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劫末法》 三万字了 @@请让我签约吧,伟大的编辑,没错,这是一个马屁,如果你看得到的话。;@@ 第一章 丑娃 阿丑背着一捆柴火往山下走去,暗黄的绳索紧紧扎住,间或发出一两声尖锐的摩擦声,愈发让那张布满汗水的脸庞显得丑陋,天生的恶形恶状更添了几分烦闷。 稚嫩但是依旧显得丑陋的脸上意外的有一对明亮的眼睛,分外璀璨。 阿丑今年七岁了,他生来便长得神憎鬼厌,当然他其实还不大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招人嫌。小小的脑子里面还没有明晰的美丑概念,丑丑的人儿混迹在满身泥水的山村泥猴儿中倒也不是很突出。 唯一让阿丑心烦的就是他的腰杆天生就是弯的,这让他做很多事都不大方便,他今天去收拾一个枯倒的朽木就废了老大功夫。 走了两步,阿丑伸手摸了摸揣在怀里的桑葚,这是他给家里的老二老三带的一点零碎,因为长相的缘故,爹娘都有点嫌弃他。 不过他和两个弟弟妹妹感情倒是相处的很好,上山检拾柴火的时候时常带点草丛里采摘的桑葚野果。 这是大哥应该做的,想着这些阿丑心里满满的都是兴奋,脚底步伐就加快了一点。 眼前树木渐渐稀少,依稀就看到一座小村庄散落在小山之间。阿丑紧了紧背上的柴火,硌得他畸形的腰有点难受。 微微叹了口气,阿丑快走了几步,就到家门口。 简陋的木制栅栏围着几间简陋的草屋,堂中两个小童嬉戏打闹,银铃般的笑声传出,让阿丑的腰仿佛都直了几分。 狰狞的脸上泛起点笑意,大大的嘴咧开,沙哑的声音传出:“小云、小音,看阿大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说着阿丑顾不得擦汗,油腻腻的手掏出用芭蕉叶包好的桑葚,自小便沙哑的嗓音让两名小童身形顿住。 小小的欢叫一声:“阿大,阿大带好吃的回来了。”两道稚嫩的身影踉跄着往阿丑扑来,一人霸住一只臂膀。 蹦蹦跳跳着就开始抢阿丑手中的桑葚,然后边转着圈边往嘴里塞着桑葚,满手都沾上紫色。 阿丑狞恶的脸上挤出点笑容,可惜天生恶相,脸一变倒显得愈发狰狞。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阿丑咧了咧嘴角,放弃了做出笑脸的努力。不过他身周的两名小童倒不意外,大约是见惯了这般情景吧,笑的依旧如此天真。 手掌摩擦着小童的发髻,阿丑走到旁边放下背上的柴火,而后就拉着小童往草屋中走去,今天好像有城里的场面人来家里了。 他一只手轻掩住一名小童,三人蹑手蹑脚的倚靠在草屋旁,小心的听着内里的动静。 前几日阿丑偷听阿爹向阿娘吹嘘,说是他有个远方亲戚今天要来家里,这让阿丑心里有种懵懂的激动。 这位亲戚可是据说来自郡城的场面人,可了不得了。 至于郡城有多远,这名亲戚有多场面,阿丑是不大清楚的,不过这不妨碍阿丑单纯的激动,封闭的山村难得有外人到访,更别说是来自郡城的场面人。 六只耳朵,三个脑袋趴在墙边,静静的听着屋里传出的声响,倒别有生趣。 “我说老韩啊,你家阿丑自小便长得畸形,恶形恶状不说,还天生弯腰驼背,长大后这想讨一门媳妇也是千难万难。” “依你家的状况,要养活这三名小孩怕也是不容易吧!索性我这边最近要招收许多童子做事,不如你干脆将阿丑卖与我。一来阿丑随我回郡城,日后也能博个前程,二来你也能得些银两,剩下的小云也能去私塾进两天学,小音以后也好有份嫁妆。” 这话说完,内里有个女声哽咽一下,似是有话要说,不过一会儿又停了,那是阿丑娘的声音。 “阿丑这小子呢,生来就是个扫把星,不知道让老汉我受了多少笑话,今天既然大兄弟想要给他个前程,那就让他随你走就是了,要不我养着他也是糟蹋粮食。”声音越说气越大,到最后还重重的跺了跺脚,似要将生了这丑儿子的怨气都跺出去。 “孩儿他爹,阿丑毕竟还小,要不过两年再让他出去。”阿丑娘喏喏应了一声,却又没什么底气。 就听到里面啪的一声,一记耳刮子响起:“败家娘们,阿丑、阿丑,这么丑的王八蛋还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生的呢?再多嘴,瞧我怎么收拾你这娘们,让我丢脸。” 这声音发完火,转头就变得谄媚:“我说大兄弟啊,你要是想要阿丑,现在就可以将他领走,老汉我呀绝无二话。” 屋内那人瞧了这一出闹剧,却也没有什么表现,依旧是那副不急不慢的语气:“老韩,既然你这样说了,这人呢明日我就来带走。我还不至于缺这点银子,你们夫妇还是收下这份卖身钱,立个文书吧!” 屋外阿丑本来靠着墙壁,这时听清楚屋内的言语后,他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辛亏他及时稳住身形,不至于发出什么声响。 本来就弯曲的腰这时愈发驼了,显得这十岁的少年像个饱经风霜的小老头似的。 阿爹阿娘要把我卖了,阿丑心里一直回想着这句话,小小的心好像彻底迷失,就像那回在山里看到的死了父母的幼兽一般。 还不大明白悲伤含义的少年被生活教育着,流下第一滴有意义的眼泪。 阿丑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替他抹去那滴眼泪:“阿大不哭,来吃桑葚,哝,来吃、不哭。”然后两名孩童,四只小手高高举起,托起里面几颗晶莹的果子。 阿丑看了看,丑脸慢慢泛起笑容,叼起一颗桑葚细细的嚼了嚼道:“阿大没哭,只是风沙不小心进了眼睛,没有哭,真的没有哭。” 兄妹三人正说话的时候,嘶哑一声,腐朽的木门打开。里面出来一名壮汉,浓重的胡须掩住大半面容,藏下那双铜铃一般的眼睛,不时流出内中的无情。 身上着装整齐,料子也是上好的,可比这山村中的地主土豪穿的还要气派。 这人出门后,眼睛巡视一圈便盯住阿丑,然后嘴角泛起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就自行走了。 阿丑被他一盯,心头便泛起一股寒意,像是被老林子里的熊瞎子盯住一样。等他走后,阿丑才慢慢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背已经沁湿了。 待得这人走远,屋内又传出争吵声:“孩儿他爹,阿丑虽然长得丑,但毕竟是我们的骨肉,听闻这李官人买回去的童子,十个有九个都死的不明不白,还是不要让我家阿丑去了吧。” 这话才刚说完,屋内就传出厮打声:“去你娘的骨肉,这么丑的儿子,我韩家可生不出来。说,到底是你跟哪个王八蛋生的这孽种。”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把这小孽种直接溺死,还白白养了他七年。就是为了把他卖出去啊,这卖身契能有一笔进项,如果他死了,李官人按惯例还得与我一份例银,这一本万利的买卖为什么不做?为什么不做?” 说着这声音愈发癫狂,好似疯了一般。 “你这畜生,天杀的王八蛋。那是你亲儿子,你也下的去手。”屋内一阵骚乱。 阿丑听着声响,就把两名弟妹拉着蹲在角落里,双手捂住他们的耳朵,无助而又彷徨。 第二章 离家 过不多时,屋内声响慢慢低下。一名略有点清秀的村妇从内中出来,衣襟裹得紧紧的,依稀看得到点点青紫,眼角残留着些许水迹。 她出门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三个孩子蜷缩着蹲在角落里,急忙擦了擦脸,拭去残留的泪痕。 脸上挤出点笑容,冲着阿丑三人道:“娘今天煮了三个鸡蛋,还有阳春面哦,阿大今天有口福了,吃得饱明天也好去城里见世面。” 说道最后声音隐约有点颤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阿大你以后出门在外要自己注意,不要和人家争斗,要活的好好的、活的好好的。” 阿丑跟在后面走着,却没有将阿丑娘的话听在耳里,他的心被方才的消息塞得满满的,再没有心情接受其他信息。 阿娘说跟着李官人走的孩童都要死,十个里面活不到一个。阿丑震惊了,死是什么呢?我就要死了吗? 要变得像山里熬不过冬的小兽一般,再也动不了,连带着毛皮一同腐烂吗?恐惧突然紧紧攥住阿丑的心。 困于小山村七年的少年突然有了莫名的觉悟,死亡的觉悟,这种懵懂的念头使他仿佛突然成熟了一截。 就在这种莫名的气氛中,这一家人死寂的度过一个晚上。 阿丑吃到了平常年节时才吃得到的鸡蛋,还有阳春面。但他一点高兴不起来,虽然他努力的想在那张丑脸上摆出笑容。 小云和小音倒是很高兴,阿大给他们带了桑葚,阿娘又煮了鸡蛋和阳春面,平常时节哪有这种美味。 说来阿丑还被他爹打了一巴掌,从他碗里抢走了半个剩下的鸡蛋,说是鸡蛋给他下酒才是正经,给个丑八怪完全浪费了。 时光在阿丑各种稀奇古怪的梦中流逝,偶尔他梦到自己死了,偶尔又梦到他发达了,给小二小三带了好多好多的鸡蛋和果子,把房子都塞满了。 清晨时分阿丑早早就起了床,平常他要起来帮着阿娘收拾,烧火做饭。今天他就要跟李官人去城里了,阿娘不让他忙活,说是好好的活一天。 阿丑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能明白阿娘的关心,所以起身后就静静的呆在房内,没有到处乱跑。 他只是小小的转了几圈,看了看熟悉的草屋,逗弄一下才抱回来不久的小狗,最后回到床头看看依旧熟睡的小二小三。 这时阿丑娘掀开门帘进来,怀里抱着叠好的几套衣服,还有一包包好的干粮。她把干粮仔细的藏在几套衣服里面,分毫不漏。 “阿大,这是娘给你缝的几套衣服,还有几个鸡蛋饼。你要把饼藏好,千万不要被你爹发现。娘没用,把你生的这般丑,现在又要送你下火坑。现在就只能盼着老天有眼,让我家阿大平平安安。” 说着这妇人眼睛有有点微红,不经意间衣襟口松了松,露出里面的几处青紫,看得阿丑一阵心酸。 他接过衣服和干粮,将狞恶的头往阿丑娘的怀里蹭了蹭,轻声道:“娘,我不怪你,阿丑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这时外面传来声响:“老韩,我来接你家阿丑,银两你也收了,孩子还是尽早跟我走得好。”这声音说道最后,带出几分威胁意味。 阿丑抱着行李,在阿娘怀里蹭了蹭,就小跑几步出去,丑陋的脸带起一点点沮丧,背更驼了几分·。 阿丑他爹谄媚又带点兴奋的声音传来:“李官人怎么今天没来,这位小官人贵姓。”昨晚因为终于把碍眼的丑儿子卖出去,韩老汉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猫尿,这不现在都说话不大利索。 阿丑正奇怪来人的声音与昨日不大一样,听了这话就明白原来换了个人,出了门就见到是个身着青白皂服的年轻人,一双小眼透出几分阴狠。 他眼睛一横阿丑,冷笑道:“就你家这丑八怪儿子,我家大人能来一次就是给面子了,怎么还想有第二次?也不瞧瞧你家这是什么破地方,大爷我来都脏了脚。” 说着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狠狠呸了一声。旁边阿丑他爹不敢有半分颜色,只是在那喏喏应是,不时赔笑几声。 那年轻人说了几句,兴致就低了。看来在韩老汉这种乡野农夫身上找乐趣让他兴趣缺缺,于是他转身训斥阿丑几句,就领着他走了。 阿丑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往前走,不时偷偷回过头打量抹眼泪的母亲,还有那令人憎恶的父亲,那个该死的酒鬼。 不多时就走远了,那年轻人也不大理会阿丑的小动作,径直走了一会儿似是有些无聊,就主动挑起话头。 “话说丑八怪,老是叫你阿丑、阿丑的也不大方便,你的大名叫什么,要不要大爷我赏你一个。” 阿丑明显没意识到这是个拍马屁的机会,直愣愣的答道:“小的大名唤作韩辰,只是人长得丑,才多被唤作阿丑。” 年轻人本来是想掉一掉书袋,给阿丑起个名字,也戏弄戏弄他。一听阿丑的回答,顿时没了兴致。 没好气的哼了哼,白了阿丑一眼,可惜碰到这土包子,一点不懂得逢迎,让他颇是无奈。 他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道:“阿丑啊,大爷我大名李英,乃是英雄的英。你以后见到我要唤我英爷,做人呢!也要做像我一样的英雄。” 这跑腿小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赶紧在阿丑面前大显神威。可惜碰到个闷葫芦,让他大是郁闷。 两人走了片刻,就到了村口。接近村口的时候,李英就收了那喋喋不休的劲,摆出一副尽忠办事的派头,还威胁阿丑不要乱说。 也不嫌丢人! 村头停着好几辆大车,拉车的大马雄壮威武,让阿丑好一阵惊艳。车里满满当当的塞着许多小童,男的女的也不分开,像是骡马牲口一般。 领头的正是昨日的李官人,骑跨着匹棕红色的宝马。一看就比旁的人威风,又让阿丑两眼发光。 李英手一拍阿丑的头,将他推向大车中间,顺便吼了声:“混蛋,把地方都给我腾宽点,别把这些小崽子闷死一两个,这可都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 倒还有几分好心。 第三章 隐秘 阿丑乖乖听话,把身体努力塞进马车里面。他虽然身体畸形,但是不知怎的比寻常的同龄小童要高大一截,导致他现在动作很难施展开,弯腰驼背的分外辛苦。 旁边小童看到阿丑狞恶的尊荣,纷纷往后挤了挤,大概他们为时不长的人生中还不曾见过长成这样的同类吧。 其中一名长得颇是俊秀的小童吸了吸鼻子,厌恶道:“长得这么丑的丑八怪,小爷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说长成你这样的不死活着有什么用。” 阿丑平常听多了父亲的辱骂,对这小童的挑衅还不至于大动肝火,不过他眼珠转了转,就有了几分戏弄小童的念头。 阿丑把脸使劲扭曲,让他更加狞恶了三分。就像他平常逗弄自家老二、老三一般,然后他突然转身,整个身子往那俊秀小童身上扑去,还发出低沉的鬼叫。 当场就将那小童吓得不住往后退,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一边想哭喊,一边又死命捂住自家嘴巴,怕惊动外面凶神恶煞的护卫。 阿丑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在小童旁边,将他往内里报复性的又挤了挤。死酒鬼骂我我没办法,你个小屁孩我还收拾不了。 阿丑心里这样想着,离家的沮丧散去了大半。马车载着大批小童晃晃悠悠的往前驶去,旁侧十数名护卫骑马巡游,李英也在其中,为首的正是李官人。 车走不多远,李英这话唠就管不住自个嘴了。扒着个护卫就开始胡扯,天南海北的乱吹一通,说着说着就到了买来的这群小童。 “我说老赵兄弟,大人买卖这些小童到底有何用啊,这么小年纪,个个资质又差,带回山门里恐怕也无什么用处?” 李英李小厮顿了顿,又似是不忿道:“连个丑八怪都花了那许多银两,那可是整整二十两白银啊,够我在青花楼找个姑娘包月了。” 旁边那赵姓护卫笑着裂了咧嘴,似也被李英勾起了话头,压低声音道:“你可小声点,咱门李大人可是天运宗正经的外门长老,传闻背后靠着的乃是内门一名武道通神的大佬。办得这桩差事据说是内门的大佬交代下来的,要用这些小童试炼一桩新推演的法门。” 声音停顿了一下,更低了几分:“前面几回买卖的小童,据说已经死的剩不下几个了,造孽啊。” 李英听了似也被惊到了,过了半响回过神来道:“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心狠手辣,好歹算是个人物,不想比这些大佬真是差的太远了。这可是上上下下近千名孩童啊,怎么下得去手!” 两人在这边扯着牛皮,不想他们旁边马车里正好有两名小童听了个清楚,阿丑这时咽了咽唾沫,使劲消化着听来的消息。 本以为是九死一生,感情他娘的是千死无生啊。想到这个,阿丑整个身子都差点瘫软了,一倒就发现身后那小童也是同样情景,两人软趴趴的靠在马车内壁上愣愣的互相直视。 倒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模样,阿丑顿了顿,涩声道:“刚才是我对不住了,死到临头还和兄弟这般计较,实在是不应该啊。” 阿丑用着从村头说话本的老头那学来的语气言语,有那么几分可笑。对面的那俊秀小童也装模作样的抱了抱拳道:“在··上,不,在下陈观,敢问兄弟大名。” 阿丑顿了顿答道:“阿丑,哦不,是叫韩辰。”两句话就暴露了这两小屁孩的本质,听评书不认真注意细节。 两人说完之后,就呆在原地沉默了半响,阿丑低声说了句:“我们真的会死吗?”却没有得到回答。 原地陷入死寂,不过他们旁边的小童却还是依旧欢乐,看的阿丑忽然有点明悟,这就是村口老头说的:“无知者无畏吧。” 马队直直走着,阿丑的心空荡荡的,要死了吗?怎么才能活下去呢?我还要回去见阿娘呢,还有小二和小三。 这样想着想着,阿丑迷迷糊糊就随着车身的抖动入睡了。 马队一路穿州过县向着郡城驶去,两天过后就将将要到达目的地了。天下九州,云州州府所在就是明郡,而明郡郡城外十数里外就是天下武道大宗天运宗。 而天运宗就是阿丑跟马队的目的地,所谓渺渺天运自难明,一剑西来皆斩去。说的就是天运宗立派祖师有感天道难明,武道前路艰难。在天运山下十载悟道,一朝破关而得道,创立天运宗。 天运宗最辉煌的时候曾经盖压九州,甚至废立人皇,压得天下武道大宗气都喘不匀。而今渐渐落魄只能龟缩云州,甚至连云州也不能尽数掌握手中,被掺了许多沙子。 马队经过两日赶路,路上也不怎么停下来修整,所以这车队临近天运宗所在的凤鸣山后已经是风尘仆仆。 路上由于照顾不周,运载的小童还夭折了一名,这小童不听警告,偷偷喝了未煮开的溪水,路上一路腹泻导致夭折。 负责看管那一车小童的护卫还被李官人狠狠抽了一顿,哦,到了天运宗要称呼李长老,这是昨天那班护卫拿着鞭子教会小童的。 话说那护卫被抽了一顿后,一路上就死死盯紧了那一车小童,跟匹急了眼的恶狼一般,让阿丑很是惊惧了两天。 当然护卫不会对小童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毕竟是每人二十两白银买回来的,死了怪可惜的,还要被李长老训一顿,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马队离着凤鸣山愈来愈近,幽深的古林透着灵气,林木遮掩间隐约可见在远处的宫阙,云气缥缈,好一片人间仙境。 天运宗再落魄,对阿丑这种不经世事的乡村小童来说,依旧是宛若传说中众仙所居的瑶池仙境一般,穷极他脑子里的所有词汇也难以形容万一。 不过如此美的仙境却要成为他的葬身之地,这让初次大见世面的阿丑很悲伤,兴奋度大大降低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般仙境就算死在这里好像也不错吧,小小的丑人这般安慰着自己。 第四章 鹤鸣院 到了山脚,车队慢慢停在一片茂密青林下,前方已经无路了。 底下一班护卫面面相觑,这么多小童加几辆大车,想要将他们送到天运宗的那几座宫阙里难度可不小。 这时那为首的李官人拍马上前,示意护卫无需着急,只见他双指一抖,一只散发出青红神华的血燕就从他手中飞出,向着远处的宫阙飞去。 过不多时就见得有六名身着黑色劲衣的少年武者奔行而来,身形矫捷,有若神猿。脚下轻点着树梢,点点神华在脚尖隐现。 这几人到了车队前方,腾空而下列成一列,齐齐向着那李长老行礼道:“弟子等应召而来,还请长老颁下。” 领头的李长老身子一正,受了这一礼。身上气质一变,阿丑远远隔着马车的细缝看着,他原先以为平常见到的李长老就已经很威武了。 但是到了这时候他才见到了这长老的几分真颜色,肃杀威严的气质在那脊梁中酝酿,似要喷薄而出。 这就是武者吗?一个人的腰竟然可以这么直!可以这么威武! 阿丑被这幅景象惊呆了,天生驼背的他突然很羡慕有人能将腰挺的这么直,那种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的渴望一下塞满了他的心。 “我要向他一样直着腰,要像他一样直。”狞恶的脸上有两颗大大的眸子,这时内中甚至透出了一点红芒。 远处的李长老若有所觉的回头扫视了一下,却没发现一点野心在一名猪仔般的小童内心发芽。 “你等将这些小童带上山,安置在外院鹤鸣院。这是掌门吩咐下来的差事,万万不可有失。”李长老肃然道。 底下黑衣的执事弟子一点头,其中为首的一人略一思索,顿时会意道:“弟子明白,一入鹤鸣院,必不使有一人迈出一步。” 李长老点了点头,黑衣弟子正要上前安顿小童,那些护卫中突然冲出一人,正是那喜好喋喋不休的李英。 他急急上前两步,几乎是扑倒在地,重重的拜倒在李长老面前,正声道:“小人这两日被长老雇佣,见识了许多世面,想着能一直在长老麾下跑一跑腿,为长老效力,不知长老能否酌情收录。” 其实李英哪里有那许多忠心,不过是路上听多了护卫吹嘘天运宗的威风,就想着搏一搏前程,日后好借着天运宗的名头找点吃食。 他旁边的护卫看着他作秀,既有点佩服这厮的无耻,又有点看不惯他这做作的姿态。 李长老似笑非笑的横了李英一眼,大概是因为成功搜罗了许多孩童的缘故,他心情很是不错,在原地思量了一番居然答应了。 “看你还算机灵,外门弟子的名次不是我能擅定的,就与你一个杂役的身份,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李长老摆了摆手,脚往前一顿,身形却急速消失,而后又在远处云雾中显出身形,却是传说中的武道神通——缩地成寸。 待得李长老去得远了,一名黑衣执事弟子上前抓住李英的衣襟,一把甩上马车,笑道:“你可真是一个好运的小子。” 明明年龄比李英小得多,说话却一副老气横秋的味道,另有股傲气凌人。就算是天运宗的外门弟子,身份、武道修为也远远不是这些跑单帮的江湖武者能比的。 而后每名黑衣弟子负责一辆马车,单手就将马车托起,而后举着马车跃起身来,引得车内的小童一阵阵惊叫。 只见他们身形飞跃,脚下不时点着树梢,往远处云雾遮盖下的宫阙飞跃而去。这每一名都是武道得了真意,脱离凡俗的人物,应是武道第一境——蜕凡。 底下那些护卫看得一阵惊讶,天运宗随便几名外门弟子就有如此修为,那为什么还要雇佣他们呢? 想了一会,为首一名老成持重的护卫顿了顿,突然厉声道:“为了大家伙的性命,今日这事我等还是闭上嘴巴,勿要多言。大门阀大宗门之间的龌蹉不是你我这些普通武者该掺和的。”众人想了想就齐声应是。 而后就各自跨上一匹马,向着远处去了。内中原先在路上和李英扯皮的老赵却不时回头,想不到那其貌不扬的小子居然攀上高枝了。 没有传承的武人要想有所作为十分困难,甚至连跨入武道初境蜕凡境都是一种奢望,李英这回可算是闯了大运了。 不过这么多护卫,就只有李英能抓住时机,丢掉面皮,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大小也算个人物了。 阿丑此时坐在马车中,身体随着马车晃动不休,不过他的心思却不在此处,李英从头到尾所做的都被他看在眼里。 出于某种求生的本能,他使劲的去思索其中蕴含的道理,倒让他想到了一点。 这名唠叨不休的护卫足够不要脸,说下跪就下跪。眼力又够好,抓住了一个好时机,阿丑想了想,在他的人生座右铭上加了两句话——要活命就得不要脸,要活命还要眼力劲好。 丑少年开始为了活命作各种准备,首先向着比他厉害的人学习,李英明显比他厉害的多,所以要认真学习、观摩。 一切为了活命,为了回家见阿娘。 当然这里比他还弱的,除了这批小童估计没有别人了,这意味着阿丑以后有很多学习对象了。马车依旧在黑衣弟子手中转动,带着内中的小童向着一处山谷而去。 路上隐约听到些许鹤鸣,或许这就是鹤鸣院的来源吧!阿丑看了看窗外不时飞过的仙鹤,马车顶上不时传来李英的声响,他被那名黑衣弟子随手扔到车顶,这时只得紧紧抓住车沿,生怕掉了下来。 过了片刻,马车晃荡一声,已被黑衣弟子放在地上,阿丑隔着窗户往外看去,就见得山谷内里坐落着一座宽敞的院落。 宽敞的简直不像院落了,直像个军营一般。本来凤鸣山上处处景色秀丽,宛若仙家府邸,这里却是大煞风景,直若西施脸上摊着块疤痕般不协调。 第五章 入住 “出来了,依次列好队列,不许大声喧哗。”外间黑衣弟子招呼马车内的小童,阿丑听了随手拉了拉身后的小伙伴陈观,示意他跟着出去。 陈观小伙伴倒是睡了个清爽透亮的懒觉,一路上的奔波都没能将他吵醒,既然要死了,那还不赶紧的多睡一会儿,死了以后鬼知道是不是在一直睡觉醒不过来了,万一死了就是死了,那就没得睡了。 陈观这疲懒货人不大,倒是生了颗大心脏,转头就将死期将至的事情丢在脑后,到了阿丑唤他,才迷迷糊糊的清醒了一点。 阿丑瞥了这厮一眼,无奈只能拉着他往前走去,这可是出门在外第一个认识的伙伴,说不定以后还有点用,这时拉他一把倒也是应当。 两人挤在一群小童中间慢慢向车外走去,阿丑本来人就畸形,还要拉着陈观这迷迷糊糊的小混蛋,实在是累得够呛。 差一点阿丑就想要将陈观丢下,不过想了想到底还是没狠下心,一点小困难克服一下就好,不多时马车内的小童都踉踉跄跄的排成队列。 由于不大明白队列的意思,小童排的是歪歪扭扭,好似一条翻腾不休的草蛇一般,这还是那群黑衣弟子拿着木棍维持秩序的功劳。 待得小童勉强排好之后,黑衣弟子又依次查看几辆马车,逮到了几名在马车里睡死的小童,提溜着小童的衣襟出来。 那几名小童被抓着衣襟,晃晃悠悠的醒了过来,待看清楚了情况后,顿时就被吓到了,一个个跟被人抽打了一顿一样。 黑衣弟子将小童提溜到队列面前,对着站立的小童阴阴一笑,有那么几分不怀好意,而后吼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到了这鹤鸣院,就要守规矩。我让你们出来排队,你们就要出来排队,不听话的就像他一般。” 说着他撩起一名小童的衣服,拿着手里木棍啪啪的就抽下来,将那小童打的哇哇大叫,过了片刻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那哼哼唧唧。 黑衣弟子见火候差不多了,底下小童也被吓得瑟瑟发抖之后,就停下殴打小童。 阿丑平常在家里被酒鬼老爹殴打惯了,倒也没怵这种场面,不过他环视旁边的小童,见每个小童都脸色苍白,状况不大妙。 连他身旁的陈观也不例外,阿丑歪着他那颗丑脑袋想了一会儿,想起了以前听说书老头讲过的做人要低调。 于是他偷偷弄乱头发,将自个脸遮住,再把身子缩进前面那小童的背影里,努力地不让自己显得太显眼。 不过可惜他这番作为倒是彻底把他自己暴露了,上首的黑衣执事讶异的看着这名长得稀奇古怪的小童在那欲盖弥彰,差点就笑了出来。 他硬憋着笑想道:“这丑八怪虽然长得奇形怪状,但是不过七八岁年龄,难得知道低调隐忍,虽然手段粗略了一点。可惜到了鹤鸣院,活不活的下来就纯粹看运气了。” 黑衣弟子想到这,也就不大在意阿丑的作为了,活下来的人才有交好投资的需要,这鹤鸣院里的小童估计剩不下几个,现在还不必太在意。 底下的阿丑不知道自己欲盖弥彰,反倒暴露了自己,依旧装模作样的隐藏自己,没料到这时候还被队友出卖。 他身侧的俊秀小童陈观这时大概是彻底清醒过来了,他一把抓住阿丑,很是感激道:“阿丑兄弟,可多亏你了,要不我今天恐怕也要被打惨了。” 说着还摸了摸自个屁股,看得阿丑哭笑不得。阿丑打掉陈观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张丑脸显得愈发狞恶,再低声恶狠狠道:“闭嘴,不要惹人注意。” 陈观看到阿丑的脸就有点发憷,这时候被一吓立马就老实了。 台上黑衣弟子训话完毕之后,带着众小童进入鹤鸣院,依次安置去了,也带被惩罚的那几个瞌睡虫去治伤。 阿丑跟着一名领头的黑衣弟子走进鹤鸣院,这座院子的布置在他看来已经很好,尽管阿丑这样认为,但其实这是因为它见识太少的缘故。 这座院子和仙境一般的山门格格不入,粗制滥造的简直不堪入目,一句话形容,这就是一座短时期赶工的大军营。 阿丑丝毫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这里到处都井井有条,一点不像他家那样混乱。在路上他隐约还看见有一群群小童被分在不同的房间里学习、打着一套套怪怪的招式。 那就是习武吧!阿丑偷偷的打量着他们,心中既有对习武的向往,又有些对于死亡的恐惧,路上听来的试演新法门就是这个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阿丑脚下须臾不停的向前走着,没有时间让他停下来沮丧。 走了不久,前面出现一拍简陋的瓦房,那就是阿丑他们住宿的地方,当然说是简陋但比阿丑他家那种草房要好数十倍。 当阿丑接近这排红瓦房的时候,他意外发现了紧随其后一堆堆的简陋墓碑,崭新但是黝黑的墓碑布满了那座小小的山坡。 像一抹急速接近的黑影一般填满了阿丑的眼帘,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恐惧到这个地步,那一座座墓碑如死神的呼唤一般,勾起了这丑少年心底的恐惧,以及对生命最原始、最暴烈的渴望。 我要活着,绝不成为不知名山坡上的破墓碑,阿丑这样在心里说着。 杂乱长发遮掩下的丑陋面孔首次如此狰狞,被酒鬼父亲打的半死的时候他没有如此,窝在柴房里饿了三天后他没有如此。 但在这一刻,一种莫名的、暴虐的火焰在这名丑少年心底发酵,彻底冲破了某种束缚。 “这就是你们两人的宿舍。”不知不觉阿丑就已经到了分配给他的房间,好巧不巧的正好和陈观这厮分到了一起。 黑衣弟子简单安排了一下,就自行走了,他还要安排其他小童的住宿。 陈观这时自来熟的拍了拍阿丑,经过这两天相处,他已经学会无视阿丑那惊天动地的容貌了。这一拍换来的却是一张狰狞的面孔,透出狞恶红芒的双眼。 第六章 武道 “阿丑、阿丑,丑八怪你别吓我!”声音像久远山谷传来的回音一般,响彻在阿丑刚刚混沌的脑海里。 “我这是怎么了?”沙哑的声音从阿丑口中传出,虽然他平日的声音就很难听,但这次尤其的难听,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迷失的神志渐渐回归,阿丑打量了一下眼前惊魂未定的陈观,硬是在脸上挤出一个分外难看的笑容。 陈观咽了口口水,使劲适应这个糟糕的笑容,两天相处下来,他已经能根据阿丑脸部肌肉的活动猜测出这是个笑容。 “这世上什么会有丑成这样的人,惊悚成这样的笑容啊!”痞懒货陈观在心底哀嚎道,一想到要天天面对这样一张面孔,他就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阿丑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实在是口干得要死,刚刚这么一会儿的失神仿佛耗尽了他满腔的力气。 天色渐晚,阿丑和陈观收拾了一下房间,吃过杂役送来的晚饭,而后就上床睡觉了,陈观老样子,睡觉吃饭比天都大,不多时就甜甜的和周公幽会去了。 阿丑就惨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袋里尽是那一座座黝黑的墓碑,上面刻着老酒鬼家的丑八怪,凄凄惨惨的让阿丑脑壳直发疼。 窗外银月可不会理会某个丑八怪的辗转反侧,自顾自的落下树梢。阿丑在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的有点睡意,刚要好生休息一下,天就已经大亮了。 一排排的红瓦房里冲出众多衣裳不整的小童,嘈杂的声响让刚刚睡了一小会儿的阿丑很是不爽,他翻了个身就要继续睡一会儿,不料身子被陈观从床上猛地拽起,还把他的头磕到了床沿。 阿丑摸了摸头上肿起的大包,迷迷糊糊的跟着陈观往外间跑去,耳边传来陈观着急忙慌的喊叫:“阿丑,不得了了,再晚一点我们两个就要迟到了,到时候吃一顿昨天那么狠的棍棒,那可就不大妙啊。” 阿丑听了睡意立马丢去,往前急跨两步就越过了陈观的身形,弯腰驼背的竟然跑的飞快,看的陈观一阵目瞪口呆。 两人一阵狂奔,就到了昨天集合的所在,几名黑衣弟子维持着秩序,又有一些先来的童子分别去习武识字去了。 阿丑很不幸,虽然跑的快,奈何起步晚,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这不已经被一名黑衣弟子逮到了,和另外几名小童押到高台前。那黑衣弟子清了清嗓子,看着阿丑几人不怀好意道:“说了让你们往东就不能往西,今日第一次集散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就敢迟来,正是生了好大的胆子。” “看来是要让你们尝一尝水火棍的厉害。”旁边有另一名黑衣弟子补刀,而后他们一人抓了一名小童,拿着棍子就要开打了。 这时阿丑发现黑衣弟子拿人的时候,都故意把他漏过了,隐约还有声:“长成这幅鬼样子,打他恐怕都会沾上晦气。” 等到台上棍抽屁股的声响传出,就只有阿丑一人静悄悄的漏在一旁,原来不被打也会这般尴尬,这可算是阿丑人生中的新鲜体验。 自家也算丑出了水平了吧! 台上那为首的黑衣弟子看着这般不成体统,眼光一冷,扫了旁边的黑衣弟子一样,而后指着其中一名长得挺磕碜的男子道:“赵二,你长得也挺寒碜,不如就由你来招呼这丑八怪。”当然赵二比之阿丑还是要端正得多。 赵二在黑衣弟子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地位,这时踌躇了一会,但也只能无奈的领命。 他对身份相同的黑衣弟子无可奈何,对阿丑这臭小子可没什么顾忌,一过来就粗暴拽起阿丑,使劲摔在地上。 抽出棍子就劈了下来:“你这丑八怪,长得丑还要连累你家赵爷被人耻笑,简直是不当人子。”边打阿丑,嘴里喋喋不休的,不时还拽两句酸文。 听得底下趴在那里的阿丑很是无奈,不就是比我好看那么一丁点吗?至于这么嚣张吗?赵二这厮当真是下手又狠又毒,打的阿丑是不要不要的。 家里酒鬼老爹和他相比可真是差远了,以前阿丑摸索出的一套躲打的技能在这里彻底无用,赵二好像知道阿丑身上各处的要害所在,不管他怎么扭动身躯,总是会被打的很疼,又没有什么大的关隘。 大概是赵二打的太狠,台上为首的黑衣弟子一摆手,就示意各人停手,然后将阿丑和其他孩童随意扔在一旁。 “到了此地,你们就要守规矩,今日是打一顿,明日就有可能是杀头了。”为首的黑衣弟子本来打算狠狠威胁一通,可惜底下全是一班泛白的稚嫩脸庞,满溢出的全是恐惧。 让这位在天运宗外门也算好手的武人一阵无奈,他娘到底是得罪谁了,居然被安排到这里陪一群小屁孩耍弄,真晦气。 而后黑衣弟子照例安排小童,初来的小童要先学习识字,一两月过后大概能认得到数百上千个字,能明白一些词组的含义。 这里还要传授据说是内门流出来的武经,每人勤练不休、风雨无阻。阿丑现在就是初来的那一批,要先学字,然后才有机会学习武经,得闻上乘武道。 被狠揍了一顿的阿丑和陈观互相搀扶着进了讲室,捂着红彤彤甚至还有点血迹的屁股,两人乖乖找了一张偏僻的案桌,半蹲着挤在一起,惨遭揉虐的屁股可禁不起案板的轻吻。 上首的讲师也是由一名黑衣弟子充任,他教的不是世俗启蒙的三字经、百家姓之类,而是一两本粗略的《武道初解》,以及天运宗内部流传的《天运十八闻问》。 都是一些武道入门书籍,阿丑倒是听得很有兴趣,虽然屁股遭殃特别难受,但还是强打精神在认真听着。 加上他天生皮粗肉厚,耐打抗打,倒也无妨。受伤之后恢复也比别人快一大截,陈观就不然了,脸色青白的蹲在那里,一直哼哼唧唧的,一丁半点都没有听进去。 第七章 畸形 转眼已是一月过去,阿丑这一个月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他自己估摸着能认识一千八九百个字,任是谁天天被凶神恶煞的黑衣鬼盯着,学习效率也会飞快提升的。 哦,黑衣鬼是小童私底下给黑衣弟子取的外号,当然阿丑这胆小鬼也只敢在心底喊一喊,你叫他真的喊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阿丑现在已经能把《武道初解》看懂一大半了,剩下一些不明白的请教一下黑衣鬼估计很快就能搞清楚了。 明日开始讲师就要正式开始教授《武经》,这本经书据说是内门大佬编撰的,以前的弟子是没有福分修炼的,只有阿丑这批小童有缘修炼。 黑衣鬼是这么告诉小童的,阿丑虽然明面不说,心里是大大的不信,他自己揣测,《武经》就是他曾经听闻的新法门,说白了这一千多小童就是试验品。 阿丑虽然隐约明白内情,但是他还是决定要修炼《武经》,一名不会修炼的小童在这里是没有存在价值的。 如果不修炼,阿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第二日就埋在后山那片小山坡底下。而且武道不入门就有皮、骨、筋三境,三境都圆满之后才能破入蜕凡境,也就是黑衣弟子的境界。 阿丑这批小童资质都很差,如果不修炼《武经》估计一辈子都没有三境圆满的希望,见识到了这么精彩的世界,阿丑是万万不愿意再蹉跎一辈子的,这也是阿丑决定如其他小童修炼《武经》的原因之一。 当然阿丑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奢望,那就是把腰挺得像李长老那样直,阿丑可以丑,但是不能一辈子弯腰驼背。 没人喜欢弯腰驼背的人,阿丑这样告诫自己。 次日清晨,校场上阿丑等一批小童依次站好,经过一个月的调教,这批小童总算是像模像样了,看得台上站立的黑衣弟子一阵满意。 这黑衣弟子名唤云逸,不知得罪了哪路大神,被委派到这里看管这批小童,为了将这批小童调教的可堪大用,可废了他老大功夫,而今见到一点成绩,自然心怀大慰。 阿丑在底下看着笑意盈盈的云逸,心情稍稍放松一点,老大心情好,总不好意思再狠狠操练自己这些小弟了吧。 