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元记》 引子 人常道:世事无常,这话一点都没错。许多人拜在神佛面前为未来的几十年时间求缘、求子、求财、求平安,却常常判断不出下一秒会生什么事情。 凌兰坐在咖啡店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穿着军装挂着上尉军衔的男人,觉的自己要被他们之间乏味的谈话弄的快要睡着了。 “我爸爸是怎么认识你的?” “他去边防部队视察过。” “我看你也像个边防兵。”凌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上尉,五官端正,鼻梁直挺,目光如炬,只是脸被晒的黑黑的,脸颊上似乎还有两片高原红,“你守哪的?西藏?” “内蒙。” 说话间,服务员端上了两杯咖啡,放在他们面前。 “喝吧,这是研磨咖啡,咖啡豆是外国进口的,像你们这种守国边的人一般是喝不到的。我知道你们部队现在薪金不算低,不过我看你是有钱也没地方花吧?” 上尉紧闭了嘴巴,棱角分明的颌骨微微的扭动了一下。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眉头不由自主的轻皱。 “难喝?喝不惯很正常!” “是不太习惯!” 凌兰轻挑了嘴角,满眼的嘲弄,丝毫不加掩饰。 上尉端坐在对面身体笔直,目光直视着凌兰,并没有因为她挑剔的目光有任何的自卑表现,被他如此的直视,到让凌兰有些不自在了。 她面容有些窘迫的轻咳了一声:“你也别盯着我看了,我实话跟你说吧,咱俩根本不可能,我知道你们边防军苦,你是不是想调到北京来?你不用这样,我不知道我爸爸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你是什么军衔?正连?我爸爸是什么军衔?跨着这么多级都能让他看上你,你也算有点本事了,别想太多了,抱领导大腿找条合适的腿抱,我爸爸不合适,咱俩就更不合适了。我看你年纪应该不是小孩了,你应该比我大吧?” “大两岁。” “哦。”凌兰点了点头:“二十六也不小了,怎么办事这么不知道深浅啊?你有时间了去找你们营长、团长聊聊,咱俩在这说话不是纯粹在浪费时间吗?你连咖啡都喝不惯,你觉的咱俩配吗?” 上尉盯着凌兰沉默了几秒钟,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来放在卓在上,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军帽,猛的站起来,很端正的把帽子带在了头上:“我们是不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语气坚定的隐约有种震慑感,这种压迫感让凌兰有些不自在。 上尉离开了位子转身向门口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看着凌兰:“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凌兰被他的问题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上尉,上尉并没有等她的答案,开门出去了。 凌兰轻叹了口气,对今天自己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她喜欢把旁人置于尴尬的境地,看着他们的窘状却又不得不忍耐自己,自己就会觉的有某种快慰感,她就是*中讨厌到令人指的那一种,可是她自己一点都不觉得。 在她的眼里所有人都是俗气的,无论是那些想与她亲近的还是那些不想与她亲近的,她心里都会给他们一帮俗人的评价。凌兰内心觉的那些想和她亲近的人无非是看中了自己的家世背景,而那些不想和她亲近的人不是装清高,就是家事更盛,凌兰回敬他们的是更加的清高。 在她心里唯一忌惮的可能也就是父母了,不过他们一个是大军区的政委常年驻扎外地,另一个是部队医院的主任医师一个比一个忙,凌兰像是存在某种报复心理靠着自己的悟性成长为一个刻薄、跋扈、自私又目空一切的高干女。 凌兰内心深知自己其实是尊重父母的,虽然他们总是再说她根本不配作他们的女儿,可是父亲只是一个电话让她去见这个叫肖凯的上尉,她只想了片刻还是去了。 此时凌兰收拾了包走出了咖啡店,四下看了看现上尉正站在不远处的路边呆,一副不知何去何从的样子。 “出门就迷路的土豹子。”凌兰心里暗讽了一句,并不打算理他,懒洋洋的沿着人行道行走着想去路口打车。 “你听见了吗?” 凌兰从肖凯身边经过没多远,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兰继续懒洋洋的转过身看着他:“听见什么?” 肖凯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好像……有人在喊……像是在喊救命!”肖凯四下张望着,此处不是繁华的街道行人也不算多。 凌兰蹙眉仔细的聆听,隐约是听见有个女人的哭泣和喊叫的声音,她看着肖凯摇了摇头:“没听见,请别再为这些无聊的事情叫我了。” “不,是有人在喊。”他指了指一旁一个昏暗的胡同:“好像在那里。”说完就疾步走了进去。 凌兰看着他的背影又忍不住开始冒出嘲弄的话:“傻子,以为自己是谁啊?”她本想转身就此离去,却不知道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也向那个胡同走去。她站在胡同口向内张望着,隐约看见四五个人影和一个人推搡纠缠着。肖凯似乎处于孤军奋战的状态,凌兰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想要拨打报警电话,犹豫了几秒钟她又把电话放回到兜里,嘴角挂着点得意的笑:“活该,吃点苦头是你自找的,多管闲事。”凌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转身离开了那个胡同口。 此时此刻凌兰做了她成长过程中无数自私决定中最普通的一个,然后她转身想要离去却生一件普通又不那么普通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如她这般趾高气昂活了二十四年的生活会在此刻被一块西瓜皮给终结了,可是事实上那就是一块神奇的西瓜皮。 凌兰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看见的是一道白色的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白色的,白的想让她再度把眼睛闭起来,她挣扎着坐起来,一个穿着白袍子的胖男人将一张胖脸脸晃到了她面前满脸堆着笑,嘴上的两撇小胡子在笑的时候不停的颤抖着。 凌兰抬手给了胖男人一个嘴巴,“啪”的一声十分清脆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条件反射:“什么玩意?大白天跑出来吓人!” 胖男人很委屈一侧嘴角略微抽动着像个刚被欺负了的小孩:“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这别人一睁眼都是问这是哪?你是谁?你怎么一抬手就打人?” 凌兰从地上站起来,仔细审视着眼前的一切,不自觉的揉了揉头,只记得自己脚下一滑然后就没有任何印象了,她转头看着胖男人犹豫了很久衡量着自己想要问的问题:“你……有多重?我看怎么也得有三百多斤吧?你得减肥了,不然寿命会缩短的。” 胖男人气的两撇小胡子都在抖,气哼哼的在一张白桌子旁坐下来。 凌兰不再理他了,开始四处转悠想找到出口:“我记着我摔倒的时候是晚上,现在已经是白天了,我妈是你们这的主任医师这你应该知道吧?她去哪了?我不会不在她的医院吧?门在哪我得出去!我白天还约了朋友逛街呢。” “我也想赶快把你送走,我也着急下班呢。”胖男人手里拿着一摞卡片往桌子上摆放着:“过来瞅瞅吧,看看你想去哪挑个地方。” 凌兰有点不情愿的蹭了过去,拿起桌子上的卡片看了一眼,是些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场景,她又随手把卡片扔在桌子上:“门在哪?几点了?帮我叫个出租车我得去新光天地。” 胖男人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吧,既然你不问我自己说。我先自我介绍,我是个神仙,你懂神仙是什么吧?我在家里行三,所以别人都叫我‘三仙’,我的工作是灵魂中转员,把运到我这的灵魂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我活了三千七百四十八岁,干这个工作也干了一千七百多年了,关于会不会短命的问题咱俩不在一个讨论层面上,我就不用你操心了。还……还有我的体重也和你无关,你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从这些卡片里挑出一个你想去的地方,然后我送你过去,我的工作就完成了,你听明白了吗?” 凌兰盯着胖男人看了很久,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那个三仙啊,你帮我叫一车我要去新光天地,就离国贸不远那个地方,你知道吧?” 胖三仙气的双拳捶在桌子上,那些卡片腾空飞了起来,他拿手一挥卡片随机消失了:“是你自己放弃这些地方不去的,可别怪神仙爷爷我不仗义。”说完他一挥手,又有一排卡片落了下来,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桌子上。 “刘谦!不……不是……他没你胖,三仙你能上春晚你知道吗?”凌兰的表情里带了点惊喜。 “你给我住嘴!”三仙的声音接近了咆哮,把凌兰吓的一哆嗦:“能让你挑是你福利,是上面交代的,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肖凯。想知道你肉身在哪吗?”三仙打了个响指,凌兰觉的自己被立刻定格住了,眼前出现一副医院的场景:“你在你老妈的医院里,你踩中了西瓜皮磕到了后脑,现在是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看见你老妈了吗?在你床边一直哭的就是她,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惨啊?有人比你还惨!”胖三仙又继续打了个响指,凌兰的眼前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肖凯,全身二十七处骨折,被木棍击中了后脑,现在是一个植物人了。” “关我屁事!” “你!”三仙拿手指着凌兰:“你看见他被七八个人打,还不管他,你要是打个电话报个警你们俩也不会这样!” “别把我们俩放一起说,我是个不良环保人士的牺牲品,他是因为没本事瞎逞能,我是想告诉他社会有多险恶!” “凌兰,你变了,从十世之前你就开始变的越来越不像你了,你们俩本就是一体的,没有他就没有你,你们已经九世有缘无份了,这是第十世,你又一手把他给毁了,这一世再无份的话,你们将进入九十九个轮回不能相聚,注定要孤独千年,你是缺德带冒烟的活该,肖凯可不是,他凭什么要因为你受这种惩戒。” “住口!”凌兰拿手指了指三仙:“这个梦太荒唐,我是个正儿八经的布尔什维克,我没空听你这个死胖子胡扯,我现在就得醒过来!”凌兰的话音刚落冲上去狠狠的甩了三仙一个嘴巴,回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了好久。 三仙用手捂着一侧的脸颊,眼睛里似乎都在转眼泪了:“怎么说的好好的就打仙了?这是什么情况也太突然了。” “我说过了,我要醒过来,我要把自己打醒。” “你要把自己打醒,你不抽你自己你抽我干什么?” “我抽我自己我下不去手。” 三仙气的哇哇大叫,提起了自己的白袍子往腰里别,一边挽着袖子一边拖着肥硕的身子往桌子上爬:“我忍不了了,我要揍你,我要把你打的魂飞魄散。”白桌子却越变越长越变越高,三仙半天也翻不过来。 “三弟,你冷静,你冷静。”空间里回荡着一个遥远的声音。 “我冷静不了,我要揍她。” “你忘了你上个千年奖是怎么扣的了?再过三百年又要奖了,小心又被扣了。” “扣就扣了,他奶奶的我不在乎了,七百年了没见过这样的,比上次那个还欠揍。” “你不在乎,弟妹可在乎的很,你想过没有,你被扣了千年奖将是怎样的下场,我们可不能看着你再瘦了。” 这句话说完三仙像是一下子冷静了,他站在桌子边插着腰喘着粗气自言自语着:“老饿着也不是个事。”白桌子渐渐的从又长又高慢慢的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三仙拿手指了下凌兰:“你不是觉的这是个梦吗?想醒过来,容易,你过来从这些卡片上挑地方,你自然就醒过来了。” 凌兰没好气的凑了过去,从那些卡片里拿了一张只看了一眼就猛地甩到了三仙的脸上:“周口店?你怎么不印张白垩纪啊?” “我跟你拼了!”三仙又开始挽着袖子往桌子上爬,觉的后腰一直在被人拉着。 “三哥,三哥你冷静点。” 凌兰侧身一看一个□岁的孩童正拉着三仙的腰。 胖三仙回头看了一眼:“四弟你怎么来了?” “大哥叫我来的,说我再不来你必定违反仙规。” 小男孩看了凌兰一眼:“我们别的不必多说了,你从这些时代里挑个地方出来去续你们的前缘,救你后九十九世的轮回,不管怎么说你也曾经跟你的嘟嘟哥做过承诺的。” “我的谁?!”凌兰瞪大了眼睛盯着小男孩。 “你的嘟嘟哥!小时候跟你一起玩的那个,你跟他说长大了一定要回来娶你的那个人。” “关他什么事?”凌兰的声音接近咆哮了。 小男孩有些吃惊的转头看着三仙:“你没跟她说吗?” “哼!”三仙扁了一张嘴,把头别向他处。 “三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告诉她就算送她去了那些地方又能怎么样呢?” “她就不配!” “配不配是她自己的命数,她怎么做是她的选择,你要是这样不是连肖凯也给耽误了。” “我损仙力护他!为什么非要和她结缘。” “你这样实在是不应该,他们凡人的事是他们凡人的事,何须我们费仙力呢?” “停、停、停,刚刚再说嘟嘟哥怎么又跑到肖凯那去了?” “那肖凯就是你嘟嘟哥啊,你看不出来吗?” “放屁,我嘟嘟哥姓徐,你少骗我。” “对,他原来是姓徐,是因为他爸爸从事特工的工作,所以全家都换了假身份,前年他的父亲已经调到正常的部门工作了,所以他也正式回复了自己的名字。” “你骗我!”凌兰觉的眼泪充满了整个眼眶,她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们神仙是不骗人的。” 凌兰有些歇斯底里的冲过去抓住了三仙的脖领子,拼命的晃动着:“你个死胖子,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谁要去你这些破地方。”说着话凌兰随手抓起了桌子上的一张卡片攒成了球:“你送我回去,我得去见他,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三仙耸了下肩膀:“爱莫能助!” “我要你损仙力送我回去。” “你们凡人事是你们凡人的事,凭什么叫我损仙力。” “你个死胖子……你必须得帮我……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是*,我爸爸是中将军衔,我妈妈也马上要提少将了,虽然……虽然她是文职,你得尊重我!”凌兰一边说着自己的身世,觉的自己的眼泪不争气的一滴滴的落下来。 “我呸!”三仙一把掰开了凌兰的手:“高干!?我说没说过我干哥哥是玉皇大帝,我干姨妈是王母娘娘,我干爷爷是斗战胜佛,我干表叔是太上老君啊,跟我比高干?你尊重过我吗?!” “你个三仙死胖子!”凌兰摸了把自己的眼泪:“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活了三千多年,干了一千多年还是个灵魂中转员啊?我看你弟弟比你职位都高,是因为你智商低加乱认亲戚,我看你再干三万年你还是个中转员。” “你敢咒我?”三仙挽着袖子挥着拳头又要往过冲。 小男孩一步跨在了他们中间,他一只手掐着凌兰的手腕,另一只手抵着三仙不让他冲过来,看着她手里攒着的那团卡片:“这就是你选的地方,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我哪也不去,我要回去见肖凯。” “见又有什么意义,你唤的醒他吗?你已经和他见面不相识了,相见去哪里都能见,只是看你们缘深缘浅了,九十九世的轮回在你的每一个决断之间。只能说到此处了。”小男孩一击掌,‘啪’的一声脆响。灵魂中转站里一下子变的安静了。 胖三仙插着腰喘着粗气像是还在生气。 “她选的是哪?给了她个什么身份?” “我管她选哪了?” “三哥!”小男孩怒目瞪了他一眼。 三仙猛喘了口气:“我一会去查查,我这被她搞的一团乱,她选哪都是她选的,你可别给我扣个工作不认真的大帽子……”

凌兰(1)(修错) 冷、潮湿、还有……臭,凌兰闭着眼睛内心冒出了这三个形容词,她想睁开眼睛却觉的眼皮实在太沉。 “不要装死,是活的就站起来!”话音刚落,一道疾风接着是一声脆响,凌兰觉的背部一阵沙痛,只反应了两秒钟,凌兰觉的这阵痛钻进了她的脊背的深处,“啊!”她意识到难耐的疼痛,从平卧跃起转成了直立。 耳畔传来了阵阵的豪笑,粗犷不拘,她半眯着眼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事情还没容她有半分反应,一根绳子已经搭在了她的手上将她的手腕捆了个结实。捆她的男人翻身跃上马背,顺手一鞭抽在了凌兰的肩上,鞭风扫到了她的脖颈钻心的疼又再次袭来,凌兰刚要开口嚎叫却现被捆在她前面的女人比她叫的更大声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别哭了!”鞭笞再次袭来,凌兰觉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裂开了,凌兰逆着光瞪着挥鞭的人喊到:“她哭,你打我干什么?”话音刚落,马鞭又抽落在了她的身上,却是另一个骑在马背上的人挥手袭来,凌兰紧咬了牙想着自己如果喊叫必然落下第四次鞭笞,挥鞭的人用鞭头托着凌兰的下巴,仔细审视了下,他转头对其他骑在马背上的人说着:“平常的很,捡了个浪费马|奶|子的货。”说完便嘿嘿的大笑,从马腰上拽下个皮囊来,扬起脖子往嘴里倒着酒,酒气弥散在四周。 凌兰定下心来看着周围的一切,骑在马背上的一共有十几个壮硕的男子,膀圆腰粗,个个面色黝黑,额前留着头,后迹垂着辫子。 十几匹马和二十几只羊在前面被轰赶着,跟在马和羊后面的是十几个人被绳子串在了一起,算上凌兰五男八女还有三四个孩子。 太阳挂在头顶着,阳光照耀着一片茫茫的草原,脚下的草上挂着露水像是不久前才下过雨,湿滑又泥泞;前面的十几匹马和二十只羊边走边吃边排泄,凌兰明白了刚刚闭着眼睛的时候心里的那三个形容词是从何而来了。 与她拴在一条绳子上的女人似乎仍然在恐惧中,边走边抽泣着,声音越来越大,凌兰侧头看着那十几个骑在马背上的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笑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抽泣的女人。女人像是更有些肆无忌惮了,止不住的哭声一波高过一波。 凌兰恨的直咬牙,这倒霉女人哭的到是自在领鞭子的却是自己,心里越想越觉的窝火,心里狠忍不住抬起脚照着女人的小腿窝猛踹了一脚,女人的步伐本就蹒跚一个重心不稳向前跌了过去,把拴在一起前面的女人扑了个马趴,队伍也随即乱做一团。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们不再说笑了,抡起鞭子对着倒在地上的人就是几鞭,女人疼痛的尖叫声传遍了各处。 “起来,路都不会走了?太阳下山前赶不回‘灵河’边,每个人都让你们吃五十鞭子。” 真是个没理可讲的地方,凌兰心里暗骂了一句,伸手把仍在趴在地上哭泣的女人扶了起来,心里想着若是自己挨五十鞭子怕是活都活不了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踢她?”一个极小的声音传进了凌兰的耳朵里,冷不防的让她吓的一哆嗦。她侧头看去被吓的又补了两哆嗦,一个男子瘦的有些面颊凹陷进去,看着像是个十五六岁的样子,上唇有圈毛蓉蓉的小胡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样子猥琐又邋遢,无论是与旁边骑马的男人哪怕是和他拴在一起的男人,这男孩怎么看都像是个异类,凌兰审视了他一会不禁皱了眉头。 “谁踢她了?你可别诬赖我。” 男孩向凌兰凑了凑,一股浓烈的马粪味道传了过来,凌兰闻的都觉的有些恶心:“我亲眼看见了。”男孩的声音很低,只有凌兰能听见。男孩带着点笑看着她:“我叫胡勒根,你叫什么?” “凌兰。”凌兰想让这马粪男孩离自己远些,几乎没过脑子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男孩反应了两秒钟突然伸手捂住了凌兰的嘴。 凌兰本想让他离自己远些,现在倒好像是拿一坨马粪塞了自己的嘴,男孩捂着她的嘴看着她:“你可别瞎说,我松开你,你可不能再说了。” 凌兰看着他猛点着头,男孩才松开了她的嘴。凌兰做了个深呼吸,极小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你手捆的好好的,你怎么还能捂我的嘴?”男孩拽了拽绳子,小声说:“我这绳子长。” “别拿你那臭手捂我的嘴。” 男孩伸出手仔细闻了闻:“不臭啊。” 凌兰白了他一眼本不想理他了,想了一下又转头悄声的对他说:“他们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这里是哪?现在是什么时候?” “听他们的话好像是泰赤部的人,我们这些没有主人是些散牧人,前面的那个女人听他们说曾经是弘吉部出来的女人,这里离灵河应该还有七八十里的路,现在……”男孩抬头望了下天:“大概刚过晌午,你看那马的影子,都在脚下离身不远。” “我看马的影子干什么?我看我自己的影子不行吗?” 男孩看着凌兰愣了一下,忽然傻傻的笑着,伸手拭去了刚刚流下的两行清鼻涕:“想不到还是个如此聪慧的女人。” 凌兰仰望着青天,心里都是忿恨:“胖三仙,你究竟把我送哪来了?我看自己影子不看马影子我就如此聪慧了?他说了半天我是半句都听不懂,就不能明明白白直接让我知道吗?我到底要与肖凯续上哪一世的缘啊?” 凌兰的心里一百种咒骂,却忍不住把后面的抱怨咬着牙缝嘀咕了出来,脑子里想像着肖凯躺在医院里的样子,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了下来。 胡勒根慌张的拿手捂了凌兰的嘴:“你小声些,你心中再有不愿也莫念出声来,让别人知道了你是个南人,你在这草原上怕是连狗都做不成了。” 凌兰猛的推开了胡勒根的手:“我就没想做狗!” “男人?”凌兰此时才想起来要好好的审视自己的身体,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至少能确定五官是在相应位置上的,伸着手仔细观察着比对了自己和旁人的身高,判断此时的自己顶多就是个十三四岁的样子,凌兰心里暗想也难怪这男孩会把自己当‘男人’以自己目前的身材是着实的瘦,前面最突的是鼻子后面最翘的是辫子,可是无论怎么说自己的穿着打扮怎么看都是一个女子。 “其实你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我是个女人,不是男人。” 胡勒根又伸手捂了她的嘴:“刚才本以为你是个聪慧的女人,不叫你说你偏要说,你若是再傻也要看看自己被谁捆了去,在这草原上我们这样的奴人想活下去要找个像样的主人,咱们被泰赤部抓了是咱们的运气,如今这蒙古的领袖是也该勇士,我宁愿被他抓了去做一只狗也不要做那没有主人的骏马。” 凌兰掰开了胡勒根的手:“你做不了骏马,你顶多就是马粪,你再用那马粪手捂我的嘴,我就喊你是个男人。” “你!”胡勒根神情很是紧张,很想过来再捂凌兰的嘴,又像是对她的话有些忌惮,“你千万不可胡说!”凌兰看着他的表情突然觉的没准自己还真猜对了,“我有蒙古名,我的名字胡勒根就是……老鼠。” 凌兰的嘴角不屑的抽动了一下:“倒是很像。” “我若是你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弘吉部的女人。” “有什么好处?” “弘吉部出美女,每个草原男人都想要娶弘吉部的女人。” “这么好的事,她哭什么?” “她男人刚刚被他们杀了,不知道她这么被带回去会被赐给个什么样的男人呢?过好了日子她自然会好的。” 凌兰此刻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那我会怎么样?” 胡勒根看了凌兰一眼:“草原男子的眼睛都如鹰一般锐利。” “所以……” 胡勒根停顿了下想了想:“草原男子都喜爱壮美的女子,你……喝两天马奶也许会好些。只是你千万别再说你……”胡勒根把声音压的极低:“你……宋人的名字了。” 凌兰看着马粪硕鼠好一会:“你说南宋?” “住声,莫要说出来。” “现在是南宋几年?” 胡勒根看着她摇了摇头,“不知,只知是淳熙年号。如今用的是大定年号。” “大定?” “咱们奴人还在乎什么哪年?能过一日便算一日,不过常听说蒙古受金国赏封,今年应是大定十八年。” 凌兰斜睨着胡勒根,“我若说我不是宋人,是金人呢?” “金人?你怎么连年号都不知道。” “我撞坏了头记不得了。” “金国边界离这最近也有几千里,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若记得起便告诉你了。” “你是金人可有老姓,不会连姓什么也记不得了吧?” “怎么会不记得,只是不能轻易告诉你,我怕说出来吓你一个跟头。” 胡勒根很是激动:“你……不会说你姓完颜吧?” 凌兰的表情很是吃惊,从她的历史知识里,她也只知道完颜是金国皇族的姓氏,本想说出来吓吓他却被他一下说中了。 “你若真姓完颜,我便告诉泰赤部的领,想办法把你送回金国去,大领若是受了封,高兴了赏我几匹马几只羊,我若做了族人便再也不是奴隶了。”胡勒根说到高兴处竟情不自禁的嘿嘿笑起来。 “我姓完蛋。” “完……”马粪鼠的笑容随即消失了:“从未听说过,金国有这个姓。” “你能知道什么?整天在这草原上不是喝奶就是喝奶,你要真知道了那才叫奇事呢。” “要真叫如此,你还是不要说的好,听的都有些晦气,完蛋凌兰?”胡勒根在一旁摇了摇头。 “想不到你果然是个聪慧的男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像你袒露我的真实身份了,只是我袒露了你也未必知道。” “你说来让我听听。” “我要告知了,你定不要泄露出去。” 胡勒根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有老姓,是我们族人传下来的,只有圣女才能用的名字,我姓阿里巴巴,我真实的名字叫阿里巴巴凌兰。” “阿里……巴巴?” “是。”凌兰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也不像是金人名字。” “确实,我们被称为阿拉伯人。我如今告知了你,你定要替我守住这个秘密。” 马粪鼠看了凌兰一眼,把头别到一边不再说话了,过了许久才悄声的自言自语着:“我是不知你这个南人的女骗子是怎么一个人快跑到灵河边的,只是这草原上的男子都是直来直去的,若喜欢你就和你结义结安达,若不喜欢便会拿箭对你。草原上的女子想要活下去就去找个真的勇士让他娶你,你要没这本事就老老实实对人,也许将来你能嫁给个泰赤部的族人,看你的造化了。只是别再编自己是什么圣女的谎话了,别人可不会像我这样听你胡言,阿里巴巴的姓,你要想用便用吧,总比说出你原来的名字要好,但愿到了灵河边把你给个男人把你这傻巴巴的名字给换了。”

凌兰(2) 草原上的太阳很毒,也许因为刚下过雨刮过的风却能冷彻心骨。 凌兰对目前这个身体只能用无语两个字来形容,看着自己像个柴火棍般的手腕,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这手腕弄折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现在曾经也是年轻健美的美人,自己是曾是个自由摄影师,喜欢远足去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那个,热爱攀岩和冒险去拍那些极美的照片卖给那些网站和杂志,是挣一分钱也要全部花干净的人,不为别的只为自由,烦透了父母口中的责任使命的言论,说那些为了祖国和人民的话,她谁都不想为只想为自己,可是现在她在这里是为什么?脑子里只是记着穿越前的一种内疚和自责,现在倒是可以冷静想想自己为什么来了?一*的记忆涌上心头,都是她儿时和嘟嘟哥一起玩耍的景象,如今就算她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却也不知道究竟要向何处去。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只是看到太阳已经西下了,凌兰觉的这瘦弱的身体似乎都不能支持自己再走下去了,虚弱到若是来阵风就能把自己吹倒似的,耳畔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这水声像是一个冲锋的号角,整个被绳子捆绑的队伍都快的移动起来,连骑在马上的人也甩了鞭子,一队人朝着流水奔了过去。 凌兰本就腿软,这突然的提,让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被拖着向前爬了几米。 “有水,有水。”走在前面刚刚还在哭哭啼啼被凌兰踢了一脚的女人,如今是满脸的欣喜。 凌兰看着女人面有喜色的表情,心想胡勒根说的倒是没错,这日子过好了她就好了,这日子还没过好只是有了水她就高兴成这样了。 “你不是才刚死了男人,怎么就一下高兴成这样?”凌兰支撑着想要把身体站直,忍不住说了句挖苦的话。 女人听了先是一愣,反应了片刻不喜不怒的,转身猛拽了绳子:“你快些爬,有水。”力气大的像头壮硕的母马,拖着凌兰朝水边走去。 凌兰觉的自己像条快死的狗,没人管她是站着还是趴着,连拉带拽的拽到了溪水边。被捆绑的一队人像是都已经纷纷到了极限,把头扎进清澈的溪水里大口的喝着水,她倒在溪水边大口的喘着气,觉的浑身都要散架了,侧目望着周围人、马、羊都匍匐在河岸边大口的喝着水,内心感叹着用这瘦弱的身体走了一天总算是能休息片刻了。 “快些喝,喝够了就都起身赶路了,太阳要下山了,天黑了狼群要来这么多肥羊我是一只都丢不得,要丢就把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丢出去喂狼。”说话的男人翻身上了马,拿着手里的马鞭指了指:“就从最后一个开始丢。”凌兰不用侧头看,都知道这最后一个人是自己,自己跟一旁到处绕圈的几只羊比是瘦弱了点。只是刚觉的自己这口气才倒上来,刚有力气翻身趴在岸边喝上几口水,现在要被催促着站起来,她心有不甘的仍旧趴在岸边,伸手捧起水小心喝着。 “巴巴,巴巴。快些起身了,要走了。” 凌兰恨自己有些大意了,怎么一不留神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听着马粪鼠喊自己怎么都像是在骂人,她烦躁的转头看着胡勒根,“靠。”忍不住嘴里冒出句骂人的话,将刚捧起的一捧水散回到小溪中,拴在绳子上的几个男人一看像是都喝饱了,纷纷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小解,绳子上的女人们只是背转过身去不看他们。 胡勒根靠过来,塞了把黄乎乎的东西在她手里:“给你,吃吧。” “什么东西?” “奶渣子,估计还要走一阵呢,不吃没力气走路。” “你洗手了吗?” “啊?” “算了,当我没说。”伴随着又是凌兰的叹气声。 “你怎么总是这么愁眉苦脸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想想是泰赤部啊。” “我原来的时候,要走走后门什么文化部、财政部、外交部、公安部我都能去,我也没激动成你这样。”凌兰机械的跟着队伍行走着,眼前又浮现了她曾经的生活,表情呆滞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的话我真是一句都听不懂。” “我就没想叫你懂!”凌兰慵懒的抬了下眼皮扫了胡勒根一眼,暗想着这阴错阳差的到了八百年前,虽然没被三仙送去什么深闺宫廷、王侯将相的宅院跟一堆婆娘各种斗去,就算自己是多么的向往自由崇尚大自然,可是如今这也太自然了,这不光风景自然,这人也活的太自然了,也忒不讲究了,我这心里是应该‘高兴’呢?‘高兴’呢?还是‘高兴’呢?凌兰想到这看着手里的奶渣子,一闭眼都塞进了嘴巴里,嚼了嚼有股淡淡的咸味。 “这东西是应该咸的吗?” “啊?什么东西?” “算了,无所谓了,你以后别叫我巴巴,要不叫我阿里巴巴,要不叫我凌兰。” 也许是因为太阳下山了,天渐渐的暗上来,整个队伍的度比白天又提高了很多,月圆高挂,满天的星星清晰的好似能伸手摘到一般。隐约似乎真的能听到有狼在远处嚎叫此起彼伏的,骑在马上的人精神变的有些紧张就,点起了火把,互相叮嘱着:“看好了羊,母羊好几只,怀羔子的也有,丢了可惜了。” 凌兰的精神也有些紧张,真怕狼群来了,那些骑马的人把自己丢出去。 沿着灵河的支流走了并不是太久,水流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幸运的是狼群也没来袭击羊群,借着火把和微弱的星光,凌兰似乎看见了在不远处出现了一顶顶白色的毡房、帐篷,大大小小的帐篷散落的到处都是,很多出生着大大小小的篝火,凌兰觉的自己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个城市,她想应该是到了。 中间一处较大的营火旁,骑着马的七八个人都面带喜色的从马上纷纷跃下来,和站在那里迎接他们的几个人拥抱了一下。 “回来的可有些晚了。” “脚力都慢的很,本来是去打猎,谁知道越走越远,碰到了这些野牧人,别看就这么几个人居然有三十几只羊,十来匹马,杀了他们两个人,报了也该的名字,他们就都乖乖的跟来了。” 十几个人说笑着坐在篝火旁,火上烤着一只肥羊,香气四溢,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指了指旁边一个壮硕的年轻人,“去把羊和马都赶进圈里。”说完就和刚回来的几个男人们坐下来喝起酒来。绳子上的一串人都瘫软在草地上,看着篝火旁的人们有说有笑的,闻着烤羊的香气不时的吞咽口水。 “怎么舍得烤了这么肥的一只羊。” “哈日查,今天参加族长大人的跤力赛赢的漂亮,塔儿胡台大人一高兴夸他是泰赤部真的勇士,就又赏了他五只羊,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三十一羊了,他说拿出最肥的一只来让咱们吃的高兴。” 十几个人分食着被烤的冒了油的羊肉,大口的喝着马奶酒,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过了好一阵,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拿了一整扇羊肋排走了过来,递到一个瘫坐在地上的一个长者手里:“你们都分着吃吧。”此话刚一出一堆人像是额急的狼群都靠了上去,扒着肋排上的肉往嘴里塞着。 凌兰咬了咬牙,心想装高雅也没人夸我,也挤在人堆里扒着肋排上的肉渣子吃起来。中年人又给他们拿了些别的吃的,一大壶马奶酒,几个人传递着酒壶喝起来。 “吉达,你的好日子要来了。”坐在地上的老者,朝着一个还在拼命吃着肋排的年轻人轻声说了句话。 年轻人流了满嘴的油,吱吱唔唔的说着:“是啊,刚来就有肉吃,那个家伙看着比我还小就有三十只羊,他可没我壮,等过几日跤力赛我赢了他,族长大人岂不是也能分我几只羊,到时候我也烤了吃到撑死。” “就为把自己撑死,你的志向好伟大。”凌兰坐在一旁觉的自己已经吃饱了,看着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塞着肉的吉达,“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把刚才那些骑马的人都杀了,再把我们都杀了,那些羊不就都归你了吗?” 还在吃东西的几个人听了凌兰的话都停了下来,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觉的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像是个异类。 “我把他们杀了,还怎么来这里,把你们都杀了那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吉达抬眼看了看,拿着手指数了数:“再说了,人太多了,我杀不过来。” 说话间,中年男人举着火把再次靠了过来:“都站起来了。”说了句命令的话。 坐在地上的一众人都纷纷的站起来,中年人举着火把依次从每个人的脸上照了过去,“三女,六男?”中年男人仔细审视了几个女子的脸,特别是看到那个在路上还在哭哭啼啼的女人的时候脸上挂了点笑意。“今天已经晚了,明天起来再搭帐篷,女人住那间小的。”中年男人拿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较小的帐篷。“男人都住这间。”说完又指了指临近的一处较大的帐篷。“至于你……” 中年男人借着火光用手捏着她的下巴,还在仔细打量着那个白天还在哭哭啼啼的女人,越看脸上的表情越高兴,刚要说话,站在他身后的人小声嘀咕着:“大人,这女人颇有几分容貌,要不等族长大人看过之后再定吧。” 中年男人眼睛转了一下,推了女人一把:“你也去住那间小的。” 临近一旁的较大的帐篷里出来一男一女:“大人,这毡房是我跟我男人新搭的,这木门都是新装的,还没住出人味,您怎么就安排了这么些男人住进来。” “就住一晚,你有什么可说的,这晚上草面都会结霜,刚来就让他们冻死两个吗?” “可是这一屋子都是男人,就我一个女人终归是不妥当。” “你有你男人在身旁怕什么,难道他们有人有胆去动自己族里有了主的女人吗?这大毡我刚赏了你们没两天,别一下忘了自己的身份。”中年男人语气里带了点怒意,女人吓的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了。 中年男人举着火把刚要离开,凌兰看着他的背影急切的说到:“大人,那个您等等,其实这还一个女人呢。” 中年男人听到了喊声又转了回来,火把从一串人脸上扫过去最后落在了凌兰的脸庞,他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像是看的很不斟酌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用拇指和食指掐着凌兰的两腮,力道之大凌兰被迫被掐的张开了嘴,她的心里有些不痛快,怎么看这男人的动作都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一个牲口的牙口。 “刚刚是你在说话?” 凌兰被掐着腮根本没法回答,只好努力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是女人?” 凌兰再次努力的点了点头。 男人借着火光像是更仔细的在看了,看了一会一侧嘴角像是不屑的微微扬了一下。 “怎么看着都不像。”男人话音刚落,顺手在凌兰的胸口抓了一把,这动作太突然,凌兰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猛的伸手把他的手打开了。这个动作像是惹恼了中年男人,他一把耗起了凌兰的脖领子瞪着她,凌兰本来还本能的回瞪着他,想了想实在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只能把头别开了。 “斯热,这种女人我带回去,族长会说什么?”中年男人询问着身后的男人。 “族长不会注意到族里有这种女人。” 中年男人又瞪了凌兰一会,把手松开了:“可惜,我对这身体没兴趣。”他转身对着刚刚跟他抱怨的女人说到:“今晚你的毡房里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了,是两个。”说完就带着笑转身离开了。

凌兰(3) 毡房不大但是很暖,中间点了炉子火烧的正旺,房内有种怪怪的味道说不出是膻气还是牲畜圈的气味,借着微弱的火光,房子内收拾的很干净,的确像是居家过日子的小房间。 刚刚站在门口抱怨的女人,气哼哼的跺着脚走了进来,把铺在毡床上的一块羊皮拽到了一旁,“不要弄脏了我的羊皮垫。” 和凌兰一起被抓来的几个男人对她的这种态度都毫不在意,也许是因为一天的行程走的太累了,有两个围着炉子在烤手,其余的几个人已经脱了靴子躺到了床榻上。 凌兰贴在毡房的门口,蹙眉看着房内的一众人们心里着实的别扭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叫人怎么睡吗?” “你看她,她还在嫌弃我们!”女人转头向自己的男人抱怨着。 “算了,都已经这个月份了,雪说来就来,难道真要把她赶出去吗?她瘦的像把干草受不住的。”男人的话不像是说给女人听的,倒像是清清楚楚说给凌兰听的。 “这炉子的火怕是烧不到太阳升东,我再去拿些牛粪来,夜里好起来添火。” 女人一把拉住了男人的胳膊:“干什么对他们这么好,不是伊仁台大人说了话,谁要把毡房借给他们住,这里面的人我看除了她和他,壮的都像牛一样,睡在皮毡子上还能冻死?”女人说话间拿手指了指凌兰和胡勒根。 “我不是怕他们冷,我是怕你冷。”男人的声音不大语调温柔,瞬间将女人的怨气化去了一般,女人愣愣的看了男人一会,嘴角带了点笑,终于将拉住他的手松开了。 凌兰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扬了个不屑的笑,内心窸窣的默念着: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无论你在哪朝代!她守着毡床的一边合衣躺下,女人气哼哼的又过来踢了她一脚:“把你的靴子脱了。” 凌兰猛的坐起来斜睨着她,看着这毡房想着自己如此的境遇,心里像是有股憋不住的火。 “快把靴子脱了吧。”胡勒根在一旁推了她一把,凌兰压了心中的怒火终究是把靴子脱了,背转着身倒下去,不在看屋里的人。 毡房内除了男人添火的声音,很快就安静,此起彼伏的鼾声不绝于耳,毡房的窗户只是将帐篷上挖了方形,此时布帘被放下看不到外面的月光。 此时凌兰的心情烦躁,侧着身想着自己的事情,白天所遇到的各种场景时常在眼前浮现,如今到了这里已经成了不能改变的事实,但是这种人不如狗的活法,真还不如叫她去死,可是如果三仙的话是真的,自己就这么死了真的要孤独千年了吗?还要连累他也要如此? 凌兰似乎在自己无忧无虑、无所顾忌的生活24年的思想中第一次失眠了,在她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让她忧心忡忡的事情,而这种明日未卜的状态她更是不喜欢,似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 真想洗个热水澡啊,泡在浴缸里听着音乐翻着杂志,这种生活昨天她还在惬意的过着,只是一瞬间自己就得躺在这种地方,脚上打着血泡,身上快累散了架还要遭人白眼。此刻她又觉的有些后悔,自己对这草原地带的生活一点都不了解,更别说是八百年前的草原了,自己以前要是多翻翻历史书,哪怕多问肖凯两句也好啊。她辗转反侧了许久,也许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累,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凌兰觉得自己像是在一辆满载的公共汽车上,人和人之间挤压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隐约觉的有人的手在抚摸她的身体离的很近似乎热气都能吹到自己脸上,凌兰别扭的挪了挪身体,那只令她厌恶的手又跟了过来。凌兰想要转身看看是谁,却被压的很紧无法转动身体。无论她怎么闪躲,那只令她嫌恶的手却总是身上似乎在开始拽扯她的衣服。凌兰觉的自己着实的倒霉,平时很少坐公共交通工具,怎么挤在公共汽车里就碰上流氓了。凌兰在睡梦里猛的转了身,此时的她突然张开了眼睛,朦胧间看见有个男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脸压的很近光线昏暗几乎看不见五官,男人正在努力又小心的解着她的衣服,身体也颇有些重量。 凌兰伸手摸了男人的头,额门前有一片流海,男人闷闷的嗯了一声,似乎对她的抚摸很是享受,凌兰顺着流海往后摸去是一片光滑的头皮,接着是两条辫子,她将两条辫子在手上缠绕了一圈,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猛的向后一扯,男人疼痛的忍不住嚎叫了一声,从毡榻上跪坐了起来,伸手去揉自己的头,凌兰见他和自己拉开了距离,突然抬腿照着他的胯|下狠狠的踹了一脚,这一脚着实的狠,男人却没有大声的叫,只见他捂着自己的胯|下原地蹦了几下,蹲下不再动了。 凌兰滑下皮毡,用手指着蹲在地上的男人:“你个臭不要脸的臭流氓,连我你都敢碰,你信不信我叫几个人把你拉出去把你‘突突’了。” “阿里巴巴,你怎么了?”胡勒根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看着站在中间插着腰喘着气的凌兰。 凌兰彷如初醒才意识到这并非梦里,也不是在一辆公共汽车上,这是毡房而自己此时是个奴隶,刚才实在过于激动让她意识到也许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借着微弱的火光仔仔细细看着蹲在地上的人,这不是那个要弄五只羊把自己吃到要撑死的那个吉达吗? 吉达捂着裆|部蹲在地上看着凌兰:“什么叫臭流氓?把我‘突突’了是啥意思?” 凌兰颇感吃惊,没现这厮居然还是个好学的青年。 “你……”凌兰拿手指着他,一下不知道要如何接他的话了。 毡房内的其他人被他们这么一吵闹,都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有些人还半梦半醒的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凌兰的脑子里想着这是八百年前,这说话都觉的费劲,骂了半天一点没听懂,这自己还骂什么劲啊? “好你个登徒子,趁我一个柔弱女子孤苦无依之际,胆大妄为的轻薄于我,你可知错!”凌兰长出了一口气:“我这么说话你该懂了吧?” 吉达仍然蹲在地上摇了摇头。 胡勒根站起来捂了凌兰的嘴,极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莫要再开口说话,什么都不要说了。” 凌兰侧目看他,现他眉头深锁看着她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愣往古文上靠的话怕是也没说对,毡房内的人此时像是都醒透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凌兰内心暗想真是多说多错啊,她推开了胡勒根的手,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坐在角落里装着抽泣起来,嘴里只说着:“不要,不要,我不要。”心想这样你们总该明白了吧。 “吉达,你是被尘蒙了眼吗?草原上的母马个个膘肥体壮的,你非要骑一匹拾来的瘸马,你就这么心急。” 凌兰心想这到处都能出文人啊,这骂人都不直接骂还用比喻。 “这不怪我,他们在那嘶嘶的声音,听的人心里怪痒痒的。”吉达指了指屋里住着的夫妻。 女人来了怒气:“于我们何甘?是马儿的性子太烈,你驯不了,被摔下马背还怪别人?”毡房内的其他人立刻嘿嘿的笑起来。 吉达的脸有些挂不了,被踢了下|身不敢喊叫就是怕吵醒了房内的人嘲笑他一番,忍了半天还是被嘲弄了。 “谁说我驯不了她?” “这女人不愿意,我们可都听的真切呢!不管她是不是捡来的女人,现在咱们都是同族的奴人,你小心她去伊仁台大人那告你。” “她为什么告我?她是没主的女人,我怎么就碰不得?她为什么不愿意?我吉达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她若顺从了我,我吉达从明日起射下的每只大鹏,都将双翅分她。” 没想到吉达说完这句话,房内的几个男人笑的更大声了,“吉达啊,要说你小子套狼,摔倒头牛我们都信,你说你用箭射大鹏我们倒是不信了,你的箭什么时候射准过,她要等着你的大鹏翅怕是要被活活饿死了,你若是真想要她,不如等你赢了跤力领了赏送她三只肥羊,这才能看出你的真心呢。” 吉达歪着头看了凌兰一眼,忍不住撅着嘴嘟囔着:“我不,真要有了肥羊我想留着娶妻的时候用,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射下大鹏来。” “你能,你能,等你射下大鹏来将翅膀分她好了,到时候她准开心的随了你的愿。你要是心里不痒痒了,就来躺下再睡会,天怕是就快要亮了。” 凌兰觉的自己是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她蹭下了毡塌穿了靴子,推门走出了毡房,一股寒意瞬间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强忍着怒气朝着水声走去,心里暗想着这地方真是不能待了,明明是一个强|奸未遂案,结果到头来弄两鸡翅膀就把自己给解决了,自己是什么感受完全没人在意。她的步伐很快,离水声也越来越近,隐约觉的后面有人跟着她,她转身过来现是胡勒根。 “你要去哪?” “离开这。” “离开这去哪?” “随便哪。” “离开这你就是死。” 凌兰没有反驳,她心里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这种事情不必在意,习惯就好了。” “我习惯不了!” “你轻声些,还好是在水边。”胡勒根看着她缓缓的说到:“女人本就是男人最好的战利品,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难道这里就没一个女人是值得尊敬的?” “出身贵族,地位显赫的女人各个都受族人的尊敬。” 凌兰盯着胡勒根想了许久:“我求你帮我!” “你这口气不像是在求我。”凌兰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是有些趾高气昂了,凌兰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我要是告诉你,我在我家那里也是出身贵族、地位显赫呢?你去跟他们说我随了你了,要做你的女人。” “你猜你还识字吧?” “是识。怎么样,帮不帮?” “不帮!”胡勒根转身往回走:“离天亮可能还要过些时候,你要不想回那个毡房我可以教给你个不被冻死的法子。” 凌兰跟着胡勒根身后,急切的询问:“为何不帮?” “吉达是个傻子,我可不傻!你明明就是个宋人,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若让人知道了我娶了宋人当妻子,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哼,登徒子!” 胡勒根带着凌兰紧了羊圈,捡了只肥羊塞在凌兰怀里:“抱着。” “干什么?” “取暖,把手插|进羊毛里,暖和的很。”胡勒根自己抱了只羊找了角落坐了下来,“快点坐下,羊叫的厉害,一会儿帐子里会出来人的。” “你听没听我刚刚说的话?” “什么话?” “我说我出身高贵,地位显赫?” “那又怎么样?这里出身高贵地位显赫的女人哪个能保证自己将来不是别族的战利品。” 茅坑石头又臭又硬?! “你既是这么明白的人,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你今日若是帮了我,他日来我必定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胡勒根不屑的扬了下嘴角。 “你且记下,我必定有能帮到你的时日。” 胡勒根抱着羊背转了身子,不再理她了。 凌兰蹲在他的身边看着她的背影,此刻一咬牙双膝着了地,眼泪一对对的掉下来:“胡大哥,小女子在这里给你行大礼了,我本是将军之女,不料被奸人所害,连年战乱与家人失散,不得回还,我自幼订亲,我若在这蛮荒之地*于此,定不能与我父亲母亲大人交代,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我恳请胡大哥帮我这一次,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奉还。”凌兰此刻哭的像个泪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可不是什么胡大哥,莫要用宋人的称谓叫我,你想害死我。” “是,胡大哥教训的是,胡勒根大哥说的是。你看我和你商量的事?”凌兰擦了眼泪眨巴了眼睛盯着胡勒根。 “就算是你情我愿,奴人的身子终究是主人的,他日若主人将你赐予别人我也没办法。” “恳请大哥救我。”凌兰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行了,你小声些吧,再哭下去,人不出来狼也要来了。” “那大哥的意思,是肯帮我了?” 胡勒根没有说话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 凌兰把眼泪擦去,凑近了小声嘀咕着:“咱们说清楚,我和你可不是真好,我还要替我的未婚夫守身呢。” “谁与你真好?你肯我也不肯,我要当真正的族人将来娶个貌美的蒙古女人当妻子。” 凌兰像是松了一口气,抱了只肥羊坐了下来。 “我额吉也是宋人,她说她曾是富家商人之女,她也识字。家里在边陲重镇做皮货生意,战乱让她和家里失散,才流落至此,刚刚我又想起她了,记住你欠我条命,我要时你得还我。”

合安答(1) 凌兰心理上是跟胡勒根做了个交易,只是自己如此这般承诺的事情也如浮云一般,心里想着蒙一个算一个,蒙俩赚一个,以她曾经活了二十四年的阅历来说,胡勒根也和其他的草原男子不同,比如他长的瘦,这倒是不是唯一特征,再比如他很爱转眼睛,还比如自己说话别人连耳朵都不进,他却都记在脑子里了,时不常的看看自己在干吗,防着自己像防贼一般,活的小心翼翼的。 胡勒根的坚定语气里时常掩饰不住自己的伟大志向,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自己要当族人,然后弄二十来只羊,七八匹马再娶个样貌好的蒙古女人,凌兰真切的感受到这就是胡勒根眼中的小□活,谁挡他谁死!他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的,却又怕自己的话说的是真的,如果是那样就让他错失个扭转乾坤的机会,凌兰对胡勒根多少有些内疚,如此这般生活她到能理解他急于改变自己命运的迫切愿望,只是自己随口编的身份、地位、理由胡勒根条条记在脑中了,凌兰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说错,她的确是将军之女,与家人失散才来至此地,想通了之后她的内疚又荡然无存了,赖谁?他自己要信的。 凌兰住了新的帐子,很小,和四个女人同住,帐篷里没有炉子更没有晒好的牛粪能烧,毡塌上铺的都是草一到晚上帐子里很冷,但至少她不用男女混住,他们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女人了。 那夜之后,胡勒根便四处和人讲凌兰是他的女人,是她自己愿意的,希望哪天伊仁台能赐婚他,再赏他们夫妻一个帐子,他便今生对伊仁台大人效忠如犬。他在人面前也不唤凌兰阿里巴巴,一直都叫她合安答。 “合安答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我马的名字?” “什么?” “我额吉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一匹母马,她为它取名叫合安答,随我一起来了,就在那边的圈中,它去哪我便去哪?” “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 “我怎好抢了你马的名字?我内心深感愧疚。” “你没抢,你们俩同名罢了!”胡勒根压低了声音四下看了看,“你原来的名字真的不能再用了,我既已对外人说,你是我私定的妻子,我们便同命了,说实话,你死没关系但是我绝不能死。” 凌兰侧眼看着他:“你这话说的倒是很实在。” “自然是,你让我帮你,便要都听我的,原来的名字断不能再用了。” 凌兰沉默没有反驳算是同意了。 一晃二十日过去了,日子可以用闲淡自然来形容,似乎这曾经是自己一度期盼的日子,蓝天白云绿草地,成片的羊群,用手卡个视角现处处都能登上旅游画报,曾经也想像现在这样一上午坐在那着呆什么都不想的空耗时间。 可如今什么都不想怕是做不到了,此时自己最常想的就是也许这都是一场梦,自己眼一闭一睁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她。凌兰眼一闭一睁现天还是那么蓝,云也还是那么白,做了个深呼吸,空气清新又带着凉意,北京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空气质量啊,内心感叹着这原来都不是一场梦,悻悻的回了营地,做着她每天一睁眼就要做的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挤奶。 这种简单的重复性工作,练上几天就变的很好掌握了,起初两天还觉得新鲜有趣,只是这项工作似乎成了她此时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项事业,这几日已经令她有些厌烦了,更让她有些受不了的是喝不完的奶,她猜测这些时日喝的奶快把她二十多年流失的蛋白质都补回来了,偶尔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会蹭些奶皮子周围的油摸在自己快要干裂的手上,天气渐冷,别的女人的手和脸变的粗糙龟裂,凌兰倒是靠着偷偷的涂油抹奶的,把自己的手和脸保养的还算滋润。 这些时日下来,凌兰觉的族里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大多是伊仁台大人的奴人,一小部分是泰赤部的族人,这里的牛啊、马啊、羊啊还有人都是伊仁台大人的,而他是泰赤部领的那可儿,以凌兰的理解就是带着大批个人财产投奔而来被领吸收了的组织内的骨干份子。 族内的人像是没什么心计都是有话直说,除了特别爱用比喻之外,话语间倒是好让人理解。凌兰知道自己对此时此地的生活习俗并不了解,所以她常常低头行走,少说多做,胡勒根时常吓唬她,要是办错了事,是要被在钉子木驴子上直到流血而死的。不管胡勒根的话是真是假,凌兰也不想冒险把自己变成耶稣,耶稣是神好歹最后还从羊圈重生了呢,自己如果真被钉死了,怕是永世都翻不了身了。 时间长了族内的老妇人看她说话少干活多的,便叫她帮忙一起晾肉干,要留着节日或者祭日里才能食用,凌兰喜欢这工作,老妇人将肉片一片片码放在木板上很是仔细,凌兰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会偷捡出两片来揣在怀里,然后再把那些肉片好好摆一摆从来没被人现过,这事她是从来不敢声张的,要是让胡勒根知道了没准会吓得手脚直抖,告诉自己也许会被砍手,挖眼什么的,事实上连她自己都对现在的行为有些不耻,一个穿越了八百年的高干女居然在这干起小偷小摸的事情来了,只是有时候她总是感觉有些饿,还因为她受够总是吃被做成各种形状的奶了。 最让她不习惯的是这里的人过于相信神明,虽然她也是被个叫三仙的胖子送过来的,可是她过去所受的二十四年教育里,常常让她忽略了这一点。觉的脸上皱巴巴的,靠着河边照了照现脸上沾了泥巴,捧了水想要洗脸,胡勒根跑过来一把把她推了个跟头。 “你干什么?”凌兰有些生气的瞪着他。 想不到胡勒根比她的眼睛瞪的还大:“你在干什么?” “我脸上沾了泥巴,想洗干净。” “你不想活了在这洗脸?” “我洗个脸,我淹不死!” “你会惹怒了神明!” “什么神明?” “水神!” “什么水神?!”凌兰有些不屑的继续掬水,又被胡勒根打翻了。 “你要洗也可以,磕头!” “给谁磕头?” “给水神!” “你干什么总这么紧张的盯着我,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们男人就这么闲没事做?” 胡勒根凑近了很小的声音:“你可以不信,我不管你们汉人信什么神,这里信萨满教,万物皆有灵,你若洗了脸惹怒了水神,河流会干涸的。” “我脸也不是混凝土,我洗一下就把这河水给截流了?” “什么意思?” “算了。”凌兰摆了摆手:“我又在胡言乱语了不必当真,不洗就不洗吧。” 凌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山包:“那山包后面有个小海子你可知道。” 胡勒根摇了摇头:“我很少往那边去,你也少去,遇到马贼小命就没了。” “那里的确很少人过去,我在那里除了洗脸还洗脚。”凌兰转身往帐子里走去。 “那你磕头祭神了没有啊?” 凌兰懒的回话,似乎自己现在做任何事都是危险和麻烦。 凌兰还没走回到帐子中,一匹高头大马从远处奔了过来,在帷帐间勒了马,坐在马上男人拿马鞭子指了指凌兰,又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女人:“你、你、还有你,随我来。”凌兰认得这个男人,就是她刚一睁眼就说她浪费马□的货,把他们一票人带到这里,总在伊仁台一旁耳语的那个斯热。 另外两个女人也一脸的好奇,却不敢问话,只是停下了手里的活,靠了过来。 “干什么去?”凌兰忍不住开口问到。 男人很是烦躁的扬起鞭子,凌兰赶忙用胳膊挡了脸,男人想了一下又把鞭子收了起来:“哪来的问题,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莫要多问。” 斯热朝周围高喊:“部长塔儿忽台大人在主帐,要骑射跤力娱兴,所有男子都要去,若是有技艺脱众者,塔儿忽台大人要重重的赏!” 声音一出凌兰只觉的四周有小小的躁动,有很多还在帐子里的人都纷纷走了出来,全都面带喜色,吉达更是兴奋的直叫,似乎等这个日子已经等的太久了。 斯热挥着马鞭指着凌兰她们三个女人:“你们先走。”转头朝一个男子喊到:“你圈好了牲畜也的过来。” 男子点头称是,便随几个人去了马圈。 凌兰心里有点点不安,不知道这个骑射娱兴一定要点名把她们几个女人叫过去是做什么,不清楚这个斯热只是随手点拨还是心里早已经有数。 主帐搭建的可以用雄伟来形容,白色的围帐窗子都漆了漂亮的红色,帐子外的拴马桩就钉了好几根,凌兰来这里快一个月了,从来没接近过这里,一个是因为自己住的地方离这里着实的很远,还有就是心里也有些忌惮怕自己说错或做错了什么露了马脚,她只是一次步行了许久远远看过一眼,心里是好奇想知道部族领究竟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只是远眺了一眼便感触到贵族果然是贵族。 “这帐子不算大,你若有幸能见到可汗的帐子,那才叫大,能在里面跑马!”胡勒根曾跟她这样说过。 “你见过?” “没见过,听人说的。” “与你说过的人见过?” “没有,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到底有没有人见过?可汗的帐子又在哪?” “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可汗的帐子。” 凌兰心里憋闷,如今自己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她长出了口气:“我懂了,可汗就睡在草地上,所以大到能跑马。” “没有,就没有可汗,草原已经好几年没有可汗了。” “也该不是可汗吗?”凌兰好奇的问了个问题,话音刚落,胡勒根便伸手捂了她的嘴:“我真想找个木楔子把你的嘴钉上。”凌兰心想他既然这么说看来也不必回答了。 “也该是真的勇士,骁勇善战草原无人能及,尼伦各部都奉他为主听他号令,但他不是可汗,却如同可汗一般受人尊敬。” 凌兰终于听明白了胡勒根说的话,心里盘旋了片刻,谈话间时常有人骑马狂奔而去嘴里高喊着哨子,好不得意自在像是已经赢了比赛一般。 “你怎么不用你的合安答,来试试,像你这样的身体跤力怕是不行了,不会骑马也不行吧?” “我的合安答腿受过伤,是瘸的,跑不快,论骑术我……”胡勒根止言没有继续往下说,凌兰也明白他的骑术也是拿不上桌面的。 “斯热叫我们过去做什么?” “这……”胡勒根欲言又止,想了想说了声:“不知道。” 凌兰猜测他肯定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几分,心想应该不是好事,像胡勒根如此小心谨慎的,肯定是怕让自己知道了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来。 主帐外的空旷草地上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时常还会有人骑马奔来奔去像是在做着赛前练习,走到的时候胡勒根只轻声说了句话:“放心,应该不会有人选你的。” 被叫来的女人除了她们三个,似乎还有从别的那可儿处叫来的女人,算上凌兰有六人,被圈来的马、羊还有牛在她们四周来回转悠着。斯热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状态拿着握着鞭子,用一头托着女人下巴仔细的审视着,然后再把她们分成两拨,事实上是其他女人一拨,凌兰自己一拨。地上打了几个木桩,拿绳子围了几个简易的圈,把各种牲畜分门别类的赶了进去,当然其他的那几个女人也被圈在了一起。 凌兰现自己被和一条小肥狗圈在一起,那小狗长了一身厚厚的棕红色的毛塌鼻子圆眼看着也就一个月大小,小肥狗也瞪着圆眼睛看了凌兰一会,忍不住朝凌兰‘汪’了一声,声音稚嫩一听就是幼犬。 “滚一边去!”凌兰低着头看着小肥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小狗却扭着胖身子蹭了过来,在她的脚边四处闻了又闻,似乎很喜欢她的味道久久不肯离去,在她脚边开始刨坑。 凌兰恨的咬牙切齿:“我警告你,你可看清楚,我可不是轮胎,你要敢在我脚边嘘嘘,我剪了你的毛织幅手套。” 小肥狗歪着脑袋听完凌兰的话,终于不在她脚边刨坑了,开始咬着她袍子的一角摇头晃脑的撕扯起来。 “你要不还是滚一边刨坑去吧,你看人家就能好好相处,咱俩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凌兰侧头看着一旁的羊圈、牛圈、马圈、以及人圈都老老实实的,就他们这里最闹腾。小肥狗听完凌兰的话,却没有任何改善仍然死心不改的摇头晃脑的咬着她的袍子。 凌兰正要火,只听的身后一声马的嘶鸣声,把她吓了一跳,她转身看去,一匹抢眼的红棕马从身后缓步挪去,马儿的毛红的亮,颈鬃更是飘逸,个头十分的高大行走起来也昂挺胸的活像个傲世群雄的将军,这马实在是太漂亮嘶叫的声音也响亮异常,虽然此处围着的马和人着实的多,但是这马还是过于抢眼不时的有族人投来羡慕的目光,马颈上挂着皮囊箭袋,箭袋上还刻着像是图腾图案,凌兰虽不知道刻的是什么但是一看也知道不是寻常族人该有的东西。 凌兰有些好奇的侧头想要看看马的主人是谁,突然牵马的人转过身来刚好与她目光相对,她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牵马的是个年轻男子,也许这样说不恰当也许他只是个少年也不一定,他身型不低,看他的脸一时竟判断不出他有多大,他表情平静的看着凌兰,眉型如剑,鼻梁直挺,一双眼睛透着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不透心情只是这点让凌兰判断不出他的阅历来,只是猜测古代人都过早的担当事物,少年老成也是说一定的事情。 男子穿着藏青色的袍子,袍子的边角也绣着各式图案,凌兰看出虽说不出是多么精细的刺绣,只是在这里穿着这样衣服的人也必是旺族里的主人。男子身旁的伴随,和他低声说了几句话,男子微点了头眼神却一直和凌兰对视着,凌兰此刻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在胡乱的猜想不知道自己已经和他对视了多久了,竟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背转过身去不敢看他,身旁的小肥狗朝着她汪了一声,凌兰才意识到也许他刚才是无意中听到了自己和这只小肥狗的对话,所以才会这样盯着自己,想到这里她一下又慌了神,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胡言乱语会不会惹什么麻烦 。 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男子的目光还是因为怕他听了去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一时间到有些慌神了。还在胡思乱想中,一众人从主帐中簇拥着一个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本来还在鼎沸的草原上的各种声音也自觉压下了一大半。胖男人的表情有些慵懒,身着考究,特别是一双白色夹着些灰鬃的靴子格外的引人眼球,靴子的表面覆盖的像是针鬃,凌兰猜测这绝不是普通的羊皮靴子。 一众人对他表情恭敬,凌兰便知道这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就是塔儿忽台部长大人了,塔尔忽台坐在铺着厚厚的羊绒垫子的椅子上,依然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身旁的那可儿也都落了座,他朝一旁的随伴点了头,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腾出来的一大片空旷的草场。 随伴的声音嘹亮中气实足,扬声高喊:“部长塔里忽台大人,慷慨仁慈今日娱兴者,凡技艺出众必有重赏。”男子说完话指了指一旁的被圈起的几个圈:“女人、骏马、壮牛、肥羊、还有狗和……女人都是部长大人慷慨的赏赐。” 凌兰觉的自己这仅存的二十四年的记忆中,第一次有了如此迫切的骂娘的冲动,就算说草原人民很实在也不必实在到如此吧,如此的分类法凌兰不得不从心里往外的佩服,她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小肥狗,暗想着闹半天自己和它是一个级别,没准自己还没它级别高呢。现在也终于知道了胡勒根那句,估计不会有人选你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凌兰这些天常看这里的人教育孩子,不论男女你若不会骑马便不配当草原上的人,小孩子三四岁就已经能骑着马四处溜达了,看着许多男子都想在塔儿忽台面前展示自己的骑术,只刚说了开始便已经有几匹马跃跃欲试的进到了场中,塔儿忽台摆了下手,几匹马纷纷退到边缘开始加起来,凌兰站在奖品位都能感觉到马儿掠过带走的风,无论是躺骑、侧骑、站立骑、左右侧交叉上马似乎成了这里人人掌握的基本款,叫好声此起彼伏,一众人却难分伯仲,凌兰不得不承认此刻已经被场内的精彩骑术所吸引,早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安慰奖的事实,也许是这些日子过的实在太烦闷了,看着如此的场景,竟差点喜不胜收的鼓起掌来。 塔儿忽台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抬手轻摆了一下,随伴点了点头,很快场内便放进一只灰狼来,凌兰见过曾经有人挥舞着绳圈去套和狼群失散的野狼,可是此时是没有绳圈的,人们要拿手去抓狼的后腿,野狼被此刻的场景吓的到处逃窜,却总是被奔驰的马赶回到场地中,此时场内虽是一只受惊吓的狼,也还没失掉攻击性,有人朝他伸手,它也张开利齿像是随时准备攻击,几个人绕着圈子却迟迟不敢下手,就这么一直奔跑着狼被追赶的有些疲倦了,忽然一人在马一侧侧身而骑伸手抓住了它的尾巴,身体还没坐直便被一人从马上飞来一脚踹了下马背,刚抓到的狼也随即脱手了,野狼被追的筋疲力尽重获了自由之后还在竭力奔跑,却像是终究力不从心,几个马背上的人胆子也都大了起来,只是此时伸手抓狼倒不是难事,互防暗算到比抓狼紧要的多了。抢夺间纷纷有人摔落马下,灰狼趴在地上大口的倒着气似是再也跑不动了,一个男人顺势拎了灰狼的后腿,场内还在马背上的还有一人也终因马的脚力不足追赶不上,男人晃着手里几欲虚脱的灰狼,大笑嚎叫着,他在场骑着马转了三圈下马单膝跪拜在塔儿忽台面前。 塔儿忽台懒洋洋的胖脸上嘴角挂了点笑,“你是谁的奴人?” “部长大人,我是木仁大人的奴人,我两个月前刚刚归顺了木仁大人,做了他的奴人。” 在坐的那可儿中一人脸上露出难掩的得意神色,塔儿忽台点了点头说了个赏字。 跪拜的男人有些迫不及待的冲到了圈赏的位置,在女人们之间仔细看了看,将一个女人抗在了肩膀上,场内瞬时声音鼎沸,男人喜不自禁猛拍了女人臀部两下,欢呼声更加难止了。男人扛着女人在场中间原地转了两圈,放下女人时,现女人的脸上也面露喜色,凌兰心想此时这女人的男人再被众人欢呼,这样的男人挑了她,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吧? “最近你们都收了不少的族人啊。” 各位那可儿,都纷纷点头称是。 “有本事的人不少,有真本事的可就不一定了,我泰赤部的男人向来勇猛又技艺群,那日苏显出点本事来,让他们知道他们没走错了路。” 一众那可儿身后垂站着一个人,低声说了声是便缓缓的走入场中,一旁的奴人为他牵过匹马来,此马身形健美,通体黑色四蹄踏雪,只将此马牵出便引得在场的人一阵惊呼。那日苏只轻轻的一跃便坐稳了马背,他伏在黑马的耳畔似是说了些什么,黑马像是在轻微点头,那日苏双腿只微微一夹,黑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的冲了出去,场内顿时变的鸦雀无声,停顿了几秒钟传出了阵阵唏嘘不已的感叹声,那日苏骑着黑色闪电在场内转了三圈,一旁点了下头,一匹灰狼被放进了场内,此狼比上一只还要健壮奔跑极快,那日苏双腿加紧黑马,黑马似是比刚才又快了许多,他侧向马背一侧贴近灰狼,灰狼还在夺命狂奔,像是隐约觉的有危险靠近,还未来得及转头,那日苏一把耗住了灰狼的脖颈,如拎一只懒猫将灰狼拎起,甩着胳膊在头顶转了几圈,灰狼像是被转晕一般,温顺的任由他拎着不再挣扎,那日苏又在场中绕行了一圈勒马在场中停下,将狼高举并不言语,凌兰此时的心情难以形容如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她只是不知道原来手抓一只凶悍的野狼是如此的简单。 那日苏又拎着狼转了几圈,将它丢在一旁,塔儿忽台的随伴在前高喊,“能胜过那日苏者,赏肥羊二十,骏马五匹,族内貌美的女子塔儿忽台大人愿为其赐婚。” 随伴高喊了两遍无人应战,随伴再喊第三遍的时候,一匹火红的红棕马缓步的步入场中,凌兰定睛一看正是刚才和她对视的年轻男子,男子骑马上前跳下马来,并没有向塔儿忽台行单膝跪拜的礼仪,他只是手扶前胸微浅一鞠,塔儿忽台的脸顿时拉的比马还长。 塔儿忽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自是现这年轻男子穿着不俗,倒没说出什么责怪的话来:“你……不是族人?” “不是,在下阿儿剌博尔术。” “阿儿剌氏?怎么到我们泰赤部来了?” “素来仰慕也该勇士,心情日益难耐想要得见真颜,便带了二十随伴投奔而来,不想也该勇士外出在外,随即想不如四处游猎待也该勇士回还再来相见,途径泰赤部现大人正在娱兴马赛,便想来凑凑热闹,祝大人兴致。” 博尔术的一席话后,凌兰觉的塔儿忽台的脸都快耷拉到脚面上了。 “那日苏,在泰赤部只是进不得营帐的废人,你又何必认真呢。” “阿儿剌部不及泰赤部的十一,就允许在下同大人的废人娱兴一番吧。” “好。”塔儿忽台点了点头:“既是娱兴都莫要太过认真。” 博尔术点了点头,翻身骑上了马背,他催着赤红马来到场中,向那日苏额致意,那日苏抽动下嘴角轻声的说了句:“碰到我的马尾就算你赢。”话音刚落,黑色闪电已瞬间飞驰出去,博尔术轻夹马腹赤红马也如离弦的火箭飞射出去,两匹马的度都实在太快,众人围着的场地不得不又后退了数圈,红黑两马不久便并驰而行。 “我若碰到马头又算什么?”博尔术平行于那日苏旁轻声询问,那日苏紧抿了嘴巴抽出马鞭一声脆响,黑马更加奔驰起来,红马随后紧咬而上只差出半个马头,一旁的随伴此时放出一匹雪狼,身型壮硕白毛灰鬃,放入场内的时候竟然无惧立于场中而不动,只是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快马,如红黑两丛压迫之势力,雪狼才慌张的掉头逃跑,红黑两个马头交替前行,俩人都侧身倒向一侧伸出手去一瞬间只听雪狼一声闷叫,在场的众人都看不清到底生了什么,两个人再正身坐在马背上时,一人各抓了雪狼的一只后腿,雪狼头朝下被吊挂在两马之间,不停的出闷闷的叫声,两个人来回撕扯却又不敢太过用力,无论是套狼抓羊,最后是活物才算是赢的光彩,两个人拽着狼腿在场内环绕数圈却难分出伯仲,如此下去不是比度和臂力到成了比试马匹的脚力了,两个人从雪狼的前腿抓到了后腿又从后腿抓到了前腿,到最后有些心照不宣的着狼腿拼命的晃动起来,只是看谁禁不住臂力和度的考验先脱了手。 两个人骑马在场内骑了快二十圈时,博尔术的赤红马行至前侧他猛的借势一荡,那日苏随记脱手,博尔术也手滑般的将狼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塔儿忽台的正前面,一众那可儿都觉的有些突然,有几个人忍不住惊呼出来,雪狼早已经被晃的七荤八素,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塔儿忽台倒是显得镇定自若,朝一旁摆了摆手:“没用的东西,拉下去扒了皮做双新靴子。” 博尔术和那日苏都勒马站在了中间,两个人都消耗了些体力。 那日苏此时仔细审视了博尔术,只是觉的这个人要比自己许多,“看你马颈挂箭袋,想必箭法也是了得。” “游猎戏耍而已,担不起了得。” “既是娱兴,你可愿与我比试骑射?” “若能祝塔儿忽台大人高兴,我自是愿意。” “好!”那日苏朝一侧的奴人伸手,奴人递过了弓箭,那日苏将箭袋斜挎在肩上:“去把那只野烈鹰抓来,那东西野的很怕是驯不了了。” 场内立起了红心靶,两人骑在马上飞驰放箭,表面看似是正在练习,其实早以暗自较劲了,两人的箭都是箭箭红心,多少也算告诉下对方自己的实力。塔儿忽台此时也不是一副混混欲睡的样子,眼睛瞪的溜圆肚子挺的更大了。一旁的奴人朝那日苏点了点头,红心靶扯去,两个人都互相额致意,随即两匹马又开始在场内加奔跑起来,狂奔了五六圈之后,只听的一声唤叫,一直苍鹰从一旁直冲上天,观看的一众人还在寻找着苍鹰的影子,两支箭几乎同时离弦而去,似乎都能听到离弦时带动的风的声音,只是瞬间苍鹰唤叫变成了惨叫,一支箭穿过苍鹰的脖颈,苍鹰被震向一旁,眨眼功夫另一支箭穿翅而过,它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能力倒头向下栽去。 两个人都住了马,翻身下来站在塔儿忽台大人面前,等待着骑马出去捡鹰的奴人,过了不多时奴人骑着马手捧着那只苍鹰回来了。 “穿颈的是谁的箭?”塔儿忽台此时也十分的着急,急于知道结果。 奴人哆哆嗦嗦的捧着鹰,跪在部长大人面前:“是……是……是银箭头穿颈。” 塔儿忽台此刻的面色如灰白,脸垮的也极其难看,一旁的那日苏低头不语,额头上却渗出豆大的汗滴。 “既是娱兴,不必认真,大人说的是。”博尔术在一旁插了话。 塔儿忽台转了下眼睛看着他:“我塔儿忽台最敬草原的勇士,你若留下来做我的那可儿,便与我万只羊,千匹马,千户人我也是不换的。” “我博尔术也是最敬草原的勇士,不然我也不会将身至此,还是请大人不必过于认真,只是娱兴而已。” 塔儿忽台面色凝重,盯着博尔术看了好一会,忽然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来人,赏。” 随伴此时大声的喊道:“赏肥羊二十,骏马十匹,你还可以在我们族内挑个女人带走。” “不必了,谢过大人,这些都不是我急需的物品,我游猎至此,也许不久就会回阿儿剌去。” “你是看不起我们泰赤部的赏了?”随伴的语调刻薄,面容挑剔。 “不,大人你是多虑了,既是这样我便挑一样好带的就行。”博尔术说完话朝一旁的圈奖处走去,他从女人圈一路看到了人狗圈,他驻足站在凌兰面前盯着她看了许久,凌兰起初还在努力和他对视,过了一会便觉的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低了头去,她猜测这男子的实际年龄肯定没有自己的实际年龄到,怎么就被这么个男人看的不敢抬头了呢,男人看了她一会忽然低头将圈里的那只小肥狗抱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凌兰不知道他在问谁,她抬头的时候现,博尔术正盯着那只小肥狗看,她想也许他在问狗,并没有说话又把头低下了。 “我在问你话呢?” 凌兰再次抬头的时候现博尔术还是在看着那只狗,小肥狗轻轻的‘汪’了一声。 “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狗?” 博尔术侧过脸来看着她:“自然是问你,狗若能说话我也不会说这些没用的。” “合安答。”凌兰低声回答了他又把头低下了。 “好,就是合安答。” “什么?”凌兰又抬头看着他问。 “狗的名字就叫合安答。”说完博尔术把那只肥狗夹在腋下带出了圈中,他站在塔儿忽台面前点头示意:“大人,我要这只獒犬,刚取名合安答,请大人将这只獒犬赐我。” 凌兰看着博尔术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开始咒骂起来:王八蛋,选狗都不选我!

合安答(2) 博尔术邀了赏,塔儿忽台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刚刚还圆睁的眼睛如今又半眯了起来。 “我们泰赤部,虽是草原最强悍的部族,可是我们素来与像阿儿剌氏这样的这样的小部族交好,实在是因为她小到不值得我们举兵,阿儿剌氏离这里路途遥远你赶来此地也实属不易,既来之我们自当以礼相待。”塔儿忽台说完努了下嘴角:“来人,赐座。” 随伴搬过个皮毡椅来让博尔术坐下,塔儿忽台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该离开乞颜部已经数月了,你赶来这里不曾见到他也未尝不是你的幸事,他一项狂放自大,不一定会将阿儿剌氏放在眼中,并不一定能如你心愿收你做他的那可儿。” 凌兰在一旁听着塔儿忽台的话,心里暗想这胖子定是个爱算计人的玩意,这一句话里带着拉拢、威胁恐吓、自我拔高外加还踩了也该一脚,也算是个攻心的全能份子了。 “阿儿剌氏虽不是草原大部,但也不是撵指一灭的小族,蒙古部和塔塔儿征战多年却始终胜负未分,只听闻也该罕曾生擒过塔塔儿部长霍里不花,阿爸纳忽伯颜多年前曾与也该罕结友,如今我已到了成人之年,投靠也该罕不止是我的心意也是阿爸心中之意。” 塔儿忽台捂着嘴打了个哈气,转头看着随伴:“弄些有趣的事情来乐乐,坐在这里说话,精神都被耗去了一大半了。” 凌兰忍不住抽动了嘴角,心想这攻心份子碰上铁杠头也是白搭,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还在想着他们的对话,越想越觉的有趣,抬眼却现博尔术又在盯着她看了,心想如今这人、狗圈里就剩她一人了,自己突然一个人站在圈子里笑也确实是有些古怪,她左右四下看了看还好没引起别人的注意,余光扫见胡勒根朝着自己又皱眉头又摆手的,心想这小子估计又被吓的够呛了吧。 “部长大人最喜的跤力是否要赛?各大人那里似乎都收了些跤力的好手。” 塔儿忽台微收了下巴,随伴便明白了意思,立即高喊令跤力者上前,吉达等这个时刻似乎等了太久,随伴的话音刚落他便第一个冲进了场中。他□着上身,一身腱子肉在日光下被晒的黑红亮,凌兰琢磨着先不说这跤撂的怎么样,至少吉达这身卖相算是达标了,如此季节虽是红日当头,一阵风吹过也能寒到骨子里。此时吉达跃跃欲试的表情像是准备撂倒全世界一样。 凌兰的心跳有些加,自从她为了自保,逢人便说自愿做了胡勒根的女人,吉达也曾一脸不满的跑来质问过她:“我都许过你,若是能射下大鹏来,必将一对鹏翅分你,你怎么便做了胡勒根的女人了?他许了你什么?他那样的男人能许你什么?” 吉达的问题问的有很高的技术难度,凌兰支支吾吾的半天回答不上来,想了半天想说她跟胡勒根互许了一生一世,自己都觉的后槽牙往外冒酸水,“他把他的合安答许给我了。” “我当是什么?就是匹瘸马。他日我若赢了跤力,别说一匹两匹也是有的。” “原来你连条羊腿都不舍得,如今要把整匹马送我?我瘦的像把干草,这的女子个个都比我美,你怎么就非看上我了?如今你不仅是眼睛不好,连脑袋都不好了?” “我只是想像他们一样。”吉达很是羡慕他们刚来的那日借给他们毡房住的那对夫妻,那对夫妻也确实是相处的恩爱,无论男人出去放牧游猎,女人都把他们的毡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做好了食物等着男人回来,两人眉目间总是含笑相望,看多了是挺叫人心痒痒的。 “我也没有家人,只是想找个女人心里老能惦记着我,来来回回转了那么多部族,半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有过也被抢的抢杀的杀,如今我这样,哪个样貌好的女人肯跟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你额吉的……”凌兰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额吉怎么了?” 凌兰从那日起便不再理吉达了,想着这小子不是一般的缺心眼,前面说话挺煽情后面逼的人想骂街。 凌兰想着吉达的事情一时间晃了神,回过神的时候,吉达已经连着撂倒两人了,这跤力大致上没什么规矩,直到你把那个摔的爬不起来就算你赢,要跤力的两个人一过手不出几个轮回便能知道谁输谁赢,着着实实的被摔在地上,有上三五回自然也知道力或者技不如人了,谁还愿被再多摔上两次,都甘愿认输退出了。如今吉达已赢了两局,按着随伴的话说再赢一局,便可以领赏了。看他的样子势头正兴,挥舞着胳膊喊着谁来谁来。 伊仁台大人手下的撂跤好手,今日不在部族中,吉达抖着一身的黑亮腱子肉到把场面震慑住了,怎么说他也是伊仁台的奴人,伊仁台坐在前面好不得意。塔儿忽台困的像是要把眼睛闭起来了。 吉达还在大叫着,远远的胡勒根一点点的蹭进场内,还有些腼腆的低着头站在吉达面前,想着刚过门的小媳妇,小声的说了句:“我试试。”近处听的见的人,顿时哄笑起来。把昏昏欲睡的塔儿忽台愣是给笑醒了,塔儿忽台看着眼前的一高一矮,一个壮的像头牛,另一个撅吧撅吧能烧火,脸上带着笑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胡勒根,你干什么,真过了手我是不知轻重的,没准摔的你几日都爬不起来。” 胡勒根忽然声音提高了数倍:“若能让塔儿忽台部长大人高兴,我就算受些伤那又何妨,更何况我胡勒根也不一定就如此的没用。” “好,你若能赢我便重重的赏。”塔儿忽台坐在羊绒皮椅上听见了胡勒根的信誓旦旦,一脸的兴致高涨。 塔儿忽台的赏字刚一出口,胡勒根就大叫着冲上去抱住了吉达的腰。 “你干什么,你撒手。”吉达左右转动了俩下,胡勒根像是抱的更紧了,他紧闭着眼睛咬着牙:“我不撒,不撒。” “胡勒根,那你可别怪我要使力了。”吉达向外掰着胡勒根围在他腰迹的胳膊,胡勒根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胳膊上了,吉达也不是随意就能掰开的,他低吼了一声顺势在胡勒根的腿上踢了一脚,胡勒一下失去了重心,趴在了草地上,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胡勒根顺着草地爬过来抱住了吉达的腿一使劲,吉达有些猝不及防的摔了个屁蹲,引起了围观人的一阵狂笑,吉达有些恼怒的从地上站起来,胡勒根又冲过来再次抱住了他的腰。 塔儿忽台看的甚是开心,坐在前面满脸的笑意晃着他雪狼灰鬃的靴子。 “哪有你这样跤力的?”吉达被胡勒根粘的有些心烦。 胡勒根紧闭着眼睛,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把头扎在吉达的腰部一句话都不说。 凌兰看出胡勒根并不是要赢,他只是想在塔儿忽台面前露个脸,塔儿忽台在那里笑的越是大声,他双臂捆的吉达越紧了。 吉达越法的焦躁了,他举起拳头狠狠砸在胡勒根的背上:“松手。” 胡勒根闷哼了一声,就是不肯放开。 吉达高举了拳头又照着胡勒根的后背猛砸了数拳,声音之大像是在敲一面战鼓,人群中不时传出惊呼声,吉达一面捶着胡勒根,一面不停的四下转动着,凌兰站在不远处看着胡勒根嘴角已经渗出一丝血迹。 “胡勒根,你放手,你这是何必呢?”凌兰站在圈赏位急的直跺脚,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吉达彻底急红了眼,抬起膝部照着胡勒根的腹部狠狠的一顶,胡勒根终于松了手再次趴在了地上,他匍匐过去抱住了吉达的脚腕,想要借力站起来只向上移了几寸,抱住了吉达的小腿又将眼闭起来死死不肯撒手了。 吉达如今想要捶他更是不方便了,还要鞠下腰去,他被气的哇哇大叫,腿上使力却也没分开胡勒根的胳膊。 “你……就是你……”塔儿忽台突然拿手指着趴在地上抱着吉达的腿的胡勒根。 族人顿时变的安静了,不知道部长大人要说些什么。 胡勒根还在紧闭着眼睛听着周围的笑声和喊声都静了下来,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他转头看着塔儿忽台,现大人的随伴正拿手指着他让他上前去。一时间他喜悦挂了满脸,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塔儿忽台的脚下,本想跪起身却现腹痛实在难忍,他仰着脸朝塔儿忽台挤出一丝笑来。 塔儿忽台一只脚搭在胡勒根的肩膀上:“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胡勒根。” “谁的奴人?” “伊仁台大人。” 塔儿忽台转头看着伊仁台:“连这种人你也收得?”虽是句谴责的话,却仍是满脸笑意,把伊仁台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如何回答。 “部长大人,我胡勒根自知瘦弱不善跤力,只是远眺大人容颜,忽感见到日月之光辉,一时间尽不自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胆识,想必是借了大人面容之光的神力才会如此,实在是有些不知轻重了。” 塔儿忽台听了他的话哈哈的连笑了数声,胡勒根也仰着头看着跟着咧嘴傻笑,不经意间嘴角的一滴血甩在了塔儿忽台的靴子上,塔儿忽台的脸色顿时凝结在一起。 “大人恕罪,恕罪,我这就替大人擦干净。”胡勒根卷着袖子去擦那一滴血,却将血迹晕的更大了。 胡勒根眼珠子转了一下,用袖子拭去了嘴角的血迹,满脸堆笑的看着塔儿忽台,“大人莫怪,我这就替大人舔干净。” 博尔术坐在一旁眉头拧的像个疙瘩,他看了眼塔儿忽台又看了眼胡勒根,脸上挂了些许的不屑。 塔儿忽台抬脚蹬在胡勒根的头顶:“不必了,你舔了的也穿不得了。”说完将靴子拔下来扔进了胡勒根的怀里:“赏你了。” 胡勒根忙捣蒜似的磕头,“谢大人。” 随伴很快为塔儿忽台又拿了双新靴子,塔儿忽台指了指一旁,“去挑了你的赏。” “谢大人,谢大人。”胡勒根声音里有些激动,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走到了圈赏位,胡勒根从头看到了尾,他站在凌兰面前满脸的笑:“合安答,你看见没有,塔儿忽台大人赏识我,他问了我的名字。” 凌兰沉默不语的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活了十七年,这辈子还从来没这么风光过,我如今就叫你也风光风光,我在塔儿忽台面前讨你做赏。”说完胡勒根就弓着身子想要像别人一样把凌兰扛在肩膀上。 “别,别,别,别胡勒根这样不妥,你的腿都在抖,你扛不起我,我不用太风光,你自己风光就行了,我特低调,我一直是低调路线。”凌兰看着胡勒根蹲下都勉强,实在是觉的他要做的动作过于危险了。 “又在胡说什么?”胡勒根很执拗,一只手已经卡住了凌兰的腿。 凌兰觉的自己的脚已经缓缓的离开地面,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要不然咱俩换个别的方式,比如手牵着手绕场一周,向大家挥手致意,你不觉的这样更风光吗?” “莫要再胡言了,我要扛着你转上十圈,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女人了。”胡勒根扛着凌兰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凌兰觉的自己大头朝下,似乎很受地心引力的青睐,觉的自己的上身一直在朝下方移动,胡勒根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他的腿的。 “要不然就转上半圈意思一下得了。”凌兰紧张的直冒汗,凌兰的话还没说完胡勒根已经扛着她在中间转开了,借着惯性越转越快,大笑着还拍了一把凌兰的臀部。 “可以了吗?我头要晕了。”凌兰的话音刚落,她体会到了在她二十四年的记忆里令她觉的最风光的一件事,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一千多围观群众和部落领导的关注下,和一个男人同时以高技术难度完成了‘老头钻被窝’以及‘飞跃式脸部除草术’,胡勒根腿软脚滑一下摔了下去,扛在肩上的凌兰也被惯性甩了出去,控制不住的脸先着了地。 “哎呦。”凌兰忍不住叫了出来,脸搓掉了一大块草,她觉的脸火辣辣的疼,伸手摸着觉的脸部被蹭破了一大块皮。 “你额吉的,我早说什么来着?我都长成这样了,你还让我拿脸先着地,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凌兰跪坐在草地上有些欲哭无泪,只是自己的抱怨已经被族人的笑声掩盖的一点都听不到了,她看着塔儿忽台此刻笑的像是踩电门上了,全身的肥肉都在抖,一众随伴也笑的前仰后合的,似乎唯一不笑的人是博尔术,他坐在毡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凌兰,一时间竟看不出喜怒。 胡勒根揉着腰,跪行带爬行到了塔儿忽台面前:“大人。”他似要说讨凌兰为赏,还未开口,随伴凑在塔儿忽台耳畔耳语了一阵。 “什么?”塔儿忽台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只是他此刻的表情十分微妙,似是严肃嘴角却难掩笑意。. “消息可确实?” “确实。” 塔儿忽台的嘴角又继续上扬了下:“备马,都随我过去看看。” 塔儿忽台转头看着博尔术:“族内出了些事情,我就不便再多留你了。” “敢问是……” “我们蒙古部的事,不需要你们阿儿剌氏多问,我就不便送你了也请你尽快离开此处,其他的我也不便与你详谈。” 博尔术微额,他转头看着跪在三米开外的凌兰,突然看向塔儿忽台:“我想请大人,将这个女人赐给我。” “你说什么?”塔儿忽台带着点质疑的笑意:“你跟我要这个女人。” 博尔术沉默了片刻紧抿了嘴巴:“是。” “阿儿剌博尔术,行事怎是如此的奇怪,我刚刚赐你二十肥羊,十匹骏马,族内的女人任你挑你不要你偏挑了只狗,现在又开口跟我讨要这个女人?” “是。” “大人。”胡勒根在一旁插了话,塔儿忽台扫视了他一眼。 “这女人我已经赏了,你若想要她,拿五匹骏马和这个奴人换她的女人你看如何?” “好。” 塔儿忽台对博尔术如此爽快的答应倒是有些吃惊。 “胡勒根五匹骏马你可愿换啊?”塔儿忽台斜视着胡勒根,等着他的答案。 胡勒根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了,他紧咬着嘴唇半天回答不上来,他低头斜眼看着跪在他身后的凌兰,满脸的纠结。 “看来是不愿,那十匹可好?” “啊?”胡勒根跌坐在地上一时间不好判断此时的状况了。 “十匹你可愿出?” 博尔术面无表情看着塔儿忽台,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好。” 他此话一出塔儿忽台突然勃然大怒了:“你以为我泰赤部是何地,你想要怎样便怎样?我的赏赐不要,偏要挑一条狗,如今想要怎样?替我打赏奴人?用十匹马换这么个女人?” “谁要的十匹马?合安答是大人赏的,我只领塔尔忽台大人赏。”胡勒根看出了形势,立刻插了嘴。 “我说过了我族内出了要紧的事,我是不能奉陪了。那日苏,替我送客,要到百里之外不许回头,过百里之外便不再是客人,你可听明白了吗?” “是。” “大人实在是多想了,博尔术这便离开了,也不必安排相送。”

合安答(3) 塔儿忽台面色凝沉,似怒不怒。博尔术沉静了片刻终究没做过多言语,斜睨了跪在三米开外的凌兰,鞠身向塔儿忽台说了辞行的话,与他的二十随伴策马离开了泰赤部。 “我看这塔儿忽台说话才叫狂放傲慢,怎么竟这样不把也该放在眼里?”博尔术的贴身随伴木仁一边与他并驰而行,一边向他抱怨着塔儿忽台。 “他是忽图剌可汗的儿子,也该是忽图剌可汗的哥哥,他自然觉的自己的地位比也该更尊贵些,只是现在蒙古部全听也该号令,他心有怨念到也没什么奇怪的。” “今日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博尔术转头看着木仁。 “大人今日赢了骑射,那些赏赐大人竟然挑了这么只獒犬。”木仁指了指揣在博尔术怀里的小肥狗,“就算那赏赐大人不放在眼里,可是我们几个在那里看的是心痒难耐啊。” “塔儿忽台的赏赐的确不轻,只是我却领不得,我心敬也该,也只想做他的那可儿,今日虽未见到也该的面,怕他日相见时因为今日的这点赏赐和也该心生芥蒂,那便是万分的不值得了。” “他们不是同脉吗?他日还能反目不成?” 博尔术只笑不答,只低头拍了拍揣在怀里的小肥狗。 “大人今日行事也有些奇怪,不要赏赐就不要,怎么又突然要用十匹骏马换那个瘦弱的女人?我们几个刚刚还在说,这是塔儿忽台不愿,若是他肯怕是我们中有十个人要走着回阿儿剌氏了,大人是心里喜欢她?” 博尔术沉默了片刻:“不是。” “我还当大人是喜欢她,大人若真喜欢我们不如就此停下,待太阳下山月爬山坡的时候回去泰赤部把她抢出来。” 博尔术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刚才确实是有些鲁莽了,实在是看不下塔儿忽台和那个奴人的所行,虽是地位相差之极,一时竟受不住他们拿舔靴取乐心生厌烦。那个女人……”博尔术静下来似是回忆着刚刚的事情:“初见时竟觉的像是个旧识,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想了想也许是相貌太过平平与别人无异吧?” “那个叫胡勒根的奴人也实在奇怪,肥羊、壮马貌美的女人不挑,偏偏要去挑她,大人怕是也没想到吧?” 博尔术并未接话,木仁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想法,“要我看,他也未必会真对那女人好,大人只说了五匹骏马换她,那奴人喜的都差点要昏过去了,若不是塔儿忽台了怒气,这女人怕是已经叫大人领出来了,大人若是不喜必定要赏给我们中的一个,那女人鼻、眼、口、眉倒是端正,就是太瘦,我看一时半会怕是生不出孩子。” “我不过是对那个奴人无极谄媚的嘴脸心生厌烦,怎么就引出你这许多话来?你若是再多说一句便下马来,一人走回阿儿剌去。”博尔术脸色阴沉,略带怒意,木仁见了赶忙闭了嘴巴。 “塔儿忽台说他们族内出了大事,大人觉的可是真的?” “似是真的,只是竟判断不出喜忧,他虽满眼惊奇却是嘴角挂笑,他也似乎很介意咱们留在那里。” “咱们此番离开这里,何时再来?” “少说也要数月吧,只是不知道也该罕何时回来。” “数月?若数月之后再回还,大人再见到那女人到真成旧识了。”木仁的话刚一说完,博尔术一抬脚将他从马上踹下,一众随伴哄笑之声顿起,博尔术照着木仁的马来了几鞭子,那马一下冲到前面小跑起来,博尔术朝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木仁喊到:“你一个人走回去,晚上可要小心狼群啊。”说完就朝着‘赤云’抽了几鞭一众随伴也呼叫喊笑着追随博尔术策马而去。 胡勒根说他十七年来从未如此风光过,如今得了塔儿忽台赏的靴子更是觉的自己今日不同往日了,他时常将靴子带在身旁,捧在怀中抚摸着上面灰白的鬃毛,面带喜色的凑上去闻一闻,看的凌兰心生恶心。 “你这是闻什么呢?” “这雪狼的毛皮实在是珍贵,大人竟舍得将它赐予我,可见大人心中对我甚是赏识,这皮毛出的味道果然和那些羊毡、牛毡的不同,似是带着一股血气,我猜这雪狼被剥皮前没准是只狼王也说不定。”说完胡勒根把靴子递到了凌兰的面前:“来,合安答,你也闻闻,实在是好闻。” 凌兰嫌恶的一把推开了胡勒根的手:“顶风十里我就闻见了,全是脚味。” 胡勒根也不生气,依然摸着靴子上的白鬃,声音压的极低:“合安答,我额吉活着时候曾对我说过,汉人男子找女人要看女人的面相,若是长的好面相的女人,能带旺家门,可是我额吉也没告诉过我什么样面相的女人是好面相,只说让我别找像她那样的女人,如今在伊仁台大人这里若说我风光怕是我也风光不过你,真是不知你竟然能值十匹骏马,这两日奴人们都在猜测你究竟哪里值得了十匹骏马,其实我也不知,只是偶尔想起额吉的话,猜测莫不是你是好面相的女子被那个叫博尔术的男人看出来了,可是我一想到你是个南人就夜夜难以安睡,如今我算是兑现我的诺言当着泰赤部奴人族人和所有大人的面讨了你当赏赐,我要你如今也要在我面前立誓,说你从今日起要安于己事,绝不再随意胡言为我惹来事端,从此放弃要回宋的想法和你那什么将军之女的身世。” “你便怎样?” “什么我便怎样?” “我答应了你这许多事,你又会怎样?” “我会好好待你,若不出十匹骏马,我绝不拿你与人相换。”胡勒根眼睛转了一下:“五匹好了,肯出十匹的人怕是今生再也遇不到了。”他低着头停顿了片刻,抬眼看着凌兰:“我胡勒根在此立言,他日若无人能出三匹骏马,我便留你在身边好好待你,绝不与其他人相换。” “你额吉的……”凌兰转身飞也似的跑开了。 胡勒根蹙眉看着她的背影,提声喊到:“你刚刚还答应了不说怪话,我额吉到底怎么了?她又与你何甘了?” 凌兰沿着灵河一直跑,心里是憋闷,来到河流的转角处,有两枚巨石,河水撞击着哗哗的水声,凌兰现了这里之后就常常来此,此处是她进行自我心理建设的一处净土了,水声很大她常常自言自语的出声来,基本都是在骂人,她想要不是她找到这么个方法,她怕是自己早就疯了,要不就是抑郁而终。 “真他奶奶的气人,拿我当定期存款了?还不保值!我说你没见识就是没见识,心眼再多还是个没见识!”凌兰气哼哼的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自觉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些,逼着自己从现世的中将之女变成如今的不能言语,日日要谨言慎行犬马不如的女奴,这心理跨度也实在有些大。 从跤力骑射之后,凌兰两日来竟做了相同的梦,梦见自己脖子上栓了根绳子被栓在骡马市的柱子上,一旁的各类牲口都向她投来怪异的目光,两日来骡马市闭市她都是留在那里的唯一一个活物,那个男人每每在她面前站了许久最后不是牵了她左边的,就是牵了她右边的,她常常因为这个梦在夜里惊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栓着她的那根绳子。 凌兰看着河水呆,忍不住一边捶头一边又在自言自语了:“我没事跟一帮古代人较什么劲?往少了说他们也得死了七百多年了吧,骨头没化成灰的都算你钙补的好。” “合安答。”身后有人突唤凌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去现吉达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你在和谁说话?” 凌兰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和神说话。” “神?!”吉达一脸的吃惊,四下看了看,带着满面的好奇:“和什么神?” “水神。” “水神是什么样?” “水样。” “哦……”吉达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所以你才值得了十匹骏马,因为你可以听到神明的声音和神明对话?” 凌兰故弄玄虚的眨了下眼睛,吉达看她的表情更是深信不疑了,一躬身就要下跪,凌兰一把托住了他胳膊。 “神意不可露,你若是这样神会怒的。”吉达看着她点了点头,又站直了身体。 凌兰暗想胡勒根说吉达有点傻,凌兰觉的他只是憨而已,虽然人高马大的实际上比胡勒根还要小上两岁,放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少年才上初中而已,脑子里就一根筋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你找我来做什么?” “我来找胡勒根,那日跤力之后,他说他如今得了部长大人的赏识,让我以后都要敬他三分,他借了我的弓说要去射雁,可是我看这两日,他日日躺在水边憨笑,我让他还我他却叫我滚,刚刚我又想找他要弓,他却不在帐房里,我便沿着水边寻他来了,不想碰到了……” 吉达此时不知道要如何称呼凌兰:“我还能叫你合安答吗?” “自然是叫合安答。” “这几日,族里每日乱哄哄的,大人们忙的天一亮便都骑马去乞颜部,斯热大人每日都陪着伊仁台大人,满天繁星才回,我连个说理的人都找不到。” “乞颜部出了什么事?” “不知。”吉达摇了摇头:“或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吧?” 凌兰低头想了想:“你先回去吧,我替你去找胡勒根帮你把弓要回来。” “当真?” 凌兰看着他点了点头,吉达带着笑兴高采烈的走了。 凌兰沿着河边一路寻去,却没现胡勒根的踪影,翻过了山坡却现胡勒根躺在她提过的那个小海子旁,洋洋得意的敲着腿闻着那双靴子。 “你不叫我来说会碰到马贼,自己到跑到这里偷闲。” “这里到真是个偷闲的好地方,合安答你倒是能自找惬意。” “把你的合安答借我用用。”凌兰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胡勒根。 “什么?” “我说把你那匹瘸马借我用一下。” “不借。”胡勒根翻了身,一脸的不情愿。 “我有急用,你借我用一下。” “你要干什么?” “我想去趟乞颜部,如今太阳都西落了,要真是走过去怕是天也黑了,你的合安答虽瘸但总比我的脚程快。” “你去乞颜部干什么?”胡勒根依然躺在草地上转过身来看着立在一旁的凌兰。 凌兰犹豫了片刻,“想去看看这几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胡勒根从草地上坐了起来:“你不过是个奴人,我说过了你做好你的本份就好,你去了乞颜部一时管不住随口胡言露了你南人的身份,你可还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你是奴人我可不是,你一个极尽谄媚之人心中尚不愿终身为奴,我是将军之女为何就要让我去守奴人的本份。” “你……”胡勒根急了眼似的从地上跃起来,耗住凌兰脖子挥拳就要打。 “族内人心惶惶,像是出了大事我若不知怎可早做打算,我问你什么事情要大人们日日与乞颜部相聚,日出而出,日落而回。” 胡勒根举着拳头没有落下,他侧眼想了想,松开了凌兰的脖子:“怕是要迁移了吧?” “迁移?这可是迁移的时节?” 胡勒根思考了片刻眉头深蹙:“难道是要同塔塔尔开战?”他赶忙摇了摇头:“不、不、不会的,一年前刚刚和塔塔尔人打过一战,我听说两方都损失过重,怕是一时半会开不了战。” “你想的大事若都不是,那还有何大事?” “不知。”胡勒根一直在摇头,他突然表情凝重的看着凌兰:“那我随你一同去。” 凌兰和胡勒根赶到乞颜部时,天已近暮色,族内许多人头攒动,有人正准备要升起篝火,遥远的看见主帐外团坐着许多人,凌兰想着此时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轻易靠近。她只是遥看着那些人,以穿着来看应该是尼伦各部的贵族,各部长的那可儿,三五成群的或坐或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凌兰四处张望,想找个穿着与自己相仿的奴人打探,现奴人们都跪坐在主帐外侧的较远处,人人都低头沉默不做言语。无意间看见一个女孩看上去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独自一个人跪的稍靠近些,时不时的用手摸着眼角的泪,凌兰把马交给了胡勒根一个人靠了过去,她顺势也同跪在了女孩的旁边:“姐姐。”轻声的唤了一句。 女孩侧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含泪,紧抿了嘴巴,没有说话,凌兰正要开口,忽然主帐的门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里走了出来,凌兰竟一时间被这女人吸引忘了要说的话。女人目测身高不低,圆脸大眼,着实的美貌,看着像是三十几岁的模样,穿着华贵佩戴着一些简易的银质松石饰,却将她装饰的更加典雅,这似乎是凌兰第一次见到这里的贵族女人,女人的面容焦急,眼睛略肿,似是刚刚哭过,只是如今却是一脸的坚毅只是急切看不出其他,她一走出来一众那可儿都纷纷起身,向她躬身致意。 “夫人。” “可有消息了?” “不曾有,怕是今日也赶不回来了。” “不是昨日就说已近百里了吗?来人给我备马我要去接也该罕。” “夫人再等等吧,此时天色渐暗,夫人若寻路相差不是更耽误了相见的时刻吗?今日一早蒙力克大人已经带人骑马再去迎了,也未派人回来通报,想是已经见到了。” 女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做了个深呼吸,“今日天已经渐暗,众位大人已经又等了一日了,想是身体也已疲惫,不如都回各部休息吧。”女人说完又转身回到帐中。 一众贵族大多纷纷继续坐回原处继续攀谈,也有一小部分人带着随伴骑马离开。 凌兰听着一旁女孩抽泣的声音才又回过神来,身旁的女孩穿着也算不俗,手上皮肤光滑定是没干过什么粗活,凌兰猜测这女孩怎么也是个族人,要不就是族人的女儿。 “姐姐,莫要伤心了。” 女孩又把眼角的泪擦了,她朝着凌兰点了点头,她十分虔诚的抬头望天:“愿神明庇佑,也该大人能平安归来。” 凌兰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放在胸前抬头望天:“平安,定能平安。” 女孩像是找到了精神的依托看着她挤出一丝笑来。 “但不知也该大人他……” 女孩的表情露出一丝惊奇,凌兰慌忙解释到:“实不相瞒,我是泰赤部的族人,听闻也该大人出了事情,内心又悲又急,便策马赶来了,却不知也该大人究竟是……” “也该大人从弘剌部回还的时候,本一切随顺,谁知半路中突遇乌云遮日,竟一下中了邪鬼瘴之气,身体竟一下难以支撑了……”女孩说着说着眼泪又溢了出来,声音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凌兰盯着她转了两下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也该大人骑马骑的好好的,突然来块乌云把太阳挡了一下,然后他就中邪啦?” 女孩想了想凌兰的话里的意思,看着她点了点头,她刚一点头,凌兰竟一时没忍住“切!”的一声带着点不屑的语气笑了出来。还没开口只觉的后腰被人踹了一脚,一个重心不稳趴在了草地上,凌兰都不用转身看都知道是胡勒根踹的她,她干脆就势捶地两拳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心敬的也该罕,你的勇猛草原无人能及,怎能如此这般的被块云彩弄中邪了?这可怎么好啊?” 女孩扶着凌兰坐了起来,凌兰一直双手捂脸,挤不出半滴泪,声音却抽泣的厉害。 “莫让夫人听见了。” “夫人?”凌兰抹了把脸像是擦干了泪水:“你是说?” “诃额伦夫人,也该勇士的妻子,她不许我们哭泣说像是听到了一曲悲歌,她说也该大人会平安无事的。” “是,是,夫人说的对。”凌兰转身看着身后现胡勒根一言不的跪在她身后,一脸紧张的盯着她,她向女孩躬了下身:“天色有些晚了,再晚怕是要遇到了狼了,我们先回泰赤部了,明日再来。” 凌兰起身缓慢行走,心里想着女孩的话,主帐外围坐的人也走了一大半,她是不信什么邪瘴之力的,想了想也许也该是得了什么急症,可是听女孩的话说像是很突然便作了,一时也想不到会是怎样。她还在低头思索,忽见一个年轻男子策马飞驰而来,一进营便开口高喊:“也该大人回来了!”围坐在地上的人都纷纷的站起来,主帐的门被猛的推开,诃额伦夫人从里疾奔出来,朝着远处缓慢行走的马队奔跑而去,众人也都跟随着跑了过去,场面一下子乱作一团,凌兰也随着人群靠了过去,胡勒根在身后拉了她一把:“我们走吧。” “去看看。”凌兰甩了他的手追随人群而去。 一队人骑在马上行走的极其缓慢,维护着中间的一匹高头大马,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男子,身形压的很低,像是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扶靠在马背上。 “不是派了马车去接了吗?怎么还让大人骑马?” “也该罕自己要骑马。” 扶在马背上的男人听见诃额伦夫人的声音带着笑直起身来:“是我自己要骑马的。” 马背上的男人身型高大眉目英俊,三十多岁的年纪,一看便像是常年征战的男人,眉宇间肃杀又带着几分英气,只是此时显得极度疲惫,额头上冒着涔涔的汗水,眉头会时常扭动一下,看来身上是极度的痛苦。 他从马上跃下,险些站立不稳,一众人都纷纷围了上去:“大人,大人。” 也该挥了下手:“都退下吧,我没事。”他紧握着诃额伦夫人的手满眼的柔情轻声的说了句:“我回来了。” 夫人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泪水,她紧咬了嘴唇终究没让眼泪掉下来:“回来了好。” 诃额伦搀扶着也该向主帐走去,也该的脚步都有些踉跄了,身体与夫人紧紧相靠才不至于跌倒。 “还是个死要强的男人。”凌兰心里默念了一句。 借着篝火之光现也该本应晒的棕色的皮肤,此刻血色褪去一脸的苍白了,嘴唇却暗的出奇,已经是紫色,凌兰控制不住的更靠近了些,现也该的脖颈处有很多小的淤斑,紧握着诃额伦的手臂上也有片片紫色的斑点,呼吸显得异常急促。 凌兰蹙眉看了许久,低着头退却出来,心中默念到:“他这哪里是中了什么邪鬼瘴之气,他明明就是中毒了!”

阿里巴巴(1) “你们都退下吧,有事明日再议,蒙力克随我进帐来。”也该抬手挥了一下很快就垂了下去,看的出他在极力的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也该执意如此,一众人都纷纷躬着身看着他和夫人蒙力克以及贴身的随伴进了大帐就都纷纷撤去了。 “大人会平安吧?” 凌兰侧头现是刚刚跪在远处的那个小姑娘,此时表情很是复杂,又高兴又是担心,难掩的崇拜和向往的神情。 凌兰心想这也该和塔儿忽台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高大英俊一脸的英气,另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的皮笑肉不笑的,人没到肚子先到,光从外表也不在一个段数上啊,而且这高大英俊也完全符合了人民对民族领袖的期盼,只是可惜看他如今的样子怕是活不了几天了。凌兰站在原地想事情忍不住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女孩紧张的拉着她的袖子直问。 “我是想说他应该没什么事,会好的。” 女孩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放在胸前仰望星空:“愿神明保佑,侵扰也该的邪瘴快些离去。” “嗯,保佑,保佑。”凌兰也跟着在一旁望了望天。 凌兰和胡勒根同乘合安答走在回泰赤部的路上,合安答的脚程很慢也许是岁数大了眼神也变不好了,比来的时候更慢了些。凌兰一路上心里都在盘算着,原本她是担心真的会有战事生,想着如今这是个刀箭无眼的年代,秉持着动不动就冲过来杀你全家的战术思想,若真是有战事还是早做打算,可是如今一看不是有战事,原来是当家的要挂,想着刚刚那些大人们脸上各怀深意的表情,部族动荡怕是不可避免了。 凌兰一直沉默着想着事情,忽觉的身后的胡勒根坐的靠近了些,一只手顺着腰部滑了上来一把抓在了她的胸前竟上来抓了一把,口鼻间的气息似乎都已经吹到了她脖颈处,凌兰此时是心烦到了极点,想着这帮男人平时把自己形容的猪狗不如,饥渴难耐的时候又非要拿自己止渴,估计解渴之后自己又变猪狗不如了。心里像着了火似的烦躁,她头向前一仰猛的向后撞去。身后的胡勒根“啊”了一声,转头看他时,他已经从马上跌下捂着鼻子在地上打滚了,凌兰跟着跳下马来,一把揪住胡勒根的脖领子:“你信不信,我一拳砸死你?” 胡勒根捂着鼻子看了凌兰一眼,此时她眼睛圆睁,气的鼓着腮,借着寒冷的月光,一时竟觉的有些可怖,胡勒根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别打我的脸!” 这一哭到把凌兰弄定格了,看着自己柴火棍似的小拳头,心想这胡勒根就是个懦弱胆小的人,就自己小身子板能砸死谁啊? “你刚才在干什么?” 胡勒根抹了一把脸,鼻子被凌兰撞出了血,这一下抹的到处都是,样子十分凄惨,凌兰看着他的样子终于把柴火棍似的小拳头收了起来。 “你是我女人我怎么就不能摸一下?” “放|屁。”凌兰一激动又耗住了胡勒根的脖领子:“当初我们怎么说的,我说没说过我订过亲,我说没说过我们不是真好?” “我又没说我跟你真好,可是我也没说过我不碰你啊?” “你……我……”凌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我还是得砸死你。” 胡勒根从地上坐了起来,“你们女人都是一样的,那月伦夫人还曾是篾儿乞领的女人呢,也该敌不过她的美貌把她从赤列都手里抢来,强娶了她,她当初还哭的悲痛欲绝,声震川林,连灵河的水都让她哭颤了,可是现在怎么样?她还不是为也该生儿育女,敬他爱他。也该若不是蒙古部的领,众人皆知的勇士,月伦夫人能如此?你订了亲的男人能给你什么?至少我还能借给你我的合安答骑吧?” 那个貌美气质优雅的女人是也该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这点凌兰倒是没想到,脑子里想着他们相视的眼神,只觉的他们之间充满了爱意,怎么看怎么像真爱。 “怎么样?你想通了没有?”胡勒根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凌兰挪了半步试探性的想去拉她,凌兰就像突然爆的火山一样,一把卡住了胡勒根的脖子:“我日日隐忍,受着这里的吃,受着这里的穿,每天给各种不同的牲畜挤奶,天天听你们劝告我其实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人,我说什么了,我还不是都默默的认了,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是猪狗,我是兔子!你可知道我要说什么?” 胡勒根被吓的赶忙摇了摇头。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句话明白吧?” 胡勒根赶忙点了点头。 “我再送给你我们那里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我不管月伦夫人和也该是怎么回事,我说不愿就是不愿没有其他,你若再来烦我,我就跑出去跟所有人说你是南人,你们全家都是南人!大不了一拍两散,鱼死网破,咱全都见三仙去。” “你胡说,我阿爸不是!”胡勒根一听这话也有些急了。 “我管他是不是,我就这么说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老老实实的闻你的靴子攒你的羊,凑够数娶的貌美的蒙古女人,你不来烦我我也不去烦你。” 说完凌兰骑上了瘸腿合安答,用手里的鞭子指着胡勒根:“你的合安答,我要征用几天,没有你说不行的,就这么定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气势好不威风。 胡勒根站在下面仰视着她,“难道你真是将军之女?” “自然是。”说完凌兰抽了合安答一鞭子,一瘸一拐的跑了。 凌兰这两日一睁眼,便匆匆的去干她挤奶工的工作,她低头沉默却又常常观察着部族里的动态,这两日伊仁台大人依然日出而出,日落而回,凌兰判断着这也该的身体肯定是没什么好转。第三日,伊仁台大人还没出门,塔儿忽台带着几十随伴骑马先到了部族里,泰赤部的领来了,一众奴人紧张的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凌兰也混在其中,不远处盯着两个大人说话表情。塔儿忽台说了几句,伊仁台一直在点头,转身便去了一处宽大的帐篷里,很快就请出了一位穿着异常拉风的成功人士,混身挂满了彩色的破布条子,还挂着许多银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头上带着头箍还梳了一头的小辫子,之所以判断他是成功人士,是因为伊仁台对他的态度总是恭恭敬敬,就连塔儿忽台见到他的表情也自然而然带了几分敬意,这人刚来部族也只有三五日的时间,由于穿着太怪异凌兰还是忍不住去问了胡勒根。 “他是克烈部的萨满巫医领,灵力很是高强,能断人生死未来。听说与伊仁台大人曾是旧识,游历至此来此叙旧的。” 到了需要请神棍的时候啦?凌兰心里嘀咕了一句,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草草的忙完了手里的活,偷偷的牵着合安答出了泰赤部向乞颜部奔去。 乞颜部和泰赤部的氛围果然大相径庭,凌兰到了乞颜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那位穿着拉风的成功人士,已经忙开了,中帐不远处升起了篝火,还是烈日当空就升火,肯定也是为了聚灵招法的,巫师正在忙着跳大神,周围跪了一圈人,凌兰栓了马,也夹杂了进来,看着四周人人面色凝重,多眼含热泪,看着巫师跳的四脖子流汗,凌兰心里不由得有些心酸,想着这许多人对他抱有着那么高希望,可是就算他跳的口吐白沫子,也该还是要死拉不住啊。想着泰赤部的人虽是知道了也该罕中了邪瘴,身体每日愈下,却对他们并无太大影响,更有甚者私下谈论,若也该魂去了,谁会是下届领导者,凌兰耳闻像是塔儿忽台的夺标声音实在是很高。如今是跪在这里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这位抱病的领导者其实是多么的受到人民的爱戴。 先不说这个萨满巫医的灵力到底有多高,凌兰必须得承认他的确是一名非常敬业的神棍,而且身体素质也很好,凌兰跪了一会觉的腿都麻了歪坐在一旁,巫医还在敲着手鼓边唱边跳,凌兰心里约莫着他得足足跳了几个小时,巫医忽然一下跌倒在地上身子外在一旁大口的喘着气,满头满脸的汗,脸色都有些跳白了。 月伦夫人急切的从中帐中走了出来:“巫神,怎么样了?” 巫医依然脸色煞白的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不……不行了。” 一句话看着月伦夫人美貌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愁云,她紧咬了嘴唇,美目里立刻变成了晶莹却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 “水,水,请夫人赐我一碗水,我是真的不行了。” 月伦夫人一听赶忙叫人用木碗倒了一碗清水,亲自奉给了巫医:“巫神,是您不行了还是大人不行了。” 巫医端着木碗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一张惨白的脸像是缓上些血色,“邪鬼之力正盛,听闻大人途中突遇乌云蔽日,便是如此了,此邪灵遇强则强,也该罕的身体可是难遇的强,以我之力怕是一时难以驱避。” “那要如何?还请巫神一定要救救也该大人!”月伦夫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急切中又带着期盼。 “驱避三日,若邪鬼还是不肯离去,那也只能……只能血祭了。” 神棍的话刚一说完,凌兰觉的四周有很多倒吸冷气的声音,凌兰四下看了看,现很多人的手都不自觉的抖起来。头低的更沉,周围处于呼吸困难之中有好几个,一时被这氛围弄的自己也有些紧张。 月伦夫人闭了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她轻点了点头:“祭!我去与各部长商议,无论用何种方法只要能将也该罕救回。” 凌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很是忐忑,离开时看着许多奴人们含泪抽泣的样子,竟一时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也该抽泣还是为了要血祭抽泣。她心情有些低落,闷闷的独自去了那个小山包后面的小海子旁,却远远的看见胡勒根裹了件破旧的羊毡袄,正躺在那晒太阳。胡勒根看见凌兰朝他走过来竟吓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来干什么?”自从上次凌兰差点把他掐死,他心里对她有了很多忌惮,觉的这女人突然暴躁起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与她瘦弱可怜的样子不符,像是真能杀人一样。 凌兰没说话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水面,“血祭是要怎样祭?”过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将祭物供奉祭坛,取其颈血献神、祭鬼、祭邪灵以祈福或避灾祸。” “就是拿刀使劲割你的脖子,让你喷血到死为止?” 胡勒根转着眼睛想了想凌兰的话,轻轻的嗯了一声:“不是死了,是送人去与鬼神同路做他们的仆人。” “真他额吉的能扯。”凌兰低声抱怨着:“要多少祭品能避灾祸?” “这我可不知道了,要听萨满巫神的,只是听过传言一位大汗重疾缠身,几欲魂归,一位法力甚高的巫神用百羊、百牛、百人祭神将其挽回。” “百人?!”凌兰从石头上跌坐在地上,直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未曾见过,若真有也是大部族,普通的小族哪有这许多祭品呈献?” “是、是,难怪夫人说要与其他部长商议,这许多祭品让她一部出怕是要中内伤了,不伤身也得伤了奴人的心。” 凌兰踉跄着站了起来,心里预感不详,自感自己的如此的模样横看竖看都像是当祭品的料,回头看了眼胡勒根心想多半他也跑不了。 胡勒根挠了挠头,不知凌兰为何一时间就如此这样,愣是不敢多问看了她一会又躺在海子边晒太阳去了。 凌兰回到了部族里,看见伊仁台迎着那个萨满神棍进了帐中,凌兰心中甚是紧张,蹑手蹑脚的靠过去,趴在帐外想要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却半点声音也听不到。她拿手捅了捅那帐篷,心想这什么材料做的还挺隔音。绕着帐篷转了半圈多,也没找到能透风的地方。 “谁给你这奴人的胆子竟然敢趴在伊仁台大人的寝帐上?”斯热骑着一匹马从远处而来刚好看着凌兰在围着帐篷转圈,他二话不说跳下马来先甩了凌兰一鞭子,凌兰伸手去挡,胳膊上立刻有了血印子,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凌兰立刻跪下掩面而泣:“我只是见大人的寝帐上有一污物,怕大人看见了心中不悦,想要清除干净。” 话音刚落,伊仁台从帐中走了出来,斯热看见了忙上去躬身行礼:“大人,巫神可安好?” “嗯,已然休息了,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交于你去办。” “请大人吩咐。” 伊仁台看了还跪在一旁的凌兰,突然伏在斯热的近处耳语起来,斯热一直在眨眼点头,“大人放心,若说无用的牲畜怕是找不出几只,若说这无用的奴人……”话语间他竟无意识的瞟了凌兰一眼:“还真能找出几个来。” “先莫声张,我先去问过塔儿忽台大人的意思,咱们泰赤部和乞颜同脉,部长大人这么重情义的人此时绝不会含糊,只是我刚刚问过了巫神,如今这情况……怕是真是要看天命了。” 伊仁台说完这话竟然忍不住脸上笑了出来。 凌兰此时看着这笑觉的异常的邪恶,那神棍肯定是已经告诉他,也该不日便要归西了,凌兰站了起来踉跄着向自己的帐子走去,内心在不停的控诉着这万恶的旧社会,想着封建迷信必须破除,这要救一个人命,就得从一百人脖子里往出放血,关键是就算再放一百人的血那也该怕是也活不成了。 跑路,她内心忽忽悠悠冒出这两个字来,紧随而来的是迷茫,她的路在何方啊?能动用的交通工具是匹瘸了腿的老年母马,基本上跑半小时得休息半小时,吃不饱还不爱跑那种,手足无措是她此时的状态,她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看着一屋子里和她同住的四个女人,不知道会不会能有陪她一起上黄泉路的人,但是她内心始终坚信自己必是其中之一,无论她怎么想似乎逃走是她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 凌兰约莫着大约是凌晨四点钟的时间,太阳还未升起,周围异常的安静,她知道这时候正是人们熟睡之时,她悄悄的爬了起来打开了帐门,那一刻她看着外面真的跌坐在了地上,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一夜间竟下了如此大的雪,她的内心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天要亡我的想法。 “合安答,你在干什么?快将帐帘放下,太冷了。”屋内的女人被冷空气吹醒了大声的向她抱怨着,凌兰也觉的冷,她连御寒的衣服都没两件,如今她又面临了新的选择究竟是被人在脖子上放血放死好受些,还是自己跑出去冻死好受些。她默默坐在了地上,流下了悔恨的泪,她后悔当初真应该对三仙态度好点,说自己会改过自新争取宽大处理愿意从新做人,没准就不会把她送到这倒霉地方,日日的担惊受怕,今天想着明天要怎么活。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凌兰这一夜憔悴了许多,与她同帐的女人们看着她的样子都以为她生病了,凌兰不说话只是摇头。这些女人们是和她们说不得的,一激动跑去抱着大人的腿哭,自己到成了蛊惑人心之人了,到是让自己往送死的路上更近了一步。 萨满巫师又去了乞颜部,这已经是第二日了,凌兰心里不安,她骑了马去了乞颜部,如今她是打从心眼里期盼着也该罕能缓过来,跪了一会把心里能想到的神想了一遍,求他们帮忙,四周依然是隐隐的哭泣和哽咽的声音,听的她心烦意乱。轻轻的退了出了,草原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灵河边,灵河岸边覆盖着积雪中间却未结冰,水流依然缓缓的流动着,她沿着河岸慢慢的走着,脑子却越走越空。 行了大约一里地的样子,看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正坐在岸边,对着河水默默的哭泣着,豆大的眼泪滴滴的落下来,她也不去擦,脸和鼻子冻的有些红,可是她的侧影依然美丽,让人看了心生怜意,竟让凌兰看的有些痴了,她呆呆的望着那个女人的侧影,心想这不是月伦夫人吗?心中还在默想,月伦夫人忽然转头看见了她,一时间慌张的摸去了眼泪,凌兰也愣了几秒钟,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跪下低着头:“夫人。” 月伦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她从岸边站了起来,向乞颜部族缓缓的走去,凌兰内心澎湃,脑中空白的如一张白纸,她突然鼓起了勇气,朝月伦夫人追了上去跪在了月伦夫人面前抱住了她的双腿:“夫人,夫人,你听我说句话。” 月伦夫人低头看着她眉头皱在了一起。 “夫人,也该大人并非中了邪鬼瘴之气,也该罕是中了剧毒,夫人您若想救大人只驱邪瘴怕是难以回天了。” 月伦夫人脸上顿时带了怒气,低下头来用手掐着凌兰的两腮:“你又是谁?谁与你说的这些?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我……我……”凌兰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月伦夫人掐着她的手,推了她一把,凌兰歪坐在一旁,“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凌兰跪直了身体又抱住了月伦夫人的腿:“事到如今,我也不敢隐瞒夫人,我本是阿里族圣女巴巴凌兰,一直身处金国边陲,受神灵意志来此处寻缘,不想路遇马贼将随人杀的杀抢的抢,幸得神明庇佑,我竟然毫无伤,却得神明意志不敢表露身份,如今再获神明启迪,告知也该罕并非身中邪瘴而是中了毒,我实在不敢隐瞒,特来向夫人禀明,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阿里巴巴(2) 凌兰紧紧抱着月伦夫人的腿怎么都不肯撒手,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博一把。 月伦夫人长出了一口气,腿上使力别开了凌兰的手,手指掐着凌兰的面颊:“也该罕是中了邪瘴。”转身便要离去。 凌兰扑过去再次抱住了月伦夫人的腿:“也该大人身有青紫血斑,面如白雪之色,唇与甲盖泛紫,我思测也该大人的排污之物如今已为乌木之色,想来已有数日了,夫人万不可再做拖延了。” 月伦夫人的眼睛止不住的睁大了些,手上的力道也减轻了许多。 “你是说巫神所言为虚?” 凌兰愣了片刻,脑子在飞快的旋转,衡量了片刻:“巫神所言也并非为虚,听神灵明指也该大人先中了毒,身体虚弱才又被邪瘴趁虚而入。” 月伦夫人松了手,直直的盯了凌兰一会,表情里是半信半疑:“你说你叫……?” “回夫人,我叫巴巴凌兰。” “你族人多少?” “族人三千。” “不过是一小部,能受什么神指引?” “神明无论大小,神意不可不顾啊,这可是也该大人的命。” 月伦夫人似乎是被凌兰的这句话撬动了内心,表情里满是犹豫,凌兰大着胆子横了心,“夫人,也该大人的双目怕是已为黄色,巫神意为邪瘴并非毫无原由。” “大人的眼为黄色,也是神明为你所引?” “是。” “你起身。” 凌兰从雪地上站了起来,表情里表现了一种坚定,这种坚定的表情到更让月伦夫人信了几分。 “凌兰不敢凌兰通晓神明意指能大过巫神,凌兰也只是救大人的心之切才冒死向夫人禀明,夫人若信了我的诚意,还望夫人能带我去见见也该大人,我若能受神明指引,救也该大人于迷离也未尝不是可能。” 月伦夫人紧咬了嘴唇一张美丽的脸上染上了点点希望,这充满希望的眼神让凌兰深感压力,从她见也该返回乞颜部时,脖颈处的瘀斑,她大概心里有数他体内正生着溶血,她远足的时候受过野外生存训练,大概也问过自己老妈,她要一个人出门在外一不小心吃了什么不干净东西中了毒可怎么办,想着也该也回来几日了,临床症状也差不多该出全了就差最后咽气了。 凌兰和月伦夫人步行回了乞颜部,众奴人们还在围着大跳特跳的神棍潜心祈祷,明日就要过三日了,凌兰暗想不知道他们是在祈祷也该快些康复还是祈祷自己不要被拉去祭鬼神。 凌兰回来时一直昂挺胸的,一开始有些条件反射的想低下头自我保护,可是想着刚刚和夫人表露了自己是阿里族圣女的身份,要是还是如此卑微,岂不是和自己的话背道而驰了。凌兰此刻挺直了腰杆,紧行了几步几乎是和夫人并行,她已经感觉到地上跪着的奴人们投来的各种疑惑的目光,她此刻尽量保持着自己目不斜视。 月伦夫人带着凌兰推开了中帐的帐门,刚要迈步一下又犹豫几秒钟,侧身看着凌兰:“圣女,先请。” 凌兰立刻听见背后有窸窣的声音,她朝夫人微微点了头,便毫不犹豫的迈步走了进去。中帐的确很大,炉子烧的很暖,不知道炉子里烧的还是不是牛粪,并不像凌兰初来时那间毡房里的怪味道。中间硕大的毡床铺着厚厚的羊绒羊皮,也该的身上也盖着很厚的羊毡被,这部族领住的地方是比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住的豪华个百八十倍的吧,凌兰心里小小的感叹了一下,随着夫人来到了也该的毡塌前。也该紧闭了着双眼呼吸比正常人显得急了些,月伦夫人满眼柔情的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眼睛里又充满晶莹的泪花,却始终不让眼泪流下。 凌兰跪在也该的毡塌前,看着也该的样貌心里不免有些惋惜,如此的英俊的男人想是中毒前也是身体健壮到不行,这几日下来,面颊已是消瘦,关键是面色以是惨白了,不知道这身体里出了多少血了,凌兰想着如果是现代,中了毒送到医院无非就是洗胃洗肠,输些糖盐水维持酸碱平衡,来点阿托品再不行了灌点去甲肾上腺素,这阿托品、肾上腺素肯定是没地弄去了,这糖盐水倒是…… “圣女。”月伦夫人轻唤着还在出神的凌兰。 凌兰才又缓过神来:“请夫人恩许我翻看也该大人的眼睛。” 月伦夫人看着她点了点头。 凌兰上手翻看了也该的眼睛,眼睑白再配上他的面色,凌兰估计他这血怎么也得溶了快两升了,看着也该泛黄的眼睛和小的缩到快像针一样的瞳孔,心中暗想这不是中毒又是什么? “也该大人何日昏迷的?” “昨夜还能低语。” 凌兰轻点了下头,不知要说些什么。 “圣女用何方法可令大人回神。” 凌兰很想告诉她没有,可是这两个字她是没胆量说出口的,能熬过今日,明日祭神的事情不知能否暂缓,拖一日是一日。 “我必当尽力一试!” “试?”月伦夫人语气中全是焦急和浮躁:“没有试,无论你用何方法都要将大人挽回,大人在你在,大人亡你亡。” 靠,凌兰心里暗骂,心想好狠毒的女人,表面上对我还挺尊敬,弄的挺像那么回事似的,闹半天我就算不祭神也得去给这要死的帅哥当陪葬啊,真没地说理去。 “夫人,巫神已然驱邪数日,大人若不能回神,不知夫人对巫神……” “他也一样!”月伦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一点都不像是敷衍的话语。 凌兰深深的感觉到,月伦夫人对床上这位要死的帅哥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明显脑子已经不清楚了,要不说女人是容易被感情控制的动物呢,那神棍是伊仁台大人的旧识,连塔儿忽台似乎都表示了几分敬意,到她这里要是救不回她男人统统都要死!如此看来杀人祭神这女人是绝不会含糊的。凌兰庆幸自己刚刚多转了个心眼,说也该是既中毒又中邪,如今是有责任大家扛,就是死也拉个大个垫背的。 “凌兰听明白了。” 凌兰起身站了起来做了个深呼吸,盘腿学着佛家打坐的姿势在大帐中央坐了下来,装着像是冥想了一阵,站起来向夫人行礼:“请夫人赐一木碗。” 月伦夫人站起身来亲自为凌兰拿了一只木碗。 “借夫人的弯刀一用。” 月伦夫人犹豫一下从靴子中拿出一把雕花精美的蒙古刀来递给了凌兰,凌兰拿了刀闭了眼睛,一咬牙割下了耳畔的一缕头,显示的自己是异常的痛苦,无比的艰难,还伴着一声惨叫:“我族所受神明之意灌于顶,神意的所有精髓都在我的丝之间,刚刚受神意,他叫我如此我只好如此,割如割心般疼痛,夫人怕是不能体会。” 月伦夫人看着凌兰沉默不语,凌兰心里明白,她才不在乎自己割哪,现在就是自己真拿刀子剜自己的心,估计这女人也会看的很开心的。 凌兰走到炉子旁,用火把那缕头烧了,搓成了灰放在木碗里,捧着碗在屋子里闭着眼唱跳了一会,基本步伐都是跟外面的那位大爷刚学的。凌兰睁眼将手中的木碗递交给月伦夫人,“请夫人以清水溶以盐巴和粘糖为引,为大人送服,切记不可多引,以一刀面为佳。” “这样就可以了?”月伦夫人略有迟疑。 “神意如此我便如此,不敢说试,只请夫人照做,晚了怕是此法也不可用了。” 月伦夫人点了点头,按着凌兰说照做了,扶着也该靠在自己身上,拿着木勺想要喂也该服下,也该紧闭了嘴巴半天都送服不进,凌兰跪在一旁也着了急,站起来靠过去一把掐住了也该的面颊迫使他张开了嘴巴,端着碗把那碗糖盐水给他灌了进去,气势好不威风,月伦夫人竟被凌兰突来胆大的霸气给弄的有些犯愣,还没来得及质问一碗水已经悉数灌紧了也该的嘴里,凌兰赶忙跪下:“还请夫人恕罪,神意如此,我不敢有半分耽搁。” 月伦夫人终究没有火,只是默默的看着也该,凌兰跪在一旁不敢出声,凌兰心想要是真能输液倒是来的快,这靠着胃肠道吸收的糖盐水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不过以他失血的情况看,输血是办不到了,补点糖盐水也是没错的,只能看躺在床上这位帅哥给不给面了,缓兵之计能多托一日是一日,走到哪步上再想办法。 凌兰一直在主帐内不曾离去,她期盼着能有奇迹生,就算没有奇迹来一点点小变数也是好的啊,她一直跪坐到太阳西落,共喂服了也该四次糖盐水,夫人坚信神力必是她割下来能令她痛苦惨叫的丝,次次都紧盯着她,割少了都不干,凌兰又有点后悔了,她想要是也该就这么一日一日的拖下去,自己这头都割光了可怎么办?怎么就脑袋有包似的非要割头,为什么不是灵机一动的往碗里吐口水呢,凌兰闭着眼想着这个事情,两眼皮打架困的几乎要昏睡过去了,族人奴人早都已经撤去,从微微感到的寒冷,她判断此刻已经深夜了,如今再赶回泰赤部是不可能了,可是想叫夫人赐她个地方睡一觉怕是更不可能的,夫人依然跪坐在也该身旁,为他擦拭着额头冒出的冷汗。 凌兰坚持不住的歪倒在一旁,“夫人,蒙力克大人回来了。”凌兰听见帐外有人通报了一声,凌兰赶忙又坐直了身体。 “数日劳顿,先叫大人去偏帐休息吧。” “叫蒙力克进来。”气若游丝,十分微弱的声音轻轻的传了出来,凌兰以为自己幻听了,再看夫人的面色激动的双颊泛红,凌兰心想这也该也算给面,昏迷了一天现在终于醒了,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糖盐水管了用,还是蒙力克回来的消息管的用。不管怎么说凌兰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盘腿坐在也该的床榻前:“安达,这几日可好些了。” 也该听见了蒙力克的声音,极力的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你可查清楚了?” “是,查清楚了,也该罕路过的留下把酒言欢的部族其族长实是塔塔儿人兀格的儿子。” “塔塔儿兀格。”也该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想不到十几年前我生擒了他的父亲,他远离塔塔儿部族,却让我在回途中遇到了,就是不知原来他早已认出了我,我却认不得他,蒙力克安达,你辛苦了,我本不是多疑的人,随我出行的都是与我征战多年的族人,若不查清楚了就猜测是他们下毒害我,我蒙古部族必然大乱,怕是要自相残杀了,如今这笔账算是悉数算到了塔塔儿的头上了!” 也该余光扫见了凌兰,忽然拿手指到:“她是何人,为何跪在此处?” 月伦夫人赶忙在一旁做了解释:“她是阿里族圣女巴巴凌兰,也该没醒的时候她已然接受神意,知晓你是中毒而并非邪瘴,你今日昏睡了一日,我实在是心慌难过,便叫她来为救你回神。” 也该看着月伦夫人脸上挂了点笑:“如今既知是塔塔儿下毒也没什么好瞒的了,留下她命在倒也没什么。” “自然是要留的,还要让她继续为你传授神意,唤神救治呢。” 也该轻轻的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安达,我还有一事求你。” “安达请说。”蒙力克坐在一旁点了点头。 “去弘剌部把铁木真接回来吧,告诉他,他的阿爸被塔塔儿人害了。” “我明日一早就动身前去。” “我想在魂去之前见见他,让他好好照顾他的额吉,和他的兄弟姐妹。” 凌兰听见铁木真三个字的时候,竟忍不住抬头看着这个病入膏肓的男子,忽然此刻才意识到原来这个长相英俊男人是铁木真的父亲,那那个长相貌美的女人是铁木真的妈呀? 月伦夫人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一直在一旁摇头:“你会好的,不要胡说,你会好的。” “好,我信你,我会好的,可是我还是想见咱们的儿子了,蒙力克你去把他接回来吧。” “好!”蒙力克在一旁点了头。

阿里巴巴(3) 也该中毒的消息在部族间不胫而走,只是越传越有些邪乎,说泰赤部天降神女一眼变看出也该并非中了邪瘴,而是身中剧毒,跳神赶鬼的巫神再跳下去也觉的没什么意思,本定好的祭鬼神的日子,过了期限也没人再提出来,各族的奴人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打心眼里感激这位神女的到来,每日惴惴不安的苟活着,如今总算是挺过这一关了。 月伦夫人赏赐了凌兰很多衣服特别是冬日保暖的羊皮羊绒的冬衣,还赏赐了她一些银制的饰,一身行头鸟枪换炮之后,凌兰自己都觉的平添了几分姿色,也许是骨子里带着些傲慢的气质也稍有显露出来,一现身众人便以判定出她可能就是那位金国圣女。 凌兰被留在了乞颜部,日日照顾也该的身体,除了她每天为也该喂服糖盐水,她深深的知道也该如今还留得一口气在完全是靠顽强的意志力在支持,他肯定是想坚持到他那个名垂青史的儿子赶回来,想要跟他交代许多事情,比如好好照顾他那位美貌的母亲。 凌兰深感自己的压力很大,因为她的头越来越少了,左边几乎被她自己拿刀削成了板寸,已经削无可削了,她已经开始在削右边的头了,月伦夫人每天都盯着她少一缕都怕功效减低似的。月伦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每每是充满希望,偶尔步出帐外散步,竟看到会有奴人向他施礼,她的内心是无比的挣扎知道当一个骗子是多么的不容易,放现代骗大了顶多是坐牢,到古代骗大了是要命啊! 她走到了灵河边想透口气,看着已经半冻的河水想事情似乎成了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月伦夫人看的她很紧,她离开主帐不一会就会派人来找她,也该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许是巧合在她每次喂服了糖盐水之后,他总会清醒一会,可是真正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如果他死了我要怎么办?这是凌兰每天思考千遍万遍的问题,却始终没有答案。 “合安答。”身后传来了胡勒根的声音。 凌兰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来了。” 胡勒根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行礼,显得有些腼腆:“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巴巴凌兰,或者叫你阿里圣女。” “不要说笑了。”凌兰的心情是很沉闷。 “泰赤部那边都传开了,吉达说亲眼看过你和神明对话,伊仁台大人也说怪不得那个叫博尔术的人要用十匹骏马换你。我这几日对你有些想念所以来这里看看是不是能碰到你,你……如今可是不一样了,衣服好看了,人也好看了。只是你这头……” 凌兰没心情说话依然静静的看着河水缓缓的流动。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究竟是南人将军的女儿,还是金国边陲阿里族的圣女啊,他们说你把也该大人中的毒都快驱除干净了。” “我驱不了。”凌兰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胡勒根的脸开始变了色。 “我说我驱不了他的毒,他中毒已深人之将死。” “怎么会是这样?”胡勒根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耗住了凌兰的脖领子把她从石头上拽起来:“你刚刚说你驱不了也该的毒。” “对。” “那你为什么要说你能帮也该驱毒,你哪来的胆子去向夫人说这种话?你这个骗子你害惨我了,害惨我了!我跟泰赤部的人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阿里圣女,还受神明感召当了你的族人,其实是追随你身边保护你的,你驱不了也该的毒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会死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凌兰掰开了他的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我若不这么说你早就死了。” “你怎么是个如此忘恩负义的女人,当初你在羊圈里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让我记下,你欠我条命他日必当奉还,你怎么还我就是这么还我的。” “你懂什么!”凌兰心情很烦躁,想要离开此处。 胡勒根拦了她的去路:“你去跟夫人说,去说你其实不是什么阿里族圣女,你也医不好也该。” 凌兰没有回答只是绕过他继续往回走。 “好,那你去跟夫人说,我不是你的族人,我们俩毫无关系。” “你是什么身份,夫人又知道你是谁?简直莫名其妙,你听没听过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句话?” 胡勒根一脸的茫然。 “算了,根本没法沟通。” “好,既然你不去说,我去跟夫人说,我说你根本就不是阿里族圣女。” 凌兰突然转身目露凶光盯着胡勒根:“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信不信,然后我跟夫人说用你的血祭神救也该用。” 胡勒根被凌兰突然狰狞的面目吓的跌坐在地上,竟忍不住抽泣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女骗子,你以为你说你是圣女,夫人就不杀你啦?蒙古部和塔塔儿是怎么结的仇,还不是因为塔塔儿的巫神没救活蒙古部的领,他们一气之下把巫神杀了,从此世代为仇了?就算你一个小族圣女又管个屁用。” 凌兰看着胡勒根的样子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了想把身上带的饰都摘了下来塞在胡勒根的手里:“这些给你,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值不值钱,反正是夫人赏赐的,也该怕是活不长了,领一死族内少不了动荡,你这么聪明一定会见机行事的,别干傻事去说什么我不是圣女的话,那样你也逃不过一劫,你自己斟酌好自为之吧。” 凌兰匆匆的赶回乞颜部,她知道她再不回去夫人肯定会派人四处寻找她。凌兰走进主帐的时候,夫人正跪坐在也该身旁用清楚擦拭着他的面颊,她抬头看见凌兰进来了,像是看到了精神支柱一样,凝重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 “大人该服用圣水了。” “嗯。”凌兰看着她点了点头,从靴子里抽出把匕来,割了自己的头又配制了一碗糖盐水,小心的端到也该面前喂他服用。 “大人每日昏睡的时间更长了。” “是。” “你会驱除了大人的毒救他回神吧?” 凌兰没有回答,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我在问你话呢?你哪来的胆子连我的话都不回?”夫人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情绪很是激动。 “夫人,脱朵延吉有事想要见您。”帐外有人在喊话。 月伦夫人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起身走了出去。 凌兰还在给也该喂着‘圣水’,她看见也该虽是闭着眼睛,可是眼球在里面滚动了几次,她想也该可能又快有意识了。她伏在也该耳边,离得很近低声耳语着:“我昨夜做了一个梦,真切到我惊醒之后还能看见金光不曾褪去。” 也该仍然闭着眼,可是眼球又再次活动了两下,凌兰猜测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继续低声耳语着:“我今日思索了一整日,想这必是神的旨意,不敢隐瞒,还是要告诉大人。” 凌兰停顿了片刻继续说到:“乞颜部必将有一位勇士能名垂千古,无人能及,凌兰知道大人的勇猛已经是无人能及了,只是此人之功还将过大人不止百倍。” 也该缓缓的将眼皮睁开,他侧眼看着凌兰,似乎是想听她在说些什么。 “凌兰也是冒死进言,说此人并非是指大人您。” “那你要说的是谁?”也该的声音很微弱,但是凌兰听的真切。 “实不相瞒,是您的长子铁木真。” 也该微微上扬了嘴角,表情是柔和,凌兰看的出夸他儿子,他也是心花怒放的。 “你是说他将来能当蒙古部的可汗?” “不止如此。” “不止?灭族塔塔儿?” “不止。” 凌兰似乎看见也该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那还能怎样?” “大败金国,灭西夏,平宋。”凌兰心想灭金国平宋都已经是铁木真儿子们的事情,就不要再跟也该提欧洲了,那都已经是铁木真孙子们干的事了,跟他说了估计他也不知道欧洲在哪。 也该竟忍不住笑了两声:“他能成就如此霸业?” “是。” “好啊,不枉我如此的看重他,他的确是我也该的儿子。”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神意明示如此星光璀璨,若要太阳升起必要星光淡去,才可感受太阳之光辉,星光不退,太阳终难升起。” 也该看着凌兰缓缓的问到:“你是想说我就要魂归了?” “此话凌兰不敢言,是神之言,万物皆有轮回即天命,铁木真天命如此,也该罕您的天命也亦如此,只是您一心为部族思量,身中剧毒却不言,怕部族内引起纷争内乱,大人替部族考虑的周全却错过了驱毒的最佳时机,别人未必也如大人般考虑的周全,怕是有人还盼着部族大乱,铁木真尚且年幼,塔儿忽台窥视汗位已久,他毕竟是忽图刺可汗的儿子,若不是大人您功高盖世压制于他怕是他早就要联合其他部族立他为汗了,就算铁木真有天命在身,他的前路也颇多荆棘存有变数,说句不入耳的话,大人您不是可汗,您连汗都不是,您若魂归想他们还能如今日般善待您的妻子和您的儿女吗?” 也该长出了口气:“你担心的有道理!” “我担心的怕是大人也已担心过了,只是月伦夫人可以称的上女中的‘巴特尔’,她爱大人深入骨髓,如同血脉难以割断,大人若魂去夫人怕是伤心欲绝难以平复;凌兰是金国边陲小部,族人三千,又远隔千里,夫人就算要了我的命,我族人也难越千里来寻仇,最多就是族人共同施咒,克制夺我性命之人,短则百年长则千年;只是救大人的并非我一人,克烈部的巫神先为大人驱赶的邪瘴,若是夫人一怒之下也将他处死,那蒙古部就又多了个仇敌了,而且巫神是泰赤部的伊仁台请来的,如此这样不就又给了塔儿忽台和乞颜部反目的借口了吗?为了大人躲不过去的天命,却为铁木真的天命中多加了一道沟壑,这可是万万的不值得啊!” 也该长出了口气:“你是怕死?” “死又何妨?只是神意如此,令我按神意示铁木真成就草原之霸业,我若如此的死去怕是难令他领会神意了。” “你能护他多久?” “凌兰神力微薄,不敢妄言说护,只能说从即日起不离不弃待铁木真登上可汗之位。” “好!想我那长子年龄似是与你相仿,如今你所言到像是真比他老成几分,而且你又是一个女子,蒙古部的女子中能说出你这样话的怕是难找出第二人来,如此这般我便信你这圣女所言,我命不久矣我早已知晓,既然死也要有所值得,我死不会带你陪葬,不为别的只为你那句不离不弃。”

铁木真(1) 凌兰觉的后背是一层冷汗,也该像是信了自己的话,不管怎么说在这男人的弥留之际,凌兰的话也算是让他内心喜悦了一把,脸上竟泛起了许久不见的红晕。 月伦夫人回到帐中的时候看见也该似是精神振奋,自己的脸上也挂上了难掩的喜悦。 “你醒了?”轻柔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和爱意。 也该盯了月伦夫人许久,将手缓缓的伸出来,月伦夫人赶忙握住了也该的手轻靠在自己的脸庞。 “想不到这些许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的美。”也该的声音很温柔,眼睛里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月伦夫人:“记得当年我在灵河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以为我看到了神界的仙女,放飞的鹰又落回到我肩膀上,我竟浑然不觉,当时四弟看我愣问我在干吗?我跟他说我要那个女人,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娶她。我把你从赤烈都手里抢来,也许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了。” 月伦夫人握着也该的手只是笑,眼睛里泛着点点的泪花。 “赤烈都刚刚迎娶你返回篾儿乞,我却让你做了我的妻子,赤烈都恨我,篾儿乞恨乞颜部,我心里清楚。他是应该恨我,他不知道我娶了多么好的一个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你心里对我的情意,你敬我爱我,把我当成你最珍重的男人,你又何尝不是我最心爱的女人?还记得在灵河边我对你许的诺言吗?我说会永远陪伴你直到灵河水干涸的那一天,如今的灵河水潺潺不绝,可是我却要食言了。” “你别说了!”月伦夫人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声音哽咽到颤抖。 “你让我说吧,说完我就安心了。铁木真这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他有你的样貌有我的勇敢,我真想再见他一面啊!想让他好好孝敬他的额吉,照顾他的弟弟妹妹,这些话如今都要由你来转告他了。” “他就快回来了,你亲自跟他说。” “我怕是等不到了,这几天我日日昏睡常常梦见他,梦见他成了比他阿爸还要刚毅的勇士,想不到竟有人和我做了同样的梦。”也该的眼睛扫视过了跪在不远处的凌兰。 “铁木真已经在弘吉剌部生活了快五年不曾回来,族人也只道他是我也该的儿子罢了。” “不会,族人会像待你一样的待他。” 也该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可汗,也没能给你留下可敦的位份,如今我就要魂去了,实在是担心你,必是要带着咱们的儿女有一段艰辛的路要走。” “无论如何的艰辛,我定会让他们成长为草原上最美的花,森林中最挺拔的树。” 也该点了点头:“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你附耳上来。” 月伦夫人靠在也该的嘴边,也该和她低语了几句,月伦夫人转头看了凌兰好一会点了下头:“好,我听你的。” “这些话,你也要告诉铁木真,就说是他阿爸最后的遗命,还有你要让他牢记住我的仇,让他时时刻刻不要忘记他阿爸怎么死的,这个仇必须要向塔塔儿讨回来。” “我会,我一定会告诉他。” 也该长出了口气,缓缓的将眼睛闭起来:“我累了,你让我再睡一会吧。” 也该又如此长睡了三天,三天之后他睁开眼看着月伦夫人说了句:“我走了。”从此就再也没把眼睛睁开过。凌兰看着月伦夫人悲痛欲绝,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嚎啕出来,看的凌兰心里很是难受。 也该被安葬了数日,月伦夫人每日像游魂一样,却叫凌兰日日都跟在她的身旁,偶尔会向她讲述她和也该曾经的回忆,凌兰不语只是安静的倾听。 “我喜欢你是如此,不像泰赤部那两位可敦,说的那些叫我忘记悲伤的话,也该罕刚刚魂去,我怎能忘记?怕是我今生都难以忘记。” 月伦夫人坐在毡床上擦拭也该的牛尾缨子枪,面带微笑却泪眼婆娑,枪头擦的很亮,她将它挂立在一旁一直呆呆的看着。 用过了晚餐,月伦夫人命人抱进了一桶马奶酒,她坐在桌案前看着凌兰:“你也坐下来喝吧。” 凌兰坐在月伦夫人对面为她斟满了酒,和她对饮起来,她以前常常听说蒙古人的酒量极好,如今看着月伦夫人一碗一碗的喝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上一下,想着人在极度悲伤的状态下总是要寻找一个感情宣泄的出口。凌兰虽是陪着她饮酒却也不敢放纵,怕自己真的喝醉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夫人五碗酒下肚了,她也只是小饮了半碗。月伦夫人又开始讲述他曾经的过往了,说着她怀第一个孩子时候的喜悦,讲着她生下铁木真的时候也该还在外和塔塔儿作战,也许是铁木真的到来才让那场争战大获全胜,也正是因为那场战争让塔塔儿牢记了对也该的仇恨。 凌兰不知道就这样坐了多久,想着已是深夜了,毡房内泛起了一丝寒意,月伦夫人在半醉半醒之间,眼神透着醉意说出来的话却是清醒之语。凌兰似乎像是听见了马队疾驰的声音,怕是自己的错觉,只是声音越来越近,听着越来越清晰。马蹄声止,帐外一个男声高喊着:“阿爸。”推开帐门冲了进来。一进大帐便冲过来跪倒在月伦夫人的面前:“额吉,我回来了,阿爸可还安好?” 月伦夫人恍惚间将目光移到了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的脸庞,伸出手来托着他的面颊:“铁木真,你可回来了。”说完一对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凌兰仔细打量着这个跪在地上的男子,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间透着几分老成,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有些许愕然。这就是那位历史中记载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了?这似乎和她印象里的那位成吉思汗大相径庭,□诗词里形容他不过是一介武夫,如今这个男子却是个看上去斯文又俊朗的少年,眉宇间和月伦夫人到真有几分相似,他的样子和历史书中的画像也完全不符,凌兰想了想也许那都是画的他中年福之后的样子吧?凌兰还在胡思乱想,蒙力克推开帐门走了进来,他向夫人行了礼:“夫人,我带着铁木真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了,不知道也该安达近况如何?” 夫人抬眼看着蒙力克大人:“大人您辛苦了,也该大人他……他已经魂去了。” 蒙力克听到这个消息,身体晃动了下险些摔倒,长叹了口气:“还是回来晚了。” 铁木真听到了额吉的话,将眼睛紧紧的闭在了一起,眉头皱的很深,呼吸变的很是急促,半天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夫人看了凌兰一眼:“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与铁木真和蒙力克大人讲。” 凌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帐外,她觉的四周都是寒冷,让她本来也喝的有些昏昏沉沉的头,一下清醒了,也该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这半个月了她每日与夫人同住,夫人常常在半夜呼喊着哭醒,看见凌兰在一旁的时候,似乎情绪就能一下子平静了,凌兰此时无处可去,随蒙力克一同回来的随伴们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帐中休息去了,凌兰此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能向远处走了走,在草地中央捡了块石头坐下来,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 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坐了多久,虽然她现在穿了厚厚的冬衣,却还是冷的抖,她站起来搓着手,原地蹦跳着,看着主帐中一个人影走出来,步伐缓慢,身后跟着匹高头大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凌兰看着那背影觉的似是铁木真,竟忍不住好奇的凑了过去。靠近了一些很确定那是他,他并没牵着那匹马,那匹高头大马认得自己主人,跟在他的身旁,在草地上刨草吃。凌兰猜测着也许是夫人已经跟他交代完了要说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此时可不可以回去了,想要询问却不敢开口,借着星光审视着铁木真轮廓清晰的侧影,现他脸上带着的全是忧郁的神情,仰望着天上像是在呆,她又上前了几步,脚下踩着草丛中未融的积雪出了‘咯吱’的声响。铁木真缓缓的将目光收回来,转头看着她,表情里都是严肃。 凌兰似乎在铁木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泪光,只是很快那道闪烁便褪去了,这眼神让她显得有些无措,只是不知道现在他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应该给他跪下,她来回在原地晃了两下,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你不必行礼了。” 凌兰点了点头:“我……我……我是……”不知道为何凌兰就是说不出自己是阿里族圣女的话,怎么想都觉的自己是在欺骗一个伟人。 “我知道你是谁,额吉都跟我说了。” “夫人她……” “她还在和蒙力克谈事情,想是就快说完了,你在稍等片刻就可以回去了。” 凌兰继续点头,草原上忽然吹过了一阵寒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起风了,大人不如也回帐中休息吧,站久了会生病的。” “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叫铁木真。”声音里有颤抖有哀伤,竟然唤起了凌兰一丝同情心。她心里想了一下,看着铁木真说:“如果你心里要是实在难过,你就哭一场吧?这么憋着也会生病的,这离营地有些距离了,你在这哭他们也听不真切,我也不会跟他们说,我现在就往回走,不会盯着你哭的。” 凌兰说完想要转身往回走,突然身后铁木真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倍:“你叫我干什么?” “我……没叫你干什么啊,我说你心里要是憋的难受,可以大哭一场,顺便在把你恨的人都骂一遍,宣泄一下自己,可能心里就会好受多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铁木真啊,你刚刚自己说的。” “我是乞颜部长也该勇士的长子,也该是蒙古部最勇敢的战士,他对抗匈奴、勇战塔塔儿,从来不曾畏惧半分,我是他的儿子,你现在叫我去哭?” 凌兰皱着眉,想着铁木真说话中的逻辑又再次看着他:“可是我仔细想过了,就算你现在坐地上哭的昏死过去,你也还是也该勇士的长子啊,肯定不会变成老二或者老三,你心里思念你的阿爸,坐在这里宣泄一下,你阿爸他也还是蒙古部最勇敢的战士,丝毫不会因为你的思念影响他的光辉半分,也不会因为你今日坐在这里悲伤的哭泣而阻止你成为比你阿爸还要勇猛的战士。” 铁木真此时的呼吸变的加重了,他一直在盯着凌兰看,他身旁的高壮骏马靠过来把头垂下搭在他的肩膀上,铁木真伸手抚摸了下马头。 “你过来!”他看着凌兰招呼她过去,表情很是平静,语气是命令。 凌兰被他这架势弄的倒是有些胆怯了,看不出情绪的人总是最可怕的。 “什么事?”凌兰小心的挪着步子,不敢靠近。 “我叫你过来!”铁木真这话说的更是不容置疑,他看着凌兰谨慎的表情,竟靠过来拉了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高壮的骏马旁边。 “上去。” “上去干吗?” “我叫你上去!”铁木真对凌兰总是违背他的意思很是不满,他觉的凌兰的问题实在很多。 “我上不去,太高了,等我以后长高点再上去吧。”话音刚落,铁木真突然一躬身将她横抱起来,抬到了马背上。在凌兰的一串喊叫中,还没判断好形势,铁木真已经翻身上马坐在了她的身后,他从马鞍处抽出马鞭,只轻轻的一鞭,马儿就撒开了四蹄奔跑起来。 凌兰从来没骑过这么快的马,其实她只骑过合安答,那匹瘸了腿的母马,行走起来慢悠悠的,心里觉的又安全又踏实,此时耳畔传来了呼啸的风,也许是因为度的原因,铁木真和自己都压低了身体以减少风的阻力。 “干什么去?” “你的话太多了。”铁木真的声音在耳畔传来很近,让她不自觉的缩了脖子。 马儿一直奔驰到灵河边,铁木真催着马沿着一条支流继续奔跑着,凌兰已经完全看不到帐房的影子了,听着哗哗的水声,凌兰知道这里有个地势的断层,水也还没有完全结冰,水流撞击石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铁木真勒住了马,从骏马上跳了下来,他转身又把凌兰从马上抱下来,凌兰看着四周觉的心里小鼓咚咚的直敲,四周黑的慎人,只能借着星光和月光似乎看见铁木真在看自己,看的她心里毛毛的,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心里不由得冒出一句话来:夜黑风高杀人夜! 铁木真的表情是平静,两个人就那么站着沉寂了一阵,铁木真突然转身走到了河水边,一下子跪了下来,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声音之大都过了河水撞击石头的声音,他这个举动把站在身后的凌兰吓的一哆嗦,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此刻的心情。心想这要哭就自己哭呗,干吗还非得带个参观的?难道是月伦夫人说过她懂点医术,他怕自己哭抽过去没人救他? “阿爸,我还是回来晚了,连您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您再也不会陪我一起骑马打猎了,您曾经还说过有一天我们要一起上战场,可是还没到那一天,您怎么就这么魂去了?我还有许多的话没与您讲呢。”铁木真哭的很是伤心,凌兰在一旁看着不免也跟着伤心起来。

铁木真(2) 凌兰看着铁木真的背影,心情压抑,人生大悲之事生离死别,不是为亲情就是为爱情,只是这短短二十几天里,凌兰是又见识了爱情离别的伤感又体会了亲情离别悲痛,虽然自己一直只是个旁观者,看着别人哀伤常常不免要联想到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着曾经儿时那朦朦胧胧的小情感,一时间感触良多。竟也忍不住跪在河边,也自顾自的哭起来。 铁木真日夜兼程数日,念着父亲身中剧毒生命垂危,心中憋闷无从泄,他内心是深深的自责,如果阿爸不是因为想念他去弘吉剌部探望他,又怎么会在回来的路上中了塔塔儿人毒?这积压了数日的一股怨气,总算是爆了出来。听着同跪在岸边的女人的哭声,铁木真终于把这份悲伤止住了。 “你哭什么?” 凌兰跪坐在地上,脑子里想着自己的事,手里揪着地上的干草,一揪一把的往河里扔,哭的正起劲,此时被铁木突然一问还真有点愣,一时间脑子有些混沌不知要如何回答,想了半天表情凝重的看着铁木真:“你哭什么,我就跟着哭什么呗。” “我在哭我阿爸。” “我也是在哭你阿爸。” 铁木真情绪显得平静了许多,“我阿爸是如此的英雄,不是死于战场却是中了别族的奸计,这口恶气我心中实难下咽。” “你阿爸如此的英雄,竟然不是死于战场,却中了塔塔儿的奸计中毒而亡,这口恶气我也咽不下去。” 铁木真面无表情的看了凌兰一会:“阿爸说你若长久留在乞颜部不回你的金国边陲,以后我们带你便像带家人一般,额吉说这是阿爸的遗命。” “你阿爸这么说啦?也该罕可真是个厚道人!” “什么意思?” “凌兰不胜感激也该罕如此器重,竟将凌兰视为家人,蒙也该罕临终遗命挂念,凌兰内心实不敢当,我必当遵循也该罕遗命,留在乞颜部陪伴月伦夫人身旁。” 铁木真没有说话,只是低垂了眼睑,想着额吉交代的阿爸临终前所说的事情,说了部族内的纷争,说了可用之人,对这女子留了一句话,自己只是对她说了半句而已:族人自古敬能通万灵之人,此女子不论能否与神明想通,实属能蛊惑人心之人,若不生异心长久留于族内便带之如,同族之人;若有逃匿之意,立碎尸于当下。 铁木真只是不明白,阿爸的遗命里怎么还会留有对这么一个怪异女子的片语只字。不免产生了些好奇之心,至少心里觉得她是个胆大之人,对自己的行事没有半分惊慌。阿爸说她能蛊惑人心,铁木真到不觉的,想是阿爸信了她说的什么话又怕是假,魂去了也不得安逸。 铁木真从岸边站了起来:“回去了。”他伸手牵住了自己的坐骑。 凌兰抹了把眼泪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个,你得想办法给我弄上去,你这马着实的太高。” 铁木真一手拎着凌兰的后衣襟,顶着后背往上一推顺势扶了她腿一把,把凌兰拎到了马背上,凌兰还没反应过来,铁木真已经跳上马背了,凌兰心里别扭,这来的时候还公主抱呢,现在怎么跟拎小鸡子似的。 “看来你还真不是蒙古部族的女人,这里的女人三四岁便在马背上生活了,这样的马没有上不去的。”马儿走的很慢,铁木真没有加鞭,他此刻的心情比来时好了些许。 “上不去又怎样?” “不怎样?”铁木真犹豫了一会,缓缓的说到:“我还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 “你们阿里族的女人,头都要是你这个样子的吗?还是只有你是这个样子啊?这样子好看吗?” 凌兰此刻真恨不得拿自己头狠狠的向后撞去,心里一直在做着自我建设,算了看在他是成吉思汗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了。 “把头留起来吧,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乞颜部的女人了,我们乞颜部的女人头都又黑又长,既然要留下来当我们的族人家人,就要像我们这里的女人。” “你心情好些了?”凌兰带着点怨气的问到。 “不好,和刚才一样。”铁木真安静了片刻:“也许稍微好了一点。” “你有蒙古名字吗?” “有的,他们叫我合安答。” “合安答?挺好的名字,以后还是叫这个吧。” 凌兰觉的从自己穿越至古代以来,似乎从来没被如此尊重和平等的对话过,除了见人就跪,要不就是一句话不对挨上几鞭子,要不就是精神上日日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每天都要经历生与死的考验,天天这谎话一车一车的往外堆。初见铁木真的时候自己只是惊异于他的外表和自己脑中的想象完全的大相径庭,此刻和他的对话下来,想象中的霸气冲天的男人,原来是一个温和的性子。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凌兰被铁木真的问题从自己的思绪中唤了回来,“你想什么呢?” “我?”铁木真安静了片刻:“想有一天要为我的阿爸报仇。” “你是说要去塔塔儿找出给你阿爸下毒之人?” 铁木真坐在身后,声音很是平静,像是在表述一件平常的事情:“必有一日,我要血洗塔塔儿,塔塔儿部族所有身高车辕以上的男子,一个不留全都要死!我已在心中起誓,这是他们害我阿爸注定的下场,合安答你信我今日所说的话吗?” 凌兰听着铁木真的话,竟觉的一股寒意直冲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冷了?”铁木真抽出马鞭来,给马加了鞭:“那咱们就快些回去。” 铁木真回到乞颜部已经数月有余,各部族之间虽是平静无异,可是凌兰总隐隐觉的似是有什么暗涌,铁木真也如她之前所想的并没有像也该罕那样的群众爱戴和尊重,似乎对他心有一丝敬意的,除了凌兰就是铁木真的弟妹们了,凌兰对铁木真心存敬意纯属无法自我控制的条件反射,因为她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教科书和课本里那硕大的中国版图,族人此时的态度的凌兰心中倒是理解,满打满算铁木真现在也不过算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小青年而已。 暗涌澎湃,只轻风一吹就会立刻扬起波澜。开春尼伦各部的部族长相聚,讨论是否要沿着灵河迁徙的事宜,唯独没有通知乞颜部前去商议,乞颜部的族人奴人都在下面窃窃私语,想是乞颜部如今地位大不如前,族人在外也低人一等。 凌兰觉的月伦夫人实在是个暴脾气的女子,只听说了消息便一脚将桌子踢翻了,出了门牵了马就要奔泰赤部去找塔儿忽台理论,凌兰拦着月伦夫人:“夫人,您先暂且息怒,不如先去问问蒙力克大人,或者去尼伦部要好的部族先行商议,如今这般冲去和泰赤部理论,怕是对族人无益。” 铁木真在一旁躬身道:“额吉,还是将心胸放宽些,先与蒙力克商议此事吧,泰赤部如此这般的做法也是说不出理据的。” 月伦夫人抬手扬起一鞭,铁木真的脸上立刻见血色鞭迹,“你也配是也该罕的儿子。”月伦夫人说完便上马扬鞭而去。 铁木真微皱了眉头,突然提声高喊:“来人把我的马牵来。” “你别去了。”凌兰忍不住出口阻止了他:“去了也不过是去受辱罢了。” “那也不能让我额吉一人受辱。” “月伦夫人是也该罕的妻子,塔儿忽台怎么也要承让三分,你不过刚回部族数月,连族人都对你……”凌兰欲言又止:“我去看看好了。” “你又能做什么?” “我去叫蒙力克大人同去,他在乞颜部有些威望,塔儿忽台心里是有他的。” 铁木真看了凌兰一会:“好,如今你是我额吉的随身女伴,她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莫要让她过于激动,做出些难以挽回的事来。” 凌兰和蒙力克大人赶到泰赤部的时候,夫人已经将主帐内闹做一团,塔儿忽台和他的几位那可儿正在被她指着鼻子大骂着:“也该罕刚刚魂去,墓土上还未开出花,你们便如此对我们?” “也该魂去是中了塔塔儿人奸计与我们泰赤部何干,我们又对也该做什么了?” 蒙力克在一旁听到忍不住插了话:“塔儿忽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泰赤部和乞颜部同脉,迁徙之事想来同去同回,为何这次不问我们乞颜部的意思?” 塔儿忽台仰头大笑着:“也该已经死了,我们要去问谁?” “你!”月伦夫人貌美的面容被气的煞白恨不得要冲上去揪塔儿忽台的头。 凌兰冲过来拉住了月伦夫人的胳膊,才让她没冲上去,月伦夫人很生气的瞪着凌兰:“你放开我,我今日定要与他拼出个理据来。” 凌兰不敢放开月伦夫人,声音不大不小的看着月伦夫人:“也该罕已经魂去了,也该罕生前对蒙力克大人十分信任,将遗命交于大人,蒙力克大人也受乞颜部族人的爱戴,迁徙不过是时令季节之事,蒙力克大人也当得起族人所命,这是也该长子所言。” 月伦夫人听的一时激动指着塔儿忽台高喊着:“也该罕魂去之时将族内大小事物交于长子铁木真,怎么就找不到人商议?” “铁木真?”塔儿忽台仰头大笑:“他可长高了些吗?是到我这里了,还是到我这里了?”塔儿忽台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腰有比了比自己的腋下。 “塔儿忽台,铁木真回归乞颜部时,来特意探望过你,是你故意避着不见他,他现在比你还要高出一个拳头,是铁铮铮的男子。” 塔儿忽台笑的更大声了:“铁铮铮的男子,就让他来,我倒要让我的这些那可儿来看看,铁铮铮的男子是什么样?怕是认得他的也没几人了,快叫他来让我们认认,不要哪日以为是什么流寇马贼,不小心射死在箭下那可就不好了,太伤和气啦。”

铁木真(3) 月伦夫人是个暴脾气的女人,凌兰心里早就知道,她貌美出身贵族,虽是被也该抢来,却也一直捧在手里疼着爱着,她哪里受过这般的侮辱。月伦夫人被气的脸色通红,指着塔儿忽台半天骂不出话来。 蹭的一下竟从靴子里把那把雕花匕抽了出来:“塔儿忽台,也该罕活着的时候,你敢如此这般的嘲弄他?嘲弄我们母子?也该带领尼伦各部征战数年,你又做了些什么?” “笑话,我塔儿忽台也为尼伦部征战数年,何时含糊过?” “你若勇猛的过也该罕,尼伦各部何来不听你号令,今天我也让你看看,也该罕虽是魂去了,可是她的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凌兰一看月伦夫人动刀,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下退出一丈开外,心里暗想着真够闹腾的,这是怎么劝都不好使啊,这都动刀子了我可得小心点,别一不小心了伤及了我这个无辜。 蒙力克大人急的直跺脚,他朝凌兰喊道:“你怎么退出来了?快些过去拦住夫人啊?” “大人为何不去?” “我不过是乞颜部一族人,也该夫人的身体,我怎可随意碰触?” 凌兰看着月伦夫人朝塔儿忽台冲了过去,挥了两下都没碰到,一堆那可儿都喊着夫人停手的话,却都是不敢上来抱她或是拽她。 塔儿忽台一边躲闪嘴里一边大骂着:“你这个疯女人?你如此行径也不怕你的族人耻笑?来人,快去把两位可敦请来,乞颜部竟出些没规矩的女人。” “你怎么还在这里看,你快些上去把夫人拉开!” “大人刀箭无眼啊……”凌兰的话还没说完,蒙力克猛的推了凌兰一把,凌兰一个趔趄扑了出去,离夫人不到一尺,凌兰如此这般被推到了前线,一咬牙一闭眼抱住了月伦夫人的腰:“夫人,夫人,冷静些。” 月伦夫人此刻像是杀红了眼,她侧头看着抱着她腰的凌兰,高喊着:“松手,你把手松开。” 凌兰很想松手,可是此刻她正被万众瞩目着,主帐内的各位大人都满眼希望的看着她,那表情像是种期盼,盼着她坚持到两位可敦前来的时候。 “夫人……”凌兰刚一开口,那把匕直刺进她上臂的外侧,足有一寸之深,凌兰顷刻间觉的是钻心的疼痛,血顺着划破的衣衫*的流了出来,凌兰疼的蹲了下来,嘴里带着哭腔抱怨着:“姑奶奶,您还真下手捅啊?这是谁缺了德的非让我出头?” 主帐内已经乱作一团,似乎没人听见凌兰的话,因为两位可敦已经进了主帐,看见帐内见血一下勃然大怒。 凌兰虽是疼的要死,蹲在地上手上还抱着月伦夫人的腿,如今这地位更高的两位女人出现,这疯婆子要是真捅了哪位身份尊贵的大人,自己拦阻不力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诃额伦,你不在部族内管教你的子女,跑来泰赤部胡闹些什么?你如今哪里像也该勇士的妻子。” “是塔儿忽台不敬我与我子女在先,商议迁徙之事为何不通知我乞颜部。” “你又是何身份要通知你?这是各部长大人所要商议之事,从未听说过要找部族内的女子商议。” “你……” “我们是俺巴孩汗的正妻和别妻,你又是什么身份与我们这样说话。” “夫人,想想也该大人魂去前和您的相托之言。我们回乞颜部吧,我此时实在是疼的厉害。”凌兰心想得赶紧给月伦夫人找个台阶下,如今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半分理也讲不出来,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越闹越僵。 月伦夫人低头看了凌兰一眼,顺手把她从地上搀起来,她长出了口气看着她说:“好,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凌兰没说话,实在是因为咬牙忍着疼痛,她觉的自己疼的浑身是汗。 “你受苦了。”月伦夫人在一旁说了句安慰的话:“我一时气急,竟失手刺伤了你,你莫要心里记恨我。” 凌兰此刻是半句话都懒得说,只是看着月伦夫人摇了摇头。 回到乞颜部,大家似是精神疲惫,月伦夫人的情绪更是沮丧,只说了句:累了。独自回帐中休息,凌兰还在陪她同住,心想若也进入帐中,看到月伦夫人的那张苦瓜脸,再有心中郁闷怕是没法装的大度的用好态度对她。 想了想自己牵着马,沿着灵河一直骑到了,铁木真带她去的那个支流断层处,水声哗哗的依然很大,凌兰跳下马来盘腿坐在岸边,别着胳膊看了半天,轻轻挤压上臂外侧还在往出冒血,她从靴子里掏出匕来,把整条袖子割开,整个胳膊已经被血水染上了条条血迹,她一边拿水洗着胳膊一边大骂着:“真是个疯婆子?就捅我本事大,你有本事捅那个胖子身上啊。蒙力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关键时刻掉链子,说什么不能碰她吧,不就是怕挨刀子吗?” 三月末的河水还是有丝冰凉,浸在伤口上,刺激的凌兰啊啊的大叫喊着疼。她边喊边骂心里觉的痛快了一些。 “你受伤了?” 凌兰身后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凌兰回头一看,铁木真正牵着马站在不远处,凌兰瞬间冷汗直冒,想着刚才在这骂街的话不会都被他听见了吧。 凌兰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打坐似的坐姿,立刻换成了跪坐,又想到刚才正肆无忌惮的如此用水清洗血污,又赶忙朝河水补磕了两个头,双手合十,装着嘴里默念着什么,心里盘算着该做的都做了吧? 铁木真表情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他靠过来盘腿坐在凌兰旁边看着她的胳膊:“你这伤口不浅,这是我额吉刺的?” “不怪她,真的,我心里知道她是难过,思念你的阿爸,塔儿忽台这么对她,她气愤是应该的,我受点小伤没什么。” 铁木真只是认真的看着伤口,忽然靠过来用嘴吸着凌兰伤口上的瘀血,凌兰一时间受了惊吓,把胳膊抽了回来:“你干什么?” 铁木真将嘴里的瘀血吐在一旁,很真诚的看着凌兰:“我帮你把瘀血清掉,不然这伤口可能会溃烂。” 凌兰瞪着铁木真:“你看清楚了,我自己也长嘴了。” “那你自己清吧。”铁木真语气是平常,他靠在岸边用清水洗了嘴。 凌兰拧着胳膊看了半天,本想要低头试试,比划了半天,估摸着把舌头算上都够不着长,心里又开始骂月伦夫人,看这地刺的这叫一个寸。 “够不着。”凌兰泄了气似的跪坐下来。 铁木真轻扬了嘴角,拽着她靠在岸边,用清水洗着她的伤口:“这是我小时候阿爸教给我的方法,用嘴清理伤口上的瘀血,再用清水清洗能让伤好的更快些。” “你怎么不朝河水磕头?” “你刚刚不是磕过了吗?” “那我刚才还干吗啦?” “你在喊疼,还在啊啊的大叫。” “没了?” 铁木真抬眼看着她:“你自己干什么了?你问我?” 凌兰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额吉是个性子刚烈的女人,要我说这草原上没有比她再勇猛刚烈的女人了。”说完铁木真站了起来,翻身上了马,他看着凌兰带着点笑:“要我说,你也不差,敢扑上去拦我额吉的刀得有些胆子,她若是真急了,可是真敢下手的女人。走吧,骑上你的马咱们回去了。”

族变(1) 凌兰这几日被善待了,心里琢磨也许是月伦夫人对于自己在盛怒之下刺的那一刀心存一丝愧疚,和凌兰的说话间语气都是温和带着些关切,她想着这一刀挨的也不知道算是不幸还是幸运了。 这些天凌兰连一般的劳作的都省了,伤口愈合的也算快,她大多数时间都是陪着铁木真的兄弟姐妹说话或者骑马玩耍,日子过的很是惬意。 刚进四月,她在外策马晃荡了一上午,回到主帐的时候现月伦夫人不在帐中,无意间看见她在马圈里正挤着马奶,额头还渗着点点汗水,旁边已经放了两个盛满的木桶,估计她已经劳作了有些时间了。 “夫人,您怎么自己做这些事情,让我来吧。”凌兰挽了袖子,表现的积极肯干,不知道月伦夫人又是哪根筋不对了,干起这些奴人才干的事情来。 “不用你了,你的伤才刚好,你去休息吧。” “这哪里说的通,我去休息却叫您在这里做这些奴人们做的事情?” “什么奴人主人,这些事难不倒我诃额伦,以后怕是要日日长干了,这些都是小事算不得什么,只要我的孩子能安安妥妥的长大,什么事都是做得的。” 凌兰心里多了些感触,于是搬了个木桶过来,陪着月伦夫人一起劳作。又过了半月有余,凌兰早起的时候现月伦夫人比她起的更早,把自己收拾的十分的端庄,穿戴的很是隆重。 “夫人这是要去哪?” “今日是祭祖的日子,我要带铁木真他们前去,怕是太阳西落才能归回了。” 凌兰心想自己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族人,这祭祖看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自己岂不是又落的一日清闲,脑子盘算着这一天时间自己去干些什么,听见了铁木真在帐外喊话,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额吉,我与弟妹们都准备妥当了,咱们何时动身?” “你可看他们穿戴妥当?莫让两位可敦挑出不适的地方。” “都已经看过了,一切妥当。” “那即刻动身吧,莫要误了时日。” “合安答不去吗?”铁木真低头询问着月伦夫人,眼睛扫过了凌兰的脸。 月伦夫人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她既不是家人,去了怕是又惹来别意,还是留在族内吧。” 铁木真点了点头,看着凌兰慢语道:“你莫要乱想,你好好的留在族内等我们回来。” 凌兰不知道自己应该乱想什么,暗忖到我不留下来等你们回来,我还跑了不成? 凌兰无事又闲晃了一上午,在河岸边躺了会,揪了些花花草草的编了个手环,照着河水看着自己的倒影,现也许是日子好过了些,竟然整张脸圆润了许多。自己审视了会儿现在自己的这个样子,心想这穿过来后的模样底子也不是太差。 中午刚过,凌兰骑着马十分悠闲的回部族,快到的时候,看见铁木真的两个弟弟别克帖和别勒古台坐在岸边哭。 “你们俩怎么了?”凌兰跳下马来,关切的询问着:“这太阳还未偏西,你们怎么就回来了。” 两个人被凌兰一问,呜呜哭的更伤心了:“我们被泰赤部的两位可敦给赶回来了。” “为什么赶你们回来?” “可敦说,我们耽误了祭祀的时辰,不配领祭祀祖先的贡品。” “夫人呢?” “额吉,被气的脸色白回来就回主帐中躺下了。” 凌兰想了想,骑了马往部族赶,却看见铁木真骑着马从部族内狂奔出来,眉宇间都是愤怒,凌兰调转了马头跟着他跑了出来,铁木真的马快,凌兰加鞭也追赶不上,心想这小子不会一怒之下跑去泰赤部干点什么无法收拾的事情吧?忍不住开口高喊:“铁木真,你干什么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凌兰的呼喊,铁木真的马降低了许多,凌兰在后面追上了些。铁木真忽然勒马急停,也许太过用力,马头鸣叫扬起,铁木真抬头看见几只鹏雁从头顶飞过,忽然将背在身上的弓摘下,抽出利箭疾而出,利箭直穿了一直鹏鸟的胸膛,一声哀鸣跌了下来。 凌兰内心感叹了一下,心想这箭法好准,除了那次跤力赛上见过的那个男人的好箭法,想不到这铁木真这小子的箭法也不错。 凌兰跑过来,跳下马来从地上捡起了那只鹏雁,朝铁木真晃动着:“哎,你的箭法不错啊!这么高都让你射下来了?” 铁木真表情冰冷到吓人,他骑着马在原地绕了几圈,突然从马上跳下来,嘭的一声砸到了凌兰举着鹏雁的小臂上:“真是个没心肝的女人。” 铁木真的这下着实的用力,凌兰无意识的用了她受伤的胳膊,这一下让她的旧伤突然跳痛,疼的她脸变了色,铁木真转身牵马转过头的时候现凌兰的脸色不对。 “你怎么了?碰到你的旧伤了?” 凌兰摇了摇头:“你们怎么了?你背着弓箭要干什么去?还是准备去干些什么?” “是想去干些什么,现在又不想了。”铁木真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些,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了:“我们今日没领到祭品。” “什么样的祭品这样的贵重,非要领到不可?” 铁木真看着凌兰眉头又皱在了一起:“领不到祭品就不被族人承认,得不到祖先的庇佑,他们是要将我赶出族内了。” 凌兰确实不知道这个祭祀有这层含义,心想怪不得,铁木真的两个弟弟会哭,月伦夫人会被气的脸色煞白了。如今这形势可真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啊! “夫人,不会又做什么过份的事吧?” 铁木真摇了摇头:“额吉本想与两位可敦理论,后来还是忍了。” “咱们回去吧,想你额吉现在心里也是难受,你赶去泰赤部也争不来祭品了。” 铁木真点了头,两个人骑马回了部族内。凌兰回到乞颜部现族人已经开始在窃窃私语,面色都既是担忧又是不悦,似乎都已经知道了族人没有了祖先的庇护。月伦夫人在主帐内一直坐在那里呆,凌兰与她说了两句话,她也只是一直的摇头,凌兰心想这女人看来受了些打击。 月伦夫人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黑,不吃不喝的也不说话,凌兰在一旁也只好陪着不吃不喝,饿的独自咕咕的一直在叫。 “夫人,吃些东西吗?” 月伦夫人仍然是摇头。 凌兰觉的今天有些奇怪,似乎听见不远处的狼群一直在嚎叫,在草原生活了一段时间知道狼群三不五时的会来袭击部族的羊群一次,只是这声音听着很远不知道会不会有狼群来袭击,凌兰饿的两眼花,在听似乎都不觉的是狼群的声音,倒像是自己肚子在叫的声音。 月伦夫人突然从毡塌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朝帐外走去。 “夫人,你干什么去?” “莫要跟着我。”夫人转身厉声斥到,把凌兰吓了一跳,凌兰跟着走出帐外看见月伦夫人纵身上了马,一扬鞭马儿随即奔了出去,凌兰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去,只是看着她朝远离部族的方向而去,样子也不像是要去泰赤部。 凌兰去铁木真的帐中喊他,“你额吉骑马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不像是去泰赤部。” “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凌兰跟在一旁。 “你留下吧,夜深了狼群太多。” 铁木真也牵了马离开了部族,凌兰在部族内竟然很是担心,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关心起和自己生活的这家人了,一时间都忘记了他们的身份地位和历史洪流中那显赫的轨迹,想来想去他们也不过是失去了一家之主的普通人家。 很晚了,铁木真自己骑马回来了,凌兰赶忙凑上去询问:“找到夫人了吗?” 铁木真的表情很是沮丧,沉默的摇了摇头,进了主帐,坐在毡塌上呆表情像极了月伦夫人,夫人对塔儿忽台高喊铁木真如今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此刻看着他的确不像,倒像是个满腹心事的忧郁男子。 凌兰和铁木真在帐内安静的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主帐的大门被人猛的推开了,月伦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脸的血污,顺着手臂在一直向下留着鲜血,这样子把凌兰和铁木真吓了一跳。 “额吉,您去哪了,您受伤了?” 月伦夫人没有回答铁木真的话,她转头从外面拖进只奄奄一息的狼,狼的个头看着着实的大,凌兰判断这狼站起来足有一人多高,体貌也十分的壮硕。 月伦夫人把狼拖进来甩在了大帐的中间,看着铁木真,满眼坚毅的目光:“不被庇佑又如何,我一个女人不还是能把这狼王杀了,如今我好好的活着回来了,就算不被族人承认,我也一样是也该的女人,你也一样是也该的儿子。” 凌兰听着月伦夫人的话,心里忍不住有些沸腾,她转头看着铁木真现他此时的眼眶变的红红,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声音都是哽咽:“额吉安心,我无时无刻内心都记着阿爸的遗命,我永远记着我是也该罕和您的儿子。” 月伦夫人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精神立刻放松到一头栽倒下去,凌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了月伦夫人,夫人此刻的表情化成了柔和,她紧拉着凌兰的手,另一个只手又拉住了铁木真,她满脸的关切的看着凌兰:“你说他会好好的?” “会!”凌兰看着月伦夫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保证?” 凌兰抬头看了铁木真一眼,此刻这男人的表情像是换了一个人,满脸的坚定毋庸置疑的神情。 “我保证!”月伦夫人听见凌兰的这句承诺,终于松了一口气,昏睡了过去。

族变(2) 凌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月伦夫人还在沉睡,想着夫人独自一人跑出去猎杀狼王,精神和体力都耗费了不少,昨夜她只是在部族里等待都觉的身心俱疲。凌兰没有叫醒夫人自己收拾了收拾,一人走出帐外。 太阳已经高悬于顶,凌兰琢磨着要是按现代的时间来算大概有九、十点钟的样子,看着部族里人头攒动,似乎显得都很是忙碌,有人看见她出来了都在交头接耳,并未上来和她言语,很多的族人奴人在掀起帐篷的木钉,将屋内的皮毡打捆收拾起来。 凌兰带着点好奇凑了过去:“这一早怎么如此忙碌,可是要换帐篷的木钉。” “泰赤部的大人说要拔营迁移了,我们想早做准备。” “谁说的要拔营?” “泰赤部的伊仁台大人说的。” “泰赤部要迁移与我们何干?” 几个族人面面相觑,表情里很是为难:“伊仁台大人说,我们族内无现在犹如落群的孤雁无人庇佑,若是我们愿意可随泰赤部一起迁移,将来可与泰赤部同进同退。” “真他娘的会挖墙角。”凌兰低声抱怨了一句:“可曾看见铁木真?” “他随蒙力克大人和察剌合一起去泰赤部质问了。”凌兰琢磨估计他们也怕惊动夫人,像月伦夫人这样的女人没准过冲过去让他们血溅当场。 凌兰牵了马也赶去了泰赤部,刚一进部族营地就现泰赤部的人更是忙碌,营帐收拾的已经差不多了,马匹和羊群也都被从圈中赶了出来,一副随时准备动身的样子。凌兰牵着马四处找寻着铁木真的影子。 “合安答!”不远处胡勒根正朝她招着手。 凌兰牵着马靠了过去。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胡勒根的脸上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你们当真是要迁移了?” “这还有假。”胡勒瞄了瞄凌兰:“你只带一匹马?你在乞颜部许多时日,都传夫人带你如家人一般,怎就如此一样赏赐?”胡勒根拿手摸了摸凌兰的马匹:“这马倒是匹良驹,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可曾看见蒙力克大人?” “你找他做什么?他和也该的儿子来找部长大人,大人忙着迁移的事情没有见他们,刚才蒙力克大人好一顿叫嚣,不过被伊仁台大人说的无话了。” “他们说什么了?” “伊仁台大人说我们泰赤部迁徙是我们族的事情,你们乞颜部的族人要随我们同去,是族人的事情,你不去质问你的族人跑来质问我做什么?” “你也要走?” “当然!我是泰赤部的奴人,部族迁徙我当然是要走的,合安答你我当初同来泰赤部,如今要也定要一同随泰赤部迁移,你终究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乞颜部如今以是不可依仗了,你也不必担心,大人说了乞颜部与我们通脉凡是愿与我们共同迁徙的族人都如同本部一样看待。” 凌兰转了下眼睛没接胡勒根的话:“我去找找铁木真他们。” “找他做什么?” “他毕竟是也该罕的儿子。” “笑话。”胡勒根哈哈的大笑起来:“他还不如我年长,也该罕已经魂去了,你找他又能做什么?我一直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逢事必有明断,你不会告诉我你要留在乞颜部不走吧?” 凌兰看着他思忖了一会:“我是不打算走。” 胡勒根表情里很是吃惊:“你疯了?你真把自己当神女了?”胡勒根压低了声音四下看了看:“你别以为我也把你当神女看待,从我认识你你就是个女骗子,你当着我面承认过的,在这草原上没有部族庇佑,能活的了几日?” 凌兰继续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打算走。” “为什么?” 凌兰的表情很是为难,她想了许久:“胡勒根你若信我,你也留下来,他日来定能有所回报。” “我信你?你先说你信不信你自己,满嘴谎话可曾有实言?合安答我对已算够仁义了,如今你要走我带你一起,你要留也与我无干。” “他是铁木真。”凌兰声音的压的极低几乎是靠在胡勒根的耳畔。 “铁木真又怎样?” “你小声些。”凌兰思索了一会:“铁木真是受神庇佑之人,他日必成草原霸主。” 胡勒根笑的很大声:“他若是受神庇佑,还会如今落的如此下场,他若是受神明必有那塔儿忽台大人就是受万神庇佑之人。合安答此话与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别人听见怕是笑也要笑死了。” 凌兰看着胡勒根嘲弄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自为之吧。”说完她继续牵着马去寻找铁木真和蒙力克大人。 “合安答!”胡勒根在身后叫她,凌兰转过头来看着他:“记着当初咱俩在羊圈里说的话吗?你说你欠我一条命他日必当奉还,可是你始终没还过我?” “那你想怎样?” “没想怎样?”胡勒根眼睛转了几圈:“今日我是必走的,若来日我真需要你还,你必要想法还我!” 凌兰扬了嘴角,看着胡勒根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在一片嘈杂的忙乱中她看到察剌合老人正抓着脱朵延吉的脖领子,大声的斥责着,铁木真和蒙力克表情凝重的站在一旁。凌兰靠了过去站在了铁木真的一旁,铁木真侧头看着她表情里全是无奈:“你来了?我额吉醒了么?” 凌兰摇了摇头。 铁木真带了点尴尬的笑:“也好,省的她见到今日这伤心之极的一幕。” “脱朵延吉,你是也该大人的贴身随伴,护卫大人多年,如今怎可就此背叛要随泰赤部离去,你怎么对得起魂去的也该大人。” 脱朵延吉掰开了察剌吉的手,转身骑了马一副凌驾之势:“老家伙你是老糊涂了吗?”说完从马侧取下了长矛枪,指了指铁木真转头对察剌吉喊道:“也该大人活着的时候,我脱朵延吉尽心竭力侍奉,如今大人魂去了,河水已干巨石已碎,我又能依托谁?难道要我依托他不成,他如此年纪月伦夫人不过是一个女人,能有何作为?你若比我有情意,你就留下来陪他们一起等死,我与也该大人的情意已尽了和他们无情意可言,你滚开!” 察剌吉拉着脱朵延吉的就是不肯放手,铁木真上去拉他,老人很是执拗。 脱朵延吉用长矛枪在老人的胳膊上一挑,老人的胳膊上的衣服被挑破瞬间有血流了出来,他终于送开了马缰绳捂着自己流血的胳膊:“你!” “下次可就不是你的胳膊了。”说完脱朵延吉催了马狂奔离去。 一夜巨变用来形容此刻状态再合适不过了,凌兰他们带着察剌吉老人回到乞颜部的时候,夫人正站在帐外看着族人们忙东忙西的收拾着,她表情里都是木然,看了察剌吉老人的伤闭了眼睛,眼中似乎有泪喃喃低语:“想不到所有的事情都让大人猜中了。”月伦夫人一咬牙冲进帐里一个肩膀扛起了也该的长矛抢,另一个肩膀扛了一面秃黑大旗,冲出来翻上了马背。 铁木真见势立刻跪在了月伦夫人的马前:“额吉,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也该的英魂还在,我不信他们能如此绝情,我带着也该的魂去和他们理论。” “我也去!”凌兰翻身上了马,看着月伦夫人:“不如我来扛旗吧?”月伦夫人看着她点了点头将旗子交给了凌兰。 “合安答你……”铁木真看着凌兰表情里很多忧虑。 “夫人心中郁结,你若不让夫人去怕是要生病的,你留在族内吧,你刚回来不过数月认得你的人也不多,你若去了难免又要遭人质疑。” “你好生看着我额吉,莫让她出事。” “嗯。”凌兰点了点头,看见了铁木真对自己满眼的信任,凌兰同去其实就是怕月伦夫人这样的脾气拿枪挑死一两个泰赤部的族人,这事可就越闹越大了。 月伦夫人纵使有过人的胆魄,此时的状态怕是也难挽回了,凌兰扛着秃黑大旗心里暗自盘算着,想着月伦夫人的话说带着也该的魂去,竟觉的自己平添许多使命感。她们追上了已经在迁徙路中的族人,月伦夫人拦马横在了当前,凌兰在一旁挥舞了两下大旗样子好不威风。 “秃黑旗在,也该的魂在,你们都要背离他去哪里?”凌兰又在一旁挥舞了两下旗子,一时间族人看着她怒视的样子竟都有些胆怯的站定了脚步不敢说话了。 月伦夫人将长矛枪插在当地,声音里都是颤抖:“也该罕活着的时候你们各个奉他如战神一般,这枪挑死过多少过匈奴和塔塔儿人,保得了你们多少人的性命,如今也该的墓刚刚合拢,你们就背离他而去,你们可对得起这枪上沾满的鲜血?” “也该的魂在必保乞颜部的族人不受欺辱,若你们还念是乞颜部的旧恩,就随秃黑大旗随也该的魂同回乞颜部。”凌兰气吞山河的喊完了话,转头看着夫人:“夫人我们回去吧,若是他们真不愿回还,也不配再做乞颜部的族人了。”月伦夫人做了个深呼吸点了点头,从地上拔起长矛枪扛在肩上,和凌兰一起策马奔回乞颜部,边奔边大声高喊:“随秃黑旗回乞颜部去。” 凌兰扛着大旗,觉得旗子被风吹的迎风展扬,她低头回看,现一些族人犹豫了片刻,真的骑着马跟随着她们又回来了。

度日(1) 凌兰有些后悔上学的时候没太读这段历史,只知道铁木真是个能征善战的民族领袖,他以及他的后人创造了中国版图的神话。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越来越像个颓废的小青年,就算自己连蒙带骗的让人以为自己是个出身高贵的神女,似乎她能预知一切变数,现在凌兰心里是找不出半句能鼓励人的话。每日起来,周围的帐篷就会少那么一两座,一数羊圈里的里羊,马圈里的马总会少那么一些。 凌兰很惆怅的站在那里,铁木真到是毫无所谓:“合安答,怎么一脸的愁容?” “又有人走了。” 铁木真的笑容依然明朗:“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和额吉已经尽力了,他们能回来也不能说他们无情无义了,草原本就是倚强群居的之处,找不到够强的主人,活不得几日,是我,我也走!”铁木真说完就骑马出去了。 凌兰心想这铁木真倒是明白事,就是这些纷纷走掉的人们还非要偷偷的牵走圈里的羊和马,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一个月的时间,原本跟随月伦夫人回来的那些人,又渐渐的离去了,有几分情意的会来跟夫人辞行,说自己的难处,大多数人是不说一觉醒来就消失了。起初月伦夫人还愤怒骂人有时候还说些诅咒的话,到后来也是麻木,若有人来辞行夫人也只摆手点头。 蒙力克要走的时候,凌兰深感到大势已去,蒙力克在夫人面前说的慷慨激昂,天花乱坠拍胸脯子保证自己是被也该托孤之人,他绝不会投靠任何其他人,只是自己家子女众多,要拔了帐子去找些草肥水美的地方游牧。若他日夫人或铁木真需要,一声召唤便回来尽心辅佐。 月伦夫人长叹气点头竟然还说了感谢的话,现在是彻底的孤家寡人了,次日清晨凌兰出帐看着偌大的草原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两座帐篷,和几匹他们骑用的马,瘦羊五只,再无其他了。凌兰算了算这月伦夫人六个儿子再加上自己,一共八口人还好已经开春要是冬天,没准饿死几个也说不定,要是能想办法去江南就好了,最好在苏浙地方一待又暖和又舒服。凌兰心里又开始打起小算盘,四下望了望这一望无际的草原,想想自己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转到帐子后面,现月伦夫人已经在挤马奶了,凌兰心想这早上起来看见夫人不在以为她找地方伤心去了,想不到已经开始干活了。凌兰露胳膊挽袖子的表达出想要帮忙的意思。 “不必了,这点事情我一个人便能做来。你不如与铁木真他们一起出去狩猎捕鱼。” “哦。”凌兰哦了一声转身想要离开。 “合安答!”月伦夫人在身后叫她。 凌兰转身看她。 “从今日起我带你如女儿一般,难得碰到你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这草原上的女人就算是出身高贵的在男人眼里也如同牛马一般,但终究有那么几个女人不同,不同就是她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女人,男人待有情有义的女人都不同,也该魂去的时候让我信你,我没信错。我诃额伦性子烈,也该罕活着的时候就常以此训诫,你虽年纪轻却比我要稳重许多,这很好,去吧去找铁木真吧。” 春暖花开灵河的水流动的生机勃勃,几个月来凌兰一直随铁木真和他的大弟合撒儿四处捕鱼狩猎,合撒儿玩心很重常坐不住太长时间,捕一会鱼就要去干些别的,几箭射不中就骑马四处逛去了。 这几个月来凌兰和铁木真倒是说的来,以他们心理上的实际年龄来说铁木真十六,自己在现世的时候二十四也算能聊上些话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铁木真讲也该的事情,从话语间能听出铁木真对父亲是无比的钦佩。 铁木真在河边躺下来,嘴里叼着草,看着天上的鹰在飞:“要是有一天能像我阿爸那样就好了。” 凌兰也在岸边躺下来望着天:“你会比你阿爸更勇猛,你会当这草原的可汗。”凌兰闭着眼感受着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没一会感觉到暖意退去了一些,她睁眼的时候现铁木真瞪着眼直视着他,脸离得很近几乎都能呼吸到他的呼吸。 “你凭什么这么说?”铁木真看着她问了问题。 “凭你是铁木真啊。”凌兰一时想不出什么凭什么,只能说个如此牵强的理由出来。 铁木真仍然在看她,表情像是很严肃,只是看到他的呼吸慢慢的在加重。 “没捕到鱼晚上吃什么?”凌兰灵机一动问了个问题,想转化一下此刻的氛围,铁木真突然低头开始吻她,他的整个身体压了下来,凌兰被按在草地上动不了,铁木真的吻一点都不温柔,甚至都让她觉得有些凛冽,铁木真的唇离开了她的嘴,开始亲吻的脖子,手在撕拽她的衣服似乎想要伸进里面抚摸她。凌兰此刻才意识到他根本不是什么少年,此刻就是一个十分*蓬勃的男人,又沉又重的身体压下来根本不容反抗,毫无回旋的余地,凌兰感觉到:他就是想要她。 铁木真离开她的唇之后,凌兰就开始喊叫:“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铁木真不理,仍然在吻她手已经伸进她的衣服之后,从她的腰际一直抚摸到她的胸口,很用力。 “你滚开!”凌兰的喊声更大,铁木真又把唇盖了上来,似乎是为了压住她的声音。凌兰张嘴狠狠的咬了下去,一股腥气顿时冲了进来,铁木真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支撑起身体,凌兰才看清他的脸,铁木真的嘴被咬破了一大块,肉向外翻着,一股血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铁木真拿手蹭了一下嘴角看见自己鲜红的血。他像是一下愤怒了,突然伸手像是要打凌兰,凌兰用最后一点勇气皱着眉头看着他,其实她很怕,她本想抱头喊叫,只是想如果那样还不如让他体会到自己也是愤怒好些,心口起伏的厉害,铁木真的手最终没落在凌兰的脸上,落下来的时候突然掐了她的下巴:“你就是这么对草原可汗的?”他站起身来蹲在河边,洗自己的伤,他转头看着凌兰:“别跟额吉说我的嘴是怎么弄的。” 凌兰仍然很害怕,她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喜欢合撒儿?要不就是喜欢别勒古台?你不会喜欢帖木格吧?他还那么小。” “你额吉说她要如女儿一般待我,那我就是你的妹妹。” “嘿,这个理由说的倒是……”铁木真没继续说什么,他离开了岸边随手从草地上揪下了一朵紫色的花,蹲在了凌兰的身旁插在了她的头上,他看了她一会:“真美,我的妹妹。”铁木真站起来,把凌兰从地上拉起来:“走吧,捕不到鱼,射只大雁回去也好。” 两个人没说什么话,在草原上骑马飞驰,凌兰心里像有个疙瘩,骑一会就落在了后面,铁木真勒马回头看她:“妹妹,怎么了?” 凌兰挤了个笑摇头。 “怕我?” 凌兰继续摇头。 “不怕躲我那么远干吗?” 凌兰腿上用了力,马跑的快了些,天空中一阵鸣响,凌兰抬头一只鹰正从头上划过,凌兰还没回过神一支箭已经向上冲去,苍鹰一声哀鸣便头向下栽去。好准,凌兰心里暗暗赞叹。 “谁先捡到算谁的!”铁木真朝她大笑喊了一句,便策马狂奔起来,这话像是斗气,凌兰也在后紧追。但终究马还是没有铁木真的快,两人看见那只穿心的苍鹰都加了鞭子,铁木真也不下马侧身低头从地上把那只鹰捡了起来,勒停了马转身朝凌兰挥了挥。他把箭从鹰身上拔了下来,把那只苍鹰扔给了凌兰:“给你。” “给我干吗?我又没赢。” “回去就说是你射的。” “不是我射的啊。” “草原的女人就算箭法不好也得会射箭啊,你是一点都不会,帖木格都不会要你。” “谁用他要我?他才四岁!” “他的箭法比你好。” “我可以学,不好我可以练。” 铁木真把弓递给了我:“给。” “做什么?” “你不是要学吗?” “此刻?” “对。” 凌兰接过了弓拉了拉,现真是需要把力气,铁木真又递了箭给她,凌兰没接,因为弓她都拉不开。 “看,有大雁。”铁木真指了指天上,凌兰抬头现真有三五只大雁正飞过来,她还在犹豫,铁木真策马过来,突然伸手拦腰抱了她。 “你干什么?”凌兰又开始变的惊慌。 铁木真用力一带,凌兰被从她的马上拽到了铁木真的马上,她稀里糊涂的就坐在了他的身前,铁木真把箭搭在弓上,拉着凌兰的两只手开弓,“以前阿爸就是这么教我射箭的。”铁木真在凌兰的耳后轻喊了一声,箭带着风声飞了出去,刚好射到了一只雁。 “看,这有何难?” 铁木真的话柔柔的,就在凌兰的耳后,她觉得脖颈后面一阵痒:“这花可真香!”铁木真的脸颊在凌兰插花的一侧磨蹭。 “合安答,我不要你做我的妹妹,我回去跟额吉说我要娶你当我的妻子。” “我是你的妹妹,同族人是不能通婚的。” “你怎么是我的妹妹?你是阿里族圣女凌兰,你自己说的,你忘了。”铁木真又开始不安份的在凌兰的脖颈后面亲吻。 凌兰缩了脖子侧头:“你有妻子。” “那又怎么样?草原上越勇猛的男□子越多,女人都要找最强的男人来保护。女人越多的男人才证明他这草原的主人!” “你阿爸只有你额吉。” “谁说的?”铁木嘴真终于离开了凌兰的脖颈,“他有别妻,是别克帖和别勒古台的亲生的额吉。” “他们不是夫人亲生的?” “不是。” “我看夫人带他们像亲生的一样。那他们的额吉呢?” “被篾儿乞抢走了。” “什么?!” “因为我阿爸抢了他们领的女人,就是我额吉,所以几年之后他们来报仇了,把我阿爸的别妻抢走了。” “啊?你阿爸不生气吗?” “怎么会不气,女人被抢了终究是不光彩的事,和篾儿乞打过两次,赢了杀了他们很多族人,但是没找到那女人,解了气就算了。” 凌兰侧身从铁木真的马上跳下来,她翻身上了自己的马:“晚了,回去吧,夫人在等。”她调转马头往回走。 “你不高兴了?合安答。” “没有。” “你就是不高兴了。” “我只是听你的说的,觉得女人跟圈在圈里的马和羊一样,谁多就代表谁地位尊贵和富有。” “真心疼爱的就只装一个,像我阿爸心里只装着我额吉,这是我额吉没被抢走,不然我阿爸拼了命也要把她抢回来。”

度日(2) 铁木真、凌兰、合撒儿三人骑着马一起往回走,合撒儿看着铁木真受伤肿胀的嘴好奇的问:“哥,你的嘴怎么了?” 铁木真被这突来的问题弄的有些慌乱,他斜眼看见了马颈上挂的鹰:“被鹰啄了嘴。” 合撒儿是个憨厚的年轻人,他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鹰飞下来啄你的嘴?能有这样的事?从未听说过,看着那伤不像是鹰啄的,到像是被狗咬的。” “胡说些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我就是说看着像。” 铁木真有些不好意思的侧头看凌兰,现凌兰看着别处好似没听见一样。 “是被狼咬的?” “你们遇到狼了?什么样的狼?杀死了?” “母狼,厉害的狠,让它跑了。” “别勒古台和别克贴。”合撒儿拿着马鞭指了指远处。 铁木真看见他另两个弟弟从远处牵着一匹马,有说有笑的往回走,铁木真几个催马过去,现这两个弟弟只摘了些山李子回来:“没射到鸟?” 别克贴的脸色不好看:“一共就四匹马,大哥一匹是父亲赠的,我们也无他意!只是天天都要出去捕猎,你们三人倒好一人一匹马的出去,我们的马又老又跛脚,哪追的到鸟?” “什么意思?你们捕不到鸟,怪我们把马都骑走了?”合撒儿听他们说的很不高兴。 “本就是如此,春日的鸟都刚换了新羽,眨眼便不见了,再好的箭法也使不上力。我们若有匹体健的马,定不是如此。” “你们日日都睡到何时才起身?骑不到马不说自己懒,到怪我们把你们马骑走了?” 凌兰原来并没有意识到别勒古台和别克贴不是夫人的亲生的,早些时候倒是觉得他们年龄都较为接近,只是觉得夫人和也该的生育能力颇强,再加上八百年前也没计划生育,俊男美女的碰在一起没什么娱乐活动无非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孩子罢了。 如今知道这两个人和铁木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隐约感觉到在如此年轻的一堆人中也开始分出了派系,看来这派系斗争无处不在啊? “她是何等身份凭什么骑主人的马?”别克贴拿马鞭子指了指凌兰,把凌兰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回来。凌兰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要拿自己开炮了,她装模作样的显出很委屈的面容:“我下马便是。” 铁木真突然伸手按了她的胳膊,转头看着两个弟弟:“没捕到鸟就没捕到鸟,你我兄弟之间何必为此动怒,合安答也是我们的家人,我的妹妹你们的姐妹。” “什么姐妹?不过是个身份卑微来历不明的奴人罢了。” “住口。”铁木真突然暴怒的喊起来:“她是阿里族圣女何来身份卑微?阿爸魂去的时候留有遗命,让我们好好待她,如家人一般,你们连阿爸的遗命都不遵了吗?” “阿爸遗命又未当面留于我们知晓,你如今说有那便是有,我们兄弟二人又能说出些什么来?”别克帖侧眼看见凌兰马颈处挂的大雁,跑过来抬手把雁摘了去:“阿爸说心胸要比这无际的草原宽广,我们不与你们计较,但这雁要归我们。”合撒儿腾的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按住了别克帖的手:“你怎能如此?这是合安答射下的雁。” 别克帖哈哈的大笑:“她能射下雁来?她若能射下雁来,我便连天上的太阳也射下来了。”别勒古台也跟着乐了起来,两个人牵了那匹跛脚马往家走。 凌兰心想这有一天铁木真当了可汗,还会不会记得他几个兄弟为了只破鸟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凌兰此刻很想说拿去都拿去,大家大业的还在乎只鸟吗?不过看这架势也未必真是为了这只鸟,她想这事也怪月伦夫人,夫人今天跟他们说今日的采摘或者狩猎的物品可自行留用,合撒儿已经和自己墨迹半天想让凌兰把这只雁给他,合撒儿惦记拿雁翎子作箭尾,还惦记晾点肉干万一有游牧的人经过能跟人家换些别的吃食。 此刻合撒儿是不依不饶,像是要追上去和他们打架。铁木真拉住了他的胳膊:“算了。” “为何算了?” “一家兄弟何必计较。” “你是我兄弟,他们怎是我兄弟?他们是赤生的,赤早就躺在篾儿乞领的毡榻上了。” “合撒儿!”铁木真暴怒的喊道:“让额吉听见必定打你几十鞭子,这话你永不可再说,咱们都是也该勇士的儿子。今天天色晚了,明日我再为你射只雁便是了。” “明日额吉未必允咱们留作私用了。”合撒儿气鼓鼓的不再和铁木真说话。三个人骑着马沉默着回到了家中,马儿刚一驻足,合撒儿跳下来仍然很不服气:“我去告诉额吉去。”说着便飞奔进帐篷里,凌兰和铁木真也跟了进去。 他们进到帐房里的时候现别克贴和别勒古台已经坐在夫人的帐篷里,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合撒儿一冲进帐房拿马鞭子指着两个弟弟看着月伦夫人:“额吉他们抢我的大雁。” 别克帖一脸的无辜:“你刚刚还说是合安答的雁,跑回家的工夫就变成你的了?这明明就是我们的雁你们仗着人多要抢。”别克帖转身看着月伦夫人:“额吉,铁木真和合撒儿是也该长子、次子,是我的大哥、二哥,嘴里却是满口胡言一会说这雁是合安答的,一会又说是他的,合安答明明就不会射箭,如此大的鹏雁她怎么射下的。” “是我在教她射箭的时候射下的!”铁木真看着月伦夫人很恭敬的插了话。 “额吉,只一会工夫就又变成大哥射下的雁了。”别克帖噗通一声跪在了诃额伦的面前,委屈的抽泣着:“刚刚合撒儿说,我们不配是也该的儿子,因为我们的亲生额吉被篾儿乞抢走了。” 凌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真是小看别克帖这破孩子了,居然还会使离间计,这诃额伦明明也是个抢来的夫人啊。 “你胡说,我何时说过?何时说过?我只是说……”合撒儿气的哇哇大叫,估计因为他说那话也不好听,只是当时看着别克帖他们少说走了十丈开外,以为他们听不真切了呢,结果人家听的真真的。合撒儿抡起鞭子就要抽别克帖,鞭子刚一扬起来,就被月伦夫人一把抓住夺了过去,反手就是一鞭抽在合撒儿的脖颈处:“跪下!” 合撒儿的脸上立现血印,凌兰看着都替他疼,忍不住又开始吸气。 “谁让你带马鞭进帐的?长到这把年纪连忌讳规矩都不知道了?” 合撒儿跪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开始往下掉, 诃额伦看见合撒儿哭似乎更生气了,起手又是几鞭,凌兰看出来绝不是做做样子,合撒儿的衣服裂了缝,脸上又见了几道血印。诃额伦还要继续动手,铁木真跪下去拦住了夫人:“本是兄弟间的戏耍的小事,额吉何必如此动怒?” “合撒儿,你都快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却还为了一只鹏雁在这里与弟弟们计较,做了错事不肯认错却还有脸面坐在这里哭,也该的儿子不需要眼泪?” “合撒儿快和额吉认错。”铁木真跪在一旁劝慰着。 “我没有做错!”合撒儿像是来了精神突然大喊大叫着。屋里的状况是无比混乱,最小的帖木格看着这场景坐在毡塌上哇哇的大哭,合赤温也躲在一旁被吓的偷偷掉泪,凌兰环视了一下,全帐篷里除了别勒古台和铁木真,六个也该的儿子四个在哭,看来这领袖儿子的身份也渐渐让他们失去那种无上的荣誉感了。凌兰凑近了跪了下来:“夫人,本就是一件小事,不论合撒儿是不是要和弟弟们计较,这鞭子是着着实实的落在他的身上,疼在了夫人的心里,不如这件事就此过去吧?” 凌兰的话音刚落,夫人突然甩开了铁木真的手,把小鞭子舞的虎虎生风,噼里啪啦的都落在凌兰身上脸上,这突然的举动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凌兰大喊了一声差点喊出妈来,她低着身子捂着自己的头爬在地上,铁木真一时情急扑在了凌兰的身上,替她挨了几鞭子。铁木真仰头蹙眉:“这又是为何?她身子弱打不得!” 凌兰挣扎微扬着头从胳膊的缝隙里看着月伦夫人的表情,月伦夫人插着腰喘着气跟刚锻炼完身体一样:“这是何样的小事?全族人背离我们而去,这才是小事,兄弟间为这等事反目就是此刻头等的大事。离去的人本与我们无甘,无非是因你们阿爸是可以仰仗的族内领,你们阿爸魂去他们无可仰仗自然是要离去的,人心本就如此!可是你们却是血脉相连兄弟,难道也要如同那些倚强欺弱的人一样不成?” “额吉说的有理,只是你为何要对合安答下如此重的手,你不是说要把她当女儿般对待吗?” “我自是把她当自己人才如此对她,谁要是挑拨你们兄弟间的情意我便此刻打死她。” 凌兰心想难不成她以为是我在中间挑唆他们,这月伦夫人也不知道是夸她心眼多还是心眼少,我挑拨他们对我有何好处 “你与我起来。”诃额伦指着铁木真,铁木真摇头。 “额吉的话你也敢不听?” “额吉正在盛怒之时,你若下手重了,怒去必然后悔,阿爸以前也总是这般劝诫额吉。” “好,好,好,你若不起来我便连你一起打。” 月伦夫人又开始挥鞭子一边挥还一边说着谴责的言语:“枉我是看错了你,以为你不同于其他女子,年纪虽轻千里万里之外能至此处,必然是有些能耐有些眼识的,你以为有铁木真护你我就打不得你杀不得你了?也该罕说你必能助他,你就是这般助他,令他们兄弟反目?草原上如你这般的女子多的是,以为靠住了参天树就可把矮枝子砍断?” 虽然有铁木真护着凌兰的鞭子好像没挨几下,只是她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月伦夫人嘴上说拿她当自己人,其实还是把她当个没见识的小女人,凌兰想这月伦夫人就是个美貌的泼妇,一起怒来恨不得把人全家都杀了。 凌兰心里也怒,她一鼓作气腾的站了起来,冲过去双手抓住了月伦夫人的手腕一把把鞭子夺了下来,还顺手把月伦夫人推了个趔趄。 “额吉。”几个儿子异口同声。 “你好大的胆子。”月伦夫人拿手指着凌兰。 “你内分泌失调更年期提前是怎么着啊?打起来你还没完没了你。”

度日(3) 凌兰觉得自己原本倒是能理解诃额伦的心情,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的遭遇倒是和她有几分相似。比如原来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转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再比如她们都是骨子里较为要强不肯服输的女人,还比如她们都对天命这个事保留了自己的个人意见,一方面又相信命运另一方面又对此刻这种困苦的机遇毫不示弱的抗争着。只是凌兰认为诃额伦对自己目前状况定位的不够准确,一大家子人,基本快处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状况了,一张嘴就是我们是也该的谁谁谁所以我们要怎么怎么样,简直就是精神胜利法。如今是挑挑拣拣的一看,闹半天就是她不是也该的谁谁谁。 “你所言何意?”月伦夫人从刚刚被凌兰推的慌乱中缓过些神来,情绪好像也没那么激动了。 “我所言?”凌兰回想着自己说了些什么。 “内分泌更是何意?与打你何干?” 凌兰转着眼睛想了想:“神旨突然跃于脑中,合安答手脚不能自已,请夫人莫要将合安答的言行记挂心中。” “你还未与我明言内分泌更是何意?” “嗯……嗯……神旨明示,若夫人打我的左边那么理应将右边也让夫人打。” “怎讲?” “合安答不入地狱,又能叫谁去入地狱呢?” “神意究竟何为?” “意思就是,千错万错都是合安答的错,合安答本就是受神明指示来此,无论谁之罪责都要由合安答一人承受,究竟谁之对错,神明自然通晓的透透彻彻的,神意令我忍于今日,此时我之承受他日必尽数还之。” 凌兰上前了一步,颤颤巍巍的把鞭子递了出去:“还望夫人继续。” 月伦夫人听凌兰的说的话有些犹豫,她把自己的身体摆正,还未开口,凌兰以为她要拿鞭子,瞬间倒退了三步:“夫人面容疲累想是已劳作了整日,以合安答看不如此时还是休息令他人代劳吧?” 凌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铁木真面前,把鞭子一递:“请代夫人训诫。” 铁木真摇头不接鞭子,把头别向一旁不看凌兰,凌兰此刻心里又开始忍不住骂三仙了,心想我好好一个现代人非把我扔八百年前跑这来哭着喊着让一男的抽我,真是吃饱了撑的,问题是自己根本不饱啊,每天连八分饱都达不到。 凌兰轻咳一声,铁木真回过头来看她,凌兰努力的眨了两下眼睛又看了看鞭子,示意让铁木真接过去,铁木真继续摇头,凌兰几乎是从后槽牙往外蹦字:“拿着,打我!” 铁木真继续摇头:“我下不去手。” 凌兰心里是着急,心想说这草原人民特实诚,这实诚劲也够叫人郁闷的,你拿鞭子比划两下完了呗,好让夫人也知道她凌兰没仗着和铁木真好欺负他的弟弟们。 “这有何下不去手的?我来。”凌兰还在想办法用表情暗示铁木真,别克帖到来了精神冲过来就要拿鞭子。 凌兰蹭的一下把鞭子藏身后去了,铁木真突然伸手抓住了别克帖的颈口:“与你何干?”帐内本渐渐安静的氛围又躁动起来。 “罢了,我今日真是累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明日起、合撒儿、合安答,你们要再出外捕猎就不要骑马了,把马让给别克帖和别勒古台。都去吧,回你们的帐子里去吧。” 凌兰本就和夫人带着帖木格住在一个帐子里,夫人躺在毡塌上背过身去像是要准备睡觉,凌兰轻声低语:“夫人我出去走走。” 月伦夫人摆了摆手也没看她,凌兰自己掀了帐帘走了出去。 四月份的天气,天黑的晚了,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山包上露了半个脸,凌兰长出了一口气,刚刚还精神过度集中没感受到脸上的疼痛,此刻精神放松下来,一下到觉得脸火辣辣的疼了。 凌兰沿着河边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她转过身现铁木真也出来了,脸上带着笑:“知道你会出来。” 凌兰没什么表情,她也笑不出来,她一笑就觉得脸疼。她转身继续沿着河边走。 “别生我额吉的气,我阿爸在时我们兄弟都受阿爸教诲,和睦无间,现在阿爸不在了,我们为这些小事争吵额吉心里自然是要气的。” 凌兰心想她气就要拿我撒气吗?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牵动了脸上的伤,让她倒吸了一口气。铁木真掰过她的脸皱着眉头看了看,然后开始四下看着河边,他沿着河边走了几步,揪了几株植物放在嘴里嚼了嚼,吐出来走到凌兰跟前就要往她脸上摸,凌兰倒退一步险些摔倒,还好铁木真拉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 “夏如草,汁液敷在伤口之上可以消肿阵痛,我阿爸告诉我的。” “我不要!”凌兰表情有些嫌恶的,侧身想要回到帐中。 铁木真一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说我额吉脾气不好,你这女人也实在是个死脑子硬心肠,我说这管用就是管用,我试过的,你的脸现在肿的像怀了羔子的羊肚子还说不用?”铁木真执意要把那东西摸在凌兰的脸上。 凌兰左躲右闪的别着脸:“拿走,你要拿那东西摸在我脸上,我便与你拼命。”凌兰心里是觉得那东西被铁木真嚼过在摸自己脸上,想起来就觉的难以接受。铁木真倒觉得凌兰是在和他说笑,她越不愿他就越要摸在她脸上,凌兰推他他到把她抱的更紧了,还忍不住嘿嘿的笑起来。远处一看真像是一对在玩闹的小情侣。 “铁木真!” 月伦夫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铁木真转头看着月伦夫人终于把凌兰放开了。凌兰终于松了一口气。 月伦夫人慢步靠了上来,表情倒是柔和不像是在生气。看着俩人面容上带上了母性的光辉。 “额吉是年龄大了,竟忘了我与你阿爸相见时也比你们年长不了几岁。额吉早应想到你们会互生爱慕之意。”诃额伦伸手轻摸了凌兰的脸:“是我下手重了。” 诃额伦从手上撸下个银镯子来:“这是也该罕送我第一样东西,我今日便将它送与你,今晚我带帖木格住到合撒儿的帐子里,你和铁木真就住我的帐子吧?以后你们俩也住在那里吧。只是……”诃额伦长出了口气:“铁木真有婚约在身,德薛禅是弘剌部人人敬重的智者,他不会悔婚的。只是我们此时处境稍……过些时日吧,过些时日还是要把孛儿贴娶回来的。她是正妻,你是别妻,若那时牛马丰沛在为你二人令行个婚礼,当下便先委屈你些。额吉这样安排你们看妥当?” “妥当,额吉为儿子安排的甚好!”铁木真满脸的欣喜,差点笑出声来。 “天晚了,太阳西落别走太远,会遇到狼的,不如早点回帐子休息吧。” 诃额伦转身行了几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转过身来看着凌兰:“从今日起,铁木真便是你的天地日月星辰,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以你的丈夫为重,不可有半丝异议铁木真所言所为所令全是对的,你要时刻铭记于心。天不早了,毡塌我都替你们收拾干净了,我还铺了新的羊毛毡被,你们俩今晚早点睡吧。” “是,额吉。”铁木真看着诃额伦的背影深鞠一躬。 凌兰的表情有点呆滞,她看着诃额伦的背影:“我不能陪他睡觉!” 月伦夫人转过头来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能陪铁木真睡觉。”凌兰觉得月伦夫人一时传递了太多的信息量,她脑子还没处理过来,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要什么和不要什么。 “你这话又是何意?” 凌兰举着那个银镯子跪在夫人面前:“合安答,在族内也有婚约在身,不可违逆!” 月伦夫人笑的有些诡异,她低头下来掐着凌兰的脸颊,凌兰脸上本来就有伤,被她一掐疼的脸有些变形:“你在这里说你的婚约不可违,不觉得有些讥讽嘲笑之意吗?你的意思是铁木真不如你那约定的男子?” “合安答并无嘲讽之意,这二事不可作为比较,铁木真要按约定娶孛儿帖,我也要按约定嫁给与我有婚约之人。” 诃额伦哈哈的笑出了声:“这茫茫草原上突然冒出你这么一个女人来,铁木真要真娶了你,我到还有些担心呢,你的心未免也大了些吧?” “铁木真,你可听明白你心爱的女人要什么了吗?” 铁木真跪了下来,表情显的很虔诚:“我愿娶合安答为我的正妻,与孛儿帖不分高低,待娶孛儿帖之日也定是我娶合安答之日。” 铁木真转头看着凌兰,心里盼着她能点头答应:“合安答,我会对你好的。像我阿爸对我额吉那样,如今我铁木真是有些窘迫之境遇,他日我定给你一个风光的婚礼,绝不输孛儿帖半分。” 凌兰紧咬着嘴唇,低头皱着眉,半天不接话。 “合安答,你在河岸边对我说过,我有一日必成为这茫茫草原的可汗,方圆万里以我为主,到那一日你便是这茫茫草原的可敦,你不记得你自己说的话了?” 凌兰沉默了半天很小的声音说了句:“记得!” 月伦夫人的声音很是愉悦:“你若心里以此为真,那铁木真岂不是比你那婚约之人强上千倍万倍了?你可愿意?” “不愿!”凌兰低着头谁都不看,从牙缝里很坚定的挤出两个字来。

