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春秋》 第765章 分道扬镳,齐赵韩混战结束 这次孙武栽了,无论承不承认他都栽了。 孙武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韩军会使出这样的杀伤性武器,如今他只能随机应变让兵车大军以尽快的速度冲阵,迫使韩军无法再使用脚弩。 “进攻,杀啊!”幸存的齐军车兵,开始不顾一切的进攻。 观虎看到齐军用速度极快的车兵进攻,嘴角漏出了不屑之色,他大喝一声,脚弩兵立马扔掉脚弩,拾起身边的盾牌,组成盾牌长城,同时把长矛狠狠的插向外边。 “该死!”孙武见状再次咆哮,他令旗挥舞,令抛石车转变进攻方向,对着韩军发起进攻。 齐军的兵车大军撞击到韩军军阵是损失严重,不过还好的是抛石车抛出的巨大石块很快给齐军的兵车砸出了一条道路。 车军杀进韩军军阵内,韩军这才完全落入下风。 赵无恤看都看傻了,他第一次知道战场会战的战术还可以这么打。也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弄到韩国的弓弩和战术要点,当然抛石车也必须搞到,无论多大的代价。 这约莫十里的战场上,此刻是混战连天,齐军和韩赵联军都发出了最后的孤注一掷。 全军的冲杀,每一秒都有数十人的死亡。吕荼披甲拿着长槊也上了战场,他要鼓舞士气。 “吕荼小儿,还我挚友命来!”吕荼站在兵车上厮杀的正要紧,突然听到身前一声凄厉大叫,他抬头见一名华发老将持着大戈正怒目而赤向自己杀来。 那老将正是涉佗的好友,上军大佐,成何。 吕荼长槊挑掉一名赵军将领,然后令御夫驱车赶往那老将所来方向。 “你是何?”吕荼何字之后的“人”还没有说出,这时横中杀出一人:“老匹夫,你还没有资格和我父王对战!” “今日看我王子恒如何杀你?” 来人正是吕恒。 大军开始攻杀时,吕恒就撤回了本阵,因为在阵法作战当中,个人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黄毛小儿!”成何见是杀他赵军四将的吕恒,顿时咬牙切齿叫了起来。 吕荼见爱子横空出现杀向敌军老将,颇为感动,他眼睛一酸叫道:“恒儿,小心。这老家伙不是一般人!” 吕荼的见识与面人经验可不是吕恒这种毛头小子所能比拟的。吕荼虽然不认识成何,但是观其面相和体格,立马猜出是位勇猛之士,所以他急忙出言提醒。 吕恒听到父亲的话,当下也不敢怠慢,虽然对方已经垂然老矣,但毕竟父亲的见识很少有错。当下抖擞精神,横槊杀向成何。 成何战斗经验丰富,吕恒年少气力威猛,可谓是将遇良才,杀的精彩纷呈。 吕荼则是给爱子清扫周围的敌人。 战争继续,从白天一直打到月亮高升,众人饥肠辘辘,可就算是这样,齐赵韩都没有鸣金收兵的打算。毕竟战争打到这番境地,接下来便是毅力的战斗了。 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夏天的黄土战场,血腥味和泥土味扑鼻,呛得人嗓子红肿,鼻腔喷火。 乌云遮住夏月,夜间的雷阵雨来了。 战场的厮杀还在继续。 天明,熊宜僚所帅的齐军敢死大营冲进了赵韩联军中军赵无恤的位置,赵无恤看到熊宜僚持斧而来,脑门立马生出了冷汗,他急忙借着晨光去看战场上的情形,最后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 “败了!寡人败了!?为什么?为什么?” “寡人有十八万慷慨男儿,有世间最忠勇的臣子,可为什么还是败了?” “为什么?” “是寡人的卑鄙身份吗?” “苍天,你不恤我,不恤我!” 赵无恤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自己的过往,想起自己的鞠躬尽瘁,想起为了赵国再多的苦涩也往自己肚子里咽,他眼睛通红,泣不成声。 不得不承认赵无恤是一位自卑感很重的男人! 他身边的众赵国大臣个个也都面色悲怆。 赵国败了,就这样败了,无数的努力,数十万大赵男儿的牺牲,结果全都付之东流,败了! 该死! 不是我们赵国败了,我们赵国怎么可能败? 我们赵国永远不会败! 三十万胡戎入侵我大赵时,我们败过吗? 强大的魏韩秦要瓜分我大赵时,我们败了吗? 不,没有败! 我们大赵不仅没有败,而且更加的富力昌盛。 所以,此战之败,不在赵,不在! 赵国群臣们歇斯底里的扫视战场,他们想从战场上发生的点滴,去寻找出他们失败的理由。 “是韩国人!该死,是他们!” “他们什么时候退出的战场?” “观虎,我嘈你姥姥!” 籍着晨光,赵国群臣们疯狂了,他们发现韩国的军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消失在了战场,一点的踪迹全无。 没有了韩国军队阻挡齐军兵车大军,赵国步兵陷入了一面倒的大屠杀当中。而这也是造成了形势逆转的主要原因。 赵国群臣们似乎是明白了韩国的阴谋,他们纷纷喝骂着那个看似粗鲁实际内秀的韩国大将。 此时在太行山上一处林荫处,约莫两三万的韩军正在此地休息。 观虎坐在一处大石头上,此刻他正用牙签挑着牙,然后嗦了许久,一口浓痰吐了出来,那浓痰中带着粗糙的马肉:“踏娘的,这赵国的马肉,真踏娘的塞牙!” “嘿嘿,大将军所言正是!这赵国憨货,啥都憨,马肉自然也憨,难吃,粗糙!”一名韩国将军献媚道。 观虎闻言很是高兴,大手一拍那韩国将军的肩膀道:“你踏娘的说,我观虎这么做是不是不地道?” 那将军义正言辞道:“为了大韩,观虎将军不惜自身名誉,实为我大韩男儿之楷模,我等敬佩还来不及,谁敢说您不地道?” 观虎听罢更是高兴,一拍那将军胸脯道:“踏娘的,你这话我爱听。为了大韩,我观虎的个人名誉算吊什么?” “是,是,大将军就是我们的楷模,就是我们的向往的榜样,我们以有这样的大将军而高兴,大韩以有这样的大将军而荣幸……”越来越多的将军围拢过来,狂拍观虎的马屁。 观虎越听越是高兴,高兴的最后站了起来,似乎是无法忍受众人的浮夸之词了,摆手道:“少踏娘的夸,我,观虎是啥吊样人,我观虎踏娘的自己不知吗?” 接着观虎神情一肃,挥拳道:“告诉众军,再给本大将踏娘的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大军出发,跟着本大将捅踏娘的赵国人屁股去。” 韩国众军将闻听观虎的话是哈哈大笑。 第766章 中山国属于他吕荼的了! 叮叮叮…… 赵国最终还是彻底的败了,他们承认了失败,尽管他们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们还不得不承认。因为不承认,将会死去更多的赵国儿郎。 而赵国不能再死慷慨的儿郎了。赵无恤仰天泣泪咆哮之后,就立马脑海清晰了起来,现在赵国的危机不再是齐国,起码现在不是,有巍巍太行山的阻挡,齐国人是暂时无法西进赵国的,可是韩国不一样,他就在赵国的南面。 观虎不辞而别已经表明了韩国人插手这场战争根本就是动机不纯,他们短视,短视的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两虎相争,他收渔翁之利。而渔翁之利是什么,除了齐国兵力受损外,就是乘着自己赵国势弱,大力北进入侵自己。 “韩不信!你个鄙货!你个短目的犬奴小人!”赵无恤拿着剑恶毒的指着韩国方向,破口大骂着。 随着赵军的全部撤离战场,战争宣布结束了,齐国最终夺得了这场大会战的胜利。 “胜利了,孤胜利了,大齐胜利了,大齐的将士们你们胜利了!”吕荼举槊高呼。 “万岁,万岁,万岁!” 还幸存的齐国将士们闻言无不兴奋的发出身体最后的力量高呼。其声虽没有战争开始时强大,可是明显的能听出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是胜利后的喜悦,是还活着的激动,是对未来功名生活的向往,当然还有一丝对袍泽死去的悲伤。 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上齐国士兵们的欢呼,吕荼笑了,最后喘着粗气,歪躺在了王车之上。他此刻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的长槊也已经被砍的破损不堪。他索性扒光了这些衣袍,让自己一身雪白的腱子肉暴露在夏日的晨光之下。 中山国,终于是他吕荼的了。 不远处,吕荼的三子吕恒则是累的人直接躺在了敌人的尸体上,除了呼吸,其他都不想动。 成何虽然没有被他杀死,但是也被他斩下了头盔,后来他才知道成何的身份,心有不甘的直跺脚。 的确若是他能斩杀赵国元宿级老将成何,他的名声定然会蜚传天下,一跃成为青年贵族一代的领军人物。可是如今吗?他失之交臂。 不过吕恒一战杀四将,暴喝“谁敢与我一战?”,吓的赵韩近乎二一万联军懦懦不敢战的美名是传出去了。 孙武则是蹲坐在帅车的车轮子边,看着漫野的大战后的惨状,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夏日早晨的太阳,红彤彤的而且十分的圆大,不久红彤彤变成了炽白,再不久,知了的噪声便响了起来。 吕荼强撑起身,命大军清扫战场处理好士兵们的遗体后,再挺进中人城,并着手开始准备接收中山国各城的工作。 吕荼打算改中山国为常山郡,调推行儒家教化的壤驷赤为郡守,对中山国进行“同化”与改土归流。 之所以选择壤驷赤,一则是壤驷赤是他的游历诸侯国时跟着他比较早的门客,他内心是感激的;二则,壤驷赤在后世史书上被誉为“秦川三杰”,是德教的大儒,对于中山国这样的戎狄国家进行移风易俗的改造,无疑是拥有巨大的帮助;三则,壤驷赤为小城郡令多年,政绩有目共睹,是该升迁升迁了。 半个月过后,吕荼接到消息,韩国偷袭赵国国都晋阳,韩赵不宣而战。 看到这个奏报,吕荼笑的是合不拢嘴,心说,韩狗子,孤谁都不服,就服你! 韩狗子说的是韩王韩不信,这家伙好斗狗,天下闻名,所以吕荼给他起了个绰号,韩狗子。 确定韩赵暂时不会东进太行山后,吕荼遂命令仅存的八万大军卸甲归田,返回自己的封地,准备接下来的秋收农忙。 当然对战死军士的抚恤还有有功将士的奖赏自然是少不得的,或减免赋税,或奖励封地,或奖励爵位,或赐予金钱奴隶佩剑…..等等诸如此类。 壤驷赤为常山郡的郡守,并没有多少人反对,毕竟壤驷赤年高德劭,又是跟随吕荼的老人,不过吕荼突然搞的这一手安排,却是让众齐国文武傻眼了,接着就是浮想联翩。 吕荼昭令王子文,也就是吕荼的二子,吕文,为常山郡的主簿。 半个月后,齐国国都,临淄。 太子吕渠在华周,范蠡,计然等人的辅佐下,把齐国的朝政治理的还算紧紧有条。 这一日吕渠正在一边听起居郎读各地郡守的启奏,一边练剑,就在这时吕荼的昭令来了。 吕渠恭然接下,当他看到自家父王已经夺得了中山国土地的消息是兴奋异常,在殿内是畅快的大笑。 虽然吕渠深信中山国之战,自己的父王不会失败,但是确定这个消息后,他还是忍不住的高兴,毕竟离父亲以前私下所言的一统天下又进了一步。 只是下一个消息,让他皱眉起来,他父王说让他告诉自己的二弟王子文,来常山郡,为郡守主簿。 其实吕渠这些年来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他虽然为太子,但是朝中一直有声音,改立他人为太子。 像老二吕文,老三吕恒,就是其中呼声最大的。 老三吕恒在中山之战中大放异彩,颇有追自己当年虫牢桑林的趋势,这让吕渠心里很不舒服,虽然他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但是看着弟弟要追上自己,他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老二吕文性子软,身体弱,又晕血,一直文不成武不就,自桑林之事后,人性情开始转变,每日间或游历山河名川,寻访古代遗迹,或拜访名人大士,吟诗作赋,倒弄吃喝玩乐。 渐渐的吕渠对于老二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毕竟老二的性子和自己是互补的,吕渠想着将来自己一旦成为了齐国的新王,就会让吕文成为周公那样的人物去辅佐自己治理这大齐天下。 只是他每日的浪荡不羁,颓废消弭,着实让吕渠无可奈何。 吕渠也骂过吕文,让他参与朝政,帮助自己,特别是父王不在朝的这段期间,谁料吕文当夜跑了,只留下一封信。 信上说:齐国有父王兄长众弟,足矣!至于弟文,天生残缺,知命只愿寄情于名山大川,为父兄在山野间引吭高歌。 吕渠看罢那封信当场彻底无语,这个老二真的和老三不一样。 “现在王子文在何处?”吕渠招起居郎过来,问王子文的事。 第767章 王子文,接诏! 王子文虽然偷偷跑了,但是再跑也跑不出齐国人的地盘,特别是如今动乱的年代。 所以不久就有郡守上奏,说在某地发现了王子文。 得知消息后,吕渠怕这个弟弟出事,立马派出了殿内卫郎,秘密保护自家这位弟弟。 当然就算吕渠不派人保护,也有人已经拍了。郑旦明面上似乎不关心这个儿子,可是实际上比谁都关心。 西子施夷光谏言说要派当时施家村跟随而来的人去保护王子文,郑旦嘴上说没有必要,可是当施夷光说第三次的时候,她没有表示,只是继续织她的布去了。 以西子的智慧,自然明白她这个姐姐的意思。 起居郎道:“半个月前,保护王子文的卫士禀报说,王子文离开东林学宫,去往了吴郡槜李方向。” 吕渠点了点头:“父王的昭令,你是看到了,你替我去一趟吴郡,把父王的昭令宣给他”。 “诺” 吴地,槜李。 一片绿油油的竹林之下,有处叫座叫雎鸠的亭子,亭子内此时一名青年,正歪躺在亭子的长凳上。 那青年长相俊美,可是却此刻邋遢的狠,只见他披头散发,衣服敞开露胸,裸足搭在栏杆上,如同山野野人,完全没有君子的德行。 青年前段时间刚从那东林学宫调研完“巨人防风氏骨头”,并发出一个震惊东林学宫的观点,那就是孔子说这骨头是防风氏的遗骨是大缪。 这个观点很快引起一片哗然。 很快东林学子发起了对青年的反击,青年倒是不惧,拿出例证,说骨头是古时巨兽的。 只是他的例证还是无法让人信服,毕竟当年重修会稽城时,挖出的这巨大骨头,模样太像人的了。 在东林学宫闹出了动静后,青年和好友又泛舟游了五湖三江,直到今日来到了这里。 青年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菱角,嘴中还时不时的吧唧吧唧几句,那话虽然不清晰,但是意思大概却是有的,说什么楚王爱吃菱角,真不明白这菱角有什么好吃的?不过尔尔之语! 在青年的左右是四五名同样年轻同样不羁邋遢的贵族。 他们或舞,或高歌,或拿着筷子敲打酒具。 “诸君,我有一曲,可以和之”那一直歪躺吃菱角的青年突然坐了起来,眼神中冒着喜悦的精光。 “二王子之作,定然惊天地泣鬼神,我等洗耳恭听” 众邋遢不羁贵族口中的二王子赫然正是离家出走的吕文。 原来那吕文偷偷跑出临淄后,东走西奔南下,在途中倒是遇到几位同道中人,譬如那个用筷子击打碗碟的贵族,他名叫公有,是鲁国的公子。 按正常的史料记载的历史,这公有应该战死在了齐鲁战场上,可是吕荼发动的齐鲁战争,和原有历史有了大变样,所以这位公有并未战死。 公有因为看着仅剩一大城三小城的鲁国日益疲敝萧索,而上层却无丝毫之力扭转乾坤,所以郁气之下,发下游历名山大川,纵情于风俗地理的誓愿。 那个跳舞的俊美男子叫汪锜,也就是古文献记载的那位孔子力排众议以成人礼墓葬的嬖童。 当然汪锜不仅如此,后世,那年汪精卫还很年轻,还是位帅哥书生,他看到先祖汪锜的事迹后,崇拜的写了“生惭郑国延寿命,死羡汪锜作鲁殇”。 汪锜,他本是公有的嬖僮,因其才华横溢,志趣雅然,兼着性格温好,面容娇美,颇得公有所喜,公有视之为弟为妻。 吕文对于这种“知己之好”并没有太多的反感,一则是这是大时代的贵族风气使然,二则他的父亲吕荼在年轻的时候也爱收揽俊美童子在其身边以供自乐。 当然吕荼收揽俊美童子并不是那种“**之好”而是纯洁的父爱泛滥。 吕文看着汪锜风流倜傥的舞袖,他微微一笑,如同他母亲郑旦笑时一样的好看: 槜李酒甜竹林翠,六月凉风吹我睡。 梦中不知多少树,叶叶花花熏衣佩。 醒来持菱笑楚王,婀娜好腰食色鬼。 若魂来归看群山,是言功名还是泪? 吕文吟哼高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则是披头散发,坦胸露乳,赤着双脚,载歌载舞。 唱到高兴处,还甩头发,扭屁股,拍胸脯,颇有后世魏晋吃完嗨药的士人风骨。 雎鸠亭外,五六个俊美童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主人的浪荡行为。他们眼里充满了担忧之色,他们不明白,平时文静知礼的主人,这时是怎么了?为何如同疯癫了般? “王子文何在?”就在这时,青竹林的小道上,传出来兵车快速行来的声音,其中一道力喝如同炸雷般。 仆童见状赶忙躬身迎跑了上去,拉住那兵车的战马的马缰,对着兵车上的贵族道:“王子文现在亭内,只是,只是大夫,大夫……” 仆童本想劝阻兵车上的贵族,不要去打扰王子周,可是那兵车上的人显然有急事,他一把推开仆童,跳下兵车,大步向亭子方向走近。 当贵族看到亭子内东倒西歪,醉醺醺狼藉的情形后,眉头直皱,喝声道:“吕文,听诏”。 “谁啊?那么大胆,敢呼我名?”吕文显然是喝多了,他没有看清来人面目,更是没有听清来人所言,他眼睛直翻白眼的站了起来,对着来人喝道。 只是手尚未指定,人就差点醉倒瘫在地上了。幸好那旁边的童子急忙扶住了他。 “吕文,听诏!”贵族的话很强硬。 论身份贵族不如王子文,可是贵族是吕荼身边的心腹起居郎,深的吕荼信任,如今看到吕荼之子这样不堪,他内心是十分悲痛的,所以他话语十分的强硬。 当然这种强硬更多是恨铁不成钢。 “诏?谁的诏?别,别烦我!”吕文还是没有酒醒,继续东倒西歪的撒着酒疯。 起居郎真是怒了,拿起筵席上的一坛米酒,就是淋漓尽致的倒在了王子文的头上。 吕文顿时一个激灵,人清醒了大半。 “吕文,听诏”起居郎再次喝道。 吕文被喝声惊了一下,赶忙去看来人,见来人着起居郎的官府,手中拿着只有他父王吕荼才能发出的文诏,顿时酒意全无,扑腾一声跪倒在地道:“儿,吕文接诏”。 当起居郎念完吕荼让吕文为常山郡的主簿诏书后,吕文彻底傻了,就连那帮跪倒在地同样接诏的贵族们,如公有之辈,也傻了。 让一个王子去当区区一郡的主簿,还是一个刚打下的戎狄人之郡的主簿? 天哪,我没听错吧? 这些人偷偷相视皆是不敢相信。 可是诏书是不可能有错的! “儿,儿,哦,不,儿臣吕文接诏”吕文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他叹了口气接下了诏书。 这都是一个半月后的事情了,此刻的吕荼处理完常山郡的事情后,便带着心腹还有两万未解散的大军南下,去了郑国。 毕竟郑国即将被韩宋魏瓜分完毕,吕荼可不想就这样错失了夺取中原一地的机会。 第768章 一桃三士,灭郑开启 整军途中,年迈的伍子胥意外中暑了,这可把吕荼吓的半死,要知道这个时代人中暑存活下去的几率太小了。 吕荼不是曹操,他更不能学曹操,当然伍子胥也不是他的郭嘉,因为郭嘉和他比差远了。 面对着病怏怏的伍子胥,吕荼强令大军停止前进,并让人快马去历下请长桑君。 七月末,伍子胥在长桑君的调理下,病方才转好。吕荼看着一场大病后,彻底老了的伍子胥,心中很是悲叹:不知不觉中,原来那个当年有魄力自己掰断自己手臂去和三大齐国名宿对弈的狠人,如今却也是真的老了。就和当年的晏婴,晏老头一样,老了! 吕荼下意识的又去摸自己已经开始生出的华发,久久不言。 八月初,吕荼赐封致仕的伍子胥为齐国国老兼大国士,并参与颜回主持华夏大字典一事。 伍子胥谢绝再三,还对吕荼哭说,若是自己被提升为国老还有国士,对楚地旧民人心归附有触,希望吕荼能多加考虑。 吕荼很强势,再三不允。 九月九日,吕荼和伍子胥登中山故地北境紫府山,遇到大隐方士,与其共饮菊花之酒,赏满山红粒茱萸。 下山后吕荼改紫府山为五台山,并着人为方士大隐建观。 十月初,吕荼对伍子胥的封赏令正式通知全国和天下。 伍子胥见事实已经如此,无奈苦笑一声接受,不久,乘着吕荼亲自为其打造的国老大国士之车,去了历下。在那里休养,并帮助颜回修典。 正式罢相后,齐国的国相便空了出来。吕荼拜令计然为国相,齐国众文武没有不服者。 宋国听说他国出身的士人计然成了国相,欣喜异常,宋景公更是派遣使者想拉关系,说要把侄女嫁给吕渠,让齐宋联姻。 这都是后话,吕荼送走伍子胥后,另一脑仁疼的事也出现了。 那就是当年自己几乎是骑在他们脖子上长大的齐国三大力士,如今的四猛将军,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他们上书说要带兵作战。 吕荼看着一封封用鲜血写的诏书,头皮发麻,这三位爷要是在十年前,让他们带兵作战自然没事,可是如今个个都快七老八十了,还要带兵作战?这不是自己想战死沙场吗? 其实吕荼所想的没错,这三位老将就是想战死沙场。 他们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只是他们不愿意就这样温柔的躺在床上等死。 吕荼没有独断,召集了跟随的群臣问他们的意见,有反对的,也有支持的。 反对的理由,主要是三将年老,若带兵出战,有所损伤,定然会给齐军带来灾难。 支持的,主要理由是三将为齐国鞠躬尽瘁一生,他们的愿望我们应该满足。 看着低下吵翻了天,吕荼看向满头华发的孙武,孙武一直在沉默,他见吕荼看向他,笑了笑:“将军战死沙场,是将军的追求。若是担忧折损士气,可令年轻有为之将为副。” 孙武的建议让反对的和支持的都不言语了。 吕荼点头,最终盖上了和氏璧大印。 “老家伙,你牙都没了,还能上战场吗?”临淄城外,雪白头发的田开疆站在兵车上,当他看到一张嘴就没牙的古冶子,就顿时笑骂了起来。 古冶子站在兵车上闻言瞪眼道:“你还说我呢?你个老不死,你不是一直关节疼吗?还能提起刀吗?” “别到时,刀没提起了,人一哆嗦掉马了!” 田开疆闻言气的当场跳下了兵车,要和古冶子单挑。古冶子也不怕他,他们都是齐国有名的力士猛人,又是多年的拜把子兄弟,彼此都知道深浅,跳了兵车,提拳扭打。 就在二人扭打的不分胜负,而他们身边的亲人和门客看的是焦急不堪时,这时又一人乘着兵车赶来。那人也是名老者,只是这名老者显然比前两人风骚些。 “呦,打起来了,不错,不错,本来还以为你们一个牙不行,一个腿脚不行,上不了战场呢?如今看来我倒是担心多余了” 田开疆和古冶子听到来人的话,二人同时停止了扭打,对着来人咆哮道:“公孙接,你个老不死,少说风凉话,你牙行,你腿脚行,那就下来,咱们论论?!” 公孙接闻言哈哈大笑,一甩身上的铠甲披风道:“我牙自然行,我腿脚自然也行,不仅这两样行,那男人的标志也行,哈哈……” 田开疆和古冶子见闻更是暴怒,这公孙接都已经是古来稀之年的人了,却前不久又传出其小妾有孕的消息,可谓是成为临淄城内一时的风云人物。 这种事传的最快,田开疆和古冶子虽然在各自的封地上早已经不闻“世俗事”,但也还是得到了风闻。 他们本来不信,可是眼前听到了,却是忍不住暴怒起来。毕竟作为男人,谁愿意承认自己那方面比别人弱? “你给我下来?吧,你!”公孙接正在迎风飘扬自己的红色战袍,却是不小心被古冶子田开疆一把从兵车上拉了下来,然后二人合力把公孙接暴打一顿。 阳光照射在一望无际的绿油油麦地上,古冶子,公孙接,田开疆,气喘吁吁的躺在麦地上。 “真怀念大王那时肥嘟嘟的骑在我们脖子上指挥我们挖池塘的日子啊!” “是啊!那时大王穿着绣着桃子的红肚兜,小胳膊小腿还有小屁股都软嘟嘟的……我们去捉野兔” “不,还有抓蛐蛐斗羊” “欸,这算什么,还有……” 唾沫横飞,三位老将军回忆当年的一幕幕精神矍铄异常过了许久。 最终三人都是沉默。 有些凉的风吹拂在绿油油的麦田上,形成一层绿色的波浪,田开疆感受到风和麦浪打在脸上的力量,他说话了:“老家伙们,我想我快死了,所以我要去死”。 沉默。 古冶子没心没肺道:“我知道你要死了,所以我才去陪你去死。” 又是沉默。 公孙接道:“我知道你们俩都要死了,我要是不死,你们在地下会寂寞的”。 古冶子和田开疆闻言同时骂了一句:“滚!” 然后便是沉默。 三位老者将军,曾经风云一时的力士,他们就这样的躺在绿油油的麦田当中,看着蓝天,看着飘荡的白云逐渐变成一颗巨大的桃子,看着看着,老眼就往下掉泪。 这泪或许是期待幸福的,或许又是追忆往事的。 第769章 野人子服景伯 三辆兵车,三名老将军,留守临淄的众文武在太子吕渠的率领下亲自送了他们很远方才回城。他们知道这一送,或许就是永别。 太尉华周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三猛”的背影,佝偻而苍老的身体久久没有动。 他回城了,但他是最后一个回城的,他孤独的拄着拐杖,蹒跚而回。 他的好友杞梁若不是在莒父之战中意外战死,或许自己就不用那么孤独。或许会像三猛一样,相互扶持着走向死亡。 只是如今,面对死亡,只能自己了。 年老的将军何止有华周,还有仲由,只是仲由自孔丘死后,就托病致仕了,他现在还守在孔丘的墓前,和声称要破坏孔丘坟墓的原壤“大战”呢。 国范得知吕荼亲帅大军前来会和,是大喜过望。若是寻常国战,他自然应付得了,可是面对宋魏韩三国,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末将国范,参见大王”过了腊月,雪下完后,吕荼终于带着大军来到了会和地。 会和地是在齐宋郑三国对峙的边城恶曹。这个恶曹在华夏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起码是在郑国的历史上是不可忘却的怀念。 因为在这里,春秋小霸,郑国诞生了。 据《左传》记载,公元前大概七百年左右,齐、卫、郑三国“来战于郎”,发动了对鲁的侵略战争,后来郑国主持战后会盟事宜,地点就选择在了此地。 参与会盟的国家数十个,不仅有齐卫这样的强国,更有郑国的宿敌中原第一大国宋国! 可以说那时的郑国俨然就是诸侯霸主。也因此,后世称之为“春秋小霸”。 然而如今斗转星移,郑国当年的威风已经不再,换之的是风雨飘摇与危在旦夕。 一多年前的郑国还是千里之国,拥有大小城百余座,其中人口过十万的大城如共城,延津,虎牢,颖谷,新郑,长戈,许城,鄢陵等更是有近乎二十座,可是如今呢? 西面,虎牢,颖谷,新郑等被魏国攻下;北面,共城,大河以北的土地被韩国吞并;南面,鄢陵,许城,长葛等土地被宋国吞并;东面,延津,郑国国都东面第一军事要塞被齐国攻下。 现在的郑国可谓是被瓜分的只剩下郑国国都不到百里之地。可是韩魏宋并不打算放弃连这最后一块土地,让他留给郑人。三国大军横扫,渐渐向郑国国都围拢过来。 当然三国主要是不愿意留给齐国。 面对三国的凶猛,郑国并没有束手待毙,他们主动收缩兵力,放弃一些不紧要的城池,把军队主力还有粮草汇聚在郑国国都,郑城(郐地)之内,打算打一场持久战。 郑国国都郐,兵戈林立,铠甲鲜明,整个城池就像他的国家名字一样,气氛十分的郑重而严肃。 齐国的使者子服何(子服景伯)到了。 子服景伯,名为子服何,景伯是他死后的尊称。这位贤达在《左传》《论语》《孔子家语》都有记载,是春秋末年著名的外交家与政治家,曾经靠着一张嘴出使吴国齐国,为鲁国博得了土地和名声,所以无论三桓还是公族其他人都对其尊敬有加。 只是吕荼的出现打断了子服何的光辉历史进程。 子服何,他本是鲁国公族子服氏宗族族长,后来鲁国一分为二,子服氏追随三桓,三桓之国费国被吕荼所灭后,便成为了齐国治下的破落小贵族。 子服氏由于站错队,家道是一落千丈。 不过子服何是有本事的人,知道家族想要崛起就必须弄出点动静来。他把家族的事交给嫡长子后,便去了历下学宫,在大明湖畔和“乌七八糟”之人“厮混”“论战”,很快被吕荼发现并欣赏,破格调为了国范大军的行军主簿。 子服何岁数和子贡差不多大,但是却是比子贡长的“小气”“寒酸”多了。 他一身的破旧衣物,似乎是洗过几百遍似的,脚下的丝履也是一双老鞋,额头往前凸出,耳朵如象耳,不仅大而且招风,鼻梁的山根处长了颗大红瘊子,嘴唇薄的如柳树叶子。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贫贱与不清爽。 但是别看他外相如此难看,可是古文献中记载:孔子对他的评价却是十分的高,当然也有人说因为他是孔子的铁杆粉,所以孔子护犊子。 只是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孔子的铁杆粉多了,也没有见孔子为了他训斥他爱徒子贡的。 要知道子贡在孔子的心中地位! 子服何贼溜溜的眼睛四扫新郑城内的郑军布防,那引他路的郑国下大夫见了很是冷笑,不过脚下的步伐却是更快了。 “宣,齐使觐见”站在宫殿外的寺伯提着公鸭嗓子对着远处步行而来的子服何叫道。 子服何看着巍峨的郑国宫殿,心下直撇嘴,怪不得那么多国家都觊觎你的土地,就你这暴发户的模样,谁人不觊觎? 想到这里,子服何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旧衣服,很是满意,勤俭持家的作风,一直是他子服何所倡导的,大声吆喝的,当然也更是他躬身力行的。 子服何慢悠悠的走入宫城,一入宫城他震惊了,因为宫城内的奢华程度,比临淄宫还要奢靡。 要知道临淄宫那可是大齐的国家明珠,只是在郑国国君的宫城面前,此刻算个屁! 子服何舔了舔薄如柳叶的嘴唇,心说,郑王大好人啊,为齐国留下这么座好宫城来! 显然子服何已经把郑国国都郐列为了齐国的地盘。 郑哀公姬易面南高高的坐在大殿主位的中央,长而密的王旒阻挡住他的脸面,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殿内“七穆”站于两旁,神情肃然,他们身后是郑国的权贵大夫,众人皆是冷冷的看着即将踏入殿内的齐国使者,子服何。 只是当子服何拿着使节杖符走进殿内后,“七穆”还有那些大夫们全都目瞪口呆,神情讶然。 这是齐国的使节?我没看错吧?就这寒酸样,莫不是无家的野人前来行骗来吧? “来人,把这个谎称齐国使节的贱人,给我拉出砍了”七穆身后的郑国权贵中,这时走出一大夫,他勃然大怒,指着子服何的鼻子大骂。 第770章 七穆政变(上) 子服何闻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用中指掏了掏他的耳朵眼,然后看向那人确定他方才的话是说的自己。 那权贵大夫见子服何看他,瞪眼骂道:“贱人还敢看我?殿前武士何在,还不速速拉出去砍了?” 不久殿外走出两名执戈的武士,上去就要按住子服何。子服何这时才意识到这郑国的大夫方才说的是自己。 他仰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拍起了自己的大腿,身体也似乎要弯曲的蹲在了地上。 执戈武士见状却是不敢动了,因为他们发现“七穆”没发话,自家高高在上端坐的大王也没有发话。 “退下”七穆中走出来一人,那人须发洁白,形容儒正。 执戈武士看到七穆之人发话,诺诺就要退下。这时七穆中又走出来一人,那人年乎四旬,体格魁梧,行步间颇显勇悍气息,叫道:“拉下去砍了!” 执戈武士见闻本要疾步退走的身躯瞬间停下,然后上前再次按住子服何。 “退下”头前的七穆老者见状大怒。 “拉下去砍了”后来的七穆勇悍之人见执戈武士又放开了子服何,也是怒了,暴喝道。 俩人来回这样训斥对喝,执戈武士是涔涔大汗直流,不知该如何当好。 这两人都是出身七穆,是他们这种低出身的士之阶层所得罪不起的。 头前出来的七穆,若是吕荼在此的话一定会认出来,那人赫然正是公孙侨之子,国参! 当年吕荼在郑国游历时,曾经在他家住过,而且逃出国都,也是国参动用了他家门客之力。 公孙侨死后,七穆之一的游氏游吉当政,这个游吉也就是吕荼游历郑国时,那位一生气就爱玩“保龄球”的子大叔。 而游吉和公孙侨政见不合,自然打压公孙侨之子国参,游吉后来被邓析搞掉,邓析当政后,七穆之一的国家更是日子不好过,因为邓析爱私仇,国家至此一落千丈,不过没过几年邓析被七穆之一的驷弘搞死,驷弘为拉拢国家,把被打压的国参又提了上来。 于是才有如今国参能站于七穆朝堂的场面。 和国参对抗顶嘴的,那位后出来的七穆,叫罕锄,出身罕氏,是罕达之子。 因为罕达间接死在齐国人手上,罕锄自然怨恨,所以以他的力量明知道子服何是齐国使者,但仍然假装不知,其目的就是生米做成熟饭,逼着郑国上下,不向齐国媾和,以报父亲之仇。 至于第一个出声要置子服何于死地的大夫,那人叫许暇,是罕锄父亲罕达的心腹。 许暇在历史文献上可是位有名的人物,文献记载,罕达曾经为了他这位心爱的门客,发动了对宋战争,结果郑国败的是连腿毛都不剩。 国参和罕锄在朝堂上怒发冲冠的斗争,其他七穆似乎是见惯不惯了,他们个个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有七穆之人出手,另外必定也会有其他七穆之人出手。 现在的七穆也是分派系的,譬如驷家和印家是一系,游家和良家是一系,罕家和丰家是一系,最后的国家则是独立一系。 国家之主是国参,现在国参对战罕家,是一比一的斗争,要是丰家出手,那么和国家交好的驷家必定会出手,驷家出手,那么接下来定然就是七穆的混战。 其实说起来,这七穆和晋国六卿不一样,他们都是亲戚,都是一个太太祖父的,他们的关系是远方堂兄弟,这一点和宋国相似。 郑哀公姬易一直没有说话,他像只木鸡一样,只是静静的端坐在他的王位上,睥睨着七穆,睥睨着这郑国的天下。 其实此刻的姬易并不像他表面上的那么淡定,他的手藏在他宽大的冕服衣袖内,左手摸着右胳膊,寻找着胳膊上凸出的汗毛,然后用锋利的指甲夹住,往上一拔。 每拔一根,他嘴角都抽痛一下,只是王旒阻挡住了众人看见他痛苦表情的视线。 姬易听着七穆之二的国家和罕家吵成一团,他心情烦躁,拔自己胳膊上汗毛的频率更快了。 终于在拔掉一根特别粗的汗毛后,姬易痛的发出了惨呼,这一声惨呼立马让朝堂上还在斗嘴的国参和罕锄刹住了嘴,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主王位上的姬易。 姬易见众卿大夫看他,有些尴尬,但他总不能告诉众人说,你们继续,我只是拔汗毛疼的。 姬易知道自己是该发话了,虽然他不愿意发话。 “你真是齐国使者?”姬易用质疑的语音看着子服何。 在姬易的想象里,齐国那是富裕之国,是奢靡之国,是珍珠,黄金,丝绸,铺地之国。可是如今作为齐国的行人,子服何,却穿着寒酸不能再寒酸的衣服,这让姬易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不敢相信,不代表他不去相信,毕竟在这天下,还没有人有胆量敢去冒充使者,还是齐国的使者。 子服何听到姬易的话,微微冷笑:“郑王,莫非以为这天下还有人敢冒充齐国使者不成?” “这?”姬易被子服何怼的竟然无话可说。 他现在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问那样无营养的话了,当下只能推卸责任道:“是许大夫说的,不是寡人”。 姬易的话瞬间静止了朝堂,许暇更是脸色大变,张口欲言,谁料子服何抢先一步道:“既是如此,许大夫对于我的侮辱,是不是郑王得给个说法呢?” “哎,我,子服何,堂堂万乘齐国的一国之大夫,今日从发现竟然是个贱人!?贱人呐!” 子服何说到这里是拍胸顿足,眼中掉泪,那受委屈相,看着皆是掉泪。 姬易听到子服何说到万乘齐国四字时故意的加强语气,自然是明白子服何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这是威胁自己,要拿许暇报仇。 作为郑国的大王,姬易他不愿意被人威胁,可是如今郑国被魏国韩国宋国三国围攻,如果庞然大物齐国这时再插一嘴,那郑国还有活头吗? 齐国虽然占据了郑国的东部土地,如延津要塞,但是并没有像魏韩宋那样发国书撕破脸向郑国开战,而是打着为了防止战争流民大量东进扰乱齐国边疆,所以暂时代管此地,作为缓冲。 姬易不希望齐国拿着使者受辱的由头,卷入这场对自己的战争,所以他得找个替罪羊。 许暇啊许暇,别怪寡人,谁让你嘴碎呢? 你该! 郑哀公姬易给自己安慰,最终下定了决心,杀许暇。 第771章 七穆政变(中) 杀许暇的命令下达,许暇傻了,他的主家罕锄反应很强烈,他大声反对,可是其他七穆之人除了丰家丰卷出声外,都没有表达意见,显然是默许。 毕竟许暇是罕锄的得力干将,杀了许暇就相当于削弱罕家的力量。作为敌手的其他七穆,自然是乐意看到。 许暇被执戈武士拉了出去,很快传出了那被杀的刹那间惨呼声,殿内一片阒静。 罕锄脸色无比的阴沉,他目光飘忽,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丰卷,罕锄的同盟,他则是怒目而视国参还有其他七穆之人。那目光恨不得吃了他们。 国参毫不在意,走到子服何面前,躬身道:“不知上国使者来我郑国,可是有吩咐?” 上国? 国参用这个词来形容齐国,立马引起郑国朝堂上所站着的诸卿大夫的轰然,丰卷破口大骂,罕锄则是嘴角闪出了诡异的冷意,然后跳出来气愤的喝骂道:“国参,你辱我国格,当杀!” 言罢,也不等众人反应,拔起腰间佩剑,就往国参身上刺,这一幕着实吓坏了众人。 这个时代不像是汉及其以后的王朝,重臣带剑上殿那是很正常的。 国参也没有想到罕锄竟然如此大胆,敢当堂行凶,毕竟他说上国二字虽然是让郑国在齐国面前矮了一头,可是潜在的意思是告诉子服何,郑国愿意从此跟随齐国鞍前马后,但是前提是齐国必须保住郑国。 而如今郑国最要紧的就是保住自己,保住江山社稷的继续存在。至于多少的国土丧失,并不重要。 因为郑国起初也不过是一个流浪的小国,它从秦川东进,一直到现在。 在国参的眼里,只要郑国的宗庙社稷能维系,丧失的东西,在将来,他们的子孙一定还会夺回来的。 不过国参的打算很显然成了“怒气冲昏头脑”的罕锄欲要杀他的把柄,根本不给众卿大夫反应时间,也不给国参解释机会,剑如飞失,已经刺进了国参的身体。 剑拔出,鲜血喷洒。 国参不敢相信的看着流血汩汩的胸膛,又看着罕锄,手指哆嗦着,然后人扑腾一声倒在地上。 朝堂上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不敢相信的去擦自己的眼睛,这,这,国参死了?被罕锄杀了? 王座上的姬易更是如同诈尸了般站了起来,瞪眼看着还在地上流血国参的尸体,好久之后,他目光转向杀气腾腾的罕锄,罕锄此时正好也看着他,他此刻好想大喊一句:“罕锄,你大胆!” 只是下一秒他耸了,罕锄很满意姬易的知趣,他提着血淋淋的剑,环视七穆中的印氏,游氏,驷氏,良氏,大喝道:“你们认为国参当杀吗?” 驷弘是年老长者,也是如今郑国的执政卿,此刻他才从国参的被杀当中清醒,他拄着拐杖,气的脸色都诡异的通红,他自然明白国参用这种侮辱自己的方法来求得国家幸存下去的策略,只是如今被罕锄这个莽夫一断,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罕锄,你可知国参用低贱郑国的目的?” “他是为了郑国!” “为了郑国继续存下去!” 驷弘咆哮着,他的胸膛起伏不已。 别人怕罕锄,他驷弘可不怕,因为他是执政卿,是驷氏的家主。 罕锄冷笑:“为了郑国继续存下去?” “国参,他?郑国什么时候低贱过?” “你驷弘告诉我,郑国从先祖开始,流浪天下时低贱过吗?” “当年周天子联合诸侯伐我郑国,我郑国低贱过吗?” “驷弘,你个老匹夫,贪生怕死的东西” “郑国就是被你们这些怕死的东西给毁了的” “你给我死!” 罕锄突然杀机毕露,一剑捅死了郑国的执政卿驷弘,这一刻,朝堂上更是阒静的连彼此呼吸都能听到。 “父亲!”驷弘之子,驷印看到父亲被杀,眼睛通红,大叫一声,拔剑向罕锄杀去。 只是他的剑尚未拔出,他只觉的胸口一疼,低头看去,只见利剑的穿破了他的胸膛,带着汩汩鲜血漏了出来。 他扭过头去看到底是谁给他下的手,目光从下往上移动,对方脖颈戴着粗重的金项链,再往上移,那是张熟悉再也不能熟悉的肥脸,当确定杀他的人是谁后,驷印满眼的不可置信:“驷秦,你,你……” 驷秦,最早有历史文献记载的“炫富被杀第一人”。《左传》记载其为郑国下大夫,因违背礼仪炫耀奢华生活被杀。 驷秦嘿嘿冷笑,毫不留情的拔出了镶嵌二十颗宝石的佩剑,剑被从驷印身体抽出的刹那,驷印一口鲜血喷洒出来,然后不甘的倒在了地上,但是他并没有像他父亲那样立刻死去,而是艰难的爬着,欲要爬到父亲的尸体前。 在他攀爬的身下,则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父亲,父,亲!”当“亲”最后一字发出罢,驷印彻底断了气。他那伸出的手也在刹那落在了宫殿的地板上。 彻底阒静了,整个宫殿此刻彻底阒静了,接着就是噌噌的拔剑声,此刻没有人再去相信彼此,所有当初的联盟,还有父子门客关系,在此刻全部彻底崩溃,没有人再相信彼此。 亲眼目睹局势瞬间的大变,保持简朴作风的齐国使者子服何差点吓尿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到来竟然成了别人的政治阴谋工具! 况且这个工具还早先不自量力,故意挑弄对方的老虎须。 子服何想撒腿跑,他目光游移,往着殿外方向。 差点吓尿的何止是子服何,还有一人,那人正是来郑政治逃难的原陈国司马辕颇。 辕颇,虽然没有像历史记载的那样,哀公十一年,因为“陪嫁嫁妆事件”在自己的封地上乱收赋税,被国人赶走,但是结局差不多,因为宋国的入侵灭陈,导致了他这位司马还是落难了。 不过来到娘家郑国后,他还是荣耀于身的,因为七穆推荐他做了客卿。 辕颇看到朝堂上的流血与刀光剑影,方才想起今早,自家心腹家宰辕咺给他看相说:今日家主,眉头毛发立叉,耸立错乱,额头气色又有黑蛇盘旋,上朝恐不吉。 原来果有不吉! 辕颇后悔的要死,早知道他就在家托病休息了。他两眼飘到殿外,双脚积攒力量,也想撒腿而逃。 驷秦杀死了驷印后,晃动着身上的肥肉,冷笑道:“从今日起,驷氏家主其财产,爵位,女人,权利等等一切,都由我驷秦继承”。 言罢驷秦身上的肥肉形成一波波肉浪,那肉浪立马把他衣服上所佩戴的金玉珠宝掀动了起来,玎珰悦耳之声,萦绕在宫殿之内。 第772章 七穆政变(下) 驷秦的话让整个寂静下来的郑国朝堂瞬间沸腾,他们可以畏惧罕氏,但是对于驷秦,这个下大夫,他们还是有足够力量反对的,当下就有大夫出面欲要训斥,只是话还未出口,就被丰卷的心腹大夫斩杀。 此时在场的诸位就算是傻子,也猜出了罕氏丰氏还有驷秦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结了盟约。而今日的朝堂会见齐国使者不过是一场汇集七穆和朝堂各级机要的政变阴谋。 游氏游速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现在才完全明白为何当初罕锄一力建议七穆主动放弃封地,收缩各自的兵力物力财力,聚集国都,感情他是为了今日的一网打尽。 虽然知道晚了,但是游速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他给自家儿子游楚使了个眼色,游楚知其意,偷偷给心腹大夫使手势,意思是说,立马杀出去。 其他七穆如良氏良止,印氏印葵,还有孔氏孔张等人也不傻,很快明白了这是一场自郑国遭受三国围攻之初就已经有了预谋的政变,他们心中一面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了罕锄的建议,一面又不愿意接受羊羔的命运,都暗自招揽心腹,准备杀出宫殿,再图他谋。 罕锄似乎是看出了这些人的心思,微微冷笑道:“诸位,你们认为还能走的了吗?” “罕锄,你什么意思?”孔张也是位暴脾气,他本是朝堂上的中间派,不参与七穆的争斗当中,只是今日的冲击对他太大,他忍不住爆了。 罕锄没有说话,而是拍了拍手,不一会儿只听的殿外无数的兵士跑步声袭来。 不久,一名将军带着彪悍的军士冲进了殿内。 众人看到将军面目后皆是大惊失色以为见了鬼,但是接着又恍然大悟。这事情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一场策划好的试探王与七穆的阴谋。 当然这个试探的结果,很遗憾,让罕锄下定了谋乱的决心。 因为来将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杀死”的许暇。 罕锄见许暇到来,笑道:“王,诸卿大夫,你们说说这国参该死吗?” 诸卿大夫皆是沉默,如今殿内已经被罕锄控制,他们哪有胆量反抗,当然除非他们不怕死。 可是这些享受安逸久了的贵族,有几个不怕死的? 罕锄首先把目光看向高高在上的大王姬易,见姬易一动不动,当下眼睛一瞪,手中那还流血的利剑往前挺了挺,姬易立马浑身一哆嗦,叫道:“该!” 姬易的这一个“该”字算是给国参被杀定了性,那就是国参侮辱了国格,当杀。罕锄杀的对。 罕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七穆,七穆中的丰卷和驷秦立马带头叫道:“该杀”。 至于印良游他们在相视一眼后,叹了口气,面对包围宫殿的罕锄心腹武士们,他们根本没有几率杀出去,很无奈,他们不得不接受俎上之肉的事实,只能也跟随应和。 罕锄这时又道:“王,如今韩魏宋齐都要吞灭我郑国,面对如此局势,为了集中力量抗衡四国,我建议,诸卿的兵权还有大王手中的兵符,暂时交在我手中,如何?” 罕锄笑着,把最后的目的道了出来。 “这?”姬易闻言身心具震,诸卿也是如临冰窟。没有了兵权和兵符,那他们这个卿还有王当的还有实际意义吗? “难道不该吗?”罕锄见姬易不愿,眼中寒光大冒。 “该!”姬易咬牙,跺脚,最后说完话后,人一屁股瘫坐在了自己的王座上。 诸卿见状无奈也都默认,把自己掌控的郑国兵权全部交给了罕锄。 罕锄大笑叫道:“许暇何在?” “末将在” “着你为中军上将军,统领宫城大军” “末将得令”许暇闻言大喜。 “郏张,郑罗何在?” “末将在”从诸大夫当中走出两名彪悍的将军。 “着郏张为左军上将军,郑罗为右军上将军,各自统领兵马十万,加强国都防守” “末将遵命”郏张和郑罗也是喜形于色。 郏张和郑罗都是郑国名将,是罕锄父亲罕达得力的部将,这场政变,若无二人利用自己的威望,提前调走宫卫大军,罕锄是不可能这样简单的控制七穆和姬易的。 如今政变成功,罕锄自然不会忘记父亲麾下的这俩大悍将。 郏张和郑罗在历史古文献上也是被记载为“能人”,《左传》记载:宋国和郑国是甥舅,因为“许暇事件”,甥舅打了一仗,郑国战败,宋国坑杀了郑军,只留下有能耐的人,而郏张和郑罗就是那仅存的两个有能耐的人。 看着郏张,郑罗和许暇的喜形于色,罕锄很是满意,这个任命是他和丰氏丰卷细细商谈后的结果。 郏张,郑罗,是有能耐的大将,让他们守护国都,是最好的选择;许暇,虽然能耐差,但是忠心,让他控制宫城,他罕锄放心。 接下来,罕锄又发布了很多的人事任命,最后军权还有粮草大权完全落入了他一系的人马手中,他才最后道:“值此国家危难期间,诸卿还有王,还是在宫城内居住的好,外面太不安全了”。 言罢,哈哈大笑,带着心腹离去。 诸卿大夫还有姬易傻眼,这次他们是完全没有了翻身的机会了,因为他们被软禁了。 看着罕锄离去的背影,辕颇这时才醒悟,撒腿追去叫道:“执政卿,执政卿,我辕颇,只是个客卿,只是个打酱油的,你就把我放了呗……” 可是显然罕锄没有在乎辕颇的话,等待辕颇的是嗡的一声,宫殿大门合上,辕颇人没及时刹住脚,一下子撞在门上,鼻子嘟嘟的往外流血。 辕颇再敲门叫喊,门外根本没有人回答,回应的是,梆梆梆的砸钉子砌木门的声音。 辕颇绝望了,他知道这是罕锄打算把他们牢笼在这宫殿内。 宫殿内,光线暗淡,突然有人哀嚎了起来,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哀嚎。 王座上的郑哀公姬易哀嚎的最是歇斯底里,边哀嚎还边拔自己的胳膊上的汗毛,这次他是捋起袖子,大天广众之下,拔,边拔边流泪道:“该!该!该…….” 第773章 局势突变,韩宋退兵 宫殿内躲在楠木柱子后面的齐国使者子服何却是轻舒了口气,本来他还以为那许暇会找他报“被杀之仇”呢? 只是见到对方一直到离开也没找他,这时他才从木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整理整理衣冠,看着满殿哭号的人,喝道:“哭什么?” 姬易和郑国的诸卿大夫这时才意识到齐国使者子服何还在宫殿里呢! 郑国宫城内发生的政变,并没有传出宫城外,那些诸卿大夫的家人或者门客久等他们家主回家,可是一直等到半夜也没有动静,立马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正当他们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大量的兵勇涌入他们的府中,缴了他们的械,他们成了罕锄的俎上之肉。 罕锄拿出王诏还有诸卿的手书兵符接管了郑国所有军队的军权,那些反对的将军,也被罕锄的心腹将领一一斩杀,一时间郑国成了罕锄的郑国。 当然这也是有好处的,郑国本来松散的力量此刻在罕锄的铁腕下,攥紧成了一块坚硬的拳头。 宋国,韩国,魏国,齐国的大军,自然不知道郑国内部发生了如此大的巨变,他们从四面八方继续向郑国国都,郐,围拢过来。 不过形势很快有了转变。起码对于郑国而言是好事。 魏国魏军行军大营,主帅帐。 魏军主将,王诩,正在观看探报送上来的郑国国都详细地理信息图。 就在这时,一名将军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国相,齐国人出兵了”那名将军说完,大眼瞪着,满眼的慌急之色。 王诩却是头也没抬道:“齐国人出兵在意料之内”。 那名将军见状以为王诩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毕竟齐国的四猛将,国范在一年前就已经入侵郑国,插手了三国对郑的战争。 于是急忙补充道:“国相,末将是说,吕荼小儿亲自带兵前来了”。 王诩闻言身体一震,他抬头看向那名将军,那名将军急忙把密报呈给了王诩。 王诩接下,打开,目光迅速浏览了上面的信息,过了许久,笑着道:“意料之内”。 言罢,摆手让那将军退下。 那将军见王诩竟然毫不在意吕荼到来,微微愕然,毕竟吕荼到来就意味着齐赵中山之战结束了,齐国获得了胜利,而且最重要的是意味着齐军的主力来了。 面对齐军的主力,魏国能打赢吗? 那将军回忆齐国的过往三十多年的战绩,不自信能打赢。 王诩见那将军退下后,方才忍不住,大手拍在案几上叫骂道:“赵国无能,韩狗子傻蛋!” 显然王诩对于韩国人在中山战场上的意外临阵倒戈,愤怒到了极点。 在王诩看来,若不是韩国人短视,那么这场中山之战,齐赵的胜负在五五之数,起码齐国人要想赢,那所付出的代价就不可能是简单的十一万人的死伤。 十一万人?对于庞然大物齐国来说,算的了什么? 王诩现在担心的不是吕荼的到来,也不是担心即将面对齐国的主力,而是担心他的老对手孙武来了。 孙武,一个让他头疼欲裂,又欲仙欲死的男人! “来人呢,命令前锋大军停止前进”王诩对着帐外的卫士突然喝声道。 为了防止韩国和宋国这两个猪一样的敌人和队友给魏国大军带来危险,王诩断然决定让前锋大军停下,等他的中军到来后,再做决定。 王诩的决定没错,宋国和韩国的确都出了问题。 宋国宋军行军大营。 宋景公哮喘病又犯了,这次犯病和以前不一样,因为宋景公觉得他的时间到了,而心腹子韦观天象给他卜筮的结果也证明了他的感觉。 宋景公找子韦卜筮寿命,卦象大凶的消息,虽然被严密封锁,但是还是传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耳中。 一时间,宋军上下人心惶惶,一股暗流在宋军内部涌动。 宋国未来的王,怎么可能交给一个乳毛未干的孩子手中?更何况还是一个软不拉几的小白脸?! 宋景公的堂兄弟们暗地里无不咬牙切齿愤怒的叫嚷着。 虽然这帮堂兄弟们已经被宋景公弄死了不少,但是在即将倾倒的权利面前,谁不为自己着想呢? 韩国行军大营。 韩国太子韩庚坐于主帐,他正研究他的新式弓弩呢。 本来此次伐郑的主将并不是他,但是自打观虎出兵“助”赵后,他和他父王韩不信就商量了下,为了麻痹赵国,韩庚大张旗鼓带兵南下,说要吞郑,而韩不信则帅韩军主力秘密准备北上援助观虎。 韩庚和工匠大师说了些改进弓弩的方法,就在这时,卫士前来禀报说,齐军西出延津,正在往郐地方向前进。 韩庚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弓弩,那些工匠见状也赶忙退了出去。 韩庚接下军报,仔细观看,过了会儿他方才道:“好个短视的吕荼,本来以为,韩国从南部出兵赵国,你会借机西进太行,和我军一块夹击赵军,没想到啊,你竟然是南下,与我们来争夺这郑国土地!” 郑国的土地?赵国的土地? 韩庚目光在牛皮地图上逡巡许久,最后目光落在自己已经吞并的郑国大河之北的土地上,拍案断然道:“来人,通知诸军,我们退兵”。 显然韩庚的打算是放弃争夺大河以南的郑国其他土地,而把主要力量调集北上,援助自己父亲韩不信,侵吞赵国土地。 当然韩庚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借机让齐国人和魏国人死拼,他韩国好做渔翁之利。 韩国退兵了,宋国因为宋景公病入膏肓,大军也要撤了,这个消息传出后,整个郑国国都一片欢呼,罕锄的威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魏国,行军大营,众军将是脸色阴沉。 不过王诩的脸色始终没变,在他的眼里,欺软怕硬的宋国和短视的韩国,退兵是在他的预料之内。只是看着众军将气氛沉闷,王诩笑着安慰道:“我大魏国的男儿,连死尚且不怕,难道还会怕齐国吗?” “再说,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的拳头,才是我大魏最好的凭仗” 第774章 齐国最大的危机 王诩的话语很铿锵有力,如鼓如瑟。众军将不由得回忆大魏建国以来所经历的血战,虫牢之战,反赵韩秦白四国入侵之战,吞并周国之战,哪一场不是靠自己的拳头打出来的? 再说,自己的邻国赵国,它那一个戎胡杂交的国家,尚且敢于齐人一战,我血统高贵的大魏国儿郎,难道还不如他们吗? 更何况我们还有天下间唯一能匹敌孙十万的大帅,国相! 想及如此,大魏国的这些勇猛将军们精神立马抖擞了起来。 看着群将兴奋离去,帐内此时只剩下一名文士和王诩。 文士是位驼背之人,虽然年轻但是已经生出了华发。他看着愣神的王诩,上前给他倒了杯茶水:“夫子,可是在想如何应对齐国?” 王诩闻声从自己的思考中醒来,他看着眼前这位驼背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怜爱之色:“橐儿,你可有好的建议?” 原来那驼背华发年轻人赫然是少正卯之门人,吕荼之义子,项橐。 项橐自当年夫子少正卯被孔丘意外打死之后,人一夜华发,守丧三年后,便离开了鲁国,在天下间游荡。 后来,他意外和王诩相遇,深深被王诩的智慧和才华吸引,哦,不准确的说,在王诩的身上,项橐隐约的看到了自家死去的夫子,少正卯的身影。 王诩是认识项橐的,在项橐还小的时候就认识。王诩忘不了,当年在临淄杏坛的那场比试招亲,那个小驼背童子,掂起鸡鸡在杏树下撒尿,作出“尿在淇水中,赠饮朝歌城”的天人之诗来。 联想起项橐的身世,王诩一颗老心父爱泛滥,觉得自己年老如此,却一身的学问,将来无人可托,便问项橐是否愿意拜他为夫子,项橐欣喜答应。 这才有如今二人的亲昵称呼。 项橐把倒好的茶递给了王诩,王诩喝了一口,这时项橐才去品抿自己的:“夫子,此事无需担忧,因为这场仗是打不起来的”。 “哦?”王诩眉头紧皱。他有些不明白项橐的意思。 项橐笑着道:“敢问夫子,齐国自打齐君吕荼登位以来,已经连续打了多少年的战争,又死了多少兵士呢?” 王诩眼前一亮,他似乎是明白了项橐的意思,是啊,自从吕荼登位以来,齐国有过停歇战争的脚步吗? 答案是没有! 吕荼返回齐国夺权平乱,齐国内部死伤近乎十万人;晋国发动对齐战争,齐国又死了近乎两万人;齐国发动对扈国,成国,牟国,卢国的四国战争,齐国死了近乎三千人;吞吴战争,齐国死了八万人;第三次齐楚战争,齐国死了九万多人;伐卫,齐国死了四万人;齐国灭燕,死了五万多人;黄池会盟,齐国死了六万;齐国灭颛顼,战死两千人;齐鲁战争,齐国死三万;齐国灭越,死了七万;齐国伐楚,死了十一万;齐国吞蔡,五千六百人;齐国灭中山,死一万人;齐赵韩三国混战,齐国死十一万,等等诸如此类的大型战争,叠加起来,齐国这些年来,已经战死的兵士不下于七十五万人。 七十五万人啊!在短暂的不到三十年时间,就死了这么多的青壮! 齐国就算人口再多,物再博,也经不起吕荼这么折腾! “橐儿你是说?”王诩眼中精芒爆射。 项橐点了点头,放下茶杯道:“齐国,已经外强中空了!” 王诩哈哈大笑起来,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杯中茶水道:“所以我们才更需要一场战争,一场把齐国踹入火坑中的战争”。 项橐看着兴奋的老王诩,脸上也是挂着笑容,他自饮自酌起来。心中却是想着,大公让我做公子都的夫子,并为公子都找学伴,这事该不该应承下来呢? 大公,自然指魏国的国主,魏驹。 魏驹行了王诩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所以他并没有称王,而是囚禁天子后,自称大公,意为天下公爵中,他最大的意思。 公子都,小名叫斯,这位小公子是魏驹的最爱的嫡子,人虎头虎脑,最难得的是聪明智慧,如今不过羊角之年,魏驹有意培养其为接班人,所以想令项橐教授他学问。 魏驹其实嘴唇的意愿是想让他的亚父王诩做自家儿子的夫子的,只是后来想了想,一则辈分有点乱,二则,王诩年老又公务缠身,恐怕没有多余时间和精力教授自己儿子,所以便择了次,选了项橐。 项橐被誉为继孙武,王诩,吕荼,之后的第四位天才少年,从小得名士,少正卯的悉心教导,那才华智慧自然不会弱,更难得的是,他又拜了王诩为夫子。 魏驹虽然自负,有时还觉得自家这位亚父不如自己,但是魏驹有一点特别好,那就是他十分相信他的这位亚父的眼光。 能被亚父收为关门弟子的人,会是一般人吗? 项橐想了几个和公子都差不多岁数的羊角童子,最后经过一系列排除,只留下了安邑大夫之子李克和齐国田氏遗脉田无择。 李克也就是后世文献记载的那位靠名声活活吓退秦国三十万大军的段木干。之所以李克又叫段木干,是因为李克的封地在段,又是木干之地的大夫,所以尊称其为段木干。 至于田无择,又名田子方,他本是齐国田(陈)氏庶族子弟,后来齐国陈恒作乱,其祖父不愿附和,便带着其父来到了魏国封地投靠娘舅。如今田无择不过是羊角童子,自然不会有冠字,子方,故称其名。 按正常的历史发展,这两位神童,一个应该是拜入了孔门二代弟子,子夏的门下,另一个则拜入了二代弟子,子贡的门下。 只是如今却是不能了,因为吕荼的搅乱时空,让这两位神童只能拜入鬼谷学派。 而且更可怕的是,那公子都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魏文侯,被儒家尊崇的战国第一君,被后世学者认为的“古代帝王尊儒的第一人”。 第775章 鬼谷子的算计 历史上的魏文侯个人能力和德行有多强悍?可以说他之能力不下于秦之嬴政,宋之匡胤;他的帝王心胸不下于汉之文景,唐之太宗,看看他继位后大刀阔斧儒家化改革,看看他所重用之人,就可见一斑。 他的夫子子夏,他的友人道家名宿段木干与田子方,他的麾下前有李悝,后有西门豹,吴起,乐羊等等名传华夏的大人物。 更厉害的是,在他的手中,儒家八派之一的子夏之儒得到了现实版的应用,而且用国家的崛起证明,子夏之儒的可实践性,对后世秦国的商鞅封建化改革起到了模板带头作用。 魏国也因为魏文侯的尊儒,一时间,成为天下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军事中心,经济中心。堪称,儒家学说实践成功的第一国。 当然也是被认为贵族政治向官僚政治迈步的开端。 至于后来魏国为什么一落千丈?这和魏国统治者放弃西河学说(子夏儒家学说)重用鬼谷学说有关,盛极而衰便是这个道理。 不是说鬼谷学说不如子夏之儒学说,而是鬼谷学说是历史发展的拐点,一但鬼谷学说大行其道,在不久的将来可以料定的是这个国家面临着大变几。 要嘛刚硬如生铁般的暂时昌盛,要嘛如火山爆发后,整个地区陷入死灰。 然而,如今这位历史上的魏文侯却拜入了鬼谷学派门下,必然使得儒家学说再也不能在魏国推行,也注定了魏国将不会再出现历史上的辉煌。 项橐自然不知道的他这个举动会给魏国带来什么,也更不知会给小魏文侯带来什么,他此时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白发苍苍的王诩也在想自己的心事,他在想如何在这场魏齐郑三国大混战中,让齐国输的一败涂地。 吕荼得知子服何被软禁在郑都,大怒,宣布对郑开战,在等到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等将带来的六万援军后,再次聚将,整合大军,齐军共一十五万,西渡汜水濮水之交。 十天后,大军进入清地,清地大夫不战而降。 为了防止齐国西进,北面韩国南下截掉后路,吕荼命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将,带军士各一万,北上,夺取郑国要地,京,管与蔡三地,并驻扎大军在三地。 三老将知道这是自家大王怕他们行军劳损,所以故意找由头让他们攻下三地,心中感动之余,又有些不甘。 齐军分走三万,还剩十二万,大军继续西进,再往前就到郑都郐的东方要塞之城,华。 华的守将是罕达之子罕朔,罕朔帅兵与齐军前锋国范会战,大败,退兵城内。 看着巍峨的军事堡垒华,国范知道若是令军士强攻必定会遭受大量损伤,所以大军并没有发动攻伐,而是等待援军。 吕荼到来后,令一千架投石机,对着华,发起猛烈的轰击,不到一个时辰,罕朔带着残军溃逃华城。 华城被齐军攻下。 攻下了华,齐军无后顾之忧,这才继续西进。再往西不到三十里就是郑国国都郐了。 郐和当年吕荼初次来的时候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的护城河宽度不过是一丈,如今三丈有余,当初的城墙高度不过三人之高,如今十人之多,还有凹凸的小墙射塔鳞次栉比,等等诸如此类,其防守之严密,令人嘬舌。 吕荼眼观这巍峨的巨城,不由心下发沉,这是他作战以来所遇到的最无从下手的城池,因为齐国最大的攻城杀器,抛石车,根本不在城池的有效抛石距离内。 他令一十二万大军扎营在城池之外,同时令行人郑邦通知魏国,共同灭郑后,愿与其平分郑地。 郑邦,其实叫姬邦,因为是郑国在齐国出仕的人,所以又叫郑邦。 郑邦这个名字或许你不知道,但是名传史册的郑国这个名字,想必你听说过。 而郑邦其实就是郑国,因为《史记》记载时为了避讳汉高祖刘邦的名讳,所以把历史上排名第十九位的孔丘七十二门徒的郑邦改名成了郑国。 郑国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这个人父亲是郑国的公子,母亲是薛国的公主,但是由于政治原因,个人是落魄子,但是凭着个人的拼搏,最后竟然成为一国之相,并使其国大治,诸侯国莫敢侵犯,其能力可见一斑。 吕荼此时还不知郑邦其实就是郑国,就是那汉学大师郑玄的老祖宗,否则也不会让他天天干跑腿的差事。 吕荼之所以这么好心,要与魏国人平分郑国土地,当然是为了拉魏国下水,让魏国也参加这场围攻郑都的血拼当中,当然还有一点,就是防止魏国在齐国和郑国交战时,从背后出手,给齐国一个狠的。 没有让韩国和宋国与自己围攻郑国,原因是韩国参与了中山战争,齐国还没有回头找韩国的事,所以找韩国一起伐郑,吕荼是拉不下那个脸来的。 至于宋国,宋国的宋景公传出消息说已经薨了,宋国大军已经秘密撤回本国国内,整个宋国陷入政局的紧张当中,是没有精力和齐国联手灭郑的。 魏军的行军大帐内,王诩接见了齐国的使者,当他看到吕荼的亲笔信后,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齐国使者想再劝王诩出兵,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被王诩轰出了王帐外。 魏国众军将见状不明所以,能和齐国不用彼此打仗便能平分郑国,这是好事,为何国相不同意呢? 王诩看着众军将质询的目光笑道:“本相若是立即答应,以齐王吕荼多疑的性格,他定然认为其中有诈”。 众军将闻言方才恍然大悟,也是,越聪明的人越多疑,吕荼小时号称神童,自然是聪明之人,而聪明的吕荼,自然而然是多疑之人。 想通此处众军将一方面佩服自家国相的智慧,另一方面鄙视吕荼小人心胸起来。 众军将离开王帐,王诩陷入沉思当中,项橐道:“夫子瞒着众军将,这样好吗?” 王诩道:“连自家军将都瞒不住,又何能瞒住吕荼呢?” 项橐沉默。 第776章 郑国灭亡,魏齐之争上演 齐军大营。 齐国使者郑邦狼狈的回来了,把自己在王诩那儿所受的屈辱一一讲了,顿时齐国王帐之内,一片沸腾,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也是,王诩和齐国人作战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死在他手上的齐国人没有八万也有六万,这个是大仇,如今王诩又不顾礼节,侮辱他们的使者,试想他们怎么能受的了呢?再说一直作战从没有失败过的他们,又怎么咽下这受侮辱的口气呢? 吕荼却是出乎寻常的平静,众将见自家大王不言语,一个个也不敢乱说了,怕打扰自家大王思绪,过了会儿,吕荼仰天大笑起来,他对着郑邦道:“你再去一趟魏营,你告诉王诩,若不想联盟,那就战,因为孤决不允许在齐国与郑国人作战时,有你们魏国人在周围存在”。 啊?这? 郑邦闻言难以置信的低呼了起来。不过他见吕荼意下已定,只好躬身作礼道:“诺”。 “大王,还派使者作甚?”见郑邦退出了军帐,熊宜僚有些疑惑,齐国已经遭受了侮辱一次,再去,岂不是还要遭受侮辱? “是啊,大王”众将也是应和。 吕荼捋须笑道:“因为孤料定,这次王诩必然答应”。 果如吕荼的所料,王诩答应了,但是前提是,破城后,允许魏国在都城内活动一个时辰,齐国不得干扰。 对于王诩的打算,吕荼自然清楚,这是魏国想掠夺郑国遗留下的财富。 对此,吕荼毫不在乎的答应了,齐国地大物博,不在乎那些钱财,当然吕荼也提出了一个前提,那就是魏国不得抢掠和破坏郑国的太史府库。 吕荼是个文物保护狂,他可不希望累世积载的文献典籍毁在了战火当中。 对此,王诩也很快给了回应,魏国同意。双方互派使者代表,在郑都城下,祭祀天地神灵,然后签署了文约。 这故意的挑衅一幕看的城上的郑军是怒发冲冠,咬牙切齿,愤喝不已,直骂:“夷,我日嫩姐!” 这种极具郑国风情骂人的话,郑国的贵族将军们自然是骂不出口的,但是那些底层士族却是很顺口,自然了。 罕锄也是气的不轻,但他现在是郑国的执政卿,是王之下的第一贵族,不会骂人,当然他也不敢出去决战,他只能拿着弓,对着那城下公然划分他郑国利益的齐魏使者代表,狂射箭失。 只是可惜,他的箭失在飞到护城河对岸的时候便落下了,根本无可奈何在护城河岸三丈远的两国代表。 齐魏正式打成协议后,双方组成联军,准备对郑国最后的城堡发动攻击。 荒丘深处,老坟乱草,吕荼的身影在忙活着。 他在给一处老坟重新培新土,当新土培好后,吕荼把铁锨插在那长满苔藓的墓碑前。 吕荼从卫郎手中要了酒水,他一杯泼洒在墓前:“夫子,荼来看你了”。 吕荼眼中晶莹,他喃喃自语着,大队的卫郎们远远看着自家大王,没有人去打扰。他们的大王就这样,无论是公子,还是王,无论是岁月青葱,还是斑驳花白,都还是那样至情至性。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吕荼拿着酒杯不知挥洒了多少次,去祭奠公孙侨,去祭奠那过往的一幕幕。 风吹着荒丘,哀草萋萋。 “夫子,弟子这次来,是为了灭郑,灭掉您辛苦扶持过的母国” “您会恨弟子吗?” “弟子想,一定会恨吧” “弟子不想让您恨,可是弟子又不得不让你恨” “弟子头发已经开始白了,弟子不愿在有生之年见不到天下的一统” “弟子不愿!” “弟子不愿,不是因为自己的自私欲望,而是因为没有弟子的一统,那天下将来一统的代价会更高” “而弟子不希望天下一统代价太高” “因为太高,意味着更多的死亡,更多黎民百姓凄苦” “明日,明日,战争就要开始了” “明日孤将站立在郑都的城墙上,睥睨中原,睥睨天下!” “夫子为弟子祝吧,上柱国为孤祝吧!” 言罢,吕荼蹲下身去,把酒杯放在墓前,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呜呜呜……. 咚咚咚咚……. 牛角号连天,战鼓声震四野。 一场近乎五十万人的大战开始了。 攻城梯,攻城车,射塔车……遮天蔽日的箭雨和石头过后,就是这些重型攻城武器的上场。 如蚂蚁般多的军士扛着它们,推着它们,冒着城上飞下来的乱箭,往护城河方向前进。 第一日的进攻,让吕荼大失所望,因为三十万联军连护城河都没有攻过去。 第二日,大军主要精力放在护城河的道路上,三十万联军用背负的石头还有杂木活活在宽三丈的护城河上垫出一条条道路来。 第三日,大军攻到护城河对岸,吊桥被砍断,攻城车,撞门车激撞城门,留下近乎五万联军尸体,大军败退。 第四日,大军攻上城墙,又被郑军击退,留下尸体六万。 第五日,吕荼发飙,不顾情面,在联军帐内,大骂王诩,齐军和魏军第一次出现关于进攻战略的不和。 第六日,天下大雨,联军暂停进攻一天。 第七日,仍是大雨。 第八日,也是大雨。 第九日,天放晴。联军发起对郑都的再次攻击。大军攻上城头,齐军猛将熊宜僚斩杀郑国右军上将军郑罗,齐军攻下外城。 第十日,天又下起了小雨,联军开始攻击郑都内城。魏军率先攻上城头,斩杀七穆之一的丰卷父子。后左军上将军郏张带领援军赶到,夺回了陷落的城头。 第十一日,联军多点开花,拿下郑都内城城头,齐军斩杀罕锄之子罕朔,魏军俘虏郑军左军上将军郏张。 第十二日,联军攻入内城,与郑军巷战。 第十三日,天刚进入后半夜,郑都内城郑军控制的地域发生内乱,辕颇家宰辕咺和其他不服罕氏的卿大夫家族联合带领门客欲要解救被罕锄重兵控制的七穆,结果落入罕锄的圈套,全部战败身亡。 第十四日,联军发起最后的攻击,大军一举突破内城所有郑军防御,十多万联军兵围郑都宫城。联军劝降失败。 第十五日,一千四百架抛石机,一万多架攻城梯,一十六万联军,同时向宫城发动总攻。战争持续到傍晚,联军还未拿下宫城。就在联军要撤,准备第二日攻击的时候,宫城内部,突然生变,新进七穆的驷秦发动叛变,打开宫城门,联军一哄而入。 罕锄眼见失败,人变得极其疯狂,火烧囚禁郑王姬易和其他七穆诸卿大夫的宫殿。 齐魏联军救之不及,除了齐军使者子服何外,全部被烧死。 不过也有传闻说当时还救出了一人,那人正是郑王姬易,只是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烧的发焦黢黑,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齐王吕荼对姬易说:“郑国亡了。” 姬易说:“该!” 然后口吐烟气便薨了。 第777章 大水围城 此是传闻,不知真假。 按照先前的盟约,齐军允许魏军扫荡郑都一日。 驷秦府,豪华的府邸突然被一群穷凶极恶的魏军给闯了进来,他们见女人就抗,见财物就拿,拿不走的就砸毁。 驷秦听到门客的禀报后,大急,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对着魏军大喊:“我是驷秦,我也是联军的人,你们不能抢我的财物”。 可是哪有魏军听他的,各自忙各自的抢掠。 “将军,我是驷秦,那个为你们打开宫城的有功之人,联军统帅已经说我是你们的人了,所以你们不能抢掠我的财物”驷秦在鸡飞狗跳乱哄哄的魏军劫掠当中,终于找到了一位官位比较大的将军,他不停的弓腰作礼,求饶叫道。 那魏国将军冷笑了一下,然后一脚踹开了驷秦:“丧良心玩意儿,一个弑主背叛的孬货,还我们的人?你够你玛德资格吗?” 驷秦被踹的三荤四素,王八朝天,哀叫一声。 不久驷秦府内,火光连天,妇女儿童凄嚎,其中还夹杂一个大胖子的哈哈大笑:“报应啊!报应!” 一天后,齐军接管郑都,吕荼乘坐在兵车上由众军护持着,往郑国的宗祠方向赶去,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拦车的极胖疯子。 卫郎以为是刺客举剑欲砍,就在这时吕荼阻止了卫郎,因为他对这个胖子似乎有印象。 东门无泽上前对着吕荼说,吕荼恍然,感情这位就是那个打开宫城对联军有恩的驷秦,只是他如今怎么疯了。 招来卫郎去打探消息,不久卫郎回来,说:驷秦一家昨夜被魏军洗劫,财产被抢劫一空不用说,其妻妾女儿也被魏军奸淫掳走,父母子嗣更是被魏军杀的一干二净。 驷秦受不了这个结局,所以疯了。 众人听罢看着披头散发发疯的驷秦无不长叹。吕荼摇了摇头,然后让兵车继续前进。 回到住处后,吕荼刚洗了个脸,孙武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叫道:“大王,事情不对!” 吕荼疑惑,看向急的脸色大变的孙武。 孙武忙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讲了出来,吕荼听罢脸色土黄,对着屋外卫郎叫道:“快,速传令,众军集结,迅速出城”。 可惜晚了,随着轰隆巨声响来,吕荼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被王诩给阴了。 对于魏国王诩,这位文献记载的鬼谷子,吕荼其实一直是防着的。他当初派郑邦去见王诩,其实就是在试探他。 王诩的回应是先是侮辱齐国,然后才是大开牙口所要战争胜利后的果实。 吕荼对于王诩的狮子大开口索要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开心,因为以吕荼多疑的性格,若是王诩慨然答应,那么吕荼一定会战战兢兢的认为这里面有阴谋。 当然这也没有完全让吕荼放下提防的心,毕竟鬼谷子阴谋家的名号太大了。昨日魏军扫荡完,吕荼亲自去目送了魏军的离开,他看到魏军一个个或怀抱搜刮来的财物,或牵赶得来的女奴,或推着装着财物的巨大兵车,七零八散,旗帜东倒西歪,兴奋的离去,心中越加的放心,因为魏军已经没有了作战之心。 可是吕荼的暗自高兴还没有到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王诩竟然使出了和历史文献记载秦灭六国之四那异曲同工之妙的“水淹大梁”之计,借着雨水丰沛,掘了河堤,水淹郐地,把他吕荼和齐军活活的围困在大水城中! 洪水虽然不像往秦军主帅为王贲所掘黄河后那样浩大,但是由于郐地已经下了三天的大雨,所以积涝程度并不比那水淹大梁时差多少。 整个本来已经破败不堪的郑都此刻泡在了齐腰深的水中,等待着一点点的溃塌。 魏军则是乘着木筏联营数十里排山倒海的围拢了过来。 齐军成了瓮中之鳖,小水池王八,想逃出生天来,难,难,难! 事情已经发生了,束手待毙,不是吕荼的风格,吕荼一方面令众军把尚未被大水淹没的军粮全都抬到高处,另一方面组织大军拆卸内城房屋,建成木筏,准备随时出击,逃出水困。 为了防止魏军趁机攻击,吕荼又令大军把那些泡在水中的投石机,全都给抬到城墙上,只要魏军进攻,就用抛石车狠狠的轰击。 魏军也的确尝试了攻击,但是抛石车的威能,让王诩暂时放弃了进攻的打算,而是等待。等待齐军被大水困的“弹尽粮绝”。 “大王,信鹰已经放出去了”孙武来到女墙上的吕荼身边,他看着吕荼望着城外的汪洋大水,叹了口气道。 孙武也没有想到王诩竟然会来个掉头出其不意,这场战争孙武自认为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当然这里面也有,孙武不担任主帅后,没有重担在肩,所以思考的少了的原因。 吕荼,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认为自己要是和吕荼作战起来,自己也没有把握胜过,所以对于那个略输自己一筹的王诩,在孙武的眼里,吕荼胜过他当然不再话下。 所以他轻敌了。今日他巡防,无意间看到城墙墙角一些关键角落柱石出现了大量人为被破坏的情景,心中吃疑,于是让士兵去其他处看看,当士兵大喊说,“将军这里有”“将军这里也有”。 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只是晚了。 吕荼把目光从浩淼的水泽当中收了回来,然后扭头看向孙武:“大将军,孤错了!” 言罢,吕荼对着孙武躬身一礼。 孙武大吃一惊,连忙把吕荼扶起,心中纳闷,自家大王为何有如此的举动。接下来吕荼的解释让孙武明白了。 原来吕荼潜意识的嫉妒能臣武将的功勋,想要把他们的功勋拦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在灭中山之后,吕荼并没有让孙武继续担任大军的主将,而是他自己亲自为帅。 其目的就是为了自己内心的虚荣。 只是如今的这份虚荣让吕荼和他的齐军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 孙武心中叹了口气,对于吕荼的这种做法,他一方面感动,一方面又觉得悲哀,感动的是吕荼知错能认错,而且敢于当面揭穿自己的错误,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毕竟作为王,有错敢于承认错误,对王的威严是一种破坏。悲哀的是,就算英明神武的大王,也有嫉妒之心的时候。 孙武开始思考他的以往,渐渐的他似乎看到了一种新的东西,那种东西就在大门的另一边,而大门正在缓缓向他打开。 “大王,让军士不得喝生水的命令已经下达”东门无泽抹了额头的大汗,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见吕荼和孙武彼此都是城沉默,气氛有些诡异,当下插嘴道。 第778章 反击,鹰士 吕荼点了点头,大水围困,吕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冲出包围圈,所以军士的用水一定要注意,以防止出现大规模的腹泻甚至是瘟疫。毕竟这场郑都之战,死的士兵尸体,并没有来得及完全打扫干净,处理好埋入地下。 所以远远瞧着,水中还时不时的随处能看到漂浮着的士兵尸体。 “无论如何,都要尽快离开此地,无论多大的代价”吕荼一拍女墙,对着身后的众军将道。 “诺” 两天后,京,管,祭三地,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齐国这三位老将,依次得到了吕荼被大水所困的消息。 这消息自然是信鹰传达的。 三将先是惊愕,接着又有些暗喜,因为终于有用他们的地方了。 这三处驻扎在大河南岸的大军本来是防韩国偷袭的,如今因为韩国完全陷入了与赵国之间的大战,所以三军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三将立刻名鼓师击响战鼓聚将,准备回兵救援吕荼。 按照密信中交代的计策,三将带军迂回西进,偷袭魏军的后路,弭地,然后再兵分三路,接次围攻魏军的粮草之地密城,迫使魏军从郐撤军,以保证齐军主力的安全突围。 魏军的行军主帅大帐位于一张巨大的木筏之上,其周围则是被无数的小木筏环抱,每一个小木筏上都有魏军或坐或站,或擦拭兵器,或正在打盹休息,就好像是蜜蜂维护自己的老巢一样。 王诩走出行军大帐,正要伸个懒腰,为了谋划成功这次大战,着实把他给累的不轻。就在这时一名魏将划着木筏急匆匆往这边赶来。 “国相,不好了,齐军偷袭我军屯粮之所,密城” 魏将还没有跳上王诩所在的军帐木筏,当他看见王诩后,忍不住大叫起来。 王诩闻言微微发愣,齐军偷袭魏军的军粮囤积之所密城?怎么可能?齐军不都是被围困在郐地吗?它哪来的兵力?莫非是吕荼故意弄来骗我退兵的后手? 王诩陷入沉思当中,那魏将跳上木筏后,看到王诩不言语,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方才的高喊,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王诩淡淡道:“哦,你是如何得知此消息的?” 言罢仔细观察那魏将。 那魏将慌忙把自己得到的东西递送给了王诩,然后又把事情的前后解释开来。 原来那魏将闲着无事,见天空有猎鹰盘旋,便心生狩猎的欲望,于是拿起长弓,弯弓射箭,偶然之下,射杀一只猎鹰,从水里捞起猎鹰后,才发现猎鹰身上竟然绑敷着布绢。 布绢自然是齐国三老将写给吕荼的绢信,信上说大军已经奉命集结,必然不会辜负大王的期望,半个月内,弭地和密城必定会被我军拿下。望大王无论如何都要再坚持半个月。 王诩看着这封被水浸湿的信,眉头蹙成了一团,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吕荼和孙武故意使出的迷魂计,诱使自己退兵?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看山是山的人,一种是看山不是山的人,看山是山的人淳朴快乐的活着,看山不是山的人伤脑筋痛苦的活着。 可是就是这种伤脑筋痛苦的活着的人还自以为比别人高人一等。 王诩和吕荼一样就属于后者,你给他看山反而他觉得山并不是山。 是诱使之计还是这真是实情? 王诩越想脑袋越大,对于别人他能很快做出决断,可是对于吕荼和孙武,他却是没有这个自信了,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任将军,发生了何事?”项橐不知何时也跳到了这个木筏上,他看到王诩发呆不由奇怪的问向那旁边的将军。 任将军也就是先前弯弓射鹰前来禀报齐军要偷袭弭地和粮草囤地的魏将。 任将军看到项橐,急忙抱拳解释。 对于这个驼背项橐,任将军是不敢怠慢的,虽然项橐没有爵位和官职,但是他还是不敢得罪,一则项橐是王诩的弟子,而他任将军对王诩是拜服的五体投地,所谓爱屋及乌是也;二则,有宫中传闻说,项橐即将成为小太子都的夫子,以项橐的才华和人脉,那就是将来的权臣,当然更有可能是辅相。 所以综合这两方面,任将军见了项橐都会恭敬有加。 王诩这时才从自己的思考中转醒,他把那封信递给了项橐,让他看看,能否发现些端倪来。项橐快速扫视一遍,捋须想了会儿道:“夫子,弟子建议立马帅兵进攻郐城,若是到三日之内还拿不下,就立马撤兵,在齐军援军到达密城之前,在道路两旁伏击” “只要消灭掉齐军的援军,我们就算是丧失所有夺取的郑国土地,并撤退回本国之内,但事实上都是我们胜利了” “因为这场对齐之战,我们并不是为了要吕荼的命,而是为了让齐国大败,催发他国内的矛盾而已” 项橐的话掷地有声,王诩一拍额头,幡然醒悟,身在局中,他差点忘记了初心,连声大骂自己糊涂! 接着魏军动员起来,一场对齐军的进攻开始了。 齐军能承受住这场攻击吗? 上万木筏同时向在水中浸泡的城池进攻,蔚为壮观,漫天的箭雨,收割着聚集在城墙上密集的生命。而同时一排排抛石车,抛石,砸向进攻而来的魏军。 这场大战持续到黄昏,双方死人难可计数。魏军最后还是没有突破城墙,颓丧而回。 吕荼看着水面上的魏军退去,心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欢呼雀跃,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城墙若是在水中再泡几天,恐怕就会直接坍塌了。 这个时代的城墙都是泥土墙,虽然吕荼在小的时候就发明了砖,可是那种东西都不是随便能用的起的,更何况,烧砖的技术一直被齐国内府严密控制,没有外传,郑国虽然有钱,但是为了建造这么大这么厚的城墙,他也是用不起的,而用不起,又没有自己的烧砖厂,结果只能有传统的土法浇灌城墙。 所谓的土法浇灌城墙,既是,先用木质模胚,做成墙状,然后把泥土倒进模胚内,形成一面独立的泥土模胚墙,然后在把大量的柴火覆盖在泥土模胚墙上,用火点燃,等柴火烧尽,模胚燃尽,那面土墙也就建造好了。 据说这种浇灌土墙的方法是伏羲氏发明的,十分的古老沧桑,不过能在悠久的历史长河当中被人继续使用不得不说这个浇灌土墙的方法还是十分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被时间认可。 这种土墙寻常时十分的坚固,但是一旦遇到大水浸泡,土墙就完蛋了,很快它就会塌陷。 郐地的城墙都是土城墙根本经不起大水的浸泡,再加上魏军临走前故意的破坏了土墙的关键部位,所以土墙崩塌速度更加快了。 “援军一定要快点到来!”吕荼心中默默念道。 第779章 父亲,不哭,孩儿没事! 接下来两天,魏军攻伐的力度是越来越大,齐军所遇到的压力也越来越重。 齐军之所以压力巨大除了魏军给的力度之外,便是,一则水中作战,器械的损耗较大,二则战争已经连续打了近一个月,齐国的士兵们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齐军已经到强弩之末,其实魏军也好不到哪儿去。魏军自打出国作战以来,这场郑国战争已经打了近乎两年,死了约莫十万人,可是到如今还没有结束,其实士气早也已经泄了。 更何况,魏军后路被劫的消息已经传出,闹的整个魏军大营人心惶惶。 “国相,再让末将带兵进攻一次”一名魏将满身伤痕从战场上刚退下来,只是他不甘心就这么退兵了。 他这话出口,那些同样不甘心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佐们也跟着叫喊,只是他们的叫喊在那帮退下来沉寂无声的士兵面前显得格外刺耳。 王诩看着跪倒请令的将军们,又看了看低头丧气的士兵们,最后叹了口气道:“将军忠勇,本相知矣!不过,眼下局势,还是退兵为好。” “国相?”跪倒将军闻言顿时大急,再次请令。他可不希望胜利就在眼前就这么从手中划走没了。 “不用再说了!本相也不想退兵,可是没有办法。齐军的三万援军已经攻下弭地,即将偷袭我们的粮草囤积之地,密城。” “弭地可以丢,因为我们还可以夺回来” “密城却不能丢!” “密城丢了,我数十万大军吃什么?怎么回家?” 王诩说到最后几乎是咆哮,众军将闻言皆是沉默,那些作战失败退回来的士兵听到王诩的话却是精神奕奕起来。是的,回家! 回家,一个词,顿时让他们颓废,没有希望的心,再次燃烧起来。 想到父母亲人,想到子女妻子,正在家门口翘首以待,这些魏国儿郎们不由的攥紧了手中的利器,回家! 活着回家! 一定要。 下午,一场更猛烈的进攻开始了。猛烈的让吕荼亲自上阵,猛烈的吕荼麾下将军们,没有一个不带彩受伤的。 战争一直持续到黄昏,魏军才退去。 天色黑了,吕荼拿着烈酒,亲自给自己的儿子老三,吕恒,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这处伤口是魏国的一名姓任的将军留下的,吕荼拨开吕恒的衣物,倒抽凉气,他几乎看见了森然白骨:“我儿,忍住”。 吕荼咬着牙,拿起烈酒就往吕恒的伤口倒。吕恒疼的牙龈都咬出了血,不过他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叫,这一幕看的众军是敬服不已。 吕荼看着儿子因为强撑着,而嘴角流出的血迹,鼻腔泛酸,眼睛含泪,这场战争若不是他嫉妒,若不是他强当行军大帅,若不是他自以为是自认聪明,就不会有“郐地水围之痛”,爱子吕恒也不会受伤。 拿起用热水烫过的白抹布给吕恒的伤口包扎好,吕恒苍白着脸,咧着嘴笑对着吕荼道:“父亲,不哭,孩儿没事!” 吕荼再也忍不住,抱着吕恒是大哭不已。 众军将见闻无不感动于三王子吕恒和大王吕荼这对父子的父慈子孝。 孙武看着相互拥抱垂泪的这对吕氏父子,捋着花白胡须,摇头叹了口气:“大王啊,对于君主而言,把对子嗣的爱表现出来,不是福气,那是祸啊!” 在孙武的概念里,吕荼是王,而王子渠才是太子,若是吕荼表现出过多的爱给其他王子,那对于太子渠或者那个被施与更多爱的王子而言都不是福气而是祸事。 因为不平就会产生嫉妒,嫉妒会产生野心,而野心又会催生动乱。 齐国在太子未定时,已经出现了诸王子夺嫡的暗潮,好不容易确定了太子,刚稳住了人心,让一些想走捷径的野心家消停了,可是吕荼先是推二王子吕文出仕,现在又在众军将面前,表现超乎寻常的父子之爱,这不是让那些刚压住权利野心的人再次迸发出权利野心吗? 孙武似乎看到了齐国内部一场新的诸王子夺嫡的暗流宫斗。 “哎,外面的敌人好战败,可是内部的敌人呢?”孙武陷入沉思当中,眼睛却是盯着女墙外的淼淼大水,暗淡的月光下,波光粼粼。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吕荼就被士兵的喧哗声吵醒,东门无泽喜的屁打似的,跑进吕荼面前叫道:“大王,王诩那厮退兵了”。 言罢又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援军按照大王的计划,已经夺下了弭地,正在进攻密城,嗯,说不好,密城现在也已经被我们拿下,这王诩听到消息后,才立马撤兵救援” “哈哈……” “大王,大王”东门无泽正在得意大笑,就在这时他发现吕荼却是呆呆出神,没有点欣喜之意,不由急唤了起来。 吕荼此刻心中却是狐疑,他的确是被这位鬼谷子给弄怕了,他不得不多想,这是不是王诩故意使出的计策,其目的就是诱使自己出城而逃,然后在半路击之。 “无泽,你说这是不是王诩故意的?”吕荼不敢确信道。 东门无泽呆了下,然后也皱眉起来,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虽然那厮阴鸷了些,但毕竟,我们的援军是真的” “只是,援军,会不会在这个时间到达呢?亦或者这真是凑巧,王诩使出的诱兵之计?” 东门无泽本来还挺兴奋要逃出生天了,可是被吕荼这么一提醒,顿时他也前后矛盾,狐疑起来。 毕竟王诩的名声太大了。 向来胆大傲娇的东门无泽也不敢轻易的下结论。 “大王,要不然让鹰士再去探查探查?”东门无泽建议道。 吕荼点头。东门无泽得了吕荼的令,立马跑了出去,去找鹰士的主将去了。 “终于上岸了!”在一片汪洋大水之中,无数的魏军木筏,遮天蔽日的来到了水岸边,随着士兵的一一跳下木筏,列好梯队,王诩也从主帅大帐中走出,由项橐扶着,沿着木板,走到了岸上。 第780章 只要人活着,那些东西还会有的 昨天下午,王诩他故意的让军士发起猛烈的攻击,若是能突破齐军的防线最好,若突不破,则晚后半夜,乘着夜色和齐军疲惫不堪,西退,救援密城。 显然王诩他的这个计策很成功,大军行了一晚到如今,终于找到了陆地,踏上了岸。 “大军全速前进,另外弓箭手全部给本相注意天上,若有猎鹰,或者管他什么鸟,全都给本相射下来,听见了没有?”王诩想起吕荼豢养鹰士,就头疼。这玩意太损人了,基本上只要你白天行军,那鹰士就能发现。 王诩想要埋伏齐军的援军就得防备齐军的鹰士。 “唯” 魏军很快调整好行军队形,在各自主将的一声令下,开始攒足了劲的往西面密城方向狂奔,他们要在齐军援军到来之前,把自己埋伏好,来个关门打狗。 洧水起源于古嵩山,前几年王诩带领魏军入侵郑国和郑国人再此打了一仗,所以对此方圆百里的地形是十分的熟悉。 嵩山在先秦史料中称呼为“外方”“崇高”“崇山”,西周建立,改名为岳山,至于中岳之说也是从这时开始的,因为西周建立后,以嵩山为中央,以泰山左岱,以华山右华。 至于密城,它位于嵩山的东南麓,和后世的新密还是有区别的,这个时代的密城只是嵩山东南麓的小城,其行政管理范围不过四十里。 洧水绕城而过,为城市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不过这也限制了密城的发展,因为郑国人不善水利,当然主要是他们的国君不屑于水利,所以洧水只要遇到连日大雨,必定会出现洪灾。这一点《吕氏春秋》关于邓析的记载也证明了的。 密城作为洧水旁的城池,自然少不得被大水所淹。 前段时间的大雨,就是让密城受了灾,密城的守将正在忙着让军士维修城墙河堤,就在这时哨骑踏着泥泞,奔进了城池之内,不久,士兵举着文袋,跑上了城墙上,那守将的面前:“报,将军,国相密信”。 守将闻言身体一震,急忙打开密信观看,看完后,是大汗直冒,接着便是抽出剑来对着城上城下还在忙碌的士兵叫道:“全军听令……” 郐都城外,一群群猎鹰盘旋飞舞,最后返回到了城内,东门无泽喜的大叫奔跑:“大王,大王,王诩那厮真的退了!” 吕荼正在端坐,闭目养神,听到消息后,人立马站了起来:“果真?” “果真!”东门无泽擦掉额头的汗,猥琐的笑脸上肥腻腻的油。 吕荼见闻轻松了口气,对着位下的左邱明大叫道:“去通知大将军,大军集结,我们撤出此地,立马东进”。 啪,啪,啪…… 巨大的击打水面的响声传来。 只见一张张木筏从女墙上往下推,掉进了水中,当木筏全部从城墙上推入城外的大水当中后,齐军士兵们开始兴高采烈往城下跳,其坠水后的轰隆轰隆声不绝于耳。 约莫五千张木筏,慢慢的东进,熊宜僚站在吕荼身边咬牙道:“大王,那些粮草器械就扔在了那城内不要了?” 吕荼扭头看向越来越远的那被大水所围的破落城池,很肯定的道:“不要!” “只要人活着,那些东西还会有的” 熊宜僚听罢吧唧吧唧嘴道:“理是没错,但是那么多的粮草器械,就这么扔了,着实可惜!” 吕荼没有去听熊宜僚的埋怨,他目光望向西方,那古嵩山方向,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三位老将军你们能打的过王诩吗?还有你们一定不要犯傻,打不过就逃,一定要! 此刻的吕荼无比的担心,担心那三位老将脑筋固执,为完成他的命令不顾一切,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怕真的一语成谶,三位老将马革裹尸。 “鹰士发出信鹰了没有?” “大王,第三波已经发出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第二日中午时分,齐军主力终于到达了华地,并和华地的驻军会和,大军驻扎,休息补养。 与此几乎是同时,在古嵩山的东麓一场埋伏遭遇战爆发了。 魏军为了躲避齐军援军的侦查,把自己埋在了地沟当中,并用树木乱草覆盖,所以援军的鹰士并没有侦查到魏军的存在。 而齐军的猎狗们也没有发现这部埋伏军队的存在,因为王诩用了特殊的草料,迫使狗鼻子们暂时都失了灵,加上援军救驾心切,一路狂奔,哪里细查,就这样遭受到了对方的埋伏。 “将军,撤吧”一名中年将领打马来到田开疆面前,他左劈右砍杀退敌人,叫道。 田开疆,威风不减当年,大刀到处,敌人鲜血喷洒:“退?大军尚未到达密城,怎能退?” 田开疆记得吕荼写给他的密信是说,让他带着大军拿下弭地后,立马进攻密城,火烧密城,让大火诱使魏军来救,然后再令公孙接和古冶子埋伏道路两旁,三军合击,围杀魏军前锋,待事情结束,三军立马南下,穿越宋国土地,回到齐国领土。 只是如今计划才进行了一半,怎么能退? “全军进攻,进攻”田开疆越是厮杀越是兴奋,面对魏军的围杀,他不退反而令众军进攻起来。 副将见闻顿时急了,一矛刺死一名魏军后,再次大叫道:“将军,大王之所以让我军进攻密城,其目的是为了围密救郐,如今魏军主力已经到达此地,说明郐地已经解围,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田开疆听罢浑身一颤,他看了看漫山遍野围杀过来的魏军,当下道:“孙恩,即刻起,你便是本部的大将,率领主力给我撤”。 “那将军你呢?”孙恩叫道。 田开疆道:“老夫报大王之恩的时候到了!” “将军”孙恩大急。他自然明白田开疆的意思,只是若真是让田开疆死在了此地,他孙恩就算是大将军孙武之子,可也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孙恩,你要违背军令吗?”田开疆见孙恩不走,顿时怒发张狂。 孙恩看着战血染袍的老将田开疆,隐隐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孙恩是目眦尽裂,最终还是咬牙道:“将军保重”。言罢,对着身后将士高喝一句:“凡是家中独子者,未婚者,有儿女不过三岁者,跟我走”。 魏军观阵台,王诩见田开疆带着齐军为一部齐军挡做后路,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这齐军看来是想逃,不过,为何田开疆不逃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众军加速围杀” 王诩打仗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一个快字,他要的快就是在敌人未实现他的目的之前打败他。 第781章 嵩山东麓(上) 杀啊! 越来越多的魏军涌进了战场,让齐军陷入完全的一面倒压制当中。 孙恩带着一部马军千辛万苦,杀破种种阻截后,终于逃了出来。 “将军,我们现在去哪?”一名尉将把被砍的尽是豁子的长剑插入了剑鞘,喘着粗气道。 这一次的突破重围着实让他累的不轻,此刻的他浑身酸痛,精神疲惫,只想尽快的找到奔行目的地,然后到达后睡他个三天三夜。 孙恩眉头紧皱,想了一会儿,最终沉声道:“北上,通知即将赶来的公孙将军部,还有古将军部,前面有埋伏”。 “驾”这部杀的仅仅不剩下到一千人的惨烈骑兵,踏着泥泞的道路,继续在山麓的小道上奔驰着。 田开疆部共有一万大军,如今只逃出来一千人,可想而知,那东麓山下的战况到底有多惨烈。 同样在东麓,只不过是在孙恩的北方,那约莫三十里处,一处大雨留下的泥泞之地,古冶子看着陷入淤泥的一辆辆大军兵车,气的是吹胡子瞪眼。 “奶奶的,这该死的大雨!” 就在他组织人手把兵车从淤泥里拉出来的时候,突然鹰士前来禀报大叫道:“报,前方有骑兵行来”。 嗯? 古冶子闻言顿时吃了一惊,接着拔剑道:“全军准备防御”。 一声令下,一万大军,在崎岖狭长的山路间迅速集结成拥挤的阵型,准备即将到来的厮杀,显然古冶子并不认为,在魏国人占据的地盘上会有友军的存在。 马蹄声越来越近,古冶子的心越发慌乱,这条路按常理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田开疆那个老家伙刚带着大军通过。 “众军准备!”弓箭士在将领的一声令下,走出军阵十步,对着声音的山间道路的拐角处是仰天拉弓,准备抛射。 吁~ 孙恩带着骑兵残部穿过山脚的弯路,发现迎面的就是乌压压的战兵大阵,立马拉住马缰,大叫众军停步。 就当他要拔剑准备厮杀时,突然发现对方军阵的行军的大稿竟然是古冶子的,立刻惊喜交加,大喊道:“莫要放箭,我是孙恩,是田老将军所部”。 呼啦! 古冶子一听这山间回音,说是孙恩,顿时更是惊愕,他抬头看孙恩正下马往这边走来,等确定是孙恩的面目后,心中咯噔一下,暗下悲痛叫道:“老家伙,难道你真的……” 一千多骑兵,丢盔弃甲的和古冶子大军会师了,孙恩把前面田开疆为拯救自己这帮人,拼命在前面厮杀的事讲了出来。 当然孙恩不会说田开疆迂腐,为了执行君命,枉顾自己和将士的性命。 古冶子听完孙恩的话,眼睛瞬间就红了,鼻腔有些酸,语音颤抖呜咽,又有些愤恨:“老家伙,你这是真想找死!” 古冶子深信若是田开疆不想找死,就凭着这齐国的一万精锐护持,就算被王诩大军围杀的所剩无几,以那田开疆的本事,也定然能逃出包围来,可是如今田开疆没有,他相信田开疆为了执行君命可以不顾一切,但他更相信这隐约田开疆是想战死的打算。 “全军听令,凡不是独子者,未婚者,家有儿女不过六岁者,跟随本将前去救援” “诺”军士整齐划一,声如暴雷。 孙恩闻言急道:“将军你这是?” 古冶子道:“孙恩,你听着,本将命你为北路将军,带着其他军士,北上,听着,是北上,找到公孙接,告诉他,会合大军后,东进,回国” “老子的家人,还有田老匹夫的家人,都拜托他了” 言罢,也不等孙恩反应过来,举起枣阳槊,大喝一句:“不怕死的兔崽子们,跟本将前去救援田开疆老匹夫去!” “诺”其声暴如雷,群山震颤。 孙恩泪眼模糊,等古冶子的背影被青山遮住的时候,他扭头咬牙道:“众军,扔掉没有必要的辎重,随本将撤!” 孙恩带着九千多军士往西北方向挺进,不久就遇到了公孙接,公孙接听到孙恩把田开疆和古冶子前后之事讲了后,气的是破口大骂:“俩不要的脸的老匹夫,你们不怕死,老子怕什么?” “众军,凡是家有父母妻子需要赡养者,全都给本将站处来” 不久公孙接的一万大军中站出了九千二百人。 公孙接一扫九千二百人,抖动大红披风道:“自即刻起,你们就跟随孙恩将军”。 “啊?将军!”众军脸色大变,孙恩也是吓的脸色蜡黄。 公孙接堵住众人嘴道:“本将和那俩鄙夫接的大王命令是火烧密城,可是如今不烧密城而退走,那是枉顾君命” “我公孙接忠贞一世,不能枉顾君命,也无法容忍自己去枉顾君命” “孙恩啊,我和那俩鄙夫情同手足,曾经发下誓言说,不求同生,愿求同死” “如今他们一个个的为国去死,本将不能落后” “本将更不能让那俩鄙夫看不起” “将军!”孙恩急的都要哭了。 “无需再言” 公孙接根本不给孙恩继续劝谏的机会,带着剩下的八百军士,急速向密城方向疾驰。 孙恩此刻已经没有了眼泪,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的嗓子被什么堵着,已经发不出了声音。 大军气势颓废,往北而行,第二日,群将再也忍不住对着孙恩请令道:“将军,我等不能就这么撤了?” “对,将军!我们不能这样撤了!”群将气势汹汹,举拳愤呼。 孙恩眼睛望着悠悠苍天,他又何愿意这样退走?只是不退走,那就是去送命! 而无所谓的送命值得吗? 孙恩也想豪情万丈的随着三老将军战死,去完成大王所言的火烧密城的战略,只是他望着眼前一双双黑亮亮的年轻眼睛,他又不能了。 死,或者去完成一项死的命令,固然重要,可是若是忘记目的的去完成它,那就是愚蠢。 是的,愚蠢! 三位老将军,何其的愚蠢? 难道他们没有看出大王真正的意图吗? 或许他们看到了,只是假装没有看到而已。 他们只是想留下完美的结局,生的忠贞,死的亦是忠贞。 可是这个不忠贞的名声就留给我孙恩了吗?三位老将军啊,你们真是能看起我孙恩! 第782章 嵩山东麓(中) 父亲啊父亲,此刻若是你面临这样的境遇,你会怎么选择呢? 是像三位老将军一样,得到君王之令,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拼命一往无前的完成,还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呢? “诸位将军你们怕死吗?”孙恩突然神情严肃的环视众将。 众将异口同声道:“不怕!” 孙恩拊掌叫道:“好,既然不怕,那咱们就给魏国人一个狠的,众将,咱们不回国了,西进” “西进?” “是的,西进!” “去魏国,咱们把魏国搅得天翻地覆,给三位老将军报仇,给战死的兄弟袍泽们报仇!” 孙恩恶狠狠道。 众将闻言顿时眼睛亮了,现在魏国的主力大军有三部,一部在西河防止秦国入侵,一部在河东防止韩国和赵国,而其他的则全都在了郑国战场上。若是自己这部近乎两万人的大军杀入魏国腹地,那会发生什么呢? “孙将军,那大王那边?”众将兴奋过后,也有老持稳重的将军提出了担心。 孙恩道:“若大王怪罪,我孙恩一力承责。” 古嵩山东麓,田开疆被郑国降将郏张一矛刺进了胸膛,田开疆看着郏张,是哈哈大笑,郏张被他笑的有点害怕,咬牙道:“老匹夫,死了还那么猖狂”。 言罢,郏张欲拔矛,就在这时,田开疆嘴角含血,抡起大刀就往郏张脑袋砍去:“郏张小儿,卖祖之人,何面目存于世?” 郏张被魏军俘虏后,很快的接受了魏国的招降,成了魏国的一名将军,这次他之所以出战,一方面是为了在魏国立足,打下功劳,另一方面也有为旧国报仇的意思。毕竟灭郑的主力是齐国人,杀了田开疆,能为他的投降自责心里添些好受的理由。 田开疆的大刀带起一股血雨腥风,砍向了郏张,郏张此刻拔矛,想要阻挡,可是那矛却是被田开疆一手狠狠的抓住,不放。 郏张啊叫一声,头颅飞起,鲜血喷洒,人坠落马下。 这天人的一幕看的围杀过来的魏军是目瞪口呆。田开疆却是笑了,哈哈,然后坠马倒地身亡。 观阵的王诩见状,击节赞叹:“真猛士!”只是他话中的感叹“也”字还未完全出口,只听得远方,山路马蹄急奔声响来,同时有人高喊:“老匹夫,你可还活着?” “援兵?”王诩看清来军模样后顿时愣住了,古冶子?这家伙怎么来了?只是就这些军士,他怎么敢?莫非是故意想引诱我追击? 面对着紧紧所帅部众不足两千的齐国名将古冶子,王诩心中琢磨起来,在他想来,田开疆就算是战死,也不应该再有齐军过来救援,毕竟那部逃出的兵马,不是傻子,他们除非能求来齐军的主力,否则再带兵前来救援那都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可是眼前的事实是齐国的援军还真来了,而且还是齐国的名将古冶子。这不得不让王诩去多想。 古冶子看到胸膛上插着长矛倒在血泊中的田开疆,整个人顿时就发疯了起来,目眦尽裂嚎叫道:“进攻,进攻!” 两千人的进攻在近乎十万魏国大军的面前如同沧海一粟,可是这两千人在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他们就是敢死队,就是像一个拳头砸在对方的盾牌上,就算砸不碎那盾牌,也要在对方的盾牌上砸出一个窝凹来。 滔天的厮杀声让沉浸在自己思考当中的王诩清醒过来,王诩看着战场上古冶子指挥齐军拼死去夺田开疆尸首的情形,眉头皱起,忙令身旁的大将去射杀古冶子。 那大将名为麴伯,是魏驹麾下名将,历史文献记载魏国强盛后欲灭周围之国,他建议先灭中山,后来他的建议被采纳,中山国因此覆灭。 麴伯是魏国有名的中正之人,他不太赞同这种暗中放箭的行为,可是自家国相的命令又不得不听,况且那古冶子也着实恼人,因为在他的指挥下,魏军竟然遭受了不少的伤亡。 “古冶子,吃本将一箭”麴伯拉弓瞄箭对准古冶子,然后大喝一句,声音落,箭失射出,刺破空气,带起利啸之声,飞向古冶子的脖颈。 古冶子其实并没有听到麴伯的叫喊,毕竟战场上厮杀时发出的声音太大了,他只是下意识觉得有危险袭来,他身体向后一俯,利箭下一秒噌的射掉了他的缨盔。 古冶子大怒:“鼠辈!”言罢一踢身下马,向麴伯杀去。 麴伯见了不怒反喜,也不顾王诩的将令,抡起长槊,向古冶子杀去,这一阵对杀,当真是精彩至极。二人斗了三十余合,古冶子渐渐漏出败倪。 麴伯见了是哈哈大笑:“古冶子,我早闻你名,今日一战,令在下佩服,可惜古冶子,你老了,已经不是我麴伯的对手了” “古冶子,我如今不会劝你投降,因为你不会投降”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麴伯不希望你投降,我麴伯要用你的头颅,成就我之美名!” “三大力士之古冶子,哈哈,去死吧!” 麴伯长槊如毒蛇吐信,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古冶子此刻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力即将枯竭,如果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古冶子调转马头欲走,麴伯冷笑,一拍马鞍,身体跳跃到战马身上,长槊对着古冶子后背心就是一个虎扑,古冶子闪身想躲,已经来不及,心中苦笑,老匹夫,老子来看你了! 长槊狠狠的插进了古冶子的后背心,古冶子痛的脸色狰狞,白发飘舞,如同恶魔,他扭过头来看着麴伯,嘴角突然闪出了诡异的笑的弧度。 麴伯见了下意识觉得遍体生凉,只是古冶子如今已经被自己刺破了胸膛,死亡也就是即刻的功夫,那他还笑什么? 就在麴伯分神之时,古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马鞍上抓起流星锤,向麴伯砸来。 麴伯此刻是明白了古冶子为何阴笑,只是他和古冶子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躲避飞过来的流星锤。眼瞅着流星锤砸在自己的头上,他已经绝望的要闭上了眼睛。 自己与古冶子一战,古冶子被自己杀死,而自己虽然也战死了,但是死后之威名定然威赫天下,与时长存。 所以自己值! 就在麴伯闭目等死的时候,他耳边突然听的噌唥一声,兵器交加的声音,麴伯睁开眼睛,发现在他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小兵,那小兵生相十分的魁梧。 麴伯看到小兵救下自己不由微微一愣,接着大喜,他猛抽出长槊,长槊飞空,带起鲜血点点,古冶子不甘心的坠落马下,他就算是死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挡住他这成名绝技,流星锤。 “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看到古冶子被杀死,麴伯终于轻松了口气,他擦掉额头的冷汗,对着那小兵道。 那小兵抱拳回道:“禀将军,愚叫翟璜”。 第783章 嵩山东麓(下) 翟璜? 麴伯对于这个姓氏名字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接着上下仔细打量小兵,想了想,最后沉声道:“你是狄人?” 小兵点了点头,对于麴伯能通过自己的姓氏推知自己的身份他并不奇怪,毕竟翟氏出自狄人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小兵气势有些黯然。在这场对郑战争中,他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可是最后都是因为他是狄人的身份,所以到如今还是个小兵。 麴伯看着小兵神情黯然的样子,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马鞭一下拍在了小兵的肩膀上:“黯然什么?颓丧什么?” “身份是爹娘给的,咱们无法决定” “你虽然是狄人,但是狄人怎么了?只要好好干,就一定能闯出一个灿烂明天来” “这样吧,你先跟在我身边,做个亲兵,待来日立下足够的功劳后,我把你推荐给大公” 那小兵闻言大喜,若是自己能追随魏国名将麴伯,那自己无疑好像是厨子尹遇上了汤,鲤鱼来到了龙门庭,未来的路途定然是无量,当下叩谢。 麴伯下马亲自扶起了那小兵,其实麴伯比小兵还暗自窃喜,毕竟那古冶子的流星锤不是一般人能接到的,换做是他麴伯,就算做好准备,也不一定能接下,而眼前这个小兵士却做到了,不得不让麴伯佩服。 佩服是其一,爱怜其才也是其一,当然对于麴伯而言,最重要的是,拉着这个小兵做自己的亲随,再作战时,自己的生命也就多了一份保障。 “小子你今年多大了?”麴伯指挥麾下将士去围杀最后的齐军残部,而他本人则和小兵闲扯起来。 那小兵道:“将军,愚今年十四岁。” 啊? 麴伯闻言吃惊的看着小兵,指着他的身材体型,满眼的不可置信。 小兵苦笑解释道:“将军,愚也不知为何,反正自出生后,愚的身材就比同龄人长的快”。 麴伯见小兵神态不似作假,上前拍着他的胸膛大笑道:“想必那征兵的大夫当初也不相信你所报的年龄吧,所以你才以十四岁之龄就上了战场?” 小兵回忆当初黄土墙边,大槐树下的一幕,更是苦笑起来。 麴伯更是满意了,这个小兵没想到才十四岁啊,十四岁,便能上战场,接下齐国名将古冶子的成名绝技流星锤,这要是将来还得了? “对了,小子,你识字吗?”麴伯有了要精心培养小兵的心思。 小兵摇头道:“不识”。 也是,他一个狄人,还是魏国的二等下层士人子弟,哪有什么资格和平台去学识字呢? 识字,那是贵族的权利。 麴伯道:“想要有出色的明天,这字还是必须要识得,这样等战事结束后,你就陪着我家那不成器的嫡子读书……” 二人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就在战场上交谈了起来。 麴伯哪里知道这位翟璜的历史功绩,那可是创造了“魏文侯时代”传奇的第一“伯乐”! 翟璜推荐李悝,李悝变法,魏国大强;翟璜推荐西门豹,邺城大治,赵国不敢南犯;翟璜推荐北门,齐国不敢西进;翟璜推荐乐羊,乐羊灭了强国中山;翟璜推荐吴起,吴起创建第一雄兵魏武卒,吊打的五十万秦军哭爹喊娘,闻风丧胆,面对西河整日哀叹。 当然翟璜推荐的人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只不过那些人没有李悝吴起之流出名罢了。 翟璜虽是狄人,但是却创造了一个传奇,一个“伯乐”功名赫赫又安然寿终正寝的传奇! 古冶子也没有想到,他的死却镀造了一位传奇宰相的出场。 战场上,由于古冶子战死,齐国残军很快陷入了最后的疯狂,那种以死打死的战法,令魏军陷入了一时间的怯懦犹豫。 观战的王诩见状大怒,令弓箭士准备射杀这帮齐军。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再次从山坳的那一边传来。 “又是齐人援军?”王诩这次真的闹不懂了,这齐国人到底想干什么。援军?不是。若是援军不会就来这么点?引诱自己到陷阱里的诱军?不像啊!哪有诱军这么拼死作战的? 纵然王诩是天纵之才,在此刻他也难免想不出其中的关节来。 公孙接所带领的八百骑兵到了,他们的出场很是威风,每位骑兵身上甲胄鲜明,缨盔飒然,更惹人眼的是他们身上的披风,和公孙接一样,全都是大红。 公孙接远远看到魏军正在围杀最后的齐国残军,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了起来,可是当他看到那倒在地上的田开疆和古冶子尸体后,整个心顿时凉了多半。 “老家伙们,你们怎么没有等等我?”公孙接眼睛泛酸,面对着魏国的数万精锐方阵,公孙接抽起了腰间的宝剑。 “进-攻!” 这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厮杀,可是每个齐军都是充满着希望的去厮杀。这场厮杀,胜利者不是活着,而是死了。 王诩看见公孙接不顾一切的进攻,手不停的搓他的额头肉痣,他现在都要疯了,这齐国的援军到底是想干什么? 想不通的战争,那不是王诩要打的战争。此刻王诩愁的眼睛通红,花白头发中的黑发,此时又不知完全白了多少根。 项橐站在王诩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山下的一幕,他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战争一直打到黄昏,八百骑兵和那些古冶子残部全部战死,公孙接本人也是被乱箭射的如同刺猬。 他此时跪倒在尸山血海当中,用他的琅琊枣阳槊强撑住自己,不让自己倒下,血沫汩汩的从他的嘴里流出,魏军已经被他杀的胆寒,虽然拿着剑或者大戈却没有人敢上前,只是围着他。 公孙接透过魏军的缝隙,看到不远处倒在血泊当中的田开疆和古冶子遗体,突然他手抓紧枣阳槊,然后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魏军见状无不向后退了一步。 公孙接挪动着身体,鲜血汩汩的从他身体里流出,他目光发直的看着不远处的好友遗体,一步一步的前进着,如同乌龟的爬行。 所有魏军似乎明白了公孙接的意图,他们不认为公孙接还能活着走出他们的掌控,所有通往那里的路,魏军士兵们默默的闪开了。 公孙接来到古冶子的尸体前,用手抓住古冶子的脚脖,然后大喝一声:“起”。 第784章 王诩发疯,吕荼伏案 古冶子的尸体被公孙接硬拖走了,不久,公孙接把古冶子的尸体和田开疆并放在了一起,看着千疮百孔的战友们,他站在并放在一起的尸体中间,嘴角漏出了满意的笑容,最后身体轰然倒塌。 公孙接的琅琊枣阳槊立在他们三位遗体边,直矗矗的,那槊上的红缨还在随着山风在舞动。 终于结束了!这场战争,无论最后会发展成何样,魏国都是胜利了。 项橐见事情结束,战场上的魏军还在痴呆,便扭头想对王诩说,是该打扫战场撤军了。可是当他看到王诩的容貌后,整个人完全惊愕,再接着大叫起来:“夫子,啊?你?” 只见此刻的王诩,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苍老了不知多少,他手在不停的扯着自己完全白了头发,口中喃喃自语:“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阴谋?到底是什么阴谋?” “为什么我想不出来呢?” “为什么?” “为什么想不出来呢?” …… “好难啊!” “国相!”魏军的军将们此刻也发现了王诩的异常,无不惊呼招魂。 王诩自这场大战后,整个人就有些浑浑噩噩,每日里就和犯了老年痴呆症的老人一样,要嘛是双眼无神发呆,要嘛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亦或者用额头撞击墙或者案几,似乎他是七魂六魄少了三魂两魄。 不过这也可以,王诩为何会这样。 王诩是位聪明人,聪明到无可挑剔的人,可是他这种聪明用在人情的天真上,他却一窍不通了。 想不通,对于他这种聪明人来说无疑是比杀了他还痛苦。 一夜有愁白发,有顿悟者白发,愁白发的人落魄而狰狞,顿悟白发的人潇洒而清影。 随着王诩陷入“自我意识的走火入魔”当中,魏军军心陷入动荡,几位军中高爵将领商谈之后,决定主力大军退往弭地,待从齐军手中夺回失地后,暂且驻扎在那里,等待君命。而同时发令密城守将注意洧水东面齐军动静,一旦有风吹草动立马前来奏报。 没有王诩主政的魏军如同失去母亲的小野狼有点不知所措,只能蜷缩在自己窝里,呲牙咧嘴的警惕敌人。 而这些魏军不知道的是孙恩带着近乎两万的齐军已经在他的国家内部快闹翻了天。 魏国之都,王城,这里在魏驹未进行挟天子以令诸侯前也叫成都。 王城之内,魏国国主,大公,魏驹刚下朝躺下休息,这时宦官就急匆匆的跑进屋内:“大公,不好了,齐军打进了我国境内”。 噌唥一声,魏驹从木床上跳了起来:怎么可能?齐军怎么可能打进国内? 魏驹扯开八百里加急文书,看完后,整个人陷入呆滞当中。五日之间,齐军竟然连克滑,刘,皇,坎四地。 该死,再往前就是王畿之地了,若是让齐军打进了王城,该如何是好? 想到齐国大军兵围王都,魏驹整个人火急火燎的在殿内走动了起来:“这个王诩再干什么?他怎么让齐军杀进了国内?” “不对,不对!寡人明白了,哈哈……” “这是吕荼小儿出的声东击西之计,其目的只不过是希望把对峙在郑国的我魏国大军调回国内,然后他齐国好趁机截杀我军,夺取郑国土地” “好个吕荼小儿,你真是好打算!” “只是你漏算了,寡人的魏国可不只有国相所带的那一部大军!” 魏驹很快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他打算调集在北部防止赵韩的魏国军队立马南下,准备擒杀这支前来搅乱他“清梦”的齐国偏师。 若是吕荼听到魏驹的话,他一定会喊冤,因为他并不知道孙恩的擅作主张,他得到这个消息时,他正在收拢残军,打算乘着宋国陷入内乱之计,把洧水以东与汜水以南宋国人占领的郑国土地全部纳入齐国治下。 齐军突然南下,让宋人有些猝不及防,加上国内大王新立,各大卿族激烈斗争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所以边境的宋军根本没有战心,大部分城池的士兵都是不战而退,像烛,长葛,制田,牛首,斗城等城。 吕荼得到消息,说颍川郡守将乌枝鸣听说宋国内部发生内乱,和郡守陈寅商量后,立马出兵北上,打通了颍川郡和郑国的通路,并不久和南下收拢郑国旧土的国范会师了,他是喜的是一夜都没有睡着。 因为至此,除了还剩一俩三城池的鲁国,卫国之外,中原第一大国宋国也完全陷入了齐国的领土包围圈内。 从今日起,宋国就是他吕荼口中的食物,他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第二日,吕荼正要把此好消息传于众人,不料,三老将战死报丧的消息便传了过来,吕荼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噩耗后还是忍不住的头昏眼花,栽倒在地。 田开疆,古冶子,公孙接,那可是从小就陪伴自己的老人啊!如今就这么死了? 吕荼鼻腔一酸,眼泪哗哗,是伏案大哭。 众人见状相劝,吕荼却是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想起和三位力士与自己的往事,越想起往事他越是大哭。 第二日,吕荼发王诏要起兵五十万,西进灭魏,为战死的三位老将军报仇,众人听到吕荼的话,是吓懵了。 一个个向跪而劝,吕荼是伤令智昏,孤注一掷要发兵灭魏,孙武看众人劝不了吕荼回头,当下把自己的盔甲,佩剑,大将军授印,放在了吕荼身前,然后恭拜再三,最后头也不扭的转身离去了。 孙武的这种挂剑放印似乎是一种示范,也似乎是一个导火索,吕荼见孙武封印离去,气的更是孤注一掷的要发兵,还说,没有他孙武,他照样的能灭魏。 吕荼的话很让一些大夫难受,他们学着孙武的模样,纷纷撂挑子不干了,一个个撩起袖子当着众人的面喝骂吕荼,说他是不顾生民于死活的暴君,太史左邱明更是绝食跪谏。 吕荼却是不管不顾,继续他的作为,他的诏令被送入国都临淄后,临淄朝堂更是一片哗然。 计然,范蠡,华周等人被太子吕渠紧急招入宫内商谈,最后吕渠脸色铁青走出殿内,似乎是和计然,范蠡,华周等文武众臣嘲了一架。 第785章 拒不奉诏 太子吕渠十分赞同他父王吕荼的观点,如今魏国国相王诩大病疯乱,正可以乘着魏国大军主力头昏眼花焦头烂额的围剿孙恩期间,以五十万齐国大军平步推进魏国,定然可以在两年之内平定魏国,然后乘着胜利之师,回兵宋国,宋国必将不久也会成为齐国的地盘,到那时齐国占据了整个天下的五分之三土地,离天下一统便又近了一大步。 然而计然,范蠡,华周等人却是强烈反对,他们给的理由很简单,国君不能以怒兴师,更何况国君自即位以来连年作战,死伤的青壮不下于百万,齐国已经外强中空,若是还这么滥用民力,国家危亡不久矣。 半个月后,吕荼正在筹备西征事宜,可是得到的临淄朝内汇报竟然是:拒不奉诏!他整个人当场就怔住了,接着就是勃然大怒,拔剑而起,对着帐外的卫士喝道:“聚拢众军,回朝!” 吕荼这次是真怒了,他为王以来,第一次觉得人生是这么失败,他辛辛苦苦提拔的人,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王国,竟然背叛了他,要和他对着干,孙武是,计然是,范蠡是,国范是,晏圉是,弦施是,高柴是,宰予是,冉裘是,公输班是,公孙夏是,衅蚡黄是,尹铎是,张孟谈是,石乞,壤驷赤,石作蜀,秦祖,公父文伯,阳虎,卜商,端木赐,颜刻,陈寅,籍秦,季咸,姑布子卿,詹台灭明,莫邪,征生子,风胡子,薛烛,扁鹊,成连,伯牙,公明仪……就连他的妻子们藤玉,雅鱼,钟离春,南子……吕渠,吕文,吕鳩,吕鸯等等也是。 望着那布绢上按的红手印劝谏文书,吕荼上去一把撕扯烂了,然后丢进了火盆内。 这个时代不像是清王朝,君主那么集权。可以说国家的权利一大半都掌握在相府的手里。 所以留在临淄的朝堂相府枢纽,他们才敢才有能力和吕荼这么对着干。 大雪纷飞,吕荼亲自帅细柳大营,虎贲大营,连日赶军,返回临淄,他倒要看看,八年不见的临淄,还到底是不是他吕荼的临淄,看看这齐国还到底是不是他吕荼的齐国。 吕荼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性,东门无泽想劝吕荼,但是他不敢劝,因为他隐约猜出了吕荼的心思,那就是吕荼老了,他怕自己在死之前,实现不了华夏的一统,这种焦虑感迫使吕荼走的步伐越来越快。 大军行至河南郡,张孟谈跪迎劝谏,吕荼本以为张孟谈能支持自己,可是看到他跪倒在雪地的场景后,立马猜出了他还没有转变心思支持自己伐魏,气的他一脚踹趴下了张孟谈。 当夜,细柳营和虎贲大营补给粮草后,就寅夜开拔,继续往东狂奔。所到之地,各城城令无不跪地相劝,吕荼越见越听,脸色越是发黑,他现在越发觉得齐国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甚至有时候他夜里休息的时候,看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心腹猛将华宝和熊宜僚都觉得二人对自己有二心。 吕荼陷入一种很可怕的思维,所有伟大君主到老年的时候,都会进入的一种思维,这种思维叫做昏聩。 现在吕荼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己手中的剑,还有自己亲自喂养的那两只斑斓虎斑犬。 大军行至历下,历下学宫,千人士子在颜渊,伍子胥,仲由,孔鲤,申徒嘉,庚桑楚等人的率领下,阻路相劝,吕荼得知消息,气的吹胡子瞪眼,调转马头带军绕道,立即南下泰安。 那里是他吕荼起家的地方,他相信在那里,所有人都背叛了他,那里的士人也不会背叛他。 可是令吕荼绝望了,泰安令和泰山学宫宫长墨翟带领全泰安邑的贵族和士子,如同历下学宫如同前面吕荼所见的各城一样,跪谏。 “我干!”吕荼手指哆嗦指着那乌压压跪倒哭泣相劝的士人,最后是仰天咆哮。 吕荼是越来越固执越来越倔,他一脚踹倒墨翟后,便带着大军绕道泰安,东进,下一站就是临淄。他的国都。 一路行来,吕荼的气渐渐消了,准确的说他不是消了,是他有些认命了,他如今已经年岁快到五十,可是天下间,还有近乎一半的土地他还没有统一,这让他有些绝望,因为齐国没有秦始皇继承大统时的天下破烂的底子,他也不是中老年开始谋反平天下的刘邦,因为他没有刘邦那个运气。 所有的都要靠他自己。 这个时代的伟人太多了,能人也太多了,多的是群星灿烂,这种灿烂让吕荼有些某种层面的厌恶,因为他是阻力。 就像雄武如曹操可是面对同样伟大的刘备与孙权,他也最后只能含恨而终。 早春的雪化了,绿油油的麦田当中,杂草丛生。 吕荼踽踽而行,走在临淄城外的麦田当中,他不敢再往前走了,因为他怕,怕见到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的妻子亲人,一个个跪在城门下,让他收回成命。 “孩子,怎么就你在农田里拔草,你的父母呢,还有你家的奴隶呢?”吕荼为了散心,越走越远,下午的时候他来到被一片梨树林所怀抱的麦地,在那里他看到两位羊角童子再锄草,心中奇怪。 也是,吕荼所看到的这羊角童子观其着装,料定不是佃农阶层,更不是奴隶,可是作为有田的士族子弟,怎么还在那么冷的天亲自下地,这就值得怀疑了。 那童子中较大的一位,有些懂事,他拉着旁边一位比他低一头的童子,先把自己手上的泥土打掉,然后又为那身旁童子整理好衣服,最后方才整理自己的衣服,对着吕荼躬身道:“君子,有礼”。 吕荼看着羊角童子作大人状彬彬有礼的样子,心中好感大升,让他免礼,然后伸手摸了摸那较小的童子的羊角辫道:“这个是你的弟弟?” 较大的童子道:“是的,君子。” 吕荼又道:“孩子,你们如今多大了?” 较大孩童道:“禀君子,小子十岁,弟弟八岁。” 第786章 妇人之见 “十岁,八岁?你们小小年纪为何独自在这腊月拔草,你们家的奴隶呢,哦佃户呢,对了,还有你们的父亲他何在?”吕荼听完孩童的话,心头一紧忙问道。他现在越发,觉得事情不对。毕竟孩童的家庭是底层贵族,士之家,而不是穷人,若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可以理解,可是作为士之家,他所拥有的不应该是眼前的局面,起码不是他所在国家政策上该拥有的。 政策上他们该拥有的是小康的小地主生活。 吕荼胡思乱想当中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就是地方官员懒政没有执行他的政略:“该死,乌兰台按是做什么的!” 吕荼此刻连巡视官员也恨上了。 那个被八岁的孩童自然不知道吕荼的想法,他当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位问他话的花白大伯是何种身份,他只知道花白大伯的话拉出来了他的伤心事,眼睛一红,鼻腔发酸,立马大哭嚎啕起来。 吕荼不知道孩童为什么要哭,因为自己又没有对他有什么凶相也没有说什么恶话。 安慰一番,小童还是止不住大哭。这时那较长的孩童道:“禀君子,我们是小士族,没有佃农和奴隶,至于父亲,父亲,他,他战死了!” 吕荼闻言听罢,先是轻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地方官员懒政,接着浑身颤抖,眼睛发酸,他上前紧紧的搂住了那个还在嚎啕的童子,又对着较大的童子道:“那你的母亲呢,兄长呢?” 较大的童子道:“兄长在郐地之战时也战死了,母亲前不久得知这个消息,悲痛欲绝,也去世了。” 较大的童子言罢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吕荼闭上了眼睛,他似乎看到了铁马冰河,断枪残剑,看到了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看到了眼前这孩童的父亲,孩童的兄长,躺在了大战后的战场上。 吕荼上前也把那个较长的孩童搂在了怀里紧紧的,长久之后,他放开那两位孩童,眼睛通红,泪沾衣袖道:“孩子,走,去你们的村落”。 村落没有名字,只有一处大石磨,是供全村人磨面用的。老驴儿在一名老婆婆的的牵引下打着圈拉磨。发出吱哇吱哇的声音。 吕荼看着冷清的村落,走路的步伐越发的沉重,在他的想象里,他的国家士绅们所过的生活,应该是“炊烟升起,日升而做,日落而归,鸡犬儿童嬉戏”的幸福田园生活。而不是这种“枯藤老树昏鸦,磨盘老驴拉磨”的萧索。 吕荼一行人的到来,很快引起了村落内人们的注意,那赶驴的老阿婆更是急匆匆的跑到吕荼面前叫道:“君子,可是我孙儿,我孙儿他…..战死了?” 老阿婆见吕荼不言语,立马伤心欲绝,眼中泪珠噗哒噗哒的往下掉。 这个村落,贵族所来,无非两件事:一,征兵;二,前来报丧。 征兵是不可能的了,因为村落里已经没有了年轻人,贵族是知道的。所以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前来报丧。 老阿婆见吕荼到来,急的眼泪直冒,便是这个道理。 吕荼张嘴欲言,就在这时,村落里涌出了一群老人妇人婴孩,她们全都哭哭啼啼的对着吕荼叫喊着自家亲人的名字来,希望吕荼能给一个回答,她的亲人还活着。 “哭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们了,他们战死是为了国,是为了家,是为了王,他们死的值!”妇孺老人后面突然传出一声力喝,众人让开一条路,只见一个单臂中年人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单臂中年人的话让妇孺老人们沉默,可是却没有沉默多久,一名怀抱婴儿的妇人道:“我不想什么国,也不想什么王,我只想我的丈夫,我只想他能在我身边,让我能睡个安慰觉……” 单臂中年人似乎是听到了妇人的言语,他怒目道:“妇人之见!” “没有国与王,哪有我们的今天?” 妇人闻言沉默,然后便是低头掉泪呜咽,她怀中那婴儿咿呀咿呀的伸出小手为妇人擦去眼泪。 单臂中年人这时方才走到吕荼身边,躬身道:“君子,我是鄙处的绅士,请还走到那边的磨上,去宣读战死的儿郎名单吧?” 中年人说完抬起头来,看向吕荼,伸手欲请。 可是当他看到吕荼的面目后,浑身震颤:“大,大王!” 言罢,拐杖掉落,人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伏地不起。 显然这位绅士是跟随过吕荼上过战场,并有幸见过吕荼的。 这一幕的变化着实太快,令那些妇孺老人皆不明所以。 吕荼此刻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我不想什么国,也不想什么王,我只想我的丈夫,只想他能在我身边,让我睡的安稳觉”。 多么感人的一句话,多么又让人觉得消沉的一句话。 功名富贵,在这群妇孺面前算的了什么? 老子说这世间有三种物类最接近道:一个是水,一个是婴儿,最后一个是妇人。 难道“道”就是妇孺面前所言的那“我不想什么国,也不想什么王,我只想我的丈夫,只想他能在我身边,让我睡的安稳觉”吗? 想起那位坐化松柏下的梨额老者,吕荼已经完全的崩溃,奔溃到蜡炬成灰的边缘,他浑不知觉,径直走到一位年轻妇人身边,把妇人怀中三尺之童抱在了怀中,语音哽咽:“他的父亲呢?” 妇人面对吕荼,这个贵族,有些不知所措,慌道:“战死了,前年贵族报的丧”。 “你们的丈夫呢?”吕荼泪眼婆娑的又看向其他手牵着孩童的妇人。 那些妇人语音或哭咽或不安,有的说是五年前战死的,有的说是三年前战死的,还有的说去年被征了兵,参加郑国之战,现在音讯还不知道。 吕荼深吸了口气,又问那些老妇人,问她们的丈夫呢?她们的回答让吕荼愤恨自己愤恨到差点大哭,她们的回答是有的说是为当年吕荼回国平叛时战死的,有的说是在灭吴之战战死的,有的说是在黄池会盟战死的,有的说是在吞鲁战争时战死的,有的说灭燕战死的,有的说是在灭越战争战死的,有的说…..还有说是在伐楚之战战死的,还有的说是灭蔡战死的,灭中山战死的。 一个个国家被吕荼所灭,吕荼自豪,可是如今听着妇人们哭诉自己的丈夫战死的消息,吕荼没有了一点一丝的自豪,有的是耻辱感,是无尽的愧疚与自责。 死亡,对于吕荼来说变成了一个数字。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数字。 吕荼自诩君子,可是君子要有每日三省吾身的品德他却忘记了。他早已经好久没有反思自己了,自从孟姜女之死后,他就没有再反思了,多少年了?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的游历厮杀,让吕荼便得无情起来,他只关心他要的,从不关心为他所要的人们所被应该付出的。 他没有愧疚感,因为他给这个国家设置了最合事宜的律法和奖励补偿机制。 战死的士兵,给你钱财,给你封地,给你名誉,给你的子嗣福荫,难道这还不够吗? 吕荼自以为是够的! 第787章 我王发《罪己诏》,向齐国臣民,认错! 国相计然曾经劝他,说,国家再这么征战下去,恐怕士人都会死光了的。 不,吕荼,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计然算的是小账,他吕荼算的是大帐。 小账,齐国的士人死一个少一个;大账,齐国的士人死了一万,却得了五万的奴隶,五万的奴隶在不久将来就会变成浪人,而浪人立下功劳后,就会转换成士人。 前浪死了,总有后浪补充。 这就是吕荼的大账总账。 只是如今看着那些嗷嗷待哺的妇孺,看着哭咽凄惨的老人,吕荼的心此刻再也承受不住生命之痛,他错了,完全的错了。 钱财?封地?名声?奴隶?哈哈,若是让他的儿子去战死换得这些东西,将心比心,他吕荼愿意吗? 不愿意! 吕荼绝不会愿意用自己的儿子的生命去换这些身外之物的。 纵然他的儿子愿意,他也不愿意! “孤错了,真的错了!”长久之后,吕荼从闭目中睁开眼帘,他对着众乡亲父老狠狠的揖礼。 他的眼泪两行,打湿脸颊,打湿他的花白胡须,坠落,如米粒般的泪珠。 “大王!” 一辆辆兵车响来,遮天蔽日的旌旗,盈野。 吕荼麾下的众文武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都赶到了这里,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情形,听到吕荼的仰天咆哮,“自己错了”,所有的人,全都跪下,伏地不起,声音呜咽。 那帮村落的妇孺老人们此时也明白了眼前这位花白头发的贵族是何人,她们惶惶不安的也全部跪在了地上,不敢去看吕荼。 吕荼颤巍巍的由太子吕渠扶着上了王车,他的背开始佝偻了。 轰隆隆的王车前行着,来到了临淄城门前,穿过了城门,走过了一条条吕荼眼见所熟悉的道路。 燕子飞着,柳条儿又开始青了。 吕荼回到临淄宫,看着眼前成群结队等待自己的妻妾儿女,甚至是孙子孙女们,他只是看了她们一眼,便走了。 留下藤玉,郑旦,雅鱼,西子,南子,已氏,燕姬等女面面相觑。钟离春见了本想骂吕荼几句,说他在外面受了委屈,来家里摆什么谱子?可是最终没有张开口。 夜深沉,寒星孤月,吕荼披衣走到了宫殿外,看着星空。 或许是老了,觉少,或许是白天他所见的让他触动,反正他睡不着。 “本初”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吕荼耳边响来。 钟离春掌着灯走到了吕荼的身边,吕荼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她是谁。 吕荼道:“白日里,你是不是想说些什么?为什么最后又不言了?” 钟离春把油灯放在了灯台上,然后给吕荼又披了披即将划掉的外衣,道:“是,我本来是想骂你几句的,可是想着你那么混账,那么可怜,又忍不下心”。 “骂孤?忍不下心?”吕荼重复道。 钟离春沉默,过了会儿道:“本初,哦,不,大王,你不觉得你变吗?自从你称王后就完全变了吗?” 变了? 吕荼自问。 月华如水,照在吕荼的身上,吕荼觉得凉飕飕的。他扭转身去,手一把抓住钟离春的手道:“变了,是的,变了,变的,你我都老了,便得你我都差点陌生了” “小丑女,我多久没有抱你了……” 噹噹噹 “我王发《罪己诏》,向齐国臣民,认错!” 噹噹噹 “我王发《罪己诏》,向齐国臣民,认错!” …… 一辆辆挂着悬钟的兵车在各个城池,各个邑,各个乡,各个里,响彻了起来,在兵车上站着的虎士,他们大喊着吕荼所执笔亲写的《罪己诏》。 “子渊,大王认错了”历下学宫,孔鲤急匆匆的跑进了颜回的屋中。 屋内看不见颜回的影子,因为颜回早已经埋在卷帙浩繁的书海里。 “真的?”在一排高耸的竹书前,突然冒出半个头来,那头正是颜回的。 孔鲤擦掉额头的汗,从袖筒中拿出一封布绢来,道:“当然是真的,你看《罪己诏》,这可是我亲自从历下令手里誊抄的,而且你不知道现在大街上早已经因为此事沸腾了……” 孔鲤说着,手足舞蹈起来,似乎这吕荼认错,是他的功劳似的。 泰山学宫。 禽滑釐拿着自己誊写的《罪己诏》,像风一样往山上狂奔,他要见自家的夫子,墨翟。 大门被禽滑釐一脚踹开,众同门见状无不大惊,一路上禽滑釐不知撞到了多少人,也不知在路上跌倒了多少次,他只是狂奔着:“夫子,夫子,大王,大王他竟然认错了?!” 正在研究小孔成像的墨翟闻言,手一哆嗦,那刚调好位置的蜡烛,立马倒塌下来,烛火破灭。 “认错了?”墨翟不敢相信,疾步走向禽滑釐。 禽滑釐浑身激动道:“认错了!这是《罪己诏》。” 蓟下学宫,帝丘学宫,东林学宫,凤台学宫,这些齐国官办学宫的学子们听到吕荼竟然认错了,无不欢呼雀跃,甚至不少学子兴奋的,脱掉自己的衣冠,往天上抛飞。 学子们认为是他们的压力让吕荼承认了错误,所以他们觉得有成就感。当然欢呼的不只有这些学宫的学子们,还有各地的大城令,各地的郡守,是他们上血书,上言,甚至是带着麾下臣民,跪谏,才有了今天,所以吕荼的认错,他们自认为自己功劳最大的。 下层的士族民众们他们也在欢呼,因为吕荼的认错,是对着他们认错的,是对他们战死的亲人认错的,他们感动。 欢呼,几乎是全民全贵的欢呼,齐国自上而下皆是一片哗然的感动,感动自己,感动于吕荼的贤达英明。 这场《罪己诏》的余波不仅冲击了整个齐国,更是冲击到了国外的天下诸侯。 宋国是最早接受到这份《罪己诏》的,卿族们拿着这份《罪己诏》逼着宋国新王认错,并让他退位。宋王当然不愿,广招心腹,布于朝堂,宋国内乱是越演越烈。 魏国,魏国刚和齐国商定郑国的领土划分,孙恩带着大军撤回了到了齐国,魏驹正松了一口气,当他看到吕荼的《罪己诏》号,眼神晃动,接着拍案大笑。 王,竟然向臣民认错? 这是天下间最大的愚蠢笑话! 第788章 早晚有一天,朕会打回去的 多谢默恭的打赏与支持,今日会两更 **************************************** 韩国,躺在病榻上的韩王韩不信听完王太子韩庚所念的吕荼《罪己诏》,久久没有言语,只是一双眼睛呆呆无神的看着殿内的梁柱。 前段时间韩不信被赵无恤设计,导致晋阳大败,他自己也在那场战争中差点淹死,虽然带着残军逃了出来,但因此却受到了惊吓,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眼瞅着就要去地下见祖宗。 韩不信的手动了,他颤巍巍的,如同得了帕金森,韩庚见状忙抓住他父亲的手:“父亲?” 韩不信感受到韩庚手中的力度和温暖,人立马精神一震,有了安全感,他气喘吁吁教导道:“庚,庚儿,不,要学,要学齐王,齐王。” 赵国,城池之上,赵无恤手拿着吕荼的《罪己诏》,看着晋阳城外还未退去的汪洋恣肆,喟然长叹:”齐王天生胸襟,我赵无恤不如!“ 秦国和苟延残喘的楚国是较晚得到吕荼《罪己诏》消息的。 幕后继续执政的赵夷听完孙儿秦王所念完的吕荼《罪己诏》后,幽幽叹息:“夫子,你以前不是告诉我‘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吗?” “为何你总爱犯你告诉别人道理的错误呢?” “夫子啊,你是个口是心非,自己也做不得你自己大道理的人啊!” 赵夷的喃喃自语,幽幽叹息,令他的孙子,大秦的秦王陷入了久久沉思当中。 楚昭王有熊轸兵败,被齐军打到巴地后,和秦军联盟,这才把齐军,阻挡在了武当山之界。 楚国得到苟延残喘,不过楚昭王却是因此一病不起,不久便病死了,新立的大王是越姬和楚昭王之子,有熊章。 有熊章也就是历史上的楚惠王。 有熊章看到吕荼的《罪己诏》是哈哈凄惨大笑:“齐贼,你利令智昏,以为是认错就能解决事情了的吗?” “朕告诉你,不可能!” “早晚有一天,朕会打回去的,会把楚国昔日丢掉的山河夺回来的” “还有……母亲” 有熊章每当想起自己的母亲被吕荼给夺走,当了妾室,就忍不住的愤怒的脸色通红。 蜀国,蜀国开明王五世,黄帝。他听完巫觋翻译出来的吕荼《罪己诏》后,是对着神树呜哇哇乱叫,接着命人开始祭祀,诅咒吕荼。 至于被秦人赶跑的西北的义渠,胡戎,羌人,还有被齐人,楚人,蜀人,碾压南方的巴人,闽人,山蛮人,南越人,他们得到吕荼的《罪己诏》时,虽然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不过他们的震惊程度并不下于北方几国。 像南越国的五大夫之首的文种,他看到这封《罪己诏》后,先是佯狂大笑,接着是涕泗横流,他似乎看到了他以前的老主公,越王勾践,在会稽山上发《罪己诏》时的情形。南越王,鹿郢,却是眼睛笔直的看向北方,那目光似乎想要穿过武夷山,穿过丛丛原始森林,想要回到故土。 “父王,你等着,我大越国一定会打回去的!” “文大夫,大军准备的如何了?寡人这次一定要把闽人给灭种了!” 至于更南方的如生活在古云南广西广东之地的百濮,他们则是更晚一些,不过当他们得知消息后,本来还打算向天子进贡以求天子的庇佑,但是经过一番酋长们争吵后,最后改成了打算向齐国进贡,而进贡的东西和史书记载的差不多,是茶叶。 吕荼发完《罪己诏》后,很快振作起来,他知道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可能完成不了一统,但是他还是希望能给后人留下一个一统的好底子,所以他要休养生息,努力发展生产,健全国家制度。 休养生息,休养首要做的就是,让驻扎在各地近乎六十万的军士们解甲归田,从中只保留二十大营共十万大军的常规军。 这些事都由各地的大夫还有将领来做,吕荼所需要的只是盖上大王的印玺便足够了。 生息,所谓生息就是繁衍,吕荼不想用汉初的“黄老学说”休养生息,因为这样太慢。他用儒家有为学说,主动让人民得到休养生息。譬如他借用越王勾践的鼓励人口生产政策,对多生育者,实行奖励政策,不仅给他们粮食,猪狗,奴隶,还给土地。 政策执行下去,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吕荼不是节流之人,他想开源。他让高柴去搜集他所有的自己的田产,并把自己的田产改为大庄园,准备搞单一大规模种养殖。 当年会稽山之战,勾践一把火烧了会稽山,吕荼愤怒,让伯牙在会稽山养猪,那是第一次大规模养殖的试点。 伯牙这些年来的呈报,说,会稽山的养猪规模,已经到达了年产数十万头,每年的所杀之猪,肉堆积如山,若是得不到大量食盐的腌制,恐怕浪费不在少数。 对此,吕渠作太子坐城朝堂,也有批复,让吕荼名下的盐场大量提供盐,运输至会稽,以保证肉质不被损害,同时发信给东林学宫,大齐第一国厨,太和公,让其和他的弟子们研究猪肉的保存以及吃法。 当然会稽山养猪场,不是吕荼名下仅有的养殖场,他名下还有东海渔场,大别山养鸡场,燕山养马场,古太湖珍珠养殖场等等。 至于种植园,更是多了,吕荼有三百里桃园,六百里河岸梨园,上好茶园万亩,上好稻田麦田粟田.......千万亩。 这些都是他私人财产,并不是属于国家控制的,所产出都是进入吕荼内帑。 但用内帑的东西去鼓励生息不符合吕荼所立下的国家政治制度,所以他不能取,他只能从国家所控制的土地山川河泽上下功夫,让国家的产出来的东西用来奖励。 这些事本来都是由各地的郡守或者邑令来做的,用不着他吕荼,可是这个时代的郡守和邑令,眼界太狭隘,发展生产起来,成效并不明显,而且多是“应天承运”“看天吃饭”,很少有“儒家的主动作为”的。 所以吕荼要亲自带人去改。 当然他不可能帮助所有郡去改,他只是拿一地做示范,形成模范效应,然后,让其他地区比葫芦画瓢。 与此,吕荼十年的上山下乡开始了。 第789章 三大文化区,五大学宫 十年内,吕荼走览他控制的二十六郡,一百三十大城,六百七十九邑,其范围北到燕山,南到武夷,东到大海,西到太行,洧水,武当山一带,其足迹纵横约有四万里。 在每一地,他用他超乎二千五百年的眼光和能用技艺,遍地种下智慧和勤劳的种子。 衣食住行,他每样都参与。 衣:这个时代齐国没有棉花,吕荼只能鼓励桑麻种植,鼓励各地方建造养蚕厂,并亲自设计了一些符合那个时代审美观的衣服鞋帽,如外衣富人锦袍,士子书生装……内服,三角,四角,肚兜……鞋,丝,麻,木屐……帽,童子帽,平民帽,农人帽,士子帽,贵族帽…..亲自带人试穿……又和公输班墨翟等人革新了纺织技术,染色技术……改良纺织器械,兴建器械专卖场,向士人推广。 食:吕荼改良厨具,什么青铜锅,平底锅,炒菜锅,砂锅,煮饭锅…勺子,铲子,叉子,漏勺……在会稽山养猪场,建造火腿肠腊肉厂之外,又兴建炼油厂,除此之外为平衡营养,又研究出压榨技术,成功的压榨出菜油豆油来,在费城兴建了大型油料压榨厂……增添“烧、炒、爆、煮、炸、蒸”烹饪方法,并亲自授课,用这个时代的材料,做了南北东西不同口味的一百八十道菜,并毫无保留的传艺给那些致力于华夏厨艺事业的青年们。 住:吕荼力主砖瓦房,大力兴建砖窑场,石灰厂,沙子场等等,和公输班墨翟等人设计了上百种普通居民的家居住房图纸,并组建了工程队,不少世家和贵族起初是为了讨好吕荼,花钱雇工程队给自己改造房屋,可是当后来房屋建造好后,看着装潢设计,看着里面的家居设备,他们眼都亮瞎了。新型住房,巍然成风,更厉害的是还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发展,特别是家具和装修行业。 行:城池所及,必有驰道,路还在修,从城到邑,从邑到乡,从乡到里,如同蛛网在延伸扩张;四轮车,两轮车,架子车,独轮车,兵车,雪橇……木船,竹筏,帆船,滚轮船……马,驴,牛,骡子……出行设备种类多的让人眼花。 衣食住行的大改变,需要一个个强有力行业背后支持。 农业:有大型农场,如麦豆黍粟……甘蔗等等,大型养殖场,猪,牛,羊,鸡,鸭,鹅…..鱼珍珠等等。 加工业:如面类加工厂,肉蛋类腌制厂,甘蔗甜菜制糖厂,果酒五谷酒厂,衣服加工厂…… 制造业:器皿陶瓷厂,纸厂,石灰厂,家具厂,铁厂,砖瓦厂,车辆制造厂…… 这是大场或者厂,还有小的,如给当地因地制宜,推广小型循环农业,改善土壤,妨害虫技术,更是数不胜数。 这十年,是齐国经济繁荣的十年,也是人口大爆炸的十年。 由于得力的人口政策和改善的医疗环境,齐国登记在册的士人由当初十年前的四百九十万,变成了如今的一千三百万。 别的不说,就看吕荼一家就可以看出人口到底有多暴增,十年前,吕荼的子嗣不过三十六,如今已经多达一百零六人,这还不包括他的孙辈子弟,若是加起来,一大家子,足足有三百多人。 堪称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了。 这十年内,齐国的政治制度也不停的再完善,渐渐的已经摆脱了奴隶制,形成了汉朝时人身依附关系不太严重的政治制度。 人身的解放,不仅是带来的是经济的繁荣,更是带来了文化的繁荣。 随着历下学宫,泰山学宫,帝丘学宫,蓟下学宫,凤台学宫,东林学宫,一代代士子在吕荼的政策鼓励走向各地兴修教化,办理乡校,几乎现在大齐的土地上,每一个邑,每一个乡都有了自己的公立学校。 虽然这些学校和某些贵族的私塾,无法比的,但是大齐的文化普及率是越来越高了,而且是吕荼所推行的新字文化。 《华夏大字典》在伍子胥去世的那一年,由颜回等历下学宫,近乎五百名硕儒大贤历经四十二年,两代人的努力,终于完成了。 这部融合了天下铭字的字典,共有三千多个字,每个字推广的都是最简单的写法,在这字后面不仅有解释意思,还有三大文化区文字的写法。这三大文化区,分别是齐鲁,秦晋和越楚。 乡校中所教授的文字,吕荼也没有像秦始皇那样乾纲独断,霸道,只准教授一种文字,而是进行选修,即是推广的文字必须教授,但是各文化区的字也可教授,由各地的乡校夫子决定。 乡校夫子所教授的都是基础的六艺,所谓基础六艺,是齐国的三十六国老,七十二大国士,五百贤达共同研究制定出的基础教化内容,其包涵:礼,乐,剑,书,数,格物。 礼是普化,是为了实现文化的同心。 乐是培养情操,是为了繁荣艺术。 剑是锻炼身体,是为了增强人的体魄。 书是书写,识字,作文,是进一步提高人文修养的基础。 数是理数,气数,技术,是讲述理论经验知识。 格物是认识自然万事万物,从万物中寻找道理。 这六艺,和历史的六艺有很大转变,当然要归功于吕荼的强加干涉。 吕荼始终认为教育的本质虽然是教人如何做有德行的人,但去教人如何生存也是十分重要的。 所以本来这其中是没有剑和格物的,但是吕荼强势改变了它,把基础教育中的射和御给改到了学宫教育阶段。 因为基础教育所学的人多数是童子少年,他们没有必要学这些成年人才应该学的东西。 而剑术和格物却不一样,他们的实际用处非常大。剑术,可以健康童子少年们的身体,提升他们的血性,最重要的是给他们增加遇到危险时生存下来的几率。 格物呢,主要教授的是他们认识自然,譬如什么野草野果可以吃,什么样的蘑菇不可食用,若是遇到猛兽腹泻发热溺水应该怎么应急?等等诸如此类。 乡校六艺教授完毕,经过乡校夫子考核,每年推举出三人,进入郡城,由郡博士进行司考,从中挑出优秀者十人,每两人一组推举进入凤台学宫,东林学宫,蓟下学宫,帝丘学宫,历下学宫,这五大学宫进行进修。 当然若是有士子不服这种推举制度,也可以直接去自己想要去的学宫报道,通过破除学宫所设置的“大关”,成为学宫的弟子。 第790章 这就是同化! 学宫的弟子所教授的不再是六艺,而是进行专门分类的深造。 因为在吕荼看来,学宫不像乡校是教人以德教人基本生存的地方,它的存在主要是为了授人以渔。 譬如士子想要学医卜之术,则跟随医卜之术擅长的夫子进行修习,当然在修习医卜之术的时候,也可跟随其他夫子听学,所有夫子教学都是自由的,所有士子也都是自由选择他想要追随的夫子。 学宫除了内部有自己的考教机制外,还有朝堂组织的学宫对考,所谓的学宫对考,是指,五大学宫之间,每三年组织一次“踢馆之礼”。 即是譬如今年历下学宫轮到是主场,则其他四大学宫所推荐出的最优秀十大弟子前来历下学宫踢馆,表现最优越者,学宫获得五岳之峰称号,学宫弟子则获得国士称号。 国士不是大国士,只是学术称号,即是五大学宫承认而并没有得到官方认可的名誉。当然想要获得官方认可,则必须进行下一关。大比。 所谓大比,则是获得国士称号的弟子可以参与每五年一度在国都,由王亲自主持的比试,获胜者不仅可以直接入仕,而且还可以得到王授予的博士爵位称号。就算是失败者,也会被朝堂录取,成为官吏。 乡校求学的学生称呼为学士,毕业的叫秀士,进入学宫进学的称呼为进士,毕业的称呼为硕士。 学宫之长,爵位最低是大国士,称呼为宫长;乡校之长爵位最低是大士,称呼为山长校长等等。 至于乡校和学宫供养来源,学宫是中央政府和王室直接拨款,乡校则是由各地官府支出,当然也鼓励乡绅贵族捐赠。 这种从中央到地方教育制度的形成,就好像一棵大树一样,它把最有营养的士族贵族吸收,经过一系列树干教育的改造,开了花,结成了种子,然后这些种子再被朝廷采摘,撒向其他土地。 其结果是当初一棵树,渐渐的变成了一棵树下的一片充满生机的森林。而且这种森林是一个“一”之下的“百花齐放”的森林。 譬如齐国境内的胡戎蛮夷,他们接受吕荼的分封,“定居”后,他们的子弟作为封姓世家子弟,按照规矩,定然要接受乡校教育的,当这些接受了王化教育毕业后,回到他们的族群,就会带动族群的归化,最终他们的族群变得和齐国大多数人无异。 这就是同化! 吕荼吸取秦始皇用“暴政”同化失败后的经验所搞的最“杀人”不长眼的同化。 其中用教育同化异族群,并不是吕荼聪明,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他曾经看过汉时名臣司马相如给汉武帝的奏疏,其中有一条就是在强势迫使他们“易服色”后,再用儒家的教育,王化荆楚蛮族,使他们最终与汉人无异。 只不过吕荼没有司马相如那么野蛮,他没有用强加的政策,迫使这些异族群“易服色”,而是在不违反大局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尊重他们。 像吴越荆楚,异族和下层士族平民多流行红服断发纹身,吕荼就没有强加迫使他们黑服留发不纹身。 吕荼这种温和政策,避免了文化冲突,灭国后,那些旧民的敌视,对于国家的认同,民族的大融合,无疑是起到了非常好的带头作用。 当然对于温和政策,刚开始,齐国内部的保守势力也有疑义的,他们赞同吕荼“一个国家,一种文化”的观点。 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胜利者,作为胜利者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有权规制一切,使用国家暴力强制对落后地区推行王化,譬如先易服色,让那些与齐国大多数人服装和色彩不一样的人,先把衣服和色彩保持一致了。 遇到不服王化的,反抗王化的,那就杀,一直杀到他们服软为止。这样齐国才会以最短的时间像一个国家,而不是像现在,齐国单民众的便服和发型就有千百种,更不用说语言文字信仰风俗习惯,总之看着很是杂乱不一,似乎不是一个国家一样。 而似乎不是一个国家一样,又哪里来的国家归属感和向心力呢? 他们振聋发聩之语在朝堂上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不过最后却被吕荼的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吕荼说:“不要看不起他们,抛却我们的骄傲,我们的祖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齐国的王化普照齐国土地上的臣民,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是就好比冬日里的阳光,晒的人舒服。人们享受这种阳光。 十年,齐国的人心凝聚力凝聚程度比十年前多了一百倍。 经济繁荣,人口爆炸,教化凝聚,整个齐国日新月异,蒸蒸日上。 而这全都要归功于吕荼这个领头人,归功于他领导的全国臣民一心。 又到了砍竹子的季节,在淝水之交的山野,溪水淙淙而流,水车呼啦呼啦而响,山风过来,竹林倾倒,一片绿油油的盎然。 竹林里来了一群人,那群人带头的是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旁边则是跟着一大帮的贵族农人还有嬉戏的小孩。哦,还有几只在丛林当中来回攒动跳跃的大斑点狗。 老者手里拿着一把专门砍竹子的砍刀,他在竹林里逡巡了许久,最终眼光落在了一棵碗口粗的青竹上,他上前拍了拍竹干,又贴耳听了声音,最后很是满意,捋起了袖子,拿着砍刀对着竹干砍了起来。 老者旁边跟着三位年轻人,他们看到老者这般,忙上前帮忙,那些武士和农人们也是熟练的跟着去忙活了。 不久,那竹子被砍出一块洞来,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竹子内竟然滋滋的往外喷起水来,老者大喜,忙从年轻人手中接下一个陶碗,不久那陶碗便满了。 陶碗里的水异香扑鼻,所有靠近的人闻了,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老者看了看陶碗里水的成色,又接近嗅了嗅,方才笑道:“竹酒成了!” 第791章 孤昔日之愿 原来那碗口粗的青竹子内所流出的水并不是水,而是酒,一种特殊的酒浆。 老者小品了一口,闭目,回味无穷,当老者从自己的沉醉中清醒,他睁眼环视众人时,却发现众人正在咽唾沫的眼巴巴看着他。 老者呵呵一笑,捋着稀疏的花白胡须,慢吞吞道:“十年前,孤来此地,在这片竹林当中,种下了这一片竹酒,希望有朝一日,能再来此品味” “不曾想,时光匆匆,老天厚我,十年过去,孤昔日之愿,竟然还成真了!” 老者说完满脸的堆笑,周围的众人无不与之同喜作贺。 “来,你们也尝尝” “多谢父王,王祖父,大王”众人叫什么的都有。 不一会儿,这片青竹林开始倒霉了,个个被砍的“流血”,众人是大哙饮。 在这人群当中,其中有一个胖猥琐老头,他此刻正腆着肚子对着一个胡子到肚脐眼的老头道:“老张啊,你说要是咱们没事了,找些文人雅士,在这竹林里,搞个击竹文会,如何?” 胡子到肚脐眼的老头闻言白了一眼他道:“无泽,你有文雅朋友吗?你那所谓的文雅朋友愿意来吗?” 这两句话立马怼的胖猥琐老头彻底气结,只能呼呼的狂饮竹酒。 这帮人正是吕荼一行人,如今的吕荼可谓是真老了,年过五旬的他,在这个保养品极其缺乏的时代,能不“老”吗? 猥琐老胖子自然是东门无泽,胡须到肚脐眼的张姓老者是张孟谈,如今他们都老了。 张孟谈六年前就卸掉了河南郡郡守的位置,被调回吕荼身边,做了起居郎,河南郡的郡守则是由吕荼之子王子文接任。 十年间,一波新人换旧人,计然老死了,范蠡接任成了国相,华周也老死了,国范接任了他的太尉之职,大宗公孙夏也死了,公孙青接任了他的职位,被吕荼威胁走虎牙的仲由去世了,文武全才郡守阳虎去世了……国老伍子胥去世了,老莱子也去世了,伯昏无人去世了,蟾去世了,哀骀他也去世了,曾点去世了…….大国士巫狐庸,董梧,太和公,颜阖,申徒嘉,季咸,长桑君…..等人也去世了,吕荼的朋友南宫敬叔,吕荼的门客,成连,壤驷赤也亡了,还有最令吕荼悲伤的是,南子在一个刮着春风,海棠开花的夜里,也离开了他。 随着越来越多吕荼所熟知的人去世,吕荼越发的忙碌,似乎是想通过忙碌赶走内心的悲伤。 当然有人死,就有人出生。 吕荼的儿子们从老三十七出生,一直出生到如今的老一百零六,孙辈们也是一茬接着一茬如雨后春笋出现,太子吕渠和宋国的公主成婚后,不到三年便生下两位嫡子,二儿子吕文也成了婚,子嗣有八人,老三吕恒,子嗣十六人,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就连黄毛还未退去的老三十五,儿子都有三了! 至于那些去世的勋贵和吕荼的朋友们,他们大多数也都是子孙满堂。 像去年吕荼就抱过孟子的父亲,还夸孟子的父亲有福相呢? 现在的朝堂大事,吕荼几乎不管了,他全部交给了太子吕渠,让他去处理,一则吕荼想乘着自己活着,远远瞧着自家儿子执政,看他在执政时有哪些缺点,这样好及时告诉他,让他改正;二则,他老了,虽然很重视养生,但是说不好哪天就挂了,所以他需要有能力的接班人,让吕渠执政,何尝不是想借机锻炼这位接班人? 当然还有一点,吕渠有义渠血统,他的位置一直有争议,让他在位主政,也有让他提拔心腹的念头,万一自己死了也不至于出现朝堂内乱。 这些年吕渠越发的干练,他的主政虽然没有和吕荼相比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是相对于天下的诸侯而言,已经算是不错了。 吕荼清楚就算自己有一天撒手走后,吕渠也能带领齐国向前继续迈进。而这对于吕荼,作为父亲,作为王而言已经足够了。 可是对于有一统天下野心的吕荼而言,却还不足够,两代的积威是不足够一统天下,稳定天下的,他还需要三代,四代甚至更多代的努力。 吕荼上山下乡,亲自督造民生,所携着,除了好友挚友之外,便是他的儿孙了。像那位依靠在碗口粗的青竹上,静静看着兄弟们嬉戏的三尺童子,他就是吕渠的嫡子,王孙犀。 王孙犀是吕渠的嫡长子,也是吕荼的嫡长孙,他如今模样和当年他父亲区别很大,更像是小时吕荼的模样,当然是说外表。 王孙犀,个头瘦削,颜色俊美,眼睛如弯月,眉如折柳叶,一笑还有老吕家的象征,大酒窝,让人看着很讨人爱,当然若说缺点的话,定然是他的鼻梁长雀斑了。 吕荼十分喜爱这个嫡孙,主要就是长的像他,可是他有一次意兴给这个孙子看相,看完相之后,整个人顿时阴沉下来。因为他推算的结果是这个孙子一生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富贵”“顺利”。 这对于能继承大统的嫡长孙王孙彘而言,有这样的面相太不吉利了。 至于吕渠的另一个嫡子,吕荼没有带出来,因为岁数太小。 正在嚷嚷要喝酒不给就打人的肥胖童子也是吕荼的孙子,叫王孙彘,是三子吕恒的嫡长子,岁数比王孙犀仅今小一岁。 这位王孙,特吵闹,吕荼虽然能喜欢他一天但绝对不会喜欢第二天,因为太能闹腾了。 吕荼也给他看过相,结果很让他吃惊,因为是极富极贵之相。 作为支脉嫡孙,却有极富极贵之相,这不得不让吕荼去多想。 吕荼又给其他孙辈看相,发现没有一个人能超过王孙彘的,这一点让吕荼更加惊愕,后来他又偷偷的给他的儿子们看相,发现他的三个儿子都有极富极贵之相,老大吕渠自不用说,老二吕文和老三吕恒,这两位也有极富极贵之相。 若是寻常人家这自然是大好事,可是吕荼是帝王之家,这就让吕荼心情越发沉重了。 第792章 八百里河畔大山 兄终弟及和父死子继这两种制度说不上哪个就比哪个较好些。 因为本质上两者都是家天下的表现方式之一。 当然只是血缘亲疏程度不同,父子相对于兄弟血缘关系,父子自然是更亲近一些。 吕荼对于兄死弟及的这种继承制度没有什么坏感,但也没有什么好感。 没有坏感是因为兄死弟及不会造成因为国主年幼而大权旁落,处事不明。 没有好感是因为这种制度会造成宗法的混乱,会给旁支野心,导致朝堂动乱,甚至是兵戈相向,兄弟相残。 被自己吞灭,才过去没多少年的吴国就是例子,弟杀兄,兄杀弟,杀到最后国家疲弱,被自己所灭。 这些年有臣子建议过吕荼实行分封诸王子,吕荼一直没有同意,其中的原因就在这。 不是他不知道裂土分封对于当前的时势是最好的选择,而是他怕,怕自己死后,诸子为了那个位子,学着大明王朝的朱棣起兵造反,最后闹的国家衰落几十年。 若是国家衰落几十年,那大齐一统天下将会是在什么时候?会不会中道崩殂,遥遥无期? 所以他没有分封,当然这些话他是没有说的,他堵众人的嘴的理由是“分封是一定的,但是天下尚未一统,分封为时过早。” 堵住众人的嘴后,吕荼私下里便开始带着众儿女的嫡子们在外游历起来,其目的就是着重培养第三代。 诸王子王孙无忧无虑闹的欢快,吕荼此时和东门无泽,张孟谈,还有一些乡老地方绅士等人边在竹林溪水慢走,边叙着话。 众人所说的无非是最近的天下局势还有齐国哪里出现了的趣闻。 天下局势,韩国韩不信死在了赵国战场上后,王太子韩庚即位,韩庚为父报仇,继续和赵国作战,战争打了十一年,最近两国方才相和,重新缔结了盟约。 按常理讲,韩国是没有能力和赵国厮杀到如今程度的。因为韩国没有赵国的人才多,只是韩庚是位能人,他虽然没有名臣名将的辅佐,但他有最强横的攻击和防御武器,弓弩和新剑。 这种弓弩都是重型弓弩,比秦始皇一统天下之时所使用的弓弩不相上下。新剑,韩国的剑,他的锋利程度和齐国新剑差不多,但比齐国的还要轻些。 所以在正面战场上韩国一直占据优势,而这也是两国厮杀到如今才结束的根本原因。 实力的对衡,让他们看清了彼此想要吞掉对方都是不可能的。当然还有个外在原因,那就是秦国东进了,就在韩国和赵国缔结盟约的前三个月,秦国突然出兵进攻魏国的西河之地。 因为是偷袭,魏国西河的守军全部战死,西河落入秦国人手中,等魏国的国君魏驹反应过来,派大军前去阻击秦军时,秦军主力已经稳稳扎根在了河东郡,白国的附近。 魏国上下大惊失色,派刚休养好身体的老国相王诩出山,王诩却拒绝了,他举荐了太子的夫子少师项橐,魏驹遂命项橐为大将军将,率上中下三军共十五万大军,前去王屋山和魏军残部会师,反击秦军的入侵。 白国的白长腿得知秦魏两国对峙在自己的家门口,也是吓了一跳,现在的白国虽然在齐国的暗自扶持下和自身的努力与当年相比是强大了不少,只是面对动不动就数十万军队对峙的庞然大物秦国和魏国而言她国的实力就是山下的一小块鹅软石。 白长腿她只能号令全国上下加强警备,同时发信鹰给吕荼,让他出面。 齐国朝堂很快也给了反馈,让白长腿勿要惊疑,如果两国突然发起对白国的攻击,白国不需要对抗,全国直接逃至八百里河畔大山当中躲避便可,届时自然有齐国商人提供粮草以保证白国军民日常的所需。 白长腿看到了齐国的这个保证后,方才轻嘘了口气,为防止万一,她开始让老弱妇孺转移到吕梁山上。 所谓的吕梁山,其实就是齐国朝堂口中所说的“八百里河畔大山”。 因为吕荼和白国那奇怪的关系,所以她们身后所聚集的“八百里河畔大山”被白国人称呼为吕梁山,以此表达对吕荼的“爱”意。 吕荼也没有想到原来后世出名的吕梁山,它的名字由来还和自己有关系,当真令人感叹,因缘际会,造化神奇。 魏国和秦国的拉锯战开始了,魏国是不可能放弃河东郡土地的,也更不可能放弃西河这块战略土地的,而秦国呢,还不容易拿下西河,突破大河防线,进入古临汾盆地,只要夺下王屋山和中条山之间的关隘,秦军将睥睨中原,正式参与争夺天下的大格局当中。所以秦军是不可能退去的。 相反,当秦国得知秦军已经稳稳的扎根在了河东之地,整个秦国一片沸腾,秦国朝堂一致同意,派更多的大军东进,此刻秦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渡过古黄河,向临汾盆地增兵。 魏国也是如此,项橐虽然打了几次胜仗,但是面对着越来越多的秦军,他也招架不住了,只能求援。魏驹根本考虑都没考虑,在通国之内征兵,其兵员也是在不同的向王屋山和中条山之间的关隘挺进。 两国近乎六十万人的拼杀,引起周围国家和地区极其的震动,特别是盘踞在巴地的楚国,秦岭以南的蜀国,还有霸占了“中条”“洛尹”“伏牛”“三涂”“崤函”“熊耳”等等几乎涵盖了整个中国古河南中西部山川的陆浑戎。 陆浑戎按正常的历史进程应该是在公元前五百二十五年左右被晋国的大将屠蒯所灭,其国君也应该南逃到楚国,但是因为吕荼的出现,历史进程错乱,所以陆浑戎并没有被剿灭,反而乘着周王室颓败,三晋内乱,秦楚危机,向外扩张,占据了几乎整个河南中西部的山川。 魏国虽然南下霸占了周天子的地盘,但是由于名声太臭,周围国家敌视,再加上自建国后就没有停止过对外战争,所以对盘踞在国内山上的陆浑戎,魏国也没有腾出手来去对付,只能默认这种潜规则:只要陆浑戎不下山,魏国就和陆浑戎相安无事。 这也是陆浑戎壮大的原因之一。 第793章 向大海征程 秦国和楚国一直是通婚的联盟国家,特别是在楚平王时期一十八路诸侯伐楚申包胥出使秦国后,秦国为了制衡齐国,就越发的和楚国关系紧密。 后来,吕荼登位称王,楚国更是被齐国打的退出了荆楚之地,其势力龟缩到山高林深的巴渝地区,为了防止楚国被灭,应楚太后秦国公主孟赢之邀,秦国出兵与齐国对峙武当山,在那一刻,两国的关系更是亲密的程度可达到了穿一条裤子的地步。 五年前秦国彻底消灭羌人叛乱后,借着韩赵内战,发动了对魏国的战争。 楚国基于盟国的义务,楚国派大军北伐,而北伐的必经之路是陆浑戎的地盘,陆浑戎以为是楚国想借机吞并他的地盘,所以两大地区自然会不宣而战。 蜀国呢?蜀国自打开明王赤帝时,就已经生出了争夺天下的野心,当他看到秦楚魏陆浑戎几大周围势力战成一团时,便想趁机夺取周围势力的土地,只是他很犹豫,不知夺谁的好。 毕竟若是选择夺取东面的楚人地盘的吧,就要直面面对齐国人的兵锋,而且对于齐国人,蜀国人有天生的畏惧感,因为蜀国的开明王赤帝就是战死在齐国人的手里。 可若是北上,和楚国人一起,灭陆浑戎,夺陆浑戎的地盘,好是好,只是楚国和蜀国两大国去瓜分陆浑戎的地盘,一番辛苦作战下来,所得的土地却在自己控制的本地领土之外,因为中间夹着楚国的关系,自己很难掌控那块土地的实际控制权。更何况,一旦拿下陆浑戎,就意味着自己又要多一个敌人,魏国。这有点头疼。 北上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兵出祁山,进攻秦地。进攻秦地的好处是,秦人的主力现在都在大河以东,正和魏国人作战,自己此时出兵一则可以很快的拿下秦地,二则会得魏国和陆浑戎的支持。 只是这样便开罪了楚国,还有秦国气恼之下,若是他跟魏国媾和退兵,把主力调回,和自己在秦川来一场大会战,到时自己就要单独面对楚人和秦人的联合攻击。这样自己能受的了吗? 所以蜀国开始时很犹豫,他有些不知道选择哪个好,只能求告神树,祈求能得到指引,神树给了她指引,兵出祁山。 蜀国出兵先断了盘踞在古安康盆地的秦军后路,然后兵发安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安康之地,与此同时,兵发三路,出祁山,进攻渭南。 秦国看到蜀国出兵,全国震动,只是最后秦国朝廷硬咬着牙并没有让在王屋山会战的秦军撤回秦地,而是紧急动员全国青壮,征兵,对付蜀人,同时去信楚国,让楚国西进,向蜀国开战,将来所获得土地,秦楚平半分。 古长江上游地区是打的热火朝天,让被楚蜀一直压制的巴人和百濮看到了机会,他们开始结盟,准备伺机北上,夺回他们先祖的地盘。 还有那逃到古福建的越国,他们和闽人作战打的死去活来,最后闽人为避其锋芒全都退回到了武夷山的茂密丛林内,越国面对大山原始森林一时无法奈何闽人,只能把目光朝向百濮和巴人盘踞的地盘,古广东广西云南地区,准备乘着他们北上参与中原战争的时候,夺取他们的势力。 总之这四五年乱的很,吕荼听着几人的汇报,心说这天下真是乱的够呛! 按吕荼的想法,这天下之所以乱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若是自己消停了,那天下也就安定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消停了,反而天下却更乱了。 水车在山间的溪水的催动下,旋转着,阳光静谧的射在山林之中,身旁的磨坊内传出石磨“吉娃吉娃”的机窍咬齿的声音。 吕荼看着滚动的水车久久难以沉静自己的心情,或许自己该出来动弹动弹了,否则这天下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孟谈,石乞传来消息了吗?”吕荼背手而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张孟谈道。 张孟谈道:“大王,不必担心,以石乞将军的本事,对付海上的吴国余孽,是轻而易举之事,再等两天,必然有捷报传来”。 吕荼所提的事是这几年吴郡出现海贼上岸掳掠百姓的事,吴郡郡守巫狐庸死后,原郡丞华登做了郡守。 华登才华是有的,而且治理的吴郡也井井有条,但是功大自骄,犯了宋人都会犯的错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剿灭海贼,结果是越剿海贼,海贼势力越大,后来瞒不住了,才上报朝堂。 起初朝堂得知海贼袭扰吴郡也不以为意,但是当知海贼的首领竟然是吴国余孽太子友部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于是才有了这石乞帅水师下长江,剿灭太子友部的事情。 现在石乞正在和太子友部海上作战,所以吕荼才问起了这个消息。吕荼他并不担心吴国余孽会做大,他担心的是海上作战毕竟不同于内陆河湖作战,意外风险性太大,万一遇到恶风浪恐怕会导致齐国的水师大溃败,到时是得不偿失。 吕荼认为最好的战略是故意的引诱海贼上岸,然后在岸上围歼,可惜石乞并没有听从他的意见,而是主动出海寻找海贼的老窝,进行清底。 这才引出吕荼的担心。 张孟谈的话刚落,一名卫郎急匆匆的向这边跑来,边跑边兴奋的大叫道:“八百里加急捷报,石乞将军平定海贼老窝,共俘虏海贼一万余人,其贼首姬友更是被万箭穿心坠水而亡……” 众人闻言皆是惊讶的向后看去,接着便是喜形于色,纷纷向吕荼作贺。张孟谈上前接下战报,吕荼看完后是哈哈大笑,大赏传捷报的卫郎。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海祸尽除矣”东门无泽拍马屁道。 吕荼心中满意,但是口中还是道:“太子友虽除,但是其子呢?还有那部分东逃汪洋大海当中的海贼,他们是不是去找太子友之子了?还是要防范的”。 “大王所言甚是,是微臣所率不周,那海贼虽然只逃走几个小鱼小虾,但是千百年后,小鱼小虾就会养成大鱼大虾,我们还是要继续通缉追拿的” 第794章 灭国,杀光 “微臣建议,给出海的渔民发下奖赏令,凡是出海擒拿住海贼者,赏金千两”东门无泽用以小博大这个建议,继续往下狂拍吕荼的马屁。 对于东门无泽的所言,吕荼很是动心,他所动心者并不是奖赏勇士出海擒拿海贼,能减少军士在海上大动干戈的来回奔波时间,而是这些出海勇士擒拿海贼的过程中,是否能东渡到日本或者琉球群岛呢?若是万一能,一旦消息返回国内,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出现大军出海东征,掠夺土地的场面。 待那时,那将会是一场海运史一场发现新大陆史的盛世! “赏万金,若是东渡能发现新土地者,以贡献的大小,赏爵位伯候子男”吕荼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的话刚落,周围气氛一下子静谧了,赏爵位伯候子男?这不是分封裂土吗?天哪,本来还以为大王拿天下未统一而分封裂土天下为时过早是借口呢,原来不是借口,是真的,将来一定会分封裂土的。 所有在场的人都忽视了吕荼所言的是东渡大海发现新土地才会封赏伯候子男,而是全都屏住了呼吸,心中兴奋的如乱鹿窜跳,接着就是狂喜,野望大生。 狂喜是因为他们想着自己的功劳将来会分封多大的国家又会得到多少的领土,野望大生是因为他们想着要尽快的撺掇大王发动对外的一统战争,他们可不想自己老死了,还看不到自己得到分封。 “大王英明”众人高呼,声音十分的响亮。 吕荼这个“东渡猎赏令”发出后,整个齐国,整个天下都轰动了。特别是齐国内部沿海的士大夫世家阶层,面对着如此高的爵位诱惑,谁能承受得了,他们纷纷从齐国的大型海船制造局购置出海海船,招募沿海水民,打算扬帆起航东渡,去寻找他们的爵位去了。 齐国之外的天下诸侯国,他们也是很轰动,因为沉寂了十年的吕荼再次发出了声音,而且是如此具有向外扩张攻击力的最强音。 发现新土地,赐封伯候子男,这无疑就是封国。而且还是在海外的封国,要知道面对茫茫大海,联系不通,那孤悬海外的封国就等同于被爵位的独立王国! 吕荼疯了吗?就算是发现了新土地,封赏些财物不就好了吗,为何还要逆时代潮流封国? 天下的诸侯们完全闹不懂,为何向来一直把中央集权视作政治生命的齐国国君吕荼会下诏这样昏聩的命令来? 不过他们很快的明白了吕荼这样做的原因。 齐国朝堂民间发起了轰轰烈烈的请战令。各地的万民书如同雪花片一样递送到吕荼的手中,甚至连五大学宫都出面说要尽快的一统天下,防止万民再生祸害。 这一刻天下的诸侯是彻底的明白了,所谓的海外赏爵封国不过是一颗饵料,其目的只是刺激齐国内部士人对功名利禄的野望,让他们产生对天下一统后自己将来幸福生活的远大憧憬,而憧憬又会让他们为他们的憧憬而去疯狂。 这就是吕荼的阴谋,哦,不,是阳谋,就算世人明知道还不得去上当的阳谋。 “吕荼,我嘈你**”所有的天下诸侯同时骂了一声。 骂完之后,天下诸侯开始惶惶不安起来,这吕荼动兵的话,会动谁? 齐国国中之国: 仅剩一大城三小城的鲁国,刚即位没几年的鲁悼公在想,应该不会打寡人吧,寡人那么小,那么瘦,打我还不够浪费粮食的呀!应该不会打寡人,不过好像自己得有三月没去孔丘墓前祭拜了吧,嗯,明天得去,把国库掏空了也得去!这是给吕荼看的,不能让他找到借口打寡人。 方圆五十里的小国卫国,卫国的卫敬公在想,应该不会打寡人吧?寡人最近和周围齐国的城令关系搞的不错,而且河南郡的郡守王子文前段时间还和自己一起吟诗作赋呢?没看出齐国有灭寡人的打算啊?嗯,不行,明天得去找找王子文,王子文心软,就算齐国有灭自己的打算,只要求求情,应该会放过寡人的,嗯,寡人真聪慧,怎么能想出这样的奇计呢? 齐国国中之国大国:宋国,年轻的宋王在想,这十年寡人一直搞内斗,没有招惹齐国,齐国应该不会打寡人吧?再说齐国的太子是寡人姐夫,姐夫舍得打寡人吗?嗯,不会打,毕竟是寡人姐夫,姐夫打小舅子这说不过去,对,是的!哎,不行,前段时间天上不是出现流星坠地吗?这最好还是烧个龟壳薅些艾草卜筮一下…… 赵国,赵王赵无恤正在汾河谷地考察民生,收到消息后,他在想,虽然寡人与齐国黄池会盟结下了梁子,在中山国之事上也大大出手一次,可是也不应该会打寡人,毕竟寡人有太行山!不过寡人和韩国狗打了一架,元气大伤,也难免会引起齐国落井下石之举,所以为防万一,还是派主力大军东进,严防太行山各个隘口。 韩国,韩王韩庚把他新研究出来弓弩和新剑放在了案几上,他在想,齐国应该也不会打寡人吧?毕竟郑国之事上,寡人是主动放弃利益的,是给他齐国面子的,以吕荼要脸的脾性,他是要有所表示的,不过寡人和赵国杂交胡贼干了这么多年仗,韩国已经损了根源,会不会吕荼不要脸了硬要乘危攻我呢?嗯,还是派兵东进驻守太行山和大河北岸为好! 魏国,魏国大公魏驹很躁动,他把周天子吊起来殴打的半死不活后,方才气消了会儿,他在想,打寡人,应该会吧?毕竟黄池之会上,寡人干了吕荼一炮,差点还把他弄死,后来郑国之事,寡人又把他三大心腹给弄死了,这梁子!?玛德,打寡人,怕他毛?寡人左有王诩,右有项橐,怕他毛!只是西面崤函那边与秦人的干仗得停停了…… 被三家瓜分后,仅剩一隅之地的晋国,晋国的国主晋哀公在想,好啊好啊,打吧,赶紧打吧,把那些乱臣贼子,窃国大盗,全都杀光,杀光! 苟延残喘在巴地的楚国,此时楚王有熊章正在大战陆浑戎后,蹲在伏牛山上的一块大理石上吃酸菜粉,边吃边在想,打朕?应该不会吧?朕这几年虽然嘴上骂吕荼,但也只是嘴上,从没有主动骚扰过齐国,更何况朕的母亲还在吕荼的身边,听说还很得宠,她要是知道齐国会出手楚国,一定会相劝吧!以吕荼对母亲的宠幸,应该会听从吧?嗯?婊长滴,朕怕瓜仔齐国?朕还要打回去呢?不过这陆浑戎,瓜娃的,砸就嫩难消灭?朕干! 秦国,年轻的秦王秦历共公拿着绵诸进贡的煮熟后的核桃,在想,这绵诸人进贡的玩意有些意思!哦,对了,齐国会打寡人吗?不会,因为齐国离寡人远,这个一定的。那他会打谁呢?打楚国,寡人是一定要出手的,毕竟王祖父的面子是要给的;若不打楚国而是打魏国呢?那寡人是坐山观虎斗,还是与齐国一起前后夹击魏国?这个也有点意思?嗯,还是去找王祖父去问问。 蜀国,开明王黄帝带着青铜面具,手拿黄金权杖,站在秦岭之上,眼望陇西,在想,哇啦?哇啦,娃娃啦。哇啦!哇啦,哇哇不哇啦,哇啦哇?哇啦。 白国,白长腿站在树屋之上眺望东方在想:亲亲,你终于有动静了,你再不来,老娘都要老死了?只是你会动谁呢?魏国?魏驹那粗人,老娘也看不惯了,打他,对,打他! 盘踞在武夷山以南的越国余孽,越王鹿郢在想,这几年寡人一直叫嚷着北伐,打回老家,但是一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齐国人不会那么没有肚量吧?不行,不行,必须立马把太子不寿西征百濮的大军给调回来,寡人没有大军在,这心里就不踏实。 第795章 学派纷争 玉皇峰顶,泰山学宫,造化神秀,阴阳昏晓,一处视野比较开阔的高台。 与天下惶惶不安的局势和齐国国内躁动叫嚷着要战争的局面相反,吕荼却是清闲的紧,此刻的他正在和墨翟忙活架接类似于天文望远镜的东西。 因为这几天吕荼琢磨着,天上可能又要出现流星雨。 说也奇怪,吕荼这消停的十年,这天上是年年有诡异:流星撞地球不说,就连那几乎好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几千年都难遇到的大日全食,超级月亮,七星连珠,扫把星(哈雷彗星)……都被他遇到了。 按这个时代天人感应理论讲,所谓天现异常,必有大变。吕荼不太信天人感应,但是这个时代的天下人却信,他们隐隐约约的觉得,这是上天告诉世人有大格局要变了。 其实天下人隐隐约约感觉到的没错,若是按正常的史书记载和后世对春秋战国的划分,这段期间正好是春秋向战国最后过渡的十年。 不过还好,虽然这天象异常,但是却没有给齐国带来自然灾害,而这种幸运,给吕荼带来了无尽的好处。 它将本来脆弱即将蹦乱的人心,再次凝聚在了吕荼身上。 齐国人认为他们的国家是受到了神灵保护的,要不然天下其他诸侯国都在闹灾荒,为何只有自己相安无事? 接着他们又想神灵为什么保护他们,而不保护其他国呢? 他们思索良久把原因归结在了他们的国君,吕荼身上。国君勤政爱民,感动了上苍,所以降下水旱灾害时避开了齐国。 而这也为吕荼上山下乡搞民生改革,让改革得以顺利的进行奠定了人心的基础。 这天文望远镜别看简陋,可是着实累死了不少吕荼和墨翟的脑细胞。原因不是因为吕荼不懂这天文望远镜制作的原理,而是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制作出天文望远镜的部件。 为了弄到这些部件,吕荼是挂肠搜肚,遍寻天下,花了巨大的物力财力和精力,才终于七凑八凑凑齐了。 看着眼前粗陋的天文望远镜,吕荼小心的组装着,如同他亲眼目睹第一个儿子出世后,抱着小小而丑丑的儿子一样,那样的小心,那样的担心。 墨翟也和吕荼差不多,在二人的身后则是位忙碌其璇玑事的老者,这老者仙风道骨,俨然一副活神仙样。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天下一辈中,最厉害的占星师,宋国的子韦。 子韦本是宋国太史重臣,深得宋景公喜爱,所以才赐了姓为子,只是宋景公死后,子韦就不受待见了。后来宋国和齐国联姻,宋国公主王妹嫁给了吕渠,吕荼要求宋国的所送的陪行嫁妆里,其中就有子韦。 对于子韦,吕荼是十分的佩服,此人对于天文学的造诣,恐怕后世最杰出的天文学家也远远不如,毕竟后世天文学家们是靠着先进的仪器设备来推算出他们的结果,而子韦呢,他只是靠着自黄帝时就流传下来的简单天文器械,如璇玑之类的,便能演算天象,推知气象,着实令人惊叹。 夜色降临,在泰山之上仰望星空,星空干净的如洗。 “快看,星雨来了” 这一夜,吕荼满意了,墨翟震惊了,子韦有点难受。 吕荼满意是因为他终于满足了自己用天文望远镜观看流星雨的愿望。 墨翟震惊了,原来大王口中的天文望远镜竟然可以如此清晰的看见星体,还有星体本来以为是诸神的降临,原来它真的只是星体! 子韦有些难受,是因为自老祖宗传下来的“天人感应”还有“地上人天上星”学说竟然是假的,那流星根本不是人陨而是星体的燃烧,就和炭的燃烧一样。 “大王,天文望远镜应该立刻销毁!” 这是子韦辗转反侧三天三夜后,第四天顶着熊猫眼跑到吕荼的行宫中给出了建议。 吕荼此刻正在行宫中教授诸子王孙写字作画,他听到子韦的建议很是吃惊,毕竟子韦是星象学家,给他制造出了天文望远镜难道不是对他将来的天文星象深入研究有更大的益处吗? 那些王子王孙们也是惊愕,纷纷手中的笔墨放了下来,静坐在小案桌旁,看着子韦。 子韦正要解释原因,这时行宫外传出了墨翟愤怒声:“大国士何意?你是想掩埋真相吗?” 墨翟是来行宫进献新研究出的食品豆腐的,不料想,刚到行宫门外就听到了子韦说要毁掉天文望远镜的事。他也初始惊愕,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墨翟是个聪明人,当子韦的话刚结束,他瞬间就明白了子韦的意思,他大步走向殿内,对着子韦就是怒斥,所用语言皆是一针见血之语。 子韦也没有否认,他就是要世人不知天文的真相,他不顾墨翟,而是对吕荼语音悲切道:“大王,这个天下已经人心丧乱如此,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唯一还能制衡他们,威胁到他们的天,竟然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实在物体,他们会怎么样?他们还有敬畏心吗?” “大王,人应该保存敬畏心!” “所以会毁掉人敬畏心的这玩意必须毁了” 子韦说到最后老神仙平静如水的模样荡然无存,换之的是满脸的狰狞。 墨翟闻言却是大怒,顶回去道:“敬畏心来自内心,来自自我的约束和修养,和是否追求真相无关” “伏羲演天地之道追求天地之真相,黄帝问人生之道欲得长生之真相,文王观化自然续写《易》追求生死存亡兴灭万类真相,难道说追求真相的他们就没有敬畏心了吗?” “大王,我也提倡鬼神学说,这您是知道的。可是提倡鬼神学说,不代表我们就去否定追求真相,甚至去把追求真相的介质给毁掉” “更何况天空之浩瀚,宇宙之无穷,能探索的完吗?” “四万八千丈之外,无鬼神,那四万八千丈之外呢?” “苍茫之无穷谓之玄,玄之上谓之玄而又玄,因为玄,我们才会敬畏” “就和懵懂无知的幼儿一样,他们浅薄愚蠢时见到老虎不觉得老虎可畏,可是当他们见识增长了,他们就会敬畏” “所以大王,我和子韦认为恰恰相反,应该推广此物,让世人知道自己在上天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放弃舍掉一些会造成动乱的欲望,让‘法度’‘秩序’‘尊卑’嵌入他们真正的内心。” 第796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墨翟慷慨陈词,吕荼听的是赞不绝口,内心十分的认同。 在后世流传着这么一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有些刺目,但无法否认那就是事实: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走到最后都是神学家,世界上所有的科学,走到尽头都是神学。 当然吕荼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天下的士人陷入神学自我催眠的牢狱当中,而是想让人们去拥有探索真相的欲望,就像好奇的猫一样,不会因为神秘而放弃好奇,就是在这种好奇当中,探索的过程中,人们会得到巨大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 至于走到尽头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了,人生人生,生生不息的过程才最是重要。 子韦显然极其不认同墨翟的观点,认为那是自欺欺人,在他看来,士人多愚蠢,他们在得到一点所谓的真相后就会怀疑一切,目空一切,自尊自大,而这带来的后果是可怕的,当然墨翟所言的可能也不是不存在,只是最后能做到因为“知的越多”越“大汗淋漓”“如履薄冰”“诚惶诚恐”的少之又少。以少对多,则天下不稳。 子韦的话又让吕荼本来的赞同动摇了,他思前想后又觉得有理,这就和后世总有人拿着一点所谓的历史“知”与“识”就大放厥词,搞历史虚无主义,用西方的“知识”与“逻辑”去推测祖宗的智慧与当前的不可知,然后说先贤祖宗就是封建迷信一样。 封建迷信,那也比宗教迷信强! 因为封建迷信的根本在人,迷信的目的是为了人,而不像是宗教迷信,宗教迷信的根本在神,目的也是为了那位神,不是为了人。 吕荼接着又想起一句话:有文化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知识的人没有文化。 因为有知识的人控制着朝堂控制着财富,若是他们搞动摇一切,怀疑一切,把这个本来有主流文化的国家搞的乌烟瘴气,杂草丛生荒芜,那若是如此国家还有希望吗,人们还有希望吗? 最终可以想象这个国家的人会陷入一种自我思维的困苦纠缠当中,什么都是亦真亦假,什么都是无是无非,什么都是亦梦亦幻,什么都是没有好与坏......呵呵,到那时唯一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坐在菩提树发呆吧? 吕荼陷入沉思当中,他在取舍。若是墨翟的观点是大河之水往下流,是展望未来,踏步前进的话,那么子韦的观点就是回溯源头,追寻过去。一个用发展解决问题,一个是依靠历史解决问题,一个是激进派,一个是保守派,两派都是为了天下的稳定,又似乎都有理都有不足。 “你们先退下吧”吕荼手指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对在正堂当中还在激辩的墨翟和子韦,头疼无比,由于双方说的各有理据,他一时难以下最终的决定,于是只能让二人暂且退下,缓缓,冷静冷静。 “诺”二人讪讪,最后相视一眼,彼此间充斥着敌视,最后一甩衣袖分道扬镳,离去。 子韦和墨翟本来都是宋国人,而且出身还差不多,都是“贱民”阶层,而且还是博学之人中的十分尊奉鬼神的佼佼者,按常理讲二人本来应该是惺惺相惜,可是如今却是因为对“天文望远镜”一个小小的机括的分歧,渐渐演变成了形同陌路,势同水火,不得不让人瞠目感叹。 “父王,这?”殿中,诸王子王孙当中有个年轻人看到二位大国士不欢而散,有些担心,忙站起对着愁思的吕荼道。 那年轻人是吕荼的第十四子,名为吕安,是吕荼与双胞之中大燕姬所生。 吕安自幼喜欢鼓捣东西,和吕荼的妹婿禽滑釐相交甚好,十岁后便和禽滑釐一起在泰山学宫求学。 吕荼来泰山学宫,这作为儿子的吕安自然是昼夜相陪。 吕荼见老十四神色无尽的担忧,微微一笑安慰道:“安儿,勿要多虑,这子韦和墨翟都是有心胸的国士,他们之所以闹成当前局面,不是因为‘私仇’而是因为‘公理’”。 说到这儿,吕荼又笑着补充道:“安儿你不是常说‘私仇会迷雾人的双眼,公理则是越辩越明’吗?” “他们辩论分歧就是为了公理之明啊!” 吕安听到父亲的话,方才轻舒了口气。这时吕荼又道:“安儿,你说伟大的君主是什么样的?” 吕安不懂吕荼为什么这样问,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道:“孩儿以为,伟大的君主是能让人去遵从他的意志”。 吕安这话是深受墨翟的影响,墨翟在泰山学宫所推崇的思想中就有一条“绝对尊卑”:既是每个阶层的绝对服从与绝对忠信。 吕荼没有表达意见,而是看向其他儿子还有王孙们:“你们也说说伟大的君主是什么样的?” 诸子和诸王孙按照长幼尊卑一个个的表达意见,有的说十四兄说的对,伟大的君主就是让人去遵从他的意志;有的说十四叔这话欠妥,伟大的君主应该是大家都愿意追随他;也有的说伟大的君主是遵从士人的意愿;也有说伟大的君主是贤达中正者,是有能力为国为民分忧者……大概凡凡,诸如此类。 吕荼微笑着,他对于诸子和诸王孙的回答很是满意,这些儿孙们比其他的贵族子嗣强太多了,若不是生长在他这个王公之家,他相信以他们各自的才华,走正常的升职渠道,官至三公九卿都不成问题。 “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可是如何做到呢?” 十四子,吕安沉思了会儿,道:“授之以鱼”。 其他诸子表示赞同,毕竟得到了实在好处,人们才会去爱戴他,拥护他。而这才是成为伟大君主的最大的前提。 吕荼看向太子吕渠之子,王太孙犀,此刻王太孙犀正在托腮想事情,神游屋外,没有看到吕荼正在看他,众人没有听到王太孙犀回答,纷纷看去,他们见王太孙犀托腮呆呆出神,眼眸中是“熠熠生辉”甚至不少王孙嘴角漏出了嘲笑和看笑话之意。 胖墩王孙彘见状,用肥肥的猪蹄手扯了扯王太孙犀的袖子,王太孙犀这时才意识到众人在看他,他脸色通红,看向吕荼无比的愧疚,似乎是犯了极大的错误一样,只是他不知道为何众人看他,当下心里发慌,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一张小纸条偷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上面写着:“王祖父问你如何做伟大的君主?” 第797章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欲 王太孙犀看到纸条的内容后,心中一喜,忙去看那位帮了他的人,那是位正目不斜视看着屋上的大梁的小彪壮胖子,是王孙彘,他的堂弟。 王太孙犀知道此刻不是表达感谢的时候,眼波流转,不过两三呼吸就想到了答案:“王祖父,孙儿以为是授之以渔”。 鱼? 诸子与诸王孙有些惊愕,接着纷纷嗤笑,王太孙犀不明白众人为何嗤笑他,毕竟他十四叔吕安回答“授之以鱼”时,他也是有听到的。只是我的渔怎么了? 众人的大笑,让王太孙犀局促不安,也让他颇有些愤怒,这帮人平时私下嘲笑自己也便罢了,为何在王祖父面前还要如此? 王太孙犀委屈的双眼直冒泪花,那架势和吕荼幼时要哭的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也难怪吕荼特别喜欢这个孙子。试想,是老人谁不喜欢和自己幼时相像的子孙呢?不管承不承认,在老人的潜意识里,某种程度上,这是自己生命得以延续的最好见证。 吕荼看着堂下众儿孙百态,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心里却是十分的悲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立王太孙立的太早了,你看王太孙犀有多可怜? 王太孙,高贵的身份,众王孙之长。可是因为身份的特殊,几乎没有其他王孙们愿和他玩,也没有人愿和他真心相交。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造成王太孙犀的性格孤僻吧! 吕荼当下感叹一声,正要为这个王太孙解释“授之以鱼”,谁料突然王孙彘发飙了,他一脚踹翻身前的案几,身上的肥肉乱晃,叫道:“笑什么?王太孙说的是‘授之以渔’不是十四叔的鱼,是渔猎的渔”。 他这个模样,让诸王子和诸王孙皆是惊愕,毕竟王孙彘和王太孙犀的关系也不是好,如今为何要为他出头? 不过很快他们又觉得理所当然,这位吕彘是位奇葩,爱欺负人也爱打抱不平,另外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位莽撞的憨货。 如今这王太孙犀遭受自己们的嘲笑,以王孙彘的性子,要不出手,那就反常了。 王孙彘呲牙咧嘴,怒目看着诸王叔王兄弟们,那模样就和长着凶恶鬃毛的小野猪一样。 “彘儿,你王祖父在此,不得无礼”王子安见他三兄吕恒家的嫡子王孙彘强势为王太孙犀说话,心中颇有些不满,于是拿起了叔父的架子。 对于太子吕渠这位大哥,吕安和其他的兄长们一样是有想法的,在他看来吕渠血液是低贱的,因为吕渠的母亲是义渠人,纵然是女王,那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贱。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孔丘与林放问礼时说过的一句话有点像: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吕安的话落,诸王子和诸王孙纷纷讨伐王孙彘。不过他们明面上是讨伐王孙彘可是暗地里却是实质讨伐王太孙犀。 王太孙犀面对众人的讨伐,他不敢反抗,也没有勇气反抗,只是眼泪汪汪,王孙彘见状是大怒,他恰着腰,伸着小短手,对着众兄弟还有众王叔一一反击,大有我一人足以单挑天下的架势。 看着下面的吵吵嚷嚷,吕荼是气的脸色都黑了,他有一种后世人“生子越多越不孝”的悲哀:“够了!” 吕荼一拍身前案几,诸子诸王孙吓的是头一缩,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喘。 “犀儿,你说授之以渔是什么意思?”吕荼看着王太孙犀的眼泪汪汪的模样是又气又怜。 气的是王太孙犀没有继承他面对委屈时敢进行反抗张牙舞爪的勇气,怜的是王太孙的模样太可怜了。 王太孙犀听到王祖父吕荼问他,委屈加慌乱一时真不知如何作答。 王孙彘见状舔了舔嘴唇欲要替王太孙犀回答,吕荼却是冷道:“孤问的是王太孙,你的事待会儿再说”。 王孙彘听到吕荼这么说,知道他这位王祖父真是动怒了,虽然他胆子不小,也曾当面给吕荼顶过嘴,只是看着王祖父身上远远的气势,吓的也不敢再打抱不平,只能默默想着,王太孙,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诸王子和诸王孙见状,心中暗喜,眼睛熠熠生辉的看着王太孙犀,心说,雀斑儿,看你这次如何受罚? 雀斑儿自然是王太孙犀的外号,因为他鼻梁上有雀斑,所以才有这个他众兄弟还有王叔们对他的戏称。 王太孙犀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这个那个许久,最后勉强是在吕荼的提醒下自圆其说。 诸王子还有王孙见王太孙犀躲过了这次雷霆之怒,颇有些不甘心。接下来吕荼又问诸子还有王孙们关于怎么做才能成一位伟大君主的问题。 大部分人的回答都没有脱离“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这两个范畴。诸子诸王孙答的欢,吕荼也很满意,可是老觉得似乎是少了什么,当他把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后,发现那王孙彘却是眼睛盯着房梁,到如今还没有加入回答当中。 吕荼侧面看着王孙彘的肥圆下巴还有那滚圆红扑扑的脸蛋,心中一乐,看来这小家伙因为先前的事是生自己的气了。 “吕彘,你可是有答案?” 诸子诸王孙听到吕荼的话,纷纷寂静下来,然后唰唰目光看向王孙彘。 此时王孙彘还像是没听见似的,眼睛盯着房梁,只是他那起伏不定的胸口欺骗了他,他的确听到了吕荼的所问而且还有些小激动。 “彘弟?彘弟?”王太孙犀见王孙彘不回答自家祖父,以为他和自己方才一样是走了神,当下急忙小声提醒道。 王孙彘还是假装没看见没听见,乌溜溜的眼睛还继续盯着房梁。 吕荼这次被气的乐了,王孙彘是第一个王孙不怕他的,哦,准确的说,诸子诸孙当中,唯一现在不怕他的。 “侄儿,你王祖父问你话呢?”吕安虽然和吕恒也不对付,但是因为同样出身庶子,有共同的政敌,是联合的对象,所以当下并没有像先前直呼王太孙犀的名字而是换作亲切的称呼。 王孙彘还是假装没听到,吕安的脸色顿时黑了,这个侄儿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诸王子王孙见状,纷纷窃笑,吕安气的差点咬牙切齿起来。不过很快就有王孙叫嚷说:“王祖父,彘是故意的,因为他不知如何作答,所以才这么装”。 那王孙的话一落,众王子王孙齐刷刷的看向吕荼,吕荼没有表态,淡漠如打定。 众王子王孙见状立马有了勇气,纷纷一致赞同先前那王孙所言,对着王孙彘是喊打喊杀。 吕荼看着眼前这帮儿孙们闹腾,还是没有表态,目光只是紧紧盯着王孙彘,看看他会有怎样的表现。 王孙彘动了,很是不屑的看着众人,然后鄙夷道:“叽叽喳喳闹腾什么?我又不是天,能叫的我明吗?” 这话入了众人之耳,所有人都震惊了,我又不是天,能叫的我明吗?什么意思?不过聪明的吕荼子孙们很快醒悟过来:他王孙彘这是在嘲笑自己是鸡,叽叽喳喳打鸣的鸡! “父王!” “王祖父!” 第798章 脸皮再厚,也是肉! 众王子王孙被王孙彘侮辱,顿时是拍胸顿足,向吕荼哭号冤屈。更有甚者,直接戳破其中的曲直比喻,说王孙彘这是在侮辱吕荼,侮辱吕荼是鸡。 吕荼脸唰的阴沉了,他不是因为王孙彘的比喻不当,而是为那个儿子的智商感到担忧。 吕荼正要说话,王孙彘对吕荼道:“王祖父,孙儿从没有说鸡,是他们说的,他们多想的,所以他们在侮辱王祖父” “侮辱王祖父,那就是大逆不道,是要杀头的” “不过,念在他们是无心,又是孙儿的兄弟和王叔,打打屁股做做惩罚就可了” 王孙彘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把众王子王孙唬的一愣一愣的,接着就是大怒:什么时是我们侮辱,明明就是你个死胖墩!还有,大逆不道,杀头,还什么孙儿的王叔和兄弟,打打屁股就可了?吕彘,你个死猪,原来你是故意的,你狠,你等着! 众王子王孙又要言,王孙彘再次抢断,他下巴微抬,肥嘟嘟的小手指着那帮王叔和兄弟鄙夷道:“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吗?何必!” “父王!” “王祖父!” 众人见闻王孙彘这般更是嚎啕哭号,把吕荼大哭的本事是学的淋漓尽致。 吕荼怒喝一句,然后让卫郎把王孙彘拉下去,打板子以示目无尊长之教训。 听着屋外,王孙彘被卫郎打的屁股开花,哇哇惨叫,众王子王孙这才满了意,止住了哭嚎,只有王太孙犀眼泪汪汪的盯着外面,细柳眉紧促,很是为王孙彘担心的样子。 晚间,王太孙犀去给王孙彘送了一颗好吃的桃子,然后便走了。再过不久,吕荼来到了王孙彘的屋内。 吕荼看着王孙彘给没事人似的,趴在床上,啃咬桃子呢,苦笑摇头。 “彘孙儿,可怨王祖父?” 吕荼的话突然袭来,把正在啃咬桃子的吕彘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就要从床上跳起,谁料刚一动身,疼的他是啊声惨叫。 “不要动”吕荼疾步上前,把王孙彘给按在了床上。 扒开他的裤子,看了看王孙彘那被打的绯红的屁股,吕荼轻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口。早先,他虽然要卫郎去打这个孙子,但是可不是真心愿让他们打,只是为了保护这个孙子。 毕竟自家儿子和孙子们,个个能耐,都不是好欺的主,如果面对这样一致讨伐的大局面自己不去惩罚王孙彘,那他们很快就会明白王孙彘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这样对王孙彘的健康成长不利。 所以吕荼不得不这样做。 吕荼对王孙彘说了会儿安慰体己话,接着才转换话题赞扬道:“彘孙儿,殿中你为太孙出头,很好,很好!” 王孙彘听到吕荼夸他,立马是喜形于色,说道:“王祖父经常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孙儿只不过是听从王祖父的教训罢了”。 吕荼听罢却是噗嗤笑了,拧着他的耳朵道:“你要是真听从了王祖父的教训,你也不会对着你那帮堂兄弟们闹了”。 王孙彘闻言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拆穿,脸色羞愧的发红。吕荼见状戏弄道:“呦,没想到孤家厚脸皮的彘孙儿还会脸红?” 王孙彘更是大窘,憋了许久,说了一句,让吕荼是哈哈大笑。 王孙彘道:“脸皮再厚,也是肉!” 祖孙二人闹腾了会儿,终于把白日里的不愉快冲掉,这时吕荼又问道:“孤白日里问怎么做是位伟大的君主,你还没有回答,你现在给孤说说”。 王孙彘道:“王太孙犀已经说过了,是授人以渔”。 吕荼闻言摇头:“你没有说实话”。 王孙彘被吕荼看的发毛,最后小声道:“孙儿以为伟大的君主有三种:一种是授人以鱼的,一种是授人以渔的,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诚如诸位王叔还有王兄弟之言,然而孙儿以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欲” “授人以鱼,士人获得鱼而欢快,然而……” “授人以渔……” “可是无论是授人以鱼还是授人以渔他们都有自己的弊端,譬如……” …… “所以能做到授人以欲的人,才是真正最伟大的君主” 王孙彘嘴巴打开后,涛涛不绝的讲述着他的见解,吕荼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恐怖,听到最后他变成了淡然,淡然之后,他嘴角漏出了笑容。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为王孙彘看相,他的相是才是最好的。 是的,君主,何谓真正伟大的君主? 真正伟大的君主不是他施与了他治下黎民多少财产,在他麾下有多少名臣,创造了什么制度或者文化,抑或他治理下的人们生活有多富裕,而是最伟大的地方是他给了人们什么样的欲望,这种欲望是一种动力,让人们自我成长的动力。 以前吕荼不明白,也不懂,这十年的磨砺上山下乡,他才渐渐懂,渐渐明白。 轻徭薄赋,休养生息,政策解绑,就好比授人以鱼,他督造新农具器械,更新农牧渔细作方法,亲自带头让人们去致富就好比授之于渔,可是这些都是太粗鄙了,太浅薄了。 人之所以穷困,不是因为没有鱼的赠与,也不是因为没有被授之过以渔,而是他们没有去改变的欲望。 就和那传统礼乐一样,若是照旧,行了听了只会清心寡欲。 吕荼给他们鱼,给他们渔,可是为什么还是有很多士人甚至贵族大夫贫穷的宁愿在太阳底下晒暖,也不愿去按照自己所教授的方法去改变穷困谋一生计呢? 这不是我们眼里的他们懒,而是欲望,他们没有欲望。 吕荼把王孙彘哄入睡后,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屋子,来到门外,他望着天上的皎洁的圆月,记忆回到了三年前,他在泗水之滨,鲁城之外,孔丘坟前。 “夫子,我终于明白你的伟大之处了?” “你的伟大不是你教授了多少弟子?” “也不是你的弟子有多少伟大?” “而是你构造了一种人的价值” “人的欲望” “是的,人的欲望”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欲” “在您之前从没有人告诉世人我们应该往哪里走?夫子,只有您告诉了世人,世人应该往哪里走,应该以谁为榜样,向哪里前进?” “无论他何种阶层何种出身,抑或老幼病残,他们都有权利去追逐那高高在上的君子梦想啊!” …… “国君的仁慈在于授人以鱼,能者的仁慈在于授人以渔,思想家的伟大在于授人以欲” “夫子,自您去世后,世人越来越聪明了,恐怕这才是您真正想要的结果吧?” ……. 第799章 孙武一出天下乱 吕荼回忆着自己在孔丘墓前的一幕幕,他眼泪模糊了双眼,然后转身,沿着亭廊往自己的行宫走去。他太累了,需要睡一睡,休息一下。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要养足精神,因为明日他要去四十里外的茶园去请孙武再次出山。 孙武一出天下乱,这天下没有齐国参与的十年,是该再次乱乱了! 清晨,如斗大的红彤彤朝阳从宋国的平原上升起,照射在这片荒芜苍凉的大地上。 宋都,商丘,睢水静静的流淌着,那么碧绿,那么生气,可是它的两岸与之相反,却是长满了荒芜。 连中馆别驿。 宋王启召集了心腹大尹正在秘密会议。 “大尹,真的要把他们”宋王启说到这儿用手在自己的脖颈间比划了一下,那意思是说把他们杀了。 大尹见闻启犹豫,当下急忙沉声道:“王,三族六卿逼迫王甚甚,难道王就能忍耐吗?” 宋王启舔了舔嘴唇,想起三族六卿把持朝政,飞扬跋扈的样子,心说当然不能忍受,只是英明神武如他“干哒”不都忍下了吗?自己可以不忍受吗? 宋王启并不自信自己有一窝端三族六卿的勇气和实力。 大尹似乎是猜出了宋王启的想法,深吸了口气道:“王,如今想悔过已经晚矣!先前我们与三族六卿的斗争都是暗地下,支持他们的反对者,让他们彼此相斗,厮杀” “可是如今呢?不一样了!” “自打王朔日定下灭三族六卿的计策,这计策就已经在逐步实施,如今想必太祝襄已经去请了六卿,而咱们的勇士们也已经持着从韩国购买来的弓弩埋伏在了路上” “只要他们来,定然会被杀的一干二净” 大尹说到最后,满面的红光,仿佛那三族六卿已经被杀光了似的。 宋王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没有说出口。毕竟一旦这个计划成功,带给他的利益太大了。他内心中觉得冒这个险值得。 与此同时,都城内的沃宫,兵甲林立,三族六卿汇聚一堂。 在这些人中间还有一个人,那人正是太祝襄。 当年子韦被当做“嫁妆”送给了齐国后,子襄就接替了子韦之职。 子襄是宋国的公族,属于小族子弟的那种。 宋王启赶走和三族六卿关系颇为奇妙的子韦后,在大尹的建议下,把他提拔了上来,做了太祝,这等要职。 太祝这个职位在后世属于没有实权的职位,因为太祝既不掌控人事任命也不掌管钱财兵员。然而在宋国,这个极其信奉鬼神的国家当中,却是十分重要的职位,因为他掌控中天下大义,掌控着国家的舆论未来走向。 因为往往太祝的一句话就能定下是非的区直,就能对决定权利人物政治决策。 子襄是大尹和宋王启一手提拔起来的,按理说应该是宋王启的绝对心腹。表面上也的确如宋王启和大尹所见到的那样,的确是他们的心腹,头号狗腿子。 然而事实呢?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太祝襄其实是三族六卿派往大尹和宋王启身边的卧底。 不过想想也是了,和三族六卿作对的卿大夫之族都被三族六卿给灭了,为何独留下太祝襄呢? 宋王启和大尹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其实不过是三族六卿故意的,只是面对太祝襄时,虽然也喊打喊杀,但是最后往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事情不了了之。 太祝襄此刻和三族六卿是勾肩搭背,嬉笑非常。 “大司马,大司寇,大司徒,左右师,大司城,如今那位王已经安排好了杀手在路上伏击你们,是不是该对他们算算最后的账了?”太祝襄笑着环视六卿。 六卿自然指的是太祝襄口中的那大司马,大司寇,大司徒,左右师和大司城了。 这六大权利要位都是被三族控制着,大司马的主事人是皇族的皇非我,大司徒是皇非我的昆弟皇怀,大司寇是乐族的乐朱鉏,大司城是乐朱鉏的堂兄乐筏,左师是灵族的灵不缓,右师是皇族的皇缓。 “太祝,所言不错,既然他们撕破了脸,坏了规矩,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皇族的皇非我率先阴冷道。 以前的宋国内斗,都是扶植代理人的斗争,六卿和宋王启形成默契,是不直面参与斗争的,他们只推波助澜。 只是如今宋王启竟然直接派杀手前来伏击自己,那就是相当于明火执仗的向自己开战,既然是开战,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去客气。 “大司马所言不错,我灵族愿支持”灵族的带头人,左师灵不缓立马表了态。 虽然灵族一脉被皇族打压的只剩下仅有的军队一部权利,他也暗恨皇族,但他知道六卿同气连枝,若皇族亡,他灵族也不会存活太久。 灵不缓的话让乐族的乐筏和乐朱鉏也下了决心,毕竟灵不缓掌握着宋国军队中最精锐的外围边疆大军,他这个表态无疑是说,宋国的国军精锐支持。 二人相视一眼,乐筏道:“国都的守城军将会在合适的时候,封锁国都”。 乐筏是大司城,他是国都的掌控者,他自然有这个底气说这。 皇非我见外围的宋国最精锐大军和国都的守军支持自己,当下是嘴角划出了笑意。 至于大司徒皇怀和右师皇缓他们是皇族子弟,自然不会忤逆他兄长皇非我的意思,随即六卿是一拍既合。 六卿立马在太祝襄的操持下,在沃宫之内,割手,鲜血抹脸,盟誓。誓言内容讲的大概是向天地鬼神祖宗表达出自己为何要发动上变的原因,以及灭掉宋王启后,他们会新立的国君是谁,当然最重要的是六卿个人若是毁约遭受的惩罚,等等诸如此类。 这些完毕后,六卿分头行动起来。 宋国一场血雨腥风的宫变即将发生。 千里之外,吕荼回到了国都临淄,星夜召集了文武群臣,从了上下喧喧嚷嚷近乎半年要对外发动战争的请令。 那些睡眼惺忪的群臣起初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齐刷刷的把目光看向王座上的吕荼。 吕荼看着惊愕的群臣,微微一笑,又把自己的决定给宣读了一遍,然后拍了拍手掌,就听得殿外脚步声响来。 第800章 震惊 “大将军!”待看清那皓发老者面目后,殿内群臣无不惊呼,接着就是欢呼万岁起来。 吕荼这次为了平定宋国,除却调集二十大营的十万常规军之外,再次征兵五十万。其目的是为了防止步履楚国和田氏齐国灭宋的后尘,既然他要灭宋,那就要灭的彻底,灭的列国屁话都不敢放。 这次征兵分五个纵队,每一个纵队为十万人,分五大区域进行。 第一纵队,来自第一区域:靠近宋国的四郡二十九大城,主要是故卫故郑故鲁故陈蔡等中原地区;第二纵队,主要来自第二区域:古黄河以北区域,涵盖三郡四十五大城;第三纵队来自第三区域,主要是老齐国之地,古山东半岛区域,涵盖六小郡,三十二大城七十八大邑;第四纵队来自第四区域,第四区域主要是吴越旧地,涵盖六郡七十九城;第五纵队,来自第五区域,以荆楚地域为主,涵盖七郡八十一城。 当然这五大纵队可不是一起上群殴宋国,而是按照顺讯依次分年集结,即第一年第一纵队必须集结到目的地,第二年第二纵队必须集结到目的地,第三年第三纵队必须集结到目的地…… 吕荼这种征兵策略很是厉害,因为一则不会浪费人力物力资源,二则又能保证后力的持续不断。 至于弊病吗?自然有!譬如若是攻下了宋国,只动用了第一纵队,那么宋国的利益重新划分,得大部分利益者必定是第一纵队的贵族和士兵们。而后来者只能干吭。不利于南北东西各地利益集团的重新打乱与融合。 二十大营得到吕荼的王诏后,开始秘密向宋国边境集结。第一纵队集结令,也下传到了各郡各大城,现在吕荼还要做的就是调集粮草武器攻城设备还有就是人事安排。 粮草,由于二十大营的士兵还有第一纵队的士兵主要是来自古淮河以北区域,所以他们的食粮多为小麦与谷子,腊肉,咸鸭蛋鸡蛋之类。这些吕荼有的是,十年的休养生息,十年的大种养殖园扩张,让吕荼拥有了足够的粮食作物还有肉蛋储蓄。 武器与攻城设备:自从中山国之战,韩国强势弓弩脚弩出现后,吕荼是深受刺激,彻底反省自己认为齐国兵甲之利天下第一的狂妄自大,这十年,吕荼和墨翟公输班大肆研发新型作战武器。 武器: 弓失方面:齐国改良了长弓,继韩国之后,又创造出了脚弩,手弩,车弩。 兵戈方面:改良刀剑矛槊戈等武器,使之更轻便锋利。 盔甲方面:盔甲由笨重的金属甲胄,改为皮甲为主。 …… 攻城设备。 巢车:又名楼车,是一种远程军情瞭望车。车底部装有轮子,可以推动,车上用坚木竖起两根长柱,柱子顶端设一辘轳轴(滑车),用绳索系一小板屋于辘轳上,板屋高9尺,方4尺,四面开有12个瞭望孔,外面蒙有生牛皮,以防敌人矢石破坏。屋内可容纳两人,通过辘轳车升高数丈,攻城时可观察城内敌兵情况。有了这种武器,面对偌大的城池和厚高的城墙,对于进攻方而言就把握住了很大的机会,可以减少人员伤亡。 壕桥:形似投石车,但却不是投石车,又被称为“飞江”或“飞桥”,其实就是为了通过城外的壕沟或护城河等防御性障碍,为攻城军部队所用的机动性便桥。宋国之战多为城池之战,少不了这些运送兵员到城下的攻城器械。 木幔:是一种装有木板能在攻城行进的过程中起到掩护作用的武器。军士在攻城时,为了对付守城方类似箭石等投掷物想出的办法。它是用草、布、木、皮等各种材料造出一大块东西,挑起悬挂在城墙外,就能对抛射物进行缓冲,有利于保障攻城士兵的安全,减小伤亡。 再加上改良后的抛石车,这四样被吕荼誉为攻城机械四大件。 这是大物件改造,还有器械方面的小物件改造,譬如马蹄铁,马鞍等等的全部推广应用。 至于二十大营和第一纵队后面的粮草器械则是由留守在朝堂的太子吕渠和国相范蠡来调集,吕荼是不打算操心这些。 这次留守后方的仍然是吕渠范蠡为首的内阁宰辅,起初时吕渠是不同意的,原因是吕荼年纪大了,不适合再亲自带兵作战,他愿意替父出征。 吕荼固执的拒绝,不是他又老眼昏花不自量力了,而是他觉得他还能活个一二十年没问题,更何况吕渠这个太子还是性格太勇猛,需要继续让他文政磨磨他的性子。 这次出征,吕荼虽然名誉冠位为大军主帅,但是事实上却是孙武为实际大军主将,这是吕荼吸取了郑国之战他大败的教训。 麾下有新四猛将:国范,乌枝鸣,苑何忌,子渊捷。 二十大营主将:石乞,熊宜僚,华宝,籍秦,国书,公孙夏,闾邱明,高无坯,樊迟,孙恩,伍修,孙驰,禽滑釐,吕恒…… 随军参军:东门无泽,张孟谈 记室:左邱明 后勤总持:镇军将军冉求 各级中郎将,偏将,尉将数不胜数。 此次出征,吕荼一百多子中其中紧随出征的有十八子,孙辈十人,最小的如今不过一十五岁。 这些王子王孙多分布在底层军官队伍当中,最大的官职不过尉将,最小的则是伍长。 可以看出,吕荼对这场战争的重视。 当然在其他文武的眼里吕荼对子孙们的锻炼就变成了这是自家大王让子孙们立下功劳为将来天下一统后,分封列国做准备。 众王子王孙也自作聪明的察觉到了此点,所以个个是干劲十足。而这又带动了其他将士的干劲,他们认为只要自己立下功劳,或许大王一高兴就赏个国给自己玩玩呢? 齐国上下可谓是万众一心,如同饿了百年的匍匐巨兽,慢慢的爬向了宋国这块肥肉。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齐国发动吞宋战争的借口了。 不过没多久,他们的借口来了。 宋国发生了内乱,宋王启被三族六卿所杀,这一下齐国上下是如获至宝,个个欢呼,大叫着上天都在给他们运气。 吕荼当下不再犹豫,汇集大军后,祭祀天地,然后誓师灭宋,为宋王启报仇。 二十大营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了齐宋边境。 这个消息传出后,举世震惊,天下震惊。 第801章 大魏男儿当如此 齐国国中小国,鲁国,卫国,二国国君听到此消息后,先是震惊,接着狂拍自己的心口,异口同声道:“寡人就说吗?齐王是不会灭寡人的国家的” “哈哈,寡人真神机妙算!” “为了表示一下,得派出使者宣布,支持齐王,嗯,最好送点钱财粮草去,表表心意” “嗯,寡人果真聪明!哈哈……” 宋国,沃宫,王位继承大典后,第一个早朝。 三族六卿和太祝襄正兴奋的谈论宋国上下归降的文书,就在这时一名将军行为狼狈的跑进殿内大叫道:“不好了,齐国向我国宣战!” “什么?”三族六卿瞬时间如同被雷击中,接着就是大叫道:“不可能”。 只是当新大尹皇非我看到吕荼亲笔撰写的讨伐宋国逆贼文告后,整个人向后退了三步,然后便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 宋王德,是宋王启的昆弟,他正坐在王位上睥睨群臣沉浸于自己当上大王的喜悦当中,当他听到将军的禀报后,起初是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看到皇非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后,这时方才返醒,噌的一声从王位上坐了起来,接着鼻涕横流,眼泪哗哗大叫道: “不行,寡人,哦,不,我不当这个王了,你们谁愿当谁就当?” 显然宋王德不傻,他清楚的知道屁股下的这个位置和自己的性命孰轻孰重。 只是可惜,现在三族六卿已经被吕荼逼上了绝路,那宋王德想退位是不可能了。 果然,在这场政变中立下大功劳的,太祝襄,发话了,他冷笑的看着公子德:“大王不是梦见自己是一只乌鸦,它站在你兄长启的身上吗?” “这是上天告诉我宋国,告诉大王你,你是神明所护持的人心所向” “所以还请大王发诏,请宋国臣民上下一心抵抗齐国侵略者,同时向天下诸侯请援……” “没错,请大王发令” “请大王发令” “请大王发令” …… 宋王德看着殿中三族六卿和那帮和三族六卿交好的文武众臣,一一站出来请他发令,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没跑了。 “管”宋王德说完这个字后,如同死了亲爹妈似的,整个人颓废极了。 魏国,河洛之畔,不知名山谷。 披肩散发的老者,在槐花林下,鼓瑟希铿尔。 在其周围跪坐着三位少年,他们沉醉的听着老者的弹奏。 就在这时山谷远处传来兵马车行来的声音。 老者巍巍然不动,那三位少年其中有一位少年听到背后的声音,眉头深皱了起来,他扭头去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打扰老祖师的清净。 只是当那少年看清车马的旌旗后,顿时惊愕的站了起来:“夫子?还有父亲?” 队伍很快来到了还在鼓瑟的老者面前,这时其他两名少年也站了起来,对着老者躬身行了一礼,接着他们跟着头前的少年去迎接队伍去了。 “父亲,夫子,您们怎么来了?”那第一个站起来的少年快步走到马车旁边对着正在下马车的华发中年恭敬道。 华发中年人在抬头的刹那,让人看清了他的面目,他赫然是当今魏国的国君,大周的第一大公,魏驹。 魏驹看着眼前少年那因为暴晒而发黑的脸庞,没有一丝的担忧与心疼,反而是欣喜的哈哈大笑:“我儿,三个月不见,倒是越发男人了!” “好,不错!我大魏的男儿就当如此!” 言罢上前拍了拍那少年因为胸肌还不算发达的胸膛。 魏驹身旁是位驼背中年人,那人正是项橐,如今的魏国宰辅,他闻言也是笑着应和道:“太子都文武通背,将来定然会超越大公”。 魏驹听到项橐的话,更是哈哈大笑,全然不嫉妒自家儿子会超过他的话。 原来这少年赫然正是魏驹之子,魏都。 “夫子之言,让弟子汗颜,弟子的能耐弟子清楚,不说能否超越父亲,弟子只希望能得父亲能耐的十分之一,便是得天之幸了” 魏都十分的谦虚道。 对于魏都的表现魏驹很是满意,项橐也很满意,三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往那大槐树低下的鼓瑟老者走去。 “相父” “夫子” 魏驹和项橐分别执礼。 老者这时才停止了鼓瑟,抬起头来看向二人:“是大公和橐儿啊!” 老者正是那自郑国之战后消失在魏国政坛,天下人面前的,魏国第一国相,天下唯一能和孙十万披肩的神人,王诩! 如今的王诩十分的苍老,他的肉痣越发的厚了,大了,似乎从额头上要坠落下来似的。 “相父,齐国向宋国开战了”魏驹开门见山道。 王诩没有说话,项橐赶忙补充道:“夫子,孙武出山了,而且被聘为灭宋大将军”。 王诩还是没有说话,魏驹和项橐是面面相觑,不知何言,魏都倒是跃跃欲试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他身后的两名同伴给拉住了。 王诩枯瘦的手指,在古瑟上的弦上,拨弄一下,接着声音铿锵,传入众人耳中:“以天子的名义,号令天下,支持宋国,反对齐国的入侵,同时号召天下诸侯,组建第二次伐齐会盟”。 “中!”魏都听到师祖之言,是欢呼起来。他眼睛中精光爆闪,似乎看到了列国诸侯瓜分齐国土地的画面。 魏驹听到王诩提出了面对时局的建议,十分的高兴,这次他和项橐亲自前来就是来请王诩出山的,如今王诩发话,这出山的事宜也就没有任何的疑虑。只是? “相父,第一伐齐联盟,各国出现了巨大的裂痕,这十来年更是厮杀的如寇敌,能再次组建成伐齐联盟吗?” 王诩听到魏驹的担心,扶着老槐树的树干,站了起来,接着是哈哈大笑:“宋国不灭,这第二次伐齐联盟就组建不成,若是宋国被灭,列国诸侯必定会抛弃前仇,万众一心,一致对齐”。 “为什么?”魏驹疑惑。 王诩眼睛眯着,嘴角尽是微笑,他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少年魏都:“都,你来说为什么?” 第802章 而赵国的能者,只有我,赵嘉! 魏都没有想到师祖会让他回答这个问题,他见自家父王和夫子都看着他,拧眉想了会儿,最后喜的一拍手掌大叫道:“我明白了,是因为退路,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天下诸侯已经没有了退路”。 韩国,隐秘的山谷,兵器锻造的地方,此时里面是热火朝天,韩王韩庚正在打铁,每一锤锤在他正在锻造的新剑上,都会砸出火花来。 因为韩庚是位兵器癖,所谓上行下效,所以这些年来韩国的武器锻造工艺有了跨越式发展,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几乎和金手指下吕荼的齐国并肩,特别是在新剑和弓弩这两个层面上。 “我王,齐国向宋国开战了” 韩国国相急匆匆的跑到了韩庚的身边,满头的大汗,叫道。 韩庚听到国相的话,举起的重锤微微在空中滞了滞,接着嘭的一声,锤子狠狠砸在了新剑之上,火花是四溅:“回国都!” “唯” 赵国,国都晋阳城,宫殿灯火辉煌,殿内传来一阵阵咆哮声。 “赵嘉,何人给你的胆量,让你去杀浣儿?” 嘭! 厚重的书简直接砸在了跪在殿下的年轻人的额头。 那年轻人瞬间就额头出了血。 可是坐于王位上的赵无恤毫无怜悯之色,他有的只是愤怒。 “父王,我赵嘉才是您的亲儿子,难道您不信自己的亲儿子,而去信你那侄儿的儿子吗?” “父王,我才是您的儿子,亲儿子!” 那被赵无恤唤作赵嘉的年轻人眼睛通红,看着王位上的赵无恤。 赵无恤听到赵嘉的话,本来还要去砸赵嘉的书简,哗啦一声坠落在地上。 殿内寂静无比。 “嘉儿,父王何尝不知亲近远梳?可是,哎……” 不知多久沉默之后,赵无恤叹了口气,他走到赵嘉面前,蹲下身去,从袖中拿出一块锦帕去为爱子赵嘉擦去额头的鲜血。 “嘉儿你知道父王之所以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运气” “是因为伯鲁兄长的意外,是因为内外交困的局势,为了挑起我们赵家的大梁,所以赵家的族人才把这个担子放在了父王身上的” “父王不会忘” “你也不能忘,记住,不能忘” “本来中山国之战,父王打算让周儿立下功劳,然后便顺势让他成为太子,这样等父王死后,这国家的权利就会再回到兄长一家的手中” “只是天妒英才,齐人残忍,他们杀死了周儿” “于是父王不得不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周儿之子,浣儿的身上” “可是今天,浣儿竟然遇到了刺杀,你能理解父王的痛心吗?” “嘉儿,你答应父王,不要再去争这个位置了,好嘛?” 赵无恤说到这儿双眼含泪,眼巴巴的看着赵嘉。 赵嘉看着赵无恤鬓发染白,心中一酸,但是他还是咬牙道:“父王,看来你还是不信孩儿没有派人刺杀浣儿?” “既然如此,孩儿只能以死证明清白” 言罢,赵嘉拔起赵无恤腰间的佩剑,就往自己腹部切去。 赵无恤大惊,忙夺下了剑,眼睛通红的呵斥道:“嘉儿你这是何故?” 赵嘉哭道:“父王不相信儿子,那儿子还活着作甚?” 赵无恤看着哭的歇斯底里的赵嘉,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扶起赵嘉道:“嘉儿啊,不要怪父王啰嗦,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们只是代兄长一家执掌赵国,等浣儿长大了,我们就要把王位退还给兄长一家” “你记住了吗?” 赵无恤说完最后一句话,下意识的按紧了赵嘉的胳臂。 赵嘉听罢赵无恤的话是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不停的点头,声音呜咽道:“父王自小教导,孩儿怎不知?孩儿不会忘,这赵国是大伯父一家的赵国,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代管”。 “好,好,好” 赵无恤见赵嘉如此言语,轻舒了口气,脸上挂上了笑容,拍着赵嘉的手背,又安慰了几句,方才让赵嘉退下。 赵嘉离开了王宫,他扭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宫殿,咬牙切齿道:“父王,你不是靠运气而得到的赵国,也不是任何人施舍的,你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 “所以孩儿一定会努力,努力的得到赵国的天下” “阻挡我者,杀之,因为赵国只有能者居之!” “而赵国的能者,只有我,赵嘉!” “赵浣,这次你幸运被侠士豫让救下,但是下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个机会了” 哼! 赵嘉自言自语罢,甩袖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一名哨骑举着招文袋大喊道:“八百里加急!” 赵嘉眼睛一眯,等到哨骑到后,立马上前问道:“何事?” 那哨骑认识赵嘉,忙跳下战马道:“禀王世子,半月前,齐国向宋国宣战”。 赵嘉听到哨骑称呼其为王世子,心中大恨,别看一字之差却是千里之别,他是赵无恤的嫡长子,按常理应该是太子,可是因为伯鲁一家的存在,他这个王太子只能当王世子,可恶! 心中暗恨,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赵嘉眉头深皱,接下招文袋,看了看,眼睛中精芒爆闪,然后沉声道:“你立刻跟着我进宫”。 “唯” 秦国,秦魏西河大战,秦蜀秦岭争夺战,秦国胜利后,迁都咸阳。 咸阳城外,涉猎场,旌旗招展,铁骑鬃飞。 一名银发老者坐在轮椅之上,双眼空洞的看着奔驰争夺羊皮的铁骑,脸上尽是向往之色,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是他还是往那边看着。 “哦哦哦,大王万岁!” 铁骑传来欢呼。 只见那一群争夺羊皮的骑士当中有名青年正手高举着争夺来的羊皮,而那帮骑士则是在旁边欢呼着。 那青年正是秦国如今的大王,历史文献记载的那位秦厉共公。 “老太王,大王当真威风” 银发老者旁边的一名宫婢看到秦厉共公如此神勇,满眼的星星,赞叹道。 老太王自然指的是那坐在轮椅上的银发老者。 “威风?哼!武略的威风只是匹夫之勇,短暂之勇” “真正的威风是‘当今天下,舍我其谁?’的能力!” “大王在这一点上还差的远呢!” 老太王泼冷水道。 第803章 朕告诉你,你完了 宫婢听到老太王的话不以为意,心中直是撇嘴,他知道老太王这是拿自家大王与他自己的夫子齐王吕荼相比,只是这天下间有几个君主能像吕荼似的,那么妖孽! “报!” 就在二人恍惚,想着各自心事的时候,远处的道路上,马蹄踏碎欢呼,一骑飞奔而来。 “大王,一个月前,齐国向宋国宣战”骑士还未来得及跳下马,就急匆匆的叫了起来。 “什么?”秦王闻言吃了一惊,忙接下吕荼所写的讨宋诏书。接着快速打马到老太王面前,迅捷的跳下了战马:“老祖宗,齐王向宋国开战了”。 言罢又把诏书上的内容给老太王念了一遍。 老太王许久没有说话,秦王以为老太王是年老睡着了,于是提醒道:“老祖宗,老祖宗”。 老太王这时才开口道:“大王,你打算怎么办?” 秦王道:“寡人打算,与魏国蜀国媾和,然后兵出河东,寻机结盟天下诸侯,共同抗齐”。 老太王沉思了会儿,张口道:“这次e亲自挂帅,带兵前去”。 “啊?” 老太王的话顿时让所有在旁的人震惊了。 “老祖宗。不可!你身体?”秦王大急,劝道。 老太王呵呵笑道:“e身体?e身体怎么了?若不是那帮爱国爱的太深,爱到脑子坏掉了的土鳖,用刺杀那种卑劣的手段毁了e的身体,阻挠国家新政,如今e还能骑马打仗,纵横疆场呢?” 这老太王的话并没有吹牛,他是吕荼的弟子,当年的秦哀公,赵籍之嫡子,赵夷。 若不是因为他借鉴齐国的政治改革,极大的损害了秦国的老贵族的利益,这些老贵族们愤怒交加的刺杀他,他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半残身躯。当然更不会把秦王的权利一代代的下放给新人。 至于土鳖,那是赵夷对秦地守旧老贵族的蔑称。这里面是有典故的: 守旧老贵族刺杀赵夷成功后,秦哀公赵籍是暴跳如雷,如同疯魔,把三秦老贵族几乎杀了个遍,更有甚者直接灭了满门,三秦大地是血流成河,尸砌如山,后来赵夷苏醒,劝谏正要被秦哀公坑杀的最后的三千秦地老贵族。 秦哀公道:“赵夷这些人纵然不是刺杀你的主谋,但是他们却是阻挡秦国走向富强的土鳖,敌人!所以他们比刺杀你还要该死!” 赵夷道:“大,秦国的落后,不是靠杀戮就能解决的” “秦国需要新鲜的血液,但是更需要的是开明” “大,这些人是造成秦国落后的土鳖,没错!可是,大,这些土鳖之所以阻挠e们新政就是太爱国啊!” “爱的不允许走错一步” “大,他们只是和e们表达对大秦的爱方式不一样啊!” “大,爱没有对错,若有错,那也一定是爱的太深!” “所以大,放了这帮使秦国之所以落后是因为爱国爱的太深的土鳖吧!” 赵夷的话,让秦哀公动容,那些坑中即将被埋杀的秦国老贵族们更是痛哭流涕,对着赵夷叩拜不已。 自那以后,秦国新政从上到下的推行没有受到一丁点的阻力。而被放出的那帮秦国老贵族们也得了这个雅号,秦国土鳖。不过秦国老贵族们并不以此为耻,反而有骄傲的势头。 “就这么定了” “另外,若e所料非错,魏国将会以天子的名义再次会盟,共同对抗齐国,” “这次e们要出兵二十万,伐齐” 老太王赵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继续道。 蜀国,开明王黄帝被秦人打退回秦岭以南,古汉中盆地后,黄帝站在秦岭之上,迎风而立,眼眸剪短北方,就开悟了,他打算回到青城山,建所祭台,好好专心修仙,至于国政,已经和他无关。 黄帝的大彻大悟,让巫觋会头皮发麻,劝不回头后,巫覡会只能接拦国政,由她们共同主持。 所谓巫觋会,其实就是蜀国的祭祀长老团,当头的叫大祭司,职位相当于国相。 巫觋会成员看着黄帝整日里俯察宇宙之大,感悟人生浩渺,个个是面面相觑,虽然她们都带着青铜面具,彼此看不起对方的脸,但是还是忍不住彼此去看对方,表示自己的无奈。 齐国要攻伐宋国的消息也很快传入了她们的耳中,她们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出兵东征,当然他们东征不是为了灭楚,而是把蜀楚边境的要塞拿下,由自己掌控,这样就算将来齐国西进侵略自己,自己也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不过在这之前为了麻痹楚国,她们派青铜大祭司带兵五万准备出征中原。 楚国,楚王有熊章,最近由于楚国灭掉了盘踞在洛水上游,阴地的陆浑戎,心中十分高兴,于是大量的吃了自己最爱吃的凉酸菜以示庆贺,结果没想到,由于吃的太多,抑或者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造成他心腹积块,腹胀的紧。 整日里他躺在病榻上是乱哼哼。 “大王,不好了,齐国人发诏灭宋” 就在有熊章揉着肚子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时候,连伊史皇急匆匆的跑进了殿内。 有熊章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人如鲤鱼打挺,从木榻上跳了起来:“什么?” 接着就听得一个巨大的响屁声,再然后就是无比的恶臭。 有熊章脸刷时间通红,然后捂着屁股,就往殿后跑。 等有熊章消失在史皇的眼前,史皇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目光下移,看到自己大王所行走的路线当中,留下了一滴滴,邪污痕迹,甚至有一处还有一条水蛭在污秽中滚动,史皇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 一个时辰后,有熊章神清气爽的在另外的一座宫殿中接见了史皇,此刻的有熊章着一身黑搭红的楚国王服,映衬的他是气色红润,英气勃勃,完全没有先前的病态。 史皇看的不由愣住了,接着是贺喜之声狂喷,在他看来自家大王的病显然是好了。 有熊章也是高兴,他挥手让史皇少拍马屁,把正事讲给他。 史皇不敢怠慢,把吕荼所写的那讨宋诏书递给了有熊章。 有熊章看完后是哈哈大笑:“齐贼,你完了,完了!” “朕告诉你,你完了!” “来人,速召集文武众臣,朕要出兵十万,准备与天下诸侯一道会盟伐齐” 这天下的诸侯是熙熙攘攘,躁动不安,商谋着要对付吕荼,吕荼对于这早有所料,他倒是不怕这些,他现在所要唯一做的就是倾国之力灭掉宋国。 齐军的前部二十大营,十万大军,汇聚在宋国的边境沛城,这距离吕荼发诏向宋国约战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宋国如今尚未给回复,众军不免急躁起来。 熊宜僚叫道:“大王,何须在边境约战,直接杀过去不就行了?” 吕荼道:“宋人善守,在疆场约战更有利我军”。 熊宜僚一听这话不言语了,他也知道若是打攻城战,齐军虽然有攻城器械之利,但是与平原当面作战起来,还是不占任何的优势的。 不过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宋国始终没有给回复,是不是答应了在这泗水上游进行决战,这让人很急躁。 正当众军将有些气闷的时候,派往宋国国都的使节郑邦回来了。 郑邦道:“大王,宋王答应了和我军约战,但是约战的地点放在了孟渚泽之西的芒砀山下”。 众军将本来听到宋国答应约战很是兴奋,可是当他们听到宋国竟然说把约战的地点放在了离宋国国都不远的芒砀山下,不由的惊愕起来。 因为约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约战的地点一般放在疆场,疆场也就是所谓的两国边境地区。 沛地就是属于宋齐两国边境。 行军大帐内气氛有些诡异,这时孙武咳了咳,出口道:“大王,宋国人此举无非两个目的” “大王,诸位将军,你们看,这是宋国的地图” 孙武说着让卫郎把沙盘抬了过来,然后用手指着沙盘。 第804章 襄公之事 “此地是沛地,当初我们选择在此地会战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一旦宋军会战失败,他的残军根本无法连续逃出泗水,丹水,最终的结局是被我们剿灭在泗丹之间” 吕荼和众军将闻言皆是点头,齐军有强大的骑兵部队和车兵部队,宋军溃败后,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想逃出不被追上,无疑是天方夜谭。 看着众人点头,孙武继续道:“然而若是把会战地点改在了芒砀山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芒砀山离宋国国都不到五十里,属于宋国的腹心之地,若在那里决战,我军就不得不深入敌军内部,为了防止在会战中敌军从后面三方偷袭,我们定然会分兵三方,以为警戒,这样我们会战时所用的兵力就会大大减少,这是宋军的第一个打算” “宋军的第二个打算,是在芒砀山会战,一旦宋军战败,宋军可以在睢水水军的支援下,立刻回到国都固守,面对三面环水的巨大城池,我军要想攻下,最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的时间对于宋军已经足够了,因为我军灭宋,早已经是传遍天下,想来天下的诸侯定然会藉此对我军发难,最有可能的是以天子的名义重新组成诸侯反齐阵线,驱兵百万伐我齐国” 听到孙武说诸侯反齐联盟会驱兵百万,众军将无不倒吸了口冷气。他们现在是明白了,为何自家大王在开战之前,就准备了六十万的兵力,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众人心下感慨着,耳朵则是继续细听孙武的解说。 “当然诸侯国不是傻子,他们是不会在宋齐开战前发动战争的,因为他们要借宋国人的手,把我军的主力钳制在此地,而他们好驱兵,三面合围我军” “而宋国人正是看出了此点,所以他们才愿意主动的去当这个钉子” 众军将闻言恍然大悟,这宋国是想借诸侯的势抵抗自己,诸侯呢则是想借宋国的力量钳制自己,然后再合围自己,这是对于他们双利的局面。 干,一丘之貉! 众军将无不愤怒。 “大将军,既然如此,干脆我们直接大军推进,步步为营,把宋国的土地一一拿下,最后再进攻宋国国都”四猛将中的子渊捷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子渊捷的建议获得了不少将领的支持,这样虽然会花费的时间长些,但是却是最稳妥的方法。 吕荼也是点头,孙武却笑道:“此法虽然稳妥,但是若这样灭宋,我军最少得花费两年时间,诸位将军,你们耐的起码?” “这?” 两年?开玩笑,若是打两年的话,第二纵队的十万大军都来了,灭宋后的果实就那么多,来一个第一纵队就让人肉疼了,还要来第二个?当然不愿意。 “那分兵十处,一处一万,这样横扫,不就快了吗?”有将军建议道。 孙武道:“分兵,我军就有被宋军围杀的危险”。 这些将军们闻听此言,想起当年郑国之战之事,不言语了。 毕竟宋国和魏国比起来,那凶悍程度并不差,更令人可怕的是宋国的兵力可比魏国多的太多。 若是自己分兵,宋军用十倍于己的兵力伏击自己,那自己就算侥幸逃出来,也会损失惨重,这不可取。 吕荼见下首的孙武似是早有定计,捋须微笑道:“大将军还是把你的计策说出来吧,否则咱们的将军们可要偷偷骂娘了?哈哈……” 众军将听到自家大王如此说个个脸红不已。 孙武笑着点头:“此计倒也简单,大王可令颍川郡郡守陈寅,率部一万,兵出鬼闾,在我军与宋军会战期间,偷袭宋都”。 吕荼听到孙武的话,眼睛立马在沙盘上找到鬼闾这个位置,当他看到鬼闾之东一百里距离处是宋国国都商丘时,顿时眸子亮了,一拍手道:“好!” 十万齐军过泗水,丹水,不一日便来到了约战之地,孟渚泽之西,豫东平原唯一之山系,那芒砀山下。 吕荼望着被原始森林覆盖的传奇“神山”发出了不少感叹,他感叹的不是那个时空当中这里发生的传奇,而是感叹当年瓜分陈蔡两国时宋景公说要在这里给自己挖一座坟。 厮言犹在耳,然而宋景公早已经化作枯骨。 吕荼没有登芒砀山,原因是这里水泽遍布,加上是夏天的原因,山野之中随地可见大蛇巨蟒,太过危险。 只是远远祭拜了宋僖公,和去看了当年孔国老孔丘在芒砀山的避雨处,便回了大营,准备接下来的会战厮杀。 夏季雨水来的快也走的快,宋齐两军终于商量好了决战的时间。 翌日清晨,火红的朝阳从芒砀山上慢慢升起。 三十万宋军和十万齐军摆好了阵势,一场旷世中原大战即将开始。 宋国是好面子国家,它走了几百年前所有大国会战时应该有的礼节,那画面看的是吕荼一愣一愣的。 不过吕荼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后人总是地域黑,黑宋国,这也太守旧和不知变通了吧? 不仅是吕荼看的是发懵,十万齐军全部是有些目瞪口呆,接着是轰然大笑。 三十万宋军面对十万齐军的嘲笑,却是没有一丝的动怒,还在沉浸在他们祖先流传给他们的仪式。 子渊捷看不下了,对着吕荼道:“大王,乘着宋军如此愚蠢之为,何不现在攻伐?” 吕荼听到子渊捷的建议,是怦然心动,的确,宋军现在一个个跪地祈祷,正是他们发起进攻的好时候,只是他有些担忧,毕竟自己若是乘着对方进行战争仪式时攻击它打败了对方,那宋国人会服吗? 吕荼可不想灭了宋国后,宋国人因为会战期间自己那个“乘人之危”而导致他们心有不甘。 “大将军,这?”吕荼希望孙武能给出决定。 孙武道:“大王可知宋襄公之事?” 吕荼点头,宋襄公也就是宋国的第二十代国君,有史书说他是春秋五霸之一,其名和宋国的历代国君一样,都有取非华夏名字的传统,其名兹甫。 这位国君被后世嘲笑了几千年,原因是因为在泓水之战时坚持愚蠢的仁义战术方针,导致宋军的大溃败,从此宋国退出一流国家舞台。 不过与其他人相反,吕荼却是十分敬佩这位宋襄公,认为他是真正的君子。 吕荼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中,宋襄公愤哭,举臂怒指,骂嘲笑他千年的世人: “君子不追杀受伤的敌人,不俘虏头发斑白的老人。古代用兵的道理,是不凭借险隘的地形阻击敌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你们知道,可是你们自私,自私的装作不知道” “也是: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自私的你们一向认为只有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才是对的,否则就是愚蠢,无知,傻瓜!” “你们无耻,不遵循仁义道德,我兹甫却不能与你们一起堕落,浑浊,我有我的倔强!” “我兹甫宁愿做宋国的亡国之君,做这活着士人恶骂诅咒的对象,也不愿意违背仁义道德!” “所以请不要用你们的自私来否定我的仁义,因为,踏马的,你们不配!” 第805章 临阵脱逃的大王 多谢默恭的打赏,再来一更。 …………………………………………………… “大将军的意思是,发起攻击?”听完孙武的话,吕荼探寻道。 孙武摇头:“正如当年大王在莒父城砍我军大稿时所阐述的道理一样:灭国容易,收人心难。若是此时发起攻击,宋国虽亡,然人心不会亡,会给我们留下祸患” “所以大王,末将给的建议是等待宋军完成仪式,我们用正面的进攻去摧毁他们的意志” 吕荼听到孙武的话,轻舒了口气,笑道:“大将军所言,正如孤意。众将听令,返回各部,鼓舞军心,听从号角,准备开战。” “诺” 众军将虽然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屁颠屁颠的回到自己部众去了,在他们看来就算是不取任何投机取巧,正面一比一与宋军拼杀,他们也定能取得最后的战争胜利。 宋军那边终于结束了仪式,宋军使者乐大心陪伴着宋王德驱车来到了齐军阵前。 “齐王,我王这边已经结束仪式,你们那边呢?” 乐大心是齐国在吞灭曹国旧地时,按在宋国内部的超级间谍,他看到吕荼后,眨巴眨巴眼睛,口中却是语气比较冷淡。 吕荼当然明白乐大心的意思,他手一挥给郑邦示意,郑邦驱车到对方五十步距离的地方停下:“宋王,我王这边还需要点时间,请宋王等待”。 宋王德闻言舔了舔嘴唇,张口正想说:“等待个屁,干吧?” 只是乐大心抢在了他之前叫道:“我王答应了”。 宋王德差点栽倒,心说回去了,必把这个憨货拿下。 吕荼似乎是察觉到了宋王德的心里想法,微微一笑,你们仪式结束正是士气最旺的时候,想要借机立马开战,以为孤傻吗?哪有那个便宜可供你占? 孤这次倒是要借借曹刿论战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好好玩玩你。 吕荼乘坐着王车驶出军阵,开始对大军演讲。 吕荼并不担心此刻宋军会乘着他没有准备好,发动攻击,因为宋国人太好面子了,他们不会在近乎五十万人的目睹下,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 而事情的结果正如吕荼他所料的一样,宋国的上层一直到吕荼演讲完毕,齐军发出动天的呼号声,宋军都没有发动攻击。 宋王德看的这一幕看的眼睛直跳,虽然他部有三十万,而齐军只有十万,可是方才的那动静,完全压倒他三十万大军的气势。 宋王德想跑了,他还没等乐大心反应过来,独自让御夫驱车,调转马头就往自家军阵方向逃。 吕荼见状先是惊愕,毕竟他还没有和宋王德进行当面交谈进行最后的劝说投降,可是宋王德就这样提前跑了! 这让吕荼目瞪口呆,接着是满脸大喜,大手一挥,孙武接到命令,当下不再犹豫,挥舞帅旗,战鼓咚咚。 “杀啊!” 此次骑兵作战的大将是齐军四猛将之一的子渊捷,其后是骠骑大营主将孙恩,细柳大营主将华宝,在其三人背后则是一万齐军的骑兵精锐。 宋王德听到身后的厮杀声吓的完全瘫痪了,口中只是叫道:“快,快,快逃”。 阵中独留乐大心在风中凌乱发呆,这什么情况? 宋军军阵,三族六卿此刻也是被宋王德那天人一幕给着实给吓懵了,他们本想着自家大王再没用,也不至于临阵脱逃吧?可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们,这货真临阵脱逃了! 大尹皇非我是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他率先从震惊当中清醒,大叫道:“右师迅速进攻,进攻”。 “大尹不可,大王还在阵中” 宋王德的心腹宫伯一听皇非我的话是吓的满脸土色,急忙阻道。 “大王?大王你祖宗!在宋国的历史上,就没有这种临阵脱逃的大王!”皇非我见宫伯抱住他的大腿,劝阻,气的大骂一声,然后拔剑一剑刺死了宫伯。 鸣鼓士见闻慌忙击响战鼓,宋军的右师闻讯,上前踏步而行,在齐军快要进攻到一百步距离的时候,停下,然后三排弓箭手上前,对着奔驰而来的齐国骑兵就是三轮狂射。 显然宋军也学会了齐军弓箭士的三轮射法。 齐军的骑兵们看到箭雨袭来,不慌不忙,从马背上取下一面圆盾,阻挡飞来落下的箭失,只听得啪啪声大响,当然也有不少骑兵不幸运没有用圆盾护好自己的身体以及身下的战马,结果或是惨叫一声坠落马下,或是马失前蹄,人被摔的半死。 宋王德傻了,他看着满天的箭雨从他的头顶飞过,整个人都傻了,御夫也是目瞪口呆,忘记了继续御马。 “混账东西,你们竟然想置寡人于死地?你们!”宋王德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从王车上站了起来,怒发冲冠,手指着右师大军,大骂不已。 可是当你们后面的字还没有说出口,一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脖子,然后在他瞪的如牛眼大小的眼睛目睹下,如同暴雨倾盆的箭失射了过来,瞬间王车被射成了刺猬,宋王德也被射的身体扎满了箭失,死的是凄惨无比。 古文献记载的重用墨子治政的一代枭雄,宋后昭公,就这样憋屈的被自家军队的乱箭射杀。 然而宋王德的死并没有让宋军哗然,因为宋军与其说是宋军,不如说是三族六卿的家军,就是他们的家军组成了,这三十万精锐。 齐军军阵中,孙武看见自家骑兵在宋军弓箭的飞袭下,出现了大量死伤,当下挥舞帅旗,只听得大鼓咚咚,一辆辆投石车被推了出来。 “发射!” 将军的一声大吼,遮天蔽日的飞石,如同流星雨般砸向了宋军的右师大阵,一瞬间,右师是被砸死了近乎万人。 “发射!” 将军又一声大吼,遮天蔽日的飞石再次往宋军右师军阵砸去,宋军右师的近乎十万部众此刻是目眦尽裂,肝胆具颤,顾不得正在冲杀过来的齐军骑兵,而是拿起大盾挡在了自己的头上,来抗击坠落的飞石。 嘭,嘭,嘭! 第806章 齐宋芒砀山之战 就算是有大盾的护持,这一次砸死的宋军也近有八千人。 一时间宋军右师军阵大乱,不少宋军军士开始向左右后三方溃散。 在中军观阵的大尹皇非我见状是气的脸色发黑,当下抓住右师主帅皇缓的衣领喝道:“你给我亲自督战”。 皇缓抱拳道:“兄长放心,弟绝不会让右师溃败,冲乱中军大军军阵”。 言罢,皇缓拔出利剑,驱车向宋军右军军阵方向赶去。 因为皇缓亲自督战的原因,右师很快在六神无主之中找到了主心骨,在皇缓的指挥下,右军开始转换阵型,与冲过来的骑兵混战成一团,厮杀起来。 齐军军阵,观阵的孙武见自家骑兵已经和宋军右师战成一团,立马让抛石车停止攻击,退下,然后令兵车大军带着步军准备冲击宋军中军。 车骑大营,越骑大营,骁果大营,羽林大营,背嵬大营,陷阵大营,战狼大营,神武大营,红巾大营,乞活大营,共十大营,五万车骑步大军,在各自的主将的带领下,如推金山倒玉柱,向宋军的中军阵方向杀去。 看着齐军把主力部队全部推了上来,大尹皇非我拔起利剑,剑指齐军冲杀过来的方向大叫道:“左军,给我杀!” 宋国左军共有十五万人,其中十万是灵不缓的私军,五万是灭掉华向二族和其他公族后整合而来的国军,虽然有杂牌军之嫌,但是其战力却是宋国军队中最为彪悍的主力部队。 灵不缓不愧是宋之名将,十五万大军在他的指挥下如同臂使,本来十分的战力活活的被他杀出了二十分。 两方的硬碰硬厮杀,根本没有任何的花哨。 