偷偷摸摸的放松了一下手脚,傻傻的站队列总是很痛苦。不过阿丑的耳朵永远都是警觉的,台上云逸唠叨一番后,讲解起了《武经》中的要点。 阿丑耳朵一竖,立马身子一直集中精神了,当然其实没有那么直,毕竟是驼背。 台上云逸不时演练一番,言简意赅的讲解《武经》。阿丑这边仔细听着,和旁边的小童一样,不时紧随着摆一摆招式。 一个时辰后阿丑才收了招式,今日云逸讲解的是三境中第一境炼皮之境,大致讲解清楚炼皮的行功要点,以及传下一套动功——血妖画皮。 不幸的是,阿丑发现他不大适合习练这一门动功,血妖画皮是天运宗内门长老新近创立的一套功法。 适合绝大多数武人习练,但是不包括阿丑这种畸形到一定程度的丑八怪。 现在的阿丑心乱如麻,天运宗饥不择食甚至连他这种丑八怪都一股脑弄到鹤鸣院,必然有所图谋,如果自家连武道第一关炼皮都不能进行,那么就意味着阿丑这个人是没有价值的,也许死期就在眼前了。 思虑良久阿丑决定先暂时隐瞒下来,暗地里再找方法解决,大不了找李英那厮想个办法,看能不能弄一两种武道炼皮的法门,这一个月时间阿丑可不是白过的,因为李英在鹤鸣院当杂役的原因,阿丑特地去联络了一下感情,当然手段未免稚嫩,加上这幅尊荣,效果如何?难说得紧啊。 身周的小童各自演练方才学到的血妖画皮之术,阿丑也只能装模作样的紧随其后,一板一眼的摆弄着招式,不过加上他那畸形的身材,真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活像一颗老鼠屎掉进美味的汤里,恶心。 阿丑动作不标准,炼皮的效果几近于无,不过到底是天运宗的上乘法门,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作用的。 随着手脚摆开,阿丑连连施展招式,到最后用一招血妖劈海,双手并拢向前一劈收了功法,这时一股暖流自阿丑全身浮起,汇聚到丹田,让他也感觉一阵清凉。 再看了看身旁练功的小童,施展往功法后,一个个面红耳赤,却又气息沉稳。这就是被激发出血气的缘故,炼皮本质就是用全身血气温养皮肉,加上药物滋补,才能功体大成。 而阿丑身体畸形,施展不开这么顶级的炼体法门,这就导致他打一趟拳只有一丁点补身的效果,枉费了顶级法门。 阿丑细心观察了一番,大概察觉到自己和其他小童的差距后,不由就有些沮丧。 心底直埋怨自己,阿丑啊阿丑,你长得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弯腰驼背呢! 他顾影自怜的时候,台上云逸却正听一名下属回报。 “师兄,最近演练虎魔断骨法的那批小童死伤有点多,昨晚就有十多人暴毙了。这埋葬死人的肮脏事老叫师弟们去干,他们也会有怨言啊。” 那云逸听了,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怜悯还是怎的,回道:“那就让那几名杂役来处理吧,不过一定要把好口风,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一分一毫。” 显然这云逸不知道消息早就泄露出去一部分了,连阿丑都知道了一星半点。 云逸嘴里说着话,却有点神游在外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好巧不巧的是他随意扫视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阿丑这厮在那装模作样的挥拳出腿,好好一套上好的炼皮拳法被打的跟个马猴偷桃一样。 再加上阿丑那鬼魅一般的容颜,立马就勾起了云逸心头的怒火,只见他指着阿丑吼着:“那丑八怪,别他娘练了。” 顿时声震云霄,将底下一群小童惊吓的仿若呆雀一般,阿丑更是吓得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 第八章 搬尸 “过来。”云逸那张脸简直都快成猪肝了,真是气的有够急。 阿丑瞅这样子,分毫不敢耽搁,立马直溜儿的跑过去了,一幅受了气的小媳妇样,不过还是老问题,样貌不行,装可怜都恶心。 云逸本来就怒火冲天,见到了阿丑这幅模样,心内愈发嫌恶。他直直的看了阿丑一会儿,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怒火和恶心都吐出去。 接着冷声道:“韩辰对吧。” 然后也不等阿丑回答,直接就说下去了:“你这拳我看也不必打了,跟着去挖坑埋尸体吧!不过如果外面传出一点死人的风声,你就自个挖个坑把自个埋了吧。” 阿丑跪在底下,当真是差点就吓死了,他还以为自个练不了武就要直接活埋了,没想到是让他去埋人。 这让他猛地轻松下来,又有些莫名的沮丧,以后只能我阿丑只能埋尸体,不能练武了吗? 不过到底是想活命想疯了的偏执狂,阿丑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自动的就拜倒,很是情真意切的答道:“弟子领命。” 不过这副腻歪样又把云逸云师兄恶心了一把,他摆了摆手就让身后的师弟把阿丑领走,活像赶走瘟神一般。 估计也是被阿丑如鬼的容颜,加上各种仿冒戏文学来的恶心动作给腻歪的,拍马屁也是要看脸的。 阿丑从云逸的反应中大概查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是具体错在哪里他就不大明白了。于是只得跟着那名黑衣弟子走了,路上还频频回顾云逸师兄。 那颗丑脑袋差点就摆出某种他老爹脸上常有的表情——谄媚,云逸师兄不忍直视的急忙回头。 阿丑今天的杀伤力绝对爆棚了,蜕凡境的云逸云师兄硬是被他恶心的快要吐了。 黑衣弟子大概也不忍心再见到自家师兄难受,急忙拉了阿丑衣襟狂奔而去,宛若一骑绝尘,带起几分飘逸。 两人不多时就到了后山墓地,还是那幅场景,时常出现在阿丑噩梦中的墓碑,搅的他睡不着觉。 不想还没见到那块刻着“韩酒鬼家的丑八怪”的墓碑,倒先要给其他人挖坑埋尸体了,这倒是阿丑没想到的。 还有一桩让阿丑意外的事情,那就是李英居然也在这里。他和几名杂役正挥舞着锄头,干着跟阿丑一样的差事,挖坑、埋尸体。 黑衣弟子把阿丑带过来以后,把他扔下就走,显然是有点厌恶这个埋了太多死尸的地方,阿丑无奈拿着根锄头就上去了。 不过他便便扭扭的还是先挤到李英身旁,一来是为了联络一下感情,二来是为了了解一下状况。 阿丑的确就是这样想的,至于李英这话唠对阿丑的态度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英哥,你来这挖多久了,今天到底要埋多少人呐!”阿丑本来有一大堆问题,恨不得一下就都倾泻出来。 不过他到底还懂得克制,就只挑了两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问了。同时脸上挤出笑模样,丑兮兮的等待着李英的答案。 李英到了这天运宗后便不大如意,难得有阿丑这么一个人奉承着,多少也是个安慰,虽然这个安慰丑了点。 所以他平常对阿丑大抵还是和善的,这时候也不例外。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手里伙计不停,低声道:“阿丑,昨晚死了十数名小童,今天可有我们忙的。你说这些外门弟子,修为又高,脚一跺就是一个坑,偏生还要让我们这些凡俗之人来劳累。”眼看着李英就有喋喋不休的架势,阿丑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断他。 不料李英突然凑近阿丑的小脑袋,极力压低声音道:“听闻他们都是修炼虎魔锻骨拳死的,阿丑你可要小心一点。”说完就急速离开,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阿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并不意外,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英,然后隐蔽的向他弯了弯腰,本来就驼背的丑人,差点把脑袋低到地上。 李英却好似什么也没见到,手里一边挖着土,只是突然叹了口气:“唉,都不容易,但愿能好好活下去吧。” 阿丑听着这话,不知怎的,眼里像进了沙子一般,那眼泪止不住的就想往外流,不多时就凝噎着道:“我、、、我就是想活下去,想回家见阿娘。” 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清楚,又不敢太大声引起注意,隐约间看得到一点点泪珠。 那偷偷抹眼泪的丑人倒是比前面硬装成熟,谄媚卖乖的样子要顺眼得多。只有这时候才依稀发现这只不过是个七岁的少年,虽然丑了点、壮了点。 锄头叮叮当当的响着,花了一两个时辰,阿丑和几名杂役终于把坑挖好,倒也累得够呛。 然后几名杂役各自合伙,去搬运堆放在远处的尸体,阿丑身小体弱,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搬运,最后还是李英看在老相识的份上和他合伙。 虽然他嘴上依旧骂骂咧咧的,阿丑还是将这份人情记下了。 尸体都是小童,年龄大概比阿丑大一两岁,李英和阿丑干脆就一人背一具尸体,虽然脏了一点,但是速度比较快。 阿丑背的还是熟人,应该说是结识一个月的人,这人在小童中颇有威望,是一名孩子王似的人物。 由于嫌阿丑实在太丑,还领着人偷偷把阿丑打了一顿,可惜这时却死在了阿丑前面,尸体都要靠别人处理。 阿丑心里倒没有多少怨恨,大家都是同在一处坑里的苦命人,能帮忙埋一下尸体,还是做一做罢!不知道以后我的尸体又会由谁来埋呢?阿丑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就不再费精力思量了,多留点力气活着才是正经。 尸体比阿丑还要大一圈,可把他累惨了,好不容易把尸体背到坑里,阿丑都准备填土掩埋了,不料被死人勾住了衣袖,死死的怎么也拉不开。 吓的阿丑以为撞鬼了,差点就尿在裤裆里。但阿丑使劲掰开那双苍白的死人手后,意外的发现里面有一具鬼神模样的小神像。 当看到这一具神像过后,一股仿佛幽冥恶鬼传来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印在阿丑脑海里,蛊惑着他、搅乱着他。 让阿丑出于某种不可明说的心理下决定藏起神像。 第九章 恶孽 这时神像上闪过一缕黝黑的光芒,那青铜材质的脸上突然变幻出一个凄厉的笑容,惨兮兮的盯着阿丑。 阿丑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急急的把神像塞进怀里,就继续填埋尸体了。 他又去背了一具尸体,虽然不是熟面孔,但以前阿丑也远远的与他照过面,这得益于阿丑这一个月来仔细观察鹤鸣院的结果。 草席里面包裹着惨白的尸身,稚嫩、无助,偶尔还有几个死状凄惨,浑身骨骼扭曲,脸上满溢的都是痛苦与挣扎,甚或还有一名小童眼睛怎么都闭不上,死死的盯着依旧白云朵朵的天空。 阿丑把他们一人一个坑放好,按照他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摆好,人死了也要舒服一点,阿丑是这样想的。 再用黄土一层层的盖好,曾经嬉闹玩笑的小童就这样埋在底下,阿丑看着那一张张草席消逝在泥土之下,他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多大波动。 只剩下了一点物伤其类的悲哀,这就是短短一个月给阿丑带来的变化,正如这名丑少年面无表情的搬运尸体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填埋好之后,阿丑拿出黑衣弟子发下来的墓碑,在每个坟包前使劲的竖起来,李英说每个小童到了鹤鸣院登名造册的时候,就已经每人都备下了墓碑,让阿丑又是一阵沉默。 待到诸事完毕,已经是月上柳梢,璀璨的月光缓缓淌下,甚至还光顾了阿丑那张丑脸,却让他看起来比鬼还吓人。 大概月光也不忍自家被如此糟蹋,须臾之后就从阿丑脸上移开,让旁边同路而行的李英莫名的松了口气。 “阿丑,明日你还要来埋尸体吧!”当了一个月杂役,李英变得沉默许多,不过这也是为形势所逼。 不知道这天运宗的杂役都什么毛病,一个个都跟闷葫芦一般,害的李英只能找阿丑这丑八怪不时唠唠嗑。 这时趁着路上还有时间,他就开始抱怨了:“也不知道当初脑袋一热,跑这里当杂役有什么好。想当初爷也是云州一名人物,随便到了那家青楼,都有粉头任爷选着······” 李英在那吹嘘着自己曾经的辉煌,大概也是这一月过得有够憋屈,阿丑在旁边认真听着,不时生涩的应和两声,虽然他不大明白里面的粉头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妨碍他认真听并且记在心里,以后说不定有用。 不多时两人在路口分别,李英还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看来是没过足瘾。 阿丑自顾自的回了宿舍,一进入内室,就看到陈观这厮活蹦乱跳的演练着血妖画皮,口里哼哼哈哈的很欢乐。 “阿丑、阿丑,你今天跑哪去了。你不知道我今天演练拳法进境飞快,教头师兄已经说了再过一段时间要传我虎魔锻骨之法。”阿丑听到这话心里当真是五味翻腾,莫名难言。 既羡慕陈观习武进境飞快,又看他不知所谓的高兴要习练虎魔锻骨,觉得有点悲哀。 轻叹了口气,阿丑硬是挤出笑容,赞扬陈观的习武天资,对自家的去向避而不谈。 收拾了一下,两人也就各自和衣而睡,阿丑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心里总是感觉不大踏实,翻来覆去一会儿后,到底还是没忍住。 装作不在意的唤了陈观一声,轻声道:“陈观师弟,《武经初解》中说筋皮骨三者乃是武道根基,重中之重,你不妨放慢一点进度,将血妖画皮演练熟练,这样以后武道前程会更好些吧。” 陈观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清楚没有,阿丑轻叹了口气,也就不再多说了,他尽了自己的本分,至于陈观日后到底如何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毕竟也只认识了一个多月。 月光洒进屋内,映出两名蜷缩而睡的小童,小小年纪就承担了过于厚重的危机。 阿丑渐渐睡着,说来奇怪,自从被墓碑噩梦缠身之后,今天是他睡得最好的一次,在掩埋一批尸体之后。 所以说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见多了反倒坦然了。 在阿丑熟睡之后,从他怀中掉出一团黑影,仔细一看却是他白日捡来的那尊神像,受到某种不知名的影响,阿丑竟然把这尊神像忘掉了,明明就在他怀里,鼓鼓的一大团,其他人也恍若未见。 神像在月光映照下浮现出一团黑气魔光,渐渐弥散而出,罩住了阿丑的丑脸,魔气出现的瞬间仿佛有一股肃杀的气机出现,将方周正鸣叫的虫鸟都惊得一静。 阿丑感觉自己有时像是溺在水中,有时又像是在云雾之间飘渺,纷乱的感觉让他一阵阵难受,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却怎么也办不到。 在他挣扎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大力撕扯着阿丑的身形,将他带到一处不可名转的所在,浩瀚的星辰在他的头顶运转,脚底踩着种种太古传说中的异兽,饕餮、真龙、金乌,的呼喊仿佛在他耳边响彻。 朝远处望去时,更惊人的景象显出,飘荡在一片血海在,波涛翻滚间弥漫着浩瀚的天音,细细听来,那是的哀嚎、怒吼。 而在这片血海上却有一尊不知名的存在屹立,阿丑看着他,就像看到天地间本源的血、本源的恶,那种纯粹的恶念能使人发狂。 那不知名神圣的眼光突然注视到阿丑身上,“臣服我、赞扬我,在诸天万界传播我的荣光,成为我的子民吧。”浩瀚但是邪恶的魔音贯入阿丑的脑袋,一阵阵的催眠,如永不停歇的海浪一般,冲刷着阿丑的神智。 他感觉自己就将要沦陷在这股魔音之下,将自己的一切,肉身和灵魂都奉献给这尊伟大的、永恒的存在。 不过在他心底,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在翻滚,“不,我是阿丑,我答应娘会回家看她,要给小二、小三带鸡蛋,我不会死,不会向任何人臣服。” 内心的怒吼仿佛打破了某个禁忌,一股至黑至恶的本源从阿丑体内冲出,化作一座魔山镇压而出,包含着众生所有的恶、本来的孽。 “罪孽之山,荒古孽体,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体质流传。”屹立在血海之上,遮蔽苍穹的魔神惊呼道。 第十章 经文 那座带着罪孽本源的魔山在阿丑的头顶旋转,将靡靡的魔音挡在他身外,映的那尊魔神脸色一阵变幻莫名。 过了片刻,这魔神神色一狠道:“罪孽本源又如何,不过多废点力气,如果换来一方世界归我麾下,将来冲击金仙道祖位业也增添一点助力。” 而后他将那血淋淋的手掌一翻,向着阿丑压下。顿时就彷如天地倾覆一般,要击破护住阿丑的恶孽本源。 两者在空中坚持半响,恶孽本源渐渐坚持不住,看的下方清醒过来的阿丑一阵胆颤心惊。 血色魔芒愈发盛了,上首魔神嘴角一翘,显然大为满意。不料这时却有一道神芒自魔神胸口飞出,微弱但是坚韧若神铁的神芒化作一只小小的玄武。 轻啼一声后飞出护住了阿丑,对着上空的魔神一阵摇头摆尾,看得那魔神直蹙眉。 而后他抬头一声怒吼,宛若神雷惊响。同时右眼飞出化作一张龟甲,密密麻麻的道文旋转不休。 虚空有浩瀚的道音响彻,“大衍,大衍,大衍。”却是在诸天万界也威名赫赫的衍算之法——《大衍天经》。 过了片刻龟甲重新化作一只魔眸,复归魔神身上,底下的血海也渐渐风波消弭,彻底平静下来。 一阵魔音在天穹中回荡:“玄武道场的残破碎片,恶孽之体的传人。罢了罢了,随他去吧,谁让我当初欠那头老乌龟一个人情,今日且了了因果,且去休·······去休。” 魔神轻叹一声,身形就缓缓消去,连底下血海、异象也随他一起渐渐逝去。不过最后他还是留下一道惊雷般的魔音:“小子记住,吾名元屠,今日拿的好处,他朝可是要拿命来还的。” 底下阿丑长长的吐出口气,生平第一次吐这么长的气,可见他心里到底有多恐惧。不过奇怪的是那只玄武却没有同时消去,他趴在阿丑脑袋上面转了个圈,而后又细细的嗅了嗅阿丑的味道。 满意的点了点两颗袖珍的脑袋,倒也蛮可爱的。阿丑却不满意脑袋上有异物,正要伸手去抓下来,不料晚了一步。 那玄武微微一晃,蛇龟两头一阵晃动,就在一阵光芒的映照下化作一本书册,裹着光芒就破空消失。 阿丑一惊就要拦住它,直觉告诉阿丑这是一个天大的机缘,可不能白白溜走了。 却不料脑袋一沉,就昏了过去。 头痛欲裂,身体的本能却驱赶着阿丑清醒过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阿丑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时间不等人,他还得赶着去掩埋尸体呢,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正当他起身准备略略收拾一下,就出门干自己的杂务,顺便去听一听云逸云师兄讲解《武经》的时候。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霎时就击昏了阿丑,可怜的丑娃刚醒过来就疼得哭爹喊娘,得个奇遇都这么艰难。 一道道古朴的道篆旋转不休,明显跟阿丑学习的不是一种文字,更古老,甚至还散发出冥冥难测的气机。 但是阿丑就是看懂了,就像是神而明之一般,天然的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这是一篇阐述武道的经文,寥寥三千字道尽了天下武道的经意。阿丑懵懵懂懂的看完后,却只明白了一小部分,连其中万分之一都不到。 每读一遍,就会觉得自己有新的体会,又会感觉自己前面所悟的有所偏颇,当真是字字珠玑,大道内藏。 那经文等阿丑看完一遍后,就变作一只玄武,滑动着四只小脚在空中窜来窜去。阿丑看着在自家识海内乱窜的玄武一阵无奈,到了现在他已经回忆起昨晚的遭遇,那只玄武实质是一份大能的传承。 一名半步道祖所悟武道的精华所在,指出了一种走路的方法,却没有留下任何条条框框束缚于人,能从中悟出什么,全看传承者自己的机缘。 正如阿丑感悟到的就是以天运宗传下的《武经》为主要枝干的一些武道,而那只玄武也并没有消失,只是栖息在阿丑的识海中。 得到这部经文后,阿丑对无法修习武道的担忧也渐渐放下,大不了慢慢找机会自己参悟,凭借着这篇武道经文,怎么都能跨过炼皮这一关。 收拾了一下心情,阿丑尽力的隐藏自己过于张扬的笑容,做人要低调,要低调。不低调的都早死了,念叨着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箴言,阿丑脸上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实在是太激动了,我长得这么丑的人也会有奇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怀着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美好心情,阿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虽然没有什么收拾的余地和必要。 然后他就准备去后山埋尸体了,昨天临走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任务,每天晚上因为阴气上升,都是小童死伤最严重的时候。 所以每天清晨就是杂役和阿丑最繁忙的时候,要赶早的去收拾尸体,然后再带到后上掩埋。阿丑要抓紧时间赶紧弄完,挤出一点时间去偷听云逸云师兄讲解拳法。 他将后期的时间都排的满满的,就算是丑、就算是驼,阿丑也要练武。 路上阿丑路过校场,隐隐约约看到除了阿丑这一批小童,还有一些大一两岁的小童聚集在另一处习武。 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批小童人数明显要少的多,身上也明显没有孩童身上的朝气,暮气沉沉的,演练拳法的时候也明显没什么进境,一个个软绵绵的耍弄。 阿丑远远瞟了一眼,大概也明白了是什么状况,这批小童大概也从日常消失的小童中看到了情况不对。 所以才会死气沉沉,习武也不积极。毕竟当习武是自杀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会继续下去,看管他们的那名黑衣弟子看着底下软绵绵的小童,脸色越来越黑。 正当他要下场收拾一番的时候,底下一名小童炼着拳法,突然就口吐鲜血,暴毙在场中。旁边的其他小童逐渐收了拳法,渐渐看着那人吐血、抽搐、死去。 脸上却丁点表情也无,只是死寂的望着,场中霎时一片死寂,一名名无动于衷的小童呆立,像是九幽爬出的恶鬼一般,看的阿丑心一阵阵抽搐。 第十一章 众生恶 黑衣弟子见到小童暴毙,眼中似有一丝喜色闪过,待到小童身体停下抽搐之后,他上前将尸身固定住。 手中掏出一张符箓贴于尸身额头,一阵靡靡的神光闪过,尸身就慢慢变得透明,内里的脏腑、骨骼、血管清晰可见。 见到这般状况,黑衣弟子脸上喜色都掩藏不住,双眼差点放出光来,他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小童体内的状况。 掏出一本小册子郑重写道:“脾脏破裂,皮肉完好,骨骼隐有裂纹,判断是虎魔锻骨所致······”看他脸色,这种记录应该很重要,甚至大有好处。 过了约有一刻之后,黑衣弟子才放过了小童的尸身,看来是已经摆弄完了,正好他抬头一看就见到了在远处偷偷摸摸窥视的阿丑。 看到那张丑陋的脸庞,黑衣弟子不知怎的就无名火起,方才从尸身上得到详尽资料一下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紧紧的抓住手中的小册子,差点就抓破了。而后在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影响下,身形一动就像阿丑冲去,当场就要将这丑八怪毙于掌下。 阿丑见到那名弟子神情扭曲的向着自家冲来,隐隐的透出股煞气,而后一条龙蛇一般的鞭腿就朝着阿丑的脸上抽下来。 飒飒风声响在耳中,阿丑急忙翻身一滚,使了个懒驴打滚将将躲了过去,口中同时呼喊道:“这位师兄为何无故下杀手,可知童子无故身亡,云逸云师兄是不会干休的。” 阿丑的呼声倒是有了点作用,这名黑衣弟子鞭腿停在空中,眼中红芒缓缓消去,杀机散去几分,不过对于阿丑的厌恶分毫未减。 他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满身泥土的丑人儿,心里惊疑不定,他对阿丑的杀意起的莫名其妙,完全是毫无缘由。 而武人最顾忌的就是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像是走火入魔一般。所以此时的他对着事情的起因——阿丑莫名的有点顾忌。 直直的望了阿丑一会儿,这名唤作梁晓的黑衣弟子决定先行按下疑虑,慢慢观察这个无缘无故挑起自己杀意的丑八怪。 思量半响后,梁晓手一挥道:“我记得昨日云师兄安排了你搬运尸体的杂役吧,那这具尸体就由你处理了!” 言罢仿佛是不忍再见到阿丑那张丑脸,急急走了。 阿丑听罢奇怪的叹了口气,他不大明白这名看着还算和善的弟子怎么突然发疯,而后又偃息旗鼓,自顾自走了。 不过他现在只是名小童,没有什么计较的余地,只能乖乖地去搬运尸体,处理那一具尸体的时候,情况也很是奇怪。 校场内的其他小童都死死的盯着阿丑,那一双双小小的眼睛内不知怎的满是厌恶,好似阿丑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般。 “就像、就像是方才那名师兄的眼神。”阿丑突然明悟道,他忽然想起自从早上起身开始,陈观、路人,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是这般,那种欲杀之而后快的眼神。 这个发现让阿丑心里块垒难舒,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到了天运宗之后,虽然人长得丑,但是凭借着他的厚脸皮,好歹交了几名同龄的朋友。 陈观就是其中一个,想到他们以后就要莫名的厌恶自己,无缘无故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阿丑就很难受,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以前他只有高兴和沮丧。 一边背着尸体,一边向着山后走去,阿丑看着路旁小童投来的目光,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导致所有人都会莫名的厌恶自己。 到了后山阿丑找了张草席,将那小童裹好,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去挖坑了,不明白原因的事情多想也没有益处,只能暂时放下。 同时远处李英和几名杂役推着小车过来,车上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阿丑见到之后,挺高兴的上前招呼一声。 不料李英几人见到他后,脸色通通变了一遍,刹那之后就成了铁青色,冷冷的望着阿丑,甚至还拿起手中的锄头,跃跃欲试的欲要在阿丑身上锄上几把。 看着几人脸上突然转变的神色,渗人的寒意突然窜上阿丑的心头,他转头拔脚就跑,还是命比较重要。 不过到底人小体弱,阿丑怎么也跑不过李英几人,转眼锄头就快要到了他脑勺后面了,飒飒的风声吹进阿丑耳中,激得他汗毛直竖起。 这时却有一道神光流转在阿丑身周,他的神智一下被某种冥冥之物吸走,恍若在云端飘荡一般。 又有一道威严难测的天音响彻在他脑海:“恶孽之体,天厌之、人弃之,神鬼恶之,汝当如何?汝当如何?” 不知名存在发出的喝问直贯入阿丑脑中,一遍遍重复不休,想要得到命定的答案。 阿丑感觉自己脑袋要炸掉一般,浩瀚的天音带来种种恍若真实的幻境:娘亲嫌他长得丑,一把将他按在水盆中,一串串水泡带走了一名丑婴儿的性命;一名名黑衣弟子在身后追逐着他,最后将他擒住,再活活的烧死,跳跃不停的血红焰火伴随着沙哑的吼叫······ 种种幻境拷问本心,若神铁铸成的神鞭抽入心海,要得到答案。 幻境流转不休,阿丑的怨念在内中徘徊不去,渐渐的神智失去,变得愈发暴戾。 “杀、杀、杀,众生弃我,我便杀生以证道,骸骨铺就道途,我端坐星空之时,谁敢再厌弃我。”暴虐的誓言响起,带起丑人儿心中源源不断的愤恨,将天地都染作墨色,同时外界阿丑身上又浮出一股幽深难测的恶之本源,黑到了极致倒像是白的了。 那威严难测的声音听到阿丑内心的誓言却不大满意:“被恶孽影响的人终究是走不出自己的道途,与我无用啊。” 这声音究其本来,却是那一只小小的玄武,本来懵懂的双头、四眼此时却堆满了智慧,满是阅尽人事的沧桑。 正当玄武要放弃的时候,阿丑的身上却又有变幻。本来发出誓言,阿丑的幻象已经是端坐云端,魔气森森,俨然一尊大魔。 而这时在他脚下却有一点虚影浮现,那是一个小小的丑人儿在费尽所有的认真活着。 第十二章 自爱 被酒鬼父亲打的半死的时候,丑人儿没有放弃,呆在柴房的时候他也不曾怨天尤人,因为娘亲会让小二、小三偷偷送吃得过来。 烈阳暴晒下,一名丑小童在山林里捡拾枯枝,脚底不经意间扎上了几根木刺,他犹不忘给弟弟妹妹藏起一点野果。 天运宗内众人厌弃他、排斥他,丑童子只是试着用自己的方法去活动,得到自己所需的。 上首宛若大魔的阿丑越看脸色变幻越激烈,过了许久他突然仰首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大吼道:“错了、错了,哈哈哈,错了。韩辰无需人爱,天厌吾、人弃吾、神鬼恶吾,当如何呢?当如何呢?” “一句话,干我屁事,我韩辰、阿丑爱我自己,永不改初心。” 大魔边笑边放歌,不知唱的是哪里的歌谣,而后身上魔气缓缓消去,端坐云霄的大魔转瞬又变回那个呆呆木木的丑人儿,不为人知的却是这名小童刚经历了怎样的剧变。 在他头顶浮出一只玄武,身子虽小却有不凡的气势,看着它就彷如看到大道本源,太古的征伐、不休的号角从那沧桑的眼中淌出。 “年幼的传承者,你获得了承认,可以真正得到传承。不过正如元屠所说的一般,得到东西,将来是要用性命来换的,你还要接受吗?” 经过漫长幻境洗练的阿丑成熟了许多,应对手段也不再稚嫩,幻境当中他可是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不同的人生,同样悲惨的结局,但其中永远不变的是那个永不放弃的少年。 如今的阿丑,依旧丑陋,如昔驼背,却好像已经是两个人了。 他弯腰行礼道:“弟子自然愿意,日后但有差遣,无敢不从。” 玄武闻言朗声大笑:“如此,传承于你,且自珍惜,恶孽会是你的助力,但更多的是你的阻力,去休去休。” 一阵大笑声中,神芒散射。那玄武彻底散去身形,化作三千道篆窜入阿丑脑海,而后阿丑脑海中显出浩瀚的功法。 “功法于你、道经与你,且受着吧。”玄武的身形不在,只余下一道洪亮的笑声。 阿丑笑了笑,也随之如风散去。 外间阿丑正在急急奔逃,锄头将将就要触碰到他的脑勺,这时他身上神芒一闪,底下的阿丑身形突然有若游鱼,向着旁边急速窜去,将后边的李英几人甩出一截。 却是在幻境中学到的身法——游鱼,阿丑在幻境中学到的,加上玄武留下的各种武道传承,他现在脑子里满满当当的塞满了许多武道功法。 可惜由于身体的限制,他现在能施展出来的寥寥无几,不过庆幸的是对手也不是什么高手,几名杂役都在三境之内,还能对付。 阿丑身形往前遁去,同时手中连连结印,口中吐出一团精血,化作血光锁住他全身上下,点点道篆变幻神链将阿丑身上散发出的恶孽气机缓缓锁住,那种无故招惹人厌烦的气机消弭下去。 后方李英等杂役在恶孽气机消散之后,眼中的红芒才逐渐隐去,然后就停下追逐的步伐,手里持着锄头相视无言,大为尴尬。 阿丑见到他们回复正常后,心理大大舒了口气,再被追下去,凭他现在炼皮都未曾达到的境界,可禁不住这般争斗。 趁着李英几人还没回过神来,阿丑抓住时机倒打一耙,狠狠道:“几位师兄无故追杀阿丑,不知意欲何为啊。” 李英几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家怎么就无缘无故对这个丑八怪这么大怒火,简直是要杀之而后快了,关键的是还真动手了。 李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过了半响干脆放弃再费脑子,干脆将手里的锄头一丢,上前对着阿丑抱拳道:“阿丑兄弟,我们方才是与你闹着玩的,大兄弟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说着还忍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外倒了两颗丹药。 “阿丑啊,这可是大哥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洗身丹,对筋皮骨三境有奇效,今日就匀两粒给你赔罪了。” 阿丑看着洗身丹眼睛一亮,本来小童是有分配下来的丹药,但是阿丑由于被发配来埋尸,丹药就无从谈起了。 而今他得了传承,习武又有希望,还免去了天运宗试炼法门的后患,正是需要丹药辅助的时候,所以他也不客气的收起了。 同时他眼珠子一转,丑脸上突然有了点贱兮兮的笑容,眼睛一斜远处没给好处的几名杂役,口里却对着旁边的李英大声道:“哎,师兄给小弟一点赏赐,小弟哪敢不接。不过当日云师兄说的宗门规矩,擅自致死小童的将处以重罚······” 声音大大的,传的远远的,听得李英一阵诧异,没想到一天不见,这小童心机都变深了。远处那几名杂役脸直抽搐,心里腹诽道:“丑八怪几时变聪明了?” “这臭小子,脸丑心也毒啊。” 不过到底碍于门规,怕阿丑跑去告状,还得吃挂落。几人一合计,每人出两颗丹药,凑了十来颗给阿丑赔罪。 阿丑笑眯眯的接过丹药,顺势还和几人寒暄了一阵,言辞不说老辣,但也还算得体。让这些杂役一阵惊讶,这七岁小童什么时候开了窍,还是天生的伶俐劲儿,不过可惜长得太丑,说不定今日就是看不惯这幅长相才打的他。 而后几人就老样子分工,各自挖坑的挖坑,埋尸的埋尸。在挖土的间隙里,阿丑还抽空偷偷给了李英三颗丹药。 两颗是还与他的,一颗这是联络感情用的,毕竟今日能得到这些丹药,李英也算有点功劳,可不能吃独食。 搞得李英反倒一阵不好意思,毕竟早前还对人家喊打喊杀,接着还白拿好处,怎么看都不大对味。 阿丑心里知道自己被追杀是怎么回事,所以并无芥蒂,但是还是要厚颜无耻的装作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真是有够无耻的。 第十三章 异骨 悠悠已是六载时光,阿丑从一名小驼背长成一名大驼背,十三岁的少年因为长得高大,看起来有十五六岁左右。 这其中他的驼背还漂沫了几分身高,要不然他还会更高一点,依旧未变的是他那张狞恶的丑脸,甚至还变本加厉了一些。 如今阿丑干掩埋尸体的伙计已经是熟手了,一天倒有大半时间空闲下来。 自从得到玄武留下的武道经文,以及储量丰富的武道功法之后,阿丑就开始慢慢参悟,试图找出一条自己习武的出路。 在慢慢的摸索中,阿丑根据自己的理解,对照血妖画皮改编,参照了其他数十部上乘的炼皮法门。 再根据自己在幻境当中习武的经验反推,改编出一部法门,只适合阿丑身体状况的炼皮法门,他自己戏称为《丑人八打》。 经过六年的修习,阿丑早就将皮肉磨练完全,全身上下无一处罩门,但是新问题又出现了,他的骨头畸形,想要再次前进一步简直是千难万难。 在翻遍了玄武留下的武经之后,阿丑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法,那就是一门奇门异术——《异骨秘传》。 这本秘传本来应该是某个偷香贼所创立的,本意是为了改变形貌。到了阿丑这里才焕发出应有的光芒,人体内的骨骼通过《异骨秘传》可以暂时改变部位。 而通过外力予以固定,天长日久之后就会渐渐固定住,这就达到阿丑改变身形,变成正常身形从而能够习武的目的。 为了完善这门秘术,阿丑还趁着掩埋尸体的便利,偷偷解剖了数十具尸身,了解了人体骨骼的大部分结构后,才开始动手修炼秘传。 现在阿丑就在后山他自己独自开辟的一小间洞窟内,这座洞窟实际是一座洞中洞,原本是一只野熊的卧室。 不幸碰上了阿丑这个杀星,想死死不成,还被铁链锁着,帮这个可恶的直立猩猩看门,看的还是自家的门,当然是被抢了的家。 洞窟中,阿丑打了一遍虎豹拳,做了一番准备功夫,今天是他开始准备《异骨秘传》最后一部分内容的时候。 在编撰《异骨秘传》的时候,为了尽量降低风险,阿丑将整套功法分为三部分,先调整局部不大紧要的骨骼,待得全身都调整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毕其功于一役。 前两部分阿丑已经在过去的六年中逐步完成了,今日是正式开始最后一部分的时候,阿丑自己称之为——竖龙骨。 也就是开始调整以脊椎为中心的人体大部分骨骼,这是很危险的,特别是竖龙骨之后,还要依靠铁丝、木板等物固定住数月之久,其间不能出任何差错,有一点纰漏就会危急性命。 