又难免有些愧疚。 见诸葛初清的情绪低落,似乎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徐蛮咬咬牙,厚着脸皮凑了过去,直到他身边,才小声道:“我最近事忙,所以……” 诸葛初清脸色虽然惨白,可终究还扯出一个包容的笑意来,道:“我最近也有些忙,到许久没见你了。” “你还好吧?”徐蛮想了想,还是问道。 诸葛初清点点头,其实若不是他这段时间如此的疲于奔命,身子也不会突然差成这样,到让徐蛮担心了。 “那个……关于大姑姑,祖母她……”徐蛮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虽然父亲他们才从宫里出来,可徐蛮相信刚刚大哥应该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知诸葛一家了。 “母亲她……没有那样狠心的生母。”诸葛初清打断了徐蛮,冷冰冰的说道。 徐蛮也赞同的嗯了一声,还好祖母不是父亲的生母,想必那位宁氏要比吕氏不知道好上多少万倍。 两人并肩走着,就在要入黄家大门的时候,诸葛初清突然道:“我见过璇夫人的画像了,阿蛮,你要是再长大几岁就好了。” 徐蛮傻傻愣住,还不晓得璇夫人究竟是谁。 诸葛初清迈步而入,露出了今天第一抹真心的淡淡笑容。梅婆婆是他找来的,有人要害公主府,让驸马被按上罪臣之子的恶名,这消息也是他透露给梅婆婆的,如若不然,梅婆婆怕是还如无头的苍蝇自己在那儿乱转,哪里能急着跑去寻找徐蛮,将事情的始末告知徐海生,这此后一系列的计谋也不会有了。至于后续,他为徐蛮补了多少漏洞,调动了多少人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不然以陈右相的老奸巨猾,总会嗅到其中异常。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必与她说了,如今真相大白,她的身份越发尊贵,他也要想着办法迎头赶上,否则她怕是要越飘越远了。 “璇夫人是谁啊?”徐蛮不想承认自己的话语中有点酸。 诸葛初清低头看着她傻乎乎又别扭的样子,神秘一笑道:“一位大美人。” 徐蛮嘟起嘴,不再问了。 诸葛初清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刚刚因母亲的逝去而产生的沉痛感也稍稍释怀了一些。 大长公主与徐文赋的妻子早早就在黄府里帮忙收拾,公主身份高贵,低下就算有偷奸耍滑的,也不敢在这位面前放肆,而徐家小叔的老婆,虽然平时性格弱了些,但在做事的时候,到也利索,再加上这么多年,自己掌上一府,怎么说都能有点长进了。 即便之前的事情大家早都知晓,可徐文彬夫妻见面时,也难免相互安慰一声,这几个月驸马连遭打击,公主也心疼的很。但是自从公主知晓了吕氏并非自己的正经婆婆之后,心里那股子的解脱感,就别提多复杂了。 “梅姑她……”大长公主虽然没见过这人,但是也听徐蛮说过,只不过表面装傻罢了。 “槿姑姑舍不得梅姑她离去,便将她留在宫里一段时间,也好好养养身子,便住到秦太美人那里去了。”徐文彬握住妻子的手解释道。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道:“一家子骨肉,这般生死离别的,到也……秦姨应该也是开心的。” 众人待在花厅,黄琇丽陪着二姑姑回房洗漱更衣,估计需要不少的时间,这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人,满脸是汗,神情激动道:“我阿娘可是回来了?” “宏珅,你莫急,你阿娘在里头更衣,已经回来了。”二姑父眼底又泛了泪,过去搂过儿子道。 黄宏珅听后,放在身侧的双拳,握了紧,紧了握,原本憨厚的脸盘涨得通红,嘴唇颤颤之后,才干涩的问道:“阿娘她,可受了苦?” 二姑父用袖子掩住面,呜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摇头。 在场众人,无不心哀感慨。 这一日,众人在黄府分桌而坐,将之前所有的苦难与悲痛合着酒一口一口的咽下。但他们相信,明日总会好起来的。 这一晚,徐蛮的父亲徐文彬因为喝醉坐进了公主的马车,徐蛮亲耳听见父亲醉醺醺的趴在公主怀里,不停反复的念叨着:“还好不是我阿娘,我阿娘必定疼我如宝。” 徐蛮与母亲都落下泪来。 101第九十九章 徐蛮辗转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熟睡过去,第二天一早起来,自然精神不振,但好在她天生丽质,到不担心黑眼圈之类的,只是起床的时候,略带一些起床气,连早膳都用的不多。 此时父亲已经去了朝堂,直王的后续还有很多需要处理,以前朝例,父亲定是要继承直王王位,而大哥肯定是铁板钉钉的直王世子,原本只能分上空头侯爵的二哥,日后想必就要继承公主府了,这对全家人来说,都是好事,不论二哥原本心里有没有疙瘩,这兄弟二人日后总不会因为这个置气了。徐蛮本人身份就更上一层,母亲是吴国的大长公主,父亲又继承了直王府,不论算哪边,她都是名副其实的翁主,整个吴国,再没有哪一位翁主有她尊贵。 更何况,当年直王虽然带去的将士都死在了死城,可庄成带领的将士仍旧不少,就算庄成当年被冤死了,可他带的将领却还是存在军中,那是实打实的直王军,只要父亲不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那绝对就是直王府的后盾,就连什么黄家军都要避其锋芒,可见一斑。而且,据梅婆婆说,江西那里似乎还有直王当年送去的一支不多的军队,如今那么多年下来,究竟有多少人,恐怕连直王自己都不记得了,所以即便军中虎符送还了皇上,但江西那里隐性的虎符,却被梅婆婆私下给了徐蛮,让她有机会交给自己的二哥。要知道,那支军队,可是只知道直王,却不知道皇帝的。 徐蛮用过了早膳,坐在房内,随便找了个借口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窝在软榻上,左思右想,从软榻上爬了起来。自己将床架下的暗格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只香樟木的盒子,盒子很光滑,几乎没有什么纹路,除了盒顶上一圈凹槽外,就是盒身上雕有一支孤零零的梅花,枯枝独梅,瞧着过于素淡了。 徐蛮摸着这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盒子,想着梅婆婆那张溢满怀念与幸福的脸,鼻子一下就酸了,这个盒子是当年梅婆婆的丈夫亲手为她雕刻,是作为成亲的礼物送给她的,只是 造化弄人,梅婆婆与宁氏在路上出了事,而为宁氏送节礼去了宁家的管事丈夫,也因为宁家被人血洗,最后落得个尸首无存的结果,这两人到如今,也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琥珀的环佩,很像女子用的东西,一点都不霸气,但恰恰就是这个东西,可以调来在江西直王最精锐的军队。徐蛮只看了那环佩一眼,就丢开了手,反而拿起那盒子底部一本看起来保存良好的薄本。将拿薄本拿在手中,徐蛮仍旧觉得心潮澎湃,五味杂陈。 因为翻开那薄本的第一页,就看见一行这里人觉得古怪,可徐蛮无比熟悉的拼音长句。 这是宁家祖先留给宁家嫡女的东西,就算徐蛮知晓这是一个已经被穿越穿烂的世界,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如此近距离接触到另一位穿越者的留书时,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了。 书上的内容不多,且只是一个目录,很多学术上的东西徐蛮也看不懂,首页上那一行是阐述了他到了这个世界后,无比的寂寞与恐惧,直到后来娶了宁家的女儿,做了宁家的上门女婿,有了自己的女儿,他才觉得有了安全感,他在那个世界是学理工科的,对于他来说,精铁的制造并不难,而且也许这个世界穿越的女子比较多,所以改革的多是商品。再来孙家的那位穿越者虽然奠定了吴国的基础,却也有可能专业不对口,以至于炸药和精铁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么到底为什么宁家这本册子只传女不传男,完全就是因为那位穿越的祖宗,害怕自家的子孙因为这个东西被当朝者忌惮,或是生出改朝换代的恶念,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孙被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迷惑,失去本心,也失去了原本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而在这个世界上,女子毕竟有野心的不多,且宁家一向家教甚严,姑娘聪慧,从接到这个东西开始,就知道这东西还没到现世的时候。于是,祖祖辈辈,这本薄本终于传到了徐蛮手里,即便她不是宁家的孙女,可宁家早已后继无人,她现在是世上唯一拥有宁家血脉的女子了。 徐蛮拿着这本目录,忍不住叹息,如今的吴国,制铁技术也不过堪堪到达熟铁,与中国历史上宋明意义上的熟铁甚至都有差别,更别说炒炼什么含碳量0.02%以下的熟铁了,至于渗碳、脱碳就更无法比拟了。所以,这本目录上记载的书籍对于炼铁的手法,除了熟铁的炒炼方法,配比外,还有关于炒炼用具的革新以及百炼钢的热锻手法,甚至于连“精铁”的发展历程都有所著作,相信只要是行家,一定可以按照这一套理论,做出好的精铁,甚至于发展出前世东瀛的“玉钢”。到那时,吴国在这个时空里,在冷兵器这一领域上,怕是将再无人能敌。 合上目录,徐蛮思索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宁氏当年有将目录上所说书籍的位置透露给直王听,所以直王的军队才会偷偷潜入江西,如此多年。要真是如此,徐蛮还疑心会不会当年这个消息有所走失,所以景皇子的余党才会那样穷追不舍,以至于时隔那么多年,也要冒着危险,潜入她们的身边。 身子抖了抖,再不想考虑直王究竟死亡最主要的原因,以及余党们的目的,徐蛮将东西收好,只等着二哥回来,再将东西交予他去一趟江西,至于精铁的事情,想必母亲会处理的很好,谁让皇帝是她亲弟弟呢。 又用完了午膳,徐蛮烦躁的在屋里转了又转,终于放□段,准备去诸葛初清的府上瞧一瞧,她那日听说诸葛初廉又去了军营,如今诸葛府上只有诸葛初清还能顶事,得知死因的大姑父前些日子看起来也不大好,总之,她为了自己前去诸葛府,找了一大堆的理由。 “青梅,今儿上午我阿娘是不是找了范神医给祖父瞧病?”徐蛮打定了主意就叫来青梅为她更衣。 “正是呢,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毒已经解了,但是由于那毒药是从西域来的,怕有残毒,到有一段时间醒不过来。”青梅为徐蛮梳了个惊鹄髻,又为她簪了花,徐蛮冲着铜镜看了看,便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套累丝的金蕊朵,都是点点大有开有合的花朵,纯金抽丝推堆编织而成,形成一颗颗小巧可人的簪子,正好配上徐蛮的年纪与发髻,金灿灿的娇俏活泼。 “总归是保下命来,比什么都强。”不论徐家祖父为人如何,但他毕竟守了与徐氏的约定,不但将徐文彬安全养大成人,且学识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就冲这一点,徐蛮一家都要感谢他一辈子,当成亲祖父来照看。 青梅又为徐蛮身着鸭黄对襟绣迎春的高腰襦裙,配上香囊与荷包,再加了一只珊瑚带碧玺的环佩,最后外套了一件暖黄的半臂,才满意的放下手。 徐蛮一看穿戴完毕,也不磨叽,直接带着青梅与香椿一同出门,这二人现在已是她身边最信任且最得力的人,后进那两个大丫头也不过是靠后而已,徐蛮一般最重要的事情,都交予这两人去办。 马车载着徐蛮去了诸葛府上,这次进去,到吓了徐蛮一跳,原本井井有条的府上仆妇走来走去,像是要搬家一般,随便抓了一个人过来问,才知道诸葛家老太太与大儿子赌了气,跑去了小儿子家里,本想着大儿子和孙子会来劝一劝,谁知道诸葛初清二话不说,将老太太的东西居然打包送去了诸葛小叔家,让府里的仆妇好不忙碌。 不明缘由的徐蛮只好跟着一个熟识的下人往内院去,到了花园才明白这个下人欲言又止的原因,花园池塘边上,诸葛初清面无表情的坐在石凳上,而黄琇莹满脸是泪哭哭啼啼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徐蛮脑子一热,就按下了那下人,悄无声息的带着两个丫头绕到了一旁蔷薇丛中,缩着身子听着。 就听那黄琇莹抹着泪道:“表哥,琇莹命苦,被奸人所害,表哥可是嫌弃琇莹了?” 徐蛮心中一紧,马上看向诸葛初清。 可诸葛初清只是冷冷的看着池塘,一言不发。 “表哥,我就知道,表哥你也嫌弃我……”黄琇莹拿着帕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我嫌弃你。”诸葛初清终于出声道:“不是因为你被人所害,而是因为你原想害人,自食其果罢了。” 黄琇莹差点被自己的哽咽噎死,哭声哽在喉咙里,傻呆呆的看向诸葛初清。 “黄家大姑娘,我想,你以后还是不要来寒舍了。”诸葛初清抬起头,很认真的道:“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寒舍庙小,容不下姑娘。” 102第一百章 黄琇莹想过表哥会娶别人,也想过表哥会对别人有好感,可她从没有想过,表哥有一天会对着自己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甚至还要断了两家的来往。她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看向石凳上的诸葛初清,这还是前世的那个表哥么?还是那个从小一起与她相依相伴,将自己捧在手心的表哥么?为何他原本满是温润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冷若冰霜,那原本应该盛满爱意的眸子里,此刻却厌恶嫌弃。 是了,这已经不是前世了,黄琇莹颓然的低下头,曾经那个陪伴诸葛初清长大的女孩已经变成了徐蛮,曾经那个能让诸葛初清舍命保护的女孩也变成了徐蛮。徐蛮,徐蛮……仿佛她黄琇莹重生一世,就是要看着那个恶毒的女人窃取她的一切,毁了她的一生。 “不!不是的,表哥,那日是我被徐蛮打晕之后,才发生了此事,你怎么可能反过来冤枉我。”不管是不是徐蛮做的,黄琇莹都要一口咬定,哪怕表哥不能接受她,也绝不能让表哥娶了徐蛮。 诸葛初清又看了那一眼,直看的黄琇莹心底寒凉,舌根发紧,才转过头道:“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惺惺作态。” 黄琇莹就觉着一盆冷水兜头盖过,冷汗顺着鬓角划过下巴,她从不知道诸葛初清还有这样的一面,她一直以为诸葛初清是柔和的,是包容,是对谁都和善的,但绝不会是冷酷无情的。他不是自己的表哥,一定不是! “莫不是……是你!”黄琇莹一直就没觉得徐蛮有什么本事,眼下事情败露,她不得不想的更多。 诸葛初清似笑非笑的仰视她,拢了拢袖子,一言不发。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你总有一天会知道,只有我!”黄琇莹拍着胸口,嘶声力竭道:“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只有我……” “我不需要,黄大姑娘。”诸葛初清一脸不在乎道:“除了阿蛮,我谁都不需要,就算你说阿蛮恶毒,就算你说阿蛮要害我,我都无所谓。” “你……”黄琇莹揪紧了衣襟,惊愕道,就算前世,表哥也没待她这般情深过。 诸葛初清最后说了一句道:“就算阿蛮端着毒药给我,我也能笑着饮下去!” 黄琇莹再也受不住了,双手掩面,痛哭失声,转头就跑了出去,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徐蛮躲在蔷薇丛后,也是神情一阵恍惚,诸葛初清说的最后一句话简直给她带来了太大的震撼,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将生死交予另外一人的手里。 动容的徐蛮,不知该如何是好,慌乱中,裙摆挂上了蔷薇丛,布料撕裂的声音,不但惊醒了徐蛮,也惊动了坐在不远处的诸葛初清。 “谁?” 诸葛初清皱眉站起,一步步往徐蛮这里走。 青梅与香椿早吓软了脚,七手八脚的想去拉开挂在蔷薇丛上的裙摆,徐蛮眼瞧着诸葛初清走过来,心中又羞又急。用力一扯裙摆,居然将裙摆大半撕了下来,这下,三个姑娘都傻眼了。 “你……你别过来!”徐蛮捂住裙摆,闭着眼睛大叫一声,她若是在现代可以完全不用在乎,可是这是在古代,若是给诸葛初清看到了底裙与亵裤,她非要嫁给他不可了。 诸葛初清一听是徐蛮的声音,松了口气,再听徐蛮声音里的急切,不由担心道:“阿蛮,可是受伤了?” 徐蛮赶紧回答道:“没有,只是襦裙破了,你别过来。” 诸葛初清微愣之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居然红了,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就偏过头去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寻了母亲身边的嬷嬷过来。” 徐蛮只能应声,尴尬的躲在蔷薇丛后头,好在诸葛初清也算细心,又叫来几个丫头,不许家中闲杂人等进入花园,他则去寻了母亲的配房过来。虽然裙摆撕坏了大块,可诸葛家针线娘子不少,与嬷嬷一同前来为徐蛮的襦裙修补,不说有没有影响美观,至少在大面上,合了规矩。 等到徐蛮脸颊发烫的坐在花厅里饮茶,诸葛初清也缓步而入,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被刚刚的事情影响,害羞的说不上话。 最后终归还是徐蛮这个现代人,毕竟前世穿紧身裤上学,被大姨妈造访的尴尬事都经历过,这点想想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了。 “黄家大姑娘来寻你?”徐蛮捏着手指,低头问道。 诸葛初清到是大大方方的点头道:“她先来寻我祖母,得知我祖母去了小叔叔府上,才来找的我。” 徐蛮暗自撇嘴,黄琇莹不会以为只要找了诸葛家老太太,就能逼着诸葛初清娶她吧,就算诸葛家老太太再重视这门亲戚,也不会让自家的孙子头顶绿帽吧。 “而且,你不是听到她说了什么?”诸葛初清坏心一起,装作耿直道。 徐蛮一噎,脸又开始热了,她偷听人说话,确实不对。 “我站的太远,没听清楚。”徐蛮简直就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诸葛初清也没戳穿她,只是笑着端起茶杯道:“阿蛮你今日来?” 徐蛮打量了一下诸葛初清,见他虽然脸色依旧不好,可既然可以一个人走动,那说明色目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前些日子,我没来看你,今儿过来补上。” 诸葛初清见她说的别扭,却是真情实意,眼底也涌出了温暖,道:“我没事,到让你担心了。” 徐蛮揪住裙带,摇摇头道:“是我不好,一有事,就把你撇在一旁。” 诸葛初清放下茶杯,慢慢走到徐蛮跟前,伸手拉住徐蛮的手,戏谑道:“你这是想告诉我,你心里还是有我么?” 徐蛮一惊,看向四周,果然周围的下人都跑出去了,再一抬头,眼中就闯入了诸葛初清与那轻松语气,完全相反的表情,他是那样的认真,甚至紧张,满眼都盛满小心与渴望。似乎十分渴望自己接受他,却又怕自己只是同情他,才接受了他,或是干脆直接的拒绝他。这种情感十分复杂,但神奇的是,徐蛮竟然都读懂了。 想一想这么多年来,诸葛初清对她的好,再想一想诸葛初清一直以来对黄琇莹的态度,还有刚刚在花园说的话,徐蛮两手相扣,黄琇莹重生后的故事都被她改变了,如今也再没人能威胁到公主府…… 脑袋一热,徐蛮居然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诸葛初清呆愣在当场,他颤抖着声音,笑得僵硬道:“阿蛮,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可是点头了?” 徐蛮刚刚本就是一时冲动,这会子早后悔了,哪经得住诸葛初清这般询问,于是,恼羞成怒之后,只得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道:“你眼花了,我才没有。” 诸葛初清先是一阵的失落,后却见徐蛮这副动作,心头一动,狂喜顿时占据了他全部的大脑,他再也顾忌不了其他,转身快步追上徐蛮,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怀中,那柔软的触感,简直让他红了眼眶。 “你又做什么?”已经被抱了第二次了,徐蛮到没有如何惊慌,只是将头死死低着,小声的问道。 “阿蛮……我……”别看诸葛初清老是欺负徐蛮,其实内里不过强撑罢了,一旦徐蛮应了他,他却反倒不知所措起来,连说话都支支吾吾。 噗,徐蛮从未发现诸葛初清这般有趣,他从一开始留给她懂事可爱小男孩的印象,到后来的君子如兰,清雅温润,或是再往后的病弱坚强,这个男人总是多变的,却从未变得这般呆傻,迷糊,到让徐蛮大开了眼界。 “你什么?”徐蛮来了兴致,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诸葛初清问道。 “我……”诸葛初清一看她那娇憨的模样,整个人都懵了,一股酥麻痒着他的心房,搂住她的手臂情不自禁的收紧,干涩的嘴唇恨不得一下贴在她的面颊,就像上次那样…… “小哥哥,你在发抖呢?”徐蛮贴在他身上,感受着上次因桃花香而忽略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并非刻意沾染,反而是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味道,阳光,温馨,热情而干净。 诸葛初清似乎没有察觉到徐蛮的转变,还真以为徐蛮只是天真不知事,真的是担心自己体寒发抖,于是内心又软的一塌糊涂,将脖子贴上她的脸颊道:“我只是高兴……阿蛮,我想你想了好久了。” 徐蛮被臊的脸颊微红,见诸葛初清那么诚恳的回答,自己到显得恶趣味了。 “阿蛮,我还有2年多出孝期……”诸葛初清说到这里,也开始觉着自己嘴笨了,他想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与她听,可到了嘴边到像是在逼问婚期了,心下难免懊恼。 徐蛮这时到不扭捏了,反正她应下了就是应下了,这里不是前世,没有男女朋友感情不和就分手的,她应下了他,自然就是将后半辈子交予了他,再说若是要观察一个人,这么多年连母亲都对他赞叹不已,若不是诸葛家出事,他本身身子又不好,母亲早就动了心思了。 何况,如今右相受挫,舅舅必定会趁机清理保守派,还会再次提拔一人与右相抗衡,但是做生不如做熟,既然当年刺杀之事有乱党的影子,舅舅就完全有可能再将牢狱之中的诸葛祖父放回原位,此时,不论是忠心还是对右相的仇恨,诸葛家与陈家定然势不两立。 到时候,公主府再与诸葛家联姻,所谓强强联手,保守派将再无翻盘的可能。 103第一百零一章 “你可是担心身份?”诸葛初清见徐蛮不说话,再难淡定,拉住徐蛮的手道:“公主府一事后,诸葛家必定……” 徐蛮眉眼弯弯,酒窝若隐若现,还哪有诸葛初清想象的迟疑,分明就是极愿意的。 诸葛初清心头一热,将徐蛮搂的更紧,手掌却上下的不知搁在何处,从脸颊到耳朵那是红了个彻底。 徐蛮暗笑他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居然还如此纯情,嘴里却道:“此事我做不得主,就算我愿意,你还要让我阿娘同意。” “这是自然……”诸葛初清又想起那日和煦公主的话,郑重道:“我一定会养好了身子,我应过你,一定会陪你到老。” 徐蛮也不再矫情,埋入这个人的怀里,安心的点点头。 “阿蛮,等我3年,我一定迎你入门。”诸葛初清如同发誓般说道。 徐蛮是忐忑的来,却是红着脸甜蜜的回去,她相信只要诸葛初清好起来,那母亲必然不会否决这门亲事,而如今即使剧情已改,可某些细节没变,不说色目人,就说范太医,也已经和公主府有所联系,诸葛初清一定会渐渐好转,即使不能完全成为平常人,也绝不是个病秧子了。 诸葛初清待徐蛮走后,还脸红心跳了一阵,他全身酥麻的回到了自己房里,身上似乎还带着那醉人的玫瑰香,他守护了多年的宝贝,终于愿意为他逗留,为他开放。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诸葛初清闭上眼睛沉醉了一会儿,终还是睁开眼睛,清明的看向寒衣道:“去,将香郎君请来。” 寒衣知道这是有要事,一点没敢耽误,即刻便出去了。 诸葛初清来到自己的书案旁,从一侧拿来宣纸,又从笔架上拿下毛笔,亲自研墨,这次到再没犹豫,几笔落下一行字,待那墨迹干透之后,便又迫不及待将那宣纸折了起来,贴身放好。 等诸葛初清在屋内转了几圈,檀香终于摇着扇子来了,看起来还有几分悠闲自得。 诸葛初清等他一进门便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檀香推他入内,又反身将门关好,才道:“这是抽的什么风?之前也没见你如此的急迫。” 诸葛初清皱起眉头道:“此事不能再拖,驸马之事怕是会让那些人狗急跳墙,咱们要做好准备。” “咦……你不是舍不得你家阿蛮妹妹么?”檀香没有接话,反而扇着扇子围着诸葛初清嬉笑道:“怎么突然就那么积极……” 猛地,檀香凑到诸葛初清身上大口吸了口气,跟着恍然大悟道:“今天那位玫瑰姑娘来过了?” 诸葛初清脸颊滚烫,死瞪着他。 “哈哈哈,看来是玫瑰妹妹答应了什么?”檀香摇头晃脑的说道:“以我的经验,怕是承了你情,应了你的意。啧啧……苦守那么多年,总归是……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守得云开见月明!” 诸葛初清不理他的阴阳怪气,直接将怀里刚刚写好的东西,递给檀香道:“这个,交给那位。” “你来真的啊?之前诸葛家倒了,你没求他,如今为了个姑娘。”檀香吃惊的接过那封短信,劝说道:“何况,他还不一定能应。” 诸葛初清垂下眸子,淡淡道:“与其让诸葛家盛极而衰,还不如就那次机会避其锋芒蛰伏起来,待来日寻得机会,必会更进一层,我大哥也不会拘泥在文官一流。” “也是,也就只有你看的清楚,诸葛家的事情,你求他,那是肯定没用,不过,驸马一事过后,诸葛家定然会重回朝堂,你大哥这个时机最好。”檀香合上扇子敲着手掌道:“只是可惜了你母亲……” 诸葛初清眼里闪过一丝哀痛,这件事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谁也没有想到过,母亲的生母会对她见死不救,甚至就死在那个老女人的面前。 “看我这张嘴,又说不好听的了。”檀香没心没肺的检讨道:“既然你决定了,我自然是奉陪。” 诸葛初清点点头,大有送客之意。 “哼,真没义气,将本郎君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还是朋友呢。”檀香鄙夷的动了动鼻子,重新打开门,准备出去了,却在迈步那一刻道:“你想好了么?此去危机重重,你若是回不来,玫瑰妹妹该如何?” 诸葛初清僵直了后背,想起徐蛮那张灿烂的笑脸,心揪的厉害,可还是坚定的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绝对会活着回来,我绝对不允许阿蛮嫁与别人,阿蛮从始至终,就都是我诸葛初清的。” 檀香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只挥了挥手中的扇子,晃悠悠的走了。 徐蛮此时正赶到家,一见府里人人带着笑意,忙忙碌碌的脚下带着风,就觉着有好事发生,不觉笑容更深几分,拎着裙摆就往里跑,直跑到正屋门口,才喘着气问起母亲身边的春笋道:“府里可是有什么好事?” 春笋也是一脸欣喜回道:“回翁主的话,咱们府二公子回来了。” 徐蛮一听自家二哥回来,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再没说什么,直接撩开帘子冲了进去,嘴里还嚷道:“二哥回来也不与我说一声,怕是早忘了我了。” 屋里父亲徐文彬显然不在,母亲坐在榻上抱着二儿子说着什么,大哥徐海生则靠坐在椅子上,眼底微红。 “看你这丫头,又毛毛躁躁的,你都刚回来,你二哥如何告知你。”大长公主放开徐海天,嗔怪的看着女儿。 徐蛮嘟着嘴跑过去霸占了母亲的怀抱,耍赖道:“二哥一回来,母亲就不疼阿蛮了!母亲偏心。” “鬼丫头,爹娘什么时候偏过心,就算偏也是偏在你身上。”徐海天在军营里待了几年,皮肤黝黑,人高马大,有着与徐海生这种温润书生完全相反的锐利坚韧,可原本性格里的豪爽与阳光,到依旧没有被时光所磨灭。 徐蛮得意的哼了哼,才问道:“二哥怎么想着回来?”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还瞒着我,等着事情过了,才让人通知我,这算什么,眨眼之间,我从徐家的孙子变成了直王的亲孙,是想吓死我不成?”想着原本在军营里磋磨自己的那些将军,突然在前些天,抱着他大哭了一场,那些铮铮铁骨的汉子居然鼻涕眼泪一大把,徐海天就打心底里承受不起。 徐蛮看着二哥发着满腹牢骚,心里也不怵他,反而毫不留情道:“以你那性格,怕是早稳不住了,非去把徐家搞的天翻地覆不可,等你啥时候能沉住气了,以后再有大事,咱们就能想的起来你。” 徐海天张了张嘴,一下泄了气,瘫坐在榻上,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他回来一趟不容易,没想到与妹妹一见面,就被嫌弃了。 “你也别说他了。”大长公主看着儿子可怜,忙打着圆场道:“他也是听说家里出了事才过来的,何况过些日子你二嬢嬢要大婚了,他总不好不露面,反而还在军营窝着。” 徐蛮这才撇了撇嘴,没再膈应他,却接着问道:“那初廉表哥呢?他可回来了?他母亲的事儿……” 徐海天听着一提大姑姑,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道:“他自上次送葬之后,回到军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成年闷不吭声,就知道操练,最后发了一场大病被将军骂了一通,才缓过来,不过还是比以前要阴郁了,这次大姑的事情真相大白,他说他就不回来参加二嬢嬢的大婚了,第一,他带着孝不大好,第二,他真心不想回来听到吕氏的消息了。” 徐蛮等人也叹息一声,这一家子到也算多灾多难了,虽然自家事情也多,可好歹一个都没少,日后的日子也会更好。 “我今儿从宫学回来,听说诸葛家老太太回了诸葛小叔家?”徐海生不想看大家情绪低迷,便开口问道。 徐蛮也想了起来,便将诸葛府的情况说了一下。 “看来是没错了,我听人说,这老太太很不消停,不过也许是之前被抄家时,给吓的狠了,最近一听她亲家吕氏犯下了滔天的罪过,她居然准备给大姑父寻上一门新亲事,也不顾大姑父年过中年,且孝期没过,到将大姑父和初清表哥都说火了,直接打包送去诸葛小叔府上了。”徐海生难以理解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婆婆非老要和媳妇较劲,活着闹腾也就算了,死了也不放过。 徐蛮恍然,也难怪诸葛府上跟搬家似的,怕是短期内,大姑父是不想看到他亲娘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徐海生严肃道:“我听说,长信候世子有意向淑敏公主求亲,这在宫学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徐蛮与徐海天都傻眼了,他们可都知道淑慎在那位世子跟前用了多少心思,之前宫里谣言传传到无所谓,可若真来实打实的,淑慎怕得恨死淑敏了。 “那这事儿?”大长公主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我会找长信候世子私下问个清楚,就怕又是有心人搞出来的祸端。”徐海生不愉的说道。 104第一百零二章 和煦公主的婚事是皇帝钦赐的,纳彩问名自不用梁将军准备,纳吉也将聘礼送去了和煦的公主府,据说这次和煦公主大婚,皇帝与秦太美人挑拣了好一番嫁妆,除了宫里出的,秦太美人又贴了不少私房,吴国自开国以来,皇室聘礼或嫁妆已是明显缩减,前朝原聘后,大约二百金斤,马十二匹,夫人是金五十斤,马四匹,到了今朝不但所有减半,一般的公主连二十斤都不到,还不如夫人例。 可和煦公主不同,她是秦太美人独女,又与皇帝、长姐亲近,嫁妆自不能与普通庶出公主相似,所以皇帝特批和煦公主的嫁妆如夫人例,也就是二十四金斤,马匹甚至还加至四匹,例比前朝夫人。秦太美人张罗了许久,又为女儿存了那么久的私房钱,十金斤总拿的出来的,再加上宫中其他后妃与公主们的添妆,居然超过了四十金斤。那置办的嫁妆有多奢华,可想而知。 皇帝还令太常属下太史令算好了良成吉日,就等着将自己这个快要留成仇的妹子送出门去。 虽然等待出嫁的日子里,大长公主府出了点意外,但好在有惊无险,而且姐夫身份又更上一层,和煦公主表示日子过的非常滋润,再加上梁将军表面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对待和煦公主,却是格外的温柔小意,似乎想要把和煦公主那么多年的感情缺失全部补充回来。 明日,就是和煦公主出嫁的日子了,大长公主特意带着徐蛮进宫陪伴和煦公主,公主都是从宫里出嫁之后,然后前往公主府,驸马则入宫迎亲,还要去皇帝跟前行礼,再一路陪着公主回到公主府,因着之前仪式大半在宫里举行,所以再入公主府就顶多是宴客,等洞房了。 和煦公主出嫁前一日,家人都要陪在身边,若是普通公主出嫁,顶多与生母一起,可皇帝剩余的这几位姐妹感情素来不错,到也聚在一起,闹腾了一天。 其中大长公主最为高兴,这么多年了,看着妹妹为了一个戏子闹得情伤抑郁,现在终于点头愿意嫁人了,而且所嫁之人又年轻有为,总算是让她放下了心。 “梁将军为人正派,家里又没人了,你往后可不能欺负他。”秦太美人对于女儿能下决心出嫁,几乎感觉像做梦一样,于是患得患失之间,一心希望女儿能够抓住女婿的心,日后生活美满。 “阿娘,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和煦公主不依的嘟囔着,感受着出嫁前与母亲的温馨时刻,虽然她与别家闺女不同,出嫁之后依旧可以常常来看望母亲,可女人出嫁就如同重新投胎过一回,与出嫁前必然不同。 “你啊,我还不知道你,脾气又大,性格又娇,也就那孩子能受得了你,日后夫妻定要相让相护,两人有商有量的才行。”秦太美人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恍惚,还记得这些话,是自己还在做姑娘时,母亲说与自己听的,只可惜,最终她入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如今她的女儿也要出嫁了,可她的母亲却…… 和煦一看母亲眼底有了泪,又似在怀念什么,便小声道:“要不要过段时间,把舅母她们叫进宫来陪你说说话。” 秦太美人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摇了摇头道:“大家都年纪大了,她也做了当家的夫人,进了宫来,又是行礼又是请安的,到让她受罪了,再说你舅舅也不在了,你那几个表哥表弟又不是成器的,但好在人有自知,没给咱们惹什么祸事,如此安安分分下去,我看着也开心。” 和煦心里明白,母亲实际是怕到时候舅母进了宫,让舅舅家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日后会让她与皇兄为难,母亲总是这样,谨小慎微,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秦太美人毕竟年纪大了,就先回宫去了,明日她还要为女儿送嫁。 “你也别太担心,等你与梁将军有了孩子,秦嬢嬢肯定愿意去你府上带孩子。”大长公主扶着妹妹的肩膀安慰道。 “恩,阿娘还年轻,指不定还能给我带孙子呢。”和煦抽抽鼻子,难得任性道。 大长公主一边点着妹妹的额头,一边回想自己的母后,若是母后也能活到这个时候,看着自己成家生子,不知该多高兴呢。 “阿姐,我有事想求你。”两人转身回到殿内,和煦公主拉住大长公主的手认真道。 “我们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用求。”大长公主责怪的看她一眼。 和煦公主沉默片刻,又让屋里的人都下去,才斟酌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让我知晓廖丹阳的现状,阿真也怕我对那个人旧情复燃,帮着你们遮掩,可我不是傻的,廖丹阳的事情闹的也不小……” “你可莫要做什么傻事,梁将军对你那般好,你……”大长公主急了,明日就大婚了,这傻妹妹可别犯了糊涂。 “阿姐,你当我什么人了。”和煦公主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对他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了,只是,看他那样惨,我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还不如把心结解了,以后大家各走各的,就当陌生人吧。” 大长公主仔细观察了一下和煦公主,发现她双目清明,也没有任何心虚游移,便放下心来问道:“那你是想让阿姐将他脱了籍?” “再给他点盘缠吧,我知道他不是建康人。”和煦公主吐出一口浊气,释怀道:“让他回乡去吧,不论他日后做什么,总归是与我没什么关系了。” 大长公主原是想看那人倒霉到底的,毕竟敢嫌弃当朝公主的,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也不过就是个戏子,没拖出去打死活该就算神仙保佑了。只是此事既然是妹妹求到这里来,她到也无所谓了。 姐妹俩亲亲热热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寝宫内休息了。 同在宫里的徐蛮也过的很舒服,自从大皇子出了断袖的事儿,基本上就很少出来了,至于性格有没有变得阴郁扭曲,就不管徐蛮的事了,而且最近宫里又传长信候世子要娶淑敏的消息,淑敏也忙着向淑慎讨好,自然也不会有空过来烦她,也就淑嘉过来坐了坐,讲了最近黄美人有多低调之类的就回去了。 徐蛮趴在母亲宫里的大塌上,今儿母亲与二嬢嬢一起睡,说要说点什么悄悄话,她又不耐烦在母亲眼皮子底下,便央了回母亲在宫里的寝宫,此时刚刚用过晚膳,还没有睡意,徐蛮就懒散的在宫里小歇,想等一会儿就沐浴休息。 “翁主,四皇子来了。”青梅叠手从外头进来,躬身回道。 徐蛮一咕噜从榻上爬起来,疑惑道:“这么晚了,他过来干嘛?” 毕竟是个快要10岁的孩子,她也不过13岁,有些话,好听不好说,她可不想传出没必要的流言。 “蛮姐姐,你还没睡呢?”四皇子孙闵曦撩袍而入,脸上有些踌躇,小心的堆笑道。 徐蛮已经理好了衣裙,坐在榻边看着进来的男孩,一点笑意都没有。 “说吧,这么晚了,来找我何事?” 孙闵曦忐忑的抬眼看去,原本在外人面前表现的稳重大气,此刻是一点都没显露出来,反而扭扭捏捏,一脸稚气。 “蛮姐姐,我听说你入宫来了,因着白天要去宫学,所以只能拖到这个时候过来。”孙闵曦可怜兮兮说道。 徐蛮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过去,拉着他坐在案几边,关心道:“这么晚过来,晚膳可用了?” 孙闵曦捻了捻香囊上的珠子,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回道:“还没呢。” 徐蛮无奈拍了他一下,赶紧吩咐宫女给他准备了简单的晚膳,又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用了晚膳。 等着汤足饭饱,徐蛮再次询问孙闵曦的来意。 这时孙闵曦才屏退了众人,欲言又止的盯着徐蛮。 徐蛮瞪了他一眼道:“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去告诉舅妈,说你晚上不好好休息就会来我这儿添乱。” 孙闵曦最怕皇后,只因皇后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且又是嫡子,如果没有意外,以皇帝的重视程度,就算没有封了太子,将来也有大半可能坐上那个位置,所以平日里就分外的严格。 “好姐姐,你莫要生气,只是我真的有事要告知你听。” 徐蛮一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孙闵曦挣扎了一下,便肃然道:“我上次说诸葛初清装病是真的。” 徐蛮没有说话。 孙闵曦咽了咽唾沫,继续道:“我一直跟在父皇身边,所以知道一些事情。前些年左相下狱,诸葛家倒了,可并不代表那就是父皇的心思,他只是迫于无奈,于是,为了将来有一日左相能安然回到朝堂,以及在民间组建一支力量,父皇他就……” “舅舅寻上了诸葛初清?”徐蛮心一凉,脱口而出道。 “原本我是不知的,可是那日我瞧着诸葛初清偷偷入宫,我又正巧躲在内书房,我……”孙闵曦原本只是想告知徐蛮诸葛初清惯会骗人,且做事都有目的,他不愿姐姐与那样带着复兴家族重任的人在一起。 “他……会有危险么?”徐蛮就觉得脑袋嗡 105第一百零三章 孙闵曦从徐蛮的宫殿里出来,踏着夜色,身披月光,带着贴身小太监一步步往自己的宫殿里去,面色凝重。 “桂圆,你说我今日是不是不该来?” 小太监桂圆也不过8、9岁的年纪,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肚子,白胖白胖的,正合了他的名字。可就算他再聪明,也想不透殿下的意思,只好答道:“殿下来看望姐姐,是正礼儿,也挑不出错。” 孙闵曦眸子微暗,有些难过的说道:“姐姐怎么非要喜欢那个人呢?如果没有人能配的上她,等我长大了,嫁与我不就好了,瞧着二姑姑不也现在才嫁。” 桂圆很想翻个白眼,这能一样么,可毕竟胆子不肥,只能道:“殿下比翁主小的多,不合适。” “可我比那个人好啊,至少我不会骗她,至少我会天天陪着她啊。”孙闵曦闹不明白,不停的发问道。 桂圆缩缩脖子,却不敢答了,那个人是谁他都不知道,再说师傅曾经说过,在这宫里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还想留着小命儿长大收个干儿子呢。 “桂圆,是不是我不够好?”孙闵曦底气不足的问道。 桂圆眼一睁,这话不能不答,忙道:“怎么会?我家殿下是上天入地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那为啥姐姐看不中我?”孙闵曦委屈道。 桂圆内心吐槽,一个大姑娘要能看上毛没长齐的男娃娃就怪了去了,嘴上却道:“怕是有苦衷吧?” “啥苦衷?”孙闵曦不依不饶的问道。 桂圆心一揪,急得抓耳挠腮,最后还是灵光一现,想起前些日子宫里那些宫女姐姐们说的话,眼珠一转道:“殿下可听说过什么叫一生一世一双人?” 孙闵曦眨眨眼,摇摇头。 “就是说啊,一个男的!”桂圆伸出一只胖胖的拇指,而后又伸出另外一只胖胖的拇指,卖弄道:“一个女的,一个对一个,一辈子!” “怎么可能?”孙闵曦不可置信的说道,他认识的人里,除了尚了公主的,还有谁没娶妾,他父皇就算再讨厌那些朝堂上的保守派,后宫里还不是一样有保守派家的女子,甚至为了制衡,又新进了不少寒门家的姑娘。 “是啊,一般世家都必要有妾的,皇子们都不例外。”桂圆忽然想起之前听过的谣传,卖弄道:“不过奴婢听说原来左相家里就有40无子才可纳妾的说法。” 桂圆本是无心之语,可听在孙闵曦耳朵里却变成了讽刺,小小脸蛋黑了下来,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哎哎,殿下,等等奴婢啊!”桂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急忙跟在后头追着。 “桂圆!” “奴婢在!” “今儿晚膳你就免了吧。”孙闵曦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啊?殿下……”桂圆苦着脸,屁颠颠的跟在后头,垂头道:“诺……” 公主大嫁,徐蛮却在前一夜睡的并不安稳,等她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和煦公主与梁驸马已经在皇帝与秦太美人跟前受过训诫了,接着驸马受诰仪,拜别了母亲、兄长,出了承德宫,上了步舆。徐蛮站在母亲身后,看着二嬢嬢盖着红盖头,想着她在盖头下笑得幸福的脸,原本心中的愁丝得到了一些安慰。宫外很是热闹,公主、稍低位分的嫔妃、宫女、太监稍稍有点身份的都会在门口候着,却因为皇家的体面与皇帝的威严,不能进去观礼。 驸马在进宫门之前显然已经受到了几位皇子与世子的刁难,此时终于能牵着公主的手,往外去,原本紧绷的心也能松一松了。 徐蛮跟着人群出来,再怎么看,也没见到大皇子的身影,恐怕他这次闹的太大,皇帝舅舅也咽不下去这口气,还怕他在二嬢嬢的婚礼上惹出什么乱子,就继续关着,还没放出来呢。再瞧宫外的嫔妃,黄美人果然也不在。 一路鼓乐,长长的红毯将那位敢爱敢恨的和煦公主送出了她曾经生长的地方,秦太美人被和丰公主扶着,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民间里兄长在妹妹大婚的时候,要将妹妹背上花轿,然而在宫里,皇帝是至高的存在,他只能坐在承德宫内听太监的回话。 公主的全套仪仗已经全部妥当,徐蛮也随着母亲坐上了喜庆的马车,又瞧着几位全福的夫人也坐着马车跟在后头。随即仪仗起,鼓乐升。 满载着诸多人祝福的囍车,伴着仪仗队与公主护卫队,还有几车的贺礼,一行浩浩荡荡的往公主府去。 此时,和煦公主的公主府早已忙活起来,黄门派来的太监与宫女,细心的将东西对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遗漏了东西。 算好了吉时,府里的总管太监,带着一大帮子下人聚集在府门口,又派了一个腿快的小太监走到前头望风,不一会儿得了消息的小太监嚷嚷着仪仗已到,众人皆躬身行礼,直到仪仗到了眼前。 府门大开,一辆辆马车入得府内,一队队骑兵护在一旁,小太监一个接一个的将话喊下去,喜娘早已等候在正院门口。 徐蛮坐在马车上,显然一路都心不在焉,她相信昨天孙闵曦说的是真话,可她并不在意诸葛初清是什么时候身体好的,她在意的是,诸葛初清到底有没有出去冒险,而冒的是什么险。舅舅想在民间组建一股力量,是早有的想法,毕竟如今世家当道,很多寒门子弟都被打压,甚至连吴国经济都被掌控在这些世家手上。所以,光是在政治上打压这些保守派,怕是能力有限,可若是要在这些人精眼皮底下,谋得经济自主权,怕是真只有像诸葛家这般忠心,又在外人眼里被打压的动弹不得的人家。 可诸葛初廉身体健康,又是长子,目标太大,还不如直接扔去军营,吸引别人的目光,再将诸葛初清这样体弱的小儿子弄出来行商,就算赚了钱,也不会让那些自持甚高的保守派有所察觉。 说实话,如果不是孙闵曦告知她真相,她其实也从没想过。 所以,那就是说,从诸葛初清经商那一日起,他赚的钱几乎都是为皇帝舅舅供应的,而相对的,他在经济上所承担的风险,也有皇帝私下里保驾护航。真可谓互利互惠。 徐蛮现在已经分不清她是在气愤诸葛初清没有将实情告知,还是在担心诸葛初清此次出门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心里空落落的下了马车,魂不守舍的陪着母亲去了花厅,母亲在一旁招呼着前来的贵妇,徐蛮则坐在一旁,表情木木。 “你怎么了?一来就看你脸色不大好。”周环是周将军的独女,自然不会不来。 “可是昨日没睡好?”黄琇莹也与诸葛美嫣一同前来。 徐蛮扯了扯嘴角,心有些累,但今日是二嬢嬢的大好日子,她可不能露出异常,便揉揉眼睛道:“就是昨日睡的不好,宫里那么大,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以前到没听你说过,啧啧,就这么没精神,眼圈都没黑。”诸葛美嫣凑过去,细细看了,嫉妒的说道。 “咦,怎么淑媛公主没来?”周环看见淑媛的伴读,却没瞧见淑媛公主,有些奇怪。 徐蛮拉了拉她的袖子,两人对视一眼,就心有灵犀的想到那天的事情,也知道淑媛是受她大哥连累了。黄琇莹被折腾的那么的惨,这样大的场合自然不会来,只有她嫡母过来说了几句便又去寻上别的夫人。 只是,徐蛮瞧着今日淑敏公主与淑慎公主坐的似乎不像往常那么亲密了,难道长信候世子真的影响了两人的感情?淑慎公主也不准备假装宽容下去了? “我听淑敏的伴读说,前些日子淑敏公主与淑慎公主不知说了什么,淑慎公主当下甩袖而去。”周环坐在徐蛮身边,压低声音道。 能让淑敏与淑慎都闹矛盾的,莫非真是长信候世子?徐蛮想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经过公主府一事,舅舅是卷了袖子想大清洗一次,不少保守派这次都受到了重创,陈右相怕也是急了,若是能拉拢到拥有马场的长信候,那么之前的损失也能算是弥补不少了。而淑敏的想法就更简单了,既然外头都传长信候对她有意思,那么以她被害妄想症严重的情况来看,她肯定不会认为皇后会给她寻个好亲事,而连淑慎都想嫁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就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好男人,淑敏要是不动心,那才叫怪了。 再说淑慎还有个强悍的母族,就算没有了世子,还可以有更好的男人。这两相平衡之下,淑敏会想要淑慎将世子让给她,到也有了理由。 徐蛮望向笑容得体的淑慎,淑敏想成就此事,怕是难于登天。 “阿蛮,你知道新任的尚书令,丁大人家的独子么?”诸葛美嫣面颊有点发烫的问道。 徐蛮一惊,再看诸葛美嫣那娇羞的模样,脑海里只有几个字:糟糕了! 106第一百零四章 婚宴很丰盛,徐蛮坐在母亲身边,小口小口的吃着,有些心不在焉,刚刚她将丁皓然的事情岔过去了,却又觉得自己太小心了,就算诸葛美嫣觉得丁皓然长的俊美,但也不能代表她就真的打心底里喜欢上这个人,徐蛮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情,第一眼的好感往往都是皮相,有时候所谓的爱情更多的都是自己的假想。何况诸葛小叔虽然深得皇帝舅舅的信任,但是官职不高,料想丁皓然也看不上诸葛美嫣。 “你看孙菲妍又在看你。”黄琇丽自从母亲沉冤昭雪,脸上也带出了笑容,性格也活泼了一点。 徐蛮抬起头,瞄了一眼,果然孙菲妍坐在她母亲身边,趁着人不在意的时候,偷偷瞪着自己。 “她不过仗着自己被封了县主,姿态又高起了呗。”诸葛美嫣最看不上这种人,脑袋不聪明就算了,还老被人利用。 徐蛮也不答话,孙菲妍如今这般看自己,也不过是因为之前她立起的靶子黄琇莹已经失去争夺诸葛初清的资格,再加上黄叔爷爷家也不缺少政治敏感者,能猜测到诸葛家将要起伏,也不算难,这无疑是给孙菲妍一个希望的信号,只要诸葛家重新登上左相的位置,又得了皇帝的器重,皇家嫁与一个县主给诸葛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前提是诸葛初清愿意娶她,而徐蛮就成了孙菲妍重新审视仇恨的对象了。 徐蛮也懒得理她,感情的事情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就爱寻别人的霉头,她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了,她找了多少理由,诸葛初清何尝透露过一点点意思,她也算执迷不悟了。 “喂,你和我堂哥,怎么样了?”诸葛美嫣见大长公主离席与人闲谈,便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徐蛮差点被叶子菜卡在喉咙里。 诸葛美嫣一脸不信的捅捅她,暧昧道:“别当别人都是瞎子,这么多年了,我那堂哥对你如何,连我阿娘都看出来了,如果不是诸葛家出了事儿,早和我大妈商量了。” 徐蛮虽然接受了诸葛初清,但这个社会,女孩子还是矜持点好,有些话,她到不能说了,省得背后被人说是轻狂。 诸葛美嫣见她不语,还以为她看不上诸葛初清,再想堂哥也不过商人身份,就有几分惋惜道:“我从没见哪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的,我也知道这话不应该说,可你是翁主,咱们吴国也不稀罕皇家女子……你总要找个对自己好的人。” 徐蛮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了真正的关心,她也知道诸葛美嫣是真心为她好的,而不是因为诸葛初清是她的堂哥。 “我母亲与嬢嬢嫁的都不错,想我也不会错的。”徐蛮到没敷衍,认真的回道。 “也是,你年纪又不大,我堂哥还要守孝。”诸葛美嫣忽然自说自话道,仿佛仍旧没有放弃撮合。 徐蛮笑了笑,可终归是因为担心诸葛初清,笑容暗淡了下来。 和煦公主的婚宴,就算大家再想如何热闹,也不敢当真将驸马灌醉了,让其入不得洞房。 大长公主在酒宴前就已经带着徐蛮去了一趟洞房,因为梁将军没什么亲人,到是洞房大部分的礼仪都要由和煦公主这里来办,当然也没少了梁将军上司的夫人还有一些交好朋友的媳妇,人来人往,到是比和丰公主成婚的时候,还要热闹。 婚宴过了大半,驸马终于被开恩离开了酒桌,又让朋友招呼客人,再与几位公主告罪之后,便带着贴身的太监去洞房了。 当然,和煦公主的洞房也不会有人敢闹。 徐蛮早就吃饱了,再加上她对和煦公主府很是熟悉,就与母亲说了声,再见周环与黄琇莹、诸葛美嫣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正聊在兴头上,便也没邀请,便带着青梅去了后花园。她的心情很乱,就算经过一天也完全没有理顺,她现在迫切的需要远离喧嚣的人群,一个人去一个地方,单独待会儿。 徐蛮记得和煦公主府后花园里,有一片花墙,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花藤,临近夏季的时候,还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十分漂亮,如今天气已经渐渐炎热,到是夏夜里值得纳凉的好地方。 来了兴致,脚步自不会停,徐蛮带着青梅过了汉白玉拱门,就往花墙去,这时候府内还是有不少女眷在后院闲逛的,多是为了家里的男人们交际,也有是为了和出嫁前的手帕交联络感情,更有一些关系要好的贵女,在公主府里欣赏平日见不到的亭台楼阁,方便回去后和那些未被邀请的小姐妹吹嘘。 徐蛮见着认识的,就含笑点头,不认识的只送个眼神,毕竟身份有别,徐蛮不想让人产生什么误会。 然而,就在徐蛮快要绕过人群,走上熟悉的小路时,忽觉眼角有人撞了过来,出于习武的惯性,徐蛮一侧身,那人就直接冲撞到一棵大树上,而且撞的还不轻,连树上的叶子也掉下来几片,枝杈乱晃。 徐蛮定了定神,再瞧那人的衣衫,居然是淑敏公主,不由诧异。 可还没等她询问,就见淑敏揉着脸颊,扶着树转过身来,似乎是一肚子火,再瞧刚刚避让的女子是徐蛮,原本就压抑不住的愤怒,彻底爆发出来,也不顾周围是否有人,就大声骂道:“果然是身份涨了,越发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 驸马生父的事情,本就没太多人知道,就算知道也都放在心里,毕竟直王的事情,当年是个冤案,谁都不愿意沾上身去。何况为了这事,皇帝发作了不少人,却没想到淑敏一位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失了礼仪,口没遮拦起来。 “我是什么身份,早就在出生那日起就定下了。”徐蛮也不慌,直王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丑事,她不论从哪里算,都是翁主。 “哼,谁知道是不是从哪里来的野种。”淑敏头脑一热,就将前些日子从某些宫女嘴里听到的瞎话说了出来。 徐蛮这下眉头皱了起来,父亲是不是直王的儿子不重要,可是若是辱骂了她的生父,她却是绝对不容的。 “野种不野种的,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某些人身份不高,却活的顶天立地,可某些人看起来身份高贵,其实腐烂不堪,自己作践自己,真是拦也拦不住。”徐蛮最看不起自轻自贱的人,淑敏再如何也是舅舅的亲女儿,至于为了讨好淑慎公主,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怎么亲近么?听说最近安八子越发不好,可她还有心思出来参加婚宴,也不过是想向淑慎修好,还有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 “你说谁?”淑敏最讨厌别人说她攀附长姐,这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口。 “谁这么做了就说谁。”徐蛮拿眼撇了她一下,不屑道:“就某些人的脑子,被人当了那么多年的枪头,还紧扒着人家不放,也不知道是真的脑子不好,还是就是这么心甘情愿。” “徐蛮,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除了用武力欺辱公主外,手段也不少,看起来平日与世无争的,当别人都是傻子!”淑敏歇斯底里的乱喊道:“你不愿意嫁与大皇兄,就做出那样的丑事,还害了黄家大姑娘,你心里没愧么!!” 徐蛮冷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黄琇莹自己放出来,想拉自己下水的,还是宫里某些有心人的报复,不过她根本不在乎。 “你有证据么?”徐蛮笑得张狂。 淑敏见她毫不在乎,就更不管不顾道:“那日明明你先去的朝合巷,后来大皇兄与黄家大姑娘就出事了!” 徐蛮也不解释,只是几步走到前面,指着周围,轻声道:“此事舅舅与黄美人那么努力的掩盖,你今日就全都漏出来了,我不在乎别人泼我脏水,可你能不能承受那两位的怒火,我就不得而知了。” 淑敏瞬间脸就变得惨白,她慌张的看了看周围,果然不少世家姑娘与贵妇都往她这里看,甚至还有窃窃私语的。她一想到明日这件事传了出去,父皇与黄美人会如何对待她,她就吓得浑身发软,再也没有力气与徐蛮争辩什么了。 “你今儿就慢慢的想好了,如果想不通就接着骂。”徐蛮抬抬手,将淑敏肩头的叶子拿了下来,扔在地上,随后扶着青梅的手,优雅的转身,缓缓往小道上去了。 直到身后的嘈杂渐渐消散,徐蛮扶着青梅的手,疑惑道:“你说淑敏发什么疯?” “怕是受刺激了,今儿听说她一路都在与淑慎公主说着什么,淑慎公主脸色都不大好。” 又是一个男人惹来的祸,徐蛮撇撇嘴,真想不通,长信候世子还没提亲呢,这两位公主就为他反目了,难道公主就真的那么愁嫁? 花墙不太远,不远处还有一座两层的楼阁,专门用来给和煦公主夏天纳凉用的,楼阁内如今也有太监和宫女守着,甚至坐在花墙旁就能看到楼阁里的灯火,只要她叫一声,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到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107第一百零五章 花墙绿叶覆盖,凉意习习,徐蛮坐在和煦公主特意准备好的秋千上,来回晃着。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色,星空明月,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灯笼,坐在这里似乎还能听见宴席上恭贺与酒杯相碰的声音。可徐蛮除了为和煦公主的幸福生活欣慰外,快乐却被昨夜的事情消减大半。她没有派人去诸葛府,她不知道诸葛初清已经走了多久了,毕竟自上次他们相见之后,因为忙于和煦公主的婚事还有余下的贺礼,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过诸葛府上了。 徐蛮还原想着等和煦公主三朝回门之后,便再去一趟诸葛府,可谁知道,昨夜孙闵曦的一番话,到叫她不敢去了,万一诸葛初清真的不在,那么难道让她去质问舅舅么?可舅舅又能如何?他本身在朝堂之上可以信任的人就少,几位公主府也肯定被人盯上了,诸葛初清为皇帝办事,那绝对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一旦左相上位,诸葛初清本就是立了功,还愁诸葛家不兴旺么? 只是,诸葛初清究竟是去做了什么,孙闵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才会让她如此的牵肠挂肚。 是了,她真的对诸葛初清开始有了想念,有了担心,以往恐怕十天半个月不见,她也总能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上头,若不是诸葛初清为了救自己身子更伤,怕是她早已与他越离越远了。 孙闵曦说诸葛初清骗她,说是之前身子就已经痊愈了,却又装病骗她。徐蛮也有过小小的不舒服,毕竟她也曾害怕过诸葛初清就那样突然的死了,让她因此歉疚一辈子。可后来想想,不论诸葛初清出于什么目的,可他的病,他的伤是真的,且都是因她而严重的,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好与不好,又是在什么时候,是人家努力的治疗所得到的结果,顶多算是骗取了她一些同情心罢了,若是因为这个计较,就有点不厚道了。 “只要你能安全的回来,我就什么都原谅你。”就算心里有再大的不满,面对诸葛初清的生死不知,徐蛮也能放下了。 “翁主,前头酒宴怕是要散了。”青梅站在不远处,眼瞧着天上的月亮越升越高,便过来提醒道。 徐蛮晃了晃秋千,叹了口气,却感觉特别的疲倦,如此回去也好,也能好好睡上一觉。 两人站起,就要往外走,可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花墙的另外一边闯了出来,慢慢向她走近,似乎还是个男人。 徐蛮吓了一跳,待那人走近,便顺手出了一掌,谁知力道不大,却将那人打了出去,直躺在了地上,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弥漫了出来。 “咳咳……阿蛮,不过几天没见,你就对我那么凶了。”地上躺着的人似乎极痛,声音都在发颤,却极力想要掩饰,故作轻松的说道。 徐蛮觉得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再闻着空气里的血气,马上回过神来,急忙跑过去,将他半扶了起来,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是诸葛初清。 “你怎么会在这儿?”不但藏在和煦公主府里,还受了伤。 “一言难尽。”诸葛初清苦着脸说道。 徐蛮知道现在逼问也不是个好时机,就让青梅过来,两人将他扶站了起来,再一看他压着腹部,想必是那里受了伤。 “能走么?”徐蛮觉得心头如刀子割肉般的疼痛。 诸葛初清知道青梅是徐蛮的心腹丫头,也不隐瞒道:“我不能让人看见,咳咳……我在公主待了一整天了,我知道今日和煦公主大婚,你总是要来的,上次又听你说,你喜欢和煦公主府的这面花墙,我就想着你怕是会受不了宴席沉闷,总要出来走走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等着了。” 徐蛮耳朵一红,想着上次来过和煦公主府,正好又去了诸葛府上,就随口羡慕的把这事儿说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可以告诉我阿娘么?”现在和煦公主府上,是母亲在管事儿,要想将诸葛初清偷渡出去,还真的困难。 “我不知道这府里有没有细作,但舅妈我总是相信的。”诸葛初清按压了一下腹部,疼痛的感觉让他直哆嗦。 徐蛮感受到他的痛苦,也顾不得什么了,直让青梅亲自跑去与大长公主说一声,别走漏了消息。 青梅看着自家姑娘与一男子单独相处一处,有些犹豫。 可诸葛初清却看着她,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何况……阿蛮必定要是我的妻。” 徐蛮被他话里的坚决羞的脸颊发烫,又不好在他受伤的时候欺负他,就只好催促青梅赶紧走。 青梅也被诸葛初清的大胆惊了一下,接着却听出诸葛初清言语里的情深,自不好再留,行了一礼就跑着照原路回去了。 青梅走后,花墙边上就只有徐蛮与诸葛初清两人,徐蛮一个人抱不动诸葛初清,就将他靠在花墙边,自己陪着他坐在地上。 “怎么伤的那么重?”徐蛮见他伤口处已经包扎过,只可惜血却渗出来了。 “被人出卖了。”诸葛初清也没隐瞒,这事儿是他与檀香太相信人了,还是历练不够,他需要更多地力量,也需要更多的眼界。 “你……”徐蛮不知道该不该问他皇帝舅舅的事情。 “阿蛮,这个花墙真漂亮。”诸葛初清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除了他的血外,还有淡淡的花香,很清新的味道。 “恩。”徐蛮担忧的看着他。 “等我们成婚后,也在府里搞这么一面墙吧。”诸葛初清将头靠在徐蛮肩头上,憧憬的说道。 徐蛮无语,这还没影儿的事儿呢。 “阿蛮,我家里大哥肯定是要做诸葛家的顶梁柱的。”诸葛初清接着说道。 徐蛮想到诸葛初清为了诸葛家转而行商,又是为了舅舅,心里就有点难过。 “不过,你是翁主么,我就不用按照序齿的顺序等他先成婚了。”诸葛初清又开始没正经的说道。 “你可真是,你知道不知道,流血过多会死的啊!”徐蛮恨不得去扯他的耳朵,让他好好长点记性,就算病好的差不多了,也不能这么折腾命啊。 “阿蛮……” “干嘛!”徐蛮别扭的侧过头。 “我有没有说过,我好喜欢你。”诸葛初清似乎神情有些迷糊,自顾自的说道:“小时候觉着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妹妹,该多好,每天我一定都将你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直到大哥提醒我,我才发现我对你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感情就变了,从想要一个妹妹,变成庆幸你不是我的妹妹,可想要把你捧在手心里,却从没有变过。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已经喜欢了好久了,只要能娶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 “胡说什么呢。”徐蛮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阿蛮,我原想着,这次能成,我就有资本可以娶你了。”诸葛初清用手盖住了眼睛,涩然道:“可是还是冒进了,我还不够成熟,你等等我好不好,就等我一会儿,等我一点儿时间,别走的太快好不好。” 徐蛮没有说话,却伸出了手,勾住了他的胳膊。 “那天我好高兴,你说愿意接受我。”诸葛初清身子一颤,放下盖住眼睛的手,转而紧紧握住徐蛮的手,又道:“我不会放手的,既然你愿意要我,我绝对不会放手的,阿蛮……没你我怎么活下去呢……” 徐蛮这时才发现诸葛初清手心热的厉害,侧过身子就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抱住,滚热的气息在徐蛮的耳边缠绕,动情却危险。 “小哥哥,你发烧了。”徐蛮挣扎的,用头去触碰诸葛初清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怕是伤口感染了。 “恩……我知道……”诸葛初清觉得意识有些模糊,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徐蛮,却觉得月光下,她的脸庞格外的美,他痴迷的低喃道:“我觉着,我这一辈子从遇见你起,就是为了你活着的。” “你别说了,你烧的厉害,你忘记你身上原来有病,万一复发了,神仙都救不了你。”徐蛮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泪在眼眶里转,她紧紧抱住诸葛初清,感觉他在微微的抽搐,是高热之后的表现。 “放心,我……我不会死的,你不让我死,我就算在地狱里,也能爬着回来找你。”诸葛初清的声音越来越低,可他却用最后的清明将嘴唇贴在徐蛮的鬓边,小声道:“别怪我骗你,我只是舍不得放手。” 徐蛮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若是几年前诸葛初清为了救自己而死,她可能只是会内疚一辈子,但是而今他又昏迷在自己的怀里,她却不敢肯定,她不知道如果诸葛初清真的死了,她会怎么样。 有一种人,爱的深沉,他不会疯狂追求,也不会强取豪夺,却会用生命将爱一刀一刀天长日久的刻在你的心上,平日里,他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你,你没有感觉,可一旦他消失不见,那些心中的刀痕能痛得令人生不如死。 108第一百零六章 徐蛮失魂落魄的将诸葛初清交给母亲的贴身嬷嬷,又看着她们将诸葛初清带去最近的楼阁悄悄疗伤,她身子就有些发软。青梅见她脸色苍白,身子摇晃,忙与香椿将其扶住,可母亲派来的嬷嬷却不允许徐蛮入得楼阁,只让她带着人回了之前准备好的厢房,又在母亲处理好事务后,一同直接坐马车回了自家公主府,这一路上徐蛮欲言又止,可又知道有些话不该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来说,便忍着没有说话,大长公主坐在她身边,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大长公主与徐蛮回到府上,随后驸马与两位公子也骑马回到府上,徐蛮虚弱的靠坐在榻上,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却只说让她好好休息,便与驸马回正屋去了。 徐蛮都不记得自己后来如何沐浴更衣,只记得心沉沉的,脑袋昏昏的,躺进温暖的被窝就睡的浑天黑地了。自然,她也不知道在她走后,和煦公主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更不知道这件事还被有心人渲染与她扯上了关系。 次日朦朦胧胧,徐蛮觉着自己有些鼻塞,脑袋也有些疼,便皱着眉头□了一声。 外头青梅香椿赶紧撩开帐帷,扶着徐蛮起身,喂了小半杯热水。 “翁主可是觉着哪里难受?”青梅一向细心,看着徐蛮皱着眉头就问道。 徐蛮这时候觉着嗓子也开始有些痒了,干咳了一声后,便道:“请个太医来吧,我想是昨夜吹着风了。” 香椿应了,赶紧往外头跑,徐蛮从小身子康健,后又习了武,已经很少生病了。 “翁主要不要用点粥,鱼片粥还是鸡丝粥,还是瑶柱粥?”青梅伸手给徐蛮揉着,又叫来小丫头给徐蛮洗漱。 徐蛮洗了脸,赶紧清醒了一些,就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问道:“昨儿个他怎么样了?” 青梅赶紧将屋里的人都叫出去,又给徐蛮喝了点水,才道:“翁主也真是的,这话哪里好在人前问。” 徐蛮揉揉太阳穴,昏沉沉的回道:“不过是在自己屋里头,若是在自己屋里头都说不了话,那留着这些人什么用。” “那翁主也要仔细着。”青梅趴在徐蛮耳朵里,小声道:“说是找了人,已经送出和煦公主府了,咱们世子早上特意来说了声,就怕你着急。” 既然大哥如此说,那就是真没事了,徐蛮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胃口似乎也有了。 “先进一点白粥吧,弄点笋干小菜,其余就不用了,怪腻味的。”徐蛮舔舔唇,又道:“派个人去和我阿娘说一声。” 自己叫了太医,母亲不可能不知道,还不如提早报备。 青梅不敢耽搁,又从外头叫来另外两个大丫头,就亲自去了一趟正屋。 知晓徐蛮病了,大长公主自然不敢耽搁,还没等太医来了,就带着丫头嬷嬷去了女儿的院子,脸色也有些不大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进门就见着女儿坐在床边喝着白粥,心里的焦躁到少了几分。 “阿娘,到让您担心了。”徐蛮将喝了半碗的粥避开,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啊,就是没有让阿娘省心的时候。”说到这里,大长公主话语中也带上了一些火气。 徐蛮只当她是埋怨诸葛初清之是事,便撒娇讨好道:“阿娘,总归你最疼阿蛮了。” 大长公主无奈的坐到女儿身边,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瞧着不发热才让下人们都出去,语重心长道:“你可知道哪里错了?” 徐蛮咬咬唇,低下头来,昨儿她确实是过了,即便她平日里常去诸葛府上探望,可一来她年纪小,二来都有家中长辈或是嬷嬷在场,也不算是孤男寡女。但昨夜月在当空,已是天黑时分,要是谁真的发现她与诸葛初清单独处在一起,就算事后她与诸葛初清能够成婚,自己的名声也算全毁了,诸葛初清也会被人瞧不起。 “我的儿,你当为娘真的看不出来么?”大长公主摸着女儿的头道:“初清他是个好孩子,只是太复杂了一些。” “阿娘知道?”徐蛮抬起头,忽而想起,母亲经历的比自己要多,而且舅舅那里的事儿,母亲不会一点都收不到风。 大长公主爱怜的看着女儿,神情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舍道:“阿蛮长大了,都有小郎稀罕了。” 徐蛮原本不觉怎么面热的,可在自己母亲面前,总觉得有些臊的慌。 “你也莫担心,想必你已经知晓了,他已经被你哥哥送去了咱们的庄子上养伤,虽说看着吓人,可到底没伤到要害,只是他原就有旧疾,需要好好养养。”大长公主对这个外甥还是很看重的,尤其是他还救了女儿的命,更何况这孩子的母亲也不在了,也怪可怜的。之前到是觉着他身子不好,怕女儿日后受苦。只这次太医回来说这孩子找了人治,似乎还是什么番术,即使不能完全痊愈,到也总归不那么叫人担心了,再说以她瞧着样子,女儿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徐蛮听了细节,是彻底放下了心,便挨着大长公主卖萌博怜悯,就怕母亲生了自己的气。 大长公主被她缠着没法,又瞧她一脸病容,可怜见的,只好柔下声音道:“你们的事儿,我虽不反对,可你现在也知晓他做的事儿很可能是要命的,虽然这事儿我其实不赞同,但你舅舅……这也怪为娘,老觉着你还是个孩子,却没想着再过两年你便及笄了。” 徐蛮扯了扯母亲的袖子,无耻道:“阿娘,阿蛮还小呢。” “你啊!就是上辈子到这辈子来找我讨债的。”大长公主轻轻敲了敲徐蛮的脑袋,舒了口气道:“阿蛮,你答应为娘,日后少去诸葛府吧。” 徐蛮犹豫了一下,却知道是母亲为她好,便认真点点头。 大长公主见女儿还是听话懂事的,心里的郁气顿时消失大半,反而道:“左不过两年时间,要他真是个好的,为娘还能拆着你们?就是你应了,你阿爹也不会愿意的。” 父亲徐文彬老觉着因为余党要报复直王,才找上的吕氏,也算间接害死了大姑,虽不至于内疚甚深,可也对诸葛家的两个孩子,多了几分招抚之意。更何况因着诸葛初清从小就表现着对徐蛮的喜爱,徐文彬还常常遗憾诸葛初清的身子不佳,不然和女儿到是一对儿好姻缘。 “阿娘说什么呢!”徐蛮扭着身子不依道:“只是舅舅到底想……” “阿蛮,虽说政事上,孙家的女儿没有说避嫌的,可这事儿终究关系重大,你是我的女儿,我总想着让你无忧无虑的好。”大长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又抱了抱徐蛮,继续道:“男人的事儿,就让男人们去烦心吧,你啊,好好养着身子,等身子好了,就与我一同管家,再邀一邀闺中密友,去赏花也好,在家里摆宴也罢,总要做些闺中女儿家该做的事儿,否则等日后你出嫁之后有得你后悔的。” 徐蛮连连称是。 这时,外头青梅回话,说是太医来了,屋里人又是一同忙活,来的太医是家里常备的,熟门熟路给徐蛮看了诊,到没什么大病,只不过郁结于心,又受了风,喝两副汤药再将养一段时日就能彻底痊愈了。 大长公主看着太医诊治之后,又开了药方,便让女儿好好歇着,自己带着随行的丫头嬷嬷回正屋去了。 一行人走的不徐不慢,春笋扶着大长公主,只留了王嬷嬷在身侧陪着说话,其余人到远远跟着了。 “主母娘娘,宫里那事儿不与翁主说了么?”王嬷嬷瞧着公主的脸色,小心的问道。 “说什么?想泼脏水也不看看是谁家的闺女?”大长公主刚刚在徐蛮面前的慈爱温柔一下全部散尽,反而一脸冰霜,冷冷道:“也不知道她自己作个什么劲,自己作死了不说,还给和煦添了那么大的晦气,如今到赖到阿蛮身上了。活着就是个没用的,死了到也被别人做了筏子。” “可宫里不是说让咱们翁主去一趟么?”王嬷嬷纠结道。 “去什么去?”大长公主一扬眉,就对着王嬷嬷道:“直接与宫里来的太监说,咱们家阿蛮病了,没得功夫去看帮子人演戏。” 王嬷嬷脖子一缩,很是为难,又说道:“怕是人家要说咱们心虚……” “笑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长公主哼了一声,目光锐利道:“且不说不是咱们阿蛮做的,就是阿蛮做的,咱们也没得不承认的道理,不过就是个庶出的公主,在本宫这里,连阿蛮一根脚趾都算不上!” 这下,王嬷嬷与春笋都不敢说什么了,只能老实陪着大长公主回了正屋,又跑了一趟将大长公主的话柔和一点说与了宫里派来的太监,那太监自不敢怠慢,匆匆回了宫里回话。 不说宫里为了这些话,闹出多大风波,就说徐蛮,迷迷糊糊却又睡了过去 109第一百零七章 徐蛮的病没出三天就好的差不多了,期间大哥与二哥都来看过她,并告知她,在诸葛初清伤口闭合第二天,他就悄悄离开了公主府的庄子,不知去向了。大哥还特意寻了人去诸葛府上寻人,却被告知诸葛初清出外做生意,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如此看来,怕是诸葛初清并未回到自己府上,到是很有可能出了建康,继续之前要做的事情了。 为此,徐蛮心里对舅舅有了一点点的不满意,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儿,要一个孩子从十岁起就在外头不停地拼搏到了如今,还不知道这期间几次快要将命搭进去呢。 然而,大长公主虽然将宫里的消息都挡在徐蛮院子外头,可不代表来探病的都知晓了她的用心。 于是,就在徐蛮在床上躺着懒了骨头的时候,诸葛美嫣独自带着丫头前来探病,刚一进门,就遣了屋里的人,欲言又止的瞧着徐蛮。 徐蛮被她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日挺爽利的人,今儿居然会吞吞吐吐的。” “阿蛮,那日……宴席后头,你是出去了吧。”诸葛美嫣问得很小心,却带着几分侥幸。 徐蛮觉着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便点头道:“是呢,我瞅着你们聊在兴头上,就没叫你们。” “那你可在路上遇见了淑敏公主?可起了争执?”诸葛美嫣急得拉住徐蛮问道。 徐蛮以为那日的话被人传了出去,很可能闹了些不好听的出来,可她还是老实道:“她嘴巴不干不净的,我没得让她羞辱了。” 诸葛美嫣一拍大腿,眉头一下皱起来了,可看着徐蛮就是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徐蛮往上坐了坐,一脸平静的看向诸葛美嫣。 诸葛美嫣瞧着徐蛮心平气和,却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就知道外头那些传言肯定不实,可刚放下一半的心又被提了起来,这明显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啊,这可怎么得了,然而瞧着徐蛮的样子,似乎还不知情,怎么能不让人着急。 “你还不知道吧?”诸葛美嫣缓了口气,想着该怎么和徐蛮说。 “知道什么?”徐蛮病着,最近也没出去,可也没听大哥说建康发生了什么事儿。 “淑敏公主死了!”诸葛美嫣狠狠的丢下了一颗炸弹,差点没将徐蛮的魂儿给炸掉了。 “怎么会?不可能吧?”徐蛮第一个影响,就是谁与她开了个玩笑,然后就想着不会那么寸,就在二嬢嬢的婚宴当日,淑敏公主死了吧。 诸葛美嫣再见她一脸不信和坦然,就更为她不平了。 “可不是真的么!原本当日那些公主们回府,还没发现,可到了宫里下钥的时候,突然淑敏公主贴身的宫女说是淑敏公主没回来。”诸葛美嫣想着传闻,继续道:“结果宫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直到第二天早上,和煦公主家里的下人在荷花池里找到了淑敏公主的尸体,那尸身上还被人捅了一刀,啧啧,死的那个惨。” “怎么可能第二天才发现?”徐蛮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傻的么?马车里有没有公主这些人眼瞎么?怎么会到了回到宫里都到了快下钥的时候才发现呢。 诸葛美嫣给了个你别不信的眼神,回道:“当时那些宫女太监都说是淑慎公主身边的人过来回话,只道淑敏公主与她们一同回宫,还要去她宫里坐坐。于是回宫之后,那些宫女太监们就先一步回了淑敏公主的寝宫,只等着要下钥了,淑敏公主还没回来,就只好去淑慎公主那儿要人,这才发现,淑敏公主根本没有与淑慎公主一同回来。” “那淑慎没说原因么?”徐蛮只听得更荒谬了。 “说了啊。”诸葛美嫣不雅的灌了口水,道:“说是她这两天与淑敏公主闹了别扭,走的时候看淑敏公主没来,到以为淑敏公主又气不顺了,就没理会,自顾自的回来了。” 这算什么,阴差阳错?徐蛮可不相信。 “只是,现在吧……事儿闹的挺凶。”诸葛美嫣不停的看着徐蛮,心里敲着鼓。 徐蛮抬起眼皮,看她这幅心虚的模样,就觉着不对,试探道:“这事儿不会又与我有关吧。” “可不是!要不我堂哥总说你聪慧呢!”诸葛美嫣义愤填膺的说道:“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说是那日你与淑敏公主有了冲突,后来你又去了后院深处,还是一个人带着丫头,荷花池还巧了正在那个方向,弄不好,是你再次遇上淑敏公主,两人冲突,失手杀死了公主。” 徐蛮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抖着手道:“我……我?” 诸葛美嫣耸耸肩,点点头。 “我吃饱了撑得,去杀一个和我没啥过节的公主?”徐蛮简直觉得这个世界都神奇了。 “可宫里就是有不少人作证,这么多年来,淑敏公主最不对付的人,就是你!”诸葛美嫣没去上过宫学,却也从周环那里听到不少淑敏公主的奇葩事件,也曾深感其脑容量的大小,可这不代表,她希望这样的事情变成攻击徐蛮的利器。 “我犯得着么!”徐蛮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了,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赖在她身上,“就算我与淑敏关系不好,我也没必要杀人吧。” “错手,总是冲动的产物。”诸葛美嫣翻了个白眼。 徐蛮这下真火了,摊手怒道:“杀人什么的,要有证据好不好,她们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淑敏公主的死亡时间,你恰好不在大家的视线中,就凭你刚巧在那一天与淑敏公主有了冲突,还好多人看到,就凭淑敏公主是被人刺伤而死,而那一天,就有人看见你离开时,裙摆上有血迹!”诸葛美嫣一溜儿话说出来,都不待喘气的,可这话一句比一句严重,一句比一句让徐蛮无语。 血迹……徐蛮顿了下,那岂不是是诸葛初清的?看来又有谁闲着没事儿干了,要在她身上找不痛快。但也亏好那日遇见诸葛初清还告知了母亲,母亲特意派了人来,所以母亲最知晓自己不可能作案,想必这也是母亲这段时间不让消息透过来的原因。 只是,那些证据瞧着似是而非,可每一件都似乎抓着自己的空当,就想要将淑敏的死推到自己身上。可是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那日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女眷在花园,还真瞧不出谁有这个能耐。 “这事儿一开始只是说说,后来大长公主的态度很是强硬,只说你病了,闭门谢客。到让人有了不少遐想。”诸葛美嫣也是实在按捺不住,又与徐蛮关系很铁,才敢上门的。 “宫里怎么说?”这么大的事儿,舅舅不可能轻描淡写的过了。 诸葛美嫣喘了口气,低声道:“寻了我与周环还有黄琇丽,让宫里的太监来问了问话,其余没啥。” 那就是说,宫里肯定也有人来了公主府,可徐蛮现在一无所知,怕就是母亲在里头的作用了。 “没做就是没做,到不惧她们。”徐蛮冷笑道,她与大长公主不愧是母女,想到一处去了,就算有证明证实她与淑敏有过节,就算那日有人看到她们起争执,就算她确实去了后花园,还无法交代自己与什么人在一处,就算诸葛初清受伤的事情,无法向别人解释。可那有怎么样,她的舅舅精明睿智,又比任何人都要疼她,这样的事情,想必只要母亲去解释一句,他自然心知肚明,只是宫里那些到处蹦跶,不甘寂寞的人,到是有些麻烦。 “你不惧最好,周环和黄琇丽与我,都很担心你,你啊!怎么老遇上麻烦呢。”诸葛美嫣假装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装作老成道:“让我们几个担不完的心。” 徐蛮笑了笑,又与她说了别的,但心里却决定,有些事儿,还是她亲自入宫一趟的好。 就在大家准备去瞧这桩皇家丑闻的时候,皇帝似乎毫不在意死了一个庶女,反而将直王曾经的王府拨还给了徐文彬,此后更是将之前核对后的直王产业给了徐文彬。于是徐文彬在皇帝昭告天下之后,正式有了驸马以外的王爵——新一任的直王,而徐蛮的大哥也从公主府的世子成为了直王世子,二哥从普通公子,成了公主府的世子。可因为直王原来的姓氏已经不可考,再加上梅婆婆回忆,可能直王的祖籍是江西临川的徐家县,徐文彬便毅然决定继续沿用这个姓氏。一来纪念父亲,二来也是为了报答养父,虽然养母恶毒,可养父毕竟保他长大成人。 一时间大长公主府的风头盖过了一切,还有不少人私下议论,是不是皇帝忌惮公主府,才会将淑敏公主的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管众人所想,徐蛮与父母兄长,却决定要让二哥去一趟江西,除去江西的那一支军队要隐瞒外,精铁的书籍是再不能留在那里了,所以全家觉着,还不如将精铁的秘密贡献出来,不但让皇帝少了猜忌,还能越发增加公主与皇帝的姐弟情谊。 110第一百零八章 徐蛮坐在榻上,看着一脸愁容的淑嘉,原本圆胖的小脸都瘦了,不免心疼道:“江良人的身子一向很好,你不必太担心。” 那日和煦公主大婚,除了淑媛外,还有淑嘉未到,因着前一日她来看望过徐蛮后,回到寝宫就发现母亲病了,次日病发的越加厉害,第二日为了照顾母亲,淑嘉并未提前报备,就临时决定不去了。徐蛮虽然疑惑过一阵,到没特别在意,后来在和煦公主府遇见了诸葛初清,次日又卧床休息,直到病愈被淑嘉请到宫里来,才知晓缘由。 “母亲的病发的太急,我都不知道……”淑嘉在宫里一向无忧无虑,与其母江氏还算得宠不无关系,若是江氏真的不幸去世,淑嘉在未嫁之前到底艰难许多。 徐蛮想起已死的淑敏,再看看淑嘉,都是母亲病了,且江良人瞧着还比安八子要好上一些,那一日和煦公主大婚,淑敏都能够舍了母亲,去为自己的婚事挣上一挣,结果末了还把命弄没了。 “我母亲请了范太医来,如今在里头瞧着,你也知道范太医的医术,一定不会差的。”徐蛮拍着淑嘉的手安慰道。 “都是我的不是,明明知道宫里最近闹了大事,还牵扯你了,却不想着帮你避讳,反倒让你到宫里来了。”淑嘉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宫里的太医虽然不错,可到底是在宫里混的多,好赖也不过吊着命,真要治好,那些虎狼之药却是下不去手的,就生怕招了牵连。可范太医不同,他早就离开朝堂,皇帝与公主又敬重他,且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性格高傲的很,不说皇帝留不住他,连公主都不容易找见他。 徐蛮想起刚刚进宫时,那些小宫女们的眼神,无所谓的笑道:“不过空穴来风,小人作祟罢了。” “可虽说父皇将事情压下了,你总要去解释一二。” 徐蛮此次进宫就是为了淑嘉,皇后那里顶多卯了个点儿,就过来了,舅舅那里还没去,可以徐蛮对母亲的了解,那事儿母亲定是和舅舅说过了。 “一会儿总要去问个安的,不急。”徐蛮见识了母亲的魄力,到也真的不怵了,她又不是随随便便任人拿捏的孤女,又不是真的杀了人,她要害怕什么。说实话,徐蛮还真佩服为了父亲压制本性的母亲,以她这阵子的观察,除了为母则强外,大长公主在对待外人的事情上,可是相当强硬的。 淑嘉点点头,却再不停的往屋里偷瞄,显然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好一会儿,范太医终于从里头出来了,啥也没说,开了个方子就带着小徒弟走了。大长公主客气的送了他出去,回过头脸色就不大好起来。 淑嘉站起身来,绞着手指却不敢问,只是眼神急切,透着可怜。 “你母亲没事了,就是要好好养养。”大长公主隐含着怒火,却不好在孩子面前发作,只好忍着。 徐蛮见着不好,忙上去问道:“是病么?” 大长公主欣慰的看着女儿,见女儿察言观色之后,就知晓此“病”非彼“病”了。 淑嘉却仍旧一脸懵懂的问道:“难道不是病么?那怎么会难受?” 大长公主暗叹一声,江良人将淑嘉养成这样单纯的性子,在她活着的时候,姑且不碍着别人的眼,也能活的自在,可一旦日后嫁人,或是此次江良人去了,那淑嘉能不能活到出嫁还是两回事。 “不是病,是渗了元水。”大长公主也不好多说,又看淑嘉实在傻气的厉害,就交代了几句,将自己带来的贴身嬷嬷留了下去,徐蛮甚至还看到母亲给嬷嬷使了个眼色。 江良人的病情算是稳住了,可事情还没完,大长公主带着女儿直接去了承德宫,皇帝刚刚下朝,几乎里头刚一通报,徐蛮与母亲就一同进去了。 见着舅舅,徐蛮想起诸葛初清满身是血的样子,到底有一丝不自在,可还是埋在心底,抬头道:“阿蛮给舅舅请安。” 皇帝一见姐姐与徐蛮来了,放下毛笔,撩袍站了起来,走到自家姐姐跟前,说了几句,便看着徐蛮,丝毫没有一点芥蒂的笑道:“听说你前阵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听着舅舅话语里透着关心,徐蛮又觉着自己太小心眼了,到将平日里舅舅对自己的好都扔在脑后了,心中不禁羞涩,面上也带出更多乖巧,回道:“已是大好了,到是累得舅舅记挂。” 皇帝眸子更柔了几分,对着自家姐姐却道:“那日的事情,你已经说清楚了,又何苦让阿蛮刚病好就来宫里说道,你也知道这宫里人多嘴杂,再冲撞了她。” 听着弟弟对女儿的维护,大长公主心情稍稍好上一些,却还是皱着眉头道:“江良人病了,你可知晓?” 皇帝这事儿到听说过,也亲自去看过,只是太医说得不那么严重,也就撩开手了,没想到自家姐姐却问了起来,就回道:“知晓,也去瞧过,到是太医说要温补。” “什么温补!”大长公主怒道:“那哪里是温补可以管的上的!我这几日将范太医找了来,刚刚才瞧过,那是中了姹女,你知道么!姹女啊!后宫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徐蛮在一旁听得耳朵都尖了,之前母亲说的元水,她没弄明白,可是姹女她却是知晓的,在古代,许多道士迷恋炼丹,姹女婴儿那是首要的东西,可在现在,所谓的姹女婴儿,就是贡和铅,都是会吃死人的。 其实,徐蛮也知道母亲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对江良人有什么好感,若不是自己央了母亲去寻了范太医来,怕是江良人还没福气劫后余生,说不定因为太医的不作为,就这么早早的去了。因而,母亲气得的是这些腌臜的东西怎么会入得后宫来。 因着孙家前几代就有皇帝喜好道士炼丹最后弄得早早逝去,所以后来的皇帝都将炼丹问仙这一类的深恶痛绝,后又因着佛教的崛起,道教那一套就越发的没落了,炼丹也没有得到更大的发挥,想必这也是这个世界没有发明火药的其中一个原因。 “姹女?元水?”皇帝不可置信道,这种东西已经明令禁止出现在后宫里,怎么还会有人中毒? “可不是,今儿只是个良人,若是明儿换成了你呢!”大长公主不是旁人,对着自己的亲弟弟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她是真的担心皇帝会因此中毒,她可算是瞧出来了,太医院的人个顶个的废物,到时候皇帝出了事,最终也不过落得暴毙而亡的结果。 大长公主说者无心,徐蛮站在一旁,到是听者有意。这可不就是印证了书上的情节,黄琇莹重生之后,皇帝突然暴毙,大皇子即刻登上了皇位,皇后因为无子缠绵病榻,也死的很早,此后这天下便是大皇子的天下了。 徐蛮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她求着母亲给江良人治病,她都快要忘记书上这一茬了。 母亲也实在说的没错,太医院的太医看起来要好好规整规整了。 除了徐蛮,皇帝也吓得不轻,姐姐从来不是无的放矢,她能说出这一番话,可见事情之严重性。 “阿姐,这……” “我早让你清一清后宫,你总让皇后放着手等着水混,这下好了,前儿死了一个庶出的公主不说,今儿连姹女都入了宫,还差点把阿蛮扯进去,这是要做什么?想让皇宫与公主府心里都膈应么?”大长公主阴谋论了。 皇帝也沉下脸,郑重道:“弟弟就算怀疑谁,也不会怀疑阿姐,就算阿姐不拿那些证据出来,阿蛮是我与皇后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品行,我会不知?怎么会生出怀疑,阿姐你真的多虑了。” “帝心难测啊。”大长公主忽然疲倦的说道:“都说皇帝多疑,我这是不想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被那些烂心肝的玩意儿给糟蹋了。” 皇帝伸手揽过姐姐,心里也不好受,瞧着徐蛮站在一旁,担心的样子,就温声道:“阿蛮你也劝劝你阿娘,她怕是日子太好过了,总是胡思乱想的。” 这话说完,大长公主推了弟弟一把,到是笑了。 “不过有件事,阿姐到是说到我心坎里了。”皇帝重新走到龙案旁,将秘折好不避讳的递给姐姐看道:“因着淑敏过世,长信候世子到底是出来表了态,定是不会尚了公主了。” 徐蛮想起她病中,大哥对她说过,长信候世子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淑敏,且与淑敏公主只是一面之缘,连印象都很模糊。那到底是谁在宫里造了谣,挑拨淑慎与淑敏之间的感情呢。 “启禀皇上,外头安八子求见皇上。”姐弟二人还在说着什么,门口的总管太监走了进来,躬身回话道。 大长公主看着皇帝,冷笑了一声。 徐蛮则平静的立于一旁,看来,是有人将消息传给了安八子。 111第一百零九章 安八子是哭着进来的,瘦弱的就像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宽大的襦裙挂在她的身上,衬着那枯干蜡黄的脸,格外渗人,以往那个明媚美艳的安美人,算是彻底消失在后宫之中,也难怪人人都道,后宫是女人的胭脂冢,进的来,出不去。 徐蛮毫不避讳的看着安八子投来仇恨的目光,从她小时候那一场阴谋,她与安八子可算结下了梁子,而随后因此事延伸出淑敏从小就仇视自己,怨愤自己,以至于被人当了枪使,最后更是死的不明不白。 其实归根结底,安八子要为此负很大一部分责任。毕竟,就算她曾经因自己被降了位分,可若是一心胸豁达,或是明智敏锐的女子,就不说能不能重新夺得皇帝的心,但也起码应该教育好自己的女儿,而非自爱自怜,遗祸后代,她如此这幅模样,也不过就是咎由自取。 所以,徐蛮并不可怜她。 “婢妾给皇上请安。”摇摇欲坠,目光含泪,若是以往,到真是一位美人,只可惜红颜已去,到更像是红粉骷髅。 只是,皇帝到底是皇帝,面不改色,淡淡道:“说吧,有什么事儿让你不顾外头太监阻拦,一定要见朕。” 安八子闻听,随即用双手捂住面目,眼泪顺着指缝而出,沉闷的哭声突显着她浓浓的悲哀。 “请皇上给婢妾做主,为婢妾伸冤啊。” 皇帝不耐烦的皱着眉头,重新坐回龙案后,道:“淑敏的事情,朕心中有数,你回去吧。” 安八子难以接受的抬起头,泪如雨下,哽咽道:“皇上,淑敏公主是您的女儿啊,您怎么可以见着她莫名横死,而视若无睹呢!” 皇帝原本就被姹女之事,弄得心烦意乱,如此再看安八子的模样,就越发厌恶道:“你也说淑敏是朕的女儿,朕如何会不疼她?可事情也分个轻重缓急,朕是皇帝,手下哪一件不是大事,淑敏的事儿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你还要朕怎么样?” “查?如何查?”安八子被刺激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侧身一指徐蛮道:“凶手就在这里!皇上还要如何查来,这到底是查,还是掩饰真相!” “放肆!”皇帝将一只毛笔猛地扔在地上,怒斥道。 “安八子,你不过小小八子,居然敢质疑圣人!”大长公主早就怒不可遏,几步上前,对着安八子责问道。 到底是大长公主积威已深,安八子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小了许多,可仍旧带着不忿道:“婢妾知晓自己身份卑微,也不敢质疑皇上。虽然婢妾得罪了皇后,又命不久矣,但淑敏是婢妾的心头肉啊,婢妾只有她一个孩子,将心比心,公主殿下,如今翁主年纪不大,就敢刺杀公主,那日后呢!日后岂不是心情不顺,这偌大的皇宫里,就随便任她宰割么!” “胡言乱语!”大长公主动了肝火,驳斥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儿杀死了淑敏公主,是你亲眼看着了,还是有什么目击证人?你就光凭着自己的臆想与宫里的流言,居然敢闹到圣人这里来,你到是真豁得出去了。本宫到是想知道,究竟是你安八子豁得出去,还是安太尉也是这般豁得出去!” 安八子犹如被人抓住了命门,如今太尉不比前朝,早已是虚职无权,父亲又年老多病,安家因妻妾争宠,子嗣不丰,剩下的又多是平庸之辈,以至于她在宫中多年,家里都没有臂膀助力,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皇上贬了身份,淑敏死后,安家更是连问一声都不敢。 “好了,安八子,朕说会给你个交代,就会给你个交代,无需多言了。”皇帝头疼的很,对于这种后宫的傻女人,他是连护着都懒得护了,不然再大的能耐,也禁不住人家找死。 安八子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一步步的很是缓慢,却到徐蛮跟前时,诡异的转过头来,直直看着徐蛮。 徐蛮心里一顿,脚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谁知预感果然应验了,那安八子从袖子掏出了一片打磨的极为锋利的瓷片,因她一直用手用力的握住,居然弄得满手鲜血顺着胳膊就往下淌。也不知道安八子哪里来的力气,挥动瓷片大叫了一声,就往徐蛮脖子上戳。 但一个病人哪里是一个习武之人的对手,何况安八子空有蛮力,一口气冲了出去,徐蛮却有准备,闪身而过,那安八子还没来得及再次行凶,就被冲入殿内的侍卫死死压住了。 大长公主吓得够呛,立刻走到女儿身边,紧紧将其抱住,上下查看的,脸都惊白了。 “徐蛮!你害死我女儿,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善终!诅咒你不得好死!”安八子拼命挣扎,厉鬼般的嘶吼着。 “快!堵住她的嘴!”皇帝也气得不轻,原本他以为安八子身子不好,女儿又去了,还存着点点怜悯,想着就算她上了殿,也不过与徐蛮有些口角,可到底自己在,总不会过分,到时候安抚一下,也就罢了。但他却没想到,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竟会如此的疯狂。 徐蛮小声与母亲说了几句,就缓步来到安八子跟前,坦然的面对她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淑敏,可我要告诉你,我绝对绝对没有杀淑敏。但你与淑敏一样蠢,她被人做了筏子,坏了与淑慎的关系,最后还落得这样的下场,而你,也步了她的后尘,继续给别人发挥余热。我真没见过如此蠢笨的母女!” 说完后,她再不看安八子,也不理会她眼中忽然闪现的恍然,随即激愤,最后却都只能变为绝望了。 大殿里出了这样的事儿,皇帝又忙的焦头烂额,徐蛮正好提出与母亲回去公主府,皇帝看向自己的外甥女,又想到阿姐与他说的话,心里不觉酸酸。就算那个诸葛初清本事不小,可也不能那么容易就将他的宝贝外甥女给娶走。 不知道皇帝所想,徐蛮与母亲出了承德宫,再往凤栖宫的路上,居然遇上了淑慎与淑媛,而且瞧着两人说笑间极为亲密,到比之前淑慎和淑敏更为要好。 “哟,这不是翁主么?”淑媛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但一瞧见徐蛮身边的大长公主就不敢多言了。 淑慎与淑媛一同给大长公主行了礼,淑慎却是问道:“听说安八子刚刚去了承德宫,可是有了冲撞?” 徐蛮心寒,面色冷笑道:“可不是冲撞了么?那安八子可是怒疯了,指不定和鬼怪做了交易,在大殿之上就诅咒那害死淑敏的凶手。” 淑慎与淑媛同时都滞了一下。 徐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看着二人道:“她诅咒,谁害死了她的女儿,就诅咒她不得善终,不得好死!” 那个死字被徐蛮拖的格外长,淑慎颤的比较厉害,可淑媛也白了脸。 徐蛮也不理这二人的反应,淑敏的死若不是外人所为,那与这二位绝对脱不了干系,别看淑媛没去,可自从上次宫里迷香事情过后,徐蛮再不会将任何人小看,何况,淑媛可有个通天的娘呢。 徐蛮与大长公主一路无言,去了凤栖宫说了一声后,便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你往后还是少去后宫吧,就算去,就只待在凤栖宫,别乱跑了。”大长公主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说道。 徐蛮也不想理会那些烦心事,尤其是淑敏的死,不论过程如何,结果必然是个无头的冤案,只因为皇家根本丢不起这个人。 “淑慎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大长公主又道:“明年端午节前。” “是哪一家?”这番闹下来,肯定不会是长信候世子了。 “张司空的嫡出次子,如今在初建的礼部行走。”大长公主对自己的弟弟还是很骄傲的,眼下六部逐渐形成,之前一些老的官职也慢慢取缔,就差一纸圣谕,那吴国迄今为止最大的改革,怕是即将成了。 徐蛮默然,又是个空头职位,司空前些年还有点用,可现在六部都成了,这些老官职许多就要废了,那位未来的驸马在礼部连正经的职务都没有,恐怕也是个蒙荫的。这下陈家的打算可是真的落空了。也难怪淑媛与淑慎那样的融洽,怕是两家已经勾搭上了。 “只要淑慎的婚事定了,淑媛也就不远了。”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道:“你舅舅那儿总要多看着点,才好。” 陈黄两家联手,既是舅舅与母亲愿意看到的,但内心里也是舅舅不愿意面对的,大皇子毕竟是他的儿子,再不好,也是从小教养着长大的,而陈黄两家的勾结,对于舅舅来说,很有可能就是舍弃大皇子的信号。为人父亲,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你舅舅的意思,大皇子屋里人还是少了,就让何将军的女儿在年底嫁进去吧。”大长公主好似无意的说道。 徐蛮想起之前的刘金钗,如今又进了何爱莲,两人都是将军之女,背景都不差,舅舅也真是好算计,若是男人一处,说不定还能拧成绳,可女子一个后院,那往后的日子……如果大皇子再配上一位皇子妃,啧啧,除了平日里能看看好戏外,后头一锅端也不麻烦。 果然,大长公主继续道:“大皇子与二皇子年纪都不小了,婚事怕是都要在今年定下了。” 112第一百一十章 徐蛮靠在玉璧旁,轻轻喘了口气,胸前的浑圆也随着轻轻的颤了一下,水面浅浅的划开一层层的弧度。黑色的墨发荡漾在水中,忽浮忽沉,仿佛都带着韵律,湿润的碎发微贴在徐蛮涂满膏脂的脸上,在夜明珠的光耀下,显得特别黑亮。 一旁候着的青梅见时辰差不多,就与另外两个婢女脱了外袍,一步步走入池中,从香樟梳具盒里拿出方梳,再让那两个婢女将徐蛮的长发托起,方便青梅仔细的一遍又一遍轻巧的顺着发。此时池边又站出两个小丫头,大约十岁左右,各个圆润乖巧,可手艺却不生疏,两人一人一边,将徐蛮的双手托起,先是拿了软锉剔了指甲周围的死皮,随即拿出白玉罐,又将里头含珍珠粉、蛋液与精油的膏脂敷在徐蛮的整只手上。 等着青梅将发丝梳理通顺,又上了一层养发水之后,才从另外一只藤盒里拿出细密的海绵特意沾了一旁玉碗里的菊花薄荷水为徐蛮将脸上覆盖的膏脂抹去,等擦净之后,再拿软布为徐蛮洗净余脂,直到清爽。 待到一段时间过后,小丫头们将徐蛮手上的膏脂除去,后用玫瑰水洗上一遍,青梅与其余两个婢女则跟着拿了吸水的绵绸将徐蛮裹在里面,两个小丫头随即绕到后头,双手将长发托起,跟在几人后头。 徐蛮神清气爽的站在屏风后头,香椿小心从内间端来乳白的香液,一等徐蛮脱去绵绸,就动手极快的抹在徐蛮身上,只有私/处留给徐蛮自己亲手用另一种药液养护。 不过,单单以上还未完,徐蛮穿上大袍,闭上眼睛躺在备好的软榻上,之前那两个小丫头继续跪在地上,为徐蛮的双脚护理,徐蛮的脸上到重新抹了一层清爽的乳液,连脖子与耳朵都没有遗漏。 青梅和香椿合力为徐蛮擦干发丝,要保证在徐蛮出去时,没有一根湿发,且根根顺滑,没有杂质,蓬松自然。 “婢子给翁主请安。”外头的丫头没敢进来,声音也不大。 徐蛮没出声,青梅代话道:“可是有事?” “外头春笋姐姐亲自来了,问着翁主可好了,主母娘娘已经起身了。”那丫头继续道。 青梅立刻回道:“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过去了,请春笋姐姐在主母娘娘那里告个罪。” 那丫头应声,一会儿门外就安静了。 既然有人来催了,屋里的众人速度自然更快了几分,待徐蛮的双脚养护细嫩,香椿又将一种淡薄略粉的花水涂在徐蛮的双手双脚的指甲上,不过一瞬,那指甲仿佛越发光润,还透着玉质的通透,更显得那芊芊玉指,精致圆滑。 “翁主今儿个想梳个什么发式?”头发已经干透,青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亵衣襦裙,一件件替徐蛮穿戴整齐。 徐蛮低头瞧着身上的幽兰素衣,淡淡开口道:“就梳个单螺好了,不要带多少配饰,将前阵子大哥送来的杂宝兰花碧叶簪戴起来,再配朵浅黄的绒花即可。” 青梅香椿自应下,扶着徐蛮去了内间,两人一通忙活将单螺梳起,又依着徐蛮的意思,上了那支杂宝兰花碧叶簪和浅黄绒花,最后还从梳妆盒里选出一对白玉的耳铛给徐蛮戴上。身上到只挂着单只梅花络子的白玉环,徐蛮再次整理了一遍着装,无奈感受着胸前的波涛汹涌,略微皱了下眉头,便抛诸脑后,带着一群丫头嬷嬷,去了母亲的正屋。 此时天色还早,天边只略露白光,徐蛮拎着裙摆入了正屋,却发现母亲已经打扮齐整,正是与她一般的素淡。 “你阿爹在前头与你两个哥哥准备东西,一会儿就过来,你若是饿了,就先用点心垫垫。”大长公主欣慰的瞧着眼前这个□,身带幽香的美貌少女,虽因着今日之故未上妆容,可那从头到脚无一不细致,无一不妥帖的模样,到真正如明珠一般。 徐蛮步态婀娜的走到母亲身边,杂宝的簪子微微晃动,手腕上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衬着那肌肤越发嫩白。 “阿蛮不饿,还是等了阿爹与哥哥们一同用膳,到是之前沐浴更衣太过繁琐,如今却是累了。”徐蛮依偎在母亲身边,不满道。 可大长公主哪里吃她这一套,早就一眼看穿她了,轻点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就是懒,好女儿家,哪个不细致,你若不是这些年为娘我压着,怕是不知要养成什么丑八怪。” 徐蛮被说,也不好回嘴,她一个现代人,还是个平民出身,谁耐烦每日光养护身子,就花好几个时辰,之前年纪小,还罢了。但自从她过了14岁之后,每日细养的时间越来越长,去年她刚过及笄之后,母亲就更是如同找到了什么乐趣,恨不得将宫里的古方,全部招呼在自己身上,此后还特特从外头寻什么秘方,从内而外的养。徐蛮深深的怀疑,是不是母亲最近实在是太闲了,拿自己做试验品呢。 “你啊,平日里在家也就算了,但你都已经及笄了,出外会友,少梳什么惊鹄髻、双螺髻,没得被人当成孩子看。”很显然,大长公主对此很是不满。 徐蛮低下头,瞄向自己如此霸道的前胸,一头的黑线,从她12岁开始发育,到14岁格外挺拔,谁会眼睛瞎了还将自己当成孩子看。 母女正说着话,外头帘子撩开,驸马徐文彬带着两个已经十七八年纪的少年走了进来,徐海生已经在前两年考中了进士,如今在新设的翰林院做编修,也算历练,而徐海天因着在军中武艺超群,又在去年带回了精铁技术,进献皇帝,早被皇帝封做了杂号将军,只等他日后立了战功,再进一步。 眼下的吴国,在这几年里渐渐的改革,六部明显发挥了比之以往诸曹更多的用处,而吴国的体制也慢慢的从类似中国历史上东吴的官制转向了唐甚至是明朝的官制,这也不得不说,这是这个时空吴国历代皇帝中,最大胆的,也是最果断的皇帝,也正是这样一系列的改革变制,世家的作用慢慢被取代,举荐制也被科考制挤出了历史的舞台,减少了世家文人勾结的弊端,加大了寒门入朝为官的机遇。原本压迫皇帝手中政权的世家政客们,就算再过恼怒,也不得不避其锋芒,龟缩做人,想必再过不久,当朝皇帝就能将权利完全集中,开辟吴国多代以来,最大的盛世繁华。 “你们也真是的,怎得来的如此晚,阿蛮还空着肚子呢。”大长公主一见人进来,就开始数落。驸马徐文彬虽然袭了直王的王位,可他却没有搬出公主府,也不论外人如何议论,如何笑话,他都毫不在乎,更别说在直王府里金屋藏娇了,反而与公主的感情越发的黏糊,比之新婚也不差什么。 徐文彬一见妻子抱怨,立刻就投降了,笑着讨饶道:“是我们不是了,只是去年阿蛮已经及笄了,今年肯定要多准备准备,告诉母亲。” 大长公主听了果然没再多言,只吩咐下人赶紧上了早膳,就怕吃得迟了,慢了高僧算的时辰,如今她们一家上坟,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用了早膳,公主一家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一行人轻车简装往梅花山的方向去。徐蛮与母亲坐在车里,又看着下人点了一遍纸钱才放下心来。 “你大哥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到这个年纪还不成亲,今儿去上坟,你祖母知晓了,在下头肯定不高兴。”大长公主一提这个就头痛,哪家的男孩不是十六七就成婚的,就算不成婚,也订了亲,瞧着徐家三房的徐海风去年都娶上了媳妇,虽然门楣不高,但起码家里有人管了,徐家老三的媳妇也不必因着性子软弱苦哈哈的熬着了。再说今年年初徐家二姑的那个憨儿子都要订亲了,可她堂堂公主的儿子,居然连个眉目都没有,岂不是让她着急上火? “阿娘不必在意,怕是大哥还没遇上可心的,诸葛府上初廉表哥不是也没有成婚么。”徐蛮想着人家都二十出头了,都不着急,自家大哥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还早着呢。 “那能一样么?初廉那孩子如今在边关,又没有母亲张罗,他祖母什么样你不知晓?一心想着攀个高门,能拉拔诸葛府上,哪里那么容易,谁家好女儿也不想找个常年待在边关,自个儿在家守活寡的。”大长公主到是为诸葛初廉惋惜,那么个好小伙,可怜在赵将军麾下守着边关,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徐蛮不语,偏过头去。不过两年多时间,很多事情开始变化,淑慎嫁给了司空之子,住在建康自己的公主府里,反倒不如在宫里那般谨慎,甚至带着夫家与陈家走的越发频繁,与黄家的关系也渐渐深厚起来,可皇帝舅舅只是冷眼瞧着,连一句质问提醒也没有,看上去,又是要放弃了。淑媛已经开始议亲,但对谁都不满意,皇帝干脆丢开手让黄美人自己寻去,连皇后都懒得插手了。 113第一百一十一章 随着车轮滚滚,徐蛮怅然的看向窗外。 大皇子娶了一位瞧着身份高贵,曾是已故皇姑的孙女,只可惜那位皇姑当初就与先皇后关系不睦,连带的那位驸马也讨不得好,又早早的逝去了,留下袭爵的儿子更提不上来,连进宫都没去过几回,皇室像是有意识的忘记了这家人,所以整个侯府也不过表面光鲜,实则过的还不如有实权的地方官员。但因着这位皇姑的驸马与黄家大都督有些渊源,大皇子也不得不给这位正妻一些脸面,目前大皇子的后院便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到让大皇子头痛不已。 二皇子有一位好生母,陶良人因着陶家交权退隐,又为自家儿子寻了位不起眼的新晋右扶风之女,虽然京兆尹、右扶风与左冯翊并列三辅管理京师,但随着京兆尹的调换,权利的集中,以及执金吾的权利加大,右扶风可以掌控的实在不多。所以二皇子已经不在皇帝的警觉范围内,甚至去年陶良人还被皇帝寻了个生育之功,晋封了陶美人。与黄美人,陈美人并列三位美人,只可惜黄美人年年算计,却就是坐不上夫人的位置。 这两年,有心人都看的出来,皇帝越发注重寒门的学子,也更愿意放心用他们,但对后宫,皇帝却似乎变得更加模糊,对嫡子四皇子虽然颇为看重,可大皇子却被分去了户部,二皇子也分去了兵部,都算是委以重任,到叫那些存着从龙之心的人,格外迷惑。 “那个叫丁皓然的,最近还老来找你大哥?”大长公主见女儿沉默,不禁问道。 徐蛮回过神看向担心的母亲,笑着道:“他来找大哥,不过是为了政事,阿娘何必多想。” “不是我多想,我见过那孩子,虽然长得不错,可心思太沉,若说初清有着心思,也有执着,但那都是冲着你的人,可那丁家小郎,为娘到看着更像是冲着咱们府来的。”大长公主最怕就是女儿被丁皓然的模样迷住,那诸葛二房家的美嫣不就是看中了人家么? 徐蛮深觉母亲眼光老辣,记忆中在那本书里,大长公主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只可惜徐蛮被黄琇莹陷害,已经来不及了。 “阿娘别乱想,我是什么情况,您还不知晓么?”徐蛮想起那人心中一暖,这两年多来,他一直在外,可每个月从不忘记从外头捎东西回来,也许只是一封信,也许只是一块石头,也许只是一只贝壳,但从中的思念,徐蛮却完完全全感受到了。 “这就好……”大长公主抱住女儿,叹道。近几年随着徐文彬水涨船高,徐蛮又得皇帝宠爱,这冲着地位来的婚事越发多了起来,正是因着可挑选的范围太大,所以竟然突显出诸葛初清从一而终的痴心来,大长公主也听着他从外传来的消息,慢慢相信了诸葛初清身子渐渐好转的事实。 “阿娘,父亲昨日去徐府,徐家祖父可好?”徐蛮不愿母亲又在自己婚事上说事,便转个话题问道。 大长公主瞪了她一眼,但还是回道:“还是那样,不能说话,到是慢慢能坐起来了,看到你父亲特别的高兴,如今住在你徐家小叔家里,比之那人,要强上百倍。” 徐蛮见母亲连提都不愿提徐家大伯,心里也同样存了怒气。徐家祖父自从中毒之后,再醒来,居然类似中风。不但不能说话,连坐都困难。起先徐家大伯还想瞒着,大妈又嫌弃老人,就只派了丫头嬷嬷管着,因着家里没了婆婆,徐家祖父又无行动能力,整个徐家简直就变成了徐家大伯与大妈的了,那送来的丫头嬷嬷都想着巴结新主,哪里会对老人好。所以待到父亲得到消息与诸葛小叔赶去后,竟然发现徐家祖父都得了褥疮了。 于是一气之下,徐家小叔将祖父带回了家,海风表哥与表嫂又是孝顺的,到将祖父给养好了许多。 “听说大伯为这事儿到处闹腾。”徐蛮实在想不通,他不愿意善待老人就算了,干嘛还要阻止别人对老人好。 “让他往死里折腾,闹腾大了,就把他一家子送到岭南外放去。”大长公主冷哼道,这样的不孝子她最看不上,以前是看着婆婆忍让,谁知道婆婆不是亲婆婆,到是个有仇的,那这一家子也没必要护着了。 徐蛮捂住嘴笑,据说那里清苦的很,那一家子非疯了不可。 “阿蛮啊,你说,周家大姑娘配给你二哥好不好?”大长公主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徐蛮一呆,这事儿她到是没有想过,毕竟周家兵权在握,到是太惹眼了,而自家亲祖父的亲卫如今遍布各大军营,万一二哥真娶了周环,就怕舅舅心里不踏实。 大长公主也看出了女儿的不安,张嘴想要保证什么,最后却叹了口气,拍着女儿的手低低道:“那再看看别家吧。” 马车行至一处土丘下,徐蛮与母亲下了马车,又与父兄汇合后,便带着贴身的丫头嬷嬷步行走上前头的山上。说是山,其实比山丘高不了多少,前些年父亲得知身世之后,就将这座矮山与山丘同时买了下来,再迁了坟,还将山路用青石铺好,砌成阶梯,到不难走了。 一行人一路无言,片刻后,阴沉的天气居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徐蛮身边的青梅赶紧给她支起了油伞,挡住了风雨。徐蛮扶着母亲一阶一阶稳稳的上,心里的滋味就如这清明的春雨,阴郁飘摇。 上到半山腰,又拐了过去,两座汉白玉新修的坟墓并列呈现在眼前,左边上书:先父直王孙简、先母宁氏,右边上书:将军庄成、夫人徐氏。如此左边的墓碑要大一些,右边的要稍稍小一些,左边的卧龙,右边的卧虎,到附和两人生前的成就。 徐蛮侧过头,发现父亲的眼眶已经湿了,此前若不是梅婆婆,还不知道这一个坟里埋了四具骨灰,就怕是被余孽发现,连个碑文都没有。 “不孝子文彬给父亲母亲、叔叔婶婶叩首了。”徐文彬让下人摆上了蒲团,跪地行礼,后头除了公主躬身,连带徐蛮与哥哥们都一样跪地行礼。 阴沉带着小雨的半空中,飘飘洒洒落着白色的铜钱,火盆里烧着母亲亲手折叠的金银元宝,还有徐蛮前些日子写好的经文。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呜呜咽咽压抑的哭声在坟墓前传播开来,徐蛮泪眼婆娑,心里极疼父亲,从小仰慕却不得宠爱的父母并非是真正的父母,而得知父母是谁时,却发现父母早早就已经不在人世。这种求而不得,岂止是苦。 大长公主搂住自己的丈夫,泪珠滚下面颊,却是无声的安慰。 徐文彬缓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直到瞧着火盆里的纸钱烧尽,才哑着喉咙道:“梅姑姑已经来过了。” 徐蛮抬眼看去,亲祖母的坟前果然放了一只手编的花篮,这花篮每年都有。 “梅姑姑怎么就不愿来咱们府上养老呢?偏和槿姑姑一起住在初清那小子新置的府上,连阿弟都不高兴了。”大长公主扶着丈夫,无奈的说道。 “年纪大了,不想给咱们找麻烦。”徐文彬露出到来的第一个笑容,又看向女儿,玩笑道:“交给初清那小子,日后和交给咱们闺女是一样的。” 大长公主捶了他一把,到没反驳。 徐蛮则假装没听见。 上完了坟,徐蛮与母亲坐上了回去的马车,这才发现来时的路上陆陆续续都有不少人带着家眷去附近的山上上坟,完全不受细雨的阻碍。 回到府上,徐蛮又去简单的沐浴了一回,因着早上起的太早,所以这会儿子困劲没过,就想着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只床还没上呢,外头香椿就走了进来。 “翁主,二门小厮说是诸葛家小郎又送东西来了。” 徐蛮正让青梅脱了外袍,不由一怔,回头道:“这个月的信不是送过么?” 而且还先给大哥过的目,连回信都是大哥代笔的,谁让这个世界女子的闺阁之作不可外流呢。 “这次是送的东西,特意让寒衣小哥送过来的。”香椿让一个有力的婆子将一小麻袋东西放在案几上,又接着将寒衣的话复述道:“诸葛家的小郎说是下个月要回来了,之前路过玉田遇到有趣的东西,且在建康从未遇见过,就赶着先给翁主送过来了。只是能不能吃,还没试过,让翁主只是先拿着玩儿。” 徐蛮好奇的转过身来,看着桌上的麻袋,是什么玩意儿让他人未归来,就这么巴巴的送来,到是怪事了。 叫退了下人,徐蛮走到案几旁,让青梅打开了麻袋,这一眼看过去,人到是愣住了,就见那麻袋里,满满的都是细长椭圆的米粒,只是,颜色却不是白色的,而是带纹的暗红色。 “胭脂米?”徐蛮经不住低呼道。 两个贴身的丫头到是不解,反而怀疑这东西是否能够入口。 徐蛮摸着袋里的胭脂米,经不住感叹,前世康熙年间才被发觉的御用胭脂米,在这个时空居然是被诸葛初清发现的,自己到成了建康城里第一个见过此物,且知道如何食用的人了。 114第一百一十二章 “青梅,将那对莲花金手镯拿出来,还有上次从宏觉寺带回来的开光青玉菩萨挂件……”徐蛮忙的脚不沾地,又指挥香椿道:“对了,再把上次那什么英吉利红茶装上小盒,我答应过三嬢嬢要给她尝一尝,还有……” 香椿到是不慌不忙,好笑的扶着徐蛮坐下,又将一杯热茶放她手中道:“翁主您忘了,这些昨儿个都准备好了。” 徐蛮用帕子擦了擦看,喝了口热茶,嘘了口气才道:“今儿二嬢嬢家的表弟周岁,母亲这些日子又让我管家,这外头刚忙完,就怕咱们自己院子里乱了手脚。” “哪能啊!”青梅拿着梳子过来为徐蛮理了理头发,笑道:“咱们屋里,就算咱们两个老人儿脑子不好使了,大丫头不还有青枫与香枝么?她们总比咱们脑子好使。” 徐蛮横了她一眼道:“你们都算老人儿了,那姑娘我是啥?” 青梅嬉笑着又在徐蛮鬓边簪了朵时令鲜花,就转身挑帘子出去了。 “你看看她!是越发没个奴婢样子了。”徐蛮咬牙,眼底酝着笑意道:“到是我不好,把你们各个纵的没了规矩,哼,等我去寻了阿娘,把你们都嫁出去。” 香椿回头瞧着两个年纪较小的大丫头,脸色都没变道:“翁主都说多少回了,还是翁主自个儿把自个儿先嫁出去吧。” 徐蛮气得没法,瞪着香椿,眼里直飚刀子,可偏偏香椿毫无惧色,到躬身笑着道:“时辰不早了,翁主该出门了。” 一句话,好不容易撑起的脾气,全给戳没了。 去年下半年,一直未育的和煦公主突然怀孕了,闹得公主府人仰马翻的,连秦太美人都破天荒出了宫,住到了和煦公主府上,一直亲自照顾着从怀孕到生产。到如今,孩子也满周岁了,秦太美人也舍不得回宫了。闹到最后,皇帝想见秦太美人到是只能出宫微服探望了。到是和煦公主,眼瞧着心想事成,又随着怀孕产子,居然发福了起来,好在脸盘圆润也不嫌肥胖,却更显富贵了。 坐上了马车,徐蛮陪着母亲说笑,二哥因着就等表弟抓阄礼,还未回军营,反倒听说诸葛初廉突然从军营回来,今日也要去公主府贺礼。 “这几日你管着家,到是有模有样的,不愧是娘教出来的。”大长公主一直在旁看着徐蛮忙活,就连这次去参与满岁宴,之前的准备也没插手,到是下狠心要将徐蛮教出来。 徐蛮抬了抬眉毛,一副看穿了的样子道:“那不就是意思说,还是母亲聪慧,所以生的女儿也聪慧,教得也好。” 大长公主大笑,忙道极是,徐蛮又故意凑趣几句,到将母亲逗得开怀。 笑过之后,大长公主给女儿整好了衣衫,又瞧着女儿的花容月貌,心中感慨,像是有了心事。 “最近宫里可是有什么事儿?”徐蛮仍由母亲摆弄着,关心的问道。 “你知道初廉为啥要回来?”大长公主坐直了身子,眉头轻蹙道:“淑媛公主提出来,想嫁与诸葛初廉。” “她疯了?”徐蛮身子向前一倾,觉得甚是荒谬,诸葛家还没倒之前,她们从小都见过,可怎么早不愿嫁,晚不愿嫁,非要等现在。 “左相要从宏觉寺回来了。”大长公主也没有隐瞒。 徐蛮恍然,她是从诸葛初清那里知晓,他的祖父被皇帝提出来之后,便送去了宏觉寺养伤,据说宏觉寺有位曾经出家的皇家祖辈,如今年事已高,但是毕竟是皇家的寺庙以及皇家的人,到是能防范陈家人背后动手。然而,既然母亲说了,左相要从宏觉寺回来,那么就很有可能诸葛家要起伏了,这样淑媛的选择也算说得通了。 不论左相如何崛起,若是淑媛嫁给了诸葛初廉,而表面上诸葛家只有诸葛初廉是走上了官场,诸葛初清不过一介商人。那么只要拿捏住了诸葛家的希望,不就相当于将左相拉到大皇子这里来了么?到是好算计。 这些年,徐蛮是越发觉着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宫里的淑慎虽然心思缜密,但到底一个小姑娘,能做的有限,且还顾忌着公主的自傲。可相反,淑媛是为了她哥哥能够登上那个位置,不但常年伪装成一个刻薄可恶,欺负表妹的恶毒表姐,以衬托她哥哥的宽厚,善良和温柔。 说实话,如果徐蛮不是看过书,又有过一世的话,这样强烈的反差,以及不留痕迹的讨好,说不准到真有可能会心动。而且,除此之外,淑敏被当枪使,宫里的迷香,淑敏的死亡,包括大皇子纳妾这些事情上,似乎都有淑媛的身影。眼下更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要嫁给个根本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可见此人心机,可见此人对自己都如何的狠毒,且目标极其确定,丝毫没有犹豫。 “那怎么办?”徐蛮想着如果日后还要和淑媛做妯娌,心里就恶心的够呛。 大长公主似乎看透了徐蛮,笑了起来道:“别担心,他回来也不过是想着让和煦给他找门好亲事。” “这是舅舅的意思?”能让二嬢嬢与母亲出面,诸葛家老太太肯定没这头脑。 大长公主目露心疼道:“你舅舅最近也不容易,大皇子的婚事一般,且这几年陈家与黄家都看似服帖起来,再加上左相并没有真正上位,诸葛初廉也不过就是个小将军,并无实权,若是你舅舅再拒绝,到显得对儿女不近人情了。” 这就是哀兵之策了?什么服帖?不过是在别的地方暗地里使坏罢了,徐蛮不屑的撇撇嘴。 “所以啊,一定要让淑媛断了这念头。”大长公主当然也看得通透。 说曹操,曹操就到,徐蛮一行在和煦公主府门口就遇上了诸葛初廉,徐蛮的两个哥哥立刻下马走了过去,就在马车外闲聊了起来。 诸葛初廉知晓是大长公主的马车,自然不会怠慢,隔着马车向公主以及徐蛮行了礼后,便与双胞胎往府内去,梁将军与和煦公主一早听闻姐姐来了,也就顾不得闹腾的儿子,带着奴仆以及此次赴宴的女眷特特跑到门口来迎接。 “你怎得出来了,不陪着秦姨,跑来接我作甚,都是熟门熟路的,我哪里会不认得。”与众位交好的夫人寒暄过后,大长公主拉过和煦公主的手,嗔怪道。 和煦公主却不以为然道:“哪里的话,我阿娘才懒得让我陪着呢,她有阿淼就好了,我们算什么。” 和煦公主的儿子因着五行缺水,梁将军就给取了这么个乳名。 “多大人了,还和儿子吃醋。”大长公主又好气又好笑,接着也感叹,到底是有母亲的人,多大还是孩子。 和煦公主嘻嘻笑着,目送着丈夫将新来的男客带去了前院,自己则与姐姐带着这些官家夫人去了后院。 徐蛮前脚刚入院子,后脚周环便来了,几步赶上行礼之后,就拉着徐蛮落后一步了。 “你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徐蛮看向粉腮桃面的周环,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刚刚那个端方的诸葛初廉,心里越想越觉着有门,周将军这些年一直不干涉朝堂,不论陈家如何拉拢,黄家如何胁迫,都从未表过态。而诸葛初廉的顶头上司却是母亲娘舅家的女婿,自然是站在皇帝这里的,如果周家与诸葛家联姻,不但对诸葛家,对皇帝舅舅,以及对自己都有莫大的好处,还有什么比妯娌是闺蜜更好的? “弟弟缠人缠得没法,又尿了我今日穿的襦裙,只好换了件,就匆匆与母亲过来了,到是迟了。”周环瞧着徐蛮眼神有些奇怪,但没深想。 徐蛮本想问周环觉着诸葛初廉怎么样,可如今人多,怕传出怪话去,到强忍着两人聊起了别的。 “你们两人说什么悄悄话?”身旁诸葛美嫣与黄秀丽走了过来,连同一起的还是徐蛮也认识的丁家大姑娘,丁皓然的亲妹子。 徐蛮已经习惯诸葛美嫣身边常常存在着这么个在书里看过,却并无好感的女子,说实话,徐蛮因为看过书,对丁家全家都没有好感,这么一个势利现实的家庭,有什么温暖可言,丁皓然为了家族振兴可以不折手段,而丁蕙珺则是为了能够过的富贵,书上重生那世没少往黄琇莹身边凑。不过如今剧情改编了,黄琇莹还没用起这么颗墙头草似的棋子。 “没什么,只是问周环为啥来迟。”徐蛮看都没看丁蕙珺,更是无视她讨好的眼神,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丁蕙珺灼热的目光,说不准在人家心里,这么高傲淡漠才是贵人的表现。 周环只好又解释了一通,黄琇丽到是马上走到徐蛮身边,占据了她另外一边的空位,也是诸葛美嫣曾经一直占据的位置,然而可惜,此时的诸葛美嫣并没有心思与徐蛮多说,反而拉着丁蕙珺的手,不知小声说了什么,脸蛋红红的。 115第一百一十三章 梁家阿淼是个很可爱的孩子,长的白白胖胖的,一笑起来眼睛眯眯的与他母亲和煦公主很像,到是鼻子与嘴巴肖似其父。今日是他一周岁的生辰,和煦公主与赴驸马当然不会吝啬对他的宠爱,再加上秦太美人的坐镇,不光是建康城的官夫人一同前来庆贺,还有皇叔爷爷家那几位舅妈,当然,也不缺表姐表妹之流。 皇家的亲戚很多,别看前几代被砍了不少,可架不住皇帝娶的老婆多,老婆的亲戚也多,之后皇帝的儿子在娶老婆,一代一代,若说没亲,鬼才相信,所以,做为皇家亲戚,也有不少没有官职,也得已进入的,到显得人越发多了起来。不过徐蛮却没怎么见到外祖母的娘家人,似乎舅姥爷自去年卸任卫尉之后,就带着妻子游玩去了,而他们的闺女又嫁给了赵将军,被皇帝特许一家子守在边关,舅姥爷一家还有个儿子,只可惜中年丧妻,至今未娶,今日看不到也是情有可原。到是听母亲说,给阿淼的贺礼却是极为贵重的。 徐蛮最不耐人多,便坐在厢房里逗弄着阿淼,莲藕似的手脚,香软香软的,就是徐蛮这么保养着肌肤,也无法和这小东西相比,到是羡慕的紧。小阿淼已经一岁了,嘴里却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些什么,除了会喊爹爹外,什么都不会喊,但好在和煦公主一家子也不着急,都说贵人言语迟,男孩子总是说话晚一些。 “阿蛮到是个喜欢孩子的。”秦太美人抱着外孙,瞧着他与徐蛮玩着捂眼睛的游戏,忍不住笑道。 “也不是说多喜欢。”徐蛮捏捏阿淼的手,道:“别人家的孩子笑闹一番,没有责任,何况闹起来自有人家父母,到不麻烦。” “瞧你说的!”秦太美人指着徐蛮,忍俊不禁道:“都不知道你这丫头到底想些什么。” 徐蛮也不答话,凑过去亲了阿淼一口,逗得阿淼哈哈大笑,手脚的都乱动起来,唬得秦美人差点丢开手去,到是好歹抱住了。 “真是个皮实孩子。”周环坐在徐蛮身边,一直羡慕的瞧着,却没敢伸手。 徐蛮眼珠一转觉得是个机会,便告罪了一声,拉着周环往外头走,又去了上次去的花墙,两人挤坐在秋千上,看着蓝蓝的天,远离了前头那些吵杂的声音,心情都飞扬了起来。 “要是有一日能走出这里,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就好了。”周环握住秋千绳,憧憬道。 “我也想着呢,只可惜……”这里是古代的世界,就算是翁主也没权利大摇大摆独自带着丫头出外闯荡吧,小说毕竟都是杜撰的,就以她这身价,只要没带护卫,还没出城就被绑走了。 周环也觉着自己的想法幼稚,笑着转过头,看向徐蛮问道:“你找我单独出来,可是有事儿?” “你的婚事,伯母可有想法?”徐蛮斟酌了一下,才问道。 “以我阿爹的身份,我还能如何,没像刘金钗、何爱莲那样上杆子去给人做妾,已经很不错了。”正是因为这个,父母都不敢冒然给她选了夫婿,就怕这夫婿将来在夺位过程中,给周家拖后腿,连累了周家。 徐蛮也很清楚周家的顾虑,四大边关的将军,手握实权,却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就要家破人亡。 “那你阿爹没说要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徐蛮试图引导道。 周环摇摇头,只道:“父亲说他属官的儿子似乎不错。” 徐蛮一听一下就急了,虽然周环嫁给周将军属官的儿子也不错,官职不高,又在周将军的掌控中。无论如何,这家人也不敢给周环脸子看,但如果周环嫁去了别家,诸葛初廉岂不是要娶淑媛?而说不定嫁的远了,日后就不能见面了。 “那个……你觉着……觉着诸葛初廉怎么样?” 一咬牙,趁着没人,徐蛮还是问了。 “诸葛小将军?”周环没想到徐蛮会问到这个,先是一愣,然后傻傻的道:“不错啊,都说赵将军很器重他。” “谁问你这个啦!”徐蛮掐了她一把,压低声音道:“他也该成婚了。” 周环这才想起来徐蛮问的是什么,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就是不肯发生,徐蛮不仅好笑,无论多么有武力值的妹纸,在这方面总是羞涩的。 “我也不知道……”周环好半天才吭叽道。 徐蛮是彻底没招了,对于古代女人对婚姻根深蒂固的想法,她是没法改变了,所以她就想着找个机会和母亲说说,说不准,母亲就能将事情说成。 周环看徐蛮不继续说了,到也放松了下来,就想起之前听说的留言,皱眉道:“听说最近美嫣老往丁府上跑。” 徐蛮心沉了沉,却只能道:“去找丁蕙珺吧。” “这可真奇怪,丁蕙珺之前与咱们也不熟悉,怎么美嫣突然之间与她那么要好呢?”周环不能理解道。 徐蛮不好说,总不能揭穿这丫头每每去丁府,就是为了去看丁皓然。不过以丁皓然那面相,还有对人委婉多情的内里,还真能勾搭不少小姑娘。 “可能是缘分吧。”徐蛮干干的说道,她也劝过诸葛美嫣,可女人一旦深陷在感情中,当真会智商下降。 “那你呢?”周环拉住徐蛮问道:“公主为你相看了人家么” 徐蛮没敢说的太清楚,母亲是绝对不会让她承认与诸葛初清的事情的。 “我听传闻,说你与诸葛家的小郎关系不错……”周环说起别人到放开了很多,所以劝着徐蛮道:“我听美嫣说,诸葛家这位对你可是不错,其实我到觉着你与那位除了身份外,真的很般配。” 还没等周环说完,徐蛮就迅速拉起她,以时辰到了为理由,企图模糊周环的想法,打断这个话题。开玩笑,她这里周环与诸葛初廉的事儿都没敲中,她的事儿哪里敢往外抖,即便最近有了些传言,可诸葛初清不在建康,到没惹上什么闲言碎语。 两人快步离开了花墙。花墙那头直到两人消失,才慢慢走了出去,其中一人红黑着的脸的,正是诸葛初廉,而跟在他后头的居然是据说在外地的诸葛初清,以及和煦公主府里的另外一位主子,梁将军,梁驸马。 “啧啧,没想到,初廉也会被翁主瞧中,想着给你张罗一房媳妇,这事儿若是成了,宫里的也就不用怕了,公主没得厚颜给人坐妾的。”梁将军难得玩笑道,不过徐蛮的这个想法似乎真的很合适。 “不过随便问了几句,将军想多了。”诸葛初廉极力掩饰,可一想到刚刚那位温婉的姑娘,到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多抵触的负面感受了。 “阿蛮说的不错,大哥是该找一位贤内助了,我可听说了,这位姑娘武艺不错,学识也不错,到是与大哥相得益彰。”周环是徐蛮的闺蜜,大部分能说的事情,徐蛮都很自然的与他分享,所以他也觉着自家大哥与周大姑娘确是一段好姻缘。只是他自己…… 诸葛初清眯起眼睛,这个丫头,连在好友面前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看来他是要早点逼迫大哥娶了那姑娘,自己也好早一些将徐蛮娶回来,省得万一她要是变卦了,他连抵御的机会都没有了。 徐蛮与周环回到前头,露天上已经摆好了一张大桌,大桌上摆设着各式各样给阿淼抓周的物品,其中除了袖珍的砚台外,还有袖珍的小刀,袖珍的书本,以及尺子、算盘、金银、印章等等,连女儿家的珠串都放在上头,也不知道干嘛用的。 待一切准备就绪,驸马也走了进来,陪着和煦公主入内,将阿淼抱了出来。阿淼离开了外婆的身边,本来有些不适,可一看眼前那一桌子的“玩具”,那脸上的笑容到是怎么都压不住了,还特别将小嘴唇贴在了驸马的脸上,乖巧的给予一个甜甜的,讨好的吻。 驸马心头一热,满脸喜色,越发小心的将儿子抱上了桌,阿淼坐在桌上,左摸摸,右看看。后又在父母殷切的目光中,犹豫的拿起了一只小算盘,跟着却在父母的紧张视线下,放下了小算盘,到是直奔向了桌上的金银花簪什么的,明显是女孩的东西。和煦公主这对新出炉的父母,差点没被阿淼的动作吓住,如果宝贝儿拿了那几样,怕是朋友会笑死自己。 阿淼坐了好长时间,直到有点困了,都没发现母亲过来抱抱,所以在父亲提示下,只能拿一样的阿淼,就只好委委屈屈,规规矩矩的拿起一只玉笛,毫无心理障碍的啃咬起来,直让那口中晶亮透明的液体,挂了那玉笛一边。 一旁等着有些不耐烦的嬷嬷与女眷,这时候到是派上了用场,见着阿淼拿了笛子来啃,便马上大声喊道:“大公子拿了玉笛一只,日后定会通晓韵律,才华横溢。” 徐蛮无聊的望着阿淼上下摆动白胖的手脚,心里颇为不信,却也趁着热闹,多说了几句好话,一下子院子里又热了起来。这时候她还没意识到,她在花墙的那几句话,已经激的某人再也按耐不住了。 116第一百一十四章 阿淼的周岁刚过,夏至很快就到了,公主府上下买了李子,消夏日之疾。大长公主又选了近几年在建康突然兴起的芷兰坊入府量体裁衣,据说芷兰坊里的衣服不拘谨于汉服,还会添加一些胡服的元素,甚至西域以及海外的衣衫,在芷兰坊都能做的出来。徐蛮最近就悄悄在芷兰坊订了几套高卢的束身内衣,当然也是背后用绳子拽的,只是尺寸更符合徐蛮自己,她可不想为了细腰,把内脏都束坏了。 其实,原本徐蛮也不想那么前卫的,但是实在这具身子的先天条件太好,因着作者在书里想要显示翁主的胸大无脑,用来衬托黄琇莹的娇小端庄,所以说是发育过度都不夸张。徐蛮生怕再过几年,没点支撑,还用着单薄的肚兜,胸前的负担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她实在不愿用肥腻当香艳。 夏至添衣,即便徐蛮觉着衣服已经装不下,甚至好些压在箱底穿都穿不完了,可大长公主每年仍旧乐此不疲,看来买衣服与买首饰,不论是现代的女人还是古代的女人,都一样有着狂热的吸引力。 因着天气渐渐炎热,为了怕撞上暑热,二哥就在阿淼周岁之后先诸葛初廉一步回去了军营。因着诸葛初廉的婚事没有确定,宫里又虎视眈眈的,所以当徐蛮将周环的事儿与母亲说过后,大长公主思考了几天,又去了一趟凤栖宫,回来便如同放下心中大石。 也就在夏至这一天,周将军府上送了一请帖,邀请徐蛮与大长公主一同在三日后去玄武湖游湖。徐蛮这才知道,想必周夫人是想见一见诸葛初廉,却又不能直接前往公主府,更不能在表面与诸葛家有什么瓜葛,给黄家瞧出端倪。所以还不如以周环与徐蛮的关系,将此事偷偷的进行。若是周夫人或是周环没看上诸葛初廉,那此事谁也不知,也不怕坏了名声。 大长公主接了帖子,又让徐蛮平日里老往诸葛府上跑的外院小厮以给诸葛家送回礼的名义,去了一趟诸葛府。很快,诸葛初廉那里有了回音,并没有拒绝。看样子,诸葛初廉对周环也没有不满意,这对皇家来说,到是好事了。 “阿蛮,你那日也别穿得太随性。”大长公主知晓那日必会有“偶遇”,就算诸葛初廉与徐蛮早已相熟,可这明晃晃日后的大伯子,总不好失了礼数。 徐蛮也知道要见外男,当然不会如平日小丫头的模样,回去认真选了件对襟妃色的描金流彩蝶带暗纹的高腰襦裙,正好胸前的位置还绣了一对儿蝴蝶,配着徐蛮的波涛,不但生动,看起来还有几分小性感。裙外则着樱桃红的薄纱半臂,再配上最近流行起来的绣彩蝶的披帛,看起来精致又华丽。 头面自然也选了红宝石的累丝双蝶头面,是徐蛮一向喜欢的张扬。 三日后,徐蛮和母亲由大哥护送着去了玄武湖,那里还有公主府自家的画舫,用来游湖再好不过。前些年,徐蛮也来过玄武湖,然而让她惊讶的是,这里的玄武湖与前世的玄武湖没有一处相似,大概是没有经历朱元璋填湖建皇宫的历史,这里的玄武湖比徐蛮想象的要大出许多,真不愧“金陵莫美于后湖”的美称。 此时的天气还不算酷暑,徐徐的暖风带着玄武湖上润湿的气息,贴在脸上,清爽而怡人。徐蛮扶着青梅的手,缓步而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也就这个时候才能感受春天最后的温柔,待到夏日真正降临,整个建康就真正成为了中国四大火炉之一了,不过一般那个时候,徐蛮也绝对不会出门,因为听说建康前两年三伏天,有女眷出门,连马匹都中暑死掉的事情,可见日头之毒辣。 “年年都来,年年都觉着这儿美。”徐蛮走着,忍不住说道,这样纯天然没有任何雕琢的自然景观,是前世绝对享受不到的。 “也就翁主觉着好,人家都喜欢找能工巧匠修精致的花园假山,偏偏翁主就是喜欢这些野的荒的。”青梅在公主府待的久了,又去过皇宫,这些外头的景色已经很少能吸引她了。 徐蛮轻笑,却不作答,人就是这样,拥有自然的时候,想要人工修饰,可拥有科技,甚至到处都是人工景观的时候,人又开始想要回归大自然。 一行很快见着了周夫人,周夫人只带了女儿出来,儿子年纪还小,正在族学里上着课,今日来不了了。 “臣妇携女给公主殿下,翁主请安。” 大长公主还没等周夫人行完礼,就温和的将其扶了起来,道:“阿蛮与周环本就关系好,周环又是阿蛮的伴读,两人情同姐妹,平日里她又常去周将军府上打扰,咱们就像朋友来往,不必那么多礼。” 周夫人也不坚持,拉了女儿过来行礼,便与公主闲聊起来。 徐蛮瞧着周环今儿头一直低着,耳朵也红,就知道周夫人一定将事情与她说了,于是好笑的拽她过来,戏谑道:“今儿天气也不热啊,怎得脸蛋好红。” 周环被她羞的没法,又不敢在长辈面前放肆,只好撇过身去,不去理会。 徐蛮当然也不会玩的太过,拉了拉周环的袖子,也认真了几分道:“你应了来,不会是因为我母亲想保媒吧?” 周环小心挣扎了一下,看挣不开,才无奈的回过头道:“我母亲说,诸葛将军年轻有为……” 徐蛮恍然,看来周将军也是赞成这门亲事的,那么只要诸葛初廉点头,这婚事就能成了。 “你自己觉着呢?”大家都是一处玩过,也不是陌生人,徐蛮是觉着这总比盲婚哑嫁的强。 可周环就死死不再松口。 一行人都是有身份的,就选在湖边一处两层楼阁里休息,这地方一到春夏就被公主府订下,专门为了府中女眷玩耍,或是招待客人的。建康城里的人都知道,也很少脑子不好使在这个时间段与公主府争抢的。再说着楼阁本来就是皇叔爷爷家的公子“钱”所建,当然不会便宜了外人。 徐蛮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湖心岛的树木还有湖里波光粼粼的湖水,心情一下就宁静了许多。 青梅带着小丫头点上了驱蚊香,临水草多,这个时节就已经开始衍生蚊子了。 “你知道不?前儿美嫣与我说,丁蕙珺似乎看上你家二哥了。”周环见丫头们都出去了,赶忙抛开刚刚的羞涩,走过来说道。 徐蛮讶异,转头道:“她怎么不与我说?” “她怕亲自说与你听,你该与她生气了。”周环接着道:“她明知道你家二哥是要继承公主府的爵位的,丁家不过一介寒门,怎么可能入门做得夫人。” 徐蛮抿了抿唇,手无意识的扣在窗棂上,看来虽然诸葛美嫣看中了丁皓然,却丝毫没有因为美男,而给自己的朋友惹麻烦。情感虽有,但理智还在。这样的朋友,徐蛮不想失去,那么就只有想办法让丁皓然在诸葛家的左相起伏前,娶上一门好媳妇了。 “我劝过她,可她说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努力一次,才不枉年轻一回,到时候即使失败,她也会笑对未来的人生。至少等到老了的时候,也不会后悔,至少自己曾经冲动过。”周环说着这话,心生羡慕,再想着曾经见过的诸葛初廉,表情越发坚定。 徐蛮也被这话深深震撼了,这是在古代,居然有一个小姑娘能如此的敢爱敢恨,她甚至可以预料到,当丁皓然娶了别人家的姑娘,诸葛美嫣绝对会大哭一场,然后很快振作,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才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该做的,而不是像她一样,与诸葛初清的感情也是被动,与他交往那么多年,也总是若即若离,摇摆不定。哪怕自己心里无比清晰,她就是想要嫁给这样深情的男人,但她却老在衡量自己的付出,生怕日后无法得到回报,或是因为外力的影响,瞻前顾后。就仿佛对未来失去了信心,甚至与对于婚姻没了兴致一般。这不是一个有着朝气的姑娘该有的心境,徐蛮觉着,她就应该像诸葛美嫣那样,大胆,直白,而有热情。因为一味等待着别人宠爱,不愿付出的女子,是不配得到真心的宠爱的。她不希望诸葛初清会有疲倦的那一天。 不过,徐蛮突然心情好了许多,她真不该为那个死丫头担心,她相信以诸葛美嫣的教养和性格,她绝对不会做出越轨的事情。所以,她只要与周环一样,张开双臂,等待着那个失恋的丫头,哭着鼻子投入她们的怀抱就好了。 “阿环!”徐蛮眼睛亮亮的笑着道。 周环奇怪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 “我有喜欢的人了。”徐蛮一下轻松了。 周环似是惊讶,也似是期待的眨着眼,没有说话。 徐蛮走过去,一把勾住她的胳膊道:“若是你相中了诸葛初廉,我们以后就是妯娌了!” 周环瞪大了眼睛,徐蛮瞧着她的模样,放声大笑。 就算是古代的女子,也有追求的幸福的权利。 117第一百一十五章 周环一直保持着似乎早已料到,又似乎受惊不小的状态。直到大长公主在楼下派了人来,让她与徐蛮一同去湖边看丫头们钓鱼,顺便再瞧着带来的师傅,弄一些鱼脍与烤鱼,还有砂锅炖菜。 徐蛮拉着周环,嘴角翘得高高的,周环则又将头低了下来。 出了楼,徐蛮趴在周环耳边道:“诸葛家有家规,男子40无子才可纳妾。” 周环立刻转过头,眼底明显有了喜色。 徐蛮窃笑,就光这一条,能打动全建康城里的姑娘,虽说这个世界里男尊女卑,妻妾合法,但谁愿意真正大度的为丈夫操持后院,善待小妾,做官的甚至还要大妇管理着府上的生意,专门用来养丈夫的小妾与孩子们,这真是忍者神龟都达不到这样级别。 “我以为,那都是传言。”周环也低声回道。 “才不是呢,这是真的。何况你看,你会武吧,将来诸葛府肯定交到你手上的时候,你还能和那位一同去边关,甚至仗剑骑马,两人平日里切磋武艺,这可比被关进大宅子里就守着四方天的强。”徐蛮再接再厉,又说道。 周环越发的心动,但还是犹豫道:“可那人的妻子必然要操持诸葛府上……” 徐蛮到是讥笑道:“等着那人的祖父翻了身,他祖母可不会愿意撒手管了这么久的府上。说实话,如果当年我大姑不是生了两个儿子,性格又硬,还有娘家撑腰,府里哪里由着她管。” “但孝敬老人总是要的。”周环想起自己父亲属下的妻子,基本上都不与丈夫一起,而丈夫却在边关娶了小妾,当做正头娘子一般,妻子却只能守着活寡,照顾老人。 “放心吧,以你父亲的位置在那儿呢,她可不敢搓揉你,但又怕你争权,放你出去并不难,当然,还要看那人的意思。”徐蛮一听就知道她动了心,说实话,她当初接受诸葛初清,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家的家规,就算翁主的丈夫不能纳妾,可通房却没有禁止,也够让人堵心的了。 周环再次沉默,似乎有些挣扎了。 两人去了湖边,果然有几个粗使丫头在那里钓鱼,估计平日里也是用惯了鱼竿的,不一会儿就上来一条,又大又新鲜,看得徐蛮直流口水,如此新鲜的鱼脍,怕是比前世什么刺身都要带着天然无污染的香甜。 砂锅才刚刚摆上,里头有黄豆芽、豆腐泡、牛肉片、鹌鹑蛋、山芋粉丝、皮肚、青菜等等,等煮的香了,还可以放上新鲜的鱼片,虾肉,再配上砂锅里炖煮的瑶柱汤或是大骨汤,好吃的能撑破肚皮,这也是郊游的时候,徐蛮必带食品之一。 与周环吃了一点鱼脍,感受着鱼肉里的甘香,徐蛮又带着周环往较远的地方走去,前面有座凉亭,周围都是垂柳,柳叶飘飘,带着凉爽。 徐蛮与周环刚走进凉亭,就瞧见里头有两个人,似乎正在下棋。周环一看清面对亭外而坐的男子,脸就更红了,飞快的瞧了一眼,就不敢抬头了。可她身边原本应该镇定的徐蛮,却惊得张开了嘴巴,不知道要如何言语。 “怎么了?不过数月不见,不记得我了?”背对着徐蛮的男人,转过头,还是那样的温柔,宠溺的令人浑身发麻。 徐蛮几次张口才找到了声音,激动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下个月会回来么?” “傻丫头,今日五月初三,可不是下个月了么!”诸葛初清一身牙白深衣,款款而起,走到徐蛮面前,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徐蛮感受到那手指的真实温度,这下才确定,这人真的回来了。 “我不是过糊涂了么!”徐蛮拍开他手,左看右看,除了消瘦了一些外,什么都没变,“你不是说你下了田么?怎么一点没变黑?” 诸葛初清摇摇头道:“可不是下了田,一天大半都在田地,想找些好种子,但真的晒不黑,也没办法。” 徐蛮狐疑的看向已经变成古铜色的诸葛初廉,不信的看了看诸葛初清。 “大概我像我阿爹吧。”诸葛初清解释道。 徐蛮想起那个一直晒不黑的姑父,到信了几分。 “就你们两个人?”徐蛮发现除了寒衣在一旁端茶倒水外,连个丫头都没有。 诸葛初清点头,忍住伸手摸一摸徐蛮脸颊的冲动,回道:“我们都不惯人多,今儿出来游湖,挺好的。” 徐蛮侧头看了看周环,见诸葛初廉似乎也有些腼腆,就叫来了身边的嬷嬷,跟在周环身边,自己却道:“我有些事儿,要寻小哥哥说一说,阿环你等我一下。” 周环这下不知道徐蛮想要制造她与诸葛初廉的相处机会,就是个大傻子了,可虽然她本性直爽,但这么孤男寡女的,总归有点别扭。但好在徐蛮将嬷嬷叫了过来,自己也不进凉亭,只在湖边走走,到没什么。 徐蛮为了好友,不遗余力,拽着诸葛初清就往外走,青梅看着自家翁主彪悍的动作,直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翁主强抢民男呢。 徐蛮之前经常去找诸葛初清,只是后来大了,大长公主不太允许了,才变得少了,可是徐蛮身边的人,都知晓翁主与诸葛初清的关系不错。再加上徐蛮有时候又喜欢与诸葛初清说些悄悄话,所以大家都很自觉的离开一段距离。 徐蛮豪气的将诸葛初清带走,待到走到一旁环形的山脚下,她在发觉自己的动作实在太不得体,就想要放开诸葛初清的手,但诸葛初清却一翻袖子握住了徐蛮的手,之后广袖落下,又将交握的手盖得严严实实。 “你放手啊,这大庭广众的。”徐蛮也不想被人传出闲话。 “哪里有别人啊,你以为舅妈来之前没做准备?早就清场了,除了我们,谁都没放进来。”诸葛初清捏了捏徐蛮的手心,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以来的思念,都快成洪水泛滥出来了,他觉着,他如果再不讲徐蛮娶回家,迟早有一天,一定会因为相思成灾,而死于非命的。 “还舅妈舅妈的,谁是你舅妈。”徐蛮嘟着嘴,也不知道是撒娇,还是庆幸,至少她与诸葛初清完全没有血缘联系。 “那……”诸葛初清凑到徐蛮耳边道:“叫岳母吧。” 徐蛮被他喷了一耳朵热气,脚趾都酥了,害羞的红着脸避了开来,瞪他道:“别乱来,还有丫头呢!” “哪里有丫头了?”诸葛初清故作迷茫的转过头,回道。 徐蛮也回头,发现丫头们一个都没了,寒衣也不见了。 “不会是你让寒衣带的路吧!”徐蛮咬牙恨声道。 诸葛初清却拉着她,熟门熟路的到达一处天然的石群,那里有一处石洞,从外头看,看不到里头,可从里头能看到外头,明明不是一个洞,却在多块石头的错落下,形成了障眼法。 “阿蛮,你都没有想我……”再也忍受不了相思的诸葛初清,一把抱住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委屈的说道。 徐蛮心头也动,再想着之前所感所想,便大胆道:“谁说我没有想你。” 诸葛初清惊喜道:“你当真有想我?” 徐蛮不自在的点点头。 诸葛初清居然笑得有些傻,完全不是平日那个温柔一刀的商场老手。 “我……我白日里有想,夜里也想,想的睡不着,就把你捎来的书信看一遍,虽然都是你哥哥写的,可我总能想到如果是你,会写什么样的字体,如果是你,语气肯定没有那么客套,如果是你……”诸葛初清紧紧抱住徐蛮,闭上了眼睛,安心的道:“肯定会问我好多问题,肯定会……让我更记挂你。” 徐蛮回抱住他,摸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身体的急迫。徐蛮有些害羞,不过一个拥抱而已,至于情动么。 “阿蛮,我不想等了,我觉得我要疯了,再这么下去,我肯定会去皇宫求皇上赐婚,然后当天就把你抢回家里去。”诸葛初清吻着徐蛮的耳廓,沉溺在她的体香里。 “谁让你冲动了,你大哥还没成婚呢!”徐蛮推了推他,只能任由他搂着自己,再说她也好长时间没见他,心里也是想的。 诸葛初清不怀好意的笑道:“一定会成的,我大哥他……肯定会同意的。” 徐蛮捶了他一下,这个男人,就算不成,他也要撮合成了吧,也不管他大哥的感受。 诸葛初清被她一捶,条件反射,挺了□子,哪知道徐蛮正测过头来,诸葛初清居然将唇贴在了徐蛮的唇角上。 随即,他火红了脸,很是忐忑紧张的说道:“我……我不是想轻薄你,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徐蛮这才想起来,她曾经怕诸葛初清越轨,就规定他,成婚之前不能亲她,否则,她就考虑推了这门婚事。 心揪了揪,徐蛮冲动之下,伸手搂住了诸葛初清的脖子,将唇猛地贴在了他的唇上,那柔软甜香的味道,似乎将诸葛初清的心魂一下吸住了。 118第一百一十六章 诸葛初清的唇有点凉,很干爽,徐蛮红着脸,冲动的贴了上去,就立刻感觉到他身体那一瞬的僵硬,随后竟然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双手也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原本冲动过后的徐蛮,还有些懊恼,可一瞧诸葛初清那青涩的模样,顿时觉得心里好受许多,甚至将唇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贴了过去,直到逗留到诸葛初清的耳边,先哈了口气,之后才轻轻的说道:“小哥哥,我喜欢你。” 诸葛初清的脑袋里面如同突然炸开一般,心底那些极度亢奋的感情像是潮水般喷涌而出,直顶上他的脑门,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他犹如一只在心牢里被关了多年的情兽,一朝被放开了枷锁,便再也无法收回。 伸手揽住徐蛮的脑后,原本微凉的唇再次毫无顾忌的按了上去,诸葛初清先是胡乱的吻着,可总觉的还不满足,直到徐蛮微微张开嘴唇,他才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之后,唇齿相依,逗留纠缠,火热的恨不得将徐蛮整个吞下肚去。 徐蛮就觉着舌根发痛,却被诸葛初清这出人意料的冲动所打动,即使他没有章法,即使他吻技不高,可他用他的热情与疯狂向徐蛮证实了,他有多么爱她,也有多么渴望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守着她,哪怕她应了他的求婚,也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如同今日这般,要不是她开始主动,撑死也就是拥抱,再过也只有那次桃花林的亲吻脸颊。他将自己小心翼翼的呵护在他的臂弯里,不敢入雷池一步。 醉人的芳香,少女的温软,仿佛致命的毒药,麻痹着诸葛初清的理智,他满眼含泪,珍惜多年的女子终于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他觉着自己的心就像要化了。那种极致的幸福感,让他大胆的纠缠着少女香软的舌头,吸取着她的温暖,再颤抖着顺着她的唇一直吻到了她颈脖。 徐蛮立时也跟着抖了一抖,脸越发的红艳了,她从不知道原来脖子是她的敏感点,诸葛初清的唇忽浅忽轻的再她的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印记,那种极致渴望,却又不敢肆意伤害的爱,让徐蛮的心都疼了。她用力搂着诸葛初清的脖子,扬起了下巴,让诸葛初清更好的吻着她的身体,直至她的锁骨,甚至她圆鼓的前胸。 诸葛初清觉着自己越吻越想要,可越要又不能解脱,直涨得下半身都疼痛起来。他的唇依旧紧贴在那细滑的肌肤上,他的手也由原来的揽住徐蛮的脑后,滑到了她的后背,甚至臀部。他的理智残存,可欲/望却疯狂的肆虐,尽管他想要停下来,可双手仿佛不听使唤,抚摸过她的浑圆后,甚至想要解开她的襦裙。但到底那样强烈的爱,让他清醒过来。 他的爱,是保护,而不是伤害。 “阿蛮……”情/欲未退,诸葛初清沙哑着声音,将额头紧贴在徐蛮的肩头上,闭上了眼睛,大口的喘气。 徐蛮早被吻得浑身虚软,贴在了石头光滑的表面上,她觉得灵魂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那样激烈的吻,在诸葛初清抚摸她的时候,她也同样抚摸着他,脑袋早已变成一团浆糊,只觉得那好闻的味道,那令人安心的身体,应该都是她的,谁也不能夺走。 “阿蛮,对不起……我没能克制住。”诸葛初清难为情的说道。 徐蛮转回神来,轻笑了一声,就像是前世那些恋爱的男女一样,一旦初识情滋味,就会忍不住靠近,忍不住亲昵。她没有犹豫的低头亲了一记诸葛初清,什么都没说,却已经代表了一切。 诸葛初清愣了一下,张开了眼睛,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徐蛮笑颜如花,自己的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他又将徐蛮紧紧拥入怀里,心里从来没有如此充实过,就像是失去了许久的灵魂另一半,终于回来了。 “阿蛮,等大哥订亲,咱们也准备成婚吧。” 徐蛮回拥着他,满意的笑着,就这样吧,世上再没有谁比他好了。 “就那么迫不及待啊?” 诸葛初清尴尬的红了耳朵,却坚定的点点头道:“再不成亲,我怕自己要疯了。” 徐蛮与他紧贴,正感受着那一点的坚强,不由大笑着出声,看来要再不成婚,这个男人真要憋坏了。 “阿蛮……阿蛮……”声声的呼唤,犹如打进了徐蛮的心底,更加重了诸葛初清的信心,这不是一个梦,他的阿蛮再也不会离开他。 等着两人收拾妥当,可手却再次牵了起来,一旦爱情的花朵盛开,那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两人的粘腻,就像是时时刻刻都要粘在一起,拥抱与接吻,只不过是他们表示爱意的方式。 诸葛初清第三次亲了亲徐蛮的嘴唇,又给她理了理衣衫,才依依不舍的拉着她出了石洞,慢慢往回走去,徐蛮紧握住他的手,笑得甚为甜蜜。诸葛初清待她也不在过于小心,反而越加体贴。 “你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诸葛初清瞧着回去还要走一段,只要他把徐蛮背到下头,再放下来,就没人看得出来了。 徐蛮瞧着前面的路,摇摇头,贴着诸葛初清的胳膊,撒娇道:“不用,又不远,再说,你身子又不好。” 诸葛初清眼睛微暗,如果他生下来就身体健康,那他一定能为徐蛮做更多的事情。 徐蛮像是感受到了诸葛初清的心声,她侧过头,看着诸葛初清,认真道:“我是很现实的人,如果你没有找人治疗身体,还是动不动就有可能……我肯定不会嫁给你的,因为我想要的是长久的幸福,而非一时的情动。但既然你已经治了,而且身体并没有大的问题,我也认定了你,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别老想为我做很多,因为我同样会为你做很多,爱情不是索取,而是相互给予。你疼我,我也一定会更加疼你。” “小丫头,真是……”诸葛初清眨掉眼底的湿意,勾了一下徐蛮的鼻子,心都颤动了。 两人几乎快要到凉亭的时候,寒衣终于带着那些丫头转回来了,青梅抬眼瞧着徐蛮一脸的□,就知道这有情况,可面上仍旧一本正经道:“刚刚走岔了,没寻着翁主,还请翁主恕罪。” 徐蛮瞪了她一样,装什么装。 青梅忍着笑,带着丫头又跟在了徐蛮后头。寒衣则一脸苦涩,望着诸葛初清的背影,他为了主上真是豁出去了,陪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逛山景,还吵着回去找翁主,差点没被烦死,这可比杀敌难多了。 徐蛮走到凉亭处,看着里头的情形,差点没笑出声,就见周环坐在里头津津有味的瞧着,而外头诸葛初廉竟然在打拳,还打的虎虎生威,好不凌厉。这两人不会就这么一坐一打,到了现在吧。 “阿蛮,你回来啦,诸葛大哥好厉害,这一套拳,我一直想学,就是学不会。”周环一改之前的扭捏局促,整个人就跟发了光似的,精神抖擞。 徐蛮见诸葛初廉收了势,还咳嗽一声,假装无事的站在了一边,又见周环就跟前世追星族一样,满眼的崇拜。不由侧头瞧向诸葛初清,眨眨眼,那意思是:你瞧着你大哥多神,一套拳就哄回一个老婆,你多怂,追了那么多年才得手。 诸葛初清也不害臊,低头悄然在徐蛮的脖子上吹了口气,那丫头抖了抖,立刻老实了。 徐蛮咬着牙,羞愤欲死。 “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见周环还没过了兴头,徐蛮瞧着天色,也该用午膳了,怕是一会儿再不回去,母亲该派人来了。 周环颇为遗憾,可诸葛初廉到底是外男,不可逗留太久,就跟着徐蛮出了凉亭。 徐蛮一回头,望着诸葛初清眼中浓浓的不舍,用力的笑了一下,才用口型道:“来娶我!” 诸葛初清也回以暖暖的一笑,点了点头。 “这怎么回事?”诸葛初廉先是瞧着周环那窈窕背影消失,然后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刚才那口型,他也瞧见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军营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诸葛初清心满意足的转过头,道:“这个弟媳不错吧?” “你来真的啊?”诸葛初廉一直都知道弟弟对徐蛮有着一份心思,可开始初清一直说是想要来做妹妹,后来就算有些苗头,也随着诸葛家的垮台,而变得不可能了,所以即使弟弟身子不好,徐蛮来照顾,他也没想那么深刻。却没想到弟弟居然一直坚持守了那么多年。 诸葛初清理了理刚刚压皱的袖口,抬起头道:“只等你去求亲过后,我也该去了。” “你该不是为了给自己媳妇找个熟悉的嫂子,而让我来见周大姑娘吧?”诸葛初廉有种上当的感觉。 “无所谓,反正日后我要与阿蛮住翁主府上。”诸葛初清才不会承认,“再说,你对周大姑娘也不是没有好感,以前都见过,这总比日后弄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强。” 诸葛初廉被弟弟说的脸颊一红,视线就开始到处飘。 “再说,你也知道,你与周大姑娘,如今是最好的选择,对你好,对她也好。”诸葛初清突然淡了笑容,这些年他查的还不够,还需要多一些的证据。但是绝对不能让宫里那位算计到他诸葛家来。 119第一百一十七章 诸葛家动作很快,就在诸葛美嫣的母亲鲁氏与和煦公主特别寻了诸葛家老太太之后,诸葛家立刻就纳了彩,两家还换了庚帖问名,甚至在两个月内,诸葛初廉就亲自去了一趟湿地,打来一对儿大雁用来纳吉,行雁礼。此后纳征又是诸葛初廉带着诸葛初清两兄弟一同送的聘礼去的周府。至此,两家将周环与诸葛初廉的婚事,定在了来年开春。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尤其是诸葛与周家一开始的低调,直到两家换了庚帖,宫里的人才得了消息。 “怎么会这样呢?阿娘你之前不是说了么?他怎么能娶了周家姑娘?”大皇子烦躁的站在殿内,心情阴郁,自从他上次发生了那事,又被皇帝冷藏了一段时间,虽然后来看起来像是恢复了龙宠,可也让大皇子越发深刻的明白,只要他不挣,将来的日子要比那段禁足的日子更加悲惨。 “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你看看你妹妹。”黄美人用银簪尖儿挑着胭脂,一下一下的,将里头的杂质剔除,极为用心。 大皇子转头看向正安安静静坐在榻上给一盆盆景儿修枝的淑媛,泄了气。如果不是母亲亲自告诉他,他根本不会想到妹妹那一番骄纵跋扈,还有不近人情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衬托他这个好哥哥、好皇子的形象。 “看来,是父皇不愿意这门亲事,所以才把消息透露出去的。”淑媛无所谓的说道,她原本想要选中诸葛初廉,也不过是看中他在军中的地位,以及左相将要起伏的助力,这样,左相右相相互牵制,就如同当年父皇做的一样。只可惜,诸葛家这么不识抬举。 黄美人将簪尖儿在帕子上擦了擦,抹出一片红艳。 “那怎么办?诸葛家争取不到,陈家最近越发的不安分了,特别是淑慎那丫头嫁出去之后。”大皇子坐到妹妹身边,烦恼道。 “你急什么,皇后娘娘都没急,鲁家更没动呢。”淑媛将金剪子放入托盘里,又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回头道:“只要陈美人没有儿子,父亲又不纳陈家的女人入宫,咱们就不怕。” “就算父亲纳了陈家的女人再入宫,咱们也不怕。”大皇子原本俊秀的面容有些狰狞,阴狠道:“反正也生不出孩子。” 淑媛淡淡笑了笑,也没反驳。 “现在诸葛家还有老二诸葛初清,你觉着怎么样?”大皇子想了想道。 “人家早已心有所属,哪里会愿意要我?”淑媛凉凉的说道:“当年黄琇莹想了那么久,最后还不是没得手。” “别和我说那个蠢女人!”大皇子想起来就来气,如果不是那个蠢货,徐蛮怎么会跑的,如果不是她想要在其中坏了他的好事,最后怎么会被人设计,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 “人是蠢了点,但还有用。”淑媛依靠在软榻的靠背上,慵懒的说道:“再怎么说,也是妙龄少女,就这么蹉跎一辈子,太可惜了。” “你的意思是?”大皇子转过头,疑惑道。 淑媛咯咯笑着,扶了扶头上戴得凤钗,冷冷道:“最近黄家的军心不稳,不少人瞧着外祖不在了,就镇不住了,有某些不要命的居然想分黄家的权?那么咱们干脆扶起来一个,让他们斗去。” “你看中谁?”大皇子道。 “你觉得曹得胜,怎么样?”淑媛眸子一闪,问道。 大皇子忙道:“他与陈将军的夫人何氏有亲。” “哼,什么亲,都出了五服了,不过是个远亲,不然在军营里混了那么久,也不会是个杂号了。”淑媛不屑的说道。 “可行么?”大皇子有些吃不准。 “怎么不行,我瞧着就好。”黄美人终于接话道。 大皇子顿了顿,只道:“我瞧着他有些滑不留手。” “说明他是个聪明人!”淑媛马上道:“既然陈家那么多年都靠不住,还不如能靠咱们这些能给他好处的,再说,他夫人前一阵子不是病逝了么,咱们再给他一个。” “可他都快40了。”大皇子不想让别人说他用表妹笼络军心。 淑媛拿了帕子盖住了脸,透着金灿灿的看着屋顶,又道:“可以表妹那样,谁还敢娶她?莫非真的去做了姑子?你甘心,她都不会甘心,更何况,她那样的,能做了正妻就该烧高香了!再说了,等着她嫁过去,曹将军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我听说,那曹将军后院不少人呢。”黄美人一副惋惜的样子。 淑媛一把扯开帕子,坐了起来,笑得艳丽道:“那不正好,她不是最喜欢拿捏人么?那一院子的给她拿捏,也省得她和咱们对着干。” 黄美人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将胭脂装了起来。 大皇子一拍大腿,这事儿就定下了。 三日后,宫里派了人去黄府,黄琇莹自上次去了诸葛府哭着回来后,第一次踏出了自己的院子。 望着上座的那个乔装而来的男人,黄琇莹目光冷冷,一言不发。 “表妹别来无恙啊。”屋子里没有别人,都是心腹,大皇子自然不再伪装,拿下了帽子,惬意的坐在位置上。 “你寻我来,有事?”黄琇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她一看见他就想到自己那日受辱,还有他全身赤/裸的恶心模样。 “啧啧,表妹真冷淡呢。”大皇子放下帽子,走下了位置,站在黄琇莹面前。 黄琇莹撇开脸,不想理他。 “你别装了!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站在这里。”大皇子厌恶的好不掩饰。 “我难道不是受害者么?如果不是你设的局……”黄琇莹怒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设的局?没错,是我设的!”大皇子一把捏住黄琇莹的下巴,恶狠狠的说道:“可我也没让你坏了我的好事!” 黄琇莹似乎从未见过那个平日里温和体贴的大表哥,居然会是如此的恐怖,整个人傻傻的愣在那里,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算了,既然我阿娘为你求了情,我也就不计较了。”大皇子甩开手,退了一步,随意的说道:“而且我还为你寻了个好出路。” 黄琇莹哆嗦了一下,抬头道:“你要干什么?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要做什么?” “表妹,我想你要清楚,就你这样,如果我们不帮你,你早就去了家庙了,还有脸活着?还有脸去诸葛府上自取其辱?”大皇子鄙夷的瞧着黄琇莹,嗤笑道。 “你们跟踪我?”黄琇莹瞪大了眼睛,大叫道。 大皇子撇了她一眼,没否认,又道:“既然你是黄家人,我阿娘肯定不会亏待你,咱们黄家军里,有位曹将军,人品不错,你嫁过去吧。” 黄琇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表哥居然那么随便的就说要把自己嫁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人。 “凭什么让我嫁给这个人?凭什么?我给你看过了身子,你就应该娶我!”什么烂将军,她不稀罕!她如果地位一直比徐蛮低,她怎么报仇,她怎么为自己讨回公道! “就你?”大皇子差点笑出来,“你就是现在脱光了,我也懒得瞧你,还想嫁给我?你做梦去吧。” “那人多大?”黄琇莹低下头,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不到40岁,前头有个媳妇死了,我们也不亏待你做什么妾室,你过去就是正头娘子,也不需要你拢住谁的心,只要别再出来给咱们惹事就行。”大皇子甚至用便宜你了,这样的眼神看她。 黄琇莹红着眼,猛地抬头怒斥道:“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不能求了旨意让我嫁给诸葛初清,你们不是都想要诸葛家么?诸葛初廉成婚了,还有诸葛初清啊!!” “我听说诸葛初清在昨日已经去了公主府。”大皇子丝毫不介意打烂她的幻想。 “做什么?”黄琇莹抖着身子道。 “求娶翁主徐蛮。” 话音刚落,黄琇莹猛地扑向大皇子,却被周围侍卫架住,她拼命挣扎哭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娶徐蛮,他要娶的是我!是我!” “表妹,如果你愿意老老实实嫁给曹将军,那么我就把那日的侍卫给你处置。”大皇子懒得听她废话,直截了当道。 果然,黄琇莹满脸是泪,却停住了挣扎。 “怎么样?只要他死了,你的污点就没有了。”大皇子蛊惑道。 黄琇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毫无生气的回道:“我答应你。” 大皇子也不废话,拍手将一个戴着头脑的人,送了进来,然后一把拉开那个头套,居然真的是当初那个恶心的男人,且还被养的白白胖胖。 “他不是应该早就死了么?”黄琇莹死死盯着那个已经目瞪口呆的男人。 大皇子笑道:“怎么会让他死的那么便宜。” 黄琇莹推开架住自己的人,一步步走到那个已经快要吓破胆的男人跟前,什么都没说,就像是想要看清楚这个人。接着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抽出架住那男人身边侍卫腰间的刀,就那么直直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插入了那人的心脏。 等到江姨娘得了消息带着人冲进房间的时候,大皇子已经不在了,只有自己的女儿拿着刀一遍又一遍捅着地上已经烂了的尸体。 江姨娘大哭一声,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母女俩顿时抱头痛哭。 “殿下,那人真是当年那个侍卫?”跟在大皇子身边的人说道。 大皇子回头看了眼黄府,轻笑道:“怎么可能,父皇怎么会任由□后宫之人活那么久。” “那……” “不过相像而已。”大皇子冷漠道。 马车开启,大皇子捏着手中的纸条,皱着眉头,如果不是为了这事儿,他才不会有时间亲自来黄府寻那女人的晦气。 只是,这纸条上写的是真的么?大皇子心烦意乱又带着心慌的想。 120第一百一十八章 得知诸葛美嫣的母亲带着诸葛初清上门提亲的时候,徐蛮正坐在窗边,绣着准备给大哥的扇套。青梅从外头进来,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连香椿与香枝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青梅,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好事。 “给翁主道喜了。”青梅过来正正经经给徐蛮福了福身,满脸的喜气。 徐蛮将针线放了下来,疑惑的回头道:“有什么喜事?” 青梅嘻嘻笑道:“前头青槐给我递了消息,说是诸葛府上二夫人带了诸葛家大房的二郎特别上门来提亲了。” “二郎?”徐蛮才想起,诸葛初廉婚事也定了,诸葛府上各家的郎君都要升上一位了。 “真的?那咱们主母娘娘应了么?”香枝年纪还小,性格也稍稍活泼,之前一直跟着香椿学习,只管些房里的琐事,如今徐蛮年纪也大了,到也贴身伺候了。 青梅见徐蛮低下头去,像是害羞了,忙道:“诸葛家二郎是咱们主母娘娘从小看到大的,与咱们翁主又是青梅竹马,怎么……” “青梅,这事儿还没定,不用多言。”徐蛮又开始捻线,继续绣了起来,不论这事儿是不是十拿九稳,总不能在成事之前多费口舌,不然到显得轻浮了,母亲也不会高兴。 青梅眨眨眼,也没难过,到是福身道:“婢子错了,这事儿不会传到外头去的。” 徐蛮见她通透,便笑了笑,缓和了情绪。 大长公主直到晚膳后,点了灯才来到女儿的院子,发现女儿在饭桌上完全没有提到婚事,更在之后没有一点异常。她当然不会认为女儿不知此事,所以她对徐蛮的成长非常欣慰。 徐蛮见了母亲前来,心下也是了然,亲自为母亲斟了杯茶,就老老实实坐在母亲对面一边打着络子,一边等着母亲问话。 “你诸葛家二房的婶子想向你提亲,提的是诸葛家大房的二郎初清,你觉着如何?”大长公主望着女儿窈窕的身姿,姣好的面容,不禁感叹,女儿终于是大了,今年都16了,这些年为她准备的嫁妆,也该用上了。但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心里总是有些惆怅甚至难过的。 徐蛮悄然舒了口气,原本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别看她表面上平静不在乎,可内心却一直揪在那里,就怕事情出现波折。然而母亲这般口气,又这样心平气和的来问,那估计事情就能成了大半了。 “全凭阿爹阿娘做主。”徐蛮能说什么?说多了,母亲又要怪她不矜持了。 “你啊……”大长公主哭笑不得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还能不知道你?” 徐蛮脸一红,急的抬起头,娇声道:“阿娘!” 大长公主用帕子掩嘴笑着,拿手一点她道:“其实,就算我不应,你舅舅他也想要这门亲事。” 徐蛮眸子一暗,心里却没有不痛快,因为她也明白,舅舅坐在那个位置上,国库又不充盈,再加上朝堂上那么些个添堵的人,若没有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放得下心。以前也不是没有翁主下嫁商户,安抚商家,县主就更多了。 “初清那孩子捎了秘折给你舅舅,但你舅舅一直压着,就怕你不应。”大长公主看出女儿的心思,叹了口气,皇家虽然一直薄情,可他们这代要感情好上不少,至少相互猜忌的少。 徐蛮扯着络子,低声道:“我不会怪舅舅的,舅舅何尝不是为了我想,找这么个知根知底的,总比怀着别样目的的人好。再说虽然他是商人,可到底左相上位,他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我不委屈。” “我就知道你是个看的清楚的。”大长公主心痛的拉过女儿,搂在怀里,含着泪道:“天家的女儿就是如此,孩子你已经够幸运了。” 徐蛮知道自己很幸运,舅舅虽然是上位者,但是对她是真心的疼爱,就算他有心安排一个翁主或是县主去安抚心腹,也首先关注的是她的幸福,如果不是诸葛初清,或是如果那个人徐蛮不满意,她相信,舅舅绝对不会逼她,反而会在皇室里再找个县主或是寻来个心腹大臣的女儿赐婚过去。 更何况,诸葛初清就是她想嫁的人,这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我的意思,是想着让你舅舅给你们赐婚。”大长公主拨开女儿的碎发,柔声道:“正好他兄长明年开春大婚,你们选在天气暖和的月份,这样婚事不紧挨着,也离不太远。” 徐蛮知道自己的年纪摆在这里,明年如果不嫁,在这里就算大龄了,她又不是男儿,总是要离开父母的。 “翁主府的位置选好了么?”徐蛮是出嫁的女儿,没得道理还在公主府。 “选好了,靠近秦淮不远,到时候等左相的事情了结,他们总要回老宅的,到时候你们小两口离着老宅近着些,也不让初清觉着膈应。”大长公主老早就为女儿选好了地方,特别是发现诸葛初清别样的心思。 徐蛮窝在母亲的怀里,心里却情愿翁主府靠近娘家,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任性不得。 “找个时间,你去看看吧,已经修了大半年了,明年准能修好了。”大长公主拍着女儿的背,缓缓说道。 徐蛮应声,却不肯从母亲怀里出来,前世的父母看不到自己的出嫁,这一世同样相貌与性格的父母终于可以看到自己幸福的生活了。 对于从来没有过自己住房的徐蛮来说,公主府是让她惊叹的地方,那么翁主府就像是她拥有且极度渴望的地方。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房屋,自己的院子甚至花园,在那个地方,她可以自己做主,每天想如何就如何,她可以布置自己的房间,可以安排自己的花园,可以种植自己喜欢的花木,那就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小窝。 徐蛮等到母亲走后,窝在被子里,兴奋了许久。终于,她还是决定,明天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次日一大早,徐蛮就在母亲了然的目光下落荒而逃,直到坐上了马车,还觉着母亲的目光追了过来,直将她臊的面红耳赤。 车夫是母亲特别让配的,对于新建的翁主府也是熟门熟路。徐蛮一路上怀着激动与忐忑的心情,不停看着窗外,心里却在想象翁主府的模样。就连平日里出门都和沉稳的青梅与香椿都对未来的新家格外的憧憬。 “咦,那不是红芍姐姐么?”青梅侧着身子看向窗外。 徐蛮一愣,也看了出去,马车速度不快,一个拐弯就看见了。红芍绾着妇人的发髻,插着几只玉簪,身着细棉印花的襦裙,大腹便便,一手牵着一个孩童,另一只手被身边的小丫头扶着,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之前不是听说她嫁人后,去了扬州的店铺么?”徐蛮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笑容与满足,看起来她过的很好。 “听说她男人事情办的很好,带着她回来领赏的。”青梅知道香椿不清楚红芍的事情,便回道。 徐蛮眼见着红芍的身影渐渐淡去,心中好似久远的担忧就此落了地。 “翁主要见见么?”红芍虽然嫁的男人,已经是外头的掌柜,可毕竟都是公主府的人,叫进来也不难,何况青梅是大丫头里跟着她最久的,也知道她这些年的记挂。 “不用了,这样很好。”徐蛮又问道:“今年给年嬷嬷送的节礼送到了么?” “送了,每年都会送,翁主你别担心,我都盯着呢。”香椿忙道,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可是她知道这些在她来之前,在翁主的心里占了很重的位置。 “她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家有家规,当年因为下毒之事,被赶出去或是送出去的人,她最担心的就是红芍和年嬷嬷,辛嬷嬷回宫后在秦太美人那里当差,平日也能见着。而今知道她们一切都好,她也是欣喜的,只是,不知道红桂在地下会不会后悔,如果她好好的,说不定现在也能和红芍一样,富裕幸福。 先马车一步的侍卫,先行敲开了翁主府的大门,里头看门的婆子立刻开了大门,让徐蛮的马车连同侍卫一起让进了府里。 此时,翁主府上还没有牌匾,按照母亲所说,这里是套五进的院子,一进和二进都是外院,一进一般是男性下人或是侍卫所住,还用来停放马车,以及喂养马匹,大门与门房还有一进的客厅也设在这里,二进用垂花门隔开,里头留着居住一些外来的客人,一般为男性,也有给府上服侍的太监居住的地方,直到三进以内才是真正的内院,其中包括一个花院,两个园子,还有上下两个活水的池塘。府后则是一条巷子,连同着一片民宅,这些都被公主府划入了翁主府内,专门分派给有家室的奴仆们,方便他们就近轮休时,回家中居住。特别是在主人家面前得脸的下人,成婚的时候,一般都会分有这样的屋子,甚至是院子。 徐蛮下了马车,已是三进垂花门前,里头就是徐蛮日后要居住的地方。 121第一百一十九章 当徐蛮跨过那高高的门槛,居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让侍卫都守在门口,自己带着丫头走了进去。这里正迎面的是一片花园,但是光秃秃的,还什么都没种,想必是要等着自己点头,才能开工。这第三进的院子里,北方三间,其中一间堂屋,旁边两间耳房,东西又有几间厢房,环抱着花园,而穿插在这些房屋甚至是延伸入第四进的,则是一套长长的漆着大红新漆的回廊。 徐蛮迈步而上,心中的惊异却没有减少,一步步顺着这条回廊,进了四进,心也越揪越紧,甚至觉得毛骨悚然。四进里有一片池子,池子边围了一圈假山,房屋的格局与三进基本相同,但是池塘的对面却有一座两层的楼阁。 “刚问了,说是四进是里头最大的一进了,后头五进还有个池子,多了一个凉亭,但是后头角门通了巷子,到没有这里安全还松快。”青梅从后面过来,刚问了院子里一个小丫头,到是了解了一些。 徐蛮一直站在回廊上,回首望着那弯曲的程度,她再一步步走着过去,像是在回忆什么。 青梅侧过头,无声的询问着香椿,可香椿也很奇怪的摇摇头。 徐蛮突然立在了一根立柱旁,脑海里已经淡忘了许久的梦境,俨然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就站在这里,而诸葛初清则站在她身后,似乎她都能听见,那个梦里的她与诸葛初清的对话。这……太诡异了,明明只是曾经的一个梦,明明这个宅子是她第一次来,可似乎她比谁都熟悉。 她抬起头,望向池塘那头的楼阁,她甚至能回忆起,自己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画面。但那个她是书中的徐蛮,而非她徐满。 “阿蛮?” 仿佛梦语一下视线了,徐蛮惊得一跳,迅速的回过身,就见到梦里的那个人就站在了那个位置上,担忧的看着自己,与梦里的一模一样。 “小哥哥……”徐蛮慌得眼底泛了潮,委屈的皱起了眉头。 诸葛初清本来还想给徐蛮一个惊喜,却发现她哭丧着脸,似乎就要哭出来了,他再也顾不了许多,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徐蛮搂入怀里。 青梅见状,立刻识相的带着丫头们避到院门口去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诸葛初清以为徐蛮来的路上或是在院子遇上了难事,立刻开口道。 “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不会的,对不对?”徐蛮陷入了自己很久前的那个梦,实在是因为那梦里的翁主府,与如今的一模一样,简直就像她曾经居住过一般,就像是她就是书中的那位翁主,而诸葛初清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后,心痛的死去。 “不会的,真的不会的,范太医给我诊过了,没事的,只要我别太激动,能和平常人一样。”诸葛初清以为最近谁和徐蛮说了什么,让她如此的害怕,心就往下一沉,莫非是宫里的那个傻皇子?可是据他所知最近徐蛮并未入宫。 徐蛮紧紧抱住他,从他身上吸取温暖,她不要变成那个女人,她要做她自己,她的初清会好好的,不会抑郁而死,他们会比任何人都幸福。 “乖,没事的,我在这里。”吻着徐蛮脸颊上的泪珠,诸葛初清心疼的哄着她,就算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可不论什么他都愿意为她抵挡。 徐蛮被他吻的痒痒,神智也恢复过来,就突然间觉着自己有些丢脸,虽然不能解释为什么梦里的翁主府,与现在的一样,可明显剧情会不一样,关嬷嬷已经死了,她与诸葛初清是两情相悦,黄琇莹已经不能阻止他们了,舅舅很快就要为他们赐婚了。 “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今日有些胡思乱想。”徐蛮含糊道。 诸葛初清见她不愿说,也不逼她,反而道:“昨夜没睡好?