齐军中军,吕荼看的是大汗淋漓,齐军十大营纵然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但是面对着三倍于己的兵力,打起来还是相当的吃力,只是他见孙武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中担忧又放了下去。 孙武号称孙十万,自己给了他十万部队,以他的能力,是不可能打败的。 战场上此刻是混战成一团,战鼓的指挥已经失去了作用,唯一的只能是看着军稿,军稿往哪里走,军士们就往哪里冲。 红巾大营主将籍秦看到四猛将之首国范的军稿要求它部去冲杀宋军左军的指挥部,籍秦不敢怠慢,当下令扛旗勇士紧紧追随于他,开始往左军军阵中矗立最高的军稿方向冲去。 前面是无数的宋军阻拦,籍秦的长刀是左劈右砍,身下坐骑猛冲猛撞,在前方如同劈开的海浪般,杀出了一道细路来。 “齐贼,哪里走?” 一名宋军大将看到籍秦带着齐军所向无敌,大怒,立马带着军队前来阻杀。 红巾大营和籍秦虽然勇猛但是面对三倍于己甚至是四倍于己五倍于己的敌人,一时间陷入了拼杀的僵局当中。 国范看到红巾大营陷入困境,当下挥舞军稿,令玄甲大营冲击左师军阵的阵心。 玄甲大营的主将是禽滑釐,禽滑釐看到大将要求他部进攻,立马改变与左师正面部队相抗的策略,开始收缩兵力组建鱼鳞阵,接着命军士解开背后所背的手弩,开始近距离射杀宋军。 本来拿着长戈厮杀的宋军没有想到齐军竟然有手弩这种骇人之器,一时间,防备不得,被射杀一大片,所前进者无宋军敢拦阻。 站在军阵中指挥左军厮杀的灵不缓见了大怒,挥舞大稿,不一会儿,宋军的盾牌兵,开始围杀向了玄甲大营。 玄甲大营面对盾牌兵,并不占据优势,一时间也陷入了军战的困境。 国范再次令十大营中的其他大营进攻,可是最后一一都被灵不缓凭借着绝对兵力优势给对住了。 战场当中,十大营和宋军左师是杀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孙武见自家十大营控制住了宋军左师的全面进攻,嘴角漏出了满意的笑容,接着令旗一挥:射声大营,长水大营,泗上大营,东海大营,镇北大营,临淄大营在四猛将之二的苑何忌和乌枝鸣二人带领下分别从左右翼绕开厮杀的五里战场,对着宋军的中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杀啊!” 孙武的这一招,让在中军观阵的宋国大尹皇非我眉头一跳,他此次出战只有三十万大军,其中十万右军在抵抗齐军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左军十五万则是进攻齐军的十大营,如今算起来,自己中军只不过只剩下五万精锐。 可是齐军又来了六大营,这就是三万大军,自己能抗的住吗? 想到此处,皇非我急令左师和右师分出一部大军来前去阻杀这六大营。 右军是皇家的纨绔军,其中最精锐的也不过四万,面对齐军中最能厮杀的骑兵,打起来本来就有些刚刚能应付,如今要是调出一部来去阻杀绕路去冲杀中军的齐军,那就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过,皇缓知道中军不能有失,所以他强咬着牙,从右军中分出了三万大军去截杀齐军的三大营。 左军则相对好一些,灵不缓接到命令后,从大军中抽出八万军队,前去截杀。 这一下,孙武更是笑了,帅旗挥舞,咚咚咚,一只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走了出来。 细柳大营主将华宝,手拿长槊大叫一声:“细柳营!” 接着五千细柳营军士同时拿起长槊高呼:“细柳营,细柳营,细柳营!” 其声震慑山河,芒砀山为之变色。 正在厮杀的宋军不由的一愣,接下来就是他们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场面发生了,那是“绞肉机”“铁浮屠”! 在重甲部队细柳营面前,宋军的刀劈斧钺厮杀根本就是如同砍到在了石头上,翻不起一丝的波澜,下一刻他们的头颅胸前,就被细柳营重甲部队的长槊砍掉,或者刺穿。 左师灵不缓见状急的是大汗淋漓,他知道要想正面击败这重甲部队,只有一招,那就是组建力士骑兵,令骑士手持砸型兵器,在交战中用武器的重量和力士的力量把对方活活砸死在那密不通风的铠甲内。 第807章 何谓国?国就是放大的家! 多谢takho的打赏,再来一更。 ………………………………………… 只是如今,他去哪里找这么多手持砸型兵器的力士来?无他法,只能命巨盾士前去阻拦这支齐军,希望用消耗战活活拖死细柳重甲骑兵。 眼瞅着齐军进攻的部队暂时被自己压制住,中军观阵的大尹皇非我轻舒了口气,接着他见齐军的中军只剩下约莫五六千人的队伍,当下一喜,令乐筏带领中军中的两万大军前去迂回绕路进攻齐军中军。 乐筏也没有推辞,当下带着军队就要离去,可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宋国大司寇乐朱鉏在一部宋军骑兵的护持下,乘着兵车,仓皇的向这边跑来。 “大司寇你不再国都,来此作甚?”皇非我心中砰砰狂跳,隐约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乐朱鉏急道:“大尹,快,快,齐军偷袭国都,若不是门尹得及时发现,并率军拼死抵抗,恐怕国都在我逃出来之前就被夺走了!” 言罢,乐朱鉏是眼泪与鼻涕具下。 皇非我闻听此言如同五雷轰顶,要知道国都内可是住着三族六卿所有人的家眷嫡亲,若是有失,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急之下,皇非我顾不得乐氏的分量,上去一把抓住乐朱鉏的衣领急喝道:“国都现在怎么样?还在我们的手里吗?” 乐朱鉏哭咽道:“我和皇怀一起逃出城来,那时国都还没丢。” “我问的是现在?”皇非我大怒。他现在是越发担忧了,因为乐朱鉏说,他和皇怀是一起逃出来的,那么问题出现了,他们为何要逃出来,还有皇怀是和乐朱鉏一起逃出来的,那皇怀去哪儿了? 乐朱鉏道:“应该还在我们手里,我和皇怀逃出来前,把国都内所有的大权都交给了门尹得,以得的能力,你是知道的”。 皇非我听到乐朱鉏如此说,眼神呆了呆,对于门尹得,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很有能力得一个人,当下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大喝一声:“鸣金收兵,回军救援国都!” 叮叮叮的鸣金声特别的刺耳,宋军如同潮水般的退去,孙武见状是哈哈大笑:“大王,声东击西之计,成矣!” 吕荼自然明白孙武之言,想来是陈寅所部已经在攻打宋国国都了,皇非我得知了消息,所以才决然宁愿大军大溃败,也要撤军。于是当下他道:“既然如此,大将军,我军是否前去追杀?” 孙武道:“痛打落水狗这样的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于是齐军的大追杀开始了。 宋军多为步兵,面对着齐军的大规模骑兵和车兵根本没有逃走能力,近乎十三万的大军被齐军截成了一段段,最终眼瞅着三族六卿远去的背影,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做出困兽之斗。 面对这些人,吕荼想对他们劝降,毕竟杀戮并不是吕荼所想要的,就当吕荼在想如何劝降时,这时一个人急声叫着吕荼,声音里还带着委屈和幸奋。 吕荼扭头一看,一个狼狈的宋人被齐军绑敷着,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看清那人面目,吕荼不由的一愣,心说这二五仔竟然还活着,倒是命大,原来那被押解惨呼的人正是乐大心。 乐大心哪里是命大,他是侥幸。这货在乱箭射来的刹那,立马跳下了兵车,人躲在了兵车的下面,这一通乱箭射,才躲过去。 而齐军进攻的时候,他又躲在被射成刺猬的兵车下装死,所以齐军并没有上去查看,就这样躲过了一劫。 等大战基本结束,乐大心才从兵车下爬出来,这一爬出来就立马被齐军士兵发现,然后就悲剧了,士兵本来为了军功是要杀了乐大心的,可是乐大心激灵啊,立马跪地投降,还说自己是齐王派到宋国的间隙,你不能杀我。 士兵一听这,不敢做主张了,只能禀报自己的将军,将军看到是乐大心,也是皱眉,他也不敢自专,毕竟乐大心做了宋国使者,他是看到的,杀戮使者是要被天下唾弃的,于是只能让军士绑着他,押解到吕荼面前。 乐大心见到吕荼后是一拜到底,笑的如同屁打似的,吕荼见他被绑敷着还能做出这样标准的礼节,心中暗笑,让士兵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 乐大心被解了绳子后,先是对吕荼千恩万谢,接着便是对着那绑敷自己的将军,使了一个“现在你信了吗?”的眼色。 将军讪讪。 乐大心看吕荼和他说着话,目光则是时不时的飘到那被围困住的宋军方向,顿时明白了吕荼的心意,上前躬身道:“齐王,哦,不,大王,我愿请令劝服那些抵抗的宋军投降”。 吕荼闻言大喜,拍着乐大心的肩膀道:“若是乐大夫能劝降那些宋军勇士,孤封你为乐氏世家家主”。 乐大心一听到吕荼封他为世家,差点没被幸福打晕,要知道能被封为世家的是何样人?那都是曾经地方的一霸! 乐大心感动的鼻涕眼泪一把,二话不说,调转头就往那被围困的宋军方向奔跑而去。 “大王,这乐大心可靠吗?”熊宜僚对乐大心的秉性颇有鄙夷。 吕荼道:“可靠不可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帮助我们劝降住这些还在抵抗的宋军,这就足够了!” 熊宜僚立马就明白了自家大王的意思,看着乐大心嘿嘿冷笑。 乐大心很快黑着脸回来了,因为他并没有成功的劝服宋军投降,尽管他绞尽了脑汁。 对于这个答案,吕荼早有预料,毕竟宋军若是能轻易言降那就不是春秋战国列国中最顽固最牛脾气的人群了。 吕荼乘着兵车赶至被围困的宋国大军前,众齐军为其让开一条道路。 “宋军的将士们,我是吕荼,齐国的大王!” 吕荼开场白很简单,简单的让宋军们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吕荼是王,是高贵的王,面对自己他放低了身份,自称是我。 宋军此刻全部都把目光放在了吕荼身上。 对于宋军的这个表现,吕荼暗自点头:“你们用你们的忠勇证明你们是好样的,你们很自豪吧?觉得倍有面子吧?” 那是自然!我宋人的忠勇还用你说? 宋军无不抬起高峨的头颅如同一只只傲气的鹅的一样。 吕荼见状摇头,接着画风一转,“可是这一切在孤的眼里就是白痴,蠢货,无知!” “吕荼小儿,你辱我宋人太甚!” 一名宋军将领听到吕荼的话是怒发皆张,目眦尽裂,拔剑而起,就要发起进攻。其他宋军紧随,一场最后的惨战似乎就要到来。 宋人可以去死,但是觉不允许别人侮辱,这是宋人的倔强。 “放肆!” 齐军见宋军躁动,挺起大戈,还有弓箭,就要对着这一群被围困的宋军发起反攻击。 吕荼制止了齐军的行为,然后冷笑道:“孤辱了你们了吗?” “哈哈,笑话,孤从没有辱你们,是你们自己身在辱中尚且不知!” “吕荼,你什么意思?”宋军中又一将领叫道。 “孤什么意思?孤问问你们,你们忠勇所为何?” “我们忠勇自然是为了国家” 宋将道。 “国家?哈哈……可笑!” “何谓国?国就是放大的家!” 第808章 厉害了,我的王! “何谓国?国就是放大家的家!” “孤问你们,就算你们战死了,能守护住你们的家吗?” “不能!孤告诉你们,不能!” “宋国必定会被孤所灭,就像燕国,吴国,越国,郑国……这三十六国一样,被孤所灭!” “吕荼小儿,我们是宋人,不是那些三十六国的软蛋” 宋将叫嚷着,满脸的不服。 吕荼却是哈哈大笑:“三十六国,软蛋?孤说你们无知,你们还不信?将士们,告诉他们,你们的父祖之前是哪国人?” 齐军将士闻言纷纷报上自己的出身来:“我的父亲是燕国人,我的父亲是吴国人,我的父亲是越国人,我的父亲是楚国人,我的父亲是陈国人,我的父亲是蔡国人,我的祖父是莒国人,我的祖父是任国人,我的祖父是邳国人,我的父亲是邗国人,我的祖父是邹国人,我的祖父是小邾国人,我祖父是徐国人,我祖父是钟离国人,我祖父是成国人,我祖母是扈国人,我父亲是鲁国人,我父亲是费国人,我祖父是…….” 齐军将士的大喊让宋军一个个相顾无语:这些人难道忘记了自己的父祖是亡国奴了吗?怎么现在听他们的语气还以亡国奴的后裔而感到自豪啊? 人无耻到这个境界,真是该死! 吕荼似乎是察觉到了宋军心理的变化接着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们很没有骨气,数典忘祖?” 宋军冷笑。 “骨气?数典忘祖?他们的骨气不比你们差,他们所继承的先祖执念也不比你们少!” “孤若是让他们为了国家刨腹,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你们信吗?” “你们中或许某些人不信,可是孤信!” “因为他们是孤的子民,大齐的子民!” “孤没有辜负他们,大齐没有辜负他们,他们就不会辜负孤,辜负大齐” 吕荼的慷慨激昂让齐军将士个个胸膛抬的笔直。吕荼说到这故意的停顿一下,然后手一扫齐军将士,喝道: “现在你们知道了吗?他们,你们口中所谓的三十六国软蛋的子嗣,他们为何能打败你们,打败你们这些沉溺在自己错误的顽固执念当中的白痴!” “你们还自傲吗?你们还看不起三十六国的旧民吗?” 宋军皆是沉默。 吕荼回头环视齐军,接着大声问道:“告诉那些鄙夷你们先祖的人,你们的先祖是软蛋吗?” “不是!我们的先祖不是软蛋!他们是天下间最忠勇的人!” 齐军撕心裂肺大喊。 “说的没错,你们的先祖不是软蛋,在我吕荼的心中起码不是,相反他们是最有勇气的人” “因为死亡才是懦弱者的选择,他们活着为了你们而活着,为了追求幸福生活的信念而活着” “有了他们才有我大齐的今天” “将士们告诉这些还在执迷不悟的宋人,你们现在是哪国人,又是在为谁活着?” 齐军听到吕荼的话此刻是眼睛发红,胸前起伏,似乎是他们先祖受到的白眼和冤屈此刻得到了昭雪般:“我们是齐国人,我们为了家人活着,为了自己活着,为了伟大的王活着!” 其声浩荡,其音铿锵,宋军不敢相信的看着心气整齐的齐军将士, 这时只听得吕荼继续道:“他们现在是齐国人,对,是的,他们是齐国人,现在是,将来也是,他们的子孙会辈辈都是” “他们骄傲自豪,他们的家从南到北浩荡十万里,从东到西横跨五万里,他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没有人会查他们,没有人会要他们关费,因为这是他们的家” “在这个家中,没有人敢乱收他们的赋税,没有人敢随便征用他们作徭役,更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因为他们就是这个家的主人” “如今,他们暂时离家跟随着孤,那是为了用自己的忠勇去创造去拼搏去努力壮大他们的家” “宋军的将士们,孤也希望你们能加入这个家,壮大这个家” “孤向你们保证,加入这个家后,你们的小家不仅不会受到侵害,而且还会像他们一样” 吕荼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齐军将士。 “像他们一样,不是为了一个家族的家,不是为了我吕荼的家,而是为了更大的家,为了你们自己的家,去拼杀,去奋斗” “因为你们就是齐国人,就是孤的子民,孤对子民将会一视同等” “宋军的将士们,你们的父母亲人妻子子女还在你们的家门前翘首以待,等着你们回家呢?” “为了三族六卿的宋国,丧掉自己的性命,断送你们家人渴望你们归来的希望,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勇吗?” “你们忠勇的在这里拼杀,可是三族六卿此刻他们在哪里?” “你们遭受灾难时,需要国家帮助时,那个宋国,你们的执念,他又在哪里?” “孤知道他在哪里,他们在哪里。他在冷漠里,不关我事里,他们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如同硕鼠一样享受你们的创造的财富里,吞噬掉你们的骨血,然后还道一句,收赋税收的少了,应该多收些里” “宋军的将士们,悠悠苍天,谁无父母,提携捧负,谁无妻儿?宋国已经背叛了微子先贤的执念,三族六卿已经成为自私自利的恶鬼,你们还要为他,为他们效忠吗?” “为不仁不义的人效忠,毁掉自己的性命,那是对自己的不仁,对父母的不孝,对天地的不义,你们不痛心,你们的父母妻子会痛心,天地会痛心,孤更会痛心” …… 吕荼眼泪直冒的演讲着,他的每个字节每个音符每一句话都充满的悲悯,只听得啪啪啪的宋军将士的兵器开始掉落在地,不到半刻钟,这一部约合三万人的宋军全部投降。 站在吕荼身后不远处兵车上的东门无泽暗自感叹:“大王就是厉害,先是以势压人,压到宋人绝望,接着以情动人,然后以利诱人,最后再拉深宋军将士和三族六卿的仇恨,就算是天下人中以“顽固”“一根筋”出名的宋人,在大王这连番攻势面前也不得不投降,而且是心悦诚服与眼泪哗哗的投降” “厉害了,我的王!” 第809章 我们还没有输 宋军这一残部的投降很快如同推金山倒玉柱,摧毁了那帮还在抵抗的其他宋军。 虽然当中有小部分誓死不降,可是在齐军的汪洋大海和涛涛大势攻击之下终究没有泛起多大的浪花,吕荼的一张嘴,活活说降了十二万三千六百七八名宋军勇士投降,堪称齐国对外军事战争史上的奇迹。 不过对于跟随吕荼的老臣们而言,却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当年吕荼回国时,在孟良崮,靠着一张嘴活活劝降了围困自己的二十万齐国大军,与那件事给人的冲击感比起来,这十二万三千六百多名作困兽之斗的宋国残军算的了什么。 这么多的宋军投降,让齐军将领们有些紧张,毕竟投降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实际兵力。 吕荼却是早有成竹在胸,他立马对其进行改编,把那些尸位素餐宋军上层将领调任到齐军本部当中,作大将,用高爵和俸禄把他们供养起来,接着从这些宋军的中下层将领当中挑出十三名在颇有威信的将领作偏将军,率领这帮宋军,其待遇等同上大夫,然后又故意的在一些普通兵士当中挑选几位杰出代表,升他们的职位。 一时间宋军上下无不欢呼,宋军气势大震。 这下好了本来不久前还在厮杀的两军,如今成了一个锅里吃饭的人,彼此相见都是有些尴尬,不过更多的是“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当然在整编的过程中,吕荼安插一些“不太刺激宋人”自己的心腹也是情理当中,譬如同样出身宋国卿大夫之家的司马耕。 司马耕是不下于三族六卿势力之外华向二族当中的向氏子弟,在宋元公时代他的家族可谓是权倾朝野,只是在宋景公时期因为家族领头人无视礼法横征暴敛,年轻气盛刚正不阿的司马耕看不惯,他大闹家族之后便脱离了家族,投奔了孔丘,做了名下弟子。 虽然司马耕多年未回母国,但是他对于宋国的政治影响力还是十分巨大的,特别是当年带着人抗议朝堂胡乱徭役之事,很是得宋国低下层民众之心,所以当宋军降军得知司马耕要加入他们的队伍时,无不欢呼。 齐军经过这场芒砀山大战,兵力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一多倍。如今总兵力已经达到近乎二十万。 包餐一顿,打扫完战场,又换了统一制式齐国军装和武器后,这新编的二十万大军开始向宋国的都城,商丘开进。 宋都,商丘,以往碧波荡漾的睢水,此时殷红一片,在这殷红的背后是漂浮着的大量惨死士兵尸体。 尸体有齐军的有宋军的。 颍川郡郡守陈寅奉吕荼的王令前来突袭宋国国都,本来他都乘着黎明前人们最困乏的时候,偷袭城池,眼瞅着都要偷袭成功了,可是宋军的门尹得却绝地反击,活生生的带着一群老弱病残把自己的军队给打出了城外,这让陈寅十分的恼火。 大军退回后,陈寅对着一干将领是破口大骂,这么好立下天大功劳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齐军又再次发起了三次攻击,一次比一次的猛烈,但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宋军给打退了,在这期间,更是被宋军杀了个反冲锋。 陈寅知道自己想立下这个旷世奇功是不可能了,只能希望那反冲锋逃走的宋军,能及时的跑到芒砀山,去把正在和自家大军主力决战的宋军主力给调回来。 所以他对商丘基本上是围而不攻,这种时间持续了两天左右,第三天他变得到了鹰士的禀报,说芒砀山大战已经结束,宋军大败,其逃走的军队约合十五万,正在往商丘进发。 看到这个消息陈寅高兴的直拍大腿,他虽然没有夺下商丘,但是这次战略进攻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面对宋军的十五万援军回撤,如今兵力不到六千的陈寅,当下没有任何的犹豫,令大军立马拔营西走,准备退回到睢水南岸,攻下沟陵,横地,杨梁,谷丘等南岸要塞,以截断宋军南逃的去路。 宋都,商丘,大尹皇非我带着丢盔弃甲的不到十一万大军退回到了城池内。 看着大军的落魄模样,门尹得不用想也知道,芒砀山的会战,自家军队战败了。不过门尹得不像一些三族六卿的大夫们,已经对宋国的未来前途丧失了信心,他没有放弃,因为他看到了自家军队还有十多万大军,只要有这些军队,死守城池,就算齐人猛攻他三年,他也有信心守得住。 更何况门尹得坚信,齐国灭宋,天下的诸侯不会坐视不管。 皇非我看着因连日作战而有些狼狈的门尹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的司城”。 什么? 皇非我的话语破天惊,顿时让三族六卿个个是目瞪口呆,特别是乐氏,要知道司城这个掌管都城的军事最高长官一直是控制在乐氏手里,如今皇非我竟然不征询他们的同意,把这个职位给了门尹得,这怎能不让乐氏惊愕。 当然惊愕之后,便是愤怒,可是愤怒又能怎样,乐氏掌控的兵马此次回国都者不到一万,他没有底气去和其他的九万多人相抗。 乐氏沉默,灵氏也沉默,这司城本来就和他灵氏无关,如今把这个职位给军事才能不下于他的门尹得,当然他也不会反对。 至于皇氏,皇非我是他们的族长,他们族长的决定,定然是有利于皇族的,所以他们也沉默,这种沉默,当然是属于支持的那种。 皇非我此刻却是无比的清醒,他不傻,他知道拿掉乐筏司城职位的后果,但是此次的作战,让皇非我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根本不是做统帅的料,就算左师的灵不缓都比自己强。 只是考虑到乐筏和自己一样无大军统帅之能力,而灵不缓虽有能力,却鉴于其背后的强大家族力量还有回到城内的近乎五万的左师精锐,皇非我是不可能再把司城的大权交给他的。 所以没有三家家族背景又有能力的门尹得成为了他最好的选择。 门尹得听到皇非我的话很是感动,他看着皇非我,郑重的躬身行了将礼:“末将定不辜负大尹所望,我子得在,国都就在!” 门尹得,是士族,没有氏,只有姓,所以自称子得。 皇非我看着眼前的青年将军,点了点头,举步就要离去,这时只听得子德叫道:“大尹,你要振作,如今大王死在齐国人的手里,您现在就是我大宋国的象征,所有的宋国人都看着您呢?您要笑着告诉他们,我们还没有输!” 子得的话让皇非我微微愣了愣神,他扭头看着子得,所有三族六卿的子弟都扭头看着子得,时间一滴滴过去,皇非我突然咧嘴笑了。然后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揉了揉脸,挺胸抬头,大步乘上了兵车,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城内驶去。 左师灵不缓惊讶的看了一眼子得,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带着心腹离开了。 乐筏乐朱鉏等乐氏卿族们则是恶狠狠的瞪了子得一眼,然后也甩袖离开了。 第810章 劝降 皇非我坐在兵车上,有些呆呆失神,他在想新司城子得所言:子得说大王死在了齐国人手里,看来他是希望我把这个责任推给齐国人,只是当时那么多人看着,自己能把这个责任推卸给齐国人吗? 我明白了,子得的意思其实是告诉我,那么多人看着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借大王之死团结那些不知情者和我的反对者,让他们因为王被齐国人害死而团结在我的身边,跟随我一起反抗齐国人。 嗯,一定是这个意思!看来,我待会儿得向宋国各地发布一个讣告,把齐国人枉顾礼制杀死大王的消息坐实。 另外,子得又说我现在是宋国的象征,那么多人看着呢?所以我要笑着告诉他们,我们还没有输。有些意思,这个子得是个可造之材,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待打退齐国人后,我定要任命子得为我的家宰。 由于芒砀山会战,齐军获得了胜利,所以吕荼并没有急切赶军,而是在行途中,加紧宋国降军和自家本部军队的磨合,这种磨合不仅是情感上的,也是战术配合上的。 大军慢吞吞的行着,直到第五日,众军才赶到了宋都城下。 望着丈人宽的睢水,吕荼感慨道:“宋都不愧是中原第一大城,这城池之雄伟难攻,当真令人嘬舌!” 也是,在历史上,宋国的国都被楚国人围打过不下于三次,可是最终次次都失败了,原因除了宋人团结一心,有誓死不降的意志外,还有就是他们所建造这个易守难攻的城池帮助了。 孙武却是笑着道:“城池再易守难攻,也不过是死物,最难攻的是人心!” “大王,地形已在我胸,明日,我军就可以拿下此座城池,只是如何攻破人心,还要大王多费思量啊!” 吕荼闻言丝毫没有一点的担忧,因为对于如何收复人心,他早已经是轻车驾熟。当下按了按腰间的佩剑道:“众军暂且在城外结营扎寨”。 “诺” 众将是齐声唱诺。 “乐大夫,你替孤去一趟城内,告诉皇非我还有其他的卿族们,只要他们投降,孤可以保留他们的爵位” 众将离去,此时吕荼身边只剩下一帮核心将领和心腹文臣,吕荼扭头看着乐大心道。 “这?” 乐大心一听吕荼让他去劝降,眼珠儿随机左右晃动起来,有些不愿意。毕竟他出使无疑是向城内的三族六卿们宣示说他已经叛变,投降了齐国,只是作为宋人,乐大心还是好面子的,他可不想作为三族六卿当中投降的第一人。 “怎么乐大夫不愿得这天大的功劳?”吕荼笑道。 乐大心看着吕荼人畜无害的笑容,心中一紧,忙道:“愿意,当然愿意!” 看着乐大心屁颠屁颠的拿着使节节杖去往城池的东门驱车而走,吕荼这时方才满意,让御夫调转马头,回了军营。 熊宜僚悄悄的问东门无泽:“东门黄门,大王难道就不怕乐大心进入宋人的城池后叛变吗?” 黄门:吕荼称王后把起居郎一分为二,一个是记录自己起居的郎官,称呼为起居郎,一个是侍郎,专门传达王命诏书的郎官。侍郎因为立于黄门,故称呼黄门或者黄门郎。 能做吕荼黄门郎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宠臣当中的宠臣。 东门无泽位居黄门,所以熊宜僚称呼其官位,以为尊敬。 东门无泽摸着他的大肚子冷笑道:“如今宋都在我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下,破灭也就是旦夕之间,以乐大心的聪明劲,他会叛变吗?” 熊宜僚这时方才恍然,挠了挠头,傻笑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这货去劝降,会不会被是皇非我气的拉出去直接给杀了?” 东门无泽眼睛眯了眯:“虎威将军这话有些道理,那就要看三族六卿当中的乐氏愿不愿意继续与皇非我一条道走到黑了?” 言罢,东门无泽也让御夫调转马头,去追吕荼去了。 熊宜僚又挠了挠头,这和乐氏愿不愿意和皇非我一条道走到黑有什么关系?乐大心虽然是乐氏子弟,但是在乐氏家族族长争夺战当中不是失败了吗?他和现在的乐氏家主可是死敌,他们为了生存会贴乐大心的屁股?应该不会吧!乐氏还是要脸的!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熊宜僚索性便不再想,一踢身下战马,紧追吕荼而去。 吕荼之所以要众军歇息一日,待明日发起进攻,不是因为众军赶路疲惫,而是主要因为攻城的器械需要维修与组装,当然还有石头,从芒砀山正在往这边运来的抛石车所用的石头,还在路上,得明日早晨才能到达。 齐军大营王帐,两尊巨犬卧于帐外,帐内焚香缭绕,琴声动人心弦。 吕荼正在闭目端坐享受公明仪给弹的养神曲。 公明仪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节奏之慢,能让人很快的睡去。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巨犬的呜呜声,公明仪往王帐外看了一下,只见乐大心狼狈的正往这边走来。 乐大心看到王帐外那如小牛犊大小的巨犬,正呲牙咧嘴的看着他,他吓的一哆嗦,然后头缩了缩,对着王帐卫郎叫道:“烦请禀报,就说乐大心求见我王”。 卫郎听到乐大心叫喊,心中大怒,走上前一把按住乐大心的胳膊,小声怒道:“那么大声干嘛?大王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下!有什么事,等大王醒了再说”。 乐大心被卫郎按的身体发疼,可是口上却不敢埋怨,只能疑惑道:“大王休息?可是王帐内不是琴弦之音?” 卫郎恍然,乐大心是刚加入齐国朝堂的人,不知道自家大王假寐养生时喜欢听慢弦之音,于是正要解释。 这时王帐内却传出来吕荼的声音:“是乐大夫吗?进来吧”。 乐大心闻言慌忙整理衣冠,躬身亦步亦趋的走进了王帐内。 “大王啊!”乐大心扑腾一声跪倒,就是鼻涕横流,大哭起来。 第811章 破商丘之战(上) 乐大心他这一声哭,倒是把吕荼搞的一惊,他这时方才从假寐中睁眼开来,当他看到乐大心的狼狈模样不由的眉头紧皱。 吕荼爱哭,但是他反感别人哭,特别是大男人因为点委屈哭。 公明仪见吕荼有正事要谈,便抱着古琴,离开了帐内。 “大王啊,你可要为我报仇啊!”乐大心哭的如同死了亲爹妈似的,悲伤至极。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起来说话。” 吕荼对于乐大心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毕竟这个人对齐国,对他还是有贡献的,如今见他如此伤心,心里生出了恻隐。 乐大心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他进城为使者的事一一讲述开来。 原来,乐大心以齐国使者的身份进城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司城子得力主杀死乐大心,食其血肉,以示对投降者的警告和表达万众一心抗战的决心;而左师的灵不缓却是反对,他给的理由是乐大心虽然投降是我们的敌人,但是此时乐大心是使者,若是我们斩杀使者,那些援军诸侯还会轻易派使者出使我们宋国吗? 至于乐氏,乐筏与乐朱鉏等人他们就比较尴尬,一则他们不愿投降,特别是贴着家族败类乐大心的屁股投降,二则若是支持子得杀死乐大心,却又想着司城这个位置本来是他们家的,却被子得所得,心有不甘。 其他卿族如太祝襄等人则是态度暧昧。 到如今,宋国已经危若卵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知道宋王特之死实情的人对三族所为的确寒了不少的心,于是在子得要杀乐大心的态度上是和稀泥的。 皇非我想杀掉乐大心,但是他又没有那个勇气去杀,准确的说,他没有豪赌的胆量。 若是杀了乐大心,齐军一旦在援军到来之前破城,皇氏一族接下的命运就是被屠杀干净,至于乐氏灵氏二族,他们或许会因为吕荼的仁慈而保存下来一丝血脉来。 皇非我不怕死,但是作为族长他得为家族未来延续的问题考虑。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乐大心没有被杀,但是也没有接受劝降。他们当然也不会放过乐大心这个二五仔,愤怒的子得带着人把乐大心扒光了,按在了宋国列祖列宗的神祇牌位前,进行了“巫术”表演。 乐大心被羞辱,狼狈的跑了回来,这才有现在哇哇大哭向吕荼诉苦的场面。 吕荼见乐大心说到自己被巫术表演时那羞愧,愤怒,恨不得杀死自己的表情转换,心中长叹,这乐大心倒真是极品!在这个时代,有士大夫能承受如此之侮辱者,恐怕也就这乐大心了。 “乐大夫不必如此,三族六卿辱你,就是辱齐国,孤会给你个说法的” “哦,对了,那个子得是何人?原来宋国的司城不是你堂弟乐筏吗?” 吕荼见乐大心还在抽抽涕涕,赶忙转换话题道。 乐大心听到吕荼问子得的事情,眼睛通红,咬牙切齿道:“那子得本来是蘧富猎的**,后来蘧富猎身死,那贼又傍上了褚师子肥,褚师子肥因为很得老宋王头曼的宠幸,所以成年后,便升做了门尹” “只是没有想到这贼子因为侥幸击退了大王的王师偏部,被皇非我看中,不顾乐氏的反对,强升作了司城” 吕荼边听乐大心的解说边思考着,蘧富猎,他是知道的,是公子地的宠臣,后来蘧富猎因为白马事件被杀。至于子得是蘧富猎的**,这句话看来是乐大心为报私仇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子得应该不是**,有可能是蘧富猎家臣之子。 褚师子肥这个人自己也知道一些,是宋景公的宠臣,主要是管钱袋子的一位大臣,宋景公病死不久后,他便被三族六卿逼着自杀殉葬了,总体算起来是位忠臣。 子得被褚师子肥从白马案中救出,又不顾一切的推荐做了门尹这等要职,看来这个子得在褚师子肥心中的地位很不是一般。 虽然门尹只是看大门的官,但是在吕荼心中却不是一般的官,起码非是心腹不用。 想当年吕荼他被自家兄长陷害,连夜脱逃时,若不是临淄城的门尹二虎是自己的旧部,自己想要逃出城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其结局只能是被追杀自己的阚止给活捉了! 另外这个子得他能击退陈寅,就足以说明他的军事才华已经超过陈寅,陈寅啊?那可是历史上文武全才的能人!看来明天的大战将会是一场惨战。 吕荼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先是安慰一番乐大心,让他回去休息,待明日自己为他报仇,接着又立马招这次攻城之战的总帅孙武前来,商讨完善攻城之事,吕荼可不希望大战的最后结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晨光熹微,咚咚咚的战鼓声敲响了新的一天。二十万齐军整装待发,一套套攻城器械也已经被推了出来,随时等待吕荼的一声王令,攻城。 吕荼派那些投降自己的宋军再次劝降,换来的是子得的飞箭决绝,吕荼当下不再犹豫,命孙武组织大军攻击。 齐军的攻势很有步骤,先是吕荼的“舟桥部队”上前把一套套壕桥推了出来,就在城上宋军的目瞪口呆之下,在绵延十里的护城河上,不到五十个呼吸,搭建出了约莫三里多长横跨睢水的桥梁。 还不等宋军反应过来,只见又一辆辆可怕的巢车推了出来,它们的高度几乎和城池一样高,在巢车的背后则是绵延看不到头的木幔,在木幔背后是攻城车,撞门车……无数扛着攻城梯的齐军。 看着城下密密麻麻就解决了护城河的齐军,司城子得是目眦尽裂,他一脚踹趴下还在发愣的鼓师,然后咚咚的敲击战鼓起来。 城池上的宋军听到战鼓声,立马从中震惊中苏醒,听着战鼓的节奏,对着攻击过来的城下齐军,进行反击起来。 箭失如同漫天的飞蝗,落在攻击过来的齐军阵线之上,只听得砰砰砰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子得见箭雨根本对齐军无甚大用处,当下改变反击策略,咚咚的战鼓声再次鸣响,这一次他要用石头砸碎齐军的进攻。 只是可惜还没有等他的部队抛出飞石,齐军改良的抛石车开始发动进攻了,一个个如同石磙大小的石头被抛飞,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宋军的城墙上,那坚硬的城墙立马如蜘蛛纹一样向外扩散,与此同时伴随巨大的轰鸣声是震的站在城墙上的宋军东倒西歪。 第812章 破商丘之战(中) 多谢小王子的坏叔叔打赏,今日会两更。 ………………………………………… “杀啊!” 城下攻过来的齐军数量之多,如同大规模迁徙中的蚂蚁;攻杀之锐气,如同奔袭的黑色犀牛,他们疯狂的杀到了睢水对岸,一架架攻城梯搭在了城墙之上,一座座巢车横竖在城墙不远处,士兵和士兵用弓弩对射着,撞门车,轰隆轰隆的撞击着,厚重的城墙门,城池上的宋军发疯的往城下砸石头,抛火油。 “发射” 轰隆轰隆,巨大的石头从抛石车内飞起,穿过城墙的上方,然后砸落在城上和城内,溅起无数的木屑和血红。 惨叫声,大哭声,不绝于耳。 睢水之外观阵的吕荼,看的是紧纂拳头。 第一波的攻击竟然失败了! 城下只留下那无数残破的攻城器械,还有死的惨不忍睹的士兵们尸体。 孙武看着大军败退没有一丝沮丧,因为他的这次进攻不过是试探宋军的防守底牌。 咚咚咚的大鼓声再次响起,齐军发起了第二次攻击,这次攻击齐军主力精锐尽出。 无数的石头不再普天撒网的往城上乱砸,而是砸向同一个地方。 轰隆,轰隆,轰隆…… 东门的城墙不久竟然活生生的被巨石砸出一个方圆近乎百平米的通道来。 站在那附近墙上的宋军在城墙倒塌的刹那全都闭上了眼睛,他们绝望了,接着脚下一空和城墙一块轰然倒塌。 “万岁!” 在睢水对岸,再次推着攻城车,巢车,木幔,还有扛着攻城梯进攻的齐军们,见状,无不欢呼。 欢呼之后,便是撒着腿,发起对城池的强攻,抢攻。 胜利就在眼前,功劳就在眼前,怎能不让他们发疯? 汪洋似海的齐军开始涌入城池的缺口,司城子得见城池竟然被砸出一道口子,是目眦尽裂,拔起腰间佩剑,带着敢死队,抱着油锅,往缺口处倒油,接着火把一掷,滔天的大火燃起,那缺口竟然被大火堵住,成了一个火的城墙。 无数的齐军被烧的惨叫连连,从大火中逃出,可是太多的齐军拥堵在口子外面,想让自己退出来,已经没有了口能,只能拼命的往前冲,等冲出大火后,人已经被烧的遍体鳞伤,然后被城池内缺口处,早已经等待的宋军,用乱箭射死。 轰隆,轰隆,轰隆…… 又一处城墙被齐军的抛石车抛出去的巨石给砸出了缺口,齐军如同蚂蚁见到了糖蜜,群峰见到了蜂巢,欢呼一声,一翁而上。 大火,又是大火,大火阻挡住了齐军往里冲的脚步。 吕荼看到宋军能想到用这个方法阻挡齐军的进攻,拳头是越卧越紧,孙武表情却是纹丝不变,帅旗一挥,大鼓之声震耳欲聋,抛石车再次调转方向,对着城墙一处,连续发起了攻击,不久,城墙再次被砸出一个方圆百平的缺口。 显然宋军比葫芦画瓢再次用大火临时做了城墙,阻挡住了齐军的进攻。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隆…… 宋国国都东门,约合十里长的城墙,在不到一个时辰内,被活生生的砸出了五十个巨大的缺口,大火在燃烧着,可是明眼都知道,宋国国都,破灭,也就是即刻的功夫。 孙武看见眼前的场面,很是满意,对着吕荼咨询了一个眼色,是否可以发起最后的攻击,吕荼点头。 孙武当下不再迟疑,拔起腰间的佩剑,大喝一声:“全军进攻”。 “杀啊!” 身后的最后十万齐国大军如同海潮般涌向了宋国国都。 面对着已经攻入城墙上和涌入城内密密麻麻的齐军,司城子得知道想要守护住城池的外墙已经不是可能的了,他大喝一声令众军撤往内城,他要带着宋军和齐军进行巷战。 沃宫,正殿,三族六卿汇聚一堂。他们听着宫城外面的厮杀声,个个面漏慌张之色。 “报” 这时一名宋国士兵慌张的跑进了殿内。 “赶快说外面怎么样了?” 乐筏上去一把抓住士兵的衣领急道。 那士兵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恐惧道:“奉司城之令,告知大尹,以及诸位卿族,外城已破,希望诸位卿族早作打算”。 “啊?”乐筏闻言一屁股瘫在了地上,破了?城池竟然破了! “皇非我,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乐筏一下子跳了起来,如同丧偶的饿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坐在王座下面陛玉阶上的皇非我。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计,乐筏抓住皇非我的衣领叫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若是你不让子得那贼娘养的,为守城的大将,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快被破城?” 皇非我听到外城破本来还颓丧的气势在此刻被乐筏的点燃下,一下子如同暴虎,反击道:“我不任命子得为司城,不让他守城,你以为就你能守得住城墙吗?” 乐筏被皇非我怼的无话可说,他自知有猛将之才,却无帅将之才,防守城池,这需要猛将之才和帅将之才皆有的人。憋的通红良久,乐筏一指灵不缓道:“为何你不让灵不缓为司城,若他为司城,绝不可能如此快被破”。 “灵不缓?”皇非我哈哈惨笑,然后怒目看向灵不缓道:“灵不缓,我问你,若你为司城,你能保证你比子得守住的时间长吗?” 灵不缓叹了口气道:“不能!” 乐筏闻言绝望了,他松开了皇非我,双眼无神的瘫坐了在了地上,完了,宋国完了,三族六卿完了,我乐氏完了! 一些卿族之中的胆小之辈,已经开始哭了。 他们本想着凭着城墙之利和近乎十五万的宋国大军,能守个一年半月的,这样列国诸侯的援军也有时间到达,届时自己宋国的危局便迎刃而解了,只是可惜,显然他们的这个打算落空了。 太祝襄此刻也没有了当年指点江山狗头军师的气概,人落寞的歪躺在玉石壁上,袖筒中龟壳与钱币滚落下来,沿着光滑的石壁地打了个圈方才停下。 太祝襄喃喃道:“任何阴谋诡计的打算,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自我幻想!” “我输了……” 第813章 破商丘之战(下)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灵不缓看着殿内沉默的卿族们与不少正在低声啜泣的后辈子弟突然发出声来。 所有人在此刻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他,就像是坠落水中即将淹死的人又找到了希望的浮木一样:“左师,你想怎么办?我们听你的,对,都听你的。” 灵不缓道:“如今局势,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带着心腹杀出重围,逃到国外,以求庇护”。 灵不缓的这个选择说完,众人面面相觑,杀出重围?谈何容易,且不说能否逃出城外的二十万齐国大军围杀,就算侥幸逃出了,可是如今宋国是齐国的内部国家,宋国往南是齐国颍川郡治下,往西是齐国豫章郡治下,往北是齐国河南郡治下,往东,更别想了,东面一直到大海都是齐国治下领土,怎么逃?恐怕就算人家不截杀,只需在路上的粮食上动动手脚,自己这一帮人都得饿死。 “第二个选择呢?”乐朱鉏舔了嘴唇道。 所有人再次看向了灵不缓,灵不缓环视众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大尹皇非我的身上,叹气道:“第二个选择,杀死战争主犯,我们投降!” 啊!? 这话落入众人之耳,如同被雷劈刀砍,皇非我之弟右师皇缓更是大叫道:“不可”。 在场除了部分的皇氏子弟和一些皇氏的心腹叫嚷着不可之外,其他卿族之人和卿客们皆是沉默。他们的意思显然明显,那就是对于灵不缓的建议很是心动。 皇非我把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特别是看得皇氏一族中那些沉默的子弟,眼中漏出巨大的悲哀之色,突然皇非我哈哈大笑站了起来:“若皇非我一人之死能换来家族不灭,我皇非我愿死!” “兄长!大尹!”皇非我的一干心腹大急。 “不必再言”皇非我很是决然,他盯着灵不缓一字一句道:“灵不缓,虽然你我明争暗斗多年,也暗地里恨不得对方去死,但是今日我皇非我求你” 说着皇非我扑腾一声跪在了灵不缓身前:“我皇非我求你,看在我们同是微子子孙的份上,能多加照顾我皇氏一脉” 砰砰砰……皇非我猛磕起头来。 “兄长,大尹!”皇非我的心腹见状无不目红而赤,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欲要拉起皇非我,可是皇非我执意,他们又怎么拉的起呢? 灵不缓看着皇非我,躬身把皇非我拉起。皇非我衣袖擦泪道:“多谢了!” 言罢,整理好衣冠,敬步走到祖宗神祇下的玉台上,跪座好,拔出腰间的佩剑,用白布擦亮,然后猛的扎向自己的腹部。 “兄长,大尹!”皇缓和那帮皇非我的心腹们,齐刷刷的跪倒,是伏地大哭不止。 皇非我抽搐着,嘴角因为剧痛已经发出了狰狞的扭曲,他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声响,然后再次把剑狠狠的往腹中推送搅动,不久,倒地气绝身亡。 乐氏的乐朱鉏乐筏等人看的是直打哆嗦,扪心自问,若是让他们为了家族的存续,而刨腹自尽,他们断然是没有那份勇气的。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灵不缓看着倒在血泊当中的皇非我,抬着头,没有让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兄长,弟来追随你了!”就在众人沉浸在皇非我刨腹自尽的悲痛当中时,皇缓突然拔起佩剑,剑尖也直接插入了自己的腹中,然后搅动着,哈哈大笑而亡。 接着只见那些皇非我的心腹们,如同受到了皇缓的引领般,一个接一个的刨腹自尽。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大,大的似乎已经在了沃宫外面。 可是没有人去关注沃宫的外面,他们全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乐筏惭愧的低下了头颅,乐朱鉏闭上了眼睛,灵不缓仰天的幅度几乎近了九十度,可是那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弑杀君主,欺压群贤,剥削百姓,横征暴敛,这皇氏一族的这些勋贵们该死,死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洗刷他们的罪恶,可是为什么此刻总忍不住要为他们流泪呢? 灵不缓想不出理由来。 灵不缓自忖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但他绝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坏人,若是上天给他重新选择的话,他愿意选择采菊东篱下,而不是继承这该死的灵氏家主。 因为是家主,他不得不去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和皇氏乐氏勾结,不然他的家族就会被皇氏和乐氏抛弃,从宋国的六卿当中除名。 这些年他看着皇氏和乐氏干的那些令人切齿的勾当,他心里恨,恨的差点要忍不住从边境调集左师攻伐皇氏和乐氏。 只是家族的阻力让他却步了,因为家族的勋贵们不愿意和六卿中控制五卿爵位的皇氏和乐氏开战,他们只想过自己安稳的生活。 然而如今皇非我死了,那个目中无人,颐指气使,坏蛋至极的人,死了!还就死在自己面前,死在自己的一句话中,自己应该高兴,应该欢呼,宋国的头号敌人终于死了,可是自己为何有的只是泪水呢? 难道这就是父祖们所言的宋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吗? 抑或着是刻印在宋人骨子里有的那份怜悯: 我们的倔强! 灵不缓突然单膝下跪,剑狠狠的插在殿内的木地板上,泪如雨下。 乐筏和乐朱鉏相视一眼,偷偷溜出了殿内,既然下定决心投降,这投降的第一功劳自然不能让给灵不缓。 齐军和宋军的巷战,是杀的天翻地覆,日月惨淡,夕阳余晖下,齐军终于把残余的宋军围杀在了沃宫前的宫门前。 镇北大营主将吕恒看着厮杀满身是血的子得,心里十分的佩服,劝降道: “子得将军,你的忠勇,我等已经见识,但是你为这样的宋国效忠不值得” “只要你投降我军,我王子恒愿意在父王面前亲自为你举荐,我敢保证,你的爵位比现在还高,你的才华施展的天地比现在还广” “子得,降了了吧!” 吕恒言罢,那些新加入齐军的宋军降将也纷纷劝了起来。 有的道:“子得将军,你可还认识我?” 那是一名络胡腮将领。 “那年我和你相遇在睢水畔,你我把酒言欢,你说我有大将之才,可是多少年了,我为三族六卿拼命的效忠,拼命的用自己的才华为他们奠基财富,可是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是被欺压,被说你是我的士人,理应如此” “可是理应如此?真的理应如此吗?” “他三族六卿不是我的父母,他们没有生我养我,也不是我的先祖与尊奉的神灵,他们会在看不见的世界里保护我” “既然如此,他们有何脸说理应如此?” “难道他们比我的父母,我的先祖,我尊奉的神灵,还要高一等?” “子得将军,男儿有志效忠,但也得有值得效忠的对象” “齐王说‘这天下是王的天下,更是贵族的天下,没醋,可也是士族们的天下,士族们供养贵族,贵族供养王与天子,他们不是单向的供养,也得学会感恩,就像那乌鸦反哺” “否则贵族若视士族为草芥,那么士族就可以待贵族为寇仇” “子得将军,你还记得你的父亲是如何死的吗?那是被三族六卿害死的,难道你还要为他们效忠吗?” “子得将军,你的父亲死不瞑目啊!” 第814章 宋国覆灭 “子得将军,你的父亲死不瞑目啊!” 那络腮胡将领说到伤心处是泪水如瀑。 周围那些宋军降将们也纷纷掉泪,王子恒还有齐国的那些大将们,也都是眼睛有些湿润。 子得手里拿着的那把被砍的满是豁口的宋剑开始颤抖起来,上面的血迹在夕阳的余晖下映衬的猩红。 “不要说了!”子得强忍住泪水一剑挥斩在眼前的空中,就好像与什么割断了一样。 “我子得对不起父母,但是不能再对不起君恩了!” 言罢子得提着剑喝道:“齐贼,如果你们想攻进沃宫,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过去!” “子得!”络腮将军目眦尽裂,跺脚顿足,恨的牙龈都要出血。 “既然如此,那就送子得将军最后一程”攻城大军将国范下了最后的军令。 “杀!”就在齐军一涌而上要杀死子得的时候,突然沃宫的宫门开了。 齐军众将纷纷让士兵们止住脚步,看向宫门里面。 只见乐筏和乐朱鉏提着血剑带着一帮心腹兵士从中走了出来。 “将军,莫要放箭,莫要放箭”乐筏高声道。 国范见状摆手,让军士们放下手中的弓弩。 “将军,我是乐筏” “我是乐朱鉏” “我们是三族中的乐氏二卿” “我们是来改旗易帜的” 乐筏和乐朱鉏奴颜婢膝,笑呵呵着。 改旗易帜? 二人的话倒是把众军搞的一愣,不过他们如今已经包围了沃宫,不认为宋军有什么阴谋诡计能逃出他们的掌控,于是国范毫不留情的问道:“是投降还是改旗易帜?” 乐筏乐朱鉏这俩兄弟一听立马怂道:“是投降!” 这一幕变化,让齐军无不哈哈大笑起来。 吕恒鄙夷的看着二人:“真是宋国的败类!” 国范又问道:“你二人为何剑上带血?” 乐筏道:“我兄弟二人带着乐氏一脉欲要投降,效忠齐王,可是皇氏一族和灵氏一族不愿,于是我们和他们厮杀起来,只是我们人少,所以只能暂且逃出来,打开宫门迎接王师”。 “哦,原来如此!”国范颔首,他可不信乐筏的话,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三族内部出现了火并,或者说是带血的内乱。 当下正要挥手,让乐氏兄弟二人带着众军杀进宫去,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子得如同疯魔的砍向乐氏兄弟的脖颈,还没等乐筏和乐朱鉏躲闪反抗,剑已经砍进二人的头颅,鲜血喷洒,头颅从脖颈上耷拉下来,然后二人的身体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鲜血喷涌,再也没有了动静。 “没有廉耻的狗贼!宋国最无耻的叛徒!你们该死!该死!”子得砍杀乐氏兄弟后,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继续用剑看着二人的尸体,似是想要把二人剁成肉馅。 这一幕看的众人是目瞪口呆,乐氏兄弟身后的心腹们这时才反应过来,看到家主惨死,当下一个个暴怒,提剑砍向了子得。 子得的残军们当然不愿自家将军就这样被偷袭杀死,于是上去和乐氏的心腹们拼杀起来。 沃宫宫门外,血雨腥风,许久,战端落下帷幕,子得战死了,可是临死前他还站在宫门下,眼睛瞪着齐军,似是还在说,你们想要杀进宫内,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乐氏的心腹们也死光了,和子得残军一块儿死的精光。 轰隆隆的兵车声音从齐军背后袭来,众军让开一条路,吕荼下了王车,看着子得,鞠躬再三,然后道:“子得将军,宋都被攻下,非君之罪,实乃天道之势。” 子得的尸体轰然倒下,吕荼对着身旁的将士道:“厚葬子得”。 “诺” 接着无数的齐军涌进了沃宫之内,最后的时刻到了。所有人都知道。 大军进入沃宫内没有遇到一丝反抗,在正宫前巨大的广场上,此刻跪着约莫千人,这千人带头的吕荼认识,是灵不缓。 吕荼没有发现皇非我,觉得奇怪,问道:“灵将军,皇非我何在?” 灵不缓道:“齐王,大尹为国殉葬了”。 为国殉葬? 吕荼喃喃自语,然后目光在跪倒的众人一一扫过,接着又道:“那皇缓何在?” 灵不缓又道:“也为国殉葬了”。 吕荼沉默,齐国的众军将也纷纷漏出惊疑之色,灵不缓说皇非我和皇缓为国殉葬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二族火并,灵不缓杀死了皇氏,然后想借他们的头颅来邀功吗? “孤想见见他们的尸体” 灵不缓没有站起来,他手指了指供奉神祇祖祠的位置,熊宜僚见状立马带军前去搜查,不一会儿士兵们抬着一具具尸体出来。 “自杀?” 齐国众军将看到纷纷低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吕荼把目光收回,继续盯着灵不缓道:“你为何不割下他们的头颅,向孤邀功?” 灵不缓道:“我虽然是愚蠢,固执,但是还要脸!” “你愿意投降孤吗?” “不愿意!” 灵不缓的话让不仅让那些跪倒在广场上请罪的人惊呆了,就连齐军众将也都目漏惊愕之色。 “既然如此,你在此作甚,为何不死?”吕荼眉目一沉。 灵不缓道:“我不愿降,是因为我自己,但我的家族他们想降,还有皇非我让我答应他,在他死后,照顾好他的子孙们,我不能食言,所以我没有选择死”。 沉默。 接着就是那些跪倒在广场上请罪的人哭哭啼啼起来。 吕荼扫视那些人,发现不少人都是妇孺,他冷声道:“若是孤允诺不杀他们,但前提是孤要你死,你愿意吗?” 灵不缓没有丝毫的犹豫,把摆放在身前的佩剑,拿了起来,唰的一声,抽出,齐军众将大惊,纷纷拔剑挡在吕荼的身前。 吕荼摆手让众将退下。 灵不缓看着这把跟随自己厮杀数十年的佩剑,没有犹豫,挺起剑尖就往自己腹部刺。 就在他闭目,剑尖快要刺入腹部的时候,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剑被人抓住了,再也前进不得。 睁开眼,发现却是吕荼。 此刻吕荼满脸的慈祥,他笑看着灵不缓:“你死了,这些人何人照顾?孤可没有那个闲心照顾他们!” “所以收好你的剑” 言罢,吕荼夺下灵不缓的剑,然后又再次放进了剑鞘里,向后退了一步,礼敬的躬身,把剑托在头前:“灵将军,还望与孤一道治理应天郡”。 灵不缓没有说话,这时,一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二话没说,上去一脚踹趴下了灵不缓:“无知小儿,生命可贵,你安敢如此轻言放弃?” 第815章 华山会盟,六国伐齐 多谢曼曼飞的支持,今日总共会有三更,这是第二更。 ……………………………………………… 来人满脸的花白胡茬子,眼睛瞪的如牛,行走之间颇具刚烈之气,赫然是,宋国的老牌贵族向氏卿族子弟,孔丘的弟子,七十二贤人之一的司马耕。 灵不缓见踹自己的人是那张多少夜梦中熟悉的面孔,司马耕,惊叫了一声:“夫子!?” 这一下所有在场的人再次惊愕了。 就连向来见怪不怪的吕荼都有些意外。 灵不缓竟然是司马耕的弟子?! 天哪,我没听错吧? 司马耕此刻是气喘吁吁如同老牛,他年纪大了,又是被任命为应天郡的新郡守,很多事都需要他操劳,所以他在大军的后方忙着诸事,只是当他听到齐军已经包围了沃宫后,想起了那个弟子,灵不缓,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千赶万赶,终于在赶上了,只是当他赶上的刹那就远瞧着灵不缓要自尽,他正要呼喊制止,幸亏自家大王抓住了佩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气急败坏的司马耕跑到灵不缓身边后,第一件事,就是恨铁不成钢的一脚把他踹趴下。 司马耕似乎不解气,骑在灵不缓的身上,就是一通暴打,打的最后灵不缓牙都掉了三四颗。 “我让你轻言生死,我让你为了那个愚蠢的倔强丢弃仁义……” 嘭嘭嘭,司马耕一边暴打灵不缓,一边嘴碎的骂将开来。 骂到口干舌燥,打到拳头麻木,最后司马耕一把提起灵不缓的衣领喝问道:“我问你降不降?” 司马耕鼻青脸肿,口角鲜血直喷,哭道:“降,夫子,我降还不成吗?” 司马耕这才满意,围观的齐军众将则是哈哈大笑。 吕荼欣喜的躬身一礼,把佩剑合好再次交到了灵不缓的手里。 有这个人投降,吕荼相信宋国他就算拿下了人心的百分之八十。 清理完宋国国都还没有投降的宋国余孽后,第二日,吕荼带着众文武,冠冕朝服,祭祀宋国的历代先祖,告诉他们宋国灭亡了,并当场宣布,化宋国故地为应天郡,改原国都商丘为睢阳,为应天郡治府,郡守为司马耕,各地的城令则暂时职位不动,经过相国府核查后,无恶劣德行,将正式任命。至于灵不缓,吕荼任命其为车骑将军,主掌齐国精锐车骑大营。 吕荼这边收复旧地,搞的火热,齐国的西部边境却是狼烟四起。 赵国东出太行,兵压蓟门关,北平郡郡守卜商率军抵抗;韩国,韩国南下大河入侵河南郡,河南郡郡守吕文组织兵马抵抗,但是已经兵败四十里,求援文书是日夜发送。 魏国,秦国,楚国,蜀国四国突然合好,应天子诏书,会盟华山,共同举兵五十万,声称应宋国之邀,讨伐蛮夷齐国。 五十万大军在吞并白国领土,白国溃逃至吕梁山后,大军东进,现在已经到达魏齐边境的洧水之畔。 韩国和赵国见魏国秦国楚国蜀国组成了伐齐之盟,觉得自己若是一国抗衡力量薄弱,于是也相继加入伐齐之盟当中。 史称六国伐齐。 这次六国伐齐总兵力达到七十万,几乎是抽空了六国所有精锐,由此也可以看出六国对这次伐齐所给予的重视。 洧水之滨,七十万联军大营,主军王帐。 赵夷,魏驹,赵无恤,韩庚,有熊章,青铜大祭司是聚聚一堂。 他们正在商讨着在宋国坚持到什么程度时,联军发起对齐国的战争。 可就在这时,一名联军的士兵急匆匆的跑进了王帐内:“报,芒砀山会战结束,宋军大败”。 帐内众人听罢低声交谈起来,魏国国君魏驹拍案道:“正面会战,宋军大败,是理所当然之事,在我等意料当中,不足忧虑”。 “关键在于,宋人退到国都后,他们能坚持多长时间?” 楚王有熊章道:“以朕估计,最少年半”。 蜀国大祭司通过翻译冷笑有熊章道:“齐人不是楚人,灭宋何须年半,以我看,三月”。 “你!”有熊章大怒,这蜀国的大祭司话外讥讽之音他自然是能听出来的。 当年有熊章的先祖楚庄王攻宋,打了九个月,硬是没攻到宋人的城墙上,反而被华向二族中的华氏华元半夜跑到了楚庄王的营帐,用剑差点割了楚庄王的脖子,楚庄王惊吓的第二日就带兵就撤回了楚国。 有熊章对大祭司愤怒之后又有些闹不懂,这蜀国参加会盟,它开明王黄帝不来,反而派个大祭司带兵是什么意思,而且华山会盟排位置时,自己站在了蜀国之前,蜀国的大祭司立马如同吃枪药了似的,天天怼自己,好像就是在故意找茬似的。 难道他不怕楚国的怒火吗? 有熊章自然不知道开明王黄帝因为兵出祁山,闹的最后是陇西大败,受了严重的刺激,结果站在秦岭之上顿悟了,欲求无上仙道,此刻人家正在青城山修仙,哪有心情管这破事? 当然有熊章也更不清楚蜀国人此次派兵前来不过是为了麻痹他,然后找个机会让楚国主动向蜀国开战,这样他也好用正义的大旗东进夺取巴渝要地。 蜀国大祭司的话得到了韩庚的赞同,虽然宋国人是出名的善守,也得到了韩国的秘密援助,特别是在防御武器上,如抛石车,弓弩,火油之类。 只是面对强大如庞然巨物的齐国,还有那位富有传奇的国君吕荼,韩庚没有底气说宋人能坚持半年。 不过在他看来三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宋国的国都城高墙厚,又有天险护城河睢水,再加上自己给他的援助,应该是没有问题。 帐内又嗡嗡声大起,不久归于沉寂,赵无恤道:“三个月,恐怕宋人有些吃力,这次齐军虽然只有十万人,但是别忘了对方的主将是号称无敌的孙十万!” 赵无恤的话让所有帐内的人都屏住呼吸起来,孙十万,那可是能夜啼止哭的名字。 “王老相国,你认为宋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一直沉默的秦国老太王赵夷突然发出了苍老的声音。 第816章 吓跑韩军,震惊诸侯 第三更。 ………………………………………… 王老相国自然指的是王诩,这世间仅仅比孙武差一点的兵法大家。 王诩道:“最多三天”。 “什么?” 王诩的话不至于石破天惊,顿时帐内再次嗡嗡作响起来。 魏国国君,当朝大公,魏驹的身后,魏国太子都小声问项橐:“夫子,老相国这几日赶军是不是赶糊涂了,那齐军纵然再厉害,可不过是十万人,芒砀山之战,他最少得损失兵力三万,也就是说齐人现在最多有七万,面对着宋国都城内的二十万大军,就算排起队让齐人砍,齐人最少也得砍两天,更何况宋人是守城,有地利之优”。 魏太子都是绝不相信,项橐道:“太子,可还记得我给你讲过,这世间最了解你的人是谁吗?” 魏都道:“夫子说是自己的敌人”。 项橐点头:“太子,这世间能让老相国亲自出山的敌人,只有孙武一人啊!” 魏都顿时明白了项橐的意思,当下脸色有些惊慌。 三天?面对着以守城出名的宋军,齐人只需三天,就能拿下宋人国都,太可怕了! 魏都想着若是面对庞然大物齐国,换做是自己的国家呢? 守城战打不过齐国,野战?齐国可是号称天下野战第一!魏国虽然能和秦人打的不相上下,可是那并不代表着,自家的野战实力能和齐国媲美。 魏都此刻是完全明白了为何自家父王要会盟,联合天下其他五大诸侯,共同伐齐,看来只有六家诸侯联合起来,紧纂成一个拳头,在面对齐国时,才有机会获胜。 “报,宋国国都被破,齐王吕荼宣布宋国灭亡,宋国正式被齐国吞并”就在大帐内各自讨论着齐人何时能破宋时,不久又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进帐内禀报道。 “不可能!”当诸侯和他们的心腹大夫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除了赵夷之外的所有人都惊呼的站了起来。 王诩更是少有的不顾仪态立刻小跑到士兵面前,一把夺下那文书,看完之后,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魏驹道:“老相国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齐国能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夺下了宋都?” 与宋国被齐国吞并这个震天消息相比,此刻的魏驹更关心齐人到底用什么方法攻下宋国国都的。 蜀国的大祭司通过随身的翻译,冷笑道:“芒砀山会战失败后,齐军追杀,宋人见大势已去,直接投降了呗?” 只是他的话刚被翻译完,众人无不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蜀国大祭司,楚王有熊章更是直接戳破道:“大祭司,你白痴啊!芒砀山离宋都至少有半天的路程,而且是快马加鞭,既然这样,齐人怎么可能追杀到宋都,宋人又怎么能见大势已去投降?” 翻译把有熊章的话翻译给蜀国大祭司后,大祭司显然是气的不轻,他脸上的青铜面具晃动着,手指着有熊章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魏驹怕二人的相怼会影响联军大计,忙在其中和泥。 赵无恤见状也是转换话题忙追问王诩:“老相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侯诸卿大夫们也是纷纷求解惑。 王诩叹道:“宋国是齐国内部的国家,齐国人封锁了边境消息,然后又故意的把齐国吞并了宋国的消息传了出来,所以我们才在短暂的一个时辰内连听两大劲爆消息”。 众人这下全部恍然,赵夷道:“老相国,恐怕齐王已经带兵来到魏齐边境了,如今我等当如何?” 赵夷的话使得帐内气氛诡异的沉静,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王诩。 王诩道:“我联军有七十万,齐军经过与宋军的厮杀,就算招降了宋军,最多兵士不过三十万,以七十万的精锐,对付三十万当中绝大多数是杂牌军的齐军,我们必胜” “这次,我们要在齐军的第三纵队到来之前,堂堂正正,彻彻底底的消灭齐人!” 王诩慷慨陈词,把自己的计策说了出来,倒是把熟悉王诩的魏驹项橐等人搞的一瞬间有些发懵,老相国不是在作战时爱出奇计妙计吗,这次怎么就直接大兵压上的实打实了? 大河之南,酸枣。 吕荼征兵的第一纵队和新整编的十五万齐军会师了,齐军的总兵力达到二十五万。 二十五万齐军突然出现在烧杀抢掠的韩军面前,吓的入侵的韩军,撒腿彻夜而逃,只是来了容易走了就难了。面对着孙武的天花乱坠的伏击与截杀计策,这支有五万部众的韩军,最后逃走到大河北岸不过一千人。 齐军尽收失地。 王子文看到吕荼到来,当场就哭嚎着给跪了。 吕文晕血,这可是天下人皆知晓的事情,让他带兵打仗,也难为他了。 吕荼看着这个二儿子,如今脸色蜡黄,消瘦的不成体统,心中很不是滋味,安慰他一番,把他调回了临淄,去辅助他的兄长吕渠执政。河南郡的郡守则调当年在秦国招收的门客石作蜀担任。 消灭掉这支韩军后,吕荼并没有听从诸将的建议:乘着韩军主力在魏国境内,派一支大军北上大河,夺取韩国的土地,而是挥师西进,打算在洧水和六国联军的主力会战。 吕荼之所以这样做有自己的考虑,毕竟不灭掉诸侯的主力军,就算是侵占了对方的土地又有何用?反而会招致巨大的灾难。 譬如你去趁人空虚夺了韩国的土地,开了坏口子,那韩国和其他五国诸侯带着主力大军就可以直接入侵你的国家土地,然后在那里烧杀掳掠,最后导致的结果只可能是彼此的百姓们生灵涂炭。 想到战火连绵到普通百姓家,吕荼心里就会自责难过,他自觉的没有去听众将的劝谏! 孙武是支持吕荼这个决定的,这么多年的作战生涯,越发让他觉得战争不应该只是战争那么简单,或者言不应该只是追求战争的目的那么简单,他觉得战争是一门艺术,一门追求凄美与壮烈的艺术。 在很早之前,列国作战,都是在边境荒芜地区划出一块地来,然后作战,取名疆场,这种打仗一旦分出了胜负,失败的一方就得按照胜利的一方的要求求和,若是不求和,则继续划出疆场会战,一直打到一方彻底求和为止。 可是后来变了,变成了会战不一定要在疆场发生,变成了在列国之内,再后来连会战也都不太鼓励打了,直接死皮赖脸的进行城池攻防战。 第817章 佩六国相印,执掌七十万兵马 战争战争,战的目的虽然是为了争,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为了争可以卑鄙无耻不要脸。 如今天下的战争方式就是处在光明正大的会战走向城池攻防战走向阴谋伏击偷袭战等等卑劣战争方式过渡阶段。 孙武某种程度上是很怀念疆场上的会战的,就像是邻居打架,直接愤怒处,出手就干便好了。根本不需要还搞什么阴谋诡计,偷袭伏击。 会战就是这样,那里不需要阴谋诡计,不需要复杂的攻防器械,直接排兵布阵,凭借着将士的武勇,杀过去,决定胜负。 那种打法,是一种凄美的壮烈的艺术享受,而不是像现在或者未来,战争变的越加阴森可怖越加死不要脸,可是还美取名为智谋的艺术,真是给自己镀金! 所以孙武是反对的。他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用他的排兵布阵打败七十万联军。 见自家大王和大将军都反对,诸将也不好多说什么,翌日,二十五万大军整装西进。 在大军行军至恶曹,坐在王车上打盹的吕荼接到了天子号召六国讨伐自己的檄文。 把檄文的内容粗略看完后,吕荼很是不屑,随手便把檄文给丢在了车外,任凭后军的车队和大军碾压踩踏。不久天子的檄文就被碾压成春泥。 檄文上除了辱骂吕荼齐国之外,以及宣扬他们战争的正统性,对吕荼而言最有用的消息便是六国联军七十万打算在管地与自己会战了。 管地也就是大概后世郑@州的管城区,只不过这个时代的管地是一片芦苇荡覆盖的沼泽地带。 虽然檄文上说六国要在那里对自己会战,但是吕荼也没有轻易放下警觉,沿路上,派出大量的斥候进行侦查。 如今的齐国斥候可谓是装备精良到令人嘬舌,且不说那所骑着的战马如何好,也不言战马身上所佩戴的装备,单言斥候们的助手,那是天上有雄鹰,地上有走狗。马所奔腾出,猎狗如利箭在前开路奔行,雄鹰瞪着黄犯冷的鹰眸子在高空中飞行着,盘旋着,追随。 可以说,只要在狗鼻子的气息闻到之内,在雄鹰的视野之中,任何的敌人在齐军斥候面前都无处隐藏。 十日后齐军到达修泽,孙武建议吕荼在这里留下五千大军,以埋伏在满眼看不到头的芦苇荡修泽之内。 吕荼不知道孙武要干什么,但是想想左右不过五千人,影响不了大局,也就答应了。 大军渡过濮水,经谷地时来,孙武再次建议留下兵卒五千,吕荼想着可能是孙武为了防止万一齐军大败而留的后手,于是也同意了。 大军继续西进,行到荥水之东,大湖荥泽所三面包围的要地垂陇,孙武这次建议留军士一万。 荥泽那可是吕荼所控制原郑国区域,仅次于圃田泽的第二大野泽,吕荼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猜测孙武可能在下一盘大棋,虽然到现在他还看不出来这盘棋到底是何样棋,但是他毫不犹豫的也答应了,这次他让心腹水师大将石乞亲自率军驻守在这座历史名城垂陇之地。 其实孙武哪有吕荼想的那么多,孙武这样做,不过是未料胜先料败的打算罢了。 这就是吕荼这种聪明人聪明过头的悲哀,容易想的多! 再往前五十里就是约战的会合地管地,吕荼的心开始扑哧扑哧的狂跳起来。 毕竟这场战争将会是决定新历史走向的一次战争!会死很多人,多的令人发指,多的令人胆战心惊! 一个七十万,一个五十万! 一百二十万人的会战,在这个时代,想想都太可怕了! 七十万六国联军驻扎在管地之西的高丘上,连营数十里,其势浩浩荡荡,旌旗飞舞,遮天蔽日。 联军大营主帐,六国诸侯列卿按照等级次位围坐,眼睛直刷刷的盯着身前巨大的牛皮地图上。 此刻的牛皮地图上放着密密麻麻的青铜小旗,这些旗子上还还刻写着象征列国的铭文,每一个小旗就代表诸侯的一千兵马,地图上足足有七百个小旗。 须发洁白的老王诩拿着挥棒指着地图上的旗子涛涛讲述着,并时不时的挪动旗子,就好像是下围棋来回斩杀对方的国手一样。 诸侯听的看的是眉飞色舞,大叫精彩,过瘾。 他们这次真是长见识了,原来战争也可以这么玩? 当然诸侯列卿中也有一人很是不屑,他就是蜀国的青铜大祭司。 在大祭司的眼里,这帮周天下的诸侯们就是傻逼,打仗就是打仗,讲那么多花花肠子做什么,直接点,猛兽军团开路,然后大兵呜啦啦的压上。 “诸君,老夫这个阵法共有七七四十九之变,每七之术,为十万人变换,共变换大阵十次,组成四十九个进攻和防御方阵” “届时,诸君以及各位卿族将军,还要听从老夫号令,老夫令旗所指,不得犹豫,违令者,斩” 王诩环视众人,把挥杆狠狠的掰断。 “必不负老相国” 六国纷纷表态。 接着只见魏国大公魏驹,秦国老王赵夷,韩王韩庚,赵王赵无恤,楚王有熊章,以及蜀国青铜大祭司纷纷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各国的兵符和相印递交给了王诩。 王诩没有丝毫的推让,把六国相印和兵符全部收下,然后走出了王帐外,六国诸侯列卿族紧随其后。 北风寒烈,王诩走出帐外,看着站满了整个王帐主帐外的列国将军们,哗啦一声,被绳子穿起来的列国相印和兵符如同瀑布一样垂下。 所有的将军们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笔直的看着老王诩,这个七十万大军的新统帅。 “老夫不管你们以前是哪国人,又或者彼此间有什么仇恨” “可是老夫告诉你们,从这一刻起,你们都要全部给老夫放下” “因为你们从今日起只听一个人的命令” “那个人就是老夫,我,王诩!” 王诩声音铿锵,无比的霸道,列国这八千名将军闻言无不肃然。 寒风凛冽,吹的旌旗,飒飒。 第818章 全国动员 齐军,齐军进入蔡地,大军驻扎完毕,吕荼正在休息养神,就在这时一声急报传来。 “报!” “何事?” 今日轮值的黄门郎张孟谈看到士兵急匆匆的向王帐里跑,眉头一皱,上前沉声的问道。 为了不干扰孙武,吕荼把这次会战的军国大事掌控权全部都交给了孙武,如今那士兵不去找孙武禀报,找自家大王,这就有些不对了,张孟谈自然要问。 士兵道:“禀黄门,最新的情报,王诩佩六国相印,握六国兵符,手执七十万联军,卑末的将军以为此事还需要大王知晓为好。” 张孟谈闻言大吃一惊,忙接下文袋,让士兵在帐外守候,他本人快步的走进了堂内。 “大王” 张孟谈走到假寐的吕荼身边,在其耳旁小声轻唤道。 吕荼这时睁开了眼睛,慢慢活动盘腿和筋骨,然后深深吐了口浊气,平息心情后,方才道:“何事?” 张孟谈对于吕荼这种作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按照自家大王的说法这是叫静坐养生功,每日坚持有益寿延年之效。 张孟谈虽起初不信,不过看着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却比自己明显年轻十几岁的大王,张孟谈是信了。 “大王,王诩执掌六国相印与兵符,被六国联合任命为七十万联军主帅” 张孟谈把兵士的话重述了一遍,然后把文袋递给了吕荼。 吕荼接下,打开细看,他越看越是眉头紧皱,这次六国讨伐自己和当年黄池会盟时诸侯讨伐自己是大不一样的:当年的诸侯联盟大军虽然也是王诩为主帅,但是事实上王诩真正掌控的不过是魏军一军而已,至于其他国都是听调不听令的那种,总之联盟很是松散,然而这一次,王诩显然是吸取了上次讨伐齐国失败的经验,所以才直接把六国相印和兵符收在了手中,让六国大军真正的成为自己如臂使指的麾下。 七十万大军啊! 还是王诩,传闻中的鬼谷子! 看来这次孙武有些危险。 吕荼扭头看着张孟谈突然道:“第二纵队,现在到哪儿了?” 张孟谈掐指算了算:“前日禀报,第二纵队的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正在向河南郡进发,推算路程,应该在半个月内便可到达。” “半个月?还是太慢了,告诉国书,加快行军,七天之内,必须给孤到达蔡地”吕荼沉声道。 “诺”张孟谈心知这第二纵队的十万大军到来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但是没有这十万大军,孙武靠着这二十五万大军与联军对峙起来,胜算可能为零。 吕荼又想了想到:“第三纵队的卜商部,第五纵队的樊迟部和第四纵队的端木赐部现在怎么样了?” “这三部都已经着手征兵,特别是卜商部,据临淄传回来的消息,因为赵国东进的关系,北平郡郡守卜商提前向临淄申请招兵了十万,现在十万大军在常山郡驻扎,而吴越之地的樊迟部也已经征兵五万,端木赐则已经征兵了六万”张孟谈回道。 “十万,五万和六万?这就是二十一万,加上第二纵队十万,这就是三十一万,如今蔡地有二十五万齐军,加上三十一万,就是五十六万” “以五十六万对抗联军的七十万,以孙武的本事,还有齐国的兵甲之利,人和之优,获取胜利应该不成问题” 吕荼估算了下,当下对着张孟谈道:“以孤的名义,告诉卜商立即率部南下,同时传诏全国,基于目前六国发起对我国的战争,孤不得不发起全国总动员令,令第三第四纵队和第五纵队提前进入战场”。 “这?”张孟谈有些犹豫,劝道:“大王,提前让第三第四纵队和第五纵队入战场,会不会操之过急?再者,大王先前说征兵是逐年征兵,如今提前了近三年,前后矛盾,会不会有损大王在士人心中的信誉?还请大王三思。” 吕荼知道张孟谈所言在理,新招收的兵员若不经过训练,那上战场打仗和自杀无异,最可怕的还可能是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导致全军的溃败。 另外,自己是大王,若是食言而肥,那自己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就会有损,不利于自己对中央和地方上的掌控,当然最不利的是破坏了齐国人心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那以你的意思当如何?”想到这里,吕荼也犹豫了。 张孟谈道:“卜商部可以南下,因为北平郡和常山郡,本就民风彪悍,他们的父祖兄长多是跟随大王南征北战的老兵,相信他们在家时也得到了不少他们长辈的军事训练,想来适应兵团作战应该很快;至于第三第四第五纵队,应该立即传令各郡各城的太守和城令,把征兵的方向放在老兵身上”。 吕荼点头,口中却叹息道:“那孤有些对不住这些老兵!” 吕荼在大齐推行的是士之阶层的兵役制,有点类似军户制,即军户之家才能被征兵成为正规军,至于浪人阶层,他们虽然也能成为兵士,但是却没有编制,只能称呼为仆从军,只有立功劳者,得到奖赏,获得士的爵位,才能成为军户之家。 这些军户之家与普通的平民之家相比,虽然面临着巨大的生命危险,但是好处也是十分巨大的,受人尊敬,成为地方的乡党领袖不说,而且这些军户之家的赋税也比寻常之家少一半,最诱人的是没有徭役。 而吕荼之所以说对不起这些老兵,原因是,军户之家一旦有人被征兵,服完军役后,这家的这个人在未来将不再被征兵,当然除非这家人当中没有人符合军役的资格。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吕荼违反了先前与士族们约定好的规章制度,是对不起那些老兵的。 不过当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强咬着牙去颁布诏书。 吕荼唤来记室左邱明,让代笔撰写诏书,谁料左邱明听完事情的前后,建议道:“大王可秘密遣使,口头对太子宣召,以太子的名义征召老兵,这样一则不会损害大王的名声,二则将来就算士族们闹腾起来,也可把责任推卸给太子,此为保身之计”。 吕荼听罢惊叫道:“断然不可!” 第819章 紫芽 吕荼是王,而太子吕渠是未来的王,为了他这个现世王去毁坏未来王的名声,作为王是不仁,作为父亲,他吕荼怎能忍心? 这个建议倒是获得了张孟谈的支持。张孟谈的理由是太子终究是太子,难免会犯错,而大王却是大王,大王不可以犯错,不能犯错,特别是自己制定的规章制度去带头犯错。 吕荼想了许久,最后落寞的答应,心中哀叹,自己这个当父亲的真是不够称职,人家都是坑爹,自己倒是要坑儿! “父亲不哭,孩儿长大了保护你” 终南山老子身陨时,自己泪如泉涌,吕渠那时还小,却伸着小手给自己擦泪,口中信誓旦旦如此言。 回忆起昔日那一幕,吕荼双目忍不住掉泪,摆手,让二人退下。 “渠儿,父亲对不住你!” 其实吕荼,张孟谈和左邱明都想多了,就算吕荼违背诺言,再次征收老兵,也不会有太多人的反对,而且大多数人是乐意的。 淮南郡,不知名的小城,一座小茶馆内,生意十分的红火,不少人边饮茶边吹牛插科打诨。 一位颇为彪悍的中年人,腰间左部插着佩剑,右边挂着美玉,正大步向茶肆走来。 茶馆的小二见到中年人后,忙点头哈依请进茶肆内道:“蒙君子来了,今日还喝太湖一枝春?” 蒙君子故意的拨弄拨弄腰间的佩剑,高声道:“今日本君子不喝太湖一枝春,喝百濮人进贡给我王的紫芽茶”。 蒙君子的话瞬间让茶肆内所有喝茶吹牛打屁的人纷纷侧目,百濮人进贡自家大王茶叶的事,他们是听过的,事情发生在对宋宣战之前,只是这进贡的茶被唤名紫芽茶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另外蒙君子他说他要喝紫芽茶,难道这茶肆里就有紫芽茶? 不少客人有些忍不住怒了,他们怒店家有好茶叶却故意藏着,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 面对着众客的怒目而视,店家吓的直接从柜台里奔跑了出来,走到蒙君子面前,都要哭了,要知道在这里喝茶打屁的人都是闲的蛋疼的士族,他一届贾人哪里敢得罪,只能忙作揖道:“蒙君子,紫芽茶那是天上的稀罕物,只有临淄那里尊贵的人物才有,小肆之内,一个小茶楼,哪里有它?蒙君子,店内没有紫芽茶,真的没有!” 蒙君子看到店家要哭的表情,没好气道:“你没有,老子有啊!” 啊!? 店家闻言扑腾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些喝茶打屁的士族们也纷纷惊愕的从老木藤椅上站了起来,大眼瞪着蒙君子。 “老蒙啊,你没欺骗我们吧?那可是贡茶,你怎么会有?”一名姓氏为王的士族和蒙君子是熟识,听到蒙君子的话后,急忙走了过来,奇怪道。 蒙君子看到熟人,嘿嘿一笑,从胸口的衣袋当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纸包来,然后在众人目光的希冀下,打开了纸包。 顿时,整个茶肆的人都吸了口凉气,不可置信的叫道:“果然是紫芽!” 蒙君子颇为得意叫道:“自然是紫芽!” “店家,还不去给我等煮些?”姓王的士族眼眸中精光一闪,拿起茶包立马递给了店家,然后吩咐道。 蒙君子见店家全部拿走当时就心急了,就要阻止,可是显然其他人不会随他的愿,个个上前拉着他故意的转换话题,用声音和话题,去阻断蒙君子,蒙君子是欲哭无泪。 “老蒙啊,你给老弟我说实话,你那紫芽茶是从哪里搞来的?”众人终于喝上了紫芽茶,仔细咋品着,发现和太湖春的味道比起来的确别有风味,便有人好奇问道。 蒙君子听到这,气势爆发,一拍胸口,颇为自豪道:“我四弟不是大王的卫郎吗?咳咳,你们是知道的”。 众人见蒙君子如此言,有鄙夷的,有羡慕的,不过目光都是希冀的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蒙君子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咳了咳道:“我四弟不是前些日来信说,他在灭宋战争中立下了功劳,得到大王的欣赏,大王一高兴之下,就赏给了他这紫芽茶”。 “而我四弟呢,你们是知道的一个孝顺的孩子,所以就让人带个了我” “哦!”众人恍然,接着又惊叫道:“什么?大王已经灭宋了?” 蒙君子道:“是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以我估计这事最少得两个月前了”。 茶肆内无比的寂静,接着欢呼,再接着寂静,最后个个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本来还期望着我家小子能在灭宋战争中获取些功劳,好为家里扩张些田产奴隶还有财富,这下好了,宋国那可是有名的平原沃土啊!就这样没了!” “大王啊,你灭宋灭那么快做什么?还有你宋国,你怎么那么不争气,最少得挺到我家娃到后,再倒下啊!” 众人是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此刻茶肆内气氛无比的诡异与嘈杂。 蒙君子摸了摸鼻子心说,好嘛,这还有巴着自家子嗣上战场的! 不过蒙君子很快就明白为何这些人巴着自家子嗣亲族去战场上,毕竟天下已经没有了多少国家可灭了,没有国家可灭,他们这些普通士人怎么立下功勋?没有功勋,怎么爬到大夫爵位? 士人读书通过大比也能爵位,可是那玩意太慢,而且获得大夫爵位的几率也小。不如厮杀,来的直接。 蒙君子想想顿时觉得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的四弟是大王身边的卫郎,否则自家也会错失在宋国立下功勋的机会啊! 只是四弟从灭宋当中获得的十亩上好的良田,应该怎么打理呢?卖了?国家严令禁止土地买卖,否则轻者剥夺爵位,重者诛杀。不卖,就十亩,难道还派一个家人亲自打理去?谁愿去呢?就算去了,两代三代之后,家人的后人们还会认自家这个宗族老大吗?哎,头疼! 蒙君子头疼,拿着煮好的紫芽,一饮而尽。 第820章 碰面,男人,知音 蒙君子他这个宋国已经被灭的消息从茶肆内传出后,整个小城都沸腾了,士族,特别是那些没有子弟的军户,开始聚集在衙署门旁,让城令确定这个消息。 城令也是前不久收到郡守的消息,让他改变准备征兵方向,他正头疼如何解释给士族们,就在这时邑吏急匆匆的跑进衙署内叫道:“邑令,不好了,士族们聚集在门外,已经有了近乎百人”。 城令听到这个消息吓的当场差点跪了,要知道目前他治理的邑总共士族也就二百人左右,如今来了一百多,除却在各乡里的,那几乎可以说全邑的士族们都来了。 丫丫的,难道是这些人要罢免我的邑令职位?可是我也没有做大不遵循礼制规格的事情啊!难道是我给小舅子圈山养猪大开方便之门的事情败露了?不好,我就给那个死败家老娘们说我不能滥用公权,现在好,事情泄露了,死老娘们,你害惨了我啊! 邑令吓的面黄土色,差点哭了。 吕荼为了拉拢士族,钳制地方大夫们可能会有的揽权割据和贪污腐败,所以规定了各城邑,凡是编户在册的士族,他们有权力监督城令的施政甚至是罢免城令。 当然这个罢免是有条件的,譬如必须编户在册的士族一半以上的人同时同意,并经过乌兰台巡抚使上级郡守签字盖章后,方才可以拿掉城令之职务。新城令则由中央重新调任。 这个城令做贼心虚,所以才会联想那么多。 城令强作镇静的走出来,和士族代表们交谈了几句,这时才闹明白这些人是为了什么,当下擦掉额头的冷汗,心说还好不是那件事败露了,不过那事就在那儿,早晚会被人发现,抓住马脚,不行这事就算跪搓衣板也得和败家娘们谈谈,要嘛让小舅子退出圈地,要嘛和她解除婚约,让她自己选。哎,论娶妻的重要性,真是好妻福男,坏妻毁一家啊! 城令决心即下,如同泰山重负被放下,叫道:“诸位,诸位,勿要急躁,宋国虽然被灭,但是本城令得到消息,六国诸侯们已经结成联盟,要讨伐我国,郡守大人已经命我提前准备征兵事宜,相信不久郡守府下达的正式征兵布告就会贴到我城治下,到时,诸位害怕没有功勋可立吗?” 城令的话让士族们先是震惊沉静到落针可闻,接着便是轰然欢呼,不少士族脱冠拔剑哇哇大叫。 淮南郡如此,吴郡,会稽郡,第五纵队所有征兵区域也都如此。至于第四纵队,荆州郡,长沙郡,皖郡比这还要热烈,因为来自潮湿山区沼泽森野的第四纵队士族们对北方的平原土地更有野心。 灭宋时,自家大王把他们归结到第四第五纵队,他们内心里有怨言的,毕竟去的晚意味着获得功勋的几率就低。特别是第五纵队的三郡士族们,他们认为无论从地盘的远近还是和大王的亲疏关系,他们都不应该排到第五。 不过这下好了,郡守承接朝堂太子的命令,提前征兵,而且以他们这些老兵优先,这就意味着他们有可能要离开这潮湿之地,进入中原,成为真正的文明中心士族。 樊迟和端木赐的征兵令下达,不过半个月,各自就足足招够了十一万人,远远超过了预计招收人数。 鉴于敌人有七十万联军,如今管地会战迫在眉睫,樊迟和端木赐来不及向朝堂禀报,带着兵马就往管地狂奔,当然在狂奔的过程中也落下招兵。 第二纵队十万人和吕荼的二十五万大军会师,齐军达到三十五万,第三纵队的十万大军在国书的带领下还差十天便可到达,届时吕荼就有四十五万大军。以四十五万对抗七十万,吕荼还是有胆气获得胜利的。 六国联军总部,联军主王帐,王诩一扫诸侯列卿道:“诸位,这些日子,我军磨合衍阵,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接下来,老夫问你们一句:你们准备好了吗?” 诸侯列卿众将举臂高呼:“我军必胜!” 王诩见状一挥手大叫:“即是如此,那明日我们就向齐人宣战”。 “必胜!” 齐军,孙武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一方面命众将按照他所讲的方法进行操练,另一方面彻夜研究并完善他的阵法,既然王诩要和他赌斗阵法,他自然不能退让。 秋风狂兮,百草衰败。 蓬草蓖麻丛生的管地,在秋风的狂吹下,变的一览无余。那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平原。 七十万大军和三十五万大军对峙在这片旷野。 咚咚的战鼓声,撕破天地,震碎山河;各自的主帅都在给各自的将军们进行最后的训话。 当双方兵马都发出震天的呼啸声之后,咚咚的大鼓再次响起,这一次,孙武和王诩乘着各自的兵车在旷野之中碰面了。 孙武洁白的长发在秋风的吹拂下飘舞,如同隔世大隐;王诩,苍发张扬,额头肉痣欲爆,如同天生的圣人。 二人的相见,目光汇聚,似是电闪雷鸣交加,身后的七十万大军和三十五万大军失去颜色,二人眼中似是彼此只有对方。 “孙武!” “王诩!”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声,接着彼此相视,许久,又几乎是同时道: “王诩,恭喜你,成为古往今来,佩六国相印者第一人!” “孙武,恭喜你,成为古往今来,与国作战最多的第一人!” 二人再次沉默,彼此相视,孙武和王诩又同时出声道: “王诩!” “孙武!” “此战结束,无论胜败,我都将归隐山田!” 这话落得彼此耳中,王诩和孙武都有些动容,王诩看着孙武心道:“不愧是值得我一生为敌的男人!” 孙武看着王诩心道:“不愧是唯一值得我看中的男人!” 二人眼睛相视,彼此间擦出了不寻常的火花,这种火花是知音的相遇摩擦出来的火花。 哈哈….. 良久,二人仰天大笑,没有再多余的废话,让御夫调转马头撤回自家的军阵。 第821章 鬼谷子的阵 七十万六国联军和三十五万齐军远远瞧着战场上,彼此主帅之间的会谈,可惜他们离的太远听不到,否则一定会震惊死。 毕竟两国宣战,按照经验来讲,主帅们会面最重要的是骂对方不仁不义,自己来攻伐他是替天行道之类的话,而不是像孙武和王诩,彼此只是这样出乎意料的简约。 简约却不简单,包涵的信息太多:二人相夸,这是彼此间的欣赏与认可;二人愤怒的直呼其名,是对对方的痛恨;二人又表战后的自己将会做些什么,是想告诉对方,我已经放下,这是我最后的厮杀。 咚咚咚的战鼓声再次响起,孙武和王诩都登上了自己的观阵高台。 王诩拿着六国帅旗,站在高台之上,令旗挥舞,咚咚大鼓声瞬间变化,只见七十万联军中慢慢走出了十万人,这十万人在战场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换阵型。 “此是何阵?” 齐军观阵台,孙武身后二十米处,吕荼看着王诩用十万人组成一个盾牌同心圈,不由惊愕,问向周围众文臣。 张孟谈他是吕荼的伴读,吕荼都不知道,他就更不知道了,东门无泽也是一样,至于冉求,南宫适等人更是不知晓。 反而左邱明似有所见,他眉头紧皱回忆他所看到的古文献典籍,最后惊叫道:“是龟书记载的铜环阵!” 众人不由的看向带着一片水晶眼镜的左邱明,左邱明眼睛不好,加上博览群书时用坏了眼睛,所以很早就如同瞎子,吕荼在得到一块色泽较好的水晶后,便亲自给他打造了一块镜片。 这镜片虽然和后世的镜片没法比,但是放大效果还是有的,对于眼睛极度近视的左邱明而言无疑是如同至宝,所以他时时刻刻戴在身边。 左邱明按了按镜框,再次看了看远处正在变换的六国大阵,最后点了点头道:“的确是铜环大阵!” 接着左邱明开始给众人讲这个大阵的前身今世,吕荼听的是震惊无比,因为这个铜环大阵竟然是传闻中商王汤的夫人,征夷大将军,妇好所创造出来的。 沟日的,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没失传? 吕荼手搭凉棚越看铜环大阵越是心惊,这大阵看似就是个简单的同心圆,可是当你仔细观察时才会发现步步杀机。敢这么说若是派二十万大军冲杀进此阵,二十万大军必然是有进无回,齐刷刷战死在阵中。 孙武你会怎么破阵? 吕荼不由把目光看向怀抱帅旗的孙武。 孙武动了,他令旗挥舞,齐军大阵当中,立刻杀出一部兵马,这只兵马最奇特的是全都是长矛兵,这长矛兵之所以奇特是因为兵士手中所持的长矛足有五米来长。 吕荼看到孙武动用了他改良版的马其顿长矛士军团,不由的一愣,接着恍然大悟。铜环大阵最可怕的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防御力,可是面对着以绝对远程攻击的长矛士就如同老虎咬刺猬,下不得口。 果然,这支五千多人的长矛军团,先在对方的十五米处停了下来,然后把身上所背的长矛拿下,对着铜环大阵六国联军,就是一阵整齐的投掷,十万六国联军看到齐军投掷长矛,立刻举起盾牌防御,可惜盾牌防御箭失作用很大,对于飞射下来的长矛作用就小了,五千长矛同时抛射,几乎杀死了六国联军近乎三千人,此刻铜环大阵是惨号一片,阵型也出现了口子。 长矛军团见状,拿起放置在地上的五米来长的长矛,开始组成阵型近距离进攻铜环大阵。 六国的诸侯卿族们看的是目瞪口呆,没有想到,绝对没有想到,以五千人对抗十万人,还竟然打成这副狼狈境地?太不可思议了! 蜀国的青铜大祭司想要骂王诩装神弄鬼,无能,可话还没出口,就见王诩挥舞帅旗,令大军变了阵。 一支约莫五万人的六国联军,进入战场当中,很快钻进了即将被破坏的铜环大阵内,铜环大阵立马转换成了一个形似花朵的阵法。 齐军大阵当中,左邱明再次惊呼:“不好,是《坟》中记载的百花齐放大阵!我军危险了。” 左邱明的话还未落,只见那十五万人组成的百花齐放大阵中间,那花蕊当中射出遮天蔽日的箭失。 五千多长矛士一个不防备,被射杀了近乎一半。 六国联军观阵台上,六国诸侯卿族看到此幕无不欢呼。青铜大祭司则是脸憋的通红,心叫道还好自己没说出那嘲笑王诩的话,否则这脸可就丢大了。 “孙!”观阵台上的吕荼见自家军队惨死之状,心疼的就要命孙武立刻想出主意报仇。可是看到怀抱帅旗的孙武,那岿然不动的背影,他又止住了言语。既然自己把这场与六国的会战领兵作战权交给了孙武,那就要相信他。 孙武举动手中帅旗,咚咚的大鼓声起,长矛兵团立马往后撤,撤出了百花齐放大阵的射杀范围。 孙武再次挥舞帅旗,一支约莫一万人骑兵出现在了战场上。 齐人动用骑兵了?不对,是轻骑兵! 六国联军的观阵台上,以骑兵为豪的赵国赵王赵无恤看到一万骑兵杀入战场先是忍不住惊叫接着发现不对,因为这支部队太像他赵国的骑兵了。 不着一甲,所配着全都是弓弩箭失。 这次王诩会怎么应对? 赵无恤想起齐国骑兵的弓弩射程远远大于六国联军的,就忍不住的额头冒冷汗。 一万骑兵绕着百花齐放大阵奔驰着,卷起的尘土,如同沙尘暴一样,把整个大阵包裹,六国联军大乱,齐军大喜,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不停的往阵内射箭,一时间那些六国联军组成的花蕊被射杀的惨号一片。 王诩见状嘿嘿冷笑:“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令旗挥舞,一支约合十万人的六国联军走着一字长蛇阵杀了过去,然后迅速的合围,包围住了齐国骑兵。 齐国这支骑兵陷入巨大的危机当中。 孙武二话不说,挥舞帅旗,齐国的重甲部队出场,铁骑兵,他要冲阵,把对方的外围十万大军杀出一道口子,救出轻骑兵。 重甲部队上场,整个战场的气氛一下子都诡异起来,此刻战场上听不到厮杀声,听不到惨呼声,唯一有的就是马蹄奔走的轰鸣声。 重甲骑兵上场,赵无恤这次冷汗冒的更多了,他可不能忘记当年的中山国争夺战,就是这支重甲骑兵扭转了战场的时局。 孙武他已经底牌尽出,王诩你会怎么办? 赵无恤一边冷汗直冒,一边兴奋的脸色潮红,他紧纂着拳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战场。 王诩看到孙武出重骑兵入战,颇有惊讶,他远远瞧着同样站在高台上那个渺小的孙武,停滞了一秒钟,接着毫不犹豫的挥舞令旗。 老夫不管你使什么花招,只要老夫以绝对兵力优势咬死你的有生力量,这次会战的结果就一定是老夫胜! 六国联军当中又杀出十万人,这十万人分千个小阵,每一小阵成五角形,每百人困杀十名重骑兵。 看着战场上成千的五角星小阵围杀重骑兵,一直没有丝毫动颜色的孙武,眼皮狂跳,他没有想到王诩竟然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对付他的重骑兵。 他身后二十米处的左邱明此刻都要惊的快要哭了:“这是千叶飞星阵,是比田穰苴梅花大阵还要厉害的阵法!天啊,这个王诩是从哪里搞到的这只生存在传闻当中的阵法!” 左邱明号称第一个看完大齐图书馆的男人,这可不是吹出来的,面对着不停变化的王诩大阵,他一一认了出来。起初吕荼和众文臣还很惊讶,赞叹,王诩妖孽,后来却不再感叹了,因为他们已经麻木了。 左邱明指着战场上一一出现的大阵叫道:“这个是《三山》记载的的饕餮阵,这个是《尚书》中记载的七绝阵……哦,这个竟然是,是,是黄帝使用的神龟福寿阵!” 王诩一个接着一个阵法的推出,让孙武的都要疯了,他现在是疲于奔命,孙武暗恨若不是自己兵力只有三十五万人,他早就要和这王诩比比到底是谁厉害。可惜他必须用着这么少的兵力去阻杀王诩的七十万。 六国诸侯卿族此刻是完全开了眼,蜀国的青铜大祭司呆呆的看着意气风发指挥七十万大军变化阵法剿杀齐军的王诩,没有一点的屁话,此刻他脑中只有一句话,中原,不是他们蜀人能混的!太可怕了,这简直就是妖孽,打仗,竟然还可以这么玩?这一定是天神的杰作! 天哪,我要疯了! 项橐也是看到惊叹不已,魏都则是攥紧了拳头,他此刻恨不得自己就是王诩,能指挥七十万兵马,追随他,厮杀。 王诩和孙武像是对弈的两人,而各自麾下的兵马就是他们的棋子,棋子一落,便是数千人战死沙场。 这是春秋战国史上最波澜壮阔的绝笔,这是两大天才最猛烈的碰撞! 天色黑暗,月光凄冷,第一日的会战结束了。 六国联军死伤十五万,齐军死伤十万。 第822章 外表忠厚,实则奸诈,尤其是吕荼小儿 管蔡之间,这片看不到尽头的原野,大战之后,遗留下的是遍地士兵们的尸体还有疯狂无情战争后的残骸,乌烟袅袅升起着,鲜血在流淌着,汇聚和黄泥组成狼藉,寒冷的秋风吹着这片旷野,让清爽的秋风多了些掺杂着血水呛人的味道,厌倦,恶心,捂鼻。 六国联军连帐,一片欢声笑语,今日的会战虽然自家死伤最多,可是仔细划算起来,自家军队还是胜利了。 原因有二:第一,六国联军虽然磨合了一段时间但终究比不过齐军,内部之间敌方之心还是有的,所以作战过程中挑肥拣瘦,避重就轻,少不了;第二,联军死伤十五万,却还剩有五十五万大军,而齐军死伤十万后,只仅有了二十五万了,而且这死伤的十万大军当中骑兵最是损失惨重。 没有了骑兵的齐人就好比折损了一臂膀。 精锐死伤参半,加上不对称的有生兵力,六国联军有理由相信,最多三日,这场旷世大会战最后就会以他们想要的胜利方式而结束。 “诸位,诸位,听寡人一言” 魏驹兴奋的脸色潮红,他打了个酒嗝,对着帐内欢喜交谈喝酒吃肉的六国诸侯卿族们叫道。 众人闻言皆是停下了交谈和饮酒,纷纷看向有些醉醺醺的魏驹。 魏驹道:“今日大胜,我军自当喜悦,要与军士们共享胜利,然,齐人看似忠厚,实则奸诈,尤其是吕荼小儿,此人外表德行仁义,实则阴险诡诈,我等应当小心后夜,他带军袭杀我军”。 “大公所言有理!那还请老相国安排军事” 一卿族听到魏驹之言立马回声叫喊道,其他诸侯卿族也纷纷点头。 对于吕荼,这个敌人,他们算是看透了,什么为人仁义礼智信动不动就幼稚爱哭那全都是骗人的,愚民同情的,只有他们,位在同等地位的人才会发现吕荼丑陋的嘴脸。 众人把目光看向王诩,可是王诩此刻早已经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众人寂静,还是魏驹道:“今日看来老相国太过劳累,于庆功宴当中就能睡着,实在令我等惭愧” “这样,酒宴就此作罢,我们各自回营,亲自率领一部分麾下,给今日作战操劳军士们,守夜,做护卫” 魏驹的话引得有熊章,赵无恤,韩庚,赵夷等人的赞同,不久酒宴撤下,大帐当中只留下呼呼大睡的老王诩。 与这里欢乐祥和的气氛相反,齐军大营,王帐之内,是灯火通明,吕荼是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大王” 张孟谈,东门无泽,左邱明等人在左右,看着吕荼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今日的会战结果也出乎他们的预料,那可是十万大军啊,就这样,只一天就没了!? “你们说大将军的脑袋是不是锈掉了,今日第一战,他竟然就把最精锐的部队,骑兵给孤派了场上?” 吕荼想起他的齐军精锐中的精锐两万骑兵今日一战就损失了一万三,牙疼的能要命。 东门无泽道:“大王所言有理,我看着大将军一定是老了,脑袋不好使了,不如”。 不如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张孟谈立马打断道:“无泽勿要胡言,大将军这样做定然有这样做的道理!更何况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 东门无泽听罢,立马顶嘴道:“我可没有说临阵换将,是你说的”。 张孟谈闻言气的,到肚脐眼的白胡子颤抖,手指着东门无泽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够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还有心情斗嘴?”吕荼狠狠瞪了二人。虽然二人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但是他不能承认。 左邱明见气氛尴尬这时道:“大王,以微臣所见,大将军之所以这么做,会不会是为了故意的麻痹王诩和六国卿族们”。 “何以见得?”吕荼隐隐也是这么觉得,但是他想不出孙武为甚么这样做,他也想直接问孙武,但面子上抹不过去,再说他已经把战争的指挥权交给孙武,若是横加指问,则有不信任或者越权行为,是君臣之间的大忌,所以骑虎难下,他才会发怒。 左邱明摸了摸眼镜道:“微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感觉,毕竟大将军从参军作战起,历经东西南北,无数的厮杀,其战绩只有一败一平”。 吕荼听完左丘明的话彻底无语,感觉?感觉有什么用?孤要的是合理的解释。 头疼欲裂的吕荼摆手让三人退下,然后唤姑布子卿过来,他此刻心已经大乱,没有了方寸,只能让姑布子卿好好卜算一下,这次会战是吉还是凶。 姑布子卿如今年龄快到八十了,但是身体还和四五十岁的人差不多,仍然保持着青春活力,当他听到吕荼的王诏后,就立马出了自家营帐去了吕荼那边。 “先生,这场会战将决定孤在未来的十年内或者二十年内,能否一统天下,可是今日会战第一天我军死伤就有十万之众,孤心已经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先生告示” 吕荼见姑布子卿进帐,上前一把拉住姑布子卿的手,急道。 姑布子卿见状笑道:“大王勿要着急,着急伤脾,静坐养生多日的功果就瞬间白搭了”。 吕荼听罢叹道:“孤岂能不知,然毕竟这是动辄数十万人战死的大战,孤能不心急吗?” 孙武虽然号称兵圣,但是不代表孙武就是战无不胜的完美绝对胜利者,若是他这次正好败了,那自己可真就苦逼了。 他可不是刘邦,刘邦有得天的气运,从四十八岁开始造反打江山,用了不到八年,在五十四岁时就能一统天下,他吕荼如今可是已经六十有一了,凭着自己超越千年的见识和智慧,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才夺下这天下的五分之三的江山,与痞子刘相比,他吕荼可是一丁点都输不起啊! 姑布子卿见吕荼眼巴巴的看着他,想起当年吕荼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张牙舞爪,掌控一切的霸气,对比如今,心中很不是滋味:“看来大王果真老了,对大将军不自信,对齐军不自信,对自己竟然也不自信了!” 第823章 孙武的阵 把心中感叹收了,姑布子卿从袖筒中掏出龟壳,开始了他的“请神”仪式,当龟壳皲裂的时候,姑布子卿眼睛一睁,对着吕荼恭贺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我军此战必胜”。 “果真?”吕荼眼神中冒着兴奋的光辉一把紧抓住姑布子卿的手臂,姑布子卿道:“微臣不敢欺瞒大王。” “好,好,好,哈哈……” 得到姑布子卿的肯定,吕荼这夜算是睡了甜蜜的安稳觉。 “先生,大王?”王帐外,张孟谈,东门无泽,左邱明等人汇聚在一起,见姑布子卿走出了王帐,纷纷上前小声问道。 姑布子卿道:“放心,大王无碍!只是大王年岁已高,心气减弱造成的”。 众人闻言放下了心,然后又说了些话,便各自散去。 呜呜呜…… 牛角号声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深秋的早晨,寒霜百里,大雾弥漫。 吕荼走出王帐,伸了个懒腰,然后活动活动筋骨,又打了几套太极拳,便简单的洗漱,用了餐。 吕荼刚用完餐,六国联军那边,在营门外叫阵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大将军,今日打算如何应敌?”吕荼问在旁边同食的东门无泽。 东门无泽道:“大王,按照头先约好的规则,今日该我军布阵,对方来攻了”。 “即使如此,可知大将军所用何阵?”吕荼道。 东门无泽道:“大将军所用之阵,名为诛仙阵”。 噗! 吕荼一口早茶直接从口中喷了出来:“啥?” 东门无泽见吕荼失态,颇为疑惑,挠头重述了一遍道:“诛仙阵!” 吕荼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就往外跑,他要看看这孙武到底是想干什么,这诛仙阵,不过是当年自己幼时对孙武吹牛逼,讲述封神演义故事时,吹出来的阵法,没想到孙武竟然多年后拿此阵对付六国联军,这不是儿戏吗? 吕荼都要哭了,他恨不得抽自己耳巴子,你说自己小时候那么吹牛张牙舞爪为刷存在感做什么?好了,这次算是因果报应了! 跑到营寨外,只见齐军一部部将领正带着麾下按照诛仙阵的阵法要求进行摆阵,吕荼是看不懂这阵法有多精妙,他只知道这个阵法若果真是自己幼时儿戏之言的那套阵法,那他齐国的这最后的二十五万大军算是完了。 “大将军何在?”吕荼上去抓住一名要出营带军压阵的将领,急声喝道。 将领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见自家大王很急,废话也没多讲,直接用手指了指,十米来高的观阵台方向。 吕荼手松开将领撒腿就往那边跑,护卫吕荼的一干卫郎们是吓坏了,急忙护着给他开道。 齐军的二十五万大军陆续的从营寨内涌出,不一会儿,方圆十里内的原野上,站满了齐军。 此刻雾气还没有退散的趋势,反而有越大的势头,二十五万齐军在大雾当中若隐若现,如同神仙界一样,蔚为壮观。 “大王,您慢点!” 吕荼踩着已经结冰渣子的丘梯往上奔,一个二个的卫郎们脸色布满了惶恐之色,甚至有些人吓的脸色惨白,一个二个的忙架着吕荼,往上走。 吕荼年纪大了,这要是滑倒摔下去,那可真就要了亲命咯! “大将军,大将军” 吕荼喘着粗气,终于看到了雾中的孙武,此刻孙武正在对鼓师们训话。 孙武看见吕荼向自己这边奔跑,不由的一愣,接着急忙上前迎接到:“大王,若有事情吩咐,只需要唤黄门通知便可,何必在如此恶劣天气亲自过来?” 吕荼对于孙武的关心,来不及感动,一把拉住他,往人处少的地方去,小声问道:“你今日用何阵破敌?” 孙武道:“诛仙阵。” 吕荼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晕倒,咬着牙道:“可是孤幼时给你讲的那个诛仙阵?” 孙武道:“正是!” 吕荼啪的一声差点瘫在地上,手指着孙武大骂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孙武看到吕荼愤怒的看着自己,奇怪道:“大王,此阵法可是有什么不妥?” 吕荼道:“有何不妥?孙武!那是孤幼时胡吹出来的阵法,你竟然把孤幼时戏言当真,你说有何不妥?” 孙武一听这顿时明白了笑道:“大王,此阵的确没有大王所说诛仙之效果,但是经过我的改良之后,此阵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大王切管放心,昨日我军死伤十万之仇,今日定能所报”。 言罢,孙武躬身抱拳,然后正好衣盔,转身举步离去。 吕荼看着消失在雾中的孙武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老天,你不要玩我,孙武的诛仙阵一定是他自己的诛仙阵,不是我所吹的那诛仙阵。 六国联军,观阵台上,王诩的帅字旗迎风飘扬,他手搭凉棚,看着雾中若隐若现的诛仙大阵,眉头是越皱越紧,似是所有的神思都陷在了大阵当中。 六国诸侯列卿也都看心中震惊不已。 魏国国君魏驹是祖传的兵法大家,看到此阵有种心跳加速,胆颤心惊的感觉:此阵太过诡异,加上这大雾天气做诡,远瞧着俨然不似凡间之阵。老国相你能破此阵吗? 赵王赵无恤口有些干,就像是陷入阵法当中被无数人追杀,终究不得逃出的人一样。 楚王有熊轸发呆,似是丢了魂,他只是眼睛瞪着那在雾中变动的大阵。 韩王韩庚在深秋结冰的天气当中看的硬是额头冷汗直冒,眼睛通红。 蜀国青铜大祭司看到诛仙阵当场就跪了,口中不停的喃喃着听不懂的古怪咒语。 秦国,老太王赵夷,他身有残疾,看不得阵,只是他能感受到诸侯列卿的气氛有些不对,加上他对孙武的了解,也猜出了孙武列的这个阵法可能是惊天地泣鬼神之阵,他心有期待,期待王诩如何破阵? 至于卿族还有诸侯的太子们个个也都目瞪口呆,愕然无比。 魏都如走火入魔般,眼球突出,血丝如网,就在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他的伴读,段木干和田子方上去一把按住了他,项橐则是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往魏都脸上泼洒,这才让魏都清醒过来。 魏都清醒后,只见他整个人的贴身衣服都被冷汗所湿透了,项橐让田子方和李克二人把他扶着,亲自把他送回大营歇息。 魏都没有拒绝,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力量拒绝,他试着破阵,发现自己越陷越深,陷到最后差点绝望就拔剑自刎。可就在那个时候,他的伴读李克和田子方把他给拦下了。否则自己的命算是交代了。 雾气弥漫,在冷风的吹拂下,如同海水般在这孙武所布置的诛仙大阵中流淌。 阵眼似是看清,又似是看不起,杀机似是有,又似是没有。 王诩看的都要口眼歪斜,如同中风了般,但是他仍然没有动,就如同个死寂的木头一样,笔挺的站着,目光只是紧紧的陷入诛仙大阵当中。 六国联军的五十五万大军全部屏住呼吸看着战场上的那一幕,没有人去敢打扰这天地间最神秘最神圣的一刻。 这场战争无论最后结局如何,孙武之名,将会永远被天下人传唱,被历史永远铭记! 齐军的步伐阵阵,马蹄嘶叫声轰鸣,骑兵从大雾中冒出,就如同骑着天马的天兵天将从白云中冒出。 此刻齐军的观阵台,吕荼也看呆了。这是诛仙阵?! 吕荼不知道这个阵法有多厉害,但是他感觉的到,这个阵法看着就很厉害,起码能唬住人。 孙武,孤是服了,看来你早就料定今日有大雾,所以才故意让联军先布阵,自己闯阵。 吕荼深信若是没有这早晨的这场大雾,孙武这个阵法,他的杀伤力会损失那么一大半。 哈哈……好!好! 吕荼此刻喜的如屁打的似得,全然没有稳重姿态,他在观阵台上是捋须笑着。 东门无泽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貂裘上前给吕荼披上,拍马屁道:“大王,我说大将军老了,越老越厉害,对吧?” 吕荼道:“是,是,是!” 看着吕荼笑着点头,东门无泽拍马屁道:“不过孙武再厉害,也不如大王厉害,大王那时才六岁吧,就能给孙大将军授课,教授他诛仙大阵,当真是……” 张孟谈左邱明等人听说吕荼疯疯癫癫的往观阵台跑,也赶忙结束了手中的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如今爬到观阵台,正好听到东门无泽旧事重提,罔顾事实说他自己有多英明,又狂拍自家大王的马屁,个个是直翻白眼,表示鄙夷。 几位老头在观阵台上穿着貂裘站着,眼睛看向战场上,看向孙武所布置的诛仙大阵上,一个个表情精彩至极。 吕荼越看越是脸色兴奋的潮红,似乎是年轻了几十岁,他觉得他吹牛皮吹出了效果,这诛仙大阵,还真被孙武搞出来了!他搞出来的又怎样,将来史书上追查起来,最终还不是会查到自己的头上?到时候定然会有一帮自作聪明者说这个名传华夏的大阵,是自己发明的?哈哈…… 东门无泽越看越是笑容猥琐,配合着他肥大的肚子,整个人就是一猥琐老头。东门无泽在想,孙武这个玩法倒是提醒了我,若是找个美女,在雾中跳舞,那会是什么情形?嘿嘿…… 张孟谈捋着到肚脐眼的白胡须一遍又一遍,口中啧啧称叹:“造化神奇,神奇造化!” 左邱明则是不停的按自己的眼镜,翘首,欲要仔细观察诛仙大阵,只是雾气太大,好多时候都是靠他自己的想像。 左丘明想到妙处,慌忙拿出手书笔墨,用毛笔小心的记录着这样的盛世大阵。 此刻所有的人都在感慨,所有的人都在震惊,所有的人都在参与这场旷世大阵,诛仙阵。 而布此阵的孙武此刻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布下的阵法,他目光平视着对面,那个雾中王诩所站的地方:“王诩,昨日你用天星地魁四十九大阵,杀的我活活损失了十万精锐齐军,这个仇我记得,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破我这个诛仙大阵?” 若是吕荼在此听到孙武的话,他一定会恍然,为何孙武昨日动用的军队都是齐国最精锐的,原因就是若孙武所动用的不是精锐中的精锐,恐怕昨日所损伤的齐国大军就不会是十万,而是十五万抑或更多! 咚咚咚的大鼓声响起,王诩浑身一颤,从诛仙大阵中恢复意识,他哆嗦着已经冻得发红的枯手,挥舞令旗:进攻开始了! 第824章 阴毒,节哀 已经到了快正午时分,大雾还是没有散去,王诩知道今日想要大雾退去是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只能应战,否则他王诩就是认输。 而他王诩不能认输! 所以王诩指挥着五十多万六国联军发起了进攻。 “杀啊......” 白日的雾还没有消散,夜晚的雾再次来临,整个战场上雾气大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联军的五十多万大军,齐国的二十五万大军纠缠在大雾当中,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只能听到军士的厮杀声,惨呼声…… 此刻双方想彼此退军都已经十分的困难,因为彼此听不到后方军阵的鸣金声,也看不到各自的帅旗将旗。 吕荼本来还很高兴,可是随着雾气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暗,众军还是无法退出战场,他心急了。 环视周围见都是大雾,除了几个靠近自己的亲信外,根本看不到他人,吕荼怕了。 怕战场上已经大乱的六国联军乘着大雾突然摸到自家观阵台下,来个剿首行动。想到危险处,他猛的吹了个口哨。不久六只巨大的斑点虎犬奔驰了过来,围在了他的身边。 卫郎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急忙在雾中七角八乱的赶了过来,然后护持住吕荼。 吕荼看到自己被密密麻麻的心腹,围着,方才把吊着胆的心放下。 不得不承认,吕荼的确老了,怕死了!若是以前,吕荼定然会带着勇士,摸到六国联军的观阵台或者粮草大营,然后来个剿首行动或者火烧粮草。只可惜他现在老了,早已经没有那个魄力! 吕荼是穿越者没错,可是这并不代表者穿越者不死,不怕死。 他六十了,就算在那个时代他也区区年龄不过三十岁,在这个时代他已经多活了三十多年,他知道活着的快乐,死去的痛苦,所以他当然怕死。 这场混战一直打到第二天,第二天中午时分,突然西边,出现了漫天炙热的红光,那红光仿佛是从地上,冒出的地狱之火一样,烧红的整个天,把整个天的雾气全部烧成了红色。 战场上厮杀一时间停滞了下来,一个个的举目向那边望去。虽然有大雾阻挡他们的视野,可是那天边的红,他们是明显能看的到的。 王诩看到火红半边天所在的方向,脸色诡异的潮红起来,指着孙武所在的观阵台位置,手指直哆嗦:“孙武!你好阴毒!” 言罢,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相国!” 诸侯列卿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王诩吐血瘫倒后,无不大惊失色。 诸侯中不乏聪明之辈,像赵无恤和有熊章,他们通过点滴的观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抓住各自的卿族心腹,让他们快点带人去粮草囤积的地方查看。 哒哒的马蹄声很快的消失在大雾当中。 “完了!” 赵无恤,有熊章,相视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至于魏驹,赵夷,青铜大祭司,韩庚,他们也不是傻子,很快的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粮草大营被齐军偷袭,烧了粮草,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恨的牙齿能咬碎迸裂,卑鄙,太卑鄙了!说好的,会战,是会战! 孙武!我干你祖宗! 魏驹忍不住是破口大骂。 此刻齐军观阵台上。 孙武头上已经布满了霜,和他的银发完全分不清彼此,他目光看着西边远处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满头的雾水,这什么情况? 孙武也闹不明白,这到底是何种情况?难道是六国联军故意的,目的是引诱我最后的伏军去战场拼杀,然后他好伏兵尽出,围杀我军? 孙武搞不懂。当然对于王诩和魏驹的破口大骂他更是听不到,若是能听到他一定会喊冤,火烧你家粮草大营,没有的事,我孙武说的会战,既然是会战,我就绝对不会出此卑鄙的招数。 吕荼傻了,他看着西边烧红了天,烧红了大雾的火光,心中胡乱猜疑着,不过很快他鄙夷的笑了起来:王诩啊王诩,枉你聪明一世,就你这点故意引诱孤之计,孤也能上当?哈哈……孤上不了当!不过,待会儿得给孙武说说,别让他上当了。 叮叮叮……这次的鸣金声,双方军队都听见了,然后彼此间恶狠狠的对视一眼,拿着武器,小心翼翼的寻着鸣金声的来源方向,退了回去。 大雾弥漫在战场上,遗留下,一堆堆尸体,和残破的武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十分的可怖。 “怎么样,我军的具体死伤,统计出来了吗?”吕荼急的忙上前跑了一步,抓住张孟谈的胳膊问道。 张孟谈道:“大王,已经统计出来了,我军回到营寨当中的军士共有八万人”。 言罢张孟谈叹了口气。 “八万人?八万人!你是说二十二万大军摆阵厮杀,结果只给孤回来了八万人?”吕荼气的身体都打起了摆子来。 张孟谈道:“到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但是也不可否定是不是有军士迷失在大雾当中,尚未归寨。” 吕荼彻底崩溃了,这场会战才打两天,两天啊,就已经死了二十四万人,嘈,二十四万人!还是年轻的青壮! “大王,还有一事”张孟谈说到这,不敢确定是否自己要说。 吕荼颓丧道:“说”。 张孟谈道:“十三王子,十六王子,四王孙,六王孙,八王孙,尚未随大军归寨”。 吕荼闻言抬头看着张孟谈,见他眼睛中已经有了滚动的泪珠,当下立马猜出了是什么意思,他的这两个儿子和三个王孙已经战死了。 “还请大王节哀” 哗哗哗,雾气弥漫当中,一个个穿着厚重铠甲的黑影单膝跪地,宝剑插在地上。 泪水刷的就要从吕荼的眼眶中流出,他急忙仰天闭目,他当初带着儿孙们出征,就已经有儿孙们会可能战死沙场这个觉悟,只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吕荼还是忍不住心如刀割,悲伤不能自己。 过了许久,吕荼低下了头,环视那些跪倒的上下将士们,眼中晶莹的喝声道:“孤要节哀,是的,孤要节哀!” “可是孤怎么能节这个哀?” 第825章 发飙的吕荼 “孤的儿子战死了,孤的孙子战死了!” “他们战死,孤能节哀,因为他们只是几个人,可是在寨门外的原野战场上,已经战死了二十四万大军,二十四万齐国最为优秀的儿郎,孤还怎么能节这个哀,怎么可以这个节哀?” “你们告诉孤,孤怎么节哀?” 数万将士沉默。 “孙武!” 吕荼怒的眼球都要爆出来了,那原本亮莹莹深邃的眸子,此刻血丝如网,布满眼球,他上前一脚踹趴下了带头跪倒的孙武。 “大王!” 众文武见吕荼暴起,吓的是赶忙上前或抱住吕荼的大腿,或撤住吕荼的衣角,阻止他再有过激的行为,毕竟吕荼和孙武如今一个六十多了,一个七十多了,都是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这么殴打折腾。 “你们放开孤,放开孤,孤要打死这个草菅齐国儿郎人命的混账东西……” 寒风乍起,吹散连续两日的大雾,留下的是战场上一片片狼藉。 齐军一个个低头丧气的打扫着战场,把同袍的尸体从尸山血海当中找出,然后从他们的脖颈上摘下由丝线系上的一块块牌牌。 这些牌牌有木牌有铁牌也有铜牌,上面记录着死者的籍贯和姓名,这些东西都是回家报丧的凭证,不能丢了。 打扫战场的士兵们统一的把这些牌牌放在了木盆里,收好,接着搬运他们的尸体。 一座巨大的葬坑,二十四万之多的齐军士兵尸体埋在坑中,其中就包括了吕荼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 吕荼是拍胸嚎啕大哭,看着士兵们一铁锨土一铁锨土的把战死的儿孙还有士兵们埋葬在土坑中。 战死的齐军有被收拢好尸体埋葬在土坑当中的待遇,六国联军战死的士兵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齐军士兵只是把六国联军的尸体胡乱的堆积在一处凹谷处,然后简简单单的撒上石灰用土覆盖给埋了。 齐军这样大胆的去打扫战场也不怕六国联军突袭攻伐,原因是吕荼得到了确定的消息,六国联军大营的粮草的确被烧了,烧的所剩无几,现在六国是人心惶惶,根本没有底气和自己作战。当然最重要的是六国联军经过诛仙阵一战,现在所剩兵力不过二十三万,和自己打,他们胜算也并不多。 吕荼还在哭嚎着,那眼泪气势,比刘禅哭诸葛还要凄惨。吕恒,吕安等没有战死的诸王子王孙纷纷上前去拉,劝谏,可是他们越是这样,吕荼越哭的歇斯底里,最后整个人差点哭死在那座巨大的坟前。 众文武将士见状无不感痛,凄然泪下。 与齐国这边哭的歇斯底里相反,六国联军大营这时沉默的要命。 魏驹,赵无恤,有熊章,赵夷,韩庚,青铜大祭司,这六人汇聚一堂,彼此对视着,一句话都没说。 这已经是他们持续三个时辰,没有说话了。 六国联军破孙武阵法,活活的战死了二十七万之多的军士,那可是二十七万啊! 整个七十万联军,除去第一日战死的十五万,如今所剩下的不过是二十三万。 还有粮草大营的大火虽然被救了下来,但是所剩的粮草只能供需他们这二十万大军吃半个月的,半个月后他们将无粮可吃。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不言的原因。 不言的原因是:王诩得知自己昏迷后,他们六个诸侯竟然鸣金收兵,导致破孙武大阵功亏一篑,给气的再次吐血,昏死了过去。这一次,巫医们说,王诩可能要死了。 六国诸侯们也是后悔,只要他们死撑住,不鸣金收兵,最后的胜利一定会是他们的,毕竟齐国所剩的兵力不足八万,而他们是他的三倍,以三倍的兵力碾压齐军,他们还是有把握获得胜利的。可是看着烧红的粮草大营,他们眼睛红了,气血上涌,一时昏聩,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 他们得考虑后路了,二十三万大军,没有王诩带领,他们就是松散的一盘沙,谁会服谁去统领呢? 蜀国,青铜大祭司此刻都要哭了,他后悔死了,他后悔巫觋会的决定,为何要带着五万大军前来会盟伐齐,现在好了,五万大军,死了四万九,至于所驱赶而来的猛兽,如今也乘着大雾和灭火大乱时全都跑完了。 楚国,楚王有熊章看似表情平静,可是内心却是在滴血,他的十万楚军,只是两日之战,就死了九万多,九万多啊!楚国,现在的楚国,总兵力才能调集多少?那可是楚国几乎抽光了所有家庭的青壮,所组成的军队啊!