所以现在阿丑很有点紧张,他在狭窄的洞窟内不停踱步,狞恶的脸微微扭曲,显出主人心中难测的心思。 他手中把玩着一根根白骨,那是阿丑挖回来的小童尸体,就是靠着研究他们,才有了《异骨秘传》的问世。 这时候把玩白骨,是阿丑为了在想行功之前多了解一下骨骼构造,再增添几分胜算。 丑脸上变幻莫测,“真的值得吗?现在放弃还可以回家做一个员外,凭我的手段怎么都可以混个温饱,何必去搏命。”心内泛起犹豫,生死之前,谁能坦然呢? 在原地走了几步,丑小子脸色一狠,将手中的白骨抓断,“自欺欺人,不习武,连天运宗都出不去,谈什么回家见阿娘。况且这两年天运宗已经不再招收小童,说明我们已经快没有价值了,到时候又会有什么后果。” 想着这些,丑少年下定决心,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就博一把。 既然主意已经下定,阿丑就不再拖延,麻利的脱掉衣物,显出精壮但是有点畸形的身体。 而后他走到一套他自己制作的铁制工具面前,阿丑将人套进去后,微微喘了一会气,就开始动作起来。 他用工具将外部的血肉固定住,而后内里运起劲力,慢慢挪移着体内的骨骼回归到正确的位置。 待到将一块肋骨复归原位后,阿丑立马拿出一根铁丝往体内穿去,死死的将肋骨固定在原处,其后又依次作为,一根一根骨骼地固定住,其间几次不注意差点就将铁丝穿到内脏里。 那样的话恐怕阿丑立马就重伤在这里,想要活着出去就得靠运气了。 最后剩下的就只剩下最重要的骨骼,号称龙骨的脊椎,先前阿丑插入体内的铁丝很有讲究,密密麻麻围着脊椎布成一个阵型,铁丝也是经过血炼的上乘器物。 这时阿丑双手一张,做了一个白鹤亮翅的招式,就听到他体内一阵阵的脆响,那密布在体表的铁丝也发出迷离的血红神光。 而后宛若惊雷响起,他体内的脊椎霎时移位,复归原位。 天然弯腰驼背的丑少年平生第一次直起腰来,血迹从阿丑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渗出,如泉水一般淌满了全身。 疼痛撕咬着丑少年的心,不过却挡不住他兴奋的心,狭窄的室内响起一阵阵疯狂的笑声,宛若夜枭啼叫。 “我的腰直了,我的腰直了,我也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去他娘的死驼背,哈哈······哈哈。” 阿丑笑的眼泪都淌下来了,他不在乎自己长得比鬼还丑三分,唯一愤恨的就是这该死的、烦人的驼背。 干什么都要低人一头,不过从此以后再也不需要了,真好、真好。 填满胸腔的喜悦过后,一阵阵疼痛袭来,倒是将阿丑惊醒,刚修习完秘术的阿丑还处在危险之中。 如果在最后关头失血过多失去的话,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想到这里,阿丑收拾心情,拿出秘制的伤药,涂抹在伤口上。 不多时伤口就缓缓结疤,连着在体内的铁丝一同长在肉里,看着甚是恶心,不过没有办法,骨骼刚刚移位,还需要铁丝固定住。 而后阿丑取来特制的几块竹板,认真的绑在身上固定住,这也是防止骨骼再度移位。 第十四章 功成 大概收拾好之后,阿丑披了件袍子就出了洞窟,外间那只狗熊看到阿丑出来,恹恹的抬头望了一下,而后无精打采的低了低头。 年经日久的被阿丑拿着棍棒教训之后,这只大狗熊已经知道对着这只直立猩猩要有什么样的态度了。 狗熊其实很讨厌这只长得比寻常大猩猩还要丑几分的怪猩猩,不过形势所迫,不得不对大猩猩俯首称臣。 阿丑不知道这头对着自己傻笑的狗熊心里在腹诽,要不然估计就直接吃炖熊掌了。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只兔子,抛给狗熊,换来一张谄媚的狗熊脸,也不知道这畜生是怎么学会这种表情的,难不成要成精了。 看着狗熊吃完,阿丑解开链子,带着狗熊出去遛了几圈,一直拴着它也不利于看门大业啊,然后再清理一下狗熊的卧室。 这里可是阿丑预留的场地,不能一直乱七八糟的。在这过程中,阿丑慢慢适应矫正后的身体,他每走一步,都恍惚能听到身体的抗议。 钻心的疼痛时时刻刻弥漫出来,考验阿丑的神经,不过他还是得忍受住,最近天运宗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宛若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压抑的气机时时刻刻盘旋在凤鸣山上空。 所以阿丑不能露出半点异样,这时一点点的意外都可能会让他送命,这也是阿丑冒险竖龙骨的原因。 冥冥中的危机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提醒着他要早做准备,这是他的天赋,冥冥中的恶孽本源在提醒他。 一切都收拾完毕之后,阿丑隐藏形迹潜回去,路上林荫茂密,浩日高悬却怎么也掩不住那种死寂的气机。 最近的情况很不对,阿丑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仔细的掩藏自己的形迹,不多时已经接近掩埋尸体的后山所在。 到了这里基本就进入鹤鸣院的管辖范围,要时常注意言行。阿丑收拾了一下着装,除了因为修习《异骨秘传》后身体变得挺直,身高看起来又高了几分之外。 阿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大的破绽,将身材的变化推给修习虎魔炼骨的缘故,想来也没有多少人会认真追究。 阿丑心中这般想着,不料上天总是爱开玩笑,在他后方某处林木中突然转出一名黑衣弟子,方正的脸上点缀着些许胡须,看起来甚是威严。 “韩师弟这是得了什么奇遇,两日不见,腰竟然都这般直了,真是好大的运道。” 阿丑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就听出了这是谁人,心里暗暗叫苦。这人却是六年前因为阿丑恶孽觉醒而对他生出杀意的那名黑衣弟子梁晓,自从那次他从阿丑身上发现异常之后。 他已经盯着阿丑六年了,甚至有段时间还特意交好与阿丑,想要套出点秘密。今日居然又碰到他,简直就是灾星上头。 脑中急速思量,阿丑动作却未见迟缓,转身后脸上就堆满笑容,甚是欢喜道:“哎呀,师弟我也没料到,今日运气好虎魔炼骨大成后,浑身骨骼就复归原位,连带着身子都长了几分,这还都是托了梁师兄的福啊。” 远处梁晓脸上也满是笑容,两人像是老友相逢一般,而后梁晓拱了拱手道:“那就恭喜韩师弟了,虽然晚了一步,但是还是锻骨大成,日后武道有望。” 阿丑心里腹诽:“整个天运宗都叫我丑八怪,就你笑眯眯的称呼我‘韩师弟’,生怕人不知道你心怀鬼胎一样。” 想归想,面子功夫还是要做,阿丑脸上笑眯眯的,不过终究是太丑,没多少作用,而后甚是开怀道:“那就多谢师兄吉言了,不过师弟自家什么德行自家知道,这武道就不指望了,日后能回乡做个土财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两人一阵假惺惺的寒暄,各自表面功夫都做的很足,然后互相道了个别就走了。 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如熏暖日,场面简直一片大好,可惜底下都是一肚子诡计杀机。阿丑转头后,脸色立马变冷,被这厮这般纠缠了六年,早就激起了他的杀机。 要不是身体畸形导致武道之路崎岖不已,一直滞留在炼皮之境,阿丑早就痛下杀手,让这厮知道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觊觎的,莽莽凤鸣山还埋不下一具尸身吗? 阿丑这般在心里发狠,等到了自己三境圆满,采炼出神华,步入蜕凡境,第一个拿梁晓这厮下手。 梁晓这厮也没比阿丑好到哪里,脸上阴沉沉的,想着:“六年观察,这丑八怪如果有什么奇遇,也应该露出破绽了吧!怎么到如今才锻骨大成,可真是个废物。” 他转而一想:“罢了,废了这许多功夫,不搞明白,实在是不甘心。找个机会做了他,如果真有奇遇就还留他个全尸,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让这丑八怪知道知道什么叫死都死不了。” 两人都是心怀鬼胎,分开走远后,阿丑就将这厮抛在脑后,有机会就杀了他,如果没机会自然还是虚以委蛇。 不多时就到了宿舍,阿丑松了口气,方才忍着身上的疼痛和梁晓这厮胡扯,着实废了他好大精力,到了自家房内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阿丑刚进房,就发现一男一女端坐在案桌旁,女的粉黛娥眉,虽然说不上是绝色佳人,但也称得上清秀,正是小家碧玉类型的女子。 男的却是陈观,这厮小时便十分俊俏,到了如今十足一名美男子,说是貌若潘安也不为过。这时那女的痴痴望着陈观,陈观则是埋头使劲喝着一碗汤,两人之间气氛很是暧昧。 看的站在外间的阿丑一阵无语,而后他脑袋一转,恶作剧一般使劲地、大力地咳嗽,那真是一次惊雷一般的咳嗽。 将正在喝汤的陈观惊地一跳,而后就被口中的汤汁呛到,不住的咳嗽,旁边的那名女子赶忙上前,一脸心疼的拍着陈观的背,加上哀怨的看着阿丑。 简直快让阿丑无地自容,那张丑脸上都快难得的泛起红晕了。 ; 第十五章 过往 陈观在背后素手的帮助下,气息逐渐喘匀,然后立马一拍桌子,大吼道:“好你个丑八怪韩辰,竟然这般戏耍你家陈大爷,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再加上脸上摆出那副恶狠狠的模样,倒也有点似模似样,可惜阿丑不吃这一套。 好歹师兄弟当了六年,陈观这厮什么脾性,阿丑那是门清,这时他嘴角勾起一个揶揄的笑容,怪声怪气道:“哎呦,某人和美人亲热,我这种丑鬼连个喷嚏都不能打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这两个无耻的家伙在这里互相撕扯,倒是陈观身后的美人首先禁不住这般调侃,脸上早就一片红晕。 只见这小娘紧紧的拉住陈观的臂膀,喏喏道:“陈郎,你就不要与阿丑一般计较了。”轻轻柔柔的很是好听。 正在胡闹的两人听到这般声音,灿灿的收了动作,偃息旗鼓。阿丑是因为这唤作兰香的女子是唯一一个对他态度好的小娘,平常她给陈观送吃食的时候,阿丑也能顺道来一点,得了许多照顾。 所以阿丑比较敬重兰香,见她说话,自然就停了。陈观则是被小娘的温柔刀吃得死死的,兰香说东他就绝不往西。 两个大男人,一个丑的见不得人,一个俊秀的不是人,竟然都被这一名小娘吃得死死的,也算一桩异数了。 三人嬉闹一番后,小娘带着吃剩的食盒自去了,鹤鸣院虽然默许了这批长大的小童互相交往,但是严令不得擅自混居一块。 所以可怜的陈观还是只能和阿丑混居一块,让阿丑心里大爽。 看着身影渐渐远去的兰香,阿丑脸上笑意盈盈,但是心底却满是担忧,陈观虽然六年前听了他的劝告,放慢了武道进度,从而逃过一劫。 但是他始终是个不大着调的人,加上兰香性格和善,这样两个人想在接下来的风暴中活下来,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阿丑现在自身难保,要想再帮助陈观两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着这些,阿丑合着衣服逐渐陷入梦乡。 曾经的噩梦早已经不再困扰阿丑,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的,现在看到那一排排墓碑,恐惧点滴不剩。 因为那或许会是他将来的归宿,翌日他或许也将埋在那黑土底下,终日不见阳光。甚或会有人像他所做的一般,将那具曾经唤作阿丑的尸体挖出,细细研究。 所以,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呢!现在的他睡得特别香甜,努力的去活着就好了,做不到的话那就轰轰烈烈的死一次,也很好了。 时光似水流去,一夜就如此过去。阿丑照例起身洗漱,然后去后山填埋尸体,虽然最近这几个月尸体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一连七八天都没有一具,但是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六年时间由大量童子演练,天运宗传下的血妖画皮、虎魔锻骨、明王易筋三种功法早就再无破绽。 这三门功法完善之后,修习速度简直是匪夷所思。阿丑通过和杂役的聊天得知:筋皮骨三境是武道根基,无论天才、榆木,都要至少花费五六年功夫才能大成。 而天运宗新编的三种法门,违反了这个规律,后进的小童大约每人只花了一年多就跨越了三境,直达圆满只是还没有步入蜕凡境界。 要知道江湖中没有传承的武人,苦练一辈子,境界最高也就是如此了。要想再进一步,就要投入大宗门、大门阀之中,卖身卖命换取武道传承。 而现在鹤鸣院中十岁左右的小童丢出天运宗,个个都是江湖中的好手,如此当真是可畏可怖。但是这所有的小童,不管是方才晋升三境圆满,还是已经圆满多年的人,都已经很久没敢再进一步。 每当有人尝试着步入蜕凡境,采炼神华。第二天阿丑就会出现在他的床头,连着席子一起背到后山埋下。 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小童变得精明,没人再莽撞的尝试突破。天运宗从小童身上得到的经验愈来愈少,完善功法,批量制造蜕凡境武人的希望愈发渺茫。 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黑衣弟子直接每日抽签决定谁人突破蜕凡境,每日十人,阿丑每日清晨收拾十具尸体。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小童死的差不多了。甚至有一段时间,鹤鸣院内只剩下寥寥几名资质甚差的大龄童子,因为没有修炼到三境圆满而逃过一劫,陈观和兰香都是这种幸存下来的幸运儿。 后面天运宗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大批小童,从头传授武道。此后人一批批的死,据说能晋升蜕凡境的《三合归元华》也一遍遍改动,鹤鸣院内的小童却始终没有一人晋升。 阿丑埋尸体的山头老早就堆满了,已经在临近的地方另找了两座小山,附近密密麻麻的全是墓碑,看着很是渗人。 据说某日有内门的一位神乡境长老从附近飞过,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墓碑,直说不吉利,唯恐坏了凤鸣山的气运风水,建议直接将小童尸身拿去喂灵兽。 后来还是掌门看不下去,下令还是原样处理。阿丑却不以为然,人都弄死了,假惺惺竖几座墓碑有什么意思。 最近因为在小童身上得不到什么启示,《三合归元华》不能继续完善,鹤鸣院内的小童才逐渐有了几天好日子。 阿丑也替他们开心,看着一个个跟小二小三一样大的小童,就这样一名一名的死去,阿丑心里也不大好受,现在他们能过几天好日子,也很难得了。 六年时光的观察,阿丑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六年前天运宗在某一次意外中,让人施展调虎离山之策,将门内的长老大部分调离。 门内剩下的弟子被一批神秘人屠杀殆尽,差点连传经阁都失守了。这以后天运宗内弟子传承青黄不接,老一辈逝去之后,剩下的恐怕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 所以天运门内部酝酿了一个计划,就是创立速成的武道法门,尽快培养出一批可用的弟子、炮灰。 ; 第十六章 窥视 这就是阿丑等小童来鹤鸣院的原因,所以阿丑根据这段时间的反常判定情况快有变化了。 如果天运宗放弃推演法门,还活着的小童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杀光掩埋才是正理。 但如果天运宗还不死心,阿丑等人无疑也是要作为试验品,哪天阿丑的尸身就要别人来埋了,或者他收尸收到陈观、兰香。 情况越来越严峻,阿丑也不得不愈发谨慎,小命重要啊。 心里想着这六年的风风雨雨,脚下步伐却不等人,不多时到了后山,没了最近几个月常见的静谧。 杂役哀声丧气的坐在一块,阿丑见了心里一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杂役都是这般模样,那自己和剩下的小童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这里他就疾走几步,凑到李英身旁,准备探听一点消息。这六年时间,阿丑主动出击套交情,和李英等人关系倒是处的不错,时常从他们这里套一点消息。 李英转头瞥了一眼阿丑,低低叹了声气道:“哎,阿丑,自今日起,不但你们这些小童不能出去鹤鸣院,连带所有杂役也不能再迈出一步。”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几分,道:“听说所有的外门黑衣弟子也不准再迈出一步,违者杀无赦,鹤鸣院已经交由门内暗堂把守。” 阿丑听了重重叹了口气,却已经无言,这般情况傻子都看的出来,天运宗已经要动手了,鹤鸣院内里这一大批人的生死存亡就捏在内门某个大佬的手上。 可是怎么想都不甘心阿,好不容易才将天生的畸形矫正,有机会参修武道,却要在这时半途中断。 众杂役在那唉声叹气,搅扰的阿丑心里愈发烦乱,漆黑眸子里渐渐泛起点红芒。 “我不甘心啊!”低沉的、凛然的话语从阿丑口中淌出,将旁边的杂役都惊得一跳,诧异的看着这个比平日要挺直的多的身影,依旧丑陋,却平白多了几分狰狞。 阿丑见到众人这般反应,本来要再多说几句,激起同仇敌忾之心,不过他看了一眼天空,又把话头按下去。 只是拱了拱手道:“如此,保重了诸位。”众杂役倒也每人都回了个礼,到了如今也没人再瞧不起阿丑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罢了。 阿丑说罢,自行转身走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可没有闲暇再在这里搬尸体,尽全力修习武道,能增长一点修为就多了一点生机。 他人自去了,留下一堆杂役神色莫名,内里的李英看了一会儿远去的阿丑,突然大笑起来:“昔年弱不禁风的丑八怪如今也有点模样了,某倒是叫时光磨去了棱角,当这杂役都当成乌龟了啊!”说着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也自去了。 当底下众人为了即将到来的危机竭尽所能挣扎的时候,在遥不可及的云端深处,一名老者虚立浮空。 身周有道道神华闪现、消逝,而后他嘴角突然浮出一个嘲讽似的微笑,道:“不甘吗?有什么用呢!蝼蚁只需服从上苍的安排,束手待死便好了。” 而后他似乎对那名丑陋非常的少年起了兴趣,云端的目光一直随着潜藏而行的阿丑而去,不时闪过冷芒。 “这种不安分的小东西,要不要干脆处死算了。”云端的老者这般想着,却迟迟不动手,估计是想看看这有趣的小蚂蚁到底要做些什么吧! 阿丑身形连连闪动,已经开始锻骨的他速度仿若猎豹一般,疾驰着往凤鸣山中偏僻的山岭中钻去。 过不多时,他就到了一处遍布奇石的小山谷,然后在其中找到一处形似猛虎的青石,从这只青石老虎的心口处打开一处机关。 内里藏着用油纸包好的十几个瓷瓶,这时阿丑这六年来攒下的丹药,因为他身形限制不能习武,都被他攒下来。 而因为某种过于强盛的危患意识,阿丑构造了好几处这种秘密的隐藏地,多准备一点,总没有坏处,当然这几处都是在鹤鸣院的辖地范围内。 阿丑取了丹药,找到一处偏僻的所在,开始吞服丹药习练功法,打起了虎魔锻骨拳。 本来他才将骨骼移位,这时候要静养数月,才可以修习武道,不过如今情况危急,也顾不得根基如何。 能增加一点修为就是一点吧! 场中阿丑双脚分开,大张双手,使了个猛虎扑食,口中发出猛烈的吼声,身形摆动之间就像真的有只猛虎在巡守捕食一般。 看这般情景,已经是得了武道精意,将这套虎魔锻骨练得入骨三分,毕竟阿丑不是白过的六年,他在这六年间虽然不能修习武道,但是无时无刻不在揣摩武道精意。 这时候上手练,自然进度极快。底下阿丑施展武艺,宛若一只猛虎在场中扑腾猎食。 云端的老者看着底下阿丑动作,脸上就有几分无聊,“就这样了吗?真是无趣的蝼蚁,就这样也想翻天,简直可笑。” 而后他就不再关注阿丑,连杀都懒得下手了,一只如此丑陋无趣的蝼蚁还不值得天运宗的长老出手。 等到老者的视线消失良久,阿丑才慢慢收了拳法,立在青石上,神色轻松的看着天空。 心里腹诽道:“真是流年不利,不过稍微抱怨一下,就招来不知哪的老鬼关注,晦气。”然后阿丑猛地放松,瘫坐在地上。 他身上突然迸射出大批血迹,密密麻麻如雨丝一般的血迹从一道道伤口处淌出,将身上的短打衣裳尽数染成血色。 昨日才愈合的伤口好了没多久就又崩裂,阿丑却一阵轻松,虽然付出了一定代价,但是他最终还是瞒过了那个不知在哪里偷窥的混蛋,过了这一关。 想到这里他就不禁要长笑一番,可惜刚刚扯了扯嘴角,一股锥心的疼痛就立马传来,提醒着阿丑尽快处理身上的伤势。 他摸出一瓶伤药,就着血沫一同涂抹在身上,满身狼藉掩不住少年死里逃生的好心情。 ; 第十七章 袭来 自那日后,时间又过了俩月,气氛愈发诡异,鹤鸣院中人人都带着难言的死寂,黑衣弟子、小童、杂役,莫不如是。 久违的噩梦再次袭来,阿丑终日沉迷于埋入土中的恐惧中,然而却没有一分一毫的颓废,狞恶面庞底下藏着的火焰一日胜过一日,几乎要将他点燃了。 死掉的小童突然变多了,黑衣弟子像疯狗一般逮谁咬谁,可惜推演的《三合归元华》始终毫无进展,而这又让天运宗的高层愈加疯狂,他们像是巴不得小童全死光了一般。 陈观和兰香因为进境实在太慢,这两个月还被黑衣弟子着实暴打了几顿,好在性命无忧。 阿丑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模模糊糊大概心中也有点谱。 天运宗大概不知又遇到什么危机,这时候光指望着这种速成法门扳回一局,偏偏《三合归元华》卡在最后一步,迟迟不能造就蜕凡境的真正武者,所以导致天运宗愈发疯狂。 虽然察觉到了一点内情,但是于事无补,不管最后《三合归元华》到底成不成功,鹤鸣院中所有人恐怕都难逃一死,除非有外力介入。 今日情景又有点变化,所有杂役、小童都被召集到了校场,传闻是天运宗内门大佬有召。 阿丑身形隐藏在一群杂役中间,努力使得自己不大显眼,两个月之内他耗费了这六年的所有积累,不顾伤痕处处的肉身,强练《虎摸锻骨拳》,以及易筋法门。 虽然时常将自己弄的浑身血迹、凄惨不堪,但是到底天不负苦心人,两个月之内他武道突飞猛进,如今和那些入门一年多的小童扯平了,也是三境圆满了。 当然习惯性的隐藏是老规矩了,阿丑从传承里淘出一本收敛气息的法门修习,不动手的时候外表看来依旧是那个最废材的小童。 阿丑心里思量着前途,耳朵也不忘搜集信息。 忽然听到阵阵咆哮,只见校场上有一名身形威猛的大汉在咆哮:“一班混账,六年了,六年毫无存进,宗门养你们这群蠢货有什么用处。” 各种污言秽语从这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口中喷出,直像个乡间对骂的泼妇,但也可以想象他心中的怒火到底有多猛烈。 台上的大汉咆哮了一阵,突然手中神华显现,化作一道剑气劈向站在最前面的黑衣弟子,口中吼道:“办事如此不得力,那就拿几个人头于你们醒醒神。” 不料剑气方才飞出,就被一道璀璨的神拳挡住,血气遮掩下显出神拳的主人,正是黑衣弟子的头目,云逸云师兄。 他一拳接下剑气后,轻挥袍袖,淡然笑道:“张师兄得长老器重,传了一门《五岳真形大剑气》,不料还是如此不中用,竟然沦落到向小辈出手的地步了。” 上首大汉听了这话,本来就怒睁的双眼立马又一阵变幻,似要裂开一般,怒吼一声,双手挥洒剑气就要向着云逸攻去。 不料这时校场上空一阵风云变幻,一般的怒吼响起:“放肆,某叫汝等来办事,不是来自相残杀的。” 苍穹中突兀出现一只大手,血气神华喷涌而出,就将底下的张师兄按住。云逸云师兄见到这双大手,立马拜倒沉声道:“弟子等恭迎华长老。” 一群黑衣弟子也立马拜倒,童子杂役慢了一拍,不过到底有几分眼力劲,紧随其后也自拜倒,一时间校场内只见到一只只浑圆撅起的屁股。 那长老见了底下情景,也不知满意没有,反正是没有现身,空中的大手缓缓消散,显出被按趴在底下的张师兄。 留下几许回音:“办好事情,否则谁都保不了你们俩。” 听到这声音,云逸云师兄大概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逐渐阴沉下来。趴在地上的张师兄却满脸羞怒,又恨又惧的看了云逸一眼。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就浮上几分喜色,而后他麻溜的挺起身,又端正的跪好,粗狂的脸上不知如何竟然摆出了谄媚神色。 殷勤道:“长老容禀,弟子这几日殚精竭虑,总算想到了些许主意,应该能为长老分忧一二。既然时间不足,门内又要继续完善《三合归元华》,不如今日就勒令这些小童冲击蜕凡境。成亦可喜,不成也正好断了心思加清理手尾。” 云逸听到后眉头皱了皱,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天空的长老却传来话语:“如此也算个方法,这桩法门吃了如此多性命,也没完善,能断了念想也好,就依你的计划来吧!” 张师兄听了这话,大嘴一张,差点就失礼的笑了出来,不过他到底还是有点定力,向着长老行礼之后,就起身安排黑衣弟子押着小童去闭关修行。 将本来的执事云逸云师兄甩在一旁,云师兄呆在旁边,看着黑衣弟子和张师兄忙活,自家被排除在外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不过他嘴角间或还有点点冷笑:“蠢货,这时候做的愈多,死的愈快。” 阿丑是杂役,修为显现在外的也没到三境圆满,倒是没被逼着去闭关突破蜕凡境,但也被黑衣弟子赶到一处,密切看管起来。 他老实呆在杂役中间,偷偷观望情景,看到陈观、兰香被押着远远去了,他心内满满的都是着急。 好歹相处了六年,阿丑对这两人还是有感情的,现在看着他们要白白送死,自然心里难受。不过他能做的几近与无,六年埋了那么多同来的小童,早让他的心如死海一般毫无风波。 这时要他去打生打死好像也不大现实,校场内的小童都被拉走后,阿丑等杂役也被叫来训话,一名黑衣弟子召集他们,传达着命令:“明早有大片尸身,你等务必尽快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什么手尾,到时大家须不好看。” 听着这命令,阿丑心内叹气,连这些黑衣弟子都不报希望,觉得众小童必死无疑,他又能做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名黑衣弟子,他和先前那名商量了一会儿,大声道:“那边人手不足,大人有令,着你等一道前去看守童子。” 第十八章 汝等必死 阿丑紧随着黑衣弟子,不多时就到了宅院内里,他被指派在场内看守,屋内有人传唤就立马进去搬尸体。 天色阴沉,莫名起了一点点冷风,阿丑紧了紧衣裳,沉默的立在场中,不知要何去何从。 天上乌云愈发浓厚,隐藏在后面的太阳估摸着落下山头,夜色渐渐浓了。 “丑八怪,过来把这小子拉去埋了。”远远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听得阿丑心里一紧,这才多久就有人死了。 心里紧张,却不妨碍阿丑脚下动作,应着招呼就麻利进了一间小小的内室。双眼猛睁,流下斑斑血泪的小童瘫倒在木床上,死寂的眸子死死的望着室外的点滴月光,带出难言的不舍。 这种眼神阿丑本已经见得太多太多了,六年的收尸生涯让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在意,直到现在。 那双眼睛一下就直直的映入阿丑心底,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丑脸上霎时狰狞万分。 阿丑用尽全身力气压抑自己,才没有流露出异象,他挪动僵硬的双腿,缓缓将小童的尸身拖到背后,一步一步的背到室外。 丑脸掩藏在杂乱的发髻下,看不出内里的心思。 丑少年使劲埋下沸腾的杀机,警告着自己:“阿丑、阿丑,还不到时间,你要活下去,费劲所有也要活下去。” 六年过去,活下去已经成了丑少年心中的一种偏执,并不再是只是为了回家见阿娘这个可怜的小念头,而已经包含了更多更复杂的念头。 他将一切的一切都寄予在“活下去”这个念头中,要不然一个小童是很难安然活到现在的,很难面无表情的埋下一具又一具尸体。 阿丑沉闷的背着尸体向着后山行去,散发出死寂的气机,旁边监守的黑衣弟子若有所觉的看了他一样。 手按了按腰间的长剑,而后又松下去,自失的笑了笑:“不过一名资质奇差的小丑罢了,与他计较真是失了身份。” 阿丑感知到身后转瞬即逝的杀机,虽然不明所以,倒是还是加快脚步,急急向着后山行去,废了一番功夫,阿丑将人埋好。 今日的气氛莫名,阿丑也只是草草将人掩埋了事,然后如果有机会再回来给他好生安葬,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着急赶回庭院,阿丑想要去看一下陈观与兰香两人的情况,他老是放不下这两人,如果能在死前见一面的话也算不错了。 于是阿丑偷偷拐了路,向着自家和陈观往常的住所潜去,陈观想必也是在那里闭关突破吧!月光下挺拔的身影潜藏着向前而去。 不多时到了院子外藏好,阿丑看着在外间巡视的黑衣弟子直犯愁,这么严密的巡逻他想要进去见一见陈观可算得上奢望。 看了一会,阿丑还在巡视的黑衣弟子里看到名熟人,或者说是仇人,正是那一直觊觎阿丑秘密的梁晓,看得他眉头直皱起,难度又提升了。 趴在隐秘的草丛中,阿丑思量了一会潜进去的方法,却一时大意,没有发现外间突然风云交汇,带着些微血红的云朵盖满了鹤鸣院的天空。 莫名的气机激荡,倒是将伏在草丛中的阿丑激醒,他抬头查看了一下,就惊讶到才须臾过去,外间情景居然大变样。 远处星空缓缓浮出一名身披血色甲胄的神人,一头黑发随风荡起,带起滔天杀机,清秀的面庞上毫无笑意,偏偏说着讨喜的言语。 “元老哥,听闻贵宗新推演了一桩速成的法门,能够批量制造蜕凡境武人,这可是天下大幸,这不林某不请自来,讨要法门来了,还请元老哥不吝赐教。” 话语刚落,这神人手中显出一把战剑,挥洒出神光向着鹤鸣院劈下,一点都没有他说的讨要、赐教。 神光浩大威仪,阿丑只看了一眼,就仿佛看到了天地倾覆,王朝灭亡,无数战士挥洒热血死战沙场。 蓬勃的战意激荡心血,而后他口中闷哼一声,留下点点血迹,却是不能承受住这般猛烈的战意。 这时天空浮出一名老者,一袭白袍,白须白发,别有凤仪。宛若人间王朝中的大儒出行,这老者轻叹了一声,苦笑道:“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老夫受掌尊法旨,却是不能让你这小辈胡为。你要法门,简单,取了某这颗首级便可。” 言语间老者一声大喝,他身形猛然胀大一圈,本来枯瘦的身躯这时宛若壮汉一般,浩瀚的血气喷涌而出,向着那血甲神人攻去。 两人挥手之间,气机勃发,直要将这片天地翻转一般。 阿丑本来被这激烈的战斗吸引,整个心神都投入天空中闪现的神光中,不料耳中传来噩耗:“长老有令,将鹤鸣院中所有童子、杂役尽数斩杀,而后退守内门。”熟悉的声音,该死的梁晓。 听到这声音后,阿丑猛然惊醒,挣扎了一下就往庭院内冲去。 口中碎碎念道:“不忍了,不忍了,死就死吧,今日就不信拉不到两个人一同上路。”身形变幻就冲到庭院内。 不料刚进来,阿丑就见到梁晓手起刀落将陈观首级砍下,曾经俊秀的脑袋悬空飞起,带起飘洒的鲜红血液。 旁边扑倒着兰香柔弱的身躯,稚嫩的脸庞死死盯着陈观,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又还有一名名小童身首两分。 一片片殷红洒满庭院,早春的樱花徐徐飘落,红芒更甚了几分。 “不······”如魔吟、似神哭的声音从阿丑喉咙传出,那沙哑的声色这时传出浓浓的痛苦,用血都洗不去的痛。 六年的玩闹、六年的嬉戏,原本以为可以不在意,这时他才发现陈观和兰香对于他有多重要,那是像家人一般的感情,而今却魂断于此。 六年以来的所有就在这里罢休,这一刻那个唯唯诺诺只为了活着的丑少年不见了,余下的是满腔怒火的魔神。 杂乱的发髻随风飘落,露出那张早已被人遗忘的丑陋脸庞,似九幽脱逃而出的魔神一般。 “今日,汝等必死。” 第十九章 汝等有罪 听到这话,梁晓脸上满是诧异,仰首大笑起来:“丑八怪,凭你三境都未圆满的修为就想杀我,天真。” 旁边数十名手里沾满血迹的黑衣弟子也自大笑,似乎被这个无知的丑八怪逗笑了。 梁晓摆了摆手,调笑道:“诸位师弟且慢动手,让某来教训教训这小子。”说罢他身形一跃,大手挥舞间带起虚影,恍恍惚惚的宛若鹰爪一般,就向着阿丑攻去。 “梁师兄不愧是要进入内门的人物了,一门鹰鹏神华练得形意兼得,已经将将要突破涅槃境了吧。” “不错,你看梁师兄施展开来,就宛若远古的大鹏神鹰重现,对付这么一名蜕凡都未成就的小童简直是牛刀小试,挥挥手就能击毙这小厮了。” 鹏鸟的嘶吼响彻,带起阵阵狂风袭向阿丑,带着莫名道韵的神华化作鹰爪抓下。 阿丑这时心内虽然满溢愤怒,杀意在心头搅扰不休,不过反常的是他现在比往常要清醒的多,怒火愈高涨,心底就愈是一片冰凉。 见到扑面而来的鹰爪,阿丑知道不可力敌,自家虽然隐瞒了修为,但也不过三境圆满,还未采炼神华,踏入蜕凡境。 更别说是与梁晓这已经神华采炼圆满,将将要窥探涅槃境的武人相媲美,恐怕梁晓一掌挨到他,就能将他这幅躯壳打成齑粉。 但是阿丑却没有丝毫畏惧,一朝醒悟,让他明白苟活一万年也不若刹那芳华精彩,今日他就算拼的神魂俱灭,也要杀得一名黑衣弟子。 让天运宗明白,鹤鸣院不是只有垂首待死的无能之辈。 梁晓手中绽放神华,向着阿丑胸口直直击下,阿丑眼睛一缩,身形一窝就向着梁晓身后窜去。 他这一窜速度较之寻常小童快了许多,和蜕凡境的武人也相差不远,乃是他施展传承里的一门秘术所致。 梁晓大概也没料到阿丑速度如此之快,微微一愣神。阿丑抓住这时机,鼓荡全身气血,施展了一门秘术《三寂觉》,燃烧了全部的精血化作必杀一掌挥向梁晓。 《三寂觉》一出,号为三寂,精寂、气寂、神寂,一掌出,如无天大机缘,再无可能活命,乃是惨烈至极的搏命法门。 挥出这一掌后,阿丑脸上尽是惨烈但是豪放的笑意,扬声道:“今日能将你毙命于此,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不料梁晓初时有点惊讶,但是立马就又回复波澜不惊的状态,低声笑道:“小蚂蚁,虽然有点手段,不过还是太天真了。” 说着他转身往后一扑,双臂张开,化作一只神鹏扑下,宛若太古的神鹏猎食龙兽一般,将阿丑小小的心机击破。 绝对的实力面前,纵使有一二诡计,也难成大事。 阿丑的一掌还没到梁晓身前,就被击破。顿时他内涵的一股精气神泄去,还不等梁晓的神鹏抓下,自个就软趴趴瘫倒在地。 却是因为体内三宝燃烧殆尽,恐怕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都撑不过一时半会了。 梁晓见到这般情景,扫兴的将旁边抓了一个大坑,收了功法。 而后他站在阿丑面前看了半响,看着那张丑脸慢慢枯萎,眼眸布满死寂。突然他就将阿丑凌空提起,大声吼道:“我就知道你这小混蛋有问题,快说你搏命的秘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没有其他秘密隐藏,说了,某与你个全尸如何。不说,休怪我有暇去找一找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阿丑本来气都喘不匀了,这时听了梁晓的威胁,口中猛地吐出一口干涩的鲜血,手颤颤悠悠指着梁晓道:“恨不能杀汝,恨无力杀汝,恨、恨、恨啊” 梁晓见了,反而大笑:“恨又如何,杀不得就是杀不得。放心,我会尽快送你家人去陪你的。”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阿丑那三声恨出口之后,场内扑倒的小童尸身上突然飘起点点黑雾,那是恶、是孽、是业力。 黑气漂浮在空中,化作一名名面目狰狞的小童,凄厉的惨声哀嚎道:“恨、恨、恨,食得仇寇血,方平心中怨。” 每名小童都在哀嚎着不同的内容,控诉着不幸的命运,悲号着不公,他们要复仇,向着这浮在云端,却填满鲜血的仙宫复仇,要将这伪善的仙佛打落云端。 远处填埋了不计其数尸身的后山此时也浮出厚重的黑气,似要压塌苍穹。这黑气化作小童,唱着葬歌,嘶吼着、惨叫着。 而后扑向已经奄奄一息的阿丑,不过庭院内的黑衣弟子却毫无所觉,他们仿佛看不到这一片片凄厉的黑气。 阿丑本来已经混混沌沌,只觉得要归西一般,这时候他感知到一股全新的力量,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注入他的身体。 同时他耳边响起数以万计的嘈杂声,那凄厉的惨叫几乎要淹没阿丑的神智,最终又合成一句话:“打破这山,砸了这宫殿,撕了这满天神佛。” 稚嫩的话语一遍遍的响起,等待着回应。阿丑听了许久,猛地喝道:“应此誓,恶孽加诸吾身,因果由我还报。” 这声音一响,厚重的黑气就挤入阿丑身体,冲刷着他的血液,给他枯萎的身躯重新带来了活力。 黑气欢呼着化作神华一遍遍旋转,而后在阿丑身体里的某处密藏所在,一声大喝传出,正是阿丑发出的誓言。 