是因为要来看翁主府吗?” 徐蛮这才想起,诸葛初清为何会在此,便问道:“你如何进来的?下人没说什么啊?” 说到这里,诸葛初清到略有些面热,其实在徐蛮知道翁主府之前,准大舅子徐海生就已经与诸葛初清说了此事,这地方还是他寻了来,然后禀告给大长公主的。只是,原来他选中的是三处地方,其中两座都与大长公主很近,不是曾经告老还乡的高官遗居,就是犯官之宅。只有这一座,据说是前朝的某位翁主的宅子,但那位翁主的夫婿早逝,她也没能活的太久,再加上没有子嗣,在死后就被当代皇帝收了回去,不算是新宅了。 他原本还是怀着忧虑的心情选的宅子,虽说是皇帝让他去寻的,可他总怕在大长公主面前显得过于激进,孟浪了。可没想到大长公主一下便选中了离秦淮最近的这座。今日也是他想来碰碰运气,毕竟昨日他去提了亲,大长公主估计会告诉徐蛮翁主府的事儿,以他对徐蛮的了解,这小丫头肯定会想着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而且好在翁主府选定后,他经常过来看一看,府里的下人都以为他是公主府的亲戚,也没阻拦。 “他们以为我是翁主府来监工的,所以……”诸葛初清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看见徐蛮不高兴。 徐蛮想了想,便知晓了,怕这不是诸葛初清第一次来了。 “这些都是你让人建的么?”徐蛮从诸葛初清怀里探出头,瞧一瞧周围道。 “只有楼阁是,其余的大多尊重原来的样子,因为我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我瞧着你喜欢和煦公主府的楼阁与花墙……”诸葛初清搂住徐蛮,伸手指着楼阁不远处一片树荫下的镂空汉白玉装饰墙,以及墙边的那一只秋千架。 徐蛮看着光秃秃的墙壁,知道藤蔓还没有种上,心里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擦了擦泪,徐蛮原本想要拆掉这条回廊,重新修建的话却又不想说了。不论那个梦曾经警示着或者代表着什么,现实中的一切才是她想要把握的,她不应该活在梦里。 “挺好的,那北边正屋门前,你准备建什么?”徐蛮看着好大一块空地。 “梅花,红梅。”诸葛初清想起小时候去徐蛮院子里,瞧见的那些红艳艳的梅花,就知道徐蛮有多喜欢。 “恩!我听说我祖母最喜欢红梅了。”徐蛮感叹道,梅婆婆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诸葛初清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璇夫人。 “等我们大婚之后,将梅婆婆与槿婆婆一同接过来吧。”诸葛初清也希望能够为二位老人养老送终。 “正好,咱们府上也需要能镇得住的嬷嬷,二老再好不过了。”徐蛮早就知道父母的期望,两老不愿意给公主府添麻烦,那还不如来翁主府,父母与舅舅肯定会高兴的。 诸葛初清笑着,伸手牵住徐蛮的小手,往回廊前头走去,边走边兴致勃勃的与她讨论要种什么花木,做什么修改,或是移平什么。 “你……知道我母亲应下了?”徐蛮打断了诸葛初清,问道。 诸葛初清长呼了一口气,回道:“我去求了皇上,他说只要我供他差遣,他就应我一件事。” “真傻,就算你不去求我舅舅,只要你来提亲,我母亲不一定会拒绝。”徐蛮更希望他这个条件可以换到更实质的东西。 “不……我不愿意赌,对你,我从来输不起。”诸葛初清握紧了徐蛮的手,送了到自己的嘴边,深深的一吻。 徐蛮顿觉一股子甜意充满心田,于是她回了大大的笑容后,说道:“我也一样。” “我哥哥的婚事定在开春,咱们在立夏之前怎么样?”诸葛初清生怕徐蛮觉着早了,又忙道:“立夏之后也行,就是天气热了,我怕是……” “好!我母亲也这么觉着。”整整一年的时间用来筹备婚事,绝对够了,母亲可是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阿蛮,我祖父他年底之前才能上朝。”这事儿原本还要早,可是自从他让檀香将一部分东西呈给了皇帝,皇帝的突然决定推迟祖父返朝的时间。 “朝中最近又开始不安分了么?”徐蛮纠结之下问道,淑媛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但是黄美人肯定不会放弃将这婚事变成筹码。 诸葛初清伸手搂住了徐蛮,轻轻道:“如果你要入宫,离着大皇子远点。” 徐蛮以为诸葛初清是吃了陈年老醋,刚想笑他,却听得他道:“我怀疑陈家与西域余党有勾结,阿蛮,你进出要格外小心,别让我担心。” 徐蛮这才明白,怕是保守派最近被压制的太过,所以不得不找外援了。 “我听说,丁皓然前阵子经常去你家?”诸葛初清松开了徐蛮,继续走道。 徐蛮还以为诸葛初清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说,便老实道:“他来找我大哥。” “恩……”诸葛初清若无其事道:“不过听你大哥说,自从咱们传出婚事,他就不来了。” 徐蛮怔住,她忽然想到,他们的婚事似乎是昨日定下的吧,那么丁皓然今日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这是说他另有企图么?诸葛初清这样的人物,原来也会用这样的方式给别人上眼药了? 徐蛮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之后越笑越大声,将头顶在诸葛初清的肩膀上。这家伙怕是吃醋好久了。 122第一百二十章 “前儿日子,听说淑媛公主的婚事定了。”周环今日生辰,徐蛮特地上门来贺喜,再则两人日后虽然不住一起,但总归是妯娌,总是要在闺蜜的基础上,更亲密些的。 徐蛮一早来也从母亲那里听说了。 “说是定了户部郎中家的小儿子。” “但那家可是外放回来,才入的京城的圈子,听说粗坯不说,家里三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周环皱起眉头,不明白淑媛怎么看上这种人了。 “这有什么,户部郎中的小儿子性格懦弱,因着母亲凶悍独爱长子,到底是忽略了这个幼子,这样缺少主见的男人,将来入的公主府,还不是任由淑媛拿捏?”徐蛮笑了笑,淑媛没嫁成诸葛初廉,肯定也不会亏待自己。 周环拿着新收的团扇,不解道:“也不能为了好拿捏,就嫁给那样的男人。” “怎么可能随便嫁?”徐蛮笑得有些讽刺,又道:“虽说户部郎中这样的位置不算高,但三年后就是侍郎,户部是什么位置,管着咱们吴国国库的位置,以淑媛的性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选了这家。” “那她也不能……”周环说不下去了,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是这样,看家世,看利益,像她与徐蛮这样的,能遇上相熟的男子相伴一生的真不多。 徐蛮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其实当朝的公主真的比曾经几代要幸福的多,没有外敌来袭,也不需要和亲,只要不是皇帝有特别的想法,一般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愿嫁得如意郎君。但偏偏有人不惜福,总要用自己做饵去谋利。不过,这些徐蛮也管不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而且在她看来是幸福的事情,在淑媛看来,到也不一定就是重要。 “我听说黄家的大姑娘也定了人了。”对于黄琇丽,周环就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虽然徐蛮之后没有明言,可周环并不蠢笨,联系之后的事情,也能猜测个大概。 徐蛮惊讶的看着她,这事儿她没听说过。 “曹家并没有太过宣扬,到是因为咱们家是武将之家,才得了消息。”周环也知道徐蛮定是不知的。 徐蛮还真没想过,黄琇莹都那样了还能嫁人,她原本以为黄琇莹就算不被送去家庙,也定是要在黄府内待一辈子,没法出来蹦跶了,现如今乍听得她要嫁人,还真有点吃惊。 “哪个曹家?” 周环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又用团扇挡住脸,小声道:“不过军中一杂号将军,原是先大都督手下的一个门下督,后来才被弄成将军的。” “那他愿意娶黄琇莹啊?”虽然黄琇莹不至于臭大街了,可名声确实也不咋样。 “他之前死了一任媳妇了,年纪又大,将近40了,后院里小妾无数。”周环说完,叹了口气,这当真不是良配。 徐蛮不语,这样的安排肯定不会是黄家能做的出来的,且不说那位彪悍的县主,就是黄将军也没脸将这样的女儿塞给下属,恐怕,这当中又要有大皇子或是黄美人的影子了,可真算是“废物利用”。 见徐蛮陷入沉思,周环也不继续说下去了,反而扇着团扇,疑惑道:“美嫣明明说要来的,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人。” “怕是已经到了前头了吧,我们在这里躲懒,当然看不到她。”徐蛮回过神笑道。 周环却摇头道:“我同她自小的伙伴,哪次我生辰,她不是到院里来,那里耐烦与那些人寒暄,今日到是真迟了。” “要不,我们去前头花厅瞧瞧,总不好真的一直躲在这里。”徐蛮说着,站了起来,抖了抖襦裙,从桌上拿起自己带来的红果仙草图的团扇,摇晃着回眸一笑道。 周环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客人大约都来齐全了,好歹也是她的生辰,到不好真的让母亲多忙活。 “你都订了亲了,生辰不过走个形式,说上两句就能回来了。”徐蛮挽住了她的胳膊,小声道。 “说什么呢!”周环嗔了她一眼,脸有些红,却还是问道:“那你与诸葛家的二郎……” 徐蛮到是大大方方道:“这个月底舅舅就会赐婚。” 周环被她挽着,想着日后与徐蛮成为妯娌,大家都不是爱计较的人,一直感情也好。又想起母亲与她说的,这样的好亲事,是他们周家原来都没想到的,特别是诸葛家的家规,日后家里又没有妾室,只要两人琴瑟和鸣,再有了孩子……怕是建康城里多少人要羡慕她了。 徐蛮见她笑得羞涩,又满含憧憬,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怎么都笑得那么……” 徐蛮与周环还没走出院子,就听见前头有人走了过来,再让人走近一看,竟是姗姗来迟的诸葛美嫣。 诸葛美嫣脸色有些不大好,原本堆起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但今日周环生辰,她到底还是来了。 “死丫头,那么迟才来,该打。”周环也看出诸葛美嫣心情不好,松开徐蛮后,上前拽住她,却假装没看出她的疲倦。 “什么我迟了,明明是阿蛮她来的早了。”诸葛美嫣不依的嘟着嘴,到有了几分生动。 “是是……是我来早了,快点,寿礼呢?”徐蛮拿团扇一指她,努嘴道。 “你送了什么?我可送了好东西。”诸葛美嫣得意洋洋的让身后的丫头将一只盒子呈了上来。 周环看了眼徐蛮,伸手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插屏,只是那插屏上的喜鹊格外逼真,就像是要从插屏里飞出来一般,喜鹊登枝,不论是为了贺寿,还是为了预祝周环的幸福,都是极有喻意的。 “这……这不是上次皇后娘娘送你的那只前朝苏绣大师,杨娘子的‘喜上梅梢’么?”周环喜不自禁的说道,摸着那插屏爱不释手。 “那年我瞧着你就喜欢,还想着一个会武的姑娘,怎么会喜欢这些针线玩意儿,今年想着你也要出阁了,于情于理,我也要送一份你称心的。”诸葛美嫣眉眼在笑,可眼神却是暗淡的。 徐蛮凑近也瞧出这插屏的精致,虽然说是前朝之物,可显然被诸葛美嫣保存的很好,到也是个好物件。 “啧啧,这回子我算是输了。”徐蛮故作气恼道:“我那西洋小人儿的挂件定是比不上了。” “那是,到是什么西洋小人儿?”诸葛美嫣先是得意,随即也好奇道。 三人又寻着这个由头回到了屋里,周环又让屋里的丫头出去,好说会子悄悄话。 “你瞧着脸色很是不好,可是病了?”周环将收在箱笼里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诸葛美嫣手上。 诸葛美嫣将那盒子打开,天蓝色的天鹅绒软布上躺着一只挂坠,是一个只斜披着古怪肚兜的纯金小娃娃,头发短短还是卷的,背上却有着一对鸟翅,瞧着很是古怪,可那表情惟妙惟肖,灵动可爱,犹如那一双蓝汪汪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石头镶嵌的。 “真可爱……”诸葛美嫣摸着那小人儿的卷发,喃喃道。 “可不是,跟金童似的。”显然周环也很是喜欢。 “这是个孩子怎是这幅模样,眼睛还是蓝的?没听说有这路神仙?”诸葛美嫣抬头问道。 徐蛮笑着,解释道:“这是海那边,色目人的神仙,自然与我们这里的不同。” “是送子的么?”诸葛美嫣将小娃娃翻过来,瞧着那光溜溜的小屁股,笑了起来。 徐蛮很想说,这极有可能是送爱情,却怕太直白,只好道:“这是保佑夫妻和睦的,也算是送子吧。” 周环耳一热,恼的推了徐蛮一把。 诸葛美嫣则笑得更苦。 “你到底怎么了?这里就咱们三人,你若老憋着,身子肯定受不了。”徐蛮认认真真看着诸葛美嫣,劝解道。 诸葛美嫣将那小人儿捏在手里,看着那孩子嘴角的笑容,自己的眼神也忍不住变软了。 “丁蕙珺说,最近她哥哥不停的在打听咱们家。” 徐蛮与周环对视了一眼,都安静下来。 “她说,她哥哥也问了我什么的。我一开始还挺开心的,可后来我从别的地方听说,他之前经常出入公主府。”诸葛美嫣苦笑的看向徐蛮道:“我虽然仰慕他,可不代表我是个傻子,那些人就想挑的咱们感情不睦,连我母亲都说我,说他不是良配,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坏了咱们的情分。” 徐蛮刚要张口,诸葛美嫣马上道:“你与我堂兄的事儿,我在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说你脚踏两只船的人,也不过又想将我当枪使。我不为这事儿烦恼,所以根本不会理会,但是我难过的是,丁蕙珺虽说最近才与我交好,可我毕竟待她真心,她竟然拿她哥哥的婚事做条件,让我想办法让她嫁入公主府,她明明知道我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应下的。” “我知晓你是什么人,自不会与你生分。”徐蛮伸手抱住诸葛美嫣。 “这事儿也就罢了,可我以为那个人终于注意到我的时候,却没想到,他是得了消息,知道祖父他要重回朝堂,才起了这样的心思……”诸葛美嫣埋首在徐蛮怀里,声音逐渐哽咽。 “那样来的感情,我才不要!” 123第一百二十一章 诸葛美嫣那一日狠狠的哭了一场,导致三人很晚才出了院子。此后,徐蛮一直在想,若是诸葛美嫣不知道丁皓然是因为她的家世才对她产生兴趣的,或是就算知道,也自信的认为自己能够在婚后占据丁皓然的心。那么,此时的诸葛美嫣应该是一脸□,期待着将来美好的生活吧。 只可惜,没有若是,也没有如果,诸葛美嫣的性子一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对她来说,就算找不到像诸葛初清那样痴情情长的男子,也一定要找到诸葛初廉那样,顶天立地的大男子。而像是丁皓然这样,前一阵子还在争取公主府的翁主,后知晓翁主已经商定婚事,就要赐婚之后,居然连一点难过都没有,就即刻将视线放在诸葛美嫣身上的男子,实在是太功利,也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样的人,也许能够共繁华,却不能共患难。 事后的诸葛美嫣渐渐与丁府慢慢减少了联络,徐蛮看着极为佩服,她之前分明看的明白,诸葛美嫣对丁皓然即使一开始只是因为皮相,可这么久的相处,感情也会逐步加深。若想就这样一刀切除,那样的情伤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起的,不然怎么不论古今都有那么多飞蛾扑火,以身逝情的女人呢。可就是那样的痛苦,诸葛美嫣依旧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君若无情,我便休。 徐蛮其实挺替丁皓然可惜,不论是书上,还是如今这一世,书上第一世的黄琇莹,虽然有些任性,但是不失天真可爱,又对丁皓然情根深种,只可惜到头了,却落得那样的下场。而现实这一世,诸葛美嫣对他一见钟情,性格又坦然大方,活泼多情,却一次又一次因为丁家人的利用,而失望离去。这两个女人,对丁皓然都是真心的,只是人家丁皓然想要的,压根就不是这些,所以活该他生命里孤苦,无一人能与之心心相印,更别说体会到两情相悦,相濡以沫的深情了。他的世界,或是说丁家的世界里,除了权利,就什么都没有了,可叹、可怜、可悲。 自从那个月底,皇帝突然给诸葛初清这样一介商户赐了翁主之后,朝堂上又开始变得有些浑浊,许多人不明白皇帝的含义,以为是与公主府有了什么间隙,而知道内情的人,则是清楚,看来皇帝是下决心要给诸葛家平反,且重新扶持左相一家了。 接着,诸葛府上的大房郎主,诸葛初清的生父原太常被叫进了宫内,很快皇帝就将当年公主被刺一事为诸葛府平反昭雪,诸葛家的大房郎主,也跟着因为这些年醉心学问,不理政事,被封为太子少傅,并无实权,却是专心在宫学里给四皇子以及年纪小的旁支公子教授学问。 只是,等着诸葛大房一家都搬进了曾经的老宅,换上太子少傅府的匾额后,左相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让那些认为皇帝会接连赏赐的人大失所望。也有些想要趁着左相起伏做些手脚的保守派不得不重新蛰伏起来,咬牙继续等着。 因着徐蛮与诸葛初清已经被赐了婚,又纳了彩,换了庚帖,只准备明年春末,诸葛初清前来迎娶。这门婚事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大长公主一改往日的睁一眼闭一眼,坚决不让徐蛮在婚前再见诸葛初清,反而拘着她在府里绣些荷包与香囊,还有一些小东西,虽说徐蛮的嫁妆甚至是婚服都是由皇家准备,可是一些小的东西,特别是要送与亲戚的见面礼,总不好借他人之手。听说当年大长公主就算嫁给黄将军的时候,送礼的东西也是亲自准备的,毫不马虎。 徐蛮不与诸葛初清见面,着急的并非徐蛮,而是才识得两情相悦情滋味的诸葛初清,几乎是白天想,晚上念,恨不得爬进公主府,但规矩在此,他就算是再如何抓心挠肺,也不愿意给徐蛮惹下非议。 于是,很悲催的,某少年一日起床时,发现亵裤湿了。 诸葛初清先是扯着湿了的亵裤,发了好半天的呆,随后手忙脚乱,一脸通红的扯下了亵裤,又开了平日放亵衣亵裤的柜子,将新的亵裤拿了出来,最后用脏了的亵裤将身上胡乱擦拭一番,才穿着新亵裤长出了一口气。 而那被揉的皱巴巴的旧亵裤,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刺伤着诸葛初清的眼睛。 很快,门外的寒衣就觉着闻到一股奇怪的焦味,心头一紧,忙推门进去,就见床底的火盆被拖了出来,这个平日里用来销毁重要消息的火盆,如今里头正燃烧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布。 “主上,这……”寒衣知道有些事儿不能问。 “你出去吧,将门带上,我开了窗户,没事儿,记得别让其他人进来了,”诸葛初清一脸严肃道。 寒衣立刻绷紧了脸,郑重道:“诺。” 看着寒衣转身出去了,诸葛初清心虚的垮下肩膀,望着那一团黑兮兮的亵裤,叹了口气。 等到那团布料已经烧的看不出什么的时候,诸葛初清黑着脸,从里头出来,让寒衣进去将残骸收拾了,还再三吩咐他,不许让任何人知晓。 寒衣以为事情重大,当然很认真的记在心里。 早膳之后,诸葛初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几乎快要磨破了鞋子。又想起昨日他与父亲去接祖母,却被她冷言对待,心下更加烦躁,真恨不得让祖父早点回来,也就只有祖父能说的通祖母,省得祖母天天想要父亲给他们兄弟两个找后娘。 喝了口茶,发现这次从云南送来的陈年普洱,怎么喝都觉着有股子怪味,但明明这茶几个月前还觉着特别好喝。 放下茶杯,诸葛初清又从架子上拿了账簿出来,一手打着算盘,一手翻着页,可连对三次,数目都不一样,这下心里的烦躁突然激发了出来。他啪的一声按在算盘上,仰头瘫在座位上,很是无奈,可闭上眼睛,徐蛮那张仿佛发光的笑容一直都在那里忽隐忽现,耳边又似乎传来徐蛮咯咯的笑声,软软的说:我喜欢你。 诸葛初清睁开眼睛,趴在桌子上,将脸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 “主上,主上!”门外传来寒衣的呼唤声。 “什么事儿?”诸葛初清心情很不好的回道。 “公主府那位大公子为了拉住一受惊马车,扯伤了手。”寒衣一听诸葛初清有些不悦,只好小声道。 谁知房门被人从里头拉开,诸葛初清死死盯住他道:“谁?谁受伤了?” “是大长公主府那位大公子。”寒衣缩着脖子道。 “备车!我要去探望。”诸葛初清勾起嘴角,像是心事都放了下来,空气都跟着清新了许多。 寒衣一边应着,一边很是奇怪,不说这伤手是小伤,就说要上杆子讨好大舅子,也不用那么兴高采烈的吧,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主上奸计得逞了呢。 诸葛初清坐着马车往公主府驶来,而徐蛮则瞧着大哥的手,一脸的不满。 徐海生被妹妹瞧的心里发毛,只好赔笑道:“我当时骑着马,那条路上人又多,如果不停下那马车,不说马车上的人,街边的百姓也要遭殃的。” “那你也不能赶着上前作死吧。”被儿子吓得魂不附体的大长公主怒道:“你带的侍卫呢?都是死人么?你非要自己个儿往上冲?能耐了?” “那时一时情急,再则我那位置最好,要等侍卫调整过来,不说花了时间,也不好掌控角度。”徐海生心虚道。 “少找借口啦,每次都说二哥,等着你自己的时候,还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徐蛮不遗余力的讽刺着大哥,也该让他长个记性。 徐海生只有苦笑着受着,家里两个女人,哪一个都得罪不起,还不如少说少错。 “你等着吧,等你阿爹回来,瞧怎么罚你。”大长公主开头口气还很冲,后一句瞧着儿子的手,又心疼起来。 “你拉住的那车,是谁家的?”徐蛮不想大哥太难受,也就找了别的话题。 “说是长信候府的。”徐海生想着那下来的小丫头,满眼的崇拜,千恩万谢的模样,都有些后悔了。 “不会是长信候世子吧?”如果那样,那还好公主们都没嫁他,一个绣花枕头。 “怎么可能。”看出妹妹的鄙夷,徐海生好笑道:“那是长信候的马车,却不是长信候世子,不过到也是亲戚,是长信候世子的堂妹,崔家二房的嫡姑娘。” 大长公主慢慢皱起眉头,淡淡问道:“崔家从北方来人了?” 徐蛮也知道崔家,之前淑慎想嫁给这位长信候世子的最大的原因,除了北方牧场外,还有拥有广阔土地已经掌握养马技术的北方氏族崔家。 “是,听说……”徐海生压低声音道:“北方也不安分了。” 大长公主想了想,才道:“崔家一向对你舅舅忠心,你外祖母的父亲曾经救过崔家的命,想必这次来,你舅舅也是知道。” 徐蛮总觉着建康又要不平静了。 124第一百二十二章 “翁主,前头世子请您过去一趟。”香椿一进来就瞧着徐蛮要青梅将头上的簪子拿下来,忙上去阻止道。 徐蛮原想松了发松快松快,可没想到大哥又找了人来请,她难免狐疑,她与母亲才从大哥的院子里回来,之前瞧着也没见大哥有什么事儿。 “大哥说了有什么事儿么?”徐蛮抬手又让青梅重新理了下发饰。 香椿摇头,只说不知。 徐蛮无法,只好又带着丫头重新往前头去,只是入了院落没有多久,就在回廊上瞧见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她的大哥,而另外一个……徐蛮心跳的厉害,也明白了大哥的用意。 “大哥……”徐蛮下了回廊,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小声唤道。 诸葛初清虽没抬头直直看向徐蛮,可徐海生还是感觉到身边坐着的少年,全身都因着这声呼唤而僵硬了,连捏着杯子的手都瞬时泛白。 “阿蛮,初清他给我带了海外的伤药,你过来给我换一下。”徐海生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徐蛮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刚刚才换的药又换,当自己老妈子还是丫鬟呢,这院子里那么多人一个会换药的都没有了?真不会说谎。还初清,没订亲前还表哥呢,这转眼就摆上大舅子款了? 腹诽归腹诽,徐蛮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诸葛初清了,说不想那是骗人的,但她还是不敢挑战母亲的底线,到底是没出去见他,眼下诸葛初清前来,她到也能见一见他了。 伸手将哥哥手上的纱布解开,又用棉布巾沾了水,将大哥手上的药膏洗去,露出那一道有些狰狞的伤口,伤口里的血已经止住,但是白肉翻翻,徐蛮还是心疼了一下。 诸葛初清就坐在徐蛮的旁边,不时用余光瞧着徐蛮,见她专注的为自己的大哥换药,却一眼都没有瞧向自己,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特别是看到徐海生那难得得意的眼神,以及自家媳妇心疼的表情,诸葛初清就觉着自己的心口堵得慌。 徐蛮给大哥换好了药,又包扎完毕,就站在大哥身后,一副没看见诸葛初清的样子。也许没订婚前,她还能坦然的与之说笑,但如今已经订过婚了,不论在私下如何,可在家人面前到底抹不开面子,也有了待嫁女儿的小心思。 徐海生在诸葛初清如刀的锐利眼神下,硬是待了好一会儿,才借口离开,但也没走远,他站在书房里,大开了窗户,正好能瞧见院中,直把诸葛初清气得恼火,却也无计可施。但到底可以与媳妇独处,摸不上手,说说话也算能解解相思。 “你怎么今儿过来了?”徐蛮当然瞧见大哥隐隐站在书房里,所以也没做什么大动作,只是坐在刚刚大哥坐着的位置。 诸葛初清想起早上那条被销毁的亵裤,耳尖开始发热,却强制镇定道:“我听说你大哥出了事儿,就赶紧过来看看。” “我大哥只是伤了手,没那么严重。”徐蛮将耳边一绺头发勾到而后,润白的耳垂上琥珀的耳坠来回摇荡,真真荡得诸葛初清心都醉了,眼也晕了。 “我当时只以为你大哥被马车撞伤了,就急忙赶来瞧了,也怪寒衣不好,也没说清楚。”诸葛初清抑制住想摸上那耳垂的手,低声道。 寒衣站在不远处,身子一抖,又若无其事的欣赏起院子里的花木。 “那你……”徐蛮刚想问他最近好不好,却觉得手指一热,竟是他仗着院里的石桌阻挡,勾上了徐蛮的手指,又用袖子将两人的手给盖住了。 徐蛮敏感的感受到诸葛初清一点点握住了自己手,紧紧的,仿佛不愿再分开。 诸葛初清面上没有异样,嘴角却勾了起来。 两人再没说话,风吹树叶,飒飒作响,徐蛮抬起头,看向自家院落的屋顶以及四处环绕的树木,天上的白云缓缓飘动,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鸟儿正从远处飞来,而后落在最近一处的房顶上。徐蛮感受着掌中的温热,心中不由想起四个字:岁月静好。 之后,没过多久,徐海生就从书房出来了,诸葛初清虽有些恋恋不舍,但仍旧识相的起身告辞,徐海生便一路送他出去,徐蛮也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当夜,徐蛮与诸葛初清似乎都做了同样的梦,次日起床时虽然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但那手心里的温软,却怎么都忘记不了。 公主府的大世子救了崔家二房的姑娘,这事儿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各个世家。长信候府的反应自然是最快的,长信候夫人几乎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递了帖子给大长公主,说是要上门致谢。 大长公主自然不会不给面子,何况当皇帝的弟弟对北方那块牧场还是很重视的,便约了长信候夫人在三日后,来公主府品茶,也让那位崔姑娘见一见徐蛮,大家以后也可以常来常往。 徐蛮对这位崔姑娘并不了解,事实上,建康城里认识这位崔姑娘的,也极为少数。长信候这一支因着原来跟着上一任的皇帝出去征战过,回来又极为懂事的将兵权交了上去,只守着爵位既不出仕也不结党,连唯一的儿子都开始跟着王府的庶子出去走商,这很明显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但崔家并非只有长信候这一支,他还有个二房亲戚,就算不是同个父母生的,可那也是长信候父亲的亲兄弟。也正是因为有着二房,还有二房帮着打理的长信候家的北方牧场,长信候才能既让上位者放心,又让上位者想要拉拢。想必就算改朝换代,长信候府在一段时间里,也不会垮台。 这位崔姑娘,显然就是帮着长信候打理牧场的崔家二房家里的嫡女,也不知是因何缘故,那么久都没来建康,现今却出现了。但徐蛮还了解到,来建康的,除了这位崔家姑娘外,也就跟来一个庶弟,年纪尚小。其余,二房的长辈是一个没来。 公主府不是第一次招待这些命妇,长信候夫人即便低调,徐蛮也在和煦公主府或是和丰公主府里偶尔瞧见过,是个长相不算貌美,却极有气质的女人,尤其她管理后院的那些手段更让徐蛮叹服。长信候有嫡子一人,庶子三人,还有位嫡女因年早逝,按理来说,这位长信候夫人生的孩子后,怕是在后院里不说坐不稳位置,可也会觉得膈应,但她非但没有觉着膈应,反而对那些庶子从小教养,不但兄友弟恭不说,连带着他们与自己的姨娘都从不亲近,到对这位长信候夫人视若生母。 犹记得有一位仗着生了孩子的妾室,在一早请安之时,给了长信候夫人没脸,长信候夫人当场没说什么,笑一笑也便过去了,可这事儿也偏偏让那位妾室的儿子知晓,至此再没踏入那位妾室的院落一步,那妾室来寻,也没让其见过一面,直到那妾室向着长信候夫人跪地请罪,那孩子后来才被劝的勉强与之见了几次。 徐蛮深深的觉得,宅斗的最高精神,不是搞掉小妾肚子里多少个孩子,而是小妾生的孩子,各个都是主母的,生的再多也与那些姨娘无关。 当然,这其中也有长信候从不宠妾灭秦有关,就算他娶了几房小妾,每个月也有大半是在夫人那里,小妾生的孩子也坚持不让姨娘抚养。不然就凭夫人再有手段,也妨碍不了人家私下里亲近。 大长公主对于长信候夫人的来访,还是很尽心的,将皇帝近期送来的好茶都拿了出来,也让徐蛮亲自管着厨房,给长信后夫人安排午膳。 长信候夫人带着那位崔姑娘,是上午来的,既不算太早,也没落到中午,到是个贴心的。此时,徐海生与驸马已经上朝去了,大长公主在二门花厅里等着,徐蛮却去了二门的门口,一件长信候夫人便迎了上去。 两人不算陌生,几句话说下来就更热乎了,这时长信候夫人才将身边的姑娘拉了过来,让她给徐蛮行了礼。 徐蛮瞧着这位崔姑娘,体态丰盈,眉目含羞,长相虽是典型的北方人,可那双大大的眼睛以及略微深邃的五官,都让她与江南的姑娘对比,更多了一种张扬的美。 她一身橙色的胡服,梳着双螺髻,清爽利索,即便初次见面,还有些拘谨,可那目光清澈,看人大方,让徐蛮对她多了些好感。 “崔氏婉兮给翁主请安。” 徐蛮将她扶住,笑着道:“崔姑娘在家行几?” 崔婉兮笑得有些腼腆,却还是回道:“在家行三。” “那怎么就崔姑娘一人来了?咱们建康虽没有北方那么开阔,但吃的玩的却是不少。”徐蛮不声不响的套话道。 崔婉兮也没隐瞒随着徐蛮往里头道:“家里两位姐姐都已经出嫁了,自不好随着一起来了。” “那家中可有兄长?”徐蛮继续好奇道。 “家兄年长,已成婚了,嫂子最近怀了孩子,不便远行。”崔婉兮看了眼长信候夫人,低下头说道。 徐蛮笑了笑,心里却想,如此看来,怕是长信候夫人要给这位崔三姑娘在建康城里找一户婆家了。 125第一百二十三章 带着长信候夫人与这位崔三姑娘入了花厅,大长公主难得的起身相迎。长信候夫人自是知道这位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带着崔三姑娘规规矩矩的全了礼数。大长公主也没拿乔,到也宾主和乐。只是徐蛮瞧着母亲将视线过多的停留在崔三姑娘身上,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崔三姑娘今年多大了?瞧着可是水灵。”大长公主让丫头们上了茶,又送了点心,才瞧着崔婉兮问道。 崔婉兮起身福了福道:“婉兮今年17了。” “哟,比咱们家阿蛮要大一岁,到是姐姐。”大长公主掩着帕子笑道,看向了长信候夫人。 长信候夫人忙接茬道:“可不是,咱们崔家的姑娘都晚嫁,可是舍不得呢。” “到是了,这世道女子命苦,若是娘家再不好好疼疼,日后嫁去婆家定是没有娘家松快的。”大长公主不由感叹道:“像咱们家阿蛮,眼瞅着明年也要嫁了,虽说上头没有婆婆,也不用与那诸葛家老夫人一同住处,可毕竟是嫁了人了,规矩总是要守的,毕竟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媳妇了。” “公主您担心太过了,翁主什么样的人物,貌美钟秀,性子又好,这放哪家去不是可着劲儿的疼么。”长信候夫人瞧着徐蛮,恭维道。 大长公主却摇头道:“到底是舍不得,若是诸葛家大房的夫人还在,这还有人照顾着,毕竟虽然不是血脉上的亲戚了,但到底曾经喊过一阵子大姑,总比孤零零两个孩子来回琢磨的强。” “这不是还有您么?”长信候夫人抿了口茶,眼睛一亮,随即又喝了口茶,才道:“您是长辈,又是最最心软的了,怎么可能看着不顾呢。” 大长公主到是假意不屑道:“谁爱搭理她这磨人的丫头,这么些年还没把我磋磨够呛么,日后啊,我还有儿子媳妇要管,哪有功夫伸那么长的手。何况啊,以她这个野性子,恐怕是巴不得我不要理她,自己在外头快活着呢。” 徐蛮一听就知道母亲话里有话,虽是觉着母亲的想法有些突兀,却还是依在母亲怀里扭来扭去,道是不依。 长信候夫人勾起嘴角,眼神也柔了起来,说道:“哪家的姑娘要是能给您做儿媳妇,到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我啊,只能管的了老二媳妇啰,等着大儿子成婚就要赶去那边直王府去了,我可不耐烦再帮着张罗那边的破事,驸马平日也忙,我一人管着两个府,早不耐烦了。”大长公主喝着茶,只拿眼瞄着崔婉兮,却见她正盯着徐蛮手上那绣着蜻蜓的帕子,似乎自己与长信候夫人说的话,她都没有听懂。 长信候夫人却是听得真真的,笑容也越发的真诚。 “哎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在这里闲聊,这家长里短的,怕是姑娘们早烦了,还不如让她们出去溜溜,咱们这儿的园子是找的宫里人修的,还算能瞧。”大长公主放下茶杯说道。 徐蛮自然不会违抗,带着崔婉兮出了花厅,往后院的花园去,公主府现在有一大两小三个花园子,二门这里的花园子虽然不大,却修的很是精致,树木也多。 “翁主……你这帕子真有趣。”崔婉兮不知如何接口,便找了个话题。 徐蛮若不是瞧出她脸颊发红,也还真以为她只顾着瞧自己手上的帕子,没听懂母亲所说,但如此看来,倒是她沉得住气,假意不懂了。 徐蛮不知道母亲从什么时候动了这样的心思,按理来说,身为王府世子,原本可以娶个建康城里世家大族的闺秀,之前母亲还相看过皇后娘家鲁家的姑娘,只是后来大哥觉着不好,才丢开手。但这次不过一次意外,居然让母亲生出了联姻的念头,可瞧着长信候夫人也不是没有意向,不然就不会带着崔婉兮一同前来了。 崔家虽然是侯爵在身,可崔家二房也不过在北边领着个闲散将军的名头,即使崔姓年头久远,但并不算特别显赫的家族。说实话,如果崔婉兮是给大哥做妾,那还算的上,可看母亲那意思,显然用来做妻的。 “你若喜欢,等我绣一方新的送你。”徐蛮将帕子递给崔婉兮,笑着道。 “原来是你自己绣的啊?”崔婉兮这下是真的露出惊愕的表情了,她反复看了看那帕子上的蜻蜓,羡慕道:“你手可真巧,我就不行。” “熟能生巧罢了。”徐蛮谦虚道。 但崔婉兮却肯定的摇摇头道:“我虽在北方可也知道,世家大族的姑娘,尤其是像翁主这样显赫家世的姑娘,很少会愿意下苦功夫去学针线女红,大多点到即止,不过表面而已,可我瞧着翁主这帕子,针脚细密,构图巧思,可见是有真本事的。” 徐蛮不好说自己是为了练习定力才下了功夫的,只好道:“家里只有我一个姑娘,小时候无趣,随着丫头们练练,瞎胡闹而已。” “可惜我不会。”崔婉兮垮下脸说道,指着那蜻蜓道:“我小时候也跟着嬷嬷学过,只可惜绣什么不像什么,是个手拙的。” 徐蛮瞧她性格率真,却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便问道:“那你在家里做什么?我听说北方草场多,可是日日去骑马?” 提起这个,崔婉兮更沮丧了,苦着脸道:“我也想呢,只是我这人真是拙的可以,针线不会就罢了,连骑马也骑不好,一坐上去,开头还好,后来左摇右晃的,有次差点摔断了腿,让我阿爹好一顿骂,之后再没骑过了。” 徐蛮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她也越发顺眼,想来这位崔三姑娘动手能力不行,平衡也不好,也难怪她那么纠结了。 “那在家里岂不是很闷?” 提到这个,崔婉兮整个像精神突然焕发了一样,兴奋的说道:“我会接生小马,还会养马,我跟你说,小马刚生出来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如果不在一定时间内站起来,就活不了了,但是只要是我喂过的马,生出的小马各个身强体壮,还有啊……” 徐蛮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说着,与之前那个稳重却带着羞涩的大家闺秀,简直判若两人。只要谈及了马匹,对她来说,就像是谈到了最让她幸福的事情,甚至连马的名字还有马匹的毛色,她都记得尤为清楚。只是末了,她很有些遗憾的是,她曾经选好配种的马匹,在她来之后才会生产,她看不到自己的成果了。 不知为什么,徐蛮觉着大哥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姑娘,直爽却不单纯到傻,聪慧却不失对人的坦然。 “啊,不好意思,这些你一定不爱听吧,我老是这样,所以在北方的朋友不多。”崔婉兮歉意道。 “为什么?”徐蛮不能理解,北方的姑娘不是都喜欢骑马这些的么? 像看出徐蛮的不解,崔婉兮解释道:“我们那里的姑娘都认为马是用来骑的,可是照顾马匹以及接生什么的都是下人做的,我一个姑娘家,这么喜欢这些,是自降身份。” 徐蛮了然,在这个世界里,身份比什么都重要。 “你回去以后,下次给我带一匹你自己养的马驹吧,我要红色的!” 崔婉兮惊讶的看向徐蛮那张毫不敷衍的脸,红着脸,激动的点点头。 这一日,长信候夫人与大长公主似乎都得到了她们想要的结果,而崔婉兮也与徐蛮成为了不错的朋友,甚至崔婉兮还邀请徐蛮与她一同回北方牧场,说是答应徐蛮一定会为她选上最好的赤色马。 那晚,徐海生与驸马回来,大长公主单独叫了两人进正屋,随后徐海生去了妹妹徐蛮的院子,有些害羞的问了问崔婉兮的情况,当知道崔婉兮的爱好是照顾马匹,还亲手接生与培育后,眼底居然流露出一丝好奇的光彩。 这事儿之后,大约快要到年底之前,大长公主府再次传出喜讯,长子徐海生与长信候崔家的二房崔将军之三女订了亲,准备来年等妹子出嫁之前,就将新妇迎进门来。 两家的婚事一经爆出,保守派越发的动荡起来,毕竟长信候虽然拥有那片牧场的地契,可真正管理的却是崔家二房,很多养马的技术也掌握在他们的手上。如今公主府不声不响的将崔家二房唯一未婚的三女订了下来,这代表长信候崔家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会坚定的站在皇帝的身后。可谓双赢。 而没有想到去求娶一位无权将军之女的世家们,都纷纷暗自责怪自家的目光短浅,也感叹公主府独具慧眼。 大哥的婚事定了,大长公主也安下了心来,至于家中老二,老大就要成婚了,怕是老二也不会等的太久了。 与大长公主一个心思的皇帝,今年春节也过的格外的痛快,想着左相已经恢复了官位,现在又得到那么多的骏马,以及曾经的不定因素都被姐姐一家解决了,如今手里还握着精铁的方法,这何愁将来不能将保守派与前朝余党彻底铲除呢,果然天佑吴 126第一百二十四章 徐蛮在除夕的宴席上,瞧着淑嘉偷偷的从座位上起身,谁也没叫,便一个人往外走去。徐蛮想了想,从桌位上起身,也慢慢跟了过去。 还是那个庭院,徐蛮还记得那一次她也是孤独的坐在回廊上,却遇见了大皇子,而如今大皇子看她的眼神也早不是当初那种假意的痴迷,反而换成一种不怀好意的冷漠。连带他的正夫人有时候瞧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审视。 缓步走入回廊,徐蛮瞧着月光与回廊阴影的交汇处,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仿佛时间似乎原本就没有流动过,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她的幻想。深吸一口气,徐蛮从回廊上往院子里瞧,淑嘉淡薄的身影就站在院中,自从她母亲中过毒后,她就再没有胖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淑嘉仰头望着夜空,没有回头。 徐蛮走到她身边,也看向星空,回道:“我瞧着你一个人出来,不放心。” 淑嘉这次到是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是让你担心。上次我阿娘的事儿也是……” 徐蛮撇了她一眼,不满道:“咱们自家姐妹说这些有意思么?” 淑嘉将头靠向徐蛮,褪去了婴儿肥的脸颊,看起来比平日越加消瘦。 “今儿得了消息,说是蒋二那个臭丫头已经在年底订了亲,后年要嫁人了,而且她父亲又求着在外地连任。”淑嘉的声音有些闷。 徐蛮一直都知道自从蒋二姑娘离开京都之后,淑嘉一直与她有书信来往,恐怕这事儿是蒋二姑娘年前来信说的。她虽然感叹与那位蒋大人的政治觉悟,知晓如今窝在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即不会被保守派拉帮结派,也不会被革新派指着枪使,但徐蛮在感情上,还是有点替淑嘉难过。所谓在地方订亲,那结果就是嫁在地方,不可能再回建康了,那就是说,极有可能她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面了。 “你应该高兴,她爹是个聪明人。”徐蛮知道淑嘉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我原以为,今年蒋大人会回京述职。”淑嘉遗憾的叹息道。 徐蛮之前也同样以为,还高兴于能在自己出嫁前与曾经的朋友都聚一聚。 “都要各奔东西了。”徐蛮摸着淑嘉的发髻,也被她的离愁之意所感染。 “父皇与我阿娘说了,等着淑媛出嫁之后,就该轮到我了。”淑嘉情绪一度很是低落。 徐蛮也听说了,因为她们年纪都差不多,来年第一个成婚的会是周环,然后是自己的大哥,紧跟着就是自己还有淑媛,这光和皇家连着亲的,就有三人要成婚,也算大喜之年了。 “说是谁家了么?”长信候与公主府连了亲,侯府就再不可能与宫里有亲了。 “没与我阿娘说,但想必应该是定了的。”淑嘉迷蒙着眼睛,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她将头整个埋入徐蛮的怀抱,轻声道:“大家都非要长大么?” 徐蛮心头发涩,却还是残忍道:“是,大家不管苦也好,乐也好,都要长大,但是咱们不能沉迷过去,未来也不一定是我们想象的不堪。” 徐蛮刚一说完,天空中突然绽放出几朵绚烂的烟火,这是每年除夕必有的节目,可不知为何,徐蛮就觉着今年的烟火特别的明亮与炫目。她与淑嘉同时抬头看着,直到那烟火渐渐的在浓墨的黑夜里消失。 过了年,时间很快就到了周环出嫁的日子,徐蛮带着公主府的添妆与贺礼,以周环密友的身份去参加了周环的婚礼,她就站在周环的闺房里,瞧着她穿上嫁衣,盘起长发,戴上凤冠,瞧着她羞涩的笑容里那种满足期待的神情,仿佛连眼睛都闪着光芒。徐蛮想,不知道等到自己出嫁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诸葛初廉因着要成婚,年前就已经回来了,就等着将新媳妇娶回家,徐蛮的二哥因着与诸葛初廉关系不错,再加上要回来过年,所以也同样在年前回来了,赵将军又知晓诸葛初廉与徐家二哥之后还有几场婚礼要参加,便放了长假,只等着皇帝批示到底是回边关,还是继续留在京都,以做他用。 徐蛮看着周环哭着让周夫人喂饭之后,盖上了盖头,泪洒一路,被喜娘扶着上了轿子,她的眼底也跟着湿润了。 “阿环一定会幸福的。”徐蛮站在周夫人身侧安慰道。 周夫人满脸是泪,用帕子压着,不停的点头。 徐蛮想着自己的母亲,再过不到三个月,她也要出嫁了,母亲肯定也会如此难过。 周家因为没有大男人,只有周环的弟弟顶门,周将军因为镇守边关,不得传召不能回京,所以连他女儿的婚礼都没法参加,但好在还有相熟的将军帮忙招待男客,正是陶美人生父陶大将军手下的将军,这人虽然徐蛮没有见过,可他的媳妇徐蛮却是见过的,正是那年金秋赏菊王太常家的王玉娘,如今她也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周家不但与王玉娘的夫婿关系不错,与王太常的王夫人关系也很好,所以今日在宴席上,徐蛮也瞧见了王夫人,这些年,出门宴会上也偶尔遇见,不过并无深交罢了,如今她一儿一女都已成家,又都过的不错,这些年还多了两个小孙孙,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来给周环添妆,也下了大手笔了。 徐蛮与诸葛美嫣不同,美嫣一早过来添了妆就回去了,徐蛮虽然即将要嫁与诸葛初清,可毕竟现在还算周环的闺蜜,于是就留在周府用了午膳,也暗自观察了一下前来贺喜的女眷,其中大部分已经从前几年她瞧着党派人士一半一半,变成了革新派与寒门居多,看来,周将军也算是不声不响向皇帝示忠了。 用了午膳,婉拒了周夫人,徐蛮带着人出了周府,今日大哥与二哥都是去了诸葛府上吃喜酒,算成那边的宾客。不过,诸葛府上果然还是缺不了诸葛家的老郎主,他一旦病愈回府,立刻执掌起府内大小事务,还将诸葛家老夫人狠狠说了一通,甚至还发出话来,若是老夫人再犯糊涂,就将诸葛家给孙长媳管理,让老夫人闭门清闲去。 诸葛老夫人好不容易恢复了身份,哪里肯那么轻易的放权,再加上对于丈夫,她是言听计从惯了,又因为她的娘家黄家眼下和害丈夫入狱的陈家越发紧密,她连娘家的人都不敢放了进府,当然,这其中也有当初诸葛老郎主入狱,她甚至一度想要将黄琇莹许配给诸葛初清以换取娘家的帮助,到头来却让黄家人狠狠打了脸的缘故。这其中的恨与怨,徐蛮想也想的出来,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老太太再给他们拖后腿了。 徐蛮坐在马车上,心里很是舒坦,毕竟好友有了好的归宿,日后也可常见,她也不必像淑嘉那样,与好友分别太远,只是诸葛美嫣却不知道将来要嫁个什么人家。 那头周家午膳刚过,可诸葛家这里才刚在兴头上,将新娘子送入了洞房,饥肠辘辘的大家才在一起吃喝起来,诸葛初清原本就知道徐蛮不会来,可还是在门口站了好久,才死心的回去招待客人。他的运气不错,因着身体的缘故,很少有人会灌他酒,而且今天新郎不是他,他也算落得清闲,瞧着大哥被一群人围着灌酒,这些人中已经找不到在他们诸葛家落难前的那些文人好友,反而多是些寒门将军,不论是边关一同来的,还是京都一起操练过的,看那样子,关系都很好。 诸葛初清拿着杯桃花香的淡酒,坐在一边小口的喝着,仿佛周围的嘈杂声都消失了,而他的对面出现了那个站在桃花树下,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正笑着露出两个可人的酒窝,直甜的让人醉了。 “主上,二门那儿有点情况。” 幻灭,人醒,诸葛初清有些不耐的看向寒衣,目光幽深。 寒衣心中一颤,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心道自从那日主上去过公主府后,就一天比一天焦躁,尤其是今日越发的难以捉摸。但事情逼到头上,寒衣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在诸葛初清耳朵里说了出来。 诸葛初清冷哼了一声,又将目光转移到前来贺喜的丁皓然身上,嘴角带着冷道:“让她进去,不过引到厢房去,相信她会很满意的。” 寒衣一头的冷汗,心里默默的为那个人感到悲哀,这世道最不能算计的就是自家主上,而且是在主上明显心情忧郁的时刻,那简直比找死的下场还要惨。 诸葛初清懒得理会他,只是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就见一身风尘仆仆的檀香从外头进来,后面还跟着个色目人。诸葛初清挑挑眉,眼底一丝兴味,尤其是看到那个色目人还是个少女,一个一头金发碧眼的少女。 檀香不敢将那女子代入全是男人的花厅内,又怕女子的模样吓坏了旁人,只好带着苦笑,尴尬的等着诸葛初清前来。 127第一百二十五章 徐蛮有些不敢相信的坐在床边,今儿她起的有点迟了,却没想到,起身居然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你再说一遍,孙菲妍怎么了?” “听说光着身子缩在被子里,正好丁家小郎进去换被洒了酒的衣服,她就从里面冲出来,然后……”青梅毕竟是姑娘家,此时已经面红耳赤的说不下去了。 “在哪里发现的?”徐蛮狐疑的问道。 青梅小声道:“诸葛府上二门院子里的东厢房。” 徐蛮总觉着这事儿透着稀奇,孙菲妍不是一门心思想要嫁给诸葛初清么?怎么又会光着身子跑去勾搭丁皓然。这其中若不是孙菲妍跑错了房间,那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更何况丁皓然衣摆被酒弄湿了,也太凑巧了。若是事情不是丁皓然自己安排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是诸葛府上的人做的。 徐蛮想到了诸葛初清,随即摇摇头,他性子那么温软,就算是出去闯荡了那么些年,也没见他对谁狠过,他到不至于对个丫头出手。 “这事儿都传出来了?”昨儿的事情,今日就传到公主府来了,可见有人专门在吹风。 “可不,说是都传到宫里去了,这下那孙菲妍要嫁到丁家去了。”青梅居然用颇为可惜的语气说道,她到不是可惜孙菲妍,反而更为那个曾经一度对自家翁主上心的丁皓然可惜,虽然她也很讨厌这么个有功利心的少年,但毕竟这个少年长的不错,家世也还可以,配上那么个嘴巴恶毒又老找翁主麻烦讨厌女人,还真觉着丁皓然委屈了。 徐蛮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心里也是好笑,不过徐蛮相信,这一步反而是丁皓然希望看到的,也许就算过程中他曾发现异常,也不过半推半就的认下来,毕竟有个县主老婆,将来对丁家的提拔,绝对是有好处的,也很符合丁家一贯的作风。 不管外头如何因此事风言风语,后续皇叔爷爷府上又是如何处理此事的,徐蛮只知道,自己最近要忙到累死了,因为大哥要开始迎娶崔家三姑娘了,只是这一次她和诸葛初清换了个位置,诸葛初清成为了座上客,而她却只能作为主人,如同陀螺一般,脚不沾地。 “那套花开富贵的盘子呢?还有之前配套的杯子,数量不能错。”徐蛮刚在前头,看着大哥与大嫂拜了天地,就又开始跑到后头核对餐盘数量,以及监督今日宴席上的菜品,今儿虽然皇帝皇后没来,可两位公主嬢嬢都带着家人前来,更别提那么多吴国最上层阶级的贵人们,徐蛮可不愿意被人暗地里嘲笑大长公主府治家不严或是态度傲慢之类的。 周环一身妇人打扮,脸色红润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是这里的常客,又知道她将来会是徐蛮的妯娌,下人们自不会拦她。 徐蛮一个抬头,见她一身的粉色襦裙,头上还缀着个双喜的簪子,眼里就带出笑来,看得出来,周环的新婚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哟,诸葛夫人来了。”徐蛮手上的东西不放,只嘴里戏谑道。 周环红了脸,但到底是嫁了人,怎么会输给未出阁的小丫头,便马上回道:“未来弟妹这是忙什么呢?前头淑嘉、琇丽和美嫣都嚷着说没见着你,还有人啊……在二门口来来回回的转,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徐蛮眼一瞪,又低下头整理着刚刚嬷嬷送上来的记录,都记录着什么东西发下去了,什么东西还在库里,以及分配给各个花厅的物件等等,都一一详细在册,也方便徐蛮回忆,还有什么没有做到的。 “啧啧,看起来我那小叔子到是有福了,阿蛮管起事儿来倒是有模有样的。”周环走到她跟前坐下,笑着说道。 徐蛮放下册子,又让人添了一些瓜果给女眷那里,再加了十坛酒给男席那里备着,省得一会儿午膳开了,喝空了酒,再接不上就丢人了。 “我一会儿就上前头去,这里就忙完了。” “我可是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东西的。”周环将袖子里藏的瓶子递给徐蛮道:“补气的养生丸,他到是没瞧见你就知道你脸色不好了?” 徐蛮将东西交给青梅收了起来,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些雀跃,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我又不能去见他。”也没多久了,她就要出嫁了,母亲那是前所未有的严格。 “他怎么会不知,他也不会真的让你出去,也不过有个念想而已。”小叔子每日急的跟什么似的,周环能瞧不出来,虽说不用诸葛府上出什么,可翁主府上,小叔子几乎天天跑,生怕有一点点的不满意,连自己的夫君都自叹不如。 “阿环?”徐蛮忽然唤道。 周环应声,瞧着她。 “成亲之后,什么感觉?”徐蛮发现她这几个月连续参加了两场婚礼,一个是好友周环的,一个是现如今大哥的,但她却对即将到来自己的婚礼,格外的迷惑,她觉着自己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做人家妻子,怎么去管理好一个家。 周环也看出她的不安定,就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道:“在成亲前,我也不知道成亲后会如何,甚至想着,要能一辈子不嫁人赖在娘家就好了。可成了亲后,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那是做姑娘,一辈子都不能明白的。阿蛮,也许婚后会有磕碰,也许会遇上在娘家可能从未遇上的难题,也许会有伤心和难过,但是,你也能体会到不一样的温暖。” 徐蛮侧过身,抱住了周环,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般道:“我们都是幸运的,所以,要惜福。” 大长公主最近明显是瘦了,直把驸马心疼的要死,直说忙完了徐蛮的婚事,就要让长子两口子搬去直王府,再将次子赶去军营里,省得每天留在家里让自己的媳妇劳心劳力的。他甚至决定等徐蛮的婚事一过,就准备向皇帝请假,带着自己的媳妇去庄子上住个几天,特别是汤山那儿的,还能有个温泉。 徐蛮自从那天大哥结婚当日与周环交流过之后,之前的婚前焦虑症似乎好了一些,也不老每天没有事情做,就光顾着让丫头们检查要带去翁主府的东西,还有杂七杂八的琐事,一遍又一遍的,这还好是古代,身边的丫头又实心眼,不然放在现代,人家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在婚前,按照惯例,徐蛮是要选了人带去翁主府的,但她要比一般的闺秀更加有优势,因为诸葛初清几乎只是带着贴身的小厮,单独进入翁主府,她到可以提前送了几房老实的下人先去翁主府,之后再挑一些喜欢的人。将来如果发现谁家不安分,直接就可以遣回公主府,之后再从公主府要来新人就是了,很是简单。 但大长公主也没马虎,生怕女儿遇见自己嫁过来时,那样尴尬的感觉,就挑了几房较为年轻的家生子,却又在公主府里没什么背景的老实人。之后徐蛮又挑了香椿的嬢嬢一家,还有青槐以及其叔叔的两家人。算算人口,徐蛮与大长公主都算是满意了。 伴着大哥婚礼后短暂的休息,徐蛮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选了之后,又开始突击保养身体,大长公主恨不得将女儿的肌肤养成剥了壳的鸡蛋,务必要让女儿嫁出去后,第一时间更深入的迷恋住自家的女婿。 于是,这样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中,徐蛮的婚期,终于到了。 因着已经操持过一次婚礼,徐蛮还不太能适应,自己坐在床上,被人收拾的状态,尤其是开脸的时候,那种汗毛被人硬生生揪出的感觉,连心都长了刺,既痒又痛。徐蛮瞧着喜娘手中五彩的丝线,顿时牙都酸了。 之后,顶着被“酷刑”折磨后微红的脸颊,又被母亲压着坐在了梳妆台前,徐蛮从镜子里往后瞧,母亲拿着梳子,嘴里念念着,开始给她梳发。这让徐蛮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状态,一下子惊醒了,她真的要走了,她要离开自己的母亲了,她要去和别人共度下半辈子了。 忍着泪,徐蛮一直望着母亲的动作,听着她的吉利话,心里却想到,将来真不希望生个女儿出来,不然日后也不一定便宜了哪个混小子。 盘了发,化了妆,徐蛮带着凤钗坐在凳子上,母亲又想过来叮嘱几句,却不想,居然满眼是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外头已经传来催妆的声响,想必大哥与二哥已经去了前头,她与周环不同,周环没有哥哥,又没有近亲的兄弟,所以那日是喜娘扶着上轿的。但徐蛮却要等着三次催妆之后,等着大哥将她背上花轿,入轿之前,母亲也要给她喂饭。 二遍催妆传来,徐蛮被喜娘扶着到前头正屋正堂,那里父亲正在等着她,等着与她嫁前最后的训诫。 鞭炮齐鸣,整个公主府几乎都欢腾了起来,徐蛮被母亲喂了口饭,觉得整个味蕾都是苦涩的,她再也憋不住了,大声的哭了出来,一路被大哥背着,送入了轿中,也送入了另一段生活。 128第一百二十六章 徐蛮顶着一头的凤冠金簪,沉得恨不得将脖子压进去,她先是哭得厉害,觉着恐怕妆容花的都已经见不得人了,此后花轿摇摆,整个人靠在轿壁上,就开始昏昏欲睡。这实在是之前忙的太厉害了,最近的日子又开始过度兴奋,于是,哭累之后,人就开始受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摆,徐蛮才渐渐苏醒过来,睡眼惺忪的看着扯衣摆的小手,脸色一红,却有点慌,因为她在睡梦中,却不知这出轿小娘扯了几下了。 外头的人瞧着轿子里的人不出来,那小娘不过4、5岁的年纪,也沉不住气,便娇声唤了句:“婶子怎得还不出来?” 徐蛮这才赶紧伸手出去,一旁的喜娘就势扶住,将徐蛮领着踩着红毡跨过了红漆的木马鞍子,一路引着走向喜堂。徐蛮只感觉地上的红毡刺眼,视线也不过一掌来宽,还来回晃悠,除了那红毡就只能瞄见自己的裙摆与绣鞋上的珍珠。 站在堂上,徐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一旁有人喊道:“新郎今儿可真俊。” 只可惜徐蛮盖着盖头,到暂时瞧不见新郎的模样了。 “行庙见礼!奏乐!跪!上香!” 徐蛮缓缓跪下,也能听见一旁蒲团被压的闷声,心里忽然就踏实了。 赞礼者此时又道:“香毕!叩首!” 徐蛮跟着赞礼不停的叩首,平身,复位,接着又跟着叩首。因着徐蛮是翁主,诸葛家的长辈自然不可能坐在上头,就只摆了皇帝御赐的物件在上头,供新人跪拜,直跪到不知多少下之后,才听到一个男孩大声诵着祝章,接着又是一通的跪拜,直将“三跪、九叩,六升”做完了,才有喜娘过来搀扶。 徐蛮被喜娘引着往堂外去,却听得有贺仪的宾客赞叹道:“诸葛家二郎真是个疼媳妇的,每回子都后跪。” 徐蛮这才想起,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风俗,说是先跪的人日后能压得住另一人。当时大哥成婚,大嫂就让了几回,可轮到自己却是忘了,到让诸葛初清落得个惧内的笑谈了。 翁主府都是公主府出来的人,长公主甚至特意避开了黄门,只从自己府上送了熟识的太监过来,所以徐蛮被领进新房后,青梅与香椿就已经将床上的枣、花生什么的,铺到了一旁,留了个位置出来,专门给徐蛮坐。 喜娘进来,先将喜被铺好,再瞧着已经被推到边角的干果,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铺完了被子,又在被子上象征性的撒了一些。 没过多久,新房又开,喜娘说了几句吉利话后,又唱了几段喜房曲,这才端了盘子过来,里头有一杆红秤,一头金一头玉,诸葛初清站在一群亲戚女眷前头,拿着秤杆,居然还有些手抖,不敢上前。 “二堂哥,你快点子吧,不然午膳过了,就要晚膳了。” 徐蛮听着诸葛美嫣的声音,笑得更开了,但一想到万一她刚刚哭了,真弄花了妆,这一屋子的人,岂不是要笑死。 还没等她纠结够,诸葛初清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一步步走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挑开了徐蛮的盖头。 徐蛮眼前一亮,眯了眯眼,却不敢抬头,生怕妆花了吓着人。 可诸葛初清却分明瞧着徐蛮一脸桃花儿粉,明眸皓齿,满脸娇羞,比之不久前,似乎又成熟了一些,就像那已经成熟的蜜桃,散发着醉人的甜香。 “哟,新娘子可是漂亮呢。” “可不,翁主本来就是位大美人。” 徐蛮因着没听到这些人语气里的尴尬,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大了眼睛好奇的抬了起来。然而不过一眼,徐蛮觉着连呼吸都似乎变得小心了。 