再死些,恐怕他这个楚王就要成为光杆司令了。 韩国,韩王韩庚,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他的部队虽然靠着兵甲之利,没有像蜀国和楚国死亡比例如此之大,但是也是近乎死了八万人。八万人啊!这对于和赵国干仗干到空虚的韩国而言,无疑又是一次吸髓敲骨,沉重打击。 赵国,赵王赵无恤,他双眼无神,这次会战,他带来了全部赵国的精锐,可是两日,只是两日,他的十五万赵军精锐竟然死了十二万,十二万啊!他的骑兵更是全军覆没。苦涩,巨大的苦涩在赵无恤嘴角泛起。 魏国,大公魏驹,心里更苦,因为他损失的不仅是十四万军队,更是要损失王诩,这个几乎象征着魏国智慧的男人! 魏驹不在乎死个百八十来万人,他在乎的是能人,只要他身边的能人不死,他就再有机会东山再起,可是如今呢,六国的巫医们统一给了个结论,王诩没得治了,也就是这几天。 身丧残废的秦国老太王赵夷,稳定着呼吸,可是离他近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已经要到发飙的边缘。 秦国,伟大的秦国,何尝有如此巨大伤亡,他带来了二十万秦国最优秀的军队,可是两日内,竟然战死了十万之多,这让他怎么能接受,怎么可以接受? 六国联军一片惨淡呜嚎之声,在联军之外,那处被烧的成黑炭的粮草大营废墟,一个驼背中年人推着一辆木制轮椅走着。 那轮椅上此刻正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垂暮老人,周围方圆百米之内没有其他人,这时老人突然说话了: “项橐,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第826章 千古最间客,谁对或谁错? 第三更。 ………………………………………… 目光走近,那位老者赫然是两次吐血,行将就木的老王诩。至于驼背中年自然是他的弟子,项橐,当今魏国的国相。 项橐听到王诩如此问,走动的脚步不由的停了一下:“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不,是二十九年零六个月单八天”王诩断然道。 项橐沉默。 王诩又道:“项橐,我对你怎样?” 项橐想起王诩对自己如同慈父一样的悉心教导和爱护,沉默。 王诩又再次逼问道:“项橐,大魏对你怎样?” 项橐想起大公魏驹对自己的解衣推食,魏国上下对自己的尊敬,他又再次沉默。 王诩突然站了起来,扭头就是对项橐一巴掌:“我王诩对你,爱如亲子,大魏国对你,尊敬有加,更是重用你为国相,可是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然敢背叛我,背叛大魏,我王诩真想挖开你的胸膛,看看的你的心肝是狼的还是狗的?” 项橐并没有反抗,他没有说话,在他派心腹化妆成齐军,火烧联军粮草时,就已经预料到有今天了。 他的计策可以瞒过任何人,但是却瞒不了王诩,王诩只要细心的调查,就能立马发现里面的猫腻。 “你为什么不说话?不解释?”王诩拽住项橐的衣领咆哮着。 项橐低下头颅,没有言语,王诩大怒,一个巴掌再次打了过去,项橐还是沉默,王诩暴怒,接着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的狂扇项橐的脸,扇到最后,王诩再也没有力气,一屁股坐在了轮椅上。 项橐的嘴角鲜血直流,但他仍然没有反抗,只是沉默的低着头。 寒风呼啸,项橐沉默,王诩也沉默了起来。 项橐不想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么做,王诩起初想让项橐解释,可是后来他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了,因为结局已经如此。 他不想去听项橐心中的秘密,因为那是秘密。 “你走吧” 王诩突然道。 项橐沉默,没有动。 “你不走,呆在这里等死吗?”王诩见项橐不走愤怒道。 项橐还是沉默。 王诩见状怒极反笑:“你自以为你的聪明能瞒过诸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们或许今天没有品过味来,但是明天,就会有人意识到火烧大营之事布满蹊跷,以诸侯的能力,他们很快就会查到你的头上,你以为你的聪明能让魏公信服吗,能让六国诸侯信服吗?” 项橐说话了,没有再沉默,只听他道:“我从不承认我比他们聪明,能瞒过他们,就像我从没有相信自己的所为能瞒过夫子一样” “我不能走,因为夫子对我有教导之恩,大魏国对我有提携之意,这个恩得报”。 “报恩?哈哈,你是说你想献计,让齐人进入联军的诱杀当中吗?哈哈,项橐啊项橐,真作假时假亦真,这点道理我王诩岂能不懂,所以不要用你所谓的报恩去诓骗老夫” “老夫吃的盐都比你吃的肉多!” “所以跟老夫,滚!” “你踏马的,让我恶心!” 王诩一口唾沫吐在了项橐的脸上,恶狠狠的瞪着项橐,然后倔气的自己推着轮椅的车轮,往自家军营方向赶去。 百米之外的护卫,早就看到了王诩殴打项橐,他们很奇怪,老相国为什么要打相国,只是老相国有言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准他们前来跟随,当下只能疑惑的盯着那边。 当他们看到王诩自己推着车轮,往自家大营方向走,知道事情严重了,纷纷跑上去,为王诩推车。 项橐看着王诩倔强的背影,大粒大粒的眼泪往下掉,扑腾一声跪倒,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拔步离去。 若是没有那“一尿之诗”,没有杏坛的招亲比文武自己逞能,或许自己就不会遇到齐王吕荼,就不会被他认为义子,更不会成为天下间最大的间客。 成功的破坏了鲁国,使得天下的文化礼仪中心鲁国,成了一个笑柄;成功的诱导了王诩让他劝服魏公南下吞并天子之国,挟天子以令诸侯,让天子名誉扫地,周王室的尊严彻底堕入深渊;而如今在这几乎抽空了六国的联军对齐大会战中,自己又成功的派心腹火烧了联军粮草大营,迫使战争出现了转机,天下局势变的通明。 自己真是成功! 骗过了第一个夫子,少正卯;又成功的骗过了第二个夫子,王诩;哈哈,更厉害的是我连六国诸侯七十万大军都骗了! 哈哈,我项橐真是成功,真踏马的成功! 项橐背影无比的萧索。渐渐的往联军大营外更远处走去。 几乎在同时,魏国太子都的营帐,魏都脸色无比狰狞的看着营帐内一位被拷打的半死不活的军士。 “说,到底是何人派你烧的粮草?是谁指使你去诬陷我的夫子项橐的?”魏都此刻满眼的血红。 项橐那可是看着自己长大,并把自己培养成号称同辈第一人的亲亲夫子! 可是大火中所抓到的这名放火后不敢自杀的死士,他却在诬陷自己的夫子,说他是这场大火的主谋,魏都怎么能信,怎么可以信? 段木干和田子方都要疯了,他们虽然是魏都的伴读,可是谁都知道,他们之所以能有今天,一跃跳龙门,那都是项橐所赐,可是这个胆小的混蛋,竟然说联军大营的粮草之所以被烧,是项橐主使的。 “可恶!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劈了你!”田子方不像段木干脾性温柔,他上去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死士的胸口,死士噗的吐了口老血来。 段木干上前拉住了他:“子方,此事还没查清楚,不可损了他的性命。” “还查个屁清楚,这货明显就是某些敌对势力派来故意挑拨离间夫子与魏国朝廷的关系的!”田子方怒目。 段木干虽然赞同田子方这个说法,可是心中隐隐又不知为何砰砰的狂跳,老觉得这个死士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毕竟那天夜里,夫子寻了一个现在看来根本不大的理由,召集了守护粮草大营的各部将帅进行训话,而也正是训话后,诸将们返回的路上,粮草大营失了火。 所有的一切都太过巧合。 不得不让心细的段木干多想。 就在段木干拉开田子方时,帐外急匆匆的跑来了一名卫士,那卫士进账后,抱拳道:“太子,不好了,老相国打了相国,两人似乎是闹了大别扭”。 “什么?”魏都闻言惊愕的站了起来,然后一跃到那卫士面前,把事情的前后详问了一遍。 那魏都听罢后,腾腾腾的向后退了三步,如同丧失了灵魂,卫士退下,帐内寂静无声。 那死士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太子,小将说的没错吧,是项橐,是你的夫子,他才是这场大火的主谋,哈哈……” “你放屁!”田子方暴跳如雷,噌的抽出佩剑,一剑刺穿了死士的喉咙。 帐内再次陷入寂静,魏都突然发疯似的跑出帐外,从麾下将领夺了匹马,然后跳了上去,脚下一踢马肚,马蹄四起,窜出了辕门,向原野之外奔去。 “太子!” 段木干,田子方,以及魏都的护卫们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从骑兵手中夺下战马,狂追。 牧野之谷,天葱蓝,芦苇枯萎,野鹤低鸣,声音萋萋。 马蹄声碎破了原野,压坏了沼泽。 项橐独自走在这无边的旷野的当中,心绪飘荡,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战马奔驰而来的声音,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加速走路,只是按照他原先的节奏走着。 “项橐,你给我停下!”马上的魏都,快马加鞭,嘶声厉喊。 项橐似是没有听见,继续往东走着。 “给我停下!”魏都凄嚎着。 pia! 马鞭子一下抽在了项橐的身上,项橐看都没看魏都,继续走着,一步,一步。 “给我停下!” pia,又是狠狠的一鞭子。 项橐似是没有感觉,他还继续走着。 魏都啊啊大叫,跳下了战马,挡在了项橐身前,看着这个熟悉的华发男子,鼻腔泛酸,眼泪直冒:“为什么?为什么?” 项橐没有回答,他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从魏都身边离开。 魏都一下子扯住他的胳膊,再次大叫:“项橐,为什么?夫子,为什么?” 扑腾一声,魏都跪在了冰冷的土地上,那土地上还结着还未化去的冰碴子。 项橐身体停下,他扭头看着魏都,神情淡漠:“没有为什么,若是太子想杀我,那就拿剑杀吧!” 魏都闻言忙摇头:“夫子,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所以这次大火,没事,真的没事,我保证!” “只要夫子跟我回去,继续做我的夫子,继续做大魏的相国,一切都不是问题,我们可以从头再来,对,从头再来!” 魏都眼睛哭的红肿,声音呜咽。他眼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项橐,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项橐闻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仰头,对着苍天,不让魏都看到他的眼泪:“魏都,今日我再做你一次夫子吧!” 魏都先是高兴的点头,接着眼泪乱洒的不停摇头:“不,不,我要夫子做我一辈子的夫子!” 项橐却是没有顾及魏都的哭泣,他自言自语道:“魏都,你记住,这个世上没有人值得信任,记住没有!” “你的所有一切你认为最亲近的人都有可能是埋伏在你身边的间客,敌人,他们会在你酣睡时,不注意时,咬碎你的脖子,给你狠狠一击!” “我,项橐,曾经你最亲近的人,就是最好的例证!” 言罢,项橐拔步离去,只是他的背更驼了。就差一根藜杖,否则他就是一只在芦苇荡中行走的老龟。 “不!” 魏都嘶声裂肺的仰天大哭。 田子方和段木干一左一右,萧索的走到了魏都的身边,目光看着那个渐渐向东而去的熟悉背影,默默的流泪,然后,嘭,二人齐刷刷跪倒,以头磕地,伏地不起。 眼泪就唰唰的流着,渐渐的和地面的冰冷相接触,生出了彻骨寒的冰碴子。 第827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大王,喜讯,喜讯!” 蔡地,齐国大营,东门无泽晃动着肥硕的身躯,跑进了王帐内。 此刻吕荼正在吃醋,他听到东门无泽的声音,颇为不耐的道:“何事?” 东门无泽见状,知道吕荼还在为自家儿子孙子战死的事,心情苦闷,当下道:“大王,上大夫卜商的第三纵队十万大军到了”。 “哦?!太好了!”吕荼大喜过望,按路程来算,卜商的第三纵队应该是在五天之后才能到达,如今赶来,想必是彻夜键程的原因,当下叫道:“告诉国范,让他代表寡人亲自迎接,另外你去伙房,通知伙夫们,今晚,要大餐”。 “诺”东门无泽见吕荼由悲转喜也是高兴,得令后,屁颠屁颠的退走了。 “好,好,卜商的十万大军到来,孤手里就有了十八万大军,哦,不,加上埋伏在修泽,谷地,荥泽的齐国两万大军,那就是二十万大军” “如今六国联军不过二十三万,所以六国侵齐的战争结果必定是孤的胜利,哈哈” “十三儿,十六儿,四孙儿,六孙儿,还有八孙儿,你们等着,看看孤怎么给你们报仇!” 吕荼言罢,一口饮尽,青瓷碗中的醋。 “酸,真酸!来人呢,孤饿了!” 吕荼郁结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不少,已经连续两日不用食的胃,此时也咕咕的叫饿起来。 伺候吕荼的宫伯们见吕荼要吃饭,是喜的眉笑眼开,个个兴奋的是往外急奔,去传达命令。 “孤这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不能守正心了呢?” 吃完几碟青菜,又喝了杯羊奶,吕荼突然发觉自己变了。 “难道孤到更年期了?” “这倒是可能!” 吕荼清晰的记得,自己在六十岁以前,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如同唠叨又爱撒泼大哭的妇人,而且心情转换的也很快,就和小孩的脸一样,还有胡思乱想,神经过敏,捕风捉影,不自信,多愁善感,沉闷欲哭…… “孤,是不是多想了,哪有六十有一的人才更年期的?”吕荼摇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其实吕荼不知道的是他还真就更年期了,正常人一般都是三十到五十五岁之间更年,可是吕荼自小就重养生,所以他比寻常男人老的慢些,如今他六十一岁,加上行军操劳,精神压力太大,才使得他,更年期到来了。 而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何自打宋国之战结束,他率军西进,和六国联军会战,就变得婆婆妈妈,情绪多变的原因了。 只是身在局中的吕荼他并不知道。 当然是他不愿意去知道,否则以他的智慧,随便观察一下,自己的男人的象征是否还像以前那样坚硬晨起就知道了。 吕荼静坐又练他的养生功去了,公明仪拨弄瑶琴,给他弹奏着慢节奏无一丝欲望的曲子,慢慢吕荼眼睛闭合上,陷入了忘我的境界。 “大王,大王!” 东门无泽不知何时又钻进了王帐,他小声的在吕荼耳边叫道。 吕荼刚刚进入坐忘的最佳状态,听到东门无泽叫他,气的差点发飙:“说,何事?” 东门无泽感觉到了吕荼最近脾气异常,所以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可不敢忤逆了吕荼的心思,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前来禀报。 “大王,我方才在营门外,看到了一人” “何人?”吕荼奇怪,一人多大的事,你自己处理不就行了,难道还不成这个人有不可告人可以捅破天的秘密? 吕荼气呼呼心中郁闷。 东门无泽没有说话,看了帐内的宫伯还有公明仪一眼,吕荼更是奇怪,当下让公明仪和宫伯们全部退下,只剩下东门无泽和他两人。 东门无泽这时方才小声道:“是项橐”。 “谁?”吕荼惊愕看着东门无泽以为是听错了。 东门无泽重述道:“项橐”。 “他来干什么?”吕荼拧眉,这项橐是他的安排在列国之间的间客,平常时,他很少和他有交集,就是怕有心人看出其中的厉害来。 对于项橐是吕荼义子的事,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吕荼本人,一个是张孟谈,还有一个就是东门无泽。 东门无泽去向国范传令,让他代替吕荼去迎接卜商的援军,正好回来的路上,在营门外碰见了项橐。 他知道项橐的核心身份,如今见项橐孤身前来,当下不敢自专,所以偷偷的赶紧跑回吕荼这边禀报。 “大王,以微臣估计,这项橐,可能是身份暴露了”东门无泽道。 “暴露了?怎么可能?”吕荼不太相信。以项橐的精明,除非他自己主动泄露身份,否则他是间客的秘密是不可能被诸侯们知晓的。 东门无泽想了会儿道:“大王,可还记得那日六国联军破诛仙阵时,西面起的那场大火?” 吕荼点头,这事,他后来知晓了,是六国联军的粮草大营,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当时自己还嘲笑说那是王诩诱骗自己的阴谋呢? 这事想起来,吕荼的老脸都不由得惭愧一红,他是聪明过头了! “大王,我怀疑那场大火就是项橐放的,所以他被有心人看出了端倪,如今逃了回来”。东门无泽摸着下巴断然道。 吕荼想了想东门无泽所言,觉得和自己揣测的差不多,当下道:“既是如此,孤当亲自迎接咱们的功臣归国”。 言罢,吕荼就要起身,要走。 东门无泽却是一把拉住吕荼道:“大王,且慢!” “何故?”吕荼疑惑,这项橐可是为他立了大功,要不是那日他那一把火,把六国联军震慑住,逼着六国联军退出战场回去救援,否则齐军就要玄了。 东门无泽道:“大王,您是位仁爱正义的君子,是得王道的大王,这事天下人都是知晓的,如今怎么可能使出这样令士人鄙夷的阴谋诡计呢?更何况还是多年前已经布置好的阴谋?” 吕荼闻言,浑身大震,他惊觉的看着东门无泽,见他正眼睛灼灼的看着自己,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向士人一直展现的是仁者之风,王者之道,堂堂正正之面,若是自己这么去迎接项橐,这不是告诉士人,其实自己就是个伪君子,是个天下最大的骗子。 齐国的人心会动乱,天下的士人会反感自己,这对将来齐国一统天下百无益处。 难道让孤卸磨杀驴吗? 吕荼拳头攥的很紧,他终究下不了这个决心。 “大王,为了大局,舍弃一个没有用的棋子,不算什么?”东门无泽鼓动着道。 吕荼纠结的在王帐内走了许久,最后跺脚道:“你安排一下,孤要秘密见他一面”。 “诺”东门无泽低下头去,抱拳领命,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吕荼又道:“记住,不可伤他,孤不是混蛋,不会乱杀功臣”。 东门无泽听到吕荼这么说,先是惊愕,接着笑的很开心,扭着屁股,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齐王,你来了?” 凄冷的月光下,丈人高的芦苇丛在寒风吹拂下,飒飒作响。 项橐对着一名刚走到他身边裹敷着袍子的身影淡淡道。 裹着袍子的人把覆盖他面目的袍子推掉,赫然漏出吕荼的头颅。 吕荼看着华发的项橐道:“橐儿,这里没有外人,还是叫义父的好”。 项橐扭头看着吕荼,笑了笑,道:“其实,我很感动!” “感动什么?”吕荼纳闷。 项橐道:“你没有让人杀我灭口”。 吕荼闻言大怒:“难道孤在你的眼中就是如此不济之人吗?” 吕荼眼神无比坚定的看着项橐,二人对视着,皆是沉默。 当年吃冬瓜猪蹄的小子,如今已经华发,当年那个还只是国君不久的男人,如今已经不是寡而是孤。 “你打算把我怎么办?”项橐打破沉默道。 吕荼欲言又止道:“孤不能把你弄到正面朝堂,因为孤,你是知道的”。 项橐淡淡笑道:“我知道,名声!你是王,还是将来的一统天下的圣王,你不允许有阴暗面,有道德的瑕疵”。 吕荼叹了口气,眼睛望向皎洁的月亮。 “我这次来,无非就是两个目的,第一是过来看看你,让你做决定是否杀我,既然你不愿杀我,那我就告辞了。” 言罢项橐转身就要离去,吕荼叫道:“慢!” 项橐头也不回道:“放心,我不会再参与这天下的纷争,我要躲起来,不让人再知道我的存在”。 “孤不是这个意思,孤的意思是说是说……” 吕荼话还没说完,项橐已经跳上了木筏,戴上斗笠,撑篙离去。 吕荼看着决然的项橐,伸出手,终究没有叫喊出他内心中想说的话。 “大王,人已经走远了!”东门无泽晃荡着走了出来。在身后出现了一大批武士。 吕荼喃喃道:“哦,走远了,那个发誓要成为神的男人走远了……” “齐侯,您不会把我叫进宫内,只为请我吃猪蹄吧?” “这个世间人死了总要有人成为神,成为鬼,成为仙客,成为圣人” “成为圣人的如大葫芦爷爷和孔老头,成为仙客的如列御寇和庚桑楚,成为鬼的是那些庸庸碌碌的士人,成为神的嘛,嘿嘿我想”。 “你倒是敢想!圣人要立功立德立言自然而亡,仙客要永葆身体不死而自由自在,神则是需要为国为民死于社稷,你能做到吗?” “等我长大了,被齐侯杀了,就做到了!” 第828章 天大的喜事 吕荼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王帐,东门无泽看吕荼沉闷,当下转移话题道:“大王,那项橐不是说他来见您是有两个目的吗?他如今只说了一个,那另一个是什么?” 吕荼和项橐的对话,东门无泽是听到了的,所以当下才有此问。 东门无泽的话倒是提醒了吕荼,他的眼睛猛的一睁,顿时也回过味来,的确,项橐所来他说是为了两个目的,然而他只说了一个,让自己决定他的生死,那另一个会是什么?难道他忘记告诉孤了? 不应该啊! 吕荼可不信项橐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就在吕荼百思不得其解时,张孟谈急匆匆的走进王帐,当他看到吕荼和东门无泽都风尘仆仆的,似乎是刚从远处回来的样子,心中疑惑,但是他也没有多言,当下道:“大王,大王,喜事,天大的喜事,王诩死了,我齐国的大患终于除了”。 “什么?”吕荼被这个消息惊的直接跳了起来,东门无泽也是惊讶的差点把下巴扭歪。 “王诩死了?”吕荼瞪着眼问道。 张孟谈笑着点头:“死了!” “现在六国二十三万联军已经全部挂上了引魂幡” 吕荼有点不相信,那可是鬼谷子啊,难道就这样死了?不应该啊,伟人的死去不都是惊天地泣鬼神,有天生异象发生吗?最近没有看到天有异象啊!难道是大雾,不对,秋冬之交,出现大雾,不也正常? 吕荼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出声道:“会不会是炸死?” 炸死? 张孟谈和东门无泽听到吕荼的话,个个是脸色怪异,吕荼咽了口吐沫,心想自己难道说的不对吗?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孤,莫非孤脸上有灰? “大王,若王诩炸死,我们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张孟谈本来想说,大王你想多了,人死了就是死了,否则那就是欺骗鬼神,是要遭受天谴的。 吕荼闻言张口道:“故意的引诱孤,带军,带军”只是带军后边的话,吕荼再也说不出口来,这个时代虽然礼乐崩坏,但是也没有崩坏到,乘着敌人大丧期间去攻伐别人。 再说王诩若真死了,自己会带着军去攻打办丧期间的对方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吕荼他是要做圣王的,不能有这个道德瑕疵。 那么也就是说王诩炸死是为了引诱自己进入他的圈套这种可能是不存在的。 可是问题出现了,难道王诩真死了吗? 更年期的吕荼此刻疑神疑鬼的性格更加严重。就在这时,东门无泽惊叫道:“大王,微臣明白了,明白了他的第二个目的”。 “他的第二个目的?” “他?” 张孟谈不知道吕荼和东门无泽秘密见了项橐之事,所以很疑惑的看向二人。 吕荼眼前一亮,盯着东门无泽道:“你是说?” 东门无泽点头:“大王,那人可是王诩的身边人,又位高权重,在来之前定然知道王诩的真实身体状况,但是由于一些原因他不能告诉大王,所以才没有言”。 吕荼恍然大悟:“既是如此,不过孤这心里还是不踏实,王诩虽然是六国之相,但毕竟不是诸侯,他的去世并不能严格意义上使得孤不去攻伐” “这样,你让郑邦以孤的名义前去吊唁,去看看,那王诩是否真死了?” “若是真死了,就让郑邦对六国说,孤爱王诩,对其之死,深表哀痛,分封其为太原候,其子嗣为太原王氏世家” 东门无泽闻言先是惊愕,似乎像是听错了,颤颤询问道:“大,大王,你是说封候,封王诩为候?” 吕荼点头,东门无泽眼睛瞪的更大了,要知道,这是吕荼第一次正式诏书封侯,而且还是给敌人封侯。 对于一个敌人,都能封侯爵,其子嗣封世家,那么对于他们这种立下大功的国家功勋呢? 特别是他东门无泽,那可是打小就在吕荼身边鞍前马后的人!东门无泽无法想象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他的嗓子有些干,心都似乎要跳出了胸膛外。 张孟谈没有东门无泽那样心动,对于他而言,他能从一个奴隶,混成如今,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上大夫,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他不贪心奢求。只是心中疑惑,这太原候,太原,太原是哪里? “大王,这太原?” 吕荼道:“哦,就是晋阳”。 晋阳? 扑打,张孟谈和东门无泽双双同时差点栽倒,大王太奸诈了,真是太奸诈了! 封一个死去的敌人为候,恶心六国联军不说,然后还封敌人的子嗣为世家,封地不是在齐国,也不是在魏国,而是在赵国的国都,这不是明面的让魏国和赵国撕逼吗? 奸诈,太奸诈了! 而且这奸诈,还是非常霸气的奸诈! 把一个敌人分封在另一个敌人的地盘上,这世间也就吕荼能做得了。 而且这种做,让普通士人还挑不出道德瑕疵来! 郑邦得到吕荼的诏令,星夜赶往了六国联军驻扎地,第二天中午时分,齐国使者郑邦顶着熊猫眼,才从六国大营回来了,只是他人还未到大营的辕门,就兴奋的叫喊了起来:“王诩死了!” 轰!燃! 齐国军营军士们听到郑邦的话顿时炸了窝,个个从营帐中跑了出来,惊愕的问郑邦消息是否属实,不久他们纷纷欢呼:“王诩死了!哈哈……” “王诩终于死了!” 不少的齐军将士是跪倒在地,仰天拍胸大哭。 王诩太可怕了,简直某种程度上就是齐军的噩梦,每次和王诩作战,齐军虽然最后都取得了胜利,可是哪一次不是流血千里,尸叠如山,损失惨重的代价换回来的? 如今王诩死了,也就是说齐军再也没有噩梦了,没有噩梦,那六国就是个屁! 他们是激动的大哭,兴奋的大哭,当然也有不少是为了同伴战死后如今大仇得报而高兴的大哭。 郑邦乘在兵车上,让御夫一路狂奔,一边奔,一边大喊,王诩已经死了的消息。 第829章 王诩死了! 路上的齐军站成了一排排一对对,就如同迎亲的队伍一样,尽情的欢呼,大哭,高喊。 所有的齐军都在为王诩的死感到振奋高兴,只有一人站着,看着地图,背影对着王帐外,显得特别的萧索。 那个人就是孙武。 孙武已经到古稀之年,虽然前不久,憋屈的被吕荼殴打了一顿,但是他也没有颓废,精神消弭,他是看着吕荼长大的,知道吕荼的性子,所有殴打他,他也没有责怪。 然而如今,孙武老了,一下子就像是提着身子的气没了,浑身的肉开始塌陷,往下坠。 “你竟然死了?就这样死了?” 孙武洁白的眉毛下面,灵动的眸子此刻变得浑浊,就像是已经被风化过的猫眼石。 “说好的,此战结束,无论胜败,都要归隐山田的,说好的” 孙武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接着他只觉得头昏脑胀,头重脚轻,身体差点栽倒,还好,他下意识的用手按住了了墙上挂着的牛皮地图,最终没有倒了下去。 “说好的,咱们说好的!” “我是打算的,打算我归隐后,去找你的,就你我俩,这两个老头,在山间,溪水边,竹林中,搭建那么两间茅草屋” “下雨的时候,我们就在亭子内下下棋,喝喝小酒,谈谈兵法” “天晴朗的时候,我们就去钓鱼,砍砍柴,摘摘槐花……” “可是你死了,如今死了!” “我找谁去下棋,找谁去谈谈兵法,又找谁去钓鱼,找谁去摘槐花?” 孙武眼泪如同崩解的河堤,扑打扑打的往下掉,不久就洇湿了那块牛皮地图。 吕荼王帐,吕荼正在闭目养神听曲,当帐外传出来王诩已死的欢呼声时,他就醒了,他内心并没有他起初想到的那样高兴,兴奋,相反,有些空唠唠的。 当郑邦跑进了帐内,吕荼看着郑邦,此刻郑邦头发散衣服都有些散乱,鞋履也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眼中尽是兴奋,叫道:“大王,王诩死了,真的死了!” 言罢,跪在吕荼面前是兴奋的嚎啕大哭。 帐内的人都在此刻压抑不住的欢呼起来,可是渐渐的他们发现,似乎是少了什么,原来自家大王没有表态。 帐内人突然寂静起来,都看向了吕荼。 吕荼此刻是眼泪哗哗,接着在众人的目瞪口呆当中,是拍案大哭:“王诩啊!你怎么就死了呢?” “孤虽然恨你,恨你杀死了孤的儿子孙子,杀死那么多齐国的英勇儿郎,恨你让孤的子民们少了儿子,少了兄长,少了丈夫,少了父亲……” 吕荼一擦眼泪和鼻涕,继续哭道:“孤想想都恨你,恨的巴不得你死,你早点死” “可是如今听到你真的死了,孤这心里又莫名的难过,难过是因为这天下间又少了一个智勇双全的能者,贤者,少了一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 “王诩啊,孤想起当年,你在临淄,孤和你迈步在外园,吃竹子宴,那时你……” 吕荼哭的是歇斯底里,日月无光。 众人见闻无不掉泪,深深对自家大王念旧重情感动。 “你们别拉着孤,孤要去吊唁” 已经快是半夜了,吕荼还在嚎啕,闹腾,众文武是慌忙左拉右抱的劝阻。 笑话,现在去吊唁? 面对二十三万悲愤同仇敌忾的六国联军,万一他们拼命了怎么办? 就算是去吊唁,那也得最少得等到齐军的第四纵队到达,到那时自家军队便有了二十八万兵力,以二十八万对二十三万,这是绝对兵力优势,到那时你再去也不迟。 众文武想的虽好,但是吕荼却不是这样想的:一,既然他要作圣母婊,那就得做的彻底些,吊唁必须是要去的,这是给六国士人看的,有利于将来他灭六国后收服人心;二,此去带兵去挑事,让六国联军主动打他,虐他,这样他就有了大丧期间不得不出兵的理由。 当然最重要的是吕荼怕六国联军见势不妙给逃了,若是他们各自逃回了各自的国家,到那时再想一窝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只是这些话他只能心里想,不能说出来,所以他只能耍无赖强着要去吊唁。 吕荼如同丧失理智的泼妇,哭嚎着,折腾着,一直闹腾到后半夜,这才消停睡去。 左邱明看着安然入睡的吕荼,疲惫的身躯终于轻松了口气,见吕荼脸色红润的吧唧吧唧嘴说着还要去吊唁王诩梦话,心中赞叹:“虽是杀亲之仇,然大王以直抱怨,大王真仁爱之人也!” 接着又喃喃道:“这事得在史书上好好记载”。 言罢按了按眼镜,从袖筒中拿出书笔,籍着微红的烛光,信笔刷刷写了起来:齐王荼,三十二年,六国伐我,大战管蔡之地,敌帅王诩死,王三哭,一哭王诩为帅智勇,二哭王诩为臣忠贞,三哭王诩……王欲吊唁,众文武阻拦,王嚎啕不止,哭至半夜,眼泪尽湿衣袖…… 翌日,天刚亮,整个齐营炸窝了,原因是吕荼乘着文武不注意跑了,去吊唁王诩去了。 大将军孙武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命全军出动,无论以什么代价都要把吕荼追回来。 原野之上,寒风刺骨,裹着貂裘大衣的吕荼终于被齐军的骑兵细柳大营追上,细柳大营主将华宝劝阻吕荼回去,吕荼不愿,拧着脖子还是要去吊唁,华宝无奈只能护着吕荼,尽量的拖延时间慢慢前行,不久玄甲大营,车骑大营,乞活大营,背嵬大营……等等齐国精锐尽皆到达,众将是苦劝吕荼,吕荼就是不听。 王子恒最终和众将商量后,无奈只能满了吕荼的意,带着十八万大军护驾前去吊唁。 六国联军大营,旌旗全部换成了白色的引魂幡,二十三万大军是披麻戴孝,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当中。 在王诩停棺处,列国诸侯群卿皆是为王诩守灵。 只要再过三天,过了头七,王诩的遗体就会七魄消灭,到那时便可以下葬了。 此刻众人心情沉重的表象之下,都打着各自的心思。 第830章 吕荼吊孝 王诩怎么说都是为了六国而死,作为诸侯王他们要不为其守灵,表示表示心意,那么各自国家的人会怎么认为他们? 感情累死累活的忠臣换来的结局是这样? 诸侯国的子民就会鄙夷他们,厌弃他们,使他们丧失民心。 这个错误,聪明的诸侯们是不能犯的,所以他们担着吕荼带军攻伐他们的危险,强撑着为其守灵。 至于项橐火烧联军粮草之事,诸侯们因为忙于王诩的去世,并未来得及发现其中的端倪。 而知道内情的魏国太子魏都,伴读田子方,段木干二人,当然不会揭破。 原因是项橐是他们的夫子,还是大魏国的相国,若是说他是齐国派来魏国的间客,是他一把火烧了六国联军的粮草,那会发生什么的情况?恐怕到时不仅魏国会陷入巨大的人心动荡当中,还引起诸侯国们的离心怀疑甚至是疯狂的报复。 想到这种风险,三人都选择了沉默,当然这事情是瞒不过魏驹的,毕竟项橐是魏驹的现任国相,国相没了,这事能瞒得住吗? 当魏驹从魏都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后,魏驹是不相信的,以为是爱子再开玩笑,可是看着爱子那哭红的眼睛,还有年轻轻的就鬓上生出的白发,他才意识到事情的真实性。 魏驹找到还吊着一口气的王诩,想确定此事,当王诩求情的让魏驹不再追究此事,魏驹当场就悲愤吐了血,他没有想到,被他信任了近乎三十年的人,被他任命为国相的人,竟然是个间客! 寡人眼瞎啊! 这是魏驹猛的给了自己一耳巴子后的唯一的一句话。 接着魏驹下了一道诏书,大概意思是说由于联军粮草短缺,特任命项橐返回都城,押运粮草。接着把知道一些项橐事情的人,除了魏都,田子方,段木干三人外,全部杀了灭口。 项橐就像是个不存在的人一样,会在魏驹的安排下,在去押运粮草的途中被意外的大火,烧死,然后慢慢的消失在大魏国政坛当中。 魏驹心里苦,他苦却说不出口,他守着灵,看着棺椁中王诩遗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有熊章,赵无恤,韩庚,青铜大祭司,赵夷五人还有诸位卿族,不知道其中内情,只是以为魏驹和王诩,“父子情深”,个个对魏驹很是心底赞叹。 “报,齐王荼前来吊唁” 就在众人抹眼泪的时候,一名穿着孝服的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禀报道。 “什么吕荼小儿来吊唁了?”六国诸侯闻言的第一反应是皆个个瞠目,相觑愕然。 等魏驹意识到这句话后面引申的含义后是暴跳如雷,拔起腰间佩剑,咬牙切齿道:“谁敢与寡人一起,杀死那贼?” “末将愿意” “末将愿意” 在帐内,一位位彪悍的孝服将军站了出来,个个嘶声大叫着。 “好!众将随寡人前去” 魏驹看到帐中隐约有一大半的将军都表示愿随自己,当下不再犹豫,转身就要拔步而走。 “大公且慢!”楚王有熊章和赵王赵无恤同时出声。 有熊章礼让了赵无恤让其言,赵无恤当仁不让:“大公,且慢,齐贼前来吊唁,必定有所依靠,且听军卒把详情禀报出来,我等再做决定”。 “是啊,大公!”诸侯们还有一些头脑比较清晰的卿族纷纷劝道。 见魏驹没有再挪动脚步,赵无恤这时看向军卒道:“齐贼这次来了多少人?” 军卒道:“绵绵延延,难以计数,隐约猜测得有二十万人左右”。 二十万人?! 帐内的诸侯卿族们猛吸了口冷气,接着背后冷汗直冒,什么时候齐军又来了援军?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速令全军战斗准备!”韩王庚拔剑叫道。 如今六国联军不过二十三万人,齐军有二十万人,不能否定齐军会向联军发起总攻的可能。 韩庚不得不提前做出最坏的应备。 韩王庚的话如同催化剂,所有的卿族将军们,都拔出了佩剑,往外冲去。其行动之利落,干脆,令人嘬舌。 “勿要紧张,老夫料定齐王是不会攻击联军的,当然除非你们给了他进攻的借口”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夷突然插嘴道。 诸侯扭头,看着宫伯推着乘坐在轮椅上的赵夷,眼中闪着疑惑之色。 赵夷解释道:“齐王在秦国曾为老夫的夫子三年,老夫深知他的秉性,他是一个为了仁爱可以去死的男人!” 青铜大祭司通过翻译听完赵夷的话后,呛声道:“王老相国去世,固然是六国的国丧,但是别忘了若是他现在发起攻击,能把六国一窝端了!” 翻译声带感情的翻译完后,赵夷大怒:“混账无知!你以为齐王是你们蜀国这种鼠目寸光的狗东西,会为了眼前的短暂利益,抛弃他做圣王的追求吗?” “你们简直侮辱了你们青铜面具上的那双宽大的眼睛!” 翻译听到赵夷的训斥,吓的不轻,这话能直译吗?若是直译了,蜀国和秦国会非闹崩了不成。 若是寻常,也没什么,可是如今大敌在前,可不能闹内乱,于是选择了文雅的选择性失言译法。 青铜大祭司听完翻译后,对着赵夷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赵夷也没有多说什么,翻译见状暗自擦了擦冷汗,心说这翻译官当真不好做! 在场的其他诸侯知道赵夷之所以发怒,原因并不是只为了当弟子的要维护夫子的本分,而是在表达当初秦国和魏国在王屋山中条山之交的盆地当中大战时,蜀国背信弃义,小人下流,乘乱出兵夺取秦国秦岭以南的汉中土地和后来偷袭秦川陇西的愤怒。 “如今不管齐王是想故意的找茬还是真心来吊唁,我们都要做好两手准备:一,决战的准备,二,对方若是真来吊唁,我们应该无论如何找茬挑衅,我们都要强忍着的准备” 赵无恤见气氛紧张且尴尬,忙转移话题道。 “那以赵王之意我等要当如何?”韩庚冷笑。 第831章 愿天无霜雪,芦花太可怜 韩赵不应付,如今赵无恤充六国的老大,韩庚当然不爽。 赵无恤不以为意道:“令众军武器不离手,摆好阵势,分道,欢迎齐王吊唁”。 赵无恤的话让诸侯震惊,接着点头,大叫:“此计甚好!” 嗡嗡嗡…… 牛角号声起,五十里的六国连营,中间的辕门大开,秦国老太王,魏国大公,楚王,赵王,韩王,蜀国大祭司打头,身后紧随列国卿族,欢迎吕荼前来吊唁。 齐军,吕荼看到联军使者跑过来说,要欢迎自己吊唁,他不由的一呆,疑神疑鬼起来,接着有些后悔,只是如今局势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相信这六国诸侯们真敢用暗箭射杀自己。 于是带着大军,头前带路,一路哭号,往六国联军辕门内奔去。 齐国文武们看着六国联军个个弓箭在腰,手持剑盾,分道欢迎自己,是个个背后冷汗直冒,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旦有意外发生,他们会在第一时刻组成阵型,护住吕荼,然后发起反攻。 吕荼不愧是吕荼,特别是如今更年期正期间的吕荼,那个嘴磨叨的,动情的,哭丧的,是闻着掉泪,听着伤心。 吕荼披头散发,眼睛哭的通红,鼻涕流的到处都是,孝服也凌乱至极,他是一路走一路哭,一路哭一路唠叨他与王诩的往事。 六国联军们不少是第一次听说吕荼和王诩还有这样的过去,很多人被王诩和吕荼那诚挚的感情给打动了,看着吕荼也不再那么恶魔,手中持着的利刃也松了些。 吕荼哭的是越来越伤心,三体,无死角,三百六十度的发掘王诩和自己动人的故事,一边讲一边哭,一边哭是一边讲,直把王诩和自己描述成高山对流水,袁四爷爱蝶衣,知音难求,相爱相杀的伴侣。 总之,若是不知道吕荼和王诩过去的人,听了,绝对会以为,二人有基情。 看着吕荼长大的孙武是脸色发黑,恨不得上去把那个佯狂的老头吕荼抽死,东门无泽嘴上学着吕荼哭嚎,心中却是暗笑,张孟谈无语。 不知内情的如左邱明文臣武将之辈,个个被感动的眼泪哗哗,不比联军掉的眼泪少。 六国诸侯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们以为吕荼会怕死,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敢进他们的大营,没想到,人家还真来了,还是那样如同亲儿子给老子号丧一样。 吕荼终于哭嚎着来到了王诩的灵前,然后上去二话不说推开王诩的棺材盖,接着用手使劲的捶打王诩的遗体:“王诩啊,孤的太原候啊,你怎么就这么早就去了呢?” 如今是寒冬天气,所以王诩的遗体并没有滋生太多细菌,这也是吕荼为什么敢用手去锤王诩的原因,否则以他爱干净重养生爱惜命的脾性,他才不会去随便触摸尸体。 当然这里面不否定有吕荼怕王诩炸死的嫌疑。 吕荼锤了王诩几下,发现王诩果然是真死了,当下扑腾一声,瘫倒,然后拍地,大哭。 那哭的是惊天地泣鬼神,最后声音都嘶哑了。 孙武静静站在王诩的棺材旁,看着棺材中躺着的王诩,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这次六国的诸侯们卿族们纷纷震惊,吕荼掉眼泪大哭有故意作伪给人看的嫌疑,可是孙武却是没有必要,如今他掉泪,只能说明他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孙武他的内心?王诩和他不是相互想置对方于死地的人吗?为何如今这般? 六国诸侯与列卿们是面面相觑。 魏驹看着吕荼和孙武如此动情,也是被感染,剑哗啦一声掉落在地,然后爬到王诩的棺材前是痛苦大哭:“相父,相父!” 这家伙好一个哭,齐军的十八万,加上六国联军的二十三万,这就是四十一万人,四十一万人同一哭,哭的是天地变色,雪花飘舞。 竟然下雪了! 三十里之外,芦苇荡中,项橐撑一支竹篙,木筏在湖水中行着,雪花飘飘洒洒,打湿的他的蓑笠,打压高傲的芦花。 野鸭划破寒湛的湖水,在苇荡水泽中划水低行。 在项橐的身后还有位童子,童子穿着很小的蓑笠,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然后伸着脚,来回踢着从天上掉下的雪花。 “先生,你为什么不叫我称呼你为夫子啊?”那童子突然道。 项橐撑篙的手微微停了一下,他想起了那个拔剑要杀自己最后又赠与自己书籍的孔夫子,想起待自己如亲子的少正卯,想起了如父如师敦敦教诲自己的王诩,他眼睛鼻腔皆是一酸,强忍住泪水,回道:“因为夫子这个词是我的禁忌!” “禁忌?哦!” 童子不知道禁忌是什么,但是听着先生的话,觉得这个词是很不好的,于是又自我踢着雪花玩了起来。 “先生,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童子玩完了自己的脚,又开始伸手去接天上的雪花把玩。 项橐道:“去一个地方,没有争斗,没有邪恶的地方,那个地方叫鬼谷”。 “鬼谷?先生,那个地方难道有鬼?”童子吓的站了起来,紧张兮兮的看着项橐。 项橐笑道:“没有鬼。” “没有鬼?为何叫鬼谷啊?”童子有些不明白,拧拧小眉头,皱了皱琼鼻儿。 项橐道:“你可知谷字如何写?” “知道,一个人,加上一个人,然后下面是张口” 童子颇为得意的说着,还用小手在空中比划着谷字的写法。 项橐闻言走到童子身边,蹲下身用手把童子身上的雪花打掉,爱怜道:“是啊,谷字,是一个人加一个人,上下两个人,两个人都是为了下面一个口字,这样就产生了鬼,你明白了吗?” 童子摇头:“先生,太深奥了,不懂!” “嘻嘻,先生的夫子一定很厉害!” “哦,你怎么知道?” “因为先生的话都很深奥” “哈哈” “欸,先生,你的背为什么会有个驼呢?” “那是用来驼男人的责任的” “男人的责任?男人的责任是什么?” “男人的责任就是大丈夫之志” “大丈夫之志?大丈夫之志是什么?” “大丈夫之志,就是……” “哦,先生我也要有个驼” “为什么?” “因为我李悝也要有驼起男人的责任,哦,不,驼起天下的责任…..” 第832章 更年 “先生,先生,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的名字叫什么呀,可是又怕又怕你会生我气” “我的名字?和我的人一样,它已经死了,不再世上!” “哦,先生你好生奇怪,明明你还活着,和我李悝一样蹦蹦跳跳的活着,为何称呼自己死了呢?咦,我明白了,先生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哎呀,不过无所谓了,等我李悝长大了,我就出去,把先生所说的什么五大学宫全部给踢趴下,然后他们问起我先生何人时,我就说,你们这些渺小的家伙听好了,我乃鬼谷子门下李悝是也……” 项橐闻言一愣,接着怅然大笑,手一点李悝的额头道:“你呀!” 项橐和童子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这一片苍茫的芦花雪花交织的天地当中。 六国联军大营,本应该是旌旗招展,可是眼下已经被大雪压的是一片白皑皑与天地一起苍茫。 吕荼终于吊完了唁,他被六国诸侯咬牙切齿的拉起,吕荼眼中晶莹看着六国诸侯,表达感谢。 “驹儿啊,孤和王诩抛弃身份,情若兄弟,所以孤就托一声大,称呼你为驹儿了!” “驹儿啊,王诩虽然是你相父,但却不是你真的父亲,死了,你也莫要过多悲伤,要多保重身体” 吕荼眼泪涔涔,拉着魏驹的手安慰道。 魏驹听到吕荼的话,见他颜色正经,是气的脸色黑的如同要喷发的火山,他差点就忍不住作为大公的修养发飙暴起,他身后的太子都见状却是及时制止了他的暴怒。 魏驹看到爱子眼神示意不可,他猛吸了口冷气,头一扭,推开吕荼的手,没有任何的言语。 吕荼见没有惹的魏驹发飙,颇为惊讶,他斜瞄了那个及时制止魏驹发飙的年轻人魏都一眼,心中赞叹,不愧是历史上的魏文侯,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如此气象! 吕荼擦掉眼泪,上前抓住了韩庚的手:“庚儿啊,你父亲不信当年来临淄时,那时你还没出生吧?不想如今你都长那么大了!” “哎,你父亲病死的事,孤那年听说后,是大哭三天,嚷着要去祭奠你父,可是众臣阻拦,国事缠身,孤没去成啊!孤心里想想都对不住你啊!” “你父亲不信不喜欢野草,他的坟墓,每年你都按时拔草了吗?” “对了,还有你父亲喜欢斗狗,这每年都要杀些狗祭祀,别忘了……” 更年期的吕荼更加嘴碎,韩庚听着吕荼指桑骂槐的话,脸上的肌肉抽痛的变形,但是他忍住了,嘴角强拉出感恩之意,只是不停的点头。 吕荼见没有激怒韩庚,自讨无趣,只能把目光放向其他人,有熊章看到吕荼看他,吓的一哆嗦拔腿就要跑。 谁料吕荼反应更快,上前一把拉住了有熊章的手,眼泪掉的如米粒,扑打扑打的:“章儿啊,孤的章儿啊!” “你母亲在临淄想你都要想的发疯了” “孤见你母这般,孤心痛!” “不过这下好了,既然你我父子相见,孤看着你这次就别走了,就跟着孤回临淄,这样你一能见到你母亲,尽了孝道,二则咱们父慈子孝,也可享受天伦之乐,岂不更好?” 吕荼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有熊章。 有熊章听着吕荼的絮叨,此刻一张脸是臊的如同烧红的铁锅。 有熊章憋了许久,只憋出了一个字:“你!” 然后就是人直接气晕在了地上。 吕荼是惊慌失措,抱着有熊章是对外大呼:“快来人啊,去请巫医,看看孤的章儿到底是怎么了?” “孤告诉你们,若是孤的章儿有个三长两短,孤让你们陪葬!” “哎,孤的章儿啊……” 吕荼是搂着有熊章大哭。 众人看的是心惊肉跳,彻底崩溃,无语。 青铜大祭司对于当年吕荼伐楚,楚国兵败,有熊章的母亲被吕荼给掳走了的事,是知道一些的,当他通过翻译得知吕荼如此调怒有熊章,也是惊愕,不过很快心中暗乐:有熊章,你也有今天! 只是他的笑还没持续多久,吕荼不知什么时候,一下拉住了他的手,上前道:“你就是蜀国的大祭司吧?孤听说你是女人,但是摸着你的手不像啊!” 吕荼疑惑,很是老年痴呆的样子,青铜大祭司这下也懵了,可是令她懵的还有,吕荼继续道:“孤听说,你们的黄帝是个美人儿,既然是美人儿,去青城山修什么仙?” “修仙太清苦,不如留在凡世间,和孤一同喜乐” “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劝劝你们家开明王,要听孤的话,嗯,知道吗?” 吕荼言罢认真的拍了拍青铜大祭司的手背。 站在青铜大祭司身边的翻译,此刻是大汗淋漓,不知道该如何翻译是好。 吕荼没等青铜大祭司反应过来,径直走到赵无恤身边,赵无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吕荼拉住了赵无恤的手,左看看又看看,就像看一个黄花大闺女一般,最后很是满意道:“恤儿啊,不错,不错,你不结巴了,真的令孤很欣慰!” “当年孤在黄池会盟时,被十八路诸侯伏击,若不是你在桑林当中故意的放了孤,孤恐怕就要命丧桑林了” “所以孤在中山国大战后,并没有乘着大军胜利余威,带兵西进,就是为了还你那日之举啊!” 吕荼的这话出来,所有诸侯们的脸色瞬间大变,就连倒地装晕的有熊章都惊愕的睁开了眼,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无恤。 赵无恤感受到五道凌厉的目光聚焦,身体打了个冷颤,慌忙解释道:“齐王,那日寡人放你,是因为你对寡人当年有救命之恩,寡人虽不肖,但是不敢忘记” “可是也是在那时,寡人和你割袍恩断义绝,后来,你杀死了寡人的父亲,寡人至今还没有忘记,父亲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所以齐王,你是念旧之人,寡人也不是随便就能忘记旧事之人” 赵无恤言语说到最后,充满了恶恨。 第833章 昏君变态 吕荼又讨了个没趣,吧唧吧唧嘴,只能把目光放向最后一人,那人正是他的弟子,赵夷。 赵夷如今苍老的比他吕荼还老,这让吕荼有些纳闷。赵夷被刺杀,弄的半残废,他是知道的,但是也正好是因为此,赵夷不得不放弃王权,把权利下放给了一代代的子孙们。 在吕荼想来,没有国政操劳的人,应该更不容易苍老。 “夷儿啊,孤的心头肉啊,你这是怎么了?”吕荼一把搂住坐在轮椅上的赵夷。 众人听到吕荼叫赵夷为心头肉,都忍不住一阵恶寒,就连吕荼的子嗣,王子恒,也忍不住的打了寒颤,心中似乎有万头羊驼奔驰。自家父王,这是怎么了?怎么给变了一个人似的,越来越唠叨,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赵夷看不见吕荼,他眼睛已经盲了,但是他能听到,能感受到,吕荼话语里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关心,当下掉泪,伸手去抚摸吕荼的脸道:“夫子,你那么老了!” “怎么还出来随便跑,若是万一有个好歹,这大齐的天可就变了!” “不如这样,夫子,这次你跟随弟子去秦国,弟子给你建所你以前给e给讲的阿旁宫,你就在那里居住,这样弟子也方便早晚伺候,夫子看如何?” 吕荼是人精,他自然是听出了赵夷话语里的针尖麦芒,很是认真道:“夷儿啊,你这个建议不错,你回秦国后就建吧,等你建好,孤想,把齐国的国都就迁到那儿,至于阿旁宫,孤打算把阿房宫作为孤的宫殿”。 轰! 吕荼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再次震惊,六国诸侯卿族们震惊的是吕荼这是正式向天下表明,齐国要一统天下,吞并诸侯;齐国文武们则是震惊,大王竟然说要把齐国的国都设在秦国! 赵夷震惊之后,又一时的无语,他最后叹了口气道:“齐王,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吕荼道:“这里是大齐的地盘,三川郡的治下,为何孤要离开?要离开的也是你们!” “你!” 诸侯听到吕荼的话,无不愤怒,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吕荼可能已经死了几百个轮回了。 “不过,孤看在王诩,孤的太原候的面子上,让你多再停留半个月,半个月后,你们要不滚,孤就带五十万大军,前来讨伐你们这些侵略者” 言罢,吕荼扭头又看了一眼棺椁中静静躺着的王诩遗体,嚎啕一声,跺脚拍胸,三步一回头离开。 呼啦啦,齐军护持着吕荼离开大营后,王诩灵前,六国诸侯列卿,沉默了一阵儿,接着一个个暴跳如雷,对着吕荼离去方向破口大骂: “齐贼!” “吕贼!” 砰砰啪啪,一阵乱剑狂砍木案的声音。 齐军慢慢的行走在脚脖子深的雪地中,吕荼裹着貂裘,坐在王车上,喝了点桃子所酿的果酒后,是累的睡着了。 看着王车内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人,一干齐国众文武是彻底无语。自家大王,这是要闹哪样? 东门无泽若有所思道:“或许大王已经到了孔夫子所言的‘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了!” 张孟谈沉默,左邱明道:“从心所欲,那也不能随心所欲,大王如今已经年迈,可不是当年能骑马打仗的猛士,我等不能再惯他了,回去后,我打算联系众文武众臣,劝谏大王,归都,颐养天年” “至于国家一统之事,让太子来做” 左邱明的话把众人震慑的不轻,不少人狐疑起来,王子恒则是脸色变了三变,最后又回归了正常。 吕荼回到大营后,因为连日大雪,所以每日除了打坐养生,练练太极拳之外,并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这一日他有些急了,原因是这帮六国联军怎么还不来偷袭自己,难道怂了,跑了? 在吊唁时,他可是故意的泄露,他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赶,若是六国联军不再援军到来之前打败自己,他们可真就没机会了! 若是实在不行,自己去主动进攻?可是这样,自己的名声可就臭了! 哎,不管了,反正还有七天,只要七天过了,自己答应的不会再半个月攻击的期限也就到了,到那时,想来天下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北风呼呼的刮,雪花是越下越大。 吕荼躺在烧的十分暖和的炕上,闭目假寐,炕上此时还有两个青涩丫头,在为他按摩脚。 嗯,嗯….. 吕荼舒服的是哼哼叫,王帐内的帘子外,则是公明仪在弹着瑶琴,其调缓缓,其声淡淡。 吕荼越来越有当昏君的势头,不过也难怪,他如今都六十有一了,到了这个年纪还不享受,那将来还真就没几年享受生活的好日子了! 齐国的老吕家从姜子牙,那一辈开始,虽然有长寿的基因一代代续传,可是仔细观察下来,是呈现递减趋势的。 吕荼打小就注重养生,他不奢望能和自家老祖宗姜子牙一样活个一百三,他却希望能比他父亲齐景公强点,活个八十! 八十! 他如今六十一,也就说还有十九年的活头。 十九年,转眼即逝。 “大王,用膳的时间到了” 一名似乎是刚生产不过一个月的大胸白腻妇人走到炕边,看着假寐的吕荼,小声莺莺的道了一句。 吕荼缓缓睁开眼,眸子乌亮亮的,泛着精光。 宫伯见状把帘子,拉下,弹瑶琴的公明仪往帘子内看了一眼,他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隐约的猜到了会发生什么,心中悲哀:“那个曾经英明神武的公子哪里去了?怎么会相信那种喝人@奶能得长生的妖术?” 公明仪以前对吕荼不断奶,并没有什么反感,因为那时吕荼不断奶,是喝的羊奶,可是如今却是…… 大王是真的老了,昏了! 帘子不久被打开,眉头紧锁,似乎是受了极大痛苦的妇人从中走了出来,然后很快的消失了王帐当中。 “公明啊,你方才弹错了一个曲调,是怎么回事?”吕荼的声音从帘子内传来。 公明仪停止弹奏,禀道:“大王,方才,微臣弹奏时,突然想起了临淄的妻儿,一时难以抑制,所以误了弦,还请大王恕罪”。 吕荼道:“嗯,原来如此。” “公明啊,做事情要守心抱一,非如此,必损害躯体心神,就譬如说你方才心动,因心动而身体不能达到心之所动,念起妻儿,自己却在他乡,不能至,神出体外,经历风霜,无躯体呵护,就会伤神,神伤则精炁随之衰落,难得长生啊!” 吕荼把神游的坏处说的头头是道,一副对公明仪关心备至的样子,这让公明仪苦笑不得,只能口中称是。 “大王,众文武求见” 就在吕荼滔滔不绝的讲授他养生秘诀的时候,卫郎神色有些紧张的走进帐内禀报道。 吕荼没有察觉到卫郎的形色有变,因为他还在炕上享受丫头给他按摩后腰呢。 “让他们进来” 第834章 孤要杀了你! 吕荼感受到丫头搓罢手,用手心的余热,挤按自己的后腰,那种暖洋洋的舒服劲,差点让吕荼以为自己要飞升了。 他嗯嗯的舒爽的哼出声音来。 只是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不对劲,因为他听着走进王帐内的人不止一个两个或者三四个,而是最少得有二十多人,而且还有更多源源不断的人往王帐内走。 吕荼大吃一惊,脑中立马闪现出了无数的历史画面,那些画面缤纷多样,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逼宫,宫廷政变! 吕荼二话不说,直接拿出藏在枕头下的佩剑,然后走下炕,强做镇静,走了出来。 当他看清楚是何人如此大胆时,顿时整个人眼睛瞪的老大,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以孙武和冉裘为首的文武机要,一排排,一对对,从王帐之内一直延伸到王帐之外,估摸着得有五六百人。 “诸君,你们所来何事?”吕荼强压内心的不安问道。 孙武道:“大王,末将等请求在六国之战事毕后大王能够回归国都”。 “回归国都?回归国都做什么?孤还没有一统六国呢,等一统六国了,孤自然回去” 吕荼不明白孙武还有这帮文武让自己回去所谓何事,当下十分的疑惑回道。 众文武一听吕荼这话,顿时急了,孙武道:“大王,一统六国非一朝一夕之事,更何况如今青年才华者一代接着一代,应该多给他们机会建立功业。” 吕荼身在局中还是不明白孙武的意思,他道:“孤是王,并没有阻挠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说着吕荼是恍然大悟,脸色顿时变了,手指着孙武骂道:“你是说,孤老了,再带兵打仗就是尸位素餐,应该把带兵的机会给年轻人是吗?” 孙武想也没想道:“是!” “是你姥姥!?” 吕荼一听这,当场气的就发飙了,上去就要殴打孙武。 只可惜,众文武似早有防备,他们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用身体阻挡的阻挡,根本不让这场六十多岁的老头和七十多岁的老头打起架来。 “大王,承认吧,你已经老了!” 孙武却是一点不惧吕荼。当左邱明来找他时,他就已经下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把吕荼劝回国都,享受天年,而不是像这样整日里行军露宿,提心吊胆。 之所以有那么多文武重臣支持,原因有关心吕荼的身体方面,当然更多的是怕年迈的吕荼在行军途中,来个病亡,到那时,齐国内部恐怕要生出乱子来。 更年期的吕荼听到孙武的话,更是愤怒:“孤没老,你才老了!孤年轻着的呢!” 吕荼虽然这样说,可是他的身体表现却没有欺骗人,他这才被众人拉着多久,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你没老?你没老,为何学老人越来越变态的养生保健?” “你就承认吧,你已经老了!” 孙武天不怕地不怕,继续狂飙,张孟谈见状急忙按住孙武还要开的口,叫道:“大将军,不要再说了,大王要是气出个好歹来该如何是好?” 孙武道:“气出好歹来,只能证明他的确老了,不中用了!” “孤杀了你!” 吕荼听到孙武张口闭口说他老,气的脸色铁青,对于一个老人而言,最怕的就是说他老了,这会让他联系到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死亡。 吕荼虽然是穿越客,可是穿越客,也怕老,也怕死! 吕荼不能逃脱所有老人的那个怪圈,惧怕死亡。 吕荼被众文武抱着,搂着,押着,缠着,根本没有机会和可能伸不出手拔剑,只能如同被父母看管住的孩童,绷紧身体,挣扎反抗。 “快把大将军拉下去,快” 王子恒见自家父王要杀人,吓的脸色大变,对着身后的一帮将领叫道。 那帮将领听罢,上去簇拥胁迫着孙武离开。孙武被将领们押着离开,头却是时不时的回转,对着吕荼咆哮叫道:“你就是老了!就算你不服老,但是你已经老了!这是事实!” “孤杀了你,杀了你!”吕荼整个人就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大叫着。 “父王,王祖父,您就听听大将军的一声劝吧!?” 王子恒,王子安,还有众王子王孙,扑腾一声跪倒在吕荼面前眼泪哗哗的哭咽劝谏道。 吕荼看着这帮儿孙劝自己,关心自己的身体,不仅没有一丝的高兴,反而更是大怒:“你们什么意思?” “是盼望着孤老吗?” “是不是惦记孤老后争夺太子渠的王位吗?” “做梦!” “孤还没死呢?” …… 吕荼的话让所有的王子王孙都有些难堪。帐内更是阒静的要命。 吕荼气势张扬,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不应该的话,他嘴碎的还在倔强道:“孤没老!就是没老!” “好,好,大王没老,没老!消消气,消消气” 一帮和吕荼差不多年老的吕荼心腹过了会儿方才从阒静中醒悟,忙上前转移话题,安慰着吕荼。 吕荼看着这帮白发苍苍的的心腹们,竟然委屈的哭了:“孤没老,真的没老!” “大王没老,嗯,大王没老,微臣知道,微臣知道,来,欸,大王不哭,回去歇歇” 姑布子卿拿出锦帕给吕荼擦泪,安慰着吕荼。然后给那些王子王孙文武众臣使眼色,让他们先退下去。 众文武见事情闹成这样,心中悲叹,左邱明更是气的白胡子乱颤,眼镜都差掉在地上,跺脚小声骂道:“你还不承认你老?要不老,为何受委屈了,如同孩子般都要去靠人哄!?” 只不过他这声音在嘈杂的王帐内根本听不到吕荼耳朵里。否则以吕荼现在更年期末期的脾性,真有可能杀人。 此刻帐内只剩下吕荼和姑布子卿,吕荼还在哭,姑布子卿道:“大王,微臣知道,大王所忧虑者,不过是怕王子王孙们不肖,不能继承您的壮志,最终使得统一天下的目标功亏一篑”。 吕荼啜泣道:“他们说孤老,孤老吗?” 显然吕荼还在纠结方才的事。 姑布子卿道:“大王壮志凌云,虽年龄大了些,但是勇气智慧魄力都不下于任何年轻人”。 “你的意思还是孤老了?”吕荼暴怒。 姑布子卿猛擦冷汗,斟酌词汇道:“大王没有老,因为真正的老是年轻人却有一个暮气的心!” 第835章 六国联军雪夜偷袭 吕荼这才满意,接着又哭了起来,自我贬斥反省道:“孤知道孙武说的没错,孤是老了,可是孤不能服老,姑布子卿你知道吗?孤不能服!” 姑布子卿很严肃的点头,似乎吕荼说的话他已经听进了心里。吕荼见自己的回答终于得到了认可,当下一把抓紧姑布子卿的胳膊道: “姑布子卿,孤怕死,你知道吗?孤不知为何,自从宋国之战后,孤就变得突然怕死起来” “你说孤是不是要死了?” 说罢,眼睛死死盯着姑布子卿。 姑布子卿道:“大王莫要胡思乱想,微臣和巫祝们,曾经卜筮和观测天象大王的寿命过,大王不是寿短之人!” “哦?孤能活多少岁?”吕荼一听这,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姑布子卿难为情道:“大王,天机不可泄露。” 吕荼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以及天机泄露后的可怕后果,当下道:“你不用泄露,你就告诉孤,孤能活着看到天下一统吗?” 姑布子卿毫不犹豫道:“能!” 吕荼听罢展颜欢喜:“好,好,好!只要能看到天下一统就好!” 吕荼自己估计最少还能活个一二十年,毕竟天下一统六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别的不讲,就算行军,不遇到抵抗,把这些国家从头到脚走一遍,那最少也得需要个七八年的功夫,更不用说有军队反抗了。 看着吕荼喜笑颜开,姑布子卿心中暗叹,大王啊大王,枉你英明一世,怎么老了老了反而有昏聩的势头了呢? 夜深沉,吕荼在后半夜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就醒了,他睡不着,和一切老人一样,起夜,少觉。 穿上貂裘,裹好衣帽,吕荼走出了王帐,王帐外的卫士见自家大王出来,纷纷惊愕见礼,吕荼摆手莫要让他们声张,他只是想走走。 唤了四只虎斑巨犬,踩着厚雪,在军营当中漫步起来。 此时的天地在白雪的映照下,洁白如银,让人看不出一点有夜的感觉。 齐军的士兵们都躲在营帐内,靠着暖炉休息,吕荼一路行走,并没有遇到巡夜的士兵,就连那塔楼上的哨兵,他们都裹着厚裘,在背风处,蜷缩成一团,休息着。 “这沟日的雪!”吕荼并没有因为雪夜而动精神,然后来个绝句妙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类的。而是每走一步,听着吱哇吱哇的踩雪声,无比的焦躁。 就在吕荼百无聊赖,眼睛环视诸景时,目光突然看到辕门外,远处,似乎有一条线的黑点在往这边前进。 吕荼以为自己看雪景太久,雪光刺盲了眼睛,产生了幻觉,他狠狠的揉了揉眼,再去看,等看到那黑点越来越近,而他的四只虎斑犬也变得狂躁不安,急声大吠时,吕荼这时方才意识到那是他等了许久的:“敌袭!” “全都给孤起来!” “六国联军来了!” 吕荼这一嗓子,在寂静的雪夜里,无比的清晰。 随着犬吠越来越多,牛角号声一个接一个的嗡嗡嗡,吹响,整个齐军大营是乱成了一片,一个个士兵们从被窝里爬出,手忙脚乱的穿上衣物铠甲,拿起兵器就往帐外冲。 吕荼却是一点都不慌乱,反而十分的兴奋,原因一则是他等待这场战争已久,二则他要用这场战争证明,他没有老! 吕荼拔出利剑,在雪地的大营中,指挥着出来的众军,去准备防御。 “大王,大王,这里不安全,还请速回王帐” 国范,子渊捷,苑何忌,乌枝鸣,熊宜僚,华宝,籍秦等将看到吕荼在雪地里不停的狂奔,吓的脸色蜡黄。 雪地那么滑,万一吕荼摔倒了,那可就完了! 吕荼对于众将的好心,不闻不问,径直跑到推出来的一千架抛石机前,对着王子恒道:“听孤命令,等敌人到三百步距离时,再发起进攻”。 王子恒看着兴奋的吕荼,劝道:“父王,孩儿知晓,还请父王回王帐,这里有孩儿与众位将军定然能打退这些偷袭者”。 吕荼闻言大怒,连看吕恒都不看,直接对着吕恒的副将曹恤道:“即刻起,你接手王子恒的将权,指挥投石车”。 曹恤闻言看了眼吕荼又看了眼王子恒,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诺”。 王子恒被自家父王这一招釜底抽薪,彻底弄的发懵,等吕荼走远了,吕恒才反应过来,忙去追吕荼:“父王!” 不少不长眼的将军也和王子恒一样呆懵的劝吕荼回去,结果一个个被吕荼呆懵的给撸掉了将权,最后搞的整个近乎二十万的齐军几乎一多半将军被撸,换成了副将带兵。 密密麻麻的联军出现在了齐军营寨外面,一架架抛石车开始抛射巨石,强大的弓弩开始也开始攻击。 六国联军见齐军已经他们偷袭,当下也不躲躲藏藏了,直接大兵压了上去,发起最为猛烈的攻击。 抛石车可不是只有齐军有,六国联军也有;强劲的弓弩也不只有齐国有,六国联军也有。 双方远距离轰击着,射杀着。 吕荼跑到瞭望台上,见偷袭的兵马有十三万左右,当下是大喜过望,命令熊宜僚和华宝分别带着五万大军悄悄从军营后面出去,然后绕道到六国联军的左右翼,待时机成熟,三军同时发起进攻,消灭掉这支偷袭之君。 二将领命离去。 孙武终于找到了吕荼,他喘着粗气道:“大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王帐再说”。 吕荼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孙武,想起昨日他讽刺自己的话,当下哼声道:“大将军,你已经老了,不是上前线带兵打仗的料了,还是回去休息去吧,这里有孤在!” 孙武没想到吕荼会这样说,当他反应过来正要劝吕荼别怄气的时候,孙武就已经被吕荼让卫郎架着离去了。 吕荼亲自带军作战,那种感觉又让他似乎回到了第一次伐楚之战,第三次伐楚之战时,他是那么的有魄力,那么的疯兔激扬。 “给孤杀,狠狠的杀!” 第836章 吕荼很亢奋 吕荼很亢奋。 华宝和熊宜僚二人带着左右包抄的数十万齐军出现在战场上,六国联军阵型突然变得慌乱起来。 吕荼见状知道是自己的战术攻击起了效果,于是哈哈大笑,命全军出辕门,发起总攻。 滔天的厮杀声在银白的冰天雪地当中响起。 六国联军偷袭失败时,士气就已经低迷,如今见到齐军三面包围而来,霎时间树倒猢狲散,丢盔弃甲的往西面而逃。 吕荼可不打算放过这到嘴的肥肉,他命大军全速追击。 大军在冰天雪地中疾驰着,好几次吕荼的兵车车轮子打滑,差点撂倒,就算是那样,吕荼也没有放弃亲自带着大军追击。 张孟谈见吕荼像是疯了似的追杀,急的大叫:“大王,穷寇莫追,以防有埋伏”。 吕荼却是不以为意道:“埋伏,哪里有什么埋伏?此时正是我大军剿灭这十多万联军的最好时机,若是让他们逃回营寨,我军将会面临巨大的伤亡”。 张孟谈又欲言劝谏,吕荼大叫道:“为将者最忌多疑,优柔寡断!孟谈相信孤,孤打了一辈子仗,还没有几个人能设计孤!” “再说王诩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哈哈,众军随孤杀,杀啊!” 一望无垠,冰天雪地的管蔡大平原,十八万齐军追杀着十多万六国联军,一时间,人仰马翻,白雪染血,如红毯铺地,到处是厮杀,遍地是尸体,耳闻是惨呼。 “大王,不对,不对劲!”一个时辰后东门无泽驱车赶到了吕荼的兵车旁,大叫道。 “怎么不对?”吕荼的王车还在急行着,他听到东门无泽之语没好气的反问道。 在吕荼看来这是东门无泽继张孟谈之后想要劝自己罢兵的说辞。 东门无泽此刻十分的严肃,他道:“敌军所败退地方不是他们大营的所在地!” 吕荼闻言忙去看地理位置,看完之后,浑然一惊,额头立马生出冷汗来,大雪覆盖平原,视野到处除了一片芦苇荡连其他鸟都没有,这是哪里? 齐军只顾得追杀,结果追杀的连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哪里都不知道了,显然此刻吕荼抓瞎,迷路了。 “快,快,令众军停止追杀”。 吕荼见情形不对,他立马做出了决断。吕荼亢奋,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老,没错,但是这不意味着吕荼是傻子,看不出没有地形在胸稳拿把握的危险性。 叮叮叮的鸣金声从从遍野追杀的齐军后方响起,齐军本来厮杀的正兴奋,不知道为生命这时候要收兵,当下听令者甚少,又杀了一阵儿,听到鸣金声越来越急切,这才恋恋不舍的往后军聚集。 只是当他们聚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因为溃逃的六国联军突然做出了一个诡异的动作,他们集结成线,开始用武器狂他们脚下的砸雪地。 齐军大笑六国联军被自己追杀傻了,可是见多识广的吕荼立马想出了某种可能,急的他直接跳下了兵车,然后用手狂扒脚下的雪地,等扒了三寸厚之后,他绝望了,那是晶莹的冰层。 “快,快令众军分散,不要聚集,快,快……” 护持在吕荼身边的众将不知道自家大王这是怎么了,为何先是令大军停止追杀聚集阵型,现在又令大军分散?只是还没等他们去想出这里面的原因,令他们终生难忘的可怕一幕出现了。 雪地皲裂,撕开一条条裂缝,齐军军卒惊叫着,掉入雪地的裂缝当中,是冰层破裂! 该死,什么时候我们进入了冰冻的湖泽当中了? 呵隆隆,呵隆隆! 吕荼听着湖面冰层破裂的声音是越来越近,看着湖面上的齐国大军一个接着一个的掉入冰窟当中,整个人是面如死灰,完了!彻底完了!齐军完了,孤完了! 吕荼此刻已经绝望,年老体迈的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在冰湖中生存下去直到援兵到来。 再说援军,援军在哪? 蔡地大营的军队几乎被他带走完了,没有兵,谁还能援救他? 端木赐和樊迟的第四第五纵队吗?他们最少还得三四天才能到达,三四天,自己恐怕早已经冻成冰棍了吧! 吕荼绝望,仰天长啸,眼泪哗哗的就往下流。 就在这时他耳听得有人叫他。 “父王!快点走!” 王子吕恒他如疾风般奔跑过来,不知道从何处,他弄到了一块巨大的木板,以极其快的手法,做了个简易雪橇,然后把绳索套在了四条虎斑巨犬的脖子上,把瘫倒在雪地发懵的吕荼抱在雪橇上,然后大叫一声:“走!” 吕荼所养的四条虎斑巨犬闻令,撒起腿拉着雪橇上的吕荼就往后方奔驰。 吕恒看着自家父亲走远的背影,轻舒了口气,然后对着慌张的大军,喝道:“全军听令,给我脱衣服!” 言罢自己带头扒光了自己,只剩下一条裤衩遮羞。 东门无泽和张孟谈见状立马明白了吕恒的意思,如今冰层破裂,掉入冰窟中,可怕的危险不是寒冷的天气,而是笨重的铠甲衣物。 众将带头脱衣服,不久,整个冰层湖面上还有掉落进冰窟内的齐军,个个是光溜溜的。 在这片大雪覆盖的冰湖之外,六国诸侯列卿,魏国魏驹,楚国有熊章,韩国韩庚,蜀国青铜大祭司,魏国太子魏都,韩国太子韩虎,赵国王世子赵嘉……看的是哈哈大笑。不少人已经笑的掉起了眼泪。 那种感觉就像是报了血海深仇般。 “老相国遗计真惊天地泣鬼神!” 赵无恤看着湖面上发生的惨剧,侧头看了魏驹一眼叹道。 这个计策是王诩临死之前献给魏驹的,因为有项橐这个间客可怕的前事在,所以魏驹没有把这个计策告诉众人,直到昨夜。 不过令赵无恤惊叹的不是魏驹的小心,王诩的阴狠,而是王诩他临死前是怎么预料到这场大雪会下七天七夜,最后冰封千里的? 青铜大祭司此刻虽然大笑着,可是她内心却是震惊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了。这王诩莫非有鬼神之能?看来,一定是!还好王诩死了,不然,哎,谁知道死了一个王诩,还会不会有第二个王诩?看来,北国中原虽好,却真不是我等蜀人能染指的啊! 看着湖面上人仰马翻的齐军,还有光着屁股在寒风中冰层上瑟瑟发抖,等待命运的齐军,魏驹是畅快淋漓的拍着大腿大笑:“齐贼,你们也有今天?哈哈……” 第837章 冰湖陷军 有熊章和韩庚也同样如此这般大笑。 赵夷看不见湖面上此刻发生的惨剧,但是他从身边伺候的大将,司马唐,口中已经得知了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神情木滞。 因为他知道王诩这个“冰湖陷军”之计才是个开始,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齐军大营,自打吕荼带走十八万大军追杀六国联军后,孙武就知道事情要坏菜,当下他亲笔写了四份求援信,第一份是给锤陇石乞的,第二份是给谷地的驻军守将的,第三份是给修泽守将的,第四份是给第四纵队端木赐的。 看着信鹰飞走,孙武又紧急召集所有还留守在齐军大营的士兵,看着聚兵场上,那只有不到一万人的老弱病残,孙武是欲哭无泪,若是敌人此刻来偷袭大营,他拿什么抵抗? 不少因为劝谏吕荼结果被撸掉将职的老将们此刻也意识到事情的可怕,他们纷纷看向孙武,希望他能给个主意,守护好自家的老营。 孙武先是鼓舞士气,令众军气势达到巅峰,然后开始重新重用那些被吕荼撸掉的中正老将,令他们带军。 孙武把军队分成八部,一部一千,分别防守在大营的八个位置,按照八卦阵型进行防守。 剩下的一千多老弱,则是抽出五百人供他调用,其他人,立刻去粮仓,把粮草分散,埋在雪地当中,防止意外。 五六百人,自然不能起太大的作用,但是能分散多少就多少吧! 大军忙活了三个时辰,天都已经大亮,可是六国联军还没有来,都让齐军军士以为孙武是多虑了。 正在打哈欠,想要去眯会儿休息,就在这时,天边的雪地原野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军队,军队的旗帜,告诉众人,那是六国联军的主力。 “敌袭!” 齐军塔楼上的士兵一声高喊,然后就是拿起号角吹奏了起来。 吕荼坐着雪橇,被四条巨犬拉着,一路狂奔,如刀的寒风刺的他脸,肉都麻木了。 他却还在老年痴呆,喃喃道:“王诩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他已经死了吗?” 此刻的吕荼完全没有一个穿越者的觉悟,就和当年落荒而逃的刘邦一样,不,他比刘邦差多了,刘邦没哭,吕荼哭了! 四只虎斑巨犬拉着吕荼狂奔了近半个时辰,终于逃出了湖面,只是还没有等虎斑巨犬休息下,就听得湖泽的芦苇荡后面传来一声嘶叫:“齐贼,哪里走?翟璜在此!” 吕荼直接吓醒,顾不得其他,赶着已经累的就要翻白眼的虎斑巨犬继续狂奔,这次吕荼学精了,他知道既然六国贼子能想出此计来,定然会在自己回大营的途中多设埋伏,所以他不能回大营,只能调转狗头,让四狗拉着自己往北面跑。那里有石乞,石乞的一万大军。 只要找到了石乞,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翟璜骑着马若是寻常追吕荼定然没有问题,可是如今冰天雪地,战马根本没有雪橇来的有用,不一会儿就和吕荼距离约拉越远。 翟璜眼瞅着追不上,气急败坏,顾不得其他,拉弓射箭,对着吕荼后心。 箭失破空发出利啸,吕荼危急关头,潜意识的身体一侧,躲过暗箭,只是他躲过了,他的四条巨犬其中的一条,没有躲过,一箭射在了狗屁股上。 那狗痛的呜叫一声,撒起脚丫子奔驰的更快了。 吕荼为了减轻重量,不引起注意,把身上的铠甲和王盔全都扔了,只着一身软衣袍,指挥着虎斑巨犬北遁。 翟璜见吕荼已经在他的弓箭射程之外,无奈的直叹气,令众军跟随他去追,同时命军士给其他友军传布消息:齐王吕荼没有东进回归齐国大营,而是北逃了。 埋伏在雪地下的六国军队得知这个消息后,纷纷的从雪窝中爬了出来,集结成队,向北方杀去。 吕荼的雪橇速度慢了,最终那只被箭失射中屁股的巨犬倒在了雪地当中,吕荼是心疼不已,但是他没有时间感伤,用剑砍断那巨犬身上的绳索,然后自己跳下雪橇,把巨犬的尸体放在雪橇上,系好,让其他三只虎斑犬拉着它折向东方继续狂奔。 三只虎斑巨犬似乎是明白了自家主人的用意,个个是伸着长舌头舔着吕荼的脸蛋,似乎是恋恋不舍,又似乎是表达珍重。 吕荼满眼含泪,做好之一切后,对着三只虎斑犬大喝一声:“走!” 三只虎斑巨犬低声呜叫,然后撒起脚丫子往东面奔去。 看着雪橇走后,留下的深深雪橇印记,吕荼扭头继续往北奔驰。这次他边奔边把自己在雪地上的脚印浮雪覆盖,让人若不仔细观察,就根本发现不出其中的猫腻来。 魏国大将翟璜带着军队沿着雪橇和虎斑巨犬留下的血迹追杀上来了,当他路过吕荼下雪橇的地方,只是微微一愣,接着嗤笑吕荼还是没忍住往东而去,去找自己的老营,可惜吕荼啊吕荼,你没有料到你的老营现在遭受的攻击并不比你少惨多少! “给本将追!” 翟璜一声令下,这支约莫五千人的魏军沿着雪橇的印记追了过去。 至于后续的其他六国追杀之军,也都是直接沿着翟璜大军遗留下的脚印,追了过去,全然不知吕荼早已经是金蝉脱壳。 吕荼走了近乎一个时辰,才走了半里路,当他躲在雪地下,偷偷看到翟璜带着大军去往他设计的方向追杀时,当下心中大喜,等翟璜大军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没有丝毫的犹豫,撒腿就往北跑。这一次他没有用浮雪覆盖。因为已经五百步的距离,敌人的视野是发现不了的。 锤陇,石乞收到孙武的求援信后,是大惊失色,派军八千前去救援孙武,而剩下的两千人则跟着他乘着雪橇秘密往六国联军营地的方向前进。 修泽和谷地的驻守大军则是倾巢而出,奔向齐国大营,他们不是石乞没有那个胆量,敢自作主张,不遵循孙武的将令。 第四纵队的十一万八千大军在端木赐的带领下正在函陵休息,这些天一直大雪,这支大军行军的速度有些慢,否则以端木赐的急性子,现在大军早已经到达齐国大营的驻扎地。 不过现在也快了不过七十里的距离,只要发发狠,一天就能到达。 端木赐正在烤火,就在这时鹰士急匆匆的跑进帐内大叫道:“将军,大将军急件”。 第838章 拔吕荼的毛 第三更 …………………… 端木赐哦了一声,心中奇怪,据他所得到的情报六国联军已经战败,所剩大军不过二十三万,自家大王手有十八万大军之多,两军正面相抗应该不成问题,更何况六国宰相王诩已死,孙武又在大王身边,有什么急件呢? 端木赐想不出,他打开信件一看,当场眼睛睁的老大,对着帐外军士惊叫道:“通知全军立即集合,抛弃一切不重要的物资机械战备,全军给本将军立马,即刻北上”。 为了逃出生天的吕荼,此时爆发出了他所有的潜力,踩着脚脖子深的雪,在原野中奔跑着。 现在他顾不得那大雪覆盖之下会不会有猎人放下的陷阱,也顾不得雪小是否藏着猛兽,他现在只想跑,跑的越快远离那片战场越好。 “这子服景伯是怎么做郡守的?怎么孤跑了半天连个人家都没见到?” 吕荼此刻是又累又饿,恨不得眼前立马出现一个村落,然后走进村落内好好包餐一顿。 这事也不能怪子服景伯,郑国连续遭受列国的入侵,战死的人太多了,虽然休养生息了十年,可是荒芜,地广人稀岂能说十年就能改变的?那需要三代人的努力。 其实吕荼骂骂咧咧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赶走他内心的恐惧感。不知道追兵会不会发现他前来再次追击的恐惧感,大雪覆盖下,原野恶兽,会不会前来攻击他,作为食物的恐惧感。 就在吕荼饿的头昏脑涨,不知道走了多远距离时,他头上突然传来一声鹰啸。 吕荼是又惊又喜,举剑对着猎鹰高呼。在他看来这天上盘旋的猎鹰,一定是他齐军的鹰士的鹰。 那猎鹰在空中盘旋了会儿,似乎是在观察吕荼,不久,便鹰啸一声飞走。 吕荼追着猎鹰飞走的方向追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吕荼渐渐的听到了猎犬的狂吠,再接着吕荼绝望了,那哪是他的援军,是一辆装修古朴的四轮马车,马车上还挂着两朵用白布织的丧花,而在马车之后,是一辆牛车,牛车上放着一架巨大的棺材。 吕荼轰的一声倒在了雪地上,见丧! 翟璜带着六国联军跟随雪橇所行进的路线追杀,可是追着追着翟璜觉得不对劲,虽然到现在他还不清楚到底是何处不对劲,只是第三意识的觉着哪里似乎自己错了。 他目光在雪橇遗行走后留下的痕迹细瞧着,突然惊叫道:“声东击西之计,我们上当了,雪橇上拉的根本不是吕荼” “全军原路返回,原路返回” 翟璜大叫一声,调转马头,就往所来的方向前进,同时眼睛仔细盯着,雪橇遗留下的痕迹,是什么时候突然变浅的。 吕荼晕倒的地方不远处,那拉棺材的马车队伍,随从共有十四五人,其中领头的看到吕荼倒在雪地当中,先是惊愕,接着慌忙派两个人前去搀扶吕荼,而他则是对着马车内禀报道:“夫人,路上有个人晕倒在雪地上,您看我们是否相救?” 不久,马车厚布帘子被打开,暖暖的香风从里面吹来,一名衣着富贵,姿容美好的妇人漏出头来,她顺着管家手指的地方看去,见两名仆人驾抬着昏迷过去的人是位狼狈的老头,老头脸色却很红润,最惹人的是酒窝,他衣着看似普通,但是对于见识非凡的妇人她而讲立马看出了不一般。 有血,这个老人家为何身上有血,难道是山贼打劫? 不应该啊!三川郡的郡守子服景伯虽然是位有名的穷酸吝啬鬼,但总体上他执政还算贤德,况且他治理下的三川郡并没有听说有匪贼之患啊。 妇人想不通,当下道:“把老人家先抬到我的马车上来”。 “夫人这?”管家听到这有些为难,管家想的是救人,但是却没有想到如此高规格的救,这就让管家不欢喜了。 夫人脸色冷了:“怎么?我的丈夫去世了,你们就敢不听我的话了吗?” “夫人,老仆不敢,只是这人是男子,何况君子刚去世不久,我们这是归家埋葬君子,若是被熟人看见会有闲言碎语” 管家急忙解释道。 夫人道:“这是老人家,你认为别人会怎么多想?就算多想也是赞我吴氏门风,仁爱怜悯!” 管家一听这,看着白发苍苍的吕荼,最终无奈,让人抬着吕荼放进了马车之内。 马车内很宽敞,也很暖和,里面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妇人,一个是仕女,一个是约莫两三岁呀呀而言的孩童。 妇人看到吕荼的靴子已经湿透了,想着腊月天气,怕冻着他,所以便命仕女帮吕荼脱下,拿到暖炉边烘烤。 吕荼的的鞋子脱下后漏出令妇人都羡煞的洁白红润肌肤,最性感的是吕荼的脚趾头上面还长着与其年龄不服的乌黑油亮毛发,毛发虽不多,但是很强壮很彪悍的样子。 妇人乘着仕女为吕荼烘烤鞋子,仔细打量吕荼起来,吕荼太脱尘了,脱尘的让妇人无法相信这是一名凡间老者,倒是像位居住在海外仙山长生不死的仙人。 只是这样的人为何在冰天雪地当中? 还有他身上的那块色泽上佳的玉佩,玉佩的图形竟然是龙凤呈祥图案,能佩戴这样玉佩的人会是一般人吗? 对,一定不是,你看他的靴子,他的衣服所用布料,他的腰带,他那镶嵌玳瑁宝石的佩剑,都表明这位老先生不是一般人! 起码是一个爵位非常高的贵族。 妇人想东想西着,就在这时吕荼疼的啊叫一声醒了。他这一声叫把车内的妇人和仕女吓的不轻,马车外的管家顾不得礼仪,上前一把拉开车帘,关心道:“夫人?” 管家看清里面的情况后,有些目瞪口呆,因为他发现自家小君子正在拿着一撮黑色毛发,对着那个方才被自己救下的昏迷老者咯咯哈笑,十分的开心。而那老者呢正抱着自己的脚丫子疼的直吹凉气。 妇人和仕女也是被这一幕惊的愣了半天,最后对着那咯咯哈笑的童子道:“起儿不得无礼,速速向老先生赔罪”。 言罢,妇人拉着童子对着吕荼行礼,抱歉声不断。 管家见自家夫人和小君子没吃亏,便放心的把车帘放了下来。 吕荼这时才去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只记得自己头昏脑涨,看着猎鹰指路,寻找援军,结果当看到所谓的援军竟然是一辆正在雪地中行驶的丧车队伍后,给活活的气晕倒了。 然后醒来就在这里,马车之上,看来自己是被那丧车队伍的主人所救了。只是方才谁那么大胆,敢拔孤的毛? 吕荼心下暗怒,他已经当大王三十来年,还没有人敢在肉体上伤害他,他正要训斥,只是看到那拔自己脚毛的是一名两三岁的童子后,便一腔怒火化为虚无。 对于孩子,吕荼是没有抵抗力的。 “算了,算了!就当孤的脚毛被自家孙子拔了!”吕荼心里自己安慰自己道。 第839章 吴起的母亲 吕荼把目光从孩童身上移开,看向救下自己的主人,那是一身孝服的妇人,年岁应该在女人最好的年纪,淡妆素雅,睫毛正好,眸子春水滚滚,身材不瘦不肥,当真好看! 吕荼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看到的第二位好看的妻妇。 “夫人快快请起,孤,哦,要说起来,我还没有谢过夫人的救命之恩呢?”吕荼下意识的去伸手扶起伏拜的妇人。 只是手刚接触对方的身体时,吕荼尴尬的把手抽了回去,自己差点犯了登徒浪子的大祸。 其实吕荼多想了,在妇人的眼里,吕荼只是位有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可不是对于女人而言的男人! 妇人端坐,把孩童交给仕女看管,孩童似乎很不愿,对着吕荼恶狠狠的嘴中咕咕噜噜的说着大人听不懂的婴语。 吕荼看的是一乐,因为他发现那孩童是个豁牙子,而且是那种特别搞笑的豁牙。 因为孩童的搅合,吕荼和妇人气氛之间不再有那么多的隔阂。 “夫人,此是何处,又要往哪里去?” 吕荼想起正事,赶忙问道。 他现在可还记得他逃出湖面冰崩时,他的十多万大军还在湖中惊慌失措的一幕幕呢,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情况了? 还有,对方竟然能设下这个毒计,定然也会有其他的连环计,难道说是孤的老营?坏了,孤几乎带走了全部的精锐,那老营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与被自己撸掉的中正将领还有文臣?要是他们有个闪失,自己,这?齐国的天可就塌了! 吕荼心中都要急的哭了,妇人似乎看出了吕荼的急切,当下道:“老先生,此地是时来境内,再往前走十来里就到锤陇的地界了”。 “锤陇?” 吕荼听到这个地名,惊喜的眼中精光爆闪,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结果,头撞在了马车的顶梁上了,疼的他又惨叫了一声。 “夫人?”管家再次打开车帘,当看到吕荼捂着头喊疼,愣住了,接着恍然大悟,强忍住笑,把布帘放下,心中道:看来这个老头是表面光鲜者,其实也就是装,竟然连四轮马车也没有坐过! “老先生,您没事吧?”妇人关心的问道。 吕荼连忙摆手道:“无事!”接着希冀的看向妇人:“夫人,能否借孤,哦,我一匹马,我有急事要办”。 妇人有些难为情,四轮马车是两匹马拉的,一旦少了一匹,笨重的四轮马车还能在雪地里走动吗? 后面的两头牛呢,也不能少,一少装着棺材的丧车就拉不动了。 只是看着吕荼那双希冀油亮的眸子,妇人有些忍不下心拒绝,当下道:“既然老先生需要,那您就把这拉四轮马车的一马”。 “且慢!”妇人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车帘的布被打开,管家的头漏了出来:“夫人,不可!” “夫人,此人来历不明,是不是骗子,暂且不说;且说,若是我们借给他马匹,那夫人怎么办?” “夫人啊!我等卑贱下人能受的这冰天雪地的野外寒苦,可是夫人呢?夫人能受的了,可是小君子呢?” “夫人啊,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小君子想想啊!” 管家说着说着竟然流起泪来。 夫人闻言看着自家孩子,又看了看吕荼,难为情来。 吕荼道:“夫人切莫担心,只要给孤,哦我,一个时辰,到时将会有千倍奉送”。 管家闻言是哈哈大笑,指着吕荼破口骂道:“你这个表面光鲜的骗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故意晕倒在我们面前的,然后引诱我家夫人,骗取我们家的马匹,最后逃之夭夭” “说你的同伴是不是就在附近?” 管家言罢拔出了铁质佩剑,那帮仆人闻言也都纷纷抽剑。 吕荼对于管家的这种多疑和小心也闹出了火气,他现在可是还有十几万大军,齐国的上千文武机要面临危机,哪有闲情给他磨嘴。当下捡起佩剑,拔了出来。 这一幕把妇人仕女吓的不轻,管家也是一哆嗦,暗道好可怕的气势,哎不好,夫人和小君子还在马车内,若是他起了歹心,该如何是好?该死,都怪我,我应该把他骗出去,在拔剑。 管家很懊悔,吕荼却是趁机跳到了一匹马身上,然后砍断了套在马身上拉车的缰绳,对着震惊中的妇人抱拳道:“大恩,自然有报,夫人且等片刻”。 jia! 言罢吕荼用剑背一拍马屁股,朝着锤陇方向赶去。 看着吕荼越来越远背影,管家反应过来叫道:“夫人,您看到了,如今谎言被我戳穿,吓的落荒夺马而逃了,所以他就是骗……” “你给我闭嘴!”妇人怒道。 “夫人?”管家很委屈。 妇人道:“你没有看到他起码离开时,连靴子都没穿吗?” 靴子? 管家想了想还真是,口中道:“对啊,这说明他谎言被戳穿,急迫的要逃走,所以鞋子都忘记穿了!” 妇人听到管家的话,气的不轻,心中暗骂一句,这个管家跟随自家走南闯北为商多年,看来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只是可惜了,那匹马值十块大齐银元呢?就这样打水漂了!打水漂也没什么,咱们吴家不在乎,可是没有那匹马,这四轮马车根本在雪地中行走不得,这可苦了小君子了……” 管家喃喃自语,自怨自艾。 车队继续行驶,只是速度越来越慢,甚至很多的时候,都是仆从们推着马车行驶的。 管家累的全身冒着热汗,整个人如同气蒸了般。 “还千倍奉送,片刻!我呸!道貌岸然的老骗子,等我” 管家想起吕荼就不爽,特别是对方明显比自己岁数大,可是为什么保养的比自己好好多倍! 只是他这话还未落,就听得远处犬声沸腾,万马齐喑。 管家看到西北的地平面上,竟然出现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边际线,这边际线是由骑兵和雪橇大军组成的,乖乖得有一万来号人吧! “怎么回事?”乘坐在马车内的妇人突然感觉到马车在震动,大惊,慌忙探出头来,去看发生了何事。 当他看清对方的来人后,是惊讶的口中能塞个鸡蛋来。 只见一身锦袍铠甲的吕荼,乘着六马所来的兵车,在前面带路,后面二三十位金甲将军扈从,在金甲将军身后就是千军万马,雪橇大军。 管家看到带头的人竟然就是被自己骂为骗子的老人后,吓的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裤腿是尿湿一片,完了自己得罪大贵族了! 显然,此刻在管家眼里吕荼还只是公卿贵族。 “夫人”六马兵车来到了马车面前,吕荼拱手道。 妇人一时不知道怎么行礼,其中一名金甲老将军喝道:“大胆商妇还不下车,速拜我王!” 第840章 王子,我好冷啊! 金甲老将军看妇人所乘坐的马车规制和那帮护卫所佩戴的铁剑,立即知道了对方的阶级身份,这应该是商人之家,所以他的语气并不礼客。 也是,商人在齐国的身份虽然高,但是那种高是和其他列国相比较而言,其实在齐国商人的身份很低,只是比浪人阶层稍微高点而已。 “嗯?公山不狃不得无礼” 吕荼听到金甲老将呵斥,脸色一沉。 “诺” 公山不狃讪讪,退了回去。 见妇人还有一众仆从惊呆,吕荼指了一名小将让他处理后事,然后咳了咳道:“孤还有要紧事要做,答应你千匹良马定然会送到夫人家府上,告辞!” 说罢,吕荼让御夫,赶车而行,一万六千多大军,不一会儿全部消失在了一众人等的视野当中。 “母,母”孩童伸出手去抓妇人的头发,妇人感觉到无比的痛,这时从震惊中清醒,看到一名将军还在自己马车边,吓的慌忙跳下马车,抱起孩童,对将军叩拜起来。 那小将见状急忙去扶:“夫人,多谢你救了大王之命,你这一礼,小将可不收受不起”。 小将虽然那样说,可是妇人哪敢当真,结结实实的行了见贵族的大礼。 小将将就不过,只能应对跪着,最后说了好多话后,双方才从雪地中站起。 妇人道:“将军,请原谅妇人的冒昧愚蠢,敢问将军,方才的大王是,是哪个大王?” 小将闻言一愣:“夫人不知您救的人是何人吗?” 妇人摇头,现在她才想起来,好像在管蔡之地那边,七国正在打战,想来自己所救的应该是七国当中的一名大王。然而她是妇人,足不出户,自然不能从军队的装束上看出是哪国的军队,所以才有此之问。 看出妇人没有骗他,小将道:“夫人可是齐国人?” 妇人点头。 小将抬头挺胸一跺脚道:“夫人您所救者,正是我们齐国的大王!” 啊?! 妇人惊呼,管家直接吓晕死了,孩童却是攥拳叫着他那让成人听不懂的婴语。那些曾经对吕荼拔剑的妇人仆从,也都完全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雪地上不省人事,摊上大事了! 吕荼身后的大军共有一万六千人,锤陇石乞部八千,修泽五千,谷地三千,可惜石乞自作主张提前带走了两千去寻找自己,否则就是一万八千齐军精锐。 不过吕荼也没有怪石乞,反而很感动,毕竟石乞是唯一敢怼伍子胥,又怼孙武,担心自己安全的人。 吕荼几乎把锤陇拆了个底朝天,做成简单的木筏,由骑兵或者猎犬拉着,往陷入绝境的齐国大军处奔进。 齐国大军陷落冰湖处,此时湖水当中,热气腾腾的往外冒,似乎就像是冬天的温泉一样。 一个个脱的光条的齐军在水中游着,他们在寻找不能淹到他们脖颈的地方,不是他们不想爬上冰层,或者爬上岸,而是不能,因为岸边已经站满了弓箭手,只要他们靠近岸边,面临的就是乱箭的袭杀。 “往这边游,这里有高岗” 王子恒在水中举手高叫。 齐军闻言纷纷往王子恒那边游去。 不一会儿,王子恒所站的那处湖中心的高岗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几乎就是人贴着人站。 魏国国君魏驹看到约合十三四万的齐国残军竟然在湖中心找到了不足一人深的高岗,先是惊愕,接着是勃然大怒,令联军准备船只木筏,杀过去。 不过他这个建议遭至韩庚的反对,他给的理由是齐军巴不得联军给他们送船只木筏。 其他诸侯也是相劝,有熊章道:“大公,何必心急,齐军的主力都在这湖中,只要我们围困住此地,待到天黑,上了冰冻,齐军定然会全被冻死在湖中,此才是不战而灭人之兵的妙用”。 有熊章的话让秦赵的赵夷和赵无恤忍不住打了冷战,这个楚王看来比表面上残酷阴狠多了,全部冻死?那可是十几万齐军啊! 赵夷道:“老夫觉得还是应该派人劝降,只要有投降的,我军可以不杀”。 他这建议得到了赵无恤的支持。魏驹想了想,听从了有熊章的建议准备冻死齐军,不过明面上还得采纳秦赵二国的建议,于是令人划着单船去劝降齐军。 只是劝降的人刚说出劝降的话,就被王子恒给用箭射死了。 魏驹看的是勃然大怒,赵夷和赵无恤也自觉没趣,于是六国不再劝降齐军,而是静静的围困着齐军,等待天色发黑,结冻。 “王子,我好冷啊!” 一名齐军士兵脸色冻得发青,头发上结上了一层冰霜,嘴角哆嗦着,眼睛也开始无神起来。 吕恒和那士兵冻的并未两样,不过他身体底子好,所以相对还好些,发青的嘴唇颤抖着道:“不冷,学着本王子,这样就不冷了” 言罢,吕恒努力的屈下身,让头颅进入冒着雾气的水中,浸湿。 那士兵闻言学着,不一会儿钻出头来。 王子恒问道:“如何,不冷了吧?” 士兵道:“果然不冷了!” 一个士兵将军们学着,一会露头,一会儿钻入水中,这样坚持了会儿,天色是开始暗了,凛冽的寒风起来,湖面上还是把崩溃后的冰凌再次凝结。 “王子,我冷,冷!”士兵道。 王子恒冻的两眼已经散光,嘴中艰难的道:“钻入水中,再出来,学我”。 王子恒和士兵一起钻入了水中,王子恒漏出了头来,可是那名士兵再也没有。 王子恒鼻腔一酸,大声叫着那名士兵,可是旁边士兵把他拉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气息。 王子恒是仰天大悲,他有些怨自己的父王吕荼,若不是他轻易冒进,固执己见,哪会有今日之败,今日之惨? 王子恒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只是眼泪刚流出,就成了冰碴子。 王子恒不恨自己的父亲,正如姑布子卿偷偷告诉他的一样:“王子你的父王老了,未来就算做错了事,你也不要恨他,他只是老了!” 如今想来王子恒算是明白了,他不恨自己的父亲,只是恨自己,恨自己怎么当事就猪油蒙了心顶嘴父亲?若没有顶嘴,那他就还是一万大军的将军,若他还是将军,他就可能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带着大军去解救。 如今一切都晚了! 王子恒环视着湖中心还在坚挺站着与死亡奋战的十几万齐军儿郎:“将士们,我们唱首诗吧?” 第841章 赵无恤之死 第三更 ………………………………………… “好啊!王子请开头!” 悍将曹恤率先叫道。 齐军众军将还有将士们也纷纷应和。 湖水上水汽蒸腾,那不是热的,是寒冬腊月冷的。 湖面上喧燥了会儿,接着每个待在湖水中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静谧! 王子恒低沉的声音从口中传了出来,他那所唱的正是齐国的国风: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住在……” 十几万将士开始跟着吟唱,不少人开始掉泪,开始热血沸腾,开始举臂大喊,那种势之热能让寒冷的湖水变得温暖沸腾,能让寒冷的天气都变得热乎乎起来。 “这是美丽的祖国,生我养我的地方…….” 国风一遍又一遍吟唱,十几万的将士赤裸裸的站在冰水混合物的湖泽中,与冰天雪地映衬的是,每张潮红的脸,晶莹乌亮的眸子。 在湖泽之外,围杀的六国联军们,听到湖中的歌声,一个个的把弓箭放低了,眼神崇敬的盯着雾气弥漫的湖水中央,在那缥缈的雾气中,齐军士兵的头颅身影若隐若现。 魏国大公魏驹听着歌声先是震惊,接着想起了吕荼那张恶心的脸,他暴跳如雷,拔剑怒指:“该死的歌声,该死的齐人!” “你带着军士给寡人进攻,进攻!”魏驹抓起一名将领衣领怒目暴喝,他在也无法忍受这种该死的歌声了。 那名将领神情木然,魏驹大怒,一剑插进将领的腹中,将领倒地,临死前眼神呆滞的看着湖中,等闭眼的那一刻,泪水流出。 “你们踏马的听到寡人的话没,给寡人进攻,进攻……” 魏驹跑到一个个的将领和军士面前,让他们乘上木筏,发起对齐军的进攻,可是他的军队们,没有人听从他的话,个个把武器放的很低。 魏驹疯了:“寡人是你们的君主,是你们的主宰,你们都得听寡人的,寡人让你们杀谁,你们就得杀谁?听到没,遵循寡人的命令” “给寡人进攻,进攻!你们踏马的听到没?” 魏驹开始用剑狂砍那帮不听从他命令的魏国士兵,魏太子都看到自家父亲变得如此疯魔,失去了心智,急的大叫一声,带着段木干和田子方,上前一把抱住了魏驹,不让他再继续疯狂的行为。 此时湖面上发生的一切都落在了诸侯的眼中,楚王有熊章沉默,赵王赵无恤闭眼,蜀国青铜大祭司掉泪,秦国老太王赵夷身体哆嗦着,手中转动的核桃应声落地。 这些人清楚的知道自己就算最后获取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自己也会在史书上留下耻辱的一笔。 天色是越来越暗,刺骨的寒风越来越刺骨,湖面上的冰层开始再次凝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向湖心蔓延。 湖水中传来的国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缥缈而凄凉。 所有的人都在围观着这一刻,静静的等待那神圣一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不久,在六国联军的背后,突然喊杀声大作,接着就见到遮天的飞失射了过来。 “不好,是齐国的援军!那是齐王!” 秦国大将司马唐眼尖,发现吕荼亲自带军杀了过来,压抑不住震惊尖叫。 “什么?” 六国诸侯闻言纷纷回头去看,待看清是吕荼面目后,一个个脸色大变,魏驹则是脸色乌黑大叫一声:“上天,我魏驹不服,不服!”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没有想到王诩机关算尽的遗计,他夙兴夜寐,殚精竭虑,策划的六国联军层层截杀,竟然最后的结局还是让吕荼给逃走了。 “众军勿要惊疑,齐军所来不过万数,我军如今有六万有余,灭此只在朝食” 赵无恤看联军哗然,不少人准备着跑路,拔剑站在兵车上疾呼。 魏驹吐血昏迷,让联军失去了主心骨,如今赵无恤的挺身,让散乱的军心恢复了不少,很多的将军们正要大声呼道:“愿听赵王吩咐”。 然而下一刻,令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惊天一幕发生了,赵无恤身后的一名虎士,突然拔出了剑一剑,大喝一声,一剑刺进了赵无恤的后心。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赵无恤扭转头,看着身后的虎士,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那虎士看到赵无恤看他,又再次把剑挺进了几分,然后搅动了一下。 赵无恤的脸因为剧痛变得脸色狰狞。 “豫让!你为何?” 刺杀他的那名虎士名为豫让。 豫让冷笑:“赵无恤,你霸占赵国多年,是该把权利返还给我主的时候了。” “你主?是赵浣?哦,不,浣儿,绝不会这么做!绝对不会!” “而且是这个时候。快说,你是谁派来的?” 赵无恤强忍住最后一口气,抓住了豫让的衣领,眼睛血红的喝道。 豫让救过赵浣的命没错,可是赵无恤不相信赵浣会有刺杀自己的必要。因为赵浣他已经是太子,只要他安安稳稳的,这赵国早晚都是他的,所以他没有必要冒着这个被天下人唾弃的风险去刺杀自己。 豫让冷笑:“不是我主赵浣,难道是你的儿子赵嘉不成?” “寡人的儿子?哦,不,嘉儿虽然恋着王的宝座,但他绝没有弑父的勇气!” “豫让,大丈夫死的光明,你告诉寡人,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赵无恤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有些吐字不清,因为他口中已经开始吐血沫了,不过言语里的恳求,是能听出来的。 豫让看着赵无恤散乱眼神中的祈求,想起赵无恤待他昔日之恩,心中一痛,强忍着鼻腔的酸楚,在从他身体内拔出利剑的刹那,厉声喝道:“赵无恤,我主乃被你父子所杀的智伯瑶,我是其家臣,我主临死前曾托付我,杀你”。 赵无恤闻言想起那个赵氏与智氏厮杀的黑夜,想起了智伯瑶被父亲一剑刺进腹心而痛苦扭曲脸的表情,回想起,智伯瑶指着自己和父亲叫道:“凡我智氏家臣,还念我智氏之恩者,可杀赵氏父子,以谢我恩”。接着自己就看到智伯瑶不甘心的闭上眼睛身体轰然倒在血泊当中。 或许就是在那动乱厮杀的夜里,这个豫让在那里吧,他听从了智氏的命令。 可是智氏,贪婪吝啬,阴毒恶性的智氏,在智氏被杀那一刻,所有的智氏家臣都选择了投降,为何就他还要效忠智氏呢?为了愚蠢的忠吗? 不! 我赵无恤在赵氏吞并智氏后,夙兴夜寐,北伐胡戎,开疆千里,内政温和,爱惜百姓,赵国无不人心归附。 这豫让是侠士,是被三晋传颂的为国为民的大侠士,他怎么会有如此的愚蠢之忠呢? 所以他在骗我,对,骗我! “豫让,你……骗我,骗…天下…的士…人!” 赵无恤倒在血泊当中,他口中喃喃着,只可惜他的声音在滔天的齐军发起进攻厮杀声相比,显得那么的微若蚊蝇。 没有人能听到。 “你……骗我!” “骗……天下…的士…人!” 第842章 伟大,要靠手中的剑说话! 赵无恤倒在了血泊当中,他的意识越来越昏沉,突然眼前似乎出现了光明,那是一片金黄的粟田,他在粟田边的小路上,奔跑着,疯狂的奔跑着,在他的身后有三条恶狗,其中一只是凶狠恶煞的母狗,这三只狗呲牙咧嘴的追着他,他拼命的跑,跑着跑着,他发现路两边的粟田变的越来越高,风吹着他的脸,他见到自己的身躯竟然渐渐的变小了,由成年变成少年,由少年变成了童子。 狗却是离他越来越近,他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急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母,救恤!” 啊呜!血盆大口! 在赵无恤眼前是一片光明,那是熟悉的篱笆,熟悉的茅草屋,他推开用木棍做成的门,走进了小院子里,他看到三个人,一个是吕荼,一个是衅蚡黄,还有一个是他自己。 吕荼在院内迎风而立站着,衅蚡黄在他的身后,而自己躲在茅草屋内,扒着门,瞧着。 “公子这样好吗?若是将来他发现我们是骗他,他会恨我们的”衅蚡黄道。 “恨?若是恨的话,荼接受这种恨,恨能使一个人成长”吕荼头仰望着悠悠的玄天。 “恨能使一个人成长?” “公子,我想世人不都会理解您的用意的?” “世人都理解我,那我吕荼得有多平凡?!” 吕荼哈哈爽朗笑着,赵无恤仰头看着他,他身材是那么的修伟,眼眸是那么的清澈,酒窝是那么的好看!赵无恤扭头去看那屋内的童子,此刻童子,那个自己,正在背依靠着墙上,眼泪哗哗:“我...赵无恤...不...不可以哭!” 眼前又是一片巨大的光芒,等在睁开眼时,赵无恤看到了那只凶神恶煞的母狗突然变成了一个恶妇,那个恶妇正在使唤门奴殴打自己的母亲。 赵无恤急忙要上前挡在母亲的身前,可是晚了,大棒击在了母亲的后脑:“哦,不!” 赵无恤大哭,眼前再次光芒万丈,眩晕,睁开眼睛时,他来到了一片旷野,旷野上有一群儿童围着一个放牛的儿童,他们围着他,嘲笑着:“小结巴,结结巴,你娘是匹大鬼马,没人要,大脚丫,一不小心生出你只赖蛤蟆,赖蛤蟆,呱呱呱,原来是结巴......” “我干!” 那个被嘲笑的童子攥紧了不大的拳头,击打向了嘲笑他的一群儿童,可是他怎么可能是众儿童的对手,被众人殴打脚踢着。 旷野中赵无恤闭上了眼睛,眼泪滴滴而落,时空扭曲,赵无恤回来了,他奔跑着回来了,从那个家门前,从那个篱笆院,从那个金黄的粟田,从金戈铁马,从被豫让一剑刺进自己的后心,回来了...... 赵无恤感觉不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的脸竟然人生第一次绽放的笑了! 那是释下! 豫让见赵无恤被自己杀死,他眼睛看了一眼吕荼带军杀过来的方向,接着摸了摸贴胸的那块玉佩,仰天大笑,最后是刨腹自杀。 “父亲,孩儿身上的这块玉佩有那么宝贝吗?为何你要我贴身的带着,时刻不能丢弃?” 山野当中,绿草轻轻,一名中年大侠客身后跟着一对龙凤胎童子,其中一个男童举着挂在脖颈的玉佩道。 中年大侠客转身笑道:“豫让,你可知你和妹妹,当年就差点被祭祀河神?” 童子道:“知道,母亲讲过,她说是一个比父亲比祖父比祖祖父还要伟大的一名侠客救了孩儿。” 中年大侠客道:“豫让,你玉佩就是那位侠客所赠”。 “哦,怪不得!”童子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放进贴身内,一副很担忧摔碎的样子。 中年大侠客继续凌风而站道:“豫让,你母亲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位伟大的侠客,比我们的先祖们任何一位都要伟大!” “豫让,答应父亲,扥你长大了,你要忍着,忍着活,直到有一天,你认为你可以为那位大侠客做最为其解难的事时,你就无需再忍” “到那时,你便用你的剑维护我们毕氏一脉的传统:伟大,要靠手中的剑说话!” “你记住了吗?” 童子很认真的点头道:“记住了父亲。” 倒在血泊当中的豫让眼睛越来越模糊,他最终和赵无恤一样,丧失了生机,归复了大地。 “父王!” 一声凄厉惨叫。 赵无恤之子赵嘉推开了阻挡他六国联军将士,踉跄着跑到了赵无恤身边,凄厉着嚎哭大叫着,就如同丧失依靠的孤狼。 赵嘉把赵无恤的尸体搂在怀里,用手去堵住那还在流血的伤口,可惜没有用,赵无恤的气息已经没了,身体也开始变凉,僵硬。 “父王,父王!” 在场的六国诸侯卿族将士看着眼前的赵嘉模样,听着他嚎哭,无不打了寒颤,那声音似乎是从地狱来的恶魔嘶吼,悲凉,痛苦,恐怖,杀气腾腾。 赵嘉的左眼开始流血,他手一挥指赵军军将们所在的位置,语音充满了愤怒与怨毒:“赵浣,杀我之父,意图篡国,我赵嘉必杀之,若你们,这些父王的旧将部署还有一丁点的良心和忠心,就请跟随着我,跟随着我杀掉这个举国叛逆”。 赵军军将当中不少的将军们早已经红了眼,满腔的恶气与愤怒,他们拔剑高指:“愿杀赵浣,为大王报仇!” 不过也有军将大声反对,叫道:“王世子,你这是在污蔑太子,豫让临死前不是说了吗,他是为了他的旧主智伯瑶报仇,所以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哦不,反倒是末将觉得,这豫让之所以刺杀大王,是你搞的鬼” “因为大王出征前立下浣为太子而不是你,你心生怨恨,所以才买通了豫让” “哦,不,末将明白了,从当年太子被刺杀,豫让救下太子时,就是你设计好的阴谋,你就是借此让豫让成为大王的关注对象,让他成为大王的身边人” “如今在诸侯列卿面前,豫让当场刺杀大王,诸侯列卿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子和豫让的过命关系,这样就把屎盆子扣在了太子的身上” “好啊,赵嘉,我没有想到你如此毒辣心肠!” “将士们,若你们忠于赵国,忠于大王,就跟随太子浣诛杀逆臣弑父的贼子!” “胡说八道,王世子是何样人?他会杀自己的父亲?” “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太子已经是了太子,他有必要刺杀大王吗?” 砰砰砰,赵国的军将们分成了两派,两派之间怒视挺剑对立,似乎一场大战就要发生。 赵嘉此刻是抱着赵无恤的尸体仰天大哭,却没有丝毫的眼泪,有的只是血泪:“父王啊!你若有灵,就睁开眼,看看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看看这就是你暂为代掌的赵国,这就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 “我干!” 一名赵国军将看到赵嘉的凄惨模样,想起赵无恤对自己的好来,眼睛一红,鼻腔一酸,一剑向一名支持太子的赵将砍杀了过去。 那赵将不曾预料,当场头颅被砍了下来,鲜血呲染周围众将的衣袍。 “我干你!” 支持太子一派的将领也不是吃软的,见到友军被杀,立刻发出了反击,赵国大军完全陷入内乱当中。 魏驹吐血昏迷了,赵无恤被刺杀死了,诸侯能主事的只剩下了赵夷,有熊章,韩庚,青铜大祭司。 青铜大祭司是不可能主事的,原因是他所还剩下的部众不足两千人,当然最关键的是爵位不对等,又不是信服华夏文明的人,其他诸侯自然不会服他。 赵夷也不能主事,出出主意是可以的,原因是赵夷是残废,身体不允许他过渡操劳。 有熊章,他倒是可以,然而楚王,会让中原诸侯觉得有蛮夷的历史感,让他主事,这心里是过不去。 那么算起来能主事的只剩下韩庚了。 “韩王啊,现在情况紧急,还希望你能出来主持大事”赵夷道。其他诸侯虽然心中不服,但是眼前局势,还真需要韩庚这样年轻有为的人主持大事,于是纷纷应和。 韩庚见得到众人支持这时道:“既然如此,那韩庚就当仁不让了。” “如今局势,赵国已经陷入内乱,寡人看一时无法平息,这样我们先把这里咱们五国诸侯的兵力聚齐,组成新的联军,用来打退这支不到两万人的齐军进攻,你们看如何?” 韩庚说完这句话看向众人,这不是因为他年轻而没有太多的底气,恰恰相反这是他的老奸巨猾之处,他咨询大家的意见,那意思就是说,万一要是败了,你们休想把责任推给寡人。 “好,就以韩王”赵夷率先拍板,接着大叫道:“司马唐何在?” “末将在” “调集秦军,听从韩王,准备发起反攻” “亥”司马唐接受将令后,躬身低头,跺脚离开。 有熊章见了跟随表态:“蒙彀老将军何在?” “末将在” “速令楚军集合…..” 魏驹吐血昏迷,太子魏都临时主事,他也下了命令:“麴伯何在?” “老臣在” “着你暂为魏军大将,掌控魏军,主持一切此战事物” “末将得令” 麴伯大喜。 青铜大祭司见赵夷,有熊章,魏都都表态了,他也只能乌娃乌哇哇的对一位青铜面具蜀将下了差不多的命令。 得到了四国诸侯的支持,韩庚义气分发,令众军分成两部,一部乘上木筏舟船进入湖中,对还未冻死的齐军进行射杀,第二部则发起了对吕荼的阻击。 第843章 局势大逆转 两军刚交手接战,联军无比惊愕,因为他们发现,这支齐军的战斗力十分的彪悍,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也是,联军他们不知道的是吕荼所带来的这一万多人是来自于齐国二十大营当中的乞活大营和背嵬大营,这两支大军打起仗来在齐国是有名的疯狂。 厮杀声滔天的响起,在湖中心,冻得瑟瑟发抖,几乎要成冰人的齐军们,此刻个个激动的兴奋起来。 王子恒举臂高呼:“将士们,大王来救我们了!” 接着还残存的十万齐军欢呼起来。 “王子,贼军乘木筏而来,看来是想射杀我们” 曹恤眼尖看到远处六国联军的木筏开始在冰上滑行,心中一紧,提醒吕恒道。 吕恒嘿嘿冷笑:“既然他们想给我们送木筏,那我们岂能不要?” “众军听令,以五十人为一队,全军向木筏方向挺进” “诺” 接着又为传奇的一幕发生了:冬泳!超脱举世的冬泳发生了,十万齐军在冰天雪地的湖水中,开始向联军方向游去。 看着密密麻麻的齐军头颅,看着齐军不怕冻的露着膀子,联军们个个是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齐军。 他们没有冬泳过,自然不知道,冬泳其实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冻人。而这也是齐军坠落冰窟当中,为何能持续到如今没被冻死的重要原因之一。 “快给本将放箭,放箭” 一名木筏上的联军大将看到齐军越来越近,而他的部下们还在目瞪口呆,当下气急败坏的挥剑指挥叫道。 箭雨带着破风的利啸声袭来,齐军们瞬间钻入水下,然后朝着木筏方向继续前进,箭失射入水中,只前进了不到一尺的距离,便再也前进不得了。 齐军如同黑头白身子的海豚继续前进。 越来越近,联军们头皮发麻,用箭对着水面乱射一通,虽然有尸体在水下浮上来,但是和十万大军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突然有士兵脚下的木筏被晃动,联军士兵东倒西歪,差点载到水里,木筏上的将军见状,立马反应过来,命军士用剑,大戈往木筏下刺。 鲜血染红了整个水面,在银色的冰天雪地中,显得特别的诡异。 只是被动的防御,显然不是成功的进攻。 “啊,船翻了!” 不远处一艘大船,轰然倒下,砸坏了周围数架木筏。 光溜溜的齐军士兵强忍住冬夜里的严寒,跳到木筏上,抱着联军士兵就往水里跳。 联军士兵穿着厚重的衣物和铠甲,在跳入水的那刹那,就意味着他们的结局,只有死亡。 数千艘木筏,一片大乱,齐军或夺下他们的武器与他们在木筏上厮杀,或懒得与他们拼斗,直接把对方推入水中,让他们自生自灭。当然更多的是齐军在木筏上厮杀了会儿,便主动跳入水中,给自己保保暖。 十万光溜溜只穿着裤衩的齐军发疯的“抢滩登陆”,让在岸上指挥战争的五国诸侯们,完全处在了看妖怪似的天人一幕震惊当中。 赵夷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他抓住身边的一位秦军将领大声喝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军将领把湖中十万光身子齐军疯狂“抢滩登陆”的事情讲给他听后,赵夷惊愕的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接着颓废的一屁股坐在了轮椅上,口中喃喃道:“输了!彻底输了!” “司马唐,司马唐何在?”赵夷发狂的大叫着。 此刻整个湖滨战场已经完全乱了套: 赵国人还在疯狂内斗拼杀,争夺谁才是杀死赵无恤的凶手。 魏国太子都见情势不妙抱起他昏迷的父亲,率着一小部分魏国精锐,秘密往西逃。 蜀国的青铜大祭司早已经瘫倒在雪地上,拉都拉不起来,蜀国的军士呢,也都目漏恐惧之色,放下武器只顾得叩拜。 楚王有熊章此刻吓的恶心直吐口水,他想逃,可是楚军此时正和吕荼的大军厮杀成一团,怎么可能撤出战场?他只能大声疾呼,令楚军全部撤出战斗,跟随他往西南方跑。 只有韩国韩王韩庚大声叫喊着令众军竭力围杀吕荼部齐军,因为韩庚清楚,只有杀了吕荼或者活捉了吕荼,才是他们联军最后的希望或者说他韩国最后的希望。 这场战争之后,韩庚完全可以预料到齐人的怒火,或许自己就是下一个被灭的国家,他不得不发出拼命的一搏。 然而压倒他最后一根稻草的事情出现了,在六国联军的南方,一片雪白无垠的地平面上,一支装备精良的齐国大军出现了,那是端木赐的第四纵队! “完了,彻底完了!” 这是所有诸侯看到目前情形后的第一个想法。 “杀啊!” 齐军一涌而上,联军战无斗志,大溃败,最后被全部包围,围困在一处雪丘上。 端木赐见六国联军竟然以被俘的王子王孙还有一些齐军老臣老将如王子安,东门无泽,张孟谈,国范之辈作要挟,他不敢自专,于是令众军围而不战,而他本人则带着众将去拜见吕荼。 吕荼杀退联军后,第一件事并不是去追杀联军,而是在冰湖边指挥军队,往湖中推放木筏,并组织人手准备生火,结营扎寨,熬大枣生姜等事宜。 “父王!” 王子恒光着身子在冰面上奔跑着想要走过来拜见,吕荼大惊,急忙道:“恒儿,快速跳入水中,快!” 吕恒不知道父亲是何故,但是父王的命令他不能不听。 看到吕恒跳入冒着水汽的湖水中,吕荼这才轻舒了口气。接着又命令那些想要踩着冰层上岸的齐军军士和王子恒一样,暂时呆在水中不要出来。 不久木筏驶到了他们的身边,被军士拉上木筏后,第一件事是被军士割掉湿漉漉的长发,接着擦干短发,然后用厚重暖和的毛毯裹着他们,往岸边驶去。 吕恒头发被剪短,裹上毛毯,穿上靴子,这时才感觉到一个接一个的冷战袭来,眼皮累的想要合上。 木筏终于到了岸边,吕荼上去一把搂住了吕恒,感受到怀中的冰冷,想到爱子遭受到的罪,他忍不住是嚎啕大哭。 这次要不是他更年期,要不是他妄自尊大,固执,也不会有今日冰湖之败。 第844章 劝降诸侯,吕荼又哭了 “父王,孩儿没事!” 王子恒感受到吕荼对自己的关心和他不停喃喃自语对他自己的自责,满腔的怨气一时间消失无影,代替的是鼻腔的酸和噗哒噗哒掉的眼泪。 “恒儿,你且去喝点红枣姜汤再去休息,另外记住,且慢烤火,容易闪着汗” 吕荼擦掉眼泪认真的叮嘱道。 王子恒点了点头,然后又沉声不知该如何言,最后还是咬牙道:“父王,在冰湖之中时,孩儿并未发现几位弟弟侄儿,还有众位老臣和将军,所以父王您……” 吕荼闻言身体一颤,刚刚收住的眼泪再次哗哗的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家儿子的意思,其实在他带军前来救援之前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只是如今听到,一干亲人还有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心腹,老家伙,遭逢了不测,忍不住是拍胸顿足,咽哭,涕泪如雨下。 “大王,莫要悲哀!” 就在吕荼伤心欲绝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同时伴随的是金玉叮叮相击打的发出的脆耳声。 “子贡!” 吕荼见是白发苍苍的端木赐,悲痛转喜,在来救援大军之前,他没有料到第四纵队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不过他也不去多想,因为多想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上前一把拉住端木赐的手,急道:“子贡何意?” 端木赐道:“大王,末将等救驾来迟,还望大王降罪”。 言罢带着众将跪倒在雪地当中。 吕荼急忙拉起了端木赐,王子恒则是把端木赐身后的将领们一一扶了起来。 端木赐身后的众将看到传闻中最能打仗的王子恒如此亲切,如此礼遇他们,心中不由好感。 “子贡你方才是何意?”吕荼旧话重提。 端木赐道:“大王,诸王子王孙还有一些老臣宿将,并未遇害,只是他们被联军所俘虏,现在联军余孽正拿着他们以作要挟,逼着我军放他们回国”。 王子恒闻言大怒:“无耻!” 吕荼一听那帮亲信没有在冰窟之战中出现意外,当下是喜笑颜开,大笑道:“无妨,无妨!只要人活着就行,就好!” “恒儿,你先去休息吧,记住喝完姜汤后,再去休息” “公山不狃” “末将在” “孤命你为冰湖将军,全程做好救治士兵们的事宜,还有…去把湖中我军冻死战死的士兵尸体也打捞上来吧” “末将得令” 公山不狃抱拳离去。 “走,我们去看看诸侯余孽” 吕荼眼睛中释放出冷芒来。 在端木赐以及第四纵队将军们的引领下,吕荼很快来到了那处易守难攻的雪丘。 当吕荼看见他的几个儿子孙子,还有张孟谈,国范,东门无泽,熊宜僚,华宝,籍秦等人被联军的士兵用剑架在脖子上羁押着的时候,终于放下了心,还好还好都是自己的至亲还有绝对心腹,只要他们没死,都一切好说。 吕荼环视诸侯,发现诸侯当中不见赵无恤的身影,心中奇怪:“子贡,赵国的赵无恤呢?” 端木赐道:“大王,赵无恤薨了!” 说着很是感慨的样子。 吕荼大吃一惊:“薨了?” 端木赐点头,言罢让人去把赵无恤的尸体抬来,吕荼看着残破的王车之上赵无恤的尸体,心中一时间默然无语:“一代英雄,就这样死了?” “何人杀的他?”吕荼看向端木赐还有齐国的众军将,那阴沉的脸色显然是说,谁给你们的胆子去杀一个王? 端木赐急忙解释道:“大王,我等绝不敢冒犯违背礼制等级,杀王,在我们到来之前赵王就已经被杀了,据说是被那名刺客所杀”。 说着端木赐指着赵无恤尸体后的另一个尸体,吕荼看向那名尸体,颇为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 端木赐道:“大王,我等也不知具体,不过我军来进攻联军时发现,赵国大军似乎正在内讧,当时我们也并没有多想” “对了,我们俘虏了几名赵国将领,还未来得及盘问,不如大王我们现在就问问具体情况?” 端木赐的建议得到了吕荼的认同,不仅四名赵将被五花大绑的押了过来。 吕荼看着四名赵将似乎是分成了两派,彼此怒目而视,心中更是奇怪,按常理讲他们所怒目的对象应该是自己,为何连自己都不顾了? 四名赵将看见赵无恤的遗体后,再次跪倒嚎啕大哭,然后就诉说着不死不休要为赵无恤报仇的话。 吕荼听着他们的诉说,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前后,他让士兵们把四名赵将拉了下去,亲自走到豫让身前,低头看着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那一个时空,赵无恤和豫让彼此成就了对方的千古威名,可是如今,自己的一步步搅乱了六十一年的时空,豫让竟然杀死了赵无恤!” “豫让啊豫让,是谁让你把千秋仁义忘记,只留下了愚昧忠心?” 吕荼看着豫让,水雾弥漫眼帘,吕荼又哭了。 可惜吕荼老了,记性不好,他想不起当年他在晋国游历时所救过的那对双胞胎,其中的男孩就是叫豫让。 也可惜,吕荼没有透视眼,他看不见藏在豫让胸口处的那块玉佩,若是看到,他定然能认出这个豫让是谁来。 这样他也不会发出如此感慨,也不会只是这样不走心无关痛痒的伤感流泪。 “雪丘上,怎么没有赵嘉?”吕荼用衣袖擦掉眼泪,转身往雪丘的更近处走去,当他想去找赵王世子赵嘉的时候,发现赵嘉人也不在此中,当下问道。 端木赐道:“大王,当时军乱,大军只顾围杀诸侯,所以想必赵嘉就是那时借机逃走了”。 对于端木赐为众军的开脱,吕荼也能理解,毕竟抓鱼谁都想抓大的,赵嘉不过是王世子,着装和普通将军无异,大军看到赵嘉逃走,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贵族,所以有更大的功劳在眼前,也就没去追。 