黑色的神华冲入这片密藏,不断的拓展、冲击,直到将这片密藏拓展到方圆三千丈,而后神华落地变作苦海。 海中缓缓伸出一株黑色神莲,鸿蒙的道音响起:“炼神华、衍苦海、生神莲。” 外间本来被梁晓提在手中的阿丑早已经被扔到地上,无人理会。黑衣弟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撤回内门。 这时阿丑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两道黑色神华从他双眼喷出,而后他身影化作残像,向着身前不远处的梁晓攻去。 浩荡的魔音从阿丑口中传出:“汝等有罪,当下九幽。”而后他手中神华变化作一只神矛,刺向梁晓胸口。 第二十章 神华 黑色神华变化成小童哀嚎的模样,嘶吼道:“有罪、有罪,入九幽。”长矛发出铿锵之声,直直刺入梁晓的身体。 而后长矛化作一名名小童的头颅,撕咬着梁晓的身躯,须臾就只剩下一幅血淋淋的白骨呆呆立着,而后“哗”的一声散落在地。 阿丑看了看落在地上的白骨,狞恶的脸庞在神光照耀下透出股畅快,仰头笑道:“因果还报终有时,诸位,上路吧!” 而后他身形一晃,向着剩下的黑衣弟子冲去,手中长矛重现,施展开他从传承里挑出的武道法门《九幽劫》。 《九幽劫》号称仙神难度,尽要陨落劫下,传闻上古时曾逆行伐战,斩下一名金仙道祖,让诸天遍布血雨。 也是玄武留下的至高法门之一,虽然后面残缺了几分,但是还是十分难得,而且刚好和阿丑的恶孽体质相辅相成,这也是他方才能斩掉梁晓的原因所在。 长矛化作流光击出,杀机激荡不休,印证着少年必杀的决心。 “上,这厮竟然杀我天运弟子,简直不知死活,今日非活剐了他不可。” “不知哪里得了奇遇的好运小子,可惜不自量力,待某拿了你的人头来祭奠梁师兄。” 阿丑冷哼一声:“今日某就没想着活着走出凤鸣山,能摘下几位人头就很幸运了。”说着他幻化出道道身影,执着长矛挥洒着墨色的神光,是《九幽劫》第一式——众生劫,魔神虚影在空中浮现,他们肩上扛着嬉戏的小童步步走来,散发出滔天的杀机。 黑衣弟子见到这般异象,俱都吃了一惊,齐齐喝道:“此僚功法古怪,布阵。” 而后每人抽出长剑,向着阿丑不斩去,口中吟道:“天命难明,如何处之,一剑斩之。”数十道神华浮空,化作混沌的剑气斩向阿丑,有一股逆转天命,我为主宰的意味。 阿丑手中长矛一转,魔神发出迷蒙的道音:“罪、罪。”而后黑衣弟子身上浮出道道黑气,和阿丑手中的长矛互相呼应。 矛光散发出难言的意味,那是万劫加身、永堕冥域的困苦,径直破去了黑衣弟子的剑光,而后又将他们一名一名的斩下头颅。 血花溅射,一颗颗头颅抛飞而起,点点殷红洒在阿丑衣裳上,换来一声长笑:“痛快、痛快,这六年白活了、白活了啊。”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沾满血的大手擦了擦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殷红布满那狞恶的脸庞,看到的却只有快意。 遍地尸首,地上淌满了涓涓鲜红,只有一名丑少年立在场中,似疯魔了一般又哭又笑。 这时天穹出风云变幻,一只丈许的袍袖甩将下来,就要将阿丑击毙在此,却是那名天运宗的元姓老者。 依稀还有怒气勃勃的声音传下:“混账,竟敢杀我天运弟子。” 阿丑见这袍袖甩下,却依旧长笑不停:“杀就杀了,今日杀得尔等这帮畜生,才知道什么叫做痛快。不过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让你这老贼掉两块肉。” 说着阿丑擎出手中长矛,向着空中的袍袖抽取,同时空中那血甲神人也追了上来,一把战剑劈向元姓长老。 “元老兄,与我交手你还敢出神,可见实在是实力非凡啊。”也不知是赞叹还是讽刺的声音传出。 血色战剑和白袍交击在一处,阿丑看了一下,正要抓住机会遁走,他毕竟修为差的太远,这两人都是修成武道神意,步入神乡境的大能,此时的阿丑在他们手下一招都走不过去。 他想得倒挺好,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想走,在天穹激战的元长老可不想让他如意。 阿丑才往外间窜了几步,那袍袖又压了下来,还伴随着调笑的声音:“不是要咬我吗?怎么这就要走了。” 阿丑听了心里暗恨,这血甲神人看着威风凛凛,没想到是个样子货,竟然还让元老头有出手的机会。 不过他到底有几分恨性子,一见走不掉了,话也懒得说了,手一晃擎着长矛就冲了上去,说咬你就咬你,不嫌你人老肉硬。 而后阿丑身周浮出哭号不已的孩童,化作墨色神华杀向空中的袍袖,不过到底修为相差甚剧,墨色神光被袍袖压的寸寸散去。 不过元姓长老似乎被牵扯了大半精力,也没有功夫对阿丑下杀手,只是困住他,这让阿丑有了喘息之机。 过了几招后,阿丑见自己迟迟不能脱困,甚至连给元姓长老造成一点麻烦都办不到,他心一横,就变幻招式。 施展开了《九幽劫》第一劫——众生劫,众生劫要勾引众生所造业力,在鹤鸣院有一众小童亡故所留的业力,所以威力奇大,是阿丑手中现如今唯一能威胁到涅槃境武人的法门,这时用出,说不定还有一点作用。 带着恶孽的长矛击出,上方的元姓长老却不大在意,一名刚刚破入神华境的武人想要逆行伐战,伤到神乡境的他,简直是天方夜谈、笑话。 他还如先前一般衣袖扫去,就想破去阿丑的法门,不料当袍袖碰到茅尖的时候,一股古怪的劲力透空而来。 这劲力竟然勾起他以往所造的业力,往昔种种浮上心头,让他感知到淡淡的危机感。而后一时不察竟然被那丑八怪在手腕上戳了个洞。 阿丑见到一矛立功,赶紧就要再接再厉,多穿几个洞,摆了个虎魔扑食的动作就往前扑去。 元姓长老本来大怒,身为神乡境大能,被一名神华境的小厮打的受伤,虽然只破了点皮,但是说出去也是天大的耻辱。 怒火飙升之际,他就要不顾正和他交战的血甲神人,先行将阿丑毙掉。不料阿丑使了个虎魔扑食,向着他扑来。 他仔细一看,阿丑的动作隐隐之间还带着几分血妖画皮、虎魔锻骨的痕迹,顿时心情由怒转喜。 大笑道:“好、好,血妖画皮、虎魔锻骨,你竟然破入神华境了,果然是天佑我天运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二十一章 白夜 言罢,元姓长老手中擎出一把亮白长剑,剑身淌出冷冽的光芒,由这名老者执着,莫名的有股鬼神难测的气机。 长剑横扫就向着后方那名血甲神人斩下,剑气勃发,散发出一股天地造化,掌中斡旋的味道,这股意念已经凝成实质,如果说在普通黑衣弟子身上的只是一种韵味,那元姓长老身上的就是能干涉物资的意念的。 也就是神乡境的标识之一武道神念,凝成实质的意念配合神华气血将爆发出非凡的杀伤力,也是武道后期三宝合一得闻大道的关键所在。 元长老这时运转武道神念,配合神华爆发,施展天运宗祖师证道的天运剑法,这才是他真正的看家本领。 “哈哈,林小子,少陪了。你虽天纵之才,想要和老夫争锋还要再修炼几年,如今就不招待了。” 说着他一剑将血甲神人劈开,袍袖一甩将阿丑卷起,就向着云雾中的宫阙中遁去。 阿丑本来长矛挥动,还待冲杀一番,好歹也要溅那老头一脸血。不料天空猛地罩下一只大手,捏着他的脖子就把他提溜着打晕,而后向着远处遁去。 留下后方血甲神人一阵怒吼:“老匹夫,你竟敢戏弄我,混账。” ······ 阿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该死的老匹夫,竟然如此欺我,日后定有回报。”大概是抛开生死,阿丑变得无所顾忌,心里对着元长老破口大骂。 等到彻底清醒过来,他立马就要擎出长矛攻击,不料一股沛然大力压下,紧紧将他缚住,一道洪钟大吕一般的道音传下:“勿动。” 透出一股冷漠无情的意味,宛如太上忘情的道人枯坐九天,俯视凡尘的蝼蚁挣扎一般,阿丑听了这声音,立马就觉得心里一紧,像是被太古的盯上了一般。 微微睁开双眼,阿丑扫视了一番自己所处的环境,高耸远端的大殿,清幽但是透出一股死寂的气息。 阿丑躺在大殿中央,四周的高台上端坐着十数位老者,枯白长发,清瘦面容。每一名老者的表情都一般无二,冷漠、无情,像是冥冥中的天道在俯视苍生一般。 看得阿丑一阵心惊胆跳,他环视了一圈,正要做出动作,不料端坐的老者突然齐齐转头看向他,冷幽至极的眼光将他吓了一跳。 阿丑的身子在这目光下一下僵住,丝毫不受他控制。 而后高台上为首的一名老者开口问道:“这就是修习了速成法门成功采炼神华的那小子吗?看来真是丑的挺有水平的。”这老者嘴里说着调笑的话,脸上却一片死寂,丝毫没有其他表情,只有无法言说的死寂,台上端坐的其他老者也一般无二。 活像同一个坟墓里爬出的老僵尸一般,看得阿丑本来无所畏惧的小心脏也一阵阵收缩,吓得不轻。 这时老者中一人躬身行礼回复道:“禀掌尊,正是此僚,他本是外门李长老招来的童子,因为身躯畸形,被发配去搬运尸体,也不知如何就采炼神华,踏入蜕凡境了。” 原先提问的老者点了点头,想来他就是天运宗的掌门了。看着殿内这一名名高坐云端,气息浩瀚的老者,阿丑心里突然升起莫大的愤恨。 在他的苦海里,道道墨色神华翻腾不休,浮出哀嚎不止的小童:“杀,将此辈尽皆诛杀,吾恨方消。”“血洗天运,吞了这帮鼠辈。”道道哀嚎搅扰的阿丑心神大乱,眸中渐渐泛起红芒。 不过当他抬起头望向高台的时候,道道宛若九天神灵一般无情的眼光俯视而下,一下就将阿丑心中的怒火浇熄。 “还不到时候,我们还太弱小了,就算拼死一搏也留不下半点痕迹,还要隐忍。”心里默默念着这段话语。 苦海中的墨色神华渐渐平息,小童沉下不在哭号,不过内中的怒火却愈加浓重,只是隐匿不出,终有一日会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高台上天运掌门瞧了阿丑一眼,突然昂首大笑起来:“如此甚好,我天运宗总算有了一线生机了。”他笑的甚是畅快,底下的那一名名老者亦如是,但是阿丑越看越不对劲,总觉得在笑的只是一张画皮,内里依旧是如天道一般的无情。 这时大殿外突然传来“轰隆”的响声,血腥的神华映照进来,伴随着一阵铁血的铿锵之声:“某来取法门,汝等给不给?” 声音简短、急促,但是却带着一股难言的坚定,那是要将意志贯彻到底的决心。 高台上盘坐的天运掌门听到这声音后,突然脸色变得很差,这时候他才像个凡夫俗子一般,不再是俯视众生的神灵。 他狠声道:“该死,居然是白夜这个疯子,这下麻烦了。” 台上的众老者也同时变色,从神灵跌落云端,看起才像个正常的老人。阿丑看着这般变化,心里一阵爽快,原来你们也不过是凡夫罢了。 而后血光一闪,外间响起惨烈的军旅之声,诗号响起:“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而后沙场兵戈化作武道神华冲杀进来,殿内的天运掌门见此一惊,大怒道:“白夜,你欺人太甚。”而后自他身后悬起威仪莫测的剑光,其余长老也自运转功法,一道道意味相似的剑光飞起,浩瀚的神意冲天而起。 那是执天之道,斡旋造化的意念,剑光斩向冲击而来的血光,堪堪抵住。 殿外那道铿锵的声音依旧冷酷:“一班老朽,也想与我争锋,不自量力。”而后他浑身血光一凝,化作一道威仪难测的刀光,百战沙场尤未死的意味透出,将天运宗众人斩来的剑光逼得寸寸后退。 殿内盘坐的老者齐齐吐出鲜血,掌门擦了擦血迹,突然有点颓废道:“果然不愧是域外征战百千载的杀神白夜,非你我能敌。” 外间传来声响,冷酷又杀机凛然:“天运道人的传承被你们修成这般,也算是九州的笑谈了。”殿内老者听了这话,又齐齐吐了口血。 然后那掌门突然转头死死盯住阿丑,念念道:“找出速成的法门,日后我天运宗何必再受这般折辱。”他一挥袍袖,就将阿丑抓在掌下,念了声:“宗门大业在前,还请你去死吧。” 第二十二章 搜魂 言罢一双大手向着阿丑天灵印下,带起飒飒冷风。 阿丑见到满溢杀机的枯瘦手掌,心里泛起致命的危机感,鼓荡气血神华欲要挣脱束缚,直觉告诉他如果任由这手掌按下,那他的下场绝对是惨不忍睹。 苦海中墨色神华化作滔天大浪,欲要冲天而出,可惜被一股浩大的劲力禁锢住,死死的锁在苦海里。 外界的阿丑感知到这般状况,顿时心里一片死寂,难道今日真的必死无疑,死还罢了,关键是如此屈辱的死法,连敌人的皮都未咬破。 天运掌门的手掌印下,直直贴着阿丑的天灵,而后他低喝道:“搜魂夺魄。” 一道神华自他掌心浮出,化作一道阴邪的道篆钻入阿丑的脑海里。天运掌门就这般一边对阿丑搜魂,一边与众长老联合抗击白夜。 阿丑感觉莫大的疼痛袭来,一道散发出阴邪意味的道篆旋转着映入他的脑海,莫名的力量开始撕扯着他的魂魄,搜查着他或许早就遗忘的记忆。 往事一幕幕回忆,重新映入眼帘,而后被那阴邪道篆收集而去,正当翻出来的记忆越来越多,对阿丑神智伤害愈来愈深的时候。 阿丑的识海内中突然想起一声古老的兽吼,似龙吟、如虎啸,一片散发出大道韵味的经文浮出,转而化作一只玄武,龟蛇两头发出太古苍茫的啸声。 道音将阿丑脑海里的阴邪道篆震的一阵抖动,内里蕴含的神华消逝了几分,玄武两颗小头一齐扭了扭。 大概是不大满意没有击散道篆,伸出一只小小的爪子,拍向那张道篆,看似力量无有分毫,却意外的有股贯彻诸天的意志。 爪子轻轻一拍道篆,而后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响起,道篆上浮出一道鬼影,他愤恨的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玄武,就化作一股青烟散去了。 玄武深处小爪子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大概是嫌弃对手太弱,无趣的叹了口气,就又化作一片经文漂浮在阿丑脑海中。 阿丑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神识还是受到了重创,这时见自家活下命来,精神一放松就晕了过去。 外间天运掌门本来两边施法,还能坚持。这时候因为道篆被毁,受了反噬,一口鲜血吐出,受了不轻的伤。 他一受伤,怒色上脸,抬手就要将阿丑击毙,但是想到阿丑身上还藏有的秘密,又暂时压下心思。 同时他运转的剑法也出了意外,被唤作白夜的凶人斩的连连后退。 “与某斗法,你竟然还敢一心二用,果真生的好大胆子。”外间本来冷酷的声音这时也起了怒气,白夜估计从这番反应中猜到天运掌门做了什么。 顿时他的攻势大盛,将联合起来的众天运长老击的剑光溃散。 “天运宗好歹也是天下名门,不意如今堕落到这步田地,满门上下无人堪为我敌手,真是扫兴。” 殿内盘坐的众天运长老听了这话,个个脸上通红,树皮似的老脸难得有这般模样。怒声道:“欺人太甚,今日非将此僚斩杀不可,否则我天运宗凭何屹立九州。” 而后他们齐齐向着天运掌教拜倒道:“请掌尊请出神兵,将此僚镇杀于此,否则日后我天运宗永无宁日。” 天运掌教思量片刻,无奈叹了声:“想不到宗门已经败落至此了吗?罢了罢了。”而后他将手中的阿丑一抛,甩在地上。 起身向着宫阙幽深处拜倒,他身后的众长老也一般拜倒,齐齐道:“弟子无能,如今大敌临门,还请祖师相助。” 某处幽深不名的所在发出浩大的道音,一尊神像伴随着莫测的威仪显出,却是一名骑青牛的老道形象,他腰间挎着把木剑,丝毫不起眼,却是神物自晦。 当天运宗众人拜下的同时,神像腰间的木剑悬空而起,落在天运掌教的手中。他手捏了捏木剑,似乎从中得到了某种力量的加持,一下就变得精神奕奕,将先前的烦躁一扫而空。 擎着木剑,天运掌教领着一般长老出了大殿,方才他们可不敢出得大殿,离了大阵防护,这帮老朽可没有把握留下自家性命。 外间却只有两人,尽皆身着血色神甲,一名分明是与元长老争斗的那名年轻人,此时正带着一点杀意望着元长老,显然对被戏弄一事怀恨在心。 另一名就是凶人白夜,传闻他曾经为了磨练武道,横渡虚空进入外域和天魔交战,八百载始还。 本来他资质平平,就在这八百载之中倚靠生死磨练,最终由蜕凡境出,至法身境还。堪称天下最顶尖的宗师。 这两人都是中州铁血大旗门的弟子。 这时见到天运宗众人终于不再当缩头乌龟,白夜冷峻的脸上难得有了几丝调笑,道:“怎么,诸位终于找到祖师苦求,有人撑腰,敢出来见某了。” 天运宗众人脸色腾地一红,又强自压下,冷笑道:“任你嘴硬,刀剑之下才叫你知道厉害。”色厉内荏的分外可笑。 而后天运掌教也不多说,抽出木剑往前斩下,虚空中浮现出一名老道虚影,紧随着剑后,吟诵着好:“渺渺天运自难测,一剑西来皆斩去。” 这一剑逆转天机、斡旋造化,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带来莫大的威力。 白夜也自反击,他手中擎着一把长刀,冷冽刀光闪出,空中诗号响起:“一刀一人平生意,负尽狂名八百载。” 刀光带着杀机,底下尽是种种天魔哀嚎之状,凄厉景象使人惨不忍闻,这却是白夜杀得八百载悟来的武道——《天魔斩》。 两种至高的武道奥义互相交击,带起种种不可测的变化,叫人叹为观止。天运宗主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们没料到白夜的武道竟然已经到了如斯地步,能够和祖师留下的佩剑相交锋而不落败。 这回他们可能做了错误的决定,惹来了一尊大敌。 天穹中两方依旧交锋不休,刀与剑的碰撞,绽放出至高武道的光辉,种种奥义闪现。 但是底下主人却只有那名血甲的年轻人抓紧机会,参悟武道。 第二十三章 苦狱 刀光剑气横亘在虚空之中,内中身着血甲的白夜一声闷哼,身形踉跄了一会儿,原来是棋差一招,被天运掌教手中的木剑击在胸口,受了重创。 不过这人倒是真豪杰,手险险握住木剑剑身,防止进一步受创。而后他身上血色神华弥漫而出,有天魔哀号不止,竟然将那木剑一寸寸逼出。 任凭天运掌教万分努力,也不能再进分毫。剑从他胸口抽出,血液喷射而出。 冷酷的脸却没有见到一丝痛苦,满溢的全是兴奋,豪放大笑道:“好、好,不愧是当年天运道人的佩剑,如斯威力不枉我来此一朝了,不枉了。” 说罢他不顾正淌血的身躯,一挥袍袖将下方正参悟的血甲年轻人带起,就往外遁去。 血甲年轻人见到这般情景,立马急了:“师叔,掌尊有令,必须拿到速成法门。” 话刚出口,就被白夜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抽的他一阵头晕目眩,而后白夜脸色尽是狂热道:“蠢货,区区小道也就只有一帮蠢货放在眼里,今日能与天运道人留下的神兵交手,已经不枉来此一朝了,谁还在乎一点肮脏事物。” 听到这番话,那年轻人竟然也无知无觉的点了点头,一幅赞同的模样,两张脸孔却是一般狂热,诚于道、诚于心。 两人身影渐渐远去,天穹中依旧擎着木剑的天运掌门身子一软,斜斜的飞落在地,浑身立时苍老了数十岁,本来就是垂垂老矣的模样,现在就好像要进棺材了一般。 众长老急忙围了上去,天运掌教却摆了摆手叹气道:“我做错了吗?错了吗?宗门倾颓至此,是我的过错吗?而今竟然被一小辈打到祖殿门口儿毫无作为,我惭愧啊!” 周围的长老听了这话,顿时齐齐拜倒,齐齐痛呼道:“掌尊。”却一时无言,场内一片死寂。 过了片刻,天运掌教渐渐收了脸上哀色,重化作那种神灵一般的无情神色,冷漠道:“宗门兴亡尽在我手,纵九死无悔,若有滔天罪孽,我一肩担下了。” 一批人又尽化作那种冷漠、无情的神色,齐齐步入殿中。 他们在高台上端坐好,看着那躺在地下的丑少年又一阵无言。 “掌尊,若非这厮捣乱,你我阵势岂会被白夜破去,又何须请出祖师佩剑,如今你又怎会身受重伤,将他毙掉吧。”那名元姓长老躬身问道。 天运掌教直直看了阿丑一会儿,而后道:“罢了,法门最后一步的完善还要从他身上找寻,我对他搜魂失败,就说明他身上一定有秘密,将他压入苦狱,慢慢炮制。既然搜魂找不到,那就好生观察他,必要时候剖开他的脑子、身子,看看到底是什么秘密。” 声音透出一股幽幽的冷风,宛若九幽吹来的一般。 ······ 阿丑幽幽醒来,脑海里传来一阵阵疼痛,像是海浪一般一波波的涌来,冲击的他只想把自家脑袋砸烂。 他迷糊迷糊的睁开眼睛,眼前场景叠成几层景象,乱七八糟的看不清楚。 耳中传来阴沉的声音:“大人,可从这小子身上查出什么,都将他脑子剖开了。” 另一道略沉稳一些的声音回答道:“不曾,我仔细检查了他身上每一寸血肉,就差分成肉片细细尝一口了,可是还是没有找出他突破至神华境的原因。本来还可以搜魂,可是这小子不知有什么古怪,连掌教亲自动手都失败了,如今可难办了。” “加上他魂魄经过掌教施法后,受损严重,连尝试一番都不可,真是伤脑筋。” 阿丑听到这声音后,心里一阵惊悸,连忙止住自己身体,不敢做出一点点动作,而后运转功法隐匿气息,努力让自己显得与往常一般无二。 那阴沉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后,又谄媚道:“大人,既然寻常手段无用,那就按照掌教下的命令,将他彻底扔到苦狱去,看看在百般困苦加身之后,会不会有所转机。” 那为首的人物一听,就应了下来。 过不多久,阿丑感知到过了两个人过来,直接将他抬起,大概是伤口还未愈合,两人这一动,阿丑身上的血迹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偏偏他还不能运转神华止住血迹,身上传来的疼痛愈加剧烈,就这样阿丑被抬着到了一处所在。 他不敢睁开眼观察,不过灵觉中却传来不妙的感觉,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意味,苦海里的神华微微起了波澜。 轻轻嗅了嗅,莫名的味道萦绕在鼻腔,那是苦难的味道。 “噗通”一声,两个人把阿丑甩在地上,也不好生包扎一下,径直走了。 阿丑感觉自己被重重甩在地上,触动伤口,疼痛又剧烈了几分。他本来想要再装昏迷一段时间,不料当他的身躯一接触到地面。 一股猛烈的、言语无法形容的疼痛突然钻入阿丑的脑袋,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砍他的骨头,锯他的脑袋一般。 这疼痛不但来自肉身,而且还通过魂魄来传达,叫人不知如何缓解,也无法可解决,他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就只是单纯的痛苦。 冥冥之中有道声音传来——刀山之刑。 阿丑身子疼得弓起,仿佛一只煮熟的大侠一般,凄厉的惨叫从他口中嘶吼而出,叫人不忍听闻。 这时在阿丑的苦海内中,神华化作的海洋翻滚不休,阿丑的嘶吼愈发惨烈,神华就翻滚的愈发强烈。 肉眼不可见的黑气从外间弥漫而出,一道道冲入阿丑的肉身苦海之中,神华化作一名名小童欢呼不休。 那是残留在这片苦狱的业力受到了阿丑的吸引,同根同源的力量滋润着阿丑伤痕累累的肉身,连他受到重创的魂魄也在慢慢修复。 不过阿丑自身却感知不到这般情景,剧烈的、难以言说的疼痛填满了他的脑海,让他无暇去观察自家的肉身状况。 过了半个时辰,疼痛渐渐消去,阿丑才慢慢停下哀嚎,身子的挣扎也停止下来。 第二十四章 脱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有一辈子那么长吧!种种苦难好似已经沁入了阿丑的骨髓一般,苦狱之中有万苦,有千难,不伤身、不伤神,只是伤心啊。 苦狱之中种种苦难变幻不停的来,刀山、火海、油锅、食心,其间只有一点点喘息时间,将阿丑逼的快疯了,有好几次他差点用手把自己掐死,却总在某种源自心底的渴望下罢手,活下去总是一种放不下的执念。 答应好的事还未完成,怎能就这样死去。 转眼又一阵难言的苦难临头,现实中从未领会过的感受浮上心头,点点情丝绕上心头,别扭的感情突兀的塞进阿丑的心里,苦狱之情丝苦。 ······ 天运宗祖殿之中,天运掌教高高盘坐,手中拿着只画笔,凌空挥洒。笔尖分明没有墨迹,却有锦绣山河在他笔尖透出。 隐隐看去正是凤鸣山,云端一座大殿起伏不定,却比外间真实的天运宗多了许多生气,朝气蓬勃的弟子出没于宫阙之间,谈玄论道,这是一个有希望的宗门。 天运掌教看着笔下的山河,突然脸上流下点点泪珠,泣声道:“俱往矣、俱往矣。而今只余我一个老朽······” “师尊啊师尊,撑一个宗门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时外间传来通报声:“掌尊,弟子求见。” 天运掌教立马拭去脸上泪痕,又恢复成那种云端神灵的无情模样,笔下的山河化作点点光芒散去,轻轻道了声:“进来吧。” “掌尊,韩辰已押入苦狱两年之久,未有丝毫吐露法门的倾向,而且据观察,他的神智已经接近崩溃,再押在苦狱之中,弟子恐怕就将他逼死了。” 上首天运掌教听了有点诧异,道:“居然在苦狱中羁押了两年之久,倒也算天赋异禀了。” “既然如此强项,强逼恐怕是拿不到法门了,那不妨放长线钓大鱼,将这条丑鱼放出去,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一边说,天运掌教手轻敲着案桌,过了片刻他一挥袍袖,肃声道:“传我法旨,寻机让韩辰逃出去,让外门李长老监视此僚,务必取回法门。” 底下弟子一听,连忙低首应是,领命出去了。 ······ 阿丑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他刚经历了一番刻骨铭心的爱恋,被某个不知名的女子虐的死去活来。 真是该死的、变态的破地方,这么多折磨人的苦难。 阿丑心里发着牢骚,也抓紧不多的时间休息,再过不久就会有下一次稀奇古怪的幻境袭来,让阿丑又一番死去活来。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的声音:“兄长,那人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逃出这个该死的地方了吗?” 声音极力压抑,但是难以掩藏内里那浓浓的兴奋,听得阿丑心都漏了两拍。 一道沉稳一些的声音回道:“且看看吧!你我兄弟沦落到这步田地,又有谁会闲的没事来消遣耍乐。所以应是真的,你我兄弟终于可以逃出这鬼地方了。” 阿丑仔细听着,一边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他心内大吼道:“机会,这是机会来了。” 丑脸上不可抑制的显出狰狞的笑容,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不似人声的哭泣,同时理智又逼着他极力压制,真是一幅恶鬼般的景象。 过了小半响,阿丑才收拾好心情,爬到墙边去听隔壁那一对兄弟的动静。 不过这时牢狱内反倒安静下来,时光一点一点的过去,没有一点声响传来,急的阿丑心里直冒火,两年的牢狱之灾让他现在烦躁非常,失了往昔的平常心。 “大哥,大哥,他好像来了。” 声响又一次传来,挑的阿丑心一跳,让他愈发紧张的趴在墙上,一点异样都不敢做出。 “安静,越到关键时候越要沉下气,不能功亏一篑。” “是,大哥。” 这时外间有人行来,片刻后到了隔壁,对着那两兄弟低声道:“两位,依照交易,我给两位开个方便之门,助两位脱离此地,随我来吧。” 阿丑耳中听到这句话,简直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死死的把手扣在墙缝里,直到指甲变形流出鲜血。 过了片刻,隔壁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内里两个人轻声蹑步走出,声音轻的只能听到一点点。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一点,阿丑心里一急,他们走了,我怎么办? 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要出声将那两人唤回来的时候,突然一道神光飞出,将这片牢狱的上层一扫而空,神铁铸成的特制监牢就这般毁坏殆尽。 远远的阿丑看到两个中年男子并排而立,将他们身前的一名天运宗弟子斩成两半,而后再一道神光毁了苦狱。 “诸位,脱得牢狱,自在快活的时日到了。” 那两名中年兄弟如此一说,就裹着神光遁去了。 苦狱一倒塌,内中就有一名名已经疯了或者接近疯了的武人抬首望天,数百道疯魔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穹,发出道道神鬼一般的吼声。 而后遵循着某种本能,数百道身影向着外间急速遁去,各色神光照耀天地,竟然至少是蜕凡境的武者。 “哈哈,天不绝我,今日脱得此间,天地由我纵横。” “天运宗,日后我大方散人必有所报。” 阿丑隐在人群中间向外奔去,他手上映照神光,坚若神铁的手掌撕下捆缚身躯的锁链,为了不太显眼,他口中也同时发出宛若疯魔的吼叫声,尽力使自己显得合群。 脚下掠过一片片林荫,耳边不住响起清风的盘旋,映照着阿丑万分激动的心情,让他恨不得仰天大笑:“这是自由,是自由。” 阿丑速度越来越快,将同行的囚犯都甩在身后,声影渐渐远去。 可是他没看到的是,在他后方的云端处,方才斩破牢狱的那两名兄弟负手而立,凭虚御风,好不自在。 在他们脚下,一名名本应该逃出牢狱的苦囚却不住挣扎,被困在两人脚下的方寸之间。 其中那名兄长冷哼了一声:“这班废物,还真以为能逃得此间,简直是笑话。” 第二十五章 归家 而后他手一挥,擒住了被困于下方的大方散人,手捏着他脖颈恨声道:“凭你也配与我天运宗为敌,不自量力。” 大方散人听了这话,脸色涨的通红,满是怒色道:“尔等不得好死,我家上下一百多口性命终究有一日会寻你······” 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那天运弟子手一捏,脖颈“嘎吱”一声断成两半,一颗头颅带着浓浓的不甘摔落林间。 那兄长看着头颅冷笑一声,随手将手中的尸身扔下,道:“纵有再多愤恨又如何,情势所逼道祖也要低头啊,何况你我。” 口中感叹了一下,他远远看了看正急速遁去的阿丑,脸上泛起莫名的笑意,对着他的兄弟道:“走,韩辰自有外门李长老处理,你我将这群阶下之囚处理了,也好腾出位置给后来人啊。” 说完两人一阵大笑。 ······ 阿丑又状若疯魔的奔跑了一阵,感知到后方大概没有什么状况之后,才渐渐收了伪装,脸上神色平复下来。 他停下脚步,立在原地,手使劲的揉了揉脸,两年未与人说话交流,阿丑的脸都快要麻木了,这时候要用手揉一揉才感觉好一点。 “阿··阿娘。” 口中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词语,阿丑才渐渐说了几句连贯的话语,脸上绽放出太阳般的笑容,虽然是个丑太阳。 而后他转头看了一眼依稀可见的凤鸣山脉,眸子突然就有了炙热的光辉,心里默默念了声:“因果终有报,天运宗,来日我会回来的,回来毁了这山,砸了这殿,撕了这满山神佛。” 而后他头也不回转身远去了。 天运宗这片地方教会了阿丑许多,来的时候他是懵懂无知的小童,走的时候他已经是背负了数千名亡灵怨恨的少年了。 血仇无法消弭,因为这少年拥有的一点点美好都在这里丢了,一切、都不在了。 阿丑身影远去,在他后方不远处一名中年男子突然脸色一喜,轻声道:“果然有猫腻,两年苦狱出来,神智竟然这般清醒。” “不过任你奸猾似鬼,还不是要喝我的洗脚水。”说着这方头方脸的男子一抹胡须,显出几分杀意,正是把阿丑带入天运宗的李长老。 思量了一会,李长老心里定计:“先给这厮下个标记,我先行一步去他家看一看,再作计较。” 说着他手挥出一道隐秘的神光,肉眼不可见。神光往着阿丑飞去,片刻后粘在他身上。 而后李长老就自行遁走了,有了这标记他也不怕寻不到阿丑的踪迹。 阿丑正疾驰身形,不料一股莫大的危机突然降临,他急忙加快速度,往前遁去,不料过了一会儿,一点异常现象都没有,让他心里很是烦躁。 而后他苦海里的神华也翻腾不休,内中小童的虚影哀嚎不休,向着阿丑传递这某种意念,有大难将要临头了。 紧促的危机感紧紧抓着阿丑的心脏,让他浑身气机混乱。迫不得已之下,阿丑寻了一个山坳,就地隐在一块青石后方,盘地坐下检查自身状况。 只见他身上浮出点点墨色霞光,散发出凌厉莫测的气机,苦海内中小童虚影随着气机运转全身,一道道虚影在他周身游动,想要找出危机的源头所在。 过了片刻,阿丑灵觉查知道一道威能强劲的神光盘旋在他的心口处,隐蔽性很强,如果是寻常的蜕凡境武者,是万万没有可能察觉到的。 不过阿丑体质特异,加之机缘特殊,采炼的神华混有业力,这才让他发现这股神华。 这神华有一股涅槃重生的意境,比之阿丑的业力神华还要强力数重,应当是涅槃境的大能采炼出来的。 阿丑犹豫了一会,就寻机抓住了这股神华的一缕气机,然后以这股气机为凭施展一门法门《窥机》。 神华勾连灵觉,由着功法痕迹向着异种神华的源头追踪而去,过了片刻一幅画面映入阿丑脑海。 一名中年武人负手行在云端,他一步一跨就是数十丈之远,云气环绕在他身周,飘渺不定,当阿丑窥视过来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狐疑的四处观望。 阿丑急忙断去法门,收了灵觉。而后他长舒一口气,按下心神想道:“竟然是他。” 那人正是曾经将阿丑买来的李长老,而他前去的方向隐约正是阿丑家所在的县城。 “混账,阴魂不散、欺人太甚。天运宗、天运宗。” 阿丑怒声吼道,抬手将身后的青石击成粉末,浑身墨色神光鼓荡不休,小童的头颅从他身上钻出,发出惨烈的哀嚎。 而后阿丑怒吼一声,架起神光冲天而起,向着家中急速遁去。 “老贼,若是你敢下狠手,韩某人发誓要让你受万劫加身之刑,不将你挫骨扬灰,某誓不罢休。” 神光急急,映出内中阿丑着急的心境。 一路穿州过县,阿丑使劲全力,不惜耗损本源加快速度,他不想八九年未见老母幼弟,一归家就满地尸首。 风尘满身,数个钟头之后,阿丑降下神光,身形落在他家山村外的小山上。 而后他赶紧向着村里跑去,意外的是此间一切正常,村外农人依旧繁忙,田间地头挥舞着锄头忙活。 阿丑的家在村子后方,他家一向不受待见。所以他也不同这些农夫打招呼,而且这么多年,又有几人回认得他呢! 不过也不一定,长得这般丑的人也不多,说不定还真有人记得他。 阿丑急急奔向家中,想要尽早确定家中无事。 不料身后几名妇人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后村的韩老汉可真不是个东西,以前吧他家丑儿子卖到魔窟里面去,现在又把小闺女卖了出去,真的忒不是东西了。” “就是,就是,又不是灾荒年景,为了两口猫尿就卖闺女,那班人牙子可不是好东西,小闺女有的受了。” “还有他家媳妇被打的浑身都没有一块好肉,整天以泪洗面,正是造孽啊。” 第二十六章 说杀就杀 阿丑听了这话,心内愈发着急,加快速度冲向家中。 心里怒火渐渐积累,似要冲天而起,遍燃苍穹。 片刻后阿丑冲入后村,眼前可见的就是自家那破不溜丢的草屋歪歪扭扭的坚持不到,好似风一吹就要飘摇而去一般。 内中隐隐约约有一名醉汉吵闹的声响传来,又有女声哭哭啼啼和变声期的男孩小声哭泣。 “贱货,赔钱货。卖出去也值不当几个钱,爷们才喝两口酒,你们这是嚎什么丧,爷还没死呢!” 言罢,就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看来里面又是一顿扭打。 哭闹声更甚了。 外间阿丑眼眸一阵通红,道道黑气从他天灵冲天而起,化作小童凄厉哀嚎。 那是怨、是怒,是众生因所得果,是恶孽。 他手中浮出一把神华所化的战戟,向着草屋劈下,须臾就将这座见证这一家人过多苦难的草屋劈成两半。 显出内里正殴打妻小的韩老汉,他正举着板凳,狠狠的往瘫倒在地的阿丑娘身上抽下,面目满是狰狞。 “你动一下,今日便送你归西。”阿丑手里执着长戟,戟尖挑着韩老汉的脖颈,言语像是九幽流出的冷风一般,杀机凛然。 韩老汉见到脖颈的戟尖先是有些惧色,不过他眼神一转,好似找到了什么依仗,脸上又满是挑衅。 瞥了一眼阿丑,冷笑道:“还是长得那么丑啊,我的好儿子。你果然还是回来了,怎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这可是大不孝之事,是要遭天大雷劈的。” 话出口,韩老汉脸上愈发昂扬,简直像人间大儒一般正气临身。酒气造就的晕红让他看起来激动不已,差点将脖颈插进阿丑戟尖。 阿丑见到这般反常的状况,心里有些狐疑。 “什么时候这老头竟然有这般胆色,实在是可疑。”而后阿丑见到他爹频频向着屋外看去,那方向正是村外的山头,易于隐藏身形。 再仔细看了一会,韩老汉举止紧张,脸上也布满汗迹。 阿丑眼孔一缩,从暴怒中渐渐回过神来,想起来李长老还潜伏在附近,心内一惊,看着若有所恃的韩老汉,杀机一时激荡不休。 “哈哈,怎么了,丑八怪,不敢动我了吧!武修杀父,那可是不赦之罪,要被天雷轰顶的。”韩老汉愈发嚣张,好似已经无所畏惧一般。 阿丑看他这般模样,心里反倒放下了。他轻吐了口气,缓缓道:“死到临头而不知悔改,果然还是必死之人!” 韩老汉见到阿丑脸上神色不对,急忙变了脸色,手轻搭着戟尖道:“阿丑,你我父子,一见面就这般刀剑先见,还是不妥,要不你把这长东西放下了来。” 阿丑脸色未有一点变化,冷声道:“话不多说,小三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把她卖了。”言语像是九天炸响的神雷一般,震的韩老汉身形晃动,脸上已经满是惊惧神色。 本来瘫倒在地上的阿丑娘这时突然嚎啕大哭,抱着哭泣不已的韩云道:“阿丑,这天杀的···天杀的把小音卖了,往火坑里推了·······” 声音泣不成声,撕心裂肺的尽是恨意与绝望。 阿丑听了,眼中杀机暴涨,长戟一紧将韩老汉脖颈刺出一道血口。 这时一声炸雷惊响,天穹中风云汇聚,隐隐有雷霆汇集,气机锁定了正怒火满盈的阿丑,一股浩大的意念轰入阿丑脑海:“身自父母而出,杀父弑母,大逆不道,当受九雷轰顶之刑。” 