相识(1) 诃额伦把那个银镯子拿回来又带在了手上她看了眼铁木真的表情轻叹了口气她转头看着凌兰:“我这儿子倒像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这许多日子你与我们朝夕相处,我把你当作家人,其他的孩子把你当作姐妹,你要是不愿意,我和铁木真硬逼你,怕是以后也难再相处了。你说个让他信服的原由与他,免得他如此郁结,但切莫与他说你有婚约在先,这里本就是倚强而居,女人更是如此,你当初答应也该罕不离不弃待铁木真登上汗位,他若有一日登不上汗位,你便有一日不得离开此处,你那有婚约的男子也不离不弃的这般等你?” 凌兰的内心很是惆怅,当初为了活命又誓又表忠心,此刻到像是拿小铲子给自己刨了个坑,至少凌兰心里还知道她究竟为什么来这里,如果后九十九个轮回她和他不想孤独终老的话!难道要跟铁木真说有个神仙叫我回古代来找我男人,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那个人,因为你一辈子娶了太多的女人,我觉着我男人不应该娶那么多女人,或者说我现在还不确定那个人究竟是谁也许是你也许是别人,可是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万一真碰到正主那我可怎么办啊?你是成吉思汗他是老百姓,你一弹手指头他化成灰了,那我此次任务便以失败告终,我后九十九世轮回可怎么办啊?光现在风光有什么用? “不论夫人相信与否,合安答到来此处之前的确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当然合安答绝不及夫人身份地位尊贵。合安答所居金国边陲,地灵水美,族人三千,过百岁者也三十有余,众人皆信有神灵庇佑,合安答为族内圣女受族人爱戴,皆应接受神旨最为真切,我来至此处也应有神意明示,金光乍现,助铁木真为名垂史册之人,合安答的婚约也是神意指引,合安答不敢擅作更改,只怕我族人不被庇佑,铁木真成就霸业之事也会因为我违背神意而被阻隔,请夫人思量孰轻孰重?” “你胡说!”铁木真从身旁猛的站起来,满脸的愤怒神色。“张嘴闭嘴就是成就草原霸业,神明就未与你明示,我愿不愿如此?谁要当可汗?谁要名垂青史?是你要还是我额吉要?神只说让你干什么?神明为什么从不明示我要做些什么?我从未想过要当什么可汗,我此刻只想要娶你为妻。”铁木真话音刚落,诃额伦挥着胳膊足足实实的扇了他一个大嘴巴,铁木真一侧脸颊立刻肿的很高。 “你阿爸要是听见你此番言语,就是魂去怕是也无法安宁了,你对得起你阿爸吗?” “阿爸自己做不到的事却叫我来做,我们现在是何种境地?连泰赤部的一个族人都不如,德薛禅女儿孛儿帖与我有婚约在身,却为何如此之久都不派人来问婚约之事,我若是那无人能及的男子为何我喜欢的女人不愿意嫁我?”铁木真了顿脾气,朝诃额伦浅浅一躬朝帐房走去。 诃额伦看着铁木真的背影缓缓道:“铁木真若真娶了你,怕是不久就不知道他的额吉是谁了。” 月伦夫人也转身回了帐中,凌兰跌坐在地上,并没有放松的感觉,她没想到这段日子会是如此的穷困潦倒,铁木真的此刻的心态与她初相见的那个吉达想的差不多,娶个喜欢的女人老老实实骑马放羊过日子。 铁木真过脾气之后,便不在理凌兰了,每日出去捕鱼狩猎也不再叫她,铁木真的马是也该在世的时候送给他的,是他的专属坐骑,两匹四肢健康的马每天都让别克帖和别勒古台骑走了,合撒儿只能撅着嘴骑那匹有些瘸腿的马,凌兰也很识趣的留在帐房附近陪夫人劳作,收拾毡房,喂喂羊,做做饭,在晾晾肉干或者李子干。 凌兰跟合撒儿要了把他不用的弓,牛筋的绷子已经快让她拉折了,夫人有时候会小憩一会,她就找个没人地方练练射箭,人人都掌握的技能她觉得自己也确实要掌握,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草原人民总结下来的生存经验,她觉得必然是有道理肯定是值得尊重的。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铁木真不说话,凌兰也不说,夫人话少,只是别克帖和别勒古台说的多,合撒儿偶尔插嘴,帖木格和合赤温还小只知道吃;凌兰抬头有时候现铁木真在看她,四目相对都觉得有些尴尬,都把目光移向别处。 月伦夫人这几天给大家减了饭量,因为连着下了两天雨,晾晒的山李子干,有些霉了,诃额伦不舍得扔,拿了碗清水洗掏了两下,给两个最小的孩子吃了,也分了凌兰一小把,凌兰也是觉得不舍得,边干活边吃了个干净。夫人担心攒不够过冬的食物,这刚夏天就开始减少饭量,攒一家人冬天吃食。 傍晚的时候别克帖和别勒古台兴冲冲的跑回来,说翻过两个小山包有个林子里有一小片山李子树,山李子结的又大又圆,味道也着实的好,俩人拿衣服兜了一堆给月伦夫人看,夫人满脸的喜色,问了具体方位,打算第二日背了筐和凌兰一起去采些回来。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回来了,刚要坐下来吃饭,凌兰觉得自己异常的不适,一阵阵犯恶心,她想估计是那些霉的李子干吃坏了,可是两个小孩子都好好,也许是自己来月事身体本来就弱,没吃两口饭她觉得有些想吐。 “你怎么了?”铁木真坐在她对面看她。 铁木真的问题让月伦夫人也仔细打量起她来。 “想是吃坏了东西。” “你的脸很红。”铁木真仍在蹙眉看她。 月伦夫人伸手摸她的头,“好烫!真是病了。” 晚饭后,月伦夫人让凌兰早些休息,凌兰躺在毡塌上觉的自己的体温一定很高,她穿到古代之后得了这副身体,虽是有些瘦弱倒是还真没病过,各种酸甜苦辣不尝一遍三仙又怎么会放过她呢。凌兰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觉得天只是微亮,月伦夫人就已经起身了。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夫人。” “你躺着吧,我刚刚摸过你了,还是有些热。我去他们说的那个林子里去看看。” “我随您一起去。” “不用了,外面又下雨了,不大,天也还未亮,我也不打算久去,雨若是再大我便回来,一会雨要是下大了,你叫铁木真他们也别出去了。” 月伦夫人背着筐出去了,凌兰躺下来继续睡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铁木真在帐子外面喊额吉。 “夫人去摘山李子了。” “你好些吗?” “好些。” “那我进来了。” 铁木真掀了帘子进来,手里端了个大木碗热腾腾的冒着气:“合安答我煮了奶茶给你喝,你喝了身体便能好了。”铁木真把碗递到凌兰面前。 “我要喝。”刚睡醒的帖木格揉着眼睛闻着奶茶的香味,凑过来端着碗就要喝。 铁木真推了他脑袋一把:“这也要抢,姐姐生病了。” 帖木格坐在床上哇哇的哭起来。 “给他喝吧。”凌兰把碗递给了帖木格,帖木格喝了两口又把碗递回来,看着凌兰笑:“好喝!” 铁木真从怀里掏了个小布包给凌兰,凌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包肉干:“你偷夫人晾的肉干?那是要留到冬天吃的。” “我怎会偷额吉晾的肉干?这是我攒的,出去捕猎实在饿了就吃一块。” 凌兰琢磨一不小心又把别人想成自己了,原来部族里的人都在的时候,东西也多,多到都没人注意,她常常趁人不注意往怀里揣点肉干,现在夫人恨不得有几块肉干都清清楚楚的,一睡觉还要将外衣脱掉,想藏哪是再也没可能了。说实话凌兰攥着这一小包东西心里还挺感动的。看着铁木真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我和合撒儿出去了。” “夫人说,雨要下的大,就不要出去了。”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晴的很,合撒儿去牵马了。”铁木真刚说完就听见合撒儿在帐外大喊:“哥、哥,不好了,你快出来,马没了!”合撒儿掀开帘子看着铁木真。 “啊?”铁木真很吃惊,转身跑了出去。凌兰把外衣拿来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姐姐,你这个还喝不喝?” “你喝吧。” 凌兰到了马圈里,现四匹马就剩那个腿瘸的趴在地上,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就像生病了似的。 “马呢?” “不知道,羊也没了。”合撒儿急的直跺脚。 “是不是让别克帖他们骑走了?”凌兰问了个问题,心里也是着急。 “他们还在帐子里睡觉呢。” 正说着话看见别勒古台,睡眼惺忪的从帐子里出来:“出什么事了?这么大声?” 铁木真沿着泥泞的路边看了一会,很小的声音:“来马贼了。”他说完之后就跑回帐子里,没一会拿了弓和箭出来,开了马圈去使劲拉那匹趴在地上的瘸马。 “你干什么去?”凌兰焦急的问他。 “去把马追回来,没马没羊还怎么活?” 那匹瘸马站了起来又打喷嚏又跺脚,铁木真翻身上马,就要冲出去。凌兰过来牵了他马头的缰绳:“你不能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刚刚看蹄印了,不是只咱们的三匹马,少说十几匹,十几匹马怎么也是五六个人,你一个人不行,会出事。” “草原上没有马,如鹏雁断翅一样,日子已经这般苦了,我若是你口中的无人能及的男子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凌兰拦着马头不肯放:“等夫人回来再说。” “等额吉回来,怕是追也追不上了。”铁木真看着凌兰满脸的笑中带怒:“我死了,你便告诉额吉将他们随便哪个人的名字叫作铁木真,你继续告诉他会成为草原之主名垂史册,反正那些史册也是不过是人写的千年之后谁能知道铁木真是何模样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如此这般也算你没违背神意。” 凌兰听铁木真说这话,很是慌张的一翻身上了马坐在了铁木真身后,抱着他的腰:“我同你去。” “你干什么你下去,你去能做什么?你去还不如让合撒儿跟我去呢,你连箭都不会射。” 合撒儿站在马下大喊:“你下来,我跟我大哥去。” 凌兰侧身问他:“合撒儿,你懂什么叫见机行事?” 合撒儿看着她摇头。 “不懂就别喊,每天都像头脾气的牛,去了只会与人拼命,死的更快。”凌兰一把夺了铁木真手里的鞭子,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瘸马懒洋洋的小跑出去,“我会射箭。”凌兰在铁木真身后很小声的说:“射的不好,但是我会。” 马儿跑了一会像是拉开了筋骨,越跑越快了,铁木真的声音不高不低有些喜悦:“合安答你心里还是有我,不然一同赴死的事,你也愿前往。” 凌兰没接话,她心里只是想着刚刚铁木真说的话,觉得自己来到此处知道他是铁木真之后,倒真是认为他终究会天命所归,可是也如他自己说的一切也不过是写史书的人下的笔墨而已,谁又知道谁是铁木真,没准这个人出去就被马贼砍死,然后他弟弟改命叫了铁木真然后再被马贼砍死,然后另一个弟弟继续叫铁木真,最后展成全家都叫铁木真,没准最后是月伦夫人男扮女装改名叫了铁木真完成了草原霸业也说不定,看她到像是个有野心能称霸的人。 凌兰越想脑子越乱,忍不住又给马加了鞭子,瘸马跑的有些吃力,似乎都能听见它沉重的呼吸音。前方像是分出了一条小路弯曲的通向旁边的一处树林,突然从树林里窜出一个红棕色的东西边跑边嗡声嗡气的嚎叫,声音之大来的突然,那团红呼呼的东西朝瘸马冲了过来。 瘸马可能跑的有些腿软,被这么一吓想停没停住,向前跪在了地上。铁木真和凌兰因为惯性,两人一起飞了出去跌在了泥泞的草地上,凌兰打了几个滚最终趴在地上,大概是因为生病,她的头又晕又疼还沾了满脸的泥巴。铁木真到是没事,摔在地上很快爬起来过来扶她。 那团红呼呼的东西还站在不远处朝他们嚎叫着,凌兰侧头现是只体形庞大的獒犬,厚厚的脖颈毛像是带了个围脖,老远一看倒像是一头红狮子。 “你没事吧,合安答?” 凌兰摇头还在盯着那条越叫越凶的狗。她突然从地上窜起来,指着那只狂叫的獒犬大喊:“你给我闭嘴,你再叫我就把你的毛剃光织条围巾。” 凌兰突来的气势把那只狗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她。 “合安答!”不远处有人喊凌兰的名字,那只狗和凌兰都侧头看去,从树林里小跑出两匹来,那只獒犬像是看到了救兵欢蹦乱跳的跑了过去。 两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有一匹特别扎眼,鬃毛红的亮,颈长腿也又粗又长,一看就是匹千里良驹。坐在红马上的男人身型高大,样貌很是英武,五官轮廓很深,猛一看以为混了欧洲哪个小镇的血液。再仔细看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人这马这狗,凌兰想了想终于把他想起来了,就是他赢了塔儿忽台最得意也认为本领最高的随伴。他叫什么来着?凌兰半天想不起他的名字,只是那次她很小心的看过一次这人的侧影,然后就是远远的望去,当时就是觉得他五官很是立体深邃,想不到一年多不见,这人的样貌轮廓到更硬朗清晰了,比一年前更显成熟了。 “合安答?”凌兰和那只狗都侧头看着另一批棕色马上的人。 “真是你啊?”说话的男人转头看着骑着红色高头大马的人。 “大人你还记得这个女人吗,我刚才看着眼熟,一喊果然是她。” 男人微扬了嘴角没接话,眼神打量着凌兰和站在一旁的铁木真。 “一年多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也壮了,只是见过你两次你怎么都是这般模样?” “哪般摸样?” “就是满头满脸的泥巴,想看看你变美了没有都不行。”男人边说边笑,他转头看着骑红马的男人:“大人,你记得她吧?就是那个塔儿忽台要十匹良驹才换的女人,您心爱的獒犬还是叫的她的名字。” “木仁!”混血男人眉头轻皱了一下:“你话有点太多了。”

相识(2) 骑红马的男人谴责了木仁之后,木仁便不再故意取笑凌兰了,他转头看着铁木真:“你是何人?” “乞颜部铁木真。” 红马男人思忖了片刻,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向铁木真很浅的一揖:“阿儿刺博尔术。” 凌兰听他的自我介绍总算把这个人的名字想起来了。 两个男人很客气,像初见的朋友一般互施了礼。 “一年以前,我曾去乞颜部求见过也该罕,我阿爸和也该曾是旧识,我也敬重也该罕为草原第一勇士,本想追随于他,未想时不凑巧错过了与也该罕相见的机会,后我返回了阿儿刺与木仁四处游猎戏玩了一些时日,遇到了蒙力克大人才得知也该已经魂去了。我本去过乞颜部营地,只是空无一物想来是都已经拔帐离开了。” “乞颜部的旧部,都追随泰赤部一起迁移了,我们一家人也拔帐离开了旧部,沿着灵河向东迁了十里有余,开春的时候又沿河迁了十里。离旧部已有些距离了,更不知泰赤都迁去了哪里。” 博尔术面部表情很平常看起来就像是和铁木真随意攀谈。凌兰拽着衣服的袖子在擦满脸的泥。 木仁仍然坐在马上,俯身趴在马头,眼睛盯着凌兰笑嘻嘻的样子,“合安答。”木仁刚一开口,凌兰看他,地上站的獒犬也抬头‘汪’了一声。 木仁低头看着那只狗:“不是叫你,我在叫她。” “何事?” “你擦干净脸我倒是瞧清楚了些,你是比一年前美了许多,我若现在见你必定不会再思量你究竟是女人还是男人了。” 凌兰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叫木仁的男人看着顶多二十初头,放在现代没准就是个在校大学生,还是那种嘴特贱,专门把别人出丑现眼的桥段记在脑子里,想起来就说,以达到自我愉悦的目的。 “只是一年前你还是泰赤部的一个奴人,一年不见你竟然当了铁木真的妻子了?”木仁转着眼睛想了想:“如此一想,你与忽图刺可汗也有了些关系?你当真是了得啊?” “我不是铁木真的妻子,月伦夫人带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我只能算是他的妹妹。” 铁木真的轻皱了眉头,觉得这个木仁的话没一句中听,可是此人又并非像是故意。他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 “木仁,这草原上日夜不休的,除了乌鹏鸟也只能是你的嘴巴了?”博尔术看出了铁木真不悦,想出言阻止木仁。 “再等片刻,我还有一事想问。”木仁仍带着一脸的坏笑看着合安答:“合安答,只是你如此了得,为何你每每现身都是颜面先着地?如此的马上技艺怕是我木仁一生都难以体会,你与我明示一二以颜面着地是何种感觉,他日我若与别人比试马上技艺,说出此事,他人必佩服我通晓如此神技。”木仁说完坐直了身体,自觉幽默的仰天大笑,笑的自己眼泪都出来了。 凌兰觉得自己把脸擦干净了,她展了展自己的袖子,弹了弹上面的泥巴,看着木仁甜甜一笑:“木仁哥哥?”凌兰的声音娇滴滴的,听起来像只正在撒娇的小猫。 这一叫让木仁的笑声立刻停了下来,满脸的好奇的看她,其实满脸好奇的不止木仁还有铁木真和博尔术。 凌兰知道这草原女子牟足了力气用鼻子的说话的几乎没有,反正她是没遇到过,凌兰继续浅笑:“木仁哥哥到真是我在这茫茫草原上遇到的最有趣的一位男子。” “哦,当真?”木仁觉得后脊背一阵阵麻痒,被女人用如此娇细的声音喊着,一时竟觉得心也上下左右的晃着。 “真切如这脚下大地一般!木仁哥哥想知道的事,合安答也很想让木仁哥哥知晓。”凌兰眼睛向四下瞟了瞟:“但只可让木仁哥哥一人知晓,他人不行。” 凌兰有些扭捏的凑了上去:“木仁哥哥,你探下身来,我与你耳语。” 木仁像着了魔似的看都没看博尔术,便低探下身支棱着耳朵想听凌兰说些什么,凌兰凑在他耳朵上,嘴巴横七竖八的动了一会,便离开了捂着嘴继续娇羞的笑:“就是如此这般。” “我没听见啊,你究竟说的何意?”木仁只觉得凌兰一直在往他耳朵里吹气,弄的心里更是痒了。 “木仁哥哥定是故意欺负合安答,合安答明明说的真切。” “我当真是没听见,你再与我说一次。”木仁说完低下身脖子伸的更长,递着耳朵想让凌兰再说一次。 铁木真看两人旁若无人的一阵低声耳语,心里很是厌烦:“草原男女皆是有话尽言,哪有这般私下耳语的?有何事不可与我二人知晓?” 博尔术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翻身上了他的高头红马:“我倒是没什么兴趣知道。” “就是这般?”凌兰也不管铁木真和博尔术说些什么还在继续和木仁咬耳朵。 “哪般?”木仁听的着急,像是仍没听到。 “你已知晓。” “我不知,再与我说一次,只这一次,你大些声音,让他二人听见无妨。” 凌兰撅着小嘴,一脸的不乐意,又晃着身子凑前了几步,爬在木仁的耳朵上声音也大了些:“我说啊,那感觉……就是这般!”说时迟那时快,凌兰突然伸手拽了木仁脖领子,木仁听了两次没听清这次脖子伸的更长,整个重心都偏了出来,两次听不到心情也是焦急,一心想知道凌兰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只是突然脖领子被这女人抓住,凌兰使了全力,木仁咣当意思从马上摔了下来,脸着了地还蹭破了一大块皮。 他哎呦的大叫了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边拿手轻扶面颊一边怒瞪凌兰:“疼!” 凌兰低头继续展自己的袖子,不看木仁,声音恢复了正常:“你想知道我便让你知道的真真切切,那感觉就是这般!你可感受的真切?” 木仁坐在地上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大概知道自己被这个女人给骗了,他一时觉得颜面尽失,第一个反应是抬头看铁木真。 铁木真脸憋的红红的,紧抿着嘴巴怕自己忍不住大笑出来。 木仁转头又去看博尔术,博尔术的本来是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半眯起来也看不出是何眼神他一边看坐在地上的木仁一边又挑眼皮扫视了一下凌兰,转过头去看向别处。 木仁猜测博尔术嫌自己给他丢了人,坐在地上大喊:“你这女人怎是如此的黑心肠?我向你讨教马术你却拽我下马?” 凌兰叫的更大声:“你这男人怎是如此不识好歹?我本意并非要拽你下马,是你说听不真切,再三追问,我也是情急如此。” “你……!”木仁从地上跳了起来,脸被气的通红。 铁木真上前轻浅一揖,“木仁大哥莫要与小妹计较,她不过是个刚满十五的小女子,做事不顾深浅,你若这般生气不也同她一样不知深浅了吗?” “我几个月前回阿儿刺刚娶的别妻,也刚满十五,那女子奉我似红日一般,对大人和大人的随伴说话得体做事妥当,都是女子怎有这般的天地之别?” “木仁!”博尔术出声喝止,“若再回阿儿刺,我便与你那做事妥当的美貌别妻说你今日的掉马之事,你看可好?” “不要啊,大人!” “早叫你禁语,一张嘴就是胡言,与你四处游猎为我惹了多少麻烦?还不知收敛。亏你还比我长上三岁?” 这凌兰倒是没想到,只是看博尔术的面相像是有些城府之人,想不到他竟比木仁还要年轻,大概是因为他长了一张有点像欧洲人轮廓的脸庞和老远就能看见的棕色瞳孔,让人一下判断不出他的真实年龄来。 铁木真那匹有些跛脚的马,像是趴在地上休息够了,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铁木真看着博尔术:“我和小妹今日还有要紧之事,就此别过,有缘他日再聚。” “是何要事?”木仁在一旁插了嘴,紧接着一阵凛冽的棕色眼刀飞了过来,凌兰觉得刀锋都扫到了自己。 “昨夜大雨之时,家中遭遇了马贼,将三匹体健的马和五只肥羊全都盗走了,我们今日不同往时,这些东西都是丢不得的。我和小妹想去把丢了东西追回来。” “你二人要去追赶马贼?”博尔术的脸上有点质疑。 “正是。” 他牵转了马头沿着地下的蹄印跑了一段,一边跑一边看着地下,转回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中垂正午,地下的蹄印可不少,马贼的人数肯定是要比你二人多,还好马匹步幅窄小,想是也跑累了,翻过前面山包有一丛溪流,马贼必会那处休憩,等太阳西斜再行赶路,不然如此毒的太阳肯定是有马受不住的。” 博尔术看着铁木真想了一下,面有微笑:“不如这样,我和木仁同你们一起去追那些丢掉的马匹如何?” 铁木真刚要出口拒绝,凌兰站在身侧猛的一掐他后腰,铁木真倒吸冷气伸手揉腰。 凌兰满脸堆笑看着博尔术:“那合安答就在此谢谢大人了,大人辛苦了。” “无妨!” “那烦请大人把随伴都叫出来吧。”凌兰向不远处的树林里张望,觉得博尔术的随伴没准都藏在树林里。 “我与木仁二人。” “只你们俩人?”凌兰瞪眼看他。 博尔术没接话只是和她对视。 “上回你去乞颜部还带了二十几人,如今帮我们却只有你二人?” “上次去投奔也该罕,自然带人去以显示诚意,如今我二人四处游猎戏玩,带那许多人有何用处?” 凌兰心想闹半天这是俩富二代驴友,满草原的四处疯玩呢,地下的蹄印怎么看也得十五匹马,至少得有五六个马贼,真若打起来,自己怕是起不了太大作用,三男的打人家五六个人,胜算不大啊! “大人看蹄印可曾想过有多少匹马?” “二十有余。” “二十匹马要多少马贼可带?” “七人可带。” “七人?!”凌兰的声音变大,心想这家伙心里盘算的比我还多。 “他们若七人,你们三人怎么抢马?” “你不算是人吗?” “你……”凌兰被这个混血男噎了个半死。 “你若不算,还有合安答。”博尔术指了指站在一旁威风凛凛的獒犬:“它实在是厉害的紧,不见识不知晓。” 博尔术说话的时候是认认真真的样子并无半分玩笑之意,可是凌兰此刻特想把靴子扒下来扔他脸上,怎么都觉得他是在变着法的骂自己。 “还是不劳烦二位了,你我初识却要两位大哥一同赴险,实在是……”铁木真在一旁礼貌的插话。 “你的意思是我二人打不过几个马贼?”木仁一脸的不忿表情,他转头看着凌兰:“合安答,你是见过我家大人本事的,是不是万中无一?” 凌兰开始忍不住撇嘴翻白眼,她是知道那个叫博尔术的人有些本事,可是一听这些拍马屁的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脸,再说了他们又怎么知道那些马贼里就没几个能人? “实不相瞒,那日我家大人所露本领,不过是万千本事中最拿不出手的两样。” 凌兰开始很大声的咳嗽,实在是不想听这位木仁哥们站在她面前捧混血男的臭脚。 “木仁,帮完铁木真他们,我就找个钉帐子的木楔,把你的嘴钉起来。”博尔术说完话牵了马头,“快些走吧,一会太阳西斜怕是马贼也要走了。”博尔术骑着红马跑了两步随即高喊:“木仁把你的马给铁木真骑。” “为何?”木仁看着博尔术的背影高喊。 “不为何,那马太高,我怕你摔下来,把另一边脸也蹭破。”

斗法(1)(修错) 几个人骑马翻过了那个小山丘,远远就听见了河水流动的声音,像还有马匹的鸣叫声。隐约有几个身影在河边四处攒动,几个人下马在一块巨石后面掩了起来。 凌兰数了数躺坐在河边纳凉的几个人。 “六人。”她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八个。”博尔术在一旁反驳了她。 凌兰又仔细瞧了瞧,河里面还漂着两个脱的赤条条正在洗澡的人,凌兰忽然又想起了胡勒根说,此处人人敬重各种神明,用水要先磕头感谢水神。只是现在太阳毒的厉害,凌兰自己都觉得四脖子流汗,看那两个脱得精光泡在水里的人倒是觉得挺舒适,就是不知道水神是怎么想的?想到这脸上竟忍不住挂笑。 “如此窃笑,像是心中已是了然要如何行事?”博尔术没看凌兰还在用眼观察着那几个马贼。 凌兰暗想我偷笑都让他看见了? 铁木真拉着凌兰给她指了指,凌兰顺势看过去。铁木真的那匹马正在低头用前蹄刨草,时不时的仰头长鸣一声,铁木真跟她说过这马是也该在他六岁时送给他的,这么算来这马跟了铁木真也有十年了。估计那马儿此刻也是不愿待在此处,马儿的身上像是栓了绳子和另一匹体型相似的马绑在了一起。 “只看见乌热,另两匹马站在马丛里辨不清楚。” “既是来抢马,只带走你原来的三匹何至于奔波数十里至此。” “你的意思……?”铁木真看着博尔术。 “从马贼手里抢马,自是能带走多少便是多少,必是要让他们知晓草原上当马贼,也不是日日都是轻松自在的事,抢错了人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好!你此话倒是与我心意相投。”铁木真面有喜色。 凌兰心想这两人像是挺对胃口。 “以你看要怎样行事为妥?” 博尔术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合安答,你箭术如何?” 凌兰知道这问题肯定是问我不是问狗的,“不如何!” 博尔术转头皱着眉头看她:“不如何是如何?” “我……不会射箭。” “不会?” “只懂皮毛而已。” “骑马以颜面跌地,又不会射箭你跟来是何用意?” “我颜面着地是因你的獒犬突现马儿受惊所致,实则我骑术了得只是你未见罢了。” “哦,若是如此了得我便安排你做一事,若是你做来,我自当认你骑术了得。” “何事?” 博尔术拿手指了指马群:“高头、白颈、棕身为马群之,你骑跛脚马先行至马群换骑头马回返。” “谁与我同去?” “你一人前去。” “我一人?” “正是。” “你们几个铁铮铮的草原男子留在此处作何之用?” “自有我等用处。”博尔术抬头看了看太阳:“太阳已偏西而行,不便费时与你多言。” “合安答身体有恙,那头马膘肥体壮怕是难以驾驭。” “既是如此我便不做勉强。”博尔术轻挑眼皮看着木仁:“木仁此事可做得?” “如同吹灰一般。” 博尔术转头看着凌兰,“你与此石后修养身体,待我等返回再另寻方法带你离开此处。”博尔术的嘴角又勾起了耐人寻味的笑,看的凌兰特别想抽他,这笑意明显就是种嘲弄,凌兰忍不住把槽牙咬的咯咯响。 “不过是换匹马骑,我当是何难事,我一人前去便是。” “合安答莫要逞强。”铁木真想要阻止。 凌兰心想这棕眼家伙说等他们回来之后再想办法把我带走,三个人过去打人家八个,打不过准备跑路了还能不能想起我站在这石头后面? 凌兰拉过瘸马来翻身骑了上去,想了想看着铁木真说:“我来此处多谢你和夫人照顾,若我此去不能回返你便替我谢谢夫人。”凌兰这话说的有些悲壮,弄的铁木真心里挺难受,牵着马头不让她离开。 凌兰转头看着博尔术:“我今日若遭遇不测,他日你若想起此时你令我所为内心可有愧疚?” “明年的今日,我必去你墓前敬美酒一杯!” 王八蛋!凌兰心里暗骂。一抬脚勾开了铁木真的手,甩了鞭子就冲了出去。 跛脚马跟博尔术的‘赤云’是无法比较,虽是尽全力的跑,老远一看还是一拐一拐的,凌兰甩了鞭子之后便也不再多想了,想再多无非就是个死,既然自己都已经冲出来了。 凌兰越靠越近,隐约都能听到那几个马贼的谈话声,嘻嘻哈哈的大概是说,弄几匹马换个长相好能生养的女人。几个人还在说笑有人看见了跛脚马大喊一声:“有人。” 马贼们立刻住了声,河里的人也挣扎着往岸边游,岸上的人四处去找自己坐骑拿武器。凌兰看见马上提声高喊:“莫急、莫慌,我的马儿跑累了,听见有水,过来解解渴。” 几个马贼互相传话:“是个女人,无事,一个女人罢了。” 要拿武器的几个人一看只有凌兰一个女人,便都停了手精神也像是放松了。只是这几个男人都在盯着凌兰看,这草原上突然跑出个独身女人来也实在有些奇怪。 “只你一人?” “叔叔家只几里地,谁知走错了方向。”凌兰跳下马拍了下马屁股,跛脚马也是渴极了自己跑到河边喝起水来,河里还站着两个赤|裸的男人,直愣愣的看着凌兰。 “要死了,怎么连衣服都不穿,羞死人了。”凌兰背过身去,脸变的红红的,其实她还真是挺害羞的,两个壮实的裸男如此这样的站在她面前,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其中一个马贼对另一个人喊:“你刚刚还说,要用骏马换个样貌好的女人为你生儿育女,此刻天神便为你送来一个。” “样貌到还说的过去,就是这般瘦弱不知能不能生养。”几个人又开始嘿嘿的笑起来,凌兰听这声音邪恶,回头看几个人面有淫|色,凌兰心想要是博尔术那个王八蛋一会不来救我,我估计得被这几个人先|奸|后杀了。 “你们这些马儿都好俊啊,能否借我骑骑?我只骑上试试,不跑远。” “你要骑哪匹?” “凌兰绕到头马旁边,这匹。” “那匹不行,你若骑那匹马跑了,我的马就都跟着你跑了。” “我不跑,只在这里站着,这样的高头大马我还从未骑过,好哥哥就让我骑一次吧?” 凌兰说完转身搭着一只脚,回头看其中一个马贼:“来,托我一下。” 马贼看着凌兰微翘的臀部一下来了兴致,高兴的跑过来一把按在了她的屁|股上,还揉了两下。凌兰转身拍了他的手:“我让你托我上马,又没让你揉我的屁股。” 另一个人凑上来说到:“我来托你。” 刚刚揉凌兰屁|股的人推了那人一把,又把手按在了凌兰的臀部上向上一推,凌兰便翻身坐到了头马上面。马儿有些躁动四蹄乱踏了一阵,马群也跟着躁动起来。 “果然是匹高马,看的都远了些。” “难得的千里良驹。” “跑的可快?” “如此的长腿大马蹄,自然是又快又稳。” “我却不信。” “这有何不信的?” “眼未见怎可信?” “那要如何让你见识?” 凌兰突然伏下身,拉紧了缰绳,双腿暗暗使力:“只如这般便可信。”凌兰说完在马屁股上连抽了五鞭。 马儿一声鸣叫‘嗷’的一声窜了出去,要不是凌兰伏低了身体,估计一下就被闪下来了。这马的确是跑的快,大概是她穿到古代之后骑的最快的一匹马,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响,她也不敢回头看,觉得马跑慢了她就拼命的甩鞭子,听着耳后我轰隆隆的马蹄的躁动声,她想大概是有马跟了出来,只是不知跟出了几匹。 众马贼站在原地,先是犯愣以为这个女子不过试试马,过了没一会现那女人越跑越远,马群也跟着躁动的窜了出去,众马贼才意识到这女人根本不是试马,她是来抢马的。 几个人气的哇哇大叫,开始四处找靴子,河里泡着的人又开始往岸上游,二十匹马跑出去十五匹,有些马是根本不想跑,只是他们把两匹三匹的马拴在一起,一匹跟着头马跑了,拴在一起的马也都跟着跑了出来,八个马贼骑了五匹马跑了出来,岸边只剩下凌兰的那匹瘸腿马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敢来抢我们的马,追到她定要剥了她的皮。” “先要陪爷好好睡一晚,再剥皮。” 凌兰心里有了某种期望盼着铁木真或者博尔术快些出现,不然不知道要这样跑到何时,凌兰稍稍侧头后看,现一直箭飞了过来,啪的一下扎在马后蹄不远处的泥地里,凌兰又猛抽了几鞭,心想奶奶的怎么还没人救老娘,老娘就快落入他们的射程了。 凌兰心里还在盘算,在岔路的拐角处,博尔术的红马突然闪了出来,铁木真坐在他的马后,红马略微减铁木真一下跳下马来,朝他的乌热吹了一哨,乌热听清了主人的声音,减,铁木真翻身上马加鞭追了上来。 博尔术倒转过身来向后,半躺在马颈上只是度并不比凌兰慢,他笑笑的看着凌兰的侧影:“合安答,你骑术当真是了得。” “你闭嘴!” “为何如此怒意?” “你说在巨石后等我,巨石后为何无人,让我又疾行如此之远,我差点就让他们拿箭射死。” “巨石离岸边颇近,怕你在行骗之时马贼里有多疑之人,现我们三人,于是我们便又撤了几里地远。” “你这个王八蛋!”凌兰朝博尔术大喊。 “这又是何意?” “就是你是这天底下最坏的男人。” “这倒是有些高抬我了。” 凌兰转头怒瞪铁木真:“铁木真,我一人赴险,你却置我于不顾?” “我……” “你莫要为难他,是我骗他在先!”博尔术仍然倒骑着他的红马,一副自在得意的样子。 “你骗他什么?” “骗他说晓得近路可以绕至马贼背后,出其不意。” “博尔术,你这个王八蛋!”凌兰刚刚高声喊完,一支箭又嗖的一声飞了过来,落在了他们的身旁。 “追上来了。”铁木真的面色有些焦急。 “看来是不见血不肯退啊。”博尔术躺平了身体,从马脖子挂的大号皮囊里,拽啊拽的拽出硕大的一个弓,他侧身从另一边的皮囊里抽出了两支箭来:“真是可惜了我的雁尾翎子,银箭头了。” 博尔术两支箭搭在弓上,弓拉的很开,快被拉成圆形了,他猛的一松手两支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凌兰忍不住回头望去,远远的在追的人影有两个人从马上掉了下来。 “好箭术。”铁木真忍不住感叹到。 “我早说过我家大人……”木仁很得意的要开口说话。 博尔术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正骑在马上,弓上搭着另一支箭朝木仁比划着:“银箭头穿嘴如何?” 木仁立刻闭了嘴。 “死了?”凌兰不时的回头看着。 “没有!” “你怎知道?”凌兰不解的看着博尔术。 “我从不杀人,我怕死人怕的紧,我如此胆小必成不了你口中的王八蛋!”

斗法(2) 博尔术这一弓两箭像是颇有些震慑力,两个马贼中箭从马上跌落之后,追逐的马也渐渐放缓了脚步,凌兰回头现其他马贼犹豫了片刻最终都纷纷跳下马来去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她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是如此,几个人仍不敢怠慢,快马加鞭一直跑到他们来时的路上,木仁突然仰天大叫了一声,然后就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完还长出了一口气,铁木真也跟着呵呵的笑。 凌兰琢磨木仁把他家棕眼大人夸的跟二郎神转世似的,闹半天他心里其实也害怕啊。 马被鞭子抽的一路狂奔现在都开始大口喘着粗气,再要跑下去肯定是要虚脱的,原本的四蹄疾驰,都渐渐变成了小步慢跑,几个人也没再使鞭子,到最后马自己做主变成了散步。 铁木真勒了缰绳,他的乌热停了下来,铁木真跳下马来朝博尔术深深一揖:“多谢博尔术大哥仗义相助。” 博尔术也赶忙从马上跳下来还了礼:“此等小事何必言谢?” 凌兰心里又开始暗骂了,从头到尾都是老娘在深入虎穴,两人到你一躬我一躬的感谢上了。 凌兰转头数马,不尽叹了口气。 “合安答为何叹气?”木仁是死性不改,时不常的看凌兰的怪异举动,有事没事的招她一下。 “从岸边回返,怎么也有十五匹马,刚刚又数了一遍,只有十三匹马了。” “不能至此的马必是体力不支,能一直追随此地的,应算是良驹了。”铁木真笑着说了句安慰的话,转头继续和博尔术攀谈:“十三匹马,我领六匹,大哥七匹,这样可行?” “十三匹马都是你的。” “如此不妥,你我共赴生死,怎可我一人将马带走。” “我与木仁刚从阿儿刺氏出来几日,本就四处游猎,带这许多马实属累赘,我若带着七匹走不出几日必被马贼窥视,不带到可轻松自在了。” “铁木真,你叫我家大人为大哥,你和我家大人究竟谁大?” 铁木真转头看着博尔术:“铁木真大定二年生人。” “大定元年生人。” “我家大人长你一岁,你倒是没叫错。” 铁木真脸上是开心的面容:“我与博尔术大哥今日相见似是天意所示,大哥行事言语与铁木真心意甚合,如若大哥不嫌弃,你我二人今日结为安达如何?” “好!”博尔术答应的痛快,一转身‘咚’的一声单腿跪在了地上,单手扶肩:“苍天为证,我博尔术愿与铁木真结为安达,今日始,生死与共,此生不违。” 铁木真也跪下向老天了誓,两个人站起来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激动。凌兰心想这古代人真爱拜把子,路上碰见一人聊两句挺说的来,就立刻磕头做兄弟了。 铁木真从内衣的腰间拿出把匕来:“此金刀是阿爸也该生前所赠,今日赠与大哥作为你我二人结义之证。” 博尔术接过匕,也赶忙从腰间拿出个匕来递给铁木真:“此刀也是阿爸赠予只是不及安达的珍贵,但也随博尔术十年有余。” “怎会不及,铁木真必用心珍重。” 凌兰仔细打量那两把匕,一看就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东西,都是铜壳刀柄上是雕花,草原上手巧做雕花的人不多,大多数人还在为生存之事忧心,刀鞘上都镶着许多绿松石。 凌兰想博尔术说自己的刀不如铁木真的珍贵,大概是说铁木真的刀是故去的也该罕所赠,大概还因为铁木真的刀上镶的宝石比博尔术的刀要多,特别是那个红的亮的石榴石,铁木真交给博尔术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映射了太阳的光,红的特别耀眼。 凌兰不由自主的靠过去想要仔细打量,博尔术正要把刀别进腰间,凌兰蹭的一下把那把匕拿了过来,有些出人意料,把博尔术吓了一跳。博尔术的眉头立刻皱在了一起:“你又有何事?” 凌兰仔细打量着那把匕现刀鞘上雕着一只鹰,不是栩栩如生但是一眼能看出来那是只鹰,红石榴石是鹰的眼睛,她越看这鹰越觉得熟悉。肖凯和她在大院里一起成长的时候,名字叫徐伟鹰,那时候凌兰总是取笑他,说只有女孩子才叫‘英’呢!肖凯就一遍遍强调是鹰不是英,肖凯那时候说自己最想做飞行员,然后开着战斗机在天空里翱翔杀敌,肖凯和他妈妈搬离大院的时候,凌兰很舍不得他,就拿纸画了幅画,一只自由翱翔的老鹰,老鹰的眼睛是红的是因为她和肖凯在院子里看飞机的时候,肖凯告诉她那一闪一闪的红灯是为了能看清楚,所以她就把老鹰的眼睛画成了红色,她把那幅画送给肖凯,旁边写着祝他早日当上飞行员,只是没想到他没当成飞行员却去当了边防兵。 肖凯当时看着那幅画说她真傻,飞机的红灯闪是为了让别人能看清楚它。肖凯走的时候跟她说,等我们长大了要是有一天我回来了,你还没结婚那我们结婚好不好?凌兰说好,所以她就把这话记住了,肖凯离开的那年十二岁,凌兰十岁。 “铁木真,你何时有的这把金刀?” “何时?出生时便有了。我出生之时阿爸正与塔塔尔征战在外,生擒了兀格就得来了我出生的消息,阿爸甚是欣喜,说我是征战之神庇佑才降临的孩子,将来定比他能战,他盼我有一日能如雄鹰在草原上翱翔,就打造了这把金刀送我。” 凌兰侧头看着铁木真声音有点颤抖:“为何从未听你说过此事?为何?” 铁木真被凌兰的问题问的有些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两个人正对视着,博尔术一把把那把金刀拿走,别在了腰间。 “你这妹妹实在是个怪异的女子,我到想知她为何要问这许多怪问题。”博尔术转头看着凌兰:“你若不问铁木真,他为何要无缘无故的于你讲解金刀的由来?” “正是如此!”铁木真释然的笑了笑。 “不知大哥今日有何打算?” “继续游猎戏玩,若不是木仁隔上数月必要回族内一次,与他那几个貌美女人相会,想是我现在都到了宋国了。” “我若不回去,再过数月她们怕是要与别的男人跑了。” “你想去宋国?”凌兰听着他们的对话终于从刚刚的思绪中抽回了神。 “想。” “你长得如此异域之相,一至宋国必被人手刃于当下,到难看出你有如此大的愿望要去送死?” 凌兰说完这句话,博尔术瞪了她半天没接上话,凌兰大概知道他在生气,博尔术半张嘴看了她很久。 “小妹言语虽直却是实话,尼伦各部族帮金国与宋征战多年,宋人看我等如同仇敌一般,若是冒然前行实在是险阻颇多。不知大哥为何如此向往宋国?” “阿爸有两位过从甚密的随伴,偶有与宋国生意上的往来,会带些宋人的书籍回返,读来常有些收获启示。” “你还识得汉字?”凌兰倒真有些惊讶。 “我若不识怎可读书。” “宋人之书纵使千理皆准,却仍抵不过金国的铮铮铁蹄,若举国无骁勇善战的勇士实则难以固国,不然何至于徽宗、钦宗被俘,帝都南迁?要我看这书不读也罢!” “宋国南迁并非只因兵将不甚勇猛,若要如此说宋国民间义军也击退金国数次。开封被破不止此一因。” “开封?”博尔术看着凌兰,表情里略带茫然。 凌兰瞪着眼睛回看着他,脑子里飞快的旋转闪过了无数的历史小说和电视剧:“东京汴梁。” “哦。”博尔术点了点头。 “为何大人与铁木真言语我半句都插不上嘴,如今连合安答都可接话,我却不知道你们在究竟说些什么?什么金国宋国的与我们何干?我木仁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大人阿爸那样,马啊、羊啊、多的数不过来,女人多的每天不知道让谁陪我睡觉才好。不懂你们说的,有碗酒喝也好啊!” “有酒!”铁木真很高兴的大喊了一声:“此处离我家毡房很近了,不如我们一同去我家豪饮美酒,我若告诉额吉我今日与博尔术大哥结了安达,额吉肯定高兴。” 几个人纷纷上了马,缓缓的向家中移动,凌兰不知博尔术游走到她身边,博尔术的声音很小,嘴也动的微小:“路遇蒙力克大人,就听他提过族内来了一位金国圣女,一眼便识出也该罕身中剧毒,还以焚烧头碎屑为也该驱毒,我当时还以为蒙力克大人是在说笑,看来他说的圣女就是你吧?” “正是!只是此乃天机不可泄漏。” “天机?”博尔术笑出了声。 “你身居金国何处?” “边陲。” “边陲何处?” “与你说你也不知。” 博尔术哈哈的笑出了声,“金国年号为何?” “大定?” “金国皇帝叫何名姓?” “完颜……氏也。”凌兰咕嘟的咽了下口水。 “嘿。”博尔术脸上颇有得意之色,“我若是异域面容,踏入宋国必被手刃,如此看来,你这女人比我胆子还大?你来此处就不怕被人手刃当下?”凌兰的额头开始冒汗。 “金世宗完颜雍,是完颜阿骨打的孙子。你们宋人也是如此若为敌便连知都不想知了?” “你莫要胡言,我不是宋人。” “你是也无妨,教我识汉字的老师就是宋人,曾中进士,如今早都过了花甲之年了,宋国举国南迁,他却跑到北边草原来了,是我阿爸救了他。”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别人。” “我才不怕,我博尔术什么都不怕。” “你刚还说你怕死人。” “我怕被我杀死的人。” “我家大人怕他阿爸逼他娶妻生子。”木仁似乎听见了博尔术在和合安答讨论怕什么问题,终于觉得自己能插话了:“大人曾经说过要是让他娶五帐子的女人生十帐子的孩子,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你不喜欢女人!”凌兰瞪着眼睛看着博尔术。 博尔术的棕色眼睛又开始眯了起来瞟过她的脸。 “戚先生说过,我家大人心野的很,岂是能用娶妻生子束缚的男人?要我说这草原上没有大人能娶的女人,大人就喜欢做费脑子的事,这草原上的女人一点脑子都不用费。” 博尔术骑在马上抬脚朝木仁踹去,木仁一闪身侧骑在马上:“我早料到大人会如此。” “合安答!”博尔术突然高喊,獒犬一口咬住了木仁的袖子往下一拉,木仁哐当又掉到了草地上。 摔的倒是不疼,只是又把木仁气的大叫:“我早知你们是一伙的,合安答亏我还给你那么多肉吃。”

斗法(3) 几个人回到毡房的时候,月伦夫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让合撒儿和别克帖出去找铁木真和凌兰。合撒儿他们没马也走不了太远,四处转了转又回去了。 铁木真几个人站在帐外高喊,月伦夫人掀开帐帘快步走了出来,表情是焦急带着怒意看见铁木真了又有些掩饰不住的笑意。月伦夫人伸手摸了摸了铁木真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胳膊。 “无伤,额吉莫要担心。” 诃额伦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凌兰:“我当你行事踏实稳重有眼识,竟也这么沉不住气,还要陪他一同去追马贼,你若是能征善战的男子我倒安心只是你不是,我整日在此坐立难安,想你们真与马贼动手,铁木真必要先护你为重,他若有何闪失你我二人怎可向故去的也该大人交代?” 凌兰听着月伦夫人的话,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下方撇去,她强忍着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暗想:你那意思我就是个拖后腿的呗?老娘真是怕他去跟马贼拼命才跟去的,难道要让合撒儿那个愣头青去吗?凌兰没翻白眼只是将黑眼球转向了别处,和一双棕色瞳孔刚好对上,她又把黑眼珠转了回来,琢磨博尔术这家伙老盯着我干吗?难道他把我当南宋卧底了?问题是他们家也藏着一个卧底呢。 “额吉错怪合安答了,儿子如今很是庆幸若不是合安答跟去断不能从马贼手下骗出这许多的马来,真是草原上少有的聪慧女子。” 凌兰听着铁木真夸自己,怎么都觉得噎的荒,她琢磨铁木真是个实诚人他夸人应该是真夸,不像某些人一肚子坏水。 月伦夫人可能是太过担心铁木真了,竟然没意识到身后跟回来乌啦啦的这一大群马,刚才还半怒半笑的脸,此刻一下眉开眼笑了,眼角都笑出鱼尾纹了。 “竟能抢回这许多马来?” “正是!额吉,还有比抢回这许多马匹更令人高兴之事,儿子今日与阿儿刺博尔术结为了安达。”铁木真向诃额伦介绍了博尔术:“博尔术安达骑术了得,箭术更是了得,通晓百家之长,儿子今日和博尔术安达浅聊片刻,已觉获益匪浅。” “铁木真你言重了!”博尔术开口阻止了铁木真继续夸他,他和木仁靠上前来向月伦夫人行了礼。 “我铁木真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从不虚言!” 月伦夫人的表情是欣喜,她仔细打量着博尔术大概也能看出来博尔术的气质和气场与一般的草原牧民不同,一听他是纳忽伯颜的儿子,诃额伦更是大喜,她听也该提过一两次博尔术的父亲,虽所居偏远却是出了名的草原富足人家。 “额吉,博尔术大哥近日一直在草原游猎,今日若不是大哥妙计,我和合安答断不能领回这许多的马。儿子邀博尔术大哥和他的随伴木仁大哥一起来家中喝酒,儿子记得额吉还藏了两坛阿爸在世时的美酒?” “有,有!”诃额伦把博尔术和木仁让进了毡房,铁木真介绍了自己的几个弟弟给博尔术认识。晚上月伦夫人在帐房外生了一小堆篝火,把家里藏的吃的都拿了出来。 “可惜羊都被马贼盗走了,不然可以烤只羊来配上美酒,你和铁木真可以喝个痛快了,明日叫合撒儿牵匹马出去,和游散牧人换几只羊来,明日再为你们烤羊。” “这样已经很好了,夫人实在是太过客气了。”博尔术很礼貌的回了月伦夫人的话。 一堆的男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吃吃喝喝,凌兰站在远处旁听,基本聊的都是政治,比如各部族的关系,政治地位,以及各部族的展趋势,起初别克帖和木仁还想插话,说到后来越来越插不上话了,几乎只是铁木真和博尔术两人在讨论问题。 凌兰觉得铁木真也的的确确是被也该重点培养的对象,虽然没有接受汉文化教育,但是对各部族的基本状况很是了解,他甚至还预想过与各个部族作战,对方有多少马匹可用,有多少族人奴隶可参战。 凌兰听到后来觉得有些困了,她进到帐房里月伦夫人背转着身像是已经睡了,她很轻的躺到了毡塌上,月伦夫人轻柔的说:“铁木真这个安达结的实在是好,这男子必是个能助他成就大业之人。” 凌兰闭着眼睛没有接话,她听见月伦夫人似是在转身,轻叹:“睡的如此之快?”诃额伦又继续背转身睡觉去了。 过了一会凌兰听见了月伦夫人沉沉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熟了,凌兰把眼睛缓缓的睁开,眼前晃出了铁木真的那把匕,她想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或是急于想要现什么吧?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又想起了三仙的弟弟说的话,他说每件事都在自己的决断间,这真是种折磨,她本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人何况是在八百年前,如今的自己像是除了坑蒙拐骗再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本事了。 凌兰想着想着睡着了,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月伦夫人居然没有叫她,她想估计是念她骗马有功。她找到月伦夫人的时候,她正在煮酥油茶。 “夫人,我来煮吧?” “已经煮好了。” “那我去唤他们起身。” “不要,铁木真和博尔术昨夜一直聊到启明星亮,让他二人睡吧,喝了许多酒被唤醒怕是要头痛的。别克帖和别勒古台去挑拣新马了,你出去找找他们,让他们回来喝酥油茶。” 凌兰走出了帐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四处望了望没看见别克帖和别勒古台的身影,大概有了新马早不知道跑哪疯去了,远远的看见合撒儿鬼鬼祟祟的围着博尔术的那匹‘赤云’在转悠。 那匹马的样子很不友好,蹄子一直在刨地,还不停的喘着粗气。合撒儿小心翼翼的接近那匹马,伸手去摘马脖子上挂的那个大皮囊,‘赤云’嗷的叫了一声,合撒儿一把拽下那皮囊跑走了。 凌兰本来才懒的管这些夫人只是让她去找别克帖和别勒古台他们,忽然想合撒儿偷了博尔术的东西,让铁木真知道实在是尴尬还会让铁木真很没面子,她站在那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去找合撒儿把博尔术的弓要回来。 她绕过帐子现合撒儿跑的还挺快,只一会工夫就没影了,看着不远处的小山包,她想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瞬间消失,估计是躲到山包后面去了。凌兰一路小跑的翻过了那座小山包,合撒儿果然就在那里,他正努力的拉着博尔术的弓朝一个草垛子射箭,合撒儿的脸憋的红红的终于把弓拉开,一松手一支利箭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扎在了草垛子下缘。合撒儿兴高采烈的跑过去研究着那支箭。 “合撒儿!”凌兰轻喊了一声。 合撒儿显得很紧张把箭扔到了地上,把那大弓藏在了身后。 “你怎么偷拿别人东西?” “我没有啊!”合撒儿拼命的摇头。 “没有?”凌兰从地上捡起那支箭:“这是你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东西了,我怎么不知?你身后藏了什么?” “没……没藏什么。” “没藏?人家的弓那么大,你肩膀这露出了个头,腿又露了个尾,这还叫拿没藏?” “合安答你千万别跟我大哥说我偷拿他安达的弓,也别与额吉说,额吉知道了没准会打死我的。我不是要偷拿,他们还在睡,我只是看他这弓又大又漂亮,从没用过这么厉害的弓箭,实在是想试试。” “弓箭就是弓箭,有何分别,厉害的是箭术。” “弓箭当然有分别啊,你看他这把弓……”合撒儿从身后把那大弓拿出来给我讲解着:“你看这木头像是百年大树的木心,这里我猜大概是牛角,老牛筋的绷子不知要挑多少牛才捡出这么一根来。开这弓太吃力,我若是力够弓拉的够开,这箭定穿至更远,我刚刚扎到了草垛上,我还从未射过这么远,合安答你要不要试一试?” 凌兰被合撒儿这么一说,弄的有些好奇,她把弓拿过来仔细打量着,好像一个弓上是用了不同的材质,她想大概也是考虑了各种材质的弹性不同吧。她用手轻拉了两下那绷子觉得的确是很吃力:“真如你说的这般?” “你若不信可以用此弓射上一箭,你平日十次有九次箭落泥土之中,你若能拉开此弓五成必能射中草靶。” “当真?” 合撒儿朝凌兰猛点着头。 凌兰此刻也有些按耐不住的想要试上一试。真是不同时期追逐不同的物品,放在现代人们喜欢要高档汽车、奢侈品,凌兰是不断追求各种照相器材,如今在古代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好像也有些入乡随俗,对当下这类‘奢侈品’忍不住的想要尝试一下。 凌兰找了个合理的位置,很有架势的摆好了姿势,合撒儿站在旁边给她做技术指导,一直告诉她要瞄哪看哪,怎么力。凌兰搭着箭开始很努力的拉那个弓,却现那个弓很是吃力,自己咬着牙使劲的拉着。 起初合撒儿还在身边一直叫她大力,到后来变的很安静了,凌兰闭着一只眼一直瞄着那草靶子,却始终拉不到五成,最后她的胳膊都酸了一松手,箭飞了出去,扎在了二十米左右的草地上。 “这叫好弓?根本就拉不开!”凌兰觉得有些懊恼,抱怨了一句转头去看合撒儿,却现博尔术骑着他的红马,站在旁边在看她。她再找合撒儿现合撒儿早跑到五十米开外,朝她又摇头又摆手又作揖的。 “明知是把拉不开的弓,却偏要偷,这叫作何为?自不量力?不知深浅?自取其辱?” “博尔术!”凌兰忍不住高喊了一声,她估计自己突然这一喊把他吓了跳,本来半眯的眼睛一下睁大了。 “哪个要偷你这拉不开的弓?” “怪事,不是你偷,难道我这弓自己长了翅膀飞到你手里的?” “我说了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你站于当下手拿弓箭,却朝我高喊不是你?那是谁?” 凌兰眼神转了出去再看合撒儿,现那小子早撒丫子跑远了。 “好,就算是我,我这不是偷,我只是借来一试,你若不醒,我一会自当还回去。” 博尔术的表情有些冷,目光略带怒意:“你知不知这草原上男人的东西有三样是碰不得的?女人、坐骑、武器!这三样东西对男人是同样重要,你若动就是对男人的羞辱!”凌兰听着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说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把弓举到他面前:“谁要动你这破东西?快拿走。我还要告诉你,坐骑是坐骑,武器是武器,女人是女人,这三样……不……一……样!” “你不做声响的拿走我武器,我不知晓,若有部族来袭我拿何抵抗?我若因此而亡,你就毫无愧疚?” “明年的今日我必去你墓前敬美酒一杯!” “你……” “你们宋人女子就如此的不知轻重?”博尔术的声音稍压低了一些。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宋……人……” “你小声些!” “我不是,何惧?快把你的弓拿走!” “你从哪里偷取,便放回哪里去!若还算懂礼便与弓的主人明示歉意,若只懂半分礼数,便向这把弓明示歉意!”博尔术的口气像是命令。 “好!”凌兰看着他点了点头,一转身朝那个草垛子很大力的把那个弓扔了过去,弓落在了离草垛子不远的地方:“我在那里拾取,已然放回。”凌兰朝那把躺在地上的弓大喊:“我不该将你拾取,还请弓莫怪啊!”凌兰转过身白了博尔术一眼,绕过他的赤云,摇头晃脑有些得意的朝毡房走去。 凌兰的心里唱着小曲,面带笑容,她琢磨博尔术肯定是被气的够呛,她听见身后有马蹄奔驰的声音,她本想转头看看博尔术那混血脸此刻会是什么样子,还没转身突然感觉有人将她拦腰抱起,将她面朝下横按在了马背上,马儿并未减反而越跑越快了。 “博尔术,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凌兰的上身被博尔术按着抬不起来。 “怎么竟有你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若没人管教我便好好管管你!” “博尔术你这个王八蛋,你快放我下来。”凌兰高声的大骂了一句。 博尔术突然在她的屁股上猛拍了一下:“出言不逊,竟然高声叫骂,你大哥的安达,该打!” “王八蛋你敢打我?我大哥铁木真都不打我!” 凌兰刚一喊完,博尔术又照她屁股猛拍两下:“知错不改,谁说铁木真不打你,我就打不得!” 凌兰觉得臀部真有点疼,被按在马上动也动不了,风呼呼的在耳边过,她知道赤云还在奔跑:“你这个死变态,你要把我带哪去,你放我下来!” 博尔术又拍了凌兰一巴掌:“满嘴胡言乱语,令人费解,定不是好话,该打!” “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打到你认错为止!” “博尔术大哥,我错了,求你放我下来。” 凌兰刚一说完,博尔术又在她屁股上狠拍了一下:“如此敷衍的谎话,听的我着实来气!” 博尔术这句话刚一说完,凌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他妈的想让我怎么样啊?你这人讲不讲理啊?是不是我干什么都不对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从哪冒出你这么一位啊?我们俩装不认识行不行啊?”

相敬 凌兰是自内心的想哭,从她穿到八百年前的蒙古部族之后她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好好的大哭一场,只是能好好哭一场的机会她始终都没找到过。每天都在想着第二天要面对什么事情,绞尽脑汁的不让自己被无理由无休止的鞭笞,被莫名其妙的男人强|奸,被当成部族体育运动会的某种廉价纪念奖或者从脖子放血给别人治病。 一路磕磕绊绊的各种坑蒙拐骗理由借口能用的全用上,闷亏也是吃了不少,但好歹还能碰上说的通道理的人,如今是被这个博尔术按在马上噼里啪啦的一通乱揍,自己说什么都是不对的,总之这男人就是揍她,只要她一张嘴就是照着屁|股大力的打。 凌兰这一下大嚎出来竟一而不可收拾了,她拿手捂着脸边哭边抱怨:“我好歹也是出身名门,为什么就偏要把我送来这里受这份罪,我到底是做了多大的错事要让我来受这些?我错了不行吗?我是真的认错了?让我回去,我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凌兰呜呜的,眼泪扑拉拉往下掉。 博尔术听着合安答哭的越来越委屈越来越伤心,终于不再打她了。 博尔术不说话,就让合安答趴在马上哭,听着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转成了抽泣,他伸手拉她的胳膊:“你若哭够了我拉你起来坐。” 凌兰甩了胳膊,继续捂着脸哭出了声,其实她是真哭累了只是觉得还有口怨气没哭出来。她又呜呜了一会,忽然觉得后脖领子被人大力拉了起来,上身跟着力道抬了起来,她想博尔术这男人身高体健的,拎自己跟拎小鸡子似的,“哎呦!你又要干吗?”凌兰开始大声的喊叫。 博尔术把她拎起来,抬了她一条腿,让她好好的骑在马前:“若是因我打疼了你,那便是我错了,你不要哭起来无休无止的。我连一成力都未用,你心情若是稍好,我此刻便送你回去。” 凌兰听着博尔术的话,哇的一声匍匐在马脖子上继续哭起来,刚刚是真哭现在绝对是装的,她大概感觉到自己这一哭,博尔术好像有些内疚了,她一边哭一边揪赤云脖颈上的红鬃,有时候揪疼了,赤云还打个马喷嚏,博尔术也不吭声,凌兰更来了精神:“我心情不好,大大的不好!你是我来此处见过样貌最英俊潇洒的男子,心肠却是最最狠毒之人,你比我年长两岁,游猎四处如此见多识广,却心胸狭窄到连一个如此年幼瘦弱的女人都不放过,你说你一成力未用,我却全身都疼痛难耐,我大哥若知道与如此心胸狭窄之人结了安达,心里必定后悔死了。”凌兰是想尽办法的寒碜博尔术,不知道这男人有没有这方面的觉悟。 博尔术在马上长叹了口气,突然驾马狂奔起来,凌兰又觉得耳边的越来越急,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她看赤云并不是往家跑,心里一下也有些着急了:“这又是去哪?” “寻一处能令你心情好转之地。” “此刻回家我便立刻好转了。” “此刻若回去,你定与你大哥说我心狠手辣,我现在细想到真是我的不是了,竟一时忍不住怒气与你计较。” “博尔术,我原谅你了,你对天起誓绝不再犯,我不会与别人提今日之事半句。” “我起誓?”博尔术的声音又开始变大:“何等大事,还要我阿尔刺博尔术起誓?莫不是戚先生骗我?他说宋人女子若是出身名门都知书达理,行事端庄稳重,与自己的丈夫相敬如宾,你这样的女人会与自己的丈夫相敬如宾?” 凌兰隐约感觉到一种反讽?还没想好要如何接话,赤云奔跑着进了一片树林,“到底要去何处?”凌兰心里咚咚敲着小鼓,总觉得这博尔术要整幺蛾子。 树林只是薄薄的一层外围,穿过去又是一片草场,草地上盛开着各色鲜艳的花,密密的一丛接一丛,凌兰像是瞬间掉进了花海里,博尔术勒了马,跳了下去,他转身伸手想要抱凌兰下来,凌兰此刻被花海吸引了眼球,一下子了傻,她想要是有部相机就好了,纯天然花海拍下来,真如人间天堂一般,若非亲眼所见真不能相信林中藏了如此美妙的地方。 “这里可让你心情好些?” “你怎知此处有如此美景?” “我不知,大概猜测。只是看有鸟返巢,初进树林并未有下降之意,我想这中间定是还有片草地,鸟若返巢嘴里都会衔些种子果实,若不慎落下,必是能开出各色的花来。我抱你下来?” “不用。”凌兰推了他的手,侧身偏腿跳了下来。她对自然风光是抵御无能,心情真是一下变的大好了。看着远处的花海中,像是有一处海子,凌兰甩着两条又黑又长辫子,朝那汪清水跑去:“博尔术,有时候觉得你这个人是有点本事,要是在我家那里,跟你这样的人到处游玩,定是又痛快又开心。”凌兰奔到了海子边,伸手一摸水,脸上满是惊喜的神情,她转头看着博尔术:“温泉!水是热的?” “哦?”博尔术也没想到,他蹲下来摸了下水,脸上也挂了笑:“这倒是有些意外了。” 凌兰激动的想要脱靴子泡脚,她刚把脚抬起来要扒靴子,博尔术喊到:“先等等。” 凌兰停了动作,博尔术开始很认真的解脖领子处的扣结,凌兰一时竟恍然大悟了,她心里有些懊恼,琢磨自己好歹也是个官二代啊,怎么就着了这八百年前富二代的道了,多么低劣的把妹手段啊,弄的唯美浪漫把女孩迷的七荤八素的,然后自己主动献身投怀送抱。 凌兰噌的一下从靴子里拔出把匕来指着博尔术:“你想要干什么?” 博尔术被她的举动也弄愣了,解扣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是何意?” “博尔术,凭白无故青天白日的带我往树林钻,你以为我不知你想要干些什么?” “我想干些什么?” “你……你是不是想趁此处无人轻薄于我?你为何要脱衣服?” “轻薄于……”博尔术还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我若想强要你的身子何必还带你跑如此之远,离毡房不远处的山坳岂不更是理想之地?” “你怕被我大哥听见,安达做不成。” 博尔术上前了两步,凌兰退后了两步,举着刀比划着。 “捂着你的嘴何事办不得?听见又如何?无非就是让我娶你为妻,他若让我娶,我娶便是。” “你别过来,我一刀捅死你!”凌兰举着刀挥舞了两下。 博尔术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了力气,凌兰觉得手腕很疼,就是紧抓着刀不肯松手,博尔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刚刚一成力不到,你哭喊说疼,此刻我到是用了两成力,你到这般能忍不肯松手了?”博尔术向后歪了一下手腕,凌兰嗷的一声叫,刀子掉了下去插了草地上。 博尔术继续解他脖领子处的扣子,凌兰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手腕,趁博尔术不注意,低身从另一个靴子里噌的又拔出一把匕来。这倒是让博尔术真真的没想到,眼睛瞪大了一倍:“还有?” 凌兰拿匕指着他,突然觉得这样可能是不管用,她一下把匕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莫要过来,你要再上前一步,我就立刻自尽。” “自尽?”博尔术对于凌兰的说法很是奇怪,他又向前迈了一步:“一步,我要看你如何自尽?” 凌兰退了一步:“我真的会死,你别过来。” 博尔术又向前了一步:“我确实真的想看。” “看你的头!”凌兰拿着匕朝博尔术的腿扎了过去,要不是博尔术反应快这一刀怕是要扎上了,他一抬腿震到了凌兰的手腕,刀子一下飞了出去,刀锋划破了他的袍子。 凌兰的手被震的有点麻,她皱着眉头揉自己的胳膊,博尔术满脸质疑的笑容:“你这女人可真是……真是……我竟找不到要如何形容了,你刚刚喊看你的头,却来刺我的腿?这是何为?声东击西?” 凌兰琢磨这博尔术估计也读过兵法,只是她不好给他解释,看你的头只是个感叹词! 凌兰跌坐在地上手慢慢的向身后滑去,这细微的动作被博尔术现了,一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进怀里,手开始在她身上四处乱摸。 “是不是还有?快说,还在哪里藏了刀?” “没有,没了,就靴子里的两把。” “我却不信,你莫要让我翻出来,若让我翻出我即刻便强要了你身子。” “你放开我,我给你拿,我自己拿还不行吗?” “你老老实实的交出来。” “自然是老实。”凌兰的嘴撅的很高,伸手拽后面的衣服,在外穿长袍的内侧,她的确还藏了一把刀,她把刀拿在手里展示给博尔术看:“可以了吗?送我回去。” 博尔术哈哈的笑出了声:“你这女人还说自己不是宋人?竟这样的怕男女之事,你藏这许多匕有何用处?把衣服脱|光!” “你说什么?” “我让你把衣物尽数除去,到倒要看看你还在哪里藏了武器!”

玩笑 凌兰知道这草原上男子与她曾经读过的历史书籍里的男人不同,那些男人对女人总是三从四德的要求张嘴闭嘴就是礼义廉耻,动不动就女诫女训的,自己却在外面风流快活。 而这里的大多数男人基本上不把女人当人,女人同他们拥有的牛马羊的作用其实差不多,拥有的数量越多质量越好证明男人地位越高。 凌兰觉得博尔术这个人又和草原上的大多数男人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受了汉文化和草原文化的双重影响,他既不满口道德经也不热衷于靠拥有女人来展示自己的社会地位。 这事就更难办了,好像找不到什么事情来约束住这个人,难道要跟他强调自己是个质量不好的女人,像他这样英俊潇洒社会地位颇高的男士,跟自己乱|搞在一起会大大的拉低他的水准? 凌兰心里打着小算盘,抬眼扫视了博尔术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的五官,嘴角勾着抹邪笑,凌兰目测博尔术身高至少一米八二以上,自己顶多也就是个一米六二,在现代学的防身术无非就是踢裆、踢裆、不停的踢裆,问题是博尔术的裆也不是那么容易踢的,比力气那更是白给,自己连弓都拉不开,人家一弓开两箭,没准还能三四箭,没准都能射散也说不定。 “我说了何等难解之事?让你思索这些时刻?”博尔术笑容还在,只是棕色的深邃眼睛又渐渐的半眯起来。 “我若不想呢?” “你若不想可以不脱!” “哦?”凌兰脸上有些欣喜的表情。 “我帮你脱!” 凌兰的笑容还没展开脸又垮了下去,博尔术表情像是更开心了,凌兰琢磨他大概很享受自己这种窘迫的状态。 凌兰心想自己这么起了咔嚓在博尔术面前把衣服脱光,那今天肯定是非生点什么不可了,好歹自己也是个器官长齐全的女人,博尔术看着像器官长齐全的男人,她想要是博尔术此刻在自己面前把衣服脱光没准自己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也许还会上手摸两把,难道现在要把希望寄托在博尔术是个‘残疾人’上面吗? “好!也只能如此了。”凌兰看着博尔术很坚定的说了句话。 她站在博尔术面前仰着头看着他,凌兰伸手正了正垂在额头前的那个铜制雕花的水滴坠饰,用手摸了摸两条又黑又长的辫子,把它们很规矩的摆在肩膀两侧。 她正面对着博尔术缓缓的躺了下去,躺的特直,就跟她上大学的时候在太阳下面拔军姿一样,五指并拢的贴着裤线,表情异常的严肃,“来吧!” 凌兰只是抬头仰望着天,心里是紧张,她把博尔术这人概括为长得确实不错,骑术和箭术也能拿的出手,像他这种经常体育锻炼的人,身材应该也是很好的吧?不知道其他方面行不行?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比较,草原上的男人都经验丰富的,比如铁木真九岁就被他爸送到老丈人家去了,一住就是好多年,生过什么事凌兰也从来没打听过。 凌兰继续保持她挺尸的姿势,博尔术在一旁是安静,过了一会凌兰听见了草丛抖动的声音,她想这家伙过来了?凌兰突然张开嘴开始唱歌,这歌是她穿过来学的第一蒙古歌曲,是在也该的追悼大会上学的,月伦夫人唱的动情,到后来族内的许多人跟着唱,都纷纷的落泪,这里人嗓子都好,大概是常年放牧的原因,歌声都很嘹亮,底气十足唱到婉转之处,抖音常常带着天然的悲伤,凌兰被那歌唱的也跟着落泪,晚上有人拉着马头琴又唱起这歌,凌兰也跟着唱大概然后她就学会了,歌是给故去之人唱的,表达了人们的悲伤和对离去之人的思念,说自己永远不会忘记他。 凌兰唱的挺投入,眼前又有了月伦夫人饱含热泪送别丈夫的情节心里觉得感动,忽然博尔术踢她的脚:“你起来。” 凌兰没理他,因为她正唱到高音的抖音部分,她自己很喜欢这里的曲调曲风,博尔术忽然蹲下,一把耗住她的脖领子把她拽了起来:“不要再唱了!” “此处是我最爱之处,就要唱完了。” 博尔术用拇指和食指掐着凌兰的面颊,凌兰的嘴被迫的撅了起来,终于唱不了了,她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这又是为何?”博尔术掐着她的脸说话都变的不清楚了。 “躺的像个死人一般,唱着此曲我倒要问你是为何?” “此地草美、花美、水美又是难得的温泉,我被你除尽衣衫,天当被地当床,我自然是要为你多加些情调!” “吟唱专为魂去之人所作之曲,是为我加得哪些情调?”凌兰琢磨自己躺在这唱专为遗体告别的歌,可能是挺倒胃口的,不过她本来也是要给他添堵,没想到还堵的挺厉害。 “我只会这一曲,要不此刻你教我一曲,我与你细心学便是。或是我继续躺下你继续脱我衣服,但是你来唱歌,要唱欢快的歌?” 博尔术的脸有点黑,手指控制不住用了点力道。 “哎呦,你这是几成力,脸被你掐穿了。” “我解扣是要洁面怕沾湿脖颈处的衣衫,这你也要捅死我?” 凌兰半张着嘴看了博尔术一会,不知道他是信口编了个理由还是说的是实话:“这不能怪我,我所见此处男子解扣,无一是为了怕沾湿衣衫。” 博尔术看着凌兰,终于把手松开了,他站起身来转身朝他的马走:“竟与你胡闹,都有些饿了。” 凌兰不说话屁股后面跟着他,边走边摘花,摘了满满的一大把各色鲜花,博尔术上了马,伸手拉她,凌兰倒是也挺大方,跟什么都没生似的,借力按了赤云的臀部,倒坐在博尔术的身后,和博尔术背贴着背:“我要编个头环,你慢些骑。” 博尔术催‘赤云’小跑着,凌兰手里忙活着编花环。 “合安答,你日后有何打算?” “日后?”凌兰抬眼想了想:“还未打算些什么?” “你已一十五岁,就从未想过请月伦夫人为你赐一婚事?” “我非此处之人,不会久居!”凌兰还在低着头编她的花,靠在博尔术的背上觉得很是舒服,她似乎感觉到博尔术做了个深呼吸。 “不如同我一起离开?” “同你?我为何要同你一起离开,你这人气势咄咄逼人,做事蛮不讲理,生起气来还要打人,我是喝了*汤?要和你一同离开?” “你所言之人是我还是你?” “你这人……”凌兰冷哼一声:“我既是这般不堪,你还要我同你一道离开?难不成是你喝了*汤了?” 博尔术犹豫了一会:“从未喝过。” “同你一道离开也可,你要娶我。” 博尔术安静了一会:“可娶!” “我要做正妻!” “可。” 凌兰抬眼想了想:“只可娶我一个女子可做到?” “你们宋人男子也不只娶一女子?” “先不争辩我是否为宋人女子,我只问你可做到?” “何等难事,有何难做?” 凌兰心想这都答应?不过再一想,不娶并不代表不睡? “博尔术我再问你一事,你若答应了我便同你一同离开。” “何事?” “你可愿做我的别夫?” “别夫?”博尔术像是在琢磨凌兰的话,想了一会突然急勒了马缰绳,赤云被勒的又紧又急,一下仰了前蹄,凌兰本来还在编她的东西,把博尔术当个沙来靠,手是哪都没扶,这一下她咣当又从马上跌了下去,差一点脸又着了地,快编好的花环也被自己揉烂了。她转头指着博尔术大骂:“博尔术你这个王八蛋!” “你那里是有何词汇描述天下最坏女人的词语,我便拿来用在你身上。”博尔术的样子也挺生气:“我好心好意要娶你?你叫我阿儿刺博尔术做什么?” “我无非是玩笑之言,你何必如此当真?此言如同你说要娶我一般,听闻即忘便可。” “谁与你玩笑?” “不是玩笑,你这人当真是奇怪了,我二人见面吵闹无休,刚刚我还要拿刀捅你,此刻你又说要娶我,不是玩笑又是何为?莫非是你与铁木真结义不安,非要娶他妹妹才可放心效忠于他?” “我二人结为安达,他若有难我必定帮他,何来效忠之说?我不过是替你可惜罢了?” “替我可惜什么?” “戚先生说我心野,我自认是胸无大志之人,不过是不受束缚找些新鲜有趣的事做,铁木真与我不同,他心大掩天,将来必拿你联亲拢络其他部族之用。” “你胡说?” “昨日我二人酒醉,他亲口所言!” “铁木真说要拿我联亲?” “铁木真憾叹他无一胞妹,不然可立即向克烈部王罕联亲。”凌兰满脸质疑的看着博尔术。 博尔术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我只觉,难得一见的有趣女子,若嫁给王罕实属可惜了。”

约定 博尔术像是还在生气,掉转了马头要走。 “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凌兰看着他的背影高喊了一句。 博尔术又把马转了回来看了凌兰片刻,伸手拉了她。凌兰上了马没说话,坐在博尔术身前,赤云跑的不快不慢。 凌兰的心情低落,有种莫名的伤感,她在这里已经和铁木真一家人生活快一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就算她留下来的初衷是因为想要抱成吉思汗这条大腿,可是自从乞颜部四分五裂之后,他们这一家人在草原上过的也是清苦的牧民生活。 凌兰以前从不敢想象自己能过如此清苦的日子,可是日子一天天过下来,她现自己不仅能过,还过的有滋有味,同铁木真他们每日劳作、涉猎、捕鱼,骑马奔跑在茫茫草原,山水,林中,只因捕到了又肥又大的鱼或射下只羽翼丰满的鸟就能开心整整一日,日子过的是简单快乐。 她想就算自己不是月伦夫人亲生的女儿,月伦夫人也的确带自己不错,只是在起脾气的时候偶尔说教,说些身份地位有差之话,可是其实对待她也同对待其他孩子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月伦夫人就是这样,急了就会强调他们曾是多么尊贵地位颇高的身份,以警示她的儿子们少干些与地位不符的事情。 凌兰的心也不是铁打的,无依无靠的一个人,落入这茫茫草原上和这样一家人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假了,她想就算自己是个被养了一年的宠物也不能说丢就丢了吧。想起刚刚博尔术说铁木真要拿自己联亲的事情,越想越不是滋味,她一直觉得铁木真对自己是坦诚,有些事情他不和几个弟弟说也会和自己说,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跪在月伦夫人面前求赐婚,说会对自己好一辈子,就算凌兰拒绝了铁木真,她的心里其实也很是感动。 在现代的时候,她一直拒绝仕途婚姻,她总是觉得那些向自己献殷勤或者来和她相亲的人无非就是看重了自己父亲的身份地位,她的眼前也有许多人顺从了家里的意思为了互相帮衬稳固地位而联亲的人,凌兰对此一直很不耻,不论她是怎么专横跋扈,整天一副趾高气昂谁都瞧不上的活着,至少她心里还对纯真爱情有份向往,所以她的心里总是还记得那个小时候答应过要娶她的男孩,那个时候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营长总是驻扎在部队里,肖凯的父亲从事保密工作常年不在家。偶尔自己的父亲回家一次会带他们俩个一起出去玩,那时候也像她和肖凯也像她和现在的铁木真一样一出去就有说不完的话。 有些时候她竟然忽略了铁木真是铁木真,很多时候她只觉得他铁木真不过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又很有的聊的大男孩,她一直觉得铁木真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因为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说难听点自己不过是个奴隶罢了,铁木真再落魄怎么算也是个王爷,她想原来还是自己傻。无论是何时代女人总是容易犯这种错误,总是容易相信男人说自己是最重要的那个,于是女人就相信自己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凌兰忍不住叹了口气,竟觉得眼里有点热,居然说不清这种哭意从何而来了。 远远看见了毡房,赤云减了度,“我在这里下来,想先去马圈看看,夫人让我出来找别克帖他们,与你胡闹都已经过了正午了,若是别克帖他们还未回来,夫人又要脾气了,我先去看看他们的马回来没有也好想个对策。” 凌兰是想先找个地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怕月伦夫人或者铁木真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之处。 博尔术没说话,只是跳下马来牵着赤云看着凌兰背影。 凌兰紧走了几步,转过头来看着博尔术:“你说要带我走可是真的?” 博尔术棱角分明的脸很是严肃,看起来像是在愣,过了一会他微扬了嘴角,表情变的柔和多了:“真的!” “既是这样,那我便跟你走。只是不用你好心好意娶我,我做你的伴当。” “伴当?哪有女人作伴当的,向人投诚作伴当,自要有诚意奉献,我欲追随也该大人之时,也带了许多族人许多骏马而去。你什么都拿不出来却要作我的伴当?” “你的意思我拿不出那些诚意便做不得?” 博尔术盯着凌兰在看,他牵着马走到凌兰跟前,仔细打量着她忽然伸手把她头上的水滴铜饰拽了下来,凌兰被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额头。 “这个送我,当是你的诚意。” “这个东西不值钱,月伦夫人很早就给我的东西。” “送还是不送?” “你若想要你拿去便是了。” 博尔术把那个头饰揣在了怀里,凌兰转身想走,博尔术一把拉住了她,“我若带你离开还是要与铁木真安达和月伦夫人说是因娶你为妻,不然难以成行。” “好。”凌兰看着他点头。 博尔术转身从马颈上把那个装弓的皮袋子摘了下来:“这个送你。” “送我?这不是你的弓吗?” “你喜欢便送你。”博尔术把那个皮袋子塞进了凌兰的手里。 “这弓我拉不开,我喜欢也无用,你不是说若有部族来袭你拿何抵抗,此刻你送我若遇部族来袭你拿何抵抗?” 博尔术并没回答凌兰这个问题,他翻身上马表情很是开心:“你收了我的弓,便是与我有了约定,你我一同离开之时,弓便又回到我手上,何惧?这弓也确是送你了,待他日你与我回到族内,我再令人做把顺手的送你!你去数马,我去找木仁一同去花海温泉,至少不用担心我若净面他会拿刀捅我。”博尔术转了赤云的马头疾驰而去,凌兰也没管他究竟是不是去找木仁,她是真的拿着那个箭袋去了马圈。 她站在马圈旁数了数,别克帖和别勒古台的确没有回来,她知道这两个人一出去玩就玩疯了。她站在那里想着自己要呈现出何种状态,如果博尔术一会回来就跟他们说,我要和他一起离开,那自己要说些什么? “合安答。”凌兰听见铁木真在身后叫她。 她转过头来看着铁木真,铁木真表情异常严肃,冷的像冰一样。 “一大早你就不在帐中,哪里去了?” “夫人令我去找别克帖和别勒古台他们。” “可曾找到?” 凌兰摇了摇头,转身从铁木真身边经过,想要走回帐中,铁木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为何只你一人在此?” “不曾找到,当然只我一人在此。”铁木真抓着凌兰的胳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越拉越紧了。 “铁木真你放手,你抓疼我了。” 凌兰此刻看铁木真的表情实在有些吓人,两眼像是着了火一样,眉头深蹙在一起。她上手去掰铁木真的手指,却怎么也掰不开。 “合安答,你我朝夕相处已一年有余,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却这般对我?我跪在额吉前要娶你为我正妻,你说你族内有婚约在身百般不肯,可是你同博尔术不过是相见两次而已,却这般轻易的就答应了他,这是为何?我是哪里不如他?” “你……”凌兰皱了眉头,不知道铁木真会在这里突然质问她,凌兰你了半天什么都答不出来:“谁说我答应他了?”凌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脑子是一片混沌。 铁木真一把扬起了她抓着皮袋的手:“这是何物?” “弓。” “谁的弓?” “博尔术的弓。” “这还是不是你答应他了?你收了博尔术的弓还不是答应嫁他?你的头饰去哪了?” 凌兰慌张摸了一下头,没想到铁木真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地方。 “送与了博尔术?你二人私换了信物约定终身?” “谁说他送我弓我二人就是约定了终身?他看我喜欢,说他家中这种弓多得很,所以送我。” “草原上哪个男子随便将武器送与女人,我二人互结安达,互赠匕定一世患难之义。他把弓送你,就是把他的命也一并交给你了,你连他的命都收却不与他约定终身?” 凌兰低头看着手里拎的那个皮袋,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说道,博尔术拽他的铜饰坠子随意,送她弓也显得很随意,她想也许是铁木真想多了,不过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也没必要胡扯些什么了。 “是,我已答应要同他一同离开。”凌兰的话音刚落,铁木真突然低头吻了她,吻的很是用力,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凌兰想躲也躲不开头被铁木真按的死死的,她使劲的推铁木真越推却被禁锢的越厉害,牙齿被撞的生疼,压迫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本想张嘴咬他,却连嘴都张不开了,她似乎觉得有铁木真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她的面颊感到了一点潮湿。铁木真终于离开了她的唇,凌兰并没有在铁木真的脸上看到眼泪,她想也许刚刚是她的错觉吧。 铁木真捧着她的脸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合安答,我若娶不到你,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娶得到你,你记住我今日所言。” 铁木真是真的伤心,脑子里竟闪出了也该的遗言,说此女要是逃遁立碎尸于当下。 他想阿爸心里是认定她是阿里族圣女,也深信合安答所言,怕她效忠别主为他人所用。 可是他却从未将合安答当作圣女,他不过就当她是一个善解人意愿意在他窘迫困顿之时陪在他身边的女人而已。想到这他竟觉得刚刚所言有些心胸狭窄了,只是那一刻想到合安答要与别的男人离去,他真恨不得杀了她。 铁木真脸上又挂上了笑,长出了口气:“我怕你再找不到像我这般诚心待你之人了。” 凌兰想张口问他联亲之事,看着铁木真身后有一双脚有些犹豫想走又想留的。凌兰侧身看见合撒儿正想转身离开。 “合撒儿。”凌兰开口喊住了他。 合撒儿表情尴尬的转过身来:“大哥,合安答,你们……” “何事?”铁木真正色问他。 “那个……蒙力克大人派了人来有要事相商,额吉让我唤你回去。”合撒儿看见掉在凌兰脚边装弓的皮袋,一下跑了过来捡起来:“这不是博尔术大哥的弓,怎么在此处?” 合撒儿看着凌兰又看看铁木真不知道他二人谁会回答。 “他不喜欢了,就送给我了。” “送你了?你答应嫁给他了?”合撒儿表情有点吃惊:“可是你刚刚与我大哥……你二人……” “合安答没有答应嫁给他,博尔术安达要做一把新弓,这把扔了可惜便送与合安答了。” “有这等事?早知他要扔,我就不跑走了,没准他会相送与我。”合撒儿显得有些懊恼,他转头看着凌兰,满脸带笑:“合安答,这弓你用不妥,大小极为不适,你也无力将它拉开,送你也同是可惜,不如你送我吧。” “这……”凌兰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其实博尔术还是要这弓的。 “不如这样,我有一双狼皮靴子,内有羊毡,你如今这靴子前缘即破怕是穿不过冬了,我将那双靴子送你,你将这弓送我,我们互不相欠如何?” “好!”铁木真说了句好,拽过那皮袋塞在了合撒儿手里,他低头看了看凌兰的靴子:“我是待你不好,连双像样的靴子都不曾送与,还不如合撒儿心细。”他紧抓了凌兰的胳膊:“同我一同回帐,见蒙力克的人有何事相商。”

商议 凌兰跟着铁木真进了帐房里,看见诃额伦坐立难安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像是惊喜又像是着急又有些惆怅,凌兰知道月伦夫人是性情中人心里有事是半分都藏不住,其实她自己也是性情中人,只是来这里和月伦夫人比自己倒显的沉稳多了,这一年的部族生活变数不少好像把她锻炼的更沉稳了些。 “铁木真!”月伦夫人看见铁木真进来急急的喊了名字。 屋子里的陌生男人看见铁木真上来行了礼:“蒙力克大人的随伴,苏德。” “起来说话。”几个人围坐在毡塌旁,凌兰跪坐在较远的位置,合撒儿四处看了看,他心急想要出去试那把弓,又怕月伦夫人生气说他不懂礼数,只得跟凌兰一起跪坐在较远的之处。 “蒙力克大人叫你至此处寻我们所为何事?” “泰赤部族长塔儿忽台,示意想要讨伐塔塔儿部族,派人寻了蒙力克大人召集乞颜部族之人,与之一同参战。” “哦?”铁木真的表情是稍有吃惊。 “铁木真!”月伦夫人又开始激动的喊起来。 铁木真摆了下手,月伦夫人一下闭了嘴巴,表情仍是焦急,但是月伦夫人很清楚这个家此时对外是铁木真在做主。 “乞颜部如今已是四分五裂,散在于草原各部,蒙力克大人若召集人马怕是也要费些时日吧?” “大人已回复塔儿忽台,说乞颜部已经不同往时,就算召集旧部也未必能补得了几人几马。塔儿忽台说这是尼伦各部共同之决议,思量乞颜部曾是蒙古部族的大族,这等大事不好不与知晓,蒙力克大人说他自己做不了主要与铁木真大人你商量才能决定。不知为何大人的话竟传到了忽查儿大人那里,忽查儿大人也说要听铁木真大人的意思,这些时日尼伦各部竟有三成部族提出乞颜部还未表态是否要讨伐塔塔儿之事。” 凌兰坐在那很安静的听他们谈话,心里琢磨这尼伦各部至少有一半部族根本就不想和塔塔儿开战,敢跳出来直接说找乞颜部的人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估计还得有不少人持观望态度,但是得给塔儿忽台面子。 凌兰想这铁木真在草原上一年多没人理,那边一出现分歧又全都把他想起来了,这电视剧里是真没演错,甭管那王爷是配边疆还是派去守灵,一内斗就是给到月球的都能把你想起来。 “铁木真,此等良机不可错过。”月伦夫人急的直拍桌子。 “何等良机?”铁木真转头看着月伦夫人。 “塔塔儿与我蒙古部族世仇由来已久,你阿爸被塔塔儿人毒死我永世难忘,与塔塔儿作战我乞颜部何时怕过?也该的儿子绝不后退半分。” “以何参战?” “苏德刚刚说,乞颜旧部之人已被蒙力克召集了些许。” “有多少人?”铁木真回过头看着苏德。 “今日细算有六百有余,不日还会再有些族人受召而回。” “六百?”铁木真冷笑了一下,还没开口说话,木仁挑着帐帘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合安答,听说你和我家大人……”木仁一走进帐,现帐内的气氛很是严肃,大概能看出来是在商量什么大事,木仁收了声不知道要待着还是离开了,正在犹豫的时候,博尔术也走了进来。 “博尔术,来,快些坐于塌前。”月伦夫人表情是欣喜招呼着博尔术也坐在毡塌旁。 博尔术看了木仁一眼,木仁的表情也是茫然,两个人没说话,博尔术坐在了毡塌旁边,木仁跪坐到了另一边。 “博尔术你与铁木真结为安达,若有一日铁木真有大事需你相助,可否尽力一为?” “额吉。”铁木真想要出口阻止月伦夫人,不过月伦夫人情绪很是躁动,已经不太在意铁木真的态度了。 凌兰心想卧薪尝胆这个词对于月伦夫人来说肯定是不适用的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马上让她的儿子重回领袖地位,这么一看铁木真倒显得稳重多了。 “为安达者,一性命,不相弃,定当竭心尽力。”博尔术的表情是诚恳。 “好,既有此意,你阿儿刺氏可否筹集些许人马助铁木真一战?” “额吉,此事哪有如此急急所为?” “怎么不急?尼伦各部还在等你回信呢?” “与谁人对战?” “塔塔儿部族。” 博尔术眉头很轻的皱了一下,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也没接后话。月伦夫人满眼期盼的看着他。 博尔术低头想了想竟不自主的侧头看了凌兰,凌兰也刚好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又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博尔术是不知道怎么一转眼的工夫说开战便要开战了。 凌兰看博尔术只是想知道他要怎么回答月伦夫人。 “安达不必为难,此事可再议。” “为何再议?“月伦夫人又开始拍桌子。 “阿爸纳忽伯颜,常年居于草原偏远之处,族人虽不算少只是大多放牧游猎度日,甚少参与部族战争,塔塔儿部族如今为草原第一大部族,常年征战在外并受封于金国为金朝属部,我此刻召集族人能拿刀作战的成年男子……四千有余。” “你可有同族子侄或是姻亲能同行者?”月伦夫人毫不放弃的继续追问。 博尔术做了个深呼吸:“可勉强筹集一万人马。” “万人?”月伦夫人激动的抓了铁木真的手腕。 “只是……”博尔术微低了下头语气有点闪烁:“这万人也同我部族相仿从不曾参与部族战事。” “博尔术你此话何意,你的意思是你们一听要与塔塔儿开战便被吓破了胆了?”月伦夫人挑眉质问。 “我家大人何时说过害怕了?”木仁忍不住插了嘴。 “一面说有万人,一面却说从不曾打过仗,不是怕是何意?” “夫人息怒,我不过是据实而言。” 月伦夫人还要继续飙,听见帐子外面一阵马的鸣叫,合撒儿一下就窜了起来,他一直等个借口好能跑出去试用他的弓:“我去帐外看看是不是别克帖他们回来了。”合撒儿肩上挎着那个皮囊开心的往帐外跑,木仁站起来一把拉住了那个皮袋子:“我家大人的弓为何在你肩上。” 木仁满脸怒意的高声质问,别克帖和别勒古台有说有笑的掀了帘子走了进来,“乌云压过来了,可能就要下雨了。”别勒古台一进帐说了句话现帐子里的人表情是各式各样,他跟别克帖站在门口收了声。 “你家大人不要的弓,送了合安答,合安答又拉不开,我用靴子刚与她换来。” “谁说我家大人不要?”木仁忍不住高声喊起来。 合撒儿刚刚那句话说完,博尔术的脸就黑了下来,他侧头一直在盯着凌兰看,凌兰和他对视了一眼,现他满脸的怒气,只好很快的将脸转向别处。 “这弓用了三百年的老树的树心,挑了不下五十野生牦牛的牛角,牛筋也是攒了两年里的极品,我家大人怎会不要,我家大人就算不要也不会给你自然是要给我。” “我又没说你家大人给我。”合撒儿语气里有点委屈,像是被人指名道姓的说他偷了别人的武器,他转头看着凌兰求救的口气:“合安答,你倒是说句话,是不是我用狼皮靴子换,你才答应给我的?” “这个……是那个……”凌兰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家大人将此弓赠予合安答是以此作为订亲的信物,以你之言这弓还没有你一双狼皮靴子珍贵?”两个人还在争吵,铁木真“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屋内顿时安静下来,铁木真紧闭了嘴唇,两眼像是能喷火:“合撒儿,将弓还给博尔术安达?” 合撒儿拽着那个皮袋子,很是舍不得。 铁木真侧眼瞪着他:“大哥说的话也敢不听?” 合撒儿终于把皮袋子松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我又没说谎确实合安答与我换的。” “博尔术安达莫要介怀,我这大弟虽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却是玩心甚重,想是一时贪玩才拿了安达的弓。” “我没有……”合撒儿还要辩解,月伦夫人坐在毡塌旁哈哈的笑起来:“博尔术你眼光倒是不错,合安答这一年来样貌长的倒是越来越美了倒是有几分我当年的模样,这孩子聪慧可人很得我心意,你既对她有此心意为何不见你向我提起?” “我家大人正要提。” 博尔术突然转头瞪着木仁:“哪里轮到你说话,滚出帐子去。” “大人?” “我叫你滚出去。” 木仁负气转身掀帘走了出去。 “你还未提我便先知道了,这也无妨,你既对她有意我此刻便做主将她许你为妻,你可满意?” “额吉!”铁木真腾的站了起来,瞪着月伦夫人,诃额伦根本不看铁木真,只是笑笑的看着博尔术。 博尔术不说话,即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嘴角勾着抹笑,看着愤怒的铁木真,又看了看带笑的月伦夫人,侧头看向合安答的时候,凌兰表情平静低垂着眼睑,看着斜前方。 博尔术微低了头:“夫人此刻即便将九天仙女许我,我族人不善战事也依旧是不善战事,铁木真安达若需我前往,我死千次万次也无妨,不过是我一人性命,若真令我带万名族人来战,怕是只给塔塔儿递了口肥羊罢了,何况这万人中有六成还是我借于他部,若一开战我与族人死在战场便可,博尔术断是无颜回部族见赴死族人的家长、妻儿。” “博尔术,你刚刚还说与铁木真一性命,却这般诸多借口,无非就是不想借兵而已。” “不是,夫人你误会我了。” “博尔术,铁木真并非只与你一人结义,克烈部君主王罕是铁木真的义父,与也该大人托命的安达,札答兰氏族长札木合是铁木真的义兄,他们在幼时便结为安达。” “克烈部,乃草原旺族,兵草粮马丰沛,族人个个骁勇善战;博尔术也曾与札木合的胞弟绐察儿有过一面之缘,此人更是爱美如命正妻别妻足有二十余人,夫人若将九天仙女许与王罕或是绐察儿,定能借来所需兵力。” “博尔术,你此话是何意?” “额吉,你为何这般急躁?尼伦各部也未必全意参战,究竟战否还在商议之中,阿爸魂去之时命我掌管部族内外之事,就算当年乞颜部已不复存在,究竟借与不借也是……我、说、了、算!”铁木真说话字字掷地有声,月伦夫人看着他不容反驳的面容,一下哭了出来:“铁木真,若你决议不战,塔儿忽台定要在部族面前说你是个怯懦之人,真是这样必定威严扫地何日才能再竖威望,你不要……不要……为一己私欲错过了重振部族的最佳时机啊?女人又算是什么?算是什么啊?”月伦夫人是真急,一边哭一边拍桌子,脸都哭红了,“你若能重掌蒙古部族,这草原上的貌美女人随你挑拣!想要十个合安答便能有十个合安答啊!” “额吉,你是不是过于掬心于阿爸被害之事,心智不明开始糊涂了?怎会如此这般的胡言乱语!”铁木真是真的生气了,说完此话竟一脚将毡塌上的矮木桌掀翻在地,上面摆的酥油茶散的到处都是。

确信 帐中此刻是乱作一团,月伦夫人坐在一旁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铁木真仍是满脸怒容的做着深呼吸,别克帖和别勒古台站在一旁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偶尔出声劝慰月伦夫人莫要再哭了。合撒儿也是一脸不悦,大概还在想那把弓的事,博尔术直身挺立头微低表情是平静,只是偶尔咬合肌会扭动一下,大概心里也是不痛快,不知道是因为凌兰把那把弓换了双靴子还是因为刚刚月伦夫人叫嚣着借兵之事。那个叫苏德的男人支支吾吾的此刻也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选择劝月伦夫人莫哭。 凌兰坐在帐中的时候,起初还支棱着耳朵想听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听了一会心里明白之后,她就把耳朵放下来了。心里感叹这月伦夫人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大概是由于本身出身贵族一直跟的也是领袖人物,身体上是吃的了苦,心理上是半点委屈也受不得。只要是她想干的事必须得干,天生一副贼大胆,想前不想后,急了什么都豁得出去。 凌兰听了他们说的事想了想基本与自己无关,以她自己目前的状况她也只是在想尽办法的自保,凌兰其实倒是挺能理解月伦夫人这种女人的,她总觉的自己和她的境遇其实差不多,其实她心理上也不想受委屈,只是她比月伦夫人冷静些,想的稍微多了些。 这话谈到后来,博尔术开始跟月伦夫人叫板,说起把九天仙女嫁给王罕或者绐察儿的时候,凌兰本来都听的昏昏欲睡了,博尔术这些话一说完,她觉得自己又醒了过来。侧眼看博尔术的时候,现博尔术那双深邃的眼睛又半眯了起来,凌兰觉得他只要一这样大概就是得往出冒什么馊主意,果不其然博尔术说完这些话不自觉的扫视过了凌兰的脸,看了她的眼又懒洋洋的把目光挪开了,然后月伦夫人就急了,铁木真也急了,然后帐子里就乱了。 凌兰觉的自己又饿又累,跪时间长了腿也疼,她琢磨现在帐子里都在安慰月伦夫人,大概没人注意到自己吧?她把腿挪到了前面摆了个男人的盘腿姿势,开始揉自己的小腿,又酸又疼麻劲串了整条腿,她一边揉一边倒吸气。肚子饿的咕咕叫,一大早夫人让她去外面找别克帖他们,然后她又跟博尔术一通胡闹,弄的心情很不好回来又和铁木真掰了半天自己的婚事又被他强吻了一次,然后是回到帐子里看他们吵架,凌兰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头晕眼花了。她是比不得那些骑马出去的男人,随手行囊干粮火石是必备品,干粮吃完了有弓有箭的弄个鸟烤烤吃,凌兰看这些人的样子都像吃饱了很撑的人。 凌兰开始抡着拳头咣咣的砸自己的腿,终于觉得血脉像是通了,不再又痛又痒了,抬眼的时候现月伦夫人的一双水汪汪的泪眼正盯着自己看,她转头四下看了看现大家都开始看自己了,凌兰挣扎着又把自己的腿侧了回去,跪坐着低着头。 “合安答。”月伦夫人声音在颤抖,但是叫的很温柔。 凌兰抬眼看她。 “你是坐累了吧?”月伦夫人的不仅温柔还满是关怀的口吻。 “到还好。” “从也该大人魂去之后,我们一家人相依为命,我当你如亲生女儿一般,铁木真当你如亲生妹妹,你初来族内之时矮小瘦弱,面如黄泥,如今虽是过了一年清苦日子,却见你出落的越美貌了。” 凌兰没接话,心里琢磨刚才她自己那哭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跟我扯淡了? “合安答,你且凭心而言,夫人我带你如何?” 月伦夫人刚一说完,凌兰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要坏,这古代身份地位的高的人一问下属说我带你如何,一般下属就会咔嚓往地上一跪说您待我恩重如山。然后问话的人就会给下属派一个掉脑袋的活,要不就得去干一个不要脸的事,总之是没好事。说完之后下属还必须的咬着牙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之类的言语。 凌兰跪在那不接月伦夫人的话。 “合安答,我待你倒是如何啊!?”月伦夫人又开始着急的喊起来。 凌兰抬头看着诃额伦:“夫人,你我二人天不亮就已起身,您命我去寻别克帖和别勒古台二人,我已过中午才返回,又于帐中听您商议大事至此刻,一天未进餐食,苏德大人赶来此处,也不知进餐没有?夫人,不如咱们先进餐食再行商议大事如何?” 月伦夫人的声音终于不再颤抖了:“你此话是何意?” 凌兰心想说这么明白了,怎么还问我是什么意思啊:“我是说,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行吃饭吧?” 凌兰一说完这话,帐子里的人都很安静的看着她,凌兰四下看了看暗想难道特别的饿的真就她一个人? “你……你……你是再怪我这一年来没让你吃饱?”诃额伦等着合安答说表衷心的话,可是这她就是不说,诃额伦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本想给她施加点压力,最后让合安答是自愿去联亲搬兵,省的铁木真在这跟她大喊大叫,可是这女人不接她后话,只说自己饿了。 “并非此意,一年来常能吃饱,只是此刻感到饥饿而已。” “合安答,你还未回我的问话。” 凌兰心想这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了,她低着头想了半天做了个深呼吸,跪直了身体:“夫人,铁木真并非是不舍我联亲才要费心思量此事?” “你说什么?” “蒙古部族和塔塔儿部族为草原大部,世仇,常有战事,且蒙古部败多胜少此为人人皆知的事实,蒙古部族已多年未有可汗,也该大人在世时为蒙古部,部族皆听大人号令,才压制了塔塔儿一时,只是也该大人在世时塔塔儿也未比蒙古部弱势些许,战事互有胜负,大人魂去,勇猛一时的乞颜部四分五裂,蒙古部族更无能一呼而群起之人,实力弱于塔塔儿甚多,此时开战实属怪异之举,不可不斟酌思量。” 凌兰低着头一口气说了一堆话,说完之后帐子里是安静,她抬头的时候,月伦夫人表情已经平静了,只是瞪着眼睛盯着她看。铁木真像是一下放松了,挂着抹微笑看着凌兰然后缓缓坐在了毡塌上。 博尔术半眯着眼睛斜看着她,看见铁木真坐下了,也慢悠悠的在毡塌上坐了下来。 诃额伦转头看着铁木真:“你也是如此思量的?” “忽图刺可汗魂去之时,指二伯父捏坤为太子,只是尼伦各部以拥立阿爸为多,才至可汗之位空无至今,如今二伯父捏坤也已魂去,塔儿忽台和忽察儿地位相当,都窥视汗位已久,只看谁先立威于部族之间,此仗无论输赢对我都无半分利益之处。” “怎无益处,若此仗取胜,你可重回蒙古部族,乞颜部也会以你为。”月伦夫人对于铁木真无益之说很是不认同。 “乞颜部为又算何益处?我本就是乞颜部之,此仗若胜,便是将塔儿忽台推向了可汗之位。何况这也是必败之仗。” “必败之仗,对他也是无益啊!” “这……要看怎么说了?”博尔术在一旁插了话,低着头脸上终于带了点笑:“夫人常年伴也该身旁,所闻所见之事均为蒙古部族大事,所行所想自是以蒙古部利益为上,塔儿忽台却未必有夫人之心胸眼界,若是开战蒙古部族虽败,到有可能对他泰赤部有大大益处,借此仗削弱异己之势,却是最佳的时机。” 月伦夫人跌坐在毡塌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刚刚热血冲动的面容像是也渐渐的冷静了。 “借几万兵马倒不是头等难事,只怕我借来兵马也会被塔儿忽台排于站前当草靶之用。”铁木真像是在喃喃自语。 “送死于前,到头来还可将败仗之责尽数算在你的头上,不失为一妙招。” “是啊!”铁木真听了博尔术的话点了点头。 凌兰心想这俩人一个赛一个明白,刚才一帐子闹哄哄的,闹半天俩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那还坐在这说什么说,不如早点开饭得了。 “若是这般苏德回返时就与蒙力克大人明言说铁木真大人的意思是不战?”蒙力克的随伴开口询问着。 “等等,先等等。”诃额伦又着急了,生怕别人以为铁木真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铁木真,你在想想。” “我正在想。”铁木真长出了口气看着苏德,“此事由何而起?” “本是件小事,……”苏德呜啦呜啦的说了一堆。 凌兰坐在听大概意思是说,忽查儿手下的人和塔塔儿的族人生了小规模战斗,忽查儿的人败了,忽查儿本想低调点忍了,结果不知道怎么被塔儿忽台知道了,所以塔儿忽台一直喊着要替忽查儿的人报仇,替忽查儿的族人出气。于是召集各部要和塔塔儿正面开战。 “忽查儿怕失威于族人,不说不打,却叫我来说!他倒是也花了不少的心思。”铁木真作了总结性言,帐子里又安静了。 月伦夫人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叹气,满脸的愁容:“这怎么办?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凌兰的腿又开始麻了,她很小心的向后挪了挪,悄悄的把腿盘在了身前,又开始小动作的揉腿。 “你有何建议?” 凌兰抬头现这个问题是博尔术问她的,一帐子人又都转头看着她。凌兰琢磨我现在最想建议的是开饭,关键是想不出好办法,这些人就都不吃饭了。 “还不曾想到。” “额吉,我们何时开饭,我倒是真有些饿了。”合撒儿在一旁开了口。 “我也是饿的紧。”别克帖忍不住插了话。 “吃!就知道吃!”月伦夫人又开始激动的拍桌子:“你们阿爸与匈奴作战之时,曾六日未进一餐,一样枪挑千人。你们哪一个有你们阿爸半分神勇,一餐不食便无休无止的饿、饿、饿!” “刚刚想到些什么。”凌兰出口阻止了月伦夫人即将飙的前状态。 “说。”铁木真很平静的看她。 “我……主战!” “如何战?以何战?”没等铁木真没开口问,诃额伦到先开口问了。 “借兵!”凌兰低着头说的是坚定。 “这不是又说回前话了?” “并不全是。” “哦?你细说来。”铁木真像是来了点精神。 “我们可向塔儿忽台和忽查儿各借数千人,乞颜部本与他们就是同脉,如今乞颜部人丁惨淡也并非我们本意,忽查儿不想战却不愿直言,我们乞颜部和他们不同,我们是想战,不过是无人罢了。塔儿忽台这么想战就也向他借些人来,全力助他一战,顺了他的意思他应是满意才对。” “好,就这么办!”铁木真猛的拍了下桌子,看着苏德:“你回返时与蒙力克大人说,让他带我向塔儿忽台和忽查儿各借五千人马,我铁木真愿带乞颜部六百族人和这借来的一万兵马,为蒙古部先锋与塔塔儿一战。” 铁木真看着凌兰面带笑容:“阿爸曾说你到此处或为神旨,我原本是不信,此刻倒是有些信了,若有人想将你带离此处,说是与我铁木真为阻,倒不如说是抗神之意了。额吉,开饭进食,开坛好酒,再杀只羊来烤,苏德奔波许久怕是早就饿了!”铁木真没说别的,十分开心的掀了帐帘走了出去。

发现(修错) 乌云压过来却半天不下雨,坐在帐子外又闷又热的,不过一堆男人们的兴致像是很高,有酒有肉的话也多,天很快就黑下来了。合撒儿说自己的箭法精进若是打仗定能把塔塔儿杀的屁流。别克帖是不相信,非要跟他比试,比试了半天还是别克帖赢了,合撒儿又开始说自己的弓不好,早就该换个像样的弓了。 凌兰这一天很累,看着月伦夫人退回帐子里休息,她也起身想要退回帐子里去睡觉了。 “今晚可能会有暴雨。”凌兰转过帐子还未掀帘听见有人跟她说话,她转头现离帐子不远处有块巨石,博尔术坐在上面正仰望着天,“星星都少了许多。” 凌兰抬头看了看:“或许吧。” “我当真是小看你了。”博尔术的脸上挂着笑意,棕色的瞳孔夜晚很是明亮。 “那弓的事情……”凌兰想要解释什么,思来想去觉得怎么解释都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你既不想跟我走,为何要骗我?” “我……并非是要骗你,我确是想跟你走。” “你这女子当真了得,口是心非,如此这般说谎仍面不改色。”博尔术哈哈的笑了几声:“抢马时你说你和铁木真是兄妹之情,我便信以为真实在未曾多想,原来你二人不是兄妹之情,你险些陷我于不义之中,我与他结为安达,离开时却将他心爱的女人带走,此事若传出我在草原怕是再难抬头了。” “他……确实是我大哥。” “现在想来倒是我多虑了,怕铁木真为了他在蒙古部族的地位拿你去联亲,他怎会拿你去联亲,谁要带你走怕是连神意都要破坏了。”博尔术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还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慢慢悠悠的往回走,他走过凌兰身边的时候转过身看她,有点暧昧的伸手摸从凌兰的头上摸到了她垂下来长长的辫子:“月伦夫人说,铁木真要能成蒙古部族之,他想要十个合安答便能有十个合安答。她说此话时我在想,要是我能成为蒙古部族之,岂不是我想要十个合安答便有十个合安答了。” “博尔术你此话何意?”凌兰看着博尔术的表情有些担心,他棕色的眼睛又半眯了起来。 “我只问你一句,若是明日天气晴好,我便要离开此处,你可愿同我一同离开?” “博尔术,与你相约的那把弓,并非是我存意要送与他人,只是我再说过多言语,你所见之时也确是在他人手中,那弓现在又回你身畔,你不要在耿耿于怀,铁木真他……”凌兰还没说完,博尔术突然一把掐住了她的两腮:“你千万莫说出他是天命所归,这草原上的各个部族人人都信天命,遵神意,我却偏不信这些!我只问你与我走不走?” 博尔术问凌兰问题可是手却不松开,他看着凌兰的眼神里全是怒意,许久像是情绪又平复了:“可惜我博尔术对成为蒙古部族之毫无兴趣,草原上不会有十个合安答,就算是有,如此谎话连连的女人我是一个都不想要!” 博尔术没再说别的转身离开了,凌兰进了帐子,躺在毡塌上没多久就听见瓢泼的大雨下了起来。她一夜都睡不安稳,听着外面的雨声由大渐渐转小,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月伦夫人正在梳头,她听见凌兰起来了,转身看她:“我也起晚了,雨大,天也暗。” 凌兰收拾了起身,出了帐子外面草地到处都是泥泞,雨比夜里小了很多只是还在下,凌兰和月伦夫人在忙着准备吃食,准备的差不多月伦夫人让她去叫男人们来吃饭。 凌兰出了帐子没多久,看见合撒儿在努力的往出牵马,她好奇的凑了过去:“合撒儿,你干什么去?” “出去四处看看,只剩合赤温和帖木格,实在是无趣。” “下雨呢。” “下雨碍什么事,刚好牵马去水边,洗洗马也洗洗我,一会太阳出来了在躺那晒一晒。” “夫人说可以吃饭了。” “不吃了,你今日和额吉起身都晚,我带了干粮,饿了吃干粮就可。” “博尔术和木仁呢?” “未见,一早便出去了吧?” “铁木真和他们一起去了?” “大哥去了那山包后面的林地。” “他去林地干什么?” “我早上听见雨小了,本想出去跑马,还没跑过那坡,雨又大了,马蹄上都是泥跑不开,我回返时,看见这么大……这么高,一只雪狼,舌头好长,呲着牙上都是血。”合撒儿拿手比了比,凌兰看他比划的大小根本不像是狼倒像是狮子或者老虎那么大。“那狼,跑进树林去了。我回来跟大哥一说,大哥挺高兴,说兴许可以杀了给你做双漂亮的靴子穿,他骑马拿了弓箭进林子去找了。” “什么?!”凌兰一听一下急了:“合撒儿,你怎么不拦着你大哥。” “我拦他干什么?” “你说谎骗他,还不管他,他一个人进林子很危险的。” 合撒儿一听立刻急了,他翻身上马,朝凌兰大喊着:“我怎么骗他了,我说的是实话。” “那么大的狼,必是狼王,怎么可能独自行走。” “合安答,我从此刻便不再和你说话了,博尔术误会我你也不替我解释半句,大哥还以为我偷了他的弓,我合撒儿何时说过谎话,我句句为真,可你偏就不信,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合撒儿一生气一甩鞭子骑着马跑走了。 凌兰急的朝他喊:“你回来,你跟我一起去找铁木真,林子里有狼群怎么办?” “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他是要给你做靴子又不是给我,我大哥也不是傻子,他若找不到那雪狼难道还不回来了不成。再者说,他不叫我告诉你,我一时忘了就说了,让他知道定是一顿责骂,到时你又不替我说话。”合撒儿催马越跑越远。 凌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是焦急,山坡后面是片大很大的原始森林,凌兰也是听他们说这树林一直覆盖到远山的一处峭壁下面,她自己是没进去过,都是和铁木真或者和他的几个兄弟进过林子的浅处,摘树叶或者摘些野果子,铁木真也总是跟她说莫往林子深处去,老林子里什么都有。 她回了夫人说男人都出去了,别的也没再多说,诃额伦和她吃了饭。没一会雨停了太阳出来,月伦夫人想了想,“我在弘刺部时有一婢女,霍阿黑,我从小便由她照看,前些日子她的孙子来看望,说他们迁到了离这里不远之处,霍阿黑身体不适,怕是在世不会长久,我要去探望她一下算来应是要太阳落山才能返回了。”月伦夫人也牵了马出去。 几处帐子就剩下她和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合赤温和帖木格都躺在毡塌上呼呼大睡,凌兰在帐外手上是在弄晾晒的东西,心里在担心铁木真,从一早就出去了,现在是下午都过去许久了。 又等了些时候,合撒儿终于回来了,把马洗的油光锃亮的,自己都白净了许多,嘴里叼着个草,摇头晃脑的唱着歌,凌兰一看见他返回的身影,就高喊:“合撒儿,你回来看家,我要出去一趟。”凌兰跑到马圈里牵了马,骑上就飞奔了出去。身后是合撒儿高声的询问:何时回来?凌兰也没回答只是驾着马奔跑过那个山丘进了树林里。 马进了树林,起初还能奔跑到后来越来越慢了,外围的树林可能常被人们摘掉果实树叶,叶子是没有里面的密集还能透光,再往林子里面走,是越来越黑了,天还没黑只是被茂密的树叶挡住了天。林子里常有各种动物的鸣叫,越听越觉得慎得慌,凌兰有点害怕,不想在往深处走了,她骑在马上喊着铁木真的名字,呼啦啦的林间的鸟被惊动了到处乱飞,马像是也有些害怕。在地上来回倒脚,树林里地更是湿滑,凌兰又高喊了一声铁木真,又像是有很多东西躁动,凌兰的马越来越害怕了,凌兰心里很是犹豫,想着如果铁木真真是为了给自己做双靴子跑进林子里来,受了伤自己到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她四处看了看,所有的树几乎都长的一模一样,她想在往里走估计就要迷路了,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要回去,她琢磨万一铁木真回去了,自己在原始森林里迷了路就又成了找麻烦的了。她调转了马头刚要走,不知道从树上飞下来一个什么东西,一下撞在了马脸上一下又飞走了,马儿受了惊吓,一声鸣叫开始撒蹄在树林里狂奔。 凌兰拼命勒马缰绳,吓傻的马哪受她的控制,就是不辨方向的乱跑,见着树的空隙就往里奔,树上住的各种飞禽也被这异动吓着了四处乱飞,有些还昏了头的朝凌兰撞过来,凌兰最后只能伏低身体趴在马背上,任由马跑了。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可能是到处乱钻也实在是费体力,马儿终于停了下来。凌兰抬起头现这里和刚刚那处也没太大区别,就是乌黑黑的全是树,她催了马走,马只在原地停着不前也不后的。 凌兰脑子里搜罗着,科普书里那些在森林里辨别方向的方法,什么树叶长的密的就是向阳之处,凌兰抬头哪里看哪还分的出什么密不密啊,根本都看不到树顶树腰都得两三个人才能抱拢。她跳下马来,使劲拽马,拽了半天,那马终于肯挪动脚了,凌兰牵着马在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的,除了泥有些地方还长了苔藓,总之是很滑,树叶上也总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那些存住的雨水,没一会凌兰的衣服就湿了,她心里开始不停的敲鼓,她知道自己迷路了,看着马脖子上挂的袋子,是人们出门的习惯,应付各种突状况,一点口粮和一皮囊清水,自己没带弓箭出来,带出来以目前的箭术估计也射不到什么东西。她可不希望在这林子里过夜,如果必须这样的话,也得找个像样的地方。她牵着马凭着自己的第六感,艰难的前行着。 走了好一阵,她似乎看见了一面山体的峭壁,下面黑呼呼的像是有个山洞,山洞下面一下下的冒着红色的影子,凌兰心想有人?还在生火?有人当然是好事,她的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只是不知道是好人坏人,她把马栓在一个矮枝子上,拿大树当掩护一点点蹭了过去。她看见一个男人正在火堆旁抖着衣服烤火,“铁木真?”她喊了一声,立刻躲在了树后,太远了她只是觉得像并不太确定。这种地方要是遇到个陌生男人自己完身而退那才叫奇怪呢,她从树后露出半个眼睛来,男人抖衣服的手停下来,四处看了看,过了一会轻喊了一句:“合安答?” 凌兰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从树后跑出来很是开心:“铁木真,真的是你啊?”她朝石洞跑了过去。 铁木真看见凌兰也很高兴,从火堆后面走了出来:“你怎么跑来了?你怎么找到这的?” 凌兰跑到近处一看,铁木真脱的全身精挂的满脸笑意。凌兰高喊了一声,背过身去。铁木真也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没穿衣服:“你且等等。” “好了。” 凌兰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心跳的厉害脸都有些红了,她小心的转过身来,现铁木真把裤子穿了,上身仍然赤|裸|着,她做了个深呼吸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凌兰跟铁木真一家人住了一年多,从来都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的身体,即使只是赤身,偶尔会看他们赤|裸上身的在草原上套狼,当成一种娱乐游戏玩耍,回到家中的时候都是将衣服穿的好好的,月伦夫人总是说我们是贵族,不是一般的奴隶和族人,那意思是让他们时刻保持住贵族的气质。 凌兰低着头偶尔挑下眼皮看看铁木真,大概是种族的问题,草原上的男人长的都偏高,铁木真虽然比博尔术小一岁,个头跟博尔术长的相差无几,男人们常年在外奔波,皮肤都晒的很黑,铁木真在火光的映照下棕的有点亮,凌兰不太好意思仔细打量他的身材,可是却忍不住的要看两眼,铁木真常年骑马打猎的,身上的肌肉是又结实又漂亮,别说他了,凌兰经过这一年的锻炼,觉得自己都渐渐往肌肉型女性转变。 铁木真的肩膀很快,胸肌隆起,腹肌的中线又宽又直一直向下延伸,凌兰侧了脸不敢再多看了。 “你站在那干吗,你过来啊,那树上一直在往下掉水!” 凌兰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七八米开外的地方半天都没挪步了,她平静了下情绪低着头走了过去,走进了才看见铁木真的胸前和肚子上有很多红色抓痕,“你受伤了?” “不碍事!你看这个。”铁木真背过身去,指了指洞里的地上,铁木真一转过身把凌兰吓了一跳,铁木真后背伤的十分厉害,一看就是动物利爪抓伤的,从肩头一直划到腰际的深窝处,肩胛处像是连肌理都抓伤了皮肤裂开,似乎都能看见里面的肌肉,干涸和未干的血液涂满了后背。 “铁木真你伤的很厉害的。”凌兰捂着嘴,呼吸都变的加重了。 铁木真侧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后背:“不妨事。合撒儿倒是没骗我,他说看见雪狼,果真是看见了。” 凌兰看着洞里的地上是一只被杀死的硕大雪狼倒在地上,肚子上被划了一道长长口子,白色的针鬃又厚又硬的,四肢十分的粗壮,凌兰觉得这狼要是站起来绝对有一人多高。 铁木真有点得意的在火堆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继续拿着他的衣服烤火,“衣服湿了背伤火辣辣的疼,我一路追它进来,后来本以为追丢了,看见这山洞想在此处休息片刻,不想这狼就藏在山洞之中,一不小心被它搭了肩膀,差点被它咬断了脖子,还好我反应快了些,要不然定成了这物的一顿美餐了。”铁木真满意的摸着那狼皮:“这狼鬃是着实的厚实,带回去给你做双靴子,定能让你又暖和又漂亮的过一个冬天。” 凌兰在铁木真面前跪坐了下来,一时觉得鼻子酸,眼里也热,伸手一蹭有眼泪掉了下来,铁木真看凌兰哭了,有点惊慌:“你怎么了?” 铁木真这么一问,凌兰的眼泪是止不住的掉,到后来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铁木真,你干吗对我这么好?我……算是什么啊?” “我对你哪里好了?额吉总是说待你像亲生女儿一般,今年开春她给家里人都做了新靴子,唯独没给你做。” “我的靴子本就是新的,穿了不到一年。” 铁木真伸手摸了摸凌兰的头:“你哪跟一年前一样啊?我刚见你时,你连马都上不去,如今长高了也漂亮了,头都变的又粗又黑的,我猜靴子也要不合脚了。” 铁木真摸着凌兰的长辫子,很轻的放了回去:“哭什么?倒像是我欺负你了?” 凌兰还挂着眼泪,抬头看着铁木真,伸手摸了摸他前胸的伤,手刚一碰到铁木真的身体,铁木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莫要碰我?” “很疼吧?” 凌兰看着铁木真脸红红的,抓着她的手很是用力,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她,她想铁木真后背的伤一定是钻心的疼。 “你等等。”凌兰把手抽了回来。 到洞外沿着树根,石头缝隙里转了转,她把皮囊水袋拿了下来,回到铁木真身边:“我摘错没有,是不是这种,夏如草,你说可以镇痛的?” 铁木真看了看点头说是。 “我帮你擦擦后面的伤。”凌兰跪坐在铁木真身后,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方法也只能用嘴嚼,“你忍着点可能会很疼。” 凌兰小心的把嚼烂的草叶涂在铁木真的伤口上,刚一碰那伤口铁木真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疼了?” “不甚疼,只是突然被吓。” “凌兰。” “嗯。”凌兰意识到了什么,侧头看铁木真:“你叫我什么?” “只是想起我们初相见时,你说你叫巴巴凌兰,我觉得很是拗口,此刻一想是不是这名字只有我一人知晓啊?” 两个人都很安静,凌兰只是很认真的在擦铁木真背后的伤。 “合安答?你收博尔术安达的弓是不是答应了嫁他?” 凌兰的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想了一会:“没有!” “我铁木真是乞颜部族长,蒙古部一时的旺族,却从来不曾送给心爱的女人任何珍贵之物,说出来也实在是有些难堪了。” “铁木真我不是因为你给不了我值钱的东西。” “那是为何?我实在是想知道为何?”铁木真转过身来看着凌兰:“我们一家人过的好好的,博尔术刚来,你却要动心思和他走了。” 凌兰看着铁木真很小的声音:“我……怕你用我联亲搬兵?” 铁木真看着凌兰反应了一会,突然伸手把她轻揽进怀里,凌兰也没反抗,很轻的靠在他的胸前,主要是怕碰到他的伤。 “我哪舍得用你联亲?我怎么会舍得?你为何会这么想?” 凌兰靠在铁木真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很厉害,她看见铁木真一侧上臂的内侧有一个v型胎记,凌兰猛的坐直身体,抓着那个胳膊看着铁木真:“你这是什么?” 铁木真低头看了看:“胎记,生下来便有。藏于胳膊内侧,不易察觉。阿爸说我生下来身上便有秃黑长矛的枪头,定是战神转世,将来必要和我一同上战场厮杀,可惜我还未与他同赴战场,他就魂去了。” 铁木真说完之后看着凌兰,现她的眼泪一对对的往下掉:“你又为何伤心?” 凌兰一边掉眼泪嘴角却有微笑,她轻轻的靠在铁木真怀里,长出了口气:“我不是伤心我是高兴的,原来真的是你我早该想到,是我傻除了你也不会有人不论我是何人是何地位对我这般好了。”

交托 凌兰仍然靠在铁木真的胸前,脑中想起小时候曾和肖凯一起去参加游泳班,游泳老师教他们做伸展运动,凌兰也曾指着肖凯胳膊内侧说他那里蹭脏了。 “这是v,是胜利的意思,我爸说将来得当将军一定能打胜仗。”那表情就和铁木真给她讲解的样子一模一样。 “天暗了,我们早些回去吧,再暗些怕是寻不到回去的路,狼群也要多了。”铁木真轻揽着凌兰说的声音很是轻柔。 “嗯。”凌兰答应了可是两个人谁也不起身,只是相拥坐在火堆旁边。 “林子里的树都长的一般模样,怎么寻到回去的路?”凌兰很小声的询问着。 “我来的时候在树上刻了记号,天黑便要看不真切了。” “哦。”凌兰坐直了身体看着铁木真,火光映的两个人的脸都红红,本就是夏天还围着火坐,两个人的额头和鼻尖都有些冒汗。 两个人脸离的很近,似乎都能呼吸到彼此的气息,“合安答,不知今夜会否有雨?”铁木真又伸手轻扶凌兰的辫子,顺手扶过她的脖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凌兰的呼吸变的有些加重,铁木真的脸近的都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饱满的嘴唇微动,有时是轻柔的话语,夹杂着偶尔的沉重呼吸,凌兰看着他脖颈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自己觉得都有些燥热了。 “你的衣服湿了。”铁木真的声音仍是很轻。 “树叶上都是积攒的雨水,骑马乱闯进来,将衣服都打湿了。” 铁木真将手缓缓的挪到她的颈前,解着凌兰脖颈上的扣子:“脱下来烤干些,穿久了怕是要生病的。” 凌兰没出手阻止铁木真,只是低着头她觉得自己脸应该很红,“哪寻的这些干枝树叶,外面雨下的这么大,你怎么就能在这里生起火来。” “兴许是我运气好,这洞里倒是满堆的干草叶子,不知是不是有人在此露宿,积攒了不少。”铁木真将凌兰的外衣扣子已经解开了,向下褪去,露出了凌兰的半个肩膀,铁木真长长的出了口气。 凌兰本就是白色肤底,再加上她还常趁人不备之时拿些奶上的油皮子到处摸摸,皮肤比一般草原的女子要滑润的多。 铁木真侧目盯着凌兰白润的肩膀,一只手放在上面揉捏着,力道不轻不重的,铁木真的手有些粗糙,这草原上男人的手都有些粗糙,几乎找不到古文里记述的那些翩翩佳公子,舞文弄墨摇着折扇附庸风雅之人,这里的男人拿弓箭最多,要不就是马缰绳或者套狼套羊的绳索。 铁木真很艰难的将眼睛又转回到凌兰脸上:“若是再花时间将衣服烤干,天定是要晚了,我们今夜怕是再难回去了。”铁木真盯着凌兰的眼睛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手却不舍得离开她肩膀半分,眼睛里满是渴望。 凌兰看着铁木真的眼睛过了许久,凑上去轻吻了他的唇,“那我们今日便不回去了。” 铁木真像是还在斟酌凌兰的话,突然间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像是一团瞬间爆的棕色烈焰要将周围燃尽一样,将凌兰拉进怀里疯狂而激烈吻她,他的一侧手臂垫在凌兰后背腰际,棕色结实又沉重的身体压了下来,凌兰顺着铁木真的力量躺在了他的臂弯里,想着他的伤却是哪都不敢碰他。 铁木真的唇滑到了耳畔颈窝间,轻咬她的耳垂。 “铁木真你的伤。” 铁木真仍在执着他的吻,过了一会沙哑的声音在凌兰的耳畔:“不碍事!” “那我要碰你哪里才好?”凌兰其实很想抱紧他,只是眼前总是铁木真肉皮迸裂的后背。两只手摊在身体两侧,铁木真突然抓起她的手腕,嘭的一下放在了自己后腰上,凌兰的手一下碰到了他的伤,她想把手收回,铁木真按着她的腕子不让她动,凌兰心里都替他觉的疼。 铁木真的唇贴在凌兰耳畔,声音里透着些浑厚的性|感:“我说不妨事,就是不妨事,你莫要多言我实在不喜欢。”铁木真话音刚落一手附在了凌兰的胸前,凌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外袍已经被他褪去,中衣也全然敞开着,这里也不流行穿个肚兜什么的,自己的上身的风光也尽数呈现。 她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现代的时候她从来没交过男朋友,她基本上看哪个男的都不顺眼,人家一对她好,她就将男人定义为趋炎附势攀附福贵的人,要不就是受家庭所迫的政治婚姻,她不是告诉人家要勇敢的去追求真爱就是直接告诉人家自己特瞧不起他这种人。如此这样造成了她对这些事情根本没机会了解。她只知道男女凑在一起要如何做这件事,但是到底是什么感觉她是完全不知,也不好奇更没花心思研究过这些。 此刻她是再难说出话了,也顾不得铁木真背后的伤,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背,控制不住的呼吸加重,全身燥热难耐的拧着劲的向下腹移去,嗓子里难忍的出了一声闷闷的呻|吟。铁木真终于放过了前胸的柔软,连在她耳边磨蹭,极小的声音道:“我倒是喜欢听你的此声。” 凌兰被铁木真说的面红耳赤,看着看铁木真表情是一脸的认真,根本不像是男女欢|爱时调戏的言语,凌兰心想他大概说的就是他的感受吧。铁木真的一只手在用力的扯着凌兰的裤带,可能太过用力都能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凌兰早就感受到铁木真蓬勃之势已经压在她大腿根部许久,凌兰的心里还真有些害怕,她一把抓了铁木真的手腕,“你慢一点,我有点怕。” 铁木真表情有点迷茫:“慢?好……那我慢点。”铁木真很慢的解凌兰的裤带,凌兰的裤腰松了,他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很慢的向下探去。“如此可慢的合适?” 凌兰抬起身怒目瞪他:“铁木真,你定是故意如此!” 铁木真看着凌兰的表情想着她的话:“我慢的不妥?”很正常的询问,手却已经滑向了凌兰密|地。凌兰没有准备,先是被吓的惊叫一声,然后是自己深沉的呼吸伴着嗓中的嘤|咛之声。 铁木真听着凌兰的这声,觉得全身血液疾奔向两腿之间,本就是胀痛难耐,此刻更是难忍。铁木真将自己的长裤褪去,把全身释放出来,徘徊在凌兰的两腿间轻轻的磨蹭:“合安答,你除我之外可曾和别的男人如此亲近?” “不曾,为何如此问我?”虽然凌兰知道草原上的男人根本不在乎女人是不是第一次的问题,可是此刻铁木真问她以前和别的男人有过关系没有,还是让她有点不太高兴。 “那应是会疼一下,你莫要大叫。” “你除我之外曾与几个女人亲近?” 铁木真本要躬身进入,合安答一问他停下来看她,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我若说不曾,你可会笑我?” “这有何可笑?” 铁木真低下头来吻凌兰,凌兰又开始变的昏昏沉沉的,铁木真又贴在她脸旁耳语:“你叫我慢我便顺你的意思慢,你来来回回这许多问题,可是我半刻都等不得了,你可否与我先行欢|好之礼,我再回答你那些许问题?” 凌兰看着铁木真认真的表情有点想笑,还没开口说话,铁木真那蓬勃之力已经探头而入了,凌兰一下紧张的全身纠紧,铁木真的额头上都是汗,被凌兰禁锢的前后动不得,“竟会是这般难行?”铁木真犯愁的嘀咕了一句,腰上一使劲,跟着是凌兰大叫了一声,铁木真是紧张:“疼了?” 凌兰是自内心的觉得疼,不过只那一下,她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那感觉便渐渐淡去了,剩下的只是自己被充满的感觉。她看着铁木真摇了摇头。 “你再忍耐片刻,就要尽数没入了。” “啊?”凌兰和铁木真来来回回的纠缠了半天,疼劲都过去了,闹半天他还没全进去,凌兰到真想看看铁木真是什么尺寸。凌兰倒是听人说过,第一次不会那么好受,可是俩人都是第一次此刻实在是难以形容…… 铁木真倾泻在凌兰身体之中时,两个人都累瘫在地,凌兰看着外面天已经大黑了:“看来我们得等天亮才能回去了。” 铁木真把凌兰拉进怀里,让她躺在自己的胸前,抓着凌兰的辫梢在扫自己的手掌心,“我阿爸送我去弘吉刺部的时候,说德薛禅是弘吉刺人人敬重的智者,让我尊重他和他的女儿。我刚去弘吉刺的时候才九岁哪懂这些,懂了之后时常想着阿爸的话,还没一年蒙力克就来弘吉刺接我说阿爸出事了。如此一算除去合赤温和帖木格,我虽是家中老大,兴许倒是家中最晚一个行男女欢|好之事的男人,合安答你莫要笑我。” 凌兰靠在他的胸前听铁木真说的到真是有点吃惊:“别勒古台不过一十三岁!” “部族未散之时他暗许过一个族人收作别妻,那女人像是比我还大一岁,与他相好了数月,只是那女人最后还是随泰赤部的人走掉了,别勒古台哭了整月。若是那女人不走,待别勒古台一十六岁娶了正妻之后,倒是能收纳她为别妻了。” 凌兰听铁木真说的心里有点别扭,她想那女人在别勒古台娶妻之前就是个通房丫头,一时竟觉得和自己境遇相同,她很想开口问铁木真自己算是什么?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来此处宫斗的,她不过是来寻找与自己缘定的那个人,不管那人的前世是王侯将相或是乞丐流氓,不也还是他吗?三仙说他们在茫茫轮回中迷失了自己,已经有十世不曾在一起了,这么一想八百年前倒是这十个轮回中的一回,凌兰想她来此处就是来将这个‘十世不曾’终止的。 凌兰躺在铁木真的臂弯里觉得很舒适,过了一会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隐约觉得有热气吹在脸上,睁眼的时候现铁木真瞪着眼睛离的很近的看着她。 “你可是睡熟了?” 凌兰眨了两下眼睛没说话,心想睡熟了还能睁眼看你。 “若是还未睡熟,你可想再与我……”铁木真满眼的欲|火难耐,没说完话手就附在凌兰的肚子上向下抚去。 凌兰抓住铁木真的手腕咯咯的笑起来:“铁木真你我二人又非野人,此地也不是何景色绝佳之地,外面的狼叫一声紧似一声,你倒是兴致颇高。” 铁木真自顾自的行事,低下头来轻吻凌兰的脖颈,嘴里仍在喃喃自语:“阿爸曾说部族之,做事要稳重求妥,以部族利益优先!我现在想我刚刚行事实在有些太急了,不够稳妥也未曾多考虑你如何受益,内心实在懊悔,我此刻便来补救一二……” 凌兰没反抗,只是笑的更厉害,她想铁木真这人其实算是诚实稳重少年老成,此刻竟想出这么理由来。 凌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从茂密的树叶里都能投进光来,铁木真正在洞外把那头雪狼的尸体捆在马上,衣服已经穿戴整齐,只是看他上衣的背部被狼抓的一条条的,结痂的伤口仍能看见。 铁木真听见了响动转头看她,笑容很是灿烂:“醒了?快些起身吧,再不回去额吉定会以为我二人出了意外。” 凌兰仔细的穿衣服,低头看自己身上有许多吻痕,想着要是被人看见实在是不好意思,她把每个扣子都系的好好的。她和铁木真同乘一匹马,另一匹马驮着那只一百多斤的雪狼,两个人边说边笑的回了家。 铁木真此刻的心里是别提多开心了,他一只手揽着凌兰的腰,一只手勒着马缰绳,时不时的还要在凌兰的耳后和脖颈处亲吻一下,他本就是想自己是一族族长常对合安答许诺却一样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手,总是对喜欢的女人空言相对,说的再漂亮也却是叫人失望,博尔术那么珍贵的弓说送就送了,眉头也不眨一下。铁木真本没过多想法,只是想合安答能念着他的好动心留下来,草原本就是倚强而居,女人更是如此。 虽然他也想过合安答或许不是这样的人,要真是那样她要走早就走了,干吗还要留下来,可是合安答要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自己也真说不出什么来。如今他心里的愉悦难以用语言形容,他也知晓合安答并不是因为博尔术出手阔绰才要离开这里的,起初只是想送双珍贵的靴子给心爱的女人,如今是把合安答的身心都得到了。 诃额伦几个儿子一直在帐外站侯,诃额伦说再稍等片刻,若铁木真他们还不回来,便要一同进林子去找。 合撒儿最难过,因为月伦夫人差点又用鞭子抽他,他远远的看见铁木真和合安答的身影,终于高兴的大喊起来:“额吉,额吉,你看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铁木真看见家里的那几顶帐子催了马,马儿小跑起来,跑到帐子前铁木真跳下马来,转身抱合安答下了马。 合撒儿冲到铁木真跟前咧嘴就要哭:“大哥,你可回来了。” “唉!铁铮铮的男子哭什么?” “大哥,你若再不回来,我怕额吉是要打死我为你偿命了。” “胡言,额吉哪会如此?” 最远处的那个帐子,博尔术和木仁已经骑在马上了。木仁凑在博尔术身边轻声言语:“大人,铁木真和合安答已经安全回返了,我二人就此离开吗?” 博尔术轻轻的点头,两个人转了马头要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再稍等片刻吧,还是与铁木真安达告别为妥。” 铁木真拉着凌兰跪在了月伦夫人的面前,面有喜色:“额吉,儿子和合安答整夜未归,令您担心了,实则该罚。” 凌兰是有点害羞不太敢看月伦夫人。 月伦夫人没有说话,眼睛扫过铁木真又看了看低着头的合安答:“你二人……” “儿子想请额吉为我二人挑一吉日,我要娶合安答为妻,合安答也是愿意。” 合撒儿围着那匹扛着雪狼尸体的马转悠,没想到大哥还真把那只狼杀了带回来了,他转头看着铁木真的背影,现他后背受了伤。听着铁木真的话,一下没忍住脱口问出来:“大哥,你这后背的伤,是让这雪狼抓的还是让合安答抓的啊?看似不轻啊。” 合撒儿刚一说完,别克帖和别勒古台捂着肚子哈哈的笑,凌兰羞的脸更红了,把头压的很低。

告别 “自然是狼抓的。”铁木真回头看着合撒儿表情是略带怒意。 合撒儿看见别克帖他们在笑,意识到自己说话鲁莽了,他撇了嘴去拽马背上的雪狼:“大哥,你杀的这头狼,大的很。给合安答做了靴子不如也与我做一双吧?” “合撒儿,我们在说你大哥的婚事,你却在这无端端的说些不相干的事情。”月伦夫人皱着眉头又开始大喊,把合撒儿吓了一跳,他大概看出来额吉又生气了,只是不知道这怒气是不是因为他。 诃额伦看着铁木真和合安答跪在自己面前心里充满忐忑的感觉,虽然她和合安答同吃同睡了一年多,还是感觉对这个年轻女子太不了解。主要是这女子实难掌控,诃额伦觉得自己到了这个岁数,跟着也该见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也时常参与族内议事,虽然也该常说她是脾性焦躁,她自觉自己比一般的草原女子见多识广有男人的眼界,心胸也是常以部族的大局为重。 可如今身边这个年轻女子想事似是比她更周到些,如果只说是因她性子比自己沉稳又不像是全部,诃额伦常感觉合安答有她自己的心思,对部族之事是脱在外态度,虽然她在也该魂去的时候说自己会留在此处不离不弃,却让人觉得她未必会真的如此做,诃额伦当初想既是铁木真喜欢,那就干脆让铁木真收她作了自己的女人,也让这女人四处飘忽的心思稳定些。 结果她却偏偏以自己有婚约在身给拒绝了,她当时心里极不痛快倒不是因为这女人拒绝了她为他们做主的婚事,最让她不痛快的是铁木真张嘴竟说谁想要做蒙古可汗之言!诃额伦觉的自己儿子像是一头栽进去了,如今这二人双宿在外整夜未归,现在看来已然是行了夫妻之事,此刻他们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赐婚,诃额伦更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了。这女人要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以大局为重到罢了,就怕是那种仗色乱局的女人,那铁木真就当真毁在她手里了。 “你那金国边陲的部族婚约如今是要违逆了吗?” 凌兰觉的诃额伦这个问题是真难回答,她想这真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不过她现在的心境和当初是不同了,她侧头看铁木真的时候现铁木真也在看她,虽然脸上是在笑,不过神情里都是期盼,又像是有些担心凌兰会说出那些不确定的言语。凌兰想来想去说再多别的借口到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明自己心意。 “我愿嫁铁木真为妻,此生不悔终身不离!” “你心意转变的当真是快,这又是为何?” “额吉,定是我大哥趁昨晚夜黑人静,在外强要了合安答的身子,许了她些许承诺,合安答无奈才答应了他。”别克贴忍不住在一旁插了话。 “我没有!”铁木真一听别克帖这话一下怒了,像是要站起来准备打他,凌兰在一旁拉了铁木真的手,铁木真才没站起来。 “夫人,并非是铁木真强迫于我,是我自愿的,我自愿做他的女人。” “谎言,当真是谎言!我前日与木仁大哥闲聊,木仁大哥亲口所言,说你私下与博尔术大人互订终身,博尔术大人才将他珍贵的弓赠送与你,是盼与你想好之时你与那弓能一并同回他身边。只这短短数日你又改了心意愿做我大哥的女人?” 别克帖说到这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额吉,阿爸魂在之时,常常教诲我们要做重情重意之人,长兄铁木真怎可不顾合安答与博尔术的婚约抢了他安达的未婚妻,这事要是传于尼伦各部必遭人耻笑,不尽我们兄弟几人脸上无光,连阿爸也会为此蒙羞啊!额吉,您心如明月,长兄此为怎可姑息?应好好责罚才不负阿爸教诲之意,还请额吉做主!” “这话说的在理啊!”木仁在一旁忍不住插了句嘴。他这话刚一说完博尔术反手就着着实实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木仁觉得自己差点飞出去,他一侧脸颊火辣辣的疼,跌坐在地上很委屈的看着博尔术。 “你这无事多言的毛病何日才可改得?”博尔术表情冷峻的斜瞄了他一眼。 木仁被他一打一看的自己觉得有些眼热,他心里实在是委屈,只是看博尔术的时候,现他眉头皱的略深了一点,他想他要是真被他家大人给打的哭出来,不仅是丢自己的脸也是在丢他家大人的脸,想了想把这种想哭的冲动忍了回去,没说话揉了下面颊站了起来。 木仁本就对这事耿耿于怀,主要他家大人欣赏女人的心思实在怪异,戚先生为他解释说,你家大人与一般的草原男子不同,所以他也不是一般草原男子的心意找个貌美会生养的就可,木仁当时很是不解地问,难道要找个貌丑不会生养的?戚先生说你不过就是一般草原男子所以我与你说你也不解。 木仁也并不想弄清楚戚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大人的阿爸纳忽伯颜是拿这个儿子真真的无法,又盼他快些娶妻生子心里又疼惜的不愿逼迫他违心行事。那日博尔术与他说合安答要与他们一同离开,虽然没说他们是互订了婚约,只说相赠信物相约同行。木仁总觉得像是能看出他家大人提起此事面有半分喜色,别的他也没多想就觉得他家大人难得碰上对眼的女人。 木仁从小和博尔术一起长大,阿爸是纳忽伯颜的那可儿,他虽然比博尔术年长三岁,起初他还是当兄长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就变成了随从,倒不是因为他身份地位比博尔术低,主要是他从心里崇拜博尔术,他觉得他行事果断样样精通,好像没有他家大人不知道的事情,有时候他问博尔术:“大人为何知道如此多的事情?” 博尔术常笑着回答:“那是因为你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博尔术和木仁站在不远处,本是打算和铁木真告别,结果铁木真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跪在月伦夫人面前请求赐婚,他们也不好打断插话进来,只能站在不远处等他们说完,只是没想到后面别克帖会冒出这些话来。如今他回身一巴掌把木仁扇飞出去,倒是让刚刚还在吵闹的人都看向了他们。 博尔术想了想凑上前去向月伦夫人行礼:“夫人,我和木仁今日要离开此处返回阿尔刺氏,本意要与铁木真安达告别,见夫人处理家事,是不应插嘴多言,只怪我平日对木仁少加管教,还请夫人莫怪。” “博尔术,我额吉是明理之人,你若还心念合安答可与我额吉明言,你二人有婚约在身,我额吉会为你做主,你仍可带她一同离开。” “你在此胡言乱语些什么。”铁木真站起来一把将别克帖掀翻在地。 这一下别克帖呜呜的哭起来,“额吉,这怎是长兄所为?他从未待我如亲生胞弟,他定是觉得我是赤所生。” 凌兰知道这别克帖有一种很重的自我保护意识,本来就是小老婆生的孩子,结果他亲妈还被别的族给劫走强娶了,他生怕在这个家里吃一点亏,本来不是他吃亏的事,他都觉得别人是在故意针对他,处处提防着铁木真,铁木真一有错,他第一个跳出来指证他还要拉着他的亲弟弟别勒古台,别勒古台没什么心眼,反正跟别克帖一样都是赤生的,他哥说干吗他就跟着干吗。如今别可帖跪那哭,别勒古台也跟着跪下来跟着哭:“三哥又没说错,我们二人又不是奴人,大哥怎可随便出手打人?”凌兰看见月伦夫人的表情像是烦的想要骂街。 “我从未与博尔术有过婚约!”凌兰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她一说完,别克帖和别勒古台都不哭了,所有人都看着她,凌兰低着头谁也不看。 “笑话,那你为何相约和他一同离开?” “我与他约定做他的那可儿一同离开。” “天下奇谈,谁人听说过女人做别人那可儿的?你敬献了何物他收你做那可儿,几羊几马多少女人?难道是你将自己敬献让他收你作那可儿?” 别克帖一串质问之后,凌兰侧头看着博尔术:“我所言为虚?” 博尔术表情很平常,略带笑意,根本不理会凌兰的问题,他只是走到铁木真面前态度很是诚恳:“我今日离开怕是数月之后才能相见,我此番所行和铁木真结为安达,实则博尔术所幸,他日若有需博尔术效力之事,明言即可,安达言我必行。”博尔术回身从他的马脖子上把那个装弓的皮囊摘下来,走到合撒儿面前递给了他:“你若喜欢的紧,我便送你,无非是玩物,并不贵重,他人言语渲染过重,木仁的话更是听不得,太阳初起所言太阳中悬他自己便都忘了,一听即笑罢了。” 博尔术看着别克帖和别勒古台:“下次再见之时,我送你二人一人一把,只会比此把好不会比此把差。” “当真?”别勒古台一听这话一时激动的脱口而出。 博尔术笑着点头:“句句为真!” 博尔术站在铁木真面前和铁木真行了拥抱拍肩的告别礼仪,只有最亲密的兄弟才是如此,他和木仁上向月伦夫人行了礼,牵马上马调转马头绝尘而去,从头至尾一眼都没看凌兰。

安排 别克贴现一切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草原上女人被抢是男人头等丢脸的大事,心胸再宽广的男人对此事也是忍不得的。抢安达的女人更是最背信背义之举,额吉是个极其要脸面的女人,如今博尔术就站立于旁,他想就算额吉心里再想护着铁木真,她也绝不会容忍他做这种事情,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她更不会私心的护着他,一顿责打是免不了的,肯定还会做主把合安答还给博尔术。那时候他就会看见大哥极度伤心的样子,想起来心里都觉得痛快。 别克帖心里对铁木真是一万个不服气,从小阿爸就对大哥用的心思最多,虽然铁木真九岁就被送去了德薛禅的家中,可是族内一有事情,阿爸就会忍不住念叨两句:若是铁木真在倒是可以问问他是何意见? 不是因为阿爸对族内事物没有主见,明明就是随时都在想着替铁木真竖威立信,让族人早就隐约意识到乞颜部日后的族长必是铁木真了。 别克帖常感觉到自己在阿爸心里是个可有可无的孩子,特别是自己的亲生额吉被篾儿乞抢走之后,阿爸带着族人去杀了篾儿乞的许多人,回来之后说未曾找到他的额吉赤。 可是也有人私下里偷偷告诉他,其实也该找到了赤,只是赤觉得自己已经被篾儿乞的领强占了,自己实在没脸回来见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该也没强求她,就自己带着族人回来了。并与他随身一并见到赤的几个人吩咐,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别克帖宁可相信是他们未曾找到自己的亲生额吉,这样他还可以认为也该对自己的额吉有份留恋,可是他心里偏就觉得偷与他说的那个人说的到是实话,要是也该执意将赤带回,好好待她族人又怎会看她不起,自己的额吉不回来,阿爸也不强求,别克帖觉的自己真是无依无靠了。 阿爸要不是为了去看铁木真也不会被塔塔儿毒死,也该生前想办法为铁木真立威,到头来还是人去族散,本就是变成孤苦伶仃的一家人了,可是诃额伦还总是教育他们尊重大哥要像尊重族长尊重阿爸那样,别克帖是打心眼里不服气。 他本想碰到了指责铁木真背信背义的大好时机,可是博尔术却对这个事情表现的毫不在乎。合安答一口咬定她并未和博尔术有过婚约,博尔术也不对此事评论,大大方方的把他们所说的信物送给了合撒儿,还说要送他和别勒古台一人一把,别勒古台一激动高兴的忘乎所以,早就把与他共同指责大哥之事抛到脑后了。 博尔术诚心实意的和铁木真做了最亲近的告别,心中并无半分芥蒂。从头到尾都没对合安答表现出半分不舍和留恋,虽然嘴上并没直接回答合安答的质问,只是态度和表现像是已经承认合安答所言不虚。 别克帖此刻觉的自己就是那个博尔术口中所说听信了木仁胡言乱语还铭记心中之人,博尔术走了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了。 博尔术一走,诃额伦心里的重点也不在别克帖指责吵闹的事情上了。铁木真为表诚意又跪在了额吉面前。别克帖抹了把眼泪,站起来退到很远处,他心里也知道博尔术不追究此事,自己再闹也是半分益处都没有了。 诃额伦蹙眉看着铁木真和合安答,思忖了许久:“几日前,蒙力克大人的随伴苏德来此商议与塔塔儿作战之事,苏德领了你的意思返回蒙力克大人之处复命,塔儿忽台和忽察儿究竟何意还未明示,只是上次苏德所言,说乞颜旧部已有不少族人受召而回,想是他们也心已明了寄居他部领地也是不好抬头为人的,何况也该魂在之时,乞颜部族人都是仰天而居。” 诃额伦长叹了口气看着铁木真:“你到了这个岁数,若为乞颜部族长,帐房里毡塌上没个女人,族人心里会当你是不经深事的孩童,想想也无益处,既然你二人有这份情意,额吉也没什么可阻拦的,不过就是你想要合安答这个女人的事情而已。” “别克帖和别勒古台,博尔术和木仁走了,他们住的那个帐子已经空出来了,你二人搬到那个帐子里把大帐子留给你长兄和合安答居住。”月伦夫人说完话想要转身离开。 “额吉此话的意思是同意我娶合安答为妻了?不知我二人何时可行拜神拜祖之礼?” “与塔塔儿战事在即,你此事又急的什么?” 铁木真转头看了看凌兰,又继续看着月伦夫人:“只想以此明示我娶合安答的心意。” “向谁明示?此处就是你的几个弟弟?你无非就是想让人知晓她是乞颜部族长的妻子,不日蒙力克就会带族人回转,你到那日明示岂不是更好?” “这……”铁木真有点犹豫,他觉得额吉的话说的有理,只是怕凌兰心里觉得委屈。 诃额伦一看铁木真这份犹豫劲就有点想要火,她内心对铁木真寄予厚望,其实她觉得这个儿子也很争气,行事沉稳老练,胸怀宽广大器,就是遇到这个女人的问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思前想后生怕这女人受了丁点委屈。 “你若想她是你心爱的女子,待她如你心爱的女子,他日族人看在眼里谁人不知?拜神拜祖之礼想来都是多余的,你可想让我与你细说,额吉与你阿爸拜神那日有几人知晓?如今乞颜部谁人不知我是也该罕的正妻?” “谢夫人成全合安答和铁木真二人!”凌兰在一旁插了话,心想月伦夫人把那段都提起来,看来离脾气不远了。通常族人都很回避诃额伦嫁给也该的那段历史,可是其实族人各个知晓。 诃额伦被也该抢回乞颜部的时候,只是也该带了他两个表弟,把月伦夫人按在地上跟也该随意磕了个头,就被推进帐子跟也该行夫妻之事去了,诃额伦没日没夜的哭了整整两个月,别人都说也该罕是好耐性,就由着她哭。 时间久了也该倒是一如既往的对诃额伦很好,更重要的是诃额伦现也该既是部族的领袖又是部族的英雄,诃额伦是从最开始的怨恨到后来的喜欢,最后她对也该是彻彻底底的崇拜。 凌兰能感觉到在诃额伦的心里已经再难找到哪个男人能越她的亡夫。她一心想把铁木真培养成越她丈夫的男人。凌兰听出月伦夫人话里的意思是她诃额伦也没与也该行什么拜神拜祖的婚礼,她也一样是也该正妻。 凌兰想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又要吵起来,那个别克帖是个心眼极小的鬼人精,抓住个把柄就要兴风作浪一番,她不想让铁木真为了他们的事情总是在月伦夫人面前和他的兄弟争吵。 月伦夫人见凌兰同意了她的安排也没再说些别的,回身要进帐房的时候看着别克帖和别勒古台还有合撒儿:“以后莫要直唤合安答姓名,要尊为长嫂!” 铁木真的兄弟为他们二人腾了帐子,凌兰一走进帐房,就开始四处收拾起来,她想这里就是她和铁木真的新房了,她一定得按着自己的心意把这里收拾的干净漂亮些。 铁木真从身后抱住了她:“合安答,我是让你受委屈了。” “你让我受何委屈了?” “本来想让额吉尽快为我二人择一吉日,行拜神拜祖之礼,如今怕是要拖到族人返回之日了。” “你额吉说的倒是不假,夫人也未与你阿爸行礼,族人也个个敬她。你若待我像你阿爸待你额吉一样,拜神拜祖到不是多重要的事了。” 铁木真把凌兰抱的更紧,嘴唇在凌兰的一侧耳畔脸颊磨蹭:“我定能比阿爸做的更好,不知我铁木真是哪世修来的运气能娶你这样善解人意、聪慧又心胸开阔的女子。” 凌兰被铁木真蹭的很痒,她一边侧着头躲他一边咯咯的笑:“你这话可是真心实意?从未有男人像你这般夸我。” 凌兰这话刚一说完,铁木真一下将她横抱起来,几步走到毡塌旁将她丢在上面,凌兰一下摔的晕晕乎乎的,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现铁木真已经极快的把他那被狼抓的破破烂烂的外袍脱掉了,棕色的精壮身体袒|露于前,铁木真那又沉又重的身体压了下来,凌兰伸手去推却被铁木真抓住固定在了脸颊的两侧。 “铁木真,太阳刚过中悬,你我二人进帐片刻你这是又要干什么?” 铁木真看着凌兰一副认认真真的表情:“你的好只为我一人准备,我一人体会即可,若是别的男人也像我这般夸你,我从心里不依。”铁木真低下头开始吻凌兰,从唇吻向面颊又滑向了颈间,铁木真的手探进了凌兰的衣服里从腰际揉捏着向上抚摸,凌兰被铁木真挑拨的情绪浮动呼吸加重,她实在觉得二人大白天刚一进帐就做这些事不妥,混沌间顺着铁木真刚刚的话,很小声的嘀咕着:“铁木真……常听……常听旁人说你心胸如天般宽广,若如你所言岂不是别的人不可再夸我了?” 铁木真的吻停了下来,他撑起了上身,面有柔和的笑意看起来很是温柔,他掐着凌兰的下巴在她的嘴上又吻了一下:“我心确如天际般宽广,若有一日能有别的男子以娶你为幸,像我这般夸你,只有一个条件。” “是何条件?” “我死!” 凌兰看着铁木真的表情是温柔又平和,只是他所说的话却是让人心里翻涌许久:“铁木真,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自是要好好活着,我怕有一日我魂去了,别的男人娶了你不会像我这般待你了。” 铁木真轻解了凌兰的外袍,中衣的扣子也被他解开了一两颗,他有些急切的低头吻着凌兰的锁骨,手还在不停的忙活着。 “大哥,你出来看,我能用箭射穿草靶!”合撒儿一边笑一边大叫着掀了帐帘窜了进来。凌兰听见合撒儿进来了捂了脸一声大叫,铁木真赶忙直起身来拽了他的外袍把凌兰的身体盖上,转过身的时候合撒儿已经大喊着掀开帘跑了出去。 铁木真起身追出帐外,合撒儿已经跑出了五丈开外,铁木真略带怒意的喊他:“合撒儿,你怎么这般不懂礼数,长兄长嫂的毡房你怎可说进就进。” 合撒儿转身面有尴尬之色,他一直朝铁木真作揖:“这怎可怪我?我怎知你二人青天白日一进毡房,就急于倒在毡塌上做这种事情。大哥你莫要生气,我下次不敢。”合撒儿一边往后退一边朝铁木真高喊。 铁木真被他这举动弄的更是生气,气的他竟觉得有些好笑,“你于我过来,你这般高声是怕额吉听不见吗?” 合撒儿看铁木真朝他走来以为他要过来打他,他转身一边跑一边喊:“大哥,你快些回去干的正事,我的事不当紧,明日在让你见识我射穿箭靶也可。”合撒儿跑远了,铁木真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不知这个大弟何时才能成长的心智成熟一些。 铁木真转身要回毡房的时候,看见月伦夫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表情不喜不怒带着些威严:“你这般赤膊在外高喊到是懂礼数的行为?还在此教诲合撒儿?还不快回去把衣服穿上。”

笑闹 铁木真回到毡房里的时候,凌兰已经把衣服都穿戴妥当了,还为铁木真翻了出件新的外袍。 “合撒儿若总如此作为到不知该不该出门为他求一婚事了。” 凌兰开着新的袍子示意铁木真穿上,铁木真轻叹了口气,心想好好的气氛被合撒儿就这么弄没了。 凌兰把门帘卷了起来高高挂起,从外面可以清楚的看见帐子里面,她想这样月伦夫人心里大概应该好多了吧。她翻看着铁木真的旧袍子,小声的嘀咕着:“这旧袍要如何处置?” “你若能补就补起来,那件穿的有些小了,倒是可以给合撒儿穿。”铁木真低头弄着他的腰带随口应了句话。 凌兰举着那袍子透着光看,后背被抓成了好几条,她想铁木真也够可怜的,一件旧衣也不舍得扔,还要留给弟弟穿。只是她根本不会针线活,刚刚铁木真还在夸她聪慧可人,她是真张不开嘴说自己不会,她在想要不自己试试,可是又怕补不好让人笑话,还在犹豫要怎么说,铁木真一把把袍子抓了过去:“到不知已是坏成如此模样,补好了合撒儿也是不要的,丢弃即可。” 凌兰的表情有点复杂,她也不知道是铁木真看出她补不好这袍子还是真觉得这袍子坏的厉害。她想如今她是找到她的那个他了,要在这里好好的过日子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光靠坑蒙拐骗估计是不行了。凌兰看着铁木真想心事表情是在呆,听着帐外有马蹄的声音。 铁木真出了帐,凌兰也跟了出去,老远看见苏德带着跟另一个男人一起骑马奔来,马跑到跟前苏德和男人下了马,单腿跪在铁木真面前行了礼。 “大人,蒙力克大人派我二人为前站,特来禀明蒙力克大人已经带了乞颜部族人拔营动身,以此处相聚,算来要三两日才可到达。” 月伦夫人听见马蹄声也走了出来,别克帖和别勒古台也纷纷走了出来。 “蒙力克大人的行动很是神啊!”月伦夫人掩饰不住的笑意。 “大人已派人去了塔儿忽台和忽查儿的领地,送信之人还未回返,若真有战事,相聚此处也好商议,与大人一起拔营的有一百乞颜旧部,蒙力克大人已经派人去通知寄居在别族领地的乞颜部族人至此相聚了。” “好、好、好……”夫人一连说了七八声好,差点要笑出声来。 “我二人怕是要在此讨扰大人两日。” “啊!”别克帖忍不住出声,表情是抱怨,抱怨的话却没说出来。 铁木真眼睛扫视了他的脸,转头看向苏德,“我与合安答已结为夫妻,待乞颜部族人回返之后,我二人要择一吉日行礼,还要委屈你二人与别克帖他们挤上两日。” 苏德的表情起初是吃惊,没想到他刚离开几日,铁木真竟娶了坐在帐子里捶腿出主意的女人,苏德的反应也快只停顿了一会,马上和另一个随从上来给凌兰行礼:“夫人!” 凌兰觉得突然陌生人跪在面前给自己行礼还真有些不适应:“快些起身吧。” 两个人站起来,面带喜色:“大人的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看来大人重领乞颜部为蒙古部族之日子也是不远了。” 铁木真被苏德说的很是开心。 “如今夏日炎热,我二人睡于草场之上也可,不过两日而已。” “这怎么好?”月伦夫人插了话转头看着别克帖:“与你二人挤挤是够住,待蒙力克大人来了就为你二人搭个新的帐房,一人一处!” “真的?谢额吉!”别勒古台一听这话,激动又没忍住,别克帖仍撇着嘴谢了月伦夫人。 凌兰一下午都在收拾她的新房,铁木真在和苏德还有同来的那个人攀谈,傍晚的时候,月伦夫人叫凌兰去她那里,她拿出新的羊毛毡被让她拿回去铺床塌之用。 月伦夫人想了想又从收纳用的木箱子里拿出个木头盒子,凌兰打开看是几样饰物,很久都没见诃额伦带过了。 “这几样东西你拿回去,乞颜部族长的妻子样子不应寒酸,这是也该罕在的时候找了手巧的工匠特意为我做的,现在族里是没这样的人了,以后有了再给你做新的。” 凌兰说了感谢的话拿了东西往帐外走。 “合安答。”诃额伦开口叫住了她:“你今日不同往时了,原先你若怪人怪语说过无人在意,过去就算了,如今你是铁木真的妻子,铁木真的几个弟弟在看倒是其次,乞颜部的族人不日便会齐聚此处,你要时刻记得你的身份,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你决意追随铁木真,那你的丈夫就如你的日月星辰一般,你事事要多替他想,要以铁木真的心意为重。” 凌兰看着月伦夫人愣了一会:“是,夫人。” “若有外人在你唤我夫人,若无外人在你同铁木真一样唤我额吉便可。” “是……额吉。” 太阳西落,在山腰留下半片红霞,草原上刮起了微风很是凉爽,晚饭后合撒儿缠着苏德要比试骑马抓羊,最后一堆男人一并参加了此项娱乐,夕阳下绿草场六匹骏马四蹄狂奔,传来阵阵笑声。 凌兰和月伦夫人站在毡房处看着他们,满脸欢乐的笑容。 眼看铁木真策马朝肥羊奔去,苏德从另一个方向奔来,他大概是看到自己会和铁木真同时到达,苏德微放了缰绳,马的度慢了些。与铁木真同侧的别克帖却加了鞭子,追上了铁木真的与他齐头并进的同时低下身去抓住了肥羊,两个人来回牵扯了几下,铁木真一下脱了手,别克帖抓着肥羊冲了出去。 别勒古台立刻高声大喊:“三哥的身手好生了得!” 铁木真骑在马上哈哈大笑:“别克帖,你这马术大有精进!力气也是不小,刚才这一下竟被你抓脱了手。” 别克帖牵转马头跑了回来,嘭的一声把羊丢在铁木真马头前:“大哥,这样好没意思!不过是戏耍,你何必让我?” “我没有让你,我确是抓脱手了。” “你抓羊后腿,我抓羊颈绒,你连腕|子都不转一下便脱手了?” 铁木真被别克帖质问的一下说不上话来,“戏耍而已你何必如此认真。” “大哥好生奇怪,你不与我认真较力怎知我要输你,还是你心中早已认定我必要输你?” “你……”铁木真面色沉了下来,不知如何应答。 凌兰侧头看着月伦夫人,诃额伦的额头已经拧成了疙瘩,本来都是高高兴兴的场景,一下又变奇怪了。 凌兰小跑了几步上去,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肥羊,又转头看着苏德:“苏德,你这人也是好没意思,本就是戏耍,刚刚明明是你的马快,你却存心要让铁木真大人,令他兄弟二人分不清输赢,你若不放缰绳他二人怕是连羊毛都摸不到的,你快些下来把你的肥羊拿走。太阳落山,天色暗了,都早些回去休息了。” “哦,是!”苏德跳下马来把羊抓起来搭在马背上:“夫人的眼倒是锐的很,只是我刚刚转马之处比铁木真大人近了许多,才放了些缰绳。” “你们是比试抓羊又不是跑马,你能在那处牵转马头,倒是你的幸运了,将肥羊留住待蒙力克大人带族人到达之日,你献出来烤了吃如何?” “夫人,一下便说中我心里想的事情了。” 铁木真哈哈的大笑,从马上跳下来,其他人也跟着从马上跳下来,他靠过来牵了凌兰的手:“我家夫人,最能解别人心事了。天暗了,不玩了,回去休息了。”铁木真把缰绳搭在马颈上朝合撒儿道:“把你大哥的马一并牵回马圈里去。”他牵着凌兰慢悠悠的走了回了毡房。 天已经暗了下来,草原上只有月光和星光,毡房的毡塌上放了个很小的方木矮几,点一盏小小的油灯,微风从卷起的窗卷处吹进来,将火苗吹的一跳一跳。 铁木真一走进毡房就开始宽衣解带,凌兰从一个储物箱子里拿出件棉麻的织物,压箱底的东西她收拾新房的时候现的,那衣服是件中衣织的不好,针脚又粗又大到处都是针线的空隙,凌兰觉得这材质应该很透气的,她还自己做主把袖子剪了,用她蹩脚的针线活把袖边缝了缝。 她举着那衣服示意让铁木真穿上。铁木真好奇的看着她手里举着的东西:“这是何物?” “衣服。” “我知它是衣物,你举着它又是为何?” “让你穿,晚上睡觉会觉得舒爽凉快!” 铁木真哈哈的笑个不停,一把抓过那衣服来扔到毡塌上,他一低身将凌兰横抱起来,快步的往毡塌走去。 “铁木真,你快放我下来!” “好!”铁木真将凌兰放在毡塌上,开始十分迅的脱凌兰的衣服。 凌兰一把打开了他的手:“你这男人奇怪的很,进房连话都不说就是这些。” 铁木真听凌兰说的笑的更大声了,铁木真的手停了下来,只是身体结结实实的压了下来:“你这女人也好生奇怪,我脱了外衣你却叫我再穿,只说是为凉快。” 铁木真把头压下来,靠在她耳边低语:“我倒是想不明白,是穿衣凉快,还是如我这般赤身更凉快了。” 凌兰一低头,自己的脸一下就红了,心想这家伙动作到快,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裤子都脱掉,一副斗志昂扬的状态。 “你快把裤子穿上!”凌兰很大力的一把推开他。 “为何?”铁木真被她推的躺在了毡塌上,用手撑着头侧身看着凌兰:“现在穿上一会还是要脱,想来都觉得麻烦。” 凌兰从一侧搬过个木盆来,用那剪下来的两个袖子当毛巾,拽着铁木真的胳膊擦拭着,“如此热天你在外骑马抓羊许久,浑身汗渍,我新铺的毡被我怕被你弄脏了,也让你睡前能凉快些!”凌兰抓着那布,在擦铁木真的前胸,顺着擦向了前腹部,铁木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莫再擦了,只觉越擦越热,未有任何凉意。再者说,一会咱俩必是要大汗淋淋,只有我会弄脏毡被,你却不会这是何道理?” “哎呀!”凌兰一生气将那布丢进了盆里,心想她是彻底被铁木真打败了,关键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都是认真诚恳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调戏她,细一想也好像有那么点理,既然是改不了他的生活习惯,只能顾自己了。 凌兰又从木盒子里拿出个小方盒来,这倒是引起了铁木真的兴趣,他凑上来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你这是何物?” “马奶木桶边上刮下的马奶油。”铁木真拿过盒子对着光看了看,又闻了闻:“不像,马奶油微黄,你这颜色还要深些。味道也不像,有点像……” “我加了两滴松油盖了膻味,还调了花草汁进去。”凌兰蹭了点油抹在手脚上,来回揉了揉。铁木真坐在她身侧,看着她拉着她松散到腰际的长闻了闻。 “难怪你身上总是有淡淡的花草香气,皮肤也是这样滑顺。”铁木真伸手摸了摸凌兰的手:“你活的倒是精致仔细,草原上的女人要都如你这般,男人怕是要受苦了。” “受何苦?” “睡觉要穿衣,起身前要将裤子穿起来,要躺毡塌还得先擦身。”铁木真揽着凌兰的腰,吻着她的脖颈慢慢滑向了肩膀:“好……香!”铁木真声音低沉,像是情|欲又被带动了起来:“以后这东西也别再抹于身上了。” 凌兰被铁木真吻的心里痒痒的,想躲却被他揽的很紧:“为何不可再抹了?” 凌兰的外袍被退到了肩膀之下,铁木真轻吻着她的后背双手放在她的胸前揉|捏着:“只想让你和一般的草原女子一个味道。” “我就是一般的草原女子。” “不是,我铁木真爱慕的女人怎么会是一般的草原女子?怎需这些东西与她人相别!”铁木真腾出一只手来把那个木盒子盖上:“明日就丢了吧。” 凌兰心想以后要长久过日子了,本想磨合磨合生活习惯,结果铁木真没一样按自己意思来,现在连擦脸油都不让自己抹了。 铁木真说话从不是高声叫喊,语气也不是咄咄逼人,表情也常是温和带笑。可是就是感到一种十分强势不容反抗的态度。 凌兰从那木盒子里蹭了点油出来,转身看着铁木真笑:“我若是不能抹,不如你抹些吧,扔了可惜,你手粗脸也粗,抹光滑些,省的你划坏我的皮肤。” 凌兰伸手要把香油抹在铁木真脸上,铁木真伸手来挡,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不要,快与我拿开。” “抹点吧。”凌兰转过身来很执着的还要蹭在他的脸上。 铁木真抓着她的手:“莫要再闹了,明日起身合撒儿他们若闻我脸上有花草香气,我要如何应答。” “实言。” “如何实言?难不成要说,我脸上涂了你们长嫂的奶?” 铁木真这话一说完,两人都愣了,过了一会凌兰开始拍打铁木真的前胸:“铁木真,亏你是乞颜部族长,竟说出如此不堪的言语。” 铁木真笑的都有些要岔气了,他一边伸手躲着凌兰的拍打,一边想要抓她的手腕:“是我一时语失,未过心明想让你抓住把柄这般计较。” 铁木真和凌兰还在帐子里打闹,听着帐外一声闷咳,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时了,还这般笑闹?不怕被人听见笑话?熄了油灯早些安睡。”月伦夫人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两个人侧耳听着月伦夫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铁木真一把搂着凌兰的腰,翻身将她压在毡塌上。 “都怪你!”凌兰看着铁木真炙热的眼神抱怨了一句。 “嗯,怪我!”铁木真转头用拇指和食指掐灭了灯捻。 “铁木真,你那么掐灭灯捻,手会不会又热又疼?”凌兰极低的声音好奇的询问着。 “手倒是不会,只是别处此刻是又热又疼……”

重振 凌兰的醒来的时候天刚微微亮,自从她和铁木真过起了牧民的夫妻生活,诃额伦像是整天拿个放大镜盯着她看,原来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有事没事找个不被注意的地方往那一站,现在这方法已经完全不适用了,她那个虎落平阳的贵族婆婆绝对是没拿她当外人无论她站在哪,月伦夫人都能三眼之内找到她,看她哪做的不对必然要找个机会各种训诫。 苏德已经来了三天了,算起来蒙力克他们差不多今天要到了,凌兰想今天肯定是要很忙的,月伦夫人说让她早些起来帮忙煮酥油茶,凌兰很小心的坐起了身,铁木真看起来像是还在熟睡,呼吸很是均匀沉稳。 她很轻的转身披了外袍,两只手迅的编着一侧的头,她刚要起身忽然一双大手从后面拦腰将她抱住一下把她带回到毡塌上。 “铁木真!”凌兰靠在铁木真怀里很小声的抱怨了一声,抬头看铁木真的表情是闭着眼睛像是还在睡觉,呼吸仍然均匀,只是手上用力把她按在怀里。 “铁木真你早醒了,还与我在这装睡。” 铁木真闭着眼表情是平静,只是微微上扬了嘴角。 “月伦夫人昨晚特意嘱咐让早起帮忙煮茶,一会太阳爬上了山坡,夫人又该责备我起晚了。”凌兰拿手推铁木真的前胸,铁木真却将双臂箍的更紧了前胸的肌肉都因为用力而鼓了出来,凌兰张嘴咔嚓就是一口。 铁木真低声轻喊,翻身把凌兰压住面有笑意:“你这只小母狼,一点不顺你的意思就咬人。” “谁让你与我装睡,好话说了几遍都不听,不让你疼怎能醒?” “怕晚起遭额吉训斥,额吉若听你刚才言语怕是要更怒了,哪有这般对自己丈夫的?性子如此野的女人怪只能怪做丈夫的没好好调|教。”铁木真变了一副严肃认真的面容,指着胸前红彤彤的牙印:“这可是你刚刚咬的?” “是。”凌兰的表情也变的很认真。 “你可知错?” “何错?” “你这一口便咬到你丈夫的心了,我刚刚心疼了。” “那便如何是好?” “受罚!” “如何罚?” “自然是也叫你心疼。”凌兰还没系好扣的袍子又被铁木真给掀开了,他低下头来啃咬着凌兰的胸前。弄的凌兰又疼又痒,凌兰也不敢出太大声,她一把推开铁木真,铁木真倒在她身侧哈哈的笑出来,凌兰扑上去捂了他的嘴:“让你额吉听见又要斥责咱们。” 铁木真拽着凌兰的手放在他胸前的牙印上揉了揉:“凌兰。” 铁木真和凌兰独自在毡房的时候,铁木真就如此叫她,凌兰听着也觉得顺耳。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半夜便醒了,到此刻都不曾再睡着。” “何梦?” “梦见你为我生了一个儿子,梦中我带他一同骑马打猎,他的眼眉甚是像我,一直唤我阿爸,于是我就在梦中笑醒了,想起儿时阿爸带我骑马打猎的样子。” “想了一整夜?”凌兰好奇的问铁木真。 “嗯。”铁木真将手放在凌兰的肚子上,轻抚一下:“莫不是真的怀了儿子?小儿神才托梦于我?” 凌兰推开了铁木真的手:“才几日便能知道你有儿子了?” 凌兰坐起身继续整理了她的衣服,侧身编着一侧的辫子。 铁木真枕着一只胳膊,另一手在抚顺着凌兰身后的长:“你从今日便要将此事常挂于心,虔诚所致定能实现心意,小儿神托梦必是有理可循,我连咱们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凌兰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她转过身趴在毡塌上看着铁木真:“你整夜未眠就是在想你儿子的名字吧?” “是啊!”铁木真掐了掐凌兰的下巴看着她笑。 “那我们儿子叫作什么?” “拖雷,你觉得如何?” 凌兰眨着眼想了想忍不住笑出了声。 “为何笑?你不喜欢?觉得不妥?” “喜欢,很好!” “那又是笑什么?” 凌兰心想难道我要跟你说我想起了射雕英雄传的情节了,拖雷和郭靖结义那段,那岂不是还要解释郭靖是谁?金庸是谁了? “只是在笑,你满口儿子儿子,那可曾想要是生了女儿叫作什么?” 铁木真眨了两下眼睛看着她:“倒真是未想过生了女儿叫作什么?” 帐外听见月伦夫人一声轻咳,凌兰知道夫人已经起身出帐了,她赶快将靴子穿好,往帐外走:“那你今日岂不是有事可做了?可以想要是生女儿叫什么为妥。” “阿拉海别可好?”凌兰要掀帐帘的时候听见铁木真在身后问了一句,她转身看他:“好,你为孩子起什么名字都好。” “你还需虔诚以你丈夫心意为重,先生儿子再生女儿,你定要尽力一为。” “铁木真,你可知道生儿生女又不是我一人做主。” “所以才叫你心意虔诚,神明必能领会,你可能做到?” 凌兰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明明是男人的事,他倒好给推到神那去了,她把帘子放下来,看着铁木真:“好,我从今日便虔诚向神明示,我凌兰尽力给你生十几二十个儿子,让你铁木真带着他们骑马打猎,你可满意?” 铁木真听的哈哈的笑着从毡塌上坐起来:“这草原上再难找懂我心意的女子,只你合安答一人。” 凌兰和月伦夫人在准备早上的吃食,煮了很多的奶茶大概是为了招待蒙力克他们。 “常能听见铁木真这几日由心欢笑,这是他阿爸也该魂去之后少有之景,他心境能如此愉悦倒是好事。”月伦夫人一边在忙着手底下的活,一边像是在跟凌兰闲聊。 凌兰觉得月伦夫人说话像是个引子,听着像是要夸她不知道后头要说些什么。 “也该对铁木真用心最重,铁木真行事也最得他阿爸心意,做事知深浅懂礼数,许是他一心谨遵着阿爸的教诲,对男女之事深知倒是比他几个兄弟晚了许多。铁木真出生之时,满面红光,啼哭之声族人皆能听闻,也该罕说他日后必成大器,你如此聪慧也能看出铁木真与他几个弟弟的行事之别。他是心胸广阔的男子,男女之事能令他心意愉悦一时却未必能令他心意愉悦一世。” 月伦夫人停下手里的活转身看着凌兰:“说你聪慧可人,你心中必是能明晓,只靠皮相令铁木真日日将一个女子有别于其他女人,怕是女人头等难做到的事。” “我二人皮相皆不为重,他说我有别于其他女子,自是因为他在我心中也是有别于其他男子之人。” “铁木真是也该罕的儿子,他自然是有别于其他男子!你若是能如此想我倒是安心了,我是怕你像别的女人那样,日日只想毡塌欢|愉之事!” 诃额伦说完这话凌兰的脸都不自觉的红了:“额吉多虑了。” 她想铁木真这几天是早上也乐晚上也乐,对于诃额伦三十几岁就没了丈夫,整天让她听这些是挺让人不痛快的。她想铁木真今天起来没准还会黑眼圈精神不好,问题是那也不怪我啊,谁让他一宿不睡觉光给他儿子想名字来着。 男人们起身吃了早饭,凌兰看着铁木真的精神状态很好,红光满面的眼圈也没黑,心里是稍微放松了一点,一早苏德和那个随从就开始四处步量,在地上钉几个木钉做标记,大概是设计人来了帐子要怎么搭。 凌兰看着地下自己的影子判断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远处隐约看见了马队后面似乎还有牛群、羊群,有骑马的有走着赶牛赶羊的,度不快稀稀拉拉摆了好长的距离,马队又行进了一段距离,领头的人似乎也看见了此处的几个帐子,队伍之前的几个骑马的人,开始加鞭催马,大概有二十来人越跑越近,凌兰也看清了跑来的人,至少她一眼就认出了蒙力克。 铁木真的一家人已经站在帐外等候了,凌兰站在铁木真的斜后侧,看着铁木真的脸难掩的喜悦和激动的神色。 不远处蒙力克先跳下马来,跟随他一起跑过来的人也都纷纷下马,蒙力克上前给铁木真轻浅一揖,其他的人都纷纷跪在了地上:“乞颜部族人受感召而回,以后要仰仗铁木真大人您了。” “望铁木真大人庇佑,从今日起我等愿与乞颜部日日同存,绝不背弃!”跪在地上的人都纷纷表了忠心,凌兰看见月伦夫人此刻已经热泪盈眶了。 “蒙力克辛苦你了。”铁木真说了句夸赞的话。 “大人言重了。” 蒙力克向月伦夫人行了礼,其他人也跟着行了礼。 铁木真向蒙力克介绍了凌兰此时的身份。 蒙力克到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苏德回复时说,铁木真大人身边有位见识颇为不凡的女子,我早就猜到是你了,你如今做了铁木真大人的妻子,倒是你所说的顺应了天意啊。” “正是!” 凌兰正跟蒙力克说话,老远处又奔过来几匹马,第二梯队也已经到了,一匹马上跳下来两个人,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老头一看见铁木真激动的嘴唇直哆嗦,年轻人五官清晰一看是个俊朗的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他带着少年一起跪在了铁木真的面前:“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我。” 铁木真皱着眉头仔细看他,像是并没人认出他来。 “扎儿赤,你也回来啦?”月伦夫人一下喊了出来,眼泪再难控制,开始不停的往下流。 “我带了儿子哲勒篾一起来投奔大人,也该大人魂在之时,我就是为大人牵马放鞍之人,如今我岁数大了,铁木真大人若需我牵马放鞍,我仍可效力,我若牵不好马,我的儿子哲勒篾愿作大人牵马放鞍之人,我们愿作孛儿斤氏,世世代代的仆人。” 铁木真躬身将他们搀了起来,看着哲勒篾笑着点了点头:“如此英挺的男子怎可做牵马放鞍之人,我以后定像兄弟般带你。” “不敢。”哲勒篾一听又要跪,铁木真掺了他:“这是你长嫂,你以后可如此唤她。”铁木真跟哲勒篾介绍着凌兰。 凌兰朝他点头微笑,哲勒篾看着她也在笑,越笑脸越红轻喊了一声:“长嫂……夫人!” “为何看你长嫂却像是要笑。” “大人莫怪,只觉长嫂像一旧识。” “何处旧识?” “泰赤部曾办跤力骑射娱兴,我随同伴前去观赛,见一高个棕眼男子,骑射了得,愿用十匹骏马换一瘦弱女奴,当时心生好奇,不知何样女奴能值十匹骏马,便多看了两眼,倒是和夫人有几分相似,不过那女子站的远又摔到泥中,看不真切。”哲勒篾刚一说完,扎儿赤就使劲踢了他一脚,他噗通一下又跪了下去:“你这孩子,毫无见识,夫人怎会与你所说女子相像?” “你打他作何?”铁木真又把哲勒篾扶了起来:“你如今看夫人倒是真切还觉得与你那值得十匹骏马的女子相像。” “不像一点都不像,夫人比那女子美上数倍不止。” “不像倒不是因为夫人比那女子美上数倍。” “那是为何?”哲勒篾眨眼看着铁木真。 “那女子值十匹骏马,铁木真的夫人是一匹马都不值。” 哲勒篾还在看铁木真,过了一会他突然笑着答到:“是了,铁木真大人的妻子是世间无价的女子,怎可用马来换?” 铁木真哈哈大笑的拍着哲勒篾的肩膀,看着扎儿赤:“你这儿子教育的很好,以后定能成器。”

心事 每一次族人的集体迁徙要彻底安顿下来至少也要三四天的时间,人们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族人进献了马匹和羊,马圈和羊圈都要重新搭建,凌兰觉得这些草原人民其实也挺会给自己找乐子,可能搭着搭着帐篷几个人就跑去比赛骑马了,跑一圈回来又继续搭自己的帐篷。 要不就是干着干着活有人要求某位特别会唱歌的人唱个歌,那个人就会毫不羞涩的立刻唱起来,唱激动了还会跳,于是几个人比着跳,马头琴悠扬的声音也会很快响起,此时族人和奴人的小孩最是亲密无间的四处奔跑笑闹着,几位可以被称为大人的人都在草地围坐谈论时政,对族人怎么娱乐一点都不关心大概是看的太多了。 蒙力克的帐子是最先被搭好的,凌兰想了想大概晚上有许多人要露天睡在草地上了,不过族人迁徙的时候也是会看星云,判断三五日不会有恶劣天气才会拔营起寨。牧民们生活的特点是随性倒不是讲究,特爱讲究的就那么几位,比如诃额伦。 大家心里也知道今天不便开伙做大菜,几位大人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喝着凌兰煮的茶,哲勒篾的确是个有眼力劲的年轻人,看着凌兰提了奶茶壶出来,第一个跑过来接了过去。 “你也坐下吧。”诃额伦招呼凌兰坐下,凌兰也跟他们一样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在铁木真的斜后方。 “你派出的信使要何时回返?” “这一下到说不真切,大人要带到的心意,怕是塔儿忽台和忽察儿都要好好的研究几日,苏德带回信来我也是想了一阵才体会到其中深意。” “以你见,他二人会否借兵于我?” “他二人心意自是千万个不愿,只因开战之事是因他们而起,谁要说不借倒是先畏战了。” 铁木真哈哈的大笑,他转身看了眼凌兰,伸手拍了拍她的腿,像是一种赞许。 “如今跟来的这些族人,全是敢为乞颜部一战之人,有些在别族之界受了委屈,跑来跪在我面前求我带他来寻你,是可以善用的族人。” “愿为乞颜部一战之人都是我铁木真万金不换之人,我自会诚心对待!” “这样甚好,甚好!”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已经有族人自觉找了个还算满意的地方倒头大睡了,蒙力克奔波了几日也是累了,回了他的帐子里休息。 凌兰觉得铁木真今天很是安份,大概外面草场上睡的人比较多,他还是会自我克制的,铁木真躺在毡塌上仰望着帐顶,他揽着凌兰枕在他的肩头,一只手在她的小臂轻轻的揉捏。 凌兰透着微微的月光看见铁木真的表情是平静,不喜不怒,一双眼睛却是很亮。 “有心事?” “没有!” “没有就早些睡吧。” 凌兰想要翻身,铁木真也不松手,只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凌兰没挣扎闭了眼睛,她闭眼小睡了一会,睁开眼的时候铁木真还在看着帐顶。 “难不成这一夜要为你那二十几个儿子都起出名字来?” 铁木真微微上扬了嘴角没接话。 “到底在想什么,与我说说,你这样子弄的我也睡不着了。” “总想是命运弄人,幸与不幸常结伴而来,有时想忘乎所以的高兴一下,想多了却又乐不出来。” “如今许多事情顺了心意,你到开始惆怅了?” 铁木真侧过身来看着凌兰:“阿爸看重于我,九岁便带我去弘吉刺求婚本是幸事,却不得不令我远离阿爸额吉数年;阿爸来弘吉刺看我,我也像现在这般高兴的好几日都不能安睡,常和阿爸聊至深夜才能安眠,不想阿爸回返途中中了塔塔儿人的毒,此又是不幸;乞颜部破散,我铁木真落魄到与一般族人无差,上天却为我送来了你。”铁木真伸手摸了摸凌兰耳边的头,“现在确是过起了每日都顺心顺意的日子,还没尽心体会,乞颜部的族人却来寻求庇佑了。” 凌兰看着铁木真心里想着他说的话:“乞颜部族人受感召而回,是幸事还是不幸?” “本应是幸事却实难由心而笑。” “这是为何?” 铁木真长出了口气:“族人所望想来颇为沉重,他们各个愿为乞颜部不惜舍命一战,只盼乞颜部能重回尼伦各部之,就算他们无命再仰天而居也愿为他们的子孙争一份直立为人的天地。刚刚却突然想到了博尔术安达的话,他说他若带族人来战,只望自己能战死在前,强命族人去打必败之战实在无颜回部族面对他们的妻儿、老小。我刚刚倒是深有体会,就怕族人舍得了命,也无法令乞颜部重回蒙古之。阿爸的威望令族人铭记于心,我心中不求今生能越阿爸勇猛,要是能像阿爸魂在时也好啊!” “你能!你能!你定能越你阿爸也该的名望。”凌兰伸手捧着铁木真的脸,很肯定的看着他:“铁木真,我知你不只是能识弯弓射雕之人,你会是英雄,名传千古的英雄。” 铁木真看着凌兰肯定的表情,忍不住挂了幸福的笑,他伸手把凌兰揽在胸前:“我即使落魄为一族人,也常见你如此这般肯定我必会有大为!心中虽知是戏言,却像是落难之时日日可做的美梦一般,不求名传千古,只求是你心中英雄即可。” “你是我心中的英雄。”凌兰靠在铁木真的怀里很小的声音。 “凌兰我与你说一心事,你听了忘记便可,切莫告与额吉知晓可行?” “嗯。”凌兰点了点头。 “我心里实在是怕的紧。” “怕什么?” “怕塔儿忽台和忽查儿,借兵于我。” 凌兰微扬了头看着铁木真:“你不想打仗?” 铁木真摇了摇头:“不想。”铁木真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不想打仗却不敢言,草原男子各个如此,博尔术说他愿战死于前,我……不想死,他若心中无牵挂自是死了也无妨,我却只过了几日的顺心日子,前几日还躺在毡塌上为咱们儿子取名字,我若死了你与孩子要如何是好?把你交与何人才可令我安心?合撒儿、别克帖、别勒古台,各个都不是妥当之人。” 凌兰在铁木真的胸口捶了一拳,心里说不出的各种滋味,又感动又有些难过,她想铁木真想的也实在是多,连他万一死了自己要改嫁他哪个弟弟合适都想过一遍了:“不好好睡觉,整夜在这胡思乱想些什么?谁用你替我安排这些?” “怎能不想,我若有日死在与别族的征战之中,你是乞颜部族长的妻子,若被他族掳去无非就是羞辱谁能真心待你?” 凌兰被他气的又使劲捶了他一下:“铁木真,如今你活的好好的躺在毡塌上与我闲聊,却是满嘴死啊死的事情,你若死了我如何生活你能知晓?” “不能知晓才要在此时为你寻一个能真心护你之人,想来也是我多余,睡吧!” 铁木真像是很生气翻了个身给了凌兰一个后背,凌兰仰望着帐顶想了想:“铁木真,你若死于战场,我便也不活了,无非就是再进轮回转世为人罢了。” 两个人都很安静,凌兰听见了铁木真长长的呼吸声,“你才一十六岁?草原上没有男人会叫女人陪自己共赴轮回的。我若死于别人的刀箭之下,我便是什么都不配有了,找个更强的人护你才是正途。” “你是草原男子,我又不是草原女子,你的道理与我又行不通。我若是有了你的孩子,我就像你额吉一样,一人把他带大。” 铁木真仍背转身很安静,过了一会他很小声的嘀咕:“莫要让他当乞颜部族长。” “嗯,不当!” “带他离开此处,回你的金国边陲,金国之盛一时难有越之境,我想你们能过许久的太平日子。” “嗯,好,听你的。” “别与他说,他阿爸叫铁木真,我不是英雄,说出来也颜面无光。” 凌兰从身后抱住了他,将脸贴在铁木真的后背上:“你是英雄,别人当你是什么都无妨,我凌兰遇到的铁木真是英雄。”

对策 被蒙力克派出的信使,足足一个月才返回了营地,却没带回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凌兰听他话语的意思是这一个月他被当皮球在两个部族头领间奔跑,花费在部族间奔波的时间就足有七八天之久,在两个部族里都等待了许多天,却终究没有任何结果。 两边都不说借兵其原因是因为指责对方没先说借兵,所以他才不说。信使很是为难最后请塔儿忽台给一明示,他好回复铁木真大人,不想他这句话说完塔儿忽台暴怒了,信使说塔儿忽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只狗也敢来问我借兵你配吗?你配吗? 当然他暴怒完这句之后,又自我缓和了一句,对信使大叫:铁木真要有诚意,叫他自己前来借兵,你是什么身份也敢问我借兵,你明日就滚回你的狗圈去,明日太阳升起我若再于泰赤部见到你,就砍下你的狗头。信使上了马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信使跪在族人为铁木真新搭的大帐之中,说完这些话,委屈的撇着嘴,凌兰看见他的眼里还转着两圈泪,他怕眼泪掉下来,终于用袖子把眼泪擦了。凌兰心想这信使在泰赤部一定是遭了不少的白眼和挤兑。 大帐里的几位大人都很安静只是呼吸声都很重,听起来很像是叹气一声接一声。月伦夫人突然从木凳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帐。铁木真看着凌兰使了个眼色,凌兰赶忙跟了出去,诃额伦回了自己的毡帐之中,没一会换了身精干的短打扮出来,手里拎着也该的‘秃黑’长矛。快步的走向马圈,月伦夫人骑了她的坐骑,凌兰冲上去一把牵住了马头的缰绳。 “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诃额伦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塔儿忽台,这个胆小怕事的懦夫,他居然敢骂铁木真是狗,我诃额伦就去让他尝尝也该长矛的厉害。” “夫人,你切莫被怒气混乱了心意。铁木真跟他借兵自是让他为难了数日,必是要在嘴上说些不敬的言语,才能平掉心中郁结。” “不敬之语?也该若在他敢说此种不敬之语?你与我放开缰绳!”诃额伦拿鞭子指着凌兰。 凌兰仍紧抓着不放:“请夫人下马静心。”凌兰刚一说完,夫人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了凌兰的手上立见血印。凌兰的气真是不打一处来,她想这就够乱的了,摊上这么个愣头青的婆婆,急了只会添乱。 “夫人,您不要总将此时情景与也该魂在之时相比,也该大人已经魂……去……了!”凌兰尾音说的清楚,她想让诃额伦知道此时已经非彼时,没想到这句话一下触痛了诃额伦的悲伤的神经,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合安答,你……你……你今日终于将你心中真言说了出来。” “我心中真言?” “你心中定是从未敬重过你的丈夫,你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想说乞颜部此时大不如从前!你丈夫是无威无望之人。” 凌兰被诃额伦扣了这么一个大帽子,她心里也一下烧起了怒火,她想在她记忆之中确实是很少有人说过她是厚道人,她也不是宅心仁厚好性格的女人,可至少她自己认为她对心里认定的那个人就是百分百的真心实意,不管是什么时空还是什么朝代。 “我心敬铁木真绝不会比夫人敬重也该大人少去一分一毫。” “你……”诃额伦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举起鞭子又是一挥,鞭头还没落在凌兰的身上被铁木真一把抓住了用力一带,诃额伦的鞭子脱了手。 铁木真眉头深蹙,轻喊了一句:“哲勒篾请月伦夫人下马。” “是。” 哲勒篾躬身趴在草地上,月伦夫人的马边上,摆了个人凳的造型,意思让诃额伦踩着他的背下来。 诃额伦脸被气的红红:“铁木真你可听见她刚刚所言。” “句句真切。” “你的女人如此看你,你倒是心胸开阔,毫不介怀啊?!把鞭子还我!” “合安答据实而言,是额吉曲解了她的意思。鞭子我就先替额吉收着了,这东西终究是用来抽马不是抽人的。” “好好好,你倒真是阿爸的好儿子,你阿爸在的时候别人就总说他纵着我乱使性子,惯坏了我的脾气,你阿爸的勇猛你没学来惯女人的本事倒是比你阿爸还要厉害了许多。以你之意,你这女人我是打不得了?我是你额吉,也是她的额吉,我连你都可打得,她我却打不得?” “若是家事我二人有错自当认罚领打,这是部族之事额吉却一意孤行,不为我多思量几分,这打却是真真的打不得?” “我不为你想?铁木真,我的好儿子,你说你额吉不为你想。” “额吉若为我想,此刻就该下马,以避族人心中暗笑,他们本不知额吉为何如此生气,额吉若在如此吵闹,不久就要全族皆知了。” 诃额伦四处看了看,现没有出去放牧的一般都是老弱妇孺,手头也没什么活,都好奇似的探头探脑的看着他们。 诃额伦伏低了身体,压低了声音:“铁木真你可知道,部族之争是不见血难竖威,你额吉舍得命不要也要去挫了塔儿忽台的锐气,你却说你额吉不为你想。” “此去泰赤部,快则三日,额吉日夜劳顿的奔波而去,若真是能枪挑塔儿忽台,倒是一个壮举,怕是额吉连塔儿忽台的面都见不得,我们到成了尼伦各部里第一个造动之部,在儿子心中,额吉的命比塔儿忽台贵重了万分,若是塔儿忽台以此为借口,伤了额吉的性命,儿子还有何颜面面对族人。”铁木真说完一下跪在诃额伦的马前:“额吉若觉得哲勒篾的脊背不够稳妥,可踩着儿子的肩膀下马。” 凌兰看铁木真跪下了,也跟着跪了下来:“夫人,合安答并无半分不敬也该之意,还请夫人莫怪。”凌兰又跪着往前凑了凑,嘴里没说让诃额伦踩她哪,她心里是不想让她踩她,可是诃额伦真要踩着她下马她也下决心忍耐绝不多说半句。 诃额伦坐在马上长出了口气,偏过身去谁都没踩,从另一侧下了马:“当你们额吉老的下不了马吗?哲勒篾起来,把也该罕的长矛送回帐子里去。” “是。”哲勒篾趴了半天终于站了起来,从马肚子的皮袋上摘下长矛枪,送了月伦夫人的毡帐中,诃额伦说了句累了自己回到毡帐里去了。 太阳落山,天暗下来,凌兰坐在帐子里拿着把牛角梳子梳头,铁木真斜坐在毡塌上,肘撑着身体看着凌兰,可能是白天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谁也没再提塔儿忽台骂铁木真的事情。 凌兰最喜欢这种时刻,两个人在毡帐中,不说什么责任、使命、利益、尊严的话,只是因为一件事情聊会天也觉得很高兴。 铁木真借着油灯的亮光,面有笑容的看着凌兰:“我帮你梳头如何?” 凌兰想了一下,将梳子递给他,铁木真一下来了兴趣,坐在半米高的毡塌边,侧着身子给凌兰梳头,凌兰微低着头小火苗映红了她的脸。 “凌兰这几日又觉得你美了许多。”凌兰侧头看了眼铁木真,心里觉得很甜。 “就会说好话哄我。” “诚心之言。”铁木真把凌兰的身体摆过来朝向他:“确是又美了几分。” 凌兰伸手摸了摸头:“要是有面铜镜就好了。” 铁木真看着凌兰微收了笑容:“倒是我疏忽了,竟忘了在屋子里为你准备镜子,明日我叫人出去寻一铁匠,为你磨面光亮的铜镜子。” “不用了,我每日用木盆中的水看影看的真切。” 铁木真摸着凌兰额头的头:“额吉还说我纵容了你的性子,乞颜部族长的妻子还要端盆取影,说出去也是要让人笑的。”凌兰知道一般大的部族,铁匠都是要配好几个的,因为常有战争,除了缴获的好的武器,铁匠也时常造些箭头、枪戟、总之铁匠是个很抢手的职业。乞颜部散了铁匠于是也都走了。 “哲勒篾的阿爸是乞颜部的铁匠,一时竟将他忘了,明日便令他为你做面镜子来。” “也不是必要的大事,过些日子再说吧,让额吉知道怕是又要不悦了。”凌兰想了想一面镜子都能绕回到曾经、尊严上来,避来避去怎么也避不掉似的。“铁木真,蒙古部和塔塔儿怕是一时难以开战。” “嗯。” “那近几日有何打算,才可维系族人之心?” “额吉的话倒是真的,就算不与塔塔儿开战,族人也盼着能去剿灭弱小部族,以获贡品,才能令人心所向啊,正是那句不见血不立威啊。不过此时我们才是这草原上最弱小的部族,我想明日和蒙力克大人四处转转,收拢些草原上的无所依仗的散游牧人,再想办法说服那些寄居在别族境地的乞颜部族人能回返至此。” 凌兰听了铁木真的话想了想:“那明日我就和夫人一起在部族内,与族人的妻儿老小明示族长大人的意思,让他们心境多平静些,重振部族之威本就不是一日功成之事。” 铁木真伸手掐了凌兰的下巴:“早说了你是聪慧可人。” 铁木真在凌兰的鼻子上轻啄了一下,“不如早些熄灯安寝吧。”话中别有深意,铁木真伸手要去掐那火苗,凌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再等等。” 铁木真看着凌兰:“明知我是等不得,次次都叫我等。” 凌兰翻身骑坐在铁木真的腰胯之处,“次次都是大人情真意切,热情如炬,不如今日让为妻帮大人好好的热身一次如何?”凌兰把手搭在铁木真的肩头顺着前胸一直抚摸到他的腹部,顺着他腹部的肌肉一路向下身探去,手刚刚接近铁木真的裤带,铁木真嘭的一下按住了她的手。 凌兰看着铁木真,现他的脸色在火苗的映照下变的红彤彤的,呼吸又沉又重。下身已经明显感觉到铁木真勃|的*。 “大人的那里是摸不得的?”凌兰眨着眼睛看着铁木真,一副好奇求知的样子。 “你这是谁教你的?哪有坐于毡塌行男女之事的?” “这也用人教?细想一二便能领悟。大人不试怎知坐着就不行呢?” “我铁木真乃乞颜部族长,却要被你骑于身下?” 凌兰心想,平时都是铁木真积极主动的,自己总是弄成半推半就的样子,自己今天好容易主动一回全为了哄他开心,结果铁木真还不领情。 凌兰贴在铁木真的耳边,低声耳语,“大人若不喜欢,我下来便是。”离开的时候还轻咬了铁木真的耳垂,这是平时铁木真最喜欢的事情。 凌兰听着铁木真大口喘了气,凌兰想要起身,现铁木真紧紧的按着她的两个大腿根。 “大人既然不喜欢,却不叫我起身这是为何?” “谁说我不喜欢?我只是要问明要如何行事?” “大人此刻是明了啦?” “不明,你若有此打算怎不早与我明言,如今我二人都是中衣在身,你若早言,我便早些除去衣物,我二人岂不早就亲密无隙了?”铁木真坐在毡塌上扶着凌兰的后背,亲吻着凌兰的脖颈,另一只手抓着凌兰的手腕,带着她探进了自己裤子之中,扶在了自己的蓬勃之上,铁木真闭眼闷哼了一声。 两人一时都是激情难耐,突然帐外传来了月伦夫人的轻咳,然后是询问之声:“铁木真,你二人可曾安寝?” “已然……已然安寝!” “若是还未熟睡,我有事相商。” “天晚了,额吉有事明日再言吧。” “今日不言,我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铁木真腾出只手来把那油灯掐灭了,“儿子,已然睡熟了。”铁木真一说这话,凌兰差点笑出来,铁木真赶忙捂了她的嘴,很小的声音:“莫笑。” 铁木真一说完,月伦夫人生气的一掀帐帘走了进来:“睡熟了还能说话?”月伦夫人走了进来,一下愣在了原地,她借着月光看了半天,才大概判断出他们这是何姿势,他们在干吗。 “诶呀!”诃额伦喊了一声,转身掀了帐帘又走了出去:“穿了衣服来我帐中,堂堂乞颜部族长像什么样子?”

迷茫 铁木真回到毡帐的时候,凌兰已经快睡着了,“额吉何事找你?”凌兰昏昏沉沉的问了个问题。 “无大事,说教之言,只为日后作何打算,说了你我刚刚商议之事,额吉说此时也只好如此了。” “哦。”凌兰迷迷糊糊的听完铁木真的话,眼皮落的沉睡熟了过去。 铁木真是清醒,看着身旁的凌兰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将手覆在她的身上,凌兰没什么反应,铁木真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胸中欲|火,渐渐压了下来。他伸手拉着凌兰向自己靠了靠,凌兰像是一下找到了舒适的依靠,依在他的臂弯里睡的更香了。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已立秋,草原上一进入这个季节似乎冷的特别快,只是中午太阳又高挂能觉得暖和些,早晚的草上却能挂着露水薄霜。 这三个月乞颜部倒是较为平静,铁木真带着哲勒篾和蒙力克大人四处游走,三五日回返一次,其实是有些效果,66续续总有人来投奔虽不多但也是好事,都说是听闻铁木真大人要重振乞颜部,所以要诚心追随。 凌兰觉得这几个月她也是很忙,与族内人沟通拉拢感情,处理些族人之间的矛盾,说白了就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月伦夫人跟她一起逛了十几天,然后就烦躁的有些受不了。 凌兰知道月伦夫人处理家庭琐事,最多的耐心是用在她自己的孩子上面,真让她帮着那些族人处理什么丢了羊,丢了桶凝乳,要不就是刚剪的羊毛,像是少了一大捧这种事情,简直是要把诃额伦逼疯了。 凌兰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是个村干部,尽量想办法把各种矛盾处理的公平些,不行了就各种和稀泥。 她想现在的乞颜部就跟原来她刚到草原的时候所处的伊仁台那个地方,伊仁台是塔儿忽台的那可儿,他从来不管这些事,都是叫手下的人去处理,而且泰赤部也算是一兴旺部族,处理这些族人奴人的矛盾只有简单粗暴,那些管理的人都是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听就打,反正倒头来族人还是要仰仗他们,就算跑了被抓回来也是一顿毒打,奴人被打死就死了也没人过多关心。 诃额伦曾经的地位比伊仁台还要高上几等,乞颜部更是尼伦各部之,听闻的都是部族间的大事。贫穷困苦的时候,她是想尽办法把自己家的羊和马都看的好好的,如今别人家的羊啊,马啊丢了病了非要问她怎么办,诃额伦可没有心思去管这些。 再有族人来向两位夫人来讨说法,诃额伦都说自己又乏又累不想去,凌兰最近也觉得很累,她一直在替铁木真走亲民路线,想让族人觉得铁木真跟一般的部族领不同,有些自带产业的牧民要没领会到部族领给的真真切切的实惠好处,第二天说拔帐就拔帐走了,这种事情常有连锁反应,走一个没准会呼啦啦的跟走一堆人。 凌兰下午刚处理完两个族人之间的矛盾,骑了马慢悠悠的往回走,因为一家人看见另一家人帐外放了一堆木头,已经两个月不用,以为无用,就自作主张拿来搭了新马圈,结果那家人说自己有用,非让那人把马圈拆了,两个人都来找凌兰做主,凌兰骑了马去了小半天,把纠纷处理完了,回来的时候差点在马上睡着,她有时候也想简单粗暴点处理事情,但是终究不是能像她见过的伊仁台那样理直气壮的说你还敢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大人赏的。 部族重建目前的东西都是族人自己带来的,有些人已经自觉自愿的交了许多贡品出来,就算凌兰想走强势和稀泥的风格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现在是在笼络人心的阶段。 她回到自己的毡房里头有些晕,倒在毡塌上睡了一会,睡的不实。隐约听见远处有马蹄声,帐外有人喊铁木真大人回来了。 凌兰睁开了眼,心里很是高兴,她算了算已经有六天没见铁木真了。她走出帐来,看见铁木真的马已经已经进了部族之内,铁木真跳下马来,哲勒篾和蒙力克也都下了马,向凌兰简单的行礼,哲勒篾牵了铁木真的马去了马圈,铁木真看着凌兰笑了一下,进了帐中。 凌兰跟进了帐中,铁木真转身捧着凌兰的脸:“几日不见,心中都是挂念,快让我好好看看。”铁木真仔细打量了凌兰一会:“竟觉得有些瘦了,脸色不如前几日红润,莫不是生病了?” “不是。”凌兰摇了摇头:“这几日族内之事颇多,费些心力,胃口也不好。额吉身体也是不适,常喊头痛,想来是因天气变冷的缘故。” 凌兰拿出件干净袍子给铁木真换上。 “我去向额吉问安。” 铁木真去了诃额伦的毡房,凌兰四处收拾了收拾,本想在毡塌上坐一会,没想到一下又睡着了,铁木真回来把她叫醒,她看了看外面天都暗了。 “大人,夫人的晚食。” “进来。” 哲勒篾端了几样吃食摆在矮木桌上退了出去。 “我陪额吉在她的帐中用过晚饭,她与我说了不少族内琐碎之事,她说这几日她都不曾安睡,总觉心意烦乱,如此而言到真是辛苦你了。” 铁木真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端起来看着凌兰:“以酒向夫人鸣谢。”一仰脖把一大碗酒都给喝了。凌兰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没喝两碗辣的嗓子直疼捂着嘴咳嗽了一阵,铁木真笑着把她那碗酒拿了过来全给喝:“酒也喝不得了?那吃些东西早些安寝吧。” 凌兰睡的安稳,铁木真也没过多别的动作,只是抱着凌兰感觉是在相拥取暖,“我若再离开你就将暖炉点上,只你一人这毡帐中不知要冷成何样了。”铁木真低语了一句也睡了过去。 凌兰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铁木真早已起来把自己都收拾妥当了,“醒了?今日天气甚好,我与额吉已然禀明,你与我要去巡游半日。” “巡游?去哪里巡游?” “自是族人放牧较多之地,他们多日不见我这族长大人,岂不生疏?” 凌兰本意是不想去,她到希望就在帐子里休息一天,只是想到就算待在族内大帐之中也未必真能休息,自己丈夫让她陪同半日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她很快起身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带了些干粮骑马离开了乞颜部。 铁木真跟凌兰一路并骑而行,说说笑笑的,马儿跑的不紧不慢,太阳渐渐升起来凌兰觉得暖和了许多,心情也是很好,铁木真带着她来到一条潺潺的小溪边,河水又清又亮反着太阳的金光,小溪的对面是一片树林,叶子黄绿间错景致很是不错。 “此处甚好。”铁木真跳下马来,去解马屁股后面驮的油毡席子,这些日子外出都是他的必备之物。 “下马啊!”铁木真看着凌兰在笑。 凌兰四下看了看:“未见族人。” 铁木真呵呵的笑出了声:“不过是一说辞,此处有树有水草甸也厚倒是休息的绝佳之处,看你一脸的疲倦面色,寻得此处我二人休憩之用,若想说话便说说话,可与你细说我外出几日所见所闻,你也可与我说族内之事,若不想说你熟睡即可定不会有族人来打搅你的。” 凌兰心里很感动,她想这是铁木真跟月伦夫人说了个小谎话要带自己出来休息半日,她在铁木真铺好的油毡上躺了下来,被太阳照的眯起了眼睛,铁木真躺在她旁边,轻声细语的说起了这几日外面所遇到的事情,没一会凌兰又睡了过去。 凌兰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靠西,她坐起来现铁木真将外袍脱了,高卷着裤管,正在河里看着河水。 “铁木真,快上来,入秋水凉。” “你醒了,河里有条大肥鱼围着我的腿转了许久,我早想下手抓它,你不醒我到怕弄出水声把你惊醒,你如今一醒,我便能下手抓……它……了。”铁木真后面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耐心瞄准,刚一说完突然一伸手向河里抓去,一起身手里抓着条大鱼,那鱼摇着尾巴在拼命的挣扎,铁木真哈哈大笑着一甩手把鱼丢在了草地上。 “如此肥大的鱼,倒是少见,我二人可烤来美餐一顿。” 凌兰侧头看着还在地上扑腾的鱼,那鱼的确很大,看着怎么也得三四斤,头很大十分像个胖头的娃娃鱼,只是鱼身偏白反着太阳光似乎还能有许多色彩,鱼的眼睛是又黑又圆,凌兰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鱼,只是看着鱼在草地上垂死挣扎着猛甩尾巴,心里竟觉得有些舍不得它死去,凌兰觉得肥鱼黑又圆的眼睛似乎是在祈求自己放过它。 “铁木真,不如我们把这鱼放生吧?” “为何?” 铁木真走上岸捡起外袍穿着衣服。 “这鱼长的如此肥大已是难得,你可见过这种白身彩鳞的鱼?” 铁木真低头看地上嘿嘿的笑着摇头。 “看这鱼的双眼像是诉说哀求之意,求我二人饶它一命,我们不如就饶它一命吧?” 铁木真听凌兰说完笑的更大声。 “你笑什么?” “我夫人心软善念却非要编个鱼眼诉说哀求之意,越想越觉有趣。我倒是没看出它有哀求之意,你若想将它放掉,放回河中即可。” 肥鱼还在做垂死挣扎猛烈的甩着尾巴,凌兰靠过去摸着鱼身子滑溜溜的,她抓了半天才将鱼抓了起来,正要起身往河边走,突然一支箭射过来穿过了鱼腹,贯穿力之大,凌兰一下脱了手那支箭将鱼死死的钉在了地上,凌兰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的一下跌坐在半米开外。 肥鱼被箭钉在地上并没有死,头尾扑腾的更厉害了,顺着箭孔渗出了一些血水,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凌兰一下觉得恶心跪在地上吐了几口。不远处传来别克帖的大笑之声:“合安答你好生没用,一条死鱼也能把你吓吐了?” 别克帖和别勒古台两人骑着马晃荡着过来,别克帖说完话之后两人还对笑了起来。 “别克帖你怎能这般胡为,你这一箭若有闪失岂不连你长嫂也要伤到了?”铁木真满脸的怒意低身扶凌兰起来。 “你把我当成合撒儿那个蠢笨之人了吗?”别克帖和别勒古台跳下马来,别克帖走过来把插在地上的箭拔起来,那条肥鱼还在甩尾把血水河水甩了点滴到别克帖的脸上:“好肥的鱼,我兄弟二人可以美餐一顿了。”别克帖转身拍了拍别勒古台的肩膀。 “正是。”别勒古台笑着点头。 “有族人丢两只肥羊,已然坐在额吉帐中哭了半日,我出来时额吉说她是头痛欲裂,长兄倒是好悠闲,带着女奴在这河边林中行男女欢好之事,真真的惬意啊。” 别克帖说完转身要走,铁木真暴怒的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的不真切?” “别克帖,你怎可对你长嫂不敬?你与我跪下!向你长嫂领错!” “谁是我长嫂,我只记得阿爸为你求得弘吉刺的孛儿帖为妻,如今孛儿帖不提嫁你之事,我从哪里又冒出个长嫂来?何日行的拜祖之礼我怎不知?”别克帖看着凌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合安答是我长嫂?我怎记得她是泰赤部的一个奴人啊?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铁木真咚的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别克帖的面颊上,加上大力的一推,别克帖一下被打飞了半米开外。 “铁木真!”别克帖大叫着站起来,从靴子里拔出匕,大叫着就要冲上来就要和铁木真打架。别勒古台一下拉住了他:“哥,要静心,额吉只让我二人出来寻他们俩回去。” “别克帖你如今是要拔刀对你大哥了吗?”铁木真上前几步像是还要继续揍别克帖。 凌兰一把拉住了铁木真,看着别克帖:“别克帖,我与铁木真未行拜祖之礼,族人皆知我是族长大人的妻子,你额吉倒是和也该罕行了拜祖之礼,就是不知你额吉此时在篾儿乞究竟为奴为妻?” “你!”别克帖拿刀指着凌兰,气的直跳脚。 “你若想羞辱我激怒你大哥,我却是不怕,不如我们四人回返,在乞颜部族人面前好好说说此事,我究竟是为奴为妻众人皆知!” 凌兰一说完这话,别克帖被气的更是暴怒,他拿着刀使劲的往上冲要和铁木真拼命,别勒古台用尽全力的拉着他。 “铁木真,我早知你瞧我不起,如今纵了你女人来羞辱我?” “我哪有瞧你不起?” “族人捐了马匹,上月你与兄弟分马,人人皆得一匹,合赤温和帖木格年龄尚小都可分得,唯我没有?你的女人你都给了她一匹马!” “你的马是阿爸魂在之时相赠,如今正是体健之时,你有马我为何还要分你?合赤温和帖木格到了能骑马的年纪我自是要分给他们,别勒古台我也一样分了他一匹马,你长嫂日日在族内奔走,无有马匹怎可成行?我同你一样也不曾多分马匹,乌热的脚程也是极好,再要马何用?” “铁木真你倒是会说正义之言,你是乞颜部族长,那族里的一切还不全是你的?”别克帖气的大口喘着气,只是暴躁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他将那插着肥鱼的箭扛在肩上,转身就走,别勒古台牵着马跟着他,别克帖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你铁木真最是重情重义,公正无私之人,我倒是要把这鱼拿回去让额吉看看,你为乞颜部是如何日日奔波的,说谎骗额吉,额吉被族事烦扰的头痛欲裂,你二人却在外面好不快活!抢安达的女人!铁木真,不日你的威名就要越阿爸了,阿爸是蒙古部的第一勇猛之人,你会是蒙古部对女人第一用情至深的男人,好名声啊!”别克帖也不回头越说声越大。 铁木真站在原地眉头深蹙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动作缓慢的从乌热的马颈上取下了弓箭,将箭搭在了弦之上,慢慢开弓。 凌兰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铁木真,你要干什么?” “他事事挑衅,不给他些教训何日是头?”铁木真不看凌兰弓拉的越来越开,眼睛微闭像是已经在瞄准。 “铁木真你会伤到他的。” “我就是要伤他,不见血不立威!我要射穿他的肩胛让他永远记得这天,把你的手松开。”铁木真的态度坚决,凌兰使劲晃他的胳膊,不让他放箭。 “你且冷静些,他是你弟弟!” 铁木真突然转头看凌兰,满脸肃杀的表情冷峻的让人颤抖,凌兰似乎是第一次看见铁木真这种表情,甚至从他的脸上都看不出半分怒气,铁木真的此种面容让凌兰心里充满了恐惧,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退开丈外与我跪下!”铁木真的这句话像钉子一样一下一下的砸进凌兰的脑子里,凌兰的脑子里有许多反抗的言语,堆的水泄不通却半句也挤不出来。 铁木真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看别克帖的背影,慢慢开弓:“退远丈外,跪……下!” 凌兰松了手,退了两步跪在了地上,她抬头看着铁木真:“你心意冷静些!” “你丈夫开弓你也敢拉他的手,难不成是想我被别人射死!弟弟?他何曾当我是大哥?这都是他妄为自取!”铁木真小声的嘀咕,弓已经开到了最大,话音刚落,‘嘭’的一箭放了出去。 凌兰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听到放箭之声一下闭了眼睛。两秒钟的时间,她听见了别克帖的一声惨叫,凌兰的冷汗盖了满头,她很小心的侧头看着远处,现别勒古台傻站在原地,睁大着眼睛张大着嘴,看着躺在地上的别克帖,别克帖的一只手伸向远处像是极力的想要抓住什么。 凌兰觉得脚软,她扶着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有些踉跄的奔了过去,奔到别克帖身边。 别克帖躺在地上,利箭穿胸而过,他脸上布满了恐惧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别克帖口唇泛白正大口的喘着气,凌兰看着那箭知道已经射穿了他的肺,她伸手想去捂他的伤口,虽然她心里也知道这没用,血水顺着伤口冒了出来,沾的凌兰满手都是鲜血,别克帖的手里还抓着那只插着死鱼的箭,他此时的表情就如同那条鱼垂死挣扎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微风吹来,又是一阵血腥的气息,凌兰心口又犯了恶心,还好她压住了,站在一旁的别勒古台突然跪在地上吐了两口,凌兰心想别勒古台也许是被吓的。 铁木真已经缓慢的走到近前,他蹙眉看着躺在地上的别克帖,十分的安静。 别克帖挣扎了一会,突然从嘴里挤出了‘阿爸’两字,那只伸向远方想要抓住什么的手终于垂了下去。头歪在了一边,睁着眼睛死去了。 凌兰伸手把别克帖的眼睛盖了起来,轻声的说了句:死了! 别勒古台扑到在别克帖的尸体上大哭。 凌兰侧头看着站立在一旁的铁木真,现铁木真的此时只是严肃,表情却是异常的平静,一句话都不说!