吕荼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跑了就跑了,何况跑也好,这样赵嘉回国后定然会和赵浣死磕,赵国也就会陷入内乱当中,到那时自己的机会也便来了。 吕荼嘴角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接着对着雪丘上的诸侯余孽们道:“魏驹,有熊章,韩庚,赵夷,青铜大祭司,投降孤,孤给你们活命”。 吕荼的话落,十多万齐军齐声大喊:“投降,投降!” 其声势之危,撼天动地。 第845章 齐王,你没有选择! 今日第三更。 …………………………………………………… “投降?给寡人等活命?” “哈哈,齐王当真是仁慈!” “仁慈的都让寡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齐王是高高在上的神,以为自己是你脚下的傻叉” “吕荼小儿,你我都是君主,所以不要拔高你自己,也不要看低了别人” “活命?活命从不是谁,也从不是别人那个谁,可以施与的,可以怜悯赠给的,而是我们用自己的生命拼出来的!” “所以请收起你虚伪的仁慈,还有你虚伪的眼泪,因为他让寡人觉得恶心,让天下的诸侯觉得恶心!” “齐贼,收起你那愚弄士人的伎俩吧,因为我们一样,不会屈服,不会屈服任何人,就算你用棍打断我们的腿,让我们跪在你的面前,我们也不会屈服,因为我们的脊梁是直的” “就算你用剑砍断我们的脊梁,将我们杀死,我们也不会屈服的,因为我们的心是直的” “就算你掏出我们的心,把我们的心砍成肉沫,并污浊一番喂狗,我们也不会屈服的,因为我们的灵魂是直的!” “所以,吕本初,寡人告诉你,诸侯们是不会降,因为他们的高傲不允许他们投降” 魏驹强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暗黑的咆哮着。 吕荼看着披头散发的魏驹,听完他的讲述,淡淡道:“不投降,那就死!” 魏驹哈哈大笑,诸侯们也是哈哈大笑:“死又何妨?吕荼小儿,在我们死之前,我们会拉着他们一起垫背”。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在你吕荼心中有多大的分量?值不值得你撕掉伪善的面具?” 魏驹阴狠的手一指那被按倒绑敷塞住嘴或者直接打昏在地的齐国一帮文武老臣。 看着月光下泛着银色寒光的利剑就停留在了自己那一帮心腹老臣脖颈前,吕荼惊慌的大叫一声:“且慢!” 魏驹呵呵笑道:“怎么,齐王有话说?” 吕荼浑身似乎泻了劲,道:“魏驹你赢了,放下他们,孤让你们滚回自己的国家”。 那帮被羁押住的老臣听到吕荼所言是眼泪直冒,呜呜大叫反抗,显然是说不可为了他们错失如今灭掉诸侯一统天下的大好机会。 可是吕荼很决然,一挥手,众军让开了一条道路,六国诸侯列卿见状是面有喜色,韩庚故意的大叫道:“齐王既然如此说了,就一定会放我等回国,否则天下人就会认为齐王是言而无信的小人,诸位放下心吧,随寡人一同离去”。 六国这残余两千多人的队伍,在诸侯列卿的带领下开始离开齐军的包围。 吕荼见六国列卿离开,却仍然有一部分士兵留下用利刃架在那帮文武老臣的脖颈上,大怒:“魏驹,韩庚,有熊章,赵夷,青铜大祭司,你们什么意思?” 吕荼愤怒的咆哮让齐军瞬间再次包围了六国残部,魏驹冷笑:“韩王相信齐王是信义之人,可是寡人却不信,所以寡人就留下这些死士在这里,一直等到寡人等彻底的安全的离开了,他们才会放开这些人”。 “孤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事后杀人?”听到魏驹的话,吕荼脸色铁青,他恨不得带军把魏驹砍成肉泥。 魏驹冷笑:“齐王,你有选择吗?” “你!” “放他们走!” 只这一句话,吕荼就像被抽干了身体般。 呜呜…… 那帮被俘的文武老臣此刻是泪如雨下,不停的反抗着,只是他们年老又被绑敷塞住了口,想要自杀都不可能,于是只能用眼泪和痛苦的表情传递他们内心的想法。 此刻他们恨不得自己当初就死在了战场上,如今也不用受此“大罪”。 魏驹是哈哈大笑,由魏都搀扶着带着诸侯列卿还有残部离开。 直到第二日天明,那帮死士才放开了齐国被俘的文武,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刨腹自尽。 其刚烈信诺程度不下于齐人! 被解救下来的文武老臣个个是要求死,结果被吕荼哭着臭骂一顿,最后方才止住去死的念头。 在场的齐国大军无不被君臣之间的真情深受感动,一时间齐军冰湖之败的军心消失,全军大振。 解决这个事情后,吕荼令端木赐带军六万挥师救援孙武,令国书带军三万围剿散于荒野的六国联军余孽。 而他本人则在此地,照顾那些掉入冰窟当中活活撑到如今的齐军军士们。 这场冰湖之战,堪称吕荼自作战以来,最大的败战,这是因为他带出来前去追杀的一十六万多大军,最后活着的所剩下的不过六万,而且这六万还不能保证,他们能否挺过被冰水浸泡如此时间后留下的后遗症,而六国联军呢,死伤不过七万。 所以比起来,吕荼这次真是惨败,大败。 不过吕荼成功的度过了更年期,熬过了雪地追杀,又最后绝地大反击,把六国最后的精锐二十三万联军给消灭所剩无几,又何尝不是一场胜利呢? 从今日起,吕荼知道,列国再也无法主动发起对自己的攻击,他们已经成了自己的俎上之肉,自己想什么时候吃掉他们就什么时候吃。 而且这次冰湖惨败还给后世华夏体育事业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影响,那就是北方的士族们出现了大批冬泳爱好者。他们在冰天雪地中光着身子,跳入湖中以纪念这次惨败,警醒后来者。 “报,镇南将军已经和大将军合围,打败了进攻老营的六国联军,俘虏敌军两万,其残部不到一万人溃逃,现在镇南将军正遣军追杀” 吕荼刚祭拜完那些战死在冰湖当中的齐国儿郎,不久便得到了端木赐捷报。 “好!”吕荼抚掌。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一名军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报,石乞将军求助” 嗯? 吕荼颇为惊愕,石乞求助?这个敢死的将军竟然发出求助!? 吕荼上去接下求助信,一目十行:“哦,原来是被翟璜用计给围困住了”。 翟璜?不就是那个追杀孤的魏国将领吗? 那个人,不错,文心将胆,有宰相之才,自己应该想办法降服他,为自己所用! 面对着青黄不接的齐国人才断层问题,吕荼生出了要活捉这位历史名相的念头。 “给镇北将军卜商传令,令其集结大军一万,随孤前去救援石乞” “哦不,让公山不狃将军跟随孤前去,令卜商在此驻扎,主持军中大事” 吕荼先是下了个决定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妥,以防万一又是个设计自己的饵,所以当下改口把老成稳重文武全才的卜商留在了这里,让刚猛的公山不狃去跟随自己解石乞的围。 “诺” 起居郎退下,不久聚兵的擂鼓声大作,简单搭建的营帐外,一万齐军站好了方阵。 吕荼乘坐在王车之上,大喝一声:“出发!” 第846章 虢城之战 虢城,位于管蔡之地的西北,冰湖的正北方约合二十里处。 这里曾经是名噪一时的东虢国都,后来东虢被郑国吞并后变成了郑国的一座小城。 小城其实也算不得,因为在这个时代凡是城的,都有护城河,这个城却没有,所以严格意义上只能算上邑吧! 虢城被连日的大雪覆盖,如今成了绵延雪城。 按照已往,本来这座小城应该是宁静的,可是当一支两千人的雪橇军队和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前后脚来到这个小土城就变得不安宁了。 虢城内,石乞望着城下围困自己的六国联军,急的是直拍城墙,本来他是想带着军队化妆来解救自家大王的,只是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不仅没有遇到自家大王,反而遇上围剿大王的六国联军翟璜这支大军了。 两军交战,翟璜以绝对兵势优力,碾压石乞,石乞无奈只能带着大军西逃,翟璜以为吕荼就在石乞手里,当然是死咬不放。 于是你跑我追,你停我杀,两军打打杀杀,终于来到了这个虢城。 虢城令看到是富有传奇色彩的自家国中悍将石乞带兵前来,那一刻着实吓的不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先连忙打开城门欢迎石乞大军进城再说。 石乞进城后接管了小城的防御,并令虢城令调集城内青壮,加入大军当中。 按道理讲,石乞是没有权利命令虢城令征兵的,因为按照齐国的文武体制,文武是分开的,石乞是武官体制,虢城令属于文官体制,武官无论爵位有多高都没有资格命令文官为其办事。除非郡守及其郡守以上的文官给特批公函。 可是眼下的紧急局势,虢城令知道哪还有时间上奏郡守子服景伯,他特事特办,命锺士乘着兵车在城内击锺,然后把紧急召集青壮的衙署命令给宣讲了出来。 不一会儿,小小的虢城内已经聚齐了二百来名青壮。 这些青壮由于出身士绅之家,属于有钱有势的主,所以个个长的彪悍不说,而且自带的武器装备也并不比石乞的精锐麾下差多少,甚至某些方面,就连石乞麾下的将士都有些艳羡。 譬如这些青壮所持的武器,除了象征士族的青铜佩剑之外,还有板斧,是的,没看错,是板斧,铁质板斧。 这些青壮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脖颈都挂着虎牙,那装扮就和当年的仲由差不多。 看出石乞惊异,虢城令慌忙解释,大概意思说,这些青壮都是以打虎闻名天下的虢氏子孙,虽然接受了我大齐的教化,但是有些方面古时遗风还是保留了下来。 石乞点头,他不在乎什么怪异传统遗风,他在乎的是这些青壮的忠心。特别是如今危急关头,若是这些青壮在守城的时候,突然发动叛变,到时恐怕自己这部兵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听完虢城令的话后,他放心下来,不过为了防止万一,他对着这帮青壮进行了战前鼓动。 虢氏子弟听到“齐军已经取得了会战的胜利,不久就会带大部队前来围剿这支残余联军,而他石乞不过是吸引对方残部的诱饵,只要跟随他石乞守住了小城,等大军到来,消灭了敌军,他石乞将亲自为他们请功”时,个个瞬间热血沸腾起来,纷纷举着战斧,呜呜大叫。 翟璜虽然有六国的联合军士万余人,但是其实他也不是石乞想象的那样好过。一则,这是联军,不是魏国一支军队,其他军队的将领有时候根本不甩乎他;二则,大雪覆盖的小城,城墙十分的滑,他们轻装前来追杀,没有携带攻城的器械。 翟璜和其他诸侯将领商量一番后,最后决定,利用积雪,在城墙下搭建一个雪地高台来,这样士兵们便可以轻易的跳到城墙上进行厮杀。 决定即下,很快联军们开始行动起来。 看到敌人使用这种“城头跑马计”,石乞彻底的束手无策了,此刻他只能暗自祈祷,援军快点到来。 吕荼得到求援信后,马不停蹄的往虢城方向赶去,大军在行进的路上遇到了好几股六国的溃兵,吕荼根本没有搭理他们,便带着军队继续前进了。 在吕荼他看来这些溃兵已经成了齐国的瓮中之鳖,想要逃出齐国的地盘已经是不可能了,而他吕荼只需要一个命令,封锁边境,令各地的城令进行招降搜查围剿他们,便可解决。 风呼烈裂的冷,刺的吕荼脑袋疼。 他不得不用貂裘系上自己的额头,然后继续带军前进。 “石乞将军,你已经输了,投降吧” 残破的虢城城头,石乞还有不足八百名麾下被以翟璜为首的联军围堵在墙角处。 石乞冷笑。 翟璜叹息道:“石乞将军,末将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将军的事迹,您本是楚人,因为齐人发动了第二次伐楚之战,使得您背离家乡,逃到了勋国,不得不以摆渡为生,后来因缘际会,跟随了齐王,平田氏内乱,伐吴扬子江之战,伐楚阳澄湖之战,伐越三江之战,伐楚云梦泽之战,两江之战,灭吴国余孽出海平贼战……将军是威名赫赫,声震天下” “末将佩服将军的忠勇,可是将军,那齐王是救过您,也给过您施展才华的机会,然而将军,难道你不觉得就算您没有遇到齐王,您的成就也不会比今天差吗?” “将军,可知末将,末将本是一个狄人,一个魏国的二等愚民,然而如今呢,末将靠着自己的双手,靠着自己的打拼,成为了魏国的将军,麾下有数万兵马,爵位更是升至了中大夫!” “将军,你我出身同样低贱,你应该清楚,这个天下的功名富贵是靠我们自己打拼出来的,不是别人赠与的!” “所以将军,不要再坚持了,因为齐王给您施展才华的机会,您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和贡献报答完了” “现在您不欠齐王任何东西,相反齐王欠您……” 第847章 反包围,逃跑的大王 多谢阿霂的打赏,第二更。 ……………………………………………… 翟璜不愧是历史上的名相,识人用才的伯乐,他的话十分的动人,若是一般身处石乞境地的人,会被他的话说动,立马放下武器投降,而且心中不会对旧主产生任何的愧疚感,可是石乞是谁? 翟璜显然是低估了石乞。 石乞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剑指翟璜一字一句道:“翟璜,你错了!大错特错!” 回风朔雪,雪花飞溅,打湿石乞的乱发。 “石乞将军,我错在何处?”见状,翟璜眉头一皱,很是奇怪。 石乞冷笑道:“翟璜你错就错在把别人对你的恩德,你却当成一种价值交换!” “错就错在把别人的恩德当成你进行表演踩在脚下的舞台!” 翟璜闻言身体一颤,如同被雷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石乞。 石乞见状更是冷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谓涌泉?涌泉不是用滴水的十倍百倍来报,而是永远不断流的相报!” “翟璜,你懂吗?” 翟璜听到石乞的话深受震动,他喃喃自语重复着石乞的话,目光突然发冷的看着石乞:“涌泉相报?那你的意思是人一旦成了恩的得者,就要永远做施恩者的奴隶了吗?荒谬,荒谬至极!” “石乞将军,报恩不是做奴隶,不是,永远不是!” “就算是做奴隶,那也有头!” 说完最后一句话,翟璜显然有些激动,他说着,拿着剑的手都在哆嗦起来。 翟璜是狄人,他对固定的阶级秩序很敏感,敏感到厌恶。 “翟璜给他一个待死之人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是啊,翟璜!这石乞就算是天下闻名之将又当如何,他如今被我等围困,正是用他的头颅成就我等威名之时,所以发起攻击吧” “将军说的没错,e赞成!” 联军众将纷纷表达自己的意见,翟璜犹豫着,他尝试最后的劝降:“石乞将军,末将知道您不怕死,可是难道您就不怕您死后您的爱人您的家人没有人照顾吗?他们会因为思念你而成疾!” “如今,将军只要投降,我愿以我的头颅发誓,我定会建议大王,让他聘您为大将军,到时您和您的家人就可以相聚,一起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并在魏国施展你的抱负……” 翟璜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联军的其他国家将领听到这个个眼光放冷了,石乞成为魏国的大将军,以石乞的才华,那将会是列国的灾难。 列国现在虽然是盟友,但是谁都清楚,只是暂时的盟友,一旦齐国被打的元气大伤,势力收缩,届时列国在瓜分齐国时必定会大打出手。 此刻这些诸侯将军们还尚不知晓冰湖大战的大逆转,他们的大王已经狼狈的逃窜回国了。 而他们现在所想的还只是傻傻的为自己大王为自己国家谋取利益呢! “sa!” 单眼皮的秦军将领再也忍不住,拔剑,令众军发起最后的攻击。 其他的将军见状也纷纷剑指石乞,令麾下杀去。 翟璜大怒,可是他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联军要彻底剿杀石乞的时候,在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万马踏雪奔袭的声音,接着在他们转身去看发生何事的时候,只见漫天的箭雨射了过来。 翟璜大叫一声:“不好,是齐国的援军!撤!” 联军们哪来得及,面对着数倍于己的齐军他们被来了个反包围,结果在石乞和公山不狃的里外联合攻击下,不到半个时辰,全军只剩下不足千人。 只是一个时辰不到,情景轮转,翟璜被围困住,成了被待宰的鱼兽。 吕荼看到浑身是血的石乞,急忙下了兵车,上前问是否受伤,石乞摇了摇头,吕荼看见石乞的胸膛处一个约一寸长的伤口此刻已经翻着肉,血还在往外流,怒道:“还说没事!” 当下令人拿过来烈酒还有纱布:“忍着!” 言罢,烈酒倒在了石乞的伤口上,疼的石乞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是眼睛内却是充满了高兴与快乐。 这一幕看在翟璜眼里,翟璜现在明白了,石乞为什么不投降? 男人与男人相爱起来,才是最感人的,往往超脱了生死,超脱了功名富贵,它更值得士人纪念,追随,向往,歌颂! 士为知己者死,便是这个道理。 吕荼让人扶着石乞下去休息,石乞这时看了那被围困在尸山血海当中的翟璜一眼,叹了口气,道:“大王,翟璜是位不错的帅才,尤其是在知人方面,我不如他,还希望大王能招降此人”。 吕荼听到石乞如此说,心中笑道,孤自然知道他知人,想想历史记载的那些魏国牛人,如李悝,西门豹,乐羊,屈侯鲋,任座等辈,哪一个不是他提拔上来的?孤此次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的前来,就是为了此人! “哦?好!孤看看能否劝降他?”吕荼表面上如此道。 石乞听到吕荼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是拜谢不已。 看着石乞退下,吕荼笑容一收,深吸了口气,让兵士们让开一条路,走到石乞三十步开外。 “翟璜?你可认识孤?”吕荼笑嘻嘻的道。 看着眼前的白发苍苍的老头,吕荼,翟璜冷笑道:“就算化成骨灰,我也认得!这不是抛弃十六万齐军,独自逃跑的大王吗?” “放肆!” “大胆!” 齐军将听到翟璜如此大言不惭,大怒,若不是吕荼阻挠,恐怕早就上前把翟璜碎尸万段了。 吕荼毫不在意:“孤是逃了,而且还被你们这些人追杀了,可是,记住,孤没有抛弃孤的十六万齐军,孤没有!” “孤找到了援军杀了回来,把孤的大军从你们的大王手中救了回来” “嘿嘿,或许你们不知吧?冰湖之战早已经结束,你们的大王已经逃走了,是的,用我齐国良臣宿将的性命威胁孤,才得以逃走” “所以比起来,真正抛弃大军的,不是孤,而是你们的大王啊!” 第848章 我是韩氏子弟 “不可能!” 吕荼的话让这部诸侯残军无比的震惊,他们清楚的记得截杀吕荼之前,一切还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而且也有将领亲眼目睹了齐国军队被自家大军引入冰湖当中围杀,然而如今吕荼却告诉他们战争已经结束了,还是他们的国家败了,大王跑了! 这话任谁也不相信。他们目眦尽裂,大喊着,同一组词:“不可能!” 面对这些敌国残军的叫喊驳斥,吕荼根本不在乎,他目光盯着翟璜,看看他会有何样的表情。 翟璜是个智慧的人,当他看到吕荼能带着近乎三万的齐军杀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冰湖之战结束了,哦,不,是六国伐齐之战结束了,结束了,是的,结束了,以六国的溃败结束了!而他们这些人还蒙在鼓里,成为了大王为拖延齐军而使他们自己成功逃走的弃子! 弃子!? 自己终究是一个弃子! 不过,弃子又如何?弃子也有自己的生命,也有自己的守护与抗争。 他魏公把自己当弃子,那是他有眼无珠! 自己不能把自己当弃子,是的,不能! 我翟璜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控,谁也无法控制!是的,谁也无法! 抗争! 翟璜失落,愤怒,坚定,最后遒劲的手攥的剑柄青筋直冒。 对于翟璜的表现,吕荼暗自称赞,不愧是辅佐魏文侯称霸天下的第一宰相! “翟璜,你们这支军队对孤和齐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就算死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惜,然而孤很欣赏你的才华,欣赏你部下的忠勇,所以带着你的部下投降孤,孤将来灭魏时,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看如何?” 吕荼并没有用什么仁义礼智信忠勇大道理劝降,而是很直接的开门见山道。 翟璜不由得一愣,他本来是打算发起誓死抵抗的,这样在混乱的大战当中,只要自己能抓住一名齐军上将,用齐军上将的性命做威胁,让吕荼放走自己,那么自己逃出生天的这种可能还是有的。 然而吕荼这句劝降的话,让他犹豫了。 麴伯对他有恩,没错,但是翟璜心里清楚,麴伯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生命安全和麴家的家族未来兴旺;至于魏公重用自己,也不过是为了魏公自己的权势地位还有魏国本身。 吕荼的话让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翟璜,那些六国残军更是盯着翟璜一丝的微表情都不放。 翟璜环视部下环视其他诸侯残军,淡淡道:“齐王,我可以投降,但是我尊重我部下的意愿,也更尊重其他诸侯将军的意愿”。 言罢合上佩剑,闭上眼睛,不再看众人。 翟璜的话让吕荼欣慰的笑了,可是其他诸侯残军们却愤怒了,特别是单眼皮的秦国人,秦国将领对着翟璜大骂道:“翟璜,大丈夫在世,死则死矣,安能为了保命,屈膝投降?你让e看错你了!” “众将士,随e杀!” 那不到一千的残军其中有六百多人跟随秦将往西边的齐军杀去,似乎就算是死也要面对着自己的国家而死。 他们冲锋的结局是显而易见的,不到一刻钟全部诛杀殆尽。 此时场上还剩下不知三百多联军没有表态,韩国的一名将领看着战死的秦将,又看了看抬头闭目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翟璜,他深吸了口气,对着身后的韩国残军道:“你们降了吧!” 韩军残部道:“将军呢?” 韩将道:“我是韩氏子弟!” 韩军残部沉默,接着只见那韩将面北刨腹,不久倒地身亡。 “将军!” 韩军残部单膝跪地大哭。接着只见,一个个的韩军残部士兵,追随韩将面北刨腹自杀而去。 吕荼看的是又伤心又愤怒,他伤心的是那么多忠勇因为自己的欲望死去,他愤怒的是自己明明已经做的那么好了,为何就不能像水之归下,王师所到之处,尽皆闻风投降。 吕荼又哭了! 此刻只剩下翟璜还有不到一百人的魏军残部,这些人起初是头低着的,显然他们想要跟随自己的主将投降,可是因为方才那一幕的刺激,不少人眼睛中闪着泪花,抬起了头来。 一名魏军佐将道:“翟将军,请原谅我不能投降!虽然我知道魏公是混蛋,齐王仁慈,但是我还是不能投降” “因为我不投降不是为了魏公,而是为了我自己,一个武士,一位将军的尊严!” “所以请原谅我不能再为将军效力了!” 言罢,那佐将抹掉眼泪,横剑自刎。 “愿追随佐将” 一名名魏军将领还有普通军士走了出来,他们先是含泪看了翟璜一眼,接着毫不犹豫横剑自刎。 最后只剩下了翟璜一人,翟璜孤立的站在用鲜血染红的雪地上,孤零零的。 寒风吹着,把城墙上的碎雪吹到他的铠甲上,发丝上,雪红了,化了,最终变成了水滴,滴入他的身下,那块用鲜血染红的雪地上。 翟璜突然睁开了早已经被水雾迷失的眼睛,单膝跪倒,血水飞溅,剑狠狠的插在地上,然后是嘶声大吼,凄厉而绝望。 围观的齐军见状无不动容,吕荼更是忍不住的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许久,吕荼上前拍了拍翟璜的肩膀:“翟将军,不要自责,也不要有羞愧,那是他们的选择!” “我们所做的,只能是尊重他们的选择” “孤会让军士们厚葬这些人,你就放心吧” 翟璜闻言回首抬头看着吕荼,他见此刻吕荼眼中晶莹,哭的鼻涕还都停留在花白胡子上,心中感动,抱着吕荼的大腿是嚎啕大哭,如同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依靠与知心者一样。 吕荼扶起翟璜,眼泪鼻涕又是流了许久,拉着翟璜的手,向齐国众军介绍起来,翟璜最后被任命为背嵬大营的主将,食禄是中大夫。 招降了翟璜,吕荼很是欢喜,又接见了虢城令和那些被征召的虢城威武之士,看到他们个个有搏牛杀虎的能力,吕荼更是欣喜,当场把他们招为自己的虎卫,并改赐虢氏的老族长为郭氏,封其为郭氏世家世家主,郭氏老家主兴奋的差点没因此直接昏死过去。 大军清理完战场,厚葬死去的勇士,第二日,吕荼就带着大军返回了老营,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消息,驻扎在冰湖畔的齐军在卜商的带领下也已经安全的返回到了老营。 晚间,齐国大营营寨,是一片欢腾。 第849章 魏文侯即位 六国联军被击溃,而且是彻底的击溃,七十万联军,死了六十多万,被俘七万,逃走的还没有抓住的不过是一万多人,对于齐国而言这是大胜,自然要庆祝。 另外有一件更大的喜事,那就是第五纵队的十一万大军将会在三天之内到达。 算起来,现在齐军已经拥有总兵力高达三十五万! 三十五万,吕荼知道他灭国的计划可以提前开始了,灭魏还是灭韩,这是一个问题。 众军冰天雪地当中,吃着火锅,看着雄浑的作战舞曲,欢呼着,吕荼则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 当然陷入沉思当中的不止有吕荼,还有孙武,左邱明等一系老臣。 孙武在想,按照先前的约定与打算,他该辞官了;左邱明在想,是该劝谏大王停止带军作战了,毕竟年纪一大把了,这次庆幸,下次呢;老臣们在想,如今齐国国土面积越来越大,临淄从地理位置上看已经不足够作为齐国的国都,国都迁都的事是该提提了。 “诸君,诸君”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荼乘着醋兴,举杯站了起来。 没有听错,吕荼是乘着醋兴。 吕荼是不喜欢喝酒的人,特别是年纪大了后,每日最喜欢的就是吃醋,当然这不是说吕荼有这个吃醋的癖好,而是因为吕荼怕死,他想借醋软化自己的血管,防止自己得心血管之类的疾病。 吕荼是知道醋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他的担忧的,不过能有点效果也是不错的。 对于吕荼这个怪异癖好,齐国人没有人嘲笑,天下人也没有嘲笑的,因为若是嘲笑吕荼吃醋这个怪异,那他们要嘲笑吕荼的东西就太多了,吃奶,爱哭,嘴碎……喝口水都要咬三下方才咽,他们已经麻木了。 众军将看到吕荼要发言,忙放下酒杯,恭敬的看着主位上的吕荼。 吕荼道:“诸君,这次能获取击退六国联军入侵的胜利,全赖那些英勇战死的将士们还有在座的诸位” “所以这一杯我们要先敬战死的袍泽们” 吕荼言罢把樽中的醋倾撒在地,诸文武见样学样,高喝一声:“敬战死的袍泽们!”然后把杯中酒撒在身前的土地上。 侍从见状赶紧给众人倒酒,吕荼的则是倒醋,吕荼举樽又道:“诸君,这一杯敬你们,没有你们孤就不能站在这里,就不能带着你们一扫天下,还清宇宙!” 吕荼言罢,霸气的一饮而尽。 众将被吕荼的气势所感染纷纷叫道:“一扫天下,还清宇宙!” 文臣们则是心里抽痛:“完了,大王这是又要带军出去干仗了!” 果然,正如他们所猜想的那样,吕荼接着道:“如今我军击杀六国近七十万联军,六国已经腹中一空,是该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所以孤决定,带领着你们,西进,灭魏!” 言罢,吕荼霸气的把醋樽都给摔了。 众将虽然早有所料,但是如今听到吕荼确定,无不高声欢呼起来,特别是第四纵队的将领们,他们来的晚,灭宋的功劳他们是一丁点没摸着,如今终于逮到机会了,怎么会不欢呼? 三日后,樊迟的十一万大军到了,加上投降的士兵和在三川郡新招收的兵员,齐军总兵力达到四十二万。 三个月后,粮草军械筹备完毕,吕荼意气风发,梅山誓师,发讨魏檄文,震动天下。 魏国国都,成都。 刚逃回国都没多久的魏国大公魏驹就被吕荼诅咒成功背上生了一大片暗疮,他脸色青黑,病怏怏的腹趴着正在喝汤药,就在这时吕荼誓师要讨伐自己的消息传到了耳边,魏驹受到惊吓,仰天倒在了床上,结果暗疮溃裂,流血脓过度,不久痛苦身亡。 其子魏国太子都即位,自称大公,封麴伯为国相,王弟成,段木干,田子方分别为上中下三军大将,王弟成由于年少,职权暂由其家宰任座代管。 同日,魏都派使者去见吕荼,希望吕荼看在魏国国丧期间能罢兵。 吕荼同意罢兵,但前提是,魏国割让除魏国国都,成都(洛邑)以外所有的城池。 魏都大怒,不许,决心抗战,请求秦国,韩国,赵国,蜀国,楚国出兵。 赵国因为赵无恤之死,陷入赵浣和赵嘉的内战当中,没有精力也没有那个兵力财力去援助。 蜀国青铜大祭司返回蜀国后把中原战事的前后经过讲了,蜀国彻底放弃了进军中原的勇气,收缩兵力把矛头对向了楚国,希望把控制进蜀的巴渝要地夺回自己手中,蜀国和楚国陷入大战当中。 楚国,十万大军几乎全部战死在异国他乡后,楚国已经成了老弱病残之国,可是楚王有熊章雄心不死,本欲援助,但是因为蜀国的突然东进,不得不调集仅剩下不多的老弱病残军队调转方向对准蜀国开杀。 韩国,韩国的韩庚也没有出兵,原因是韩国也没有多少青壮了,韩庚还得留着他们加紧城池和要塞关隘修建呢?但是韩国却是出兵械粮草了,韩庚的打算很简单,希望通过齐国和魏国的内耗,减轻将来齐国进攻他韩国的压力。 秦国是唯一出兵的国家,不是他的战死了二十万秦军后,他的兵力还足够,而是他不得不出兵,用老太王赵夷的话讲,既然知道齐王要一统天下,那么秦国早晚要和齐国发生真正的大战,与其坐以待毙,把战火烧进自己的国家,不如祸水东流,在魏国人地盘上与齐人厮杀。 所以赵蜀楚三国给魏都的都是口头上的援助,大骂齐人倒行逆施,必遭天谴之类的话,而真正的援助不过是秦国的兵和韩国的武器。 魏都发起全国动员令,把兵员的年龄阶级种族放宽,甚至解放奴隶,打开牢狱,东凑西凑,集结了约合四十万的兵力,再加上秦王所讲的会调集十万精锐前来,这就是五十万兵力,以五十万对抗齐国的四十二万,魏都相信只要自己小心翼翼,吕荼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灭掉他魏国的。 短时间灭不掉,那就有机会了,因为和吕荼相比,魏都有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年龄,只要再耗他个几年,吕荼都不用打,老也老死了,病也病死了! 只是可惜了,魏都的打算虽好,吕荼会像他打算的那样吗?他失算了一条,吕荼自小就注重养生。 第850章 坑的就是你韩魏 就当魏都把新招收的兵员粮草器械往国都和边境运送时,接下来令所有人都震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齐国突然宣布终止对魏国宣战,理由是齐王吕荼以德报怨,考虑到魏驹刚死,伐之有损齐王的仁义,所以把报仇的矛头对准了韩国。 吕荼讨伐韩国理由是,黄池会盟意图谋杀自己,中山国之战对齐不宣而战,六国之战韩军在齐国内杀烧抢掠。 吕荼带着四十二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北上渡过黄河,攻下韩国的祭城,苏城,怀城,邢丘,凡城,共城,雍城……兵锋到达太行山麓以南的野王。 在野王,吕荼把四十二万大军一分为三,以左将军国范为行径将军,率军十万,兵出行径,以孙武之子孙驰为大轵将军,率军十万,兵出轵关径,而他带着最后的二十二万大军兵出白径。 当吕荼的二十二大军到达白径时,齐国放弃攻伐魏国而转换为讨伐韩国的消息这才传到天下诸侯们的耳中,魏国的魏都傻了,天下的诸侯们全都傻了! 魏都傻,是因为齐国人竟然宣布暂时不进攻自己了,那么自己召集起来的这四十多万大军是解散还是不解散? 不解散,攻伐进齐国内,是不可能的,这老弱病残防守都还难,更何况主动进攻了,二十年内也别想;养着?四十万大军吃喝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征兵完这四十万大军,魏国已经十室九空,土地就没有人种,来年吃什么?解散,万一这又是个齐国的幌子呢? 秦国秦王也傻了,他和老太王商量一番后,令召集来的十万大军先驻扎在曲沃,化兵为农,一面操练一面生产。 楚国楚王傻了,蜀国的巫觋会成员们也傻了,他们傻是因为这是齐国第一次搞这么大的骗人把戏,而且骗人还骗的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不过对他们来言,无所谓了,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楚王是想明白了,与其前后受夹击,不如乘着现在,灭掉蜀国,一旦成功,楚国将是无异于龙归大海。 蜀国也差不多,看到齐国越来越强势,他越有拿下巴渝要地的紧迫感,双方在山高林深的原始森林当中杀的是难解难开。 韩王韩庚更是傻了,他现在后悔的要命,原因是为了消耗齐国,他已经几乎抽空了韩国的军械援助魏国,如今倒好,齐国不攻伐魏国了,反而攻伐自己,踏马的,齐人奸诈,奸诈! 按道理讲,齐军入侵韩国,韩王庚应该得到的消息比魏都早,比任何一个诸侯都早,然而可惜的是,自打齐国宣布对魏国开战后,驻扎在大河北岸韩国的边军就已经被调走去运送物资军械给魏国去了。 所以四十二万齐军突然出现在大河对岸,密密麻麻杀了过来,那些仅在少有的边军全部丢掉了兵器投降,不是他们不想逃,是逃不走,不是他们想不誓死抵抗,是他们就算抵抗誓死,也没有用。 吕荼带着四十二万大军出征伐韩国,孙武没有跟随,因为孙武如愿以偿的告老还乡了,只不过吕荼为了灭韩少损耗些兵力,还是打出了孙武为主将的旗号。 孙武,那可是常胜将军,人称孙十万,孙剃头! 面对着孙剃头,还有吕荼,这些边军都清楚,齐国一统天下的日子到了,他们与其逆流,不如顺势,或许跟着齐王还能捞个封妻荫子呢? 边军是那样想,那些城池的守将们城令们也多是这样想,因为他们比那些边军更清楚现在的韩国到底空虚病弱成何样! 所以齐军到一处,一处便是投降,没有人给韩庚报信,韩庚又怎么可能知道的消息比魏都和其他诸侯早呢? 直到吕荼的二十二万大军杀到了韩国第一要塞白径关,这时韩庚才终于从自家儿子韩虎那里得到了禀报。 听完这个消息,韩庚起初是不信,接着看到吕荼的伐韩檄文,他才意识到事情的真实性,然后便是发傻,最后是勃然大怒。 他所愤怒的不是因为吕荼哄骗天下,而是愤怒他的手下将军们,城令们,他们竟然背叛了自己,投降了吕荼,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径关啊!那可是通往上党之地的最近门户,一旦破了,韩国的心腹要地就袒露在齐国人的面前了! 韩国的领土毕竟特殊,从外观上看就是一个大盆,被太行山,太岳山和王屋山所包围的盆。 所以一旦盆打开一个口子,韩国也就危险了。 想到白径关要塞一旦被破的可怕性,韩庚马不停的组织大军南下,一定要在吕荼夺下白径关之前到达。 白径关外,一里外的高山岗上,吕荼正带着文武心腹眺望着峡谷的要塞,白径关。 吕荼正在大发感慨说:此地是齐军进入上党盆地的咽喉,只要拿下此地,韩国就如同刀俎之肉,随意被吕荼捏拿。 然而吕荼没有想到的是此关隘的守将竟然是韩庚之子韩虎,历史文献记载的那位韩康子。 韩虎别看年少,但是智谋和勇气已经不下于他的父亲韩庚。当他察觉到来往的商旅不对劲的时候,就立马关上了关隘,导致那帮装扮成商贾的齐军被活捉,走漏了消息。 见状无奈,吕荼只能令连日赶路的大军在外驻扎,待明日再进行武力进攻。 就在这时,熊宜僚跑了上来:“大王,泫氏、端氏,来投”。 泫氏、端氏? 吕荼疑惑,不知道熊宜僚之言具体是何意?不过他并没有拒绝,不久只见两名有原始部落酋长气息的老人走了过来,见到吕荼后,慌忙行了大礼,接着说明自己的来意。 吕荼看到他们算是明白了,感情是在王屋山和太行山交接处生活的野人部落。野人虽然落后,但是吕荼也没有看不起,相反,很是高兴的赏赐了二部,封端氏为端氏世家,赐姓氏为端,封泫氏为泫氏世家,赐姓氏为玄。 第851章 白径关之战 二酋长大喜,叩谢不已。 吕荼摆手让他们退下,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泫氏的玄世家家主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道:“大王,可是想破白径关?” 吕荼没有想到玄氏会这么反问,当下道:“不瞒世家主,孤的确是正在考虑如何破白径关,但是如今尚未有好的办法。” 玄氏得到吕荼这个回答点头道:“大王,那可知高都,修泽二地?” “高都,修泽?”吕荼喃喃想了会儿,突然眼前一亮道:“修泽孤不知,但是高都,莫非就是垂都?” 玄氏笑道:“昔年晋献公借路伐虢,垂棘氏献美玉于晋公,晋公爱不释手,后来虞国君得知所要,晋献公为了虢地战略,不得不把美玉送于虞国君” “虢国被灭,虞国也被灭,美玉又再次回到了晋公的手上,自那时垂都名传天下” “今大王欲要破径,还需要高都之力”。 “哦,何解?”吕荼知道高都盛产美玉,和盛产马匹的屈地,合称晋国两大福地。但是这福地和破径有什么关系? 玄氏解释道:“大王,高都盛产美玉不错,但是大王也许不知道吧,那里还是韩国的炼器之所,里面藏着数万的工匠,日夜为韩国打造兵器铠甲。” 吕荼闻言大震,就连那帮起初浑不在意玄氏的文武众臣们也纷纷瞪大了眼睛,盯着玄氏。 要知道韩国的兵甲器械之利可是几乎和齐国并肩的存在,特别是在剑弩一面上,如今听到造剑弩的地方就在白径关不远处,他们怎么能不震惊? 一旁的端氏心中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恨得自己牙痒痒,心说自己怎么没想到此计,若是早说,自己这不在大王面前露脸了吗?到时赏赐会少吗?该死,功劳被玄氏抢走了! 吕荼惊喜道:“莫非玄家主的意思是派人混入高都,然后引起大乱,诱使白径关守将韩虎救援,届时我军攻城,定然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关隘?” 玄氏拍手赞道:“大王果然如传闻那样,见一叶而知秋,微末佩服,佩服!” 吕荼被这个马屁拍的很是爽,他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想起商贾夺关失败的前事,满面愁容道:“我军和韩军装束不一样,说话口音也不相同,就算孤派人翻山越岭,成功到达了高都城之外,可是面对严防紧查的高都雄城,也混不进不去啊!” 玄氏笑着正要自告奋勇,那边端氏叫道:“大王,我族愿为大王驱使,完成此策。” 吕荼大喜,玄氏见自己辛苦种下果树借出的果子被端氏摘了,恨的牙痒痒,当下赶忙道:“大王,此计是我玄氏提出,我玄氏自然也愿为驱策”。 “好,好,好!若是你们替孤完成此计,待来日灭韩后,孤每个人封赏你们一百亩上党土地。” “谢大王”二氏大喜。 上党土地,那可是晋国最有名的肥沃土地之一。如果他们有了一百亩土地,他们各自的族人就不用再在山窝窝里刨食吃了! 二人屁颠屁颠的离开。 吕荼环视众文武笑道:“当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众文武哈哈大笑称是。 这两族是当地的地头蛇,他们带着族人混进高都还不给玩似的,由他们作乱,必定事成, 吕荼捋须笑了一会儿又道:“众将听令,待明夜高都方向火光大起时,众将随孤在三个时辰后,发起对白径关的进攻”。 “诺” 翌日,天黑,久等的一刻就要到来了。 果然,如同吕荼所期望的那样,高都方向在夜里时突然火光弥漫,其火势烧红了半边天。 在白径关内守卫的韩国大将韩虎被守城士兵深夜叫醒,当他看到是高都方向起火时,是大惊失色。 他不会怀疑是齐国人杀进了高都,因为高都在山的另一边,齐国人是不可能翻山越岭攻伐高都的,就算他们冒险翻过了崇山峻岭,那么他们也杀不进高都,因为高都的城池防卫不下于径关。 既然不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高都内部有人叛乱。 韩虎想到此处是冷汗连连,要知道高都那可是韩国军械的命脉所在,若是那个有失,韩国可真就完了! “来人呢” 韩虎一咬牙做出了决定,他现在只能默默祈祷,齐国人在深夜里没有登山瞭望西北方。 韩虎带着主力偷偷走出了白径关,然后加快速度往高都方向赶去。韩虎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大军出关的刹那,有一群猎鹰盘旋在他们头上。 三个时辰后,吕荼拔剑对着准备进攻的齐军大喝一声:“进攻!” 五万先锋齐军在各自大将的带领下口中衔枚,如同铁流一般乘着夜色,扛着攻城梯,疾走,攻向了关隘。 等关隘上的韩军发现齐军偷袭他们时,齐军已经把攻城梯搭在了城墙上。 厮杀声响彻径关,半个时辰后,白径关被拿下。 吕荼带着部分主力进了白径关,然后令禽滑釐和灵不缓各自带着一万大军分别埋伏在白径关的东面与北面,接着又令籍秦率领玄甲大营,北上绕道,进攻修泽。 籍秦十分的兴奋,自从吕荼突然改口说要灭韩时就开始兴奋了。因为他想起了当年在晋国的苦日子,被六卿压迫的日子,如今他回来了,打着满腔鸡血的回来了。 吕荼送走三支大军后,他自己则是带着五万大军躲在白径关之内,保持着和径关没被攻时一样的情形。他要守株待兔。 高都果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发动叛乱,韩虎带着大军以雷霆之势剿灭叛乱,等他带着人追杀主谋时,才发现发动叛乱的竟然是当地的地头蛇:泫氏和端氏。 韩虎咬牙切齿,心中下了决定,待自己父王带兵到径关后,他定要亲自为帅,前去剿灭这两氏,以报今日之恨。 大火还在燃烧,韩虎让工匠还有高都的守卫救火,而他自己则带着主力返回白径关,毕竟出来太久,少不得会被齐人发现端倪,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两个时辰后,白径关就在眼前,此时天还未亮,正是最黑的时候,韩虎看着静悄悄的径关,轻舒了口气。 大军走到吊桥下,韩虎对着关上大喊一声:“开城门”。 关隘上现出一名白发金盔将军来,赫然正是吕荼,吕荼笑道:“虎儿,孤在这里久候多时了!还不下马速速投降……” 第852章 韩虎之死,吕荼教子 吕荼话刚一说完,关隘上,火把立时通明,一名名齐军出现在关隘上,他们拿着弓弩对着城下,就是一阵狂射。 韩虎见齐军竟然拿下了白径关,是目眦尽裂,他现在终于缓过神来了,所谓高都之乱不过是吕荼的阴谋,其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调走自己和主力大军,他好以攻城。 狡诈的齐人! 当真该死! 韩虎一边用盾牌阻挡眼前射飞过来的箭失,一边举着长剑哇哇大叫:‘撤,快撤!” 可是他和他的部下们哪还来得及?就在他刚调转马头时,从他的军队后方出现了无数的火把,接着就是滔天的厮杀声,他和他的部下被包围了! 面对韩虎,吕荼根本没有劝降的打算,因为他清楚韩虎是历史上那位雄心勃勃的韩康子,他是不容易驯服的。 齐军和韩军的厮杀,这场战斗结果根本没有任何的悬念,韩虎大军被斩杀殆尽,韩虎本人更是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一代天骄,韩康子,还未成气候,便英年早逝。 随着战斗的结束,吕荼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便让白径关之外驻扎的近乎二十万大军通过径关,正式踏入上党的地界。 为什么是近乎二十万而不是十四万,那是因为在此途中,吕荼招收了韩国的降兵降将。 当然这些人,吕荼是不放心重用的,像进入高都发动叛乱这等事,吕荼就是没有让他们做。 破了径关进入上党的南方土地,也就算是到了山窝窝里韩国的腹心了! 下午,吕荼乘着王车在众将的护卫下,来到了美玉之城,高都。 他看到麾下大将灵不缓已经攻下了这座雄城,吕荼是大喜,犒赏了众将士。 随机他就来到了押解俘虏的地方。那是一处巨大的广场。 眼前约合三四万的工匠,一一站在了吕荼面前,吕荼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宝贝似的,接着一句话把那些本以为要被杀或者成为战败奴隶的工匠们闹的有些头脑发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吕荼道:“你们愿意投降孤吗?” 工匠们心说这齐王什么意思?我们要是不愿意投降,能主动的站在这排队,等候发落。 场上有些寂静,吕荼再次重声了一遍,这次有胆大的工匠回话了:“愿意,齐王我们当然愿意,我们都是被韩王庚抓到这儿来的,我们早已经恨死他了,只是想到家人的性命安全,我们不得不在这个永远看不到工作尽头的地方为他卖命。” 那位工匠的话引起了所有工匠们的共鸣,他们纷纷叫嚷着几乎是同样的话。 这副场面倒是把守卫吕荼的卫郎们吓了一跳,万一有人借机发起对自家大王的进攻,可就完蛋了,当下个个手按住了佩剑剑柄,似乎只要发现不对,就立马带着吕荼跑。 吕荼听到众工匠的话,心中长叹,韩庚啊韩庚不愧是历史上著名的“技术宅男”,为了他的国家弓弩和长剑技术追上拥有金手指自己的齐国,真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看到卫郎们挡在自己身前护卫,吕荼一把推开了他们,似乎没有看到什么危险,他用手压了压大声叫嚷的工匠们:“好,既然你们愿意投降孤” “那么此刻起你们自由了!” 啊? 工匠们差点惊掉下巴,接着又有些失落:我们是俘虏欸,你尊重一下俘虏好嘛,俘虏不都是要将功赎罪或者要当奴隶的吗? 工匠们有些闹不明白了,纷纷站在原地不动。 吕荼奇怪道:“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一工匠道:“大王,我们的家人现在还在韩庚的控制领土之内,所以等大王灭掉韩庚之后,我们才敢回去”。 吕荼恍然:“既是如此,你们暂时就在这里安居,待半年之后再各自归家吧?” 工匠们听到吕荼这样说,欢呼吕荼万岁英明。 在高都视察,看到堆积的如小山高的韩国新式锻造的剑弩,并随机拿了一把剑和自己齐国士兵的剑对砍了一下,发现自家的新剑根本不占优势,又随机拿了弓弩射了一下,发现射程比齐国的同等弓弩还远十步,吕荼倒吸了口冷气,心说要不是自己使出诈计,让韩庚把韩国的军械送给了魏国,而自己又及时的攻下高都,这次自己要想攻下韩国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代价! 哎,看来,自己骗人还骗对了,因为他救了人,救了很多自己的人! 事情解决后,吕荼走在路上,王子恒跟着。 “父王,您为何就这样放了这些工匠?”王子恒终于忍不住了,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些工匠都是宝,应该利用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继续生产军械。 吕荼回头看着爱子,笑道:“恒儿,如今天下的局势,你认为齐国还需要那么多的工匠制作兵器吗?” 闻言,吕恒眼睛一眯,接着猛的张开,他算是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是啊,如今六国已经是穷困潦倒,风中残烛,随时都能被自己覆灭,还需要他齐国大力扩张生产军械吗? 结果,当然是不需要! “只是父亲,这些人就算不生产军械,但他们也是比较有用的劳动力,我们可以令他们修桥补路,这难道不好吗?” 吕恒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吕荼再次笑道:“恒儿,你看到的是眼前利益,而孤看的是长远利益。” 看吕恒不明白,吕荼耐心解释道:“韩国灭后,如何收服韩国的人心呢?” 吕恒道:“按照以前的做法,父王会标新立异,提拔一些韩国本土所出的贤明大夫”。 吕荼点头:“是的,这个建议是当年孤给你祖父在灭莒国时所提的,这些年来你祖父和孤也一直这样做” 吕荼回忆起当年的旧事,心下感慨,那时自己“拔草”之论尤似在耳。 “可是最近孤发现这样还是不稳固,孤能提拔贤明的大夫,难道这贤明的大夫就真的和孤一心,和大齐一心,不会造我们的反吗?” “这?父王,到目前为止,我们所重用的旧国贤明大夫们还没有出现这样的人”吕恒道。 吕荼道:“到现在没有出现,不代表将来不会出现。” 接着眼光犀利的又补充了一句:“孤现在活着,有些人可能会碍于孤的威名,所以他们不敢乱,若是有一天,孤要是薨了呢?” 吕恒闻言一哆嗦,急忙躬身道:“父王!” 吕荼一把拉起了他,严肃道:“恒儿,你记住,这个世间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就算是名声很好的人也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 看着吕恒陷入震动甚至有些悲哀颓丧当中,吕荼接着笑着安慰道:“可是血脉亲情不一样,就算是打断了骨头,反目成仇,但是这也无法阻断血脉至亲的亲情事实,特别是当外敌出现的时候” “恒儿啊,而这也是为何父王一定要培养好你们兄弟的原因”。 “孤可不想将来,你兄长继任国君后,孤一手缔造的国家,烽烟四起,而你的兄长左右连个最信任的打手都没有” “你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吕荼饱含深意。 第853章 收天下之兵 看着吕荼,吕恒此刻才明白为何他的父王培养老二吕文以政事,而培养自己以武事,原来父王是想自己和老二作大兄的左右手。 “父王放心,儿子绝不会令您失望”。 吕荼见闻是哈哈大笑:“恒儿,你现在可是明白了为何父王要放走这些工匠了吗?” 吕恒点了点头道:“父王,孩儿明白了,父王这是用恩德来打地基!” “不过,父王,孩儿建议,既然要打地基,那就打的更牢固些” “可乘着这帮工匠在这里期间,令我们的匠作对他们进行培训,教授他们打造新农耕器械的方法,这样他们回去也有一技之长,造福乡里” 听到吕恒的话,吕荼更是欣慰的大笑,因为他的这个儿子终于明白了自己另外的一个用意。 什么用恩德打地基? 那都是看不着的,真正看的着的是:天下平定后,他吕荼要“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铸金人十二”,然后再消灭地方制造武器者,以保证他大齐天下不会有地主武装作乱,以实现万年太平的一种可能。 吕荼所谓的“聚兵筑金人十二”并不是不让地方士大夫拥有武器,而是把先进的武器给毁了,起码一些大杀器,例如强弩,抛石车之类的,不能流落到民间。 吕荼把这件事交给了吕恒去做便带着大军离开了,他要带军去援助籍秦。 前不久,吕荼收到籍秦的信鹰传报,韩王韩庚带着二十万大军来了,前锋已经到达修泽,正在和籍秦作战,后路军也已经快到达长平。 长平! 吕荼想起了历史上记载的那个秦赵长平之战,眼神眯缝起来,既然韩国代替了赵国,齐国现在代替了秦国,成为了一统天下者,那么这个长平之战,就让孤,就让大齐来打吧! “左邱明” “微臣在” “现在行径将军与大轵将军到哪儿了?” “回大王,行径将军和大轵将军分别传来信鹰消息,其部已经攻下太行关和轵关,大军正在按计划前进” 吕荼听到左邱明禀报的消息很是高兴,他道:“发信鹰给大轵将军孙驰,让他要继续沿着沁水往上游方向前进,一定要在秦人反应过来之前,夺下垣城,皮牢,胫城,三处韩国西部边境要地” “另外再发信鹰给行径将军国范,在夺下高平关之后,大军沿着苍空岭一线北上,绕道到长平关之背,大军夺下长治后,沿着丹水南下。” “诺” 左邱明拿出笔墨唰唰的起草好了王诏。 吕荼看了一下左邱明写完的这两封王诏,见没有其他疑义,便盖上和氏璧大印。 两道王诏下完,吕荼轻舒了口气,面朝长平方向,笑道:“韩庚儿,这次孤看你还怎么跑?” 吕荼的这个计策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前后包围关门打狗之计,和历史上的长平之战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 修泽,后世称呼为泽州,或者晋城。 韩王庚的前锋五万大军正在围杀籍秦。说实在的,虽然看似是韩军围杀齐军,其实那是籍秦故意的以自己为诱饵使出的钓鱼之计。 也是,韩军的前锋大军虽然有五万之巨,但是事实上能打仗的精锐不过两万,其他的都是老弱病残,而籍秦的玄甲大营呢,那可是实打实的一万精锐,面对五倍于己的韩军他们自然丝毫不畏惧。 籍秦看到信鹰带来的消息,说,自家大王已经率部三十万正在对此地进行合围,希望他能钳制住这部韩军,不让他们逃走,当下有喜有愁。 他想了个主意,令麾下勇士挑战韩军,逼着他们与自己斗将,以拖延时间。 韩军的前锋大将不知是计,他正好觉着自己无法吞下籍秦这一万齐军,想要等待后续部队再一起围杀齐军,发动最后的攻击。 籍秦派将挑战,当下正和他的心思,于是也派出韩国勇士和齐军斗了起来。 两军各怀着自己的打算,在修泽城外上演了一出历史巨著,斗将大戏。 齐军的大刀将一刀劈掉韩军长枪将的脑袋,韩军军阵当中立马杀出大斧将,大斧将一斧砍中大刀将的胸膛,大刀将坠马而亡,齐军军阵中立马杀出狼牙将,狼牙将使狼牙棒与大斧将对砸,活活把大斧将砸死,韩军立马又杀出…… 马蹄纷飞,刀枪剑戟,锤槊斧棍,战鼓咚咚,杀声喊天,看的两军是喜怒哀乐,悲愤雀跃不已。 斗将的大战一直杀到天挨着黑,双方这才挂免战牌,各自回营。 修泽的月似乎比其他地方都要明亮,或许这是因为它位于上党高地,离天更近的原因吧。 呜喔…… 不远处的山脉原始森林当中传来野狼的呜叫,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乱鸟群飞。 只是如今是深夜,没有人去注意。 第二日天刚刚有一丝光亮,韩军营寨,塔楼上的一名韩军迷糊着眼睛站在塔楼上,正往外面撒憋了一夜的尿。 那种憋了一夜后撒尿的舒爽让这名韩军士兵无比的舒服,他撒完提着裤子,抬头不经意的看了营寨外一下,接着眼睛瞪的老大,赶忙揉眼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三个呼吸后,他大叫一声:“不好了,齐军的援军来了!” 嗡嗡嗡…… 韩军急促的牛角号吹响。 在韩军的营寨外,只见密密麻麻的齐军围在外面。 吕荼看着慌乱成一团的韩军军寨,当下不再犹豫,拔剑指着辕门方向,大喝一声:“杀啊!” 三十万齐军手持利器,浩浩荡荡,绵绵不绝,如下山的群狼,一涌而上,战斗没有持续一个半刻钟,五万韩军投降四万,其他全部战死在齐军的人潮大海汪洋当中。 由于这些韩军俘虏绝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所以吕荼没有把他们贬罚为奴隶,而是把他们聚齐起来,学着传销式感恩演讲,声情并茂,真材实料的演讲一番,最后感动的这些俘虏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悔自己的行为,愤怒韩庚的野蛮政治。 吕荼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差不多了,便宣布这些人从即刻起全部恢复自由身,并希望他们回到自己的家后,能好好做人,临走前还给他们送了一些粮食和财物,颇具当年红军招降国军俘虏后对待国军俘虏的场面。 第854章 韩王庚跳崖,长平之战结束 今日第三更。 ………………………………………… 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畜生有的只是感知,而人却有比感知更高纬度的东西,那种东西叫感情。 吕荼待他们这些俘虏有恩有情,这帮老弱病残眼泪稀里哗啦,千言万语只归结到最后欢呼,吕荼万岁! 三十一万齐军继续北上,这帮人“十送齐军”,上演出一副军民一家亲的感人史诗。 为什么未开战之前齐军还是三十万,如今变成了三十一万,那是因为投降的四万俘虏当中有精锐一万,对于这些人吕荼当然不会愿意放了他们,毕竟谁也不能确定他们被放走后,又会不会被韩庚抓住去做壮丁。 所以齐军是越打越多,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半个月后,吕荼的这支大军到达长平,与十五万韩军碰面。 韩庚已经得知了消息,自己的儿子韩虎战死了,前锋五万大军也没了! 面对着两倍兵力于己的齐军,韩庚首先想到的是撤,大军北撤,靠着巍峨的太行山,靠着韩国的关隘天险,阻挡住齐军的进攻。然而令他绝望的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有一支约合十万余人的齐军绕道了长平关,攻下了长治,屯留等大城,现在大军正往南下,进攻长平关。 长平关,韩庚清楚,那里的军队不过三千人,如何是数十万齐军的对手呢?可以想象不久这座天堑也要被齐军攻下了。 没有了长平关,没有了长治,屯留,韩国已经被懒腰斩成两端,更可恶的是自己的十五万大军还被三十一万的齐军主力围困在下半段,这个群山环绕的高地,无处可逃。 韩庚一夜愁白发,可是若是愁白发就能解决眼前的危机,那韩庚也认了,可惜白发并不能解决这个令他绝望的困境。 无奈,韩庚只能带着军队退出高平城,驻扎在高平城外二十里的山上,这个山没有名字,但是却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就像是上党高地的喉咙,它北面是高耸入云的满公山,西面是炎帝的羊角山。 吕荼带着众将观察到韩军驻扎在流水淙淙的山上,用强弩组建起来最强防御,对这个韩庚临机应变能力十分的欣赏。 “诸位,可有妙计破敌?”吕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最小伤亡的破敌之计来,只能把目光看向众文武。 熊宜僚道:“大王,何不用火烧之计?” 吕荼闻言白了他一眼,此时是太行山区的雨季,用火烧,那也得能把这茂密的原始森林点着啊? 东门无泽拍马屁道:“虎卫中郎将此计不可,大王仁义之君,怎能用此毒计?” 说着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 众人鄙夷,东门无泽是聪明人,他怎么能看不出如今夏季雨水正足不适合用火攻?如今他这么正大光明的驳斥熊宜僚,显然是故意说给吕荼听的,目的是为了拍马屁。 张孟谈道:“大王,可围而不打,坐等韩军粮草食完”。 对于这个建议,吕荼还是心动的,历史记载的长平之战,就有围而不打,造成了赵军军心大乱,最后被秦军一攻而破。 只是对方的主将不是那个沉不住气的赵括,此计行吗? 吕荼怀疑的看向了那巍峨绿油油的群山,对方食用完了粮食,难道就不会食用这原始森林所馈赠的粮食吗? 东门无泽似乎是看出了吕荼的想法,驳斥张孟谈道:“此计不可,晋人在饥饿年代连野草树皮都吃,何况占据林深茂密流水淙淙的山林韩军?” “那以你计当如何?”张孟谈听到东门无泽为拍马屁又说出了吕荼的心里话,心中颇为不喜,反问道。 东门无泽被问的有些发愣,嗡嗡了半天也没有嗡出个话来。 倒是吕恒道:“父王,您所忧虑的无非是韩军的弓弩之利,若是让对方发挥不出弓弩之利来,那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所有的在场的人眼睛都亮了,吕荼是哈哈大笑道:“看来诸君与孤都老了,怎么连这等显而易见的问题都看不透了?” 众人脸色通红,憨直之辈口中直夸吕恒,聪明如东门无泽的,则是夸虎父无犬子之类的话。 三十一万大军驻扎在山下,切断了下山的路,每日对着山上高喊劝降之类的话,让韩庚躁动不已,但又毫无有用的办法,只能给手下的将军们画饼灌心灵鸡汤,希望他们能追随自己坚持下去。 十天后,齐军似乎是不耐烦了,发起了对韩军的攻击。 韩军的弓弩如同机枪扫射齐军,齐军见密密麻麻的弓箭射了过来,举起厚重的杨木盾阻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只听得,砰砰砰……巨大的相撞声,利簇穿透杨木巨盾声,不绝于耳。 虽然齐军有杨木巨盾做掩护,可是面对着韩国强弩,不少士兵还是被射杀而死。 观阵的吕荼看到齐军一排排如同串羊肉串似的被射杀,直牙疼。他已经给杨木巨盾上贴了羊皮牛皮甚至不少还是铁皮铜皮,可是就算是这样,韩国的弓弩还是能射透。这太可怕了,这不得不让吕荼想起秦始皇用韩国的弓弩技术一统天下时那可怕的场面! “抛石车,抛石车,给孤发射,发射,快,快!” 远距离攻击,吕荼没有像韩国那样的弓弩技术,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本事,抛石车硬顶上了。 巨大的石头抛出一二百丈远,砸在山林当中韩军的阵地,韩军由于要躲避坠落下的石头,一时间停止了用弓弩射杀前来攻杀过来的齐军。 齐军见状,撒起脚丫子就往对方军阵中冲,只要他们杀进了对方的阵地,韩军将不足畏惧。 厮杀声震慑山林,终于有支齐军杀上了山,撕开了韩军军阵的一条口子。 吕荼大喜过望:“好个禽滑釐,不愧是孤的妹婿!” 原来带军杀出口子的那支军队的主将正是禽滑釐。 禽滑釐的那支大军撕开口子后,更多齐军部队,紧随而上,把口子越撕越大,最后韩军是全线崩溃。 见状,吕荼是哈哈大笑,令全军发起总攻。 端木赐部,卜商部,樊迟部,数十万大军一涌而上,杀的是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战争持续到第二天清晨,韩军除了投降的,几乎全部战死。 韩庚被围困在这座山的一处断崖处,齐军已经围了上来,韩庚身后是万丈深渊,他已经无路可逃。 吕荼没有爬山去见韩庚最后一面,因为他老了,爬不动了,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韩庚一定是要死的,自己去的话是劝降还是不劝降,劝降的话万一韩庚真降了呢?自己会很尴尬! 与其这样还不如交给将军们去办,以将军们的才智自然会让韩庚死的。 临近夕阳快下山的时候,军士回报说韩庚跳崖自杀了! 吕荼不信,不久摔的稀巴烂的韩庚尸体找到了,并抬到了吕荼面前,吕荼看见韩庚的尸体,想起士兵告诉他的韩庚临终的呐喊与不甘: “苍天,我韩庚不服,不甘!” “我还没有带着我的子民走出大山,带着他们建设成一个令诸侯畏惧的伟大韩国!” “如今我就要死了,韩国就要灭亡了,苍天啊,我韩庚不服,不服!” 想象韩庚迎着夕阳跳崖那悲壮撕心裂肺讨伐苍天大喊的一幕,吕荼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拍着韩庚的遗体是嚎啕大哭,众人拉都拉不起来。 吕荼现在是明白了为何历史上的韩国明明是三晋国家,为何要放弃祖地,来到大河以南中原之地定居,原来根出在韩庚这个技术宅男身上,韩庚有个梦想:就是走出大山。 可惜因为自己的出现,它终究没有实现,只是一个梦! 众军将上去好生劝慰许久,吕荼这才止住哭泣,当场宣布赐名此山为韩王山,并封韩王庚为此地的山神。 这一幕被韩军俘虏中韩氏子弟一一看在眼里,对吕荼的恨意减少了许多,这个时代生和死几乎是同等重要的,吕荼封韩王庚为山神,虽然听着不舒服,但是王死后能成为山神的有几个呢? 韩庚是第一个,而且这个山神还和炎帝所在的大山羊角山,遥遥相对,从某种层面上讲韩王庚是高攀了! 韩王庚跳崖而亡,齐军带着这个消息一路收服韩国各城,几乎没遇到任何抵抗。一个月后,大军和国范部会师长平关,正式宣布齐韩长平之战结束。 第855章 韩国灭亡,决定 两军会师后,除去大轵将军孙驰部,齐军兵力达到四十五万,吕荼命吕恒为平东将军,率军十万,进攻韩国东部之地,如壶关,路城,临虑,伯阳,邺成,涉,武安,邯郸等等之地;命卜商为平西将军,率军十五万,攻打韩国西部城池,如伊城,杨氏,百邑,祁城等地;而他吕荼则带着剩余的军队,北上,狂扫韩国旧土。 铎辰投降,留吁投降,断道投降……吕荼这一路军虽然说是北上攻韩,但是却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就连韩国的国都铜鞮也是一样,当乌压压看不到尽头的齐军出现在铜鞮时,韩氏的宗族子弟裸衣跣足,举着国家象征的印玺和人口造册,来到了吕荼面前,扑腾一声跪下,请吕荼接收。 对于韩氏宗族的识抬举,吕荼很是满意,和以前被自己所灭的国家一样,不绝人家的祭祀,赐封韩氏为韩氏世家,并当场选中了一个相貌忠厚名声不错之辈的人做了韩氏家主。 韩氏宗族见吕荼宽宏大量,无不欢呼吕荼万岁。 吕荼对于自己很快能拿下韩国并收服韩国的人心总结了以下几个原因:第一自己在韩国人心中,名声的确不错;第二,齐国富强有对韩国人的向心力;第三韩国刚立国不过几十年,人们对韩国的认同感还很低;第四韩国的这两代王韩不信和韩庚也不是什么好鸟,穷兵黩武,早已经民心沸腾。 总之等等,吕荼就这样吞并了韩国。 齐军吞并韩国的消息最先传到赵国人耳中,此时的赵国,赵浣和赵嘉这两位叔侄还在内斗争夺到底是谁杀死了赵无恤这个名头,只不过快了,事情很快就会有最后的结果。 中都,赵嘉大军军营。 自从赵无恤被刺杀死在了管蔡战场上后,整个赵国都轰动了,赵国瞬间分成了两派,支持王世子赵嘉的一派和支持太子赵浣的一派。 支持赵嘉一派的力量主要分布赵国国都晋阳南部的富庶之地,汾河谷地地区,派系领袖是赵无恤的家臣楚隆;而支持太子赵浣一系的力量主要分布在晋阳以北的地区,多为贫寒山区草原之地,派系领袖是高共。 双方力量对比起来,明显是赵嘉占据了优势,所以当赵嘉在平阳起兵后,几乎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路讴歌北上,夺下了赵国的绝大部分土地。 但赵浣显然不认命,绝望之中,他在高共的推荐下,重用少年将军公仲连,并从东胡和林胡那里借兵三万,发起了对赵嘉的反击。 赵嘉见赵浣用少年为帅,是嘲笑连连,认为赵浣已经是穷途末路自己疯了,可是接下来的一幕令赵嘉如同吃了三斤苍蝇般,恶心的脸都绿了。 公仲连带军十战十胜,打的赵嘉大军从狼孟退回国都晋阳,从晋阳又退回梗阳,从梗阳再次退回了榆次。 赵嘉军是一路被打,被追杀,阳邑,祁地……如今赵嘉和他的军队被围困在了中都。 这一下赵嘉军和赵嘉本人个个都不说话了。 然而更令赵嘉军和赵嘉本人绝望的事情是不久从大本营平周传来的一个消息:说老臣楚隆被他的家臣杀死了,而且平周的叛贼们当夜宣布愿意归顺赵王浣,并组织了讨伐自己的大军,准备和公仲连前后夹击自己。 中都城内,一座巍峨的宫殿内,赵嘉狠狠的揉了揉苍白的脸,然后看着殿中跪座的文武重臣:“寡人今日要做出一个决定”。 赵嘉的话很淡然,可是众文武听的却是心惊肉跳,如今老巢起兵反了,后路被堵死,周围呢,又被公仲连的大军围困,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刀上鱼肉,那么大王所言的重要决定会是什么呢? 投降? 不,自家大王是位骄傲的人,他是不会投降的,特别是向他的侄子赵浣投降! 誓死拼抗? 已经在做了,所以不可能是这个决定。 所有人都在注目主位上的赵嘉。 赵嘉道:“父王曾告诫寡人说‘叔侄阋于墙,得利的是外人’,那时寡人却不是那样认为的,那时寡人认为叔侄若不阋于墙,分出个胜负,让赵国由胜者掌控,那赵国的未来,就没有利,没有大利!” “是的,没有大利!” “因为胜者才是强者,只有强者才能带着赵国走向辉煌” “而寡人认为能带向赵国走向伟大的继承人,只有寡人,而不是那个软弱的赵浣” 赵嘉说着言语当中充满了激动,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 “父王被刺杀死了,寡人带着愤怒从管蔡之地逃了出来,来到了父王的心腹之臣面前,希望他们能主持公道,替父王报仇,诛杀叛逆赵浣” “可是高共却反咬一口说寡人贼喊捉贼,是寡人刺杀了自己的父亲” “天啊,高共是瞎了吗?我赵嘉,会刺杀自己的父亲,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派人去刺杀?” “寡人就算是要刺杀,那也是去刺杀他赵浣!” 赵嘉越说越是激动,似乎是把自己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发泄出来。 文武群臣中不少人开始掉泪,赵嘉吸了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寡人幸好有你们,有楚老国相,你们一个个忠勇为国,为了先王,为了正义的真相,支持寡人即位,发起对叛逆的讨伐” “寡人很幸运有你们,赵国很幸运有你们,你们忠勇无敌,是的,虽然眼下败给了公仲连小儿,但是你们在寡人的心中永远是忠勇无敌的!” “因为你们有脸,有自己骄傲的尊严,你们不会像赵浣小儿那样无耻小人,去出卖赵国的土地,以换胡人的支持!” 赵嘉的话铿锵有力,殿中众文武无不含泪挺直了胸膛,似乎在说,看,我没有丢赵国男儿的脸。 “寡人败了,败的一塌涂地,这不是你们的原因,是寡人的原因,是寡人轻敌,是寡人才智不够,是寡人德行有缺不得列祖列宗们的福佑!” “大王!”众文武含泪欲言,赵嘉摆手道:“你们不要说,寡人知道你们的心意,可是寡人更知道自己” “寡人输了,彻底的输了” “寡人输给了赵浣,输给了自己这个一直被自己轻视的侄子” “他或许比自己更适合在这个不要廉耻的时代,做国君” “所以,寡人的决定是” 第856章 寡人这颗头颅还有些用 赵嘉环视殿中众人,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你们投降!” 殿中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震惊了,接着就是跪倒嚎啕劝止:“大王,我们还没有输,只要我们杀出重围,我们就还有机会” “是啊,大王,我们还有机会,齐国人不是已经在攻打韩国了吗?相信不久韩国就会被齐国所灭,到时我们逃至齐国,借齐国的兵杀回来” “是啊,大王!” 赵嘉沉默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时已经通红,他跺脚恨声道:“寡人之所以让你们投降,就是因为齐国会灭掉了韩国,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来吗?” 这一刻所有殿中的文武重臣再次都震惊呆了,他们看着赵嘉,不明所以。 赵嘉带着哭腔道:“寡人在管蔡看到了齐人的兵威,知道齐人的野心,他们这次不仅要吞并韩国更是要吞并我赵国啊!” “寡人不能给齐人拿着我赵嘉的名号搅入赵国的内乱,为灭赵寻找出借口,你们懂了吗?” “大王!”赵嘉的话让这些人彻底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个个再也忍不住,只能用眼泪和不停的磕头来表达自己对赵嘉那份厚重热烈感动的感情。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老臣擦掉眼泪,语音呜咽道:“大王,你怎么办?那赵浣如此阴狠,他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赵嘉哈哈大笑,慷慨悲歌道:“他想不放过寡人,他倒是敢想?!可是寡人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因为寡人会自杀,你们会拿着寡人的头颅去投降……” “大王!” “不要去拒绝,因为寡人不想死在赵浣的手里,不想死后被他用污浊之名掩埋真相,寡人也更不想因为寡人一个人而让在存亡之秋的赵国再遭受力量上的打击” “寡人这颗头颅还有些用,因为你们拿着它就可以换取赵浣的信任” “赵浣信任了你们,就会重用你们,重用了你们,赵国就有了新的希望,所以答应寡人你们都要好好活着,替寡人好好活着,替大赵好好活着!” “父王,儿来陪你了!” 赵嘉大叫一声,拔出佩剑,横剑自刎,鲜血喷洒在幔布上,喷洒在案桌上,然后整个人轰然倒地,剑在坠地的刹那,被弹起,然后又再次落下,和赵嘉的尸体一样,没有了动静。 “大王!” 嚎啕大哭声,萦绕在殿内。 中都的城门被打开,赵嘉的头颅被切了下来,挂在了城墙上,赵嘉军全部无条件投降。 公仲连看着眼中尽是泪花的投降之军,疑惑不已,不过如今赵嘉死了,赵嘉军降了,赵国的内乱总算是平定了。 赵浣得知赵嘉被杀与赵嘉军投降的消息后,果然和赵嘉所料的那样,明面上对着那帮杀害赵嘉的叛徒是喊打喊杀,可是最后又演变成了对那些人的封赏与重用。 赵浣正在对群臣进行封赏,就在这时,韩国被齐国彻底吞并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赵浣手中的酒樽立马掉在地上,酒水飞溅一地。 “大王!” 高共急忙关心道。 赵浣哭道:“国相,如今齐人灭掉韩国,下一个国家恐怕就是要灭我赵国了,寡人,寡人这可怎么办?” 看见赵浣大哭,群臣窃窃私语起来,少年将军公仲连见状从酒席间站了起来暴喝道:“大王无须担心,区区齐人何足道哉?“ 赵浣擦掉眼泪道:“寡人知晓将军勇武,有大将之才,可是那齐国终究不是赵嘉之辈!” “是啊,上将军,老王诩,还有六国联军都无法奈何齐国,更是被齐国打的大败,如今将军不可年轻气盛啊!” 赵浣的文武重臣们也纷纷相劝。 他们本以为用王诩和六国联军的名头能让公仲连清醒,可是他们却忽视了公仲连如今不过是少年,少年正气盛血勇,又有灭赵嘉的大胜底子在,所以哪会服谁?暴跳如雷大叫道:“那是他们老了,若我公仲连为六国大将,必使得齐人葬于管蔡”。 席间的众文武见状无不哑然,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公仲连。 公仲连似乎很享受这种哑然与注视,他对着赵浣道:“大王请赐予我绝对兵权,末将保证,只要齐人敢入侵我赵国,我公仲连必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公仲连的意气风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赵浣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答应的话,老觉得这公仲连这样轻敌会让赵国吃大亏的,可是若不答应,就伤了公仲连的心,要是伤别人的心也便罢了,可是公仲连他可是现在赵国第一能打的将军,没有他支持自己稳定局势,自己能在赵国站稳脚吗?起码现在不能! “好,既然上将军有如此胆量,寡人岂能落后?”赵浣瞬间就做出了决断。 高共正想要说什么,只是见赵浣已经答应了,无奈只能暗下皱眉。 公仲连则是大喜,洋洋得意的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喝酒吃肉起来。 吕荼部齐军共三十万到达了韩国的最北境边城,閼与。 閼与是太行山与太岳山交集的峡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韩王庚战死韩国朝堂尽皆投降的消息自然也传入了閼与守将的耳中,当他看到齐国大军到来时,没有二话,改旗易帜,立马投了降。 至此,齐国完全把韩国的领头纳入自己的麾下,吕荼当即令张孟谈起草王诏,把韩国故土化为冀郡,命言偃为第一任郡守,至于冀郡三关及其以南的土地,为了防止封闭地形容易造成地方割据,则是划入了河南郡的治下,以此钳制。 而也就是在这时吕荼得到了赵嘉被杀与赵嘉军投降赵浣的消息。 吕荼听到赵嘉被杀,心中感叹,赵无恤被刺杀也就算了,如今好嘛,儿子也被杀了! 吕荼此时还不知道赵嘉被杀的真相,若是知道又少不得流多少眼泪,然后感慨一番赵国真多慷慨悲歌之士来。 “大王,赵国已经在我军口中,什么时候发起对赵的战争啊?”东门无泽兴奋的道。 吕荼哦了一声,然后脸色发苦道:“赵无恤新死,孤如今攻伐的他的国家有些不仁德”。 东门无泽急道:“大王,我的好大王,您对人家仁德,可是人家对您仁德了吗?想想赵国在黄池会盟干的好事,想想赵国在中山国干的好事,再想想六国伐我时赵国又干的好事,他赵国哪有一点对您和齐国仁德过?” 第857章 白鹿出,大赵兴 借着东门无泽的话,吕荼回想去过去的一幕幕,别说自己好像还真没有主动对不起赵国的事来。 相反都是赵国人主动对不起自己的,可是吕荼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犹豫道:“话虽然这样讲,可是人家对不起孤,孤就对不起人家,那和撕咬的狗有什么区别?” 东门无泽被吕荼这个话怼的无语,最后跺脚道:“那总不能看着如此大好机会从眼前溜了吧?” “要不然我们打着赵嘉援军的旗号?”东门无泽突然想起赵嘉之死之事,急忙道。 吕荼白了他一眼,心说要是打着赵嘉的旗号灭赵浣,可是到时候灭掉赵浣之后,怎么办?难道还让孤再封一个赵王? 吕荼赶忙提醒道:“要是韩国人主动攻击我们就好了,哎,你看孤胡说什么呢?哎呀,有点困,孤要安歇了,你退下吧”。 东门无泽见闻眼睛乌溜溜的转了起来,他和吕荼打小就搅合在一起,对吕荼的脾性可谓是摸的很熟,如今听到吕荼这话,他哪还能不明白?自家大王这是既要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当下装作啥都没听明白的躬身告辞。 北国下起了大雪,大雪封山百里。吕荼正在和众文武在閼与城内吹牛打屁,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满身是血的从閼与城外往城门方向狂奔,一边奔还一边大叫道:“不好了……” 原来齐国一名小将,见大雪天气封山,实在无聊,便带着麾下打算着去太岳山中打猎,这支小部队在山中也着实打了不少的猎物,如熊瞎子,老虎之类的,可是正当他们要走的时候,他们发现林间有一只巨大的白鹿在山林中正在吃食。 小将见到白鹿兴奋的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要知道白鹿可是祥瑞之兆,而且还是这么大的这么犄角好看的白鹿! 小将命军士四散开来,准备活捉白鹿。众人千辛万苦在脚脖子深的雪地当中与白鹿追赶围堵许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活捉了白鹿。 然而正当他们兴奋的拉着白鹿往閼与城走的时候,不料遇到了同样狩猎的赵军一支部队。 赵军将领见到巨大的白鹿后是喜形于色,认为这是上天赐给赵国的吉祥之兆,以此地属于赵国的山林为由,命令齐军小将把白鹿给他。 齐军小将自然不愿,双方都是火爆性子,又不肯为这巨大的祥瑞妥协,一言不合,拿起武器就杀了开来。 吕荼听完士兵的奏报后是勃然大怒:“赵人欺孤太甚,孤的白鹿,齐国的祥瑞,他也敢抢?” “来人呢,起兵六十万,向赵国宣战!” 众文武听到吕荼所言先是惊愕,自己部只有三十多万何来六十万,接着就立刻明白了,这是要动用王子恒部,孙驰部,还有大王的那位王子部军,众将想到四面合围吞并赵国的情形,个个是摩拳擦掌兴奋叫道:“诺。” 看着众将离去,吕荼却是自言自语道:“白鹿?真有那么大的白鹿吗?” 站在吕荼身边的张孟谈听到吕荼的话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东门无泽,可是此时的东门无泽那表情很纯真,纯真的表现让人觉得绝对此事和他无关的样子。 事实上也真就和他无关,像士兵描述的那样巨大的白鹿,他上哪弄去,再说哪有那么正好凑巧被赵军遇到,就双方开打起来? 对于想办法挑起两国的战争,东门无泽是有安排的,但是却不是如今,因为如今大雪封山,就算挑起来了也没用,反而对齐国不利,因为这样的天气不适合齐军出兵作战,所以他的打算是到春天了,再把他那个找茬计划给行了。 閼与关,不久信鹰群飞,带着吕荼的一道道王令奔向了四面八方:齐国向赵国开战了! 太行山通向常山郡的井径,吕荼带着十万大军在拿下韩国东部所有的城邑故土后,正按照吕荼的命令驻扎在一座雄关之内,那座雄关,在后世有个响亮的名号,叫做娘子关,当然此时不叫娘子关而是叫泽苇关。 泽苇关内,吕恒正在与部下吃着火锅研讨若是自己部西进北伐赵国应该实行的战略以及相关注意事项的问题,就在这时一只飞了似乎很久的雄鹰落在了屋门外。 守卫的士兵见状慌忙取下绑在雄鹰腿上的东西,然后急匆匆的往屋内走去:“王子,大王诏令”。 “哦?儿接诏”吕恒大吃一惊,带着众将,赶忙跪倒倒,应诏。 诏书上所写的正是齐国向赵国开战的事宜。 吕恒接下诏书后,是扭头一扫兴奋的众将大叫道:“众将听令……” 兹氏城以西,吕梁山上,茂密的丛野当中,雄鹰收拢翅膀,飞到了一座巨大的寨子内。 白发苍苍的白长腿从树屋中走出,对着树屋下忙着活计的臣民们大叫道:“集合大军,我们下山!” 呜哦! 寨子内的狄人在一名极其彪壮的中年人带领下举着手中的弓箭和腰刀大喊大叫了起来。 彪壮的中年人正是吕荼和白长腿的私生子,头曼,当今白国的太子。 旧韩边城,皮牢。 孙驰也在十天后接到了吕荼的王诏,看到王诏他有些头疼,因为他这部兵马虽然招收了不少韩军的降军,可是加上路途征伐中的死伤损耗,兵力现在已经不到九万,若是大军西征平周,把赵国最肥沃的土地一斩两断,好是好,可是大兵走了,万一屯兵在南方不远处的秦国军队偷袭三城,怎么办? 但是吕荼的王令他又不得不去遵从,当下使出浑身解数,想了一计,大张旗鼓的让齐军全部出城征伐赵国,然后留下空城给秦国人看。 秦国人一看这架势反而不敢进攻齐国三城了,他们在担忧,这会不会是孙驰的计谋。 人的名,树的影。孙驰是大将军孙武孙剃头之子,又有当年扒楚王墓的恶迹在,秦人不得不去多想些。 而这也正是孙驰想要的,他要的是缓冲时间,只要他的大军北上拿下了赵国的要城平周,他就能把汾河谷地一切两断,完成吕荼交给他的战略规划。 届时他的大军再立马返回三城,到时候秦人就算反应过来,也晚了。 一片漫无边际的赵军的军营大寨,周围是白雪皑皑,好一处北国风光,突然里面传出来了欢呼声,只见营寨当中一只巨大犄角好看的白鹿出现在了赵军面前。 一个个士兵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只好看的白鹿:“这是祥瑞,是老天送给我大赵的祥瑞!” “白鹿出,大赵兴!” 有士兵高喊,接着无数的赵军士兵都高喊了起来。 第858章 跪舔从来得不到生存 营寨的主将是名十分年轻的将军,听到呼喊后,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忙从营帐内走了出来,当他看到白鹿后,倒吸了口凉气,接着眼神当中晃动着别样的精光,如今大赵的危局,需要祥瑞的降临鼓舞人心。 想到此处,年轻将军对着欢呼的士兵们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将军的问询,忙有名浑身是血的将军走了过来,抱拳行礼道:“禀番吾将军,末将是太岳山边城的驻将,这是白鹿,是末将在太岳山下抓,哦,不,请回来的祥瑞,今日所来就是把此祥瑞欲献于将军”。 将军说着满脸的堆笑,他知道他要发达了,因为这只白鹿。 番吾自然是这部片区的赵军主将,当他听完身旁将军的话后,思考了一会儿,当看到那回话的将军满身伤痕时,眼睛顿时眯起来,接着额头大汗直冒,脸色苍白,没有任何的欢喜,反而抓住他的衣领道怒喝道:“不要欺骗本将,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说的是你身上的伤!” 那将军被番吾的气势着实吓住了,不敢隐瞒,忙把自己去打猎正好遇到齐军抓住白鹿,自己艳羡,于是抢夺过来的事情一一讲了。至于伤口,自然是厮杀时被齐将一剑所砍导致。 番吾听完将领的回话,是脑中眩晕,如被噩耗击中,他扑腾一声瘫倒坐在雪地之上,指着那名将军,手指发颤道:“那哪是祥瑞,是祸害,是我赵国的祸害啊!” 说到这**吾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一把再次扯住那将领的衣甲,命令道: “你立马带着人亲自把白鹿送还给齐王,记住是亲自,另外到时就算是齐王要杀你,杀你们所部,你和你的手下们也不要有任何的怨言,记住了吗?” “啊?” “不要‘啊’!因为你的任何一句话都会对赵国带来灭鼎之灾!” 那抢白鹿的将军闻言吓了一跳,叫道:“将军,不是吧,这白鹿是祥瑞,怎么可能是祸害?” 番吾怒道:“德不配位,你说是不是祸害?” “将军是不是危言耸听了?再说这是在我赵国地盘上的白鹿,那就是属于我赵国的,那齐将在我国的地盘上打猎已经有错在先,我们不过是拿回应该属于我们赵国的东西” 那将军也明白了自家主将的意思,可是他如今只能强词夺理,否则他性命定然不保。 番吾闻言大怒,上去就要给那顶嘴的将军一耳巴子,可就在这时,众军士身后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这位将军说的没错!” “我赵国地盘上的东西就算是一根草,一片叶子,一只蚂蚁,那也是我赵国的” “他齐国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我们国家的地盘上说三道四!” “那位将军你做的很好,本将要赏你,大大的赏你” 番吾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举目看去,只见目光的正前方,围拢的士兵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一位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正手按佩剑剑柄大步走来。 “末将番吾拜见上将军!”番吾看到少年后,立马行军礼道。 营寨中其他赵军将士也纷纷跟随番吾之后行礼参见。 来人正是赵国的上将,公仲连!今日他是来视察边疆大军的。 公仲连如今的名号可谓是如日中天,被誉为挽救大赵于狂澜的第一人,隐约已经盖住了他的恩师如今大赵的相国高共。 公仲连没有理番吾而是上前对着那名抢鹿的将军道:“从今日起,你就是下军的佐将”。 那将闻言幸福的差点晕倒在雪地当中,当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卑将,卑将定当誓死效忠将军”。 公仲连拍了拍这名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小将,那小将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少年,赵国的第一强者,谁人不向往,谁人不膜拜? “上将军?!”番吾急了,上前欲言劝谏。 公仲连道:“番吾,我知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要说的是赵国和齐国这一战不是一只白鹿就能避免了的” “番吾啊,你可知如今齐国在我国周围的布防?” 番吾摇头,但是他还想说就算如此,自己也不应该让齐人有进攻自己的由头。 公仲连道:“齐国在我赵国的南方,与原韩国交界的边城垣城,皮牢,胫城布防了十五万的大军,这些大军随时能西进,一旦西进将会立马把赵国最富裕的地方汾河谷地一切两半;北方呢,吕贼本人更是带着三十多万大军驻扎在閼与,已经三个月不动,他这是想干什么,不言而喻;至于我赵国的东部厦屋山一代呢,吕荼的亲儿子吕恒那狗畜有十万兵马驻扎在那儿” “还有我赵国的西部,那本来蜷缩在吕梁山上的白狄人,吕贼的姘头和她的私生子最近也是频繁动静,据信报说已经组建了五万大军,随时可以进攻平周” “番吾啊,我赵国已经被齐国用近乎六十万的大军包围,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们就算是低三下四的去求,去跪舔,我们能换来赵国的生存吗?” “不能!” “我赵国想要生存下去,只有靠我们自己,靠我们手中的拳头,靠我们不服输的慷慨志向” 公仲连不愧是如今赵国第一将军,面对着恐怖的局势,似乎没有胆惧之色,反而整个人都似乎被这种危机给点燃了。 番吾能感受的到眼前的少年上将他的热血在沸腾,渐渐的番吾那身冰凉的血也跟着热腾腾起来,所有听着公仲连演讲的赵军士兵全部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此刻他们只有一个信念,一个勇往无前的信念。 齐国向赵国宣战的消息,不久赵王赵浣也得知了,看着眼前被公仲连所进献的这头巨大好看犄角的白鹿,赵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如同公仲连所讲的那样:“既然战争不可避免,那就在我军占据优势的时候发动”。 “白鹿啊白鹿,你一定是我赵国的祥瑞,而不是齐国灭我赵国的祥瑞!”赵浣喃喃道。 第859章 大王,这怎么打? 两国既然宣布开撕,齐军前锋翟璜部的两万大军立即在吕荼的命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关,不久顺利拿下了赵国四座邑城,后沿着太岳山麓往阳邑的方向继续西进,在途中不料中了赵军公仲连所设之计,与赵军打了一仗后,翟璜损失惨重,不得不向大军求援。 赵军得此大胜,举国沸腾,不少人开始相信:“白鹿出,大赵兴”的谶言。 吕荼得知消息颇为意外,翟璜可是兴魏的第一宰相,那公仲连虽然也是兴赵的有名宰相,但是毕竟公仲连如今不过是少年,与作战经验丰富的翟璜相比,根本不占优势。所以某种程度上吕荼是不相信翟璜打不过这个公仲连的。 吕荼转念又一想,定然是翟璜求功冒进,轻视还是少年的公仲连,所以才导致的兵败。 于是令老成持重的卜商为征西将军帅五大营共十万兵马前去援救,而他自己则带着最后的二十多万兵马进攻榆次。 吕荼所部大军是主力大军,携带的攻城器械较多,不像翟璜部几乎全部是雪橇大军,在雪地中奔行,轻便快捷,所以这二十多万大军在腊月冬季行军的速度很慢。 一直到春天到来,雪有化的迹象,大军才来到榆次,来到榆次后,吕荼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当然震惊的不仅是他,还有他的这二十多万大军。 眼前的榆次城不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座雄伟的冰城! “大王,这怎么攻打?”熊宜僚傻眼道。 也是冰城和普通城池没法比,这种城太滑,军队根本无法攀上城池,最可恶的还有城门,城门显然已经被对方堵死了,用撞门车也是撞不开的。 吕荼也无可奈何,就如同三国演义中的神威天将军马超面对曹操的冰城一样,只能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吕荼环视众将心腹文武,希望他们能提出建议来。 众文武摇头,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来,吕荼无奈,让众军暂且在城外扎营结寨,作长远打算。 端木赐倒是想出来个主意但是太过阴损,身为君子追求的他,是不屑做的,而且他也不愿吕荼做,所以他假装不知道。 就在吕荼不知如何拿榆次是好的时候,吕恒,孙驰,白长腿,卜商那边分别传来了消息。 吕恒已经攻下赵国的北疆,正在和东胡人和林胡人对峙,不让对方南下救援赵国。 卜商已经解了阳邑之围,救下了翟璜,卜商后设粮草之计,成功的剿灭了前来偷袭焚烧粮草的赵军,并活捉了对方主将,番吾。番吾被卜商劝服,归降齐军。 孙驰已经拿下了平周,把赵国最富裕的汾河谷地一切两半,南方的一部全部被齐军拿下。 而北方的一部,则是被白长腿的五万大军全面接收,赵国最富裕的土地,至此全部成为齐国人地盘。 现在孙驰一部的三万大军和白长腿的五万大军正在北上,欲要和卜商部合围攻击赵国的第二大城中都。 看着麾下们一路凯歌,吕荼既是高兴又有些急,这些人虽然是臣子,但是和自己某种程度上一样,都是大军的主将,人家都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勋,自己呢?对比之后,就会有落差,让人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不如这些臣子,这可是吕荼接受不了的。从这个方面看,吕荼难免是自私的。 吕荼每日让士兵出城营叫阵,对方却是挂免战牌,这让吕荼很恼火。可是恼火也无济于事。 这一日东门无泽献计道:“大王,既然榆次攻不下,何不出一偏师进攻晋阳,拿下赵人国都,这样一旦赵国国都被迫,榆次的冰城再坚固也无济于事”。 吕荼对于这个建议又心动又犹豫,他手里只有二十三万大军,派人少了,晋阳拿不下,派多了,留守在榆次的大军就有被赵军吞吃掉的危险。 再说榆次是晋阳的门户,若是不拿下榆次,而全军进攻晋阳,难免会有被前后夹击的这种可能,非他这种智者所为。 “不管了,给孤用抛石车,往城内抛雪球” 吕荼黔驴技穷只能想出这个瘪三主意来。 不是他不想抛石,而是如今冰冻三尺,雪盖三寸,从远处的山脉上搬运过来石头,太麻烦,也太费力,所以他只能就地取材,用雪球攻城,消消火气。 吕荼的王令下达后,端木赐看着上万架抛石车被推了出来,吓的不轻,心说自家大王难道想到了那个计策?要是真是那个计策,这榆次城内的百姓士人可真就完了!不行,若真是那个计策,就算自己拼了老命也要劝谏大王,取消攻城计划。 端木赐想着,看着,眉头是越皱皱紧。 上万架抛石车被推了出来,对着榆次城一阵猛轰,那视觉场面,堪称无敌! 雪球因为太轻,影响抛射距离,所以大多数的雪球都是冰雪混合物,那家伙砸落在榆次城内杀伤力其实并不弱于巨石。 面对齐军的狂轰,赵军仍然是挂免战牌,闭城不出。 吕荼气的是哇哇大叫,完全丧失了一名经过了无数大风浪老者的涵养。 雪球已经砸的榆次城内快小腿深了,可是对方仍然没有出城反击,就像是在嘲笑吕荼作战方法无能般。 来自西北的寒风冻的人呼出的气都能立马结冰,吕荼在自己的王帐内烤着火,想事情,最近他又收到了各地的战报:赵国的第二大城池中都城破了,自家的三部大军正在往榆次方向赶,这是高兴的事;头疼的事是林胡和东胡似乎结成了盟约,加紧了对北疆吕恒部的攻伐,吕恒现在大军吃紧。 现在只要自己解决了榆次的事情,自己就可以派出援军支援吕恒,可关键是自己面临榆次困境,根本无法派出援军。 吕荼此时有些恼怒,恼怒孙武跟自己闹腾,非得在管蔡之战后,致休隐居,否则以孙武的能耐,早就帮助自己破城了。 眼下再埋怨也没有什么用,想办法最是真的。 “这天真冷!”帐外传来熊宜僚的抱怨声。 第860章 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是啊,将军!不过将军现在还不冷呢,等到雪开始全部融化时,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冷,冷到钻进炕窝里就不想出来!”一名齐军小将的声音。 不久王帐被打开,熊宜僚搓着手走了进来,他看到吕荼正在抱着大狗烤火,上前道:“大王”。 吕荼没有回答,眼神有些呆呆。 熊宜僚知道这是自家大王又在想事情了,当下没有打扰,静静的站在一边。 “哈哈,孤想到妙计了,哈哈!”吕荼突然噌的站了起来是仰天大笑,他身下的那只毛茸茸的大狗,被吕荼突然发力一拔毛,疼的是呜呜叫了一声,油亮的眸子看着吕荼,满是委屈。 吕荼哈哈大笑,拍了拍狗脑袋,对着熊宜僚道:“可是有事?” 熊宜僚虽然不知道自家大王想到妙计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多问,只是把自己的来意禀报道:“大王,有个事末将觉得得让您知晓”。 “何事?”吕荼疑惑。 熊宜僚道:“大王,这北面的战事还是尽快结束的好,我军当中已经出现了大量的冻伤兵士,特别是来自淮水以南的士兵们,他们中不少人连雪都没见过,更不用说这么冷的天气了” “所以大王,末将末将觉得,若是赵国之事一时难以解决,还是暂且退兵,待到天暖时,再发动攻势为好”。 说完最后一句,熊宜僚有些不敢去看吕荼,忙低下头去。 吕荼听完熊宜僚的话,微微愣了愣,他倒是失去算计了,此次他所部大军主要来自南方,对于这种严寒的北方气候,能撑到如今倒是不错了,他忙问道:“具体有多少军士冻伤了?” 熊宜僚道:“末将具体的数字也不清楚,但是末将从从,从底层将领们口中得知,基本上每个大营都有一多半人被冻伤,不少人的手脚都开裂了,几乎丧失了战斗能力”。 说的从哪些人口中得知时,熊宜僚显然是有些不自然,吕荼对于这一点心里透亮,看来是那些来自淮水以南的将领们不敢向自己提出退兵的建议,所以才转口让熊宜僚这个自己身边的心腹来讲。当下吕荼二事不做,让熊宜僚带着他去各个大营走走看看。 看完大营士兵们的情形后,吕荼的脸都苍白了,这哪是丧失一半的战斗力,简直是丧失了主要的战斗力。自己这里是这样的情形,那么更北方和胡人对峙的吕恒部呢?在南边正往自己这里前来的三部联合大军呢? 这帮混账东西,报喜不报忧,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愤怒之后,吕荼现在又非常的惶恐,他似乎明白了公仲连凭着什么底气敢与自己耗? 想想吧,赵国,这里的冬天可是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走的晚,是的任何一个国家,比被吕荼所灭的燕国还要晚!毕竟燕国靠海,有海调节气候。这里深处内陆却没有! 若是赵军此时发起对自己的攻势,那么自己能打赢吗? 要知道主场作战用气候打败敌人历史上以多胜少的战役可是不少。 榆次城,必须在三天之内拿下! 吕荼眼睛眯着,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能仁慈下去了。他对着熊宜僚道:“立即召集下大夫以上,所有的文武议事”。 咚咚咚的王帐召集群臣的鼓声响起,众文武慌忙从各自的帐内走了出来,踩着脚脖子深的积雪往王帐方向走去,路途中,不少上大夫爵位极其以上的人看到此次自家大王连中下大夫爵位的人也叫了过来,纷纷侧目,接着疑惑。 王帐外站着了近乎一千号来人,冉裘,东门无泽,张孟谈,端木赐,国范,姑布子卿,左邱明等卿爵人打头站在外面,后面是上大夫,再后面是中大夫,最后面是下大夫,这一帮文武机要就那样站在雪地当中,如同犯了错被父母体罚的小孩般,任凭冷风的刺吹。 王帐内吕荼就像没有看见似的,审阅着自己的奏章,一一审阅着。 这一幕看的巡逻的士兵不明所以,在巡逻到此地时,忍不住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让自己的大王如此大怒。 不知过了多久,吕荼走出了王帐,怒目看着眼前的这一帮人,接着拿起被卫士抬过来的一堆堆奏章就是往众人脸上砸:“你们告诉孤,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是想架空孤,还是认为孤愚蠢的看不出来你们这是想糊弄孤?” 众人被砸的一头雾水,可是看着吕荼气的老头子要挂的模样,众人不敢顶嘴,只是默默听着,只有知晓内情的熊宜僚默默的不做声。 “好一个兵精粮足?!” 吕荼拿着一本奏章砸在冉裘的脸上。 “好一个兵士气势高涨?!” 吕荼拿着一本奏章唰的砸在国范的脸上。 “好一个我军……” 吕荼发飙了,拿着奏章找到所报奏人的名字,然后用他们所奏给自己只报喜不报忧的奏章就是往他们脸上砸。 众人砸的屁话都不敢讲。 他们现在才明白为何自家大王如此的大怒,感情自己的苦心被大王误解成为了要架空他的故意。 “大王,这些人都有罪,必须要严惩!” 唯一没有被吕荼砸的左邱明此刻非常的愤怒,他没有想到眼前这帮别看着平时和自己嘻嘻哈哈的人竟然如此的欺蒙上位。 吕荼闻言对着左邱明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只记录你认为有用的东西而去故意的遗漏你认为不重要的东西” 左邱明听到吕荼的训骂,当场脸色通红,竟然被怼的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的确他在故意的遗漏历史,只记录好的,值得歌颂的历史。 吕荼骂完左邱明又骂起了群臣:“孤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哪里是为孤着想,你们是想为了自己着想,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着想!” “是啊,天再冷,也冻不着你们” “雪雨再大,也淋不着你们” “大王!”众文武也不管雪地到底有多寒冷,自己的身子骨能不能承受得了,齐刷刷的跪在了雪地上,叩罪不已。 第861章 灭赵,榆次之战,王用计破之 此刻吕荼大骂文武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齐国大营,底下层的士兵听到吕荼为他们之言无不痛哭流涕,口呼吕荼万岁,同时心中积攒下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刻入了华夏子孙的基因里,一代传给了一代:君都是好的,坏的都是臣,只要有明相保国,天下就会清明。 吕荼骂了许久,最后才让众人起来,眼泪稀里哗啦道:“孤其实知道你们是对孤好,孤岁数大了,你们怕孤焦虑,因此损了身体,可是你们不让孤知道就是真的能让孤好吗?” “无知!愚蠢!” “你们这是开了坏口子,给后人开坏口子” “孤真的怕将来一天,大齐的群臣们会把你们的光辉事迹发扬光大,蒙蔽大齐将来的天子,把他变成一个‘何不食肉糜’的蠢货!” 众文武对于“何不食肉糜”这个典故是知道的,当年自家大王周游列国,行至天子之都时,被颜穆菊刁难,给周天子讲的一个路上见闻。 吕荼说到这,众文武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个个是额头冷汗直冒。 吕荼落寞的回了王帐,宫伯走了出来,慌忙扶起在最前面的众卿:“各位卿大夫快快请起吧,其实大王心里明白诸位的良苦忠心,只是你们知道大王不喜欢被欺骗” “哎,对了!诸位卿大夫,大王有令,明日发起对榆次的再次攻击,若是还不能攻下此城,则大军退回最近的阳邑内,修整,以待天气完全转暖后,再图他做” 众卿大夫闻言是面面相觑,最后带着惭愧,对着王帐内,躬身纳了一拜退走。 王帐内,老头吕荼哭着抱着一名妇人,狂吃着奶,边吃还边哭,嘴中哝哝不清道:“都是混蛋,没有人对自己毫无保留,就连最亲近的人,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都瞒着自己,混蛋……” 那妇人被吕荼吃的有些眉头紧促,十分疼痛的样子。 翌日,天亮,对榆次最后的攻击开始了,众将本来以为军士们会应付的冲杀几下,然后就退回来,可是令他们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因为这次士兵们的进攻竟然只是用抛石车进攻。 只见上万架抛石车往榆次城内抛干燥的薪柴,那是什么场面? 简直了! 遮天蔽日的薪柴落在了榆次城内。 接着抛石车抛射的不再是薪柴,而是点燃的火油球。 漫天的大火从冰城榆次燃烧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禁止了呼吸,端木赐更是目瞪口呆,因为他当初想的破榆次之计就是这个,可是没有想到大王他想到了而且用了,更可恶的是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大王会用此计。 也不怪端木赐,昨日他和众文武被吕荼臭骂了一顿,一天都呆住自己的王帐内,三省自己。 到天明,准备发起大战,他才见原来大王用的计策和自己想的一样。 大火在城内燃烧了起来,冰城再融化,前段日子抛进城内的雪冰在融化,渐渐的城内的火灭了。 齐军如同潮水般退走,躲在榆次城内的赵军全都轻舒了口气,他们万呼:“得天之幸,若没有这积雪和冰层,或许榆次早被大火烧烧没了!” 夜晚,寒烈的西北风吹的紧,整个榆次城陷入死寂当中。 因为太冷了! 积雪和冰城在大火的焚烧下融化,如今天气变冷,再次把那雪水结成了冰。 榆次城内的赵军连手都不敢伸出来去碰武器,因为一旦碰上,手就从武器上拿不下来了。 这个时代没有棉花,所有的衣物的保暖都是靠动物的皮毛和丝麻,丝麻在北方寒冷的冬天显然毫无济事,所以只能靠动物毛皮了,只是动物毛皮能有多少普通士兵用的起呢? 赵军不像齐军,齐军因为吕荼的强加干涉下,齐国境内有很多的大型养殖场,特别是鸡鸭的,这些动物的肉被腌制,而它们的毛则成了制造吕荼版羽绒服的上佳材料,而这也正是来自南方的军队为何在赵国冬天打仗也能撑这么久的原因之一。 赵军不少士兵开始拆房子烤火,但这种做法无异是饮鸩止渴。 第二日清晨,齐军来了,这次他们发起了对榆次的攻击,竟然没遇到太多的抵抗,当士兵们几经滑倒之后,终于跳上了冰城,然后又过了很久,那个被堵死的城门被打开,齐军一翁而上。 榆次陷落。 吕荼进入榆次城后,看着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去抬赵军冻僵士兵的尸体,心中很不是滋味,眼泪哗哗了许久,方才对着身后的众文武道:“你们记住,并惊醒士人,这种歹毒之计,非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否则必遭天谴”。 众人讪讪。 对于此战,左邱明在自己的传记中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带过了:灭赵,榆次之战,王用计破之。 至于具体什么计,左丘明是没有写的。 齐军并没有在已经完全冻成冰世界的榆次逗留太长时间,把冻死的数万赵军尸体简单的埋葬后,便进军晋阳了。 晋阳,那将是灭赵的最后一战。 所有的齐军都忍不住兴奋起来,此刻寒冷的腊月与他们的争夺功勋的野心相比,算的了什么! 而几乎是同时,卜商军,白长腿军,还有孙驰部,三军的近乎二十万的兵马杀到了梗阳,并准备对梗阳发起攻击。 那里是晋阳南部最后一座堡垒,攻下后,晋阳的南部将没有任何的退路。 两日后,梗阳破了,梗阳守将牛畜欣在卜商的劝服下举城投降。 拿下梗阳后,这三部齐军继续北上,再不到五十里就是赵国的国都,晋阳! 最后的高潮来了! 嗡嗡嗡…… 巨大的牛角号声响起,吕荼三十里亲自迎卜商大军,当然吕荼的目的不是为了迎接卜商,而是为了迎接那个周游列国时的恋人,三十多年未曾相见的爱人!白长腿,还有他的那个儿子,头曼! 那年相见彼此年少,如今再相见,早已经是鬓角染霜,满头雪发。 没有热情的相拥,没有催人泪下的你侬我侬表达相思之情,只是淡淡的一句:“三十七年一百零八天未曾相见,你还好吗?” 第862章 齐白一体,上将军三论 没有热情的相拥,没有催人泪下的你侬我侬表达相思之情,只是淡淡的一句:“三十七年一百零八天未曾相见,你还好吗?” 然后彼此相视一笑,面对近乎五十万大军的围观,手牵着手漫步而行。 一名颇为彪悍的中年男人看到吕荼后,神情显然有些局促不安,他走到吕荼面前,张口又收口了许久,最后才艰难的吐出俩字:“父王!” 吕荼看着眼前有酒窝的中年男子,是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扶起了他,应道:“我儿快快请起”。 吕荼这一声我儿,就算是正式认下了这个儿子,从此头曼不再是私生子,而是他吕荼堂堂正正,光明长大的儿子,当然吕渠的长子位置算是不保了,不过不保了长子位置,并不意味着头曼能和吕渠相比。 吕渠因为被已故的藤玉收为子嗣,所以嫡长子的地位是不可能被任何人动摇的,除非吕荼又新立了王夫人。 见吕荼认下头曼,白国上下文武兵士齐声欢呼。 齐军也有不少欢呼的,只是声音显然没有白国人那么热烈。 吕荼的儿子多了,一百多个呢,多了个头曼也没什么喜气的!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四十多万齐军沸腾了,欢呼声震慑九霄,波荡六十里! “自今日起,白国纳入齐国,愿与齐国一体” 吕荼和白长腿手把着手高高的举起。 白国纳入齐国是吕荼和白长腿早已经在信中定下的事,白国虽然是齐国扶持下来的国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齐国可以容忍这样一个国家存在,还是少数族群的政权存在。 白国呢,白长腿为了自家儿子头曼着想,为了自己的族群着想,也不想一辈子呆在穷山恶水的吕梁山上,所以还不如主动请直接纳入齐国治下,这样族人成了齐人,那么以自己和吕荼的关系,吕荼定然不会亏待他们。 果然如白长腿所预料的那样,吕荼当场封赏了白国上下:赐姓白国族人为白氏,王子头曼为白氏世家家主,白长腿为王次夫人,白氏族人得丰腴的汾河谷地千里,将分别迁居到汾河谷地各城治下生栖,其贵族则按照其功爵赐予财产和奴隶,其子弟有优先进入乡校学宫的资格。 吕荼的奖赏可谓十分丰厚,让白国那些本来还恋旧不愿归附的贵族们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话来,毕竟有美好的生活,谁愿意躲在山窝窝里过苦日子呢? 赵国国都,晋阳城,雄伟,高耸,如同匍匐的玄武巨兽,经历过无数的沧桑,在近乎三丈来高的厚重城墙上,依稀还可以见到当年被大水淹过的痕迹。 一队队赵军正在迅速的在城墙上奔跑着,他们背负着各种武器,有的是防御的滚木坠石火油……有的是攻击的剑弩矛戟…… 晋阳宫,此刻是一片愁云惨雾。 赵王浣看着群臣,泪沾衣袖道:“诸卿,如今局势,如之奈何?“ 众卿皆是不言,他们想言也不能言,因为齐国的五十多万兵马已经兵临城下,而他们的援军东胡和林胡人却迟迟被阻挡在北疆之外不能南下,怎么办?没有援军,他们心里清楚,晋阳城要破了,大赵国要亡了!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只有两个选择,一则是英勇殉国,二则是裸衣散发投降。 但这些话能说吗? 就算想说也不能说! “大王,何须忧虑,我军虽然只剩一城,但志气尚在,有万众一心的志气,我军定然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公仲连见群寮不言,他却不能不说话了,因为他是赵国如今的上将军,组织赵国对齐国反侵略的主将。 众人见公仲连还在口上硬撑,心下大骂:孺子,赵国就是毁在你这个狂妄自大的人手里! 但是他们面对手握兵权的公仲连又不敢把这话讲出来,只能脸上肉僵的附和道:“上将军说的对!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有,哪有不胜的道理?” “是啊,是啊!我们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一定会胜利” 诸卿纷纷应和着,可是明显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没有发自真心的套话。 赵浣能靠着心机打败赵嘉,这点眼力界怎能没有?当下眼泪哗哗哭道:“天时地利人和,开战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后来呢,我军是节节败退,如今更是只剩国都了!你们说,若天时地利人和真的在赵国,为何赵国就取不得胜利呢?” “这?”众卿听的赵浣的话下意识的去看公仲连。 这个天时地利人和必胜论是由他公仲连当时慷慨陈词说出的,那时自己真的也就那么信了,然而事实却是残酷的,如自家大王所言的那样,若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为何节节胜利而是败到如此窘境呢? 公仲连见众人看向他,当下冷道:“时值腊冬天气,齐人多是南人,不经寒冬,此我军得天时,诸君敢否认否?” 诸卿大夫沉默。他们自然知道来自大河以北的齐人在管蔡之战时,大多数人就已经战死了,如今攻伐他们的齐人,多是来自淮水以南地区的人,那些人连雪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如今撑着严寒与自己作战,当然赵国是得天时了。 “齐人外来,在我国的土地上作战,不熟悉我国的地形山川,而我们熟悉,我们又拥有守城的优势,敢问此是不是地利?”公仲连又问道。 诸卿大夫又沉默。 见状如此,公仲连嘴角泛出冷笑: “齐国侵略我国,非是正义之举,若非是,我军同仇敌忾,上下一心,敢问此是不是人和?” 公仲连的话咄咄逼人,把当日的劝说应战的话又讲了一遍,众人被怼的竟然无法反击,因为按照公仲连所言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决定战争胜利的条件,他赵国都具备,然而事实是他们输的一败涂地,这又极其的矛盾。 “那上将军,既然我军得天时地利人和之利,为何我军还有如此之败呢?莫非是主将无能?”一名赵国宗室将军被郁气了久了,当下忍不住顶嘴道。 第863章 大赵的最佳继承者 今日第三更。 …………………………………… 公仲连听到那名宗室子弟讥讽的话不怒反笑,然后径直走到那宗室子弟面前道:“天时地利人和,赵国得此利毋庸置疑” “至于主将无能不无能?他已经用了平定赵国内乱的战绩证明了他的能力” “那么赵国还为什么会出现大败?那都是因为” 公仲连说到这看着那名宗室子弟眼中冒着诡异的光芒,那宗室子弟见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欲大喊“你想干什么?”,可是就在下一刻,他的胸膛就被公仲连一剑刺了个对穿。 鲜血染红宫廷,所有的卿大夫甚至包括赵王浣都被这一幕给着实吓住了。 公仲连转身抱拳道:“大王,如今敌军围城,最切忌三心二意,与冷嘲热讽之徒,因为他们不会对国有建设性作用,恰恰相反,只会从内部破坏我们铸造的人心大赵长城” “今,末将替大王诛杀此祸患,还请大王恕臣先前冒失之罪”。 公仲连嘴上说请求恕罪,可是他的语气没有一丝请求的样子,国相高共看的是痛心疾首,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久久不能说出话来。他恨!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杀了公仲连。 公仲连是高共他推荐给大王的,本以为这样的年轻人容易忠君报国,可是如今这个公仲连他的架势和乱臣贼子何异? 赵王浣从震惊中返醒过来,本来看着众臣的目光想要惩罚公仲连的,可是当看到公仲连眼中冒出的寒光后,吓的一哆嗦,忙擦掉眼泪,拍手称庆道:“上将军杀的好,寡人早就看下军将他不惯了,今番你替寡人杀他,寡人不仅不会责怪你,还要奖赏你,来人呢,把寡人的兵符取来,寡人要把赵国中军下军的军事大权也全都交给上将军掌控”。 赵浣的话无异于石破天惊把在殿中的所有人都惊愕的心脏停止了许久时间,接着便是群哄哄上前劝谏:“不可!” 可是赵浣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顾众人的反对强势把中军和下军的大权也交给了公仲连。 赵浣少有强硬的一幕,倒是把群卿搞的有些惊讶,因为劝谏是高共带头的,而自家大王又向来唯高共是从。 公仲连有些发懵,直到手拿着两军大权离开晋阳宫后,他还都是发懵的,赵国,三军大权就这样落在自己的手里了? 以前的晋国六卿谁人曾经做到过?哈哈,本将却是做到了,本将如今才不过一十六岁,若是再给本将三十年,哦,不,二十年,这赵国将来的天下属于谁还不一定呢?哈哈…… 公仲连年少得志十分的猖狂,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晋阳宫门。 “大王,老臣有罪啊!” 此时晋阳宫内只剩下赵国国相高共和赵王赵浣,高共是捂着心口,痛哭流涕起来。 赵浣也是眼泪大把大把的往下掉,他扶起高共道:“国相,你没有罪,有罪的是寡人,若是寡人不和叔父相斗,或许大赵也不至于此”。 高共闻言禁不住泪流的更多了,也是若没有那场内斗,自己根本不会推荐公仲连为赵国的上将,没有推荐公仲连为上将也不会有如今内外交困的局面。 “大王,公仲连如此飞扬跋扈,其罪当诛,给老臣一点时间,老臣定当想出一计,为大王诛杀此贼” 高共擦掉眼泪恶狠狠道。 赵浣听到高共如此说,嘴一撇,哭道:“国相不必如此,公仲连对寡人是有功的,对大赵也是有劳的,若杀之,寡人于心何忍?” 高共道:“不是大王杀的,是老臣所杀。” “公仲连是老臣当初为了大王平叛,才推荐他为将,以至于才有了他的今天,可是如今他飞扬跋扈目无中人已有了叛逆之心,那老臣就为了大王再把公仲连得来的今天全部夺走”。 高共离开了宫殿,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赵浣软弱爱哭的气势陡然转变,变的无比的阴鸷威猛。 “高共啊高共,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你支持寡人无非是看着寡人软弱,好完成你欲要独霸赵国的权势,不过也正是如此寡人借你的势力成为了赵国的大王” “可是你没有想到赵无恤那个狄人之种被刺杀死了,赵嘉那匹夫也竟然在你的死对头楚隆支持下反叛了” “看着烽火四起,你的封地一一陷落,你怕了,你不得不给寡人推荐人才,你借公仲连击败了赵嘉那匹夫,稳固的扩张了你的势力” “可是如今你见公仲连要威胁到你的地位了,看到齐国就要灭掉赵国了,你就在这里自告奋勇名为要替寡人杀贼” “这哪是替寡人杀贼?这是为你自己!” “想必你个老匹夫早已经暗通了隐藏在晋阳城内的齐国间客了吧?” “呵呵,感情无论赵国是挺过了危难还是最后被齐国吞并,左右前后都是你高共得名得利!” “可惜了高共,你失算了寡人!寡人若不软弱怎么会在赵嘉父子兄弟的一番番刺杀与为难之下,能活到今天?又怎么如今最后能得到这大赵的天下?” “呵呵高共,你把公仲连当成你看家护院的狗,现在狗威胁到你了,所以你想杀他,可是本质上你和公仲连都是狗,都是给寡人看家的狗” “既然是狗就要有狗的觉悟,你们的存在都是为了寡人的家,如今寡人的家已经破碎,消失也就就在旦夕,那么还留着你们这些狗干什么?” “这次寡人要你和公仲连为寡人坐实一件事,那就是寡人之所以登上大王的位置是你高共逼的;至于登位后,与齐国开战,又是公仲连架空了寡人所做的” “这样国破后,以吕贼的仁慈,他定然会放过寡人,甚至还会存留下赵国” “只要寡人活着,就有机会复国,是的,有机会,吕荼年岁已高,没有多少年的活头了,只要他死,他所灭掉的国家贵族势力们,定然会有不甘心家国被灭者,他振臂一呼,发起反击,到时天下影从,那时候寡人的机会就来了……” “哈哈,寡人不愧是大赵的最佳继承者!” 第864章 欺压主人的栋梁还是栋梁吗? 赵浣阴笑着,接着他神情大变,软弱爱哭姿态表现出来,然后径直走到一处亭廊,坐在亭廊的木凳上是顾影自怜哀叹起来:“寡人好命苦,寡人这个国君当的有名无实,前面是高共独霸超纲,如今好了,又来个公仲连……呜呜……” 赵浣的哭声是越来越大,不久便引来一名宫伯的注意,宫伯犹豫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走到了赵浣身边,细声道:“大王!” 赵浣抬头看着宫伯,擦掉眼泪道:“何事?” 宫伯道:“大王,若想要杀掉高***婢倒是有一计”。 赵浣闻言吓的一哆嗦,摆手道:“不可,不可!寡人不能毁国之栋梁”。 宫伯道:“大王,一个欺压主人的栋梁还是栋梁吗?” 齐军五十万围困晋阳城,吕荼命郑邦出使晋城,劝赵王浣投降,赵王浣看着城下的郑邦大叫道:“寡人愿投”。 投字后面的话还没有讲出来,公仲连脸色大变,立马弯弓射箭,大叫一声:“我大赵誓死不降”。 言罢对着左右将士道:“大王累了,速把大王请下休息”。 郑邦差点被公仲连之箭射中,他看见赵王浣似是被公仲连软禁逼着不降,心中又惊又喜,当下也不再去劝降,而是调转马头往自家大营方向赶去,汇报。 此刻的王帐之内,吕荼正在躺在白长腿的腿上,享受她给自己的太阳穴按摩。 听到卫郎禀报说郑邦求见,颇为奇怪,郑邦不是刚刚被自己派去做使者了吗?为何如此之快便回来了!莫非是赵国誓死抵抗,连城门都没有让郑邦进? 不应该啊!按照孤得到的情报,赵国的国相高共已经和自己的间客拉上了关系,有要投降的意思,而且那个赵浣又十分听从高共的,想来不会这样,那么问题出在哪儿了呢? 吕荼疑惑的端正了身体,白长腿见状,为吕荼整理好衣冠博带,便施施然的退下了。 不久郑邦小步快走走了进来:“大王!” 吕荼让郑邦坐在火炉旁的垫子上回话,郑邦感谢,然后跪座对着吕荼把正事一一讲了。 听完郑邦关于城门上所见闻发生的事,吕荼陷入了思考当中,不久吕荼眼中蓦地精光爆闪,对着郑邦道:“你去通知赵军,三日之内,若不投降,第四日,八十万齐军将发动对晋阳城的攻击,届时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郑邦听到吕荼用语如次冷酷,不由的打了冷颤,他本想劝谏吕荼不可这样,但是想想现在是劝降阶段,自然要用夸张的威胁语言给赵军施加压力。 当下接下王令,疾步退出王帐,去传达命令去了。 看着郑邦离开的背影,吕荼摸着身边的斑点巨犬油亮的皮毛喃喃道:“公仲连,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八十万齐军要在第四日发起总攻的消息传遍了晋阳城,晋阳城内顿时是人心惶惶,呜嚎一片。 虽然他们知道齐军没有八十万,但是四五十万是有的,四五十万来攻的齐军,晋阳城能守得住吗? 国相高共听到消息后,急躁的家中来回走动起来,还有三日,三日不出去投降,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哦,不,不仅是自己的努力,是家族世世代代的努力! “不行,得立马提前计划” 高共阴森的眯上了眼睛,接着猛然一张,对着院外的武士叫道:“来人呢”。 公仲连知道消息比较晚些,得知齐军威胁他投降,若不然八十万大军进攻处寸草不生,面对这样的恐吓,公仲连却是没有太多的躁动,他和往常一样带着军士巡视城防。 正当他指挥着军士重新布置街角的抛石车时,一名将军急匆匆的跑到他身前道:“大将军不好了,一帮赵氏宗室子弟正带着他们各自的家臣士人往王宫方向汇聚”。 公仲连听罢大惊失色,这帮宗族子弟定然是前去营救被自己软禁大王赵浣的,若是他们救出大王,鼓动大王投降,那该如何是好? 不行,大赵绝不能投降,绝不能! 公仲连一按腰间佩剑,大喝一声,令众军跟他前去,这次就算杀光了赵氏宗族子弟,他也不能让他们救出大王。 赵王浣站在王宫的高处,看到约合数千人的队伍正在往这里前进,嘴角泛出了一丝喜色:“来吧,寡人的亲族们,你们来吧,就让你们的鲜血来铸造寡人的未来,寡人会感激你们,大赵会感激你们……” 王宫的正门不久进入了一场惨不忍睹的厮杀当中,王宫守卫们起初不敌,只是后来当国相高共所带的援军到来后,场上情形大变,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当中。 当只剩下那些赵氏宗族的带头人时,公仲连带着的援军也到了,当他看到是国相高共带着人剿灭了欲要解救赵浣的赵氏宗族子弟后,颇感惊讶,接着大喜。 对于高共,公仲连以前比较感恩此人的,毕竟自己能成为如今的赵国大将军,多亏此人。只是后来,自己的权利越来越大,这高共就和自己生疏了,甚至公仲连潜意识的觉得这高共对自己有敌意。 然而如今高共杀宗族子弟,已经表明了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的。他大喜过望,如今自己已经掌控了军队,可是却没有掌控文臣之心,这高共却是掌控了文臣之心,若是他支持自己,赵国将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也没有人敢反对自己。 高共见公仲连到来,上前道:“大将军,你怎么这么粗心?大王被这些人鼓动欲要枉顾大义投降,你是知晓的,为何不早把这些人也早早圈禁起来?” 听着高共的埋怨,公仲连没有一丝的不高兴反而是哈哈大笑,连忙对着高共赔礼致歉,然后令身后心腹,加紧对城内的监管。 那些赵氏宗族带头人看到已经走到这步境地,并没有跪地求饶,而是纷纷叫骂道:“高共,公仲连,你们不过是我们赵家养的两条狗,如今你们竟然敢囚禁主人,杀死主人的宗亲,看看将来天下谁人还会容得了你们?哈哈……” 大笑罢,赵氏宗族带头之人一个接一个的怒目刨腹而死,其气节可谓壮烈山河。 第865章 一条狗与君子兰 你不过是我赵家人的一条狗! 这句话狠狠的刺痛了公仲连,他眼睛布满了血丝,拳头攥的卡帕卡啪响,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王宫之内时,却意外发现赵王浣正在王宫的阁楼上往这边偷看。 公仲连心头一惊,猛然气势大变,举步就要往宫内方向走,就在这时,高共一把拉住了他:“大将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何必与死去之人斤斤计较?” “如今我有一事,正要与你细谈”。 公仲连闻言脚步立马停了下来,疑惑道:“何事?” 高共道:“可到府上一叙”。 公仲连没有疑他,跟随高共往他府上行去。 一个时辰后,高共府中传来了兵器打斗声,公仲连被高共家臣斩杀,而后高共又令家臣以公仲连的名义去请公仲连的心腹,来府商讨应对齐人攻城之事。 