听了这话,阿丑洒然一笑,戟指长空,大笑道:“生我者娘,育我者娘,干爹底事。” 而后他长戟一扫,将正呆立当场的韩老汉劈成两半,那张被酒沁红的脸霎时分成两半,在血迹的映衬下愈发殷红,两半尸身扑倒在地,溅起一阵灰尘。 这一戟劈下,阿丑突然放声长笑,漆黑长发随风飘扬,伴着飞扬的血迹,像是重临人间的战神。 远处山头里李长老突然冷哼出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套出法门,这厮竟然就这样被儿子杀了,简直是废物。” 阿丑戟指长空,冷眼看着天穹中闪烁不定的雷光,长笑道:“杀便杀了,汝奈我何,你以为我是某个姓洪的吗?杀个爹都婆婆妈妈。” 听了这话,天穹处惊雷炸响,如同太古的怒吼,似被这无知的混账激怒了。 而后一道深紫色的雷霆凌空劈下,像是神灵手中的长矛一般。 阿丑迎着雷霆冲天而起,墨色神光扭曲不定,内里尽是哭号。 他吼道:“不过是儒家乱法罢了,也想要惩制我,简直笑话。儒门圣人弥乱天道,才有这般伪道,今日某还就要一试锋芒。” “我道之外,皆是外道,吾法之外,皆是乱法。儒家大义,亦是邪门歪道。” 阿丑浑身弥漫神光,与劈下的雷霆争锋,他这番话一出,天穹雷霆乱舞,仿佛暴怒了一般,须臾天穹雷霆乱作,内中显出一名神人。 高冠博带,却是儒家打扮的老者,他满脸怒气,对着阿丑道:“无知小儿,也敢妄论天机。” 阿丑挥戟打散一道雷霆,身上有些狼狈,看来也不是那么轻松。不过他依旧对着那神人冷笑道:“我若是妄论天机,你急什么。堂堂一家圣人的烙印,还要显形与我争锋,岂不笑话。” 说着阿丑也不理会天穹的神人,毕竟只是道祖的一道烙印,无有神智,与他论道没什么大用,扛过这般雷劫才是正经。 他戟指后方的山头,喝道:“李长老,今日你自寻死,做些肮脏手段,休怪不得某了,这就送你上路。” 而后他带着身后怒吼不断的雷霆神人,就往李长老藏身的地方冲去。 同时不为人注意的是阿丑身上一滴鲜血飞落,滚落到依旧瘫倒在地的阿丑娘和他二弟韩云身旁,内里一道声音传出:“带着娘,往东去,出得云州就安全了。小三我会去寻回,事毕我带着小三去寻你门,一定要隐藏形迹。” 第二十八章 代劫 长戟横空,阿丑锋芒指向隐匿形迹的李长老,心里抱着必胜的决心。 “虽然这厮功达涅槃,胜我一筹,但又给我递了刀子,我倒要看看道祖喝问之下,谁人道心不稳。” 阿丑心下杀机泛起,带着后方怒吼不已的雷霆神人冲杀向李长老。 “混账小贼,竟然丧心病狂至于这般田地,还敢向老夫出手。”李长老见到疾驰而来的雷霆神人,露出惧意。 这可是道祖以大法力将自己的烙印留于天地之间的道,大神通者逆乱天机,以我心为天心,违逆此辈所立下法度的人,就要遭到道祖烙印的惩戒,也即所谓天谴、天劫,皆是这般。 曾有枭雄逆天伐道,要与道祖征战天外,夺取大道烙印,成就己身,却在浩瀚大道轰击下惨烈身亡,只余下身躯飘荡在星空。 而今日追击阿丑的正是这种大道烙印,虽然威能不及传说中的万一,但也不是阿丑和李长老这两人能匹敌的。 雷霆引动大道,神人手持长矛轰击而下,将阿丑和李长老都圈在内中。 “弑父之人,可曾悔悟。”神人发出浩瀚的道喝,一股天下大义尽在掌中的意境落下,宛若人间大儒泣血喝问。 “哈哈。”阿丑听罢一阵长笑:“杀便杀了,哪来这许多废话,怎的,莫非还要某将尸身煮了于你奉上不成。” 他长戟一挑落下的雷光,墨色神华绽放出炽烈光芒,内中尽是孩童哀嚎,浓浓的怨气冲天而起。 将天空中的雷霆也逼得后退了几寸,两种神光交相辉映。 “众生造恶业,又岂是几句经文,一二大言所能熄灭,血债要血偿,道家逍遥、儒门浩然,佛陀慈悲,尽数无用。”阿丑怒吼着挥动神戟。 墨色神华忽得大涨,恶孽之力翻滚不休,将上方的雷霆神人也惊得一跳,这种业力不是为恶而来,乃是最纯正的怨恨,纵使道祖亲临也只能镇压,而消磨不得。 阿丑愈说愈怒,一挑长戟,倒冲向雷霆,吼道:“父不似父,辱妻卖子,杀之何愧,尔等枉称道祖。” 九幽劫之——众生劫。 一时间有众生愁苦,种种悲惨之状显现,伴随着凌厉的神光飘落,斩向雷霆神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种种哀嚎一时间竟然压过了雷霆的浩然正气,不过底下掩藏的李长老情景却不大妙。 他不知是作孽太多,还是心里有鬼,这时在天穹神人散发的道意下陷入了某种魔障之中,神情恍惚不能自主。 天穹处神人突然不住扭曲,化作两团雷霆,一团依旧与阿丑激战,一团却飞向底下的李长老。依旧化作那神人,怒吼道:“悖逆天条,当诛。” 阿丑一边招架,一边斜瞥了一眼,心内冷笑道:“果然心里有鬼,看来这回赌对了,有这厮牵扯,我就有机会顺利脱身了,毕竟有几人能如我这般,杀人杀得心安理得念头通达呢?” 阿丑心里思量,外间却依旧与雷霆激斗,分去一半之后,只要不给道祖烙印机会,这天劫就会越来越弱。 毕竟是道祖造就的伪道,不是天地自成的天谴,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众生护佑,阿丑周身神光弥散,化作一把旗帜,环绕阿丑周身,将他全身上下护住,这又是一门武道神通,众生劫的化用法门,业力护身。 而后他直直冲进雷霆中,与之搏斗。紫色雷霆一道道劈下,阿丑身周的墨色大旗抖动不休,又有一道道气劲锤炼出来,那是阿丑运转秘法,从雷霆中采炼一种物质。 从而修补他早已朽坏不堪的身躯,阿丑在天运宗苦狱之中,虽然吸纳业力,填满了苦海,而今境界到了神华境圆满。 但是无有丹药神气补充,他的身躯亏空严重,这时雷霆强度降低了一大半,正适合阿丑施展秘法。吸纳雷霆精华,补益肉身。 秘法运转,道道紫色神华锤炼出来,被阿丑从周身穴窍中吸纳入身体中,他本来在牢狱中枯瘦的身躯渐渐丰盈,身子往上拔高数寸。 他原先就比寻常人要高大的多,这时看来简直如同小巨人一般,身子都将将有一丈高了,虽然脸依旧丑陋,但是腰却已经是如山挺立。 正是铿锵的铁汉子。 紫色的神华渐渐减少,阿丑体内的苦海也风波止住,原本墨色的苦海被渲染上一层紫色,多了一点生机,不在那么枯寂。 待到周身功转圆满,阿丑挥手将旗帜化作长戟,征伐而出,道道神光和雷霆交击,似天神征战一般。 忽得阿丑一道戟光劈出,有众生沦落苦海之像,但背后的意念却是杀出苦海,逆转诸天,也就是九幽劫之众生劫的精华所在。 这戟光劈成,一下就将漫天雷霆扫灭,那儒家神人发出一道不甘的怒吼,渐渐消弭。 阿丑冷哼一声,瞥了一眼下方在雷霆中死命挣扎的李长老,道:“不过蛇鼠两端的废物罢了,作恶心有愧疚,行善又无善心,终究要沉迷在这种无端的纠缠中。如此,某送你一程吧!” 言罢阿丑手中弹出一滴鲜血,化作一道道篆飞下,遁入李长老眉间,而后阿丑架起神华,向着远处遁去。 片刻后,原地又有一团雷霆显出,循着气机,却往李长老那边扑下,两团雷霆融合唯一,将内中的李长老劈的嗷嗷直叫唤。 原来这种道祖伪道立下的天谴一向不死不休,但也有大能不甘受人摆布,推演出代劫之法,阿丑方才就是将自己的气机通过血液与李长老勾连在一起,这样就由李长老代替他受劫,他自己就可以脱身而出。 天穹中雷霆怒吼,化作神人,一道道雷霆劈向李长老,底下李长老因为道心不坚,仍受到拷问,渐渐支持不住。 这时一道紫色雷霆横空而出,将他胸口击穿,血肉四散而开。 临死之际,李长老好似恢复了几分清明,口中怒吼道:“小贼害我。” 天穹中的雷霆也一阵变幻,内中神人自消去了。留下一具半残的躯壳。 第二十九章 下岸村 阿丑心内一动,感知到远处留下的血液崩溃,丑脸泛起点笑意,心内想道:“果然只是一道烙印,灵智不足,如此这次大劫就算度过了,自今日起我韩辰总算得了自由身了。” “不过,小三被那混账卖了出去,得赶紧寻到她,免得生了什么意外。”想到这里,阿丑心里一急。 手中祭出一道神通,一道血色神华自他手中飞出,向着远处飞去。 这是一道以血脉为凭依,搜寻形迹的法门,原本是门阀大派创立的法门,保证自家弟子安全,此时阿丑用来搜寻小三,倒也用得正当。 神光飞跃疾驰,向着远处飞去,阿丑紧随其后,浑身弥散墨色神华,将近丈许的高大身躯破空而去,将云气破开。 全力运转神华之下,阿丑速度愈发快了,数个钟头之后,阿丑就已经飞跃百里,进入一片山林。 掩藏在群山之中,然而此地离城池也不远,不知怎的竟然有这么一座山村,内里人迹缺缺,实在是不大寻常。 阿丑用法眼观望的时候,见得山村中有种种冤孽之气冲天而起,化作妇人之像,有些怀里抱着婴童,哭号不休,又有一些懵懂小童惨叫。 “天公不公,为何降这般苦难与我。” “此间魔窟,非人所当处。” “生得孽子,要杀了、杀了。” 法眼之内,种种惨象显出,被拐来的妇女儿童,在这里终日遭受虐待,有些又被转手卖出去,有些就留在山村生子,期间又有被虐待死的,逃离被打死的,种种不一而足。 “原来是个拐卖妇女儿童的肮脏地。”阿丑冷哼一声,就要向山村中行去。 漂浮在山村上空的妇女孩童这时齐齐怒吼一声,转眼死死盯住阿丑,本来理应毫无神智的恶孽之气,这时候却恍惚有了神智一般。 恶孽聚成的妇人孩童变得恍如真人一般,眼睛死死的盯着阿丑,一道道业力突然从她们身上弥散开来,勾连到阿丑身上。 一股股恶孽业障之力冲入阿丑苦海之内,苦海上方渐渐多了许多身影,哭哭啼啼的妇女,揉着孩童的母亲。 种种异象呈现,又有纷杂的声音传出:“恶孽的传承者,秉承吾辈的怨恨,清洗这繁杂的人世吧!” 阿丑只感觉一股股怨念冲上头顶,诸般纷乱的杂念冲击他的南海,如此过了半响,阿丑才慢慢从这股杂念中脱离出去。 他长舒一口气,念道:“这就是我要行的路吗?众生造孽生业,我秉承业力而来,就要还报因果。” 而后他一甩袍袖,向着山村内行去。 倒要看一看,这拐卖人口的山村到底埋了多少尸骨。 村口渐渐临近,远远看着,村内也有些人影隐隐约约的看不大清楚,多是小孩。 待到阿丑将将要进入村口的时候,旁边斜斜出来两名老头,警惕的望着阿丑,而后将他堵在路中间。 “少年郎,来我下岸村有何事?” 老人发问的时候,阿丑隐隐见得他们背后有着两把柴刀,村口底下还有几名壮年汉子闲聊,不过看他们身形,尽数在注意着村口方向。 见了这般情景,阿丑心下思量了一会,决定暂时按下杀机,虚以委蛇一番,毕竟这几个把门的都有武道炼皮的修为,不知内里到底有什么猫腻。 “老丈,我是在县城里听闻这里有好处可寻,这就心急火燎的赶来了。”阿丑脸上挤出笑容灿灿说着。 而后他神秘兮兮的凑近老头,低声道:“我这不是长得丑,没人要,听闻贵处能买来婆娘,特地赶来的。” 两名老头嘿嘿一笑,道:“看你长得稀奇古怪的,想找个婆娘确实困难,来我们下岸村倒也正常,不过规矩不能破,有无介绍人担保啊?” 阿丑眼珠一转,正要开口胡扯,突然他苦海中有一名妇女一动,一道幻境出现在阿丑脑中,却是妇女在一座六财赌坊被卖掉的场景。 原来她丈夫赌博成瘾,金银不足之时,就见她卖了。 阿丑见到这般场景后,脸色一变,就笑道:“小的是在那六财赌坊博手气的时候,听人说起下岸村的,着急忙慌就来了,也没想拿什么凭证,还请大爷通融一下。” “老应啊,我看这小子也不像来砸场子的,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像他这般丑的人,我们也没有道理把生意挡在门外,不如让他进来。” 其中一名年轻一点的老头说道,另一名老头思量了一会后,道:“也好,我家在衙门里也有关系,想必没有不长眼的敢来这里撒野。” 说罢这老头还上下打量了一下阿丑,然后就招呼一名壮年汉子,将阿丑领进村里。 阿丑装模作样的拜谢一番,就差将头叩到地上了,然后随着那名壮汉进村了。 “大兄弟,你们这下岸村可真是个好地方,我这种人想找个媳妇千难万难,要不是有了下岸村,恐怕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阿丑主动去套近乎,不过那壮年大汉倒是不怎么理会,一幅生人勿进的模样。 “大兄弟,不知贵姓,能否告知一下,以后小弟如果有什么生意,也好找兄弟帮衬一下。”阿丑恍若无知无觉,厚着脸皮贴上去问话。 壮汉好似被阿丑烦的不耐烦了,随口道:“不要瞎打听,对你没好处,我姓黄,其他的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末了好似有点不屑,还添了一句:“生意,你会有什么生意。要不你买了婆娘,抓紧机会生个闺女,再卖到我们下岸村。” 阿丑被这一噎,倒也不好多说了,不过听到这卖女儿的说法,他心里杀机又一阵翻滚,差点就要按耐不住。 过了片刻,他又笑道:“我长的这般丑,就算生了女儿,恐怕也卖不出去。” 壮汉听了这话,嘴角一斜道:“长得丑怎样,只要能生崽子,就算是只母猪,也有人要。” 说道一半,好似想到自己说多了,壮汉又紧紧闭住嘴,还狠狠打量了阿丑一眼。 “闭嘴,不要多问了。” 阿丑也不在意,笑嘻嘻的随着壮汉进去,这才是一名急着要买媳妇的丑汉应当有的态度。 片刻后,壮汉领着阿丑进了一间修得颇为整齐的红瓦房子。 算的上是这山村里面最讲究的所在了,阿丑入了内中,打量了一下布置,做到心里有数。 “大寨主,前门带来一名慕名而来买媳妇的丑汉子,我带他来选人的。”壮汉向着屋内正厅端坐的一名瘦小汉子行礼说道。 瘦小汉子虽然体型较小,但是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面,莫名的有股气势,比之下方弯腰行礼的壮汉要威严的多,一双狭长的眼睛透出如同毒蛇一般的冷光。 阿丑仔细看了看他周身装扮,还有动作间的气势,心里有了判断:“这人浑身上下穿的都是上好的丝绸,筋骨有力,看来应当将筋皮骨三境都修习的差不离了,这个小小的山村倒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心里感叹一下,阿丑上前一步,谄媚道:“小的见过大寨主,还请大寨主垂怜,让小的买回婆娘,小的这里给大寨主磕头了。” 说着阿丑就要磕下去,那瘦小的寨主却一甩袖摆,一股巧劲将阿丑拜下的身子托住,阿丑本来要破掉这巧劲很简单,这时候却顺势起身。 “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有钱自然有婆娘,没钱······你连这门都出不了。”大寨主这样说着,一双毒蛇似的眼珠死死盯着阿丑。 阿丑灿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包包好的银子,双手呈上道:“小的哪敢阿?来这里之前特地凑了五十两白银,就是想让大寨主帮我寻个合意的婆娘。” 说着阿丑手里捏了一把汗,他刚刚从天运宗逃出来,身上只有这一点银两。还是当初从杂役的手里交易来的,没想到这时候会派上用头。 大寨主见到银两,脸上却也没有什么变化,五十两银子大概还不放在他眼里,只是轻声哼了一下,道:“有银两就好,五十两倒也可以买个模样周正的婆娘了,也改一改你家的传承,生个好点的样貌出来。” “黄兄弟,你带他下去选个合意的婆娘,给他好生找一找。”说着大寨主一摆手,就示意黄姓壮汉领着阿丑出去。 阿丑连忙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不住的弯腰道谢,就差哭出来了。 黄姓壮汉连拉带扯的将阿丑带出来,大概是见阿丑得到了大寨主的允许,他对阿丑的态度好了一些。 带着阿丑去挑选婆娘的时候,还和阿丑吹嘘起来,道:“这位兄弟,我家下岸村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大救星。” “你还别不信,以前没有我家大寨主牵头做主的时候,我们这曲阳县周围打光棍的汉子多了去了,这大渡河以北的地界穷的响叮当,根本没有婆娘嫁过来。” 说着他还叹了口气,大概熟练这套说辞,很是语重心长道:“但是自从我家寨主立下主意,做了这门生意之后,那可真是活人无数,称得上是万家生佛,十里八乡没有不说一声好的。” 阿丑心里听得愈发不耐,不过为了探听清楚,还是硬着头皮奉承,不时拍一下马屁,把他自己恶心的够呛。 两人走了一会,到了山村后面一座小山,林木稀稀疏疏的没有什么特别,外间一看也就是普通的山头罢了。 黄姓壮汉领着阿丑搬开一块青石,后面显出漆黑的山洞,隐隐约约有些女声传出,凄凄惨惨的很是可怜。 黄姓壮汉熟门熟路的点燃油灯,前面引着阿丑进去。 不多时就见到一座座简陋的牢房修筑在其中,衣衫褴褛的妇人被铁链锁着,关在内中。 见到阿丑进来,这些妇女抬起头,双眼无神的盯着,流出死寂的神色,活像行尸走肉一般。 见到这般情景,阿丑眼皮一跳,心内泛起一股杀机,不过又强自忍下去了。 “你看,这些就是死不悔改的,也不知哪儿来的硬脾气,过两日非得拉出去埋了不可。”黄姓壮汉斜瞥牢房里的妇人,冷声笑道。 而后他从牢里拉扯出来两名妇人,向着阿丑展示商品。 “你看,这一名妇人五官端正,屁股浑圆,一看就是能生养的。还有这一名,身躯娇弱,极为类似城里高官富人亵玩的瘦马,虽然五官普通了一点,但也是难得的好货,完全值得上五十银子。” 黄姓壮汉将妇人在阿丑面前拉扯摆弄,就差直接脱光了。 “呸,你们这些混账,一定不得好死。”那一名被称作瘦马的妇人吐出一口唾沫,直直喷到壮汉身上。 一下就将黄姓壮汉惹得大怒,一巴掌就将她抽倒,道:“不识相的贱人,以后有的你苦头吃。” 阿丑见了,眼睛一缩,不过还是装作谄媚模样道:“黄兄弟,你看我觉得这小妇人还算尚可,能否不要打了,我买了回去再好生调教。” 黄姓壮汉嘿嘿一笑,调笑道:“看你生的这般强壮,这小妇人又柔弱不堪,不要以后经受不住鞭挞啊。” 他调笑了一下,果然不再虐打那妇人,将其他妇人锁好后,就将那娇弱的妇人交予阿丑,阿丑也识相的将怀里的银两交付黄姓壮汉,而后他一把将娇弱妇人扛到肩头,单手缚住她之后,憨憨笑道:“可真是多谢黄兄弟了,我家终于可以不怕香火断绝了。” 而后两人正要一起出去,阿丑转了转眼珠,又殷勤问道:“黄兄弟,我有一名表弟,他家正要买一名童养媳回去,不知贵处有无年龄较小的女童,我回去立马叫他来买。” 大概敢完成一笔交易,心情不错的缘故,黄姓壮汉笑道:“我们下岸村就没有不敢买卖的,小童当然有,回去叫你表弟放心来买吧!” 阿丑笑嘻嘻应了一下,又道:“那感情好,不过不知我能不能亲眼看一下,也好回去和他讲一讲。” 黄姓壮汉听了这话,就有些不喜,道:“怎么,你还不信我下岸村的信誉吗?罢了,今日就叫你开一开眼界。 第三十章 寻到了 说着他领着阿丑在山洞里拐了一番,到了一处偏洞,打开紧锁的铁门,内里是像小猪仔一般塞在牢狱里的孩童。 黄姓壮汉一指内里的孩童,得意笑道:“你看,我们下岸村没有不敢卖的,区区小童,自然不缺。” 阿丑见到他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屑,不过脸上神色不显,灿灿笑道:“黄兄弟,我能不能仔细看一看,回去也好有地方说道。” 待得到黄姓壮汉同意后,阿丑肩上扛着那名妇人,弯腰进了侧洞,挨个看看关押孩童的牢房,同时他手里显出一颗血珠滴溜溜的转。 阿丑一遍遍细查,他看到蓬头垢面的孩童挤在狭窄的空间中,凄凄惨惨的,原本应该明亮的眼睛这时却是死寂惨白,说不出的凄凉。 一间一间的牢房检查过来,阿丑仔细看了看每一名小童,想要找出被卖来的小三。 过了片刻,阿丑手心里的血珠猛地放出血光,投向被挤在角落里的一名小女孩,那小女孩满脸灰尘,本来还算清秀的脸上这时全是未干的泪迹,身上的麻布裙子沾满泥水,看起来甚是可怜。 血光一映射到小女孩脸上,就将她惊起,两颗明亮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阿丑,看了一会后,她好像从那个熟悉的丑陋脸上认出了什么。 突然放声大哭:“阿大、阿大,爹不要我了,把我卖了,阿大······” 她脏兮兮的小手抹着脸蛋,泥水泪迹合在一起,像一只小花猫一般,挣扎着朝阿丑扑来,看的阿丑心里一酸,有股子莫名的情绪泛起来。 “找到了。”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声,阿丑丑脸上突然变得狰狞,一只手紧紧握住牢房的栏杆,一股股墨色神华自他身上浮出。 他身后黄姓壮汉见到这神华,惊声道:“神华,你是蜕凡境武人。”说着就要夺门而去。 不料阿丑转身一只手捏住他脖颈,冷声道:“人找到了,你也该归西了,上路吧。”言罢阿丑手里用力,神华一转,就将黄姓壮汉头颅割下。 不过阿丑没注意到的是,黄姓壮汉死之前拉下了旁边的一条丝绳,传递出去某种信号。 将手里的头颅往远处一抛,阿丑转身打开牢门,将冲着自己扑来的小三抱起来,任由她将小脸埋在自个怀中,鼻涕眼泪一股脑抹在身上。 “阿大,没人要小三了,没人要小三了。” 阿丑一边轻拍着小三,一边哄道:“不要怕了,有阿大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怀里抱着小三,阿丑喝令牢房里的孩童都出来,按照队形站好。又去了山洞前面,把内里的妇女都放了出来,又找了其中几名机灵一点的招呼安排。 ······ 大寨主正品着县城里捎来的一杯好酒,据传是大世家里面流传出来的上等货,不但口味绝佳,而且能够助益武人修行。 大寨主自从开始这买卖人口的生意以后,就和县城里的头面人物有所勾连,最后更是将自家两名幼弟送入官府。 如今一人当了捕头,一人在驻守的军队里面当个百户,自家的生意才算是有了依靠,最近几年他的生意愈发做的大了,在十里八乡也算得上是头面人物。 大寨主对如今的场面很满意了,幼年时泥里跟野狗抢食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日,所以他很满意。 正当他边饮酒边怀念曾经的甘苦日子之时,酒意上头让他的头有些熏熏然,瘦小的身子渐渐萎靡下来。 这时却有一名中年壮汉闯进来,嚷嚷道:“大寨主,不好了,人窟那边出了问题,有人传出警讯了。” 大寨主迷迷糊糊的一瞪眼睛,摇摇晃晃站起来,怒吼道:“怎么回事,你们这班废物,怎么会让人窟出事。” 言语愈发大声,只见他一拍胸口,吐出一大坨混合酒液的血水,然后他才恢复清醒。 “走,随我去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撸我下岸村的虎须,去将人都与我喊来,还有让人去见二寨主和三寨主从县里给我喊回来,该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酒液吐出之后,大寨主倒是恢复了几分本色,有些气度。 说罢,大寨主出门,召集寨子里的壮年丁口,往后村人窟方向而去。 ······ 阿丑正废了老大劲安排刚刚被他放出来的妇女孩童,这批人被关起来久了,时常被虐待,所以大部分人精神有些混乱,行为举止一时之间不大正常,很难安排好。 阿丑无奈,只得从其中找了十来位神智无碍的妇人,让她们来具体安排,还找了一些食物熬制成粥,让她们补一补身体。 之所以不赶紧带着这些妇人离开,是因为阿丑就近观察,发现下岸村的武力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大寨主都未成踏入蜕凡境,那么转圜余地就大的多了。 其次就算阿丑带着妇人孩童尽快远离,以这些被囚禁了许久的妇人身体素质而言,他们也走不了多远,还不如就此休息,以静制动。 待得他们休息了一会,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响,一声怒吼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无路可逃,赶紧俯首待毙,乖乖与我出来,让我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来我下岸村放肆。” 阿丑听到后冷笑一声,抬脚就要往外间行去,以他蜕凡境的修为,外间的这批混账,还真不够他杀得。 自然无所畏惧,群狗狂吠罢了,岂值得动色。 没想到自家脚下拖着个拖油瓶,小三死死抱住阿丑额大腿,死活不让他走开。 阿丑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一会,刚刚脱离险境的小姑娘死活不放手,外间大寨主的狠话愈发难听,也勾起了阿丑一些怒火。 没办法,阿丑就只能将小三抱在怀里,一齐出去。好歹只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阿丑还有把握护的自家小妹周全。 如山一般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名七八岁的小童,嘻嘻笑笑的往外行去,却有莫名的杀气冲天而起。 第三十一章 某杀人 不二刀 麻布制成的靴子踏出,显出隐在山洞阴影里的雄壮身影,一股股幽冷的气机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单凭这股气机就将外间搅扰不休的山村众人压下,周围霎时就静了下来,露出内里威严的身影,正是阿丑。 “诸位来的如此快,莫非是嫌命活的太长了不成。”阿丑长声笑道,加上怀里笑呵呵的小三音儿。 颇是不正经,将底下的大寨主等人激得大怒,脸色尽皆憋的通红。 “丑脸贼,你是生了包天的胆子还是怎的,居然敢来我下岸村放肆。我家在县城里可有关系,不久就会有衙役官差前来,你还不快束手就擒,免得误了性命。” 大寨主狠声说道,他身后跟着百十名壮汉,尽皆身着轻甲,腰跨长刀,身子看起来也孔武有力,个个都是迈入武道三境的好手。 阿丑见到这般情景,也有些意外,将怀里的小三扛在肩上,道:“倒是没想到,这小村子竟然有这么多修行有成的武人,真是叫人惊讶。” 说罢他脚往前一踏,墨色神华冲天而起,道道哀嚎响起,常人肉眼不可见的妇人孩童在空中浮动,眼光幽幽盯着底下的列队而站的大汉,杀机倾泻而出。 “神华,居然是神华。” “快逃,此人非我等能敌。” 大寨主本来见了神华,脸上有点惧色,不过当他听到身后大汉惊声欲退的时候,突然脸上泛起狰狞之色。 拔出长刀就将一名满脸惊惧的壮汉砍死,扬声怒吼道:“退,往哪里退?别忘了你们的家人丁口都在谁的手中,退了就等着满门诛绝吧!” “况且,不过是区区一名神华武人罢了,我们只要撑得一时半刻,二寨主就会带着朝廷大军前来援手,到时候就算他插翅也难逃了。” “杀,布阵与我困住他。”大寨主神色阴狠,嘶声裂肺的吼着。 大概是畏于他的淫威,后面的大汉渐渐放下畏惧,布成阵型,向着阿丑逼过来,看起来倒也有那么几分模样。 阿丑冷眼看着眼前众人乱糟糟的情景,却没有什么动作。他将肩上的小三放下,摸着他脏兮兮的小头道:“小三,阿大和你玩个游戏怎样,你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只要不张开眼睛,阿大给你买一身漂亮裙子,怎样?” “好啊好啊,阿大不许反悔啊!”听了这话,音儿赶紧闭上眼睛,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念起来了。 “一。” 阿丑见此,手里弹出一滴鲜血,落在音儿头顶,化作神光环住她身形,将她护在内中。 “如此,送你们上路了。”阿丑身子往前一跃,架起神光就往前冲去,手中墨色神光化作一把长戟,散发出滔天的杀机。 “二。”不料音儿念得飞快,阿丑差点脚一歪,摔倒在地。心里暗啐道:“这小妮子,念得忒快了,要是她念完我还没杀完,那不是出糗了,最怕她见到血受了惊吓。” 想着这些,阿丑决定再加快速度,手下动作可不能太慢。 底下大寨主,领着众人布成大阵,向着阿丑压下来,一股散乱但是凌厉的气机逼向阿丑,虽然强度够了,但是总有种虚弱的感觉。 模糊之间,阿丑法眼好似看到一条大蛇向着自己扑来,那是大阵凝聚而成的气机,虽然无有什么杀伤力,但是也能压迫精神。 阿丑凌空飞起,长戟劈下,神华内里的妇人孩童哀嚎着化作迷蒙的戟光,杀机凛然。 大阵化作的气机大蛇哀嚎出声,就被戟光劈散,露出里面面色惊慌的壮汉。 “三。”音儿的喊声又传来,阿丑赶紧扑入人群中,抓紧时机杀人。 “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为什么只有步入神华境才有资格称作武道有成。”阿丑手里长戟飞舞,一道道神华绽放,带起头颅漫天。 血迹飘舞之间,伴随着哭喊之声。 “快逃,这是恶魔,毫无人性的恶魔。” “上,杀了他,杀了他才有活路。” 阿丑长笑出声:“九幽劫之众生劫,业障自得吧!” 他戟中有一道道妇人孩童的虚影飞出,原先遁入阿丑苦海内的业力飞出,化作人形讨债来了。 “众生造孽,今朝还业。”业力扑到场中壮汉身上,在神华的帮助下,啃噬着大汉的血肉。 本来充盈的肉身渐渐枯萎,发出腐朽的臭味。 “恶魔,你对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有大汉哀嚎着扑向阿丑,想要在临死前一搏,不料还没扑倒,身子就已经变作枯骨,散落在地上。 百余名壮汉哀嚎着化作枯骨,将不大的地方铺成灰白一片,只余下内中大寨主挣扎不休,他武道修为最高,这时候还能坚持一二。 “六。”阿丑正杀得正起劲,耳边响起音色的喊声,身子莫名的一激灵,赶紧冲向大寨主,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自作孽不可活。 他抓紧时间,长戟向着大寨主劈下,神华带起杀机。 大寨主本来在业力的纠缠下,浑身气血消耗严重,这时候自家手下尽数死光,更加没有和阿丑死斗的勇气。 凄厉嘶喊道:“我在县城可是各家座上客,与县尊也是交好,今日你杀我,必然不会有好下场。如果今日你就此离去,必有重金奉上。” 阿丑手里没有半分停顿,听到音儿喊了声“七”,倒还快了几分。 “某杀人,不二刀,某斩草,向来除根。你死了,我会送你家上下一同去见你的。” 说着阿丑长戟劈下,直直将大寨主分成两半,血迹遍洒长空,仿佛洗去了压在这山村数以百年计的怨恨,莫名的阿丑觉得天都亮了几分。 同时虚空中仿佛有一些如释重负的笑声传出,似哭一般,却满是喜意。 “八。”稚嫩的声音响起,阿丑还没感叹完毕,就浑身一激灵,赶紧将场中剩下的尸骨血迹收拾干净。 一股脑踢到音儿见不到的地方,堆作一座小山,掩盖好以后,如风一般赶回音儿身边。 “九,十。” 第三十二章 萧红衣 阿丑抓住最后的时机,冲到音儿身旁,将她眼睛紧紧捂住,再抱起来。 “时间到了,阿大快放开我,你可不许反悔,要给三儿买裙子。”小妮子一边紧紧抓住阿丑的衣领,一边激动说道,听得出一定很激动。 阿丑看了一眼小妮子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裙,心里忽然一酸,摸着她的头道:“阿大说到做到,一定给我家三儿买一身漂漂亮亮的裙子。” 然后他就将小妮子身子一紧,抱进山洞里面,不让她见到外间的血腥,同时擦拭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迹,然后才放开蒙住小妮子的手。 “阿大,那些人呢,我们怎么又进来了?”小妮子在阿丑怀里发问道,转着小脑袋好奇发问。 阿丑抱着她晃了晃,笑道:“那些坏人都被阿大打跑了,自然就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音儿听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阿丑也高兴了不少。 “阿大,娘和二哥呢!” “等这里事情处理完了,阿大就带你去见娘和二哥。” 两人越走越远,淌下的是清亮的笑声。 两步路就又回了山洞,到了内里,阿丑发现原本该按部就班休息的妇人童子,这时候却神色惶惶的看着外间,一幅不得安宁的模样。 待到她们见到进来的阿丑和音儿,再听到那欢喜的笑声笑语,顿时齐齐松了口气,在山洞内好似刮起一阵清风一般。 阿丑见到这般情景,嘴角一挑,心里明白又有些好笑。 而后他止住和音儿的嬉闹,脸上摆出正经神色,配合上近丈的身躯和那张奇异的丑脸,倒也有奇特的威严。 他肃然道:“慌什么慌,外间事情自然由我解决,你们安心休养就是,多想无益。” 底下妇人孩童连忙齐声应是,杂杂乱乱的颇是不像样,内里有一名娇弱的妇人娇蛮的喝问一声:“安静,各自去做事,清洗身子,熬制米粥。” 阿丑颇为惊讶的看了看这妇人,她就是差点被阿丑买下来的那名瘦马,没想到却是一名干练的女强人,这才过了多久,就将这些妇人训得服服帖帖。 娇小妇人袅袅婷婷的行了过来,屈身行了一礼道:“奴家萧红衣见过壮士,拜谢壮士救命之恩。” 阿丑仔细打量了她一会,看到她脸上有些许变化,虽然不大但也平添了许多姿色,就有些惊异道:“没想到你倒是深藏不露,当真是好手段。既然如此,这些妇人孩童你与我安排好了,让他们休息好了,明早就要赶路了。” 萧红衣掩口轻笑,秋水一般的眸子一转,轻笑道:“这些奴家早就安排好了,奴家还编制了花名册,这里呈与壮士。”说着白玉似的素手捧着几张简陋的纸张,献与阿丑。 阿丑顺手接过,他看萧红衣虽然表面言笑晏晏,但是眼神不时瞟向自家脸庞,内里还有些厌恶,大概就明白了萧红衣的想法。 以貌取人,世人总是如此,不过见惯了这般情景,阿丑也无所谓了,要是会被此辈的眼神左右,阿丑也走不到今日了。 淡淡笑了一下,阿丑扫了一眼手中的花名册,细细点了一下,妇人大概有六七百名,又有三百多名孩童,加起来大概有一千人。 和他估算的差不离,就点了点头,道:“你做的不错,还算详细,可见是个难得的人才。” 萧红衣听了这番话,身子如杨柳枝摇动一般,笑的惊天动地,道:“那就多谢壮士夸奖了,小女子羸弱之躯,岂敢担得起。” 笑声虽大、虽撩人,但是听在阿丑耳中,却有些腻歪,因为这是做作的笑声。 因而阿丑也不与她言语了,实在懒得废那番功夫,直接从她身旁走过,留下一句:“本来佳人,奈何无故乱笑,好似疯癫。” 说罢直直走了,留下背后的萧红衣银牙一咬,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道:“长得又丑,偏还不解风情,活该你要出来买媳妇。” 阿丑神华境的修为,自然轻易听到这话,心内失笑,想着:“倒是有点笨,骂人连着自己都带进来了,我买媳妇,买的是谁?” 不过生性所致,阿丑懒得和萧红衣调笑,就没有说出来,当做没听到,自顾自走了。 肩上扛着音儿,阿丑走到人群中间,帮着孩童做些事情,还赶着音儿随妇人去山洞后方的一道清泉里清理身子,弄干净之后也是一名清秀的女童,出落的莲花一般。 不知道这家子容貌明明都还不错,怎么就生了阿丑这个丑八怪,实在是稀奇古怪。 时间就这般一刻一刻过去,外间天色暗了下来,一轮银月升上天穹,竟然是满月,又会是一晚杀人夜吗? 山洞里的众人忙碌了一天,吃光了阿丑从山洞找来的稻米,不得已阿丑还从外间的山村里找了一些过来,加上打了一只野猪,给这些被囚禁了数月之久的妇人孩童补补身子。 奇怪的是村子里面不见一点人影,本来应该在的妇孺遍寻不着,让阿丑好一阵惊讶。 怀里的音儿沉入睡梦,樱桃似的小嘴一抽一抽的,很是可爱。阿丑躺在临时搭好的草席上,见到这般情景,会心一笑。 不过这时他耳里听到模糊的马蹄声传来,阿丑眼角一跳,轻声念道:“终于来了吗?” 而后他将怀里的音儿轻轻放下,抚了下细嫩的脸庞,就起身向外行去。 如山一般的汉子,却蹑手蹑脚走着,显得有些鬼祟。片刻后出了山洞,阿丑周身神华一显,托着他身子就往外间飞去。 在阿丑走后不久,山洞里又发出一阵声响,萧红衣翻了个身,娇弱的身子柳絮一般飘起,轻轻落在地上。 而后同样蹑手蹑脚出去,口中还细声念道:“倒要看一看这丑八怪要做什么,白天居然还敢调戏老娘,就让老娘把你的底裤都扒出来,以后让你见了老娘就掉头走,丑八怪,嚣张的丑八怪。” 她身形漂浮间轻盈非常,可见是一门上乘的轻功,武道修行也应当不错,怎么着都将皮骨熬炼圆满了。 ; 第三十三章 夜战 阿丑驾驭神华,向着远处马蹄声响起的地方飞去,风飒飒响起,凌厉的气机在夜色下激荡,卷起风云。 满月笼罩下的田野静谧非常,却掩不住阿丑心内逐渐勃发的杀机。 “驾,快点,前面就要到了,杀了贼人,回城后每人赏下白银十两,有的是娘们犒赏。” “是,多谢张百户、张捕头的赏,小的们必定全力以赴,万万不叫这贼人走脱了。” 一群甲士、衙役中间突兀的夹着些妇人,身上本来不错质料的衣裳这时候有些散乱,紧跟在队伍后面。 这群妇人中为首的几名还坐在马车里,其中一名较为彪悍的妇人高声道:“二叔、三叔,你们可一定为我家夫君报仇,将那小贼千刀万剐。” 在马队前方的两名瘦小汉子一听,侧身高声道:“嫂嫂勿要担忧,这贼子竟然胆敢屠戮我下岸村上下,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过蜕凡境而已,在大阵之下,必将他送入地府。” 这两名瘦小汉子跨骑骏马,面目依稀和大寨主有三分相似,身形晃动间能看到他们也是三境圆满的境界,只差一步就要采炼神华了,不过这一步虽小,能跨过的却百不存一。 后方马车里的妇人,看样子应当就是阿丑在下岸村里遍寻不得的妇人,有些是认了命和人贩子同流合污的妇人,也有些本来就是人贩子。 马队疾驰之间,溅起阵阵尘土,忽然天穹亮起一道神光,杀机倾泻而下。 “韩某在此,特来送几位上路。”神光后面一道如神似魔的身影显出,手持着长戟劈下,漆黑的长发随风飞舞,山一般的身躯蕴含着奇大的力量,怒喝是神雷炸响一般。 “布阵,与我拿下他,斩下这厮狗头。” 身着甲胄的精干汉子大喝出声,正是所谓的二寨主,身居百户之位。 军士衙役齐齐应是,就要布成军阵,杀向阿丑。后边马车里的粗狂妇人惊叫一声,然后又转为嘶声裂肺的惨笑声:“二叔,杀了他、杀了他,为大朗报仇。” 本来有点老相的脸这时狰狞非常,双眼透出红芒,死死盯着远处冲杀而来的阿丑,怒吼着、发泄着,择人欲噬一般。 “布阵?某既来了,还会给你们机会布阵,那不就显得我很无能吗?”阿丑长笑一声,手持长戟冲入人群。 “九幽劫之众生劫。”道道墨色神华散发而出,阿丑如猛虎入林一般,冲入军阵之中。 戟光凝练,杀机凌厉,一下就将军阵贯通,十数道人影在戟光下,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身首两分。 