无奈 铁木真本意是并非是这一箭要取别克帖的性命,只是他箭一出手别克帖突然跃起似是要上马,这一箭便又向下移了数寸。看见别克帖跃起的那一刻铁木真已然知道别克帖会死于他的箭下。 别克帖中箭倒下,铁木真内心翻涌却难说出只字片语,渐渐的心境竟回归到了坦然的状态中,他想此时此景的一切最终也只能归于是别克帖和自己躲不过的命数,是何结果他一并承受便是。 别勒古台趴在别克帖的尸体上哭的泣不成声,铁木真想要伸手扶他坐起来,他刚一弯腰别勒古台被吓的向后跌了一个跟头,别勒古台面色惶恐的坐在地上用手向后倒退了几步,铁木真看着他又上前了一步,别勒古台吓得跪在铁木真面前匍匐在他的脚下大喊:“大哥,饶命,你放过我的性命我以后不敢啦。” “你且起来。”铁木真低身扶了他的胳膊,大概是想用力拉他起来也许是手上用了点力气,别勒古台感到了疼,他此刻已经被吓破胆了,他猛的推开铁木真的手,挣扎着趴了起来,翻身骑了他的马就跑,一边跑一边哭嘴里还大喊着:“额吉,救命,额吉救我!大哥大嫂要杀了我啊!”朝部族奔回而去。 凌兰抬头看着铁木真许久,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如今要怎么办?” 铁木真看着别勒古台远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别克帖的尸体,他低身将别克帖尸体横抱起来搭在了马上:“回去,领罪!” 本是快乐的一天,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回到部族,凌兰的头觉得有些晕。别克帖已经死了说再多埋怨的话别克帖也不会活过来,她想来想去还是把那些马后炮的埋怨之词都咽了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许久凌兰轻声的问到:“额吉会如何处罚我二人?” “只我一人受罚与你何干?别克帖是死于我的箭下。” “你我二人一同欺瞒额吉出游,你刚刚……说要伤他……如今却是要了他的性命。”凌兰沉默了一会轻叹了口气:“只怪我未尽力阻你。” 铁木真侧头看她,听出了她的话里的意思:“该死的人各个都要死!”说话的语气是平静:“只是别克帖本不该死,并非是我说要伤他却改了意非要取他性命,一切都是我错,所有罪责我来担当!” 铁木真和凌兰快到乞颜部的时候已经感觉出部族气氛异常,周围的牧民帐篷里都空空的,两个人缓慢的走了进来,看见诃额伦站在她的大帐之外,门口围满了族人,别勒古台跪在诃额伦的脚边一直哭泣,乞颜部族人的表情很是复杂多样。 有人看见铁木真和凌兰回来了,都自觉的给让出条路来,有的族人开始极小声交头接耳,别勒古台看见铁木真他们回来了,哭着向诃额伦的脚边靠了靠:“额吉就是他们俩杀死了三哥。” 月伦夫人烦躁的瞪了别勒古台一眼,别勒古台低着头不再敢说话了。 族人和诃额伦看见了马背上驮着的别克帖的尸体,情绪里又多了许多躁动。诃额伦叫了两个人帮忙把别克帖的尸体抬下来,别克帖被放在草地上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支扎着鱼的箭。 “额吉,就是因为这条鱼,三哥想要这条鱼大哥大嫂不肯给,大哥铁木真一怒之下就把三哥杀死了。”别勒古台说完,族人一阵唏嘘之声。 “我是因为一条鱼?”铁木真怒瞪别勒古台,别勒古台看见铁木真的眼神一下又畏缩了,低头不再言语。 “你们三个都随我进帐来。”月伦夫人转身先走进帐里。 铁木真、凌兰和别勒古台,都随诃额伦走进了帐子里,铁木真刚要开口,诃额伦转身就朝他们大喊:“都给我跪下。”声音之大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一下全都跪在了诃额伦的面前。 诃额伦声音突然转的极低,只比耳语的声音高一点,她瞪着铁木真低声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额吉,我并非是因为一条鱼。” “我自然是知道你并非为鱼。我只问你说是外出巡游以慰族人之心,为何却闹到这般回来?” “额吉,大哥抓了鱼,三哥想要,长嫂不给,三哥说长嫂是泰赤部奴人,大哥便要与三哥打架,长嫂说我们的额吉此刻在泰赤部说不准也是个奴人,三哥便也……” “你住嘴!”诃额伦朝别勒古台低吼:“别勒古台,你跪下低头不许言语!” “铁木真帐外躺在厚草之上的是你阿爸的亲骨血,你的三弟别克帖,他与这家中成长了十四年,却死于他大哥的箭下,是为鱼?还是为……你的女人?”诃额伦说完这话侧眼看着凌兰。 “是我错!”凌兰低声的说了句话。 “自然是你的错,你丈夫要杀他的三弟,你不仅不加拦阻还挑衅滋事,你如今是到了半点委屈也受不得的时候了?!” “合安答出言相阻,是我未听。别克帖事实挑衅,只想给以教训却不想……是我失手而为!” “铁木真,如今乞颜部如初秋薄冰说碎便碎,帐外几百族人静候额吉判夺此事,死的不是一个奴人,他是你的弟弟?他犯了何事?是因为抢了你妻子的鱼还是因为他说了合安答曾是泰赤部奴人的事实?我倒是为难不知要如何说了,是为鱼还是为了那几句难听的话你便要将你的弟弟置于死地,我只怕是今日所说,明日族人就会心寒的拔帐离去,你对你的弟弟尚且如此心狠你对他们又会如何?这就是你乞颜部族长所做之事?许久日子好不容易拢络的族人之心,就被你这一箭射没了。” “是我射的!”凌兰在一旁插了话:“那一箭是我射的!” “合安答你胡说什么!”铁木真在一旁大喊起来。 “那一箭不是合安答射的,那是大哥的箭。” “你亲眼看见你大哥开弓了?”诃额伦转头看着别勒古台。 “到是不曾看见,只是……” “好了,不曾看见你又怎知是你大哥射的?好好跪着不许插话!” 诃额伦转头看着凌兰:“你为何要射杀别克帖?” “并未想要射杀,只因心中怒极一时失了心意,本想射他肩膀,我箭法一向不好,出手偏了伤了别克帖的性命。” “别克帖是做了何等事让你如此怒极?” “铁木真抓了一尾胖头白身彩光的肥鱼,鱼儿颇有灵性,儿时听说彩光之鱼与水神通灵,求安求福必能灵验,我向鱼儿祈求了乞颜部人丁兴旺能早日重回蒙古部之,正要将灵鱼放生不料却被别克帖一箭射死了,一时怒极才会至此。” 诃额伦的脸上终于像是放松了:“原来如此啊!” “额吉,你莫信她!”别勒古台跪在地上又喊起来。 铁木真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合安答你在此胡言乱语些什么?”凌兰低着头不看铁木真。 诃额伦蹲下来看着她:“既是如此你可愿领罚?” “愿领!” “你领何罚?你知是何罚你便说愿领?”铁木真着急的想要拉凌兰起来。 “是何罚我都愿领!”凌兰仍然低着头就是不肯起。 “兀惕刺族长的三弟一次酒醉用匕刺死了族长的舅父,你知他领了何罚?” “不知!”凌兰低着头回答了月伦夫人的话。 “硬牛筋的皮鞭,鞭笞一百!” “一百?”凌兰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铁木真一下又跪在诃额伦的面前:“额吉,一百皮鞭您是想要了合安答的命吗?别克帖确是我杀的,我领这一百鞭子。” “额吉,我也觉得三哥是大哥射杀的。” 诃额伦挥手扇了别勒古台一耳光:“你要再敢说别克帖是你大哥杀的,我便叫你领这一百皮鞭。”别勒古台闭了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凌兰跪在那长长的出了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一百便一百吧。”转身往帐外走,铁木真一把拉住了她:“怎能是这样,为何是这样,若是这样我为何要射那一箭?”铁木真心里异常的后悔,本以为是他杀了人他领罪如此简单的事情一下变的是这么复杂。 “我是乞颜部族长,我没说打得谁可说打得。”铁木真怒从心起,死抓着凌兰不放。他这么一叫月伦夫人被气的脑门的青筋都暴了出来:“铁木真何事一牵扯在合安答之上,你便是一千一万个糊涂,她倒是比你还清醒几分。你额吉愚笨想不出如何化解此事,合安答既是说了如何化解,你却是如此信不过你的额吉,我与合安答朝夕相处了这许多时日,如今她又是你的妻子额吉还能真打她一百鞭子,要了她的命不成?” 凌兰看了眼铁木真低着头:“别克帖已死,神力也无法换回,总是要有人来领这个错的,不论族长大人是因为鱼还是因为女人杀了三弟,失了的恐怕不只是别克帖的性命而已,若真是因此事令乞颜部人心再散,连蒙力克大人怕是也要灰心了,你与他来来回回奔波许久还有何意义?想来想去我领这个错最是合适,再者说本来也就是我的错。” 铁木真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谁要当乞颜部族长的言语,终究没说出口,说出来额吉是要暴怒,传出去明天族人没准就会全部走光,铁木真仍抓着凌兰的胳膊许久开口只叫了‘凌兰’两字。 凌兰的表情一下柔和了,“额吉带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她怎会要了我的命。”说完掰开了铁木真的手掀开帐帘走了出去。诃额伦也快步的跟了出去。 族人仍旧围在帐外不远处,很多席地而坐低声交谈,见有人从帐中出来又都纷纷的站起来。 “事已查明,因族长之妻合安答向神鱼祈福,祈求乞颜部人丁兴旺威望更胜从前,别克帖不知将神鱼射死,合安答怕神鱼之怒,本意教训却不想失手将别克帖射杀。”诃额伦长叹了口气:“合安答悔改之意真切,族长铁木真念其心意为部族之益,罚令其妻跪缚于马桩之上,五日不得进食饮水,以诚心向神明忏悔得以继续庇佑乞颜部以慰死去别克帖之魂,代其向神明赎罪。凡乞颜部族人无分老少,不得动恻隐之心,若有不顾冒犯神明之意,阻挠合安答全心忏悔诱其进食者,便……”诃额伦想了一下:“加罚一日!” “额吉!”诃额伦的话刚一说完,铁木真掀帘走了出来。 月伦夫人转头看他:“难不成是我说错了罚令?罚的轻了?” 铁木真盯着月伦夫人在看,月伦夫人也一脸严肃的回看着他,凌兰在一旁低声的说了句:“合安答领罚。”便向着帐群中间的一排栓马桩走了过去。 凌兰跪在栓马桩前面背了手,诃额伦命了两个族人用绳子将凌兰捆在上面,两个族人捆完了凌兰还很不好意思的问到:“夫人,手缚的可是合适,若是紧了我们再为您放松些。” 凌兰挤出个笑容来,心想捆紧捆松的能有什么区别。 “夫人,您为乞颜部的族人受苦了!”两个人说完话退了回去。 诃额伦命将别克帖的尸体收于他的毡帐中,明日入土安葬。月伦夫人又说了些,族长大人最是心系族人的话,爱妻犯错也绝不姑息将这件事尽量向对铁木真有利的方向转化,有错有罚各种缘由清晰而且说白了也是族长大人的家事,夫人为了族人祈福,如今是要没吃没喝的跪在这里五日,这罚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了,大家凑在一起讨论了一会,时间久了也就纷纷散去了。 凌兰从被捆在栓马桩之后,便再没侧头去看铁木真和月伦夫人的毡帐一眼,让铁木真看见自己这样谁的心里也都不好受,她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领这个罚,就领的干脆漂亮些,本意也是要替铁木真维护住族内威望,想了想月伦夫人这罚也算是合理了,总比挨一百皮鞭的好,真打一百鞭子人没准都要废了,就算不废也得躺上几个月。 凌兰低着头闭着眼,回想自己似乎从来没饿过,即使是乞颜部散了,一家人相依为命的时候,自己也常趁诃额伦不注意偷拿一点她攒的食物,拿的不多,那时候的诃额伦对食物特别在意,拿多了月伦夫人肯定是要现的,那个时候铁木真也常省下些事物给她,总跟她说是他自己吃不了,现在想想他大概是骗她,因为那个时候的铁木真是一日比一日消瘦,她想她大概是那个时期家里吃的最饱的人。 想多了凌兰觉得饿上几天到真不算什么了,不是常有人为了减肥要饿好几天的吗?凌兰抬头看了看现云层有些厚,她想大概这两天会下雨吧,下雨了就有水喝了。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她又差点呕了出来,她琢磨刚好自己肠胃不好,真让她吃她也吃不下什么,想来想去越来越觉得安心了。 铁木真站在毡帐的窗卷处一直看着外面,凌兰被捆在栓马桩之后一眼都不再看他,看不到凌兰眼睛不知道她此时是何种心思,铁木真未觉得轻松反而更是沉重了,他现在就是后悔,悔自己一时怒极未考虑大局竟在族内人心不稳的时候出了手,要教训别克帖有的是时间机会。为何偏就是今时今日忍不得?铁木真一直看着凌兰,有心事竟不由自主的小声嘀咕出来:“五日不得进食,不知会不会把身子饿坏了。” “乞颜部族散之时,我日日只食一把梅干,还不是日日劳作不停。”月伦夫人在旁边抱怨了一句,铁木真才现额吉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他长出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乌云盖顶,两日之内应该有雨,你的女人她也渴不死。” “入秋夜凉,草面能结薄霜,额吉为合安答加件衣服吧?” “饿不得,渴不得,连冻也冻不得,你的女人还什么苦受不得?你三弟别克帖的尸骨还在他的帐中未曾入土,你却心里只挂记你的女人?” “别克帖是我杀的,如今却要让我的女人替我顶罪受罚,我……”铁木真停顿了片刻突然转身看着月伦夫人:“合撒儿,已然成人,心智也日渐成熟,如今细想若是他为乞颜部族长想必能有一番作为,我铁木真连自己的女人也护不得实在不配称为男子,若是因我为乞颜部族长才不可护得挂心之人更是令我心结难解了。我心中郁闷不便与额吉多言,我暂且离开片刻。”铁木真说完转身掀了帘子出去了,牵了马骑上离开了乞颜部。 铁木真回到乞颜部的时候太阳已然西落,只在山边挂了半点红霞,凌兰仍是跪坐在那里低着头闭着眼谁都不看,铁木真的马被哲勒篾接了过去,他本以为出去策马奔驰能让他心境好一些,后来现毫无转好的迹象,跑了一会他又调转马头回来了。铁木真在帐外站了许久,直到天渐渐的暗了下来,他想凌兰应该不会看他了,他进了帐中点了油灯,继续在窗卷处看着凌兰。 “大人,可以吃饭了。”哲勒篾端了晚饭进来。 铁木真摆了摆手:“吃不下,端出去吧。” 凌兰大概知道铁木真骑马出去了,也知道他何时回来的,更知道他站在那许久,她猜测他也许会继续站在窗卷那看她。她侧头看那窗卷的光亮,看见了铁木真的脸,铁木真伸手扶了窗卷,突然转身从帐中走了出来,凌兰又把头低下把眼闭了起来,还故意把头转向了别处,她不想让铁木真过来,铁木真大概也知道了她的心意,走了几步停了脚步。 凌兰侧了身让自己的腿稍微放松些,她抬头望天星星很少,几乎看不到。她真觉得有些饿了,这一天她都没怎么吃东西,回来便领了罚,现在她的头很晕,眼皮沉都难睁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得五日的时间。天越来越暗,凌兰感到了一丝凉意,闭着眼打了个激灵。她有些开始担心,自己没被一百鞭子打死会不会真的饿死在这里啊? 凌兰觉得眼前有白光,她想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又进了轮回,脸上觉得很是火热,她缓缓的睁开眼逆光的两个火把,照着她的脸。 “大人,真是合安答。” 十分熟悉的声音,凌兰的眼睛又睁大了些。十几个人骑在马上,忽然一个高个男子下了马,其他人也都跟着跳了下来,高个男子接了火把,走近靠前,弯腰看着凌兰,凌兰看见他不禁觉得有些想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自己如此窘状又被他看见了。 博尔术举着火把站在她面前,表情严肃的看着她,还没说话,木仁先着急的说话了:“我先把合安答放下来再说。” 木仁刚要上前,博尔术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又多事!” “大人这是,合安答,咱们旧识,你不认得了?” 博尔术眼睛半眯斜睨了木仁,木仁看他家大人的样子,琢磨自己又说错话了。 “这是何处?” “乞颜部族,大人结义安达铁木真的部族。” “乞颜部族,轮得到你来做这些?” 博尔术转过头来压低了些身子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凌兰:“数月不见,你可曾安好啊?” 凌兰挤出一丝无奈的笑来,又缓缓的把眼睛闭上了。

深夜 凌兰闭眼懒的跟他说话更懒的跟他斗气,她想现在这状态挨五天还是要减少一切不必要的能量消耗,特别是博尔术这话问的就是有明显嘲弄的意味,自己被罚跪绑在这里他问自己是否安好,我好不好你看不出来吗? 博尔术知道合安答不会答他这个问题,他站直了身体,看着远处的一个毡帐似乎看见了他安达铁木真的身影,他看着身旁的木仁:“走吧。” 十几个人把马栓在离凌兰不太远的栓马桩上,从马上卸了东西。 铁木真站在毡帐门口出神,博尔术走近了才缓过神来,迎了上去。身后的哲勒篾迎着火光一直在盯着博尔术看。 “去告诉月伦夫人,说我的安达博尔术到了。”哲勒篾反应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博尔术和铁木真行了见面的礼节,跟随的随伴也都纷纷向铁木真行了礼。身旁的木仁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合安答一眼。 “怎会突然来我乞颜部,也未派人先行通知,我也好早些备下好酒美食招待安达。不过不妨事,我现在准备也不晚。”铁木真笑的有些勉强,不想失了待客的礼仪。 “大妹远嫁克烈部,虽有夫家去阿尔刺接亲,如今草原动荡马贼横行,阿爸心里实在担心不定,命我带些人马送了他们一程。回返时有两个随伴身体不适,路途上耽搁了,路经此处来讨扰两日,待他二人身体康健便启程回返。” “铁木真的家如同安达的家一样,你随时来乞颜部族人都真心相迎。” “大人,被绑在栓马桩之上的可是合安答?大人不是已经娶了她为妻?如今怎把她捆缚于马桩之上?她是犯了何错?”木仁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丢过来,问完之后有点担心的侧眼看了博尔术一眼,博尔术竟没转身拿眼瞪他,他想没准他家大人也很想知道。 铁木真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窘迫,只是看着木仁却不说话,真让他从口中说出凌兰杀了他的三弟,这种谎话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合安答失手将别克帖射伤致死,如今铁木真罚她敬跪禁食禁水五日,以表忏悔之心。”月伦夫人从帐子出来快步的走了过来,博尔术看见了和随从一起向诃额伦行了礼。 “啊?”木仁脸上有些吃惊,忍不住又回头看见跪于远处的合安答,转过头来又哦了一声,不知道要如何评价这件事情。 “何日之事?” “今日。” “今日?”木仁忍不住在一旁叫出来。 博尔术沉默了片刻:“上次离开之时,已允诺下次若再相见做两把说的过去的弓送给别克帖和别勒古台,离开部族时曾想过或许会经过乞颜部,还把两把弓带在了身上。”博尔术回身看了木仁一眼,木仁赶忙从随从背的行囊里拿了个皮囊出来。 博尔术把装弓的皮袋子递了出去:“事事无常,不想再相见之时,别克帖已受神召而去,这弓既是我答应他的事,还请安达替我将这弓与别克帖葬于同处。” “别克帖还未入土,此时静放在他的毡帐中,要明日太阳爬升才会入土安葬。”月伦夫人在一旁解释着,眼睛扫过了别克帖的毡帐。 “既是这样,我可否去他的帐中将弓放于别克帖的身侧,明日与他一同安葬。” 月伦夫人看铁木真,铁木真点了头。 博尔术和木仁一起去了别克帖的毡房,很快又走了出来。 随从又递给博尔术一个皮袋子,博尔术拿着那个皮袋子看着铁木真和月伦夫人:“这把是赠给别勒古台的弓,只是还未见他。” “别克帖魂去,他悲痛难耐,晚饭没吃便倒头睡下了,明日他起身,你亲自送给他即可。” 夫人让哲勒篾替博尔术带的随从安排了休息的帐子,博尔术和木仁,进了铁木真的帐子,月伦夫人也礼貌的陪同,几个人坐在矮木桌旁里攀谈了一会,博尔术觉铁木真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从那窗卷向外望去,只有月伦夫人在跟他寒暄着,没一会哲勒篾走了进来,“已然安排妥当了。” 月伦夫人点了下头还在和博尔术随意攀谈两句。 哲勒篾看见铁木真大人时不常的看着窗外一眼,有些忍不住的凑前问到:“入夜寒气逼人,我拿半壶温热的酥油茶给夫人如何?” 铁木真还没开口,诃额伦先开口了:“哲勒篾你怎么这般多事?罚令是族长大人亲口说,现在你又拿着酥油茶去给夫人,这叫何为,让族人看见又作何想?合安答为乞颜部族人祈福甘愿受罚,白天已说的明明白白,若有族人动恻隐之心,要加罚一日,难不成你想夫人在缚于马桩上多加一日?让你做何你就去做便是。” 哲勒篾没敢再说别的,垂头垂手的退了到了一旁。 博尔术和铁木真又闲聊了几句,木仁打了个哈气,月伦夫人刚好借势令哲勒篾带他们去新搭的毡帐里安寝。 哲勒篾走在博尔术的身后侧,不停伸手指引,其实新毡帐离铁木真的帐房也不远,只是一走出来木仁就忍不住老想看那个捆合安答的马桩,哲勒篾老得停下来等他为他指引方向。博尔术走的倒是慢,似是在等木仁只是一眼都不看那马桩。 “博尔术大人可曾去泰赤部参加过娱兴的骑射比试?” “常会路过各部族,常参与各种娱兴比试,你这突然一问我也记不真切。” “大人!”木仁又差点插嘴,只是他刚一叫大人,博尔术就转头看他,木仁最近也机灵了些,以前博尔术不常为他乱说话脾气,虽热他也给博尔术惹了不少事,博尔术骂过他也就算了,上次他多嘴被博尔术打了之后,木仁的心眼也多了一道,他想他家大人挺忌讳别人说被安达抢了女人或者抢了安达女人这种事,所以他在这方面要谨言慎行些,刚刚本以为是博尔术真的忘了,想要提醒,再一看博尔术的眼睛知道其实他没忘,再一琢磨可能又和安达女人有关,博尔术一看他木仁立刻闭了嘴巴。 两个人进了帐,看了下新帐房,哲勒篾想要给他们生炉子,博尔术摆了手说不必了,哲勒篾也没强求退了出去。毡塌上的毡被都是新的,木仁伸手摸了摸,“只几个月时间,铁木真的日子倒是一下好了不少,到底是合不勒可汗的曾孙,再有他阿爸也该的威望在,说翻身便翻身了!”木仁躺在毡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是比我们那里还差着千倍万倍啊!” 博尔术没说话只是躺在毡塌上闭了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木仁还在那小声的叨叨:“竟没看出合安答是如此心狠的女人,那别克帖却是心眼极小又爱计较的男人,没想到会让合安答杀死了。”木仁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人你说会不会是别克帖起了色心,想要侮辱长嫂,合安答一怒杀了他?若是这样合安答也不该受罚了,铁木真不鞭别克帖的尸体就算仁义了,怎么能让合安答跪着呢,真想知道她为何杀了别克帖,明天等碰到别勒古台问问,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来些什么?” 博尔术闭着眼声音却是清晰,“你再说话我便把你也缚于马桩一夜,好好的冻上一宿,最好是跪在合安答旁边,你便可以问个仔细了。” 木仁撇了嘴翻了身,也许是奔波了一天太累了,很快他就睡熟了。 凌兰闭着眼睛,觉得头越来越沉,她想自己睡着了吧,可是回想白天的事情却总是能清晰的想起。凌兰觉的自己从饿到不饿到又饿,来来回回的已经觉的有些麻木了,她现在都说不出己饿不饿,她只是觉得冷,从里往外的冷,她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想了想如果能结霜的话,没准晚上会降到零度以下。没吃东西不知道要怎么保持住体温,太阳快点升起来就好了,那就证明她已经熬过了一天。她希望自己能睡着,真正的睡着,忽然又担心睡着了会不会就再也睁不开眼了,她想大概是自己没真的受过什么苦,竟不知道饿上几天也是这般难挨。 凌兰觉得她的身上暖和了些,似乎有人给她披了件衣服,忽然有人伸手掐了她的面颊,她的嘴被迫张开有人在给她嘴里到酥油茶,酥油茶不算热只剩一点点温度,但是似乎也比她五脏六腑热上许多,最关键的这是食物,凌兰一下来了精神,咕咚咕咚的大口喝着。嘴里倒满了咽下去,她似乎终于有能量能把眼皮抬起来了,博尔术盘腿坐在她面前没什么表情,手拿着一块大的酥油糌粑掰下来一点塞在凌兰嘴里。 凌兰就跟遇到了救星似的开始大口吃起来,吃的太快还差点噎到,博尔术又拿了酥油茶灌她。凌兰吃了几口像是反应过来些什么:“现在是何时?夫人说若有族人诱我吃食便要多罚一日。” “深夜,能睡的都睡了。我也不是乞颜部族人,她说什么与我无关。” 凌兰想了一下觉得博尔术说的有理,忽然又张嘴嘀咕着:“我要那糌粑。” 博尔术微扬了嘴角,带了点不屑的表情,又掰了一块塞在凌兰的嘴里:“月伦夫人说,你诚心替乞颜部族人祈福,甘愿挨饿五日忏悔,你这么一口不慢的吃就不怕神明怒。” 凌兰听出了他话里讥讽的意思,她装作没听见一样,反正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吃饱,她刚把糌粑咽下去就看着博尔术说:“再给我来点酥油茶。” 博尔术现他这种讥讽的语气和表情,这女人根本无感,他拿起茶壶又往凌兰嘴里倒着酥油茶:“我当初要带你走,你不跟我有没有想过有一天铁木真会如此待你?如今你这罚领的是又舒服又痛快吧?” 凌兰继续吃她的东西,眼神就在博尔术手里的糌粑和地上的酥油茶壶间转动,博尔术一下来了气,突然掐了凌兰的面颊抬起来看着自己:“我有点后悔当初为了安达的情意,没执意跟夫人要求把你带走,我心敬铁木真,想办法在他弟弟面前替他维护住了兄长和族长的颜面,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天这事被传了出去,我与安达争女人,或是有一天我和铁木真为这事翻了脸,我就是被别人抢了女人的男人,我还有何颜面在草原上过活?” 凌兰缓了口气看着博尔术:“传不出去了,别克帖死了,合撒儿和别勒古台都是心阔粗糙之人,你管好木仁的嘴没人能传出去。” 博尔术的脸上又挂了不屑的笑,他松开了凌兰的面颊:“你倒是会说,看来是饿的不紧。只是我此时对铁木真的敬意全无,自己杀了人却叫自己的女人来担,我怎会和他结为安达?” 凌兰要不是因为手绑着没准一巴掌就呼过去了,可惜她哪都够不着博尔术,凌兰一着急朝他呸了一口,她觉得自己没吐出什么去,博尔术却伸手擦了他自己脸,一脸的怒意举起手来像是想要扇凌兰,巴掌抡起来没碰到凌兰的脸博尔术突然改了心意,“我不打你,打一个被绑在马桩上的女人,让别人知道了我颜面无光。” “博尔术你休在这胡言乱语,别克帖是我射杀的,罚令自然是我来担,你休要用你那狭隘之心去想铁木真所为!” 博尔术半眯着眼睛看着凌兰,嘴角勾了个微笑的弧度,他在凌兰面前斜躺下去,一只手肘着自己的身侧,看起来像个悠闲的侧卧佛,他开始很仔细的把手里的糌粑掰开,自己慢悠悠的吃着,一口糌粑还配一口酥油茶,“我数月前离开之时,你连把像样的弓都拉不开,只几个月的时间,你便有了能将一个壮实男人前胸射穿之力了,你倒是成长的很快啊。乞颜部族人里敢向别克帖开弓射箭的,除了铁木真就是月伦夫人,又敢开弓又能将箭贯穿别克帖前胸而过的我看也就铁木真一人了。乞颜部族人不知道合安答究竟有多大能耐,我还不知吗?”博尔术说完自己嘿嘿的笑了两声,把手里的东西全给吃完了。 他坐直了身体在凌兰面前拍了拍手:“没了,我饱了,晚上本就吃的多,又加了顿夜食困意都来了。”博尔术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把他刚刚披在凌兰身上的袍子又摘了下去:“回毡房睡觉去了,明日是别克帖入土下葬的日子,刚好可与族人对此事探讨一二,不知他们会是作何感想?” 博尔术站起来把袍子披在自己身上慢悠悠的往自己毡帐里走,凌兰在身后喊他,喊了他好几声博尔术又懒洋洋的转过身来看她:“何事?” “有一件藏于心中许久的事情想与你讲。” “你讲便是了。” 凌兰四下看了看像是怕人听见,帐房四处都是黑的,连星光都不明亮,凌兰微低了头眼里渐渐泛起了泪光:“只是刚刚脑中想起了我们初相见之时,我不过是泰赤部的一个奴人,你是英伟非凡的大人,那一日你赢了塔儿忽台最得意的随伴,塔儿忽台的脸都被你气红了。我那时候就想世间怎会有如此不凡的男子?那次你要用十匹骏马换我离开,你可知道那一日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可惜我们就那么错过了!”凌兰脸上是笑,眼泪却划过了面颊,她抬着头有些崇敬的看着博尔术。 博尔术表情平静,原本略带戏谑的神情渐渐收了起来,他盯着凌兰看了好一会轻声问到:“又再使何把戏?”

交锋 博尔术的这个略带质疑的问题,似乎一下让凌兰崩溃了,凌兰眼泪掉的更是厉害,她不敢哭出声怕族人听见,咧着嘴面目表情都已经扭曲了。 博尔术站在不远处微蹙眉看着她,看了她许久似乎有点相信了她的话,这女人哭的样子一点都惹不起男人的怜爱,不温柔不美不是那种让人看了心痒痒的哭,凌兰跪在木桩前哭的有些狰狞,张着大嘴眼泪扑啦啦的往下掉强忍着不出声,博尔术感受到了只是凄惨两字。 博尔术走回了凌兰面前,低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想要劝慰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如此哭法喝的酥油茶怕是要尽数浪费了,你明天还要挨得整日,入夜我才能为你再送些吃食,平静些心意为上策。” 博尔术说完这些话,凌兰的从痛哭的状态里恢复了些许,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面目表情略微松弛一些,她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博尔术一直抽泣着。 “已经过去之事又何必再提,就算我没用十匹骏马换得你同我一同离开,我们再相见之时,我将所用之弓赠你也未见你珍惜,如今你是这般下场又怪的了谁?” 凌兰把头压的更低几乎快到地面,她歪着脑袋斜向上仰望着博尔术:“就是这般,我次次见你,你总是让我有如此这般的感觉。” “哪般感觉?” “如土石仰望高山一般,你是如此这般的男子我又是何样女子配和你一同离开?我们初相见时,我是何等身份?不过是泰赤部的一个奴人与獒犬同等,再相见时我问你可愿娶我为妻,你竟说愿意,就算我心智愚钝之极我也知自己是何样的女子,我哪知你心意是真?自是担心你不过是故意戏耍我而已。”凌兰坐直了身体,五官不再错位,眼泪仍是默默的流下:“合撒儿说喜欢你的弓,偏要拿去,我一个奴人哪敢说不给,我还未找他要回便先让木仁抢了回去。那时我便知你心中有了决断,你定是认为我辜负了与你的约定。” 博尔术仍站直在凌兰面前低垂着眼睑看着她,表情是平静又像是对凌兰所言的某种认同。 “你早已猜测我是宋国汉人女子,你可知我们汉人女子要对丈夫从一而终,我本应了你的约要与你一同离开,你那日也并未向夫人求亲,第二日你与木仁外出,铁木真却独自去杀雪狼要为我做双靴子,我怕铁木真因杀狼受伤惹怒了月伦夫人,若是如此夫人定不会准许我与你一同离去。便决心寻他回来,谁知他……他……在那个山洞……他……”凌兰说到这又开始哭,低着头像是难以言语一样,她都不敢抬头看博尔术,博尔术眉头深蹙的盯着凌兰在看,凌兰低着头哭的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博尔术在凌兰面前又缓缓的坐下来,呼吸有些沉重。 凌兰哭了一阵像是终于有勇气抬头看博尔术:“我本就觉得你是遥不可及之人,我与铁木真有了这样的事,我更是觉得自己是万万配不上你的,既已是这样我便只好认命了,要怨只能怨天意如此,我如此身份卑微又平凡的女子怎可奢望能作你的妻子呢?” 凌兰侧头看着不远处的草地,时不时的抽泣一下,博尔术坐在她的面前盯着她的侧脸沉默着。过了许久博尔术缓缓道:“我早与你说过我是不信天命之人。” 凌兰的眼睛转过来看他,凌兰的眼睛在博尔术脸上扫视着,似是在思索他话里的意思,博尔术深邃的眼睛盯着凌兰在看,一副坚定不容置疑的神情。 “你此话何意?” “你们宋人女子,最在意是对男人从一而终;草原男子最在意之事是这女人究竟的归属,我却是最在意女人对男人的心意……”博尔术低垂眼睛想了一下:“我若带你离开你可愿随我而去?” 凌兰的眼睛里充满了眼泪:“可是我与铁木真……” “你所在意之事并非是我所在意之事,你只回我所问便可……” “你当真不嫌弃我……” “你可愿意?”博尔术打断了凌兰的问话。 凌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如此卑微你却如此待我……”凌兰低头垂泪。 博尔术双手捧了凌兰的面颊,把她的头抬让她起来看着自己:“莫要在哭了,听我安排便是。” 凌兰的表情里像是充满了感激,她的眼神里透了一丝喜悦,她像是极力压抑着一种雀跃,她突然凑上前在博尔术的嘴上轻啄了一下,只这一下凌兰自己到先陷入到慌张的状态里,她局促不安惶恐的低头娇羞的侧了脸:“大人莫怪,我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博尔术也没料到凌兰会如此,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加快许多,听到凌兰说情难自禁,他忽然伸手抬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拨了过来,直接吻在了凌兰的唇上,凌兰感受到了博尔术无比的热情,他的唇很热甚至有些滚烫,博尔术的唇一覆上来就急于打开她的牙关,强大的侵占力和压力一阵阵的袭来,凌兰向后躲,博尔术又紧追上来,他双手紧扶着她的面颊,不想让她向后逃开。 凌兰的嘴角勾起了笑意,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咔嚓一口咬在了博尔术的唇上,她几乎快咬穿了博尔术的下唇,嘴里立刻充满了腥气,她又差点吐出来还好她极尽全力的压了回去。 博尔术的情绪正在澎湃之中,突然的剧痛让他止不住的闷嗯了一声,他的手终于松开了凌兰的面颊,离开了凌兰的嘴,他深蹙眉盯着凌兰在看,不知这突然的状况究竟是怎么了,血顺着他的嘴角一直的流下来。 凌兰的嘴里还含着一口博尔术的唇上的鲜血,她侧头把那口血吐在了地上,凌兰把脊背挺的直直的,她眼睛直视着博尔术,刚刚的谦卑和对博尔术充满敬意的表情荡然无存,她微侧着头上扬着嘴角看着他:“你明日若敢说半句诬蔑铁木真杀别克帖的言语,我便说你博尔术趁夜想要侮辱结义安达妻子。你不让铁木真好过,你也别想!” 博尔术嘭的一下掐住了凌兰的脖子,他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他此刻快被这个女人气炸了,胸中压着口气让他的呼吸都变的沉重,博尔术这辈子什么时候被女人如此羞辱过,还总是被同一个女人羞辱。他真恨不得把凌兰的脖子给掐断。 凌兰感受到了博尔术掐在她脖子上的力道,让她的呼吸已经困难了,她努力的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来:“博尔术,你松手!” “你信不信我一把扭断你的脖子?” “你杀了……我,你以为……铁木真……会放过你?你和……你的随从……为我这个女人……死在此处,你觉得值得?” 博尔术常觉得这草原上的事情几乎都在他的脑中,事事过不了的他心中的盘算。许多事都不用多想,只略微转一下心意便都能想透彻,他几乎很少怒,没有人能碰到他怒的那根神经,可是他却总是能轻易激怒别人,而且他有时把激怒别人当成自己偶尔为之的乐趣。如今他是真的生气,脑子都没转一下就想掐死眼前这个女人。只是刚刚凌兰的话,让他略微冷静了半分,博尔术的手却还是掐在凌兰的脖子上,力道轻了一成。 博尔术怒目瞪着凌兰:“铁木真是何样的男人,值得你如此待他?我当你是有见识的女人,说到底是我博尔术高看你了,你若去阿尔刺看上一看便知什么才是真正的族长大人?难不成你就因他是合不勒可汗的曾孙?你可知蒙古部族的可汗有几个好死?俺巴孩可汗和忽图刺可汗的长子都被塔塔儿和金朝钉在了木驴之上流血而亡,铁木真又算是什么,他连被钉在木驴上的身份都无。”博尔术说完这些觉得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猛的一推松开了凌兰的脖子。 凌兰大口的喘气低声咳了几声:“博尔术你这人好生的虚伪,你口口声声说你心敬铁木真,你心里从未真正的敬过他。你博尔术眼里看不上这草原的任何一个男子,你从未将他们与你视为同心同力之人,你自觉比他们高上一等。” “你又以为你能解我心意?” “我怎么不解?我未到此处之前便是你这种人,我比你对人对事还要高傲十倍。”凌兰越说越生气,将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博尔术的很多表现就像是曾经的她一样,不过博尔术比她还要好一些,他至少在外表和礼数上做的周全,在现代的时候凌兰连表面功夫都懒的去做。 “你四处游走与各族好手比试,赢了比试却不愿追随任何一位族长大人,好听的说法是心宽不受束缚,怕是内心也是在暗嘲:如此能耐也敢出来比试?别人选貌美的女人你却偏要选狗,无非就是想让人觉得你与别人不同,你也看不起他的那些赏赐罢了。你何曾是真心钟意于我?那日在帐中与夫人谈借兵之事,你见合撒儿背了你的弓,立刻跟月伦夫人说可用九天仙女联亲搬兵,暗指可用我联亲,怕是内心也恨极了我如此轻易就将你的弓与他人换了东西博了你的颜面,你若是心里真有我半分自然是会私下问我为何你的弓会在合撒儿那里,以听我作何解答,你入夜只告我十个合安答你也不要,第二日下雨也要和木仁出去游玩不愿见我,这就是你待我的真心!你今日进的部族之中,见我缚于木桩之上,怕是内心也暗笑了许久吧?” 博尔术听着凌兰的话,眉头皱的很深,想要反驳却一句都反驳不出来,凌兰的话似乎句句都说中了他的内心。 “你与我送吃食,我本是应该感谢你,只怕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来看我后悔莫及的痛苦神情,我若悔的痛哭流涕泣不成声,你才觉得爽快过瘾是也不是?” 博尔术嘴巴闭的很紧,眼睛半眯起来,许久隐隐的轻叹口气:“只是看你哭的可怜,到是真动了心想要带你离开,不想让你受如此苦难。” “博尔术你看不起铁木真,觉得他处处都不如你,我却选他不选你,你自是要心中郁结,只是你心里却想错了一件事。” 博尔术半眯的眼睛睁大了些,似乎是想听凌兰说他想错了什么事。 “你嘴上说看重的是女人对男人的情意,你却根本不知这种情意为何?我如今跪于此处领罚,是我真真的心—甘—情—愿!这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何事?” “我欠他一条命,我来此处还他,我从未想过他会是合不勒可汗的曾孙,只不过我认识他时他就是身担重责之人,现在他也是!他是乞颜部族长,如今我在此处挨饿受冻,他却救不得我,你以为他心中好受?无所顾忌的将我带走,才是最过简易之举,你却以为你比他重情重意了许多?” 博尔术直视了凌兰许久,凌兰也毫不回避的直视着他,两个人都沉默着,博尔术长出了口气,伸手拂住了凌兰脸侧掉下来的碎,凌兰侧头嫌恶的皱眉不想让他碰她,博尔术还是抓住了那掉下来的头别到了凌兰的耳后,他把披在身上的袍子脱下来,用酥油茶的底沾湿了袖子,博尔术擦着凌兰嘴边已经干涸掉的血迹:“只我一人受伤到还好说,你若嘴边也带血,被人瞧见了到是真不易说清了。” 博尔术站起身来,走到围栏处摘下一个熄灭的火把,他将火把点燃插在了离凌兰不远的地方:“我情意确是不多,助你以此取暖吧,天亮时别忘将它踢倒,也不算犯了族长大人的罚令。”博尔术没再说过多言语,拿了酥油茶壶,缓步走回了自己的帐中。 这火把到真让凌兰觉得有点暖意,博尔术回了帐子,让她松了一口气,听他的口气他大概不会做出什么难料的事吧,博尔术大概是她遇到最难料的男人,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周围的一切是静的出奇,凌兰的精神慢慢的放松下来,她很困的闭了眼睛,这一夜有两个人整宿未眠,一个是铁木真一个是月伦夫人。 铁木真一直站在那窗卷那看了整宿,哲勒篾在他的毡帐中睡着了,月伦夫人回了自己的毡帐之后铁木真本想入夜以后让哲勒篾去给凌兰送些吃喝再加件衣服,他只是担心额吉知道了又会责怪他所行,要真是弄的族人都知道了,那凌兰跪了半天替他立威的苦也算是白受了,他想让哲勒篾去做此事真被人现了也好有个说法,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哲勒篾叫醒,却看见博尔术已经去给凌兰送吃的了。哲勒篾醒来的时候,只是看见博尔术插了火把,然后他就回帐去了,他站在铁木真边上想了许久轻声道:“大人的安达就是我在泰赤部所见用十匹骏马想要……想要换与夫人长得有少许相似……” “知道了。”铁木真摆了手:“你去睡吧。”铁木真没再说别的只是看着窗外表情平静。 诃额伦也是一夜未眠,她算准铁木真入夜会去给合安答送些吃喝,半夜她爬起来看着帐外,倒没算准给合安答送吃食的会是博尔术,她也没看许久,便又回到毡塌上自己思忖,想着第二日要如何与铁木真诉说,想了睡,睡了想,再起身看窗外时,只看见一支火把,也没看见别人。

收恩 天微亮,乞颜部的族人都已经起身。凌兰只睡了一小会便醒了,她想自己终于熬过了一天,族人见她仍然躬身行礼,凌兰也只有眨下眼皮示意的力气。她想别克帖应该葬的不是太远,因为她又隐隐听见了那专为魂去之人所作的送魂曲。 凌兰觉得这草原上天气似乎是一转天又会冷上许多,虽然太阳仍然刺眼,只一阵微风就像是让人能冷透一样。一阵风吹过凌兰冷的打了个激灵,她现自己又睡着了,醒来时族人都已近回到部族之中,该放牧的放牧,劳作的劳作。 诃额伦进到铁木真的帐中,铁木真仍然站在窗卷处,看起来像是在看外面,仔细一看又像是在想事情,哲勒篾垂手站在不远处很安静的低着头。 “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与族长大人细说。” 哲勒篾点头退出了帐中。 铁木真被月伦夫人的声音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他向额吉行了礼又转头看向窗外。 “合安答不吃不喝,难不成你也要陪她五日不吃不喝?我看你面颊都凹陷了。” “额吉言重,儿子早起喝了酥油茶。” “你如此高壮的身躯只喝酥油茶,额吉比你吃的倒是还要多上许多。” “额吉心情平缓,自然是胃口要好。” “铁木真你这话是何意?” 铁木真侧头紧抿了嘴巴,没有接话。 “铁木真你心中郁结,一日只喝一碗酥油茶,可曾想过合安答没准日日比你吃的还要多上几分。” 诃额伦本来想铁木真听了她的话会是吃惊的表情,结果铁木真有点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她想也许他就是没听见,倒不如直截了当说明白些。 “额吉昨夜晚睡,你知道额吉看见了什么?” 铁木真侧眼看诃额伦:“定是看见了博尔术为合安答送了吃食。” 铁木真没吃惊诃额伦听了他的话到先吃惊了:“原来你也看见?难不成是叫他如此做?” “并非如此,不知额吉还看见些什么?” “博尔术为合安答送吃食,合安答毫无拒意,又吃又喝,想是最后临走之时他还插了火把为合安答取暖。” 铁木真想了一下,知道诃额伦并没看全所有,他心里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如此这样违了你罚令,把族长大人所言全然不放眼中,难道不该要加罚她些什么?” “额吉只说族人若有此为要加罚,她并未违我族令,博尔术并非乞颜部族人,我罚不得他什么。” “铁木真,你结义安达深夜人静私下为你的妻子送吃食,你心中就并无半分想法?” 铁木真转头看向诃额伦:“若能保得合安答平安度过五日,日后自是要诚心表达谢意!” “铁木真!”诃额伦一下没忍住喊了出来:“你倒是心胸宽广如天地一般,额吉是真真的想不明白,为何一遇到这女人的事,你要么是连你弟弟也忍不得,要么是你结义安达深夜与她私会你也可忍。你事事以保她为先,可曾想过你如今的状况可保住自己女人几日,若有一日她被别族抢走,出不了几日她便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出不了几年她便已和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了。” 铁木真的表情也略带怒意:“儿子也有一事不明,儿子未娶合安答之前,额吉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儿子娶她为妻之后,额吉处处刁难。儿子与合安答情真意切,我二人也互许诺言,此生不离。儿子就是想不明白额吉为何会觉得合安答是如此薄情之人,我结义安达看我妻子挨饿受冻尚动一次恻隐,额吉却是对她能如此狠心。” 诃额伦做了个深呼吸,表情里充满了委屈,她看着铁木真半天不再言语,过了一会眼里竟转了眼泪,铁木真看见额吉的表情,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话一下说重了。 “我的好儿子你当真把额吉看作了心狠之人,即便你如此看额吉,我还是要如此对她,并非是额吉对合安答心有厌烦,额吉心里对她却是大大的喜欢。她愿替你受罚跪于此处,孰轻孰重她已替你想的周全,以她此行额吉心中便知她却是聪慧可人的女子。额吉自认不如她心智机敏,可是额吉至少也比你们在这草原上多活了这许多年,这草原上能如你额吉这般有尊严活着的女人不多!” 诃额伦长叹了口气:“俺巴孩汗被金国和塔塔儿人害死,蒙古部与塔塔儿这许多年来来回回打了一十三次,你知道有多少如你这般的族长大人被杀?他们的女人又去向了何处?你以为都把她们好好的收在帐中,像你这般疼她爱她?你可曾想过那些族长大人的正妻誓死不从最后落得个被人轮|奸致死的下场?” 铁木真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诃额伦撇了嘴:“看来是并未细想,你当我是在罚合安答,我心里偏就是在罚你,如今她是挂在你心尖上的人,我罚她你自是觉得如剜心一般,那些誓死不从的女人又有何错?错就错在她命不好,未曾找到强大的男人依托。铁木真我的好儿子,你若是成不了这草原的霸主,她今日挨饿受冻的苦难怕是她此生所受最轻的苦难,什么互许诺言此生不离?你若有一日战死于前,难不成盼着你的女人也要为你殉情而死?这真是我听过的最懦夫的言语!” 铁木真低着头眉头深蹙,没有接话,诃额伦说的话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脑中并没有那个场景,如今额吉说的那些让他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又沉又堵。 “额吉觉得合安答和额吉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额吉如她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曾与人互许一生一世,额吉将一生一世许给了篾儿乞的赤烈都,额吉那时爱他敬他,赤烈都与我说我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明珠,他会用心爱我此生此世。他从弘吉刺娶我回篾儿乞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你的阿爸。你阿爸要把我抢走,他把赤烈都的几个随从都给射杀了,我们俩一直骑马跑,你阿爸就是紧追不放。是我,是我让赤烈都自己走的,我要不留下来继续和他一起逃,赤烈都怕是也要被你阿爸射杀了,我当时就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我跟他说我要是被这人羞辱定不会再活着了,我把内襟扯下来送给了他,让赤烈都把我忘了,我让他再娶一个妻子,赤烈都一直抱着哭,他说无论我是何样我都是他的妻子,他两个月后必来带人把我救走,他让我一定不要死,两个月后他必把我在风风光光的娶回篾儿乞去。” 诃额伦说到这脸上带了点自嘲的笑:“我信他,你阿爸把我抢回去,我抵死不从,还在那里豪言壮语的威胁你阿爸,我说两个月后我丈夫会带人来把你们全都杀光。你阿爸笑的大声,他说他就等我两个月,若是赤烈都敢带人来,他不仅不杀他,还送我二十匹骏马一百只肥羊当嫁妆把我当妹妹似的嫁出去,他说他还会护送我们一程。也该罕一进帐我便高声叫喊,死命哭闹,别人只当是也该在强迫我行夫妻之事,你阿爸从未强迫过我,只是我那时候一见他又怕又厌烦,他那时只是躺在毡塌上睡觉,用两坨羊绒塞住耳朵。” 诃额伦一提到她和也该的这段,脸上全是温和的笑容:“现在想想我那时真是又年轻又愚钝,细想起来我当真是个幸运的女子,竟会被你阿爸抢来作了他的妻子,赤烈都说他两个月会来,到如今也未见篾儿乞一身一影,他倒是按我的言语很快又娶了位貌美女人作妻子。” “不是说篾儿乞报复了阿爸,抢了赤吗?” “那是赤带了两个女仆去看望她族旧识,途径一处被篾儿乞外族所抢,她当是一般马贼一直高喊她是也该的妻子,结果被人送到了蔑儿乞部族里去了。这些事我从未与人说过。” 铁木真不再言语转身看向窗外,诃额伦看着他儿子不言不语的样子又有点想急:“我与你说了这许多他人不知的旧事,无非就是想问你,你到底要做赤烈都还是要做阿爸也该那样的男人?” 铁木真低垂了眼睑,过了一会轻声道:“谁都不想作,只想作铁木真!” “那就要做个莫叫你女人对你失了心意的铁木真。” 诃额伦觉得自己这是良苦用心,自从经历族变之后,那段困苦的日子她常怕铁木真就此意志消沉,铁木真娶了合安答她到也觉得这是好事,只是她又现铁木真过于沉醉在一般牧民的小日子里快乐的不能自拔。诃额伦变着法的想让他知道他还是位族长大人。如今她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铁木真还是一副自有想法的意思,她想再说多了怕是铁木真要从心里厌烦她了,想了想也没再说别的。 铁木真这几日担心凌兰都没怎么睡,只是实在困乏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睡上一会。 凌兰这几日真体会到了度日如年是什么感觉,博尔术入夜都会给她送些吃食,走的时候给他插个火把,她也不端什么一身傲骨的高姿态,给什么吃什么,两个人都不说话,博尔术不说,她更是懒得说。 月伦夫人入夜在窗口看了博尔术两日,她本就是耐心少的人,第三日她都懒得再看了,铁木真装傻只当不知道这事,自己多嘴断了合安答的吃喝,那自己真成了与儿子做对诚心刁难了。 第五日的入夜,天是黑压压的一片,博尔术给凌兰送了吃喝回了帐中,铁木真心里的石头算落了地,他想凌兰再挨得半日,这罚就算是领完了,他可能也是太过疲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铁木真被窗卷吹进的带着湿气的风冻醒,一睁眼侧头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铁木真一下从毡塌上坐起来,他披了外袍出了毡房之外,谁知道十月底的时间竟然下雪了,白天太阳看似还好好,他冲到栓马桩旁,看着凌兰头上身上盖的都是雪,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铁木真是真没想到十月底会下雪,雪一来还是如此的急,他一边给凌兰松绑,一边喊她的名字,凌兰也不应。他抱了凌兰回到了帐子里,命哲勒篾把炉子烧旺,他让哲勒篾退出了帐中。 凌兰被绑的地方都是绳子捆过的瘀血,她四肢冰凉,口唇泛白,身体都僵了,博尔术插了火把她便睡着了,雪急急的下来没多久火把就歪倒在一旁被雪盖熄了,凌兰也不知道还在睡,一下睡死了过去。 铁木真把凌兰冻透的衣服全都除去,一直在搓她的身体,这是阿爸告诉他的冻僵的人要想保命也只能如此了,他实在懊恼自己怎么就一下睡过去了,估计已经睡了不短的时间,雪都下了厚厚的一层了。许久凌兰鼻息里的气息渐渐有了点温度,铁木真稍稍松了一口气,铁木真将凌兰抱在怀里,盖了厚厚的毡被,用身体给她取暖,铁木真心里难受之极,其实那日他很想跟额吉说,他若是护不得这女人他绝不会撒谎骗她说会来救她之言,若是她跟着我只会受苦,我倒希望她能找到可以依托的男人,而绝不会跟她说我会是草原霸主,铁木真只想许给他挂心的女人他能给的幸福,就像他以前着急了表达心意却只会说:我会对你好,我会像阿爸对额吉那样,我会比阿爸还好。只是他要说出这话来,额吉没准又会暴怒,说许许多多他心无大志之言想了想,想了想他把这话忍了。 博尔术本想过了这五日,就告辞回返的,早上起来现下雪了,看着马桩上凌兰已经不见了,他想大概是被铁木真接回去了,早上起来未见铁木真,铁木真帐中的窗卷已经放下来了。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大人,下了大雪,我们今日还要回返阿尔刺吗?” 博尔术看着那空荡荡的马桩,想了想轻嗯了一声:“天亮些,去与安达辞行,若无他事,我们今日就回去。” 木仁看着这样的大雪其实不太想走,他怕雪越下越大,回阿儿刺至少也得走十几天,万一碰不对住的那几处,没准就会一不留神被冻死。不过他家大人要是拿定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博尔术穿好了衣服,出了帐子,心里想着如果告别要说些什么,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了,他只是隐隐觉得要是能再见合安答一面就好了,因为后几天他们俩人都像是暗自较劲,谁都没跟谁说一句话,他想要是以后再不相见了,至少要说声珍重吧。 铁木真抱着凌兰的身子,现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全热过来之后竟然开始有些烫,凌兰的脸红红的,半睁着眼看着铁木真:“我是不是死了?” 铁木真笑着摇头:“你躺在我怀里好好的。” 凌兰挤出个笑来:“我就说我身体壮撑个五日不算什么。” 铁木真看凌兰的笑容更是难受:“下雪了,你差点被冻僵,如今是浑身又热又烫。” 凌兰也觉得自己是在烧,她想大概真是给冻到了,嗓子干的要死:“铁木真,我想喝水。” “嗯,我去给你倒。” 炉子上煮了茶水,没加酥油,铁木真给凌兰倒了一碗,扶着凌兰坐起来喝茶,凌兰真是渴了,大口的喝着,觉得一股热气顺着嘴喉咙流进了肚子里,过了一会她觉得肚子有点疼,越来越疼,她伸手很大力的揉了下肚子,觉得一股热流顺着下面流了出去,她伸手进毡被里一抹,拿出手来满手的鲜血,凌兰看着自己满手的血一下愣住了,肚子的疼痛一点没有减轻,铁木真一把抓了她的手腕:“你这是怎么了?”铁木真一下被吓慌了神,他掀开看见毡塌上浸了一摊的鲜血,凌兰的腿上还挂着两条血印。 凌兰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了,铁木真披了袍子冲出了帐子。博尔术本已经走到了他的帐门口,没来得及叫他,便看到铁木真冲到了诃额伦的毡房去了。过了一会铁木真和诃额伦又急匆匆的走了出来,铁木真和诃额伦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走到帐门口博尔术上前搭话:“安达。” “合安答被雪冻僵了身体染了重疾。” “啊?”博尔术没想到本来告别听到的却是这个消息,他要跟着月伦夫人一起进帐看望,月伦夫人突然转身看他又看了看铁木真:“你二人在此等候莫要进来。” 铁木真让哲勒篾去临近的部族去请个巫神来驱邪。哲勒篾应了声牵了马出去了。 博尔术想了想,转头看着木仁:“你回阿儿刺,把戚先生请来吧。” 木仁有点犯愣的看着博尔术:“只我一人?” “一人行走便捷,你去回。” 木仁犯傻的表情更重,他半张嘴来来回回想他家大人说的话,大雪天让他一个人往回跑还活不活了? “如何去回?只回返单程快也要十天,如今是下雪。”木仁说完这句话突然看见他家大人凛冽的目光,半眯着眼睛满脸的怒意,木仁大概知道他又说错话了。 “戚先生?”铁木真在一旁插了话。 “阿爸的伴当,是个汉人,懂草药医理,常为族人治病。” “好,快些请来。”铁木真转头看着木仁。 木仁心想这令是怎么都得接了,他觉的他家大人实在莫名其妙,想帮人也没这种帮法,来来回回没准得一个月出去了,这还救的了人吗? 他很踌躇的在挪着脚步,博尔术突然转身喊他:“牵了赤云去,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十日可回。” 木仁转身看他,支支吾吾的说到:“这种跑法,回的来,赤云也活不了吧?” “你……” 博尔术正要怒,月伦夫人突然掀了帘子走了出来:“不必了。”她站在帐外叹了口气:“倒不是多重的病,只是小儿神收了恩赐。”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消息 铁木真呆立在原地,一下陷入到浑沌之中,他眼睛看着诃额伦,脑中却在不停的重复她最后的那句话,呆站了许久他想他终于知道额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忽然觉得眼睛里有热热的东西涌了上来,鼻子有些酸。 诃额伦看见铁木真的样子怕他一时忍不住哭出来,博尔术和他的一些随伴就站在此处,铁木真要是为这种事大哭那像什么样子。 “你进去看看她吧。” 铁木真点头,回头向博尔术微微示意了一下,掀了帘子进了帐中。 博尔术本是垂,铁木真掀开帘子他忍不住挑了眼皮,看见合安答躺在毡塌上闭着眼睛,身上盖着厚厚的毡被,脸色很是苍白。月伦夫人跟他打了声招呼,也进了铁木真的帐中。 “大人。”木仁站在身后轻唤了博尔术。 博尔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了神,转身往他的毡帐走去,他的一些随从也都睡起了身,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还需我回阿儿刺氏请戚先生来吗?”木仁一边跟随一边询问。 博尔术停住了脚步想了一下,转身指令四五个随从:“你们回去把戚先生请来吧。” “是。”几个人领了令要走。 “待雪小些了再动身。”他又细想了一下:“跟戚先生说,我安达的妻子不慎失了孩子,让他带些女人调养身子的药来。” “是。”几个人随从接令,一个人开口问了句:“大人,这样的路途,来回怕是要走上一个月了。” “嗯,不甚急,安全为上,我和木仁在此处等你们一个月。”说完博尔术就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博尔术和木仁围着炉子烤着手,木仁在炉子上煮了酥油茶,天气冷他端着煮好的酥油茶喝的心里觉得热呼呼的,他看他家大人只是把手立在炉子边表情像是在想事情,他是实在无聊忍不住跟博尔术闲扯起来。 “想不到合安答怀了铁木真的孩子了。” 博尔术还是那个表情不接话。 “小儿神做事倒是公断,合安答杀了铁木真的弟弟,惹怒了小儿神收了她的孩子,细一想就是铁木真大人实在苦闷,既没了弟弟又没了孩子。这女人娶的?如今一想大人实在是幸运,未娶这女人岂不是躲了一刹。” 博尔术挑了眼皮,眼神像两把利剑射了过去,木仁看着一激灵,心想他大概一不小心又碰到他家大人的痛处了,反正他印象里是他家大人没有办不成的事,他想大概这件事是他家大人唯一一件大失颜面的事情,他本意是开解,没想到一点用不管,博尔术还是怒瞪他。 木仁想找个别的话题,可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而且他家大人似乎也还在想他安达的事情。 他转着脑子想了半天:“合安答这女人也实在没用些,连个孩子都怀不住。” “把你饿上五天五夜,冻上一整宿不知道你还有命没命?”博尔术离开了火炉子,斜依在毡塌上,拿出了铁木真与他相换的那把匕在手里把玩着。 木仁想他这话大概也没说对他家大人心里的事情,想了想干脆住嘴别说了,他家大人要是想说,他陪着便是。 博尔术摸着匕的刀鞘,突然开口问到:“木仁,你娶了几个女人了?” “四个。” “有几个孩子?” “嘿!”木仁的眉头皱了起来:“我那几个女人也是没用,我当她们是能生会养的娶回来,如今只给我生了两个女儿,我新娶的别妻如今又怀了孩子,她要能给我生个男孩,我倒是真没娶错她。” 博尔术浅笑了下:“你女人里你最喜欢哪一个?是不是你新娶的这一个?好像记得你提过她是你妻子里最年轻貌美的一个。” 木仁转着眼睛想了想,自己忍不住嘿嘿的笑起来,“倒真不是她。” “哦?”博尔术抬了眼皮,对木仁这个答案有些吃惊。 “现在仔细一想,我倒是最心仪其其格。” 博尔术努力想着木仁说的名字想了半天大概在脑子里对上了号:“她样貌平常的很,她何事令你心仪?” “奶|子大,屁|股也大,我去哪个女人的毡房睡觉,从不多问多言,身体也壮实,从我娶她到今年已是四年从未见她生过病。生孩子也是奇快的,早起听她喊肚子疼,我只出去与人比试跑了一圈马,还未到太阳中悬,便已听见孩子的哭声了。” 博尔术起初像是和木仁闲聊,听木仁说着话眼睛慢慢的合起来样子看着像是困了,他斜依在毡塌上,闭眼嘴角勾着笑,“那岂不是比你圈里的母马生驹子还要快了?” 木仁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搭话:“到底是大人,让您如此一说,还真是这样。” 博尔术脸上的笑容更大,木仁看博尔术的脸,心想自己可说了件他中意的事情。 “大人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我只记得大人原本最不爱听我念叨自家女人的事了。” “想你早早结婚生子,与我四处游猎时又常动心他人除了你的正妻别妻都是你在外面看对了又娶回去的,我只记得你每次说的动情之言都是一样的,你每次都说大人我见到了昨夜梦中与我相会之人了,若能将此女子娶回家中,我木仁此生无憾。前前后后说了许多次,倒不是你看上的女人每个都愿嫁你,不过现在想起来我倒是分不太清楚她们谁是谁了?” 博尔术缓缓睁开眼看着木仁:“只是在想你娶的这些令你无憾的女人,哪一个是敬你爱你为了护你舍得性命之人?” 木仁捧着酥油茶琢磨着他家大人的话:“我新娶的乌日勒倒是愿为我舍得性命。” “哦?你是如何知晓的?” “那日我要去其其格帐中安寝,乌日勒使了脾气偏不让我去,她拿了匕说我若是去其其格帐中,她就死给我看,我当时气的踢了她两脚,日后倒没再见她再敢多言了,如今大人问倒是觉得她是可舍得性命之人。” “愚蠢之极。”博尔术翻了个身懒得再跟木仁探讨这些事情。 “我当时便是如此说她的。” “我说的是你!”博尔术没回身丢了句带怒的话不再言语了。 凌兰闭着眼躺在毡塌上,从她伸手摸出了血,心里一下就知道自己究竟生了什么,她觉得自己一下落到了崩溃的边缘,她闭着眼一直流泪,月伦夫人进来掀被子看了她,她也没管就是闭着眼睛谁也不看,她心里憋闷,想要怪谁,怪了一圈第一个到觉得是自己没用,就算自己没什么经验,但好歹也是一个现代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如今到了这八百年前,到真过起了数着太阳起落算日子,看影子长短算时间的生活了,整天在部族里管别人家的事,连自己的月事多久没来都不记得了。 她觉得有人给她掖了被角,睁开眼现铁木真斜坐在毡塌上看着她,两个人对看了许久,铁木真努力挤出个笑来,这一笑凌兰更觉得心酸了,歪了头不在看他。 “是我没用,你是该怪我的。” 凌兰转过头来看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只是一见铁木真的脸就想起那天早上他们俩个人躺在毡塌上为儿子起名字的情景,难过的感觉又再次袭来,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话了,眼泪却顺着眼角一直的流。 铁木真红了眼眶,眼泪也再打转,他伸手摸了摸凌兰的脸,月伦夫人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站在毡塌旁低声细语:“乞颜部族长怎可为这等事哭泣,你阿爸死时都留言让你莫在族人面前哭泣,你二人还年轻,有得是机会生孩子,你们何至于此?” 铁木真腾的站起来看着月伦夫人:“乞颜部族长究竟可做何事?阿爸死了也不得哭泣。如今小儿神收了我的孩子也不可哭泣?妻子护不得,事事都要忍,我究竟可做何事?” “你……”月伦夫人被铁木真质问不知说什么好,看着铁木真的脸像是真的在怒,她转头看着凌兰:“是额吉,不好。要怪就怪我吧,你心里莫要记恨铁木真,你是懂理的女子,许是天意吧,罚了你们的孩子还了别克帖的性命。” “大人。”哲勒篾的声音在帐外传来。 “何事?” “巫神请来了,要不要为夫人驱瘴祈福?” “铁木真我没怪你,我只是累了,你让我睡会吧。”凌兰在一旁小声的言语,她知道这里的人都极度重视能通灵通神的人,哲勒篾把别族的巫神请来,铁木真是应该出去招待的。 铁木真出了帐,哲勒篾垂站在门口,说巫神正在待客的大帐中休息,铁木真点头正要过去,哲勒篾在一旁小声说了话:“还有一事,思来想去想告知大人。” “何事?” “刚刚去请巫神,在别族与一人闲谈,竟是泰赤部的族人,来那处探亲,我二人甚是投缘,细谈时不曾想他阿爸原是乞颜部的族人,曾受过也该大人的许多赏赐,只是不幸死于战中,后他们随泰赤部一起迁走了,他说……他说塔儿忽台听闻大人您有再起之势,目前乞颜部已聚起了不少族人,他便大骂了大人几日,他离开泰赤部来此处探亲前,塔儿忽台召集了三百那可儿,听说还聚了许多铁匠,他与那可儿说挑个吉日他们要来此处把大人请到泰赤部去,与他们共同商讨蒙古部族的大计。” 铁木真听了哲勒篾的话眉头越皱越深:“一时除不掉忽察儿,如今倒是要先除了我吗?”

相赠 “只是途中听来,一时难辨真假,细想来此事可大可小,大人心中还应有数,好早做安排。” “知道了。”铁木真转头看着哲勒篾:“莫声张,夫人也莫让她知晓,与月伦夫人也不可说。你且休息,若有事我再另行安排。” “是。”哲勒篾领了铁木真的意思退回到自己的帐中。 雪只下了一天就停了,第二天博尔术跟铁木真说自己已经派了随从回阿尔刺去请了戚先生来,可以为合安答调养身体可早日回复精神。铁木真说了感谢话,一时竟觉得许多话掖在心中说不出口。 博尔术觉得铁木真像是一下和自己生分了,以前相见常饮酒谈天,就算是有些事他和铁木真想法不同,但是铁木真终究是他见过的有见识也有些意识的男人,如今日日见面似乎只是些客套寒暄。合安答进了帐中之后,博尔术只透过缝隙扫了一眼便再也没见她,一晃七八天过去了。 雪过之后一连晴好了数日,盖在草上的雪都化成了水渗到地中,凌兰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的算是很快,疲累的感觉也渐渐的没有了,这几日她吃的也好,月伦夫人也不逼她劳作,族里的烦心事也没来找她,铁木真连大帐也不让她出,她日日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她感觉自己都有些胖了。她躺着都觉得有些累,凌兰起身开了箱子把冬衣找出来,想把换穿的衣服收拾一下。 铁木真进帐来蹙眉看她:“你又在做何?” “收拾下冬天要穿的衣服。” 铁木真坐在毡塌上脱了靴子:“我是太过粗心了,族长大人的夫人连个女仆都忘了安排。” “我不需要。”凌兰看着他笑,继续收拾那些东西。 铁木真把她拉过来揽在怀里,仔细看着她的脸:“脸色像是好些了。” “还胖了许多。”凌兰朝他眨了眨眼睛。 “胖些好,你原先是太瘦了。” 凌兰还要去收拾那个箱子,铁木真将她箍在身前:“前些时日还许了一面铜镜,事情纷乱,一时又把这事忘记了。” “一面铜镜急得什么,我说了不要,你偏要找人做,你来来回回许了许多事情,急哪急的来啊?” 凌兰想挣脱铁木真去拾掇那些衣服,铁木真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伸手摸着的头:“你与我实言,我们的孩子没了,你心里恨不恨我?” 凌兰本不想再提这件事了,她想月伦夫人的话说的也是有道理,他们本来就还年轻,以后也有的是机会生孩子的,这几天铁木真一个字都没提过,不知道他怎么又突然提起来了。 凌兰摇了摇头:“以后还会有的。” “这也是我许你的事,我还为我们一儿一女起了名字,我许了你这许多事,一件都曾实现,我许你有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还记得你那时总说我会是草原的可汗,我那时总与你玩笑,说若真是那样你便是我的可敦,到头来我却连面镜子都未给你……” “铁木真。”凌兰一把推开了他:“心情本已转好了,让你如此言语又让我有些……”凌兰本想说谴责的话,想想可能这些天铁木真一直在自责吧,她终究没说出口:“这几日怎么未见哲勒篾?”起了个别的话题实在不想在纠结此事了。 “他阿爸病了,他前去探望,刚刚回返了。” “他阿爸如何了?” “已经康健了。” “铁木真我把那柜子收拾收拾,天要转寒了,冬衣还都压在箱子里呢。” “明日再收拾吧,明日我要与博尔术安达出去游猎,那日我糊里糊涂的跟他说你染了重疾,眼见他也十分挂心,你闷在帐中算上今日已经要十日了,你明日你出去见见太阳,让族人和安达也莫在担心了,然后你再回来收拾柜子如何?” 凌兰笑着不再执拗,入夜两个人躺在毡塌上闲聊,铁木真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凌兰听的仔细,时常还忍不住想笑,总之是一些小时顽皮的把戏,听起来就觉得铁木真是个可爱的小男孩。 “与我说说你儿时的样子?” “儿时?”凌兰想了想:“我儿时最是刁蛮任性的,我的阿爸和额吉常有重要事宜,无暇顾我。” “这我们倒是有几分相似,我也被送去了外族。” “我儿时邻家有个哥哥和我最是说的来,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凌兰枕在铁木真的肩头,铁木真让她靠在前胸听见凌兰的话,脸上挂了笑意:“你所言可是你那金国婚约?” 凌兰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铁木真轻叹了口气:“如今想想真有些后悔,毁了你的婚约却留你下来在此处陪我受苦。” “你又来了。”凌兰捶了铁木真胸口一拳,想要翻身睡觉。 铁木真紧揽着她也不松手:“让我再抱上一会。”凌兰就那么靠在铁木真的胸口睡着了。 第二日天亮,铁木真早已起身,衣服都穿带整齐,“起身吧,今日天气又是晴好。” 凌兰起来现木几上放着新的袍子,是月伦夫人给她准备过年祭祖时穿的。 “怎么把这件衣服找出来了?” “心中总觉前些日像是经历了躲不掉的劫数,如今算是平安度过了,穿上新衣服,便又觉得重新振作一般。” 凌兰觉得铁木真像是心情很好,她把那件新袍子穿起来,坐在毡塌边梳着头,铁木真看这毡房里也没面镜子,凑过来把梳子接过去替凌兰梳了两个整齐的辫子,铁木真从盒子里挑了头饰给凌兰戴上看着她满是欣赏的笑意:“甚美!” 铁木真牵了凌兰的手走出帐中,雪后似乎又回暖了一些,太阳亮的刺眼,也许许多天不曾出帐,凌兰觉得自己跟出来放风一样,一下心里也变的敞亮了。 博尔术牵着赤云站在不远处,看样子确实是和铁木真约好了时间,他凑上前来和铁木真相互行了礼,转头看着凌兰,“不知身体是否已经安好?” “已无大碍了。”凌兰微低了头回了句话。 博尔术眼睛还在看凌兰可是心里却想不出别的话了,他只觉的自己呼吸沉了许多像是有千言万语压在心口终难吐露,博尔术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面颊也很燥热。他想大概是因为这些天他一直想见她想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却也没理由没借口能相见,如今看合安答气色很好的出帐站在外面,他心里惦记的事倒是落下了。 凌兰被博尔术盯的有些毛,她转头看铁木真的时候,现铁木真面有笑意的看她,眼睛时而扫下博尔术还在愣的面容,她不想让铁木真心中有所误会忙笑着问他:“你不是要和你的安达一起外出狩猎吗?我还要回去收拾柜子呢。” “我去马圈牵马?” “哲勒篾不在吗?” “他和木仁、别勒古台、合撒儿他们一起出去了,我与安达两人要聊些族内之事怕他们也听了无趣。” “铁木真安达是与我如此说的,雪水刚刚化净还有些凉意,你还是回帐去吧。”博尔术对凌兰说了句安排,一时又觉得这话不该他说,转头看铁木真的时候只看见铁木真走了不远的背影,他心里松一口气想着还好他没听见,他转过头来看着凌兰:“回去吧,不要在外面站着了。”说完上了马,跑到部族外面去等铁木真了。 铁木真和博尔术出了部族像是都很开心的撒开了缰绳尽情的跑马,铁木真的乌热还是比博尔术的赤云脚程慢了些,大跑起来总是比赤云差了半个身,时间久了体力也差了些,跑了一阵两个人都将马儿从疾驰转为了小跑,体会了一把度的激情,心里都觉得豁亮了,几日来相处的拘束一下又荡然无存了。 “你这赤云当真是匹好马?” “也算是有缘,训了许久才训出来的,着实被它摔伤了不少次。” “好马的性子都是烈的和女人一样。”铁木真说完这话哈哈的笑起来。 博尔术听他这话愣了一下,不知要如何接话,也不知道铁木真的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最后只是陪了个笑脸。 两个人的马变成了悠闲散步的状态,“博尔术,我问你一事你据实回答可否?” “安达请言!” “你觉得合安答如何?” 铁木真问完这话,博尔术的心里咚的猛敲了一下,他看铁木真的表情倒是很平常,就像是在闲聊。 “不知指何事?” “你觉得合安答算不算是难得一见的好女人?” 博尔术眉头微蹙想了一下:“安达的女人,我如何能评断?” “你我兄弟,只说你心中所想据实而言即可。” “我未曾想过?” “你这人言辞好生闪烁,我并无他意,你不必介怀,你只说她与你所见的其他女人相比如何?” 博尔术听铁木真的意思,好像是自己不评价合安答是不行了,“若论样貌倒算是标致可人的女子。” “你博尔术又不是在意女子样貌之人,你如此答我倒显我问的庸俗了。” 博尔术听铁木真的话,心里是忐忑,他说自己闪烁其实他也挺闪烁,他想是不是对合安答关怀的有些过了?还是他知道了自己在合安答受罚的时候给她送过吃的,或是还知道了别的,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许多天了,他要问早就问了怎么现在突然说起了这些。 “铁木真安达,不如有话直言,我二人如此这样也是费心费力。” 铁木真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看着博尔术:“我想将合安答送给你,不知道你可愿意收她……收她……作你的妻子?” 博尔术听了铁木真的话手里的缰绳都抽紧了,他眉头皱的很深,一直在审视着铁木真的脸,博尔术自认自己做事还算周全,事事对策早已想好,别说话他也常多留心细想一层,也许是他心里对铁木真这个女人有那么一点惦记,如今他这么说他倒是觉得有点心虚了,一下又多想了一些,他思忖不知道是不是铁木真在故意试探他? “安达怎可与我开如此玩笑,你的妻子我为何要收她?” 博尔术拨转了马头,仰头看天看见几只大雁在飞,他开弓搭箭正要射箭。 “我并非是玩笑,而是真心所言,我想把合安答交与可依托之人,思来想去安达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请安达能随了我的心意。” 博尔术回过头的时候现铁木真已经跳下马来单腿跪在地上,他一下也慌了,赶忙跳下马来要拉铁木真起来,铁木真很执拗的仍不肯起。博尔术没办法也单腿跪在了铁木真的面前:“怎会突然如此,你二人情投意合,令旁人看了甚是羡慕,合安答知你所言定是要大大的伤心了。” 博尔术这话说完,铁木真一下红了眼眶,他侧头看向了别处:“我只怕是命不久已,若不将她做好安排死也难以瞑目,她与我为妻之后半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如今我每每想起心中都是悔意,当初她若是同你离开如今怕是也幸福许久了。如今乞颜部怕是要再起动荡,这几日我已想的透彻,不如……不如你就把她带走吧?无论我是死、是伤、被抓、被辱,都与她再无半分关系了。”

别离 “是何动荡令安达如此而为?”博尔术看铁木真的表情终于把他的话当成了认真,两个人干脆都坐在草地上攀谈起来。 “已有消息泰赤部塔儿忽台不日要带三百甚为得力的那可儿来此处请我去泰赤部商讨蒙古部族的大计。” 博尔术蹙眉想了一会:“不如我召集些本族兵马来此处应对如何?” 铁木真摇了下头:“不是未曾想过,思量了许多总是不利为多,他只言请我回去商讨部族大计,并未说要捉我或者置我于死,我若以兵马在此相迎,到成了是我早有心思与尼伦各部为敌了,泰赤部也是草原旺族,若真是与之为敌我胜算全无,还将你的部族牵连进来白白送死,我怎会如此所为?” “既是未必为一劫数,又何必将她送与我依托?恕我难当此任!”博尔术的面色沉了下来,他站起身,假意去拾掇那马鞍,不想让铁木真再跟他说这件事了。 铁木真也站直了身体,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他眼皮下压看着站在地上的博尔术,表情异常严肃:“你言下之意若不是必然死劫便不该做此筹划?博尔术我当你与草原男子不同,凌兰是我心中挂念之人,我将她依托于你是心中认定你会是如我这般待她,你说此言那便是我看错了。” “凌兰?”博尔术翻身上马,低声念叨了一句铁木真说的名字。 铁木真知道自己一急说出了他们在帐内的称呼。 “她来此处之前的名字。” 博尔术的脸上不自觉的挂了点笑,心里觉得这名字好像比合安答好听,而且他也一直想问她宋人的名字叫什么,现在倒是知道了。 铁木真看博尔术脸上的笑意一下来了气,他挥鞭子乌热突然狂奔起来,铁木真转头朝他喊:“你明明就是心中喜欢,却偏要这般推脱,博尔术你自视为不凡男子,我也自认不是一般眼界之人,就算你是比万千人都心思缜密,只可惜事事以思量自己为先,你心中挂念却害怕别人说你窥视安达之妻。” 博尔术的马跟了上来,铁木真看他追上来又加了鞭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追逐赛,博尔术听出铁木真话里有谴责的意思,想了半天终究没说反驳的言语。 铁木真侧头看他:“别克帖是我杀的,合安答是替我领的罚。” 博尔术的眼睛一下瞪的很大,表情是吃惊,不是装的并不是为铁木真跟他说的这个事情,只是吃惊他怎么会突然跟他坦白这个。 “那五日我几乎夜夜未眠,合安答受罚初日我更是整宿清醒。” 博尔术的心又波动了一下,他大概领会了铁木真的意思,看来那夜他什么都看见了。 “你会后悔?”博尔术的马跟上来,跑在铁木真身侧,想了半天说了这句话。 铁木真看着博尔术的脸想了许久,终于咬牙说出了不会两个字。 “你若是当真铁定了心思便不会思量这许多时刻,铁木真他日你必会后悔。既然你与我坦诚,我也与你凭心实言。”博尔术做了个深呼吸:“我确是心仪合安答,但我却不愿受你此托。合安答心中对我并无半分好感,我想她也不是随意能忘却旧情之人,他日你度过此劫事事平顺,念及往日旧情,想要与她重修就好,可我却是不愿将心仪女子舍弃之人,到那时我便成了阻你一双有情人共度此生的罪人了。若是如此,我何必自讨苦吃?你这个依托我是万万帮不得!” 铁木真骑在马上想着博尔术的话,反复斟酌了许久,他突然立起手掌来朝向博尔术:“不如我二人击掌为誓?我与你定以两月之约,若我能平安度过此劫,两月之后我必去阿儿刺氏接她回来,若是两月之后我未去,那便是我无半点护她之力,到那时她就是你的女人,就算我留得命在,他日仍能平常淡定度日,我也绝不会去扰你们二人,妄想与她重修旧日情意,天神为证我若食言便叫我不得全尸而亡!如此约定可好?” 博尔术听铁木真所言没想到他会下这么毒的誓,他看了铁木真那立着的手掌想了许久,伸手拍了铁木真的立掌:“就依此约!” 博尔术回到毡房里躺在毡塌上想着铁木真和他约定了五日后他带凌兰离开,铁木真要准备辆稳当的牛车,再装个挡风的棚子。 木仁掀了帘子走进来,一看博尔术的脸开口便问:“大人今日有何美事,竟是满脸的欢颜?” “无事!”博尔术翻身向里不去看他,过了一会突然问到:“巴音他们返回阿尔刺几日了?” “算上今日应该有十日了,大概还需两日才能到达。”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叫他们回返?” “为何?”木仁凑上来满脸堆笑的问到。 “多事,与你不相干。” 木仁不再多话只坐在炉子边,随手煮上了茶。 “木仁,你说我若有一日带回一心仪女子,阿爸会是何样?” “大人还是莫要如此。” “哦,为何?”博尔术回过身来看着木仁。 “纳忽伯颜大人定是要高兴的大笑七日,大人的阿爸岁数大了,受不住这种笑法。” 嘿,博尔术开心的从毡塌上坐起己还忍不住笑了几声,木仁倒了碗茶递给了博尔术:“大人的阿爸替大人娶妻准备的东西有好几大箱子,都是草原见也未见的东西,听说还有与宋人交往带来的布料,大人若是不用不如送给我吧?让我那几个没见识的女人也长些眼识。” “谁说我不用?”博尔术微抬了眼皮看了木仁一眼。 “大人有用?给何人用?难不成大人今日出去遇到心仪的女子了?”博尔术继续斜了他一眼,木仁大概知道自己又多事多问了。想了想他家大人不愿说的事情,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干脆自己也不再追问了? 铁木真并未与凌兰说他要将她托付给博尔术的事情,思来想去他知道凌兰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在他心里这事不需要她答应,这是他认为自己为她做的最好的安排,他觉得博尔术像是真喜欢凌兰,而且博尔术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却迟迟未娶,想必也是要寻一个合心意的女子,博尔术要比他富足多了,这样凌兰跟了他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最关键的是博尔术不受什么责任天命的束缚,也没人日日令他一定要作一个越阿爸的男子。 他令哲勒篾去准备牛车,不叫他声张,只说夫人身体刚刚痊愈,坐牛车比骑马稳当些,有了牛车可以带她闲暇的时候四处逛逛。 这几日铁木真是想尽办法的对凌兰的好,他想就算凌兰说想要天上的太阳,他大概也要试试能不能弄来,不过凌兰没要太阳,只是在收拾东西,常常坐在毡塌上补那些旧衣,听他说族里的事情,开心的呵呵笑,凌兰的衣服补的不好,常常补着补着线就团在一起,她常生气的剪开从新再来:“我多练就好了。” “不用再费心练这些了?” “为何?”凌兰眨着眼睛看他。 “日后富足了,我们日日穿新衣。” “月伦夫人还会为你们做新衣,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连衣服都不会给他们做,他们该四处与人说他们的额吉是蠢人了。” “不会的。”铁木真伸手摸了摸凌兰的头,也没拦阻她继续练习补衣。 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牛车在第四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被哲勒篾牵来放在了部族的外圈。 入夜铁木真把凌兰揽在怀里,眼睛一直看着毡顶,他自己也没想到越到凌兰要离开的日子,他那种起伏的情绪反而越平静了,因为这已经是他心里决定好的事情,想再多也只是痛苦,可是他还是会如此决定,干脆他就什么都不想了。 凌兰就那么靠在他的胸前,铁木真的一只手一直在抚摸着她的胳膊,凌兰仰头看他:“有心事?” 铁木真摇头。 凌兰的困意袭来,她转身想睡,铁木真揽着她的手更紧了,连身也不让她转。凌兰又轻轻的挣扎了两下,铁木真的手仍没松劲。 “铁木真你是不是想……?”凌兰的手抚在铁木真的肚子上向下抚去,她想从别克帖出事,到现在他们有二十天没有夫妻之事了,铁木真是顾忌她流产身子弱,每晚就抱着她也不做别的,她琢磨没准可以用手帮帮他。 铁木真啪的一下把手按在她的手背上:“别!” “你不想?” 铁木真犹豫了一下:“想。”凌兰听见铁木真略沉的呼吸声:“想还不让我碰你?” “我是怕对你身子不妥。” 凌兰心里也没底,她也没经验,虽然六七天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出血了,她也不知道做这些事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那睡觉吧,我困意好重,你再忍个几天,我们再等小儿神赐个孩子,那时我一样劳作都不做,就日日在毡塌上躺着如何?”凌兰随口说了句玩笑的言语,两个眼皮沉的合了起来。 铁木真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很轻的吻她:“我想的一天都忍不得了,只今晚只今晚你陪伴我一次,我很轻必不会弄疼你,你若身有不适我便抽身不再碰你如何?” 铁木真说话的声音很低,听来温温柔柔的,凌兰睁开眼睛与铁木真十分渴望的眼神相对,拒绝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其实她也想,只是担心会对身体不好。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到没觉得有什么忍不得的。她看着铁木真的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 凌兰觉得铁木真今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是喜欢大开大合的直奔主题,今晚却是仔仔细细的几乎把她身上吻了个遍,凌兰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忍不得的,斗志昂扬的挺|立了好久,就是不与她亲近,到后来是凌兰自己急的迎了上去,按了他的腰把他纳入进来:“你这个样子我们还睡不睡觉了?一会天都要亮了。” 铁木真长出了口气,将头埋在凌兰的肩颈间,低声耳语:“就是舍不得进来,也舍不得离开!” 凌兰也不知道铁木真到底有没有去攀那座山峰,感觉他只是把自己送到了顶端,就停在那又开始沉寂了,过了一会他将□抽走说了句:“累了,睡吧!” 凌兰睁眼的时候,猜测天大概还没亮,她伸手摸着毡塌铁木真已经起身了,她坐了起来,现铁木真已经穿了衣服站在床侧:“醒了?起身吧。” 铁木真把小油灯点上,给凌兰拿过了衣袍。 “现在是何时?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有事,要外出一趟。” “我也去?” “嗯。” 铁木真将木盆拿来,凌兰现铁木真把洗脸水都准备好了,“要去何处?如此早就动身,外面天还暗着吧?额吉知道我们出去吗?” “都安排妥当了,你只管穿衣、洗脸、梳头即可。” 凌兰穿好了衣服,洗了脸,铁木真帮她编了两个整齐的辫子,他伸手拾掇着凌兰鬓角的碎,突然掐了凌兰的下巴低头吻下来,吻的异常的炽热,凌兰差点又倒在毡塌上,凌兰以为铁木真早上又来了情绪,小声的抱怨实在是怕把未起的族人吵醒:“你又来了我们到底还出去不出去?” 凌兰的话刚说完,铁木真突然拿手捂了她的嘴,捂的很大力,把她的呼吸都阻碍了,她伸手想拨开铁木真的手,她暗想自己声也不大啊,他至于这么捂自己的嘴吗?可是一拨竟没拨开,铁木真很大力的将她按倒在毡塌上,铁木真拿出了块棉麻的布使劲塞住了凌兰的嘴。 凌兰被铁木真的这个举动弄的一下慌乱了,她想问铁木真在干吗,可是张不开嘴说不了话,凌兰伸手想去推他,铁木真从毡塌一旁拿出个绳子来开始很认真的捆凌兰的手,这下凌兰更受了惊吓,开始大力的扑腾踢腿,她搞不清楚铁木真这是在干吗?她琢磨难道铁木真增加了新的恶趣味了,要开始玩虐人游戏了?她唔唔唔的想要开口说话,可是铁木真根本不看她,他又拿绳子继续绑她的脚,最后终于把凌兰手脚都绑结实了,他噌的把凌兰拉坐起来,把她的头按在胸前:“我不说莫怪我的话,凌兰你怪我吧,怕是我二人的缘分就到此处了,我护不得你一开始便不该留你,倒头来害你受了这许多苦。”铁木真长出了口气,一把把凌兰扛在了肩头,他转身掀开大帐的帘子走了出去。 凌兰趴在铁木真的肩膀一直在闹腾,她一点都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她也不知道铁木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更不知道铁木真要把她扛去哪,她嗓子里仍然出呜呜的声音,其实她是一直在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铁木真扛着凌兰走出了乞颜部族,博尔术带着木仁和剩下的几个随从已经在不远处等待了。他答应铁木真要悄悄进行此事,他们几个人站在外面连火把都没点。 铁木真把凌兰放在了牛车的棚子里,凌兰歪在了一边被绑了手脚半天也起不来身,她在牛车里一直挣扎着。 木仁好奇,凑上来借着星光和月光想看铁木真扛出来的到底是谁,他看清凌兰脸的时候忍不住低声朝博尔术问到:“合安答?大人要带回去的女人是合安答?” 凌兰一听见这个声音更着急了,她极力的向车外想要挪动身体。 博尔术瞪了木仁一眼,他想也许铁木真还要和凌兰说些什么,凌兰这么激动怕是什么也说不了了,木仁把厚重的牛皮帘子放了下来压了圆木,凌兰挣扎了半天最终没出了牛车的棚子。 凌兰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流下来,她大概猜出来铁木真已经把她送人了,她支支吾吾的出不了声,其实她是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送人?她一下回想起他昨晚的表现,心里知道原来这已经是他计划好的事情,那牛皮帘子边缘有一道缝隙,她努力的睁着眼睛向外看着,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铁木真的脸,铁木真的是异常的平静,不喜不怒,这表情她见过,铁木真如此这样的时候,就是一千一万个人也别想改变他的心意了。 铁木真盯着那盖下来的帘子看了一会,转头看着博尔术轻声的说了句:“好好待她。”接下来是铁木真深沉的呼吸声然后他说:“走吧!” 凌兰的眼睛里都是眼泪,她看东西变的模模糊糊的,她隐约感到牛车开始动了起来,透过那缝隙看见了铁木真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即将到来的黎明之前。 —————————————————— 一卷完

奔跑 牛车走的不快,晃晃悠悠的,凌兰在牛车里扑腾了一会,时间长了也觉得累了,眼泪就那么默默的流着,嘴里塞满了棉布,哭也哭不出声来。凌兰在牛车的棚子里自己折腾的身心都很疲惫,不知不觉得昏睡了过去。 离开乞颜部的路上,木仁的心里跟猫抓似的,脑中是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可是看他家大人的脸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没准自己一开口就又把他家大人惹怒了,木仁一直觉得他家大人是好脾气的人,难得怒,以前说怒其实只是做做样子,最后只是玩闹像他们小时候一样,自从大人结识了铁木真之后,似乎博尔术的有些心事就不愿与他多言了。 木仁想起五日前,大人面有喜色说要带回去一个女人的事情,原来大人所说的女人竟然是合安答,木仁琢磨大人到底还是把这个女人弄到手了,看样子还是铁木真心甘情愿送给他家大人的,想到这木仁都觉的自己脸上有了笑容,心里更是敬佩博尔术几分,暗想果然没他家大人办不成的事。 离开乞颜部也是有些路途了,日头中悬的时候他们也没停顿,一直走到了日头偏西,影子中斜。起初牛车里还有动静,过了一会像是安静了,木仁本是好奇的想看看,没想到博尔术比他还好奇,用马鞭挑了帘边从缝隙里看了一眼。 “刚才还咚咚作响,现在又安静了,合安答在做何?” “睡熟了。”博尔术简单的回大了一句,也没在多言。还有五个随从加上博尔术和木仁一共七个人,都随着牛车的度,边走边是闲聊。博尔术不提牛车里女人的事情,别人也不敢问,又走了一会远远的看见了几处毡帐,这几处毡帐的主人是他们的旧识,他们来时路经此处就曾借宿过。 博尔术抬头望了下天,指了指那几处毡房:“到那处我们便停下来休息过夜,明日在另行赶路。” “大人现在还早,日头离挂山边还要过些时候,我们还可以再赶一程,天黑前没准可以赶到拉克申的毡房处。” “不必了,早起出来的甚早,合安答大病刚愈,不宜如此疾行。” 木仁听了嘿嘿的低头浅笑,心想真是自己糊涂,他家大人心里是惦念自己的女人,自己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到达毡帐的时候,那几处帐房的主人似乎已经看见了他们,早已站在帐外满脸喜色的迎候。他们与毡房的主人寒暄了几句,几个随从下了马,马儿随性在栓马桩附近啃着草吃。 “去把夫人松了绑,小心的扶她下来。”博尔术朝木仁示意。 木仁心里是愿做此事,他家大人好不容易有了夫人,自己怎么说也和合安答熟悉几分,到底是在其他随伴面前显示了自己是大人的心腹。 木仁将厚重的圆木卸下来将帘子挑起,牛车里合安答脸朝里侧身躺着像是还在睡。 “合安答,起身了;夫人,起身了。“ 牛棚车盖了牛皮帘子里一直是昏暗,凌兰听见有人叫她缓缓的把眼睁开,现棚子里有了亮光,她微抬起上半身回过头来半眯着眼睛侧头看着牛车外,想要开口说话现嘴里的布还是塞的结结实实的,她呜呜的朝木仁支吾着。 “夫人受苦了,我这就给您松绑。” 木仁把凌兰嘴里的布拿了下来,凌兰长出了一口气,“我的手脚都要勒出血痕了,博尔术怎么如此狠心捆了我这许多时间。” 木仁满面堆笑:“我家大人才不狠心,我家大人最是心疼夫人,刚过正午不久便已安排在此进帐休息了,心里记挂着夫人的身子怕夫人太疲累了。” “谁你是夫人?我是乞颜部族长铁木真的夫人?” “那我也未叫错,总之是叫夫人就对了。” 凌兰站起来活动了手脚,一个姿势时间长了还真有些僵硬,她觉得四处血脉都顺畅了看着木仁:“带路啊。”木仁随着凌兰的身侧,引着她向毡帐走去。已走到毡帐门口的博尔术和几个随从站立在那里等着他们过去。 凌兰如此平静的下了牛车,博尔术到真没想到,他叫木仁去请凌兰下来,心里也是多了一层想法,他怕一掀帘子凌兰又哭又闹的,他也没什么办法哄女人,他承认自己确实是不会,心里又不想像大多数男人那样劝两句不听就是打上一顿,思忖了一下觉得还是让木仁去试试合安答是何态度,如今合安答平平静静的,他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想若是她有什么想不通的倒是可以进帐直言,他自认自己是个讲的通道理的男人,他不想让凌兰把自己看成一般粗俗的草原男子,急了只会用强。 凌兰边慢步走着边小心的四处踅摸着,她看见几匹马都在离毡帐不远的栓马桩啃着草皮,这个时节草皮都泛黄了,几匹马也是饿了,吃的连头都不抬一下,缰绳只是随意的搭在马背上。 “木仁,我有件事想让你替我去办。”凌兰轻声的唤了一句,表情很是柔和。 木仁转过身来微低下头:“夫人有事请讲。” 凌兰凑上前去,木仁的头压的更低了:“我与你说话,你倒是抬头看我一眼啊。” “是。”木仁应了凌兰,正要抬头的瞬间,凌兰牟足了力气跳起来用自己的前额撞在了木仁的鼻子上。 木仁啊的大叫一声,捂着鼻子蹲了下去,鼻子又疼又酸火辣辣的,他的眼泪瞬间掉了出来,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伤心就是被硬生生的把眼泪撞出来了。木仁觉得手湿乎乎的,伸手一看满手的鲜血,感觉血还从鼻子里一直往外流着。再看合安答早已经跑马桩那骑了匹马逃命似的跑了。 凌兰一撞完木仁转身就跑,她早想好了要骑博尔术的赤云,她想要是骑了别的马跑不过他估计还得被追回来。凌兰翻身上马,抽出了别在马鞍边的皮鞭,起手就是猛抽十鞭。 赤云本来很悠闲的在草地上吃草,这突来的急鞭它一下也着了急似的,蹄狂奔起来。赤云本就是善跑的马,一上午都不紧不慢的小跑赶路,如今像是终于要活动筋骨一样,四蹄翻腾。 这情况实在来的突然,木仁蹲在地上又喊又叫,拿手还抹的满脸血,最关键脸上还挂着泪,博尔术和那几个随伴都惊了,又惊又愣的看着木仁被撞,那女人骑了他家大人的马逃跑了。有人看见木仁的样子实在想笑,只是看着博尔术表情严肃,眉头微蹙,又实在不敢笑出声。 木仁缓了一会朝博尔术喊到:“大人,合安答骑了你的马跑了。” 博尔术长出了口气,站在外面看着凌兰骑着赤云狂奔的背影,凌兰还在拼命的甩鞭子。博尔术看了她片刻,伸手抵住嘴唇吹了个很响的哨,哨音贯穿而去,赤云突然减急停,调转了头又往回跑去。 凌兰一看也急了拼命的拽着马缰绳,赤云被拉的像是很不舒服,又转过头去在原地打转,就是怎么都不肯迈步了。又一声哨音传了过来,赤云像是更坚定了自己的方向朝博尔术跑去,凌兰还死命的拉着缰绳,赤云一下来了脾气,一扬前蹄凌兰从马背上咣的摔倒了草地上,凌兰在上马之前心里就打算过也许这马会不让她骑,不过她思来想去怎么都得试试,就算是铁木真真的不要她了,她也不会就这么跟着博尔术走了。如今摔到草地上背上是生疼,她躺在那大口的喘着气。 赤云小跑回博尔术身边,博尔术伸手摸了两下它的鬃毛,拍了马屁股一下,赤云很乖顺的又走到几匹马中间吃草去了。 “大人。”木仁的鼻血终于止住了,他捂着鼻子走了过来,那几个随伴终于敢笑了,指着木仁哈哈的一通大笑,木仁满脸的委屈:“大人得好好管管这女人,这不是我的女人,要是我的女人,我非要拿鞭子抽她一顿不可,我木仁只可让大人打得,如今连大人的女人都能打我了?” 博尔术侧头看他:“委屈你了,她如此这样是怪我没想到了。” 凌兰这样博尔术是真没想到,可是她这样博尔术又觉的自己应该想到,总归她是和这里的女人不一样的,他原先是想女人不过就是哭哭啼啼的说些怨天尤人的话,却没想到她没哭哭啼啼却异常平静,竟是盘算着想跑,有勇气敢独自在草原跑的女人不多,不管怎么说他倒是知道这女人是有些智慧的,跑的也不慌张还专挑了赤云跑路,博尔术一想多了便觉得有些不痛快,他想这女人究竟是有多嫌恶自己,就算她骑马跑回乞颜部也要天黑入夜了,入冬前夕狼群都出来找食,有没有命跑回去都不一定。 几个人站在那看着十丈开外的凌兰,仍然躺在地上,木仁在一旁小声的嘀咕着:“不会不摔晕了?” 博尔术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他又看了凌兰一会小声的说:“我过去看看。” “大人小心啊!”木仁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木仁的话刚一说完,躺在草地上的凌兰突然窜了起来,撒开腿的奔跑。 于是几个人又都陷入到呆愣的状态,几个人看着凌兰的背影,寻思了许久有人支支吾吾的说:“大人,她像是又跑了,这次是自己拿腿跑了。” 博尔术的胸口压了闷火,他伸手喊了一句:“把套狼的绳子给我拿来。”毡房的主人很快拿了团麻绳出来,博尔术接过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凌兰奔跑的背影,他手下很快打了一个绳圈,他翻身上马朝凌兰追了过去。 离凌兰三丈开外,博尔术挥了绳圈,朝凌兰投了过去,不偏不倚的挂在了凌兰的肩膀上,博尔术一拉绳子,绳圈收进箍住了凌兰的上臂,凌兰本意是还想跑,却被博尔术一拉跌坐在地上,她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使劲了挣扎了两下。 博尔术骑在马上开始往回拽绳子,凌兰被迫向后挪动身体,她转过头来看着博尔术一张面无表情冷冷的脸。 “博尔术,你这个王八蛋,你当我是什么?拿绳子套我?” “我当你是什么?你又当你什么?你想靠腿跑到哪去?我原本当你是女人,看你如此了得要在这草原上足狂奔,我便断定你是妖精,不是狐狸变幻的便是只母狼变幻的狼精。”博尔术说话间已经把凌兰拽到跟前,他跳下马来把凌兰抱起来搭在马背上。他拨转马头往回跑,嘴里小声嘀咕着:“你老老实实的我便好好待你,你再耍什么把戏,我便想个把戏十倍还你。” 回到毡帐处,博尔术把凌兰抱下马来,凌兰上身还被绳子束着,博尔术拉着一头的绳子喊到:“与我进帐。” “我不去,你放开我!”凌兰向后倒脚,就是不跟博尔术进帐,帐房的主人看起来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凑上来略带谄媚的说到:“大人的女人不知是从何处弄来的?性子是烈的很啊,我为大人安排了独处的帐子,离我们那几个毡帐甚远,入夜大人可以慢慢□,不会影响我们安寝。” 老者的话刚一说完,凌兰上脚就踹了过去:“为老不尊,你出什么馊主意?”她差一点就踢到了老头的身上,博尔术紧拉了绳子,老头也很及时的闪了腿,才躲过了凌兰的这一脚。 老者不怒反笑:“听闻性子越烈的女人,毡塌上服侍男人也是火辣浓烈的,大人是真真的有福了。” 博尔术上扬了嘴角,表情像是很认可老者所说。 “我已备了美酒美食,不如咱们先行用饭,大人攒些体力才好消受如此快意啊。夫人性子这么烈,我看还是把脚绑了的好,要是夫人起了性子伤了大人一二那可就不好了。” “实在是有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博尔术一低身把凌兰扛在肩头,用手里牵的绳子三下五除二把凌兰的脚又绑了,他掀帘走进帐里,把凌兰撂倒在毡塌上,“把你准备的美酒美食拿进帐来,我与夫人一同在帐中进食。”

身价 凌兰一倒在毡塌上就开始高声叫骂,侧着身斜躺着谁也不看,骂声一浪高过一浪,什么难听说什么,如今被捆了手脚她心里也是没办法,可是就是觉得憋闷,她讨厌这种无力感,想抗争却又不知要如何抗争的状况。 博尔术也不理她,毡房里放了木盆有水,他只是站在那里净手、净面。一会工夫木仁和那位老者抬了个小木桌进了毡帐,桌上摆满了吃吃喝喝。木仁一进毡房听着凌兰骂博尔术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博尔术像是失聪没听见一样,再看那老者满脸笑嘻嘻的,木仁想这老头不会是笑话我们家大人呢吧? 两个人刚将木桌放妥,木仁一个忍不住指着斜躺在毡塌上的凌兰喊到:"你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是铁木真不要你,把你送给了我家大人,你不骂你丈夫铁木真却在这里骂我家大人是何道理?要我说就是我家大人心好,勉为其难的收了你,你这女人性子野又不懂礼,哪个男人愿要?你不说感恩的话也就罢了却还要在这里无休无止的谩骂,难怪你丈夫要把你送人!" 木仁一顿指责,凌兰终于收了声,她仍然侧躺在那谁也不看,眼泪却止不住的一直流,木仁这几句话像是一下戳到了她的痛楚,她想也许自己心里真正想骂的是铁木真吧,自己记忆中难得动情动心的一次,却是这种结果,眼前浮现出铁木真站在牛车外那张淡定不喜不怒的脸,连个原由也不告诉她就把她这么送人了,心中更觉得痛了一分。 “木仁,莫要如此直言伤人!”博尔术坐在了毡塌上语气很是平常。凌兰一听他说话就恨不得踢他两脚,明摆着就是说木仁说的对,自己就是被抛弃又不知感恩的野女人呗。 “大人,按您的意思又多加了两道吃食。”老者在一旁插话。 “你倒是费心了,可惜夫人本意是不打算吃喝,如今一看怕是要浪费了。” “谁说我不吃?”凌兰斜躺在毡塌上又喊了一句,眼泪一下也止住了:“你如此这般的绑了我手脚,我如何吃喝?木仁你还不快扶我起来。” 合安答一说让木仁扶她起来,木仁到犹豫了,他被合安答戏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犹犹豫豫的看着博尔术:“大人,要扶夫人起来吗?” 博尔术一看木仁这副忌惮的模样走上来一把把凌兰扶了起来。 凌兰抬头看他,脸上有质问的神色:“博尔术我只问你,我为何如此骂你?” 博尔术看她不语。 “我这是被你饿的,你天不亮就把我带出来,不给吃喝就算了,如今有了吃喝还绑我,你有能耐先将我手放开,你看我是吃还是不吃。” 博尔术略微低垂了眼睑看着凌兰,紧抿了嘴巴半天也不说话。 凌兰侧头看着老者:“博尔术大人是这草原最懂礼数的男子你可知晓?” “自然是,自然是。”老者一直随声附和。 “博尔术大人从不打骂女人。” “哦……”老者面有惊奇之色,半拍马屁半惊讶的样子。 “博尔术大人只饿她们,他从不给女人饱饭吃,不听话的女人他都饿她们个半死。” “哦……不失为一妙法!”老者像是恍然大悟,想继续拍博尔术的马屁。 博尔术面色铁青,侧头瞪了老者一眼,老头一看博尔术这表情,大概知道这马屁是没拍对,赶忙低下头去。 博尔术从靴子里把匕拿了出来:“我只与你说,我将你手脚放开,你若再跑,我不止要饿你,我还要好好的打上你一顿。” “你如此英俊潇洒又懂礼数的男子,你肯给我饱饭吃,我是失心疯了还要跑?” 博尔术两下割断了绳子长出了一口气,坐在了毡塌上:“你们都出去吧,我与夫人二人要用饭了。”博尔术刚说完只转了半下眼睛,又看着木仁说:“你留下来与我们一同用饭吧,这桌吃食也是多,吃不完实在浪费。” 凌兰琢磨博尔术大概觉得刚刚一通乱闹,突然间就剩他们两人实在有些尴尬,凌兰心里也希望木仁留下来,她也觉得真跟博尔术单独吃喝有些别扭。 木仁当然是高兴,本来他就一直和博尔术同住同吃的,如今大人有了女人,这特殊待遇他像是一下没有了,现在大人留他在毡房里吃饭,他心里着实的欢喜。 老者站在一旁犹豫着不肯离开。 “你有何事?”博尔术似乎看出了老者有话要说。 “大人这半载外出游猎也是频多,我扎帐此处有半年多未曾迁移了,此处草美水美,离着山林也有些路途,虽然狼群颇多,孤胆野兽也是常见,但我心中一直挂念大人或许经过此处,定要留宿在此,既是丢了牛、羊我也仍未动心思要迁移别处。” “木仁。”博尔术听完老者言语,没等他继续下面的话就喊了木仁朝他使了眼色。 木仁的嘴立刻撅了起来,他站起来在自己的怀里掏啊掏的掏了许久,掏出个小布包来:“你这个老东西最是滑头,想要金子不直言,在这说这许多废话。”木仁从小布包里捏了金粒出来放在桌子上:“我倒不知你丢那些牛羊值不值这粒金子的价钱。”木仁坐下来开始大口的吃起肉来。 凌兰瞥了眼那金子有拇指盖的大小,那老头笑嘻嘻的也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把那粒金子扫进了他的布包里。 “你从我家大人身上讨了多少金子了?可曾见过比我家大人还要大方的留宿之人?” “未曾见过,博尔术大人最是慷慨大方之人。” “我看你老东西的布包里,比我怀里的布包都要沉了吧?你那小布包能换来几圈的羊马,你可细算过?” “换几圈羊马又有何用,草原如今日日动荡难安,换再多的马羊只怕也是为别人换的,我心已有盘算,再攒些金子便举家迁到金国为安,听闻有人在金国安家,从草原带去皮货牛角也能贩卖安生,我已到了这把年纪不图别的,就图能安稳到死即可带笑魂去了。” 博尔术微扬了嘴角看着他点了下头:“你倒是盘算的仔细。” 老者低头轻浅一躬:“大人、夫人慢用。”说完便退了出去。 一顿饭,凌兰没说话博尔术也不说,就听木仁一个人在那不停的叨叨,总之是在跟凌兰夸阿儿刺氏族是个十分富足的地方,那意思是凌兰看见一定会吓掉了下巴。 凌兰心里其实到信他说的话,因为草原上大多数牧民还在以物易物的状态中,博尔术居然已经在用金子做交易了,凌兰心想如今有国制的就是金国、宋国,还有听闻的乃蛮部族,宋国南迁已经逃到南方去了,太远,自己若是能去金国倒是也不错,就在河北北京那地段一待,细一想自己倒成回老家了。 凌兰大概领悟这几处毡房大概就是个草原的流动客栈,她想这样的客栈应该还有一些吧。自己要是有钱就好了,她看木仁很小心的把袋金子又收进了怀中,内心感叹了一下。她转头又开始打量博尔术,她想算起来这是第四次离的很近的看他,也是算是最平静安静的一次,凌兰心想自己从来就没好好打量博尔术的这身行头。早期是因为她对这里人穿的什么都是不屑,没准摆件龙袍在她面前,她大概才能扫上两眼,如今在这生活久了,各种物品的价值观在她心里也有了重新的衡量。 她看着博尔术外袍的袖子绣着几圈的金色图腾,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你这是?” “祈福之语!求神万世庇佑。”木仁在一旁急急插话,“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是想问,你这个金色的是?” “金线,以真金熔炼,拉丝制成。” “竟有这般手巧之人?”凌兰这声感叹是自内心的,她是没想过这里还会有人将金子搓成丝绣在衣服上。 “戚先生,从宋国逃到阿尔刺时除了家眷还带了六七个随伴,他说是家奴,我看各个是能工巧匠,如今都在我们阿儿刺安家娶妻了。” “哦。”凌兰侧耳听着木仁的解说,眼睛还在滴溜溜的打量着博尔术,她眼睛扫到了博尔术喉结下的颈扣:“这个是……?”凌兰拿手一指。 “那是蓝宝石,金底为托。”凌兰心想博尔术穿着深蓝的袍子,这扣子也是深蓝,要不是这外面有一圈金边,还真现不了那有颗扣子,她的眼神又顺着扫到了他的腰带上,本是条暗红色的麂皮腰带,凌兰仔细一看前面镶了三颗羊眼大小的红宝石跟腰带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凌兰此刻到真有些懊恼自己以前太不注意博尔术的这身行头了。她一直看到了博尔术的靴子,通体黑色只是靴口绣了金线,靴子的侧面钉了两粒金扣子,她想这是他坐下来,他要站着这金扣子根本没人看得见啊。 “你不会以为那是狼皮靴子吧?”木仁在一旁笑嘻嘻的插话。 “不是吗?”凌兰转过头来跟他探讨。 “自然不是,那是黑鹿皮。” “反正都是皮。” “那怎么一样,草原这鹿又不多,都是金国老林中才有,又以白鹿黑鹿少见,白鹿是女人穿的,黑鹿皮靴又韧又暖,拿来做靴子最是上品。” “哦!”凌兰一副受教的模样,“你家大人总是穿的一副老成样子,不仔细瞧竟不知道你家大人身上有这许多宝物。” “你如此这般细打量我,又再耍何把戏?”博尔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凌兰,起初凌兰很认真的看他,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被她打量的时间久了,博尔术自己觉得别扭,凌兰看来看去都是在看他的穿戴,博尔术总觉得这女人鬼心思太多,常做些不和逻辑违背常理之事,对他也是满嘴虚言,博尔术是忍不住的想要提防。 “原本只是觉得你相貌堂堂、气宇非凡,竟不知你是如此内敛的贵气,我若是以后要跟随你身侧自是想知你为何种性情,你若是内敛不爱喧哗之人,我便是也谨言慎行一些,与你回了阿儿刺氏莫以为能仗了你势在族内横行,为你惹事招人厌恶倒是不好了。” 博尔术听凌兰说的表情缓和了些:“你倒是为我考量了许多。” “自是要考量的,你这人脾气如此暴躁,我若做的不对了,你又饿我又打我,我哪受的住?” “我哪里脾性暴躁了?我又何事饿得你了,你刚刚吃的比我还要多!你在乞颜部受罚的时候,我……”博尔术差点就说出来他还偷偷给凌兰送过吃的,只是木仁坐在桌旁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俩,他一下又忍了回去没说出来。 “你看你,我只说了一句,你却朝我叫嚣了这许多句,吓死我了。”凌兰拍了拍胸口,一副受惊吓的样子。 “我脾性好的不得了,你若对我有对铁木真那般的一分好,我便日日都能朝你和颜悦色了!”博尔术说完这句话,凌兰咬了下嘴唇不再说话。博尔术也觉一下语失,没再继续说话。 木仁出来打圆场:“大人,暮色将至,如今天也暗的早,你与夫人说两句话,早些安寝吧。”木仁起来收拾了桌子要叫人来一起抬出去。 “等等。”凌兰侧头看博尔术:“我睡哪里?” 博尔术蹙眉看她:“这里。” “那你睡哪里?” “这里。” “什么?你我二人怎可都睡这里?” 木仁在一旁听的想笑:“你是我家大人的女人,你不睡这里你要睡哪里?” “与我单要一顶帐房。” “你入夜落跑我去何处追你?” 凌兰略皱了下眉头,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打算跑,一肚子坏水,处处提防我。 “反正我不与你同帐而眠。” “为何?” “我现在是你的女人了?” 博尔术眨了下眼睛像是同意这种说法。 “我不随便当别人女人,我只当别□子。” “我早与你说过我可娶你为妻。” “那等行了拜神拜祖之礼,我再与你同帐而眠。” “你与铁木真也未行礼,怎可与他同帐而眠?” “你……”凌兰语塞:“反正我不愿意。” “不愿什么?” “哎呀,大人,合安答的意思是她不愿在毡塌上侍|奉你,和你行男女之事!”木仁在一旁听这两人说话真是着急,一下替他们两人把话都挑明算了。 “你给我滚出去!”博尔术朝木仁厉声高喊了一句。木仁吓的撇了嘴,赶忙一掀帐帘跑出帐外去了。 博尔术一头倒在毡塌上,拽了毡被翻了个身背朝凌兰:“我若是非要逼你和我行男女之事,你睡十里之外的帐子,也能追过去强行。你若不愿就说不愿,休要拿什么未行拜神拜祖之礼当托词。纵使我比铁木真差上许多,也不至于逼你做这种不愿做的事。” 凌兰缩在毡塌的一角,看着博尔术的背影,两个人都很安静,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凌兰按现在时令,琢磨大概是晚上七八点的样子,但是帐外已是很黑,隐隐也能听见狼叫,她琢磨早上出来是启明星刚亮,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折腾了一天到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有些累了,她自己也累,她想博尔术这人这么自负又骄傲,他说不会碰她应该就是不会碰她吧,她本来打算等入夜了,他们都睡熟了,潜入他们帐中,最好能偷走木仁怀揣的那包金子,然后再把博尔术从头到脚的行头全偷走,他没了衣服既没法追自己,他这身行头也很值钱。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拼一拼跑到金国去没准能靠这些东西做个小买卖,就算死在路上她也认了,反正她就是不愿自己从一个男人手里倒到另一个男人手里。 凌兰也困,她蜷着身子在毡塌的另一端睡了一会,因为心里有事,她睡到半夜又醒了过来,博尔术大概也睡熟了已经换了个仰面的姿势,呼吸很沉。凌兰看了他许久心里是懊恼,她想这博尔术一脾气居然连靴子都不脱就这么倒在毡塌上睡了,如今连那俩嵌上的金扣子也弄不到了。凌兰看着博尔术越看越清醒,木仁那屋有五个人,有一个人未睡熟被现了就糟了,而且看那样子木仁把那包金子看得很紧。 凌兰心里还在盘算,博尔术又在此时翻了个身,又给了凌兰一个背影,凌兰看见博尔术的麂皮腰带扎的不紧,后面松了半寸的距离,凌兰看见木仁未抬走的木桌上是博尔术给她松绑时的那把匕,不是铁木真赠给他的那个,就是把普通的匕,凌兰很小心的下了毡塌,把那个匕拿了起来,她趴在博尔术的后腰的毡塌上,捏着他的麂皮腰带,拿匕很小心的想把他的腰带割断,她拿匕割了个小口,抬头听了博尔术的呼吸仍是很沉,她大着胆子又用了些力,突然她的手腕一下被博尔术抓住了,博尔术往里一带,凌兰一下趴在了毡塌上,她翻身想要挣扎,博尔术两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上,将她压在身下,不经意刀锋划破了他的手掌,博尔术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才看见凌兰手里还拿着匕,博尔术满脸的愤怒神色,他抓着凌兰手腕大力的往毡塌上一磕,凌兰的手一阵麻疼,匕脱了手掉在了地上:“你这女人怎么如此狠毒?我究竟做了何等令你指之事,你竟要趁夜将我刺死?”

价值 博尔术一怒一手掐了凌兰脖子,凌兰腾出来的手开始挣扎拍打,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她琢磨没准拍到了博尔术的脸上。 "你放手!"凌兰越挣扎脖子被掐的越紧:"你要掐死我了!" "我不掐死你,难道要等你刺死我吗?" "博尔术,你说你要好好待我的。" "你如此对我,我要如何好好待你?难不成是我得了失心疯了不成?" "我没有要刺死你。"凌兰极力的掰着他的手指,以缓解她困难的呼吸。 "我的手掌已然被你刺破,你还说没有?" "那是你醒转突然,我失手所为。" "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休想骗我!"博尔术与凌兰对话间手上的劲稍微松了一些,他看凌兰面部扭曲,他想万一她真不是要将自己刺死,自己使力把她掐死在这里倒真是有些冤枉她了。 "我当真不是要刺杀你,我不过是想割断你的腰带罢了。" 博尔术听凌兰所言,眼睛半眯起来,有点半信半疑的把腰带转向了前面,低头一看上面确实有个切口。 "深更半夜,你不安寝,偏要来割断我的腰带是为何?" 博尔术松开了凌兰的脖子,却又紧紧的按住了凌兰的两个手腕,凌兰躺在毡塌上看着博尔术的脸,脑子一直转个不停。 “你与我赌气,连外袍靴子都未脱就倒在毡塌上睡熟了,我听你呼吸沉,看你腰带束的紧怕你睡梦中紧皱难适,所以才动了心思想帮你把腰带放开些。” 博尔术的眼睛仍然半眯着看她,过了一会他缓缓到:“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本是善念却不想你会以为我要杀你。” 凌兰的话刚一说完博尔术嘭的一下又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派胡言!”博尔术这下似乎比刚刚更生气了,“你当我蠢笨如猪吗?难不成我是三岁的孩童,让你一次又一次的骗我,你当真是黑心黑肚的女人,嘴里半句真言也无!留你在身边也是祸害。” “博尔术你比我好在哪里?你还不是时时防我,难不成你刚刚呼吸深沉也是装的?我黑心黑肚,那你就从头到脚都黑。” 博尔术听凌兰的话没有反驳,因为他心里确实放了一道提防,他本想也许这女人入夜了还会逃跑,真拿有狼有马贼吓她恐怕是吓不住的,说话间一副大不了一死的气势,虽然她口中说准备追随自己,但是她心里怎么想的实在难以知晓,博尔术思忖如果过了今夜她老老实实的,大概一时半会她就不会跑了。 博尔术是真累,一大早起来赶路身体也是疲乏,关键是还得心里老提防着这女人,他也不是全然装睡,他是时睡时醒,半夜他醒来几次,那时候是凌兰睡的正香,他想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后来再次醒转的时候,侧眼看毡塌的另一端,已经没了人影,他本来要起,只是听见毡帐内有动静,他想没准她是去行女人的方便去了,自己一惊一乍的倒是显得自己心重了。于是他侧了身想听她会不会再回毡塌上来,过一会他确是觉得凌兰又上了毡塌,只是身后却有异动,起初他没想到凌兰会拿刀对他,只是那一下割破了他的手,他才意识到凌兰是拿着匕在他身后。一时竟觉怒极到顶,当时真恨不得就把她掐死!只是澎湃的情绪稍微平缓的时候,到想她何至于如此,而且这女人行事怪异,倒不如听听她说她到底是要干吗?若是合理他就饶她一命,若是满口谎言,她非要至自己于死地,他也不当什么善人,亲手掐死她,他倒是不会这么做,出门在外杀人还是杀一个女人,他自己想都觉得晦气,不过这草原上想让一个女人死还不容易吗?真想致死她他有的是办法。 “你若说不出令我信服的理由,明日我便将你独自留在此处。” 凌兰的眼睛大了一圈,不知道博尔术指留在此处是什么意思。 “我与这毡帐的主人甚熟,他日日依盼我来此处借宿安寝,好能令他全家早日动身前往金国,明日我将你留在此处,让他将你缚于斜坡之后,令他日日去见你一见,说些宽慰励志的言语,细想我博尔术本事也不大不过是只会饿女人罢了,这毡帐的主人也曾言确是不失为一妙法,我便将这妙法传授与他,让他将你在外缚上五日五夜,你把欠我的就尽数全还回来,我们如此这般便两不相欠了。” “博尔术你怎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 “我确是如此,只可惜你才刚知晓。”博尔术蹙眉看她:“我只与你一次机会,你与我实言,若你所言有闪烁之意,我便按你早已知晓的妙法对你!” “我喜欢你的腰带喜欢的紧,我想要它。” 博尔术听凌兰说的理由愣了一下,他眨了两下眼睛笑笑的说:“是你不要这次机会,莫要怪我,过上半月我还会来此处验尸,到那时我送这毡帐的主人十个金粒,再给你做条漂亮的腰带来与你一同入土为安。也算是你我相识一场的念想。” 博尔术伸手要去拿毡塌一旁的绳子。 “我想要上面的红宝石,我觉得那像是贵重之物。” 博尔术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他低头看自己腰带上的石头:“这东西便能将你打动如此,你非要入夜将它盗走,你同我回阿儿刺,你想要我便想办法做十条给你。”博尔术刚一说完,自己到先想明白了:“你不打算同我回阿儿刺是也不是?你要盗了这腰带逃走?” 凌兰眼睛转向别处,表情是同意他的言语。 博尔术的呼吸越来越沉,怒意倒是缓和可是憋闷之气更甚了:“铁木真已经将你送给我了,你还回去何为?你回去他也是再将你送人,我到不信这草原上除了铁木真还有谁能像我这般好脾性的待你。” 凌兰被博尔术说的又觉得眼热,她不是没想过要回去,她本来想回去要问问铁木真为何要如此对她,只是从那缝隙里看着铁木真送走自己时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他不会改的注意,就像她劝他别拿箭射别克帖的时候一样,她也知道自己就算回去了铁木真不把她送给博尔术也会把她送给别人,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掌握命运,安定下来,再想以后要怎么办。 “谁说我要回去找铁木真。” “你不回乞颜部,你要去哪?这里离宋国万里之隔,你独自一人回得了宋国便能上了九重天了。” “我也不去宋国,我要去金国。” “你去金国?你一宋人女子,要去金国找死。” “我说过我不是宋人女子,再者说就算我是宋人女子又如何?难不成金国要将宋国所有人都杀死不成,辛弃疾出生的时候,宋国帝都已经南迁了,他算是在金国出生的,他祖父也是金国朝臣。” 博尔术表情严肃眉头却略微舒展:“辛稼轩如今是抗金义士将领。” 凌兰觉的如今这形式实在怪异,两人在床上要打要杀,互相恶心使坏了半天,怎么现在趴在一起讨论起政治来了:“我不与你说这些,你让我说实话,这便是实话 ,你信也可不信也可,这就是我心中的盘算。” “于是便连国仇家恨也可不顾了 ?” 凌兰忍不住翻了白眼,“博尔术你可知有一天,金国、宋国、连这蒙古部族都会是一国?那叫共|和|国!” “何意?” “意思就是不分金、宋、蒙古、乃蛮,什么什么都不分,最后都是一个国家。” 博尔术半眯了眼睛像是思考过了一会,他微扬了嘴角略带了半分嘲讽之意:“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是神明之意,这最后一国便都是你那无人能及的铁木真所为吧?” 凌兰琢磨这说半天两人还是词不达意,只是看博尔术那副高高在上的脸,满脸不屑的表情,像是她说铁木真真能干这事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他这挑衅的表情凌兰一下来了气:“神意确是如此,你猜的半分无错!” 凌兰说完这话,博尔术放开了她的手,从毡塌上坐了起来,他一把扯断了自己的腰带扔给了凌兰:“滚吧。” “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你回乞颜部去金国就算你生了翅膀回得去宋国也都与我无干了。” 凌兰半信半疑的坐了起来 ,拿了腰带,她下了毡塌 ,她想了片刻单腿跪在了博尔术的面前,学着男人们表达敬意的方式 :“ 博尔术你如此待我,我实难想到,只是此去金国路途遥远,我一孤身女子有财却不易露外,怕是要遇到面慈心善之人才可换些活命所需,就算我平安到达金国如何过活也是要费些心力的,我……” 博尔术正坐在毡塌上挑眼皮扫了凌兰的脸:“你还看上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了?” 凌兰咬着嘴唇看博尔术,眼神闪烁偶尔扫过他的领口,博尔术一把把那颈扣揪下来扔在地上:“哦,还有靴子。”他拿起毡塌上的匕把靴子上的俩个金扣也给挑了:“还有没有了?难不成要我把袖子撕下来给你?” “应该是不用了。”凌兰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她咬着牙双腿跪地给博尔术磕了个头:“博尔术,你确是我来此处除铁木真之外待我最好之人,只是铁木真在我心里与别的男人不同,有个中原因就算我与你明言你也断不会信我,定会认为我是在诓骗你罢了。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他日还有缘相见与否,若我二人真是有缘他日能在异国相见,我必将你今日所赠尽数还你。” 博尔术听完凌兰的告别之言嘴角挂笑:“铁木真与别的男人不同?你言外之意我与别的男人相同?” 凌兰不知道博尔术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并非是我话中之意,我是说若我二人他日有缘再见,我必将这些东西尽数还你。”凌兰又给博尔术磕了个头,她站起身来转身朝帐外走。 博尔术猛的站起来,一把将凌兰横抱起来扔到毡塌上,凌兰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后背摔的生疼,手里的东西也散了一毡塌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现博尔术正在慢悠悠的脱自己的外袍,眼睛半眯嘴角勾了个弧度:“你倒是会说,他日相遇?”博尔术冷笑了一声:“我会为了要回这些东西去异国与你他日相遇?要什么他日?就是今日,既然我与这草原男子在你心中毫无分别,那你也不必费力在心中分别了。” 博尔术外袍脱掉,带了点怒意的甩在地上,他又开始慢悠悠的脱他的中衣。凌兰一下晃了神,连东西也顾不得捡,就要往毡塌下面跑:“博尔术,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 凌兰刚下得地上,博尔术伸手一挡一推她又跌躺回毡塌上,博尔术中衣敞身一下压了下来,凌兰觉得就像一面墙压了下来,博尔术把凌兰困在双臂中间,一点也不急的样子,他轻掐了凌兰的下巴:“铁木真与我是不同,你一会就知道我究竟与他不同在哪里。”博尔术拿起了散在毡塌上的金扣子在凌兰眼前晃了晃,然后把金扣子很平稳的摆在凌兰脸侧:“你若是懂礼数的女子,便应该知道,你拿我这许多东西就应该好好的侍奉我一次,你要是让我觉得不值,你一样东西也别想拿走!”

受训 凌兰听博尔术的话脸上闪出了一丝恐惧的神情,只是瞬间她又把这种情绪平复了下去。她故作镇静的看着博尔术:“博尔术,你当真是木仁口中那个慷慨仁慈之人?此言也太过虚无了,我不过就是拿了你几粒破扣子而已。” 博尔术表情淡然,似有笑意,手却不紧不慢的开始解凌兰的颈扣。凌兰一看拿话寒碜好像也根本不管用了,她伸手去推博尔术的手,博尔术的手顺势躲到一边,只是凌兰的颈扣已经被博尔术解开了。 博尔术仍然安静,又慢悠悠的开始解凌兰的第二颗扣子。 凌兰表情里全是不满和斥责,她一咬牙干脆把自己躺成了大字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帐顶:“好,既是你执意如此,我何故强自挣扎,我便是用十成力气也拗不过你,博尔术我们都不要把自己当人,反正我不愿你偏要强行所为,与猪狗牛马也是无异,来吧!” 博尔术眉头微蹙,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双眼略怒的盯着凌兰。 凌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却仍然直盯着帐房顶端:“来吧,莫要犹豫!快些来,如同猪狗牛马一般的来吧!你不会未见过猪狗牛马如何行此事吧,就算再怎么反抗那些畜牲也终归是能骑得上身,我若反抗我便也是猪狗牛马了,来,快来!我已经等不得了,你早些完事我便早些赶路。” 博尔术停了动作与凌兰僵持了半刻,他突然伸手开始整理凌兰额边的碎,动作轻柔面目含情而笑:“怪不得铁木真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一样的对待,原来你进了毡帐躺在毡塌之上也能有这许多花样!”博尔术的头慢慢沉了下来,脸贴在凌兰的耳畔凌兰似乎都能感觉博尔术鼻息里的湿热气息,她心跳的很快,呼吸都有些加重了,心里又荡起了隐隐的恐惧,只是还强作镇定,凌兰承认自己已经毫无他法了,能说的恶心人的话她全说了就看博尔术自己有没有觉悟了。 “猪狗牛马是吧?好,我就依你!”博尔术话音刚落,只听得嘶的一声博尔术把凌兰的外袍一把撕破,太过用力中衣也被撕破敞开,凌兰胸前风光尽显,凌兰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慌了,她慌忙双手护住胸口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情绪被恐惧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她慌乱的用脚四处乱踢,一手护住胸一手伸出来又抓又挠的,博尔术躲了凌兰的手,两人之间拉开了些距离,凌兰使足了力气翻了个身在毡塌上爬行了半米,博尔术伸手拽了她的双腿一拉,又把她面朝下拽回到自己身下,他伸手扯了凌兰的脖领子又一使力凌兰的袍子被彻底撕坏了,凌兰几乎上身赤|裸的趴在毡塌上。 “你说你若反抗便是猪狗牛马,如今你倒是乖顺先备了个猪狗牛马的姿势?”博尔术一下压在了凌兰的身上,自己□的胸膛和凌兰的后背紧贴,躁动的欲|望情绪一下被推向了难以抑制的状态中。 “啊……”凌兰用尽力气的大叫一声,眼泪如瀑布一样的倾泻而出,她害怕,怕极了,虽然她也不是没遇到这种事,但是却也被她想尽办法的化解掉了,如今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的脑子浑沌的如一团糨糊一样,她隐约感觉到博尔术的硬|挺就压在她的身后,接下来的事情她也不敢想,似乎哭和喊叫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博尔术侧身伸手摸了凌兰滑顺的后背,一直摸到她后腰臀上仅剩的裤子之上,博尔术觉得自己的情绪也有些失控,触上了凌兰的身体之后,别的想法没有原始的欲|望占据了脑中。 “博尔术你这个畜牲!”凌兰高声的叫骂,还在极力想从博尔术的身下爬出来,博尔术的身体像重墙一样,压的凌兰半寸也挪不动。 凌兰这句叫骂,让博尔术躁动的情绪略微转淡,他抓着凌兰裤腰的手迟疑了一下,忽然下腹一阵难压的纠结吃紧,躁动又再次奔腾,他的手突然一使劲,凌兰的裤子也被他撕坏了。 凌兰的哭喊声已经到了快窒息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声音里全是委屈又带着无奈:“铁木真,你为何要把我送人?你可知道我要受的这些,我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你想让我怎么还你才够,你让我怎么还你才够?”凌兰觉得自己已经没力气挣扎和哭喊,只是眼前又晃出了铁木真常看她时的笑容,眼前是铁木真和她在毡塌上耳鬓厮磨的缠绵,自己的脸上竟不觉的有了笑容,眼泪却一直的流下:“你若真不想要我了,为何不杀了我?却要逼着我来受这些?” 凌兰慢慢的闭了眼睛,很小的声音嘀咕着:“谁能来救我?”凌兰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是自言自语:“铁木真……我好想你,可是你到底怎么了?” 凌兰想让自己睡着,眼一睁一切不过都只是梦而已,也许她还躺在铁木真的怀里做梦也许是她还坐在那个咖啡厅里和肖凯在相亲。 凌兰觉得自己身体被盖了毡被,两头被掖住把她裹了个严实。 博尔术把凌兰用被子包好,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靠在他的怀里,他按了凌兰的头让她依在自己的肩头,一只手轻拍的她的后背,看起来像在哄一个孩子。 凌兰把这一切当梦,她隐约觉得自己惧怕的事情没有生,可是她都不敢去仔细想她怕梦醒了其实是个可怕的事实,有人抱她有肩膀可以依靠,十分的宽厚和舒服,凌兰不说话没什么表情就那么靠在那个肩膀上想着小时候她和肖凯一起玩时候的样子。 博尔术听凌兰的言语字字真切,即使是她那小声的呢喃之语,他也听的清楚,自己火热难耐的情绪一下冷静了,虽然博尔术嘴上不承认可是心里也知道他常被这女人气的难以自制,博尔术觉得这女人的确是和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是最让人难以忍耐的是,在这女人心里除了铁木真之外别的男人都如傻子一般,似乎都是可以被她戏耍之人,他想就算他自己也看不起这里的许多人,但是自己面数上还是做的周全的。如今这女人耍自己跟耍木仁一样,自己到觉得他真与一般的草原男子无异了。 这女人是不是把他当成一般的草原男子倒不是他心中的最重之事,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深陷其中,厌恶却又着迷想知道这女人到底是在思忖些什么,她口中夸他的那些话,他听的别人说过的也不在少数,可是别人是真敬他,虽然这个叫凌兰的女人也说敬他的话,他心中明知是虚言,却极想知道她真正目的为何?起初和这女人费心思脑子的戏耍把戏只是让他觉得有趣,只是那夜在乞颜部被她咬过之后,他心中竟泛起了一阵酸楚,脑中想起了戚先生所言:“妒意常酸,最是能迷人心志,忌善妒。”这感觉他是第一次尝到,从那夜这女人的行径所得,他似乎还没妒忌过谁,所以许久都没想到过戚先生的那句话,那夜他躺在毡塌上好好的把自己和铁木真比了一次,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如铁木真,再一多想,却不知道为何非要与铁木真作比试,细想:是了,为了那个女人能如此真心真意的敬他。 博尔术与铁木真有两月之约,他心里本就打算这两月以礼相待,也不算负了他与安达的约定,他也未告诉凌兰他们的约定,他想凌兰肯为铁木真赴死,如今被铁木真送了人她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若她就此顺从了,那她对铁木真的心意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个鬼把戏颇多的宋人女子罢了。到了此处凌兰下了牛车撞了木仁的鼻子便跑,他心里虽然对她又在耍心思有怒却是难压的泛起阵阵悸动,他觉得这女人又和他像了几分,女人们常会认命的事,她就偏不认这个命数。 博尔术是绝不会放她走的,她独自一人去得了金国是九死一生,想起这个女人会死便觉得可惜到有些心疼的感觉。还有就是万一两个月之后铁木真真来阿儿刺找他要人,他交不出来到真成了背信弃义之人了,他想两个月后铁木真会来找他要回凌兰,心里又是一阵难压的酸楚,他想自己和铁木真对这女人情意当真是不同,他想他这辈子绝不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人,难不成自己真有不如铁木真之处?本就想的多这女人却铁了心思要走,还偏要偷偷跑走,她心中必认定自己是蠢货莽夫说不通道理的人罢了。博尔术想给她个教训,本意只是吓她,就算她对他不敬不爱也不要把他当傻子一样看待,只是后来事情的走向变的有些不受控制了,凌兰几乎被他扒脱到赤|裸之后,他竟是不能思考,当时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那身体。他听那女人的呢喃之声似是认了命数,低低自语所言却是盼铁木真能来救她,他想如此这般境地她心里也没恨铁木真就是觉得铁木真必是有了事情,如果两个月后铁木真没来乞颜部,铁木真的意思自己就可以娶她为妻了,只是这晚他真强了这女人的身体,怕是永世也难得她的心了,博尔术想就算她不敬爱自己也不必非要让她恨自己。 此刻的凌兰向个乖顺的小猫,靠在博尔术的怀里被安抚着。帐内安静的异常,她呆傻的裹着毡被坐在博尔术的腿上,眼泪干涸的望着一处。 “你乖些,我以后便不再吓你。”博尔术低语声音很是温柔,他觉得凌兰的情绪似是平和了。 凌兰刚刚觉得自己是被彻底吓透了,比一刀砍死她还让她难受,对于她这颗高傲的灵魂来说这感觉大概就是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事情。她失心失智了许久,盼着这是个噩梦,却被博尔术的声音唤醒,她眼神有了聚焦从博尔术的肩头把脑袋直立起来,眼珠乱转着扫着博尔术的脸,她不愿相信这后来的安全感是博尔术的给的,博尔术表情平淡的回看着她,任由她如此打量自己。过了一会凌兰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你这个王八蛋。”博尔术觉得自己差点没乐了,这女的但凡一活过来就是‘咬人’。 他面有笑意的掐了凌兰的下巴:“难不成盼着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次。” 恐惧瞬间爬满了凌兰的脸,她也不掩饰,就是满面的惧意。博尔术难得在这女人脸上看见这种恐惧的神色,瞬间是觉得有趣,后来却是有点心疼,他想他怎么一下把她吓成这样了。他继续保持笑意,希望她能出自己已经恢复了理智不会那样了。 凌兰的眼珠还在博尔术的脸上扫视着,看着他那张混血棱角硬朗却又带笑的脸她现在心里是真糊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两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的对看了许久。博尔术被凌兰看的心湖有些荡漾起来,他不由自主的低头靠过来想要吻她,凌兰脖子像根木头连动都不敢动,从刚刚那种失控不在料想的场景经过之后,她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会让这男人暴跳如雷要不就是兽性大,刚刚的一幕她可不想经历一辈子都不想经历,博尔术还没吻到她,凌兰的眼泪不自觉的吧嗒掉了一滴,博尔术的唇离在了凌兰嘴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铁木真,没有不要你,他有一个难度的劫数,他心里是担心你,怕他自己无力护你,怕你别的男人抢走像我刚刚那般对你。所以才让我把你带离乞颜部,他与我有两月之约,两月之后他会去阿儿刺接你回去,你乖乖的别再跑了,你若是跑了,他来找我要人我却交不出来,岂不是坏了我们安达的情意了?”

醒转 凌兰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如同坐云霄飞车一般,时起时落失重感和悬心的感觉极强,她又开始转着眼睛打量博尔术的脸,心中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博尔术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玩笑。凌兰越看越有怒意:“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又没问我为何要说?你下了牛车就差点将木仁的鼻子撞断,我哪里修来的如此好心非要与你解释这些?” “你对我垂涎已久,如今我落在你手自是要跑,难道要等你羞辱我不成?” “我对你垂涎已久?!”博尔术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脸上略显怒意。 凌兰一看博尔术要急,心想博尔术真要炸毛自己可是受不住,而且他说的要是真的,自己还真不能跑了,想到这她赶忙把头低下去很小声的嘀咕:“许是我想错了?” “自然是你想错了!”博尔术说完把凌兰往旁边的毡塌上一推高声说到:“难不成你是新烤的羊腿?我对你垂涎?你有那精神体力我却是乏的很,我没空陪你闹这些把戏。”凌兰大力的揪着裹在身上的毡被倒在了一旁的毡塌上,除了头之外其他地方都缩在被子里,如今身上的衣服被博尔术撕的破破烂烂的跟没穿也差不了多少,自己是连半个脚指头都不敢露在外面,生怕自己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引得博尔术兽性大了。 “我的腿都让你坐麻了!你若是非要事事逆势而为,等我睡醒了再与你继续,两个月后我必能还给铁木真一个乖顺像样的女人,像他这般纵着你,怕是你心里还真把自己当九天仙女了?在你心里何止是我对你垂涎?猪狗牛马怕是都对你垂涎已久!” 凌兰仍揪着被子,极困难的转了个头,现博尔术四仰八叉的躺在毡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凌兰一颗悬着的心终渐渐落下,虽然博尔术说话难听,只是他刚刚说铁木真没有不要她,凌兰竟忍不住面有笑意:“我就知道他不会随意把我送人。”凌兰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博尔术深吸了口气翻了个身,凌兰不敢再随便说话,脑子里又想起博尔术说铁木真有个难度的劫数,一下心境又觉得慌张,她挣扎着转过身来:“博尔术,铁木真有何劫数难度?” 博尔术‘啧’了一声,没有回声像是情绪烦躁。 “你二人结义,他有劫数你不帮他,自己却带人走了?” “男人间的事,你少管,做女人该做的。”博尔术的声音懒洋洋的。 “那是我丈夫!” 博尔术仍然背朝她,啪的一下扔了两个金扣子过来,大概是他们刚刚打闹的时候掉在毡塌上:“快些去金国,莫要再打扰我睡觉了。” 凌兰撇嘴看着博尔术的背影知道自己再是追问也是无用,一会工夫竟听见博尔术轻微的鼾声,时间久了凌兰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大人。”木仁站在博尔术的帐外轻唤,从一早木仁就没看见博尔术和合安答的身影,木仁想博尔术一般作息十分有规律,贪睡的时候少除非是兴起的时候喝了许多烈酒,如今是外出赶路更不会都快睡到正午了还不起身,本以为大人和合安答一起出去骑猎散心,再一看大人的马也规规矩矩的栓在马桩上。木仁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去问问博尔术今日还赶不赶路了。 木仁站在帐外喊了一声,半天无人应答。他又喊了一声,帐内还是无声,木仁支棱着耳朵趴在帐帘口似乎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他家大人的呼声,再仔细听似乎连合安答的呼声都听见了,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的。他转身要回帐中,告诉其他随从今日怕是要不赶路了。还没走两步便碰见了毡帐的主人,老头看见木仁很是恭顺,他忙鞠躬道:“午饭已经备好了,不知道大人起身了没有。” “刚刚去问过,未应我。怕是今日不赶路了。” “许是大人昨夜太过疲累了,不知木仁大人昨夜可否听见夫人的嚎叫很是……很是……嘹亮!博尔术大人定是费了不少力气,我今日为大人做的都是补力补精|气的吃食。” 木仁皱着眉头看着老头,过了一会脸上挂笑:“你这老东西,这把年纪了半不睡觉,却是竖着耳朵探听我家大人的帐内之事,看我家大人醒来怎么罚你。” “我年岁大了睡觉轻些,而且夫人确是叫的声响。” 木仁转着眼睛想了想,“我去问问大人到底吃是不吃。” “如此甚好!” 木仁是好奇心重,昨夜他是疲乏,躺倒便睡,如今这老头一说他家大人半夜闹出那么大动静不由得真想去看看他家大人是不是就真是被合安答弄的脱了力,竟到这个时候还不醒转。 木仁又站在博尔术的帐外高声言语,那老头也垂站在一旁:“大人。” 许久,帐子里博尔术嗯了一声。 木仁和老头交换了个眼色,示意他家大人醒了。 “日头已然中悬,中午的吃食也备的了,大人可是要起身吃饭?” “嗯。”又是一声博尔术简短的回答。 “我们今日是否要继续赶路?” “嗯。” “那是否要我二人将午食抬来帐中?” 过了片刻博尔术又是嗯了一声。两个人得了令,转身去抬木桌,两个人将矮木桌抬到门口,木仁低声询问:“大人,午食已经端来了,不知大人起身没有?我二人可否进帐?” 木仁和老头在帐外等了许久,听见了博尔术轻咳了一声,两人交换了眼色:“是让咱们进去吧?” 老者点头说:“是,我听的真切。 ” 两个人抬了木桌进了博尔术的毡帐,没走两步在一抬头都愣在了原地,博尔术仍四仰八叉敞怀大睡着,合安答几乎和博尔术的姿势一样,在毡塌的另一端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只是合安答的身上盖着毡被,可是小腿却露在外面,两人再低头一看合安答的衣服被撕碎丢的到处都是,他家大人的袍子也扔在地上,木仁估计合安答毡被下面必是衣不蔽体了。 木仁一看这架势,汗瞬间就下来了,一想刚刚和博尔术有问有答的,闹半天他家大人根本没醒,转头一看老头眼睛瞪的跟牛似的,鼻尖也开始冒汗,两人互相使眼色,意思是准备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两人手脚都有些抖,慢悠悠的往出退,越是紧张越紧张,快出帐子的时候,那老者一不小心碰到了昨日未抬出去的那张木桌,桌子一歪铜制的酥油茶壶掉在了地上,盖子掉出了半米远。 凌兰听见声响半眯着眼坐了起来,盖在脖颈的被子滑了半寸露了个肩膀出来:“谁啊?”她揉着眼睛看着已经傻的木仁和那老头,大脑运转的缓慢,“木仁……”凌兰喊了木仁的名字,然后侧头看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博尔术,凌兰一侧头就看见那博尔术赤|裸又结实的胸膛 ,再一低头看自己,接着就是能把帐顶掀开的嚎叫。 凌兰瞬间又把自己蜷缩在毡被里,博尔术被她这一声叫吓的差点跳起来。这一叫把木仁和老头也吓的够呛两人把桌子撂在地上,老头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口中念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的话。 博尔术起来看见两人站在帐中也怒,抓了靴子朝两人扔过去:“跪到帐外去。” 老头脚软,木仁忙搀了老头掀开帘子跑了出去,跪在了博尔术帐房的门外,听见合安答在里面高声叫骂起来:“博尔术,你满口懂礼数懂礼数,你就是这般教育你的随伴的?难不成你们四处游猎戏玩,去别族借宿,人家大人夫妻的帐子你和木仁也是掀帘就入?” “我与木仁外出,一直同帐居住,他自是懂礼数的很,我与你闹腾到天亮才可安眠,我睡的实着,我不知他是为何突然闯进,若是他存心所为,我一会罚他便是!” “冤枉啊大人,我刚刚在帐外问您,是您准我进我才进的,老家伙可以作证!”木仁在外面听的着急忍不住搭了话。 “博尔术,你当真是黑心黑腹从头黑到脚,你一人羞辱我还不够还要叫你的随伴来羞辱我?如今我被你的随伴都看光了,我还怎么活啊。”凌兰呜呜的哭声传了出来。 “冤枉啊,夫人,我什么都没看到,就看到了你的脚腕子。” “你胡说!”凌兰在帐里头喊的大声。 “夫人坐起身的时候还看了您半个肩膀。” “博尔术,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凌兰声音里又委屈又愤怒。 博尔术捡了地上的袍子披在身上,靠过来掐了凌兰的面颊,低声到 :“你这女人倒是心宽的很,我睡的时候,你把自己围的像个刚孵出头的鸟|蛋,如今是信了我不会违背安达情意,睡的一点女人样都没有,怪我黑心黑腹,你若是就像现在这般围的严实,谁能看见你何处?” 凌兰一下撅了嘴,暗想也是自己大意了,没准也是不愿博尔术。 “那……那……他们如今以为我是你的女人,我也是怕给你丢了颜面,如今这般让你的随伴看了去难道我要不声不响吗?” 博尔术松了凌兰的面颊,面有笑意:“我的女人哪能这般与我嚎叫?你若是真顾及我的颜面便诚心认个错来。” 凌兰的嘴撅的更大,博尔术仍是笑:“认不认随你。” 博尔术说完转身便往帐外走,走到门口单手挑了帘子还未出帐就听见凌兰在身后十分不情愿的高声喊道:“大人,我错了!”凌兰现在是最怕博尔术半米眼带笑,一看就是心里没憋好事,她想她要是在阿儿刺等铁木真来接她,还是低姿态的好一些,真这么天天闹她也受不了,如今是连跑她也不能跑了,忍两个月也不是什么大事。 博尔术也不看她只是手还掀着帘子问她:“你错在何处?” “是我睡昏了头不该与大人高声叫喊说些说些大人黑心的言语,失了做女人的本份,还请大人莫要怪我。” 博尔术嘴角上扬,侧转头看着毡塌上那支‘鸟|蛋’极小的声音低语到“只饶你这次”,脸上隐有胜利的微笑,大步出了帐房他一出帐先着实的踢了木仁屁股一脚,这一脚倒是不疼只是推力很大,木仁借势侧倒在一边还装模作样的哎呦了一声,木仁满脸堆笑的站了起来低声到,“恭喜大人了。” 博尔术挑着眼皮看他:“恭喜我何事?” “合安答这么难训的女人也让大人训的服服帖帖的。” “我倒是不觉得她难训!” “是、是、是,天大的难事,到了大人那也变的简易非凡。” “少说些浮夸之言,你如今倒是胆子越来越大,我带了女人住在帐子里你也说进便进,谁人借你的胆子。” “大人,当真是你准了我进我才进的,却未曾想大人准进的话不过是戏梦之言。” 博尔术一想木仁说的话倒是也有可能,他自己知道木仁没那么大胆子,非要追究这事也没什么意思,他看着老头说:“把你家女人像样的衣服拿来一套,不需华丽干净便可,夫人的衣服坏了穿不得了,哦,再为我找条外袍的腰带来。” 老头本来还在忐忑的恐惧之心一下又踏实了,他应了令颤巍巍的站起来去找衣服了。 “吃了午食,休息片刻动身回返。”博尔术转身要进帐,木仁忙问到:“大人昨晚劳顿整夜,不如休整一日,再行动身吧。” 博尔术听了木仁的话,眼睛不自觉的又半眯起来,他拍了拍木仁的胸口提声说到:“你家大人非凡的不是本事却是体力你可知道?夫人若闹一日我便陪她一日,夫人若闹日日,我便陪她日日。” 木仁一听满脸佩服异常的表情,脱口叹到:“大人到底是大人!大人这般身体,再娶十个八个合安答这样的女人也驯服的了的。” 博尔术一听忍不住嘿了一声,他凑的木仁很近,几乎耳语:“你是盼我早死吗?十个八个?有这一个就够了,滚回你的帐中吃饭去。”博尔术似笑非笑的推了木仁一把,转身回到了帐中。

不愧 毡帐的主人给凌兰找来衣物,凌兰是让博尔术该避的避该回的回,博尔术也没故意再难为凌兰些什么,几个人吃了午饭,收拾了东西继续赶路了。 “我不坐牛车,给我匹马骑,牛车棚子实在憋闷。” 博尔术有心敏的随从一听夫人的言语立刻把马让出来给夫人骑,自己去坐了牛车架梁赶车去了。日日行走倒也顺遂,凌兰收了心不跑,博尔术也不刁难,只是那晚之事人人都觉的凌兰已经大人的女人了,行了五日两人都共住一帐,博尔术一下变的话少,凌兰说来说去都是问铁木真的事,问一句他答一句,问十句他基本还是答一句,凌兰思来想去根据目前国际形势的分析,大概知道自己和铁木真如今是何种境地,博尔术为何不便插手,这日又到了借宿的帐子,已经快行了八日了。 博尔术进帐休息躺毡塌的一端,凌兰躺另一端,中间大概还能再躺两个人,博尔术一躺在毡塌上通常只给凌兰个后背回答凌兰两个问题基本就已经睡熟了,今日躺下来博尔术照旧如此。 凌兰一天都在盘算今天要问什么问题:“博尔术,到你的族内还要多少时日?” 博尔术闭了眼睛呼吸渐沉:“再走个四五日吧。” “还要四五日?”凌兰的语气里是感叹,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博尔术仍背朝她,语气像是睡熟前的问题。 “你说铁木真两个月后来接我,这么一算已然快过去半个月了,日子过的可真快,还没到阿儿刺就又快见到他了。” 凌兰也给了博尔术一个后背忍不住又笑了两声,仔细听身后似乎已经听见了博尔术轻微的鼾声,凌兰想着自己心里想的事很是开心,闭着眼睛想着铁木真的样子,突然问到:“博尔术,你在家排行第几?” 凌兰听见的还是博尔术的鼾声,她想博尔术这人睡眠极好,粘枕头就着,到没指望他回答什么。凌兰拽了毡被也是昏昏欲睡,过了不知道多久博尔术轻声道:“我是家中长子。” 凌兰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转过身来看他,博尔术仍是背朝她,“我还以为你睡了。” “嗯,是睡了,睡梦中似是听你问了个问题。” “你也是长子啊?你阿爸多大年纪了?” “今年正预大衍之年。” 凌兰琢磨博尔术他爸都五十岁了,在古代也不算小了,细想博尔术也就才十八岁,人家也该才三十几岁就弄那么多儿子出来。 “你阿爸娶妻晚了?” “我有五个姐姐。” “哦!”凌兰心想闹半天是生了一堆女儿好不容才得个儿子啊。 “不会只有你一个儿子吧?” 博尔术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着毡顶:“我有一个弟弟。” “你弟弟多大了?你怎么不带他一起出来游猎?” “算起来该满九个月了。” 凌兰一听半张着嘴半天才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 “笑是为何?” “怪不得你脾性坏的很,定是你阿爸纵你乱脾气,你这般的家中长子,岂不是无人敢惹?” “我脾性好的很,你这些又是何怪异之想,按你的道理难不成你家中只有你一女不成?” “还真就是只我一女。” “怪不得你是这般的坏脾性。” 凌兰也不生气,背转过身嘿嘿的笑了两声,博尔术侧头看她的背影:“怎么今日突然关心起我的家事来了?” 凌兰的声音慢慢转低困意渐起:“只是觉得我与你同帐同塌的睡了八日,却对你的家事半点不知实在怪异。”凌兰的眼皮沉把眼睛闭了起来:“你有那么多姐姐,她们会不会合起伙来欺负我啊?” “她们都好的很,只是都已远嫁了,我的大妹也嫁人了。” 凌兰的脑子已不转,只是随口和博尔术搭腔:“你妹妹都已经嫁人,你已一十八岁还不娶妻,你阿爸不急?” “急!” “那你就快些娶妻,早些为他生个孙子,莫叫你阿爸着急了,我就从来不听我爸的话,总惹他生气,想起来就是后悔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孝顺他了。”凌兰眼前浮现了在现代几乎她爸说她什么她都不同意吵架的画面。 博尔术一直看着凌兰背影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兰。” “嗯?” 博尔术叫了合安答宋人的名字,没想她回的很是顺遂 :“若是两月之后,铁木真没来阿儿刺接你,你可愿意嫁给我为妻?” 凌兰的呼吸声音很沉似是进入了梦想,博尔术未听见她的回答很是不甘。 “凌兰,你还未答我的问题。” “你阿爸知道了会是高兴?” “他自然是高兴。” “高兴就好,能让阿爸高兴我都愿意。” 博尔术面有喜色,他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他翻了个身低声道:“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第二日博尔术起的很早,他起身的时候凌兰还在睡,他未吵醒她出了帐跑了一圈马,回来的时候离他们住宿的毡帐不远的地方竟然捡到了一只灰色的野兔,兔子很小只有手掌那么大,他想没准只是刚从窝里爬出来没几天,一时兴起想捡起来给凌兰拿去玩。 博尔术自认是不会讨女人欢心,他想他两个妹妹喜欢这些,凌兰和他大妹的年纪差不多,没准也是喜欢这些。 博尔术进帐的时候,凌兰还小呼噜不断,他坐在凌兰的毡塌旁,一直盯着她看,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喜悦,总想着若是铁木真不来,他就能娶这个女人了,竟一时忘了铁木真所说那便是自己无护她的能力的言语。 凌兰侧了下头,有碎挂在了她的鼻子上,被呼吸吹的一飘一飘,似是很痒,凌兰总是伸手挠她的鼻子,博尔术看的实在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想帮他把挂在鼻子上的头弄掉,博尔术很小心的拨弄那几根头,头还没拨开,凌兰的眼睛睁开了。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博尔术就在离他半尺的距离,凌兰腾的一下坐起来,还好博尔术闪的快不然准会被撞到鼻子。 “你要干什么?”凌兰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条件反射似的四下找武器。 博尔术听她这一喊,脸瞬间就垮下来了,再看她四处在找东西,心里已然猜测她没准是找匕捅人。 “你在找什么?” 凌兰承认刚一醒看着博尔术离自己那么近,她本已经放松了几日的神经一下又紧绷了起来,什么也没多想便觉得博尔术是趁她睡着了想占她便宜,等彻底醒透了,再看博尔术的脸冷的跟个雕像似的,她琢磨也许是自己紧张过头了,没准他是好心来叫自己起床的。 “没……没找什么。” 博尔术心情略有不悦,转身想出帐,一看自己手里还捏着那小兔子,撇了下嘴扔到了凌兰的腿上,“给你的。”说完转身要走,凌兰嗷的一嗓子从毡塌的一端跳到另一端去了:“王八蛋,你为何要把只灰老鼠扔我身上?” 那只小兔子被凌兰这一起身掀翻了跟头,陷在毡被里许久才翻过身,蹦也蹦不起来,半天也爬不过被子的皱着,凌兰瞪着眼睛看着它,脸上顿显欢喜的笑意,她靠过去把那小兔子捡起来放在手里摸了摸:“这小兔子甚是可爱,你从哪找的?” 再抬头看博尔术的脸,刚才是雕像,现在看起来像个非洲人的雕像。凌兰咬了下嘴唇大概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博尔术看了她片刻,靠过来向她伸了手:“还我。” 凌兰抱着那兔子往怀里靠了靠:“什么东西还你?” “把兔子还我。” 凌兰低头转身:“不还,你要它干吗?” “吃肉。” 凌兰略微皱了皱眉头:“它这么小,塞你的牙缝都不够。” “我牙齿颗颗并肩而立,哪来的牙缝?还我?” 凌兰撅了嘴,蹲在毡塌上,抬头看着此刻像黑铁塔似的博尔术低声到:“我错了!你莫怪我。” 博尔术面色稍有缓和,只是表情仍是严肃,说话听起来也是十分认真:“我刚刚已做了心中盘算。” “盘算什么?”凌兰换了点谄媚的笑。 “我先吃了这兔子肉,再回来淫|了你,自是才不愧对你口中王八蛋的称号!”

阿儿刺 凌兰和博尔术几轮交锋又和他同吃同住的这些天,大概也体会到博尔术是标准的顺毛驴,她要讽刺挖苦他两句,他肯定能不经意间就全数还回来,坑蒙拐骗的把戏用一次好使再跟他使那就是自己傻,博尔术一身傲骨,清高之极,常言我说到便是要做到,如今人家离近点自己就一惊一乍的,把人家给的小玩意当成故意是他要黑心思的吓自己,她想这刚一睁眼还没两句话又把这家伙给惹炸毛了,这也叫脾气好的很? 凌兰抬眼看他:“博尔术,我刚刚睡的糊涂,你刚刚离我太近我都看不清面目是谁,只觉是个男人一时害怕慌乱也是常理并非是疑你要对我轻薄,还有这兔子我喜欢的紧,你定是觉得到阿儿刺还要四五日,怕我寂寞无趣,让我带在身边养来玩的,如今我为它求个请,你别吃它了好吧?我替它谢谢你,我也谢谢你心里还惦念着我,怕我闷。” 博尔术听了凌兰的言语,刚刚还很坚持索要的手慢慢的收了回去,他负手而立看着凌兰:“怎觉你是突然转了性了?我与你认识这许久,头回觉得你所说能入耳为言。” 凌兰心想你还不是一样,哪次说话好听了,一大早坐人那么近,谁知道你想干吗?送兔子不好好递过来,扔过来一团灰毛过来搁谁这么突然也得吓一跳啊。凌兰这么想哪敢这么说,真要说这么不忿的话,肯定又变成争斗无休了。 她自觉自己现在的态度是诚恳,表情也是诚恳的看着博尔术。 博尔术表情略转柔和,看了凌兰片刻:“那就养肥点多些肉再吃。”博尔术转身往帐外走:“起身赶路,早些回阿儿刺,有的是你喜欢的东西。” 接下来行了三日,两个人倒是和和睦睦的,闲的时候会聊些家事,凌兰偶尔会问阿儿刺何样?博尔术不想像木仁似的把阿儿刺夸的无天无地,想了半天只说:“你看了便知是何样。” 凌兰撇嘴觉得博尔术在卖关子,“那族人可与乞颜部族人一样。” 博尔术看她摇头:“族人常笑常歌,欢乐许多。” 凌兰心想乞颜部,算来算去算是个落寞的皇族,族人常带的都是副苦大仇深的脸,常唱送魂的悲歌与博尔术说的是不太一样,凌兰想到这又开始担心起铁木真来,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要怎样才能知道呢? 天公很是作美,又行了几日一直都是晴好,虽然早晚十分寒冷,太阳一出来就变的暖和多了。早上起来博尔术命一个随伴骑马先回阿儿刺通报他的阿爸说他们预是太阳中悬可至族内,那随伴令了命刚要走,他想了一下小声说:“跟阿爸说我带了要娶的女人回去,让额吉把我的毡房布置妥当,再调两个心灵的仆从给夫人听用。” 早起上路的时候,凌兰一看少了个人,再听木仁已经开始滔滔不绝的描述起阿儿刺的各种好来,她看博尔术询问:“要到了?” “嗯,再行半日便要到了。” 几个人马骑的不快,仍是边走边说笑,凌兰看着博尔术和他的随伴都很高兴不由得也受感染听他们的言语跟着微笑起来,她想看来人人都是一样,要到家了心情果然不一样啊。马儿十分惬意错落的小跑着,远处看见另四五匹马很快的跑过来,隐约都能听见马蹄踏地的声音,那些人边跑边喊边挥手:“大人!可是博尔术大人?” 博尔术听见了扬了下手,那几匹马里传来了笑声,有男有女,没一会工夫几匹马都快奔到跟前,骑马的几个人仍是猛甩鞭子,一个人快到博尔术跟前的时候突然紧了缰绳,马减了度,停在了离凌兰他们不远的地方,马上的人回头朝身后的人挥手:“我说今日我会赢。”说完哈哈大笑着。 后面的几匹马也很快的赶到,有的说些不服气的话,有的也是笑,有的说要再比试,几个人边说边下了马来,都来在博尔术面前行礼:“大人,大人这次走的时间短,本以为要几个月不见,没想只去了一个月便回返了。我们今日赛马说向东跑,谁先跑到遇到的第一个人那里谁就赢了,想不到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大人,怪不得我能赢。” “巴图,你那是宝种良驹,赢了我们也不算你本事。” “你们这几个人输便要认输,博尔术大人做主,就算是良驹也得与主人灵性相通,不然它不使力也跑不出千里远啊。” 几个人都上了马跟随着博尔术继续攀聊:“你若是有一日能跑的赢博尔术大人的赤云,那便认你是大赢。” 那个叫巴图的像是被激了斗志,转头看着博尔术:“大人,我二人比试一圈如何?” 博尔术笑着摆手。 “就一圈,我虽没赢过大人,可是我巴图最近也长进了不少,许是我的黑泥巴如今能跑过赤云了。” 博尔术还是笑着摆手,“我赶了十几日路,有些乏了,我带了夫人回来,不与你嬉闹了,明日休息好了,再与你好好比试。” 那个叫巴图的年轻人,突换了一脸惊奇:“夫人。”他歪着脑袋看着凌兰,可能刚刚看见博尔术太高兴,光想着要赛马竟没看见,博尔术身边还跟了个女人,他转头看几个和他赛马的人,那些人的脸上也都是惊喜的神色,几个人像是突然都心领神会一般,“看我们谁先跑回去,通报这消息,谁就赢。”刚说完这话,几个人又开始催马跑起来,还没跑多远,就有人开始喊:“博尔术大人娶妻了,博尔术大人从外面带女人回来了。” 博尔术看着那几个人的背影一直呵呵的笑,凌兰听那几个人的声比嘴上按个高音喇叭恨不得还大声,再转头看木仁的时候,她琢磨看来木仁多嘴这毛病真不是特例,这恨不得离阿儿刺还十几里地呢就都开始喊上了,这人活的也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了。 凌兰凑在博尔术旁边低声问到:“这样好吗?” “什么?” “我是说让你的族人误认你我二人的关系是否妥当?” 博尔术本是笑的开心,凌兰突然这么一问,他的笑容凝在了脸上:“误认了我们什么?何止他们,你想逃那日,人人便都如此想法,要如何解释?你只禁声又少不得你块肉?” 凌兰极小声的嘀咕:“若是两月之后,我离开此处,你就不怕族人背后说上一二。” “好,那你要觉得这误认事重,我回去便先与他们明说,我二人只是同帐同塌而眠并未同用一条毡被还算不得夫妻,等何日我二人共用了一条毡被,我再寻他们为我高声通报?你看这样可好?” “听起来也是不妥。” “你这女人怎是如此麻烦,左不妥右也不妥,你倒是说个妥当的来。” 凌兰思来想去,也觉得非要特意解释清楚这事,可能是比较麻烦,“那……那……就按你原本的意思。” “难不成你怕两个月后铁木真来阿儿刺接你,我会将你缠手缠脚的不舍你离去?” “你自然是不会,博尔术是最重安达情意之人。”凌兰立刻接话,看着博尔术。 博尔术厉目瞪她:“我心境本是好好的……”博尔术没说后话看了别处,凌兰琢磨他后半句就是全被我给弄坏了呗。 行马又过了些时候,凌兰老远听见马蹄奔跑的声音,老远一看一下奔来了二十多匹,刚看见个影就有人开始喊:“大人,大人,……” 马儿跑近,还没多久那些人都纷纷跳下马来,朝博尔术行了礼,这些人像是都听说了博尔术带女人回来又高兴又激动,跟博尔术行完礼之后都纷纷在凌兰马前行礼,人人脸上带笑看着凌兰。 凌兰也笑着回看他们感觉自己跟一个稀有动物一样。二十多人上马,回返的马队又壮大了许多,大家一起慢悠悠的往阿儿刺走,边走说各种话的人也多,博尔术又开始哈哈的笑起来。 凌兰看他的样子,只觉得博尔术一回家好像和在外面不同,他说他脾气好的很,如今看起来倒真像个脾气极好的人,和人相约的比试已经排满了七八天了,还有许多闲杂事他也顺口答应,凌兰听着他答应那么多事都不知道他自己记得住记不住,恨不得连有人家母马下了驹子让他起名字他也答应。 凌兰心想这博尔术一回来,比我在乞颜部还像村支书,不同的是,她一直在解决各种纠纷,这些人似乎等博尔术回来都是跟他报喜的,生孩子、生马、生牛、羊壮实了,谁新娶了哪的女人,谁家嫁了女儿,谁家的房顶铺了新毡,谁家换了新内围,博尔术是跟谁都搭上两句,他这次走到短,有些他听过了,他还会说:哎,这个你上次说过了。 有许多族人也开始跟凌兰攀谈,基本上没有直接夸她的,听多了都是再间接夸博尔术的:“夫人真是好福气,能嫁给我们博尔术大人。” 凌兰笑而不语。 “别看我们这地方偏远,族人也不多,可是我们博尔术大人本事是一等一的好,脾气更是一等一的好;老爷纳忽伯颜大人也是极好度量的人,带人更是面面俱全,对族人奴人都好,难得一见。” 凌兰还是一个表情看他们,自己都觉得脸笑的有点僵。 “夫人嫁来这里,日子便是天天泡在糖碗里了,夫人的面相一看就是好人命。”这么多人边走边说的,行进的度越走越慢,老远一看,又奔过十几匹马来,边跑边喊大人,凌兰仔细一听这回高喊的是女声,看来这里女人的嗓门也挺大的。 马队跑过来,大家下马向博尔术和凌兰行礼,人群中挤过个年轻女子,还挺着个半大肚子,她过来先牵了木仁的马,踩着马镫一下爬了上去,倒坐在马上与木仁面对面。 “哎,小心!”凌兰一看她就觉得自己精神紧张,不由得想起自己流产的事。 女人只是朝她一笑,转头朝木仁胸口捶了一拳:“你可知道回来了,你就不怕我给你儿子找个别的男人当阿爸?”女人刚一说完一堆人哈哈笑起来。 木仁脸有怒气:“你这女人真没规矩,不向大人夫人行礼,爬上马来说些丢人话,竟给你男人丢脸。” 女人转头看着博尔术和凌兰一笑:“大人夫人莫要怪我,我想我男人想的紧。”女人刚一说完话,大家又笑起来。 女人一下扑进木仁的怀里:“你儿子昨日踢我了。” “你有那么争气,知道是个儿子。” “巫神说过,我乌日勒就是生儿子的命。” “快些下去,像什么样子,你这肚子隔着我了。” “我不!”乌日勒抱着木仁的腰偏拿肚子顶他。 “哎,莫伤着孩子。”凌兰又开始紧张了。 博尔术侧脸看凌兰的表情,出口说到:“乌日勒,你身子重,下来骑你的马吧。” “重?还不重呢,大人这回把我家木仁带走的时间不长,这回带了个美貌的妻子回来是不是以后就不出去了?” “你这女人,大人想干吗,还由得你问呢,快些下去,再不下去我可踢你下去了。” “你跟你儿子真是一般模样,他在里面踢我,你在外面踢我。”乌日勒仍抓着木仁不撒手:“你今天晚上得陪我睡。”她刚一说完话,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连凌兰都忍不住呵呵的笑出声来。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你和夫人同岁都是一十六岁,你看看夫人,你再看看你。” “那夫人是嫁给大人的,我是嫁给你的。自然不同!” 有族人忍不住说话:“木仁,你女人说的有理,你答应她,不然我看她是不会下马的。” “她大着个肚子能做何?” “不大!何事都能做。”大家笑声更大。 “好好好,依你,你快些下去吧。” 乌日勒满意的从马上跳下来,骑上了她的马,跟在队伍后面小声的唱起歌来。 凌兰听他们说话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她想人们总是说草原上生活的都是热情奔放无拘无束的,自己原先似乎没怎么体会到,如今到了这里没有那么多身份等阶的限制,她像是一□会真切了,人们的样子真像是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 她想乌日勒是年轻又直白,她想她丈夫她就跑来告诉他,才不在乎别人笑不笑,简单的和白纸一样,所以才快乐更多吧。 凌兰想起她和铁木真的快乐,常常是躲在毡房里,要不就是离部族远远的,小心翼翼的,侧头看博尔术凌兰心想他可真比铁木真幸福多了。 “看我做何?” “觉得你生活的定是快乐又惬意。” “你若是觉得好可以留下不走!”博尔术说完觉得有些语失忙想转移话题:“乌日勒是木仁的别妻,和你同岁。” “她倒真是个敢说敢为的女子。” “你也是敢说敢为的女子。” “我可不敢。”凌兰浅笑摇头。 “在阿儿刺,心中有言可随便说,不用憋闷,乌日勒想她男人她便说出来我不觉得不妥。” “你也喜欢如此直言直语的女人?” 博尔术看她,“若是我喜欢的女人能如此和我说话,我自是由心欢喜。” 凌兰没接博尔术的话,脑子忽然闪现出铁木真来接她的时候,她要是像乌日勒那样会是什么样子,按乌日勒的行径对铁木真说那些话,凌兰觉得脸都有些热,她低头含笑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博尔术慢言到:“细想众目睽睽说帐内之言,也是不妥,互相爱慕的男女只互说爱意二人心中知晓便觉是足矣,他人知不知丝毫无差。”

德行 凌兰看见了遥远处有毡帐的影子,猜测应该就快进到部族里,和这一群人边骑马边聊天走的时间也是不短了,看太阳的时候猜测应该已经过了午时。 毡房越来越多,许多人站在外面朝他们行礼挥手,也许是受各种喜悦的心境影响本是冬日了,凌兰竟觉得此处的草似乎都比外面的绿,常看见羊群、马群,都是肥肥壮壮的。 老远看见一处大毡房里,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一往出走又有许多族人跟着走了出来,中年男人的身边站的几乎都是女人,凌兰没仔细数,猛一看去大概有十几人,再看才是男女错落而立。博尔术看见那中年男人出帐,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他靠过来要抱凌兰下马。 “干什么?” “我抱你下来。” “不用,我自己下来就行。” 博尔术不说话,动作却是坚持要抱她下来,凌兰也没再执拗此事,博尔术扶了她的腰,把她从马上抱下来,双脚落地的时候,博尔术低头伏在她耳边说到:“如今你是我女人,你惹我无妨,莫惹我阿爸生气,他岁数大了气不得。” 凌兰琢磨博尔术非要抱她下来大概就是为了嘱咐她这句话。他想博尔术这人一年恨不得有半年都在外面疯玩,如今他回来,跑出这么多人来迎接也是不正常,她心里明白这些人都是来迎自己的,单就此事而论,她心里是觉得博尔术这个儿子也实在不让人省心,这到是真跟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很像,自己想远足,联系了驴友背着包说走就走了,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还常想不起打电话报平安,父母也盼自己也像其他女孩子那样能好好的谈恋爱嫁人,可是自己从来没听过他们的话,凌兰看着博尔术的阿爸,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心里的感悟似又深了一层。 博尔术牵了她的手,前行了几步,跪在中年男人的面前:“阿爸,额吉,儿子说过,有一日定会带心仪的女人回来阿儿刺,今日儿子便带回来了。” “好,好啊。”男人显的很是激动,手略微的有些抖动搀了博尔术和凌兰起来,他看着身两侧的女人,喜悦的声音似都在颤抖:“我.日思夜想挂心的事,算是终随了心意了。” 族人们都说着恭喜的话,纳忽伯颜高兴的哈哈笑着,底气十足声音洪亮。 凌兰打量了下博尔术的阿爸,现他身材高大魁梧健壮,面容是和蔼可亲,但却是眼小塌鼻,再看被博尔术叫作额吉的女人,虽是十分美貌,但也不是外域面容,凌兰琢磨不知道博尔术怎么长了个混血帅哥的脸呢? 族人把他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像是在看稀罕物,凌兰被一堆人簇拥着,向一个大帐走去,纳忽伯颜走进了帐中,66续续又跟进了许多女人坐在纳忽伯颜的一侧手边,跟进的男人看着都像是仆人,远远的贴着帐围立在一旁,不停的还有仆人进进出出往雕花的木桌上摆上奶茶酥饼。 博尔术又带着凌兰向纳忽伯颜行了个正式大礼,两人坐在纳忽伯颜的另一侧,凌兰看着她对面排排坐的女人,心中暗数一共十一人,样貌都是颇有姿色,再看坐在最末女孩看着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怀里还抱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低着头只是不停挑眼略看自己一下,和凌兰的目光对上自己倒先害怕红脸的低了头。 凌兰想那个大概就是博尔术九个月的弟弟了吧,这些女人估计都是博尔术阿爸的妻子,凌兰略微环视了下这毡帐,从她穿到草原后四处游走的不多,见过最华丽的毡帐是塔儿忽台的议事大帐,也该的大帐也是布置十分讲究只是凌兰那是都只在也该就寝的帐子里等着夫人差遣,如今再看这纳忽伯颜的迎客大帐丝毫不输塔儿忽台半分,起初她想博尔术他爸是个土财主,如今一看这阵势真能算是个土皇帝了。不由得感叹,也该活着的时候也没一下娶十一个老婆啊,凌兰侧头看博尔术琢磨幸亏他没事老跑出去疯玩,常年居于家中岂不是要培养出个混血贾宝玉了?这周围不是妹妹就是小妈! 她盯着博尔术转眼睛,博尔术斜眼看她,过了一会轻咳了一声,把凌兰奔异的思想一下拉了回来。 “你若是有何怪话想言,待我二人进帐之后再说。”博尔术的声音很低,但足够让凌兰听见。 凌兰端正了自己的姿势暗想他怎么知道我琢磨怪话呢。 纳忽伯颜坐在正位略微打量了下凌兰,虽觉得她年龄看起来不大,倒是显得格外的端庄稳重,眼神流波像是在判断帐内物事主仆,但很快便收了眼神不拘不放态度适当,纳忽伯颜看这女人不像一般普通牧民家的女子,他的言语态度上也甚重了些:“我日盼夜盼的盼望博尔术能早日娶妻立事,他十岁的时我就骑了马要外出为他求一亲事,你可知他做何事,他竟骑了马追了我十几里让我回去,说他要娶何女子有一日他要以自己心意为定。他十二岁便开始骑马四处游猎戏玩,想必是去找他中意的女子,一找找了这许多年,少时和他一同戏玩的族人,如今作了阿爸的满满都是,我心中竟后悔当初太纵了这个儿子,为他先娶一两个女人又如何?又不耽误他找中意之人,如今是令我熬到了已然当祖父的年岁。”纳忽伯颜轻叹了一声:“他这次出去只是送他的大妹远嫁,并未想竟赢了他心仪的女人回来,也算是神明叹怜我这份盼望,以前从未听他提过,想你们应是在外偶遇,不知你族系何处?族姓为何?” “她是乞颜部铁木真的妹妹,合……兰!”博尔术听了阿爸的话赶忙插了嘴,纳忽伯颜思忖了片刻,面有大喜之色竟差点要起身站立,大概觉得是不妥却也是向前探了探身:“我与乞颜部也该罕曾是旧识,他乃草原无人能及的勇士我常以此为荣。只是可惜,英年早逝。”纳忽伯颜说完眼圈微红,似是有泪。 凌兰琢磨这博尔术的阿爸也算是场面上的人了,很是知道自己的里外态度,如今的乞颜部跟这里比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可是到底是皇族,好像能跟皇族攀上亲戚终究是件有面子的事,只是她并不是铁木真的妹妹啊,她转头看博尔术,博尔术显得十分的从容不迫。 “博尔术上次回返只听你说你与乞颜部也该的长子铁木真结了安达,并未听你提半句你与他的妹妹互生了爱慕之意,你这孩子办事怎是如此潦草?你外出只说是要送你大妹远嫁也未提你还要赢取合兰回返,我若是知道怎会只让你带这几个人前去失了礼数,还好你安达是不拘细碎之事的人,愿把妹妹嫁给你……只是倒是未听说也该有个如此大的女儿……” “她是月伦夫人收领的义女,带她如己出一般……” “哦,好!好啊!月伦夫人实乃草原难得一见的善心女子,与也该罕真乃天神所赐的合配男女。”纳忽伯颜端正了身体,朝贴帐而立的仆人喊道:“传二十道快马令下去,说我纳忽伯颜的长子博尔术,五日后要行大婚之礼,请方圆百里的阿儿刺氏内外亲系族人都来观礼。” “不行!”凌兰一下脱口而出,把博尔术的阿爸惊了一下。 “有何不妥之处?” 凌兰侧头看博尔术,博尔术回看了她一眼,慢言轻语到:“如今已快到白月之节,祭火日的准备我看也未曾妥当,我大婚行礼倒是不急,从乞颜部出来之时,安达铁木真很是挂念他的义妹,本意是要送亲来此处,只是族内有大事相议一时脱不开身,他与我相约要等他前来观礼,我自是会兑了诺言等他前来,他若是族事繁忙脱不了身,阿爸再传快马令也是不迟。” “哦!孛儿斤铁木真要来观礼?” “确是如此。只怕是要白月节之后了。” “好,好啊!那我们就等等铁木真再行大婚如何?” “听阿爸安排。” 来来回回攀谈了许久算是场面的话都说完了,纳忽伯颜让她和博尔术先回帐休息,命奴人先弄些简单的吃食端去帐中,晚上再另行摆设大宴席。 凌兰谢了博尔术的阿爸跟着他去了他的帐房,奴人端了木盆放在帐中,一看就是温水还腾腾的冒着热气,奴人一退出去凌兰终觉得是松了一口气。 博尔术站在木盆边洗手洗脸,凌兰在他的帐房里四处打量起来,凭心而论博尔术这寝帐真是挺好的,内围是干净净的白色还画着祈福的图腾,两侧都开了窗卷,怕是透风窗卷的四周都缝了厚实的羊绒,毡塌宽大,毡被一摸十分的厚实松软,摆设的家具真有些古韵色彩,边边角角都有精细的雕花,摆件也有画龙点睛的作用。毡塌上平平的叠了两套新衣服,再一看材质料子都是好的,两条腰带都嵌红宝石,袖子袍卷处都绣了金线,凌兰琢磨当初要把博尔术的衣服都偷跑当盘缠的想法看来也是有点小家子气了,估计他这帐子里桌子上摆的,柜子里藏的都是宝贝,不论怎么说反正博尔术这日子过的是挺讲究。 博尔术洗净了手脸,站在毡塌边开始脱自己的袍子,自从那夜他们大闹了一场之后,博尔术是变得异常心宽,他们同帐而住,他日日都把外袍靴子脱掉,起初两日还略带讽刺挖苦的跟凌兰说:“盘缠已为你备下,赶路趁早。” 凌兰撇嘴不说话也不跑,说了两日博尔术自己觉得无趣,也不再就此事故意说些讽刺刁难的言语。十几日下来博尔术自己都觉得已是习惯,反正他着中衣不觉的有什么不妥可况现在还是到了自己家了。 博尔术大剌剌的脱衣服,凌兰侧头看向别处,似是还在看他帐内的物件,她想一个男的在那换衣服不管他们是多么的坦荡,盯着他看总是不好的。 “你为何又为我取了个合兰的名字?”凌兰眼睛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靠过去拿手摸了摸。 “我娶的妻子怎么能和獒犬同名,合安答怕是此刻还趴在阿爸的帐中呢。” 凌兰转头瞪了他一眼,本想说那还不是你取的名字,一时看博尔术的样子有些犯愣,博尔术换了新袍子,华贵之气毫不掩饰,如今一比他外出的袍子真能算是件素衣,最重要一点是博尔术的身材实在是好,大概比一年前他们在温泉处吵闹的时候又长高了些,肩宽腿长身形挺拔,再配上坚毅又硬朗的混血面容,博得女性犯愣多看两眼是在正常不过了。 博尔术被凌兰盯的心跳有些加快,自觉心热脸热,再一想她大概是怪她乱起名字的事。 “我又怎知有一日会娶你为妻?当时看你和合安答细语,只想这女人怎么能和狗说了那许多话,于是就起了玩笑的心意。” 凌兰撇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靠过去,想往毡塌上坐,博尔术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了她脖领子把她拽了起来:“路途奔波数日,你倒是心宽,手脸不洗外袍不脱就要往毡塌上坐,一身污浊尘土就不怕把毡被也弄污了。” 凌兰立刻撇了嘴,心想博尔术在外面也没这么多事,怎么回了家成事妈了,透着他这是不缺吃喝,把自己弄的跟异域王爷似的。凌兰再一低头看博尔术正在解她的扣子,心里一下来了气,琢磨他是为这事吧。 “你干什么?” “我替你把外袍脱了。” 凌兰晃着两只手在博尔术眼前:“博尔术,你可看见,我也长了双手,此事我也做的。”博尔术的手停在了凌兰的颈扣处,黑着一张脸看她,帐外响起了仆人询问的声音,询问摆了吃食的木桌能否端进帐来,博尔术还在看凌兰,随口说了声进,两个仆人抬着木桌走进了帐里,博尔术突有意识,忽然伸开了双臂,继续瞪着凌兰:“你这女人,怎么替男人穿个袍子都穿不好,颈扣定是系错卡住我脖子生疼,袖子穿的也是别扭异常,快些与我看看。” 凌兰看博尔术低头看她,表情很严肃说的跟真事似的,她琢磨让仆人看见他替女人脱衣服估计是件极度丢脸的事,忍着想笑的表情伸手整理了下他的颈扣,又帮他捋着顺了顺袖子。 “大人可感觉好些?” “比刚才妥帖多了,你以后行事要谨慎些,连个衣服都替男人穿不好算不得好女人。” 凌兰一副认真受教的表情低头到:“是,大人莫怪。” 两个仆人躬身退了出去,凌兰抬头看博尔术,满面的阳光笑容,薄唇勾了个漂亮的弧度,十分满意的言语到:“你到真是个机灵的女人。” 凌兰也笑,心里暗想:瞅你那德行!

戚先生 凌兰早晨醒来的时候现自己落枕了,脖子疼的动不了,想着一晚上博尔术都把头埋在她肩膀上颈窝里,沉手沉脚的搭在她身上,凌兰就恨的直咬后槽牙。凌兰是不敢把他弄醒,她对这个时代这个地域的男人多少还有份忌惮,于是这一晚上她就一直歪着头动都不动,博尔术可能是真喝多了,深沉的呼噜声在她耳边响了整夜,凌兰就这么坚持了整晚,天亮的时候她的意识实在支撑不住终于睡了过去。 凌兰睁开眼的时候现博尔术已经起身了,她也想起来可是腰酸背疼感觉脖子快断了,她挣扎了半天还是躺在毡塌上,不一会听见博尔术从外面进来的声音,“立杆半影了,你还在躺?在外赶路我不催你起身便也罢了,如今全族的人都起了只你一人还在睡,你若是不起便不用起了合并明日一同起身便可,作女人的本份都不知也不知娶来何用?” “博尔术!”凌兰躺在毡塌上大叫一声,她真想拿脏话骂他,想了半天估计他也听不懂,还不如不费那口舌:“我脖子疼!” 凌兰歪着脑袋躺在毡塌上,过了一会看见了博尔术很严肃的面容,博尔术站在毡塌旁伸着脑袋看她:“为何?好端端的怎么会脖子疼?” “你说为何?”凌兰觉得自己快气炸了,喊声比刚刚还大。 “莫不是你抱我睡了整夜失枕了?” “我抱你?明明是你抱我!”凌兰努力的支撑身体,终于整个人坐了起来只是脖子还是歪的。 “有何分别?”博尔术站直了身体看她,他是真不记得昨夜生了什么,怎么回的毡帐他也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现他的头靠在凌兰肩上,凌兰的头靠在他的头侧,手脚将他缠住睡的很是香甜,他怕扰了凌兰的美梦还特意又多躺了一阵,凌兰身动手脚松了些,他才起身出去遛马活动了一圈。 虽然是还没行拜神拜祖的婚礼,可到底族人也知道这个孛儿斤氏叫合兰的女人是博尔术的未行婚礼的妻子,新入族的妻子怎么也要比婆婆起的早,如今算是十一个婆婆都起来了,这凌兰还不起,博尔术心里很是不悦本是说定今日要和他一起去看望戚先生的,一进帐再看凌兰心沉的跟根本不记得这事一样,博尔术更是多了点怒意。 凌兰刚行睁开眼两句话直接被博尔术噎死,她歪着头斜向上挑着眼皮看博尔术:“你昨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我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博尔术仍是满脸的严肃的站在他面前负手低头看她。 “你……”凌兰动了下心思,心想为了要安达女人盼安达早死的话,博尔术这人要是清醒肯定是说不出来,无非是借着酒力说了不该的言语,真挑明对谁都没什么好处,她琢磨既然他是真醉了,不管是不是酒后吐真言,总之她还是当没听见的更好些。 博尔术看凌兰‘你’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什么,便蹙眉催促到:“快些起身梳洗,你与我约定今日要去戚先生那里,莫想说些醉酒难耐的话语,起了懒惰的心思!” “你是属猪八戒的吗?” 博尔术本已经转身朝帐外走是不想妨碍凌兰换衣梳洗,谁知她又在背后高喊了一句怪语。 他转过头来看她:“此话何意?” “意思就是并非是我起了懒惰的心思,实则是我脖子歪了,见不得戚先生,怕戚先生说你娶了个天生异相之人!” 凌兰的话刚一说完,博尔术三步并了过来,扶着凌兰的双颊一掰,这行径实在太快,凌兰本就歪着脖子看博尔术都困难,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掰正了,‘啊’的一声惨叫凌兰疼的眼泪充盈了眼眶,她琢磨这是来这里第一次因为皮肉疼痛转泪吧?虽然她脖子被掰直了可是仍是疼痛僵硬的动不得。 “博尔术你这个王八蛋!” “你这女人好没原则,你失枕颈歪,我帮你正了过来,这样你也要出秽语骂我?今日有事我先不与你计较,你快些梳洗,我在帐外等你。”博尔术出了帐,一会走进两个女仆开始帮凌兰换衣梳洗打扮。凌兰觉得自己是忍着剧痛,上半身都是僵硬的换好了衣服,带了各种饰物,被两个女仆扶着出了门。 凌兰费了半天劲才爬上马,马儿小跑起来抖的她脖子生疼,她琢磨自己的面目表情肯定也不好看,总之博尔术一回头看她就不由自主的要皱下眉头。 “博尔术,我应唤戚先生为何?” “戚先生已过古稀之年,我当他是额布格,他说听不惯要我唤他阿祖我便唤他阿祖,你同我一样唤他阿祖便可。” 两个人骑了马小跑着出了纳忽伯颜的大帐群,向南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看见了十几处较小的帐篷。跑到近前的时候博尔术下了马,过来把凌兰抱了下来。 “你脖子可觉得好些?” “不好。”凌兰想摇头也摇不了。 “见阿祖你要与我一起行宋人礼节。” 凌兰硬着脖子挑眉看他:“宋人是何礼节?” “你!”博尔术面有怒意:“阿祖是我最敬之人,你莫要在此笑闹。” 凌兰撇了嘴,其实她一点没有笑闹的意思,她也知道博尔术很敬重这位戚先生,凌兰倒是真怕行错了礼,所以博尔术一提要求,她条件反射的想问清楚到底如何做。后来一想自己也是多余,他做什么自己跟着做什么就行了呗。 博尔术牵了凌兰的手向一处毡帐走去,毡帐的外面摆了很多木架,草原上这种木架之上一般晾晒的都是食物,这木架上面似是晾晒了都是草药,帐群里还传出了打铁的声音,俩人并肩走进了此处最大的一处毡帐,刚一进得毡房凌兰先是嗅到了淡淡的茶香,一个老者坐在木桌旁正在拿着书看,木桌上还摆着围棋,老者的样子似是在研究棋谱。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一只手撵着胡子,表情十分的认真。 “阿祖,您的孙儿博尔术回来了。”博尔术牵着凌兰的手跪在了戚先生面前。 凌兰心想看来博尔术和这位戚先生之间真是祖孙的情谊。 戚先生本还沉醉在棋谱之中,听见博尔术的声音,把头从书本中挪了出来,满脸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这次回来的倒是快,阿祖刚刚开始挂念孙儿,你便已经回来了,让阿祖少惦念好几个月!” 博尔术笑容更大,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愉悦:“孙儿每每外出心中也是常惦念阿祖,阿祖常与孙儿说要作何样世间人便先知有何样世间事,孙儿觉得阿祖说的有理所以才遵了阿祖的教诲外出游历。” 凌兰跪在边上眨着眼睛想,闹半天博尔术没事四处瞎溜达,是社会实践去了?不是他阿爸说的出去找老婆去了。 “阿祖常挂心,忧虑孙儿将来会娶何样女子为妻,您总与孙儿说不知草原上能否让你碰到真正心仪的女子,孙儿也常宽慰阿祖不必挂心,终有一日必能碰到,如今孙儿碰到了。”博尔术侧头看了凌兰一眼,脸上仍有笑意的看着戚先生:“她虽然比额木格差了许多,不像额木格那般是知书达理,也很是野蛮不懂礼数,但是阿祖常说额木格是阿祖心里殊于他人的女子,孙儿只觉她在我心中也是殊与他人的女子,孙儿今日便大了胆子将她带来了,孙儿博尔术带孙媳凌兰向阿祖行大礼。”博尔术说完跪直了身体很端正的跟戚先生磕了三个头。 凌兰跪在那脖子动不了,只眼睛不时飘向身侧其实也看不真切什么,博尔术对自己的介绍直接把凌兰脸上客套的微笑都夸僵在脸上,最后只是公式化的龇着牙,她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摆什么表情合适。博尔术磕完了三个头,跪直了身体看向身侧的凌兰小声说到:“向阿祖行礼!” 凌兰硬着脖子斜着眼睛看他,极小声音的嘀咕着:“我行不了,我脖子疼!” 博尔术一张棱角硬朗的俊脸,似乎变得棱角更硬朗了,嘴角也开始向下走。 凌兰一看这表情知道他要怒,于是她努力跪正了身体看着戚先生。戚先生倒是笑眯眯的很是和蔼,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样子很像是个修仙的老道,凌兰一咬牙高喊到:“大字不识几个,野蛮粗俗的孙媳儿凌兰给阿祖行礼啦。”一说完就硬着脖子要给戚先生的磕头,可是这头一低下去实在的疼,龇牙咧嘴的小叫了一声,没支撑住扑到在戚先生面前,这一下把戚先生也给惊到了,虽然是端坐在毡塌上,可是凌兰一下扑到在脚下,戚先生一下抬了右脚躲到一边,露了瞬间惊慌的神色,突然言语到:“怎一见面就行了五体之礼,这哪是不懂礼,这是礼过了!好孙儿快扶你娘子起来。” 博尔术黑脸的扶了凌兰起来:“就疼成如此?” 凌兰觉得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她歪过身子瞪他,博尔术长叹一声,看着戚先生说:“她昨夜失枕,今日颈痛难忍,才会如此,阿祖莫要笑她胡乱行为。” “哦。”戚先生捻着胡子:“我为你施上两针应能缓解一二。” 凌兰坐在木凳上,戚先生只在她能露出脖颈的地方,施了针灸,可能是戚先生仙风道骨的卖相实在是好,要不就是针灸真的管用,用了针灸凌兰到真觉得脖子疼痛减轻多了。有仆人端了茶进来,博尔术和戚先生聊了些外出的见闻。 戚先生看着棋盘询问博尔术:“此技可有长进?” “这是我最弱之处,我是沉不下性子耗磨此事。” 戚先生不认同的神色:“此技中可悟出许多理法,这便是你的弱处总是心急。” “凌兰,你可会黑白对弈?”博尔术侧头问凌兰,凌兰还在揉着脖子轻摇了下头,“我只会五子!” 戚先生看着她思索片刻:“五目连珠倒是也有些趣性。” 博尔术陪着戚先生下起棋来,她四处打量着这个大帐,虽然外面是毡房的样子,里面大多还是按着古代文人的习惯摆设的物品, 笔墨纸砚书桌古琴,一侧还摆着书柜,凌兰自己坐着也是无趣博尔术和戚先生似是下棋下的很认真,她溜达着走到书柜处看上面摆的都是装订好的书籍,她随手翻了一本像是手抄本,几乎都是一个人的笔体。 “那是孙儿博尔术抄录的,我到此处时他还在襁褓之中,他阿爸纳忽伯颜让我教他些理法数字怕他将来算不仔细他家中的马匹、牛、羊。” 凌兰翻着手里的那本百家姓:“这些都是你抄的?” 博尔术从棋盘里抬起了目光,上扬嘴角难掩得意之色。 “字可真不怎么样?” “那是我四岁所书!” 凌兰笑着撇嘴,把那手抄本放了回去,她其实是故意,谁让博尔术总是干倒打一耙的事,他一翘尾巴凌兰就想把那尾巴踩断。 “唉,已是娶妻之人总是要沉稳些与自家娘子计较有何意思,何况你娘子大字不识几个又懂得些什么?” 凌兰站在一听,琢磨这戚先生也是一个腹黑,怪不得教出来的孙子也一肚子坏水呢。 凌兰靠上排又捡出本书来,里面抄了些唐诗宋词,一看应该是博尔术长大之后书写的字体看着漂亮多了,凌兰站在那里翻看着也没再说怪话。 博尔术虽然是和戚先生下棋,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看着凌兰,似乎总想看她的表情是何样子,凌兰看书看的仔细,过了一会突显笑意,看起来却像是略带嘲笑之意。 “为何笑?”博尔术忍不住开口问她,戚先生一看博尔术这心思根本不在这盘棋上面,倒也没特意令他专心,他也侧头看着凌兰。 “无他,只觉你这本,字体看着顺遂了许多,又显硬朗与你的样貌到是相似。” “明明是嘲弄之笑。” 凌兰只是对书写的其中诗句有自己的理解,竟没想到这么小表情也被博尔术看出端倪了。博尔术还在拿眼看她。 “只看你抄录辛稼轩《摸鱼儿》,便觉他空有报复却是无人愿听自比伍子胥,当真糊涂一人,到底还是阿祖更聪明些,早早躲到这茫茫草原之中落得清静自在,何至于终日郁郁不得志与半亡之国耗掉了心力而哀叹不已!” 凌兰刚一说完,戚先生一粒白子啪的打在格上实在是响亮,戚先生不抬头,却是沉稳托底之气的声音:“你此话是何意?” 博尔术只听阿祖的声音便知道他怒了,他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看着凌兰小叹口气:“还不快过来与阿祖赔礼!”

乘方 凌兰听博尔术这句半命令半责怪的话一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本意是顺嘴说两句好话想夸阿祖是世外高人比辛弃疾看的透彻,没想到这马屁没拍好拍马蹄上了。博尔术叫凌兰来赔礼,凌兰琢磨赔礼倒不是什么大事,关键赔什么礼?她一时还没想明白自己说错什么了。 博尔术还是一脸严肃没有要就此作罢的意思,凌兰想了下一咬牙跪在了戚先生面前:“阿祖已越古稀之年,莫要与我这小辈女子计较,我跪于此处祝阿祖身体康健,子孙满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凌兰还在想着吉祥话,博尔术忍不住啧了一声,她一下又住了口,博尔术嘴撇的跟八万似的,那表情像是说自己没事在这乱作怪。 “你家住何处?”戚先生端正了身子,捻着胡子看着凌兰问了个问题。 凌兰转眼看博尔术。 “阿祖问你话呢。”博尔术其实也想知道凌兰到底是哪的人,博尔术到现在也判断不出凌兰到底是哪里的人,谈吐像是宋人,偏又说自己住在金国边陲却连金国是哪个皇帝都不知道,读过辛弃疾的诗词却毫无国仇家恨的想法,再想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女子,又知道什么国仇家恨,可她还就偏这么多言触到了阿祖的痛处。 凌兰一看博尔术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她极小的声音嘀咕着,其实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自己家在哪里,南宋定都在杭州万一戚先生也是苏杭人士,问她些风土人情的事,她还真说不上来。 “我……已无家。”凌兰如此回答问题自己都觉得有些伤感,突然抬眼道:“草原孛儿斤氏族乞颜部是我此时的家。” “按你之意你嫁给了孙儿博尔术来到这阿儿刺氏,这里便又是你的家了?” 凌兰又看了眼博尔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跪直了身体看着戚先生的双眼。 “按你的年纪你在我眼中本是一孩童又是女子,我不该与你理论这些,只是我偏就听不得如此语气论说辛稼轩的报复,我不过是懦夫不是聪明,辛弃疾虽也是我的后辈可我心中敬他,我比不得他,我不是躲此处清静我是逃在此处承蒙纳忽伯颜大人收留。” 博尔术一听赶忙下了毡塌跪在了凌兰旁边,真诚的劝慰到:“阿祖莫要责怪凌兰,我早说了她是不懂礼的女子常说浑话!” 凌兰侧头蹙眉看着博尔术,博尔术也回看她半眯着眼睛小声言道:“领错!” “罢了!”戚先生摆了下手:“是我言重了。” 他又仔细看了眼凌兰:“我猜你家境本应是不错,你这个年纪能认得这许多字,读得懂诗词,应是汉人女子可惜偏就灌了金国的奴性,如此之言嘲弄抗金朝将,莫不是你家中之人已在中都为官得了金国的好处?你刚言说自己无家,我猜是金国狗的奴人也是不好做的,想是做错了什么获得罪罚被清了满门?” 凌兰听着这戚先生的话,嘴不由自主的撇了下去,他越说凌兰嘴撇的越大,最后干脆不跪了歪坐在地上揉起脖子来,转头再看博尔术的脸都绿了。 博尔术看凌兰这架势气的直喘粗气,让她想起上次和月伦夫人议事的时候,这女人一碰到不爱听的话就根本不听,躲在一边捶腿,那时候她还捶的低调些,如今倒好说到后来,她干脆歪坐在地上,一脸的不屑神情开始捶起脖子来了,一看就是明摆着故意的。 博尔术伸手拉她胳膊:“起来,像什么样子。” “哎呦,别碰我,我脖子疼,我脖子疼死了。” “我又没碰你脖子。” “你拉我胳膊也不行,把我脖子都带疼了。” “一派胡言。”博尔术忍不住大喊到。 “哎。”戚先生摆了下手制止了博尔术:“你夫妻二人回去吵闹吧,你也知道阿祖最喜清静。”戚先生又拿起棋谱慢慢的看着:“你娶这女子到真是殊于他人,难能一见的不懂礼数!” 博尔术听阿祖这么一说心中更是气恼,他知道凌兰这人虽是常有些怪言怪语,却是少见的机警聪慧有自己的特定心思和认知,常能化解乱局。他觉得阿祖是极其开明的人,应能看出凌兰的好来,没想到凌兰一点都没讨得阿祖欢心,到招阿祖厌烦了。 凌兰是只听戚先生提了辛弃疾的事便一下想明白她错在哪了,她想这是他们世界观不同,毕竟她是八百年后的后人,不会像戚先生那样一提起金国来就咬牙切齿,而且真要这么算的话自己的家人确是在金国的都中都,也确是在中都为官,只不过是在八百多年以后罢了。 她觉得戚先生一大把年纪了总说不跟小孩计较,又说自己言重了,可是到后来偏就开口骂开了,他称金国人为狗,说自己家人肯定是给狗当奴才那就是比狗还不如呗倒头还得咒我一句被清了满门。凌兰是不想跟老人吵架,她琢磨我不跟你吵,我不爱听还不行吗?我不爱听我揉脖子还不行吗?闹半天这也不行,博尔术偏让她给戚先生赔罪。 “你这女子怎么言语这么不知轻重,你可知道阿祖三个儿子一个为怀德中郎将,两个为定远将军全都已经为国捐躯,战死在抗金的沙场之上?还不快与阿祖赔礼!” “哎!她已奴性贯身,你与她说这些干什么?”戚先生忙插言阻止博尔术教育他这个新娶的娘子。 凌兰听了博尔术的言语先是一顿,她抬眼看戚先生,戚先生却拿棋谱挡着脸,似是看完了一页还翻了一篇。她内心一下子忐忑起来,她想戚先生是有恨金国的道理。 她跪直了身体,很正式的给戚先生磕了三个响头,每下都有碰地的声音,虽然脖子还是疼,不过她也咬牙磕了。磕完了她又跪直了身体:“我这三个头是为阿祖已经故去的三位将军儿子而磕,可我并不觉我刚刚所言有错!” 凌兰刚一说完话,博尔术又在旁边啧了一声。 凌兰侧头怒目瞪到:“烦死了,你啧什么啧?” 凌兰跪直继续言到:“不知阿祖是哪里人士?” “阿祖家在临安。” 博尔术在旁答道。 “临安?临安如今是南宋的都城。我听博尔术言过阿祖曾中进士,看阿祖的样子像是文进士,阿祖这样仙风道骨文人却培养出三个将军儿子并情愿将他们送与战场之中,可见阿祖的爱国之心不输辛弃疾半分。” 帐内很是安静,只是戚先生又翻了一页棋谱。 “三个儿子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凌兰觉得阿祖做的已经足够了。阿祖本就是临安人士,宋国南迁定临安为都,阿祖是功臣之父却不愿留于家中,偏要辞了官跑于茫茫草原之上,怕是辛稼轩郁郁不得志的词也说出了阿祖之心吧?阿祖沉寂在此,只做纳忽伯颜的那可儿,可见阿祖要的不是名垂千古。” 戚先生啪的一下把棋谱合起来,他看了凌兰许久:“你又知我要什么?” “我不知。” “那你这般言之凿凿哪来的底气。” 凌兰被质问迟疑了片刻她压低了声音念到:“只觉阿祖此种行径倒不像是逃,似是对朝廷政局灰心之举。” 戚先生紧抿了嘴巴盯着凌兰,忽然听见他鼻息沉重的长呼了一口气,略有柔和却是无奈的声音:“我想看见宋国收得那半壁江山。” “可能吗?”凌兰瞬间反问,刚一出口博尔术拉了她的手,凌兰侧头看他,博尔术轻言到:“注意语气。”凌兰一生气把他手甩开了。 戚先生轻叹了口气:“你怎知不能,许是能有那么一日。” “能有阿祖就不往出跑了,所以我说阿祖比辛弃疾聪明些。朝堂之上拒战、畏战、逃逸之心贯穿朝野,怎对得起那些民间抗金义士和为国战死沙场的忠良之将,宋国的马匹太少,步兵打不过金国骑兵,这种理由也好意思往出说?” 凌兰又觉得跪的腿麻干脆又歪坐在地上,戚先生眼睛瞪大又渐渐的半眯起来,他是没想到凌兰又说出这些话来,凌兰坐在地上开始捶她麻掉的腿,继续叨叨着:“辛弃疾是民间义军统领的时候带领民间义士也击退金国数次,要我说明明是宋朝有人担心他羽翼丰满自立为主,才将他招安,他倒是满腔热血以为自己成了宋军中流砥柱,可他说什么人家不听什么,说什么人家不听什么,他不是傻他是什么?我猜他最后准得郁结致死。”凌兰琢磨辛弃疾好像还真是郁闷死的,六十多岁了还在那写词说自己郁闷呢。 戚先生捻着胡子继续盯着凌兰捶腿,过了一会说到:“你只说自己心意即可,你咒辛稼轩做何?” 凌兰半张着嘴看着戚先生,心里琢磨刚刚你还咒我满门被清呢。 “你究竟是何人?” 凌兰被问的愣了一下,她转头看博尔术现博尔术的眼睛也半眯起来:“我是……博尔术新娶的娘子啊。”凌兰好斗的本质一被挑动,一下就刹不住车了,忽然意识到自己估计又说多了,还好戚先生只是个乡间居士,她忽然感谢起三仙来,把她扔在这么个粗犷的地方,要是真把她扔深宫大院估计自己早让人给砍了。 “你从哪捡了这么个女人?”戚先生侧头问博尔术。 博尔术仍半眯眼睛斜睨凌兰缓声到:“从孛儿斤氏乞颜部捡的,别人不要了,我看着还行便捡回来了。” “别人不要许是因为她实在太过不懂礼数?隐不住的傲慢之气,自认参透事事,却不顾忌别人心痛之处偏要伤处抹盐?” “想是因如此恶劣之行!”博尔术在旁边点头同意阿祖的判断。 “哦!”戚先生作若有所思状:“若是如此,你可要看的牢固一些,此女子断不可出去祸害世间,想起此事阿祖便又替你担忧,她如此这般你要负累多少,又要动多少肝气?怕是你要有的受了!” 博尔术低头轻叹了一声:“人非草木皆有情,既然都捡了,怎能像别人似的说扔就扔,孙儿断是做不得这种事。” “乖孙儿,不枉阿祖教你作有情有义的男子。” “阿祖教诲常记于心。” 戚先生捻着胡子笑了笑:“起来,我们这棋还没下完呢。” 博尔术笑着站起来,坐在毡塌上继续跟戚先生下棋,戚先生转头看着凌兰:“小姑娘你也起身,地上怪凉的。” 凌兰刚刚坐在地上是呆了,看着这祖孙二人一人一句,自己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腿太麻她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戚先生看着棋盘低声到:“孙儿说过你体虚畏寒,本让我给你诊脉来着,刚才被你那粗俗之言一下惊到了,到把这事给忘了,一会你们吃了中饭,我替你诊了脉你们在一道回去。” 凌兰坐在凳子上捶腿。 过了一会戚先生又言到:“我这孙儿是难能一见的忠厚老实之人,你以后莫要总拿言语气他。” “我气你了?”凌兰看着博尔术是探询的目光。 博尔术抬头看她,长出了口气:“算了,我这种忠厚老实有情义之人,不会因你的斑斑劣性就弃你于不顾的,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以后好好改便是了。” “我……”凌兰刚要说话,戚先生突然转头,嘘了一声:“观棋需不语!” “谁观棋……?”凌兰还要说话,博尔术也转头嘘了一声:“禁言勿躁,既是已下决心改了,就从此时做起。” 现在是凌兰的嘴撇的跟八万似,她琢磨这一老一小是不会让她说话了,她想这哪是看望阿祖啊,这纯粹是联合有生力量整我来了,凌兰看着面有笑意下棋的祖孙两人,想闹半天这老腹黑跟小腹黑碰在一起是战斗指数乘方啊!