诸葛初清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新郎长衫,配金镶玉的头冠,原本白皙的脸上也比平日里多了不少血色,眼眉俊秀,含笑点点,那从心而生的喜悦,让徐蛮深深的被吸引了。 与此同时,诸葛初清也随着深陷其中,因着徐蛮来时哭过,大大的黑眼犹如被洗过一番,黑亮而湿润,配着那娇嫩的妆容,诸葛初清觉着□都绷紧了。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了几分钟,还是在诸葛美嫣的喷笑中,双方假装镇定的收回了目光。 喝了交杯酒,执了阴阳盅,徐蛮忍着恶心吃了一只生饺子,连连说了三次生字,直让诸葛初清脸色的血气更胜了。 徐蛮是翁主,敢来闹洞房的人还真没几个,就算是诸葛美嫣也不过是说了两句就随着长辈们出去了,只有美嫣的母亲鲁氏多关心了徐蛮几句,才最后一个出了屋子,顺便带上了门。 喜娘又唱了几个响,徐蛮让青梅给喜娘一个红包,那喜娘却接着又唱了几句,徐蛮轻笑,赶忙让青梅再补一个,这下喜娘才躬身后退着出了新房。 瞧着人都出去了,徐蛮顶着凤冠也不敢动,脚就更不能沾地,青梅与香椿见翁主与姑爷两人相对无言,也就再不多待,悄悄的离开了。 “我……”诸葛初清抬头看见屋子里烛台上的龙凤花烛,这个房间几乎就是他一手收拾的,比他在诸葛府上,还让他温馨。可他设想多次的新婚之日,居然在两人独处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再好的口才也发不出声音。 徐蛮看他憋着着急,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即使她也同样紧张,可这里毕竟不是诸葛府上,她到底是放松下来。 “刚刚那个饺子好生。”徐蛮撇撇嘴,不满道。 这句话就像解开诸葛初清尴尬的开关,他马上就接口道:“这是好预兆。” 徐蛮一愣,想着自己连说了几个生,就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累不累?饿不饿?”诸葛初清就算想笑也要忍着,他觉着他与徐蛮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要他将徐蛮娶进了门,那就是上苍的恩赐,所以百无禁忌。 徐蛮可怜兮兮的动了动脖子,这头上的玩意儿看起来漂亮,可戴起来,当真要玩命呢。 诸葛初清便亲手将徐蛮的凤冠小心翼翼的拿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梳妆台上,此时再转头看向徐蛮,那妇人才盘的发髻,愣是让昨日还是少女的丫头,变成了他的妻。 “阿蛮,我很高兴……”诸葛初清坐回了床边,伸手抱住了徐蛮,激动的一连说了好几遍,却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徐蛮窝在他的怀里,心里泛着甜,倒也没有停留太久,反而推了推他道:“前头还要会客,你莫迟了,晚宴才是重头。” 诸葛初清恋恋不舍的松开徐蛮,又拉着她的手吻了几下,哄着她道:“你若是喊我夫君,我便去,不然我就赖在这里,直等人家来唤。” 徐蛮一羞,第一次发现诸葛初清竟也是有无赖的一面,再想着若真有人来催,明儿定是要被美嫣调侃,所以只能略不情愿的小声道:“夫君。” 诸葛初清心一颤,那股子麻痒搅合着他恨不得立刻行使丈夫的权利,然而理智尚存,他最后也只好逼着徐蛮又亲了他两口,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去。 徐蛮坐在床上,看着他用哀怨的眼神,那样留恋的出了门,就知道他可不会在外头耽搁太久,除了是自己的婚礼没人敢过分外,诸葛初清在外头可是病秧子好多年了,谁也不敢因为玩闹,在翁主的婚礼上,将新郎弄出事儿来。 这时,外头青梅与香椿走了进来,笑得很是灿烂,尤其是香椿,走近后为徐蛮脱了外头的喜服,嘴里还道:“可是姑爷疼和咱们翁主,出门都交代着弄一碗海鲜面,说着翁主别的怕是不合口。” “可不就是,哪家新房里,还让姑娘吃那么鲜气儿的东西。”青梅端着盆过来,又将瓷瓶里的东西倒了点进去,搅合均匀了,才拿帕子沉进去。 徐蛮见那帕子润透了,再温温热热的贴在自己脸上,那精致的妆容很快就脱了下去,居然可以和前世的卸妆水媲美,而她今日上的妆也没因为哭得厉害而花掉。这可见古代人也有她们原始天然的方式可以用来定妆,效果说不定还比前世更好些。 收拾好一切,徐蛮困倦的吃了碗海鲜面,里头满是瑶柱与虾仁,搭配着蔬菜,吃着格外鲜香。她本就饿了,就忍不住多吃了半碗,直到被香椿拦下了,才婉兮的舔舔唇,发誓明儿肯定要吃个够饱。 下午到傍晚还有段距离,徐蛮没有拘泥,簌了口后,让人收拾了床铺,又出了趟恭,便歪歪倒倒躺在了床上,很快就去周公那里补觉了,连身边的两个丫头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感觉。 直到天黑之后,青梅轻轻的将她唤醒,又擦了遍身后,徐蛮才真正的感觉到,夜幕降临,就要洞房花烛了。 所有的瞌睡已经在下午被补足,徐蛮窝在被子里,越想越是忐忑,心砰砰的乱跳,手也捏住了被子。 “阿蛮,你休息的可好?”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徐蛮听着诸葛初清的声音,看着他同样无措的眼神,心里却想,等一下是不是该让她扒了初清的衣服。 129第一百二十七章 诸葛初清到底因着身体的缘由,避开了许多敬酒,虽然进门时,脸色微微发红,可身上的酒味很淡,但他还是为了顾及徐蛮,说了一声后,到后边水房洗了洗才重新换了身亵衣走了出来。 徐蛮一直坐在床上,纠结自己等下是要主动点,还是就此躺倒被动承受?等着诸葛初清出了水房,她才反应过来,刚刚是不是该叫个小厮进去伺候着,或者由自己亲自去?然而等诸葛初清坐到床边的时候,徐蛮却发现,诸葛初清不但全身清香,而且衣着整齐,瞧着一点都不像生活优渥的大家少爷,反而就像是个从小白手起家,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年轻商人。 徐蛮想,就算自家的二哥也不过是去了军营之后,才开始自己打理生活的,且听说最初的时候,还受了不少磨难,也不知道当年诸葛家倒台后,年幼的诸葛初清是怎么用嬴弱的身子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你……”徐蛮想安慰什么,却觉得张不开口。 诸葛初清却以为她害了羞,自己也跟着面热心跳,双手不自然的握了起来。 “阿蛮,咱们……安寝吧。” 徐蛮的思绪一下从yy一个少年的悲惨生活,猛地跳跃到与少年的桃色新婚夜,整个人仿若要被烧起来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弓了弓,想要将胸前的凶器收进去一些,让其看起来不要那么明显。 谁知,诸葛初清正好侧头看到这一幕,原本没怎么在意的部分,一下因为徐蛮的动作倒是适得其反,反而更加引起诸葛初清的关注。 于是,两人同时僵硬了身体,徐蛮是被那*的眼神激得一动不动,诸葛初清是觉着自己刚刚喝的点点白酒一下子遇到了热源,突地冒起了火,让他头脑晕晕,身体却绷直的发痛。 也不知道是谁先伸的手,只是等徐蛮一头长发披散在绣着交颈鸳鸯的绣枕上,两人隔着亵衣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时,两人都不由自主贴向了对方的嘴唇。 唇瓣交贴,诸葛初清动情的摸着徐蛮的腰侧,湿热的舌头卷着徐蛮的丁香,在温润的空间里,反复的搅动,恨不得将对方吃进肚腹。徐蛮的香气喷在诸葛初清的脸上,仿佛带着诱惑,两人都开始迫不及待的撕扯对方的衣衫,按耐不住要与对方合二为一。 徐蛮伸手探入诸葛初清的腰腹,那里并没有过多的肌肉,反而带着柔软与精瘦,温暖的肌肤上,有些地方光滑如玉,有些却凹凸不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留下的疤痕。 诸葛初清被徐蛮游移的双手,弄得全身一个激灵,手下动作更快,扯开自己的衣服不错,还脱掉了徐蛮的亵裤,再拉开了徐蛮的亵衣,但没承想,亵衣之内居然另有乾坤,他傻傻的愣在那里,居然不知如何下手。 徐蛮朦胧着双眼,还在等着诸葛初清的爱抚,却感觉到诸葛初清那一瞬间的茫然,再一瞧身上竟已经脱得只剩下束身衣了,还是在后面系带的那种,将自己的胸部挤的更高,雪白的半圆随着动作上下抖动,也难怪她之前睡觉总觉的不舒服,原来是内衣没脱。 徐蛮脸红的滴血,因为屋子里的龙凤花烛不能灭,而他们刚刚太过激动,又忘记放了帐帷,所以自己这一身的皮肉,在光影下忽明忽暗,到更让人有羞耻感了。 低头望着妻子咬牙懊恼的模样,诸葛初清再看那对跳跃的肥兔,鼻子一热,赶紧撇过脸去,可那白瓷般的肌肤总是在眼前晃,再加上最近大哥给了几本教学书籍,以及每晚的午夜梦回,他的双手再不受控制的摸上了他一直好奇的浑圆,然后发现,妻子的这个部分居然无法一手掌握,满涨的令他抓狂。 徐蛮羞得闭上了眼,触感却越发的敏锐,胸前被诸葛初清生疏的揉捏着,几乎让她惊呼出来,可她还是咬了咬牙,将心意一横,拉掉了身后束身衣的带子。诸葛初清见状,也明白了这内衣的构造,一声不吭的帮着徐蛮彻底摆脱了内衣的束缚,而徐蛮的身体也算是彻底的展现在了诸葛初清的面前。 光滑,洁白,没有瑕疵,该大的地方很大,可腰部却细若杨柳,一双修长的美腿带着常年习武留下的紧绷感,但匀称的不多一块赘肉,至于腿根深处……诸葛初清干脆趴了下去,将红了的眼睛遮盖在阴影下,他实在不想吓住自己的妻子。 宽大的胸膛罩住了徐蛮,徐蛮微微张开眼,感觉到诸葛初清的耳朵贴在自己的脸上,整个人一动不动,身体唯有一处,硬如钢铁。 “夫君……”徐蛮觉得自己的声音自己都要听不见了。 诸葛初清轻哼了一声,紧紧的抱住了徐蛮。 徐蛮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慢慢来,别太急。” 终归她还是怕他旧疾复发。 “阿蛮,是我的了……” 说完这句,诸葛初清完全没等徐蛮回话,就开始深深浅浅的在徐蛮身上留下印记,徐蛮只觉着身子又痛又麻,忍不住将那胖兔子往诸葛初清的胸口送了送。诸葛初清啃着蝴蝶谷,眼神慢慢变得幽深,随即居然一点点的顺着拱起的部分,一路吻到突出的粉色樱桃,然而,毫不犹豫,一口吞下。 徐蛮身子一跳,一下勾住了诸葛初清的脖子,那样敏感的位置被他含在口中,反复磋磨,她觉得自己就要叫出来了,却依旧辛苦的忍着,她害怕她叫出的声音,会让她自己都觉得难堪。 诸葛初清又用手抚了上来,将那雪团揉捏一番,配上口技,徐蛮终于抽泣一声,哼了出来,接着双腿并起,似乎某个地方流出了什么。 “叫我……叫我的名字。”诸葛初清用牙轻咬徐蛮腹部的软肉,舌尖沿着她的小腹慢慢滑向大腿,直没腿根,留下一条银白透明的线。 “啊!初……初清,不要……”某个地方猛然的紧缩,感觉到诸葛初清温润的舌尖,徐蛮将双手抵住诸葛初清的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乖,别怕,让我好好疼你,不然听说等会儿会很疼。”诸葛初清尽量平静的说道,可徐蛮没有错过他压抑的身体以及额头上不停淌落的汗水,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开始全身发红,胳膊上的青筋都略有爆出,可见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控制自己。 徐蛮抽了抽身子,尽量让自己放软,可诸葛初清那笨拙的舌头却误打误撞让徐蛮几乎崩溃,她再也顾忌不了旁的,□声也越来越大,身下的白布也被打湿了。 听着耳边徐蛮传来*的□声,诸葛初清差点当场缴枪,他最后猛吸了一口,就匆忙上来抱住了徐蛮,忍痛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徐蛮双腿早已为他张开,诸葛初清低头再次吻住那微张的小嘴,这次不再像之前那么温和,他几乎是有些粗暴的狠狠吻了下去,徐蛮支持不住,差点眩晕过去。但是随后的钝痛,又让她快速的清醒过来,撇过头,一张口就咬住了诸葛初清的肩头。 “乖,书上说一会儿就好了,别怕,我在呢,我在呢……”诸葛初清摸着徐蛮的发,生生忍着不敢乱动,他就怕洞房花烛夜给徐蛮有了不好的感受,日后再想亲近,就要花更多的心思了。 徐蛮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流,直到痛劲儿过去,才悄然放松了嘴。这就犹如是给诸葛初清一个下意识的信号,他马上抱紧了徐蛮,一边吻着,一边动了起来。徐蛮将腿盘在诸葛初清的腰间上,哼哼唧唧的唤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软香在怀,诸葛初清就像是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了,他疼着爱着的人儿就躺在他臂弯里,真实却又像在做梦,他用力的挺动着,感受着飘飘欲仙的酣畅感,听着她魅惑的□声,原本心脏的空洞感居然神奇的被填补上了,那剧烈的心跳伴随的不是疼痛与窒息,反而是令人落泪的幸福与安心。 “阿蛮,阿蛮,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一定不能明白我若是失去了你,会变成怎样?可是,还好,还好……老天终究待我不薄。”诸葛初清吻着唤着,徐蛮早已没了力气,就算她平日习武,在这种时刻,也只有瘫软的份儿,可诸葛初清那一声声的低语却刺激着她每一条神经,下面隐隐都开始抽搐了。 “初清,我受不了了。”抖索着大声唤道,徐蛮紧缩着身子,似乎什么顾不上了。 诸葛初清身子一僵,跟着又快速的耸动了几次,两人相互紧紧拥着,几乎同时发出了难耐的呼声。 花烛轻响,诸葛初清还没有睡意,怀里是自己日夜思念多年的女子,此时正嘟着嘴睡的正酣。他侧过身,将徐蛮整个揽入怀中,吻着她的鬓角,吸取着她的温暖,他想,他这一生怕是再也不会害怕夜晚,再也不怕孤寂寒冷了。 “阿蛮,认识你,真的很好。” 130第一百二十八章 徐蛮迷迷糊糊张开眼,脑袋昏昏,望着眼前的红色帐帷,认识又好像很陌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但又不是自家的东西。 脖子下头有点杠,徐蛮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却感到手下一片润滑。心头一紧,整个人都惊醒过来,再慢慢转过头,果然看见自己的左边那张熟悉的脸。 诸葛初清似乎睡的很熟,眉头舒展,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有长有短交叠的上翘着,睫毛很密,有点象徐蛮前世看过的假睫毛,之前瞧着到是不显,他那双眼中的深邃与通透已经盖过了他眼部的一切优势,只要望向他的眼睛,一定会被他的眼神所吸引,也只有他睡着的时候,才能看的出来。 外头已经大亮了,烛台上的蜡烛也烧的只有一点点了,阳光透入拉开的帐帷,投在诸葛初清的面颊上,似乎还能顺着那光线看出细细的绒毛。徐蛮这时才真正认识到,这还是个少年,在前世也不过刚刚迈入大学的校门,可在这个时代,他几乎算得上从商10年,几经生死了。 一股子心酸,让徐蛮伸出手想要摸向诸葛初清的脸颊,却因为身体的异常,一下红了脸,也收了手。 没让外头的丫头进来,徐蛮一点点扶着床框爬了起来,小心的挪到床边,回头一瞧,诸葛初清仍旧睡的很踏实,那眼底的乌青昭告着这个少年,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缓步下了床,徐蛮原本还想找什么先擦一下,却发现下半身很是干爽,连一点粘腻的感觉都没有,她低头又细细查看了一下,就知道这是昨夜自己昏睡后,诸葛初清善后的结果。 感叹与诸葛初清的细心,徐蛮故意回避昨夜的放纵,她寻了自己放在柜子里昨日摆好的肚兜与亵衣亵裤冲去了水房,束身衣什么的,没有丫头根本穿不起来,再说她昨天忘记事先脱下就洞房,已经让她臊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了,现在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可刚等她穿上亵裤,头发还没理的时候,就听见外头诸葛初清先是小心翼翼的唤着自己的名字,然后似乎很是焦急,最后居然越发大声起来了。 徐蛮给他吓了一跳,穿好了鞋子就跑了出来,长发直落,还揽在手臂上。 “怎么了?可是想要什么?” 诸葛初清坐在床上,还什么都没穿,摇晃着身子,就看着是没睡醒,但他一见徐蛮,就跟突然得到了安慰似的,松了口气后,就直接趴在了床上,露出了后背大片的白。 徐蛮走到床边,小声的唤道:“初清?初清你睡醒了么?” 诸葛初清眯着眼睛,好半天才伸出手,睡意朦胧道:“阿蛮,过来。” 徐蛮将手放在他手里,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就感觉到诸葛初清快速的贴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再蹭了蹭,才含混的说道:“阿蛮,陪着我,别走。” 徐蛮好笑的看着他孩子气的犯迷糊,却也不好就这么喊醒他,只好将被子拉了过来盖在他身上,直到他再次沉睡过去,才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慢慢离开了床。 重新走到柜子旁,换了一身大红的襦裙,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在门口小声唤了句。房门很快就被人打开,青梅香椿都走了进来,也没敢往内室里瞧,即便是狐疑也只能咽在肚子里,这是公主府的老规矩了。 洗漱之后,盘了一个孔雀开屏髻,红宝的累丝孔雀头面,再插上两对金攒花的簪子,徐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了,就好像梳着双螺髻的小姑娘,眨眼间突然变成了少妇,稚嫩却带着妩媚与半熟的风情。 “去叫寒衣进来。”徐蛮戴上同款的红宝石耳坠,低声道。 香椿很快福身出去了,少时一会儿,寒衣低着头,缩着身子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给徐蛮请安道:“给主母请安。” 徐蛮一时愣住,有些不能转换过来。后才理解,原来是唤自己的。 “郎主他这些天是不是没有睡好?” 寒衣惊讶的抬起头,却有马上低下,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答。 “你不必拘谨,我瞧着郎主眼底有些青,怕是困劳有些日子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徐蛮也不想干涉丈夫太多,可看他那个样子,很难不替他担心。 寒衣皱皱眉头,想着若是说了出来,日后怕是要被主上记恨死,可若是不老实说话,翁主也不是好糊弄的,最后左思右想,又念起徐蛮在诸葛初清心中的地位,一个咬牙,颇为尴尬道:“并非有什么烦心之事,而是……郎主他老是担心大婚之事有什么疏漏,又怕婚事其中会有波折,这么一来二去的……” 言下之意,就是某人盼着结婚盼疯了,急得觉都睡不好了,这一结婚总算是把失眠的毛病治好了,所以多睡,也不奇怪。 徐蛮哭笑不得,哪有男人结婚前患婚前恐惧症的,再说人家恐惧的是婚后生活不协调,他居然是恐惧怕结婚成不了,这人到底得有多想和自己成亲啊,连皇帝的圣旨都不信任了。 “你先下去了,一会儿郎主起身了,你再进来服侍。”徐蛮都替自家男人脸臊得慌,赶紧让寒衣下去了。 直到徐蛮上好了妆,打扮得体了,诸葛初清才悠悠转醒,徐蛮挥退了婢子们,走进了内室,虽然在婚前,她都已经与贴身婢女们说的清楚,将来会给她们寻上一门好亲,可人心易变,徐蛮也不会低估诸葛初清的魅力,别到时候大家弄得没脸不说,反而坏了多年的主仆情谊。 仰头揉着太阳穴,诸葛初清还有些眩晕,他原本清醒时,发现身边没人,就一阵的害怕,后来强迫自己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与喜庆的摆设,才压下心慌,等着徐蛮进来。 此时,诸葛初清再见徐蛮一身新媳妇的打扮,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更是笑意满满,伸出手牵住徐蛮,抱歉道:“是我睡的过了,到让你等着我,用了早膳么?” 徐蛮无奈的看着诸葛初清,握住他温热的手,坐在床边道:“还没用呢,瞧着你倦的厉害就没叫你。” 诸葛初清低下头,靠在徐蛮手背上,心里一阵慌乱,心道妻子不会认为自己是因为昨夜那一番洞房才累的起不来床吧,那日后岂不是还要怀疑他那方面的能力?万一再对他的身体失望了,甚至为了让他保养身子,再不肯亲近他了,那他岂不是日后的幸福堪忧? 为了日后美好的生活,诸葛初清才不在乎什么所谓的男人尊严,马上抬头解释道:“我是前些日子没有睡好,昨日又喝了点酒,所以……” 徐蛮虽没看出诸葛初清实际的心理斗争,可也明白一个男人因着期待娶媳妇几天睡不着觉的事儿着实在这个时代不算光彩,便也顺着道:“你身子不好,喝酒也少,难得喝醉一回,下次可就不要了。” 诸葛初清忙连连点头道:“正是呢,喝酒伤身,我再不喝了,以前就答应你的。” 徐蛮就嗔他一眼,之前的事儿,他还老提。 “我让寒衣进来伺候你吧。” 诸葛初清拉着徐蛮的手,很是不愿,但又舍不得让娇妻伺候自己,就从床上起身道:“不必了,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也成。” 徐蛮见他说着一个人,可偏偏不舍自己的右手,见他眷恋的望着自己,心里不喜是不可能的,便道:“那还是我伺候你更衣吧。” 诸葛初清哪里愿意,动作利索的找出自己新的亵衣亵裤,当着徐蛮的面就穿了起来,徐蛮总不好干站着,便走过去帮他理了理衣襟,两人就这么对站着,诸葛初清伸出双手,在徐蛮不经意间就将其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徐蛮依偎在他怀里,感觉他用心的呵护自己,突然觉得,她的穿越也许是老天在某种程度上,在补偿书中诸葛初清与徐蛮第一世的悲惨不幸。她回抱住诸葛初清,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有规律的心跳,心底一片安宁,日后这就是她的归宿。 “饿不饿,让丫头们先给你上些点心吧。”诸葛初清不舍怀中软玉,可有怕饿着妻子的胃,便搂着她问道。 徐蛮摇摇头,亲了一下诸葛初清的下巴,笑着道:“一起吧。” 诸葛初清低头咬了咬徐蛮的嘴唇,点点头。 两人腻腻歪歪好一阵,才让诸葛初清洗漱完毕,连束发都是诸葛初清亲自来的,内室愣是没让人进来服侍。 等着两人终于从里头出来,外头厅里也很快摆上了早膳,徐蛮昨夜就没吃饱,今早又耽搁了好久,肚子早就饿了,也顾不得什么新婚仪态,反正她与诸葛初清又不是昨天才认识的。 诸葛初清瞧着徐蛮飞快的夹着菜,就知道她肯定是饿了,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平日徐蛮喜欢的吃食,再多为她夹上几筷子,还为她添了一碗粥。青梅与香椿站在后对视一眼,忍住不敢笑出来,敢情新郎主第一天上任就抢了她们手里的活计。 131第一百二十九章 徐蛮与诸葛初清用好了早膳,便让人将东西备好,虽然说徐蛮不需要在新婚第一天就去诸葛府上拜访,可她自小就与诸葛府上相熟,再加上就算徐府有错,又没有血缘关系,可到底喊了那么些年的姑父,总不能说真的没有亲情,而且诸葛家的大嫂又是自己的好友,自己当然不能因着身份就给诸葛府上添堵。 诸葛初清一看徐蛮在吩咐人将礼物装车,就知道徐蛮的打算,看向徐蛮的眼神更是柔得能滴出水来。在爱情面前,不论男女,只要对方看重自己的亲人,那她心里必定是有着自己的。 “你说,我这一身行么?”就算不拜高堂,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那么些年的徐蛮,还是很注重见家长的。 诸葛初清也不顾家里的丫头,低头亲了口徐蛮,笑着道:“夫人怎么打扮都好看的紧。” 徐蛮羞得嗔了他一眼,心里却甘甜似蜜,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甜言蜜语,夸自己好看。 “昨儿诸葛府上也闹了一通吧?我瞧着大嫂过来一会儿就回去了。”这里毕竟是翁主府上,诸葛府上来的人不多,就连徐家三叔一家也是去了诸葛府上喝的喜酒,不过这其中也有徐家之前出事,徐家三叔想要避其锋芒的缘故。 “人反正不会少。”娶徐蛮之前,诸葛初清就知道婚礼会变成这样,诸葛家只能摆酒,却不能让新人在诸葛家行礼拜堂,这是吴国皇室的老规矩,皇家的女儿,除了县主,之上的全部都有自己的府邸,丈夫就如同入赘皇家一般。可他就是放不下徐蛮,只要能和徐蛮成亲,男子尊严什么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徐蛮扶着诸葛初清的手上了车,青梅与香椿很自觉的坐到后面一辆马车上去了。 “你说,咱们会不会去的太迟了?”虽然不到辰时,可也不早了。 诸葛初清不自然的转过头,坐在徐蛮身边将其搂住,小声道:“都是我的不是,但两府之间离的不远,这个时辰过去,到不算晚。” 徐蛮靠诸葛初清怀里,也不知是因为天气越渐炎热,还是被羞得面热,总之面颊飞红,只能低着头回道:“希望如此吧,一会儿还要去宫里谢恩。” 马车驶动,诸葛初清将自己的背贴在车壁上,让徐蛮依着自己,将颠簸减少到最小。两人隔着衣物贴的正紧,诸葛初清原就是对徐蛮一片痴情,如今好容易到了手,两人昨夜又成了好事,再加上少年头一次开荤,这伴随着马车的上下微晃,配上徐蛮身体传来的淡淡幽香……诸葛初清几乎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起来。 徐蛮与他离的正近,当然很容易发现他身体的变化,她动了动屁股,想要稍稍保持一段距离,也省得诸葛初清难受。但哪知徐蛮的动作轻柔,却耐不住她正巧擦过诸葛初清的大腿内侧。诸葛初清就觉着一股子麻氧从大腿钻进心头,脸不但红了,双手也情不自禁抱住了徐蛮。 “别动,求你……”带着少年这个时期特有的羞耻与懵懂,诸葛初清压低了声音,将头埋在徐蛮的肩膀上,他害怕徐蛮觉着自己孟浪,也怕徐蛮不太明白,向他问出一些臊人的话。身体的反应,对于这个年纪的诸葛初清来说,还是很陌生的,即使他曾经幻想过,也曾冲动过,但如此强烈的被徐蛮所诱惑,所吸引,还真真是第一次,他真想不管不顾的就在这车里,对徐蛮做昨夜之事,他仿佛怎么都要不够她,哪怕她在他怀里,他还是渴望的全身冒火。 徐蛮即使不能切身体会,可在前世那样开放的社会里,这些大概都有所了解,她能理解诸葛初清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旦尝过滋味,便很容易欲求不满,再加上昨夜他顾忌自己的身子,硬是忍了下来,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背对着诸葛初清,尴尬的感受着身后的刚硬。 好在,马车很快就进了诸葛家老宅的大门,左相的官位在那儿,所以与诸葛老太太在正堂等着,其余诸葛初清的父亲与叔叔婶婶在内院里等着,诸葛初清的大哥和大嫂以及二房的孩子到是迎到了大门。 徐蛮几乎是半抱着被诸葛初清放下了马车,她几次想要甩掉诸葛初清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就是不放。 周环与诸葛初廉相视一笑,两人走近时,诸葛初廉居然勾了一下周环的小指,唬得她比徐蛮的脸都红。 “给翁主请安。” 徐蛮避开身,上前就瞪了周环与诸葛美嫣一眼,假装气恼道:“少来装模作样的,平日里到没见你们这么多礼。” “堂嫂,这不是你第一次进门么。”诸葛美嫣瞧着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仍旧带着淡淡的忧愁,可毕竟能够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了,大部分人都有难忘青涩的曾经,只要学着去放弃,学着去释怀,将来一定能碰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徐蛮不理她,到走到周环面前,笑着露出酒窝道:“大嫂。” 周环行礼本就是想与徐蛮玩闹一番,结果一听她如此唤自己,原本就红的面颊,越发明艳起来,最后竟然只能应了一声,转身走到诸葛初廉身后去了。 徐蛮忍不住轻笑,连诸葛美嫣都笑说阿环成婚后,再不如女儿时那般直爽了。 诸葛美嫣又领着妹妹美玉与最小的弟弟初鸣给徐蛮这个新堂嫂见礼。 一行人都是之前常来常往的,徐蛮这时候才发觉在古代嫁给熟人的好处,至少不会觉着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更不会诚惶诚恐的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情。 进了内院,徐蛮瞧见了大姑父还有诸葛小叔夫妇,徐蛮也没托大,上前行了半礼。 大姑父似乎比去年又显老了,自大姑不在后,他越发的将心思放在了学术上,因着有皇帝舅舅保着,他如今的位置到算的上如鱼得水。 诸葛小叔已经好久没动位置了,典农都尉,官职一直不大,可自从改革实施之后,军饷与部分军政也在慢慢的归于皇帝手中,让其牢牢控制,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诸葛小叔已是皇帝舅舅身边极得信任之人了。徐蛮相信,只要保守派一旦倒台,诸葛小叔的前途不可限量,连着曾经蛰伏的鲁家与陶家,都将重新走入政治舞台。 “你这孩子,我当初就说了,若是我有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儿子,必是要你做我媳妇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如愿了,初清就像是我的儿子一般。”鲁氏生过诸葛初鸣后,也有了底气,更不用再吃那些助孕的方子,再加上徐蛮曾经劝她调养身子,以补之前频繁生产的缺失,她瞧着要比之前气色好了许多。 徐蛮与皇后亲近,平日里与诸葛家这位鲁氏来往更多,自然不是旁人,便陪在一旁,边请教着府上的琐事,边走入了正堂。 正堂之上,遭遇多年牢狱之灾,又在寺庙静养过的左相面色微微发白,原本的一头乌发,此时已经完全变白,可见这么多年他所受的劳苦。但是,让徐蛮佩服的是,这位诸葛家的老家长似乎无论在什么时候,心性都是那样的坚定,从未对自己对皇帝,对诸葛家产生过怀疑,不然以那样的环境,这位老郎主不是疯了,就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阿蛮给祖父、祖母请安。”今日是见礼,徐蛮很郑重的给两人行礼,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了曾经母亲的一些想法。规矩是规矩,可若用规矩磨灭了亲情与爱情,那自傲是保留了,可缺失的却是永远也补不回来了。 似乎没想到徐蛮会行礼,左相很快就站了起来,他动作有些缓慢,看起来腿脚也不好,只是那温和的笑容一如往昔,就像是时光还停留在徐蛮3岁的时候。 “怎么使得,没去迎接翁主已是老夫的不是了。”今日不如往日,徐蛮小的时候,规矩还不用那么严格,可眼下徐蛮已经成家,皇帝册封翁主的圣旨已下,当是有封号有品级的皇家女子了,自然不会如孩童一般。 徐蛮瞧着面无表情却丝毫不敢怠慢的诸葛老太太黄氏,心里也觉得就这样很好,只要有左相压着,那诸葛老太太是绝对再做不出错事了。 “祖父,您别这么说,阿蛮已经与咱们是一家人了,这是应该的。”诸葛初清很适时的走了上来,又吩咐人放了蒲团,端了茶来。 左相捻着稀疏的胡须,连连点头,很是满意的带着老妻重新坐了上座。 徐蛮与诸葛初清不同,她身份在此,就行了全礼,诸葛初清则是结结实实给两位老人叩了个头。 新人并排站立之后,丫头们上茶,徐蛮小心端着递了上去,二位老人都抿了抿茶,回了贺仪,是与周环手上戴着的那只一模一样的白玉手镯,很是有些年头了,怕也是诸葛家的传家之物。 之后,因着徐蛮上头没有婆婆,就与诸葛初清再给公公行了一礼,敬了茶,同样收了当年大姑给诸葛初清未来媳妇备下的进门礼,一对儿实金的多宝葡萄簪子,一看便知道喻意很好。 徐蛮红着脸收下,又给了诸葛小叔一家敬了茶,鲁氏一向喜欢徐蛮,自然不会为难她,甚至还送上一对儿粉红碧玺的手串儿,格外喜庆。 一圈人都吃了茶,徐蛮也送了回礼,这就算是礼成了,所以大家还没说上几句话,左相就催着徐蛮和诸葛初清该去宫里谢恩了。 徐蛮也不多留,今日本就迟了,之前她还特意派了人去公主府与母亲说了一声,此时前去,怕是舅舅也不会恼她。 132第一百三十章 皇后没有女儿,这么些年徐蛮大部分时间都在宫学,来往凤栖宫的时间也很多,皇后与大长公主的关系一向也很和睦,所以久而久之,皇后几乎就将徐蛮当成自己的女儿,此次徐蛮出嫁,除了皇帝原就备着的嫁妆外,她也在自己私下的小金库里倒腾出不少好东西给徐蛮做了嫁妆。 今日徐蛮带着诸葛初清进宫谢恩,她自然早早就等候在凤栖宫,盼着徐蛮前来。 徐蛮与诸葛初清一进凤栖宫,凤栖宫的女官就赶紧进到里头禀告皇后。 “给皇后娘娘请安。”徐蛮与诸葛初清给皇后行了叩拜之礼,皇后哪里舍得徐蛮长跪,忙叫人将其扶了起来,又看着一旁站着眉目俊秀的诸葛初清,笑得可亲。 诸葛初清对皇后来说也不是外人,自家亲妹妹是诸葛初清的亲婶婶,就这么拐着弯儿的连着亲,小时候也没少入宫来给她瞧瞧,算是皇后知根知底打心眼儿里喜欢的小郎。曾经她也有想过若是他能活到成年,就将宫里不错的公主下嫁给他,只可惜之后诸葛家出了事儿,这事儿就算搁下了。却没想到时隔多年,诸葛家不但起伏了,诸葛初清本人在皇帝跟前也露了脸,最后竟然还与公主府连了亲,算是皆大欢喜了。 “这孩子,还记得你小时候那粉团子一般的模样,就跟在昨天似的,结果这一转眼啊,就成了个大姑娘了。这不,连亲都成了。”皇后拉着徐蛮,越说,眼眶居然红了起来,心里也带出些做母亲的怅然。 “舅妈!”徐蛮心里感动舅妈对自己的真心疼爱,她不用看嫁妆单子就知道舅妈一定又给她拿了不少好东西,她自小舅妈就对她偏心的厉害,连宫里的公主都不如她,这是舅舅都知道的。 “初清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也知道你婶婶是我的亲妹子,我对你自不会如普通官家子弟。”皇后让徐蛮站在自己身边,又对着诸葛初清说道:“这些年来,你为圣人办了不少事儿,辛苦你了。” 诸葛初清一脸惶恐,躬身道:“这是微臣应当应份的。” 皇后皱起眉头对徐蛮道:“该让你舅舅给初清弄个皇商的头衔,日后行走起来也方便些。” 徐蛮却笑着回道:“这些舅舅心里有数,咱们到不好插手了。” 皇后听后,似想到什么,也没继续说下去了。 这时,外头太监来报,说皇帝正入凤栖宫来,想是得了消息,知道徐蛮进宫谢恩来了,也就不等徐蛮前去承德宫,自己赶着跑来了。 徐蛮与皇后连忙与诸葛初清一同走了出去,躬身等候着皇帝的銮驾。 徐蛮已经很少这么规矩的在殿外迎接舅舅了,且不说这些年的随意,就是舅舅平日里也很少会在白日前来凤栖宫与她们说笑。如今,吴国虽然繁荣昌盛,但是内部问题不少,急需改革,再加上世家牵制,党派之争,还有越来越大的儿子们,对于舅舅来说,反倒是一年比一年政事繁忙。但所幸他正值壮年,意气风发,就算在收回权利上遇到一些阻碍,不过明言人都能看的出来,就算皇帝平日在朝堂上多有妥协,可暗地里改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徐蛮谢皇帝舅舅赐婚。”徐蛮在外行过礼,同样陪同皇帝入殿后,又行了一次跪拜大礼。这礼不论是徐蛮还是诸葛初清都行的真心实意,若不是皇帝点头,那诸葛初清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抱上美人归。 “都长大了……”皇帝坐在上座,看着身边一直陪伴着他的皇后,感叹道。 “可不是,孩子们都大了,等着淑媛嫁了出去,又该淑嘉了。到时候等阿曦再成婚,臣妾可就老了。”皇后一个个细数过来,年长的皇子公主们都是要嫁的,年幼的还不到年纪,与年长的又不亲近,甚至连皇帝关注的都较之要少。 徐蛮在出嫁前,已经得知淑嘉要在明年嫁给本国袭爵最年轻的侯爵——定武侯秦家的郎君。要说这位秦郎君不但与宫里的秦太美人有亲,而且定武侯府更是先皇母亲的娘家,也就是当今皇帝太外祖家,可以说是世袭年头非常久远的世家了。 只可惜秦家人丁不旺,到了如今这位定武侯更是只有独独一支,只因定武侯府上为了旺盛子嗣,几代来妻妾人数众多,再加上这些人在府内关系又盘根错节,这相互牵制相互暗害,别说多子多福了,就是前一代定武侯都差点没保住,最后秦家祖父死了,也只剩下前一代定武侯这根独苗,于是独苗在生了如今这位独苗后,便因身子积毒太深,早早撒手人寰了。 原本,这事儿也闹不到皇帝这里来,甚至皇帝都不太记得先皇母族家的事情了,毕竟一朝皇帝一朝臣。而且先定远候夫人也是个强硬之人,她的儿子自袭爵之后,她就将府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妾室们荣养起来,反正她正经婆婆早就不在了,那些公公的小妾们该送去念经的念经,该养病的养病,到是清净了许多。 也只怪如今这位定远侯命苦,他早死了爹不说,娘也因为这些年积劳成疾,突然一下猝死了。可怜这个孩子才十多岁的年纪,因着母亲的离世,府里的平衡又被打破了,还牵扯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亲戚。不过好在少年心性已成,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一个帖子送到宫里,就求了旁支的姑姑秦太美人向皇帝求了旨意,也随着徐家老二跑去军营躲清静了。 如此一下,皇帝人也见了,秦家的面子也卖了,自然就记在心里了。所以等到淑嘉议亲的时候,江良人求了皇帝,想说一门不要显贵的人家,希望女儿日后和和美美就成。 皇帝因着江良人之前姹女中毒,心中怜惜,便想到这么个可怜的少年,如此,两人成婚,少年必然是要去公主府的,到时候碍着皇家的威信,怕是谁也不敢上门寻这个晦气。而淑嘉天真烂漫,也需要这样一个只能依靠皇家的丈夫,两人在身份上也极为般配。如此与江良人一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徐蛮没有见过这位秦家郎君,听说二哥邀他一同回京喝一通喜酒,他都没敢回来,可见那秦府有多吓人。她原本还有些担心淑嘉,可再想淑嘉毕竟有公主府,还有皇帝舅舅在后头,谅秦家也不敢放肆。 而且如此一来,秦太美人又在和煦公主府,将来两家公主府也可以走的近了,这未必不是江良人答应的理由之一。 谢了恩,徐蛮又从舅舅舅妈手里拿了不少好东西,今儿秦太美人不在宫里,母亲又不能入宫与她见面。所以几人也不过聊了些家常,皇帝就要起身回承德宫办理政事了。 待皇帝走后,徐蛮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总不好带着诸葛初清留在后宫用午膳,便起身向皇后告辞。皇后虽不舍,但也知晓规矩,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日后多进宫来。 徐蛮从凤栖宫里出来,直到快到宫门口都没瞧见淑嘉,想是她订了亲,她母亲将她拘的更严了。 虽然没有等到淑嘉,却是等来了四皇子孙闵曦,他过了年身子明显又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了少年的模样。 “蛮姐姐。”孙闵曦撇了诸葛初清一眼,不情不愿的唤道:“表姐夫。” 诸葛初清和善一笑,微微躬身道:“四殿下安好。” 孙闵曦转过头,有些不喜,可又像是有些害怕,他走到徐蛮面前,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蛮姐姐如今可好?” 徐蛮瞧着这两人别扭的样子,十分好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诸葛初清哄骗自己的事情,孙闵曦就是对诸葛初清左右看不顺眼,甚至还有着深深的防备。 “我怎么能不好?我好着呢,你放心就是了。”徐蛮害怕耽误了回去的时间,便紧跟着又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儿?” 孙闵曦不满徐蛮看见自己就想走,但也知道在这宫门之内,来来回回不大好看,便将袖中的书信拿了出来,递给徐蛮道:“淑嘉姐最近忙着学管家,所以不能出来看你了,就送了信给你,让你下次再进宫记得去看她。” 徐蛮当然满口答应,将书信放回了自己的袖袋之中,之后也没说上几句,徐蛮就与诸葛初清出了宫门,再回头,居然发现孙闵曦还站在宫门口瞧着自己,那眼神就跟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委屈,看起来心里直发酸。 可再想说点什么,徐蛮却被诸葛初清拉住了手,她狐疑的转头看向诸葛初清,却发现他过于的直视前方,到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不知这两人有什么猫腻,徐蛮坐上了马车,好一会儿,还发现诸葛初清不时偷偷瞄着自己,像是在担心什么,可与她交握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徐蛮想了想刚刚从凤栖宫出来,诸葛初清还好好的,可不过见了一回孙闵曦,他到是忐忑起来。于是心念一转,到明白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133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到翁主府上,徐蛮一直不声不响,假装没有发现诸葛初清在偷瞄自己,下了马车,回到正房,先是一番梳洗,换了居家舒适的衣物,接着又查了一遍之前府里厨子送上来的菜单,换了午膳中几个油腻的菜式。这一系列过程中,诸葛初清一直跟在徐蛮身边,欲言又止,眼神带着几分讨好。 午膳时,徐蛮故意不与他说话,但他搛的菜,她也并不拒绝,直让诸葛初清摸不到头脑,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 徐蛮拖拖拉拉用完了午膳,交代了青梅与香椿说是下午要拿了名册去花厅找仆人们问话,之后就进了内室,准备休息了。 诸葛初清见状也跟着走入了内室,香椿与青梅相视而笑,各自退下了。 徐蛮坐在梳妆台上,将一头秀发打散,又拿了古医方子熬的药霜细细拍在脸上。她从镜子里瞧见诸葛初清坐在榻上拘谨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看他在外人面前一副儒雅稳重的模样,其实也不过是个20左右的少年,这让他瞧起来更有人味儿了。 “初清今日无事要忙么?”徐蛮是知晓最近一两年内,诸葛初清与那位檀香郎君似乎很有针对的将生意做到像是西域那样偏远的地方。前几年他甚至亲自跑不知多少个地方,表面上看起来是做生意,可涉及的东西却极为广博,其中关于各地的粮食就带回来很多种类,甚至还引进了不少国外的种子。徐蛮不知道皇帝舅舅到底想要做的事情有多大,可她清楚,在这样的事情里,绝对少不了诸葛初清的身影。 诸葛初清被点了名,原本纠结的心里,就像死刑犯临上刑场,反而放开了一样。他慢慢走到徐蛮跟前,低头看向坐着的徐蛮,轻声道:“阿蛮,是有话要与我说么?” 徐蛮看他靠在桌子旁,紧张的手指都捏白了,心中那一点点小淘气与曾经遗留的那股子淡淡的怨气,便再也留不下来了。 “我以为,初清能有话与我说。”徐蛮站了起来,拉住诸葛初清的手,想必那一日在和煦公主府的花墙之下,他最后说的话,他自己都烧得不记得了。 “我……”诸葛初清动了动唇,却撇开了脸,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声音有些飘渺道:“想必四殿下说过什么……” 徐蛮拉起诸葛初清的手,表情很柔和,并未生气,只道:“我想听你与我说。” 诸葛初清未从徐蛮言语里听到任何鄙夷与愤怒,心头微松,但是又有点不敢相信,反握住徐蛮的手,他却低下头不敢看她明亮的双眸。 “其实我很早前就寻了色目人医治,经过这么些年来,早就恢复了,只是……我不愿告诉你。” 徐蛮觉着手被他捏的稍稍有些痛,却没有收回手。 “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治疗。” “就是……那次你被绑架之后。”徐蛮的声音一直都很平淡,诸葛初清已经拿不准她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可他又想那次四皇子将事实告知,已经过了不少时日,但徐蛮如今依旧嫁给了自己,怕是就算有怨,也不是对自己无意的。 此时,徐蛮想到的却早已不是那点子小别扭了,她已经完全被诸葛初清的决绝和早熟震惊了。那个时候的诸葛初清才几岁,差不多10岁出头,他居然能狠得下心让自己给别人开膛破肚,特别是在这样一个视肉身极为神圣的古代,而且之前他的身边恐怕成功的例子极为少见,他怎么就有胆子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要是失败了,会怎样?”徐蛮颤抖着声音问道。 诸葛初清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徐蛮抱入怀里,蹭着她的鬓边说道:“我那时候只想,若是不放手一搏,很有可能我等不到你我长大,就算我能活着长大,也不过是个废人,根本没有资格娶你,更别说护着你,再加上色目人检查过我的身子,说是我的病并不是大问题,心肺的问题也不严重,而且年纪越小,接受治疗越好。我就想,与其憋屈的活着,看着你嫁给别人,还不如赌一把,只要我能活下来,就必然不会放手,若是我就此死了,也看不到你嫁人了。” 徐蛮贴在他心口,她知道那里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口子并不大,在现代来说,也许就是个小手术,可在这样一个西医刚刚起步,且只能在中国中西相辅的情况下,一个小小的差错,或者只是诸葛初清小小的术后反应,他都可能丢掉性命,可以说,诸葛初清赌命能赢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他依旧这么做了。 “阿蛮,你别气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那段时日我若是不用借口留下你,我怕……我怕就再也抓不住你了。”诸葛初清见徐蛮不说话,心下一慌,扶住徐蛮的肩膀,想要好好解释,却见徐蛮红着眼眶,眼泪扑扑往下掉,鼻子红红的,哭得好不可怜。 诸葛初清眼瞧着心上人哭得那么委屈,心早就揉成一团,于是慌手慌脚的用袖子给她擦着,嘴里也语无伦次道:“你莫哭,莫哭,若是恼了我,打我便是,别哭伤了眼睛。” 徐蛮看他笨拙慌乱的样子,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好笑,只扑入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暗自庆幸,还好,老天总归待她不薄,不然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曾经避之不及的这个人,为她付出了多少,更不会知道她也会有握住幸福的机会。 “阿蛮?”诸葛初清抚摸着徐蛮的发,小声唤道。 “你以后再不能骗我!”徐蛮带着鼻音,撒娇道。 诸葛初清眸子亮了亮,郑重道:“我以后绝对不再骗你。” “你以后要疼我……”徐蛮将头埋在诸葛初清怀里,红了耳朵。 诸葛初清吻着那露出的耳尖,带着笑意道:“世上绝对不会有人比我更疼你。” 徐蛮在诸葛初清怀里拱了拱,诸葛初清怀里一片温软,轻哼一声,将徐蛮整个抱在怀里,往床边走去。 徐蛮发现自己被腾空抱起,才抬起头,愣愣的看向诸葛初清,刚被泪水洗过的双眸,还带着朦胧。诸葛初清与之对视,心跳一下加快了起来。 “阿蛮……” 徐蛮从诸葛初清的声音里听出了隐忍,可等到诸葛初清将徐蛮放在床上,又将被子给她盖好后,却僵直着身子站起,准备往外走。 “你去哪里?”徐蛮拉住诸葛初清的衣袖,急切的问道。 诸葛初清苦笑的看向徐蛮,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回道:“你好好休息,我……我去书房。” 徐蛮眨眨眼,见他行动古怪,面色潮红,还伴着尴尬的表情,一下明白了内里的缘由。她知道,诸葛初清不会在这样的气氛下主动,可她就是想在现在,在眼下,狠狠的拥抱他。 “初清……过来……”徐蛮用力拉着诸葛初清的衣袖,诸葛初清怕她伤了手,赶忙坐了下来,却不敢离徐蛮太近,可徐蛮却不依的挪了过去,贴在诸葛初清身上。 诸葛初清一个哆嗦,却不敢再动,如果这是徐蛮给的惩罚,那他甘之若饴。 徐蛮好笑的感觉到诸葛初清僵硬的就像一根木棍,她一点点脱掉自己的外套,又伸手去脱诸葛初清的,诸葛初清不敢反抗,还得配合着她脱掉了外衫,可后面远远没有完,她又开始摸向自己的亵衣亵裤,在诸葛初清面前,逐步露出□的肌肤,坏心的看着他额头冒出了汗水,喉头微动,眼神游移。 “初清,你不想我么?”徐蛮勾住了诸葛初清的脖子,解开了他的腰带,摸上了他小腹。 诸葛初清忍住疼痛的身子,也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只是专注的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徐蛮,温柔的让徐蛮觉着只要是自己想要,那么诸葛初清就可以为此付出一切。 “我不是在惩罚你哦!”徐蛮轻笑,凑到诸葛初清耳边,舔了一下他的耳廓,满意的感受到他两腿间的坚硬,呢喃道:“我想你了……” 诸葛初清挣扎了一下,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徐蛮一把抱在了怀里,低头狠狠的吻了起来,不但将她缠的几乎无法呼吸,还将她的脖子胸口留下一个个爱的痕迹。 徐蛮配合的仰起头,任诸葛初清脱掉了自己所有的衣衫,她被放躺在大红的喜被上,望着诸葛初清已经情迷的脸庞,向他伸出了双臂。 “阿蛮……”诸葛初清最后确定了一声,随即覆在徐蛮身上,带着一丝疯狂,一丝狂喜,从一开始的谨慎,到得到徐蛮回应后的痴迷与情动,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两人了。 徐蛮抱住诸葛初清的脖子,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体里的律动,一股股的热流几乎让她晕厥,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她想,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初清,我们要个孩子吧。”徐蛮贴在诸葛初清敏感的耳朵上,轻轻道。 诸葛初清腰腹一紧,猛然抽动了几下,便紧紧抱住了徐蛮。 134第一百三十二章 徐蛮与诸葛初清甜蜜的又在府里窝了一天,次日更是相携一同坐马车回公主府回门。原本已经三日未见徐蛮的大长公主还在因女儿的婚后生活吃不香睡不好,但一瞧这小两口浓情蜜意的样子,总算是放下了心。但还是将徐蛮单独寻了一处谈话,话里话外都是让她不要恃宠而骄,让她体谅夫婿,甚至是早日得个孩子。 听了满耳朵的婚姻经,徐蛮不得不感慨,就算是皇家的女儿,想要经营自己的婚姻,依旧要像是个普通的女人一样,怀柔永远要比强势而对,更适合婚姻中的女人。 父亲徐文彬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徐蛮看的出,父亲也如母亲一样担忧着自己的婚姻路,只是他更内敛,也更深沉,可他眼里的疼爱是骗不了人的。徐蛮想,若是在前世,她的父母也一定会是这般,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日后的生活有一点点的不如意。而且,在这辈子她还多了一对儿对她百般疼惜的兄长,虽然他们没在自己面前多说什么,可诸葛初清却没少被兄弟俩警告,尤其是做了武官的二哥。 如今大哥与大嫂就要搬去直王府另立门户了,按照父亲的意思,是希望大哥有了儿子之后,立刻请封直王的王位给大哥,顺便还希望能请旨将来的后代无功降爵,这样既对皇帝表示了忠心,也不会让公主府在下代皇帝面前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毕竟每朝的皇帝班底不同,万一公主府无人得了新帝的青眼,也能算是急流勇退,不易被人清算。再说公主府一向不愿子孙蒙荫一辈子,自身却碌碌无为,如此有了降爵的前提,后人就不会想守着前人的功绩,纨绔败家了。 二哥一直在等着徐蛮回门,因为皇帝已经下了旨意,让诸葛初廉暂时留在建康,但二哥却是还要回到边关练兵去,因为听说北边的蛮族在曾经被吴国打散之后,最近又有联合部族的意图,想当年皇帝的祖父,为了打散这些蛮族曾经付出过很大的代价,所以吴国一向不会小看这些蛮夷部落,尤其之前还出过胡人部落贵族在建康被江湖人殴打的事件,很难说会不会有有心人借题发挥。 午膳自然是要在公主府上用的,一家子也没分桌,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因为知道诸葛初清不能饮酒,二哥还颇为遗憾了一回。 在之前言谈中,徐蛮还发现,已经熟悉了公主府生活的大嫂,也不似她住在公主府时那样拘谨了,看起来也与母亲亲近了不少,虽然徐蛮心里有些泛酸,可将心比心,一个身份高贵的婆婆不算,再加上一个身份高贵的小姑子,崔氏毕竟是武将家里的姑娘,见识虽然不浅,但历练到底要少,尴尬总是会有的。此次她回门,崔氏到对她反而更亲热了些。 再好也是娘家,午膳过后,小憩了一会儿,徐蛮依依不舍的带着诸葛初清与父母兄嫂告别,坐上来时的马车,一路往回走去。 “若是你实在舍不得,咱们就在公主府住一宿。”诸葛初清心疼的看着自家媳妇泪染丝帕的模样,忍不住劝道。 徐蛮却横了他一眼,嗔道:“哪里能坏了规矩,新房不能空的。” 诸葛初清抱住她,亲了亲她微湿的脸颊笑道:“我只怕你伤心,其余的一律不管。” 徐蛮羞红了脸,却还是在诸葛初清脸上亲了一记,回道:“等日后得了空,咱们再回公主府吧。” 诸葛初清自然连连应声。 之后的日子,如流水而过,一连七天,徐蛮在屋子里,诸葛初清就绝对不会在屋子外头,徐蛮在院子里赏花,诸葛初清就绝对不会在书房里看书,可说是徐蛮在哪里,诸葛初清就一定在那里,且还要手牵手,趁人不注意时,亲上一口,几乎都要长到一块了。 就连诸葛初清身边的寒衣送了铺子里的账簿过来,诸葛初清也缠着徐蛮一定要坐在他身边,或刺绣,或看书,哪怕只是说上两句,他都不愿与她分开一会儿。弄得翁主府谁不知道府上的两位主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想必很快府上就会添上一位小主子了。 这日,徐蛮正和诸葛初清在内室里胡闹,两人都因为天气炎热,穿的不多,再加上徐蛮贪凉,屋里放着冰盆不说,还弄了软烟罗做了件宽大的襦裙,里头就只着肚兜和亵裤,诸葛初清不用脱就能瞧见徐蛮里头的风景,这衣衫当然不能穿出去,便只能穿在闺房之内,原本只是用来消暑的,只是当两人处在一处,到变成生热的了。 正当二人吻得难分难舍之时,外头青梅唤了一声,徐蛮赶紧推开诸葛初清,又拿了一旁摆着的棉布半壁不伦不类的套了上身,才故作正经的咳嗽了一声,让青梅走了进来。 青梅原也不想在午憩之时进来打扰主母休息,只是外头人等着回话,她到不好擅自主张了。 “回主母话,外头黄家送了请柬进来。”青梅不敢抬头,压着低低的脑袋回话。 徐蛮一脸潮红,嘴唇微微嘟起,圆润挺拔的胸口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上下浮动着,到又将一旁的诸葛初清看的口干舌燥,成婚之后的日子,两人着实荒唐了不少,几乎午后与晚上都要胡混一回,让他越发粘的厉害。 “哪个黄家?”徐蛮撇了眼,发现诸葛初清愈看不看的模样,勾起了嘴角,再瞧着诸葛初清羞红了耳朵,甚至带着点懊恼,心情就越发愉悦,人也有些心不在焉。 青梅只好回道:“左将军府上。” 徐蛮讶异,回过头道:“他们送帖子到我府上做什么?” 青梅恭敬的送上帖子,继续道:“说是他们家大姑娘要出嫁了。” 徐蛮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虽然听大嫂说过,可听一听就忘记了,自从她成婚之后,几乎已经将前世那本书都要快要抛诸脑后了,因为黄琇莹因皇宫失节之事,等于就算毁了,而她本身却和原书中的男主成了夫妻,即使这过程有很多艰难与坎坷,甚至故事都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了。所以徐蛮隐约觉着书上后面的剧情应该再不会发生了,只是心中总有点不知为何而生的不好预感。 “就说我成婚后,身子不利索,就不去了,到那天让管事去添个妆好了。”徐蛮随意翻开,又合上请柬,她实在不愿意让黄琇莹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尤其是她还在一本记录他们故事的书上,瞧见过自家的男人与这个恶心的女人幸福的那一世。 等着青梅退了出去,徐蛮脸就沉了下去,也没心情胡闹了,站起了身子就往水房去,诸葛初清一向敏感与徐蛮的感受,见她似乎不高兴了,就走上来牵住徐蛮的手,将她拉回怀里,无声的询问。 徐蛮贴着他也觉得自己发的脾气有些奇怪,诸葛初清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之前与黄琇莹相处,也尽量撇开,上次更是毫不留情的将她赶出诸葛府上,可算是为了自己连话都不与黄琇莹说了,自己却因为一本破书和他置气。 “可是哪里不舒服?”诸葛初清见徐蛮没有挣扎,暗暗舒了口气,自家夫人平日里不爱计较,性格开朗,可一旦心里存了事儿,便好久都笑不出来。 徐蛮闷闷不乐道:“黄琇莹要成亲了。” “她成亲是好事啊,你若不喜她,不去就是了。”诸葛初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居然有一股子甜。 徐蛮见他果然毫不在意,心情也不那么焦虑了,反而半开玩笑道:“她可是喜欢你好些年了。” 诸葛初清却避而不答,一把抱起徐蛮,亲昵的咬了咬徐蛮的小下巴,带点小忧郁的说道:“我也喜欢你好些年了。” 徐蛮噗嗤笑了起来,用力勾住诸葛初清的脖子,头枕在诸葛初清的肩头上,两人嬉笑着回到了床上,这次是彻底将轻薄的帐帷拉了下来,不一会儿,里头的衣物就被挤落在地上。 左将军府上的人得到了准信儿,很快就跑回了府,谁那里也没去,直接就奔了内院黄琇莹的闺房。人还没进屋子,门口的丫头就抻着脖子来回张望,一见嬷嬷回来了,赶紧拉了人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光线不足,显得很是阴暗,再加上放了足足的冰盆,让从头进来的嬷嬷狠狠打了个寒颤。 “请柬送到了?”黄琇莹的声音已不如原先那般温柔亲近,却带着一股子阴狠,而且极为急迫。 嬷嬷两手交握,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只能答道:“回姑娘话,已经送过去了。” “那!那翁主府怎么说?表哥他怎么说?”黄琇莹捏紧了帕子从榻上站了起来,直逼了过来,连珠炮似的问道。 嬷嬷苦笑着暗骂自己不该贪恋那点子赏钱,摊上去翁主府上送请柬的破事,到是被这煞星缠上了,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说是翁主身子不爽利,那日会派了管事来添妆。” “谁问她死活了?她病死了才好!!我是问表哥,表哥怎么说?他知道我要成亲了,他怎么说?有没有说来找我,或者带什么东西给我!!”黄琇莹可是记得,前世自己与丁皓然成婚之前,他还特意来问自己,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丁皓然的,如今她又要嫁人了,还是嫁给个老头子,表哥怎么可能不来支应一声呢? 嬷嬷遮下鄙夷的眼神,还是语气平平道:“确实什么都没有。” 黄琇莹不敢相信的后退几步,发现桌上的茶杯,气得摔在了地上,神经质的大叫道:“滚!都给我滚!一定是那个贱女人不告诉表哥,一定是她!!!徐蛮,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了!!” 那嬷嬷连赏钱都没要,就转身出去了,心里却觉着这大姑娘已经疯了,如今建康谁不知翁主夫妻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大姑娘居然还做着美梦呢。 135第一百三十三章 黄琇莹的婚礼,徐蛮与诸葛初清自然谁都没去,可随着时间从夏季滑入秋季,宫里又开始忙活起来,这一次却是黄美人的掌上明珠,大皇子胞妹淑媛公主就要大婚了,对方是新晋的户部郎中之幺子,年纪与淑媛相仿,相传长相不错,就是身板瞧起来单薄了一些。 徐蛮过了几个月自由自在的日子,皇宫里的事儿若非必要,她是很少去在意的,每日与诸葛初清过着她在婚前想都没想过的逍遥生活,白天除了隔三差五的管一管府上,再摆弄摆弄嫁妆铺子,就是和诸葛初清研究从海外带回来的新奇物件,有好些都是未来必需品的前身,还有出外诸葛初清私人的庄子上,观察地里那些从各处收集的种子和花木,这让从穿越到现在,一直憋在府里或是被迫与贵妇聚会的徐蛮格外欣喜,也越发肯定,这样的日子,才是她真正想要去过的。 但是就算再喜欢,徐蛮也没法真正做到过上桃花源般与世隔绝的日子,所以淑媛成婚,她也不得不与诸葛初清一同前往,再说这次诸葛家的长辈也都会去,她当然不能再装病了。 淑媛大婚当天,徐蛮还算精心打扮了一番,夏日刚过,秋意渐浓,徐蛮在襦裙外头加了件稍薄的褙子,诸葛初清也穿了一身崭新的暗红深衣,两人从衣着的布料到颜色,甚至绣的花纹都是几乎一模一样,这让外人一瞧,就知道两人是夫妻的关系。 