血洒长空,殷红掩不住畅快。 “我说过,你们没机会摆阵,那就是没有机会。”阿丑抹了抹飞溅到脸上的血迹,冷冷说道,眼光如刀一般斩出,惊人的锋芒掠过。 阿丑一抖戟尖的血滴,然后身子一转,又向着对方冲去。 为首的张家兄弟二人眼睛一冷,看着冲击而来的阿丑心里有些惊慌,底下的甲士衙役也慌乱退避,虽然勉强维持阵型,但是胆气已经泻了。 同伴的人头滚滚而下,惊吓住了他们。 张家两兄弟见到这般状况,眼里寒光一闪,有暴戾的杀机隐藏,其中行二的那位百户突然抽出长刀,高声怒吼:“诸位,今日要求活,就只能杀了这厮,随我上。” 而后一马当先向着阿丑冲去,底下甲士衙役看到自家主将都冲了上去,一阵踌躇后只得跟着往前冲去。 阿丑见到对面的甲士重新焕发斗志,嘴角一翘,心道:“有斗志便好,这样杀起来才有趣嘛!”他长戟一指,正要大开杀戒。 不料现实总是爱开玩笑,他面前的张家二郎冲到一半,突然返身就往后面自家部下那里冲去,在队伍最后方的张家三郎加快速度,往前冲来,两兄弟将那些甲士夹在一起,却是杀机凛然。 “诸位兄弟,今日为了活命,还是请诸位献上头颅吧!” 说着两人身上血气鼓荡,充盈之间已经到了三境顶峰,摸到了采炼神华的门槛。 同时他们身上同时悬起一道灵牌,一道漆黑的双角鬼影在令牌里嘶吼不休,而后鬼影扑出笼罩住下方的甲士。 须臾就将本来还活下来大半的甲士屠戮一空,哀嚎声阵阵响起,鬼影啃噬血肉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不得好死,我等兄弟跟随你们如此之久,今日竟然如此不仁不义。”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两兄弟不得好死。” 甲士哀嚎着诅咒张家两兄弟,阿丑远远见到这般古怪情景,心里一股危机感突然升起,那诡异的鬼影仿佛带着噩梦般的征兆,突然死死的压在阿丑心里。 阿丑正要赶紧将张家两兄弟击毙,不料他们动作飞快,已经将甲士屠戮一空,幽深的鬼气自瘫倒的尸身上腾起,落到张家两兄弟身上。 两人在漆黑的鬼气映照下,显得阴森莫名,发出桀桀怪笑:“丑脸贼,今日我兄弟二人拼的性命不要,也要让你身陨在此,为大郎报仇。” 说着兄弟二人突然伸手互击胸口,出力又沉又稳,直直将对方的胸口击穿,互相掏出血淋淋的心脏。 三境圆满的修为让他们两人还有片刻喘息之机,而后他们两捧着对方的心脏面色虔诚地伏在地上,狂热念道:“冥冥幽苦,乖离人世。苦海沉沦,地狱始生。” 种种魔音念出,搅扰的阿丑脑袋混乱不休,眼前好像出现了种种苦难幻象。 而后他大喝一声:“咗。”才将心念镇压下来,重新恢复冷静。 远处张家兄弟在阿丑这一晃神的时候,就已经化作白骨,扑倒在地,只剩下空荡荡的骷髅洞望着阿丑。 在他们和那群甲士尸身的上方,幽深的气机漂浮,张家两兄弟施法招来的鬼气愈发浓郁,内里有不明的鬼神嘶吼。 过了片刻,鬼气往中心集聚而去,内中慢慢显出一名头生双角,手执钢叉的漆黑鬼物,幽冷的气机一下冲开,笼罩住四周方圆。 “应汝所召,誓成。” 第三十四章 恶鬼 双角的鬼物散发出幽深古老的气机,内里隐隐约约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三丈许的身高威势凌人。 如烟的神华飘散而出,气机如锋刃一般,刺的阿丑眼睛生疼,他眼皮一跳,摇头苦笑道:“倒是没想到,本来是条小蛇,转眼就化作大龙,这回真是自作自受了。” 说是这样说,阿丑心里却毫无畏惧,战意止不住的攀升。 “与此辈相争,才有无穷乐趣,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欢喜啊。” 心里想着,他的脸涨的通红,腾腾战意从眼中冒出,神华悬空,内里的妇人孩童也长笑出声。 “战。”一声神雷般的怒吼后,阿丑手执长戟冲向恶鬼。 嘎嘎一笑,双角恶鬼一挥手里钢叉,道:“无知的凡人,乖乖做我腹中口粮就是了,还非要负隅顽抗。” 血盆大口张合间,流出漆黑的魔光,那是极恶的欲念。 阿丑手中长戟挥舞,听了这话,冷哼道:“废话不少,手底下见真章吧。” 戟光绽放,掩不住的杀机漫天飘散,撕裂天穹云雾,夜色恍惚都在这戟光下消去。 “九幽劫之天雷劫。” 对付鬼物当然要使正气浩然的天雷劫,这一式是九幽劫的第二式,一转原本阴沉的风格,转变的正气浩然,这也是阿丑当初选修九幽劫这门武道经文的原因。 天穹处风云变幻,长戟引动神雷,又有墨色神光在雷霆中游动,化作一条神龙劈向双角恶鬼,威力已经达到了神华境的极致。 恶鬼见到神雷劈来,硕大的血色瞳孔里闪过惧色,忽而脸上满是狰狞,吼道:“该死的雷霆,小个子,今天你既然敢招来雷霆,那恐怕就不能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了。” 声音愈发阴沉,宛若幽冥鬼蜮传来的魔音一般。 两人招式相对,长戟对钢叉,宛若在天穹征伐,道音魔声阵阵响起,转眼就已经交手数十回合。 恶鬼天生邪戾,要受这雷霆克制,所以在与阿丑的交手中,吃了不大不小的亏。 他三丈多的鬼躯被雷霆劈出道道焦痕,口中不足怒吼:“雷霆,该死的雷霆,该死的雷霆。” 如此过了片刻,恶鬼又被阿丑一道神光斩掉一条臂膀,将他气的哇哇大叫,一张鬼脸上怒色愈发浓郁,叫人看得害怕。 “小贼,你逼我的,今日一定要杀了你,掏出你的心肝来下酒。” 而后恶鬼用力挥舞钢叉,将阿丑迫退数丈,再一把撕开自家腹部,内里两道令牌嵌在漆黑的血肉里,阿丑法眼望去,隐隐的有“地狱”两字。 正是张家兄弟自杀之前用的两张令牌,阴戾的鬼吼自令牌上传出,令人不寒而栗。 恶鬼嘴角一翘,诡异笑道:“小贼,你竟然敢拿雷霆欺我,今天拼得本体受创,也要给你点颜色尝尝。” 说着他闷哼一声,好似受了重创一般,体内的令牌应声而断,而在他身后浮出一直丈许的神眸,悬空浮起。 浩大的经文颂声响起,像是信徒在神主座下的梵唱,神眸里冒出一道似黑似白的神光,那是集聚了世间一切恶的魔念,阿丑看了一眼就恍惚觉得自己身堕地狱。 “哈哈,让你欺我,现在我有魔主魔光护体,区区雷霆再也奈何不了我,看你这厮还有什么招数。” 恶鬼畅快大笑,看来方才确实被阿丑的天雷劫打的够惨,一张鬼脸上硬是有了人一样的笑容,不伦不类的很是可笑。 同时他被阿丑斩下的臂膀也在至邪的魔光照耀下,一点点恢复。片刻后恶鬼扭了扭新长出来的臂膀,狠狠笑道:“小贼,来来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丑在外间劈了半天,可是破不开那神眸发出的至邪魔光,无奈只能看着恶鬼恢复精力。 待到恶鬼施法完毕,神眸渐渐消去,至邪的魔光化作一件甲胄披在他身上。 而后与阿丑两人又冲杀到一处,有了这件甲胄,恶鬼不怕雷霆击打,再无顾忌,和阿丑拼杀的旗鼓相当。 一时间神华魔光四溢,恶鬼竟然渐渐压过了阿丑。 “哈哈,小贼,没有雷霆,你就不是我的对手,无能的小贼。” 阿丑耳中听到阵阵的污言秽语,心里却波澜未动,只有战意像海底的火山一般,勃发不止,海面却点滴不动。 两人又交手了一会,阿丑渐渐落入下风,恶鬼怒吼一声:“小贼,受死吧。” 他钢叉直指阿丑,一道凌厉至极的魔光在尖端显现,那是必要将人置之死地的至邪魔光,非寻常武人所能抵挡。 阿丑见到这一道魔光,心里一紧,又有战意腾起。 那就看看谁更快,力道更强吧! 长戟一挥,阿丑调动苦海里所有神华,发出倾力一击,向着恶鬼攻去。 妇人孩童的虚影浮现,冷视着恶鬼,发出意义不明的怒吼,一道迷蒙的戟光绽放,向着恶鬼攻去。 两道凌厉至极的神华魔光互相交击,璀璨的光芒在中心处绽放,一下夺去了夜色。 而后对冲的两人各自从光芒冲出,身形浮在天穹,阿丑胸口处突然崩裂一道伤口,血似泉流出。 “哈哈,还好,你差了三分,终究还是我赢了。”阿丑一手捂住伤口,却分毫不在意,长声大笑道。 原来恶鬼的钢叉终究还是偏了一点,离着他的心脏差了三分,没能将他击毙。 远处与阿丑背立的恶鬼却一声惨叫,头颅瓜果一般炸裂,血浆四射,身子从天穹掉落下来。 引人注意的是,恶鬼身上原本至邪魔光化作的甲胄这时却已经破烂不堪,再无半点防护作用,阿丑转身看了看头颅碎裂的恶鬼,瞄了一眼他身上的甲胄,低声道:“招来魔主又有什么用,防的了雷霆,却防不了我神华之中蕴含的业力。做了孽,就要还的。” 边说边走,阿丑过去翻开倒地的恶鬼尸体,从恶鬼的腹中掏出那两块碎裂的令牌。 青铜材质的令牌上有点点未明的神韵,阿丑看了一会,就感知到有种魔意侵袭神念,大大的地狱道三字浮在眼前。 第三十五章 这个世道 阿丑脑海里一乱,赶紧施法,一道神光飞出将令牌封印住。 想了一会儿,阿丑还是决定将令牌留下,然后可能还有用处。 地狱道啊地狱道,怎么看也不像小势力,小小下岸村竟然背后有这等势力,实在是匪夷所思。 阿丑心里思量,同时将令牌收入怀中。 “天公不开眼啊,竟然让你这贼子活下来了,不开眼啊。”肥壮的妇人扑倒在地,大咧咧的惨嚎着,瞧那模样,简直恨不得将阿丑生吞活剥了。 还有其他一些妇人也在后面,与她们同来的甲士衙役都已经身首两端,而这些妇人倒是侥幸活了下来。 这时候尽皆狠狠望着阿丑,眼里透出的冷光简直就要将阿丑淹没,让他莫名的居然有了些寒意。 “女人眼神的杀伤力果然不一般。”阿丑心里默念了一下,明明是无有丝毫修为的凡人,竟然能让阿丑感到寒意,真是匪夷所思。 “你们中到底有多少人是被拐卖来的呢?”阿丑想了想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一个难堪的问题,不过世间不会总是黑白分明,总有些中间地带,正如此时为虎作伥的妇人。 为首妇人听了这话,立马翻身挑起,肥硕的身子竟然看着有了那么点轻盈的味道。 “你们这些贱货,生是我我下岸村的人,死是我下岸村的鬼。老娘倒要看一看谁敢说话,谁敢昧了良心说话。” 这妇人应当是大寨主的原配,这时候疯魔了一般乱喊乱叫,一点没有被阿丑的杀戮所慑服,毫无顾忌的在那里训斥妇人,仿佛她还在下岸村中作威作福一般。 其他的妇人听了阿丑的问话后,内中有几名妇人脸色挣扎,就要做出取舍,被这肥硕妇人一吼,顿时整个人又缩了下去,大概实在是被虐待的有够久了,肥硕妇人做出的一点动作,都让她们胆战心惊。 肥硕妇人见到这般状况,脸上浮出得意神色,大概很是满意。 阿丑眼里瞧着这般状况,心里不知名的怒火霎时冒起,低低念了声:“自作孽,不可活。” 而后他手中长戟如毒龙一般钻出,一下将肥硕妇人刺两个透心凉。 “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敢杀我?”肥硕妇人好似十分惊讶,吃惊的问着阿丑,下身还被她自家的尿液浸湿。 阿丑听了这话,失笑出声:“为什么不能杀你,世间竟然有愚蠢到你这般田地的蠢货,倒是真叫我大开眼界。” 而后他一抖长戟,将肥硕妇人撕成两半,尸首抛向远处,然后阿丑就懒得再看她一眼,愚蠢自大到这般田地的人不值得再多看哪怕一眼。 尸首抛到数十丈远处,溅起阵阵飞尘。血迹洒落在灌木丛中,不料从内里惊出一道粉红的人影。 “丑脸贼,你这混蛋,又来惹老娘。”却原来是萧红衣,她原本藏在林中,查看阿丑的行踪。到了阿丑和恶鬼争斗的时候,她因为实力不足,吓得把自己藏得跟个鸵鸟一般,窝在林里不敢有一点动静。 待到阿丑诛灭恶鬼之后,她总算松了一口气,本来心里难得对阿丑生了点好感,不料转头就差点被阿丑抛来的尸体砸到,腥臭的血迹沾了她一身。 所以迫不及待的对阿丑破口大骂,骂了片刻又把自个嘴捂住,因为一不注意把心里话都骂了出来,嫌阿丑长得实在丑。 不过一转眼,她又把自己收拾好,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袅袅婷婷的朝着阿丑走去。 “哎呦,壮士大半晚的出来,原来是来为民除害的,真是叫奴家好生敬仰。”萧红衣脸皮倒是很厚,随时随地的就能开始奉承。 阿丑却不吃她这一套,只瞥了她一样,就不再管她了。气的萧红衣直暗咬牙:“丑八怪,丑八怪。” 阿丑不管后面萧红衣作怪,只是处理前面留下的众妇人。 阿丑思量了一会,决定不按这些妇人口中的话来判定他们的生死,既然练武修身,那就按神通法门来,武人自有武人的方法,自家又不是青天大老爷,用不着明察秋毫的断案。 想着他运转起苦海神华,一道道神华在他的苦海中纠缠,而后阿丑道喝一声,苦海里的神华涌动间就化作一方镜子,便是苦海生孽镜,照见众生苦恶。 这是阿丑从得来的传承种得来的一门残缺法门,再根据他自身的状况,推演出的一桩神华境的法门。 业力结合法门,化作孽镜,可以照见众生恶业,也可以用来镇定心神,涤净神华。 这本来可以是一门炼制神兵的法门,正如阿丑凝练长戟的法门一般,但是阿丑手里无有上好的神材,只能暂时用神华凝练,虽然比不上名门大派弟子使用的神兵,但是比之寻常的凡兵要好得多。 而后一方布满鬼神哀嚎画像的镜子从阿丑头顶浮出,孽镜发出一声清亮的轻鸣声,场中众人在这声轻鸣声中,只感觉自身一辈子所造就的恶孽从眼前一一浮现,愧疚之意沁满心头。 阿丑手执孽镜,往底下的妇人身上一照,只见道道浓郁的黑气从众妇人身上浮起,尽皆吸入孽镜之中。 孽镜吞了黑气,内里有道道神华流转,转化为一幕幕景象。一名名妇女被囚禁在牢狱之中,内中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被卖出去了。 然而其中却有些妇人屈服了,她们向着在她们身上施暴的人屈服了,而后又向着同样可怜的妇人下狠手,一句句恶毒的话自曾经清纯的嘴中吐出,依稀有往昔嫩白的素手却做出做梦也不曾想过的恶孽。 阿丑越看脸色愈发沉了下去,缓缓道了声:“本该可怜,却转而如此可恨,无一人可赦。” 声音却轻,却带着坚定的、绝不更改的杀机。 底下的妇人看着镜子内中的景象,其中有一名略微清秀,身材高挑的妇人嚎啕大哭。 “阿英、阿英,我该死啊,这个世道,这个世道,让人生不如死,我就来陪你。”说罢她向着旁边的一棵大树撞去。 血花迸溅,凄厉的颜色洒在嶙峋的树皮上,只余下道道哭泣声:“这个世道,这个世道。” 第三十六章 自尽 阿丑冷冷看着,却也不阻拦。对于这些妇人而言,或许死去才是最好的归宿,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正视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并且心无挂碍。 当恶人也是需要天赋的,或许这些妇人在恶人窟里的时候,能够自欺欺人,但是这时候通过孽镜回顾起自己做过的恶孽,悔恨沁满心头。 转眼又有几个妇人冲向旁侧的林木,或秀丽、或迤逦的素颜在林木上绽放,殷红若桃花的血迹淌下,艳丽的刺眼。 “你们干什么,快阻止她们,丑脸贼。”萧红衣身子一跃,着急忙慌的就要上前阻止妇人自尽。 阿丑见了,手里长戟一横,将萧红衣拦住。 “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才是痛苦,让她们去吧!况且她们自己不走,我也会送她们走的。”阿丑眼睛一瞥萧红衣,冷冷道。 而后他为了防止萧红衣坏事,一道神华将她禁锢住,不顾那双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桃花眼。 “还有一点良心的人都死了,剩下的就是一点良心也无,那自然更该死了。”阿丑一挽长戟,指着还剩下的十来名妇人,戟尖透出杀机。 “狗贼,你早不来晚不来,如今才来。已经晚了、晚了,如今还要杀我等这些小妇人,不嫌做的太过了吗?晚间做梦不怕做恶梦吗?” 瘫倒在地的妇人不想去死,赖活着的她们竟然倒打一耙,想要用言语逼退阿丑,人到了生死之间,既有慷慨激昂的豪杰,也有幡然悔悟的凡夫,更有丑态毕露的小人。 正如那些作出种种丑态的妇人。 阿丑面无表情,一点未将这些话放在心里,必死之人,何苦多做计较。 “我是来晚了,要怪就怪我生的晚了些。不过既然来了,当做的还是要做。”阿丑嘴里说着,手中动作不见须臾停顿。 长戟绽放神华,杀机不显半点,又急又快的划过余下妇人的脖颈,雪白的肌肤突兀染上血色,鲜明的对比有异样的美感。 破坏这份美感的恰是妇人本身,怨憎的眸子煞白,无有半点死人的解脱,不曾有半点悔悟。 阿丑一抖戟尖血迹,掉落尘土,宛若鲜艳血莲。 “都是必死之人,各有取死之道,奈何死了都不能给自己一个平静,怨的了谁呢?”阿丑轻叹一声,看着那一双双死都不肯闭上的眸子,有些感叹,转而又挥手解去了封禁萧红衣的神华。 “丑脸贼,你为什么不救她们,为什么要杀她们?”萧红衣身上封禁一解,张牙舞爪的扑向阿丑,眼里尽是愤怒。 说着她就从腰间抽出软剑,运转血气劈向阿丑,一点都没有留情,看来确实是生了杀机,怀着怒气。 “就算她们该死,也要送交衙门,由朝廷判决,岂能如你这般擅自杀戮。”本来或娇蛮、或妩媚的女子这时候却满脸正气,像极了朝堂上喝问的大儒。 阿丑惊讶的看了萧红衣一眼,道:“没想到你这小女子倒有几分气度,却是我小瞧你了。”却没有对萧红衣的喝问做出回应。 我辈行事,自有气度,何必向无关人等解释呢? 说着避开斩来的软剑,就要自顾自走了。不料萧红衣不依不饶,舞着软剑缠上了阿丑,剑剑不离要害。 “你胡乱杀人,随我回衙门受审吧!”萧红衣怒喝一声,不知是无知者无惧还是怎的,以她皮、骨方才圆满,筋还未锻炼的武道层次,在阿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然而她却出手了,在阿丑击杀恶鬼的时候,她躲起来无有半分助力,这时候却又跳出来责难,还想将阿丑押回所谓的衙门。 阿丑随她逗弄,却不曾出死手,在萧红衣喝问之后,阿丑思量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朝廷的人,想必不是真的被拐卖至此处的。” “那你为何眼睁睁看着这些妇人饱受苦难,而无有半点动作。”阿丑从萧红衣的言语之中发现了漏洞之后,怒喝道。 萧红衣本来气势汹汹,这时候气势却一滞,脸色霎时变得通红,软剑晃晃悠悠的刺不出去了,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想做出一番大事给父亲看看,可怎么想得到这般贼人如此狡猾,我一时不备,就被他们擒住了,也不知哪里露出的马脚。” 这小妮子扭扭捏捏的解释,不知不觉就将自己的底细漏了出去,也忘了要找阿丑的麻烦了。 阿丑停了一会,就不在意了,自顾自走到那些自尽而死的妇人身畔,手中长戟绽放神华,往林子里一劈,炸出几个大坑。 再将妇人分别放入坑中,做了一个简陋的坟墓,却没有立碑。想了想,本来阿丑是要让那些死不悔改的妇人曝尸荒野的,但是最后还是没如此做,挖了个大坑,连着甲士和衙役的尸身埋在一处。 离原先的那座墓远远的,作恶的人还是同作恶的人埋在一处,这才清净。 纠结了好一会,萧红衣大概回过神来,又来纠缠阿丑,这时候大概想起来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也就没有动手。 只是喝问道:“这些人本来也是无辜,你何必将她们一齐杀了?”桃花眼瞪得大大的,直视着阿丑,像是要从阿丑身上瞧出答案来。 阿丑有些不耐烦,为了不再烦恼,只好解释道:“不管无辜与否,做了孽就要还的,这里躺着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下岸村后面的荒林里躺满尸骨,那都是她们造的孽。”| “我不信官府,下岸村能一直为恶,想必在官面上都打点好了,将她们送交官府简直是笑话。我看你平时刁蛮,偶尔想装作熟妇,可是行止稚嫩,想必是不能了解常人苦难,所以想的太简单。” 愈说愈多,阿丑却感觉不对头,忽然顿了下来,怒吼一声:“于你解释真是麻烦,就一句话,该死之人,杀便杀了,何须多言。” 萧红衣本来摇头晃脑的有点晕乎,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恍然大悟道:“说白了,就是你不顾王法,擅自杀人,还找这些理由作甚。世间当杀之人不知几何,凭你杀得光吗?最后还不是要凭借王法戒律,才能有天下太平。” 说完萧红衣拂袖便走,方向不再是下岸村,而是自顾自的走了,想来她的身份也是不一般。 第三十七章 神兵来 萧红衣走了,不知要去哪里,不过显然不会再回下岸村了。 却给阿丑留下了浓浓的疑问,让他心绪难宁。 “我为什么要杀人呢?为什么不饶过这些妇人呢?”阿丑这样在心里问着自己,看来萧红衣的喝问并非毫无作用,阿丑毕竟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种种苦难让他有不一般的决断,却也难免迷茫。 “因为此辈造孽,自然该杀。因为我不想在我身上,在那些枉死妇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再度发生,唯有从源头斩灭,才有一个太平清净。” 阿丑自言自语,像是想要说服自己。 “但是正如萧红衣所说,凭我一人又杀得了多少人,与这茫茫众生又有何益处?” “不,或许我一人所行放在茫茫人世渺不起眼,但是终究还是有所益处。朝廷无用,世家门阀不足为凭,仙人无所顾忌,我辈凡夫,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既然尘世浊浊,仙神难倚,那就由我来,砸烂这万丈红尘,还天地一个清净,使天下不再有人如我一般。” 一句喝问,没有消弭斗志,反而唤起了丑少年心中的斗志,明确了他的目标,一颗种子埋下了。 想着这些,阿丑长笑一声,长戟一挥,甩手走了。 世间事终究是要做出来的,既然有了觉悟,那就开始吧,让九州、让这天下见证由韩辰带来的风暴吧!、 或许身亡半途、或许一事无成,那又如何呢?我辈生来世间,不是来求做一头长命百岁的乌龟的,要的是极尽辉煌。 风吹起长衫,荡尽了弥漫的血色,少年扛着长戟愈行愈远,有股子说不尽的豪迈。 ······· 次日清晨,阿丑从睡梦中渐渐醒来,他昨晚回来后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不惊动别人的前提下,自己找了个机会,抱着音儿这小妮子睡着了。 “阿大、阿大,快醒过来,起来准备走了,还要给我买裙子,带我去找阿娘和二哥呢。”小妮子抓着阿丑的衣襟,晃啊晃的,不住的念叨。 阿丑嘴角一翘,其实他早就已经醒了,这时候看小妮子在那里嬉闹,就有心想要逗一逗她,于是他双手突然抓紧小妮子,身子一跃,将小妮子高高的举到头顶。 “阿大,阿大,你这个坏蛋。”小妮子先是受到了惊吓,被阿丑放在肩上后就又嬉笑起来,一双小手将阿丑的头发拨弄的一团糟。 阿丑就这样扛着小妮子出去,洗漱一番后,发现留下的这些妇人都已经自行准备好了,熬制了一些米粥,昨日剩下的一些猪肉,也都加了进去。 阿丑吃了两碗,味道还行,小妮子音儿大概是被关的久了,吃的分量竟然和阿丑差不多,两人的体型明明差了四五倍。 早饭吃完之后,阿丑下令妇人孩童都可以出得山洞,一群人有些畏惧的出去,轻手轻脚的。要不是阿丑再三保证,这些风声鹤唳的妇人孩童怎么都不敢出去。 着实是有些怕了。 好说歹说才将这些妇人劝出来,阿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简直比跟恶鬼大战还要累上三分。 待到将所有人都送出去之后,阿丑肩上扛着嬉戏的音儿,紧随着出去。 边走着,外间却无有半点嘈杂之声,静谧的有点不正常。 阿丑心中打鼓,紧走几步赶紧出了山洞,出了山洞,一幅奇特的景象映入他眼中。 杂乱的场地上,妇人孩童散开站立着,或朴素、或天真的脸庞高高抬起,直直望着天穹中的浩日。 眼神那么专注,好似从未见过这轮红日一般,眼里散发出的情绪那般浓重,满溢的都是喜悦、依恋。 阿丑看着都有点不忍心打扰,想必这些人有些时日没有见过如此温煦、如此明媚的红日了吧。这时他头皮一疼,肩上的小妮子音儿这时紧紧抓着阿丑的发髻,如同那些妇人一般,呆呆的看着红日。 低声说道:“阿大,太阳可真美,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阿丑听了无奈叹了一声,揉了揉小妮子的手。 又等了一会,阿丑只得发声将一众妇人孩童唤醒,不顾她们恋恋不舍的眼神,将她们分好队后,让他们分开去下岸村中寻些粮食和金银。 这么多人口要活下去,花费可不少,阿丑这个穷鬼只有数十两银子,加上几瓶丹药,撑不起如此多的花销。 恩,还有阿丑从张家几兄弟以及众手下身上搜下来的刀剑轻甲,现在都堆在场中,这些东西以后或许会有大用,现在可换不来粮食。 妇人孩童哀怨的去搜寻粮食了,那迷离的目光恍惚还在瞪着阿丑,他肩上的音儿也很是不满,狠狠抓了抓阿丑的发髻,非得弄乱才罢休。 阿丑报复性的挠了挠小妮子,让音儿咯咯笑个不停。 然后背着小妮子找了个高地,下岸村的事情到现在,基本已经解决了,圆满如何不说,到底有了个结果,不过对于阿丑来说,对于死在这里的妇人而言,还需要的更多一点。 到了高台,阿丑将音儿放下,整了整衣裳,对着下岸村方向拜了拜。 口中念道:“某应诸位遗命,而今事情完毕,特来完愿。” 阿丑声音念出,带着某种特殊的波动,应着声音,阿丑体内的苦海一阵波动,神华化作身形残缺的妇人孩童飞出。 待到阿丑念完,这些妇人孩童身形渐渐化为完整形态,原本凄厉的面容渐渐消去,浮出恍惚一辈子都未曾有过的笑容。 对着阿丑一鞠躬之后,道:“君高义,我等唯以微末之身,还报一二。”说着妇人孩童消散而去,同时在下岸村底下有一具具尸身挣破泥土,飞天而起。 内里只有阿丑能见到的业力流转不休,每道尸身上飞出一根肋骨,而后尸身又落回底下,肋骨却停留在空中,聚在一起。 隐隐的梵唱声响起,飞舞的肋骨在神华闪烁中化作一柄长戟,一声轻吟响起,长戟落在阿丑手中。 又有一道声音响在阿丑耳中:“愿君持此兵,斩尽天下不平事。” 轻叹了一声,阿丑紧了紧手里的长戟,这是他有的第一柄神兵,虽然材质普通,但或许是最适合他的神兵。 因为这里有因孽而生的业,也有因果得还的喜,隐隐与阿丑的道相契合。 “我道本来如此,何须多言。”阿丑还了个礼,虽然这些异象业力只有他才能看到,这些请托也只有他才能听见,但还是要还礼的。 这些人或许死了,这里请托的或许是连神魂都算不上的一缕残念聚合而成,但是终究需要还礼的。 第三十八章 踪迹 手里长戟清吟一声,将阿丑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摸了摸长戟,将他安抚下来,阿丑从身上撕下一缕布条,将长戟捆在背上。 如今的这根戟可不是秘法所化,聚散无形,阿丑又没有将长戟炼化得随心如意,只能将长戟背在身后。 “阿大、阿大你一个人在这里拜来拜去的干什么啊!”音儿歪着脑袋,好奇问道。 阿丑转身将小妮子抱起,眼神莫名道:“阿大答应了别人一些事,如今做完了,来这里通告一声。” 音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脑袋靠在阿丑胸口蹭了蹭,好似也明白了些什么,不再言语了。 抱着音儿,两人片刻就到了下岸村的空地上,那些妇人领着孩童已经将下岸村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 昨晚阿丑剥下的刀剑轻甲散在地上,一堆用麻袋装好的粟米整齐堆放着,旁边还有少量一些金银。 看到这些,阿丑心里满意,点了点头。环视了下方站立的颇为整齐的妇人孩童一样,阿丑心里又有些烦躁。 救这些人一时容易,难的是救她们一辈子,将她们救出下岸村是远远不够的,如何安置好才是更难的问题,而且是阿丑一根长戟解决不了的问题。 思量了一会,阿丑朗声道:“我救得了诸位一时,也想救诸位一世,接下来就要由你们决定由不由我来救了。接下来要跟着我走的,就请站在右边,若是自己想要自行离去的,请站在左边,某还会给予十两盘缠。” 底下的妇人一阵喧闹,交头接耳的讨论,夹杂其间的小童懵懂的左瞧瞧、右看看,过了片刻,声音低了下来。 场中的妇人齐齐拜倒道:“大人,我等本微末卑贱之人,又入了贼窟,糟了贼人玷污。如今有家回不得,还恳请大人收留,只要一日两餐有些汤水,小妇人等就愿随大人调遣。” 说着这些妇人就齐齐磕起头来,旁边的孩童也有样学样,歪歪扭扭的跪倒在地,想要磕头。 阿丑一甩袍袖,一道神华扫过场中,将要磕头的一众妇人孩童身形止住。 “话不必说的这般客气,韩某也不过起于微末,如今身无长物,说是想要帮助诸位,但是恐怕到时有心无力,连汤水都未必给得起,那时候只要你们不怨我便很难得了。” 阿丑拱手说道,也算是将这些妇人暂时收下了,虽然外面装的信心满满,但是阿丑心里还是直打鼓,毕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突然将千余口人的身家性命背上身,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不过这就是阿丑的道,他想要、他喜欢看到人平平安安的活着。 至于那些孩童,年幼的他们根本记不住家在何方,也只能随着阿丑走了。 阿丑那日叫小二领着阿娘往东去,是早有打算,在天运宗的时候,他就隐约知道云州已经几年大旱,各处流民众多,简直惨不忍睹。 而云州往东去就是渤海之滨,因为地势原因沼泽密布,向来不为天下人重视,只有一些罪犯、流民,蛮人出没其间。 而这种地方真是阿丑理想的藏身地,既能躲避天运宗可能的追踪,也有一片天地供他作为,如今从下岸村救出了这批妇人小童,也是他以后的班底,更能助他实现自己的梦想。 思量了一会,阿丑赶紧安排妇人下去,赶着搜罗来的马车将钱粮兵甲装上,妇人孩童依次上了马车,也幸亏下岸村时常做些肮脏勾当,马车这种物式倒是不缺,才能将这千名妇人孩童装满。 轮子一圈一圈的转,马车渐渐去得远了,留下的是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下岸村,不过这种地方,化为废墟才是它最好的下场。 ······ 一路翻山越岭,阿丑领着一众妇人孩童愈行愈远,已经过了三天了。阿丑和他留在阿娘和小二身上的血滴感应愈发清晰,说明已经快要接近。 这一路上阿丑因为一众妇人孩童的缘故,走的速度必然不快,倒叫他发现了一些以前没发现的迹象,路途上遇到的流民愈来愈多,阿丑想要援手却也有心无力。 甚至有些流民成群结队,摇身一变就成了拦路抢劫的土匪,还好阿丑到底有蜕凡境的修为,对付这些流窜的盗匪倒还是手到擒来。 毕竟蜕凡境虽然在天运宗等世家门阀内随处可见,但是放在这尘世,也是一名难得的大高手。 马队又行了片刻,阿丑怀里跳出一道神华,内里隐隐约约可见是一滴血滴,这血一转,指向右方一处。 阿丑见此,脸上泛起喜色,一拍怀里音儿的脑袋,道:“三儿,阿大就带你去找阿娘,怎么样?” 小妮子脑袋一歪,有点恼怒道:“阿大骗人,说好的裙子没有,找阿娘也找了这许久,还没找到,现在又要来骗我。” 阿丑轻笑出声,一拍脑袋,当初真不该答应买裙子,这一路翻山越岭的,不见半点人烟,阿丑想买也没地方买去,这不就被小妮子记在心里了。 “好了,阿大保证这回是真的,一定带你找到阿娘。裙子就算买不到,以后阿大也让人给你做一身。”小妮子得到了保证,别扭的点了点头,怎么看那张笑脸都能看到里面憋住的笑意。 阿丑伸手将小妮子的头发揉的乱糟糟,惹得她咯咯直笑。 然后他就下了马车,正好前方不远处有条小河,阿丑将众妇人孩童都安排好,在河边扎了一个简陋的营寨,供人休息。 说是营寨,但是因为阿丑没有行军方面的历练,也不懂兵法,这些妇人孩童就更不用说了,就只能马马虎虎的做个样子,住人倒还勉强可以,防护力是半点也无。 前几日晚间都是靠着阿丑来守夜,才能平平安安到了这里。 大概安排好之后,阿丑才带着音儿去寻阿娘和小二,自从那日因为怕背后有天运宗的追杀,阿丑让小二带着阿娘往东去之后,已经有四天了。 阿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一名妇人带着孩童,这路上又不太平,千万不要生了什么意外。 ; 第三十九章 流民 怀里抱着扭动个不停的音儿,阿丑架起神光,向着远处飞去,那滴飞出来的血滴跳动的愈发欢快。 阿丑紧随其后,神光疾驰不停。 过了片刻,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大片人影,队形散乱,不成样子。阿丑在空中打量了一会,估摸着约有一千来人。 应该是流窜到这一带的流民,影影绰绰看到有几名较为高大的壮汉盘坐在阴凉的松树下,一看就是在这些流民中作威作福的。 阿丑在远处扫视了一眼,想要找出阿娘的位置所在,同时他扯过身旁的一团云朵,挡住自家身形。 怀里的音儿惊讶的张大嘴,吓极了似的抓紧阿丑的衣襟。 环视了一圈,阿丑却没有在底下这些倚靠修习的流民中间找到阿娘,心里隐隐泛起点不安。 这时底下情景有所变幻,在这些流民中间有些石头垒成的灶台,虽然简陋,但到底能够将就用一用。 一些老弱围在灶台旁边,收拾着一些杂乱的米面,和采摘来的野菜之类,不时往灶台里添加一些柴火。 阿丑看了一圈,发现在旁边休息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还有一些颇为秀丽的小娘,这些小娘都被大汉搂在怀里,不时动手动脚。 而在劳作忙活的竟然全是老弱妇孺,那些大汉虽然身上衣着破破烂烂,但是手里倒是都有些刀剑,至少也拿着一些锄头、钢叉。 阿丑在空中又搜寻了一番,还是没有发现阿娘和小二,思量了半响,他还是决定再观察片刻。 又过了半响,在流民休憩的地方后面,有一些人影隐隐约约出现,这些人影一出现,阿丑怀里的血滴一跳,他眸子一缩,立马打眼望去。 这些人影内里也是一些老弱妇孺,他们有些提着蘑菇、野菜之类的,有些提着打来的野兔慢慢走向灶台。 同先前的那些人一样,开始收拾准备,这时有一名靠在松树旁休息的大汉站起身来,有七尺左右,满脸络腮胡子,看来威武非常。 “怎么今日的鱼肉又少了,我等日日夜夜护着你们,辛苦非常,你们就是这样偷懒耍滑来报答的吗?” 络腮胡大汉怒喝一声,看来是对今日的饭菜准备不满,他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一瞪,竟然有些杀机溢出。 听了大汉这话,他身周其他休憩的大汉也自起身,齐齐怒吼道:“怎的,你等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底下那些正在准备饭菜的老弱妇孺听了之后,惊慌的拜倒在地,颤声道:“大人恕罪,实在是这各种食材愈发难寻了,不是小的们不作为,还请大人宽恕一二。” 说着就重重的磕起头来,云端上阿丑见了眼里杀机暴闪,因为他看到跪倒的那些人中间,隐隐的也有阿娘和小二两人。 小二怀里搂着两颗野菜,惊慌的趴在地上,阿娘脸上涂满泥土,也颤颤巍巍的拜倒,两人脸色如土,一看就是这两日惊吓的不轻。 为首的络腮胡大汉冷哼一声,道:“如此多理由,还不是你等不尽心尽力,要是不把爷们伺候舒服了,我可不保证你们能完完整整的到达渤海。” 说着他冷哼一声,身子一跃,翻身落到拜倒的妇孺前方,看这动作流利,也是个练家子,应该将三境磨练圆满了。 而后络腮胡大汉从妇孺中提出一名小孩,提溜在手里,脸上满是狰狞,高声怒吼道:“既然你们忘了本分,做事不再尽心尽力,那就让我来提醒提醒你们。” 妇孺里面有一名妇人哭号着扑出来,凄厉喊道:“大人,你可怜可怜小妇人,我等真的是尽力了,还请大人饶了小儿,小妇人立马就去多采摘一些野果,拼了命也要抓些兔儿奉上。” 络腮胡大汉闻言一笑,道:“晚了,你既然如此想要儿子,那不妨随他一起到阴曹地府吧!”说着抬手就要将手里的孩子摔下。 那小孩和妇人正是阿丑的阿娘和小二。 这时空中响起神雷一般的怒吼:“汝敢!”而后一道如神似魔的人影从天而降,一柄煞气四溢的长戟落在络腮胡大汉的脖颈上。 如九幽传出的凌厉气息弥漫全场,映衬的杀机愈发浓郁。 “你动,你就死。” 阿丑眼神冰冷,对着提着小二的大汉道,眼里的杀机若兵刃一般吹着大汉的脖颈,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这是一句如铁一般的话语。 络腮胡大汉只觉得全身汗毛竖起,身子像被冻住一般,动不了分毫,往昔血气蓬勃的身体这时候却僵硬如铁。 “这位兄台,可否高抬贵手,有什么事好好说嘛!我下山虎林聪的名声在这渤海周围还是有一点的,兄台但凡有什么要求,林聪无有不从。” 络腮胡大汉佯装一幅豪迈的模样说着,却掩不住他声音里的颤抖,同时他用眼神示意已经被神华吓呆了的一众大汉,还想要反戈一击。 阿丑嘴角一翘,很是不屑道:“我来却也别无他求,就想着借阁下首级一用,不知你是从还是不从。” 络腮胡大汉听了这话,眼里毒光一闪,一边吼道:“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就不要怪我辣手了。” 说着他掌心运起血气,拍向被他另一只手提着的阿丑,同时脚上血气一闪,踢向跪在地上的阿丑娘。 显然是想在临死之前搏一把,好歹拖一两个陪葬的。 阿丑见此,冷哼一声,而后他身上一道神华闪烁,运起了身法——凌云渡,一时间只留下一道残像。 本来招式凌厉的络腮胡大汉却一下呆住,头颅与身子一点点分离,身子也化作肉块,却没有半点血滴溅出,却原来都被冻成冰块,脑袋和着冰肉块坍塌在地上,只留下两颗充满不甘的眸子。 他手里提着的小儿,也被阿丑祭祀抢在怀里,地上跪倒的阿娘见了,却再没有了畏惧的神色,有的只是痛恨。 阿丑看着那一坨堆在一处的血肉,冷冷道:“不自量力,神华之下,便只是凡夫。让你停,你偏不停,这下连全尸都没了吧。” ; 第四十章 荆柯守 见到自家头目死状如此凄惨,面有惧色的就要往后退去。 “风紧扯呼,兄弟们山不转水转,我们来日方长。”一名大汉说着就往后方退去,想抓住机会赶紧溜掉。 “你们谁动,谁就死。” 阿丑朗声喝道,可惜周围的大汉没有一人听从他的劝告,肆无忌惮的往外间冲去。 