公仲连的心腹们本来就知道他们的大将军和国相高共的关系,又加上今日高共助自家大将军剿灭赵氏宗族叛乱的事,心中揣摩可能是自家将军与国相对自己有大事宣布,所以才把自己一众招进府内,于是他们也没有多疑,一个二个的放下手中的军事,往高共府内走。 高共府,此刻公仲连的心腹们,一一站在院子里,他们等了许久也没见公仲连出来,当下有些不耐烦了,催问高共府的家宰,大将军和国相何在? 家宰讪讪,没有多言,将领们立马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有些厮杀惯了对疆场血腥气味比较敏感的将领,鼻子一嗅,闻出了空气中有血腥之气,又联想到方才进府时,并没有见到大将军的扈从,这下当场有位将军忍不住了,上前欲要抓高共的家宰,逼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时,国相高共从屋内走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高共道:“诸位将军,本相有一事要宣布”。 “国相,大将军何在?”一将领见公仲连并没有随高共一起从屋内走出,哪管他宣布的事,急声喝道。 高共笑道:“大将军连日操劳,与本相商讨大事后,疲累不堪,在屋内睡着了。” “你们就不用打扰大将军了,先待本相把正事宣布了,想必大将军那时也差不多该醒了” “不行,若不见到大将军,国相所言之事,我们断然不从” “对,对,对” 群将信誓旦旦,举臂高呼。 看着院内的情形,高共没有一丝动怒,反而是仰天大笑:“诸位将军,大将军你们是会见到的,很快,不过在这之前,本相问你们一件事,若是让你们跟随本相一起投降齐国,你们愿意吗?” 高共的话如同石破天惊,把院子内的众将震慑的完全呆若木鸡,过了好一段时间,一名将领道:“国相是在说笑吗?” 高共严肃的道:“你看本相是在说玩笑吗?” 众将顿时炸了窝,高共说投降,而自家大将却是有名的誓死抵抗派,那么问题便出现了,大将军来到高共的府上,到如今都没有出现,这里面发生了何事?众军将按住腰间佩剑,急声大叫道:“高共,大将军到底在何处?” 高共见状摇头道:“看来你们是贴了心和公仲连一路走到黑了,既然如此,那本相就让你们见见公仲连”。 言罢,他拍了拍手,一颗大好的头颅带着汩汩鲜血扔在了院子内,众将的面前。 “啊?是大将军!”一将看清了头颅的面目,惊叫了起来。 其他将领见滚落在地上的人头果然是自家大将军公仲连,个个是目眦尽裂,纷纷拔剑,叫道:“为大将军报仇”。 高共府内又是一场血腥的厮杀,等事情结束,已经快到了天黑。 夕阳如血的照在高共府内的这处院子内,墙角的一处君子兰,花开了! 高共看着脚下开的很好的君子兰,又看了看公仲连的尸体,冷笑道:“花是好花,可惜开的太不是时候”。 言罢,他一脚踩在君子兰之上,然后对着院内站着的家臣与武士道:“随本相进宫”。 “唯!” 高共带着约莫两千多人的队伍往王宫方向奔走,不久到达了赵王宫,王宫的守卫见到高共带那么多的人来心下奇怪,不过由于上午的事,所以他们并没有怀疑高共有二心,正当他们要问高共进宫何事时,高共一摆手他身后的武士一翁而上,那些守宫的公仲连心腹们,不曾防备,被杀的人仰马翻,不久王宫陷落,成为了高共的地盘。 晋阳宫最高处的一座楼阁,赵浣正在闭目静坐,啪啪士兵奔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高共看着赵浣,连见王礼也没有行,道:“赵浣,明日本相打算投降,你以为呢?” 赵浣猛的睁开眼,看着高共,手指着高共哆嗦道:“你你你方才叫寡人寡人什么?” 高共道:“赵浣!” “放放放”赵浣正要说肆,结果被高共一个冷瞪眼,吓的他是啊叫一声,往后退了三步,道:“好好好,寡人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呜呜……” 赵浣是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看着赵浣软蛋的模样,高共得意的哈哈大笑,然后举步离去。 在高共离开不久,赵浣软弱脓包大哭的表情转化成阴森的冷笑。 翌日,晋阳宫早朝,高共站在赵浣人面前对着群臣,说出要投降齐国的事情,整个殿内霎时间寂静,几乎没有一个人反对。 等这时,群臣才意识到一件事情,主张誓死抵抗的大将军公仲连,哪儿去了?还有这朝堂上似乎少了一大帮将领啊!他们哪儿去了? 群臣却不敢说愿追随国相投降,因为那样他们死后,他们的先祖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他们只能把目光看向他们的大王赵浣,让他来做决断,只要大王愿意了,那他们就是尊奉王命,算不得对祖宗们不肖。 见众人望向自己,赵浣看了看群臣,又看了看高共,最后是伏案大哭,同意。 高共是得意一笑,群臣是黯然涕下。 正当高共拿出写好的王诏,令宫伯取印玺来,盖章确认时,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画面出现了。 第866章 赵国覆灭,林胡东胡开战 只见那宫伯突然从袖筒里掏出匕首,一匕首插进高共的心脏部位,高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他醒悟时,匕首已经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他一脚踹开了宫伯,低头看着自己胸膛处插着的匕首,先是指着宫伯,接着指着还在伏案大哭,似乎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赵浣,口中你你了几句,然后再也没有说出其他话来,人轰然倒地,鲜血喷洒。 一代枭雄,高共,惨绝身亡。 高共的心腹见到自己主公被杀,无不惊怒,拔出剑来,进入殿内,对着宫伯一阵狂砍,宫伯不久被剁成肉泥,这时高共的心腹们又把发泄的对象放到赵浣的身上。 赵浣看到高共的家臣门客来杀他,吓的是屁股尿流,直喊救驾救驾。 那些殿中的群臣这时才从自己的震惊当中返醒,看着正在被追杀的大王赵浣,纷纷拔出腰间佩剑大叫道:“逆贼安敢弑主?” “大王勿忧,我来助你” 宫内一场血腥的厮杀开始了,这是一场群臣对高共余孽的厮杀,不久高共余孽被群臣以及他们的卫士们合力诛杀殆尽。 赵浣被群臣搀扶着扶上了王座,他脸色惨白,似是吓傻了不停的口中喃喃道:“高共为什么被杀了?那些人又为什么要杀寡人?寡人什么都没做啊!寡人一直呆在宫内,没有一个人陪着寡人,没人护着寡人,寡人好怕,好怕”。 言罢挣扎开众人的搀扶,躲在墙角,是抱着自己的双膝,坐着地上大哭。 群臣见状相视,无不眼中晶莹,哀声叹气:“有这样的一个脓包,大赵,完了!算是真完了!” 不少忠于赵国的老臣跺脚拍胸,大哭不已,到了晚间,众臣决定带着自己被吓傻了大王赵浣投降。 既然没有希望,为何还要誓死抵抗呢? 第三日,晋阳城头,赵国的王旗被砍倒,冉冉升起了齐国的王旗,接着城门被打开,赵浣牵着那只象征赵国祥瑞的巨大白鹿,带着文武,披散头发,裸衣跣足,往吕荼王驾面前走去。 护城河,吊桥,刚长出嫩芽的野草路…… 五十六万齐军在吕荼的率领下见证着赵国的举城投降。 “寡寡,哦,不,我我我赵浣,赵国的第三代大王,代表赵国,向向齐王投降” “这是降表印玺还有赵国土地的人口造册” 赵浣似乎是惊吓过度仍然没有好转,说话的时候颤巍巍的。 赵浣之所以说自己是第三代大王而不是第二代,不是因为他承认赵嘉为王的正统性,而是因为赵无恤追封了赵简子赵鞅为大赵的第一代王。所以排下来,他是第三代王。 王车上的吕荼,在众文武的护卫下,俯视着赵浣,过了一会儿,突然一名将领身下的战马突然躁动,仰天嘶鸣,赵浣不曾预料,被这马的变化吓的当场就瘫倒在地。 “大王!” 赵国的那些群臣纷纷惊呼。 而齐国的文武将领军士们见状无不哈哈大笑。 吕荼却是眼中冒出了寒光,以吕荼对这个赵浣的细致观察,他绝对不是能被马叫声就能惊成这样的人,看来这个人是想当勾践啊! 吕荼此刻已经对赵浣动了杀心,只是人家当着五十六万齐军的面投降了自己,自己却不能小肚鸡肠,杀降。再说他也不怕“勾践”。 于是当下漏出慈爱的笑容,令东门无泽取下印玺人口造册还有降表。 略微看完没有太大疑义,吕荼看向那头巨大好看犄角的白鹿:“祥瑞,真是我大齐的祥瑞!竟然是祥瑞,怎么可以被人圈养呢?来人,把白鹿放归山林,同时下令天下,凡我齐地,不可擅杀老幼奇怪之物”。 “诺” 听着吕荼说祥瑞是大齐之物的话,赵浣心中恨不得咬死吕荼,可是表面上,还得装出眼泪汪汪的脓包样。 吕荼这时又把目光放向了赵国降臣和众军将,道:“孤得天命,万民支持,赵国覆灭,是大势所趋,非诸君之罪”。 赵国众文武听到吕荼的话,心中颇有好感,无不眼神灼灼的看着吕荼,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吕荼开始了他的收拢人心的演讲,大概意思是说今诸君弃暗投明,与我大齐万万人走到一起,孤定当平等相视,然后又大肆封赏众人。 赵浣被封为了赵氏世家家主,不绝其祭祀,因为其主动投降,又赐封了食爵,食地在下邳。 赵浣听到吕荼让他迁居到齐国的老巢下邳时,眼中闪烁出惊讶愤怒,接着痛哭流涕感恩备至的接下了王诏。 显然他没有料到,吕荼竟然一反常态,没有按照他想的套路走:把他分封在赵国土地上。 赵国的降臣降将们也是得到了符合他们名望的封赏。 把要收降的程序全部走完一遍后,五十六万齐军,万岁之声传遍四野,标志着赵国正式被齐国吞并,国家覆灭。 齐军进入晋阳城,接管了防守,并把降军重新打乱收编,把一些老弱病残减掉,发放路费粮食,让他们回家,其他的重新打乱编制,收入齐国大军队伍当中。 齐军总兵力达到七十万。 吕荼命卜商为河西将军,率军三十万南下援助孙驰,其他人则跟随他准备北进,援助王子恒,攻伐胡人。 至于赵国土地,吕荼把赵国土地还有原韩国部分土地合成一郡,命为并州郡,郡守为高强,番吾为郡尉,原晋阳城改名太原城,为并州郡的治都。各级地方的城令邑令暂时不变,由国相府进行甄别后,再进行其他任用。 将士们的奖赏,也由国相府按照规章制度进行,吕荼也不用操心,到时他只需要盖章签字就行了。 在晋阳城祭拜了赵氏的列祖列宗,告诉他们赵国已经亡了的消息后,吕荼率军四十万,北上。 大军前锋为吕荼的长子,头曼,吕荼命其为讨贼将军,率军十万。 胡,其实就是人的意思。 现在与王子恒作战对峙的东胡和林胡,其实就是来自东部草原的人和来自森林的人的意思,没有后世人们想象中的任何贬义。 东胡他们的主要活动范围本来不应该在赵国的北部边境地区,只是因为吕荼灭掉燕国后,曾率军横扫燕山南北,打的胡人,要嘛北遁更远的地方,要嘛是西逃了,这西逃的一部分在赵国北部聚居下来后,慢慢的壮大起来,形成如今尾大不掉的东胡。 林胡人大概就是来自后世鄂尔多斯地区的人,那时的鄂尔多斯不是草原,是一片广袤的原野大森林,所以他们那些人才叫林人。 这林胡和东胡虽然期间被赵无恤带军杀的是闻风丧胆,但是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赵无恤死了,林胡和东胡就如同没有缰的野马,立马窜跳了起来。特别是前段时间赵浣请求他们出兵平定内乱的事,让他们看到了机会。 所以他们带着入主“中原”的目的答应了,他们先派前锋军五万,帮助公仲连,讨伐赵嘉,后来赵嘉被杀,赵国内乱平定,赵国按照约定化了一大块土地给他们定居。 只是不久,齐国和赵国宣战,赵国再次向两胡求援,两胡因为前面的甜头,欣然答应,于是集结了控弦之士近乎二十万,南下,本来他们想的是能很快到达赵国的国都,晋阳,然后在那里大肆掠夺一番后,看到齐人来了,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逃,然而他们失策的是近乎二十万的控弦之士刚到赵国内境二十里,就被齐国人给堵截住了。 胡人见齐军不过十万,哪能怕他?和王子恒在冰天雪地当中就杀了起来。 王子恒打的很苦,一则是他兵力不足,二则他麾下的将士虽然主要是来自淮水以北的人,但是面对着朔地朔风朔雪他们也有些受不了,北方太冷了! 如今到了春天,天气转暖,齐国人的优势开始发挥出来。 面对着近乎三倍的敌人,齐军硬是和胡人打了个平手。 王子恒得到吕荼的王诏后,是兴奋异常,他立即召集了群将把吕荼王诏告诉了众人。 当齐军众将得赵王浣投降,赵国覆灭的消息后,无不精神振奋,欢呼,等他们得知自己大王将带兵四十万,前来援助时再次欢呼起来。 王子恒看着众将兴奋,却是笑道:“诸将,此事还望不要传出去,让胡人知晓,否则他们还不吓的连夜逃窜?” 众将顿时了然大笑。 众将离去,王子恒拿着王诏继续看着上面的一句话:你兄头曼率先锋大军十万前来,救援,望你兄弟二人务必一心,把胡人给孤截留下,待孤大军到来之时,就是让那胡人沦为奴隶之际。 第867章 三面合围云中谷 “我兄头曼?” 王子恒眼睛眯成了缝。 对于头曼的事情王子恒他是知道一些的,毕竟自家父亲吕荼也没有隐瞒这段私生子的传闻。只是如今头曼真的就被父王吕荼认下了,他王子恒还真有点不爽。 也是,原来在家自己排行是老三,现在好嘛,排行老四了! 当然这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这个头曼和自己一样,在带兵作战方面很是有一套。 头曼身为白国的太子,事实上的一方之主,在面对着赵国,魏国,秦国三个强大国家的围攻,却始终国家不灭,足以看出自己这位兄长的能耐! 王子恒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自己处在头曼的位置上,并不一定能比他做的好,只是本来自己是父亲这一脉当中最能打仗的子孙,可如今来了头曼,自己最能打仗的地位恐怕不保。 这一点王子恒就算在大度,他心里还是膈应的,不过还好,因为头曼被赐了姓氏,也就是说他是没有那个资格,或许可能那个将来有一天,会和自己争那个位置的,既然如此,不如交好。 王子恒决心一定,当下想着如何才能讨好这位兄长来? 讨贼将军头曼被吕荼授予十万大军重权,可谓是兴奋异常,这可是他第一次掌管那么多的军队,而且还是齐军精锐! 想起父王吕荼的嘱托,头曼星夜赶军,不敢辜负,大军沿着吕梁山和云中山之间的夹谷,迅速北进,路途中虽然遇到了林胡人还有娄烦人的袭扰,但是很快都在头曼的指挥下被击溃了。 随着遇到的阻截越来越多,头曼也有些急了,因为他怀疑父王吕荼让他截断敌人后路的战略谋划可能是被敌人知晓了。 当下一方面令大军快速前进,另一方面发信鹰给自家父王,把自己这边遇到的情况详细告知。 此刻的吕荼正在率领大军兵出忻定之谷,从云中山的东部走廊北进,他的这支大军是主力,自然不会走头曼所走的那条险路。 当吕荼收到头曼的消息后,连夜召集心腹商量,研究此中的关巧。 右黄门张孟谈给吕荼建议,派使出使位居后世陕北高原的义渠人,许其利益,让其北上出兵,进攻林胡的老家,大概后世鄂尔多斯高原地区,再令北平郡居庸关,蓟门关,承德等雄关大城的守将,出兵东胡人的老家阴山南,这样三面合击,定然会剿灭胡人,解决北患。 吕荼以为然,从之,令在讨贼大军辅佐头曼的郑邦立即西渡大河,出使义渠,同时发信鹰给三地的守将,令他们在收到信鹰的半个月后,必须出兵进攻阴山南。 吕荼给头曼回信,让他勿要急躁,只需慢慢按计划前进便可,若是遇到大伏击,大军也不必要突破厮杀,可行防守等待救援。 信鹰飞跃横跨云中山,头曼很快收到了吕荼的王诏,当下轻松了口气,传令大军出山谷后,便可结营扎寨,做饭休息。 讨贼大军听到头曼终于让他们休息了,无不欢呼,确实,这连续的日夜进军厮杀,着实把他们累坏了。 可就在他们刚要出山谷的刹那,侦查骑兵们发出了前方有埋伏的预警号角。 讨贼大军们前段时间也遇到埋伏,也听到预警号角,可是明显的这次不一样,因为号角声音吹的更长,更大。 众军瞬间抬头望向天空,见在远处的天空上,自家哨骑训练的雄鹰盘旋的面积,足足有三四里之长,他们顿时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惊了。 因为根据信鹰士给他们讲述的常识,这个信号也就是说,敌人有最少十三四万人。 头曼见状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立马令众军占据有利地形,准备防守。 在齐军约合十里处相对广袤的谷地上,十五万胡人,整装待发,他们骑着战马,手拿弯刀,背上背着弓箭,等待着他们头领的将令。 齐军有用侦查敌情的雄鹰,胡人更有,而这也是他们为何能很快知道讨贼军兵出云中谷的原因。 齐军想从背后偷袭,这帮胡人们怎么可能让齐军得逞,于是打算乘着王子恒没有反应过来,星夜带兵进入云中谷,准备在这里给这十万齐军来个超级大劫杀。 抬头望着天上盘旋的雄鹰,胡人的头领拉弓射箭,一箭射死了一只齐军雄鹰,接着拔出了弯月刀,对着齐军列阵的方向一指。 如同海浪的胡人大军,似乎要淹没天地,呜噜噜的叫喊着,杀向了齐军。 “将军,敌军不对劲” 王子恒正在大营当中,读书,这时一名将领急匆匆的跑进了帐内。 王子恒看向那将领,放下书在案:“曹恤将军,敌军有何不对劲?” 曹恤道:“将军,今日我去寻营挑战敌军,发现敌军闭寨不出,您说奇怪吗?” “哦,这的确十分奇怪!”王子恒站了起来,在帐内走动。胡人好勇,只要你发起单挑的挑战,他们基本上都会答应,况且胡人一直想要让自己出辕门作战,只是自己没有答应,如今曹恤送上门去,他却闭寨不出了,这? 难道? 不好! 王子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即道:“命令众军集合,随本将杀向敌营”。 曹恤不知道吕恒想到了什么,但是看到他脸色慌急的样子,知道事情很急迫严重,当下快步离开主帐,击响聚将战鼓。 事情果然如王子恒所料,胡人的确留下的是座虚营。 曹恤带着军队冲杀一阵儿,根本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那些胡人便一哄而散,四下逃去。 从俘虏口中得知胡人主力是去伏杀王子头曼,王子恒大惊失色,立即命人把敌军营寨用火烧了,然后带军沿着恒山北麓,一路往云中吕梁葫芦口方向西进。 此时的吕荼大军方才过了系舟山,进入五台山东麓的谷地当中,大军驻扎大营休息,不久,吕荼就接到了头曼的军情急报,说他部被胡人十五万大军堵截,现在两部正在进行激烈厮杀当中。 第868章 云中之战 王帐,吕荼看完急报,把信件传递给众心腹阅览,过了会儿,端木赐道:“大王,可派一部精兵翻越云中和恒山之间的山脉,从背后发起对胡人的进攻”。 吕荼闭目,这个的计策他早已经想到,只是派精兵翻越一座从不熟悉路径的原始森林覆盖的山脉,风险性太大。 樊迟却是很支持端木赐的建议,他道:“大王,派兵走捷径,翻山越岭,虽然风险很大,但如今所看却是个不得已的好计” “一,胡人不会预料到我们会从山中杀出;二则,如果我们走正道,从五台山和恒山之间的夹谷,绕道而行,恐怕虽花费时间最少需要两个月,到那时,救王子头曼,恐怕会有些迟了” 众人纷纷点头。 吕荼这时道:“诸君所言在理,然而诸君可曾想过,若我军翻山越岭,那么所去之兵,定然以步兵为主,那么面对以骑兵为主的胡人,我军胜算在何?就算我军打胜了,那些胡人若骑着战马逃了,我军能追击上吗?” 众人沉默,他们和吕荼所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不一样,吕荼考虑的是全歼敌军,他们则考虑的是解救王子头曼。 “起诏:命王子头曼边打边往后退,以等待援军到来” “同时起诏:命王子恒率其所部军马堵截胡人大军的后路,一定要把敌军堵死在吕梁山和云中山之间的夹谷地带上” “至于我军,命大军挑选出精锐步兵,精锐骑兵车兵两类,步兵翻山越岭,进入云中山和吕梁山北部的葫芦口地带,秘密隐藏在山林当中,待敌军完全追杀王子头曼南下进入夹谷当中,然后兵出,把葫芦口,给孤用石头乱木建出一座关隘来” “车兵骑兵,立即给孤南下,回太原,出云中谷,从背后援助头曼大军” 吕荼很快的做出了决定。 众文武听到吕荼的话,一瞬间就明白了吕荼的意思,这是要把敌人引进山谷当中,然后前后堵截,围杀殆尽。 当下没有任何忧虑,急忙抱拳领命。 三十万大军分成了三部,一部精锐步兵十三万,由樊迟率领,往云中山和恒山山脉之交方向挺进,一部骑兵车兵共八万,由端木赐率领,南下太原,出云中谷,最后一部由吕荼亲自率领,共大军九万,继续兵出恒山和五台山夹谷,北上。 头曼接到吕荼王诏的时候,他这一部的大军已经与胡人杀的天翻地覆,看到吕荼命他边打边撤的命令,环顾左右绵绵大山,他立即明白了自家父王的意思,当下鸣金收兵,往后退。 胡人见头曼部要逃,当然不愿,一个个的奋勇追杀,双方就这样,你逃我追,你停我打,进行了七天七夜的大战,胡军被头曼引诱到了两山夹谷深处。 渐渐的胡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林胡的头领和东胡的头领商量一番后,打算再进攻一次,一次之后,无论战争成果如何,他们都要撤军。 王子头曼,此时很焦躁不安,他本有十万大军,如今和胡人一番作战之下,所部只剩下五万不到,如果胡人再杀上来几次,恐怕他的军队就要全部被打废了。 “援军,还没到吗?”王子头曼目光往背后的夹谷远处看去,口中不停的喃喃道。 就在他盼援军的时候,只见远处的夹谷,渐渐的冒出了一排排旌旗,接着骑兵的面目漏了出来。 待看清骑兵的旌旗后,头曼先是大惊接着大喜,执鞭击掌道:“哈哈,援军终于来了!” 两军会师后,齐军兵力达到十三万,如今胡人不过是九万,齐军在兵力上已经不弱胡人,头曼完全有了足够的底气发起反攻。 胡人此刻还尚且不知两军实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时值中午时分,胡人的骑兵再次对齐军开始了攻击,这一次,没有像他们预料的那样,齐军被击溃,然后往南逃,而是反击很强烈,那强烈之势,就好像是齐军已经走到了穷途,只能誓死抵抗。 两军在狭长的山谷当中混杀成一团,胡人头领策马扬鞭,正要指挥他的后军前去援助,就在这时,令他们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出现了,只见混杀的战场后方,旌旗招展,马蹄哒哒,看不到尽头的齐国骑兵,车兵,出现在了战场上。 混战中的齐军迅速后退,撤到了骑兵和车兵的夹缝中间,接着就听得王子头曼拔剑一指,大喝一声:“杀啊!” 毫无悬疑,战争的结局是胡人大败北逃,齐军一路追杀。 胡人逃了七天七夜,终于要逃到起初他们埋伏头曼十五里的地方,正当他们轻舒一口气,不久就会走出夹谷时,在他们眼前出现的场景他们震惊了:“那是齐贼王子恒的兵马!” 王子恒看着狼狈的胡人大军,嘴角划出一抹冷笑,拔剑一指:“杀啊!” 他这一部七万兵马如同山呼海啸滚滚铁流,冲向了胡人残军,胡人残军本来就被头曼追杀的怕了,如今看到他的老敌人王子恒出现在自己面前,整个军队完全陷入绝望当中。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林胡和东胡头领各自带着不到五千的兵马冲出了截杀,狼狈往北逃窜。 头曼和王子恒会师,齐军总兵力达到二十万,兄弟二人相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讲,但是如今追杀林胡和东胡残部才是最重要的,二人带着部队继续北上追杀。 林胡和东胡头领正各自高兴杀出包围圈的时候,眼前又发生的一幕,让他们绝望的从马上坠落了下来。 只见当初的葫芦口,如今竟然修建出了一座丈人高的关隘来,那关隘上密密麻麻站着拉弓对着自己的齐军,那兵力俨然得有十万人之巨。 樊迟看到胡人不到一万大军到来,命大军杀出关隘,准备和前来追杀的端木赐部,王子恒部,头曼部,合击,消灭这部最后的胡军。 这场战役,史书称呼,云中之战,齐军共战死十万人有余,胡人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第869章 踏破贺兰山缺 吕荼得到云中之战大捷的消息时,他的军队刚走出恒山山脉,进入古大同盆地地区。 看着这个全晋之屏障、北方之门户,且扼后世晋、冀、内蒙之咽喉要道,有“北方锁钥”之称的古大同盆地地区,吕荼喟然长叹一番,他是打算彻底清理这里的胡患之后,在这里独立兴建郡邑,郡名为雁门郡,并在扼守云中道的盆地上,兴建一座大城,名字就叫大同,为雁门郡的治城。 得知云中大捷,胡人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吕荼很是高兴,发起了军队总攻令:令二十大营以各自的营将为主将,分二十路进攻方向,横扫恒山山脉以北与阴山以南之间所有的山地谷地盆地;又令北平郡的居庸关守将,承德等地的守将,立刻出燕山,西进,拿下代郡以及各胡人占据的要地。 几乎是在同时,齐军使者郑邦到达了义渠国,和义渠王递交国书后,义渠王没有犹豫带军北上,偷袭林胡人的大本营,古鄂尔多斯高原。 一个月后,阴山以南的东胡人被彻底清理一空,除了部分东胡人看情形不对,立马带着其部族北逃阴山北之外,其他诸部皆是战死或者投降,投降当中主动投降的,为表彰其行,被吕荼赐了姓氏,化胡为齐。 至于被动投降的东胡人,吕荼没有丝毫的仁慈,贬伐他们,成为了齐国人的奴隶。 那些北逃走阴山北的东胡人,吕荼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因为吕荼清楚,再不久的将来,强悍的匈奴人将会出现在北方,所以他命他儿子头曼带军十万前去追杀。 又一个月,齐军六十万会师于阴山南麓,古黄河几字型东部吕梁山地区,吕荼命大军继续西进,六十万大军秋风扫落叶之势,开始往塞外江南古河套地区进军。 不久大军攻破林胡人掌控的后世定襄地区,大军继续西进,两个月后,大军再次与身背黑龙旗的林胡人会战,击败林胡部落联盟三十六部,夺取后世云中九原五原(土默川平原)地区。 齐军战后共缴获的战利品牛羊马多的难以数计,自然不用说,但要说的是他们还缴获了鹿群四百万头。 这庞大的鹿群数量震惊整个齐军,吕荼更是惊愕的差点跪了,要知道如今的中原地区,虽然自然生态好,鹿群也有很多,但是也没有见如此之多的! 吕荼打算在缴获鹿群的地方兴建九原郡,治城,就叫后世包头的前身,鹿城。 另外还有,在此战中,齐军第一次见到了传奇的生物,骆驼! 齐军缴获了约莫五万头骆驼,更狗血的是,吕荼组建了新的骑兵,骆驼军。 大军继续西进,北扫,直至打到西部的后世的贺兰山脚下,北部的大青山,狼山等山下,由于天气过意寒冷,齐军不得不停下脚步。 吕荼来到贺兰山,哦,当然这个时候还不叫贺兰山,吕荼望着山林茂密,大雪覆盖,青白交杂的巍峨之山,是诗兴大发,给这座山起了个名字:贺兰山!并把亲手刻下了自己“踏破贺兰山缺”丰功伟绩的石碑,埋在了山脚下。 想到贺兰山西面和阴山北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荒漠,再进攻,也没什么意思,吕荼命大军在天气转暖后,会师在古黄河岸边,等待命令。 与此同时,吕荼把古河套平原正式化为朔方郡,九原郡与云中郡三郡的王令下达了。 一些愿意留守在此地的功勋将士,吕荼每人都赐予了大量的奴隶还有土地,有的甚至赐予了数万的奴隶,数百里的土地,堪称当地的土霸主。 这些人化为各郡的大夫绅士阶层,郡守则是由国相府调集。吕荼并不担心这些人会背叛他吕荼,因为这些人清楚,他们孤悬在外,没有强大的中原王朝支撑,他们就是个屁。 当然被赐予土地和奴隶的人不仅是齐军的功勋将士,还有直接投降吕荼的林胡各部,那些部落见齐军攻来,并没有前去攻击,而是主动投降,面对他们,吕荼有王者的气度,赐予姓氏,让他们定居,归于王化。 投降的这些部落得到吕荼这个恩赏,忠心度往上狂飙,要知道有吕荼的这句话就意味着,他们的族人将不会有被其他部族吞并的危险,他们将会在自己的土地上,过上和齐人一样的幸福生活,甚至他们的族人子弟,还有可能进入齐国的权利核心,成为将军,成为要臣。 春天来了,雪化了,吕荼差点吓尿了! 因为他当初让齐军驻扎在古黄河岸边的决策! 凌汛! 是的,凌汛,这个时代古黄河的凌汛十分的大,特别是古河套平原地区。 看着侥幸躲过凌汛的五十多万齐军,吕荼是跪在地上,对着上天是嚎啕大哭,若是此次他的五十万大军被凌汛给淹没毁了,他一统天下的野心,恐怕他这辈子是实现不了了,而且还可能遭至恶性后果:齐国内部,吞并列国的旧贵族,可能会发生叛乱。 吕荼杀了一千头牛,一千头羊,一千头鹿,一千只天鹅,祭祀了天地山川大河,这才心里舒服些。并给三郡的士绅下命令,每年都要祭祀,不可懈怠。 这个时代的祭祀,和后世不一样,后世的祭祀品活着的人是不能享用的,这个时代凡是祭祀品,都要在祭祀之后,分发给参与祭祀的人。 所以一千头牛,一千头鹿,一千头羊,一千只天鹅,并没有让三郡的士绅们牙疼,毕竟自家献祭了牛鹿羊鹅后,最后的肉还是自己的。 再说他们这些士绅,可是有数万人之多,轮下来一家也划不了一头一只。 凌汛结束,时值三月,万物勃发,春花浪漫。 吕荼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王子头曼所率领的进入阴山北追杀东胡人的十万大军的消息。 王子头曼成功的追杀到了北逃的东胡人,但是却遭至来自更北方的北蛮人袭击,大军一番厮杀,齐军大胜,王子头曼抓获四万三千四百俘虏,王子头曼建议,在北方的草原上,兴建大城,以时刻窥视草原动静。 吕荼同意,直接给那个大城命名为头曼城,并同时下王诏给国都临淄,令其迁狱中的死刑犯来此驻守,以免死罪。 能活着,谁也不愿意去死,吕荼相信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死刑犯们很快会把头曼城变得极其繁荣,人群昌盛。 事实上也正如吕荼所想,三十年后的头曼城,成为了阴山北,广袤的草原“明珠”与“毒瘤”。 说他是明珠,是因为这里是齐国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牛马交易市场,这里诞生了许多传奇死刑犯巨富。 说他是毒瘤,是因为这里的存在,让草原诸部生活在巨大的战争痛苦当中。没有战争,哪有奴隶?这就是草原的毒瘤。 吕荼命头曼兴建好头曼城后,就可以带主力大军南下,返回并州郡,等待下一步王令。 第二个消息是义渠人成功的横扫了林胡人的老窝,古鄂尔多斯高原地区。 对于这个消息,吕荼召开了全体会议,因为他要决定下一步的战略,那就是,是不是要大军渡过古黄河,进入古鄂尔多斯高原地区,和义渠人开战。 会议的结果是,绝大多数人支持,直接南下,灭了义渠。 第870章 一扫鄂尔多斯高原 今日第四更 ………………………………………… 左邱明看着王帐中兴奋的吕荼,心中直骂娘:终于满了你的意了!一扫六国。 在左邱明看来,在灭掉赵国后,这场战役就应该结束了,谁料吕荼以东胡和林胡南下的理由,带兵北上,结果是越打越远,成立了五个大郡,朔方郡,九原郡,云中郡,定襄郡和雁门郡不说,现在好嘛,又要和义渠人开战!想必打败了义渠人,夺了他们的土地后,又会直接南下灭秦了吧? 左邱明心中是哀声叹气,又加鄙夷。 他明白自家大王这是变着法的引诱众军加快一统战争啊! 义渠人似乎也觉察到了大河对岸齐军的不对劲,一方面派出使者,和吕荼叙旧,说自家的先祖当年和吕荼是如何一起对方崇黑翅叛变的,又说蓝琪儿的一些事情,总之就是想以情打动吕荼,让他放弃对义渠的非分之想。 可是吕荼当年把爱子吕渠要回来,让铁默尔为义渠王时,他早已经把义渠的恩德还清了,他不欠任何人。 再说,让他为了已故的人丧失一统的梦想,那是绝不可能的! 义渠使者见吕荼似乎对旧情不以为意,当下改了策略,说愿意臣服齐国,每年都会供奉。 吕荼不语,义渠使者一咬牙,表示愿意割地千里,吕荼还是不说话,义渠使者大怒,最后对吕荼道:“齐王莫非你真想灭了义渠?” 吕荼微笑道:“孤的儿子,也就是太子,吕渠,他本应该是继承义渠的王位的,可是当年孤自私,让他更随了孤,如今孤觉得,是该让他做义渠王的时候了”。 义渠使者闻言沉默,然后渡过大河,回了义渠王族聚集地。 回到了义渠后,不久吕荼就接收到义渠和齐国决裂的消息,吕荼是哈哈大笑,令五十万大军立马乘着木筏渡过黄河南下。 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到古鄂尔多斯高原,义渠人和齐军短兵相接,一接即溃,义渠人退走水草丰美的草原当中。 齐军前去追杀,不料走入古库不齐沙漠深处,若不是五万头骆驼和投降的林胡人建了功勋,他们这五十万人恐怕会全部渴死在沙漠里也走不出来。 待走出沙漠后,齐军上下将士,都瘦了一多半。 吕荼愤怒,命五十万大军一分为三部,左中右三部,左部大军十五万,右部大军十五万,中部大军二十万,三军同时狂扫南下。 义渠人很多年前遭受过秦人的打击,力量受到了巨损,前段时间又和林胡人干仗,死了不少精锐,所以他们面对齐军的时候根本底气不足,一战即溃,最后逃回到了老窝,古陕北黄土高原地区。 义渠人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齐国的对手,所以他遣使者去了秦国求援,秦国得知吕荼竟然从北方南下,吓的整个朝堂都乱了。 最后从肴函战场上,紧急调兵十万,回国,然后又紧急从全国各地调集兵士,准备北上救援义渠。 秦国人去救义渠,并不是他们好心,因为他们知道救义渠也就是救自己。 义渠很大程度上是秦人北方的屏障,有义渠人在,秦国的北疆就是安稳的。 如今义渠就要被吕荼所灭,你说秦人能不害怕吗? 此刻的肴函战场,秦军,魏军,齐军三军成犄角之势,谁也暂时奈何谁也不得。 秦军主将司马唐收到秦王的军令后,立马拜见了魏国大公魏都,最后商量一番后决定,司马唐带军西归回国,魏都虽然心底不愿,但是也知道事情的轻急缓重,若是秦国被灭,那这里的秦军将不再是友军,有可能变成累赘,甚至是随时会燃烧到自己身上的火柴。 秦军秘密退走了十万,自然不会逃出齐军的眼睛,河西将军卜商,召集全军将士,进行训话,把齐军吕荼主力可能已经南下义渠的消息告诉了众人,众人听闻后,无不欢呼。 因为他们清楚,自家大王能从义渠的北方南下,就足以说明,在遥远的北方,被林胡和东胡人控制的地盘,那里也已经成为了齐国的领土。 而果然,不久这个消息便得到了证实,临淄发过来的公函,说齐国新建了五郡,需要死刑犯还有作奸犯科者迁移边境的事务令。 卜商这一部,加上孙恩的一部,共有军士三十五万左右,可是面对着魏秦二国的六十万联军,他们是不敢擅自开战的,因为齐国没有向秦魏宣战,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司马唐待走了十万秦军,如今秦魏联军还剩下杂牌五十万,卜商是想开战的,因为他有信心打赢这场战争,所以他立马起草的请战令给吕荼,希望能向秦国开战,这样,齐军可以两方同时对秦军发起进攻,让秦军陷入东与北难以相顾当中。 半个月后,吕荼接到了这个请战令,此时他刚刚与秦人和义渠人联军在黄土高原上干了一架,大军正在整合休养,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看到卜商的请战函后,吕荼把信传于众人观看,众人除了左邱明外,一致赞同此策。 吕荼立即让张孟谈起草王诏,宣布天下:“秦国再三枉顾道义,对齐发动战争,齐如今不得不还手,向秦国宣战,特诏明天下。” 齐国向秦国宣战的消息再次震惊了诸侯。 秦国,咸阳城,老太王赵夷,闻听这个消息后,是强撑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手按在古城墙上,哆嗦着身体,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清楚他最终的担心要来了! 秦王则是再次紧急发起全国动员令,这一次他要凡是秦国男人的人,无论老幼病残,全都要上战场,以抵抗齐军的侵略。 魏国,肴函战场,魏国大公魏都,听到齐国向秦军宣战,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场宣布对齐国宣战,以阻挡齐军西进秦国之路。 齐军,河西将军卜商得知魏国阻拦他去路,大怒,令大轵将军孙恩带军二十万,西进秦国,而他则带着最后的十五万大军和魏国对峙肴函战场,同时向驻扎在并州郡的王子头曼部求援。 第871章 陕北窑洞,吕荼思良策 王子头曼的九万大军正在太原城修整,当初他父王吕荼不带他去攻伐林胡人他还觉得奇怪呢,如今当他得知齐国向秦国开战的消息后,就立马猜到了他父王那时的用意。 原来自己之所以被父王调往太原驻守修整,是为了今天的战略,要他在齐秦开战后,即刻带兵南下救援卜商部。 不久,果然,他父王吕荼的诏令和卜商求援的军书几乎是前后脚的到达了他的手中。 其实王子头曼还漏算了吕荼要他驻扎在太原之地的一点,那就是万一吕荼的义渠之战失败,或者陷入绝境当中,头曼的这一部大军就可以立马西进,渡过大河,进入陕北高原,前来救援。 九万大军都是精锐骑兵,浩浩荡荡的杀往肴函战场上,卜商有了二十四万精锐支撑,面对着二倍与己的魏秦联军丝毫的没有怯懦,双方一场旷世大战到来。 楚国,楚王有熊章终于杀进了蜀国的领土内,进入了古四川盆地,楚军一入川,如同水之归下,所到之处,无有不胜利者。 这一日有熊章正在吃他的酸菜粉,听到吕荼向秦国宣战的消息后,是一口差点被酸菜粉呛死。 秦楚是同盟国,如今秦国向齐国宣战,也就意味着楚国也得向齐国宣战。 只是若是此时宣战,万一齐人兵出三渝,自己的老窝岂不是要遭殃?而且蜀人得知消息后,定然也会提升他们抵抗作战的信心,那这对于楚国将会是前后夹击,骑虎难下的局面,这当如何是好? 有熊章陷入挣扎当中,他连忙召集群臣众将议事,最后决定,派观射父出使蜀国,逼迫蜀国割地称臣,宣布两国永久和平,一致对外,向齐国宣战。 蜀国,青城山。 开明王黄帝还在修仙,巫觋团面对内外交困的局势,无奈,不久,只能同意楚国的要求,割地称臣,并向齐国宣战。 一场最后的秦,义渠,魏,蜀,楚五国对齐之战开始。 面对列国的群势汹汹,吕荼丝毫的不在意,因为列国的元气已经在上次六国之战中消耗殆尽。 他令大将军孙武之子孙恩为镇南将军,让太子渠为其调集军士十万,前去镇守荆楚之地要塞,令陈寅为三川将军,率部十万,驻守齐魏边境,和镇南十万大军南北呼应,以备不测。 整个齐国都知道,可能最后的一场高潮要来了,待此之后,天下或许就再也没有了秦国,义渠,魏国,甚至是楚国,蜀国。 到那时天下就要实现一统了,真正的一统! 齐国上下人心振奋起来,无数的人都在蠢蠢欲动,想要立下最后的功勋。 太子渠在心腹文武的劝说下,也心动这种功劳,毕竟他是太子,将来的王,没有足够的武功,何以震慑天下? 再者言,老四吕恒的武功已经超过了他,这让同样追求武功的吕渠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过若自己不是太子,只是父王的普通儿子,或许灭在自己手中的国家不知有多少了! 他给吕荼写了封信,表达自己想要带兵出征的念头,吕荼接到这封信时,他和在古老陕北高原上躲猫猫的义渠人秦人已经干了十几场仗。 义渠人和秦人就和流窜的土匪似的,见打不过就逃,这让吕荼很是头疼,若是他不顾这些人,鼎力南下,直接进攻秦地,那么将来这些流窜的军队就有可能汇聚成一支足以伤害齐军后路的势力,后方不稳,吕荼从来不会干这样的事。 齐军古陕北高原,某处,窑洞,此时夏季,热的正烈。 吕荼坐在土炕上,拿着蒲扇给自己扇着风,他环视下面的众文武心腹,道:“诸君,今日召集各位来,就两件事,第一,义渠人和秦人对我军玩捉迷藏,我军当如何解决他们;第二件事吗,第一件事解决了,再说”。 吕荼不想立刻就把太子渠请战的事讲出来,毕竟太子出征干系甚大,一旦讲了,可能会影响文武们为伐秦出策。 端木赐道:“大王,这些日,微臣观察敌人的作战方略,正有一计献上”。 吕荼听到端木赐之言,满脸的喜悦,叫道:“哦,快快说来”。 端木赐接下来把自己的战略计策给吕荼讲了,吕荼是眉飞色舞的听着。 其实端木赐的计策很简单,就是圈地围堵战略,把诺大的古陕北高原画成几个圈,凭借着自己的绝对兵力优势,对这些圈进行平面的围堵扫荡。 其实说白了,就是蒋委员长围剿根据地,使用的步步为营战略。 端木赐说完,窑洞内众人纷纷支持补充,像是东门无泽的补充,他道:“可对投降我军当地的秦人义渠人宣布奖赏令,凡是杀死这些流匪者,奖励大齐银元一个,提供流匪消息者,奖赏大齐通宝一个” “若是对我军特别有贡献者,直接奖赏爵位” 众人七嘴八舌把端木赐的战略细节补充完毕,吕荼很满意,当下拿出地图,把陕北高原,画了二十个大圈,由二十部大营分别执行剿匪战略。 吕荼相信这一次,就算剿匪不尽,也会对对方形成一种特大的伤害,起码等他大军南下秦地时,后路被截断的风险会大大减少。 吕荼接着把第二件事讲了,众人听的是眉头紧皱,太子渠带兵出征,这本来不算是什么大事,可关键的问题是,如今大王吕荼已经在外作战,若是太子也走了,国都怎么办,朝中的大事,谁来解决?国相府吗?国相府是有那个能力解决的,可关键是谁来稳定人心! 另外若是不让太子出征,这眼下的局势,明显人都能看出来,天下一统不远了,太子再不出征,就没有足够的武功,将来得国后,那些功勋彪悍的战将们会甘心臣服吗?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过了会儿,左邱明行礼道:“大王,太子此时万万不能出征,齐国现在大军在外,已经是外强中干,一旦有人在内部搅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然而樊迟却道:“大王,微臣和太史的观点恰恰相反,微臣以为应该让太子出征”。 第872章 活捉义渠王,三路大军下关中 “哦,说出理由” 吕荼看向这个向来话少的人。 樊迟道:“众所周知,大王连年征战在外,实际上国家大事的处理都是由太子渠一手操办的,遍观太子渠所为,可圈可点之处甚多,也正是由于太子渠的所为,才使得大王在外毫无担忧后方是否安稳“ 樊迟的话引得众人点头,吕荼也是承认此点。这时又听的樊迟道: “所以太子渠文韬已成,现在所缺乏的就是武略,而今天下诸侯,所剩者,已经寥寥无几,若不再让太子出征,将来太子有何武略震慑军心?” 吕荼沉默,这就是他担心的地方。 跟随他一起打天下的年轻人,经过这么多年来的历练,个个早已经都是骄兵悍将。 面对这些人,自己活着还能震服住,使着他们如使手脚,可是自己若有一天去世了呢?无足够战功彪悍的太子能压的住他们吗? 吕荼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华夏历史上可不少出现过这样的事,老皇帝彪悍,群臣将也彪悍,可惜老皇帝死后,子嗣个个相比群臣将脓包的紧,便造成了欺主甚至黄袍加身叛乱。 端木赐见吕荼被樊迟打动,立刻表达强烈意见:“大王,樊迟之言,不可采纳,太子渠文武兼备众所周知,曾经不过少年,就为大王灭一国,任国,更是在后来灭燕时,为薪火大营副将,战功赫赫,很得军心” “而那薪火大营的子弟,想必大王还有诸位也清楚,都是齐国最核心的贵勋子弟,如今那些人都已经成为齐国的中流砥柱,他们服太子渠,敢问谁人又不服?” 端木赐的话铿锵有力,樊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总不能说,你只看到了当年旧事,可是你别忘了,王子恒和那些贵勋子弟有“冰人之交”,那是过命的交情。 只是这话他不能讲,一旦讲了,那就是挑拨王子之间的关系。 所谓冰人之交,是指管蔡之战时,吕荼带着十八万大军被王诩的遗计给诱害陷入冰湖当中的旧事,那个时候,是王子恒带着残留的近十万齐军光着身子在水里挨过了寒彻骨的雪天。 由此,冰人之交的美谈便诞生了。 所谓冰人之交就是一起扛过枪一起死过命的意思,当然也暗示了王子恒的救命之情。 面对救命之情,昔日的薪火之威又算的了什么? 要是将来两者选一,那些人会对王子恒做些什么,谁也说不准! 再说王子恒自打中山国之战时就跟随大王南征北战,功勋赫赫,麾下更是有数十万死忠的兵马,将来大王一旦薨,这些人会不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来,谁又敢保证? 樊迟心里想着,这些话他不能讲,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能讲,他看着吕荼,希望向来聪明智慧的吕荼能发现这里面的端倪。 可是显然吕荼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手扇着扇子,还在望着其他人,看看他们是否还有其他观点。 其他人见躲不过去,纷纷表态,一时间,吕荼的这帮文武心腹分成了两派,两派嘲闹到气愤处,甚至差点动起了手。 看着下面闹腾,又加上外面的天气热噪,吕荼头疼,他看向还没有表态的东门无泽。 这东门无泽可是看着吕渠长大的,和吕渠的关系,颇为机巧,像当初东门无泽因为琅琊事件被吕荼关禁闭回家反省,还是吕渠为东门无泽求情,这才让东门无泽回到了吕荼身边,继续当了他的起居郎,后来灭任国时,东门无泽更是和吕渠一起钓鱼,厮混了许久,吕渠钓到鲸鱼帮助东门无泽成功的灭掉了任国,再后来吕渠的第一个妾室就是东门无泽之女。 东门无泽道:“大王,微臣觉得,是该让太子出征,不过出征有出征的说法,大王,微臣建议等大王灭掉义渠秦国魏国之后,留下楚国蜀国这两个大国,到时再让太子渠出征,岂不是更好?” 东门无泽的话让窑洞内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看着东门无泽别有韵味,过了会儿,吕荼方才道:“正和孤意。” 齐军的圈地围剿战略,效果十分的明显,两个月后,各地皆是传来了捷报,吕荼估算了下各地所剿灭掉的义渠秦人流匪,大概约合有十万人之多,王子恒更是在延河谷活捉义渠王,抓捕义渠王庭众文武勋贵一千人之多。 不久吕荼见到了义渠王,如今的义渠王早已经不是铁默尔了,而是铁默尔的孙子,看着满脸胡茬子,如同黑狗熊的义渠王,吕荼不由想起了蓝琪儿,心中叹息,问他愿不愿投降? 这义渠王被王子恒活捉,就已经表明他不想殉国,面对吕荼的招降,他自然答应。 义渠,其实也是仪渠,因此吕荼赐义渠王为仪姓氏,封世家,赏赐渭南肥沃土地十五里,以供起日常生活。 至于义渠的贵族,吕荼从中收录了些能战之徒,加入了齐军,并给与了一定的官爵。 一时间义渠贵勋无不心悦诚服归降,特别是义渠王,虽然他没有了王爵,但是他从颠沛流离的生存环境下活了下来,而且还被赐了姓氏,封了世家,那就意味着从此后,他将衣食无忧,家族昌盛,在肥沃的渭河畔得以生存,正式进入真正的中原文化中心。 这是义渠先辈们一直希望得到的,他虽然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但是梦想也总算是实现了,不是吗? 义渠投降齐国的消息,让秦国上下无比的震惊,一时间秦国北方长城狼烟四起,秦王更是直接出了国都咸阳,带军四十万,进入洛河谷,准备在那里阻截南下的齐军,而大将司马唐则被遣令带十万精锐蓝田大营驻扎在古潼关。 这个时候的潼关不叫潼关。 赵夷幼年拜师吕荼,吕荼爱吃桃子,赵夷便为吕荼在此种下了数百亩的桃林,因为这个的关系,所以此处叫做桃林塞。 桃林塞,它南依秦岭,有禁沟深谷之险;北有渭、洛,汇黄河抱关而下之要;西有华山屏障;东面山峰连接,谷深崖绝,中通羊肠小道,仅容一车一骑,人行其间,俯察黄河,险厄峻极。 有蓝田十万精锐驻守此处,孙驰的二十万齐军要想从东面杀进关中,何其的艰难,可想而知。 第873章 什么最有用?人! 今日第三更。 ……………………………………………… 洛河谷是齐军南下秦国腹心关中平原唯一一条最近的道路,因为洛河谷东西是茂林丛密的子午岭和黄龙大山,齐军大部队想要南下,就必定会走相对平坦的河谷,而河谷,附近只有这一条。 秦人也料的没错,的确,吕荼把齐军整合后,主力打算沿着洛河南下。 不过,他们少算计了一条,吕荼派了一部偏师,那就是王子恒的十万精锐步兵,吕荼命他西进翻山越岭,走陇东高原,沿着泾河谷地,南下,直打秦国国都咸阳。 当然吕荼它也少算了一条,那就是秦人之所以敢带着主力在洛水谷堵截他,那是人家有自己的底气的。 萧关,是的,萧关,号称关中北塞第一关的萧关,就在泾河谷,秦军只需要在那驻扎三千军士,齐军要想从这条路进关中,那就得花费十倍以上的代价。 此时秦国已经被齐军呈现三面包围之势,东面是大轵将军孙驰的二十万齐军,北面是吕荼的四十万齐军,西北面是吕恒的十万大军,三军同时向关中盆地进发,已经连番作战势穷的秦国,危矣! 魏国大公魏都如今在函谷关与河西将军卜商的二十多万齐军大战,想救援却救援不得;楚国蜀国,二国虽然达成了和解,正在收拾兵力准备北上,援助秦国,然而这需要时间,最少得半年。 而秦国能坚持半年吗? 吕荼大军攻破秦国设在陕北高原的长城,大军沿着洛河南下,一路上,由投降的义渠人带路,轻车驾熟,少走了不少的弯路。 洛河,不是魏国的那条洛河,这条洛河,也叫上洛,是渭河的最大的支流。 因为河流所经之处,是较为广阔的谷地,所以这条河流域秦国并没有设置关隘。 齐军一路磕磕碰碰走着崎岖的道路,行军速度很慢,不过,在两个月后,齐军还是到达了离到潼关不到六十里的胯口。 所谓胯口就是左右两山如同人的两腿,中间是峡谷缝隙的地方,这里往往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最是易守难攻。 “报” 一名哨骑急匆匆的跑到了吕荼的面前。 “报,大王,前面一里处发现大量秦军” 吕荼听罢哨骑的禀报并没有丝毫的意外,自己对秦国宣战,秦国不可能不北上阻截,这是傻子都能想到的事。只是没有想到,秦国那么能忍,看着自己快到关中了,方才出现。 “令大军暂时停止前进,占据有利地形,等待命令” 吕荼很快给出了决断,传令兵闻言,四散而去,下传吕荼的命令去了。 不久四十万大军驻扎在了大峡谷当中,吕荼驱车来到了高山处,去观察秦军军情。 远处的胯口,此刻已经成了一座雄伟的关隘,这座关隘是用巨大的檑木建造而成的,显然是临时所搭建。 关隘内的秦军是密密麻麻,看不清具体有多少人,但是对于带兵作战经验丰富的吕荼能清楚的感觉到,秦军虽多,却不精锐。 此时的秦军除了站岗放哨的,其他人都在忙活着,有的人是在搬运石头,滚木,有的是在消磨武器,有的是在巡逻,有的是在检查自己的弓箭,有的是在安装抛石车……. 吕荼把目光往关隘其他方向看,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陡峭大山,吕荼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是明白了秦人的打算,秦人是想靠着洛水的枯水季节,把河谷给堵截上,在这里与自己对峙,等到严寒的冬天到来时,把自己活活拖死在野外的河谷当中。 “张孟谈” “微臣在” “速传令给匠作们,给孤立即组装抛石车” “诺” “端木赐” “微臣在” “速从众军当中抽出二十万兵马配合匠作们组装抛石车” “诺” 看着张孟谈和端木赐下山传令,吕荼看着那座用檑木打造的雄伟关隘,嘿嘿冷笑:“既然你想借山势和关隘阻挡孤的大军,那你就太肤浅了!” “孤在五十六年前,第一次伐楚之战,献隋城跑马计,或许年代太远,你秦王忘了!” 秦军和齐军对峙在胯口,秦军派出使者求见吕荼。 守卫森严的高山上的庇荫处,吕荼接见了秦国使者。 待看清所来人模样后,吕荼以为自己看错了,接着惊叫道:“后子针?” 后子针是躬身作揖道:“不想齐王还记得四五十年前的过客?” 吕荼看着年迈的后子针,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眼中冒着精光道:“先生怎是过客,若没有先生,孤何德何能能进秦川?” 吕荼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听的后子针尴尬不已。 吕荼这个时候又道: “先生,孤没有想到,今日能见到先生,先生真得天福佑之人!” 吕荼并不是说因为后子针见到了自己,所以才是得天福佑,而是说后子针得天福佑,活到了如今近乎九十三岁。 九十三岁啊,在这个时代,能活这个岁数的人还真不多,有了,那就是人瑞! “先生请坐,快请坐” 吕荼拉着后子针往细软上坐去,后子针看着吕荼对他如此热情,想起当年在他的封地少梁邑招待吕荼时的旧事,心中感慨不已。 当年吕荼来秦国时,还是个从白狄人手中落难的公子,那时自己给他滔滔不绝讲“这世间什么东西最使人疯狂?”,自己在他面前撒钱换取士人的讴歌,想想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呢? 自己垂垂老朽,对金钱的感观越发的淡了,哦不,准确的说是厌恶了,厌恶自己那时的肤浅,厌恶那时自己的小聪明,厌恶过去过去的一切自认为的骄傲与如意。 金钱!金钱! 这些东西终究只是没有用的外物,起码在面对国家敌人时,是无用的。 什么有用? 是人! 有人就有钱,有人就有权利,有人就有地位!有人就有你想要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有人,你就能保护住你得到的一切! 人!人!人人人! 第874章 孤要马踏胯口 只是如今悟到这些道理,对于后子针来说已经晚了,他和现在的大王是隔了三辈子的亲,若是没有此次齐人突然南下,或许自己还在自己的少梁邑看着一大帮的孤儿妇孺养蚕喂鸡呢! 而吕荼呢,当初回答是权利地位,他还不在意,可是如今吕荼成为了天下第一国的王,要灭掉他母国秦国的敌人! 事实证明,最能让人疯狂的不是金钱而是权利地位,而权利地位的本质又是人,你得有人。 或许当年吕荼六岁在驰道上哭着,请求齐景公解放奴隶时,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世间真正最令人疯狂的是什么?! 可恨自己当初听到时还嘲笑过他呢! “齐王,您还记得当初您在少梁邑的旧事吗?如今想想真令人感慨” 后子针接过吕荼亲自倒的茶水,谢过后,似是有无尽的话说。 吕荼笑道:“少梁邑的旧事,孤怎么会忘?” “那时先生,孤记得,有这么胖” 吕荼说着比划了一下,后子针老脸一红,与当年比起来,他却是清瘦多了,尴尬的自我解嘲道:“齐王,长瘦才能长寿啊!e要是没有长瘦怎么能有如今的长寿?” 吕荼闻言一愣,接着是哈哈大笑,别说,后子针这话有些意思! 长瘦才能长寿,孤一直那么瘦,岂不是说孤将来要长寿?哈哈…… 吕荼心中暗乐,过了会儿,接着道: “孤记得当年孤在你府上住,子虎和子蒲找孤的不是,还是先生出面制止的呢?” 想起子虎和子蒲,吕荼又是感慨。这两位猛将兄,现如今早已经化作冢中枯骨。 后子针也是难过了一阵儿,接着吕荼又道:“先生,可知甘蝇兄弟,如今怎样了?” “甘蝇?那个居住在九里桑园残废的神箭手!”后子针想起吕荼走后,甘蝇经历的痛苦遭遇,心中不忍道:“甘蝇,去世了,就在齐王离开秦国南下的第二个年头,就去世了!” 吕荼闻言眼睛立马就酸了,他记得当初他和甘蝇比射时的一幕幕,记得甘蝇被人设计害残,躲在屋中大哭自己不是秦奸无助委屈的声音。 “齐王,此次我来,就是一件事,奉劝齐王退兵” 后子针和吕荼又聊了会儿往事,最后方才引入了正题。 吕荼道:“先生,您认为孤会退兵吗?” 后子针沉默,他对着吕荼行了一礼,然后站起,举步就要离去。 吕荼忙道:“先生哪里去?” 后子针道:“齐王欲要灭我的国家,我自然是要回家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国家去”。 吕荼道:“先生已经过耋耄之年,何必纠结于一个只会给子民带来灾难的国家?” “不如跟随孤,追随齐国,只要给齐国十年,齐国会给一个繁荣昌盛的秦川” 后子针闻言,身体停了下来,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了。 秦国再混蛋,那也是他的母国! “大王”东门无泽见吕荼掉泪,忙递过去锦帕。 吕荼啜泣道:“无泽,你说这个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愚蠢的人,幼稚的人?” 东门无泽道:“大王,就是有这么一帮愚蠢的人,幼稚的人,这个世间才有意思,才更精彩!” 吕荼沉默,他抬头看着树林的叶子,叶子开始黄了:“告诉众军,三日后,发起攻击” “孤要马踏胯口” “诺” 后子针回到了秦营关隘内。 秦王看着后子针道:“事情如何?” 后子针道没有说话,而是从一名老仆手中接下一把剑,然后拔了出来。 秦王明白了,扭头对着众军将道:“是用血勇证明e等秦人的时候了”。 众军将呼啊,拔剑,合上,然后转身离去。 泾河谷地,萧关。此时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 王子恒指挥着十万齐军真正猛攻萧关,想要打通去往关中的道路,只是萧关的守将,王子恒没有想到,竟然是他父王的弟子,赵夷,那个老残废! 看来秦人已经料到齐军可能会兵分两路南下,王子恒看着陷阵大营被关隘上的秦军打退下来,咬牙切齿是。 这是第三支他的精锐被击退了! “王子,不能再这么打了,只这半日,我军损失了近万人”翟璜眼睛通红,看着第四支齐国精锐,玄甲大营,就要攻城,忙道。 王子恒眼睛死死盯着战场上的情形,曹恤气急败坏道:“翟璜,若不连续攻击,一旦秦军恢复体力来,我军要想再攻下花费的代价更高”。 “王子,这次末将亲自带军” 曹恤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子恒道:“翟璜立即传令,令众军退出战场”。 翟璜闻言轻松了口气,抱拳离去。 曹恤又欲言,王子恒打断道:“曹将军勿要再言,本王子心里有数”。 看着如潮水的齐军退出萧关战场,关隘上的秦军是举起武器欢呼起来。 坐在轮椅上的赵夷却是十分的沉默,他让宫伯把他推回了屋内。 桃林塞,司马唐带着十万蓝田大营精锐,和孙驰的二十万齐军对峙了起来。 面对着浩浩雄关,孙驰所想的方法和吕荼一样,打算用抛石机活活的把关隘给砸平砸碎砸出一条道路来。 战争爆发了,一千架抛石机在瞬间抛出的巨石,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般,直接砸向了桃林塞的城头。 尘土飞扬,无数的被砸中的秦军士兵当场脑浆迸裂,成为一摊血泥。 司马唐举着大盾指挥着士兵顶住,可是怎么能顶住呢?这不是弓箭,弓箭有盾,巨石用什么防? “发射” “发射” “发射” 嗵嗵嗵的巨石继续往桃林塞上飞去。 孙驰见时间差不多了,拔剑大叫一声:“众军给我杀!” 二十万齐军一哄而上,城头上的秦军反应过来,从墙后站起来,拿起弓弩对着城下开始抛射,与此同时,秦军的抛石车从防护架中被推了出来,一颗颗巨大的石头放进抛石架上,噌噌噌,秦军的抛石车也开始发力了。 秦国的抛石车,它们的射程没有齐国的抛石车远,所以只能在齐军进攻到城下时才能发起攻击。 齐军没有想到秦国竟然也有抛石车,一时间,那些前去攻击的齐军军士受伤无数。 观阵的孙驰见状,大叫一声,令众军暂时撤出战场,以图他计。 这就是孙驰和他父亲孙武的差别,孙武若是在此局面上,他一定会咬牙让军士撑一下,他相信凭借着齐国兵甲之利和兵员绝对数量优势,最后一定会夺取关隘。可是孙驰却是有邪性的人,他见势有一丝的不妙或者不利,首先想到的定然是安全脱身,再图良策。 而这也是孙驰为何被吕荼任命为独立战将的原因,也更是河西将军卜商敢让孙驰带着二十万大军攻打秦国的理由。 善于自保者,定然善于战! 第875章 火烧萧关 孙驰叫回大军后,统计一番,发现这场打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战争,自己麾下竟然死了近乎一万人,这让孙驰牙疼的要命。 他气的是紧急召集各部将军将佐,希望找出妙计破敌。 将佐们出的主意什么都有,有希望用抛石车活活的砸出一条路来的,有建议挖地道的,有还说翻山越岭,渡河饶过桃林塞,进攻关中的,还有说故意的大败引诱对方出城的。 总之计策不少,但是最后都被众人七嘴八舌的给否决了。 孙驰见众将说不出个道道来,无奈招手让众将各自回营,安抚军士。他自己生郁闷气的看着桃林塞在军营大寨当中走着。 孙驰由于思良策思的太用神,不曾注意脚下的石块,结果一不小心,绊了个狗吃屎。 众护卫急忙上前扶,孙驰扭转头看那块绊倒自己的石头,那不过是拳头大小而且是已经风化皲裂的石头,他觉得眼前的这石头就和桃林塞一样,明明那么微弱,可是却又那么让人膈应,进去不得。 想起不到半个时辰就战死的一万齐军,他是勃然大怒。伸出脚就要把那拳头大小的石块踢飞。 天色阴沉,似乎未来的两三天会有秋雨,突然他灵机一动,脚在离石块三寸位置处停了下来,接着是哈哈大笑。 他终于想出了破桃林塞的妙计! 不久齐军大营中传出一个令人莫名其妙的军令来:孙驰令他们烧石头。 桃林塞上,蓝田大营主将司马唐看着远处齐军大营黑烟滚滚,眉头直皱,他不知道这个孙驰到底想干什么,心下疑惑,莫非孙驰是想用烟熏之计破关? 司马唐知道齐国人曾经用过两次烟熏之计,一次是十八路诸侯伐楚时,齐国鲁国联军进攻偪阳国,齐王吕荼献烟熏计,破城;另一次是四国伐齐时,在卫国,孙武用烟熏计击溃四国联军。 如今想来这孙驰也想借用此计破我,只是不对啊,风向不对,如今是秋天,盛行的是西北风,这孙驰在下风向,根本无法行用此计,那么问题出现了,他烧火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司马唐想不明白,只能命军士加紧修复城墙,搬运弓箭滚木火油之类的,准备应付下一次的齐军攻击。 泾河谷,萧关。 王子恒部齐军再次发起了攻击,这一次与上次相比,发起攻击的方式有些诡异,齐军砍伐周围山上的树木,往关隘下抛掷。 “报,老太王,齐军又再次发起了攻击,只是这次这次” 歪髻的秦军军士急匆匆的跑进了正堂,对着主位上的赵夷脸色惊慌的禀报道。 赵夷声音倒是十分的平和,反问了一句:“可是在关隘前堆积柴木?” 军士惊讶了叫道:“老太王,您怎么知道?” 赵夷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方才道:“告诉众军准备后撤”。 大火汹汹在萧关前燃烧了起来,不久在风的吹动下,关隘的木质建筑也燃烧了起来。 “哈哈,王子,这次我看秦人还怎么办?”曹恤见整座萧关都被陷入了大火当中,是忍不住大笑不已。 王子恒没有说话,翟璜道:“王子,可是担忧大火会引起山火?” 王子恒点头:“若不是情况紧急,我是不会用此计的,太过伤害天和”。 翟璜沉默,曹恤却道:“王子且放心,如今是秋天,正值西北风,就算是烧,也是往南边烧,我军位于大火北方,不会对我军产生伤害”。 王子恒没有说话,曹恤的话虽然有理,可是这秦国终究要成为齐国的领土,要是大火把秦地烧成了焦土,那么齐国还要这样的废墟之地有什么用? 再说秦人会原谅自己的残忍吗? 翟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陷入沉思的王子恒,道:“王子,这次纵火烧关之计,是末将所献,若是破秦后,还望王子为末将请功”。 王子恒闻言身体立即一僵,他扭头看着翟璜,翟璜回之一笑,他现在是完全明白了,为何当日翟璜追杀父王,而父王却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了他,而且还授予他极大的爵位和将职,看来父王的眼光,真的没错,这个翟璜是个心灵机巧又有远知卓见的人物! 旁边的曹恤此刻却是大叫道:“翟璜,你无礼,怎么把王子的功劳往自己身上身上”,曹恤喃喃自语几句,突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推开翟璜道:“王子,此计是末将所献,翟璜抢末将功劳,还望王子为末将伸张明断”。 翟璜见曹恤抢他的“功劳”,大怒,用语言讥讽,曹恤比翟璜脾气还爆,二人差点因为这点“功劳”打了起来。 王子恒看着二人,竟然眼睛有些湿润,上前一把抓住二人纠缠扭打的手。 大火烧着萧关是一天一夜,萧关最后在突然到来的秋雨浇踏下,轰然倒塌。 齐军山呼万岁,然后攻破了萧关,往南继续前进。不久他们再次停止住脚步了,因为眼前又是一座不下于萧关的关隘,这关隘最显眼的是,泥土似乎都是新的。 王子恒知道这个关隘要想攻下,再使用火烧之计,是不可能了,因为湿泥土,一旦见火,就会立马成坚硬的砖墙! 桃林塞。 齐军再次发起了攻击。 这次攻击和先前第一次攻击一样,是一千架抛石车出场,然后对着桃林塞一阵狂轰。 只是这一次落下的石头是诡异的,甚至很多不是石头,而是一种白色的粉末,那是石灰,白色的生石灰! 看着桃林塞被扬起的白色石灰笼罩,孙驰嘴角闪出一丝诡异之笑。 司马唐见孙驰用此计攻击,是目眦尽裂,大叫道:“快速速把那烧制过的石头给本将推到关隘外,快”。 咳咳…… “给本将屏住呼吸,用干布套在口鼻上,快快” 司马唐此刻已经疯魔,他没有想到孙驰卑劣的竟然想出这样的阴毒的计策,该死! 孙驰你该死! ……. “好热,e的皮肤,啊!” “e的眼睛好疼!” “e的嗓子,e的嗓子!” …… 第876章 为兄解忧 此刻桃林塞上,近乎十万的蓝田大营秦军,个个如同得了瘟疫般,疯狂了。 在桃林塞外,十九万齐军摆成了阵势,远远看着桃林塞上的情形,个个汗毛倒竖,心中震惊,原来自家将军,要自己烧制石头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这样! 天哪,将军不愧是当年献计给老国相扒了楚王坟的人! 这计策,真是,真是踏马的阴毒! 幸亏将军是自己的将军,否则? 一十九万齐军将士个个咽了口唾沫,脑门冷汗直冒。 这是生化战争,已经超越了人力所能抗衡。 可是这并不算完,真正可怕的才刚刚到来,秋雨竟然下了。 当雨水滴在司马唐的缨盔上,他沾满生石灰的手臂上时,司马唐的胳膊被生石灰烫的腐蚀的直接烂掉了,可是此刻他没有心情关心这些,他站在桃林塞的最高处,望着关塞内,到处惨呼的秦军,大声演讲着,要发起反攻。 因为司马唐他知道若是在雨水的浇灌下,那些掉入城池的生石灰一旦发生化学放热反应,他们不用孙驰带军来攻,这座进入关中的雄关,他的十万大军,也会自己溃掉。 所以,反击,誓死的反击,才是最后,唯一的出路。 他司马唐要乘着军士们的绝望发起猛烈的攻击。 孙驰似乎已经预料到司马唐会这么做,当桃林塞关隘打开的前半个时辰,孙驰一招呼手,齐军如同潮水般退下。 “现在才想起找我决战,我孙驰还不待见了呢!”孙驰唾了口唾沫,白了眼追过来的秦军。 洛水谷,胯口。 吕荼要众军发起对胯口进攻大战开始了。 前锋军,是金甲老将公山不狃所率领的背嵬大营,一万齐军在抛石车和劲弩的支援下,发起了对关隘内秦军的攻击。 秦军用巨大的木盾阻挡攻击过来的弩箭和坠石,同时,秦军关寨内的抛石车和劲弩,也对攻过来的齐军发起了反击。 站在山塬上观战的吕荼,见公山不狃大军受挫,对张孟谈道:“传令,前锋军停止进攻,令抛石车,对着关隘只管抛石即可”。 “诺” 叮叮叮…… 鸣金声响起,公山不狃见王令让他退兵,当下不甘心的带着众军退后,谷地之上留下了近乎四千齐军军士的尸体。 轰隆,轰隆,轰隆隆…… 没完没了,连夜对轰的抛石车大战开始了。 齐秦洛河谷的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 齐魏函谷关战场。 齐军主将卜商看着在函谷关上死撑的魏国大公魏都,心中十分的赞赏。 卜商为了攻破函谷关,使用了断流计和推土计,即是把函谷关外的护城河,给引流到别处,然后再建一座几乎同样高的土台,让军士们每日不停的往朝着函谷关方向位置的地方,堆放新土,一直堆放到函谷关边为止。 这种打法,简直就是憨厚愚笨到逆天的打法,可是就是这种憨厚愚笨的打法才让魏都无可奈何。 兵出函谷关杀散堆放新土的齐军,那正中了齐军卜商之计,要知道头曼那厮带着数万的骑兵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等着自己上口呢。 若不兵出,那么就这样打下去的话,函谷关早晚被破。 魏都此时快急疯了,可是他心急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是魏国的寡人,是魏国的主,所有人都看着他呢。 “大公,公子成求见” 御官从殿外走了进来。 公子成,即是魏成,是魏都的四弟,如今年龄不过十岁。也就是历史中的那位铸就魏文侯盛世的宰相魏成子。 魏都听到魏成求见,不由的惊愕,接着烦怒道:“他来干什么?”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接见了他。 魏成因为年龄原因,是被留守在国都成都(洛邑)的,如今魏都听到魏成来到了函谷关,当然有些惊愕,至于烦怒,那是因为如今的局势已经焦躁到这般,这个四弟还来找他,那就是再添乱了。 “兄长” 魏成,年少,可是气度不凡,对着魏都的礼节一点不少,如同小大人般。 “四弟,你不在国都,来此作甚?”魏都手搓额头,盯着魏成,似是想要责怪。 魏成道:“特为兄长解忧”。 解忧? 魏都一愣,接着瞪着眼看着魏都道:“你不过十岁,知道寡人所忧吗?即不知所忧,又谈何解忧之法?” 对于兄长的怒怪,魏成没有生气,而是道:“兄长所忧着,无非是国破家亡”。 魏都闻言眉头一挑,看着魏成,然后摆手让周围的臣属将军甚至是宫伯,全都赶走到了外边。 殿中只剩下这兄弟二人,魏都叹了口气:“说吧,可是劝寡人投降?” 魏都虽然人在函谷关,但却是对成都内的情形了若指掌。在齐国宣布对魏开战,自家父亲薨后,魏国就发生了一系列不稳的事情,有人主张应该立刻向齐国割地赔款求和,有人主张和齐国鱼死网破,还有人主张应该主动投降。 起初主张鱼死网破的一派,在自己的支持下,占据了上风,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齐国把战争的矛头突然转向了韩国,这下国内割地求和的势力暴增,他们在朝堂上甚至是逼迫自己求和,而这也是为何他魏都没有在齐国攻伐韩国时,从齐国的屁股后面给他捅上一刀的原因。 不是魏都不想,是国内求和势力不允许他做。 齐国灭了韩国,赵国,突然兵现函谷关,本来以为魏国国内求和的势力会闭嘴,可是没有想到这些人转成了投降派。 如今偌大的魏国朝廷,所主战着,只不过区区几人而已。 魏成摇了摇头:“兄长,为国操劳,如今不过弱冠,却是两鬓生白,弟再怎样愚蠢不孝,也不会做出这样扯兄长后腿的事来。” 魏都看着这个弟弟,很是欣慰,他擦掉眼泪道:“四弟,好,好,好,不愧是我大魏的子孙!” 接着又道:“四弟那解忧之计,到底是什么,快快说来”。 魏成道:“弟没有解忧之计,然而弟所举荐的人有”。 第877章 魏成荐乐羊,真正的纯种秦人 今日第四更 ………………………………………… 魏都起初听到魏成说自己没有解忧之计,心中差点就火起来了,四弟啊四弟,如今国家境遇已经急危若随时倾覆的卵石,你还有心情给兄长添玩笑吗? 不过很快,他又听到魏成说他所举荐之人有,魏都顿时眼睛瞪的老大,然后眉头深皱,接着眼睛眯了起来,语气有些森寒:“四弟,那人可靠吗?” 魏成自然知道自家兄长是在担忧那人其实是齐国人派来的间客,不是什么对魏国有好心的人,毕竟当年项橐为魏国间客的前事在,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然而对于那人,魏成十分有把握,他道: “兄长,大魏如今境遇已经如此糟糕,您说还有再糟糕的必要吗?” 魏都听到魏成的话本想辩解些什么,可是想想他又觉得魏成说的有理,是啊,现在的魏国已经被四面包围,随时都有国家破灭的危险,而且这种破灭的危险,若是以现在稳步发展的情况来看,是早晚的事。那么也就是说,魏国的境遇如今已经糟糕透底。 魏成见自家兄长在思考,于是继续道:“面对如此糟糕的困境,对于我们而言,任何的动作,都是大魏逃出困境的出路,不是吗?” 魏成的话很稚嫩,但是听到魏都的耳朵里,是电闪雷鸣,如同醍醐灌顶,如今他的魏国已经朝不保夕,就算别人再算计他,那结局也都是一样,国破家亡,但是万一,自己用对了人,使用了那计策,或许就是救国之策呢? “那人叫什么名字?何地出身?”魏都已经有了要重用那人的念头,便细问了起来。 魏成道:“那人名为乐羊,本是安邑人,年龄三十一岁,是安邑的名士,后来机缘巧合来到弟的门下,弟起初并不知此人” “前段时间,弟无聊在院子内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马房,听见有人正在辩论” “弟好奇,于是偷偷的听了” 魏成一一讲着当日他在马房听到的事情,魏都仔细听着,听到最后,魏都有些神情激动,他自忖麾下年轻一代,最能打仗的莫过是田子方,可是如今,相对而言,这个乐羊给他的感觉,比田子方还要厉害,起码田子方没有他有胆略! “快,速速有请” 魏都从主位上激动的站了起来。 此时卜商不知道他的对手已经换了,换成了战国初期名将乐羊,而他还傻乎乎的命令着军队继续进行他的推土之计。 桃林塞,秋雨之下,整个雄关都变得雾气腾腾,就像是煮沸了的水般。 没有人能在那种生石灰遇水释放巨大的热量下生存。 九万八千名蓝田大营秦军浑身被灼伤腐烂,拿着武器杀出了桃林塞,欲要与齐军誓死一搏,可惜齐军却不与他们作战,逃了! 司马唐看着龟缩在营寨内的齐军,是大骂不已。他尝试着秦军发起进攻,可是面对着齐国乌龟壳的防御,和远距离的抛石车弓弩攻击,秦军最后落得伤亡惨重,却连对方的辕门五十步的距离都没杀到。 秋雨打湿了司马唐,更打湿了他那颗本来靠着一口气与齐军决战的勇气。 司马唐如此,更不用说那些秦国士兵了。 秋雨莎莎。 孙驰站在辕门的角楼上,由众军将护持着,看着远方的秦军,是清闲的紧。 他在弹琴,是的,没错,是在弹琴。 面临残酷的战争,面对自己使出的阴毒之计,他竟然没有一丝的懊悔,反而跪座在角楼上弹琴。 淡雅到性无能的琴声从他的手指间弹出,与莎莎的秋雨,与雨中传来秦军的叫骂声,形成最瞠目的对比。 众军将看着孙驰,又看着那些被生石灰迫害的凄惨模样秦军,个个心里都觉得孙驰不是人,简直比恶魔还要可怕。 因为恶魔,他们做阴毒的事,他们知道自己是阴毒的,可是孙驰却不知道,他知道的是,用此计,他能以最小的代价赢。 深受爱一切人思想影响的禽滑釐看不下去了,抱拳道:“将军,何时发起进攻?” 孙驰摇头晃脑的弹着琴似乎很忘我,他似乎是没有听到禽滑釐的话,继续沉醉的自我弹着琴。 禽滑釐有些怒了,孙驰是大轵将军,没错,可是却是个杂牌将军,而他禽滑釐虽然是一部大营主将,可却是实实在在的正规编制,况且他是泰山学宫下一代的宫长,其师兄弟们遍布整个齐国朝廷,还有他还是吕荼的妹婿,跟随吕荼南征北战,功勋卓著。 这一切切,在禽滑釐看来,就算是孙驰他父亲大将军孙武,见了自己,那也得客气三分。 可是如今呢?在众军将面前,孙驰竟然故意的装傻没有听到!自己的面子何在? 禽滑釐完全继承了墨子的那一套“侠气”,他咬牙切齿,再次沉声道:“将军,何时发起对秦人的攻击?” 众军将听到禽滑釐如此语气,个个眉头深皱,看向了孙驰,孙驰拨弄琴弦的手,这个时候方才停下,他看了一眼黑脸的禽滑釐,然后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陶瓷盆内,微微笑道:“等本将那颗鸡蛋熟了”。 禽滑釐闻言把目光看向陶瓷盆内,只见此时的陶瓷盆内,一堆生石灰在雨水的滴答下,正在释放出巨大的热气,而热气之下,此刻正有颗柴鸡蛋被释放出热量而滚沸后的水煮着。 禽滑釐眼睛一眯,冷声道:“将军,恕老夫无知,你怎么知晓鸡蛋何时被煮熟?” 众军将听到禽滑釐如此之言,心情一下紧张起来,大军对敌作战,最忌讳的就是主帅和大将不和。 孙驰听到禽滑釐倚老卖老,心中冷笑,禽滑釐啊禽滑釐,你就持功骄横吧,早晚有一天你会因此栽个跟头! 心里虽然这样想,口中,孙驰却道:“老将军,不急,不急,等陶瓷内的生石灰完全变成了熟石灰,那鸡蛋也便熟了”。 言罢,又摇头晃脑的弹起琴来。 禽滑釐见状大怒,若是等生石灰完全变成了熟石灰,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这秋雨会一直下下去吗? 看着禽滑釐举拳,众将大惊,慌忙抱住了他,不让他做出忤逆上将的冲动。 禽滑釐被众将请走,此刻角楼上只剩下石乞。 孙驰道:“石老将军为何不与众将一起下去?” 石乞道:“传闻纯种秦人都是单眼皮,今日有此机缘细细查看,下去作甚?” 孙驰一愣,看着表情严肃的老将石乞,接着是哈哈大笑。 第878章 桃林塞之战,司马唐殉国 孙驰不知道石乞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概论,但是细细想来的确是,他所见到的秦人好像还真没有双眼皮的。当下暗乐。 石乞也是傻乐,其实关于这个单眼皮的说法他起初也不知道,是自家大王吕荼无意间说的。 他以前只是好奇,毕竟他不像自家大王曾经在秦国游历过并待过很多年,对秦国的风土人情很是了解。 石乞和孙驰的大乐,让彼此上下之间气氛十分的融洽,先前禽滑离之事消失无影踪。 这就是卜商用人的聪慧之处,他命孙驰为西进的主帅,可是怕众将不服,特别是那些跟随吕荼南征北战的老将贵勋,于是才把石乞,这个吕荼铁杆心腹给配在孙驰身边,以石乞的威名和胆量足以震慑那些不服的人。 洛水谷,胯口。 齐军新组装好的一千架抛石机投入了战场,一颗颗巨石轰隆轰隆的抛飞砸向秦军关隘。 秦军则是发起了反攻击,双方用抛石机,在狭隘的谷口,决战着。 大帐之内,吕荼闲敲棋子,与姑布子卿对弈。端木赐,樊迟,冉裘,东门无泽,张孟谈,左邱明等人陪伴左右。公明仪则弹着瑶琴。 棋盘上的局势,就和如今的胯口大战差不多,陷入一种长久的对峙当中。 吕荼捏了一颗白子,在棋盘上寻了许久落子位置,最后烦闷道:“不下了!” 吕荼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姑布子卿道:“大王,棋若不继续下去,明面上结局是持平,事实上却是输了”。 吕荼自然听懂了姑布子卿的意思,当下他道:“孤也知道,然如今我军远征,粮草难以为继,此时有在河南地俘获的大量牛马羊鹿为我军粮食,可是再过一个多月就进入冬季了,到那时大雪封山,北方的牛羊马鹿无法运送南下,我军又吃什么?” 姑布子卿没有回答,这时冉裘道:“大王,不必焦虑,只要我军能在一个月内结束胯口的战争,我军的粮草能坚持到与大轵将军会师”。 众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在他们看来,如今虽是秋天,但是山上的野菜也还有不少,只要挤挤,还是能节省下不少的粮食来的,更何况大军驻扎在谷中,离河水不远,在河中抓些鱼,也能节省些粮食。 “一个月吗?”吕荼手放进棋桶里,拿起棋子又再次放下,哗啦哗啦声不绝。 “再让军士们组装一千架抛石机,让军士们日夜更替,抛石交战,孤就不信了,六天之内不能砸出一个天然通路来!” 萧关方向。 王子恒带着大军终于攻破了这座刚建好没多久的雄关,大军欢呼着,王子恒却是心情十分的沉重,因为他发现攻破此雄关,秦军并没有死伤太多的人。 “王子,您在想什么?” 曹恤见王子恒心事不宁,问道。 王子恒没有说话,翟璜道:“王子,可是担心这是秦人主动放弃关隘的?” 王子恒点头,曹恤疑惑:“不可能吧?此战,我军可是拼了命才杀上墙头的”。 翟璜摇头:“曹将军,你不觉得无论是萧关之战还是今日这座关隘之战,其实秦军加起来死伤的也没有多少吗?” 曹恤闻言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你的意思是说?” 翟璜神色忧虑道:“或许下面还有关隘,而且是新搭建的关隘”。 曹恤身体大震,不可置信的往南方河谷看去。 王子恒道:“传令众军,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进军南下”。 “诺” 孙驰的反攻开始了,当他把鸡蛋从陶瓷盆中拿出,并在众军将面前,拨开,吞进肚子里的时候,战争的号角就开始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秦军蓝田大营主将司马唐知道,他孙驰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孙驰就是故意的消磨司马唐大军的气,如今他的愿望成功了。 十九万气势正胜的齐军对九万的意志消沉的秦军围歼之战,结局很显然,齐军根本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司马唐也猜出了孙驰的打算,可是猜出了又怎样?他不能带军队西退。 因为退就是逃! 而他不能逃。他一逃,入关中的东大门就被打开了,秦国誓死抵抗的气就散了! 所以他选择了史诗般战死的全军覆没。 整个桃林塞前的战场上,秦军和齐军士兵的尸体堆积的如铺了一层厚厚的人体地毯。 十四万齐军围住了整片战场,此刻战场上只剩下一个人,一个人站着,司马唐! 司马唐用秦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被倒下去,他环视十四万齐军,面无惧色。 孙驰带着众将走向战场,走到他的面前。 孙驰躬身抱拳道:“将军,事已如此,降了吧?” 齐军众将无不肃然的看着司马唐。 这场战争,让齐军真正意识到了秦人的可怕,那可是受伤惨重又被巨大精神折磨的九万秦军,可是就算是这样,最后他们还竟然损耗了齐军的六万精锐。 司马唐见状是哈哈大笑,他用剑支撑住自己的后腰,不让自己倒下去,而他腾出双手开始盘他披散的头发。 司马唐很熟练的在自己头上盘了个歪髻。 盘过歪髻的司马唐,漏出了他整张精神无比矍铄的脸,尽管他的脸被石灰烧腐的烂了一片又一片,但是仍然是矍铄的。 特别是他的眸子。 “孙驰,此败,本将不服,你知道吗?e不服!” “哈哈……” 司马唐扭转身躯,对着秦国的方向,迅速的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剑,然后狠狠的往自己腹部插去。 “将军!” 孙驰想要阻止司马唐殉国,可是晚了,司马唐的剑已经插入腹中,司马唐用剑在自己腹部搅动着,仿佛那肚子中被剑搅断的肠胃五脏不是他的。 司马唐倒地气绝身亡。 孙驰闭目,他在反省自己,若是自己没有使出卑鄙的石灰杀人计,没有二十万齐军精锐做依靠,他和司马唐的会战,他能取胜吗? 或许不能吧! 自己没有司马唐之勇,也更没有司马唐之胆! “传令众军,打扫战场,明日天亮大军进桃林塞,我们入关中” 第879章 末将愿为敢死军前锋 “传令众军,打扫战场,明日天一亮大军进桃林塞,我们入关中” 孙驰睁开眼睛,环视身后众将暴喝道。 众将闻言无不深受鼓舞举臂欢呼:“入关中,入关中!” 禽滑釐看着被众军拥护的孙驰,眼眸中闪出杀意,不过很快的被那种兴奋的眸光代替了,他跟随众人举臂欢呼:“入关中,入关中!” 而这一切,被胆大心细的石乞看的是真亮亮的。 石乞的心情很沉重,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起码在灭掉秦国之前,不能表现出来。 孙驰是王子恒派,禽滑釐是王子安派,自己是太子渠派,还有众将,不少人是王子文派,像那个俊将军汪锜就是,还有其他王子派,真是天下未统,诸子纷争已现。 石乞本质上也算不得是太子渠派,因为他是吕荼派,吕荼让谁当他太子他就支持谁,就那么简单。 当然与其他王子比起来,石乞基于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是抱着吕渠看着他长大的,那种私人感情下意识的迫使他更愿意支持吕渠,自是难以避免的。 如今吕荼活着,太子渠有一帮老臣老将护持,地位稳固,这些王子派系自然看不出来会有什么大麻烦,可是一旦太子渠在吕荼之前去世了,那到时这火山就按压不住了。 孙驰十三万大军打扫战场完毕,翌日天刚放明,便拔营带军入桃林塞,入关中了。 洛水谷,胯口。 四十万齐军和四十万秦军的对轰仍在进行,不过明显人都能看出来,吕荼离马踏胯口的日子不远了。 泾河谷。 这已经是王子恒所破的第三处秦军关隘了,和前面的两座关隘差不多,秦军是在战到关隘快守不住的时候,提前放弃了关隘,退走。 “王子,结果出来了,秦军尸体五百三十四人,我军我军战死者达两千人” 曹恤说完这句话,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了般,没有一丝的力气。 这是一比四的战死率,齐军自与列国开战以来,何曾有这样的伤亡比例? 在周围的众将闻言都有些沉默,那种沉默是灰心丧气。 王子恒立马觉察到气氛的不对,是怒目呵斥:“垂着头作甚?” “你们是战败了还是你们的步伐离关中远了?” 众将肃然,这时王子恒又道:“秦军采取这种拖延战术,无非是垂死挣扎之计,想要等到冬天,等到大雪来的日子,用老天的恶劣,来阻挡我们灭他们的勇气!” “他们打算的很好,可惜,他们忘记了我齐军曾经在灭赵,扫平河套时所经过的那种严寒” “难道秦国的寒冬比北赵比阴山南还要冷吗?” “难道我们穿着厚皮毛裘南下比我们被围困在冰窟之战时还要严酷冰寒吗?” 王子恒的演讲虽然没有吕荼那样直动人心,但是还是学了三分,不一会儿众将被鼓舞的热血沸腾:是啊,与以前的经历相比,如今南下灭秦所遇到的困难又算的了什么? “王子,下一次关隘被破,若秦人还放火,企图用大火阻挡我军追杀其的时候,末将愿为敢死军前锋” 曹恤大叫道。 “末将也愿” “末将也愿” …… 群将纷纷请令,王子恒心中轻松了口气,旁边一直观察王子恒的翟璜,嘴角漏出了欣慰的笑容:为将者,勇武和智谋重要,可是更重要的是能把握人心,在人心最需要的时候,满足他们他们的需要,亦或者逆势改流,推波助澜,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此才是上将! “看来这次主动请令追随王子恒这步棋算是走对了!”翟璜眼睛笑出了鱼尾纹。 翟璜虽然是被吕荼劝降的,可是翟璜是个聪明人,吕荼如今六十有六了,他还能活多少年?而自己呢,方才人到中年,最是好时光的日子,若不及时站队,那么将来一旦新王登位,自己在人才满地的齐国还有机会吗? 翟璜得考虑这个事情,他想投靠太子渠,可是太子渠已经是太子,自己就算站了他的队,面对站太子队的浩瀚人群,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漏出头角? 王子文,王子恒,是齐国朝堂除了太子派系之外最大的另外两支派系。 翟璜经过仔细调查发现,支持王子文的人多是学宫出身的文人,特别是帝丘学宫,东林学宫与凤台学宫,这些人广布齐国地方各郡邑,把持着地方政事,当然据说当今国相范蠡也是王子文一系的人。 而支持王子恒的人就乱七八糟了,有学宫的人,如蓟下学宫,有跟随王子恒南征北战打出来的底层士族,也有铁帽子贵族,大将军孙武一家,更让翟璜动心的是王子恒和几乎涵盖了齐国绝大多数军方贵族将领有“冰人之交”,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这些情平时看不出什么,一旦到最关键的时候,那就是最有力的一击。 这是翟璜看重王子恒的外在条件,内在的是,翟璜从王子恒的眼中看出了野心,而自己大王似乎也看出来了,却没有打压,这就有意思了! 翟璜在魏国混那么多年,以低贱的狄人出身混成一方的大将,那可不是一味的傻萌甜所能带来的,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大王其实心中最看重的是王子恒而不是太子渠,只是太子渠生的早,又被正宫夫人收为嫡子,占据了先机罢了! “王子,末将有一计或许能把赵夷给抓住” 翟璜突然笑道。 “哦?” 第880章 西门豹正式出场 第三更 ……………………………………………… 翟璜的话让众人都转目看向了他,王子恒更是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切道:“翟将军,有何妙计?” 翟璜把自己的计策讲了出来,大概意思是说,兴建河坝,拦住河流,故意的让秦军知道自己在河流上游动了手脚,让他以为齐军要水淹冲寨,然后派出精干之士,翻山越岭,绕道南下,进关中,直接攻取秦人国都,迫使赵夷带军回援。 这个计策说完,众人是猛吸凉气,曹恤向来胆大,可是听完翟璜的计策后,也不由的吓了一哆嗦,翻山越岭,生死难以尚论,更何况直接带军攻取秦人的国都? 王子恒眯眼看着翟璜,见翟璜目光十分的坚定,最后一拍手道:“好!” 翟璜眼角又笑出了鱼尾纹,他没有看错王子恒,这王子恒的确有魄力,甚至这方面可能已经超过了自家大王,当下翟璜抱拳道:“末将推荐一人,可为此次偏师主将”。 “何人?”还没有等众将发表意见,王子恒就问了下一步,他本来是打算让曹恤亲自走这一道的,如今听翟璜之言,不由的好奇起来。 曹恤是王子恒的头号心腹,久久跟随王子恒,他似乎也看出了里面的事情,对于翟璜不让他立功的行为很是不满,当下叫道:“翟将军,还推荐什么人?就末将了!” “王子,末将愿走此遭” 曹恤大眼瞪着翟璜,似是对翟璜要说不同意,他就跟他急。 翟璜笑道:“若曹恤将军走了,那这里王子可就少了一个正面冲杀的猛将”。 曹恤闻言是哈哈大笑,对于翟璜的马屁很是高兴。 王子恒闻言皱眉:“若不让曹将军前去?翟将军,我这里离不开你,你是不能去的”。 “王子,曹将军和翟将军都不能去,那末将去” 当下一名悍将叫道。 其他将军也纷纷叫嚷着,愿带军直取秦国国都。 王子恒见翟璜笑而不语,知道其定是有能人举荐,当下道:“翟将军,莫要急我,快快说那被举荐之人,为何人?” 曹恤见状喃喃疑惑道:“这支大军司马以上的军职,我都熟悉在心,哪有什么能人?要有能人,老子早就提拔举荐给王子了?” 翟璜道:“王子,末将所举荐者,是末将的旧国之人,他名唤西门豹”。 西门豹? 众将是面面相觑,没有听过这人。王子恒疑惑道:“既是翟将军旧国之人,那他现在在魏地还是在我军中?” 翟璜道:“自是在我军中,当初灭赵之时,他北上找到了末将,末将见他有大将之才,便留在了身边”。 王子恒听罢大喜,道:“翟将军既然说其有大将之才,那定然是有大将之才,快快把他请来,哦,不,我要亲自去请。” 王子恒是个聪明人,翟璜把这么一位高人隐藏起来,没有举荐给自己府父王,也没有举荐给其他将军和自己的兄弟,说明这个翟璜现在是要真心投靠自己了。 翟璜?! 父王曾经夸赞有伯乐之才的大将,如今要投靠我了,哈哈…… 王子恒心中十分的畅快,这比他连破三关都高兴。 “西门豹,何在?”翟璜哪能让王子恒去请,当下赶忙扭头大喝一声。 “卑庶人西门豹拜见王子,拜见诸位将军” 一名面容坚毅的青年走到了王子恒面前,忙行了军礼。 王子恒上下打量西门豹,他越看越是喜欢,当下一把扶起了他:“将军现在居何职?” 西门豹道:“禀王子,卑庶人现在是翟将军的大帐扈从,无职”。 王子恒闻言故意的闪出颇为埋怨翟璜的眼色,然后道:“将军屈才了,不过莫要责怪翟将军,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年轻人容易气盛,这样做磨炼一下,你的心性必然有大作为。” 翟璜对王子恒的话很是心底感动,觉得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西门豹道:“卑庶人知道翟将军苦心,在翟将军身边,卑庶人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卑庶人在心底已经把翟将军当成了卑庶人的夫子,先生。” 王子恒见闻是抚掌大笑,连道了三声好。 “西门豹,翟璜推荐你为偏师大将,直取秦国国都咸阳,你有那个能力吗?”曹恤故意的挑衅道。 西门豹对于曹恤的秉性早就听闻,知道他这是故意的想看看自己的斤两,当下道:“给卑庶人精锐三千,卑庶人取下咸阳,面对秦军三万大军围困,可保五日不破”。 西门豹说这话无比的自信,让人很难去怀疑他没有这个能力。曹恤冷笑道:“好个不知斤两的嚣张小子,你带三千精锐翻山越岭不知会死伤多少人不用说,就表那咸阳城,难道它是纸糊的不成?三千人妄想拿城,做梦!” 西门豹道:“如今我齐军三路进关中,卑庶人料定秦国已经掏空了所有的战力,去阻截我军,所以国都咸阳此刻不过是一座没有防守的城池” “就算,秦王留了一支秦军驻守,可是我军突然出现在咸阳城外,咸阳内的秦人贵族会怎么想?他们定然以为秦国的大军已经败了,卑庶人到那时只需要略施小计,就可让对方缴械出城投降” 西门豹侃侃而谈,听的王子恒暗赞不已,听的众军将是惊愕愤恨,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条? 该死,这功劳又被翟璜给夺了! 众军将不少人郁闷,这泾河谷南下之战,怎么从开始到结束,仿佛都是翟璜一人的作战?萧关怎么破的,前面的三关又是怎么破的? 踏马的,好像都和翟璜有关! “西门豹” 王子恒一声喝。 “卑庶人在” 西门豹知道他鲤鱼跳龙门的时刻来了,神情激动,抱拳道。 “兹命你为咸阳将军,率精锐八千,翻山越岭,直取咸阳城” “本将再给你个临时决断之权,遇到事情可不必上报” “另外咸阳城一旦攻下,若秦军来援,本将不要求你坚守半个月,只要求你坚守五天,五天后,你可以突围” 第881章 捷报,前后夹击 “末将必不负王子所托” 西门豹精神抖擞接下一半虎符。 看着西门豹退下,王子恒又道:“曹恤何在?” “末将在” “你立即派人寻找利于堵截河流之谷,给本将把泾河给拦断” “末将得令” 曹恤领命而且,王子恒又对其他众将道:“其他众将随我,一起南下,进攻赵夷的逃军”。 “诺” 众将抱拳。 洛水谷,胯口。 吕荼望着胯口关隘前,那还差一人之高,就要被自己垫平同样高度的石路,心中大喜,再一天,只需要再一天,齐军就可以直接攻杀到秦军的关隘上。 “捷报,大轵将军传来捷报!” 一名将军手举着一封信件是一路狂奔,路行走处,一个个的齐军士兵驻足观看。 “捷报,捷报,大轵将军捷报!” 将军还在兴奋的狂奔着,不久他跑到了吕荼的身边,躬身举信道:“报,大王,大轵将军传来捷报,桃林塞被攻破了,我军已经进入了关中”。 啊? 什么? 护持在吕荼身边的齐国众文武无不惊呼,桃林塞,那可是从东方进入秦国的第一要塞,若是攻破了它,整个秦国在齐军面前就是只待宰的羔羊,吕荼更是上前一把抓过信件,仔细观看,等他看到桃林塞具体的战报时,吕荼激动的全身哆嗦了起来:“将士们,桃林塞被我军拿下了,秦军的十万蓝田大营大军,全部被我军剿灭,如今我军一十三万大军正在雄赳赳气昂昂的北上,杀向洛水谷,打算前后一块夹击秦军”。 吕荼这句话说完,整个周围都阒静了下来,接着是欢呼,再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远的欢呼,那欢呼声似是波涛海浪,似是被掀起的丝绸,一个高潮接着一个高潮。 胯口,秦军营寨。 秦王听到外面齐人的山呼海啸以为是齐军发起了总攻,慌忙走出王帐,往观望楼上走去,待看清齐军并没有发起总攻,轻舒了口气。 “只是齐人鬼哭狼嗷什么?”秦王十分的疑惑。 秦人不像齐人,他们可没有信鹰士,用圈养的鹰携带信件,传递消息。 所以秦王面对司马唐战死,桃林塞被破的消息,现在是一无所知。 “告诉众军好好休息今日,明日将会是一场血战” 秦王扭头对着身旁的左庶长道。 “亥” 左庶长应令离去。 后子针拄着剑走出了自己的营帐,望着齐军山呼海啸的地方,眼帘低垂,喃喃道:“是该见先祖了!” 嗡嗡嗡! 咚咚咚! 沉闷的牛角号声和激昂的战鼓声响起,齐军四十万大军整装待发,看着那条被自己活活用抛石机砸出来的坦途,精神无比的兴奋。 吕荼衣冠博带,冠冕堂皇,乘坐着王车之上,拔出腰间的佩剑,对着秦军营寨方向大喝一声:“大丈夫立功名就在此时!” “给孤杀!” 杀啊! 齐军发起了总攻。 秦军那边,秦王也是拔出了佩剑,大喝一声:“sa!” 两军的碰撞开始了,这是四十万对四十万的战争,整个洛水胯口谷地,到处是人搏杀的海洋。 此刻弓弩,抛石机等等远型进攻武器都已经失去了作用,扭打,用剑搏杀,才是最后的王道。 战争持续着,齐军渐渐的占据了上风,接着出现了一面倒的局势,秦军败退,不停的再败退。 齐军杀的是越来越猛,最后攻破了胯口关隘,秦军完全撤出关隘内,往洛水下游退走。 “大王,秦军逃了” 东门无泽站在山岗上眺望着远方,见秦军败走,大叫起来。 吕荼道:“告诉追杀的众军,小心埋伏”。 “诺” 起居郎退下,不久鼓舞士气的战鼓声停了下来,换之的是齐军的号角声,嗡嗡嗡。 灵不缓杀的最猛,听到牛角号后,对着身边的众将道:“大王令我等追杀时注意秦军有埋伏”。 公山不狃道:“哈哈,大王太也小心了,不过我等也要注意,别等着快胜利了,把一世英名丢在这儿”。 公山不狃的话引得众将是哈哈大笑。 这场追杀持续到黄昏时分,一直等齐军的趟路先锋大军发现面前又出现一处雄关时,方才停下。 显然秦王和赵夷的打算差不多,希望用这种步步为关的计策,把齐军拖死在洛水谷。 洛水渭水之交,往北二十里的山谷中,一支十三万的齐军小心翼翼的在山谷中前进着。 这支军队正是齐军孙驰部。 禽滑釐看着行军速度如此慢的大军,对着孙驰道:“大轵将军,以这样的行军速度,我军何时能到达胯口帮助大王解除障碍?” 孙驰道:“禽滑釐将军,稍安勿躁,这行军打仗就和吃这煮的鸡蛋一样,若是吃的急了,会噎着的。” 禽滑釐听到孙驰如此回答,大怒:“大轵将军,本将随大王南征北战多年,何种场面没有见过?” “如今秦军主力全部都在截杀南下的大王主力,怎么可能在这里埋伏?” “大轵将军,若是如此拖延,将来贻误了大王的战机,本将想你大轵将军担当的起吗?” 禽滑釐的话很强硬,众将听的是心惊肉跳,孙驰却仍不以为意,继续吃他煮的鸡蛋。 禽滑釐见孙驰不甩乎他,暴跳如雷,若不是友军,此时禽滑釐恨不得一剑杀了孙驰。 “禽滑釐将军,够了!大轵将军之所以这么做,定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石乞怒喝一声,众将见闻忙应和和稀泥。 这帮人当中虽然孙驰的将职是最高的,可是爵位当中唯一和禽滑釐一级的人,是石乞,石乞发话,禽滑釐是不能不给面子,当下愤怒的转身离去。 “将军,末将也觉得奇怪,您是不是太小心了?” 石乞见禽滑釐离开,抱拳道。 孙驰把最后一口鸡蛋吞进嘴里,上下左右各嚼了嚼三下,方才咽入腹中:“石将军,小心使得万年船!若我是秦将,定然会在后路设点关隘或者伏兵,以防止自己的逃路被抄” “就算是在自己的国家,也不行!” 孙驰笑嘻嘻的,似乎言有所指。 第882章 关破,大夫为爱己者活 石乞眼睛眯成了缝,有所大悟,躬身对孙驰深深行了一礼,表示受教。 就在这时,一名哨骑急匆匆的打马过来:“报,前方十里处,发现一处秦军关隘”。 什么! 闻听此言,众将是脑中轰鸣,惊愕的看向那哨骑,那哨骑急忙把自己在前方探到的消息一一禀报了出来。 众将此刻都把目光看向了孙驰,心中暗道:“这个大轵将军真是太厉害了,方才还说自己若是秦军,就一定会防止后路被抄,就算是在自己国家内部也不行,如今他的话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看我作甚?难道本将脸上有蛋花?”孙驰疑惑。 石乞笑着道:“将军,当下我军当如何?” 孙驰想也没想到:“当然是隐藏在山林当中,休息吃饭了”。 众军将闻言先是惊愕,接着恍然,看来自家大将是想等到天黑之后,乘着夜色偷袭关隘。 众将兴高采烈的转身去传达命令去了。 乘坐在兵车上的禽滑釐听到十里外有秦军关隘的消息时,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孙驰啊孙驰,若你不是王子恒一派的人,该多好!” 禽滑釐一拳砸在了车轼上,无比的愤恨。 山间的夜色分外静静悄悄,十三万齐军衔枚疾走,来到了关隘下,关隘上的驻守的秦军竟然丝毫一丁点都没有发现。 也是,他们怎么会发现? 现在关隘上的秦军都知道北方在大战,所以他们关注点都在北方,谁会注意来自自己老巢的南方呢? 当无数的攻城梯搭在城墙上,当巨大的撞门车轰隆隆的撞在关隘的门上,此时关隘上的秦军才意识到敌人来了。 没有任何意外,孙驰大军攻下了这座关隘。 关隘的城楼上,看着往北逃走的几名秦军士兵黑影,石乞眉头大皱对着孙驰道:“将军,要不要命精锐哨骑前去追杀?” 孙驰摆手道:“不必了,你以为只有关隘将被破的时候,秦军才会去通报给他们的大军主力,他们所驻扎的南方关隘遇到了我军的袭击了吗?” 听到孙驰的话,石乞不由的一愣,接着点头,若是他是将军,在敌人意外出现在关隘南方时,就一定会立马派出骑兵北上,通知北方的军队主力。这是一个将军基本的常识。 所以现在派兵去追杀逃走的秦军也是没有用的。 见石乞想明白了事情的原位,孙驰打了个哈欠道:“令众军烧火做饭,好好包餐一顿,这些日,光吃凉鸡蛋了,本将都吃鸡蛋吃的恶心了” “本将要吃鸭鱼羊牛肉馅的的水煮饺子……” 孙驰自己絮叨着。 众军将见闻无不是面面相觑,最后会然一笑。 也是,自从齐军攻破桃林塞后,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他们连烧火都不敢烧,一路只能吃腌制的咸蛋腊肉还有烙馍。至于渴了,就喝点生水。 石乞怕出事情,还是道:“抽出一部分精锐在关隘的两里的地方驻扎,把猎狗和雄鹰也都撒出去,防止秦军给我们打个反击”。 众将点头称是,自有低级将领去传达命令去了。 洛水下游,胯口谷地当中。 吕荼看着战死的后子针,那个年过九旬的老人,想起后子针与自己的过往,是鼻腔发酸,眼中晶莹,他一把拉住主持这部大军进攻的主将,提着他的衣领喝道:“谁让你们杀的他?你们不知道他与孤的关系吗?谁让你们杀的?” 主将沉默不答。 吕荼大怒:“谁给你们的胆量杀的他?” “你们没有看到他是个老人吗?你们为什么还用剑刺破他的胸膛?” 吕荼愤怒的使劲晃着那名主将,吕荼的心腹文武慌忙上前去拉:“大王大王!” 那名主将还是沉默,接着抬头双目的眼泪打转道:“大王,后子针是老人没错,可是他拿起了那把剑,就是秦国战士,他没有投降,所以他的归宿只有死!” “难道大王希望您的士兵面对敌人的砍杀不去反抗吗?” “大王,您看看这次战争,难道战死的秦军只有后子针一人是老人吗?” “您看看,再仔细看看” 那名主将眼睛通红,委屈的泪水哗哗直流。 闻言,吕荼松开了对方的衣领,他寻着秦军的尸体往他们各自的脸庞看去,老者,老者,少年,少年,老者,老者…… 吕荼闭目,扭身离开,身影无比的萧索。他早就有所预料,秦国连番发动战争,国内的青壮已经凋敝,面对自己的攻伐,有可能把上至老人下至少年的男子都拉到了战场上。 只是他心存侥幸,觉得自己教授的弟子,赵夷,那个怯懦糯,娇羞羞,说“霸气,威猛,有什么好?那会伤害别人的!”的人,他不会变的那么无情而残酷。 战争属于青壮男人的事情,不是老人和未成年人所该参与的,他们老,他们少,一个即将面对死亡,一个还没有进入最好的年纪,他们都不应该拿着武器直接参与战争! 吕荼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却忘记了最初战争是属于贵族的权利,可是如今还不是成了普通人就可以打的了吗? 更何况人被逼的无路可走的时候,还管你什么年龄等级道德? 众文武见状皆是低头叹气,东门无泽上前拍了拍那名主将的肩膀道:“不要怪大王,大王就是这样,太重情,又太仁慈!” 那主将道:“黄门,我从没有怪大王,也不会怪大王,相反我爱大王的仁慈与重情,我本是楚国人,若不是大王当年在郢都门外那个对伍子胥的愤怒咆哮,我就绝不会倾心投降,也不会为大王东征西讨誓死效命”。 主将说着眼泪又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东门无泽闻言也难免鼻腔一酸,再次拍了拍那主将的肩膀,连道了两声“好”字! 也是,若不是吕荼性格中的仁慈重情,怎么会汇聚那么多的英武雄才,愿意誓死为吕荼卖命呢? 士为知己者死,没错! 可是大夫却为爱己者活啊! 第883章 是大将,大将没死 吕荼把后子针埋葬了后,前锋大军也传出了消息,秦军退缩到新的关隘当中,现在前锋大军驻扎在关隘外,等自己率着大军到来后,再做决定。 吕荼擦掉眼泪,带着大军南下。 “大王,这座关隘,总不能还像前面那个,先用抛石机砸出一条路来再攻击吧?” 翌日天明,熊宜僚看着又一座秦军雄关出现在自己面前,颇为烦躁。 向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吕荼,此刻面对对方的这种打法,也不知如何是好,明显对方这是要与自己死耗。 吕荼看向麾下诸君,希望他们能提出有用的计策来,众人皆是摇头,这种战争就和攻城战差不多,哪有那么多的计策可行?唯一两样有用的,就是进攻的勇气和精良的攻城器械。 见众人没有计策,吕荼道:“那就给孤用抛石车继续砸,砸出一条南下大道来”。 一万辆抛石车被推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摆设在谷地当中,开始了对关隘的轰击。 秦军关隘当中,秦王听着关隘外的砰砰啪啪的落石之声,咬牙切齿,若是自己的抛石车抛射距离与齐军一样,那哪还容得吕荼这么猖狂? “大王” 左庶长走了过来。 秦王道:“如何,胯口之战,e军的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左庶长道:“统计出来了,死伤加失踪的共计二十九万人之多!” 秦王闻言不可相信,一下提住左庶长的衣领:“什么?你告诉寡人,是不是说,如今我军只剩下不到十一万人了?” 左庶长点头,然后又急忙补充道:“大王,虽然我军只剩下十一万人,但个个却都是年轻力壮的精锐”。 秦王闻听此言一耳巴子扇在了左庶长的脸上:“谁让你这这么做的?” 左庶长一跺脚,低下头叫道:“亥!” 为什么左庶长被打? 左庶长心里清楚,那是因为他自己的决断,他把老弱病残单独编制,让他们成为了截断齐军追杀的炮灰! 然而左庶长不后悔这么做,他是为了大秦! 就在这时一名秦军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王,不好了,我军的后路被劫,这是详细军报”。 后路被劫?怎么可能? 秦王本来扬起要在扇左庶长耳光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急跳到秦军士兵身旁,一把抓过来信件,待看完后,秦王只觉得脑中轰鸣,接着两眼发黑,天旋地转,就要倒下去。 周围众军将见状是大惊失色,上前搀扶:“大王大王!” “齐贼,齐贼,齐贼!”秦王目眦尽裂,额头青筋直冒,高呼三声。其声在山谷间回荡着,那么的悲愤刺耳。 几乎是在同时,临时搭建的齐军王帐当中,传出来吕荼的哈哈大笑声:“诸位,诸位,大轵将军孙驰十三万大军已经截断了秦军的后路,这是密报,你们都看看”。 吕荼说完把信件传于众人,众人看完,一个个是喜滋滋的恭贺吕荼。 如今的秦军已经成瓮中之鳖,只要他们稳扎稳打,在冬天的大雪到来之前,定能把秦军给灭掉,到那时,胜利的浩荡之师,进入关中,敢问到那时,还有谁是对手? 泾河谷,王子恒大军,这是王子恒所攻破的第六座关隘了,与前面的一样,秦军只死伤了数百人,便主动往后退了。 王子恒有些恼火,如今他的军队是越打越少,要知道当初,他父王吕荼可是给了他十万齐军精锐中的精锐,如今呢,几场战下来,所剩的军队不到六万,而且这六万当中还包括被西门豹带走的一万。 也就是说吕恒现在可以操控的军队只剩下五万了。然而五万军队,面对着究竟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关隘的秦军,吕恒心里没有谱,若再这么消耗下去,等出泾河谷时,想必那时能剩下两万军队就不错了! “西门豹,你一定给我争气,拿下秦国的国都!” 王子恒眼睛眺望向远方绵延无际的山中。 此时西门豹正带着一万军队在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山上,披荆斩棘,寻找南下直取咸阳的山路。 然而这种路怎么可能是好找的呢? 若是有路,也早已经被秦人给堵死了! “将军,前面是山崖,没路了!”一名齐军小将急匆匆的跑到喝水的西门豹身前,焦躁的叫道。 西门豹闻言差点呛住,山崖,没路了? 他不相信,跟随着小将,往前方走去,待来到那处时,见周围不少的齐军已经士气低落,不少人更是大骂翟璜,说他没事找事,派什么偏师直取咸阳?要是咸阳那么好直取,那秦人也太傻了,会放着这么条路让自己过? 西门豹听着埋怨,眼睛瞪着那帮人,然后道:“愚蠢,无知!” “翟将军向王子献计声东击西,偏师直指咸阳,这个策略难道不对吗?” “对对对,中了吧!可是就算是对,那也得有路吧?如今路在哪?”一名出生旧国郑地的齐军小将显然是被连日走山路,磨的火爆脾气上来了,他也顾不得西门豹是他的上司,手指着山崖,怼道。 小将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若是宿将曹恤带着他们走此路,就算是面临当前的状况,他们也不敢放点屁话,因为人家曹恤是南征北战杀出来的将军职位,可是如今这个西门豹呢,不过是翟璜的一张嘴就举荐出来。这些老兵小将们怎么可能服? 西门豹怎么不知这里面深层次的原因,他知道!所有他道:“路是什么,是人走出来的!” “这是山崖没醋,但也是路!” 言罢,西门豹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当中,用粗布牛皮裹挟着乱枝树条绑住自己,然后很决然的往山崖下滚去。 “将军!” 看到西门豹快要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当中,众军将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叫道。 “将军,现在怎么办?”一名齐军小将急了。 西门豹的副将道:“还能怎么办?西门豹是我们的大将,大将到哪里我们就得去哪里?” “可是将军?”那小将指着看不到崖底的山下。 “你怕死?”副将大怒。 那小将闻言立马急了:“末将的职位是从尸山血海当中杀出来的,怎么会怕死?可是不怕死,不代表着傻乎乎的去死!” 副将闻言冷笑:“好,好,你说的好,很好!” 接着扭头扫视众军将: “众军,愿意跟我追随大将的,就学着我,往山下滚” 言罢,那副将也裹挟上牛皮麻草,把自己头上的缨盔绑系结实,学着当初西门豹的模样,纵身就要往崖下滚落下去。 就在这时,突然崖下传来了声音,那声音虽小,但是众军还是听到了。 副将浑身一震,大喜叫道:“是大将,大将没死!” “哈哈……众军快快往山崖下滚落,与大将会和” 副将也不管他人,率先往山崖下滚去。 不久山崖上只剩下那个当初说“不怕死,却不代表着傻乎乎的去死”的小将, 那小将见崖下不少人撞着山木而死,心惊肉跳,但是最后还是咬牙,往山崖下滚了下去。 第884章 快闪开,是劲弩之箭 洛水谷。 孙驰带着大军继续北上,大军一直杀到了一处秦军关隘,方才停下。孙驰令众军结营扎寨,埋锅做饭。 秦军关隘上,左庶长看着齐军的营寨当中炊烟升起的数量,当下心凉了个透底,这得有二十多万大军吧? 左庶长自然不知道齐军的伙食比列国好,譬如说一般列国五人为一伙,可是齐军却是三人为一伙,所以他们数着灶烟估计齐军的数量才会算错。 “北面有齐军的三十多万大军,南面有齐军的二十万大军,e秦军却只有十一万,完了彻底的完了!” “大秦!完了!” 左庶长眼睛通红。 而关隘上不少的秦军开始仰天咆哮大哭。 孙驰到达了秦军背后的消息传到了吕荼的耳中,吕荼是哈哈大笑,接着他环顾众军将道:“加紧用抛石机对秦寨的轰击,另外让人用超级劲弩往秦军关隘中射信箭,告诉他们只要出隘投降,孤会赦免他们的过错”。 众军将闻言是畅快大笑。 所谓的超级劲弩,就是比脚弩还要厉害的弓弩,这种弓弩是放在弩车上进行发射的。 因为这次是山地作战,所以吕荼并没有带来多少这样的强弩,只是这几日对峙无聊,吕荼才让匠作们临时做了几套,如今不想却是用到了。 强大的弓弩车被推出来后,对着秦军关隘就是三连射。 劲弩的弓箭长粗若白蜡枪,刺破空气,呼啸着往秦军关隘方向飞去,不久便如同火箭似的抛物线坠落,正好落在了秦军营寨之内。 “快闪开,是劲弩之箭” 眼尖的秦军士兵对着左右浑不知觉的秦军叫道。 噌! 如同白蜡枪的弓箭狠狠的插进地面上,秦军见状无不倒吸凉气,然后面面相觑,额头冷汗直冒,若是齐军大规模用劲弩这样攻击自己,这仗还怎么打? “快看,上面有绑敷东西” 秦军士兵叫道。 一名秦军将官忙上前把裹敷在弩箭上布绢扯了下来。 那正是吕荼的劝降信,信是用秦国文字写的: 秦军的将士们,孤是吕荼,那个曾经在你们秦地游览过大好河山的公子,如今他回来了,带着百万大军回到了秦国故地。 你们是否觉得他忘恩负义,忘记了他在落魄的时候,是谁在庇佑,是谁奋力的去北方从义渠人手中将他救回? 孤告诉你们,他没有忘记! 孤没有忘记当年驷车庶长后子针,没有忘记秦国第一箭义士甘蝇,没有忘记赠与孤《马经》的孙犁,更没有忘记当年的老秦王赵夷! 孤在秦国三年,三年里,孤见到了秦人的伟大,见到了秦人的落寞,见到了秦人的繁荣,又见到了秦人的凋敝。 孤如今梦里还经常梦见那棵被孤砍倒的甘棠树,梦里那棵甘棠树在骂孤,为何要砍他? 孤说,孤不得不砍你,因为孤不砍你,他们,那些生活在地下层的士族们若是砍了你,他们就会被秦国那些只知道纨绔欢乐的贵族给杀死! 而孤不希望他们被杀死,所以孤砍了你。 孤回到了齐国,孤励精图治,可是有诸侯却是看不惯,他想灭了孤,第三次伐楚之战开始了,孤打败了楚国,就在鸡父,打的楚国人溃逃三千里,入巴地深山不敢出来。 可是孤没想到,孤的军队在追击敌人的时候,你们的先王竟然派军伏击孤的军队,那样的卑鄙,那样的不宣而战! 秦军将士们,你们可知道,那座被伏击的地方叫什么吗?孤告诉你们,那叫武当山! 不是武挡住的山,而是呜呼的呜,呜呼的呜挡住的山! 孤心痛,孤哭泣,可是孤觉得没什么,毕竟楚国的老王后是你们秦国的公主,你们出兵理所当然,所以孤没有说话。 再后来,黄池会盟,孤本来是代表天子会盟诸侯,想要对天下士人宣布,永远不要有战争,可是谁料,就在黄池会盟的路上,就在那虫牢桑林,孤遇到了伏击,十倍百倍千倍于己的伏击! 伏击的诸侯,就有你们的先王派出的秦军! 孤得天加持,得万军福佑,逃出了生天,孤对秦国仍然没有敌意,孤劝自己说秦国之所以伏击孤是受天子的教唆。 然而后来呢? 孤一次次的被欺骗,一次次被你们的秦王伏击,孤受得了? 是的,孤受的了! 可是孤的齐军将士呢,孤的那些被你们秦王伏击而死的儿郎呢?他们能受得了吗?孤看着他们在天上的亡灵能受的了吗? 秦军的将士们,换做你们,你们能受得了吗? 冰湖之战,孤差点被伏击而亡,那一刻孤就明白了,在秦国,在秦国的朝堂上,那些站在富丽堂皇干岸上的人,就是一群群喂不熟的虎狼,他们自私自利,他们贪婪无比,他们只想得到,却从不付出,从不考虑别人的痛楚。 所以孤来了,孤来了,带着百万雄师来了,孤要带着百万雄师解放你们这些遭受秦国上层欺骗压迫剥削的普通士人! 孤会在解放秦地后,把大齐的国都搬迁到秦地,就搬迁在咸阳,孤会改咸阳为长安,因为孤要一统天下,一统天下的国都,只可能是长安,长治久安! 你们将会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国都,你们将会和自己的妻女过上和齐国人一样幸福的自然小乡绅生活,或农桑,或游牧,或渔樵,或做工,或享受奴隶的供奉…… 在孤统治的国都,那里不会有因为国君私欲而征的徭役,更没有繁重的赋税,你们所做的只是需要凭着你们的双手,辛勤的与家人一起耕作奋斗,奋斗出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甜美生活。 秦军的将士们,幸福的生活不远了,想想你们的妻子,想想你们的父母,她们正在家门前翘首以望,望着你们回家呢? 如今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做出你们正确的选择,跟随孤,跟随孤创造一个关中盛世,一个大齐的盛世! 将来的历史会铭记这一刻,将来的后人们会讴歌这一刻! 而你们,就是铭记,就是讴歌,的对象! 第885章 秦王薨,吕荼进关中 吕荼的信,都是白话,秦军下层士兵们都能听懂,当识字的小将把信的内容一一念了出来后,秦军士兵们沉默了,激动了,又沉默了,那双曾经要誓死抵抗的坚定眼神这一刻却是动摇了。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不久几乎整个秦营都在散播这个消息,吕荼的劝降信。 在劝降信中,吕荼很是技巧的把握住了秦人的性格,那就是誓死的倔强,倔强的如同他们头上的发髻一样,你越想他直,他就越歪。 他们的倔强不是宋人的倔强,宋人的倔强更像是对过去的执念对过去的顽固,而他们的倔强是血勇的倔强,是威武不屈的倔强! 想要收服他们,只能用情。 所以吕荼没有用大量的功名利禄诱惑他们,而是用大范围的例证,证明自己是受到了一次次迫害,所以才心生绝望,不得不入秦,而且还特别的指出秦国朝堂当政后的民不聊生,让秦人觉得为这样的国家誓死效命有些不值得。 当然吕荼不是傻子,不会只用情动人,也会用利动,他用描绘的生活蓝图,提了一下,这一下不是赤裸裸,而是一种暗示,暗示他们将来投降自己后,会成为各个阶层的人,如农夫,渔民,牧民,乡绅,地方士族,甚至是大夫,但起码不会是奴隶,亡国奴隶! 秦军营寨内一片轰动,秦王是偶然才听到这个消息的,等他知道这个消息时,他发现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还是自己听到的。 “背叛,背叛!这是对大秦的背叛,对寡人的背叛!” 秦王血气上涌,脸色诡异的潮红,疯狂的大叫着,接着他只觉得,脑中如同爆炸了般,眼前混沌,身体失去了掌控,栽倒在了地上。 秦王死了,脑溢血爆发,薨了! 秦军上下没有人预料到,秦王就这样薨了! 吕荼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懵了,秦王死了?自己就这么自己愤怒死了?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天出异象,长虹贯日,山崩地裂,秋日飞雪?这! 吕荼郁闷了许久,可是看着前来谈判的秦军左庶长,吕荼确定他没有撒谎,因为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敢诅咒自己王的。 王帐之内,气氛有些阒静。 齐国的众文武脸色精彩,有还没有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的,有怀疑信息真实性的,有为接下来齐军正式吞并秦国兴奋的,有…… 吕荼看着一身麻衣孝服的秦国左庶长,左庶长也看着他,不久左庶长道:“齐王,七日之后,秦军哀丧完毕,秦军会投降,但是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不会因为他们是亡国之民,而去歧视他们。” 吕荼道:“孤自然不会歧视他们,只要他们归降,那就是孤的子民”。 说到这儿,吕荼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左庶长道:“左庶长,你难道不降吗?” 左庶长哈哈大笑:“齐王,e是左庶长,是秦国的国宰,秦国亡了,国宰何存?” 吕荼知道左庶长的意思,显然,他这是要殉国。 吕荼没有再劝左庶长,他本来可以虚伪的去劝,展示他仁慈博爱的名声,但是他没有劝,因为他觉得一个国家的覆灭,总是需要忠臣陪葬的,否则这个国家就不是华夏的国家! 华夏衣冠的国家怎么可以没有忠臣在被灭国时殉葬呢? 更何况,活在他这个份上的人,已经没有必要弄那虚的一套。 左庶长离开了,吕荼命东门无泽代表他和齐国跟随前去吊唁。 王帐内此刻是议论纷纷。 “大王,秦王就这么死了?末将咋觉得不可置信呢?” 熊宜僚摸着后脑勺,喷吐着蛤蟆嘴,瓮声瓮气道。 “是啊!大王!我等也是觉得不可置信!” 不少将领纷纷赞同。 吕荼也理解他们的意思,毕竟这个秦王,就是历史文献的那位秦厉共公,如今年龄不过二十来岁人生大好时光刚出头,就这么暴毙而亡了,太不可思议。 况且前些日的大战当中,众将是亲眼目睹,那秦王指挥战斗的,而且有将士还和秦王交了手,最后被秦王一剑砍掉了脑袋。 那么多人目睹了秦王的青壮彪悍,如今说人薨了就薨了,放谁谁那儿,也不会觉得这是真实。 至于众人的疑虑,吕荼早有预料,其实以他多疑的性格,他也怕是炸死,所以才派精明诡诈的东门无泽前去吊唁,以他的智慧,绝对能看出此中关节。 吕荼不是怀疑秦厉共公假死,而是怀疑,有人看到自己的劝降信后,为了功名富贵,发动了宫变,害死了秦厉共公,然后托名说是激奋暴毙而亡。 若是为了投降自己而臣杀君,吕荼就得重新考虑对这些秦军的安置了! 毕竟吕荼是王,他若鼓励甚至默认这种弑君行为,将来他的臣子们,或者说后来者的臣子们对自己的子孙仿葫芦画瓢也来个弑君,那自己就哭去吧。 华夏是祖宗崇拜的文明,往往先祖的行为是起着引领作用,后辈们会模仿,拿来宣示自己这么做是这样的有理有据,吕荼他是建国者,是将来大齐王朝的根,他的行为一定要符合正义的规矩,不能坏了根,不能让后来者拿自己说事,这就是吕荼的考量与疑虑。 左邱明博览群书,又幼年在楚国,对权门那些宫斗,十分的熟悉,他也怀疑秦王是被害死的,至于被谁害死的。他下意识的觉得是自己的大王,吕荼。 至于端木赐,樊迟,冉裘,张孟谈等人则是往其他处想了,那就是自己大王招降这些秦人后,如何安排? 吕荼可是明说过,咸阳改名长安,要作为齐国国都的,那么也就是说这长安周围的聚集的士绅不可能是这些秦人降军,因为有这十一万的青壮秦人在,对于王朝的中心国都而言始终是个巨大的危险因素。 那么这十三万人会被安排到哪儿呢? 东门无泽从秦军关隘中回来了,他似乎是哭的不轻,现在眼睛还通红着呢。 见东门无泽归来,众人忙问秦军关隘中的情形。东门无泽把自己在秦军关隘中见到的一幕幕讲了出来。 “大王,末将来追随你了!” 一名秦将对着秦王巨大棺椁大叫一声,然后刨腹自尽。 “大王,末将也来追随你了!” 第886章 天意在齐 “大王,末将来追随你了!” 一名秦将对着秦王巨大棺椁大叫一声,然后刨腹自尽。 “大王,末将也来追随你了!” “大王,末将也来追随你了!” 一名又一名秦将刨腹自尽。 围着秦王棺椁的数百名秦军将领一个接着一个的自杀殉国,他们没有任何的犹豫,像是他们的生命存在本来就应该是那样一般。 东门无泽讲述这一幕时,所有王帐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都被东门无泽所讲的那一幕震惊,哦,不,准确的说,是被震慑住了。 吕荼喟然长叹,他知道秦国人的忠勇血气,他也知道秦人有殉葬的传统,但是当他亲身遇到时,还是忍不住的被震撼。 接着东门无泽又讲了,他在拽秦王棺椁旁的荆绳时,看到了秦王的遗体模样。 众人听着,纷纷松下了一口气,这下他们确定了秦王的确是死了,接着又疑惑秦王是怎么死的? 他们听说过外在的意外事故而亡,也知道伤病而亡,毒杀而亡,被刺而亡,甚至是寿终正寝,但是从没有听说过秦王这样的自然而然死亡。 激愤暴毙?莫非是天意,知道大齐必定会一统天下,所以凡是胆敢逆者,就降下灾难,直接让他暴毙而亡? 这太不可思议了! 听完东门无泽的讲述,左邱明此刻有些惭愧,他先前还怀疑是吕荼搞的鬼呢。 吕荼此刻却是大概猜出了秦王之所以暴毙的原因,感情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溢血。 只是秦王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个病? 哎,也是了,秦人爱吃咸酱与肉,不注重营养均衡,容易得高血压也在道理当中,而恰逢此时自己又百万大军攻秦,秦王压力过大,血压急剧上升,后来又见自己劝降信那一档子事,接受不了,血压达到巅峰,脑中血管承受不了那么的压力,迸裂了,也算是情由当中,难怪,难怪! 吕荼想到这里又暗自庆幸,自己打小,注重养生,不大鱼大肉,也不嗜酒爱咸熬夜,相反食菜以清淡,没事走两步,练练太极,拉拉筋,喝点醋,所以到如今六十多了还没有老年人的常病,高血压的症状! 吕荼暗自高兴了会儿,又想到血管在脑中迸裂的那种惨状,他吓的一哆嗦,忙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醋,喝了,压压惊。 齐军,洛水谷,秦军关隘之南,孙驰大营。 孙驰得知秦王已死,秦军将会在七天后投降的消息,彻底蒙住了,他还来不及通知众军,就在这时一个令孙驰狗血的王令到了。 吕荼命齐国大军自今日起,少吃肉,少吃盐,少吃咸菜,少…… 孙驰看着王诏,脑门直冒汗,最后喃喃自语起来:“大王这是受什么刺激,哪根筋又不对了?这些东西不多吃,将士们拿来的气力作战?” “莫非,大王粮草不够了,所以才!” “不对!不对!大王平定河套,所掳掠的牲畜绝对够吃的,盐,齐国缺的就不是盐!那是为何?” 孙驰想不通,最后埋怨道:“那些跟随大王的文武也是的,怎么可以让大王下这样的糊涂命令呢?” 孙驰哪里知道吕荼的良苦用心,又哪里想起吕荼身边的文武都是华发老人,这些人制定出来的决策,哪里会顾中年青年的想法? 在这些老年人的心中,他们走的路多,对于年轻一辈自然有资格调教。 如今这些老贵勋在这个年纪所想的是天下的好趣味虽然有很多,但是真正的能享受到还得靠着长寿才能。 吕荼鼓吹养生之学,那可是获得长桑君还有扁鹊等巫医的支持的,而且吕荼亲身试法,用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表明了他的养生之法的正确性。 所以当吕荼把秦王暴毙的原因解释给众文武说:“秦王之死,原因可能是吃肉吃盐吃多了,造成血管内的血压太高,把血管给撑破了”的时候,齐国的那帮老家伙们吓的当场就跪了,于是才有了这个上下君臣一致的决定,那就是鼓励士兵们少吃盐和肉。 以前吃盐和肉,那是稀罕,好多士族们一年都吃不了多少,后来不一样了,自从吕荼当上君主后,齐国盐场大开发,盐从稀罕物,一下子变成了廉价物。 至于肉也是差不多,吕荼在地方鼓励循环农业,又搞什么大型养殖场,导致以前靠打猎获取肉食的士人生活,一下子变成了依靠饲养家畜获取肉食,所以肉对于士人也是常常能吃到了。 可以这么说,每一个齐国士族,谁家里没有储藏几坛子盐,没有改善生活两三天吃炖肉,那都不是齐人! 最可恶的是,吕荼还是精致的吃家,他创造出了很多瞠目结舌,食欲大开的吃食,士人不像吕荼能多样少吃能控制欲望节食,他们看到喜欢吃的,哪个不是海量的吞。 