塑材 戚先生为凌兰诊了脉,说了些中医常说的这虚那虚的话,开了一副药方子自己看着斟酌了半天:“方子里的还差两味药这里是没有的,过三日有行商人士要路经此处,他们上次路经此处我与跟他们要过几位草药,这次应是会带了吧,过几日你们夫妻二人再来,我令人把药熬好了,这东西也是讲究火候,过了火候功效全无没准倒成了累毒身体之物了。” “好,那过三日我们再来。” 凌兰一看戚先生一定是个孤寡老人,自己待着肯定挺寂寞的,从他们一来就缠着博尔术下棋,看那样子博尔术应该比他棋艺差了许多,博尔术常坐在那想许久,阿祖等着他自己翻棋谱偶尔聊些听到的见闻,一上午两个人都只坐在毡塌上下棋说话。凌兰学聪明了,坐在那不说话,后来借说要行女人的方便,出了帐四处转了转。 阿祖这里错落四处二十顶毡帐,也常有人行走流动,看凌兰是从戚先生帐里走出来都朝她半躬带笑,凌兰四处踅摸大概就像是大户人家的院子,有一个毡帐是铁匠房有人在里面打铁,做的都是些日常用品,还有木匠房,厨房,大多是有人居住的帐房,还有小孩在外面四处跑闹。戚先生这里的羊圈马圈里也围了不少羊、马,看来阿祖这个那可儿也是有些固定资产在的。 没一会有仆人来寻凌兰说阿祖唤她回去,凌兰回到戚先生的帐房现棋盘已经收起摆了餐桌放了许多食物,她琢磨终于要开饭了。 戚先生看她笑容温和:“既是都在草原了也无那许多拘束,你不来这里吃饭怕是我这孙儿又惦念你去别处作怪,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凌兰琢磨这戚先生再怎么开明也还是个封建老汉,这是批准自己一个女人也能上桌吃饭了?桌子上摆了酒壶,飘出的酒气淡淡的,凌兰伺候着给博尔术和阿祖倒了酒,酒色淡黄,阿祖看她言到:“酒中泡了枸杞,你也喝点吧对身体有益。” 凌兰一琢磨这来阿儿刺天天是到哪都得喝,这中午喝完了没准晚上回去还得喝,她想我脖子现在还疼呢,博尔术再喝多了耍酒疯那可真要了命了,她一直拿眼斜博尔术,博尔术也不看她陪着阿祖一杯接一杯的。 凌兰小抿了一口觉得挺辣,她咔一把又掐在博尔术的腿上了,这回博尔术没转头问她为何,连看都不看她,只是一巴掌把她手打开了,刚一打开她手,自己又干了整杯随口到:“这小杯喝的实在是不痛快,阿祖我们要不要换碗?” “酒喝心境助兴为宜,莫醉!阿祖这把年纪哪还能与你以碗拼酒,你若是觉得不痛快你换个碗来。” “阿祖教诲的是,助兴为宜。” 凌兰琢磨自己甭搞小动作了,我再掐他,人家要换碗了。 三个人来来回回喝了几杯酒,片刻工夫再看阿祖抬眼,似是红了眼眶,眼睛里也湿乎乎的,凌兰一看暗想这是要醉了么? 戚先生长叹了口气,轻声到:“常想起你额木格在临安家中,自酿的梅子酒,入吼微甜有梅子的香气,细想已是匆匆五十载了,阿祖最近常觉心劳体乏,怕是要命不久已。” 博尔术端着酒杯看着戚先生,表情透着哀伤之气:“阿祖是长命百岁之人。” “长命百岁倒不是我所望,梦中常见到你额木格,醒来想着兴许就快与她相见,却很是欢心。”戚先生又喝了杯酒:“我即认是命硬之人,别人是子孙满堂的年纪,我却是孤家寡人一个,若真是孤独一人也好,可心里就偏就还有份惦念,我到你这个年纪已然踏上仕途之路了,虽终究落得个离乡背井许是还会客死异乡,可到底想起那时候阿祖的心中也是有份报复在的,那个年纪有份追求我倒是也从不曾悔过。” 博尔术看着戚先生沉默了一会:“孙儿会记得答应过阿祖的事情,孙儿会把阿祖和额木格一起带回临安家中。” 戚先生呵呵的笑的很开心:“我本意是落叶终想归根,你额木格陪着我来到此处,故在此处,她去世之时却没说半句想回临安老家的言语,只说盼着能和我合塚而葬许是不想为难我怕我不愿回去,家中的老宅怕是已经荒成了枯草满目了,那日我只是试探的问李校尉可有回宋的想法,李校尉却说他愿死在草原之上。” “他如今膝下两儿一女,又娶了两个妻子,日子也是过的合满。” “是啊,可见他也是对宋灰心之人。”戚先生说完这句话,博尔术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凌兰一眼,凌兰以为是拿眼神让她倒酒,她赶忙给那祖孙二人倒满了酒杯。 戚先生长叹了口气:“原本你阿爸是令我教你些简单理法,可怎知你这孩子偏就是个灵透的人物,事事一点就透,样貌是少见的英伟,人却也是少见的聪颖机悟,身|性还是个天生的武才。” 戚先生连夸了博尔术三句,凌兰坐在桌上控制不住的咽了口唾沫,只是微小动作,戚先生眉头就微蹙起来:“你莫要摆出这副不服气的面容,阿祖之言句句为实。” 戚先生转头看着博尔术:“若是你额木格在就好了,你这娘子真需好好调理管教,她对你心无敬意你为何要娶她?”阿祖问的博尔术有些尴尬,博尔术转头看了凌兰一眼似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转头看着戚先生:“此时虽是不甚敬重,他日必会敬我为神!” 博尔术说完这话,凌兰坐在那又咽了口唾沫。 “唉!”戚先生继续皱眉叹气:“慢慢来吧。” 凌兰心想自己老老实实坐在这半句话都没说,恭恭敬敬的就咽两口唾沫,就让这老头看着自己唉声叹气的,说自己需要管教了? “阿祖曾还动过心思,想着若是有一日可把你引荐与宋国,你必是能有所作为之人,可是你生长于草原部族,国家的心思全无,连阿祖都对宋国也不抱何过多希寄,为何还要把你推入其中呢。”戚先生捻着胡子看博尔术:“阿祖心里这份惦念日日渐重,你常年在外游历想寻一真心敬重的明主,偏就是寻不得,如今你是娶妻了,想着不日还要生子,到那时阿祖若是故去,日日鞭策你的人也无,娶妻生子年年岁岁终是步入天伦之乐,此事最是叫常人向往沉迷,阿祖心心力力的教育了你这许多年,若只是教育出你阿爸膝下接管部族之人,阿祖心中不免也要哀叹一下了,唉!”戚先生喝的两颊微红的叹了口气:“误了你这身好能耐,真不知你要向何处去了?” 凌兰看两个人的杯子空了,站起身给他们倒了酒,朱唇微启转了下眼睛又闭了嘴巴安静的坐了回去,戚先生眼睛半眯的看她:“有何话要言语?” 凌兰琢磨这老头心思真重,瞟一眼就知道自己刚刚想说话,他没事老看我干吗? 凌兰看着他摇头。 “但说无妨!” 凌兰继续摇头。 “哎,让你娘子说话!”阿祖手抬着挥了一下,又像是沉的放了下去,一看像是有点半醉了。 “你要说什么?”博尔术侧头看她。 “没有啊,我就是开闭了下嘴巴而已。” “说出来无事,我们只当浑话听便是了。” 凌兰也半眯了眼睛,过了一会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滋溜的喝上了。 “嘿,你还拿捏起劲了,看来确是需要调理管教了,好话不听偏要逆言而行,忘性甚重!”凌兰一听立马恭敬的站起来,又给两人倒了酒:“只是想说,大人我心敬的丈夫,你真真是我心中的男神!” “没了?再无其他?” 凌兰摇头。 “嘿,少有的不浑之言!需再接力而为之。” 两人说完戚先生坐在那也乐了:“你与你娘子的逗趣之言当真是好笑,唉,罢了,你寻一有趣女子相对终身也算是另一幅美妙归宿,温柔乡本就是男人的期恋之所,若是你能日日快乐至此,也对阿祖算是一个交代,寻不得明主,不如不寻,落得个自在快活,做个世外仙人,也是另一层境界,阿祖实在是不该把不得志的报复偏要强加你身,已然送走了三个儿子为何还偏要送走你呢。” “谁说草原寻不得明主?”凌兰突然开口插话了。 凌兰一说话博尔术和戚先都抬眼看她:“何人是明主?” 凌兰还没说话博尔术厉色眼神已经射出来了,凌兰看他的眼睛略是一顿:“何人诞下便是明主?明主为世人塑之。” “你又知道何人可塑?” “任人皆可塑,有成之有不成,不塑必不成。” 凌兰转头看博尔术:“若你觉得他人不可塑,你可自塑为主。”凌兰转了眼睛看了博尔术两眼:“我心敬的男神虽也有成主之相,却缺成主的基石所在,无由来说若得人心归向需些时日,不过那也无妨,若你想自立为主,你又聪颖机悟,又天生武才,长的还出类拔萃,若能胸襟宽广削去天生傲骨之气,定能成器,男神我看好你!” 博尔术面色渐沉,棕色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凌兰:“我知你口中厚基之人是谁?” “我知你为何被清了满门!”戚先生在一旁插了句话。

野心 凌兰寻思这古代男人也太难伺候了,自己老老实实的做个本份女人不说话,不行!现在是自己说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是玩命的朝自己扔眼刀,一个是继续拿话咒自己,什么但说无妨的话根本不能信。 “言语为世间最轻便事物,只双唇开闭便得之;言语却也是世间最重之事物,言由心生昭然若揭心中之意,儿女情长的小事无他,世间何人为主的大事女子少言为妙,亏得草原是无国乱主之地,不然只因你一言清了满门也是必得的下场。你若是如此不如花时间思量要如何替你相公多生几个像样的儿子倒是正途。”戚先生说完又把杯中酒喝了,凌兰站起来要给他倒酒,戚先生拿手盖了杯子:“今日高兴已然喝多了。” 吃过了饭,凌兰看着外面的日头的方向琢磨应该是下午三四点了,戚先生坐在椅子上脸红红的还打了酒嗝,一看是真喝的不少,博尔术起身带着凌兰告辞说要回去了,戚先生本是眼睛半眯有些困意了,听他们要走想了一下便说要起身送他们一段,博尔术看阿祖坚决也没拒绝,戚先生披了件厚实的外袍跟他们出了帐。博尔术牵着红马和戚先生并肩的在先头前行,凌兰牵着马在不远处慢悠悠的跟着。 “你这新娶的娘子到真是殊与他人,此话不作讽刺之用,是阿祖的实言。”戚先生的声音很小只是他和博尔术能听见。 博尔术面有笑意。 “阿祖,心中又有记挂之事了,怕你对她过于沉迷,丢了原本的心境。” “怎么会如此?” “怎么不会?古往今来独独沉迷一女之人,丢了心境、丢了江山、丢了性命的人还少吗?” 博尔术想要回头看凌兰,被阿祖出言阻止了:“莫要回头看她,她必会知道我们在言她。” 博尔术仍是脸有笑意,竟带了半分幸福之意:“阿祖孙儿今日借了酒意轻言一句,阿祖莫怪!” “你说!” “孙儿受阿祖教养多年,儿时便外出游历寻主,游历了两年便略有了灰心之境,孙儿想这便是阿祖想要的吧?”博尔术不敢转头看戚先生,他估计自己说完这话阿祖肯定也是不高兴。 “你说阿祖我想要什么?” “阿祖想让我认清草原不过流寇匪类所居之地,人人过的是烧杀抢掠的群居生活,草原许多大部一直臣服于金国之下,实不相瞒孙儿还动过心思想要投靠金国而去。” “你……你说什么?” 博尔术仍是不敢转头,他听见戚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 “只是心中片刻一念,就算是受教阿祖多年,我也断不会这么做来惹阿祖伤心,今日是借了几分酒意把话说出来而已。曾经也该威名猛贯草原,孙儿动过心思想要投靠,却不想他却是这般薄命之人早早的魂去了,阿祖从小便培养我做有报复的男子,是盼有一日我自觉满腔报复无处而用,自会提出要去宋国卖命效力。” 博尔术脸有温和笑意,轻言到:“今日若不是我新娶的娘子把我早想的心中之言说出,孙儿也是不敢与阿祖说这许多话的,有一日我也许会去宋国,不为别的只为替阿祖和额木格安放骨灰灵柩而去,孙儿不会去投靠宋国卖命效力,阿祖的爱国之心难以抑制孙儿能有体会,许多年过去阿祖便已然忘却阿祖为何要来此处了,李校尉十六岁便入了军籍,一路为国拼死,在阿祖三子的麾下卖命,宋军二十几万大军南撤,阿祖三子奉命阻击掩护撤军,三万兵马守城阻击金国十几万追击骑兵七日七夜,三万人最后只剩不到三千人马,阿祖三子殉职于战前,三千人最终突围逃出,李校尉与敌肉搏被砸碎了右手,他自断了右侧小臂终究落成个残废之人,可惜这活着的三千人马终究没落得美名,错就错在他们为什么非要逃出来,逃出来还要落得怯战丢城之名,军中排异三千人又被宋国自己杀了三百将领,李校尉说亏得军中有人保他,留了命在但终究是被削了官,领了十两盘缠路费遣散回家,他十六岁入军一路征战到二十二岁变成废人还是罪人,却连个娘子也娶不到了!阿祖当年生气带着家人和阿祖三子麾下被遣的旧部离开是因阿祖三子牺牲于沙场却被判定是怯战之将,这些都是阿祖亲口对孙儿所言,阿祖自己不记得了吗?” 博尔术一席话似是又勾起了戚先生的痛楚,他转头看戚先生的时候,现戚先生的脸上竟然挂泪:“阿祖,孙儿并非是要有意提阿祖的伤心之事。” 戚先生摆了下手长出了口气:“我又怎会不记得,只是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阿祖是怕我若有一日故去,便再无人能为你引荐,你这一身本领满腹报复也终究化空了。” “阿祖怎知我是何心境?” 博尔术问了这句话,戚先生转头看他眉头微蹙,博尔术回头看了凌兰一眼,凌兰是牵着马小步的跟在后面知道他们一老一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这时候博尔术回头看她,她琢磨是不是又说到我了,凌兰看着他浅浅一笑,博尔术也回了她浅笑,回过头来继续言到:“阿祖不必挂心怕孙儿丢了心境,因那或许本就不是孙儿的心境,丢了江山之言更不必言说,孙儿哪有江山有的只是温柔乡罢了,丢了性命之言听闻更似玩笑之语,阿祖不了解她,她为心悦男子舍命也愿护得。” “可是她不悦你!” 戚先生半眯了眼睛丢了句话出来,像把刀一样插中了博尔术的心中,博尔术立刻被说的禁言了。 “听你之言,你是定了心思要守着女人过妻妾成群子孙满堂的日子了?” “妻妾成群到还未想过,子孙满堂想来也是一副不错景致。阿祖不知,儿时我常伴阿祖和额木格的身边实在是因为回到族内便是听得我阿爸的女人在族内吵闹,无非就是挣得谁能多伺候阿爸一日两日,却也怨天哀怜的哭上许久 ,我亲生额吉生大妹的时候故去,阿爸哭了连半日都没有,一月之后便说少了个女人看着似是缺些什么于是便又添了新人,阿爸倒是妻妾成群,只是偶尔会想若是有一日阿爸魂去,不知真心为他落泪的女子又有几人?” 博尔术勉强的笑了笑:“倒不是说草原男女皆薄情,只是我断不会过阿爸那种日子,想起来便觉得麻烦,我无力在众女子之中周旋,不会也不想,做这种事情很是不划算,费心费力的在许多女人身上花心花力,魂去之时许是半份情谊也带不走,活该了魂在时耗费的精力。孙儿,看见阿祖和额木格相对一人相敬如宾很是羡慕,当时在想若是阿祖的亲孙儿没有病死,在我眼中更是一幅完美之境了,不知阿祖的亲孙儿若在阿祖会否送他回宋为官?” 戚先生背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捻着胡子:“他怕是有不得你这身好本领,那孩子倒也聪颖可惜身子太弱可怜早夭,若是他还在他若想我便送他去。” “阿祖心心念念的盼着我想,可惜孙儿不争气,我确是不想!辛弃疾是汉人尚且不得志,我不过是胡人,本领再高宋人能如何看重我?阿祖觉孙儿应该报复满腹,孙儿让阿祖失望了,我当真是没有报复,孙儿只觉此时日子是快乐非凡,能若阿祖和额木格那般相对终老死而合塚,也真真的是一桩美事,若以此为归宿孙儿也觉的不憾此生。” 戚先生立定了脚步,抬头看博尔术,博尔术低垂眼睑准备受教的模样。 “你盼你与她能像阿祖和你额木格一样,你只当她与你额木格是同类女人不成。” “是不同,还需调|教。” “嘿,乖孙儿,阿祖所说之事和调|教无关,阿祖猜你心中也有所感悟偏就不愿面对罢了!你不觉的她……心大?” 博尔术表情微动:“心……如何大?” “大的快没边了。” 博尔术没接话,仍是低头受教的样子。 “你自愿心无报复,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她想要的?” “这是世间女子都想要的。” “谁与你言说?” 博尔术抬头看戚先生,不免挂了点笑意,似是觉得戚先生在跟他玩笑:“不知女子还想要何?” “她想要天下,你可给得?” “啊?”博尔术表情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若有一日,她要做天下之主,她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境界,她心如此大若是你想让她敬你必是要比她的心还大,可你却只有温柔乡,你拿何给她?”博尔术侧头看着牵着马站在远处的凌兰。 凌兰是看那俩人小声嘀咕知道是说不愿自己听见的事情,她琢磨不愿我听见我还不听呢,只是这祖孙俩人聊起来没完没了的,眼看这天已经暗下来了。博尔术此刻正在看她,凌兰转着眼睛看看天又看看部族的方向,示意他快些回返了,博尔术看她挤眉弄眼的样子一下忍不住乐了。他转身躬身道:“她不会!” “你怎觉她不会?我为何听她言语便觉得她兴许会呢?” “会也无妨!” “哦?”戚先生背负双手看着博尔术。 “她要我便给她天下。” “哦?如何给她天下,给她何样天下?” 博尔术又侧头看了凌兰一眼,嘴角勾笑到:“两法可行。” “哪两法?” “日日在帐中痛揍此女子,让她放了如此野心之意,那时我便是她的天下,此乃其一;好好疼爱于她护她不受半分伤害,那时温柔乡便是她的天下,此乃二法。阿祖觉得我这两法可行否?” “嘿!”戚先生听博尔术说完一甩袖子,说不出脸上是笑是怒,过了片刻低语到:“不知你与女子认识多少时日,许是被她洗了心中意志,竟跟你阿祖胡言乱语,玩笑戏耍起来。” “不是孙儿有意玩笑,当真是阿祖说她想要天下的话着实好笑。阿祖说笑在先,孙儿陪同在后罢了。”

锻炼 凌兰和博尔术返回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博尔术似是心情很好,骑着马一路小跑的和凌兰说说笑笑的,基本上是他在说些儿时在戚先生这里受教的事情,凌兰哼哼哈哈的随声附和着。也许是快到白月节的缘故,族人们似乎都忙的很有的在准备过节的食物,有的在给毡帐换新毡顶,有的在换新内围,虽是忙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色,晚上果然又是吃吃喝喝的,天气虽是寒冷帐外生起了大篝火族内的年轻人都围坐在篝火旁载歌载舞,像是再冷的天气也挡不住此时的快乐心境,一片欢腾祥和的气氛。 凌兰认为自己是不胜酒力,关键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喝多少,她是绷着根弦不让自己喝醉,一看晚上又是围坐在一起端大碗喝,她就借了尿意先遁了。她回了毡帐中,毡帐里生了炉子也很是暖和,她借着半卷的窗卷看着篝火旁,博尔术和木仁坐在一起像是闲聊,两人一人抱一坛子酒,一碗接一碗的边喝边不时的仰天大笑,凌兰觉得自己是一个头有两个大,自己先睡是不敢,博尔术就算不醉她也不敢,丈夫没回己到先倒毡塌上呼呼大睡了,博尔术一进帐准得又说你懂不懂礼数,这是估摸不醉的情况下,这晚上要是又喝醉了那回来又整什么幺蛾子可不好说了。 凌兰是每天一到晚上就精神紧张,赶路的时候还好博尔术很少喝酒,这一回到族里是喝起来没完了,凌兰现在心里只想在铁木真来接他之前千万别弄出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来,她在这里避上两个月平平安安的回乞颜部就最好了。 她靠在窗卷那,看着篝火旁的族人,脸上甚是欢乐,那朵最美的格桑花今天穿了天蓝色的袍子,虽是天色已暗但是火光的映衬下却依然是光彩夺目,看那样子她像是在跟一个男性族人斗舞肩膀抖的跟摸电门似的,凌兰琢磨有她在这场子散的肯定早不了。 博尔术今天心情愉悦,快乐的心境在,像是怎么喝都喝不醉一样,木仁坐在他边上一边喝酒一边痴痴的看着布木格傻笑,过了一会砸了砸嘴道:“大人,我若是能娶得此女子,死也无憾了。” “你又来了。”博尔术在旁插了嘴:“你那小别妻才娶了多久?没完没了的总也不够。” “唉!”木仁在旁叹了口气:“总以为会娶个好女人,可是一娶回家中便觉得不好。” “怎么不好?乌日勒样貌也是不差,如今又怀了孩子,可见也是好生养的女人,这不正是你所望吗?” “没完没了的颇多意见,怀了孩子更是无一日消停,如今肚子一日大过一日,什么都做不得偏叫我日日陪她帐中安寝,不说是她想偏说是我儿子想,说我若是不陪,儿子必会不满阿爸如此对待,一怒之下断了分|身变成个女儿出来。多歹毒的女人,我就先看着她,她若是生不出儿子我必是把她一顿好打,不为别的就为她咒我木仁的长子没有分|身。” 博尔术在一旁哈哈的笑了几声:“这种戏言,你也当真听得。” “这是大事哪能马虎?我如今就看这布木格似个脾性好的女人,长得美能歌能舞话也是少的,偏还是爱笑的,大人觉不觉的她笑起似花。” “倒是好看!”博尔术在一旁看着火旁舞动的布木格点了点头,布木格与他对目笑容更艳了。 “许是她对我也有些意思,她已看我笑了整晚,我一会探她一探,若是能透她心意便将她娶回帐中,让那能磨人的乌日勒也消停上些时日。” “哦?如何探得女人心意?”博尔术一听木仁的话像是一下来了精神,他此刻聚精会神的看着木仁。 木仁是少见博尔术问他问题,他印象里是博尔术似乎是什么都知道,可是偏就在女人的事上木仁觉得自己是经验颇多,以前他家大人哪会问他关于女人的问题,现在大人娶了妻突然也关心起这类问题。 木仁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我与大人演示一二,木仁话说完没多久,布木格的一曲已经跳完了,木仁坐在那里朝布木格轻喊了一句:“布木格。”布木格循了声音的方向,转身看来先是甜甜的一笑。 木仁小声嘀咕着:“看似有些眉目。” “你过来。”木仁的声音提高了些。 布木格的笑容略微收敛了些,微笑的走了过来,先向博尔术行了礼,又向木仁行了礼。 木仁从腰间拿出个,血珀米珠蓝松石的胸坠来,“这东西你可喜欢?” 布木格眼睛一亮,却是退了半步,面有怯意,只笑不答。 “你若是喜欢,你便说出来,木仁哥哥便把这个送你。” “为何送我?”布木格声音很是清脆,听的木仁心花都开了。 “你舞跳的好看,木仁哥哥看的很是欢心,如今是快到白月之节,只当是个随手的玩物你拿去便可。” 布木格眨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木仁,又转头看着博尔术,想要却又不敢伸手。 “你喜欢便拿走,为何如此扭扭捏捏的。” “只当玩物送我?” “自然是。” 布木格伸着一双白嫩的小手,把那松石胸坠子拿了过来,小心的摸了摸又在自己胸前比了比,朝木仁微施一礼:“谢谢木仁大人。” “叫木仁哥哥。” 布木格很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你是喜欢这东西了。” “嗯。”布木格轻轻的嗯了一声。 “布木格,你可知木仁哥哥家中有许多这样玩物,偏就缺个美貌的女子来配,木仁哥哥的那些女人都配不得这些东西,美的也让她们给带丑了,不如你跟木仁哥哥回家,木仁哥哥把这些琉璃坠子、红石、绿石的都送你,让你日日都美的如九天仙女一般如何?” 布木格听了木仁的话,脸上笑容渐收地眨了两下眼睛一把把那胸坠塞回到木仁手:“我哥哥说了,断不可随便拿男人给的穿戴打扮之物,他说若是我实在喜欢,告诉他,他会找人做给我。这样的松石坠子我也有两个,不比木仁大人的差。” 布木格说完这话,木仁撇了嘴,脸沉了半分,他是知道自己是让这朵格桑花给拒了。 “不知道博尔术大人帐中可有此物?” 布木格转头看着博尔术轻柔细语的问了个问题。 “何物?” “这些女人爱的松石玛瑙坠子,想是大人家中的要比这个好上许多。” “女人物件,我从不多看。”博尔术是没想到这女人会突然转头问他问题,他觉得木仁此时是面容有些尴尬,自己更是不愿搅和在其中。 “大人的夫人若是不要不知道大人能否送我两样?布木格愿要大人帐中好些的,夫人愿要的夫人留,夫人不要的赏布木格点即可,布木格不敢贪多。”布木格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博尔术。 博尔术一时语塞,没来得及回话,木仁先插话了:“你这女子倒是心灵,挑男人也是眼锐,我递到跟前的你不要,却张嘴和大人要开东西了,大人娶的是乞颜部铁木真的妹妹,拜神拜祖的婚礼还没行,你就盼着夫人有不爱之物漏些与你?你长兄只教你不要随意要男人东西,却没告诉你要有些眼识,知晓何时何语。”木仁气哼哼的说了几句话,一下把布木格说的眼里转了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博尔术是最不喜女人在他面前一副楚楚可怜的哭泣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布木格不走偏就闪着泪眼看博尔术,似是盼他为自己说几句话,博尔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回头问问看夫人有哪些不喜,送与你便是。” 布木格听了博尔术这话,这才慢慢收了泪,说笑不笑说哭不哭的,施了礼转身离开了。 “好不知轻重的女子。” 木仁仍抱怨了一句。 博尔术拍了下他的肩膀:“乏了,回去睡了。” 博尔术转身走了几步,木仁在身后喊道:“大人,白月节将至,送女人些心喜之物,必能让她欣喜许久。” 博尔术低头想了想:“当真是不知她喜些什么。” “无非就是些饰珠串,还能有什么,若是她真不喜便问问她喜些什么送她便是。” 博尔术笑着点了点头回到帐中,博尔术本觉今日酒意是恰到好处,刚才被布木格一闹倒是又清醒了些许。凌兰看他终于回来了,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双目还算清澈,知道他是心智清醒,她又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博尔术站在毡塌前伸开双臂,凌兰识趣的靠过来给他脱袍子,博尔术看见凌兰被帐内炉子的热气弄的红扑扑的脸,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一下,博尔术刚一抬手,凌兰条件反射似是警觉的侧头轻微闪躲,博尔术伸起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只抓了她半缕头抚到了耳后,“有碎遮了脸。” 凌兰伺候博尔术躺下,自己躺在另一端,熄了灯昏昏欲睡的,过了片刻听见博尔术在身后唤她,声音是和善悦耳:“凌兰,睡了吗?” 凌兰没说话,闭眼装睡,博尔术继续言到:“白月节将至,你心里喜欢些什么说出来,我送给你。”博尔术知道凌兰没睡,凌兰要是睡熟了呼吸声音似重,如今轻的半点声音都听不到,像是在想事情。 “我心喜,你就能送我?”凌兰轻轻的问了个问题。 “莫要日月星辰,要我也取不得,说些我能办到的,说出来我必定送你。” 凌兰转过身来看着博尔术:“你原本说过,若有一日我来你阿儿刺,你要做把趁手的弓给我,我倒不用像你那把那般金贵,但也合用为妥,能不能再送我一匹脚程好的良驹?” 博尔术眨了眼睛看着凌兰:“要弓要马何用?” “你说我喜,你便送我。” “那也要告知作何之用,好能挑些顺用的东西。” “只想若我是在草原如此长久的岁岁年年,终究还是要有些自保的能力,我不想像这样?” “哪样?” “如今这样只觉自己是个拖累。” “谁说你是拖累?” 凌兰不说话看着博尔术。 博尔术长出了一口气,轻言到:“我不觉你是拖累,有我在能护你周全,你信我便可。”说完便翻身睡觉了。 凌兰看着他的背影极小声的嘀咕着:“这人当真奇怪,问我心喜些什么要送我,说出来又装傻说不送了,也不知真送还是假送。” 凌兰也背过身去准备睡觉,博尔术腾的又转过身来:“白月之节,我说送你些东西,别的女人都问自家男人要饰珠串,你非要跟我要弓要马,是不是我还做把趁手的长矛枪给你,能让你骑在马上挑杀外族仇人之用?”凌兰看博尔术这脸也不敢再多说别的,准备忍了睡觉,她从牙缝里挤出:“当真是小气的紧。” 其实博尔术也听不真切,但就是知道她肯定是说自己吝啬的言语,博尔术也有些懊悔,是自己让她说的人家说出来了,他却不高兴,本是想让凌兰高兴一下,结果又成不欢而散,他平顺了下心境轻声到:“你所言合用的弓必是能射下疾飞的苍鹰为佳,开那弓要需些臂力,我做给你,你也开不得。” “我可以练。” 博尔术看着凌兰的后背压着胸口之言:“好,既是你执意如此,若是你能双臂各擒一羊跑上三里五里的,我便为你作把老牦牛筋的弓给你。” 凌兰又转过身看他:“你说让我一边一手抓只羊跑上三里地。” “我儿时便是如此练得。” “胡言。”凌兰觉得博尔术纯粹是在糊弄她。 “你怎能说你丈夫胡言?你去问问族人我是不是常与族内骑马手抓双羊。” “那是你们玩乐戏耍。” “臂力就是戏耍中练得,我乏了!不要多言了,等你一手抓一羊能跑三里地时,我便做齐一套东西,连长矛我都做给你,练不得,你便老老实实待在帐中做个本份女人。” 博尔术不理凌兰,凌兰也不理博尔术,两个人一夜无话,第二日起身之时,博尔术现凌兰已经不在毡塌上了,他慌忙的坐了起来,平时凌兰比他起的都晚,他出去跑圈马回来的时候凌兰起身也差不多快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博尔术觉得自己没有贪睡,只是不知凌兰为何比他起的还早,一时竟有些担心,她会就此跑掉,只是转念一想两个月期限还未到她应是不会跑的。 博尔术起身牵了马出去,早晨他常能碰见木仁,木仁最近被小别妻缠的烦起身也早,两人常在外面边聊边跑马,待太阳爬上山头再回返。他骑了马按他们原本的路线跑了一小段,便看见木仁远远的骑马过来。 “大人早!” “你倒是更早。” “睡的心烦便早起来了,只是未想夫人比我还早。” “哦,你看见她了?” “嗯,在山坳那边,快要过来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大人?夫人是怎么了?怎么竟像是撞了邪瘴呢?” “胡言!”博尔术生气的怒斥木仁。 木仁赶忙闭了嘴巴忍了半天还是抬头看着博尔术,“要不大人过去看看,夫人脖梗之上横扛了只肥羊,从山坳往族内跑路回返,我说要帮她拿羊,她偏不干,她说是大人让她如此做的,她边跑嘴里边喊一、二、一、二,只看见一只羊并未看见第二只,不知道喊来何意?” 博尔术听闻恨得咬牙突然大喊:“这女人当真是……我非要过去杀了她不可。”说完便甩了鞭子朝山坳跑去。

妙法 博尔术策马还未跑到山坡,就看见凌兰果然如木仁说的从山坳处颈扛肥羊的跑了出来,木仁也骑马跟在身侧,他伸着马鞭指了指凌兰跑来的方向:“大人,你看我没说错吧,夫人定是中了邪瘴。”木仁刚下了判断博尔术的眼刀就飞了过来,木仁吓的一下闭了嘴巴。 眨眼工夫凌兰已经跑到眼前,样子像是耗费了不少体力,满头满脸都是汗,头被汗水打的贴在了脸和额头上,呼吸显的也很是沉重,边跑边喊一二,二字喊毕便跟着长吐气,像是以为均匀呼吸之用。凌兰看见博尔术展露笑意:“大人起身了?” “你在干什么?”博尔术觉得自己是极力压低声音偏就是怒意压不住,说出来看凌兰吓得抖了一下。 “按大人所言练得臂力,不试不知,不曾想这手抓肥羊之法果然是一妙方,我只小试一手抓羊怕是还暂且不行,便觉不能急功冒进,还是要从头练起,先从肩扛一羊开始如此这般日日坚持,许是过不了个把月便能双肩扛双羊了。” “你要做何?你还要如此这般日日坚持?要坚持到双肩扛双羊?” 凌兰看着他肯定的点点头。 “你!”博尔术扬鞭子差点要抽凌兰,凌兰微皱眉向旁闪了下身,博尔术终究没落下鞭子,他拿鞭头指着凌兰:“你给我把那羊放下!” “为何?” “什么为何?我让你放下!” “还未回返至族中为何要放下?” “你还要如此这般模样的回返至族中?” “山坳至族中目测许是五里之远,如此距离很适宜练得臂力之用。” “大人,我们快些去请个巫神来为夫人消瘴吧。”木仁在一旁忍不住插了话。 “你与我住口。”博尔术狂怒一声,木仁的眼睛吓大了一圈。 “凌兰,莫要以为族人认得你是乞颜部铁木真的妹妹我就不敢打你,你此刻把这羊放与地下回去梳洗干净,今日之事我只当全无,你若是非要执拗这般的跑回族中,我先好好叫你吃顿鞭子。” 凌兰眨着眼睛面有委屈之色:“大人又忘了入夜与我言说何话了?大人说,若是我能一手擒一羊跑得五里,白月节便能送我心仪之物,若是不能便莫要妄想要些什么。” “大人,你与自家女人这么说的?”木仁实在是忍不住的插嘴,猜测大人口中的凌兰就是合安答,木仁是没想他教与博尔术让他哄女人开心的法子,博尔术大人竟会先让自家女人双手擒双羊先跑上五里地再说:“大人,你如此这般就……稍是不妥了,双手擒双羊我都未必能跑得五里,她一个女子怎可跑得,她要什么你给她便是了,为何非要如此呢?” 博尔术一伸手抓了木仁的脖领子差点把木仁拽下马来:“我让你住口,莫要插话。” “你就是这般敬你丈夫的?你让族人看见你此时这般是什么样子?为何你对我就是这般的如此不同?为何?!”博尔术是真生气,他想就算凌兰对他不像对铁木真似的舍命维护但是好歹也得维护点他的颜面,这女人倒好自己不怕丢颜面拼着他的颜面也一起不要了,可是他就偏说不出她什么来,因为双手擒羊的方法也却是他说出来的。 “大人真是高深莫测,东一下西一下的,大人的妻子也是难当的很。”凌兰半撅嘴似是很不情愿但是又没办法不得不扔那羊。博尔术一看凌兰撅嘴更生气,“快些放下!”他挥鞭猛抽了一下本是想抽那突出来的羊屁|股上,偏就是刚好凌兰低身侧身一下也带了凌兰手半寸,凌兰和羊都是很痛,肥羊在凌兰脖梗之上扑腾两下咩咩的大叫,凌兰也是手疼,一下把羊松开啪的滑到地上,那羊继续咩咩大叫,倒在地上挣扎站了起来突然像变了只小马驹似的撒丫子跑了。由于跑的实在太快,三个人被肥羊吸引着看着它逃跑的背影远去,“大人,这羊脚程看似也是不错。”木仁在旁看着跑远的肥羊小声嘀咕了一句。 “脚程不错你就牵回去当马骑!”博尔术向木仁甩了下鞭子,木仁外袍的袖子裂了条小缝。 “博尔术你这天下最好脾性的人怎是这样,不是拿鞭子抽你女人,就是拿鞭子抽你随伴,当真看不出脾性好在哪里。” “不妨事,不妨事,大人手下有准,不然哪是外袍袖子这点破损。” “是吗?那大人手下有准?不然我也不是这点小伤了。”凌兰把挡着一只手背的手挪开,博尔术刚刚那一下鞭锋在凌兰的手背上扫出了长长的一条血印。 博尔术一看面有色变跳下来马,要拉凌兰的手,凌兰把手收到了身后沉了脸色只小声到:“我去把那羊追回来。”便朝那逃跑的肥羊跑去。 木仁下马站在博尔术身边低声言语:“大人今日是怎么了?大人从不对女人动手,怎就突然舍得对合安答下如此重的手了?” “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让我送她心喜之物。”博尔术看着凌兰跑远的背影,心里也是有点后悔。 “她心喜何物?向大人要了什么?” “她想要套武器战马。” 木仁在旁想了片刻:“要来何用?” “用保。” “有大人在,大人便能保她。” 博尔术转头表情严肃的看着木仁,木仁回看了博尔术一会:“她……是想回乞颜部铁木真身旁?” 博尔术的嘴紧抿了个棱角出来半天无语。 “合安答这女人真似是……似是……倔脾性的驹子,铁木真已经把她送与大人了,她怎就这么死心不改的非要再回去呢,她已是大人的女人了,她就算回去铁木真也未必会再要她,她怎就是如此想不明白道理。” “我并未近她身。” “啊?怎会?”木仁显的异常吃惊,“那日我和那老家伙,明明看见。” “她半夜想跑我撕了她衣服吓她,我与铁木真击掌为约,他说两个月之后必会来阿儿刺接她回去,若是不来她才是我的女人。” “与安达之约也确是该守,不过木仁实在佩服大人,想大人日日与她同帐同塌而眠也能忍的,要是我断然是忍不得的。” 博尔术无奈的笑了一下。 “不过合安答这女人算来算去怎么也是大人的。大人留了嘎鲁在乞颜部,不也是为了万一大人的安达有事情好能跑来告知,要我说铁木真有大人这个安达在心里也是安稳了许多,他若是有事大人必会救他,送大人一个女人本就是合情理的事情,送了怎好意思要回去呢。” “你当他把合安答送我,是为了他出事让我能保他?” “自然是为了这个,当年王罕求也该帮他不也是要把自己的别妻送给也该吗?后来怕也该嫌弃又说要送自己的女儿给他,那是也该不要只说为了情意愿意帮他,安达情意在但也是要送些东西以示诚意的,说到底真若与泰赤部翻脸对峙,何样也是件危难赴死的事,少了个女人又算什么呢?” 博尔术转头看着木仁,似是在分析他的话:“你说铁木真是如此心境?” “自然是如此心境,大人莫怪木仁多嘴,大人是受戚先生影响颇深,想寻一心悦之人相对终身,你当草原男子皆如此吗?像也该那般的都是少有。” “他与诃额伦情投意合自然是不愿要别的女人,可到底也是情投意合。”博尔术难抑的叹了口气。 木仁在旁边转了眼睛:“大人,木仁说句实言,大人对这女人实在是太过娇纵了,合安答必是心里知晓这点,才故意借着大人言语乱用性子,大人你如此这般对待女人是不行的。女人越惯她,她却是越不知晓天地为何物了。” “那要如何做?” 木仁沉默想了想:“要我说……不如让她妒上一妒,她方能知自己并非唯一,不然怕是难知自己在男人面前是何位置,她若一妒合安答便明晓大人在她心中有多重的份量。” 博尔术思索片刻:“她若是不妒呢?” “不妒?不妒大人今晚就近她身,也莫与她费力周旋了。” “我与铁木真有约在先。” “大人,你可曾听闻草原之上,送与人的东西还再要回去的?反正木仁长到如此年纪从未听闻过,她到了阿儿刺氏就是大人的女人,就算铁木真真来要也与他说送了就送了哪有要回的,这话说出去都是大人占理,大人那么多姐妹,请大人阿爸做主嫁与铁木真一个不就好了。” 博尔术想了一会,觉得似是有些道理,把自己姐妹嫁给铁木真一个倒是个还算妥当的安排,博尔术低语询问到:“妒一妒?你这主意可是出对了?” “大人!木仁其他之处连大人的一只手指都比不了,偏就是对付女人之法自觉能比大人强上许多,大人刚刚心疼合安答手上的鞭印想看,她居然还把手收回去,这要是我的女人哪个敢如此?” 博尔术回到族里的时候,凌兰不在帐中,听族内人说夫人扛了只羊回来放进圈里,不知从哪找了个破弓似是出去涉猎去了。博尔术一听心里便又堵了口气,一下便觉得总如此对这么纵着凌兰也确是不行,关键是博尔术实在想知道凌兰心里对他是否有份情意,他想凌兰的确是个聪慧女子,定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内心对她打不舍骂也不舍,可偏就是很想好好打她一顿把她打服了算,可他却觉得凌兰似是个打不服的女人,此时他心想要是凌兰真是对他半分情意也无,他还真就不忍此样,夜夜同她毡塌之上聊些趣事心境虽也是好,但他也知自己心中是有团火在,只是日日硬把它熄了。 想到此处他挑了帐帘出了外面,四处看着,过了一会看见布木格和她的哥哥一起骑马有说有笑的往出走。 “布木格。”博尔术站在大帐门口喊了一声。 布木格看见是博尔术在喊她,眼睛变的又圆又亮,她和哥哥两人下马走到了博尔术的面前:“大人叫我?” 博尔术笑着点头:“你二人要去何处?” “大哥说他昨夜睡的胸闷,说今日想去戚先生那里求戚先生给大哥诊脉,我醒来也是无事,就说跟大哥一起去戚先生那里玩上半日。” “本意还说看你喜欢夫人的何样东西让你挑些走呢,若是如此那你们先去吧,他日再说。”博尔术要转身回帐。 “大人。”布木格的大哥叫住了博尔术:“你带布木格挑东西,我自己去便可,说完就转头看着自己妹妹,这样安排你可愿意?” 布木格笑着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妒火 博尔术进帐端坐在毡塌上,布木格有些羞怯的跟了进来,女孩站在帐帘门口一直看着博尔术,博尔术也回看她,时间久了布木格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微低了头盼着博尔术能跟她说些什么。 博尔术坐在毡塌上看着布木格,心里是在犯难,他琢磨刚刚是自己动了肝气,再听木仁那么一说确是觉得自己太惯纵那女人了,他想日复一日的同塌而眠非强逼着自己忍耐也不是办法,他内心本就是下了决心,就算铁木真两月之后真的找他来要人,他也是不会让铁木真把凌兰带走的。 他想要是凌兰心里对他还有上几分情意终能等得她心甘情愿当然是好事他也并非是没这个耐性,可是看如今这样,似是凌兰日日夜夜心里都在惦念铁木真,虽然凌兰嘴里几乎不提铁木真的名字,可是那女人似乎偏就信铁木真一定不会将她送人,他想木仁说铁木真将合安答送他必是为了若他日有难,自己能挺身一救,细想倒是草原男人皆用的以示诚意的法子,不然那日入夜若是铁木真看得他与凌兰的行径,怎就忍得终究没来责问自己,他想这种事情哪个男人能忍得? 博尔术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凌兰真的半分妒意也无,那就是心里满满都是铁木真对他半分情意也无,他也就懒的跟她耗这份时间,强忍这个两月之期的约定,倒不如让她早些认得自己的命数,知晓草原上送出的东西是从来没有要回之说的,如今他才是她的男人。 “大人。”布木格甜甜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把博尔术的思绪打断了。 博尔术的眼睛虽然一只盯着布木格其实早就失焦的去想自己心里的事情去了,被布木格一叫终于回过神来。 “夫人不知去何处了?” “谁知她去向何处?回来时帐中空无一人,只说她外出狩猎要射下七只八只的鹏雁下来。” “夫人有这样的本领?” “夫人的本领何止如此,若是他日有机会便让你见识见识夫人的其他本事。” 布木格含笑红脸低了头:“如何才能见得夫人本事?还请大人明言。” 博尔术对她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指了指那张雕花的木桌,“那桌上放的木盒便都是夫人平日里所带之物,只是最近夫人定其他心意,怕是没心思在意样貌如何这类女儿家的小事,那东西放着也是浪费了,你去挑些喜欢的拿走吧。” 布木格的脸更红了,低头轻语:“夫人的东西我哪敢随便动。” “有什么不敢的?”博尔术起身走到布木格身边拉了她的手牵到木桌旁,把她按坐在木桌上,打开盒子又把扇在铜镜上的布摘了下来,“试戴看看,喜欢什么拿走便可。” 布木格看着那盒子里装的花花绿绿的饰珠串一下被惊的花了眼,自觉眼睛有些不够用,似乎样样都美样样都想带在身上比划两下。 博尔术站在布木格身后,眼睛看着窗卷之外,心里寻思着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跑到哪去了,如今是已快至正午,她不会为练箭术连午食也不吃了吧。 布木格是真的认真挑东西,试带在手上头上,便看着镜中的博尔术请问好看吗?布木格一言,博尔术便把看向窗卷外的眼神收回来,看着镜中的布木格,带笑点头说好看。布木格便是回他开心的笑颜,继续试带别样,博尔术继续看着窗卷外,琢磨他那个中了邪瘴的妻子,不知要在外疯到何时才愿回来。他想还好布木格倒是个正常的女人,对那一盒子东西是极有耐心恨不得全都试戴一遍,不然她真拿两样走了,自己还一时没想到别的方法留她。 正午已过,博尔术听见远处穿来驾驾的喊声,一听便知道是那个中了邪瘴的女人,也不知道驾来驾去是什么意思,凌兰骑着马直接跑进了族内,马脖子上似是还缠了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雁子,看她这鞭子甩的起劲,似是真的射下东西来了。 凌兰马骑的快,跑进族里的时候微扬了尘,族人看见她跑进族里,都立定向她行礼,凌兰面有喜色的举起右手闭了四指,放在头侧左右各看。博尔术一看她这样,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他判定她必是故意,木仁说她中了邪瘴,她越是无拘无束,如今怕是盼着族人觉得她是个神志不清,心志癫狂之人。 布木格似乎也看见凌兰骑马从帐外闪过的身影:“大人似是夫人回来了。” “莫要管她,只管挑你的。” “这样可是妥当?夫人看见我动她的饰物会不会起怒责怪于我?” “我说不妨事就是不妨事。”博尔术说完,打开了木盒的套盒,把他曾从凌兰头上摘下被他加工过的水滴坠子拿了出来。 博尔术站在布木格身后,对照着镜子里,把那水滴坠子比划着带在布木格头上,心里思忖着凌兰跑进马圈放了马,拿了东西走到帐中的时间,透着窗卷似是看到凌兰手拎着那巴掌大的雁子满脸喜气,已是走到大帐的门卷之外,博尔术高声到:“这是我与夫人订亲之时她送与我的订物,这东西你可喜欢?” 布木格一听慌了,赶忙要摘下来:“大人为何不早与我说,这我哪敢随便带在头上,若是让夫人看见定会起怒。” “莫摘,我只觉你带着好看,正反夫人也不看重此物,你带好看了怕是他也喜的不行。” 布木格被博尔术牵了手,一下有些羞怯的表情,没想博尔术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她另一只手仍想把头上饰物摘下,“若是信物,我带还是不妥。” “哎,我当它是信物,夫人怕是早忘了此物了,你若喜欢便拿,这帐中女人用的何样物品你若喜欢都可拿走,反正夫人一样都不看重?”博尔术又把她的另一只手也牵住了。 布木格双手被博尔术拉着,听着博尔术的话,一时竟感动的眼里有泪,她抬头看着博尔术,渐渐的低头靠在博尔术胸前,轻声细语到:“布木格梦中常与大人相会,醒来却是失落之极,布木格从不曾奢望大人会如此对待我,今日听闻大人言语恍如日日梦中相见一般,布木格斗胆猜测大人心意,若是大人觉得布木格还算是个懂礼的女子,布木格愿意侍奉在大人左右,不敢奢望大人娶我作别妻,哪怕只让族人知道我是大人的女人布木格也是愿意的,大人可愿意收布木格做帐中之人?” 博尔术此时不知要如何办了?布木格靠在自己胸前,他心里琢磨凌兰要是真在帐门口,该听见的也全都听见了,如今布木格向自己表露了心境,等着他的回答,博尔术是实在为难,他想要是凌兰把马入了圈,到了门卷处又转身去做别事,未听他们帐中言语,他此时若是真就应了布木格的要求,他日必是要兑现诺言,这实验自己夫人心境到底如何,倒头来心境未试出,却无端端又给帐中收了个女人,越想越不知要如何回答布木格。 博尔术伸手揽了布木格,做了个深呼吸:“你所言可是实言?” 布木格靠在他胸前点头:“实言。” “你所言绝不为虚?” “不为虚!”布木格坚定的回答。 “你刚刚所言全为实言,还是只是日日梦中与我相见为实言?” “大人,布木格所说字字句句全为实言。”布木格伸手抱着博尔术的腰,越抱越紧。 “当真如此?” “大人!”布木格停了片刻:“大人若是心疑布木格的言语,布木格愿今日……今日……今日在毡塌上好好的侍奉大人。只盼大人相信布木格的言语。” 布木格一说这话,博尔术半天未接下文,两个人在帐中相拥片刻,过了一会博尔术高声到:“你说愿在毡塌上侍奉的言语也是实言?” 博尔术这话说完,突然帐帘啪的一下被挑开,凌兰从外面蹭的窜了进来,凌兰把手里拎的巴掌的雁子拼了命的朝博尔术扔去,布木格听见有人进来,转身就看见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吓的直往博尔术怀里钻,博尔术一把把丢过来的雁子给抓住了,他瞪着凌兰还未开口,凌兰那里便用能钻云霄的声音先开口骂开了。 “博尔术你这个王八蛋?你将我娶回族中还未行婚礼,如今便又找了女人钻进帐中,我当真是瞎了眼睛,竟觉你是可依托之人,枉是铁木真心中信你,你竟是这般对我?你对得起我,对得起铁木真吗?” 博尔术一手拎着雁子,眼睛盯着凌兰,听着她满口的忿恨言语,一时陷入到呆愣之中。 “我费了半日力气,射了只大雁下来,不求别的只是心心念念想着你,哪怕是为你添一入口小菜也是我对你的一份情意,不曾想你居然居然要把我这帐中之物尽数送与此女子,枉是你读了那么多诗词歌赋,你当是比你阿爸更为出色,我入族也不过一月之久,你就已经找到了要在毡塌上侍奉你的人了?好好好……我不懂礼数,她懂是吧?” 凌兰气的脸通红,插腰直喘气,原地走溜,过了一会她快步走了上去,一把要去拿那雁子:“你把这还我,是我瞎眼背运,你配不得我为你射雁添菜。” 博尔术手一闪躲了过去:“你上午出去是为我射雁了?” “你以为我是为何,我看你早上见我扛羊起怒,便想些办法讨你欢心,不成想,我只出去半日,你倒是风流快活的紧,我只猜测你二人怕是早就勾搭成奸了。” “不是,没有,你误会了!”博尔术的面容从僵硬略微陷入到慌张之中:“你当真是去为我射的雁?” “博尔术,你二人刚刚在帐中当真来当真去,原来这便是你帐中对付女人的言语,我当真与假意有何分别?” 博尔术一把把凌兰抱进怀里,声音里有些颤抖,表情很是复杂:“你射雁是为讨我欢心,为何不与我言说,我也好与你一同外出狩猎。” “赔礼之物为何言说?只是不曾想不曾想……”说到这凌兰猛的推开博尔术,转身一把把布木格头上的水滴坠子揪了下来,伸着手在博尔术面前:“这是何物,这是何物?为何会带在她的头上,为何?” “这……”博尔术原本是盼能在凌兰脸上看到动容,却不想她是如此大的反应,说着说着竟有些眼中带泪了。凌兰如此反应让博尔术一下茫然了,如今他到不知要如何安抚她了。 一旁的布木格噗通的跪了下来,呜呜的哭了起来:“夫人,我是真心爱慕大人,大人也对布木格有意,布木格斗胆请夫人成全,夫人许布木格侍奉大人身边即可,布木格愿作夫人的奴人伺候夫人,夫人的东西布木格半点也不敢奢望。” 凌兰抬了脚踢在布木格肩膀上,布木格跌坐在地,她向里挪了挪抱了博尔术的腿。 凌兰压低声身体看她:“你要成全是不是?”凌兰直身看着博尔术:“你也要成全是不是。” “不是,你先听我说!” “我不听。”凌兰使劲的挥了手,“我现在便去告诉你阿爸,我好好的成全你二人。”凌兰说完,面挂泪滴的跑出了帐外。

惩罚 凌兰出了帐便狂奔大哭着,一路跑到博尔术阿爸纳忽伯颜的安寝的大帐外噗通一下跪在外面,开口高喊:“阿爸,我心敬的族长大人,请您出来为我做主,今日我算是把蒙古乞颜部的颜面丢光了。”凌兰喊完纳忽伯颜很快从帐里挑了门卷走了出来。 纳忽伯颜蹙眉看她,伸手要搀:“这是为何?”凌兰执拗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不一会工夫博尔术也来到帐前,布木格怯生生的跟在后面,躲在博尔术身后。 “布木格!”凌兰转头高喊:“你躲在身后为何?有胆说有胆做却不敢认不成?” 布木格低着头从博尔术身后挪了出来,行了几步跪在了凌兰身后侧。 “到底是何事?要这般动怒?” 凌兰一脸委屈的神情,转头似是眼中有泪的看着博尔术:“我为何动怒不如大人来说。” 博尔术看着凌兰的眼睛,叹了口气,躬身道:“阿爸,实则是我帐中之事,我自己理清便可,不用阿爸费心了。”凌兰在这里哭闹,不少族人都出来看热闹,片刻66续续围了不少人。 “你理清?你如何理清,理清便是要我成全是不是,如此这般的成全我做不到,若是阿爸成全你我无话说,你只说你二人刚刚在帐中是如何言说?” 凌兰气势逼人 ,布木格吓的头更低了,没一会小声的抽泣起来。 “你还有脸哭?”凌兰转头怒瞪布木格。 “我二人回帐中细说好不好。”博尔术轻柔的语气劝说凌兰。 凌兰根本不理他:“今日我做了惹大人心厌的事,原想出去狩猎为大人添菜赔罪,怎知……怎知我回返帐中听闻博尔术他……他与一女子在帐中毡塌之上要行苟且之事。” “你胡言些什么?当真是难听!”博尔术在一旁皱了眉头,跪在身后的布木格哭声也大了起来。 “我说错了?难不成我如此年纪是眼瞎耳聋不成,她头带你我订亲之物,你拥她入怀说帐中女人之物她若喜欢尽数拿走都可,布木格说今日便要在毡塌上侍奉你,你激动难耐的一遍遍复问你所言为真?可是当真?布木格一直再说当真、是真,你如今在你阿爸面前说出来我细述的是也不是? “有这样的事?”纳忽伯颜面有怒意,转头看博尔术:“合兰所言可是真的?” “阿爸?!”博尔术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到底有没有这种事?” “我在帐外门卷之处听的真切,怒从心起我气极进得帐中,眼见博尔术大人怀抱布木格在怀中满脸的奸|淫之气,正欲正欲……”凌兰说到这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博尔术站在一旁也很是焦躁:“我哪来的奸|淫之气,你到底是看清楚没有?” 凌兰转头仍是满脸的怒意:“怎么没看清?” 她急了站起来把身后的布木格拎行了几步同她并肩而跪:“你说我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布木格被如此质问满脸挂泪最终哭着点了点头,博尔术阿爸一看如此也知合兰所言不虚,忍不住长叹口气看着博尔术:“你这是急的什么啊?” 纳忽伯颜一说这话,凌兰的眼泪也掉了下来:“阿爸我刚入族还不满一月,拜神拜祖的礼还未行,博尔术便又往帐中领了新人,这说出去我乞颜部的颜面放在何处?到底我也是月伦夫人认的义女,带我如己出一般,铁木真把我当亲妹妹嫁了出来,莫不是我就是这般地位来得此处,未行婚礼便要将我帐中之物都送与她人,又领了别的女人要睡我毡塌之上了?说到底大人心里怕是从未将我当成妻子,也不知瞒着我与这会勾人的格桑花好了多久,他日我大哥要来此处探望与我,要我如何言说,我是乞颜部族长的妹妹入族不到一月便已是被嫌弃之人了?”凌兰也捂着脸不肯抬头。 纳忽伯颜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气,想了半天语重心长的说:“我这儿子此事办的确不妥,实在是他太过心急了,他也不过是一年轻男子,布木格生的又是这般惹人爱怜,意乱心乱也是难免,他错就错在不该你刚刚入族还未行礼,便又有了新人,还一时脑热的将你的订物送与她人。” 纳忽伯颜说完便转头朝博尔术厉声到:“一会随我进帐,我定是要将你好好的责骂一番。” “阿爸,事情并非是如此这般,待我与合兰入帐细说,她必不会如此纠结难过了。”博尔术说完伸手要搀凌兰起来,凌兰一下甩开了他的手臂,忿恨的瞪他。 博尔术看面容柔和略有笑意看着凌兰轻声低语到:“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人妒起来竟是这般模样,如今我是见识到。”博尔术又靠近些把声音压的更低:“如今我知你心意为何?你我二人回帐中细细言说,我必不会负你。” 凌兰声音也是不大,半迷茫的眼神看博尔术:“你知我心意为何?” 博尔术看她点头:“如今是知晓了。” “知晓了?”凌兰仍是茫然。 博尔术点头,硬朗的俊脸挂了满面笑意。 “晚了!”凌兰突然高声一喊,把博尔术和跪在一旁布木格都吓了一跳。 “如今是族人俱在,我的颜面已然丢尽,今日之事我必是要有个了断的言论,乞颜部如今没落但好歹也是俺巴孩汗的宗亲一脉,我嫁到阿尔次氏来受如此礼遇心中偏就不甘,盼阿爸明断消我心中难耐之气。” 纳忽伯颜脑门见汗,一边撇嘴一边叹气:“男人有上几个女人当真不是如何大事?到不知你是如此气性你若总是心中难过此事,怕是以后日子也是难过。” “并非只是女人之事,如今可汗宗亲一脉各有心意,大都不将我大哥铁木真放进眼中之人,博尔术是我大哥的结义安达,却也要如此做,我当真是替我大哥心寒。” “好好好,既然你非要将此事做如此看待,不如你说个能过此事的法子。” 凌兰转头看博尔术又看了看布木格:“将布木格和他大哥轰出族外,永世不得来阿儿刺,不能与阿儿刺氏再有半分瓜葛。” 凌兰刚一说完布木格呜呜的声音渐起。 “你这法子怎可行得?他们虽是外姓,但好歹也算是族亲,他们游历至此,我好生接待,你若是这般气的,我最多只是叫他们起身早早回返本族,他们那虽是小姓但也不只是她与她大哥两人啊,按你这说到便是他们那里的人都来不得了,不行不行阿爸本就是好客之人,做不得这种事来。” 凌兰听了纳忽伯颜的话像是又起了气,开始深喘起来,博尔术眨着眼看她,倒是想听听要如何才能让她消气。 “那就将布木格绑缚于马桩之上,先抽十鞭子再饿上五天五夜。”凌兰刚说完自己先否定了:“算了,就算是饿上五天五夜大人也会入夜偷偷送食,干脆抽上二十鞭子算是了事。”凌兰一说完站在一旁的族人都倒抽了口冷气,布木格一下扑到在博尔术的脚下抱着博尔术的双腿哭喊着:“大人救我、救我啊,何等错事我要受二十鞭子啊?”博尔术看着凌兰眼睛渐渐的半眯起来。 “哪有这般惩罚之说?她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孩族内何人下的去手啊?” “没人下的去手,我下手便是。”凌兰露胳膊挽袖子摆出一副准备自己动手的架势。 纳忽伯颜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不知道儿子娶回的怎是个如此心小的女子,心小也就罢了,偏还就如此心狠。 “这也是不妥!”纳忽伯颜的语气坚定。 “这也不行?”凌兰声高:“那到底还如何能行?”凌兰的语气里透着一点质问,纳忽伯颜的眉头皱的更深,凌兰蹭的从靴子里掏出把匕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我死了算了。” 凌兰刚一拿出匕,博尔术跨步上来钳了她的手腕:“你至于如此?” 凌兰一看博尔术是不让她死,她拼命去抓布木格的手:“好,不让我死,那我便让你死在我的刀下,让你来勾我的男人,你也不看看我是何人,我的男人你也敢碰。”凌兰张牙舞爪的要去捅布木格,布木格吓的花容失色,跪行到博尔术身后,哭着喊救命。 博尔术使了力气,凌兰咬牙也不松手,是博尔术掰开她手指从手里把刀子拿下来的,凌兰跌坐在地上哭声很大:“说来说去都是不行,反正我是再难见他二人,阿爸倒不如赐我一小帐,让我独自居住,眼不见为净,把我那又大又美的帐房让与他二人到干脆,等我大哥铁木真赶来之日,我宁可随他回返乞颜部,也比在此处受气,说到底也是无人看重之人,不如我就如此这般消气罢了。” “好,既是如此就你依你所言,于部族西北之地为你寻一小帐,你独自居住,如此这般便是能令你消气了是不是,你还要将你的大帐让与布木格你丈夫博尔术居住?也可。”纳忽伯颜点了点头:“哦,细思忖博尔术是不是你丈夫倒也另说,因你想要同你大哥一起回返乞颜部才能消气,若真是如此,那博尔术便就不是你的丈夫了?你言我们不看重你,令你如此一说,我倒是觉得这可汗宗亲我们怕是也难高攀。” 凌兰听完纳忽伯颜的话一下跌坐在地上:“阿爸怎能如此做?” “这是你刚刚自己所言。” 博尔术一听凌兰说要自己独自在外寻帐居住,眉头便拧成了疙瘩,一听阿爸的话,知道凌兰把阿爸也惹怒了,博尔术心里偏就有种怪异的感觉。他掀了袍子喊了声阿爸就要跪下。纳忽伯颜突然转身拿手指他:“族人都立于四周,你莫要跪下?你且说你跪下是要为谁言说。” 博尔术又站直了身体,“阿爸,是我错,到不至于让合兰在族界之处居住?” “你错?你有何错,若是多娶个女人也算是错的话,阿爸便错的违背人伦了,你怕是昏了头了吧?到底是要如何?” “那西北之地也太过偏远,从族内骑马也要骑上片刻。” 纳忽伯颜突然转头朝仆人喊道:“带孛儿斤氏合兰,去西北之地独帐居住,把帐里的炉子烧热些,饭食不可有半点怠慢,等乞颜部铁木真来了再说其他。” “阿爸。”博尔术喊了一声。 纳忽伯颜转头看他:“我到了这把年纪也不求要有如何登高之境,但好歹也是要受些尊重之心,你莫要心软再说别话,一切等铁木真来了再说,若是你必要个女人在帐中侍候,那就叫布木格入你帐中即可,等你大婚之后,你再与她行礼娶做别妻即可。” 布木格在旁一听面有喜色,忙磕头道:“谢族长大人成全。” “阿爸,我并未说非要让女人在帐中伺候。” “一切随你心意,如此男子怎可为女人之事费心至此,听起来便觉的麻烦,此事就是如此定夺。” “送合兰离开。”纳忽伯颜转身进帐的时候丢了句话出来。 凌兰是一副哀怨的样子,伸着手朝纳忽伯颜高喊一句:“阿爸。”也不求请,也不说自己错了,只是哀怨的喊了一声阿爸,纳忽伯颜不理直接进了自己的寝帐。 仆人过来向凌兰躬身要扶她起来,凌兰忿恨的站起身来朝博尔术和布木格瞪眼,布木格看她的样子仍是害怕,凌兰猛跺一脚哼了一声,快步小跑着回帐子里小跑着收拾包袱去了。 凌兰东西收拾的快,又打开饰品盒子,抓了把东西揣在怀里,牵了马背了弓箭跟着那仆人去了西北族界的小帐去了。博尔术站在不远处负手看她,只觉似是有人扼吼一般,又憋闷又说不出话,总之是觉得事情实在是怪,又说不出从哪开始怪的。博尔术竟然现自己不敢细想此事,他心里一直与自己言说,她不过是妒太重混了心智罢了,只多想一层便有想咬破舌头之气,如今这般不知要等几日才能去找凌兰问个究竟了,要是阿爸和族人知道,自己对一个如此不懂礼的女人这般挂心阿爸恐是会被气死,族人必也是要背后说些什么难听之言。 凌兰跟着那仆人去了偏远的小帐,帐外只有一根栓马桩,凌兰将马栓在马桩上,仆人见了轻声到:“夫人,莫要将缰绳栓死,这里离族内偏远,入夜偶有狼群至此,您将狼栓死马儿要是跑不掉到成了给狼送食了。” “哦。”凌兰听了又把缰绳放松了些。 那仆人一看夫人面无惧意,心想怕是以为他说的是假:“夫人入夜可在帐外生一丛篝火,这样狼群便不敢接近了。”两个人进帐,仆人给凌兰生了炉子:“夫人,此话我本不该多言,只是实在难忍,我家老爷和大人都是忠厚仁慈之人,夫人这般刁难刻薄,怕是也将老爷惹怒了。” 凌兰转头看他:“我一时气急,失了心智,你看这便如何是好?” “夫人先在此处住上几日,过些时日常回族内走动,见到老爷认个错,老爷气消此事便也过去了。” 凌兰叹了口气:“现在想起还觉胸口有憋闷之气,过些日子再说吧。” 仆人也跟着叹了口气,告辞转身走了。仆人刚一走凌兰一头倒在毡塌上,暗想狼群有什么可怕,总比身边睡着喜怒无常的狼强多了,如今是自己终于名正言顺的搬出来了,还让博尔术说不出什么,凌兰觉得到了此处一直是被动,博尔术说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如今是连铁木真来接她之时的退路都想好,越想越觉得开心,忍不住竟捂着嘴嘻嘻的笑了起来,本来她听见博尔术和格桑花在帐中卿卿我我的,她是不想坏人好事,本欲转身离开,只是二人说到相赠订物又要准备上床的事,凌兰越想越觉得他二人出现在帐中实在是太好了,没比这再好的事,如今是费了半天劲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想起来便觉得自己的那些眼泪没有白流,凌兰高兴的在毡塌上打了好几个滚,暗想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期限 凌兰想办法为自己弄了一顶独处的小帐,让她一个月来日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虽然居住之地离阿儿刺氏族内远了些,族人盯着她的眼睛少了,她的各种行动也方便了许多。凌兰早上依然起的很早,倒不用扛着羊四处跑,依照现代锻炼身体的方法,起来做仰卧起坐、锻炼胳膊用俯卧撑,再牵马骑到远处跑路回到住处。可能是快过年的缘故,没事出来疯玩的族人也少,大多在族里收拾家或者忙着制作新衣、储备食物。 凌兰也不去族人们爱去的地方,她跑去练习射箭的地方是赶路人的路口旁的一片草地,常能碰见个在那放羊的男孩叫失吉忽突忽,看着也就六七岁的年纪放着七八只羊在那吃草,日日去日日都能碰见,男孩长的可爱又精神,说出话来都透着聪明劲,穿的也算是体面又讲究的衣服耳朵上还带了两个有些份量的金耳环把耳垂都拽大了,凌兰看的样子到知道他不是个贫民家的小羊倌,两个人聊天三四天便觉得有些熟了。 男孩在那路口等自己的阿爸,阿爸出门为他求亲已经走了数月,忽突忽说他额吉告诉他,他阿爸一定会在白月节前赶回来。 “你在这路口等谁?” “我?我在等我大哥,不过他可能要在白月节之后才能来了。” “你大哥不回族内过节?” “我不是阿儿刺的族人。” “我说怎么从未见过你。我也不是阿儿刺的族人,不过阿爸说这里的人很好,所以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年了,阿爸说过些日子我们兴许会搬到泰赤部或者去塔塔儿,总之要去大部族让我长些眼识。” 凌兰听他提泰赤部不免多看他两眼:“我来此处快一个月了,你们若是住在族中兴许就能见过我了。” “阿爸常各族走动,互换些各族不同的所需之物,他说我们住在族界处方便些。” 凌兰琢磨他阿爸大概是个草原上的流动商人。 “不能同家人一起过白月之节,你心中可觉难过?” 凌兰拿箭在射草垛子,听了小男孩的话,顿觉伤感眼中有了热气,她看着小男孩点了点头。 “你莫不是要哭?” 凌兰看他摇头。 “你莫哭,我给你看样有趣之物 。”男孩从怀里掏出把匕来,伸到凌兰面前,凌兰觉的样子也是普通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把匕。” “这可不一样。” 扎那把匕的刀鞘拔了,把匕往凌兰的手拿的箭头上一放,匕便粘在了凌兰的箭头上,凌兰一看知道原来这匕是个吸铁石。 “我阿爸原本不知道此物为何物,去族内铁匠处现铁匠将块石头放的很远,铁匠说那石头不是铁矿石,是块磁石,无甚大用处,本是要扔,阿爸给那铁匠六粒银粒,让他打了这把匕。” “打来给你玩的?” “不是,阿爸想换到别的族中换些东西,他与别人说此乃神器,只一拿出便将仇敌的武器尽数吸来。”男孩说到这自己先笑起来,笑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别人说我阿爸是个傻子。” 忽突忽擦了眼角笑出的泪,“他们说自己你这匕吸住别人武器,岂不是你的武器也被别人吸住了,那都被吸住要来何用?”小男孩说到这笑的更大声。 凌兰一听便觉得小男孩笑声里也有嘲弄阿爸的意思,再一想他阿爸也确实挺傻的,又是个想尽办法想赚钱的商人,以为自己不认得磁石别人也不认得,本来想忽悠别人没想到没忽悠住。凌兰想了一下看着小男孩:“不如你把这匕送我吧?” 小男孩把匕抱进怀里侧眼看凌兰:“你怎么随便跟男人要武器啊?” 凌兰看他可爱的样子笑了下,从靴子里拿出把匕来:“要不我跟你换?” “跟我换东西,你莫不是要嫁我?你比我大太多,而且我阿爸已经外出为我求亲了。” “我就是觉得有趣,以为你腻了,你若是不愿换,就算了。” 小男孩宝贝似的把匕放进怀里看着凌兰:“我还没腻,等我腻了再和你换吧。” 忽突忽有时候和凌兰讨论些箭术,忽突忽的箭术也不好,两个人讨论起来只是觉得在一起不那么无聊罢了。一晃又过了几日,白月之节的前一日,凌兰和忽突忽在岔路附近的草甸上骑着马比着射天上飞的孤雁,觉的甚是开心,男孩侧头看向远方,忽然满脸喜色的高声叫喊:“阿爸。”便策马奔了过去。 看来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骑着马很悠闲的小跑着往族内回返,凌兰看着远处忽突忽接到了等待已久的阿爸,阿爸将他抱在自己马上,两个人同骑回返族中,路过凌兰处,忽突忽激动的朝凌兰挥手:“合安答,我说过阿爸会在白月节前回来,我要回家了。” 凌兰朝年轻男子点了下头朝忽突忽笑着挥手。 年轻男子骑马带着忽突忽继续往族内小跑,过了一会马儿停了下来,忽突忽从马上跳下,朝凌兰跑了过来,他站在马下抬头看凌兰。 “你下来我跟你说句话。” 凌兰跳下马来看他。 忽突忽从怀里把那把匕掏出来给她:“本来我是没腻,可是我阿爸回来了,明日我便不会来此处了,你自己留在此处等你大哥怕是要觉得孤独无趣了,我把这匕送你,你拿去玩吧。阿爸走的时候牵了三匹马出去,如今只骑了一匹回来,应是为我求到亲了,我不能娶你当我的妻子了,你莫要心里难过。” 凌兰看着他笑着点头:“好,我不难过。” “要是你大哥没来,以后只你自己一人,没人陪你玩了,等我娶了妻之后娶你作我的别妻。” 凌兰笑着接过匕看着忽突忽:“你快走吧,你阿爸等你呢。” 忽突忽笑着转身离开了。 凌兰知道这几日阿儿刺族内人人心情都很好,傍晚入夜常能听见传来一阵阵动听的歌声和欢快的音乐,凌兰夜夜都在帐外升起篝火防狼,坐在火堆旁暖融融的听歌,想象着族人们在一起的欢乐情景,感觉很是不错。 白月之节刚刚竿立半影,凌兰琢磨大概上午十点左右,她出去锻炼一圈回到帐中现纳忽伯颜的随身仆人已经站在帐外等侯她了。 仆人见她鞠躬行礼:“今日是白月之节,老爷让我来此处探望夫人,不知在外这些时日夫人可有思念博尔术大人,老爷说若是夫人气消便请夫人入族过节,不过……”仆人不过接的很快,似乎不想让凌兰说出愿入族过节的话,“不过夫人若是气没消 ,怕是见到布木格又要动怒,老爷命我多给夫人带了两道吃食,让夫人好好的过个节日。” 凌兰一看仆人今天果然多带了个木盒,琢磨其实这纳忽伯颜根本就不想让自己入族过节,凌兰看他言到:“你把木盒放下回去吧,我身体不适就不入族过节了。” 仆人一听凌兰这么说像是松了一口气,赶忙把木盒放下,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凌兰在帐子里休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刚过正午她又拿了弓箭骑马出去了,仍去了那片离路口不远处的草地,凌兰射了会草跺子,抬头看见天上飞了几只大雁,便骑了马追了过去,她开弓搭箭瞄了准,一箭射飞出去,贴着一只大雁的翅膀的飞过只差一点便射中了,她不免懊恼一下,还未来得及再将箭搭在弓上,那只大雁便被一支利剑射穿了喉颈忽扇了两下翅膀跌落在草地上。 凌兰转头看博尔术笑着看她。 博尔术把手里的弓递给她:“这十几日为你做了这把弓,你试一下可是喜欢?” 凌兰犹豫着看他一看那弓就是高级货,还是忍不住把弓接了过来,她牟足了力气试了一下勉强能把弓拉开,但是还未拉圆。 “这些日子不见,你的力气倒是长了不少。”博尔术拍了拍骑着的马颈:“这马也是你的,虽是比不上赤云,但确是匹良驹,关键是性子温和是匹母马,你能少了许多摔跌之苦,要不要骑上试试?”博尔术笑着看她声音很是温柔。 凌兰看了看马又看了看博尔术,知道他来找她不是为了要给她送弓送马。 “为何不入族过节?” 凌兰仍是看他过了许久才说:“我见不得布木格。” “只是全家合宴,又怎会见她,哪有放你一人在外过节之理?” “无妨,你阿爸也不愿我入族过节,已经派了仆人给我加菜了,我何必回去惹他心厌。” “阿爸以我心意为重,我若高兴他便高兴。” “不了,我自己在此处过节便可。”凌兰牵转马头要回返自己帐中,博尔术嘭的一把抓了她的手腕,脸上有掩不住的怒意:“究竟是你妒意甚重还是你借了此事的由头好能独自搬来此处,不必与我同帐同塌而寝?” 凌兰被博尔术质问一下有些愣了,说话变得也结巴起来:“自……自……自然是我妒意甚重。” “若是妒意令你如此,你大可放心,那日我与布木格并未有何事生?我也不过是要看你妒不妒罢了,如今你妒了我便知你心中有我,我与你实言我心中也是有你,这岂不是一桩美事?你与我回族过节,莫要再闹了。” 博尔术这两天在族内日日火,尤其见不得几个人,见不得布木格大哥,见不得布木格,最最见不得的就是木仁,只要木仁开口说话他恨不得把他揍死,原来凌兰和他同帐居住的时候,他还能日日和她聊上些趣事或是听她说些什么也是开心,现在是日日夜夜的帐中独自一人博尔术觉得日子又倒退到原本的无聊之中,博尔术傲骨作祟他是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找凌兰让她回来,特别是阿爸像是真被凌兰气到了,要是知道自己跑去找凌兰估计更会怒气没准直接把凌兰就轰出阿儿刺了,有两日入夜他实在睡不着,骑了马到过凌兰居住的地方,只是在帐外站了一阵听见凌兰呼噜打的很是响亮,心里便觉得又难过一分,自己这睡不着觉,这女人倒毫无心事的睡的香甜,博尔术心里不愿面对的想法又升腾起来。今日凌兰说了不来入族吃合家宴他是再也坐不住了,便拿了给她做的弓和要送她的马来带她回去。 凌兰努力翻开手腕,低头低声到:“不了,我一人在这里过节便可。” “凌兰,你怎能如此对我?你当我不知你是何心意?你以为我日日都对你有如此耐心?你去这草原之上探听一二,有哪个男人与女人同塌而眠一月有余却不粘身半分?我又是为何?我不过就是心悦你,敬你心意罢了?你莫要逼我!?”博尔术声音很大,把隐藏的愤怒全都爆出来。 凌兰一听也来了气:“你心悦我,不碰我,无非是求我也心悦与你,可是我心有铁木真,装不下别人。” “他已经将你送给我了,你知不知道,这草原上送人之物是从未有要回之说的?两月之言,无非是想说他并非无情无义的托词。” “你住嘴!”凌兰的喊声很大,脸被气的通红,“他不会将我随便送人,他是挂心我怕我受辱,不许你这么说他。” “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博尔术,有一日与你两心相悦情投意合的女子,与你分别一月之余便投入别的男人怀中,你心中是何想法?若有一日你心爱的女人死了,一月之后你便能随即爱上别的女人不成?” 凌兰没再看催了马回返到自己帐中,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刚刚的言语会不会惹怒博尔术,她坐在木椅上保持着警觉的姿态,过了许久博尔术的话在帐外响起:“我把马拴在帐外马桩之上,把你原先的马骑走了,晚上我再为你送些吃食来。” “不必了。”凌兰马上接了话。 博尔术在帐外安静了一会:“那我叫仆人来。”凌兰听博尔术骑马走掉的声音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白月节一过日子过的很快,博尔术送的马确实脚程不错,凌兰仍是日日不疲的锻炼身体,盼着能把那把弓拉圆,凌兰每天都去那个路口,白月节过了,路口来往的人也变多了,她又见过忽突忽两次,是特意找她来玩的,还像她展示了阿爸又给他的新玩意。 两个月的期限很快要到了,凌兰在那个路口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每是太阳爬坡了便出去,入夜许久能听见狼声才回返帐中,博尔术没再来找她说过话,只是偶尔会看见他在附近策马的身影,只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便走了。 凌兰日盼夜盼的这一日终于到来了,这一日她是没心情锻炼身体也没射箭,一早起来便打扮自己,把收拾好的一件不舍得穿的华服穿上,带了饰照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很是满意。她起了马去了那个路口,不一会忽突忽也来了,看着她的样子很是欢喜。 “合安答,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要迁去塔塔儿了。”忽突忽又看了她一会:“你这衣服挺好看,你打扮出来倒是美的。怎么不见你带了弓箭出来。” “今日我大哥要来。” “今日?你怎知是今日。” “他说过的,两月之后,今日就是两月之期。” “你大哥可是守信之人。” “他是最重信诺之人。” “那你便等吧,我同你一起等,你原来也陪我等我阿爸。” 凌兰看他抿嘴笑了笑,忽突忽陪凌兰等了许久,中午跑回去吃了饭,吃完了回来跟凌兰说:“你回去进食,我替你看着大哥,他来了我叫你。” “你又认得他?” “不认得,来人了我跑过去问便可?” “那要多费心力,我不饿,我在这等他。” 凌兰跟忽突忽这个小男孩一直有说有笑到傍晚,太阳西下,小男孩看她:“我要回家了,你已经在这等了整日,我想你大哥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你不如也先回去吧。” 凌兰看着他摇头:“你回去吧,我再等会,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天再暗狼要出来了,今天也是冷些,你再等会也回去吧,我要走了再不回去额吉要着急了。”忽突忽与凌兰说完话便骑马走了。 凌兰总骑在马上也是累,便下马来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会,坐一会又觉得视线不够高怕是看不到远处,过一会她又骑在马上远眺,一直到深夜也未在路口见到铁木真的身影,四周狼声此起彼伏,今日的云很厚本就是有些潮冷,抬头看天一颗星星也没有,凌兰觉得手脚有些冻僵了,不一会天上慢慢飘气了雪花,凌兰已经看不到远处了,草原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凌兰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不知又站了多久,忽然觉得身边有点暖意,转头看见博尔术手持火把骑马在她身侧看她。 “与我一起回族中,铁木真不会来了。” 博尔术一句话,凌兰眼里瞬间充满了眼泪,她转过头不看他:“下雪了,许是路上耽搁了。” “刚刚下雪他便耽搁了?莫要再以一厢之思安慰自己了。”博尔术叹了口气:“下雪了,你若站至整夜会被冻死的。” “谁要你管。”凌兰转头朝他喊了一句。 博尔术不理凌兰的喊叫,伸出手来,要揽凌兰的腰,想把她拽到自己的马上,凌兰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使劲的推他:“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凌兰使了大力将博尔术推开,加了鞭子,她的马开始四蹄奔开的跑了起来。 博尔术也是莽意上来,扔了火把骑着赤云追她,凌兰的马虽是快但还是跑不过赤云,终究是被博尔术追上,横了马在她前面,黑夜里凌兰的马看见前面横了挡路的马一时来不及躲闪,止住了奔跑扬了前蹄,凌兰险些从马上,博尔术策马过来伸手牵了她一把,凌兰起手一鞭子抽向博尔术,博尔术反应是快听见风声伸手抓了便身,鞭尾扫到了他的手上,“与我回族中。” “我不去!”凌兰态度坚决,想夺回鞭子,博尔术紧紧抓住不放。 博尔术态度也是坚决:“由不得你说不去,铁木真原话便是如此,两个月之后,你便是我的女人,今日是两月之期,我早知他不会,你命中注定便是我的女人,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 博尔术一说这话凌兰更是怒气,她拼了力的把鞭子夺过来,朝博尔术狠甩了几鞭子,声音里是伤心的哭意:“我是猪是狗吗?说把我送人就送人,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说了我不去!”

离开 凌兰骑马回了自己的帐中,心里很是难过。不久博尔术也跟了进来,借着微弱的油灯亮光,凌兰看见博尔术的袍子被她挥的鞭子抽出了裂痕,凌兰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强压着烦闷的情绪稍缓和的语气。 “我又乏又困,半刻也熬不住了,我要睡了。” 博尔术倒很是稳重的坐在木凳之上,语气也是平和:“有些事还是莫要将心意拘泥于一处,你们宋人女子最看重的事情来得此处并非是那般重过于其他之事,你心意需放宽些如此这般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博尔术看凌兰情绪不对,以前常听戚先生说宋人女子有的人为了替丈夫守身,一时情难自已自尽以示忠诚的也有的是,博尔术这两月来看着凌兰日日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铁木真来,终究还是他心中早已知晓的结果。 凌兰为他掉眼泪哀伤欲绝、痛哭流涕的不在少数,如今一想全是假象,她这般看似平静却是伤心难掩的模样倒是让人又担心了几分,博尔术是怕自己前脚一走凌兰再一下想不开的自尽于此。 凌兰心里本就是烦,博尔术不劝还好,博尔术一劝凌兰心里的憋闷又似一下转成对他的怒意。 “对谁是好事?对你还是对我?” 博尔术想了片刻:“都乃一桩好事。” 凌兰的态度不好,字字都似咬牙出:“博尔术,你当我是宋人女子便是有许多郁结的心事难通心意,其实你想错了,许多事我看开的很,比这草原上女子还开阔心意,我知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我给你,要完了请你离开此处,我再说一次,铁木真他会来,只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行程。”凌兰说完话把长散开,开始站在博尔术面前脱衣服。 博尔术看着她的行径,棕色的瞳孔竟散出了肃杀之气,他面色沉重的看着凌兰,凌兰开始脱中衣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很平静的展了展自己的袍子。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低声与你言语,今日我出了这帐不会再来与你言说半句,如今这般是你自己选的,他日你莫要后悔。”博尔术说完这话,便出了凌兰的寝帐,骑了马离开了此处。 凌兰跌坐在毡塌上,心意烦乱。 博尔术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凌兰居住的帐子,连附近都没再见过他的身影,除了一日三餐有仆人送来,凌兰琢磨纳忽伯颜怕是已经忘了还有她这么个未行婚礼的儿媳妇在外面住着呢,凌兰觉得这样挺好,她依然日日锻炼身体,骑马射箭,之后又碰到过忽突忽两次,最后一次忽突忽是来与她告别的,只说希望凌兰能早日等来她要等的人,忽突忽一家人便迁徙走了,一晃又快过了一月,凌兰这日又在路口处骑马射箭,午时刚过,便看见远处一匹马疾驰而来,那马跑的已是很快,骑马的人仍然在猛加鞭子,马的舌头似乎都伸出了嘴外怕是马上就要虚脱了,凌兰看着那人由远及近看着很是眼熟,只一眨眼的工夫便从凌兰面前越过直向族内奔去。 凌兰恍然间想起那人是博尔术的随伴被留在了乞颜部内,心里有了某种隐隐的感觉,便也骑马跟在他后面入了阿儿刺。那人入族与族人打听了一二,便直奔了博尔术的帐子,凌兰回返至族中不免有族人多看她两眼,凌兰下了马很小心的贴着外围绕到了博尔术的大帐外面。 直奔回族里的男人便是博尔术留在乞颜部的嘎鲁,他一路颠簸日夜赶路也似很累进了帐中大口喘气,博尔术看他的样子知道出事了,先倒了碗水递给嘎鲁,嘎鲁一仰脖把水喝了个干净。 “大人,大人的安达出事了。” 博尔术示意嘎鲁坐下:“你且坐下慢慢说。” “铁木真大人担心塔儿忽台会在白月节一过便来寻他麻烦,果然白月节刚过不久,塔儿忽台带了三百随伴,满带兵刃高举秃黑大旗而来说是要请铁木真一同入族商讨蒙古部大计,塔儿忽台与乞颜部族人起了冲突,乞颜部被冲散,别勒古台护了铁木真逃入林中,我扮作族人不敢妄动。塔儿忽台带了随伴在林子找了铁木真数日,塔儿忽台说铁木真如此躲藏必是心中有鬼,怕是早已谋算与尼伦各部为敌,他若再不出来就要将月伦夫人装入皮囊用绳绞死,大致是铁木真听闻此言,便从林中出来受了缚绑,只说不要为难乞颜部族人,塔儿忽台这才作罢,把他带回泰赤部了。” 博尔术蹙眉想着嘎鲁的话,“你可跟去泰赤部一探究竟?” “去了,小人多想了一分,怕是只这般急急回报,若是塔儿忽台真请铁木真回去商讨事宜,我们妄动反而被动。” 博尔术点头,他之所以留嘎鲁在乞颜部探消息便是知道这人思考事情很是周全。 “你探得何样?他们请我安达去泰赤部何事?” “入夜他们将铁木真缚于牛棚之中,日日只食一餐,白日将他捆缚拖拽于马后日日在泰赤部族间游示,只高喊一句乞颜部族长铁木真在此,泰赤部族人都出来一观。” 凌兰站在帐外听到嘎鲁说了这句,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紧咬了嘴唇,一掀帘子进了帐子,刚一进步就噗通跪在了博尔术的面前:“大人,我求你救铁木真于危难。” 凌兰突然进入把博尔术和嘎鲁都吓了一跳,嘎鲁看了凌兰几秒,站起身来向凌兰施礼,再转身看博尔术,博尔术向他示意,嘎鲁了然出了帐子。 凌兰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博尔术端坐在椅子上看她。 “大人,你一定要救铁木真。” 博尔术没什么表情看着凌兰:“我为何要救他?” “铁木真是大人的结义安达,同兄弟共生死,大人与铁木真有过约定。” “我与他的约定又岂止这一个,我若赔上性命又有谁人能为我落半滴眼泪?” 凌兰眼睛盯着博尔术,博尔术似笑非笑的回看着她。 凌兰一咬牙像是下了决心:“我愿嫁与大人为妻,忠心侍奉大人身侧?” “你说什么?”博尔术脸上的笑容更大。 “我愿嫁与大人为妻。”凌兰态度坚决。 “滚出去。”博尔术脸上仍有笑意,可是字字说的真切。 凌兰抬眼看他,犹豫着判断着。 “我叫你滚出去。”博尔术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冷似冰霜。 凌兰向博尔术又跪行了几步,博尔术突然起身,低身看她:“当初是你自己选的,如今你想嫁,我便得要?我偏不要。”博尔术说完这话起身,满脸怒意的出了帐子,骑了马出去许久都没有回来。 凌兰一直跪在帐子里等他,看见他回来了也没来得此处,直接去了阿爸纳忽伯颜的帐子,一直到入夜那大帐中歌起乐起,凌兰知道他不会再看重她的言语了。 凌兰骑马回了自己居住之地,整夜未眠,这一夜里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到了现代想到了肖凯想起铁木真,想起三仙说他们快要十世难成眷属的事情,凌兰想起她在现代看着肖凯有难却根本不想管于是便是惩罚了自己,她的心中暗下决心,不管是哪世她都不会再弃他于不顾。 待到天亮太阳高悬的时候,凌兰再次骑马入族,躲在角落里观察片刻,看见博尔术和木仁一起骑马出去了,她潜入了那个为博尔术和她结婚而扎的大帐,揣了许多珠宝饰出来,她在族内四处转悠又偷拿了件别人搭晾在外的男人的外袍,又进厨火间偷拿了些吃食。 凌兰回了自己的帐中,收拾了行囊,别了三把匕,弓箭收拾好了挂在马颈,她坐在帐中镜子前看着自己,看了许久,凌兰做了个深呼吸,掏出匕来把自己的长割断,她坐在镜子前开始削剃自己的头,脑顶的头几乎全部剃光,只留了额前和枕后一圈,是草原年轻男子长留祈福的式,凌兰在炉子边摸了黑涂在脸上,她想若是他在草原上骑行至少不要让人一眼便看出她是个女人来。 凌兰起身要走的时候总觉得要给博尔术留些话,知道他看的懂汉字,可是她又不会写古文,她心里是盼着博尔术能去救铁木真,想了无数劝说他的言语也难以字成文,最后干脆只在桌子上刻了:我走了。旁边扔了她割下来的齐腰长。 凌兰只身踏上了去泰赤部的路,心里暗想那天无意间觉得好玩跟忽突忽换的匕如今像是也派上了些用处,真要是迷了路,拿绳子吊悬匕能找出南北也是件易事了。凌兰心中暗想:铁木真,纵使结义安达也不好使,但好歹你还娶了个像样的女人呢,这次我一定不会不管你。 仆人一般是竿立半影来送一次饭食,通常带的很多,连午饭都备下来,再来送饭的时候已是傍晚太阳西落,仆人到凌兰帐外的时候见马不在猜测她许是出去了,在帐外唤了几声无人回话,便一直在帐外等候,等到天也暗了,还未见人回返,又在帐外喊了两声,见无人回应便大了胆子进了帐中。借着一点微亮的光看见,帐中空无一人,再侧头看那木桌放着一把长长的头,仆人被吓的顿觉汗毛乍起,放下食盒骑了马便匆匆往族内奔。一路奔进了纳忽伯颜的大帐,一直喊不好了不好了。 纳忽伯颜被仆人的惊吓面孔弄的有些紧张,忙问何事?仆人把凌兰消失只留下头的事又渲染了几分,让人顿觉恐怖气息,他知道博尔术和木仁一起去了戚先生那里还未回来,赶忙派人去叫自己儿子回来,纳忽伯颜真有些担心自己儿媳被妖怪抓走了,要不就是她自己就是个妖怪。 博尔术本是在和戚先生下棋聊天,看见族人匆匆来报,说夫人被妖怪抓走了,博尔术觉得实在莫名其妙,以为是凌兰在搞些怪事,本是想不理,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戚先生听闻也是好奇,一行人都骑了马奔到了凌兰的住处。 进了凌兰的帐房点了油灯,四处看了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博尔术步行到木桌旁看着桌子上摆的那丛长,看见了凌兰写的那三个字,一下闭了眼睛深喘了一口气。 “她去何处了?”戚先生也看了留言,侧头问博尔术。 博尔术又长出了口气转头看着木仁:“去联系部族的姻亲兄弟,调两千人马跟我一起去泰赤部要人!”

相见 凌兰路赶的很是小心,心思是觉得人心实在叵测动物远不如人可怕,她甚少借宿牧民家中,偶尔回去讨碗水喝,喝完了就走。三月份的天气入夜也是寒冷,她夜间赶路一是怕冻死晚上骑马奔跑运动倒是起到防寒御寒的作用,二是白天休息的时候真有动物接近她,她倒是看的更真切,到了白天凌兰开始钻林子钻山坳睡觉点个小火堆,拿布把马眼一蒙,自己抓紧时间倒头就睡,起初马儿几天还不习惯,行了三五日,马也渐渐随了她的作息。 凌兰觉得自己做事算是小心,既然下了决心,最坏的打算也是想好了。草原虽是广阔牧民居住也是有习惯,一般都不会离河流水源太远,按着大致方向顺着水源赶路终是能碰到群居帐篷,就算是看来像是单独的帐房,问他隶属何族,必是能说出族系派系来。 凌兰心里盘算了时间,她觉得自己如此安排马儿的脚程也不慢,以她估摸自己从乞颜部到阿尔刺再去泰赤部,大概要二十几天。这日算来已经是她从阿尔刺氏出来的第二十九天了。凌兰从午时睡到太阳偏西,她琢磨大概睡了四个小时,便又骑了马继续赶路,跑了没一会时间边看见了群落的几顶小帐房,她找了个土坡在后面掩了一会,那几顶小帐像是一家人,有老有少,面相看着算是和善,于是便下了决心过去打听一下到了何处族地。 凌兰骑马奔波了数日,衣服是又脏又破,也不曾好好洗漱,剃光的头顶都长出了一层头茬来,脸上估计全是黑泥,两个四五岁的小孩看她在自己帐外的马桩上栓马便露出些嫌恶的表情,可能是家中教育要善待过路客,两个小孩皱着眉头看了她半天只说:“这是我们家的栓马桩。”凌兰笑不说话,她想尽管自己开口是极力压低声音,但是怕露破绽少说少错。 两个小孩在外说话,没一会从一间帐房里出来个女人,穿的朴素但是干净整洁,她看着凌兰表情是平常没有厌恶的情绪,只轻声问:“这位壮士要在我家借宿?” 凌兰看她点头:“是。” 女人仍是保留了礼貌的态度:“只有圈羊毛的一顶小帐空着,不知壮士能否将就一夜。” “好。”凌兰也知道自己样子脏兮兮的,真往人家毡塌上躺也是不合适。 女人带着凌兰进了那顶小帐:“我家男人外出捕鱼,马上就要回返家中了,不如天晚壮士与我男人共饮上两杯酒?” “不必了,只借宿便可。” “那就不勉强壮士了。” 凌兰琢磨这女人也是怕自己,提醒自己他们家男人就要回来了。 “我一会为壮士送些吃食来?” “不必了,自有干粮。” “好。”女人转身想要出帐。 凌兰看她背影开口问到:“此处属何族地?” “我们是泰赤部的奴人,伊仁台大人庇佑我们。” 凌兰一听伊仁台,脑子里有了那个人模糊的影子,十分好色,在她还瘦的跟个火柴棍的时候还在她胸口抓过一把判断她是男是女。 “离伊仁台大人的族部还有多远?” “不太远,骑马一个时辰。” 凌兰看着帐子里的羊毛都被卷实着了打了捆,“新剪的羊毛打了捆,不怕生虫?” “再过四日便是四月十六,是塔儿忽台部长大人定了迁移的日子。” “哦。”凌兰点了点头,女人看他没再问别的问题,便转身出去了。 凌兰靠在打捆的羊毛垛上暗想,跑了快一个月了终于到了,自己倒是忽略河水从薄冰无声已变成潺潺之音了。她很累,闭着眼睛休息,心里想着铁木真,不知道他会被关在何处?已经几个月不见,不知道他如今变成什么样了。凌兰是带着紧张兴奋的心情睡了一夜。第二天她起的很早,一想起要跟这家人告别又怕露了马脚,干脆什么也没说,趁人没起的时候她便骑马离开了,放了两个指甲盖大的银粒在油灯架上,能不能现也只看他们运气了。 凌兰骑马在浅处趟过了河,想起要见铁木真竟不自觉的跳下马来跪坐在岸边,看着倒影里自己如今的模样,倒真像个半大的愣小子,额前留的那缕头如今都快成毡片了,忍不住捧把水想要洗脸,是怕铁木真认不出不自己来,想了一下还是没洗,现在的样子还是安全些。等着太阳爬坡,凌兰骑马奔去了伊仁台的族内。 泰赤部毕竟是草原大部,只伊仁台的族内群落的帐篷就有一百多处,以此为心分布在四周也是不少,应该是快迁徙的缘故,族人们像是都在忙碌收拾东西。 凌兰牵了马入族,样子实在太落魄,让人看一眼便不愿再多看第二眼,泰赤部为大部常来慕名投奔的游散人员日日不停,一看凌兰的样子便知是个投奔寻求庇护的野人。 凌兰在一个正在忙着收拾食物的老人身旁站定,老人侧眼看他:“你是来泰赤部寻求庇护的?” “是。” 老人转身指了指远处一座稍大的帐子:“那是斯热大人的帐子,他是伊仁台大人最欣赏的随伴,你去与他说两句好话,看他愿不愿收你为奴。” 凌兰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像起是把她和獒犬归为一类的那个人,他的模样凌兰也记不真切了。她站在老者身边心里想着如何能问出铁木真关在哪里,还未开口,听见远处有号角的声响,接着便是有人敲鼓的声音。 一个人骑在马上胸前挂着号角,还挂着面牛皮小鼓,吹一下敲一下一面高喊:“乞颜部族长铁木真在此,泰赤部族人都来一观啊。” 凌兰听见这声高喊的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着高头大马的后面牵着个个高的男人,凌兰瞬间便觉得眼热,呼吸困难似是要窒息,她真想冲过去一把抱住他,说自己有多想他,凌兰紧咬着嘴唇把眼泪噙在眼中,她本想混在族人中靠过去看他,可是族人们却都根本不关心,还在各做各事,只有几个小孩追在铁木真身后,抓着地上的石头杂草往他身上扔。凌兰站在远处不敢靠前,铁木真低垂眼睑谁也不看,脖子上夹着木枷双手被木枷困住,腰间捆了根粗绳子系于马后,身上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一双鞋子露了四个脚趾出来似是根本没穿鞋一样,铁木真的样子比如今的自己还要落魄。 凌兰从没想过铁木真有一天会受如此之苦,眼睛似是看见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个面容里有些温和之气的英俊少年,只几个月时间便瘦的如同一副骨架在行走,面颊和眼眶都塌陷了进去。 凌兰看着骑着高头大马挂号挂鼓的人也是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下,原来竟是胡勒根,几年不见他如今的样子倒是意气风了,刚见他的时候他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如今是把自己吃的胖胖呼呼的,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神情,似是在干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 “缚于马后的是何人?”凌兰询问着还在收拾东西的老者。 老者未转身直接便答:“乞颜部族长铁木真。” “犯了何错?” 老者停下来想了一下:“与泰赤部部长塔儿忽台大人为敌。” “泰赤部族人为何不过去观望?” “铁木真已在伊人台大人族内游示半月,日日如此有何可观?过几日泰赤部便要迁移别处,哪有空去观望铁木真,只是那胡勒根才乐于此事。” “你是说骑马之人?” “是。”老者像是想到什么:“你若是让斯热收你为奴,你倒是可以去干此事?反正你也是无家无物要收,那胡勒根的妻子怀了六个月的孩子,他倒是日日乐得此事,不知趣从何来?” “如此这般带人游示,不要要从何处游到何处?” 老者转身向一旁远处指了指:“东南角落一处帐房,便是关铁木真之处,日日从那里游示西北之地最远一处,便再将他拖回那处。” “我去问问斯热大人愿不愿收我为奴。”凌兰牵了马往斯热的帐子走,趁人不注意便转出了族内,凌兰骑马去了离此处不算太远的浅林子里,林中找了一小块空地坐下来休息,一直到太阳落了山天黑下来,凌兰又悄悄的潜回到泰赤部族内。 天气转暖族内的篝火也是一丛一丛,三五成群在外围火聊天歌舞的人也是许多,伊仁台大人的大帐外更是热闹,凌兰按着老者的指示到了东南角落确是有一顶独落的小帐,帐内有一点微弱的油灯光亮,帐外生了一丛篝火三个人团作着喝酒吃东西,不一会从帐里又走出一个人来,另一个人起身走进了帐中,凌兰隐在暗处看了许久,看守铁木真的有四个人,还都围坐在帐房门口,想了想不宜靠近,便离开了这里。 第二日凌兰起身又去了伊仁台的族内,站在远处观望看着铁木真被拉出游示又被牵回,她便离开,入夜她再来观望许久,还是没有冒然行事,如此反复来回了三日。 第四日凌兰牵马来得此处,现族内人头攒动,许多人牵马出行,凌兰询问了一个中年妇人去向何处。 今日是起族拔寨的日子,要行祭天拜神求福之礼。 “哦,是了。”凌兰笑着点头假意随行,便越走越落后,凌兰心里知道拔寨祈福是大事,若是不参与草原上的许多人便会觉得下一年没准就不被神明庇佑了。伊仁台的族人全呼啦啦奔了塔儿忽台设的祭坛,凌兰转身去了关着铁木真的那顶小帐。 关铁木真的小帐外一个人都没有,凌兰躲在远处观察了许久,伊仁台的族人怕是能走的都走了,今天也没人再来带铁木真游街,族内的似乎都变安静了,凌兰悄悄的靠了过去,趴在那顶小帐的窗卷处向里看,铁木真双足被一根粗麻绳栓在一个帐房的柱子上,只有一个族人在看他,帐房可能太小又憋闷,那族人像是很困,一下一下的直点头,马上就要睡着了,铁木真坐在地上双手和头仍捆着木枷,脖颈处都磨破了血痕,他闭着双眼呼吸很是平稳。 凌兰蹲在帐外心里很紧张,一面小鼓不停的敲着,她不时的从窗卷露眼睛往里看着,看了一阵现那个看守的族人终于睡了过去,等了片刻似是还能听见他轻微的鼾声。 凌兰蹑手蹑脚的转到门卷处,只掀了一条缝隙,小心的爬了进去,帐子里都是干草,凌兰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她贴着外圈轻轻的爬行生怕弄出声响来把看守的人吵醒,在她快接近铁木真的时候,铁木真一下警觉的睁了眼,凌兰扑过去捂了铁木真的嘴。 “是我。”凌兰极小的声音怕铁木真出声。 铁木真一愣,眼睛瞪的很大,嘴被凌兰捂住,眼睛在凌兰的脸上扫视,转了两下黑色的瞳孔便有眼泪从铁木真的眼睛里滴了出来落到了凌兰的手背上,只这一下凌兰便觉得自己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拿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眼泪却像瀑布一样比铁木真哭的还厉害。

出逃 倒在草垛上酣睡的看守人吧砸了两下嘴,让铁木真和凌兰十分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下,凌兰松开了捂着铁木真的手,铁木真嘴唇仍激动的有些颤抖看似很想喊她,凌兰朝他摆手,铁木真点头。 凌兰从靴子里拔出匕来很小心的开始割栓在铁木真脚上的绳子,两个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把那个看守人吵醒。绳子粗用匕当锯子用磨起来也是有些声响,凌兰的额头冒汗,时不时的拿眼睛瞟视那人。绳子被锯了一半,凌兰的汗水都滴在了地上,心里有点怕祈福大会结束又有人回来。锯到后来两个人都很专注的盯着那根粗绳。 “你们要做何?”质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凌兰吓的一激灵,那个酣睡的看守人半睁着眼看他们,凌兰和铁木真互看一眼不敢回话。 那人看似也不清醒,伸手揉了眼睛,突然确信了眼前的场景,也许是慌张看着眼前是两个男人而他只是一人,看守人突然从地上窜起来高喊:“来人呐,铁木真要跑啦。”说完站起来要往帐外跑。 凌兰来不及多想,猛冲过去全身惯性扑撞在那人身后,把那人撞了个马趴。 “凌兰。”铁木真在身后喊她。 凌兰哪顾得上回话,提起匕一把刺进了那人大腿之上,看守人疼痛大喊,凌兰捂了他的嘴:“再叫,我就割断你的脖子。”凌兰一咬牙,把看守人的另一条腿也刺了个大洞,心想他两条腿都伤了是跑也跑不了的。也许是因为凌兰的威胁或是因为还被捂了嘴看守人疼的闷哼了一声,没敢再喊叫。 “把匕给我。”铁木真朝她低喊,凌兰看那男人的靴子里也有把匕,她拔|出来扔给了铁木真。 匕落在铁木真脚侧的不远处,铁木真够那匕一下没够到两下才勉强拿起来,弓着腰要继续锯断两脚间的粗绳,凌兰仍拿匕抵着那人的脖颈想等铁木真把绳子割断。 只这交替瞬间,被割伤双腿的人也似看清了形势,起初他以为铁木真已经能行动自由他是一对二心里有些忌惮所以第一反应是跑出去叫人,如今一看铁木真还被绑的结实根本不能移动,骑在他身上的男人比他瘦小,如今自己双腿受伤跑也跑不远,自己真跑晾了个后背惹急了对方自己也是死,不如就拼死搏一把,男人猛然跃起翻身和凌兰扭打起来。 凌兰一刀划破了男人的胳膊,男人顾不得疼痛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在地上猛磕,连震了四下凌兰的匕被震飞出去。看守人两只手猛掐着凌兰脖子,面露狰狞之色,凌兰失了武器,一时慌乱不知如何反抗,她也想回掐男人的脖子,可是男人比他个高,上压架势,了恨的想要掐死她,凌兰的伸着胳膊却只能掐到男人半个脖子,她感到自己头部憋闷异常呼吸困难,似乎头上的血管马上就要炸掉了。 铁木真急的想喊却又怕招来别人,他一边全力的继续割绳子,一边朝男人低喊:“你放开她,你来杀我,你过来杀我,你放开她。” 凌兰觉得自己大势已去了,腿被压住动不了,另一把靴子也够不着,腰后的匕也被压在身下,她觉得自己陷入到窒息的状态里,眼前的景象一下变的越来越是模糊,也许是她仅存的那一点求生本能,最后的那一丝力气她放开了男人的脖子,抓着自己的领口猛然撕开,凌兰胸襟大露,里面围着一层压胸的裹胸。男人被她自撕衣服的行径弄的愣了两秒,手劲略松,他低头一看,又抬眼看凌兰的脸:“你……你是女人?” 凌兰并非是要故意如此,她只是在最后片刻想着怀里还揣了把磁石匕,虽不锋利但似乎是她能想到的最后的救命的武器了。男人只是迟疑片刻,凌兰横握磁石匕一把割进了男人的脖颈间,也是用了拼死的力气,匕横切进男人的脖子里割断了颈动脉和半个喉管,鲜血沿着刀沿*的向外涌动顺着凌兰的手,染了她满手都是。 男人的手终于松开了凌兰的脖子,面色惨白的瞪着凌兰,凌兰握着匕的刀柄大口喘着气不时的小声咳嗽着,凌兰用力一拔,匕从男人的脖子里被拔了出来,鲜血向小喷泉一样喷薄而出,喷了凌兰满胸满脸都是。 男人的身体渐渐的歪在一旁,他伸手想捂自己的脖子,嘴巴一开一合的像是喘气又像是自言自语,瞳孔都能真切的看似在慢慢散大,他躺在地上,嘴巴还不停的开闭着,直到最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凌兰坐起身看着那男人的样子一动不动,恐惧占满了全身,身体僵硬的半点动弹不得,心里一直在盘桓着一句话: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把他杀了。 铁木真看着男人要掐死凌兰,心里是又急又疼,他是恨不得那人掐的是他自己,越是着急绳子越是切不断。铁木真看着男人被凌兰的割断了脖子,凌兰的样子是被吓傻了,他知道这是凌兰第一次杀人。铁木真终于割断了捆着自己的粗绳,只是双手和颈部还被木枷所缚,他跌撞的来到凌兰身边看着她满脸满胸的鲜血一副被吓的失了魂的样子,他很想抱抱她,双手被缚却是怎么都抱不了,他很小的声音语气温柔:“兰,我们走。” 凌兰侧眼看铁木真眼里转泪:“我杀人了。” 铁木真扶着木枷的手很困难的要搀凌兰起来:“你不杀他,他会把咱们俩都杀了,我们走,一会泰赤部的人就会都回来了。” 铁木真温和的语气似是唤回了凌兰一些理智,她想她是来救人的,要是最后人没救走那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费了,她挣扎着站了起来,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出了帐子。 两个人一路小跑,铁木真的腿上也是有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凌兰搀着他逃命,跑出去没多远,不远处撞见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着他们愣在了原地,小男孩似是认得铁木真,大概是因为铁木真日日在族内游街的缘故,他看了铁木真一会低声到:“你是乞颜部铁木真。”小男孩说完再一看凌兰满头满身的血迹,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就往帐子跑,边跑边大喊:“额吉,铁木真和一个血人跑掉了。” 铁木真一看如今被小男孩现应是泰赤部族人很快就会知道他跑掉了,离此处不远是灵河的一处激流,他转头看着凌兰:“走,我们过河。” 铁木真和凌兰跑到河边,此处河水极深刚刚化冻不久河水也是很急,“你可会水?”铁木真看着凌兰问。 “只会一点。” “那你抓紧我的木枷我们一起过河。”说完便拉着凌兰一起走进河里。 凌兰水性不好下了河很快便脚不着地,她慌的想要乱踢水。 “莫慌,抓了我的木枷,水神把我们送去哪我们就去哪,我们在一起你还怕吗?如今死也能死在一起了。” 凌兰听了铁木真的话倒真是一下坦然了,她想她又和铁木真在一起了,还怕什么呢。她就那么扶着铁木真的木枷两个人在河上仰面一直漂浮了很远,直到脚又触到地,两个人才又转身上岸,上岸是一片空旷之地,遥远之处似是有几顶毡帐,凌兰脸上的血被河水冲洗掉了许多,只是胸口的裹布上还浸透了血迹,凌兰四下看了看除了那几顶毡帐再无其他,她猜测是在此处独居的一家人。 “我们这么跑不是办法,虽然他们不会从激流处过河来追,可是绕过来现咱们跑了,追来也费不了多少工夫。那有似是有个人家,不如你先藏于某处,我看看能不能跟他们借匹马。”凌兰有些懊恼,自己带的那些值钱东西都打成包袱栓在马颈,马却被她留在另一头的林子里,若不是碰到那小孩,本来她是要和铁木真跑进林子里找马的。 凌兰扶着铁木真去了那几处帐房,帐房外围有一小帐,通常都是放新剪的羊毛,凌兰扶着铁木真走了进去,果然堆了满满的一地刚剪的羊毛绒,凌兰琢磨她来时那女人的羊毛都已经打了捆卷好准备迁徙的时候带行方便,可如今这家人羊毛散散的一地看似并不准备很快迁徙一般。 凌兰扶着铁木真坐在地上,正欲转身出去寻人,突然听身后一人高喊:“你们是何人?” 凌兰和铁木真都转身看去,一个看似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举着把拔羊毛的叉子对着他们。 凌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略带哀求的声音:“壮士,请你放过我和我的丈夫。” 年轻人举着叉子一直盯着凌兰在看,看了一会突然眼里转泪:“阿妹,你……你……还魂啦?”年轻人扔了叉子往外跑喊着:“阿爸,大哥,额吉,阿妹还魂了。” 凌兰转头看铁木真,两人都觉得有些莫名,不一会工夫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和另一个年轻男子扶着一个看似病弱的女人来了圈羊毛的帐子。 几个人一进帐子都看凌兰,病弱女人更是激动双手颤抖的想扶凌兰的脸,她眼睛一直在盯着凌兰在看,双手终于没放在凌兰的脸上垂了下去:“她不是你们阿妹,你们阿妹已经死了。” 起初举羊毛叉子的年轻男人也哭,“她怎么不是,她和阿妹死时一般模样,阿妹也如她这般,脖颈有掐伤,胸口有血渍,头皮也被抓掉了一大块,虽是比她头还多些,可我们沿着灵河找到她尸体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湿漉漉的模样,她就是大妹。”年轻男人说的激动,四十岁的中年人眼里也转泪,另一个年轻男人也红了眼眶。 中年人慢悠悠颤声道:“我也盼着你们阿妹能还魂,可是阿爸也知道她不是。” 凌兰赶忙跪在了中年人的面前,跪行了几步:“我虽不是你们口中的至亲女儿,可是我跟我丈夫流落此处,与你们相遇也是有缘,若你们不嫌弃,我愿意做你们的女儿,好好的孝敬阿爸和额吉,求你们救救我和我丈夫。” 一家人听了凌兰的话互看了几眼,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中年人看了铁木真和他脖子上的木枷:“你莫不是日日在泰赤部族内游街的乞颜部铁木真?”

应对 “我正是乞颜部铁木真。”铁木真知道自己这副被木枷束了双手的样子,想不承认也不行,何况他自觉坦荡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中年男子面有踌躇之色,凌兰扑下去抱住了病弱女人的腿,一边看着中年男子:“额吉,救我们,阿爸,两位哥哥救我们。”凌兰知道如今这里是唯一的出路了,自己杀了泰赤部的族人,他们被抓回去怕是都难逃一死。 病弱女人被凌兰抱了腿哀求,一下又忍不住悲伤着哭泣起来,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我们没救了我们的女儿满达,我们救救他们吧,她这般模样与满达死时一样凄惨,想是满达也一直盼着咱们去救她或许真是满达传了心意送他们来的。”还没等中年男人点头,那个年轻的男子便去找了把砍柴的刀来:“阿爸莫在犹豫,阿妹死的凄惨,我如今与那斯热、伊仁台,都有不共戴天的之仇,我不管阿爸如何,我必不会做泰赤部的奴人。” 年轻男子说完就看着铁木真言到:“你蹲下些,我把你的木枷劈开。” 铁木真依言半蹲在地上,年轻男子挥着砍柴刀,下下用力把铁木真脖颈的木枷劈成了两半。 中年男子一看,低头叹了口气:“罢了,如今这般在泰赤部做奴人真不如死了舒心,既是如此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就救他们一救吧。”他转头看着病弱女人,“去找两件干净衣服来给他们换上,把那个木枷扔进火里烧掉。” 几个男人做着自我介绍,中年人叫锁儿罕失刺,大儿子叫沈白,小儿子叫赤老温。女人很快拿了两套衣服来,她看凌兰是个女子,便牵了她的手:“你随我回帐换衣吧。” 凌兰随着病弱女人进了她的寝帐,女人备了水让她把胸口的血洗干净,凌兰一看女人倒也不笨,给她拿的是男人的衣服。 “这是赤老温前年的衣服,你穿应是差不多,你这头是这般模样,不如就继续装作男子。” 凌兰看着她点头很快的换着衣服。 “若是来人问你叫什么,你叫……”女人还在为她想名字。 “我装哑巴,你就说是捡来病的快死之人,只是这几日又好了。” 女人一听凌兰说的这个托辞倒是挺好,点头认可,女人看了凌兰一会大概是又想到了自己故去的女儿,一时难忍眼里又落下泪来,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你今年多大?” “十七。” “满达比你小上两岁,个头不低,大概也有你这般身型了,羊圈里少了两只羊,天暗了我说不叫她去找了,她偏要去,谁知一夜都没回来,我们找了她一晚上,现她的时候她已然魂去了,尸体顺着灵河漂了数里,她头皮被抓了半块,胸口有个血窟窿,脖子被人掐的都是紫的,我们也不知道她是被人拿匕捅死,还是被人掐死的,死前还被人侮了身子。” 女人边说眼泪止不住的流:“有人说看见斯热带了几个平日里常一起行走的随从喝的大醉,骑了马一直在追满达。满达的阿爸想是斯热和那几个男人把满达奸|杀了,便带了两个儿子去找斯热理论,明明就是他,他脖颈间还有指甲的抓痕,他却偏就不认,拉了满达的阿爸一起去找伊仁台理论,伊仁台不分是非的把我男人和两个儿子各鞭笞了二十,说我们诬赖斯热非让我们赔斯热二十只肥羊。”女人的脸满是委屈,哭了一会长叹了口气,“我们不过是奴人又能如何?只能忍,可是我忍的实在难过,这些日便病的连毡塌都难起了。” “必有能报仇之日?” 凌兰的声音很小想要安慰女人一下,赤老温突然闯了进来,“远处奔来三匹马来。” 凌兰一听赶忙出了帐进了圈羊毛的圈里,地下堆了几堆小山似的羊毛绒,她推着铁木真把他往羊毛堆里塞:“出什么事你也别出来,你要是出来我们都是死,他们也是死。忍、忍、忍……”凌兰一直重复着忍字,把一堆堆羊毛盖在低身蹲下的铁木真身上,她捡了一旁翻扒羊毛的叉子,翻着一旁的另一堆羊毛:“你们都出去,回帐去,记住我是哑巴,我是个哑巴。” 几个人听了凌兰的话出了圈羊毛的帐子回了各自的毡房,不一会工夫就听见外面马蹄翻腾的声音然后有马匹长嘶的声音。 “出来人。”一个人在外高喊,很快听见了外面几个人对话:“乞颜部铁木真从这里逃走,你们可曾见过?” “铁木真长何般模样?”锁儿罕失刺答到。 “比你高处半个头,浓眉……”凌兰听见那人还没说完便是甩了鞭子的声音,帐外乱了一团,赤老温和沈白高喊:“你们怎么打人?” “老家伙险些被你骗了,铁木真日日在族内游街,你却说你不知道铁木真的样子?” 锁儿罕失刺没有接话,赤老温突然接到:“我阿妹刚死了半月,谁还有心情去族内看铁木真游街?我们确是不知道铁木真长何般模样。” 大概是赤老温这个理由说的也算合理,那人静了会说:“你们说话我也是不信,你们还去族内诬赖过斯热大人奸|杀你们家女儿,我要挨帐子查过才行。”外面的声音渐低,凌兰琢磨大概是他们挨着帐子检查去了,不一会羊毛圈的帘子被挑起,三个男人和锁儿罕失刺、赤老温、沈白都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男人指着凌兰问到:“这是何人,为何留在此处。” “我前日放牧在东头捡了个要死的小子,看他样子可怜,便带回家中,谁知吃了几口糌粑喝了几碗羊奶,便又活过来了,他是个哑巴,我叫他在此翻扒新剪的羊毛。” “哑巴?”男人似乎不相信锁儿罕失刺的话,拔过凌兰的脸朝她大喊:“哑巴,你叫什么?” 凌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转眼睛看了眼锁儿罕失刺和他的两个儿子,又转回眼睛来看着朝他喊叫的男人。男人一看便又更提高的喊声,喊的锁儿罕失刺和他两个儿子都皱了眉头。凌兰仍是没什么表情的看那个男人,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巴,摆了摆手。 “居然是又聋又哑。”男人说完冷哼一声,一把抓过凌兰手里的叉子,开始用叉子捅那些羊毛,凌兰的神经一下绷紧了,她转头看着一旁的锁儿罕失刺。 赤老温突然开口到:“新剪的羊毛膻气这么重,铁木真还能藏在里面不成?躲上片刻闷也要闷死了。” 男人不理赤老温的话,一下一下的从下晚上掏翻着羊毛,帐子里顿时膻气四起,凌兰开始抽吸鼻子,打了很大的一个喷嚏,一大口口水直喷到翻羊毛男人的脸上。男人立刻停了手蹭了下面颊,回身扇了凌兰一个大嘴巴,凌兰一下没站稳摔到在地上,嘴角裂开,她仰头怒瞪扇她的男人。 “你胆子不小,敢拿口水吐我。” 凌兰仍是满脸怒意的瞪他。 男人一脚踢在凌兰腿上:“还敢瞪我?” 凌兰噌的从地上跳起来,拿头撞了那男人的胸口,男人向后来个趔趄险些摔倒被另两个男人伸手扶住,凌兰转身就往外帐外跑,三个男人一起追出了帐外,凌兰足狂奔了十几丈远,看见远处似是又奔过几匹马来,她干脆不跑抱着头趴在了地上,三个人上来照着她的后背一阵拳打脚踢,凌兰抱着头忍疼不敢出声。那几匹马快到时有人喊到:“可曾找到铁木真?” 凌兰一听居然是胡勒根的声音,她更是不敢抬头把头埋的更深。 “没找到。” “没找到不快些去找,你们到有空在此处踢打奴人?” “这处找了,没有,碰到个没眼识的蠢狗,居然敢往我脸上吐口水。” “塔儿忽台部长大人怒了,伊仁台大人被骂了半死,部族大人下令将泰赤部路口封死,这里找过便不要耽搁,快去族内随斯热大人逐帐去搜。” 男人听了胡勒根的话,又踹了凌兰几脚:“便宜你了。”说完便转回去牵自己的马,凌兰仍是手抱头弓着身子趴在地上的姿势,片刻便听见马匹飞奔离开的声音。她仍是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过一会耳边响起了锁儿罕失刺的声音:“他们走了。” “走远了?”凌兰仍是那个姿势很小声的问。 “看不到影了。” 凌兰听完歪在一边,侧躺在草地上,喘气。铁木真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凌兰刚意识到铁木真抱她,鲤鱼打挺似的扑腾,她一直捶铁木真的胸口:“谁让你出来的?谁让你出来的?” “他们走了。” “走了也不行,我说了得忍,得忍。” “我忍了,他们打你的时候,我一直忍着。”铁木真说完把凌兰按向自己胸口:“终于能抱你了。” 入夜铁木真和凌兰仍在圈羊毛的帐子里,赤老温出去看了一圈,所有的路口都被封死了,今晚应是跑不出去,他让凌兰和铁木真在此处先休息一夜,第二日再另寻办法。 帐子里很安静,凌兰端了盆热水给铁木真擦着后背,铁木真盘腿坐在地上不说话。铁木真的身上都是伤,凌兰借着很弱的星光,看见铁木真背上很多伤口,那些深色的应该是瘀血青紫,凌兰的身上也都是伤只是跟铁木真比起来轻多了。 “疼吗?”凌兰很小心的拿温热的湿布按着铁木真背上的一处伤口。 铁木真摇头不说话。 “你要是疼你说话。” “不疼。” 铁木真脖颈处已经被木枷磨掉了皮,凌兰拿布仔细的擦着:“你这脖子都磨出血了,不擦干净烂掉就麻烦了。”凌兰想说炎,一想说了估计铁木真也不理解。 铁木真仍是盘腿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凌兰擦着他脖颈的后面,过了一会他很轻的说到:“我这些日子,天天都在想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兰,你……想我吗?” 铁木真不问这句话还好,一问这话,凌兰心里顿时起了怒火,“我不想,一点都不想,你以为我跑这么远来找你是因为想你吗?我是恨你,我就是跑这么远来看看你是怎么死的?那个狠心把我送人的男人是怎么死的。” 她攥着那块布开始用拳头砸铁木真的后背,一下重似一下,连他的伤都顾不得了,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 铁木真不说话也不反抗,任由凌兰一下一下的砸他,过了一会凌兰也砸累了,捂着脸小声的抽泣着。 铁木真长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是我说错了,我问了句蠢话,我是怕你去了阿儿刺把我把我忘……”铁木真没说完又住了嘴:“这也是句错话。”他一下意识到这句也不敢言,他只是想说自己没见到凌兰之前的心情。 凌兰咔的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一点都不留情,尝到了腥气才松开嘴:“你怕什么?怕我在阿儿刺过的高高兴兴的好不快活是不是?你把我送人不就是盼着我跟别的男人过的高高兴兴好不快活吗?你要是再敢把我送人,我就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铁木真一把把凌兰拽到胸前抱在怀里,他亲着凌兰脸上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却掉在凌兰脸上,他面有一点笑意:“我的小母狼总是这么厉害,我永远都不会把你送人了,永远都不会,死我们俩也死在一起。”

要人 凌兰和铁木真分别许久,数月来的思念像是此时一并爆,很小的毡房半点星光,痴缠和拥吻,一刻也停不下来。 “若是有人此时来抓我们怎么办?” 铁木真拥吻着凌兰,一只手解着她的外袍,扯拉着她的裹胸,亲吻间挤出个字来:“跑。” 凌兰热情的回应着他,紧抱着铁木真的腰身后背,被挑拨的□一时激情难耐,小声的喘息:“我们是不是应忍上一忍?” 铁木真的唇离开了凌兰半寸,低垂着眼睑看她,深邃的黑色瞳孔着亮光:“我是忍不得,你可忍得?” 凌兰回看着他,几秒钟之后,丢出了‘忍不得’这几个字之后便不再想那许多,全身心的投入激情之中一切随心而去。凌兰觉得这一夜很疯狂,如同她和铁木真在山洞的那次,如今一帐子的羊毛被他俩滚卷的到处都是,听到了黎明时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两个人才停止休息片刻,凌兰趴在羊毛堆里一手卷着羊毛一口接一口的喘气,铁木真的胸口贴着她的后背,一只手紧紧喽着她的腹前腰身,一直亲吻着后背的肩颈。 “休息一会起来把羊毛翻一翻。”凌兰捡起丢在一旁的长袍看了看,“还好袍子没被撕破,不然人家一定知道我们夜里做了什么。” 铁木真仍在亲吻着凌兰:“夫妻二人入夜帐中还能做些什么?” 凌兰小声的笑,却现铁木真紧贴她的身体又是硬|挺起来,她翻过身来靠进铁木真怀里:“累了,休息下天要亮了,一会怕是连翻羊毛的工夫都没有了。” 铁木真抱紧她入怀,闭眼嘴角有笑,长出了口气说:“好。”凌兰枕在她的肩头呼吸渐沉,铁木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剃掉了一半头,是为我阿爸治病,如今你又把头剃光是为了来救我。” 凌兰闭眼小声答到:“头剃掉还会再长的,一个女人在草原独自行走,不剃掉头便是自添险境。”凌兰困意渐起,听见铁木真在耳边轻轻声说到:“我永远不会再让你为我剃掉半根头。” 凌兰醒的时候,帐外微亮,太阳还未爬坡,凌兰借着仍是灰暗的亮光,看见铁木真赤|裸着的后背,他在很仔细的翻扒整理着面前的羊毛,凌兰一时觉得暖从心起,站起来靠过去抱了铁木真,铁木真停下来侧头看她面有笑意:“去把衣服穿好,不然翻好的羊毛又要白白翻扒了。” 凌兰低头一看,有点不好意思,赶忙蹲跪在地上开始给自己裹胸,她想大概是这一个月日日做男人打扮夜夜都是和衣而睡,一时竟忘了昨夜的放纵,凌兰看着铁木真把他的袍子拿来给自己当被子盖,“你也把袍子穿上吧。” “嗯,把这些整理好。”铁木真又整理着另一堆被弄乱的羊毛堆,“博尔术可曾碰过你?” 凌兰跪坐在地上紧勒着裹胸,听了铁木真的话看他的背影,问题似是平常,铁木真也没停下手里的事情。 “没有。”凌兰继续穿衣服。 “当真?” 凌兰抬眼看他,看到还是铁木真的后背。 “真的,他没碰过我,他很敬我。”凌兰穿好了衣服,把铁木真的袍子拿起来披在他身上,“把衣服穿上吧。” 铁木真把翻羊毛的叉子立在一旁,转过身来,凌兰很仔细的帮他系着扣子。 “我这个安达算是结识的值得,从今日起我便把他当成我的同胞兄弟般看待。”铁木真说到这面露笑容:“他比我的同胞兄弟还要更重兄弟情意。” 凌兰想起博尔术说铁木真和他订了两月之约的约定,一时忍不住脱口问到:“你当真与他定了两月之约?” 铁木真略愣,浅笑算是承认的凌兰的问题:“本以为此劫难度,我是抱了必死的心境,只是博尔术问若是我没事,又当把你如何,他说我若没事在去找他将你要回,他是断不会送还的,我知他对你心仪已久,只是心中盘算若是白月节过了半月,塔儿忽台不难,应是一时半会不会有事,把你留在他处我也是心中忐忑怕他强你做不愿之事,谁知白月节刚过不久,塔儿忽台便就来乞颜部来寻麻烦,当时就想他无非就是要我死,让乞颜部从此消逝,既然都将你安排妥当,用我的命换额吉和族人平安也算值得。” 铁木真笑意更大:“如今我自觉是天意顾我,他将我带回泰赤部竟是不急于杀我而是要辱我数月,如今我二人躲在此处先,我先将心中之言丢于此处,今日辱我之人他日一个都别想活。” 铁木真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穿好袍子转身继续拿叉子扒羊毛:“博尔术是磊落男子,他如此的心仪你却仍念安达情意,不粘你半分便是他做的最对之事,我最恨背信弃义之人。” “那你所言的两月之约本就是不作数的?” 铁木真转身看凌兰:“我若死了便是作数的,我若是不死,留命在一日,那一日你便还是我的女人,他是我的结义安达就该知不能碰你,他要是碰了你,那结义之事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他这个安达也不过如此,阿儿刺也不过是一小族,背信之人都不该活在世间,连带族人一个都不该活。” 凌兰常听铁木真如此轻描淡写的说这类事情,似是说家常一般,常是温和语气温柔面容,不熟之人会以他是戏言,凌兰心里却能觉出他句句由心而,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幸好铁木真信自己,也幸好博尔术确是没碰她,不然自己言辞闪烁或是迟疑半分,到真不知道铁木真会如何向如何做了? 凌兰在想心事,突然门卷掀开,锁儿罕失刺带着小儿子赤老温跪在了铁木真的面前:“大人莫怪,我们在帐外听见你与夫人言语,您是也该罕的长子,以大人这般心怀他日必能有一番作为,我们虽是泰赤部奴人,心中却觉这奴人做的生不如死,大人若是此劫能度,他日必能将泰赤部荡平,为我的小女儿满达报仇,我们愿追随大人身侧侍奉,做大人好使换的畜牲也比在此处做奴人强。” 铁木真搀着两人站起身来:“你们如此也太过言重了,你们全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有荡平泰赤部之日,我会以最重之礼答谢你们的恩情。” 锁儿罕失刺给铁木真和凌兰准备了早饭,几个人吃过早饭,一直到中午锁儿罕失刺的大儿子沈白从外面骑马赶了回来:“路还是封死,我绕着族外转了整圈,也未找到能破的出路,夜里也守的紧,只进不出,看来还要在等上几日,不知守路的人能不能露些疏忽出来。” 铁木真蹙眉点了点头。 “哦。”沈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寻路的时候,看见一小队人马,有四五十人的样子,说是他家大人来拜会塔儿忽台的,想要归顺塔儿忽台足下,带的人物和羊马众多,移动较缓,便派人先来通礼不知为何此处看见通族之路条条封死。报的是阿儿刺氏博尔术的名字,其他倒无太多异动。” 铁木真面露半分喜色,他转头看凌兰,凌兰回看他表情平静。 “如此重义之人此生怕是也难寻得了,他能那般待你我本是心念感激,阿儿刺本是小族从未参与草原之战,本不该让他至此犯险,牵扯进我与泰赤部的纠葛之中,真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那我们要如何做?” “若是我二人能有机会逃走,我二人便寻了机会逃走,能为安达少惹棘手之事为妥,若真起了冲突,让他与族人受损,我倒是有些不忍了。” 凌兰看着铁木真点头,她想现在铁木真心里把博尔术当可信的亲兄弟一般看待,也为他考量了许多。 博尔术在离泰赤部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扎营,派了人先去探听,泰赤部如今是何情况,铁木真如今是何情况,与阿儿刺族内相联族亲借了不到三千人,为了去救结义安达于危难,他阿爸知道后大怒,这么个出众儿子要是为此事丧了命,小儿子连一岁都不到纳忽伯颜真觉得自己没什么活头了。只是博尔术执意如此,他只说若是有一日我也遭遇困境心中便也盼着自己的结义安达能来救我,既然结义必要有心为义而行,他必会寻一稳妥办法救安达出困境。 戚先生也跟着博尔术一起来了此处,他虽是年岁大了,但心里也是放心不下偏要随行,他想自己原本虽是文官,但好歹读了许多兵法战法之书,如今真是带了全副武装的人马来,戚先生心中竟是不愿真要用上兵法战法了,只盼博尔术能妥当的带回他想带的人来。 午时刚过,博尔术派出打探小分队带头人员,已经回报:“泰赤部路路封死,说只进不出。” “何日如此?” “大致三日前便是如此。” “铁木真跑了?”戚先生在一旁插话,“她真能把他救走?”戚先生所指大概只有博尔术知道。 “若真是有了定论怕是也不会如此封路了,就怕还藏于某处不曾脱险。”博尔术想了一下,转头跟木仁说:“传我的话下去,明日一早带五百精锐勇士随我一同入族。”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去给我封路,塔儿忽台若放一人便留三人看一人,他若放十人我们便放三十人看十人,他是只进不出,传我话下去我们是不进不出。”

夜潜 木仁立在原地许久迟迟不肯去传这道口令,他琢磨了半天看博尔术:“大人,我出来时细算了族亲人马,往足了算也不过两千多出五百人来,大人留这许多人在外看路,只带五百人进去,这要真动起手来,怕是我们朝哪边死的都未曾可知。” “你当我带人来是当真要与塔儿忽台对战不成?” “虽是未必会兵血相见,但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这便是早做好的打算,你与守路人马说,莫要与泰赤部人起冲突,只说帮忙守路,若要有人回族内探看也一并拦下不许入族,顺便把你那训熟的黑毛大羽鹰,给嘎鲁一只,真有异动以冲飞的黑鹰为信。”木仁没再多问,张了半天嘴最后还是闭嘴转身出去了。 戚先生捻着胡子微蹙眉头:“五百人是不是少了些啊?” 博尔术长出了口气,表情略显沉重,他自知自己心中是没底,虽是随戚先生受教,兵书兵法的看了不少,也常听落居在戚先生处的李校尉说些曾经的战事,可如今到了他带人与人大动干戈的时态,博尔术倍感沉重。 “这五百人都是阿儿刺的精勇男子,我一动这些人便会心无杂念的与我同进退,倒是比让别人入族更好些。草原起战毕竟不同于宋国金国,有国为制,愿为国撒一腔热血为子孙争份功名利禄出来,这两千五百人有自愿跟随的族人,有姻亲同脉,有外姓结义,再多的便就是告诉他们泰赤部是有羊有马有女人的地方,若是一战必是有所收获,你当这些人都入了族真动起手来,便能听我号令?怕是一乱便两眼露光的先去抢东西抢女人去了,能抢到还算是好事,怕就怕还未粘手命就先丢了。我劝诱他们来此处,不是让他们来此处丢命的。”博尔术眼神飘向远处慢慢低语到:“只求能妥当的将铁木真平安带离此处。” “兴许他确是逃了?围了三日又无大动族人之举,看来也不过要围堵零散人士,铁木真未曾谋面不好评说,那凌兰倒是个机警有心智的人。” 博尔术转头看戚先生:“她是个女人!” “心大之人。” “她心不大,她就是个女人。” 戚先生摆了摆手:“你唤我阿祖,我也当自己是你的额布格,我们常于帐中讨论时局政事,未曾想我们会为一个女人究竟是哪般心思争论如此,莫论了,无趣!你倒是应先嘱咐好木仁,令他管好自己的嘴巴,莫要让人知道你为了女人而来。” 博尔术面色有些不悦:“阿祖这话就差了,我怎是为女人而来,我确是为了救安达脱困而来。” “那我问你,若是你安达脱困,要你与他同离此处,你可愿不顾那女人同他一道离开?” 博尔术皱着眉头看着戚先生半天不说话,戚先生眉头皱的更深回看他。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博尔术缓缓到:“若是只救得凌兰,安达不曾脱困,我也不会只带她离开。” “你这孩子心境好生矛盾,又要安达情意又想要安达的女人,这本就是不能同得之事。” 博尔术被戚先生问的一时回答不上来,戚先生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费心费力的教养你这许多年,本是帅才,可惜拘泥于草原之中,如今是连心志也乱了,说到底便是阿祖的错,阿祖便应娶上三四十个女人,让你知晓天下男人皆以时局国事为大,女人之事当真小之不能再小之事。” 博尔术听完戚先生的话忍不住笑了:“阿祖哪会,阿祖同额木格情真意切。” 戚先生是继续叹气,听见帐外是木仁和嘎鲁来问明天之事,于是四个人在帐中把安排都明言了。说到底博尔术自觉是硬撑大了架子来强要人,自是要先避免用强,派了打探人用的是投靠的名义,真带着两千多人全副武装的进去,一看也不为善投靠之举,更是将自己的两千人马送进了狼嘴里,泰赤部族人群居八千有余,可战男子以少来算也有三千来人,勉强算平,草原之战怕就怕部族连线而动,博尔术知晓泰赤部百里之内便有两个算是同脉部族,快马加鞭一日往返,要人之事就是一遭之举,以礼呈现,要不出人来难免用强,用强也要不出人来,那就是铁木真真的跑了,还要想个法子全身而退关键问题是博尔术自知不强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诈,不出不进便是不让泰赤部有人能跑出去搬兵,不能有人能跑进去禀报外面的虚实,三倍兵力控制通路真打起来起码保证每个路是自己人,以冲天黑鹰为标聚拢而退。 博尔术大概说了说用意,木仁算是明白了:“原来不是要真打?” “族内有几人是能战之人?打的过打,打不过难不成要用血给泰赤部洗帐子不成?” 木仁一下松了一口气:“我这几日心里一直在敲鼓,我那小别妻怕是这几日就要生了,我随大人出来时她抱着我的腿又咬又哭又寻死,说大人为了救女人,害的她要死男人了,我一直跟她说大人考虑最是周全。必能带我们全身而返。” 戚先生指着木仁看着博尔术:“我说何言?找个麻绳把他嘴封死才是妥当。” 入夜凌兰和铁木真两人准备了干粮和净水,凌兰借了弓箭,铁木真背了那柄短把的砍柴刀,沈白和赤老温按着博尔术扎营的方向骑马送了铁木真和凌兰一程,行了一半,铁木真和凌兰下马来便要靠腿行进,铁木真怕马蹄声惊了值夜的泰赤部族人,他和沈白、赤老温行了兄弟间的告别,说了些他日再见的话语。 铁木真拉着凌兰两人在草原上奔跑,听见马蹄奔跑的声音便趴在草地上或者找掩体躲起来,“不知博尔术会何日行动?也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人来,以他阿儿刺的族系怕是也难带万人,我们若能迎了他的人马,按他不动也好能免他涉险。” “那我们快些行走。”凌兰不免露出些急切的神色。 “泰赤部与赫鲁,尼诺,相隔不过百里,一日之内便能集结万人,博尔术当真是我可换命的安达,明知如此也要来救我。” 两个人疾行了约两个时辰,已经看见了东方的启明星挂在天边,铁木真和凌兰在一个小山包后面隐了起来,隐约听见了远处似有人说话和马蹄踏地的声音,应是泰赤部族人换了值夜,凌兰露了小半个头细数了一下:“四人。” “四人?四人不行,他们刚刚换了人怕是都精神的很,先在此处停停,看看天亮时能不能有一两个困乏了的人,寻个机会再动。” 凌兰忍不住打了个哈气。 “你先睡会,我看着他们。” “你睡我看着。” “我叫你睡便睡,该我睡的时候我自然会睡。”凌兰也没再跟铁木真争执,便歪在坡下面,虽是很困,但心中是紧张加恐惧,她自觉不过是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却是被铁木真轻晃醒的。 凌兰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泛了微微的青白色,铁木真面露亢奋的神情:“似是都睡熟了,围了四日怕是都困顿的很,太阳未起更是困意最重之时,太阳若起怕是就要有人醒转了,沈白说启明星亮时的守路族人要午时才会换值,所以便是此时。” 凌兰看那四个人有两个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有两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其中一个人不停的点头明显是在打瞌睡,另一个人坐的很直环抱双臂,凌兰还在努力判断那人是否清醒,坐直的人突然到底也变成四仰八叉的样子,那个正在不停点头的人一下被惊醒,他伸腿踢了踢倒地的人,倒地的人翻了个身,踢人的泰赤部族人也干脆躺倒歪在一边睡觉了。 “我们要做什么?” “杀人,偷马。” “杀谁?” “四个都杀。” 凌兰看着铁木真摇头。 铁木真如墨的黑色瞳孔,闪着深邃的光,“好,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偷来马接你。” “不杀人了?” 铁木真转头看她:“要杀,必须得杀。跑一个我们就跑不了,我要在天亮之前出得泰赤部,去拦住博尔术的人马,免他一场血战。” 凌兰看铁木真仍不说话,铁木真微笑:“多说一句便多险一分,我只问一句,我若死了可我又不想你受辱,你要如何?” 凌兰愣愣的看着铁木真很小声的说:“我也死。” 铁木真靠过来吻了凌兰一下:“这才是我的女人。” 铁木真转头看着还在睡觉的四个人,小声的嘀咕着:“凌兰,我要死了,你也是我的女人,不然我死了也闭不了眼,如今我的心境是不同了我要死了你必须陪我死,所以我必会好好活着,为你能活着我也得活。”铁木真说完就要从山丘一旁跃出,凌兰一把抱了他的腰:“别丢下我,我也去。” 铁木真转头看她:“我要把四个人都杀了。” 凌兰仍抱着铁木真的腰不撒手。 铁木真面有微笑的看她:“走。”

同行 凌兰和铁木真行走的小心谨慎,接近还倒在地上睡觉的泰赤部族人时能真切的听见他们的鼾声,天空渐亮,视线又好了些,她心里也知道睡觉的人就快要醒了。四个人围睡的中间有一团小篝火,看样子也快要熄灭了,一个人倒在一侧,另三个人靠在火堆的另一侧睡觉。 铁木真快步前行靠近了睡在火堆一侧的那个人,他拔|出匕没半分犹豫,他一手按住了那人的嘴,睡熟的人突然惊醒,刚刚睁大了眼睛脖子就已经被铁木真割断了,想要喊叫半声也没喊出来,脖子的鲜血一直喷流而出,铁木真侧头躲开,一侧脸颊还是沾满了鲜血,凌兰不太愿看见此种场景,这又让她想起那天救铁木真的时候割断看守人脖子的场景。 那个人没扑腾两下,手脚便垂在一旁睁着双眼已然魂去,铁木真松开按着他嘴巴的手,顺手把他双眼合闭,又继续朝另一侧还在睡觉的三个人走去。铁木真依法,捂住其中一人的嘴,动手的度十分的迅,只是刚捂嘴那人的脖动脉已然被割断了,只是这人手脚一动,便一下踢到了一侧不远处还在打鼾的另一人。 被踢之人一下乍起,一下看见此种场景,惊恐的大喊起来猛踢了旁边睡的人,自己就拔|出匕朝铁木真猛扑过来,铁木真一看如今另两个人已经被惊醒,再捂着这将死之人的嘴也没什么意义,他抬臂挡了那人的匕,小臂被划破,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便和那人倒地扭打在一起,铁木真也是拼了全力,将那人压于身下,匕的刀尖离倒地之人眼珠只距半寸,却被倒地之人死命抵住怎么都刺不进去,两人僵持着拼力,另一人一看此种情景跳起来从马背上拿出把大砍刀来,大喊着:“我劈死你!”挥着砍刀就奔过来要砍铁木真的脖子,大刀刚刚举过头顶,只听见‘嘭’的一声,举刀之人满脸错愕,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中插了把利箭,再一看才瞧清楚,铁木真不是一人,在篝火的低处还伏低一人,如今这人已经起身弓开的极满,举刀之人还未做出下一步判断,‘嘭’的一声第二支箭又扎进了胸口,举着大刀的人‘噗’的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表情一下陷入慌乱,挥着刀又朝凌兰追来,嘴里还是喊着那句话:“我劈死你。” 铁木真朝凌兰大喊:“跑!”他心里是担心,凌兰拿着弓箭,那男人要是接近了,便也使不出来了。 凌兰倒是反应够快撒腿就跑,又担心那个人想明白了又跑回去砍还在和人拼力纠缠的铁木真,她边跑边回头看,自己刚刚的两箭至少有一箭射穿那男人的肺,他一副慌乱的样子想要追凌兰,可是没走进步便呼吸困难,最后跪在地上躺倒一旁开始大口喘气,凌兰心知他已没太大威胁,又掉头跑回去帮铁木真。 铁木真看凌兰跑回来,低声喊道:“拿我背后的柴刀砍他。” 大概是此种状态下凌兰的肾上腺素分泌增加的原因,铁木真言语一出,她噌的一下拔|出他背上柴刀砍到了还在和铁木真拼死纠缠之人的肩膀上,那男人啊的一声惨叫,手松了力气,想要去扶自己的肩膀,铁木真的匕一下刺进了他的眼里,那男人又是一声惨叫,凌兰像是被这叫声唤回了些意志,松了手那把砍柴刀还留在男人的肩膀里,凌兰坐在地上看着躺地哀嚎的男人大口的喘气。 铁木真把男人眼中的匕拔|出,拿起砍柴刀一下砍断了那人的脖子,男人终于安静了,铁木真也累的坐在地上深呼吸。旁边的几匹马儿似是也感受到了刚刚生死搏斗的杀气,其中一匹马像是实在恐慌处在受惊的边缘开始慌乱的原地倒脚,其他的马也跟着躁动起来,铁木真一看站起身,轻步的朝马走过去,他牵了那匹最恐惧的马轻拍着它的脖颈上的鬃毛,声音是轻语柔和:“莫怕,莫怕。”整个人显得既镇定又从容。 铁木真转头看着凌兰面露一丝笑意:“这世间怕是再也难寻像你这般与我相合的女子了,虽说心意是不想将人致死,动起手来却半分也不手软,这便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马儿被铁木真安抚的情绪平静了下来,铁木真转身过来在那个身异处的尸体上蹭了蹭刀上的血又把刀背在身后,他伸手要拉凌兰起来,“几个月不见,你的箭术倒是精进了不少。” 凌兰木然的被铁木真拉起:“只想日后要与你日日共度,连箭都射不好如何说得过去。” 铁木真翻身上马,“上马。”他向凌兰示意了一下,凌兰挑了匹马骑上,铁木真将另两匹马也栓好牵住:“马全带走,跑回泰赤部一匹被心敏的人见了,兴许会多生事端。” 凌兰和铁木真刚要离开,她转头看见刚刚被她射穿肺的人似是还活着,手脚时常伸起动上一动。 “送他一程。”铁木真在她身旁轻言了一句。 凌兰看着那人没有动手。 “他这般模样活不了多久,不如送他一程,另他能寻他世之命。” 铁木真说完凌兰摘了弓箭,嘭的一箭射出去,穿进了横躺之人的面颊内,凌兰长出了口气转头看铁木真说了句走吧,便先加了鞭子跑马离开了。 天已大亮,铁木真希望博尔术今日不动,若是能与他会合一同返回乞颜部事情到简单一些,沈白说博尔术扎营在五十里以外,如此度马不停蹄大概要快到午时才能跑到。两个人一会也不敢耽搁休息,就怕还没见到博尔术,泰赤部的人就追来了。 两人骑马加鞭前行,“凌兰。”铁木真在一旁喊了凌兰的名字,凌兰侧头看他。 “我要作蒙古可汗。” 凌兰眼睛睁大了些,没有接话。 “阿爸魂去之时,这是阿爸的遗言,我当时只当阿爸英勇一生,一直都想作蒙古可汗却终究未成心愿,这不过是他魂去之时对我的期寄罢了,他说你会助我不离不弃直到我登上汗位。你当时瘦弱的连匹壮马都上不去,阿爸对于你的留言我并未往心中记挂。” “铁木真,那时候我不过是泰赤部一个小小的奴人,如今我是你的女人,你当不当可汗我都是你的女人。” 铁木真面有笑意:“我要当可汗,我只觉当了可汗才能配你,平了这草原上动荡逆心之境,给你个平定安详的日子,我若当了可汗便再不会担心你因我受辱了。” 凌兰听了铁木真的话,心里觉得很是沉重,铁木真说到这些心境似是更好,“我送你离开的那些日子,夜里常常做梦想你,你猜我梦到何事?” “不知。” “我梦到个白胖男人与我细说,说我们上世是夫妻,上上世也是夫妻,说我们本应是一直相伴的男女。只是……” “只是什么?他说了只是什么?”凌兰的表情里有些急切。 “难道你也梦到过这人?” “没有。” “只梦到这些,我便惊醒了,于是便想我是不是不该把你送走,那时便觉得是自己太思念你了。谁知你又能重与我相聚,如今一想那白胖男人说的也实在是准,定是神仙高人托梦于我。”铁木真说完哈哈大笑。 凌兰看见远处骑马奔来一小队人马,她十分警觉的摘弓搭了箭,心里又开始敲鼓,立定瞄准还行,骑马射箭她自知还差的远。 “瞧仔细些。”铁木真蹙眉细看,小队人马越跑越近,看见凌兰搭箭,那小队人马里也有四五人箭搭在弦上。 “嘎鲁。”铁木真高喊。 带队的男人实在显眼,肩膀上还落了只大个的黑羽鹰,男人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立了手掌,那四五个开弓搭箭的人都收了弓箭。 “铁木真大人?” “正是。”铁木真和小队人马跑到了一起。骑马的人都跳下来马来向铁木真行礼。 凌兰一看队伍里还有木仁,木仁向铁木真行完礼一直盯着凌兰看,过了一会指着凌兰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合安答,你如此模样到真像个男人,你倒是有些能耐可男可女。” 凌兰被木仁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木仁你怎么这般无礼。”嘎鲁为了缓和谴责了木仁一句。 “我与合安答熟的很,我带她回阿儿刺的时候,她要跑差点撞断了我的鼻子我都未曾与她计较,她哪会因为我笑上一笑与我计较。”木仁说完看了看铁木真又看了看凌兰,一下恍然:“你当真是把铁木真救出来了?我家大人还带了人入了泰赤部去救你了。” “博尔术大人是去救铁木真。”嘎鲁忙加了句话。 “那还不是一样,救合安答便是救铁木真。” “一样。”铁木真在一旁插了句话,未有任何异常,嘎鲁看铁木真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只这一路通往乞颜部方向,泰赤部消息也说你们在此方向上扎了寨子,怎么未见安达博尔术,只你们这一小队人马。” “如今我们全都拔了营寨,博尔术大人带了五百人马进泰赤部找塔儿忽台要人去了,他思量你们若是逃出必会沿着灵河岸离开,所以他带人沿着河岸入族,本想若是能碰到你们,就能直接将你们带回了。” “我们怎会沿河岸走?塔儿忽台怕是也会如此想,河岸旁派了最多的族人日夜巡查,若真去了便是自寻死路。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不到三千。” “不到三千却还只带了五百入族?如何能战?我便是担心如此,才要逃出来迎你们。” “我家大人说这叫兵不……兵不……”木仁推了嘎鲁一把:“叫什么?” “兵不厌诈。”凌兰在一旁插了话。 “对,就是这么说的,合安答你也知道些戚先生嘴里的说道。” “我家大人说能不战便不战,说带五百人进去是礼数,然后再告诉塔儿忽台外面守了一万人,其实是令两千人都去守路口了。” 铁木真听嘎鲁说完脸上笑意更盛,“想不到博尔术安达倒是有些心思。” 凌兰琢磨这两人原来互把对方当傻子,博尔术想铁木真会傻乎乎的为了不被渴死沿着河岸逃,铁木真想博尔术带了三千人来跟三青子似的冲进族里打砸抢。 “既然铁木真大人已经脱困,我派个人进去通知博尔术大人。” “我去。”木仁在一旁积极踊跃的要去。 “木仁,博尔术不带你入族就是怕你那漏风的嘴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出去吧?”木仁被凌兰一下捅到了痛楚,瘪了嘴不说话了。 铁木真突然开口说到:“既是安达入族接我,如今我便进去告诉他我已安全脱困,让他同我一同回返乞颜部。” “怎可如此?”嘎鲁大叫。 “兵不厌诈吗?你说是也不是?”铁木真转头看凌兰笑:“同去?” “好。”凌兰点头。

解救 博尔术带了五百人精勇族人沿着河岸前行,他是故作轻松姿态,戚先生执意跟随,博尔术心里是不愿意带他,戚先生说自己虽老但绝不是麻烦,真打起来他是能跑就跑,跑不了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值了。他心里是担心博尔术,这许多年一直把他当亲孙子看待,博尔术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戚先生是真觉得没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了。 沿着河岸常能碰见泰赤部的巡查的族人,一碰见便拦下,看博尔术带的人也不少,说话自然带了几分客气,博尔术也客气只说是来拜会塔儿忽台大人,有心追随想来问问大人的意思。跟随博尔术前来的从人到马各个都体面威武的,泰赤部的族人一看便觉得是个天大的好事,有心拍马的人早悄悄的调了马头回去送信去了,剩下的一小队人还要继续沿着河岸巡查。 “你们在巡查些什么?”博尔术的随伴领了博尔术的意思随口和泰赤部的族人攀谈着,有憨直的族人见博尔术来十分友善,便也友善的回他:“我们在找乞颜部铁木真。” “乞颜部族长铁木真在你们这里?他可是也该罕的长子。”博尔术在一旁搭话面有惊奇。 “如今哪还有什么乞颜部族长?乞颜部早已不具当年威望,如今这蒙古部最强部族便是我们泰赤部,这位大人来做部长的随伴是真真的来对了,铁木真如今不过是塔儿忽台大人的奴人,已在族内游示半月有余。” “那你们找他又是何意?” “他这是逆神意而行,以为自己能躲过死劫,四日前他杀了我们一个族人逃走了,如今塔儿忽台大人是下令路路封死,他便是长了双翅也难飞出去,不过是多留几日命在罢了?” “哦。”博尔术受教的点头又看着那族人问到:“如你这般沿河岸巡查的有几路人马?” “两路人马,八人一路,我们巡河岸,那八人巡河对面的树林。” 博尔术笑着点头:“塔儿忽台算来和铁木真大人也是同脉,同脉都能如此对待,那对我们这些投靠的那可儿能有几分容忍?” 带队的那个族人听了博尔术的话,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谴责的意思,他笑容渐收定神看了博尔术一会,博尔术仍是笑脸对他,他又随即展开笑颜:“你若是担心此事倒也不必,你对塔儿忽台大人忠心不二,塔儿忽台大人自然会看重与你少不得你的好处。” “还有一事想询问一二,不知你可知晓?” “何事?” “你可知孛儿斤氏铁木真是我的结义安达?” 带队的人听了博尔术的话,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半点也笑不出来,博尔术的笑容收起转头看着随伴:“全都给我绑了。”手下的人听了上来三下五除二把那八个人全都绑了个结实。 “绑进河对岸的林子里,嘴也都给我封死,把林子里的那八个人也依法都给我绑了。” 戚先生捻着胡子略有质疑的问博尔术:“铁木真躲进这林子里也未见安妥几分。” “想来想去沿河靠林倒是能有吃有喝的过上几日,不在此处怕是也无处可去,除非……” “除非什么?” 博尔术摇头没回戚先生的话,他琢磨除非族里有乞颜部的旧部族人愿意救他,不过草原都是依强而居,如今铁木真这般落魄,说死就死的,泰赤部的族人若是敢救他就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如今他是确信铁木真是真的跑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凌兰在一起,以他的判断他们大可能是躲在树林里,只是这样日夜巡查了四日,怕是找吃找喝也是难事,博尔术心里犹豫还要不要去拜会塔儿忽台,还是放这五百人进林子里找人去,只是怕自己这找人的意图太过明显,一眼就被人瞧出来根本不是来投诚的。他转头看着一侧随伴:“带三百人进林子,给我仔仔细细的去找铁木真,找到之后派五十人护送他离开此处不必带他来见我,其余人回来我们一同离开泰赤部。” 那人得了博尔术的令,带了三百阿儿刺氏的族人,过了河进林子里去找铁木真去了,他看着戚先生:“既然是来拜会还是得弄个拜会的样子出来。”他带着那剩下的两百人慢悠悠的往泰赤部的族中而去,他心里是着急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快点把铁木真救走,他根本连塔儿忽台见都不想见。自己的人进了林子许久都没有消息,他以极慢的度继续走着,隐约听见阵阵马蹄踏地的声音,轰隆隆的似是不少人,博尔术勒了缰绳立手而止,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远眺泰赤部族内方向一杆藏蓝色的大旗,上面画着白色的图腾标识,一看是蒙古部族大汗所用的标识,博尔术知道塔儿忽台来了,如今他是自认为一方霸主,把自己当王对待。 博尔术估摸了一下人数看起来大概七八百人的样子,他琢磨回去报消息的人应是说了自己带了四五百人来,塔儿忽台必是要比自己多上两成。 塔儿忽台仍是一副肥头大耳半笑不笑的样子,博尔术放眼扫视认出了塔儿忽台身旁和他曾经比试过的那日苏,他朝那日苏善意一笑,那日苏仍是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回看他,只是眉宇间略微轻皱半分。 此时塔儿忽台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等着博尔术在行礼,可是博尔术半天也没什么动静。 “博尔术。”斯热在一旁高喊出声:“你既是来投诚要做部长大人的那可儿,部长大人在此你怎不来此行礼?” 博尔术像是恍然意识到了,骑在马上朝塔儿忽台微微倾身:“大人,我在这里行礼了。” “博尔术你大胆,你既是要来追随大人做那可儿,怎可不行跪拜之礼?” “唉!”塔儿忽台摆手阻止了斯热的喊叫,塔儿忽台起初脸有变色,随即便缓和了:“博尔术我上次在泰赤部见你带了二十随伴要来投诚也该,我敬你有身好本事要把你收入麾下,作我泰赤部塔儿忽台的那可儿,今时今日我听闻你带了五百族人前来投诚,我自是信你是比当初的诚意更重,如今一看想是那报消息的奴人也是个识不清数的东西,你带多少人来都是无妨,只你一人前来我也敬你是个好本事的人,我亲自带了族人来迎你入族可见我诚意并非一般,我塔儿忽台虽是身份显赫,从来都是敬重真的勇士,你如何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啊?” “我自是诚心实意前来。”博尔术低头把挂在马脖颈的弓摘了下来,他没有抬头已经感到一阵隐隐的肃杀之气,他向一旁伸了手旁边的随伴递了几个棉布小包给他,他把小抱栓在了三支箭上,靠在前面的泰赤部的人还在琢磨这博尔术说要表达诚意,一直不抬头弄这三小包是什么意思,注意力都在低着头的博尔术身上,博尔术突然抬头嘭的一下将三支箭齐齐射来,三支箭并排插在了塔儿忽台马头不远的地方,动作实在太快前排的许多马儿向是受了些许惊吓,开始来回倒脚。 博尔术的箭刚一出手,便看见迎面有寒光射来,他心里也早有了估摸,那个那日苏是还是有些能耐的,以支利箭贴着他的大臂划了过去,划破了他的大臂的袍子蹭了条血印出来,身后的族人跟着大叫一声,博尔术立刻出口喊了那人的名字,喊叫之人随即住了口。 “如何?”博尔术沉声问到。 身后的随伴咬牙喊道:“刚被毒虫咬了下胳膊,无碍。”博尔术的随伴撅断了插在胳膊上的箭扔在了地上。 博尔术抬头对面的七八百人已经各个开弓搭箭似是等着塔儿忽台的号令,只有那日苏握了把空弓的手垂在身侧,嘴角微勾弧度。 “我为部长大人送礼,大人却令族人拿刀箭相对,大人就是这般诚意的?” 塔儿忽台面有半分怒色,“博尔术你是何等身份,你敢用如此下等手段来试探我?我出来迎你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颜面了,你自己不要莫怪我无情。” “大人出来迎我莫不是怕我们的血污了大人的帐子,我精心为大人备的厚礼,大人连看都不看便说我是没诚意的?” 塔儿忽台低头看不远处的三个箭尾挂着三个布包,一个比一个靠向自己,箭尾挂着东西,还能射到此处也是不易,他眼睛转了转,朝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有人跳下马去把那三个布包摘了回来,掂量了掂量有轻有重,拿布包的人挑了个最沉的递给塔儿忽台,塔儿忽台打开一看一对金灿灿的黄金马鞍扣环,雕工精美上面刻着祈福的言语,塔儿忽台也不是缺金子的人,只是两个金扣环的雕工,草原难寻,他本就是极爱奢华虚荣之人,如今想着这两个扣环挂在自己马上,只有自己有别人没有,便觉得有些得意难掩,塔儿忽台微微上扬了嘴角,他转头看着随伴:“还有什么?” 随伴又打开一个布包递给塔儿忽台,塔儿忽台伸手一拿掏出个鸡蛋大的红宝石来,对着太阳一照红的甚是鲜艳,塔儿忽台嘿嘿的笑出了声,“如此大颗的红宝石实在稀有,我是拿来嵌在帽上合适?还是嵌在腰上合适。”塔儿忽台的腰带上就嵌着颗红宝石,博尔术送的这颗比他腰上的还大上两圈,塔儿忽台咧着嘴看着随伴:“把那个也给我。” 塔儿忽台拿着布包打开掏出片树叶包着个东西,他满脸喜色的打开树叶一看,顿时色变,大喊一声把树叶甩在地上,树叶里包着一个人的耳朵血淋淋的像是刚刚割下来,“谁的耳朵?谁的耳朵?”塔儿忽台高声叫问,一旁的人看他慌了也跟着有点慌,都不由自主的去摸自己的耳朵。 “博尔术!”塔儿忽台高声怒喊:“你到底是何意?这是谁的耳朵?” 泰赤部的族人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是该举箭合适还是不该举箭合适? “我替大人教育了一个族人,说出话来丢了大人的脸,张口闭口全是侮辱我安达的言语。” “你安达是谁?” “我安达是孛儿斤氏铁木真。” 博尔术说完这话,泰赤部的族人互相看了看,又纷纷把箭举了起来。 “大人这是何意啊?铁木真是我安达,是大人的同脉族亲,他说话骂铁木真,我不爱听割了他的耳朵,我替泰赤部维护颜面,你们这族人怎么这么是非不分的拿箭对我?” 博尔术说完这话,泰赤部族人又互相在看,手里的弓箭也举的不执着了。 塔儿忽台气的呼呼喘气,没一会工夫在林子里找人的那三百人也追了上来,低声在博尔术耳畔言语:“搜遍了,没有。” 塔儿忽台一看博尔术的人马渐多了起来,眉头开始深皱:“博尔术你到底来此处是何用意?” “我前几日去乞颜部拜会我安达铁木真,听闻大人把他请来泰赤部共同商讨蒙古部族大计,我在乞颜部等了他数日不见他回返,便有些心急的来此处接他一同回返乞颜部。想着与大人也许久未见,空手前来实在不合礼数,便带了两件小物件,换能与我安达见上一面,诃额伦夫人也对他甚是挂念。”博尔术心想塔儿忽台要是不一定要铁木真的命,用东西把他换出来是最好,真送羊送马的塔儿忽台也不会稀罕,送些稀有少有的才能叫他动颜。 塔儿忽台眼睛转了几转,“博尔术纵是我把铁木真交给你了,你以为你就能把他带离此处?” “大人让我带,自然是好,大人若是不让带,我安达实在想家,我拼了性命也得带他回去。” “博尔术,你当真是瞎了狗眼,铁木真是个什么东西?他来泰赤部当狗都不配!你安达铁木真已经死了,我剁了他给狗喂食了。”斯热在一旁忍不住高喊叫骂,话音刚落,一只箭从他耳朵上的铜制耳环上穿了过去,拽了斯热半个耳朵扎在了草地上,斯热的半个脸全是血,捂着自己的一侧面颊,啊啊的大喊。 博尔术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上也插了支箭,能跟他一样快的只能是那日苏,博尔术那箭本是能躲,无非就是再擦破点皮,他躲了身后之人必是箭中心口,瞬间闪念便用胳膊迎了这一箭,这箭刺的不深,那日苏留了力,此时再看那日苏第二支箭也已搭在弦上了,博尔术把箭撅折扔在了地上看着斯热,“我不爱听你说话,切你半个耳朵,你再说难听之言,我便封了你的嘴。” 斯热刚要张嘴继续开骂,突然‘啊’的一声大叫仰面躺在地上,四肢抖动蹬腿归西了,嘴里插了支箭,死的让人觉得莫名。 “不必等他再说难听之言了,我替安达封他的嘴。” 不远处铁木真和凌兰,身后跟了木仁嘎鲁,细细一数又跟进来两三百人。泰赤部族人之箭又有些乱了,箭头指着铁木真,眼睛看着博尔术。塔儿忽台心里也乱,一时不知要下何令,看着铁木真高喊:“铁木真,你还有胆回来?” 铁木真看着他笑:“我安达在此,救兵在外,我为何没胆回来?”

入夜 塔儿忽台的小眼睛七上八下的转了好几圈,最近想不到的事太多,比如铁木真怎么跑了,跑了好几天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如今那个在他印象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博尔术居然是铁木真的结义安达,突然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送了两份大礼之后又送了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搞的塔儿忽台的心情起起伏伏的,还没弄明白博尔术到底是敌是友,铁木真又突然骑着马带了几百人风风光光的又出现了。 “铁木真,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让你戏弄,你跑了四日,能搬来多少救兵?你说有便是有吗?” 塔儿忽台高声质问之后,铁木真转头朝嘎鲁使了个眼色,嘎鲁松了那个缚了黑羽鹰的绳子向上一甩,大翅的黑羽鹰,忽闪着翅膀直飞冲天,一支利箭随即追了过去贴着黑羽鹰的翅膀飞了过去,并未扰了它的飞行,低头一看要射掉黑鹰的是那日苏,只是此刻他的大臂也中了一箭,有血水渗出却似伤的不重,他厉色看着博尔术,把箭尾撅折了扔在地上,他知此箭便是博尔术回敬他刚刚那一箭,塔儿忽台还未说话就听见远处轰隆隆的群马奔跑的声音,只片刻工夫就在此处聚集了两三千人的样子,博尔术四下看了看他带来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塔儿忽台的小眼睛瞬间睁大了许多,他转头朝一旁随伴大喊:“族外聚了这许多人就没一人回来通报一声。” “没有,想来通报的都让我杀了。”铁木真在一旁插了话。 铁木真知道博尔术带了不到三千人马,用大批人马封路,只带五百人马进族,他琢磨博尔术是并非要战若是真动起手带五百快人快马突围倒是利落,只是可惜了这聚起的三千人马了,铁木真心里有自己的考量,如今他虽是能从泰赤部逃走,只是乞颜部仍是族力单薄的部族,他今日跑了明日却仍可能被抓回来,不如就带着人到塔儿忽台面前亮一亮,只这几日他的结义安达便带了这许多人马来救,也让日后塔儿忽台对他不敢妄动。 铁木真并未直接奔进来找博尔术,他第一件事是让木仁和嘎鲁的小分队,逐递传话下去,将守路的泰赤部族人全部杀死,马匹归私,所有人马向东南方草甸中的一个小海子聚拢,路中若遇泰赤部族人无论是在放羊放马,将人制服马匹羊群归私,若遇反抗当即腰斩。 铁木真说这号令木仁是有些迟疑的看他:“我家大人说不真打。” “你当我是要真打不成?博尔术安达只带五百人进去,有几分胜算能全身而出?你是他贴身随伴怎就不为你家大人的安危多考量一二。” “阿儿刺氏甚少参与部族战争,我家大人也从不动手杀人。” “只杀守路之人能有几人?你家大人命悬危机,你当塔儿忽台也有你这般的善心。” 嘎鲁阻了木仁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铁木真大人是对的,咱们带三千人在此泰赤部应是不知,真有人跑去送了消息,怎是死几个守路之人的事情。” 铁木真说马匹羊只归私的事情无非是让这几千人有些战斗的热情如今他们都在泰赤部外族守着真能碰到放牧的族人到算是幸运了,果然令传下去,这些人都向小海子聚集的很快,聚到一起便是高声叫骂,说一路未碰到半个泰赤部族人,啥东西都没弄到。 嘎鲁向众兵马介绍了铁木真,名头响亮说出来算是显赫,不时听到唏嘘的声音,有与博尔术关系较近的姻亲,心里都知道博尔术就是为了救这位安达而来,如今这位安达已然脱困,却还要冒死再度入族救博尔术可见他们安达情意绝不一般。距泰赤部族中十几里的地方,铁木真叫一众人马等候,自己先带了三百人入族,他知道塔儿忽台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这些年心宽体胖养尊处优的连胆子都变小了,自己带三百人他必是会先小瞧,若突然冒出几千人来,没准他心思一下就慌了,没想到还未入到族中,就在入族的路上碰到了博尔术和塔儿忽台正在对峙,估摸着塔儿忽台带了七八百人的样子,他想这事倒是更好办了。 塔儿忽台一下被突显的几千人围了,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一时张着嘴说不出话,铁木真转头看博尔术身旁的随伴肩膀上也落着只黑羽鹰,若是族内急救之时放来当这五百入族之人的求救信号的。 “我若将那只鹰放了,还有万人可聚,那时候可不是只围你这七百人马。”铁木真说完转头朝那人喊到:“放鹰!” 那人听了一愣,不知要如何,只一瞬间塔儿忽台高喊:“你到底要我如何吗?” 铁木真转头看塔儿忽台笑:“你让我族间游示辱我半月之久,你想我会拿你如何?” “我请你来你不来是你不敬我在先,难不成你还能为这事要我的命,那你就是与尼伦各派为敌。” “把这些人的马匹武器统统收缴,靴子里后背前胸都查仔细了,一样东西都别留下。”博尔术在一旁说话,族人上前开始收这些人的武器马匹,一会工夫东西全都收缴上来。 “我放你走行不行?”塔儿忽台在一旁略有央求的语气。 “除了塔儿忽台其他人全部腰斩。”铁木真在一旁字字说的真切。 “安达!” 博尔术这两个字刚喊完,七百人里噗通有两个人跪在了地下,大喊饶命,铁木真嘭的一箭射死一人,他低头看站在地上的塔儿忽台到:“我替你清了个没用的那可儿,他日若战必是先背叛你的人。” 塔儿忽台满头满脸的汗,顺着面颊往下流,瞪着眼睛看了铁木真半天说:“感恩。” 铁木真笑看向博尔术,把七百人都绑了,带在队伍之后,我们行了五日在放他们离开。 “好。”博尔术看铁木真点头。 铁木真指着刚刚跪下的另一个人:“你回去与族内报信,就说部长大人我们带走了,若是五日之内看见了泰赤部有人来救,我立刻斩了塔儿忽台。” 那人听了立刻点头转身就跑,铁木真眉头一皱,嘴里小声说到:“竟是跑的如此之快?”说完一箭射出想要射伤那人的腿,可惜差了半寸没有射中,铁木真略有懊恼正要搭第二箭,奔跑之人突然倒地,两侧大腿上各中了一箭,趴在地上啊啊大叫。 “他跑太快了,我猜安达的意思是想叫他爬回去吧?” 铁木真看着博尔术哈哈的大笑,“你果然是我铁木真的结义兄弟,最能知我心意。” 一众队伍带着塔儿忽台和七百族人浩浩荡荡的踏上了返回乞颜部的路途。铁木真和博尔术在前并肩骑行,凌兰、戚先生和木仁,退了半个马身跟在后面。 “我来救安达晚了,安达受苦了。” “晚?不晚。” 博尔术微微侧身看了眼身后侧的凌兰,又低声的与铁木真说到:“我未替安达照顾好凌……,不,安达心爱的女人,让她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救你。” 铁木真面有开心之色,看着博尔术笑,他转头看凌兰:“来,过来。”凌兰催了马赶上了铁木真,铁木真伸手揽了凌兰的腰,凌兰就势被拽到了铁木真的马上同博尔术一同并起,凌兰如今理了个男人的头,这么近的被博尔术看,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时的拿手摸一下自己的头。 铁木真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轻揽着凌兰腹前,在她耳畔轻语:“安达,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让你一个女人只身冒险的来救我。” 凌兰立刻转头看博尔术:“你不用揪心,这是我自愿的。” 博尔术表情瞬间僵硬,铁木真在一旁哈哈的笑声更大看向博尔术:“说到底我也是有福之人,有神灵庇佑送了这么个有情有义的女人给我,还让我结实了你么个有情有义的安达,如今我觉得我必不是轻易赴死之人,我若是死了对不起你们对我的这些情义。”铁木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着身后跟随的人马大喊:“这是我铁木真的最心爱的女人,她是个女人,莫要误认了我铁木真有什么异样的癖好。” 凌兰一下更不好意思了,那胳膊肘顶了铁木真一下,铁木真笑的更大声了。就这样不快不慢的行了五日,第五日他们依照计划将塔儿忽台和他的随伴,一并放走,铁木真看着那个叫那日苏的男人:“若他日我们在相见时你可愿追随我?” 那日苏被问的一愣,半天没回答,塔儿忽台转身扇了那日苏一个嘴巴:“快些回答。” 那日苏皱眉说到:“不愿!” “那我们再相见时你也不必对我留情,走吧。” 博尔术带着队伍又护送了铁木真两日,已然接近了乞颜部族界,入夜他与戚先生同住在行军的简易帐子里,戚先生睡不着像是跟他随意攀谈:“离乞颜部还要行都少时日?” “再行个三四日就差不多了。” “我们也要一同入族?这许多人去了又吃又喝,怕是要费去乞颜部不少吃食。” “再送他们两日,我们就返回阿儿刺氏。” “铁木真那人……”戚先生欲言又止。 “先生对他有何见解?” “甚有王者之气。” “他是也该罕的儿子,自然是有。” “塔儿忽台是蒙古可汗的儿子,他却半分王者之气都没有。” “先生此话何意?” “他放塔儿忽台和随伴走的时候,让你的外姓族人把他们身上的值钱的东西搜刮了干净,一并送与了你带的那些外族之人,他们如今都在说铁木真行事大器,真是可跟随的明主。” 博尔术被戚先生说的有些心烦,起身叨唠了一句:“我知我不如他,内急外出方便。”博尔术出了帐子,戚先生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句:“这孩子我与他聊些大事,他还在想着女人的事情,也不知是灌了哪碗迷汤了。” 博尔术一出帐子,看见带的兵马大都东倒西歪的睡在草地上,有帐子住的就那么几个人,帐外是鼾声此起彼伏,有不睡觉的还在说话聊天,博尔术听了更是心烦,便朝了没人的方向,缓步慢性,离开那些鼾声和嘈杂的声音渐远,博尔术心里稍稍平静了些,他看见不远处立了个半米高的石头,他想靠过去坐在上面望会天,他刚接近石头,看见石头后面蹲着个人,看见他的影子喊了一句:“谁。” 博尔术一听是女声略惊转身想走,忽然一想队伍里的女人只有一个看她的样子大概也是出来行方便的,便停了脚步背着身:“凌兰?” 凌兰站在他身后轻声到:“是我。”凌兰有点不好意思,出来小解,就是想离那些男人远些,结果还是被人撞见了,一听是博尔术稍觉得好些,但是被博尔术撞见自己在上厕所还是挺让人害羞的事。 博尔术转过身来看凌兰,半天说不出话,只做深呼吸。 “我回去了。”凌兰低声说了句,转身要走。 博尔术看她的背影,低声喊道:“你本该是我的女人,这本该是我的福气。” 凌兰快步走了回来抬头看他,表情都是急切:“我不是,你别胡说!”凌兰不知为何心里小鼓咚咚在敲,博尔术说出这话,她真是怕人听见,如今她心里对铁木真的果断又有了新的认识。 博尔术从怀里掏出那个水滴坠子,伸手展给凌兰看:“我没送给过布木格,它本来就搁在我心里,这还是你送给我的订物。” 凌兰啪的一下抓了那个头饰,拼了命的朝远处扔去落入了黑漆漆的茫茫草地中,她转头看着博尔术:“我从来没送过你东西,我是你安达铁木真的女人,你替他很好的照顾我三个月,三个月里你心敬我从未有半分邪念想要碰触我身体之意,博尔术我感激你,我和铁木真都感激你。”凌兰说完快步的往帐子方向走去,本想回头看他一眼终究忍住了没看,博尔术看她的背影又停又走,仿佛心境也随着起伏波动,看着她终究还是离开了博尔术真是说不出的又憋闷又疼。

聘礼 博尔术又带着人马护送了铁木真和凌兰两天,待铁木真已经遥遥的能看见熟悉的那处山峦便知道离乞颜部已经很近了。博尔术这日起早是来跟铁木真告别的,天气很好气候宜人,草地上开满了许多黄色的小花,铁木真的心情似是很好,他和博尔术在草地上慢走低声攀谈着:“只是短短半月,仿佛经历几世一般,有生有死有辱有荣,只是不经历这些心中的信念也难定下来,危难生死之即最能见得人心,现在想来我所经过的一切都不是平白无用之事,我心知在这茫茫草原上还有你这么一个可以交托性命的安达,其他话我便不再多言了,只说他日你若有需要我铁木真交托性命的大事,我必当甘愿为你倾尽全力。” 博尔术的心情很是复杂,看着铁木真半天也说不话,最终什么都没说和铁木真做了个兄弟般的撞肩拥抱,在那个要分别的路口,博尔术的族亲队伍里竟有三四百人要随了铁木真一起去乞颜部,铁木真表示欢迎,博尔术也没什么意见,他看着铁木真说了保重,转头看向凌兰:“我是没替安达照顾好你,让你这般模样回了乞颜部。” 凌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不过是割断了长,还会再长的。” 铁木真在一旁大笑:“安达莫要为这事挂心,她有没有头在我心中都是一般模样没有分别,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她之时,她的头也快要削剃干净了。” 博尔术勉强陪笑,“保重。”他看着凌兰说了两字,又觉得似是不妥,便将眼睛转向了铁木真。 铁木真回了他保重,和凌兰骑了马带了那三四百愿意追随的人回乞颜部去了,博尔术牵着马站在那个分别的路口看着远去的背影,心情渐沉,博尔术心中暗暗思忖:她当真也是个心意决绝的女人。心情正如巨石般下落,远处骑在马上的凌兰忽然转头看了他,表情很是平静,最后微微勾了嘴角,像是一个礼貌的告别微笑,博尔术的心境又翻涌了一下。 “走吧。”他牵转马头带着剩下的人往阿儿刺的方向回返,看似平静的走了五六天,沿途有外姓族亲的队伍提前告别的,便与他们分开回了自己部族驻扎的地方,博尔术与这些人纷纷告别,最后剩下了阿儿刺氏的那五六百人,这几日他是没怎么睡好,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脑中之事很是混乱,有时候想起他第一次见凌兰看她被圈在狗圈的样子,有时候又想他第一次和铁木真见面的场景,偶尔还会懊恼他为何和铁木真喝酒的时候会以为他真的把凌兰拿去联亲,他想也许他不那么以为之后的事就都不会生,哪会有现在这般忐忑的心情,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都不会去泰赤部参加那场比试。 第八日的早上,离阿儿刺氏已然很近,博尔术依旧早起,衣袍都穿戴整齐的一脸恭敬的看着戚先生:“戚先生,这几日我日日在想。” “想什么?” “想我的抱负?” “想的如何?” “清晰明朗。” “哦?说来听听。” “我要回乞颜部追随铁木真。” 戚先生眼睛瞪的很大看着博尔术,“已然离开乞颜部行了八日,你又要突然回去?” “是。” “都已经到了此处不回去与你阿爸说上一声?” “我阿爸是不会同意的。” “你究竟是为了追随铁木真,还是心里惦记他的女人。” 博尔术看着戚先生一愣,很快接话到:“我是为了追随铁木真。” “怎就让你有了这种心意?” “只是前几日和他聊些心事,有些话想来也是很有道理,草原部族被视为愚钝落后,一直臣属于金国,只是金国可从未将草原部族当作臣民,不过是当成好差遣的畜牲,草原部族间更是仇杀掠夺之事不停,铁木真说日日与部族间杀来杀去抢来抢去的日子他是过够了,他说为何草原部族就不能统立为国,为何就不能尊一主号令,有那么一日想必草原能太平许久,孙儿觉得他说的似是有些道理,想起来竟觉是令人憧憬之事。” “你从小就心高气傲并非一般,如今让你去追随草原之上,年纪也比你还轻的男子,你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下了?阿祖实在担心。” “孙儿觉得这并非叫作臣服,而是共同谋事,草原之上他能有这份雄才大略也是难得,阿祖不也日日挂心孙儿,盼着孙儿的本事能派上些用处吗?阿祖亲口说过铁木真有难掩的王者之气。” 戚先生捻着胡子看他:“你怎就觉得自己没有王者之气?” 博尔术自嘲的笑了一下:“许是也有那么一点,只是我真是做不了天下之主,我自认确是有些自傲,有些恨他能容我容不得,有些事他能忍我忍不得,有些人他能放我放不得。”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女人!” “不是,孙儿是说塔儿忽台,若是塔儿忽台这般对我,我定杀他千次万次了,怎还会放他回去。” “嘿!” 戚先生边摇头边是一声感叹:“你从小过的便是太平合乐的日子,阿祖倒真不信你能杀人千次万次,既是你心意已决,阿祖也不好拦阻,听你说来倒是件有抱负的事,阿祖就当你是为了抱负!阿祖与铁木真只是头次相见,对人了解的也不甚仔细,阿祖只是用了年纪来思量此人,只劝你两句,可能铁木真不像你读过那么多汉书、文史、兵书、战法,可是他心里装下的事并不比你少了半分,兴许他能装下的事比你还要多;只是不知你现没有,铁木真心里装不下的事,他会彻彻底底铲除干净绝不犹豫半分。你既是要追随他,阿祖劝你还是谨慎为好,纵是他能容的事再多终究还是有容不得的事,莫去做他容不得的事,以免为自己惹祸上身。” 博尔术点头领了戚先生的教诲,出外和自己的族人说了他的决定,最激动的是木仁,他从小到达都跟在博尔术身旁,如今到家门口了他又要回去,木仁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他心里是记挂着他那个快要临盆的小别妻,和他小别妻口口声声向他承诺的木仁的长子。 博尔术这次不叫木仁跟随,木仁竟是伤心的抽泣起来,“大人,我怎就觉得我是个混人,为了女人连大人都不要了。” 博尔术微蹙眉摆了摆手:“你女人临盆在即不比其他,你回去是应该的,我与你不同无牵无挂一人,本意要娶的女人也没有了,回去还是被阿爸逼着娶妻生子,想来也是心烦,干脆就不回去了。你好好的把戚先生护送回去。” 博尔术和木仁分别的时候另有两百无牵挂的阿儿刺氏的族人跟了他一起返回了乞颜部追随铁木真去了。 铁木真和凌兰回到族里,月伦夫人出来五里地就来迎他们,见到铁木真和凌兰,月伦夫人抱着他们俩嚎啕大哭了许久,凌兰有三个多月没见过诃额伦了,如今再见觉得只是这短短数日她一下苍老了许多,似是突然生出了许多白,铁木真和月伦夫人说是凌兰一人去泰赤部救了他,又有他讲义气的安达博尔术在外接应,才安全脱身回返。诃额伦激动的抱着凌兰又是好一阵哭,回到族里的时候恨不得把藏在箱子里的宝贝都掏出来送给凌兰,凌兰是一样都没要。 铁木真被抓走这半个月,蒙力克带着哲勒篾和一些族人去尼伦各部奔走,盼着聚集一些族长部长的能挑头去和塔儿忽台理论,到现在还未有消息可是铁木真已经安全的回来了,如今倒是铁木真派了个人去寻蒙力克他们,交代那人说:铁木真安达博尔术带了三千人冲进部族里把铁木真迎了回来,铁木真确是和塔儿忽台商讨部族大事去了一切安好,盼蒙力克大人返回乞颜部。 听说铁木真安全又风光的回来了,流散的乞颜部族人又都很快聚拢了回来,加上铁木真又带了些人回来,乞颜部人员势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一下又增加了许多。 凌兰回到乞颜部之后,诃额伦对她格外的好,找人给她做了新衣服又打了许多新饰,还特意让族人为她和铁木真又搭了顶大帐子。铁木真回到乞颜部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给凌兰磨了面光亮的铜镜,他拉着凌兰坐在桌子旁照镜子。 “唉呀!”凌兰一下捂头捂脸的,“这般模样有什么好照的,丑死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铁木真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挡脸:“不丑,美的很。答应过你的事样样都要做到,早说磨面铜镜给你,过了这许多时候才算做的此事,没脸见人的是我怎会是你?” 凌兰的如今的日子真可以用舒适惬意来形容,诃额伦也不会像从前似的天不亮就站在帐外猛咳嗽,让她不能贪睡,要不就是礼数礼数的说起来没完,再不就是我们是也该的谁谁,我们要如何如何?只是这一日诃额伦又站在帐外轻喊了铁木真:“铁木真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铁木真起了身披了件袍子出了帐子,凌兰也很快的跟了出来。看着博尔术带了两百人马已经进了乞颜部之中,博尔术看见铁木真跳下马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喊了句安达。铁木真是满脸的喜色,凌兰是满脸的疑惑看着博尔术。 “何事又让你追来我乞颜部了?” “我在回家途中便已思索清楚,从今日起我愿追随在安达身边,听安达所言共谋草原太平之日实属令人向往之境,我博尔术愿和安达一起共为此事。” 铁木真听博尔术说完更是高兴,他转头看凌兰,凌兰本是蹙眉聆听,铁木真突然看她,她赶忙展了笑颜出来。铁木真再转头时,博尔术掀了袍子正要跪下,跟随他的族人都已经纷纷给铁木真跪下了,铁木真一把搀了博尔术:“我们是可换命的安达哪需这般礼数。”铁木真笑着把博尔术迎进了会客的帐子里。这一日真是欢天喜地的,弄的像过节一样,开圈杀羊载歌载舞了一天,铁木真高兴,月伦夫人高兴,凌兰也装的挺高兴。入夜了乞颜部还灯光通明的,篝火堆将部族里照的亮堂堂的,凌兰说自己的累了先回帐子里休息,博尔术和铁木真仍围坐在火堆旁喝酒聊天欣赏歌舞,凌兰在帐中扒着窗卷远远的看着他们,看了一会她看见博尔术起身,向光暗的帐后走去,凌兰也顾不得博尔术是不是去行方便,便一下窜出了帐,绕过她住的帐房追了过去。 “博尔术。”凌兰追在身后低喊了他一句。 博尔术身体略抖停了脚步,他转身看着凌兰片刻,突然向她躬身行礼:“夫人。” 凌兰蹙眉觉得他如此这般真是说不出的怪:“你为何又追来乞颜部?” “为何来此已经同安达说过了。”博尔术答的很是坦然淡定。 “若你真是这般所想自然是好,如今你是下了决心要追随铁木真,你莫要再有其他心思。” “我有何心思?”博尔术语不紧不慢的询问着凌兰。 凌兰自己也觉得这样说出话己真像个自恋狂,张了半天嘴:“没有是最好,你我二人从今日起就当作互不认识为好。” “那岂不是装的有些假了,好歹我们也同帐同塌而眠了两月之久。” “博尔术!”凌兰想喊又怕被人听见,一字一字的像是从嘴里挤出。 博尔术又向凌兰行了一礼:“夫人莫要在挂心此事了,夫人从始至终日日夜夜都是心念铁木真,是我自以为是的有了一厢情愿的想法,说出来也为脸上添不得半点光彩,我又怎会向人去提这些事呢?”博尔术又施了一礼,绕过凌兰继续和铁木真喝酒聊天去了。 博尔术的到来又为乞颜部的壮大起到了很多作用,他带兵救了铁木真的消息在部族间传递,越传越悬,本是带了三千人,差点被传成三万人,也有分析家考量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又有人说博尔术的大妹嫁去了克烈部,兴许嫁的是王亲,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这本就是铁木真当初再度入泰赤部大大方方带着塔儿忽台出来所要的效果,只是效果比他估计的还大了些,对于塔儿忽台这本是丢脸的事,真是三万人把他擒了出来倒是还有些说的过去,泰赤部那边也没人出来具体解释,而且乞颜部本就是蒙古部王族一系,能一下调集这许多人马对蒙古部族也是好事一件。 两个月来听闻了消息投奔而来的人络绎不绝,送羊送马送金送银的人都有,乞颜部又渐渐出现了一副蒸蒸日上的景象,铁木真对凌兰很是疼爱,派了好几个奴人伺候半点活都不让她沾手,凌兰每天还照样出去锻炼身体,骑马射箭跑步,有时候看族人在化冻的河边拿着长矛扎鱼,她也做了把长矛在河边扎鱼,进林子扎兽,凌兰真觉得自己跟亚马逊女战士似的。 铁木真本是不希望她如此,凌兰是觉得此时她是日日无事可做,真让她跟族里女人们似的载歌载舞缝缝补补的,她也学不来做不来,自从在泰赤部经历过生死,杀人之后,凌兰心里都清楚的知道不管铁木真勾画的蓝图多么的美好,都必将经过一条血腥的杀戮之路。 这日杆立半影,铁木真没叫凌兰出去,乞颜部物资日渐丰沛,铁木真叫了几个那可儿和凌兰一起在帐子中议事,要把这些东西好好分配一下。刚起了个说话的由头还没进正题,诃额伦一脸兴奋的喜悦神情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人抬了木制的储物箱。 “铁木真,你快来看看。”诃额伦的语气仍是掩不住的开心。 两个抬箱子的人,跪下来给铁木真行礼,诃额伦倒是急切的把箱子给掀开了,里面放着一件黑貂绒的金扣大氅,貂绒黑的如墨一般,诃额伦拿起来一抖,貂毛在日光下反着亮光,半根杂毛都没有。金扣粒大上有雕花,内衬大红的缎面。 铁木真抓着貂绒大氅摸了摸看着诃额伦:“好东西啊,哪来的?” “这是弘吉刺的德薛禅派人送来的,作为他嫁女儿回敬的聘礼。” 两个跪在地上的奴人忙磕头道:“我家老爷,让我们将此物送给铁木真大人,让我们带话过来,说女儿大了留不得家中了,盼望铁木真大人能早日将她娶回乞颜部来。”