你杀人还不准我们逃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阿丑见到这些大汉依旧自顾自的逃,脸上神色分毫不动,他早就料到了这般情景,人性本来如此,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他手里长戟一扫,就有十数道戟光飞出,散发着凌厉的杀机往逃跑的大汉处飞去,迷蒙的戟光发出铿锵之声。 彻底将几名大汉的身躯斩成两半,鲜艳的血花如泉一样喷出,殷红如此凄凉。 身躯断成两半的几名大汉在地上哀嚎不止,这般的死法也称得上可畏可怖。 “还要逃吗?”阿丑话语一出,像是施展了无上法力一般,正疾驰而去的大汉齐齐停了下来,冷汗霎时沁满衣裳。 “还请大人可怜则个,不与我等计较。”这帮大汉也算够无耻,一看自家武力不行,逃也逃不掉,立马就装孙子,磕头称大爷。 阿丑听着,眉头一皱,愈发厌恶了。 而后他提着长戟行将过去,从一名名跪倒磕头的大汉面前跟前走过,戟尖在他们的脖颈上比量了许久。 然后他走到原先那名络腮胡大汉盘坐的松树底下,倚靠着坐下。 “你说,我该不该杀你们呢?”阿丑手里耍弄着长戟,脸上神色莫名道,任是谁也看不出他内里的心思。 底下众大汉连连磕头道:“您大人有大量,自然应该饶小的们性命,免得脏了您的手不是。” “免了,这些废话还是少说为妙。你们只要告诉我,你们还有什么价值,值得我不杀你。”阿丑一挥长戟说道,然后起身扫视一圈,看他这个样子,像是要直接动手了。 这时底下拜倒的大汉中间出来一名师爷模样的人物,脸上一对八字胡,简直像极了话本里的狗头军师。 他一躬身道:“大人,小的有内情想要禀报,唯一求得便是大人绕过小的一名。” 阿丑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这等狗头军师模样的人物他还是初次得见,是以难得问道:“你这厮,倒是有点胆气,姓甚名谁啊。” 狗头军师听到这番询问后,脸上显出欢喜的神色,大概是以为这样便有了一些生机吧!连连道:“大人容禀,小的本是山外镇上的秀才,唤作荆柯守,只是被这些贼人掳来,无奈才给这些贼人出谋划策,小的还知道贼人上下的勾连情况,具体做些什么业务,折旧上呈给大人。” 阿丑听了一喜,道:“既然知道,那就与我说来。” 然而旁边跪倒的大汉中却有人怒吼道:“你这贼厮鸟,大哥刚死,你就敢这般无耻,还要出卖机密,受死来。” 说着有几名大汉随他一起,执着刀剑冲杀上来,看脸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冲将上来也有几分惨烈的气象。 毕竟见识到了阿丑的武力之后,还敢动手,就已经说明他们还有几分血气之勇。 阿丑冷哼一声,长戟脱手而出,旋转着斩向冲来的几名大汉,内里隐隐的藏有神华,雪白的戟身闪烁冷光,须臾就将那几名大汉的人头斩下。 头颅向后抛去,映着满满的殷红血色,阿丑伸手接住飞回来的长戟,抹干净上面的血迹,冷声道:“我说过,谁动谁就死,现在都给我老实蹲着。” 底下余下的大汉经过两拨惊吓,血气大概全部退去,惧意满满的俯身趴着,不敢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阿丑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示意荆柯守继续说话。 “大人,刚刚为首冲上来的唤作张富,和那死去的下山虎林聪合称虎豹双雄,他们就是这伙贼人的头目。” “这伙贼人和瀚海边上的云家勾结,专门做这买卖人口的肮脏事,最近趁着年景不好,虎豹二人蛊惑云州治下的百姓脱离祖业,说是要带着他们到瀚海边上享福。但是其实是和云家勾结好了,用一人五两银子的价钱卖与云家。” “而云家又将这些人发去挖矿、采集鹤岗大沼泽内的红木,那可是十死无生的伙计,所以云家一年需要的奴隶不可计数,小的猜测这伙贼人怕只是其中之一,另外的恐怕还有更多人。” 荆柯守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个透亮,说的底下跪着的那些大汉面如土色。 阿丑越听脸上神色越阴沉,然后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畜生。” “是、是,这帮贼子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小的也是早就想要脱离,奈何手无傅鸡之力,只能虚以委蛇。” 阿丑瞥了他一眼,也不知信了荆柯守的话没有。 底下那些老弱妇孺听到荆柯守的话之后,也尽皆怨毒的看着这些贼人,毕竟差点就要落入毒手,怎么能不恨。 荆柯守听了一会,又将底下还跪着的大汉底细翻了个底朝天,谁谁谁曾经杀了几名妇人,哪个曾经**几名妇人,还有哪几个喜欢玩弄半大小子。 待到荆柯守说这些的时候,底下的大汉就有了明显变化,死死盯着这狗头军师,恨不得将他吞进肚子里面。 当初大哥要招他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清楚这家伙的真面目,要是早知道这样,就该将这混蛋生吞活剥了。 说着说着,荆柯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大人啊,可怜我家中老娘,因为我被这些贼人掳来,无人照顾,活活哭死了。大人啊,小的一片真心,还请大人杀绝了这些贼人,报此大仇啊。” 大概是在言行中看清楚了阿丑的心意,荆柯守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语。 阿丑听了,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缓缓道:“听你讲了这半响,我是怒火勃发,可见这些人确实有取死之道啊。” 说着阿丑运转神华,他体内苦海一阵波动,神华流经双眼,开了法眼。 然后一道道黑气映入阿丑眼帘,只见底下跪着的这些大汉身上个个都有长短不一的业力升起,每个人至少手上都有几条无辜性命。 ; 第四十一章 挣命 “尽皆该死之人啊。”冷幽幽的气息从阿丑口中吐出,掩不住杀机。 “狗贼,这样都不肯给一条生路。那就于你拼了,今日就算死,也要咬掉你两块肉。”伏倒在地的大汉里面有人抬头怒吼,显然从阿丑的表现里面发现异样,决意搏一搏。 这话一出口,底下的大汉尽数握紧刀剑,双眼散发杀机,死死盯着阿丑。 显然已经起了一点心思,毕竟都是生死里来往惯了的盗匪,会无耻、会装孙子,但是绝不会束手待毙。 当他们发现阿丑不给他们活路的时候,豺狼面目自然就露出来了。 “那就好,想要活命就要自己动手拼来,只会跪伏在地,杀起来也无甚意思。”阿丑手里一挽长戟,将冷白的兵锋对着底下的众大汉。 “起来,拿着你们的刀剑,向我讨命吧!”如一般的怒吼响彻,炸响在跪倒在地的大汉耳边,令他们心里杀机一时喷涌而出,一对对眸子霎时红了。 “杀!” “取此僚性命!”刀剑铿锵出鞘,冷光向着阿丑斩去,一名名大汉面目狰狞冲向阿丑,空中飘下些许松针,片刻就被气机割的凌乱。 阿丑手里长戟一扫,长声大笑道:“甚好,如此才有几分气度嘛!” 边说着,他执着长戟冲向迎面而来的,神华闪烁不停,苦海内神华翻腾冲天而起。 九幽劫之——众生劫。 长戟绽放神华,快如疾风一般,依次点过冲来的大汉头颅,神华一放即收,在大汉眉心处点开一个小洞。 片刻之间,本来杀机四溢的众大汉尽皆呆呆立住,眼里的神光霎时消去,场中一下变得死寂,只余下几许风声。 阿丑将手里的长戟收起,转身看着突然变得毫无生机的众大汉,血迹自他们眉心淌下,渐渐布满整张脸庞,分外可恶。 在刀剑交击之间,阿丑以极快的速度,运转九幽劫,将神华化作的劫力混合业力打入这些大汉头颅内中,将他们的脑浆绞碎。 同时还要用神华护住大汉剩下的肉身,保持他们基本的完好,因为阿丑对这一批肉身还有另外的打算。 余下的众人惊讶的望着,似也被这突兀的场景惊吓到了,本来还杀机四溢,生龙活虎的大汉。须臾之间就已经化作尸体,惨白的眼珠子不再有丝毫生机,像是一尊尊凝固住的雕塑一般,死寂的气机弥漫全场。 “来两个人,将这些尸身收拾好,不要有分毫损伤。”阿丑打量了一会留下的尸身后,满意说道。 “大人,小的这就吩咐人下去办。”荆柯守眼力倒好,也不知他怎么动的,须臾就到了阿丑身旁,谄媚说着。 阿丑瞥了他一眼,思量了半响道:“我不是下山虎,你不可苛责他们,办好了事,也要让他们吃好饭。” “是、是,大人仁义,小的一定办好事。”荆柯守弯腰笑着应和着,然后就要下去安排人过来收拾。 他走到半途,突然回身重重磕头,哽咽道:“多谢大人为小的报了大仇,荆柯守日后原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而后起身一瘸一拐的去了,阿丑看了一会,突然失声笑道:“倒也有几分真性情。” 摇了摇头,阿丑就起身向着阿娘所在的地方行去,到了之后,他搽干净小二脸上的泥土,拍了拍小二身上的灰尘。 看着那张夹杂着畏惧与欢喜的稚嫩脸庞,阿丑却没有多做安慰,只是掰直小二有点弯曲的脊梁。 肃然道:“小二,你记住,你是个男人,要挺直脊梁做人,从今而后不要再向今日这般,低头待死,你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小小的人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像当初懵懂的阿丑一般,阿丑见此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也不再多说了。 如山般的男人是风雨中历练来的,而不是天生就有的。 背后的阿娘见到这般情景,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突然她又想起死于阿丑手里的韩老汉,眼里的光芒一下黯淡下来。 小声开口道:“阿丑,你为什么一回家,就将你父亲杀了。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行,要遭天打雷劈。” 阿丑听了眼里红芒一闪,冷幽幽道:“辱妻卖子,如何杀不得。况且那日如果我不杀他,不能引得雷霆出来,我就要死在他和李长老手里。” 阿娘见到阿丑眼里的红芒,大概也知道是刺激到他,这个大儿子六七年没见,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才成了这般模样。况且那死鬼确实不是东西,她这时候也不想追究了。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那就少祸害人了。 一时间场内尽数无言,杀父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候阿娘背后伸出个小脑袋,正是鬼灵精怪的音儿,她摇晃着小脑袋,高声喊道:“阿大、阿大,这回你没骗我,果真找到阿娘了。” 小妮子的加入一下子就活跃了气氛,让方才死寂的氛围一去不复返,几人都下意识的不再提起阿丑弑父的事。 这时候远处狗头军师荆柯守过来,他身上大概粗略的整理过,原本乱糟糟的打扮整齐了许多,脸上也不再是谄媚神色,换了严肃的模样,看着倒真有几分气度。 看来他说过的自家是秀才出身应该不假,荆柯守过来,挽着宽袍,施了个礼,肃然道:“大人,那些尸身已经收拾完毕,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他已经不再自称小人,看来是真的将阿丑和他的关系定位成君臣之间,有那么几分意思。 阿丑看到荆柯守不再做出谄媚模样,心里倒是老大松了口气,他自己便是底层出声,分外看不惯这种低声下气的模样。 心内思量了半刻,阿丑颌首道:“按你所说,瀚海之滨的鹤岗沼泽暂时是去不成了,那就要找个地方安身,将这些老弱妇孺安排好。况且我后面还带了一批妇人小童,将近有千人,粮食倒还有一些,就是要尽快找一个周全的安身之地。” “如此,某倒知道一个去处,应该安置得下两三千人,距离此地也只有两三天路程。唯一可虑的就是粮食问题,还有那地方离着渤海云家辖下的城寨有点尽,怕是不大安全。” ; 第四十二章 拔树 阿丑想了一下,击掌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说,我去把剩下的妇人孩童一并接来,而后一同去你所说的地方安置。” “如此正好,请大人安排吧!。”荆柯守躬身领命,阿丑见了满意点了点头,架起一道神光向原先来的方向飞去,他得先把那些妇人接过来才好。 ······ 时光如流水逝去,阿丑自那日召集一众流民妇人,向着荆柯守所指的方向寻路以后,已经过了三天了。按荆柯守的说法,已经快到了。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在老油条荆柯守的带领下,一行人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连以往常见的流民都不见踪影。 阿丑这三天时间也没有白费,他将流民与妇人编好对,在荆柯守的建议下,立了规矩。 他将流民男女分开,原本是夫妻的五天可以见一面,其余时间不得混在一处,这是为了避免一些难堪的事情发生。同时将所有孩童编成一队,约莫有六七百人,抽空传授孩童一些武道基础。 在男子中间抽了百名身强力壮的编练成护卫队,将从下岸村收缴来的轻甲刀剑都发了下去,传授了一套“血妖画皮”,当初天运宗推演的法门,而今却成了阿丑提升手下武力的工具。虽然因为药材不足,加上这些汉子基础很差,暂时还没有什么成果。 但是阿丑相信,现在将种子播下,很快就会有收获了。 同时因为多了一批流民,阿丑手里的粮食就不大够了,估摸着只能坚持个十来天,所以这一路上阿丑为了节省粮食,亲自出手,领着一批汉子下河摸鱼,上山逮兔,将能吃的都抓了个遍,简直就像筛子过了一遍。 不过人数太多,只能起一丁点作用,马车上的粮食还是一日一日的减少,看的阿丑心里十分着急。 就这般过了三日,总算到了荆柯守说的地方,原来是一处十分偏僻的山谷,隐在茂密的丛林中间,奇特的是离着大路也不远,较为方便。 经过荆柯守的解释后,阿丑才知道,原来这个山谷是下山虎那群贼盗的一处藏身地,特地选了这么一个既隐蔽又容易出入的所在,内里还有一些金银钱粮预备,打的倒是好算盘,可惜已经尽数为阿丑做嫁衣了。 进入山谷后,映入眼帘的就有几座凌乱的茅草屋,看来也是那些盗匪胡乱整治的,看着很不像样。 好在山谷方圆够大,容纳得下这接近两千左右的人口,并且还能剩下很大的一片地方,或许能乘着时节未过,补种一些粮食,聊胜于无吧! 众人依次进入山谷,临时搭起一些营帐,虽然简陋,好歹也能遮风避雨。 经过路上几天的调教,这些流民渐渐的有些模样,举止之间规矩了许多,而这一点是荆柯守向阿丑反复提及。 阿丑本着尊重读书人的想法,照着他说的来,发现果然有些用处,这些流民做起事来,比以前有条理多了,这让阿丑愈发重视起荆柯守来,他自己虽然有抱负,却只会舞刀弄枪,让他来管理这些流民就有些有心无力。 这时候天上掉下个荆柯守,可是帮了阿丑的大忙。 这不现在阿丑按照荆柯守的建议,打发流民挑选出的甲士去砍伐树木,准备尽快搭建一些草屋出来。 两千多流民无所事事的呆在野外,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还要安排剩下的妇人小孩出去平整地面,按照里面几名泥瓦匠的主意来标志地基,等着甲士回来挖掘地基。 将事情分派完毕之后,阿丑起身就要随着甲士去砍伐树木,毕竟这是体力活,而阿丑蜕凡境的修为,干这种活简直是手到擒来。 不料身后荆柯守小心翼翼的抓住阿丑的袖子,低声道:“大人,如今你是这一伙人的头目,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岂能做这些低贱的伙计。” 阿丑扭了扭身子,舒展开来之后,看着连自己胸口都不到的荆柯守,丑脸上难得泛起笑意,道:“老荆啊,你就是书生气太重,这才多大一点局面,你就说千金之子。况且我志向不在做人上人,一点伙计有什么做不得的。” 说着不顾直皱眉头的荆柯守,蒲扇大的双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险些将荆柯守扇倒在地,然后阿丑自顾自走了。 留下不住唉声叹气的荆柯守,似乎在惋惜自家跟随的大人居然这般没有风度,做些泥腿子才做的事情。 阿丑领着甲士巡视了一圈,山谷里本身就有一些林木,长得还算粗壮,不过长在这里终究妨碍到阿丑安置流民的大计。 所以理所当然的惨遭阿丑毒手,将近一丈的身高都快比有些林木还高,一双大手扣住林木,像是拔小草一般,一颗一颗轻松拔起,连带着泥土甩到后面。 看的还没走远的一众流民和荆柯守目瞪口呆,竟然起了这样的念头:“或许,这种人就应该让他砍一辈子木头吧,不,是拔一辈子木头。” 阿丑一个人左冲右撞,将山谷内的林木尽都拔起,刚刚热身完毕的他觉得不大过瘾,就将山谷里凡是凸起的地方,晃动着一双大脚,没有多久就都踩平了,凹的地方也都填满了。 须臾之间,山谷内就完全大变样了。然后阿丑环视一圈,大概是觉得满意了,才带着一批目瞪口呆的甲士晃晃悠悠的出去伐木。 荆柯守将阿丑的作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内是苦笑连连,他本来给妇人小孩安排好的任务,叫阿丑这一通抬手跺脚,完全做完了。 无奈的荆柯守只得重新安排下去,找了些事给这般同样震撼非常的妇人小孩做,看着这些人眼中的惊讶、崇敬,荆柯守突然长叹口气,颓废了几分。 或许他这一辈奉为圭臬的大道至理,有时候真的不值一提,正如此时,也正如当初无奈从贼的时候。 想了一会儿,到底有些修养,荆柯守立马收拾好心情,随着妇人一同下去,准备随阿丑一般,亲自动手。 倒要看一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是错是对,哪般才是真的至理。 ; 第四十三章 安排 又过了两日,在阿丑的巨力和荆柯守的建议下,总算搭起来一片简陋的木屋,堪堪能将两千多号人塞进去。 荆柯守还领着妇人在旁边开垦了几片农田,抓紧时间就将带来的一些种子播撒下去,现在农时还未过,抓紧机会,秋天之时就能有些收获。 况且人闲下来就会生事,最好让这批流民动起来,累了就不会有人胡思乱想了。 阿丑这两天在外间大大的活动了一番身体,为了不将这座山谷的形迹泄露出去,他带着甲士走遍山谷周边的丛林,有计划的一片地砍伐一点林木,免得漏了形迹。 搭建木屋的时候,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匠,只有一些手艺粗疏的泥瓦匠,所以很是浪费了一些材料。 不过熟练之后,倒是弄得有模有样,一座小小的乡镇就在山谷中成型。虽然实行的是军营式的管理,不过到底活下来了,这些流民也没有什么怨言。 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就是粮食不大够了,这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两千多口人如果没有足够的钱粮,阿丑才凝聚成的这个小团体恐怕须臾之间就会崩溃。 这还是多亏了下岸村的那批禽兽,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想得,囤积了大批的钱粮、兵甲、马车,真要按照王朝律法,这帮人的脑袋砍十遍恐怕都有点少了。 不过最终都便宜了阿丑,这也是他到现在能够勉强安排好流民的前提,不然就算他把武道修到通神地步,也变不出来粮食。 而现在下岸村抢来的粮食快要告罄了,这个难题就又摆到阿丑眼前,而这批流民里没有什么人才,那批被阿丑收作学生的孩童尚且稚嫩,不能提供帮助。 所以阿丑只能又找到狗头军师荆柯守,两人找了个地方合计起来。 “老荆啊,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粮食即将告罄。这件事急需解决,不知你这秀才公有什么方法没有。”说吧,阿丑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直直盯着荆柯守,像是要把他的脑袋掰开,寻个主意一般。 阿丑向来有自知之明,有问题自己不会,那就理所应当寻找专业人士的意见,荆柯守在阿丑眼里正是一名见多识广的专业人士。 荆柯守当日被杀神模样的阿丑惊吓的有够呛,开始的时候一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逾越。但是这两天相处下来,知道这长得像座山似的丑脸大汉居然才十六七岁,实在是让自诩有些学识的荆秀才心里难堪。 自家好歹是苦读了半辈子书的中年大汉,现在要在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手底下做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不过阿丑有事就来请教他,又让他感觉很受用,这时候他就不像开始的时候那般唯唯诺诺,揪了揪八字胡,摇头晃脑说道:“大人,这件事要解决倒也不难。当日某就说了,此地离着云家在鹤岗沼泽旁边建立的寨城不远,我们粮食虽然不够,但是金银倒还有许多。‘ “只要去寨城里面采购便是,而且鹤岗沼泽中有些蛮人部族,也经常到其中采购生活用品,倒也不虞被云家人发现疑点,小心一点应当无事。” 阿丑听罢,想了想后点头道:“倒也是个办法,我对这里不大熟悉,还是老荆你考虑的周全。不过手里的金银也用不了多久,终究还是要把手里的人运转起来,有些出产,才能算是长期之策。” 两人定下方略后,就开始准备前往渤海云家辖下的寨城一行,这一伙流民阿丑才整治了几天,不安排好,阿丑实在是不敢轻易离开。 所以他要把事情安排好了,才敢离开。 在方才搭建的村寨里逛了一圈,阿丑才将心理的思绪理顺。村寨才修建不久,规模不大,两千人挤在里面很不方便,所以要安排人继续扩建,反正阿丑这个怪力大汉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木材,材料的问题都解决了。 路上立的规矩阿丑做了些改进,百名甲士按照军中规矩,按照十人一伙,十伙一伍的编制编成,明确了职责,阿丑自己任伍长。 原先是夫妇的人家就可以相见,每家都分发一座小木屋,家人离散的按照老规矩男女分开,孩童统一编入童子营,由阿丑教授武道基础,荆秀才也来帮忙,教三字经之类的启蒙书籍。 人员的安置到这里勉强是做好了,然后就是安排任务,因为去采买粮食必定要带走一伙甲士搬运,加上阿丑和熟悉情况的荆秀才都要离开,村寨里面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弱小。 所以阿丑命令留下的一众人等在这段时间要做好防护,尽数呆在村寨内,免得发生什么意外。同时这段时间尽量的开荒,因为阿丑想着顺便买一些红薯的块茎回来,这玩意生长快,对水土要求又低,正是适合在山谷里种植的一种作物。 诸事安排完毕之后,阿丑就要解决另一件事,就是他让人搬运回来的那些贼盗尸身,最近一段时间忙着砍伐树木,阿丑现在才有点时间处理这些尸身。 因为手下并无出众的人才,所以阿丑才打起这些武力还算不错的贼盗的主意,在玄武留下的传承中,有一门专门熬炼武人尸身,炼制尸兵的法门。 传闻是诸天万界很有名的一家宗门传下的法门,这家宗门传承隐秘,甚至有盗挖道祖尸身的前科。他们宗门的祖师曾经有一句豪言:“你祖宗的墓我来挖,你的墓我孙子来挖。” 阿丑手里就有这家宗门传下的一卷残经《天尸卷》,粗略参悟了一番,就让人把尸体一同搬运到山林中一处阴地,尽数长满了有阴木之称的槐木,确实是上好的炼尸之地。 废了好大劲,才将这些尸体依次埋入这方阴地的气眼中,而后阿丑割开手腕,往每处埋尸地放入自家的血液。 阿丑准备倚靠槐木和阴地的造化之力,将这些尸体炼制成尸兵。练成之后,应该可以匹敌炼皮圆满的武人,情况好的话,甚至还会有惊喜。 ; 第四十四章 广里寨城 求收藏推荐 鼓捣一番之后,阿丑总算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就领着一伙十人的甲士,还有荆柯守离开了村子。 走之前,按照荆柯守的建议,阿丑众人都穿上了一种样式古怪的麻布衣服,头上的发髻也散放下来,一行人转身一变,跟原先的行头就已经大不一样。 据荆秀才说,这就是鹤岗沼泽和渤海交际处的蛮人着装,易于混进寨城里面,不引人注意。说来这幅行头还是下山虎那伙贼盗留在山谷中的,倒也不错。 唯一麻烦的就是,阿丑身材太过高大,没有适合的行装,还是连夜找了几名妇人给改的,就算这样,阿丑还是穿的很不习惯。 一行人赶着两辆马车,不紧不慢的向着寨城方向赶去。按照荆柯守的介绍,这一片寨城和中原腹地的城池大不一样。 底下的地基正经是建在沼泽上方的,不知当初建城的时候花了多少力气,建成后每年寨城还会在沼泽上方飘离几分,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也因为这样,寨城规模小了许多,再加上地处沼泽,朝廷就没有将这一处地方放在眼里,也是渤海云家能霸占此地,作威作福的原因。 走了许久,前方隐隐可以见到一座寨城,样式真的是非常奇特,深不可测的沼泽上方,一座由青竹铺就的寨城挺立,清脆的碧绿突然闯入本来应当灰暗的沼泽区域,虽然不大,但是意外的有一股奇特的意味,让人振奋、让人热血,那就是人定胜天的精神。 “昔年此处本来是全无人烟的死地,后来天灾年景有一批流民逃窜到此处,实在是无处可去,内里就有人逃烦了、逃厌了,决意在这遍布毒雾的沼泽开辟出一方家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下来了。砂石在沼泽中渐渐铺出一片浮地,青竹铸就的寨城在这全无人烟的死地拔地而起,他们成功了,为自己建造了一片乐土,脱离了王道统治的乐土。” 荆柯守看着这座不大但却莫名辉煌的城池说道,语气满满的全是赞叹。 “打败了天的人却最终败给了人,这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吗?”阿丑瞥了远处的那座寨城,唏嘘道。 荆柯守本来满脸的赞叹,听到这句话后,像突然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摇头苦笑道:“大人还真是嘴下不留情,胜了天居然败给了人的贪欲,这才有了今天的渤海云家,那位首倡建立寨城的人,最终把手伸向了同他一起奋斗的流民,建立渤海云家。” 真是讽刺啊! 想着这些,众人兴趣低了许多,想着寨城行去,不多时就已经接近城门。 竹制的城墙看起来倒别有几分韵味,青翠与微黄混合一处,那是因为筑造城墙的竹子年份不一,颜色自然有些区别。 城门口有几名甲胄精炼的士兵驻扎,墨黑的铁甲透着一股煞气,士兵举止之间隐隐可以看出有修为在身,最低的都已经开始炼皮。 阿丑看了脸色有些变化,心里暗道:“看来这云家手底下的武力很强,看门的几名甲士就有这般修为,竟然有一名已经三境磨练圆满的人物,果真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 “大人,这就是云家能屹立渤海的依仗之一——黑甲军,传闻比之云州辖下的精锐军阵分毫不差,实在是可畏可怖。”荆柯守靠近阿丑,低声解释道。 阿丑点了点头,看着城墙上的牌匾,轻轻念了声:“这就是广里城吧,据说是云家辖下的十八座城寨之一。” 阿丑和荆柯守正交头接耳讨论,城门处突然有些骚乱,一群装扮跟现在的阿丑等人有些相像的蛮人被甲士押着,推挤着押出城门。 “回去告诉你家长老,这个月按例该交上来的红木,你们部族没有交足分量,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月,云家辖下的十八座寨城就没有你们泉部落的安身之地了,连在这里买一粒粟米都是奢望。” 说罢为首的甲士长声大笑,手里一推,就将一众蛮人推了个滚地倒。 城门处本也有些行人,内里蛮人和普通行人都有,这时候尽数脸上带笑,恭维道:“那是,像这种不交足分量的部族,让他自生自灭的好,云家诸位大人果然深明大义。” 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拍马屁,简直乱拍一气,这种绝户事也叫深明大义。 不过阿丑扫了一遍,发现这些人虽然恭维,但是眼里内藏的尽是兔死狐伤的悲哀,看来这些人没有一个傻子。 泉部落的人也不敢放什么狠话,鹤岗沼泽内的蛮人哪家不靠着云家生活,如果不能从云家辖下的寨城里买到粮食,自家部落里的人口今年恐怕就要减半了,赶紧回去找长老商议才是正理。 他们灰溜溜的走了,留下一堆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人在奉承黑甲卫,阿丑一行人也随大流的恭维了几句。 而后随着人流进入广里寨城,至于黑甲卫,他们可不在意这些蛮人的恭维,这些蛮夷,连奉承话都说不利索,听到耳里简直脏了耳朵。 进入城里,阿丑环视了一下,发现除了各种居所尽是竹制的,广里寨城和中原内地的繁华城池也没什么分别。 在这种穷山恶水里,分外难得。 阿丑抬首望天,原本映入眼帘的是清亮天穹,但是当他法眼一开,突兀的墨色塞满阿丑的眸子。 凡是能看到的地方,尽皆被浓重的、遍布苍穹的墨色沁染,那是不可计数的怨恨,难以思量的业力。 比之地狱也不差分毫了! 各种哀嚎惨叫,种种不可思议的惨死幻境一下钻入阿丑脑中,两颗眸子霎时变得通红,内里翻滚的是如同地心岩浆一般炙热的杀机。 因为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怨恨一下塞满阿丑内心,常人一辈子也尝不完的苦,在这一刻阿丑一一尝过了,那是不可计量亡者的执念,因为阿丑体质的原因,尽数闯入他脑海。 “杀,将这沼泽颠覆,杀光云姓之人。“依稀的呼号响彻在阿丑脑海。 ; 第四十五章 那消不去的业 幽暗沼泽内里一道道业力勾连到阿丑身上,杀机如奔涌不停的海浪一般冲刷着阿丑的清明,一双漆黑的眸子渐渐浮起红芒,内里藏的是如地心岩浆一般翻滚不停的杀机。 “道是世外桃源,却原来满地尸骸。”阿丑强压住心中杀机,这里毕竟是敌境,但凡有一丁半点的意外,恐怕都会陷入不妙的境地。 眼里的幻想萦绕不去,阿丑长吁一口气,示意旁边有些惊异的荆柯守等人前方带路。 “这一趟来毕竟是为了采买粮食,其余的事情都要先行放在一边,心里思量个不停,勉强抚慰着搅扰不休的心绪,阿丑脚下迈步,气息却愈发内敛起来。 旁边跟随的一伙甲士恍惚也察觉到了异常,脚步愈发轻盈,一行人如鬼魅一般向前行去。 “大人,前面就是集市了。”荆柯守一指前方一片嘈杂热闹的区域,脸上平静道。 阿丑看他熟门熟路的,倒也放下了几分心。 而后荆柯守领着众人,一阵左拐右弯的,就到了一间店铺面前,大大的竹板上刻着“大方米铺”字样,很是喜人。 阿丑瞧了一眼,觉得几个字看起来挺顺眼的,摇了摇头,就在荆柯守的带一引领下进入内中。 挑开帘子,就有一名满面笑容的伙计上来招呼,荆柯守熟门熟路的看了一圈,道:“我今日来是要做一桩大生意,我怕你做不了主,还是把掌柜的请来吧。” 伙计瞧了一眼阿丑等人的着装,依旧是那副笑脸道:“大买卖自然是要掌柜的来把门,不过广里城里有规定,凡是蛮人来做买卖,都要有云家颁下的令牌,要不小的实在是不敢接这门生意。” 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但是阿丑从这张脸上分毫没有见到客气,只有藏在笑脸下的不屑。 荆柯守大概是见惯了这般场面,脸上也是堆满笑容,分毫不动道:“那是自然,我们来这里是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叫贵店为难。” 说着荆柯守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递给伙计,顺手还塞了一块银两,看着大概有一两多。 阿丑看着荆柯守作为,对于他的擅自作为有点不喜,不过转头就又抛去了,专业的事就让专业的人来做吧! 说着他就自顾自领着甲士找了张桌子坐下,也不客气,饮起茶来。 伙计瞥了一眼,好似有些不屑,这般不知教化的蛮夷,果然是一帮野人,就是不如中原人士懂得礼仪。 想着他就进去寻掌柜出来,荆柯守过去对着阿丑行了个礼,诚惶诚恐道:“大人,某一时间没有考虑清楚,实在是该死。” 阿丑看着他脸上的惊慌神色,突然笑道:“你自作为,无需顾忌我,既用了你,我自然不会无端起疑。” 三言两语,内里有不少心机,不过最终还是还于正常,一点芥蒂消去了。 一名身形富态,方头圆脸的中年人这时进来,脸上的笑意暖人,一时间简直将室内变得如在花海一般。 “不知贵客前来,有所怠慢,实在是该死该死。”花团锦簇的笑脸上吐出言语,让阿丑心里浮上一个念头:“这才是商人啊。” 荆柯守上前同这掌柜攀谈,俱都笑意盈盈,阿丑却仿佛看到了无形的刀剑从两人的嘴中蹦出,交击在一处,居然有点莫名的寒意升起。 许久之后,或许没有那么久,不过阿丑真的感觉过了很久。荆柯守终于和掌柜的谈好了,完全没有阿丑什么事。 “大人,已经谈妥了!粮食这家店铺需要一天时间筹备,你吩咐的番薯块茎也采买了一些,明早来提货就行了。” 阿丑点了点头,示意满意,就领着众人出去。 末了富态掌柜和和气气的将阿丑送出门,将生意人的本分做到了极致,比那个小伙计好多了。 领着一行人在广里城中漫步,阿丑不顾荆柯守找个旅馆落脚的提议,一行人逛了许久。 “老荆啊,你说这片所谓桃源底下埋了多少尸骨呢?”阿丑长叹一声,有些许杀机泄露出来,消不去的血色从眼里淌出。 荆柯守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反常的阿丑,不过还是谨慎答道:“这却是不清楚,不过过了这许多年,就算有些许尸骨,也不必介意了。” 阿丑笑了笑,神色莫名道:“不必介意,真是好一句不必介意。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来体会一下至今也消散不去的怨恨吧!” 说着阿丑手里隐晦的神光一闪,带着几滴血液跳到荆柯守和甲士身上,顺着他们的眉心遁入内里。 “想了想,天下众生的业力由我一个人来解决,可是一样艰巨的任务,不拖一些人来,怎么完成我的大志啊。” 心里想着,阿丑面上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浮起,眼前不时浮现的惨烈幻境已经渐渐适应下来。 底下荆柯守与甲士突然呆住。阿丑用神华与血液为凭,让他们具备了恶孽之体的一部分特质。 所以这时候,虚空中遗留下的怨恨与业力,就会本能的亲近他们,将遗留的怨恨贯入他们脑中。 一双双眸子挣扎不停,沉沦幻境的几人心智逐渐失控,凌厉的杀机自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阿丑见此,口中低低喝了一声,手中洒出神华,迷蒙的华光将荆柯守等人笼在内里,鼓荡不休的杀机渐渐消了。 “现在还无所谓吗?”阿丑问道,却有些寂寥。 “大人,刚才那是何物,为何会有如此可畏可怖的幻境。”荆柯守上前一步,惊惧问道,那种沉沦在地狱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一个人绝对不会想要经历第二次。 阿丑自顾自往前走着,一边答道:“众生受难,有不甘、有怨恨,于是人发杀机和天道响应,就成了业力。亡者的一缕执念残留其中,将死前的怨恨一遍遍的回放,这就是你们经历的幻境。” “我生来体质特殊,可以感知到业力,所以当一处地方恶孽多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我感知到。方才我用秘术让你们暂时具备了这一特质,你们看到的就是我一直在看到的。” 声音毫无感情,冷幽幽的。不知怎的,荆柯守等人就觉得一阵阵怖惧升上心头,让人不寒而栗。 ; 第四十六章 泉部落 “如果有这般体质的是你们,又会怎样来处置呢?”阿丑微微一叹,说道。 后面的荆柯守几人面面相觑,地狱一般的感受犹自徘徊不去,如果要一辈子承受这种苦难,当真是不如死了。 看着几人脸上的迟疑,阿丑嘴角一翘,就有些了然。不过韩某人要拉人入伙,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人跑掉。 突兀的转身,如山一般的男人投出一般的虚影。一下子铺满了荆柯守几人的眼帘,沉重的压力弥漫在方圆之地。 “我见人世乖离,终生犹在苦海,就有了一念,要重造天地,让世间人不再有种种不忍言之事。诸位以为如何?”如铁一般的话语自阿丑嘴里吐出,铿锵的声音隐隐回响个不停。 荆柯守脸上腾地一下变得通红,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热血这时候突然醒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老朽之身尽然会有这般滚烫的血。 八字胡抖个不停,却不妨碍豪言放出:“今闻大人大愿,某心潮澎湃,难以自持。唯以残躯还报大人,从君愿,至死方修。” 底下的一伙甲士也自拜倒,朗声道:“愿随大人赴死,为苍生乞活。” 这里的几个人,各有各的心酸,各有各的惨事。但是当阿丑提出大愿的时候,他们突然明白了,明白了不能再这般苟延残喘,他们要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 阿丑脸上泛起笑意,要不是在街上,他简直要笑个不停,笑个天翻地覆。 