而这导致的结果是齐人的身体气力一方面暴增,然而另一方面各种疾病也出现了,特别是肥胖病,高血压。 只是齐人的高血压不像秦王那么严重,当然还有一点吕荼揣测秦厉共公的高血压有可能是遗传的。 毕竟秦人太爱吃咸酱和肉了! 泾河谷,王子恒部的大军离关中平原是越来越近。 秦军老太王赵夷的抵抗也越来越激烈顽固。 王子恒看着眼前巍峨雄关下躺着的一具具齐军士兵尸体,气的差点把带军攻关的曹恤暴打一顿。 曹恤是他的宿将,怎么可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曹恤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惭愧的低下头去。 王子恒见状,叹了口气,让曹恤下去包扎伤口,而他自己则带着翟璜等将继续督促士兵攻关。 “王子若不然先让士兵们退出战斗吧,这样靠着人力损耗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再想想其他计策” 翟璜见状急忙劝道。 王子恒道:“我岂能不知,但是父王那边同样是陷入了僵局,如果我们这里不有突破的话,一旦冬天到来,到时我军可真的就悬了”。 翟璜也知道事情的紧迫性,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绝妙主意来,当下只能心中默念道:“西门豹,你一定要争气,给我军快点拿下咸阳城”。 第887章 咸阳之战,秦国覆灭 此刻的王子恒部尚且还不知,秦王脑溢血暴毙,左庶长带领秦军已经投降的消息。 因为此刻通知消息的信鹰还在路上。 咸阳城,鸡鸣,黎明。 当年迈的城门官,集合众人之力,把城门打开时,被眼前见到的一幕震惊呆了。 那是乌压压狼狈至极的军队,那些军士似乎是来自遥远的山区,似乎是经过无数的跋山涉水。 “你们是谁?” 城门官此刻反应过来,一声大喝,只是回答他的是一只呼啸而来的箭失,利簇刺破空气,狠狠的射中了他的额头,那城门官倒下的刹那,漫天的箭雨也飞射到来城门下,接着滔天的厮杀声激荡咸阳城,冲破云霄。 “杀啊!” 西门豹带着残存的七千齐军杀入了咸阳城中,咸阳城因为大军被秦王全部带走去抵抗齐军入侵去了,所以城中如今所剩的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罢了。 不久,西门豹带着七千大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冲进了秦王宫中,经过一番血洗宫廷后,活捉了秦国小太子。 秦王宫陷落,咸阳城陷落,秦国的心脏陷落,齐国的军旗飘扬在了秦国国都的城墙上。 “放信鹰,通知王子,我军不负期望,拿下了秦国国都” 西门豹一抹脸上的鲜血,兴奋的叫道。 “诺” 那小将也十分的兴奋。 泾河谷。秦军关隘前。 “王子,王子,大喜,大喜” 一名信鹰士笑的都哭了,他奔跑着来到指挥作战的王子恒面前。 王子恒闻言扭头看向信鹰士,眼睛一睁,叫道:“莫非是西门豹将军攻下咸阳城了?” 众将闻言无不眼睛看向了信鹰士,很是期待,因为他们按照时间路程推算的道理讲,西门豹此刻应该到咸阳了。 信鹰士却是摇头道:“不是,不是,是比攻下咸阳城还大的喜事”。 说着把信件递给了王子恒。 王子恒接下,扯开一看,顿时浑身颤抖起来,接着是哈哈大笑,众将见状是不明所以,心中暗想,难道还有比攻下咸阳城还好的消息吗? 王子恒此刻是意气风发,环视众人,器宇轩昂,语气慷慨道: “众将,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一个震惊天下的好消息” 说到这里,王子恒故意的停了一下,看着众人盯着自己,当下吸了口气,笑道: “秦王薨了,秦军在秦国左庶长的带领下投降了!” “秦国已经降了!” 秦军关隘前,齐军沸腾了,所有人都在举臂欢呼,吕荼万岁,齐军万岁,王子万岁! 秦军关隘上,坐在轮椅上的赵夷听着关隘外的欢呼声,眉头深皱了起来,接着他大叫一声,不好!然后抓住一名将领道:“速速撤军,快!” 那将有些糊涂,撤,再撤的话,齐军就真的走出泾河谷到关中了!当下道:“老太王,e们往哪儿撤?” 赵夷道:“回咸阳!” “咸阳?”将领疑惑,咸阳虽好,但是一旦被齐军围困住,那就相当于死城,将来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夷哪能跟他解释,齐军欢呼可能是因为秦王战败了,甚至是被杀了,所以他需要在众军听到这个消息之前,提前撤出关隘,返回国都,立太子为新王,稳定人心。 秦军带着困惑,使出空城击鼓计,骗了齐军关隘的士兵,然后南逃了。 王子恒部的齐军并没有发现这一切的变化,他们还在欢呼,王子恒本人呢,则是和翟璜商量,如何劝降赵夷的事。 其实王子恒内心是不想劝降赵夷的,因为赵夷当过秦王,在秦国素有人望,若是他活着一天,那都是对齐国的威胁。 但是不劝降,继续与他死磕,齐军的伤亡定然会惨重,而且可能会对那些投降齐军的秦人人心归附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所以他在和翟璜商量对策。 翟璜的建议是劝降,看看赵夷投降吗?若是投降,那就接受他的投降,然后派人在路上把他弄死,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赵夷有重病是众人所知的事。 王子恒采纳了这个建议,心中对翟璜却是防范起来,这个人有才,但是心术恐怕有些不正。 当齐国使者举着使节节杖来到关隘下,对着关隘上大喊,让他们坠下绳子,把自己拉上去,有事求见时,发现关隘上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回应。 使者以为对方没听见,又喊了几句,结果还是没人回应,使者纳闷,当他看见一群山上的麻雀落在关隘上,没有惊慌失措的飞走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扭头就跑:“不好了,秦军逃了!” 咚咚咚,齐军的战鼓声大起。 齐军一哄而上,杀向了关隘,当关隘的大门被推开,王子恒带着众将走入关隘后,发现赵夷带着军队早已经是人去关空,是面面相觑。 “难道赵夷比我们还早先一步得知秦王薨了的消息?”王子恒疑惑道。 翟璜急道:“王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应该立马带军杀出泾河谷,直军咸阳,末将怀疑赵夷会拥立新君,继续我军对抗”。 王子恒闻言大惊,难道赵夷已经知道秦王薨了消息? “不好,众军,随我快快杀向咸阳”。 洛水谷,吕荼带着众文武接受了秦军左庶长带领的秦军投降。 并对那些卸甲的秦军将士封赏一番,但是那些秦军将士其中有五万人都拒绝了,他们不要封赏,他们说他们要为秦王世代守陵。 吕荼很是感动,答应了那五万多人的请求,并当场说自己后人的王陵也将由他们守护。 吕荼扶着秦王的棺椁,亲自拽了拉绳六下,然后与秦军降将一起把棺椁抬到了王车之上,做完这一切,最后方才带着齐军南下,和孙驰的大军会师了。 吕荼部,齐军总兵力达到五十六万。 两天之后,齐军出洛水谷,大军进入关中。与此同时,老太王赵夷带着最后一部秦军也来到了咸阳城外。 当赵夷从秦军将领的震惊呼声当中得知,咸阳已经被齐军攻下,当场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接着声音凄厉,大叫一声众人根本听不懂的话:“野有蔓草兮百花齐放,有仙女兮飘忽其上。” 最后倒地气绝身亡。 第888章 三水都督 秦国的覆灭很儿戏,就像历史上的秦国一样,太儿戏了! 最后的这部秦军,见老太王身死,国都又被齐人攻下,军心大乱。 西门豹见状,带军趁势杀出城去,秦军往西北溃逃。 王子恒大军杀到咸阳城,看见西门豹带着大军,开城门迎接,颇为惊讶:“西门将军,赵夷难道没有进攻咸阳?” 翟璜,曹恤等将也是疑惑的看着西门豹。 西门豹道:“那个老太王没有进攻咸阳,但是却来到了咸阳城外,后来,不知为何秦军大乱,末将见势,率军杀出城外,俘虏了他”。 “啊?他人现在何处?”王子恒听到西门豹竟然俘虏了赵夷眼中冒着精光叫道。 西门豹道:“王子,末将俘虏他时,发现他已经薨了!” “据末将观察来看,他应该是在末将率军杀出城外时就已经薨了!” 王子恒大眼不敢相信,待士兵们抬着赵夷的遗体过来时,王子恒方才确定,喃喃道:“真是奇了怪了,秦王意外而薨,这个老秦王怎么也意外薨了?” 翟璜却是马屁连天恭喜道:“恭喜王子,贺喜王子,如今王子攻下秦国国都,又俘虏了老秦王,是天大之功,大王一定会会……” 王子恒听闻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然后对着西门豹道:“西门将军,你走偏师,攻取咸阳,又俘虏了赵夷,是大功一件,我会把你的功劳一一告诉父王的” “嗯,翟将军推荐之功,献计之功,还有曹恤将军,以及主将士的奋勇厮杀,我都会一一禀报父王的” 翟璜本来听到王子恒只提西门豹,心中还有些不喜,但是听到最后王子恒提到他的推荐之功和献计之功,方才转笑。 在他看来,西门豹在牛又怎么样?那不是自己推荐的吗?西门豹攻取了咸阳又怎么样?那不是自己所献的计策吗? 自己与西门豹比起来,他只是个战略的执行者,上人劳心,下人劳力,西门豹在怎么功勋赫赫,也是比自己低一级的下人。 吕荼大军五十六万大军进入洛阴,然后挥师西进,一路上,秦国各城,望风而降,其实也不全都是望风而降,因为很多城都是没有男劳动力的空城了,只是老弱妇孺的她们怎么反抗?再说左庶长都带着大军投降了,她们又能怎样? 当然也有少数的秦人,他们看到齐军来接收城池时,愤怒的拿着剑在城门下刨腹自尽了。 然而齐军吞并秦国的势已成,他们无法阻挡浩浩荡荡的天下大势,只能成为国家灭亡时那些留下的忠臣传说。 大军到栎阳,吕荼得知秦国的国都已经被王子恒拿下,大喜,以二十大营主将为各部主帅,分兵五十六万,横扫秦国各地,接收城防。 而他自己则带着细柳大营和虎贲大营,两万大军,过高陵,走泾阳,下渭水,来到了故秦国的国都咸阳城。 在栎阳与吕荼大军分别的左庶长,他带着五万守陵秦军拉着秦厉共公的棺椁往秦王的王陵方向赶去,不久五万大军化兵为农,成为当地的守陵人。而左庶长则在秦王墓前,拔剑自尽了。 吕荼得知消息难过了一阵儿,赐封了秦厉共公之子,也就是后世历史上的那位秦躁公为秦氏家主,封世家,享子爵,食邑大荔。 大荔也就是秦厉共公灭亡的大荔戎国的前身。 同日,吕荼化秦国为王畿之地,号曰:雍州,其不仅涵盖了秦国故土,更是包涵了义渠故土,林胡故地,羌人控制区域,河套内外等地,又规制各地重新化了郡,分别是:京兆郡、冯翊郡、扶风郡、安定郡、北地郡、上郡、凋阴郡、延安郡、弘化郡、平凉郡、朔方郡、盐川郡、灵武郡、榆林郡、五原郡、天水郡、陇西郡、金城郡、枹罕郡、浇河郡、西平郡、武威郡、张掖郡、敦煌郡、鄯善郡、且末郡、西海郡、河源郡。 这些郡当中很多其实还不在齐国的控制范围内,像河西走廊地区的那些郡,其实就是吕荼在地图上画的圈圈,给的行政概念。 京兆郡也就是长安控制的地区,吕荼王诏老寿星高柴进秦川,为京兆郡太守,其他郡郡守则由国相府任命,另外着国相府秘密准备迁都事宜。 晚间,吕荼接见了西门豹,和他畅谈一番,被其才华和天人设想深深震服,特别是西门豹提出了“欲要王都秦地,必须肥沃水土”的主张,联系到历史上的西门豹不仅是军事家政治家还是水利专家,吕荼给解释了自己兴建提前版的“郑国渠”蓝图,西门豹以为可,吕荼大喜,命其三水(渭水,泾水,洛水)都督,开发整个关中,雍州各地郡守皆听其指挥,若有懈怠,定不饶恕。 西门豹被任命三水都督的消息传遍整个在咸阳,哦,不,此刻应该叫长安,的齐国文武机要耳中,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这可是个超级实权。起码在齐国国都迁移过来完毕之前,是大大的实权! 西门豹,这个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 众人开始打听起这个政治新星起来。 王子恒得知消息,笑的是合不拢上嘴,西门豹由自己推荐给自家父王,那就是打上了自家派系烙印,自家派系的人飞黄腾达了,他作为主人的人,能不跟随着高兴吗? 翟璜是既羡慕又嫉妒。他如今虽然爵位已经到达了上大夫,但是名号上却是个杂牌将军,没有实权。 吕荼灭掉秦国,第一场冬天的大雪来了,然而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吕荼得知南郑反了还投降了楚国,大怒,禽滑釐请战,吕荼允之,禽滑釐率军十万南下,进攻南郑。 不久,吕荼又收到河西将军卜商急报,魏国大将乐羊偷袭齐国东进,使用七星连环计,成功击溃孙恩部和陈寅部两支大军,并攻破三川郡的防守,活捉三川郡郡守子服景伯,现在大军正在进攻河南郡,河南郡危机出现后,太子渠把国政暂时交由国相府和王子文执掌,他则亲帅大军十万,前去阻截,双方现正在大梁一带作战。 吕荼看到乐羊这个名字后,吓了一跳,这个乐羊可是乐毅的老祖宗,历史上那位灭中山国吃掉自己亲儿子肉的狠人! 太子能斗过他吗? 吕荼急了! 第889章 水淹大梁城 吕荼急了! 他诏令齐军众将立马挑选精锐之师三十万,跟随他东进,同时任命孙驰为雍州将军,率军十万,驻扎在西散关附近,防止羌人东进。其他军队则是交由西门豹率领,主持修渠开发关中事宜。 秦国被齐国吞并的消息传遍天下,魏国,蜀国,楚国全都震慑住了,他们被震慑住的原因不是秦国不被齐国所灭,震慑住的是秦国竟然这么快就被灭了,这还不到一年吧? 一年灭一强国,也就齐国能干到! 接着他们惶恐起来,他们发现他们被包围了,彻底的被三面包围了! 东面是齐国,北面是齐国,西面还是齐国,唯一紧剩的就是西南,只有天下西南的一隅,他们三个国家,魏楚蜀,三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函谷关,卜商望着被魏军再次加高的关隘,是彻底的无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魏都竟然想出这么一招来,你齐军用推土计想要把城池前铺平一条同样高的道路,那我就加高城池关隘,这样你长我也长,彼此间的高度还是不变! 这个计策其实就是乐羊所献的,不过他不认为那是根治之计,根治之计在于他东进,把临淄给拿下,逼着齐国和魏国媾和,已达到战略缓冲时间。 函谷关内外,大雪漫天,一片素裹。 魏国大公魏都站在关隘上,看着关隘下大雪中那披着毛裘郁闷散步看着自己这里的卜商,心中是畅快的大笑: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如今魏国之所以能和卜商大军打到如今,除了乐羊的意外出现的功劳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楚蜀援军。此刻的函谷关内,就有楚国和蜀国的援军。 然而魏都没有高兴多久,李克就急匆匆的跑了上来:“大公,秦国灭亡了!” 魏都闻言不可置信,当他把李克送来的情报看完后,整个人当场石化,楚国和蜀国的将领也都惊魂不已。 秦国被灭了? 真的被灭了! 这些人相视一眼,彼此眼中充满着恐惧。 大梁城,其实就是后世的开封城,不过此时叫大梁。 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这里应该属于魏国的治下,但是吕荼的到来,齐国迅速的崛起,让这里成为了河南郡的治下。 此刻的河南郡雪已经下到脚脖子深。 太子渠带着齐军众将看着防守在大梁城内的魏军,十分的愤怒,他们已经连续攻击近乎十天了,可是结果被次次打退了回去。 “这个乐羊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为何本太子从没有听说过?” 吕渠在打仗方面也算是宿将,可是面对乐羊这样的对手,自己明明三倍兵力于他,却是丝毫没有占据上风,最后还被人家夺走了战略要地大梁城! 吕渠这面子往哪儿搁,特别是如今王子恒的名声渐渐有压过他的趋势,他更输不起。 所以他很急躁。 齐军众将面面相觑,也不知答案。 就在这时,一名骑士从远处骑马飞奔而来:“报,大王昭令”。 “父王诏令?”吕渠闻言猛的眼睛一亮,转身带着人去接王诏。 王诏上说的事情其实就俩:一个是秦国已经被灭,第二个乐羊此人才能不下于孙驰,务必小心,若事情不殆,可围而不攻,带大军到来,以绝对优势碾压。 吕渠听到秦国被自家父王所灭,大喜,如今天下之中又少了一个强国!同时又极其的迫切起来,魏蜀楚,这三国若是自己能灭就好了! 可惜,魏国是不可能了! 父王既然率军三十万东进,那显然目的就是为了灭魏。眼下,看来自己必须加紧时间吞掉乐羊这一部,然后举兵西进,和父王东西联合夹击,灭魏。 还有父王说这个乐羊军事才华不下于孙驰将军,那就是说此人有上将之才,若是此人能为我所用?将来我还会怕自己掌握兵权的兄弟们吗? 想到了此处,吕渠有收服乐羊的念头:“传令,用车弩放箭,设入大梁城,告诉大梁城的魏军们,秦国已经被灭的消息” “另外告诉乐羊,若是他带着魏军投降本太子,本太子推荐其为大齐右将军” 太子渠这话把众将震慑的不轻,大齐右将军,乖乖,那可是在大将军之下的第三号排名的将军! 大齐的将军府将佐官职按照吕荼即位的划分是:大将军,左右将军,四猛将军,四平将军,四镇将军…… 乐羊被举荐为右将军,那可就是说,职位在四猛将军之上了! 众军将羡慕嫉妒恨的看向了大梁城内。 以太子渠的威望和在自家大王心中的地位,他要是真推荐乐羊为右将军,乐羊还真能当上这个右将军。 齐军很快,车弩备好,巨箭带着信件飞向了城头,狠狠的插在了关隘的门楼上。 “报将军,是齐国人的信” 一名魏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箭拔了下来对着乐羊道。 乐羊连信看都没看用火把直接烧了。 众将是疑惑道:“将军,为何不看敌信?” 乐羊道:“既然是誓死之战,为何要看敌人之信?看了只会乱了心神” “如今我魏国正值危难之际,容不得分心” “众将听令,待晚间后,你们泼水撒城,明日本将要看到一个冰的城墙!” 乐羊转身离去,一名魏将偷偷拿出一封信,那信也是同样被射进来的,只是这封他没有交给乐羊。 众将围着看了那封信,看完之后是喟然长叹:“乐将军之言没错,看完之后,我等心乱矣!” 翌日,吕渠带兵再次攻城,结果发现眼前的大梁城已经成了一座冰城,大军别说攀援城墙攻伐了,就连走到城墙下,站都站不稳,因为冰太滑了。 “好一个乐羊!”吕渠是又爱又恨。 “众将听令,给本太子用抛石车抛燃火之物,本太子要火烧大梁城” 吕渠火烧大梁城的计划并没有成功,被乐羊用计给破了,吕渠是勃然大怒,他和乐羊的撕逼持久大战开始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一直第二年的春天,雪化了。 吕渠已经被打出了火气,他要水淹大梁。 这个计策吓的众将不轻,众将劝谏,使出一计,利用乐羊之子,逼出乐羊。 吕渠从之,乐羊之子乐舒,被齐国间客从魏国绑架出来,吕渠拿着剑逼着乐羊出来投降。乐羊不仅不从,反而拉弓射箭欲要射死乐舒。 吕渠见状给乐羊三天考虑时间,三天后,他将会把乐舒杀死祭旗。 三天后乐羊还是没有投降,吕渠把剁碎乐舒的肉让使者给乐羊送了过去,乐羊当中使者的面吞吃了。 使者是大惊失色,魏国的那些将领见状无不精神恐惧。 使者回营,把事情的前后告诉了吕渠,吕渠是咬牙切齿,大骂乐羊:“够狠!” 接着吕渠咬着牙遣散大梁城周围三百里的乡民,挖开了古黄河的口子。大水带着冰凌撞击大梁城,大梁城不堪一击,倒塌。 看着被绑敷住的乐羊,吕渠很是得意,对着乐羊道:“乐羊,你够狠,虎毒尚不食子,你竟然连亲儿子的肉都吃!” 乐羊反讥:“吕渠,本将狠还是你狠,本将死了一个儿子,可是你却挖了大河,淹死了无数的生灵,与你比起来,我那哪叫什么狠?” 吕渠被怼的脸色乌黑,接着是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手,突然在乐羊的目瞪口呆当中,眼前出现了一少年,那人赫然是他的儿子,乐舒! “乐羊将军,本太子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狠,在我军放大水之前,早已经遣散了周围乡民,而且本太子也不是那种拿敌人家人要挟对方投降的小人” 吕渠呵呵笑着。 第890章 火烧函谷关 函谷关外,吕荼的三十万大军和卜商的大军会师了,两部大军共计四十七万,虎视眈眈的对准了函谷关。 这一次函谷关必破无疑。 “大王!” 卜商见年逾七旬的吕荼亲自带人上了前线,着实吓的不轻,急忙带着大军去追。 其实卜商的年纪并不比吕荼小,相反他比吕荼大多了,如今卜商已经九十高龄,可是卜商显然和历史记录的那样,养生得体,以目前的身子骨和精神劲头来看,活到史书记载的一百三没多大问题。 卜商他这一路小跑到吕荼身边,并没有见到老态龙钟气喘如牛的样子。 “哦,是子夏啊!”吕荼看到卜商到来,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扶起。 “大王,这关外太过危险,还是回大营好些” 卜商劝道。 吕荼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而是道:“子夏,这个魏都是不是身边出现了能人?孤知道你的本事,按理说破这函谷关并不难”。 卜商闻言苦笑:“大王,您高看商了,这魏国国主之材,文武通背,不下于太子,更何况他左右有田子方与段木干这样的能臣猛将,而且魏国国主的四弟,魏成,虽然年少,却有贤智之风,破魏谈何容易?” 吕荼看着似乎遭受了巨大委屈的卜商,心中暗笑,若是你知道这魏都田子方段木干在某个历史上都应该是你的弟子,不知你又有何想法呢? 不过卜商倒苦水也是可以理解,虽然卜商在历史上很厉害,但是如今魏都段木干田子方是自小得到项橐王诩的栽培,他们的个人能力其实早已经超过原来历史上他们的个人能力了。 “那个魏成是怎么回事?孤记得他应该才不到十二岁吧?”吕荼想起卜商提到历史上的魏成子,当下好奇道。 卜商手一指,那被加高无数次的函谷关:“此计就是魏成推荐的乐羊所献”。 “哦,你是说乐羊是魏成推荐给他兄长的?”吕荼惊讶。 卜商点头。 吕荼暗下皱眉:本来他以为把翟璜拉在自己的战车上,就可以把李悝,西门豹,乐羊等人也能携带着弄到自己麾下,如今看来并不然,起码乐羊这里出现了歧路!还有那个李悝他现在在哪里? 这帮人翟璜推荐给魏文侯的能人当中,吕荼最看重的就两人,一个是西门豹,另一个就是李悝。 西门豹已经被他招揽成了三水都督,现在只差一个李悝了。 吕荼不知道的是李悝现在跟随他义子项橐正在鬼谷修习“驼起大丈夫之志,驼起天下责任”的学问。 “魏氏兄弟,一门二杰!然而亦不足惧,孤明日就要破了他这个关” 吕荼说到这儿无比自信的看着巍峨的函谷关。 卜商心中好奇,自家大王会用何种计策呢? 其实卜商想多了,他这么聪明的人都想不出妙计,吕荼还哪有什么计策?不过是依仗器械之利罢了! 清晨,吕荼派齐国年轻英才,孟孙激,出使,劝降魏都,魏国誓死不降。 吕荼得知孟孙激回报,不再犹豫,令大军推出一万辆超级抛石车,对着函谷关开始猛轰。 这次猛轰和以前不一样,这次最大的区别是,抛出的不再是寻常石头,而是能着火的“石头”。 吕荼要火烧函谷关。 轰隆,轰隆!咚!咚…… 巨大的响声响彻在函谷关,此刻函谷关内是被大火烧红了一片。 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卜商舔了舔舌头,千言万语,最终化作无语。 函谷关东门,是乱军拥挤着往关外跑。 魏都头发都烧掉了一大揪,由段木干和田子方护持着,杀了不少拥挤道路的军士,这才狼狈的逃出了关隘。 “寡人的二十万大军啊!” 魏都看着身后那座被大火覆盖的雄关,是仰天惨呼。段木干与田子方眼中含泪。 不到一个时辰,甚至魏国的军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遮天蔽日的大火覆盖了。 “大公,莫要悲伤,我军还有十多万精锐,有这些精锐,我们就有机会!”说话的是楚国将领武城黑。 蜀国的将领也是点头。 魏都看着二人,心中苦涩至极,说的轻巧,那被陷入火海的大部分军士都是我魏人,不是你们楚人和蜀人!若是你们的人,寡人看看你们悲伤吗? 只是这话不能说,他当下擦掉眼泪吩咐田子方,让他收拢逃出关隘的魏国残军,准备和楚蜀两军合力再与齐人一战。 函谷关的大火是烧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连绵不绝的春雨莎莎而下,这才大火熄灭。 望着被烧焦黑的函谷关,齐军呜啊啊大叫着,抬着攻城梯,杀向了城头。 函谷关被彻底攻下,第五日,关内被齐军打扫完毕,吕荼才率着众军进入了关隘。 看着烧的不成样子的关隘,王子安皱眉道:“父王,函谷关被烧成这样已经无法再使用,不如征徭役,对此关进行维修?” 吕荼捂着口鼻,漫步走在时不时冒着烟的街道上,闻听王子安之话,看了一眼这个儿子,然后道:“没有必要,既然毁弃了就毁弃了!” 说罢带着众人大步往函谷关之东走去,这里吕荼实在是忍受不了,因为他闻到了似乎来自火葬场的味道。 王子安见吕荼没有答应重修此关,心下疑惑,拉住吕荼的另一个儿子,长相颇为彪悍的王子鸯道:“六哥,父王什么意思?” 王子鸯也就是吕荼和钟离春所生双胞之一的吕鸯。这位是跟随了吕荼的姓氏,所以是王子,他兄长鸳,则没有他幸运,虽然是吕荼之子,但是名分上跟随了母亲姓氏,成了钟离氏家主。 王子鸯挠头,他哪里知道?就在这时,二人前面突然有一人扭头,冷笑道:“父王要的是一统的天下,一个外实内虚的天下,所以既然如此,我们在国内还设置如此雄关做什么?想割据一方吗?” “我说六弟,你别跟这种野心勃勃却又狭隘之人走得那么近,会害了你” 言罢那人甩袖离去。 第891章 没有人能撼动的巨无霸! “你!” 王子安看着那人越走越远的背影,脸色由乌青变成了乌黑,气的他的手直哆嗦,人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子鸯见状赶忙又挠了挠头,憨憨道:“十五弟,五哥这么说是啥意思?” 吕安本来在家中是排行老十四,只是头曼被吕荼正式认子后,他的在家排行自然往后落了一节。 至于王子鸯口中的五哥,是吕荼和郑旦之子,吕文之弟,吕圭! 吕圭和他兄长吕文性格不同,有些文武通吃的张扬,最重要的是他不晕血。颇得吕荼喜爱。现在是河西郡的郡守,吕荼征伐魏国,兵近函谷关,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郡守,他都该来伴驾。 王子安看着吕圭远去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之色,他冷哼了一声,想要解释,可是当看到吕鸯傻萌甜的看着自己模样,最后又咽了回去,他怕直爽的吕鸯守不住嘴,一旦把自己的话传了出去,那就是祸害。 吕安是谨慎的人,他自然不会让人抓住了这个痛脚,当下眼珠儿一转道:“六哥儿,你说父王会怎么分封我们?” 王子鸯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明白道:“分封干什么?分封了岂不是你我兄弟一大家子要分开?不分封,不分封,若是父王分封我,我定要拒绝”。 吕鸯很认真的表情,看的王子安眼睛一眯,然后咧嘴笑了笑,没有再言。 看着王子安带着人离去的背影,吕鸯眼睛绽放出精明之光来:“老十五啊老十五,没想到你的志向那么高远,看来的确得离你远些了,不然将来老子早晚得毁在你手里”。 吕鸯是吕荼和钟离春之子,吕荼和钟离春他们二人都是天下间极其聪明的人,他们所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傻蛋? 吕鸯的憨厚不过是装出来的,他不装不行。 自家父王给自己生了一百多个兄弟,个个都不是好欺的主,自己排行老六,母亲又很得父王之宠,而且自家兄长钟离鸳又是全国首富,若是自己不外装傻些,不知道有多少弟弟们想要搞自己呢? 与其防着被人搞,还不如装傻,让别人直接忽略自己。 吕鸯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的笑着,然后便去追吕荼一行人去了。 吕荼对于自家子嗣明争暗斗,其实心里早已经有谱,但是他作为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要他们没有违背他的规矩,动了他的逆鳞,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他的子嗣们其实不少类似吕鸯的人,生活的很憋屈。 “报,大王,前锋大将头曼王子前来禀报,魏军主力退往墙人城,欲要凭借天险抵抗我军的进攻” “墙人城?” 函谷关,东南十里处,齐军大营,王帐当中,吕荼听完信鹰士的禀报忙去看地图。 墙人城,位于彀水北岸上游,是去往洛邑的必经之地,战略地位十分的重要。 吕荼凝思,对着身边的张孟谈道:“你速去传令头曼,大军暂缓进攻墙人城,分出一部兵力来,立即给孤渡河,进入彀水之南,把尹城,毛城,甘鹿,蒯城等要地给孤拿下,阻断魏军南逃之路” “另外你给陈寅下令,让他立即帅其部进攻陆戎之地,给孤死死的守住伊洛上游” “诺” 张孟谈看着地图,也立马明白了吕荼的打算,这是要来个两重保险式包围,截断魏军南下逃入楚国的可能。 看着张孟谈离开大帐,吕荼对着东门无泽道:“你速发信鹰问问太子渠是否已经拿下乐羊,若是拿下,率军立即西进,收复三川郡”。 “诺” 东门无泽行礼接令离去。 吕荼接下来环视帐中的众文武道:“诸位,接下来,就是一场会战了,一场决定魏国能否被灭的会战,一场齐国能否拿下中原最后一块敌人土地的会战” “这场会战一旦结束,孤将掌握天下四分之三的土地,齐国将成为真正的巨无霸!” “没有人再能撼动的巨无霸!” 吕荼慷慨陈词,众文武群情荡荡。 的确,吕荼所言没错,一旦灭掉魏国,齐国真的就成了巨无霸之国,虽然天下当中还有晋国鲁国卫国蜀国楚国南越国的存在,可是晋国鲁国卫国不过是米粒之光的小三城之国,甚至是一城之国,他们的存不存在也就是吕荼一句话的事。 至于楚国蜀国,二国连续多年内战和对自己战争,已经残了!势力不过是古四川地区。 南越国呢,南越国在武夷山以南的瘴气弥漫的原始森林当中,也造不成威胁。 所以只有魏国,这个还有一丝的可能威胁他吕荼的国家! “吕恒何在?” “末将在” “你率军十万北进魏国平阴,单,爲等地,然后率军南下,准备与大军会师王城” “诺” 王子恒接下吕荼的虎符,转身离开王帐去调兵遣将去了。 “国书何在?” “末将在” 老将国书精神抖擞,走出文武班底。 “你带军五万,给孤拿下彀城,见有东逃的魏军,给孤杀” “诺” 国书接令转身离开。 “子渊捷何在?” “末将在” 老将子渊捷听到吕荼叫他,兴奋的也站了出来。 “孤给你十万大军,给孤西进,拿下魏国西南的边城,蚌,莘,茅,下阳,桑田等地” “若是楚人来攻,可闭城不出,等待援军到来” “诺” 子渊捷接下虎符兴奋的离去。 “其他众军将随孤进攻墙人” “诺” 东南西北,孤都安排了大军,孤看你这次魏都还往哪里跑? 对于此战,吕荼是信心满满。 第892章 士相扶为墙,人相扶为王 墙人城,此刻兵甲林立,防御的如同刺猬。 十三万魏蜀楚联军精锐驻扎在城内。 魏都看着城外追杀自己的齐国大军如潮水般退去,没有一丝的高兴,反而心砰砰的狂跳起来。 因为魏都清楚,这是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大公,看来齐人是想休养之后,再进攻我军” 楚国大将武城黑轻舒了口气道。 这连续近乎半个月的追杀,让他见识了什么是齐国最擅长奔袭的军队,头曼部! 乖乖,自家大军明明比对方早走了四日,可是却硬被对方追杀上了,而且还是在自己连设埋伏,延缓追杀时间的基础上,对方竟然还是追上了。 段木干摇头,心中暗道:“齐军有可能是为了修整,但也有可能是渡过彀水,南下,截断我军南逃的去路”。 不过他见自家大公装傻并没有说出这个可能,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自家大公是想拉着楚蜀联军,就算是战死,也要战死在魏国的国土上了! 田子方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他见段木干没说,也有了类似怀疑,当下心情不再像以前那么惶恐有疑虑,变得十分平静起来。 即然结局已经注定,那还担忧惧怕什么? 最后要走也要走的轰轰烈烈些! 蜀国的青铜大将哪有中原人心眼那么多,他根本不会想到大军打仗炒后路这个说法。 “传令众军,杀牛宰羊,给寡人好好包餐一顿” 魏都突然无比的坚定扭头道。 众军将闻言无不欢呼,一时间墙人城内魏蜀楚联军是士气大振。这些人只是以为今日的包餐是为了明日的逃走而准备呢? 可惜了! 吕荼带领三十万齐军星夜马不停蹄的往墙人城方向挺进,不到半日,前锋大军就来到了墙人城。 待城内联军揉着惺忪的双眼,摸着昨日吃的滚圆的肚子,对着城外想要撒尿,可是不久他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那是压抑的马蹄奔袭声。 “齐军来了!”一名魏军士兵惊呼道。他顾不得自己还没滴干净的宝贝,提起裤子,就往自己的防守位置跑。 不久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 武城黑火急火燎的跑到正堂,去找魏都,他昨晚吃的太多,发撑,没睡着,于是自己溜达起来,溜达溜达着他想家了,想着想着,他突然灵机一动,既然魏国被齐国吞并已成板上钉钉之事,那何不劝服魏都与自己南下,进入巴蜀之地呢? 武城黑呵呵的笑着,他越想越是得意,待天刚明,他睡意袭来,可就在他睡意袭来的一刹那,他顿悟了,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头曼的十万大军,为何没有进攻自己。 若是他们不进攻自己,是为了渡过彀水,截断自己南下回楚国的路呢? 武城黑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当下赶忙往魏都那儿跑,想要他立马带军跟着自己南下回楚。 就在他进入堂中时,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魏都,段木干,田子方等人早已经披戴好铠甲,静静的跪座着,似乎就在等待什么。那种等待武城黑第一感觉是他们正在等待死亡。 因为太平静了! 武城黑正欲言,劝他们与自己一块南下,可是就在几乎同时,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 “齐军攻城了?” 武城黑猛的打了个激灵,看着魏都段木干田子方三人,眼睛血丝直冒,死死盯着魏都,喝问道:“你们故意的,你们早知道齐军的阴谋!” 魏都很平静,他把剑抱在怀中,眼观鼻,鼻观心道:“是的,寡人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昨日带着大军立马南下楚国?这样,我们也不会落到如今被齐军包围的境地” 武城黑疯了般的大声讯问。 魏都还是很平静,他道:“南逃?寡人是魏国的国主,他不会逃的,起码不会逃离他的土地”。 武城黑大怒,你们不逃,为什么不提醒我军?我军逃!他拔出剑来,就要往魏都身上砍,但是被田子方一剑拦下,然后段木干趁势一剑刺进了武城黑的胸膛,武城黑不敢相信的看着这帮魏国君臣:“你,你们?” 魏都还是抱着他的剑,十分的平静,只是这一次他站了起来,看着汩汩流血的武城黑道:“你一定想问为什么不提醒你们吧?” “哈哈…..寡人为什么要提醒你们?” “寡人还要借你们的军队和寡人一起和齐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会战呢?” “如今你死了,这样倒是省了在会战时,你带着楚军突然撤出战场这种可能!” “呵呵,我的将军,就借您的性命为寡人,为魏国,在华夏的青史上留下最绚烂的一笔吧?” “哈哈……” 魏都仰天大笑着,武城黑视野越来越模糊,他口中鲜血汩汩的往外流:“你…是疯子!你们魏国人…都是…疯子!” 嘭,武城黑倒在了血泊当中,就这样侍奉楚国两朝元老的大将武城黑以此方式毙命。 魏都带着段木干和田子方走出了屋内,然后把门合上,对着院外的楚军将领道:“寡人与你家将军商定,今日白天寡人带军作战,晚上轮他守城,所以你家将军现正在休息,你留下两名军士守护,不得让人打扰” “其他人跟随寡人,与齐人作战” “是”楚军将士并没有怀疑,抱拳领命。 魏都见状,嘴角漏出了笑意。 至于蜀国军队,青铜大将根本就是一呆懵,骗过他还不容易。 墙人城外,吕荼乘坐在王车之上,望着这座城池,他相信魏都不会傻的躲在城池内不出,除非他还想尝尝一万辆抛石车同时抛石进城的可怕一幕。 吕荼预料的没错,魏都带着十三万精锐出城了,他要和吕荼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会战,虽然吕荼有两倍之多于己的兵力,但是魏都没有丝毫的畏惧。 见对方出城作战,吕荼大手一摆,让众军将往后退一里,准备会战的军阵,同时给魏都时间摆他自己的军阵。 “将士们,你们可知道为何寡人要带着你们出城,与两倍于我的齐贼作战吗?” 魏都骑着高头大马,在军阵之前奔驰着。他要战前鼓舞士气。 一十三万联军自然不知。 “寡人告诉你们,那是因为函谷关的惨败,让寡人看到了困在城内作战,无异于等死” 一十三万联军想到当日的函谷关遮天蔽日带着汹汹大火的巨石,个个心有胆颤。他们全部肃穆的看着魏都,看看他接下来说些什么,是不是能给他们希望。 魏都的战马嘶鸣,他环视众军将道:“等死?哈哈,寡人从来不会等死,寡人的勇士们,你们也不会是等死之人!” “城墙,是不错,能给我军带来防守的优势,可是何尝不是自己困住自己隘垒呢?” “寡人想起函谷关,想起那函谷关之败,寡人就心中悲愤的想要嘶喊” “城墙,城墙,外在的城墙是可以在抛石车的轰击下倒塌,可是,士人相扶的城墙谁能倒塌它?” “谁人能?” “士人相扶为墙,人人相扶为王!” “寡人不是王,可是寡人相信寡人的勇士们,你们会相扶,成为一个真正的墙,一个无论多少齐贼,多少抛石车也攻不下,砸不破的墙!” 魏都骑着战马在众军面前来回嘶鸣奔腾着,他的语音是那么的洪亮,语气是那么的慷慨壮烈,语言是那么动人心府! “万岁!” 田子方被魏都的演讲动容,举臂高呼。接着一十三万联军无不举臂高呼着。 一里之外的,吕荼听到万岁的欢呼声,下意识的往魏都那边看,当他看见魏都正在骑着高头大马在联军阵前奔跑着,就立马猜到了魏都在战前演讲。 “好一个魏都,他如今的气势,浑然不下于孤当年!” 看着魏都,吕荼不由的想起了当年自己一人在孟良崮劝降十四万大军的豪迈,他捋须长叹。接着他对着身边的众将道:“来呀,众将士,准备迎敌”。 墙人城的这场大战,无疑是要被青史铭记的一场会战。一场绝望到平静,平静到忘记生死的背城一战! 魏都拔剑对着齐军军阵方向大喊一声:“杀啊!” 一十三万联军精锐没有任何的犹豫,跟随着魏都发起了进攻,此刻的魏都不像只是魏国的国主,而更像是一位曾经周天下的大公。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枉然,热血在冰冷面前,不堪一击。 当齐军的骆驼骑兵杀入战场后,十三万联军彻底崩溃,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生物,也没有看到过有人能骑在这样怪异生物的背上厮杀。 正在战场上与王子鸯厮杀的蜀国的青铜大将看到这一幕,直接震惊的脸上青铜面具掉在了地上,王子鸯见状,一剑砍掉了对方的脑袋,鲜血染红了王子安的盔甲。 吕荼看着已经被自家军队完全镇压住的联军,本来是要哈哈大笑的,可是想到历史上不少的人物是在哈哈大笑中阵亡的,吕荼立马守住了嘴,眼睛却是喜的精光闪闪。 “大王,你看,那魏都被华宝将军给困杀住了” 东门无泽呵呵笑道。 吕荼点头,称赞道:“华宝老当益壮,志气血勇不减当年啊!” 可是吕荼的话刚一落,战场上华宝和魏都的拼杀就出现的逆转,华宝被魏都一剑砍中。 “不好!快速救华宝!” 吕荼是大惊失色,华宝是曾经在荆山脚下救过他性命的猛士,和其他将领在吕荼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若是在这个就要一统天下时阵亡了,那他吕荼上哪儿哭去? 只是此刻他在中军,不在战场上,想要出兵相救哪来的及? 吕荼以最快的速度拿起王车上的弓箭,满弓对着魏都,噌的利啸射出,箭失刺破空气,飞速袭向了魏都。 第893章 吕荼大哭释兵权 华宝使得是包裹着青铜皮的硬木棍,这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气血的衰败,他早已经不是当年万军丛中能是杀进杀出的猛士了。 华宝和魏都的厮杀,他只是与其拼杀不到四十回合,气力就接不上了。所以面对正血气方刚的魏都,有被对方砍中也不意外。 “老匹夫,给寡人死” 魏都见剑狠狠的镶嵌在华宝的大腿骨上一时间拔不出来,他暴喝一声,左手探过挂在战马上的另一个佩剑,拔出,一剑往华宝喉咙刺去。 华宝被魏都砍中大腿,鲜血淋漓的巨疼,似乎是刺激了这个老将,他怒发张扬,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刺过来的利剑,鲜血立马从他的手上汩汩流出。 魏都见自己的左手剑被华宝抓住,当下立即提那个砍中华宝大腿,剑刃镶嵌在骨头里的佩剑。华宝见状眼眸中漏出一股阴森,冷笑一声:“魏都,你还是太年轻了!” 魏都闻言忙抬头一看,只见一条巨大的铜棍往自己的额头砸来,魏都拔剑欲挡,可是两把剑都被华宝死死的控制着。 魏都眼前一黑,只觉得,有股热腾腾的东西流淌在他的脸上。 “大公!” 田子方见魏都被华宝一棍打的脑浆迸裂,一剑扫杀数名齐军士兵,发疯的往魏都这边奔跑过来。 段木干没有田子方的勇猛,他看见魏都被杀,是悲的眼中出血,疯狂的与齐军厮杀,想要杀开一条通向魏都的道路。 华宝看着魏都轰然倒下战马,是仰天大笑,回想他的一辈子,他觉得值了! 想他华宝起初不过是唐国的一名很普通的士人,因为机缘巧合,得知了吕荼要被申包胥伏击的消息,他装成路途斗笠客想要劝吕荼不要去楚,后来在荆山脚下,带着众人披荆斩棘,杀退申包胥,救了吕荼一命,自那后就跟随着吕荼南征北战,摸爬滚打到如今,成为名震天下的宿将,还是齐国二十大营当中,唯一在四十三年里,没有更换过大营主将! 他觉得值了,这一辈子都值了! 华宝笑着,笑看着细柳营的将士们拼命的他这边汇拢,可惜他听不到,只是能看见,看着看着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夕阳晚霞漫天的地方,那座被鲁国军队围困住的高台。一名遒劲的将军站在大鼎上,手拿着军稿,撕心裂肺的大叫着:“咱柳下跖,没有啥本事,只有这一腔的热血,只有满心的不平,只有向这沧桑呐喊的勇气,咱要用咱的勇气,咱的满心,咱的热血,殉道!” “哈哈,不公平,不均富,咱就干踏娘的!” 那名遒劲的将军倒下了,可是高台上,那个熟悉的脸出现了,他站在大鼎上,对着千军万马,泣泪叫着: “自今日起,千骑改名细柳营……” “人死,军稿不死,信念不死!” 利簇刺破空气,刺破华宝眼前那四十多年前的场景,射向魏都本来骑在战马上的位置,华宝扭头看着射箭而来的方向,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苍发的老头,那个驱赶着王车,快马赶来的熟悉的人,接着眼睛湿润,轰然倒下。 “老将军!” 整个细柳大营看到华宝身死坠落马下,个个都疯狂了。 这是一场血腥不能再血腥的杀戮,整个战场已经不再是战场,而是疯狂的杀戮之海,血腥弥漫整个战场。 “孤不想见到一个活着的敌人,一个都不想!” “孤要那些人全部给孤的老将军陪葬,陪葬!” 吕荼搂着华宝的遗体是嚎啕大哭。 众军将默然。 墙人之战,是齐国在一统天下战争当中,到目前为止,唯一个让吕荼发出杀光所有敌人的命令。 战争的残酷性让敌我双方都已经疯魔红眼,就算没有吕荼这条命令,双方也不会向任何一方妥协,除非他死了! 战争结束了,魏蜀楚十三万联军没有一个人活了下去,就算是投降的,最后也被愤怒细柳大营的军士,用乱剑砍死。 墙人城也被攻下了,那两名楚军军士临死前,方才知道他们的主将武城黑早已经被魏都杀死了。 十日后,前往魏国国都,洛邑的大军行途中,天色凄婉,夕阳如血,大军停止行军,驻扎休息。 王帐之内,吕荼悲伤的沉默着,眼睛空洞无神,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已经是十天了! 吕荼没有说过一句话,眼睛只是空洞无神,不知所看,也不知所想。 还好进军的计划是早早定下的,否则以吕荼现在的状态,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往哪儿走。 此刻吕荼王座左右下首,坐着一帮跟随吕荼很多年的老臣,最年老的如卜商,九十一岁,最年轻的五十九岁,如熊宜僚。其他的多在六十多岁到七十多岁之间,偶尔也有八十多岁的,如姑布子卿。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左邱明看着吕荼整日失魂,不理朝政军务,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一咬牙就要言。 就在这时,吕荼突然说话了,声音是那么的让人听着就忍不住的掉泪。 “你们都是跟随孤的老人,孤看着你们就像是看着了自个儿的依靠,看着了这天下不止是有自个儿,孤热闹,不孤独” “所以孤拼命的活着,要拼命的活,是的,就算被士人骂变态,也要拼命的活着” “孤怕,孤怕死,没错,可是更怕孤独,更怕一个个至亲至爱的人在孤面前消失” “华宝的战死,他竟然战死了,孤不知道,他怎么能战死?他不是勇士吗?不是那个当年拿着一个扁担就可以阻拦三千精锐的大侠客吗?他怎么能死,怎么可以死?” 吕荼说到这儿,帐中的熊宜僚已经是蛤蟆嘴一撇,伏案趴着,不让人看到他在哗哗的掉泪:华宝,那可是和他最亲爱的人,是他带着他有了今日的境遇。 熊宜僚还记得当年,在郢都,南市,自己还是个杀猪的少年,还记得那个头戴斗笠的侠客一跃从三米多高的城墙上跃下,从此后,便结下了不解之缘。 帐中吕荼继续絮叨着: “你们说孤养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看着你们,孤的至亲们离开孤而去吗?” “而去?看着,目睹,是一种悲哀,天地之间最大的悲哀!” “原来孤养生竟然是为了悲哀,天地间最大的悲哀?!” 吕荼的嗓子眼似乎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声音呜咽,眼睛中晶莹无比,然后伸出手来就是给自己一耳巴子。 “大王!” 所有在帐中的人见状都忍不住的掉泪欲要劝解吕荼。 吕荼摆手,不让他们言语,自己道:“这些天,孤总梦见那些逝去的人” “想起他们和孤的点点滴滴,觉得他们就不曾离孤而去” “可是梦醒了,发现他们都没有在” “孤孤独,孤哭泣,孤抱着枕头大哭” “孤害怕,孤担忧,孤害怕若孤身边的你们一一离孤离去,孤还会有和孤说话的人吗?孤还会不再孤独吗?” “孤不知道,孤怕,孤真的怕!” 吕荼眼泪如瀑布流下,帐中的众人皆是捶胸大哭。 “所以你们,你们都要好好活着,都要,起码在孤死之前,你们都不许死,知道吗?这是命令!” 吕荼衣袖擦泪然后恶狠狠的道。 这不是吕荼自个难为自个的造作,你认为他造作,是因为你没有他这样的经历,不知道一一送走多少年身旁熟知后的难过。 走一个就少一个,老者的孤独,他怕有一天最终会成为“自从你离开南京后,再没有人给我说话”的孤独老人! 吕荼的话再次让帐中所有的人瘫倒在地,是拍地大哭流泪。 “孤老了,你们也老了,灭了魏国后,孤就不再带兵打仗了,你们也随着孤卸甲吧,咱们一起游览我们打下的大好江山” “至于国家的大事,就交给年轻人吧,他们才是希望,才是我们意志的继承……” 第894章 一切都是被逼的 洛邑,也叫成都。 此刻王城之外,洛水波光荡漾缓缓流着,不远处,嵯峨景致的宫殿群,若隐若现。 齐军会师了。 王子恒的十万大军从北面而来,太子渠的十五万大军从东面而来,吕荼所部二十五万大军从西面而来。 洛邑城内,此时是乱成了一团。 魏都战死的消息并没有被隐瞒住,齐军五十万大军围杀而来的消息更没有隐藏住。 所有魏国国都的贵族们此刻都乱了起来,他们在寻找出路,是的,出路!他们不想陪着魏国殉葬。 王城之内,周天子所在的宫殿。此刻兵甲林立,周天子哆嗦的坐在主位。 魏国老国相麴伯,看着眼前拿着剑刺穿自己胸膛的少年,手哆嗦着:“魏成,你你……” 那少年赫然是魏都之弟,魏成。 魏成看着麴伯冷笑:“你不支持孤当王,也便罢了,可是你竟然敢劝忠于大魏的人投降,那孤留你何用?” 言罢,拔剑,鲜血喷洒,麴伯当场倒地,最终抽搐着痛苦死去。 宫殿之内,魏国的贵族们寒寒颤颤,无不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魏成扫视着他们,然后最终目光落在周天子身上。 此时的周天子,早不是吕荼所熟悉的那个要建“面朝大河,春暖花开”大房子的姬匄,也更不是他在王都问鼎轻重时所熟悉的那个大骂自己后又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自己的姬仁,而是他们的孙辈姬午! 一个陌生不能再陌生的天子。 “魏成,你你…想干啥?”周天子见魏成提着血淋淋的剑向自己走来,吓的四肢发软。 魏成道:“天子,你没有听到孤的自称吗?” 说着一步一步的往宫殿上走去。 姬午赶忙道:“孤…孤知道,知道,你想当王,当王!” “不就是当王吗?你想当就当,孤这个位置给你,只是求你,求你别杀孤好吗?” 姬午扑腾一声跪倒在少年魏成身前。 魏成冷笑:“好啊!” 姬午听到魏成的话大喜,抬头正要感谢,可是下一刻他只觉得胸膛一疼,魏成把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姬午看着魏成,好久:“你不是答应孤了吗?” 魏成道:“答应了,是答应了,可是孤突然想起,先考曾经鞭打过你的父祖兄弟,觉得自己现在不能弱了先考的威风,又反悔了,怎样?” 看着魏成淡淡的笑容,姬午大恨,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踹开了魏成,按着自己汩汩流血的伤口,怒道:“孤早就知道,你想杀了孤,想代替孤,称王,可是你兄长的存在让这一切都不可能,如今他死了,你没有了顾忌,哈哈……魏成你好狠毒的心,也好大的野心,你比魏驹狠毒多了,你比你兄长魏都野心大了!” 姬午身上的血汩汩而流着,他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说话也已经不再清新,身体来回晃着,似乎随时能倒下。 魏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再次提起了剑,走向姬午:“你说的没错,孤比先考狠毒,比兄长野心庞大,可是孤告诉你这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你信吗?” 姬午张口欲言,可是显然他的肺是被刺穿了,血沫正从他的嘴里冒出,他根本说不清话,他血糊糊的手按在王案上,支撑着作为天子的最后一丝尊严。 “孤是被逼的!” “若是没有吕贼,孤的父王就不会病死,孤会在他的温暖注视下长大” “若是没有吕贼,孤的兄长就不会年轻轻的满头花发,更不会战死在墙人城外” “若是没有吕贼,孤的心腹,孤的门客,乐羊,他就不会投降” “若是没有吕贼,孤的国家也不会走到如今末路!” “所以这一切都是吕贼逼的,逼的!” 魏成突然发疯的拿着剑狂砍天子姬午的身体,不久姬午被砍的血肉模糊,可是魏成还在发疯的砍着。 “孤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兄长,没有了家,更即将没有了国,那你还说孤是不是孤?” “孤是不是被逼的?” 少年魏都哭了,哭的眼泪哗哗。 殿中所有魏国的贵族们都沉默的看着这个少年。 “‘孤’是被逼的!” 不少贵族开始偷偷掉泪,啜泣。 而殿中魏成的心腹武士们,一个个鼻腔泛酸,眼中晶莹,狠狠的攥紧了握着佩剑的手。 “孤既然是孤,那就孤要成为孤,孤要成为王,是的,成为王” “孤不能比吕贼低,起码在爵位上不能!” 魏都擦掉眼泪,环视殿中的文武:“孤要称王,你们同意吗?” 嗡嗡嗡…… 战争的号角响彻在洛邑城外。 “姐夫,姐夫,救我,救我” 城头上一位年迈的老者嘶嚎着,此刻他被反绑,一帮魏军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吕荼带着军,隔着护城河,看着那个老者,心中奇怪,这老头是谁,此刻叫谁呢?于是环顾左右道:“那人是何人的妻弟?” 显然吕荼认为应该是自己麾下的文武的妻弟。 众人看着那老头模样,皆是摇头,吕荼正要召集其他将领去问,这时张孟谈惊讶道:“大王,那人好像是郏甲!” 郏甲? 吕荼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来。张孟谈提醒道:“大王,您忘了,王夫人雅鱼的母亲颜穆菊了吗?” 吕荼恍然,感情是颜穆菊和周天子姬匄的小儿子郏甲,他看向城头上那个嚎哭的老者,很肯定的道:“孤想起来了,的确是郏甲。那年孤欲要称伯,带军去王都拜见天子,天子还曾把他引见给孤呢!” 熊宜僚一听这话,也仔细端瞧,果然是那个郏甲,他挠头道:“大王,那现在还令众军攻击吗?” 众军将看向吕荼,这郏甲怎么说都是自家大王的妻弟,若是进攻,定然会损其性命,而且也会对自家大王的名声不好。 王子安见吕荼踟蹰,当下急道:“父王,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个人不顾天下的大局吧?” 不少人听到王子安的话纷纷应和。 王子圭道:“父王,郏甲,哦,不,舅父,虽然是远亲,毕竟是亲戚,若是大军进攻损了其性命,母亲想必会伤心的”。 王子圭口中所说的母亲指的是王次夫人雅鱼,藤玉是王夫人,可是已经去世了,吕荼明面上虽然没有再立王夫人,可是事实上后宫主事的却是雅鱼。 所以王子圭才称呼其为母亲。 王子圭所言,虽说是一句废话,可是王子恒很是感动,郏甲虽然和他母亲不是一个父亲的,却是一个母亲的,也算是他亲舅,目睹亲舅被杀,这对他来言是难过的事。他心中不愿,可是他得避嫌,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 王子安却是不一样了,早有暗流传闻,继承天下者需是姜姬子孙,他是燕姬之子,在王次夫人当中,只有王子圭的母亲也姓姬,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自己与自己母亲的最大敌人。 如今他听到王子圭当面怼自己,心中大怒,开始狂喷王子圭,王子圭也不是好惹的,和王子安怼了起来。 二人的吵架,让吕荼很是心烦,最后他让将军们把二人拉开,目光看向王子恒:“恒儿,你觉得呢?” 王子恒没有想到吕荼会问自己,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他,他必须得有所回答,而且这个回答还不让人看出自己的私心,特别是太子在,可是正如吕安所言那样,不能为了一个人的生死置国家大局于不顾,当下正要说进攻,就在这时,城头上的郏甲开始痛哭流涕的大骂起来,其中一句话让所有齐军都震惊住了。 “魏成,我就算是死也要诅咒你,你杀天子,自称王不说,如今你还要杀我,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 “什么?天子死了?” 吕荼大吃一惊,齐军众文武也是交头接耳起来。 王子恒却是大喜叫道:“父王,郏甲不能死,他是唯一的天子嫡系宗室,将来父王称天子,需要用到此人”。 与此同时王子恒心中灵机一动,连想到了很多事情,那就是自家父王为何当初不灭天子宗室国家,卫国,鲁国和晋国? 这三个国家,其中卫国和鲁国因为自己国家的关系,如今不过是只有两三城的小国,而晋国因为三家分晋被齐国强加干涉也没有被灭国,只剩下一城新绛。 三个小国留存,原来自家父王只是为了将来即位天子时,让这些周天子宗室国家主动逼迫天子逊位给自己,来获得国家的正统性。 父王,高啊! 王子恒眼睛眯着,精光闪烁,他无法想象父王在三十六年前就开始布置这样的惊天大局了! 什么蘧伯玉哭卫,自家父王感动存卫?假的! 什么孔国老临死谏书,自家父王泣血答应?假的! 什么灭韩赵,父王不忍灭小城国晋国?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假的! 父王所为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暗布下的棋子,为了一统天下,成为天子,布下的棋子。 可惜士人没有人能看懂父王! 只是觉得父王是个仁善多情重情的人。 哈哈,不过,他们错了,错的离谱! 第895章 你我卑微,在这滔滔天下大势当中,又能如何? 第三更。 ………………………………………… 可惜士人没有人能看懂父王! 只是觉得父王是个仁善多情重情的人。 只是以为父王是一个爱哭甚至有些脓包的男人! 哈哈,不过,他们错了,都错了,错的离谱! 王子恒对吕荼此刻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吕荼当然不知王子恒心里所想,若是知道,他一定会喊冤,自己当初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自己之所以这样,不过是为了在把权交给太子时,让他灭些国家,树立威信,仅此而已。 吕荼听完吕恒的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齐国要想获得天下的正统性,就必须让周天子主动禅让,而如今周天子的直系嫡子,只剩下郏甲一人。 所以郏甲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吕荼想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其他跟随吕荼的文武老臣都是人精,也不久就想明白了。 众文武是齐声喝彩,他们纷纷劝吕荼不得进攻,想办法救出郏甲后,再发动攻击。 太子渠此刻也正式表态,周天下变成齐天下,是需要过渡的,而这个过渡,让郏甲来做,是最好不过。他当然支持吕恒的意见。其他王子见状也纷纷支持,吕安见大势如此,也只能应和。 吕荼同意,让大军结营扎寨,围困住洛邑,以图其他良策。 当然同时,吕荼让弓箭手和巨弩士对着城内猛射劝降信,只是单字不提郏甲的事。 吕荼相信,城内有想要投降的聪明人,他们会看懂的。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怕给已经疯魔了的魏成提了醒,加紧对郏甲的看护,或者逼急了,直接杀掉,到时就麻烦了。 洛邑城内,魏国著名贤人,屈侯鲋的府上。 此刻古色古香的正堂中,屈侯鲋正在优哉游哉的给对面之人展示茶道。 “先生,如今国家局势如此,您还有闲心品茗?” 对面之人显然是位急性子,他怒目道。 屈侯鲋笑了笑:“你我卑微,在这滔滔天下大势当中,又能如何?” 对面之人道:“就算是如此,我们也应该泛起点浪花。” 屈侯鲋看着对面之人,然后把自己煮好的茶递到了那人身旁:“任座,那你是想顺势泛起浪花呢,还是逆势泛起浪花呢?” 原来对面之人,是魏国重臣任座。 任座看了看左右,屈侯鲋道:“无妨,都是心腹之人”。 任座道:“魏成已疯,必定受青史唾骂,我任座不想为之伍”。 说罢盯着屈侯鲋,屈侯鲋沉默了会儿,道:“那你想要如何?” 任座压低声音道:“明日夜间,发动兵乱,打开王城之门,迎接齐师入城”。 屈侯鲋呵呵笑了笑,没有表态,自己自斟自饮去了。 任座见状有些怒,这个计策是他谋划许久了的,可是屈侯鲋如今的表情,让他有些无法接受:“先生为何嗤笑?” 屈侯鲋把茶杯放在自己面前,端看,看着白瓷上印染的兰花,笑道:“你认为齐军需要你打开城门吗?” 任座道:“怎么不需要?若不需要,为何往王城内投掷劝降信?” 屈侯鲋听罢是哈哈大笑,任座不解:“先生这是为何?” “任座啊,你不觉得王城和函谷关比起来差远了吗?”屈侯鲋瞥眼看着任座。 任座当场一愣,是啊,如今的王城与当日的函谷关相比,简直就是不堪一击,那么问题来了,不到三个时辰就攻下函谷关的齐军,如今为什么不发动对王城的进攻? “还望先生指教?” 任座见屈侯鲋胸有成竹,不由的躬身一拜请教。 屈侯鲋道:“为了天子。” “天子?先生不会是说笑吧?天子早已经被杀,怎么会为了天子?” 任座此刻十分的糊涂,不明白屈侯鲋的意思。 屈侯鲋道:“我说的是郏甲”。 “郏甲?先生说笑了,郏甲怎么可能是天…天子!” 任座摇头,接着灵光一闪,惊站了起来:“先生的意思是说?” 屈侯鲋点了点头:“我什么都没说。” 任座哈哈大笑:“先生的确是什么都没说。今日多谢先生赐教,他日必有重谢”。 言罢,任座快步离去。 看着任座离去的背影,屈侯鲋一饮而尽,杯中的香茗,似乎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城外齐军大营,王帐。 夜色寂寥,月光清淡。 翟璜在外面来回踱步了许久,都不敢下定决心去进入王帐,求见吕荼。 王帐外守护的卫郎看着来回踱步的翟璜,心中奇怪。 但是他们也不敢多问,只是看着,心中胡乱猜想着各种可能。 过了近一个时辰,翟璜猛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往王帐内走去。 “大王,翟璜将军求见” 起居郎公羊高走到吕荼面前禀报道。 公羊高是齐国的老牌贵族,是旧勋贵如今最杰出的子弟之一,曾经在卜商麾下求过学,后来被吕荼任命为了起居郎,以记录自己的身边要事。 “哦,让他进来” 正在打坐凝神的吕荼睁开眼睛,心中奇怪,如今的天色已经进入深夜,他来见自己做什么? 翟璜走入王帐内,躬身一礼,说了些拜见的寒暄之语,然后方才进入正题:“大王,可还记得当日虢城之战时,您给末将的诺言吗?” 说完眼神晶亮的看着吕荼。 吕荼回想起旧事,点头道:“记得,孤记得,当日孤说,只要你投降孤,孤可以在将来灭魏时,答应你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吕荼又道:“翟璜啊,你不会是想让孤放了魏成吧?其他的孤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不行,因为他杀了天子。” 翟璜见吕荼误解了,赶忙道:“大王,末将所求不是放过魏成,而是希望大王在灭掉魏国后能赐予末将一个女人”。 吕荼闻言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指着翟璜笑骂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你翟璜也是如此!” 翟璜大窘。 吕荼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想过不过美人关的英雄,那孤岂能不成你美?说吧,是谁家的闺秀?” 第896章 嫂嫂 第四更。 …………………………………… 翟璜大喜解释道:“大王,是魏都的夫人,子夷。” 吕荼闻言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按着案几,中指击打了三下,最后道:“好,孤答应你,待破城后,你把她接到你府上便是了”。 翟璜听到吕荼答应,千恩万谢的拜走离开。 看着翟璜喜滋滋的走出王帐背影,吕荼眼光中透露出莫名之色:翟璜啊翟璜,若是寻常魏国贵族之妻,你索要,孤不会说什么,可是你旧主魏都的君夫人你也想染指,那就太无尊卑伦理,令人齿寒了! 还有这个子夷?莫非是太子夫人的宗室之妹? 有可能! 当年自己灭宋,宋国是向魏国求过援的,想来那时宋人就把公主给送到魏国了。 这个翟璜,他到底想干什么?一方面投靠自己的儿子吕恒,另一方面又想搭上另一个儿子,太子吕渠的线。 吕荼陷入思考当中,对于翟璜,吕荼是有忌讳的,忌讳的主要原因不是这个人出身狄人又文武通才,而是权利之心太重,有当权臣甚至是乱臣贼子的潜质。 魏王宫内,灯火阑珊。 魏成看着眼前一身孝服的女人子夷,此时的子夷很漂亮,漂亮的让人窒息:“嫂嫂,你爱兄长吗?” 子夷听闻此言不由的愣了愣,看着少年那晶莹的眸子:“爱,自然爱。” 魏成道:“既然爱,那嫂嫂可否答应弟一件事?” “什么事?”子夷疑惑道。 魏成道:“国家破亡的那一天,你可不可以下去陪兄长?” 说完,魏成眼睛中的晶莹更晶莹了,那泪花似乎很快就会闪现。 子夷以为是听错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魏成,那个一直很乖巧的少年,最终沉默的点了点头。 魏成见状一下扑倒在子夷怀里,紧紧搂着她的后腰,是嚎啕大哭。 “嫂嫂,不要怪成” “不要怪成自私,成只是希望,希望兄长一生圣洁” “他遗留下的所爱,不受任何人的侮辱,她会和兄长像一朵并蒂莲花一样,永远的没有瑕疵,洁白” “当然也永远的只属于兄长一人的洁白” “嫂嫂……” 魏成搂着子夷更紧了。 凄清的夜,是秋冬之交的夜。 西风来了。 杀啊! 王城之内,一支拿着火把的队伍奔走在街道上,对着看押重犯的囚牢,发起了进攻。 不久囚牢的犯人全部被释放出来。 “任座,是你!你是来救我的?好!好!待我们出去后,我见到我姐夫,我让他封你爵位” 郏甲看见任座救出自己是大喜过望。 与此同时,王城的南门,出现了大量武士,他们拿着刀剑弓弩和卫守的士兵杀了开来。 齐军大营,哨骑急报。 “报!大王,王城内出现叛乱,王子头曼请求发起攻击” 吕荼正在王帐当中休息,听到哨骑的禀报后,赶忙让人为自己披上衣甲,同时对着哨骑道:“同意攻击”。 此刻吕荼顾不得郏甲是否被救出与否了,因为他清楚,一旦错失这个机会,郏甲必死无疑。 咚咚咚的大鼓声响起,近乎五十万的齐军,整装待发,在各自将军的一声令喝,从四门,开始攻击王城。 这一夜注定是不明夜。 王宫当中,少年魏成得知任座叛变,正在派兵攻打南门,欲要与齐军里应外合攻下王城,是勃然大怒。 顾不得穿上铠甲,便立马带着心腹武士,往王宫外走去。 任座,既然他要毁了自己的家,那孤就毁了他的家! 魏成疯魔的带着军士杀向任座的府邸,由于任座把家中门客全都带走,攻打南门去了,所以府中此时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御力量。 魏军杀进任座府中,烧杀抢掠,不久任座家一府七十二口,只剩下任座的母亲,正妻,与嫡子。 “大王,为何不杀了他们?” 魏成麾下的将军道。 魏成冷笑:“孤自然要杀了他们,可不是现在,孤要在任座面前杀了他们,让任座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妻子,死在他的面前” “背叛者,是世间最可恶的狗贼!孤会让他们后悔背叛!” 魏成的话让在场的魏军无不背后生出了冷汗,这个少年,他怎么了?当年父母兄弟士大夫们眼中乖巧的公子,如何成了这般? 任座带着军队杀向南门,和攻打南门的士兵们一起,与阻杀自己的魏军战斗。 城外,齐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任座是越来越激动兴奋:“将士们,我们的援军来了,给本将杀啊!” 郏甲见状也是兴奋的大跳大叫:“对,杀啊!只要杀出城门外,到时我让我姐夫,大大的奖赏你们,大大的奖赏你们!” 任座的麾下听到二人的叫喊,士气大振,与围杀过来的魏军厮杀的更有劲头了。 王城外的护城河,当一座座简单的浮桥搭建在护城河上;当无数的齐军士兵扛着攻城梯奔向王城城墙;当撞门车被推着从浮桥上走过;当…… 太多的当,因为有太多的军士,有太多的兵种,他们在同一时刻发起攻击,让人看的是眼花缭乱。 王子头曼冒着弓失之险,带军率先杀到了城头,不久王城西门陷落。 当大门被打开的刹那,齐军的骑兵们像是奔急的河流,涌向了城内。 就在西门陷落的不到半刻钟之间,太子渠的临淄大营,用撞门车,把王城的东门活活的撞出了大窟窿,然后敢死的勇士,在乐羊之子乐舒的带领下,杀进了城内,东门陷落了。 北门。 王子恒的麾下大将,翟璜,劝降了城门守,城门守打开了城门,齐军一涌而上,北门陷落。 南门,只剩下南门,南门的魏军和内外夹攻的军队厮杀着,吕荼站在王车上遥遥望着,见南门的魏军反抗如此激烈,颇为惊讶,不过不多久,齐军攻上了城头,再不久,南门被打开,齐军一涌而上。 王城在齐军的攻击下,宣告全线崩溃。 巨大的厮杀声在王城之内响彻了一夜。 翌日天明,看着乌烟弥漫被烧的不成体统的王城,吕荼心情不爽。 王城,那可是周天子积累多年的财富才建造的城池,是天子姬匄损耗周天下仅存的元气所建造的“面朝大河,春暖花开”的“大房子”,如今就这样被烧成一片废墟了? 吕荼不信的。 他怀疑他麾下的将士在昨夜的进攻中,有人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放火烧城,是的,一定有。 第897章 吕荼,你真可伶! 只是吕荼他不能细查这些人,因为一旦查了,可能就会牵连出一大片人,甚至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亲信老臣。 “魏成抓住了没?”吕荼对着身旁的熊宜僚道。 熊宜僚摇头。 “难道跑了?”吕荼疑惑。 熊宜僚道:“大王误会了,魏成没有逃跑,现在他和仅存的心腹兵士防守在王宫之内”。 听到熊宜僚的话,吕荼更是奇怪:“哦,为什么不发动进攻?” 熊宜僚似有犹豫,最终还是道:“好像是说,那个,那个任座,他的母亲妻儿被魏成抓住了,我军本想进攻,但是任座不让,所以现在大军正在对峙”。 吕荼闻言眼睛眯成了缝,然后便不再多言,他心里清楚,众军将为何不把此事禀报于他,故意的隐瞒着。 也是,任座是救出郏甲的人,又是此次王城之战,魏军投降的带头人,若是自己眼瞅着任座的母亲妻儿被杀,无疑有卸磨杀驴,忘恩负义之嫌。 如今没有人告诉自己,在此过程中,若是有齐军将士,一不小心忍耐不住攻下了王宫,到那时就算任座的母亲妻儿被魏成杀害,也和自己无关。 只不过如今既然自己听到了,自己若不表态,自己也太不是个人了,于是当下,吕荼带着人往王宫方向赶去。 此刻王宫之内,已经被齐军围的水泄不通。 任座看着宫门前的高台上,魏成拿着剑架在自己的老母亲脖颈上,是目眦欲裂,嘶嚎道:”魏成,你要是个男人,就放开我的母亲,放开我的妻儿“。 “欺负老幼算什么本事?” 魏成少年的身躯昂然挺拔,他看着那个急的发疯的任座,是哈哈大笑:“欺负老幼?任座,你也有资格说这话?” “孤问你,你背叛孤,杀害孤的忠勇之士,去背叛魏国,难道不是欺负孤这个年幼的之士吗?” 任座被怼的脸色通红,手指发颤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魏成看着任座是畅快大笑,接着他扫视齐国的众将,目光落在了太子渠,王子恒,王子圭,王子头曼,王子安,王子鸯等人身上:“你们是吕贼的儿子吧?真是厉害啊!” “吕贼生出你们这么多优秀的儿子,可惜齐国的王位只有一个,还是太子渠,那个有义渠血统的人的,你们甘心吗?” “哈哈,若是换做孤,孤绝对不会甘心的” “闭嘴!无耻小人,安敢挑拨我等兄弟关系?”太子渠听到魏成的话,勃然变色,特别是听到魏成对他的贬义。当下拔出剑来,指挥军队就要杀上去。 任座见状扑腾一声就跪倒在了太子渠面前,抱住太子渠的大腿嘶嚎道:“太子,不能杀啊!我母亲妻儿还在他的手里”。 王子安也是急忙道:“兄长,任座怎么说都是我军的功臣,若是冒而杀之,恐对父王名声不利”。 吕渠闻言脸色凝重,看着王子安,沉默。 王子圭见状叫道:“老十五,你什么意思?难道若魏成一日用任座的家人威胁,我们就不进攻一日,那么他要是威胁一年呢,两年呢,甚至更多年呢?“ “呵呵,恐怕有人忘了,前两天,还有人信誓旦旦说,不可为了一人而损伤大局呢?” 王子圭的话丝毫没有给王子安面子,王子安见众军将看着自己,目光带着一丝玩味的轻蔑,心下大怒,好你个老五,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非让你不得好果。 王子安也不是好惹的,他再次反击,王子圭也不是吃亏的主,二人嘲闹的异常火爆。 齐军众将此刻面对越来越言语锋利的二人,皆是假装没听见。 王子恒皱眉,太子渠脸色无比的阴沉。 一节节台阶高台上的魏成,看着下面的一幕,是笑的躬起了腰:“吕贼,吕贼,孤觉得你好可伶,真的好可…伶!” 就在最后一个怜字说出口时,一支利箭飞射,直接穿透了魏成的脖子,魏成瞪着眼睛,把最后一个怜字说完,身体向后一倒,轰然倒下。 “给我杀” 太子渠身后,心腹猛将,少年乐舒,把手中的弓扔给了士兵,然后拔出剑来大叫一声。 此刻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乐舒带着人踩着一节节阶梯,杀向高台时,方才醒悟,拔出利剑,哇哇大叫杀向了王宫。 乐舒的父亲乐羊以前是魏国的大将,可是乐舒不是,他对魏国并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他需要魏成的人头来证明自家父子誓死和齐国走在一块的决心。 任座看着一个个的齐军士兵疯狂的进攻,竟然失魂落魄的瘫倒在了地上,因为他瞥见,魏成的麾下士兵,把剑砍向了自己母亲妻儿的脖颈。 “不!” 吕荼到来时,王宫已经被攻占下来了,看着少年魏成的脖颈被一箭洞穿,吕荼沉默了会儿,然后走到任座面前,把他扶起:“任大夫,请节哀”。 任座看着吕荼,眼神空洞。 “父王,孩儿擅自下令射杀魏成,还望降罪?”太子渠走到吕荼面前扑腾一声跪倒。 吕荼道:“渠儿,临机决断,是为君者的品德,你没有错!要说错,那就错在魏成胆敢挑拨你们兄弟之间关系!若换做孤,孤当场会立马带着人杀过去”。 显然吕荼也得知了魏成先前的话挑动了他的儿子们之间的关系。 吕渠规矩的站在一边,这时吕荼目光扫向老五吕圭,老十五吕安。 二人见吕荼目光不善,吓的一哆嗦:“父王!” 吕荼道:“你们跟着孤走,还有你们几个”。 吕荼说着又指了指其他的几个儿子。 言罢,吕荼甩袖往王宫内走去。 众王子相视一眼,咽了口唾沫,跟在吕荼后面。 厚重的枣红大门别关上,此刻殿中只有吕荼还有他的儿子们。 众王子并排而站,不敢抬头去看吕荼。 吕荼在他们面前走着,一步又一步,最后在王子安和王子圭面前停下,然后上去就是给每人一耳巴子: “你们读史书,都读在狗身上了?“ 第898章 魏国灭,太子渠抽兵二十万进攻楚蜀 “父王!” 二人扑腾一声跪倒,头伏趴在地。 其他诸王子还有太子一个个也都跪倒大气不敢喘。 “尼玛的,天下大业未成,现在就在孤的眼皮底子下,在众臣文武面前,兄弟内斗,厉害,真踏马的厉害!” “孤这张脸是没了,孤瞎了眼,怎么会生出你们这些败家玩意?” “尼玛的,老子打死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孬货!” “父王,千错万错都是儿臣们的错,还请放过两位弟弟!”太子渠和王子恒见吕荼暴打吕圭和吕安,慌忙上前抱住吕荼的左右腿。 其他诸王子也慌忙上前挡在吕圭和吕安身上。 吕荼真是生气了,他夙兴夜寐,拼搏奋斗一生,才换来大齐如今的局面,可是现在倒好,只是敌人的一句明显的挑唆,儿子们的矛盾就如同火山爆发似的,当面干了起来。 他无法想象若是自己死了,他的儿子们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魏成说吕荼可怜,他吕荼真是可怜! 身为父亲,父子异心,子孙不和,是可怜;为君,他引以为骄傲打来的天下,最终可能要毁在他的这帮不肖子孙手里,是最可怜! “感情,我踏马的吕荼,为君为父都是失败,都是失败啊!“吕荼愤怒的嘶喝着,用腾出来的拳头,狠狠的往吕圭和吕安身上打。 厚重的宫门被打开,吕荼带着众王子走了出来,此刻台阶下的巨大的广场上,跪着成千上万的齐国文武。 吕荼看着他们:“魏国灭了,是的,魏国灭了。孤也老了!” “孤自今日起将完全把国家大事放给太子” “吕渠” “儿臣在” 吕渠走到了吕荼身边,吕荼把象征王权当中军权的佩剑泰阿当着众人的面,从腰间解下,交给了吕渠。 吕渠躬身接过,跪倒:“谨遵父王之命”。 吕荼点头,扶起吕渠,吕渠站在吕荼身前下面的一个台阶之上拔出了泰阿。 剑锋利,泛着寒光。 众王子见状,一个个乖顺的走到吕渠的身前,按照次序跪下:“臣弟等拜见太子,拜见幕府大将。” 台阶下的众文武不知道殿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到自家大王已经把王权当中的军权全权交给了太子渠,当下也不好再劝,只能跟随众王子,拜见太子渠。 此刻的太子渠又多了一个身份,将佐府和太尉府的顶头上司,君王之下的第一军权掌控者,幕府大将! 吕渠感受众人的拜见,听到数十万将士的叫喊,心中的豪气顿生,他拔剑欲要刺破苍天:“天下,如今唯有楚蜀是我大齐之患,我,太子渠,幕府大将,将带领你们,灭楚蜀,实现大齐天下的一统”。 “万岁,万岁,万岁!” 乐舒带头高呼,众人跟随。 王子安鼻青脸肿,低着头,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王子圭牙掉了一颗,他也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子恒则是心中苦涩,但是最后又转变成了,举臂欢呼,为他的兄长,吕渠,欢呼。 接下来,吕渠发布一系列命令:这个命令,是从二十大营当中,调集精锐二十万,出兵灭楚蜀。 所带的将领皆是中青年之将,多数是齐国新贵族二代三代们,其中还有不少是列国降将,如翟璜,乐羊乐舒父子,番吾,牛畜欣,任座等悍将。 对于吕渠这个安排,众人心里清楚,这是太子要培养自己的班底,为将来继承大位作铺垫。 吕渠之所以敢带二十万精锐就灭楚蜀,他是有自己的把握的,因为楚蜀连年战争,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楚蜀,他们现在与齐国决战,能抽出十五万精锐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吕渠担任三军总帅,改任伯牙为荆州郡郡守总督粮草军械;命镇守汉中的禽滑釐为平南将军,率军五万南下;命陈寅为讨檄将军,率部两万进攻楚国北疆;命石乞为水师将军,率部一万,以测不应;命乐羊乐舒父子为大军前锋,率部六万,进攻巴渝;其他众军将共六万人跟随自己沿着古长江西进,一举灭楚蜀。 吕荼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子,眼中尽是满意,他太压抑这个儿子了,从当上太子起,就开始压抑,如今是该他绽放光芒的时候了。 吕渠发布完命令不久,掌握军权的年迈老将们,如晏圉,卜商,端木赐,樊迟,国范,子渊捷,苑何忌,乌枝鸣,籍秦,伍修等人,开始按照当初墙人之战后,吕荼大哭的约定,主动卸甲放弃兵权请辞。 吕渠已经在此之前知道此事,也知道父王的良苦用心,他三次不应,众老将哭请第四次,吕渠这才答应。 见一块块兵符送还到吕渠的手上,吕渠接过盛着这些兵符的金盘,感觉沉甸甸的,就像是有百万大军压在他的肩上。 吕渠虽然是太子又是幕府大将,但是吕荼并没有把行政权递交给他,所以他是没有资格为这些老将们请封的。 他只能对着吕荼,请求为这些人封赏。 吕荼并没有给这些人封赏,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把这些老将全都改成了文职,暂时跟随自己身边,算是另有重用。 其实这就是吕荼的聪明之处,一方面他老了要把权利逐渐过渡给太子,另一方面他又得防着太子。 就算太子是他的亲儿子也不行! 所以他把这些老将留在身边,一旦发生了不好的事,这些老将宿将就会立马成为他制衡军队的杀手锏。 老将们虽然离开了军队,可是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影响力也离开了。 这算是一种制衡,权利的制衡。 太子渠抽兵二十万进攻楚蜀,吕荼不用担心结局,这场战争结果无疑最后是以齐国的胜利为结局。 所以当下他只关心他要关心的:天子即位的问题,国家迁都的问题,拆除国内关隘的问题,重新划分行政区的问题,范蠡年迈辞官后重组国相府的问题,在河西之地,建立河西学宫的问题…… 等等诸如此类,一大堆的问题都在等着他解决。 唯一没被烧坏的魏国王宫之内,吕荼看着郏甲:“郏甲,你想当天子吗?” 郏甲正在喝果酒,听到吕荼的话,一口喷了出来,他差点吓尿眼红道:“姐夫,弟没有得罪你吧?” 吕荼疑惑道:“你这是何意?” 郏甲道:“姐夫,如今齐国已经快一统了天下,你还让我当天子,那不是让我去死吗?” 吕荼闻言一愣接着笑了,他算是明白了郏甲为何能在宫斗如此激烈的周王室当中,幸存到今天? 原来郏甲是个聪明人,聪明的让他母亲,那个权力欲望特别强烈的女人,颜穆菊,惭愧! 吕荼没有说话,招手让他离开。 郏甲离开后,不久,便被东门无泽追上了,翌日,郏甲同意即位称天子。 第899章 画了个圈 今日第三更。 ………………………………………… 同日,吕荼王诏,历下学宫宫长颜渊修建天子即位台,以及令孔丘的孙子孔及主持安排相关登基事宜,并遣使,告知周王室三辅:卫晋鲁。 鲁国,鲁国国君得知吕荼要郏甲即位天子,以为是听到了玩笑,可是使者的严肃表情,还有吕荼的亲笔王诏,让他自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巴子,巨大的疼痛让他清醒,这不是假的! 晋国,卫国也是差不多。 三国国君亲自带着礼物供奉往周都方向赶去。 此刻的吕荼并没有在洛邑,而是在河西,他在挑选建造河西学宫的地址。 这是一件大事,这将是他大齐最后建立的一所学宫。 算上历下学宫,泰山学宫,凤台学宫,东林学宫,蓟下学宫,帝丘学宫,大齐已经前前后后建立了七大学宫。 七是一个伟大的数字,是一个《周易》当中的巅峰数字,又是华夏历史长河当中最有影响的数字,过七必变! 所以河西学宫,这个大齐第七座学宫,将会是最后一个,很重要的一个。 而这个学宫也将在历史长河当中证明他的巨大影响力:河西学派,一个统治大齐近乎百年的学派,它即将诞生。 吕荼带着卜商天天勘探地理,寻找绝佳风水之地。 最终选择了少梁,吕荼曾经猎游列国时的熟地。 吕荼以九里桑园,当年甘蝇的家,为中心,画了一个约莫方圆十里的圈,作为河西学宫的建宫之所。 在那里吕荼还接见了一个老妇人,当年吕荼九里桑园访甘蝇时,在返回路上所遇到的那个秦国拿着剑的小女孩。 此刻的小女孩早已经垂垂老已,从她的口中吕荼得知她曾经有三个儿子,十一位孙子,可是这些人都战死了,如今只剩下几个孙女孤苦相依。 吕荼见闻是怆然涕下,问老妇人,还有多少人像她家的状况? 老妇人的答案是,整个少梁邑,除了部分贵族大夫仅存下了健康的男丁,其他所剩的,皆是病残。 吕荼大悲,他本有预料,秦王征兵的残酷,可是却没有想到是如此的刮地皮的残酷。 为了恢复三秦旧地的生机,吕荼鼓励退役的兵士们留住在秦地,并鼓励与秦地女子成婚。 对此他采取了以下的举措:清理旧秦贵族土地,没收无主者,赏赐给立功的将士,另外凡是尚未成婚却退役了兵士,有愿和秦地女子成婚结为夫妻者,赏赐牛羊马猪各一和土地十亩。 王诏的下达,让秦地沸腾起来,特别是秦地的女子们,吕荼这个政令,无疑是变相的赐予她们财富。 一时间有近乎十万的退役齐军将士和当地的女子成婚,给荒凉的秦地带来了生机。 然而这只是开始,所有人都清楚,齐国的国都定然会立在咸阳,也就是长安,那么齐地的老贵族们,可能不在秦地置办田产迁移落户吗? 这无疑是一场华夏史上的人口大迁徙,一场从东往西的迁徙,一个和华夏历代人口迁徙都不一样的人口大迁徙。 吕荼圈地后,亲自设计了河西学宫的工程图纸,并着王子恒亲自督办建造事宜。 至于第一任河西学宫的宫长,自然是卜商。 期间范蠡以年老体衰请辞国相的消息传入吕荼耳中,吕荼这次没有拒绝,范蠡如今九十四岁了,他已经不再适合如此劳作,于是他下令重组国相府,任命老臣端木赐为宰相,尹铎为左相,王子文为右相,主持朝政。 端木赐在吕荼身边,他没有想到吕荼会任命他为宰相,要知道前不久他才辞掉了兵权。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他觉得自家大王既然这样做就有这样做的道理,于是齐国第一个过了八十有九的人又成为宰相的记录诞生了! 河西学宫,重组国相府的事情既然解决,吕荼便带着众文武老臣往长安方向赶,这次他要解决另一个问题,新都城的规划。 至于行政区的重新划分,还有拆除国内关隘之类的都要往后慢慢推,这么多年的施政经验,告诉吕荼,做事情步子不能急,也不能大,急了容易摔倒,大了容易伤着蛋。 这些牵扯太光,得等他成为天子后,慢慢的温水推行。 所以当下吕荼眼前面临最大的事就是国都的规划问题。 国都,是长安,难道就建成秦始皇一统天下时,那样的长安都城吗? 吕荼是不愿意的,秦始皇的都城,与其说是都城,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军事堡垒,一个钳制住城市发展的堡垒。 建成唐帝国长安的模样? 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吕荼觉得还不够,他的国都,是不需要城防的,因为人就是最好的城防。 所以除了王宫外,他并不打算建造城墙。 两日后,吕荼召见了京兆尹高柴,高柴见到吕荼后,差点破口大骂吕荼,不过最后风头转向了东门无泽,对着东门无泽就是一顿暴打,当然这个暴打不可能是年轻人的暴打,如今高柴岁数可不小了。 东门无泽被打的哇哇叫,不过他不敢反击,只能躲。 高柴是看着东门无泽长大的,东门无泽少年时和吕荼没有不少欺负高柴家里人,打打闹闹的,其实几人之间充斥着不一样的亲情。 东门无泽一头雾水:“高柴,你个老匹夫,为何要打本君子?” 高柴道:“你告诉老夫,‘天王盖地虎,高柴一米五’是怎么回事?” “为何当初老夫来雍州时,迎接老夫的当地士人对老夫指指点点,说此话?“ 东门无泽闻言踉跄,然后脸色尴尬,舔了舔嘴唇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吕荼也难得老脸羞愧,他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下午的街道上,他抱着自家儿子吕渠在街上游荡,却偶然瞥见一个装神弄鬼的猥琐胖游方术士。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 “算卦,算卦,本人神算子,人称麻衣相士,上可算五百年,下可助人避祸佐福五百年” “ei,这位先生不是等闲人,龙跃于渊屈可伸,只是水浅遭虾戏,一朝飞腾上青云” “ei ,先生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小伙子,我观你命恨姻缘不到头,此生应有断弦忧,若能高山遇流水,好景佳人共白头。” “神经病,e是婆姨!” “这位士人,我观你这般印堂发黑,恐怕不日将有血光之灾” “哎呀,你干嘛打人?” …… 后来吕荼和东门无泽相见,便使了这个暗号确认,确认是否遇见了对的人。 第900章 大齐的国都是什么样的 今日第四更。 …………………………………… “天王盖地虎” “高柴一米五” “宝塔镇河妖” “高柴长不高” 只是没有想到当年当日的戏语,如今再听到已经是将近五十多年前的事了! 高柴不愧是传闻活到一百三十多岁的人,别看如今九十多了,那身子骨跑起路来,都带风,几圈下来,不仅大气都不喘,反而比他小二十来岁的东门无泽被捻的都要喘不过气,一命呜呼了。 二人吵闹了会儿,这时方才转移到正事上来。 吕荼给高柴看自己亲自设计的长安城图纸,高柴看完后,差点惊讶的眼珠子掉进肚子里。 “大…王,这是长安城?我们大齐未来的国都?” 高柴不敢置信道。 吕荼点头:“怎么,可是有哪里不对?” 高柴指着吕荼所设计的八卦放射形状的长安城图纸道:“不是有些不对,是太过匪夷所思。” “大王,难道您不想设置城墙了吗?” “还有您这建的长安城,那可是四面八达,条条大路皆可以通王宫,万一将来,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王宫很容易遭受到威胁” 高柴含蓄的道。 其实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万一将来有人造反,王宫就没有关隘可守,会很容易被敌人攻占下。 吕荼看出了高柴的意思,笑道:“若是未来的天子不施仁德,建再高的关隘和雄伟的城池也没有用”。 高柴点了点头,吕荼的这个言论,对于他这种出身孔门的人很赞成。 “大王,既然如此我们就建这样八卦的长安城,只是微臣建议,围着王宫第一圈的建筑,所居者必须是卿族,第二圈是上大夫,第三圈是中大夫,第四圈是下大夫,以此类推,直到普通的士人” 高柴的这个建议,吕荼内心是有抵触的,可是左右想了想,这样更有利于保护王宫的安全,也更容易凸显王权的威严,当下也就答应了。 “另外,在王宫正门外,建一个方圆为一亩左右的广场,孤有大用” 吕荼突然想起一事补充道。 高柴看了看图纸,估摸着单这王宫,它的规模就不下于十亩土地,在正门外留下一亩广场,应该没有问题,当下道:“不知大王还有其他吩咐?” 吕荼道:“建造八卦长安城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事情可以慢慢来,不急!” 吕荼可不想在历史上留下建齐国版“阿旁宫”的恶名。 高柴笑了笑答应,心中却想:“大王你想多了,这八卦城的好处就是,先从中心建,然后慢慢的规划往外扩散,所以从本质上讲,建好王宫就算是建成了长安城”。 修建如此浩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吕荼估摸了下:如今留守在雍州郡的军士足足有三十多万人,其中二十万分给了西门豹修建齐国版的“郑国渠”,这剩下的十万,倒是可以交给高柴,让他组建人手修建长安城。 当然让兵士修建长安城,吕荼心里是过不去的,所以他给服劳役的士兵们,下了王诏,待两大工程完成后,他吕荼将按功行赏。 同时给这些士兵每月按时发放一定的钱财,钱财虽不多,但是表表心意,总比不表示强,另外还在兴建工程之地,驻扎信鹰士,帮助他们往老家寄信,以安慰军心。 齐国的信鹰士在吕荼一统天下当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吕荼把信鹰士进行了推广。 基本上齐国所治下的郡邑都有信鹰士驻扎,帮助传递消息。 当然传递消息的除了信鹰士外,还有驿道。只是驿道传递消息没有信鹰士快。 在这个家书抵万金的时代,吕荼的这个举措,无疑是最符合人心的善举。 “大王,孙驰将军捷报” 高柴刚离开,张孟谈拿着一份奏本走了进来。当他看到东门无泽嘴有些肿的时候,心下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多问,把奏报恭奉给吕荼。 吕荼接下奏报,看完后,是哈哈大笑:“孙武,你这个儿子真是没有生错,他如今是越来越会打仗了!” 原来捷报上说,驻扎在西散关的孙驰,遇到了来自古青藏高原的羌人袭击,起初孙驰是故意的装作打不过,引诱越来越多的羌人聚集,来攻击他,直到两个月前,羌人聚集了近乎十万人后,孙驰才漏出獠牙发动了反击,结果十万羌人,被杀三万五,被俘五万九。 乘着大胜,孙驰大军兵分三路,杀到了对方老窝,在羌人土地上掠夺了近乎七万的人口,一百万头牛羊马狗。 现在大军正在驱赶俘虏和牛羊马狗进城。 最带彩的是,孙驰还说他抓到了一群五彩神牛。奏报上还大概画了五彩神牛的模样。 吕荼看着那被孙驰画的带彩的牦牛,笑的直掉眼泪。 东门无泽和张孟谈看着吕荼竟然读着奏报读着又哭又笑,是疑惑的直挠头。 “大王,大王” 东门无泽探寻道。 吕荼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笑着对着东门无泽道:“无泽,你见过如同老虎大小的狗吗?你见过传说中孤祖先太公骑过的坐骑吗?” 东门无泽惊愕。 有这么多的好物件要进雍州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关中大地,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 西门豹急匆匆的从修挖沟渠的工地上跑到了吕荼身前,见了面第一句是:“大王,我要人手,我要牛羊马狗”。 吕荼看在风尘仆仆,消瘦了许多圈的西门豹,竟然一时没有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初那位彪悍的将军。 看来挖沟渠的活,真是累人繁重! 吕荼暗叹一声,他没有拒绝:“孤给你五万俘虏,三十万头牛羊,另外孤还给你特批,凡是挖沟渠的人,每日最少三餐,每一餐,一人不得少于两个馒头,一碗大肉。” 西门豹听到吕荼如此支持他的工作,是千恩万谢,当场拍着胸脯保证道:“定然工程在三年内完成”。 吕荼却是笑着摇头道:“西门大夫,孤不在乎工期,孤在乎的是质量,此事不急,不急,慢慢来”。 第901章 这玩意,你养吗? 吕荼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内心也是想在自己登基称天子时,能够看到肥沃关中盆地的“西门渠”完成。因为这是他的理应称天子的政绩! 只是吕荼哪懂西门豹的心思,西门豹可不想一直当这个三水都督,他还年轻,他的未来路还很长。所以他加班加点的再赶工期。 孙驰大军驱赶着俘虏还有牛羊马狗等财物来到了长安城外,看到此刻长安城正在大兴土木,也知道这是为迁都之事准备。 当下拜见吕荼,递交了兵符,呈报自己战况后,便请令带军加入修建长安城之事当中。 吕荼大喜,先是犒赏了那些有功勋之士,然后让军士们休息半个月,再听从京兆尹高柴的安排。 欢迎大军凯旋的长安士人遍布整个渭水河畔,当他们看到传说中的五彩神牛,还有老虎般大小的巨狗,之后,无不震惊的难以附加。 甚至不少胆小之辈,直接跪了,哇哇大叫! 吕荼身边的虎斑细犬看到孙驰带回来的威风凛凛藏獒,似乎觉察到了将来这巨大的恶兽可能要与自己争宠,当下呲牙咧嘴的阻挡在吕荼面前,呜鸣,抗击着。 吕荼笑了笑,看着那乌压压一大片威风的藏獒,最后从将领手中接过一只藏獒仔,摸了摸,对着东门无泽道:“这玩意,你养吗?” 东门无泽看了看那藏獒的体量,很严肃的摇头道:“胃口太大,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养的”。 东门无泽的话似乎是一语双关,让那些本来还心动饲养如此巨犬的卿大夫们,立马刹住了心思。 吕荼道:“如此巨犬,定然凶猛无比,普通士族之家还是最好别饲养了”。 “嗯,可以让军士们饲养,将来作战过程当中,或许可以立下不一样的军功” 吕荼的话像是一锤定音,给藏獒下了命运决断。 接着众人把目光看向了五彩神牛,吕荼笑的眉眼绽放,暗道果然是好看到爆炸的牦牛! 其实吕荼还是喜欢白牦牛,白的纯洁,和高山雪巅,蔚蓝天空湖水,能形成绝世冲和之美。 “改日,孤定要建造一所大齐动植物园,收集来自天下的奇珍异兽” 吕荼对着左右笑着道。 此刻他心中在幻想着,带着孙辈们看老虎,大象,犀牛,熊猫,猴子……的盛景。 他这话落入左邱明的耳中,左邱明立马谏言道:“大王以前说,打天下容易,治理天下难,如今天下尚未一统,昔日商纣王玉著之事尚在眼前,难道就要奢靡生活了吗?” 吕荼正要解释,东门无泽道:“太史公,你哪一点看出大王是为了自己的奢靡生活?大王,这是为了大齐的千秋伟业!” “我王多年前,为了大齐在历下,建造了国家级藏书馆,从此后,大齐一座座学宫,一座座乡校拔地而起,为士人的开化,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那是文化层面的开化,如今大王建动植物园,何尝不是为了开化士人?” “通过游览动植物园内的珍禽异兽,古怪草木,让士人知道,原来这天下这么大,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动植物,还有这么多的东西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去探索” “大王经常说,一个人最伟大的东西就是好奇,因为有了好奇,我们才有了发现,才有了今天我们不与其他动物一样,饮毛茹血” …… 东门无泽这次终于抓住左邱明的痛脚了,他是狂喷,吕荼被东门无泽拍的马屁很是舒服,最后看到左邱明被骂的要吐血了,才制止道:“此事往后再议”。 不过吕荼兴建大齐动植物的计划算是暂露头脚提出来了。 吕荼宴请功勋将士,半夜方才休息。 翌日,他接到奏报,太子渠已经带着大军攻破楚蜀联军的武当山防线,大军进入巴地深处。 吕荼很满意,接着又收到颜回的奏报,天子即位的祭台已经修建好了。上面还附加了孔及的禀报,上面说天子即位之典也已经操练熟悉。 吕荼看到这个消息,当下不再犹豫,遣令五万大军护着自己,出关中,往洛邑方向赶去。 洛邑城外,洛水之滨。 一处按照古礼建造的高耸祭台矗立在广阔的旷野之上。 王子文正指挥着军士,搬放象征九州的大鼎,还有象征天下各国的小鼎。 这些小鼎,大多数都是从临淄搬过来的,那一个个鼎都是象征着齐国所灭的国家。 天子的大鼎在祭台最高处的中央,九鼎位于其下,再其下就是所灭列国之鼎。 “王子,大王已经到三十里外” 王子文的头号心腹公为急匆匆的跑到了王子文身边道。 王子文听到自家父王这么快就到了,无比的惊喜,当下把正事交给副手来做,他本人则带着公有去迎接吕荼。 吕荼看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心下感慨,然后拉着他的手,让其与自己同乘一辆王车,往洛邑赶去。 王车上,吕荼问了一些临淄城内的近况,特别是那些自己的妻子们的事。 王子文的回答,让吕荼掉泪大哭,西子竟然已经去世了,为了怕自己在外征战分心,所以没有报丧,还有他亲爱的小九妹,那个心中最柔软的人,她也离世了!同样是怕自己在外征战分心,没有报丧。 对于西子的离世,吕荼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他的妻妾们年纪和自己相差并不大,如今自己都七十有一了,她们老去也是自然,特别是西子,西施她有心脏之疾,能坚持到今天,吕荼已经是烧高香,上天赐福了。 只是小九妹,她如今不过五十有七,她怎么能离世呢? 她才五十有七啊! 吕荼自忖他的家族没有什么遗传之疾,他自忖他的小九妹,是那么可爱,那么贤良淑德,她怎么可能这样过早的去世? 吕荼觉得自己的九妹之死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问王子文详情,王子文不知道吕荼的想法,当下只是把姑母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讲了。 毫无破绽! 吕荼颓丧的低下头去,就算是现在,他仍然是无法接受九妹之死。 “追封九妹为安康公主” 第902章 帝国之师 二月春风似剪刀,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二月末的洛邑,到处充满着生机。 远处的一块井田上,洛邑令屈候鲋正带着人芒种。 驰道上,坐在王车上吕荼,远远瞧着井田中有位大夫装的人,正缅着裤腿衣袖,驾着牛犁耕作,不由好奇道:“那人是谁?” 王子文在洛邑已经有半年之久,加之他是右相,对洛邑的官员情况还是比较熟悉,当下他道:“回父王,若是儿臣眼力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洛邑令,屈候鲋”。 “哦?是他?”吕荼不由的吃惊。 “父王识的此人?”王子文疑惑。 洛邑令按道理讲应该让齐国的勋贵来做,可是王子文到达后,觉得不可。 因为洛邑不仅是齐国的洛邑,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周天子的治都,所以这个洛邑令最好是由当地的勋贵来当,不能让人或者给史书留下口舌。 其实任座是最好的洛邑令人选,可惜他被自家兄长,太子渠带走,去与楚蜀作战了。 那么人选只能从其他人当中挑选了。屈候鲋是他王子文到达洛邑后,遍访民间,才得到的贤者,号称洛邑先生。 由他来做洛邑令是最好不过,所以征询国相府的其他人意见后,便正式任命了屈候鲋为邑令。 只是不曾想,今日却被自家父王看到了。 吕荼想了会儿,盯着王子文道:“文儿,此人你认为如何?” 王子文听到吕荼如此说,心下一惊,照他对自家父王的了解,若是父王认为那人是个可靠之才的话,自家父亲展现的表情定然是眼中生出喜光,可是方才自己是偷偷看着父王的,他听到屈候鲋这个名字后,表现出来的是眉头紧皱,然后方才舒展,最后问自己这样的话。 难道这个屈候鲋有问题? 王子文心狂跳,若是此人有问题,那他可就说不明白了,毕竟这个人是自己推荐上去的。 想到此处,王子文急忙道:“父王,儿臣得此人时,是遍访洛邑士人民间,他们都说屈候鲋是个贤者,而且人们都称呼他为洛邑先生,所以儿臣才推荐他为洛邑令的”。 吕荼看王子文如此说,微微一愣,接下笑道:“文儿,勿要多想,孤方才只是觉得这个屈候鲋有些意思,所以就这样多问了一下”。 王子文见闻当下又把旧话重提道:“父王,此人您也听过?” 吕荼心忖,你父我自然是听过,史书记载的魏文侯五大贤臣之一,号称帝国之师的屈候鲋,那可是大名鼎鼎啊!于是他道:“洛邑先生大名,你父王怎能不知?只是可惜当初忙于你兄出征还有新天子之事,把此人倒是忘了?” “文儿,你能用此人为邑令,足以说明你比以前想的更长远了,不错,不错!” 吕荼的夸赞让王子文脸色羞红,可是心中仍然奇怪,既然此人在父王心中地位不低,为何当时要下意识的皱眉呢? 洛邑先生?洛邑先生? 王子文突然想通了什么,急忙道:“父王,您是担心屈候鲋既然号称洛邑先生,士人广知,为何旧魏的魏都魏成兄弟俩不知道,并把此人重用?” “还有,父王来洛邑是天下周知的事情,他作为洛邑令怎么能不晓?既然晓得,为何要在驰道边的井田上芒种?这难免有故作之嫌?” 吕荼没有回答,目光方向那个还在忙碌指挥人犁地的人。 “父王,要不然儿臣现在就把他革职?”王子文不是傻子,他怕这个屈候鲋万一用心不纯,将来会牵连到他,于是建议道。 吕荼哈哈大笑,拍着王子文道:“文儿,你记住,就算揣测到别人可能有二心,也不可以立马表现出来,万一对方不是呢?不是的话,就会损了贤士之心”。 “那父王,我们当如何?”王子文觉得又有理,当下道。 吕荼道:“跟随孤下车,去看看这个屈候鲋,将来啊孤要好好‘重用’此人,你明白吗?” 吕荼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里充满了戏谑。 给他吕荼玩阴的,屈候鲋还嫩点! 吕荼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个屈候鲋有问题,因为他调查过任座举兵造反救出郏甲的事,幕后的推手就是这个屈候鲋。 然而造反的任座最后落得家破人亡,孤苦伶仃,而他,他的家族丝毫未受损,最后反而得到了这个洛邑令。 这里面的曲折就值得吕荼把味了。 “啊?!微臣,微臣,微臣屈候鲋,拜见大王” 屈候鲋看到吕荼来到田埂,大吃一惊,有些不知所措,他伸手欲要整理衣冠,结果衣冠上沾满了泥土,看着很是滑稽。 东门无泽看到屈候鲋的模样是哈哈大笑,吕荼回瞪了他一眼,东门无泽强憋住笑意。 “微臣,微臣,尘土垢面,有失礼节,还望大王恕罪” 屈候鲋觉察到了方才自己用手整理衣冠,反而把衣冠整理的越发肮脏,当下脸色羞愧道。 吕荼上前扶起了他,并为他弹去衣冠上的尘土,笑着道:“屈候大夫,你的尘土是在衣冠上,可是有的人,尘土是在心里,你比那些‘有的人’强多了!” 东门无泽闻言见吕荼故意的看了他一眼,尴尬的扭头去看田野之外的其他景致去了。 王子文,张孟谈,左邱明,公羊高,熊宜僚等人见状暗笑。 屈候鲋被吕荼的话似乎是很感动,眼睛就红了,声音也有些呜咽:“大王!” 吕荼道:“屈候大夫,好好干,不要辜负右相对你的栽培之恩,更不要辜负这皇天后土,莘莘百姓!” “孤和右相会时刻关注你的” 言罢,吕荼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带着众人离去。 “微臣定不负大王所望” 屈候鲋浑身激动的跪倒在新翻过的土地上,伏地不起。 “父王,儿臣观其人不像是二心之人,最多是个有心计想往上爬的奸臣” 回到王车后,王子文道。 在王子文的想法里,他父王吕荼之所以带着他去找屈候鲋,其目的就是为了亲自探查屈候鲋的深浅。 吕荼冷笑道:“文儿,你啊!还是太天真!“ 王子文听罢心中有些不服:“父王,您何意?” 第903章 此,派一上将可灭 吕荼盯着王子文,言有所指道:“文儿,难道你就没有观察到父王为何要亲自上前去扶起屈候鲋吗?” 王子文闻言一愣:“这个?” 接着道:“父王爱惜士大夫黎民,天下尽知,屈候鲋身为邑令,下田劳作,父王感动,亲自去扶,也属是正常”。 吕荼被自家儿子拍的这个马屁很是舒爽,口中却是有些冰冷冷道:“文儿啊,你说,接下来咱们大齐要面临的最大祸患是什么?” 王子文不知道吕荼为何要突然转变话题,但是父王所问又不敢不答,当下探寻道:“如今天下列国,唯独楚蜀幸存我之腹下,所以最大祸患应该是楚蜀。” 吕荼摇头:“此,你太子兄可灭!” “既然不是楚蜀,那就是海上盗贼或者南越?”王子文又道。 吕荼再次摇头:“你太子兄亦可灭。” 王子文想了想:“莫非是百濮,山蛮,亦或者北遁的胡戎,或者西方的羌戎?” 吕荼更是摇头:“此,派一上将可灭”。 王子文见自己的答案一一被自家父王否定,开始陷入沉思起来,他觉得父王的意思显然是有意指内患,那么问题出现了,如今大齐的内患是什么? 王子文没有去想兄弟相争的事,因为太子兄已经板上钉钉为下代的大王了,没有人能争的过。 不是兄弟之间的争斗,难道是一统天下后,分封赏赐? 想到这里,王子文道:“父王,您是觉得将来待太子兄灭掉楚蜀,和将来的南越国后,我大齐一统天下,您即位为天子,到时分封赏赐功臣,一旦举措出现了错误,或者说是失误,就可能会遗留下巨大的祸患,就如同眼下的大周王朝一样吗?” 吕荼又摇头。 王子文实在想不出来了:“父王孩儿实在不知”。 吕荼颇为玩味道:“待父王一旦离世后,这天下间被我们所灭的诸侯余孽,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王子文惶恐:“父王!” 接着又大惊道:“父王,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乘着国家大丧之际,起兵造反?” “可是父王,他们敢吗?父王之所以遗留下楚蜀南越这三个较大的国家给太子兄所灭,不是为了树立太子兄绝对权威吗?” “以太子兄的能力,将来就算父王,父王,齐国内部的一些心怀不轨者也不敢上下乱窜” “再说他们有什么权利,有什么军队造反?” 王子文说到这,突然一个激灵,背后的冷汗冒了出来,他瞪着眼看着吕荼,口中都有了因为恐惧带来的哆嗦:“父王你的意思是说,屈候鲋他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军阵大权,待将来一天父王……他举臂高呼,然后天下间就会有类似屈候鲋这种假意为大齐做事的人,一一影从” “那个时候,被灭的诸侯余孽们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地有地,那个时候,齐国将陷入到处烽火狼烟当中” 说到最后,王子文一屁股瘫倒在王车之上,眼神无比的惶恐。 在他的意识里,别人既然投降了你,那就是真投降,一心一意为你做事,可是今日吕荼的话,让他彻底的颠覆了价值观。 想想,现在齐国所任用的郡守邑令,有多少是自己所灭的列国诸侯余孽,又有多少曾经是列国诸侯的忠臣孝子? 王子文不由的头皮发麻:“父王,儿臣请求更换大齐天下中所有各城的大城令还有郡守”。 听到王子文的建议,吕荼白了他一眼,这个儿子还是有些太天真的可爱:“文儿,更换有贤明之誉的城令和郡守,你有什么理由?” 王子文道:“他们欲要谋反,谋…反。” 说到最后一个字,王子文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你说人家谋反,证据呢?就譬如屈候鲋,你哪只眼看到了人家要谋反?人家可是兢兢业业为你大齐办事的人。 “这换又不能换,那当怎么办?”王子文急了。 他是吕荼的儿子,将来一旦国家陷入内乱当中,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种事情,吕荼早就有对策: 以前吕荼他好傻,以为用功名利禄,和自己的嚎啕大哭就能收服人心,幼稚啊! 人的执念,对家国的执念,岂能是这些就能随意打动的! 吕荼深深的清楚,在这个最璀璨的时代,很多的千秋壮士,他们认为,人活着的意义是为了死,是为了心中那个不灭的家国执念。 吕荼深深的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会赴秦帝国的车路。 是的,不会! 秦始皇太傻,他靠着山@东人治国,以为这些贤能会感恩,可是结果他死后山@东人举兵造反,他认为会感恩的忠臣良将哪里去了? 而殉国的文武能臣有多少? 秦帝国几乎是瞬间崩塌。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秦帝国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没有人心归附力的笑话。 要知道王莽死,还有数千大儒自杀殉葬呢?隋炀帝死,还有难以数计的江南士大夫上吊呢?抗日战争胜利,还有很多汉奸接受不了,刨腹自尽见天皇了呢? 而这场大乱,只用了八年,八年,刘邦就一统了天下。 八年!把秦帝国的地盘从头到脚,不遇到任何的抵抗,走一圈,你最少还得需要四五年!更何况这期间还有缤彩纷呈的楚汉之争。 可是在那个缤纷的时代,交通工具如此落后的时代,先人们只用八年就再次一统天下,可想而知秦始皇有多傻! 可是他吕荼不傻,吕荼不会走秦始皇的傻路。 所以大齐是不会瞬间崩溃的! 当然不会。 吕荼是聪明绝顶的人,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学秦始皇,灭国毁人家祭祀,他在养,养着这帮列国余孽世家贤臣,等到他们汇聚成一团不再隐藏他们真实面目,举兵造反时,他再漏出獠牙,彻底的毁掉他们和他们的祭祀。让士大夫们看清他们的嘴脸,对他们死心。从而实现,人心真正的归齐。 “文儿,你可知道父王为什么打小就爱抓蝴蝶与钓鱼吗?“吕荼突然淡淡道。 第904章 那年冬天,您丢过一双鞋 今日第四更。 ……………………………… 王车队伍咕噜咕噜的行驶在驰道上,再过半个时辰,便可以到达洛邑城内。 颜回没有前来迎接吕荼,吕荼没有责怪,孔丘的孙子孔伋来了,这家伙气色不错,不愧是有名的长寿圣人。 孔伋先是禀报了为天子即位所准备的典礼乐章进度问题,接着又替颜回道了不能前来迎接的歉。 吕荼怎能不知这是孔伋怕自己责怪颜回,当下笑笑,上前牵着孔伋的手边往城内走,边说着贴心话儿。 虽然吕荼和孔伋的交集并不多,可是吕荼和孔伋的父亲和祖父,感情那可是“交深”的很。 吕荼还记得第一次见孔伋父亲孔鲤的时候,那是一个雪天,他和父亲齐景公在旷野乘着雪橇滑雪,在那里他遇到了脸黑的孔鲤,因为计然量树的事,更是把孔鲤怼的差点背过气去。 后来孔鲤在临淄落户了,吕荼是没少去他家玩耍,当然吕荼所去,那就是折腾,孔鲤很愤怒,要暴打吕荼,可惜吕荼小加上聪明又牙尖嘴利,最后脸黑的孔鲤要嘛被孔丘训的回去面壁思过,要嘛是被孔鲤的母亲亓官氏拽着耳朵回了屋。 那时的孔鲤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想想吕荼都还偷着乐。 回忆过去的一幕幕,吕荼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亓官氏拽孔鲤耳朵时,她那漏出来的洁白的皓腕。 想想时间过的真快,亓官氏走了,孔丘走了,孔鲤也走了,她们的音容离自己是越来越远。 孔伋虽然听过不少自家人和齐王的故事,但是从吕荼口中讲述出来,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吕荼是当事人。 快到了城门,迎接他的大夫官员们是越来越多,其中还有待即位的天子郏甲,这货见到吕荼后,喜的屁颠上去不停的叫喊着姐夫。 吕荼笑了笑,对着迎接自己的众人表达谢意,然后让他们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去,不用理自己。 吕荼本人他则是往颜回的府上走去。 颜回不来见自己,自己却不能不见颜回。 颜回如今是历下学宫的宫长,大齐的国老,大国士,可是见到颜回住在陋室空堂,还穿着粗布麻衣,吕荼就惊愕了,接着让人关上门,对着颜回破口大骂。 颜回倒也不是好惹的,也不顾吕荼的尊位,以自己年长,是看着吕荼长大的年老辈分上,强压吕荼,反骂。 二人的对骂惹得在门外守护的卫郎们是面面相觑。 不久吕荼黑着脸从颜回“府”上出来了,嘴中不停的骂道:“若不是孤你早死了,你个受虐狂,死变态,自作自受……” 众人看吕荼气呼呼,喃喃自骂,不敢相问,只能在后面跟着,护持着吕荼,往行宫方向走去。 如今的洛邑城早已经没有了战火当日留下的废墟,随着天子即位的时间,日益临近,变的越加繁华起来。 吕荼乘着王车,在街上由众军护持着,慢慢行着,街道两旁围观的士人被军士阻挡在街道之外。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认识你们家大王,快放开我” 人群当中一个少年似乎是想要进入街道中,被士兵拦阻了下来,结果少年不干了,大吵大闹起来。 士兵以为少年是闹事的,要不是看着少年装扮富裕相,早就把他拿下,就地正法了。 乘坐在王车上的吕荼,正在一手托腮想事,结果被这吵闹声给惊醒了。 他一扒车帘,对着护持王车行走的虎威中郎熊宜僚道:“发生了何事?” 熊宜僚道:“大王,有个少年吵闹着说他认识您,还要见您,众军以为是找事的,所以把他按下了,结果不曾想他吵闹的更大了,搅扰了大王休息” “大王,末将这就把那不知礼的小子给解决了” 熊宜僚说着一踢身下马,就要奔行而去。 吕荼和颜回刚骂了一架,心正烦恼,所以对于熊宜僚建议,他并没有拒绝,当下正要坐回王车内。 就在这时,那少年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可能要出现人身危机,急忙对着吕荼所在的王驾方向叫道:“大王,您还记得,您丢过一双鞋吗?” 按住少年的士兵听到少年竟然信口胡言说自家大王丢过一双鞋,是勃然大怒:“小子,你太放肆了!大王的起居都是有人专门照顾,怎么可能丢鞋?” 熊宜僚这时也骑马走了过来,对着士兵愤怒道:“你们怎么做事的?大王正在休息,方才被搅扰醒了!还不速速把这无礼的小子给本将军打走?” 士兵听到熊宜僚之言,吓了一哆嗦,当下抡起拳头,就往少年身上打,少年反击,熊宜僚看着少年被三名士兵围攻,丝毫不落下风,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少年此时虽然是不落下风,可惜,他出身富裕之家,又年少,和这些厮杀许久的猛士,相比,差的火候,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一会儿便手脚发麻,可是眼瞅着加入围攻自己的士兵越来越多,他渐渐的不行了。 此刻四名青壮士兵在围观他,熊宜僚心中暗赞少年,此人以此年龄如此这般英武,到成年后恐怕将会是百人勇。 “大王,大王,您不记得了吗?那年冬天,您丢过一双鞋?” “小子无礼” 一名小将见少年张口闭口还说自家大王丢过鞋,是勃然大怒,亲自上场,与众军一块围攻少年。 少年也被打出了火气,口上还在不停的提醒吕荼丢过一双鞋的事。 可惜少年最终体力不支,被众人按倒在地,小将拔剑就要当街砍杀了少年,以示对吕荼王驾所冲的警戒。 少年见状吓的一跳,一咬牙叫道:“大王,可还记得,当初马车内,一顽童拔过你的脚毛?” 少年的话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石头砸在了人群的水面,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就连那要行刑的小将都不由的身体一怔。 熊宜僚更是眼睛瞪的老大:扒大王的脚毛?怎么可能? 大王一直都是由自己护持着,自己怎么不知何时大王的脚毛被拔了? “小子你该死!” 小将这时反应过来,是怒火交加,无礼自家大王丢了鞋不说,现在好嘛,更是大言不惭的说拔了自家大王的脚毛? 剑狠狠的砍向少年的脖颈,就在离少年脖颈三寸不到的地方,王车之内的吕荼突然探出头来,大叫道:“且慢!” 第905章 吴起,拦驾认父? 事情开始时,吕荼并没在意,以为就是个傻小子,想见自己,所以胡咧咧的,可是随着少年的话深入,吕荼突然想起了十来年前,管蔡之战,自己被王诩遗计算计,差点死在冰湖当中,那时自己北逃,昏死在雪地当中,被一路行人所救,好像那个时候,自己的确是丢了一双鞋,而且自己的脚毛也被拔下过。 “大王” 熊宜僚见吕荼下了王车,往他这边走去,他赶忙也下了战马,紧随在吕荼身旁。 小将看到吕荼到来,吕荼示意把剑收回,众军把他放开。 小将不解的把剑合上,然后挥手示意士兵们松开少年。 少年看到吕荼后,扑腾一声跪倒道:“乡野小子,吴起拜见大王”。 吴起? 吕荼一时并没有想明白这个名字的涵义,当下道:“你怎么知道当年孤落魄之事?” 少年眼中精光大闪兴奋道:“大王,我就是那个马车之内的小子,马车之内戴孝的妇人是我的母亲,您还记得您送给我们家一千匹良马吗?” 吕荼闻言恍然,上前一把拉起少年道:“孤想起来了,嗯,不错,不错,当年的豁牙小童,如今却是已经长成翩翩少年了!” 少年吴起听到吕荼说他是豁牙小童,脸色羞的通红,他是豁牙,而是很搞笑的那种豁牙,儿童时更是没有少被乡邻嘲笑。当下吕荼旧事重提,吴起怎能不脸色大窘? 此刻围观的所有人惊讶的下巴都差掉在地上:我没听错吧? 大王真的丢过一双鞋?还真的被眼前的这少年拔过脚毛? 天哪?你给我一耳巴子,看看我是否做梦?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那人捂着疼的发肿的腮帮子,眼泪直掉道:“阿牡丹,我真的没有听错!” 那些围攻吴起的小将和兵士们,此刻脸色惨白,他们可怜巴巴的看向熊宜僚,希望熊宜僚能为他们说情。 此时的熊宜僚脸色更精彩,因为他想起了冰湖之战时,自己被联军俘虏,那件事! 吕荼不顾众人的惊愕与脸色精彩,一把拉起少年的手,往王车方向赶去:“吴起啊,当年你和你母亲让孤坐了你们家的马车,救了孤一命,孤这次让你乘坐孤的‘马车’,来,跟着孤上去”。 吕荼笑着道。 吴起此刻是兴奋的灵魂都要爆炸出身体外了,口中却是道:“大王,小子不敢,不敢!” 吕荼道:“哪有不敢?孤让你坐,你就坐,这是命令”。 吴起被吕荼死拽硬拖终于上了王车,坐在王车上,吴起身体僵硬的不知道怎么表达? 反正他就看见眼前的大路是一片金黄金黄的。 王驾继续行驰在街道上。 一些还未来得及知道此中详情的士人,见王车当中竟然除了大王外,还有一翩翩少年,无不交头窃耳谈论起来。 甲道:“看见了吗?大王身边的那少年?” 乙道:“看见了!那少年好面生,莫非是来自临淄的某位王子或者王孙?” 丙道:“什么王子王孙?我在临淄混过多年,对大王的一百单六子,五百王孙,个个是熟悉的紧,怎么从没有见过此人?” 丙的话立马引起了甲乙还有其他人的注意,纷纷看向了丙。 丁道:“此人不是王子,那是谁?莫非是大王新爱的***?” 丁说完眼前一亮。 吕荼爱美色,特别喜欢翩翩美少年,士人皆知。也难怪丁会这么想。 甲道:“胡说!大王如今已经年迈古稀,何来那个啥?” 丁闻言讪讪,也觉得甲说的没错。 丙喃喃自语道:“既然不是***,也不是王子王孙,那会是谁?” 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眼前一亮道:“大王风流无双,会不会是私生子?就像头曼王子一样!”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吴起就这么冤大头的成了吕荼的私生子传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洛邑城,甚至压过了吕荼当年被救的真相。 士人们认为,所谓的真相那都是故意说给士人看的,毕竟大王是和有夫之妇,那个什么,所以得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王子起”回到到王的身边。 至于吴起的“父亲”为何早死,恐怕也和自家大王也脱不了干系。 事情是传的有鼻子有眼,就连吴起自己都信了,吴起得知这个传闻后,马不停蹄的去找自己的母亲,询问真相。 吴起的母亲听到爱子竟然当街拦驾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拿着棍子,教训吴起,打他无礼,不孝。 吴起被母亲策打,没有顾得,只是直接开问:“母亲,我父亲到底是谁?” 吴起的母亲不知道吴起为什么这样问,当下道:“起儿你自然是你父亲的儿子,你怎么这么问?” 吴起道:“士人都说我是齐王的私生子,那是怎么回事?” 吴起的母亲闻言差点吓的昏倒过去:“胡说八道,何人用心如此歹毒?” “起儿,你是吴氏之子,这一点绝对是真的,不要去相信这些流言蜚语” “起儿,如今天下虽然是齐王定鼎江山无疑,可是谁都知道,这天下并不稳当,而且诸王子明争暗斗,已经是箭在弦上,一旦齐王薨,恐怕将会是天下大乱,如今有人传言你是齐王私生子,恐怕是那些别有用心人,想要引起诸王子之间的混乱,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起儿,你给母亲现在,立马,去历下学宫,拿着你父亲的信物,去拜见曾参先生,曾参先生和你父亲有故,我想你入他门下求学,他断然不会拒绝” 吴起的母亲不愧是能教出吴起这样一代伟人的伟大母亲,很快他就立马做出了她的人生决断。 吴起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吴府,临走前他又偷偷拜见了吕荼,仔细端查了许久,发现自己和吕荼长的的确不像,心中既是高兴又有失落。 “大王,我是向您来告别的”吴起道。 吕荼奇怪道:“你家不是在洛邑吗?为何要告别?莫非你要离家出走?” 此刻吕荼还不知坊间的传闻,吴起人家是避嫌去了。 吴起道:“母亲说‘我已经到了入学宫之年,所以他让我去历下学宫,去求学”。 吕荼闻言点头:“你这个年龄的确是该去好好求学了,这样,孤给你个手札,你在历下可随便拜入任何人的门下,孤想那些夫子们是不会拒绝的”。 吕荼打算给这个拔自己脚毛的小家伙一次登龙门的机会小灶。 谁料吴起道:“大王,小子已经有父亲信物,去历下学宫拜师,应该不成问题。” 吕荼闻言惊讶了一声,吴起是商贾之家,是贱民阶层,能被士大夫阶层认可,不由得不让他多看两眼。 “嗯,既然如此,你打算拜入谁人门下?”吕荼笑着道。 吴起道:“曾参曾夫子门下”。 吕荼闻言捋须一乐:“曾参?!不错,不错,是曾点的嫡子,此人有大学问,当年太子渠曾经和他是同学,多对此人褒扬,孤也打算让他出仕的,可惜此人和他父亲曾点一样,是个倔脾气的宅男!” 说到这里,吕荼突然一愣,接着站起,上下扫视起来吴起:“你叫吴起?这么写的吴,这么写的起?” 吕荼边仔细打量吴起,边把吴起的名字在空中比划写了出来。 吴起见状心又再次狂跳,难道自己真是齐王的私生子? 吴起都要哭了,这人生大起大落,来的太过刺激! 吴起强忍住不安道:“是这么写的”。 接着吕荼又问起了吴起的祖籍,仔细思量了许久,又看着吴起许久,最后,脸上绽放了笑容,道:“哦,原来是你啊!“ “吴起啊,到了曾参门下好好学,孤看好你”。 吕荼墩墩鼓励道。 第906章 天子 吴起听着吕荼的话,起初本以为吕荼这是要认下自己这个私生子呢,不曾想竟然是这么个结局,最后失魂落魄的去了历下。 在历下学宫,去拜见岑参,可惜,由于太失魂落魄,他把曾申当成了曾参,等意识到事情不对,错拜了儿子为师后,后悔已经晚了。 吴起拜了曾参之子,曾申,为了夫子,成为了继“拖鞋找父”又一大天下谈资。 当然这都是后话,吕荼送走了吴起后,他也开始为后天的天子即位之事准备了。 其实吴起被传为吕荼私生子的传闻,这个事情并没有结束,他的余波很大,现在诸王子,虽然在吕荼的强势干涉下,暂且放下了彼此之间的好勇斗狠,你争我夺,可是谁都清楚,一旦自家父王没了,那个时候,有异族血统的太子渠就是个屁,谁的拳头大,谁才是老大。 所以这些王子开始把目光看向了自家父王这个传闻当中的私生子,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准备拉拢吴起到自己的站队下。 在洛邑的王子文,王子圭,王子安在行动,甚至是远在河西的王子恒听到此事后,也派人到了吴家,表示慰问。 吴起的母亲很尴尬,她真的很尴尬,心中只能埋怨自己,当初怎么救下了吕荼,让他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否则哪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然而这一切,吕荼丁点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他这个老人! 