第73章 争论 - - 这消息来的似是有些突然,放眼望去帐中面有喜色的好像只有诃额伦一人,德薛禅许久不来提亲事突然来提大概也与乞颜部渐渐恢复往日族力有关,帐中之人均安静,大家似是都不太敢去看凌兰的面色,如今凌兰在乞颜部的地位不是一般,自从她救回铁木真之后族人敬她都似敬诃额伦一般,凌兰有时会替族人断些族人纠纷的小事,断的公平合理,乞颜部族人常在私下议论凌兰是比诃额伦还要明理的夫人。 博尔术坐在远处瞟了凌兰半眼便收了目光看着铁木真,铁木真把那个貂绒大氅扔回到箱子里,背负双手眼神飘向远处,表情像是在思考事情。 凌兰面色沉静的看着铁木真侧影,只刚刚听到那消息心中就是轰隆一声,似是看到了一座高楼倒塌下去,她承认潜意识里隐隐的感觉到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凌兰本是一直追随心境做事,虽然铁木真或是别的人夸她很是聪慧,可是她那些小聪明都是被要死的事逼出来的,她只是去做她认为该做的事。 如今凌兰的心下下抽紧,脑中混沌一片,如今她能做的事好像只是等待,只是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境是不愿。她看着铁木真盼着铁木真能看她一眼,她想她的心意已经全写在脸上了,只用一眼他就能知道自己希望他如何。铁木真却站在那,始终没有看她。 诃额伦抬头看着铁木真的脸,两个奴人跪在地上还在等着他回话。 “铁木真。”诃额伦叫了一声:“德薛禅是弘吉刺德高望重之人,他的女儿自然也是出众,是你阿爸在世时亲自远去弘吉剌为你求的亲,你与孛儿帖儿时又一起生活了数年,她岁数比你还要大,到了这个岁数是留不得家里了,铁木真……”诃额伦还要继续往下说,铁木真立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道理了。 铁木真语速很慢,却是语气坚定:“你二人回去禀报德薛禅大人,说我铁木真一月之内必去弘吉剌把孛儿帖迎娶入乞颜部。” 铁木真说完喊了声别勒古台:“你去筹个风光的迎亲队伍随我同去弘吉剌把你长嫂迎娶回族。”铁木真话刚说完,凌兰噌的站了起来向帐外走掀帘出帐的时候丢了句:“身感不适,我回寝帐休息了。”头也不回的走出帐去。 当着弘吉剌的奴人,凌兰甩了脸子,诃额伦面色有些不悦:“她也实在是……” “哎。”铁木真打断了诃额伦的话:“她确是不适早起时便说过了,莫要管她,继续说我们要议之事。”铁木真安排了那两个弘吉剌的奴人下去休息,又坐回椅子上和帐中的各位大人们讨论起东西再分配的事情来。 博尔术看凌兰气哼哼的掀帘出帐,差点就站起来要拦她,只是片刻闪念,紧抓了木桌的一角没有起身,不然将令局面落入怎样一个尴尬之境,博尔术坐在椅子上想着凌兰出去时那种伤心的表情,似是铁木真没来阿儿刺接她的时候也曾看见过,只是那时候铁木真确是有个中原因,如今这般铁木真态度决绝,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有些担心凌兰此种情绪会做出什么莽撞之事,博尔术心里是觉得凌兰是个急了什么都敢干的女人。 博尔术心里有自己的事情,铁木真叫了他数次他才缓过神来:“安达,你看如此这般可算妥当。” 博尔术面有谦恭的表情:“一切以安达之意为准,我无他意。” 铁木真定了商议之事,下了令传午食,命奴人去请凌兰吃饭,奴人出去一回又回来禀报说夫人刚刚牵马出去了。 铁木真眉头微蹙,摆了摆手示意奴人下去,看着一众各位大人:“日日都是如此,不是出去骑马涉猎就是持矛扎鱼,一点女人样都没有,不用管她,饿了自然会回来的。” 凌兰骑马出去一路狂奔,心里是难过,一箭袋的箭射了个干净,射中的猎物一个都不捡,骑了马一路去了她常去练箭的山坳之中,跳下来马来躺在此处的草垛之上,看着太阳挂在头顶,眼泪却顺着眼角一直流,几个月前她还是这般穿着男人装扮,剃了个几乎快秃的头,日夜兼程的赶路,她也是常常在白天躲在一个山坳中卧在草垛中,想起那个男人便会忍不住的流眼泪,她想铁木真是从来都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无论她是怎样,他都是果断又决绝的人,他刚刚说要迎娶孛儿帖的时候,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凌兰心想自己刚刚这般不给铁木真留面子的跑了出来,铁木真一定知道她心意能感受她的怒气,她心里盼着铁木真来找自己,她真恨不得这般狠狠捶上他几拳,问他为何会如此对她。 凌兰在这个山坳里一直坐到了太阳西斜,她几次爬上高坡看着乞颜部族内会不会有人出来寻她,偶尔有放牧的人经过,却始终未见有人来寻她回去。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凌兰坐起身开始忍不住的哭,嘴里不停的叨叨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回去,谁劝我都不回去。” 她抹了把眼泪又继续自说自话:“我没做错,你休想说我在外人面前不给你留面子,我能做的都为你做了,我是女人我需要哄,你是成吉思汗你也得来哄我。”凌兰在这做着自我心里建设,发誓铁木真不来找她求她原谅,她绝不回去,天渐渐暗下来,凌兰发现出来的时候走的匆忙,那个装杂物的袋子没带,身上没有火石,生不了火,四周的狼声此起彼伏的,凌兰把挂在马腹下的长矛枪摘下来握在手里,若是真有野狼来袭,她好歹还有武器在手。 隐隐约约似是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听不真切,她提着长矛枪爬到了坡上,看着远处一个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喊着凌兰,凌兰心想会叫她这个名字的一个是铁木真一个是博尔术,听声音她也知道不是铁木真,心里不免失落了几分,她朝博尔术轻喊:“博尔术。” 博尔术拿火把照了一下,催着马小跑着过来,马停在坡下,他仰头看着趴在草坡上的凌兰:“如今是何时了?天都暗了怎么还不回族里?” “铁木真叫你来的?” 博尔术略微迟疑了一下:“不是,下午又有两人前来投奔,他正在与人寒暄无暇出来找你,我猜他心中对你很是挂心,便先替他出来寻你。” “他若挂心让他自己来。”凌兰听了,提着她的长矛枪又顺着坡往下爬了回去。 博尔术一气催了马爬到了坡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凌兰窝在草堆里的怀抱着长矛枪像抱了一杆大旗,心想她怎么老是这副德行:“你看看你这样子,铁木真娶了别的女人,你若是天天如此这般模样,迟早是要让他生厌,你有几分女人样子行不行?” 凌兰抬头朝博尔术大喊:“你滚开,轮不到你来说教。” “你……”博尔术脸有怒意:“你当我爱管你死活,无非是看你是安达的女人,我也是一丝善念罢了。” 凌兰不理他继续抱着那柄长矛枪,扭了个身盘腿坐在地上。 “你这般怒意又是为何?他娶孛儿帖回来在平常合理之事,你又怒的那般?你当这草原上有几个男人只与一个女人朝夕相对。” 凌兰一生气,起身起了马,也沿着斜坡爬了上来,与博尔术平视高喊:“你是来瞧好戏的是不是?” “看你怀抱长杆坐在草垛之中是何好戏?” 凌兰气的挥鞭子要打他,博尔术一把抓了鞭尾:“孛儿帖嫁过乞颜部你这般脾气定是要改,好歹她是德薛禅的女儿,也莫要像你今日这般掀帘便出,不是每个男人都好脾性的受你这些。” “博尔术谁要听你来教育我要如何对待孛儿帖?我要如何做女人?我爱铁木真,心里有他,若是他心里有我,就不能这么对我?谁管她是何人的女儿,她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也不行!” “凌兰!” 凌兰被这喊声吓的一哆嗦,低头看着坡下铁木真带了哲勒篾还有七八个族人打着火把,在看着她和博尔术,她转头再看博尔术,博尔术面色也有些吃惊,博尔术反应了片刻,催马先下了山坡:“刚才看安达族事繁忙,天也暗了,怕夫人迟迟不回出何意外,便想先来寻上一寻,兴许能劝说夫人回去。” 铁木真点头,继续看着坡上骑着马的凌兰:“下来!”态度十分坚决。 凌兰低头看着铁木真,过了许久说:“为何?” “什么为何?你再不下来,今夜你就在这山坳里过吧。” 凌兰一听怒从心起,斗气的情绪实在难耐,只是族人太多又不敢喊叫,拨转了马头就要下坡,铁木真突然催马迅速的跑了上来,还没等凌兰反应过来,他就伸手揽她的腰使劲往自己马上拽。 “我真是纵了你太多,真是无法无边了。” “你放手。”凌兰骑在马上挣扎,使劲推铁木真。 铁木真也是蛮意上来,拽的凌兰的衣服都有扯裂的声响,终于把凌兰拽到了自己的马上,凌兰心里是委屈眼泪不争气的流,转头看身后的铁木真想张嘴骂,还没开口便让铁木真捂了嘴,铁木真骑了马带着凌兰回了部族,一下马就把凌兰扛在肩膀上往帐房里走,铁木真的手终于不捂凌兰的嘴了,凌兰突然喊到:“谁要回来,你放下我,我不跟你进帐,你放下我。” 铁木真进帐把凌兰扔在毡塌上,面有一丝笑意:“乞颜部族长的夫人,怎如一般奴人的女人一样这般泼赖无礼。” “我就是泼妇。”凌兰蹭下毡塌,还往帐外跑,铁木真拿胳膊一挡推了她,她又跌坐回来,铁木真微蹙眉:“你行事一向有度,你这是为何?” “你说我是为何?” “我不知。”铁木真说完开始慢悠悠的低头解自己的袍子。 “铁木真,你怎会不知?我问你,你心里有没有我?” 铁木真将外袍脱下来甩在毡塌上:“你说我心里有没有你?” “你没有!” 铁木真愣了一下,微扬嘴角:“你说没有便是没有吧。” 他坐在毡塌上,把靴子脱了,把中衣也脱了拿了碗底盖了油灯:“累了,没空与你夜里还要理论这些,睡觉。”铁木真还没来得及躺在毡塌上,凌兰窜起来扑过来一口咬了他的肩膀,铁木真也不反抗凌兰一生气总是如此,凌兰一看咬成这样铁木真也没什么反应,突然开始抡拳捶他:“你怎能如此对我?你为何就是如此这般对我,我舍了命的去救你,就是为了换你回来风风光光的去娶别的女人!铁木真你想做的事必须要做,你可曾想过我的心意,你若是心里有我,可曾愿为我实心做些什么?放弃些什么?” 铁木真突然怒气的翻身把凌兰压在身下,双手按着她的手腕,低声怒到:“够了,凌兰我告诉你,这草原之上不是只有博尔术一个人才有尊严有傲骨,我也有。你说我为你做些什么?别克帖说了不敬之言我怒起都将他射杀,塔儿忽台抓我日日在族内游街,他这般辱我,我抓了他却放了他你说我为什么?乞颜部族散德薛禅从未提过嫁女之事,如今我平安归回族里,乞颜部势力渐起,他又提嫁女之事,这般附势之人,你当我铁木真就是如此无骨的愿与此人结亲?凌兰,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你说我放弃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说我30章写不道德词语了,责令我改,看了半天不知道改什么,就这样吧!反正都不道德好个几月! 第74章 交心 - - 凌兰不说话,没表情只有眼泪顺眼角滴落,铁木真放开手平躺下来低声说到:“弘吉剌与尼伦各部均有姻亲所在,额吉也是弘吉剌的贵族,当年蒙古部族与塔塔尔为敌也是因为弘吉剌杀了塔塔尔的巫神,蒙古部娶的弘吉剌的女人太多,怎能不为弘吉剌一战?德薛禅是弘吉剌德高望重的人,弘吉剌的部长都十分敬重他,孛儿帖是阿爸亲自为我求的亲,我此时这种境地有何能耐说不娶?我有何能耐去辱德薛禅?我有何能耐去与尼伦各部为敌?你聪慧无比最能解我心意,你为了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怎就会为这种小事发如此大的脾气。” “铁木真,我不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我不管你今后如何,我也不与别的女人挣你的宠爱。” “你这话当真可笑至极,你与何人分享丈夫了?草原上所有女人都是一样,能生孩子便是好女人,生不了孩子便什么都不是。” 凌兰腾的一下坐起来,一拳捶在铁木真胸口,极力压抑着自己想要喊叫的冲动:“你是在怪我没给你生孩子是不是?生不出孩子是我的错吗?我们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 “凌兰。”铁木真也生气的坐起来:“你性子是狼,心也是狼心不成?我提过半句你不曾生养之事吗?我提过半句没有?” “铁木真,我只问你,你做何决断之前可曾想过我的心思?想没想过我盼望如何过活?”借着半点月光凌兰看铁木真的脸看的真切,铁木真满脸的怒意瞪着她:“凌兰,我疼你护你,把你看的和我命一样重,我知你不是草原女子自然和其他女人不同,我怎会没想过你的心思,我怎会没想过你要如何过活?你当我把你送给博尔术是为何?他是除我之外唯一能另眼看你之人,我信他能疼你护你,可是你你为何又跑回来?” 凌兰窜起来骑在铁木真身上猛的将他扑到对着胸口一顿乱捶:“你说我为何跑回来?我当真是糊涂真不该跑回来,我就应该快快活活的和博尔术好好过日子,让你被人杀了变臭化作一堆烂泥。” “你不会,我说了你与其他女人不同。”铁木真等凌兰发泄完了,面有笑意的看着她,他伸手推了她一下:“下去,骑在族长大人身上像什么样子?” 凌兰不管,一把掐住了铁木真的脖子:“我真恨不得把你掐死。” 铁木真对凌兰说要掐死他的事似乎毫不关心,他仍对凌兰骑着他的事比较在意:“全天下怕是只有你能骑压在我之上。” “谁与你说笑?我说我要掐死你!”凌兰发狠的双手紧了紧。 铁木真头枕着双手像是很享受一样,面有笑意的看她:“那你莫忘了你说过要为我殉情之言。” 凌兰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掉在铁木真的胸口,她掐着铁木真的脖子晃了晃:“我不想让你娶孛儿帖行不行?” “行!”铁木真很快的答了凌兰,让凌兰吃了一惊:“可是我们又要很快过起被人追杀和逃亡的日子,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把你再送人,你不想让我娶孛儿帖;我不想让你日日逃亡终日不安,我不想被人拖于马后日日游示,我更不想有别的男人为了辱我而辱你,凌兰我根本不想你为我殉情,我想你好好活着,我希望有一天我死了,他们也因为你是铁木真的女人而敬你,这便是我心中所想,这便是我为你能做的事。” 凌兰从来没想过当一个男人说自己要娶别的女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能让人感动的,她眼眶里仍是有泪,手上的力道松了松,铁木真顺势揽了她的腰,将她放倒在身侧,他把凌兰搂进怀里低声到:“如今想许多不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也许最不该的就是将你留在草原之上,也许你回金国边陲去遵你的婚约……” “铁木真,你……”凌兰又要发脾气。 铁木真圈着她的胳膊使了点劲:“我只言也许,自从你跟随我之后似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可是时事就是如此,要么顺应要么改变,我定了心意要变,此时却是无力只能先择顺应,许多事我本忍不得可是硬要忍,你既是定了心意要做我的女人,怎会这么点小事也忍不得。” 凌兰沉默了许久:“铁木真,你所言的那个白衣胖男人的梦我也做过。” “哦,真的?难不成我们真是几世缘定之人?” “他说我们十世都不做得夫妻,做了夫妻也得不到好结果。” “一派胡言,你这当真是个荒诞怪梦。” “兴许这就是第一世?” 铁木真满脸怒意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捏着凌兰的下巴瞪着她:“我在此处与你立誓,我所言之事全要做到,你若是与我世世都是缘定之人,便世世都是我的女人,那我们今世所遇到的人、物、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又都是些什么?就算我二人此时共同赴死堕入轮回进入他世,此世的这些便都灰飞消散不过是场梦境而已你又何必在意?你若能让我知晓他世我二人就能顺顺当当的做对快活夫妻,生儿育女老死乡间,若是能我此刻便死别无他求,若是不能这一世我也不放,就算有一日你放我也不放!” 铁木真松开了凌兰平躺在一旁:“你所言荒诞之梦,令我心意更决,如此动荡之时做不得天下之主何言善终?徽钦二帝如何?做了皇帝还不是要被俘,后宫皇卿三千余人被金国抓走,最终客死异乡,这才叫不得善终。” 铁木真翻了个身声音很缓似是困意来了:“竟为这小事与你争论这许多时候,我困了,你若是想不通趁我睡熟了快些跑,醒来你若还在便是想通了,我们就莫要再提此事。” 两个人躺在毡塌上安静了一阵,凌兰坐起了身,挪到毡塌边上似是要下床,铁木真一起身一把把她拽回到毡塌上:“我打折你的腿信不信?你还当真要跑?” “我要出去方便。” 铁木真想了一下:“我陪你去。” “乞颜部族长半夜出去陪女人方便?” 铁木真松了手躺了下来:“快去快回。” 凌兰从外面回来躺在毡塌上轻叹了口气:“我还是想不太通。” 铁木真靠过来闭着眼睛搂着她似是梦中言语:“听闻你在阿儿刺氏和博尔术同帐同塌了数月,他却未曾碰过你分毫?说出来也算是一桩奇谈了。” “铁木真!”凌兰要转身辩驳此事,铁木真将她固的死死的不让她转身,下巴却抵在凌兰的肩膀上,声音却仍是昏沉似是快睡着了:“博尔术带了阿儿刺的族人来投奔,人多自然是嘴杂,阿儿刺的人都以为你是我的妹妹,说你与博尔术同帐同塌而眠数月,不想原来你是我的女人?” “铁木真,我与博尔术当真清白,虽是同帐而眠可他真的没有碰过我,你信我?” “我信!”铁木真答的很快:“我信你说的每句话,因为我知你心中只有我,这就够了,其他的究竟为何我一概不管,你说为何就是为何。” 凌兰的声音有些柔弱:“为何突然又提此事?” “只是不明,你为何不信我心中只有你?便反复纠结起来没完没了。”铁木真说完鼾声渐起似是进入梦乡。 凌兰小声嘀咕着:“我自然是只有你,你可知我是为了你才来得此处。” 铁木真翻了身背朝凌兰,“我定不会负你。”沉重的呼吸声似是提示他已经睡熟了,过了许久铁木真又言:“我猜你也定不会负我!” 公元1180年,草原进入了雨季,三天下雨一日晴,凌兰有时候觉得这样的天气像她的心情一样,铁木真带着别勒古台和三十个乞颜部族族人外出迎娶孛儿帖入族,已经有送信的快马来报,说铁木真到了弘吉剌,德薛禅已经弄了个盛大的嫁女仪式,嫁妆装了好几箱子,骏马几十匹,牛羊送了快百只,出手很是大方,这消息送回来乞颜部族人无比感叹一番。 乞颜部也不含糊,从铁木真走之后就在筹备入族仪式,除了给他们搭了又宽敞又大的帐房之外,里里外外全是新的,凌兰心里不舒服可是许多事情还要她来筹备也几乎全是她筹办的,凌兰站在他们的新房之中,竟是觉得忍不住的委屈,伸手摸了摸新铺的羊毛毡被,摸了摸木桌子,又摸了摸摆在桌子上为孛儿帖准备的铜镜,心里不免感叹想起自己和铁木真的那个新婚之夜,想起铁木真说要给她磨面铜镜,几经周折才有的事情,对于别的女人似是那般容易。 这日凌兰穿了华服,所有的族人都穿了最好的衣服,凌兰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她拿着剪刀好好修剪了一番,剪了个可爱的运动头,前面弄了娃娃头的发帘,这头发出去族人定觉得怪异,可是她自己觉得可爱又好看,头上别的东西也带不住,干脆什么都没往头上挂,凌兰出帐的时候有族人说铁木真已经近五十里了,她整了整袍子向外走,遇到了刚刚出帐的博尔术,博尔术朝她施礼,凌兰回礼。 博尔术看着凌兰的头发,突然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 “有些许像新剃了面毛的绵羊。” “一派胡言,我刚照了镜子美的都快没边了。” 博尔术微笑点了点头,转身朝栓马桩走,小声丢了句话来:“是美,但还有边。”骑了马,跟着族人去路口迎铁木真,小跑了片刻又调转马头回来,看着凌兰:“没边夫人,不如随我一同去迎你的丈夫,铁木真。” 凌兰一跺脚,四下看看,族人并未在意他们二人:“博尔术,有外人入族,你以后切莫在外人面前胡言。” 博尔术压低了些身体,放低声音:“可还记得你在阿儿刺氏,扛羊在族内奔跑之事?” “博尔术,你这男人心境怎是如此狭窄?这等小事还要报复?”凌兰满眼怒意的瞪他。 博尔术面有笑意声音仍低:“可觉心境好些?” “谁说我心境不好?” “是好心境便快牵马,随我去迎你丈夫,莫不是等着族人说你醋意大发最后才至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是半架空,用了很多历史事件,女主在很多历史事件里有决定性作用,起初就是这么构想的,格局也不是嫁给男主然后宅斗、宫斗的格局,要斗也只能叫草斗,要不叫帐斗,当然不是要斗,是讲乱局战争中的爱情,作者又要开始借着历史胡扯了,铁木真称汗之后,收了一个女仆当干女儿,他把干女儿送给弘吉剌的部长大人为妻,部长大人一看那女人,顿时大惊简直丑到爆啊,弘吉剌是草原美女部族以为各大部族输送美女为己任,见过那么多美女的弘吉剌部长不要铁木真的干女儿,送还给铁木真,铁木真大怒将弘吉剌部长杀死灭族,这是记录在元朝秘史里的事,我看这段的时候想,孛儿帖是弘吉剌的,他老妈也是弘吉剌的,铁木真非得弄个丑到爆的女人送给弘吉剌部长,是不是诚心,估计弘吉部部长觉得他和铁木真有姻亲在他不可能为这事灭族,另一层意思他心里惦记着穿越女凌兰就没拿弘吉剌当回事。我又yy完了! 第75章 晨起 - - 诃额伦带领着族人站在乞颜部入族的路口,满脸焦急期盼又喜悦的神色。凌兰站在身侧看着远处一支马队朝乞颜部不紧不慢的走来,离迎接的队伍五丈开外,铁木真下马,转身从身后的牛车车棚里牵下一个女人来,拉着女人缓步走到诃额伦面前跪下,女人的个头比凌兰略高一点,脸圆脸色也是红润有光,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天然含情,身材也是壮硕健美,凌兰心里早就有过准备知道孛儿帖会是个美貌的女人,如今心里的准备得到了证实,不由得是一阵难忍的酸楚。 铁木真和孛儿帖向月伦夫人行了礼,诃额伦再难掩饰笑意,将铁木真和孛儿帖搀扶起来很是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新入门的儿媳妇,嘴里不停的说着好,诃额伦又好又笑了一阵,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腕子上褪下个银镯子来,拉着诃额伦的手给她带上:“这是也速该罕送我的一样信物,虽是老旧之物我却甚是珍爱,从铁木真阿爸为他求了亲之后,我就想着有一天能亲自为你带上它,如今总算是随了心意了。” 凌兰略微蹙眉,那镯子诃额伦也为她带上过,只是她当时茫然断然拒绝了,之后她和铁木真相好,诃额伦再没提过送这支镯子给她,如今她又摘下来带在了孛儿帖的腕子上,说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着送她,凌兰心想诃额伦心里只有她儿子和丈夫,一支镯子拉拢了两个女人。 孛儿帖笑颜如花的又叩谢了夫人,铁木真拉了孛儿帖站在凌兰的面前还未开口说话,孛儿帖先激动的拉了凌兰的手:“你便是铁木真所说的合安答吧?你果真如铁木真所说是个美貌的女子,我比你年长一些,以后我就唤你妹妹如何?”孛儿帖说完便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个红琥珀的珠串下来,带在了凌兰的脖子上:“不甚贵重,还请妹妹收下。” 凌兰摸了摸那珠子看着孛儿帖:“这倒是我怠慢了,未曾为你准备相见之物。” “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见了面送来送去的,你们女人当真也是麻烦。”铁木真在一旁插了话。 孛儿帖抿嘴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拉着凌兰的手:“妹妹辛苦了,铁木真说妹妹应是我心敬之人,想是妹妹一直为铁木真为族事繁忙很是累心,如今我入了族便有人替妹妹分担了。” 铁木真哈哈笑着上了马带着迎接和归来的族人往族内走去:“莫要在此处说这些客套之言了,走了许久又累又饿,吃饭休息。”铁木真带着孛儿帖去了新搭了帐子,凌兰站在远处定神看了许久,心里想着日后就要如此这般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日日与别的女人同帐而眠,自己就这般像个怨妇一样的站在这看,却是怎样一种无奈的心情。 傍晚的入族宴很是热闹,族人都齐聚载歌载舞,孛儿帖看样子很能喝,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她都是一饮到底,从未有半分拒意,再好的酒量如此喝时间长了也是扛不住的,孛儿帖双眼微眯带了七分醉意。 凌兰从穿到此处对酒一直很克制,她想喝多了错言错事的人有的是,自己可不是在现代,只是今夜她和的也是较多,她想自己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醉的,她低声与铁木真说到:“我喝的有些头晕,先回帐休息了。” 铁木真点头,凌兰起身,趁着歌舞乐起的时候悄悄的出了迎客的大帐,入夜风凉,小风一刮,凌兰本不头晕现在倒真有些晕乎乎的了,凌兰要回自己的帐中,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博尔术独自坐着正自斟自饮着,赤云在一旁似是在低头吃草,也许是在陪它的主人。 博尔术看着凌兰高声喊了声夫人,凌兰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行了几步靠过去:“怎你一人坐在此处喝酒?帐中有歌有舞,不去欣赏?” 博尔术抱着酒坛子倒了一碗仰脖喝了:“那般伤感场景不适合我?” “怎是伤感?全族喜庆之时。”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会如此问,你这心比磐石还硬的女人才觉是喜庆之时,我在帐中想起你我二人的入族之宴,如今铁木真再迎别的女人入族,你心中当真觉得喜庆?这般喜庆怎是一人先回?” 凌兰心里一阵绞痛,她想她和博尔术总是如此,互揭伤疤从不手软。博尔术似是看出了凌兰的伤感,他撇了手里的碗,晃了晃手拎的酒坛子,听声音还剩个底一仰头都喝了,一下把就坛子扔了老远听了几声碎响,博尔术纵身跳到马上,朝凌兰伸着一只手:“来。” “干什么?” “上马,我带你走。” “去哪?” “哪都行,天下这么大容不下我们俩吗?只有我们俩,哪都是能是我们的家。” 凌兰看着那只手看着博尔术充满诚意的脸许久,轻声到:“你醉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博尔术伸着的手掌渐渐垂了下去:“是啊,醉的都说胡话了。”博尔术看见迎客帐里似是出来几个抬着东西的人影,博尔术高声叫喊:“喂,装坛酒送我帐子里去。”说完便催马回了自己的寝帐。 凌兰躺在毡塌上想着博尔术伸的那只手,小声自言自语道:“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梦罢了。”凌兰头晕乎乎的睡了过去,不知道何时觉得似是有人在解她的中衣,一只手抚摸在她胸前动情的揉|捏着,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似是紧贴在耳畔,有人在吻她的面颊和脖颈,满身的酒气的低语:“一个多月不见,你倒是心宽的躺倒就睡,看不出半分思念之意。” 凌兰腾的坐起来,眼前一团黑只看见个人影似是赤|裸,只是个人标记十分的张扬,凌兰慌乱抬起一脚,险些踹到那人的命|根之上,男人侧身一躲,躲过了重创,下腹却着着实实的挨了凌兰一脚,顿时是一声惨叫,却是极力压低。 凌兰听见这声音像是一下清醒了:“铁木真。” 铁木真蜷着身子捂着肚子,“你这女人当真是想要我的命吗?” 凌兰赶忙靠过去揉铁木真的肚子:“这个时候有人鬼鬼祟祟的爬摸到毡塌之上,我自然是要如此。” “你是乞颜部族长的夫人,除了我谁敢爬到你的毡塌之上。” 凌兰给铁木真揉着肚子没揉几下,铁木真直了身体一下啊将凌兰扑到在毡塌上。适应了半天黑暗,凌兰终于看清铁木真的脸了,铁木真面有笑意的看她。 “这一月可曾想我?” “你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刚刚是疼,被你揉了几揉似是又好些。”铁木真说完开始低头吻凌兰热情异常腾出个空档贴在她耳边:“不如你好好侍奉我当作补偿。” “你倒是精神颇佳,从孛儿帖帐中又至我帐中了。”凌兰低声抱怨了一句,话音刚落,铁木真猛的挺了进来,一时突然凌兰没什么准备竟觉得有些疼痛,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还未喘息便又被铁木真大力的吻住,凌兰明显感觉到铁木真的怒意,铁木真丝毫没有停顿,一下比一下撞的狠,凌兰条件反射的伸手推他的前胸,却被铁木真抓住手腕按在毡塌上按的死死的,凌兰很不舒|服,忍不住轻喊:“铁木真你慢……”凌兰只一出声铁木真就用嘴封住她的嘴,身体上的冲撞便又大力几分,凌兰最后终究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出来,似是熬了许久铁木真才终于泄了出来,他趴在凌兰的颈窝间,呼吸急促声音清晰:“凌兰,我这一月对你很是思念,我至此时还未碰过孛儿帖,她如今烂醉早叫人扶回帐中,凌兰我已是在顾你心意行事了,你莫要寻些别的法子与我为难,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铁木真说完倒在了一旁,凌兰刚想开口说话,铁木真把她搂进怀里按在胸口:“凌兰,给我生个孩子,我想要个孩子我们俩的,男的女的都好,我已经日日再向小儿神忏悔我杀别克帖的罪责了,你得与我一起求小儿神赐福。” 铁木真说完依然搂着凌兰长出了口气,没一会便听见铁木真轻微的鼾声。 凌兰和铁木真起来的时候,已经天亮许久了,大概是因为昨天两人都太累的缘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喊过他们起床,只是他二人起来偶有族人讨论此事,孛儿帖刚入族第一夜,族长大人却是在别的女人帐中过的,寻常族人倒是罢了,只是这事怎么都是没给孛儿帖面子。 铁木真自觉疏忽,他本是对凌兰思念,想与她亲密,天亮前再返回孛儿帖帐中,至少算是礼数上过得去,怎知道一出帐,孛儿帖已经跪在帐子外面了红了眼眶,见铁木真出帐先流了滴眼泪下来:“还请大人原谅,我实在是失了作女人的本份,酒量浅薄却非要贪杯,未能侍奉好大人,令大人新婚入族之日还不得不令寻她人侍奉,还请大人狠狠的罚我。” 第76章 劝说 - - 上午是族人忙碌的时候,孛儿帖在族中空地跪着自然是引了不少的族人观望,放在寻常族人家里倒不算什么大事,男人要与哪个女人睡觉本就是按男人心意而定,只是孛儿帖是德薛禅的女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她自然是觉得不应该拿自己当寻常女人对待,孛儿帖心里委屈哭的梨花带雨。 凌兰随意穿了件袍子出了帐,看着孛儿帖跪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时不知自己要如何行事了,此种场景她还真是未曾想过如何应对。 凌兰靠过来想要扶孛儿帖起来,孛儿帖却哭的更是伤心,她侧身躲过凌兰的搀扶,十分委屈的哭诉着:“我是有错之人,我心敬的丈夫还未说出要如何处罚于我,我哪有颜面起来?” “你无措,起来。”铁木真站在一边一直未曾说话,本是觉得此事自己所做略有不妥,但也没料到孛儿帖会是如此行为,孛儿帖说是自己错铁木真想借了她话里的意思淡去此事。 凌兰没想孛儿帖并未有要起来的意思,眼泪仍一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大人虽是说我无错,心里定是觉得我有错,不然为何不展半分笑颜,我嫁来乞颜部,额吉一路送到能桑古儿河边,远望见了乞颜部营地之帐才返回家中,额吉一路之上都在嘱咐我要敬重自己的丈夫,处处提大人着想,怎知我竟是如此大衣,新婚入族之日便喝的烂醉不醒,连作女人的本分都忘了,大人若不罚,我心中悔意难平。” “我再说一次,你无错,起来便可。”铁木真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孛儿帖刚说铁木真有怒并不真切,此刻铁木真的脸色真带了些许怒意。 孛儿帖只入族第一天,凌兰就深深的体会到她到底是德薛禅的女儿,跟那个布木格果然不是一个段位,如此这般高姿态明明就是逼着铁木真在族人面前承认是铁木真自己做的不妥,凌兰心想铁木真也不是傻子,孛儿帖是何心意铁木真心里一清二楚,只是孛儿帖实在是不了解铁木真究竟是何脾性的人,若是铁木真第一次说她无错,她领了心意起来,兴许铁木真会对她另有认知,如今这样摆明了就是说,她是德薛禅的女儿,铁木真这么对她就是不该。 “还请大人罚我,我这般不懂礼数,心中自责难耐,大人说我我错,我就这么无心无意愧对了阿爸的教养,如今我把他的颜面也丢尽了。” “那就跪着吧。”铁木真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话,把身上披着的袍子穿好朝议事的大帐走去,没再回头看孛儿帖一眼。 孛儿帖满脸惊异的表情,她脸涨的通红侧头看着立在一旁的凌兰,凌兰也觉得血往头上涌,她此刻脑子飞快旋转,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姐姐’一时不知道自己要扮演何种角色了,凌兰做了个深呼吸追了铁木真进了议事的帐子里。 “铁木真。” “你禁言!”铁木真没等凌兰说话便先喊出来,他自嘲冷笑:“如今是大事小事都有人来胁迫我心意?娶个女人回来也是这般,我给她颜面是她自己不择,你要是劝我退让,你就去外面和她一起跪着。” 凌兰心想铁木真本就不是圆滑事事忍让的性子,可是他忍的事又实在是多,如今这事在他眼里不过是件小事却是非要如此,他起怒也是常理。只是凌兰觉得自己处境尴尬,族人大概都会觉得铁木真如此对孛儿帖是因为自己,两人对看僵持不语,诃额伦突然走进帐中:“我一早外出去探望旧识,怎么回返族中却是这般模样?” “是她自己要跪的,我不过是顺她的心意。” “你当真入夜去了合安答的帐子?” “她醉的人事不省,我去合安答之处有何不可?即便是她清醒如常,乞颜部族长要在那个女人的毡塌上睡觉也要问她不成?她自认是她之过错领罚,她愿意跪就跪着好了。” “铁木真,她好歹是德薛禅的……” “额吉!”铁木真高声一喊把诃额伦吓了一跳:“她自视身份高贵才会如此,我今日让她半步,明日她就会迈出十步来。”铁木真转头朝哲勒篾说到:“去与新入族的夫人说,他跪到何日何时由她自己心意而定,她若是觉得悔意消了自行回去便可,她要不回去莫要少了她日常的饭食。” 诃额伦觉得自从凌兰把铁木真从泰赤部救回来之后,能影响铁木真心意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诃额伦出身贵族性子也是高傲异常,平心而论自己儿子被女人胁迫,她也是心有不悦,她也没料到孛儿帖是个如此这般拘事不放的女人,这刚入族一天喜事还没喜上一天就是如此,诃额伦觉得如今对这个儿子自己是无法,她转眼看了凌兰叹了口气:“你常陪铁木真身侧,只一日就都忍不得了?” “与她何干?孛儿帖自是觉得来此处是下嫁才会如此。各做各事,莫要再说。今日本要与蒙力克大人、博尔术一同外出,哪想会为这等事耽搁?”铁木真说完出了毡帐忙自己的事去了。 诃额伦看着凌兰好声说到:“不如你去劝她起身回帐吧?” “我如何劝说?” “你们姐妹情深如何不能说?” “我只见她一日哪来姐妹情深?孛儿帖是等铁木真向她认错亲手搀扶,别人去劝哪得颜面挽回。” “你便好好想个法子吗?”诃额伦语气焦急:“说到底这事也是因你才会如此。” “大人要进帐来睡,难道我能将大人轰出帐外去不成?” 诃额伦无奈之色满脸:“如今你们都是说不得的人,铁木真如今是对我半句话也不往心中去,爱听的便让我说,不爱听的便说也不让我说了;你也是说不得之人,我知你对铁木真好,事事以他为重,可是如此这般让族人背后笑说你觉对铁木真可好?这孛儿帖看样子也是执拗的很,她如何能自己起身回去?” “我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额吉让我想想吧。”凌兰出了帐,牵了马拿了箭又要外出练箭,看着仍跪在她寝帐前的孛儿帖,心里不免有点同情。孛儿帖从头看她,表情极其复杂,凌兰犹豫了一会还是牵马出去了在草地上跑了一会,一箭没放便又回到了族里,看孛儿帖还在那处跪着,凌兰栓了马靠过来,低身搀她:“跪的时间也不短了,起来回帐休息吧。” 孛儿帖不起猛的推了凌兰一把,凌兰险些摔倒,好容易站直了身体心想真是愚昧又不识好歹的女人,她想是自己多余转身想走,孛儿帖缓缓的说到:“他接我来乞颜部的路上,一直都在跟我说你的事,他说你是懂礼的女子,让我对你要心存敬意,我是不明我哪里不敬你了?你要如此对我?” “你昨日喝醉了。” “可是他一路之上,都未曾提出要与我同帐而眠,这也是你的主意吧?” “你当铁木真是个女人可以左右心意之人?你实在是对他不甚了解,你若是知他性情就该早早起身为妥。” “你这话又是在得意些什么?” 凌兰觉得和这女人对话十分费劲,似是自己早早是她心中的敌人一般,自己说的做的全是假情假意,凌兰心想自己大概也是不够真诚,刚刚只是觉得这事没完没了对铁木真实在不好,族长大人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和她遇到的一般族人一样女人也常为了男人在哪睡觉的问题又吵又闹实在是太失体面。 “你若是听出我得意之意,那便是你会错意了。” “你可知我九岁初见他时,就已经对他有了爱慕的心意,那时我阿爸问我可愿嫁给那个男子,我当时还不懂嫁他是何意,阿爸说就是以后要去他族他家同他一同生活,我当时一听便高兴的说愿意,乞颜部族散阿爸曾想悔婚,是我不愿,执意不嫁他人,一等等到了这个年纪,阿爸得信说铁木真被泰赤部抓走之事,以为他此难难度,说他必死无疑,我偏不信,我与阿爸立约铁木真若是平安返回,就不许他再提悔婚之事,让他 来找铁木真将我接回家中,你可知我在族中日日为他祈福,保他平安度过此劫,我这般真心对他,他听闻却只笑不言,我与他相遇在你之前,与他有婚约在你之前,我比你年长,我如何能对你心有敬意?你可知在弘吉剌,人人都是敬重我阿爸德薛禅,铁木真如此对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他知晓?”孛儿帖说完又有眼泪滴落下来。 凌兰看她这般模样,长呼了一口气,咬了下牙噗通跪在了孛儿帖面前,高声喊到:“姐姐,莫要在自责此事了,姐姐若说自己有错那妹妹也是有错的,是我对大人太过思念便缠着他要与我同帐而眠的,差些就要以死相逼了,姐姐快些起身吧莫要再自责了。”凌兰说完凑近孛儿帖极低声音:“我只这一法替你挽回些颜面,你若还是这般执拗不起便是你自己糊涂,你自己掂量轻重。” 凌兰说这些话的时候正是铁木真、博尔术、蒙力克一起回返族里,看见凌兰跪在孛儿帖面前高喊那些话又似凑近说了些什么。 孛儿帖余光看见铁木真回来了,三个人正在远处看着她们,她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啪的一巴掌扇了凌兰一个嘴巴,还猛推了她一把,凌兰脸被打的生疼还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孛儿帖指着凌兰喊到:“你这女人心肠也实在歹毒,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便用此法也叫我生不出孩子,大人不进我帐我尽不得女人的本分,大人躺你毡塌之上,你又何曾尽过女人本份?枉我这般自责哭泣,原来是你这般心黑作乱。”孛儿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谁也没看回了自己的帐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第77章 警报 - - 博尔术、铁木真、蒙力克骑马站在远处看见凌兰向孛儿帖请错,又向孛儿帖低语,孛儿帖大怒起身打了凌兰高声说凌兰歹毒的话,似是像族人解释凌兰刚刚和她低语了些什么说完便转身回去帐中。 博尔术看见凌兰被打心里抽紧,双腿夹了马腹拽紧了缰绳,赤云朝凌兰跑了过来,没跑几步博尔术又调转马头跑回到铁木真身侧,“马儿性子实在难定,若无他事我先回帐了。” 铁木真表情严肃的侧脸看了他一阵缓解了面容,微笑说好。 凌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杂草,本想自己给孛儿帖个台阶下,孛儿帖若是寻得和睦相处之人顺着台阶下来便是,哪料她突然跳起来恶语重伤还打了自己,凌兰心想这女人怎就一下就与自己撕破脸了,如今她走了,倒是自己站在此处好不尴尬,族人是不敢,只是偶尔漂来的眼神似是觉得自己没准真是个歹毒的女人,凌兰心里还觉得莫名,突然听见身后有马蹄的声音还未来得及转身,突然有人将自己横抱起来。 “铁木真?你回来了?”凌兰刚刚才意识到孛儿帖打她说她歹毒不是只给族人看,还是给铁木真看的。 “可是打疼你了?”铁木真声音又响又亮很是关切。 “不碍事,你放我下来。” 铁木真没放凌兰下来,抱着她进了帐中,一进帐就嘭的把凌兰扔到了毡塌上,面有怒意:“谁让你多事?” 凌兰心想铁木真非要将她抱进帐中大概也是要给族人看的,证明孛儿帖说的话他根本不信。 “她要这般跪至何时?她是个执拗性子,难不成要她跪到天亮。” “你倒是好心,你当德薛禅的女儿可是忍耐不争愚钝的傻子不成?如今这般是怎样?全族的人都知道你生不出孩子是你的事,她若生不出孩子是我未与她行夫妻之事。” 凌兰内心也承认是自己大意了,凌兰想从她来草原之后让她费脑子的基本都是与男人斗争的事,让她费过脑子的女人一共就两个,一个是三青子婆婆诃额伦,一个幼稚美女布木格,与她有矛盾冲突心眼又多的女人孛儿帖大概是第一个。 铁木真站起身,伸着手:“去寻个凉快的袍子与我换上。” 凌兰在衣柜里翻出个袍子来给铁木真换衣服,铁木真伸手捏着凌兰的下巴低头亲了她嘴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合撒儿的两个妻子给他生了一男一女,别勒古台在帐中伺候的奴人如今也怀了孩子,别勒古台要收她做别妻,本来也是想再过几个月要和他外出一起为他寻个旺族的亲事,看来是要等他别妻生产之后再说了。” 铁木真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像是一下戳中凌兰的痛处,眼泪一下充满了眼眶,她不想做个无尽抱怨的女人,可是还是忍不住低语:“我们的孩子要是生下来如今怕是也能满地走了。” 铁木真将凌兰揽进怀里,“早说过,让你日日与我祈福,心诚一定能有。” 接下来的日子铁木真倒真是日日努力,孛儿帖入族便和凌兰撕破了脸,铁木真一日都不去孛儿帖帐子里住,族内都说是凌兰不让族长大人与孛儿帖同塌,凌兰的口碑不好可是威望却见涨,族长大人只宠着合安答一人,族人见她之时到比原来更尊敬了。 凌兰是想跟铁木真解释,这么日日努力是不对的,得有时有晌,比如一个月里有那么几天是最佳时机,凌兰一说铁木真就捂她的嘴,“小儿神听见定是要怪罪的,求子自然是要心诚,小儿神感动之日,我们却未行夫妻之事,他如何赐福?” 三个月过去了,凌兰的肚子仍是没动静,这日早晨一起来,哲勒篾来唤铁木真和凌兰,说诃额伦要二人去月伦夫人帐中议事。 凌兰和铁木真一走进诃额伦的帐中就看见孛儿帖跪在地上哭泣,铁木真眉头微蹙,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孛儿帖听见铁木真和凌兰进来抽泣的声音更大了。 诃额伦显得很是心烦,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看铁木真说到:“总是如此这般实是不妥。” 孛儿帖呜呜的哭出声来,她跪行了几步在铁木真面前:“大人,我不该打合安答也不该当着族人斥责她,大人就莫要再怒我了,今日我娘家有外姓族亲路过此处,说过几日我娘家弟弟娶亲路过此处还要过来探望,到时要我与他们何样说?我入族三月大人却连我的毡塌都未躺过,一年半载之后,无喜未孕之事让娘家族人知道我要如何有脸活着?”孛儿帖说完像是发现自己语失,她转头看着凌兰:“合安答,你莫往心里去,我不是要说你。” 凌兰脸色也是不好看,可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自己确是一直无孕,凌兰想起在阿儿刺的时候戚先说说自己这寒那寒的当时真应该好好让戚先生看看调理调理身体。 “你莫要在哭了。”诃额伦出言阻止了孛儿帖:“不如这样,从今日起铁木真大人月初在你帐中,月末在合安答处,要是赶上月事大人又有兴致的就将那日子让出来给无月事的,这样可好?” “好。”孛儿帖终于不哭了,点头说好。 “额吉,你这安排好生可笑,难不成我阿爸在时也是有人安排阿爸在何处安寝?” “不然要如何办?”诃额伦暴躁脾气似是又难压住:“你不与孛儿帖行夫妻之事,合安答的肚子又迟迟未有佳音,短时还好时间长了,族人会说你被神丢弃才让你无后的,你怎能拿你阿爸相比,我为你阿爸生了多少儿子?” 铁木真坐在木椅上不接话,孛儿帖看他的样子又急切起来:“大人我是哪里不好,令你就这般的碰不得我?”铁木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不经意间眼睛扫视了低垂着眼睑的凌兰一眼,孛儿帖立刻扑在凌兰腿前,她抱着凌兰的腿:“妹妹,我上次打你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是女人,我嫁给了大人,我到现在都不知做女人为何样?难不成我要一辈子如此吗?” “月圆之日我去帐中,只一日可行?”铁木真在一旁说了句话,看着凌兰和孛儿帖这边,看起来像是问孛儿帖其实是在问凌兰。 凌兰低着头不说话,孛儿帖也沉默,过了许久孛儿帖轻声说:“有大人疼爱一日也好啊。” 凌兰突然站起了身朝诃额伦行了礼,又朝铁木真行了礼,她做了个深呼吸:“就这样吧。”说完就走出了诃额伦的帐子。 凌兰实在不愿面对这种问题,自己的丈夫问自己能不能和别的女人睡觉,自己心里不愿却只能说行,自己生不出孩子,自己的丈夫会被别人耻笑,凌兰真想冲回去问他,这种问题你怎么能问出来?你怎么能问我行不行?可是她想铁木真已经是极力的维护她了,才会问出可行不可行的问题。 凌兰想铁木真答应了孛儿帖的事一定会做,孛儿帖满心欢喜的盼着月圆之日,铁木真却还日日不停的和凌兰求小儿神的赐福,这日一早起身铁木真坐在毡塌上,凌兰靠过来抱着他的腰,把脸枕在他的后背上。 “今日,我要在孛儿帖处安寝。” 凌兰没回话只是抱着他,铁木真就坐在毡塌边让她抱着。 “要是孛儿帖怀孕了你会如何?” “我……会高兴。”铁木真轻声答到:“那便是小儿神原谅了我当日的嗜弟之错。”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铁木真说到:“凌兰,你记着你与她们不同,我心里有你,只有你!我今日族内还有事议。”凌兰松开了手,铁木真站起身穿了衣服出了帐,早晨一起天便是阴沉沉的,铁木真出帐没多久就下起了雨,从小雨转中雨下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天空又变的万里无云,快下山的太阳在山边还露了红彤彤的半个脸。 孛儿帖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天一晴,她就出了帐子,穿戴得体,打扮的十分美丽对待族人也是和蔼可亲,从她入族以来,只入族第一天铁木真入了她的帐中第二日却是从合安答的帐子里出来,这几个月来却是日日进合安答的帐子一早从合安答的毡帐中出来,族人虽不在她面前说,她带了随身伺候的奴人却跑来告诉她,说乞颜部族人都在说她身上长了什么怪东西才令铁木真不愿与她亲近,她想自己总算等到驳斥谣言之日了。 入夜之后乞颜部族内渐渐沉静下来,凌兰躺在毡塌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逼着自己不要想铁木真此刻正在干吗?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在想,凌兰心意烦乱的起身,披了件衣服出了帐子,远远的看着孛儿帖的帐子还似是还亮着光,凌兰控制不住的靠了过去,半开的窗卷里似是有铁木真的影子,过了一会窗卷被放了下来,缝隙里的光亮也暗了,凌兰觉得自己这般做实在是怪异,她转身往自己的帐子走,博尔术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看她。 “你偷偷摸摸的看我干吗?” “我刚从外面回来,怎么就成偷偷摸摸的看你了?” “天都暗了,你干吗去了?” “带赤云出去洗一洗。” “晚上去洗马?” “白天在下雨,赤云最不喜欢身挂雨水。” “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凌兰低着头往自己帐子走。 “你去何处?” “回帐安寝。” “真有睡意?” “博尔术,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天高星亮月圆,我带你出去草原上逛逛如何?” 凌兰心想自己回去可能真睡不着,她想出去骑一圈马也许能心情好些:“等我去牵马来。” 博尔术翻身上了马,走到凌兰跟前朝她伸手:“何须那般费事。” “被人看见不好。” “入夜时刻别谁看见,你站在孛儿帖帐外,偷听铁木真和她行夫妻之事就是好的?” “你……谁说我在偷听?” 博尔术朝她伸了手出来:“他在温柔乡的美景之中,你这般小心谨慎的为他行事,他能知晓?” 凌兰伸手博尔术一拉她,她上马骑在博尔术身前:“走。” 博尔术夹了马腹,一扯马缰绳,赤云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一路狂奔凌兰听见耳畔的风声呼啸而过,速度的确是甩掉某些东西的好方法,两人骑着马一路冲向了凌兰常去练箭的山丘,博尔术扯了缰绳赤云停了下来,站在高处看着一望无尽的草原,黑色的天空布满了璀璨的繁星,一闪一闪,草地上的草还都挂着雨珠反射着星光月光,整个夜晚都是晶晶亮亮的。 “真美啊!”凌兰不由得心生感叹。 嘿,博尔术笑了一声跳下马来,在地上摘了朵花递给凌兰:“给。” “太晚了,这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凌兰接过花,花瓣上那滴晶亮的水珠突然飞走了,凌兰才意识到那晶亮的东西是萤火虫。转头一看那山丘上的布满的花朵,凌兰跳起来往草地上一趴,许多萤火虫都飞了起来,原来那些晶亮不光是雨珠反射的月光竟然还有这许多萤火虫。 凌兰忍不住呵呵的笑:“博尔术,你这样的人在我们那里,不知道能骗到多少小姑娘。”凌兰开心的追着飞起的虫子跑。 博尔术对她这句话似是根本没往心里去:“我不离开草原,这里总能找到好玩又让人惊喜的东西。” 凌兰此刻觉得自己像个快乐的小女孩在花丛里追着萤火虫到处跑,不时哈哈的笑出声来,新换的袍子都快被草丛上的雨珠打湿了,博尔术坐在草地上看着凌兰边跑边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片刻工夫,博尔术的笑容渐渐收起,过了一会他低声轻喊:“凌兰。” “何事?” “过来蹲下,禁声。” 凌兰转头看着博尔术表情一下变的很凝重蹲在草地上看着远方,凌兰也靠过来蹲在了他旁边:“怎么了?” “你听到什么没有?” 凌兰竖着耳朵听了听:“狼叫,鸱鸮之声。” “有没有听见马蹄踏地的声音?” “马蹄踏地?你说赤云。” “不,很多马,你仔细听听。” 凌兰很认真的趴在地上隐隐约约的好像是听见些什么又怕是心理作用,她抬头看博尔术,“好像是有,不真切。” 博尔术给凌兰指了很远的一处:“那里可觉得有些怪异?” 凌兰仔细看了看,转头看博尔术:“你是说……草地不反光?” “那里伏了人。” 凌兰心里抖了一下,心里渐有惧意,“伏了人!伏了多少人?” “以发暗之面算来,应是千人之上。”博尔术转头看着凌兰,凌兰表情显得很紧张,她紧咬嘴唇:“是……朝乞颜部来的?” “是,入夜而来并非善意。” “如何应对?” “我们回去传报铁木真跑,半个时辰那队人就会杀过乞颜部来。”博尔术说完,凌兰跑过去跳上赤云:“快来,我们回去。” 第78章 逃命 - - 二人骑马冲回了乞颜部,一进乞颜部凌兰就飞奔去了孛儿帖的帐门口,她在外高喊:“铁木真,起来,出事了,快起来!” 片刻功夫铁木真披了袍子从帐子里出来站在门卷处看着凌兰:“何事?” “西北之处像是有夜袭之人,怕是有千人之上,半个时辰便会到达。” 铁木真面露一丝紧张的神色,“快些去通报额吉,让她起身,找哲勒篾去给她备马,乞颜部族中之人携简易之物一起出族,远居之人……”铁木真还未说完话,孛儿帖猛的冲出来打了凌兰一个嘴巴,只瞬间铁木真便转身回了一巴掌。 凌兰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孛儿帖已经跌坐在地上,抽泣着:“铁木真,你信她胡言,哪有这般巧合之事?偏就是月圆之夜,我二人还未合好,就有外族之人来袭,她分明就是不想我给你生下传承之人。”说话间哲勒篾骑了马牵领着铁木真的马已经来到帐前:“大人,博尔术大人刚刚说有外族夜袭,月伦夫人已经起身,合撒儿他们也都起身收拾了。” 凌兰回头发现乞颜部许多族人都已经起来,十分警觉迅速收拾能带的家当,博尔术于族中指挥一直在告诫族人莫乱。 铁木真看了远处的博尔术又看了看凌兰,沉声到:“去牵你们的马,我们走!” 孛儿帖坐在地上不动,“铁木真!”声音都是委屈,似是根本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会发生。 凌兰一气冲过去耗住孛儿帖的脖领子把她拽了起来:“命都要没了,还想着生孩子的事?你当我这般有心情的来管你们这些?!” “凌兰上马,她若不走,就让她留在这。”铁木真在外怒喊到。 乞颜部以族长大人的毡帐围拢居住的有三四百人,四周散居的算来也有四五百人,男女老少全加起来怕是也难以抗衡来袭之人,凌兰拽着孛儿帖的脖领子生往出拽她,她心里知道女人留下来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哲勒篾把两位夫人的马都牵来,凌兰翻身上马,孛儿帖站在地上运气,表情是别扭,自己盼了半天的月圆之日会是这种结果。 “上马。”铁木真朝她高声叫喊。 孛儿帖被吓了一跳,抓起了缰绳,刚登了马镫,突然见远处飞过来一支箭,箭头着着火,凌兰一看包着棉布应是涂了羊油,落在半湿的草地中火依然烧着,半天不曾熄灭。 “走!”铁木真突然高喊,拨转马头朝东南方,疾驰的冲了出去。伴随着铁木真的喊声瞬间从西北方射来无数带火的箭支,天空像是陡然被照亮一般,火箭飞来插在毡顶,木桩稻草之中便开始燃烧,喊声突然想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听的仿佛就在百米之外,未能带走的马匹和羊群,一声一声的嚎叫着,凌兰觉得眼前的世界转瞬就陷入到混乱之中。 铁木真带着乞颜部族人朝东南方向一路狂奔,凌兰回头望去乞颜部被火光照的通亮,凌兰知道有走不掉的族人,听着一声声喊叫,有女人的尖叫嚎哭之声,十分的刺耳,凌兰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骑马追了出来,她知道对方是一族之人,肯定不是七拼八凑的夜袭队伍,偷袭、擒主、分赃、草原部族的固定之法,除非是地位颇高的贵族根本不怕族长责罚或是根本不是同族之人担心此时不抢,他时无物,才会一冲进部族就抢东西抢女人。 追赶之人的马匹都是快马,凌兰感觉到他们渐渐入了追赶之人的射程,马蹄之后能看到落箭,时而会听到有中箭之人倒地的惨叫之声。铁木真逃命的马队不停,有铁木真的令传递过来,听哲勒篾的号角之声,长声开弓备箭,短声放箭射杀。逃命的四五百人里带弓箭的两百有余,凌兰摘了弓下来,听哲勒篾长声号响,凌兰弓拉的很圆,短声一出,凌兰放箭眼见几百支箭一起射了出去,追赶之人有七八人从马上掉了下来,疾驰之中有马儿摔倒,队伍一乱减慢了追赶的速度,离开乞颜部已经跑出有些距离了,不够执着不够恨的人只这一下应该就会放弃继续追赶,可对方偏就是执着的人,一会工夫又渐渐拉近了距离。 孛儿帖的马耐力不好,一会工夫渐渐落在队伍之后,追赶之人反击了一程,孛儿帖的马臀部中箭,马儿一下疼痛的跑偏了方向,瘸腿跪在了地上,孛儿帖被甩在了草地之中‘啊’的一声大叫。 孛儿帖一声叫喊,铁木真听见有女人的叫声高喊一句:“凌兰。” “我在。”凌兰听见了回他,她回头的时候,孛儿帖已经站起身拼命的追着队跑着,孛儿帖伸了手希望从她身侧经过的人能拉她上马,只是她这个夫人在乞颜部形同虚设,如今生死时刻谁还能顾上她,孛儿帖伸着手大喊着:“救我,救我。” 凌兰看见,一咬牙转了马头回去拽了孛儿帖上马来,凌兰落在了队伍的后面,猛加了鞭子追着前面的马匹。孛儿帖紧搂着凌兰的腰,在她耳后长出了口气:“想不到乞颜部肯调转马头救我的人是你?你到真是一个善人。” “谈不上善为,我只是不想你受辱。” “是不想我受辱?还是不想铁木真受辱。” “都是一样。”凌兰刚说完,又有个族人女人马匹中箭,有女人跌落地上喊叫的声音,铁木真随即高喊凌兰的名字。 “我在,我在。”凌兰赶忙开口答他。 “凌兰?”孛儿帖在她身后轻喊了她的名字。 “如何?” “想不想救铁木真脱困?” “你能想出什么法子?”凌兰声音里略带点不屑。 孛儿帖从靴子里拔出匕首使劲捂住了凌兰的嘴,一刀刺进了马屁|股上,马痛的一声哀叫,跪倒在地凌兰和孛儿帖都摔了出去,凌兰被摔的都辨不清方向,刚要开口喊孛儿帖扑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凌兰不知道孛儿帖为何如此,勉强挤出声音来:“你干什么?” “你要喊就喊,铁木真定会调转马头来救你。”孛儿帖说完便松了手。 凌兰转头看去铁木真的马队已经跑远了,她回过身来狠狠的扇了孛儿帖一个大嘴巴。 “你这个疯子!” 孛儿帖大笑:“我长大至今最大的羞辱便是在乞颜部过活的这三个月,羞辱你便是羞辱他,你们俩个欠我的我都要拿回来。” “你落入外族之手你能好过?” “总比在乞颜部好,我是德薛禅的女儿,铁木真的妻子,落入外族也不会入一般族人手中,总好过如此,死活都无人过问。”孛儿帖说完站起身朝着追赶的马队迎了过去嘴里高喊着:“我是乞颜部铁木真的妻子,我是乞颜部族长的妻子。”追赶的队伍果然在孛儿帖处停了下来,凌兰一看站起身撒丫子就跑。 几个人团团将孛儿帖围住,一会有匹骑高头大马的中年人跑了上来,围住孛儿帖的一人下马向高头大马之人躬身说到:“大人,这女人是乞颜部族长铁木真的妻子,我们把她带回去也算是报了当年也速该抢走夫人的羞辱之恨了。” 孛儿帖突然指着凌兰跑的方向大喊着:“那是铁木真最心爱的女人,你们捉到她,向铁木真要多少金子,他都会给。” 骑高马的男人示意了一下,一小队人马朝凌兰追去很快将她围在中间。 凌兰站在中间大口的喘着气,骑高马的中年男人晃进了圈子来,他拿马鞭托着凌兰的下巴仔细审视着凌兰侧了头她实在讨厌这种猥亵的目光。 “也克赤列。”高马男人大喊一声。 “大哥。” “想要金子还是要女人?” “都想要。” “这女人归你了,把她的中衣扯下来,找个乞颜部受缚的奴人,送回给铁木真,让他用二十斤黄金来换,二十斤黄金够铁木真找几个月的了,这几个月这个女人归你,好好操|用,莫要操|用的废掉了,还要还给铁木真换金子呢。” “是了。” 一个十分精壮的中年男人骑着马朝凌兰过来,凌兰退了几步,男人跳下马来,其他的人侧到一旁。脱脱大人已经将这女人赏给自己的堂弟也克赤列,也克赤列得了令来扯凌兰的中衣,别人再看多少也有点忌讳,其他围着的都慢悠悠的调转马头要走,凌兰突然拔出匕首朝男人挥去,并非要刺,刺中被抓了手腕武器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滚开!滚开!”凌兰猛挥匕首,也克赤列想抓她手腕没抓到,其他人回头看不免乐出声来。 “大人碰到个烈性子的。”话音刚落,说话之人嘭的一下中箭跌下马来,一匹红马直冲进来一抓凌兰胳膊:“上来。”顺势用力,把凌兰拽上马去,随即哨响红马像团火焰一样调头疾驰而去。 “博尔术。” “嗯。” “铁木真如何?” “安妥。” “他叫你来的?” 博尔术安静了一阵:“他让我好好的把你带回去。” 第79章 救命 - - 二十斤黄金瞬间被一个人带走,夜袭之人哪忍得住如此变故,没等脱脱大人发话,也克赤列自己先上马追了出来,贴身亲信跟出来三十多人,也克赤列奔出之时丢了句话:“当年之辱,我自己讨还,大哥莫管。” 有随伴凑过来问脱脱:“要不要帮也克赤列大人?” “三十多人追不上一人吗?回去分东西等他。”脱脱是不觉得这一人能有多少能耐,不过是逞一时英雄为复铁木真之命罢了。 博尔术的马快,也克赤列也不是部族平常族人,骑的也是宝马良驹,一跑一追都是拼死了狂奔,博尔术一时无暇判断这追来的一小队后面是不是还跟着更大的队伍,他带了凌兰跑出来的时候,故意没追随铁木真跑走的方向,怕铁木真在某处安顿之时,自己又把来袭部族的大队人马带过去了。 博尔术想他不过是救走一个女人罢了,谁又会拼了性命非得要这个女人呢?除了铁木真也许还有他自己,可是如今他想他是少算了一人,追赶之人丝毫没有作罢的意思。他将缰绳甩给凌兰:“抽紧莫停。”摘了弓箭,一弓开了三箭出去,箭无虚发,追赶的人顺势摔落了三人下马,博尔术盼着这一弓能有些震慑之力,令追赶之人停下来,不想只是减了他们的速度,看似并未有放弃的想法。 “铁木真他们在哪?”凌兰问到。 “我并未追随铁木真,我怕他们停下休憩,我却将追杀之人带去。” 凌兰想博尔术考虑的周全,“你是对的。” 博尔术来救凌兰铁木真并不知晓,一路逃命的路途之中常有族中的女人,马匹失蹄或是中箭倒地,每传来女人的哀叫,铁木真都要问凌兰在不在,博尔术也时常回望,看见了她调头去救了孛儿帖,又赶了上来稍觉安心,只是片刻未曾注意,再转头时,已经未见凌兰和孛儿帖的身影,他四处在队伍里寻找也未曾看见人影,只这片刻马匹又奔出了数里之远,他回头看时发现已经没有人追赶了,他心中有所意识,追赶的队伍兴许是有了想要的东西。 博尔术想告诉铁木真,只催了半程马,还未追上,身旁哲勒篾问到:“大人要做何?” “夫人落在了后处。” “大人噤声,莫要让铁木真大人知晓。” “那是铁木真心爱的女人。” “正因如此大人才要噤声,族长大人知晓定要回转去救夫人,那我们彻夜狂奔而出又是为何?族中落马的有多少女人哪个顾得上,如今像是终将夜袭之人甩掉,难道我们又自己送命回去?” 博尔术瞬间迟疑朝哲勒篾说到:“铁木真若问就说我会将夫人好好的带还给他。”博尔术说完减了马速,拨转马头回来找寻凌兰的下落。 此时此刻他似是听见了赤云粗重的喘气声,他深感赤云也是到了将限时刻,两个人骑一匹马终究是比一人一匹马的分量重,回过头去远远又看见追赶人的影子,博尔术知道他们并未死心。低头看见箭袋里还剩五支箭,追赶的人影又大了些,博尔术知道他们更靠近了,他开弓一箭又放倒一人,他侧身从赤云身侧摘下绳子来,围在凌兰的腰上将绳子的两端栓在马鞍的条带之上。 “你要干什么?” 博尔术搂紧凌兰的腰身,下巴抵在凌兰的肩膀上,轻声耳语:“凌兰,不论你是金人还是宋人,他日莫要忘了草原之上有个叫博尔术的男人,心悦你许久。” “博尔术!”凌兰大喊一声,博尔术一掌击在她颈间,凌兰昏了过去,博尔术摘下马身侧的长矛,略微拉紧缰绳,赤云减速博尔术跳下马来,博尔术拔起了地上的长矛枪,朝赤云一声哨令,赤云犹豫,博尔术的哨令更响,赤云长鸣哀叫,调转头继续带着凌兰跑走了,博尔术拿着长矛朝追赶之人迎了上去。 铁木真停下休息的时候,东方的启明星已经亮起,不论是人马都已经是虚脱的状态,有伤的在查看伤口,无伤的马和人躺了一地,铁木真一直在找凌兰,不过是三百人转了几圈都看不见凌兰的影子。 “夫人呢?夫人去哪了?”铁木真喊声极大,躺在地上的族人都纷纷跪起来,看出族长大人此时是十分焦躁和愤怒,他拽着族人一个一个询问可曾看见夫人去哪,族人都纷纷摇头,他拽着哲勒篾的领子询问夫人去哪的时候。 哲勒篾皱着眉头不说话,铁木真看出他知道些什么,使劲的晃着哲勒篾。 “两位夫人落马,像是被夜袭之人带走了。”铁木真一拳捶在哲勒篾的脸上,哲勒篾倒地他又发狠的踢了他几脚:“你为何不说?” 哲勒篾不说话倒在地上任铁木真踢,诃额伦看不过眼:“莫要再打他了。” 诃额伦将哲勒篾扶起来,看着铁木真:“他定是怕你这般才噤言不与你知晓,不然你定是会为了女人回去送命。” 铁木真闭眼大口喘气,极力压制自己狂怒的情绪。 哲勒篾又跪在了地上:“博尔术大人去救夫人了?” “你说什么?” “博尔术大人说,他会好好的把夫人带回来,博尔术大人技高一等,兴许真能把夫人带回来,若是救得夫人,估摸天亮之后应是能追上咱们,大人不如好好休息,在此等候一时。” “都起身上马!”铁木真提气高喊一声。 “铁木真你要做何?”诃额伦低声喝止了他。 “博尔术去救人,我却坐在此处等消息?” “他是糊涂之人,你也是糊涂之人吗?我们这些许人回去能救得了谁?你就这般急着想亲眼看见他们羞辱你的女人,羞辱你?” “额吉!”铁木真不想诃额伦说出下面的话,“我答应过她,永远都不会再丢下她。” “谁人丢下她了?夜黑逃命之时,谁能顾得周全?不过是命运弄人罢了?” “什么命运弄人?” 诃额伦长叹了口气:“额吉还没老,额吉看见了也克赤列。” 铁木真蹙眉看着诃额伦:“你说蔑儿乞是来报当年阿爸抢你之仇。” “你阿爸在时他们自然不敢来,如今你是族长,大婚之事草原皆知,羽翼未满之时最是时机。” 铁木真又闭了眼睛,消耗到极限的体力,一时难抑的情绪,此时竟觉得有些头晕,哲勒篾扶铁木真坐下,他闭着眼睛过了许久别人都以为族长大人睡熟了,铁木真觉得脸上有一丝热气之时,他睁开眼发现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坡,他站起身朝着太阳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铁木真起身语气很是平静:“清点一下我们带出了多少值钱的东西。” 细数之下值钱的东西不多,翻来翻去铁木真看见诃额伦把德薛禅回敬的那件黑貂大氅也打进了包袱里。他摸着那滑顺的貂绒,声音不大却是坚定:“就是它吧。” “此话何意?你要如何?” “二十年报一仇,蔑儿乞也算是能忍了,我自识没他们这般能容的胸怀,我要北上见我的义父王罕。” 铁木真转身要去牵马,诃额伦拉了他胳膊:“你可是想妥当了?” 铁木真轻轻的掰开诃额伦的手,语气平和面有一丝柔和笑意的点了点头:“无需多想,谁辱我的女人我让他全族来偿!”铁木真说完翻身上马:“乞颜部族人起身上马,随我去克烈部求见王罕。” 凌兰醒来的时候,她听见了水声,睁开眼自己的头发已经被河水浸湿了,自己倒在河岸边,腰上还拴着绳子,旁边趴着赤云,赤云喝几口水低头吃两口河岸边的青草,她挣扎着坐起来,赤云看见她醒了,也要站起身,赤云一站拽的凌兰大头朝下,凌兰开口大叫,赤云又跪在了草地上,她拿匕首费了半天力气把绳子割断了,凌兰很渴趴在水里大口的喝水,喝到后来终于觉得彻底清醒了。凌兰起身看了看四周,辨了辨东南西北,却不知道自己要向何处去?这条河也不熟悉,应该是灵河的一条支流。 博尔术,凌兰心里想着博尔术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像被堵了万吨巨石,“博尔术。”她站起来到处叫喊,喊了半天却无人应答,最终跪在草地之中,忍不住哭起来,哭到后来有些难以支撑身体,倒在地上抽泣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赤云一直在拿蹄子刨她旁边的地,她意识恢复了些仍然躺在草地上看着赤云,赤云跪下,一会又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又跪下,在她旁边打了个马喷嚏,凌兰坐起身,赤云拿马头拱了拱凌兰的胳膊,凌兰翻身骑在了赤云的背上。 凌兰上了马,赤云开始小跑起来,步幅不大,大概是这一夜的奔波实在是太过劳累,凌兰此时的心里空荡荡的,只希望博尔术能安然无恙,赤云带着她跑的有些头晕,有几次她险些摔下马来,昏昏沉沉漫无目的的被赤云带着沿着这不知名的河流,一直跑到了太阳西斜,凌兰隐隐的看见远处河岸边趴着一个人,旁边还躺倒了一匹马,赤云看见了一下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四蹄狂奔到跟前,跪在了地上。 博尔术趴在了河岸边浑身是血,凌兰跳下马来跪在旁边眼泪忍不住的一直掉,她费了半天力气才将博尔术翻过来,博尔术右侧胸前被砍了一刀,能清楚看见断裂的肌腱,左侧大腿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砍伤,头上肿了个大血泡,伸手探了博尔术口鼻之处仍微弱的鼻息,凌兰一时喜极而泣,她伸手拍着赤云边哭边笑边喊:“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呢。” 躺倒在旁边的马受了重伤,不知是奔跑的疲累还是失血过多已然死去。 凌兰伸着手在拍博尔术的脸,“博尔术,你能听见了吗?你听见了醒醒。” 博尔术昏迷之中没有应声,赤云拿马鼻子拱他们的胳膊,然后跪在了地上,凌兰拽着博尔术搭在了赤云的背上,她想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附近找个游牧的人家,能给博尔术一口热饭吃,赤云带着他们寻了一处浅滩趟过了河,没跑多一会果然看见了三顶独落的帐篷,凌兰带着博尔术去了那户牧民人家。 这家人一看就是老实怕事之人,一对夫妻带两个孩子,躲在离部族远远的地方应是不愿参与部族之战,一看到博尔术的伤,男女吓的都躲在一角,嘴里不停的念叨,我们是受蔑儿乞合诺托庇护,他是我们的侄儿。凌兰管不了这许多,只能是跪下求他们慷慨收留,身上值些钱的东西都尽数拿了出来,这家人也是不富看见凌兰的东西,眼神里透着想要,“他活不了多久了?他若是死在帐子里,要我们如何再住啊?” “你们拔帐离开此处便可,有何分别?我那松石手串上还有两颗金珠,你可看见,两颗金珠还住不得几天你们的毡房吗?” 夫妻二人拿着那手串仔细看了看,又互看了一眼,咬牙说了句好,只是强调,若是博尔术真死在此处,他们是一天都不多待,即刻拔帐离开此地。二人给凌兰和博尔术腾了个帐子出来,帮着凌兰把博尔术安放在毡塌之上,凌兰让那夫妻煮了壶温热的奶茶,掰着博尔术的嘴灌了进去,也不知是不是奶茶功效,本来博尔术被有些冰凉的脸,渐渐有了热气。 凌兰端了盆水来给博尔术清洗伤口,看着他胸前很深的砍伤,她找女人借了缝靴子的针来,凌兰拿着针线在缝博尔术胸前和腿上的伤,她想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看能不能让这些肌腱再长起来,不把它们缝在一起博尔术的胳膊和腿怕是就要废了,只是凌兰这么一弄把毡房的女主人吓了一跳,看她拿着针线缝人以为她是会巫术的巫神,放了东西就躲到外面去了,再见凌兰的时候又恐惧又有些敬意。 整整一个月,博尔术都处在昏迷之中,只是呼吸渐渐平稳,凌兰心想不知道他是不是脑袋受伤,成为植物人了,她每天都跟他说好多话,博尔术也没什么反应,晚上她在地上铺了羊毡躺在博尔术的毡塌之下,一直说话到自己睡熟,晚上偶尔经过那夫妻的帐房,听见他们在商量要如何应对他们。 “那男人不知还能不能醒了?” “管他能不能醒,他若是死了,我们就离开此处。” “只是那女人有些可惜了,怪可怜的,这般年轻就死了男人,样貌也是好的,不如让我们侄儿收作别妻,也不算我们白依附他庇佑。” “那女人未必愿意。” “她为何不愿,我们侄儿在蔑儿乞也是领了许多赏赐的,肥羊就有三十只。” “说你女人见识浅,你还不认,一般族人的女人,能带镶金珠的松石串子?” 第二天凌兰出了帐,看见那女人,她笑着迎了上去,女人对她还是有些惧意,想转身走掉,凌兰快了几步追了上来:“这位姐姐,我有一事相商。” “何事?” “我有了身子,烦劳姐姐做些好的吃食。” 女人脸有不悦的神情,“我们也是如此吃喝。” 凌兰半夜听见他们二人商量要把她送人的事,她想博尔术这还重伤昏迷,别又跑出什么男人来搅和了,干脆说自己怀孕了,有了别人的孩子谁还愿意收她作别妻? 凌兰指了指赤云:“姐姐可看见那匹马了?不知姐姐可知这是匹难得的千里良驹。” “你要将这马送给我们?”女人面露大喜之色。 “这马性子烈的很,姐姐想要它也未必跟随,不过我自然是能想办法能让姐姐也得匹千里良驹。”凌兰说了自己的主意,女人一听便同意了,晚上果然多加了一道流食。 凌兰自己吃不下,每天都想尽办法的喂博尔术吃东西,又半个月过去了,凌兰恍然意识到自己月事过了许久,过了几天月事仍是没来,她渐渐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怀孕了。 第80章 醒转 凌兰许多时候以为自己是在照顾一个死人,除了博尔术时常高热的身体和不短溃烂的伤口证明他还活着之外,凌兰和他说什么博尔术似乎都毫无反应,天气越来越热,凌兰每天都要给博尔术擦许多次身体,用盐水清理伤口,坐在毡塌边一直跟他说话,然后想尽办法的喂他吃东西,她常常一边吐一边干这些事情,出于人道主义她也不该如此反应,只是她忍不住,因为她怀孕了。 她有时候坐在博尔术毡塌旁发呆,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种什么情感,在另一个时空中遇到一个人,他可以对你好,好到连命都不要。 凌兰觉得自己没准是被小说电视剧给骗了,比如照顾一个重病在身的男人,他冷的时候,自己起了咔嚓的把衣服脱光了抱着他,相拥取暖然后抱几天那男的就好了,这种情景实在唯美浪漫。 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首先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脱光取暖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其次博尔术天天就是光着躺在那里,每天凌兰像看西瓜摊似的拿着扇子,扇这个赤|条条躺在那毫无反应的男人,为了让他的伤口保持干燥通风的状态。再次就是看着原本英俊又健壮的博尔术就这么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心里实在是不好受。在别人眼里她是个怀了孕,丈夫将死的可怜的女人,她在尽她作女人的最后本份,对于凌兰自己来说她其实什么都没想,她甚至有时候会忘了自己怀孕的事,除非在她感觉特别不好受的时候。 这日女主人又来问她博尔术的大限之日为何时,凌兰差点就开口骂她,三天两头来问,一门心思盼着博尔术早点死,转念一想他们也算厚道,算起来他们在这待了快三个月了,凌兰觉得自己的小腹都有点鼓起来了,她在木盆里淘洗棉布给博尔术擦身上,她正使劲的擦着博尔术的胳膊,心口觉得恶心一时难受,竟流下眼泪来,干脆将棉布扔在一旁低头趴在了毡塌上,低声自言自语:“博尔术,你什么时候能醒啊?” 凌兰抽了两下鼻子:“你整天这么躺着,可知英气全无,哪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又英俊又潇洒身手也是了得,你可知那才是令女人爱慕的模样,你何时才能恢复如初啊?” “你此言为真?” “嗯。”凌兰趴在毡塌上嗯了一声,反应了半秒钟突然一下跳了起来,看着博尔术睁着眼睛看着毡顶,凌兰跳起来,博尔术很努力的转脸看着凌兰。 凌兰一时激动的难以自制,趴在博尔术的肩上哭了起来:“你可算醒了。” 博尔术倒吸一口冷气,凌兰才意识到她碰到博尔术的伤口了。 “我实在太高兴了,碰到你的伤了吧?” “你初见我时便觉得我是又英俊又潇洒身手也是了得。” 凌兰还沉浸在博尔术突然醒转的欢乐之中,她看着博尔术一直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你为何不爱慕我?” 凌兰做了个深呼吸,主要是没想到博尔术醒来第一件事是和他纠结这个事情,凌兰常常在博尔术昏迷的时候夸他,把他夸的跟朵花似的,希望他听到不要放弃活着的希望,她想大概唤醒昏迷的人玩命夸他应该是个有效的方法。 凌兰坐下来扶着博尔术的胳膊轻轻的靠在上面松了一口气:“你醒了真好。” 博尔术艰难的伸着他那个没受伤的胳膊,摸了摸凌兰的头发,“你总在耳边哭哭啼啼的,把我的好梦都搅扰了。” 凌兰起身笑颜挂泪,她又把棉布拿起来在木盆里淘洗,转过身来很小心的擦着博尔术的前胸和肚子,博尔术一直在伸着手似是要拿毡塌上的什么东西。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你把那衣服拿来为我遮搭一下。” 凌兰才意识到他要拿叠在一旁衣袍,再看博尔术的时候,竟发现他脸也红润了,都没血色好久了,刚醒一会没两句话,博尔术居然就害羞的红了脸。 凌兰在木盆里揉洗棉布轻声到:“博尔术你可知你昏睡了多久?” “不知,我昏睡了多久?” “快三个月了。” 凌兰回过身继续擦博尔术的腿:“我日日就这般为你擦洗,哪曾想你刚一醒转,我不曾扭捏,你到先是扭捏起来了。” 凌兰这么一说博尔术也不好意思再努力拽那衣服了,他垂了手任由凌兰擦他的腿,凌兰向往常一样在给博尔术擦洗,擦一会再转头看,博尔术的小兄弟竟有抬头的趋势。 “哎呀!”凌兰一生气拽了衣服把博尔术的□挡上了,把棉布扔进了盆里。 “这并非是我本意,是它自己……” “行了!”凌兰出口打断了博尔术的解释,哪想着博尔术一醒又有新的不便出现了:“你倒是好心境。” “我确是半点杂念都未曾有过。” 凌兰背转着身不看博尔术,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凌兰缓缓到:“博尔术,我有了身子。” “当真?!”博尔术话里有难掩的喜气。 凌兰转过身,博尔术满脸的笑意看她,凌兰眨了两下眼睛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高兴。 “等我好了,我们一同回阿儿刺,我们再办个盛大的入族之礼,凌兰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你,好好待我们的孩子。” 凌兰看博尔术高兴的样子,却伤心的眼泪一对对的掉下来,“这是铁木真的骨肉。” 博尔术带笑的脸僵住,笑容还是保持在了脸上许久低声到:“是我糊涂了,我都已经是废人了,动都动不得,还以为我昏睡之时对你做了不妥之事,我并无他意不过想让你安心罢了。”博尔术说完话,女主人又在帐外喊了凌兰。 凌兰抹了把眼泪,起身出了帐,与女人在帐外细说了许久到后来凌兰实在忍不住,难掩的高声:“我男人已经醒了,他死不了了,你再等些时日,它必然是愿意了。” 凌兰生气的掀了帘子又回来了,淘洗了棉布,又开始给博尔术擦身上。 “何事与他叫喊?” “他们总怕你死在此处。”凌兰给博尔术翻了身擦着他的后背。 博尔术低声说到:“凌兰,去找铁木真吧,你有了他的骨血,他若是知道定是欣喜万分的。” “我只当你说胡话。” “我是诚心实言。” “我不知要去何处找他,乞颜部被人强占,不知他去了何处?我不能丢你一人在此处,我一走怕是无人会照顾你了,再者说我一个女人又怀了身子,你倒是忍心叫我自己出去。” “我确是未曾细想。” “还有,我把孩子卖给那女人了,孩子还未生出,又在此处住了三个月,人家能放我们走吗?” “你说何意?”博尔术躺平过来瞪着凌兰,声音高的吓了凌兰一跳,“你怎么这般糊涂!” “我是糊涂了,我说错话了。”凌兰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与他们说,他们要什么等我好了,十倍相赠,我们不卖孩子。” “我……不是要卖我的孩子。” “那你卖了谁人的孩子?” “不是谁人的,我把那个……赤云……的孩子卖了。” “赤云?你说的我马?” “是。” “赤云哪来的孩子?” “是没有,只怪赤云不努力,等你好了能起身了,你定是要好好训斥它一番。” “我训斥它何事?” “我们一路逃命,身上也无贵重之物,唯一的松石串子也赠给他们了,还是日j□j问我你何时能归西,我便许了赠他们一匹宝马良驹,赤云是你的宝贝我哪敢送,见他们家里有匹样貌还算出众的母马,便说让赤云和他们的母马配上一配,定能生出千里良驹来。” 博尔术听凌兰的说的一会眉头皱在一起一会又舒展一会又皱在一起,到最后都不知要用何种表情看她:“这种事也能拿来许给别人作相换之用?” “反正是同意了,还似有几分欣喜呢。” “也就是你能想出此法!”博尔术声音渐高,略带怒意。 “那有何方法?我也是急中之智,你的赤云偏就是古怪性子,看不上人家母马,总用蹄子踢它,刚刚那女人又来抱怨,说已经将那母马踢伤了。” “你快去将它从圈中牵出,莫要逼它再做这些不愿之事了,不喜就是不喜,我的马和我一个性子。” “兴许日久就能生……” “快去!”博尔术是真生气,凌兰是不愿引一个重伤之人动肝火,起身要出去给马分圈。 “赤云马鞍肚下的扣环是金的,她若再来说些抱怨之语,便把那个给她。” 凌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想我哪知道赤云肚子下面还藏着金子呢?弄的跟自己是逼|良为|娼似的。凌兰把那金扣环给那女人的时候,那女主人喜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当即做了许多吃食,凌兰坐在毡塌上一口一口的喂博尔术吃饭,吃到后来博尔术是难掩的幸福神色:“凌兰,不如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回阿儿刺吧?” 凌兰木勺伸在博尔术的嘴边,愣住了看他,许久才缓缓到:“我有了铁木真的骨肉。” “我会当亲生孩子一样好好待他。” 第81章 举兵 自从女主人拿了凌兰给的金扣环之后,对凌兰和博尔术的态度更好了几分,每天见面都眉开眼笑的,博尔术醒了自然也不用询问他究竟何时才会归西,大约是觉得博尔术这人样貌也不像一般牧民,宝马贵器实在不能小估了他的身家,最要紧的是草原终究是男人做主之处,在女主人眼里凌兰的男人醒了,他们是不会再惦记把凌兰送谁了。 凌兰一直在照顾博尔术的伤病,大概是昏迷之后一醒博尔术自身的免疫力也开始恢复,发热次数减少,精神状态越来越好,胃口大开,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 博尔术指着肩膀至前胸一条一条的横道问凌兰:“这些伤痕是何处来的?有些像吃净的鱼骨。” “我拿针线把你缝起来了。”凌兰的解释让博尔术消化了好久:“像缝皮靴缝衣服那般的缝起来?” “差不多就是这样。” “你……”博尔术差点问凌兰是不是会巫术,转念又问了别的:“你寻得我时,我被人砍成了几段?” 凌兰心想这问题真是不好答,怎么解释肌肉的缝隙太大长不到一起,胳膊腿就废了,最后看着博尔术眨巴了两下眼睛:“你猜?” 博尔术喝了口酥油茶差点没被呛个半死,凌兰忙着给他捶背,这个话题总算是晃过去了。 从博尔术醒来已经又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凌兰扶着博尔术坐起来,偶尔在床旁站一下,多做肌肉的恢复训练。入夜凌兰躺在毡房的地上,博尔术躺在毡塌上,过了一会博尔术低声说:“凌兰,你到毡塌上来睡。” “不必了,我在此处很是安适。” “席地而躺如何安适?我都这般模样了,你还怕我不成。” “我不是怕你,毡塌窄小,我怕我睡熟了不自知的伤了你。” “不会,我们横过来睡。” 凌兰现在大多数事都依着博尔术,怕他一生气把伤口崩坏了,还有是自己躺在地上真的不舒服,再有就是博尔术这次受伤,她心里是觉得他们之间的牵绊从以前不同了,以前她是真的有些怕他,怕与他相处把握不好进退,怕铁木真多心,也不想族人多言多语。 博尔术这回从鬼门关走了一会,凌兰拼了全力把他拉了回来,他昏睡的那三个月里,凌兰真是心无杂念一门心思盼着他好,什么男女有别,什么她是铁木真的女人这些想法全都没空想了。 凌兰起身把地上收拾了收拾,帮着博尔术躺在毡塌的一端,自己躺在了另一段。 “哎呦!”凌兰轻叫一声。 “何事?” “似是他动了一下。” “当真?”博尔术语气了很是高兴,好像这孩子真是他的一样。 “也许是我恍惚了。”凌兰背过身去睡觉,心里是种怪怪的感觉,她想这大概是为人父母幸福的时刻,她不知道博尔术的这种喜悦是装的还是真的,凌兰是有些难掩的难受。 “你……想铁木真了?”博尔术轻声询问,像是在聊心事。 凌兰在阿儿刺的时候天天都在想铁木真,那时候好吃好喝好穿戴,闲暇的时候就是在想铁木真如何了,大概是这四个月实在太过忙碌,凌兰到还没真真切切的想过铁木真如何了?她想铁木真要知道他们有孩子了得是多高兴的事情。 过了许久凌兰轻轻的嗯了一声,她以为博尔术睡着了,没曾想博尔术却低声说到:“其实你真不该救我!”博尔术的语气很是平静,凌兰不知道为何他说完这句话,自己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仍背朝博尔术,极力压抑声音的颤抖“博尔术我们此世无份,也许来生……” “我不要来生。”没等凌兰说完博尔术先打断了她,声音仍是柔和,不带半分激动,就像是在闲聊的平和语气:“来生不知还能不能为人了,说什么来生!” 毡房内一阵沉寂,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睡吧!”博尔术说了两个字,这夜无话。 铁木真带领乞颜部几百族人跋涉了千里之境,走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到达了克烈部的领地,当年王罕一路边打边逃,逃到蒙古部的时候也用了好几个月的时日。 铁木真这三个月里不敢想凌兰,越想就越想的多,他心里万分后悔,他说过不想她受辱问她要如何做,他怕凌兰真像那天所言,一死了事,他想她活着,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他入夜常做恶梦,梦见凌兰哭着求他来救,醒来时常常一身冷汗,只一想也许她被赐给了别的男人,铁木真就有难以抑制的暴躁情绪,只觉得自己曾许的万千诺言,不过只是空谈罢了。 铁木真见到王罕的时候,噗通一下跪在了王罕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把那件极为珍贵孛儿帖的陪嫁之物貂绒金扣大氅送给了王罕。 王罕甚是喜欢这件貂绒大氅,他心里知道这忙得帮,当年他也是这般跪在也速该面前,把自己女人送给他,也速该没要他的女人还是帮了他,没有也速该也没有王罕的今日,提起蔑儿乞他也是恨的咬牙,他曾被蔑儿乞抓俘虏,用了十斤黄金,两百战马,五百肥羊,才换回自由之身。王罕随即答应了铁木真,下快马令,在部族内传令,集结铁骑族兵三万。 铁木真是心急如焚,三万骑兵集结也需要上一些时日,况且蔑儿乞也不是小部族,预想也有三万兵马可集,并非胜券在握。他日日心烦意乱,又不好催促王罕,哪想这日札答兰氏首领札木合,途径此处来看望义父王罕。 铁木真和札木合儿时结的安达,都拜王罕为义父,他和铁木真年纪相仿,甚是投缘,铁木真虽有许多时日不曾见他,没想见到之后半分生疏之感也没有。札木合一听铁木真的遭遇义气满胸的便应下来帮他,说实话札木合也恨蔑儿乞,在他们眼中蔑儿乞实在是草原上最下乘的部族,常走入夜来抢的路数,抢完过些时日便开了价钱令部族来赎,札木合其实也吃过闷亏,想起便是一肚子火大年轻气盛,报仇之事自是不会落在后面。 三人在帐中规划了出动的方案,王罕和札木合各出两万骑兵,这样集结起来到比原来更快些,如今这般就比蔑儿乞人马要多上许多,铁木真揣摩的如今部族的位置,请义父王罕为右翼,札木合为左翼,铁木真分析篾儿乞主姓三族在东,兵力最是丰沛,左右两翼迂回至蔑儿乞西部在部族之后包抄为妥。 “我们定要将脱脱生擒,命他们部族用五十斤金子,五百战马,千头肥羊来换,把他们部族之中最美的女人挑上三十我们来分如何?”札木合这几日住在王罕处,三人常探讨作战方针,这日说的很是开心,连获胜之时要些什么东西都想好了,说完竟满意的笑起来。 “平常族人、奴人,诚心投靠归顺可免一死;各族长之所有随伴无论降否一律腰斩,负隅抵抗者斩,不抗逃匿者斩,不如传令下去,蔑儿乞的所有女人一个不留全部领至帐中享用,如此下乘之部根本不配在草原之地立足,谁要他们的金子?我要这草原之上再也没有蔑儿乞这个部族。”铁木真说完,札木合和王罕交换了个眼神,札木合一拍桌子高声到:“就如此做为!”札木合回札达兰氏筹兵去了,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有快马来克烈部报,说札木合已然准备妥当,可按商议的时间起兵。越是到了要动兵的日子,铁木真到越是淡定坦然了,觉也睡的安慰,他心想不论凌兰此时是生是死,蔑儿乞他是必要除去才后快的。 凌兰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最近这一个月博尔术已经能出外走动了,偶尔会骑上赤云慢步转两圈,最多的时候是陪着凌兰四处散步,凌兰自己说需要散步,这样有利于生孩子,博尔术觉得这几个月大概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两个人四处走走,还帮毡帐的主人放放羊,偶尔射猎回来,不管打些什么,主人都是高兴的,博尔术不知为何看着凌兰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心里是说不出的欣喜,就好像这孩子真是他的,女主人看见也以为这孩子是他的,常说看起来像男孩,博尔术一听就忍不住大笑。也许是因为新鲜有趣,有时候他会不自觉的把手放在凌兰的肚子上,碰到孩子在动,就笑说,他在踢我! 时间久了连凌兰都觉得恍惚,仿佛他们真成了夫妻一般。这日两个人又在散步,博尔术有伤,凌兰大肚子两个人都走的不快。 “你想管儿子叫何名字?” “你如何知是男孩?” “那女人说的。” “我看着也像。” “你又知道!” “梦到过。” “胡言!” “确是梦到过!你生了孩子管我叫阿爸。”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下班非常晚,所以更新非常晚,抱歉。 第82章 生子 “孛安台如何?” 入夜凌兰以为博尔术睡着了,却又听见博尔术和她饶有兴致的讨论起孩子的名字问题。 “何时了还不入睡?”凌兰的话听起来像是抱怨,却对博尔术无半分影响,他缓慢的侧过身看着凌兰的背影:“不如你说一个,让我听听。” “拖雷。” “拖雷?拖雷也是好的,我还是觉得孛安台更好些,你细想想。” 凌兰没跟博尔术说这名字是铁木真取的,从博尔术醒来之后,凌兰很少在他面前提铁木真,许多次都是博尔术提起,凌兰不知从何时起竟不想看博尔术失落的表情,看他一人悦心的在美梦之中叫醒他的人实在不该是自己,凌兰偶尔会想起铁木真的话,说他们若是世世牵绊结缘,那这世的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凌兰恍然意识到那夜她竟与博尔术许了来世。 凌兰琢磨她不愿叫醒博尔术大概是她也是入梦之人,如今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行动起来很是不便,真要跋涉到某处去找铁木真此时确是难以实现的事情何况她现在真的不知道铁木真在何处,她想一切要等她生产之后再说了。 女人怀孕的时候常觉自己脆弱无助,需要丈夫在身侧陪护照顾,博尔术的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自己是越来越显笨重,有时候她想还好博尔术在,他如今倒真像一个丈夫、一个普通牧民的样子,毡帐主人交代的事情,他都做的安妥,他出去狩猎总是满载而归,偶尔陪毡帐的男主人一起喝酒娱兴,时间久了,毡帐的主人倒是更喜欢博尔术一些,大事小事也不去问凌兰,一切都让凌兰的男人做主,凌兰闲暇的时间一多,能吃能睡半点忧心的事也没有,自己也长的白白胖胖的。 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凌兰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女主人有两个孩子差不多两三岁的年纪,博尔术早与女主人说好,若是自家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还需女主人在旁照料,女主人痛快的答应了。草原上的女人都身体壮实,生孩子的事许多女人自己就解决了,要不就是婆婆在一旁看着,贵族女人可能还要再带一两个有经验的女仆。凌兰他们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也就是毡帐的女主人还有些经验,女主人常安抚凌兰告诉她生孩子实在是个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她越是这么说凌兰就觉得越紧张。 这日凌兰睡到了日头高挂,醒来的时候博尔术已经将早饭摆在了帐中,“你这女人也实在是能睡。” “哎,我有了身子,你当是我要睡,是儿子要睡。” “那如今你醒了,儿子可也醒了?” “自然是一起醒了。”凌兰坐起身,做了深呼吸,在木盆里洗手洗脸。 “你如今也觉是儿子了?”博尔术笑笑的看她,凌兰白了他一眼。 博尔术问凌兰今日要做何事,凌兰说要继续出去溜达,有助于生产,博尔术认为不妥,觉得她可能就要生产,让她在帐中休息。凌兰琢磨这日子不可估量,就算现代说算预产期到了日子不生不也是要干等,她想多动动没准就把这小家伙给动下来了。凌兰一说话就一套套的博尔术也拗不过她,最关键在生孩子之事上都是他们的盲区,凌兰执意要出去走,博尔术只得带着赤云陪着她。两人商议走到太阳中悬便回返,休息一阵下午再出去走走。 两人走的不快,日头渐毒,凌兰走的都出汗了,有些疲累,她想回去休息,博尔术陪着她又往回走,凌兰刚一转身哗啦一下她低头一看,袍子湿了半块,凌兰抬眼的时候发现博尔术也在转身看她,她觉得很是尴尬,她想大概是自己肚子太大,连尿都憋不住了。 “不妨事,回去换洗了便可。”博尔术笑着安慰了一句。 凌兰又迈了一步,感觉又似有水流出,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羊水破了,她皱着眉头蹲了下去,躺在地上带着哭腔:“博尔术我要生了。” 博尔术一听慌的无所适从,他蹲在凌兰旁边:“你肚子疼了?你可是肚子疼了?我扶你上马,我们快些回去。” “还未疼,可是我羊水破了,骑不了马。”凌兰话刚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被博尔术横抱起来,博尔术一抱起凌兰就开始发足狂奔,一边跑一边抱怨:“我说不让你出来,你偏就是不听。” “博尔术,出都出来了,你还在抱怨这些何为?” 博尔术长叹一口气,脚下却一步不停:“我早想过我迟早得因你而死,如今我更是确信了此种念想,我必是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啊!”凌兰开始阵痛突然,一声叫死抓着博尔术的肩头,“你再跑快点。” 博尔术又跑快了些,大概是赤云看见两人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主人宁可自己跑也不骑它,赤云常跑到前头回头等他们,等博尔术跑到了,赤云再向前跑一段。 凌兰阵痛过去头上一层汗水,再看博尔术比她出的汗还多。 博尔术低头看着凌兰,开口问到:“羊水是何物?” 博尔术刚问完,凌兰的阵痛渐起,她又开始忍不住大叫起来:“博尔术你就快些带我回去便可,你倒是能耐,还边跑边想些我的怪话。” “你也知你常说怪话。” “博尔术我要生孩子疼痛难耐,你就不能让我一句?”博尔术听凌兰说完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凌兰又拼命捶他肩膀:“你这人怎么如此心窄,我不让你说你便一句都不说,你知不知我疼痛难忍,你倒是说些话来散我的心意啊!” “你要听何话?” 凌兰喊声更大:“你不是一向自视才智过人,让你说些好听的言语,你都说不出来了?” “我要被你气死了!” 凌兰猛捶他一拳:“我不要听这个!” 博尔术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到:“我会用一生陪伴你和孩子绝不离开半步。” 博尔术说完凌兰觉得眼冒热气,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博尔术带她回到了帐房之中放在毡塌上,急匆匆的奔出了帐子去喊女主人来。女主人显得很是沉着,进帐的时候看见凌兰正躺在毡塌上嗷嗷大叫,博尔术要跟进来,女主人转身拦了他:“女人生孩子的事,哪有男人在旁观看?你也不怕犯了小儿神的忌讳。” 博尔术点头没再进帐,站在了外面看着女人进到帐中,他站在门卷之外听着凌兰的嚎叫的声音,心急如焚的盼着能听到孩子的哭声,他似是隐约记得额吉在生大妹的时候,也是这般嚎叫,只是那时自己太小什么都记不真切了,只记得大妹有了哭声,额吉没了喊声,毡塌之上满满都是鲜血。 凌兰的喊声越来越大,女主人也喊让她使力的言语,博尔术递了两盆热水进去,半个时辰过去,女主人突然掀帘走了出来,脸色煞白,嘴唇都在抖动一直低语:“神忌之意,神忌之意。” 博尔术耗住女人小臂:“如何了?” 女人一脸的惧意:“小儿神改了心意?” 博尔术大声的叫喊:“你说明白些,小儿神如何改了心意?” 女人的声音里都是哭腔:“只见小儿左足,未见其他,小儿神定是不愿赐福了。” “你胡言。”博尔术大力推了女人,女人一下跌坐在地上。 “博尔术!”凌兰在帐子里高喊,博尔术一急掀了帘子走了进去,他看凌兰满头是汗几尽虚脱的样子,竟有忍不住的眼泪在眼里打转。 “凌兰!”他喊了一声,一滴眼泪流了下来:“怎会如此?”他仿佛意识到孩子生不下来,凌兰过不了多久便会从此离开,此生再不会相见了。 凌兰在毡塌上听见女人的话,知道自己是难产了,她的声音很是虚弱,“你且看看孩子是哪支脚在外?” 博尔术看了一眼:“左足。” 博尔术刚说完话,女主人进得帐来,在一旁唱起了驱瘴的悲歌,通常这歌都是给将死之人唱的,歌词虽是让鬼瘴邪气离开请求神明谅解赐福的言语,但大多数时候那些人都不会好转,听起来便像是一种送魂曲。 “滚出去!”博尔术转头朝女人高喊,女人吓的倒退着跌撞出帐外。 凌兰琢磨孩子左足在外,那头大概在自己的左手边,“博尔术,孩子的头在此处。”凌兰扶了扶下腹左侧。 博尔术牵着凌兰的手看她:“我要如何?” “博尔术这事只能你来做,那女人定是不敢,我命也留不得一个时辰了,还会带着孩子一同离去。你代我一试吧。” “快说我要如何做?” “你把孩子的左足推压回腹中,你将手伸进去看可否将孩子的头转下来。” 博尔术瞪大的眼睛看着凌兰:“这如何能做?” “不做便是都活不得了,你若一试,兴许我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博尔术听了凌兰的话似是有燃起些希望,他看着孩子那支脆弱的左脚,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我若伤到他该如何?” “有命才有伤,我到是不怕你能伤他。” 博尔术觉得凌兰说的有理,顾忌再多也是枉然,他心爱的女人此刻就要魂去了,能救她的事他都会去做。博尔术依着凌兰的话,把孩子的左脚塞了回去,他伸手摸到了孩子的侧臀,咬着牙向上推孩子的腿,凌兰疼的又是一阵阵嚎叫,一只手拼命的在肚子外推孩子的头部:“博尔术,若是再一个时辰我生不下这孩子,你便拿刀将我肚子破开,把孩子取出来。” “你胡言些什么?” “一尸两命太过不值得,我心有不甘啊!”凌兰一边帮忙推孩子一边大声的喊:“若是孩子能活,你帮我带回给铁木真,说我此生对他尽心了。” “我要你活着,凌兰,我要你活着,你活着自己去跟他说!”博尔术不敢看凌兰的脸,只觉得自己有眼泪流下,他想也许是真的有神明听见他的心意,他向上推了孩子半分,凌兰在外按着肚子向下推了孩子半分,这孩子似是自己有了心意,将头慢慢的转了下来,凌兰说一个时辰过了就让博尔术破她的肚子,其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孩子‘哇’的一声大哭,一个壮实的男孩被博尔术拽了出来,全身红彤彤的个头实在不小。 博尔术抱着婴儿,激动的情绪难以自制,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抱着孩子坐在毡塌上凌兰身旁轻声到:“是个儿子。” 第83章 嗜杀 凌兰是觉得自己又死了一回,第一次踩在一块西瓜皮上就见到三仙了,留着躯壳在医院里插管子,这次她是疼的死去活来,见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听着婴儿的哭声凌兰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昏昏沉沉睡去,一睡就睡了三天,也不知道自己这三天里都吃了些什么,就听见博尔术喊她叫她张嘴,她就依言闭眼张嘴,一切反应皆靠本能,能咽的就往下咽,不能咽的就顺着嘴角都吐出来。 凌兰觉得人在生死一线之际毫无美感可言,她挣扎着能坐起来的时候端着盆照了一下,吓的差点没把盆扔掉,一张惨白的脸眼眶深陷,大概是汗水几起几落的缘故,头上就像是顶着一块油毡。 “啊!”凌兰一声尖叫,“我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博尔术手快接住了木盆:“变成哪般模样 ?” “女人生子当真便是一场摧残,我的花容美貌只这几日便就失去了。” 博尔术端着木盆看着凌兰笑:“你几时有的花容美貌?” 凌兰拿眼睛瞪他,博尔术点头称赞道:“花容美貌虽逝却换来沉鱼落雁之颜。” 博尔术抱着襁褓之中的婴儿,凑在凌兰旁边:“未曾见你多食何物,儿子倒是壮实的很,我这几日都在喂他马奶,他胃口也好的很,你这作额吉的若是觉得能为,便喂他一喂,也让他知晓亲生额吉是何种情怀。” 凌兰看着自己拿命换来的小家伙一时母爱泛滥,满脸温情的接了过来,伸手逗弄了儿子的小嘴,小家伙的嘴张了几张。 “应是饿了。”博尔术凑在一旁满面慈笑的看着小家伙,话音刚落,小家伙哇的哭出来,越哭声越大。 “你喂他吧,我在帐外等候,若有事你唤我便可。” 博尔术伸手又伸手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蛋:“孛安台,阿爸就在帐外不会走远。”说完博尔术就转身出了帐。 凌兰喂着这个壮实的小家伙,沉浸在幸福之中难以言语,合满的三口之家,女主人见凌兰挺过了生死劫难,常说她有后福,更说凌兰是好造化之人,一生便是男孩,此种福分哪是随意而得。 博尔术听别人如此说,似是比凌兰还要高兴几分,每每入夜孩子一醒博尔术倒是先比凌兰更是敏感,有许多时候凌兰也恍惚到把博尔术常当成自己真正的男人,在一个毡顶之下一个毡塌之上,时间久了,凌兰自己也顾不得那许多忌讳,常是半夜博尔术把她摇醒:“该喂儿子了。”凌兰睡的迷糊,半眯着眼醒过来宽了衣服,象征性的半转个身就喂起孩子来了,迷迷糊糊把儿子喂饱,往旁一递,博尔术就接过去,凌兰便躺倒继续睡去。 这许多时日她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就是她和博尔术究竟算是何种关系,只这一次劫数,她便觉得他们之间的牵绊已然超过男女之情之上了。他们之间仿佛再无男女的秘密可言,可偏就是仅守着男女之事的界限,这牵绊之中,在外人眼中合满的三口之家有额吉、有阿爸、有可爱的儿子,偏就没夫妻。两人似乎都不愿打破这种关系,没人提铁木真没人提将来怎么办,两人都很沉迷在此种状态中,生怕做了什么事破坏了这种幸福的平静时刻。 博尔术的好箭法都拿去狩猎用了,带回的猎物也多,跟毡帐的主人换了只产奶的绵羊,弄些羊奶出来有时候孛安台喝,有时候凌兰喝。凌兰常觉博尔术这人骨子里真有些浪漫情调,每日狩猎出去回来之时,便摘把好闻的各色野花回来,这大概就是草原的优势之处,想要花随手便可摘得五颜六色的一大把。时间久了旧的花还未败去,新的花又摆了满帐。 “你为何日日都要带花给我?” “你不喜欢?” “喜欢,只是觉得长在草中便也是美的。” “你闷在帐中看管孛安台未曾远出,怕你闷坏了心思,想让你在帐中也如在外广阔天地一般。” “你可知在我家乡有句女人劝解男人的言语叫作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何意?” “男人常摘野花便是动了烦乱的心思,容易他处留情,自己家里的女人说此话劝解男人莫要如此。摘一朵花便寓意在外留情一次。” “什么?”博尔术满脸吃惊的站起来:“我……你……若是有此种说法你怎就不早与我说,我日日回来都带满把花与你,这我可如何说清?本是想如今生活的清苦,也没贵重之物相赠,你怎就冒出如此怪异之想?” 凌兰看着博尔术的样子咯咯的笑出了声:“现在这般,就是很好很好的了,你不用怕我嫌弃此时清苦。” “当真是很好很好的了?” 凌兰点头嗯了一声。 博尔术柔声低语:“我也觉是很好很好的了。”博尔术话音刚落,孛安台睡醒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博尔术看见一笑:“他若是能快些长大,我带他骑马射箭便是更好的事了。” 凌兰生下儿子之后的两个月里,铁木真已经率领借来的四万骑兵,行至蔑儿乞氏族不远之处,百里外扎营休整两日,以便启程之时一鼓作气直捣蔑儿乞部族之心。铁木真与各部族之长详说,战利品他可以一概不要,他只要一个女人,此次之战他也只为此事而来,乞颜部不能蒙受此种耻辱,他会带乞颜部几百族人与战前先锋入族,铁木真不愿想凌兰在蔑儿乞遭受了何事,一想便连牙都快咬碎了,他此时心里满是仇恨的火焰,蔑儿乞部族的女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是他又重复的言语,他心里也怕战事一起,这些男人是狼性兽心大发,乱作一团景象怕是难以控制,若是他最先入族凌兰看见是她定会出来迎他。 此话在骑兵部族间传递,部族之间大概都知晓,此次战事是为了乞颜部铁木真一个心爱的女人而来。部族长之间也对此令有了新的解释,若是抢得了蔑儿乞部族长的女人要先送去铁木真过目,若是不慎辱了他要找的女人,怕是自己的命也留不长久。 起兵之日铁木真起身很早,他朝红日敬了祈福之酒,心中暗许诺言若是就不出凌兰,他也不配再当男人活着了,他带了乞颜部誓死追随的几百骑兵,又从王罕和札木合处挑出的各两千精骑,快马神速奔驰了百里地一刻不停毫不犹豫的直杀进蔑儿乞的部族之中,遥看见蔑儿乞的毡帐之时,便吹了号角放了冲天黑鹰,左右各翼的四万骑兵,看见黑鹰之号便都动身,左右夹攻而来。 铁木真从他骑马动身的那一刻心里便只有一个信念再无其他,入族射杀的第一箭便是由他而发,瞬时杀声顿起,哲勒篾虽同侧骑马入族一直高喊,伏地跪下,蔑儿乞奴人跪下却并未幸免,铁木真箭袋里的箭射完无一虚发,箭箭夺魂,大概是这许多时日憋在心里的忿恨在此时一并爆发,箭袋一空他把弓一甩,摘下了挂勾在马腹的长矛枪大喊一声:“与我一路杀进去,砍了脱脱的人头。” 一杆长枪,一骑栗色快马,一条血路,铁木真不回头不旁顾,于马前拦阻之人不分男女老幼一概长枪穿腹,谁阻他谁死,这便是铁木真此刻所想,周围的哀嚎哭喊之声,绿色草地白色的毡帐均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眼中的一切都隔绝在铁木真的心事之外,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穿杀进蔑儿乞部族之中。两侧轰天的杀声渐渐传来,蔑儿乞为三姓部族,两侧各为蔑儿乞大姓兵力也是不俗,中间便是首领居住之地,他从背后突袭,不碰侧翼直入主部,铁木真心里盼凌兰活着等他来救,而在追随厮杀的这四千多人眼中他却犹如战神转世一般,一马当先无人可阻,在许多部族长眼中铁木真本是个初入战事的后辈,可见他如今的样式不免感叹到底是也速该罕的儿子,在他这般的气势之下杀势更胜,无人旁顾一路追随杀入蔑儿乞主部之中。 铁木真带领的精骑突袭之快,令人猝不及防,接近主部之时终于碰到了抵抗之势,飞箭袭来,有人应声倒地却未减低铁木真的速度,铁木真高喊:“伏低侧骑,与我杀进去。”铁木真令迅速的阶传下去,追随之人都依言伏低身体,瞬间便冲进了族群之中,混战厮杀成一片,铁木真的骑兵来势过盛,一入主部便都杀红了眼,有蔑儿乞族人跪地求饶也无济于事,尸首满地血流成河,侧翼渐有骑兵突围进来,主部之人似是感觉大势已去,出现了渐打渐退的意思。脱脱早就带领贴身的族亲退出到五十里之外了,铁木真冲进主部之中,挨帐翻查,女人、全是女人,各帐之中留下的都是女人来不及带走的女人,铁木真进去挨个检查不是他要找的人,转身便去别帐,这帐中的女人便是可碰触的战利品。 铁木真在找他的凌兰,一路边杀边翻查,直到太阳西落也未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怕凌兰已经死了,喊杀之声减弱,不愿抵抗的男人都跪在地上祈求宽恕或者祈求一死,原本的喊杀之声变成了四处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喊叫之声。铁木真血往头涌险些晕倒,哲勒篾一旁忙搀扶住他:“大人,你莫心急,我们一定能找到她的。” 铁木真猛推了哲勒篾一把:“去与我找,去把她给我找出来。” 哲勒篾带了一百人去细查凌兰,铁木真手扶一杆长枪立于蔑儿乞主部之中,他觉自己彷如隔空隔世一般,耳畔都是蔑儿乞女人们受凌的嚎叫之声,却未让他心里好过半分,他心急头晕竟觉喉头发甜吐了一口血出来,突然有个族人跪在他的面前:“大人,在西部小帐碰到个貌美的大肚子女人,被札达兰氏的族人围了,正要撕那女人的衣服,她却喊她是铁木真大人的妻子,我一听赶忙拦下来报大人来了。” 铁木真一把拽了那人的脖领子把他拎了起来,面露难掩的喜色:“快带我去!” 第84章 知晓 铁木真冲进西边小帐的时候,孛儿帖正斜倚在毡帐的角落里,膝下衣袍破损像是怀了j□j个身孕的样子,面目表情是呆滞的望向一侧,铁木真进帐来她抬了眼皮看了铁木真。 铁木真本是喜悦的颜色,却渐渐的收了笑容:“是你?” 孛儿帖微扬嘴角:“你盼着是谁?”帐中还有札达兰氏的族人,一看铁木真果然认识这女人,慌忙跪下祈求宽恕。 铁木真的心情似是从极热瞬间入了极冷,他把手中的长矛枪扔在地上,跌坐在木椅上摆了摆手,那几个札答兰氏的族人,站起身退出帐外。帐内之中两人沉默对坐,帐外喊声杀声尖叫之声仍不绝于耳。铁木真深喘着气,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如今他是什么也不想做,能做之事便是坐在此处呼吸而已。 哲勒篾带了两个族人掀帘走了进来:“大人,未曾寻的……”喊了声铁木真便看见了孛儿帖,犹豫了片刻轻喊了声夫人。 铁木真噌的从木椅上跳起,过去耗住了孛儿帖的领口:“凌兰去何处了?凌兰被赐予了何人?”领口抓的太紧,孛儿帖面色渐变,拍打着他的手:“你放手!放开我!” 铁木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抓着孛儿帖的领口使劲的晃动着。 孛儿帖咬牙言语:“你干脆就此掐死我,便永远也不用知道凌兰去了何处了。” 孛儿帖这句话铁木真手上的力道减轻了几分,他看着孛儿帖略有迟疑猛的一推,孛儿帖歪倒在毡塌上,捂着肚子,面露痛苦的神色,大力喘息了许久,终于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她转过身端坐了身体,语气沉稳:“你想知凌兰去了何处?” 铁木真背负双手站在孛儿帖面前直视她未回她任何言语。 “我可以告诉你,如今哲勒篾在帐中,我要你在他和这几个族人面前立誓。” 哲勒篾一听转身要离开帐子。 “哲勒篾,你不许走!”孛儿帖裂声高喊,哲勒篾站在门卷处看着铁木真。 “你要我立何誓言?” “我要你从此善待我和这个孩子。” 铁木真冷笑一声:“你要我从此善待你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铁木真,你又如何知道此刻凌兰没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孛儿贴话刚一说完,铁木真回手扇了孛儿帖一记耳光,孛儿帖捂着脸歪倒在一旁,再看铁木真的时候,铁木真的脸已经被气的铁青。 “你这女人怎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说这般言语邪咒于她。” “我这般言语算是歹毒?是邪咒她?她是未曾来得此处,她要来得此处能是何般模样?你自己护不得自己的女人却说是我邪咒她?” “你……”铁木真暴怒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孛儿帖,哲勒篾见势赶忙跪在了铁木真和孛儿帖之间。 “夫人,你莫要在往大人的心上扎刀了。” “铁木真,我不求你要如何待我好,我只求我和这孩子平平安安,乞颜部族人敬我为你的妻子,不会看低我和这个孩子,其他的事我半分也不会多想,即便有一日你寻得她回来,我也无心思在和她挣些什么。” 铁木真抓了孛儿帖的胳膊,越掐越紧:“她究竟去了何处?” 孛儿帖面有笑意的看铁木真,掩不住的嘲讽意味:“我原本以为是你叫博尔术来救凌兰回去,原来你也是被戏弄之人,博尔术一人单枪匹马回来救走凌兰好不威风,现在怕是二人双宿双飞去了,你舍命带了几万兵马来救你的女人,杀了蔑儿乞这许多族人,辱了篾儿乞这许多女人,原来一切都是错的,她和你的结义安达早就回了阿儿刺氏,现在怕是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铁木真闭了眼睛,手却越掐越紧。 “大人,你莫要听信孛儿帖的一面之言,兴许博尔术和夫人已然魂去了。” “你住嘴!”铁木真睁眼瞪着哲勒篾,这两个结果铁木真一个都不想要,他掐着孛儿帖的手渐渐松了力道,他看着孛儿帖缓言到:“我会带你走,我会令族人敬你,从今日起族内之事女人之事你不可再多言半分,你若是令我心意不快,我就杀了你和你的孩子。” 铁木真说完转身出了帐,哲勒篾起身拿了铁木真的枪跟了出来,他站在帐外看着挂着落日红光的白云,如同这浩劫之后的蔑儿乞的毡帐,铁木真低声默念着:“阿儿刺氏。”铁木真有那么一刻动了心思要杀了孛儿帖,只是那一刻过去他知道他不能杀那个女人,他耗费了一年的时间带了几万人来,送了几万人‘去’找到了自己儿时便了订亲事的妻子,却是要亲手将她杀了?那他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铁木真想自己不能如此草率行事,也许有一天他们还会要这几万人随他去别的部族……孛儿帖恨他想要激怒他羞辱他,铁木真心里知道,他曾经叫哲勒篾悄悄的去阿儿刺氏找过博尔术,博尔术并未返回家中,铁木真曾一度猜测他的安达未能救出凌兰而遭遇了不测,他也相信蔑儿乞不会杀凌兰,让她活着比让她死了有价值的多。他只是没想过博尔术真的把凌兰救走了,那他们到底去了何处? 凌兰一大早起来就跟博尔术在怄气,事情再小不过,她想抱孛安台出去晒太阳,博尔术不许说草原风硬会伤了孩子,凌兰是觉得炎炎夏日哪来的风硬;后来博尔术许了,却拿个毡被把孛安台包了个严实只露了两个眼睛出来。凌兰气的站在毡房里大叫:“你包成这样如何能晒得太阳?” “那就不要晒了,等长大些许再晒日头不迟,人生路途漫长以后日日可晒,非要急于此时。” 凌兰一看他一副正儿八经谈人生的样子更是气的直跳脚:“我说带他晒太阳,你跟我谈什么人生路途?” 博尔术仍是一副正经的样子看着凌兰:“有时觉得你知书达理心胸豁达,有时你却是这般……”博尔术欲言又止。 “我这般什么?”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说,我这般什么?你必须得说我这般什么?”凌兰一看他叹气摇头,好似很失望的样子,凌兰就忍不住的想知道博尔术觉得她这般什么:“觉得我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了是不是?” 博尔术穿戴好了衣服朝帐外走:“倒也不是大错,你自己知晓以后改了便是,我出去狩猎了……” 凌兰又气又急抱着孛安台追出了帐外:“博尔术。” 博尔术骑在马上回头看他,凌兰其利卡察的把包着孛安台的毡被给打开了,孛安台裹着棉布仍睡的香甜:“你看,你看,我就抱他晒太阳了,我就抱他晒了!”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又是什么?” “我怎么就无理了?我是他亲生额吉,我能害他吗?”凌兰说完这话博尔术脸色略变,他定格了几秒钟说到:“日头下待上片刻便回去吧,草原风硬。”说完便策马狩猎去了。 博尔术一走,凌兰的心情反倒不好,心里很是忐忑怕博尔术多想什么,又有些懊恼自己脱口而出的言语怕令博尔术难过,凌兰抱着孛安台晒了一会太阳就回到帐中,想了半天便在毡房内仔细打扫,把能洗的都洗了,日头很足,下午许多东西便都被晒干了,重新铺放在毡房里有种太阳紫外线的味道,太阳偏西的时候凌兰抱着孛安台站在离毡帐不远的地方等着博尔术回来,不一会便看见他高头红马的身影,博尔术看见凌兰也不说话,狩得的猎物不少,他固定将每日分给毡帐主人的东西送了过去,自己便回了帐中。 凌兰抱着孛安台跟进了毡帐里,博尔术立在毡帐之中四处看了看,脸上挂了点笑意,他换穿的衣服叠的整齐放在一旁,他走过去刚要拿,凌兰谄媚似的靠过去,把呼呼大睡的孛安台放在毡塌上,拿了博尔术要换衣服比划着要替他穿戴。博尔术也很领情,伸着手让凌兰替他换外袍,语气倒是愉悦:“我以为你与我怄气在外站了整日,看来你今日倒是做了不少事情。” “博尔术,我就算再与你怄气,也不会拿儿子来怄,真要在外站整日连我都要烤焦了。”凌兰让博尔术转身,展了展他后背的袍子:“你莫要与我计较。” “我要与你计较,早就被你气死了。” “你也没好到哪去。”凌兰条件反射似的接了话。 博尔术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他稍显平静:“凌兰……” “嗯?” “我虽不是孛安台的亲生阿爸,可我也是一心想为他好的。” “你这人,明明说不与我计较,肯定心里记仇了。” “没有,我只想让你知晓,我待他会像待亲生儿子一样。” 凌兰轻扶了博尔术的腰,额头抵在了博尔术的肩胛之上,两个人在毡帐之中站了许久,隐约听见似是帐外有马匹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是有人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声音渐弱,似是进了毡房。 博尔术转过身来看了凌兰一眼,走到帐房门口看着帐房外栓了两匹马,马儿似跑的极累或是受了伤,都跪在地上喘气,片刻工夫毡房的男女主人都急匆匆的出帐奔着凌兰的毡房而来。博尔术和凌兰赶忙回身进帐,那对夫妻急的连问都未问,掀了帐帘走了进来噗通跪在了凌兰和博尔术的面前:“请巫神大人,快来救救我这侄孙儿吧,我看他怕是要不行了。” 第85章 决定 自从凌兰死里逃生的生下这个孩子,那对夫妻便觉得他们这对男女并非常人,平日对他们说话也很是恭敬,大概心里认定他们是得了神力的巫神,平日里看着凌兰和博尔术也如一般夫妻说些过日子的大事小事,却也与一般夫妻不同,就是凌兰肯定不是个驯顺的妻子,不然也不会常听她和博尔术争论各事,女人和男人想大概神力多半在这凌兰身上。女人跪在他二人面前犹豫片刻便过来抱了凌兰的腿,说着求她救人话。 凌兰跟着女人到了他们的毡房之中看见了两个男人,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年纪,另一个躺在毡榻上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放在这里便算是成年男子,如果是在现代不过是个少年。三四十岁的男子坐在地上还在猛喘气,看见凌兰进来忙尊敬的站起来。女人立刻开口说话:“还不快来给巫神行礼。”那男人倒也机灵很快起来三步并过来跪在了凌兰和博尔术的面前,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尊,便匍匐在他们脚下:“求巫神救救我的儿子。” “我不是巫神。”凌兰抱着解释了一句抱着孛安台看了博尔术一眼。 博尔术把孩子接过来:“去帮他看上一看吧。” 凌兰无奈点头,心里觉得自己这些坑蒙拐骗的本事也是放在草原,真到了中原汉医发达之地,自己这些信口雌黄的东西怕是连个屁都不算。凌兰蹭到毡塌旁,看着那少年已入昏迷之中,几处深入的刀伤,结了血痂,红肿似是有些发炎,少年口唇干裂面色发白,大概是因为失了不少血。 “你么这是遇了马贼?” “蔑儿乞遇了灭族之灾!”男人说完竟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毡房的女主人也跟着哭起来,男主人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我与长子乌力罕,日夜狂奔了十日才行至此处,我只说已到了你姑婆之处他便一头栽倒怎么也唤不醒了。” 凌兰琢磨他走了十日十夜也能撑至此处,大概是太过疲累失血又多精神松懈便会致此般模样:“谁与蔑儿乞有这般血海深仇?” 那男子一拳重重的锤子地上:“三族起兵为之,克烈部,札答兰氏,蒙古乞颜!” 凌兰心里略是一颤,转头看博尔术,博尔术也微有色变的看了凌兰一眼。 “本以为是来掳掠些钱物,谁知竟不分白昼黑夜的连杀了三日,我本受族长大人庇佑,追随族长大人逃了两日,要不是乌力罕机警一些,说要是继续追随族长远逃怕是命留不得几日,乞颜部族人各个如嗜血饿狼一般紧追数日,我听了乌力罕的话躲至林中改了路,逃来此处才逃过追杀劫难。”男人说着又开始哭的泣不成声:“可怜我那三个妻子真是受尽百般j□j,乌力罕的额吉,拼死抵抗被人用斩马刀斩断了腰身,乌力罕才娶的妻子,刚有了身子也未能逃过此劫,我那还未谋面的孙儿就这般早早的魂去了。” 凌兰眉头渐深:“你让他好好修养,应是未有大恙。”凌兰想要起身离去,帐内的哭声更是此起彼伏。 “到底是何等仇恨?就非要对蔑儿乞这般的决绝?” “听闻是要帮乞颜部铁木真找回他心爱的女人?” 女人一听声音谴责之音更大:“哪有为女人灭族之说?乞颜部铁木真娶不到女人不成?” 凌兰和博尔术走到了帐口听了他们这般话回身问到:“ 他可曾找到了?” 男人抽泣着点了点头:“说是找到了,大概是那女人与铁木真说了些什么,也许是因为脱脱大人将那女人赐给了也克赤列,那女人也克赤列大人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铁木真出帐之时暴怒异常,便下令蔑儿乞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毡帐的男主人质疑声起:“他找到他要的女人为何还要穷追脱脱大人不放?他就不怕他乞颜部族人少得了东西不成?” “不知,同逃那两日,听他人说铁木真还有一个女人不知去了何处?” “乞颜部声名在外之时,是铁木真阿爸也速该勇猛之名盛传,没想到铁木真竟是个这般狠绝之人?” 凌兰和博尔术回到帐中似是话一下变少了,眼看她和博尔术已相安生活在外十个月了,十个月里不是她一直想着如何救博尔术的命,就是博尔术想着要如何救她,然后就是整日为孩子的事忙的不亦乐乎,大概是自己潜意识里忽略了铁木真如今如何了?听得那男人咒骂了铁木真半日,凌兰心里知道这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事情。 晚饭时两人继续安静,凌兰饭量少了一半时常发呆出神,博尔术捡了好肉放在凌兰的碗里:“多吃些,你还要喂孩子。” “博尔术。”凌兰抬眼看她,竟忍不住有泪涌出。 博尔术做了个深呼吸:“跟我回阿儿剌氏。” 凌兰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信我能护你周全。” 凌兰愣了许久眼泪顺着眼角低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我知你不想跟我回去,可我也不想让你走。”博尔术起身出了帐,星夜已至,狼叫四起,凌兰听了博尔术牵了马,大概是出去了。 凌兰坐在毡塌上哄睡了孛安台,等着博尔术回来,一直等到油灯的灯油耗尽他也未曾回来。凌兰困意渐起斜依在毡塌上沉沉睡去,梦中清晰的看到了铁木真的脸,满身是血已是杀红了眼,一把便揪住了凌兰的脖领,满眼伤心神色朝她喊道:“我不曾负你,你却这般负我。”博尔术扑身来护,铁木真一杆长矛刺穿了博尔术的心脏。 凌兰大喊一声铁木真不要便一下哭喊着惊醒,博尔术起身靠过来拥抱了,凌兰开始在博尔术身上摸索:“博尔术,你怎么样?”摸着博尔术的心口:“受伤没有?” 博尔术按住了凌兰手掌:“你怎知它受伤了?” 凌兰此时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个梦,凌兰抱紧博尔术:“我以为你死了,吓死我了。” “我怎会死?就算是我死了,你神力无边,你定能拿线把我缝好。”凌兰听博尔术这句玩笑,刚刚惊恐的情绪渐渐平复,她把头靠在博尔术胸前更深,这般紧密的身体接触大概还是许久来的第一次,这种亲密的碰触似是一个小火苗点燃了一把干柴一般,博尔术开始忍不住亲吻凌兰的脖子,这大概是凌兰第一次任由博尔术亲吻,博尔术的心里说不出的欣喜,凌兰开始认真的回应他,两个人痴缠中倒在了毡塌上,凌兰本和衣而卧的等着博尔术回来,如今倒是给博尔术找了个沟壑,博尔术呼吸沉重的扯拽着凌兰的腰带,博尔术自己的中衣早就大敞,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凌兰拿粗线缝的狭长的伤口,凌兰抱紧博尔术的腰身吻了博尔术的伤口一下,“别急。”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博尔术本想装的淡定从容却真的急起来,“嘶”的一声凌兰的腰带被扯坏了。 “好好的腰带被你扯坏了。” 博尔术亲吻着凌兰的耳畔:“回阿儿刺我给你做一千一万条腰带。” “博尔术?” “何事?” “你……要轻些。” “我会好好爱护你。” “博尔术。” “嗯?” “我……你莫要吵醒了孛安台。” 博尔术突然停了动作撑起身体看着凌兰:“你不准备同我回去?” 凌兰看了博尔术许久没有答话,博尔术坐起来看着她:“凌兰,谁人都不知一生可会心仪何人?只我此生与你相遇,至此时我心知我仍心仪你,却不知你可曾对我动过半分心意,你说出来哪怕只有半分也是好的。” 凌兰的心里十分纠结,博尔术对她的心意无从回报,她本想过了今夜带着孛安台上路去找铁木真,她不能跟博尔术回阿儿剌氏,如果回去铁木真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不知道下一个被灭族会不会是阿儿剌氏,孛安台是铁木真的亲生儿子到现在他们父子连面都未曾见上一回,凌兰心想自己铁木真在梦里喊的那句,不曾负她的话。 “你本是要做何打算?”博尔术的话打断了凌兰思绪:“想今夜与我欢|好,明早悄然一走了之?” 凌兰微动容像是一下承认了自己心事。 “我此生便注定只能受这般对待?” 凌兰仍是沉默,想博尔术也是心智聪明之人,编些话出来更是伤人。 博尔术被凌兰此时沉默的态度弄的怒气,一掌挥起来想打凌兰,凌兰皱眉缩了头,想着博尔术要打她,她也受了。博尔术是下不去手:“我此生就是被戚先生诓骗,我还不如做个一般的草原男子更惬意些。” 凌兰紧咬嘴唇:“博尔术。” “想不到得一女子的心竟是这般的难事。”博尔术轻叹了口气:“明天,我送你去找他,但我不会久留,我自己回阿儿剌氏去,孛安台有他亲生的阿爸,我终究算不得什么。” 凌兰看着博尔术几次张口想说他在她心里是很重要很重要的那个人,可是就是说不出,她想说出这些来又能怎样?她终究还是要回去找铁木真的。 博尔术躺在毡塌上,长出了口气自言自语到:“我回去便娶上十个八个女人,好好的过我草原男子的日子。”说完便翻身睡去不再理凌兰。 灭族蔑儿乞之后铁木真连追了脱脱数日,脱脱派人带了黄金来求饶,铁木真与传话的人说,他要脱脱所有的女人,脱脱随身只带了两个女人,其他已经尽数丢在族中,一是正妻,一是次女,第二日便令人护送了二人献给铁木真,铁木真只问过传令来的人脱脱身边再无别样女子,来人拼命摇头,铁木真一气将来人砍了,将两个女人赏给了手下伤残的族人,摆队回了族中暂放了脱脱一条生路。 大战之后,人心都兴奋异常,铁木真自领了少份战品,却挑的都是精良顺手的,独追脱脱之时,脱脱为了活命令人供奉了大量的黄金和成袋的稀有宝石,铁木真都收入自己帐中,只有乞颜部族人知晓。如今铁木真威望大起,作战勇猛异常不惧生死,更不贪财,大批的马匹牛羊美女都是克烈部和札答兰氏而得,铁木真得了的战品分给作战勇猛的族人更是毫不吝惜,美名在部族间传来传去,都说他有也速该的勇猛之势。 王罕带领克烈部已经返回自己属地,铁木真和札木合结伴游牧同扎营地。一早铁木真和札木合二人便出来骑了马顺着小河小跑,跑了一阵便下来牵马慢行,两人边走边闲聊起来。 札木合与铁木真年龄相仿,只是比铁木真更年轻气盛些,大概是因为从小一路顺遂到现在成为札答兰氏的首领为遇过多坎坷,两人只走了两步,铁木真突然转身朝札木合单膝跪下:“我还未答谢安达,出手相助之恩。” 札木合忙搀扶铁木真起身:“你这样说见外了,我们是结义安达自然是要帮的,夺妻之恨定是要报的,作大哥的怎能不帮你?” “只是你将爱妻夺回,一洗夺妻之辱,也未曾见你展颜几日啊?” 铁木真勉强笑了笑:“大哥倒是看出我有心事。” “身为男子要心宽些,爱妻寻回,蔑儿乞更是就此破散,如今你妻子也已有孕在身,样样都是好事,你想他是好事便是件好事,反正孩子阿爸也死于刀下,你便是他的亲阿爸。” 铁木真脸色微变,不知道札木合说这话是无心劝慰还是有意暗讽,铁木真知道背后总有别族人在细说孛儿帖孩子的事情,他心里此刻到没把这事当成多大之事,他只想知道凌兰此刻到底在何处。 “实不相瞒,孛儿帖被劫走之时,已然怀了我的骨肉,这孩子他是我的。” “哦。”札木合点头:“那要是这般,怕是也快要临盆了吧?”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有快马来报,“铁木真大人,月伦夫人说,今日一早孛儿帖夫人出帐踩到了新落露水的草垛上摔了一跤,如今是有些落红,辩不明是小儿神要收恩还是要赐福,夫人让我来告诉大人一声。” 铁木真转头看着札木合笑:“你看,刚刚还在说,如今便是时候了。” “快些回去探望倒是正事。” 铁木真转头看着传话的人:“请了巫神没有?” “请过了。” “那你就先回去吧。” 铁木真继续与札木合闲聊:“女人生孩子我回去有何用?是我的孩子必是能稳妥的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回头再来改错! 第86章 重聚 传消息的族人得了铁木真的令骑马返回了,札木合思忖片刻:“安达,是有话要言说?” “正是。” “何事?” 铁木真想了半天:“蔑儿乞次之一覆,短些时日怕是难以回力。” 札木合的脸上也难掩得意的神色:“草原鼠辈必是这般下场。” “实不相瞒,我心中尚有事由还未放下。” “莫不是想一举歼覆蔑儿乞。” “此为其二,到不是急于此时?” 札木合探询的表情看着铁木真:“还有其一?” “有一心事忐忑难安。”铁木真顿了一顿:“乞颜部和蔑儿乞父辈就已结下旧怨,实因额吉本是也克赤列的女人,他们抢了孛儿帖羞辱我,我血洗蔑儿乞算是讨回了颜面,与安达实言,我还有一女人未曾找到,名为合安答,亲近人等都唤她作凌兰。” 札木合愣了半刻,笑的抖起来,脸上藏不住的嘲讽之意:“安达莫怪我如此,蔑儿乞的女人少说千余,你挑上十个八个回去操|用便是。” “并非同等事宜。” “女人便是女人有何不同?”札木合嘲弄之意更盛:“莫不是安达之妻有绝世容貌不成?” “算是出众,但本意不在此?实为心意与我想通的女子?” 札木合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草原男子爱物皆多,有人爱弓箭、有人爱骏马,有人爱黄金珠宝,有人爱美女柔香,各有一好,想不到安达与我那不争气的胞弟倒是投缘。” 铁木真的脸色此时变得有些难看,札木合胞弟绐察儿是出了名的好色,女人娶的手脚加起来数都数不过来,除了他大哥札木合的女人,但凡族内族外看上的女人,怎么也得想着办法弄到手,铁木真心想札木合把自己和他胞弟相比明摆着是看轻自己。 “我怎能与安达的胞弟相比,享不得他那众多柔香,只盼能将此女子寻回便是安心了。” “安达倒是个痴情之人?” “只是常想起与此女子许诺能护她一世周全,允她平静之日,不想话刚允了不久,族内就生了变故,若是对一女子许的诺言都这般轻浅,能成何大事?” “安达已然知道此女子在何处?” “似是有些消息,还不确实。” “何处?” “阿儿剌氏族。” 札木合皱眉在思索。 “小部旺族富足异常?” “果真。” “是。”铁木真笑着点点头:“义父已然北归,我想就不劳顿他回返了,克烈部雄踞一地这点小惠也未必入眼。” 札木合转着眼睛想了想:“倒是可以一为,不知道所聚兵力如何?” 铁木真还未答话,远处哲勒篾骑了匹快马飞也似的奔来,跳下马来跪在铁木真面前,脸上又忧又喜实在复杂。 “大人有事相禀。” “何事这般惶急?” “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哦?好啊。”铁木真微扬了嘴角点了点头。 哲勒篾跪在地上继续犹豫,“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哲勒篾实在是很懂铁木真的心思,处处维护族长大人,如今札木合站在一旁,话放在嘴里绕了几圈也没出来,巫神说婴孩是被小儿神早招了,实在有些瘦弱,能不能久命还要看小儿神的心意:“想是夫人在蔑儿乞受尽了辛苦,婴孩有些体弱,不知能不能熬过三日,若是能过便能久命。” 铁木真还没开口札木合先开口了:“你家族长大人刚刚还在与我细说,若是铁木真的亲骨髓,如何都能活得下来。” 铁木真紧咬了后槽牙,把这句话咽下了。 “月伦夫人请大人为孩子取个名字。” 铁木真略微想了一下:“名为术赤好了。” “这也太过潦草了吧?”札木合在一旁忍不住插话。 “不过是个称谓罢了,不知蔑儿乞里有多少叫巴特尔的男子,只一刀便就魂去了。” “大人,还有一要事,有外巡族人回报,说夫人回来了。” “谁?” “合安答夫人,怕是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入族了。” 铁木真一时大喜从地上一把抓起哲勒篾,晃着他的脖领子:“你为何不早说?”铁木真喜极翻身上马,与札木合点头一示,便快马加鞭的朝族内奔去。 哲勒篾朝札木合行了礼,骑了马追赶铁木真而去。 札木合看着铁木真的背影一声冷笑:“好一个情种,能成的了何事?” 铁木真策马狂奔实在难掩喜悦之情,竟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哲勒篾快马加鞭的跟了上来。 “哲勒篾你可知我日日惦念夫人,夜夜难以安睡,你偏就最后才说凌兰回来,看着你家大人心情好,饶你顿鞭子。” “谢大人。” “我铁木真的女人偏就是与一般女子不同,有几分能耐,我们跑到天边她也能追你来,你说是也不是?”铁木真说完更是笑的开心。 哲勒篾附和的笑了两声:“巡族的人回报,她和博尔术大人一同回返,应是博尔术大人护送夫人回来的。” 铁木真大喜的神色渐渐收起,马儿也渐收了速度:“只她二人一同回来?” 哲勒篾回到:“是。貌似怀抱襁褓婴孩,看不真切,就急着回报来了。” 铁木真勒了马缰绳,停了下来:“夫人抱着的?” “是。” 铁木真眉头皱起深吸了口气:“你说他们还有半刻入族?” 哲勒篾点了点头。 “同我入林中休憩一个时辰再回。” “大人?!” 铁木真没理会哲勒篾的话,先拨转马头朝不远处的树林里钻去,找了个算是干燥的大树下面,靠在树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哲勒篾安静的坐在一旁。 铁木真未睡,心中翻腾的如浪起的湖海一般,他自认为心胸宽广之人,只听凌兰与博尔术结伴而回便心中酸意荡漾,铁木真觉得他对博尔术忍让许久,只是此时听见凌兰怀抱襁褓婴孩,心里竟觉得怒火顿起,一时难以面对凌兰将要叙说之言,铁木真只在树下坐在想着凌兰会说些什么。直坐到脊柱僵麻,才缓缓睁开眼睛:“我是坐了多久?” “太阳已然西斜了。” 铁木真要起身,只是身体太过僵硬,哲勒篾搀着他站起来。 “他们应是等了许久了,与我回返吧。” 凌兰返回族内,已经许久,四处找寻铁木真未曾找到,命了族人外出寻找迟迟未见铁木真的人影,本想去探看月伦夫人,听闻孛儿帖临盆生产,月伦夫人看应孛儿帖去了。她与博尔术只得坐在帐子里等待,凌兰心里也颇多想法,光只听见孛儿帖生孩子的事,心中就多想了八分,心意烦乱,铁木真迟迟不归,怀里的婴儿突然睡醒大哭起来。 “他是饿了。” 凌兰点头,孛安台哭声更大。 “我在帐外等候。”博尔术起身朝帐外走想要回避,凌兰心急意欲喂孛安台,帐帘突然一掀铁木真从外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哲勒篾,凌兰陷入慌乱之中,又赶忙将敞开的衣襟扣好。哲勒篾机灵异常只跨进半步,重心未移便退了出去垂手立于帐外等候吩咐,博尔术本要出帐却和铁木真撞了正着,竟觉此时场景实在尴尬,铁木真看了博尔术许久:“安达,太久时日未见,可曾安好。” “一切安好。”铁木真和博尔术行了撞肩礼,帐内又陷入安静之中,铁木真缓步走到帐中毡塌旁坐下来高喊了哲勒篾,哲勒篾在帐外应答也不进帐。 “安达送夫人回来,旅途劳顿,怕是连午食也未曾吃过。” “我这就带博尔术大人去。” 哲勒篾站在帐外询问:“大人随我去吃些东西吧。” 博尔术回头看了凌兰一眼,凌兰朝他点了点头,他掀了帐帘出外跟着哲勒篾离开了铁木真的大帐。 铁木真从外回来进帐与博尔术行了礼到坐在毡塌上始终都未看凌兰一眼,此刻他也不看只是沉沉的呼了一口气,眼神落在了别处,帐内安静了许久。 “铁木真,我回来了。” 又是铁木真沉重的呼吸声,他挑了眼皮看着凌兰:“离开这些时日,可曾思念过我?”声音不大却带着无尽的谴责之意。 “我若是不思念你,又怎会千里迢迢的赶来此处寻你?” “那我二人分别这些时日,你可曾想过,我是否也思念于你?”铁木真谴责之意更盛。 凌兰一时觉得委屈,眼里忍不住涌出泪水:“铁木真你是在气我吗?” 凌兰话一出口铁木真暴怒而起一把掀翻了毡塌上架着的矮木桌,孛安台被吓的哭声更大:“凌兰我们分开已快一岁满期,你可知一年时期我能做多少事情,一年了你不来寻我,却与别人在外双栖,我是你丈夫却不知道你身落何处,是否安妥,我猜你这一年中从未想过,你还有个丈夫在草原之中的一处正日日夜夜的惦念着你,你问我何气?” 凌兰抱着孛安台凑在铁木真的跟前:“铁木真,我们有孩子了,这是你儿子。” “跪下!” “铁木真。” “我叫你跪下!”凌兰没想到她一提孩子铁木真的怒意更大,她犹豫了片刻跪在了铁木真的身 作者有话要说:不敢说隔日更,怕说了更不出来,一周三更好了,有时间就多更!先这样吧! 第87章 妒意(补全) “铁木真,我跪在此处不因别事,只因我心敬你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阿爸,我自觉无半分愧疚对你,你疑我心中未曾对你挂念,我实在委屈,我若是不曾挂念,何至于从千里之外日夜不休的赶来此处寻你。本以为你见到我,见到我们的儿子会喜悦难抑,此情此景我实在未曾想过……” “谁给你的胆子和我这样说话?”铁木真不等凌兰说完,便先打断了她,凌兰抬头有些错愕的看他,铁木表情亦如平静的湖水一般,凌兰最怕看见铁木真此种表情,掩藏怒气却有肃杀之意,已经有许多次了他如此这般便是怒极的心境。 凌兰心里升起三分惧意,只想将此刻的境遇化解,声音温和一些,“我们的儿子我唤他孛安台,他哭了这许久早已饿了,我要先行喂他,再不喂怕是又要睡着了。”说完凌兰刚欲起身,没想铁木真动作之快,一把将凌兰怀抱的婴儿,毫无谨慎的之意,像拎一个布袋似的夺了过去:“谁说他是我的儿子,你凌兰抱着他回来我便要认他是我的儿子不成?” 铁木真突然之举实在让凌兰太过惊吓,还在呆愣之中,孛安台本似又要睡过去了,被铁木真如此一拽像是又惊醒了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凌兰愣了片刻,突然像发疯的野兽一样从地上窜起来朝铁木真扑过去将铁木真撞倒在毡塌上,凌兰紧掐着铁木真的脖子,没有半分手软,大概女性处于保护孩子的本能,凌兰一时难以自控的使着大力,铁木被凌兰掐的脸色发红,也不出手制止只是蹙眉看似已经发疯的凌兰。 哲勒篾不知在帐外已经站了多久,突然掀开帐帘进入,看见此景面有紧张又极力表现恭敬:“大人。”他这一声唤回了些凌兰的理智,手上的力道轻了八分,刚刚实在太过用力,指甲都嵌入铁木真的脖子里,松手时看见血印。 铁木真缓了一口气上来朝哲勒篾怒道:“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 哲勒篾立刻躬身退出了帐外:“大人,夫人那有急事要报。” “滚开!”铁木真愤怒之声更大。 “你就是这般对我们的儿子?在他面前将他的亲生阿爸掐死?” 凌兰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铁木真你一向是心宽如天的男人,我知你为何如此?你在我心里,本不该这样?我凌兰在此立誓,我与你分别这些时日没有半分对不起你,孛安台的的确确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你可知我为了生下他差点再无缘与你相见了,我拿命换来的,你不能这么对他。” “你言下之意,我此刻已然不是心宽之人了?凌兰,你要我对你如何心宽?你与博尔术认识在前,早有他拿十匹骏马换你之事,我问过你此事没有?乞颜部没落之时,我二人追马贼路遇他,只几日工夫他便要娶你为妻将你带走,我提过此事没有?你在阿儿刺氏那几月之中,我本以为我二人要缘尽了,是你舍生犯险的来救我,我许过誓言永不会再和你分开,我只问你博尔术在乞颜部留了人,知道我犯险他为何不来救让你一孤身女子来救,我若多想一分,你不来他怕是也不会来的吧?他返回阿儿剌氏之时,与你恋恋不分,十步一回,我若不是心宽我就是眼盲,未出十日他便折返投靠乞颜部而来,缘由便是为草原争一方清静之地,我铁木真若不心宽能信他此言?我与孛儿帖同帐之日,你又在何处?这便是你要做的事?丈夫与别的女人同帐而眠,你就要与别的男人私会?” 凌兰被铁木真质问的语塞,手上的力道松垂了下来:“难不成你与别的女人同帐而眠,我也要快意心悦不成?” 铁木真突然翻身将凌兰压在身下,他掐着凌兰的下巴:“这便只是因你,我不论你是汉人还是金国之人,我只问你做你的男人要多少心宽?若说我愧对你之处,便是出逃之日我未曾护得你周全,博尔术倒是一勇者,只一人前去便将你救出,我铁木真心宽的很,认定他是通晓我心意才冒死相救,可是他真如我想的这般?你凌兰心里再清楚不过!我只问你,你怀了身孕为何不来找我?” “你已远离乞颜部旧址,我行动不便如何找你。” “凌兰,如你这般聪慧女子,你只与投奔之人说安妥送你来见我,他们与我铁木真要什么我都会给他们弄到,你愚钝到这些也说不出来了?” “博尔术身负重伤,命垂生死之界,我不能将你的安达……” “住口。”铁木真有些烦躁的坐起身来,“休要将你心里的那份不舍说成大举大意,我可以心宽要看对待何人!”铁木真坐在毡塌边深吸了口气:“你只说你拿命换来个孩子,你可曾想过我拿命换来了什么?你可知那日我要了多少人的性命?又有多少人想将我斩碎,我已无杂念的便是将你寻出,寻到了却是孛儿帖,她冷嘲热讽的说你与博尔术早已双栖在外了,我一万个不信,可终究是找不到你。孛儿帖让我善待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她从此不再争事,不多言,我答应她了。”铁木真微笑的看着凌兰:“你说你的丈夫心宽不宽?” “如今,你又抱回个孩子来,也说是我的孩子让我认?我乞颜部族长就是这等命事,注定要替别的男人养孩子?” “铁木真你是糊涂还是故意如此,博尔术骨骼深邃,眼为棕色,你看一看孛安台哪点像他?” “谁说他叫孛安台?谁为他取得名字?儿子便由阿爸取名,难不成我未曾与你说过,我长子要叫作什么?” “他要是博尔术的孩子,我何苦还带他回来,我是疯癫了不成?我为何不与博尔术远走他处。” “凌兰,你回来便是你聪明之处,你若不回下个倾覆之灾便是阿儿剌。” “我如何你才能信我?” “大人,月伦夫人请你去夫人那里一趟。” “何事?”铁木真心烦的高喊了一句。 哲勒篾走进帐房,靠近铁木真压低声音:“夫人刚刚诞下的婴孩怕是要不行了,月伦夫人说若是想挽回术赤之命,让大人过去同去祈福。” 铁木真负手站在原地想了想,转头看着毡塌上已经睡过去的孛安台,他走过去抱起来将孩子塞在哲勒篾手里:“谁说我铁木真的孩子不行了?我早说过,我铁木真的亲骨髓,如何都能安妥,将术赤交给夫人,让她养好了身子好生喂养孩子,这是我铁木真的长子,她养好了她要天我也给她。 凌兰冲过来抱着铁木真的腰拼命的晃着:“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的孩子,你为何送给孛儿帖养?铁木真我错了,是我大错特错,你罚我如何我都认了,你不能把我孩子带走。” 铁木真表情决绝任由凌兰晃他也不说话,帐房的帘子突然掀开,博尔术走了进来,表情凝重眼神透着一股寒意。铁木真被博尔术的突然一入弄得一愣,随即眉头深皱了起来,两人在帐中安静对峙片刻,凌兰哭的没了力气瘫坐地上抽泣,她不敢转头看博尔术,心想铁木真心里本就有梗要是再弄出些眉目传情的意思来那就更说不清楚了。 博尔术拳头攥紧,眼睛瞟见了坐在地上的凌兰,凌兰别着头始终不看他,他犹豫了许久深吸一口气单腿跪在了铁木真的面前:“我来向安达讨赏。” 博尔术如此一跪让铁木真有些意想不到:“讨何赏?” “我舍命护得安达挂念之人周全,护得夫人未受半分j□j,亦如安达初见她之时一般,护送安达长子平安归来,我不该赏?” 铁木真眉头略微舒展:“哲勒篾,传我话下去,博尔术护送夫人功高居首,赏黄金半斤,骏马五十,肥羊两百,一百奴仆,再挑五个好样貌的女人,送到博尔术大人的帐里好好伺候他。” “是。”哲勒篾低头领了令,看着博尔术低语了一句:“大人的赏是最丰厚的,与蔑儿乞一战斩杀百人之人,也未获得如此重赏。” 博尔术微笑点头:“谢安达。”他起身缓步走到凌兰面前,深深一揖:“谢夫人,与博尔术命垂生死之际,施力相救,博尔术感激之心难以言说,夫人与安达都是大义之人,博尔术为表谢意愿将安达之赏赠予夫人。” 铁木真冷笑出声:“安达此举何意?” “细想略是不妥,博尔术愿将五女子送夫人差遣,骏马、肥羊、黄金、奴隶,半数相赠以谢夫人救命之恩。” “我自己的女人我赏不起吗?”铁木真的语气满是谴责。 “确是该赏,当年也速该罕大胜塔塔儿之时正是月伦夫人诞下安达之日,安达一出生便为也速该罕带了好兆头,细想夫人诞下……诞下……术赤之时,安达也正式痛杀蔑儿乞之时,这孩子便是安达的好兆头,带福之人都要赏。” 铁木真看着凌兰柔声到:“你起来,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的儿子。” 铁木真哈哈的笑出声,从哲勒篾手里接过术赤来,面有微笑的看着襁褓之中的婴孩,手指伸在嘴里,婴儿大力的吸|允起来,铁木真一脸欣喜的交给哲勒篾:“他确是饿了,找些新鲜的羊奶喂他。” 哲勒篾点头要出帐,博尔术横跨一步挡在哲勒篾身前。 “大人这是何意?” “安达,连我喂养儿子的家事也要管?我不过是要喂饱他。” 博尔术眉头微蹙,哲勒篾快步走出帐,凌兰起身要追,铁木真一把把她拽进怀里:“刚刚仔细一看,这孩子倒是与我有八分相像,你急什么?” “你要把他带到哪去。” “刚刚说了,他是饿了,去让他吃些东西。” “何时带他回来?” “喂养好了,自然是带回,我是他阿爸我会害他不成?” “铁木真我要我儿子!” “我们的儿子,我必会用万好之心对他,你就是这般信不过我?”铁木真转头看着博尔术:“不知安达有何打算?” 博尔术紧咬牙关半天说不出话来,思索了许久才低声到:“愿此生追随安达,或死于战场或老死异乡。” 铁木真微笑点头:“实乃感人之言,我与安达情意实难言语细说,我铁木真在此立誓,除非夺妻杀子之恨,安达所做何为,我必将挺持到底,决不食言。” “额吉唤我多时了,不知安达可向月伦夫人请安了?” “还未曾前去。” “那随我同去?” “好。”博尔术点了点头。 铁木真笑盈盈的走在前头,刚要掀帐帘出去转头看着凌兰:“你先吃些东西安寝,明日心境好些了再向额吉请安,你我二人已然快分别一年了,你这般哭哭啼啼的样子,晚上如何侍奉我。”说完铁木真就先出了帐。 博尔术站在原地小声说到:“我们本不该回来。”一句话凌兰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铁木真在帐外上马的声音,喊道:“安达起身了。” 博尔术叹了口气出了帐子,跟随铁木真去给月伦夫人请安,他心里也不知自己留下究竟是对是错,只是在想,若是凌兰连孩子也没了,这乞颜部只就是她孤苦一人了,思来想去终究也是放不下,心里一阵冷笑,暗想到:真不如战死于前,也比纠缠在这恼人的情结之中痛快些。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了,明天继续!有人问我这文多少,其实我也说不好,只是把想写的都写全乎了,省的以后自己看的时候说,这写的什么啊?我估摸得四卷吧?自己估摸啊!过几天可能会开篇现代文,因为正在写,想写差不多了再发,省的被追痛苦,以安慰大家等更的日子。 第88章 不愿 铁木真和博尔术一起向月伦夫人请了安,月伦夫人的寝帐离孛儿帖的帐子很近,诃额伦和博尔术寒暄了几句,只说有家事和铁木真商议,博尔术犹豫了片刻,告退出来回寝帐休息去了。不一会工夫,哲勒篾来了月伦夫人的寝帐,低声说到:“已然安顿好了,大人的长子吃了又睡了。” 铁木真微笑点头。 “孛儿帖诞下的婴孩如何了?” 哲勒篾躬身更低的声音:“还有半口气在,月伦夫人说,等他魂归了,令巫神行个送魂的法式来。” 铁木真看了额吉一眼,转头看着哲勒篾:“外面带来的不知姓的种也要送魂?入夜了你把他带出族外水葬。” “若是还未咽气如何?” “那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与我们何干?” “是。”哲勒篾点头领了命令。 “我听了哲勒篾说了凌兰的事情,莫要逼她太紧她是性子烈的女人,心思也多。” 铁木真的眉头微蹙:“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在逼她。”铁木真深吸了一口气,向月伦夫人行了礼,说自己累了离开了月伦夫人的寝帐。他并没有直接回返,骑着马狂奔在草原上,哲勒篾也骑了马跟在身侧不多言语,来到一处湍急的河流旁,铁木真下马盘腿坐在了河岸边。哲勒篾也跟着下马坐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与夫人常坐岸边聊些心事,现在想来似是并不是久远的事情。”哲勒篾不出声。 “哲勒篾。” “在。” “说些能令人快意的话来听。” 哲勒篾想了片刻:“夫人对大人看似并无二心。” 铁木真自嘲的一笑:“她有,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那是我愚钝,我是说夫人与大人的安达似是并未有逾越之事,大人的长子也确是与大人十分想像。” 铁木真哈哈的笑出声:“我当然知道他是我亲的骨髓。” “那小人就实在不懂了,大人心里如此心悦夫人,却为何要如此对她,博尔术大人对夫人实在是好。” “连你都看出来了?” 哲勒篾赶忙换了跪了姿势:“我并无挑拨之意,我只觉,大人如此对夫人,怕是要将夫人推到博尔术大人之处了。” “终究是要走的。”铁木真的声音略显低落。 “大人说的是夫人?” “人不走,心也会走,怕是已然不在了。” “大人对夫人换个缓和的态度,夫人心里是有大人的。” “我日后所做之事,事事都要违她心意,她想要的我给不了,我能给的却刚好是她不想要的。兴许是她口中说的神意,她若像其他女子一般,依托强者而存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可是她若真是这般,便也不是值得我日日挂心之人。” “大人也领过神意?” “未曾,只是听凌兰说时觉得好笑,纵使有我也偏要违逆一试,就算有一天她的心走了,她也难以抽身离去。” 哲勒篾思忖了片刻:“所以大人才要将夫人的孩子交给孛儿帖养教。” “那是我的亲骨髓,我会用心好好疼护他,不会让他受苦。我若不这么做,怕是出不了多久,他就会和博尔术远走他乡了。” “那大人为何不让博尔术大人离开省的看了心中不悦。” “他若是今日离开,他日再相见必是仇敌,细想之下最不愿为敌的便是博尔术。” “大人也是与博尔术大人有深厚安达之情的。” 铁木真笑出了声:“那倒是其次,博尔术这人太过机警聪明,身手了得,他自愿留下为我效力,比远走树敌好过千倍万倍了。” “大人考虑的真是周全,只是博尔术大人与夫人……” 铁木真笑的声音更大:“纵使他再对凌兰有意又如何?凌兰是我的女人,他日日看得见却碰不得,他心里要比我痛上一万倍,这也是他的命数,他要是敢有逾越之举,我杀他便是天下最合理之事。” “哲勒篾。” “在。” “蔑儿乞一战之时,你有何心思?” “并未多想什么,大人勇猛在前,只想追随大人其后,护得大人周全。” “我只站在蔑儿乞的主帐之中,听着周遭的杀喊之声,便觉得这才是我的天下,谁动我的女人,我要他全族的女人来偿,我绝不再受欺于人,绝不。只这一战,当初乞颜部去了札达兰氏的族人就回归几千有余。现在愿归顺乞颜部的奴人有多少了?” “算起来,八千有余。” “铁木真微笑,如此就是草原之规,你若是能战,你便是王。有一日凌兰会懂。”铁木真顿了一顿,“即便是她终究不懂,我也是草原之主,她拗不过我的。” 铁木真与哲勒篾聊了些心事,暮色已至,他起身骑马回了帐中,他令凌兰好生休息,凌兰一心观念儿子哪里休息的了,铁木真刚一进帐,凌兰就跳起来冲过来拉着他:“孛……术赤如何了?” “吃了睡了。” 铁木真坐在毡塌上刚要脱靴子,看着凌兰面有微笑:“许久不见连自己男人都不伺候了?” 铁木真站起身张开双臂:“过来帮我把外袍脱了。” 凌兰向前走了几步:“我想看儿子。” “与你说了已经睡了,他在此处我们又如何安睡?” “铁木真?!” “做你该做之事,我的亲儿子,我会害他不成?” 铁木真这句话让凌兰稍微缓和一点,她凑过来解着铁木真的外袍,手刚碰到铁木真的脖颈,铁木真突然躬身将她横抱起来,放在了毡塌之上,三下两下连拉带拽的便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他压在凌兰的身上开始吻她,实在是有些疯狂,撕拽着凌兰的外袍,凌兰很不舒服,下意识的推他,铁木真将她的双手固住按在头上,一只手还在撕拽凌兰的衣服,有衣服被撕破的声音。 “铁木真你为何如此?我不喜欢你这样?” “凌兰我们已分别一年之久,你说我为何这样,你原本侍奉我时,各种风情万千,分别许久便是对我半分也不想念。” “铁木真,我想儿子了,你答应让我见儿子。” 铁木真脸有不悦,掐着凌兰的下巴:“侍奉男人也要与我讲条件了?”话音刚落便进了凌兰的身体之中,凌兰很疼轻喊了一声疼。 “你我二人在山洞之时,也未曾听你这般喊叫。” “铁木真,你怎能如此待我,你原本也不是这般,常以我愿为先。”铁木真放慢了撞击的动作,深吸了口气压低身体伏在凌兰耳畔:“我想你,想的快疯掉了。”凌兰心想有时她常会被如此情话打动,她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 “我们还会如当初一般?” “你若信我心里想你爱你如初,我们就会。” 凌兰的身体不再僵硬,她想尽力配合铁木真,她揽着铁木真的肩头:“你能让术赤回我身边吗?”凌兰的话还没说完,铁木真用吻封了她的嘴,不再让她言语,凌兰心里凉了半截,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做个好女人,好好给你的男人多生几个孩子。” 凌兰眼泪滑落:“我不是好女人,我只想能亲手带他长大。” 铁木真轻掐着凌兰的脖子:“我说你是好女人,你就是好女人,将来无论我去往何处,你都要跟随我身旁寸步不离。你与丈夫欢好之时,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铁木真,我身体不适,今日侍奉不了你。”铁木真像是来了怒意,吻变的十分激烈带着啃|咬,撞击之力更重。 凌兰开始推他:“我说了我不愿。”铁木真的吻还是肆意袭来,凌兰别着头闪躲,更大力的推他,铁木真掐着凌兰的双颊,不让她别转头去,凌兰怒火攻心,一口咬了铁木真,抬头狠抽他一记耳光。铁木真停止了动作,表情降入了冰点,他伏在凌兰身上看着她,眼有耐人寻味的笑意,他将身体抽|出,坐了起来开始不紧不慢的穿衣服,“只问我如何对你?你又是如何对我的?凌兰,我今日不与你计较,但我只这一次不与你计较,你说不愿我信,我就依你不愿,你愿意之时也要看我是愿意不愿,凌兰在草原之上你终究是个女人,纵使你与别的女人再不同也终究还是个女人。” 铁木真穿戴好了披了外袍往帐外走:“你如此这般的需要休养身体,就好好的休养个够吧。”说完便掀了帐帘出了大帐。 作者有话要说:铁木真有四个斡儿朵,每个斡儿朵都有一位可敦,和许多妃子,有点像落在四处的行宫,那些女人他不带在身边,合安答和他妈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女人,一直到合安答死去。 第89章 对待 公元1182年,金大定二十二年,淳熙九年,铁木真时年二十一岁。只那次铁木真从凌兰帐中离去,便再未入过凌兰的帐子,凌兰与铁木真碰面的机会也少,一早铁木真常和一众那可儿出外游射,常是入夜火把点起才返回,博尔术也常与铁木真同行。 凌兰心里知道铁木真忌讳什么,有意疏远博尔术,博尔术也是明智之人,明白凌兰的苦衷。 凌兰想等铁木真气消了,去领个错不知道能否有所缓和,至少能让她看一看孩子,碰面的机会少遇到之时常有许多人伴在左右,不便说话,凌兰怕一时激动控制不好情绪把事情弄得更糟。凌兰的吃穿供用倒是不少,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好,换季了新衣新靴子又做了好几套,她是现在是无半分心情打扮自己。 铁木真与札木合又在族内好好的结了一回义,以示他们从今往后都是过命的兄弟了。札达兰氏的族人和乞颜部族人攀附一起共同游牧在草原,好似亲如一家,一时间游牧的族人奴人有几万有余。 孛儿贴大概是因为早产原因,生产完之后一月之余都不曾出过帐子,凌兰想来探望孛儿贴避而不见她,凌兰心思焦急的日日在帐外游走,盼着能和孩子见上一面,没几日凌兰被换了寝帐又大又偏远,铁木真顺意赏了许多马匹肥羊,族人看了说不上是铁木真对她好还是对她不好,但众人皆知族长大人已经好久未去哈安达的帐子安寝了。 凌兰依旧每日起身随意梳洗一下,骑了马去孛儿帖处,一走就要半个时辰,这一日终于看见孛儿帖抱着术赤从帐子里出来,凌兰喜悦之极的跳下马来迎了上去,孛儿帖看见是她慌张抱着术赤要回帐中,凌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你莫走,让我看看孩子。” 孛儿贴看凌兰的样子略有迟疑,终究站在了原地。凌兰接过了术赤,孩子睡的正是香甜,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孩子脸上,小家伙努了几下嘴。 孛儿帖面有不悦:“你要吵醒他了。”伸手要接过来,凌兰舍不得的背转身去:“我不哭就是了。” 孛儿帖遣退了奴人,看着凌兰:“我二人去他处说上几句吧。” 凌兰是不肯放弃和儿子相处的一分一秒跟着孛儿贴去了不远处的一处静地,孛儿帖四下看了看:“你莫要日日来我帐处了。” “孛儿帖,这是我的儿子,我亲骨肉我怎能不来?” “你小声些!”孛儿帖自己压低了声音:“铁木真的女人生子的只我一人,你哪来的亲骨肉。” “你这是何意?你怎能如此说。” “你与博尔术同归,本就没有几个族人知道你带了孩子,哲勒篾已说你抱的不过是个包袱,如今术赤是我和铁木真的亲骨肉,我好好待他便是,你安心即可。” “我的孩子,为何要你好好待他?” “凌兰,你本是聪明女子,怎么辨不清此事?”孛儿帖说的有些着急:“纵然他是你亲生的,我也不会将他还给你,蔑儿乞一战之后,我想了许久无论铁木真对我如何,我此生也要依附住这个男人了,你比我了解他更懂他是何种心意绝决之人,我从即日起便不指望他能因为我之事改变任何心意,他说何事便是何事,铁木真便是我的天,他在蔑儿乞之时答应会善待我的孩子,其实我心里并无半分指望,如今族人都当术赤是我亲生的,铁木真待他极好自然待我也不会差到哪里,我需要这个孩子我不能还给你。” “这便是你说好好待他?你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有何分别?铁木真昨日在我的帐中安寝,是我回乞颜部之后的第一次,我本想侍奉他,他挂心我身子弱,让我好好休息,我只为他这句话就落泪了许久,他逗弄的术赤一会在我的毡塌上一直睡到天明,这是我嫁给他之后的第一次,便是术赤为我带来的福音。我与你不同,你有铁木真的心总让他时刻牵挂,我只有术赤让他牵挂罢了。” “我有他的心?我有他的心,他就是这样对我的?” “凌兰,说你是聪明女子,你就要做些聪明女子的事情。你若不是想拗出个天来,铁木真能如此对你?你是女人,铁木真是你的男人,纵使有男人对你再好,你终究是铁木真的女人。如今我想我阿爸为我选的亲是最最完美的男人,他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有勇有谋有略之人,在我眼中无人能将他赶超,不知你眼中是否也是。” 凌兰抬眼看孛儿帖,孛儿帖微笑:“你若是这般想,你必会是此处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孛儿帖想要伸手接过术赤,凌兰转身不想给她,孛儿帖急了拉扯起来:“凌兰,我知你心意清晰,不然你早去找铁木真大哭大闹喊着术赤是你亲生的弄的族内大乱了,你心意如此明白就快些放手,真若如此对你与术赤半分好处也无。” 术赤突然哇的一声哭醒,凌兰心疼赶忙松了手,孛儿帖将术赤抱进怀里:“你何必如此,你与铁木真再生上几个也不是何难事!”说完孛儿帖像是恍然意识到:“哦,刚刚想起,听说铁木真已经许久未去过你帐中了?难怪你要如此,说我是利用孩子,你不也是一样,术赤不在你处,铁木真便不再去你那里了。” 孛儿帖说完转身往自己寝帐走:“你近几日莫要再来了,天冷常起风,我不愿带孩子外出,我也怕铁木真知道了心中不悦。” 凌兰回到寝帐的时候铁木真又命人送了一大盒新打的饰物来,凌兰怒起将一盒子东西尽数掀翻在地,奴人吓得赶忙退出去回去复命了。又过了半个月,凌兰的寝帐彻底清静了,铁木真不赏东西人也不来,只有几个奴人伺候,凌兰时常发呆,奴人也只能问她饿不饿、渴不渴的话,她如此低沉,很快乞颜部族人便知道凌兰已不是铁木真最心爱的那个女人了。 这几日来投奔的族人实在是多,有札达兰氏的许多贵族,乞颜部旧部,新收的那可儿带的亲戚,部族之力又壮大了许多。凌兰又去了孛儿帖处两次,都没再见到术赤。凌兰觉得自己似是都难再哭出眼泪来了,她骑着马带了两个女仆在草原上漫无目的走着,突然心中郁结,催了力使了鞭子,马儿四蹄翻花的跑起来,两个女仆紧跟终于马儿脚力欠缺,凌兰独自一人跑出了很远,凌兰心想反正也无事可做,她也毫无目的看着马跑哪便算是哪,跑着跑着迎面遇见了一丛马队,浩浩荡荡的两三百人,行进速度不快不慢的,凌兰的马见了马队渐渐收了蹄子,马队突然提速冲过来将凌兰围在中间。 凌兰突然被人围住不免有些慌张,“你们想干什么?” “大人是个女人。”马队里的领头的人朝后面的一辆宽大的牛车喊了一句。 “女人?”牛车棚子里一个男人高喊了一句。 凌兰不禁皱眉,草原上坐牛车行进的男人实在是少,牛车一般都是给女人拖家带口才坐的。过了片刻,牛车的帘子突然掀开,一个男人从牛车里钻出来,仆从牵了马过去,男人跳上马匹,边往过走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凌兰遥看似乎牛车的棚子里还有女人也在整理着衣衫,心想这男人是得有多饥渴啊,在路上就做这些事,再往后看浩浩荡荡的足有十驾牛车。 男人晃晃荡荡的过来,凌兰打量个头应该不低,小眼聚光,上唇有一层胡须,穿戴考究恨不得十个手指头都带戒指,脖颈间有浅显的红色抓痕,估计是刚弄上的。 男人骑马晃到凌兰面前仔细打量凌兰,看的凌兰直冒寒意,男人嘴角微微勾起:“我早说过会在路上捡到宝,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大人言语最准了。” 男人举着马鞭子想要抬凌兰的下巴,凌兰嫌恶,一把夺过鞭子扔在地上。 男人先是一愣突然哈哈大笑:“够烈的,对我的口味,收了。” “是。”骑在马上的领队领了命令,过来拉扯凌兰想要把凌兰拉过马去。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此处是何地,如此放肆。”凌兰猛甩鞭子,领队几次只抓到了凌兰的衣袖,有衣服撕坏的声音,凌兰一只手甩鞭子,另一只手从靴子里把匕首j□j,朝来抓的手猛刺,有几个人的手被匕首刀锋划伤。 “大人,这女人……” 骑着马慢慢往回晃悠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着:“连个女人都收不了,你们都别活了。”话刚落,有两人突然中箭瞬间倒地,两箭皆穿眼而过,两个人倒在地上嗷嗷惨叫。 “什么人?”骑马男人大惊,一众队伍开始纷纷掏武器。 “瞎了你们的狗眼,乞颜部铁木真的妻子也敢碰,你们都是不想活了吗?” 凌兰有些慌乱,朝来箭方向看去,也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几百人,木仁兴高采烈的带了些许人朝凌兰跑过来:“合安答,许久不见啊。” “木仁。”遇到旧识,凌兰露出些喜悦来。 凌兰看向远处,博尔术慢悠悠的将弓箭挂回到马侧,凌兰低头一看,可不就是博尔术的雁尾翎子箭,博尔术只骑着红马在远处看她,凌兰就觉得眼热差点没哭出来,声音里带着颤抖:“木仁,你来了。” “我投奔大人来了,大人带了人去五十里外接我入族,怎知道回来在这里遇到你和一些活腻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铁木真22岁称汗,马上了,基本上能当皇帝的就都不能当人了!我22岁的时候还玩命打游戏呢,不过还好俺还能当人! 第90章 心热 叙旧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四下已经乱作一团,骑在马上的人都纷纷亮出兵器,木仁也带了三五百人,都摆开阵势剑拔弩张的。 “你们知道我是何人?竟敢对我的奴人下如此重手?”有人拔掉了正躺在地上嗷嗷叫的人眼中之箭。 凌兰看见所见射箭的人力道拿捏的正好,没射穿脑颅只一人摘了个眼球下来。 “既是眼盲之人少一只眼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博尔术骑着马,队伍闪开了一条路,他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 男人看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是生气:“此处是札达兰氏与乞颜部驻扎之界,我是札达兰氏族长札木合的亲生胞弟绐察儿。” “我们少时曾有一面之缘你不记得了?” 博尔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绐察儿此刻才静下心里好好打量博尔术,博尔术的样貌实在英伟,绐察儿片刻便认出了博尔术来,绐察儿同札木合拜访王罕之时曾路过阿儿剌氏族借宿几日,绐察儿生来就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人,十二三的年纪身边的女侍已经四五人了,在札达兰族内他看上的女人都由着他,他一入阿儿剌族便看上了博尔术的大妹,博尔术的大妹当时才只是十一岁的年纪,绐察儿让札木合以兄长身份提亲,纳忽伯颜以大妹已有婚约在身,将他拒了,本是合情合理之事,谁知绐察儿没吃到嘴偏就不甘心,半夜起来潜进姑娘的帐子,想要强来。 博尔术的大妹惊醒厮打起来跑出了帐子,绐察儿被闻声而起的博尔术揍了半死,札木合知道了心里也是生气,气这个胞弟更气博尔术,最后赔了纳忽伯颜五马十羊,第二日离开了阿儿剌氏族。博尔术再见札木合的时候札木合从未提过此事,好似初次相见一般,博尔术更不会因此事去跟札木合续何前缘。 “你……”绐察儿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想起来了?” “博尔术你怎会在此?” “绐察儿。”博尔术还未开口,札木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在路口之处迎你入族,这许久了也不见你来何事耽搁。” “大哥!”绐察儿一看札木合又带了百十来人,底气一下足了起来:“我正欲入族,刚行至此处便被人射瞎了我两个奴人。大哥,你来给我做主,他们如此胆大手毒,我今天必要将射箭之人的头颅砍下,才不辱大哥之名。博尔术你将射箭之人交出,此事可结……” “箭是我射的!”博尔术还未等绐察儿的狠话撂完,自己就先开口承认了。 “你……”绐察儿又被博尔术无所谓的直言给气的半死,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博尔术,上次你将我手臂打断之事我还未与你计较,如今你又射瞎我奴人,我今日不与你见得生死不算完。” 博尔术差点就笑出来,忍不住微扬了下嘴角,棕色的眼睛半眯充满了不屑,凌兰琢磨博尔术这气人的本事一点都没退化,几年过去了似乎更有长进了,只是她许久没见到了。 “绐察儿,莫要胡闹,博尔术是铁木真的结义安达,如何与你生死见得。” 绐察儿一愣,反应了片刻:“就算是铁木真的安达,也要是讲理之人,他乞颜部寄托我札达兰氏之下,行事这般不知收敛?” “绐察儿!”札木合一声大叫。 博尔术大笑起来:“若不是胞弟提示,我倒真不知乞颜部是寄托在札达兰氏之下的,姑且不论此话是否属实,族长大人也是铁木真的结义安达。我来此处迎我那可儿之时,见一些肆意之人想要将铁木真的妻子掳走,后果不敢多想便出手一阻,出箭之时也动了一丝善念,想是真理论到铁木真之处,族长大人为安达义气也要将此二人腰斩,如今我代为出手教训,族长大人放过他们便可。” 札木合一双鹰目半聚起来看着博尔术,博尔术仍是一副平常面容的回看着他,除了马蹄踏地的声音众人皆是安静。 凌兰哇的一声趴在马上大哭起来,嚎啕之声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我哪还有脸见人啊!我这手也被抓破了,衣服也撕坏了,我这与人哪里还说的清楚,我怎就生来这般命苦,在自己族地也要被欺。”凌兰一嚎一下将僵局打破。一众人都看着她趴在马上哭的半天直不起身来,博尔术看了凌兰一眼又转头看札木合,眼神里的含义是你看如今要怎么办? 札木合眉头拧成了疙瘩,想等凌兰哭差不多了,说两句误会的话,凌兰偏就哭起来没完没了。 “合安答,你且歇歇,哭喊了这些时候,心力也是要费上一些的。”木仁实在忍不了出言劝阻凌兰。 凌兰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木仁,木仁见她脸哭喊的通红,却没半滴眼泪,没心没肺的问到:“你当真是哭了。”话音刚落,凌兰甩了鞭子,看似要打木仁却是隔空抽了一响,撩了木仁半片袍子下来,把木仁吓了一跳:“许久不见了,你就是这般言不过脑之人,我眼泪早已刚刚就哭干了,哪来的泪水。” 木仁撇了嘴:“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烈蛮之极。” “绐察儿,与夫人赔个罪,我们先行入族了。” 绐察儿一脸的不乐意:“她一孤身女子在草原上疾驰,我哪知道她会是铁木真的妻子,她若是族j□j子之身,连个仆人也不带?我是要好意收留她。”话音刚落,凌兰啪的一鞭子抽在了绐察儿的脖颈间立见血印,绐察儿还没反应过来,凌兰又是两鞭子落了下来。 绐察儿气的哇哇的大叫:“你这蛮妇,我你都敢打?” “我是蛮妇?”凌兰鞭子甩的更高,手腕被人抓住,回头一看是博尔术,博尔术看着她轻言到:“行了。” 凌兰住了手:“我便是如此烈蛮,谁人不打,博尔术的那可儿我也是打得,都是铁木真安达至亲,你怎么就打不得。” 绐察儿气的说不出话大喊着:“拿我的刀来。” 札木合插了话:“我替胞弟向夫人赔罪,不过是误会,伤了我与安达之间的和气便是不好的事了。”札木合转头看着绐察儿:“把你的刀收起来,随我入族了,你的奴人受了伤,一人回去我赏他们十匹好马便是。” 凌兰心想札木合也是挑衅,若心里真是认错,哪有回去还要打赏之礼,十匹马真是不小的奖赏了。札木合没再说话带了人朝族内方向而去,绐察儿带的人似是有许多不忿,终究族人大人没说别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都跟着札木合入族去了。 “走吧。”博尔术看了凌兰一眼,率先调转了马头往回走,速度恨不得比人走路还要慢些,木仁和博尔术并肩骑行,嘴里不停的叨叨着话,凌兰沉默的跟着后头,木仁看似在和博尔术攀谈实则总与凌兰搭话,时不常的回头说些他家中的琐事,说他的小别妻真争气,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木仁如今也算是有后了,对大人实在挂念,想着从小都在大人身侧,终究还是要追随大人而来,于是他举家迁移拉家带口的投奔乞颜部而来,顺带又带了些阿儿剌氏愿意追随之人。 “你一个人出来怎么连个伺候的奴人也不带着?”博尔术声音平静,也不回头看凌兰。 凌兰看着他的背影安静了片刻:“带了,跑散了。”凌兰似是听见博尔术长长的叹气声。 “草原动荡不安,未必人人都是听理懂礼之人,孤身只靠孤胆小智实难安妥,下次不要这样。” “嗯。”凌兰低声认了一句。 博尔术自语似的又嘀咕了一句,凌兰看着他背影:“啊?”的一问。 木仁转头说:“我家大人说真是劳烦人挂心之人。” 凌兰表情复杂的看着木仁,说不出话来,木仁以为凌兰没听明白为她解释到:“就是说你总爱惹事,实在令人心烦,却又不能将你弃之不顾!” “哦。”凌兰点了点头,怕眼泪掉出来,别过头去不再看木仁。 “木仁,你入得族去,快些改了你这多嘴的病症。” “我哪里多嘴,您刚刚就是这般……” “行了!”博尔术打断了木仁的解释,于是终于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木仁又开始说阿儿剌的事情,慢悠悠的行走了一会,凌兰的两个女仆从另一个方向骑着马过来,见了凌兰忙下跪赔罪:“我二人寻了夫人许久,原来是寻错了方向了。” “你二人当真该死,你们不在,夫人差点被歹人。” “木仁。”凌兰出口阻止木仁的大嘴巴:“此事莫要再提了。” 博尔术拨转马头看着凌兰,眼里温情无限:“你们先行入族吧,我们在此休顿片刻。” “大人,乞颜部已近在咫尺,我们再此休顿为何?” 博尔术也不理木仁看着凌兰微微一笑,凌兰点头骑着马带着两个奴人正要离开,博尔术缓缓说到:“天冷了,此处似是冷的特别快。” 凌兰看着博尔术点了点头:“你也要多添置衣服。” 博尔术微笑:“我心热偏就不惧寒意。” 凌兰看着博尔术沉默不语。 “你本也是心热之人,只是一时忘却罢了,天寒之时常想心热之物、事、人、情,便不会觉得寒了,你信我言语,此处暖的也是极快的,我心中信此事才愿留恋此处不愿离去。” 凌兰骑了马向族内小跑,跑了不远回头看博尔术轻喊:“博尔术,我信你所言。” 博尔术微笑没有回话。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不会死了再穿,多麻烦啊,我最怕麻烦了! 关于有人提出凌兰不像现代穿越女的事,我琢磨半天一个现代女的穿回农奴制的古代,面对一代霸权式君王,为了表达她是现代穿越女的身份,她应该干吗?利用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制成炸药包,然后绑一身,指着铁木真的鼻子说:你丫要是不把孩子还我,我把你们丫全炸飞了!多霸气的现代女啊!抱歉为突出现代女和古代女的区别,我想象力只能到这! 可能我自己是古代人吧,要是我自己穿回去,我肯定是先忍以取他策,我绝不会搞自杀式威胁袭击,我怕我跟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威力有多大。一拉线,我又得重穿了,三十多万白写了,累死我啊! 第91章 欢聚 乞颜部与札达兰氏族长大人结义,相伴游牧驻营,外向一副和气融融的景象,来投靠的人越来越多,驻扎之地越之庞大,铁木真和札木合商议天气渐凉 ,过些时日似是要驻扎的河流上游地区,怕天再凉了河水结冰,还在商量何时动身,外面乱糟糟的有人闯进来,札达兰氏的一位奴人和乞颜部的族人起了争执,好似是谁占了谁马圈之事,动了手伤了人,两位那可儿也各不相让一直理论到族长大人的帐中。 札达兰氏族人众多,吵闹之人自有难掩的高人一等的架势,说话更是大声大器,一直指责铁木真那可儿的不是,铁木真的那可儿被吵恼了心思回不上嘴,急了就要动刀,被铁木真安抚下来,札木合也极给铁木真颜面大力训斥了族人,终将此事平复。 “安达莫怪,我族人与乞颜部族人不同,在外常是半点委屈也受不得,外围部族也常对札达兰氏的族人十分敬望。” 铁木真微笑不语点了点头。 “如今族群之力日渐壮大,来投奔札达兰氏和乞颜部的人,生面太多互不相认,难免为小事摩擦。” 铁木真想了想:“不如我们入夜招那可儿一聚,省的日后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甚好。”札木合听了点了点头。 凌兰如今又恢复了日日锻炼身体的日程,每日带两个奴人出门,骑射游猎一阵太阳西斜返回。今日刚回帐中,便看见哲勒篾已在这里恭候了。凌兰知道他是为铁木真传话来的,自己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来,她下了马进了帐,哲勒篾行事一向小心,在帐外恭敬等待听了凌兰让他进入的话才进了帐中。 “夫人的心境似是好些了。” 凌兰冷笑一声:“你有何事?” “族长大人和札木合大人,结义情深,今日入夜要请两位族长大人的那可儿主帐相聚豪饮相欢,大人令我来通知夫人,太阳落山请夫人前往主帐一聚。” “我有疾在身就不去了。” “恕小人胆大,夫人面色红润,体力丰沛,样子不像有疾在身。” “哲勒篾,我知你是铁木真的知心之人,我只是不知你还有如此神力,我是否有疾在身,你用眼便知晓了。” 哲勒篾赶忙跪下:“夫人莫怪,我也是盼望夫人身体康健。大人对夫人很是挂念,许久未见,盼望夫人前去。” “我与他互在异国异疆不成?何用许久盼望之词。” 哲勒篾想了想:“是我揣度大人的心意,乞颜部族事繁忙,大人忙于族事,说我是大人的贴心之人言重了,夫人才是大人的贴心之人,族长大人若是对夫人不挂念又何必命小人来请夫人,札木合的三位妻子都会前去,各那可儿的正妻也都会前往,夫人说不去于礼说不过去。” 凌兰被哲勒篾说的心烦,坐在了毡塌上:“我与铁木真未行拜神拜祖的之礼,算不得他的妻子。” 哲勒篾脸色十分难看,微抬眼睛看着凌兰。 “我累了,没别的事,你就走吧。” “孛儿帖夫人与大人的长子术赤也会前往一聚,大人说要让各那可儿见见他的儿子。” 凌兰脸色略变的看着哲勒篾,哲勒篾微笑站起身,躬身要退出低头说到:“请夫人穿华服,配合仪饰物前往。”说完便退出帐去。 自从有了孩子凌兰就觉得自己像是有了把柄在别人手中一样,有人提术赤她心里就疼一下,最后一次见到术赤已快一个月了,不知小家伙长胖了没有。凌兰心里盘亘了片刻,命奴人将她的贵重衣饰拿出来,凌兰有一女奴名唤诺敏,平日能和她聊上几句,看凌兰如此决定松了一口气,赶忙把凌兰的华服和饰物都找出来。 “夫人,你不能如此,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你怕什么?” “夫人如此说,让族人大人听了岂不怒极。” “你怕他杀了我?” 诺敏想了想:“听闻前几日,族长大人赏了孛儿帖夫人一袋金子,并备了牛马,命人送了孛儿帖的族中弘吉剌的德薛禅家中,以示孛儿帖为带福之人,乞颜部兴盛重现,并为族长大人诞下长子。” 凌兰手里攥了一根铜钗,听了诺敏的话生生给撅弯了,她把铜钗丢在桌案上,把诺敏吓了一跳,“夫人,我知你听此事生气,可是您若总是这般与族人大人怄气下去,族长大人何日才能来您帐中,您若为族长大人生不下儿子,如何能令族人敬之。” “只有生了儿子才能敬我?”凌兰心里生气不是因为铁木真赏了孛儿帖和孛儿帖的家人,是因为铁木真如此做,明摆着就是想抹掉术赤究竟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凌兰知道铁木真没有把孩子还给她意思。 诺敏点头。 凌兰冷笑:“我已经生过儿子了,有一日族人会敬我,他也会,可我偏就不愿再生孩子。” 诺敏还要说话,凌兰阻了她,只命她好好为自己梳理头发。这大概是一年多来,凌兰最细心打扮的一次,她在垂肩的发辫之上都插了精美的饰物,修剪了细碎的发帘,夏日里风干的花瓣调的粉,为嘴唇添了几分艳色。 诺敏在旁感叹到:“夫人平日里为何不作此种装扮。” “我日日要出去骑射游猎,装扮如此如何能行。” “男人们日日出去骑射游猎,举矛挑刺,夫人也如此做,那与男人有何分别?夫人若是能尽心装扮一二,族长大人怕是早就回返夫人的帐中了。” 凌兰收拾妥当,太阳已然西落,她在帐中又坐了一会,诺敏沉不住的气的问到:“夫人,我们已经晚了,骑马过去也要半个时辰呢。” 凌兰不说话,只是坐在毡塌上,又过了一会天又黑了几分,伸手已经看不太清,诺敏又问:“夫人点灯吗?” 凌兰起身轻言:“走吧。” 凌兰只带了两个奴人前往,速度不紧不慢,行了一半距离就听见了潮尔之声,鼓点欢快,歌声已在周围回荡,诺敏心急:“我说晚了吧。”快到之时看见哲勒篾带了一队人马出来,哲勒篾见了凌兰下马行礼:“还以为夫人路上遇阻,正说带人要去接夫人呢。” 凌兰微笑随哲勒篾入了主帐外围,主帐帐帘高挑,灯火通明,帐中人头攒动,帐外更是篝火四处,处处都是载歌载舞的族人,主帐之中应该坐的都是身份位高的贵族和那可儿,帐外团坐的应是身份稍低之人,凌兰下马将马匹交给奴人 ,哲勒篾引着凌兰入帐,奴人在帐外篝火处联欢一聚等着主人们出来唤他们再行离开。 “族长大人已经向各位那可儿展示了大人长子的风略,各大人都夸术赤大人与族长大人长的实在是像。” 凌兰不说话,缓步走进主帐之中,帐中正是鼓点欢快之时,善舞的族人女子正满面笑意的翩翩舞动,凌兰径直走了进去,站在帐中,还在跳舞的女人看见了凌兰站在身后都纷纷停下来,有认识凌兰的朝凌兰行礼,大多不认识她,只是傻站着看着她。 “向族长夫人行礼。”哲勒篾提示,发傻的女人们朝凌兰躬身点头行礼,凌兰气质不俗妆容艳丽实在是美,美的就是与一般的草原女人不同,潮尔之声都渐渐停了下来,凌兰目不斜视,女人们自觉为她闪出一条路来,帐中端坐的各那可儿认识与不认识的都不自觉的被她的样子吸引,大概只有博尔术只是别了眼睛看了别处。 札木合和铁木真端坐在大帐中央,札木合一手边坐了三个打扮华贵的女子,铁木真身边坐着孛儿帖,孛儿帖怀里抱着个孩子,孛儿帖身旁是诃额伦,铁木真下手第一个位置便是博尔术。 札木合从只上次和博尔术冲突之时,见过凌兰一次,凌兰不是大喊大闹就是趴在马上哭泣,他还从未仔细打量过这个女人,札木合微笑与低语:“这便是安达一直要寻的女子,我倒是真不知她是有这般风姿之人,难怪了。”札木合琢磨他那个胞弟看女人还是比他厉害,当时穿着邋遢蛮妇蛮语的女人,看起来竟是如此不俗之人,如今他想铁木真偏要将这个女人找回来也许是有些道理的。 “我来晚了。”凌兰柔声说到。 铁木真看凌兰走进之时看的也有些失神,自从乞颜部动荡之后,凌兰从未有机会像个女人一样精心装扮过,也许是凌兰生产之后更见丰韵,铁木真想也许是他太久没好好的看过凌兰了,分别一年有余,相见之时就是哭泣和争吵,入夜毡塌之上被凌兰所伤之后,铁木真心中实在气急,铁木真心里默念到:“一年多了,风霜雨雪无阻,她倒是能越长越美了。” “不晚。”铁木真被札木合的话唤回了神,示意他身旁的另一侧:“过来,安坐。” 凌兰微笑点头,走上前,也不落座,只站在孛儿帖身旁,孛儿帖精神很是紧张的把术赤抱紧。 “姐姐为族长大人诞下长子还未恭喜呢。”说完从手上退下个金镯子来,放倒了术赤的襁褓之上,孛儿帖愣愣的看她不知如何回答。 铁木真伸手过来轻托了凌兰的手要拉她入座,只轻触到凌兰指尖,凌兰突然翻手朝铁木真微笑道:“我不坐上席了,身体不适早与哲勒篾说过。”凌兰转身回视,看见帐帘把角之处有个地方,“在那添张桌子我坐那便可,若是再有不适,我好能先行离开。” 铁木真的落了空,悬在半空攥拳头落了下来,眉头微皱表情却是镇定:“也好,哲勒篾伺候夫人坐下。” 凌兰在帐口之处坐下,周围的那可儿不时回头侧头看她两眼,但介于好歹是族长夫人的名头都不敢太放肆,没一会工夫,凌兰便发现斜前方的绐察儿,一双色|眼紧盯着她不放,绐察儿一碗接一碗的喝酒,时间久了凌兰被看得实在难受,她想按绐察儿的身份本不应该坐这,他坐在此处大概是为了看这些跳舞的女人们方便,凌兰次次抬眼都能看见绐察儿满脸淫|荡神情,从她进来整晚在看她的人还有一个就是铁木真,整晚一眼都不看她的是博尔术。 凌兰有意或者无意的看向主座之时,偏就能看见铁木真如炬的目光,别头看向别处之时,绐察儿是越来越放肆了,半转着身子朝凌兰隔空敬酒,凌兰美目微皱,忍不住冷笑,绐察儿醉过了头,会错了意,大概以为凌兰是传情之意,要不就是以为坐在帐角之处别人都看不见他,他朝凌兰轻解领口,露出一大撮胸|毛来,端着大碗喝酒,酒顺着胸口都流了下来,他一边抹着胸毛的酒,还不停的朝着凌兰的方向举碗,凌兰看他猥琐的样子实在恶心,她转头与哲勒篾低语,“我头痛不便久留,先回寝帐了。” 凌兰起身想要离开主帐。 “你干什么去?”铁木真的声音穿过众人的哗闹、歌声、潮尔之声如箭般穿来。帐内本是热闹非凡,凌兰想若不是紧盯她,自己离开绝不会有人发现,就算是发现也无伤大雅。 “身为族长之妻,一众那可儿落座在此,你不声响的这般离开可觉妥当?众人如何评曰我铁木真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耐心,我在把女主推向战神之路,靠睡男人得尊重多俗气啊!她和博尔术是战地恋情,其实是男战神和女战神的爱恋,我一直自我心理建设yy合理,yy无罪,反正有九个千户长都无从查证了吗,我证明有女主! 第92章 狠手 铁木真的语气里满是谴责的含义,本是欢乐的场景又陷入到安静之中,帐中的男男女女都看着凌兰,凌兰犹豫片刻,侧头对哲勒篾说:“替我取几个碗来。” 哲勒篾转身到后面摆物的木桌上拿了几个碗过来,凌兰一字排开倒满了酒,草原上的男男女女都爱喝酒,靠酒取暖、靠酒结友、靠酒抒发豪情壮志。 凌兰端了酒碗,面有笑意说不出的淡定自信,“今日札达兰氏与乞颜部一聚共叙兄弟情意,我来晚了本就该罚,还请各位大人莫怪。”凌兰说完把那碗酒喝了,又拿起第二碗:“我刚细数,帐内有十六位大人都是札达兰氏和乞颜部的贵者,我理应敬献各位美酒,身体不适就不一一去桌前敬奉了,我在此干饮十六碗美酒以示敬奉之意。” 凌兰说完这话,铁木真的面色略有变动,帐内也是窸窣一片,有人称赞到:“夫人实在是豪爽女子。”凌兰微笑刚要喝。 突然有人说到:“谢夫人如此豪情敬意之心,我们受之略有愧心。”凌兰循声看去,是博尔术正在说话。 “你愧对谁了?”铁木真似笑非笑的看着博尔术问了个问题。 “愧对男儿本色,夫人乃一女子在这里要连干十六碗,我们一众男子坐之受敬如何能心内安妥?”博尔术微笑起身端碗:“我们领受夫人敬意也自当豪气些,夫人礼敬一碗美酒,我们自当回敬三碗才和礼数,如何?”博尔术说完看身旁的木仁,木仁本喝的有些半醉了,大帐之中的人都已经有些半醉,看样只有博尔术像是清醒,只是木仁看见他家大人的眼色便是条件反射的说好。 “好、好、好,夫人一碗,我们三碗,夫人要是能喝一百碗,我们回敬三百碗。”说出的话都似舌头打结。 帐中之人表情各式复杂,凌兰浅笑一仰脖又喝了一碗酒,帐中的各位大人都跟着喝了三碗,凌兰又端起铁木真突然出言阻止了她:“行了,你今日身体不适,早些回去安寝吧。让哲勒篾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带了奴人来,自己可回。”凌兰把手中的酒喝了看着在座的各位,一众那可儿又连喝了三碗酒,凌兰满面笑意的离开了迎客大帐,众人皆是松一口气,这女人没来的时候,人人都是两坛酒下肚,如今这女人一来,自己先说要喝十六碗,那边站起个人来说要以一奉三,细一算就得人人再干四十八碗酒,个人都怕喝到醉态原形毕露丢了自家大人的脸,如今凌兰走了众人不用再喝四十八碗,帐内音乐起,气氛又渐渐欢快起来。 凌兰出了帐并未直接去找她带的两个奴人,她闪到大帐的西北边角阴暗之处,抠着喉头把刚喝的酒全都吐了出来,凌兰从来到此处从未放肆豪饮过,行事也算小心了,刚一张口就说要喝十六碗,本是想看看铁木真对她的心思决绝到何处,铁木真未开言阻止博尔术倒站起来先说要一奉三敬回的话,喝了三碗便被铁木真放走了。凌兰想自己应是有些酒量,入夜冷风一荡,凌兰未有别的感觉只是天凉,脑中却越发清醒。 凌兰平静了思绪,沿着帐缘稳步行走要去叫她的随身奴人,却看帐缘阴暗处站着一个男人,面朝外叉着腿似是小解,凌兰琢磨这人应是大醉了,人之本能做如此污秽之事应是背身朝人,他却肆无忌惮的面朝外站在帐边之处小|解,“何人,这般大胆子?敢在族长大人帐外小释。”凌兰本是带了几分好意,声音不大,这本是部族大忌,若是一般族人必死无疑了,她只是猜测大概不是铁木真的帐内客就是札木合的帐内客,真要是喝多了为这种事丢了命也是不值,说完便转身想从另一侧,去栓马桩之地,还未走几步,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满身酒气陪着猥琐之声低声念到:“小美人,我就知你早走是为了等我。” 凌兰一听厌恶之心顿起,绐察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在凌兰身上摸索起来,“你干什么。”凌兰分臂想将绐察儿的捆束弄开,绐察儿却越固越紧:“又不是没尝过男人新孵的雀,你装什么害羞啊?我们找个人静之处,你也晓得一下我绐察儿的厉害,我怕你动情的太大声惊了里面的人。” “绐察儿,我是铁木真的妻子,你是疯了不成?” “铁木真算是个什么东西?放着你这么个小美人不碰,我入族便早已打探过,他已一月之久未曾入过你的帐子了,你怕是也早想男人想疯了吧,他不喜你我喜,你今日伺候好我,明日我就向他讨你做我的侍妻,亏不了你的好吃好穿。” 凌兰只觉身后,后腰像顶着硬物,一想刚刚绐察儿小解完,怕是连家伙也没收就扑过来了。 “你今日本就没打算放过我是不是?” “你真是心灵,我出来小解之后便是要追你而去的不是在路上就是要在你帐中,想不到你却在此处侯着我呢。” “绐察儿,既是你不肯放过我,那我今日也不打算放过你。” 绐察儿贴在凌兰耳边的淫|笑声起,手上略松了力道:“小美人,我们去何处?”绐察儿声音刚落,凌兰前挺头颅猛的向后一撞,一下撞到了绐察儿的面门之上,绐察儿疼的踉跄了两步捂着面颊蹲了下去,凌兰扑过来将他推到骑坐在绐察儿身上。 凌兰这举动好不雅致,按说一般情况女人应该快些跑开喊人找自己的丈夫哭诉,凌兰坐在绐察儿胯间,令绐察儿更是迷乱,他捂着正在猛流鼻血的鼻子问她:“你这又是何意?” 凌兰略回身便看见绐察儿刚刚还在顶她后腰的物事,如今已快颓成一团,冷笑一声,噌的拔出靴间的匕首:“今日之事全是你自找的!”凌兰一刀扎在了绐察儿的下|体之上,绐察儿一声嚎叫,凌兰起身退出三米开外,揪了一侧头发,扯坏了一侧袖子,绐察儿疼的已经物事不分,拼命的捂着自己命|根一声比一声嚎的惨,帐中的潮尔之声渐渐停息,不一会帐中出来人了,高喊:“何人在此嚎叫。” 凌兰朝来人喊到:“有人要辱我。”听的人一听赶忙回帐禀报,不一会工夫帐中的男男女女,帐外各处还在欢歌笑语的男女都渐渐的围了过来,几时从火把高举把这一团黑暗照的如白昼一般。 绐察儿还在疼的四下翻滚,大家脸上全是惊苛之色,凌兰呆愣的坐在地上似是还未曾恐惧中苏醒,铁木真和札木合从外围走了进来,两人见此场景均是大大色变,铁木真双拳紧握,指节作响眉头深锁还未开口说话,绐察儿伸着手够着札木合:“大哥,大哥,你替我杀了这个贱人。” 札木合恨的差点没咬碎了后槽牙,真恨不得猛踹绐察儿几脚,可是看他疼痛翻滚的样子,裤管之下尽是鲜血,男|根怕是也保不住了,札木合又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可怜,他躬身说到:“族内有一个霍儿赤还不够,我早说过你迟早得毁在女人手中。” “大哥。”绐察儿呜呜的哭起来:“我疼啊,大哥。” “夫人的奴人在何处?”铁木真一声高喊,让札木合也直起身来,他是真不知道要如何办。 凌兰的两个贴身女奴,胆怯的从外围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吓的直抖,不停的抽泣。 “夫人要回寝帐休息,你二人去了何处?竟会让夫人在我大帐之外受辱?” 两个女奴吓的哭出声:“我们不知夫人要回寝帐休息啊。” “来人,缚于木桩之上,每人鞭笞一百。”两个女人变成嚎啕大哭,一直求铁木真饶她们性命。 “哲勒篾。” “在。” “你也去领一百鞭子。” 哲勒篾只反应了瞬间,便低头称是。 “如今是要怎样?我受辱不说还要在我身上背上性命不成?” “他们失职自是不配活着。” “那辱我之人又如何?” “死上十次也不为多。” 札木合脸色煞白,接不了话,铁木真躬身将凌兰横抱起来:“今日莫回去了在我帐中安寝。”铁木真抱着凌兰要走,转身看着札木合:“到底是安达的亲弟弟,可留全尸。” “铁木真!”绐察儿听见了大怒要开口大骂,札木合抬脚踩在了他的嘴上,说到:“把绐察儿抬回族内,人|根被伤,活与不活有何分别。”札达兰氏来了几个人把绐察儿抬上牛车,离开了,铁木真抱着凌兰回了他独处时的寝帐。 铁木真抱着凌兰进了帐子,凌兰长出了一口气:“放我下来。”说完使了两力,铁木真顺势将她放下来,铁木真摸着凌兰散落的一侧头发:“你受委屈了。” 凌兰顺势将一侧头发也抓散,在脑后绑了个马尾,看了看自己抓坏的衣服:“这衣服是可惜了。” 哲勒篾掀帘走了进来,跪在了凌兰面前:“谢夫人不杀之恩。” “你是族长大人的贴心人,你若是死了他会后悔。” 铁木真一把把凌兰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用头磨蹭着凌兰的面颊:“你才是我的贴心人。” 哲勒篾识趣的要退出帐外,走到帐门卷处似是想到了什么:“酒宴退后孛儿帖夫人说在帐中等您安寝,是否要通令她,说族长大人今日不去了。” 铁木真此时情动,轻吻着凌兰的脖颈间,嗯了一声。 哲勒篾转身要走,凌兰追喊到:“我只与族长大人说几句话,族长大人一会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霍儿赤是札木合的表亲,也是非常好色之人。 第93章 各谋 “你要这般与我负气到何时?” 凌兰站在一旁微笑不语,铁木真一把将凌兰拽进怀里按坐在腿上:“你华服美艳来此,若为牵我心动,那便是事成了。”铁木真说完又开始亲吻凌兰的脖颈,凌兰侧头想闪,铁木真很是大力的按着她不让她闪走。 “铁木真,我不愿!” 铁木真只当没听见,轻解凌兰的外袍的扣子。 凌兰怒起:“你如此这般,与绐察儿有何分别?”只这句话便叫铁木真停了动作,凌兰心知她也惹怒了铁木真,铁木真本是解她衣扣的手,突然变成揪着她领口衣襟,硬转过凌兰的脸来,强迫凌兰看着自己:“如今我在你心中,对你爱意难抑之事便已是和绐察儿同行了?” 凌兰略收强势之态:“我若说了不愿,你还要强为,便是无从分别。” 铁木真推了凌兰起来,轻叹一口气:“你我二人何时变为如此,实在无趣。”铁木真起身掸了掸袍子想走。 “何时?你心中知晓。” 铁木真本是迈了步,听见了凌兰的话又坐回到木椅上:“凌兰,这世间解我心意的女子莫过于你了,想是将来也未必再能遇到如你这般的女人,我也是想不通,你明明知道我铁木真是何种脾性,你若是能迁就忍容一二,我二人又何止如此。” “若说我明了你是何种脾性,你又何尝不明了我是何种脾性,你明知何事会伤我最深,却偏要如此伤我,你又是为何?” “我是男人,乞颜部族长,难不成我要事事以女人心意为重,你若是对术赤之事耿耿于心,那便是你心窄,我又未将术赤送于他族,孛儿帖视他为己生,我满心满意的疼他,不少于阿爸疼我当初,阿爸九岁将我送于德薛禅处教养,按你之说我也要恨他了?” 凌兰靠在窗卷处看着外面,月满如银光洒在窗卷前的草地之上,几个奴人在远处溜达候着铁木真。 “铁木真,你知我为何来到此处?” 铁木真沉默看着凌兰的侧影。 “我若说为你,你可愿意相信?” 铁木真仍然沉默。 “我与此处的女子不同。”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与他们大大的不同,我若与别人说我是将门之后,别人只会当我是说笑,可我真就是如此,我自小一身傲骨,是驯不服的。” “你言下之意,我是要驯服你?” “兴许你原本不是,但是自从心里有了更多的决绝之意之后,已心知刀刀会中我心伤,我便变成了要被驯顺的女人了。” 铁木真没有接话。 “铁木真你有一话是对的,我终究是个女子,我知是你之后留在此处别无他想,只因你是你。” “你在说些什么?” 凌兰浅笑:“不甚重要,我只问你心中对我可还有爱意?” “我若说,我心中只装你一人,你可相信?” 凌兰微笑看着铁木真伸出了手:“那我们走!” “去哪?” “天海一处,你和我还有术赤,致死相伴不离不弃,叫天上的神仙也羡慕,他们所言全都是错。” 铁木真看了凌兰许久轻拍了她的掌心柔声说到:“很是诱人,只是我走不了,乞颜部重振此势,已是淌了万人鲜血而来,你是一人无所牵挂,我不是!” 凌兰带笑的点了点头,将手收起:“纵然知道你是铁木真,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投身进来,我从不在意历史会被颠覆之说,万载千史自有人圆,我敢向你伸手而出便是我心中还有一丝希望,虽然我心中早已知晓答案。” 凌兰轻叹了口气:“我怕是做不得你心中只装的那一人。” 铁木真眉头皱起看着凌兰。 “我做你可用之人。” “何意?” “助你登上蒙古部族可汗之位,平复草原动荡之势,像我当初和你阿爸许诺的那样。” 铁木真脸有笑意,半挂玩味的表情:“你能做何事?” “还不知晓,总好过独自一人落在帐中,心中日日郁结你与何种女子共眠毡塌之上。” “你是在怪我与你怄气,一月未曾去你寝帐安寝。” “我只是觉得我若日后日日为此种事由难过,便是世间最可悲的女子。” “你想让我做何事?” “到那一日,我要离开此处,无论他日你疆土如何丰阔,驯顺之人如何之众,都请你放过我。” “你要去向何处?” “寻一平静之地,顺遂心意度过此生?” “只你一人?” 凌兰看着铁木真:“你是何意?” “就未曾想过和博尔术一同离开?” “与他有何相干?” “我要是说不呢?” “这便是你心中只我一人?留在身边看我日日痛苦于此,直至此生终结?你心中之爱便是此般模样。” “我只想他日,你与他人相处海天一界,我也会日日痛苦异常,凌兰我对何人都可狠心决绝,对你还不能,莫要逼我连这份执意也丢掉。” 铁木真起身往帐外走,走到门卷之处凌兰轻声说到:“你与札木合决裂之际,应早做打算。” 铁木真回身看着凌兰:“谁说我要与札木合决裂?” “札木合轻瞧你之心,你莫要在我面前装作不知,札达兰氏势大力厚,所有族人皆认为乞颜部依托之下,就算你在族内与他正式结拜一次,札木合并未将你当成平意之兄弟,日子久了怕是连乞颜部族人也会如此认为,绐察儿非礼我之时,张口便是对你秽语,不说别的可见札木合平日并未教其胞弟对你有敬畏之心。” 铁木真站在门卷之处蹙眉思索:“还未到决裂之机。” “日子久了,蔑儿乞之战后的声威渐弱,未必是好事,不知道札木合会如何处置他胞弟?” 铁木真没说别话,丢了句早些安寝吧,便出了寝帐,凌兰所说之事刚好也是他近日常想之事,铁木真看凌兰伤了绐察儿的人根,心知自己女人从来就不是任人割宰之人,他当时心想只看札木合如何处置他胞弟便知我这结义安达值得几重。 铁木真出了帐缓步的走着,哲勒篾迎了上来,不问话,只是静静的跟在一旁。 “哲勒篾,你当真是个好奴人。” 哲勒篾躬了躬身未接话。 “我真抽上你一百鞭子,怕是你连命都没了,你竟是连求饶之言都未出。” “我本就是大人的门户奴隶,大人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便是。” 铁木真笑了笑:“夫人说的对,我真若将你打死了,我定会后悔。” “哲勒篾。” “在。” “你去想个事由,找个日子,把绐察儿给我送上路,让他永远都别在回来。” 哲勒篾想了一下说是。 铁木真轻叹一声:“我当真是有些心寒!” 哲勒篾试探性问到:“为札木合大人?” 铁木真笑着摇头。 “为……夫人?” 铁木真只笑不答。 ****************************** 绐察儿寝帐之中,是绐察儿一声接一声的嚎叫,伴着绐察儿几个宠爱侍妻嘤嘤哭泣之声,札木合站在一旁负手而立,巫医看了绐察儿之伤,怯怯的禀报札木合:“人根还在,只是子孙福袋被刺了一个大洞,怕是再难受小儿神赐福了。”这话一说,一众女子的哭泣声更大,札木合心烦,将他们都遣了出去。他站在毡塌旁看着绐察儿哼哼唧唧的,心里说不出的气愤。 “那女人有何处好?你偏就要动她?你明明知她是铁木真的女人,还非要如此?” “我喝醉了!”绐察儿委屈大叫:“我看上她是她的福分,铁木真已然丢弃之女,我本是要叫大哥出面替我跟铁木真要她的。” “你!”札木合被绐察儿气的说不出话,“你眼中除了女人就没有别的,我怎会有你这般愚钝的弟弟,你当篾儿乞一战是为了找孛儿帖不成?” “你是说……” 札木合气的喘气声更大。 绐察儿又开始捂着□在毡塌上翻滚:“那也是大哥你的不是,你为何不与我说。” “我哪知你竟是这般辨不清轻重的去动那女人。” “纵使我有不对之处,我醉意之时,那女人本可逃走,她不逃已然是怪行,偏要回来骑于我身上伤我人根?还装作受辱模样,定是她与铁木真密谋此事。” “胡言,你若不去招惹她能有此事?” “她为何与下落座,为何与一般女子打扮不同,分明就是她在招惹我,定是她和铁木真密谋好知我喜好女色,故意对我如此,纵是我有千般错,何至于动刀切我人根啊大哥?这就是铁木真与你做对之为,你替我把那个女人杀了,你把那个女人给我杀了。” 札木合双唇紧闭,眉头深皱:“想不到这女人是如此心毒手狠之人,铁木真如此恋倦,可见他也未有什么厚仁厚义的德行。我不杀她我也难平这口气,她断了你的子孙福,要让她拿命还也是便宜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五要上夜班,下次周六更,希望能周六周日连更,我尽力吧。 第94章 安排 凌兰心里没有定数,她只是将心里的决定告诉铁木真,她想大家都是明白人,说一套做一套还不如直接点通透了的好,凌兰心里除了儿子还有半分顾忌,铁木真知道术赤是他亲生,她到不太担心铁木真会对孩子如何,怕只怕误伤了博尔术。 铁木真问她能做何事?凌兰说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心里只想着有一天能离开此处,不用东躲西藏的活着,便是她此时心中所求。 凌兰心里有了决议睡的安稳,早起太阳已经挂在山头,这夜她在铁木真帐中安睡,一走出帐子,两个贴身奴人已经在帐外候着多时了。 “回去了。” “还要回去?”诺敏急切的问了一句。 “不是我的寝帐留在此处做何?”凌兰叫奴人牵了马来,三个人慢悠悠的往凌兰的住处骑行,还没骑多会,诺敏就抽泣起来,哀求之声实在可怜:“夫人,你不要在与族长大人怄气,你总是这样我们奴人也是不好过的。” 凌兰听她在这抱怨倒是一点都不生气,此处女人本就是如同猪狗牛马一般的,失宠主子的奴人就更什么都不是了,“诺敏你今年多大了?” “春天再来,就该十五了。” 凌兰琢磨贴身伺候她的两奴人,一个四十多岁脑子实在不灵光,诺敏倒是挺灵,就是年龄还小。 “说上来你也是不小了。”凌兰琢磨按现代她也就是个中学生,不过放在古代十五也是应该婚配的年纪了。 “寻个顺你心意富足的族人,我将你指给他为妻如何?” “我要永远陪在夫人身边。” “你这话说出来实在是违心的过了。”凌兰笑了两声,感叹古代奴人表衷心的话确是如此无他。 “夫人若真有此心,能否将诺敏许给旺族大姓之人?” 凌兰一听知道这小丫头想嫁个贵族:“你有心仪之人了?” “未有,族长大人的那可儿哪个都可,做个侍妻当个暖被之人也可,我不嫁一般族人。” “你心思倒是不小。” “也不是有多大的心思,就是觉得大人的那可儿应是能活的长久些,我与长姐、姐夫早两年投奔的乞颜部而来,姐夫本说开春了要帮我寻个亲缘呢,结果蔑儿乞一战,姐夫魂去,我长姐成了寡妇,我的亲事也就此搁下了,我被选来伺候夫人说来也是我的福气。我若是能嫁给大姓之人便是我几世修来的,再不为奴了。”凌兰琢磨诺敏小小年纪也算对自己有个盘算,她们边走边聊天,忽然听见有马鸣叫的声音,不一会工夫木仁骑了马颠颠的跑过来。 “合安答,你这是要去何处?”凌兰侧头看着博尔术在不远处勒住了马,朝凌兰微点了下头。 “回往安寝之处。” “你昨夜留宿族长大人帐中,我以为你们已然和好,他是为何一早又把你轰走了?”凌兰心里琢磨木仁大概是她来此处见过的最缺心眼的贵族,他唯一做的聪明的事就是和博尔术成了朋友。 凌兰一时不知要如何解释昨夜是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看了博尔术一眼,博尔术催马上来:“我们先行回去了。”朝凌兰微点头一礼,骑了马往族内走去,木仁忙跟了上去声音不大不小的问到:“似是许久未曾与合安答好好的说过话,大人这就回去了?” “你想说便回去说,一会入得族中我就要缝你的嘴了,回去也说不得了。” “我又说错话了?” 凌兰看着他们背影听他们聊天,不免觉得想笑。 “夫人若有心,不如将我赏给博尔术大人?”诺敏在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凌兰心里波澜了一下转头看着诺敏:“阿儿剌氏不算是大姓。” “若是博尔术大人愿将我收入帐中,这些都不算是何事,我心里千百个愿意,诺敏听闻博尔术大人至今帐中都未有个称心的暖被之人。” “你是能称他心意之人?” “夫人又未曾问过,怎知我不是。” 凌兰笑着不作回话。 “夫人也当真竟说违心之言,明明是问我可有心仪之人,我说是有了,你却不应此事了。” “不是不应,我只觉你并非能令博尔术称心之人。” “族内人都说,博尔术大人第一敬重族长大人,第二便是夫人了,夫人去说博尔术大人未必不愿。” 凌兰笑着继续摇头,“莫听族内人胡言。”诺敏像是打开话匣子似的停不下来,跟在凌兰身侧,时不常提上那么一两句,凌兰心想这姑娘真是惹不得。 “博尔术大人若是不愿,你大可在为我寻别的人,只是你去都不愿未去,夫人我自小命苦,你就当我是可怜之人,心怜我可行?” 凌兰下午要出去骑猎,从箱子里翻出了几身衣服来,诺敏跪在毡塌边心里喜欢的摸着那些衣服:“夫人的这些衣服实在美的很,我若是能穿上也能似夫人艳色非凡。” “我哪来的艳色非凡?”凌兰穿了身深色的粗布衣服,将长发束起,带了个行军骑猎的皮帽子,猛一看就是个俊俏的白面小哥,诺敏看的脸都有些红了:“夫人若是男人我也愿嫁。”凌兰琢磨说到底这姑娘就是个颜控,凌兰转身朝外走。 “夫人去何处?” “天寒了,北雁南去,去射下两只来,作箭尾翎子用。” “夫人一人去太危险了,我也去。” “不必了,你出去我还要顾着你,我如今的样子,别人都当我是男人,何来危险?以后我若是这般模样出去,莫叫我夫人,要叫我大人。” 诺敏点了点头。 凌兰指了指毡塌上的华美长袍:“有喜欢的拿走穿便是了,怕是以后我能穿的时候不会太多。” 凌兰出了帐子,骑马一路西行,疾行于广阔草原之上,听着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心里似是痛快了许多,隐约听见雁鸣,抬头刚好有雁群飞过,凌兰摘弓搭箭,弓开的圆,离弦之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她最近的箭法大有精进,这一弓开的很合心意,凌兰抬头等着看雁落的方向,只看自己的箭还未到,鹏雁突然振翅一展已然有箭穿颈而过,自己的那支箭似是穿了鹏雁的腹部,凌兰心想一群鸟一起飞偏就看上我这只,她催了马顺着雁落的方向跑去,想赶在别人之前把大雁捡回来。 凌兰跑了半刻便看见了一匹高头红马停在了雁落的地方,博尔术从马上跳下来,把大雁捡了起来,似是在看她的箭,凌兰勒住了马站在远处看着他,心跳之声一下比一下重,博尔术抬眼看见了她:“这箭可是这位兄弟的?” 博尔术站的远一时没认出凌兰来,他很是礼貌的牵着马朝凌兰走了过来,又近了十米博尔术立在当下,已经认出了凌兰,博尔术手里还拿着那只穿了两支箭的大雁目不转睛的盯着凌兰在看:“你……” 凌兰被他盯的都有些脸红,从马上跳下来牵着马走了过去:“还是比你慢了半分。” “哦。”博尔术缓过神来,才低头看着手里的猎物:“你的箭法精进了不少,看来似是常用此道。”博尔术将箭拔下,把大雁递给凌兰,凌兰也没客气接过来慢悠悠的拔下箭,不大雁放进装猎物的绳囊之中,整了整马鞍,好好挂了下绳囊,慢走回来看着博尔术:“好了。” 两个人两匹马立于草原之上似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口,互看了许久,博尔术意识到不妥:“当真是放好了?你办事未必能叫人放心妥当。”说完走到凌兰的马前,开始检查凌兰的绳囊马鞍,处处查了一遍又顺了顺马毛,走回来看着凌兰:“查过了,倒是都放好了。” 凌兰微笑不言。 博尔术犹豫:“若是无他事,我就先走了。” 凌兰心情稍是一落,博尔术牵着马慢慢的走着,赤云一边走一边吃草,凌兰看着博尔术的背影,博尔术走了两步松了马缰绳又走了回来:“许是它饿急了,难牵的紧。” “那就让它吃饱些再走。” “实在是一妙想。” 两人相视而笑,赤云也很应景的打了个马喷嚏。 “你……与铁木真……昨夜……”博尔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嘴,心里有些懊恼,族长和族长夫人夜半做何事与他何干,明知是他不该问的话,偏就是想知道,“你们二人已然和好了?” 凌兰微蹙眉看着博尔术,搞不清他这话里有几个意思,或是要如何解释我们昨夜共商国家大计来着,并非是盖着棉被聊天而是一人坐在桌旁,一人站在窗口的聊天,想来想去觉得跟博尔术说这些也太怪异了。 “嗯……”凌兰嗯了许久,“就算是如此吧。” 博尔术面色略沉,点了点头,朝凌兰躬身行礼,“我先回族中了。”博尔术走到赤云身旁,赤云还在很专注的吃着草,博尔术顺了顺赤云马颈侧红的发亮的鬃毛:“凌兰,我将赤云送给你吧。” “送我?为何送我?” “平日里你看见它就能想起我来。” “何意?” “今日常想阿爸、额吉,想回去探望他们。” “不回来了?” “嗯。”博尔术嗯了一声,凌兰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博尔术还在等着凌兰说话,凌兰控制不住眼泪一直流,博尔术转头看她,凌兰才意识到,抹了把眼泪转身骑马要走,博尔术冲上来牵了凌兰的马头缰绳:“你怎么了?哭了?” “谁哭了?”凌兰一声大喊。 “你这是为我哭的?”博尔术不理凌兰驳斥。 “你眼是瞎了?我哪哭了?” “你这是真哭,还是装哭?”凌兰心想大概自己假泪骗人太多,只是博尔术这么问,真就让她心里更起怒火。 “我是哭了,我替你的马哭,哭它不值这么多年感情说扔就扔,我还告诉你你的破红马,我一点都不喜欢,我最恨就是红色,又不是过年,谁天天骑匹红马啊,就你这种爱显摆的富家公子哥才这样,我骑出去我都嫌丢人。” 博尔术愣愣的看着凌兰:“你不要这样,你若是如此我会不舍,可是我留在此处会给你找麻烦,我自己也是煎熬,既然你们已经好了何必多我在此,令他多疑你一分。” “你倒是替我想的周全,谁用你管这些,你有空多想想你自己吧。” “我自己也是,今年已是二十二岁的年纪,家弟尚小,我也无后。” 凌兰抹了把脸,看着博尔术:“我当是何大事,我女奴诺敏,年芳十四,貌美如花,仰慕大人已久,盼大人能收入帐中做个暖被之人,大人可愿?” 博尔术站在马下仍不放凌兰的缰绳他抬头看着凌兰:“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博尔术似是想了两秒点头说:“好。” 凌兰顿觉心中一口闷火烧了起来,“我还一女奴人,我唤她阿固,年芳四十有六,大人不妨也一并收了去暖被吧。” 博尔术眉头微蹙继续点头:“行。” “我听说阿固额吉也在族内,年龄尚不知晓,盘算应是花甲之年,孤寡一人实在无依,大人若是有怜悯之意,不如也收到帐中侍奉大人吧。” “也可。” “如此看来大人暖被之人已然三人,无后之事,我已然为大人解决,盼望大人能三年抱俩。” “好,谢夫人。” “我说的是每人三年抱俩。” “我也是此意,请夫人放心,我尽力就是。” 凌兰抬头就是一鞭子,博尔术外袍裂条缝出来:“你还尽力了你,你以为你是谁啊,花甲之年还三年抱俩?博尔术,你本事大的很啊!”凌兰发狠的甩了几鞭子,真是被博尔术气急了。 博尔术笑着抓了凌兰的鞭尾,向下一带,凌兰从马上跌落进博尔术的怀中,博尔术的热唇随即覆了上来,凌兰极力挣扎,博尔术却将她按的越紧,吻的炙热,只片刻工夫凌兰就随即融化了,两人站在空旷之处缠绵了许久,两匹马在周围转着找草吃。博尔术留恋的离开了凌兰的唇,又低头吻了又吻。 “博尔术,我不想让你走。”凌兰的声音很小,似是怯怯的。 博尔术在她嘴上轻尝一下,将她按在胸前:“你只说此话就行了,说什么替我找暖被之人。” 凌兰抱着他眼泪滑落在他肩头:“前途之事未知,你无后之事也是大事。” “我帐子里炉子烧的旺,不需要暖被的人,我早说过我只求一暖心之人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嘿,快看,今天这字可多啊,咳咳,言下之意就是……那个……明天不更,周一更,啊哈哈哈哈,笑的好心虚啊。 第95章 偶遇 凌兰想人类感情的事真是说不清楚,心里知道有份情在却不知道深浅,一直常自我建设的说不过是份感恩的情谊,可是博尔术说要走,凌兰心里就像溃了水的堤坝一样,怎么都收不拢了,铁木真问她离开此处可是要与博尔术一同离开,凌兰心里是没想要与博尔术一同离开,实在是不敢想怕控制不好自己,露出认同的神情,看见的会是铁木真杀色满颜。 凌兰心中却是有团影子,想象自己在这样的古代要如何度过后半生,一间乡宅,一个男人和几个孩子,养些鸡鸭猫狗,种些花花草草,每天有份悠闲散淡的心思,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别来招惹她,气了和自己男人没头没脑的小闹一场,过了能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不用想太多事,只想明日要做些什么吃食和孩子们有些什么玩乐,凌兰憧憬之事好似神仙一般,不禁回想那不过就是数月前她本已有了的日子。 博尔术温热的气息仍流连在凌兰的鼻息间,凌兰想着此事竟忍不住面有笑意。 “想到何事发笑?”博尔术的声音很是温柔,凌兰回神看他,害羞之意难掩,脸是越来越烫,凌兰越是如此博尔术越是想看她,博尔术低头下来想吻凌兰,凌兰抬手挡了一下:“这里离部族不远会被人看见。”凌兰话音刚落博尔术突然将她横抱而起搭在了赤云的马背上,博尔术翻身上马骑在凌兰身后,驾着赤云朝远处骑行,凌兰的马很识趣的跟着疾行。 “博尔术,你要带我去哪?” “去个安静,族人找不到之处。” 凌兰脑中一乱,脸更是烫的厉害,汗都要下来了,她自觉自己还算冷静加理智,急急的说到:“博尔术我们对此事都要冷静为之,你心里的事暂不可为?” “我心里何事?何事不可为?”声音里都是笑闹的腔调。 “你别装糊涂,你想什么我能不知。” 博尔术不理,更快的催了马,赤云拐进了一处山坳,有林有木有花有草,树叶半黄半绿秋景渐浓,博尔术跳下马来,十分得意的将凌兰抱下搂进怀里:“如此景致为我们心中所想之事如何?” 凌兰十分不好意思的推开了博尔术,低声小骂了一句:“博尔术,你当真是个淫|浪之人。”转身想牵自己的马离开。 博尔术靠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忍不住笑了几声:“我自觉我是草原之上最痴情的男子,你若是如此说我,我可是觉得着实委屈了,我带你来此处不过是想寻一寂静之处聊聊心中对你思恋的情意,难不成是我想错了,这不是你心里的意思?” 凌兰捂着脸大叫一声,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想哭想笑想大骂或是狠狠的捶他几拳,忍不住大声抱怨到:“博尔术,为何我来得此处偏就遇到你这么个克星。” 博尔术声音轻柔,情意满满贴着凌兰的耳畔:“我不是你的克星,我是神意派来你身畔的守护之星。” 凌兰心里有丝感动,轻声叹到:“博尔术,我知道你这份情意,真的真的知道。”凌兰心里觉得似是终归悟了此时的内心,每每疼痛之时一转身便博尔术身旁一侧,凌兰此时真觉得他是自己的守护之人,不禁心中朝天大骂:去他|妈的千年情缘吧,活一次若不是随心而动,这一世算是白活了,谁知道下一世会不会也是白活了呢。 “博尔术,你可曾细想过我们今后要如何?” 博尔术轻出了口气:“我回去便和他说。” 凌兰心急转身看他:“你和他说什么?” “说我想娶你为妻,让他……” “让他将我送给你?” 博尔术眉头微皱,心中这种想法似是不太妥当:“我想风光的将你娶回阿儿剌氏。” “博尔术若是我们今生都回不到阿儿剌氏了你可愿意?” 博尔术没有答话,凌兰心里一沉:“我想走,离开此处,你呢?” “只想此生伴你身旁,你想去之处便是我的安息之地,我们何时走?明日?莫不是要今日?” 凌兰浅笑:“哪有这么快?我昨日与铁木真说他称霸草原之日,便是我离开之时,我请他放过于我。” “不放过他会如何?” 凌兰不语。 “叫阿儿剌全族陪葬?”博尔术声音难掩怒气:“你当他能插翅飞天不成?”博尔术翻身上马,低身朝凌兰伸着手:“走,我们今日就走。” “去哪?” “回阿儿剌氏族,办个最风光的入族礼。” “博尔术你一向是沉着静心之人,为何如此?” “不想受制于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更是不想,你别怕,我能护你,我定是你能依托住的男人。” “博尔术,我不是受了冷遇想另寻依托之人。” 博尔术先是一愣,笑的很是温柔:“是我说错话了,你一直不是,所以才更值得我这份守候的心意,我只是不想让你心中有顾忌,我也不是怕死之人,你同我回去吧,若是他真搬兵来了阿儿剌,我也绝不惧战。” “博尔术,今日我二人走了,草原皆知,你就如此这般的带走了安达的女人,篾儿乞一战你未曾一战却获赏最多,后投靠之人虽是不知你不曾一战,参战之人早就四处游说铁木真对你私心甚重,如今我二人私逃,铁木真便有了千万个理正之说灭族阿儿剌,我们二人相爱合心之事便要由阿儿剌全族来陪葬?阿儿剌的女人也都要受尽j□j?我还想与你长长久久的度过此生呢,若真是如此我们能安心度过?” 博尔术伸着的手微微垂下,表情有落:“我也想与你长久相伴,不舍离开你身边半刻。” “上来。” 凌兰搭了博尔术的手骑到马上,两个人骑着赤云在山坳间慢行,“你又怎知道他能称霸草原,你又怎知我不能?”博尔术的话里带了半分醋意。 “你也想称霸草原?” 博尔术没有回话,伸手揽在凌兰的腰腹前,下巴抵在凌兰的颈窝间:“我若说我只想寻得这一处山坳间,与你相守,生一堆孩子,放牧狩猎嬉闹一世,你定会觉得我是无用之人吧?” 凌兰笑着摇头。 “戚先生教给我许多东西偏就未将我的大志竖起来,或是我少小年纪早就看淡此事,不想到了他那把年纪流落异处,恨心跺脚,无法可施,将自己子孙满堂福气亲手而断,后悔未曾与心悦之人倾其而诉,一朝功名,夜过而颠覆。”博尔术很亲昵的在凌兰脖颈间蹭了蹭:“凌兰,我心里无比欢悦,我想你此刻当真是心悦我了,你这个女人便是只对心悦之人事事考量周全,便是由心的护着我。” “就像你一样?”两个人笑出了声,太阳西斜都未有感,真想就如此走了算了。 马慢悠悠的转过山坳,又行了一会,两人似是听见有人醉言醉语的似是在骂人,过了一会似是又听见了三五个应合之声,一人骂的一声比一声大,听着像是在骂札木合,空气里回荡着烤肉的香气,凌兰回头看了博尔术一眼。 “我们过去看看?” 凌兰点头跳下马来,骑了自己的马,两个人拐进了山包后,果然看见四个男人坐在地上正喝着酒,中间架了个火堆,上面烤着只羊。 凌兰看这几个人的穿着应是札达兰氏的贵族,几个人在此喝酒解闷居然杀了只羊来烤,估计也不是一般的贵族,躲在如此偏远之处大骂札木合,应是跟札木合很不对符又对札木合有所忌惮。几个人听见了马蹄之声很是警觉喊道:“谁?” 博尔术忙笑言到:“乞颜部,铁木真那可儿博尔术,和……” 凌兰忙接话到:“乞颜部铁木真那可儿,拙赤达儿麻。” 三个人看着似是领头的那个,领头的人喝的比其他人都茫,大喊到:“乞颜部的人,你们怕什么?难不成他们跑去告诉铁木真,我霍儿赤在此骂札木合,札木合来得此处杀了我不成?我听说绐察儿刚把铁木真的妻子给淫|了,说不定铁木真心里也和我一样恨不得杀了札木合呢。” 博尔术眉头微皱,脸露出不悦的神色,凌兰看他摇了摇头,博尔术强自稳定了情绪。 “不知道我们可否与大人在此处共饮几碗。” “好啊,来啊,坐啊,此处有酒有羊,只当我们交个朋友了。” 凌兰和博尔术相视一眼,盘腿团坐在草地上,有人为他们倒了两碗酒,凌兰和博尔术一饮而尽,霍儿赤大笑拍手,有人又为他们倒满酒。 “我们族长大人的确很是气愤,一直常说札木合若不将绐察儿的人头亲手奉上便是对他最大的不敬。” “铁木真做梦才会如此,绐察儿是札木合的胞弟,别说绐察儿不过是淫了他一个女人,就算是将他的额吉淫了,札木合也不会动绐察儿半分,札木合傲气难压,早就惦记称汗为主了,铁木真在他眼里不过是牛的穿肠之物,排出来放在炉子里烧灰取暖用罢了。” 凌兰琢磨这人说话真是难听,这不是明摆着说铁木真是坨牛粪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想通了一个很顺的he结局,应该很快就会写到吧?估计没我想的快,过程肯定艰难前行,但是很he放心吧各位! 第96章 冷汗 “霍儿赤大人对札木合如此忿恨之言,想必对铁木真的感观未必同札木合族长相同?”博尔术坐在一旁懒洋洋的插的半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在闲聊。 霍儿赤正仰着脖子喝酒,听见了酒碗一顿,似是想了一下,随后把酒喝了个干净笑到:“铁木真是真英雄哪是他口中如此,只篾儿乞一战,札达兰氏族内都已口言相传,乞颜部族长绝非凡人,想必他日之功要远胜于他阿爸也速该之上。” 凌兰琢磨听这人说话像是有五六分醉意,其实也还算是有清醒的心思在,借酒卖好听着像是不太想和札木合混了,细细回想起那夜她伤了绐察儿之后,札木合嘴里也提过此人,不知道他们是结了多大的仇? “不知道大人作札木合的那可儿有多少时日了?” “说上来我们是同母异族之人,我比他还要年长一些,我们儿时也常在一起戏耍游猎。” 凌兰心想同母异族算上来是表亲,儿时又常在一起玩,听着像是好兄弟的底子,他怎么跑这么远来躲山坳里带着几个跟班在此“煮酒骂札娘”呢? “札木合大人也实为草原难得一见的英武之人,听闻大人对族人极好,实受族人之拥亲。” “呸。”凌兰话音刚落霍儿赤边朝旁吐了一口,面露鄙夷神色,几个伴当也跟着唉声叹气的,霍儿赤还未说话先落下一滴泪来,“他不过是札达兰氏受神眷顾的莽夫,投了个光彩的好身命罢了,札木合的心比新孵的雀嘴还要小上几分,偏还把心挂在了九天之外,逼族人敬仰,如此之人族人能敬他?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同我一般,不过是不敢言罢了。”说完霍儿赤又落下两滴泪来,拿着碗朝不远处的地方小敬了一下,又把酒喝干了。 凌兰顺眼看去,不远处似是有个小土包,看着像是个坟头,前面也摆落着一碗酒:“这是……?” 凌兰刚一问,霍儿赤竟抽泣了两声,其他的伴当也跟着叹气:“这是我那可怜又可人莎林娜。” 凌兰一听是个女人的名字,“想必是大人心爱之人。” 霍儿赤点了点头,心中郁结便说起了这位女子,莎林娜不过是蔑儿乞族长的某位那可儿的某位小老婆,只是姿色实在过人,有些艳名在外的意思,霍儿赤深谙此道与篾儿乞一开战便惦记着把这个女人收入帐下,还真随了他的心意让他找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美女,而且也确实是姿色非凡,霍儿赤心里喜欢,娶了这女人作别妻,日日宠幸了一个多月,突然有一天札木合派人来要寻此女子,还特意为这位莎林娜去他的帐中坐了一坐。 霍儿赤说,札木合女人也多可从未见他对什么女人专用过特意的心思,怎知札木合也早听说过莎林娜姿色过人之说,札木合见了莎林娜没显出有多喜欢,偏就朝霍儿赤发难,意思就是这样的女人也不是一般的被缴灭族中的女人,你本应该先去问过族长大人要不要,族长大人说不要了,你才能要,族长大人还未说话,他自己就先据为己有的就是对族长大人的不敬,霍儿赤很不上道,自始至终也不舍得把莎林娜献出来给札木合。 札木合也没多说别的,就此离开霍儿赤居住之地,没出七天莎林娜就不见了,想着也就是札木合把她掠走了,他跑去找札木合要人,札木合冷笑:“你心爱女人在我眼中不过是平庸之色,你送我我也未必要,她去了哪我怎么会知道。” 霍儿赤又派人找了几天,终于在河下游的丛林里找到了莎林娜的尸体,已经被狼撕咬的面目全非,衣服被撕破仔细一看都是狼抓狼咬的痕迹,□衣服的到是完好,如此这样更让霍儿赤生气,他一看就知道是札木合命人做的,若没有他的命令,如此美貌的女人,就算是要她的命草原之地的习惯也杀,看这样子像是没人碰过他,肯定是札木合让他们如此,倒不是札木合心疼这女人,明摆着的意思就是,知道霍儿赤会找到她的尸体,还得告诉他你这女人我压根就没看上,但是我没看上是一回事,你不给我是另一回事,你要是不舍得给我,你也别想要。 凌兰听霍儿赤如此说,大概觉得札木合也确实是没怎么看上莎林娜,不然哪会轻易就这么杀了,可是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札木合这人高傲的有些离谱,他还把霍儿赤伴当随战中抢的战利品清点了些最好的,并未收入自己之下,硕大的肥羊种羊,烤了分给奴人喝酒吃肉用,千里良驹非剥了皮拿来缝制了些箭囊短靴的分给奴人,连族内奴人看了都觉得可惜,把霍儿赤一众伴当气的差点吐了血,以此来教训对他不敬的伴当。札木合如此对他,跟随霍儿赤的伴当转投了他人旗下的好几个。 凌兰觉得札木合这人行事是有些气人,霍儿赤也未必对莎林娜有多深的感情,偏就是此刻他正喜欢的紧,好似一个小孩抱着好看的棒棒糖不舍得吃,舔了又舔,札木合刚好经过,本是不屑一笑,小孩害怕糖被抢去背转了身怕他发现,他就偏过去把糖拿出来扔在地上踩碎了再走。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心中都有思绪,博尔术想若不是他和铁木真共同心仪一个女子,他本可以和他成为诚心相靠的兄弟,铁木真也的确是草原难见的心胸、胆识、智慧过人的族长,可是他也知道铁木真并不似札木合那般,铁木真的心里是有凌兰的,凌兰说想让铁木真放他们离开,他真会如此做吗? 凌兰心里在想霍儿赤的事情,虽对札木合人品贬低听上去有些夸张之说,但是札木合如此行事定是会令一些那可儿心有怨念。隐隐的看见了远处的族内火光,凌兰勒了马:“我先入族,还是你先。” “你先,天晚,留你一人在外不安妥。” 凌兰微笑,心知这男人,关于她的大事小事都是考虑周全的:“明日,你还会来吗?” “铁木真说明日要外出游巡,令我随行。” 凌兰点了点头。 “凌兰,他?……会放了我们吗?” 凌兰也不确定,微皱眉头,不想让博尔术看见,随即换了欢快的语气:“再过些时日,若是他不肯我们就走。” 博尔术笑容柔和:“回去吧。” 凌兰看着他有些留恋,牵转了马头几回,博尔术摆了摆手:“走吧,后日我在山坳等你。” 凌兰这才催了马入了族内,入族骑行了半刻,快到自己寝帐之处,便看见灯火通明,火把聚拢,再骑近些看见自己寝帐的空地之上栓马桩上绑着两个人,面朝里背朝外,两个奴人正在挥鞭子打着两个人,两人声声哀叫,一个高亢一个低沉,凌兰细听便听出是诺敏和阿固的声音,更快的催了马,马儿奔到栓马桩近处,凌兰情急纵身跳下。一人高举着鞭子正要抽,凌兰奔去一把抓住了鞭尾,用力一拽,使鞭之人不防鞭子脱了手,另一个挥着鞭子正要抽阿固,见突然来个男人夺一旁人的鞭子,也看不清是谁转身就要抽她,凌兰抬着胳膊挨了这一鞭子,未顾及胳膊猛的抬腿狠踹了这奴人的小腹,用力实在大,奴人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跪趴在地上,早顾不及挥鞭子的事情。 哲勒篾的声音瞬间传来:“谁这么大胆子,敢如此违族长大人的罚。” 凌兰早瞥见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哲勒篾,哲勒篾话音刚出,她一步跨过去,抬起胳膊着着实实的给了哲勒篾一个响彻云霄的大嘴巴,把围观的族人都打愣了,哲勒篾眉头皱起刚要起怒。 凌兰斥声到:“你说他们领谁的罚?” 哲勒篾被凌兰抽的嘴角裂开,脸是火辣辣的疼,入夜天黑凌兰冲过来夺鞭,踹人,扇嘴巴动作也快,他本也没认出来人是谁,差点就要还手,听了凌兰的声音传来,哲勒篾随即冷静了下来,伸手揉了下脸颊,躬身朝凌兰行礼:“夫人,您回来了。” “我问你她们在领谁的罚?” 哲勒篾不说话似是在思考,过了一会说到:“是我在罚她们。” “谁给你的胆子?” “是我自作主张。” 诺敏还被绑着呜呜的哭起来,阿固也被打的哼哼唧唧的。 “来人,给我把她们放下来。”哲勒篾喊了一句,有人将两人从栓马桩上松绑放在了地上,诺敏伏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没完。 “哲勒篾,她们是犯了何错,你要如此对她们?” “我来为夫人送些换季的衣服、饰物,怎知一入帐便看见诺敏这贱奴穿着夫人的衣服带着夫人饰物,自我陶醉之中。” “这是何大事?是我叫她穿的。” 哲勒篾点了点头:“确实不是大事,大事便是问她夫人去了何处她也不知,问同谁出去她也不知,问何时回返她还是不知,只知道夫人换了男装外出了。这是她作奴人最大的失职。” “哲勒篾,你给我跪下!” 哲勒篾愣了两秒随即跪下。 “你抽了她们二人多少鞭子,我此刻便要抽在你身上。” “不知道我犯了何错?” “我就是听你说话不顺耳,触怒我心意,想教训你不行吗?” 哲勒篾点头:“行。”刚说完,凌兰的鞭子已经落下,不手软,刚一落哲勒篾背部的外袍就裂了一个大缝,哲勒篾跪在地上没有异常表现,凌兰也看不见他的脸,低声说到:“哲勒篾你这奴人真是第一衷心之人,你主子就这么信不过我,我昨日与他说完,我今日就跑不成?” “大人,没有信不过夫人,大人只是担心夫人。” “大人是何心思让他自己来说,你替他挡什么借口。”凌兰几鞭,鞭鞭见血,哲勒篾咬牙顶着,凌兰鞭子高举之时,铁木真突然握了她的手:“行了,解解气就行了,你还要打死他不成?” 凌兰心想终于将铁木真给打出来了,凌兰把鞭子扔到了地上:“你主子到底是疼你。”说完便往自己寝帐走。 铁木真朝一旁的奴人喊道:“派几个人出去,把寻夫人的马队都喊回来。” 凌兰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心想她与博尔术分别之时幸亏没遇到寻她之人,铁木真要如何才能放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 第97章 如初 凌兰转身回寝帐,远观的族人都纷纷散去,哲勒篾起身也没先顾着自己的伤,有眼识的令人把两个女奴抬回到她们的帐中。凌兰心里有掂量,以铁木真的性格,在族内众视之下这般形势便是到头了,再要纠缠此事也落不得好,铁木真对谁是何种度,只在他自己心里有份衡量,谁也做不得牵着他鼻子走的人,凌兰也不太想让族人过于注意到她会扮作男装外出游猎,好在入夜了围看的人不算多,天黑兴许族人也看不真着她此时是何种样子。 凌兰进了寝帐,摘了弓扔在木桌上,铁木真跟了进来,面容柔和,声音也是悦心腔调:“你现在的脾气是越发的见涨了。” 凌兰不说话身体坐的笔直,铁木真靠过来将她带的皮帽子摘下,顺手拆了她的发钗,凌兰瀑布长发倾下,铁木真握着凌兰头发在手里揉了揉:“本是好好的女人,非要穿着这般模样出去,不怕被族人认出来笑话。” 凌兰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帐内闪着微黄的灯光:“族人心里怕是早就笑我千遍万遍,我如今就是不能外出之人,只出得半日奴人便要被鞭打,如今我就是没了族长大人的心宠什么都不是的女人。” 铁木真伏身下来,托着凌兰的下巴直视着她:“你是不是心宠,你自己不知吗?” 凌兰回看着铁木真表情没有变化:“我的奴人便是被白打了不成?明日我便是乞颜部的笑谈。” 铁木真表情略变:“哲勒篾挨了你几鞭子都不敢言,谁敢笑你?” “那得是有心之人才悟的出你意。” 铁木真突然高喊:“哲勒篾。” “在。”哲勒篾在外赶忙搭腔。 “给受鞭的两个奴人,每人三匹三色布卷,三羊一马做赏。” 哲勒篾领了铁木真的令去办事了,凌兰心知这赏真是不轻,三羊一马倒不算什么,三匹不同色的布卷是大赏,草原之上的生活习性女人们都没有空坐下来好好研究纺织刺绣,这种东西大都是流动商人从金国或者宋国带来,与草原上的贵族用物品交换,如今这些商人牛马羊的都不收,嫌带着不方便,要换就是金银交易,一般的女奴哪能穿的这些,凌兰内心稍安,心知此处的奴人族人心眼多的人少,人们都是简单直接,别说是族长夫人,就是族人领不得好处,说不准明日卷着包袱就投靠他人而去,自己此时的形势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族长夫人的名头,和铁木真口中唯一真心所待之人的说辞,自己只出去了半日奴人便被打,明早一起怕是会向她行礼的人都要少上一半,诺敏和阿固领了赏定会四处炫耀,自己算是尽力拢住半分威严。 “术赤昨日夜里起了热症,我本是想下午来寻你去看看他,怎知你这亲生额吉自己跑出去游猎去了。” 凌兰啪的一掌拍在桌上:“你为何不早说。”说完便要出帐。 “你去何处?” “我要去看术赤。” “披散着头发就这么疯跑过去?” 凌兰抓起木桌上的发簪,将头发卷了卷别在脑后。 “何时了?你安心坐下吧,这个时候术赤早就安睡了。” 凌兰出神的站在门卷处,心里有丝疼痛:“他的热症如何了?” “下午似是退热了。” 凌兰心里难受,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不想让铁木真看见,背转过身去,凌兰心想就算自己再怎么打算变成铁石心肠的人,心里还是有片柔软之地是给自己儿子的。 铁木真看见凌兰哭了,内心似觉宽慰一分,了然凌兰当真没绝到连儿子不顾就跑了。铁木真下午本是寻个凌兰来找个缓和之势,前日入夜凌兰说的话让他难受至深,心里本盘算着与她说些软言软语的话,哪想到一进帐子便看见,凌兰的奴人穿着她的衣服带了满头满脑的饰物。 诺敏看见族长大人进来慌的失了魂,跪在地上抖的跟筛糠似的,谁能知道族长大人一个多月都未踏足此处,一早就把夫人轰了回来可是下午太阳西落了会突然来得此处。 铁木真问了半天诺敏一句都答不上来,为她为何穿夫人的衣物,诺敏说夫人出门说以后怕是穿不着了。铁木真顿时怒起,料定凌兰是跑了,铁木真心里清楚的很,哪个女人不敢跑这个女人偏就是敢,铁木真心想这个季节这个时令她是往金国跑的可能性大,便派了六队人马沿着金国的方向仔细去寻,寻不得夫人回来全都不用再回来了,铁木真的心里拧的跟绞绳一般,实在是担心捉回来的是一双人,他一直忐忑不明若真是如此,他还留不留凌兰的命在,真杀她,他心里是不舍得,可她要真是与人私逃自己要如何挽回颜面?还好凌兰回来了,只见她一人一马的冲进来,打人下手极重铁木真心里却是欢喜,只要她回来一切皆可为。 “铁木真,术赤是我心中柔软疼痛之地,你莫要以他的安康责罚我心。” “他起了热症还是我骗你不成?”铁木真看凌兰的样子缓了口气起身靠过来抱着她:“如今也只是提到儿子你才能像个娇弱女子一般?凌兰,我细想一夜,我只盼你能如初一般只做我的女人便好,其他之事我不愿你多做?” “我若如初,你也能待我如初?” 铁木真面色渐沉:“你如此这般挂心术赤,便是我们的孩子生的太少了,我们若是生出十个八个孩子出来,想必你烦也要烦心死了。” 凌兰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毡塌旁,摘了发簪退了外袍,面无表情的坐的僵直:“从今日起我便老老实实的作你铁木真的女人,有吃喝便吃喝,有衣饰便穿戴,有了你的孩子便给你生下来,不再多问你一思一念,不多管乞颜部一事一物,你心悦如初的凌兰便是如此,我此刻还你如初之人。” 铁木真听出了凌兰话里的讥讽之意,他心里知道若不是凌兰一人前去泰赤部救他,他兴许根本活不到今日,两人僵坐了片刻,铁木真缓慢起身到:“明日若有空去看看术赤,孛儿帖刚有了身子,今日常有不适,难免对术赤疏于照顾,你得了空去帮她一帮,总好过你四处游猎荒废时光强些。” 铁木真起身慢转身慢朝帐外走。 “孛儿帖有了身子?”凌兰坐在毡塌上问了一句。 铁木真缓慢转身表情很是平静:“是。” 凌兰眼光飘向窗卷之外:“我们何时迁徙?” “月后十五为一吉日,还未和札木合商议。” “我们只说上行两百里,待札达兰氏扎营之后我们再上行两百里扎营就此与札达兰氏族分开落营,他若是问起便说孛儿帖怀了身子,喝不得众家之水,只能饮得源头之出才能心安。” 铁木真站在当下看着凌兰,凌兰一副淡定询问的态度,铁木真突然猛的将帐中的木桌掀翻,油灯落在地上熄灭,铁木真丢了句:“不劳你费心此事。”说完掀帘出了凌兰的帐子,凌兰坐在毡塌上闭眼浅笑。 第二日凌兰去了孛儿帖的帐子,她心里清楚铁木真说出这话来只是想让自己难过罢了,自己不给他生孩子有的是女人给她生孩子,一族主母哪缺人手帮衬带孩子的。 许久未见术赤抱在怀里小家伙似是还有些认生,凌兰心里酸涩异常,逗弄了术赤许久,小家伙才咯咯的笑出声来。 孛儿帖表情时常紧张又想显镇定泰然:“我平日里逗弄他,他也是常笑的。”凌兰不说话只是哄着术赤玩。 “我如今刚得小儿神赐福,心里很是不安,怕我日后侍奉不好族长大人,我昨日派了人回弘吉剌求我父亲德薛禅替我寻两个貌美,整身的女子,你觉我如此做可是妥当?” 凌兰微笑:“你对族长大人确是关心的紧,只是来回也要一月有余,回来之时怕是我们都已经迁移他处了,他们找的到我们吗?你问过族长大人没有,他等的了一月之久吗?” 孛儿帖脸色极不好看,“凌兰我对你心有芥蒂,我也不想佯装无事,你可曾想过你也有今日?” “我今日如何?” “你莫要在我面前装作清高无事,如今族长大人早已不再将你放在心中,连正眼都未必想看你,你可曾懂我当初之心。这便是报应,当初你一人霸着铁木真,让我独守空帐,如今我当日之苦也算是让你体会到了,你可知我夜里想起此事常会笑醒?” “我应如何应答?我夜里常为此事哭伤?” “你尽管装作无事好了,我如今是明理之人,你尽管笑弄我为铁木真找人侍宠的心思,如今我是有孕之人,你又有得什么?” “我有心,我只做顺遂心意之事,不愿之事我是不做的,强求我做我也做不来。”孛儿帖说对凌兰无好感,凌兰对孛儿帖也没什么欣赏的意思,只是为了儿子一直留到了术赤睡去,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第二日,本是和博尔术约好相见的日子,出了那天鞭笞奴人的事情,凌兰犹豫要不要去,这当口被人发现她和博尔术私会,再说什么估计也是无用的,她在帐子里摸了摸弓,又摸了摸游猎穿的衣服,只这个小动作便被诺敏看见,诺敏哇的一声哭出来,各种努力的爬过来抱住凌兰的腿,诺敏虽是没挨几鞭子但是伤还没好利索,但实在是担心夫人自己又跑出去挣扎在夫人帐子里,干不得什么也跪坐在一旁看着凌兰,仿佛看着凌兰在自己的命就还在。 “夫人,你饶了我吧,你等诺敏好些了和您一同出去。” 凌兰的那份犹豫被诺敏这么一哭也就不在了,今日出去本就是冒险,只是不知要如何通知博尔术,自己去不得外面了,她一天都是恍惚的在族内转悠,心想自己若是不去,博尔术应该会走吧。 入夜凌兰躺在毡塌上还在想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渐来眼皮发沉,似入梦境,隐隐听见了有马蹄的声响,还有马嘴发出的呼吸声,再睁眼时已然天亮,诺敏趴在一旁睡了一宿,夫人醒了她也跟着醒了,说要为夫人打水洗面,一出帐子便惊叫一声:“夫人,你来看这是什么?” 凌兰起身出帐,窗卷上插了个大花鸡毛掸子,凌兰也是吓了一跳,凑近一看是许多雁尾翎子拿草绳子拴在了一起,上面还插了许多格桑花,凌兰把这丛雁尾拔下来,看了半天竟觉有些鼻酸,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傻子。”宝贝似的抱着一丛鸡毛掸子回了帐子。 第98章 结亲 凌兰这几日都留在族中,主要是因为诺敏整日里神经兮兮的,只要她摸弓摸箭,诺敏就能立刻哇的哭出来,抱着凌兰的腿大喊饶命,如今一想变向被这小丫头监管起来了,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铁木真派她做此事,后来发现不像她是纯害怕,凌兰只是随口提下族长大人,诺敏就吓的回身:“在哪?”诺敏一直说等自己伤好些了陪着夫人她就心定了,就算族长大人来,打也打不着她。 凌兰几日早起常在窗卷之处发现些怪异的东西,放了两天鲜花版的雁毛掸子,凌兰实在担心南迁的大雁全被博尔术把毛拔光了,她心念着一定要出去与他相会一次,哪知道第四天窗卷的东西换了,远看是个杯子大小的木墩子,凌兰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内心掏了个洞,琢磨真当杯子用也喝不了几口水,左看右看觉得只能当个笔筒用,心想此处哪有人写字啊,翻看了笔筒底端居然还有落款:雁过,有声,心安,勿念。不禁会心的笑了,心想博尔术应该是听到了什么,让自己心静不要躁动。 博尔术日日都去他和凌兰相约的地方,听闻了凌兰奴人受罚的事情,心中有些挂心,又盼凌兰来又怕凌兰来,凌兰不来他到安心了,可是想着若是凌兰真来了自己不在,便错过了一次相见的机会,博尔术的心情也是忐忑坐在山坳之中,找些闲心的事情来打发时光,心里有份期盼在,竟觉得比之前的日子过的开心了许多。 博尔术在山坳中坐了四日,又遇到了霍儿赤一次,这次他带的人少,酒却不少碰到博尔术就闲聊起来,无非就是大骂札木合以泄他敢怒不敢言的怒气。上次与博尔术说了许多札木合的坏话,看来也并未对霍儿赤有何影响,如今更是大着胆子骂起来,博尔术听多了也不说话,等霍儿赤骂累了,便笑着应和到:“是否需我代为向铁木真引荐一二。” 霍儿赤双眼放光,随即黯淡说到:“不妥、不妥。”两个随伴仍是鼓动的目光,霍儿赤见了仍说不妥,“他们是结义之人,若是如此札木合定会说我是背弃之人。” “他已然对你如此,你还对他讲义?想必心里对他是惧意为重。” 博尔术说完这话,霍儿赤面色有变:“你这话说的是当真难听,我也是替铁木真考量,怕毁他们安达情意。” “这你倒是多虑了。”凌兰的声音从坡上传来,几个人循声看来认出了是铁木真的那个面嫩的那可儿,高声邀他下来喝酒议事,博尔术心情澎湃面色冷淡,他真恨不得跳起来,冲过去抱着凌兰说:日日盼她来此,难抑的思念之情。 博尔术还在发愣的想极力压住内心澎湃的情绪,还未做出应有的回应,另一匹马又从坡上露出头来,几个人还没辨清是谁,这马上的人突然跳下来狂奔到博尔术面前噗通跪了下来,哇的哭出声来说到:“博尔术大人,你收我入你帐中作个暖被之人吧?” 女人一哭,所有人都愣住了,凌兰也傻了半天,博尔术傻在那半天像是被个木棒敲了脑袋一样,他抬眼看凌兰:“这是。” “诺敏。” “我知他是诺敏,我为她如此做是为何?你让她如此的?” 凌兰瞪眼:“我会吗?” “不是大人让我如此的,是我见了博尔术大人一时情难自控才会如此?” 凌兰琢磨这诺敏还没自控到什么都不控的程度,好歹知道,凌兰若是穿男装出来要叫她大人,凌兰心里每日像装了个小兔子,今日一早便换了狩猎的衣服说什么也要出去,诺敏哭了半天最终牵了马跟了出来,凌兰吃不准一定会碰到博尔术,就算碰到装作路遇寒暄几句也是好的。行至此处便听见博尔术和霍儿赤又再说族内之事,便顺嘴搭了句话,还未下马,诺敏跟打了鸡血的似冲过来非要让博尔术收了她。 场面尴尬,大家不知要如何接话,诺敏楚楚可怜的样子盼着博尔术点头,博尔术看了她半天:“你起来。” “博尔术大人若是有意就收了她,帐中多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也要看这位兄弟愿意否?到底也是他的女人。” “我不是……”诺敏起初情急,略是转了心思停顿:“我不是大人的女人,博尔术大人你是知道的。” “她确是不是。”凌兰在一旁插了话,“她是我胞妹,年芳十四,如初全身。” “哦。”霍儿赤掩饰不住的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凌兰也是看出了端倪才说出了这些话。诺敏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盼着博尔术点头。 “我收不得你?” “为何啊大人?” 在坐的人也都随声问到:“一个女人而已有何收不得的?” 博尔术干在当下半天说不出话,忍不住抬眼拿眼神狠狠的瞪着凌兰,凌兰冒汗也替他着急,只是露出无奈神情。博尔术一咬牙信口说到:“我帐内侍奉的女人实在太多?” “从未听闻大人帐中有侍奉的女人。” “就快有了。” “何时?” “我额吉阿爸已命人送信而来,将我留在阿儿剌族内的女人,装了几牛车一并送来,这几日便要动身了。” “多我一个不多啊,大人,我定做本份女子,不与他们争宠。” “你争与不争也轮不到你。” “何意?” “我早已说了女子众多,钗鬓之年到花甲之年俱在,阿爸与额吉已传了巫神祈福之言,我必要在三年之中发力,让她们人人得孕,三年抱两为妥方能为阿儿剌祈福完美,保岁岁荣耀繁盛。” “那究竟是有多少人啊?” 博尔术想了一下:“四十,兴许五十也是有的!”诺敏跌坐在地上,低声说到:“这么多?何时才能轮到我?” 凌兰蹙眉看着博尔术:“你这说的也太多了吧?”凌兰话音刚落博尔术便大吼起来:“那是巫神所言又不是我说的?与你何干?” 凌兰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大人神勇盖世,四十、五十个女人三年抱俩又算的了什么啊?”说完跳下马来盘腿坐在地上,有人给凌兰倒了碗酒。 霍儿赤随声附和到:“本是欢愉之事,只是寄托祈福之责,听来似是难为之事,倒也是辛苦了你了些。” “是啊。”博尔术有些苦相:“为族人之福只得尽力一为了。”博尔术说完这话,诺敏转头跪行到凌兰跟前又呜呜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凌兰一边喝酒一边斜着眼睛瞪博尔术,博尔术似笑非笑的不看她,凌兰转了眼睛想了一下:“我与胞妹入族乞颜部之时,本是送亲而来,谁知还未行入族之礼,她男人便在蔑儿乞一战中魂去了,我就此留得此处作了铁木真的那可儿,算是对她有个照应,不知道大人可否一发善心,将我这胞妹收了去,作个侍妻,她不求多宠,有心多疼爱她几分就好。” “好啊。”霍儿赤一听面露大喜之色。 凌兰转头看着诺敏:“这位是札达兰氏,札木合族长大人同母异姓的兄弟,霍儿赤大人,你去伺候大人如何?” 诺敏本是双眼失了光彩,还在想着真跟了博尔术也没啥好日子过,脑子乱了一片,凌兰突然给她介绍了这位嗓门粗大的男人竟然是札木合同母异性的兄弟,诺敏眼中渐失的火焰光彩又重燃了回来,她转了眼睛想了想,猛点了点头:“我愿意!” 诺敏说完,博尔术哈哈大笑到:“想不到我们还能促成霍儿赤兄弟和你胞妹的美事一桩。”凌兰白了博尔术一眼。 “不如明日去乞颜部族内向族长提亲,说大人愿娶拙赤达儿麻的胞妹,诺敏为别妻,选个日子迎过族内,陪嫁之物我定是会奉上精细的。” 霍儿赤思索片刻:“我明日去见铁木真,你与我安排?” “是。” 霍儿赤想了想大笑到:“好啊,我定会前去,求亲而去的确是一大喜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作进入疲态,又怕放下这文拾不起来,又不想潦草胡乱结尾,因为本来前面写的挺认真的,后头乱结,以后有空了自己看起来,肯定得骂自己,思来想去唯一的方法,就是加快更新速度,所以明天继续吧各位,争取日更!早点迈向结局的大本营,放心不会烂尾,因为不是我的风格! 第99章 不负 凌兰说明日会在乞颜部迎着霍儿赤,霍儿赤带了两个随伴告辞,临走还把随身的匕首赠给了诺敏,诺敏激动的差点眼泪没掉下来,这事说明算是基本定了,霍儿赤看着诺敏眼里也露了喜欢的神情,分别的时候顺道摸了她小手一把,诺敏脸羞的跟跟个红苹果似得,还很上道的说了句:“盼望能早日服侍大人。”轻柔细语的说的霍儿赤心里很痒。 几人分别,凌兰和博尔术双骑并行,想眉来眼去身后还有个尾巴,两人装作无事,不经意间互看一眼。 诺敏心情大好,骑着马晃啊晃想着此生在不为奴了,一嫁还嫁给了如此贵族,简直是天大的造化,想着好事竟不自觉的唱起歌来,虽是声小,偏就是更动了凌兰和博尔术的气,博尔术回身看了她一眼,诺敏解读为鼓舞,歌声更是大了许多。 博尔术眉头微皱,突然转头望向天空,大喊了一声:“雪鹰!” 诺敏激动,不在唱了,仰着头望天询问到:“哪里?哪里?” 雪鹰是白羽大鹰,个头极大飞行极快,谣传是有此物种,凌兰琢磨雪狼倒是常见,雪鹰从未见过,倒是听说有人见过几次,封为神物,听说雪鹰尾巴上的毛是黑白黄三色的,真拔下来插在帽子上是十分拉风的事情。 凌兰抬头望去,蓝天白云空空如野,凌兰转头看博尔术。 博尔术瞪着别有意境的眼神看她:“看见了没有,多大的一只。” 凌兰盯了他两秒钟突然点头到:“就是,原以为是谣说,想不到真有此神鸟。” “哪呢?到底在哪里啊!?”诺敏不甘心的询问着。 “谁先射下便是谁的。”说完博尔术催马开始狂奔,摘弓搭箭射了一箭出去。 凌兰大喊:“可惜了,看我的。”说完也射了一箭,两人说完你追我赶朝着天上一通放箭,诺敏跟在后面,一会抬头望天一会看两个人一边放箭一路狂奔,诺敏的马连他们二人的马儿脚力的两成都不到,再加上不时的抬头看雪鹰到底在哪长什么样子,再低头下来,发现博尔术和凌兰已经跑没影了。 凌兰和博尔术两人演的跟真事似的,你一箭我一箭一通乱射,大有谁也不服谁,追不着圣物绝不回头的想法,两人却头也不回的翻了一座坡扎进了林中,马儿在林中穿行了片刻,两人心有灵犀的跳下马来拥抱在一起,凌兰靠在博尔术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呼吸音,博尔术紧紧的抱着她半天不舍得放开臂膀,凌兰也不舍得说再多的话也是浪费,两人抱了许久,凌兰突然伸手咔的一把拧在了博尔术的后腰上,博尔术倒吸了一口凉气,仍没放开凌兰。 “何事?” “体会一下大人这金刚不坏之身,钗鬓之年到花甲之岁皆不放过,腰力定然了得。”博尔术呵呵的笑出了声:“我不过是顺了你前几日的话说罢了。” “大人倒是敢言,张嘴便是四五十个女人。” “我若不如此说,哪吓得住你那侍女?” 凌兰推了博尔术两把,想抬头看着他说话,博尔术不让,反而抱的更紧,凌兰也放了挣扎,在臂弯间窝了个舒服的角度:“你何止是吓到她一人,便是连我也吓得半死。” “为你这么个女人,心都快熬出个洞来了,四五十个女人我是不想活了吗?”博尔术半抱怨半玩笑的话,凌兰听了心里半暖半酸。 “博尔术,你为何要对我如此?” 凌兰挣扎了两下,博尔术松开她面有笑意:“凌兰,我实在是懦弱之人,与己说了千遍万遍,就此放手任由你去,可我偏就是放不开;后想我兴许是懒惰之人,就算是耗尽心力终难圆,可要我另寻其他女子如此这般,我想我再难有此心了;此刻一看我其实是蠢笨之人天下女子都成过眼景致,如何用心瞧也瞧不出哪点比你好来。”博尔术随即叹了口气:“所以,我又懦弱、又懒惰还有些蠢笨,此生怕是只能寄情于你了。” 凌兰红了眼圈看了博尔术许久,围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我若再辜负你,我便是天下最蠢的女人。” 两人绵绵爱爱的腻在一起,心里也知道不能就如此躲在树林里永远不出去,甜腻了一会终究还是要回去,博尔术和凌兰骑着马极慢的行进着:“你将诺敏嫁给霍儿赤,倒是一妙法,不知道铁木真能不能狠下心来与札木合绝义。” 凌兰微笑不语,心中暗想博尔术也确是没有成主之心,如若他真想其实谁又能阻得了他,自己这点小伎俩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霍儿赤虽不是札木合得心之人,可他到底在札达兰氏族内地位非凡,札木合若真像他口中所言般心胸狭窄,族内想弃之人应是不少。”凌兰勒了马看着博尔术:“博尔术我要去寻诺敏,我会说我们寻雪鹰不久便跑散了。” 博尔术笑着点了点头,凌兰牵了博尔术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轻轻的磨蹭一会,博尔术声音更是温柔:“我也是舍不得你。”凌兰欣慰,想着心意想通就是如此,什么都不用说他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三步一回五步一望的和博尔术分了手。 夫人跑去追雪鹰,诺敏是既不敢回族内,也不敢四处乱跑的找夫人,想着自己就要不再为奴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矜贵,找了个山包,留在坡下不时巡望一下,看着夫人骑马回来了,高兴的冲出来迎夫人,凌兰就按先想的说辞说与诺敏,诺敏此时的心里哪管这些,一路回族都在问,霍儿赤明天会不会来的事,更担心族长大人不同意,因为夫人不是族长大人的那可儿,自己也不是夫人的胞妹,让族长大人为她这么个小奴人撒谎好似天方夜谭一般。 “待我入族了去劝上一劝,兴许族长大人能替圆这个谎。” 诺敏满脸的慌张,心里对夫人没底,搞不清楚夫人在族长大人的心里到底有分重量,于是诺敏不停的叨叨:“夫人,你一定要说动大人啊。” 刚一入族凌兰就快马加鞭的进了族中,一路不停的奔到议事大帐外,正看见合撒儿从帐中走出,顺带还有几位面生的那可儿,合撒儿一下都没认出凌兰来,凌兰开口叫了他,他皱眉打量了凌兰一下大惊:“长……”还未叫出长嫂来,凌兰摇了头,合撒儿禁声问到:“有何事?” “铁木真可在帐中?” “下午议了事,大哥先走了去了孛儿帖寝帐。”合撒儿待其他那可儿散去,压了低声:“长嫂,你与大哥是如何了?” 凌兰摆手:“不谈此事,我只问你议了何事?” “迁移之事?” “如何说的?” “下月十五日祭神之后拔营,上行两百里。” “没了?” 合撒儿摇头,凌兰想了一下:“我去孛儿帖处寻他。”凌兰牵过马来刚要走,合撒儿劝说到:“你这个时辰去得孛儿帖那里,她能与你有何好脸色?” 凌兰骑了马笑道:“我不看她,谁能知道她摆何脸色?” “你不看她,大哥也看得见。” “那便是摆给你大哥看的脸色。”凌兰上马奔到了孛儿帖寝帐之处。 铁木真下午与人商议了迁移的事,有奴人来报,说夫人有些不适,铁木真定了日子时辰,便散了帐中的聚议,带着哲勒篾去了孛儿帖的寝帐探望一二,对于孛儿帖怀孕的事,铁木真心里是高兴,说来几个兄弟里他的孩子最少,如今只是术赤一人,身份还常令外人道上几分疑虑,他心里虽知道术赤是他的亲骨肉,为了拴住凌兰却转到了孛儿帖的名下,想尽了办法掩了过去,如今怀疑术赤究竟是谁的血脉的话在族内是再也听不到了,好歹是顾及了族长的威严在,可是人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铁木真心想不论孛儿帖是不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她这肚子到底是争气的,只是那次与凌兰重聚,却被连咬带打的逼了出来,铁木真心里憋了满腔的火。 铁木真等着凌兰来认错,凌兰不来,每天早出晚归的骑马射箭在他眼里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凌兰不来认错孛儿帖却来认错了,哭哭啼啼的说如今凌兰回来了,她一定要和她好好的,心里感激大人并未嫌弃她怀过别的男人的孩子,还给她族主母的身份,孛儿帖的姿态摆的很低,说以后大人就算只疼宠凌兰她也决不嫉妒半分,只顾女人该顾的本份,大人给的全是福分,不给也绝不贪图多想,铁木真虽是心里知道孛儿帖把自己高傲的性子收了起来是终于认定自己是她可依托的男人了,乞颜部若不是再度兴盛而起,孛儿帖多半也不会如此,可孛儿帖说的话就是好听受用,那夜铁木真带着复杂的心情临幸了孛儿帖一次,却不想如此也得了小儿神的赐福,铁木真觉得这是好兆头,多子多福本就是族长应有之势,若是孩子都比别人的少,族内之人怕是又要说些怪话了。一想孩子之事铁木真就常想起他和凌兰的第一个孩子,内心总是感叹,若是当初能妥当的生下来,他们二人想必也不会是现在这般。 铁木真是想让孛儿帖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孛儿帖胎不稳,自那之后铁木真再没碰过她,孛儿帖也知道他这份心思,知道能真真正正的为铁木真生下这孩子来是她头等重的事情,也不盼着铁木真来临幸她,心里却盼着丈夫能来说些疼爱关切的话。 铁木真坐在毡塌上,哲勒篾垂首站在一旁。 “今日觉得如何?”铁木真语调平稳,关心的语气。 孛儿帖微笑以对:“你来了,便觉得好多了。”孛儿帖拉着铁木真的手,扶在自己肚子上:“你儿子见到你也觉得好些了。” 铁木真笑道:“你知是个男孩了?” 哲勒篾站在一旁看见族长大人和夫人这样软言软语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帐外突然有人高喊:“拙赤达儿麻,求见大人,有要事相商量。” 哲勒篾刚转了身还没走又转回来看着铁木真,铁木真表情也是在琢磨,从未听过此人,可这说话的声音虽用的后嗓,并不嘹亮,可怎么听都像是凌兰。 “谁?” “拙赤达儿麻,请大人出帐有要事相商。” 铁木真还未答话,孛儿帖从毡塌上噌的站了起来,一点都不像身体不适的,她三步并到了帐外嘴里喊着:“你偏要次次弄些事来坏我心境。”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继续! 第100章 断发 孛儿帖一掀开帐帘,伸着手就要打凌兰,凌兰反应也快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朝帐内的哲勒篾怒道:“把夫人接走。” 凌兰琢磨孛儿帖这大妞,貌似端庄脾气一点都不好,草原上的女人脾气似乎都不太好,什么事都直来直往,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男人也十分的蛮鲁,如今她有孕了真有闪失再怪的自己头上来。 “我刚与大人说了两句亲近的话,你就这般的看不过眼,拙赤达儿麻?你扮个男人你当我就认不出你了,凌兰你怎么就这么多花样?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冒出的妖女!” “住口!”铁木真一旁高声大喊,快步走到门卷之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一族主母的样子吗?” 孛儿帖觉得委屈:“大人。” “这便是你说要与她好好的?” “我口快心直,未曾多想便说了。” 铁木真心情不好,是因为看见凌兰又换了男装,他心想这女人主意揣在心里,左右她的心思实在是难:“你又穿的这般模样去了何处?” “游猎戏玩,没有定处。” 铁木真的脸色更难看,“你便是要如此这般的下去了?” “要看大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且问你,你如今这般站在帐外说有事要禀,究竟何事?” “是啊,何事?”孛儿帖心里憋了口气,很想看看凌兰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凌兰挑眉看了孛儿帖一眼,突然声音转柔,低声到:“只是在外策马之时,心里常念大人在忙族事,想着孛儿帖有孕在身怕是不能好好侍奉大人,大人若是愿意,待太阳西落,明月中悬,大人不如来我帐中,我会尽心尽力的好好侍奉大人,大人敲三鼓凌兰绝不两更歇!”凌兰这话说的露骨,哲勒篾在一旁低着头听见这段,都忍不住咬合肌动了一下,咽了下口水。 凌兰说完又看了孛儿帖一眼,孛儿帖的脸都绿了,大口喘气指着凌兰:“你这个……你这个……”想说妖女又不敢说,孛儿帖突然给铁木真跪下说到:“孛儿帖也能侍奉大人。” “你是有孕之人,福泽不稳,胡想些什么。” 铁木真负手而立,半眯着眼看着凌兰,他是没想到自己胸中的欲火凌兰几句话就给点燃了,只觉下腹有热气运行,铁木真强自镇定,心里承认凌兰花样是多,连在帐内毡塌之上花样都多,但是前提是她想,铁木真知道孛儿帖没那么大心胸,可他也不愿听别人喊凌兰妖女。 “大人,我真的可以。”孛儿帖不甘,跪行了几步抱了铁木真的腿。 凌兰浅笑:“夫人可以,大人晚上就不必勉强了,以大人心意为重,凌兰先告退了。” 凌兰转身要走,铁木真追喊了一句:“ 我会去!” 凌兰会意一笑,微微欠身离去,骑了马一路奔回寝帐,她心知这本不是她原本的意思,本意来了是为了说事情,大概是性格使然,为儿子为心爱的人有些气能受,别人的气她就半分受不得,心想孛儿帖想气我,你再练个八百年再来吧。 回到寝帐,凌兰什么也没干,就吃了顿饱饭,等着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诺敏还在不停的叨叨说她亲事如何了,凌兰听的心烦,与她说我已约定族长大人来此一叙,诺敏心里不踏实,但是也看的出凌兰面色,天色暗了,凌兰带了帽子吩咐诺敏若是族长大人来了,让他沿着河水寻我,只他一人前来。诺敏战战兢兢的,她心里是怕极了铁木真,可是为了摆脱奴人的身份也只能应了。 凌兰跪坐在水边,将帽子摘下,解开长发垂坠落下,月亮很是应景,又大又圆的映衬在水中,随着流水的潺潺,银光像是能从河水里一丛丛的跳出来,凌兰坐了片刻听见了马声,她听见铁木真跳下马的声音,铁木真看见凌兰侧影本要张口叫她,只觉她此刻温婉恬顺的模样也实在是吸引人,他想他是好久未见凌兰这般心静平和的坐在一处了,铁木真心里一荡,暖火渐升,不禁又想起他与凌兰初见之时,凌兰陪着他在河边哭泣,接着又想到了他们初夜之时,凌兰也是如此温和的缠腻在他身旁,他缓步走上前去。 凌兰抬头看了他微笑:“你来了,坐下说话。” 铁木真盘腿坐在凌兰身侧,柔声到:“如今的时令入夜天凉了,坐上一会我们便回去吧。” 凌兰端正了身体看着铁木真,“还记得我们初见之时便是在河边,你思念你阿爸大哭了许久。” “如何能忘?” 凌兰靠上前来依偎在铁木真怀里,铁木真伸手抚摸着凌兰柔软的长发,心里像是被千缕发丝缠绕又痒又紧,他大概许久没有和凌兰如此了,很是不舍得打破这份亲密。 “还记得,我去泰赤部救你之时,剃光了头发,你当时看着我说了些什么?” “我说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剃掉头发。” “铁木真,你杀了我吧。” 铁木真怀里搂着凌兰,手上一紧,眉头微皱:“我为何要杀你?” “因为凌兰已死。” “那你又是谁?” “我是你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凌兰说完从铁木真怀里挣脱了出来,坐直了身体,突然从靴中拔出匕首,抓着自己的长发齐根割断。 铁木真看着她如此眉头皱的更深,凌兰把自己乌黑的头发顺手丢进河中,将放在一旁的帽子带在头上,很恭敬的说到:“明日,札达兰氏,霍儿赤会入乞颜部求亲,我已将我的胞妹诺敏许他做了别妻,明日我必会如议事大帐陪同,还带着狩猎的帽子定是不妥了,望大人明日允准将诺敏许配给他,还要替我圆这个谎来说,我是大人的那可儿,诺敏是我的胞妹。” 铁木真此刻静看着凌兰,复杂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凌兰显得很恭敬,跪在他面前低着头等着他说话。 “霍儿赤,便是札木合口中那个,贪婪好色之徒,我何至于非要与他攀附?” “因为他是札达兰氏显赫的贵族,札木合也并非札达兰氏人心所向之主,大人缺一个札达兰氏族里一挑千动的人,霍儿赤便是此人,而霍儿赤缺一个背后依托之主,大人正是此人。” “你背着我许给他一个女人还许了他什么?” “未曾许过他什么,明日他来提亲,这就是大人要与他说的事情,依在下看来,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便可,此人贪望不可抑止,定会所求无度,这些都无妨,只说待大人天命所归之后,对允诺言即可。” “天命?” 凌兰坐直身体看着铁木真,突然起身后退三步,跪下行了大礼:“我主成吉思可汗在上,那可儿拙赤达儿麻,诚心一拜。” “成吉思,成吉思。”铁木真低念了两遍,脸上忍不住展了笑颜:“取的好!” 凌兰仍谦卑的低着头不看铁木真。 “你这是逼着我与札木合反目?” “我未逼大人,大人心中有数,只是缺一能定夺的时机才犹豫未决,我四处游猎戏玩遇到了霍儿赤,便是天赐之机!” 铁木真笑着微闭了眼睛,突然起身说到:“你当真是个妖女!”他缓步走到马前,翻身骑马,突然指着凌兰喊道:“拙赤达儿麻,此刻我便庆幸,幸亏你是我的女人,你若是做了他人的女人,成吉思可汗想必就是别人了。” 凌兰不说话起身恭敬一揖,铁木真大笑之声回荡于耳,听起来半分自嘲半分愉悦,他骑在马上看了凌兰片刻,突然拨转马头奔回了乞颜部族中。 作者有话要说:成吉思是蒙古语,大,四海天下的意思,成吉思可汗就是四海天下的帝王,谣传铁木真称汗那天突然有神鸟驾临,超着他喊,成吉思、成吉思,铁木真很高兴,于是就称为成吉思可汗了。 明天有事,更不了,后天更! 第101章 私会 凌兰回去又把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穿着男装看起来就像个面嫩的小伙子,诺敏见着感动的不行,以为夫人为了说成她的亲事把头发都给剃了,凌兰没解释什么想着这样让诺敏记得她的好处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日霍儿赤如约前来,铁木真寻了一小帐只说是聊家事罢了,帐内四人,铁木真、霍儿赤、凌兰、哲勒篾,开头几句便是提亲的事,霍儿赤女人本也多娶个别妻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帐内就安静了,霍儿赤一口一口的喝着酥油茶,眼神四处瞟下。 铁木真看了他的样子说到,“帐内之人都是亲近之人,你若有话可尽数讲出来,莫要忌心会有人传出不妥之言。” 霍儿赤倒是不担心那个叫拙赤达儿麻的小子,看着年轻轻的不像是心重之人,他已经在他面前骂过札木合,也如期的被带到了铁木真的耳朵里,他后来认为这小子不是个笨蛋,他只是现在不清楚原来连他们要密谋的事他也能听得,再看哲勒篾,大家坐着他站着应该是个奴人,木讷的像个木头半低着头像是连气都不喘似的,霍儿赤转了几下眼睛横下心说到:“草原之地不能再是如此了?” “那你觉应是何样?” “到底是太久时日未有可汗统领部族了。” 铁木真抿嘴微笑,霍儿赤知道说中了他的心思,接着便是将札木合骂的猪狗不如,把铁木真夸的跟朵花似的,铁木真笑脸常伴,一半是听了顺心,一半是配合应景。 “以我看族长大人不如趁这次迁徙之机与札木合分道。” “我此时与他分道于我有何好处?” “大人此时与札木合分道,札木合部族之中想必会有一半人马随大人而去。”铁木真微有色变,心里盘算了霍儿赤说的一半是多少人,多少觉得有些妄言,自己又在上打了些叉折细想便觉若真是如此乞颜部当真复了当年的兴旺之荣了。 “你说有便能有吗?” “实不相瞒,我昨夜做了一梦清晰到今日彷如未醒,想必是神明托梦来告知心意,我只梦见黄牛狂怒,撞在札木合的牛车之上,札木合大惊倒地,黄牛断角为一独角之物,它牵了札木合的牛车托着追随了铁木真大人而去,这便是再明了不过的神明之意,是令大人定要做可汗的明示。” 铁木真笑的自然,看着霍儿赤:“我若做了可汗,你又想要些什么?” 霍儿赤略微迟疑转了几下眼睛:“我要作万户之长!” 凌兰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又散开了,心想这家伙果然是狮子大开口。 铁木真笑着点了点头:“好,就依你此言。” “我还有一所求,望族长大人应允。” 铁木真看着霍儿赤等着他说。 “望族长大人能允我在部族间择选心爱的女子为妻,若有人不愿还望族长大人能出面令其顺从为好。” 铁木真心里起怒,强自镇定到:“莫不是我的女人,你看上了我也得双手奉上。” “可汗的女人我哪敢如此?除了可汗女人之外的其他女人。” 凌兰听了也觉得心里恶心,他的意思是不管这女人是别人的老婆,妈,姑娘,只要是他看上的都得给他。 铁木真想了片刻随即展颜到:“总要有个数来吧,若是你看上了全族的女人,那全族的女人岂不是都要归你,那他日族内有妻之人只有我和你了?”铁木真说完哈哈笑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霍儿赤略一迟疑:“三十,允我挑三十个族内最美的女人即可。” 凌兰心里冷哼还即可。 “好!就依你!” 密谋之事算是基本结束了,又定了接诺敏入族的日子,霍儿赤便起身告辞退了出去。 霍儿赤刚走没多久,铁木真气愤喊道:“当真是下秽极烂之人,札木合不喜他也是有理可循。” 凌兰起身躬身到:“不过是用他挑动人心之言,他今后命相如何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情吗?”铁木真略觉心宽,凌兰也要告退,说再不回去诺敏怕是要急疯了。 铁木真看凌兰走了长叹了口气:“哲勒篾,你说我要如何对她?” “由着夫人去吧。”哲勒篾声音压的极低:“夫人的话是对的,不过是用她可用之处,如今看来夫人在族内之事上确是有些用处,大人若真能为部族可汗,众人生死也不过是大人一句话的事。” “若是有人爬到了她的毡塌之上我也不管?”铁木真斜着瞟了哲勒篾一眼。 哲勒篾皱着眉头半天说不出话。 “你想说什么便说出来。” 哲勒篾给铁木真跪下:“以奴人看大人如此苦不堪言,揪其因果实在是大人对夫人太过挂心了,恕哲勒篾妄言,夫人对大人……似是不如大人这般挂心。” 铁木真嘭的一掌拍在木桌上,哲勒篾闭了嘴巴不敢说了。 “你说!” 哲勒篾身子躬的更低:“我说句不妥之言还望大人宽慰死罪。” 铁木真坐在那没什么表情,哲勒篾继续说到:“孛儿帖夫人也侍奉过别的男人。”铁木真还是那个表情没什么反应。 “大人就不似对凌兰夫人这般挂心。” 铁木真转了眼睛看他:“那男人已经死在我的长矛枪下了。” “是,依奴人看未有人敢这般大胆的要入夫人身,纵是有这么个人死了也就没了,一切待大人称汗之后再说,便似对霍儿赤一般。” 铁木真试想自己不管凌兰,有一天凌兰要真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心里就觉得郁结的要死,他一口一口的喘着气,郁结之气就是疏通不了。 “大人如今捧着心到夫人面前,热腾腾滴着血,夫人连看都不看,剩下的便只有大人自己疼罢了,大人不如把心收好,让别人滴血岂不痛快?”铁木真长喘一口觉得郁结是疏通了一些,哲勒篾说这些道理他心里也知道,可是不由别人说出来,他似说服不了自己一般。 铁木真心里一时判断不出凌兰对他的族事能有多大作为,可偏就是许多事的转机由她而生,如今把称汗之事提上议程,他心中似是升腾起一股力量,他一定要当上这个可汗,蒙古部族已经有许多年未有可汗了,连他阿爸都未曾做到,他一定要当!一定要! 诺敏知道了自己事落听了,连哭了两个晚上,是真正的喜极而泣,第三日是凌兰和博尔术相约的日子,凌兰一早就准备出去,诺敏本是要跟,凌兰劝慰到说她已然是贵族的未婚别妻,族长大人不会难为她了,而且再过几天就要迎她入族了,凌兰说不如她留在帐中收拾顺便把凌兰送她的衣服都改合身了,自己出去游猎顾不得她什么。 诺敏本来也不想去,凌兰如此分析她觉得有道理,如今夫人把头发都剃了,出门自然是安妥了很多,她要到处乱跑又把她丢在草原上,危险的可是她自己,如今她身份不同了,已经算是半个贵族了。诺敏一想也没再执着,凌兰心头一喜自己骑着马出门了。 博尔术如今在族内,简直过的就是闲散居士的生活,族内议事的会从来不开,整天就是疯玩,以前他也是疯玩,好歹还带着木仁一起四处玩,如今和凌兰有了心事之后,他是谁都不带,更是闲散自由的厉害。除了他阿儿剌氏族跟来的人对他心存崇敬之意,其他后来投奔铁木真的人大概都不太知道他是谁,这也正和了他的意思,他想这样不引起别人注意,能和凌兰独处的时候便更自由些。 凌兰骑着马去了山坳里,空无一人,不免心里小冷,心里嘀咕,以前都是早早等在此处,这刚几日,就冷了?凌兰骑着马在此处转悠来转悠去,真恨不得冲回族中去看看是不是这家伙睡过头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博尔术,觉得太阳都已经爬坡了,抬头刚是一看,间远处一只鸟窜天而起,接着就是中了一箭向下跌去,只看这起飞和中箭的速度就知道是博尔术在那里,凌兰琢磨又在耍什么花样。 骑着马顺着鸟落的方向寻去,骑了半刻钟,捡到了鸟的尸体,凌兰将猎物挂在马上,寻找博尔术却未见他身影,看了看鸟上的箭,也的确是他的雁尾翎银枪头,凌兰左右四处看了许久,突然又见远处一只鸟冲天而起,接着又是中箭落下,凌兰顺着方向追着过去,跑了许久捡了猎物,还是未见博尔术的身影,接着又见鸟儿飞起,凌兰心急偏又想知道他弄什么幺蛾子,追啊追得,跑过了一座山坳,穿了片小树林,一数马上挂了五只鸟了,来开乞颜部已经很远很远了:“博尔术,你这王八蛋,到底在做些什么把戏?”刚是喊完,对面一丛树林里又窜了一只鸟上天,只是这鸟未被箭射下,凌兰一气骑着马快速穿过了树林,又按着方向跑了一阵,看见博尔术的赤云在一个湖边吃草,周围一片幽静之色,这湖的周围花开的很盛,凌兰跳下马来,走了过去,赤云看见她也像是很熟,倒了两下蹄子,继续悠闲的吃草,此处的花开的比外面艳与此季节不符,凌兰伸手摸了下湖水,半温因是有个十几度,凌兰心里对博尔术无比的佩服,草原之上他是怎么都能找到他享受之地,“博尔术,你在哪?”凌兰高喊了一声。 凌兰还在四处张望,突然湖中冒出一人,一把拽了凌兰的脖领子将她拽进水里,博尔术放声的哈哈大笑到:“来的也实在太慢,你想让我在水里闷死不成?” 凌兰呛了口水,起身之后一拳垂在他胸口,喊了一句:“你疯了,想吓死我。” 博尔术将凌兰搂在怀里:“咱俩总有一人先死,不是我吓死你,便是你令我相思而亡。” “不过才三日未见!”本是凌兰大喊之声,只说了几个字,便渐渐收了声,博尔术正赤的在水里泡着,抱着凌兰高高的凌兰脚还未沾到湖底,有些眩晕的打量博尔术,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博尔术的身体,只是从未抱着欣赏的角度观察,上次是为了救他,而且他数月未曾好好进食,当时瘦的不像话,如今再好好的看这身体实在是值得被欣赏,肩膀着实的宽广,胸肌结实发达,再配上凌兰曾经的缝合伤,实在是太过野|性的性|感了,凌兰忍不住再往下仔细打量,腹肌清晰分明,她差一点就伸手摸了上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拍打博尔术的胸口:“你怎么不穿衣服啊?你一只只的放鸟,你想干什么啊你?” 博尔术将凌兰抱的更紧,头靠在凌兰的脖颈间磨蹭,我若不是这般,你哪会随我来这密林深处,我们如何安心相聚,博尔术抓着凌兰的手按在胸口,抓着她的手一路向下探去:“我只看你刚刚眼神似已嵌我体中了,我今日便随你,想看便看,想摸便摸,想要何事,我都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想看的事,写不到了,明天吧! 另,霍儿赤的确是死在女人事上,他非要抢别人老婆太过分,让铁木真杀了。 第102章 野人 博尔术的吻在凌兰的耳边不轻不重,撩拨凌兰心中实在是痒,凌兰恍惚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只是下意识的推的博尔术的前胸,她越推博尔术抱的越紧,博尔术轻咬凌兰的耳垂低声到:“削了头发?”声音嘶哑伴着渐沉呼吸,凌兰听着是说不出的性|感,凌兰心燥的有些想要尖叫,偏就声音卡在喉头喊不出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博尔术的唇离开了凌兰的脖颈间抬眼看着凌兰,他靠过来轻吻凌兰的唇,唇齿间低声言语:“好看。” 凌兰和博尔术痴|缠相吻,心里是忐忑和躁|动相伴:“你这是胡言,哪有女人剃了头发还是好看的。” 博尔术将凌兰抱高了一分,轻咬着她的下巴,顺着脖颈一路吻下,凌兰穿着衣服被博尔术拉进水里,外袍本是有些宽大,如今被水荡的歪七扭八的,湿漉漉的裹在凌兰身上,玲珑尽显,博尔术留恋在凌兰的半坡风光上:“你何般模样都是好看。” 凌兰无脑应回:“你又见过我几般模样?” 博尔术浅笑抬头掐着凌兰的下巴,棕色的眸子里像是点了把能融化一切的火:“你何般模样我没见过?” 凌兰被博尔术一说,脸一下就红了,想起来他们也算是已无秘密的男女,连术赤都是他接生的,凌兰羞的转头想岔开话题,“都是你,衣服都湿了。” 博尔术低头咬住她露出的中衣带子上,偏头一拽低声到:“湿了,不如就脱了吧。”大概是衣服打湿了发涩,博尔术用力一扯听见了撕裂的声音。 “衣服要撕坏了。” “现在不脱,一会坏的更厉害。”博尔术仍然不放凌兰,腾出一只手来,连拽带脱将凌兰的外袍脱了,他在手里转了两下丢在了岸上极远的地方,凌兰回头看着衣服的方向,心想难道一会自己要光|着|身子跑这么远去捡衣服吗? “太阳西斜之时,想来应该能干透了。” 凌兰大惊转头喊道:“现在太阳才刚刚爬坡。” 博尔术脸有笑意:“可是衣物已经湿了,晾干回去最是妥当。”凌兰还未开口抱怨,便觉一侧胸前一团湿|热之气笼罩,三分疼意七分酥麻,博尔术如此的亲吻凌兰不禁深喘了一声:“博尔术。”口中冒出一句抱怨的话,便再也张不开嘴,她两只手紧扣着博尔术的肩膀,不知道已经快将博尔术的肩膀掐出血来了,身体暖意渐升,有暖流顺着身下涌出,“哗”的一声水声响起,博尔术又将她高高抱起,一只手在解着凌兰的裤子。 凌兰自从被博尔术拽进水里,到就一直被他抱着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水有多深,看着博尔术站在水里大概漫了腰际,还在思索间,裤子已经被博尔术扯掉扔到了更远的地方,如今二人算是坦诚相见了,博尔术此时终于将凌兰放下,凌兰踩在博尔术的脚面上,博尔术低着头吻着她,深情无限,凌兰确确实实的感到了博尔术的如|铁|之物抵在身|下,只在她腿间磨蹭流连却不冒然前行,如同博尔术此刻的吻一样,如此这般弄的凌兰心痒快要抓狂,突然身下又一热,她别开头一拳捶在博尔术胸前:“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博尔术双手紧揽着凌兰的腰不让她离开自己:“想要的发疯,只是你还未同意,却也是不敢。” 凌兰生气的又捶了他一拳,“博尔术,你当真是虚伪,我已被你弄成这般模样,你却说你不敢?” 博尔术继续轻吻凌兰:“我确是虚伪之极的男人,初次见你便是想要收你入帐下,心里喜欢的发狂却要在族人面前装成无事,与你同塌而眠了许久,却也强忍着不沾你半分,你还见过比我更虚伪的人吗?” 凌兰靠在博尔术颈窝间柔声到:“那今日我要说不要,你也能停下不成?” 凌兰听见了博尔术深沉的呼吸声,他大喘了几口气道:“你若说不要,我此刻便停!” 凌兰直起身来看着博尔术,眼睛晶晶亮亮的满是柔情,她凑上来轻吻了他一下柔声到:“博尔术,我想要,你快些给我吧。” 博尔术愣了一秒,突然面有笑意,他将凌兰的翘|臀托起,又将凌兰抱了起来,四下水声一起,似是猛的翻了一浪,凌兰觉得身下一痛,博尔术的钢|铁之物便冲了进来,凌兰倒吸冷气轻叫了一声。 凌兰早就心知博尔术在这方面一定是个狠角色,第一身高在这摆着呢,铁木真说起来有一米八左右,博尔术比铁木真还要高出半个头去,再者,博尔术看似也像是混了雄性|激|素旺盛的人种,她心里有份掂量,却仍是有些未料,她一声轻叫,博尔术表情略慌:“我弄疼你了?” 凌兰这口气倒上来看着博尔术笑着摇了摇头:“不妨事。” 博尔术似是受了鼓舞,伸手抬着起凌兰的大腿,缠在自己腰间,亲吻着她的耳垂轻声到:“抱紧我。” 凌兰依言将博尔术抱的紧紧的,博尔术腰力一发,凌兰便觉硬|物|又在体内前行了数寸,瞬间觉得满的要破掉似的,忍不住又是一喊,这一力发的大,两人相拥着向岸边撞去,凌兰的后背险些撞到岸边,博尔术伸着胳膊垫了一下,此刻终是全然没入,他舒|爽的闷哼了一声,缓上口气来便急切的问到:“撞到你没有?” 凌兰想哭,以前听闻女子房|事|之时,常是哭泣不止,原本是不理解,现在是理解了,凌兰心情各种复杂难以言语,她趴在博尔术肩上一口接一口的喘气:“博尔术,你倒是心力,体力俱全,此时此景你还顾得上问撞到我没有?” 博尔术笑着吻她:“本是无比愉悦之事,真是伤到了你就不好了。” 博尔术说太阳西斜再回,好时光是半点也不舍废掉,如今凌兰全身心的接纳了他,他心里欢悦的几尽发狂,本是想着自己要收敛要克制,却是根本控不住自己,每每听见凌兰跃入云颠之声,自己便又像是灌了神力。浪花、水声、叫声四起从有所顾忌到无所顾忌,估计林子里的鸟都被惊走了好几拨,直到凌兰趴在他胸口说到:“歇歇吧,我是怕了你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得了。” 博尔术看凌兰颓的快化作一团水了,知道她是真累了,他搂着凌兰入怀里,凌兰背靠在他胸前:“听你的,你说停便停。” 凌兰松了一口气,舒舒服服的靠着博尔术,博尔术伸着胳膊在岸边揪了朵花递给凌兰,凌兰接过来转头看着他笑:“觉不觉得我们像两个野人?” “作野人不好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 凌兰侧头看着博尔术的俊脸,深邃的棕色瞳孔,直挺的鼻梁,略带棱角的下巴,帅的实在有些离谱,凌兰心想命运真是爱跟她开玩笑,她本是为拯救爱情而来,偏在这里给了她如此完美的一个男人,他若是狂蜂浪蝶的烂人也就罢了,可他还偏就是个痴情的人物,她痴痴的看着博尔术:“你这样的男人有几个女人能抵挡的了?这便是注定吧?”竟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博尔术先是一愣微笑着将凌兰抱的更紧:“凌兰,你说抵挡之词我心里有几分难过,我并非是心有不甘非要驯服你为对我衷情的女子,如今你身心全都交给了我,我都难说我心中的愉悦之情。”博尔术长出口气:“凌兰,即便你此刻让我将命交与你我也是愿意的,只求能拉着你的手魂去,便觉此生是圆满了。” 凌兰伏在博尔术胸口默默流泪,博尔术慌了想要哄她开心,越哄凌兰越止不住,博尔术情急突然抬了她的腿将凌兰抱起跨在自己腰间:“是我说错了,令你伤心,不如我们做些愉悦之事把我刚刚的言语忘了。” 凌兰终于止了哭,又捶了他一拳:“你便是对此事没完了不成?”说完脸上终于挂了笑。 凌兰侧头看了眼日头:“太阳已经西落了,再不回去天要黑了。” 博尔术长叹一声,流连在凌兰脖颈间:“为何我们不是野人?” 作者有话要说:必须得承认,我真的不会写这个,我四处翻找想找那啥瓶梅和那啥蒲团的,咋都找不到,我真是尽全力了,凑活着看吧,希望能为我们博大人再添一道光环吧! 有觉得需要举报的,等大家看完再举吧,我们博大人好容易举一次,你就把他举了多怨啊! 那啥下次后天更得了,脑细胞损伤厉害! 第103章 诓骗 回返的时候两人同骑了一匹马,博尔术时刻就将凌兰抱在怀里,不舍得分开时不时的在凌兰脖颈间磨蹭亲吻一下,凌兰心痒低声到:“要腻到几时?” 博尔术轻笑出声:“早想放开,舍不得。” 凌兰其实也舍不得,两人又慢悠悠的在马上骑行了一会,看见了一处熟悉的路标,凌兰知道应是分别的时候了,“我要骑回我的马了。” 凌兰骑回了自己的马,博尔术仍是不舍的,他拉着凌兰的手,两匹马被力量牵扯着在原地转来转去,博尔术心里难过:“我们要这般到何时为尽头?” “快了,铁木真当了可汗我们就走。” “他当了可汗我们便能走了?” 凌兰也不确定,只是想霍儿赤狮子大开口要当万户,还要挑尽族内美女,他只不过是帮铁木真造些舆论罢了,如今在铁木真心里没有任何一件事比他要当可汗重要,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可其实她什么都不要,要的只是能离开。 博尔术看凌兰远去,心里也是纠结到难过,想他本是坦荡磊落的人,自视清高,草原之人尽难入眼,来来回回读了那么多书,如今是掉进这份感情执念里怎么都不出来,凌兰说这便是注定的吧那一刻也猛的撞了他的内心一下,博尔术在一丛草坡下坐下,枕着双手望着天,想着当初凌兰说要回来,他心里下了一万种决绝把凌兰妥当的送回铁木真处自己定是要走,可铁木真经历了一场生死杀戮似是整个人都变了,孛安台被变成了术赤,博尔术的心里疼的好几天都没睡着觉,就更别提凌兰了,他想他得留下来护着她,凌兰再没了他的这份心意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们虽是同在乞颜部居住,可是一个住在最东头,一个住在最西边,见面要装作不认识,私会要一前一后,入族返回要一早一晚,博尔术难过,他也想像一般夫妻那般,能大方的抱着凌兰,能说能笑同吃同住,生儿育女。博尔术想着心事,身体是放松,顾忌着怕引起怀疑,一时半会儿还不得回去,脑中又想起了这一日的与凌兰的缠绵脸有笑意,不知不觉竟沉沉的睡去。 博尔术是被赤云用鼻子推醒的,睁眼之时满天星光璀璨,明月中悬,想着自己应是睡了不短的时候,他起身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回族中,如今在族中他只关心凌兰一人,族内有何事他都是不问,挑了个最偏的帐子,怕人扰他也不太想引人注意。回到乞颜部时,族中篝火已灭,他想真是不早了看来族人都睡下了,他将马缰绳随意搭在缚马桩上就要进帐。 “大人。”阴影之中闪出一个人来,博尔术未曾注意着实吓了他一跳,他回身哲勒篾正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何事?” “未曾想这般晚了大人才返回族中?” “在外游散随心随性不太注意时辰。” “大人不在这会时候,族内出了事了,是大事。” 博尔术对族内出了何事一点都不关心,他掀了帘子要入帐丢了句:“是吗?” 哲勒篾赶忙又进了一步,“大人怎么不问问是何事?” 博尔术定□来转身看他:“你若是想说,直说便可,不必这样吞吐,我也是乏了,要睡了。” 哲勒篾靠的极近,声音压的极低:“这本是族长大人的帐内之事,轮不到我多言,不过……”哲勒篾看了眼博尔术的表情,博尔术表情很是平静的看他,其实博尔术的内心却拧了半分,听闻是铁木真帐内之事,只想不知是不是与凌兰有关。 哲勒篾看出博尔术想听,他继续说到:“族长大人今日兴致颇高,去了夫人的帐内,想与夫人行男女欢|好之事,夫人却抵死不从,大人一时起了怒意便要强为,怎知夫人似是与别人不久之时行过男女之礼,大人怒极,命奴人抽了夫人一百鞭子,夫人此刻只是命悬一线,只剩半口气在了,族长大人说,若是明日夫人不断气,便赐她皮囊绞死魂去,依在下看夫人是熬不过今晚了,在下想夫人与大人似是有份交情在,夫人若是魂去了,大人连面都未见想来也是憾事一桩,在下遂等在此处通知大人赶上些时候,还能见夫人最后一面。” 哲勒篾说的一气呵成,博尔术顿觉眼前天旋地转,险些晕倒,胸中绞痛似万箭穿心,他抱了份希望抓着哲勒篾的脖领子问到:“哪个夫人?” 哲勒篾笑:“与大人有份交情在的自然是凌兰夫人了。” 博尔术“啊”的一声大叫,胸中似压巨石沉重异常,口中腥气满溢,一侧面颊差点被自己咬下块肉来,他推了哲勒篾一把,哲勒篾踉跄着差点跌倒,博尔术翻身上马,快马加鞭一路奔着凌兰的寝帐而去,哲勒篾站直了身体看着博尔术的背影冷哼一声:“你也当真是胆大!” 博尔术脑中混沌一片,眼前都是凌兰的影子和他们靠在一起的爱慕缠绵时刻,博尔术连伤心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凌兰要是死了,他也是再难活下去,凌兰真是今夜断气,他也不想再看见明天的太阳。 凌兰寝帐极偏,到达之时四周肃静一片,博尔术跳下来马来,直冲进凌兰寝帐,凌兰的帐口门卷被压了木滚,咣当一声一响,她被惊的坐了起来轻喊:“什么人?” 博尔术冲进来抱住了她,抱的太紧险些让凌兰窒息,凌兰愣住反应了好一会:“博尔术?”轻叫了一声。 博尔术抱着凌兰一口接一口的喘气,听见凌兰说话,声音也似清晰,渐渐松了怀抱,他仔细打量着凌兰,凌兰正眨着眼睛看他,他开始伸手在凌兰身上摸索,想探她哪里有伤,凌兰微笑:“做什么?好痒?”似是想到了什么:“此时,你过来这里做何?你来时可曾有人看见?” 博尔术突觉恍然,胃内一阵绞痛,哇的一口将胃内之物伴着口咬破的鲜血吐了出来,凌兰慌了下了毡塌赶忙扶他起身,博尔术摆手扶着一侧的木桌,继续深喘,只这一日便是经历了大喜大悲此刻便是无限的懊恼,他实在是从未在意过哲勒篾此人,如今一想怪不得铁木真喜把他留在身边,只是不知道这是哲勒篾的意思还是铁木真的意思,心里一横心想留不得此人越快越好,起身要走。 凌兰关切拉着他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博尔术回身抱凌兰抱紧怀里:“你是没事,真好!”博尔术长出了一口气。 “我能有何事?” “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一时惊醒,来探望一下罢了。” “真傻!” “不便久留,我先走了。” 博尔术回返的时候马骑的更快,快到族内拐角之处,看一支火把,一人骑着马喊了他一声,他侧头一看正是哲勒篾,哲勒篾知道博尔术看见他了,转身骑马便往族外跑,博尔术拨转马头紧紧追赶,哲勒篾丢了火把,想着到无人之处要与博尔术细说此事,回头观望之时只见银光一闪,心里暗叫不好,慌忙侧身歪在马腹一侧跨骑,只是他未有博尔术的动作快虽有了要躲的想法,博尔术的箭已经飞了出来,嘭的一声穿过了他的肩膀,哲勒篾吃痛手一松,跌下马来,还没来得及起身,博尔术的马已经到了,博尔术也是气极飞身下马一把掐住哲勒篾的脖子,匕首已经从靴子里拔了出来,哲勒篾恐惧顾不得他的肩伤,拼命抵着博尔术拿刀的手腕:“博尔术,你这般睿智之人是疯了吗?我若是想让人知道,此刻便在族长大人的帐中举说此事呢!” 第104章 心思 博尔术迟疑瞬间,哲勒篾抵住他的手腕,向后挪着身子想逃出博尔术的按压,哲勒篾求生欲起,低声喊到:“博尔术,是你做了责心之事禁不住诓骗,我未想致你于死地,你却要致死于我?” “你该死之处并非你所言责心之事,你该死之处是你不该拿她的生死吓我!” 哲勒篾还在抵抗:“再过半个时辰,我要去向族长大人请夜安,我若不去族长大人定会寻我。” 博尔术冷笑:“哪有这种说法?” “从蔑儿乞夜袭之后,便有了,你不问族事当然从未在意过。” “半个时辰不够杀你?你小瞧我了!” “半个时辰你又能跑多远?” “谁说我要跑?” “你当我是一般奴人不成,我若死了族长大人也不过问?你想必是和夫人的好日子过够了,偏要为夫人添上一条崎岖之径。” 博尔术下压之力减弱,眼里的杀机也弱了几分,心里翻涌片刻,他哪是好日子过够了,他才觉自己的好日子刚至,甜蜜幸福之时他恨不得都不敢多想,似是刚刚一想便结束了。 “你在泰赤部比试之时我就见过你,那时夫人还只是一落魄奴人,未曾出落成这般容貌,那时你便想将她收于帐下,你对夫人情意本在族长大人之前。”哲勒篾忙追了这句言语,博尔术闭了眼睛长出了口气,松了扼喉之手,声音低沉:“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哲勒篾退坐半米开外,大口喘气小声咳嗽,刚刚吓的魂丢了一半,早就忘了肩膀的伤,此刻缓上神来肩背上疼痛,刚刚这么倒地一折腾,箭尖又入肉几分,哲勒篾疼痛难忍歪着身子想把箭弄出来。 博尔术靠上前来,哲勒篾惊的大喊:“博尔术,你冷下些心思!”博尔术半蹲下咔的一声把箭撅断,按着哲勒篾的肩膀把箭尖挑了出来,伸手扯了哲勒篾的袖子,压在伤口上绑了个结实,只是眨眼工夫,博尔术帮哲勒篾处理了伤口,哲勒篾这颗恐惧的心终是放下了。 哲勒篾心里有自己的一份打算,实在是因为今日夫人退出去之时,族长大人与他聊了些许心事,哲勒篾知道自己在铁木真心里地位非凡,若真论铁木真的心事的话,除了夫人就是自己了,现在夫人与族长大人有了隔阂,他想他在铁木真心里的地位又近了一步,铁木真今日半随意半认真的对他说:“哲勒篾,我若是作了可汗,我会封你为千户之长,封疆千顷,也不枉你对我的这份忠厚之意。” 哲勒篾当时虽是表情淡定,心里却想激动大喊一番,他想若真是如此,他便是将他们一家奴人之身的命运彻底改变了,虽然他们一家一直是孛儿斤氏的门户奴隶,尽忠尽心的几辈人,可终究是牵马,钉掌,以背当阶的奴人,额木吉带他来见铁木真的时候,跟他说少说多做,大人说让你做何你做何便可莫要多问,哲勒篾觉得自己是做到了,他心里下了决议今生要追随铁木真的时候,并非是盲从,只觉他是心胸宽广之人,并会为一般小事追究不放的族长大人。 在哲勒篾眼里,铁木真自然是知道博尔术对夫人有觊觎之心,在他的眼中,族长大人如此的喜爱夫人却不愿深究此事,便是想尽心拉拢博尔术一把,怎奈博尔术却根本不领大人这份情。说出心里话,哲勒篾心里是尊敬,佩服族长大人的,可真论本事他心里是崇拜博尔术,大概是因为早年间他在泰赤部一睹过博尔术的风采,那份淡定从容自信,对一切皆不屑一顾的英气,他心里是羡慕不已,当时他便想,在草原之地有这份洒脱能如此过活的人能有几人,他当时唯一不懂的是博尔术为何要用十匹马换那个瘦弱的女人。 被额木吉带回了乞颜部又作了孛儿氏的奴人,对这位凌兰夫人又见识了些许,再见夫人的时候便觉得她样子似是都换了一人,只在一旁观望便觉得这夫人的确与其他女子有别。对夫人心中一悸,便是那日夫人在族长大人的帐中说了那些挑逗之言,哲勒篾只那瞬间内心在想,真不知夫人在毡塌之上会是何种令人向往的神色,若能一试便是好了,只这一想内心懊恼后悔恐惧了几日,铁木真为了这么个女人把蔑儿乞都给灭了,哲勒篾怎么就觉得自己瞬间有了此等逾越之思,让族长大人知道了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私下里早有外传夫人是带福之人,更有传她是天赐神女,不论此传虚实如何,乞颜部转机之时便都因她而起,如今蒙古部族从立可汗的事都已经摆在了密谋的日程上了,此刻在哲勒篾心里铁木真作可汗的事便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只是在哲勒篾眼中能与族长做可汗之事相比的便是凌兰夫人的心意动向,外相来看夫人是支持大人作可汗的,只是她的心意并非是尊崇加服从。博尔术对凌兰夫人的逾越之心,族长大人心里似当空皓月一般清明,今日算是受了自己安抚,暂且不理,暂且不理并不代表真的不理,哲勒篾起初想博尔术是不敢,自己只那一想了瞬间便吓的几日没睡好觉,可是上午铁木真说了心事之后,这一下午他便是想着此事,想来想去就是忐忑,来来回回细想了族内贵族,便觉的谁不敢博尔术也是敢的。 哲勒篾想族长大人此时装盲,就怕他们扒着眼睛让铁木真知道此事,越想越觉得胆颤,大人允的爵位千顷封疆似乎变数都在了凌兰夫人的去留问题,这女人若是跑了,与霍儿赤结的亲如何作数?想必铁木真也不会急于与札木合分崩,依附他先去讨伐阿儿剌没准到成了首要之事,来来回回为了女人杀人灭族,一次是为了族长大人颜面,再来便要被说是痴种过于迷恋女人身下袍内之事的蠢货了。 哲勒篾想过之后,便溜溜达达的去了探了凌兰是否老实的在族内静心,上午凌兰忙着从帐内退出来果然是急着要出去,他心里略是一抖,又溜达到博尔术处,刚一打探便知道博尔术走的更早,哲勒篾琢磨他二人若不是私会那自然是好,他二人若真是私会,不知是到了何种境地,难不成博尔术真敢入了凌兰夫人的身?哲勒篾思来想去若真是如此,也不能让族长大人知道,夫人不是一般女子你吓她,她就害怕的人,博尔术更是对大人面敬心不敬,哲勒篾只求如此这般,按密谋之事直到铁木真登上可汗之位再说,心里却想对这二人的关系有份掂量,再者他是真的不信博尔术敢是如此,就是女人而已何至于非要背上背弃安达之义的罪责,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一生都要遭草原之人耻笑了?哪知只是信口一说,博尔术似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半刻都沉不住气,好似要崩溃在眼前的急急的去见凌兰了。 哲勒篾心头一紧暗想到,自是应给他些警告,莫要以为族长大人装盲,他们就越发的放肆起来。 “博尔术,你一身好能耐,难不成只求在乞颜部老死不成?” 博尔术缓缓起身,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哲勒篾:“轮不到你教育我。” “博尔术亏我还真心真意的敬过你,你竟然为了个女人做这种下作之事,你若是将对凌兰夫人的心意有一半奉献给族长大人,待族长大人称汗之时,封你个千户也不是妄想。” 博尔术面容虽冷,嘴角却是上扬,一看便是冷笑:“我几时说过我要做千户?” “你是清高之人瞧不上这些,我不过是要劝你收敛些,某要自视清高的太随了心意?” “你的命都是刚捡的,却还在此与我说道理?” “博尔术,你就未曾想过你与夫人如此苟且之行,夫人若是得了胎孕,要如何处置?” 博尔术皱着眉头看着哲勒篾思索了片刻,语气却是坚定:“我的孩子自然是要生下来。” 哲勒篾哈哈笑到:“你也真是太过高估自己了,真若得了胎孕怕是你们三人要到鬼途之上去生孩子了吧!” 第105章 族聚 凌兰和博尔术在僻静一处毫无目的的散心闲逛,博尔术心里各种复杂,时常想起哲勒篾的话,时不时要看上凌兰一眼,左一眼又一眼的便让凌兰有了感悟,再看凌兰的时候,凌兰也笑笑的看着他,博尔术被凌兰看的脸红心里有了别的想法,嘴上说的话却是在谴责凌兰:“你实在是应该静了心思自持一些。” “我……”凌兰觉得莫名其妙:“如何自持?”话音刚落博尔术便揽住凌兰的脖子吻了下来,柔情满满,凌兰起初还在纠结讨论的话题上,却被这柔情蜜意很快的融化了,她轻扶着博尔术的腰,两人痴缠许久,博尔术终是离开的凌兰的唇低着头看她:“便是要如此这般也能不为所动。” 凌兰心想‘嘿’我不提这事,他自己又绕回来了,一生气咣的一拳砸在博尔术胸口,博尔术皱眉揉了一下:“疼了。” “你自找!”凌兰一脸怒意:“不说自己不自持,却来说我。” 博尔术面有微笑,低下头手捧着凌兰的脸又亲了起来:“你我二人总要有一人能把持自己为好。” 凌兰觉得博尔术有心事,“你是怎么了?” “只是想起了前日入夜的噩梦,仍有心悸。” “梦了何事?” 博尔术想了想:“梦见你我二人得了小儿神赐福,只是生产之际却比生……生术赤时还过凶险。” 凌兰心里有点难过,博尔术看出了心思,把她揽进怀里:“凌兰,只觉幸福之感刚至,将来我们若是再有了孩子,我还想叫他孛安台。” 凌兰心里更痛,她揽着博尔术的腰抱的更紧,两人安静了片刻,凌兰低声问到:“若是生了女儿叫作什么?”凌兰等了半天也未见博尔术回答,再抬头看着博尔术皱着眉头似是在思考。 “我在问你呢!” 博尔术轻叹了一口气:“当真是还未想过生了女儿要叫作何?按常理来说应是先生儿子再生女儿。”凌兰咣的一拳又砸了下拉,比刚刚那下还要重,博尔术哈哈的笑着,他搂着凌兰说到:“只求能平安离开此处,一家人安静度日便是心中所向了,你愿意叫什么便由得你好了。” 九月十七,大吉之日,乞颜部、札答兰氏族长二人牵手共举,祭祀神明在天,求迁移之地水草丰满,来年牛羊更盛,族人兴旺安康。 几日前,凌兰刚刚将诺敏嫁了出去,诺敏还象征性的抱着凌兰的腿哭了两声,之后便喜滋滋的跟着霍儿赤走了,听着似是嫁往外族,其实两族共同游牧,远也没超出五里地去。 两族人男男女女加起来队伍实在庞大,凌兰估摸男女小孩加起来怎么也有个j□j万人,再加上牛马羊,这只浩荡的队伍移动到迁移之地,少说也得一个月时间,赶在草原天寒之前扎下新的营地,边放牧边迁移,一下走了二十多天,乞颜部内下了密令各那可儿之间有快马传信,族长大人不说停便要一直走,乞颜部每日都要比札达兰氏多移了一、两个时辰,二十天下来乞颜部的基本已走在了最前头了。 眼看快到了约定驻扎的地点,这一日札达兰氏有快马来报信,提示铁木真快到了扎营之地了,铁木真回知道,便放了报信的人回去。又过了几日又有了快马来报,说札达兰氏已经到了约定之地,准备扎营,乞颜部其实已经走过相约之地,铁木真下明令,落驻扎营,密令却是原样待令,送信的人看铁木真也扎了营地,便骑了马回了札答兰氏,铁木真似行军一般的在此处休整了三日,不围圈不钉桩,三日之后他估摸札木合营地大帐的桩都打实着了,入夜之时,突然下令全族起身继续迁移,这一走就是急急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八天的行程,又过了两天札木合的信使又骑了马来,十天的日子札木合刚发现铁木真并未按原来的意思落营,只是札达兰氏族里渐渐传起了黄牛撞断角的传说,人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传,不太敢声张,原本有的乞颜部旧部在札达兰领地放牧的人,见到铁木真走远了,便悄悄的又拔了帐追着铁木真而来。 信使来了很是不悦,一直在质问铁木真为何不扎营,铁木真未做过多解释,只是这次他并未放信使回返,第二日便按了密谋的计划,又动身继续迁移,又走了十几天的光景,札木合的信使又骑着马赶了过来,这次信使地位不凡是札达兰氏姻亲贵族,来了之后口气更是盛气凌人,铁木真仍是不理一并压下不允返回,乞颜部族如此这般的一路迁移到早已计划好的扎营之地,铁木这下令扎营这才落下主桩扎下营帐,就此与札达兰氏族分开了三百里有余,从分开之日起日日总是有人前来投奔,除了乞颜部旧人,札达兰氏的族人也偷偷的跟着霍儿赤跑出了不少,看来札木合当真并非人心所向的族长大人。 乞颜部之内,打桩、围栏、放牧、游猎、嬉戏、歌声动人,铁木真与哲勒篾站在半坡之上,瞭望族内繁荣之景,铁木真的脸上荡起了笑意:“哲勒篾,乞颜部许久未见过如此繁盛之景了。” “大人的功劳。” 铁木真微笑:“想着当初阿爸魂去之时,人人都似铁石心寒冰面的对我,一家人要日日入林,采野果果腹,何曾料想过乞颜部还有今日!” 铁木真看着错落毡房,看着点点篝火渐起,一望似都望不到尽头,不禁低声感叹:“就是这般也很好了吧?若是能将失去之物要回,便是更好的事了。” 哲勒篾站在身后蹙眉,思索了片刻:“以大人之力,不过是几万族人的繁盛,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虽是好听的雄心之言,此刻听来偏觉得有些心累。” 哲勒篾迟疑了片刻:“大人也未曾失去什么,大人想要的都在身边呢。” 铁木真转身继续看着毡房景致,更深的叹了口气:“是吗?莫是自欺之言便是最好的了。” ……………………………………………………………… 札木合被铁木真如此行径气的郁结了好几日,日日起身常能,发现坐落之帐又少了许多,恨得他差点将自己的槽牙给咬碎了,札木合年轻顺遂哪受过这等侮辱,有人要走他是一点好处之话都不挽留,便叫他们都滚的远远的,他是这般走的人是越来越多,数月之后族内留下的人便是对他死忠之人,他一算来离开札达兰氏族不下三万人,细算起来他如今也不比铁木真的族人多上几人,札木合怒极大骂当初乞颜部破散之时寻他来庇佑的族人都似狗一般,更把霍儿赤骂的还不如狗!连着骂了半月似是又走了一些人,札木合终于静下心来淡定了。 …………………………………………………………………… 前几日,铁木真接到了克烈部王罕的之信,说他寻得了蔑儿乞族长的逃逸定身之所,只这些时日他收纳旧部闲散游牧之人,蔑儿乞族人又快过万了,王罕之意便是趁他羽翼未丰之时将他一举歼灭,算了铁木真迁移之地与他呼应很是顺应,便叫他与克烈部一起将蔑儿乞就此从草原铲除干净。 铁木真这日在帐中思索,这仗他本意是不想打,可是细一思索却是不得不打,如今他刚与札木合分开,札木合虽然还未与他敌对战前,但是铁木真心里是要作蒙古部的可汗,真到了那日不知札木合会是何种反应,王罕与他和札木合都有份交情在,王罕的这份交情绝不能断,真到了不得不与札木合对战的日子,至少也要保证王罕不会插手制约他们任何一方。 乞颜部新搭的议事大帐实在恢宏,能称的上大人的那可儿皆可入帐落座议事,帐内乱糟糟的一片不知族长大人叫他们来讨论何事,博尔术也在,哲勒篾亲自传的。 铁木真在族内给足博尔术面子,这也是他的一份思量,他想若真是有一天他们背离我而去,莫让别人说完铁木真是不义之人,博尔术坐在族长大人右手首位,面目表情是木然早以超脱在外了,一众那可儿还在等着铁木真的到来,声音很大的东说西说,过了一会铁木真入了帐中,帐内之声渐弱安静下来。 “不知族长大人招我们议事,是为何事?”一位那可儿问到。 “商议与克烈部联合剿灭蔑儿乞一族的事情。”铁木真说完帐内先是哗然,接着便是渐渐的安静,铁木真一扫众人眼里,十个人有八个不愿意。 凌兰也坐在帐中最下角的位置,此刻的身份便是铁木真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有些旧部贵族认得她,大多数那可儿根本不认识她,大家也没空管她为何坐在下手之位,因为她也实在是不起眼。 凌兰也看出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想打这个仗,与克烈部合作,必是令乞颜部为先锋,死人必是乞颜部先死,这倒不是最关键的不愿的原因,最不愿的原因是蔑儿乞已是廖破之族,去打他也得不到太多财物,最后若真按了兵力分得缴获,偏又比克烈部差的远,想来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凌兰心里还在盘算,便开始有人冒出了不愿的意思,刚一露出端倪,便又有人应和着说了出来,有些人也是实诚,凌兰刚刚琢磨的意思直接就说了出来。 “打蔑儿乞还能有何好处?还要与克烈部分夺,便是更难了一道,族长大人依我看咱们乞颜部还是不要去了吧。”说话的是忽查儿,合不勒可汗的孙子,这样的人一说话,一众人便纷纷的响应起来,帐内又乱作一团。 铁木真表情很冷,显不出喜怒,一众人还在一句接一句的议论着,铁木真突然喊到:“拙赤达儿麻,你是何意思?” 凌兰挑着眼皮看着铁木真,反应一会站起来躬身到:“应与克烈部联合剿灭蔑儿乞一族,对族内安定之景为一大益!”铁木真嘴角刚要上扬,博尔术突然站了起来躬身到:“博尔术愿为先锋为部族一战。” 众人皆安静瞪着眼睛看着博尔术,凌兰的心里似被狠掐了一下,她也忍不住看着博尔术,博尔术仍是恭敬的等着铁木真发话,铁木真突然哈哈的大笑到:“就令博尔术大人为先锋,为乞颜部一战!” 第106章 听候 定了要与王罕联合举兵篾儿乞的事宜,一众那可儿全都退了出去,留了博尔术和蒙力克大人在帐内商讨议事,凌兰心里纠结在大帐周围踌躇转悠,过了许久看见哲勒篾从帐里走了出来,凌兰迎了上去:“哲勒篾。” 哲勒篾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凌兰,每次看见凌兰这副男人模样,他都要迟疑半天不知道摆何姿态礼仪合适,犹豫了一下躬身行礼:“大人。” “你们在帐中议事许久,究竟说了何事?”凌兰心里忐忑心想博尔术一向不问族事,今日之事刚要讨论他就起身迎了先锋的之责,不知铁木真对他是何种考量,真要不给他可用的兵力,也就是个赴死的差事。 “不过是在说篾儿乞驻扎之地的位置。” “在何处?” “萝扎山以东二十里处。” “铁木真定了先锋多少兵力?” “阿儿剌氏两千族人。” “这么少!”凌兰轻喊出声。 哲勒篾微笑着又是躬身一礼,声音却是小了:“夫人若是心念大人安危……我是说族长大人安危……不如亲自去问了族长大人为妥,何必在此难为小人,族长大人只是令我出来传饭食的。” 铁木真的动作也是快,上午议事说打不打仗的事,下午便派了送信的小队去回王罕的联合举兵的事宜了。凌兰心想一切已是定数,想必再说些什么也是无用。 凌兰下午无事可做之时四处转悠,探得工炉旁打铁的铁匠原是蔑儿乞的归顺的族人,亏着有点手艺保下条命来,凌兰与他闲聊,那族人看凌兰穿戴知道是族长大人的那可儿,说话也是小心,两人聊了聊萝扎山地势,萝扎山一带也确是蔑儿乞常选的迁移放牧之地,凌兰琢磨蔑儿乞还选旧址迁移,应是未想到乞颜部和克烈部定要将他们灭杀之事,草原之事也是如此来来回回打打杀杀,等你攒上些物资又是一缴,不过是为了丰沛自己族内的财物。 萝扎山南面是乞颜部向,横了一条灵河支流,背面却是一马平川,那人说那河应是能没了一人的深度,凌兰心想截击蔑儿乞还要渡河,眼看已经进了十月的天气,天也是一天寒上一天了,王罕也是奸猾,怕蔑儿乞渡河逃窜,凌兰一想真打起来,乞颜部先锋两千人渡过河去冻的个要死,还抢东西?东西不被抢就不错了。 那族人看凌兰似是个好说话的大人,一边打着马掌一边与凌兰说话越聊越说的开,他说蔑儿乞族长大人有个习惯,平时劫了东西抢了财务常叫人用黄金来换,一到驻扎之地便先在自己的大帐打桩之前挖坑,五箱金子先入坑,他说只是谣说也不实着,也有人说大人挖坑垒了毡塌,是为了天寒之时点火烘暖之用。 凌兰呵呵的当个笑话听,细想也未必不是真的,蔑儿乞之战的时候就听说,只有铁木真心有不甘一路追着脱脱而去,脱脱一咬牙吐了两箱金银珠宝出来,才捡了条命逃走,兴许他很喜欢藏些金子也真说不定。 “你归顺乞颜部多久了?” “从篾儿乞一役,便已归顺,想来已快两年了。” “在乞颜部过的可是顺遂?” 铁匠面露难色,想了半天说:“顺遂,顺遂!” “你如今几妻几子?” 凌兰如此一问,铁匠停了手里的活愣在当下,凌兰看他眼眶发红,过了一会揉了下眼睛低声说:“都没了!” “未曾再娶?” “如今我们便是族中最低等的奴人,谁愿意与我们为亲?” “如你这般在篾儿乞留命的族人有几人?” 铁匠想了一下:“三四百是有的。” 凌兰起身拍了拍铁匠的肩膀:“我是族长大人铁木真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乞颜部东南角之地,红圈帷帐便是我的居住之地,你若在族中有何难处可与我一说,我先问你一事,我若能让你们三四百族人,在乞颜部地位稳固不被看低,娶妻生子帐宅繁盛,你们可愿追随与我?” 铁匠听的茫然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自然是愿意的。” 凌兰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工炉旁,入夜凌兰躺在毡塌上想着此事,本想明日再说,可是心里想着不落听便也是根本踏实不得,她起了身穿男装的袍子,骑着马奔了铁木真的帐子而去,离帐子两百米之处便被人喝下:“什么人?”凌兰似是都看着银光箭头闪烁,心想铁木真现在警觉度也实在是高。她跳下马来喊到:“族长大人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有要事要求见族长大人。”听话的人似是也确定不了报不报,凌兰牵着马侯着,过了一会看见一匹高头大马晃了过来,哲勒篾跳下马来朝凌兰施礼:“大人这时候来,不知有何事?” “我要当面与族长大人细说。” “大人已经睡下了。” 凌兰琢磨这刚入夜,铁木真睡的也够早的,想着睡也睡不实着,便带了几分客气:“确是有要事,哲勒篾,族长大人要是未曾睡实着,能否代我通报一声?” 凌兰似是看见了哲勒篾脸上的笑意,哲勒篾头压的更低:“夫人若执意如此,我便带着夫人去问问。” 两人都是牵着马缓步又近了族长大人的帐子,大概离着大帐二十米处便听见了女人清晰的叫|床之声,一声大过一声似在周围环绕,凌兰琢磨怪不得这些人要在两百米开外,她是听说铁木真最近收了个侍寝的女人,孛儿帖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也侍奉不了铁木真。 凌兰觉得尴尬想走,哲勒篾拦了一道:“大人不是有要事吗?” “那你与我通传一声。” “我是活够了不成?族长大人正在兴头上,我没这个胆子,大人不如在此与我一道等上些时候。” 凌兰早就知道哲勒篾是个腹黑的忠奴,抬眼看他满是得意的神情,凌兰点头说到:“好!”便站在帐外候着,哲勒篾也不走一并站在帐外候着。 铁木真这性潮迭起,哲勒篾在一旁说到:“如今是族事繁忙,大人心火憋闷的久了,不泄了是要生病的。” 凌兰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一会忽然听见帐子里的女人嘤嘤的哭了起来,哭的实在委屈,“便是说她实在受不住了,让族长大人放了她的话。”接着便听到了铁木真打人的声音,啪的一声响亮,似是狠抽了女人的耳光,女人哭声更大,铁木真声音低沉却冷静威严异常:“哭是为何?本要好转的心境也让你弄坏了,不识好歹的东西,哲勒篾!” 哲勒篾赶忙应了声。 “把这个女人从我的毡帐里抬出去,你瞅得谁好,便送给谁,莫让我再看见她。” 哲勒篾应了声是,转头对凌兰笑嘻嘻的说:“我这就与大人同传,你在外候着多时了。” 第107章 心知 哲勒篾入了帐,没多会工夫肩膀上扛了个毡被裹着的女人出来,女人还在小声抽泣,哲勒篾走了十几步朝着远处骑着马四处巡逻的男人,刚喊了一声:“喂,你过来。” 那男人骑着马跑过来还没来得及下马,哲勒篾便将肩上的女人朝他丢了出去,看起来像是在丢一袋大米,男人反应也是快一下子接住了,女人吓的嗷的一声尖叫。 “族长大人赏你了。” 男人借着月光掐着女人的面颊看了一眼,声音大喜难抑:“谢族长大人。”本要下马行礼。 “不用行礼了,走吧。”哲勒篾挥了下手,男人将女人横在马背上带走了。 哲勒篾走到凌兰面前:“族长大人请夫人进去。” 凌兰走到毡帐门卷处停了脚步低声:“拙赤达儿麻有要事请大人出帐一叙。” “你进来。”铁木真声音低沉似是命令。 凌兰站着不动,哲勒篾在旁劝说:“大人请夫人进去呢。” 凌兰长出了口气掀了门卷进了铁木真的大帐。 “哲勒篾把灯点上。” 帐内灯亮,凌兰看铁木真赤|着|身坐在毡塌上,表情很是平静,四周满是情|欲的味道,凌兰低着头,哲勒篾走到帐口门卷处陪笑到:“夫人与大人慢叙!”说完便退了出去。 “来,上前来。” 凌兰抬头看见铁木真表情柔和带笑却是不动的坐在毡塌上朝她伸着手,凌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只这一个动作,铁木真面色就变了僵硬,他做了个深呼吸,抓了袍子披在身上,看似随意的走到凌兰面前,突然伸手掐了凌兰的面颊,低头想要吻她,凌兰硬拧着头拼了力的跟铁木真别着意志,铁木真突然推了凌兰的头一把:“不男不女的,看仔细了真是叫人厌烦。”说完便走回毡塌旁坐在,展了展袍子笑着看凌兰:“你便是这般沉不住气,一日还未过完,便跑来求情来了?心急的连觉也睡不着了?可是想仔细了让我如何放过他的话。” “不知大人口中的他,意指何人?” 铁木真眼睛微眯的盯着凌兰,两人沉默对峙了片刻,凌兰感受空气似是凝滞,便缓了句话:“不知与蔑儿乞一战,大人是否也要前去。” “我自然是要去的,王罕命人亲带口信来,我定是要带上些人马与前督战,我会在百里之外等着我的前锋得胜而归的消息。” “那大人也一并将我带上吧。” 铁木真静了下来,有时候他是真难猜透这女人心里装了些什么事情:“带你做何?行军中,大帐内侍寝?” “这事我怕是做不来的,但我可以去守萝扎山口。” 铁木真的眼睛在凌兰的脸上转了几转,凌兰只是恭敬的低着头:“我为何要去守萝扎山口?” “若是南北夹击,还有一条小路可以逃脱便是萝扎山口沿河逆坡而上的小径那是通往明纳草原的必经之路。” “我何必为了个将灭之族,费这般心思。” “听闻蔑儿乞族长极爱收敛金银贵物,次次逃匿便拉着几大箱金银珠宝逃亡,有了这些再竖威也是极易的事情。” “不过是谣说。” “不论真假与否,如何想也是百利之事,纵是脱脱身无贵物,抓了他能令大人族威大振,乞颜部兴盛初期这也是好事一件。” 铁木真似是在分析凌兰的话:“你说的算是有理,我派人去守就是了。” “这个人只能是我!” 铁木真哈哈的笑起来:“凌兰有时候,你真是不知自己几重。” “大人错了,在乞颜部族内,我最是知晓自己几重之人,大人的那可儿贪欲甚重,脱脱若真是带了金银之物,被人收了再让他们吐出来想必比登天还难。就算敛不得金银之物,他们杀了或是收降了蔑儿乞族长,必是会拿来族内炫威,有些人还是不要让他们有此功绩的好些。” “拙赤达儿麻去守萝扎山口?” “正是。” “你带何人去守?带乞颜部族人?他们能听命于你?” “我带蔑儿乞四百降奴去守,他们无家无业无物无亲,在此处是最低等的奴人,若能有此功望大人能将他们当作乞颜部奴人看待,从此归于我麾下听命。” 铁木真突然暴怒而起冲过来掐了凌兰的脖子,手上使了力道,凌兰脸色骤变呼吸变得不顺了:“我真想就如此掐死你算了。” 凌兰求生的**令她抬起手来拍打铁木真的手腕,铁木真终是放开了她,凌兰大口喘气,咳嗽不止。 “纵是你替我想的万般周全,我心里也知你根本就不是为我。”铁木真叹了口气:“滚出我的大帐去。” 凌兰犹豫着要不要走。 “你和博尔术最好都死于此战之中,我也少了这份难消的郁结之气。” 凌兰想了想铁木真这是准了自己的建议了,她躬身一礼,转身要出帐,铁木真在身后说到:“凌兰,他若是死了,你活着回来。”凌兰停顿了半秒出了铁木真寝帐。 隔日是凌兰和博尔术相约的日子,两人到了相约之地,谁都不开口提与蔑儿乞交战的事情,只是骑马涉猎,追逐嬉戏,躺在已经泛黄的草甸之上耳鬓缠绵,说些逗笑互气的言语,博尔术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将凌兰揽在怀里,博尔术长长的出了口气:“再过五日便要动身去往萝扎山处了,细算一去一回我们怕是两三个月见不得面,还未动身竟觉得有些想念。” 凌兰揽着博尔术的腰,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若是想见,天天都可见得,只是怕你沉溺温柔之乡少了与战之心。” 博尔术哈哈的大笑:“若真是能天天相见,哪是少了与战之心,定是能精神百倍,以一抵十,你便在此处静心等我回来,若是三月不见,再见之时,蓄了这许久的力能以一抵百也是可为的。”博尔术后半句说的声小,紧贴着凌兰耳朵,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凌兰腾的坐起来,一拳捶在博尔术的肚子上:“你又再想何美事?一百人?不怕自己累散了身架。” 博尔术哈哈的笑的更大声:“一百人是不敢想,只你一人一百如何?” 凌兰翻身骑在博尔术身上,伸手掐着他的脖子:“也是坏心肠,定想将我累散了身架!”博尔术笑声不止,甚是开心。 凌兰突然正色到:“我未与你说笑,我已与铁木真说定,你去与篾儿乞交战之时,我会带人守萝扎山口助你一力!” 博尔术脸上仍有笑容,听了凌兰的言语,又打量着她此时认真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两人对看了许久,博尔术突然蹙眉坐起,语气里带着怒意:“谁让你如此?你为何不与我商议此事?” “你愿为先锋之事也未与我商量。” “我若说,你定是不愿。” “我也是因此才不与你商量。” 博尔术长出了口气:“我只是想我为一身强力壮的男子,自认有些学识见识,就算是一身傲骨不受别人所用,静下心来偏就觉得对你许的都是空言,只看你一人尽心费力为能堂正从此处离开而受累,我心里不愿,我也不愿他日别人说你与了博尔术那个窝囊卒子而去,只你一人之力劾持于他,势弱!有我在定能令他顾及更多,这便是我心中所想。” 凌兰靠过来抱了博尔术伏在他的胸前:“只想半刻便知你为何如此,博尔术,难不成还要我与你细说,我为何如此做吗?” 作者有话要说:请坚信社会的有识之势,不会将俺埋没的,你看就像俺从来都没提过,米露露和梵事全都签了影视改编了,而且都是非常有实力的影视公司,其实这就是我前段断更两个月的原因,因为我在赶剧本,本来不开机我想先不提,但是本来是好事又不想骗大家,所以只能说有事,但是今天看到喜爱俺的人们怕俺被埋没的事,俺就是想说俺没被埋没,俺还在淡定而从容的活着,继续抽空写东西!梵事会拍电影电视剧也会拍,电影剧本是我写的,很忐忑,不作编剧还好,作编剧忒有压力,不过跟制片方讨论此事的时候,他们提出来想请的演员,我一听很是满意,基本上跟我想的一样,只是不知道他们后来签下来没有,过一段再问问。所以开机前我会送签名书,送给这些为我挠心挠肺的铁粉们,有空关注下我的微博,我说要送书了那就是要开机了,之前送主要是怕我之后太火送不起啊哈哈哈,不火也没关系,有成品能出版而且全都拍成影视作品怎么说也是好事,可以留给后人炫耀一下,感谢各位! 第108章 妙计 五日之后,是乞颜部动身前往萝扎山的日子,铁木真调了八千人马,加上追随博尔术的两千多人,算来也是万人有余,凌兰琢磨这个人数是必须要有的,带不了万人过去说是联合应战就显得实在是没什么诚意,凌兰心想大概乞颜部族人心里知道这是个交情战,准备的快、动身也快,除了穿了御寒的冬衣,弓弩刀箭只拿应手的,只有博尔术的人马带了稍重的武器,凌兰再看跟随着自己出来的四百来人,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这四百人大多数人只穿单衣,有弓箭的两百人,另两百人几乎是赤手空拳,只凌兰一人骑马,凌兰琢磨最好只是堵了蔑儿乞的逃亡之路,要真是遇上他们大部队的人,这些人也只能蹲地下捡石头砸他们了。 行军之中落帐休息,只凌兰扎一小帐,跟她出来的人对这个面嫩,有些阴柔气的那可儿实在不了解,也不敢与她多说些什么,只那日和凌兰聊过几句的铁匠,胆子稍大些。那铁匠叫庆尔泰三十几岁的年纪,一脸沧桑异常,每一开口便先叹气,想来是人生经历也是不顺遂颇多磨难。 又到了落帐休整的时刻,太阳已西落,这些人围着火团三五群的一堆堆的坐着,小声说着话,凌兰心想若是此功竖立,这些人也算是自己首功的部下了,她出了帐与他们团坐,起初这些人很是惊慌,凌兰显得坦然,还命人开了酒,这也是临行前与铁木真说的,其他事她不要求至少得让这四百人吃饱了饭吧,酒肯定是不能管够了,喝上点御寒来用。 聊些话都是家常琐事,细一打听愿意跟随而来基本上全是寡人了,也有篾儿乞降奴来了乞颜部又再娶妻的少之又少,凌兰随意问问他们心里的盼望,一听都是简单之极,不过生计所需,想要牛羊都没有敢说超过五只的,凌兰想这便是最好的翻身农奴了。 蔑儿乞是合族,上次之战死了一位族长,如今还剩脱脱和答亦兀岑,凌兰只对脱脱有一面之缘,还是极端恐慌的状况下,再回想也只能想个轮廓,还好这些人里有对脱脱和答亦兀岑面貌十分熟悉的人,凌兰心想看来蹲路口拦boss的活非她莫属了,只是不知道boss会不会买票通关呢? 草原入秋一天寒似一天,遥看见萝扎山的时候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铁木真又下了落帐的令,快马来报凌兰的时候说族长请大人过往一叙。 凌兰去了铁木真的行军帐只看外围这帐落的扎实,她心里琢磨难不成他是要侯在此处不走了?入帐时铁木真坐的端正摆了一桌的饭食,再一看博尔术也端坐在帐中,两人无话也只是坐着,哲勒篾在一旁低着头听着吩咐。 “你来了?入座。”铁木真看见凌兰入帐平静的说了句话,哲勒篾很有眼识的给三个人倒了酒。 铁木真端着碗思索了片刻转头看着凌兰:“也莫再说些费心费力费神的言语,饮此酒之前我只再问你一句?你当真是去要守萝扎山口的通路?你若是这些天起了别的意思,没这份心思便说出来无妨,我派别人去守就是了。” 博尔术的眼睛也随即瞪大,心里盼着凌兰说她反悔了,不想去了。 凌兰思索了片刻,端了面前的碗把酒喝了:“只半刻之前我还与那我那四百奴人说,有功之人皆可得五马十羊的犒赏,回去如何又能说我不去了?” 铁木真微笑把自己碗里的酒喝了,博尔术面色沉了下来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端着碗也把酒喝了个干净。 “你二人这么想有战功在身,便得了战功再回吧?若是冲进族去杀了些人死了些人,就不必二人同回了。” 博尔术挑了眼皮看铁木真:“这话是何意思?” “二人皆死回不得,一死一活,活人可回,二人皆活无功而返的不过是送了族人去送死罢了,若是有份骨气在如何说也是要领罚的。”铁木真慢条斯理的说话,一边喝酒:“若是,你二人皆平安康健的去了他处……”铁木真端着碗自顾自的笑了一下,没说下话,他转头命哲勒篾倒酒,铁木真长出了口气:“我驻扎此处等二人带功而返,你们明日便动身前去,与王罕联兵而动的日子,还有八日,你们自己盘算路途脚程,明日我就不再为你们践行了,若见了王罕说我铁木真带了八千人马在此相守,蔑儿乞之中他想要何物他拿便是。”铁木真说完起身要出帐,凌兰在身后喊他:“给我二十匹脚程快的马。” “哲勒篾,给她!” 凌兰和博尔术第一次能堂正的在族内军中并肩而行,后面跟了两个奴人带着凌兰要的马跟在身后,二人并行皆不语,不是各怀心事却是一个心事,有几次博尔术开口想问她为何非要如此,一想这问题问出来伤情的话,只是他却是真的挂心凌兰,想了半天也不必说这些无用之言了。 “我们明日何时动身?” 凌兰转身看着他笑:“一早便走。” 博尔术笑着点了点头,真想靠过来抱她一抱,却是不能。 第二日一早两人带了三千人马动身向南去往萝扎山灵河边,二人终能并骑而行了,只是木仁在一旁一直不停的叨叨:“大人,我们为何这般急着赶路?” “约了八日后就是举兵之日,还要探一下地境何样。” “我有一妙计不知大人可有心听上一听。” “讲。” “我们不如在此驻扎,王罕兵强马壮没有不胜的道理,反正东西也是随他们抢,等他们抢完了通知我们一声,咱们回返族中不伤一兵一卒,王罕若问咱们就说已然冲进族中击杀一片,只是太过场面太过繁乱未被他发现,大人你看此计可好?” 博尔术想了想嘴角勾了笑:“妙,实在是妙。” 木仁得意。 “只是还有一事需有人做,此计施行才是妥当无误,不如木仁就是你吧?” “何事啊大人?” “举兵之日,你一人骑马冲进蔑儿乞族居之地以南,王罕驻扎之地,你进入王罕之帐举槌将王罕敲成呆傻痴颞之状,你再与他说乞颜部已将蔑儿乞击杀一片,却一物不取的先走了,你这计便妥当的成了。” 凌兰在边上听的哈哈的笑出来。 木仁想了一下一脸的不乐意:“大人就会拿我取笑。”木仁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怕死之人,只是我的……我那个……”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博尔术也没再说他什么知道木仁这种有家有业的人心里的顾及牵挂也多。又行了两日的路程,第三日一早天突然下起雪来,草原之上雪来的早,这应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凌兰站在帐外仰头看着天,博尔术站在一旁低声说到:“下雪了,是吉照吧?” “博尔术,蔑儿乞虽是将灭之族,可此刻也是万人有余,说来能战之人想来也有五六千人,你心里可有应算?” “只是前日听木仁言说有些想法还不觉稳妥。” “是何想法?” “蔑儿乞驻扎之地以南十五里处,便是灵河东西一脉,河面宽五米可没一人顶,沿河向东一直到六十里外才又浅滩可过,王罕派信使与咱们联络从浅滩而来快马加鞭也要一日夜不停才能至南面此处,我……不想渡河!” 凌兰微笑看他:“王罕从北入族,南面无人围截,蔑儿乞族人定会向南逃窜?” “是。” “你沿河铺开布五十里弓弩防线?只在河对岸击杀渡河之人?” 博尔术眼中略有吃惊,吃惊转淡看着凌兰笑了笑。 “于是他们便只有一条路可选,便是萝扎山口逃亡明纳草原之径?” 博尔术眉头皱起不说话。 “好,就依你此法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班了,估计会很忙,于是乎我想不如就休息一天吧,啊哈哈哈又给自己找个理由,后天更啊! 第109章 奔赴 博尔术未接凌兰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 两个人牵着马迎着大片的雪花,缓步行走,凌兰不住的侧头看博尔术表情似是迟疑,凌兰看他的样子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我知你担心何事?” 博尔术靠过来拥抱了凌兰:“不知王罕族人冲入蔑儿乞之中能斩杀几人?也不知会有几人向北逃匿渡河求生,更不知……” “更不知你能将几人拦于灵河岸边,又会有多少人转向逃入我的驻守之地?”凌兰接过了博尔术的话说。 博尔术松开了凌兰看着她一直笑:“想来不是完全之策,我怕你应付不来。” “博尔术,没有完全之策,戚先生的帐中装书的柜子就好几个,兵家理法的书你各个都看的通透,想必抄录也抄了许多了吧。” 博尔术微笑点了点头:“草原之上虽称兵马,可是草原之上却是无兵。” 凌兰想着博尔术的话,觉得他说的有理,草原之上的兵马从未有过递阶官衔,是谁的奴人就听谁的话,一冲进去就是混乱的烧杀抢夺,从来没有过军令这回事,贪欲j□j横行有利者为上,谁抢到算谁的。博尔术的族人也不是善战之人,各个有家有业小日子过的不错,发动一战首要目的便是富足自族,如今铁木真也下了令了什么东西都先紧着王罕拿,来到此处一利不得便送了命也实在是冤,凌兰琢磨博尔术想的法子便是对他族人利益最大的考虑了,唯独令他下不了决心的就是,他怕如此截杀会把大批的兵马逼走萝扎山口。 凌兰抬头望向满天飘舞的雪花感叹到:“真是吉兆啊。”她转头看向博尔术:“博尔术,我们在草原之上是不同的人。” 博尔术不说话表情似是探询。 “我们虽是一对相互心悦的男女,可此时我们同来此处与战,这在我们那里便对这样的人有另一种称谓。” “是何称谓?” “战友。”凌兰微笑:“博尔术你若是此时只将我当成你心爱的女人而看,便是不愿放走一兵一马逃奔萝扎山口,这是最大的不实之想,各司其职合力而战才是正途,你此时最应想的是如何能诱杀更多的篾儿乞族人,而将脱脱、答亦兀岑迫向萝扎山小径。” 博尔术坐下抬头望天,凌兰也跟着坐在身侧,博尔术缓缓道:“凡先处战地待战者佚,后处战地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至人而不致于人。” 凌兰一听应该是在引述某位命人的话,等着博尔术的下文解说,博尔术还在看天,缓缓的闭了眼睛。 “谁说的?” “孙子所言。” 凌兰先是一愣以为他在骂人,后来再一琢磨他在说那位大军事家,想来应是兵法。 博尔术低下头来看她:“我们便盼着雪再下的大些吧。” 如此疾行了三天,雪似乎如博尔术期盼的,三天来越下越大,行走也是艰难,兵马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凌兰心想很大一个原因是自己的那四百人穿的实在太少,必须多活动,博尔术从自己的族人调了些衣物来,不免就阿儿剌的族人开始有人小声抱怨。 凌兰的四百奴人各个都跟受气的老实孩子似的,闷着头走路也不敢多说什么,终于到了驻扎之地,雪已经能埋了小腿肚了。 凌兰觉得博尔术这人玩起来实在是会玩,做事认真起来却是说不出的认真,行军这几天来竟是一下变得不苟言笑了。 博尔术这三天也常与凌兰商议作战之事,帐中说话二人皆有建树,他竟常常恍惚了凌兰是那个他心爱的女人,入夜之中常想凌兰所说的战友之情便又多了一分体会,博尔术知道凌兰能读书识字,可是自己举说的兵法凌兰是不懂,偏又对于作战之事常能了他心意,他只说了一,凌兰能理解出二来。 凌兰建议博尔术将他的随伴召集,大致族人分成两百一伍,沿岸布下,博尔术担心族居首领的形势硬生生的将他们分成两百一伍跟随之人未必就是平日里常庇佑他们的大人,反而心中慌乱,凌兰一拍桌子说:“有理!”继续说到,“那便按他们的威望分与不同河岸驻守,威望高的便要守重地,追随的人多愿听他号令的人也多。” 博尔术笑着点头,“我二人心中之意莫要让他们知晓,我怕早早有人就吓破了胆了。” “铁木真给了二十匹千里良驹,我带十匹走,十匹你可用于传递战信联动互助而用。”博尔术没有反对。 博尔术招了随伴入帐下了硬令:“以明火箭起为令而攻,见得博尔术的快马报才可离开驻守之地,各随伴要牢牢记下左右各随伴区域,若破守之势欲来,起明火箭求助,以西侧区域助攻为先,若是还未到了破守之势便放了明火箭或是有怯战之人早早退了驻守之地……”博尔术眉头微皱沉声说到:“立斩于当下,绝不多留一刻!”各随伴低头吸气,没有插话。 “离王罕举兵联动之日还有两日,今日他必会拍快马报约定两日后动兵的时辰,我们行了许久了的路途来此,只与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做不得此事的此刻便说,我……送你们上路!”博尔术最后这几个字听起来似是含有杀意,十个随伴低着头不说话,忽然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我们若做得此事,又可得些什么?” “黄金五斤!”博尔术声音低沉。 各随便皆抬头看他,眼睛瞪的比牛大:“我们一共还是一人。” “自然是每人。” 博尔术说完这话,凌兰看每人皆是大喜,互相对看就差相拥庆祝了,博尔术的声音淡淡的:“我说的事,你们都是明白了?” “明白!”众人皆是大喊:“以大人之令行事,绝不擅自妄为!” “行了,去与你们的奴人说吧。”众人高兴的退了出去。 凌兰忍不住问他:“哪来这么多金子?” 博尔术轻叹了口气:“先许了再做他想!” 凌兰想博尔术的意思就是先骗着他们,此刻她琢磨这没准算是草原第一支,官阶递进,各驻职司,开战之后也要听令而动的队伍,军队的雏形似是有了只是刨去金子那段,就更像是有将有士的军队了。 “这是我不喜的事。”博尔术站起身来展了展袖子和袍子。 “你指以生死恫吓之事?” 博尔术看着凌兰在笑:“你最解我心意,走吧我们去岸边探看下地貌。”两人骑着马在厚雪上小跑了半刻,听见了河水流动之声,河岸两侧雪堆的很厚,大概是有雪化入河中,水里变多显得异常湍急,博尔术伸手探了下河水,冰的扎手,他眉头先皱转而为笑:“如今这时最好,再晚上些时候此河若是结了实冰,一切盘算也行不通了。草原之地空旷无物,掩物都寻不得,这大雪来的也好。” 凌兰笑着点头,心想如今这雪厚的都没了小腿肚了,这人往雪堆里一趴到真算是掩物了。 “凌兰,举兵之日,你将赤云骑走。” 凌兰迟疑,琢磨自己也是驻守伏击,骑上赤云不知道要做何:“赤云性子烈,我怕是骑不得。” “赤云早把你当了主人了,除了我也只有你能骑得。” 凌兰刚要说话,博尔术开口打断了:“你顺了我的心意算是让我放心吧,若真是没截住蔑儿乞大批兵马去了萝扎山口之径,你便骑了赤云跑回来,它脚力快,能追上它的马着实不多。” 凌兰看着博尔术眼中的期盼之色点了点头,博尔术的表情似是松了一口气。二人回了驻扎之地,王罕的信使已经到了,送信的两人裤管湿到膝盖袍子下角也湿了一片,正脱□光溜,只穿了中衣围着炉子烤火。 凌兰和博尔术进了帐子,两位信使倒是顾的周全起来先向博尔术行礼,凌兰看着面前两个男人光着□,起初觉得突然随即便觉得淡定了,两位信使还未开口,博尔术却是先怒了:“谁许你们在我的帐中如此放肆?” 两人觉得莫名互看一眼,声音却是响亮:“大人的随伴木仁叫我们于帐中等候将衣物烤干。” 凌兰听这两人的说话气势,在看他们手里的衣物,知道这两人应不是一般奴人,看样子应该是王罕的贴身奴人。正说着话木仁进来了,端着刚煮的酥油茶,本着招待客人的心思,一看这架势顿时惊了,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怎么这许久了还未烤干?” “这才入帐烤火。”一个信使抱怨道。 “快穿上,快些穿上,我家大人只喜欢看女人不穿衣服,你们如此我家大人是要生气的。” “这衣物还是湿的。” “穿上,穿上,穿上。”木仁张罗着要给两个信使穿衣服。 博尔术突然转身指着凌兰:“你出去给我找个碗来。” “找碗做什么?” “喝茶。” 凌兰走到木桌旁,桌上扣了四个碗,凌兰依次将碗摆开。 博尔术皱着眉头看她:“我族中还有如此蠢人?” “你是说我?” “自然是你,你长了眼睛辨不清这是几人?” “我不喝!”凌兰笑着摆了摆手,转头招呼着两位信使坐下,“木仁你帮着把他们的衣物烤干。” 木仁把信使的袍子裤子接了过去,凌兰给每个碗里到了酥油茶,算来有木仁一碗摆在了他的面前,两个信使便对此景各种茫然无措,只接了王罕的令与铁木真在此会合,本是过来想着能有好招待一番,哪知只有寥寥三千人,更是落魄的升了火堆团坐取暖的人,看来哪像是来打仗的。 博尔术回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见了信使要如何言说,要说的话也摆不了什么好颜面色,哪知一进帐,便看见两人衣不蔽体的坐在帐中烤火,更让他生气的是凌兰站在一旁就是不走,博尔术想干脆就这份怒意说下去罢了。 “后日何时起攻?” “以太阳初升,双眼视物为清,听长鸣号角为令。”信使端着酥油茶喝了一碗:“克烈部冲伐从蔑儿乞西南入族,东北方就是你们乞颜部的了。” “那战利之物便也是如此分的了?” 信使色变:“铁木真口信之中并未有此说法,他说只为报答救了铁木真夫人的恩情,不求战利。” “哪有这种说法,我博尔术自愿为先锋行了这许多路,来了此处,便是不求战利的事情?” “你家族长大人未曾与你明示此事。” 博尔术摇头:“没有,只说令我奋力一战,我想要的都能有。” 信使的面色更难看:“大人是何意思,我好与王罕大人通传。” “杀的蔑儿乞族人越多,功高可得利高,这是自古来的规矩,难不成蔑儿乞的人我都杀了,东西都你们得?” “笑话,克烈部草原旺族,族人各个骁勇异常。” 博尔术面有冷笑,两个信使顿时就窜了,噌的跳起来,博尔术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木仁把衣服还给他们,让他们穿上。” 两个信使一边穿衣服一边叨叨着:“王罕大人带兵万人而至,我们会没你们这廖破的三千人战功骁勇。” “眼未曾见,心却难信。” “好,既是如此起战之日,我们会将击杀的蔑儿乞族人的左耳割下,你们乞颜部不如也是如此,战事一停我们再作评断究竟是谁的功高!” “好,若克烈部能比乞颜部族人多杀过千人,所有战利我一概不要。木仁将这两位大人送出去,快马加鞭入夜之后兴许能返回王罕驻扎之地了。” 信使走了,凌兰看博尔术:“为何非要如此?” “我还是要问你为何非要如此,便是这么好看的不愿出去?” 凌兰面容有笑:“我是个男人,难不成让我尖叫着跑出去不成?” 博尔术拉了凌兰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凌兰皱眉正色到:“博尔术,我此时是个男人,让族人看见必是认定你有特殊之好。” “我确是你有特殊之好,刚刚与两个赤|身男人饮茶,如今又抱个男人在帐中粘腻,我就这么认了吧。”博尔术在凌兰颈间蹭了蹭:“盼着如此说克烈部的族人能多割些耳朵。” 起战之日的凌晨,启明星刚闪光芒,凌兰带领的小分队,已然在帐外准备奔赴与战之地了,博尔术本想给凌兰的族人每人配上一把弓,只是动身是急,真是做把能杀人的弓也得有些时候,凌兰说不用,她心里有自己的筹划,一半人配了弓箭,一半人拿了近身武器砍刀匕首,四百人在帐外皆喝了碗赴死的践行酒,凌兰看着博尔术淡淡的微笑以对,骑了赤云去了萝扎山口。 博尔术看她背影心中暗暗祈祷:凌兰,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第110章 配合 凌兰到达萝扎山口的时候,天还未亮,她所说的小径是山坳中被人砍了树,有人来回通行踩出一条路来,两边是坡,两坡再往上便又是森林了,中间通路不过三米宽,刚好够拉过一辆牛车,凌兰之前专门来此地探了一次,心中有了盘算。 转头之时看一堆人瞪着眼睛巴巴的看着她,一边看她一边打哆嗦,一半是冷一半估计是吓的,“大人我们要做何事?”庆尔泰声音抖着问凌兰。 “持近身武器者全部把外袍脱掉!”凌兰骑着一匹高头红马站在半坡上喊的实在威风,喊完之后大家全都愣住没有反应。 “我说的话是听不懂吗?”凌兰声音转厉,犯傻的奴人们也不敢问,纷纷的开始脱袍子,只庆尔泰胆子稍大些低声问到:“奴人们已是单衣了。” “所以穿与不穿便是没什么两样。”凌兰拿话截他的问话,庆尔泰是觉得这位大人有点怪,但他终究是铁木真的那可儿,这些人不过是一队降奴,既然都是为了翻身而来,他们是什么都不知,本想着看见篾儿乞的人举刀去砍就行了,能砍死是好,砍不死自己送了性命也算是种解脱吧。 庆尔泰也没再问别的,自己把外袍脱了,他拿的是把砍刀,队伍里拿砍刀的人都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匕首,昨日奴人间私传,说博尔术本是要配给他们每人一弓,却被这位拙赤大人给拒了回去,庆尔泰想他们就是送死而来,大人许了他们若能活着回去必得五羊十马,兴许有了这些就能再娶个女人,就又把日子过起来了。 “以雪拭身,把自己都搓热。” 凌兰每下一令,似是这些奴人都要斟酌片刻,奴人抬眼看着凌兰,凌兰一怒将挂在马上的长矛枪摘了下来:“看我做何?” 赤膊的人皆是一惊,慌忙抓着雪开始擦身上,能不能搓热凌兰倒是不知道,貌似是在哪部抗战片里见过,极冷的天气用雪搓,她觉得至少这样便适应了此温度,冬泳的人不也是游着游着就适应了吗? 搓了一会凌兰问到:“还冷吗?” 搓着身上的人反应了一会面露了喜色:“似是真的不冷了。”这话有了认同,众人搓的更起劲,有人竟一下觉得到真是发了热,干脆将裤子也脱,连腿也搓了起来,凌兰拿眼扫视此情此景便似两百多男人正站在雪地里看着一百多男人搓澡! 有背了弓的奴人见了此景,精神一震到:“我也试试。”刚要脱袍,凌兰突然长矛点到:“我让你做何你便做何?”话音刚落,遥听见长角号声响,奴人们又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看着凌兰:“大人,有号声。” “我听见了 ,做你们的事!”虽是如此说,可是众人都是紧张,搓的也不专心,全支棱着耳朵听,凌兰心里也紧张,用了全力的强装淡定,一刻的工夫便听见喊声渐起,越来越大,隐约还能听见女儿和孩子哭声,凌兰眼前似是都有了杀戮的画面,轰隆隆的马蹄声响,一直传到了山坳之间,萝扎山坡树叶上的积雪都感到了地在震颤,抖了些雪绒下来。 “大人?我们要做何?” 凌兰回神:“做我叫你们做的事。”凌兰长矛挑指远处的五个人,去坡上林中折些树枝下来,要带叶大枝的,五个人听了凌兰的令去办事了。 凌兰继续支棱着耳朵听着远处的喊杀声,心里盘算着时间,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喊杀之声渐渐转弱,她心想蔑儿乞应是未和克烈部纠缠,凌兰不免有些担心,不知蔑儿乞会有多少人渡河向北逃窜,她心知他们一定会向北渡河,因为如今的蔑儿乞受乃蛮庇佑,乃蛮部已在北方立国,早已是草原部族不能比拟之境。 凌兰的样子似是在沉思,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喊杀之声又起,似是从北面传来,一众奴人更慌,皆看着凌兰喊:“大人。” 凌兰定了定心神,抬眼看着众人,“赤身之人,于通径半坡之上卧于雪中藏身。”凌兰指着刚刚去折树枝的几个人,“将你们的手中之物分与他人,将卧藏于雪中之人扫盖薄雪掩藏,所有带弓箭的奴人全部与我退入林中,听我令下射杀,卧藏于雪中之人绝不许有任何躁动,我喊杀你们全都要给我起来杀人,能砍人的砍人,能砍马的砍马,眼睛放亮些,赤身之人才是己人,别杀红了眼砍错了人,如此行事千人也过不去此路,这便是我为你们寻的最好的活着的法子,我说的可都明白了?” 一众人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凌兰,又是半天都说不出话,耳畔传来的喊声又更大了些,凌兰喊道:“明白了,就行事!” 凌兰提缰上坡,突然身后喊道:“大人。” 凌兰调转马头看见庆尔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不知大人已思的如此周全,竟还顾虑了奴人的性命。”其他人也要跪,凌兰挑长矛点指:“活下来的再跪,办事!” 凌兰和奴人掩在林中树后心想,真让这帮人挥舞着大刀从林子里冲出去,怕是刚跑到半坡就被射死了,这岂不是把一百多人的战斗力直接变了死尸吗?博尔术,不知道你那里如何了? 博尔术看着凌兰远去,便下了令起身去了灵河岸边,离岸边还有七八里地的样子,他下令所有有马的随伴,将马置于此地留了五六个奴人看守,便带了两千多人疾行至离岸一里处,到达之时已经听到了克烈部起攻的长鸣号角之音。 博尔术的两千人卧伏在岸边,博尔术也是不好过,主要是木仁紧张的一直在他耳畔念念细语个不停。 “大人你说蔑儿乞的人会不会不来此处?” “不会!” “你会不会被克烈部尽数击杀干净!” “蔑儿乞族人万人,光毡帐就三百座落?方圆百里之内都是他们族人之地?王罕能尽数杀的干净?” “大人,你说?” “你住嘴,省下些力气杀人用吧。” 逃亡的蔑儿乞族人的马只露了个马头的影子出来,便被木仁早早的看见了,“大人,来了……”木仁实在是太过紧张,“一、一、一匹马!”木仁说完一匹马时,博尔术抬头黑压压的马匹一片片的压了上来,博尔术粗估了下马匹的数量大概上千有余,不知身后还跟了多少奴人,不过碰到如此之事,多半能逃出来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博尔术内心一沉,见着逃亡之人一路奔到灵河岸边急停,一众队伍似在等族长的命令,一碗茶的时间带头的马便开始跳入水中,马儿在水中开始朝着对岸扑腾。 “大人,放明火箭吗?” “这等距离已然入了弓箭之界了?莫在开言,静下心来听我的令下。”博尔术瞧的仔细,跳的一众马来,还有一半的马匹停在岸边似是等着什么,身后陆续有靠双腿逃命的奴人跳进了河里,博尔术心想难不成脱脱有这般伎俩,怀疑这里伏了人。 其实脱脱没什么伎俩,他只是挂心身后带的两牛车的货物过不了河沉了水中央,他本等着自己的随伴过了河再让贴身侍卫过去拿着绞绳把东西拉过去,哪知脱脱的随伴都吓破了胆,刚一游上岸,便急急的骑上马要继续奔逃。 “点亮明火箭。”木仁啪的一下用火石点了沾了马奶油的火箭。 博尔术想再不放箭怕是只能肉博了,“放箭。” 黑压压的一片人向北奔逃,迎的是黑压压的一片疾速之箭射了过来,马匹和人的惨叫声起,一众人马纷纷倒地,蔑儿乞的人一路后退,乱成一片,脱脱和答亦兀岑大惊,惊的都慌了。周围的马匹四处乱撞,乞颜部族人起身一直将蔑儿乞的人压制到退回水中,有篾儿乞族人直接伏地以示降意,篾儿乞首领拨转了马头大喊了一声:“绕行明纳草原去乃蛮之地。”带着几百人,直奔萝扎山口而去。 博尔术心急,夺了匹马捡了柄长刀,便纵使马匹跳入水里,跟随的一票人当真也是杀红了眼,便夺了武器跟着纷纷跳下水,要去追杀蔑儿乞首领,水凉的刺骨,马儿两次入冰水各个不愿前行,这寒冰之意似是一下也将博尔术激醒,看着脱脱远去的影子,他想他是追不上了,木仁在一旁轻问了一句:“跑远了。”博尔术牙一咬喊道:“木仁带三百人与我一道追去萝扎山口,其他人留下收降。” 这一天大概对脱脱和答亦兀岑是最黑暗的一天,克烈部入族绞杀一片,脱脱未下令应战,带着他最值钱的家当,将能带走的随伴尽数全带走了,一行三千多人直奔了灵河,回身看时克烈部追赶之人并不多,只追了二十里地便尽数回返了,脱脱心中暗喜想着不过就是损失了些牛羊马匹,哪知岸边遇了伏击,只好选了萝扎山口虽然去乃蛮之地,要多绕出百里有余,可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这次奔逃便是连回头时间也不敢有。一行六百余人一路狂奔至山坳通径,人心惶惶,只剩下逃命的想法,却怎知入径中央,听见一人高喊放箭,无数箭羽便嗖嗖的扑面而来,应声倒地的随伴一片,脱脱挥着大刀躲在后面,大喊着:“放箭射杀。”他刚一喊完,就看丛林里冲出匹红马来大喊了一声:“杀!” 脱脱的脚下忽的冒出许多赤膊,或是通身裸|露之人,身上被冻的通红,手里挥舞着短刀匕首,样子可怖又狰狞,冒出的通红的人一刀就扎在了他的马腿上,他的随伴还没顾得上搭箭,突然又变了近身肉搏了,脱脱和答亦兀岑开始挥刀砍人,骑红马的人一瞬间就到了眼前,山坡上又跟着冲下来几百人。 答亦兀岑喊道:“林子里也伏了人马。” 庆尔泰正用他的短刀扛着脱脱一个随伴大砍刀的施力下压,嘭的一下这人就被一柄长矛刺穿了胸部,转头一看是拙赤大人将长矛丢飞了过来:“谢大人救命。” “何时了还顾得上谢?”庆尔泰这一说,脱脱想这骑红马的人就是他们的领主,一刀便朝凌兰砍了过来,凌兰马侧还挂了柄大刀,她扛着一接险些脱手,脱脱第二刀没砍下来瞪着眼睛看她似是认出了她来:“你是……你是……铁木真。” “我是他的二十斤黄金!”凌兰没等他说出女人两字,就挥刀来砍他的脖子,脱脱一挡,答亦兀岑骑着从身侧窜了过去:“脱脱,我带着忽兰先逃,你莫要再战了。” 脱脱咬牙大叫:“我的金子!” 答亦兀岑已经带着女儿窜出了百米之外:“命都要没了。” 脱脱啊的一声大叫拨转了马头随着答亦兀岑而去,有随伴见了如此形势也不愿再战也跟着族长一起奔逃。 凌兰指了十个骑马的人跟她一路追杀,赤云确是匹神马,一跑起来很快就将和她一同追杀的人甩在了身后,各族长大人的马脚力都是不俗,可惜脱脱的马腿被人扎了一刀,越跑越有些力不从心,凌兰摘了弓箭,弓开的圆满,瞄的清晰,嘭的一箭贯穿了脱脱的胸膛,脱脱啊的一声从跛脚马上跌了下去,凌兰回身看自己的奴人没有追上来,再继续追便成了孤军作战了,她跳下马来,站在将死的脱脱身旁,脱脱捂着胸口在倒气,一口一口往出吐血沫子,他指着凌兰从牙缝里往外挤着字:“你……你……你是铁木真的那个……那个……女人。” 凌兰俯身看他小声说:“是我!你当初想拿我换二十斤黄金,可想过有一天你攒了一辈子的金子都让我拿走了?” 脱脱气的脸色铁青,嗷的一声叫,就此魂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夺妻之战之后蔑儿乞又被打过两次,一次是铁木真和王罕配合,一次是王罕偷偷背着铁木真把蔑儿乞的所有东西都劫走了,脱脱和答亦兀岑四处逃命寻求庇护,乃蛮曾庇护过他一阵,记录脱脱被乞颜部族人射杀在河流岸边,没说族人是谁,这活我给凌兰了,铁木真的另一位可敦这里出现了,蔑儿乞最闪亮的明珠忽兰,目前没给她多少戏份,还没想好,反正都些配角!我这章把所有事都揉一起写了!谢谢北卡同学的地雷,刚看见,乃破费了。回头再来给错字。 第111章 收缴 凌兰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一下竟觉的脚软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听见身后马蹄声响才定下心思缓上力来,凌兰还未回身,十个赶上来的奴人纷纷的跳下马来跪在凌兰身后,他们看着脱脱的尸体再抬眼看凌兰的时候,表情异常复杂,凌兰回身看着他们,几个人慌乱的把头低下,支吾了半天说到:“大人神勇。” 凌兰笑,语气显得轻松:“都起来吧。” 奴人们站起来小心的打量着这位拙赤大人,凌兰从他们一跳一跳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种敬意:“取了脱脱的首信之物回去与族长大人交差。” 有奴人砍了脱脱的头,用外袍裹了裹缠在腰间,凌兰看着已是身首异处的脱脱的尸体,内心感叹:不知如何才能躲开这战乱纷飞的时代?当真躲的开吗? 几个人骑着马小跑着往萝扎山经走,没走多会便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凌兰心里略慌,奴人更慌一直喊大人,遥远一看雪地里疾驰着两三百马匹,冲在最前头的人鞭子抡的一阵紧似一阵的,其他人为了追赶领头也在猛甩鞭子,啪啪的声响似是比马蹄踏雪的声音还大。 “是博尔术大人。”有奴人看清了来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凌兰和奴人都面有喜色,本要张口喊他,博尔术猛催了马已经到了身前,博尔术急勒了马缰绳,马仰了半截前蹄,落蹄之时博尔术一把抓了凌兰的臂膀:“你这个……这个……这个……” 博尔术的表情是愤怒,眼神里却透着喜悦,他抓着凌兰的胳膊手上用力,咬着牙‘这个’了半天,凌兰都替他感到艰难:“什么?” “怪诞之人!”博尔术终于找了个形容词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意,其实他是真想抓着凌兰喊:“你这个让人挂心的蠢女人,你以为你是天神点将吗?居然带着十个人就跑出来击杀蔑儿乞族长?!”这是他一路快马加鞭时的想法,只是远远的看见骑着赤云小跑过来的时候,博尔术却是想把她紧紧的扯进怀里说:“你当真是吓死我了。” 博尔术的手实抓了凌兰臂膀的时候,心里知道她是没事,一块悬着的石头算是落下了,看着凌兰眼神里暗示他的心意,博尔术还是克制住了他一怒一喜一疼的言语。凌兰倒吸了口气,感到了疼痛,才发现大臂前侧有道划伤,大概是与脱脱打斗之时不小心伤到的,还未等博尔术开口询问,她自己先抬头说到:“小伤,刚刚都未曾注意过。”凌兰终是听见了博尔术深叹了口气,再看博尔术的时候发现他嘴唇也是紫的,低头一看指甲也有些发紫,身后之人全坐在马上抖动,突然意识到他们是渡了河水过来的。 “我们快些回去吧。”一众人又回了萝扎通径,走进去的时候便看见,百十来人的蔑儿乞随伴贵族,都被凌兰的奴人压服在地下,刚刚赤身埋伏的奴人仍旧赤身,有的人又开始拿雪搓身体,看见凌兰回来的都围了上来:“大人!” 凌兰瞪着眼睛看他们:“怎么都不穿衣服?” “大人叫我们脱的,大人忘了吗?”庆尔泰十分恭敬的提示了凌兰一句,刚一说完,博尔术在一旁清了下嗓子,凌兰抬头哈哈的大笑了三声,突然皱眉喊道:“都光着身子像什么样子,这一地的好衣服,怎么就蠢到非要冻着用雪搓身?” 庆尔泰低声解释着:“大人莫怪,是我不叫他们穿的,大人行的每一步都是仔细斟酌考量之事,大人追杀脱脱之时并未下令让我们将衣物穿回,我们怕大人回来之时又令我们藏匿雪中而战。” “不用如此了。”凌兰伸手,身旁的人领会的把腰间的围裹递给了凌兰,凌兰举高一示,“我已经送了脱脱上路了!”通径中的奴人和俘虏皆哗然一片,被俘的人更是丧了意志,有人竟呜呜的哭起来,一直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通径之中有两辆牛车,每个牛车上各拉四个木箱,都用绞绳五花大绑的捆了个严实,凌兰跳下马来,挥着刀砍断了一个绞绳,猛的掀开一个木箱,满满的一箱金粒,金光闪烁,站在远处的奴人居然被这箱金子吓得倒退了三步,凌兰琢磨这应该是还未来得及炼成金条吧,凌兰抓了一把看着博尔术:“你许了随伴的事,是能兑现了。” 博尔术微扬了嘴角看着凌兰只笑不语。 凌兰回身看着退到远处的奴人:“怕什么?杀人都这般的勇猛,被一箱子金子吓怕了?回去之后你们人人有赏。” 博尔术和凌兰骑着马带着自己的奴人,和一百多蔑儿乞的战俘,往驻扎之地行进,刚走出萝扎山通径,凌兰听见庆尔泰喊了一声大人,凌兰转身,见自己的奴人扑拉拉的纷纷跪下,庆尔泰低着头言语里带着万分的诚恳恭敬的态度:“从今日起我们愿追随大人作一世忠奴愿为大人的牛马,大人让我们活我们便活,大人让我们死我们即可便死,若愧对此刻言语,宁愿天降明雷将在下劈成飞灰!大人是小人见过最明思的领主,愿拙赤大人能庇佑小人一世。”庆尔泰行了大礼,一众奴人都纷纷的跟着行了大礼,凌兰表情淡然的静了片刻:“起来吧,我知道了!” 博尔术的帐子里炉子烧的很旺,木仁把炉子点好了退了出去,博尔术咣当一声压了门卷木,凌兰转头看他:“你干什么?”声音压的极低。 博尔术声音比凌兰更低:“脱衣服!” “你……”凌兰瞪着眼睛看他:“这里是行军大帐!”虽是气音,却满是谴责的意思。 博尔术看着她微勾了嘴角,自己开始先开始脱起来,一会便打了赤膊露着一身漂亮的肌肉,凌兰顿觉脸热,别着头看了博尔术一眼,博尔术正在解裤带,凌兰气急:“我见不得你如此!” 博尔术停了下来,嘴角弧度更大,眼睛半眯略有笑意:“那便算了,兴许是今日见多了,觉得腻了。” “你!”凌兰本要发火,转头的时候看见博尔术将炉子上的壶拎起往碗里倒了些水,洒了点盐巴进去,他坐在凌兰身侧:“既是不愿脱,便退个袖子出来,我与你擦拭下伤口。” 凌兰先是一愣,转头看着炉子旁的木椅上架着博尔术的袍子、中衣。 “我的衣服都冻硬了脱下来烤干,最明思的拙赤大人刚刚怕是想的有些过了。”凌兰生气抬手要打,博尔术抓了她的手腕:“行了,老实些退了袖子为好。” 博尔术为凌兰擦着胳膊上的刀划伤,帐内的氛围沉寂了,静静的只有炉子偶尔迸出火声,博尔术停了下来,忽然靠过来轻吻了她的伤口,很轻可是凌兰还是觉得有点疼。 “本可以不用这样?”博尔术面色沉静异常,他严肃之时就显得轮廓异常分明,俊美的面容配着闪着火光的棕色眼眸,吸引着凌兰一直盯着博尔术,博尔术眉宇间似是渐渐凝聚,凌兰似是从他的脸上看见了杀意,凌兰紧张不自觉的露了自己恐慌的心思,只那一刻的面容似是在铁木真决绝之时见过,博尔术的绝伐表情寒意更甚,凌兰握着博尔术的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博尔术的面容柔和了下来,替凌兰穿好了袍子:“博尔术的女人不应受这些。” 凌兰抓着博尔术的手不放,眼睛一直在他的面容上扫视,不知道他做了何种决定,博尔术回看着凌兰两人似是在用眼神探视着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博尔术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心中所愿便是我所愿,凌兰,我会给你想要的。” 第112章 天下 回到铁木真驻扎之地之前,凌兰和博尔术先分了两箱金子,一部分是兑现了博尔术许了随伴的诺言,凌兰命庆尔泰给她的奴人每人二十粒金子,这着实又把庆尔泰吓了一个跟头,拙赤大人许了他们五马十羊,他原本觉得都是妄想,哪有下等奴人拿这许多东西的道理,哪知道这位拙赤大人把他叫过来说,“一时让我去找那些许多的牛马羊,我也无从去找,你拿上块布,去捡对了数,分与其他人。”凌兰突然面色威严,“每人二十粒不可多拿!” 庆尔泰跪在凌兰脚前呜呜的还哭了半天,纯粹是因为感动的,没想到他们追随的大人不仅明思还是这样的大方。 凌兰心想:我要不是怕破坏了这的物价平衡,我真想把一箱子金子都给你,沉呼呼的怎么拿啊?脱脱要不是因为这些金子,兴许也不会丧了命呢。 凌兰和博尔术站在铁木真的行军大帐中,帐中放了六个木箱和脱脱的人头,帐内的气氛虽是肃静,凌兰略微打量,各位乞颜部的贵族大老爷们表情却是各异,有人端着茶碗吱溜吱溜的喝茶,不时打量铁木真的表情。 哲勒篾靠过来将箱子的绞绳都砍断,一一掀开,帐内躁动情绪难抑,各位贵族大老爷们都坐直了身体看着箱子,眼睛一个比一个瞪的大。 铁木真微笑着闭了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哲勒篾把箱子盖好。” 哲勒篾依言行事。 铁木真仔细看着博尔术和凌兰缓缓说到:“这便是你们所缴的全部战功了?” “留了两箱金子做打赏之用。”凌兰回的简短。 “少了!” 凌兰抬头看铁木真,铁木真笑笑的看着她:“我说你们留的少了。”铁木真站起身缓步走到中央,看着博尔术,靠过来揽了博尔术的肩头和他撞了肩膀:“安达辛苦了,如此的战功也只有你才可得。” “拙赤大人也神勇异常。”博尔术加了这句话。 铁木真脸上依然有笑,侧头看了凌兰一眼:“自然是还有她。” 铁木真快步回身到自己的正中之位:“我只留一箱,其余的你二人全部拿走。”铁木真这话刚一说帐中急了的人好几个,此次跟随铁木真而来的除了博尔术有三位那可儿,有两位此时直接跳了起来,凌兰一看是阿勒坛和答里台,一位是乞颜部族叔,一位是铁木真的亲叔叔。乞颜部和札达兰氏分行之后才又追随铁木真回了乞颜部,凌兰对此二位不熟,此次出征才算是见面知道了二位的身份,再看两人眼里蹭蹭的往出射着箭。 答里台开口大喊:“我们驻扎此处日日坚守,他们走了十六日我们记挂了十六日,日日磨枪擦拭弓箭,只等铁木真你令下,命我们能上战前一搏,只是你还未令下他们便已经回来了,我们也是跟随铁木真你带了人马行了此处,怎能所有战功都是他二人得去?这哪里说的过去?” 铁木真点了点头:“叔叔带人在帐中擦了十六日弓箭也着实是辛苦了。” 答里台一愣:“你……铁木真……你……你是何意思?” “我只听闻,叔叔于族内战事,外来侵防为重以护己利,外行攻劫为重以填己私!他们出行之前我向你调了人马,协防于前阵,你给了我几人?” 铁木真回想:“五人?”铁木真笑了几声:“叔叔这般的不愿,不过是因为我命人给王罕带了信,说蔑儿乞族内之物他可尽数取得?我若做奖罚分明的大人,只见了脱脱的人头我就已是大喜过望了,我未发一弓一箭,这金子我实在是拿不得,他们有这份心,我领这份心意。叔叔若觉得自己功高,我们不如此刻做下来一起盘算,乞颜部未出征而来的那可儿还有几人?算一算这些金子如何分法?想必他们在乞颜部族中对我们也甚是记挂啊!” 答里台被铁木真说的面色不好看,转头看阿勒坛,阿勒坛朝他摇了摇头,答里台仍有不甘:“如何说我们也是愿追随你而来以助声威之人,好歹也是有这份心意在吧?” “我心里知道!”铁木真面色沉下:“你们三人每人取黄金三斤,算是慰服你们记挂的辛苦。”几个人互看似是觉得也算是没白来一趟,再眼红也好似没什么用了,全都退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铁木真坐了下来面色柔和带笑话语很是坚定:“叔叔这一切便也是你的错,你心里是信不过我铁木真,以为我叫你们至此不过是义气赴死?乞颜部再盛不易,我不会胡为,你们心里若是信我替你们考量了许多,便不会如此了。” 三位那可儿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铁木真指了下脱脱的人头:“哲勒篾,找人骑马挑了脱脱的头在军中游示两日,两日之后我们拔帐返回乞颜部。” 入夜之时铁木真坐在寝帐里想事情,哲勒篾在外低声询问:“大人,博尔术大人说请你帐外有事要叙!”铁木真想了想起身出了帐,看着博尔术站在远处牵着马背朝着他,“哲勒篾去牵马!” 铁木真走到博尔术身侧:“安达深夜寻我何事?” 博尔术看见了哲勒篾牵了铁木真的马来:“我们出去说。” 博尔术和铁木真在一片荒芜的雪地里一路狂飙,雪花翻的周围一层又一层的雪绒,两人都是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乱跑,一路爬上了一个高坡,两匹马都似累的脱力,眼见坡陡爬到坡顶减了速停了下来,两个人也绷着力气也费了许久的心神,这一跑又似痛快之极,马一停下来全都跳下马来躺在雪地之中深喘着气,铁木真哈哈的大笑起来,博尔术也跟着笑,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传了很远,遥应着远处的狼声,消逝在一片黑夜之中。 两人都躺在雪地中枕着胳膊望着天,天是黑暗看不见星辰,月亮被云裹了个严实,只露着淡淡的橘色。 “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也是一同骑着马狂奔。” “是啊,那次是逃命,我记得还有你的随伴木仁。” “嗯,还有凌兰。” 两人安静了片刻,铁木真做了个深呼吸:“是啊,还有她!时间过的可真快啊……”铁木真坐了起来盘腿坐在高坡上看着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时候我还是为了几匹马要去跟人拼命的孩子。” 博尔术也跟着坐了起来看着远处。 铁木真语气平静:“那时候只觉的饭已经吃不饱了,马又丢了,这真是老天要断我们一家人的活路了。”铁木真自嘲的笑了两声:“何曾想过今日……” “今日,你已经快成为蒙古部族的可汗了。”博尔术接过了铁木真的话,铁木真转头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反驳,那表情似是这件事已有了些定数。 “博尔术,你是草原之地,万万人难寻的将帅之才,我当了蒙古可汗之后会封你为千户之长。” “我……不想作千户之长。” 铁木真面有笑意:“你不会是想要做万户吧?”铁木略是一顿:“也好,若我作了可汗之后,你若能再为我立上一功,我封你作万户!” 博尔术表情沉寂的看着远处,声音里是坚定,每一字都说的清晰:“我……想要凌兰!” 铁木真脸上的笑意渐收侧头看着博尔术:“你说什么?” 博尔术做了个深呼吸突然站起身来,面朝铁木真很正式跪了下来,用着谦卑和敬意的语气说到:“我……想要凌兰!”博尔术再度深喘了口气低下头:“请敬爱的族长大人,我的安达,蒙古部族未来的可汗,将凌兰赐给我,我博尔术想堂正的娶她为妻,相守此生永不相离。” 铁木真满脸都是寒意,他平静的看着博尔术,两人安静了许久,铁木真缓缓的站起身来:“你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博尔术低着头仍跪在地上。 “博尔术,我知你心中从未敬佩过我,恰恰相反我心里却是大大的敬佩于你,你好本领智慧过人,却又是清高至极,我常想有一天你会敬我为主,像你此时此刻这般跪伏于我的面前,用这种恭敬的语气说话,不曾想这一天来的这样快,你如今跪在我面前丢了你那份自持的清高、傲气,就是为了要跟我要一个女人?” 博尔术猛喘了口气:“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心爱之人!” 铁木真脸上挂了微笑低下头看着博尔术:“对,只是你要的这个人也刚好是我心爱之人!” “铁木真,我本可以有许多方法来跟你要这个女人,我可以带着族人和八箱黄金远走他处自立为一方领主,我可以投靠乃蛮作太阳汗的神通大将,或者改道金国为完颜氏效力,亦或是此时此刻将你杀死。” 铁木真眉头皱起:“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只是我真实的想法,我所说的一切本都可为,我却没有,只是想了许久便觉得我若做了这些事,不过是又给了她……一个铁木真罢了!” 铁木真怒极一把抓了博尔术的脖领子:“难道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我自己?” 博尔术抬头看铁木真顿了一下:“你与我不同,你心装天下,我却只装了她,有了她我便有了天下了,我……不求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乃们能冒出来说句话不?真是的,俺明天要休息! 第113章 拜托 铁木真转身看着遥寂的黑暗叹了口气:“你们都是愚昧之人,愚昧不忠之人都不该活在这世上。” 博尔术皱眉未接话看着铁木真只是笔直的站在他面前眺望着远处:“偏是老天是要给我这份考验,给了我凌兰这么一个女人。” 铁木真顿了一下,压抑的呼吸之气渐重:“又给了我,博尔术你这样的一个安达!”铁木真转过身来低着头看着博尔术,字字清晰语气坚定:“我不能把凌兰给你,原因有三。其一,凌兰跑去泰赤部救我之时,我曾对她许过诺言,我永远都不会将她送与别人,死也要死在一起,男儿于天地间立誓自当对得起誓言;其二,我自觉问心无愧,她不该如此对我,你也不该;其三……”铁木真上前了两步,眼神直盯着博尔术,“我舍不得!” 铁木真说完翻身上马,看着博尔术:“博尔术,我说你们愚昧并非负气妄断,莫怪我变了他貌不似当年纯真之人,要怪就怪你们生错了尘轮,你今日不杀我,我便也留得你的命在,将来有一日我必会拉着凌兰的手告诉她我为她做了什么?如今我便更坚定了荡平天下的心意,博尔术天下动荡之境你只为一女人而活便是愚昧,你有命就活的长久些,你们定会知道是我对你们错,到了那日凌兰的心还会是我的。” 铁木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催马离开了,催赶马的速度似是比来时更快,心里却堵的厉害,眼被疾风搜刮的有凛冽的寒意,伸手一摸却是由心生得眼中的一团雾气,铁木真终是没让自己落下泪来,却忍不住喃喃自语到:“我等着你回头,你偏就是这样越走越远了。你会懂,有一天你一定会懂我究竟是为什么。” 铁木真回到驻扎之地的时候,哲勒篾还在等他,看见他骑着马回来,凑上来接了缰绳,铁木真没说话直接进了帐子,哲勒篾看出铁木真心情不悦,本来博尔术和夫人得了战功回来,族长大人心情是好好的,出去骑了圈马回来脸却似顽石一般了。哲勒篾跟进了帐子小心的站在一旁,帐子里很黑,铁木真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大人?点灯吗?” 铁木真只摆了摆手,哲勒篾黑乎乎的看了个影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里偏有份自己的掂量,想必博尔术和族长大人说的话应是夫人有关,哲勒篾不想出去,想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何事,帐内安静了许久:“哲勒篾,有你这般心明又忠义的奴人,也算是我铁木真的一大幸事了,哲勒篾你不是我的奴人,你更似我的影子,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哲勒篾躬身行礼想走,咬牙又站在门卷处小声嘀咕着:“博尔术大人是可用之人。” 铁木真不说话。 “他若是说了何话做了何事?大人怒不可遏止,还望大人等到登了可汗大位再做行事。到了那时一切都是大人的。” 铁木真自嘲的笑了两声:“哲勒篾,你虽懂我心意,但有些事却是只有我懂你难懂,你先出去吧,我要安寝了。” 铁木真躺在行军床上辗转难眠,心想纵使他有一万个理由杀博尔术,亦或是能杀他一万次又有何用?真到了那一日他能拉着凌兰的手说看我为你争得了怎样的天下,凌兰的心怕是早已死绝了,他又向何人说是我对你们错了! ******************************************* 一众人马回到乞颜部的时候,他们砍了脱脱人头的消息早已传回族中,博尔术和这位新露脸的拙赤大人的名声大振,在乞颜部奴人中私下传诵他们作战之事还有八箱金子的传说,越传越是邪乎,奴人们私下都说这位拙赤大人为人极为大方,打赏都直接是给金子。 凌兰本是在乞颜部最偏的东南角之地的一座中帐,庆尔泰的一众蔑儿乞的降奴说了要跟随的话之后,真的都来纷纷投靠凌兰,隔三差五的便有人向她靠拢,跪在她面前求她收了自己,说些肝脑涂地的话,凌兰也找不出不收的道理,谁来投靠就都收了,唯一提的就是让他们离自己的帐子远些落帐,平日里她喜静,人太多会引她心绪烦躁,众人皆想他家大人是明思的就是多少有点怪癖罢了。 回到乞颜部中日日都在收拢前来投靠的草原流民或者是蔑儿乞降奴,当然也有觉得自己大人不够明思的来投奔凌兰之处,无所依靠的她收了,有所依靠的拒了回去,心想别人家奴人跑到这来真为这事打起来可就不划算了。 凌兰一早出去遛马,跑了几圈回来,看见哲勒篾已经在她帐外等她了,看见了凌兰便迎了过来行礼,顿了一下喊到:“大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月伦夫人请夫人过往帐中一叙?” “何事?” “这小人也不知道,只是大人出征回返族中只去了月伦夫人那里请了一次安,月伦夫人说对大人很是想念,想与大人细说……细说……家事。” 凌兰皱着眉头看他:“月伦夫人有事,为何叫你来传?” “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路过月伦夫人的帐子,被夫人喊住命我来传话,小人哪敢不传。” 凌兰站在当下斟酌了半天还是穿着这身骑猎服跟哲勒篾去了月伦夫人的帐子,一入帐看见月伦夫人端坐在毡塌上,铁木真坐在一旁,两人似是有说有笑,凌兰心里大概也猜到了铁木真会在此。凌兰向月伦夫人行了大礼,月伦夫人看着她一脸的慈祥之色:“你这孩子,日日作这般打扮,倒真像个能骑射的草原勇士。” “她是,她是乞颜部的女巴特尔。”铁木真说完略有欣赏的神色看着凌兰,凌兰不知要如何应对,听见了一个婴儿的哭声,月伦夫人似是刚有意识,转身从身后抱起个婴孩来,“她刚刚睡的熟了,竟把她也在帐中给忘了。” 月伦夫人朝凌兰招了招手:“凌兰,来,过来,这是孛儿帖为铁木真生的女儿,如今刚满了圆月,你也过来看看。” 凌兰一回到乞颜部第二天就听说他们在外行军打仗之时,孛儿帖为铁木真生了个女儿,凌兰回来本想去看望她一下,希望能顺带看看自己儿子,那天起的早她还特意换回了女装,天未亮就出了自己的帐房,行了许久才跑到了孛儿帖处,哪知刚说了来意,有奴人传了话,孛儿帖就在帐里喊了起来:“我知你是宣威而来,术赤是我的命,术赤是我的命,你休想把他带走。”孛儿帖说自己有了头风,就是不见凌兰。 凌兰心想不知孛儿帖刚生了孩子怎么就变的有些歇斯底里了,难道是得了产后抑郁症了?奴人拐着弯的说:“孛儿帖夫人,知道自己生了个女孩,就连着哭了七日,现在性子是不好,火气来了总要打上我们一顿,夫人您还是请回吧,你若再留在此处怕是一会我们要挨鞭子了。”凌兰心里也难受想着自己在外战死也是解脱,偏是心里怕的时候只想着要是能再见儿子一面就好了,如今是活着回来了,第一件事也想的是这个,孛儿帖在帐子里头又喊又叫的,还听见婴孩哇哇的哭声,孛儿帖在帐子里大喊:“哭什么?不中用的哭些什么?”凌兰没法只好离开,想着过几日等她心绪平静了再去看术赤,这几日她都在处理她族内之事,正动了要去看术赤的念头却被月伦夫人叫来此处先见了孛儿帖的女儿。 凌兰刚靠过去,月伦夫人就把怀里的婴孩递给了凌兰,凌兰抱在怀里一看这小姑娘,粉白粉白胖呼呼的,觉得孛儿帖生她的时候应是费了不少力气,掂量着也有些份量,凌兰看着这女娃娃压抑了许久的母爱又升腾起来,看着胖娃娃奴了奴嘴又睡过去了,自己不自觉的就笑了,想起在外生活之时,术赤每日的一丁点变化都能让她笑上许久。 “取个名字吧。” 凌兰抬头看着铁木真,铁木真声音柔和笑容也是柔和的看着她。 “我取名字?” “是啊,我们出战在外,回来之时这孩子已经呱呱坠地了,这几日也是族事繁忙还未来得及给她取名字呢。” “阿拉海别。”凌兰看着铁木真的笑容便想起来他曾经说过,要是有女孩就起这个名字,毫无意识的就随口说了出来,刚一说完她就后悔了:“不、不、不。” “好,就叫这个,就叫阿拉海别!” “凌兰,也速该罕魂去的时候,就曾说过你会是令星辰变为红日的那个人,你为铁木真做的事,我心中对你有许多谢意,不过如何说你也是个女人,不如好好的做个女人,多给他生几个孩子吧?”凌兰摇头将怀里的胖娃娃递还给月伦夫人,向夫人浅浅施一礼:“我族内事物繁忙,我先走了。” “你干什么去!”铁木真大喊一声,有一种压抑的愤怒。 凌兰转身看他:“有许多游牧之人投靠乞颜部而来,要不理吗?” 铁木真表情是迟疑,换了副温柔神色:“凌兰,阿拉海别不如你替我教养吧?” 凌兰愣愣的看着铁木真,突然是愤怒的冲了过去:“铁木真你想要干什么?我的孩子你不让我教养,如今把孛儿帖的孩子又塞到我这让我教养。” 铁木真表情仍是温柔声音也是柔和动听:“只是不想你再赴险征战,你明明就是儿女情愫满怀,本该过女人的日子,再者说什么孩子是你的、她的,说到底都是我铁木真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我找个理由休息的事都被你们识破了,但是,事实是,上一章多出一半的评来是咋回事呢?可见如此行事是很有效的,那啥我再喊一下收藏不过分吧? 博尔术是铁木真特赦的可免九死之人,木华黎说博尔术干的事都够我死九十回了,终于知道铁木真为啥那稀罕他了,不会要他的命了,啊哈哈哈哈(历史君,我对不起你) 求收!求评! 第114章 安慰 凌兰心里的委屈和怒意差点就变了火似的喷出来,看见诃额伦的时候她却仍是满脸的笑意和慈祥表情,哲勒篾也是很平静的看着她,她想自己心中的这份埋怨是没有人会感同身受的了。 凌兰态度是恭敬,低了头说到:“教养族长大人的女儿,责任太重,我做不好此事。”说完便转身出了帐子。 凌兰没回自己的族地,骑了马一路狂奔到她常和博尔术相约地方,空空的山坳间半个人也无,一片荒草四处还点缀着未消的积雪,正似凌兰的此刻的心情一样荒芜又寒冷。凌兰站在山坳里牵着马转了几圈突然开口:“博尔术,你在哪啊?”这不是他们相约的时间,他不会在,凌兰心里知道,可是现在却很想找个人依靠,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好,她只想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无助孤单,声音山坳里转了几圈消逝而去,“你在不在啊?”凌兰的声音颤抖又喊了一句。 “我在。” 凌兰转身看博尔术从身后的山坡上骑马跑了下来,一路跑到凌兰面前跳下马来笑笑的看着她:“我在呢。”声音是柔和又悦耳。 凌兰揽住了博尔术的腰靠在他的胸前:“你怎么会在?” “这几日投靠之人颇多,繁忙此事都觉的有些烦乱了,今日托了木仁收拢,我自己跑出来想清闲一日。”博尔术向后退身想看凌兰,凌兰却抱的博尔术更紧。 “怎么了?” 凌兰不说话。 “想我了?” “嗯。”凌兰轻轻的嗯了一声,听见了博尔术浅浅的笑意,凌兰心里一下觉得踏实了,有时候她想她也确实是个女人,心里有了依靠,想起委屈的事就忍不住抽泣了一下。 博尔术低头看她,凌兰眼眶有点红,脸别向了别处,睫毛还因为眼泪粘成一缕缕的,博尔术看着她笑的很明朗:“凌兰,你可知道我还有项好本事,未曾向你展示过?” 凌兰心里有点好奇看着博尔术问:“什么?” 博尔术笑着拉着凌兰一直走到山坳中间,把她摆着了身体,博尔术笑意更满,退了两步,卷着袍子角别在腰间:“看好。” 博尔术突然伸展了胳膊,然后他开始跳舞,确切的说是载歌载舞,歌声悠扬在这个环形的山坳间飘荡,凌兰觉得自己好似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歌剧院中,近距离的观赏着一个男人在为自己跳的一段即兴舞蹈。这首歌是在赛马节上姑娘们唱给心爱的男子听的,祝他们能赢了赛马,凌兰想大概博尔术常能听到此歌,博尔术唱的欢快又热情,舞蹈跳的热烈又奔放,仿佛一切阴郁都能被他的热情激散一般,他就那么随心的伴着轻快的旋律,尽情的展示着自己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有任何的拘谨和僵硬的姿态,伴着博尔术的笑脸,凌兰想草原之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跳的这么好看了。 贵族是不跳舞的,他们只坐下来欣赏,博尔术居然会跳舞,歌也唱的好听,凌兰不自觉的被这种热情牵动了心意,从吃惊到目不转睛,她想这男人总能带给她惊喜,一次又一次的把她从深渊拉回到天堂之中,这舞蹈结束在博尔术一串硬朗、华丽、又干脆的跳跃旋转上,博尔术单膝跪在凌兰面前,向她伸着手,凌兰牵了他的手被拉进博尔术怀里。 博尔术揽着她的肩头轻声的说了句:“献丑了。” 凌兰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没掉下的眼泪现在却一直的掉个不停:“博尔术,我们走吧。” 博尔术拍了拍她的后背:“好,我们走。” ******************************* 凌兰回到族地之时,庆尔泰正站在不远处张望,看见凌兰回来了,上来行礼:“大人。” “何事?” “铁木真大人给拙赤大人送了两个女人来,我们想给她们落帐却不知道是落的近还是远些好,想问大人如何安排?” “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 庆尔泰皱着眉头想了想凑上来压低声到:“不怎么美,也有些年纪了,来了只说是铁木真大人赐给大人侍寝的,现在正在大人的帐子里坐着呢。” 凌兰回到帐房里,庆尔泰跟在身后,一进帐子便喊:“我们大人回来了。” 两个女人见了凌兰都跪在她面前给她行礼,从未见过这位拙赤大人一看是个俊俏的男人,两个人都面有喜色低了头。 “谁叫你们来的?”凌兰的态度不好。 “铁木真大人叫我们来的,说大人族事繁忙,没个女人身边伺候解乏不行。” “你们是从哪来的女人?” 两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我们本是孛儿帖夫人留的乳娘,族长大人今日说让我们过来伺候,大人见了我们便明白了。” “我不需要,你们回去吧!” 两个女人面有难色:“族长大人叫我们来伺候大人,没他的令我们也不知道要回哪去。” “庆尔泰,这两个女人归你了,把她们带出去吧。” 庆尔泰别别扭扭的谢了凌兰,犯愁的看着这两女人:“大人,实不相瞒,我刚娶了貌美的女人入帐,又多了这么两个女人,带回去也是吃饭用的。” “谁要你去送给谁就行了。” 两个女人又向凌兰面前跪了跪:“大人,还是将我们留下吧,族长大人说,兴许过上两日族长大人会长女送阿拉海别来认大人为义父,谢大人为她取了好名字,我们若在大人也是方便些。” 凌兰一听怒火攻心,猛的一下将帐内的木桌掀翻,出了门骑着奔着铁木真的寝帐而去。 两个女人被吓了一跳,哆嗦的看着庆尔泰问到:“大人的脾气如此暴躁?” 庆尔泰很是得意:“你们大人是文弱好脾气的面相?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一下。” 凌兰骑着马一路到了铁木真的寝帐,到达之时天已经暗了,隔着四五百米的距离,便有人喊他停下,凌兰高喊:“拙赤达儿麻找族长大人有事。 巡逻的人都听过这个名字,搭在弓上的箭也不敢放,一直追着凌兰:“大人下马,等我们通传。” 凌兰不管一路直冲到铁木真寝帐之前,哲勒篾要拦,凌兰起手就是一鞭子,哲勒篾也知道她的脾气,看她扬手只能不说话,只抬手挡了一下,凌兰把鞭子扔在帐外掀开门卷走了进去,铁木真正在看着一封羊皮书信,看见凌兰进来了,笑到:“你来了。” 凌兰进去把铁木真正在喝的茶碗摔在了地上,哲勒篾紧贴着帐子喊了大人。 “哲勒篾带所有巡查之人退围我寝帐两里之外。” 凌兰听见有一些马匹走动的声音,渐行渐远。 铁木真像是很高兴,把那封羊皮书信合了起来,看着凌兰:“怎么这么大火气?”说完把桌子上扣放的另一个茶碗拿起来倒了杯奶茶递给凌兰:“薛别乞派人递来羊皮书信,愿意同忽查儿,阿勒坛,答里台共同推举我为乞颜部可汗,凌兰,我心里高兴,真的高兴,我已经想过了称汗之日我已同他们定在三个月之后,克鲁伦河畔是聚议之地。” 铁木真笑着牵了凌兰的手:“赤红金彩花的袍子都命人去给你做了,我会在罟罟冠上为你镶满最美的宝石,你会是我铁木真独一无二的可敦,与我同在高尊台上受万人敬仰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罟罟冠就是那种高高的帽子,蒙古贵族女人才能带的帽子,皇后的帽子上会镶满宝石黄金,总之全是又贵又沉的东西。 第115章 称汗 凌兰费了力才把手从铁木真掌心里抽了出来:“我……不想作可敦。” 铁木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缓缓的把手放下了。 “铁木真。”凌兰的声音提高,铁木真突然立手止了她的言语:“莫要用这种质问的口气与我说话,许多事偏是我该质问于你,我都忍下了,你有何事忍不得?” 凌兰看着铁木真的侧影,两人都是沉默,铁木真轻叹了口气:“如今便是我给你什么你都不想要,我只问你我做何事才能将你留在身旁?” 凌兰皱了眉头沉默。 “想必是我做何事都留不住你了,别在质问我为何非要将孛儿帖的孩子送与你教养,你若多为我费些心思便知我为此事费了多少心意,我自知不再是你心意牵挂之人了,我不过就是要为你在此处再找些牵挂罢了。” “铁木真,我心里有牵挂。” “对,你心中牵挂术赤和……”铁木真抬眼看着凌兰:“博尔术!” 凌兰直视着铁木真,不反驳也不躲闪目光,铁木真看的样子自嘲的笑起来:“凌兰,说你聪慧过人你偏就是有份执拗的蠢笨,你偏就认定乱世之中你在此处寻一方净土。我做了何事便让你这般的心中容不下我了?是从何时起的?”铁木真顿了一下:“从我要临幸……孛儿帖之日算起?” 凌兰答不出这问题,她也说不清究竟是从何时而起? 铁木真突然拽了一封羊皮卷出来:“答尔赤拉,札达兰氏追随之人,书写愿在可汗登位之时进献骏马一百、肥羊三百、黄金五斤,至亲胞妹献于铁木真可汗身侧,以示无上敬意。”铁木真把羊皮卷扔在凌兰身上:“要收!”说完又拿出一张羊皮卷扔了过来:“兀惕弟属地异姓游牧族长,为示与脱脱无甘,愿献同姓别亲胞妹以示敬意,愿在铁木真可汗庇佑之下永保安平之日。要收!” “格洛可,异姓族亲,美艳无双,以献尽忠之心,要收!……族亲胞妹以示效忠之心。”铁木真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朝凌兰扔了四五张羊皮卷过来:“两月之内归顺了十位声望颇高的那可儿,只札达兰氏的贵族就有四位,泰赤部塔儿忽台的那可儿也有两人,有五人向我进献了女人,这些女人全都要收也全都要临幸,这是他们的敬意,我不收不临幸她们就不是受敬意,便是看不起誓言效忠之人,在你心中我若是做了这些事便是没你了是不是?” 凌兰没说话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 “凌兰,你如此对我可解释为何意?妒意?你的妒意就是就此放手从此再不对我挂心半分?转投其他男人怀中?”铁木真做了个深呼吸看着她:“凌兰,我如此忍让一切皆因为是你,也只因为是你……你懂我的意思。” 铁木真放在木桌上的手渐渐攥成拳头,连上面的青筋都十分的明显,他表情仍是平静却让人觉得冷的异常,他看着凌兰终是没说出什么恫吓威胁的言语,铁木真想如今她的心早已不在此处了,何必还说些打杀的言语来将她推的更远呢,就算是真说出来自己真狠得下心意杀她吗? “铁木真,我不是洞不破时事之境,我是看的仔细了,我在来此处之前便是己私最重之人,受了罚来救我十世情缘,时事如此我若认了命,便不会对许多事有不甘和不愿,我会认了此命随世逐流,同这里过活的女子一样,如今想了想,兴许这便是神意对我最好的责罚给我前世的性子偏要受尽今世的无奈。” 凌兰顿了一顿:“可我若变成这般那便不再是我了,就算是救了十世情缘又如何?只似救了他人的情缘,我只想你的话是对的,不知下世还能不能为人了,真做了猪狗牛马的想必还有畜牲之苦,每世都是不易,步步都是蹉跎,艰难困苦不是令我心生惧意的事情,有四字为上:心甘情愿。纵使时事令我不能心甘情愿的过活,我也想费了力的争一争,不枉对这一世为人的机缘。”凌兰抬眼看铁木真,铁木真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凌兰止了话没再说下去。 “你也曾心甘情愿的对我,如今是不愿了吗?” 凌兰低着头不说话。 “那你想要怎样过活?” 凌兰抬头看铁木真:“待你登上可汗之位,我会寻一静处余度此生,待转来世。” “和他一起?” 凌兰低着头沉默。 “静处?何处为静?” “总有能容我地方。” 铁木真微笑看她:“也好。” 凌兰表情里都是惊异的神色。 “为我再生一子一女,我便放你离开。” 凌兰皱着眉头看着铁木真,铁木真仍有笑意:“我如今便是从你的心甘情愿变成你的蹉跎一步了,凌兰这世间便只有你有无奈不成?我所做之事不是无奈?你去与博尔术说这也是你的无奈,我心里的苦也让他来尝上一尝!”铁木真说完退坐到毡塌上,开始自行解袍子:“你今日若是愿在此侍寝,你今日便留下,得不得孕看你能不能诚心的求小儿神赐福,若是不愿,我也不逼你,省的你说我令你步步蹉跎,等你心甘情愿了你再来如何?” 凌兰起身往帐外走,铁木真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凌兰。” 凌兰回身看着铁木真。 “我是何人?” 凌兰迟疑了一下:“铁木真。” “你当年与我阿爸说我会成为何人?” 凌兰不应直视着他。 “你与他说我会是名流千史之人,你会对我不离不弃,你为何要骗他?” 凌兰不知要如何解释。 “你不过是为求苟活,我最错之事便是未信阿爸言语,他临死托额吉留话与我,说你是能蛊惑人心的女子,若有二心立碎尸于当下,想必你的几世情缘只说也是妄言,骗得我将这份心意交给了你。” “并非是妄言。” “凌兰,我若真是名流千史之人,你便是我今生最大的耻辱,我铁木真怎会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女人?你为何不死在萝扎山上?”铁木真是下不了决心杀凌兰,兴许是他唯一下不了决心的事,他只要一想自己把唯一心爱的女人杀死了,心里就有些恨自己,凌兰出征那日,铁木真心里闪过一丝念想,盼凌兰为他战死在萝扎山上,他想若真是如此了至少他还能跟自己说,这女人是为自己而死的。“凌兰,就算我真是你口中之人,你也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书史列传之册,我铁木真从没为一个女人如此过!从来没有!” 凌兰跪下来向铁木真行礼:“不早了,请大人安寝吧。”说完便离开了铁木真的寝帐。 ******************************** 公元1184年、金大定二十四年、淳熙十一年,刚入了春意,铁木真聚议归顺各部在克鲁伦河畔举行了众部集会,共同推举铁木真为蒙古乞颜部可汗,答里台、阿勒坛为首的乞颜部贵族,率领一众贵族跪伏在铁木真所站的高台之下,高喊效忠誓词:“愿为先锋赴彼众敌,与汝将美女艳妇宫帐来!若夫违汝号令,可离散家业妃妻,弃人头于地而去!” 凌兰带领着自己的一众奴人跪伏在臣服在下的族人之中,铁木真满脸喜色牵着站在他身旁同样是满颜喜色的穿着赤红金花大袍,头带着璀璨罟罟冠的孛儿帖。 铁木真一共封了两个众官之长,分管千户,一个是哲勒篾另一个给了博尔术,铁木真说了此封之时,凌兰看见不远处的博尔术眉头紧皱了一下,铁木真封了十个分管百户的众官长,其中有拙赤达儿麻,凌兰竟和博尔术的反应一样。 铁木真还封了霍儿赤分管万户,只是又解释了后话:“现在是一时分不得他万户人来管,等有一日乞颜部能兴盛到分得他万户之时,定让他做名副其实的万户。”霍儿赤也没理解铁木真话里的深意,倒是高高兴兴的受了封。 铁木真下令为了庆祝乞颜部几十年来未曾有过可汗统领,所有族人大庆十日,十日之内尽情的饮酒、吃肉、歌舞、潮尔之音日日在帐房间此起彼伏,这十日族人几乎都是醉的,天气转暖了,有人恨不得喝的大醉就围着篝火睡过去了,第二日便又是一轮欢乐加酩酊大醉。 凌兰族属之地也是一片欢乐的景象,庆尔泰和几个对凌兰很是崇拜的族人,一直在替他们的拙赤大人抱不平,说脱脱是拙赤大人杀的,怎就只封了个百户,凌兰就势似是宽慰族人:“百户已然是不错的封了。”大家一听拙赤大人满意,便一碗接一碗的向凌兰敬酒。 凌兰族地之中如今的女人也多了起来,这些孤寡的奴人们如今在乞颜部也算是有小财的人士,娶进来的女人日日渐多,有了女人这欢庆的意思就不那么沉闷了,又是斗歌又是斗舞又是斗酒的,凌兰跟着喝了两日,有时候装醉假意睡去,可是醒来第三日还是要喝,凌兰琢磨不能再喝了,再喝兴许就该真醉了,这日入夜在帐前空地上篝火旁又是欢歌笑语吵闹不停,凌兰借了尿意先遁了。 三日来族内气氛是一片欢乐升腾之景,凌兰是强颜欢笑,想着还要再庆七日,她便觉得头大,牵了马绕至她的属地背后疯跑了出来,一直跑到四周寂静回身看不见半点火光,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的骑着马跑到了她和博尔术常相见的山坳中,站在高坡上看去,山坳间点了丛篝火,博尔术头枕着一只手看着天,另一只手端着碗自斟自饮着,赤云在一旁溜溜达达的吃着草,凌兰见他在此心里是愉悦,她骑着马小跑下来。 博尔术听见马蹄声响,侧头看她,面有笑意:“你我二人倒是心意相通,欢闹了两日我是心烦,你也是烦了?” 凌兰嗯了一声跳下马来,跪坐在博尔术身旁,博尔术的碗里还有半碗酒,他抬手递给了凌兰。 凌兰轻推了一下:“喝了两日了还喝不够?” “这如何能比,我如今仰躺此处,看满目星光,心里盼着你能解我心意来得此处,结果你真的来了,你知我心里有多高兴,你看见我在此处不高兴?” 凌兰听了博尔术的话,便把那半碗酒喝了,博尔术伸着胳膊,凌兰躺下来窝在了他的臂弯里,今日的星星确实很亮,黑暗中一条银河倾洒划过了整个天空,“真美。”凌兰呢喃自语,博尔术是安静。 凌兰抬头的时候,看见博尔术正低头看着靠在他臂弯里的自己,博尔术的一双棕色眸子闪的实在晶亮,嘴角有一丝笑意,笑容魅惑别有深意,一张俊脸实在吸引着凌兰的目光,凌兰看着他的样子竟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博尔术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凌兰还枕着他的一只胳膊,“博尔术,你是醉了吗?” 博尔术轻吻着凌兰的唇很温柔,流连在此不轻不重,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意吻的凌兰心跳的厉害自己的脸也开始发烫,博尔术半抬了脸看着她:“我没醉,清醒的很。”他伸手抚摸着凌兰的面颊,低下头来轻咬着凌兰的耳垂,在她耳畔低声耳语:“凌兰,我们做些真正悦心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铁木真具体称汗的年代确实没有明确的记载,大多数论据是支持1183到1184左右,我去查了下百度,百度给的是1189,元史其实真的很混乱在他们建国之前连记史书的人都没有,先这样吧。 贵族效忠的誓言是从史书里抄的古文,他们效忠之词里都特意提出女人怎么样女人怎么样?女人对于大多数蒙古人的意识里,真的就是战利品,比其他东西更贵重的战利品。 这个剧情走向估计大家也猜出来了,凌兰肯定是要怀孛安台了,关键一点想征求下意见,我还用不用写他们俩滚床单的细节啊?了解俺的人都知道,俺最擅长的是一句话滚床单法,你们要觉得反正他们俩也滚过了,俺就继续发挥俺的一句话滚法了,省的我一写你们就笑俺!真是,有啥好笑的吗?求评求收! 第116章 有孕 凌兰知道孛儿帖的心思,铁木真与她并肩而立当了乞颜部的可敦受万众敬仰,她这抑郁症一下就好了,自然也得想办法在凌兰面前显示一二,只是孛儿帖说了半天凌兰没什么反应,坐在那面无表情的等着术赤来,孛儿帖有点脸掉在地上没人接的感觉,她也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 孛儿帖其实不太敢招惹凌兰,她心里觉得铁木真宠这个女人宠的不像样,哪个女人敢整天冷着一张脸对可汗,反正她是不敢,孛儿帖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顺着铁木真的意思来,铁木真让她做何事她便做何事就行了。 孛儿帖生孩子的时候,铁木真正带着人马在外与蔑儿乞作战,孛儿帖一听自己生的是个女孩,她心里就凉了半截,刚生下孩子十几天,有快马报回来说大人得胜正在回返的路途之中,月伦夫人很是高兴,来她帐子里探望她,聊天中诃额伦说漏了嘴,说凌兰也跟着族长大人在外面呢,孛儿帖顿时就崩溃了,大哭不止,她想自己有了身子不能随军侍寝,怎么大人就把凌兰带去侍寝了,诃额伦也搞不懂她怎么哭成这样,便劝解到不是侍寝,是作了伴当如今叫作拙赤达儿麻,她带了蔑儿乞的降奴以充军数去了,莫要再将此事与他人言说,让铁木真知道定是要怒的。 孛儿帖是想不明白如今乞颜部兴旺了,怎么就轮到凌兰去充军数了,后来想想兴许是铁木真不想让乞颜部族人受创,才让凌兰带着降奴充数,找了个折安慰好了自己,铁木真回到族中时,孛儿帖又听说拙赤达儿麻是此次头功之人,这人一人追杀脱脱还得了手,美名在族中疯传,孛儿帖一下子是夜夜失眠,白天也是睡不了,看见毡塌上躺着的婴孩,就心烦的连看都不想看,如今全族的人都以为术赤是她生的,只不过有些人总觉得术赤是个野种,铁木真疼术赤是因为铁木真心里知道术赤是自己的亲儿子,凌兰得了战功回来,想要术赤不就随时都能要回去了,自己生了半天也没给大人生出个亲生儿子来,孛儿帖看着女儿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铁木真来帐中探望过她两次,铁木真一来她就哭着向铁木真认错,铁木真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似没特别喜欢这女儿也似不那么厌恶,像个阿爸的样子抱着女儿逗弄两下,再来的时候,孛儿帖本想说些一定会为铁木真生出儿子的话,还未开口铁木真突然说:“你这么不喜她,不如把她送与凌兰教养如何?” 孛儿帖不知道铁木真是什么意思,铁木真说到:“你如今教养了术赤,凌兰一个女人留在族中我也是怕她烦闷孤独。” 孛儿帖一听铁木真不似要把术赤要走,心里是高兴带松了一口气,忙跪下说听从大人安排,哪知大人说要送阿拉海别给凌兰,却只遣了两个乳母去凌兰那里。 孛儿帖一开始以为是凌兰想要她的孩子兴许是为了报复,可是后来这孩子还留在这没被送到凌兰那里,她想兴许是铁木真的意思。如今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琢磨铁木真究竟是何意,孛儿帖觉得自己每步走的都是艰难忐忑毫无定数,直到铁木真要登可汗之位的前三日,才有奴人为她送来了可敦的华服头冠,那一日她是真正的喜极而泣,她的一切得来皆是不易,她想行事还是要小心,能顺了可汗的意思便是她费劲心思头等重要的大事。 奴人抱着术赤走了进来,凌兰很想冲过去抱术赤抱过来好好的亲一亲,只是现在自己的样子,又不适此举,她抓着木椅扶手费了半天心思才定下心来。 术赤已经一岁多了,一看也是被教养的很仔细,又胖又壮实看起来似是懂了许多人事,一进帐子看见孛儿帖就笑起来伸着手要抱,孛儿帖把术赤接过来把奴人又遣了出去。她抱着术赤来到凌兰跟前,脸上挂着的微笑:“术赤似是又沉了些抱着也是费力的。”孛儿帖将术赤递给凌兰。凌兰起身刚把术赤接过怀里,还没来得及亲上一亲,术赤竟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凌兰想这孩子大概把自己当成个陌生男人,术赤拼命的在凌兰怀里扑腾,探着上半身要找回孛儿帖,孛儿帖想要接过来,凌兰背转身不舍得。 术赤越哭越大声,眼泪鼻涕抹了满脸都是,朝着孛儿帖喊着:“吉……吉……” 凌兰一下红了眼眶,想着这孩子在使劲的喊妈呢,偏喊的还不是自己,孛儿帖过来语气是平静:“给我吧,再这么快下去,怕是要哭坏了。” 凌兰听术赤哭的都开始咳嗽了,心里也怕他哭坏了,孛儿帖接了术赤过去,她只得撒了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了命不想让掉下来,被孛儿帖看的仔细。 孛儿帖一边哄着术赤,一边劝慰凌兰:“妹妹这般喜欢孩子,怎就不答应可汗教养阿拉海别的事呢。” “我只想教养我自己的儿子。” “妹妹,看似不像心窄的人啊?妹妹不该如此,说到底这些都是可汗的孩子,谁都有份教养之责在身。” 凌兰起怒朝孛儿帖喊道:“我差点丢了命为他生的儿子,为何此时根本就不认我?” “阿拉海别颅顶宽大,我生她之时也费了三天三夜的力,这些都是我们作女人的本份,不能连本份的事都忘了,再者说我对术赤是极好的,他周岁已过,如今还要吃乳娘的乳水,这孩子肚量也大,两个乳娘被可汗指到了你处,如今我这里只留了一个乳娘,连术赤一个人都不够吃,术赤如今还在吃我的乳水呢,阿拉海别我都命人喂她羊乳,我这般疼他你应觉得安心宽慰才是,怎能还记恨起我来了?” “我没有记恨你,你与我心思不同,盼求的日子也不同罢了。”不论怎么说孛儿帖对术赤极好这事倒是真的,凌兰自己也不确信真把阿拉海别给她养,她能不能当真是自己生的孩子一样。 “这孩子是养着养着就养出感情来的,如今我看术赤便似我心头肉一般,这里也好那里也好,没有不好之处。”孛儿帖说完又把术赤往凌兰怀里送,术赤一看便嗯的撒了一声娇,紧抱着孛儿帖的脖子不肯撒手。 凌兰心里揪痛,说了声我走了,便出了孛儿帖的帐子,回了自己的族聚之地,凌兰在自己帐中坐着想起了孛儿帖的话,便去了扎帐在两里外的两个乳娘的帐子,命他们都去可敦处等候差遣,两个乳娘哭着不走,说自己是被可汗指来为大人侍寝的,拙赤大人也未碰过他们,也未指派男人给她们,就被轰回去了,说出来是丢脸的事,还有她们是领了可汗的令来此处伺候大人的,如今她们又回可敦之处,被可汗知道兴许会一刀砍了她们。 凌兰跟她们说不会的,她会和可汗说此事,可汗允了,就给她们二人各指个像样的男人,两个乳娘还要表示一下忠心说了些只愿侍奉大人的话,见凌兰执意要让她们走,说她们要是不走便不准备供她们饭食了,两人一听这才收拾了包袱回了孛儿帖处。哪想两个乳娘回去了几日,第六日一个乳娘又回了凌兰族聚之地,跪在凌兰面前还抱着阿拉海别,凌兰一见怒意顿起,差点就要人抽她一顿,乳娘抱着阿拉海别哭哭啼啼说是可敦让她回来的,说可敦斥责她们二人,可汗让她们来伺候大人,怎能就这么回去了。 凌兰气急质问她回来为何还要抱着孩子回来,乳娘也是茫然说可敦意思她本来就该伺候大人,是孩子乳水不够才留了一个人在可敦之处,如今她抱了阿拉海别来此处是怕这孩子没了乳水吃,可敦说让我与大人多相处,日子久了便能生出情来,凌兰心想这面上是要让她和女人生感情,其实是让她和阿拉海别生感情,孛儿帖真是极力想顺铁木真的心意啊?铁木真只派了乳娘来是不想在凌兰的族人面前直接掀了她是个族长大人的女人,才没直接把孩子塞过来,孛儿帖倒好想了个由头就把孩子直接塞过来了。 凌兰低头看着孩子哭泣的乳娘:“那你就带着阿拉海别回你两里之外的帐中,好好的等着与我相处,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盼着我们早日有了情意。” 乳娘终是不哭了,本是要喜的事情,可看着拙赤大人的表情似是不该喜,她想拙赤大人话里的意思听起来是准备要临幸她了,怎还又让她回了两里之外的帐子去了,她也不敢多问,只得带着阿拉海别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几日乞颜部族事繁忙,日日都在开会,可汗点的那可儿都要参加,主要是在讨论对族人收税的问题,何种税务如何上缴之法,又讨论各位大人都应该承担多少?凌兰琢磨一遇到这类问题大概就是狗咬狗的问题,这日偏就被答里台点了她的名,让她说个意见出来。 凌兰坐在一角觉得这会开了几天真是开累了巴不得早些结了有个定论,答里台问她一副懒样子答到:“自然是按人头抽税。” “那奴人算不算?” “自然算,最低等劳作都是奴人做的,有奴人越多的人自然要负更高税责。” “那牛马羊算不算?” “自然是不算,牛马羊多奴人少倒是负担了,奴人费力不说,能不能过冬都不好说,要以牛马数量赋税太过可笑。” “照你的意思我就是重税之人了?” “对族内事物有功之人可减赋一二,由可汗定夺。” 答里台更怒:“你的意思就是你为大功之人,你奴人又少,你便不用交税赋了。” 凌兰笑:“我这点税赋交上来,还不够可汗打几壶酥油茶呢,就算可汗免了我的税,你们能添几重?何况我也不求可汗免我税赋。大人是糊涂,大人也是有功之人,蔑儿乞一战愿同可汗前往的没有几人,大人也不应是高税之人,贪生怕死不愿与战,留在族中安逸之人,税也不愿多交上一点,仔细想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答里台一听先是一愣,突然像是悟到了什么,转头朝其他贵族大喊:“拙赤大人说的对,这法子是好的,就该如此!” 铁木真坐在高位上,笑着闭了眼,听着帐中争论一片,乱了半刻铁木真突然睁眼喝到:“乱了几日了,族内偏还是有心明的人在,我本意也是如此,如今看似各位族叔也是同意此法,就是此论,定了,不要再议此事了。” 会议终于散了,凌兰有些累想回自己族聚之处休息,这几日她心里挂念博尔术,那日札木合特使来了之后,没几日铁木真便写了封长卷回札木合,选的特使就是博尔术,还刻不容缓的令他带人去送。 凌兰想这表面是很光荣的事情,与札木合族叔身份对等的是铁木真的新封的千户长结义安达,族人都觉得博尔术在铁木真心里是最重之人,凌兰心知这如何想也是危险的差事,关键是札木合这人心小,不似铁木真,要是铁木真信里真说了什么难听的言语,没准札木合气急就把博尔术给杀了也说不准,凌兰心里嘀咕:博尔术,你快些回来吧。 凌兰正朝自己的马走去,被哲勒篾喊了下来:“可汗,请大人过往叙话?”凌兰一看铁木真站在远处背朝着她,她想了想便走了过去,她站在铁木真身后尊了一声可汗,铁木真听见了声也不回头,只令哲勒篾留下,自己缓步行走,凌兰跟在身后侧,样子像极了君臣。 两个人都是沉声,过了许久铁木真开口到:“先且不说你我二人在男女j□j上是否心意想通,但在族事旁物之上,你当真是最懂的那个人。”凌兰不说话跟在身后,心想我不过是想让这些扯皮的事赶快结束罢了。 铁木真突然转身,朝凌兰只微微的点了下头,垂了下眼皮,似是表达了某种敬意,铁木真此刻的眼神在凌兰看来自己就是他的一个那可儿一个亲信,铁木真面有微笑缓声说到:“拙赤大人,乞颜部可汗很需要你!” ********************************** 凌兰回到自己的帐房里,躺在毡塌上休息,想着刚刚被铁木真的态度弄的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恭敬的回礼,也没说什么效忠的话,铁木真面有笑意沉静异常的放她回来了。正在想事,庆尔泰在帐外问到:“大人,备好的饭食要抬入帐中吗?” “进来吧!” 庆尔泰叫两个奴人把小木桌抬了进来:“大人,今日新杀了头羊,这是新烤的羊腿。” 凌兰一看那似还冒着油泡的羊腿,膻气充了满帐,她差点就吐了出来,强压了半天摆了摆手让奴人都退了出去,奴人刚退出帐她半点也压不住了,一把抓了盖在毡塌上的一块麻棉布捂着嘴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凌兰定下心思来琢磨,忽然意识到兴许是自己有孕了,一算日子刚好五十天,凌兰坐在毡塌上心中澎湃百感交集,说不出的复杂,本是高兴的事却又不能太高兴,她想若真是怀孕了她都无法形容她有多想要这个孩子,博尔术也一定会高兴的不知所以,可如今博尔术还受遣在外,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凌兰看着窗卷处,脑中一团乱麻,不知要如何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兄弟们,哥们被国家严打啦!我光辉的人生染上了污点啦,国家级严打啊,你们还不快收藏啊!(咦,好像不太成因果关系,管他呢!)兄弟们,哥们被严打了,快收藏此文啊! 第117章 约逃 凌兰这几日深居简出,主要是怕自己害喜的感觉来了压也压不住,偶尔会骑了马出去转悠一圈,不知道能不能迎上博尔术从札达兰氏回返,凌兰心里每日都是忐忑,心里一万种想法都是想把这孩子生下来,却一种方法也想不出来要怎么生,想了许久只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铁木真知道此事,虽然铁木真的样子似是什么都知道,可是始终从未将事情放在明处对质过,若真是到了他要对质的时候,怕是她和博尔术都活不了了。 春雨刚至,草原上旱了半月了,下来了细雨族人们似是都很高兴,凌兰的心似是阴雨一般,她坐在帐房里还在等着博尔术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了听见了庆尔泰在帐外喊着求见大人,凌兰让庆尔泰进来看他一副左顾右盼神神秘秘的样子。 “你有何事?” “我想与大人近一步说话。” 凌兰没说不准,庆尔泰胆子到真大,凑上来趴在凌兰耳朵边要和他咬耳朵,凌兰心烦挥了他一巴掌:“有话就说,帐内无人,莫要伏在耳畔惹我心烦。” 庆尔泰知道凌兰虽是长的阴柔了些,其实脾性是不好惹的,见凌兰起怒赶忙赔罪,低声到:“大人,清格勒似是……似是在外有了男人?是阿勒坛大人族内的族人。” “清格勒?”凌兰极力想清格勒是谁,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位乳娘的名字,心想清格勒本是可汗送给自己的女人,送来的时候是铁木真登汗位之前,来来回回的一通折腾,如今在她族地已经住了快五个月了,凌兰想这女人大概一直盼着自己过去临幸她,凌兰想自己是没这项本事,自己现在都怀孕了,还顾得上乳娘背着她找男人的事,凌兰琢磨本来这乳娘来这的意思是让她乳养阿拉海别的,不过这是内情,族人都不知晓,只当是赐给大人的女人偏还兼了份喂养孩子的差事,凌兰从她住进族里一次都没去过她那,那女人大概是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去她那了。 “杀不杀?” 凌兰蹙眉看他:“可汗赐的女人也是随便杀得的?” 庆尔泰点头:“是,大人想的周全,那不如把她缚绑在木桩之上抽上一顿?” “你出去吧,我知道了。” 庆尔泰看不出他家大人想什么,躬身行礼出了凌兰的帐房。 下午凌兰在帐子里睡了一小觉,朦胧中似是听见了木仁的声音,木仁在帐外请安说,说他随千户大人已然回返族中,为相熟的几位大人带了贵物,凌兰噌的就从毡塌上坐起来,掀了帐帘出来,木仁低着头递了牛角雕刻的扳指,镶了金线,木仁低声说到:“千户为大人备这份贵物也是费心了,我们于札达兰氏族中,札木合非逼着大人与野牦牛较力,以此展示可汗千户非比常人,以庆可汗登位之兴事。” 凌兰神情紧张,心想这事有些像古罗马竞技场,本是奴人们干的事,大人们喜欢看奴人手无寸铁的被野牛追着跑,札木合这人果然是心小:“他如何脱身的?” “骑驯野牛,身上也未有武器,脱了长袍扭了绞绳将快脱力的牛勒窒了鼻息,算是过关了,这是那牦牛的牛角作的。”凌兰听完松了一口气。 “千户大人受了点伤。” 凌兰刚落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伤了哪里?重不重?” “伤了手臂,还好,我们总算是没丢了可汗的颜面。”木仁抬头看着凌兰:“千户大人说,乞颜部族内有疗伤圣物,想必大人知道是什么?”凌兰点了点头,木仁微笑着离去。 凌兰进帐只坐了片刻,雨虽然下的更大了,现下的心情似是晴空万里一样,她又披了件厚实的长袍带了博尔术送她的牛角扳指,骑了马去了他们常相约的山坳处。刚骑上山坡,已经看见博尔术坐在山坳间等她了,她一激动加了鞭子快冲下来,博尔术听见马蹄声起身看她,脸上满是开心的笑颜,凌兰跳下马一下扑进了博尔术的怀里,听见博尔术吸了口冷气,才想起木仁说他有伤,凌兰紧张的抬头看他,博尔术只用了左手揽了她的肩膀,右手垂在一旁。 “你的伤如何了?” “不妨事。”博尔术按着凌兰的头靠在自己胸前:“我在这里等我的伤药。”凌兰抱的他更紧了,博尔术拉着她的手看着那扳指:“这东西你可喜欢?” 凌兰看了看那扳指,摇头:“不喜欢。” 博尔术蹙眉看了看:“手艺是粗糙了些,在札答兰氏寻了匠人,工快了,没雕仔细,想快些回来见你。” “你差点丢了命换了个扳指,我如何能喜欢起来,但我会仔细收着,好好的收一辈子。” 博尔术笑:“是又捡了条命来,只想着若能回来再见到你,便似又有了神力一样。” 凌兰靠在博尔术胸前,轻声细语的:“博尔术,你拿命为我换了个礼回来,我也得回你一礼。” “回我什么?” 凌兰抬头看他:“我回你条命。” 博尔术微皱眉头看她:“何意?” 凌兰又伏在他胸前:“我有了你的骨肉了。” 博尔术半天都没说话,反应了许久轻问到:“何意?” 凌兰皱眉瞪他:“我怀孕了,有了你的孩子了。” 博尔术眨了两下眼,突然面有大喜之色,躬身一把把凌兰横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抱着凌兰左走右走,似是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博尔术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喜悦之心。 “放我下来,你的伤。” “好了,全好了。”博尔术抱着凌兰边走边笑:“我们有孩子了,我有儿子了。” “我头晕,你放我下来。” “哦。”博尔术恍然,赶忙跪坐在地上,怀里仍抱着凌兰不肯放手,看凌兰一眼亲一下哈哈的大笑两声,再看凌兰一眼又亲了一下,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你这礼回的好,回的极好!” 凌兰侧头看他的袖臂渗出了血:“你的伤口裂了。” “莫管它。”博尔术按着凌兰在自己胸前,喜悦了许久,激动的心情才渐渐的平复下来,他低头看着凌兰:“我们走吧,不可再耽搁了。” “好。” 凌兰总算是等着博尔术从喜悦之中找回点理智来:“我们去哪?” 博尔术想了许久:“不能去金国,他若是真动了心思将我们追回来,走不了几日?你又有了身子。” 博尔术看着凌兰:“你有何想去之处?” 凌兰心里有点想离开草原之地,心里有一点点现世的想法,想着铁木真一时半会也不会对宋国如何:“想向南挪一挪。” 博尔术想了想点头:“也好,只是路途遥远,我怕还没到了宋国,你就在路上产子了,我样貌一看便是胡人,想必路上也会被盘查不断。” “那我们要如何?” “我从札达兰氏族回返之时,路过毡帐驿站之处,以此向西南两百里处常有混居各族之人,按常理说此处是受札达兰氏的庇佑,却是少有人过问之地,铁木真如今和札木合关系危乱,应该不会去札达兰氏寻麻烦,关键是我刚从札达兰氏回来,还受了伤,札木合也算是想了办法辱我想要我的命来以向铁木真炫威,我觉得此处最佳,我们可在此处隐居数月,待你产子之后,再折道去往南国之境,你觉得可好?” 凌兰琢磨博尔术的观点叫: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她想铁木真应该想不到他们会去札木合的领地,而且他们去了也未寻求札木合庇佑,不过是找了一处隐居起来,她想走到札木合处就得十多天,再向西南走两百里,没准一个月就过去,凌兰想在那处也隐不了多久自己就该生孩子了,便看了博尔术:“好,就听你的。” 两人相约三日后待族内篝火熄灭动身,凌兰琢磨估摸现在时间大概是夜里两点左右。 博尔术想了半天只觉得应该与木仁说上一二,他们二人跑了便将木仁留在此处受险,这个从小和他长大的兄弟,他是如何也不能不顾他生死。 博尔术回到族居之地和木仁说了凌兰有孕的事,哪知木仁高兴的都哭了,跪下给博尔术磕头,说他家大人终是盼到了,博尔术跟木仁说自己要走,劝他也做好逃生的想法,哪知木仁一听,便要回帐收拾包袱和他家大人一同离开。 博尔术本是不愿,木仁一听又哭了,博尔术说我们若被追回来想必是难有命活了,你自己走了不过是个不愿顺奉的族人罢了,这也合理,若是真跟我们在一起被追回来,便都是死罪。木仁想了半天还是想和博尔术走,他只觉得追随博尔术才能令他过活的踏实些,博尔术心里是感动,见木仁执意如此,便也就同意了。 一晃三日过去了,凌兰几日来都在做准备,马儿也喂养的精细,就怕它跑起来腿软,凌兰动身之时外袍都带了男人的衣服,背了弓箭,马上挂了长矛大刀,腰间围了布包,里面全是金子,心想也不求大富大贵,找个地方过些安生日子就行了,这些金子也够活上些年月了。 凌兰和博尔术约在族外五十里开外的一处树林之中,穿过树林去札达兰氏族之地行走起来更隐蔽些,族内篝火已经熄了半刻了,凌兰出了帐,四周寂静一片,安静的只能听见猫头鹰的叫声,凌兰牵了马小心前行,心里五味杂陈,转头遥看了乞颜部族中的方向,低声默念了一句:“铁木真,我们今世是无缘了,我走了!”说完便骑了马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她和博尔术的相约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回头再来改错,求收求评! 第118章 积福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入夜天凉,微风阵起,凌兰马鞭子甩的急,心里是下了决心,竟觉得马儿跑的特别快,眨眼间就见到了那片树林,放眼望去空无一人,似是寂静,凌兰多想了一层不知道博尔术到了没有,一切还是小心点好。她骑了马入了林子,没有开口喊叫,只是想先看的仔细听的仔细些,若是博尔术比她先到此处应该不会入林太深。 凌兰骑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小心碰到树干还会抖下许多雨水来,沙沙的树叶声常伴耳边,隐隐似听到了林中传来马匹鼻息声响,凌兰听的不真切,她循着声音又向前了几步,隐约似有人声,她提着缰绳又向前了些,传入耳中的是男女欢|好之声,本是粗重的喘息,再来变为了喊叫,男女都越叫越大声,一下比一下大,转眼间即入了云端。凌兰皱眉知道不是博尔术,这林子里还有别人,她拨转马头想悄悄的离开挪至他处等着博尔术前来,哪知一转马头,马臀撞了一棵树上,那棵树瞬间抖下了许多雨水。 “谁?谁在那?”有男人询问的声音。 凌兰没回话,继续拨转马的身体想走,余光间突然寒光一闪,凌兰暗叫不好,条件反射似的将身体歪在一边,刀从马背上片了过去,她顺手摘了马腹侧的长矛,牵紧了一侧缰绳,马被拽着又转了半圈,凌兰猛的起身长矛点了过去,挥刀的人本也没什么刀法,见凌兰坐了起来,大开大合的第二刀又砍了过来,凌兰一长矛枪尖已经点到了男人的锁骨之下,入了半寸,男人举着刀看着扎进锁骨下的长矛枪尖不知要如何了,不往前砍不到,再往前兴许就被长矛刺穿了,男人挑着眼皮看凌兰,判断了半天深更半夜怎么会在如此隐蔽之地又出现个男人,似是专门寻他们来的。 “拙赤大人饶命啊!”一个女人的哀嚎之声顿时传来,从暗处连滚带爬的又跑出个女人来跪在了凌兰的面前,天阴暗又在林中深处,凌兰打量这女人半天才认出是清格勒,脑中一时闪出了庆尔泰说清格勒在外有男人的事,心里暗想怎么就这么巧?这事她本就无心去管,今日本是她跑路的日子,如今在林子里把可汗赐给自己的女人和她相好的堵个正着,一下倒成了自己特意来捉奸了,凌兰端着长矛枪心思游移,心想如今不管我撞个他们正着,还是他们撞了个我的正着,这活口是不该留的,可是眼前不过是另一对苦命鸳鸯罢了,真因为如此杀了他们,这人命也太轻贱了,凌兰犹豫间,哪知清格勒大哭起来,跪行到凌兰马下:“大人,我是被逼的,是他强迫我的。” 男人转头大喊:“你说什么?” 清格勒也不理他继续朝凌兰求饶:“我是抵死不从的,可是我一个女子哪里扭的过他,我也是没办法啊,大人,您留下我的命在吧,我将来一定好好侍奉大人绝无二心!”清格勒哭喊着求饶,林中又传出婴儿的哭声,凌兰大惊怒道:“你把孩子也带来了?”转念一想她是得带着孩子,半夜孩子得醒两三次,她又外出与人私会,这孩子哭起来越来越大声岂不是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大人,我是有用之人,大人不愿让我侍奉,我还是能喂乳阿拉海别的,可汗的女儿啊大人,可汗的女儿要吃我的乳水的,大人饶我啊,我真的是被逼的。” 那男人突然大笑向后一退,退出了凌兰的枪尖,转身一刀砍在了清格勒的脖颈间,鲜血瞬间喷射而出,凌兰蹙眉差点又吐了出来,男人面容发狠:“我若是活不得你也休想活,你这个贱人!” 男人转头面露狰狞之色瞪着凌兰,一步步向前:“你杀我啊,你杀了我啊。”只喊了两句,嘭的一支箭射中了男人的前胸,男人低头看着胸前的箭,又看了看凌兰,仰面倒了下去。凌兰回头看见不远处博尔术和木仁骑马进了林子,箭是木仁射的,要是博尔术兴许一箭就穿了他的眉心了,博尔术神情紧张的冲过来:“怎么会有人?你没事吧?” 凌兰摇头,博尔术转头怒瞪木仁,木仁低着头嘀嘀咕咕的:“我哪里知道我会忘带了装金银的包裹啊。” “怎会如此深夜与人在此有了冲突?” 凌兰把大概的说了一二,博尔术做了深呼吸,命木仁将两个尸体向里拖一拖,盖上些叶子。 博尔术拍了拍凌兰的后背柔声说到:“我们走!” 凌兰点头,三个人骑着马要穿过树林,耳边还有阿拉海别柔弱的哭声,凌兰回头看了一眼,博尔术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毛毡布上的孩子,拨转了马头靠了过去,博尔术抱孩子抱起来,看了看,打开了包裹把她背在了身后,他骑着马回来看着凌兰:“林子里野兽多,留她在此处兴许是活不到明日了,我们带她走,算是为我们的孩子积福吧。” 凌兰看着博尔术点了点头,三个人骑了马潜入深林而去。 木仁听说他家大人要走之后,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派了二十几个人把他的其其格和乌日勒送回了阿儿剌,博尔术让他们给纳忽伯颜带了封信去,意思是让他们拔寨去乃蛮之地住上一阵,博尔术知道他阿爸与太阳汗的某位至亲那可儿交情深厚,铁木真真有什么异数之举,兴许会考量几分。 木仁一路感叹,亏的此次只带了两个女人来,要把他的女人都带来,三日内全送走定是会引起怀疑的。三个人一路马不停蹄,天微亮的时候终于穿出了这片树林。凌兰不敢停下来,博尔术满脸全是挂心的神色,一路向着札达兰氏跑了,路途偶遇散游牧民,停下来讨碗羊乳喂了阿拉海别,继续赶路,博尔术有时候看凌兰似是累了,便让她和自己同骑赤云,让凌兰靠在自己怀里休息一会。三个人一直走到了太阳西斜,木仁终是开口说话了:“大人,歇歇吧,我都要熬不住了,何况是夫人呢。” 凌兰靠在博尔术怀里挣扎起身:“我没事。” “歇歇吧!”博尔术实在担心凌兰的身体会撑不住,“再行十里有个毡帐驿站,我们在那处休息一二,如今太阳西斜,吃些东西,入夜之后我们继续赶路。”凌兰是真的累,点了头听了博尔术的安排。 到了驿站,木仁很识趣的抱了阿拉海别去了别的毡房。 穿行森林之时,博尔术和凌兰的衣袍都湿了,今日虽是太阳晴好外袍似是赶路的时候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博尔术担心凌兰內襟是湿的穿久了生病:“将衣物换下吧,若有还有潮意对身子不好。” 凌兰打开包袱,脱了外袍想要更换衣物,博尔术靠过来从身后轻揽了凌兰,他低头轻吻了凌兰的肩膀,一手覆在她的小腹之上,声音是平静却洋溢着满满幸福的气息:“凌兰,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好好的,我会作这世上最好的阿爸,你也会是这世上最好的额吉。” 凌兰转过身来抱紧了博尔术,靠在他胸前一直猛点着头。这一觉凌兰觉得睡的很踏实,虽然她是在和博尔术私逃,前途未卜,可是一直到她醒博尔术都把她搂的紧紧的,凌兰想她和博尔术同塌而眠度过了许多个夜晚,那时候的她却是常常提防着博尔术,自从她和博尔术互生了爱意之后,她还从未像这般踏实的和他躺在一个毡塌上,靠在他的怀里好好的睡上一觉。她抬眼的时候博尔术还闭着眼睛,她伸手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博尔术微扬了嘴角,睁眼看她:“醒了?” 凌兰点了点头。 “再歇上片刻我们赶路了。”凌兰笑着又往博尔术臂弯里窝了窝,博尔术倒吸口气。 “怎么了?” “麻了!”博尔术简短的回了他一句。 凌兰起身半责怪的口气:“你胳膊麻了,就不知动上一动。” “我看你睡的香甜怕把你吵醒了,再者说……” “说什么?” “兴许是你怀了孕脑袋变的又沉又大了。” “博尔术!”凌兰瞪着他。 博尔术起身笑了笑,在凌兰唇上轻吻了一下,仍在凌兰的唇齿间留恋:“凌兰,以后这日子长了,相敬如宾我是不敢想,你就少气我两次可好?” 凌兰眨了两下眼睛,也在他的嘴上轻啄了一下:“我们彼此彼此!可好?” 博尔术笑的好看,点头说到:“好!”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甜一到两章,然后出大事,还需要出大事吗?干脆转种田得了,写他们俩在乡野间当个村长村支书啥的!反正也半架空,胡编呗! 铁木真留下名的女儿,阿拉海别,布亦塞,有说布亦塞根本不是铁木真的女儿,是他认得,非得送给弘吉剌联亲,弘吉剌嫌她长的丑,不要,铁木真将弘吉剌灭族。 阿拉海别其实行三,不过很多书介绍她是不是嫡出都有待怀疑,铁木真御驾亲征之时把国事交给她和木华黎管理,木华黎很佩服阿拉海别,他说:公主很会治理国家,她做的决定几乎都是对的。 为啥呢?因为她的养父养母是,博尔术和凌兰,胡编呗。 兄弟们我要开始改错了,前面的错字实在太多了,不能忍了,基本更新就是晚上八、九、十点左右,每天一更基本不会二更,能力实在有限,如果我更了还显示更新的,那就是我在改错呢。 