徐蛮与诸葛初清还算在新婚头一年,所以此次入宫,到不托大,反而先去了诸葛府上与老太太一同入宫。等徐蛮到了之后,才知晓老太太这段日子风湿又犯了,今日一早就下不来床了,无奈之下,大嫂周环只能带着贺礼与徐蛮两个小辈带着贺礼入宫告罪。 “老太太病犯了,怎么今儿个才发现?”徐蛮坐在马车上,忍不住问道,这段时间她也时不时去诸葛府上坐一坐,与诸葛家的人培养培养感情,可偏偏老太太这事儿她是真的一点儿风都没收到。 周环说到这事儿,表情有点古怪,扯了扯帕子,最后还是小声道:“我听大夫说,她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儿也是挨不住了,才躺下的。” 徐蛮不解道:“这事儿有没有好藏着的,府上又不是供不起药。” 可周环却尴尬的笑了笑,不知从何说起了,徐蛮寻思了一下,恍然大悟,可不就是要藏着么,若是给大嫂知晓她得了病还要静养,那诸葛府上的管家权可不就得落到大嫂头上么。 “现在府上谁管着呢?”徐蛮拉住周环的袖子耳语道。 周环从不怀疑徐蛮的通透,知道她明白了,便道:“今儿早忙的脚不沾地的,哪有功夫想那些,不过依着大夫说的,若是老太太再不养着,别说膝盖了,身上的关节都要受罪。” 这就是说,诸葛家肯定是要落到周环身上了。 “你也别太实心眼子,拿了权,咱表面上还得供着她,省得她心里不舒坦。”徐蛮知道这事上小辈做什么都是错的,不如哄着老太太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可不是么!”周环连连点头道:“我也不爱管这些琐碎,何况,若是府里真要我管着,日后万一你大哥去边关了,我怎么跟着去啊。” 徐蛮扭着帕子,靠在软枕上咯咯笑着,这丫头居然还记得想要与诸葛初廉一同前往边关的想法,可见当真是夫唱妇随了。不过,若老太太真的倒了,怕是她还真没法与大哥一同外放了。 瞧着徐蛮笑得脸都红了,周环过去捏了她一把,随即凑到徐蛮耳边,别别扭扭的小声道:“你……那儿有动静了没?” 徐蛮止住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回头看她,一脸的不解。 周环急了,干脆直白道:“你怀孕没有?” 徐蛮差点被口水呛住,憋红了眼眶,忙是摇头道:“我这个月月信刚过。” 周环偷偷松了口气,接着却又拉着徐蛮忧虑道:“你说,咱们怎么都没消息呢。” 徐蛮一向秉持顺其自然,前世她还听说过结婚一年没做预防都没孩子呢,有时候排卵期就是不定,你总碰不上,也没办法。但看周环显然是对于孩子一事上了心了,不过也是,诸葛家诸葛初廉是长子,如今又有可能重回边关,她若是不抓紧生个孩子,不说诸葛初廉年纪放在那里,就是日后诸葛初廉不在府上,她也能留个孩子不怕寂寞。 “人都说孩子什么时候来,都是缘分,有时候越是着急,孩子就越不来,还不如放下心思,说不准很快就来了。”徐蛮曾经听说怀孕与心情也有关系,有时候心结太深,反而不利于怀孕。 周环听着还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的,便想着自己确实是有些着急了,而且家里老太太总是没事就问问,到弄的自己紧张起来,其实算起来,自己也不过嫁到诸葛家不到一年而已。 妯娌二人又说笑了一阵最近的日子,都深以为现在的日子甚至比婚前还要惬意。 马车停在宫门口,诸葛初清与诸葛初廉都从马上下来,看着自家妻子从马车上下来,便各自迎了过去,此时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命妇贵女,也只有徐蛮与公主府的马车可以直接进入宫门,但因着诸葛初清与诸葛初廉二人都不能入得后宫,要到前殿去候着,所以徐蛮不得不将马车停下,话别两句,再坐马车进去,周环自然是同行的。 四人一处站在,周环还好,诸葛初廉虽然喜爱媳妇,可毕竟是个武将,也较为大男子主义,关心的说上两句就站到一旁了,可诸葛初清却有不同,他本就将徐蛮放在心坎里疼爱,再来他曾出海游过欧洲,在最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年纪,四处开阔眼界,当然不会拘泥与表面,跟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所以,不少人家都瞧着徐蛮夫妻俩黏黏糊糊好一阵,诸葛初清一副舍不得的模样,拉着徐蛮的手就是不肯放开,直到徐蛮在诸葛初清耳边说了什么,诸葛初清才红着脸点了头与诸葛初廉往另一边去了。 等到徐蛮与周环相互打趣坐着马车进入宫门,再次下车的时候,徐蛮就觉着四周总会飘来若有若无的打量,还有些窸窸窣窣窃窃私语的声音。 徐蛮也不理会,拉着周环的手就先往凤栖宫去,因为周环的身份不可配轿,徐蛮就只能陪她一同步行。 谁知,还没走个几步,就听得身后命妇群里,有人说道:“光天化日,不知羞耻。” 徐蛮连个眼神都没给,周环到是回头看了一眼,只对徐蛮低语说是不认识。 徐蛮才懒得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新官家眷,如此不会做人,怕是将来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起码这里大多数人都知晓,得罪了自己,日后在建康城真正的世家大族是绝对不会有人与之相交的。 “美嫣她们先我们一步来,怕是已经和黄琇丽一同在宴席上了。”淑媛与她们都不熟,她们身份不够入得淑媛的寝宫,自然也只能待在宴席上和父母一起,这点周环还是知晓的,而且她能与徐蛮一同去凤栖宫,还是因着自己曾是伴读的身份。 徐蛮点点头,带着周环就要往后宫内门去,却听得身后有人喊道:“翁主,既然同路,不如一起吧。” 周环先一步回头,却见黄琇莹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的富贵打扮,将她平凡的容貌到是衬托出几分雍容大气。 徐蛮也瞧见了她,但等黄琇莹走近,她才注意到,黄琇莹脸上的妆容虽然精致,可那粉底实在有些厚重,而且她眼角带着疲倦,用那么重的粉怕也是为了遮盖这些倦容的。看来她嫁给那位将军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很如意。 徐蛮什么都没说,依旧与周环往里去,大路朝天,黄琇莹愿意跟着,谁也管不了。 “好久不见二位了,没想到上一次见面还都是姑娘家,这再一次见面居然都成人妇了。”黄琇莹端着架子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丫头,那语气居然还真有点当家主母的味道。 “可不是么,都说时间快,做姑娘的时候还不觉着,现在到想着,那时候在娘家万般宠爱的过着日子,还觉着不满足,现在到是要拿出来时常怀念了。”周环见徐蛮不说话,也只好客气的说了两句。 黄琇莹撇了徐蛮一眼,冷笑道:“可有人还是觉着自己是做姑娘的时候呢,在外都不顾名声了,也不知道贵府上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媳妇不好好说一说,到由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抱着公主府的大腿,摇着尾巴呢。” 徐蛮心头大怒,这个女人似乎自从上次宫里的事情之后就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自己可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那里没脸没皮的想要诸葛初清娶她呢,这会子居然还拿名声说自己了。 “我再没名声,也总比某些人,在宫里与不三不四的人睡在一处强,也不知道某人的夫君心里会不会觉得膈应。” 136第一百三十四章 此后徐蛮再不理会黄琇莹的脸色,带着周环直奔凤栖宫,她与淑媛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也没必要做那个样子,去她寝宫凑热闹了。至于黄琇莹到底想做什么,她根本也不在乎了,反正这个故事已经被她改的面目全非,现在她们两个谁都不知道未来的走向,谁也不会比谁更多优势。 皇后今日是要做为嫡母将女儿送出门的,所以自然一身的皇后九凤正装,此时正与大长公主一同坐在殿里说话,下手坐着良人以上的宫妃,除了淑媛的生母黄美人。 几人一见徐蛮进来,挨个笑着打趣了她一番,大长公主自然也是听说建康城里都传徐蛮与诸葛初清恩爱异常,心里很为女儿高兴,作为女人,不论身份多高,最想要的也不过是夫妻和睦,家庭幸福。如今诸葛初清身价不菲,公主府给徐蛮的陪嫁也不少,自然不用担心日后生活,只要吴国安定,小两口日后的生活顺心,她这个做娘的,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周环跟在徐蛮身边,当然也不会被遗漏,她与徐蛮都是新婚,又是妯娌,再加上周将军如今手握兵权,肯定不是一般官家女子可比的。 皇后赐了座,徐蛮挨着母亲坐着,虽然婚后她还能时常回公主府,但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能够见母亲的机会也不如做姑娘的时候多了,此次见面,到是憋了不少话好说。 “如今淑媛公主嫁人之后,就要该轮到淑嘉那丫头了,我可听大长公主家的海天说了,秦家小子不但长得一表人才,性子也好,甚至文采也不错。”陶美人坐在皇后下手,对着身边的江良人笑着说道。 徐蛮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殿里宫妃们做的位置,眼下宫里只有三位美人,大皇子的生母黄美人,二皇子的生母陶美人,以及大公主的生母陈美人,只是听说明年又是大选,不知道这个空位会给谁占了,良人当中,江良人因为育有四公主淑嘉隐隐在良人当中有了领头之势,其余几位良人,也多是生了小公主或是小皇子的,但入宫时间不长,资历也不够,所以多是依附年长的宫妃,也渐渐分了派别。 陶美人自不必说,肯定是跟着皇后的,江良人因为淑嘉与徐蛮关系很好,又与淑媛等人感情单薄,再加上上一次姹女之事,便已经完全归入皇后这一系,至于其余的人,世家子女大多依附陈美人与黄美人,而新晋的宫妃则更期望能到皇后的亲眼。 “如此就好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日后生活美满,就像翁主一样。”江良人目光温柔的看向徐蛮,徐蛮与自家女儿从小一块儿长大,江良人也希望女儿能沾上徐蛮的好福气。 “说起美满,陶美人怕是在座最开怀的了,听说二皇子的正夫人已经怀孕了?”说话的人,徐蛮不太熟悉,只觉得是位公主的生母,但明显是跟着皇后的,这时候的奉承话,也说的好听。 陶美人一提这事儿就掩着帕子笑,宫里成婚的成年皇子,一共就两个,一个是大皇子还有个就自己儿子,可是大皇子成婚到至今都没有子嗣,自己的儿子却马上要有后了,这怎么能不让她喜上眉梢,得了信儿的这些日子,走路都带了风。这想也想的到,如果儿子的正妻这次生了儿子,那就是宫里的长孙,皇帝头一个孙子,哪怕是孙女意义都不一般。即使她和儿子都没想要那个位置,可能在皇帝心中留个好念想,这谁不愿意。 “本来她今儿也是要来的,我没让她来,头三个月总是要注意的,你到是耳报神灵通,一下就知晓了。” 皇后丝毫没觉得膈应,反而凑趣道:“哎呀呀,咱们都老了,要做祖母啰!” 众人立刻笑了起来,只有陈美人嘴皮扯了扯,最后还没笑起来。 徐蛮左右看了看,果然二皇子的夫人没来,且大皇子的正妻与妾室也不在这里,想必都在帮着淑媛忙活呢。 大殿里除了徐蛮与周环就没有别的小辈在场,就连淑慎公主都去了淑媛的寝宫,可皇后就像是不知道一般,也没催促,甚至连问都没问,徐蛮也乐得与母亲一处。 直等到吉时快到之前,徐蛮和周环才跟着皇后去了黄美人的绫绮宫,徐蛮一进大殿就瞧见不少人拥在里面,而且大多都是熟面孔,特别是曾经一同念过宫学的那几个,只除了淑敏公主的伴读,听说她嫁到北边去了。 淑媛没有出来,皇后与各位宫妃都进去瞧她去了,徐蛮与周环没有挤在前头,只远远看了看已经穿上凤冠霞帔的淑媛,又叫来淑媛的贴身宫女,将添妆给了出去,随后又说了两句吉利话让其代到,便转身回了大殿。 大殿上的女子多已嫁做人妇或是定了亲了,一见徐蛮出来,纷纷行礼,徐蛮只是笑了笑,就与周环坐在一旁小声说话,但还没说几句,就听见黄琇莹尖刻的声音,在大殿上格外清晰,徐蛮抬头看过去,就见黄琇莹坐在淑慎的伴读旁,正不知说着什么,表情严肃,面部消瘦的看起来居然有了刻薄之像。 徐蛮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当年那个朝气蓬勃,自信骄傲的姑娘,如今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行止暮气,毫无生气的内宅妇人了,她也不过只比自己大一点而已。 “你到是在这里躲懒。” 上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徐蛮抬头一瞧,却是淑慎公主,自从淑敏公主出事后,她已经很长时间不与淑慎与淑媛来往了,像她们这种对自己的姐妹都能下的去手的人,她实在看着心寒。 “一会儿就开始了,不过说些闲话而已。”徐蛮疏离道,她看着淑慎那一身标准的公主正装,面颊红润,眼眉清亮,想是婚后生活应该不差,或者说,是已经达到淑慎想要的目的了。 “咱们表姐妹也好久没见了,你到还是与往常一般,与周姑娘感情深厚。”淑慎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有宫女传话,说是淑嘉公主来了。 徐蛮心中一喜,知道是江良人将她放了出来,只是不清楚为何刚刚没有在凤栖宫,而是姗姗来迟。 “阿蛮,我可算是看到你了,你不知道我阿娘,快要逼死我了。”淑嘉哀嚎一声就冲入徐蛮的怀抱,甚至都没注意淑慎公主的存在。 徐蛮与周环忙是安慰她,淑慎似乎有话对徐蛮说,却被淑嘉的到来打断了,最后只能说上两句,便带着丫头回淑媛的内室了。 徐蛮没将此事放在心里,只顾着与淑嘉说着成婚后的生活,那种无忧无虑与自由,不但淑嘉被迷住了,连周环也露出羡慕之色。 “不过仗着翁主的身份压着自己的夫婿跟个下人似的,还真替诸葛家的二郎感到惋惜,也不知道他当初选了翁主,如今有没有后悔。”说话的人徐蛮没见过,算是大殿里,少数徐蛮不认识的人之一,然而她身边坐着的,徐蛮却知晓,就是最近一直在疯传,不久要嫁给丁皓然的那位孙菲妍,看起来,说话的人应该是陪着她来的,年纪也不算轻了。 周环见徐蛮目露疑惑,便马上低声道:“这是孙菲妍的姨母,听说也与黄家沾着亲。” 徐蛮心里暗骂,真是建康城里处处都是亲戚,也不怕将来所有的夫妻都是表兄妹,这后代可真不好想。 见徐蛮没说话,那位更来劲了,她仗着自己的亲姐姐是王府二郎的正妻,说话一向不留底线,在加上周围人的奉承,这位夫人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 “我可听说,翁主可是硬拆人家姻缘,当初诸葛家老夫人可是定下了黄家的姑娘,可不知为何,居然换成了翁主,哼……到是见识到公主府的姑娘了。” 徐蛮原本并不想搭理她,可她偏偏嘴里喷粪,徐蛮便想开口教训一句,周环因着是长嫂,当然不能任由别人欺负自家弟妹,便站起身来,但两人都想说,却都没出口,因着有一位贵妇从外头走了进来道:“我到不知道咱们公主府的姑娘怎么了?” “徐夫人……”不少人一见来人,忙站起身来行礼道。 徐蛮却笑着凑了过去道:“嫂嫂。” 崔氏原本被那泼妇气得面上发冷,却在看到徐蛮时,露出了柔和的笑容,甚至上前握住徐蛮的手道:“你这丫头一惯是个懒得,居然到里头转了一圈就出来了,连我这个大嫂也没瞧见。” 徐蛮只好连连赔罪,大殿里的气氛自然松了下来。 然而,总有些人是看不清形势,或是说已经疯狂到盲目了。 “是你对不对,那天是你害的我,一定是你,你不想让我嫁给诸葛初清,才会害我的!”孙菲妍原本安安静静的低着头坐在座位上,周围所有人的声音似乎都无法传达到她的耳朵里,可这一刻,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她,她一下抬起头,直盯盯的看向徐蛮。 就在徐蛮自己都要以为孙菲妍会冲上来辱骂自己时,她居然只是冲过来,一把握住徐蛮的手,泪流满面道:“我不要嫁给丁皓然,我是真心喜欢诸葛初清的,徐蛮,你已经做了他的正妻了,你就不能将他分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徐蛮用力甩开她的手,退后一步,冷声道:“我不知道县主是什么意思。” “我愿意进府去服侍你们,真的,只要让我每天看到诸葛初清就好,哪怕一眼。”孙菲妍几步上去,又要去拉徐蛮,却被周环与徐蛮身边的青梅挡了下来。 “翁主府与公主府一样,是不能纳妾的,这点我想县主应该很清楚。”崔氏恼怒与刚刚那位挑事的夫人,此时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在此失态,居然无动于衷,这样不堪的场面,若是皇后与大长公主出来,瞧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我可以做通房,坐丫头也可以!”孙菲妍哽咽的说道,她受够了,这些日子她就算绝食就算自尽,家里人也再不顺着她了,她才不管什么丁皓然有多么俊美,她要的从来都是诸葛初清,以前感觉还没那么强烈,自从徐蛮与诸葛初清成婚后,她是一天比一天思念那个男人,她听着外头传言这二人婚后多么恩爱,她就幻想着若是自己嫁给了诸葛初清,那么此时的恩爱一定是她的,所以她不能再忍受了,她想要那个男人,哪怕只是没有名分的跟着,她相信,只要她在他的生活圈子里,就一定能发现她的好。 崔氏是彻底被激怒了,她呵斥道:“不知所谓,跟来的人呢,还不赶紧把人弄走,淑媛公主大婚,她居然在这里哭哭啼啼。” 孙菲妍甚至刚刚那位夫人的人都没动,到是宫里的宫女看着不对劲赶忙上前想要将其扶走,但孙菲妍哪里愿意妥协,她可是好不容易趁着这次机会从家里出来的,她能见到徐蛮的机会少的可怜,只要徐蛮点头,她一定就能进翁主府的。 “你……” 还没等崔氏再说什么,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说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他……他昏倒了。” 徐蛮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不但是为了舅舅突然的昏倒,还有对这个大呼小叫的宫女产生了不小的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孙菲妍其实已经有点神经了。又一个因为表哥疯了的妞,表哥害人不浅啊 137第一百三十五章 淑媛的婚礼因为皇帝的晕倒而一度暂停,可最后还是皇后主持了大局,淑媛算是能顺利出宫随驸马一同去了公主府,婚宴也是照常在公主府举行的,徐蛮心焦舅舅的病情,所以只在淑媛的公主府少少吃了一点,就推脱身子不舒服与母亲还有两位嫂子以及淑嘉一同出了淑媛的公主府,徐蛮出来才发现,已经有不少官家女眷此时也跟着她们开始往家里去,其中就包括诸葛家的二房还有黄琇丽一家。 几家人见面不过随意说了几句,大家似乎都没心思在这婚宴上了,徐蛮先坐上了母亲的马车,看着母亲平静的表情,有些沉不住气道:“舅舅他……” “这是有人估计将消息传出来的。”大长公主虽然目露担忧,却并不慌张。 “那个宫女是故意的?”徐蛮早就觉着不对,母亲一说,她就更肯定了。 “阿蛮,这事儿你别管,今儿你回去,就闭门不出,什么事儿都别参与,就在府里养着。”大长公主不愿多说,事情远远没有她们想的简单,皇帝昏倒的太突然,而且又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多少命妇多少大臣都在宫里,再碰上那么个毛毛躁躁的宫女,想必已经有很多人知道皇帝昏倒了,这实在不像偶然。 徐蛮张张嘴,还想多说几句,却被母亲一个凌厉的眼神吓住,母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哪怕自己刚穿越过来,很多事情固守与前世,不能适应这个社会,又做了许多自以为是的傻事,母亲都没有如此严厉过。 大长公主见女儿委屈的低下头,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鬓边,叹了口气道:“你已经不小了,做了人家媳妇,就该多为人家想一想,莫要感情用事了。” 徐蛮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她确实是天真了,她也许是扭转了书中翁主的命运,但不代表作者的故事情节不会再绕回来,书上黄琇莹重生那一世皇帝最先就是晕倒了之后,开始昏迷,直到驾崩。 “舅舅他……我能去看看么?”徐蛮声音很小的问道。 大长公主疲倦的靠在车壁上,摇了摇头道:“好好待在府里,若真是无事,我自会派人叫你入宫的。” 徐蛮无奈,可又知道此事已经不是她能帮忙的了。 马车到了分叉路口,徐蛮与母亲、崔氏告别之后,就看见诸葛初清与诸葛初廉骑着马从后面赶了上来,大家都只是按照平时说了些问候的话,就各自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徐蛮甚至没有来得及与周环说上几句,马车便向着翁主府上驶去。 进了府,徐蛮刚入了正房就遣退了丫头,她愁眉不展,焦急的走到诸葛初清前面,双手紧握道:“舅舅的事儿,你们那儿可听说了?” 诸葛初清脸色不大好看,但到底比徐蛮多了份稳重,便搂住她,安抚道:“知晓了,不过听说没有大碍。” “怎么可能没有大碍,到底是在哪里昏倒的?”徐蛮在后宫,并不在前殿,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人来得及告诉她。 诸葛初清实际上也并不十分清楚,但还是将自己听闻的说道:“似乎是从承德宫刚刚出来,晕倒在殿前,被许多宫女太监瞧见了。” “这事儿肯定透着不对,只可惜母亲她不愿我插手。”徐蛮垂头丧气的坐到绣凳上,显得很是落寞。 诸葛初清坐到她对面,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面颊,低声道:“你莫急,最迟明天就有消息出来。” 徐蛮这才想起,诸葛初清是皇帝舅舅的一步暗棋,就算别人对诸葛初清另眼相看,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祖父是当今左相,甚至现在还有不少人,都暗地里嘲笑诸葛家出了位一身铜臭的商人。 “你说这里头会不会有……”徐蛮惶恐的瞪大眼睛看着诸葛初清说道。 诸葛初清心中一痛,将徐蛮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感受着她内心的不安,柔声道:“别怕,就是真有什么,也翻不起浪。” 然而,事情远没有大长公主与诸葛初清所料想的那么简单,淑媛公主大婚之后,皇帝再没上朝,据说当时眩晕昏倒之后,脑袋磕在了殿前的阶梯上,如今一直昏迷不醒,都去了几波太医,都说是伤到头部,只能温养,不敢下猛药,怕伤了根本,至于什么时候醒来,就只有看天意了。 徐蛮得了这个消息,差点怒极而笑,皇帝身边的人都是死的么?昏迷之后居然还能摔在阶梯上,那些太监和宫女随侍在身边都是摆设?这要说里头没有鬼,谁都不信。 紧接着,朝堂之上右相的人异常活跃,因着皇帝昏迷,朝政无人治理,他们纷纷提出要请出一位皇子在皇帝昏迷期间,代为打理朝政,以免荒废朝政,连出嫁了的淑慎公主与淑媛公主都频频入宫,与生母一同向皇后施压,以嫡子年幼为由,希望能让长子摄政。 这段时间,原本黄家与诸葛家都在为女儿议亲,这下朝堂上有了变故,就都纷纷暂时搁置,以避风头。 翁主府内,诸葛初清似乎也一反常态,不但不再每日留在府内陪伴徐蛮,反而频频以做生意为由,早出晚归。徐蛮看的出来他最近虽然不在自己面前表露太多,但两人在一处时,他却会偶尔走神,这样的情况,在从前完全不可能出现,所以徐蛮推断,皇宫里的形势肯定没有他们之前想象的那样轻松。 “也不知道宫里到底怎么样了,母亲她又不许我入宫,大哥与父亲就更不可能给我捎信了。”徐蛮这一日见诸葛初清回来,实在忍不住了,就坐在榻上抱怨了两句。 诸葛初清好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却问道:“你二嬢嬢前阵子不是出去游玩了么?” 徐蛮眨眨眼,不知诸葛初清为何会问到这些,不过和煦公主前一阵子确实带着驸马出去游玩了,淑媛公主成婚,她都没赶回来,随礼还是和丰公主带来的。 “你想不想也出去游玩一番,我听说西湖很美……” 徐蛮上前一把就拉住诸葛初清,急迫道:“是不是宫里出了事!” 诸葛初清就知道自己这样说,会引起她的怀疑,可他真的不希望徐蛮来淌宫里那潭浑水。大长公主最近入宫,都发现宫里的异常,很多曾经没有见过的宫女太监,似乎在无法掌控的情况下,占据了不少重要的位置,而皇后最近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也开始卧床养病。可皇帝至今都没有清醒。 “宫里怀疑皇帝可能中了毒。”诸葛初清终究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道:“只是不论如何查证,最终都会牵扯到皇后娘娘。” “不可能,舅妈怎么会毒害舅舅,他们少年相识,原就感情深厚,若不是黄家相逼,舅妈早就嫁给舅舅了。”徐蛮怎么也不会相信舅妈会是凶手。 诸葛初清赶紧拍着她的后背,点头道:“这事儿确实不可能是皇后做的,不说查的太过轻易,皇后也没有那个必要这么做,有人无非是想将皇后与皇上隔开罢了,也不希望皇后插手皇上的休养。” “是黄美人!是黄美人对不对?”徐蛮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样的情节,虽然与书中有差别,可大致方向却是没有错,皇帝昏迷后,黄美人很快把握住宫中大局,直到皇帝莫名猝死,大皇子一下便取得了主动权,之后继位。 徐蛮默默的抬头看向诸葛初清,书上的诸葛初清是黄琇莹的丈夫,虽然在那一场变革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他却是中立态度,并且在故事的最后,安然无恙。然而,现在已经不是书上叙述的那样了,如今诸葛初清是她的丈夫,但她肯定是站在皇帝舅舅身边的,那若是事情还按照书上的发展,会不会……会不会诸葛初清也随着她一起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诸葛初清感觉到徐蛮浑身发抖,以为她是被宫里的事儿吓着了,便忙道:“宫里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被黄美人把持,但咱们也有咱们的渠道,只要弄清楚皇上是中的什么毒,别忘记了,咱们还有范太医。” “你知道他在哪里?”徐蛮喘了口气,她曾经也想找范太医去为舅舅瞧病,但派了人去,却发现人已经离开许久了。 “知道,但是不能让他露面。”诸葛初清几乎是贴在徐蛮耳朵边上说道。 徐蛮想起黄美人一家的心狠手辣,也忙道:“确是如此,只是,那毒药之事……” “放心,你要相信皇上那么多年艰苦的过来,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的。”诸葛初清这下没有多说,有些事情太过复杂,徐蛮知道了也没有好处。 “我阿爹和大哥他们怎么样?”徐蛮现在一想起若是黄家得势,公主府绝对不会好过。 “毕竟三位公主都是皇上的姐妹,感情又好,黄家暂时不可能动手。”诸葛初清也清楚黄家与公主府的纠葛,当年公主与左将军的婚姻,犹如一个笑话,如今黄家似乎又要抬头了,而且似乎想要的,比当年的大都督胃口更大。 徐蛮想起这辈子徐家的祖母早已经不在了,那么父亲与大哥就绝对不可能因为徐家祖母而出事死在外头,而且二哥如今身在军营,就算黄家想动,手也伸不了那么远。到是书上所记载的瘟疫以及考场舞弊,到现在还没发生,那就是说,很可能就是这几年,毕竟书上记载黄琇莹嫁给诸葛初清也差不多要比自己嫁人的年纪大一些。 “你不要胡思乱想,梅婆婆与槿婆婆明儿个来咱们府上,帮着你管管事儿,你也可以多偷偷懒。”诸葛初清与徐蛮早就想将两人接来,但两位老人都觉得分开更好,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两位居然主动提出入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答应基友11号一起开系列的,结果某心失约了,55555,但是无论如何,不想烂尾,会按照大纲把结局好好收一收,下面大黄要出来了,来发挥她的余热。 138第一百三十六章 梅婆婆与槿婆婆这个时候来翁主府,徐蛮不用想也知道,怕是她们也觉得最近宫里形势不对,而公主府上有驸马和直王世子,但翁主府上除了最近时常出门的诸葛初清,居然就只有徐蛮一个主子了,这让两位大半辈子看尽宫廷变换的老人看来实在是不妥。 其实两位老人之前也经常过来小住的,也帮着徐蛮看看账本,教教下人,府里人也都知道这两位老人的地位,丝毫不敢怠慢。但这次是主动常住,却是没有的,所以徐蛮趁着两位前来之前,赶紧让人将两位之前居住的院落收拾起来,又特别让之前服侍两人的小丫头提前去准备一些应用之物。 徐蛮这辈子没有祖母,徐家祖母又是那副德行,梅婆婆一生忠于直王夫人,为了保护驸马吃尽了苦楚,可等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她非但没有留在公主府荣养,反而与宫中的妹妹搬到一处小院共度余生,几乎无事从不去公主府上打扰,更别提以恩挟报,在她的心里,只是希望在有限的余下生命里,看着公主府一家幸福安康。也正是这点,不光是徐蛮,就是大长公主对其都是极为敬重,时常派人询问其生活。 “初清,你说舅舅他会好起来么?”徐蛮躺在床上,被诸葛初清抱在怀里,看着黑漆漆的帐帷,想着这些天外面的变化说道。 诸葛初清贴在徐蛮后背,半闭着眼眸,只是那样静静的躺着,将两人的发铺在一处。 “皇上他并不是孤单一人。” 徐蛮想起了舅舅的母族朱家,还有边关的赵将军以及与诸葛家联姻的周家,甚至她在看书时极为痛恨的丁皓然一家,这些人一向与皇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按照常理来看,是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再说,这辈子黄琇莹已经变成了这样,丁皓然怕也不会被其迷惑了。 脑袋迷迷糊糊,徐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却仍旧能感受到身后令人安心的温暖。 第二日,梅婆婆与槿婆婆果然一早就来了,熟门熟路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开始闲不住的查看府内的情况,只是这一次越发的严格,徐蛮知晓,这样关键的时期,总不能让人从里头搅合了。 “今儿个公主府来了消息,说是两位嬷嬷来了,总是要人服侍的,怕主母人手不够,一会儿会送一房人过来。”青梅伺候完徐蛮吃过东西,才说道,此时诸葛初清已经出去了。 徐蛮皱起眉头,看向青梅,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是我母亲传的话?” “可不是,是公主身边的青笋姐姐亲自来的。”青梅也觉得翁主府上的人其实已经够多了,但是却也不妨碍人家母亲宠着女儿。 徐蛮与青梅想的也差不多,只当母亲疼惜自己,便没多说。 她原本想着吃了东西要去园子里走走,却见香椿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的恼怒。 “这是怎么了?”徐蛮又重新坐回椅子上问道。 香椿躬了躬身,先行一礼道:“回主母话,外头曹家夫人求见。” 徐蛮不解的看向青梅,什么曹家夫人,她怎么不认识。 青梅想了想,只能摇摇头。 香椿见状,立刻就急道:“还不是原来那个黄家大姑娘,如今成了曹夫人,到是厉害了起来,还说什么我们若不让她进来,怕是要后悔的。” 徐蛮这才想起,黄琇莹之前嫁入了武将曹家,难怪是曹夫人。 “你没让人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客么?” 香椿气得眼泪都在眼眶里转悠,抽了抽鼻子,怒道:“怎得没说,可不让他们进,他们就在外头到处嚷嚷,尽说些可难听的话。” “哟,这么久没见,她到是长本事了?”徐蛮到没生气,她翁主府周边人并不多,就算传出什么又能如何,她是翁主又嫁了好夫婿,谁还敢给自己脸子看,就算有那不知死活的,日后也有着法子整治,只是黄琇莹之前恨不得对自己退避三舍,又为何会亲自上门,“他们?黄琇莹不是一个人来的?” 香椿撇过脸,红着鼻子道:“她带了二十多个侍卫,看样子是当兵出身,只是那说话什么的,实在是……” 徐蛮反应过来,黄琇莹居然私自就升了出门的仪仗,还敢带那么多侍卫在她翁主府门前耀武扬威,这莫非宫里头…… “府里的侍卫呢?”徐蛮站起身来,问着身边的青梅。 青梅忙道:“除了您的亲卫外,都在府里各处守着呢。” “传我的话,让我的亲卫将门口那些人都赶到大街外头去,必要的时候……”徐蛮淡淡的说道:“杀鸡儆猴也无所谓。” “那曹夫人呢?”青梅不安道,如此的明目张胆的,想必宫里人一定会给她撑腰。 “我是皇上的亲外甥女,她敢上我门前撒野,总不能不让我好好招待她吧。”徐蛮冷哼一声,转过眼眸道:“等她的侍卫都滚了,就让她进来吧。” 香椿听了话,马上转身出去,到二门让人传话去了。 青梅见徐蛮没有逛园子的心思了,就将她的披风脱下,边脱边道:“可要去后头与两位嬷嬷说一声。” “这点小事就劳烦婆婆们,我日后还怎么掌家。”徐蛮摇摇头,不过一个黄琇莹而已,不论日后结局如何,至少她已经改变了黄琇莹重生后的剧情,特别是在婚事上,黄琇莹绝对不能算是赢了。 喝着茶,翻着书,徐蛮懒散的坐在内室里,就如同平时一样,青梅站在一边伺候着,表面上也一点没看出异常。就好像大门口没有人争斗,也没有什么血腥的事件。 “回主母的话,曹夫人求见。”香椿再一次进屋,脸色虽然有些发白,可眼睛特别的亮。 “我们的人中有人受伤么?”徐蛮翻着书页连眼皮都没抬。 香椿低眉道:“只有一人伤了手臂,到是对方,一人身死,其余十人重伤。” 徐蛮捏着书页的手顿了顿,却还是翻了过去。 “曹夫人还在大门外……”香椿见徐蛮没有下文,又提醒道。 “她到是执着。”徐蛮抬起头合上书,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才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慢悠悠的道:“既然如此,我若不见她,到是不近人情了,让她进来吧……” 香椿这次没出去,撩开帘子在门口喊了一声,就派个丫头到前头传话去了。 “你先下去,让二门的嬷嬷给受伤的亲卫五十两赏钱,再给找最好的外伤大夫仔细瞧瞧,其余的人,都给三十两,再送每人两套冬天的衣裳。”徐蛮接着吩咐道。 香椿应声,转身出去了。 这次黄琇莹倒是没让徐蛮多等,虽然让两个丫头扶着,腿脚还有些软,但扬起的下巴到底没让她落了气势。 “若是你不向我行礼,我随时可以请你出去。”徐蛮是在外头花厅里见的黄琇莹,她坐在主位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黄琇莹,只在黄琇莹站着不动时,开口提醒道。 黄琇莹怒上心头,刚要出口讽刺,却又想起刚刚在外头,自己带来的二十多个精兵,居然那么容易就被人撂倒扔出了长街,甚至还有一人身死,心口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发凉。 “黄氏给翁主请安。”黄琇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她本意是想要来翁主府给徐蛮一顿好看,只是没料到,即使皇帝如今昏迷,徐蛮竟然还能如此嚣张。 徐蛮话都懒得说,微微颔首,就算回礼了。 “我记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好说的吧。” 黄琇莹见徐蛮连坐都不让坐,脸色越加难看,两手交握,飞快的转动手上的玉戒指,以缓解心里的焦躁。 “我只是来求翁主一件事。” 徐蛮提起嘴角,好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翁主,咱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又何苦每次见我,都针锋相对的呢?”黄琇莹沉黑了眸子,直直盯着徐蛮说道。 徐蛮一甩衣袖,站了起来,看着下手的黄琇莹,毫不掩饰的说道:“你有话就直说,何必扯上那么多,咱们有没有情分你比谁都知晓,当年你见死不救又何必如今再来讨人情。” “那我在宫里之事,你敢说没有你的缘故?”黄琇莹立刻反唇相讥道。 徐蛮气极反笑道:“真可以佩服你的无耻,宫里那事,原委是如何,你比我都要清楚吧,还需要我给你整个说一遍么?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你!”黄琇莹深吸了一口气,铁青着脸,压住了火气,硬声道:“我今日来,不过是好心提醒你,我姑母如今已是宫内第一人,我大表哥很快也会摄政,你若是有点脑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功补过,想是我大表哥也是有容人之量的。” 徐蛮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将功补过,将什么功,补什么过,她一介女流,难不成还能给大皇子什么帮助? “我不懂曹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且不说如今宫里皇帝皇后犹在,曹夫人这话说的就是大不敬,再说,就算大皇子摄政,我也是堂堂公主之女,我母亲是他的亲姑母,我们是皇室之人铁板钉钉,怎么着?难不成这天下要姓黄了不成?” 此话说的诛心,连黄琇莹身边的两个丫头都被惊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此时耳聋才好。 “冥顽不灵,你若是肯将大师身藏之所说出,日后说不得还会留你一命,否则,不过一个翁主府罢了。”黄琇莹也不敢再听下去,若是隔墙有耳,这话传出去,就算日后大皇子登基,也容易让人诟病,她自己更是没好果子吃。 徐蛮实在没听明白黄琇莹说的是什么,见她说完这一句,就匆匆的离开了,徐蛮就算觉着古怪,也没叫她留下。 “去查一查,黄琇莹最近有什么大动静。”徐蛮最终还是不放心,就对青梅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某心由于中暑,拉肚子脱水了,现在处于半死的状态==快来抚摸我~ 139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琇莹走了没多久,诸葛初清就从头回来了,想是知晓了有人来翁主府闹事,便什么都不顾的跑了回来,进门之时,徐蛮还能瞧出他焦急的眼神与额头上的冷汗。 “阿蛮,你没事吧?”不顾着周围还有丫头,诸葛初清一把从椅子上将徐蛮抱在怀里,用力的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声音微微颤抖道。 徐蛮侧过头看着丫头们红着脸退了下去,她回抱住诸葛初清,笑着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咱们翁主府也不是纸糊的,任谁都能来踩一脚。” “我听说她还带了军中士兵来,她是想干嘛?”诸葛初清吻着徐蛮的脸颊,眼中丝毫不掩怒火。 徐蛮任他吻着,安心的靠在诸葛初清身上,轻笑道:“还能干嘛,不过是想要告诉我如今宫里是她黄家做大,让我识时务罢了。” “犹记得她小时候还是个贴心懂事的女孩子,真没想到也越大竟然越发的古怪了。”诸葛初清冷着眸子,牵起徐蛮的手往内室里去。 徐蛮被暖暖的手握住,心里却在吐槽,这女孩子小时候是很贴心懂事,可怎奈还没长大就换了芯子,变成已经重活一世的女子,心思早就复杂多变了,再加上你这位几乎是人家精神寄托的好表哥,向她的仇人倒戈不算,还娶了她最痛恨的女人,她要是还能干净的犹如一朵白莲花,那徐蛮真要怀疑这本书是不是圣母文了。 进了内室,徐蛮还来得及坐到榻上,就被诸葛初清用唇堵了上来,徐蛮气息一乱,唇齿微开,攀住诸葛初清的肩膀,两人便开始吻的浑然忘我。今日的诸葛初清明显比平日要急切的多,徐蛮的舌尖传来阵阵刺痛,清楚的显示了此时的诸葛初清内心是多么的惶恐与不安。 其实徐蛮一直以来,都不太能理解诸葛初清这样浓厚又强烈的感情,对于这样的感情,在徐蛮前世那样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至少在徐蛮活过的那些岁月里,除了小说中,是听都没听过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孩童,将另一个女童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从对妹妹的爱护,到少年懵懂的恋情,再到后来非她不娶的执念。难道他就没有迷茫过,后悔过,或是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么? 徐蛮知道自己喜欢诸葛初清,甚至是爱上了他,但她自问对比诸葛初清的感情,每逢觉着自己已经比之前更加爱他了,却在一个转身后发现,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自己。 徐蛮每每想到她与诸葛初清之间的感情,想到诸葛初清的占有欲,都有种庆幸的感觉,若是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或是说她有了别的相互倾心之人,那她与诸葛初清之间的故事,就必将会是一个悲剧。 心疼的回吻着诸葛初清,他的爱情里总带着一丝的小心翼翼,与算计自己后的愧疚恐惧,他从一开始盯住自己,就已经算是将他本身放在了爱情的弱势一方,就像前世的那句话所述,谁先爱上谁,谁就已经输了。然而,诸葛初清不但输了,还输的心甘情愿,输的满心欢喜。 “以后遇到这些事儿,先记得寻了我回来,别单独见那些人,你若是有个万一,你叫我……”诸葛初清哽住,居然不能言语了。 徐蛮舔了舔软麻的唇,摸上诸葛初清紧皱的眉头,心疼道:“不过一点小事罢了,值得你怕成这样,既然你这般说了,日后我定不擅作主张了,可好?” 诸葛初清见徐蛮应了,才松开眉头,舒了口气,又将其纳入怀抱,窝在她颈脖旁,闷声道:“什么都可以随意,唯独你不行。” 徐蛮软下了眸光,捏了捏诸葛初清的耳朵,有这样一个宠着自己的男人在身边护着,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中午诸葛初清回来了,自然是去问候一下梅婆婆与槿婆婆,因着两位婆婆固守本分,所以午膳还是只有徐蛮与诸葛初清一同在正房用。用膳的时候,徐蛮就将母亲会送一房下人过来帮忙的事儿说了。诸葛初清起先还很是轻松,只是越听面上越严肃,最后甚至忘记了去吃碗里的饭菜,这让徐蛮觉着他很反常。 “那房人回来之后,记的一定要带到正房来,我也想见一见。”诸葛初清回过神说道。 而徐蛮在狐疑中度过午休,再看到那一房所谓下人之后,顿时,她明白了诸葛初清午膳时让人不解的情绪了。 “阿曦?”徐蛮见到人后,先一步就将屋里无关人士全部叫走,只留下青梅香椿两人在一旁伺候。 眼下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的孙闵曦头上扣着顶软帽,脸也被涂的漆黑,只留着那双灵动的大眼,叫徐蛮一眼便认出来了。 “蛮姐姐。”少年软着声音,带着委屈的走了过来,想要扑入徐蛮的怀抱,却在瞧见诸葛初清不经意的一瞥后,愤愤的在徐蛮跟前停住了脚步。 “你怎会出宫而来?”徐蛮上前拉住孙闵曦的衣袖,紧张道:“可是宫里真的已经不能容身了么?” 孙闵曦一听她说到此处,眼眶都红了,用衣袖擦了擦脸,哽咽道:“父皇一直昏迷不醒,阿娘又病的厉害,宫里竟然无人能够做主,若不是今晨,我随身的太监小莲子吃了我赏下去的燕窝粥,当场吐血而亡,阿娘也舍不得送我出宫。可即便如此,也费了好大的周折,若没姑母入宫探病,想是我此时还在宫里一筹莫展呢。” 徐蛮惊得倒退了几步,就算她曾经设想过宫里的变化,但到底还存有一些期望,可如今孙闵曦可怜兮兮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拿什么欺骗自己。黄美人都敢动手谋杀舅舅的嫡子了,这么说来,只要大皇子摄政权一到手,是不是就要铲除舅舅与舅母了? “你一个人来的?”诸葛初清扫向他身后的众人,说是公主府送来的下人,但看这些人双目清亮,四肢健壮,站姿笔直,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的陪嫁下人。 “奴婢桂圆,给翁主与大人请安。”人群里最矮胖的那个哆哆嗦嗦走了出来,给徐蛮与诸葛初清行了一礼。 孙闵曦接口道:“他是我另一个贴身太监,如今我只能信他了。” “事不宜迟,下午有一支胡人商队要去杭州,你带着贴身太监再带几个人马上就走。”诸葛初清不等大家互述衷肠,就立刻吩咐道。 孙闵曦红着眼睛望向站在阶梯上的男子,他曾经一度都很讨厌他,觉着他虚伪,觉着他为了得到蛮姐姐不折手段,却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需要他出手相助的一日。而且这个男人居然没有一丝的纠结与不愿,那样的当机立断,孙闵曦忽然觉着也许蛮姐姐正是需要这样一个有担当的男子。 “不用歇息一下么?”徐蛮刚看到表弟,还是这副模样,心中不忍道。 “来不及了,还要走后门,宫里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了,也会知道今晨毒杀失败,如今右相把持朝政,黄家把持后宫,就算和皇后娘娘撕破脸也是做的出来的。只要这小子没事,皇后娘娘在宫里顶多艰难些,却不会有危险。”诸葛初清扶住徐蛮的肩膀,耐心分析给她听。 徐蛮不舍归不舍,也知道逃难的事情越快越好,就忙叫青梅拿了银票出来,再带上几套还没来的及分发给下人的棉布短打,送与孙闵曦,希望他在路上少吃些苦头。 诸葛初清也没多什么废话,让那些随着来的配房下人,自荐身手最好的四个人,给孙闵曦带上,叫他们扮作码头上搬运的伙计,只等着胡人的船一靠岸,就一同登船而去。 徐蛮强制镇定的将丈夫与表弟送走,这才回到正房,看到留下的那些人,内心再乱,也还是问道:“你们是我母亲送来的?可是都会武艺?” 谁料,其中一人居然行了军礼,开口也是一嘴的江西腔调,细问之下,徐蛮才恍然大悟,这些非但不是什么下人,且各个身手不凡,竟是二哥上次去寻精铁书册时接头的直王亲兵,也就是徐蛮祖父留给他们一家保命的一支隐藏在当地的军队。 “快,快去将梅婆婆请来。”虽然看的出这些人的年纪还轻,就算领头的也不过40来岁,但徐蛮就是想要让梅婆婆来瞧一瞧,她当年护住的东西,到了如今依旧发挥着它的作用。 且不说徐蛮请来梅婆婆与那些新到的精兵如何叙旧,只说诸葛初清带着孙闵曦与余下几人,配合着运货的伙计,一同往码头去,到了临近码头的时候,孙闵曦也不含糊,二话不说拿起一袋麻包就抗在了肩头,混在伙计当中,竟然也不显眼了。 诸葛初清撇过头,勾起了嘴角,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带着货,正巧碰到之前相熟的胡人,诸葛初清笑着与之打了招呼,又说了自己有一批货要送去杭州。这位胡人商旅似乎与诸葛初清关系不错,一口便答应诸葛初清,让他将货物送上货船,一路照应。 于是,两队人合成了一队,孙闵曦那瘦小的身子就更不容易被人发觉了。 这一路,极为顺畅,直到货船驶离了码头,诸葛初清才偷偷松了口气,面上一肃,回过头瞧着随后赶到的黄琇莹之长兄,以及一队手持兵刃的官兵,眼底一片漠然。 140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说什么?谁被带走了?”徐蛮惊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原本一个下午心神就不定,眼瞅着天色擦黑,可诸葛初清还没回来,但总归还留有一丝侥幸,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诸葛初清铺子里的一个管事给打破了。 “回翁主的话,是东家被黄家人带着亲兵给弄走了。”管事缩着肩膀,胆颤的不敢抬头,他知道他们没保护好东家,这万一翁主追究起来,他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徐蛮掐着自己的手心,暗自告诫自己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慌乱,即便急得眼眶发潮,她也不能哽咽一声,还得镇定道:“说吧,当时什么情况?” 管事仔细回忆之前事情发生的经过,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重要的线索,接着又怕徐蛮觉着他们不够尽心,便颤声道:“之前东家通知说,下午有一批货要出港,咱们就带着人和货一起去了码头,正巧遇上曾经有过生意来往的胡人商旅,就搭了顺路船,让他一路照料着。谁知道咱们的船离港之后,黄府上的大郎居然带着一队亲兵将咱们都围上了,说是咱们东家窝藏朝廷捉拿的要犯,这……这怎么可能,咱们的人自不可能让那些人将东家带走,可东家却说,若他不去,当下必会见血,就让小人先回府上报信。说是让翁主不必担心,明日一早,他定会归家。” 徐蛮紧紧咬着后槽牙,否则她真能当众骂出脏话来,黄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午出嫁的女儿带着人上门挑事,下午这家的男儿就将翁主府的男主人给拘走了?怎么着,还真当天下都姓黄了? 徐蛮铁青着脸,继续问道:“除了你们东家,还有旁人被带走么?” 那管事摇摇头,接着解释道:“那帮子将我们都叫过去,一一点看之后,就放我们走了。” 遣走了管事,徐蛮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归了位,只要黄家带走的只有诸葛初清,那么就证明,孙闵曦已经算是暂时安全离开建康城了。掩住心口,她难免后怕,若是真按照她之前想的,留着孙闵曦在府上休息一阵,那恐怕真要跑不出去了。 只是,徐蛮压住心中疑惑,那胡人的商队,也太过凑巧了些。 “青梅,你传我的话,府里的侍卫一半留在府上,另外一半与我的亲卫一同,陪我去左将军府上走一趟!”徐蛮一拍桌面大声喝道。 青梅在一旁却不赞同道:“主母,这事儿是不是寻了梅婆婆来商议一下,毕竟您一人前去,恐是不妥,再则天就要黑了……” “就算点上火把,我也要去!”徐蛮一想起如今诸葛初清成为黄府上的阶下囚,说不准明日就要送入宫中受审,心里就一阵的不痛快。 “那要不要通知一声公主府上?”青梅也知道劝不了自家翁主,只好给自己翁主多一份保障。 徐蛮犹豫片刻,去了那份冲动之心,心里也清楚,若是自己去了再要不到人,最终还是要求到父亲那里,还不如一次来个一劳永逸。 “等我们到了左将军府上,你再派人通知公主府,只找我大哥就好。”徐蛮当即决定道。 左将军府离曾经诸葛家落难所居之地较近,周围都是武官,大多也与黄家有所联系,只是能居住在建康城里的武官,不少也是没有实权,一向只能依附与高位的武官,以求能谋寻到更高的职位或是远离京都,拥有实权的位置。最近虽然朝堂变化很快,也依旧是右相当朝,文官不倒。但很明显的是,武官因着大皇子的缘故,特别是曾经大都督那一脉,多多少少都开始得到重用,这让这些一直被压制却苦于曾经因为大都督而得罪皇帝的武官们,一时间心潮澎湃,自然也萌生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一日傍晚,远处的火烧云还未退下,不少人家就发现不远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亲兵,人人举着火把,火苗闪动,在这样昏黄的傍晚,竟瞧不出来人究竟有多少数量,只觉着恍恍惚惚间,这其中似乎有辆马车夹杂,也不知是哪家的人物。 可是很快,这些看热闹的人们发现,这群人并非只是路过,而是很有目的的靠近了最近风头十足的左将军府。这让躲在一旁看热闹,心中早有投靠黄家之意的武官们立刻做鸟兽散,之后却让面生的下仆守在左将军府附近以获得第一手的消息。 此时,也同样是左将军府上用晚膳的时候,近日县主不在府上,说是带着儿子回北方娘家探亲去了。这让被压制了许久的江姨娘再一次翻身出来扬眉吐气的管理起将军的事务,而原先被媳妇整治的几乎快入佛堂度过余生的黄家老太太,这会子也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说话更是越发的大声了。 除了县主留下的正房因着都是北方列侯的家奴守着,他们不敢动,其余的地方,该换人的换人,该欺压的欺压,就好似被人从牢房里刚放出来一般,一家子都透过了气。唯独左将军,因着妻子归家,江姨娘出来管事,联合着自家的老娘给自己施压,连去个别的姨娘的屋子,都要瞧着江姨娘掉好半天的眼泪。 这若是往年还好,但自从自家媳妇进门之后,媳妇本就是个不错的美人,更别提后来给他纳的那些个鲜嫩的各种口味的姨娘,早将这位将军的口味给养刁了,再加上江姨娘年纪毕竟大了,而且近些年被主母压制,女儿又出了大事,儿子还娶了一房不怎么样的媳妇,所以心情一直郁郁,容颜要能保持如初,那才叫怪事。 所以,即便最近左将军在朝堂之上因着自家亲妹,终于可以展眉而笑,可回到家里,却是一日比一日提不上劲,前一日居然还梦见了悍妻回府,心中竟是喜不自禁,直到梦醒时分,瞧着身旁的老妾,胸腹中那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怅然反而愈加浓重了。 今日一早,女儿带着兵丁去了翁主府示威被人反咬一口,鲜血淋漓的回到曹府一事,他也是知晓的,原本他还觉着妹妹让女儿如此高调的去试探欠缺妥当,特别是女儿这般被人打了脸,就如同他被人打了脸一般。可到了下午,仿佛风水轮流转,翁主的夫婿居然因为窝藏了皇后之子被自家长子擒了回来。眼下皇宫之中,皇帝与皇后皆不能管事,大皇子又有贵人相助,眼瞧着离那个位置也不远了,皇后的嫡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小小翁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个美梦还没留到晚上去做,他左将军府上就被人狠狠的堵上了。 “你说什么?大门被人堵上了?”左将军黄赫冲筷子上的红烧肉一下就掉在了桌子上。 “是……是……”回话的管事嬷嬷被将军的一脸煞气所震,万般言语都咽下去了。 黄赫冲一摔筷子,大怒道:“府里的人呢?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嬷嬷赶紧回道:“听外头喊,好像是翁主来了。” 黄赫冲即刻看向自己的庶长子,这人可是他拘来的,眼瞧着人家夫人追上门来了。 “还敢上门?”最近得意非常,自信爆表的江姨娘放下筷子,用帕子沾沾唇,轻蔑道:“她家出了这等窝藏朝廷钦犯之人,还有脸上门要人?” 这只要一提到与公主府有关的人,江姨娘心里就来火气,不说当初那位公主嫁入黄家,却将自己丈夫弄去了什么公主府,一年到头居然还要在公主府住上一段,就说女儿明明那么稀罕诸葛家的小子,最后也给那贱/人的女儿给弄了去。也活该那臭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落得今日阶下囚的下场。 “就说人是咱们奉命抓的,已经送入宫了。”左将军虽说对公主府十分不满,但对待这位翁主却有种奇怪的感受,有时候甚至会胡乱琢磨,若是当初他真和公主生下一位翁主,那会不会是徐蛮这个模样性格的。即使这个想法很荒唐,可他就是不经意会想起。 那嬷嬷却还是没走,脸色甚至变得很差,纠结半天后,只好硬着头皮道:“老奴已是说了,可是那位翁主不但不走,还……还……” “说,她又能如何?”黄宏辉是黄赫冲的长子,原本是当着嫡子养大的,他从小在母亲身边,被母亲与祖母惯着,又给他灌输,将军府的一切,迟早都是他的这样荒谬的言论,可到头来,嫡母一来,嫡出的弟弟一出生,再加上嫡母娘家势力雄厚,他从小接受的一切想法,都化为了泡影。就更别提之后还娶了个表面瞧着身份高贵,其实娘家内里早就破败不堪的世家女子。他从性格到人品,几乎就是被这样的大起大落弄得扭曲且暴躁起来。 “那位翁主实在如同乡下村妇一般的粗坯。”回事的嬷嬷欲哭无泪道:“她居然收集了周围所有的粪桶,将那些龌龊物全都倒进了咱们府的围墙之内……还有大门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是恶心了一点…… 有人说为毛皇帝与皇后那么快就被控制了,因为大皇子是有预谋且有帮手的,之前有伏笔,再说就露馅了,咳咳…… 但是很明显,皇帝这一派的人也不是没有准备,这就是一场博弈,谁能掌控全局,谁弄洞察先机,谁就有机会赢< 141第一百三十九章 徐蛮坐在马车上,用熏香的帕子捂住了口鼻,才能抵挡住外头传来的阵阵恶臭。她就知道黄家不会那么容易开门,那不如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刺激,让他们自己出来见她好了。 “回翁主,周围的墙壁与角门都泼上了,还要泼么?”青梅白着脸,恶心的差点没吐了。 徐蛮撩开窗帘,往外头瞧了一瞧,原本转角处还有人远远的张望,如今包括外街都空无一人了。 “他们府里还没人出来么?” 青梅摇摇头,觉得空气都要窒息了,也亏得里头的人还能待的住,怕是都跑到二门里去了吧。好在自家的人泼完粪就躲到这里来了,不然站在门口非臭晕不可。 “翁……翁主,里头出来人了。”外头跟着的嬷嬷,闷着声唤道。 徐蛮遮下眸子,轻喘了一下,勾起冷冷的嘴角道:“让人把那人带过来。” 那嬷嬷赶紧过去传话,等人带过来之后,这位嬷嬷不禁暗赞主母英明,来人果然不是黄府上的主人,而不过是个二门小小管事,到显得左将军府上越发的不懂礼数,藐视皇廷了。 “青梅,你去替我问一问,是不是左将军府上架子大到让我这位翁主亲自去门外相请,就算他左将军自持辈分高我一辈,那他家里的庶子我记得前些日子才搬回来吧。”徐蛮压根也没准备去见那个管事,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 稍等了一会儿,青梅回来回话,听那管事的意思,话里话外不外乎是炫耀黄家与宫里的关系,甚至讽刺翁主府窝藏钦犯,此时不赶紧去宫里谢罪,到围上将军府,日后宫里怪罪下来,怕是翁主府上也得不了好结果。 徐蛮横眉冷笑,弹了弹晶莹粉白的指甲,无一丝波动道:“先给本翁主打三十板子,然后扔到黄府门口去。” 等到黄家的人得知管家被打,抛之大门之时,他们这才意识到,就算整个吴国风云变幻,但只要是姓孙的一日当朝,公主一日还在,那翁主就是翁主,就算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也不是他们能随便为难的。 为了不让人瞧着热闹,黄赫冲就算再想将府里的侍卫调出,甚至派出亲兵将徐蛮赶走,他也不得不压下火气,点了长子亲自去大门口迎接。 这是近几年来,徐蛮第一次见到黄琇莹的长兄黄宏辉,小时候的印象已经模糊,可如今站在眼前的,却是一位瘦高面黑的男子,眼带阴沉,姿态也没那么恭敬。 同样的,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黄宏辉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徐蛮,他厌恶的垂下眸子。也许他的妹妹不了解,可他身为长子,又是在公主下嫁那一年怀上的孩子,从他出生以来,到公主与父亲和离再嫁,这段时间他即便不懂事,也从母亲嘴里听到过很多事情,譬如父亲的不归家,譬如母亲明明与父亲感情深厚,却只能做妾,譬如如果公主生了儿子,那么黄府上的一切都要交给这个孩子,而非自己。黄宏辉至今都在庆幸,若非公主改嫁,怕他到时的处境会比现在更不如意。 总而言之,他黄宏辉会变成庶子,被正房欺压一辈子的祸根,就是从当年公主下嫁开始,否则江姨娘一定能名正言顺的嫁与左将军,他与黄琇莹何苦会遭遇多年这般尴尬境地。 “翁主好大的派头。”沼气的恶臭让黄宏辉皱皱眉头,瞧着自家大门口一片的脏污,心中的不满更大。 徐蛮站在马车脚踏上,微低着头高傲的瞧着黄宏辉,干脆直接的说道:“将我家夫君交出,本翁主立刻带着人离开,否则,我不介意让全城的恭桶都收集在此。” “你未免也太过张狂了,那诸葛初清就算是翁主的夫婿,可他藏匿朝廷钦犯,甚至还有可能私下帮助转移,若是不能将那钦犯的去处交代,不说将军府,就是宫里,也绝对不会放人!”黄宏辉挑着粗眉,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今诸葛初清在他手里,等着明日送入宫中,再一番大刑伺候,就不信他不招。 “证据呢?”徐蛮大声喝道:“你不过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将,有什么资格拘我夫婿,是皇上给你下了旨意,还是口头密旨?” “是大皇子殿下。”黄宏辉拱手向东,傲然道。 徐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跟着笑容一收,恶狠狠的说道:“那就让他亲自来我府上抓人,我到要看看,什么朝廷钦犯,在没有证据之前,就能拿我的人!” 黄宏辉被她冰冷的眼神喝住,后脚跟稍动,心里却知那朝廷钦犯不过是个幌子,若是天下人都知道大皇子在未登记之前,就要着手除去正宫皇后之嫡子,怕是会被天下人嗤笑不说,还会质疑皇位是否来历正统。