他就像是被高高供奉起来的祖宗牌位一样。 郏甲又来拜见吕荼,虽然这当天子是齐国朝廷与自己合计的阴谋,但是毕竟自己是要当天子,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容不得他不多考虑。 “姐夫,你真的确定让我当天子?”正堂内,郏甲跪坐着,不自信的看着主位上的吕荼道。 吕荼闻言把奏章放在了案几上,没有任何的犹豫道:“正是。” 接着吕荼又想起一事补充道:“另外,你的姐姐,雅鱼,今日黄昏就可能到洛邑了”。 郏甲闻言大喜道:“姐夫,那我这就去准备去迎接姐姐”。 说着转身欲走,吕荼道:“现在时间还不到中午,还早!“ 郏甲道:“万一我姐提前到了呢?“ 吕荼见他意志坚定,当下不再劝。 郏甲走了两步又再次回头道:“姐夫,说好的,我当天子六百天后,退位给你,不许耍赖”。 吕荼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 六百天,一天象征周王朝一年,大周王朝已经行进了六百年,六百年的沧桑巨变。 六百天,六百天后,太子渠就能拿下楚蜀,就能实现天下基本的一统,到那时周齐交换,炎黄轮转,自己即位,也就是水到渠成。 卫晋鲁,周王朝三辅弼之国,当初自己留着他们,一方面是为了还昔日的“人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这一天和将来那一天,让周王朝的三辅劝着新的周天子即位,然后他们再劝着周天子天子禅位到自己的手上。 最后他们主动请降,归化齐土。 这是一个理想的王朝过渡模式,那么的符合道德礼仪,那么的温文尔雅,又那么的含人情味。 吕荼为什么要费尽心机这么做? 因为他是想给后世人树立一个良好榜样: 任何王朝的更替,要想获得正统性,就必须实行禅让制。 不禅让,那就是得位不正,不符合人心,不和天道。 当然,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名声,为了后世他的子孙,为了大齐王朝走向灭亡时,他的嫡系一脉能留下香火传承。 吕荼坚信,他没有杀前朝遗孤,后世那灭了大齐的人也不会杀了大齐遗孤。 “大王,卫国,晋国,鲁国三国国君求见” 郏甲走没多久,这周天子三辅弼便后脚跟来拜见吕荼了。 吕荼接见了他们,三国先是问候吕荼一番,然后说了一些自己此来的两个目的,第一是向齐国进贡的,第二是他们愿奉上自家母国,并希望能加入齐国,成为齐国的一份子。 三国浑然不提参加周天子即位之事,吕荼心中暗笑,看来三国的国君都不是傻子,已经看出来这天子即位的背后政治考量。 进贡的贡品,吕荼收下了,至于他们主动请降加入齐国,吕荼拒绝了。 废话,他当然拒绝。 三国,如今说是三国,其实就是三个齐国国内小城邦国,地盘最大的就是鲁国了,而鲁国呢,如今一大城,两小城之地,方圆不过百里,这样的国家现在就算是灭了又有何等意思? 更何况,这三国还有重大的使命未完成。吕荼是不会允许他们请降的。 三国国君见吕荼意坚,是面面相觑,最后又说希望自家太子能到河西学宫求学。 吕荼这条允了,三国国君听罢轻舒了口气,让自家太子去河西学宫求学,那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意思是他们把太子送到齐国为质子,好让齐国放心自己没有异心。 否则的话为什么是河西学宫,而不是其他学宫。 因为河西学宫离齐国的新国都最近,齐国更容易掌控这些质子。 吕荼留下三国国君吃了午饭,方才放他们归去。三国国君自是感谢不已。 午睡清醒,吕荼换了衣装,在众军的护持下,出了行宫,他要去城外接他的妻儿们。 洢水清濯,与泱泱洛水相聚。 夕阳映衬的碧空云朵成五彩。 坐在王车上,吕荼翘首以待,他的家人。 自从当初宋国之战开始,他再也没有回过临淄,如今已经有十五载,十五载的春秋,好多人,吕荼再相见恐怕都有了陌生感。 当然陌生不等于冷漠,更不等于戒心与防备。 队伍很大,很长,大的长的,让吕荼都以为这是在十万人行军。 吕荼身后诸王子王孙,看到驰道上的车架队伍是越来越近,也顾不得礼仪,撒腿往哪里跑去。 不久,众王子王孙跑到了第一个车架前,躬身一拜,说了些话,然后便四散,寻找各自的马车去了。 显然是各找各妈去了。 第907章 老孔家出品,必属精品。 王子文和王子圭没有走,第一架马车他母亲郑旦也在里面的。 王子圭见母亲乘坐在第一辆马车内,脸色是有些不对的,只是很快的就掩饰了过去。 本来郑旦是应该坐后面第二辆马车的,可是雅鱼不让,于是这第一辆马车便坐了两人。 雅鱼率先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还是那么雍容华贵,虽然苍老了,头发全白了,可是还是那么雍容华贵,就像当年的那个拿着权杖,一人之力敢单挑诸侯联军的雅鱼还在! 在王子文和王子圭身边还有六名王子,那六名王子有四位是吕恒的亲兄弟,有两位他吕文吕圭的亲兄弟。 岁数都已经到了中年,在这些中年身后,还站着很多年轻人,其中还有十三个童子,七八个少年。 这些人都是王孙。 这次迁都是终生大事,所有的在临淄的王子王孙自然都要跟来的。 雅鱼看着王子文和王子圭温柔一笑,让二人起来,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个乘坐在王车上的男人。 她笑了笑,不久车帘子打开,郑旦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到王子文和王子圭后,先是目光有慈爱,接着就是狠狠瞪了王子圭一眼,显然关于王子圭和王子安争斗的事,她也听说了。 王子圭看到目前发怒,吓的一哆嗦。 雅鱼和郑旦由着王子文王子圭等众兄弟搀扶着,下了马车,吕荼的其他女人们见状也各自从自己的马车内走了出来,带着给自的子嗣,排成队,跟随雅鱼和郑旦,往吕荼那边徒步而去。 队伍泱泱约莫千人。 吕荼看到很多熟悉的身影,有他的妻妾媵廧,有他的王子公主,有他的王孙…… 吕荼看着她们,笑了,那种是自豪,又是难以割舍的亲情相会。 曾几何时,他吕荼一无所有,曾经何时,他只有一个亲人,曾经何时,他孤苦伶仃,然而如今他有百子,五百王孙。 周文王抛却《易》,和他吕荼比起来,算什么?他才是真正的王!人王! 吕荼看着队伍,不由的落泪了,他没有看到他的九妹,也没有看到他的西子。 “臣妾等拜见大王” “孩儿拜见父王” “孙子孙女……拜见王祖父” 吕荼看着一大帮跪在自己王车驾前的亲人,赶忙下了王车:“快快起来,地上凉“。 说着他上前一把拉起雅鱼和郑旦,看着二人,眼中直冒泪花,若是在她们前面还有个藤玉,该多好啊! 可惜藤玉已经逝去。 晚间,吕荼设宴,宴请家人。席间欢乐自是不用细说。 只是席间少了征伐楚蜀的太子渠,在河西督造学宫的王子恒,还有仍在无盐邑的钟离春母子,略有缺憾外,一切在吕荼眼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王祖父,这里洛邑挺不错的呀,为何要跑到那遥远的秦地做国都啊?” 宴席罢,众人观赏歌舞,其中一名小王孙颇为不明白道。 吕荼闻言拍着他的小脑袋,没有解释,而是让卫郎们搬过来他做的大齐天下地理山川图。 众王子王孙见有热闹可瞧,纷纷围拢了上来。 吕荼环视诸子诸孙道:“想必你们也有疑惑,为何我大齐的国都不在临淄,不在中原,非得跑到故秦之地吧?” 众王子王孙点头,吕荼笑道:“来,你们随着孤的目光看,这座大齐天下山川沙盘,发现了什么没?” 众王子王孙观看了一会儿,不少人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吕荼的用意。 王子安率先忍不住道:“父王,坐镇秦川,可以睥睨大齐天下。” 王子圭见状紧随叫道:“父王,立根在雍州,这大齐的两水龙,七山龙,就好比九龙会首,扼守其要,是控制天下之关键“ 众王子王孙闻言纷纷点头,也有不少人添砖加瓦补充的,大多是从虚无缥缈的风水或者气运,五行之说上解释。 只有王孙彘的观点特别世俗,他说,之所以长安为国都,是因为大齐的天下东面是大海,没有领土扩张的可能,只有西面还是未探索的陆地,王祖父要往西打,要打回吕氏先祖炎帝祖居的昆仑山,开疆扩土。 王子王孙们热闹的讨论着大齐天下,他们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他们所拥有的国家地理山川图,不少人是震撼的张牙舞爪起来。 像一位小王孙他就趴在沙盘的边板上,指着小拇指大小的临淄城哇哇大叫道:“临淄竟然那么小,当初本王孙还以为那么那么大呢!” 吕荼由着王子王孙们在沙盘上胡思乱想意淫讨论,他自己则是来到一名趴在雅鱼怀中睡着的小女孩身前,接下了她,抱着。 女孩是他的孙女,岁数六岁,睡梦中的小公主很可爱,有吕荼基因的象征:小虎牙,小酒窝。 说起这就不得不吐槽一句,吕荼:他逆天了!他的种,都有这个标志,酒窝,虎牙。或大或小,但必须是要有的。 为什么头曼,吕荼的那位私生子,很快就被众王子王孙认可,不认为不是吕荼的儿子,还不是他长的像他们吗?有虎牙有酒窝。 一看没准,绝对是亲生的。 白长腿是第一次和雅鱼郑旦还有诸位王夫人相见,所以是有很多话儿要讲的。 雅鱼和郑旦都是心胸宽阔之人,如今又年岁大了,许多事情都能看开了,所以和白长腿的关系很快打成了一片。 吕荼抱着自家孙女儿,哄着她,看着她在睡梦中甜蜜笑的样子,整颗心都化了。 由于洛邑只是暂时落脚之地,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宫殿给诸王子王孙公主们居住,洛邑令屈候鲋临时抽调了几家大夫的府邸,做了王子王孙们居住的地方。 这一点很讨王子王孙们欢心。 吕荼管蔡之战时由于更年期,那时就闭精了,所以和郑旦睡觉,并没有爱爱。 只是寻常的聊天,聊的累了,便各自扭头背靠着背,睡了。 天子郏甲的即位大典搞的很隆重,也是,老孔家出品,必属精品。 郏甲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了天子之位,封赐吕荼为天下总摄政王,替他管理天下。 吕荼没有接诏,说自己就是齐王。 郏甲早知道自己是个过渡货,听吕荼这么说,立马想明白了,暗骂自己糊涂,若是吕荼接受了诏令,往后自己禅让给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篡逆的乱臣贼子的嫌疑。 若是不接受,将来楚蜀南越晋鲁卫被灭掉后,天下就是齐国的天下,那时周国所立的各国除了齐国外都已经消亡,自己再禅让就变得水到渠成了,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郏甲很佩服吕荼的政治手腕,当下收回天子诏书,又想起东门无泽之言,即位天子时,必须闹出点“动静”,于是眼睛一百,口吐白沫,身体倒在地上,四肢开始抽搐起来。 第908章 炎黄子孙 绝不能辜负编辑不死心的对本书推荐,今日继续第四更。 …………………………………… 观礼的众人吓了一跳,吕荼更是以为郏甲羊角风发作了,忙要叫巫医为其诊治,可是就在下一秒,一身天子装的郏甲站了起来,气势大变。 他看着天子即位台下的众人,然后道:“吾是黄帝,姬姓轩辕,后辈子孙,有周当为天下“ “今享国近六百载,已到地支轮转” “吾昔日与炎帝有约,二家轮流主持天下” “六百日之后,便到期限,周天下子孙,务必合约,契于炎帝一脉” “若违吾令,是为不孝,吾定要斩其手,唾其面,毁其眼,割其舌” “后世子孙,戒之,戒之” 言罢,郏甲在众人震惊到呼吸都没有呼吸的刹那,倒下了。 此刻天子即位的高台上下,所有观礼的人全部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震惊,绝对是震惊! 方才黄帝显灵了? 还说炎黄子孙轮流掌控天下? 不是吧? 是啊! 大周是姬姓子孙,是黄帝的之脉;而自家齐国,大王吕氏,是姜姓炎帝子孙。 炎黄轮掌天下,乖乖,这岂不是说自家大王称天子掌控天下是天意? 天意! 乖乖,天意不可违! 六百天,六百天,六百天! 看来真是天意,六百天后,大周正好六百岁,五十个地支轮回,五十又是自家大王即位齐国国君后正好的周年数。 天啊! 真是天意!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 吕氏当为天子!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扎了这个根,甚至是晋鲁卫三国姬姓国君,他们的卿大夫们,还有老倔头远鬼神的颜回,他们都认为这是天意。 六百天,六百天后,大周就要亡了,一切都是祖宗之意,都是上天的安排。 无法反抗,只能顺从。 吕荼此刻完全傻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真的没有想到。 郏甲这个时候,头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孤这是怎么了?” 由于不是改朝换代,所以天子的即位典礼并不复杂,时间也不太长,不久即位大典结束。 郏甲正式成为了天子。 而郏甲被其祖黄帝附身,说出炎帝支脉当为天子的传言也以极其快的八卦速度传遍了天下。 千万黎民百姓相信,大周将会在六百天后寿终正寝,大齐将会如东方之星,冉冉升起。 炎帝之脉当为天下! 而炎帝之脉,正是如今的齐王,吕荼! 炎帝是谁?炎帝者,神农也! 吕荼的荼又是谁? 荼者草也,神农尝百草,一切都是那么符合天意。 吕荼当为天子的天意风靡天下,早就了无数的传说解释,上面那个神农尝百草只是传说中之一。 还有很多很多类似的,譬如有说当年吕荼降生时,有漫天桃花落入其母身上,似如炎帝之火加持,你若不信,看吕荼的锁骨上是否有桃花,还有吕荼是否终年嗜爱吃桃子。 又譬如说炎帝制造了新的农具,陶器,乐器,弓弩,药剂等,而吕荼也制作了新的这些,简直就是炎帝二代。 总之各种能恰巧符合的天意。 天子即位的事情结束,吕荼就带着家眷们往长安方向赶去,那里才是他们的新家,新国都。 期间,国相端木赐提起一事,让吕荼心里有些窝火,那就是关于吕荼他的王陵之事。 吕荼刚即位国君时,他的陵寝就开始挖了,只是随着他称王后,陵寝的规模又变了,因为当初的陵寝规格是公爵,称王后自然要变成王的规格。 可是现在呢,吕荼必定会成为天子,也就是说王的规格也不行了,太小,要重新挖。 其实这也没什么。 关键是吕荼迁都了。那么临淄城外的陵寝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是否要在关中重新挖? 这是一个大问题。 以前范蠡为国相时,范蠡没有提出来,因为那时候国家的新都位置还没确定。 如今确定了,这个问题就得提上日程了。 吕荼如今年逾古稀,对于死这事很忌讳,听端木赐说要给他挖新坟,你说他能不窝火?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夜,最终决定还是不迁坟,他要埋在父亲齐景公身旁。 端木赐对于吕荼这个决定,也没有劝阻,因为他清楚,若是现在于关中再重新给吕荼挖天子坟,恐怕时间有些急促,甚至是来不及。 不是说吕荼如今年逾古稀,恐怕没有几年活头,工期急促,主要是因为现在人力不够。 如今天下的青壮要嘛追随太子渠征战,要嘛正在新吞并的土地大搞生产建设。 哪有抽来新人去挖天子陵寝? 再说自家大王是孝子,他绝对不愿意自个儿埋在关中。要是把齐国的列祖进行迁坟,是否会破了风水尚且不说,从东到西,这可是个巨大的工程! 想来完成的话,最少得动用十万青壮,花费数十年的功夫才能完成。 这非贤明智慧爱惜百姓的人所为。 于是吕荼死后埋葬的陵寝位置也就确定了。 吕荼为什么要埋在旧地,他父亲齐景公的身旁,除了他是孝子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觉得这天下终究是东西合璧的天下,他作为齐王朝的创世人,他埋在了东方,这样他的后嗣们,为了祭奠他,就会从西方赶来。 这样来回的奔走,对于后嗣的继承者们了解东西方之间的差异,和接地气的了解民情有一定的帮助。 当然也有弊病,弊病就是天子出行,有可能造成劳民伤财。 不过吕荼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吕荼一行数十万的队伍,慢慢的走了近乎半年,方才进入关中,来到了长安。 此刻的长安,已经初具城市规模。 八卦形状的城市规划建设,让这数十万人队伍到来,并没有出现交通拥挤的现象。 很快这一行人找到了自己的府邸,并安下家来。 一众王子王孙是第一次来长安,看到长安城竟然没有城墙,无不惊愕,当他们看到王宫也没有城墙时,个个是目瞪口呆,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来错了地方。 吕荼看着众王子王孙惊愕的表情,解释道:“大齐,将会是一个永远不在国内设置关隘城墙的王朝” “因为这是国内,没有必要” “难道你们怕自己的子民会造反吗?” “若是子民造反,那就说明天子当的失败了,群臣也该死了,那他就不是建造雄伟的城墙能保护了的” “所以孤没有设置城墙,孤没有感到一丝的不安全感,因为安全感是自己造的,是臣民们给的” “只要爱惜臣民,臣民就是最好的城墙” 吕荼的话无比的自信,那帮王子王孙看着自家父祖,无不仰慕,一些小公主们更是眼睛冒着星光的看着自家王祖父。 第909章 太子渠战死 吕荼没有给王宫设置城墙,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容易进入王宫。 王宫之外有象征两仪的河流,环抱着王宫,就像环抱一座孤岛一样。 通往孤岛的是四条石桥,石桥上雕龙画凤,站着雄武的卫郎。 这些卫郎们,是铠甲鲜明,武器锋利,一看就是万里挑一常年厮杀的猛士。 通过石桥,往前是石阶,石阶向上倾斜,就像是攀天之梯一样,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半台阶。 台阶分左右两路,左边通文臣,右边通武将,中间是龙凤画壁。 这高的炫目的台阶上,同样站着兵士,这些兵士与石桥上站着的兵士相比,少了些杀气,可是多了些英武之色。 每个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身材,个头,相貌,甚至是胖瘦,都是有规矩的。 他们缨盔上插着孔雀的羽毛,腰间柭着象征士族的青铜剑,手中持着象征权利的斧钺,站在每相间五步的台阶上。雄姿英发。 众王子王孙,不少人是胖子,结果只是拾阶而上走到不到半路的距离,个个累的大汗直出,弓腰驼背,反而不如一些小公主。 小公主们左看右看都是新奇,她们无比的兴奋,往往都是跑到众人之前,往行宫上奔去。 雅鱼走了也是累了,郑旦还好,吕荼便扶着雅鱼,和她一起拾阶而上。 不久,众人登上了行宫门前,看着雕梁画栋的宫殿建筑群,所有人再次被震惊呆了。 这是天上的宫阙吧! 接着众人再回头,往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不少血虚的王子王孙吓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因为他们看到了全世界最震撼的一幕:眼前长安城的面貌尽收眼底,那是八卦放射形状的城池建设。 王孙彘见状喃喃自语道:“怪不得王祖父不设城墙,这设不设城墙有什么区别?若是敌人来袭,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而且他想杀到王宫,就必须经过这八卦一样所在建筑群居住的士人带来的阻击”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大阵!” “王祖父啊王祖父,你莫非是神人,怎么会想到把排兵布阵之法运用到城池建设上来?” 王孙彘看着眼前的长安,是喟然长叹,接着他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有十二座大柱子,立在了宫阙周围,那柱子之高,几乎需要人站在柱子低下昂着头看。 柱子是砖石垒成的,然后用白石灰刷了一遍,十分的洁白,并没有稀奇之处,可是柱子上却有铁管直通地下。这就引起了王孙彘的注意。 他正在奇怪,突然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在翻越自家王祖父笔记时,曾经看到过类似的这么一副场景:好像上面说,是为了防止雷灾,引天雷于地下,让至刚至阳之天火与大地至柔至阴水阴阳交合。 只是十二条干巴巴的柱子摆在那儿,虽然有实用,可是不符合美学享受,若是能在这十二条柱子上刻画些图腾,图腾?地支也是十二,莫非王祖父早有安排? 应该不会,若是早有安排,也不会现在柱子上干巴巴的了! 这个有问题,看来得找个时间和王祖父说说。 王孙彘心下决定,然后把目光放向他处,此刻的王子王孙们个个都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一个二个的开始从宫阙群当中寻找自己的窝,他们要看看自己居住的殿宇会是什么样。 早就有宫伯在旁伺候,引领着王子王孙们离开。 吕荼看着被震呆了自家妻子,雅鱼郑旦白长腿已氏越姬等人,笑着道:“从今日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吕荼现在并没有给儿孙们分家,因为他还活着,他是这一家最高的长辈。 分家的事,那是下一代王的事。 所以众王子王孙才会跟着吕荼住在一起,若是太子渠当了新王,他就会把自己的兄弟们分走,只留下自己的一家子居住在行宫内。 这就是嫡长子制度下的分家制。 吕荼这几天一直过的日子很不错,然而这种幸福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一个晴天霹雳打来,让吕荼差点当场就薨了! 太子渠战死了!? 行宫正殿内,吕荼看着奏报,手哆嗦的如同得了严重的帕金森。 “怎么可能?” “是谁诅咒孤的儿子?孤要杀了他,杀了他全家!” 吕荼拔剑而起,是嘶声厉吼,其声之愤怒,之凄厉,让闻着无不胆寒,汗毛乍起。 此刻宫殿内,以端木赐为首的宰相府众臣,以孙驰为首的大将军幕府众将,以尹铎为首的御史府众大夫,一个个噤若寒蝉的跪在宫殿当中,低头不敢去看吕荼。 这个消息也着实把他们吓坏了。 太子渠竟然在追杀楚蜀联军余孽时,身中埋伏,被乱箭射杀而亡。 这个消息怎么听着像一个笑话呢? 可是白纸黑字,又有众将的泣血签字,不像是作伪啊! 太子战死?那可是天都要塌了的大事! 幕府太尉孙驰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直不怕天不怕地的他,吓的脸都白了,他不敢直接把此消息禀报给吕荼,只能亲自拜访了端木赐和尹铎,希望二人能出个主意。 二人也都吓的不轻,反复推敲,然后立马发信鹰询问具体消息,等他们确定这个消息为真的时候,那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第四天,他们方才联合众文武,一起来到了王宫之内,把此事禀报给了吕荼。 吕荼得知爱子战死的消息,悲愤的都要疯了,太子渠的音容就在他的面前,一一的。 “父亲,这么做霸气威猛吗?”这是在秦国的时候,吕荼抱着肥嘟嘟的吕渠,吕渠问他。 “父亲,不哭,待孩儿长大了,保护你!”这是在终南山老子身死,吕渠见吕荼掉泪,他伸出小手为吕荼擦去泪水时,所言。 “父亲,孩儿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就能为国家夺取一里土地,孩儿不才,也愿效仿父亲。” “孩儿说过孩儿长大了会保护你……” “如今孩儿听说东门无泽叔父在任国遇到了麻烦,孩儿一定会帮助东门无泽叔父灭掉任国” “父亲,四只滚滚们,被孩儿带走了……” …… “父亲莫要担心,要威武霸气!”吕荼守丧时,吕渠离家出走时写给他的信如此说。 “父亲今日即位,孩儿特送两件礼物于父亲” “孩儿恭贺父亲,贺喜父亲,任国公子和其父代表任国臣民,愿降父亲,特送上任国大印和人物造册” “父亲,孩儿送您的第二件礼物是,龙鱼!” “只是龙鱼太大,现,在淄水河口,由风狸(原任国公子)和东海大营两千将士押着” 这是吕荼即位国君时,吕渠奔跑到祭台上,兴奋的小脸潮红,说的话。 …… “吕渠,寡人不是给你说过,在越国寡人只佩服一人,那人就是文种!” “寡人问你,何人给你的胆量,让你殴打文大夫?” 这是当年吕渠因为暴打文种,结果被吕荼骂的狗血淋头的一幕。 还有很多很多的一幕幕:那年自己教吕渠炼槊,那年吕渠去跟随自己送单旗,那年吕渠跟随自己征伐燕国,那年自己带着他上山下乡,那年自己被十八路诸侯围杀桑林,吕渠奋不顾身保护自己,那年吕渠被任命为了太子时大哭,那年自己…… 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吕渠的音容,就在吕荼的眼前耳旁,他渐渐的手中的剑掉落在了地上。 他知道他的群臣们不会欺骗他,更不会开这样的巨大玩笑。 第910章 混账东西,你说谁是贱妇? 殿中传来了巨大的哭泣声,接着群臣也开始嚎哭了起来,再接着得到吕渠战死讯息的众王子王孙也全部赶来,跪在殿外,是痛哭流涕大哭。 太子渠之嫡子,王太孙犀更是在得知其父战死的消息后,承受不住悲伤和刺激,昏迷倒在了地上。 现在众巫医正在实施抢救。可是看着进气多,喘气少的王太孙,所有的巫医心情都很沉重。 王太孙犀打小身体就弱,若是再经这?哎,恐怕,结果令人担忧啊! 扁鹊心情很低沉,太子渠和他的关系可不是一般,当年张孟谈抱着太子渠打算绕路回小邾郡,结果路上得了大病,还是自己救下他的性命呢? 可是如今太子渠就这么战死了,而他的嫡子,王太孙犀,还如今是这样? 扁鹊很难过,又有些作为医者父母心的愧疚。 太子渠的另一个儿子,王孙旗,看到父兄一个战死,一个昏迷,眼睛血红的站起身来,愤怒使他丧失了理智,他哗啦一声拔出佩剑,对着跪在宫殿内的越姬,暴喝道:“贱妇,还我父命来”。 王孙旗举剑要砍杀越姬,众臣将还有王子王孙们皆是大惊失色,眼瞅着王孙旗的剑就要砍到越姬的脖颈,只听的玎珰一声。 一剑挡在了越姬身前。 一名中年王子怒目看着王孙旗:“混账东西,你说谁是贱妇?” 那名王子是越姬与吕荼之子,王子熊。 王孙旗此刻已经愤怒的失去了任何的理智,他面对王子熊,他的叔父,无任何的畏惧之色:“我说她是贱妇!若不是她的贱种有熊章,我的父亲怎么可能战死?” 王孙旗的话无比的悲愤,太子渠就是因为追杀有熊章,才落到了楚蜀联军设下的陷阱当中,身死,你说王孙旗能会对越姬有好脸吗? 越姬闻言则是不停的掉泪啜泣。 王子熊见状,眼睛发酸,又听到王孙旗左一口贱种,又一口贱种,火气也噌噌的上来了,举剑就砍王孙旗:“你踏马的才是贱种!你父亲不过是义渠人的卑贱血脉,怎么能和我母相比?” 王孙旗听到王子熊说他父亲是卑贱血脉,如同被掐中了死穴,是啊啊大叫对着王子熊举剑一阵疯砍。 二人的拼杀引起殿内外的一片慌乱。 王子文看到情况如此,慌忙去拉架,结果一个不小心,胳膊被王孙旗砍中,看着鲜血汩汩的从胳膊上流出,王子文两眼泛白,晕倒在了地上。 这又是一阵慌乱。 “够了!” 主位上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吕荼看着自家子孙闹成这样,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案几。 “熊宜僚何在?” “末将在” “把这些混账东西全都给孤押进大牢去,一个也不要留” 吕荼一指殿中所有的王子王孙,甚至包括了晕倒的王子文和王太孙犀。 “诺” 一百零一名王子五百名王孙听到自家父王和王祖父要把他们押进大牢,不少人先是惊傻了,接着便有人大喊道:“父王,此事不关儿等,为何要抓儿等?” “是啊,王祖父,此事和我等没有关系!” 群王子王孙叫嚷着,郑旦见王子当中有自己的儿孙叫嚷,是勃然大怒,走到带头的王子圭面前就是一巴掌:“混账!还不给我滚下去”。 王子圭被他母亲打了这一巴掌,满脸的惊愕,这可是他记事以来唯一一次见母亲打他,当下眼泪汪汪,似乎是受了很多的委屈:“母亲,此事的确和儿无关,您为何?” 还未等王子圭说完,郑旦道:“你是王子,是你父王的儿子,你既是臣又是儿,所以就算你的父王让你死,那也得毫不犹豫的去死” “这是做臣子的本分,你还不给我滚下去?” 郑旦别看年迈,可是把当年带军杀人的气势漏出来后,王子圭只觉的背后汗毛乍起,赶忙刹住了嘴。 那帮郑旦的儿子儿孙们见母亲祖母发怒,纷纷不敢再言,任凭金吾卫士押走。 雅鱼此刻方才反应过来,也忙劝那些不服的王子王孙退下。 王子安本来还要叫喊几句的,可是看到他的母亲己氏暗自示意他不可,也立马刹住了嘴,带着自己的同胞弟弟和自己的子侄们由着殿外金吾卫士一一押走。 王子王孙们被押解走,殿内外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大王,臣妾有罪” 越姬哭爬到吕荼面前。 吕荼看着越姬,这个哭花脸满头银发的女人一腔的怒气最终还是没有发出来。 要说吕荼不迁怒越姬是不可能的,毕竟有熊章是她的儿子。 吕荼想要扇越姬耳光的手停了下来,最终跺脚道:“罢了,罢了,此事不关你,不关你!”然后人扑腾一声瘫倒在了殿上。 众人见状大惊:“大王!” 吕荼看着围拢过来担忧自己身体的妻妾和群臣艰难的道:“孤要知道,具体的战争经过”。 吕荼他知道如今再难过悲伤也无法解决他的儿子太子渠战死的事实,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寻找出真相,为儿子报仇。 吕荼可并不认为吕渠会被楚蜀联军埋伏射杀。 要知道吕渠身边的能人猛将那个个都是在历史上浓笔重彩之人。 有这么多的能人猛将护持,有二十万大军的齐军精锐保护,他的儿子,文武通背,自己悉心教导的儿子,怎么可能说被埋伏就被埋伏那么容易的射杀了? 殿中只剩下了孙驰和吕荼。 吕荼道:“你给孤说实话,太子战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驰道:“从得到的情报分析来看,请恕末将不敢乱言之罪”。 吕荼道:“此中无外人,只有你我,孤不怕你乱言,就怕你不实言”。 说到这里,吕荼语胄心长道:“孙驰啊,你可知孤为什么要把最心爱的女儿,棠姜嫁给你?” “那是因为孤信任你,知道你是个关键时候能挺住的大丈夫” 孙驰被吕荼的话一激,鼻腔发酸,强忍住泪水道:“大王,这里面的确有问题” “您看,这是事发时的作战地图” 孙驰用手一一指着地图上的位置,然后给吕荼解释开来他发现的不对劲。 吕荼看到吕渠身死的位置大概是在后世成都西北部的山区,广汉地界,心中默然。 当听到吕渠前去追杀有熊章时,所带兵马不足五万,颇为惊愕,当得知其实追杀有熊章是三支兵马同时出动,又暗自点头,这是想迂回包抄。 “大王,这个截杀的战术表面上看是没有问题的,可关键的问题是,三军成品字形分布,相距不过五十里” “太子被埋伏中,为何两军不前来救援呢?” “翟璜和禽滑釐的禀报说,是他们救援了,可惜路上受到了阻截,等到了的时候,太子已经身亡” “这表面上看是天衣无缝,但有个问题,太子大军有五万,足足五万精锐,已经穷途末路的楚蜀联军是如何在短暂的半天之内全部杀掉我军的?” “末将这一点始终都想不明白” “所以大王,末将才觉得有蹊跷” 吕荼闭目思量,突然睁眼道:“乐羊呢?乐羊何在?他是前锋大将,有十万大军,还有石乞,他是后军的大将,为何他们见到太子被伏击而不相救?” 孙驰道:“大王,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个不对劲” “石乞是跟随大王的老将,对大王和太子忠心自然毋庸置疑,当年郢都之事他敢和末将当面揭破,就可以见其对太子的忠心” “可问题出现了,为何幕府一直没有接到他的亲笔奏报?” 第911章 太子渠的可怜 吕荼知道孙驰所言的那揭破之事,他本来还有点疑虑,这孙驰是否也参与了害死太子的阴谋当中,如今听到他主动提及此事,立马放下了心。 “你说幕府一直没有收到石乞的亲笔汇报?”吕荼闻言浑身打了个激灵。 孙驰道:“到目前为止是没有收到,我们所受到的是以后军大将府的名义所发的信件”。 听到孙驰的话,吕荼非常的确定事情背后藏着巨大的阴谋,而阴谋的核心就是要害死自己的儿子,他突然想起一个关键人物,吕渠的心腹前锋大将乐羊,连忙道:“那乐羊呢?“ 孙驰道:“大王,事情最明显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儿,太子被伏击,翟璜和禽滑釐二人带军终于杀到求援地后,竟然发现乐羊率大军正在剿杀最后的残余太子余军“ “翟璜和禽滑釐推算是乐羊联合了楚蜀害死了太子,否则以太子的英武和五万大军的忠勇之士护持,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伏击被几乎全歼?所以他们率大军围攻乐羊为太子报仇” “结果乐羊所部全军覆没!乐舒被翟璜所杀,乐羊被禽滑釐追杀时,失足坠落山崖,尸骨无存。” “乐羊袭杀渠儿?翟璜禽滑釐围杀乐羊为渠儿报仇?”吕荼惊愕的坐了起来。 孙驰道:“是的,大王,禽滑釐将军和翟璜将军是这么禀报的”。 吕荼闻言是哈哈冷笑:“好一个内外勾结害死了渠儿,好一个见势报仇,死无对证,哈哈!” “厉害啊,孤服了,真的服了!” 吕荼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他第一次感觉他被人耍成这样。 孙驰看着吕荼,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牙道:“大王有一事,您可能不知?” 吕荼眼中含泪无比的凄惨道:“还有何事?” 孙驰道:“大王,不是末将说禽滑釐将军的坏话,实在是禽滑釐将军做的太过分了” “此人在军中拉帮结派,排除异己,重用泰山学宫出身之人,俨然把军队当成他的私家军了” 吕荼闻言喝问道:“为什么以前不告诉孤?” 吕荼突然觉得他被架空了,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楚,因为太多的人都在瞒着他,特别是青壮一代。 孙驰道:“禽滑釐将军是长公主的夫婿,末将不敢多嘴”。 吕荼听到词语,愤怒交加,一耳巴子扇在了孙驰的脸上:“他是长公主的夫婿,可是你孙驰是孤的女婿!” “你为什么不早说,非得等到长公主身死,太子也被人害死时言?” 吕荼是暴跳如雷。 孙驰捂着被打的红肿的脸,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我是你的女婿没错,可是你的女婿多了,我算老几? 可是长公主就一位!你的妹婿也就一位! “叫东门无泽给孤进来” 孙驰走后,吕荼召见了东门无泽。 东门无泽是他的玩伴,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而且他又是太子的岳父。 吕荼要为太子报仇,让东门无泽出手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东门无泽眼睛都哭红肿了,他见到吕荼后,是出奇的没有嚎啕大哭,而是恭恭敬敬的对吕荼施礼。 吕荼看着东门无泽道:“太子是被人害死的,孤这个仇一定要报!” 东门无泽没有言语。 吕荼道:“你怎么不说话?” 东门无泽道:“说了有什么用?太子已经死了,大王,您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难道你还希望其他的儿子也死去几个吗?” 吕荼闻言身体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东门无泽:“你什么意思?” 东门无泽道:“大王,您难道真的没看出来吗?呵呵……” “孤不明白你的意思?”看见东门无泽冷笑,吕荼疑惑。 “大王,您比谁都清楚,太子的智慧是何样的?以他的智慧,敌人想让他受埋伏,谈何容易?” “所以这里面只有一种可能,有内奸,非常大的内奸,害死了太子” “而那个内奸之所以要害死太子,所为了什么?” “不过是太子是太子,某些人不服而已!” “你胡说八道!孤的儿子不是为了权利而丧失亲情的混蛋”吕荼听到东门无泽如此说,哪还能不明白,这是暗示自己的其他儿子们害死了太子。 吕荼从来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是那种手足相残的混蛋,他吕荼曾经做过表率,他兄长阳生对他那样,他都没有主动反击过,他就是怕,怕将来,他的儿子们会比葫芦画瓢手足相残。 可是如今东门无泽说是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屁股下的那个位置杀了吕渠,你说他吕荼怎么可能认? 吕荼是一个好王,可是这并不是他引以为傲的,他引以为傲的是他是一位好父亲,他有百位兄悌弟恭的儿子。 东门无泽见状呵呵冷笑:“大王莫非忘记了刚刚殿外的溅血了吗?” 吕荼闻言扑腾一声瘫坐在王座上,然后看着身下的王座,猛的站了起来,拔出佩剑,就是对王座一阵狂砍:“这个位子上有刺,上面悬着剑,为什么你们还恋着这个位置?混账,混账,混账……” 吕荼以为当初在魏王宫内,自己暴打诸子,然后强势把太子的地位确定,能阻止他们兄弟相残的悲剧发生,可惜自己太幼稚了! 只要自己不死,太子不即位,他们就绝不会放弃。哦,不,就算太子即位了,他们也不会放弃。他们会学着卫国的国君杀死自己的兄长杀死自己的侄子然后坐上这个位置。 东门无泽看着发疯的吕荼,叹了口气道:“大王,其实你早已经料到今日结局了吧?或许是盼着今日的结局吧?“ “若不然您为何对王子文和王子恒,甚至是王子圭,王子安偏爱有加?” “大王,我记得您曾经幼年时和大将军孙武有过这么一场对话” “您说爱从来不会带来幸福,偏爱才会” “太子渠幼时少年时得您的偏爱最多,那是太子最幸福的时候,可是后来呢?” “太子成为了太子,他就像您抛弃在国君之下的奴隶一样,为你工作着” “您觉得您公平吗?” “太子没有怨言,太子知道您是为了长远之计,正如您所言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 “然而,您为何还要等诸王子长大后,开始故意的偏爱其他王子呢?” “这些被偏爱的王子,因为您的偏爱,有了欲望,有了那个被您砍骂的位子的欲望” “大王,魏成说您很可怜,我东门无泽知道,他说的没错” “可惜没有人敢和您说您是错的,就算是我,就算是张孟谈,也不行!” “您是伟大的王,伟大的父亲,怎么可能有错呢?” 说着东门无泽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他脑海中闪现出那个骑着自己尿脖上抓着自己耳朵哇哇大叫的小家伙,想到叫自己“鼠鼠”的豁牙童子,想到那个和自己一起钓鱼的少年,那个叫自己一声岳父大人的青年! 如今就这样惨死他乡,太难过,太悲哀了! 吕荼听着东门无泽以前从没有给他说过的话,他泪水早已经打湿眼帘:“原来是孤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啊!” 吕荼是抱头痛哭。 不久,吕荼站了起来,眼神充满了恶毒:“不,孤没有害死自己的儿子,孤是大智慧的人,孤掌控着一切,孤不会害死自己的儿子” “是楚蜀联军,是的,是楚蜀联军,若是他们早早投降孤,孤的儿子就不会带军前去讨伐,所以是他们害死了渠儿” “是的,孤要杀光他们,不仅要杀光他们,还要把他们泯灭在历史长河当中,报仇” “无泽,你替孤去一趟楚蜀,孤给你三十万大军,哦,不,五十万,六十万,七十万,八十万,一百万” “只要你要,孤都给你” “孤唯一的要求就是孤要开明国从此消失匿迹在历史长河当中,谁也不要发现他的存在” “孤还要你杀光楚国那些余孽,一个都不要剩,一个都不要!” 吕荼批头散发疯狂的大喊大叫着。 第912章 墨子的可怜 今日第四更。 ……………………………… 东门无泽看着吕荼没有说话,然后转身离开了宫殿。 张孟谈看见东门无泽出来急切忙问道:“情况如何?” 东门无泽擦泪呜咽,然后郑重的看着张孟谈:“孟谈,这次我带军替太子报仇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替我保重”。 言罢甩泪离去。 只留下瘦弱的老者张孟谈在风中凌乱。 他那到肚脐眼的白胡子在风的吹拂下,飘起飘落,眼神却是晶莹起来。 太子战死的消息并没有隐瞒太久,齐国各地很快都收到了消息,一个个是目瞪口呆,接着有嚎啕大哭的,有暗自喜悦的,有木然的,有眼中精芒爆闪看到了机会的,有可怜可叹的,有…… 少梁邑,王子恒正在和卜商一起督造河西学宫的建设,听到这个消息后,王子恒彻底的懵了,太子兄长战死了? 怎么可能? 这是王子恒的第一感觉,可是白纸黑字不会欺骗他。 接着王子恒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喜意,可是很快被巨大的悲伤代替了。 “我要回长安,向父王请命,带军为兄长报仇” 王子恒咬牙切齿举步就要离开。 卜商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王子,此事何必心急?” 王子恒道:“先生,太子可是我的兄长,他如今战死了!您知道吗,他战死了!” 王子恒说着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卜商没有说话,而是把情报细看了一遍,接着道:“王子,您认为您的兄长真是战死在楚蜀人手里吗?” 王子恒闻言心中一紧:“先生,您何意?” 卜商道:“太子所部兵马二十万,皆是齐国精锐,更是有数千齐国最优秀的贵勋子弟保航护驾,您认为太子就是那么容易战死的吗?” “还有那个乐羊,他是太子的心腹,有不弱于老夫的军事才华,手下又有数万精锐先锋大军,怎么可能就让太子随便中计而亡?” 王子恒听罢再次看了情报,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大汗直冒:“先生,这翟璜?” 显然王子恒察觉到了翟璜的不对劲,可是翟璜是他的人,起码在外人看来是他的人,如今和太子之死扯上了关系,那他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卜商看着王子恒,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王子你回答老夫,此事与你有关吗?” 王子恒道:“没有关系,我吕恒再混蛋,也不会害死自己的兄长”。 卜商看王子恒不似作假,严肃的神情舒展开来:“王子,你信老夫吗?” 王子恒没有任何犹豫道:“信。” 卜商道:“那你从今日起就听老夫的话,老夫交代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直到你成为天子”。 王子恒闻言吓的啊叫了一声。 天子?要知道自家父王吕荼现在还不是天子,虽然是板上钉钉要当天子,可是自己能成天子吗?中间还有个鸿沟,就是太子。 自己想成为天子就要先成为太子。 可是太子,父王会传给自己吗? 吕恒是不相信的,他觉得他的父亲不会传给他,因为在他父亲心中,吕文的地位要比他高。而且吕文为右相多年,辅佐太子治政,很得朝堂内外的好评。 卜商吩咐的第一件事出来了,他让王子恒写血书给吕荼请战入蜀为兄报仇,看吕荼的回答。 不久吕荼拒绝,让他好生在河西待着。 卜商看到这封信是哈哈大笑,然后又吩咐了第二件事,让王子恒回第二份信,大概意思是既然自己不能追随东门叔父为兄报仇,那自己就披麻戴孝,化悲痛为力量,尽快的完成河西学宫的建设。 吕荼回信,一个字:“好!” 卜商看到更是大笑。王子恒则是越来越疑惑,因为他不回国都,那他如何能成为太子? 泰山学宫,山中月光更凄凉。 一个时辰前,苍老的墨翟经历了人生当中最大的痛苦遭遇,他的所谓信徒们,把他软禁了。 此刻他正嚎啕大哭,拍着门让他的弟子放他出去。 两年前墨翟偶然听到了弟子高何的酒醉之言,说太子渠命不久矣。当初只以为是酒话。 接着可是不曾想没过两年时间,就传来太子渠被战死的消息。 墨翟是聪明人,他从打听来的战报,就立马推断出了太子渠之死有蹊跷,又联想到昔日高何醉话,浑然一惊,他觉得太子渠之死,和他的弟子禽滑釐绝对脱不了干系。 为何明明是高何的酒话,那和禽滑釐扯什么关系呢? 因为高何虽然是墨翟他自己的弟子,但却是禽滑釐的门客家臣。 于是墨翟他忙亲笔写了封信,想要通知吕荼当心,信写好后,他来到信鹰所在处,想要发信鹰时,却被弟子县子硕发现了。 县子硕看着墨翟笑呵呵道:“夫子,如今夜色已经深了,为何还不休息啊?” 墨翟清楚县子硕也是禽滑釐的门客家臣,所以没有敢言,只是笑道:“近些日思家了,所以想给家人发封信”。 县子硕闻言,冷笑道:“夫子,可不可以让弟子看看那封信呢?” 墨翟闻言大怒:“县子硕,你放肆!我门中人的规矩是绝对服从,你如今忤逆夫子,已经是大罪,还不速速退去?” 言罢乘着县子硕愣神的功夫,就要把信鹰放飞。 只是可惜信鹰刚要飞走,就被县子硕一把抓住了:“夫子,生什么气啊?不就是一封信吗?让弟子看看,有什么大不了?” 说着,径直扯开了信,去看。 县子硕越看脸色越是狰狞,最后把信扔在了火盆当中:“夫子,还是那么聪明?还是那么见微知著?可惜了,可惜了!” 县子硕连感叹两句,墨翟见状,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拔腿就跑,边跑边大声呼叫其他弟子前来救他。 县子硕看着在泰山学宫疯狂奔走呼号的老人,竟然是无动于衷,他站在高高的亭廊上看着这一切。 不久泰山学宫内站满了众弟子,墨翟见状轻舒了口气,对着县子硕道:“县子硕,现在你悔过尚且不晚,只要你把事情的前后告诉老夫,老夫定然会在大王面前为你求情”。 县子硕哈哈大笑,如同听了这个世间最大的笑话:“夫子,您真是好傻,傻的可爱!” “难道你以为,你身后的众同门兄弟,真的就是你的人吗?“ 墨翟闻言身体一哆嗦,他看向身后那帮拿着火把的魁梧青壮年们,目瞪口呆:什么时候,泰山学宫的弟子,变的如此强壮,如此具有武士风范了? “县子硕,你做了什么?”墨翟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而这个什么已经让他和泰山学宫的弟子们隔阂了数万条鸿沟。 县子硕冷笑道:“夫子,这么多年你一直闭门造车,研究大王所谓的‘哲学逻辑’与‘科学’,早已经忘记了夫子当初天下兼爱的誓言,所以弟子们就替您把此事做了。” 墨翟听罢呸了一声:“胡说八道!兼爱,不是你们这帮明火执仗的家伙,你们如今的模样倒是像强盗土匪”。 县子硕道:“夫子您说的没错,我们是像强盗土匪,可是本质上,这天下间谁人不是强盗土匪呢?” “你敢说大王就不是!只不过他贼天下,用所谓的‘血统’与儒门中人的‘仁义’贼的假光明正大罢了” “于今,我们这些人,这些追求兼爱的义士,侠客,贫苦人,他们将会在巨子的带领下变的越来越富强,队伍也越来越壮大” “直到有一天,天下人都是墨家人,都是神鬼监视当中追求兼爱的人” “夫子,您说我们这个理想伟大吗?” 县子硕说着状如疯狂,就像是被邪教洗脑的忠实教徒一样。 墨翟此刻是绝望了,无比的绝望,他这些年只顾得闭门研究哲学与科学了,忘记了对弟子的关注,如今好了,他们全都走上了极端的歧路。 墨翟感到悲伤难过,他此刻不再愤怒县子硕,不再愤怒高何,更不再愤怒那个所谓的“墨家”巨子禽滑釐,不再愤怒所有泰山学宫弟子,他只愤怒自己。 “县子硕,你们错误理解了我的意思?“ “实现兼爱的方式有很多,但是没有必要靠着武勇结社,甚至用鬼神的恐吓实现” 墨翟嘶声力竭的呼喊着。 县子硕更是仰天大笑,不屑一顾道:“夫子,你真是越来越老糊涂了!” “您不是以前给我们讲,孔门中人现在最大的悲哀在于不团结,我门中人现在最大的悲哀在于不被朝堂认可吗?” “如今,巨子用秘密结社的方式,防止我门中人走向孔门中人的悲哀,用武勇结社的方式实现我们被朝堂认可,难道这不对吗?不是继承夫子你的志向吗?” “至于神鬼的恐吓?夫子,不信神鬼者,能得神鬼的福佑吗?哦,不,只会得到神鬼的诅咒!” “信神鬼者,得一切的福报” “而世间当中唯一的真神真鬼,那就是我们的巨子!” “他是上方三万六千正神之王,他是下方……” 县子硕说着,伸开双臂,似乎在拥抱什么,渐渐的他沉浸在那种月光下的幻想当中,那么的沉醉! 墨翟见闻气急,头脑一片眩晕,差点栽倒在地,他一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一手哆嗦着,指着县子硕:“你你”了许久,最后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充满了呜咽与乞求:“县子硕,众位弟子,你们听着,我错了,我以前真的错了,什么鬼神,什么兼爱,那都是错的,真的,都是!” “没有人能逃离血缘的亲疏,没有鬼神能会为了我们渺小的人类加持福佑,我们所靠的只能是我们自己,我们的双手,所以我,你们曾经的夫子,如今的一个老人,他跪着求你们,求你们回来吧,回来吧……” 县子硕见状,眼中扫视着苍老痛哭流涕的墨翟,尽是嗤笑:“夫子,您以前的教导,怎么会错呢?” “弟子是倒背如流,您啊,就好好的呆在屋内,享受弟子们的供奉就好了,其他的事,由巨子来做,由我们,这些您的忠实信徒来做” 说罢一招呼手,让两名弟子把哭喊大叫的墨翟架着回了屋内,让他继续闭门造车去了。 此刻泰山学宫内静悄悄的,县子硕对着众弟子,一手拊膺,眼神光芒,道:“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众弟子,立马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帮助王子安登上太子之位” “到时候,这大齐的天下,就是我们墨家的天下,是巨子的天下,是我们这些兼爱的墨家门人的天下” “欢呼吧,我们人人相爱“ “欢呼吧,一个平等的世界” “欢呼吧,一个光明的未来“ 第913章 老子的可怜 蜀国,蜀地。 位于后世大概成都东不到十里的地方,此刻齐军大营气氛无比的诡异。 东门无泽带着六十万齐军越过秦岭,杀到了蜀地。 消息传出,整个地区哗然。 大帐之内,翟璜看着禽滑釐,冷笑道:“禽滑釐将军,现在觉得害怕了吗?” 禽滑釐闻言反击道:“翟璜将军,你难道不怕吗?” “哼,太子之死,你和我谁都别想摘干净!” 翟璜沉默,突然站了起来,来回走动道:“既是如此,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要是被东门无泽那个奸诈的老不死发现了点不对,找到了些证据,你我可就全完了。” 禽滑釐似乎是胸有成竹,他道:“如今蜀地,只剩下九万大军,这九万大军全都是我墨家心腹,东门无泽那老匹夫能发现什么?” 翟璜道:“别忘了,当初我们上报的军报,是暗示,乐羊和楚蜀联军,里应外合,暗害了太子”。 禽滑釐知道翟璜的意思,当下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把尾巴弄干净,不给人口舌”。 翟璜道:“哦,你的意思是说?” 禽滑釐恶狠狠道:“在东门无泽到来之前,对楚蜀余孽,来一场大屠杀,让所有知情的人,全部都消失”。 翟璜道:“这倒是个办法,那石乞怎么办?” 禽滑釐道:“既然他不愿意跟咱们走在一起,那他就在剿灭楚蜀余孽的战场上战死吧”。 翟璜哈哈大笑:“禽滑釐将军,您真是天生的智谋之士!” 禽滑釐怎能听不出翟璜的反讽,嘿嘿道:“翟璜将军,昔日破魏国国都时,太子渠意外先你一步得到了你想要的女人,子夷,你能忍下,没有向大王告状,也没有问太子索要,直到如今和我联手弄死太子,也当真是智谋之士啊!” “你!”翟璜脸色大变,恶毒的看着禽滑釐,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蜀地的一场毁灭人性的屠杀开始了。 这场屠杀很残酷,残酷的令人发指,等到东门无泽的六十万大军到来时,看到太子渠战死之地东北三十里处的开明国国都尸山血海时,也不忍的倒吸了口凉气。 “翟璜,禽滑釐何在?” 东门无泽哪还能不明白,这是禽滑釐先他一步把有可能泄露太子渠被杀真相的人全部给灭了口。当下道。 翟璜道:“禀将军,由于太子,石乞等人接连战死,禽滑釐将军太过悲痛,所以他正带着四万大军,深入蜀地的茂密丛林当中,追杀余孽” “他告诉过末将,若不诛杀殆尽余孽,他誓死不回大营” 翟璜悲痛的掉着眼泪。 东门无泽眼睛眯成了缝,可是口中却道:“禽滑釐将军不愧是太子的臂膀,好好好!” “不过如今,我大军六十万已经全部入蜀,禽滑釐没有必要孤独作战,让他归属大营吧,本将自有安排” 翟璜道:“既然如此,那末将这就遣信鹰给禽滑釐将军发布军令”。 东门无泽点了点头。 看着翟璜离开,东门无泽紧纂成拳头的手,放开了,然后目光转向那个放在棺椁当中,用流水不停降温,可是还是无法保存住其不发面发臭的太子渠遗体,是眼泪哗哗而下。 “告诉众军,把蜀国的国都给本将埋了,里面的财物也不要去拿” “因为脏!” 说到最后一句,东门无泽咬牙切齿。 众军将相视一眼,默然,带着军队,开始活埋开明国国都。 后世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开明国就是这样亡在了历史长河当中,直到很多很多年的后来,世人才发现了这个遗址,称呼其为三星堆。 齐国国都,长安。 随着太子渠战死的时间过去了一年半,所有群臣们都忍不住了,太子渠死了,国之储君没了,但是自家大王这样伤痛下去也不是办法,应该立新的储君。 宰相端木赐爬上了高峨的王宫上,见吕荼正在夕阳下孤独的吹埙。 他叹息了一声,但是最后还是走到了吕荼的身边:“大王”。 吕荼把埙放下,看着端木赐,扔了一个蒲团,在他身边,端木赐谢过,然后便坐下。 “子贡你所来何事?”吕荼知道端木赐前来必定有重要事情,便问道。 端木赐迟疑了会儿,道:“大王,冉裘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吕荼惊讶的看着端木赐。 端木赐道:“十天前”。 吕荼闻言沉默,目光放向远处,有些失神:“十天!” “子贡啊,你还记得当年老子在临淄城留下的那几幅画吗?” 端木赐回想起那年的事,点了点头:“大王,微臣记得,第一幅画,是大河之水向东汤汤,有个人站在源头往下游看着” “那时候夫子说,这是老子告诫我们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顺着水流动的方向前进,速度便快;人逆着水的方向前进,不仅会速度慢而且还会激起浪花” 吕荼没有说话,眼睛眯着,看着夕阳下的长安城。 端木赐继续道:“第二幅是两座大山,一座低矮,青山绿水,郁郁葱葱,一座高耸入云,白雪皑皑” “那时候夫子说这是老子告诉我们:山的生命力不在于山有多高,而在于这座山的基础有多大!这就好比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有多富强不是说这个国家的大夫官员们有多少财富,懂多少礼仪,而是在于普通的民众有多少财富又懂得多少礼仪!” “夫子当时说完,还发出了,‘善哉,老子!至哉,老子’的感叹!” 端木赐说到这儿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年是留下了四幅画的,可是最后一幅是列御寇所留。所以吕荼不提,端木赐自然不言。 至于第三幅,端木赐老了,或许忘了。 吕荼把目光从夕阳下的长安城收回:“孤那时五岁还是六岁,孤忘记了,孤那时觉得孔夫子所说的好有道理” “可是这些天来孤就坐在这儿看着夕阳反思,孤发现孔夫子说的又没有道理” “既然要珍惜时光,又知道‘大河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为何还要傻乎乎的,孜孜不倦的,用相反的做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这很矛盾,是的,很矛盾!” 端木赐沉默,他知道吕荼的意思,但是他不能解释给吕荼原因,因为他的夫子在那个从无盐邑回来的路上,给他们说过,那是他门中人的秘密。 “孤以为老子这第一幅画中真正的意思是:人要站在源头看,才能把事情的开始到结束看清楚” “是的,看清楚,但又看不清楚,就像是那河流,看见了河水的表面平静,看见了河水表面的激流,可是河水下面呢?” “看不见!孤看不见,没有人能看见!” “可是大部分人自以为站在事情的根本上,来源处,就能看见,悲哀啊!” 端木赐闻言再次沉默。吕荼所言很有道理,这何尝不是老子的另外一种合理解说呢? “两座大山,一座郁郁葱葱包涵生命,可是它低矮,低矮的让人不能尊敬他,仰视他” “一座白雪皑皑,高耸入云,所有的人都仰望他,希望能站在之巅,可是之巅后的寒冷与孤独又有谁知道?” “孤原先是座郁郁葱葱的山,他包涵生命与活泼,所有人都是依靠着他紧靠着他,在他的身上而活,可是如今呢,这座山老了,变成了第二座山,它白雪皑皑了,所有的人开始远离他了,因为他老了“ “他不能再带来食物,不能带来遮蔽爆烈酷热的郁郁葱葱了” “他好孤独,他真正的成为‘孤’了” “子贡啊,孤这一生,其实都没有逃过老子所遗留的那两幅画啊!你说可笑吗?孤的人生!” 第914章 年轻人的可怜 吕荼说着说着掉起了眼泪,他最近才顿悟,其实那年,老子所遗留下来的画,不是给孔丘的,也不是给自家父亲齐景公的,其实是给自己的,只是过了六七十个春秋,自己在天下转了两个圈子,才最终明白用意。 看着吕荼眼泪打湿了白胡子,端木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正如自家大王所说的那样,这两幅画现如今看来正是给自己大王所留的。 只是那时大王才六岁,难道老子已经看出来了大王的人生起伏了吗? 站在源头的人,他保持着上古之人的天真;站在河流之中的人,他会当击水,激流勇进,永不服输;化身矮山的人,那么多人喜欢他,攀附他,从他身上获得了良好的生存;白雪皑皑的高山的人,他孤独的站在峰顶,所有人都崇拜的看着他,可是又一个又一个的远离他,他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看着一个个阴谋在山脚下筹划,可是他离的太远了,想制止,手臂却没有那么长。 这似乎就是在说自家大王的一生,是的,一生! 少年,青年,壮年,老年,四个人生阶段。 端木赐看着吕荼,看着他目光看向夕阳下的长安城,那么的深邃,那么的失神。 “其实孤不怪他们,真的,就像前日小丑女到了长安后,看到孤就骂孤,说孤不可理喻,骂孤越活越糊涂了” “明明知道,可是就是假装不知道,然后当事情发生时,还自诩自己真聪明,看,事情都在孤的掌控当中” “孤就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人厌恶,所以孤的儿子,太子渠才会死” “你知道吗?子贡,其实是孤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端木赐不知道吕荼为何这样说,他只是听着这位喃喃老者的啰嗦。 “子贡,你知道孤幼时和东门无泽在野外说麦子为韭菜的事情吗?” “那年那日,孤想戏弄东门无泽,故意的指着麦田说,看,好绿油油的韭菜啊“ “东门无泽说那不是韭菜,是麦苗” “于是我们便打了赌,牧羊的老者本来说是麦苗,可是孤却用一串铜钱诱使牧羊人撒了谎,把麦苗说成了韭菜” “那时孤你不知道孤有多高兴,孤觉得士人都是趋利的,只要用利驱使他们,孤就能得到孤的一切” “呵呵,孤聪明吗?子贡,孤那时才七岁,七岁就懂得用恶物来诱使人做坏事了” “后来,东门无泽用牧羊人的羊解决了事情,证明麦子就是麦子,无论何时都成不了韭菜” “呵呵,孤还记得那时东门无泽胜利后的嚣张样” “子贡,孤说这么多,你懂孤的意思吗?” 端木赐沉默,接着行了一礼:“微臣明白,大王的意思是年轻人靠不住,他们太容易自诩聪明,太容易被利驱使,也太容易善变!” 吕荼闻言终于擦泪满意的笑了,然后对着端木赐道:“把王子王孙们都放出来吧,既然那些年轻人想闹就闹吧,孤倒要看看这次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诺” 端木赐闻言是心惊肉跳,觉得这次长安可能将会出现建都史上的第一次血腥大屠杀了。 “大王,那国之储君?” 不设立太子,端木赐就不会一日心安,毕竟吕荼年岁也大了,万一在这次大清洗当中,有所损伤,恐怕到时就真的晚了。 吕荼看着端木赐道:“你认为谁合适?” 端木赐道:“现在长安朝堂上基本上分成三派,中意王子安的居多” “甚至坊间有‘王子安,天下安’之类的流言” 端木赐说完这一句话,眼睛紧紧盯着吕荼。 吕荼冷笑:“‘王子安,天下安’他吕安算什么东西?他有何功勋?他文不如吕文,武不如吕恒,轮到谁也轮不到他”。 端木赐轻舒了口气,其实他也对王子安不感冒,一王子安的确没有自家大王所言的文治武功,二王子安非嫡非长,在王子当中也的确不出众,实非国之良储。 “那大王的意思是?”端木赐探询道。 吕荼道:“孤打算立郑旦为正夫人,你以为如何?” 端木赐闻言眼睛顿时睁的老大,太出乎他的预料了,正夫人,竟然立的是郑旦而不是雅鱼,要知道在藤玉死后,一直是雅鱼掌控后宫。 不过转念一想,端木赐又恍然大悟,郑旦夫人,实则姓姬,符合炎黄子孙轮流执掌天下这个谶言,而雅鱼夫人则是血缘远了些。 还有,如今自家大王立郑旦为正夫人,其实是向天下表明,他要立王子文为太子。 这样立王子文为太子,就符合了嫡长子继承制的宗法。 端木赐所来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躬身离去。 看着端木赐离开,吕荼喃喃道:“孤不是秦始皇,不会犯年老不立王后的致命错误!” “孤不是隋文帝,废文立强悍的王子恒为太子” “孤更不是朱元璋,执念嫡长子继承,立皇太孙为太子” “孤宁愿儿孙们流血受罪,也要当吕后……” 吕荼喃喃自语,许久,眼光才从远方收回来,接着招手让远处金吾卫大将熊宜僚过来,吩咐了几句,熊宜僚点头而去。 “既然你们想跳出来,那孤就给你们这个舞台,孤倒要看看,这次舞台上会出现多少人,又会怎么个究竟跳法?” 吕荼眼睛再次眯成了缝隙,一丝丝冷芒从眼睛缝隙中射出,他的权利被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架空了,这次他要全夺回来。 最重要的是他要给那些不安分的“年轻人”和六国余孽一个生死教训:不要以为孤老了,就随便可欺,寻找新主子,甚至谋划叛变,孤还没死呢! 长安城,成八卦放射状格局,在伤位位置的有一片青砖红瓦的古建筑群。 在这里居住着一些国家的遗留贵族,如赵国韩国秦国宋国越国吴国燕国之类的。 这些贵族都是吕荼灭其国后所赐封的世家之主,譬如赵国赵浣,他就在这儿居住。 当初,他投降后,被吕荼赐封了赵世家,食邑在琅琊,本来以为他要去琅琊就食的,可惜他想多了,吕荼更狠,直接迁移列国世家贵族来了新国都,长安。让他们连食邑都隔开了。 此刻赵浣家中的院子里,一大帮列国余贵,穿金戴银,脖子上的大金项链子,如同狗链子粗,还有冠帽上镶嵌的珍珠,那比鸽子蛋还大,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闪耀的人眼疼,钳着金丝的酒樽里是上好的果酒,那一滴都值一个大齐通宝,处处显示着他们的土豪,现在他们正跪座在琼筵上欣赏院中歌舞《采薇》。 跳《采薇》的女子都是芳华正好腰若流纨素的极品美女。 然而在他们眼里都是下品,他们看的美女太多了,多的他们对美女都产生了厌恶感。 现在他们追求的是刺激,是一种别样的趣味,譬如宋世家家主,他就喜欢纹身的女子,在夜晚的烛光下,看着蠕动在象牙玉床上的纹身大肉虫,带劲! 像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他们已经过的惯了,新世家的家主有时不懂这种玩乐,那一些老世家家主就带着他们玩,渐渐的新世家和老世家一样趣味了。 歌舞看罢,院子内只剩下他们,这时韩氏世家家主道:“诸位,坊间最近的动静不小,不怕你们知晓,已经有人拉拢我支持他们的势力了,你看我们这些人该当如何?” 宋氏世家家主似乎也早知道此事,当下道:“还能如何?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他这话引起了不少的人赞同,当然绝大多数是反对的,如今可是个好机会,只要下对了棋,将来,嘿嘿,或许还能恢复各自的国家呢? “赵家主怎么看呢?”吴氏世家家主道。 赵浣有些怯生生道:“我觉得吧,现在的日子挺好”。 众人一阵鄙夷,宴席结束,众人醉醺醺的各自回了家,赵浣恭敬的送走他们,然后转身关上了门,眼睛中充斥着鄙夷之光,嗤笑道:“吕贼不死,你们还想造反参与叛逆?你们是自己找死,可别拉着我!” 第915章 开国勋贵们的可怜 “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继续积蓄力量,多生子嗣,这样大赵才有复国的希望” 端木赐回到宰相府邸,立马召集了左相尹铎等宰相府邸的要员,把自家大王吕荼的王诏内容一一讲了,众人听完后是面色各异。 最后端木赐带着众人去了大牢,把众王子王孙放出了牢狱。 然后当场宣布了郑旦立为了正夫人的诏书。 所有在场的王子王孙全部傻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向众人宣布,太子是王子文! 王子圭听到自家父王立自家母亲为正夫人,是差点忍不住兴奋的跳了起来,可是想着眼前这么多人,又加上太子刚死,若是自己高兴,那么将会处自家母亲兄长以危险的境遇,所以当下强忍着,抓住还在震惊当中的王子文的手,对着宣诏的端木赐道:“谨遵王命”。 众王子王孙见闻是脸色异常的诡异,王子安更是差点暴怒跳起,反驳这是伪诏。他虽然在狱中,可是外界发生的事,他一点也没错漏过。 他已经得到了他门社中人消息,说朝堂上下有一多半的大夫卿族会支持他的母亲燕姬为正夫人,既然如此,怎么会峰转路回变成了郑旦为正夫人? 再说就算是退一步讲他的母亲没有当上正夫人,那当上正夫人的也应该是次夫人雅鱼。 众王子王孙当中亲和王子文一派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振奋的,当下高呼万岁,谨遵王命。 剩下的众王子王孙见事情已经如此,也跟随接了王诏,王子安咬着牙咔嚓咔嚓的,但是他最终还是跪下了接下了王诏。 既然你看不上你这这个十五儿子,那我就给你看看你这个儿子的能耐! 王子安恶狠狠的心中道。 行宫当中,宫伯宣诏的旨意也到了郑旦的宫中。 郑旦听到自己被赐封了正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雅鱼正好路过,听到了消息,慌忙笑着拉着郑旦的手接下了王诏。 似乎雅鱼对于这一切并不放在心上。 其实雅鱼心里清楚,早在一年多前,当初迁都队伍行至洛邑,吕荼第一个留下宿眠的人是郑旦时,她就猜到了今天。 燕姬夫人的所居,当她听到仕女的禀报后,人一下子绝望的瘫坐在了地上,他知道他儿子的太子梦是断了。而她的双胞妹妹则是木然不语。 深夜时分,郑旦无法入睡,她走到那个机杼下,拿着纺线团,又开始纺织她的布了。 “二女,你曾经的一直致力于的梦实现了,阿姐当成了正夫人,文儿不久也会成为太子” “可是为何阿姐没有一丝的高兴呢?” “二女你说,为何呢?” 郑旦拉纺织的机杼声咚咚的在宫殿内成为绝响。 长安城外,终南山上,王子安秘密见了一人,不久王子安兴奋的折返回了长安。 蜀地,青城山。 东门无泽抓住了修仙的黄帝,然后愤怒的用火活活烧死了她,消灭了一切她的生活迹息。 “翟璜,禽滑釐还没有消息吗?”这已经是三个月了,可是还没有禽滑釐的消息,这让东门无泽变的惴惴不安起来。 翟璜擦掉额头的汗水道:“将军,三天前,我们收到的军报说,禽滑釐将军不是在南方的雨林当中追杀蜀国余孽吗?相信他很快就会返回”。 东门无泽闻言勃然大怒:“翟璜,你是不是以为本将好骗不成?禽滑釐现在到底在何处?” 翟璜道:“将军的话,末将不明白,那军报是禽滑釐将军发过来的,末将不过是个传声筒,他说他将会折返”。 翟璜开始耍赖,反正所有的责任都推在禽滑釐的身上,东门无泽根本无法奈何于他。 只要等,等,或许不久,只要禽滑釐把那件大事做成了,到时候自己就彻底的安全了。 东门无泽见翟璜嘴硬,呵呵冷笑,他拍了拍三下手掌,不久一名将军被两名军士搀扶着走了过来。 翟璜看清那来人面目后,脸色巨变,像是见了鬼似的,不可置信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那名将军挣扎开军士的搀扶,走到翟璜的面前,冷笑道:“怎么,翟璜将军,盼着我乐羊死吗?” 那受伤的将军正是失足坠崖被误认为已死的乐羊! 翟璜见事情已经如此,暴喝一声,拔出剑来就要杀了乐羊灭口。 谁料孙恩一剑挡开,孙恩看着翟璜道:“翟璜将军,何必心急?” 翟璜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赶忙道:“将军,这乐羊是杀害太子的凶手,末将想起昔日太子对末将之恩,就忍不住想吃其肉喝其血为太子报仇”。 乐羊听到翟璜污蔑他,当下是哈哈惨笑:“我要杀死太子,我是太子招降的人,我的儿子更是太子的得意门生,我靠近太子的机会如此之多,若是想杀太子,机会多的是,何必绕了那么圈?” 翟璜道:“你这样做是为了逃避责任,继续在齐国过上你的好日子”。 乐羊道:”翟璜,这话恐怕是你之所以杀死太子的原因吧?“ “胡说八道!” “太子重用我为左路将军,可以而知,将来在朝堂上,也是卿族一方的人物,我有何理由杀死太子?” 乐羊闻言冷笑:“翟璜,我可没说你是为了富贵杀害太子”。 翟璜见闻,心中一哆嗦,下意识的身体又往后退了一步。 乐羊见了眼睛中释放出冷芒:“我可听说在攻下洛邑之前,你曾经向大王讨要一女子,后来那女子自杀被太子救下,成为了太子的妾室” “那时本将还高度评价你翟璜呢,说你有大丈夫气节,可是没有想到你如此的卑鄙心肠,竟然为了一女子害死了太子!” 乐羊暴喝着。 所有在场的将军们都看向了翟璜。 翟璜大叫道:“胡说八道!本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的前程?” 东门无泽见翟璜还不承认,当下怒道:“既然你还不承认你和禽滑釐勾结了楚蜀贼人,害死了太子,那我就让你再见两个人,希望这两人能给你清醒清醒”。 言罢,大喝道:“番吾何在?“ 军士当中番吾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翟璜看到番吾,身体一晃,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番吾看着翟璜冷笑道:“翟璜将军没有想到吧,没有想到我还没被你杀死吧?” 翟璜道:“番吾将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番吾道:“你不明白?你是装不明白,你忘了是谁偶然听到不该听的事了,结果被人追杀三百里,活活的把那人绑进麻袋里,扔进了河中,想要淹死毁尸灭迹了吗?” 翟璜嘴唇发颤道:“你胡说八道,我有什么不该听的事情”。 番吾道:“什么不该听到的事?哈哈,是不是要我重复当日那片密林当中某人和禽滑釐的交谈?” “禽滑釐将军,太子任命我为左路将军,是件好事啊!” “是啊!翟璜将军,的确是件好事!如今左右两路都是我们的人,不知翟璜将军可有想法?” “禽滑釐将军看来是明知故问了,既然不以诚待我,那请离开” “哈哈,翟璜将军生什么气啊?玩笑,玩笑” “这次我们联手把太子弄死,推卸给乐羊和楚蜀人身上,到时我们再围剿乐羊和楚蜀,杀他们灭口……” 番吾讲述着当日禽滑釐和翟璜的密谈,围观的众将此刻无不怒目血红的看着翟璜,那场战争,战死的可不只有太子,还有成千上万的贵族子弟,那些人其中不少人是他们的亲人。 翟璜脸色苍白只能一口死咬:“污蔑,这是番吾污蔑!” “番吾污蔑,那我呢?” 突然又一个声音响来,那是一位非常苍老的老者。 “观射父?你没有死?”翟璜大叫一声,身体直接向后退了三步。 “我当然没死,当日你们派使者诱使大王完成你们的计划时,我王已经猜到了被你们杀人灭口的后果,所以他让我拿着你们写给他的信提前离开了” “嘿嘿,是不是要看看那信上是不是有你的签名呢?” “你把信给我!”翟璜跳到观射父面前就要夺走销毁。 可惜众将早防着他呢。 东门无泽见状道:“翟璜,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翟璜闭上了眼睛,接着道:“既然事情如此,我翟璜承认太子之死的确与我有关,可是这都是禽滑釐逼着我干的,我若不做,他就会派人杀了我” “我翟璜怕死你们知道吗?所以我不得不做” 东门无泽见闻冷笑:“还敢狡辩?” 翟璜道:“我没有狡辩,我虽然是左路大将,可是麾下的兵马绝大部分都是禽滑釐的,你们或许不知道吧,禽滑釐利用泰山学宫名声秘密结社,召集死士,已经超过数十万人,这次伐楚蜀,他就带来了近乎十万人,十万人啊,太子大军才总共二十万!” 翟璜知道事情如此,只能把责任往禽滑釐身上继续推。 言罢又指着身后的那帮自己麾下将士道:“若不信,你们可以抓住他们拷打,看看是不是墨家门人?”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再次震惊。 那些翟璜麾下更是目眦血红的看着翟璜,暴跳如雷:“翟璜,墨家叛徒,你当死!” “杀啊!” 一场巨大的兵变开始。 东门无泽被众将护持着往大军后方退,同时近乎二十万的齐军在孙恩的带领下开始围攻叛军。 这场平叛一直持续厮杀了近乎一个时辰,两万叛军才被斩杀殆尽。 孙恩抓住翟璜,就要当场斩杀了他,翟璜见状大叫:“孙将军你不能杀我,我虽然是王子恒的人,但是你也不能杀我灭口,因为这样王子恒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翟璜的话引得孙恩暴怒,而其他众军将则是眉头皱了起来。 翟璜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太子之死还和王子恒有关? “你放屁,临死还敢污蔑王子恒,看我不斩杀了你?”孙恩拔剑就往翟璜的脖子上砍。 就在这时,一把剑伸出挡住了孙恩的剑:“孙将军,急什么?” 孙恩扭头去看那人眼神眯成了缝:“汪锜将军,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翟璜是想挑拨离间吗?” 那阻止孙恩斩杀翟璜的将军正是俊俏到变态的将军,汪锜。 汪锜是王子文派系的核心成员,这件事情众军都知道,当然更有传闻王子文和汪锜有“爱情”。 众军见汪锜插入这场纷乱当中,个个面面相觑。 汪锜冷笑道:“孙将军你杀了他,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翟璜曾经跟随王子恒灭秦立下了悍马功劳,天下人皆知,如今你当面杀了他,就斩断他和王子恒的关系吗?” “以末将的意思,还是把翟璜交给大王,任凭大王处置的好,孙将军以为呢?” 孙恩听罢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这边厮杀结束,东门无泽这时才被众将护持着来到了战场上,看到翟璜已经被捆绑押住,当下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喝道:“禽滑釐到底去了哪个地方?” 翟璜道:“我也不知,他只是说让我与将军应付,其他的事莫管”。 东门无泽大怒:“还给老夫耍心机!我干你酿的”。 东门无泽抽出佩剑,根本不与汪锜反应过来,一剑捅在了翟璜的大腿上。 翟璜是凄厉惨叫。 “说,禽滑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翟璜咬牙道:“我不知”。 东门无泽见翟璜死撑,又是一剑又插进翟璜的大腿。 汪锜见状赶忙拉住了东门无泽:“将军,此人干系甚大,不可损伤”。 东门无泽一脚踹翻了汪锜:“什么不可损伤?” “将军!”汪锜是不可能允许东门无泽杀了翟璜的,因为这是他搞掉王子恒的重要筹码。 东门无泽见汪锜还要阻拦他,当下让军将直接扣押住了汪锜,然后撸了他的将职。 汪锜不服大叫:“将军,你这是假公济私,我汪锜要向幕府告你,告你”。 只是可惜汪锜被众军押走声音越来越小。 第916章 后宫女人们的可怜 “翟璜,现在没有人能救你,老夫要折磨死你,为太子报仇” 东门无泽阴森森的看着翟璜。 翟璜看着东门无泽心中突然一惊,他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那就是为何大王要派东门无泽进蜀,而且还是派了六十万大军,那可是几乎掏空了整个关中的兵力! 翟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接着猛然张开是仰天大笑:“我翟璜一生,自诩聪明,能掌控一切,能把人玩弄于鼓掌当中,可是最后临死才明白,我的聪明只不过是大王眼中的傻叉罢了” “哈哈……禽滑釐啊禽滑釐,你我真是悲哀啊!” 仰天大笑罢,在众军的目瞪口呆当中,咬舌自尽。 东门无泽这时也却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他脸色苍白接着通红,对着北方,长安的方向,是大笑大哭大哭大笑,但却是没有掉一丝眼泪也没有说一句话。 大王,其实是你想让太子死,不是吗? 什么让太子立君威灭楚蜀,什么禽滑釐翟璜勾结楚蜀杀太子阴谋? 那其实都在你的掌控当中,你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你手中的权利不被人夺走。 是的,不被夺走! 你利用天下才能之士为你打天下,如今看着天下就要太平了,一统了,你觉得这些人就没有用了,只会是祸害。 所以你要太子带着他们,带着他们去灭楚蜀,然而楚蜀的实力显然是斗不过太子和那些功勋二代三代最杰出的子弟们,所以你派了禽滑釐入蜀“帮助”太子。 帮助,真是帮助啊! 禽滑釐是王子安的一系的人,他有称霸朝堂的野望又有实力和狠劲,你知道,也明白,所以你才派了禽滑釐。 你要用禽滑釐的手杀死太子,杀死所有入蜀作战的功勋二代三代子弟们。 事实正如你所料,为你打天下的功勋们,他们家族当中最年轻的优秀子弟们,如今已经全部阵亡了,你的齐国,你的大齐王朝,未来的祸害没了。 现在你就要杀人灭口了,杀了禽滑釐。 是的,想必你已经在长安布置好了大军等待禽滑釐的入套了吧? 而我东门无泽,哈哈,踏马的,从始至终,也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一只走狗! 从当年你我相遇临淄街上,从我的兔子被你的大狗咬死,从那时到如今,我都是你手中一只玩物,一颗棋子,一条追杀兔子的猎狗! 而这,从来都没有变过! 哈哈,就算是为了太子渠报仇,所谓的六十万大军也都是你的棋子! 大王你真是厉害,真是厉害! 别人功成名就,都是想着法的斩杀功臣,你绝啊,直接灭掉他们最优秀的后代,让他们的家族在一个甲子内不能翻身。 而你到时再分封这些老功臣,功臣因为你的分封,对你感恩殆尽,口呼万岁。 这时,你就达到了既要消除威胁,又不能给自己留下狡兔死走狗烹的坏名声。 哈哈,大王啊,我们这些誓死效忠你的人真是悲哀!而你,机关算尽,真是可怜…… 众军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见东门无泽是越笑越出气多进气少,脸色也诡异的不对,一个个是大惊失色,急声要制止东门无泽的大笑,可是晚了,东门无泽肥胖的身躯轰然倒下,气绝身亡。 “将军!“ 长安城。 郑旦被立为王夫人的消息轰爆了全城。再不久,王子文明日就要被立为太子的消息,再次轰爆了全城。 “兄长,不好了” 王子文正在看书,这时王子圭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何事?”王子文看到王子圭脸色苍白,有些疑惑。 王子圭道:“兄长,有人要发动叛变”。 王子文听到这话,吓的差点晕倒,他语音颤抖道:“你说什么?” 王子圭道:“兄长,是有人要发动叛变,这是咱们的门客所得到的消息,您快看”。 王子文一把抓过来王子圭手中的文书,看完后,大叫一声:“不好!” 然后人一下子如同泄了气般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做。 王子圭见状急道:“兄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子文没有回答,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如今关中的大军已经全部被调往了蜀地,为太子报仇,面对禽滑釐的八万叛军,他能怎么办? “兄长,兄长?”王子圭见自家兄长关键时候的脓包样,更是急的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王子文过了许久道:“老二,我不想当这个太子了,我把太子之位赠给吕安,这样叛变就不会发生,父王也不会有所损伤,你看这个主意怎样?” 王子圭听到吕文这个建议,惊愕的说不话来。 “不行,绝不能束手待毙” 王子圭大叫一声,跺脚离开王子文的宫殿。 “文儿,你说的很对,母亲支持,来咱们这就去找你的父王,让他重新颁布诏书,立燕姬为王夫人,立十五王子为太子” 郑旦突然从旁殿的屏风之后走了出来,潇洒而自信。 王宫正殿,此刻果香弥漫,盆栽绿油。 吕荼静坐在王位之上,闭目养神。 “大王,王夫人和王子文求见” 宫伯小声的走到吕荼身旁叫道。 吕荼睁开眼来,见郑旦和王子文跪在殿中,他招手让殿中所有的人都退下,最后只留下了她们母子二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郑旦道:“大王求你放过我的儿子”。 言罢,不停的在坚硬的木质地盘上磕头。 王子文则是想要阻止郑旦的自残而不停的大哭。 吕荼心里清楚郑旦是明白了他的谋划了,或许只是明白了一点,他的儿子,吕文,也是自己手中随时可以抛弃的一颗棋子。 只是吕荼不能承认,他不愿意承认,自家的儿子是自己的棋子,他道:“阿旦胡说什么,吕文是你的儿子,也是孤的儿子,孤怎么会害他?” 郑旦道:“既然他是你的儿子,我求你,就让他当一个普通王子好了,你把太子之位给别人,好嘛?” 郑旦说到这里,眼睛布满泪水,声音也是哽咽。 王子文此刻是搂着郑旦的腰哭的死去活来。 吕荼有种被戳穿阴谋的不乐,当下眉头紧皱道:“阿旦,你是正夫人,文儿自然要当太子的,他有这个能力”。 郑旦大叫道:“我不要当这个夫人,谁愿意当就当,我只求你能放过我们的儿子,好嘛?” 吕荼闻言大怒:“胡说什么?王夫人之位和太子之位关乎着国本,岂能是你说变就变的” “来人呢,送王夫人回宫” “今日你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 郑旦站了起来,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脖颈,是怒目而视。 吕荼大惊,王子文更是吓的直接晕倒在地,殿外护卫的金吾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吕荼见到他们,摆手让他们退下,卫郎们面面相觑,最后抱拳离开。 “阿旦,文儿虽然武事不济,但是文韬绝不下去故太子渠,甚至是有过之” “如今天下已经一统,孤的继任者已经不需要武功之人,你明白吗?” “而且,文儿在他这帮众兄弟之间的名声不错,他尊兄爱弟,就算将来有一天孤不在了,他继承大统后,也不会对众兄弟大开杀戒” “阿旦,作为母亲,你难道希望看着自己的子嗣手足相残吗?” 吕荼的眼泪是哗哗而落。 郑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吕荼说的没错,众兄弟之间,唯一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只有自己的文儿,可是文儿他太弱了,见到血都会晕倒。 “吕本初,我真的恨我自己,恨我怎么去了无盐邑,恨我当初怎么在旷野外就遇到了你,恨当初你怎么来了西施村,恨我怎么那么傻就嫁给了你?” “若是没有遇到你嫁给你,我想我一定柴门种花,机杼浣纱,很快乐吧!” 言罢,郑旦把匕首扔在了地上,擦掉眼泪,转身拔步离去。 第917章 王子王孙们的可怜 以郑旦的智慧,在来的路上,她看到今日守卫宫殿的人出奇的变化大,她早已经猜出吕荼已经知道禽滑釐要发动叛乱,所以她并没有再多言有人造反的事。 吕荼伸出手想要说话,可是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大王,叛乱的军队已经杀向了长安城“ 当信鹰飞到熊宜僚的臂膀上,熊宜僚扯下绑在雄鹰腿上的绢信后,急忙来到了吕荼身前道。 吕荼没有说话,而是带着众军将走出了王宫,来到那个可以俯视长安城的观景台。 此刻的长安城,通向王宫的八条通坦大路上,每一路有一万人的兵马急速的往自己这边奔驰着。 吕荼看不清人具体的模样,但是只是见到一条长龙的蚂蚁在往自己这里行驶。 禽滑釐叛军在杀来的过程当中并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相反,每经过一处建筑群区就有不少的人加入这支队伍。 渐渐的,八万人变成了十万人。 “大王,王子安求见“ 就在叛军越来越多的往王宫上奔来时,宫伯禀报道。 吕荼哦了一声,王子安走了过来,此时的王子安是意气风发,他看着垂垂老矣的吕荼:“父王,这长安的景色,美否?” 吕荼道:“美!” 王子安见吕荼丝毫没有被眼前叛军的架势吓倒颇感惊讶,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他父王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想必对于这种政变,可能已经习惯了。 王子安扶着白玉栏杆,风吹着他的衣袍,飒飒然作响。 “父王觉得您的这一帮儿孙当中,谁最出色?”王子安道。 吕荼看着长安城内已经有人开始组织抵抗叛军,道:“渠儿最出色”。 王子安冷笑:“可惜您那个最出色的儿子,他已经死了。” “是啊,已经死了!”吕荼喃喃一句,然后沉默。 父子二人之间陷入很长的沉默当中,在这沉默期间,组织抵抗禽滑釐叛变的齐军已经被击溃,往王宫方向撤来。 “父王,您看到如今情形,您不想说些什么吗?”王子安很是满意眼前的局势,他道。 吕荼道:“说什么?” 王子安道:“难道您就不想问问是谁策划了今日的壮举?” 吕荼道:“没有必要。” 王子安见闻冷笑:“哦,父王是绝望了吗?觉得知道真相与否都不重要了吗?” 吕荼沉默,看着王子安,声音充满了可怜:“安儿,你真的好傻!” 王子安闻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父王你说我傻,我看是你傻吧?难道你没有看出今日眼前的一切都是儿子策划的吗?” “嘿嘿,父王,儿子厉害吧?” “你爱太子渠,爱王子文,爱王子恒,爱王子圭,王子鸳……他们受到您的宠爱,又怎样,如今都是儿子的手下败将” “如今儿子就要成为新一代的齐王了,父王您觉得应该给儿子说些什么呢?” “不要说儿子好有能力的话,儿子会骄傲的” 王子安笑容中带着对吕荼恨的冷。 吕荼看着王子安,闭目,然后叹了口气,上前抚摸着王子安的脸庞:“安儿,你真的好傻!” 王子安再次一愣,接着暴怒,一手扫开吕荼的手,骂道:“老不死,你才傻!“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大王!”熊宜僚见吕荼被推的一个踉跄,吓的慌忙跑了过来,搀扶起了吕荼。 “大王您没事吧?“ 吕荼摇了摇头,接着看着王子安道:“安儿,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王子安闻言哈哈大笑:“父王啊父王,你真是可笑,如今你现在什么处境还不知吗?“ “儿子倒是认为,你现在若是求儿子一句,儿子倒是可以放过你的性命” “求我两句的话,我可以考虑是否少杀掉一个兄弟” “求我三句的话,我可以考虑是否少杀掉两个兄弟” “你一直求,我会一直考虑是否要少杀几位兄弟的” “怎么样?我的父王大人,儿子仁慈吗?” “来,求我吧?” 王子安猖狂的大笑着。 熊宜僚看着癫狂的王子安,是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吕荼却是掉了眼泪又再次道:“安儿,你真傻!” 王子安彻底被激怒,正要发飙,喝骂吕荼,就在这时,滔天的厮杀,从王宫内外出现。 那是乌压压说不清的精锐齐军,他们拿着最锋利的武器出现在了禽滑釐的叛军面前。 十万叛军在二十万精锐齐军面前,就是一个屁。 王子安看着俯视着长安城中发生的一切,最后艰难的扭过身来,看着吕荼:“你不是把六十万关中大军全部调到蜀地了吗,现在这些军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吕荼没有回答,熊宜僚叹了口气道:“王子,你忘记了三水都督西门豹了吗?” 西门豹? “他也…没有军队” 王子安大叫,只是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接着又是满腔的不甘道:“那也不对,就算西门豹麾下的民夫组织成了军队,那他们的铠甲武器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又是如何瞒过长安城内的士人,瞒过我的耳目,进入王宫的?” 熊宜僚道:“王子,难道你忘记了,那些挖沟的民夫前身是做什么的了?他们是跟随大王南征北战的军士!武器铠甲,他们为什么会有,还用解释吗?” “至于是如何瞒过王子你的耳目,二十万大军偷偷隐藏在王宫之内?哎,王子啊,你难道忘了是这长安城是谁设计的了吗?” “那是大王!” “就在大王的正殿下面有一条密道,它一直通到长安城北的密林当中” “现在您明白了吗?” 王子安听完事情的前后,人顿时就绝望了,他看着吕荼,那个白发苍苍的干瘪老头,怒哭道:“父王,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算计你自己的亲生儿子?!” 吕荼没有说话,目光放向夕阳下端木赐,樊迟,苑何忌,子渊捷,乌枝鸣,孙驰等曾经誓死追随他的老将身上,看着他们指挥着二十万大军剿灭叛匪。 王子安见状是哈哈惨笑,他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其实这一切都是他父王吕荼早就算计好的。 “我的父王,我的好父王,儿子真是服了你,打心眼里服了你!” 大叫罢,王子安一跃而起,从观景台上跳落,熊宜僚大惊伸手去抓王子安,可惜只是抓住了衣角,王子安从约合十丈高的观景台上坠下,人脑被摔成了稀烂:“王子!” 吕荼闭上了眼睛,眼泪从他眼角坠落。 作孽啊! 就像当年他带着数十万大军回到了临淄城,陈恒被卢蒲嫳所推到城下,摔死一样,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卢蒲嫳”? 一个所谓的为拔出祸根,为天下清平,而一步步的把亲生儿子推向城墙下的混蛋! 第918章 门第婚姻的可怜 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可能叛变,可是却故意的装作不知道,然后等他叛变时,再一网打尽,这是在炫耀自己的政治智慧吗? 吕荼眼泪哗哗的,最后睁开眼,恶狠狠的道:“熊宜僚,传下将令,除了禽滑釐之外,所有参与叛乱者,杀无赦!” “诺!” 夕阳如血,长安城内的厮杀声越来越小。 十万叛军被诛杀殆尽,除了那个用剑颤巍巍支撑自己身体进攻的禽滑釐。 王宫之外那巨大的白石壁广场上,此刻鲜血染红成红色石壁。 禽滑釐披头散发,拿着长矛对着围拢过来的齐军,大叫着:“来啊!” 众军将因为得知了吕荼的王诏所以没有再进攻禽滑釐,只是围着他,把他围在尸山血海当中。 “禽滑釐,你告诉孤,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苍老的声音从众军身后传来,众军让开一条路,吕荼拄着龙头拐杖,由众将护持着,慢慢的走了过来。 禽滑釐闻言看着吕荼,接着是哈哈大笑:“大王,你为什么关心的是长公主之死,而不是太子之死?” “呵呵,我明白了,莫非大王早就知道太子会死,所以哈哈哈……” 吕荼摇头,声音里充满了叹息:“禽滑釐,你本是一柴门之子,后来为躲避战乱,来到了临淄,因缘际会,在孤的九妹招亲时被招为了夫婿” “当时很多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会委屈了长公主” “甚至也有很多人劝孤说若是答应了这场婚姻,将来长公主定然不会幸福,因为悬殊太大” “可是孤没有听他们的劝,因为他们都是贵族,自然会带有贵族的偏见” “孤相信,只要你们彼此相爱,其他都不是问题,孤有钱,有权,有能力,给与你们外在的所有一切” 吕荼说到这儿再次看向禽滑釐,眼眸中生出巨大的恨意。他真的不明白,明明无论是自己做的,还是自己的九妹做的,有哪一点不符合他禽滑釐的意?以至于导致自己的九妹抑郁寡欢而早亡。 禽滑釐见闻如同遭受了巨大的侮辱,他一口血痰往吕荼那边吐去:“少踏马的给我装委屈可怜,老子觉得恶心!” “谁踏马的喜欢你的九妹,谁愿意当你的妹婿?” “既然不愿,你当初为何答应婚事?“吕荼也是发怒了,他的拐杖狠狠的砸在地上。 禽滑釐道:“我若不答应,我禽滑釐还能在齐国待下去吗?” “长公主?呵呵,在别人眼里是高贵聪明多才的公主,可是在我眼里不过是我实现男儿大志的脚下石” “那年浩大的婚礼当中,我禽滑釐像一个柔弱的妇人一样,被你强加给了她” “看着街道上的人群指指点点,说我上门女婿,卖身的奴隶,我禽滑釐恨不得直接跳下马,撞死在墙上” “大王啊大王,你懂男儿的脸面吗?” “你懂,是的,你一定懂!可是你假装不懂,因为你只觉这样对你的九妹有面子,对你的九妹风光!” “我禽滑釐在那一刻起就暗自发誓,我总有一天让世人知道,我禽滑釐虽然因为娶了你的九妹成了贵族,但是我是有才华的,我的才华足以得到贵族的地位,足以在大齐的天下当中闪闪发光”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摆脱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与嗤笑“ “他们都说我如今的才华和高位都是因为长公主的熏陶,都是因为我是你这个大王的妹婿” “我愤怒,我怨恨,我每次回家看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她总是忍耐,她越是忍耐,我越是愤怒,我打,我狠狠地打,我恨不得打死她,因为不打死她,我就永远生活在她的阴影里” “我所奋斗出来的一切都会冠上她的名字!” “并为世人所讥讽,所嘲笑……” 禽滑釐发狂的说着,吕荼打着寒颤,他的声音在呜咽,他眼睛开始湿润,这种湿润不是感动,是愤怒,又是对自家九妹的埋怨,为何她不找自己诉说? 只要她透露出一丝一点,自己就能扒了禽滑釐的皮。 当然更多的是一种不甘: 吕荼深深的清楚,自家的九妹应该是历史上有文献记载的第一位女诗人,那位卫国太子蒯聩之妻,庄姜。 所以他才努力的避免不让九妹走历史不幸的老路。 然而,给九妹换走了一个带来不幸婚姻的丈夫蒯聩,最后却来了个新蒯聩,一个比蒯聩还要蒯聩的混蛋! “苍天啊!” 吕荼仰天哭泣,呜咽。 禽滑釐却是继续疯狂的叫着: “大王,你能想象吗?你最亲爱的九妹,大齐的明珠,她就被我禽滑釐来回折磨,暴打,用鞭子抽,那种惨不忍睹的场景吗?“ “哈哈……踏马的爽!” “杀了他”一名老将显然是九妹年轻时的爱慕者,如今听到禽滑釐的恶毒,已经恨的牙龈出血,手臂上的遒筋冒出。 那么娇美圣洁的公主,他怎么舍得? 老将的一声愤怒,引起了无数的老将的齐声大喊:“杀了他,杀了他!” 这些老将大多数也是当年九公主的爱慕者,只是可惜九公主没有选择他们,他们只能对九公主的爱默默的守护在心里。 可是如今禽滑釐的话,就像是拿着剑往他们心窝里那最柔弱的部分刺,而且是来回刺。 众将见吕荼没有拒绝,一股脑的杀了过去,禽滑釐见状是哈哈大笑,丝毫不畏惧:“齐王,你以为杀了我,禽滑釐,就会止住所有的纷争吗?” “不,这才是开始,只要寒门子弟存在,只要有你们贵族所谓的同情与傲慢在,纷争就不会结束,叛乱就永不会结束!” “哈哈……” 禽滑釐被乱刀分尸,砍成了肉沫。 “樊迟何在?” “末将在” “诛杀所有在长安城内禽滑釐的同党” “大王,那禽滑釐的子嗣呢?” “孤说的诛杀所有” “诺” “端木赐何在?” “微臣在” “诏令全国,禽滑釐结社违反齐律,意图造反,限一个月内,其麾下所有社团解散,否则以叛匪论除” “诺” “那泰山学宫还有大国士墨翟呢?” “墨翟虽然与此事无关,但是作为师长有管教不力之罪,罢免其大国士之爵,泰山学宫自今日起废了,大齐只保留历下,帝丘,凤台,东林,蓟下,河西这六大学宫,以为后人警戒” “诺” “公山不狃何在?” “末将在” “率军五千,清扫战场” “诺” “尹铎何在?” “微臣在” “安抚城内人心” “诺” “三水都督西门豹何在?” “微臣在” …… 大结局 吕荼一一发布着王诏,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 回到王宫之内,宫伯急匆匆的跑到吕荼面前:“大王,燕姬夫人自杀了”。 吕荼哦了一声,没有回头,然后便往自己的寝宫走去了。 “熊宜僚,命众军把那个地道填实了吧……” 长安城中今夜注定彻底无眠。 那些参与叛乱的列国“余孽”世家们是一片血雨腥风的哀嚎。 听着周围家户当中传来的巨大哭声,嚎嘶声,凄叫声,诛杀声,赵浣暗叫庆幸:“果然如我早言,吕贼不死,任何叛变都是自己找死。” “吕贼啊,你都八十有一了,为何还不死呢?” 此刻赵浣坐在墙角抱着头,堵着耳朵,不愿再去听邻居家中传来的凄凄惨惨戚戚。 离吕荼即位天子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长安城外巨大的禅让祭祀台,已经修建好了一多半。 周天子郏甲也已经从洛邑赶了过来。 当然此次来长安的不止有这些人,还有很多跟随过吕荼的老人和与吕荼有些恩怨的贤者达人。 此刻王宫正殿之内,分左右各三列,左手以孙武为尊,右手以范蠡为尊,其后是:国范,端木赐,子渊捷,苑何忌,乌枝鸣,国书,弦施,晏圉,尹铎,张孟谈,左邱明,卜商,申徒嘉,籍秦,列御寇,孙恩,伍修,庚桑楚,壶丘子林,孙驰,颜刻,高强,高柴,宰予,公父文伯,羊舌食我,言偃,石作蜀,郑邦,公明仪,熊宜僚,伯牙,子服景伯,薛烛,孔伋,詹台灭明,风狸,干将,乐大心,扁鹊,莫邪,风胡子,颜不疑,灵不缓…浑良夫,南宫适…曾乙,观射父。 泱泱乎近五百老者正享受着吕荼的宴请。 公父文伯,吕荼的表弟,曾经那个未遇到吕荼前,鲁国著名的纨绔,爱斗鸡赌博的少年,如今也已经苍然老矣,他看着吕荼能走到今天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想当年吕荼不过是落魄逃难到他家的公子,可是如今呢,就要成为了一代天子,大齐王朝的创世人了! 谁人能想象? 若是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她看到如今的表哥一定会很高兴吧? 公父文伯喝着果酒很是舒爽,他行动间,手臂上依稀可以看到当年滴蜡刺的“忠孝礼仪仁忍”等青字。 这里面所坐着的人,最少的也是到了五十岁,最高的已经到达九十八岁高龄。 吕荼看着他们,心里的亲切啊! 这些人是人,是独立的生命存在,可更是自己的过去,过去自己的点滴,过去自己的每一步,每一个脚印,是他们每一个人组成了现在自己的辉煌与历史。 只是可惜,很多人都去世了,否则,这不会是百叟宴而是千叟宴。 吕荼眼睛有些晶莹,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齐景公,那个被自己骑在身下当牛,结果摔掉牙齿血水呼呼的流却还对着自己笑的父亲; 想起了晏婴,那个总爱骂自己的矮老头,等临死的时候却眼睛掉泪说痴儿啊痴儿; 想起了孔丘,那个总是明明喜欢自己,却总说你很刺猬的人; 想起了仲由,他脖颈上的那串虎牙,自己如今还一直贴身带着; 想起公输班,那个围着大树转圈想事情的男人; 想起计然,那个大雪地中量树,后来送给自己莲叶托桃的人; 想起……想起笑死在蜀地的东门无泽,那个曾经叫嚷嚷着牡丹牡丹爱吃柿子的肥胖小子; 想起了卢蒲嫳,那个在在面馆中嚎哭自己的兄长的败顶中年; 想起公孙侨,那个月光下哄着自己睡,又在牢狱当中说,你不该来的老人; 想起了孙书父子,想起了田穰苴,想起了三大力士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想起了国夏高张高鸷,想起了老子关尹喜……想起了杞梁华周,想起了庄贾杜扃公孙青,想起了伍子胥蒲余候季扎老莱子……想起了隳蟾盗跖郯子,想起了自己的兄长阳生,想起了……想起了梁丘据孟姜女采桑女……想起了百里长河孟皮南宫敬叔叔孙豹敬姜……想起了卫灵公南子宣姜伯昏无人,想起了阳虎…… 过去的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在脑海中闪现着,他们的音容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在自己的耳旁,似乎他们还存在,就存在这殿中宴席当中和众人嬉闹着。 然而吕荼知道他们已经不存在了,真的不存在了,只是变成一段随时可能消失的记忆。 吕荼不知道若是这些殿中的人若是全部都离去了,故去了,他还会觉得自己生活的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的,一定是! 和自己有曾经过的人,都离开了,就算自己活到了天年一百二十岁又如何? 就像是历史上的卜商,他活到了一百三又怎样,还不是最后孤苦的把眼都哭瞎了! 吕荼从今日就要断奶了,是的,他下定决心,把自小就一直坚持到现在吃奶的习惯给断了。他不需要吃奶,他不想再拥有生机。 他只想和殿中的这些人一样,自然而然的离去,自然而然的和大地融合一起。 “诸君,孤一生被士人嗤笑,说孤的江山是哭出来的,是撒娇卖俏骗出来的” “孤觉得他们说的对,又觉得他们说的不对” “对的是孤的确那样,爱哭,撒娇卖俏” 吕荼举杯说到这儿,众人是轰然大笑。 吕荼也是笑了,接着继续道:“不对的是,他们认为孤的哭是软弱,是逃避,是幼稚,是天真,是傻,是无知,是不成熟,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孤的大哭是对于想改变却改变不了的无奈,是悲悯,悲悯苍生的苦痛,是下定决心要改变的意志” “孤五岁时看到奴隶修驰道的事情,孤大哭,后来齐国颁布了解放奴隶令” “孤八岁时,楚国使者囊瓦来齐,欺辱先考,五百勇士悲愤自杀殉国,孤大哭,后来孤两次伐楚,最终灭了楚国” “孤十三岁时,莒父之战,杞梁战死,隰侯重等勇士用身体为孤在火中扑出一条活路,孤大哭,后来孤杀了牟夷,灭了莒国“ “徐国之战时,伍老相国骂孤不成熟,孤大哭,可是盟军数万军士却回到了安土远离了瘟疫” “第一次伐楚晋国联军在郢都大屠杀时,孤悲愤大哭,后来孤灭了三晋” “孟姜女哭夫,孤大哭,后来孤觉悟了,文武之用,一张一弛,要走两步退一步,要休养生息,要繁荣百姓” “梁丘据去世,孤大哭……” …… 吕荼讲着他过去的大哭之事,每个人都静静的听着。 “这些都是孤的大哭,若这些孤的哭就是他们眼中的软弱,逃避,幼稚,天真,傻无知,不成熟,那么好,孤认了!” 吕荼言罢一饮而尽樽中酒。 酒,是的,不是醋! “他们说孤撒娇卖俏,对,是的,他们说的没错,孤是撒娇卖俏” “作为儿子向自己的父亲长辈撒娇卖俏有什么错?谁没有年轻过?谁又曾心里不住着娇俏?“ “老莱子,齐国的大国士,大国佬,他在八十岁的时候为了逗母亲快乐,佯装成童子,撒娇卖俏,惹得其母……” …… “孤的母亲早亡,孤没有见过母亲,你们知道一个从没有得到过母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吗?” “他孤独,他担忧,他焦虑,他害怕,他痛苦!” “孤爱自己的父亲所以孤要撒娇卖俏,可是这并不是孤撒娇卖俏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孤怕,怕自己的父亲忘了自己,忘了他作为一国之主,后宫盈满之下,还有一个角落,有一个卑微的庶生子,正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孤已经失去了母亲,孤不想再失去父亲,你们.....懂吗?” “所以孤要发疯的撒娇卖俏,要让他时时刻刻都想着他那个可爱又刺人的儿子” “孤拼命的‘作’啊,拼命的‘作’” 吕荼说到这儿眼睛发酸,眼泪哗哗直流,殿中的众老人也都被感染的直掉泪。 “‘作’!” 吕荼哽咽,一把饮完樽中酒。 “大王” 众老者无不痛哭流涕哽咽。 “也有人说孤变态,为了所谓的长生,甚至违背‘伦理道德’,他们说的没错,孤是变态” 酒再次被倒满樽中。 “孤变态,是的,孤变态,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难道孤的变态就是为了他们口中的长生吗?” “孤从不认为人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的时间长” “活的时间长,那山间的乱石活的时间更长!” “难道乱石的意义就比人多更高贵吗?” “哦,不!孤不是为了活的时间长,是为了孤的意志,为了孤曾经流过的泪,曾经的大哭” “所以孤要变态的活着,孤要把孤曾经流过的泪,曾经遭受的委屈,全部一扫而光” 吕荼豪气万丈,饮尽樽中酒。 众人再次呼喊:“大王!” 太子文见自家父王还要饮酒,不愿再为其斟酒,吕荼瞪了他一眼,他哽咽道:“父王,不能再饮了”。 吕荼哪管吕文,一把夺过了酒壶,太子文见状是大哭伏地不起。 吕荼看着他笑骂道:“怎么文儿你也想学父亲的大哭吗?你呀,学不来!” 说完吕荼是哈哈大笑。 “大王您不能再饮了”众老人也开始劝谏。 吕荼笑道:“无妨,孤的身体孤清楚,放心吧,就这些酒,孤就算是天天这样的酒量,再活个十年也没问题”。 吕荼很是自信,接着又道:“后天,孤就要成为天子了,多么诱人的名称,天子!” “你们有人将成为大齐天下当中的异性王公,你们不要因为成了王公而高兴,因为孤知道当了王公的悲哀,成为了孤的悲哀” “孤是王,王是孤,孤王!真的很孤!” 吕荼再次饮尽樽中酒,众老人闻言哽咽道:“大王请收回成命,我等不想成王成公”。 吕荼摇头:“你们跟随孤辛苦打下了这千万里江山,孤岂能是忘恩负义之徒?” “大王!”众人再次啜泣呼喊。 吕荼见状哈哈大笑:“你们不要以为你们会像列国一样拥有封疆之国?孤可没有那么慷慨” 吕荼的话引得众人从啜泣当中噗嗤笑了。 吕荼继续道:“给你们王公或者其他的封爵看着这是好事,其实是孤懒,是孤不信任孤的将来继承者们,孤要你们你们的贤孝子孙替着孤看守好这大齐的天下!” 这场酒宴持续到深夜方才结束。 两日后,朝阳如火,照射在长安城,整座城池一片祥和。 周天子郏甲的禅让大典开始了。一百万人的围观盛典开始了。 吕荼成为了天子,他带着文武百官,祭祀了先祖炎帝,正了朔统,易了服色,宣布了新的典章制度。 回到天子之宫后,吕荼发布了两份天子之诏。 第一份诏书,有几点要提:第一点吕荼不愿当孤,自称为朕,号皇帝,亦可称呼天子;第二点大齐的图腾虽为黑旗红底金龙,但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图腾作为大齐王朝的辅佐图腾,并铸就在大齐皇宫的十二大天子之柱上;第三点,吕荼他的生日为大齐的新年开始。今年为鼠年。 第二份诏书是封赏天下有功之士的:主要有,一东宫,二贤王,七国老,十三国士,二十八异性王,三十六国公,七十二吕氏王,八十一正卿,一百单八国柱,五百上将,八百世家…… 吕荼很迷信,他的封赏带着浓密的神秘主义色彩,不过这也正应了他来的神秘,是上天送来专门改朝换代的天之子传闻。 大齐王朝羊年伊始,既是吕荼即位的第八个年头,桃花开的较早,吕荼心有所感,从长安出发,去往了临淄,路经河西学宫,帝丘学宫,历下学宫分别讲学三天,三天之内数万弟子围坐悉听。 八月,农家闲日。 吕荼受邀历下学宫邀请,参加了十年一度的六大学宫最后决赛的论战,这一战自称是鬼谷子门人的李悝出现了,他横扫六大学宫。 听着来自大齐各地的贤者志士纵论,吕荼是越听脸色越黑,最后气的身体哆嗦起来了,人直接进入了论战的决赛场上。 “你们好,好!” 吕荼扫视台上的那帮人,怒极反笑。 台上众人听到吕荼的话,不少人以为是赞扬,纷纷得意连称不敢。 吕荼这下怒的差点把龙头给扔了过去:“你们好,好你马蛋!” 轰! 台上论战的众人被吕荼的话给震住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他们瞪着大眼看着台中央的天子。 “你们能耐了,以为学了点知识,能有些觉悟,就无敌了?” “朕看你们眼睛是瞎的,心也是瞎的!” “伦理道德,天下公义,那是能怀疑的吗?” “能吗?” “杨朱,你给朕说,能怀疑吗?” “陛下” 杨朱张口欲言。 吕荼见杨朱一副不敢苟同不屑一顾二世祖样子,气的一拐杖砸了过去,杨朱顿时脑门血滋滋的往外冒。 “父皇” 东宫太子文见自家父皇的样子吓了一跳,强忍住晕血的眩晕感,他急忙去扶吕荼。 东宫太子之所以在这,没有在长安,是因为东宫太子主持学宫最后的论战是大齐王朝的铁规矩,他不得不来。 吕荼一把推开太子文:“滚,朕还没有老到连这点力气还都没有”。 “陛下” 众人闻言皆是对着吕荼朝拜。 吕荼颤巍巍的老态龙钟走着,他边走边道:“难道你们不知王朝的堕落就是从怀疑一切开始的吗?” “你们不知吗?”吕荼说着眼睛泪水已经把花白的胡子给湿透了。 “你们这是想让我大齐堕落啊!” “天啊,你们的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吗?” “都是被狗吃了吗?”吕荼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的腰更弯了,弯的就像一个“7”一样。 “你们混账,混账,混账……” 众人看着那个消瘦离去的皇帝背影,不由神情大动。 李悝更是当场站立起来,大骂杨朱。 杨朱完全不惧李悝,言语反击。 这下两派的支持者像是两股不同方向迎来的战车一样对撞起来。 口诛笔伐,鞋履乱飞。 “文儿,朕死后,你会怎么做?” 太子文一时间懦懦不知如何作答。 大齐王朝猴年新年,吕荼是在无盐邑过的。 就在当年采桑女的坟墓前的草庐下过的,小丑女没有陪着他,张孟谈和东门无泽也没有陪着他,因为张孟谈在羊年的时候就去世了,就和当年吕荼第一次见到张孟谈的时候一样,那是一个很好的春天,而小丑女钟离春是在前年的夏天也离开了他。 月儿皎皎空中悬 观之好似白玉盘 又疑瑶台圆宝镜 高高挂在青云端 多谢你不离不弃仍陪伴 遥遥相望慰孤单 吕荼敬你一杯酒 吕荼与你把心谈 为何那帝王美人皆不见? 功臣名将今又在哪边? 人世繁华是真还是假? 魂灵儿归地府还是升九天? ...... “采桑女,自你走后,朕,哦,不,我,你的文宾哥,再也没有笑过” “没有!” “那年我问端木赐他是否还记得老子留下的画” “他说了两幅,或是忘了,或者是怕我采用黄老之学治国,所以他没有说第三幅” “第三幅是农篱茅舍,鸡犬之声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 “我对端木赐说,前两幅是我的一生,是老子为我画地而为的牢,是我一生没有逃走开的枷锁” “可是你知道吗?第三幅才是老子真正给我的醍醐,给我的告诫啊!” “然而我,终究没有明白,没有明白究竟,只是在世间中来回折磨滚打,染尽桃李之花,遭受寒霜雨打!” “我吕荼自小殚精竭虑四处爪牙卖萌是为了啥?” “我吕荼周游列国救生救难维持道义是为了啥?” “我吕荼争权夺利灭国杀人奋命拼活又为了啥?” “哈哈……不过是为了大家的家,你我的家,鸡犬相闻,自由自在,无烦无恼的生活啊!” “可是我真是活的愚蠢,我颠倒了自己,更是颠倒了天下!” “采桑女,有多少夜梦回,我梦回到那个采桑对歌的早晨,那个青草白露希,赤脚走在田埂上,嬉闹的场景,回到了老树石桥下,你我缅着裤腿,在溪水里抓鱼……” “采桑女,你在笑话我吗?我是个骗子,我明明娶了那么多女人,怎么还会这样思你,念你?” “我是不是很‘作’,很无情,又很花心,毕竟我娶了那么多女人” “然而采桑女,我真的想你,真的念你,真的不能和你相忘,不能相忘于你啊!” 吕荼拄着拐杖,泪眼朦胧,低头啜泣。 而那高空中的冷月,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的不知情,那么的高冷,那么的成熟到荒唐! 天地黄,秋草茫,人间多事最悲凉。 远望山,山是丘,扒开丘看真荒唐。 “父亲,孩儿不懂,为何祖父要和祖父的祖父葬在一块呢?” “这是规矩,历代的先君,他们死后只能和祖父挨着埋,取名为进祖坟的意思” “父亲,若是将来孩儿死了,是不是也要和祖父埋在一起?” “是的” “不要,我又不认识祖父,祖父也不认识我,若是我们埋在了一起,他孤单,我也孤单,那多不好! “父亲,将来若我死,就让我埋在你身边可好?” 吕荼看着埋在父亲齐景公墓旁边的吕渠之墓,眼泪是哗哗的往下落:“渠儿啊,父亲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父亲答应的你就一定会做到,咱们一起埋在这儿,陪着你的祖父可好?” 吕荼衣角浸湿,接着擦泪看向了父亲齐景公的坟墓。 此刻齐景公的大坟上面长满了枯黄瘦长的稗草,密密麻麻的。 吕荼扔下拐杖,扑腾一声跪下,如同一只老龟一样爬在坟丘上,开始用枯瘦的手拔起草来,边拔还边唱起了,当年他骑在父亲齐景公身上时,所唱的儿歌: “牛儿,牛儿,快跑跑,待会儿宝宝给吃草.....” 只是时光轮转,当年甜蜜,如今沧桑,当年幸福,如今悲凉。 或许这就是无论怎么臆想都无法改变的真实生活吧! 大齐帝国王朝后记 一生挣不开 名利锁 一生打不通 情爱关 一生 天真又执着 一生所遇 不悲即哀 漫嗟叹 只留下 孺子之名万古传 大齐王朝帝国八年,猴年新年前的最后一个日子,那一夜桃花盛开,就如同吕荼他降生时的传闻一样。 这位富有传奇的天子终究没有吃上猴年的桃子,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太子文即位,上尊号吕荼为:大仁至孝智德神光始皇帝;上谥号吕荼为:弘运大文大平大康睿圣武皇帝;追庙号为:太祖。 同年,大齐王朝,赵氏世家家主赵浣联合三川郡郡守屈候鲋,列国不甘心灭国遗老贵族,还有遁入地下手持墨家矩子令继续推扬极端主义的胡非子,发动叛乱,叛军不到三个月,总兵力达到二十万,大齐王朝震动。 此时跟随先皇吕荼能征善战的悍将皆以老亡,那些有才华的二三代勋贵也因为当年入蜀之战全部跟随吕渠阵亡,国家一时间拿不出像样人才平叛。 而仅存的几位能打仗的将军,又皆是河西郡王吕恒的旧将,八贤王吕圭不愿河西郡王重新掌握兵权,自请为征讨大将军,帅兵三十万围剿叛军。 皇帝吕文应之,吕圭不料中叛军统帅北门可之计,三十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叛军进攻关中,形势危急。 至此之际,在蜀郡治理水患的西门豹得知消息后,带军十万北上,皇帝吕文见援军到来大喜,赐封西门豹为讨逆大将军,西门豹与北门可大战三年不得胜。而此刻大齐王朝各地的叛乱却是越演越烈。 皇帝吕文见状无奈,只能号召天下地方郡王和各城令,聚兵围剿叛军。 是年,河西郡王吕恒聚兵剿匪,麾下大将曹恤其部前锋吴起,以三千军士击溃叛军十万,天下瞠目,三个月后,河西郡王世子吕彘在肴函战场,杀死北门可,俘虏赵浣,为天下义军首秀。 皇帝吕文得知消息大喜过望,派八贤王吕圭慰问劳师。 谁料吕圭嫉妒吕恒,竟然在赐封的御酒当中下毒,欲要害死河西大军众功臣。 不料途中,被云中郡王头曼发现,事迹败露,被群将激愤斩杀。 皇帝吕文得知消息,气的一命呜呼。 天子驾崩消息传遍大齐王朝各个角落,二十八异姓王,七十二郡王个个把目光投向朝堂,想要看看下一步的局势。 河西郡王吕恒采取李悝的建议,挟天子以令诸侯,迅速拿下关中,并号召拥有各地兵权的诸王进关中朝拜新天子。 诸郡王进见新天子者,七十二人,同姓王六十六人,异性王六人,吕恒皆以高爵位封赏,并宣布废除那些没有觐见天子的诸王爵位。 诸王不服,发起二十八王叛乱,吕恒以西门豹为河北大将,以吴起为中原大将,以世子吕彘为淮南大将,三将共率军六十万,剿灭叛乱,不过两年,二十八路诸王全部兵败自杀。 大齐王朝至此八年内乱结束。 同年,高寿已达一百二十岁的卜商拿着一份卷黄的王诏,联合六大学宫宫长,进长安,宣读吕荼遗诏。 天子见其祖父吕荼遗诏,竟然预料到了今日之事,又笑又悲,眼泪汪洋,最后禅让天子之位给吕恒,吕恒封其为九千岁,****,其后世子孙只要不谋逆,永享富贵。 吕恒称皇帝后,任命李悝为右相,任命西门豹为幕府太尉,任命吴起为幕府大将,赐封卜商为帝国之师。 同年,世子吕彘改名吕彻,为大齐王朝东宫太子。 开年春,有渔民发现日本群岛,并带回来了大量银锭,轰动天下,吕恒命为扶桑郡。 第二年,太子吕彻在吴郡会稽郡皖郡荆州郡等郡起兵三十万,南下武夷山,伐南越国。 南越国见势不妙溃逃,从古福建,古广东,古广西,古云南,一直逃到沼泽遍布,雨林覆盖的古东南亚,古越南地区苟存。 吕彻见一时无法覆灭南越国,于是迁百濮之民驻扎南方靠海之地,以为防备。 南征回师后,吕恒让东宫吕彻主持大齐王朝十年论战,结果论战胜者前五名皆来自河西学派,如商鞅,慎到,申不害之流,河西学派风光一时无二,吕恒大量重用河西学派之人为朝廷重要官员,并任命自诩是鬼谷门人的李悝为宰相,河西学派的商鞅和申不害为左右相,至此河西学派掌控大齐帝国的时代开始了。 李悝当政后,第一件事请天子令诛杀杨朱,天子吕恒以先皇遗诏不杀“言人”之由不许,只是把杨朱流放到海外扶桑郡,不得天子诏令,永不得回都。 李悝无奈,把目光朝向吕荼制定下来的国家制度,他以诸王还有列国余孽发动叛乱的前事,力促变法,吕恒同意,李悝变法的变革开始了,不到十年齐国大治,恢复了吕荼未去世时的繁荣。 第二年,吕恒驾崩,太子彻即位,上谥号其父为睿圣武皇帝,追庙号为高宗。 同年大齐帝国西部边疆遭到戎人骚扰,幕府大将吴起请求西征,吕彻同意,吴起帅兵十万出古河西走廊,杀向西方,大军所到之处,秋风扫落叶,无数戎人化为刀下血鬼。 大齐帝国得新领土一百万平方公里,吕彻命宰相商鞅迁浪人三十万进驻,开发边疆。 吕彻治国第十年,孟子降世,吕彻治国第十二年,齐国最西部大郡,西海郡,遭到自称波斯帝国军队的袭击,死伤居民近万人。 吕彻大怒,命大将吴起再次西征。 吴起西征,一直打到波斯帝国腹心,古伊朗高原。 吕彻治国第三十六年,吴起病死在波斯帝国战场上。 本来一直战无不胜的齐军由于主帅阵亡,而左右副将甘龙和公叔痤又忙于争权内斗,齐军军心涣散,陷入场场大败当中,吕彻得知消息,命传奇名将孙驰之幼子,孙伯灵(孙膑)为将,欲要扭转战局。 孙伯灵带着同门庞涓到达波斯战场后,很快重拾军心,十战十胜,收复德黑兰高地。 不久,波斯帝国退出古伊朗,势力收缩巴比伦而去。 吕彻得知消息,后怕留下子孙祸患,令孙伯灵继续追杀。 时值波斯帝国控制的地中海国家,如埃及,希腊各城邦国正在发生地中海大战,波斯帝国面对东西困局欲要和大齐帝国求和,吕彻不允,孙伯灵和希腊城邦国商团会面,双方决定密约共同剿灭波斯帝国。 同年著名希腊学者,亚里士多德,带着大量信徒来齐,所路途中见闻皆是目瞪口呆,口时称“天朝上国,哦,我的太阳神”,两年后来到了传说中的天国之城,八卦长安,直接被眼前宏伟景象震惊的跪了! 进长安,走生门,亚里士多德卖弄学问,装逼,遇到扫大街的孟子,被孟子的一顿“臭骂咧咧”折服,后游历大齐应天郡,遇到漆园小吏庄子,直接又“哦我的太阳神”,接着抱着其腿痛哭…… 吕彻治国四十五年,波斯帝国被大齐帝国和希腊城邦联合国军共同所灭,大流士三世流亡,最后被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俘获,后来腓力二世用刀把其切成了肉片赏于奴隶生吃,自此波斯帝国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 为了庆祝波斯帝国覆灭,大齐帝国大将孙伯灵和希腊城邦联合国军约定在巴比伦欢庆胜利,不料希腊联合国军诸侯之一的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发动对孙伯灵的刺杀袭击,孙伯灵深受重伤,不久重病不愈而亡,副将庞涓大怒,与部分希腊城邦诸侯联合斩杀腓力二世。 马其顿国陷入巨大的动荡当中,亚历山大不久成为马其顿国王。 吕彻治国五十三年,吕彻崩,其子吕据为帝,吕据与其父风格不同,以惠施为宰相,重用关东学派,特别是历下学宫弟子,大齐王朝进入孔伋之儒统治的时代。 基于多年战争给大齐帝国造成的百姓痛苦,吕据在惠施的劝说下决定收缩西方兵力,大军退回巴比伦,庞涓死谏,可惜无用。 吕据治国五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一统希腊,吕据治国八年,亚历山大组织希腊兵团越过沙漠之海发动对巴比伦的袭击。齐军不曾有料,大败,齐军撤出巴比伦。 亚历山大见状穷追不舍,齐军次次大败,最终退守德黑兰高地与亚历山大死磕。 吕据治国十七年,吕据病亡,其子吕询为帝,吕询一改其父之风,以邹忌为宰相,再次重用河西学派,并派出大将上国柱田开疆四世孙田忌出征。 田忌与亚历山大三战三败,最后退出德黑兰高地,亚历山大大喜,欲要东征灭齐,不料,山间迷路,进入了古印度地区,而田忌得知,再次攻伐德黑兰高地,把亚历山大的帝国一切为二,同日,田忌命大将龙贾出兵巴比伦,夺下巴比伦地区。 吕询治国第四年,屈原以吕询“不爱他”为由,跳河自杀。吕询大悲。 吕询治国第八年,亚历山大陷入与古印度土人的残酷雨林战斗当中,得知后路被截,与印度土人和解会盟,共同出兵伐齐。 齐军与马其顿印度土人联军大战六年,最后耗死了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死后,马其顿帝国一分为三,最东方的一部分在鬼谷门人张仪的劝服下降了齐国,中东和地中海地区,则是陷入内乱当中。 吕询治国十六年,派大将淳于髡出兵古印度,俘虏百万印度土人,吕询贬其为四等奴隶,为大齐贵族种植广袤土地。 吕询治国二十六年,张仪为相,力主出兵中东,大齐帝国出兵三十万,攻下中东,兵指地中海。 吕询治国三十五年,吕询崩,其子吕肥当政。 吕肥治国第七年,吕肥崩。其弟吕冒当政,吕冒治国第七年,吕冒崩,吕冒无子,大臣立其侄子吕婴即位。 吕婴治国第四年,因信奸臣谗言,杀右相苏秦,大齐王朝开始走向下坡路。 吕婴治国第六年,中东地区,巴比伦地区,德黑兰地区,古印度地区也出现了大量的叛乱。 后又经过十五帝王,大齐王朝虽然有乐毅,白起,廉颇,蔺相如,王翦,吕不韦,蒙恬,李斯,毛遂…..范增,张良,钟离眜,韩信,项羽,刘邦,王贲,龙且,萧何,陈平……董仲舒,晁错,贾谊……卫青,李广,张骞,霍去病,苏武,霍光……直不疑,司马相如,张汤,主父偃,东方朔等或皇族后裔或名将名臣降世,支撑大齐帝国王朝的车轮继续前进。 可惜大齐王朝的绝大多数贵族们已经彻底腐化堕落,国内矛盾中的种族矛盾日益突出,大齐王朝相继失去了地中海地区,中东地区,德黑兰地区,古印度地区,甚至是西海郡地区的控制权。 王朝到处的衰败腐坏,预示着大齐王朝覆灭已经快成了铁板事实。 大齐帝国第四百六十个年头,蛇年,一个新的穿越者,一个比吕荼还会折腾,还要会蛊惑人心的穿越者,在大齐王朝的一个隐姓埋名贵族之家诞生了,他的名字叫王莽,本是当年欲要篡齐的陈恒遗脉,只是可惜当年东门无泽按照吕荼密令在琅琊大清洗陈氏遗族时,还是遗漏了他的先祖。 这个新穿越者王莽比吕荼还要会把握人心,他找准了当时大齐王朝内部,地方盛行种族主义,血统主义思潮,到处演讲炒作,华夏人是最高贵的血统,所有那些来自西方的外族都应该是卑贱的奴隶。他们没有资格在大齐王朝拥有财富和权利。他的主张鼓动甚至是歪理邪说,很快得到了六大学宫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不久王莽成为宰相,发动了“护道统”“保血统”运动,大齐王朝一时间,凡是和西方有血脉联系之人,或者过西方情调生活之人,全部被斩杀,而那些同情或者客观反对之人,也全都被王莽借机发挥,鼓动那些已经热血烧昏头脑的人发起对那些人的攻击。 大齐王朝第四百九十五年,王莽被赐封异姓王,人称汉王。 大齐王朝第四百九十九年,齐王朝内部被全部肃清,全部换成了王莽一社极端民族主义与种族主义之人,同年河图洛书出现,又有童谣:炒米山,炒米山,太祖斩蛇炒米山,如今已经五百年,五百年五百年,蛇变蟒,蟒是王,天下当为汉。 大齐王朝第五百年,吕荼降生的那个日子,新年的伊始,同样是猴年,皇帝吕放禅让帝位给王莽。 至此吕荼一手缔造的大齐王朝覆灭,被王莽之汉代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