求收,求评! 第119章 隐居 博尔术和凌兰都没想到奔逃之径竟未遇什么波澜,除了凌兰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剩下的就是木仁看了三日孩子就在他们面前哼哼唧唧的说他不会看顾孩子孩子,这三日是快把他的心力都耗没了,木仁说他吃不下也睡不着,凌兰再一看木仁面相果然是眼圈黑了,腮也快塌了,想了想便把阿拉海别抱过来自己顾着了。 “你莫怪他,他从小也是跟着四五个奴人伺候的人。”博尔术倚在毡塌上看着在躺在上面弹腿的阿拉海别,伸了个手指放在小家伙的嘴里,阿拉海别叼住博尔术的手指大力的吸了两口,博尔术嘿嘿的笑:“她似是饿了。” 凌兰跟借住之地的牧民要了碗羊奶,拿着木勺喂阿拉海别,博尔术站在一旁看着凌兰:“你到有个额吉的样子,比原先强了许多。” 凌兰挑眼皮看他。 “我这是夸你呢!” 凌兰带着笑白了他一眼,心想他们在外独处的那段时间里也是常为了术赤的教养问题争论不休。 “这孩子要怎么办?”凌兰小声的询问着博尔术。 博尔术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思索了片刻:“带在身畔顾养着吧。”现在真论起来他对这孩子是谈不上什么感情,他又怕养时间长了真有了父女的关带亲情,有一日又要告诉她自己不是她的阿爸,好在是个女孩,有一天是要出嫁的,博尔术心里考量了一阵想着若是真有不测被铁木真抓了回去,不求别的只以此说我善待了你的女儿,也望他能给自己的孩子留条活路。 他们一连奔波了二十几日,离博尔术寻定的地点是越来越近,凌兰想了想转头对博尔术说:“博尔术,你得改个名字。” 博尔术沉寂了半天轻轻的嗯了一声。 木仁在一旁插话:“我家大人的名字是难得一见的好名,如今要隐去也是可惜了。” 凌兰琢磨这木仁其实也不笨吗。 “大人,我们再取个响当当的大器之名,去了新处报上名来,先吓退他们三步。” 凌兰暗想:我收回刚才的话。 “以后我就叫巴特尔吧。” “不好,不好,草原之上十个人有五个都叫巴特尔,大人重取个新的来让我听听。” “这便是不显眼的名字,你以后莫要叫我大人,论起来你还比我大上三岁,我日后喊你大哥,你唤我名字就可。”木仁一听神色要变,博尔术接话:“你也不用觉得不妥,就是如此,既是要隐居,就好好的隐起来,只是木仁你妻从众多,有儿有女的,日子久了总是对家中有些眷顾的。” 木仁插进话来:“大人是熬了这许多年终是碰了个心仪的女子,如今又有了后继,我若不随着你来心里是不踏实,等你们日子过安妥了,此危已度,我便替大人向纳忽伯颜老爷报喜去,让大人的阿爸也好好欢喜一阵。” 博尔术开心的大笑,自己心里也觉得能和凌兰走到今日实在是不易。 凌兰侧头看博尔术,心想名字好隐,可博尔术眉宇间的这份傲气实难隐去,偏还知书通理懂的也多,一不小心说出些什么惹了麻烦也是不好:“博尔术,你从今日起得变的傻些。” 博尔术想了想嗯了一声,转头看着凌兰:“你也要变的蠢顿为佳。” “好。”凌兰点头。 木仁探着脑袋问:“我要变成何样?” 凌兰看他回到:“你做自己!”凌兰刚说完,博尔术笑声更大,木仁琢磨了半天,一脸的不情愿,“大人夫人取笑我。” 博尔术安慰他两句,只说让他莫要见了美貌女子就挪不动脚,不到必不得以少用金银,总之说的意思就是叫木仁要低调。 几个人又行了几日,暮色已至,还未见到帐房驿站,凌兰腹部略有不适,和博尔术说了,博尔术极为紧张,想着若见不到驿站想必今夜要野宿在外了,要看远处有一山坡,便想着兴许坡下有山坳能休整一夜,骑了马爬到坡上,一见山坳里似隐了一处村落一般,大小帐房二十几座,博尔术大喜带着凌兰和木仁去投宿。 凌兰一看这里的确是个村庄,有村长有长老的,博尔术说他们想借宿一夜,村长打量他也是仔细,又看凌兰又看他们的马,便问到:“你们三个男人怎还带了个婴孩?” 博尔术看这村长看见他们的时候似是满脸的恐惧,端着茶碗的手还有抖动,猜测他们三个人马上又刀又枪的可能吓到他了,“实不相瞒这是我妻子,我的帐内之人,乱途之中还是小心些好。” 老头又打量了凌兰一会,终是松了口气:“这年月之中,突然见你们三人突来此处,穿的也是捷衣劲服,还带了这许多武器,你们是不知我们这里许久没来过外人了,不知你们是谁的族人受谁庇佑?” 博尔术想了下答到:“实不相瞒,我们是蔑儿乞的族人。” 老者蹙眉,凌兰琢磨蔑儿乞在草原名声实在不好,被视为抢劫之家。 “我们也是刚投靠了蔑儿乞不久,哪想到就被乞颜部和克烈部剿灭族散了,我和大哥苏鲁,妻子拙儿麻逃了出来,算是捡了条命下来。” 老头一听眉头舒缓,叹了口气:“都是可怜的人啊。” 老头起身带着他们去不远处的空帐,边走边念叨:“我非此处族长,他们也非我族人,此处无主无奴,偏我岁数大见过些世面,这里三十来户人家有难断的事便都寻我来给个说法,此处各族皆有,简便之言就是都是逃得此处的人,这山坳方圆八十来里,生活起来是不便的,放羊遛马都要爬坡,向东若想去图洛河骑马要一个时辰,向西去果子林里摘果也得许久,这里少有外人来,此处离通往各处明示通路更远,所以你们突来此处着实的吓了我一跳,我也怕是突然来了马贼。” 博尔术在一旁点头陪笑。 老人给他们寻的帐子极小,只勉强的置了毡塌和一张木桌,再没第二个空帐,木仁只得住在放杂物的帐房里。 凌兰腰疼早早的睡下了,博尔术躺在她身畔,揉了揉她的面颊,低声说到:“此处倒是个不错的隐居之地。” 凌兰睡的昏沉嗯了一声,第二日凌兰起身,仍觉得有些不适,仔细探看发现有点落红,凌兰心里也是害怕,想着这些天赶路实在是太累,小心的告诉了博尔术,哪知博尔术惊的都慌了,把她抱起来平稳稳的放在毡塌上,让她半刻也不得动弹了。博尔术坐在毡塌边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既是如此,我们就现在此处安顿下来吧。” 凌兰被博尔术逼着在毡塌上躺了二十多天,除了大小解,净面净身能起来半刻,平日里只让她躺着,博尔术日日似是很忙,一早出去,中午回来陪着凌兰吃饭,下午又出去,太阳西落再回来,天气越来越热,博尔术现在是长袍脱了,整天穿身短打扮的忙活。 晚上两人躺在毡塌上聊天,凌兰实在是好奇他都在忙乎什么事,博尔术跟凌兰细说他一天的做的事,凌兰一听好家伙这村里的人拿他当碎催了?一会帮这家放羊,一会帮那家放马,有人要去图洛河打水,也让博尔术跟着扛水,丢了马丢了羊的也让他跟着去找,“这是拿你当傻大壮啦?” 博尔术一愣然后呵呵的笑出来:“你哪来那么多说道?”他揽着凌兰靠在自己怀里:“我想搭个新帐房,要大些的,帮这里的族人做些事,他们送了我许多要搭帐房的东西,过两天我再跟木仁去林子砍几丛木头,咱们的新家就算置办起来了。” 凌兰很心疼博尔术,本是个贵族少爷,他们包裹里的钱,真到了能以价易物的地方想必都够这整村人活个三年五载的,一是不能显露,二也是没这种地方,如今是靠了博尔术日日都在卖苦力的过活了。 “博尔术,你受委屈了。”凌兰搂紧了他。 “哪觉得委屈,日日都觉得心头喜滋滋的。” 凌兰一下躺了二十多天,算上赶路的日子,她怀孕已经快四个月了,最近觉得身体似是又恢复了体力,博尔术对她看顾的也不那么严格了,其实总觉得她在小帐子里闷着也不好,准她出来晒晒太阳,凌兰的小腹已经微微有些隆起了,她慢悠悠的从帐子里晃了出来,便听见一阵的叫好声,她站在帐口看着七八个村里的男人,在骑马较力抓羊,博尔术和木仁都在其中,旁边围了七八个女子观看,大概是都在给自己男人加油,凌兰心想她这个妻子有些不称职,自己男人在比试娱兴,自己怎么也该在旁喊上两句加油才对啊,凌兰慢悠悠的往前挪着步,听见个年轻女孩一边拍手一边喊:“巴特尔使力了,快跑!巴特尔,好样的!” 凌兰抬眼看那年轻女孩大概也就十四、五年纪,她不禁内心感叹一把,再是傻大壮有什么用,长得帅就是祸害啊,自己只躺了二十多天,这么个小村子里也冒出个花痴来,自己还在瞎琢磨,博尔术和人牵着一只羊,来回夺力,那男人的女人喊的起劲,凌兰想自己也得喊两句,还没开口咣当一声博尔术掉到马下面了,凌兰一看这家伙装傻装笨也太像了,自己想靠过去扶她,刚上前了两步,那年轻女孩先跑了过去,扶着坐在地上的博尔术:“巴特尔,你没事吧?” 男人骑在马上挥着羊哈哈大笑着:“巴特尔,你实在是差了些啊!” 博尔术坐在地上嘿嘿的笑。 女孩大声辩驳:“他才不差,他是让你的。” 男人不理女孩的解释,继续朝博尔术开玩笑:“你这骑术这么差,怎能骑这么好的马,下次我们干脆赌你的马好了。” 博尔术跳起来,仍是满脸笑意:“不赌。” 男人看着凌兰慢慢走过来,仍是开玩笑的语气:“你这男人也是好命,娶了个样貌好的女人,不赌马赌你的女人如何?” 博尔术上前抓了男人腹部的袍子一用力,男人失了重心咣当的也栽落马下,脸上露了点微怒:“你这是干什么?” 博尔术笑笑的看他:“你不如要我吧?我给你干活,你管我饭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文成绩差除了我写的原因,还有就是我原本的更新太不给力了拖的时间太久还常断更,但是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改正了,乃们不评,撒个花打个分总好吧?求收,求撒花啦! 第120章 安逸 日子一过的安逸,时间就显得特别快,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凌兰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博尔术日日还乐此不疲的跟着村里的人干杂活,村里人给的杂七杂八的零碎物件攒了一大堆,中间他和村里人一起骑着马跑了半天到了中途通径之处迎了流动商人,大家跟商人换了些要用的东西,他也换了些日用品,看见个铜制雕花的发根饰物,博尔术满心欢喜的跟人换了来,想着凌兰这些天头发长了不少,再过上两三个月凌兰就能把辫子梳起来了,带上了肯定好看。 赶回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刚跑进山坳便看见凌兰站在帐房门口被人数落,凌兰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当扇子给自己扇着风,木仁似是在跟村民对质。 凌兰一看博尔术回来了松了一口气:“你可是回来了,快帮着你哥理论理论,听的我头疼。” 博尔术不知道何事跳下马来凑近一听,这村民说木仁轻薄了他家的大女儿乌尤,木仁皱着眉头喊:“我冤不冤啊?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村民不依,非让木仁把乌尤娶了,木仁更是不依。村里人都说乌尤是个傻子,长得也是平平常常,凌兰见她跟她搭过两回话,其实这女人不傻,就是反应略慢不爱说话,她不爱说话是因为口吃的厉害,说句话得废上半天力气,乌尤岁数不小了,听说得有二十岁的年纪,别人已是判定她是嫁不出的女人了,如今乌尤的阿爸在跟木仁理论,表面看上去是愤怒实则是喜悦。 “你说他是摸了你没有?” “摸……摸……摸……了”乌尤站在一旁低着头,揉着自己的袍子。 “巴特尔,你大哥轻薄了我家长女,如今乌尤是再也嫁不得别人了,你们初来此处没有许久日子,本来这里都是太太平平的,我对你们一家是厚道,你新搭的帐房,帐围我也出了许多,你们怎能如此对我们家人,今日我定是要辩出个道理来,你与你大哥苏鲁说,要他把乌尤娶进帐中。” 博尔术看着木仁:“你到底是摸她没有?” “我哪摸她了?我摸她哪了?”木仁恍然瞪着乌尤:“乌尤,你且说清楚,我是摸你哪了?” 乌尤半抬眼皮看着木仁愤怒的目光,又低下头去:“摸……摸……摸了……手!” 木仁精神大振:“听听,都听听,我不过就是摸了她手一下。” 乌尤的阿爸大叫:“摸手也是摸了。” 博尔术蹙眉:“你到底也是摸她了。” 木仁不服:“她赶着一群羊,从我帐前过,停了半天,我正午睡,吵闹的心烦,我便出帐叫她快些把羊赶走,她看着我说好……好……好……的,说了足有半个时辰,我是心急才过去夺了鞭子,帮她把羊赶上了坡,无意中碰了她手一下,这就是轻薄她了?真是笑话,我木……我苏鲁是辨不清女人好坏了?” 乌尤的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衣服揉的更厉害了,凌兰看她的样子转头看着木仁劝解到:“大哥,你不如就收她入帐吧?” 木仁变色看着博尔术:“哪有这个道理,你评评理!” 博尔术叹了口气:“收了吧,你也缺个帐内伺候的人。” 乌尤一听这话,赶忙给木仁跪下,“我会……会……伺……” “伺候好你男人苏鲁。”凌兰接话。 乌尤看着凌兰点头。 “你喜他什么?” “他……他……帮我……赶……” “他帮你赶羊?” “嗯。” “没……没……” “没人帮你赶过羊?” “嗯。”乌尤点头:“他对……对……” “他对你好?” 乌尤笑着点头。 “所以你想嫁给他,也对他好!” 乌尤笑的像朵花似的。 博尔术看着木仁又劝了一句:“收了吧,还要在这里住上许久的。” 木仁一副半为难的样子,“收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就是觉得被诓骗似的,早知就把其其格带来,莫让人误认了我到了这把年纪帐内连个女人都没有。”木仁瞪着乌尤:“你起来吧,我若收你入帐,以后我说何事便何事,我要不问你少开口,半天说不上一句话,听了能让人急废了心力。” 凌兰和博尔术回了帐内,凌兰感叹偏这么小个村子,这么几户人家也好闹出些事来,博尔术笑着回她:“你是有孕了,心燥的厉害,如今一想是好事,木仁也算在此处安了家了,有个女人伺候他心思也能安稳些。” 木仁收了乌尤的事,很快家家户户都知道了,大家都挺高兴,木仁为村里解决了老大难的问题,乌尤的阿爸更高兴,终于算是把这个女儿嫁出去了,隔了几日村长来找博尔术要他给村长家的羊剪毛,如今天热,剪了毛晾晒上,入秋干了,攒了羊绒做冬衣,博尔术琢磨他孩子也是寒冷之月出生,凌兰也说要给孩子做件冬衣、包被,这差事是好,他去帮村长还能跟他要些羊绒回来,便一口应承了。 博尔术去村长家溜溜忙了一天,太阳隐去燥热之气,他才回返,马背上扛了一大包袱的羊毛绒,回来递给了凌兰,凌兰是高兴:“这么多。” “村长家的羊多。” 凌兰看博尔术的手勒的都是红道子,一想村长家是这村羊最多的,怎么也有个四五十只,这羊听话还好,不听话就得把四蹄捆起来剪,问题是哪有那么听话的羊啊,凌兰眼前似是都有画面了,博尔术在捆羊然后一只只的给羊剪毛,她看博尔术颈间有汗,低声说到:“天热,我端水给你擦擦。”水也是珍贵的,得去好远才能取得,凌兰也不敢多用,木盆里倒了点给博尔术擦着身上,新剪的羊毛味道重,博尔术接过了棉布:“我自己来,你去把那羊毛绒晾起来吧。” 凌兰嗯了一声,去拆那包袱卷,刚一打开一个彩色的福扣埋在一坨坨的白羊绒间,凌兰拿起来看了看:“哪来的?” 博尔术转头看,摇头:“不知道。” 凌兰琢磨这东西是男人穿长袍的时候别在腰间当装饰用的,博尔术现在都整天一副短打扮的傻大壮了,还要这东西干吗?心里正琢磨,帐外突然有清脆的女声喊:“巴特尔。” 博尔术侧耳听了下:“在呢。”随口应了句。 女孩突然挑帘跳了进来,一进帐房,看见博尔术正赤膊的擦着身上,愣了片刻,哎呀了一句,捂着脸又跳了出去,凌兰抓起了那福扣就跟着窜了出去,女孩刚一转身,凌兰把那福扣就扔在女孩的身上:“这破烂东西是做的吧?追男人都追到帐里来了?帐房的女主人还未应声你就进来,你知不知自重。” 女孩被凌兰说愣了,看着地上扔的福扣,委屈的捡起来:“我编了五日呢。” “我管你编了几日,巴特尔有女人,你少动那些无望的心思。” 女孩委屈:“苏鲁还娶了乌尤呢。” 凌兰大笑:“你这是何逻辑,苏鲁娶了乌尤,巴特尔就得娶你不成?” “我也是看你身子不便,想帮你分担帐内之事。” “呸呸呸呸,你看我大着肚子就觉得我伺候不了我男人了?你好耐心了入夜了就来这里听听,我们日日都似迎娶之日,不到天明不休停,你有空就把你这弱身子练练,谁人的帐你也敢入,早上胳膊腿丢了,你都没地方去捡!” 女孩憋红的一张脸,眼里转泪,拿着福扣转身跑走了,凌兰嘁了一声转身回了帐中,博尔术穿了中衣敞着怀,斜躺在毡塌上,一张脸笑的通红,凌兰进来跟没事似的,继续拾掇那羊毛绒。 “你这怒气是由妒生的。” 凌兰看着博尔术抿了下嘴:“我是蠢顿妇人吗?蠢妇善妒啊!我不过是装的像些。” 博尔术嘿嘿的笑了两声:“像实在是像,只是……我们何时不到天明不休停了?” 凌兰笑的眼睛眯成了缝:“有啊,你梦中啊!” 博尔术从毡塌上跳起来,从身后抱住了凌兰,一手轻扶着她的肚子:“你当真是解我心意,连我梦里的事都看的透彻了。” 博尔术抱凌兰抱的紧,凌兰似是都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凌兰变色到:“博尔术,你冷静心稳些,我可怀着你的儿子呢。” 博尔术扔抱着凌兰过了片刻喘了口气:“那你定是要给我生出个儿子来。” “那要是女儿呢?” 博尔术低头在凌兰的颈间吻了一下:“日日都似迎娶夜,不到天明不休停!”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本人在发文之初,以乌龟的速度写了几章之后,就各种断更,消失开现言坑,导致这篇文成功的错过了月榜、季榜、半年榜、以至于从来没在首页出现过,我很认真的在写还是希望更多人看到它,所以我还是决定入v了,规矩就是这样,入v才能上首页,本文周五入v,也就是10月25号,从73章开始倒v,明天停更一天赶稿,25号会连更三更,谢谢铁粉们一直的支持,我回馈你们的就是会一直不间断的把它更完!可能有些朋友要说再见了,留下来的是真爱,走了的也是真爱,我爱你们! 第121章 好女人 凌兰朝女孩大发了脾气之后,一天工夫三十几户人家都知道巴特尔的女人不好惹,是个醋坛子,谁惦记她家男人,她就揍谁,村里的人无不感叹憨厚老实的男人偏就娶了个刁妇,见到博尔术还上来安慰两句,觉得他过的肯定挺不容易的。 博尔术半夜为这事笑醒过一回,把睡的朦朦胧胧的凌兰给吓精神了,“你笑什么呢?” 博尔术搂着她晃了两晃:“想起我们在阿儿剌时,你发的那顿怒气,如今是有种盼到了的心境,你竟是也会为我妒上一妒。” 凌兰没想过他能为这种事高兴的半夜睡不着觉,轻咳一声说到:“如今你也晓得了我对此事心小的很,以后你也端的仔细些,莫让什么这花那草的堵着帐门来喊人,我那日还算是好心性了,下次我一准提着长矛冲到帐外去挑了那些花花草草的。” 博尔术哈哈的大笑,凌兰捶了他一拳:“我是当真说的。”博尔术笑声更大。 白月节一过,凌兰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博尔术每日的精神状态都似很紧张,主要是每每想起术赤的出生,便要心慌上一阵,幸好阿拉海别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已过了周岁,见了博尔术整日里阿爸阿爸的叫个没完,粘着博尔术时时要抱,大概是因为博尔术的臂膀有力,让小孩有踏实的感觉,博尔术一抱她,她就靠在博尔术的肩膀上咯咯的笑个不停,凌兰一见这画面心里就觉得实在温馨,常是满满笑意,博尔术见凌兰高兴他心里也就放松了许多。 木仁的小日子过的红火,没娶乌尤入帐的时候,木仁的帐房滚的跟个猪圈似的,他也是从小让人伺候惯了,自己不会伺候自己,娶了乌尤入帐之后,他又基本恢复了少爷般的生活,平日里就是跟村子里的人玩闹,本来博尔术是督嘱他不让他使金银,可是真叫他像博尔术一样日日给村里人打杂或是没事干些放牧,喂牛喂马的事,他也是干不来,木仁平日里经常偷着捏点碎银子,隔段日子便去和游商买些东西。博尔术心里明白,但也知道木仁是收敛的便也就没多管他。 时间久了,木仁似是对乌尤好多了,关键是乌尤实在是个言听计从的女人,木仁指东她绝不看西一眼,木仁指北估计她跑到北极也得打听一下还有更北的地方没有。 凌兰琢磨乌尤自认是个大龄剩女,终是被木仁收了,心里是感激他,还有就是乌尤是真的喜欢木仁,凌兰想这大概就是鱼找鱼、虾找虾、蛤蟆绝不找青蛙的道理,反正乌尤觉得木仁是这世上最棒的男人。 木仁常在博尔术和凌兰面前夸她:“我这女人也是娶对了的,比其其格还要听话许多,来来来,看我与你们示意一二。”木仁招呼着乌尤过来,摆了副威严的架势:“来,过来,与我这大弟说,巴特尔安好。” 乌尤红着一张脸努力的张着嘴:“巴……巴……巴……特……”巴了半天,刚把特的音发出来,木仁突然跳起来大喊:“憋回去。” 乌尤吓了一跳,猛的捂嘴一张脸憋的通红,愣是把最后的音给吞了回去,太过突然乌尤憋的气不顺,开始打嗝,木仁笑的都喘不上气了,转头看着博尔术和凌兰叹到:“有趣的紧,有趣的紧。” 凌兰看着一张脸都歪掉,心想木仁怎么这么白痴啊,实在说不出什么来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帐了,博尔术看着木仁低声说到:“蠢货。”说完也转身走了,木仁一张脸定住,自觉扫兴转头看着乌尤说:“我大弟说你是蠢货。” 乌尤一边打嗝一边猛点头,木仁欢喜的揉了揉乌尤的脸:“真是个可人心疼的女人。”高高兴兴的带着乌尤回帐了。 隔了两日启明星刚刚点亮,凌兰的腹中觉得疼痛,起初觉得能忍疼痛来的越来越快,她知晓自己是要生产了,推了推一旁沉睡的博尔术,小声到:“博尔术,我兴许是要生了。”只这一声,博尔术噌的就从毡塌上站了起来,一把横抱起凌兰,转身就往帐外走。 “黑漆漆的,天寒地冷,你带我去哪?” 博尔术立在门卷处还在唤醒自己嘀咕了一句:“我是昏头了,刚刚还在做你上次产子的梦,我便是如此抱着你跑回了帐。”博尔术把凌兰放在毡塌上,出了帐大喊木仁的化名,木仁睡眼惺忪的出来,博尔术让他快些去村长家把村长的妻子接来,村子里村长岁数最大,村长的妻子生了七个孩子,四男三女算是生产上最有经验的人,博尔术虽是帮着凌兰生过术赤,但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今是真到了这刻博尔术从心里发慌,慌的没着没落的。 凌兰也是害怕,上一次生孩子就是到鬼门关绕了一圈,如今那要了命的疼痛又再次袭来,凌兰又觉得到了一个极限,她怕博尔术担心是不想喊叫,可是肚子一抽紧,那疼痛的感觉人神也管不住自己,凌兰喊的一声比一声大,博尔术握着凌兰的手看她出了一头的汗,博尔术自己也出了一头的汗:“你忍忍,忍忍就好了。”博尔术不知道怎么劝慰凌兰。 凌兰又疼又气扣着他的手大喊:“这忍的了吗?!”凌兰刚喊完村长的妻子被木仁接来了,掀了门卷进来先把凌兰数落一顿:“巴特尔,隔了老远就听见你女人喊叫了,生孩子是何大事啊?两腿一分,孩子自己就掉出来了,你可是个好脾性的憨直人。” 博尔术擦着额头的汗:“你快些帮帮她,她疼的实在厉害。” “我可不是就来帮她的,你出去吧,这没你们男人的事啦。”博尔术被推出了帐外,站在天寒地冻外面仍在忽忽的冒汗,木仁站在一旁小声叨叨:“大人,要不我们出去骑上一圈马,回来兴许夫人就把孩子生好了,你抱个现成岂不更好。” 博尔术气的推了木仁一把:“你当我在此是等饭食不成?” 博尔术听见凌兰哭喊几次差点又闯了进去,都被木仁拉住了,再次听见凌兰用尽力气的大喊之后,一个婴儿洪亮的哭喊之声从帐内传了出来,博尔术激动的看着木仁:“生了,这是生了?” “是啊,这都有孩子的哭声了。” 村长的妻子在帐内喊到:“巴特尔,你女人给你生了个胖儿子,壮的很,你快进来瞅瞅啊!” 博尔术大喜,进了帐,村长妻子抱着包被里的婴儿递到了博尔术面前,博尔术喜的似是只会笑了,一直呵呵的没完没了连话都顾不上说,看着那孩子竟是一下红了眼眶。 比他还夸张的是木仁站在门口也不敢上前,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小声念叨着:“不知何时才能让老爷瞧上一瞧?” 博尔术坐在毡塌旁看着刚刚生产过后还有些虚弱的凌兰,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亲亲,只是帐内还有旁人,博尔术看了凌兰半天说到:“你真是个好女人。”一句话把村长妻子都逗笑了,“我给老头生了四个儿子也未见他夸我是个好女人。” 凌兰看见儿子心里也是高兴,听见博尔术夸她的话,半撅着嘴露着小矫情的神色:“就因为给你生了个儿子?” “不是,你如何样都是个好女人。” 第122章 金簪之劫 博尔术还为儿子取名叫孛安台,这是他喜欢的名字,如今他和凌兰有孩子了,终是能踏踏实实的如此唤自己儿子了。在这片世外山坳间他和凌兰过起了一儿一女的小日子,天天都似泡蜜罐里一样,每日醒来是笑着醒,睡去也是笑着睡,心情一好,笑点就特别低,别人求他什么事他更是答应的痛快,村里人都说巴特尔得了个儿子是乐的疯癫了。 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了,天气已然转暖,入夜他正和凌兰在毡塌上亲热,凌兰心里是觉得博尔术挺不容易的,血气方刚的年纪,人高马大的样子,偏还要逼着自己如此能忍,凌兰躺在毡塌上觉得身旁的人日日似烧了团火一样,燥热之气缠身,抱着凌兰揉揉这揉揉那,时不常还要叹上一两口气,她考虑是不能再逼着博尔术作苦行僧了,哪知这事她一答应了开始,这家伙便是没完没了的停不下来,这半个月真是天一黑孩子一睡,两人就倒在毡塌上,凌兰也是懊恼怎么当初非冒出句不到天明不休停的话,博尔术像是真按着她此意来做,像是恨不得一并把失去都补回来一样。 “别来了,今日早些睡吧。”刚休了一战片刻,凌兰刚调匀了呼吸向里靠了靠,想背转过身,一把又被博尔术拽回来搂在怀里,博尔术也不说话,如今他是对凌兰的敏感之处了如指掌,没一会工夫凌兰便被他挑拨的出了心欲之声,博尔术面有笑意的翻身把凌兰压在身下,抬起她的腿勾在自己腰上一下又缠入了进来,他轻吻了下凌兰极小声音:“今日只再这一次了。” 凌兰一听干脆心一横跟博尔术拼了个火辣浓烈,毕了此次,他二人都躺在毡塌上大口的喘气,凌兰喘了半天终是能说上话来:“行了吧,今日我算是过了此关没有?” 博尔术哈哈的笑出声,把她按在自己胸口,摩挲着她的后背。 “还来?” “不来了,你今日度关了。” 凌兰窝在他怀里体会着这份温存,沉静了片刻,她小声的问到:“博尔术,孛安台已足三个月了,我们要不要离开此处,向南一动?” 博尔术摩挲的手停下来,过了一会沉声说:“孛安台还是小了些,阿拉海别近日也有燥热之疾,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奔波之苦。” 凌兰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想挪地,其实凌兰自己也不想动,在一处生活惯了,非要逼着自己去新地方生存又是对自己的一大挑战,偏这个山坳间还是如此恬淡舒适,村里的人都是简单憨直的性子图的都是这份安逸,这长久日子待下来,凌兰是打心里喜欢这地方,她想博尔术大概跟她的想法差不多,关键一点此处倒真的像是村长说的,很少有外人路过,他们住了这许久日子,进来山坳里投宿的人掰着手指也数的过来。 凌兰想着想着睡意也来了,沉声说到:“那再等上些日子再做打算。” 博尔术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轻轻的嗯了一声。天气是越来越热又隔了一个月,博尔术和木仁一同去图洛河打水,博尔术试探的口气提了半句,想问木仁作何打算。哪想着木仁支支吾吾的说乌尤似是有孕了,重活都不叫她做了,博尔术笑笑的拍着木仁:“你也是好本事的人。”木仁嘻嘻的回他:“偏就是此事上有些能耐。”博尔术琢磨既是如此就先不做他想了。 八月末,阿拉海别已经快要两岁了,孛安台也快八个月了能吃能睡能哭能笑,一家四口一进帐天天都是两个孩子哭笑喊叫的声音,凌兰和博尔术没少为这些事吵架,还好只吵不怄气,次次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凌兰要敢说不和博尔术就非把她弄的求饶不可。 白日里天上的太阳烧的像个火炉,每日不跑不动都是一身的汗,一大早博尔术和凌兰就带着两个孩子骑着马去了图洛河边,想着在河边待个半日图个凉快自在。凌兰骑着马说要射两只鸟下来,博尔术站在河滩浅处抓鱼,他伸手一抓水花四溅,哗哗的大响,阿拉海别站在岸边咯咯的要笑背过气去了,孛安台看着姐姐笑,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坐在岸边跟着笑,博尔术一看两个孩子喜欢这事,便故意把水花溅的更大更响,阿拉海别拍着手跺着脚,过了一会朝着博尔术伸着手:“阿爸,抱抱。” “阿爸在抓鱼呢,抱不得你啊。” 阿拉海别一听这话,一边蹦一边哭起来:“阿爸,抱抱,抱抱。” 博尔术一看这架势,想着凌兰不在跟前要在跟前估计两人又得吵起来,他琢磨孩子要从小教养规矩恨不得要开始教他们读书识字,凌兰偏说什么要让他们儿时最快乐的过活,你现在教他们他们也记不得,博尔术生气:“你怎知他们记不得?” “你三岁之前的事,你都记得的?你三岁之前恐怕还在毡塌上尿尿的吧?”一遇到教养孩子的事意见不同,凌兰就狡辩的厉害,半分也不让。 阿拉海别哭的伤心,一边哭一边喊:“额吉,阿爸不抱我,阿爸不抱我!”孛安台看见了也跟着学起来坐在一旁哇哇的哭个伤心。 博尔术没办法上岸来把阿拉海别扛在肩膀上又下到水里抓鱼去了,阿拉海别终是不哭了,抱着博尔术的头,博尔术一抓鱼她又咯咯的大笑,一抓两抓,终于抓到条鱼,博尔术举着鱼笑声爽朗,阿拉海别看着直拍手,鱼儿在博尔术手里大力的甩着尾巴,博尔术还在得意的大笑,噗通一声一块石头落在他面前的水里溅了水花,博尔术手一滑鱼儿又脱手溜走了,“哎,刚抓了条鱼!”博尔术侧头看着站在岸边怒瞪他的凌兰。 “你就顾着抓鱼,你也不看看你儿子在干吗?”凌兰说完跪坐在岸边把孛安台抱起来。 博尔术一看孛安台满嘴塞的都是草,一手里还抓了一把往嘴里塞着,嚼的还很津津有味的样子,博尔术慌忙上岸,伸着手从孛安台嘴里往外扣草根,自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孛安台啊,你也不是只羊,吃这许多草做什么?” 凌兰一听捶了博尔术一拳,博尔术笑的更厉害,看着不远处木仁带着乌尤骑着马小跑了来,乌尤怀了孕面色显着好看多了,如今肚子也显现出来,满脸的幸福神色。 “你们二人也出去了?” “我带着乌尤去了中途通径之处,与游商换了样东西,这女人自从跟了我,我是一样像样东西都没给过她,如今她怀着我木仁的孩子,兴许能再为我添个儿子,我换个物事能哄她高兴许多时候。” “乌尤,拿给拙儿麻看看。” 乌尤跳下马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包的仔仔细细的,打了好几层,拿出个金钗发簪来,凌兰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草原上女人用的饰物,簪头是金箔错叠的牡丹团花,花蕊是颗浑圆的雪白珍珠,珠光明亮一看就是从南宋贩过来的发饰,凌兰看这发簪的工艺也是极仔细的,心想这东西在宋国兴许也是官家小姐才能带的起的。 “你花了多少钱?”凌兰捏着发簪看着木仁。 木仁抿着嘴乐不回话。 “花了大价钱?” “这发簪只此一件,草原怕是再难寻出第二支,这工艺一看就是南国的好工匠做的,在南国也是不菲之物。”木仁看凌兰攥的紧,真怕她开口跟自己要,他也本是买来讨自家女人欢心的,赶忙从凌兰手里拽了回来抵还给乌尤。 凌兰转身看着博尔术,博尔术面色略沉,他此时是木仁的大弟真用了训斥的口气也是不宜的,“你用了金子?” “这发簪便是金子做的,不用金子换,他哪肯给我?” “已是与你说了许多遍了,怎么就这么耐不住?” 木仁被博尔术训的有些扫兴:“我自家女人怀孕了吗?只此一次罢了。”木仁看着博尔术的面色仍是不好看,便小声嘀咕着:“下次断不会如此了。” 凌兰也觉得此事本是小事,不过是他们想谨慎小心些,她只嘱咐了乌尤,莫要把这东西带在外人看,乌尤说她不会,她男人送她的东西她是自己收着不舍得带的。 日子好似平安无事的又过了二十多天,这日四个人又带了两个孩子一同外出游猎戏水,几个人一直晃到了太阳西落才骑着马小跑着往回返。还未爬到坡顶,似是听见了隐隐的哭声,不是一个人在哭,像是许多人在哭,除了哭声之外似有还有女人喊叫的声音,几个人骑到坡上下马,伏低一看,山坳间已是火光一片,许多帐房都被烧着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身首异处的也有,拦腰斩断的也有,村长和村里的一些男人都跪趴在地下低着头,像是吓的在抖又像是在哭泣,一些帐房里有女人哭喊的声音,突然有个女人光着上身从一间毡帐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凌兰一看正是心仪巴特尔的那个女孩,从毡帐里又大笑着冲出个大敞着怀的男人来,手里握了把砍刀,他翻着刀背砍在了女孩的脖颈处,女孩一下扑到了,却挣扎想起,男人大笑着扑了过来,也不顾还在不远处跪着伏地的村民,就要在众目之下做起奸|淫之事。 凌兰侧头看博尔术,刚好迎上了博尔术如炬的目光,两人谁都没说话,突然起身翻身上马,木仁一见忙慌着问到:“你们要做何事?” 两人回头看木仁,还未开口,木仁见到二人此时的样子也猜出了一二,他把阿拉海别和孛安台交给了乌尤,“你在此等着我们,我们去去便回。”话音刚落,博尔术和凌兰的马已经冲下坡了,凌兰搭了一箭嘭的一下直穿过那奸|笑男子的脖颈,男子扶着箭尾转头看着山坡上跑下来的三匹马,嘴里喊着:“有人,有人!来人!” 凌兰用脚勾了砍刀下来,驾着马直冲到男人面前,一刀砍了他半个脑袋,男人终于不喊了,尸体还跪骑在女孩身上,女孩看着刚才还在折磨他的男人瞬间便为了尸体,吓的更是大哭不止,转头一看这一刀是凌兰砍的,一边哭一边伴着尖叫。 一间帐房内突然又冒出两个男人,出帐的时候还在提着裤子,刚掀开帐帘迈步出来,二人同时胸口中箭倒了下去,博尔术这弓拉的圆,一弓直接毙了两人的性命,一边哭一边发抖的村民,才敢抬头看清究竟是何事,村长吓的捂着嘴看着博尔术,小心的问:“巴特尔……是……是你吗?” 博尔术转头看他:“是我。” 老人恐惧的脸上露出又露出半分喜悦来,突然变色大喊:“小心。”博尔术反应极快瞬间平躺在马上,一柄大砍刀从他的面前平扫了过去,使大砍刀的人迅速拨转了马头又抡着刀冲了过来,刀刚一举起来,凌兰从侧面也冲到了,一刀将男人的胳膊砍断,男人疼的瞬间跌落马下,博尔术喊着:“木仁,送他上路。” “木仁驾着马过来又补男人一箭。” 留命在的村人,不知此时是何心情,皆是大惊大喜的看着二人,村长声音颤抖:“那……那……是女人?” 博尔术嘿嘿的笑了两下:“是她!” 众人互看,都不知与他们住了快两年的夫妻二人,竟是箭法如此了得,杀人也毫不含糊的男女。 凌兰看着他们跪在地上还在发抖的样子实在生气:“你们怎就如此没用?这么些男人被这些马贼欺负?自家女人受欺只会哭泣发抖?” 老头一边抽泣一边解释到:“我们只会放牧不……不……会杀人!”说话间,从各帐房的角落里又闪出三个人来,村民们一下全慌了,有指这有指那,有的又喊饶命饶命的,几句话的工夫博尔术连放了三箭,取了三人的性命,村民们大喜欢叫着跳起来全站在了凌兰和博尔术的马后面,转着圈的四处看着。 “怎么会突然来了马贼?” “我们也是不知,中午时刻,突然就来了二十几人,一冲进村里就开始杀人,把我们都擒出来让我们把金子交出来,我们哪见过金子,他说他们听说我们此处最是富足之地,村民易物都用金子。”博尔术的锥子样的目光朝木仁投了过去,木仁被他看的实在难堪,一张脸颜色变了几变,“唉。”终是叹了一口气出来。 “他们把我们的马抢走了。”老头用袖子擦了下眼泪:“村里的马全抢走了,你们回来之前已经走了十几人了,留下这几个人来只为了糟蹋村里的女人,村里还有几个女人也被他们带走了,我的两个女儿也被抓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撒花! 第123章 乱事起 村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在一旁的几个人也跟着唉声叹气的哭红了眼睛,凌兰一看他们这样子更是来气,一声大吼喊道:“你们也配是男人,如今这死了五个人还剩了五匹马,是男人的就都上马,去把你们的马抢回来!”一堆人终是不哭了,被凌兰吼的一愣一愣的,平日里是知道巴特尔的女人是个暴脾气,从来没想过是这种暴法。 博尔术满脸笑意的看着凌兰,心里是觉得爱这女人爱的都找不到自己心境界限了,此刻真想把她按在怀里好好的亲上一亲,博尔术心里是觉得这女人是何事都能做的人,却不知凌兰的心里也是如此看他的,他还在看着凌兰欣赏的发呆。 村长怯怯的问:“巴特尔,你女人叫我们跟着你们去杀人?” 博尔术俯身笑到:“不是去杀人,是去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我女人敢,你们敢不敢?”博尔术这话一说完,村长的眉头渐渐舒开了,卷起了袍角别在腰间,一副下了横心的表情,拉过匹马来翻身上去,咬牙说到:“我活了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村里人高体壮的男人,也骑上了马,有的两人同乘一匹,没马的人都跑回帐里去找武器,弓箭,翻羊毛的叉子,木棒,有人还卸了桌椅的木腿。八匹马十几个人沿着马贼离去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凌兰觉得这些马贼实在是太贪心,除了给那五个人留了坐骑,这些人居然把村里所有的马都带走了,再一打听村子里好样貌的女子也全都掠走,凌兰琢磨赶着几十匹马跑路,定是也快不到哪去,兴许他们是看着村里人算是窝囊到极致了,离开的更是漫不经心,追赶了没多一会,便遥遥的看见一丛马群小跑着向北而去。 凌兰和博尔术互换了眼色,加了追赶的速度,“加些鞭子,追上了。”眼看着前面赶马浑然不觉得马贼落入了射程,博尔术开弓,博尔术这一弓搭了三箭,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自信:“凌兰,还未让你见过我此本领呢。”说完嘭的一声,三支箭齐齐的飞了出去,凌兰紧追的放了一箭,村民们有弓箭的也跟着射箭,片刻工夫马贼应声落地的就有五六人,马贼回身发现是村民追来了,起初并未想逃,回身开弓回了箭过来,博尔术大喊:“小心了。”十几支箭朝他们飞了过来,有一两个村民中箭落马,博尔术和凌兰都悬在马侧躲了过去,木仁此刻表现的实在英勇,一直追随着博尔术身侧,“大人,是我错了。” “说你是蠢货,也实在是难找他物来将你定论!”博尔术侧在马侧又搭了三支箭,看着箭袋里箭也只剩三支了,只盼此下能将马贼震慑住,博尔术起身三箭齐发,与此同时有箭也射了过来结结实实的入了他的大臂上,兴许是这点偏差随着这一弓落马了两人,有一支箭射飞了,箭中的突然博尔术轻叫了一声,跟着追赶的村民有胆怯之人心下是有些慌了一直在问:“巴特尔,你如何了?” “无事!”博尔术很快的回了一句。 马贼突然喊话:“我们可将马留下,只将女人带走!”只丢了马的村民一听这话,就开始减速,村长是急,想着自己的女儿还在他们手里一边回头喊到:“他们是怕了,他们是怕了。” “让他们把马留下,别追了,巴特尔已然受伤了。” 凌兰琢磨对战之时就怕这种搅和的人在,这种愚钝的乡民,安逸惯了人,不关己事只想早早抽身,凌兰转身怒道:“巴特尔是我男人,我说他没事,你当他们真会把马留下不成。” 马贼看着追赶的人里有人渐渐落在了后面,心知自己这点离间喊话似是成功,本来也觉得那山坳间的人不过是群待宰之人,不杀他们也算是厚待他们了,哪想着他们竟会追上来射杀了他们这许多人,带头之人一眼便瞧出那骑红马的男人是村民的首领,骑术、箭术也实在了得,一弓开三箭,三箭都能穿入对战之人的胸腔,他还是未曾见过,回身细看红马男人身边之人像是个女人,带头的人只觉得这女人身型体貌似是有些眼熟,离的稍远看不真切。他开口又发一令,马贼又射了一轮的箭又有村民中箭落马。 博尔术侧头与凌兰说到:“如此追不是办法,村民定是会越追心灰,我已经快要无箭了。” 凌兰点头:“那怎么办?” “他们片刻一回身,我心下默数了二十,待他们放了下一轮箭,我催了赤云入他们举|射|幅径之内,你二人侧马腹追随,待他们一乱起身将他们头领射杀。” “不行,这太危险!”凌兰在一旁摇头。 博尔术笑的爽朗,摘下长矛枪来,似是轻松言语:“放心,我命大的很,几个马贼能奈我何?”博尔术话音刚落,马贼的箭又射了过来,博尔术看着身后除了他们三人,只剩村长和另一个丢了女儿的人,博尔术催了马鞭,赤云很是懂它主人的心意,四蹄翻飞的速度大大提升,一路朝着马贼冲了过去,马贼似是只能听见追随的马蹄之声,带头之人下令回身再放箭之时,博尔术骑着赤云已经追到近前了,长矛枪一抡,被打掉弓箭的好几个,有人失势掉下马去,被追奔的马群踏了个头破血流。 凌兰和木仁追了上来,开弓瞄了带头的之人,一箭射了出去,带头的人看见有人开弓已然侧身马腹,只是慢了半拍,前胸和肩膀各中一箭,哎呀的大喊一声,回身看来,这一看他和凌兰两人表情都是僵在了当下,男人咬牙大喊:“是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 博尔术仔细一看,带头的人原来是札木合的胞弟绐察儿。 绐察儿喊道:“砍了马绳把马放了。”他的随伴回身一下把抢的马全都放走了,马儿有的早就跑了,有的停有的继续跑,有的自己往别处奔去。 凌兰想的仔细,绐察儿这活口绝不可留,两个人又加了马鞭,如今绐察儿是全心全意的逃命,带着还剩下的五六个人,头也不回的向着他大哥某位贵族随伴的驻扎之地狂奔,身上的伤口是越来越疼,自觉有些头晕目眩,咬牙说到:“把女人扔了。” 两个随伴将横在马前捆绑结实的女人抱了起来,朝着博尔术的方向猛的扔了过来,两个女人估计被摔的只剩半条命了,博尔术和凌兰下意识的勒了缰绳,马儿减速,村长和另一个人丢了女儿的人终于赶上来,跳下马来看着自己女儿又是一阵大哭。 凌兰侧头看着博尔术:“不知道绐察儿能不能活?” “活不活,此处也留不得了,我们快些回去离开此处。” 博尔术和凌兰、木仁和同来追马贼的村民回了山坳间,他们劝大家都快些收拾离开此处,他们虽是把马追回来了,有人听见要离开住了许久的地方,还是又伤心又委屈,有些许人偏就怪起他们,说他们要是不砍那几个人不追马贼,兴许他们就不会来,凌兰听了心怒的喊道:“你们当真是奴性满身委曲求全之人,你们若是只想苟活便在此处苟活吧,盼着能活到天下太平一日,你们便能长长久久的永不迁居了。”说完便入帐和博尔术收拾东西去了,一口气憋得有些眩晕,竟一下想起铁木真与她说的话来,何处为净土?凌兰闭了眼内心叹了一口:无处为净土! 她和博尔术背着两个孩子,木仁带着乌尤,收拾了行囊要离开山坳,出门之时竟是有人愿意追随的,凌兰摇头解释说:“我们只是寻常人家,只是要寻另一个地方好好过日子。” 追随之人心意坚定:“你们定不是寻常夫妻,我们也不过是份盼望庇佑的心思,愿意追随身边为奴也可,若真是不愿收作随伴,只盼和他们同路求份照应。” 博尔术和凌兰是不想收奴,只听他们说为了有份照应,也不好当面拒绝,一队人有老有小有孕妇有孩子,十五六人踏上了寻找另一个世外隐居之地的路途。 ********************************** 绐察儿奔逃回了札木合族叔的驻扎之地,只剩下半口气在,他被随伴抬入了帐子里,一张脸如白纸样,札木合的族叔看见他如此慌了心神。绐察儿被伤了子孙福袋之后被札木合送去了金国找人医治,治了许久似是恢复了些功能,他本就好此道,见是身体有了起色便是着急的用一用,他在金国也是待烦了,在草原之处是他受人尊敬的贵族,到了金国却连草灰都不如,札木合寻了个民间医士,地方住的也实在是不让他顺心,绐察儿自作主张回了草原,札木合的族叔迎了百里把他迎回来才过了没多少时候。 绐察儿带了金国的特产,寻了游商想跟他换些金银,哪知闲聊间,竟听说了那么一处富足之地,于是便动了心思去瞧上一瞧。富足他是没发现,一去便看出那里的人都胆小怕事的厉害,见他们带刀带枪的进去,吓的站都站不稳了,话也说不利落。 绐察儿于是动了抢劫的心思,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一抢终究是把自己的命搭上了,而且到底是死在了那个女人的手上。他紧握着族叔的手,颤巍巍的说到:“是……铁木真的……那个女人杀我的,就是断了我子孙福的那个女人杀我的,去和我大哥说,要把那个女人活刮至死,叔叔,你去抓她,带人去抓她,让我大哥好好折磨她,让她活着比死还难受,杀了铁木真,杀了那个女人,替我报仇,告诉我大哥替绐察儿报仇!”绐察儿越喊越大声,睁着眼睛死在了族叔帐内的毡塌上。 札木合的叔叔是又气又急暴怒到极点,他是顾不上难过,转身出了大帐高喊:“木华黎,木华黎,集上六百人马,和我一同去追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札木合的胞弟绐察儿抢了铁木真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的马,被拙赤达儿麻射杀,终于给了札木合与铁木真正面开战的理由,于是就会发生了后面的十三翼之战,左手万户木华黎出来了,木华黎是札达兰氏,他是何时追随铁木真的根本没有记载也没有人知道,所以俺来编这个记录说出他是何时追随铁木真的。下章铁木真会出来。 求撒花! 第124章 蠢命 木华黎时下是个十七岁的年轻人,性格沉稳,做事仔细,但凡是有人叫他做的事他都会多思量一分,因为不是世家贵族出身,木华黎常以谦恭姿态示人,他心里常会将人分为值得真心敬意或是值得表面敬意之人,总之他呈现的都是敬意,很少自傲居之,无论这事办的多漂亮,从不夸大只会说并非是我一人之功,这么个谦和的性子,在这么个大多数男人为直接、奔放、暴力、野蛮、混不吝的地方,他显得既友爱又无害。 札木合的叔叔很喜欢他,其实踏实、肯干、少抱怨的小青年领导都喜欢。木华黎十四岁的时候族叔将他带在身边,晃了三年光景,族叔不知不觉得都开始依赖这个年轻人,大事小事出帐就喊:“木华黎。” 今日族叔喊的急,还连着喊了两声,木华黎奔出了帐,看着札木合的叔叔满手鲜血,大喊着要集结人马,他心里知道应该是有大事了吧?听着族叔喊要去追一个女人,木华黎是琢磨什么女人还得要六百人去追?族叔气的满脸通红,木华黎也不敢多问,以最快的速度,集合了六百人马,全副武装的跟着族叔出了驻扎之地。 凌兰和博尔术逃跑的队伍里老幼病残孕带的齐全,真算起来其实人也不算多,可就这么十几个人麻烦事是不少,不停的问去哪,要不就是这疼那疼要歇歇,再不就是要大释小释的。凌兰本身也不是好耐性的人,心想我也不是带着你们观光旅游,这是逃命呢,本不想带非要跟着来,这么个跑法跑的掉才叫怪,她一脚勾起长矛枪喊到:“想要活命就别这么多叫喊,若不想跟此刻便走,若想跟就噤声,莫要在此拖累了大家,再说些无用之言,别人不送你们上路,我先送你们上路!” 凌兰这一喊吓得队伍的男男女女一阵尖叫,但是对于这些闷在一地五六年都不挪地方的人是极好用的,各种抱怨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如此一来博尔术也松了一口气,本来凌兰不说他也是要开口说的,只是没想着要说送他们上路的言语,如今凌兰一声怒喊,话多的人全老实了,队伍的移动速度明显有所提升。 札木合的叔叔带着六百人马按着绐察儿随伴的指引先冲去了那个山坳间,山坳里还留了七八户人家二十来人,正在商量要怎么处理地上的尸体,水葬离得远、土葬也得把人扛出去没人想干这事,火葬没选好在哪烧,又怕山坳将这些死去的灵魂给禁锢住了,东一嘴西一嘴的说着这事,山坡上轰隆隆的冲下许多人马来,村民一看这些人的架势比来的马贼更凶悍恐怖,直接就趴在地上求饶命了。 札木合的叔叔一把抓起个村民,怒声质问。村民老老实实的把博尔术和凌兰何时走的带了多少人马,朝哪个方向都交代的清楚仔细,说完便哭着请大人放过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其他人一看也怕的要死,连带着补充,说他们队伍里大人小孩都有,博尔术受了伤,伤在什么位置。 族叔听的仔细,瞄准他们逃走的方向,翻身上马喊道:“此处之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村民大哭大喊着求饶,听令的人下马,抬着跪在地上女人的脸想看看模样长的如何,族叔一刀便将那女人的头砍了下来:“我说的是屠尽!”喊完就骑着马带着一队人冲上山坡追着博尔术和凌兰逃走的方向而去。 木华黎驾马跟在身侧试探性的问到:“究竟是何样女人,令大人如此恼火?” “木华黎啊,这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小事,细想我是冷汗涔涔。”札木合的叔叔叹了口气:“你也知札木合他……是个……”族叔掩了后半句话,怕身后追随的人听见,木华黎知道他说札木合心小,有仇必报,而且对于负他之人极度残忍绝不手软,半分姑息也无,族叔心里是有些怕他,可是札木合极会作战,勇猛异常,以草原能战为首的时境,他也确实是札达兰氏不可替代的王者。 “这女人便是断了绐察儿子孙福的铁木真的爱妻,札木合曾下令寻过她,哪知出了此事之后没多久,这女人似是消失了,我是不知道铁木真是如何对绐察儿的,兴许札木合也是怕铁木真把他胞弟杀死,才将他送去金国医治。” 族叔想了想:“莫不是铁木真也是怕札木合杀他心爱的女人才将她藏至此处?”族叔仔细考量:“好似又说不通。” “总之这女人我必定是要给他捉回去,绐察儿刚回草原不久,却死在了我的族定之地,札木合如何对我,我都难料。乞颜部如今日渐壮大,每有族内议事都要先听札木合大骂铁木真三刻,只可惜与他连脉之人也都与乞颜部连脉,真帮着他与乞颜部翻脸也说不出道道,这便是契机,绐察儿的命换的。” “嗯。”木华黎嗯了一声,心想按这个说法,这女人一定得活着,她活着札达兰氏便是正义一方,这女人要死了,这事便说不清了。 凌兰他们赶路一直太阳落山,天色黑暗,乌尤挺着肚子似是真的受不住了,小声跟木仁说想歇歇。 凌兰心里知道乌尤是能忍的女人,如今怀着孕赶路她心里知道她受的苦,不是真受不住了她不会说,周围黑漆漆的,博尔术看着草地路旁更远之处黑的更深,猜测是片林子,“我们入林休息。” 这话一出抱怨之声顿起,担心林子里有野兽,凌兰回头一喊噤声,所有人就都住了嘴。一队人向林里深处走了一阵,狼声猫头鹰的叫声在耳畔此起彼伏,寻了稍微宽阔的地方,一队人跳下马坐在地上休整,有人想用火石点火,凌兰一脚就把火星踩灭了,都懒的解释为何如此,跌坐在地上休息。跟随之人看着这也不许却不敢冒犯,只好在黑漆漆的林子里团坐着吃干粮喝水。有人凑过来问博尔术:“巴特尔,你和你女人是大族之人吧?” 博尔术笑着摇摇头。 “虚言,大族之人常年征战,懂的才多,你们应是大族中的贵旺之人吧?”博尔术只笑不答。 “定是,以前只当你女人是脾性不好,如今一看她不是脾性不好,她是自具傲骨威严之气,不受人违逆,我猜你也是了得的人物,只是比她掩的好些,不然你这女人能受了你的桎梏?” ********************** 札木合的叔叔带了六百人,马不停蹄的一直追到天黑,也未见半个人影,越追心下越慌,又怕是山坳里的人诓骗他,“这是不通之理,他们有老有少,不该跑的如此之快,就算是马不停蹄,如今马儿也该累的行不动了,难不成他们人人配的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族叔与木华黎边追赶边探讨此事。 木华黎也觉得有些奇怪,想着若不是追错了方向,就是他们找地方隐了起来,他侧头看见了远处的林地,想了一下说到:“大人,莫不是他们入了林中?” 族叔勒了马缰绳减了速度,思忖着:“林中险物常多,他们会入林中险地?” “追到此时还未见人影,不是我们追错了方向,就是他们隐在暗处。” 深夜入林,札木合的叔叔也是要多想几分,听了山坳中的人说有个叫巴特尔的人能战、箭法极好,真要是隐藏林中射杀,别没追到人又把自己的命搭上了,想了半天却仍觉木华黎的话有理,把心一横说到,“分散入林给我细细的寻人。” ******************************** 凌兰他们休了片刻便招呼人起身,一队人疲态尽显,挣扎着站起来,木仁在一旁招呼着大家快些行事,扶着乌尤让她上了马,他现在心里自认是个罪人,他家大人和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半点也不敢多事。一队人骑着马穿着树林往道路上行进,走着走着似是听见了马蹄声,跑的不慢,马匹不少,只斟酌片刻骑马之人就到了近前,已是能看清来者的时候两方都是一愣,近到了不能射箭的距离,对方喊了一句:什么人? 博尔术长矛枪点了过去,对方胸口刺痛跌落马下,博尔术喊了一声快走,一队人都是慌张提了马速,向外奔逃。 跌落马下的人留着半口气的大喊,“他们在这,在此处。”话音刚落,四周林中火把纷纷亮起,博尔术一看知道这是常行军作战的队伍,人人都备了松油火把,心里懊恼刚才是手下留了情意,怕是误撞了想要夜宿林中的路人,未曾一枪取他性命。 札木合的叔叔骑着马一路晃到了凌兰和博尔术的面前,面色沉的像块黑铁一样,“将他们的面容照亮了让我瞧瞧。” 火把齐聚在凌兰和博尔术的脸旁,晃的他们二人都睁不开眼睛。木华黎一眼便认出了博尔术,差点喜的喊出来,其实他也不算是认识博尔术,只是铁木真称汗之后,派他来札达兰氏当过特使,他亲眼见博尔术将野牦牛绞杀,那时他才十五岁,对他是钦佩之极,倒不是为他有这份力道,札达兰氏族人都是来看牛杀人的,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他竟能想着将长袍扭成绞绳实在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当时他想这人不愧是铁木真的千户,到底是有些能耐的,铁木真也确是很会用人,木华黎把激动的情绪掩下在一旁沉声不敢言语。 札木合的叔叔凑上来想要捏凌兰的下巴,‘嘭’的一下被凌兰把手打开了,族叔色变,逼着自己忍下来,沉声说到:“把这女人带走,其他的人全部射杀。” 木华黎刚要开口为博尔术求情,还未来得及张口,突然对面马队里冲出一匹马来,马上的人一跃而起飞身到札木合叔叔的马上,手里握着把刀抵着族叔的脖颈,大喊:“叫……叫……叫你的人闪开。” 凌兰一看飞出来的人竟然是木仁,不知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受了乌尤的影响竟是说话也连不成句。 “苏鲁!”乌尤担心的惊叫一声。 “快叫他们闪开,我一刀杀了你。” 族叔神色略变,静了片刻沉声说到:“都闪开,全都给我闪开。” 木仁骑马在族叔身后,腿上使了力气,札木合叔叔的马开始小跑起来,一队人跟着这马准备离开,马儿跑的不快,向前行了一段距离,木仁回身朝后喊道:“快来啊,快跟上啊。” 木仁分神间,札木合的叔叔一声哨令,马儿扬了前蹄,木仁‘咣当’的一下栽落马下,刀锋还划伤了族叔的脸,族叔催了马速,摘下长枪调转马头又冲了回来。 “不要!”博尔术长声划裂了寂静的夜,应声而动的是一柄长枪直直的刺进了木仁的腹中,将他牢牢的钉在地下,木仁手扶入腹长枪,挣扎着回头看着博尔术:“大人,我……又做蠢事了。” 博尔术下马扶着木仁头颈,札木合叔叔喊了一声:“射杀。” 凌兰瞬间跳下马来抱着博尔术的腰身伏在了他的身后,心想着要死干脆就都死在一起吧,队伍都知道大人要带这女人活口回去,刚搭上箭,见女人伏在了那男人身上,族叔突然立手止令。 博尔术看着木仁泪如雨下,低声说到:“你这个蠢货。”凌兰听见这声责怪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博尔术的后背上,默默的落泪。乌尤从马上下来,跌坐在地上,滚爬着靠过来,“苏……鲁,苏鲁。” 木仁握着她的手说到:“我不叫苏鲁,我叫木仁。” 乌尤点着头轻轻的喊了一句:“木仁。” 木仁看着她笑了笑,转头看着博尔术:“大人,从小我便是为你惹事的麻烦,以后我再不会给你添乱了。” 博尔术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全都落在木仁的脸上,颤声说到:“我没觉得你是麻烦。” “我死了不知道我的那些女人会为我伤心多久,乌尤最是可怜,从来都不知道我也是个富足之人,本可以让她过上比现在好十倍的日子,以后怕是不行了。”木仁长出了口气,嘴里喷了口血出来:“我不指望大人能收她,盼望大人再给她找个好男人吧,能疼她就好,她不傻是个好女人。” 乌尤在一旁捂着嘴哭的泣不成声,凌兰的眼泪把博尔术后背的衣襟都染湿了,木仁握着博尔术的手含笑咽了最后一口气。 木华黎看着此景,伏在族叔耳畔说到:“大人,那男人是博尔术。” 札木合的叔叔蹙眉想了片刻觉得这名字耳熟,突然恍然:“你是说,他是铁木真的结义安达博尔术,他的千户之一?” “是他。” 族叔对博尔术认的并不真切,那次博尔术做特使来札达兰氏的时候,他正受命在外,回来只听说铁木真封了个神力之人做千户,札达兰族人私下传的更是邪乎,恨不得说博尔术头顶都冒金光,定是因为追随了铁木真的缘故。 札木合的叔叔想了想突然嘿嘿的笑起来:“铁木真的爱妻,铁木真的安达,有趣,有趣的很啊。”突然大声喝令:“来人啊,把所有人都给我捆绑起来带走,一并交给札木合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了半天,也没把成吉思汗写出来,抱歉了,明天继续,明天他肯定出来! 第125章 特使(修错) 札木合最近刚刚从塔塔儿迎亲回来,他娶了塔塔儿某位大领主的嫡亲女儿为妻,这便是他对部族之境的考量,一提起铁木真来他恨的能咬碎后槽牙,越想越觉得窝囊怎么就跟这么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结了安达,还为他卖命的与蔑儿乞一战,到头来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一夜之间便带着人走了,还带走了他许多族人。 他也曾四处向人抱怨此事,说铁木真是如何的卑鄙无耻,可在蒙古部族间偏就是得不到响应,常有别人似看他笑话一样的陪着冷笑几声,得到如此应对,札木合更觉得铁木真是个下作之人,只会做些收买人心的勾当,干的却都是见不得光的丑事。 他心中盘算了许久,与塔塔儿联亲是唯一可破他此时尴尬处境的方法,塔塔儿大族长受封金国,塔塔儿乃金国属部,雄踞在呼伦湖以西,女真人都称塔塔儿为鹰爪,在草原之处是谁都不敢招惹,关键是他们和乞颜部有仇,实则要说这仇是在蒙古部族有可汗的时候结下的,只是后来蒙古部族没有了可汗,各首领为了立威常与塔塔儿作战,尤以也速该统领之时为盛,札木合心想不如就将这根梗刺世仇移嫁到铁木真的头上。 他派了特使表达了自己这份想结联亲之好的心思,很快得到了回应,大族长指了自己舅父的嫡亲女儿,也算是给足了札木合面子,札木合摆了庞大的迎亲队伍,把这位塔塔儿的贵族女人迎回了族中,如今已是连庆了二十日光景。这日还在大帐之中摆喜庆酒,有先头快马信使已经狂奔了回来,信使跪在大帐中间,低着头扶着胸口在猛喘气。 “有什么事?” “族长大人,绐察儿大人,绐察儿……” “绐察儿回来了?”札木合把话接过来,“我就知道他在金国呆不住,回来也好,刚好赶上我迎娶新人,他离部族还有多远?兴许还能赶上吃今夜的喜酒。” 信使在三里之外被拦下了马,是一路跑进来的,气没喘顺话没说完,札木合就自己先说了这许多话,此时信使吓得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了,他白着一张脸,微微挑着眼皮,不敢直视札木合。札木合看他的样子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摆了摆手,歌舞乐器都退了出去,帐中豪饮的各那可儿,看见札木合的脸色渐沉,也都停了饮酒作乐,搂着抱着的奴人女子都推到了一旁,女奴们一看都低着头退了出去,帐中留下的女人除了札木合亲娶的妻子就是他的正妻。 “绐察儿怎么了?” 信使声音颤抖的小声说到:“被……铁木真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射杀了。”信使话音刚落,札木合拿起个碗朝他的头上丢了过来,哗啦一下碎了一地,信使头上立刻有血渗出却不敢支声,在座的那可儿面色沉重,有倒吸气的声音。 “你再说一次。” “绐察儿大人收了些闲散牧民作奴人,奴人进献了许多马匹,哪知铁木真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说那些奴人马匹是他的,一气之下便将绐察儿大人射杀了。”札木合猛的起身将面前的长条木桌掀翻在地上面摆的各类吃食散的到处都是,身旁的两个女人吓得起身尖叫着后退抱在了一起,札木合转身朝着她们喊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札木合几步走下正席:“他们此时在何处?” “族叔带着绐察儿大人的尸体,在回返的途中,已在八十里之外,兴许两个时辰能到达族中。” 札木合脑顶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被气的满脸通红,“我当真是有个好叔叔,连个抱恙之人都护不住,竟有颜面将尸体送回来,族中竟是些白享尊荣的无用之人,我札木合费劲心力的为你们挣下崇贵的身份,却白白给了一些屁事都做不得的人!”两旁坐的那可儿,被札木合这段话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听起来他好似在骂他的叔叔,可是他这一棒子似是把所有人都抡了个跟头,一堆人互相使眼色却不敢言语。 信使赶忙补充说到:“族叔已经将拙赤达儿麻捉住了。” 札木合蹙眉看他斥责:“把话说完!” “族叔还捉了铁木真的千户博尔术!” “你说谁?”札木合揪着了信使的脖领子,显得有些激动,本是怒意的脸上,却忍不住上扬了嘴角。 “博尔术!”信使胆战心惊的说出了这个名字,众座皆有色变,札木合终难压住笑意,闷着声沉笑了一阵,在座之人紧张的心境终是缓和了。 札木合大声呵到:“这便是被铁木真欺压至顶项了,你们都听见了吧?就算他想说是失手而为都是混不过的,铁木真的千户定是要护他的那可儿,可惜终归是个草包,还是抵不过我札达兰氏的骁勇之人。” 札木合转身回到正座,坐的端正:“我札木合行事一向端正重信义他铁木真是如何对我的?天见清澈,我心神领,铁木真对我欺辱过甚了。” 众那可儿,都起身向札木合行礼,把能说的脏话都说出来骂了一会铁木真全家,札木合终是由闷笑变成了大笑几声。挥手退了一众那可儿,便开始细思量起此事,总觉得这信传来的是有些怪,铁木真的千户怎么就跑这么远来杀人?他蹙眉问信使:“族叔,还说了些什么?” 信使也是茫然,“族叔只叫我如此说,我便如此说了,具体细事当真是不知。” 札木合选了一处偏僻较小的寝帐,带了两个伺候的奴人等着叔叔带着博尔术和那位拙赤达儿麻回来,一口一口的喘着闷气,想这个弟弟到底是短命的人,在金国医治的时候绐察儿就常托人带信回来说想回草原部族,札木合不准,后来绐察儿干脆直接告诉他,哪日要从金国动身回返。札木合定了要迎娶的日子,心里是不想让绐察儿参加头礼,绐察儿在信里说自己雄风傲|挺,不输当年请大哥放心,他已然好了。 绐察儿说他好了,札木合心里更烦,塔塔儿送亲的队伍人也不在少数,头领贵族的人数众多,大领主的嫡亲女儿,随身的奴侍也带了许多过来,绐察儿喝上几杯酒下肚就常不知所以的做上些乱事,他是怕塔塔儿的送亲之人看笑话,便让族叔远去三百里之处迎他一迎,把绐察儿先定在那里,待过了十五日迎亲头礼,札木合将塔塔儿送亲的队伍送走,他和族叔再回返札达兰氏共庆此喜,到时候由得绐察儿闹乱也是不怕的,哪知道他终究是没有回来,札木合一手抵着额头,连喝了二十日了,今日也是饮了不少酒,想着自己这个弟弟如何说也是嫡亲胞弟,一起长大之人,不免还是有些悲伤。 入夜许久,帐外都已经安静了,隐隐听到远处奔马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知道族叔已经回来了,族叔在帐外求见,札木合令他进来。 族叔给札木合行了礼,先挽着袖子呜呜的哭起来,自顾自的先谴责自己一顿,说他没顾好绐察儿,札木合心烦不说话,要不是信使说他捉了博尔术,他定是会赏族叔一顿鞭子,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叔叔,待他哭了一会札木出声呵止到:“别哭了,起来说话吧。” 族叔在札木合的对面坐下来。 “你说你抓了博尔术,你可认得真切?” “是,博尔术的样貌是好认的。” 札木合蹙眉:“他怎会跑这么远来杀人?还有那个拙赤达儿麻又是什么人?” “札木合,拙赤达儿麻叫凌兰,是铁木真心爱的那个女人,伤了绐察儿子孙福袋的那个。” “什么?”札木合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怎么不将她绞死剁碎了喂狗?”札木合负手在帐内来回溜达,族叔心想我还是高估他了,札木合在帐内走了一会,突然又冲过来拍桌子喊道:“她不能死,她得活着。” 族叔没说话,心想终是反应过来了,札木合眉头皱的更深,似是在想事情,想了许久:“铁木真的女人和他的安达……?” 族叔微微点了点头。 “若是他二人苟且成奸,你还让信使替他瞒些什么?我倒是要让族人看看,乞颜部的可汗是多么的风光无限,他的女人都跟他的安达勾搭成奸了。”札木合的口气十分的不好,看族叔的眼神似是在看一个蠢人,族叔也实在不高兴,突然拍桌子站起来:“札木合,你静下心想想,我是为何如此?绐察儿贪淫成习,都在草原是出了名了,他原来就想对这女人放肆,那时你还与铁木真交好,那是你结义安达的女人,绐察儿也胆大的敢碰,若是真送信回来说绐察儿被那女人杀了,族人会如何想,只会猜测是绐察儿做了奸事,才落得如此下场,铁木真只需说博尔术是护送她外游探亲便可,在我们札达兰氏笑他有何用,说到底只是铁木真的帐内之事,你纵是笑破了肚,别人也只会说你是心小、心小、心小。” “你住口!”札木合怒喊一声差点就掀了桌子,札木合早就知道有传言说他心小善妒,说他如此容不下铁木真,偏就是觉得自己比铁木真胆识能力多过许多,凭何他就敢称立可汗?平日里只是传言,没人敢在他面前直言,哪知族叔今日竟被话激的跳起来说他心小。 族叔看札木合怒了,自己也冷静下来,赶忙换了谦卑的态度,低头说到:“在我们族中说此事,伤不得铁木真半根毛发,不如派了信使到乞颜部去说,这女人和他的安达苟且之事,铁木真心里定是明白的很,若是他的族人不明白,我们就帮着他的族人明白一下岂不更好。”族叔心想今日派信使回来如何说,他和木华黎一直商议到天明斟酌了半天才觉得这样最是妥当,哪想着回来还是被札木合一顿大骂。 札木合猛喘气,表情似是很不情愿放过了这样一个羞辱铁木真的机会,可又觉得族叔的话有理,他猛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把这两个人带进来。” 族叔起身大喊:“木华黎,将那二人带过来!” 木华黎一直在帐外侯着听的真切,说实话这主意是他出的,除了对族事的考量之外,他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就是他对博尔术心存敬意,他心里敬重这个人,实在是不想在他头上扣上勾引安达女人的罪名,他心想如此英雄就这么毁在一个女人手上实在是不值得,他又琢磨万一是铁木真将这女人赐给了博尔术呢?可是他为何要带着这女人躲藏在外?思来想去既是要以此事为起战的原由,还是不要纠缠在帐内之事的好些。 木华黎命人将博尔术和凌兰带进了这个议事小帐,二人的双手被捆紧,嘴里也捆塞了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札木合缓步走上前来把博尔术嘴里的东西拽出来,面有笑意的看他:“博尔术,我们又见面了。” 博尔术站的挺|直,只垂了下眼皮又抬了起来直视着札木合没有说话,札木合仍有笑意的看他:“你是注定要与我札木合过不去,少年之时,我路过你阿儿剌,绐察儿被你打了一顿,我也是忍下了,你怎么就这么容不得他?” 博尔术微扬嘴角低声说到:“不是我容不得,是天容不得。” 札木合脸色有变,定了下神,带了斥责的口气:“你已是将死之人,还端的哪份傲气,你跪下求活才是正途。” 博尔术不说话,依然直视着札木合,札木脸上挂满了嘲弄的神情:“铁木真是瞎了狗眼,竟有这种结义安达。” 博尔术笑答:“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 “你!”札木合大怒一把掐了博尔术的脖颈,凌兰担心的侧目锁眉,札木合忽然意识到了这个女人,他侧步跨在了凌兰的面前:“你的胆子也着实的不小。” 凌兰微皱眉头的看着他。 札木合突然伸手探入凌兰的怀里,一手抓了她胸前的柔软,凌兰身体一颤双眉锁死怒瞪着他,博尔术在一旁突然暴怒而起,大喊到:“札木合,你别碰她!你别碰她。” 帐内站着的札达兰氏的族人,赶忙上前拉住了狂怒的博尔术,木华黎也拆挂着博尔术的胳膊,心里是极不好受,一是觉得札木合如此不妥,另一个是看出博尔术和这个拙赤达儿麻也的确关系非常。 札木合心下愉悦,似是终于找到了博尔术的肋弱之处,他把手从凌兰的怀里拿出来,摸了摸凌兰的面颊,凑在凌兰的脖颈间闻了一下,看着博尔术说到:“香的。” 博尔术更怒,几个人都快要拉不住他了,他被捆绑着上身拼命挣扎却是终究奈何不了札木合,“你放了她,你杀了我,你即刻便杀了我,我用命换她安妥。” 凌兰一听转过身来拼命的摇头,嘴里塞着布,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札木合笑声很大:“博尔术你越是如此,我倒是越发的好奇,这女人究竟是有和能耐,我不过是想拿来操|用一下,又不是要她的命,这你也舍不得?我今日定是要试试,她是如何令你和铁木真**的!” 札木合面色沉下来喊道:“来人,把博尔术给我带出去关在隔壁帐房,我怕他听不见他女人的极乐之声!”札木合笑笑的看着博尔术说到:“你听不到的话,今夜如何能安寝呢?” 博尔术被人抬了出去,他想开口喊叫却又被人拿布塞住了嘴巴。帐内瞬间变为了安静,札木合定身直立在凌兰面前刚刚|淫|浪颜色瞬间全无,他此刻是真的仔细的在打量着这个女人,他是真的瞧不出这女人有何过人之处,论长相倒算是标致,但也不至于为她丢命灭族啊,绝色女子他也不是没见过,札木合曾自觉有幸见过一次太阳汗妃古儿别速,当时那女人十五岁的年纪,刚入得太阳宫大殿之上,那样的女子才有倾国的颜色。 札木合并非贪恋女色之徒,但今日这个女人他定是要将她咽下,只想着博尔术刚刚气的想要杀人的样子,便觉得痛快,他思索操|用过这女人之后,派信使给铁木真送信,把其中感受写的仔细些,不知道铁木真会是何模样? 札木合想着此事,伸手摸着凌兰的脸,凌兰似没什么反应,直视着他,没有恐惧,不乞求,不委屈,像个定住的木头,札木合微笑看她:“你喜欢男人如何对你?”凌兰眼睛微动了一下,突然呜呜的似是想要说话,札木合把她口中的棉布拽了下来。 凌兰长出了口气:“把我的手松开。” 札木合的眉头微皱,只觉得这女人不该是这种态度。 “你想做何事?” “你怕我?” 札木合一把掐了凌兰的面颊,脸上仍笑:“我怕你什么?” “不怕就松开手。” 札木合迟疑。 凌兰微笑解释道:“想必我今日是躲不过此劫了,我会好好侍奉大人,必定让大人此生难忘此夜。” 札木合鹰目厉色汇聚,暗想到,果然是个贱人,竟是张嘴说出如此露骨的言语,她就是靠着这些挑拨男人心志的,转瞬间又想到了绐察儿兴许也是着了此道,他靠上前来猛的一下将凌兰的袍子向外撕开,凌兰胸前风光尽显在外,却仍是没什么表情,淡定从容的看着他,札木合心中略是扫兴,本以为伴随而来的会是她的尖叫之声,帐内仍是安静异常,他靠上来在凌兰的腰间摸索,怕她在哪藏了匕首,他抬起凌兰的一条腿,扶了她的靴管,两靴皆空,他想是自己想多了,札木合掏出了匕首割开了凌兰的绳子,一飞刀将匕首插在远处毡帐的侧柱上。 凌兰活动活动手腕,然后把袍子又拽了回来,很仔细的穿好认真的系着腰带,札木合问到:“你要如何侍奉我,如何令我此生难忘?”话音刚落,凌兰突然伸手揽着札木合的脖颈猛的向下一压,抬起膝盖照他的胃部用尽全力的一顶,札木合腹部剧痛疼的差点就把晚食吐出来,只差半分就脱口喊叫出声了,札木合靠着意志压下这份剧痛,心想他本是让博尔术听凌兰喊叫,哪有自己先叫出来的道理而且还会是惨叫之声,札木合此刻恨不得把这女人的脖子扭断,他躬着身忍着灼烧的痛意,渐直起了身体,挥手就扇了凌兰一个嘴巴,用了十成的力道,凌兰上身歪了出去倒退了两步,嘴角裂开有血流下,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却仍未出半点声音,札木合心想这女人真是不知深浅,凌兰用拇指蹭了下嘴角血渍,札木合还在看她会是何反应,凌兰转身就给了札木合面颊一拳,凌兰也用了十成的力,札木合面颊微肿,很疼,但还不至于让他倒退出去。 札木合心中的怒意此时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思量,他搞不懂这女人如此做究竟是为何,一个女人难不成还想将我打服不成,想到这他也挥手给了凌兰面颊一拳,凌兰后躲还是吃了半拳的力道。 “够了没有?”札木合大声质问她。 凌兰不说话猛的扑过来,挥拳要打他面门,札木合一把攥住了她的拳头,用力顶住,凌兰下压力道,札木合心里暗道:这女人怎么如此的蠢?晃神间,凌兰用前额撞在了他的鼻梁上,札木合鼻酸有血流了出来,这下他是真怒,猛的一拳砸在凌兰的侧脸,凌兰趔趄出去,又扑了过来。 这帐内是一场打斗,札木合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变成了一场打斗,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不带任何武器的,用拳头打过一个人,还是打一个女人,他也不知道这场打斗为何就继续了下去,这女人实在是没完没了,打到了又站起来扑过来,再打倒又站起来再度扑过来,浑身是血面目早已狰狞,偏就是要站起来又冲过来,这一次他一脚将她踹了出去,凌兰摔飞在三步开外,她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支撑着身体想要再坐起来,札木合过来一脚踩了她的脸,低下头看着她:“够了,我已经累了,也烦了。” 凌兰口鼻之中有血流了出来,她的眉骨眼眶全裂,脸肿的再难辨出是何模样,她被札木合踩着脸歪着头看着札木合,样子极其可怖龇着满嘴的血齿说到:“我还活着呢,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 札木合用脚撵着她的脸怒声到:“求死容易的很,我偏叫你活着,把你这份可怖之样给铁木真看。”说完掀开帐帘出了帐子。 外面等着族人看见札木合出来了,都靠了过来,原本是想听男女的欢好声音,从头到尾也未听见,只听到了叮叮当当摔桌子砸椅子的声,再一看他们大人的脸有伤口鼻处有血,族人莫名却不敢问。 札木合大声呵道:“把她关在干草房里一天一餐,莫让她死了。”说完便离开此处回了寝帐。 得令的人进到帐子里看见凌兰的样子都吓了一跳,几个人都小声嘀咕着,“一个女人,不愿意也不用把她打成这样吧?” ******************************************* 札木合要挑送信的特使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因为今日乞颜部已经大不同前了,只算乞颜部归顺的族人,早已经超过了札达兰氏,这就是札木合不能直接与铁木这面对面作战的原因,他必须找外部援手,才有着实胜算的把握,这个带着特使信,去羞辱铁木真的活,没有一个人敢接,札木合问了半天下面寂静一片,他拍着桌子大喊:“若是不敢自应,我便点了你们人去。叔叔!”札木合刚点了族叔,族叔就吓的一哆嗦:“这点子是你出的,这功也得你领!” 族叔半张嘴说不出话来,站在他身后的木华黎走上前来躬身一礼:“我愿前往乞颜部,行信使之责。”族叔一看木华黎要去,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座的那可儿都松了一口气。 木华黎跟札木合说他想在动身之前去见见博尔术,毕竟是铁木真的安达想必有话要说,札木合一看暂时也无人可指便点头同意了。 博尔术被关在一个马棚里,留了四五个人看管,木华黎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向他点头行礼:“我叫木华黎。” 博尔术抬眼看他,突然开口问到:“她如何了?” 木华黎想她应该是指拙赤达儿麻,就算是告诉他,她被札木合揍的半死,日日留了半口气,博尔术也帮不上她何事,木华黎说到:“安好。” 博尔术笑了笑:“如何能安好?” 木华黎蹲在了博尔术的面前,极小的声音:“你……不该如此?” 博尔术没有反应直视着他,不知他指何事? “你不该为一个女人,如此轻贱自己,你本可以是草原上众人皆知的英雄。” 博尔术笑着点了点头:“我不想在与人讨论这个问题了。” 木华黎皱着眉头看着他:“我要去乞颜部求见铁木真大人,你有何话要我带给他?” 博尔术听见此言突然变色,被捆缚的双手突然抓了木华黎的手:“你……你……与他说,是我对不起他,一切都是我错,你让他把她救走吧?还有阿拉海别和……”博尔术犹豫了半天说到:“孛安台。”眼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木华黎反应了片刻问到:“那你呢?我与铁木真如何说你?” “就按我的话说吧。” 木华黎见到凌兰的时候,她像个尸体一样躺在那,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也不转头,兴许是转不了头,木华黎站在旁边又行了礼:“夫人。” 凌兰仍是直挺挺的躺着。 木华黎干脆开门见山的说到:“我要去乞颜部求见铁木真,送札木合的羊皮书信,说句内心实言我不想让博尔术死,他是如此能人本不该死,我已与他见过面,他却只说让我求铁木真将你和孩子救出去,我自认没这个本事,不知道铁木真看了札木合的信会不会就直接把我杀了,就算他不因为信杀我,想必我要在族内提你和博尔术,他也一定会把我杀了,羞辱铁木真本不是我的本意,但是细想之下,能救你二人的也只有铁木真了,我不知道要如何说,才能将他打动到愿来救你们。” “只与他提拙赤达儿麻。”凌兰躺在草垛上,缓缓的说了一句。 “如何呢?” “问他术赤可曾安好?” “好。“ “与他说博尔术是可用之人。” “这个……铁木真应该知道。” 凌兰点了点头:“跟他说他欠我一条命,让他还给博尔术吧。” 木华黎微微动容,竟没想到见了两人,两人都是盼着铁木真把对方救走,如此言语到真像是二人背弃了铁木真,可是铁木真怎么会欠这女人一条命呢? *********************************** 木华黎见到铁木真的时候实在是有些紧张,铁木真今年二十五岁,比自己大了八年。他自觉自己还算有些眼识,外人看他是少年老成,心胸也算宽广,才智尚算清明,只是此刻被铁木真看的让他真觉得有些无措。铁木真威严自在,平静的脸上掩着沉稳的笑意,说话声音也是悦耳动听,没有任何恫吓威吓震慑的言语,他只是那么看着木华黎,木华黎便觉得他就是乞颜部那位众人敬仰的可汗,他想铁木真果然是和札木合极不相同的人。 “特使一路上辛苦了,来人,赐座。”有人给木华黎搬过把靠背木椅来,木华黎略带敬意的端正坐下。 “我安达札木合可好?” “好。” “我听闻他亲娶了塔塔儿大领主的嫡亲女儿,喜事一桩啊。” 木华黎笑了笑,鼓了一口气,起身将羊皮书信,掏出来双手递呈到铁木真面前,铁木真接过书信来,羊皮书信被粗线缝了卷边,木华黎心想这是不想让我看,他自己还真不愿意看,猜也能猜到札木合说些什么话。 铁木真看信的时候似是淡定,平静细阅,看到后头眉头渐渐皱起,木华黎似是看见铁木真的手在微微颤抖只是强作镇定,抓着羊皮卷的手已经渐渐攥成了拳头。他想札木合应该在信里提了博尔术和铁木真的女人,木华黎很紧张,觉得有汗顺着脖颈流下,铁木真看完了抬眼看着他,木华黎回看了铁木真一眼,心中泛起恐惧,赶忙又低下了头。 铁木真转头跟哲勒篾说到:“将油灯点着。”哲勒篾领会的点着了油灯端到铁木真面前,铁木真将那羊皮卷烧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冒了出来。 “特使,还没用饭吧?不如先去用饭如何?” 木华黎抬头看着铁木真:“拙赤达儿麻有话带给大人。” “谁?”铁木真看似随性的问了一句。 “拙赤达儿麻?” 铁木真哈哈的笑了两声:“这可就怪了,拙赤达儿麻带兵帮着合斤氏对抗塔塔儿分部之时,已然战死于前了,特使可莫要吓我,他如何能带话给我?” “啊?”木华黎有些犯愣,犹豫了半天:“博尔术他……” “博尔术被可汗封疆,在乞颜部以东六百里处,与阿儿剌接壤之境,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哲勒篾在一旁接了话:“我们三个月前,刚刚探望他归来,他言,若有战事一唤便至。” 木华黎木然的看着哲勒篾:“这……这从何说起啊?” “这位大人就先别说了,我们先行用饭吧。” 木华黎被带到一座漂亮的大帐里,受到了热情的款待,有吃有喝有美女,就是不让离开帐围三米开外,他想这是自己被禁锢起来了,跟谁说话人家都不理他,自己带的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一时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办,只能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一晃已经是深夜了,木华黎睡的深沉,似是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起身的时候看见哲勒篾站在帐外看着他笑:“可汗有话要问大人,请大人随我出来一趟。” 木华黎跟着哲勒篾骑着马,向族外跑了许久,远远的看见铁木真站在一座小上坡上抬头望着月亮,月光洒在铁木真的头顶散开,木华黎一时竟觉得铁木真好似天神下凡一样,内心一阵激动,骑着马冲上了山坡,哲勒篾下马行礼喊了声可汗。 木华黎竟也跟着下马行礼喊了声可汗,突然觉得语失,他是札木合的特使,札达兰氏从来都不承认铁木真是可汗,自己怎么就喊出来了。 铁木真笑着看他,长出了口气,语气很是柔和:“他二人现在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把我们可汗写出来,累死俺了,肯定有好多错,先更回头再改。 第126章 隐怒 木华黎被铁木真的问题,问的一下愣住了,他站在铁木真面前斟酌了片刻答到:“被札木合分别禁在了马棚和干草棚中,二人皆受了些苦。” 铁木真面色平静,将脸转向了别处:“拙赤达儿麻说了些什么?” “她问术赤可曾安好,说博尔术是可用之人,还说……”木华黎犹豫了一下:“她说,可汗欠她一条命,让可汗还给博尔术。”铁木真没有转过头来,木华黎看不见他是何种表情,却是听见了铁木真的一丝笑意,隐在鼻息间似是一种自嘲的笑声。 铁木真长出了口气,转过脸来看着木华黎:“没了?” 木华黎以为铁木真会问博尔术说了些什么,他却没问,心下里是有些着急,他其实只是一门心思的替博尔术可惜,希望铁木真能救这位他心中崇拜之人,“博尔术说,是他的不对,全然是他的错,望可汗能念往日安达情意将他从札达兰氏解救出来。” 铁木真哈哈的大笑:“木华黎,你到底与博尔术有何交情?” 木华黎愣住,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并未交从过关系,只是这次出来才说了一次话。” 铁木真沉稳敛笑的看着木华黎:“札木合实在是不会看人,怎寻的你来为特使,你究竟是来送信辱我的,还是为救博尔术而来?” 木华黎顿住,突然给铁木真跪下:“可汗派博尔术为特使之时,有幸在札达兰氏见过博尔术一回,当时只为他绞杀牦牛的风姿倾倒,便觉得这样的人效忠之人,定会是万众敬仰之主,可汗,博尔术胆识才略过人,只因为一个女人这样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铁木真点了点头:“你是心敬博尔术的?” 木华黎想了想点头承认说是。 “可是你不该骗我?” 木华黎心里抖了一下:“我并未欺骗可汗半分。” “博尔术的才能本事,我心里一清二楚,他去札达兰氏之时,我已然封了他为乞颜部的千户,族人万千他只在我之下,可见他的地位之重,可他还是带着拙赤达儿麻走了,他会怕死?他会说他错了,让我去救他?他会说他错了,让我去救拙赤达儿麻才更符合他心意些。”铁木真朝哲勒篾示意了一下,哲勒篾为他牵过了马,铁木真牵过缰绳,翻身上马,木华黎凑过来问到:“可汗会去救他吧?” 铁木真低下头看他:“不会!” 木华黎错愕,“可汗不像是这种人?” “哪一种?” “为一个女人错失良才的那种人,她真的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可汗三思。” “是我心爱的女人。”铁木真开口止了他的言语。 “可汗救拙赤达儿麻之时,难不成要留博尔术在札达兰氏受死。” “拙赤达儿麻,我也不救。” “可汗刚刚所言……” “她负了我的心意,不值得我如此对她。” “她说可汗欠她一条命……”木华黎这话刚出,铁木真脸色沉下似寒铁,他压低身体看着马下站立的木华黎,声音好似凛冽的寒气:“你可知道与你同来的三十随从如今都已奔赴在轮回的路上了,莫要以为我是好脾性的人。” 木华黎被吓的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神色难掩慌张:“何时的事情?” “你用晚食之时。” “可汗为何如此对他们?” “我只管的住你一张嘴,管不了三十张,好好留着你这张嘴回去给札木合送信,我知你不是蠢顿之人。木华黎!生事端要知深浅!”铁木真催马离开了山坡,哲勒篾也跟着铁木真离开了,木华黎还在发愣,山下围上来二十几匹马,有人下马给木华黎施礼说要带他回乞颜部安寝,木华黎如今也只能听命。 这一夜他都没有睡好,有点懊恼自己做了蠢事,看着铁木真平静从容的笑容,与他谈笑间似是随意,真就当他是个好脾性随性又随和的人,却不知让他感到亲切贴近之时,却已然在背后将他的随从都杀了个干净,如今在乞颜部他只孤身一人了,心想我还惜才的想救博尔术,自己可真是铁木真嘴里说的不知深浅的蠢人! 木华黎被禁锢在乞颜部二十多天,说是禁锢却比博尔术他们好多了,每日三餐都是好吃食,夜夜还往他住的华美大帐中送五六个美女,由着他挑,他心想自己哪有这份心情,如今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离开此处。饭量减少了,女人也不想碰,想见铁木真,跟侍卫说了许多遍,侍卫每次都客气的说好,可惜就是没有下文,唯一的办法是只有等,这一日早上,哲勒篾终于来了,请出了大帐带到了铁木真处。 铁木真穿着较为正式,看见他端了碗酒过来:“今日便是送你上路的日子!” “啊?”木华黎大惊,以为铁木真要杀他,第一反应却不是跪下求饶,只是直愣愣的看着铁木真,突然说到:“为何要杀我,大人不需要送信之人了吗?便是要如此的直面与札木合交恶了吗?” 铁木真又显笑意,声音随和:“我是说,你今日可以起身回札达兰氏了,喝了这碗酒你就可以离开了,我会派人送你到眼见札达兰氏族地。”铁木真说完便掏出个羊皮书信来递给木华黎:“这是给札木合的回信,莫看!”铁木真说完还拍了拍他的手。 木华黎心一横,端着酒碗把酒喝了,给铁木真行了礼,骑着马和护送之人离开了乞颜部。 铁木真看着木华黎的背影说到:“年纪虽轻,才智清明,生死于前不失杰气,可用!” 哲勒篾在一旁躬身说到:“可汗心明!” “全都安排妥当了?” “是,答里台,忽查儿,阿勒坛,说二十日可赶至札达兰氏族外八十里处。” 铁木真笑着拍了怕哲勒篾的肩膀,“准备一下,再过两日我们也该动身了。” 木华黎觉得自己是捡了条命,虽然铁木真说要送他上路之时,他没崩溃的大哭抱着铁木真的腿求饶,可是心里还是似鼓敲个不停,铁木真说他可以离开了,他也的确是快马加鞭的抱定了逃的心态,一路赶至深夜,木华黎和护送的人投宿在一处驿站。 他躺在毡塌上想起铁木真送行之时,递给他的羊皮书信,还神神秘秘的拍了拍他的手,顿时好奇心起,很想知道铁木真在信里说了什么,坐了起来,掏出了羊皮卷,这羊皮书信边角也用粗线缝上,他拆的小心仔细,想着看过之后,再用粗线将它穿回去。 木华黎守着一盏小油灯打开了羊皮书信,字里行间看的仔细,越看越觉得扫兴,通篇都是铁木真骂札木合的言语,粗鄙不堪,他心想札木合看见了定是会大怒,铁木真还说盼着札木合早些把博尔术杀了,这等下作之人,就算是神给的本事,他也不稀罕,若是他把博尔术的人头送过来,他定是大摆宴席庆祝十日,关于那位拙赤达儿麻,铁木真说盼着札木合将她剁碎,最好是在博尔术面前剁碎,想起他伤心致死的样子,便觉是人生一大幸事,铁木真最后说,你如何对她,我将来会十倍奉还在你的女人身上。 木华黎气的把羊皮卷扔在了木桌上,躺在毡塌上想,这铁木真究竟在想什么啊?真让人摸不着头绪,躺了半天起身又拿起羊皮卷看了看,仍是烦躁想着铁木真的样子待人处事的态度,怎么能写出这么一封信来,木华黎一直在斟酌这封信,想着札木合看见之后的反应,想着想着他眉头渐渐舒展,将羊皮卷小心的封了起来。 ***************************** 木华黎跪在札木合的一间议事小帐中,只有族叔和木华黎一位侍奉的亲信。 “见到铁木真了?” “是的。” “把我的羊皮书信交给他了?” “是。” “铁木真怒了没有?”札木合一脸的期盼神色。 木华黎思索:“似是怒了。” 札木合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就是怒,什么叫似是。” “隐忍之怒。” “绐察儿被他的女人射杀,他如何说此事?” “未提。” “什么!”札木合起身怒到:“他女人杀了我的胞弟,他连半分歉意也无?” 木华黎不说话看着札木合。 “他好歹要也要派特使礼敬些诚意啊!” “他有一封信让我递给你。”木华黎把羊皮书信递给了札木合,札木合看完怒气更大,一把把羊皮书信扔在了木华黎身上,抬起腿猛踹了他一脚:“如此满卷不堪言语的书信也要拿给我看!铁木真这个无耻之徒。” 木华黎又跪正了身体:“我未曾看过书信内容,不知里头写了些什么。” 札木合夺过信来,递给了族叔:“你看看,这个小人是如何骂我的?” 族叔看着,一口一口叹气,“乞颜部族长怎能如此啊?怎么连札达兰氏先祖都骂了?”说完又递给了木华黎,木华黎接过来样子似是第一次看信,越看眉头越拧,札木合朝帐外大喊:“来人,把博尔术和那个拙赤达儿麻拉出去给我剁碎。” “大人,你如此做不就顺了铁木真的心意了吗?”木华黎在旁出口阻止札木合。 “我顺他何心意?” “他信中写的好,盼着您将他二人杀死,还要大摆宴席庆贺此事,可见对他们二人已然无半分情意了。” 札木合不是傻子,只是很爱冲动,冲动的情绪一来经常做些,他自己思后也觉不妥之事,可是他高傲异常,自认是重信讲义之人,于是便自觉自己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正义而正确的。 “博尔术若是有神赐的本领大人为何不将他收于麾下为己用?” “他那个样子,如何能听我号令?” “大人忘了,大人有他心爱的女人啊,大人将女人还给他,兴许他就愿意听大人号令了。” “他会为一个女人如此?” “他愿为这个女人丢命!” 札木合此刻情绪渐沉终于冷静了,他想了片刻说到:“铁木真这忘恩负义的小人,对他的安达如此残忍,我定是不能像他这般。”札木合朝帐外喊道:“来人,寻一处安静整洁的帐子,将博尔术从马棚里请进去,备上美酒美食,让他好好休息两天。” 作者有话要说:求撒花! 第127章 突至 博尔术被从马棚里请了出来,坐在一处干净整洁的帐房里,桌上摆的有酒有肉,他却被捆缚着双手。札木合大笑着进来,族叔跟在一边,札木合坐在博尔术对面,高兴的喊了一声:“倒酒。”有人给博尔术面前的碗倒上了酒。博尔术抬眼皮看着札木合,不知道他在动什么心思,自己手也动不得,拿什么端碗喝酒?博尔术懒得质问此事,此刻心里只记挂着凌兰和两个孩子。 帐内安静了一阵,札木合自顾自的端着碗喝酒,一时想不到要如何做,收买人心之事他是真真的不会,札木合觉得我行事端正何需收买,天下为证自有天晴月明的一天,他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把那封羊皮书信掏了出来,铺在了博尔术的面前:“你的好安达,受人敬仰的可汗来信了。”说完脸上带了种嘲弄的笑意。 博尔术低着头看着那封信,看到后面的时候,脸上忍不住挂满了失落的神情,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想铁木真是该恨他,他多希望铁木真对凌兰还有爱意,能把她和孩子从这里救出去,这似是他心里唯一的惦念,一切不过是他的美好愿望罢了,博尔术此时的内心实在复杂,后悔了许多事,到最后竟有些后悔许了凌兰安逸美满的生活而非把她变成了自己的女人,孛安台还那么小,半分人事也没经过,博尔术长出了口气闭了眼睛:“若是送我们今天上路,我想和她死在一起。” “他?”札木合琢磨了一下,知道博尔术口中的他是那个女人,嘲弄的笑意挂了满脸:“听闻外族常传言我札木合是心小之人,这便是天下最大的妄断之言,你们二人对我札木合如此狠绝,将我的嫡亲胞弟杀死,我却并未想要你们的命。” 博尔术睁开了眼,表情并不全信的看着札木合。 “博尔术我只将话意说的明了些,你若是愿留在札答兰氏为我所用,我便留的你的命在。” 博尔术看着札木合许久,“你对她如何了?” 札木合一愣,想起那日他为了辱博尔术,放言要对他的女人如何,暗想这男人心里没别的就是这个女人和孩子:“我没对她如何。” 博尔术瞪着眼睛看札木合,似是根本不相信,札木合一下便大怒了:“你若是不信,自己问她也可。” 博尔术眼中有希望的神色:“我想见她。” 札木合伸手抓了博尔术的领口吼道:“将死之人还这么多事端?我还能由得你说,你想何为?” 族叔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札木合转了下眼睛思忖了半刻说到:“只许你与那女人共叙今晚,明日午时,我要听得定论,忠我者,活!逆我者,死!”说完札木合便离开了帐子,族叔给博尔术松了绳子,笑着说到:“细思量思量,有命在还是好啊,你女人也可活,你的一双儿女也可活。” ********************************** 凌兰是被人抬进来的,瘫软在地上,辨不清白天黑夜,时空方位更是混淆,只觉得有人将她抱在怀里,贴着这人的胸口觉着一阵阵的颤抖起伏,凌兰觉得有水渍落在脸上,缓缓睁开眼,看见了博尔术那张英俊的面庞,两颊深陷了许多,“博尔术。”凌兰轻喊了一声。 博尔术将她抱起,坐在毡塌上,搂的紧紧的,如何也掩不住自己的抽泣之声。凌兰觉得自己就似一个孩子,靠在博尔术的胸前很是踏实,他们在山坳隐居之时,博尔术也常是如此,只是那时候博尔术常与她笑闹,搂着搂着像是突然失手要将她跌下,凌兰常吓的一声尖叫,搂紧他脖子贴在他胸口,博尔术会为她此种反应开心的大笑许久。凌兰恍惚以为又回到了山坳里,她搂紧了博尔术的脖子轻声说到:“好累,你可别吓我了,真把我摔了,我定是要打上你一顿。”一句话博尔术的眼泪又再涌出,声音颤抖:“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凌兰突然清醒,才意识到他们已离开了那段安逸美满的日子,她赶忙安慰到:“我也打了札木合,他打了我几拳,我便打了他几拳,我并未吃亏,我这般模样想必也令他倒尽胃口了,看见我都觉厌烦,他未曾辱我。” 博尔术就这么搂着凌兰几乎坐了一夜,因为凌兰和他说着话便睡着了,他不舍得叫醒她,天已暗下四周寂静一片,凌兰开口轻声问到:“何时了?” “不知道。”博尔术很快的回了她。 “你也累了吧,将我放下来歇歇吧?”凌兰说完博尔术把她搂的更紧。 “凌兰,铁木真写了回信。” 凌兰抬头看着博尔术眼中有光,无论如何说,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他说了什么?” 博尔术深喘了口气说到:“他盼我们早死!” 凌兰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她盯着博尔术看了许久,知道这是真的,心里一阵酸楚:“当真是半分情意也无了。” “凌兰,我当真是蠢人,只觉自己本领见识草原无人能及,便觉得可护你和孩子一世周全,却让你们落得如此境地,铁木真将你送我之时,我心中曾想,哪有男人窝囊至此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的要送与别人,凌兰我想让你和孩子活下来?” 凌兰表情紧张看着他:“你想如何?“ “我想归顺札木合。” 凌兰摇头。 “我知你不喜我入得草原部族争斗之中,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想你死,我也不想孛安台死。” 博尔术提到了孛安台,一下触到了凌兰的柔软之地,凌兰几次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沉了许久的声音终是开口到:“我不想与铁木真为敌。”心意含了几道,有对这位可汗的忌惮,还有就是那终究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我也是不想,我委托那个叫木华黎的男子送信与他的时候,心中只想,铁木真若是肯来救你,他要我做何我便做何,绝无二心他意,此生不悔。” 还未到中午,札木合就带着一队人来了帐中,武器家伙都带的齐,一副博尔术点头还行,博尔术敢摇头,立刻把他剁了。凌兰挣扎着坐在木椅上沉默着,博尔术沉了口气起身给札木合行礼:“我愿归顺大人族中,听大人号令。”札木合满意的露了笑脸,一旁跟着族叔的木华黎心里松了一口气。 札木合想了想过来揽了博尔术的肩膀,“博尔术,你还是个聪明人。” 札木合带着博尔术去了议事大帐,尊贵的那可儿都等在其中,札木合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博尔术,族叔,木华黎一众人等。 札木合端坐正中高兴的说到:“我札木合心胸如此宽广,阿儿剌博尔术如此对我,将我的胞弟射杀,我却看重他胆识才略过人,愿将他收于麾下,以后他也是入得帐中的那可儿,我札达兰氏又得了一位骁勇之人。”札木合的话音刚落了没多久,突然帐外的快马信一路跑一路喊着冲进来,信使跪在札木合面前:“族长大人,铁木真带了人马已行至族外五十里处,他带了礼单而来,说要诚心给族长大人赔罪。”信使打开礼单念起来长长的一大条,出手非常阔绰,念完之后信使说到:“铁木真说,盼望族长大人能将他安达和那可儿拙赤达儿麻的命留下来,若是大人愿意他还会有重礼奉上,如今铁木真在族外等候,想求见族长大人。” 札木合一时有些蒙住,愣了半刻突然问到:“他带了多少人来?” “不多,只有两三百人,主要是拉了东西来,看似到真像是来赔罪的。” 札木合走下正座,满颜厉色的看着木华黎,突然起手扇了木华黎一个嘴巴:“你不是说他不来吗?” 木华黎眉头微皱,镇定下来,回身躬身到:“铁木真确是如此说。”话音刚落札木合又扇了他一个嘴巴:“那他为何又来至此?” “确实不知为何?” 札木合抬手还想打人,族叔忙开口止了他的动作:“先别忙着打人,如今是不是应该让铁木真入族?” 札木合实在是厌烦这种令他无措的场景,铁木真突至,他心里十分慌张却也要镇定自若,怕失了威严,便要当着众那可儿的面狠狠打上一顿办事不力之人。他心下也不知道要不要让铁木真入族,他还动了一丝念想干脆就派人去把铁木真杀了,了事,只一闪念便觉得不妥,他心里真是没了主意。 他转头看着立在大帐中间的博尔术:“铁木真来了。” 博尔术不说话微低着头,心里激动的已是不知所以,内心不停的重复一句话:他还是来了,他终究是来了,他是来救凌兰的吧? 博尔术低头:“族长大人不请他入族吗?” “我要请他入族?” 博尔术心中思量了片刻,“他带了厚礼,只有两三百人,以此族聚集之地,大人三日内调集三四千人也是可行的,不知大人在怕得什么?” “谁说我在怕?”札木合冲到了博尔术面前,差点就又要打人,想着这是新收的那可儿还是不要如此才好,淡定了情绪,朝信使说,“你传我话下去,命铁木真入族。” ************************************ 铁木真站在札木合的议事大帐中,中间放了四箱金银贵物,貂皮大氅一黑一白送给札木合和亲娶的妻子,工艺极佳缎里金扣貂毛油亮的反着日光也是极上等的贵物,草原难见,帐内站了一排貌美的女子,各个丰乳肥臀,面色红润模样俊俏,看似都是能带福的女人,在座那可儿不尽眼中泛光,为金银贵物为貌美女子,原本是各种不屑、厉目、狰狞、藐视铁木真的颜色,一时也顾不上维护了,札木合看见这许多好东西,许多美女要说不喜欢也是假的。铁木真的奴人为他陈列,他端坐正位也是看的仔细。 铁木真缓步走到博尔术面前平和之声:“安达,你受苦了。” 博尔术起身向铁木真行礼:“安达,安好。” 铁木真靠过来和他撞了肩膀,博尔术眼中情绪杂陈难叙。 “博尔术你懂不懂礼数?”札木合看见他们亲近如此,心中不悦。 博尔术茫然到:“我……失礼了?” “你……”札木合被这句问话定住,怒意卡在喉间,定下心来看着铁木真:“铁木真我还未告诉你,我还有喜事一桩,我刚刚收了博尔术为我札木合的那可儿,他已宣了对我效忠之心。” 铁木真看着博尔术,博尔术竟第一次觉得不敢直视他,微微垂了眼睑。 铁木真笑到:“恭喜你了,安达。博尔术安达是草原难能一见的将才,实在是一身的好本领,能收他在麾下如何说也是喜事一桩。” 札木合脸上有得意的神色。 铁木真突然朝身后的奴人伸手,奴人从怀里掏了个布包出来,铁木真小心打开,一对纯金马扣环,镂空雕花虚实结合,十分的华美,铁木真拿着走到族叔面前,递给了他:“族叔,许久不见,上次相赠的马扣环实在是太粗糙了,今日另带了副好的来。” 族叔面色大惊,起身退了一步,哪知札木合骂人的言语横空就噼里啪啦的丢了过来:“你怎是这种贪财小人?你拿了铁木真的金子却半句未曾提过,你究竟是何心意?” 族叔吓的汗都流下来了,忙解释到:“不过是一对马扣环而已。” “我平日里是少了你的赏吗?你是缺得马扣环的人?” 铁木真脸有笑意,“安达为何如此生气,我不过是见族叔用的铜物,便将自己的马扣环扯下送给他了,一时兴起的心思。” 札木合一听更是生气,前有霍儿赤背叛他的事,他已然觉得他的那可儿总背着他干些奸事,铁木真将自己的马扣环送给了叔叔,他竟半句都没跟自己提,真不知他们在背后还密谋何事。 “札木合,就是一个玩物,一件玩物,我从未当真过。”族叔慌忙解释着。 “你还给铁木真,你现在立刻还给铁木真。” 族叔脸色尴尬,觉得在一众贵族面前算是把脸都丢光了,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派奴人把自己的马扣环摘了下来,他咬牙叹了口气递给铁木真:“大人收回吧,这东西太贵重,我是用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求撒花! 第128章 祈求 铁木真看了札木合一眼,把族叔手里的金扣环接了过来:"如此也是难为族叔了。" 铁木真一句话说中了族叔心里,札木合叔叔的面色是不好看,也不敢发作,帐中那可儿一半皆是瞧好戏的面相,族叔叹了口气,坐了回去,瘪着腮,谁也不看。 "铁木真,你来札达兰氏究竟意欲何为?" "来向安达赔罪,将我的千户博尔术和我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带回。" 札木合压在嗓子里闷声笑了很久:"你能不能返回都是我未知的心意?你期寄的事情倒是不少。" 铁木真想了片刻:"这事确是他们做错了,莫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备了如此丰厚的赔罪之物,绐察儿魂去已是神力无法挽回之事,纵是再赔上他们的性命,绐察儿也不能再启双目,不如安达送我这个情面,让我将他二人带走吧?" 札木合笑的大声:"铁木真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难不成我刚刚所言不清,博尔术已作了我的麾下之人,要对我尽忠了。" 铁木真瞟了博尔术一眼,博尔术眉头皱在了一起,眼中隐藏着一种难言的神色,铁木真笑着点了点头:"这倒是我未曾料及之事,也好,那我只将拙赤达儿麻带回。" 札木合仍有笑意:“此事倒是要问问博尔术愿不愿意了?”几个人对话把帐子里的人说的混沌满脑,除了当事的几个人,各位贵族都不知道这位拙赤达儿麻究竟是何人,只知道札木合抓了博尔术和一众男女老少,想必这人是铁木真小的不能再小的那可儿了,有人便觉得铁木真此人仁义满胸,不论是他的千户还是小小的那可儿,皆当作至亲心腹对待,他本可以丢了小卒的命来保他的千户的。只要他说此事是拙赤达儿麻一人之错,便又能和札木合论上几分,只是可惜博尔术也是怕死之人,挨了许久终是背弃的铁木真,帐内之人不免心生感叹,铁木真如此涉险,恐怕是要空手而回了,兴许连回也回不去了。 “我心下也是不急,让他考量上几日,既然赶了许多路来至此处,我不如就在安达族中住上几日,安达这种心怀天地之人,定是不会为难于我。” “你又知我心意?” “难不成安达还要将我捆缚双手,关至破漏之处,三餐不保,虐我身心不成?” 札木合只差一点就要说出来我怎会如此?只转了脑子想了一下,也知道铁木真是说给在座之人的听的,札木合起身哼了一声:“我自然是会好好招待你,铁木真你便在我札达兰氏随性过活。” 札木合倒是没虐待铁木真,他只是将他软禁了,将他带来的两三百人挪至他处,只留了两个贴身随侍给他,随侍很担心小声说到:“可汗,我们的马也被收走了。” 铁木真点了点头:“收走便收走吧,我们近两日也不用上马匹。” “安达。” 铁木真听见了身后博尔术在叫他,立定了身体转过身看他,博尔术低着头不愿与他直视,铁木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示意两个侍从离开身畔,博尔术跟了上来,站在铁木真身后,两个人都是缓步行走,一时间竟是无语。 “我……没想过可汗会来。”博尔术声音压的极低。 “你便是认定,我将你二人恨透了?” 博尔术不说话只随着铁木真慢走。 “是快要恨透了,只是她说的对……我还欠她一条命未还。”铁木真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博尔术:“我找你二人找的好苦,终究是算不过你的心意,以为你们不是去金国就是去宋国,哪知从未离开草原,还是去了札木合处。” “可汗,我并未是要投靠他,我是……我是……被逼无奈。”博尔术说不出他们没去金国宋国是因为凌兰怀了身孕,行不了那许多路途,这事在他脑子里转了几遍也不知道要如何说。 铁木真冷笑一声,打断了博尔术的思绪。 “无奈?博尔术,你终究也有能体会无奈的一天。” 博尔术轻皱了眉头说不出话来。 铁木真脸上仍有笑意:“博尔术,想你傲骨难驯,我如此对你,你都是不屑,想必今日你的无奈令你委身札木合之下,要受他差遣,也着实的令你难忍吧?” 博尔术此刻很想给铁木真跪下,只是二人站在札达兰氏族中说话,耳目众多,真显示他了对铁木真的心敬之意,想必没有半刻就传到了札木合耳中了,博尔术虽是表面归顺了札木合安抚了他要杀他二人的心思,此刻身在札达兰氏只觉得每一步都在生死线间,札木合这人喜怒无常,自己在此处半分根基也无,他甚至都不知道札木合究竟是真想用他,还是不想让铁木真太得意才留下他的命来。 博尔术声音里略带了祈求的语气:“可汗将她带走吧。” 铁木真听博尔术的话一下愣住,忽然觉得曾几何时,自己也如此求过博尔术,博尔术当时却说你将来莫要与我要她,我永远也不会有将自己的心爱之人送与他人的一日,铁木真竟觉得此刻心里是愉悦,微扬着嘴角点了点头:“我来此处就是要做此事。” 博尔术面有欣慰笑容,满脸的不舍之情,想着要与凌兰分离,竟没忍住又红了眼眶,“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值得真心,是我没顾好她。” “你不与我们一同离开……” 博尔术面有吃惊颜色,看着铁木真终是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下:“我是对可汗不忠之人,如何活也是无解,我们可约定时日,我愿将可汗的马匹盗出,两三百人虽不多,冲出个缺来兴许也是可行,我愿为先前勇者,护送可汗和……她离开此处。”铁木真听博尔术话里的意思,他是没打算活了,他说自己是不忠之人,想必不是因为札木合而是因为他带走了凌兰,博尔术话里的意思是想靠着自己这点本事给他们杀出条血路来,铁木真感叹了一句:“你确是对我不忠之人。博尔术,你为何非要心悦凌兰?为何不是别人?”铁木真的语气是种感叹,他悠悠的说了句:“我想见她。” 凌兰听说铁木真要见她,便想着自己要端正的走进去,举步艰难,被人驾着双臂,扶着走进帐的时候低着头,自欺欺人的不想让铁木真看见自己满脸满身的伤,只是她刚一进帐铁木真看见她时便愣住了,铁木真没想过思念了许久之人一进帐自己竟是没认出她来,凌兰挣扎着想自己站住,挣脱了搀扶之人的手臂,向铁木真行礼,却重心不稳向前栽去,铁木真一个箭步跨过来,凌兰扑进了他的怀里,凌兰想要挣扎出来却被铁木真抱紧了,她腿也软使了几下力道做了个深呼吸便不再挣扎了,身体似是悬挂在铁木真臂膀间,两人静止了许久,铁木真开口到:“凌兰,这世间只有一个男人有足够的理由将你打成如此,那个人只能是我。” 凌兰轻笑了一下:“我不过是受了些小伤,我站不住是因为我饿了好几日了,你若是心下恨我,再打上我几拳也是可行的。” “我舍不得。”铁木真沉了下语气:“这笔账我一并替你记下了。” “让我坐下吧?” 铁木真扶着凌兰坐在椅子上,凌兰扶着桌子终是直起了身体,铁木真直愣愣的看着凌兰变形的面颊,伸手想要抚摸却不知摸向哪里,凌兰拗过头,只是静坐低垂眼睑。铁木真的手落下最后只是轻拢她的发丝,半天说不出话,铁木真心中原想见到凌兰之时一定要用嘲弄的语气,问她净土寻的如何?可曾安逸美满?想着凌兰如此负他心意,却最终还是要求他来救,若不如此他两年来心里剜的洞如何来补,可是见到凌兰的模样他是半分嘲弄的言语也说不出,两人静坐许久,铁木真开口问到:“为何要背离我而去?” “我怀孕了,想要保住我和他的孩子,只好走掉。”凌兰答的直接想着此时此刻,自己这种境地,编什么话也是无济于事的。 “你……”铁木真腾的站起来,挥手想打凌兰,掌风到了凌兰木然的也不躲,他是真下不去手,铁木真气的在帐内来回踱步,还是觉得胸口气闷,拿起椅子来摔了粉碎,心里才稍微平缓了些,其实凌兰和博尔术消失这许多时候,他二人似夫妻般过活,也是意想之中的事,只是没想着凌兰如此直接的将话说出来,铁木真还是快被气炸了。 “是个男孩,博尔术为他取名孛安台,如今已快满周年。”凌兰声音里颤抖的厉害:“铁木真,博尔术这个年岁也未曾娶妻,如今有了这个子嗣也是不易,他是你通天霸业里不能缺的人,你放了我这份心意将博尔术的心收了吧?” 第129章 两事 帐内氛围是安静,铁木真不说话,凌兰微抬眼皮看他,沉静了半天说到:“阿拉海别我一直带在身旁。” 这句话终是将铁木真从深思中拉了回来:“这孩子还活着?” 凌兰点了点头,“两岁年纪,十分的乖巧聪明。” “她在何处?” ***************** 乌尤一手牵着阿拉海别,一手抱着孛安台,自己挺着个肚子蹒跚的走了进来,看样子再过两三个月就要生了。 跟着凌兰一起逃的人一被捉来就都被给了木华黎当奴人,其实这帮人的卖相不好,大部分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族叔要真把这些人给了别的人,想必就是拿来当吃闲饭的,木华黎没什么特别不愿,给他他就收了。 原本看这个叫乌尤的女人,死了男人,那男人似乎是博尔术的伴当,本想着给她指给个族人,哪知这女人不愿意,呜呜的哭个不停,话也说不利落,只盼着找个地方老过今生即可,木华黎看这女人有孕,样貌是平常,说话是费力,心里还一直记挂着那个叫木仁的男人,真是硬把她塞进谁的帐里也是添怨意的事情,也没做过多强求便将她和族中年岁大的奶娘分到了一个帐中,博尔术的儿女本来也是给奶娘看顾的,如今这也是顺了心意,这女人生下孩子,也可在札达兰氏里作个奶娘。 阿拉海别一进帐只看见了凌兰的背影,就高兴的扑了过来大喊了一声额吉,抱住了凌兰的侧腰,凌兰脖颈间有伤头转的缓慢,侧过头来看她本想挤出个笑容来,哪知道阿拉海别一看她的样子被吓的跌坐在地上,小声的抽泣起来。 凌兰伸着手:“别怕,是额吉。” 阿拉海别瞪着眼睛看她,突然站起来又抱住了凌兰,两岁多一点话也说不利索,抱着凌兰哭的小声:“额吉,是额吉。” 凌兰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我。” “额吉,疼疼!” 凌兰忙安慰到:“额吉不疼了,额吉已经好了。” 阿拉海别抬眼看她,继续埋在凌兰腰间哭泣:“额吉疼疼。” 铁木真看见凌兰和阿拉海别这份情意,轻叹了一句:“你这孩子是教养的好啊。” 阿拉海别把抬起来忽闪着眼睛看着铁木真。 铁木真朝她伸着手说到:“来,过来,到阿爸这来。” 阿拉海别一听又向后退了一步,拼命的摇头。 凌兰拉着阿拉海别搂在身侧,柔声细语的:“阿拉海别是懂礼的好孩子,给阿爸跪下,问阿爸安好。”哪知凌兰话刚一说完,阿拉海别就大哭起来扑在凌兰怀里小声的重复着:“阿爸,要见阿爸,阿爸。”铁木真的眉头微皱,凌兰心里忐忑想着自己想说她和博尔术善待了阿拉海别,哪知道阿拉海别太思念博尔术了,哭起来竟是停不下了。 “莫难为她了,不过是一个孩子。” 铁木真起身朝乌尤走去,乌尤心下慌乱,竟一下跪在了铁木真面前低喊了一句:“大……大……人。” “乌尤,这是乞颜部的可汗铁木真。” “可……可……可汗。” 铁木真看了眼在她怀里睡过去的孛安台,轮廓确是深刻明显,不到一岁的年纪鼻梁已是直挺异常,不禁深喘了口气,眉头皱的更深,挥了挥:“你们先出去吧。” 阿拉海别不肯走,一直拽着凌兰的袍子,额吉额吉喊个不停,凌兰看着乌尤说到:“去带她见见巴特尔吧,他现在已是不被禁圈的人了。” 阿拉海别一听能见到阿爸,终是不哭了,看着凌兰挤了几个字出来:“额吉,安好。”凌兰笑着点头,乌尤带着她离开了铁木真的帐中。 铁木真坐在木桌旁语气算是平和:“你终究是个好本事的女人,我将术赤交给孛儿帖教养,你也是有能耐让阿拉海别认不得我这个阿爸。” “你便是如此想我的?”凌兰低着头,很轻的问了一句,听见了铁木真沉沉的呼吸声:“自然不是,不过此时便是如此这般境遇,我便想着是天意让你回敬了我一场。”凌兰微扬嘴角还未回话,听见帐外侍从问话,说木华黎派人送了饭食来,已到帐外问传不传,铁木真下令传了饭食。送饭的人进了帐中拎了食盒,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送饭的人还忙解释到:“木华黎大人说,大人至族中本是应设宴款待,可惜族内有丧事不宜喜庆设宴,望大人将就些。” 铁木真笑着点头,送饭的人退了出去,听见了骑马离开的声音,侍从从怀里掏出根银棍,像是半副筷子的模样,按着饭食一一扎了一下看的仔细,躬身说到:“净食。”铁木真点头侍从退出。 “你不是饿的脚软了,吃饱些,明日我带你回乞颜部。” 凌兰看着铁木真还想等他说些什么,铁木真开始吃饭,凌兰刚要问,铁木真突然怒到:“禁言。”一顿饭安静的吃完谁也没说话,凌兰虽是死要强的说自己是饿的脚软,真让她如此吃到饱,她一下变得吃不下了。 待札达兰氏的奴人,把饭食容器都收了回去,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铁木真突然起身将凌兰横抱起来往毡塌上走,凌兰惊的大叫:“铁木真你要做何事?”铁木真仍是沉默,凌兰浑身是伤,此时的挣扎显得很是无力,“我满身皆是伤。” 铁木真将凌兰平放在毡塌上,凌兰艰难的坐起来,铁木真将外袍脱了,躺在毡塌外侧挡了凌兰去路,铁木真突然牵了凌兰的手,“我们已是许久许久未同塌而眠了,你静下心来好好躺着,我便也能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你说的事。” 凌兰一下愣住了,不知道铁木真口中的思量是如何的思量法,她心里想着博尔术去哪了,她想他如今归顺了札木合,已是不受圈固的人了,他若是向札木合讨要自己,札木合应是会将自己交给他,如今自己已在铁木真帐里坐了半日,似是早已不受圈固,可博尔术为何不来将自己带走?她坐在旁边看着铁木真,铁木真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手却仍和她相牵,凌兰翻转了手腕,铁木真牵的更紧,她想他其实没有睡着。 她坐在一旁看了他许久,觉得腰身有些受不住了,凌兰静静躺下,困意来了时睡时醒,不知道铁木真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仰面躺平却始终能握着她的手,有几次她是挣脱了出来,等她再醒的时候又被铁木真牵住,一直到窗卷外有亮光,凌兰知道天已经微亮,铁木真突然睁眼,坐了起来,将外袍穿好,看着坐在毡塌的凌兰一眼,他转身朝帐外走去,大声喊道:“博尔术,你进来。”不一会工夫博尔术走了进来,眼眶深陷,铁木真面有笑意:“想必你昨晚在外整夜未眠?” 博尔术眉头微皱却不反驳。 铁木真拉了把木椅端坐在桌旁,表情很是坚定:“我今日会带你二人,若你二人想同我离开,保你们幼子安稳妥当,便要应我两件事,不可商讨,我说了你们应下,若是不应,纵是我心里再过不舍,你二人我也一个不带。” 博尔术看了凌兰一眼,凌兰的眼神是默肯。 “安达请讲。” “第一事,凌兰此人在乞颜部再不存在,我今日来救的是我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和千户博尔术,凌兰着男装离开此处今后也亦如此。如此我便能说拙赤达儿麻被俘失了踪信,辗转至此,如今是逃脱而出被我找回了。” “好。”凌兰点头。 “第二事。”铁木真顿了一下口气很是冷硬:“博尔术要娶妻,带回乞颜部,我不论你是诓骗也好,捆绑也好,祈求也好,你都要从札达兰氏带回一个女人去,这便是孛安台的额吉,如此这般我才许你将你的子嗣带在身侧,听好是你的身侧。” 博尔术摇头:“我不能如此做。” 铁木真笑着点头:“博尔术既然你是如此说,便是你选了你二人命悬一线的路途,你在札达兰氏无一兵一奴,札木合是何脾性,你心里清楚,凌兰如今满身是伤,你顾得她倒是极好的。纵使我再不愿与你为敌,也终归是天意,不是我选的,是你选的。” 博尔术给铁木真跪下:“你对她也能放下吗?” “我已然将话说清,我想你听的也是明白,博尔术无十全之事,你这般灵聪之人怎会不知,我是乞颜部可汗,你的结义安达,你纵是要表你对一女子痴心一片,也不该只顾一己之思而半分也不顾我的颜面。” 博尔术心里是纠结,想着铁木真能救出凌兰,更盼着铁木真能救自己儿子,原本他是连提都不敢提的,没想到铁木真说他可以带走孛安台,凌兰在一旁喊了一声博尔术。博尔术抬眼看她,凌兰眼中有种期盼。博尔术与她眼神对视了许久,低头说到:“我娶乌尤为妻,带她一同离开。” 铁木真本是沉硬的脸色慢慢的化开了,他看着博尔术笑着说到:“好,那就如此。” 帐外有人在喊大人,听起来像是木华黎的声音,铁木真出帐,木华黎面色里有些埋怨还带着紧张:“札木合大人,请可……请大人过往议事大厅。” 铁木真笑着不说话,木华黎躬身行礼到:“大人不该如此,大人寝帐被族人监管甚严,大人若真是来救博尔术大人的就该甚行。”一旁侍从朝木华黎大喝一声:“住口,可汗大人如何言行,也是你来说教的。” 铁木真立手止了侍从的言语:“木华黎,今日我要动身赶回乞颜部去,便不去看望你家大人了,你回返之时与我安达带好。” 木华黎茫然的看着铁木真:“何意?” 说话间看见远处,三匹快马飞驰而回,一边飞奔马上的人一边喊话:“族长大人,不好了,我们被乞颜部族人围困无路了。”一路冲到了札木合的议事大帐中。 木华黎半张嘴愣在当下,反应了几秒钟转头看着铁木真刚要开口质问,铁木真笑到:“不知我的马收在何处了,烦劳你将它牵来,时候不早已是要动身的时候了。” 第130章 铲除 木华黎是错愕,像他如此好脾性的人也忍不住有了怒意,朝铁木真喊道:“大人怎能如此诓骗于我,大人明说不来救却来了,来了就该带着诚意而来,怎么还带了人把我们札达兰氏族围困起来?如此这般我与族长大人如何交代?” “我与你说了何话,我倒是一时忘了个干净。”铁木真顿了一顿:“只是想你家族长的心思,想必你做何事也都是不可交代之事。” “你?”木华黎有怒却被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若是有心思他日换个好交代的族长大人,兴许我为一道。”木华黎先是一愣便是紧张,只怕旁人听去自己以后的日子必是不好过的。 木华黎略静了心意思索,似是明了铁木真开始之时兴许就是定了心思要来的,他圈固了自己二十几日已是筹划了要围困札达兰氏族的意图,一切不过是为了秘中进行,就如他一夜之间便与札达兰氏分割开来。 自己是恍然不知,赶回来与札木合说铁木真不来,想必那封信他也料想了自己会看,知道自己救博尔术心切,定是会想尽办法的留下博尔术的命,不然以札木合的脾气,铁木真若不来低头赔罪,必是会立刻杀了博尔术和那女人。 札木合认定铁木真不会来了,便未派信使外出联络他处驻扎的姻亲那可儿,如今族中之地能奋起应战之人满算也不过四千人马,不知道铁木真究竟带了多少人来将他们围困,这位乞颜部的可汗也当真是胆大,自己带了两三百人先行入族,竟还让札木合得意了许久,昨日札木合还在与族叔商量要如何羞辱铁木真,族叔心下还在介怀札木合让他在各那可儿面前丢了颜面的事情,哼哼哈哈的也不给半分意见,哪知隔天之后,一切都换了他般景致,木华黎自觉有些腿抖,有种暗中了别人计谋的感觉,再看铁木真时竟很想给他跪下说句真心之言:可汗实在是英明之人!此举当然是不妥。思绪还在乱飞之中,远处看着札木合带着人急匆匆的一路奔来,刚一到了此处便喊:“来人,把铁木真给我绑了。” 两个人上来要绑铁木真,还未碰到他,博尔术擒了那人的手腕一扭,传来的是那奴人的惨叫,他顺力向后一推,那奴人倒退了三步跌坐在地上,札木合气的脸通红,指着博尔术的鼻子开口大骂到:“博尔术,你这个小人,你和铁木真便都是一样,全是负人恩义的下贱之人。” 博尔术显得很礼貌,躬身行礼到:“大人看似实在心燥,我如此做也是替大人着想。” “博尔术安达这话是不差,二十日调集一万五千人马我也废了心力,好歹是调来了,我来之时已与哲勒篾说好,杆立半影之时,若见不到我的身影便要起攻,已是没多少时候了。一兵一马一奴一鸟都不得出,这是死令。”博尔术这才意识到铁木真一直带在身旁的忠心奴人竟是没有跟进来。 “你……”札木合又想冲上来打铁木真,被族叔拦了下来,“大人静下些心思吧。” 族叔看着铁木真质问的口气:“那大人究竟想要如何?” “无有过多想法,我带来的以示歉意之物留下,博尔术和他一众被收缴的奴人我要带走,仅此而已。” 札木合面色铁青,差点就叫出休想来,只是一想自己若是如此失态,定是叫族人笑话,况且铁木真的要求也并非是多么的为难他。 “你已是无有信义之人,我能信你言语。” “我即刻便走,安达若是对我放不下心意,可送我与乞颜部兵马相聚之时,看着我们离开此处。” 族叔斥到:“铁木真若是我们送了你们离开,你们背弃此时言语,我们又能如何?” 铁木真笑到:“我杀你们便是和札达兰氏几万族人为敌,我……还没这个胆。” 札木合立着一双鹰目看他,铁木真说这话似是让他心里舒坦了半分,细想他也确是没这个胆,族长若是被杀是札达兰氏的大辱,真是如此想必几世仇怨是就此结下了。 铁木真看了看太阳轻声到:“太阳似是又高悬了些。” 札木合大吼一声:“木华黎,替我把铁木真送出族外五十里处,看不见马尾才可返回。” 被札木合抓来的这男女老少,又被通知要收拾行囊,说乞颜部的可汗来解救他们了,一众人都是莫名奇妙,反正横竖都是奴人能活着当然好,这些人收拾了包裹,又领了马,每人的马颈上都挂着红绳,铁木真的侍从说你们都是乞颜部新收的奴人,怕是弄错,如此好分辨些。 博尔术和乌尤说要娶她为妻,乌尤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是不肯,说她心念木仁,还怀着他的孩子做不了别的男人的妻子,博尔术笑着点头:“这便是我娶你的意思,拙儿马从今日起是拙赤达儿麻了,你好好的替木仁生孩子,替我照顾孛安台,有一日你若是再动了要嫁人的心思,我把你指给你想嫁之人便可,只是记得要想活的长久些,回乞颜部我和拙儿麻的事一句都不要说,你是我的妻子,孛安台是你生的。”乌尤从博尔术脸上看到了一丝为难的神色,她实在是没想到巴特尔和拙儿麻会是如此尊贵的人,更没想到的是他们也有愁事满容的时候。 木华黎带着些人马,将铁木真一路送了出去,铁木真带来的两三百人尾随在后,表面说起来是他押送铁木真出族,木华黎却觉得自己是被押送的人,一回身便看见乞颜部族人冷飕飕的眼神。行了一些时候,看见了密集的一片人马,一柄秃黑大旗立在当下,看见他们出来了,哲勒篾带了几十人迎了上来,跳下马来给铁木真行礼:“可汗。”他转头又看见了博尔术,尊了一声千户,看见凌兰喊了一声大人。博尔术下马也行了一礼:“你我同为千户,你不必向我行此礼。”他们如此凌兰意识到,原本的夫人已经再也不在了,她跳下马来,给哲勒篾躬身请了安妥,哲勒篾神色有些慌,看了铁木真一眼,铁木真表情淡定,他也就踏实的受了这份敬意。 铁木真回头请木华黎回去,木华黎定着一份心思说:“族长大人令我送你们看不见马尾为妥。” “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他日在相见时,兴许我们就更亲近些。”说完铁木真便带着乞颜部族人先离开,给了哲勒篾令,让他带人再守过半日才可撤离。 凌兰和铁木真所带之人一路沿着乞颜部返回,答里台、阿勒坛他们见此事完成的漂亮,心里是高兴,无论如何说把札木合气的半分也不敢妄动,可见乞颜部如今已是大大的不同往日了,他们暂别了铁木真回了各自族地驻扎之处,回归路途之中第二日,早起之时已是见不到那十几匹栓了红绳的马,人也看不见了,凌兰心里明白铁木真从来都不是仁慈之人。如今还能知道他们二人在山坳中过了一段夫妻生活的,看来也只有乌尤一人了。 ********************** 铁木真走了,札木合一下倒真冷静了,思索了两日,待乞颜部的围固在外的人尽数撤走,他低声叹到:“想必一直是我太过仁厚,铁木真偏就认为我是好欺之人!”他一拳捶在桌子上喊道:“与塔塔儿借兵,我要把铁木真这只狗从草原上铲拔干净。” 铁木真去救博尔术却意外碰见了失散了一年多的那可儿拙赤达儿麻,这消息本来也没什么新鲜,草原战乱到处,今天这个被俘明日那个被抓,为求活命换个主子继续效力的人也有的是,这消息一传回来,庆尔泰跟打了鸡血似的狂奔着跑去见了凌兰,一下扑在凌兰跟前就差抱着凌兰脚哭了,凌兰也不知庆尔泰怎么跟自己那么大感情,嘴里一直喊着大人你可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是神怪之人命大的很,一个小小的塔塔儿能把您怎样?凌兰觉得这马屁拍的太响,凌兰和博尔术走了,他们俩的族人都交到了哲勒篾的手下,铁木真说善待,哲勒篾自然是善待,当然不会特殊的好到哪去,这些族人从有主子一下变成了没主子,说话办事没人撑腰,只能老实的当个奴人,不缺温饱,可是心里是憋屈,真与别人有个吵闹争论的,那些哲勒篾的伴当自然是向着自己人的。 庆尔泰如此,哲勒篾也是不高兴,含怒谴责了一句:“在我麾下,我是亏待你了?” “不是,不是。”庆尔泰忙给哲勒篾行礼:“我是太想念大人了。” 对于听说拙赤达儿麻回来激动的难以安睡的还有一人,便是孛儿帖,凌兰走了两年她连着给铁木真生了两个儿子,族内地位非凡,突然听说铁木真将拙赤达儿麻带回来了,孛儿帖慌的都有些头晕,如今铁木真的心意她是越来越难懂了,自己生了阿拉海别,两个月光景,铁木真临幸了她一次,她竟是又得孕,铁木真看似高兴说,好事,然后让她好好安胎便不再与她温存,却是时常换着族内女奴侍寝,刚把察合台生下来没多久,日盼也盼的盼着可汗来,没两个月自己又得了身孕,铁木真夸她真是个会生养的壮实女人,孛儿帖心里偏觉得不是好事,却不敢说,只要是自己一怀孕,铁木真就再不会再她毡帐过夜了。 这日铁木真召集了乞颜部,族内所有的贵族那可儿,在议事大帐里开会,凌兰没回来孛儿帖从不管族内之事,如今凌兰一回来,她能在议事大帐共议乞颜部大计,我却是不行,想来想去便去找了诃额伦,怂恿了半天说铁木真召集了所有那可儿议事,定是有什么特大的事了,诃额伦虽是年岁大了,心燥的性子却还在,让孛儿帖一说,便决定去议事大帐听听究竟是何事,孛儿帖便随着诃额伦来了议事大帐中。 一众那可儿起身向她们行礼,铁木真本来看见孛儿帖有些不高兴,看见额吉也来了,把不悦的表情收了起来。 “看你将所有人都招来了,只是想听听究竟有何事。” “泰乌赤,有个族人看见了从塔塔儿方与札达兰氏汇聚了许多兵马粗算五万有余,想必是要联合塔塔儿对付我们乞颜部了。”铁木真刚一说完,孛儿帖脸色煞白轻喊到:“怎么会这样?可汗心思仁厚,若不是为了解救博尔术和拙赤达儿麻,怎会激怒札木合定要与我们为战?” 铁木真厉目喊道:“你滚出去,谁准了你插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打十三翼之战,凌兰会为先锋,有人想看暴力场景吗? 第131章 十三翼之战 孛儿帖行礼转身出了议事大帐,一众氛围又似恢复了刚刚的热烈状态,阿勒坛,答里台上次去札达兰氏围过一次之后,心里是跃跃欲试,觉得札木合不过是个暴躁无胆之人,就算他叫来再多人也是不怕的,大喊着与他殊死一战。 铁木真一直沉寂着没说话,心里想了很多,此战是他为可汗后的首次硬对大战,他其实很紧张,心想着如果输了又当如何?来送信的人跟铁木真说札木合将所领兵马分隔成十三翼分管进攻,盼着可汗快些拿主意,札木合行军极快,如此行军要不了几日就要杀到乞颜部族中了。铁木真知道札木合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位胆小无用的族长,只看他这种作战的想法便知道他对此战已是极具考量,凭心而说自己在打仗之事上,真是不如他经验老道。 铁木真蹙眉细数:“十三翼?十三翼?”不自觉的默念了两遍,眼神飘过了帐内各位尊贵的那可儿,算上自己还有两位未到的,如今也只是十二人,诃额伦起身看着儿子说到:“我可以带领乞颜部族人分管一翼。”各那可儿一看,连可汗的额吉都要来参战了,心下更是激动,跳起来的好几人,都说自己愿为先锋,愿意上前不死不回的话在帐内此起彼伏,吵了一阵声音刚刚落下,凌兰起身说到:“我愿为先锋在前与札达兰氏拼死一战。”凌兰这话说完,帐内安静都转身看她,她想大概人人都觉得我应该为先锋吧。 博尔术起身说到:“我也愿意。”这话说完帐内请战之声再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请战,等这轮请战静下来,凌兰语气坚定,吐字十分有力:“无人能比我更适宜先锋之职,月合斤的族人,本就是涣散各处收缴而得,无有功劳在身根基不稳。” “你就判定此次能有功而回?”铁木真声音里都是质问。 凌兰回到乞颜部之后,族内其他部族的人都称她的族人为闲散的牧民,按蒙古语里叫着叫着就给她们起了个叫月合斤族姓,这叫法听起来和大姓月儿乞有些相近,月儿乞是合不勒可汗的族姓,如今分管在孙辈撒察和泰出手中,铁木真称汗之后安顿了一阵,无战无功无变的,这两个人渐渐的有些看不上铁木真的领导了,每每是铁木真说什么他们就跳起来反对,今日之议铁木真干脆没通知他们,想着他们来又要横竖不对的指这指那,这战事急危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快拿主意快行动。 说月儿斤人兵强马壮的不招人待见是因为开始闷不住性子看不上可汗了,可凌兰的月合斤不招待见大概是觉得他们真的是没用之人,听着铁木真的质问凌兰态度似是更加坚决:“此仗是躲不过的,无功也好,有功也罢,月合斤的族人都要在战于前,带功而回自然是好,死于战前也是应当之事,而且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我自当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博尔术站在对侧一直盯着凌兰在看,凌兰不看他只是看着铁木真的方向。 铁木真并未继续商讨她请战的言语,沉声问到:“以何地迎战为宜?”这话一问,帐内又开始各种声音,有人说干脆就在族地死守,有人说干脆带了人冲出去拦截札木合打他个措手不及。铁木真转眼看着博尔术,博尔术领会了他的意思说到:“只觉此刻应将不参战的妻儿老小,移动当哲列谷安藏。” “博尔术你这话什么意思?”捏坤太子一把年纪坐在一旁朝博尔术高喊着。 “能安妥家人后事,来日亦能再战。” “你是说我们必输?” 博尔术看了捏坤太子一眼:“我未说过。” “那你这般言语是何意思?我这把年纪了是不怕死的,我儿子忽查儿自然也是英勇异常,他的儿子如今只是七八岁的年纪,也是何事都不怕的,还未开战怎可鼓吹先藏?” “只觉得哲列谷三面环山,入口极窄,易守难攻,只用在两侧山壁及中间围排弓箭手,守上半月兴许也是可能的,我们把粮草妻儿安排哲列谷内,只是想了一招退路,并非是说必是败仗,札木合脾性焦躁,善急攻,若是几日都攻不下来,想必他自己的心意就先烦乱了。” 铁木真思索博尔术的话,问到:“若依照你的言语,我们终是退入哲列谷中,亦古巴勒,罕斤巴勒,答兰巴勒何处为前战之地?” “答兰巴勒。” “不妥,不妥。”捏坤太子又开始喊起来:“答兰巴勒是离哲列谷最远之地,既是想退路,自然是退的越快越好。” “答兰巴勒其后是一片沼泽泥泞,我们先派人将安妥的通路守好,札木合的兵马要想继续追击,通过沼泽也是要费些心力的。” “那就如此吧,在答兰巴勒应战,今日始博尔术与哲勒篾一同将不与战的妻儿老小、粮草、牛、羊、迁移至哲列谷之中。”博尔术和哲勒篾领令,铁木真又继续说到:“额吉带人守住要退通路,莫让撤退之时有马陷入泥泞沼泽之中。” 诃额伦点头说好。 铁木真定了心思喘了口气:“撒察、泰出、拙赤达儿麻为先锋,各领三千人马,迎击札答兰氏先战之兵。” 凌兰起身领了铁木真的令,铁木真散了议事,让他们各人都去调兵准备武器马匹去了。 凌兰回到族居之地,庆尔泰兴奋的跑了过来:“族长大人,如何了?” “月合金与月儿乞同为先锋与战。”庆尔泰听了凌兰的满脸吃惊又有些兴奋还有些紧张,嘀咕了半天先锋二字,突然抬头看着凌兰:“大人,我实在是不喜月合金的族姓,我们若是得胜归来,能否让可汗给咱们换个族姓。” “闲散之人也没什么不好,闲散之人又不是无用之人,我们闲散之人也比他们有用。”庆尔泰一听有了喜色,大人这么说我听了倒是觉得宽慰了。 “把人都召集齐了,我有话和他们说。”庆尔泰领了凌兰的令去做事了,凌兰刚回到大帐没一会工夫有侍从进来询问说博尔术和乌尤夫人来探望大人,想问大人有什么需要带如哲列谷的。 乌尤抱着孛安台入了帐中,跟孛安台说这是拙儿麻大人,孛安台像是很仔细的分辨着凌兰,虽然分隔十几日,终究还是认出了凌兰是熟识的人,他朝凌兰伸着胳膊,凌兰把他接过来搂在怀里亲了亲,这小家伙越来越像博尔术了,博尔术站在一旁面有微笑看着他们,凌兰侧头看了他一眼,暗想他为何不质问加谴责我干吗非要领先锋的职责,过了一会她低声说到:“博尔术,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好好的看顾这孩子。” “好。”博尔术笑着点头,过了一会他转头看着乌尤:“若是我二人有什么不测,你要费心些将孛安台看顾好。” 乌尤开始有些莫名,看着博尔术的眼神,似是给不出别的答案,只能点点头。 凌兰听博尔术的话心下略有心伤,想着自己有了份拼死的心,他也不多言多问,出了主意把身后事安排好,却说若他二人都死了要如何如何,凌兰心想想必自己有些厌烦此世的心思也被他看出来了,“博尔术。”她轻喊了一句,本想说些什么我若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的话,再想真是多余。 博尔术看她,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凌兰把孛安台交在他手里,帮他摆了个姿势,父子两人头碰头的靠在一起,凌兰拿手卡了个视角在二人头像前,嘴里咔嚓咔嚓了两声。 “这是做何?”博尔术看着她觉得好笑。 “将你们父子二人的样子拍下,以此留念。” “拍下?拍去何处了?” “拍进心里了。” 帐外有侍从禀事说,可汗想见大人要商谈战事。 博尔术看着凌兰说了声去吧,“我一会要同哲勒篾把族人老小迁移至哲列谷中。”凌兰点头出了大帐。 铁木真站在半坡之上俯瞰着族人忙碌又略是慌乱的场景,表情看似淡定平常,从他紧皱的眉头却能体会出他下的紧张心情,“我称汗之后,当真是过了两年太平日子,唯一能叫我不顺心的事情想必就是你和他的事了,如今一看这些事,似是都不算是什么了。” 凌兰站在他身后不说话。 “凌兰,这是我为可汗之后的首战,三万兵马,我实在是想赢。” “可汗,我必定履行先锋之职,长号鸣响绝不会后退半步,不杀光札达兰氏族人绝不回返。” 铁木真呵呵的笑了两声:“能杀光他们想必我们也死光了,凌兰我确是想赢,只是人人都死光了我赢来还有何意思?”铁木真转身看她:“还记得儿时我们曾在灵河北岸山间摘果,林中嬉戏,我也曾与你言语说若是有一天我们魂去了,定是要共葬在林地之间。” 凌兰低皱眉不语。 “以此林地为界,我封疆领地于你,你带着你的族人驻守此地过活,你既是用不得我护着的女人,你自己想办法护着你自己吧。” 凌兰吃惊的看着铁木真。 “两事为先,一是你有命回来,二是让我给你封疆的原由。” 凌兰思索了片刻,展了展袍子,给铁木真跪下:“谢可汗,我自当尽力一为。” 凌兰回到族中族人已经等在空地上,凌兰族人不到三千,算上原来的几百人,再加上这一年多归顺的无主的闲散奴人,大概有两千有余,黑压压的一大片,有人已经开始比划着跤力,还有人在试自己的弓箭,有人在拿木头草垛试着自己的长矛砍刀,凌兰心想这临时抱佛脚也管不了太大的用处,庆尔泰看她回来了,赶忙迎了上来:“大人,族人都已经召集了。” “去取一面战旗来。” 没一会工夫庆尔泰拿了一展白色的大旗蒙古部族大多崇尚白色和蓝色,凌兰琢磨庆尔泰大概觉得这是吉祥的意思,众族人围了过来纷纷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她,凌兰高声说到:“我们是月合金的族人,得如此称谓是因他们根本不知我们其实才是此处最能战的族人。”凌兰此话说完众人眼睛皆放大了些。 “我一人敢独追脱脱将他射杀,可汗派我与合斤氏联合一战塔塔儿,我也能有命回来,不为别的只因月合金的族人受战神庇佑。庆尔泰去取一碗羊颈血来。”庆尔泰很快去了又回,凌兰捡了树枝子,令人展着大旗,她骑在马上沾了羊血,写了个龙飞凤舞的凌字,一众族人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他家大人写了些什么:“战神庇护的符咒,以此为示我拙赤达儿麻与月合金的族人受战神庇佑,以一敌十绝不后退。” 族人一听皆有激动大喜的神色:“战神庇佑,以一敌十绝不后退。” 凌兰作了战前鼓励,要回大帐,庆尔泰神神秘秘的跟在一旁:“大人有何妙计?” “妙计?” “就似上次令我们伏于雪地之中,只死了二十几人,就将脱脱击杀。” “庆尔泰,你在马后装上木托,插上战神大旗,跟在我身侧。” “然后要如何呢?” “庆尔泰大战之中要赢战立功最大的妙计就是把你的敌人杀光!” 庆尔泰低着头想了片刻,躬身行礼到:“大人说的极是,族长大人英明。” 凌兰这两日睡的踏实,原本是心里想着不死不回的话,如今又想起铁木真说会给她封疆在外的话,退一万步想如果真是这样也很好吧。 第三日,铁木真下了起兵前往答兰巴勒的命令,族人的老婆的孩子早已在前日移走了,一大早凌兰看了看月合金族人的武器装备,又看了看那面战神大旗一切都是妥当,高喊了一声出发带着族人朝答兰巴勒进发而去。 答兰巴勒是一片空旷平坦的草原,草木十分茂盛,要不是在此处迎上了札木合来侵的兵马,凌兰想真可以用一望无边来形容此处,只在草天一线间,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马头黑长的一条影子两头都看不见尽头,凌兰知道那是札木合的队伍已经到达了这里,很快有快马报传递而来,命凌兰原地等命。 对战双方似是有某种既定的默契规矩,都立在两处相互对望似是在作冲锋前的准备,凌兰听见身后的族人已经纷纷将长矛砍刀摘下来叮当此起彼伏,虽是坐在马上,族人都压低了身体,等待着长角号令而义无反顾的冲出去,凌兰侧头看庆尔泰的时候他眉头深蹙,紧闭着嘴巴,表情却很是坚决,她猜测他应是很紧张吧,不知为何她此时的心情似是淡然了,大规模的正面作战,她是一族之长,蒙古部族的先锋之职,闭眼细想了自己此时的角色,低声念到:“庆尔泰,你若是能有心思就顾好了这面旗子。”话音刚落,听见长角号在耳畔低沉的响起,凌兰高喊了一声:“杀!”这是她给族人下的冲锋的指令 众奴人皆高声叫喊是为自己壮行的方式,喊声震的耳膜嗡嗡作响,整个草原开始震动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响,撒察、泰出、拙赤达儿麻带着自己的族人铁木真指令的将近一万先锋族人,狂奔着冲向了对方。一股躁动的嗜血氛围陡然升起,向是一股热力推动着些人头也不回的甩着马鞭直冲对方阵营之中。 凌兰不确定他们和札达兰氏是谁先开始冲锋,他心里知道谁先开始谁就有先射第一箭的机会,只此一箭恐怕就没有第二次了,眼见对方先锋已经落入射程,凌兰在马下伏低搭弓,突然猛的起身最快的速度瞄准对方先前一人就是一箭,立刻压低身体,看见那人中箭倒地,她心里暗自庆幸这一箭也算是没浪费,继续伏低在马上,抽紧了鞭子向前冲去,只她射箭瞬间身旁就噼里啪啦的落下一堆箭羽,插在身后的草地上,后面传来了有人中箭落马的惨叫声,此时这一切都是顾不得的了,摘下长矛枪,已能看见对方战马的马蹄,起身对准迎面冲来的一人腹部猛刺,那人使刀挥起来刚要砍,腹部已被凌兰的长矛刺中,凌兰的马继续前冲借着惯力将那人腹部刺穿,跌落马下,凌兰大力将长矛拔出,余光扫见有柄大刀砍来,托了长矛枪杆挡了一下,虎口被震的生疼,她知道自己真和草原男子比力没有便宜可占,立刻躺在马上,躲过此长柄大刀的奋力一砍,侧马换位之时,对方还刚将大刀举起要砍,凌兰一枪已经刺进他的马背上,这不是草原男子的行为,草原男子以能砍掉对方头颅为荣,只是如今混战在一起,凌兰以歼灭一切有生力量为此刻之责,马儿中枪疼痛的窜着向前奔跑,对方闪了个后背出来,凌兰一枪刺中了使大砍刀人的后心,此人当即毙命只是仍坐在马上,趴在马颈上,被马托扶着带向了乱阵之中。 左中右三路前锋与敌人混战在一起,后备之力还在等着可汗的续攻的号角,博尔术领着五千人马站定中路,心里似种焦急的思绪,凌兰在右路冲杀,一杆白展血符大旗随着微风抖的明显。他定为续攻中路的力量,眼看着中路泰出的兵马已经渐渐的向后退了回来,已被札木合的兵力压到快要接上他的兵马了,博尔术心急却仍未听到再攻的号角声,却看凌兰之处又似前进了些许,博尔术深喘了口气:“她是真的想如此死在这一战中,凌兰啊,你好歹想想我们还有孛安台呢。” 凌兰此刻觉得她有点似是一台机器,四周血肉横飞,惨叫之声满满皆是,却都像是在外太空一样,她举着长矛的双手虎口早已震裂,双臂后背皆是砍伤,袍袖已经被自己血染成了红色,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闪念间一柄大刀砍了下来,凌兰抵着长矛去接,终是把手中长矛枪震飞出去,凌兰闭眼想着就是如此了吧,却觉得满脸热气血腥气息扑鼻,她伸手抹了一把脸发现全是血,庆尔泰在她身侧一刀砍了那人的脑袋,喊了声大人,凌兰回神知道还活着,不远处有人骑马朝庆尔泰冲过来,凌兰摘下砍刀,喊了一声趴下,庆尔泰反应也快立刻趴在马鞍上,来人一刀挥空,却一下砍断了大旗的旗杆,瞬间凌兰又还了庆尔泰一命砍了此人的头颅,大旗落地众人皆是一惊,情绪竟有迟缓,博尔术遥看此处再也忍不得时候了,下了一令:“不等号角了,我们杀。”说完就摘下长矛冲了出去。 铁木真站在身后瞭望此战,相接的战线,已明显出现颓势,他并不想续攻,他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牺牲,哲勒篾在一旁问到:“可汗,似是有些顶不住了,只有右路还在压制。”他想凌兰这是在拼命,撒察和泰出却不拼,人人都知道要退守哲列谷的打算,如今怕是等着他吹撤退的号声,凌兰的旗倒了,铁木真心头一紧,哲勒篾问到:“右路似是也顶不住了,我们退不退?”铁木真还未回话,博尔术带着五千人马已经冲出去了,从中路向右接应而去,铁木真沉声说到:“吹号,撤退!” 铁木真在下此令之刻,凌兰正骑着马冲过去捡起了她的血符战旗,战旗一边已被马匹踩烂了许多,她举着战旗插在了庆尔泰马后装订的木架上,朝身后喊到:“战神庇佑还在全都不许退。” 战旗一倒跟着她冲杀的人心里都有些慌了,在远处的人以为她死了,近处的人知道她还在战旗不飘似是心里没落实一样,直到看见血符战旗再立,众人不知究竟是受战神庇佑还是受这位月合金的族长大人庇佑,总之他们知道拙赤大人没死,看见那柄旗子又向前冲了十几米,知道她还在前面冲杀,一股热血直冲向颅顶,竟跟着她又把敌兵压后了十几米,身后响起了撤退的号角之声,庆尔泰问到:“族长,可汗下了后撤的令了。” 凌兰咬牙喊道:“跟着我撤!”凌兰左翼博尔术冲中路一路护应过来,为她在此处减少不小的压力,凌兰退三十米,反攻十米,再退三十米,再反攻十五米,来来回回再配合博尔术从左翼的击杀,竟快把压上来的人尽数吃干净了,铁木真看着此景眉头深皱,他心里有点吃惊凌兰这样一个女人竟能被压榨出如此力量来,本是退意明显的战事,却被她打了阶段性反攻的方式,起攻之时竟是用尽全力的反攻,把追杀上来的人杀个干净,后退三五十米再次反攻。 哲勒篾在一旁轻声到:“拙赤大人……真是……真是……”哲勒篾寻了半天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合适。 “一员猛将。”铁木真在一旁说到。 “是,再有博尔术千户军事上的才略,可汗竟是有双将护身了?” 铁木真带笑的看着哲勒篾:“想必将来护我的将帅多得很不过是等我将他们提点出来,再鸣号角催他们撤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完了,再有一卷差不多本文就该结束了,大家再坚持坚持,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抽的也太**了,半天才发上来。 第132章 哲列谷 铁木真的兵马撤入哲列谷时太阳已经西斜,为先锋的一万兵马退到哲列谷中的时候大约还有两千来人,真要细算月合金的族人比撒察和泰出统领之人死的还要少些,因为撤退的号角响起,他们真的是在转身逃走 ,队伍背转任人宰割,凌兰他们一直反复攻退到有了沼泽之地才全速离去,再有就是有了博尔术侧翼的呼应对保住月合金的族人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哲勒篾带人守在通入的路口,两侧山脊排了弓箭手,看着凌兰带着月合金的族人冲了进来,便将路口封了个严实,格局似城镇守卫的架势。 逃回了原定的驻守之地,凌兰似一下脱了力气,身体一歪咣当的一下栽落马下,跟随的族人都是惊慌看见拙赤大人摔了下去,纷纷跳下马来围着凌兰跪了一圈,一声一声的唤着族长大人,凌兰身心俱疲,深浅伤不一,虽不致命但是失血不少,她累的是说不出话,却听着耳畔的呼唤声此起彼伏,竟似还有呜呜的哭声,凌兰真想跳起来喊:老娘还没死呢,都哭什么。可是她连眼皮都睁不开,觉得上身被人抬起,有人喊着水,去拿水来,接着凌兰便觉得干涸的喉咙得到了灌溉,她一口气不停的喝水,终觉得气短把眼睁开,看见了博尔术焦急的脸庞,凌兰长出了口气说了声:我没事。 博尔术紧张的神色终是松弛,微扬着嘴角看着她点了点头,周围窸窣之声像是都松了一口气,一阵一阵的传来:大人没事,族长大人没事……这就好了。 只这一战,凌兰在庆尔泰等一众族人眼中已不是凡人,先说他不同于一般的族长大人,令他为先锋这位拙赤大人是真的冲在万众之前,再者就是这位拙赤大人似是真的能召唤战神一般,血符战旗不倒,他们就似有无穷尽的力量又能再现冲锋之势,一次两次三次,不知道多少次,一遍遍的把追兵杀退。拙赤大人活着,所有追随他的人心里都安定了,好似还会被神庇佑的心境。 有侍从通知凌兰去见可汗,凌兰勉强骑上了马,跟博尔术、庆尔泰、还有手下的几个头领,一起去见了铁木真,铁木真已在不远处了扎了大帐,撒察和泰出已经跪在了帐口,泰出更是夸张还拽着袖子抹着眼泪,凌兰下马喊了句:“拙赤达儿麻求见可汗。”还未跪下铁木真已从帐中出来搀了她:“大人辛苦了,大人是有功之人,不必跪了。” 撒察和泰出眨了眨眼睛抽泣着说到:“我们败退而回?可汗也不怪罪?”泰出又开始往出涌眼泪:“月儿斤的族人如今已没剩下多少了。”这话说完铁木真搀扶他们二人站了起来:“你们都是有功之人。”铁木真看着凌兰满脸干涸的血渍,朝着奴人说到:“去端盆清水来,我要为拙赤大人静面。”众人一听皆面有大惊,心想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凌兰却皱紧了眉头说到:“不必劳烦可汗了。”奴人还是端来了木盆,铁木真抓着棉布小心的擦着凌兰的面颊,她满脸都是溅射的血渍不知道为何铁木真擦拭时竟会觉得疼痛,隐约觉得脸上又有了液体流过,凌兰伸手一蹭全是血,她端过盆来一看,一侧脸从太阳穴下一条刀伤划到了下巴,凌兰看了半天知道自己是破相了,她想若她是个男人就好了,可惜是个女人真说她不介怀自己的容貌那是假的,如今再介怀有何用?凌兰心想,若真是宫斗她是一点胜算也无了,连点资本也没有了,只差一点就掉出泪来,还好忍住了,她回头看着博尔术,博尔术眼睛略微睁大随即似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庆尔泰大惊喊道:“大人的脸有好长的一道伤啊。” 凌兰生气的呵到:“我自己知道。”只觉伤口吃痛,知道面颊的伤又在裂开了,听见谷口处隆隆的鼓声响起,他们知道是札木合的追兵到了,接着隐隐传来的喊杀声。 铁木真在一旁沉声到:“一同去谷口看阵,虽是败退至此,好歹还留下了两万兵马,札木合应是也死了不少人,我心觉并未败到惨至,若真是被攻破了谷口,想必也就是我铁木真的绝命时刻了。” 他们到达哲列谷口的时候,札木合的一轮攻击刚刚被击退了回去,乞颜部的族人正伏在高坡之上和札达兰氏的族人高声对骂,古往今来嘲弄骂人的话似是都没变过,不是嘲弄对方软的像个女人,就是嘲弄对方没长生官,所以还是个女人,凌兰很想站到高坡上放一轮散箭大喊:“老娘是女人,也带人杀了你们几千人。”只是一想现在不是自己的叫阵的时候,还是老实待会吧,两边不休停的骂了半个时辰,静了片刻,谷外号角战鼓再响,喊杀声又起,凌兰知道札木合又带着人冲锋了一次谷口,一个时辰之后喊杀声渐弱,铁木真的部族又压制了札达兰氏新一轮的冲击,信心陡然大增,于是这把换乞颜部的人主骂了,大概意思就是:你来啊?有本事你冲进来啊,是不是你老婆抱着你的腿,你进不来了。 札木合的人高喊:“铁木真,在太阳落山前,我让你见识出好看的。”过了一会伏在谷口高处的乞颜部族人都似安静了,铁木真问到:“札木合做了何事?” 等了片刻有族人回报:“札木合,砍下来了察合安大人的头,绑缚在马尾后拖拽至髅骨碎灭。”这话说完撒察气的哇哇大叫,察合安是他族内一位十分有威望的领主,被札木合捉了俘虏,撒察气的非要骑着马冲出去和札木合拼个死活。 “大人静下些心思吧。” 撒察一口接一口喘粗气,发誓必有一天要往札木合的头上放上自己的大小释。一直到月亮升起,山谷口黑漆漆的视线十分不好,两端的兵马似是都消停了,打了一天的仗实在是太累了,铁木真让哲勒篾守着谷口,他是打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除了谷口的一道裂险高坡,远处的延伸的峡谷两侧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想要翻出裂谷也是不太可能的,入夜谷中点起了篝火,大小的帐篷搭了一座又一座的,因为之前已经将族中的男女老少都移至了此处,有些拖家带口的人,便又回了自己家的帐中,抱着老婆睡觉去。 乌尤寻了半天才寻到了凌兰和博尔术,他抱着孛安台给凌兰和博尔术行礼,孛安台如今看见凌兰一道伤口翻着血肉,一下就吓哭了,族人面前凌兰也不敢抱他,还有就是自己的样子也实在吓人,她怕把孩子吓坏了,博尔术挥了挥手让乌尤带着孛安台先行休息。 凌兰躺在帐中休息,入夜谷中帐篷落的密些,有的奴人没有帐篷就围在火堆旁睡的昏天黑地的,呼噜声似是都在山谷间回荡,也许是因为太静了,本是不在意的伤口如今竟觉得浑身的伤都在发烫,脸上的伤更是一跳一跳的疼,她心意烦躁,起身独行了一阵,牵了马一直跑到了山谷边缘,上坡寻了个树根坐下,忍不住抽泣起来,白日里她是个作战勇猛的男人,能划血符召唤战神无谓生死,入夜一个人静处,竟想着兴许这辈子再不能被人当女人看了,还是个狰狞的男人,心里偏觉得堵的厉害,听见有人入林之中,她轻喊一句:“什么人?” “我。”博尔术的声音传来,随即是他英俊帅气的身影,凌兰一看赶忙捂了面颊喊到:“别过来,我会吓坏你的。” 博尔术闷着声笑了两声,盘腿坐在她面前,掰开了她的手,“你何般模样能吓坏我?” 凌兰还拿手挡着脸:“我都把孛安台吓哭了。” “我们儿子还小,你怎么与小孩子论起长短来了?”说完又把凌兰的手按下。 凌兰又举起手把脸挡上,大概是因为在自己男人面前,如何掩也掩不住女性的性格,带着哭腔矫情的抱怨着:“你又能懂我的苦?女人与岁月争宠已然可怕,如今我还是乱了相的女人,你英俊倜傥当然不懂。”凌兰话音刚落,博尔术拔出把匕首了,就要往脸上刺,凌兰把了他的手腕:“博尔术,你干什么?” “不过是皮囊有何在意的事,你当是大事,我却不觉得,我来体会你此刻的心境罢了。” 凌兰急的想哭,便觉的脸上生疼,倒吸了口气,博尔术急切问到:“如何了?” “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并未有此意,只是见你今日心意烦乱,想必你会为此事烦恼,只是想与你言说,脸上有伤也不是何大事。”凌兰靠过来伏在博尔术怀里,博尔术也不敢使劲揽她怕是按到哪里的伤痛。 凌兰柔声说到:“博尔术你可别坏了容颜。” “外物之事,不必在意。” “在意,我很是在意,我的容貌已毁,心中满是伤感之情,只能靠瞻顾你的容颜调剂难过之意了。”凌兰明显感觉到博尔术一直顺扶她后背的手顿了一下,博尔术声音似是平静,柔声说到:“凌兰,若不是见你满身是伤,我今日定是要好好惩治你几回,我堂堂的千户大人,如今便是留颜供你取乐用的了?” 第133章 博弈 札木合带着十三部族人,在哲列谷口连攻了四日,始终攻不进谷中,他本就是焦躁的脾性,再有就是他的兵马也是跟其他大姓部族联战借用而来,一遍遍的冲锋狭窄通路,一遍遍的被高处驻守的乞颜部族人乱射剿灭在当下,他心里的躁动之气是越来越盛,泰赤部的一位领主看见此种形势不过是送上前去白白交了族人的性命,便旁敲侧击的说已是攻了这许多十日,铁木真逃了如此远的路,退到此处可见是早有的准备,山谷一周丛林茂密,如此这般饿也是饿不死他们的,若是他们真的准备如此,兴许早都备下了干粮净水,真若是十天半月也未能攻进哲列谷,咱们这些人马总是如此,岂不是会落得叠尸在谷口的下场,本是大胜之仗,照这么耗法偏就被铁木真耗成了败势了。这位领主一开口,别族的领主也似坐不住了,都纷纷的表达了不能再如此的愿望。 札木合内心深处的想法,是恨不得冲进去抓了铁木真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可是毕竟是联部作战,如此下去也确实不是办法,想了半天终是咬牙喊了句得胜返回的话。第五日的一早十分不情愿的带着人回返了札达兰氏的族地。有侍从向铁木真报说札木合撤兵回返了,铁木真多留了心思并未下令给哲勒篾退了防守的兵马,一直又等了四日,见札木合已经撤的踪影全无,才信了他终是带兵撤走了。 凌兰这几日在乞颜部的各姓族人之中是名声大噪,草原之地通常都是各领主带着本姓族人在一地驻扎,可汗特别亲信的领主才会围绕着可汗的周围的领地驻地,平日里族人们见的最多也都是自己的主人、领主、族长,如今许多姓氏的族人都迁到哲列谷聚居在此避躲战事,人口变的密集,传说就传的特别快,也越传越邪乎,许多族人都听说了拙赤大人用血符召唤战神护身的传说,说月合金的族人本是懦弱之极的老弱之徒,犹豫拙赤大人召唤了战神都变成一身腱子肉的棒小伙了,各种怪异言论一路播散的各姓族中,起初不认识她的人都问拙赤大人是哪位?有人说她是‘俊面战神’。自从受了可汗亲自为她净面的荣誉之后,一众人又知道她的脸上落了道疤,几日工夫凌兰就有了个别号,被称为‘疤面战神’,凌兰听这个称谓极度的不舒服,有种伤口上撒盐的感觉,可是人们称她如此的时候,从言语到表情都带着无限的敬畏崇拜的神情,她想这倒好如今这到成了她特殊的标志了。 凌兰如今是有大功之人,只要她出外走动,就有人给她跪下行礼,她每天光说起来,就要说无数遍。阿拉海别和孛安台如今都被乌尤带在身边,乌尤隔三差五的就带着孩子随着博尔术来探望她一次,族人们都知道拙赤大人和博尔术大人的交情甚好,拙赤大人不在战场之时,倒是显得随和异常,喜欢逗弄孩子,虽然每次博尔术大人的孩子见了他都哇哇的哭个不停,拙赤大人仍然很有耐心,到了第四日,孛安台终于不哭了,看着凌兰有些胆怯的琢磨半天伸着手想摸凌兰脸上的伤,凌兰的伤口已然结痂,由着他摸了两下,等到孛安台再见凌兰的时候,也就不害怕了。 阿拉海别其实也害怕,但是到底是大些懂事些,看着凌兰知道那是额吉,没人的时候凌兰常问她:我叫什么名字?阿拉海别童音稚嫩:拙儿麻。凌兰看着她说到:“以后就如此叫我即可。”阿拉海别记在心里,她喊拙儿麻的时候,别人听了只当她是孩童舌断喊不出全名,有时候她也常忘了要如此,还好一喊凌兰额吉,乌尤就在一旁接了过来,问她何事,旁人也不太在意小孩子的事。 凌兰心想草原之上除了贵族、领主、族长之外大概人人都活在恐惧之中,札木合还在外叫阵之时,就开始有人投奔凌兰而来,贵重物品在外摆了一堆,女人也带了一堆,凌兰的头瞬间就大了,怒斥到:“如今札木合的兵马未退,你们还有这份心境。”接着就有人外传,大人不喜欢金银和美女,大人喜欢孩子,这种推论一出,第二日又有许多人来拜在凌兰帐口,带自己的孩子十二岁到刚出生襁褓之中的皆有,来拜族长大人为主,这些人想自己若归不得月合金,自己的孩子若是成了月合金的族人,那自己不是也跟着沾光吗?凌兰想这事要放在现在肯定得有人说她是恋童癖。心烦,便把事情交给了庆尔泰去管,吩咐他只收那些战中死了主人的奴人,庆尔泰喜欢这事,如今他作为月合金的族人脸上实在荣光,投奔的人都把他当成了族长的心腹领主,好东西也供了他不少,不过庆尔泰心里实在是太崇拜拙赤大人,收了哪些人收了哪些东西,都一五一十的跟凌兰讲,凌兰也是大方随手打赏都是重赏,庆尔泰和一众追随凌兰活下来的人,都得了不少好东西,于是乎一些人常坐在一起感叹,死都要抱定拙赤大人的腿,这辈子都能过的舒坦些。 在谷中聚居了十日,铁木真下了各自起身回返驻地的命令,乞颜部的族人返回驻地之时,逃走之时没来得及拆掉的大帐居然都一座座好好的落在那,围栏草棚都在,没想到札木合也没拐道来此烧了这些泄泄愤,铁木真心想虽然一下少了三成的能战之人,这个结果终归算是好的吧,札木合死伤之人也不在少数,想必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战了,如此是能过上几天平静日子,乞颜部重整部族,大战之后定是要过一段伤心的日子,只是生活还要继续,就算是痛失了亲人的家庭,也一样要在此战乱纷飞的草原上求生,重振心志似是这里每人最强的技能,人们似乎都把心思花在了如何能生存如何能更好生存下去,对于死亡只悲一时,他们没有那么多心力日日怀念那些一闪即逝的亡灵之上,人人活命似是都行的艰难小心,草原之上信奉最原始的自然规律:强者为王!杀戮便是许多王者展示强者之气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凌兰坐在议事大帐里,看着跪在铁木真面前谦卑的低着头祈求可汗收留的术赤台、畏达儿以及蒙力克的七个儿子,心里暗骂了札木合真是个蠢货。 札木合是没冲到这里烧了这些空帐草房,他在回返的途中实在气不过,于是就把被俘的乞颜部各姓族人丢进大锅全都活煮了,足足煮了七十锅,里面有很多曾是他的奴人铁木真与他分割之时选了铁木真追随而来的,在札木合眼里都是最肮脏的背叛者,札木合将这些人煮开了花然后将煮熟的人j□j着族人吃掉,让他们记住这就是背叛札木合的味道,如此这般他终于觉的稍微解气了些,看着札达兰氏那些奴人族人们痛苦又害怕的目光,札木合觉得自己是一个无上的王者,他要让族人们再也不敢背叛他,他如此这样族人们是真的怕,怕死了,于是过了第二天怕的全都跑了,第三天、第四天札达兰氏的族人是见天的少,直到今日一直被蒙古部认定最能战的两个部族领主跪在了铁木真的面前,铁木真终是哈哈的笑了出来,这三个月里归顺到乞颜部的领主带着族人,已经快要有八千人了,铁木真没想过最后事情会是如此,他负手在帐中走了几个来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将跪在下面的人一一搀扶起来,说了些交心信任的话,各领主从札木合处嗜杀的恐吓变成了铁木真如此握手暖心的言语,一时上精神接受不了竟都忍不住感动的红了眼眶。 议事结束,乞颜部又在壮大了一分,凌兰出帐的时候,有人喊住了他,凌兰一看是木华黎,心里暗想这小子也是个鬼精的人,札木合队伍刚撤了没三日,第四日他就带着十几个随从先跑了,一早在乞颜部驻扎之地等着他们,见铁木真回归而来,便跪拜在可汗脚下说了自己愿意追随的心愿,木华黎是先看清了势头,此次被煮的连亲近铁木真的族人都未曾幸免,木华黎松了一口气,想着幸亏自己先跑了要不就算不被活煮,兴许也剩不下半条命了。 木华黎再见凌兰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但到底是聪明人,憋下事情没说任何言语,后来又听有人把拙赤达儿麻描绘的如战神一样,木华黎对这个‘女人’心里有了重新的认识,木华黎躬身向凌兰行礼:“拙赤大人,可汗说让我们去偏帐议事。” 凌兰跟着木华黎到了铁木真的议事小帐,铁木真已经坐在里面等他们了,哲勒篾也在既是现在贵为千户,仍像个奴人似的站在身后一言不发,铁木真见他们两个人进来了,命奴人给他们倒了酥油茶,一众奴人都退了出去,帐中只留了他们五个人,铁木真笑笑的掏出个羊皮卷来,一看是王罕的来信,王罕如今想动乃蛮部族,盼望铁木真支以援手,铁木真面有笑意的说到:“这信是他两个月前送来的,未到今日之前,我便是不敢答应的王罕的,因为乞颜部已然死伤惨重,我是舍不得我这些族人在与外作战,只是今日却是不同了,哪想着我与札木合为战竟是虽败却胜的结果,与克烈部联合应战我是要去的,主帅便是你们三人通行。” “三人?” “还有博尔术。” 凌兰微扬了嘴角,连眼皮都懒得抬。 “拙赤大人,月合金族如今归顺的散部游牧有多少人?” 凌兰低着头:“这我却是不知,我不管这些。” “想必五千有余了吧?”从札达兰氏归顺了八千人,草原上冲着疤面战神而来的人,没有五千,三千也是有的,凌兰的确知道她如今的族人不少,一回到驻扎之地,此起彼伏的对族长呼唤,谄媚之态尽显,应付起来也是要费些力气的。 “月合金部族壮大之时,希望大人效力,大人还是应尽心些。” 木华黎在一旁犯愣不知道这二人回到了乞颜部,怎么就变成的如此君臣之规了。 “可汗曾与我兑允的诺言,却是一句都未实现过,我不知要如何应答,只好以笑示意心中哀叹之意。” 第134章 封疆 铁木真只微微点头表情表情平常:“倒也不是多急的事情,王罕信中书写白月节后联兵,还要有些日子,我今日里心下高兴,本是想叫你们来喝上些酒聊上些心事,盼你们能知我心中的快意心境,如今这样也好,我再细细绸缪一下要如何行事再做回复,博尔术说他帐内女人产子,要晚些时候过来。” “可汗说的是乌尤?” 铁木真一下笑了:“博尔术的帐内女人是谁,你怎么问我?我不知道他女人叫什么,想必拙赤大人一会要去探望,若是路遇千户大人,便告诉他今日不用来了。” 凌兰出了铁木真的大帐,有奴人牵过马来,她挥手遣散了奴人,想去博尔术的驻地看看乌尤,木华黎像是跟屁虫似的跟着凌兰,凌兰侧头看他:“你要干什么?” “我与拙赤大人同去?” “我去探望博尔术的女人,你也要同去?” “大人如今声望渐入高峦,我二人同去总好过大人一个人去令人好思量些吧?”凌兰一听觉得木华黎说的有理,心里本想着和乌尤算有份交情在,女人生孩子似过一道鬼门关,心里是对她有份惦念在,一时竟忽略了自己现在的声名状况和极好认的面相,凌兰点头:“你考虑的周详。” 木华黎也没带人,和凌兰两个人骑着马奔着博尔术的驻地而去,木华黎现在心里对这个女人实在好奇,时不常的总侧眼打量凌兰,没一会工夫凌兰便感觉到了,“看什么?”凌兰的口气不好。 木华黎觉得有些失礼,在马上微微欠身:“ 只觉我下了心意追随可汗而来是做的极对之事。” 凌兰觉得这话莫名其妙,你跟对了铁木真老看我干吗? “实在是不知道夫人,不是,是大人也是如此能人。” “我不是能人……” “大人自然是能人,大人和博尔术大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人,可汗是心装天地的万众之主,所以才容的夫人和博尔术大人如此,只是在想若是这事摊在札木合头上,想必夫人和博尔术大人都被大锅熬出了油了。” “你这话听起来似是挖苦的意思。” “并非挖苦之意,实在是内心感叹而生,实不相瞒见博尔术大人与夫人在外苟……”木华黎差点就说出苟且二字来,突然意识到硬着给咽了回去:“便觉夫人……夫人……” “惑乱英雄男人之心,该遭万剐的女人?” 木华黎哈哈大笑:“也不必万刮!”木华黎面露尴尬的神色,好似凌兰一句话就说中了他当时的心思:“答兰巴勒之战时,我在族叔身旁与札木合一同督战,初见冲锋之势便觉胜算在手,只是此种心思没有过半刻,便瞧见血符咒旗的一路看的实在让人揪心,加派了兵马却是如何也压制不住,便派了人打听,说是月合斤的族人,札木合说闻所未闻,差点就骑了马去会会月合金的族长大人被族叔拦下了,只是不知他若知道原来是夫人的话会是何种心境?”木华黎没说他知道那位拙儿麻就是月合金的族长的时候,差点没惊出个跟头来。 “你罗里吧嗦的究竟要说什么?” “答兰巴勒之战看似札木合得了胜,如今却是可汗得了万众的心意,大人此战中功高至伟,声名在望,奴众也是越来越多的,只是……只是觉得大人还未到了能挟令可汗心意的时候,就算可汗与大人有份私情在,多数不过也是男女的私意,大人的功高还未到令众族长心服的程度。” “我让他们心服我做何?” “大人是心意随性之人,而且还是……还是个女人,如今知道大人身份的少之又少,都是可汗的心腹之人,大人女子的身份有一天被人识出,大人还有战功在身后鼎立呢。” 凌兰也一下笑出声:“木华黎,你刚投奔铁木真多久,便成了铁木真心腹了?不过你倒是做了心腹之事,劝我去助兵王罕,随了铁木真的心意。” 木华黎笑着点头。 “你便是急与此功在乞颜部扎立根基?” 木华黎一听干脆来了个直爽的:“请大人成全。” 凌兰白了他一眼没接话,说实话凌兰也不踏实她今天跟铁木真变相谈条件这个度掌握的如何,铁木真不喜不怒的也没说别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凌兰到达博尔术的驻扎之地时,乌尤早把孩子生好了,一个白胖小子取名阿日善,是木仁活着的时候和她说的,木仁的血脉自然是要按他的心思来,其实乌尤生孩子和博尔术也没多大关系,他一人坐在帐子里翻翻书,写了几笔字,不去见铁木真是因为一听铁木真要独自见他,已经猜出了又要他作战了,铁木真没急传应该也不是太急的事,不知道会不会也叫了凌兰一起,博尔术知道凌兰的月合金如今日渐壮大之势,外人看的眼都要红了,其实凌兰真正挂心的是孩子和她脸上的伤。 想起他们在山坳隐居的时候,那时候凌兰头发还没长过肩膀,大着个肚子,非要跟他去河边打水,其实就是为了趴在河边看看自己如何样了,一直问他我有了孕是不是变丑了,博尔术便觉得她这问题问的好傻,一直笑着摇头,凌兰会摘朵花带在耳畔问他:如今是不是美了些?博尔术会说何样都是美的,凌兰会说他敷衍,其实那到真是他的心意,想起凌兰带着他买的发辫饰物,喜欢的如何都不愿摘,博尔术心想就算凌兰作战勇猛的传说传的如何玄妙,可博尔术看她如何样也是那个爱跟他闹脾气的小女人。 外面有传拙赤大人和木华黎大人来了,博尔术说了请入的话,凌兰和木华黎走了进来,木华黎一看见偶像就容易激动,一进帐就单腿跪在了博尔术的面前:“大人安好?”博尔术赶忙过来搀扶他,总觉得这人太客气了,真说到底,他也算是他和凌兰的恩人,木华黎被博尔术屋子的书吸引了,从木架上拿了一册有一册,一本都看不懂,“难怪大人才学博广,原来竟读了许多汉文,只是我蠢钝了半字也识不得。” “蒙人不识汉文如何能说蠢钝?” “还未恭喜大人又得了传承之人。” 博尔术未说话,微扬了嘴角。木华黎一下觉得唐突了,想起了博尔术的妻子是大着肚子伏在他随伴尸体上哭的女人。 “你们为何来至此处?”博尔术本是想直接问凌兰是不是又有战事,只是木华黎在此不好开口。 “铁木真令我们助兵王罕与乃蛮一战。” 木华黎凑过来问:“大人是何意思?”博尔术心想如今铁木真手下的各领主,真是能调派在外一门心思纯打仗的人可能也就是他和凌兰了,他看着凌兰不知道她是何意思。 “他曾答应我,若是此战获胜,将令我封疆在外。”凌兰低声的说了一句。 “可汗说了此言?”博尔术有点喜色,这倒是实在没想到,博尔术心想凌兰在战场之上竖战神旗帜以立族人不死希望所以才作战勇猛异常,想必那时她心里又燃了希望吧? “可是大人并未在此战获胜,明明是败了。”木华黎在一旁很无辜的样子插了一嘴。 凌兰也被噎的说不出话,这便是有些心虚的地方,这场仗的结果是大大好,可是说到底是场败仗。 隔了两日铁木真招了各位贵族那可儿,先恭喜了博尔术喜得贵子,博尔术勉强笑了笑,众大人跟着一起恭喜,铁木真接着说到:“在哲列谷中驻防之时,有族人传说拙赤大人极喜大人幼子幼女,想必博尔术大人和拙赤大人关系为宜,千户之后与拙赤大人也是有眼缘的,不如我在此做这份人情,令千户大人的幼子幼女拜拙赤大人为义父望拙赤大人助你教养如何?”凌兰和博尔术惊的都说不出话来,眼睛瞪溜圆,有人在一旁附和到:“好事啊,喜事一件,恭喜千户大人。恭喜拙赤大人。”还有人在一旁搭腔:“可汗不如也替我做主令拙赤大人将我那小儿收作义子吧?”帐内气氛是一片欢声笑语,觉得这是好事。 铁木真突然正色到:“拙赤达儿麻听封。” 凌兰先是一惊,起身单腿跪在铁木真面前:“从既日起我封你为乞颜部千户,出得乞颜部族外以东八百里,至灵河北岸西侧口径之处为你的特属族地,外姓族人未经拙赤达儿麻大人允准不得在此放牧、扎驻营地、方圆之地一草一木一牛一马万物巨细都为拙赤达儿麻千户所有。”铁木真说完看着凌兰问到:“虽然你族人还未及千户之众,不过以大人的声望应该是要不了多少时候了,如今与博尔术大人驻地毗邻,方面你教养他的子女,这样可是好事?”这实在是出乎凌兰的想象,半张嘴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接话,还未开口,撒察噌的跳了起来:“可汗,封了拙赤大人如此爵位?不知道可汗要封我和泰出何又要我们封疆何处呢?” “败军之势,何来讨封?” 撒察笑的大声:“可汗这话是何意?同为败军之势,有人得了大赏,有人却是族人日渐稀少,更碰上些黑心黑肚的家伙,仗着自己装神装幻的说些什么传唤战神之说,蒙蔽的可汗都是盲了眼睛,失了耳力,当是真的了。” 凌兰蹭的从地上窜起来,抓了个大号瓷碗朝着撒察的头就扔了过去,这下出的突然,碗撞到了撒察头上落下地在撒察脚下碎了一地,撒察头上鼓了大包,凌兰朝撒察怒道:“战神之言非我逼族人传诵,族人要说我管不住他们的嘴,我带月合金两三千百能战之人灭了札木合三千之众,我带回月合金族人一千四百人,你又带回族人多少?” 撒察气的哇哇叫:“还说不是装神装幻,札木合与你对抗的之人不过也就三千人,你有能耐将他们都杀了不成?” “木华黎,札木合又在他左路续压了多少人马?” 木华黎被点名先是一惊,本来他初来乍到秉着低调的态度,没想到这位姑奶奶在乞颜部如此的暴躁:“这个……那个……又后压了一千人马。” 凌兰指着撒察的鼻子喊道:“听清楚了吗?你转屁股逃跑的时候,乞颜部拙赤大人还在拼死杀人!” 撒察气的把外袍一撕光着膀子指着凌兰:“你这般好能耐便出来与我在帐外跤力,让可汗大人看看你我谁是能战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拿各种炸药炸俺的同学们,你们破费了,感动的我哇哇的哇哇啊!低着头很小声的说一句:明天要值班更不了,后天更! 求撒花! 第135章 回不去 撒察在蒙古男人里不算高个,只比凌兰高了半寸,身体却是极壮硕的,膘肉腱肉满身鼓着劲,气的脖颈的静脉都胀起来,赤|裸着上身新伤旧伤不少,如今亮出来想必也是想让人知道,他也是真刀真枪跟人拼命来着,虽然不像凌兰战功就挂在脸上,可他到底也是为可汗流过血,待遇怎就如此的差别,撒察心里不服,泰出也不服。 大帐的贵族也都东一句西一句的劝着二位,有些是真劝,有些一看就像是准备瞧热闹,凌兰琢磨这议事大帐跟古代的朝堂似的,中原人事上朝好歹还有文官有武将呢,铁木真这里倒好全是武将,动不动就脱光膀子要跟你撂跤,凌兰心想我也不缺心眼我跟你摔什么跤啊? 凌兰掸了掸袍子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她斜着眼睛看着撒察:“我从未说过我能招战神护体,大人若觉得自己有把子力气就有了份威武的架势,那大人便是战神好了。”凌兰这话说完撒察更生气,伸着手要过来抓凌兰的领口,凌兰见他冲过来抓了木椅的扶手将椅子向后挪了一米,撒察一把抓了个空,大喊了一声:“你这个怯懦之人。” 凌兰略有不屑的微扬了嘴角,“我是怯懦之人,大人勇猛异常,三千人去三百人回,我这等怯懦之人当真是比不得。”刚说完撒察就跳起来朝凌兰扑了过来,凌兰起身闪到椅子后面,抬脚猛踢了椅子,椅子朝撒察冲了过去,撞到了他的小腿上,撒察一声大叫又要往前扑,被博尔术一把抓了胳膊,博尔术一脸的平静的样子:“大人,若想跤力娱兴诸位大人,不如我陪大人切磋一二?” “博尔术,这是我与拙赤达儿麻的事,与你无甘。” “怎会是无甘,可汗刚把我一子一女交与拙赤大人教养,他是我幼子的义父,喜事还未来得及庆贺,大人如此伤了和气是不妥,伤了身就更是不妥了。” “博尔术你松手。”撒察朝博尔术大喊着,他心里知道博尔术的本事也知道博尔术和这个拙赤有份交情在,他是不敢和博尔术比试这些,他本来是要以此挣回些颜面,绝不能更丢脸,回头一看各贵族们都瞪大着眼睛看着此时的僵势,撒察大吼一声:“来人,把我的金环长柄大刀拿来!” “撒察,你是要准备在这议事大帐里砍人了吗?”铁木真端坐正座,声音很是威严,众人一听可汗都说话应是没好戏看了,纷纷都把伸长的脖子缩了回来,随着铁木真的质疑跟着附和:“大人怎好在可汗的议事大帐里动刀?”口气一边倒的谴责撒察。 撒察这墙众人一推,憋的差点倒掉,他支吾了半天说到:“我那是气盛的言语,并非实言。” “拙赤大人没说他气盛,你何般年纪了还有气盛的劲头?”撒察如今已是三十八岁的年纪,拙赤这人也不过是二十六的虚年,自己是不该与这么个小子生气,可是这小子也太气人了,侥幸在十三翼之战中多杀了几个人,回来便被传成天赐神将,可汗明明就是顾着月合金诽排月儿斤。 凌兰心里是想着她自己的心事,谁挡他们一家人团聚她就跟谁拼命,铁木真刚吐了口,凌兰还没来得及向可汗叩谢恩典,这撒察就跳出来闹事,以蒙古男人的脾气谁动自己利益,就一棒子捶死,撒察刚一开口说话,凌兰一茶碗就丢过来了,众人皆是一惊,曾经在议事大帐里只喜欢窝在一处的俊面小子原来也是半分利都不让的人。 “他未有千户之众,非要封个千户的名头,这事不妥!”撒察鼓着腮仍是一肚子气:“如今游散牧人投奔而来都是要投奔什么疤面战神的,十三翼一战,我月儿斤死伤惨重,又未有后续族人来补,可汗也不过问,如今封了他千户,难不成还要我月儿斤的族人去补她不足千户之处?可汗是不知,我们本都是蒙古部族,如今我这月儿斤的族长,领主都在,他就已经在收我的族人了,可汗问问他拙赤达儿麻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月儿斤的族长,还有没有合不勒可汗。”撒察说着说着便把自己爷爷抬了出来,这么一说议事大帐里本来想接着挤兑他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拙赤大人抢了月儿斤的族人?” 凌兰躬身行礼:“这事我确是不知,一直令了庆尔泰在收拢族人,我回去问过,若是有月儿斤的族人,我还给撒察大人便是。”凌兰说完单腿跪在铁木真面前:“我未有千户之众的威望还担不得千户的爵位,我只受领可汗赏赐的封疆之地便是心足了。” 铁木真笑着点头:“好,那就如此吧。”凌兰没被封千户也算是给撒察留了一点面子。 散了议事,凌兰未回驻地便被传去了铁木真的一间独处的寝帐之中,凌兰心里起伏了两下,再一想自己此时众人面前就是个男人,铁木真待她也是君臣一样,还有就是自己的容颜已是不完整了,凌兰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帐中,寝帐不大东西却是齐全,毡塌上铺着厚厚的羊剪绒的毡垫,雪白雪白的,毡被被叠的四四方方,天气刚有些微寒,太阳西落帐内已经点了炉子,烧的是松木,有淡淡的松油气息,木桌上摆了一桌子吃食,哲勒篾带着凌兰进帐,然后就转身出去了,不知是帐子里炉子烧的热还是因为铁木真已经喝了几碗酒下肚,他坐在桌旁倒了碗酒刚要喝,看见凌兰进来了,高兴的招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来,坐过来。” 凌兰犹豫突然单腿给铁木真跪下说到:“拙赤达儿麻给可汗请安,不知可汗招见我有何事?”铁木真先是一愣,没说话笑着把那碗酒喝了,他又倒满了酒,伸着手递给凌兰:“陪我喝上一碗。” 凌兰想尽量淡定情绪,可是可汗就举着碗在面前,想了想凑上前去把酒接过来喝了个干净,把空碗放在桌子上,铁木真笑的大声,说话却是极小的声音:“你如今到真似个草原上的……男子。”凌兰微笑以对轻声问到:“可汗找我究竟何事?” 铁木真叹了口气:“只有你我二人就不能直唤我的名字吗?”凌兰低着头仍站在一旁,铁木真又给她倒了酒,起身走到她面前递给她,凌兰摇头:“我不能再喝了。”铁木这仰脖把酒喝了,突然将碗扔下,伸手紧按着凌兰的面颊低下头来想要吻她,凌兰先是一惊,双手扣住铁木真的手腕,使劲的向后挪着头颈,仿佛是在用极限跤力一般,凌兰想喊,理智还在气音轻喊:“可汗,可汗,铁木真。”喊了铁木真出来,铁木真稍是迟疑松了半分力气,随即又加力不吻到凌兰绝不甘心,两人只站在帐中静声挣扎似是等着先放弃的那一个,凌兰面颊的伤下角开裂,有血顺着下巴滴落下去,铁木真看见此景长叹了口气,终是松了手:“以后你封疆在外,若无战事想必我们一年半载也是见不到的了,我……怎会做如此事情?”铁木真自问了一句,坐在桌子旁又开始自斟自饮。 “谢可汗成全。” “成全?”铁木真自嘲的笑了一下,“有谁人知道我笑着成全你封疆在外之后,我的心里却是在滴血,如同你面颊之伤一样,好了一点又再度裂开。”凌兰不说话,铁木真生气的干了一碗酒,把碗猛躲在桌案上,力气太大碗又再度裂了,他生气的将碗扫在地上,干脆端起那小坛子喝了起来:“凌兰若我们能回到如初那一日,你还会将你的初心初意完初之身交给我吗?” 凌兰皱眉不答,铁木真笑着点头:“你不答,我替你答,你不会!很好,我也不会,我是认清了心中之欲过晚,我本不该有真心互悦的女子,这便是我至此做的最错的事,没有你便不会有这份痛苦,好了又伤,伤了又盼着能好,可我心里知道我们是再也好不了了。”铁木真轻叹口气:“可惜我们是回不到初衷,就算是回到过去,我也绝不做受人欺压、任人掠夺,过那种四处躲藏不知明朝是否有命的日子。” 铁木真抬头看凌兰,声音转的清晰:“拙赤达儿麻,你封疆幅员不浅,族人尚不算多,你顾的好你的疆土,顾的好你的义子义女吗?” “我能。”凌兰未曾犹豫给了铁木真答案。 铁木真笑着点头:“若不是我心知你是个女人,惦念的是你的孩子团员相聚之事,你今日在议事大帐之事,我便会认定你持功自傲。历来千户封疆,你不是千户我也封了疆土,你觉得可汗做事是否妥当?” 凌兰安静。 铁木真继续说到:“十三翼之战是输了,是札木合脾性不好才有现在返胜之势,你倒是像个战胜之人。” “未曾这般自视。” “撒察和泰出迟早是要和我翻脸的,如今你又助了他一层心意,你不过是少死了几个人,你族人称你为神,你便是神了?” “早说了他们是妄语。” “背势不稳,疆土新封,族人四散而聚,乞颜部不服之心蠢动,你用什么护住你现有之势。” 凌兰躬身朝铁木真施礼:“白月节后我会助兵王罕对付乃蛮,不胜不回。” 铁木真微微勾了下嘴角,面色沉下冷颜说到:“滚出去!” 凌兰错愕,以为自己没说中铁木真心意,抬头看铁木真,发现他似情绪激动,嘴唇也在抖,兴许是酒精上脑,铁木真突然低声喊道:“滚去你的封疆之地,行你的团圆之事吧。”凌兰躬身退出了铁木真这间精致的寝帐。 铁木真看凌兰走了,心里难过的情绪再难压住,他坐在毡塌上,点亮了小木桌上的油灯,看着跳动的火苗,想起了他们曾自认的新婚之夜,也是如此的一间小毡房,额吉也给他们铺了新毡被,凌兰往身上抹着松油花香的奶油皮子,铁木真觉得很是好闻就好似此时帐内的气味一样,他当时心境想着我妻子这味道实在好闻,真让别人闻了去岂不是亏了,还大男人似的命令凌兰以后不许再抹了,哪想着有一日她竟是自己再也碰不得的女人了,铁木真的眼泪难忍的一直落下,看着木桌上跳动的火苗,伸手把它掐灭了,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他躺在毡塌上望着毡顶,抹了眼角的眼泪由心的默念了一句:“我也不想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蒙古部族其实经常把孩子送给别人帮着教养,主要是为了成人间表达亲近信任,比如拖雷的长子蒙哥就是窝阔台养大的!求撒花! 第136章 白月节 凌兰回到驻扎之地,第二日便下令快速收整,十日之内奔赴封疆之地定营,好能踏踏实实的过个白月节,月合金的族人都很高兴,族长被封了疆土,以后那块地方就都是月合金一族之地了,只有他们在那放牧、驻扎、享有那里的一切事物,不论原先跟着拙赤大人的,还是后来投奔而来的,如今都觉得自己是跟对人了。 凌兰回去先训了庆尔泰问他是不是收了月儿斤的人,庆尔泰吓的够呛,说收族人的事他也分管下去了,乞颜部族在大家表面上还好的情况下,同脉之地抢族人是部族内的忌讳,庆尔泰也知道,问题投奔来的人没人会说我原来是月儿斤的族人,他们也没空去查这拖家带口来的一帮一伙的都是哪的人,人家来了说什么也不肯走,就跪在领主跟前一遍遍的表忠心,看见领主、头领的出来已经上前当人凳、牵马的伺候上了,轰都轰不走,庆尔泰如今被拙赤大人质问也是心虚,不敢打包票族内绝对没有,凌兰一想也是,这些日子族内来了太多的人,真把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也不是太容易的事,她也没再责怪庆尔泰,只说让他下去问问,若是问出来是月儿斤的人就送回去,免得再说月合金抢他们奴人再生事端。 拙赤大人说什么话庆尔泰都听,只是这次偏站在边上小声嘀咕着:“月儿斤如今都是没落之势了,我们怕他们做什么?” 凌兰一把耗了他的脖领子:“我叫你做何事,你就去做何事?他们若有一天跟铁木真翻脸,莫怪到我月合金的头上来,你知道个屁。” 庆尔泰一听大概懂了,又怕他家大人再怒,赶忙行礼退出去办事了,凌兰心里现在头等大事是收拾好了走人,她骑马外出看着族人也都十分忙碌该打捆的打捆该打包的打包,心里是阵阵喜悦,绕了一圈天色渐暗忙碌的气氛也渐渐消停了,凌兰骑着马返回到她独居的大帐里。 博尔术只带了贴身侍从和两个孩子来了凌兰族里,凌兰依然保持着所有族人在她大帐两里之外才可扎帐的习惯,刚一进帐,阿拉海别就张着小手扑过来抱住了凌兰的腿:“嘴里喊着拙儿麻、拙儿麻我好想你啊。”凌兰高兴把她抱了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亲,孛安台也会走路了,博尔术把他放到地上,他学着姐姐的样子伸着手也想朝凌兰跑过来,嘴里喊着:“麻、麻、麻。”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大哭出声,凌兰想笑忍住了,博尔术看着自己先笑起来。 “你快把他扶起来。”凌兰的声音里有谴责的声音,博尔术蹲在孛安台面前,孛安台伸手想让博尔术抱他一直喊着阿爸,博尔术伸了个手指头出来:“来阿爸扶你起来。” 孛安台说了一个长长的‘不’字,偏让阿爸抱他,博尔术偏跟孛安台较劲也说了长长的一个不字,尾音还未落下,孛安台张口咬住博尔术的手指,样子就像是只小狗咬住了一根骨头,还使劲的晃了两下,新长的小牙把博尔术咬的还挺疼,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哪想着孛安台一松嘴自己先哭起来,从博尔术那传承而来的棕色大眼睛里全是泪水,一忽闪就往下掉两滴泪把长长的睫毛都打湿了样子实在可怜,孛安台哭的用力,鼻涕口水也跟着往下流,他转头看着凌兰伸着手,凌兰一看心就化了,怎么看自己儿子都比博尔术还帅,凌兰蹲在孛安台身边哄着他:“ 拙儿麻抱你起来啊。” 凌兰瞪着博尔术:“你看你把孩子给气的?” “我……” 凌兰摸着孛安台的头:“是你阿爸不好,拙儿麻替你打他两下。”凌兰在博尔术肩膀轻捶了两下,孛安台脸上挂着泪却咯咯的笑出了声,博尔术无奈的笑着摇头把孛安台抱起来:“怎么都是你,以前说我惯着他们,如今不是你在惯着吗?” 凌兰柔声到:“我也难得惯他们一次。” 博尔术听了心里有点难过,靠过来抱了凌兰,两个大人两个小孩都紧紧的靠在了一起,博尔术低声说到:“终于是能走了,真好。” “嗯。”凌兰靠在博尔术肩头点了点头,心里都是温存,两人还没腻够,听见博尔术又是一阵倒吸气皱着眉头瞪着孛安台,孛安台一看他这表情又要撇嘴。 “你儿子他咬我耳朵。”博尔术先向凌兰告状了。 凌兰又轻捶了博尔术肩膀两下:“那也怪你,谁让你把耳朵放在他嘴边的。” 博尔术好声好气的看着孛安台说到:“拙儿麻是个不讲理的人,我认识她的时候就是,你可莫像了她。”用手指按了孛安台肚子两下,孛安台笑着一直向后倒。帐子里是其乐融融的气氛,似是隐约听见了马蹄的声响,两人噤声听着外面,侍从在帐外禀报说拙赤大人的妹妹来了,凌兰一时恍惚不知哪有来的妹妹随口问了一句:“谁?” “她说她叫诺敏,想见您。” 凌兰想起了是自己的那个侍女,想了想说叫她来吧,侍从骑着马去回话了,博尔术问到:“我带着孩子先走?” “留下吧,她知你我二人是谁。” 阿拉海别拉着孛安台在地上跑着玩,一会工夫诺敏骑着马来了凌兰的大帐,一进来看见凌兰先是一愣,愣了片刻终是回过神来,上前了几步扑倒在凌兰面前:“夫……大人。”唤的哀怨,喊完凌兰就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转头看着博尔术颤巍巍的喊了声:“千户大人。” 博尔术面色沉着点了点头。 “你起来坐下说话吧。” 诺敏坐在木凳上一边抹眼泪一边颤声到:“大人,已是多年未见了。” 凌兰此时借着西落的日光,看着诺敏,哪想还未满二十的年纪似是经历了许多沧桑,再不是曾在她帐内伺候她的那个小丫头了,帐内气氛安静片刻,凌兰许久未见她不知道要从何事说起,平日里凌兰大帐独居,伺候的人她也少用,一到太阳西斜,在周围等唤的奴人就都回到族中之地去了,族人都知道拙赤大人是个喜静的人。凌兰帐里有炉子,她自己会煮酥油茶喝,一时无话,凌兰起身拎壶要架在炉上煮茶,诺敏手勤起身接了过来,轻声说了句:“大人我来吧。”把凌兰手里的壶接了过去,架在火上拿着勺搅动着。 凌兰轻声问到:“你这几年过的可好?” 诺敏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不好。” 凌兰琢磨,肯定是了,不然怎么会跑这么远的路来找我:“霍儿赤委屈你了?”凌兰这话一问出口,诺敏又转过身给凌兰跪下:“大人,再收我为奴吧,我在大人身边伺候一辈子。” 凌兰心想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做梦都想当贵族的人,终于当了贵族了又跑回来跪在自己面前求为奴了:“他冷落你了?”霍儿赤那么喜爱女色,冷落诺敏也是正常的事。 诺敏抽泣着接话:“他还常打我?”凌兰想这是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不仅是冷落了她。诺敏掀了一点点袖边,因为博尔术在的原因,胳膊上都是青紫似还有鞭伤的痕迹,不过似是好了,诺敏轻声到:“鞭伤是三个月前留的,青紫是他七日前打的。” 诺敏哭哭啼啼的说了这三年多的境遇,霍儿赤对她好了没几天就又有了新欢了,正经行过拜祖礼的就十几个,那随随便便睡过的奴人族人又有不少,凌兰听的明白归根结底霍儿赤对诺敏为什么不好了,是因为拙赤大人消失了两年,都说拙赤大人战死了,她本不是旺姓是她信口胡说了名字,草原上都找不到根基源起之地,早先说诺敏是拙赤达儿麻的胞妹,大哥死了娘家一个人都没有,也有人曾说过拙赤大人叛逃投靠了札木合,诺敏一害怕就说她其实是拙赤大人的义妹,这下霍儿赤可生气了说是拙赤大人骗了他,拿义妹装胞妹嫁给他,极度想和拙赤达儿麻撇清关系,好的时候不临幸她偏就是喝多了发火的时候拿她出来发泄一番,诺敏这小丫头着实受不少苦,生了女儿不受待见,一岁多女儿早夭,又怀过两次孕,一次被喝多的霍儿赤打了一顿流产了,五个月前,霍儿赤正疼的一个贵族女人是他新娶的妻子,要往帐顶挂祈福的福扣,偏要踩着诺敏的后背上去,诺敏怀了三月的身孕,也不敢不从,那女人下来的时候一脚踩空了,一生气踢了她一脚正踢在小腹上孩子又没保住。 没多久就传了拙赤达儿麻活着回来的消息,然后就是和札木合打了一仗,一仗之后拙赤达儿麻的声望再升,霍儿赤一下慌了,对诺敏极好竟还向她赔了不是,偏劝着她有空和大哥多走动,还是把生分的关系熟络起来的好些,诺敏不来,霍儿赤一喝多了就又把她给打了,诺敏说她对霍儿赤早就心寒了,心想就算他对我悦色也是清醒的时候还想着我还有个战功赫赫的哥哥,既然说了拙赤大人回来,如此这般的伺候霍儿赤当这个猪狗不如的贵族,还不如回去找凌兰来继续当奴人好些,于是诺敏便骑着马自己偷跑出来,只跟奴人说若是霍儿赤问就说我去见我义兄了。连跑了两天终于到了凌兰的驻地,一听说拙赤大人被封了疆,十天后就要去新领地了,诺敏高兴的不得了,心想还好赶上了,她跪在凌兰面前求凌兰再收她为奴。 凌兰看了看博尔术,博尔术眉头微皱,想了想朝凌兰点了点头,凌兰低头询问诺敏:“我再帮你指个男人如何?” 诺敏像慌了神一样似乎是得了男人恐惧症:“我不要,我要在夫人身边伺候一辈子!不是,是大人,大人身边。” “贵族也不作了?” “不作了,愿给大人作犬马,大人让我如何我便如何。” 凌兰点了点头:“那做我帐中的女人吧。” 诺敏疑惑的抬头看着凌兰。 “乞颜部知道我为女子的人不多,你是少数之一,你原本是奴人本也就没多少人在意过你,唯一在意的就是霍儿赤,你作我帐中的女人,如今这般你仍是贵族,霍儿赤给你的不痛苦,我得了空替你讨回来。” “不、不、不、不。”诺敏连说了四个不字,“我不想给大人找麻烦。” “我说的便是不麻烦的事,草原之上没有女人的男人,一日两日还好,日子久了便会令人生疑,我若不是女人便有其他怪癖,在内你是我奴人伺候我起居,在外你是我的妻子如何?” “这样可行?”诺敏胆怯的看着凌兰。 “我说出来自然是可行的,你只是管好你的嘴,你说出来不是你一个人遭祸,全族兴许都要遭殃,你觉得如何?” 诺敏看着凌兰点头:“好,我听大人安排。” 十日后凌兰带着族人迁徙了几百里地,浩浩荡荡的队伍,边走边休整的走了快一个月才到了封疆之地,落驻之时月合金的族人似是又多了些许,该扎营扎营该圈栏圈栏,等族人把大大小小的安排妥当了,凌兰准备大婚,其实婚也不大,好歹弄了个仪式,别人都在琢磨拙赤大人娶的妻子是哪个名门旺族,来来回回传来传去,原来拙赤大人娶了霍儿赤的别妻,霍儿赤名头是万户,拙赤大人是个未封的千户,本想着没准霍儿赤会来大闹一场,就算霍儿赤大人不太能打仗,没准也会去找可汗说些什么怪话,哪想一个多月后霍儿赤派人送了份贺礼来,比当初凌兰嫁诺敏随礼稍微贵重一点,又过了几日可汗也送了份贺礼来,于是凌兰在族人眼里便成了想干什么事都能干的大人。 凌兰的族地和博尔术的族地比邻,两人都把大帐扎在租界边际,命了奴人族人都远居,两人想见一面骑马行三个时辰,凌兰想如今见一面要骑着马跑六个多小时,不过她心里很是知足了,眨眼白月节到了各自族中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杀羊宰牛祭神祭祖,帷帐都收拾的干净漂亮,凌兰命奴人把帐子都收拾的温暖舒适,桌上摆了各色的吃食,她和诺敏坐在毡塌上给孛安台和阿拉海别各做了件羊绒的棉袍,两个小家伙开心的四处跑等着他们的阿爸来,凌兰本不会针线,如今拿惯了刀枪再让她做这些也有些为难她,诺敏一直说让她自己来,凌兰却觉得这是当额吉的一份心意,一边跟诺敏学一边缝着难看的针脚,诺敏心有感触低声到:“做女人若能像大人这般就好了。” 凌兰低着头还在为缝了难看的一针懊恼,随即低声应到:“你这话到像是挖苦。” “不是,是实言,我没大人的本事,长的也不能像传说的古尔别速一样,是没有男人会疼爱我了,想必我就是受苦的命,还好遇到了大人。” 凌兰抬头看她:“你若是想嫁人,过几年我再为你指个男人。” “不是。”诺敏的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我不想嫁人,我是觉得现在的日子是最好的,便是我活这些年最好的日子,我是说我这样的女子再遇到男人打我,我也不知要如何,想必不会有男人敢打大人,瞧我这话说的,哪会有男人敢打大人。” “每人皆有一份自己的修炼,莫羡他人之荣兴许是万苦换来的。”诺敏点头:“我知道,大人还要战前与人厮杀,我却不用,真叫我去我也是不敢,如今这样我是最最知足的了,说句实言我盼着大人平平坦坦的别出他事,大人在了我的好日子还有,大人若是……若是……我也不知道我会面对些什么。” 凌兰笑了笑:“白月节说这些干什么。” 诺敏红了眼眶,一听凌兰说这话赶忙打嘴:“我说错了,大人罚我。” 诺敏招呼着孛安台和阿拉海别过来给他们比划了下袍子,凌兰见阿拉海别的头发都跑散了,把她拉过来重新给她编了辫子,想了想拽了红绳给阿拉海别编在了头发里,拿着铜镜让阿拉海别自己看,阿拉海别似是知道这头发比原来好看,开心的抱着了凌兰的腰,仰着头看她:“阿拉海别,最喜欢拙儿麻。”凌兰看着她笑,摸了摸她的小圆脸,阿拉海别把头埋在凌兰的肚子里,很小很小声的喊了声:“额吉。”凌兰没忍住眼角流下泪来,如今想孩子都不敢大声喊妈,本以为自己的心里已经很坚强了,哪想着一到过年,孩子如此她又没忍住,说到底自己也还是女人。 诺敏看见了递给凌兰一块棉布巾子,凌兰拿着把眼泪擦了,阿拉海别抬头以为自己犯错了,小声得问到:“拙儿麻哭了?” “拙儿麻高兴的。” 孛安台看见姐姐在拙儿麻怀里撒娇,也凑过来抱着凌兰的腿撒娇,外面有马蹄的声音,凌兰一下笑出来:“你们阿爸来了,拙儿麻高兴的哭了。”话音刚落博尔术挑了帐帘进来笑着问了句,“想阿爸了没有?”两个孩子一听博尔术的声音都转身扑了过去,博尔术高兴的哈哈大笑,一手抱了一个孩子各亲了一下。 博尔术穿了件黑色的貂皮大氅盖满了雪花。 “下雪了?”凌兰凑过来帮他把外袍脱了。 “是啊,要不来迟了些呢。”说完,乌尤抱着孩子跟了进来,给凌兰行礼:“大……大……人。”凌兰心里其实有些过意不去,乌尤孩子还小,可是白月节也不能只把她留在族中,她也得抱着孩子赶了三个时辰的路。 “难为你了孩子还那么小。” “不……不……小了,已经快……快……四个月了。”诺敏和乌尤一起行礼出了大帐去了一侧的偏帐,帐内一家人坐在饭桌旁吃了一顿团年饭,阿拉海别一直在晃她的辫子:“阿爸,看,你看!” 博尔术看见她辫子里缠的红绳:“好看,谁给你绑的?” “拙儿麻绑的。” 孛安台在一旁也跟着学,摸着头顶那一片头发:“阿爸,看,看。” 博尔术看了半天,“嗯,好,孛安台长牛角了。” 孛安台一听吓的撇了嘴,差点就哭出来,凌兰气的猛推了博尔术一把,“白月节,你吓哭他干吗?” 博尔术一脸严肃的看着孛安台:“博尔术的儿子哪是爱哭之人。” 孛安台还没挤出来的眼泪又给收了回去,凌兰笑着摸了摸娃娃头顶的发片:“儿子让你看他新剪的头发。” 博尔术呵呵的笑:“好看,孛安台如何样将来都是英俊之人。” 孛安台也听不大懂,知道是夸他,咧着嘴朝博尔术咯咯的笑。 入夜之时,孩子被诺敏和乌尤带走了,帐内点了帐油灯,火苗跳跳的映着毡塌上交|缠的身影,白月节前族事繁忙两人已是好几日未见了,博尔术今日心情特别好,又喝了点酒,兴致颇高,来来回回,凌兰说要睡其实要歇,博尔术懂她心思也不强求,可偏就是手不离身,没一会工夫凌兰就被他又挑|逗起来,自己耐不住的蹭过去,摸摸博尔术这摸摸博尔术那,博尔术常闭眼微笑质问:“睡醒了,这一觉睡的可是短。” “你老在一旁唤我,如何睡得踏实。” 博尔术翻身压着凌兰,亲吻着她的颈间:“我被你摸的也是极不踏实,都如此心燥寻个事来踏实一下如何?”博尔术话未说完便攻了进来,凌兰被吓了一跳,一生气翻身将博尔术压在身下,博尔术面色有惊,按着她的腿,想要反转,凌兰起落了两次,博尔术顿觉兴|奋异常,松了手上的力气,表情难抑的蹙了下眉头,凌兰趴低身体伏在他耳边说到:“我召唤战神了,不知你受的住否?” 博尔术呵呵的笑出了声,猛然坐起,还与凌兰有着亲密相缠,他扶着凌兰的双腿下了毡塌,凌兰紧搂着他脖子:“干什么去?” 博尔术把凌兰放在桌边盖了油灯,借着月光反在雪地里,帐里也有点月光的白色,凌兰想要离身却被博尔术按死,向前攻了几下,凌兰提气轻喘,博尔术低头吻着她的颈间轻声耳语:“既是你召唤了战神,我也不想被压,不如我站在桌旁,你坐在桌上,对力一搏可好?” 凌兰使劲猛捶他:“博尔术你就爱乱弄些花样来,我要睡了这回是真睡。” 博尔术也不停力在她耳边抱怨:“你便是如何都有理,明明是你先弄花样,却还来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整点好事吧,要不这俩孩子太苦了! 第137章 药方 两个人激情难抑的相互牵扯了半宿,终是觉得疲累难支的倒在毡塌上,凌兰靠在博尔术肩头窝了个舒服的姿势,窗卷虽盖的严实,她却好似看见了外面鹅毛般的大片雪花旋舞而下,兴许是自己心里的一种盼望,只觉的此刻既温馨又美好,不愿多想铁木真曾和她说的白月节后要助兵王罕的事情,想着若是下场奇大的雪会不会阻了各位大汗想要打仗的心思呢? 博尔术揽着凌兰,摩挲着她背后的伤口,心里有许多自责的情绪,曾经允说的言语如今都不敢妄自开口,扶着凌兰搭在他心口的说深深的喘了口气,一时竟想起铁木真的话,做不得最强之人又如何能护住你想护的人呢?铁木真曾说他愚昧,博尔术此时自嘲的笑了下,看来是他自己一直自视过高了。 “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碗茶来?”凌兰抬着头看他。 博尔术笑着点头:“好啊。” 凌兰起身,伸手去拽袍子,后背的刀伤在微微的光亮下似是显得更加明显,博尔术心疼用手轻抚了那条伤口,凌兰后背敏感,倒吸了口气转身拿袍子打了博尔术一下:“消停些,你总是这般便是没完没了的了。” 博尔术笑着起身将凌兰抱紧怀里,倒在毡塌上,他亲吻着凌兰耳畔面颊,凌兰一边笑一边推他:“不喝茶了?” 博尔术握住了凌兰的手,吻的更是挑逗激烈,声音也是性感:“过会再喝。” “天就要亮了。” 博尔术抬了凌兰的腿轻言了句:“与天说,过会再亮。”说完便又情不自禁的又冲了进来,凌兰倒吸了口气,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我可做不了天的主。” 话音刚落博尔术拿手轻捂了她的眼睛:“只想此时还是入夜时刻。”凌兰本想笑却是被身体的感应刺激的说不出整句来,此次云|雨作罢,凌兰是不敢在和他在毡塌上缠绵了,他起身披了袍子赶忙下地给博尔术倒了碗茶喝,博尔术坐在毡塌上长腿伸着,端着碗像喝酒似的把茶都喝了,想必他也是渴极了,本想把碗递给凌兰,放下碗时候看见凌兰明亮的笑眼,竟没忍住的靠过来吻了一下,只一吻便想再吻,凌兰别过头去:“别闹了,非要见我脱力不成?” 博尔术笑了笑没再吻她,却突然抓了凌兰的手问到:“战神走了?何时再来?” 凌兰愣一下,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好意思的把碗扔在博尔术身上:“好心怕你渴,给你倒水,你到来取笑我,我不管你,你要渴你自己去倒。” 博尔术下了毡塌,倒了碗茶喝了个干净,又给凌兰倒了一碗,凌兰跪坐在毡塌上小口的喝着水,博尔术头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她,无法形容自己心里对她的爱意,看她如何样便都觉得美,虽然凌兰此刻只是在端着碗喝水,凌兰用碗挡着脸,时不常拿眼瞟看博尔术一眼,她心里有事,有顾虑却不知道要如何跟博尔术说,凌兰想两人独处之时博尔术都是痴缠的没完没了,实在也是让憋坏了,如此时代如此坏境之地,他还秉承着一份心意对自己也实在是不容易,她想让他高兴,她自己在此事中也是愉悦又兴奋的,可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安,凌兰把碗里的茶喝完,躺下来靠在博尔术的怀里小声的嘀咕着:“你的驻地离阿儿剌氏如此近,有没有想过要回去探望一下戚先生?” 博尔术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你与我同去?” 凌兰的声音更小,把头压低,似是在嘀咕:“戚先生通医理,又读了那么多医书,你回去能不能帮我向他讨个方子?” “什么方子?你哪里不舒服?你和我一同回去,让戚先生给你号上一脉。” “倒不是疾病之事,你帮我向他寻个不会……不会得孕的方子。”凌兰废了半天劲,终是说了自己的心事。 凌兰心有感触,自己行至此日每一步都好似走钢索一样,说她筹谋了许多事宜那真是高看她了,她一直而来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次次都命悬一线,如今他被铁木真封了疆土,做了此地领主,看似自由天阔,可是她是个女人,月合金族人没人知道此事,如今族力渐起,领主大人绝不能怀孕,上次得孕她和博尔术跑了,若是再怀了孩子,凌兰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办了,思来想去也得和博尔术说,真让他禁欲只觉得对这男人太狠,想着博尔术已经快三十岁了,到了这个年纪他似是一只都在为自己禁欲,博尔术一身傲气,真与他说你的女人不能为你怀孕生孩子,因为怕被别人发现,想必是对他最大的刺伤吧,凌兰心里忐忑,心想也许博尔术会发脾气,自己没想好要如何劝他,曾经还想和他说:我来的那处,一家只让生一个孩子。 可真要是说了,博尔术肯定说她是个信口胡言,谁人不求多子多福啊,凌兰看着博尔术面色渐沉,帐内安静了片刻只听见炉火的噼啪声,过了一会博尔术低头看她笑了笑,“天快亮了,我们睡上一会吧,两个孩子醒了,怕是我们都睡不得了。”凌兰没想到博尔术对于她讨要避子药方的事情半句也没怒。 第二日醒了,博尔术也没再提此事,凌兰也没提,不想看博尔术隐藏的难过神色,博尔术没显得异常,带着两个孩子在雪地里骑了一天的马,射了大鹰,疯玩了一天,如此快乐的过了五日,博尔术说要回族中与各领主拜会,顺道回阿儿剌氏一趟,想带着孛安台见见他阿爸纳忽伯颜,博尔术的阿爸已经催了许多信,想要见自己孙子了。凌兰高兴的点头,想着自己也要去自己族中拜会各那可儿拉拢一下兄弟感情。 博尔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带乌尤回去见阿爸了?” 凌兰笑着点头,“去吧。”心里还是荡起了一阵酸楚,博尔术似是看出了端倪,低头吻了她一下:“我快去快回。” 博尔术去了十五日,第十日的时候,凌兰接到了铁木真信使送来的快马信,打开一看信是木华黎写的,说了可汗的意思,答应助兵王罕八千人,指令拙赤大人调派三千人马,博尔术千户调派三千人马,木华黎带两千人奔赴克烈部,相约二十日后在通往克烈部的一条通径上聚兵,凌兰合了信叹了口气暗想到底还是要出兵的。 凌兰下令调兵,令庆尔泰联系众那可儿,说要助克烈部与北乃蛮一战的事情,哪想着这令刚下去,部族的踊跃之情都难以言说,争先恐后的生怕拙赤大人不带他,凌兰想这也合理新投奔的人都是冲着自己在外是能战的名头而来,可见这些人心里都有颗盼战的心情,此时更是要竖立起自己不怕死勇往直前的大无畏精神,才能招她这位领主大人的赏识,凌兰点了几个亲信,又点了几个新人,三千人马不到三日都算是落了定数,还在等博尔术的消息,第二天凌兰的大帐门口扑拉拉跪了十位那可儿,都是请战的,凌兰心想这是去打仗怎么跟搞年后大抽奖似的,没抽到他们是那么的不甘心,凌兰生气想着草原男子到底是躁动,挥手将他们都轰回去了,只说将他们名字都记下了,下次再说。 中午的时候博尔术从阿儿剌氏赶了回来,带了很多侍从奴人,大箱子小包袱的在凌兰的帐子里摆了一地,把奴人都遣出两里之外,凌兰端着的领主架势终于放了下来,诺敏把箱子和包袱,都是纳忽伯颜给他孙子、孙女、儿媳妇准备的东西,看着都是好物十分贵重,凌兰一看都是女眷和孩子用的东西,便让诺敏挑拣仔细了和乌尤分一分。 博尔术从他心理来说这东西本都是带给凌兰的,只是如今这样似是她真用不上,他想就算她用不上也得让她先挑,真碰上喜欢的留下,博尔术自己也觉得高兴。诺敏在收拾东西,凌兰把博尔术的貂皮大氅脱了,端了水来让他净手净面。 博尔术声小,却是清楚,他长出了口气说到:“你上次让我向戚先生讨的方子我讨来了,药我也带来了,诺敏在毡塌上的棕皮包袱里。”诺敏回身把包袱拿到木桌上拆开,一边拆一边看着凌兰问到:“大人,你有不适之处?” 凌兰勉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博尔术擦干了手坐在木桌旁,表情看似平静:“你所顾虑之事是对的,只图一时快意妄为,便是对你无责之举。”博尔术又深喘了口气:“若是需要先吃吧,应是不会有太长时候。” 凌兰吃惊看着他:“此话何意?” 博尔术微笑摇头:“未有他意,不愿随意妄言。”他转头与诺敏言说:“药包放在通风之处,煎服之时七碗净水熬成一碗,若是拙赤大人要服,你把药盯仔细些,莫熬过了时候。” 晚饭传的早,博尔术吃完饭,就要赶回族里,离聚兵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还未有准备呢,凌兰也没特意留他,他们相约半月之后在聚兵之地相见。 入夜凌兰和诺敏躺在毡塌上聊天,诺敏一听天下还有能令女人不怀孕的药,当真是吃惊:“还有这种东西,孕事不都是神意吗?还有女人不想怀孕生子的?”诺敏这话凌兰没法回答,想着这岁月女人本就是生孩子的,生的越多便证明男人越疼她,哪想着她这计划生育都搞到古代来了,她心里也是难过,没有接话,诺敏似是意识到了跟着叹了口气:“可汗为何不将大人赐给千户大人?” 凌兰闭了眼睛装睡,诺敏还在自己脑补:“真把大人赐给千户,就没有月合金了,这些族人就没有族长了。”过了一会她有自言自语到:“那大人就不能为可汗打仗了,可是大人当了千户的女人,不就可以为博尔术大人打仗了?”诺敏转头看凌兰想等她说话,凌兰仍然闭着眼睛:“可是博尔术大人,不想让大人打仗,大人若是为博尔术大人打仗,那博尔术大人不就是可汗了?” 凌兰突然把眼睁开怒斥到:“你在胡言些什么,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诺敏慌张,打了自己嘴两下,有点委屈的面容:“我也是心急,替夫人着急,如何想都觉得夫人和千户过的实在不易又似无解一样,我想真若是有解,只怕是博尔术大人当了可汗才行。” 凌兰气的坐了起来:“越不让你说越说,我纵的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这话被人听了去不是我一人遭殃,我和千户大人想必都是凶险。” 诺敏也跟着慌忙起身:“我错了只这一次,以后断不会有此言语了,夫人莫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六千字的更,结果我手抖给删了,各种想自裁的心情中又燃起了战斗的火焰,重写了一半三千多字,还好写过一遍再写还快点,我没断,所以心情略好了些! 第138章 定夺 凌兰带了人马到达通往克列部的通径的时候,木华黎已经到了一天了,见拙赤大人的队伍到来木华黎很是尊敬的上前向凌兰行了礼,二人又在此处等了一日,博尔术也带了兵马前来,休整了半日三队人马合了一队,八千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与克烈部王罕的约定之地前行。 木华黎心中常以博尔术为偶像,本是说话点睛之人现在一下变的话多起来,时不时的要和博尔术攀谈,语气似是好哥们般讨论起问题来:“不知道此次能否见到名号在外的妖妃古尔别速。”木华黎牵了说话由头看着博尔术似是等他发表意见,博尔术对这话题没兴趣,可是木华黎瞪着眼睛看他,他随口附和了一句:“你是对她有兴趣?” 木华黎大笑了几声:“我可是不敢,如此强盛的乃蛮之国因她分了南北,她如今跟随的太阳汗拜不花偏又是如此昏庸的人,被大哥欺负了无力解还要找王罕诉苦,若没这事王罕何至于写信叫我们来?调了乞颜部的人马,王罕坐等余利是他惯用之伎,这女人是眼盲,兴许她要真跟了拜不花的大哥不欲鲁汗便不是如此了,太阳汗也是窝囊,我听说现在南乃蛮都是古尔别速做主,女人能做出何主来,还不是搅乱人心所用,我倒是真想见见何样女人就美的让乃蛮的每个大汗都昏了头了。” 木华黎说完便转头看着凌兰:“不知大人如何想的?”凌兰还未问话,博尔术先怒了呵了一声:“木华黎你此话是何意?”这一吼把木华黎吓住了,愣了片刻,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懊恼表情满脸。 太阳西落行军大队扎营,木华黎十分忐忑,找了凌兰解释下午是冒失了,木华黎并未有心讽刺谁,只是对乃蛮如今的时局论说一二,行军之时他常恍惚的不把凌兰当作女人,只是博尔术一怒,他才意识到拙赤大人是个女人:“大人怎能与妖妃相比呢?” “我是比不过她,我不破颜都没她美,何况我还破了颜面。”凌兰看木华黎急的一头汗有心逗他,木华黎一听急的直跳脚,真想给凌兰跪下:“我这是又说错话了。” “木华黎不必如此,千户大人不是小心之人,你也不必如此介怀。” 木华黎仍是不放心:“我见千户大人似是真怒了。” “他这几日族事烦忙心燥,明日便好了。” 入夜三人又在帐内议事,博尔术脸色压的沉:“后日要与王罕碰面,首要之事便是要讨了此战的利来。” “可汗在与王罕的回信中,并未提要与他分功之事。”木华黎在一旁说到。 “这便是王罕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可汗调兵的缘由,调兵必出又不谈利,谁人如此,你带了兵马来只为空跑送死?”博尔术质问了木华黎一句。 木华黎摇头:“倒也不是,只想若得不到利,又替可汗失了情分就是不好了。” “见了王罕我自会与他说,你们顺了意思就好。” “好。”木华黎点头对博尔术是十分的信任,凌兰是琢磨博尔术突然对许多事似是有了筹划一般。 木华黎回帐休息离开了博尔术的行军大帐,博尔术靠在行军床上翻看着书籍,凌兰看了他一眼转身想走,想了想又回来询问到:“有心事?” “没有。” “木华黎是无心的。” “我知道,是我听者有心。”博尔术这话似是自嘲。 “你筹划了何事?” 博尔术莫名的看她:“你指什么?” “从未听说你对战利费心求索。” “那便是不对的,你我二人,封疆在外,满算起来你如今的族人八千,还要算上老幼妇孺,我族人一万三千之人能战之人也是少数,还是少。” “何事少?” “真有了外族来侵,可汗若明我们抵挡一阵,我们如何立保不失?封疆在外无人如何稳固,不为族人牟利,如何有族人追随,这是前连后果的因由。”博尔术看着凌兰笑了笑:“别说了,去睡吧,明日一早还要拔营前行呢。” 凌兰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也没再说别的,离开了博尔术的行军帐。 ******************** 凌兰没想过见到王罕的时候,太阳汗拜不花居然也在聚集之地,两个传说中的显赫人物一次性的都见到了,太阳汗三十几岁的年纪,竟是天生的受气包的面相,八字眉,八字眼,眉尾和眼尾都向下看似整天愁眉苦脸一样,幸亏续了短须还给他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王罕被称为约翰牧师的大汗,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面相,一点都不像嗜杀成性的君王,可是草原之上大大小小的战事,却都有克烈部的身影,脸圆、口阔、高鼻、大耳、脸上的笑容似是准备随时普渡众生一样,他笑笑的一直盯着凌兰在看,让凌兰觉得别扭,毕竟自己是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如此目不转睛的直视多少还是有些怪异,王罕看了凌兰一会哈哈的大笑起来:“你便是那个带领族人杀了札木合三千人马,族人毫发无损的疤面战神拙赤达尔麻吧?” 凌兰也笑的大声:“大汗这可是说笑了,我若是能毫发无损,怎能落下这种称号?这都是妄言,大汗听了乐呵几下便让此事过去吧,我再听此说自己都觉得好笑。” 王罕笑意未减:“能战、懂礼、会说话,铁木真当真又收了个极好的那可儿。” 凌兰寒暄赔笑。 “敢问太阳汗,此战何样为胜果?”博尔术在一旁插了话,没心情和王罕假客套,直接看着太阳汗奔了主题。 太阳汗被博尔术这么一问愣了片刻叹了口气:“我本与大哥不欲鲁汗以阿尔泰山为界,我居南,他避北,我一向是重信重义的之人,本说了此世互不往来……” “我只问大汗何样算是胜果?”博尔术又发一言打断了太阳对他大哥的控诉,太阳汗面露尴尬,觉得博尔术博了他的面子,面色自然是不好看转头看王罕的时候,王罕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捋着自己的胡子,只得继续说到:“不欲鲁汗,过了北界四百余里,我心下实在忍不得。” “四百里啊?”木华黎在一旁挑了个高音,他想四百里也真是不多,他自己解决不就完了吗。 “我下了战书他却是不退,我不想伤了兄弟们的和气?” “这样啊!”木华黎又插了一嘴,心想你不想伤和气叫我们来打,这就不伤和气了,你大哥难道不知道是你把我们叫来的? “我们将界限退还至四百里,另再向北推进六百里如何?”博尔术面色沉静的继续问到,太阳汗一看他的模样,心里舒坦了点想着这人不是对自己不敬,因是耿直,一句废话没有都是战事。 “这当然是好了,可是……好是好,只是再向北推六百里,就有了不欲鲁可汗的一座城,古尔斯,真到了那里可是妥当。” “大汗只用回我要还是不要便可。” “这……”太阳汗还在犹豫,突然有个高亢又清脆悦耳的女声从帐外传来,高喊了一声:“要,当然要。”女人掀了帐帘走进来,穿着大红的长袍,袍角都拖拽在地,边角是金线绣的图腾纹饰,头戴雕花金饰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双肩上,发尾挂着艳色珠串,一走路发着簌簌的声响,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双目中流露出至高无上之光,难掩的女王架势,凌兰看的仔细这女人是典型的新疆美女,大眼、高鼻、瞳孔黑的透彻,晶亮的似能反射出日光来,皮肤却是白皙细腻双颊泛着淡淡的粉色,好似特意上了一层胭脂却是极自然柔和,双唇饱满莹润不知是否施了调色,红的不艳却是恰恰的好看,凌兰心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太阳汗妃古尔别速了,无论如何对她评论,她确实是个绝色女子,凌兰自己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各种羡慕嫉妒,暂时还没生出恨来,忍不住的总是打量她,想着她那身行头要是穿在自己身上会不会有这种效果,转念一想还是自己放不下女人爱美的心思,不知道哪辈子才能穿回女装。 古尔别速眼波流转了一圈,凌兰从她脸上看出隐隐的失望神色,左右一瞧帐子里全是淡定从容的高人,自己到成了最禁不住美j□j惑的那一个,王罕老辣心沉,和铁木真父亲是同辈之人,绝不至于看到个美貌女人就把下巴惊掉了,博尔术急于和太阳汗讨论战事,哪知太阳汗支支吾吾的半天拿不了主意,外面又冒出个似是能拿主意的,入场架势还要端这么足,博尔术的表情是等着她入场完毕继续就战事进行讨论,表情是仍在考虑要说的事情,木华黎确实被古尔别速惊了一下,微微张了嘴巴,只是心里早对这女子有了认定,待她亲昵的坐在太阳汗身旁,木华黎忍不住的换了副轻蔑的神态便不再看她了,如今帐中被惊掉下巴的只有凌兰一个人,古尔别速看着她微笑以示:“这位大人是?” 凌兰回神发现她在和自己说话:“拙赤达儿麻。” “久仰。” 凌兰内心嘀咕了一句,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哪来的久仰,凌兰低头笑言:“不敢,是我久仰……久仰汗妃了。”凌兰琢磨这女人的名头真不好论,真要论的话她是太妃,是现在这太阳汗拜不花的妈,可见两人亲昵的架势好像是从妈转成老婆了,思来想去叫她汗妃,反正她是太阳汗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古尔别速未有异议,凌兰想这是叫对了。 古尔别速指着奴人们:“给大人们倒茶啊。”有奴人给博尔术倒茶,古尔别速笑盈盈的问到:“这位就是博尔术大人吧?” “是我。” “刚刚在帐内言说,要将不欲鲁汗北推六百里到古尔斯城的也是大人?” “是。” 古尔别速起身朝博尔术微微欠身看似像是致礼:“那有劳博尔术大人了,若是如此便是最好的了,古尔斯城本就应该是太阳汗的。” 博尔术低着头沉声到:“本应该是谁的我是不管,我只知道太阳汗想要古尔斯城,不是说我想要便有了的。” “那要如何?” “我要屠城,古尔斯城物设人畜,乞颜部与克烈部均分。”博尔术似是平淡的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古儿别速妃是老太阳汗的宠妃,老太阳汗亦察勒死后,大哥和弟弟为了争这个女人把乃蛮国分了南北,古儿别速跟了弟弟拜不花,拜不花仍称了太阳汗,算是继承王位,古儿别速是太阳汗的皇后,大哥称不欲鲁汗。后期南乃蛮的大权几乎都落在了古儿别速手里,应该是很漂亮的女人说了侮辱蒙古人的言语,铁木真也没杀她,只让她保证绝不再闹事,当然把她收入帐下后也表示南蛮被彻底征服了,这是对太阳汗最大的侮辱,古儿别速作了铁木真的大妃之后非常老实,就是任何权利都没有只负责陪睡,最后死于难产。 由于昨天手抽把稿子删了,害我重写了一遍,导致我昨夜没有去蹲守我的购物车,我准备现在去淘东西去,各位看书的大人们,给撒把花呗! 第139章 有缘人(修错) 博尔术一句话说惊了几个人,众人脸色皆有变,王罕最沉着脸一直在揪他下巴上那几缕胡子,凌兰转头看博尔术,博尔术却一直盯着太阳汗等着他点头同意。太阳汗一副为难的表情,“这样不妥吧?” “我觉得可行。”王罕一边揪胡子在一旁插了句嘴。 “我当年与不欲鲁汗说过互不侵犯,从此不再往来。” “我们行了如此远的路途来至此处到底是为何?”博尔术的口气不好。 “博尔术大人是何部族?”古尔别速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问了句话。 “乞颜部,祖姓阿儿剌氏。” 古尔别速看着太阳汗:“乞颜部是什么部族?从未听过。” “草原蒙古部旺族之一。”太阳汗笑笑的回着古尔别速。 “新兴旺族?如今都是这样口气说话的,我记得太阳汗只写信托了王可汗对北动兵之事,又从哪冒出的乞颜部来?”凌兰琢磨博尔术态度大概让古尔别速很不高兴,本来一进帐一眼就认出博尔术了,如今变成从来没听说过有乞颜部了。 老太阳汗在的时候乃蛮也是极强大的势力,这女人如此的高贵冷艳倒也是正常,此时她不同意屠城,凌兰想这样很好合了她的心意,不论古尔别速是如何高高在上的架势,她此刻的态度与自己相同。 凌兰心里翻涌的厉害,几次侧头看博尔术却得不到眼神回应,很想问他为何如此。 “太阳汗也只说收回疆土四百,并未说过要古尔斯城,看来是我们新兴旺族多事了,四百疆土散落营帐有几十,闲散牧人应有几百。”博尔术顿了一下喊了木华黎,木华黎赶忙起身应声。 “明日你派上几百人,寻得那些闲散牧人将他们轰回北面去就是了。” “好。”木华黎点了点头,哪想着两人如此对话,古尔别速一下怒了,怕了桌案喊到:“你们和克烈部屠了古尔斯城,我们得什么?” “你们得城,以及城南六百里疆土。” “你们把城都屠了,我们要座空城何用?”古尔别速一时被博尔术态度气的女王转了泼妇。 “我只说屠没说屠尽,顺从者留、违抗者杀,伏地臣服之人,我给你留下来当臣民,古尔斯城里的贵物宝器我全都要带走,女人为战利归我族人享之,东为克烈部、西为乞颜部各索各需互不相扰,太阳汗不愿冒露这个头出来对大哥不义,破这个颜面由我们乞颜部来,我们走了,太阳汗来作明主把城收了,拢络臣民如何想都是好事一件。” 古尔别速一时无语转着眼睛想了想听起来似是一件好事,她语气略微缓和:“你如何保证不屠尽?” 博尔术微扬嘴角:“我不是为杀人而来,克烈部我做不了主,我只保证乞颜部兵马不会将古尔斯城西屠尽。” “我也不是杀人来的。”王罕在一旁插了句嘴:“我这把年纪了,见不得那许多血光,这本是小事我不该来,不过克烈部和乃蛮比邻挨的近了些,我过来是和太阳汗叙旧的,你们定了何事,我令克烈部的族人去做就可,老了费不动这许多脑力了。”太阳汗一听王罕的态度也是很同意如此,斟酌了半天下了定论:就是如此吧。 *********************** 行军帐中凌兰和博尔术还在为屠城之事争吵,凌兰想喊叫却又怕被外围行军帐的兵卒听见,压低声音却是满脸愤怒,她咣的一拳砸在博尔术的桌子上:“我不屠城。” “那你在外看着,要你的族人去做。”博尔术态度平常。 “博尔术,你这个王八蛋。” 博尔术一下笑了:“你又来了。” 凌兰心想他们二人来来回回吵了许多次架,好似都是夫妻拌嘴的形式,从未因族事、时论不同争吵过。凌兰觉得博尔术有时候冒出来的这种看自己像看弱智的表情,是世间最令人生气的样子,她抓起碗来想砸他,被木华黎抓了手腕:“拙赤大人息怒,息怒啊拙赤大人,您这动不动就拿碗砸人的心思得改改。” 木华黎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要如何劝说了,眼看这两人要打起来了,赶忙上手拦了下来。 凌兰憋着一口气,指着二人道:“我不屠杀外族子民,我也不许族人随处女人。” 木华黎没忍住哈哈的笑出来:“大人是在说笑吧,大人带人杀了札达兰氏三千人,如今怎么怕起杀人来了,至于女人的事情……”木华黎犹豫了一下:“大人有大人的心思,我们是管不得,真杀进了城,我们也管不得那许多了。” 博尔术正色:“木华黎,去传令准备吧,后日动身直取古尔斯城,若遇乃蛮族人反抗杀无赦,一人反抗杀十人以畏众。” “明白。”木华黎领了令出去了,凌兰看了博尔术一眼,心里之气难消,也转身出去。 凌兰独自骑了马一路狂飙,跑到空旷之地开弓射了只鹏雁下来,心情略是好了一点,木华黎说她如今怎么就怕了,其实她是怕,凌兰怕自己彻彻底底的轮为一台战争机器,上次是札达兰氏来袭,她抱着必死的心境想着要护着自己的孩子平安,这次是不同了,他们要入侵别处,想着血腥涂炭的画面是自己下令而为,心里便有很深的罪恶感,她想她可真不适合打仗,可是她也不想做任人宰割的女人,真像古尔别速那样在男人间转来转去,凌兰想还不如一刀杀了她痛快些,她抬头望天心里想着事情,射下的鹏雁也没心思去捡,过了片刻博尔术的声音传了过来,凌兰低头他已经在近前了,手里拎着她射下的大雁:“怎么不拾。”博尔术把猎物递给她。 凌兰盯着博尔术看了一会:“我真不适合打仗。” 博尔术微笑看她:“我知道,不会太久了。” “你有何心思?” “没有,封疆在外的,取利以慰族众,再等等我就与族人说,你是我的女人不是什么拙赤大人。” “铁木真知道了会杀了我们。” “不会。”博尔术笑笑看她。 凌兰有质疑的表情,不知道他哪来的笃定。 “他不敢。” “他何事不敢?” “现在兴许是敢,过上些时日就不敢了。” “博尔术!”凌兰面露吃惊的神色。 “我们不要再就此事争论了。”博尔术开口打断了她,“我不想如此窝囊,我的女人想替我生孩子都是小心翼翼的。”凌兰心想上次和他说药方的事还是伤到他了,回到帐中想了半天令了庆尔泰进来,说了起攻的时间,斟酌了片刻说到:“进得古尔斯城中不得杀手无寸铁伏地受降之人。” “是。”庆尔泰躬身领命。 “不得随意女人。” “这……” “这什么?庆尔泰,你如今都娶了多少女人了,出战在外流血搏命的,你心思倒是不少……” “大人,怎么能如此斥责我呢?”庆尔泰面露委屈:“大人下了令,我是在想如何才可妥善执行,我是没这份心思,那族人年轻气盛之人多的是,若真是了女人要不要罚呢?”凌兰心情烦躁挥了挥手:“出去吧。” 凌兰心想自己是个女人偏对这种事特别反感,真逼着自己奴人按八|路|军的纪律来也不太可能,自古战争历来如此,苏一片呢,何况是八百年前的古代。 三日之后行军,起攻一路将北乃蛮驻扎的闲散牧人驱尽,快到古尔斯城的时候,王罕从与克烈部边境之处的部族分支瞬间调来了一万人马,将原本只有一千的队伍迅速扩大,凌兰想王罕开始带着一千人本来就是跟太阳汗意思意思,主力全指着他们乞颜部,如今一听说要屠城,立刻精神抖擞的冒出这许多人来。 古尔斯城在北乃蛮边界,城内百姓男女老少四千来人,驻守的族人不多,大军压城来的突然,攻了不到半日,城中族主便开了城门派人出来投降了,博尔术领了降意,下令说了句进城,浩浩荡荡的队伍便一路开进城去,接下来的场景便和凌兰想象中的一般无二,投降之地的族人便似鱼肉一般任人宰割,城中就是掠夺、杀戮、之事并存,哭喊嚎叫之声此起彼伏,凌兰骑着马带着侍从在城中穿行,看见了向她投来的无数眼神,有哀求、仇恨、愤怒、恐惧、还有人看出她必是来侵之人的领主,跳起来冲过来要与她拼命的,只是还未近身就被贴身侍从处死了,凌兰叹了口气,低声跟庆尔泰说:“我们出城吧。” 庆尔泰领令转头喊了句:“我们先随大人出城等候。” 凌兰和贴身侍从二十几人牵转了马头向城外走,行至一处拐路,突然见一个女孩从拐路里冲了出来,哭喊着救命,身后又四五个男人追了出来将她拖至了一间帐房里,凌兰顿时起了怒,转身朝庆尔泰吼道:“我的话便是放屁吗?” “我确实下了令,让他们不得,若是真喜欢便扛回家娶为妻子,这应该不是月合金的族人。”凌兰跳下马来,跟着冲进了帐房里,那四五个男子对女孩上下起手,女孩的衣服已经被撕的破破烂烂,还在拼命的挣扎哭喊嚎叫着,凌兰进去抡着鞭子狠狠的抽了那几个人,几个人一惊转身过来想要跟凌兰打架,庆尔泰大吼一声:“你们瞎了眼了?” 几个人定下些心思来看见凌兰脸上的伤,一看穿着打扮虽不认识但是知道这是那位月合金的族长,赶忙跪下给凌兰行礼。 “你们是谁的族人?” “我们是木华黎大人的族人。” 庆尔泰在一旁听了松一口气,省的他家大人说他办事不利,他有时候觉得他家大人挺怪,不能的理由是他家大人听不得女人尖叫,听多了头疼,庆尔泰琢磨就是月合金的族人不|奸|淫,那别人也不吗?这哪管的过来。 “滚出去。”凌兰厉目斥责几个人,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人站起来还要过去扛那女人,女人尖叫推着他的手,大哭着。 凌兰更生气,上去踹了那男人的腿窝,男人没站稳又跪了下来。 “我叫你滚出去。” 庆尔泰也生气大喊着:“你们就是如此没眼识的,我家大人看上这女人了,你们还要从我家族人大人面前把她带走不成,去别处寻人!” 几个人恍然,忙向凌兰赔不是,起身跑出了帐房。 庆尔泰在身旁低声到:“我带人在外替大人守着,大人可尽兴。”说完就带着人出去了。 帐房内只剩凌兰和女孩两人,凌兰打量女孩看似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目清秀样子算是甜美,眼睛里还挂着泪水,恐惧的神色满脸身子不停发抖,女孩一直在盯着凌兰,衣服被撕的破破烂烂的,只是从她的卷边袖口的花饰应该也不是普通族人的女孩子,特别是她手上还套了个琥珀珠串,一粒琥珀一粒雕花金珠,凌兰琢磨要不是那几个族人实在太饥|渴|了,这珠串可真是好宝贝,女子绝佳的饰物。凌兰上前了一步,女孩仍坐在地上,扯着衣服盖着露在外面的肌肤,向后挪了挪了一步。 凌兰微笑看她:“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女孩眼泪更多,噗通给凌兰跪下,“大人饶命。” “我要你性命干吗?”凌兰低身想搀她,女孩吓的一声尖叫,向后爬了两米。 凌兰突然意识到了是不是自己脸有伤痕的样子吓到她了:“我吓到你了吧?” 女孩又跪起来给凌兰磕头向她求饶。 “我不会令你做你不愿之事,我要出城我带你出去?” 女孩眼泪有希望的光芒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出城?” “你家在城中?” 女孩摇头:“不在,有族亲在此,阿爸说外游散地兵乱异常,便派了人将我送进城来,我刚住了半个月,三日前便听说有蒙古乞颜部的兵马要攻城,封了城门不进不出。”女孩说蒙古乞颜部的时候口气异常的忿恨,眼神里都是仇恨的光。 “你家在何处?” “出城向西八十里处。” “八十里?也不是太远,我送你回家。” 女孩半信半疑的看着凌兰。 “我也可以将你留在此处,只是我要走了,你今日必定受辱,我是月合金的族长拙赤达儿麻,你要不要跟我走自己想清楚。” “你是乞颜部的拙赤达儿麻?”女孩的表情异常复杂的看着凌兰。 “是我。” 女孩复杂的表情最后又变成了恐惧退了一步。 凌兰叹了口气,心想有缘遇到了,能救便救吧,结果人家也不领情,她点了点头:“你好自为之吧。”凌兰转身要走,女孩更害怕喊了一句:“等等。” 凌兰转身看她。 “我跟你走。” 凌兰微笑看着她,觉得她衣服实在破烂,就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扔给她:“披上挡挡身体。” 凌兰出了帐房,庆尔泰凑上来想拍马屁低声说到:“到底是族长大人,这女人也算是有眼识,大人临幸半句也未喊。” “你怎么那么多话。”凌兰白了庆尔泰一眼,上了马。 庆尔泰一看女人从帐房里出来一边走还在一边系那大氅带子,更认准了大人和这女人互相中意了。凌兰伸手女人上马坐在了她身前,凌兰高喊了一句:“出城向西八十里处。” 众人喊是,虽然觉得族长大人下的这令有些莫名,也不敢多问,随着凌兰一路向西赶了八十里路,远远的看见了七八座毡房,女孩小声的说了一句:“到了。”凌兰勒了马缰说到:“既然已在近处了,我们就在此处别过吧。” 女孩下了马站在身侧看凌兰:“大人不去家中帐里坐坐?” “不了。”凌兰笑着摇头。 女孩看景凌兰朝她笑一下害羞的低头,脸也变的通红了,她像是意识到了要解大氅。 “不必了,你穿着吧。” “这衣服是贵物。” “什么贵物,就是件衣服。”凌兰拨转马头要回,女孩喊到:“大人等等。”她凑上来,把手上的琥珀珠串摘下来递给凌兰:“大人把这个收下吧。” 凌兰摇头。 女孩脸露失望神色,突然又像是振了勇气说到:“这是我死去额吉给我的,大人救了我的命,这是我额吉谢大人的恩情。” “这我就更不能要了。” 女孩很是执着:“大人若是不要,那这大氅我也不要了。”说着就要脱下来,凌兰琢磨那女孩里面的衣服几乎都不剩什么了,这脱下来得多难看啊。 “我不与你交换事物,这大氅你穿着,我要走了。” 女孩抢言:“阿爸说有恩要回报,实没想到大人对小事斟酌仔细的竟像位女子了?我都未曾想这么多。” 庆尔泰大怒,挥鞭子要打这女孩,他觉的女孩把他家族长比成女人是对他家族长大人最大的侮辱,被凌兰挥手止住了,庆尔泰嘴里却没停骂骂咧咧的:“我家大人战神之名传扬,带了一千月合金族人杀了札木合三千人,你敢说我家大人是女人?” “庆尔泰不要在这里胡说了。”凌兰实在不能忍受对她战功的再次夸大了。 女孩脸上有崇拜的神色,突然伸手把珠串挂在了凌兰的马耳朵上:“大人若是喜欢就收着,不喜欢扔了便可。”说完便笑着跑走了。 马耳朵上挂了个异物,一直在凌兰面前晃啊晃的,她摘了下来看了看,想着算了,拿回去给诺敏吧,她转身催马带着族人回去。 女孩跑了一段,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往回追,看着凌兰越来越远的身影着急的喊道:“大人,我还未告诉你我叫什么,我叫忽兰,是蔑儿部长答亦兀孙的女儿,我会去乞颜部找你的。” 凌兰回到古尔斯城外的时候,太阳已经西落了,晚霞挂天,城中的喊叫似是仍没有停歇,城外的一个矮坡上一匹高头红马立在上面,博尔术面无表情的前方城中,凌兰骑着马上了矮坡,站在身侧同是眺望,“你去了哪里?” “护送一个有缘人出城。” 博尔术微笑点头:“我也在城中立不得久时。” 凌兰没说话只是沉默。 “身在城中之时,竟觉得自己有些像他了。”博尔术自嘲的笑了笑,他侧头看凌兰的时候很想伸手抱抱她,只是两人侍从太多,博尔术正色沉声下令:“清点物事人马,收兵回撤,与城东送信,说乞颜部的人拿够了,我们要走了。” 第140章 需防 忽兰回到家中帐房的时候,答亦兀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帐子里坐立难安,喊着来人、来人,就算真来了人也只是伺候他平日里生活的奴人,答亦兀岑想带人去古尔斯城把女儿忽兰接回来,奴人一听吓得脸色都变了,一直求族长大人饶命,蔑儿乞如今破散顶上用的也没几个人,答亦兀岑心里哀叹连这唯一的女儿也要失去了吗?正在惆怅的时候,忽兰却略有喜色的走进来,答亦兀岑又惊又喜拉着女儿仔细打量,忽兰穿了件貂皮大氅,内里的衣服是破烂,脸上脖颈有伤,答亦兀岑认定女儿定是在古尔斯城受辱了,捶胸顿足的哭了起来,后悔不该把她送到城里去,本是觉得城里安全哪想着蒙古乞颜部怎么就突然杀到这里来了。 忽兰看父亲伤心也跟着哭,哭了一会安慰到,“我没有受辱,我被一个勇士救了,还妥妥当当的把我送了回来,这大氅就是那位勇士的。” 答亦兀岑半信半疑的看着忽兰,忽然破涕为笑:“怎么不叫请这位勇士来帐房中坐坐,阿爸好能亲自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我请了,他不来。”忽兰一想起那位拙赤达儿麻,心跳就不由得加速,脸红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答亦兀岑一看女儿如此,似是明白点她的心思,忽兰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年纪也实在是不小,答亦兀岑想寻个合适旺族子弟把她嫁了,大概是心里舍不得,总觉得寻来的没一个顺眼的,而且篾儿乞已经算是败亡之族,表面上看着自己还用着伺候的奴人,其实都在自食老本,这几个人跟他跑出来的奴人是有感情,也不愿再去投靠新人,他们如今不过就是草原上略是富足的人家。 “这位勇士是为不欲鲁汗效力的?” 忽兰摇头,害羞的表情更大,笑的甜蜜。 “看来他是打动我们忽兰的心了?”答亦兀岑哈哈大笑。 “阿爸。”被阿爸说中心思,忽兰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究竟是哪里的族人,不论是哪里的,只要是忽兰喜欢,我便出去替你去说,让这位令你心动的男子把我的宝贝女儿娶回帐中。” “他是乞颜部的拙赤达儿麻。” “什么!”答亦兀岑脸色大变,喊声奇大,听见乞颜部三个字就已经是变色,又听见这个名字只觉得快要急火攻心了:“你怎么能说出这个人?你是糊涂了?脱脱的头就是被他砍的,你忘了吗?”答亦兀岑带着忽兰逃出来之后,知道了脱脱没有逃脱死在了雪地里突然冒出来的那群狰狞可怖之人的毒手,头还被砍下了在乞颜部游示,辗转消息知道那个埋伏在雪地的头领就叫拙赤达儿麻。 “你是不是被他羞辱了,才有了这份心思?”答亦兀岑大声的斥责自己的女儿。 “没有,他没有辱我,他对我极好,有人要辱我,拙赤大人救了我,还送了我这件衣服,他是个英雄,他的族人敬他如神。” “什么英雄,他是个畜牲,小人,凶残之极。” “他不是,上次遇到他时,我还年纪太小,阿爸逃生心急根本就未看清他,他是个温雅之人,草原未见,就算他杀了脱脱大人,也是他受命所为,铁木真让他如此,他如何能不做,阿爸见了他就会知道草原之上再难寻出他这般的男子了,忽兰是真的为他倾倒。” “不行,不行。”答亦兀岑叫的大声:“我们是蔑儿乞部族与乞颜部有仇,你纵是再心仪于他,阿爸也不可能去乞颜部为你求这份亲。” 忽兰给答亦兀岑跪下用哀求的语气:“阿爸,不如我们归顺铁木真吧,蔑儿乞如今已是虚架,我们不过就是草原上的流民,投靠乃蛮寻求庇佑,他们连族中之地都不许我们入,只准我们在此处扎营,阿爸我们不过就是想着依托在乃蛮族地,猜测蒙古乞颜部不敢来此,可是如今蒙古乞颜部把古尔斯城都屠了,哪有他们不敢去的地方?与其这样东躲西藏的寻求庇佑,不如干脆归顺了铁木真。” “如今族散,我用何表示诚心,铁木真能收我当那可儿?” “阿爸不是还攒了两箱金子。” “那是为你做陪嫁之用。” “我想嫁给拙赤达儿麻,我把额吉留给我手珠送与了他,他收了,我心已经是他的人了,女儿盼阿爸与乞颜部修好,我能嫁给我心爱的男子,未有陪嫁就算只在他帐中伺候他我也愿意。” 答亦兀岑叹了口气:“我并非真心投靠,就算是铁木真收了我做那可儿,想必有一天我还是要跑的。” “阿爸!” 答亦兀岑没让女儿继续说:“你去把衣服换了,我再想想。” ************************ 凌兰他们回到了乞颜部,禀了此次所获,只是这次博尔术不像上次那么大方,把所有缴获都交了出来,但也表现的算是豪气,凌兰、木华黎、博尔术各缴了一半战利,长长的战利品清单念了许久,在坐的那可儿眼睛一会大一会小的,羡慕嫉妒恨全都写在脸上,他们就不明白怎么这仗一让他们去打,明知道是给王罕当枪杆用的身前卒回来就变土豪金了,他们怎么想到要去屠古尔斯城呢?他们怎么就敢呢?怎么还就和王罕一人一半对分的战利了呢,这三个人又给乞颜部的其他那可儿留下了一个令人琢磨的命题。 铁木真对战果满意,心里是愉悦,想着不欲鲁汗一直以为我怕他,隔着克烈部又远,如今也让他知道了草原上的乞颜部也是惹不得了。 博尔术的声望再升一个台阶,主要是和木华黎到处给他宣传有关,木华黎说博尔术是敢作敢为的千户大人,他和拙赤大人都十分的拥戴他,如今一看他的决定是对的,这城是屠的好屠的妙屠的呱呱叫,博尔术和凌兰再回了驻地,三个月之内又跑来许多投奔的族人,队伍又再壮大一分,凌兰的部族之众已超万人,博尔术追随之人快要两万族众。 这天博尔术接到了铁木真的快马信,说可汗巡查封疆领主,已经到了四百里之外的一处驻地,命他和拙赤大人前去请安,博尔术和凌兰赶去的时候,发现木华黎也在,如今铁木真是越来越欣赏这个说话点睛的聪明人了。 可汗、三个人再加上哲勒篾坐在帐子里似是在喝闲茶聊闲天,铁木真随意问了问王罕的近况,又说了说北乃蛮的境地如何,他端着碗幽幽的说到:“月儿斤应是不会再顺遂消停太久了。” 三个人抬头看铁木真已经感到了铁木真微笑的脸上有肃杀之气,“料到会有今日,还是快了些,上次撒察和拙赤大人较量,心口已然撕裂了,撕裂之物再难复原。” 凌兰听的明白月儿斤要叛变了,铁木真话里的意思和自己有关。 “如今你们把古尔斯城屠了,获了这许多战利,他们族中四处传话,说我偏袒你们,密下了暗令,要你们再北进六百里直取古尔斯,不然你们哪里来的胆子,王罕如何同意和你们对分战利,我倒是觉得好笑,我当真下过此令吗?”铁木真笑意平淡,口气平和,打量了三个人,凌兰和博尔术不说话,铁木真目光转到木华黎脸上的时候,木华黎接到:“是我们为可汗惹麻烦了。” 铁木真哈哈的笑了两声,恐怕在座之人心里都明白,月儿斤要叛变是迟早的事情,如今被铁木真说的好像是他们三个人弄的才会如此。 “既是等着他们反,不如就先灭了吧。”博尔术在一旁开口说话语气更是平常,如此态度令铁木真吃惊了半刻。 “哦?这是安达的心思?” “是,可汗仁厚,他们不仁可汗不愿不义,等他们准备好了起反意,不如现在清扫干净了省事些。” “好啊!”铁木真点了点头:“这事是你们三……” “我一人带兵前往便可。”博尔术没等铁木真指令别人,自己就先接过话来。 “既是我们惹的麻烦,我也愿陪博尔术大人前往。” “我……”凌兰要说话,却被博尔术拦下:“你就不要请战了,遇战事与你意见相左,争论不休也是乏力。诺敏一个人顾不得那么多事。”后半句博尔术说的声小。 凌兰心里想去,虽然现在作战他们已经不用作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人,可是心里多少还是担心,博尔术的后半句话大概说让她也想着点孩子,不能二人总是同战在外的。凌兰没往下接话。 铁木真突然正色下令到:“博尔术和木华黎各带万人,将月儿斤剿灭回返。” 博尔术和木华黎向铁木真跪下领令,木华黎起来了,博尔术还跪在那。 “安达有何事?” 博尔术顿了一下说到:“族力壮大,族众繁多,近日觉得封疆之地有些小了。” “小?” “小!”博尔术肯定的点头。 “你想要多大?” “未有不实之想,剿灭月儿斤之后,想要月儿斤属地一半。” 铁木真想了想说到:“好,那另一半就赐个木华黎了。” 木华黎又赶忙跪下叩谢。 君臣几人在一起吃了晚食,各自回帐休息去了,入夜铁木真在帐中翻着一个羊皮卷,是最近寻人将他乞颜部属地各处山峦河滩绘了份地图出来。 哲勒篾帮铁木真挑了挑油灯轻声问到:“可汗有没有发现,博尔术千户似是有些不同了。” 铁木真抬头想了想:“你指何事?” “平日里,千户少有主动请战,都是可汗想了法子让他们去,博尔术大人更从不索利。” “有功即奖,我分的明白。” “博尔术大人的疆土如何小了?” 铁木真挑眉看着哲勒篾。 “要是小了,想必是族众太多了,这块疆土都容不下了,想必得有两万之众了。” “我诚心以待,对他们极好了。”铁木真知道哲勒篾想说什么。 “可汗需防!” 铁木真皱眉把羊皮卷合了起来:“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答亦兀岑投靠了铁木真,然后又叛变,再然后被铁木真绞死。 第141章 有幸 凌兰和博尔术回到封疆之地,博尔术又有了新的作战任务,铁木真给了他二十天的时间,一万人马武器装备要齐全,他对此事上心,回来就把所有精神专注在这件事上。 现下两个孩子在凌兰的驻地居住,平日跟着诺敏,凌兰想着他们二人都征战在外一去一回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每次再见着孩子都得花上两日熟络一阵才好,如今孛安台都能支支吾吾的说上些简单的言语,他和阿拉海别关系极好,像个跟屁虫似的每日都跟在阿拉海别后面,凌兰想着自己到底还是女人心思,一看见孩子烦事就忘的快,如今最大的烦心事是孛安台太爱哭,平时就跟阿拉海别玩,要不就是诺敏,族内的男人们都在两里之外居住。 在这个到处都是蒙古大汉横行的地方,凌兰是真怕把这儿子养成软柿子了。 这日凌兰拎着他出来,“来,拙儿麻教你骑马。” 孛安台听的懂,一听要骑马眼眶就开始转泪了,这孩子实在是继承了博尔术的长相,放在现代一眼就能知道是个混血孩子,大眼睛长睫毛一脸委屈,睫毛上挂着泪珠可怜兮兮的样子,看两眼就怎么也发不起火了,小家伙大概知道哭是很有利的武器对着凌兰努力挤了半天挤出两滴泪来:“不骑马,屁屁疼。”凌兰一看这样子心里起急:“哭什么?让你阿爸看见了又要说你如何作得博尔术的儿子,拙儿麻教你如此爱哭的?” 孛安台一看拙儿麻在吼他,眼泪掉的更多,转身往帐房里钻,嘴里委屈的喊着:“诺敏额吉,诺敏额吉。”诺敏出来,孛安台抱了她的腿,指着凌兰说:“拙儿麻坏,拙儿麻坏!”诺敏也是为难,看着凌兰:“这么小,还是先别骑马了?” “我若出去再战,短了一走也是数月之久,长了一年半载都未必能见,我不教他你记得教他?” “他再大些我教他便是了。” 阿拉海别站在一边眨巴着眼睛,凌兰伸手招呼着:“阿拉海别,过来,拙儿麻教你骑马。”阿拉海别十分高兴的跑过来。 凌兰为教儿子骑马特意找了匹娇小的矮马,她也怕自己护不好他把孛安台给摔了,哪知道孛安台连马毛都不想碰。 凌兰扶着阿拉海别上马,一手扶着她一手牵着马在空草地上转悠,阿拉海别咯咯的笑,孛安台撅着嘴看,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跑过来朝凌兰伸着手:“骑马,要骑马。” 凌兰带了两个孩子在草地上玩了一下午,太阳西落的时候看见了博尔术骑着红马奔驰而来。 到了下马,无话进了帐子,凌兰带着两个孩子也回来了,“兵马调好了?” “嗯。”博尔术脱了大氅,诺敏端了水进来,博尔术一边洗手,“五日之后动身。”凌兰心里还是担心,从身后揽着博尔术的腰,靠在他背上,博尔术拍了拍他凌兰的手说到:“不会有事,放心。” 凌兰递了个白棉布巾,博尔术一边擦着手一边说到:“撒察和泰出是心燥又蠢,族力涣散也敢有心思起反义,我若是他便踏踏实实的立些功来,拢些威望既是要反,就反个妥帖踏实,何事忍不得?真是自取死路。” 凌兰一直听着博尔术言语,心里有点复杂的想法,博尔术转头看她,又解释到:“不要多想,我不过是就此事细说认知罢了。” 晚饭之时一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饭,孛安台淘气,一边吃一边把不喜欢的东西扔进阿拉海别碗里,凌兰说了他几次,孛安台却一直咯咯的大笑,然后还是把东西扔进阿拉海别的碗里,阿拉海别也不忍着,把东西捡出来又扔还给孛安台,孛安台大概是吃饱了,似是非要比姐姐厉害,把东西又丢还给阿拉海别,两个人丢来丢去的,孛安台丢急了眼大喊一声把碗朝阿拉海别砸过去,阿拉海别被木碗打了一下额头,哭了起来顺手就把勺子丢在了孛安台的头上,于是孛安台哭的更大声。 凌兰本想说话安抚两个孩子,哪知道博尔术先怒了,一把把阿拉海别拎了起来,让她立在一旁:“不想吃就别吃了,一个女孩子竟是学的这么没规矩。” 阿拉海别委屈哭的大声,喊道:“是孛安台先拿碗砸了我。” “你。”博尔术抬手想打她,被凌兰起身拦下了。阿拉海别十分恐惧的看着博尔术,凌兰大喊着诺敏,没一会诺敏跑进来,把两个孩子带走了。 晚上,两个孩子和诺敏在偏帐里准备入睡,阿拉海别自尊心强很强,还为阿爸冤枉她要打她的事委屈的抽泣,凌兰坐在毡塌边安慰她:“莫哭了啊。” 孛安台在一边学话看着阿拉海别说:“莫哭了啊。”伸手抹着阿拉海别的眼泪。 阿拉海别终于笑了,她很小声的问凌兰:“拙儿麻,阿爸不喜欢我了?” “不是,阿爸族事烦忙,心乱,你莫怪你阿爸。”阿拉海别点头:“我不怪阿爸的。” 入夜博尔术抱着凌兰行夫妻之事,嘴上虽说无事,心里却忍不住会想没准此次出征会最后一次和凌兰亲近了,缠腻着不想分开,也不想说话,毕了一场云|雨之事,博尔术抱着凌兰还在喘气,说了句:“歇歇,再来。” 凌兰想笑,侧身起来趴在博尔术胸口看他:“你……今日是怎么了?” “今日?” “怎么想着要抬手打阿拉海别了。” “女孩子拾了东西扔来扔去的,我怕她嫁不出去。” “她不过才是个三岁的女娃,我也常拿东西丢人,我还不是有你?” “此处只有一个我,没有第二个我,想必以后草原也难寻,谁能纵着她如此?” 凌兰躺平了,心想大概是自己多想了,毕竟阿拉海别不是他们亲生,凌兰也是觉得博尔术最近变了些样子,原本他不关心的事现在开始都关心了,特别是他下午来时对撒察和泰出的评说,凌兰不想多想也难。 博尔术似是又恢复了体力,揉着凌兰的身体亲吻着凌兰肩膀,自言自语着:“收了月儿斤的一半族地,再将他们的族人尽数收入麾下便是最最好的了。”说完博尔术将自己注意力投入到凌兰身上,不再说话。 后夜博尔术累的睡沉了,凌兰也累却还是挣扎起来,想着自己得去熬那药汤喝,本来博尔术过来她是要和他说的,他告诉诺敏把草药放在通风之处,他们二人外出作战,诺敏看顾孩子也无事做,就在帐外晾晒了肉干,博尔术如此交代,她就把草药晾在了架子上,哪想着孛安台和阿拉海别嘴馋,搭了凳子要去够肉干一下把架子打翻了,草药和肉干散了一地,诺敏慌着捡了些回来,凌兰回来的时候她拿给凌兰看,只剩半包草药了。 他们回来没多久就被可汗召见,说了要与月儿斤作战的事,博尔术一直在忙此事,凌兰想着他来了,再让他派人和戚先生讨些草药来,只是博尔术最近面色沉敛,总有心事,凌兰只觉得是她上次和他讨要药方有关,博尔术这人自尊心那么强,高傲了三十年,出征在即显得心事更重,凌兰想了想终究没说,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再和他说吧,不是还有半包药吗? 凌兰起身去了伙助帐房里,把药翻出来一看,半包药还发霉了一半,初春草原上湿气重,诺敏不敢放在外面晾晒,这倒好直接发霉了,凌兰扔了一半草药,把另一半药煮着喝了,如今喝这些药弄的月事都不正常,想着自己不会就那么有幸吧。 第二日起身博尔术一早便走了,摸着凌兰的脸看着她:“半个月到月儿斤,三日剿灭,半个月回返,等我。”凌兰点头看着博尔术远去的背影,心里盼着他能平安归来。 博尔术和木华黎各带了一万人马,直奔了月儿乞的族地,在隆达山谷又是一次正面的大规模作战。 博尔术和木华黎站在山坡眺望山谷平原之中的战事,完全是一面倒的趋势。 “千户大人英明,将月儿斤骗至山谷平原里,逃都是要费些力气的。” 博尔术沉着脸看木华黎:“儿戏之战,枉费我们带这么多人来也枉费了花的心思,两万对六千有何可战?” “那大人这也是妙计,我们五千人摆阵在前,撒察还以为我们就来了五千人,他这个人就是心燥,哪有刚打我们就败的道理,他以为我们是真败了,才狂妄着追至此处,哪想着我们坡上还有一万五千人马在等他呢。”木华黎十分佩服博尔术,高声夸奖一部分自己真心实意,还有是为了给在一旁共同观战的其他那可儿听,大概就是崇拜偶像的心里,自己喜欢就希望别人也同他的心思一样。 博尔术没什么表情开口说到:“传话下去,令他们喊话,跪地投降者不杀,视为同族相待。” 山谷中的人还在厮杀,从博尔术一方一**的传过了千户大人的口令,月儿斤的族人一听心里很是动摇,没一会工夫真的就有人就扔了刀枪跪在了地上,一个人扔,跟着扔的人就更多,有忠心于撒察的那可儿大喊:“不许判降。”想要砍了跪地之人,却被更多想跪地投降的人给砍了。山谷中的杀声渐渐转弱,最终被博尔术传下的口令取代,博尔术看着木华黎:“我们该下去了。” 博尔术和木华黎擒了撒察作俘虏,月儿斤剩下族人三千八百人,本是蒙古同部月儿斤也是蒙古部有名的族姓,曾出过合不勒可汗,对于他们抢夺之事,肯定也不会有,博尔术收了三千八百降众,去了月儿斤的族地,清点月儿斤的族中物事,木华黎给铁木真写了信说大胜,擒了月儿斤的族长撒察。 信令发出去还没两天,铁木真的回信已经到了,木华黎觉得可汗肯定没收到信呢,怎么回信都来了,可是铁木真开头先说了对此战胜利已知,说让他们清点物事和降众,毕竟是合不勒可汗的孙子,他要亲来此处受降。 博尔术和木华黎看了铁木真的信知道还不能回返,便在此处驻扎下来,过了七日铁木真带了六七百人马到了此处,铁木真和撒察深夜恳谈了一次,明言是劝他归降以后会好好待他,暗意是你此时此景活着下去还不如死了呢,撒察总算明白了一回,点头说愿死,盼铁木真放过一家老小,铁木真点头答应了,转头跟哲勒篾说:“赐他们一家老小全尸,不要让人知道。”哲勒篾按铁木真的令把撒察一家老小都绞死了,入夜的时候派了亲信挖了个坑给埋了,第二日月儿斤族内传出,可汗放了月儿斤族长大人一家离开,撒察一家老小已经骑马离开了,并发誓永远不再参与草原部族之事。 这真是令月儿斤族人没想到,他们想要不就是可汗放过合不勒可汗的孙子,继续留他为己用,可是这种可能性好像不大;要不就是当着月儿斤族人的面把撒察杀了,以畏他们这些随撒察叛变的人,哪想着族长大人不管他们了,带着一家老小走了,悄无声息的,那些想着若是族长大人被砍头,定要与铁木真拼命或是要和他理论他怎可如此对合不勒可汗的孙子,现在一看任何想法都变成没来由,他们族长弃他们而去,族人细思量半天将来也只能追随乞颜部铁木真了。 铁木真收降之时,又收拢了一位顺眼的猛将孛尔忽,是木华黎给他介绍的,只说在高处观战的时候,这人极为突出,铁木真亲自去降众里把他找了出来,促膝长谈了一次,对此人胆识和认知心极为满意,铁木真突然向孛尔忽提议:“我额吉常说想收一个义子,我只觉得与你投缘,不如你同我回乞颜部认她为额吉如何?”孛尔忽一听大惊失色,可汗给的荣誉实在是太高了,自己的精神都有些接受不了,反应了半天赶忙跪下,谢了可汗的恩典。 铁木真按着事先说的把月儿斤的疆土对分给了博尔术和木华黎,木华黎又跟铁木真说了他们此次如何作战的,佩服博尔术的言语忍不住的往外冒,铁木真听的仔细心里的感觉却是起伏难定,哲勒篾说了让他防博尔术的事,他本认为不会,铁木真认为已经是给了他们最大的恩典了,他们还要如何? 可是铁木真脑中却总想着若是博尔术有一天反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十全把握能将此人镇下,木华黎越说博尔术会打仗,他这份担忧越深。 月儿斤归降的族人铁木真分了三份,两千多人他自己带走,一千人各分五百归于博尔术和木华黎的族内,战利平分三等,这种分归刚一说木华黎就跪下谢了可汗的恩典,博尔术眉头皱的紧,想了半刻也跪下来谢了铁木真的赏。 一切事物都收拾妥当了,已经离开乞颜部领地一个月了,本以为要回返各处,铁木真说到:“你们暂时不回去了,再休整十日,便从此处前往克烈部,上次你们屠了古尔斯,克烈部不久便被不欲鲁汗报复了,听说失了三千人马,八百疆土。”铁木真笑了一下:“王罕也是岁数大了,作战又是爱偷懒之人,总想最小出取最大利,克烈部人多却是越来越不能战了,我来此处之前就收了他的快马信,他说他咽不下这口气,让我帮他,他点名叫你去。”铁木真指了指博尔术,“你跟木华黎去吧,我回去告诉别勒古台,让他再带五千人赶去克烈部助你们一战,此战之利与王罕均分,我一样都不要你们自己得,就是如此吧,明日我要返回乞颜部了,你们十日后从此地动身。” 木华黎领命,博尔术又是一阵犹豫,跪在地下迟迟不起:“我与乌尤说我一个月必然回返,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想必她已经知道你获胜了。”铁木真接过话来:“男人征战在外本就是如此,想女人想的厉害,这到处都是女人,领进帐里自用就可,千户大人不是畏战吧?怎么说出这么个理由来?” 博尔术闭着嘴不说话。 “来人,去挑十个貌美的女人来,送到千户大人帐子里抱着睡觉用。”铁木真喊了一句,有奴人转身要走。 “不必了,行军在外只喜欢独寝,不愿与人同眠,烦请可汗给我家人带信,说我一切安好,兴许还要三四个月才能回返。” 铁木真笑着点头:“好,我一定替你把话带到。” 凌兰在封疆之地等了二十几天,听见了博尔术得胜的消息,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日盼夜盼的盼着博尔术回来,一个月过去了也没有他回返的消息,派人去打听,说可汗亲自去月儿斤受降,她想是因为铁木真去了所以才耽搁的吧。 一晃一个多月了,凌兰晨起小释,见裤子内里之上落了一点血丝,不像月事也没受伤,心里盘算着日子,觉得心口一紧,暗想坏了,赌自己不会如此幸运,不会老天就真的让她如此幸运了吧? 第142章 乱中乱 凌兰近几日忐忑难安,担心自己有孕的事会被族人发现,更怕此事会引出一系列的后续反应,不能多想,想多了就会烦躁,诺敏似是看出凌兰心情欠佳,刚要问,凌兰就瞪她,吓的诺敏也不敢多问,入夜常听见凌兰在毡塌上翻腾,诺敏小声试探:“夫人是想千户大人了吧?”一句话说中了凌兰心意,她是很思念博尔术,说好的一月返回,过了约定日期也未见他回来,又过了些日子,凌兰听说铁木真回来了。 她打听到铁木真回来便开始调兵,心里猜测又有战事临近,几日后铁木真的信使来报,带的是口信,说千户大人和木华黎大人去了克烈部帮着王罕与北乃蛮作战,信使说此战要取何战果难定,短要四五个月,长要半年以后才可回返。 凌兰听着信使的话仿佛在她心火上又浇了一桶油,不知道自己这种状况能瞒住多久,她很想让博尔术知道他们又有孩子了,他应该很高兴吧?可是如何才能让他知道?凌兰越想越多,若是真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心里记挂此事,不要与战之时乱了心意才好。凌兰心乱,仿佛此时在此一日一日的挨过去,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半月之后别勒古台带着五千兵马去了克烈部,又过了一个月第一封战报送了回来,不欲鲁汗此次做了周详的准备,与克烈部接壤之境皆是重兵抵守,疆土牵扯不定,一时难定胜负,欲休整再战。 凌兰不在战场前线,听见此种战报只觉得是前线吃紧,不知道到了此时王罕会不会还和博尔术耍心眼,冲在最前的全是乞颜部的人,他在身后收获余利。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送回了五封战报,皆是在说前线是拉锯战,今日打过去明日他又打回来,凌兰在想不知道铁木真是不是要加派兵马了。这日早上起来,凌兰穿着中衣下了毡塌,诺敏跪坐在毡塌上看着凌兰,眉头皱的似个疙瘩一样,她极小声音:“夫人,你……”诺敏不敢说后话,只是盯着凌兰的小腹在看,凌兰低头看着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也感到自己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诺敏也生过孩子,自然是对此事敏感。 诺敏看凌兰的态度像是默认,一下就慌了,跳下毡塌来在帐子里转圈:“这可如何是好?夫人这要怎么办啊?” “慌什么,我还没乱,你乱什么?” “该让博尔术大人知道,可是大人在外作战何时才可回返?”凌兰摇头,诺敏更急:“可汗知道了,会不会杀了夫人。” “住口!”凌兰有怒,诺敏赶忙打嘴:“我怎么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言语。” “去寻几件宽大的袍子来,还能再撑上几个月。” 凌兰隔三差五就派人去打听有没有前线的消息,只是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的一去一回也要上七八日的时间,月合金的族人如今似是打仗打上了瘾,觉得他们守着战神庇佑怎么可汗就没派他们家大人去呢?隔三差五的庆尔泰还常来凌兰的大帐问问可汗有没有派他们家大人出征,摩拳擦掌的等待着拙赤大人一声令下。 又过了几日,打探的人回来了,凌兰问他如何,打探的奴人说,博尔术大人只说前线吃紧,战况不明。 “可汗有没有调动兵马助他?” “未见动静。” 过了半月凌兰收了博尔术派来的快马报,信里说的事情和她探来的消息几乎无异,说战事吃紧但还能抵挡,信使说博尔术大人请拙赤大人细读羊皮书信,入夜之时凌兰坐在帐子里仔细研读那封羊皮书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端倪,用手捻了下,觉得这羊皮卷好似厚了些,借着油灯看了许久,兴许是靠在油灯旁时间长了,羊皮翻出个卷边了,凌兰才看清楚下面用腊粘了另一层薄薄的皮卷,凌兰隔着火烤了烤,腊封融了,她又分出一片书信,博尔术以汉字书写,让她带亲身随从孩子、诺敏、乌尤,入夜动身来他的克烈部驻地,以收到书信之日起,越快动身越好。 凌兰心意起伏,一时难定博尔术是何意思,他在前线打仗干吗非要叫自己悄悄的走掉,难道他知道自己有孕了?应该不会,自己走了月合金的族人如何办?他们如此悄悄的走掉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 诺敏凑过来看凌兰的信:“博尔术大人信里说什么了?” “他让我带着你们去克烈部和他汇合。” “那我收拾东西了。”诺敏转身想要收拾。 “先等等,我在想想,明日再作定夺。” 凌兰坐在毡塌上想了一夜,想着若是博尔术真不打算回来了,就此和铁木真是彻底对立了,自己男人召唤她是一定会去的,凌兰盼着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是博尔术思念自己,也许是他真的知道了自己怀孕,担心自己安危才是如此。 第二日信使向凌兰告辞,说要回去,问凌兰可有信带给博尔术大人,凌兰想了想,令信使带个口信给博尔术,说千户大人的妻子乌尤近日身体不适,兴许是有孕了,信使点了点头骑着马离开了。 凌兰想着自己怀孕已经快四个月了,路途之上不知会遇到什么,还是想让博尔术心里有个数,回了帐子里命诺敏收拾东西,又派了亲信去博尔术驻地跟乌尤说孛安台和阿拉海别十分想念额吉想要见她。 下午凌兰在马圈里检查自己的马,又安排人弄了一辆稳当的牛车,心里还在盘算带几个亲信奴人一同离开,远远的看见一队马队行进而来,不快不慢看不出是急是缓,马队行至凌兰帐前空地上,前面一匹高头大马上跳下一个中年男人,他疾步向凌兰走过来跪在了凌兰的面前:“敢问可是拙赤达儿麻大人?” “是我。” 中年男人大喜:“久闻大人英勇之名,今日得以一见,实在是我纳牙阿此生幸事。” 凌兰皱眉,心想这节骨眼上,怎么又冒出个这么个人来,看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个来投奔的那可儿。 “这位壮士有何事来此?” 纳牙阿显得很不好意思:“我也是蒙古部,外疆小吏,真算起来我是答里台大人的那可儿。” “你是答里台大人的那可儿,来我驻扎之地做何?速速离开。” 纳牙阿一听有些着急:“兴许是我不得答里台大人心意,已快两年未见过答里台大人了,我一直在蒙古部与克烈部接壤之境驻扎,随伴也是不多。” “你到底要说什么?” “答亦兀岑向我投诚,盼能受乞颜部庇佑,他奉了一箱黄金以示敬意。”纳牙阿转身朝随伴喊到:“来人,把金子抬下来。” “你代他投诚不去答里台处,来我封疆之地做何,带了你的金子快些走,我若收了你岂不是令我和答里台大人隔阂。” “不止我一人来此,我还把大人的女人带来了?” “我什么女人?” “答亦兀岑的女儿忽兰啊。” 凌兰茫然的看他,纳牙阿一看凌兰这表情也急了,“大人不会不知吧?她说已与大人定了情意,如今克烈部与北乃蛮部族边境争夺凶狠,乃蛮节节败退,她的家都已经在乞颜部族控之中,她说她来寻求大人庇佑,大人一定记得她。” 凌兰是真不记得更觉得莫名其妙,特别是在她已经决定要走的时候,怎么又跑出个人来愣说是自己的女人。 纳牙阿朝后大喊起来,“快把牛车赶过来,让大人看看忽兰姑娘。” 牛车被奴人牵过来,还离着很远的地方,车帘子就被忽兰掀开了,她自己跳下车来,忽兰心里激动终于能见到她日思夜想的拙赤大人了,她真恨不得跑过来跪在拙赤大人的面前,细说这半年来对他的思念之情,要不是边境作战阿爸也不会带着她继续逃,哪知逃到了纳牙阿的领地,一打听纳牙阿也是蒙古部的那可儿,忽兰心里开心之极,阿爸还未定心意,自己就先说他们要投诚的心思,忽兰说在上次古尔斯城之战中已经和拙赤大人互定了心意,纳牙阿一听拙赤达儿麻的名字,知道这是可汗新的宠臣,又能作战,心里实在是很想巴结,他想这女人若真是拙赤大人的女人,他把她妥当安全送到拙赤大人帐中,兴许能就此做了这位拙赤大人的那可儿也说不定。 答亦兀岑知道女儿想那位拙赤大人已经快得了相思病了,三日五日的便劝说自己来投诚,他从心里不想来,可是女儿是除了那位拙赤大人谁都不嫁,乃蛮败退他的庇佑之地也没有了,实在是没办法一咬牙便跟着他们来了,答亦兀岑心里担心那位心狠手辣的拙赤大人见了他会一刀砍了他的头向铁木真领功,他带了几个人在一百里外的一处驿站等着消息,他本也担心忽兰,可是忽兰心急的根本等不了,拙赤大人已经近在咫尺了,她如何还能在外等消息。 忽兰满颜激动的神色,跪在凌兰面前,声音都有些颤抖:“拙赤大人,你还记得我吗?” 凌兰表情由惊转怒:“你怎么来了?”心想真是越乱越添乱,捆了马缰绳,甩手回了帐中,忽兰看着心念了许久的拙赤大人,似是半点都未曾惦念过她,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纳牙阿在一旁看着也急,略是斥责的问到:“你到底是不是拙赤大人的女人?” “我是,我当然是他的女人。” “那拙赤大人怎么不认你?” 忽兰不甘心,起身跑到凌兰大帐的门卷外跪下,忍不住的抽泣:“大人不记得我了吗?这半年来,我对大人日日思念,大人收了我的定情信物,大人忘了?忽兰心敬拙赤大人,心中再容不下其他男子了。” “滚!”凌兰在帐子里高喊了一句,把一旁着急的纳牙阿吓了一跳。 凌兰朝诺敏使了个眼色,诺敏赶忙出帐架势端的足,略微晃了下手上的琥珀金珠的珠串问到:“我是拙赤大人的妻子诺敏,姑娘说的定情信物是这个吧,拙赤大人作战回到族中把这东西当玩物给我了。” 忽兰愣住看着诺敏手上带着额吉留给她的遗物,心里有些难过,可她行了这许多路来此就是为了能和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早就想好,像拙赤大人这样温雅的男子,一定会有许多女人喜欢,她一直告诫自己只要他能留下我什么都好,我只盼能守在他身旁,日日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忽兰定了心思跪行了几步抱了诺敏的腿:“姐姐,我是真心实意的对大人倾慕,姐姐若是不嫌弃,收我作个奴人也行,我只盼能在大人身边伺候。”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难缠?拙赤大人是可汗的封疆大将,会缺奴人?” 忽兰低着头喘息半天,突然看着诺敏说到:“实不相瞒,我和拙赤大人确是在古尔斯城定了情意,我已自愿将完初之身交给了大人,我认定此世心里再不会装下别人,大人若是不收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第143章 事变 “真是一派胡言!”凌兰气的从帐子里走出来,忽兰还挂着泪的脸又显了喜色,她转头跟纳牙阿低声细语:“大人回返与我阿爸说,有拙赤大人在我一切安妥。” “你别走。”凌兰出口拦了纳牙阿,纳牙阿也不想走真要赶回百里之外的驿站怎么想也得深夜了,再说他也不是答亦兀岑跑腿的,他送这姑娘来本意是来向拙赤达儿麻表示追随的诚意,哪想着这位大人这么怪,既不收女人也不收那可儿,纳牙阿心中后悔觉的自己真是白跑一趟。 “你要走把这女人也一起带走。” 忽兰猛摇头,纳牙阿一看低声道:“拙赤大人已和忽兰姑娘有了男女之实,想必我带她走,她也是不愿的。”纳牙阿四处一看,拙赤大人的居住之地除了一个大帐两个偏帐,一个伙助的帐子似是再没其他了,连个伺候的奴人都没有,自己带了几十个人来,今晚要住在哪啊?还好天气已暖,难道要在此处席地而卧。 “我今日不走,我今日就在拙赤大人的帐外睡上一夜,明日一早我再做打算。”凌兰一看心里知道她今夜是走不成了。 “我这里也没你们落脚的帐子,你带你的人去三里之外我的族中之地安寝,明日一早你们速速离开。”纳牙阿一听原来拙赤大人的族地在三里外,他靠过去示意忽兰起来。 哪想着忽兰也是个小姐脾气的倔姑娘,撅着嘴说到:“我不走,我就在此处守着大人。”纳牙阿觉得这像是拙赤大人的家事,也不好劝什么,躬身向凌兰行礼,自己带了几十个奴人去了三里外的月合金族内,凌兰没理忽兰转身回了帐子,那姑娘似是跟她赌气跪在外面一直不起,太阳偏西之时,接乌尤的人回来了,凌兰下了道令:明日让庆尔泰押着纳牙阿再带上门外跪着的女人,滚出月合金封疆之地。 天渐渐的暗下来,忽兰仍是执着心意,诺敏扒着窗卷看了看,低声和凌兰耳语:“这女人心意实,如此跪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带她去偏帐安寝吧。”凌兰躺在毡塌上闭目养神,听见诺敏的询问没理她,翻了个身面朝里默不作声,说实话她心里不讨厌忽兰,还觉得她和自己有几份相像,对喜欢的人心存执拗心意,只是她投错了爱慕心思又来错了时候。 诺敏看凌兰没说不行就自己出帐劝忽兰起来,起初忽兰不愿,诺敏说是拙赤大人令她去偏帐休息的,她这才肯站起来跟着诺敏去了偏帐。 忽兰心里觉得是拙赤大人心疼她,到底他还是对我有份惦念和体谅,她仔细的打量着诺敏,想着这若是大人心喜的女子,我必是有不如她之处,忽兰是抱了今生追随的想法而来,拙赤大人生气还要轰她走,她是一点都没想到。 大概是因为作奴人习惯了,一进帐诺敏就不自觉的先收拾起来,帮忽兰把毡塌铺好,点了油灯,放了茶壶,说了句休息吧,就离开了,一点都不自知自己的行为都是奴人该做的杂事,忽兰看在眼里心想,拙赤大人看来是喜欢平实的女子,难怪他不愿与族人同居,只愿守着自家女人相对度日,忽兰心里对诺敏羡慕极了,只盼着日后能对着自己心中的英雄男子度过此生。 第二日天未亮,忽兰就起来了,她一人去了伙助帐里,想亲手为拙赤大人准备早起的饭食,她从小也是被奴人伺候大的,阿爸答亦兀岑十分疼爱自己的额吉,额吉生了她和弟弟就去世了,阿爸难过了许久,哪想着弟弟又染重疾,活了九年光景也跟着额吉去了,自己便成了阿爸最记挂的人,她真是一点粗活也不会干。 忽兰在伙助帐子里忙的天翻地覆,也没弄出像样的东西,天微亮时诺敏也起来了,进来一看愣了半天叹了口气,挽着袖子没用半刻工夫就做出了早起的饭食,端去了拙赤大人寝帐,忽兰站在帐子外面心里忐忑难安,忽然听见拙赤大人在帐内喊到:“你进来。” 忽兰大着胆子进到帐中,凌兰指了指一旁的木椅:“你坐下来同我一道把早饭吃了。” 忽兰心里激动,大喜的表情都难以抑制,她坐在凌兰手边一侧,低着头不说话小心的吃东西,凌兰也不看她吃完了饭食把碗一推,忽兰一看拙赤大人吃完了,她也轻轻的推了自己的碗。 “你吃饱了?”忽兰点头,被拙赤大人的眼神扫过不自觉的有些脸红,“吃饱了,收拾一二便离开我的族地,诺敏!” 诺敏听见呼唤,忙凑过来把手上的珠串摘下来递给忽兰。 “你额吉送你的贵物,你好生收着,寻个互生情意的男子相送,诺敏是个能做事的女人甚和我心意,我对女色未有过多偏好,有个合心的女人度过此生便可。” 忽兰听了眼里又滚了道泪珠出来,凌兰蹙眉:“女人爱哭也是我极厌烦的样子。” 忽兰抽了下鼻子,把眼泪擦了,声音委屈:“大人执意要赶我走了。”帐外有马蹄奔腾的声响,凌兰想应该是庆尔泰带着人押着纳牙阿过来了,听起来马匹不少,想着庆尔泰如今办事越来越喜欢奢华风。 “送你们的人来了,我还有事今日你们就启程。”帐外有马匹停蹄的躁动声响,凌兰起身出帐一看,竟然不是庆尔泰。哲勒篾带着七八百人,在帐外四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哲勒篾看见凌兰出来,忙走上前来躬身行礼,“拙赤大人,起的早。” 凌兰回礼,想着哲勒篾的受封的爵位本在自己之上,他如此这般是想显得对自己尊敬,可是从乞颜部赶过来,路途也是不短,这是何事非要来我的驻地,凌兰打量他身后带的人,各个全副武装的样子,心里顿起疑惑,这模样看起来是要对付谁的,对付谁?对付我吗? “千户大人来此何事?” “可汗有要事和拙赤大人商量,请大人即刻动身。” “即刻?” “是,即刻。”说话间,庆尔泰带着两三百人,押着纳牙阿的几十个人也来了,远远的就看见了拙赤大人在和哲勒篾千户说话,庆尔泰懂礼,下了马跑过来跪下给拙赤大人行礼,又给高声给哲勒篾千户请了安。 哲勒篾看着他口气随和的问到:“你这一早带了几百人来找拙赤大人做何事啊?” 庆尔泰没多想据实回到:“有个投靠之人,大人不喜,令我们一早把他送出族去。” 纳牙阿跪在后面一听他喊哲勒篾,激动的心脏差点没跳出来,心想这不就是可汗身边那个最红的奴人吗,如今已经被封了千户的爵位,草原之上再难找出第二个如此荣耀的门户奴隶,纳牙阿在身后大喊:“千户大人,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作拙赤大人的那可儿,哪知拙赤大人如何也不愿收我,不止是我来,我还是替蔑儿乞首领答亦兀岑投诚而来,可见我的心意之诚啊。” “你替谁?”哲勒篾皱眉质问。 “蔑儿乞的败族首领,答亦兀岑。” “你替蔑儿乞首领投诚到拙赤大人的帐下了?你将可汗放在何处?想必答亦兀岑只想归顺拙赤大人,不想归顺可汗?” “纳牙阿,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你担的起这罪责,我可担不起。”凌兰转身怒斥着纳牙阿,纳牙阿一看拙赤大人的样子也慌了,赶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是带着答亦兀岑的爱女忽兰来找拙赤大人的。” 哲勒篾点头哦了一声,面有微笑:“答亦兀岑,将自己的女儿进献给拙赤大人了?” 纳牙阿又在语塞,不知要如何作答,好像怎么说都是不对,代人投诚自然是要找可汗投诚,哪有跑到可汗的封疆大将之地投诚的,可是他来此处是因为那位叫忽兰的女子说与拙赤大人定情在先啊,他本想着通过拙赤大人引荐,哪想到拙赤大人不收他们,纳牙阿支吾着。 哲勒篾哈哈的笑起来:“拙赤大人是办事仔细的人,定是知道你来此处向他投诚不妥,所以才令你离开此处,那我来的更是时候了,本来就是来此处传可汗的令招拙赤大人入乞颜部商议大事,既是如此你带着答亦兀岑的进献女人随我一同去乞颜部见可汗吧。” 纳牙阿一听能见到可汗,喜的全身都在颤抖:“谢谢千户大人,谢谢千户大人。” ******************* 凌兰在乞颜部族中的一处极偏的小帐之中,帐子里只有她和铁木真二人,她进帐之时向铁木真行了跪拜之礼,铁木真坐在木桌旁喝着酥油茶不看她,双眼在看一副硕大的羊皮地图,铁木真没叫她起来,凌兰也不敢起,跪了半刻钟铁木真眼神还专注在地图上,仿佛把凌兰也在帐子里的事都忘了,凌兰如今身沉,跪多了难受,忍了半刻她开口轻喊了一声:可汗。 铁木真没抬头,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酥油茶,从桌上拿了一支针签,钉在了地图上:“我原本猜他们会打到这里。”说完终于抬眼看了凌兰一眼,凌兰伸着脖子看了眼地图,瞄了瞄克烈部和北乃蛮的疆界,推算了下地图上的距离,大概是北乃蛮之境六百里左右的位置。 “可如今他们却打到了这里!”铁木真又钉了一个针签,凌兰看了一眼,大概比铁木真原本估计的还要多出四五百里的样子。 “好事,是可汗用兵神准之功。” “好事?”铁木真哈哈的笑了两声:“北乃蛮入境之处六百里,已是博尔术安达三个月之前得了的战功,两月之前我已经写了羊皮书信,令他带兵回返,他却回我战事吃紧难以抽身,我问他需要增派多少人马,他却告诉我暂未有需,如今两个月过去了,又带兵向北突进了五百里疆土,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何?想必拙赤大人了解他心意,我特意把拙赤大人请来为我解释一二,为何我连下三封可汗令,博尔术大人就是不回呢?” 第144章 胁迫 凌兰回答不上来,其实她自己也很想知道博尔术究竟打算了什么事,古代男人心中之事,有几个是跟女人商量按女人心思来的?凌兰思量博尔术未说心意,可是就算他真跟自己说了,他要一阔疆土不回来了,那自己到底会不会同意他如此? 事事连环好似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凌兰如今有些后悔不该跟博尔术要那个避孕的方子,喝了许久的药一个不慎还是怀上了。如今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常能感受到腹中胎儿伸腿踢她,若真说凌兰此时的心意,没别的想法,只想把这孩子好好的生下来。 “兴许是千户大人贪功,为可汗竖威心重?”凌兰低头不敢看铁木真,听见的是铁木真的一声冷笑。 “安达功高,我早已在两月之前的书信里赞过他了,他若再如此下去,恐怕出不了多久他就要功高掩主了!”凌兰头压的低,似是听出了铁木真话里的杀机:“我令别勒古台带人前去助他,只嘱咐他一切皆听千户大人号令,如今一想真是我错了,我是太过信任这位安达,派了个实心的别勒古台去,听闻别勒古台族人皆为先锋,死伤所剩无几,博尔术收降之人皆入了他自己的族中,安达的能战之人倒是没少反而是越来越多。” “可汗多想,既是信了千户大人,想必就是战事实情,令千户大人如此,可汗断人皆明,不该疑他,如此之想只怕令千户大人心寒,令归顺的族众心寒。”凌兰心里琢磨铁木真究竟从哪里听闻的? “你倒是会说。”铁木真又倒了一碗酥油茶,半抿着喝茶,表情是在思考事情,他之所以没下决心给博尔术定了反义,也是不能确信自己是否是多疑。 一月之前,他曾写信给木华黎令他回信与说前线战事,木华黎回了信来和博尔术的信中之言说的差不多,铁木真却更难以安寝,身边偏有个哲勒篾在一旁点明他的心意,“原因有三:其一、战事确是如此;其二、木华黎本就是心敬博尔术,博尔术说战事如此,他随之附说如此;其三、博尔术挟持木华黎令他如此说,可汗斟酌。” “乌尤的身体如何了?”铁木真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话,凌兰身体一颤只觉得头瞬间变大,险些摔倒。她僵持了半天,才抬眼看了眼铁木真的面容,铁木真似是了然心知的表情,凌兰知道自己的族地应是被人监视了,想必那个信使也没回到博尔术的前线驻扎之营铁木真的听闻看来是从那信使嘴里听得的。 凌兰沉默,心里却翻江倒海,想圆说辞,不知如何圆,她此时是真的不知道博尔术是何打算。 “乌尤,有孕对于安达来言实在是喜事一件,不知他知晓之后会否回返?” 凌兰心想若是铁木真写信告诉他乌尤有孕也是一件好事,以博尔术的心智应该能猜到其中端倪。 “此等惊喜大事,我却是不想让他知道。” 凌兰心头又是一紧。 “千户大人迟迟不归,已有人向我密报,不欲鲁汗已经发了求救之意给太阳汗拜不花,放了曾经相夺古尔别速的隔阂之意,以助他抗击克烈部与乞颜部联军,你猜太阳汗会不会帮他?” “我不知。” “我猜他会帮!为女人割裂心意已是遭各处部族耻笑之事,能挽回手足之情,同抗外敌为何不为?说到底也是亲兄弟,想必比结义安达更能亲近些。” 凌兰觉得铁木真的话里别有深意。 “拙赤达儿麻听令。” 凌兰跪直了身体低着头。 “十五日之后我会带乞颜部三万人马亲临乃蛮与克烈部边界,为防太阳汗协助不欲鲁汗联动,我会在阿尔泰山脉截击太阳汗的援兵,你带一千人马随我同去,拙赤大人会是我铁木真冲锋在前最英勇的那位那可儿。” 凌兰眉头拧成了疙瘩,心想协防未知之事,竟然要带三万人去,若是太阳汗没帮不欲鲁汗,那这三万人是要打谁?如今自己怀孕五个多月,还要骑马冲锋? 凌兰咬牙呼吸渐沉,她又听见了铁木真倒茶的声响,她横了一条心坚定之言:“我……不能随可汗同行。” “为何?”铁木真端碗要喝。 “我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凌兰话音刚落,铁木真的一碗酥油茶尽数泼到了凌兰的脸上,有茶入眼,凌兰闭了眼睛,听见了铁木真急促的呼吸声,铁木真气的脸色煞白,手都在微抖,盯着凌兰不知如何评说,“不知自重!” 铁木真起身在小帐内负手踱步,声音都是斥责:“我便是后悔从札木合手里将你们救了回来,你们从未替我作半分考量。” “天意如此,如何考量?” 铁木真一把掐了凌兰的脖子,面有狰狞:“天意?”铁木真一声冷哼:“乞颜部里,能堕孕的巫医有的是,我此刻便招十个八个来,让他们各显招数帮你,拙赤大人如何能有孕,你们到底有没有替我的颜面着想?” “可汗召了巫医来,就不怕损了可汗的颜面?” “放心,他们显了招数,我统统送他们上路。” “巫医通灵,可汗不怕惹了神怒?” “我只觉这也是天意,与神怒无关!” 铁木真是真生气,为许多事情,他此时真觉得自己是个自欺之人,将他们二人救回,还封疆在外,铁木真自觉在心理上他已算是低了一头,一想起违了心意把不舍得的人送到别的男人怀里,心里堵了一口怨气,想他们现在有一儿一女仍不知足,他为护可汗之威连阿拉海别都没认回,好在是个女孩根本无人在意。 凌兰有孕,她要对可汗的局境有所考量就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孕堕掉,竟还留着祸种到了五个月? 铁木真截了信使的时候,问了拙赤大人带给博尔术的话,信使说博尔术大人的妻子似是有孕了,铁木真也曾闪念这口信里的其他意思,转念一想乌尤本就是博尔术娶的妻子,虽是当初被他逼着为了掩盖博尔术与凌兰的苟且之事,铁木真是真不信博尔术除了凌兰,别的女人当真不碰,心里更为此事多了忿恨,想着凌兰当初与自己分了心意,不过是小女人的嫉妒心思,时间久了她便知道任男人皆如此,铁木真此刻说不出对博尔术是如何一种复杂的心境,这个男人竟然真是为情而生不成? 他淡定下心意坐在木桌旁,为平静心意假装倒茶:“这孩子不能留,你自己找人解决还是我帮你。” “我要生下来。”话音刚落,凌兰又被铁木真泼了一脸的茶水。 铁木真此刻比刚才的暴怒好了许多,他心里本意是真恨不得掐死她,心想这女人总有本事令自己失了心智,如今他已经习惯了掌控多事,一遇到不能掌控之事,他实在是难以安寝,博尔术此时就是他难掌控的人、凌兰是另一个。铁木真是没料到凌兰就是如此脱口就说出了实情,一时到把他弄的无措。 “想必你是领了几道战功,得了些虚名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几重了。” “战功,虚名从未在意,不过就是些女人的心思,怀了我男人的孩子,想替他生下来,盼望孩子与男人平安,不求其他。” 凌兰觉得自己话语是诚恳,态度是谦卑,可铁木真的心里却好似被捅了一刀,要是不听凌兰如此说,他只当她是拙赤达儿麻,一位临战之中擅会诡变作战的领主,他曾在心中把拙赤达儿麻当成男人、战将加过标注:大计没有,小谋甚多,诡才。 此时此刻,他又意识到,她还是自己心爱的那个女人,不然她提‘我男人’的时候,他为何这般心痛。他本认为自己有能容天下的心胸,可是凌兰如此说他心里还是升起了恨意。 “你男人如今有了要反的心思。” “他没有!他不过是贪功,心意与我想通,盼望妻子儿女安妥。” 铁木真哈哈的大笑出来:“若真是如此,你就随我的三万兵马,动身前往乃蛮南北之界,我们来做个赌,我不与他说你与我同行,只招他来阿尔泰界与我汇合,他若是来了,交了降众,我便与你们寻个法子留下祸种,他若是没来,我也可以让你把孩子生下来。” “什么法子?”凌兰抬头看铁木真。 “你为先锋,替我把博尔术这个叛逆之人剿灭,这事你可做的来?” 凌兰眉头深皱看着铁木真此刻表情似是戏谑:“可汗是在说笑吗?” “当然不是,不如我说的明白些,他若是不来,我送信给他说你在我手中,怀了他的骨肉,你说他来不来?或是我直接写信告诉他,我赐你个全尸,让他好好哀怜你这一尸两命的悲运。” 铁木真没有即刻便送信给博尔术胁迫于他,是因为心里没有十成的把握博尔术真有反义,若真是如此就是真把博尔术推到了对立之侧,若真是博尔术贪功不回却被自己杀了,如此功高的一个千户,只因为自己的猜忌之心失了性命,想必又要失了许多人心,若杀了博尔术那木华黎杀不杀?又如何对待别勒古台,他们都是三招不回之人,别勒古台是自己的兄弟,说白了他才是贪功的心重,平日里总跟他抱怨说可汗不用他,博尔术只要告诉他,还有战功可领,他定是会拼了命的冲到前头去,想着得了更多的利益挣了更多的疆土回来立威。 铁木真三招博尔术见他不回,他会如此担心其实是因为王罕,他知道自己虽是乞颜部的可汗,不过是王罕在蒙古部竖的一只狼爪,王罕在背后支持他当可汗,所以他称汗之初札木合才不敢动他,要不是因为凌兰杀了札木合的弟弟,札木合哪来的理由打他,王罕与他和札木合都有过深的交情,十三翼之战王罕沉默的一个字都未曾评说,静观事态变化,如今自己族力壮大,札木合却是兴盛之势渐落,草原之力已是不平衡了,铁木真实在是怕博尔术是王罕选中的另一个可扶持的人。 如何都不能莽撞,铁木真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判反的罪名不能乱扣,人心不能乱失,王罕老谋深算,札木合虎视眈眈,如今自己手下的大将曾经心爱的女人还偏要给博尔术生孩子,博尔术必须作为臣将被招回来,铁木真心中乱藤缠绕,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凌兰思量铁木真会将自己招至极远偏帐讨量此事,心中定是对博尔术不回,到底是反还是没反的事有所顾忌,她琢磨铁木真都截了信使,也知道她带去的说乌尤有孕的口信,如今自己是走不了了,博尔术定是会回来,被人指了他有反义,终究难活,倒不如认了他们没有反义不过是小心思盼着孩子平安。 “我是拙赤达儿麻,可汗的爱将,我也无错可汗不能杀我,如今族势渐盛,人心失不得,我功虽小,战神之名却是传的远,可汗总不能与人说,疤面战神怀了孩子所以留不得了。” 铁木真皱眉看着凌兰,突然低身下来掐了凌兰的面颊:“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只是劝可汗静下心思。” “凌兰,我已是三十岁虚龄,如今是蒙古族乞颜部的可汗,我告诉你没有人能再威胁我,你也不能,你是说我难找服众的理由杀你吗?”铁木真笑着松了凌兰的面颊,凌兰隐隐觉得有层寒意。 凌兰在乞颜部族中住了四日,四日之后铁木真的议事大帐里坐了许多领主贵族,各姓的族长大人,凌兰来的晚,刚一走进帐子,众位大人就看她,大帐之中纳牙阿和忽兰跪在中间,凌兰寻了自己的位子要坐。 “拙赤大人。”铁木真喊了一句,凌兰又赶忙站起来向铁木真行礼。 “可知自己罪责?” 凌兰蹙眉看着他。哲勒篾在一旁发话:“拙赤大人,怎还英明神武的立在当下,因求可汗宽恕饶大人不死才对。” 凌兰仍站的端正,“不知何错?” “纳牙阿。”哲勒篾高喊了一声,纳牙阿跪在地下抖了一下:“你代谁来向可汗投诚?” “答亦兀岑。” 众大人皆哗然,哲勒篾继续质问:“你带了答亦兀岑如何心意向可汗投诚?” “一箱黄金。” “一箱黄金就是他答亦兀岑的心意了?她是何人?”哲勒篾指了一下。 “答亦兀岑的爱女忽兰。” 哲勒篾笑着点头:“这便是说的通了,答亦兀岑向可汗投诚进献黄金一箱和自己的爱女忽兰。” 哲勒篾幽幽的开口:“拙赤大人,你好大的胆子,来降的部族首领,献了自己爱女,却被你截去了帐中,自己先享用一番,你可还消受的起吗?对可汗如此的大不敬,想必早已未将可汗放在眼中,进献给可汗的女人,你也敢动,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大人不敢的?” 第145章 验身 凌兰与铁木真对目,铁木真平静的像结了冰的湖水,从始至终他只问了凌兰知不知道自己的罪责,之后未有言语,哲勒篾是只忠犬,语气阴阳顿挫的配合着帐内唏嘘感叹的声音,哲勒篾站在高处,低头问到:“答亦兀岑身在何处?” 纳牙阿已经被吓傻了,支吾了半天:“此处西北百里之外的一处驿站。” 哲勒篾转头朝亲信侍从下令:“带上五百人,把答亦兀岑捉回来,将纳牙阿、这个女人、蔑儿乞的首领一同砍了,至于拙赤大人……”哲勒篾转身低头向着铁木真:“请可汗定夺。” 纳牙阿一听险些崩溃,“可汗这事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代答亦兀岑投诚来的,我从始至终连忽兰的手指都未曾碰触,可汗我是蒙古部族人,我本是答里台大人的那可儿……”纳牙阿吓的魂要没了,不知如何才能活命,这话刚一喊完,答里台就跳了起来:“你少胡说,我见都未见过你。” 议事大帐里的人都开始东一嘴西一嘴的说起来,有人是想替凌兰说情,却也不知如何开解此时局面,答亦兀岑进献女儿还没到可汗手里就被拙赤大人先尝了鲜,怎么说都是大人做错了。 阿勒坛跳起来:“可汗,拙赤大人功高,不如……” “不如什么?”哲勒篾在一旁细问,阿勒坛看着哲勒篾隐含杀机的眼神,再看铁木真似是对他说的话根本没有想听的意思。 “不如,抽上几十鞭子就算了。” “抢了可汗的女人抽上几十鞭子算了?大人好明智。” 阿勒坛被噎住,皱眉转头看着拙赤大人:“大人,你倒是跪下来求一求可汗啊。你这个样子是要寻死吗?寻死你也求可汗赐你个全尸啊。” 凌兰看了阿勒坛一眼,躬身示谢,“谢大人替我说情,我无错不需要跪,可汗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铁木真突然开口说话了,“拙赤大人是功高乱心了吧?便是觉得动我的女人我也能容下?” “拙赤大人,没有碰过我?”忽兰白着一张小脸,声音里都是颤抖:“我心慕拙赤大人,想作拙赤大人的女人,拙赤大人是草原难能一见的真勇士,他从未碰触过我半分指法。” “可汗,我就说您是冤枉了拙赤大人了,他对可汗一向恭敬至顶,怎会做如此事情?” 在坐那可儿也跟着阿勒坛的声音附和了两句。 哲勒篾看着忽兰说到:“你的意思是答亦兀岑并未有向可汗投诚之意,你却有向拙赤大人投诚的意思?” 忽兰摇头,似乎怎么说都不对。 “你到了拙赤大人的封疆之地,整夜住在拙赤大人的帐房里,却说拙赤大人未曾沾身半分,谁信,哪位大人能做到如此?”哲勒篾在一旁看了一圈铁木真的那可儿,被看的人都把脸转了别处,和一个美貌女人住在帐子里却不碰她,这要多大定力? “我仍是阿爸与额吉所赐的完初之身。”忽兰眼里转着泪高声叫喊。 “好,今夜你入帐侍寝,若你仍是完初之身,那拙赤大人和纳牙阿便是忠诚之人,还是大大的忠诚之人,若你不是,你心慕的拙赤大人我会赐他全尸,你和你的阿爸加上纳牙阿,入夜便会身首异处。” “不,我不侍寝!”忽兰拼命的摇头,铁木真没什么表情,只是瞟了一眼哲勒篾。 哲勒篾高喊:“来人,把拙赤达儿麻给绑了。” “不要,不要!”忽兰跪在地上哭的像个泪人实在无助看着凌兰,内心是煎熬,觉的自己害了她心爱的拙赤大人,可是她也不愿入可汗的大帐侍寝,凌兰仍站直了身体微低着头看了忽兰一眼,她突然撩袍跪下:“与乃蛮战事吃紧,若是太阳汗真与不欲鲁汗联兵局境实在窘迫我愿为先锋一职截断太阳汗援兵。” “拙赤大人是想以功抵罪?”铁木真面有微笑的看着凌兰。 凌兰不说话,她是真想开口说自己没罪,此种形势承认有罪便是全然被动,她不接铁木真的话只是跪在地上。 铁木真没想到这个叫忽兰的女人竟是如此的爱慕凌兰,这女人不想侍寝是想对她心爱的男人以示守身的敬意,铁木真觉得忽兰的这份心思跟此时的凌兰还真有些像,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凌兰心想,你以为你还有与我兑换允诺的态势吗? “大人愿为先锋一职可见拙赤大人已经有了悔改之心,可汗也不过是一凡人,若是我心燥起怒冤枉了大人,就实在不好了,拙赤达儿麻究竟是不是大大忠诚之人,我们明日再说,我若是错怪了你,我与族内议事帐中与大人赔罪如何?散了议事。”铁木真说完起身出了议事的大帐。 凌兰和纳牙阿被关在一个小帐里被束管了,凌兰坐在木桌旁面无表情,纳牙阿一直心神不宁:“你到底有没有碰过忽兰?” “没有。” 纳牙阿松了一口气,又很不放心的继续追问:“大人说的实话?” 凌兰猛的挥拳砸了桌子,腹中的胎儿动了一下,她沉下些气来倒在毡塌上,转头看着纳牙阿:“你离我远些,莫要再与我言语。” 纳牙阿其实还挺怕这位拙赤大人,一看他怒目自己,他也不太敢过去,拽了个毡垫铺在边上,倒地想着可汗临幸忽兰的事,只觉得自己命运岌岌可危,忽兰若不是完初之身那明日一早可汗起身会不会把自己杀了,拙赤大人看似还有战功傍身,刚说要战可汗就松了口气,自己用何事傍身,似乎只能寄托在忽兰能否取悦可汗的事情上。 铁木真进帐的时候,忽兰只着了中衣窝在一角瑟瑟发抖的看着铁木真,有奴人替铁木真脱了外袍退了出去,铁木真也穿着中衣站在毡塌旁看着忽兰,哪想着忽兰突然奋起,身下藏了木枝子朝铁木真挥舞着扑过来,铁木真一巴掌打在忽兰的脸上,忽兰歪倒在毡塌一旁,树枝子掉在了另一端,铁木真拿起来折断了扔在角落里:“你这种行为,这一巴掌便是自找,我已经没有精力和心思花在女人身上,你乖顺些去救你的拙赤大人。” “就是你这个残暴之人,毁了我们蔑儿乞一族。” 铁木真伸手掐紧了忽兰的脖子:“不是我,是你心爱的拙赤大人毁了蔑儿乞一族。” “你胡言,我不许你如此说他。” 铁木真使了力道,忽兰再也说不出话来。 铁木真起身很早,为铁木真规整外袍的是族内上了年纪的女奴,他起来的时候袍子已经在毡塌旁的木椅上摆好了,他系了领扣规整了下腰带,准备出帐,忽兰也颤巍巍的坐起来,看着铁木真的背影,斟酌了许久喊了一声可汗,铁木真停步没有转身似是想听她说什么,忽兰忍着想哭的冲动看着白色毛毡上的血渍,小声说到:“我未曾欺瞒可汗,我确是完初之身,求可汗放过拙赤大人。” 铁木真没有回身只平静的说到:“你是不是完初之身并不重要,有个人说她是驯服不了的,我总有办法能驯服的了她,我出了这个帐说你是完身的女人你就是,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一切皆有我心意定。” 铁木真出帐老女奴向他行跪礼,铁木真吩咐了一句:“羊皮毡子脏了,扔了换个新的。”说完转身去了议事大帐,各贵族那可儿都到的早,似是等着看拙赤大人究竟是不是忠心之人?竟觉得此事实在是新鲜刺激,如此战功的大将命运竟然等着可汗睡了一个女人来定夺结果,有人心里是拙赤大人的,此时便是来看可汗究竟会不会真的向拙赤大人赔礼。 纳牙阿在凌兰身旁一直小声嘀咕:“忽兰会是完身吧?” 凌兰心烦,小声怒斥到:“忽兰是不是完身,是你我说了算吗?可汗说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 纳牙阿似懂非懂的表情还在琢磨凌兰的话,铁木真掀了议事大帐的帘子走了进来。纳牙阿赶忙给铁木真跪下,凌兰仍立在原地,铁木真坐在正中椅子上看着凌兰招了招手:“拙赤大人上前来。” 凌兰上前了几步,铁木真起身走下高处面对着凌兰,突然伸手拦了凌兰的脖子,向己靠到只有两寸之近,凌兰向后挣扎,铁木真用力更大,铁木真低头似是和凌兰耳语:“在阿尔泰山之处与博尔术兵马联动,你要替我把他招回驻地。” “好。”凌兰应了一声。 “三招不回之事再不能有。” “好。” “你如此应声,我如何能信你?” “可汗觉得如何能信。” “招你二人回返之时,疆土不动,限你二人整月之内,将手中兵马交于乞颜部族内受管,只准你二人各留千人,从交受之日起,提兵均需可汗铜铸之令,无令不为。” 凌兰蹙眉,心想这是要架空我们俩:“族长为领主,族人皆受领主号令,草原自来便是如此,并不是我二人开的先河,可汗如此做用意太明显了。” 铁木真笑着松了凌兰的脖颈拍了拍她的肩膀:“何事都瞒不过拙赤大人。”铁木真又凑近低声耳语到:“在坐的众领主他日都将如此,我缺个带头表率之人,不如就从你二人开始吧?想必拙赤大人也懂如此做的意思。” 凌兰愣了一下,心想这草原农奴领主分管带头制向封建君主集中制的转变原来是从要架空她和博尔术开始的?铁木真如今想要一人独揽兵权,统一调配兵力了。 在座的那可儿看着可汗在和拙赤大人咬耳朵,一句一句的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凌兰回身看着各贵族伸脖子在看他们俩,很想朝他们大喊一句:“铁木真在算计你们呢。”不过这些人好似此刻最关心的是忽兰究竟是不是处|女。 “想好了吗,拙赤大人?” 凌兰慢悠悠的转过身来轻声的说了句好。 铁木真突然哈哈大笑高声说到:“拙赤大人是我错怪你了。”铁木真看着众贵族展现了惭愧的表情:“刚才来回与拙赤大人商议能否不与众赔罪的事宜,看来此次是我真伤了拙赤大人的情意。”铁木真微微向凌兰欠身:“是我错怪大人了,大人是蒙古部族里对可汗最最忠心的勇士。” 作者有话要说:打开网页好难啊,有心情的给我撒把花呗? 第146章 灵验 公元1193年入夏,天热的实在厉害,铁木真集结的三万兵马,可汗亲行向着阿尔泰山的南乃蛮之境的交界之地前行,铁木真只准凌兰带了一千精英同去,凌兰心想他对自己是越来越不信任了。大军开动之前铁木真没再给博尔术写招回信,心里偏有份恶意的快|感,实在是想看见,博尔术知道了凌兰也随队亲征之时是何种表情,想必他会跪在自己脚下祈求宽恕,找尽理由的说他不过是贪功,铁木真静了些心思,自我劝慰了一句:他确是因为贪功。 铁木真调集三万兵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数量想必对付博尔术和木华黎所带的人也是够了,凌兰心里盘算着想事情,她低头看着自己装在厚皮甲的腹部,如今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她自我劝解着:这三万人,是用来对付太阳汗的。 凌兰想博尔术一个月前给自己写了那封信,想必此时还等在克烈部的交界之地,不知道他能不能知晓,我虽是离他越来越近了,却是在克烈部的另一端,凌兰回身看着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她心想这三万兵马到达了既定之地差不多也要一个月的时日,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该有孕七个月了,不知道能不能掩的住,难道自己真成了穆桂英了,要顶着肚子去杀人吗?凌兰满头都是汗,一旁同行的其他大人见到她如此,说了些半怪不怪的打趣言语:“这么热的天,拙赤大人还穿这么厚的牛皮战甲,当真是小心谨慎啊,只是我们行了几日了,却连半个人影都未曾见过。”旁边的几位领主也跟着嘿嘿的乐上两声。 凌兰身沉心累的本不爱理他们,想着不过一帮红眼病人而已,哪想着有人还以行动附和,把外袍给脱了,打着赤膊抓着袍子给自己擦汗,“若是一会见到水了,定是要跳下去好好舒|爽凉快一下,拙赤大人肯定是不会下去了,拙赤大人得随时准备应战。”几个领主又跟着大笑。 “我比不得你们如此安逸,我常年征战在外,穿牛皮战甲已是习惯的事了,我没你大人身子矜贵,知冷知热的,真若与太阳汗的兵马开战,大人如此也是好的,露着白花花的膀子好让乃蛮兵瞄的准确些!”凌兰的态度不好,有领主心重的就觉的拙赤大人是在挖苦自己,想跟他急又怕得罪他,忍不住吼的声音变大,没一会便招来了铁木真的目光,略有斥责之意:“像什么样子?把袍子穿上!” 傍晚天暗,铁木真下了落驻的命令,可汗的行军帐扎的很快,用土平堆了个毡塌铺了羊毡,铁木真叫了几位带兵的领主进帐子里议事,也没说其他大至说了说乃蛮的地形地貌,便令他们离开,凌兰转身也要出帐,铁木真叫住了她:“拙赤大人留下,我要与你商量若是与乃蛮作战如何为先锋行事。”其他大人一听,就都出去了。 铁木真带这么多人来,是对付博尔术的心思比对付太阳汗的心思多,他确是收到了情报说不欲鲁汗向太阳汗发了求助的信号,只是铁木真也不确定太阳汗究竟会不会去帮不欲鲁汗。 “你今夜在此帐中安睡。” 凌兰愣在当下,心想安睡?我跟你睡一个帐子里我安睡的了吗?怕我跑了?我这么大肚子跑的了吗?都费劲走到这此处了。 “把你那皮夹脱了。”铁木真蹙眉看她,心里是觉得凌兰有孕把她带在行军队伍里,真是令他心神不宁,怕她顾不好露了本身,不如放在帐子里踏实些,凌兰也热想了想把牛皮战甲脱了,放在了一旁,由于出汗袍子已经快贴在身上了,铁木真一看见她那掩不住的略微隆起的小腹就心烦,倒在毡塌上睡过去。 凌兰四处瞧了瞧,心想我如今好歹也是月合金的族长,我回我的寝帐也能有个简易毡塌躺躺,铁木真让她待在帐子里,自己先倒头睡了,自己要睡也只能睡在地上了,好在夏天草长的茂,她展了展草皮要往地下躺,铁木真突然坐起来,抓了毡垫朝凌兰扔过来,接着他开始脱袍子,凌兰瞪着眼睛看他,差点就问他想干吗,还好铁木真袍子脱的快,他把袍子铺在土堆的毡塌上又倒在上面睡过去。 凌兰抓了那羊皮垫铺在角落里躺下来休息,入夜胎动频繁,她睡的很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见了身后轻微叹气的声音,凌兰激灵的坐起来,铁木真正盘腿坐在她身后看着她,把凌兰吓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铁木真,你想干什么?”理智尚在声音很轻。 铁木真面色微有不悦,很快转淡了,他伸手想摸凌兰的肚子,凌兰拿手把他推开,铁木真似是执拗非要将手覆在她腹部,凌兰不想与他在帐中牵扯,铁木真手不重只是轻覆在凌兰的腹上,“你生术赤之时,如何凶险?”凌兰不说话瞪着眼睛看着他。 “想我们当初之时日日便盼着能有个孩子,你生产之时未能在你身畔也是我的一大憾事。”凌兰继续沉默。 “孛儿帖生了三个孩子,我都不在部族之内,吉日格、胡乌斯、乌和斯他们生孩子我也不在,还有谁?”铁木真似是在想事情,他转头看着凌兰笑了笑:“我当真不是个好丈夫,你弃了我兴许是有你的道理。” “可汗。”凌兰有时候觉得铁木真有精神分裂的倾向,只要他们二人独处便总忍不住回忆过往,可是尊位冠身的时候却从不对自己留半分情面,大半夜的他这是要做什么,铁木真抬头看着凌兰笑了笑:“他动了。” 铁木真笑容渐收,长出了口气:“凌兰,你若不是能领兵打仗,恐怕现在也是我想不起名字的女人了,让你生孩子真是浪费了,我救你就是要你替我效力的,博尔术却让你生孩子,我心里是真气他短视,把我的心胸当成他的了?”铁木真轻拍了凌兰的肩膀:“睡吧。”铁木真补了这段话,自觉心里舒坦多了,不然与她独处他总是忍不住想质问她,你曾也是事事替我着想的人,怎么变心变的如此快? 博尔术已经和不欲鲁汗休战了二十天了,王罕贪心这几日,日日在和他商议要继续推进,至少要在抢出四百里的领地来,别勒古台一听这事高兴,大喊着好好好,博尔术却似没这心思,别勒古台带来的五千人如今还剩两千多点,他有这份心思没这份力,他也整日跟着旁边催促博尔术再举兵向西占上四百里疆土。 博尔术表面沉静心思却是乱的,算准了信使马快一去一回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他想凌兰应该不会带太多的人来,就算赶上辆牛车,二十几天也该到了,信使未见回来,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月零二十天了,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设想了多种可能。 铁木真确是猜中了王罕的心思,王罕相中了博尔术,想扶持他成为草原上另一支他的爪牙之力,王罕说的含蓄,博尔术是心明的人,王罕点了几句他就明白了,放在以前他张口就会拒了,这次他没有,他听的沉静既没表现出受宠若惊也没当面回绝,过了几日收到了铁木真的招回的令,他与别勒古台和木华黎似是商议,“如今与不欲鲁汗战况相对战况极好,收拢的族人和物资也是多的,把王罕所失的疆土已经收回来了,他想再向西推进四百里领土,你们觉得如何?” 别勒古台是好战之人,整日总觉得他大哥不信任他,从不派他去打大仗,一想起把不欲鲁汗的乃蛮人打的节节败退,他身体的血液就好像煮沸了一样,博尔术刚问,他就跳起来喊:“打,当然是要打的。” “可是可汗已经令我们回返了。” “我回去与大哥说,战况极好怎能回返,再说是王罕想推进的,我们也是听他的意思。” 博尔术看木华黎,木华黎想的略多,不过他心里是信任博尔术的点头说到:“我听千户大人的安排。”博尔术私下的第一件安排就是写了封密信给凌兰,王罕对他暗许的事情他都没往心里去,唯一想的就是要能和凌兰作正大光明的夫妻。 博尔术也不确信凌兰愿意出来跟他自立为主,他想凌兰若是不愿自然是会想办法带口信给他,如今他拖住了人马在外有王罕的依托是最好的时机,这次时机错过再回到乞颜部,不知又是何种模样,一想起凌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怀,博尔术就有些恨自己。 信使没来,凌兰也没有消息,木华黎已经看出了端倪,常旁敲侧击的问他:“大人不会是不想回去了吧?” 王罕也时常问博尔术的心意如何了?博尔术仍不正面回他,只和他说下部作战计划,王罕似是对现在战果满意,暂时不愿和不欲鲁汗再战,他心里有所顾忌:“若是再打下去,不欲鲁汗怕是要搬救援的兵马来了。” 博尔术盘算了下时间,再过十天刚好是信使离开的两个月零十五天的时间,他个给了凌兰两个月的时间,她要是没来,兴许就是不会来了,若是如此他去回绝王罕,拔营回乞颜部。 博尔术日日等的着急,这一日有快马信来报:“看到车队了吗?”信使摇头。 “送的何报?” “可汗的羊皮书信。”信使将书信递了过来,木华黎也看见了信使,从外面跟了进来:“可汗说什么了?” 博尔术打开书信看了看,眉头皱起来:“可汗带了三万人马,去了南北乃蛮的分界之处驻扎,信上说十日之内必会到达。” “三万人?这么多?”木华黎对这个数字吃惊:“带这么多人去那里做什么?” “可汗说为了协防我们,怕不欲鲁汗向太阳汗搬兵以解困境。” “太阳汗出兵了?他会帮他大哥?” “信上未说。”博尔术看着信使:“南乃蛮有出兵迹象?” 信使摇头:“还未听说。” “派探子去阿尔泰处探听一二。”木华黎给信使下道了令,信使出了大帐,木华黎在一旁叨叨着:“太阳汗帮不帮他大哥,我看他说了不算吧?得是古尔别速说了才算,这女人会帮不欲鲁汗?还是派大兵帮他,可汗有消息了?带了这么多人来?” 博尔术蹙眉不说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只想着这三万人对付乃蛮人用的? “若是十日之后,可汗落了驻扎之地,离我们已是不远之处,骑马三四日应该能与可汗会合?我们要不要去向可汗汇报下,这半年来在外的战果?” 博尔术想着十天之后他本想要拔营回去了,哪想着十天之后铁木真却带人来了?若是又要作战岂不是又要许久无法和凌兰相见了,不知道她究竟如何样了? 铁木真的队伍又行了十日,到达了指定的地点落了大帐扎了大营,他心里真正的假想敌是博尔术并非是太阳汗,再者就是他不觉得太阳汗会去帮不欲鲁汗,他营地扎在了克烈部境内,与阿尔泰山脉还有上些距离,扎了营地三四日时间,一片和平欢乐的气氛,夜夜都坐在河边唱个小曲喝点小酒,大家似乎都觉得不打仗是带人来吓唬人的,行军带的干粮也没省着,看着不像是行军倒像是迁移,偏就是凌兰那一千人过的十分节省,凌兰不许他们惰性如此,凌兰的族人也觉得委屈,庆尔泰有时候会问她:“大人不必如此紧张,都入夜了还穿着战甲,那答里台大人的族人说,我们就是来吓唬乃蛮的,让他们不能小看我们蒙古人,博尔术大人那里在取上一道战功,我们就和他们汇合一处共同返回了,可以白分些战利回去。” “庆尔泰,你也是随我长久打仗之人,你可见过白分战利之事?” 庆尔泰摇了摇头:“没有。” “既是行军,那这就是军部,你们此时是兵马不是牧民,知道了吗?” 庆尔泰不敢和拙赤大人争辩,他只是觉得拙赤大人看似神经紧张的样子,日日都盔甲在身,明明热的直流汗,也从不和他们在河边纳凉歇息,就像是随时会有敌人冲进来似的。 凌兰很累,入夜常被铁木真招入帐子以议事为名,生怕自己露了相,在铁木真的寝帐睡觉,铁木真才能安睡,也不知道是凌兰有第六感还是她说话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日大军起身太阳中悬,铁木真还在想着要给博尔术写一封什么样的信件,突然有信探来报,说是好似两百里之外隐约看见了大量的军马向此处行进,看似太阳汗的兵马,兵力不少似是比可汗带的人还要多。 铁木真一听眉头深皱:“要去不欲鲁汗境地?” “未看出有转向意思,似是……似是……为应对我们而来的。” “把各领主全都招入帐来。”铁木真扔了笔,心急的高喊了一声。 第147章 镜子 凌兰觉得这几日来众位贵族领主们那种出来旅游散心的状态一下全都消失了,草原部族散游惯了,长途征战到最后常变成边游牧边行军的状态,天气又热走到落驻之地一点军队的样子也没了,铁木真之前也没给各位领主灌输到了此处可能要打大仗的概念,如今铁木真把他们全都招进可汗的军帐,众人一听面色皆是大惊,大叫小叫的都吼起来。 “这太阳汗行事怎么如此怪异,他大哥那被侵了那许多的疆土他不去帮,到直愣愣的冲着我们来了,我们又未过族界之地,把营地扎在了克烈部,这四五万人朝我们冲过来便是连王罕也要一起得罪了吗?” 铁木真心里也承认这事他没料到,想来想去不知道太阳汗的人冲过来对乃蛮有什么好处?转念一寻思估计是那个妖后古尔别速的主意,心里不禁冷哼心想真是个祸害乱政的女人,既是大兵压上来了,也没有躲的心思,可是毕竟对方人数占优,没有十胜的把握,铁木真沉了脸色:“既是来犯,没有退缩的道理,就算王罕此时没与不欲鲁汗为战,他也是我义父,对我恩情极重,我是如何都要帮他的,谁为先锋?”铁木真眼色扫过一众人的脸,贵族领主先是一愣,然后都跳起来拍着胸脯喊着:“我来!” 凌兰低着头往后缩,心里默念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拙赤大人!”铁木真一嗓子就把她点提了出来,众人一听皆懊恼,想着首功又要被拙赤达儿麻抢了。 凌兰身体震了一下,一众眼光便投了过来,白日里铁木真帝王相一上身,凌兰就觉的他恨不得看着自己把最后一滴血都流尽在为他争杀的战场上,表情里从未有半分怜惜的意思,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自己真战死在沙场上倒像是他此时心里最盼望的事情,如此这样是可以不用怪他了,一切都可尽数算在太阳汗的头上,牵绊的孽缘算是终结,他那份偶尔冒出的挣扎也能算是解脱了吧? 凌兰抬头看铁木真表情决绝,真是不知道那深夜里轻抚着她肚子说自己从来就不是好丈夫的男人,究竟是被什么上了身? “拙赤大人!”铁木真有狠点了凌兰一句:“这是有意不应我吗?” 凌兰躬身答到:“并非有意不应可汗,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博尔术千户和木华黎、别勒古台他们去上一封联兵的书信,太阳汗所派的兵马来的多,若是真动了心思把我们北面封死,信就送不出去了,我们出来本就是带的粮草不多,虽是夏季草长的茂,马是有的吃,我看这几日各位领主都未曾管着族人,他们乱糟粮草的若是太阳汗真有心思围我们两三个月,不用怎么打饿也饿死了。” 众大人一听各种吸气吧砸嘴的怪声乱出:“拙赤大人怎么就不说些吉言呢?太阳汗怎么就会来围我们呢?派了这么多人来,自然是要狠绝打杀才对,围什么围,古尔别速那个妖妇能想着如此,不过是个乱作怪的女人罢了。” “乃蛮早以立国北境,并非普通族众,能人应有,并非只是古尔别速一人说了众人皆不语。” “我们此处与千户大人和木华黎、别勒古台的驻扎之地已是咫尺之境,快马加鞭三四日可至,就算是带着万众兵马,十日也能到达,哪来的围上两三个月的事情,拙赤大人想多了。” 凌兰低着头不说话,铁木真看她这副样子真是从心里又爱又恨,作为一族领主她确实是个合格的人,能战,可偏就是各份心思都是从护着她男人的想法出来的,让博尔术来助兵,这事就错过去了,那博尔术究竟是贪功还是反义也没人知道了,凌兰说的贵族奴人们浪费粮草的事,他也说过一两次,可是大规模的远距离行军这还算是第一次,谁也掌握不好何度才是适宜,会被围他没细想,凌兰一提他细想了,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白天心智清醒的时候,铁木真想着这女人最好就死在战中,多想又觉得可惜,众领主之中一时也难找出对战事思量如此细致的人,想到这铁木真心里一横没给博尔术写信,他想如今太阳的兵马已经就在近前了,写不写这封信横竖是要打一场的,不写信博尔术、木华黎他们也能探得情报,若是联兵的话自然会动,不来就是心有反义,到时候写信给王罕,掰清了厉害关系才是正途。 正在思量,快马信来报,说太阳汗的大军已近百里之内,铁木真起身高声令到:“答里台,阿勒坛,孛尔忽各带人马,随我去前迎战。” 战事铺开了到最后就是一种原始的冲动,冷兵器的对决、肉搏、拼死,见多了凌兰就知道哪有什么孤胆英雄,以一挡百的英雄,根本没有飞身过去擒头的事情,如今的势头就是人家人多打你人少,凌兰观战之时,估摸着太阳汗派了五万人马而来,铁木真眉头深皱,一轮战下来,各自死伤都是不轻,双方均未有败逃的迹象,所呈现的状态就是尸体越堆越多,可是谁也将谁打不败,战况进入疲态,太阳汗一边先吹了撤回的号角,铁木真也迅速下令吹了撤回的号角,中间的战线迅速拉开,都未出现什么乘胜追击的举动,天色已暗两边又各自主动的回撤了五十里,休整等待隔日再战。 铁木真回到军帐里,面色沉的像块黑铁,一场残杀之后,四周都是血腥的气息,众领主如今都坐立难安,一进帐都急切的喊到:“可汗,派人送信和千户大人联兵吧。” 铁木真是真没料到太阳汗竟然派了这么多人对付他,心想此刻再和博尔术较量这份心思就太不识危紧时刻了,提笔写了封羊皮卷,说此处战事吃紧,令他和木华黎、别勒古台速来此处合力一战。派了一小队送信的人出去,隔了一日,铁木真又和太阳汗的大兵打了一次,这次似是都有份掂量,没有全线压境,打的又是难分胜负,交了几千人的性命之后,各自回撤了五十里,第三日铁木真派的送信的信使,又回来了,说北面已经被太阳汗的大军封了通路,还叫人给铁木真带了口信,令铁木真迅速投降于太阳汗的嫡长子,屈出律,铁木真知道了对战之人就是这个人,他应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状态,难怪行事全然不作考量,口信里的语气根本没把铁木真当成什么可汗,而这个屈从律唯独考量的事,就是真的把他们给围了,铁木真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转头看着凌兰,众人皆看着她,她琢磨大家的眼神知道心里肯定不是说她料事如神,咒骂她乌鸦嘴倒是有可能。 铁木真心想,这里都打了三天了,喊杀声传也能传到博尔术那里了,他要有份心思在七八日之后必能带兵赶来,他要没这份心思便是知道他就是想借着王罕的势力反了。铁木真反复自我劝慰一定要静下些心意来,静等上些日子。想到这便下令:“暂且静待,明日不战。”铁木真想博尔术不来救,只能带着人突围了,如果突围便是说自己败了,还要逃到王罕处求关应,他在王罕眼中的利用之责想必就会大不如前了。 几日下来屈从律也没再摆阵战前,一晃七日过去了,所带了粮食果然已经吃完了,只有凌兰那一千人还剩了些许干粮,因为一开始凌兰就让他们节省,凌兰这几日身子越来越疲累,肚子又大胎动频繁她自己心里也担心,虽然还不至于饿着她,可是不知道这样要到什么时候,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博尔术会不会来救,她想博尔术根本就不知道她在阵中,又过了两日,有奴人向凌兰控诉,他们的口粮被别的族人以借的名义分了许多,凌兰琢磨这美其名曰是借,其实就是饿极了在抢,自己带的那一千人,能有多少粮食? 夜晚之时,她实在是沉不住气了,跪在铁木真面前说到:“可汗,突围吧。再不出去不被刀砍死也得被饿死了。” 铁木真看着凌兰,厉颜厉目的,“你那心爱的男人便是如此,我要与他的妻儿子女相比便什么都不是。”铁木真一拳捶在桌子上:“下令,入夜突围。” 铁木真剩的人也很多,大队伍夜间行动,目标很大,再加上屈从律大概也判断出他们饿的快到极限了,夜里听见有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屈从律的队伍应变也快,瞬间就演变成了火光中的厮杀,铁木真本是带队突围,并未有长久作战的心思,冲开了一条缺口边打边向外冲,凌兰这几日只是以指挥者的姿态观战,到了突围的时候,不得不提了长矛枪跟着往外拼杀而出,一路斩杀了一百里地,东侧显出了一片林地,铁木真下令入林,一万多兵马口口相传,尽数没入林中,屈从律的追兵停在了林外,想着如此进去就不是一对一的肉搏,铁木真若是下令放箭,冲进林地的人就是白白送死,他下令入得林地外围等白天再入林作战。 铁木真的队伍入了林中,凌兰觉得自己似是上气接不上下气了,“不能停,天亮了更是被动,我们穿林继续走。” 铁木真觉得有理,下令往林中深处走,一直到启明星亮也未曾停下,铁木真的队伍又走了一天,远远似是看见了林地的边缘,铁木真终于下令原地休整。队伍也是累极在林中射兽,觅食,取水,贵族头领们坐在一处商议,好像离博尔术千户和木华黎扎营之处更近了。再走上两日应该就能与他们汇合了,未看见太阳汗的追兵,暂时可放下些紧张的心意,入夜兵马已经熟睡,来不及搭帐篷,可汗躺在毡皮上安寝,身旁有两个奴人在一旁给他扇风和轰赶蝇虫。 凌兰本也躺在林地里休息,忽然觉得腹部一阵抽紧,心里觉得紧张,睁着眼有不好的预感,过了一会腹部又是一阵抽紧,疼痛袭来,凌兰缓缓的坐起来,□一热,低头一看裤管已经湿,宫缩的疼痛再次来临,凌兰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要生了。 凌兰挣扎起身,缓慢的走到铁木真休憩的地方,奴人不敢叫铁木真,凌兰的腹痛又来,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等不了了:“可汗。” 铁木真睡的轻,缓缓睁眼,仍然躺在地上:“什么事?” “有要事禀告。” 铁木真退了奴人,凌兰上前跪在了一旁,伏在近侧低声说到:“铁木真,我恐怕是要生了。” 铁木真噌的坐起来,怒瞪着凌兰:“你……你怎么能这样?”定下心来,看着凌兰满头都是汗,晶亮的能反射出光来,铁木真低喊了一句:“哲勒篾,备马。” 铁木真只说要和拙赤大人外出以观阵地其他人不得跟随,带着哲勒篾和凌兰,离开了林地,一路骑马狂奔凌兰只觉的自己羊水一直外流,阵痛越来越是频繁,这么下去恐怕这孩子要保不住了,她扶着肚子咬牙轻喊:“铁木真,我忍不了了。” 眼前献出一座山包,铁木真骑着马冲了上去,下面只个山坳平地,他转头看着哲勒篾:“你守在此处。”哲勒篾点头,铁木真和凌兰冲了下去。 凌兰拽了马上的羊皮垫下来铺在地上,疼痛加重,她控制不好自己情绪看着铁木真轻喊:“你走,你走。” “你当是我如此爱管你吗?”铁木真牵马要走,凌兰疼痛低喊声又让他驻了足,他牵着马回身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凌兰,靠过来盘腿坐在一旁:“女人生孩子哪有男人陪伴的道理?我如今留在此处,算是还你当年为我生术赤的情意。” 铁木真伸了个手出来,凌兰此刻宫缩频繁,这好歹已经是她生的第三个孩子了,又是早产,胎儿不大,她死抠住铁木真的手,指甲已经嵌入他的肉里,铁木真没什么表情,只是盘腿坐在一旁看着她,自己的手仿佛就是个借力工具,而他根本无感,不过半个时辰铁木真听见了婴儿微弱的哭声,铁木真看着那个婴孩身上还裹着血膜,大概是不足月的原因显得十分的弱小,他拔了匕首割断了孩子的脐带,仔细的看着孩子。 凌兰一直在大口的喘息,缓上些神来,她伸着手朝着铁木真:“铁木真,你把孩子给我看看。” 铁木真看着婴儿一直在笑,他站起身低头看着凌兰:“是个男孩,实在瘦弱,不知能否久命。” “铁木真,你把他给我。” 铁木真没有把孩子还给凌兰的意思,还在仔细的打量着那个孩子,微笑了一下:“虽是还小,竟是半分也没有他的影子,越看越觉得像你。” “铁木真,你给我孩子!”凌兰一下哭了出来,伸着手是哀求的口气,铁木真把外袍脱下,盖在了凌兰的身上,朝高坡喊了哲勒篾,哲勒篾很快进了山坳,铁木真撕了哲勒篾的一角袍子,把孩子包了包,塞在了哲勒篾的手里:“送回去交给可敦收养。”哲勒篾点头转身要走。 凌兰急了挣扎着跪起来:“铁木真,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是替你受过还在腹中便夭亡,第二个孩子你收在了孛儿帖的名下,到现在族人都不知道术赤是你我二人亲生的儿子,这个孩子是我的,是我和他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夺走?你把孩子还我?” “我是为什么,你去问博尔术,这便是他心生异乱的后果,我回去便会与他书信一封,说你在阵前产子,你敢不敢与我赌上一赌,不出两日他必来此处跪伏与我脚下,求我宽恕他的罪责。” 凌兰眼泪一直流,十分委屈的看着他:“铁木真,你念在我们还有段过往情意,我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吧。” 铁木真看着凌兰此时的样子动了半分心软,眼前又浮现出他们二人在小帐中说笑度日的时光,想起了他答应过凌兰要给她磨一面镜子,想起他们若是有个儿子要叫拖雷,恍惚间哲勒篾在身后唤了他一声,铁木真回身看着哲勒篾:“跟孛儿帖说,这孩子取名拖雷,现在就走路途上顾好了他,他的命得留着。”哲勒篾行礼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 铁木真蹲坐在凌兰面前,伸手摸着她额前的湿发,声音是温柔:“你睡会,我替你守着。” 凌兰抬头抽了铁木真一巴掌,刚刚生产完她是使了大力,铁木真却好似根本不疼,他微笑看着凌兰:“敢打可汗可是死罪。” “铁木真,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为你生孩子,助你当可汗,为你在前与敌作战,破毁了容颜,每天只能以男儿身示人,如今我和博尔术的孩子你也夺走,我如此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每一步都是你自己选的,你选了此路便是有心力承受,我本给了你可敦的位分,所有女人的尊贵我都能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现在却来怪我?” “博尔术哪有反心,我们不过是求相守的过上此世。” “我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不然我收养了你们的儿子又是为何?放在别人那里真有了另行称汗的心思,一个孩子能转了哪个人的心意,娶十个女人生百个孩子也是可行的,可是我的千户大人那里却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拖雷是蒙古音翻译过来就是镜子。 可汗要不狠绝,哪有凌兰和博尔术想办法帮儿子权倾天下的事啊,拖雷要不权倾天下,拖雷的儿子忽必烈哪来逆袭称汗的基础啊,拖雷被忽必烈追封为仁圣景襄皇帝,别误会本文不会太长了,撑死还有二十几章,再长,我这老血就该喷出来了。 第148章 发泄 博尔术和木华黎、别勒古台在帐子里商议此时战事,依着王罕的意思又将克烈部和北乃蛮的疆界线向北推了四百里,十日前他已经听了战报,太阳汗派了大批人马过了克烈部来,与铁木真的兵马刚好碰头,似是要开战,别勒古台一听坐不住了可是又有没大主意,一直问博尔术和木华黎,“我们要如何?是不是要去帮我大哥?” 王罕自从向博尔术透露了想要助他另立为主的消息后,一直曾能等到博尔术诚心的回复,可是与不欲鲁汗作战博尔术又是半点也不含糊,王罕是觉得博尔术有这个能力,又是聪明人,本以为他向博尔术隐述此意之后,他会大喜过望立刻表示出忠心来,博尔术却深沉的默不作声,却也未有拒意。王罕觉得他摸不透此人的心思,若是博尔术与铁木真安达情意极深,本该张嘴就回拒了他的。 王罕在帐外听见了别勒古台的高喊,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这一听便是太阳汗的调离之计,他们似是开战,我们这里已经打上了,难不成放了此时能胜的战果不要?我们之前刚帮了拜不花拿了他大哥的一座城,一年未过他便是不顾这份相助的情意,要与我王罕为敌了吗?他若是侵过克烈部疆境与铁木真开战,便是连我也未曾放在眼里,古尔别速那妖妇是成精了不成?连这份掂量都没有,只会陪乃蛮的大汗睡觉了?”王罕言语难听,意思明显就是不能动他此处前线的兵马中了太阳汗的虚张调离之计。 “你大哥又未写信来需我们相助,我们如此过去岂不是看轻铁木真了?” “刚才探马回报,说太阳汗调派的兵马不少,看似有四五万人的样子。” “你这道理更是说不通,那就是把太阳汗所有兵马都要调来了?安心,不过是调来威吓铁木真的兵马不许他妄动,我们继续战前,不必在意。” 王罕和铁木真都估计太阳汗不会动手,却没想着太阳汗派的是他长子屈从律来,太阳汗本意是一点都不想参与此事,只是收到了大哥的求助之信,迫于众口的压力,完全不管只怕被说心小的昏庸之人,听闻铁木真带兵到了边境之地,便命令儿子带了人马去边境驻扎,下了令不许与他动手,如此也好和自己臣民交代,以示他并非是不顾兄弟情意的人。 哪想屈从律年轻气盛,对古尔别速早就看不过眼,好好的乃蛮帝国就被这么个女人搅散了,现在也是对国事指手画脚,父汗一见那女人就只会低眉顺眼的说好好好。屈从律想如今南蛮国的部队是听自己调遣,铁木真是什么人?他从没听说过,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屈从律所带的亲信也都是年轻气盛的男子,屈从律说自己想打,一堆人跳起来喊好,本是领了太阳汗驻扎威吓的令,被他改成了冲过去拼杀。 只是一打起来屈从律就觉得和他事先估计的情况不太一样,他没想着这些蒙古人是这么能打,肉搏拼死的士气远在乃蛮国之上,要不是自己人多,只怕一轮下来就见出胜负了,屈从律心里嘀咕,不能带了快五万的兵马回去只还给父汗三万人,竖信立威的事没做出来,到把脸丢光了,有人给他出主意,不能在这样对攻作战了,再打下去看势要被重创,屈从律心慌,问到那怎么办?有主意多的人给他说:“不如将他们围了。” “围了又能如何?围了蒙古人就不会突围了吗?” “突围了好啊,突围了我们作势追赶,只说他们是败亡而逃,回去名声也是好的,若只是正面对攻,人只会越打越少,回去没发交代了。”如此这样阴错阳差的中了凌兰的乌鸦嘴,凌兰持着长矛枪突围,早产了拖雷。 屈从律本就是作势追赶,第二日林子里已经没人了,他大喊了一句:蒙古部这些懦夫,是怕了,逃的倒是快如此这样打着胜利的旗号回去了。 博尔术收了铁木真新的来信,说他们已在两百里之外,结尾补了一句说拙赤大人也在队伍之中,重伤! 博尔术看完只觉得头是一阵眩晕,扔了羊皮书信,就冲出了帐子,被木华黎拦下问他干什么去? “可汗已在两百里之外。” “拿了不欲鲁汗四百里疆土,今日分点战利。” “你做主。” “我怎么做主?”木华黎抓着博尔术的手不放,“可汗与太阳汗血战了三日,突围至此。” “啊?!”木华黎吃惊,“我去喊别勒古台,我们一同去。” 三个人带了六七百人马不停蹄的一路狂奔,用了不到两日就看见了铁木真扎下的行军帐,三个人跪在铁木真的帐子里,连气还没喘匀,铁木真已经恢复了淡定心智,看着跪在地下的三个人:“你们赶来的倒是快,用了不到两日的时间就到了,博尔术千户你辛苦了。”铁木真拍了拍跪在博尔术的肩膀:“都起来吧。” “可汗受惊了!”三个人起身,木华黎说了句拍马屁的话。 “我受什么惊?五千族魂,让他拿八千人命来换,不亏!”铁木真嘴角噙笑:“每笔帐我都算的清,从没有赊账不还的道理,急什么,慢慢来!” “拙赤大人的伤如何了?”博尔术低头问了一句。铁木真笑意更大:“好了,就是面色不佳。” “拙赤大人受伤了?”木华黎表示一下关切。 别勒古台给了个不咸不淡的表情,其实帐中四个人都知道拙赤大人是个女人,别勒古台还为这事找铁木真理论过,如何说他们和凌兰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闹不明白大哥怎么不让她在帐房里伺候,让她出来打仗了。 铁木真的解释是:“日日只抱着一个女人睡觉,你不烦我也要烦的,她嫌弃我冷落了她,可惜我再难对她有宠幸的心思,凌兰是不耐寂寞的女人,她要寻她法自保尊贵的地位,她说她能战,我便让她去,出不了几日她就会死的,你缄口莫让人知道此事,不然我就送你去见别克帖。” 别勒古台很怕铁木真,是那种心敬的怕,比对阿爸也速该还要从心里的敬怕他,他觉得大哥做的事,他都做不出来,大哥做的事全是对的,因为别克帖的死他对凌兰没太多好感,心想着大哥不再宠幸她了也是她咎由自取,不然她岂不是蒙古部的另一个古尔别速,哪想着凌兰从此不作女人了,当起了男人,居然还战功赫赫,他想大哥又是用对她了,唯独心里不平的是他大哥似是越来越爱用她,又是封疆又是分赏的,他心里觉得凌兰能做的事他也能做,时常去找铁木真抱怨,这次铁木真终于用他了,结果可汗亲征又带了她来,如今一听受伤了,看来又是有功了。 “你们得了空都去问候一下拙赤大人,他是此次的有功之人,何事都被她言中了,坚定突围的心思也是他的建议,替我传话给他说回去我再好好赏他。” 三个人去了凌兰的军帐,凌兰正躺在简易毡塌上休息,三个人进来的时候凌兰白着一张脸盯着博尔术看,要不是还有两个外人,凌兰恐怕要哭出来了,她呼吸渐粗嘴唇颤抖慢慢坐起身来,心里满溢的情绪还在被她的理智压抑着不能爆发,博尔术看凌兰脸色惨白,很想过来问她伤在哪里了,别勒古台先开口说了话:“拙赤大人伤了哪里?” “小伤。”凌兰冷着一张脸,压着自己想要暴躁的情绪,别勒古台自觉没趣,说了句客套的话,先出了帐。 木华黎看了此时形势:“听闻大人又立了新功,可贺之事,可汗说回去会有封奖,恭喜大人了,我还有事先离开此处。”木华黎也转身出了帐,博尔术再难掩藏思念关切之情,冲过来想抱凌兰:“你伤了哪里?如今可是安好了。”还没碰到凌兰,凌兰起身站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博尔术,我们出去说。” 两人骑马一前一后,凌兰越骑越快,两人离开驻扎之地很远,她仍是不想停,博尔术觉得凌兰有某种压抑的悲愤,跑了太久时间,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受了伤还是小心些好,有何事我们静下来细说。” 凌兰勒了马缰绳,跳下马来,博尔术也跟着下马,凌兰冲过来就给了博尔术面颊一拳,力气用不了太大,确是实心实意的真打,“你这男人也是一样,心里有何事都不与我商议,只说是为我好,只说是为我好,你如此这样和他有何分别?”凌兰一拳一拳的打过来,落在博尔术的脸上,下巴,心口,能打的地方她都在使劲的打,她心里憋闷无处发泄,见着自家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凌兰此时再无顾忌,哭的伤心崩溃,下拳仍重,博尔术也不还手任由她打,几拳下来博尔术的嘴角都裂开了,他不知道什么事不知道如何安慰凌兰,看她的样子她是受了大委屈了,凌兰口里的他是指……博尔术被凌兰此时的状态弄的脑中混乱,博尔术看凌兰呼吸渐重,心里是关心拉了她的胳膊:“歇歇,再打。” 凌兰是打不动了,抓着博尔术的胳膊就是一口,尝到了腥气才松了嘴,吐了血看着博尔术,满头都是汗,呼吸越来越困难,险些晕倒,博尔术赶忙揽了入怀里:“先歇歇,过会再咬。” 凌兰趴在博尔术胸口呜呜的哭起来:“博尔术,我们的儿子被铁木真抢走了!” 博尔术身体一颤,心跳提速,他轻声问到:“我们的儿子,你说孛安台?” 凌兰抽泣了几声:“博尔术,你助克烈部出战之时,我已经有孕了,四日前的夜间,我在突围之外的山坳里产子,铁木真让哲勒篾把我们的孩子给抱走了。”凌兰把头埋在博尔术的胸前从抽泣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 第149章 报喜 博尔术只觉的血往上涌,脑中似轰隆一下险些摔倒,要不是凌兰还伏在他胸口哭泣,相互借了份力来,他真觉得自己此时能一头栽下去,博尔术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下被掏空的躯壳,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心里来回只盘转着一句言语:“怎么会这样?”身体渐沉,凌兰抬头看他:“博尔术。” “让我坐一坐!”博尔术坐在草地上,呼气是沉沉的一声,怀里还紧抱着凌兰,仿佛她是一根救命稻草,有窒息的感觉,博尔术闭了眼睛竟从眼里翻滚出眼泪来,这一落泪就有些止不住了,他屏着呼吸怕凌兰听出他抽泣的声响,眼泪却越流越多,很快打湿了凌兰的肩头。 凌兰把压抑了八个月的心情变成了拳头全撒在了博尔术的身上,如今她的情绪渐渐平复,心智也清明些,她想博尔术听到此消息不会比自己好过多少,虽然他一直沉默的抱着自己,凌兰很快觉出了肩头的湿气,她知道那是博尔术的眼泪染的,她很想安慰他,轻拍着他的背,却说不出安慰的言语,本想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可是心里却想我们的孩子又没死,明明好好的活着:“博尔术。”凌兰轻唤了他的名字。 “是我错,不该未作筹划,就将你和我们的儿子置于险境。”博尔术缓上些神来:“我都没能看上他一眼!”博尔术再难压抑隐泣的声音,想起连儿子的面也没见到,就被铁木真抱走了,此时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他心里堵的厉害。 博尔术是觉得一切真的是有些出乎意料,他回去找戚先生拿药的时候,戚先生只说这方子好使,药力足,但不能久服,真服个三年五载的怕是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博尔术表面平静心里是半点也静不下来,戚先生那天把他好一顿数落,博尔术这个他教养出的好孙儿真是让他心恨的跳脚,一晃十几年了,常有威名传回来,便觉得他孙儿是寻得了明主真找到了用武之地,哪想着他到头来还是在为那个女人操心,那次博尔术是被他轰出来的,戚先生说他活不了几天了,看见他便觉得烦心,博尔术也烦心,只觉得这药得喝可是要让凌兰喝多久? 博尔术本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可是很多事和凌兰孩子有关,他便觉得自己如何都耐不住性子,只言撒察蠢的时候,却没想到受了王罕的诱用一下就动了心思,当时只想着若是凌兰能平安到达克烈部境内与他汇合,那他就答应王罕,那所有的结就都解了,他就能和凌兰正大光明的生活在一起,堂正的生儿育女了。 博尔术缓缓的起身:“我去找他!”他声音低沉,虽想着去找铁木真却不知道能如何做,儿子在他手上是不是应该去求他? 凌兰站起来拉住他:“别去找他,也别去求他!”凌兰态度坚决。 “那我们的儿子呢?” “就算你去,他也不会还给我们,他正盼着你去,跪伏在他脚下低头认错。”凌兰静了静:“我们与他所求不同,他为权望何事都能狠下心来,我们做不到狠绝,便是败了!” 博尔术长出了口气,脑子开始转动,反应了一会自嘲冷笑:“如何狠绝?不顾儿子和你的死活,就此弃了你我的骨肉?”博尔术的眼神转向远处,试想他刚刚的言语,过了一会他眼神转了回来看着凌兰:“我做不到。” 凌兰点头又靠在了博尔术的怀里:“你就是我想相伴此世的人。” “我不去找他,我等他沉不住气了来找我。”博尔术低低的似是自语。 此次与乃蛮为战收获颇丰,对草原格局的变化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博尔术、木华黎、别勒古台为首功之将,王罕得疆土,他们得俘虏、贵物,至使蒙古部的兵马再次壮大,拙赤达儿麻建议突围有功,铁木真赐了黄金五箱,骏马、肥羊、美女、战俘许多,表面上该赐的是要赐,铁木真心里有盘算,如今他手里有凌兰和博尔术的孩子,只等他们回去自愿交出族人来,如今赏的他们人越多,他们自愿交出的人越多,别人看了也是种比量,在其他贵族领主心头多压上一杠。 铁木真与屈从律所带的太阳汗的兵马作战,致使王罕和整个乃蛮翻脸,心想太阳汗果然是个昏庸之人,分不清轻重的与我们为敌,既是你们撕破了脸,那我们也不绷着了,屈从律回去报了胜果,太阳汗犒赏了他,可是南乃蛮上下眼里也都看见了,一下就少了快万人的兵马,大家心里都有数,表面上虽是铁木真败逃了,可如今这战果令乃蛮国人人心里都对这个草原蒙古部从新有了份掂量,想必日后要是个大麻烦,铁木真的名字在乃蛮国人的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铁木真的部队算是第一次远距离行军作战,被围困的几天里,体会到了粮食从多到少从有到无的过程,铁木真之后的议事大会上特意说了此事,早些的时候不被引起重视,经过了这么一次饿的尝试,知道了打仗中粮草的重要性和合理分配粮草的重要性,要随时有准备被围上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思想,对于整体军队的素质有了一次提高。 博尔术、木华黎、别勒古台,和王罕分清了战利,带了人马随着铁木真一起回了乞颜部的驻扎地,如此这般王罕也知道了博尔术是对铁木真忠心一片,可见不回他只是为了想多取战利罢了,王罕想在草原分力另立一王的想法算是破灭了,既是博尔术没这份心思,他心里又把札木合给想起来了,铁木真要拔营回返乞颜部的时候,他抽空和铁木真攀谈细说了两句,只说愿意作合事之人,让铁木真和札木合把这份隔阂的心事给放下,铁木真哈哈笑的开心,表达了义父正说中他的心事,他心里对札木合曾如此帮他的安达情意实在是感激至深,只盼能重回当日之好。 回返的这几日,铁木真的心里是越来越忐忑,他自觉对博尔术的心里已经摸的透透的,只想着他和凌兰见面他一定会怒极冲过来质问自己,那时候他便是高姿态的王者,问他为何有不回的反心,他连博尔术跪在他脚下求他宽恕还给他儿子的场景都设想了许久,可惜盼着的状况却一直未曾出现。等了许久,一路行了快有半月的时间,博尔术也没来问他,可是平日里博尔术就是冷着一张脸,见到他极恭敬的行礼,不曾多言。最近木华黎的话越来越多,仍然掩饰不住对博尔术的崇拜,时常和各位领主讲述他们作战的场景,有时候常问博尔术,博尔术没什么表情的看他,嗯一声不说话了。 不快不慢的走了二十多天,离乞颜部的驻扎之地已经很近了,博尔术这日来和铁木真告别,说想带着人回自己的驻地去。 “同回乞颜部庆上几日再回去如何?” 博尔术没什么表情却是恭敬的很,低着头问到:“庆什么?” “庆千户大人取得如此战功。” “有何用?不过是可汗信不过的人罢了。”铁木真心想你到底是提出来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想着绕圈子的话还有没有必要说,最后铁木真直接开口:“这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自己是何心思你清楚的很。” “我自然是清楚,所以才没来问可汗,我最错之事就是不该拿下不欲鲁汗一千多里的疆土,收了七千降众,只应早早的赶回来才是对的。” “博尔术,休要话中带刺,你当真是问心无愧?”铁木真冷哼:“我与屈从律作战之时,你听闻我们交战在外怎么就不来助上一助?” “只听闻对峙,哪有对战的消息,可汗与屈从律对战之时,我也正与不欲鲁汗的兵马交战之中,任人都不觉得我行事有何不妥,别勒古台更是热血喷张,要与不欲鲁汗的兵马拼命,可汗是从心里就不信我,所以才觉得我行事不妥,可汗若是心里信我,我如何行事都是对的。” 铁木真皱眉看他:“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 “可汗心明自有决断的时刻,安达我此时确实心寒,不如匿声不争,他日可汗定能明白我的心意,将我幼子还给我。” 铁木真蹙眉看他许久,博尔术表情平静的好似湖水一般,过了片刻博尔术跪伏在铁木真面前:“安达,我先行告退了。” 铁木真心里转了几个圈,没想着博尔术将这个疙瘩又丢回给自己了,他没准博尔术先回族地,带着人一起先回了乞颜部的驻扎之处,将一切收缴都处理完了之后,一天在铁木真在议事大帐说事情,有快马来报,一路跑进来说了喜讯:“可汗,大喜可敦孛儿帖为可汗又诞下一位儿子,按可汗的曾留的意思,已经取名拖雷,拖雷罕已经过了满月,巫神已经为拖雷罕祈福招了祥瑞,可敦命我从日夜不休的奔行了五日到达此处向可汗报喜,可汗大喜啊!” 第150章 生病 本是在帐子里议事,哪想着信使风风火火的跑来报了个喜讯,孛儿帖怀孕了可汗似是一句都没提过,兴许是族事太忙了可汗没顾及提此事,如今孛儿帖可敦封了赏地在四百里外灵河下游岸以西,有三百奴人伺候,再下游封给了可汗的胞弟合撒儿,可敦已经许久没在众人眼中出现了,原来铁木真并没有忘记孛儿帖,也许是上次可汗巡查封地探看胞弟合撒儿的时候刚好路过可敦孛儿帖的斡儿朵,各位贵族大人一想可不是吗,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到底是可汗的正妻,已是三十二岁的年纪,与窝阔台出生相隔了七年,可敦居然又为可汗产下一子,当真是不能小看了可敦在可汗心里的地位。 众领主觉得可汗的女人实在是多,多的连可汗自己也常记不住,路过一处看见瞧顺眼的女人便会令她晚上入帐侍寝,对女j□j人来说实在是一项莫大的荣誉,从此便不在是奴人了,只是常常侍寝过后可汗就把她们给忘了,好吃好喝赏了些牛马羊的就不再过问,若是有别的男人再看上了一听可汗睡过的女人,也都不敢沾手,主要是怕可汗哪天一时兴起又把这女人想起来,若是个命好的女人被贵族看上了能直接跟铁木真递上话的,向铁木真讨要,铁木真从来都是大方赠赏,因为别人跟他提他都不知道他们要的女人是谁,为何不拿来作人情,排不上地位的女人生了孩子,可汗更是连看都懒的看一眼,中原之地常言庶出如土泥,到草原连土泥都称不上了。 谁都比不上孛儿帖啊,大家心里无不感叹一声,听闻术赤已经被可汗钦点了回来,那达慕节要与乞颜部族人一乐,之后准许他留在族中进帐议事。 术赤虚龄刚满十四,十岁之时铁木真给术赤联了门亲事,送去了弘吉剌他的联亲家住了四年,最近刚刚收了可汗的快马信,说族事繁忙让他回乞颜部帮着阿爸处理族内事物,术赤心里激动无比,自己还未到十六岁领亲回家的年纪,阿爸就让自己回去了,术赤心想阿爸真的是很疼我。 术赤从小心里是有个疙瘩在,虽然族人不敢说,可是那话里的意思他也能听出别意来,有人说他额吉孛儿帖被蔑儿乞抢走过,在蔑儿乞侍奉过别的男人,回来的路上生下了他,说到这就不会再说别的了,他的名字是‘客人’的意思,听起来很是潦草,是啊,哪有给儿子起名叫客人的?更小的时候心里容不下这事,他曾扑倒在额吉怀里问过孛儿帖,他到底是不是可汗的亲生儿子?孛儿帖是疼术赤的,看着他哭她也不好受,安慰他说,你自然是可汗的亲生儿子,你去看看你与你阿爸长的有多像?你阿爸对你有多好! 术赤心里稍有安慰,因为他的确和铁木真长的很像,他想那些人都是胡说,就算额吉侍奉过蔑儿乞的男人,那也是怀了他才被抢走的。 别人都说铁木真是疼孛儿帖才容得下他,可在他眼里可汗并没有多疼额吉,每次来都是在问自己的生活琐事,额吉一有孕他便不再和额吉同塌而眠了,只是常来和自己外出骑猎,入帐同眠说些族事,在外人看来可汗对自己的好,是因为可汗心里有额吉,可是额吉却常说,“你是额吉的心头肉,有你在你阿爸才会想起额吉来。”阿爸为他订了亲事,他要走亲的时候,孛儿帖哭着抱一直抱着他,在求铁木真,说晚些时候在让他过去。 铁木真沉着一张脸说:“早成亲,早立事,早回族中以正声名,你如此哭泣便是只想了你自己未替这孩子多想吧?”铁木真给孛儿帖扣了这么个帽子,孛儿帖是再不敢拦着,放了术赤离开身边,铁木真也果然不再来了。 那日哲勒篾抱了个孩子来,一个人跑的风尘仆仆的,入夜求见,那孩子很小,一看就是刚生了没多久,一路上喝的是羊奶,闭着眼睡的实着,哲勒篾说:“可汗令我把这孩子,放在可敦这里教养?” “谁的孩子?”孛儿帖心冷人寒。 “可汗的孩子。” “可汗和谁的孩子?” “自然是和一个女人的孩子。” “凌兰的?这天下便是只有这个女人的孩子,可汗不能明认! 哲勒篾抱着孩子想了许久说到:“可汗的令我们都要遵,可汗行事考量周全每一步都是道理,可汗令我把孩子送给可敦教养,可敦就该收下他好好教养,莫要多问才是正途。” “你滚,你给我滚!”那夜孛儿帖是真生气,他想铁木真已经几年未曾碰过她了,她想是自己老了比不得那些年轻美貌的女子,如今凌兰已经成了一个男人,还破了相就算可汗出征在外时时将她带在身边又如何,她不过也是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哪想着她竟能还为铁木真生孩子,孛儿帖实在不能接受,铁木真不碰她之后居然还会临幸那个已经称不上女人的女人,如今又生出个儿子来。 “你回去与可汗说我担不起此任,让可汗另寻他人担当。” 哲勒篾态度谦卑声音里却是难掩的嘲弄之意:“可敦可曾听闻过,宋国皇帝的后宫里有冷宫之说?” “你什么意思?” “可敦如今所居之地为可汗所赐斡儿朵,离可汗驻扎的乞颜部主帐之地有四五百里之隔,可汗若是从此再也不来,那赐给可敦之处到和宋国皇帝的冷宫一般无二了。” 孛儿帖气的冲过来抬手要打哲勒篾,哲勒篾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了孛儿帖腕子:“可敦,息怒,我是可汗的千户,不是奴人,我也不是能叫人随便打的。” “你……”孛儿帖被气的白着一张脸。 “事事就是如此,若是可敦是可汗常带在身边日日宠幸的女人,我挨可敦十掌十脚都是可行的,可惜您不是!”哲勒篾面有笑意:“可敦是个惠智之人,您收了这孩子,就是可汗最贴心的女人,您又会变成可汗宠信之人。”哲勒篾抬头看着孛儿帖:“可敦实在不该为女人的事太过挂怀,可敦难道看不出来吗,女人对于可汗来说什么都不是,您不同您是可汗信任的女人。” “那凌兰呢?凌兰是什么?” “她是个男人!”哲勒篾配合着冷笑几声:“可敦怎么会吃一个男人醋?” “可汗心里有她!” “再有她能如何,还不是将她的儿子尽数送给可敦教养了?她是蠢钝的女人辨不清事态轻重,您当她愿做男人吗?她的命数也只能是有一日战死沙场了,可敦当真嫉妒一个女人如此境遇?请可敦深思!” 孛儿帖从刚刚愤怒烦躁的情绪里渐渐平静了下来,“从术赤走了之后,可汗已经有几年未曾碰过我了,让我哪来的孩子?” “可敦忘了吗?可汗去合撒儿的领地巡察之时,一来一去都路过了可敦的斡儿朵,可都是留宿在此的。” “那他也未与我行夫妻之事。”孛儿帖生气的喊了出来,一说出来便觉得和哲勒篾喊帐内之事实在是失了身份,生气的坐在毡塌上猛喘气。 “可敦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哲勒篾嘴角勾着笑,“可汗想必还有一个月才会回返乞颜部驻地,与可敦主帐亲近的奴人,嘴严的人留、嘴松的人杀,我留在此处用一个月的时间替可敦处理此事,可敦只管寻人喂养孩子好了。” 铁木真回到乞颜部驻扎之地的时候哲勒篾已经处理好此事回来了几日,铁木真一回来第一个就先见的他,哲勒篾办事铁木真一项是安心的,他唯独这几日忐忑的就是博尔术的问题。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冤枉安达了?” 哲勒篾凑上来说:“博尔术大人,可汗需防。” 铁木真冷笑:“你是嫉妒他。” 哲勒篾没有马上反驳铁木真的话有点击中了他的内心,他是觉得博尔术对可汗如此不敬可汗居然还如此重看他,可是另一方面博尔术又真有能耐叫铁木真重看,哲勒篾自知在许多才能上比不上博尔术,唯一比博尔术突出的就是他够忠心,哲勒篾也矛盾觉得博尔术这人可汗就不该给那么大赏识,可这人就是有能耐得这些赏,哲勒篾一直觉得自己是可汗最信任的人,他是真怕博尔术把他的光辉压下去。 博尔术和凌兰与可汗辞说要回驻扎之地,凌兰早产又一路奔波身体虚弱,脸色一日比一日差,铁木真在议事帐里,把准备要回驻扎之地的领主都留了下来,一起欢庆那达慕节,那时候可汗的四子已经两个月了,他会叫人把四子接来,让众位大人看看拖雷罕的英姿,凌兰和博尔术都垂着头,没有眼神交换也知道铁木真在看他们,两个人是真想见见儿子啊。 铁木真看两个人没反应又补了一句:“到时候术赤罕也会回返族中,以后他会入帐随各位大人一同议事,这孩子年纪还轻,还请各位大人多帮衬着他一些。”铁木真这话说完凌兰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了他,铁木真面有柔和笑容回看了她一眼,这话不只对凌兰有影响,各位贵族领主都在互看递着眼色,心想术赤身份悬疑,可汗这么早就把这孩子领入族事之中,难不成是要将来把这可汗的位子传给这孩子吗?再喜欢孛儿帖,也不是这么个喜欢法啊。 凌兰和博尔术想见孩子,暂时没提回驻扎之地的事,令人带了兵马先回去,各留了三百侍卫留在乞颜部驻扎之地,没几日天就下起了雨,凌兰身子太虚病倒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得了肺炎,总是咳嗽不止,她想什么病在古代都是要人命的,她高烧了好几天,如今在乞颜部停驻,她和博尔术算是同僚,入夜也不能同塌而眠,博尔术急的满嘴都是燎泡,白日只说是拜会,入夜就要离开,他请了巫神来驱邪都来了好几次了,又唱又跳的凌兰听了心烦都给轰走了,有人给他个驱热症的方子,喝了能好上半日,过了又烧起来,凌兰一烧糊涂了就常喊拖雷,博尔术在一旁听的难过。 凌兰是不想让博尔术在一旁守着,怕传染他,真让他离开他哪肯如此。这日博尔术熬了新药,看着凌兰闭着眼似睡非睡的,想喂服她喝药,刚把她抬起来靠在自己胸前,就听见有人喊可汗来了。 没半分钟铁木真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看见他们二人如此,脸一下就沉下来,哲勒篾是一直劝可汗不要来,说这热症若是染上了可是不好的,铁木真说自己有神明护体,哪就那么容易染上了,哲勒篾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可汗来此处,铁木真看见他们二人亲昵脸立刻变成了块石头:“你们二人就当真是自私之人,在乞颜部之地也敢如此放肆。” 博尔术几天都未曾合眼了,连怒都怒不起来,他冷笑一下:“她都病成这样了?还提什么放不放肆的事情。我只盼着她能快些好起来。” 铁木真心想大概是因为他们二人在他面前就这么相靠在一起,让他一下起了怒意吧,他靠过来摸了摸凌兰的额头实在很烫,哲勒篾看的揪心,真想喊住可汗让他别碰凌兰,凌兰烧的糊里糊涂的又喊了一句拖雷。 铁木真沉着一张脸坐在毡塌上,没什么反应。 “可汗,让她死了吧?” 铁木真挑眼皮看博尔术。 “她死不了。” “我求可汗让拙赤达儿麻死了。”博尔术没忍住声音有几许哽咽。 铁木真皱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还她女人身份过几天女人该过的日子。” “他是拙赤大人,我铁木真声名在外的战神,我如何能轻易让他死了?” “有我在呢,安达还有我的儿子,我会为安达尽心至死的。” 铁木真沉着一张脸博尔术,似是在思考,等了许久:“我一想起让你们这一对苟且的贱人凑到了一起,我就想杀了你们,凭什么让你们这么自在。”铁木真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凌兰的帐子。 隔了几日凌兰稍微好了些,木华黎来探望了她一次,凌兰心想这一病真是冷暖具知了,敢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来看的人兴许都是有几分交情在的,又过了四五日,一早起来她听见帐外弱弱的女人声音,“拙赤大人?” 凌兰一听是忽兰,皱紧了眉头。 “我能进来吗?”忽兰问完,没等凌兰回答掀开帘子冲了进来,凌兰起身,忽兰的眼眶红红的跪在了她的毡塌旁,看见她日思夜想的拙赤大人情绪再难压抑。 “你不要命了,想连我也害死吗?” 凌兰知道忽兰是铁木真现在正在宠幸的几个女人之一,这一大早这女人跑来自己的帐子,被人知道了说出去得耗费多少脑细胞才能化解啊。 “我听闻大人病了,我已经在外游荡了许多日了,从未见大人出帐,想必是大人病的太重,有人说大人怕是不久命了,我是担心,真的怕再也见不到大人了,才来的,拙赤大人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第151章 宴庆 忽兰眼里都是关切,凌兰看她的样子就算有脾气也发不出来:“我身体已经好转了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听拙赤大人如此说,忽兰关切紧张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许久未曾见到她心爱的拙赤大人,如今她大着胆子来了,匆匆一眼,她如何都不舍得离开,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是无从开口,忽兰的眼泪一对对的落,她抬着一只手小心的擦着眼泪,凌兰才看出她一侧面颊肿了,一时忘了她现在和忽兰是‘男女有别’伸手想扶一下她的面颊看看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对的:“你的脸肿了。” 凌兰眼看要碰到,一下有所意识想把手收回来,却被忽兰抓着覆在了自己的面颊上,眼泪掉滴落的更多,满脸委屈的神色。 “谁打你的?” 忽兰不说话,抽泣的更是厉害。 凌兰觉得这话问的糊涂,忽兰是铁木真常常招去侍寝的人,如今在乞颜部主族之地,谁还能打可汗的女人。凌兰把手抽了回来想安慰她两句,却不知哪里是劝说的由头:“天热,躁气重,你别逆着可汗的意思。” 忽兰跪行了两步,抱住了凌兰的腿,把头枕在了她的膝盖上:“我怕他,我心里要怕死了。” 凌兰觉得这样子实在暧昧,忽兰说心里怕铁木真,却仍是大胆如此,她想把膝盖扭出来,忽兰抱的更紧声音都是坚决:“我已经想好了,大人若是魂去了,我也不在世苟活。” “姑娘这是为什么啊?”凌兰声音有所提高,心里惊慌这忽兰居然还有为自己殉情的打算。 “只觉得如今的日子好似永远都没了盼头,我不过就是个可汗侍寝的奴人罢了,可汗有心火拿我们这些女人泄了火气,我们便算是尽责了。”忽兰跪直了身体,低垂着头,自嘲的笑了一下:“可汗说我挨打是我自找的,三日前听闻哲勒篾在帐外细问,说拙赤大人到底会不会死。可汗未答,我心里记挂,没忍住问了大人您的病情,哪想着可汗大怒,只朝我喊,你知道有人便是心心念念的盼着拙赤大人死,你又是这副哀怨的模样求着莫让他死,你当你你是谁?” 忽兰长出了口气:“我知道可汗不喜欢女人侍寝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可我一想起大人的病,我就忍不住,想必我让可汗烦上加烦了,可汗打了我一巴掌就把我轰出来了。”忽兰摸了把眼角:“可汗连着三日都没再叫过我,我这心里像松了万年的禁锢一样,如今可汗的侍从一传我过去,我就吓的连气都出不上来。我真盼着自己别活长了,盼着自己是个早死的奴人好了。” “你怎么是奴人?你是答亦兀岑的女儿,你阿爸呢。” 忽兰笑的勉强:“阿爸被可汗捉了来,归顺了可汗,被指到了孛尔忽手下的一个那可儿手里当族人,只是干些奴人们做的事情。” 凌兰琢磨难怪忽兰都厌世了,她本来是一位族长大人的掌上明珠,如今她阿爸已经快和奴人一般无二了,娘家的根基半分也没有,铁木真拿她当个泄|欲的女人,怪不得她冒死也得来这里见我呢,凌兰想自己兴许是她内心的最后一点希望,她大概觉得自己是铁木真的功高之臣,铁木真也不喜欢她,自己若是个男人完全能去向铁木真讨要她入帐。 凌兰沉默不语,忽兰小心的看着拙赤大人目光,过了一会低声说到:“我不是完初之身,想必拙赤大人嫌弃我了吧?”凌兰在琢磨这女人也在为她后半生的幸福做抗争,可惜自己真帮不了她,凌兰仍然沉默,帐帘掀开博尔术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一个女人跪在凌兰面前,先是一愣,忽兰紧张的哑住了声音我、我、我……了半天,唉呀一声,转身掀开帐帘跑了出去。 “这女人是谁?” “篾儿乞族长答亦兀岑的女儿忽兰。”博尔术想了想,好像是听谁说过,答亦兀岑归顺了铁木真,还进献了自己的女儿。 “她怎么跪到你的帐里来了?” “她盼着我向铁木真讨要她收入我帐中。” “啊?”博尔术愣了一下,脸上绽开点笑容,凌兰这两日身体好些了,他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一听凌兰这么说自己忍不住就乐了。 “拙赤大人是如何答她的?” “收!”凌兰生气倒头在毡塌上,心想博尔术见自己好点就爱瞎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样怎么也改不,你说我能如何答她? 博尔术坐在毡塌上探着头看着面朝里的凌兰:“拙赤大人若是收了她,那我怎么办?” “你大她小,在我心里你位分在她之前。”凌兰生气抓了擦汗的棉布巾子朝后扔过来,博尔术接住了一边哈哈的大笑,一边似是擦汗:“我这吓的汗都下来了,便怕拙赤大人有了新人忘了旧爱。” 凌兰坐起来本是绷着怒的脸也绷不住了,紧抿着嘴想笑,“博尔术大人年华多少?”凌兰压低了声问他:“总拿我当个小姑娘来逗呢?” 博尔术笑着起身:“你这不是笑了吗,笑着总比闭着眼说胡话好。” 凌兰心想这是自己好了,自己没好的时候他应该很担心吧,看着他双颊都要陷下去了,凌兰自己也瘦了一大圈,大病一场,生完孩子也没补没调|养,面色一直看着不好。 这一个月她和博尔术都在乞颜部主部之地居住,回来之后这一个月族事不多本来就快到那达慕节,铁木真少叫议事,偶尔两次,博尔术去,凌兰不去,主要是大家怕她是疫症,大热天的疫症多发,拙赤大人脸色不好闷着头在部族里走,时不常的还老咳嗽两声,人看着瘦了几圈,面相就是病人,他们哪知道凌兰其实最不好的是心情。这日有侍从来此禀告,说可敦带着可汗的四子从斡儿朵来了,可汗下令太阳西落要大摆宴席,以庆可汗四子的祥瑞之身,天暗之时,可汗的宴庆大帐里坐满了人,乞颜部有喜事,族内族外的到处都是篝火、歌舞、酒肉,人人脸上都是欢颜之色。 孛儿帖抱着孩子端坐在正中铁木真身侧,有了些年纪模样更是圆润了,脸红扑扑的,看着是端庄稳重,铁木真指了孛儿帖身侧的奶娘说到:“把拖雷抱给各位大人看看。”奶娘小心的抱着襁褓婴儿,走下正席来,各位贵族凑上去,对着拖雷好一顿夸,各种夸他如何如可汗英伟,如何似可汗有骁勇无敌的面容,铁木真坐在正席上哈哈的笑个不停,博尔术站在外围不敢挤上前去,他盼见这孩子已经盼了许久了,他心里似海浪翻涌难停,怕自己失了姿态控制不好情绪,各位大人表面工夫做了一通都退回自己的位子,博尔术才凑上去看着奶娘怀抱里熟睡的婴儿,胖嘟嘟的一张脸,睡的极熟,说孛安台像他,这孩子可真是凌兰身上掉下的肉,眉眼口鼻的都像极了凌兰。 “博尔术大人,我这四子如何啊?”铁木真语调高亢似是询问。 博尔术缓缓抬头看着铁木真说了句好。 “我倒是想听听,他哪里好啊?” “哪里都好!” “众位领主都说是像我,博尔术安达觉得这孩子哪里最像我?” 博尔术也不抬头仍然看着孩子,幽幽的说到:“像他额吉。” 众人觉得博尔术答这话有点别扭,如何说也应该说像可敦啊,可真说有毛病又挑不出哪有错了,铁木真听了笑的更大声拉起了孛儿帖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安达说孩子像你呢。”孛儿帖露出个幸福的笑来与铁木真四目相望,在座的大人一看这博尔术大人说对了,又开始随声附和:“仔细一看是有些像可敦。” “这孩子定是要好教养的,安达好本事,待他长大些,安达若有这份心思将他收了当义子教他些行军打仗的本领,是最好了。”铁木真没等博尔术回答转头看着坐在一侧一直一动不动发呆的凌兰,“拙赤大人是最喜孩子的,我这四子想必是不讨拙赤大人眼缘,大人连看也懒得看一眼。”凌兰哪是不想看,凌兰想看的要命,她是真怕把孩子一抱过来,她会忍不住抱着孩子大哭起来,奶娘听了可汗的意思抱着孩子又朝凌兰走过来,凌兰蹭的起身,怒瞪着奶娘,奶娘吓的立在远处,凌兰伸着头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婴儿,如今已经是个胖脸蛋的小伙子了,嘴也红的可爱,凌兰觉得有泪要涌出来,低头说了句:“身体不适,先向可汗告退了。” 众领主觉得这拙赤大人怎么这么不给可汗面子啊,这可汗刚得了个大胖儿子,他就瞄了一眼转身就走了,博尔术在一旁打了圆场:“拙赤大人身体不适,想必是怕沾染了孩子,好心。” 铁木真没显出不高兴来,又拉着孛儿帖的手拍着她:“再过上十几日,术赤就要回返族中了,早知道也应叫你把察合台和窝阔台一起带来,我们便是一家人又团聚一处了。” 孛儿帖笑的温和轻声细语:“可汗心里有他们就好。” “怎么没有?当然有他们。” “那就好,他们还常说,阿爸心里只念着大哥术赤,如今又多了念想拖雷,小孩子言语可汗莫怪。” “我怎么会怪他们呢,不过就是孩子。” 众人看着可汗可敦你一句和我一句的好似在当众**,心里都默默感叹到:可汗和可敦的感情可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挑出bug的同学,我深深的爱你!我今天拿着计算器算半天,术赤应该是十二岁,虚龄十三,阿拉海别是应该更大些,更大些才符合后面剧情的走向,我一会琢磨琢磨从哪改,琢磨好了有可能伪更,我感动死了,你们就是我前进的风帆,我要扬帆起航了!一想起要修文就有种掉水里只会狗刨的无力感!我去了! 第152章 二十步 凌兰的身体又有些好转,面色渐渐改善,燥热的天气好似也度过去了,入夜常能有沁人心的微凉之风,站在空旷的草场之地仰望星空璀璨满天,想着自己来到古代草原之上已经十六年了,凌兰觉得自己仿佛度了一个世纪的久远,有流星划过天际,她条件反射的闭了眼想许愿,心中嘈杂一片竟是一个愿都没许出来,她一时辨不清是因为自己愿望太多还是真的已经没了愿望。 “想必又有英魂陨落了。” 凌兰听见声睁了眼睛发现铁木真站在身侧抬头看着天上,哲勒篾站在他身后十步远的距离,再往后二十步有侍从打了火把,凌兰向铁木真行礼。铁木真平视前方的负手挺胸的缓步前行,“拖雷是个能带福的孩子。” 凌兰眉头紧皱跟在铁木真的身后侧默不作声。 “博尔术安达说的对,他是很像他的额吉,我对他是极好的,就像对他的额吉一样。”他回头看凌兰,凌兰微垂眼睑没什么表情。 铁木真面有笑意朝后伸着手,哲勒篾从怀里掏出一份信笺来,递给了铁木真。 “拙赤大人请看。” 哲勒篾在一旁喊了一句:“给拙赤大人掌了火把亮光。”有两个举火把的侍从凑上来替凌兰掌着光亮。 凌兰一看缎底纸面的信件,应该不是草原的部族的来信,打开一看这信是金章宗右丞相完颜襄写来的,信里的大概意思是说,金国和塔塔儿人一起打合答斤和山只昆人,打败这两个部族的联军之后,塔塔儿人不管不顾的开始抢东西,完全没把金国大军放在眼里,最后竟敢和金国为敌一战,信里望蒙古部族首领铁木真能与金国联兵,重挫塔塔儿人。 凌兰合了信件抵还给铁木真:“金国一向视塔塔儿人为奴,冲锋受死在前,与利却是常把他们丢到千里之外。” 铁木真笑了几声:“却是如此。” “可汗给我看这封信是何意思?” 铁木真转身前行,凌兰跟随,其他的人都驻了脚步:“博尔术那日在你大病昏迷之际,求了我一事。” “何事?” “他求我让你一死。” 凌兰停了脚步看铁木真,铁木真回身看她,脸上仍有笑意:“我说你们二人真是不知足的男女,行事总是刀刀来剜我的心。” “可汗也是一样。” “那是我们彼此互敬的根本,凌兰!”铁木真声音压的极低:“你还欠了我许多债未曾还我,我本心是哪里舍得你死呢?” 铁木真表情严肃看她:“你答应我将月合金族众交归乞颜部掌管,还未曾兑现。” “你夺了我和博尔术的儿子。” “你若是现在交了便是好时候,与金国联兵之时,兴许就是死又重生的好时机。” “可汗的意思是要和金国联兵,重挫塔塔儿了。” “我自然是要联兵,所以我说拖雷是个带福的孩子,刚接来族中住了几日,就收到了完颜襄的信,这是金国的求助信,草原之上也只有合不勒可汗曾是金国封的王,如今他把这封信写给我了,对战之敌还是塔塔儿,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初见之时,我与你说的话?” 凌兰表面没反应心里却想起她和铁木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铁木真和她同骑一匹马,铁木真说了句总有一日我要杀光塔塔儿人替阿爸报仇。 “你忘了。”铁木真看凌兰的表情略有些失望:“我与你说过的话,你便是都忘了,我与你说过的言语我都要兑现,我说到做到,你说我如何能放过此战?” “月合金的族人全加起来也没过万人,我这些人就对可汗如此重要?” “拙赤大人是太谦虚了,细看蒙古部族如今有几个族长大人带了万众族人立足,我一只手也数的出来,博尔术安达盼着拙赤大人能一死重生,拙赤大人不将人马交给我难不成要交给博尔术安达不成?博尔术大人一人手中握了我铁木真三成兵马,你觉得如此是妥当之势。” “可汗便是有了拖雷也是信不过我和博尔术的。” “不是你二人,是所有人都不能信,我已经说过了交出兵马之事,不是只对你二人而行,正是相反你二人是无多他思的明白人,你拙赤大人做了我也好能令其他领主行事。”铁木真伸手拍了拍凌兰的大臂,像是在鼓励一个爱将:“你做了此事,我让你与塔塔儿一战中有个好死,如何?”铁木真面展笑意:“大人细思量思量。”说完转身回自己的大帐去了。 隔日,凌兰和博尔术商量此事,博尔术表情复杂变化极多,又想笑又锁眉的,还未想好如何回复铁木真,帐外侍从禀告,“大人,术赤罕来探望大人了。” 凌兰一听忍不住的笑容堆了满脸,掀了帐帘出帐,一个少年站在远处牵了匹马看见凌兰出帐上前走了几步,却仍是很远,可汗长子的身份大概是等着凌兰上去先和他行礼。凌兰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孩子了,想必他也根本不认识自己,凌兰站在远处打量着术赤,竟然让她想起初见铁木真的那个时候,术赤真是与铁木真少年时候的样子一般无二,只是比那时候的铁木真更年轻些,身高比凌兰还矮了半头,但是气度架势似是被精心雕琢过一样,难怪有人在私下断言铁木真将来兴许会把汗位传给这个孩子。 “想必这位就是拙赤大人吧。”术赤看着眼前这位男子看着自己发呆,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端的战神的威严不愿过来和自己行礼,他提高嗓子又喊了一句,心想不免对乞颜部传了许久的战神有些失望,阿爸只跟他说要来拜会乞颜部的功臣,拿出诚心的敬意,他哪知道这位乞颜部的战神看起来竟有些阴柔的气息,他本想着他应该是一脸的络腮胡子又高又壮的模样,怎知道这战神看似也只比自己高了半头多,脸上的伤是这位功臣立功的明显标识,他来的时候有奴人跟他说,拙赤大人病了,面色不好,别凑近了小心染上了就无法在那达慕节里亮相呢? 凌兰向前走了几步,术赤一下把奴人的话想起来了:“大人就立在原处吧。” 凌兰停下脚步,满面疑惑的神色。 “听闻大人身体欠安,受了可汗的托嘱,前来探望,大人既是身体不适,也不适宜走这许多路。”凌兰低头看着自己和术赤的距离不过二十之隔,哪有许多路。她抬头看着术赤:“术赤罕,是怕我把这周身的不适递了过去吧?” 术赤到底是个少年,见拙赤大人如此质问,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再过几日便是那达慕节,我还要向父汗以示我未曾荒废了骑射呢。”凌兰心里有些难过,博尔术在凌兰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侧过身朝术赤走过去,术赤见他转了转思绪躬身行了一礼:“这位是父汗的安达,千户博尔术大人吧?” 博尔术靠过来揽了术赤的肩膀:“初次与千户大人相见,望日后还请千户大人在父汗面前多提助些。” 博尔术又轻拍了他肩膀几下:“你父汗有没有告诉你要诚心敬重拙赤大人。” “说过的。” “二十步之远的敬意?”博尔术低头看他:“你父汗每次来探望拙赤大人都是入帐,同桌而叙,你盼望能提助你的千户,与拙赤大人有事相商都是恭敬近尺,你父汗知道你如此会是高兴。” “这……”术赤面有为难的神情,牵着马朝凌兰近了几步,他想了想朝凌兰躬身行了一礼,“我心粗,顾不得仔细,拙赤大人莫怪,还望拙赤大人日后能在父汗面前多多提助。如今我额吉也在乞颜部主族居住,我一会还要去探望她,见大人安好我便能向父汗回命了。望大人静心修养,他日我们在可汗的议事大帐中还有的是同为我父汗效力的日子。”术赤点头示意告辞,骑了马跑远了。 凌兰的心里起起落落的,她慢步回了帐中,博尔术跟了进来,她一时难控的转身扑进博尔术的怀里:“日后拖雷也不认我们怎么办?也像术赤这样,我生了病也怕我染了他的不适。” “不会的。”博尔术拍着凌兰的后背安慰她,他心里也是有隐隐忧虑。 又搁了几日,可汗令大帐议事,主要议题就是和金国联兵之事,众人面色都是喜色,都觉得这是件光荣的事情,于是纷纷讨论要出多少人,有哪些领主带领?还是一片讨论之中,术赤突然起身躬身说到:“父汗,儿子术赤愿意随队亲征,以示术赤勇武无惧之心。” “不行!”凌兰一时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当时只是闪念觉得自己儿子才十二岁,哪有十二岁的儿子就让和人作战杀敌的,这话一喊术赤的不悦的眼神随即投了过来,凌兰心里是顾着儿子,哪想着她一喊完,在坐的众大人都哈哈的笑起来:“术赤罕刚回了族中就这么急着敛功,这是和塔塔儿作战可不是外出射下几只鸟来游戏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那达慕节日一般在七八月份,牧民们不太忙的时候,有点像草原夏季运动会,各种比赛娱乐的节日。 第153章 较力 术赤听着众位贵族领主的笑声,横听竖听都是种嘲笑的声音,他心里不悦觉得各位贵族大人们是瞧不起他,最瞧不起他的就是那个拙赤达儿麻,自己只说了要同父汗一起作战,话音还没落他就说不行,术赤态度不好口气是质问的腔调:“蒙古乞颜部与金国联兵,我身为父汗长子有心为父汗分担族事,怎么就是不行?难不成拙赤大人怕我抢了头功?”术赤这话一说,议事帐内的贵族大人们一下笑的更厉害。 “术赤罕能抢了拙赤大人的头功?”议事帐里阴阳怪气的话更多,术赤气的脸有点红。 凌兰沉默不语,心想要是别的大人她早拿话顶回去了,如今是再说多了便是让自己儿子丢面子,她没想着术赤这么小的年纪这么心急的想在族事上早有建树,心想这孩子心里压着那身世的包袱应该很沉吧。 “术赤,作战之事你当真是应与拙赤大人多学一二。”铁木真插了句话,将帐内的气氛扭转,众贵族说笑的语气渐收。 术赤躬身说是。 “与金国联兵,拙赤大人会去,你也会去,你年纪尚轻要学之事实在是多,你第一个要与拙赤大人学的事便是草原之上本没有月合金的族人,由来也本是逗笑的名字,看看他是如何将月合金壮大如此成了令草原之人向往的旺族?这只当是假说,若是你是这些族人的领主,如何能安抚好他们,让他们敬你像敬拙赤大人一般。”术赤站着不说话,凌兰看着铁木真,铁木真微有笑意:“拙赤大人要对术赤多费心思了。” 那达慕节日气氛渐盛,准备在节日里一较高下的奴人、牧民、贵族们,日日都在休整马匹、挑拣适手的弓箭,可汗发了话出来,无论是奴人或是贵族若想一展身手都可在众人之前展示一二,奖赏同视不分高低。铁木真这个令一下,奴人、族人都是高兴,奖赏倒是其次,关键是能在可汗面前好好的露上一脸,要是再赢了几个贵族大人,那是何等的荣光。 空旷的草场上,可汗带着贵族高台端坐,乞颜部来观节日娱赛的人很多,本是渐凉的天气,因为族众的聚集仿佛一下子温度都升高了。族人情绪高亢,为竞赛之人欢呼喊声此起彼伏,赛场之上的人情绪被鼓舞的更是热血沸腾,可汗下了这令之后,有年纪有身份的贵族没人出场比试的,一个是已经到了不需要露脸的地位,再者是怕没露了脸反丢了脸那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空场之上是骑马逐羊的较量,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各领主们的嫡子亲信角逐的厉害,术赤也在其中,年纪算是最小的,这比试与奴人们不对等,贵族嫡子们的马匹都是良驹,到了奴人、族人那里就差了些,术赤是拼了全力的在来,那只肥羊被抓在那些少年手里,没一会工夫就断了气,兴许是被揪断了脖子,各位贵族嫡子们也丝毫没有让着术赤的意思,骑着马奔驰,牵扯着肥羊,术赤大叫一声双手都松了马缰绳,全抓在那羊的一双后腿上,拼尽全力的往怀里拽,脸上露出了狰狞神色,兴许是有了震慑的作用,也是发了力的来,那已经气决的羊愣是被他拽到了怀里来,他骑着马冲出了包围,双手高举着羊绕场转圈,迎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铁木真脸上有满意的笑容。 凌兰看着这羊虽不最肥大也有个五六十斤的重量,术赤这个年纪正是少年成长之时,他把羊硬抢过来,可见他平日里的确也常练这些草原男子的战斗技能。术赤绕了几圈马跑到铁木真面前跳下马跪在地上,喜悦的声音难抑:“父汗。” 铁木真笑着点头:“不错,赏!” 术赤跪在地上不起,转头看了坐在不远处的拙赤大人,摆了副谦恭的姿态:“不知拙赤大人能否赏脸与我较量皮毛,只当是为可汗娱兴了。” 凌兰表情略变,心想术赤这孩子是认准我了。 术赤心里是对这位拙赤大人有些异想,比如他这种样貌的人有显赫战功的事,他心里有些不愿相信,反正是这个人与他听到的名声加以想象的模样相差很远,再者他觉得那日议事大帐之中,拙赤大人是故意针对他如此,那是他第一次被招进议事帐讨论族内大事,就被众贵族嘲弄了一圈,定是为了报复他探望之时有了些微小的不敬之举,他认定拙赤达儿麻肯定是个心小之人,急急的在议事帐里否定自己,以惩戒他那日不敬的举动。 术赤听闻拙赤大人骑术好,箭术也是精准,长矛枪使的出神入化,急眼的时候抡起砍刀见谁砍谁,看拙赤大人的白净样实难想像,术赤心里却是没底,想来想去跟这人比比力气总是行的吧?真是输给拙赤大人也不算丢脸。 凌兰浅蹙眉头,自己儿子跟自己下战帖要如何应对?赢不赢的怎样才算合适?凌兰病了一场,许久未曾骑马射猎了,真跟这青楞小子比抢肥羊,也不知能不能赢,就算是赢了妥当吗? 术赤看着凌兰展了笑颜出来:“我愿将父汗刚刚的赏赐,拿来与大人娱兴之用。” “未曾有此准备,不曾带有相换的贵物。”凌兰心里还在斟酌。 术赤扫了拙赤大人上下一眼:“拙赤大人可将那枚牛角扳指当作贵物就可。” 凌兰低头看着那扳指,想着从博尔术送给她之后她就从来没摘下来过,她一直拿它当个戒指带,拉弓的时候能有个扳指的用途,这东西跟了她许多年似是都习惯了。 “拙赤大人病了许久,不适宜如此。”博尔术在一旁发了话,话音刚落术赤突然借口到:“我还是个小孩子。”脸上的笑突显了几分顽皮。 “拙赤大人就陪这孩子玩一玩吧。”铁木真在一旁发了话:“想必大人以前都未曾见过这孩子自然更是没机会同他娱兴玩乐,他要学的东西多,大人教他两下,认真了仔细了,好让各位领主见识见识。”铁木真说的很认真,却是没看凌兰,凌兰听铁木真说要认真仔细,那意思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让术赤,铁木真要让术赤赢,自己没陪过他?自己多想陪他,只是你不许而已。 凌兰只觉得术赤是在跟她拼命似的,见到那肥羊跑出来,术赤一起手就是七八鞭子先冲了出去,凌兰紧随其后,那羊站在发愣,见着两匹高头大马呼啸而来才有所意识的要转身逃跑,术赤嘭的一声抓了羊的后颈一把拎了起来,凌兰的马也到了侧身抓了羊的后腿,术赤使了大力拼命晃了几晃,那羊只挣扎了两下又不动了身体,想必已经被他扭断了脖子。 凌兰马贴的术赤极近,术赤把羊往怀里带,凌兰就顺着力靠过去,有几次她都已经侧在马的一侧,让术赤近的无法使力,加了几鞭想超出些距离发力,没超出多少只转念间,凌兰突然起身又把羊拽了回来,来回了几次术赤心气就燥了,嘴里便开始冒出些带怒的言语,“拙赤大人好没意思,来来回回也不使力,只让我一人使力,却又不撒手,大人难不成事事都是如此?大人帐内的女人也能安生了心思吗?” 凌兰是没想到术赤会对他说这种话,虽是没露秽语,可是那话里的意思是变相骂她不是男人,她本来也不是男人,只是此时听着自己亲生儿子骂自己又是一副不屑加忿恨的眼神,凌兰心里也有些怒意,她又抓紧了羊后腿,凌兰的袖口有副生铁挂钩,她平日里骑马征战偷懒用的东西,端枪时间长了也是要些臂力了,有时候她借了挂钩托住省些力气下来,所以她长矛枪端的极稳,如今刚好派了用场,推着手腕挂钩入了羊腿,术赤又过来拼命牵扯,来回夺了两次,急的松了缰绳上了双手一手抓羊颈一手抓肚子,啊的一声大叫,使了全力的向自己拉,凌兰退了挂钩一松手,术赤太过用力一下失了重心,向后栽去,凌兰反应极快抓了他的脚别在了他的马镫上,术赤才没跌落马下,人却挂在马的一侧,手里还紧紧的抓着那只羊,马儿终于跑了出去,术赤挣扎了半天才坐起身来,把那肥羊举过头顶,观赛的人似是才明白了输赢,随即响起了喝彩的声音。 术赤转回到铁木真面前的时候,拙赤大人已经落座休息了,他跳下马来深喘气,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凌兰起身把那扳指摘下来递给了术赤:“你赢了,你所需的贵物。” 术赤心里忐忑不想接,可是众人都看着他,再看可汗的时候,铁木真点了下头,术赤接过来行了半个礼,灰着脸走掉了。 隔了几日,入夜,乞颜部族内四处又是歌舞升平,饮酒作乐的氛围,歌声琴声,男子朗声大笑,女子笑声似银铃悦耳,配上微风半凉,实在是舒适自在,博尔术和凌兰站在一处看着眼前景致,其实是在小声聊天。 “那日你和术赤比试,怎么比着比着就急了?” 凌兰内心也懊恼:“这把年纪实在不该为了孩子的话跟他动怒,只觉得我是他亲生额吉,拼了命的把他生下来,不愿让他对我如此言语,就好似……”凌兰顿了一下:“好似孩子不听话,想着揍他一顿他就听话了,是我的不对,本该是要叫他立威的事。” 博尔术眼前又浮现了凌兰生术赤时候的凶险,他和凌兰也共同抚育过术赤数月,对这个孩子心里也有份情意在:“你替他立了威,你如此是妥当的,真要是两下将你压制倒是假了,你如何说也是乞颜部的战神。”博尔术声音里有些逗趣的意思:“听闻,拙赤大人在那达慕节亮了如此一面,前来提亲的人都又多了。” 凌兰面有笑意的白了他一眼,博尔术所说的话倒是不假,这几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提亲的人,都是些地方小贵之人不是乞颜部的人又能扒上乞颜部的边,说是观赛之时自家的各种姐姐妹妹对大人无比敬仰,盼望入帐为妻,被凌兰拿各种理由给拒了,凌兰心想自己是‘不近女色’,要不然光这些人口里要随的陪嫁,收了就能小发一笔。哪想着博尔术居然都知道这事,如今他是不再为男人吃醋,又开始为女人吃醋了。 博尔术长出了口气,低声的似是自语:“得想办法,别让拖雷离的太远才好,孩子一长大也不知道会多出什么心思来,若是有一日他要与我较力又说了不敬的话,我兴许也做不得你这般如此。” “拙赤大人。”身后有人唤凌兰,凌兰转身看见术赤站在暗处,她心里有些激动招呼术赤过来,术赤看他又看了看博尔术,犹豫止步:“与大人借步说话。” 凌兰走了过去,术赤从怀里掏出那个扳指来抵还给凌兰:“我不该拿。” “你赢了我自己是拿。” “大人是在笑话我吗?我赢没赢,心里清楚,我不该拿。” 凌兰觉得这孩子太敏感,好像别人说什么都对他怀有敌意:“术赤,有些事放下了你会发现肩头心中全是轻松自在。” “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凌兰笑着推了他举着扳指的手:“娱兴之赛确是我输了,我用了偷懒的拙计,我外穿战袍内袖缚生铁挂钩,我抓羊比你省力了些。” “你……”术赤吃惊看着拙赤大人半天说不出话。 “要说我是卑鄙小人了?”术赤眨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与大人相比我是莽夫了,我不想叫父汗失望。” “他没有对你失望。” 术赤摇头:“大人不懂,光不失望不行,还有父汗对我有所希望。” 凌兰蹙眉看他,他犹豫了一下勉强笑容:“想作阿爸那样的男子。” 凌兰声小:“你想作可汗?” 术赤慌张四下乱看,“这是大人说的,不是我说的。”他定了定心思,朝凌兰鞠了一躬:“还望大人提助,我若是有了稳着的长子之威,以后少不得大人好处。”他转身走了几步又跑回来:“这话拙赤大人可别与人乱说,乱说我也不回认的,这都是拙赤大人说的。” 他心里慌乱拙赤大人一下说中了他的内心,谁不想作可汗?二弟三弟虽然比自己小上五岁,几年不见如今都是能和父汗对话的年龄,那日他们三人在外骑猎,一起回额吉的大帐请安,听见额吉和父汗说了半句话,额吉说术赤虽是可汗和我最疼的孩子,察合台、窝阔台却是对可汗最忠心的孩子,可汗的心里应该多想想他们。 三人在帐外听了都没说话,术赤敏感不知道察合台和窝阔台是不是觉得这话别有深意,他心里那包袱又沉了,心想额吉疼自己不假,自己也是额吉亲生,怎么背后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是因为我的身份之事吗?他一连想了几日便觉得那位拙赤大人是位需要仰仗的人,父汗看重他,自己也要依托他的力量,下了决心便低头来找拙赤大人,想要细水漫流的拢络感情,哪想他一句话就说出来自己的内心,他十分的慌张的逃跑了。 两个月之后,孛儿帖要起身回返她的斡儿朵封地,可汗的别妻侍寝的女人们都纷纷出来相送,可汗还点了几位贵族大人一起,其中有凌兰和博尔术,众人相送,孛儿帖走的很是拉风,队伍摆的庞大隆重,拖雷这两个月又壮实多了,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常能无意识的笑,特别是铁木真接近他的时候,铁木真一见这孩子笑,不自觉的也跟着笑,凌兰眼眶渐热,别了头看见远处的忽兰正在看她,与她目光相对赶忙收了回来,博尔术俊脸凝重,看着铁木真抱着自己儿子逗弄了几下又交到了孛儿帖的手里,孛儿帖带着拖雷和察合台、窝阔台踏上了回返的路途。 可汗令众人散去,自己先回了大帐,凌兰在想是不是该和铁木真告别回自己的封疆之地了?忽兰躲在角落里看着他的拙赤大人,一时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凌兰侧头看见了她,心里有了一点心思,她向忽兰走了过去,忽兰却是慌乱的退后,好似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又有无限的留恋,凌兰又上前了几步,忽兰畏缩在一个角落低着头。 “你躲什么?” “大人。”忽兰声音里都是颤抖。 “怕我?” 忽兰猛摇头,抬头看凌兰又赶忙把头低下:“大人身体康健了,我真高兴。” 凌兰配合笑了两声。 忽兰低着头:“那达慕节我见了大人的风采,实在倾倒。” “只不过陪可汗的长子游戏而已。” “人人都知道,大人赢了。” “我没有赢,是他赢了。” “在我心里是大人赢了。”忽兰说着说着又开始抽泣。 “你怎么了?” “我阿爸跑了。” “哦,跑去了哪里?” “又被可汗捉了回来,被……被绞死了。”忽兰紧咬着嘴唇,怕自己哭出声,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她抬眼看着拙赤大人,很想扑进他的怀里又怕被人看见。 凌兰作了个深呼吸,真不知要如何安慰她。 “我原本盼着大人能将我收入帐中,如今我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凌兰看着她,觉得她好似有话要说。 忽兰抽泣了几声:“我怀孕了,这辈子是再不能指望大人收我入帐了。” “多久了?”凌兰有些吃惊。 “两个月了,可汗知道一点都不高兴,他这几日都忙着为可敦的四子庆宴。”忽兰扶着自己小腹小说说到:“这不过是个下贱奴人蔑儿乞女儿生的孩子,可汗如何能喜欢?这也好,反正可汗许久都不跟曾见过我了,兴许早就忘了有我这么个人在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与金国联兵应该是1195-1196年,我提前了两年,答亦兀岑被绞死,是铁木真快当成吉思汗的时候他又跑了,此处我也给提前了。 第154章 表明 凌兰心里觉得忽兰是个可怜的女人,心心念念的盼着自己救她,她不是不解风情,只是忽兰痴心的人实在错了,如今这女人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又怀了孩子可她现在是连话都不敢和自己说。 凌兰打量着忽兰觉得她有模有样的又年轻,本不该如此,而此时她却不知道要如何帮她,低头看见腰里别的布袋,里面装了些许细碎金银,是她平日里打赏奴人用的,摘下来递给了她:“不知道如何帮你,里面有些细碎金银,你拿去好用吧,如今你有了可汗的骨肉,用人之处多,多打赏奴人他们能对你好些。” 忽兰把那布包推了回去:“我就是奴人,要这些何用?有了可汗骨肉的又不是一个,其尔格也有了可汗的骨肉,可汗对她就是好多了。” 凌兰笑着塞进了她的手里:“你这是嫉妒加上与我赌气呢?” 忽兰长出了口气,面似自嘲:“我嫉妒谁?都是下贱之人,可汗除了可敦对谁都是无心的,不过我们命不相同罢了,她是克烈部那可儿进献的女人,我如今便似草原的上的枯草一样,根荒叶烂了。” 忽兰看着她心爱的拙赤大人面露温柔笑意:“大人便是我在此处唯一的亲人了。”她是有感而发,心里却是知道大人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收她了。 许多领主向可汗要求要回自己的封地,却被可汗留在主族之地,因为完颜襄的特使要来,要说动兵的事,信里对铁木真一人担当此任有些不能全然信任,金国与塔塔儿的那一战也是损失惨重,塔塔儿是一个强大的民族,和蒙古部世仇很深,的确不能小看,铁木真也不想有所失,便写了封信给王罕,要他与铁木真共同对付塔塔儿,各位领主留在族里一个是在等王罕的回信,再有就是等完颜襄的特使来说何日开战的事情。 这几日术赤和凌兰走的很近,隔三差五的就来探望她一次,凌兰已经搬到了乞颜部最偏的帐子里,主要因为自己是女人,人少的地方方便些。 “早听闻大人喜静,可是这地方也太偏了。” “不妨事。” 术赤对拙赤大人是客气,常来探望拙赤大人是父汗的命令,他自己也想来,是因为那天拙赤达儿麻一句说中了他的心事,好似窥见了他内心的秘密一样,忽然觉得这大人对与自己想当可汗的想法没有半分嘲弄的神色,竟觉得像是遇到了知己。 “大人是父汗赏识的战将功臣。”术赤和凌兰在草原上慢走闲聊。 凌兰笑着没有回话。 “还有博尔术大人和木华黎大人,还有孛儿忽都是父汗欣赏之人。”术赤顿了一句说到:“还有哲勒篾,可惜他是个奴隶?” “如何来的可惜二字?他可是可汗的千户大人。” 术赤恍然觉得语失:“不小心想起了儿时额吉常挂嘴边的言语,额吉对奴人迎了主子的心意变了主子的事,最是看不惯。” 凌兰琢磨估计孛儿帖平时没少骂自己。 “倒不是容不下奴人成主,就是哲勒篾这人太会见人行事,我是不喜欢他,大人如何看?”术赤觉得哲勒篾和拙赤大人、博尔术大人关系不好,对自己更是不咸不淡的、明明是奴人偏比自己还像主子的样子,要是拙赤大人也是厌烦哲勒篾的人,他们又有了心事相投的事了。 “你若是想随了你心中的大事,能容的事要多,可汗能封奴人为重臣,他才是可汗。”术赤不语觉得这话没拢络上感情,似是还被拙赤大人教育了,表示了要离开的意思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完颜襄的特使来到了乞颜部族里是又过了十日,铁木真摆宴款待了这位特使,好吃好喝好招待,等着王罕的回信,王罕的信回的算是快的,信里表达了对塔塔儿极大的愤慨,以及对金国和铁木真全然的支持,愿意派精英两万人把塔塔儿杀的片甲不留。完颜襄的特使一听十分的满意,接下来就是商议何时应战的事。这种事与众领主关系不大,金国的意思就是他们少出兵完全由铁木真和王罕来对付塔塔儿,铁木真未表示异议。领主们陪坐也插不上话,倒是整日陪着金国特使一场宴席加另一场宴席的吃喝。这日凌兰觉得无聊,喝了两杯酒先退了席,早早的回了自己偏远的寝帐,想要早些休息。 入夜之时,凌兰觉得自己已经睡实了,不知道几时,似是听见有人轻唤她的名字,喊得是拙赤大人,她微微睁眼仔细聆听辨认了一会,好似是忽兰的声音。她起身轻咳,外面的呼唤声似是都变紧张了,又喊了一句拙赤大人,凌兰确定无疑掀帘看见忽兰蹲在帐角,见到拙赤大人放了压门卷的木滚,她一下冲进了凌兰的帐子里。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忽兰跪在拙赤大人面前:“我是来与拙赤大人告别的。” “告别?”凌兰有些吃惊:“你要去哪,你是有孕的人了,还能去哪?” “早没了。” “什么?” “我说孩子没了。” “怎么就没了,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与大人见完没两日的事,其尔格见我拿银子赏了为我添了饭食的奴人,就来质问我是不是偷了哪位大人的银子,想我忽兰也曾是蔑儿乞族长大人的女人,她倒是开的了口说我偷东西,我气了想打她,刚抬了手,她却先把我推到了,那孩子一下就没了。 “什么?怎么有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大人又有何用?大人也不会收我入帐,不过是给大人添麻烦罢了。” 凌兰作了个深呼吸:“如此说是我害了你?” “不,是大人救了我,这孩子本也不想留的,生下来我便绑死在这里了。” “你要去哪?” “不知道,总之不想留在此处,孩子没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可汗知道了吗?” “知道,可汗说,没了孩子,修养好了再怀,女人怀孩子就是本份,其尔格也有孕,如何能罚?可汗只是派人传话来,让我好生休息。”忽兰猛喘了口气:“如今这处真的是待不下去了,入夜之时不小心碰见了大醉的金国的特使,拉着我想要辱我,有人告诉他我是可汗的侍寝女人,他说明日一早就向可汗讨要我,不知他是醉话还是当真,若是金国特使要,可汗哪能说不给,我是死活都不愿去侍奉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与其这样还不如逃了呢。” “你一个女人如何能逃?” 忽兰一鼓作气的抱了凌兰的腿,压着声哭泣:“大人怎么就不能收了我呢?我愿望大人作奴作马作犬,只愿大人能将我留在身边。” 凌兰低身去搀忽兰,忽兰更大了胆子站起来抱住了凌兰,靠过来想要吻她,凌兰摆着头推她:“你冷静些,冷静些心思。”忽兰觉得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凌兰突然使了大力,把她推倒在地上,忽兰先是一愣,忽然抬手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凌兰看着她的模样,低身下来:“别哭了。”这一劝,忽兰哭的更厉害,却是不敢出大声:“大人对我如此决绝,我知道我一个女人也是逃不远的,我对此处再无留恋了。”忽兰起身朝着凌兰的木桩冲了过去,凌兰心惊觉得她似是要碰头自尽,一个箭步冲过拉她,忽兰跌进凌兰的怀里,凌兰牵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忽兰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她心里的拙赤大人,彷如陶醉在此种氛围里,凌兰却使劲抓着她的在按自己胸口:“你好好摸一摸。” 忽兰觉得拙赤大人这句话说的露骨,不禁脸有些红,手在他胸前匍匐四处,忽然觉得哪里似是不妥,凌兰常年束胸已经成了习惯,在外入夜安寝她常会束了稍松一些,行事谨慎只怕被人发现她的身份,忽兰直了身体瞪着凌兰在看,使劲在他胸口乱摸:“大人,大人,你……你……”忽兰情急竟一下伸手摸了凌兰的下面,一把还抓了些硬鼓鼓的东西,刚是松了一口气,凌兰干脆伸手自己从裤裆的内兜里掏出个缝的布包来,里面塞了些粘土包的石头,忽兰再一看大人的裆|下似是空了,这一下被吓的不轻,向后退了几步差点跌掉,扶着木桌站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说话都是结巴:“大人……大人……的命|根似是没了。” “本来就是没有。” “本来?”忽兰眼里有泪,声音颤抖,定了许久的心神才说到:“就算没有,我也愿意追随大人,只盼大人能有心仪我的一日。” 凌兰都被她给气乐了:“你便是认准我了?我是个女人,我如何能有对女人心仪的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许诺明似艳阳天》 开现言新文了,谢谢各位真爱!有心情支持一下呗!跪了,顺带磕一个! 第155章 计划 忽兰心里是凌乱表情是复杂,这种事情真是让她难以接受,她支撑不住身体跌坐在木凳之上,惨白着一张脸,思绪都停了。 “怎么会是这样,大人怎么能是个女人?”眼前是她和拙赤大人初次相见的场景,心里只觉的拙赤大人是英伟异常,在她窘迫之时解救她脱离了困境,她一直觉得拙赤大人和草原一般男子不同,在她眼里大多数男人都是简单粗暴的,大人却不是张弛有度,对她更是规矩礼貌,从不逾越男女之事,原来一切是因为拙赤达儿麻是个女人。 忽兰一下觉得心是凉透了,原本觉得拙赤大人是顾及对妻子诺敏的情意才不回自己的这份痴情,原来她根本回不了,低声痴傻默念:“我要去何处?”僵硬的脑部似是又能想事情了,再看拙赤大人的时候,更是一惊:“大人是个女人怎么能领兵打仗?” “女人怎么就不能?” 忽兰眼里敬佩的光芒又重燃了起来,一个女人能如此?想多了又开始担心,惊慌,害怕:“可汗知道吗?” 凌兰沉默不作声,忽兰点头:“原来可汗知道。”又一想更是吃惊看着她又问:“大人究竟是何人?可汗竟能让女人如此?” “我……也曾是可汗的女人。”忽兰脸上吃惊的表情一拨接一拨的涌来,像是有些消化不了。沉静了半天说到:“大人是个不凡的女子,我纵是想像大人这般如此恐怕也能以成行,我注定便是悲命一场。” “你想如我这般?” 忽兰抬头看她:“如今我想嫁大人的念想算是彻底断了,嫁不得心爱的男子,活着也只似深林老树,叶黄落叶绿生,日日挨着年岁度日,等着根烂腐朽一天。”忽兰深喘了口气,委屈的抽泣着:“我是蔑儿乞族长的女儿,我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啊?”接着又是一叹:“没大人的本事,也没孛儿帖的命数。” “你想成孛儿帖?” 忽兰自嘲冷笑:“可汗真心所待之人就是她了吧,将我们蔑儿乞灭族也是为她,术赤究竟是我们蔑儿乞人的还是可汗的,我为蔑儿乞族长的女儿我会不知吗,虽然那时我年龄尚小,但是别乞颜部剿灭奔逃他处之时,族人也常以此事发泄。” “术赤是可汗的亲生儿子。”凌兰在一旁沉着一张脸。 忽兰略惊:“此处只有我和大人两人,我只是与大人言说,不会让别人知晓的。” “术赤是我生的。”凌兰又补了一句。忽兰半张着嘴被拙赤大人此时的这句话惊呆了。 “孛儿帖回返之时,孩子早产夭亡,可汗便用我的孩子顶了术赤的名头?” “可汗为何如此?” “他怕我背逃离去。” “只为了禁锢住大人?大人变了男儿之身,是再也不愿作可汗的女人了?” 凌兰沉默算是默认。 忽兰沉思许久,似是自言自语:“可汗对大人也是好的,大人如何做都可行。” 凌兰起身将解着外袍,她突然如此还令忽兰有些害羞之意,凌兰解了外袍中衣,中间束着裹胸,身上尽是刀砍枪刺的伤痕,她背转身去,一条丑陋的砍伤似是贯穿了整个后背,伤痕是久的却是狰狞可怖:“对我是好,便是让我如此?”凌兰将衣袍穿好,“可汗只觉他对我极好,那是他自认的而已,他从不怜惜我征战之事,我如今这般便是他心中之辱。”凌兰端正了身体:“别的话我不多说,我能帮你。” “帮我何事?” “帮你像孛儿帖一样。” 忽兰愣住,反复掂量了拙赤大人的言语:“我如何能像她,我不过是个孤女。” “此时已经不孤单了,我作你可依托的族力后盾,帮你得可汗的宠信。”凌兰顿了一下:“你也可以离开此处,我拿些金银相赠,你即可出帐远去他处,寻个寻常牧民嫁了,过些平淡日子也可,一切由你而定,你若留下我帮你,你若走恕我不能远送,被抓回来千万别说见过我,就算说了后果也只是你死我活,因为你此时不过就是个侍寝的女人罢了。” 忽兰听的真切,她看了凌兰许久点头说到:“我留下,我想做比孛儿帖还尊贵的女人。”凌兰安抚了忽兰的情绪,天还是暗的,想要逃走的心思没了,忽兰心里到踏实了,拙赤大人跟她说要端正对可汗的态度做起。 忽兰回了自己的住处,凌兰心里转了几个轮回,盼着忽兰能得了铁木真的宠爱,能将拖雷要过来教养,带在身边那能见的机会就多了。 第二日金国特使起身便告辞了,不知道是不是把昨夜放言要同铁木真要女人的事给忘了,还是清醒了觉得自己那样不妥,总之什么都没说只定了动兵的日然后就离开了。 日期定在两个月之后,铁木真派了三百侍从跟着术赤,凌兰和博尔术一同返回他们的封疆之地,他与博尔术和凌兰说:“我若是让你重生,想必你将来也如不得乞颜部族内了,月合金的族人交给你儿子手里,你还不放心吗?带着术赤回去,替他立威,与塔塔儿之战,你就去死吧。”凌兰听了铁木真的这个令,心里真是百感交集,铁木真甩了袖子离开了他们的帐子,凌兰看着博尔术叹了一句:“我终于可以死了。”博尔术为凌兰这句话真是又哭又笑的无法表达复杂的情绪。 凌兰和博尔术回了封疆之地,术赤住在了凌兰的族地之中,和许久未见的两个孩子好好玩了三天,第四日庆尔泰骑着马跑了来,气鼓鼓的跟凌兰抱怨说术赤对族事指手画脚让大人做主,凌兰说那是她许的事,庆尔泰不明白,问为何那么小个孩子像是族长大人,凌兰跟庆尔泰说可是是要我将族事交与术赤来掌理。 “我们和他又不同族,为何要他来管?” “可汗看起术赤罕,想要他多参与族事,将来月合金要并归乞颜部族内?” “我们月合金快有万众,何至于如此,这事大人也应了?” 凌兰叹了口气:“我是累了,怕自己征战不动了。”凌兰觉得自己有些愧对这些追随之人,可是真觉得自己是疲惫:“庆尔泰,不如我将你引荐大博尔术大人的麾下听命如何?他为人清明比我还更懂作战之则,如今你也是月合金的尊贵之人,这样你带着你的侍从妻众儿女,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异。” “我不去!”庆尔泰吼的大声,眼里竟转了泪:“大人的意思是要将我们交给那个术赤不成,可汗为何要提点他,他是篾儿乞……” “住口!”凌兰止了他的言语,心想庆尔泰本来是蔑儿乞的降奴,心里更是知道此事。 “你今日便带了你的人去博尔术大人之处,两月之后集结族内能战之人要与塔塔儿一战,塔塔儿是草原最大的旺族,战事凶险吉凶未卜,你还是早作打算。” 凌兰用一个月的时间便整好了兵马粮草,她带了几个贴身侍卫去了博尔术的驻地,她与博尔术说了忽兰的事,凌兰说若是此次她要死于此战,她允的忽兰的依托便荒废了,她想要儿子,铁木真不给他们儿子也没折,忽兰若是能把拖雷要过来教养,再领了铁木真的封地,自己看儿子就随意多了,凌兰要回乞颜部嘱托忽兰,博尔术觉得如此能行是好,要是忽兰是个可点化的聪明女人,事情就便的容易的多了,凌兰将月合金兵力交出来,博尔术可作忽兰的族力依托。 凌兰又回了乞颜部见了忽兰,这一个月里可汗又招幸了她一次,她说这次她表现的是好的,之后几日可汗也常招她入帐侍寝。凌兰是教了些忽兰在斗惹铁木真的法子,她觉得铁木真征服欲实在是强,哭哭啼啼愁眉苦脸是最不喜,逆来顺受也是索然无味,遇强略强、遇钢则柔,便是刚好的度。 “与塔塔儿一战,我快要战不动了。” 忽兰看她不懂话里的意思,凌兰掏出个木盒子来,忽兰打开一看似是一盒羊脂油,拿起来闻了闻味道极好闻。 “可汗喜欢这个。”凌兰在一旁说了句话,递给她一个小纸卷,“我去作战,这是方子,用过了可按此调配。” 忽兰想笑:“听大人的话,怎么似是不打算回来?” “确是不打算回来,此战我会死在外面。” “什么?大人怎么竟说些不吉利的言语。” “不是不吉利的言语,对于我来说是一大吉事,我要过些女人该过的日子了。” 忽兰想着凌兰的像是领悟:“可汗准的?” 凌兰微笑不语,忽兰却急急的问了一句:“那我要如何?大人允我依托之力呢?” “博尔术大人会作你的依托之力。” “博尔术?”忽兰一听看了凌兰许久:“大人和博尔术大人……” “正是如此。”忽兰脸色有变,许久叹到:“大人是好命能随了心意过活。” “我若是重生了会给你写信,你若有事命人传信给博尔术大人。”凌兰又递给了忽兰一包金子:“要用之处多的很,拢络奴人的心思,这也是必须之物。” ***** 两月之后,乞颜部和克烈部各派的两万兵马,共四万人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征途,金国象征性的派了完颜襄的特使和五百人马主要是来观战,被金国所用对于草原部族来说也是极大的荣耀,乞颜部和克烈部族人各个都勇猛异常,塔塔儿一战败退百里,铁木真和王罕的部队追了百里,二战又退了五十里之外,他们又追了五十里,十日三战塔塔儿无心一战,所剩兵马也是不多,便又开始撤退。 事情是既定好的,有人指认看似塔塔儿将领顺林逃入,凌兰便催了马去追,本是站在远处观战,凌兰拨转马头就追,随身侍从没明白怎么回事,想要追随大人,大人都骑出好远了,侍从刚要追赶,哲勒篾在一旁止住他们:“只说了我去看看。”自己催着马顺着凌兰追逐的方向追了过去,化妆成塔塔儿将领的人,便将大旗衣服脱了个干净走人,凌兰骑着马入了林中想着寻一出安静之处,待塔塔儿的大兵撤退,此次战事就算大功而成,自己也能就此光荣的牺牲,马慢慢减了速度还未停下,听见嗖的一声响,条件反射她微低了身体一支利箭直挺挺的从她的肩胛之下穿了过来,她猛然吃痛,太过突然,她叫了一声跌落马下,哲勒篾牵着马过来看着躺在地上按着伤口的凌兰:“既是要装死,也得有个死人的样子啊,拙赤大人。” 第156章 重生 凌兰肩膀很疼,看着箭伤处有血涌出,咬着牙把箭折断了,挣扎站起来,哲勒篾箭步冲过来掐了凌兰的面颊,要往她嘴里塞东西,凌兰推他向后踉跄了两步,自己又跌坐下去:“哲勒篾,你想要干什么?” “可汗为大人准备的东西还请大人咽服了。”说完也不等凌兰质问又掰着她的嘴,把一丸丹药塞了进去:“这东西从南国商人处弄来的,花了些金子,大人慢享。” 凌兰只觉的头晕,呼吸渐弱,箭伤处的血流涌出的都似变少,疼痛之感顿减,眼前景物却渐渐虚化,喘气是越来越艰难:“铁木真是要我去死吗?” “大人,不是求死吗?”哲勒篾低头说话的语气仍是恭敬,凌兰支撑困难,躺在地上:“大人心里明白我一向是奉可汗的令行事,大人战功显赫,独追塔塔儿战将未回哪有不寻的道理,可汗想事总是周全的。” 凌兰眼前已白茫一片,念了一声博尔术,仿佛看见了他的容颜,伸手抓了一下便掩吸静卧不省人事,哲勒篾站在一旁看了她一会,伸手探了凌兰的鼻息,轻声说到:“可汗还说,能不能活,不看可汗的意思,是夫人自己的造化。” 凌兰仿佛在一个空间中轮回空转,鼻息里有淡淡的熏香,只觉得身落在松软的棉絮之中,她伸手,有温热之感从手指尖传来,让她整个人放松异常,“博尔术。”她轻喊了一句。 “在,我在呢。”耳畔有声音回来,凌兰只当是幻觉:“我死了。” “你没有,你活的好好的。” 凌兰觉得身体被晃了两晃,清脆的童音:“额吉,额吉,拙儿麻额吉。”只见一大两小,眨着眼喜悦之色满颜,她又说了一句:“我死了。” 博尔术啪的一声在她眼前拍了一掌:“晦气,盼了许久,便是盼你醒透了不再胡言,你这是醒透了没有?” 凌兰环视四周只觉周围古朴,汉风装点,她挣扎想起身,博尔术扶着她靠在自己怀里,凌兰低头看自己穿着竟是女装,心里一阵激动:“我又活了。” “是啊。”博尔术声音里也是激动,帐帘掀起,一个少年走了进来,端了碗汤药:“戚先生说夫人要是醒了,便把这碗药喝了吧。”阿拉海别接过碗来吹了两吹:“拙儿麻慢喝药是烫的。” “我说了以后拙儿麻醒了,就叫她额吉。”阿拉海别似是还不习惯,看着凌兰轻喊了一句额吉,凌兰有泪涌出,端了药碗,孛安台也凑上来喊了一句,汤药中落泪涟漪,凌兰心里激动难耐似喝酒一样把药一饮而尽,“我睡了几日了?” “半个月了,头七天是静睡,后面便是半醒不醒的胡言乱语。” “我死了?” “又是这句。” “我是说,我在乞颜部族中死了?” “嗯。”博尔术点头:“我寻到你的时候以为你真死了,脸白的像纸,一点鼻息都探不到,庆尔泰哭的像个傻子,我虽是没哭便也是傻了,他说让我将你的尸体敛入锦围之中带回族地人土,我带了你来戚先生此处,诺敏已经将锦围入土了。” “诺敏如何了?” “还未顾得上问呢,等你好些了,问她是要嫁人还是想跟来此处伺候你。” “博尔术,我饿了。”凌兰缓上神来,感到腹中饥饿。 “谁去给额吉端粥食来。” “我去。”孛安台转身噔噔的往出跑。 “我也去。”阿拉海别也跑,一把把孛安台拽了个跟头,两人一路打闹出了帐子,凌兰见此情景捂着脸哭的泣不成声,博尔术在一旁如何也哄不好,干脆由着她哭了半天,凌兰低声言语:“好似做梦一般,竟能真有如此一日。”过了一会,凌兰抬头看着博尔术:“有镜子吗?” 博尔术一愣,反应了半天去一旁的桌架上端了木盒镶立铜镜来,凌兰拿着镜子自己打量,心里略有失落,到底是年岁大了,常年征战被日晒风吹雨淋的皮肤真是又黑又糙,想着如何保养,脸上的伤疤时间久了褪了颜色,不会有凛冽之感,凌兰如今是额前一片发片,脖颈留了两个辫子,标准的蒙古男人的头发,她使劲拽了拽脖颈发辫,抬头看着博尔术:“我将两侧额头的头发留长,便能把脸上的伤挡一档。” “你还真就是个女人。” 凌兰一愣看着博尔术笑了笑:“我可不就是个女人吗?”博尔术微笑,坐在毡塌上揽着她,只觉一切都是美好,不用言语形容,两个人静坐了一会,凌兰低声说到:“要是拖雷也在就好了。” 凌兰身体有些虚,肩胛上的疼痛也时常来袭,博尔术扶着她在帐中慢慢的走了几圈,她自觉稍稍适应了些,就和博尔术慢走去了戚先生的帐子给他请安,许多年未见戚先生更显苍老,脸上的老年斑也十分的明显,坐在毡塌上还在看着棋盘摆起,手捻着棋子都有些颤抖,凌兰给他行礼,戚先生对这女人其实没太多好感,只是时间久远自己这个孙子对她却是痴心一片,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博尔术将她送来的时候,他是的确没想到曾经也是俊俏聪明模样的一个女人,是如今的粗狂将死的样子,戚先生不免内心感叹,如此之地竟是出了这样一个奇女子,他又替凌兰诊了一脉,大概意思是说,她妇科方面有些毛病,补血补气的药得常吃,以她这身子来看,调理不好想必以后是再难生孩子了。 如今复了女儿身被诊下以后再难生孩子,凌兰心里多少都有些难受,她转头看着博尔术,博尔术开口安慰她两句:“我们有孛安台,和阿拉海别,都是顽皮的很,累心累力的不要也罢了。”戚先生听了直撇嘴:“她便是如何了也是好的。” “阿祖,你看你。” “罢、罢、罢了,说了许多年,阿祖也是累,你们如何是你们的事与阿祖何干。” 入夜博尔术和凌兰躺在毡塌上聊天,说了塔塔儿的战事,说了月合金如今归入了术赤的麾下,早些时候凌兰让庆尔泰到博尔术的封疆之地,庆尔泰不来,如今一看他应是会来,铁木真还不知道凌兰是死是活呢,只是月合金族内办了个风光的葬礼,对塔塔儿大胜,金国使节已经往回传了捷报,已许了铁木真和王罕会有封赏,博尔术说铁木真似是有些不悦,金国本来先找的他,他又联络的王罕,只是王罕草原声望极大,金国要封他为王,封铁木真为招讨使。 凌兰心想终于不管他的事,低声念了一句:“快与王罕翻了心意了吧。” “嗯。”博尔术在一旁应声:“王罕已经与札木合,要他和铁木真吃安达互信的宴请。” 凌兰想了想:“抽出空闲让以诺敏的名头给忽兰写上一封信,说安好,谢谢她的记挂。” 他们还未动笔写信,第二日诺敏先转了铁木真的信使来,信是铁木真写的,只问拙赤大人入土为安了没有。博尔术和凌兰斟酌了半天,回他魂去安详,顺带了给忽兰的回信一并送了过去,信件被快马递来递去的,凌兰的身体日渐好转,她开始专注在女性的各项保养事业,要不没事折腾阿拉海别给她换不同的发式,这日她终于收到了忽兰的回信,忽兰信里说:“可汗痛失爱将,日日心头郁结,好在她能安抚可汗的郁结的心思,可汗尤爱松油花香,如今她是又有了身子了,说可汗大喜,松了言语想封她一地作斡儿朵,她与诺敏姐妹情深,想要比邻而居,不知道封在何处为妥?” 凌兰心喜拿着信给博尔术看,博尔术看着凌兰在笑:“这女人倒是好点化的。”随后给她回了一封信,只说是讨了和博尔术比邻的封疆之地为妥。没想到铁木真还真封了此处给忽兰,忽兰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她的斡儿朵的各处锦帐都搭建好了,以她的状态也不再适合侍寝,铁木真便准了她去斡儿朵暂时居住。 凌兰这几个月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心了,大吃大喝不说,一入帐就拿着羊油在身上抹来抹去的,博尔术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常忍不住质问:“你这是干吗?一身的怪味道。” “好闻吗?来摸摸滑不滑。”凌兰露着一小节胳膊伸到博尔术面前,虽是有伤,博尔术配合着摸了一下:“嗯,比河里鱼儿还滑。”凌兰对他的回答满意,然后又开始弄她的头发,剃秃之处有新头发长出来,凌兰拿着剪刀一直修剪,来来回回了快修成五四青年革命的学生头了,她是花了心思给头发洗滑顺了盖了半侧面颊,弄的阿拉海别常在一旁痴痴的看着她:“额吉,你这头发真是好看。”凌兰不整日被晒皮肤也是渐白,有一日博尔术进帐看着她的侧影反应了许久,才定下心思等同了是那个同他一起骑马征战的女人。 “凌兰。”博尔术摸着她滑顺的头发,凌兰正在给阿拉海别缝制小衫,她嗯的应了一声:“你真是个好女人。” 凌兰抬头看他:“又来了。” 帐外有人传信而来,博尔术打开一看,是诺敏转来的信,说忽兰已经到了斡儿朵住下了,盼望能与诺敏一聚。 博尔术侧头看着她:“凌兰,我们在阿儿刺族中行个拜神拜祖的礼吧,阿祖到这个年纪能见此事,也算是我们对他有个交代了。” 第157章 拜会 凌兰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她和博尔术都是三十几岁的人孩子生了两个,如今是要补办婚礼了,博尔术样子很诚恳眼神里还有些期盼,凌兰琢磨了一会竟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带着几分羞涩的点了点头,说了些建议意思是:别大办。 博尔术和凌兰像是守了十几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仅想着收敛还是热闹异常,离阿尔剌氏也近,阿爸纳忽伯颜和博尔术如今的十三位大小妈,几百内亲族人热热闹闹的大庆了三日,众人是觉得他们家博尔术大人口味实在是怪,娶个别妻比上次娶正妻还办的又大又热闹,细一打听娶的不是别妻是平妻,再一瞧这新人岁数也不小,没问出什么来头,发式装扮是怪异,头发在脖颈处剪的齐刷刷的,只露个小尖脸,草原上看惯了女人梳大长辫子的,如今一看这新人断定是个异族,有人是觉得这女人眼熟辨不真切。 凌兰当初只在阿尔剌族地待了两个月,后一个月还让搬到偏僻之地居住,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阿尔剌的族人也来回换了几茬,能认出凌兰的人几乎没有,就是纳忽伯颜喝了两日酒之后,拉着博尔术的手小心的问到:“你这新入帐的女人,如何瞧着好似可汗当年的义妹啊?” 博尔术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了句:“我便是只心仪此类女子,心里喜欢就娶了。” 纳忽伯颜没弄明白儿子这话里的意思究竟这女的是也不是,如今儿子是乞颜部可汗的千户,说来是无比尊贵的人,儿子想干吗他是不太能插嘴,也不知道如何插嘴,想了半天只说:“好好好,就是看着有些年纪,不知好生养否。” 博尔术心想在外人看来他后人是两儿一女,乌尤生的孩子、孛安台、阿拉海别、他心里面还有一个儿子就是在铁木真手里的拖雷,凌兰常年征战身体已经是不好,再想就觉得有点心疼凌兰,命运辗转她是作完男人又作女人的,如何再求更多,便笑了笑答到:“有这几个孩子已觉得是多福了,只求相伴安康不求其他。” 新婚燕尔,这几日两人常常如胶似漆的过活,入夜凌兰推了推博尔术:“都这把年纪了,此事应是有度。” “哪把年纪了?”博尔术揽的凌兰更紧,轻吻身畔细语:“倒是你这把年纪了到扭捏作态起来,气弱势小了?”凌兰一听就窜起来跟打了鸡血似的又战一轮,累倒一旁偏觉得跟得了大功似的,胜利口气满满:“博尔术你可知道我这人偏就是激不得的?” “我自然是知道,不然你哪来如此风情?” 凌兰气的翻身骑在身上,掐着他的脖颈:“我是又着了你的道了?” 博尔术看着她笑:“我只觉得你似是还有力能战……” ********* 忽兰给诺敏来信盼望她去探望,送信的信使是知道忽兰妃与拙赤大人的女人交好,诺敏得去,如今忽兰是可汗心爱的女子,诺敏和凌兰整理了些要带的贵物,坐着牛车去了忽兰妃被封赏的斡儿朵。 凌兰和诺敏给忽兰行礼的时候把忽兰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搀她们二人起来,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凌兰,时间长了又红了眼眶,心里哀叹自己心仪男子果然是个女子:“大人着了女装到真是风情异常。” “别拿我取笑了。”凌兰低头解释了一句,抬头看忽兰胖了不少,微突的肚子,“大妃的孕事不知多久了?” 忽兰低头摸了摸肚子:“眼看快要七个月了。”忽兰把她们让进了帐子,凌兰四下一打量就知道铁木真现在对忽兰不错,大帐金顶,四处皆是奢华装饰,伺候的奴人也多,凌兰出手也是不弱,贵物里装了整箱的金子,拢络人心此物最适! 忽兰心领的收下的,她心里知道铁木真把此处建的奢华不过是为了日后来此居住更是舒适,奴人也都是铁木真的亲信,自己手头还真没有打点人心的物事,无非就是送些女人常带的饰物,有些人爱要有些人不爱要。 忽兰坐下叹了口气:“孛儿帖与我写过一封信,意思是我应该去拜会她。” “你如何回她?” “我还未来得及回,便有了孕事,与可汗说了,他说等我产子之后再行前去。”忽兰又叹了一口气:“我有些怕她?” “怕什么?” “心里便觉得可汗对我好的突然,怕她因此刁难与我。” “你又不与她同住怕什么?” “话是这样说,兴许是怕哪天可汗不再心仪与我。” “可汗从未心仪过任何女子。” 忽兰皱眉,只觉得凌兰的话让她心中一痛。 凌兰看她这表情询问到:“你如今便是心系可汗了?” 忽兰抬眼看着凌兰,觉得被她如此质问,心里实在是想解释,仿佛自己是个多情烂意之人:“我……我心系之人是终身也系不得,可汗是我第一个男人。” “他对你有情,你对他有意便是幸福之事,你对他有情他对你无意便是你的苦,就好比你盼我对你用情一样,我是个女子用不了你盼望的情意。” “我懂这道理,有时候会想……我会否是他另眼相看之人。” 凌兰微笑起身不再对此事作答,她在帐中转悠,看见桌上摆了个雪白的象牙,这东西太罕见了:“哪来的这东西。” “可汗赏的,金国赐的战利,说草原罕见,我都不知道是何物,可汗说是牙,什么东西的牙这么大?” “这是象牙。” 忽然仍是一片茫然。 “你若是不喜送与我可好?” 忽兰问到:“你用它做什么?” “做个象牙扳指送与我男人。” “你说博尔术大人。” “是嘞。” “拿去吧。” 凌兰喜滋滋的把象牙收起来,这几日她常陪着忽兰住,与她讲些生孩子的门道,忽兰起初不习惯她那个心爱的拙赤大人会是如此通晓女人之事,几日下来忽兰心里慢慢接受了拙赤大人是个女人的事实,凌兰觉得这些日子她好似和忽兰成了闺蜜一样,虽然是差着些年纪,但是很说的来,特别是自己说什么忽兰是真的都听进心里去了,唯独是对于铁木真,忽兰常有心思觉得自己可汗心里不同之人,两人入夜聊的久,晨起晚了些,一早是被诺敏慌张的冲进来叫醒的,只说让二人快起,说可汗已经在二十里之外,片刻工夫就要到达忽兰的斡儿朵了。 凌兰和忽兰都有些慌张,刚忙起身穿戴整理妆容,凌兰心里忐忑,她是根本就不想再见铁木真,本以为永远都不用再见了,没想着过了几个月这又要见了。 凌兰、忽兰,诺敏以及一、两百奴人跪在帐外候着可汗圣驾,凌兰跪的很远低着头,不想与铁木真有任何交集,铁木真下了马眼神扫了一圈奴人,微笑着搀了忽兰,牵着她的手入了金帐,众人散去,凌兰松了一口气和诺敏起身要回自己寝帐,盘算着什么时候回自己驻地,如今可汗来了,自己就这么带着几十个人从这斡儿朵走掉好似放在谁眼里都是说不过去的,自己还在想事情,突然有奴人跑来传话,说可汗要见夫人。 凌兰心里翻涌心想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啊,凌兰到了忽兰大妃的金帐,铁木真正斜倚在毡塌上等她,已经换了宽松的寝袍,凌兰站在门卷处不远的地方给铁木真跪下行礼。铁木真也不说话,带了包猫眼石头放在木桌上让忽兰挑着看,凌兰跪了一会,忽兰赶忙捡了一颗出来:“这个。” “都是你的。”铁木真呵呵的笑了两声。 “谢可汗。”忽兰起身想行礼,铁木真一把把她拽进怀里,开始吻她,细吻绵长热烈,到后来忽兰的气息已经供不上了,轻推了可汗的肩膀,铁木真才松了她,忽兰一口接一口的喘气,半天才倒上话来:“胎儿都动的厉害了。” 铁木真哈哈笑的大声:“你出去休息吧。”忽兰转头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凌兰:“我想留下来陪……”话还没说完铁木真的面色忽然沉了下来好似冷铁,忽兰心里一抖,赶忙起身退了出去。 凌兰跪的膝盖有些疼,也是不敢乱动,帐内安静了下来,铁木真端着茶碗喝茶,帐内沉寂了许久,铁木真突然幽幽开口:“你这个贱人,怎么就如此命大?便是如何都死不掉的人吗?” 凌兰低着头安静一阵:“谢可汗不杀之恩。” 铁木真自嘲冷笑:“你心里当真知道我有恩与你才好,凌兰你可记得你我二人年少时,我曾与你说过,这天下只有我铁木真一人能娶你,我若娶不得谁也娶不得,你们俩倒好,便还行了拜神拜祖的大礼了?” 凌兰蹙眉犹豫了一会:“阿儿剌氏,无人知晓我究竟是何人?” 铁木真又是一笑:“如今你和忽兰倒是情似姐妹了?你不是她心爱的拙赤大人吗?你倒是调|教的她好,知道我喜欢我什么,所以又做了个你送给我是不是?你想让这女人干什么?” 第158章 迎亲 凌兰心里扑腾的乱跳,没想到铁木真张口是质问忽兰的事情,她跪在地上沉寂了半刻声音缓慢的说到:“只觉得她实在可怜,为了心爱的男子而来却不想心意托付错了情意,无依无靠的挂了可汗女人的名头,其身世却是族灭、阿爸又被可汗处死,对她难定的心情实能体会,便觉我当初是幸运之极遇了月伦夫人愿视我为亲生女儿一般。” 凌兰这话不免让铁木真也想起了当初,凌兰有忌讳未提当初铁木真和她如何,铁木真静观了她一会,低身靠过来轻抚她滑顺的短发,心想这女人似会巫术,作回了女人便真的好似女人的一般模样,她的发式很怪,偏觉的妩媚,轻撩一侧发帘便看到了那道伤疤,凌兰心里不想铁木真碰她,她与博尔术大婚之后铁木真如此她心里更添了嫌恶的心意,不愿表露却是难抑微微皱眉头向一侧想躲,细微变化被铁木真的看的真切,铁木真猛的推她的面颊,凌兰一下歪倒在一边。 “什么怪样子,看了叫人厌烦。” 凌兰跪直了身体低着头继续沉默。 “你这话说出来便是指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了?” “可汗想多了。” “我要是无情的人,你便不会活着跪在此处。” “心存感激之情。” 铁木真命人把忽兰大妃传来,没一会工夫忽兰扶着肚子小心的走了进来,看着凌兰跪着她也要跪,“别跪了,坐过来。”忽兰坐到了铁木真的身侧,铁木真面有柔情的看她,握了她的手:“数月未见日日对你极是挂心。” 看着可汗对自己表达情意忽兰心里涌出了丝丝甜意,低着头脸红了起来。 “你心中可对我可是思念?” 忽兰抬头看着铁木真:“日日都在思念可汗。” 铁木真微笑看着忽兰:“札木合送了羊皮书信与我,说塔塔儿求合,愿为引荐之人,促我与塔塔儿联亲,塔塔儿大族长要把他的嫡亲妹子许给我,你说这亲我联不联?” 忽兰愣住不知道铁木真这话算是族内政事还是帐内谈心之言,转头看着凌兰,发现凌兰还规矩的跪在地上,“不知可汗是何心意?”忽兰小心的问了一句。 “塔塔儿向乞颜部低头,愿意联亲当然是好事,我为何要坏了他们这份向诚之心呢。” “可汗自己定夺,忽兰不懂。”铁木真哈哈的大笑,握着忽兰的手吻了一下:“你是个懂礼的女人,的是好啊。”忽兰更是茫然,转头看凌兰跪在地上,轻声的询问到:“夫人跪了不短了。” 铁木真恍然:“你不说我都把她忘了。”他转头看着凌兰:“你退下去吧。”凌兰跪了半天腿麻,挣扎半天才起身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入夜凌兰和诺敏都已经躺在毡塌上准备安寝了,忽然有忽兰的奴人来传,说大妃请夫人过往一叙,凌兰起身去了忽兰的金帐之中,忽兰坐在毡塌上等她,见她来了低着头说到:“我想与你同寝?” 凌兰四下看了看:“可汗呢?” “可汗去了别处,我有孕不能侍寝。”忽兰顿了片刻:“这些日子与你住惯了,自己一个人便觉得如何也睡不安稳。” 凌兰没作过多言语,脱了外袍和忽兰同塌而眠,凌兰睡的不踏实入夜听见隐隐的抽泣声,缓缓睁眼,忽兰背着身子小声的哭泣着,“何事落泪?”轻声询问了一句。 “无事。” “无事就睡吧。”没想着说完忽兰抽泣声更大,“可汗究竟对我是何心意?你说他的心里有我没有我?” “你若作懂礼的女子就不该问这些。” “我虽是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就算不能侍寝,他刚至此处一日,就等不得一夜也要招奴人侍奉吗?” “不挂心便不会有此郁结之情。” “他是我男人,是可汗,我不对他挂心对何人挂心?” “对你腹中的胎儿挂心,盼着是个男孩,抚养成人能分担些你的忧愁心事。” “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忽兰小声的抱怨一句。 “你已经是可汗的金帐大妃了,多少女子羡慕你,想想你之前的岁月,和你那第一个故去的孩子。” “是我太贪心了吗?” “没有,你就是个女人罢了。”一夜恳谈忽兰的心情渐渐转好,凌兰心想大概是她怀孕正是心情脆弱之时,总盼着自己男人能多在意她一些,凌兰想当初忽兰咬牙留下来说愿作尊贵之人,尊贵之人做得了,便盼着铁木真心里只有她,一想她的情路也是艰辛,最初想要寄托之人是个女人,如今想要寄托之人是可汗。 凌兰又住了几日和向可汗大妃告辞要回驻扎之地,铁木真说此处离塔塔儿较近他要从此处动身迎亲,要她回去与博尔术说,二十日之后带一千人马来此处与他同去塔塔儿,凌兰领了可汗的令回了博尔术的封地。 博尔术一听凌兰遇到了铁木真不免担心,怕铁木真难为她,凌兰说了没有,回到驻地心下就放松了,常日里和博尔术两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四处骑马打猎,日子过的实在快活,她背着博尔术偷偷的找人雕那个象牙扳指,幸好戚先生处的工匠见的多,一见到就知道要如何雕琢,用了七天工,兴冲冲的拿都博尔术面前只当奉了惊喜给他。 博尔术看了也是喜欢,拿着往手上一套,实在是紧:“你这扳指是做小了,日日同塌而眠便是连我手指粗细也搞不清楚了。” 凌兰一听来气,明明趁他睡熟了量好的尺寸,过了七八日就不合适:“你是吃胖了!得减肥。” 博尔术茫然:“竟说些令人难懂的怪话。” “我是说男人吃的肥圆膀粗的便失了英伟之气了。”凌兰撇着嘴摇了摇头。 “我没嫌弃你,你倒先嫌弃我了?”两人为这么个发紧的扳指还吵了一架,怄了半日气,夜里凌兰躺在毡塌上还嘤嘤的哭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我是想做个贵物送你,你当我没用心,我偏就是用心了,明明是量了你的手指,我这是委屈。” 博尔术一看,他家这杀人如麻的拙赤大人得哄着,多大的事半天也不消停,搂着凌兰安慰两句:“是我失了英伟之气,我明日便少吃些,让手指细长些如何?” 凌兰一听终是不委屈了,窝了个舒服的姿势,“行了,睡吧,你早是如此我们何必怄这半日气。”凌兰说完博尔术又想跟她发火,再一看自家女人小呼噜都打上了,真想把她拎起来打上一顿,一时又想起他们年少时,也是如此一路互气互斗的闹成了蹉跎夫妻,熬了半天仿佛就是盼着今时斗闹的日子?看着凌兰呼呼睡的很熟竟觉得好笑,拄着头在一旁看了许久有了困意这才睡去。 戴不上扳指博尔术也没当个事,凌兰其实也没当事,偏就是争的这份心意,到了他带着兵马同铁木真迎亲的时候,那扳指就真带上了,走之前还给凌兰看了看,凌兰一看自己男人减肥成功,很是得意:“莫摘哦。”十分满意的嘱托了两句,博尔术就带着人离开了驻地与铁木真汇合前往塔塔儿迎亲。 铁木真见了博尔术挺自然,没提凌兰半个字,好似一般模样的闲聊了几句,大多在聊塔塔儿联亲心诚之意,以对凶险的事宜,博尔术只说小心为好,不可轻了心意。铁木真瞥见了博尔术的象牙扳指,“安达这象牙扳指不错。” “一件玩物。” “玩物送我如何?我瞧着喜欢” “这……”博尔术面露犹豫。 “有情人相赠?” “甚是紧固,着实不好摘,可汗什么宝物没见过,这东西都入不了可汗的眼。”铁木真没说话只微抿嘴笑了下。 行了半个月的路途,遥看见了塔塔儿的驻扎之地,又走了半个时辰看见了塔塔儿迎接的队伍,博尔术隔着很远就看见了札木合骑了匹高头大马鹰眼微立,看见铁木真的时候能强装着客套,看见博尔术的时候面容立显扭曲瞪了博尔术许久咬牙换了笑脸,博尔术心想札木合可真是恨透了自己,迎接的队伍庞大,表面工夫都做的很足,铁木真纵是心里恨透了塔塔儿部族,也一样是表现的寒暄热络亲切异常,塔塔儿大族长经过札木合引荐将铁木真迎进了接待贵宾的大帐,入帐之人皆为贵!最后落座在帐中的,除了铁木真、博尔术、札木合、就是塔塔儿的大族长篾兀真笑,以及另外两个领主。 札木合起身端着酒碗恭敬的行至铁木真和博尔术的面前:“安达你我情意由来已久,我与塔塔儿联亲在先,今日安达与塔塔儿联亲在后,却是渗透着我们更深的情意,还请安达,安达的安达与我同饮了此碗美酒。” 铁木真笑着端起来了碗,博尔术同举碗杯,酒沿侧缘滑向了拇指边,象牙扳指显了焦黄的颜色,博尔术蹙眉暗想,这酒是下了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没闹明白男主的定义,是最后和女主在一起的是男主还是引导剧情的是男主?关键问题我写的是历史穿啊,本来就是把历史典故事件穿在爱情故事里,要是架空穿可能就不这么困难,或者不是穿越的本土女主爱君王理所应当,穿越女过去跟有好几百女人的男人,我怕被人骂,哎,下回纯架空?忐忑还有下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