毕竟这个天下还不完全是黄家的天下,就算黄美人握紧了后宫,但不代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反驳的声音。 “怎么?翁主这是想抗命了?”黄宏辉眼睛眯成一条线,外头徐蛮确实带了不少人来,可他们左将军府早不是昔日吴下阿蒙,最近旧部归拢,再加上父亲又被黄美人委以重任,还会怕这区区翁主府上的侍卫么? “抗命?抗谁的命?”徐蛮瞪圆了眼睛,冷哼道:“我舅舅如今在宫中昏迷不醒,大皇子到接了手,准备收拾咱们这些个亲戚了?” 如此诛心之言,黄宏辉心头一缩,虽然现在皇家宗室,最直系的关系只有皇帝,和那位老皇叔一家,可不代表没有其余皇家留下的血脉,毕竟曾经尚主的人家也不少,若是按照徐蛮算的亲戚,许多有背景的世家,几乎都能算的上皇家的亲戚。然而,黄家如今还不想与这些皇亲国戚交恶,甚至有意拉拢,但若是徐蛮这番话入得那些人精的耳朵里,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只因大皇子的祖父当初屠了多少人才坐上了这个位置,所以谁也不能保证,大皇子的未来不会秋后算账。 “翁主请慎言!”黄宏辉大声制止道:“大皇子一向宅心仁厚,又是与翁主从小一同长大,翁主怎可污蔑兄长?” 徐蛮知道他要下套套自己,可她压根不准备钻套,一脸蛮横的说道:“我不管你什么,今日你若是不将我夫婿放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扔粪不行,咱们就杀人,你不是不开门么?你府上的奴仆总有家吧,你一刻不开门,不放人,我就将你府上家奴的亲人全部弄到大门口来,少一刻便杀一个,到时候尸体全部挂在你将军府前的匾额下!” 徐蛮说的自然不会是平民,谁家府上不会有几房下人啊,都是一家一家卖身给了府上,翁主若是要杀几个贱民,除了在道德上会被人质疑外,至于那些人命,也不过赔些银两给将军府罢了。但这恐惧的后遗症,却是能蔓延到整个府内,谁家没有亲戚姐妹,谁家没有父亲儿女,若真是这样,怕是将军府要大乱了。 “你……你一个内宅妇人,心思居然如此歹毒!”黄宏辉都被徐蛮一番嗜血的话给唬住了,他之前就算听过徐蛮刁蛮任性,也不过以为是小女儿家的手段,即便妹妹一直在他耳边抱怨,他也从没拿正眼瞧过徐蛮。 徐蛮捂了捂鼻子,伸手一挥,半句不愿多给,只对身后的亲卫道:“给我上,我就不信了,翻遍了整个将军府,会找不到诸葛初清!” 黄宏辉听后大怒,后院是什么地方,那都是女眷,这些亲卫中虽然有女人,但也有不少男子,这要是今日被徐蛮给翻过了院子,里头的女人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看谁敢!” 徐蛮却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鞭子,在黄宏辉还未反应之时,就用鞭子一下缠住了黄宏辉的脖子,黄宏辉大惊,要用两手去扯那鞭身,却觉着越来越紧,居然一时无法挣脱,不由眼神从不屑变作了恐慌。 “和里面的人说,如果不将诸葛初清放出来,我就拧掉他的脖子!”徐蛮握住鞭把的手有些汗湿,但她还是表面上强装淡然,眼角却死死盯住黄宏辉的一举一动。 黄宏辉身边的狗腿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平日里可都是他们这般在外头横行霸道惯了。这一来就是个彪悍的丫头,几乎是扼住了主上的咽喉,弄个不好,怕是真要人头落地。就赶紧飞快的往里头跑去。 这次,真的是稍等了片刻,里面不但左将军出来了,还有黄家祖母以及那位闻名不如见面的江姨娘,此时正哭得梨花带雨,毫不凄楚,嘴里却完全不似表面那样柔顺,一句接着一句恶毒的话冒了出来。 此时两相僵持,徐蛮让人过去将本就绣花枕头的黄宏辉给绑了起来,逼迫左将军交出诸葛初清,然而左将军却一口咬定,诸葛初清已经被送入皇宫了。这两边吵吵闹闹,等到月儿当空,污物熏得周围众人脑袋发昏之时,仍旧没有个结果。 徐蛮拿着匕首,在她将耐心磨光之后,就走到了黄宏辉的身边。 “且慢!”远处马蹄作响,似乎还有个人大声喊道:“这是个误会,误会啊!” 142第一百四十章 之前黄宏辉仗着自己是男子,此处又是他的地盘,他身后还有不少会武的随从,所以对于徐蛮这么个十多岁的小妇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就算徐蛮也是带着亲卫前来,但他到底没想到徐蛮会真的出手,还一出手就擒住了自己,似乎完全无视左将军里的任何人。 黄宏辉被捆在一旁,心中又是怒又是怕,他怒极在家人以及下属面前丢尽了脸面,还害怕徐蛮当真犯了混,说不准不放诸葛初清,他今日就要丧命与此,到时候就算宫里有追究,也不会因为他这么个姨娘生的庶子,立刻与翁主和公主府翻脸的,那他不但什么都捞不着,反而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好在,父亲并没有袖手旁观,连祖母都被搀着从里头走了出来,黄宏辉听着祖母与阿娘怒骂,低下了头,后牙咬的咯吱响,他居然会落得这般丢人的境地,这些都是拜这个死丫头所赐,等着他能脱困,有朝一日,一定要她后悔今日所为!至于她的夫婿诸葛初清,现下不是还在府里地牢关着么,今夜就要在他身上讨得利息。 可还没等双方有个什么结果,黄宏辉就听得远方有人打马而来,他借着徐蛮亲卫手中火把上的火光,遥遥而望,这才发现,来人不止一个,甚至后面还带了不少随侍亲卫。 “哎呀呀,来晚了来晚了。”那人一下马,原本的笑模样迅速扭曲,一手捂住了口鼻,一手用扇子扇着凉风,恶心道:“这……这味儿,呕……” 徐蛮虽然见过这人,可她看见这人身后的两人时,眼睛着实亮了不少,嘴角也勾了上去,大喊道:“小舅舅,大哥,香郎君!” 扇风的男子皱着眉头,却还是笑着道:“小丫头不过许久没见,这脾气越发的坏了。” 徐蛮暗叹这人虽然年纪将过40,可老天似乎就是特别钟爱于他,看他颦眉遮目的风流劲儿,还真以为是哪家少年郎,那张娃娃脸这些年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阿蛮也真是的,不声不响的就自己来了。”徐海生拿着马鞭,拱手还算客气的对着门口早就铁青着脸的左将军说道:“都是舍妹的错,还望将军见谅。” 左将军黄赫冲一见这阵势,心里就咯噔一下,虽然看起来来者都尚算有礼,可明显不是向着自家,反而更像是来给那个丫头撑腰的。这若是别人还好,但这三人中,一位是皇叔家的那位公子潜,虽然不入仕途醉心商场,但是谁都知晓,老皇叔对他可算疼惜宠溺,他又从来是大方之人,皇叔府上,那两位嫡子与这位庶子的关系也一向和睦。今日他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后头的王府与那位皇叔。 再来是翁主的亲哥哥,如今的直王世子也到了自家府上,怕是之前就传过了消息,就算直王已经变成了闲散爵位,但到底军中也有一些当年没有随直王赴死或是庄成手下的将领存在,这也是黄美人即便忌惮公主府,也不敢将其拦在宫外,或是有什么大动作的原因之一。更何况吴国公主一向尊贵,除非大皇子有什么大动作,否则还真不好动。 下午就时候就不应该听长子的话,当时就应该直接将人送入宫中,否则何来这等麻烦。 “世子,不是老夫托大,只是令妹之举实在是不妥。”黄赫冲目光扫过自家大门以及墙壁,一阵阵的反胃。 显然徐海生也没料到徐蛮的手段如此……所以他干咳一声,笑着回道:“这里我替舍妹告罪一声,实在是情急之下,人之常情。” 黄赫冲气闷,这话就是说他黄家不近人情了? “我也很是好奇,今儿一批货是我叫初清替我托胡人贩去扬州的,怎么初清就会被请来将军府上呢?可是我那货有什么问题?”公子潜晃着与徐蛮相似的酒窝,语带诚恳道。 徐蛮一听扬州二字,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莫非这就是诸葛初清有信心次日归家的原因。她再转眼望向公子潜身后的檀香,他就算一直没说话,可那轻松的模样,到真不像是来救人的。 “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若请各位府里说话,毕竟这里不太方便。”黄赫冲转头吩咐人将女眷都带了回去,无视江姨娘哀求的眼神,直接让人强制送回了后院,这会儿已经不是单单和小姑娘置气的时候了。 “不必了!”公子潜将扇子一合拢,将扇骨敲击着手心,漫不经心道:“明日我还有一批货,若是没有诸葛初清,我到不敢进了,他赏文玩的本事比我店里的掌柜还要毒辣,你今儿个给我放出来,等明天事情了了,我再给你送回来。到时候你们有什么恩怨,我都懒得理会了。” 徐蛮差点没笑出来,这人一旦放出来,还有能回去的时候? 显然黄赫冲也想到了这点,就算公子潜说的再天花乱坠,可到头来,最终结果也不过是想要将人带走。 “此事并非我一个将军府可以做得了主的。”黄赫冲虎目微眯,淡淡道。 “哦?”公子潜的音调有些奇怪,连笑容都不达眼底了,“怎么着?这诸葛初清是要造反了,还是私贩禁品了?居然连将军都做不了主了?” “并非如此……”黄赫冲赶忙说道。 “将军,你也别忘了,诸葛初清娶了阿蛮,他也算的上是半个皇家人了。”公子潜又似好心的提醒道:“阿蛮的嫡亲舅舅虽然病着,可她却不止一个舅舅呢。” 黄赫冲双拳一握,这是摆在明面儿上的威胁了,而他却反驳不得,只能道:“宫中逃逸一重要的人犯,据报可能与诸葛大人有关,老臣也不过公事公办,还请诸位不要为难老臣。” “据报?那人呢?叫出来我瞧瞧。”公子潜随口说道。 黄赫冲哪敢让人出来,这事儿若真是细问,那皇后之子失踪的事情就要露馅,如今大皇子根基未稳,怕是会让事情变得越发复杂,对于日后也尤为不利。 “此事……”黄赫冲一心只想拖延时间,想必府内心腹已经得了消息,定会找个机会将诸葛初清转入他处,如今不过与这些人虚与委蛇,找时机救回儿子罢了。 “难不成,将军还认为本公子也有窝藏钦犯之嫌?”公子潜收住笑,冷冷的看向黄赫冲,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黄赫冲双鬓染汗,到不是怕了这些人,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让他隐忍,不可逞一时之快。 “自然不是。” 公子潜摆手打断他,不耐烦道:“既然将军不准备将人交出来,我就亲自进去找了。” 黄赫冲一见这架势,是要硬闯啊,他忙让人堵住臭烘烘的大门,不悦道:“公子如此作为,又置于我将军府何地,置于宫中黄美人与大皇子何地?” “我可管不了这些,我明日就需要这个人,今日就要带走!”公子潜也极为不满,还没有谁敢如此不给他面子。 将军府大门前不但臭气熏天,还围着各路人马争吵不休,但徐蛮却发现大哥与檀香都只是站着,很少插话,但偶尔间递给自己的眼神,却是安抚居多。 就在徐蛮想不明白之时,这次老远就能看到数只火把从远而至,徐蛮的心顿时揪成一团,那打头轿子一看便知道是宫里来的。 果不其然,轿子在大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年老的太监刚一下轿差点没吐了,整个人都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随后匆匆留下话来,就带着人逃也似的跑了。只是那言语中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告诫众人,不得来黄府上滋事,却没有谈及半点关于诸葛初清的。 “既然宫里都派了人来,那此事就算了吧。” 公子潜说完这句,不但徐蛮傻了眼,连黄赫冲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年老耳聋了。 “妹妹确实也应该长大了,别为一点小事,就与别人争执,沉不住气,就算将军府上的大郎再如何,妹妹你也偏激了。”听徐海生的意思,这事儿竟只是两家晚辈胡闹而至,完全与翁主的夫婿无关了? 徐蛮心急,刚要说话,就被走近的徐海生拉住了手,微微摇摇头。她只要将话咽进肚子里,低下了头,跟着什么都不说,就撩开帘子坐进了马车里。 “误会,都是误会,早就说过了。”檀香上前亲手将黄赫冲的长子弄了过来,再交与黄将军手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情形,也随着那太监的来与去,悄然消失。 之后,连黄赫冲都没反应过来,这群人包括徐蛮的亲卫,呼啦啦一下跑的干净,连一句闲话都没留下来。黄赫冲面色古怪的看着街口,突然觉着这就是一场闹剧。 “这是怎么回事?”徐蛮见大哥也坐进了马车,立刻焦急的问道。 徐海生却没解释,只是坐在马车上,撩开窗户帘往外看,徐蛮左等右等等不到回答,就想着要不要回去直接冲入将军府救人,可还没等她爆发,马车的门帘再次掀开,一个根本不可能在此的人,居然毫发无损的坐了进来。 “大哥,阿蛮。” 徐蛮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喃喃道:“初清,你怎会在此?” 143第一百四十一章 徐蛮再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已经不在将军府上了,而是活生生的坐在自己身边,用着又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瞧着自己,真的好似做梦一般。 诸葛初清虽然衣着有点狼狈,但面容并不憔悴,他微勾起嘴角,握住徐蛮的手,轻叹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徐蛮想到管事带的话,让她在府里等着他,他明日就归,而她当真没有放在心上,如此一来,难免心虚,脸颊发烫。 “我只是担心……” 诸葛初清一见徐蛮眼底泛出了泪光,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只能靠着她哄道:“今儿有没有吃亏?” 徐蛮摇摇头,想着她将大粪泼在将军府上,黄赫冲那帮子人却只能敢怒不敢言,就算他们事后会报复,但是今儿她却已是出了口气了。 “你是没瞧见当时黄家的人脸都绿了,虽然我也被臭的要晕,可是瞧见他们那副德行,我就打心底里痛快。”徐蛮欢快的扒在诸葛初清怀里,让他搂着自己,她则眼睛亮亮的说着今日之事,甚至有些得意的扬起了眉毛。 “咳咳……”实在不愿被忽视彻底的男人,咳嗽了一声。 徐蛮一惊,这才想起车厢里还有自己的大哥,她顿时从脖子到耳尖都几乎红的滴血,手也如触动雷电般要缩了回去,但诸葛初清却好似并不在意,面色如常的抓紧了徐蛮的手,视线转向徐海生,笑着道:“大哥。” 徐海生暗叹嫁出去的女儿果然就外向了,压住心里那点子酸涩,他正色道:“事情可是完了?” 诸葛初清捏了捏徐蛮的手心,回道:“放心,尾巴都处理掉了。” 徐蛮不满这两人如同哑谜般的对话,瞪着眼睛看向徐海生道:“到底怎么回事,敢情大家看着我着急上火的,心里乐呵?” 徐海生对着诸葛初清撇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诸葛初清亲密的将徐蛮耳边的碎发给她绕到耳后,一点都不担心的瞧着徐蛮一副炸了毛的猫儿样,给她解释道:“将军府里有咱们的人,要出来不难,只是需要一个时机。” “那若是他们发现你不在了……”徐蛮很怕将军府的人再来生事。 “今日他们会押解诸葛初清进宫复命,岂料中途遇到一群歹人,杀人劫持,诸葛初清从今夜起就会消失踪迹。”诸葛初清用着平和的语调说着惊心动魄的计划。 徐蛮马上反应过来,看来今日大哥与小舅舅前来,都是原先他们商量好的。只不过由着她开了头,越发真实了。不论事实究竟为何,外人只能看的到左将军府将翁主无辜的夫婿抓入府中,甚至要押解入宫,谁知中途出事,翁主的夫婿生死不知,这就可以让诸葛初清趁机做很多事了。 “原本我们是想找别的法子甩开眼线,但正好四皇子出事,我就想着可以借着机会从中浑水摸鱼一次,只是不想你担心罢了,原想着明早冒险回府再与你说,现下你都来了,我也就不用回府了。”诸葛初清始终拉着徐蛮的手,不舍道。 徐蛮终于明白,诸葛初清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脱身,要离开她一段时间了。 “你要去多久?”她不再问他去做什么,她知道只要她问,诸葛初清就一定会答,绝不敷衍,可她就是窝囊的没胆子听了。 “起码要躲上一段,不过少则三日,多则十日,我定会与你联系。”诸葛初清哪里舍得这如花美眷,心心念念那么多年,去没想到成婚才没多长时间,就遇上了这样的破事,可偏偏也只有他能办。 徐蛮求证的看向自家的大哥,见他也点了点头后,心顿时沉了下来,一股浓浓的眷恋让她与诸葛初清的手十指相扣,死死的不想分开。 “乖,等忙过了这一阵,我陪你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诸葛初清哪里忍心看着心爱的女子露出这样落寞的表情,这会子他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没有应答,只是默默的与诸葛初清的手交缠在一起,连胳膊都紧紧贴着。什么都不想说,徐蛮静静的等待着马车渐停,等待着外头小舅舅的呼唤,等待着诸葛初清最后在她眉心的一吻,深刻而虔诚,就像永不相负的誓言。 “母亲从宫里拿到了舅舅的几滴血,只有诸葛初清知道范太医在哪里,现在谁派人都有可能被人钻了空子,不如就他亲自前去,要安全的多。”徐海生扶着徐蛮,看着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侧脸,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徐蛮一点点平静了下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舅舅,为了吴国的江山,若是像书中那样,舅舅一旦垮了,那么等待自己一家的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从一开始,舅舅与舅妈的生死,就是和公主府紧密相关,所以,大皇子绝对不能继位。 “我知晓了,大哥。”徐蛮转过头,异常的坚定道:“我也能做好需要我做的事情。” 左将军府最近都是建康城里的谈资,之前黄美人一跃而上,大皇子春风得意,左将军府也从很久前与公主和离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然而还没张扬几天,居然又是因为公主府里的那位嫁做人妇的翁主,让将军府几乎臭名远扬,那还真是很臭很臭,以至于将军府旁边的住户,不少人在这一段时间搬离或是暂借住所,只等左将军府上收拾干净,恶臭消退。 然而,翁主嚣张跋扈的故事版本还没兴起来,翁主的夫婿莫名被将军府所擒,翁主上门寻夫的版本又开始大热,跟着接下来,翁主的夫婿被捕至今未归翁主府的实情也被捅了出来,翁主更是三番两次上将军府讨人,可偏偏将军府不但没人可交,还必须要掩饰诸葛初清很可能被人劫走的消息。一时间原本是立功得赏的大好事忽得就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大山芋,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诸葛初清的踪迹。 左将军府之前也怀疑会不会是翁主府与公主府劫走了人,可看着焦躁不似作伪的翁主,还有咄咄逼人的公主府,以及近期的监视与观察,左将军再不情愿,也只能压下怀疑,继续卖力的找人。但偏偏诸葛初清就如同泥入大海,怎么捞都没捞出来。 “你说,黄琇莹在找一个和尚?”徐蛮例行每日去将军府闹腾,才刚刚回家,就得了这么个消息。 青梅端了盆来,给徐蛮洗漱,嘴上却道:“正是一个和尚,说是在宏觉寺,是一位德高望重,颇有神通的老者。” 徐蛮擦着脸,回忆过往种种,终是在脑海的角落里回味起了当年的往事,她可是为了吓唬黄琇莹,而编造出这么一位有着天眼通的得道高僧,就是为了让黄琇莹知道,这个世界知道前世轨道的并非黄琇莹一人。只是徐蛮到没想到,黄琇莹一旦有了权力,居然如此疯狂的想要毁灭或是挖掘知道她秘密的人。徐蛮可不相信,黄琇莹若是找到了真正的这么个人,黄琇莹还能用心善待,怕是早就想要杀之而后快了。不过,黄琇莹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寻觅,怕也是在黄家甚至黄美人面前报过备的,其中理由徐蛮猜也猜得到,不外乎提前知晓天道之类的。像大皇子这样要做大事的人,什么有比先知更让他动心的? 由着他们去找好了,反正怎么也不会有结果的。 又过了几日,约定好的三日已过,徐蛮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即使知晓宫里没有放弃寻找诸葛初清,那就是最好的消息,可她还是每夜直到凌晨才能强迫睡去,而且睡梦中也时常出现许多不好的梦境,这时间一长,不但徐蛮身边的丫头看不下去了,连梅婆婆也经常过来劝解一二。 诸葛初清的事情让徐蛮没了精神,可一早梅婆婆一番话,到不得不让徐蛮强制打起了精神。 “外院的侍卫换防了。”梅婆婆一早就来了,原本的笑容都被一种令人紧张的平静所代替。 吴国的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将军诸侯,只要是品级高的,皇帝赐的宅院,那么一定会有侍卫,可这个侍卫却分两种,一种是外院巡视防卫的,那是皇家派过来保护的,可若是有了调令立刻就要走人,他们实打实的主子是在宫里,而非这宅子里的主人,但另外一种,却是与之相反,是主子心腹的亲卫,一般放在内院或者做主上吩咐的任务。徐蛮的亲卫除了自家老娘给的,还有就是当年皇帝亲自为她选的,一直随着她到现在,就算平日里碍于主仆身份,很少交流,但是他们这些人的忠心,徐蛮却是毫不怀疑。 只是,就算是外院的侍卫也不是轻易就能换的,如此府内的这番动作恐怕已经直指宫里了。 “我阿娘那里也换了么?”徐蛮觉得心跳的厉害,大皇子难道就如此觉着自己胜券在握?连皇家的体面都不顾了? “不但公主府上,连皇叔昭王那里都换了,还包括直王府。”梅婆婆昨日就派了去打听,原以为就只针对翁主府,却没想到整个皇家都没放过。 徐蛮坐直了这些天一直松散的身子,想了想道:“将二门紧闭,不让外头的人再进来了,这次换的侍卫,府里一律都赶到外院去,不论巡逻还是护卫,内院都用上咱们自己的人,顺便再重新排查一下内宅。” 也不知道,大哥与诸葛初清他们一直计划的事情,到底成功了几分。 144第一百四十二章 就在新一轮朝堂之上的争吵后,革新派再一次惜败,甚至有人为此罢官入狱,这让不少皇帝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十分胆寒,可又知道若是此时背叛了皇帝,不但自己一路走来所付出的打了水漂,也极有可能会在被保守派利用后,弃之敝屣。所以革新派意外的,除了某些目光短浅之辈,大多依旧坚守站位,其中特别是丁家父子最为坚定,再加上丁皓然与昭王府有联姻,保守派暂时也不敢有大动作。 只是文官里有诸葛左相和一些热血的革新派暂时支持的,但武官中就明显是革新派伸手不及的地方了,即便其中有直王的余下部署,但到底大都督在其中威望更甚,希望黄家一步登天,惠及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数。特别是近期各府侍卫频繁调动,还有京都布防也渐渐低调换置,敏感的人都开始慢慢蛰伏,一些老臣甚至不得不辞官归田,以待避过这场风波,等待皇帝重新临朝。 然而,太医的新一轮诊治却给了对皇帝还抱有希望的人,狠狠的一拳,因为皇帝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不说人已经进入弥留之际,也相差不远了。这让原先就预谋想让大皇子执政的人声势越发浩大,就差没奏请大皇子自立为储了。这当中,二皇子与嫡四子自然也有人拥护,可二皇子一向为人低调,毫无野心,并不显眼,更别说有什么簇拥者。四皇子年纪不大,皇后如今的状况在宫中显然算是失势了,鲁家即使官拜大司马,却因为在之前为了让皇帝安心,大部分的实权都早已上交,这与黄家的军威相比,又差了几分,且看近期四皇子从未出现,鲁家在朝堂之上就算如何强调正统嫡出也无几人响应,就瞧的出来。甚至最近连皇帝的亲姐妹们都无明确表态了。 一切似乎有一只掌控的手,极为顺利的向着大皇子得益的方向推去。 徐蛮最近并不顺心,诸葛初清没有消息,母亲也让心腹带话不要轻举妄动,就连父亲与大哥都在最近一次与保守派的冲突中,暂时休在家中,按兵不动,这很明显就是想要避其锋芒,不愿争一时之气。 心情不好,又不能远行,对于女人来说,最好的消遣方式,就是去购物,就算翁主府外头最近来来回回多了不少探头探脑的人,再加上换来的侍卫脸面陌生,让她极为没有安全感,但她只要没有被圈禁,就能够去建康城里任何想去的地方。 “翁主,外头那几个人还在跟着。”青梅在马车里给徐蛮倒了杯茶,担忧的说道。 徐蛮却浑不在意,品着茶,舒坦的闭眼说道:“只要我们的人知道他们在跟着就行,不必费心思去甩开,反而遭人猜忌。” 如今的情形实在对他们太不利了,皇帝舅舅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皇后舅妈也被困凤栖宫,这在徐蛮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中宫皇后再怎么说也有自己的人脉,怎么会落到被人掣肘,谋害,甚至要送亲生儿子逃命这样的事情来。更何况黄家的人未免动手太快,最近的户部尚书也被右相着手收拾了,反而提了淑媛的公公,那个新晋没多久的户部郎中坐了尚书的空缺。当然,诸葛小叔那看起来不起眼,却举足轻重的典农都尉更是没有逃过,就算碍于左相与公主府,也不过留职去权,到头来筹备军资之事又重新回归到大司农的权利之下,只不过如今的大司农再不是徐家大伯,而是保守派重新提拔的新人。 对于大皇子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没有人反对,他走的完全就不是皇帝那一套改革之道,反而越看越往曾经的旧制靠拢,若是真让大皇子得逞,那么皇帝所做的一切都将挥之殆尽,而寒门又将重新归于田间与商界,世家的势力恐是要比前朝更加稳固,这不得不让那些已经入仕的寒门子弟心生惶恐。甚至近期徐蛮还听说有谏臣撞死大殿的,只可惜得到的回复也不过是好生安葬罢了。 马车靠近了徐蛮想去的新街,这是这几年新崛起的商圈,老城旧店被改建后,这里很快涌现了一批琳琅满目的各类店铺,做生意的人也不再是熟悉的店号,反而更多的融入了各地的特色与商品,到也吸引了不少贵妇乃至男人们的亲睐。今日徐蛮要去的店,就是一家专卖女子脂粉的店铺,这家店铺不但有修饰女子妆容的脂粉,还有保养肌肤的一些膏脂,效果虽然不如宫里的方子,但是胜在价格适中,中等家庭的女子都能用的起,再加上这家特有的香料,独一无二的味道,很是吸引了爱美的女人们。 徐蛮爱香,这是宫里不少人都知道的,所以她将购物第一站定在这样一家店铺,也没什么值得别人的怀疑的,再加上这家店多是女子,徐蛮一行后头跟着的尾巴,到是不那么容易随着进去了,所以等着徐蛮进店后,他们反而更加关注徐蛮的马车与随行的人员,因为若是诸葛初清出现,必然会混在其中,以求脱身,或是回到翁主府上。 徐蛮显然是店里的老客户了,一进来就被相熟的伙计接待,还试了试最近新出的荷叶香,动作慢条斯理,并不显急切,却也没很快买了东西就走。然而,人要出门,总会遇上一些尴尬,就在徐蛮弯腰去瞧一边柜格上的一种胭脂粉时,青梅眼尖立刻瞅到了徐蛮裙裾上的点点猩红,她忙叫了香椿用身体挡住,又支支吾吾红着脸向店里的管事娘子求了一处地方。那管家的娘子也是女子,当下一口便应了。 这家的更衣之所,由于店铺所限并不在一层,而是在二层里间,徐蛮先与青梅一同上楼,香椿则返回外头马车上去取衣衫,这在店里店外的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小小意外罢了。 徐蛮去了二层里间,待青梅点头确定无人跟踪之后,她这才松懈下来,露出焦急之色,只吩咐青梅在外头盯着之后,就立刻推门而入。 人不过刚迈过门槛,门也刚刚关上,徐蛮就觉着被人一把拉了过去,却没等惊呼一声,就被一阵略带急切的吻封住了口舌,感受着那吻中的彷徨、思念以及这个怀抱的熟悉感,她渐渐放软了身子,让自己投入到这个令人缠绵的深吻中。 对方似乎怎么吻都不够,不但反复吮吸着徐蛮的丁香舌,双手也在徐蛮的身体上游移抚摸。温热的呼吸带着干爽的香气环绕在徐蛮的四周,那样深深浅浅的牵扯,几乎让她醉倒在他的怀里。不顾舌根的痛麻,徐蛮仰起头,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着他的疼宠,直让两人吻到浑身颤抖,都急不可耐的撕扯着对方的衣物,才不得不稍稍分开,可却仍旧眷恋的时不时亲吻一下对方的嘴唇,脸颊,乃至耳垂。 两具身体努力的贴在一处,不停的试探着对方,那隔着布料相互的摩擦的触感,让徐蛮几乎呻/吟出声,双腿内侧都有了绷紧的感觉,既叫她羞耻,又不得不顺从欲/望的扭动身体。 显然,迫切想要感受对方的不止徐蛮,对方几乎来不及褪下徐蛮的外衣,就撩开她的襦裙,脱去了亵裤,又将她放在屋中的软榻上,在发现她已经早就准备好了之后,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将身体化作利剑直直刺入徐蛮的花芯。 就在相接的那一刻,徐蛮差点哭了出来,她拉扯着对方的衣襟,吻着他的脖子,哽咽的低声道:“初清,我很想你,很想你……” 诸葛初清将徐蛮压在榻上,听着她哀怨的哭声,心疼的慢下了节奏,比之前更加温柔的疼爱着她,安抚道:“乖,不哭不哭,我回来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徐蛮就这样一边委屈的哭泣,一边一*的被浪潮拍打,僵直的脚趾微微卷起,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再多的欢愉,原本为了假装月信的鸡血袋也不知道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两人的上衣都没有脱干净,就那样半遮半露,却也在对方的身体上交错着留下了深爱的痕迹。 诸葛初清揉捏亲吻着徐蛮胸前的白兔,身体那微痛却刺激的感觉,让他也忍不住闷哼出声,头顶的汗水顺着白皙的脖子流入平坦的胸膛,最后与徐蛮身上的汗珠交汇,分不清你我。 一次又一次的被动承受,徐蛮觉着自己就要尖叫起来,她浑身麻得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可身体的空虚却一直没被填埋,她疯狂的渴望,抖着手拉近着诸葛初清,直到诸葛初清在她身/下狠狠的碰撞几次,她的大脑一瞬间几乎没了意识,只觉得灵魂从未有过的满足,舒服的全身战栗起来。 “阿蛮,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手的……”诸葛初清最后咬着徐蛮的耳垂,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便迸发了出来。 145第一百四十三章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细吻,徐蛮趴在软榻上,那一*的余韵让她的身子微微颤动,可还是经不住诸葛初清的挑拨,身子又觉空虚起来。 “你……别……”带着破碎的低叹,徐蛮的睫毛挂上了泪珠,让她显得格外脆弱。 诸葛初清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时机,可还是恋恋不舍的在徐蛮的后背留下点点红梅印记,直到发觉徐蛮快要哭出来了,才将她半褪的衣物轻柔的拉上来,将那具令他发狂的身子仔细包裹起来。 “抱歉,我日夜都在想你。”理着徐蛮的发,诸葛初清贴在徐蛮的耳边说道。 徐蛮抽了抽鼻子,哽咽道:“你说好3到10日,可如今都快过两个月了,你怎么才回来。” 诸葛初清怜惜的吻了吻她的脖子,歉意道:“靠着那点鲜血并不容易分解出毒素的来源,所以多费了点时间,再加上解药的原料难寻,才到了今日。” 徐蛮不顾身子虚软,挣扎着反过身来,眼眸上一层迷雾,她拉着诸葛初清的手,激动道:“你是说……是说舅舅有救了?” 诸葛初清拨开她微湿的鬓发,亲了亲她粉嫩的嘴唇,笑着点点头。 徐蛮借着窗户缝里透露的阳光,终于看清了自家男人的面庞,即便打理的很干净,但那眼底的倦色却怎么都遮盖不住,怕是这么多个日夜,他都在为了此事奔波,今日更是来不及休息就赶来与她相会。 “你回来,要与我回府么?”徐蛮贴在诸葛初清的胸口,耳边传来他温热的气息,这么多天以来不但是诸葛初清想念着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夜夜难寐,原先婚前宽大的暖床,也终有这一日让她感觉到了冰冷难耐。 谈及此,诸葛初清摸着徐蛮身子的手顿了顿,愧疚更深了几分,却只能压下心头不忍,苦涩道:“事情没完,我也不能露面,不然对你对公主府都不是好事,再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明日就要离开建康。” 徐蛮很想让他不要去,很想让他与她回府,可她很清醒的知晓,他这一去不单单是为了朝廷,为了社稷,更是为了她,为了翁主府,甚至还有公主府,只有皇帝清醒了,江山稳固了,朗朗乾坤一片清明,她与他才可以再无后顾之忧。 “别怕,要相信皇上,相信你父兄,相信我……”在徐蛮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诸葛初清紧紧抱住了她,贪婪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等着徐蛮再次出现在脂粉店门口,外头那些探头探脑的人,显然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一见徐蛮出来,身边并未跟着其他人,便又缩回到阴暗处,直到徐蛮的马车再次前行,才又跟了上去。 徐蛮坐在马车里,拉了拉衣领,总觉着会露出什么来,让别人看见尴尬,但好在一路上青梅与香椿并没有异常,也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将手抬起,摸向自己的胸口,那个袋子里放着一枚药丸,正是这次诸葛初清千辛万苦送来的解药,现在只要将解药送到宫中能够信任的人手里,皇帝舅舅就会好转过来,那么这么长时间在自己头上悬着的那把刀也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心跳随着徐蛮的思绪越跳越快,徐蛮觉着她怀里放着的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解毒药丸,而是破除女主重生文中的最后一个关键,只要大皇子没有继位,那么故事就会完完全全的与原著剧情相反,不但徐蛮可以逃脱剧情的枷锁,其他人也会随之改变命运,得到善果。 “翁主……翁主……” 徐蛮回过神来,感觉手心全是汗,她抬头询问的看向青梅担忧的脸。 “咱们还要去别的店么?”青梅给徐蛮倒了杯水问道。 徐蛮握住水杯的手有些抖,不知道是因为即将面对的危难还是知晓有可能扭转乾坤,摆脱命运的心潮澎湃,她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激动与紧张,喝了口水道:“回府。” 她现在还有什么心思到处逛游。 为了避人耳目,徐蛮并没有马上前往公主府,而是先回了自己府上,然后立刻寻来梅婆婆与槿婆婆,这是诸葛初清今日特意吩咐的,让她们用自己的渠道,将药送到公主府上去,到时候大长公主进宫探视,只要将药送到黄美人身边的一位小太监手里,东西自然就会用到皇帝身上。 可徐蛮刚与两位婆婆商议结束,就要将药重新装好送到二人手中的时候,外头的嬷嬷却跑了进来,说是宫里来人了。徐蛮重新将药揣回怀里,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宫里会传她去做什么,因为现在宫里能传唤她的,肯定就只有黄美人。 梅婆婆与槿婆婆都很担心徐蛮,在这样一个大环境里,还不如称病不出,否则入宫之后,会遇到什么事儿,还真让人难以预测。徐蛮听后,也觉着两位婆婆说的有理,就准备让人回了宫里的来人,说是今日出游之后,回来头痛脑热,怕是有些不适。 却没想到,府里的嬷嬷刚一去回话,这称病的事儿还没说出口,来人就将大长公主今日入宫,尚未回府,且要留在宫里一段时间的事儿说了出来。 “我母亲还未回府?”徐蛮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说道。 那嬷嬷也觉着事情不妙,赶忙回道:“说是今日去看皇后娘娘,岂料皇后娘娘的身子不佳,便留在宫里照顾。” “她们怎么敢?”徐蛮失魂落魄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两位婆婆瞧着她身子直打晃,忙走了过去,将其扶住。 槿婆婆在宫里的时间最长,经验也丰富的多,她便劝道:“这是明摆着设了个套,让翁主去钻,翁主可不能大意。” “可我母亲还在宫里,她们这是要……”圈禁二字始终含在徐蛮口中,却吐不出来。 “老奴瞧着还不如去和煦公主府上求秦太美人拿个主意,毕竟身份在此。”槿婆婆不忍徐蛮心伤,又怕她执意进宫,便说道。 徐蛮摇摇头,秦太美人是在皇帝尚且掌握大权之时,身份算是尊贵,可一旦那大皇子夺了权势,万一来个六亲不认,这在曾经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只要胜利了,那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就是史书上的一笔,完全不具任何意义,谁也不会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出来指责。 “老奴想着他们一定是有事儿要寻了翁主前去,但又有所忌惮,才会用公主要挟,事情总之不会那么简单。”梅婆婆瞧过太多的阴谋,此时不论是大皇子还是皇帝,已经根本没有退路了。 徐蛮想起那一日,黄琇莹前来试探,黄美人不会不知道黄琇莹的动作,可徐蛮却不相信黄琇莹会敢说出实情,毕竟黄琇莹的来历太过骇人听闻,这在敬畏鬼神的古代,就算能被重用一时,迟早也会被当成妖孽烧个粉身碎骨,更何况皇家人一向多疑的性子。 那么剩下的,可以寻她来问的,也不过就是诸葛初清与四皇子的下落了。 定了定神,徐蛮想到了怀里的药丸,将心一横说道:“不论他们有什么阴谋,这趟入宫,我一定要去。” 次日一大早,徐蛮也不管是否前一夜睡的踏实,她窝在马车里强打着精神,一路反复想着可能遇到的人与突发的事件,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逆天的本事,这么多年生在皇家,就算曾经遇到过一些挫折与威胁,可那也不过都藏在暗处。她从穿来到现在,几乎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一日参合到保皇锄奸的大事中来。她一直都以为她这样的身份,就算大皇子真要谋反,她也还有父兄母亲,撑死她将书中的一些已经出现过的情节,找个恰当的机会给予身边人提示。 只可惜,剧情变换,她身为皇帝的亲外甥女,既然享受了皇家的尊荣,也就要在适当的时候,做出相当的回报。 这一次的进宫,完全不同往日,大门口的侍卫都换成了她不认识的人,来来回回的太监宫女且都是生面孔,徐蛮觉着自己紧张的胃都要痛了,这不同与她以往与黄琇莹那样的小打小闹,投机取巧,她今日所面对的,也早不是被舅舅压制之下的后宫女人,黄美人现如今就在这短短几个月间,成为了后宫最有权势的女人。 一路上,都是徐蛮熟悉的景色,然而这里却再也不是她小时候时常玩闹的舅舅家了。 “黄美人到是好手段。”徐蛮一入绫绮宫,就瞧见黄美人一改往日温婉的打扮,居然艳丽袭人,高高在上的坐在大殿上,身上的气势也不在保留一丝一毫。 “大胆!”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走了出来,大声呵斥道。 徐蛮冷笑一声,撇开眼,傲然道:“狗奴婢,滚到一边儿去,我与你主子说话,你还没资格废话。” 黄美人一直看着徐蛮骄横的模样,微微蹙起了眉头,随即瞬间松散,笑着道:“阿蛮成了婚,脾气到是比之前还要大了。” 徐蛮却鄙夷的看向她,毫不掩饰的厌恶道:“总比某些人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强,怎么着?现在不装了?还是想等着我舅舅不在了,坐上那后宫太后的位置?” “徐蛮!你莫要口无遮拦!”黄美人被直戳心窝,也恼了几分,低声呵斥道。 “你也没什么资格说我?”徐蛮轻飘飘的说道:“你到是好手段,我孙家还没死绝呢,就开始圈起了孙家的人,可是想着日后,大皇子也改了姓氏,姓了黄?” “徐蛮,这是皇家的事情,你一不姓孙,二不嫁皇家,没资格在这里质疑天家的决定!”黄美人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声音大了许多。 可徐蛮就像是压根不害怕一样,继续顶撞道:“那我也要告诉你,我皇家不但有皇子,还有一位皇叔爷爷在世呢,别想着你将军府一手遮天,简直欺人太甚,先是抓我夫婿,弄得现在不知生死,如今又是圈禁我母亲,这大皇子还没继位呢,就想着赶尽杀绝了?” 黄美人揉着眉头,摆摆手,不耐烦道:“也不知道你听了谁的话,一进来就跟炮竹似的,罢了罢了,本宫再多说,你也不会信的,不如亲眼去凤栖宫里瞧瞧吧。这么大的姑娘,也成了婚了,心思居然还这么浅,你大表哥是什么人,待你好不好,你会不知?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徐蛮压根也不留,一甩袖子就往外走去,一旁的小太监得了黄美人的眼神,立刻跟了上去。 黄美人瞧着徐蛮的背影,非但刚刚的怒气全消,反而露出一丝丝的笑意来。 “主子您看……”旁边的大太监迟疑道。 黄美人依靠在座位上,淡淡道:“不过一个蠢的,若是真知晓四皇子下落不明,早就进宫来找本宫的不痛快了。” “可她明明一开始想要找了借口不入宫的。”大太监敛着目,露出一丝狐疑。 黄美人将手放入大太监的手中,站了起来道:“女人家总有不舒服的时候,再说她母亲在这里她赶着来,也不奇怪。” 她可是得了消息,这丫头昨日可是在脂粉店里因为月信丢了丑。 “那诸葛初清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还是说已经被人救走了。”大太监扶住黄美人,小心虚揽着她,往殿后走去。 “不过一个翁主夫婿,怕也是被中宫所托,现在连诸葛府都被我们压的翻不了身,还怕他一介商贩?不足为惧。”黄美人不屑道:“不过,只要是想妨碍我皇儿登上那个位置,本宫都不会心慈手软,这些人也就多留在宫中几日罢了。给本宫找人盯着,看那丫头有没有与人接触,传过什么消息,今日不论她怎么闹腾,也别放她出宫,本宫到要看看公主府究竟有没有后手。” 这些多留一些时日的人当中,还包括半死不活躺在承德宫的那一位,黄美人神色复杂,却没有说出口。 她同样也没注意,扶着她的大太监,此刻低下了头,露出了一瞬的狠辣。 146第一百四十四章 徐蛮从绫绮宫里出来,身边的小太监一路跟在后头,脸上带着巴结的神色,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三等太监,只是他腰间却带着一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香囊,正好与其他同样的三等太监区分开来。 徐蛮脚步微缓,随意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太监眼睛一亮,忙狗腿道:“奴婢小醋子。” 徐蛮掩着帕子噗嗤一乐,又问道:“哪个醋字?” “不过就是那个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醋……”小太监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似是看习惯了别人对他名字的反应。 徐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居然亲自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道:“看你是个有眼力的,比那宫里的其他人要强上许多,喏,这个赏你。” 那小太监贪婪的瞧着那荷包上精美的绣样,感恩戴德的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嘴里更是一箩筐的好话,突突往外蹦跶,直说的徐蛮眉开眼笑,待着人走远了,他才转身回来。 小太监刚回绫绮宫,就被另外一个太监小管事拉住了袖子,小太监马上换上一副赔小心的笑容,拢着袖子道:“林管事……” 那林管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摊在小太监的面前。 小太监捂住了袖子,磨磨蹭蹭的不肯拿出来,只是谄笑道:“林管事……不过一个荷包。” 林管事丝毫没有通融,反而板着个脸,手掌摊开不动。 小太监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慢从袖子里将那只精美的荷包放在了林管事的手上,看样子十分的不舍。 林管事接过那荷包,仔细捏了捏,发现里头是个圆溜溜的东西,并非银两,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东西收入怀中,再深深看了小太监一眼,道:“日后有些人的钱该收,有些人的钱只会买你的命。”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再不敢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那只荷包,只哈着腰,不停的点头。 林管事一摆手,那小太监立刻倒退着走了出去,直到大门口才回过头瞧了一眼,随即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林管事看着那小太监没了影子,这才走到宫门下的一处阴影里,对着里头的人,将怀里的那只荷包拿了出来,又当着他的面打开了荷包,只是荷包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一颗小指大的东珠,虽然色泽不错,可也不过就是赏人的玩意儿。 “总管,您看……”林管事脸色微沉,将那颗东珠递了过去。 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站在阴暗处,一直看着那颗东珠,接着皱起了眉头,却并未伸手,只是思索一阵才道:“无事了,退下吧。” 林管事微愣,拿着那东珠却没收回去。 “留着玩吧。”大太监转过身,一扬拂尘,挂在臂弯之间,背部不像在黄美人身边时那样弯曲,反而挺的笔直,脚步稳健,竟让人一时间忘却了他太监的身份。 林管事捏着那东珠,手指微微颤动,跟着又稳稳的将东珠放回那个精致的荷包内,重新放回自己的身上。 徐蛮自然不知她走后发生的时候,可她同样也心绪不宁,之前她瞧见小醋子身上带着的香囊就觉着眼熟,后一想便猜到是自己小时候的教养嬷嬷辛氏的手笔,原本她还对诸葛初清交代的接应人选有些不安,但一瞧见那香囊,她才强压着心中慌乱,将荷包赏了出去。 凤栖宫并不远,可徐蛮一直发觉自己的身边多了许多人,再一想黄美人的用意,便知道今日自己是定出不去了,一瞬间原本不安的心,竟然也豁得出去了,反正无论她在宫外还是宫内,她都不可能抛下母亲抛下公主府,那还不如留在宫里与母亲一起,就赌一次那个药丸又如何? 刚一登上凤栖宫的阶梯,徐蛮一抬头,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快步跑上了阶梯,直直扑入宫门口那温暖的怀抱,紧紧的就是不肯松手。 “阿娘……阿蛮好想你……” 大长公主原本对于女儿鲁莽的行为,大为生气,可见了面,瞧着女儿一脸是泪,满是酸楚委屈,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便消了下去,只能搂着她,拍着她,心疼道:“傻丫头,你做什么亲自进宫,这宫里也是好进的?我千嘱咐,万叮咛,你都做了耳旁风了?” 徐蛮抹着泪,窝在母亲怀里,只想着昨夜的担惊受怕,生怕母亲在宫里吃了亏,如今见着母亲虽不能出宫,但到底还是安好,心就放了大半,便撒娇道:“我想着阿娘,自然就来见阿娘了,阿娘不想阿蛮,到反倒怪我……” 大长公主抱着女儿搓揉了一阵,最终也不过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大殿里。 徐蛮一路走,很明显的发现凤栖宫外头的宫女太监也变换了不少人,虽然都进不得内殿,可这样的变化也依旧让徐蛮感到心寒。 所以,她一入内殿,瞧着周围都是熟悉的宫女太监之后,便小声在母亲耳边道:“凤栖宫怎的也变了样?舅妈她……” 大长公主给了徐蛮一个眼色,却什么都没回答的带着她进了皇后的寝室。 寝室外头还是皇后的两位心腹女官,外头忙活的有皇后原宫里的宫女,还有大长公主身边的春笋等人,徐蛮有些急切的走入寝室,她害怕舅妈真的病的起不来身,也怕舅舅未清醒之前,舅妈就遭了不测,对于宫里的其他人来说,徐蛮与皇后算是最为亲近了。 可哪知徐蛮进去之后,却看见原本被传病的快死的皇后娘娘,此时正坐在软榻上,吃着一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腌酸枣,瞧着那一颗颗往嘴里填的动作,徐蛮自己的牙都要跟着倒了。 “舅……舅妈?”徐蛮哭笑不得的唤道。 皇后被外甥女瞧见自己贪食的模样也不尴尬,反而放下了盆子,走到徐蛮跟前,拉着她埋怨道:“什么事儿值得你进宫来,今儿我与你母亲听说你来了,真恨不得派个人将你给绑回去。” 徐蛮面颊一红,抱住皇后的胳膊,讨好道:“舅妈你也知晓外头传成那个样子,我若不进来亲眼瞧一瞧,这睡不好吃不香的,还不如进来陪陪你们。” 皇后也瞧见徐蛮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下一叹,拉着她坐上了软榻,大长公主自然坐在下手,却没徐蛮想像那样的愁眉不展。 “舅妈,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先是装病,弄得像是快不行了一样,之后还将儿子托了出来,别说黄美人怎么想,连徐蛮自己都相信了。 皇后轻笑,之后居然稀奇的脸红了,到是大长公主直白道:“你舅妈又有孕了。” 徐蛮惊异的看向皇后的小腹,这个孩子来的还真是时候。 “原本,那一次确实有人想要毒害你舅妈,只是并未得逞,再加上经过那一次咱们得知了你舅妈怀了孩子,于是我俩就想,左右你舅舅身不由己,还不如咱们将计就计,先将这个孩子保下来再说。”大长公主提起自家弟弟,终还是露出了一丝忧虑。 “那曦儿他……”徐蛮忽然明白了,皇后与大长公主如今在宫里的情形能够保住一个胎儿已是不易,这要是再加一位快要成年的皇子,那还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所以四皇子外逃,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双赢的局面。 “你今儿进宫,怕是不止来看为娘吧?”大长公主眼眸一转,似有察觉。 徐蛮嘻嘻笑着,凑到了母亲身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我是来宫里,等着舅舅醒过来的。” 然而,一连三天,宫里都没有传出好的消息,徐蛮努力让自己沉住气,却还是在母亲面前落下了脆弱的眼泪,是她将解药送了出去,也是她将最后的希望带回了宫里,可偏偏她这几日来,完全没有瞧见曙光。非但如此,凤栖宫还因为徐蛮的到来,受到了更多的监视,甚至关于毒药的试探,就多了几波,既然淡然如母亲,最近也偶尔露出疲惫之色。 徐蛮在宫里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虽然没有夸张在三天内消瘦,却也显得很没有精神。 如此情况居然拖延到了半个月之后,徐蛮满肚子火气又在母亲的默许之下,冲出了凤栖宫,原想着表面上去找黄美人理论,顺便去瞧一瞧那个小醋子的太监,却没想到,这一次,她连宫门都没让出去。 之后,大长公主更是通过特别的渠道得知,吴国东边的边境内乱了,也不知哪里来的暴民与一伙胡人勾结,屠杀了三座村落,情形很不乐观。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皇城里双方对垒的情况下,周将军的兵权对于皇帝来说,占有着十分重要的分量,如今一朝被人牵制,那就意味着,周将军那里暂时是动不了了。 就在徐蛮内心煎熬之际,承德宫终于传来了消息,皇帝醒了,想要召见大皇子与其余两位皇子。可徐蛮宁可没有听见这样的消息,因为太医私下传话,怕是皇帝已是油尽灯枯,这会子清醒,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心没有几章了,如果明天写的长,最后的包袱甩完,正文也就结束了。 147第一百四十五章 今日,大皇子格外得意,眉眼间的笑意遮的遮不住,听得太医来说,皇帝似乎已是不治,心中即便有点身为儿子的小惆怅,可更多的,却是对于即将能够采摘那胜利果实的喜悦。至于什么父子亲情,大皇子自觉在皇家除了对母亲,亲妹,谁都是外人。 与大皇子同样觉着熬出头的黄美人,因着要对外做做样子,所以一身的素衣,她虽然心中激荡,甚至兴奋的想要呐喊,可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强制坐到镜子跟前,望着镜子中美貌如昔的容颜,但她总觉着这幅皮囊已经老了,不但皮囊老了,其实,她的心也早就老了。想想那个如今就快不在的人,黄美人心中抽痛,颤抖着手摸向自己光滑的面颊。 哪个女人没有在出嫁前憧憬未来,哪个女人嫁人之后不希望与丈夫琴瑟和鸣,她也是女人,就算知晓父亲让她嫁入宫中,是为了黄府,可她仍旧幻想过入宫后,与那年轻的天子恩爱一场的。更何况,她第一次见他时,她与他年纪都不大,他稍显稚嫩,却样貌清俊,一身的贵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好听到令她脸红心跳。这样的男子,她如何能不爱?在那个时候,皇宫里还没有皇后,她陪着他从青涩走向成熟,她还一度信心百倍的认为,她会成为他心中唯一的挚爱,哪怕她心里很清楚父亲的图谋,与对天子的挟持。 可谁没有年轻天真的时候,黄美人冷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什么时候她终究发现了皇帝笑容里的敷衍与冰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步步心如死灰,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充满着怨恨,甚至再不期盼他能给予自己一点点的感情。 也许,是从那一碗避子汤,也许是食物与布料里含有的避孕药材,也有可能是皇后被迎进宫时,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悦与爱慕,更也许是她在生长子时,他连看都未来看过一眼,那一夜,他从头到尾都宿在凤栖宫里。 过去了,一切的恩怨情仇都即将过去,她不爱他了,他也即将永远的离开她了,从明日起,她的儿子就要坐上了那个位置,而她,也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爱情,也不过是小女孩闺阁的蠢念罢了。 “阿娘,我……我去了……”大皇子激动的眼睛都亮了,一身的素衣却格外的精神,整个人意气风发,就像当年的皇帝。 黄美人恍惚了一下,笑道:“去吧,反正他也只能看到你了。” “可是……他若是……”大皇子嘴角的笑容渐淡,心怀忐忑的问道。 黄美人靠在梳妆台上,冷笑道:“就算他心里有了人选,可大臣们却不知晓,何况,不论他心里的人是谁,明日昭告天下的,都会是你!” 大皇子握紧了拳头,心中的野心格外的膨胀。 黄美人起身走到大皇子跟前,给他理了理衣襟,又摸了摸他的鬓角,慈爱的说道:“去吧,咱们想了那么久,终究是要成了……我的儿子,值得最好的。” 大皇子点了点头,一个转身便挺直了腰板,大步的走了出去,他身后立刻跟上了两排小太监,竟是浩浩荡荡的走出了绫绮宫。 黄美人回过头,就见自己身边的大太监直愣愣的看向殿门,大皇子前去的方向,眼神总觉着透着几分古怪,但她一眨眼却又发觉那大太监低下了头,刚刚那一幕仿佛就是个错觉。 “去吧,去告诉凤栖宫我们的人,等皇帝一殡天,她们就可以动手了。”黄美人嗜血的笑道:“总不能让皇帝丢下他最爱的女人。” “那大长公主与那位翁主呢?”大太监走了过来,躬身问道。 “大长公主暂且留着,那位翁主染上皇后的疫病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翁主一死,公主府也没多少精力再来看着我们,之后再想进宫来插一手,我儿的位置早就坐上了。”黄美人将心中早就计划好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太监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躬身应声了。 皇帝在回光之际,想要召见各位皇子,这样的消息无疑是透露想要传位的讯息,朝堂之上不少人得了消息,都聚在了前殿,却因为被御林军拦住,不得进入。 后宫中,凡是孕育子嗣者,都在琢磨着等大皇子一旦得权,便凑过去奉承几句,反正大事已定,她们只求孩子平安长大,将来分府而居,还能落个自由的好下场。当然,这其中却不包括江良人与陶美人,江良人一早就吩咐人关闭宫门,她与女儿住在内殿,轻易不会出门,不论谁来,都以身子不适,大病未愈为借口,阻挡在外。 而陶美人,她的儿子是现在宫里唯一能和大皇子一同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成年皇子,再加上她的媳妇如今身怀有孕,比起大皇子来胜算更大,但奇怪的是,她非但不让人将二皇子招入宫中,反而以媳妇即将临盆作为借口,将儿子留在了宫外府中。 不少人都认为陶美人害怕了,不想争了,甚至宫内的宫女都在私下嘲笑过,但无论如何,今日能见到皇帝的,就只有大皇子这么一位皇子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徐蛮坐在凤栖宫里,陪伴着母亲和舅妈,她这段时间不但身体欠佳,连精神都有些萎靡,这让母亲与舅妈十分担心,却只能炖些补品,让她滋补身体。 徐蛮靠在母亲身边,听着皇后身边的女官不时进来禀报一声宫里的情况,在得知承德宫果然只有大皇子进入后,她瞬间觉着咽喉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就像在瓶子里不停绕圈的蚂蚁,原以为不停的前进就可以逃出生天,可到头来也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终究会回到原点。莫非剧情已经强大到不论拐多少个弯,也始终会回归于原著? 感受到女儿的不安,大长公主到消去了之前几天的慌乱,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道:“成事在人,谋事在人,有些事情,努力过了,就不会后悔。” 徐蛮知道母亲是在说药丸的事情,可她更清楚,这句话也适用于她的穿越,自从穿越后,不论做过多蠢的事情,不论遇到多少困难,她都是坚信命运一定会改变,既然剧情已经走到了一步,她也努力了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至少……至少这一辈子,诸葛初清还是娶了翁主。 天色慢慢由午时转到傍晚,可承德宫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大皇子更是没有从承德宫里出来,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接应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传不出消息,可大家都还是耐着性子等下去,毕竟,不论是撕破脸还是唱一场亲情大戏,终归还是需要时间的。 但,随着天色转暗,最后一丝亮光也被月光所代替,黄美人那里还是坐不住了,她还是派了人前去承德宫打听,可得回的消息却是大皇子要照顾皇帝最后一程。如此煽情,却也如此虚假,但终究还是让黄家一系按捺住了心中的焦躁。 与黄美人一样急切不安的,还是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他趁着黄美人小歇的间隙,立刻招来几名太监管事,又下达几条消息,很快,整个宫里都开始暗流涌动,不但是宫里各个关卡增多了人手,连御林军当中都多了许多耳目。 这一夜,徐蛮在母亲身边,却感觉像在做梦一般。 先是凤栖宫里不知从哪里抓出两个意图放药的宫女,然后被悄然的处理了,之后徐蛮竟然看到了承德宫大太监的小徒弟也不晓得与母亲和皇后说了什么,凤栖宫突然就多了许多的人,接着那些不熟悉的面孔一下被消灭的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徐蛮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论皇帝那里如何,皇后这是要出手了。 几近深夜,大皇子还是没有出现,所有的神经都崩的很近,仿佛只要一点点微弱的刺激,就能拉断那根神经。 黄美人早已正装以待,宫里也被重新梳理了一遍。 突然,外头大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兴奋的回来回话,说是皇帝已经将皇位传给了大皇子,此时正请黄美人去承德宫谢恩,顺便还有几句话想与黄美人说。 绫绮宫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除了大太监,其余各个面带狂喜,上前向黄美人庆贺。 “咱们……还是再等等吧。”大太监很不适时机的说道。 黄美人见他泼了凉水心中不悦,却也还是好言道:“此事却不好多等。” “美人,淑媛公主可是到现在都没入宫呢?”大太监意外的提醒道。 黄美人这才想到自己心爱的小女儿确实没有来,可皇帝病危的事情,应该早就传到公主府上去了。 “她会不会是有事……”说到这里,黄美人自己都不信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太监凑了过去,扶住黄美人,低声道。 黄美人望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心头一动,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148第一百四十六章 徐蛮走到窗口,外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夜晚的皇宫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息,不时有提着灯笼的太监宫女,在殿外走来走去,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尖锐的几乎不像是人的哭喊声。 徐蛮抱住胳膊,面上却很是漠然,她知道今夜一过,所有的一切便会尘埃落定了。 皇后舅妈坐在软榻上,表情早就不复之前的温柔,她也不避讳徐蛮,就让女官当着大长公主与徐蛮的面,一遍遍将凤栖宫内外的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徐蛮这才知道,皇后与母亲不但在这段时间内蛰伏养息,还早就在宫里布置了后手,也不知道这是皇后的主意,还是皇帝舅舅事先就有了预感。 慢慢的,宫里不光是太监与宫女的声音,仔细竖起耳朵,徐蛮甚至能听见侍卫冰冷的喊叫声。 再然后,皇后吩咐人关闭了凤栖宫的大门,甚至再一次的将一批宫女与太监捆绑关押起来,徐蛮不愿走到外头去,便与母亲一同坐在屋子里等待着消息。 跟着,远处突然传来烧焦的味道,皇后眉头一紧,赶紧派了人跑去了宫墙边查看,这才回来回话,好似绫绮宫的方向生了大火,浓烟滚滚很是怕人,也不知道里头的人到底跑出来了没有。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急急带着人往外走,大长公主不放心,也带着徐蛮走出了内殿。 徐蛮站在夜风习习的阶梯上,扬起了头,远处的宫殿在黑夜中的一片火光中,忽隐忽现,滚滚的烟尘从那些宫殿上升起,而后融入进如墨的夜色。这一刻,那红色的火焰就像是一种信号,生生的将原本冷凝惶恐的气氛给打破了,好似停滞的时间也随之流动起来。 凤栖宫外很快就不再只有轻巧的脚步声与窃窃私语声,也不知是因为要赶着去灭火,还是有别的意图,徐蛮贴在母亲身边,听着越来越重的脚步声,还有盔甲碰撞的金属声,心高高的悬了起来,她没有经历过这样心惊肉跳的时刻,就算当年被人绑架,她心中仍旧坚信着她会逃出生天。但是今日不同,那些曾经在书本上用文字描述的鲜血淋漓,命若草芥将会一一真实的展现在徐蛮的面前,残酷而悲壮。 凤栖宫的宫门已经封死,宫墙四周都部署了侍卫,原本白色侍卫服,现在都换成了黑色,徐蛮不敢去想,这些侍卫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愿去想这其中又死了多少人。 “不用怕,阿蛮,既然外头有了动静,那便是好事。”大长公主心疼的摸着女儿消瘦的脸颊,抬头看向宫墙外滚滚的浓烟,一双美目格外的有光彩。 “阿娘,阿爹和大哥……他们……”宫里还有侍卫守护,可宫外呢,徐蛮不相信黄美人没有后手。 大长公主拉着女儿,没有说话,可满眼都是信任与自豪。 徐蛮愣愣的瞧着母亲,她忽然想起曾经在深夜里,诸葛初清安慰的话语,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火势越烧越旺,外头的吵闹声也越来越大,徐蛮恍然觉着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向庄重肃穆,平日里寂静无声的皇宫,反而更像是前世某影城的拍摄基地。哭喊声,刀剑声,还有听不清的呐喊声,但终究是被那一扇宫门所阻隔。徐蛮不知道此时凤栖宫外头,到底有多少人守着,又有多少人牺牲,可直到半夜,凤栖宫的大门依旧稳稳的关闭着,没有一丝动摇。 渐渐的,火势似乎也小了,而宫门外,也慢慢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时光好像再一次的被静止,周围寂静的可怕,只剩冬日的寒风吹过萧瑟枯叶的哀嚎声。 “一切……都结束了……”皇后扬起头,声音带着破碎。 徐蛮一下捏紧了拳头,凤栖宫的大门也很应景的被人从外头敲响了。 皇后与大长公主对视了一眼,随后淡然道:“去问问是谁吧?” 徐蛮紧盯着那个被派出去的小太监,这就像一锤子的买卖,成功与否,也不过一瞬之间。 “娘娘!!娘娘,是徐将军!是徐将军来了……”没过多久,那小太监居然喜极而泣的跑了回来,踉踉跄跄的,浑身都在抖。 “哪位徐将军?”皇后见状忙问道。 “是大长公主府的世子,公主府上的二郎。”那小太监扯着袖子擦着满脸的泪,可是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就是不停的往下落。 徐蛮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母亲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并非胸有成竹,而更是勇于面对罢了。 “快!快,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若是辨清了人,赶紧开了宫门!”皇后也激动的眼底泛光,身边的女官急忙过来扶了人,生怕有了闪失。 那小太监手软脚软的又去了,可是奔跑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凤栖宫的大门大开,门外似乎有不少人,可最终进来的,只有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殿前不少宫女回过神来,都将殿内的灯笼挂了起来,顿时,原本忽明忽暗的凤栖宫一下亮堂了起来。 徐蛮这才清楚的瞧见了面前的少年郎,一身的黑色盔甲,身上脸上满是红黑的血迹,他手握利剑,步伐稳健,原本面部冷冽的线条,在看见徐蛮与大长公主后,一下柔软了起来,一双虎目也隐隐染上了银光。 “阿娘!阿蛮!”徐海天几步冲了过来,想要抱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可顾虑到自己一身的血污,还有那冰冷铠甲,他到底是克制了情绪,来到母亲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我的儿……你这是……”大长公主连忙上前,与徐蛮一同将徐海天扶了起来,公主用帕子擦着儿子的面颊,又好好上下查看一番,知道他身上的血迹都不是他自己的,这才放心下来,又问道:“你阿爹和你大哥呢?” “他们在宫外,好着呢。”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放下心来,也知道有些事现在问个详细也不太可能。 徐蛮却低下了头,她的牵挂很多,可现下知晓家人无事,便担心起诸葛初清的安危。 “阿蛮莫急,妹夫他人已经在承德宫了。”徐海天不忍看到徐蛮忐忑,忙揉着她的发,轻声说道。 徐蛮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她拉住徐海天的手,想要问的很多,她想问诸葛初清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生病,他这么多天到底在忙什么,可最终,她只是握了握兄长的手,什么都没问。有些话,有些事,还是等到来日,他亲口与她说吧。 知道亲近的人都还活着,皇后最是喜不自禁,她缓缓走了过来,眼泪一个没忍住,落了下来,小心又哽咽的问道:“圣人……他……” “舅舅此刻在承德宫,正是舅舅派了我前来接舅妈与母亲、妹妹。”徐海天何尝不是担心家人,他在没有见到母亲与妹妹时,心中的煎熬一点不比徐蛮少,只是事有缓急,他到底是忍了下来,直到舅舅吩咐才带了人前来,此时,瞧见大家安好,心也踏实了。 皇后听得夫君无事,眼泪越发的不可收拾,却只能呜咽的说道:“好……好……都无事就好。” 凤栖宫里三位地位显赫的女人,都没来得及更衣净面便匆匆坐上凤銮,仪仗从简的去了承德宫。 徐蛮坐在轿子里,夜风略微吹开窗帘,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本就脸色苍白的徐蛮,越发的不适,肠胃里犹如被一只大手,来回揉搓,阵阵的恶心泛了上来,酸水几乎都冒出了嗓子眼。 她赶忙将窗帘扣住,可刚刚那种味道却像是在轿子中扎了根,许久都没有散去。 虚弱的被青梅扶下了轿子,徐蛮低头就借着承德宫门口的灯光看清了汉白玉地砖上一团不大的血迹,看样子已经被人用水匆忙间清洗过了,可大概是由于夜深昏暗,时间紧迫,并没有清洗的很干净。 呕吐感再次翻腾上来,徐蛮用帕子遮住口,侧过头干呕了两下,努力不去想象在这里,就在刚刚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打斗。 大长公主显然也被这味道熏的不大舒服,但到底见识的多了,就算眉头微皱,也没有露出异样。 她过来拍着女儿的后背,又等了皇后下来,几人一同表情肃穆的走上了承德宫的阶梯。 这是这次进宫,徐蛮第二次见到黄美人,她几乎有些不敢认了,还记得将近大半个月前,她见到黄美人时,她穿着考究的坐在高位上,那种隐隐散发出的高贵端庄,让徐蛮都暗自感叹。然而现在呢?瞧着她摊倒在大殿上的样子,衣着破烂,边角炭黑,一头发丝蓬乱的垂着,只有一支金簪颤颤巍巍的斜插在她那松垮的发髻上,虽然看不清她藏在垂发下的面容,可从她背后看,居然像极了夫子庙周围的要饭花子。 一个天,一个地,也不过就是短短半个多月。 徐蛮抬起头,舅舅比之之前憔悴了许多,但看脸色却还算红润,想必这半个月也养起了一些根本。 感觉到一旁的角落里有一道视线一直从自己进来到现在,从未离开过。徐蛮眯起眼,转过头去,泪水一下聚集在了眼角处,那个人……此时正一身侍卫的黑衣站在她的斜对面,笑得是那样的温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她刚想与他远远打个招呼,却听得上面舅舅发话道:“这次是我对不住了,阿姐……皇后……” 再回过头,皇帝已经愧疚的走到她们的面前,一手拉着公主,一手拉着皇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大长公主露出了笑意,拍着弟弟的手道:“只是,你有所不知,怕是小四又要添个嫡亲的弟弟了。” 皇帝可能在这之前就得了消息,可他还是一把抱住了皇后,嘴唇动了又动,竟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徐蛮侧过头,一眼就看见黄美人嫉恨的目光,那目光就像是要把皇后撕成了碎片,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就散发出来的恶毒,令人齿冷。 皇帝似有所觉,但毫不在意,他看着徐蛮的脸色也不好,就让人特意送了软榻过来,让三人坐在了一旁,自己则又重新走回了龙椅。 大殿上,一下又安静了下来,徐蛮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说吧……”皇帝面无表情的盯着黄美人,看了好一阵,才说道。 黄美人僵硬着身子,低着头,却什么话都没说。 “怎么?难不成说,朕还冤枉了你?”皇帝冷笑一声,周围的宫女太监,都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黄美人伸手将额前乱发勾了勾,露出了那张依旧年轻,却满是脏污的脸颊,她神情有些恍惚,可很快便清醒过来,先是低低的笑着,随后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笑得整个大殿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臣妾若是说冤枉,怕是皇上也不会相信,只是臣妾真的想知道,臣妾到底输在什么地方?”黄美人笑够了,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重新端坐了起来,直视着皇帝。 “你是不是觉着,朕就是一个蠢人?” 皇帝撩开衣摆,将身子探了出来,像是想看清地上跪着的女人,一个进了宫,他从未放松过的女人。谁都有少年青涩的时候,即便心中一直绷着那根弦,可如此青春靓丽又温柔体贴的女子,在那样一段憋屈的过往里,他不是没有软化过,不是没有想过,这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女子罢了,养在宫里又何妨?可一次又一次,从大皇子的出生,到后来黄家的紧逼,后宫的那些不堪入目,皇帝随着年纪的增长,曾经的那点点的心软与爱慕,也就渐渐的被封进了内心的寒冰之中。 黄美人摇摇头,带着缠绵、追忆、痛恨的复杂眼神,就那样努力的想要看清上位的皇者。 “皇上,圣人!在您心里,臣妾与闵萧到底是什么?” 皇帝深深的望着黄美人,冰冷的说道:“朕以为……你知道!” “是!臣妾知道,臣妾很清楚,所以今日的一切,都是皇上您逼我们的!”黄美人像是受不了皇帝眼中的鄙夷与仇恨,大声的哭喊了出来。 149第一百四十七章 “朕……逼你的?”皇帝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然后厉声喝道:“是朕逼你用药想要毒死朕,还是朕逼你养出一个弑父杀弟的好儿子!” 黄美人被他喝的往后一退,咬着牙,用手一指皇后,含泪叫道:“若不如此,将来这宫里还有我们娘俩的容身之处么?她会放过我们么?皇上可知道闵萧他身为皇长子的苦闷,可知道我们娘俩这些年在宫里过的艰难,您只会宠着皇后,只看的到皇嫡子的存在,您可曾想过我们?” “想过你们?怕是你们眼中早就没有朕这个皇帝了!”皇帝怒目而视,愤然道:“这些年,朕对你们还不够宽容么?孙闵曦暗地里结党营私,朕提点过,可你们呢?就仿佛当成耳边风,吹过就算了,如今居然大胆到想坐朕的位置了。看来并非是朕逼迫你们,而是对你们太过宽容了,以至于你们当将朕当成了面人!” “宽容……哈哈哈哈,宽容……”黄美人用力抹了把脸,恶狠狠的说道:“最没有资格说宽容的,就是你!若真是宽容,你如何会因为心中芥蒂,将我满腹的爱恋都当成了笑话,若真是宽容,为什么当年你连一个孩子都舍不得给我!” “你很委屈是不是?”皇帝嘲讽的看向黄美人,眸子里平静的好像刚刚的怒火都是错觉一般,“你也知道你的背景如何,你老说朕对你没有真心,可你对朕又有几分真心?你若是真对朕有那么一丝丝的情谊,你怎会在嫁入宫中之后,每个月都有信送往将军府,又为何每封信上,都将朕的生活事无巨细的说给你的好父亲听!在你的心里,将军府整个黄家,要比朕重要千倍万倍,只要能得到权利,就算朕对你百般疼爱,也换不来你片刻的犹豫!” 黄美人脸色变得惨白,她不知道原来在刚入宫之时,她送出去的信,居然都被皇帝知晓了。 “还有什么好说?说你这些年在后宫做的那些龌龊事?说你谋害了几个与你有冲突的嫔妃?说你为了你的将军府,又拉拢了多少朝臣的女眷?”皇帝大笑,直戳黄美人心口道:“就连皇后,你又曾恭敬过几分?你说朕不让你有孕,可你想过没有,朕就是害怕出现今日之祸,才会如此安排!你可明白,朕就是不想为难你,才不让你生出皇长子!” 黄美人被一句句从未听过的大实话砸的心神惶惶,这些她从未从皇帝口里听说过,她也没有真心的想要去理解他,而且她更明白,就算她早就能知晓皇帝的良苦用心,她为了将军府,还是会依旧将皇长子先一步产下。 “那闵萧呢?他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可以那样的漠视他,这么些年,你可有好好的与他长谈过一次,可曾单独温馨的与他吃过一顿饭,就只因为黄家,你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当做陌生人一般?”黄美人颤抖着声音,有些事她在听了皇帝之前的话,心中模糊也有了答案,可她不甘心,她要亲耳听听皇帝所言,但终归还是底气不足了。 听着黄美人提到儿子两字,皇帝眼底的阴暗更深,双手也不自然的握紧了起来,只是不过片刻,他又放松了下来。 “这还真是朕的错……”如同叹息的般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可众人都没从当中听出丝毫懊悔之意。 “若当初朕能狠下心来,不要这个孩子,朕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你!”黄美人就觉着胸口一团气血堵在喉咙处,几乎要喷涌而出,痛得她弓起了身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帝像是没看见黄美人眸子中的蚀骨之恨,他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原本朕不亲近他,并非不疼他,他本就是长子,若朕不严加管束,反而疼宠溺爱,别说这个孩子本身会如何想,就是你们黄家也会早早有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朕对他一向只希望能够平安喜乐,日后封王辅助新主。只是朕百般的容忍,百般的为你们着想,可你们回报朕的是什么?” “封王?呵呵……”用力的咳嗽了几声,黄美人气息不稳,却还是笑着仰头道:“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厚此薄彼,凭什么我的儿子就要对着别人卑躬屈膝!” 皇帝直直看着她,却再不与她多说,只送了八个字给她,道:“贪心不足,冥顽不灵!” 此时,殿外有将领在回话,似乎是宫外一切叛乱都已被平息,重要的人犯也已被俘,此时正候在殿外。 皇帝勾起嘴角,看向原先还强制镇定黄美人这时已然面若白纸,抖若筛糠。 “怎么了?现在知道怕了?” 黄美人揪紧了衣摆,哆嗦着嘴唇,低头呢喃不知说着什么,似乎根本不相信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必着急,也别怀疑朕是在骗你。”皇帝一甩袖,高声道:“将人带进来吧!” 徐蛮原本昏沉的脑袋一下变得清醒,她侧过头,就见着一行人被捆绑着扔了进来,其中不但有左将军,还有黄琇莹的兄长与她的夫婿,其余的人看上去都是武将,只是徐蛮认识的不多,但是很明显,女眷并不在其中。 皇帝将黄美人押在一旁,当着众人的面,审问了黄家以及其亲信的多名武将,从而得知他们是如何趁着皇帝病重,然后陷害同僚,以图高位,还有不少甚至是暗杀了原先当值的将领,接着取而代之的。 随着审问的进程越来越深入,有些深埋在暗处的勾当也被浮出了水面,大部分人为了求得自保,不但将黄家如何勾结右相陈家,还供出了陈家与黄家都与西域叛党有所牵连,甚至许多军中换将还有谋杀忠良之事,都是这些叛党早有预谋的。更重要的是,皇帝当初所中的毒药,也正是西域传来的秘药。 皇帝沉着脸,不但自己听着,还让人将这些人所述,一一记载在册,再看一旁黄美人满脸是泪的瞧着已然重伤的黄家父子,他给身旁的贴身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很快,殿后被押着的孙闵萧也被人五花大绑扔在殿上。 黄美人一见孙闵萧,本就压制不住的恐惧,终于一下全部爆发出来,她跪在地上,扭头看向皇帝,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你是故意的,你都是故意的!!你让闵萧最后去看你一眼,其实你早就埋伏好了!” 皇帝并未否认,反而还点点头,说道:“早在半个月前,朕便转危为安了。” 黄美人震了一下,回头死死盯着徐蛮,嘴里却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没有机会……” 皇帝似乎今日就想将所有的事情展现开来,他低声说了一句,身旁的人再次将几个太监弄上了大殿,只是有两个太监是站着的,其余几个太监却是跪着的。 徐蛮发现,来的也都是熟人或是见过面的,站着的是那日绫绮宫里的小醋子,还有一位只见过一面,并未说过话的林管事,而跪着的,却是正倔强的被人按住的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 皇帝见人都来了,他居然很好兴致的从龙椅上再次走了下来,他随意的挥挥手,一群侍卫便将刚刚押入的武将们再次押了下去,黄美人亲眼见着自家的兄长外甥被人像拖死狗一般的拖了下去,再见他们抛却了一切的尊严,卑微的哀求,她心如刀绞,却只能哭泣着任人这般作践自己的家人。恍惚间,她想起皇帝之前的那番肺腑之言,心中也说不上是后悔还是不甘。 大殿上,又空旷了起来,皇帝径直走到了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面前,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一番。 可开口第一句,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朕是要叫你金公公,还是要叫你皇叔呢?” 黄美人不可置信的看向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金公公,当年这位金公公还是父亲特意收买,送到自己身边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皇帝的皇叔? 金公公甩开掉在额前的乱发,眼中原先的卑微一下消散,反而涌现出一种凌驾与众人之上的傲气,他虽是跪着,一身的骨气却让人觉着他此时并非是一位阶下囚,反而更像是坐在高位,发号施令之人。 “好侄儿,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好儿子!”金公公踉跄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可他还是咬牙坐了起来,显然身上是受了伤。 见身边的亲人都露出不解,皇帝轻笑道:“大家都没想到吧,咱们四处追寻的景皇叔居然是藏在这吴国皇宫里,还卑躬屈膝的给朕的女人做了那么多年的贴身太监!” “住口,若不是你那卑鄙无耻的爹,本王会落得今日这样的结果?”金公公强撑着,挣扎的大喝道。 “那你勾结西域外敌侵占咱们吴国的国土,就是君子所为?”皇帝冷哼,反驳道。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金公公不自然的看了大皇子一眼,便低头道:“那必然会比你这昏君在位更好。” “昏君?哈哈哈哈,朕确实是昏君。”皇帝击掌大笑起来,却几步走到大皇子的跟前,一把将其揪住,咬牙切齿道:“朕若不是昏君,怎么会让你混淆朕的血统,又怎么会让你调换朕的骨肉!” 金公公瞪大了眼睛,望着被皇帝揪住的大皇子,仿佛不可思议的摇头道:“你知道了?你怎么可能知道?” “闭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闵萧他,闵萧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黄美人听后疯狂的推开周围压住她的宫女,连滚带爬的跌在皇帝身旁,抱住他的大腿哭道:“皇上,皇上,这些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可闵萧是您的儿子,您不能不认啊!” 徐蛮被母亲搂在怀里,看着黄美人失态的痛哭,原来并非她心中无畏,而是在她心中,就算孙闵萧谋反,但毕竟是皇帝的长子,就算日后圈禁但到底还有命在,就算日后黄家与她都不在了,至少她还有骨血留下。但是这一切的希望,都被皇帝残忍的扼杀,她所面对的已然不再只是谋反那么简单,甚至很有可能连儿子都不是她的了。 “你当年与黄大都督本就有勾结,但是碍于直王的军威与先皇的手段,你们不得不藏于暗处,可随着先皇病体缠身,你们就将主意打到了直王身上,因为只要朝中有直王一日,你们便不得向前走进一步,跟着,你们互相勾结演了一出好戏给先皇看,不但害死了直王一家,还害死了我吴国众多精兵良将,直弄的整个吴国人心惶惶。此后,先皇久病不治,你们就故意让大都督一直保持中立,只等到朕这么个看起来好欺负,好拿捏的先皇后之嫡子,推到了那个位置上。为了害怕朕将来羽翼丰满,不受控制,你们甚至策划让朕的亲姐姐嫁入黄家!”皇帝一脚踹开黄美人,用力扯着早已魂不守舍的大皇子,拖到了金公公的面前。 “这事儿还没有完,你们为了能更好的监视朕,还将黄家的女儿送进宫来,就是意图让朕能完完全全在你们的视线之下。”皇帝撩袍,蹲在金公公身边,用力拉住他的衣襟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继续道:“然而,却没想到,大都督与你却为了黄美人即将会有的孩子起了争执,你一心想要夺回这个位置,可大都督却想着日后这个孩子若是坐到了皇位上,肯定要比你当皇帝对黄家更有利。” 金公公眯起眼睛,危险的看向皇帝,却并没有解释。 “所以,你知晓大都督怕是与你不是一条心了……”皇帝做出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撇了眼大皇子,神色复杂道:“大都督死后不久,皇姐便改了嫁,再然后,黄美人借助你在宫里的经营躲过了朕的避子汤,顺利怀了孩子。” “皇上,皇上……”黄美人听到这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剜出来一般。 皇帝充耳不闻那凄厉的哭声,接着对金公公说道:“于是,在你得知黄美人怀孕后,你立刻有了一个主意,你让对你死心塌地刘将军的亲妹,通过特殊的渠道混入宫中,苟且之后怀了你的孩子,然而除她之外,你还占有了西域死城城主汉人妾室的女儿,也让她怀了你的孩子,就为了两手准备。一等到黄美人发动,你便立刻让人将那两人催产,只为在几乎相同的时间生下孩子。” 周围都是皇帝的心腹与亲人,甚至连皇帝的另外一位皇叔都没有前来,反而只有公子潜与诸葛初清站在一处,面无表情的摇着扇子,看着殿内这一幕幕的荒唐。 “等到孩子生了下来,你根本没管是男是女,便将人将孩子送出了皇宫,而另外一个男孩,却被送入了宫中。”皇帝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对金公公道:“你对刘家说,这个孽种是刘家亲妹所出,却转过头又对西域死城的城主说,这个孩子是那位貌似汉人的女子所出,朕其实也很好奇,这个孽种,到底是哪个女人的孩子?” “不!!!你说谎,你说谎,闵萧他……闵萧他是我生的,是我生的,是我的儿子!!”黄美人实在受不住打击,原来她与父兄这么多年来的谋划,也不过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你都说了那么多了,难道你会不知道?”金公公如此说,很明显证实了皇帝的说法,而这句话一说出口,大皇子孙闵萧再不可能继续活下去了。 “还真是残忍呢,啧啧……”公子潜嗤笑道。 “不过一个贱妾所出之子,有何资格论断你的长辈?”金公公硬着脖子,眸光如利刃,直刺公子潜。 可公子潜却不为所动,反而笑着摇扇道:“你不过是因为他没了用处,便直接放弃了,本公子到是好奇,你另外一个儿子,若是也被抓入宫内,你是否还能如此淡然?” “你说什么?”金公公大骇,剧烈的咳嗽起来。 公子潜却对皇帝道:“周将军那里的战事也已经结束,为首的那位头目,如今正在外头押着呢。” 皇帝将金公公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又走到小醋子与林管事跟前,笑着嘉奖道:“你们做的很好。” 两人此刻早不复之前的伪装,一同抱拳道:“谢皇上赏识。” “原来他们是你的人!那……那天那颗东珠!”金公公终于察觉出了异样,肠子都要悔青了。 “解药在你手里转了一圈,你都没认出来,你觉着老天会让你得逞么?”皇帝一挥手,那两人行动迅速的离开了大殿,显然也仅仅是太监那么简单的人物。 “难怪……难怪……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都是你设计好的!”金公公再也承受不住,大吐了一口鲜血,脸上也变成了灰青色。 皇帝站在大殿当中,双手背后,朗声说道:“朕原本并不知晓大皇子并非朕的儿子,朕只是希望给他一个机会,若是他能念及亲情,或是正视自己,那么他将会在日后成为新帝的左膀右臂,只要他能舍去黄家。只可惜,那么长时间的观察,不但让朕十分失望,他居然还利用可以接近朕的机会,给朕下了药,几乎让朕送命。朕就算再对他不亲近,这么些年来,也与他父子一场,却没想到,竟然落得这样的结局。” 大皇子浑身一震,原本憋在胸口的气,一下散了出去,他趴在地上,冲着皇帝忏悔道:“父皇,父皇,是儿臣的错,可这都是黄家人这么多年来诱导儿臣的,儿臣也不过是被蒙蔽了!” 黄美人吊着口气,一见儿子如此说,大哀之下,双眼一翻,猛地厥了过去。 皇帝失望的摇摇头,叹道:“这样的时候,还将错处推卸给这么些年为你卖命的母家,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大皇子一下语塞,又看着昏倒的母亲,满脸羞红。 “朕其实早知道余党这些年来并不安分,自从大长公主的驸马身世之谜解开后,朕就担心你们这些余党绝对不会甘心,所以这些年来,朕故意在朝堂上牵制住陈家,打压黄家,也慢慢搅浑了朝堂的水,顺便私下将自己的人渗透进去,渐渐的,朕可以掌握的权利越多,你们所做之事,朕就越发的清楚。”皇帝疲倦的说道:“这么多年了,难道皇叔真的以为,朕还是当年那个不能保护姐姐,只能被人要挟的无助少年么?” 很多事,在这样一个晚上,皇帝再没说出口,也没说的太细。徐蛮后来从母亲口中得知,这么些年来,皇帝不但利用革新派为他在政事上披荆斩棘,暗地里,又与公子潜合作,拉拢了一些包括长信候世子这样表面无所事事,混迹商场的新一代世家子弟,为的就是将耳目扩散到吴国上上下下,以确保陈家与那些叛党就算有一日铤而走险,也可在之前部署之下,第一时间稳定国内局势,哪怕皇帝自己被刺而亡,他也要将乱党去除,为自己的儿子铺路搭桥,让吴国再无后顾之忧。 这一次,皇帝会中毒,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或者说,是他对大皇子一片慈父之心,让其失去了警惕,然而,他多年的部署,又让其在解毒之后,可以立刻恢复主控权,将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人,捕入网中。 此次宫变,谁都没有赢,也许对于吴国来说,算是铲除了多年的毒瘤,日后晴空一片,可对于皇帝以及皇家来说,不但蒙上了羞辱,还失去了一位正统的皇子以及一位至今还接受不了现实的公主。 徐蛮坐在马车上,听着诸葛初清说着这么多年,他们这些所谓的商人,私下的努力,以及景皇叔当年缜密的布置。她再也没有想到,大皇子后院中,那一位从到了京城就想飞上枝头的刘金钗,居然会是黄美人的女儿,当年被景皇叔送出宫,交与刘家抚养的那一位,虽然在当年刘家的努力下,刘金钗的年纪已经对不上号,可做过总会留有痕迹,经过这么多年月,到底还是被查出了细枝末节。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太过令人感到悲哀了。 尘埃落定,皇帝的盛怒之下,包括右相在内,凡是牵扯在内的世家大族,几乎在一夜间,全部被抄家落罪,这其实不乏徐蛮曾经认识,且围着黄琇莹周围转悠的女子,而一旦有一位重臣高官落马,便会立刻由他的下属或是副手接替他的官职,就像是一早就演习好的一般。由此可见,皇帝预备这一天,已经预备多久,预备的多么周全了。 黄家一系被抄家的时候,徐蛮还在府里休养,待听得黄琇莹已经被抓入狱后,她只是长叹一声,再没多想。从她嫁与诸葛初清开始,黄琇莹这个女主,就早早的成为了过去了。 徐蛮坐在院子里,与嫂子谈笑着,说着黄琇丽与诸葛美嫣的婚事,感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脑海里那一本书仿佛已经被人合上,从现在开始,就该谱写她自己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啊啊啊啊,又写那么长= = 最近实在太忙,又中暑,白天几乎没有时间写书,还要准备新文,所以亲爱的们原谅我吧,555555 完结部分,还有一些遗留的,会在番外上,大家有啥想看的番外,也可以告诉某心哦~~ 150第一百四十八章 徐蛮自那日从宫中回来,就老觉着空气中有一股子血腥气,每日晨起就感觉胃部搅动,老有作呕之感,连用膳都没了食欲,原本在宫中就消瘦的小脸,越发瞧着可怜。诸葛初清第一日发觉,就想去寻大夫,可徐蛮讨厌那些苦涩的汤药,又觉着可能是那晚的后遗症,便没放在心上,就拦着不让诸葛初清去叫太医。但夫妻二人预期的好转并没有出现,反而徐蛮每日呕吐的时间越来越多,从早上的晨吐,到只要闻着饭味就受不了刺激,恨不得连苦胆都吐出来了。 徐蛮这才意识到,说不准她是得了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这一次在诸葛初清强硬的坚持下,太医终于还是来了。 两夫妻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审判,可那老太医却笑得一脸菊花,直道恭喜。就在两人以为太医也得病了之时,那位自称妇科圣手的老太医捻着胡须就给这对年轻的夫妻,扔下了一颗大大的炮弹,直炸的两人头昏眼花,大脑一片空白。 徐蛮怀孕了。 算了算日子,居然是那日徐蛮去胭脂铺与诸葛初清幽会带回来的附赠品。 诸葛初清当场就已经傻了,整个人恍恍惚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着对着徐蛮傻笑,那什么谪仙,什么睿智,都像是从未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弄得徐蛮又羞涩又好笑,最后还是梅婆婆看不下去了,与槿婆婆一人挑起府中事务,一人负责专门照顾徐蛮。就连徐蛮身边的丫头们,都被聚集在一处,好好上了一段时间的护理保育课。 徐蛮怀孕了,这是大事,当然不能藏着掖着,但也是等了徐蛮怀孕3个月后,才让人通知了各府,就害怕冲撞了送子娘娘,吓坏了徐蛮腹中的胎儿。 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生命,宫里自然是大肆的赏赐,大长公主更是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连徐蛮的大嫂崔氏也从直王府上带了不少东西给徐蛮,这就更别提诸葛家,还有徐蛮的那两位嬢嬢了,府中的仓库几乎没被礼物给堆满了,其中药材尤为的多,就算徐蛮生四胎也都够了。 为了徐蛮,诸葛初清将生意早就抛诸脑后,天天严格按照梅婆婆给的小册子,安排徐蛮的起居,只要他能插手的,绝对不会给交给别人,看得徐蛮窝心几乎落泪。 作为长嫂的周环当然也来了,看得出来她对徐蛮怀孕一事很是欣喜,只是聊天言语中那一丝的羡慕落寞,却也被徐蛮听了出来,但徐蛮并未出言安慰什么,这样的事儿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抚平周环心中的疙瘩,还不如等着周环怀孕的时候,她送上真心的祝福。 如今诸葛府上,老太太是彻底没法理事了,黄家出了那样大的事儿,没牵连她已是看在诸葛家的份上,包括黄家建康的这几支,连祖宅的凡是五服之内的,都没逃过皇帝的雷霆之怒,抄家砍头,贬奴发卖,最轻的也是发配到蛮荒之地,这对于诸葛老太太黄氏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她的娘家几乎在这一次清剿中消失殆尽,就算是发配的,也再寻不到踪影。 老太太原本就风湿,这下又遭遇精神打击,整个人是彻底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了。于是诸葛府上上下下的内务,就全部落在了周环头上,这让本就想要与夫君一同策马塞外的她,担忧了一阵子,直到诸葛初廉因为要处理建康城周围混乱的军力,被皇帝继续留在建康之后,周环才稍稍和缓过来,却又坚定了一定要在丈夫离京之前,努力生下一个孩子,就算丈夫不能带她一同前往边关,可好歹还有个孩子聊以慰藉。 这次建康城里被抄的世家实在太多,不说十室九空,也差不多一半的世家消失在这场政治斗争中,所以在京城稍稍平定之后,各家未婚配的人家,恨不得立刻找了亲家,用喜事冲刷掉之前的恐慌与不安,顺便也可以拉拢在这场斗争后明显很得皇帝青眼的后起之秀。 诸葛美嫣与黄琇丽的婚事,显然被提了上来,两家大人也很庆幸,当初没有随随便便就将女儿嫁给别人,不然万一亲家与乱党那些人有点点牵扯,日后都不好撇开关系。其中黄秀丽最不好办,因为黄家倒了,虽然黄秀丽的父亲之前与大长公主的驸马还有诸葛家小叔一同在私下支持皇帝,到没受什么牵连,但到底对女儿的婚事有了影响,新贵们更是不敢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娶个黄家女。 所以徐家二姑上门与大长公主商议之下,便决定将女儿嫁给此次为皇帝出力,与江家本家一早就断绝来往的江良人的娘家外甥,虽说这个男孩是个庶子,又在朝中官职不高,可本人很是勤奋,入朝为官的年纪也不大,现在就等着外放,日后黄琇丽也不用在江府里受婆婆压制。更何况,江良人能活到今日,没被黄美人害死,也是大长公主与徐蛮出的援手,江家感激还来不及,黄琇丽再怎么说也是徐家二姑所出,就算血缘不在,可到底还是当亲戚走着,怎么也不会被人小瞧了去。 徐蛮有时候会想,那一日淑慎公主到底要找她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就是与皇帝中毒有关,还是想要将她当做替罪羊,又做点什么分裂公主府与皇后那里的感情。然而,这些事,都已然无法得到答案,因为淑慎公主在右相府倒台,陈美人被贬之后,就被皇帝撤去了封号,送到偏远的封地去了,虽说是宽厚饶她一命,可她夫婿一家全部获罪,她又没有孩子,日后,也不过是被圈禁在一处穷乡僻壤,直到孤独老死罢了。 与她一样,被获罪的公主,淑媛到底比她更加狠辣,在得知逼宫失败,在外部署也全部失效之后,她竟然果断的点燃了公主府,杀掉了自己的夫婿,再牵连府中上上下下,几乎上百口人,都丧生与这次大火之中,火势更是烧了整整三日,才被人扑灭,这场大火不但烧光了公主府,就连周边的二十多家府宅都被牵连在内,直接经济损失相当于一个中等家庭二十年的收入,除此外,丧命者人数实在庞大的骇人听闻,此事不但在这一年轰动全国,之后更是被史官载入史册,以此为戒。 得知淑媛死后,徐蛮听闻黄琇莹是在一间寺庙被人抓获的,被押上刑场时,她竟然还冲着人群,疯疯癫癫的大喊,说是徐蛮是个妖怪,还有一个妖僧相助,不然黄家如何会输,诸葛初清又如何会另爱她人。如此颠颠倒倒,神志不清的乱喊,谁都没有当做一回事,只是徐蛮听的唏嘘,好好一个重生女主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想必黄琇莹想去寻找那个子虚乌有的高僧,也不过是想扭转乾坤,或是抓住徐蛮的什么把柄。 可是命运使然,书上的黄琇莹虽然不说善良,但到底没有伤害过无辜,她求的不过是表哥的爱护,家庭的安好,本没有错。只是现实里,徐蛮穿越后,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不愿与黄琇莹为敌,但黄琇莹偏偏一叶障目,只因为前世的记忆,不但手段越发恶劣,甚至不惜牺牲无辜,就为到达目的。对于黄琇莹来说,也许这是迫不得已,可她太过依赖前世,以至于困死在那些舍不去的记忆里,从未在当下真实的活过一天。 虽说徐蛮也不一定能解开黄家与皇室的纠纷,但她至少不会在复仇的路上,失去本心。说不定,用另外的一种方式,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局。 徐蛮在翁主府里养着胎,享受着诸葛初清的百般呵护,听着府里人专门从外头找来的八卦,给她解闷,可她万万没想到,四皇子从外头转悠了一圈回来后,竟然跑到翁主府上,求着诸葛初清让他跟着第二年的商船去往欧洲国家,他觉着自己在皇宫里待着,可以接触的外界实在太少,他虽说这次逃难只是短短几日,但学到的东西却是他在皇宫里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学到的。所以还处于内心澎湃期的他,头脑一热,就想着去更远的地方瞧一瞧。于是,国家不同,人种不同的欧洲,成为他最为向往的地方。 徐蛮以为,孙闵曦只是一时冲动,却没想到,他非但在皇后的施压下不改初衷,还跑去皇帝跟前求旨,更令人惊异的是,皇帝居然也同意了,甚至让他代表吴国,去往周边各个国家,不但学习他们的治国之策,还让他将农业,工业,商业的技术、理论、原料带回吴国。 至此,徐蛮终于明白这么些年诸葛初清为什么老是会寄些种子回来,那就是皇帝舅舅想要丰富国家的农作物,从中找出最适合各种不同地势的粮食,以求吴国人人吃饱,再无饥饿。 徐蛮摸着自己已经开始显怀的腹部,闻着春花的清香,内心一片安宁,像舅舅这样的明君,一定会带领吴国走向一个新的时代,也一定会比书上大皇子继位后,更加有作为。她与她的亲人爱人还有孩子,生活在这样的时代里,真是再幸运不过了。 “阿蛮!!阿蛮!让你家诸葛初清将姓檀的那混球交出来!!”远处一身黄衣的诸葛美嫣,气红了双颊,老远就高声叫道。 徐蛮微微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二就是小包子出来了,还有各位幸存者的生活。 这里预告一下,某心终于从羊驼星里爬回来了,于是新文在这个月27号上线,大家不要抛弃我啊啊啊啊!~~~ 文名是《综穿追杀玛丽苏》 说的是祖辈地球人的外星人不幸穿越到系统里,被一个个各式各样的女主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故事(大误),萌点是男主是系统赠送的哦~~ ps:小诗的《宫女女配求爬床》已经恢复更新了~话说某心对那太监娶老婆很好奇啊很好奇~ 最最后激动嘚瑟的说一句,某心的旧文女尊《醉妆词》已经被制作成了广播剧,很快就会和喜爱女尊的妞们见面,敬请期待哦~ 151第一百四十九章 绵绵小县主今年刚满2岁,容貌精致,性格乖巧,只是唯一让大人头疼的是,她一般不哭,但是哭起来,却连同乳母在内所有伺候她的人,都想要捂住耳朵,马上逃离。更何况,她若是真伤了心,她不但嗓门嘹亮,持久性也不是普通孩童可以比拟的。但好在她很少哭泣,平日也只会因为一件到两件事,掉一掉金豆豆,而这其中,母亲徐蛮就是最为重要的那一件。 小县主缠母亲的事情,整个翁主府的人都知晓,甚至连带着皇宫里,公主府,诸葛家,还有黄府都有所耳闻。别看平日里最喜欢粘着帅帅的老爹,可一旦母亲离开了她的视线,这对幼小的她来说,就如同天塌一般,必定要哭得惊天动地,以求寻得母亲的安慰。 以至于徐蛮对着这么个小宝贝是又爱又恨,还不得不在她醒着的时候,随时带在身边,就怕她哭坏了嗓子。这让刚成为父亲刚刚两年的诸葛初清又羡又妒,却完全无计可施。可以这么说,对于小小的绵绵来说,爹爹只是陪玩的玩伴,阿娘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也最依赖的人。 但事实上,徐蛮陪伴女儿的时间,还没有诸葛初清来的多,毕竟在皇帝掌握全局之后,诸葛初清也有意将手里之前皇帝让他负责的生意交了出去,就算他自己也有些产业,但那都是自己的,也不需要他如何去拼命,对于他来说,妻子和女儿,是这世界上什么都无法超越的。诸葛初清是闲了,可徐蛮不行,不但是府里有很多琐事她需要处理,她还需要适时的参与不少上流贵妇的聚会,因为在两年前那场宫变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处于恐慌的状态,毕竟杀的人太多,倒的世家更多,这时候,不仅仅是徐蛮,还有各位公主,都要安排一些聚会,以缓和各家的紧张气氛,恢复往日的正常交际,就连新婚没多久的淑嘉公主都不例外。 不过,这两年里,徐蛮都过的很幸福,丈夫经常在身边温小意,女儿又可爱贴心,身边除了周环没有孩子外,诸葛美嫣嫁给檀香当年就怀了孩子,如今儿子也只比绵绵小几个月,黄琇丽更是生了一对龙凤胎,很得江家人喜爱,淑嘉嫁的迟,但今年也怀上了孩子,年底就要生了,更别提大嫂崔氏,已经怀上第二胎了。 说起来,诸葛美嫣与檀香真的是纯属巧合,原本诸葛美嫣是对诸葛初廉身边的一位小将有所好感,可没想到年纪都算是大叔的檀香,居然在一日喝醉后将诸葛美嫣当成了曾经相好的一位姑娘,结果当街亲了诸葛美嫣的面颊。于是两人就开始长达半年的你追我赶,起初诸葛美嫣是想将檀香干掉,而檀香是还没玩够,不想对诸葛美嫣负责,谁知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最后居然变成了诸葛美嫣一听到檀香二字就躲的比兔子还快,可檀香却死心塌地要娶诸葛美嫣过门。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还惊动了公子潜,也不知他是如何撮合的,这两个冤家最终还是喜得良缘,不过这其中要排除诸葛美嫣想要另嫁他人,而檀香在其中恶意搅合的那一段。 以上都是徐蛮的闺蜜们,至于曾经不太友好的那些人,大部分在建康甚至是这个世界上,都再瞧不见了,除了刘金钗这位被圈起来的蒙尘公主外,孙菲妍就算成了亲也老上徐蛮的翁主府上来,就恨不得将眼睛死死盯住诸葛初清,这一点不但徐蛮与诸葛初清心里膈应,后来每次她上门,都让门房挡在府外。 且丁皓然作为孙菲妍的丈夫,即便只是为了借势上位的人来说,都天天觉着自己绿云罩顶,再瞧人家诸葛初清,即便没有官职,可日日过的令人艳羡的生活,吃穿不愁,妻子貌美温柔,女儿娇俏可人。两相比较之下,丁皓然终于在某一日借酒之后,不但打了孙菲妍,还将那迟迟未曾到来的洞房,彻底给圆了。 对此,已经完全放弃孙菲妍的昭王府,也就象征意义的上门说了两句,却再不愿让这个女儿随随便便回娘家了,至于孙菲妍的生母,因为孙菲妍那位当初在宫里找徐蛮麻烦的姨妈与黄家有旧,在这次清扫中,自然也不会幸免,更直接的是影响了孙菲妍生母在府里的地位,此时她为了儿子也不敢再为女儿出头了。 见状,丁皓然觉得自己走了一步篓棋,因为孙菲妍不得王府欢心,自己日后可以借势的机会就大大减小了,而王府又不像别家,不能利用之后还可以撇开,不说王府是正宗的皇室,就说王府里那几位王子王孙,若是孙菲妍有个好歹,就够整个丁家喝一壶了。毕竟孙菲妍再离谱,那也是孙家的人,惩戒可以,漠视可以,但那条命还是王府的。 内心挣扎之后,丁皓然也不得不捏起鼻子认了,只是两人吵吵嚷嚷,甚至每日不顾脸面的相互殴打,就让丁家彻彻底底成了个大笑话,连丁皓然出嫁的亲妹,都不愿意回家面对这难看的局面。 在无聊的时候,看一看书中渣男水深火热的生活,徐蛮还是觉着挺解气的,但是她同样也有自己的烦恼,比如自家的二哥,年纪都不小了,还整日在军营里打转,好些时候不回家,连个媳妇都没有,愁的大长公主恨不得将全建康未嫁的姑娘都找来,给二儿子挑选一个可心的。 但怎奈,二哥就是不配合,直到有一日,他不但提前回来了,还带回一位姑娘,这可喜坏了大长公主,只一问这姑娘的身世,却也愁坏了大长公主。那姑娘不但是吴国之前三国时期蜀国的后裔,她祖辈上居然是精通兵刃制造的大家,连带着这个女娃娃也从小跟着家人在炼铁房里出来进去,所以年纪快20了,都没嫁出去。 原本这样的姑娘,大长公主是绝对不会让她进门的,不但不通庶务也就罢了,还整天捣鼓那些男人做的事情。可怎奈那一片慈母之心,儿子又是个固执的,她还这怕错过这村,儿子就再找不着媳妇了。不过,好在二哥的眼光不差,就算这姑娘之前一直钻研父辈的技术,但却没真到不通人情世故,且人又聪慧懂事,很快就明白了大长公主的顾虑,甚至虚心请教府内管家的学问。 如此一来二去,这位姑娘不但上手很快,规矩也学的似模似样,大长公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但没想到,这口气还没松呢,这姑娘就给皇帝请到宫里去了,原因是精铁的锻造,还需要人家姑娘亲自指导,于是乎,二哥的婚姻路,在短时间,还是依旧得让众人着急。 这日,徐蛮抱着软软的女儿,看着她头靠在自己的肩头上,打着秀气的哈欠,那双早就雾蒙蒙的双眼开始渐渐合拢的时候,诸葛初清突然从外头进来,一脸的汗水,神色也有些慌张。 徐蛮皱起眉头,就怕他扰到女儿,但好在只要在阿娘的怀抱,绵绵总是会睡的特别踏实,所以她老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没机会展示给她瞧了。 慢慢将女儿放在小床上,又叫来乳母仔细守着,徐蛮拉着诸葛初清回了自己的卧室,原先埋怨的话,在看到诸葛初清恍惚的眼神时,都咽了下去,反而拿着帕子给他擦汗道:“怎么了?刚不是睡了会儿么?” “阿……阿蛮……翁主?”诸葛初清声音有些干哑。 徐蛮摸了摸他的头,奇怪道:“初清,怎么了?” 诸葛初清就像大梦初醒一般,一把抱住了徐蛮,狠狠的亲了上去,两人不一会儿就滚在了床上。徐蛮刚开始还被吓了一跳,后想着这段时间两人因为绵绵确实很少亲近,便半推半就的从了他。两人黏黏糊糊一下就渐入佳境了。 事后,徐蛮累的睡了过去,可诸葛初清却睁开了眼睛,死死盯住徐蛮的侧脸,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午睡时做的怪梦,他梦见自己从小就喜欢表妹黄琇莹,而后黄琇莹竟然被阿蛮设计嫁给了丁皓然,自己为了诸葛家为了黄家,则娶了嚣张跋扈的那个阿蛮,从而一幕幕的走向了悲剧。 可诸葛初清反复回忆,梦里的徐蛮他虽然觉着吃惊,却并不讨厌,她对梦中自己爱的执着也深刻的印在他的心里。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梦里的那个他,在故事的最后,将要病死的时候,对于这位强嫁自己的女人,其实心中的喜欢早就盖过了那懵懂的初恋。只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所以两个原本应该相爱到老的人,却只能那样惨淡结局。 “梦里的我,在死之前许了个愿,希望你下辈子还能成为我的妻,希望我们还能重来一次,这一次没有黄琇莹,没有中间隔阂的那些琐事烦忧,更没有一个世家儿郎可笑的自尊……”诸葛初清将脸贴在徐蛮脸上,声音小了许多道:“虽然这辈子你变了好多,可是我知道,你还是你,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徐蛮嘴唇嘟了嘟,扭了扭身子。 诸葛初清轻笑,将徐蛮圈入怀中,叹息道:“管他呢,兴许真的只是个梦罢了。只要我们在一起长长久久的,上辈子的事情,谁愿意去理。” 这么个生活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而诸葛初清也将那个梦抛去了记忆的角落里,因为两个月后,徐蛮再次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惨,外头打雷,也不知道电压肿么了,写了一遍,结果断电,再开启只有半章了- -悲催了 感谢 靈凌貓扔了一颗地雷 迟早扔了一颗地雷 152第一百五十章 和煦公主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而她的母亲也不过只是父亲后宫里的一位美人,犹记得小的时候母亲还会唤她的乳名,她每每在那一声声的呼唤里,就仿佛感觉到那原本缺失的父爱,被母亲的呵护弥补了。除此外,和煦公主还知道,母亲与皇后在入宫前就是不错的手帕交,两人原本的志向都不在宫中,但奈何碍于家族、碍于皇权,却不得不共用一个丈夫,共同被圈在这华丽的牢笼里。对于皇后或是母亲来说,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唯一可以的信任的绝对不是丈夫,而是她们这对相互扶持的异性姐妹。 皇后有两个孩子,长女和琼公主是位端庄大方,容貌秀丽的姐姐,和煦因着母亲的关系,与这位长姐感情极为深厚,相对的,在平日里也与年纪相仿的皇兄交往频繁,三个孩子在两位母亲的特意安排下,几乎亲近的如同一母所出。 在和煦那个时候小小的心里,皇后所处的皇子就应该是未来的皇帝,而皇后将来必定会是太后,她与阿娘若是一直跟着皇后,那将来等阿娘生了小弟弟,日后必然可以脱离这困人的牢笼。 然而,孩子毕竟是孩子,她那个时候并不明白什么叫做世事无常,在她原以为父亲与皇后感情深厚,甚至愿意为她寻来建康的各种雨花奇石铺路示宠的时候,皇后竟然没有过多久,就去世了。 那一日,母亲哭的特别厉害,抱着她坐在寝宫里压制的哭了半宿,也是从那一日开始,和煦终于明白,不是坐的高,就能一直长久,也不是表面的恩宠,就是真心的喜欢。和煦从此再也没有对父亲抱有过希望。 失去母亲,是件很悲惨的事情,尤其是正宫的孩子,他们身份高贵,却实际上没有依靠,皇后的母家为了皇帝不存猜忌,在皇后入宫后,再没有出头,反而默默的退了下去,以至于两个孩子连舅舅家都无法仰仗。 和煦公主那个时候就想,她怕是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母亲。 不久后,皇后的病因被人查了出来,和煦公主对此并没有深入了解,可后宫中却每天都有人被贬除,甚至消失,有些是父亲近期很宠的嫔妃,有些则是朝堂上权贵的女儿,闹的人心惶惶。 不过越乱,越有人喜欢浑水摸鱼,那些有儿子的嫔妃,统统都将目光对准了年幼的嫡皇子,可父亲似乎对此视而不见,仿佛那两个孩子不是他正妻所出,也不是他的孩子。不过也是,这后宫里哪里会缺孩子。 只是这一次,和煦的母亲再没有继续沉默,她拥自己柔弱的身体支撑起了两个孩子的天空,她的品级虽然不是夫人,但毕竟还是美人,秦家这个时候也在朝堂上说的上话。有她照拂着,两个孩子不知躲过了多少暗箭,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父亲极少再来母亲的寝宫,和煦想要弟弟的期盼彻底破灭了。 后来和煦公主回想,也许正是因为父亲的无情,且母亲却对他无可奈何,她才会在日后的情路上,选择比她身份低下许多的男人,因为在她心里,只有可以掌控的,才不会伤害到自己,更不会背叛逃离。 事实上,她还是错了…… 自从皇兄登上了皇位,虽然被一帮子老不死的暂时掣肘,大姐也因此嫁入了黄家,可和煦打心底里不相信皇兄日后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被人摆布,在她心中,她比谁都能看的出皇兄的野心,皇兄的抱负,如今也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因为放心,所以和煦平日里并不太烦忧,以至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见到了廖丹阳。 对于廖丹阳这么个人,和煦觉着一开始不过是看中了他的皮相,再加上她自己的婚事也不想被朝堂那些世家做为支配皇兄的理由,于是心里稍稍挣扎之下,便带了此人回府。至于后来,也许是她欣赏他身上对于戏曲的坚持,也许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反正,稀里糊涂的,和煦就跌进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情网。 既然跌进去了,那和煦就绝对不会放手,她不会让自己像母亲一样,成为某一个男人可悲的选择之一,她更不会让自己的爱情参杂乱七八糟的原因,所以她在等,她就在等廖丹阳软化的那一日,她就可以穿着凤冠霞帔高高兴兴的嫁给他。 所以说,和煦的爱太过热情,也太过有攻击性,若是她表现的更女人,或是伪装成一朵小白花,那如廖丹阳这般注重男子自尊的男人,说不定慢慢就陷进去了,毕竟和煦娇媚动人,身份又高贵,若不是她太过傲气,因会是建康城里不少男子的梦中情人。 然而,爱就是爱了,和煦却不愿为了爱情丢掉自我,所以换来的也不过是廖丹阳愤然的怒斥与毫不留情的责难。和煦还记得自己就坐在正房里,给他做着深衣,眼瞧着他进来,就听了一耳朵冠冕堂皇的话。总之一句话,他就算是死,也要离开公主府。 和煦觉着这就仿佛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梦破了,故事也就结束了。 她现在已经不记得她自己当时的想法了,只是她现在却仍旧记得自己将那一件做到一半的深衣,剪成了碎片,埋入了土里,就像是埋葬了自己这么些年来,所有的梦与爱。 也许,廖丹阳走后,她失去的并不是这个人,难过的也不是没了爱情,而是觉着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如她所愿,付出一切的爱她了,所有的男人除了她的新姐夫外,真的就都是父亲那样的本质,她再不可能实现儿时那个代替母亲幸福下去的梦想了。 长姐很担心她,母亲很担心她,她都知道,所以既然不能代替母亲寻找到幸福,那么就代替母亲去外面的世界瞧上一瞧好了,至少,她还有家,还有亲人。 梁翰真是个奇怪的人,和煦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就觉着他奇怪,一个武艺高强,学识渊博的男人,居然愿意给她这样一个在建康城里名声不好的公主做护卫,就算皇兄给了他将军的头衔,那还不是一样在外头被人嘲笑是看门狗,只是看的门更加尊贵罢了。 然而不论外面怎么说,梁翰真从未在意过,他就算是做护卫头子,也要将公主府的亲卫侍从们训练的如同军营里的士兵,这越发的让和煦感觉到他的大材小用。 只是,有些话她还没说,就在游玩外地的时候,病倒了,在昏睡的那些日子里,和煦还是有些后悔任性没带太医去,不过她却更害怕建康城里会传出她由于情伤大病一场的消息。因为这样的消息,会让她觉着心扎的痛,不是因为失爱,而是损伤了她自己的颜面,她和煦从来做事不会拖泥带水,既然分开,那就永不会后悔,不过一个男人罢了,拿得起就要放的下。 病重期间,和煦觉着自己很脆弱,即便有长姐陪着,却也时常觉着寂寞,她常常听长姐提起自家的公主府,提起姐夫,提起那三个可爱的孩子,那样温情脉脉的感觉 ,让她艳羡不已。 可就是这样,长姐也没留下来,大长公主府上似乎出了大事,以至于自己还没病好,长姐就匆匆赶了回去,却意外的将自己交给了梁翰真这么一个男人。 不过,有些事情还真不能只看表面,一步步瞧着梁翰真比女人还仔细的照料自己,一步步看着他贴近自己的生活,渗透自己的生活,这样的感觉,与廖丹阳在一起时完全不同。那时候由于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她为廖丹阳细想,照顾他的周全,她自以为这是做人妻子的本分,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男人,将这样细致入微的感受,又反过来还到自己的身上。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她受伤的心,却再也爱不起来了。 “你又撩窗户帘,别吹着风了,每次你吹了风回去都嚷嚷头痛。”身边的人打断了和煦公主的思绪,她最近常常会想起以往的事情,莫非这算未老先衰了。 抬起头,和煦公主看向梁翰真的侧脸,比自己小的年纪,样貌上佳的容貌,不输军中其他人的气势与功夫,甚至连皇兄与姐夫都对他赞不绝口。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动的心呢?是病中的体贴,是路上遇上强盗被保护的窝心,还是在夜晚逃难时,躲雨相拥的感动。 和煦公主微微摇摇头,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若真要回想,似乎在记忆里,从他来到自己的身边后,记忆里的每一个时刻,就都有他的存在了。 轻张小口,和煦公主忽然很想问,他自请来做自己的护卫,是不是早有预谋,但张开的嘴却怎么都发不出音,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她心中再多的伤痛,也早被他的耐心与恒心抚平了,若是这其中没有爱,那又会是什么呢? 她缩进丈夫的怀抱,环住他的腰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遇见你真好……” 梁翰真好似没有听见,可他偷偷勾起的唇角,以及抱紧妻子的力度,都悄然显现着他的好心情。 至于刚刚马车外,那个叫廖丹阳的男人,就算站在街口看自家的马车看到死,他的和煦也只会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苦逼啊,果然昨天的电线就是出了问题,以至于下午一直木电啊。 这是此文网络版最后一个番外,如果还加番外估计日后可能出定制再写了。(不过要先开梦蕊的定制,焦头烂额ing) 27号开新文,有兴趣的,千万不要错过啊。咱求回头率啊,最后,此文彻底完结,大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