他终于有了一帮志同道合的伙伴,不再孤单的一人奋斗。 “我等的大愿就从这渤海之滨,十八座寨城开始吧!”微不可闻的话语从阿丑嘴里吐出,恍惚化作一道长风,席卷渤海。 …… 跟着荆柯守,一行人找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旅馆,低调的入住,就像一伙普通的蛮人商队一般。 包下十几间客房之后,把客栈的老板娘高兴的合不拢嘴。要不是看阿丑实在长的可畏可怖,她都有豁出去老脸,凭着风韵犹存的身段好好服侍一番,这可是这家破客栈一年难得的大生意,况且那大个子一看就让人心里痒痒的。 阿丑自然不知道老板娘心里的龌龊,安排好底下的甲士后,就自己选了一间上房,说是上房,但是着实一般,将就着住一住吧! 这种服务质量,难怪老板娘看了阿丑一行人 ,那高兴的样子,叫人看了心里发慌。 进了房里,阿丑洗了个澡,洗去一天的风尘,然后就准备出去找荆秀才商量一下。披着粗布衣,背着双手,晃悠着就要往隔壁房间去。 刚出门,阿丑就见到旁边有几个人隐隐绰绰,往着这边望过来,颇为鬼祟。 心里立马一紧,阿丑警觉性提起来,环视了四周一遍,才继续缓步迈着步向荆柯守的房间行去。 两声敲门声响起,荆柯守开门将阿丑引进去,两人对坐在案桌旁,攀谈起来。 ”粮食采购完毕,你我还是赶紧离开广里城要紧,呆在这里,总觉得不大舒心,整天提心吊胆的。“阿丑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同时做着手势向荆柯守示意。 荆秀才虽然不知道阿丑到底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跟着配合道:“属下听命,明早和大方粮算完毕,立马收拾行装。” “大方粮铺”几个字一出,门外就有些异响传来,连荆柯守都听到了,他脸色一变看向阿丑,转眼又恍然大悟,明白了方才阿丑形迹古怪的原因,原来是外面有人监视。 外间的人发出声响之后,好像知道泄露了形迹,过不多久,就有一道颇为生涩的话语传来:“某无意冒犯,还请几位见谅。“言语之间颇为生疏,那是蛮人惯用的口音。 阿丑脸色神色莫名,手一挥,一道神华将大门扇开,道:“既然来了,还请进来一叙吧!” 门打开,外间是两名毕恭毕敬的年轻蛮人,青涩的脸上尽是踌躇,一看就没有多少为人处世的经验,也不知他们族中长辈怎么把这些人放出来了。 “你们两人在旁边鬼鬼祟祟的监视我等许久,到底所为何来。”阿丑一端,绷着脸,显得威严非常,让底下两名稚嫩的蛮人一阵心惊担颤。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两人脸色一变,惊慌拜倒道:“我等兄弟二人因为事情紧急,行事有所疏漏,冒犯了兄台,实在是罪该万死。” 边说两人脸上急色愈发浓重,沉声道:“我等是泉部落派遣来,云家下了死命令,不准有一颗粮食流入我家,单凭借在沼泽中捕猎,实在是供应不起族中人口消耗,是以我等奉命出来周全一二。” “一时着急,今日在大方粮铺远远的见过兄台一眼,这才厚颜前来,求大人看在同族的份上,援手一二“ 说着两人就磕起头来,血气方刚的脸上竟然有些许泪迹楼下,谁道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阿丑见到这般景象,心里倒有些难受,起身就要将两人扶起,身子刚挺直,阿丑动作却立时僵住。 在阿丑的感知里,几道凌厉的气机若隐若现,徘徊在这间小小的旅馆四周,虽然强度不大,推算这几名监视的武人修为不强,还在磨练筋骨的层次,不过隐蔽性极强,一不注意阿丑差点就没发现。 要不是这时候有个人一不注意,漏了几分形迹,今晚说不定还真栽在这里。 想到这里,阿丑脸上神色一变,立马摆出惊怒模样,脚上带上几分劲力,一脚将底下的两名蛮人踹倒。 装作惊怒道:“竟然是泉部落的小贼,与我出去、出去,,某可没有你们这帮不知大义的同族,云家何等仁慈,你们竟然还敢违逆命令,自家取死,怨得了谁人。” 说着就要将两人赶出门外,口里嚷嚷不休,直像个怨妇,没想到阿丑这厮也有这般演技,实在是难得。 两名跪倒的蛮人又气又急,哭声道:“你这厮,竟然如此无情,竟然······“ 阿丑却不听,反手就是两巴掌,将两人都差点扇蒙了。不过这一巴掌下去,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神华投进两名蛮人脑海,一道声音传出:“有人监视,立时潜出广里城,城外芦花荡处、明日午时再详谈。” ”快走,快走。要不是看你们还年轻,非得将你们扭送到黑甲卫,也叫你们知道知道厉害。”阿丑恶声恶气的吼道。 ; 第四十七章 二公子 两名蛮人本来被抽的呆了,转头就要和阿丑拼命,不过当这一段话传进他们脑海的时候,两人身子一激灵,冷汗一时间沁满后背。 居然已经泄露了形迹,想到这里,两人身子就一阵止不住的发抖,渤海云家的手段那可是血染就的。要是真被抓住,今日自家两人恐怕别想轻易脱身。 阿丑见他们两人如此惊惧,心里对于渤海云家的评价又调高了一点,不过动作却没有分毫停顿,大脚踹出。 “还不快滚,等着大爷请你吃饭不成。”阿丑说着就作势又要踹过来。 两名蛮人被一脚从惊惧中唤醒,身子一激灵,内中较老练的一名面色感激的望了阿丑一眼,脸上却摆出激愤神色,怒吼道:“混账,枉我还将你当做同族,走······” 说着搀着自家兄弟一瘸一拐的走了,留下阿丑神色莫名的望着。 旅馆外间一片寂静,隐约有几道身影隐在阴影中,一道阴冷的声音低低响起:“倒还算识趣,知道什么事该伸手,什么事打死也不能碰。” 须臾声音就有消弭下去,恍惚从未出现过。 这时旅馆门口出来两个人,正是被阿丑赶出来的两名蛮人,他们一边互相搀扶走着,嘴里骂骂咧咧的没个停歇。 忽而又道:“我等兄弟找遍广里城,也没有完成长老交付的任务,如何回去见族中父老啊!” 另一人答道:“罢了,且先回去,将事情禀报长老后,再作打算。”一边说着一边互相搀扶,慢慢地就走远了。 看来阿丑为了演戏,下手还真没有收敛几分。 待到两人身影愈发远了,旅馆周边僻静处,有几团黑影一阵扭动。 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一号,你紧随上去,务必看着他们出得广里城,至于其他的,大人自有安排,不可妄动。” 声音微弱,却有不可违逆的意境。 “诺。”一道黑影应命随着两名蛮人去了,而后余下的黑影也各自散去。 房间内,阿丑眼睛突然一睁,嘴角勾起冷笑,道:”已经去得远了,渤海云家,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旁边荆柯守身子瘫坐到椅子上,满身都是冷汗道:”是啊,没想到云家神通广大尽至于斯,才进城就落入他们眼里,实在是不大妙。“ 阿丑似笑非笑的看着荆柯守,将荆秀才那张老脸都看得通红,然后道:”怎么,白日才发下誓愿,现在区区一点小事临头,你就要退缩了。“ 话一出口,荆柯守脸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放心吧!这波人不是冲我们来的,只不过是顺带的,明日照常来即可,况且就算有什么意外,带你们脱离广里城的本事我还是有的,无需多想。“ 说罢,阿丑也不管羞惭的军师,自个负着手走了,看来颇为自在,不见一丁点的紧张,仿佛这满城皆敌,也不放在他的心中,看的后方的荆柯守莫名的松了口气,心慢慢定了下来。 脚下迈着步,缓步行着,阿丑双眼神色莫名,心里道了声:”渤海十八寨,大好河山,怎可以交由云家糟蹋呢?这里,我韩某人要了。“ 想着,阿丑脚下重重一顿,像是要把心里的宣言刻在这里一般。 ······ 时光在有些时候总是过得特别快,比如现在,一晃眼天就已经大亮,阿丑等人早就收拾好行装,赶着马车向”大方粮铺“的方向赶去。 难得早起的老板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却完全忘了要准备早饭,关在马厩里的几匹马也只是草草喂了点草料,早晨的时候和阿丑等人一般无精打采。 难怪这家客栈这么萧条,原来是有这么个不靠谱的老板娘。 一行人在离开客栈的时候。尽皆暗暗下了决心,下回打死都不来这个破地方了。 后面老板娘扭着还有几分风韵的身段招呼着:”客官,下回可要继续来啊,小店在这广里城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 听得阿丑几人一阵腻歪,脚下步伐都快了几分。 老板娘袅袅婷婷地转身回去,脸上神色却立时一变,再无半点腻人的笑意,冷冷的像冰雕的一般。 她行了一会,进了一间内室,奇异的是,才走了片刻,这半老徐娘竟然变成一名秀色可餐的小娘。 推开内室,内里却有一名剑眉星目的男子,周身尽是冷漠的气息。 老板娘进来之后,软糯糯的靠将上去,眼里的冷傲退去,余下的尽是柔情蜜意。 樱桃小嘴吐出柔柔的声响:”二公子,已经查探明白了,这伙人不过是正常的蛮人,前来采买粮食,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男子却还是冷漠的模样,像是枯木一般,手里机械一般揉着老板娘的胸脯,道:”些许小事,无需耗费功夫,你吩咐下去,让探子查探清楚大哥到底有什么图谋,最近风声不对啊!“ 说着冷漠的脸上有些许恼意泛起,让他倒多了几分人味。 老板娘将自家胸口往内里挪了一下,让自家公子手里方便一点,然后回道:”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必然会查探清楚。“ 二公子听到这话,却将手抽出,冷漠的脸上难得布满愁绪,忧声道:”大哥这些时日愈发偏激,父亲已经起了其他心思,族中长老态度难明,真是让人头疼啊。” 老板娘心疼的靠过去,一双素手细细揉着二公子的脑袋,轻声道:“大人,你本来身子便不大好,整日这般操心,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说着手里愈发轻柔下来,一时间内里尽是无言。 过了片刻,二公子长叹一口气,抓住老板娘素手,轻轻抚摸道:“嫣娘,这些日子多亏你了,要不我真不知道怎么熬下来。” 云娘眼睛略微红了一下,哽咽道:“要不是公子收留,嫣娘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偏僻角落里,如今能为公子做些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内里一时无言,过了片刻,又是一阵悉悉索索,闺房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 第四十八章 力量 阿丑一行人离开客栈之后,不久就到了“大方粮铺”,那名掌柜倒的确是一名合格的生意人,做事滴水不漏,一大早就在店铺里面候着。 将昨日定下的一应粮食都已经备好了,粟米、番薯新鲜块茎都准备的好好的,阿丑看着很满意。 将琐事交由荆柯守收拾,阿丑自个清闲的四处晃了晃,回来的时候,荆柯守已经和掌柜的谈好了,钱粮两清。 按照昨晚阿丑吩咐,荆柯守还临时多采买了一批粮食,将大方粮铺存留的一些陈米都买了来,将掌柜喜的合不拢嘴,对阿丑一行人的态度愈发殷勤下来。 将粮食装上车,一行人赶着十数辆马车走了,内里满满当当的塞着粮食,看了就让人高兴,心里踏实。 不过阿丑一路巧取豪夺的金银也花的差不多了,毕竟抢的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只是两伙贼窟。 马队晃晃悠悠,因为载的货物有点多,速度难免就有些慢,好半响才到城门口。 一行人老老实实接受了盘问,才在黑甲卫冷冽的眼光中出了城门,意外的没有受到什么刁难,看来云家确实没有将阿丑一行人放在眼里。 马队愈行愈远,背后是一座秀丽的城池,隐在朝阳底下,却看不见阳光,莫名的有股子阴森味道。 车行的远了,或许不久就会回来吧! …… 芦花荡在前方隐隐显出,清脆的枝叶上有清丽的小花,花香环绕在阿丑鼻端。 芦花荡本来无名,后来此处不知怎的生了许多芦花,掩住了原本的穷恶沼泽,就有人给起了个俗名,唤作芦花荡。 远远的在芦花荡内里有一艘独木舟游荡,内里正是那被阿丑赶出客栈的两名蛮人,远远的见到阿丑一行人后。 两人齐齐躬身行礼道:“泉善、泉良拜见恩公,多谢恩公广里城内救命之恩。”情真意切,看来广里城内之事着实让这两人心惊担颤了一番。 阿丑远远见着,就下了马车,往芦花荡里面行去,边走边拱了拱手,道:“两位兄弟无需这般大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恩公真是说笑了,你所做的,要是落到云家耳中,恐怕就要担大干系了,这里拜谢了。”说着两人又附身下去,看来对事情的严重性想的颇为清楚。 阿丑看到这般景象,也就不再矜持,老实受了这一礼,而后他脚下轻点,身子飞起,脚下轻点芦苇,就跃上小舟。 “今日来此,某却是带了些许粮食过来,应该能一解贵族的燃眉之急。”阿丑背着手,笑嘻嘻道。 近丈的身躯有非同一般的威慑力,当阿丑露出几分真颜色的时候,那狞恶的脸也遮不住英雄气概。 两名蛮人这时候倒变得谨慎,惊疑不定的看着阿丑,问道:“恩公高义,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我等拜谢。” 说着又诚恳问道:“但是不知恩公有何需求,只要我泉部落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阿丑看着有些忐忑的泉善、泉良,笑道:“如果我说没有什么需求,想来你们也不会安心。那就这样吧!你们今年的红木分量不足,左右云家都不要了,那就与我十斤,如何?” 泉善、泉良交头接耳探讨了一会,对着阿丑点头道:“云家既然出此毒计,那就和我族再无缓和余地,红木卖与你们也无不可,如今族内正需要粮食活命,恩公冒着偌大风险前来,只取了这么一点物事,足见高风亮节。” 阿丑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来这里,是为了各取所需。说什么恩情就矫情了,那既然如此,就开始交易吧!” 阿丑正要示意底下荆柯守几人将粮食弄上来,旁边芦花深处却响起一道声音,死寂若亡灵一般,道:”亏大人还夸你识趣,原来是个潜藏甚深的贼子,既然如此,你们竟然就都留在这里吧!“ 声音飘忽不定,难以确定其人身形所在,阿丑听到这道声音,有些意外,不过转而变作不屑,调笑道:“你家大人不是让你止步广里城的吗?怎么胆大包天到自作主张了,为人手里刀剑,却如此没有自觉,你真是有取死之道啊!” 这话一出,在芦花荡里的身影顿时变得慌乱,竟然露出了几分形迹,阿丑感知一动,立时确定了这厮的方位。 大笑道:“怎么,一号,这就慌了。”话语出去,隐藏在芦花荡里面的一号怒吼一声:“说,你到底是谁,知道这么多。待到你落到我手里,才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 阿丑听了,差点笑岔了气,不过为了维持自家形象,到底还是绷住脸。转头对泉善、泉良郑重道:“这人我可以帮你们杀了,但是你们二人要想清楚,我这一刀下去,你们和云家就再无转圜余地。” “请恩公援手,杀了此僚,泉部落与云家早就没有转圜余地了。”泉善、泉良拜倒道,声音突然变得冷峻,有说不尽的杀机。 “哈哈,就凭这个傻大个,也想杀我,你们简直太天真了。” “你们,对于力量一无所知。”芦花荡里面的一号大笑出声,让阿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看你才是对于力量一无所知吧!”阿丑手里浮出一道神华,在掌间流转不休,强烈的气机散发出来。 “神华。”有些惊讶的声音传出,不过转头就又变得自信满满,道:“不过是蜕凡武者而已,凭我的战力,杀你虽然不可能,我要走,你拦得住吗。” 话语分明无稽,在这厮嘴里说出,竟然有一股理所应当的感觉。 阿丑长笑一声:“你果然对于力量一无所知,今日我就教你个乖,对于力量要保持敬畏。” 说着他手一招,远处马车里一声轻吟响起,凌厉的冷白光芒飞向阿丑手里,正是那把长戟。 冷光泛起,带着凌厉的杀机。 声音似怒吼一般:“对于比自己强的人,永远要保持敬畏,哪怕你在与他搏命。” ; 第四十九章 交易 戟锋长指,凌厉的气机冲向芦花荡,杀机冲天而起,再无半分笑意。 如山一般的身子撞出小舟,飞驰着冲入芦花荡之中,一路扫落了不知多少枝叶。 九幽戟之——众生劫。 长戟泛起冷光,神华弥散开来,虚空中有怒吼,浩大的虚影浮出,似太古跨空而来的气机冲天而起。 简直要压塌苍穹一般,那是九幽戟中蕴含的意境,凶人逆天伐道的杀意喷涌而出。 将隐藏在芦花荡内里的一号惊得一跳,漆黑面罩底下的眼珠子都要瞪裂了,呢喃道:“这就是神华吗?竟然有如斯威力。”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抖动的双腿仿佛在提醒着他:“逃,赶紧逃,再不逃,会死人的。” 色厉内荏的家伙。 阿丑身子一跃,就已经看到了底下抖动不停的一号,嘴角一翘,长戟就往下斩下。 一号嘴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吼声,身子往旁边一滚,堪堪逃过了斩下的长戟,而后趴在地上,不住磕头道:“这位大人,方才实在是某有眼无珠子,冒犯了大人,实在是该死。” “不过我天生奇才,天生气运加身,只要大人饶我一命,日后自然有天大好处。你如果杀我,恐怕天都饶不了你。对的,杀了我,天都饶不了你”言语愈说愈疯狂,面罩底下的人影渐渐的有些癫狂。 言语一通蹦出来,让阿丑听得是苦笑不得,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心里想着,阿丑手里长戟依旧劈下,神华绽放出来,凌厉的杀机弥漫。将底下的一号脑袋劈下,大好头颅带着面罩凌空飞起,洒下一串殷红,落在阿丑手里。 阿丑长戟一挑人头,甩到小舟上,长声笑道:“两位兄弟,看一看这颗头颅如何。”说着他身子一跃,又飞回小舟上。 “恩公如此施为,着实是又让我等又欠了一个人情。”泉善、泉良两人拜倒谢道,而后他们掀开头颅上的面罩。 血迹掩盖下的面容有些不清楚,不过模模糊糊的倒也有点样子,泉善、泉良看了一会儿,突然惊讶叫出,脸上神色突然就变得阴沉下来。 冷声道:“云家家主小妾的幼弟,居然是这名小霸王。如今杀了他,恐怕真的不大妙。” “无妨,云家早已经和我族决裂,杀个纨绔子弟又如何,难道云家还敢来族中放肆不成。” 话虽然说的狠,阿丑却从内里听到了悔意,不过阿丑倒真的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卒子,竟然还有一点身份,怪不得处事毫无章法,又盲目自大。 想到这里,阿丑脚下重重一顿,就有神华飞出,将头颅震得粉碎,而后他负着手道:“既然杀就杀了,再想许多也没什么用处,还是开始交易吧!” 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始收起情绪,几人开始交易。阿丑示意底下荆柯守众人将装好的粮食搬运到小舟上,芦花荡里面也摇出十几艘小舟,样式特殊,防护很严密,正是适合在沼泽地行舟的特殊船只。 却是泉善、泉良带来的人手,荆柯守领着一伙甲士,搬运了一批粮食到小舟上,过了许久,粮食才转运完毕。 阿丑看到后,又摆手示意荆柯守将一车陈米拉过来,对着泉善、泉良道:“这是我从广里城出来之前,特地多采购的一车陈米,现在就赠送与两位了。” 泉善、泉良两人摇头苦笑道:“恩公你还真会做生意,见缝插针啊!不过族内确实急需粮食吗,就算是陈米我等也厚颜收了。” 阿丑笑着道:“话不多说,这点小东西就当是见面礼了,生意要的是有来有往嘛!” 说着泉善、泉良从小舟里面取出一方小小的木箱,打开后道:“这趟出来的时候,族内长老就让我等带了一批货物,正好有恩公需要的红木。这就交予恩公,还附送一块鹤岗沼泽底下打捞的上好精铁,也算投桃报李。” 阿丑手里接过木箱,打开看看里面的一截红木,色泽殷红,又有一股奇特的清香。还有放在一起的一块乌黑色矿石,质地非常奇特。 仔细打量了一会,阿丑满意的笑了笑,道:“如此,那今日事情就这样吧!希望日后还有和两位相会的机会。” 说着阿丑起身一跃,扛着长戟向后面飞去,留下豪放笑声:“两位,再会了。” 身子落在马车上,阿丑一抽骏马,一行人没有片刻停留,潇潇洒洒的自行走了。 小舟上泉善、泉良面面相觑,有点无言道:“这位恩公倒是真性情,生意做完立马就跑,真是······” 说着两人指挥小舟调整,一阵摇晃过后,就齐齐消失在芦花荡深处,不见踪影了。 ······ “大人,你为什么要费这般多手脚,接近这帮已经被云家视为眼中钉的蛮人。”马车上荆柯守躬身问道,显得颇有些疑问。 阿丑耳里听着,却没有立马回答,过了片刻才有些高深莫测道:“泉部落和云家已成死敌,而我们要在这渤海之滨立足,难免也要和云家起冲突。相助泉部落,也是为了以后留一条后路。” 说到这里,阿丑压低一点声音,幽冷道:“况且,渤海大好河山,我也想要啊。” 这话一出,将旁边的荆柯守吓得一跳,不过半响,他又稳下来了,这些日子的疑问才都想清楚了,原来自家大人的目标一直是渤海啊。 马队向前行着,却没有多少声音传出,一时间陷入死寂。 过了片刻,阿丑长笑一声道:“今日不妨就向你们坦明心迹,我的大业要有所成就,第一步就在这渤海,就在这云家辖下。” “这大好河山,我要了。” 爽朗的笑声伴随着豪气的发言,响彻在这片山林中,有种不一般的气概,虽然没有多少人,但是莫名的荆柯守几人也被这气氛感染,竟然有种豪气干云的感受。 ; 第五十章 食药 隐蔽的山谷内一阵喧嚣,闹哄哄的很是热闹,因为将他们搭救到此处的那位大人今日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许多粮食,这一下可是大大的安稳下来了。 说来这位大人虽然长得丑了点,本事那是大大的,心地也善良,费尽心力救了这许多人,可算得上是难得的大善人了。 阿丑一行人赶着马车进入山谷内,旁边一些孩童嬉围绕着马车嬉闹,阿丑家小二小三也在其中,阿丑弯腰一手一个,就将小二小三抱起来。 逗弄道:“想阿大没有啊!” 音儿明显要活泼一些,揪着阿丑脸上不多的几根胡须,嬉笑道:“阿大,我的裙子呢?快点交出来。” 小二韩云就要紧张一点,被阿丑抱在怀里身子还有点僵硬。阿丑看着两小童笑了笑,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包袱,取出一件花色的素雅小宫裙,递给音儿。 还掏出一把青铜制的小剑递给有些沉默的韩云,轻轻拍了拍两人脑袋,看着欢喜个不停的两人道:“怎样,阿大说话算话吧!” 言罢不顾恋恋不舍的小妮子,把两人放在马车旁,让他们自个玩去。接下来还要将粮食储藏好,还要组织人手赶紧将番薯种下去,繁杂的琐事多的很,没有功夫再逗弄小妮子了。 音儿撅着小嘴,气恼地哼了两声,拉着自家二哥跑去旁边玩了,半途还向阿丑扮了个鬼脸,让马车上的阿丑哭笑不得。 由于出发之前阿丑忘了安排建造粮仓,这时候只能现场赶工,阿丑自个下场,找了几个已经有些经验的工匠来指导。 然后由阿丑动工,蜕凡境的武道修为赋予阿丑远超常人的力量,更有非同一般的敏锐洞察力,工匠要求的标准,阿丑能丝毫不差的做到。 所以没过多久,两间粮仓就在山谷中建成。虽然已经习惯了阿丑非人的力量,但是再一次见到这般景象,还是让荆柯守等人心潮澎湃,心里涌起了刻苦修习武道的念头。 阿丑吩咐人把粮食搬运到粮仓当中,整齐放好。看着眼前崭新的粮仓,再打量了身后一片片开垦出来的荒田,以及山谷正中正愈发整齐的草屋,难言的满足涌上心头,这种成就不亚于在武道上有所精进,各有各的美妙。 再看了看面前的粮仓,阿丑总觉得有些不足,突然身畔有只螳螂挥舞着大刀跳到阿丑脚背,让阿丑思绪一下清明。 拍着脑袋道:“原来如此,倒是忘了这些小东西。”说着他上前一步,并指成剑往粮仓处一点,就有一道时神华化光飞出。 像是一张幕布一般,将两座粮仓罩在底下,薄薄的一层光幕有一种奇异的意念流转,又有一些符文浮在表面。 在这股奇异意念的作用下,粮仓四周潜藏在地底的各种小兽小虫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的到来,慌乱的远离这不详之地。 阿丑见到这般情景,不由笑道;“这除虫术名字不起眼,没想到竟然果真有此妙用。”说着阿丑想到传承里留下的一些术法,下决心要好生研究一番,应该会有大用。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术法的施展门槛最低都要是蜕凡境,采炼神华才能施展出来,而现在在这个山谷中,只有阿丑一人步入神华境,所以这些术法如果要大幅度应用下去,前景实在不好。 想着这些,阿丑挥手示意众人散去,自个背着手回了分配给他的茅草屋,他用一些粮食从泉善、泉良手里换来的红木和精铁,还没有仔细的打量过呢?心里怪痒痒的。 关好门窗,阿丑打开从怀里掏出的小木盒,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里面的红木,一股清香飘出,萦绕在阿丑鼻端。 细细嗅了嗅,阿丑直觉得浑身一轻,苦海内的神华仿佛都轻盈了几分,红木是产自险恶沼泽的一种良药,乃是聚集百兽精血才得以长成,对于武道三境的武人有奇效,阿丑拿来吞服也有非同一般的效用。 上古传闻中,甚至有武道大能寻得一颗万年的红木,堪堪称得上是神药了,生死人肉绝非玩笑。这位大能凭借这株神药,在垂垂老矣之时,逆转命轮突破至境,成就天仙业位。 而后大杀四方,破空而去,留下一桩传奇。 阿丑想着传奇意闻,不禁有些眼红的看了看手里的红木,可惜只是百年年份的普通红木,不过也够用了。 放下红木,阿丑看了看盒子里的剩下的一块乌黑色矿石,正是精铁。正合适阿丑融入自家长戟,加强几分威力。 阿丑的武道之路与常人不同,他因为体质特异,天生能够汲取业力修炼,不过还是不能完全摆脱各种灵药的助力,只是需求比之寻常武人要少的多。 他手里的长戟也是一般,本来是由于阿丑完成了下岸村内残留执念的委托,得到的回馈,以肋骨加上业力混合执念消散的一缕善德成就,对于神铁奇珍的需求也不大,不过加上去倒也无妨,总能增加几分威力。 想着这些,阿丑手里动作不慢,挥手洒出神华,将红木凌空吸摄过来,神华缓缓沁入红木内里。 红木这味药材直接吞服也可,但是如果经过秘法精炼之后,剔除杂质,药力能凭空提高数倍,而且对于武人的肉身的修炼有大好处。 神华弥散,将红木内中的杂质一点点剔除,细小的黑烟不时冒出,过了许久就渐渐消去,剩下的红木体型缩小了几分,却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阿丑看了一眼,就将剩下的红木塞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嚼起来,利齿咬合间有神华不时显出,那是阿丑运用秘法在消化红木,说来红木口感着实不差,香甜可口。 不多时就将一截红木吞下,阿丑长舒一口气,然后运起神华,就开始磨练药力,现在他运用的是一种磨练肉身的法门,亦是传承留下的一门经文,唤作《扛鼎歌》,乃是观想一尊远古魔神举起神鼎,再吟唱歌诀辅助,可以修出盖压诸天的肉身。 称得上是无上经文! ; 第五十一章 尸兵 红色的流光在阿丑周身运转,他口中同时吟唱立意高深的歌诀,勾连起某种残留在天地间的大道气机。 仿佛有远古的魔神踏空而来,举着神鼎,高唱大道歌诀,豪放大笑。 在这种气机影响下,阿丑身躯内的红色流光愈发璀璨,同时他的身子一缩,变得只有常人大小,过了片刻又恢复原样,就这样九次炼法。 阿丑身子内里的红光渐渐消弭,那是药力已经渐渐被阿丑磨练完毕,同时阿丑口中的歌诀也停下。 后方若隐若现的魔神虚影就此散去,留下两声似是而非的爽朗笑声。 阿丑站立起身,看了看变得坚韧许多的身体,隐约还有几道幽深的光芒闪过,整副身子就像由上好的神铁打造的一般,有一股幽冷、坚韧的味道。 阿丑将蒲扇大的手掌种种拍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周围的空气倒卷而出,看得出这一掌有非常大的力量。 声响传出,粗陋的茅草屋发出“嘎吱”声,几根直直立起的房梁摇摇欲坠,却是承受不住阿丑双掌相击发出的力道。 阿丑见此,赶紧挥手甩出一道神华,将房梁堪堪稳住,粗陋的茅草屋这才停止抖动,恢复八风不动的安然。 这时候,阿丑才长吐一口气,暗自下决心有空一定造一座十分坚固的宅院,可不能自个把自个活埋了,虽然凭阿丑的修为,不会有大碍,但是灰头土脸的也不好看不是。 红木尽皆进了阿丑的肚子,让他的肉身增强了数分,原本根基不足的问题,也在当日雷霆精华和红木的补益下,再无大碍,他又可以大踏步的修习武道了。 这一次的交易,说来阿丑还真是占了大便宜了,往常红木这种稀缺的大药,都是被世家大族把持在手中,哪里轮得到阿丑来享用。 况且还收获了一份精铁,虽然算不上什么神料,但也算难得。现在阿丑就打算把精铁熔炼进长戟中,增强几分战力。 想干就干,阿丑做事向来不喜欢拖延。立马就开始熔炼长戟,说来他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就是照着传承,一味蛮干。 想着阿丑嘴里一道神华吐出,托起长戟和盒子内的精铁,慢慢沁入内中,精炼一番。 过了许久,大概是火候差不多了,阿丑才将长戟收在手里,并指成剑在手腕处划开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液如泉一般涌出,不多时就将整只长戟沁满,泛起一股妖异的色泽。 而后他又把精铁依法炮制,两样事物尽皆变得殷红后,阿丑将精铁置于长戟锋刃之处,一根手指运转神华,有节奏的轻弹。 轻盈的声音慢慢响起。隐约看到有一些神华化作道篆由阿丑手指冲入精铁,又带着些许晶莹的粉末熔炼到长戟中。 声音初时轻盈,却越来越高亢,到了后面简直就像是战场上的兵戈交击,尽是铿锵铁血的意味。 精铁矿石缓缓变得灰暗,内里的精华在阿丑手指一敲一击之间,已经慢慢流出,渗入长戟内里。 过了许久,敲击的声音停下来,清亮而又悠长的一声回响,剩下的精铁矿石化为粉末随风散去。 长戟猛地弥散出清亮的冷光,柔顺而又有一股坚韧的意味,阿丑见此,道了声:“如此,唤你止戈吧!” 言罢,阿丑并指成剑甩出一滴殷红鲜血,血滴弹落在长戟上,就有一声铿锵铁血的杀伐声响起。 仿佛一片尸山血海突兀降临在茅屋之中,燃油一片森冷中又有无量的大光明显出,那是誓要终结战争的意念,也就是所谓止戈。 两个古典的道篆浮现在长戟上,正是“止戈”二字,长戟发出轻吟,而后归于寂静,阿丑单手提着长戟。 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舞动起来,施展了几招,感觉颇为顺手。 甩了甩长戟,阿丑感觉不错,而后就推门出去,现在诸事都上了正轨,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所以阿丑现在倒觉着有些无聊。 走了两步,阿丑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家还炼制了一批尸兵,这时候刚好过去看一看。 说走就走,阿丑扛着自家新鲜亮丽的大戟,往山谷外行去。晃晃悠悠的挺不正经,不过形迹倒是隐藏的好,愣是没有人发现自家首领自个一个人跑了。 驾着神华,飞了一会,阿丑就降在满布槐树的林子里。看着这一片地方阴气愈发浓郁,又有些凌厉的煞气飘荡在四周,阿丑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这副模样,自家第一次炼尸应该效果不错,想着阿丑手里变幻,一连串的虚影闪现,道道符文显出,扑向长在阴地的槐树之上。 槐树一阵抖动后,枝叶尽数脱落,细小的枝干化为粉末飞起。主干则飞天而起,在一阵阵神华笼罩下,变作百根木杖,青黑的杖身上不时有些许符文闪过,发出冷幽的法光。 木杖悬在空中,这时阿丑大喝一声:“应吾所召,魂归来兮。”声音一出,槐树林里的地面一阵阵抖动,如风浪来袭的海面一般。 内里有百来名僵尸破土而出,天空中的木杖霎时飞入僵尸手中,原先飘落在地的树叶也旋转着飞起,围绕着众僵尸舞动不休,不多时就化作轻甲披在僵尸身上。 而后场中的·僵尸齐齐仰天大吼,竟然将这一片的日光都吼散了几分。 阿丑拍手大笑道:“好,果然不愧是《天尸卷》上记载的秘法,炼出的尸兵威力非凡,竟然不畏日光,且个个·修为不错。” 这时众僵尸齐齐用那惨白的眼珠子望着阿丑,让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尴尬想着:“这些死人眼珠子真是挺吓人的!” 想着阿丑手一指,嘴里念诵《天尸卷》上记载的经文,道道梵唱声传出,众僵尸齐齐顿住,额头处显出一滴血液印记,如晚间的篝火一般,跳动个不停。 “敕令,为我座下尸兵。”阿丑口中大喝,下了命令。底下的僵尸就一阵忙乱,不多时分成十伙,没伙百人,向着阿丑拜倒。 阿丑见了,笑着想道:“看来这批尸兵品相良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的血液吧!” 说来这些尸兵着实不错,有十具堪比三境圆满的人物。其余的也能和皮、骨磨练圆满的武人相匹敌,正是阿丑急缺的人手。 ; 第五十二章 传道授业 转眼已是金秋,又过了大半年了。山谷内刚建成不久的晒场上铺满了了金灿灿的稻谷,那是年初刚到此处的时候,阿丑令人播种下的稻谷,而今已经有些收获了。 虽然每亩地产量不行,但是开荒的田多,所以总得来说产量还算不错。加上适应性极强的番薯,收获的粮食堪堪将两个即将告罄的粮仓填满,至少到明年开春,这一批人的口粮是不缺了。 因为靠近渤海边,山谷这边也有较大的海风,阿丑就照着一名老农的建议,让人将番薯炮制成番薯干,在强烈海风的吹刮下,变成可以长期保存的干货。 阿丑将自家手下的一众尸兵操练的得心应手后,就让他们潜入底下汲取阴气,淬炼身躯。 而其他事情上,这半年多来,也有许多成就。阿丑手下的一伙甲士因为修炼天运宗流传出来的速成法门,半年就已经武道入门,甚至个别人堪堪触摸到磨练筋的层次,再加上这半年来阿丑以严酷军法训练,每日亲身下场教授经文,传播大义,甚至向这些人坦明自家的志向。 这一伙人已经是可堪大用的人才了,成为阿丑手里仅次于尸兵的一只力量。 同时因为流民中多流离失所之人,阿丑特地安排一些相亲大会,撮合了好些对夫妻,有些不愿再嫁的妇人,阿丑把这些人变成女军,平时专门管理山谷内的内务,还兼任纺织衣物等等。 孤苦的孩童组成童军后,阿丑向对甲士一般,亲自传授武道,教习识字。同时这半年阿丑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加上荆柯守的帮助,编撰了一套教材。 分析了渤海中十八寨城的现状,官民的构成,以及云家是如何剥削底层民众?最后得出结论,必须推翻云家,这套教材阿丑现在试着用来教授这些孩童和甲士。 大概是因为有切身体会的原因,这帮人对这套教材的接受程度很高,甚至提出来许多阿丑没有想到的方面。 阿丑将之简练一番,重新编入了教材,同时他还将这半年来行事记载下来,积累经验,九层之土,起于毫末。 人世间要做一番大事,终归要做到许多常人做不到的事。 现在阿丑就在一间宽敞的大屋里面,这是为了讲学特地建造的学堂,底下甲士、孩童正襟危坐,经过半年他们倒是懂了许多规矩。 与一般学堂不同的是,在房间后方,甚至是门外也有许多人。有妇人、有老者,他们或许坐姿不标准,或许有些不雅。但相同的是,此刻那一双双眸子里透出的是相同的愤怒。 直直盯着学堂内的一个人影,身着轻甲的大汉双眼通红,泣声道:“我家本来是老实农户,有三亩上好的水浇地。就算灾荒年景也熬得过去,不料被村头的张家地主看中,他家出来个秀才,就谋夺村里的水浇地。和衙门里的差役勾结,寻了个由头让我家大朗去服役,没过多久就死了。” “我家老父母伤心过度,没俩月就双双去了。后面又要故技重施,加害与我,他家有个仆役,与我有些交情。半夜冒死前来告知。我才能连夜出逃,后来得遇大人。” “我家惨啊,无端端的就糟了这般苦难,大人,家破人亡啊!”说道伤心处,这大汉也不顾在众人面前,径直嚎啕大哭,勾起了盘坐的众人心事,一个个眸子通红,有股子说不出的愤恨。 阿丑看到这般情景,手里种种一拍案桌,站起来问道:“恨归恨、怒归怒。但是你们知道要怎样改变这种状况吗?有谁来告诉我。” 话语出口,底下众人的情绪却渐渐低下来,心一点点下沉,直直的落入地狱之中。那一双双本来怒火勃发的眸子这时凝住一般,像是、像是已经心灰意冷。 阿丑见此,脸上有些失望神色,不过还是提起精神道:“你们没有办法,我却有一些想法。” 底下众人一听这话,死寂的眸子里仿佛燃起两点火星,直直地望着阿丑,尽是渴望。 “你们在这座山谷里生活的怎样呢?”阿丑问道 底下众人恢复了几分精神,齐齐高声回道:“大人英明,我等在这里过得十分不错。” 阿丑却突然冷笑出声;“你们在这里过得好,是因为我善心,是因为你们身上无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我也要夺你们的田,要抢你们的妻儿,那么你们又待如何呢?” 底下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似乎也被阿丑描述的情景吓到了。有个声音哆哆嗦嗦响起:“大、大人应该不会把!” 话语刚一出口,就被阿丑打断:“我不会,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要想妻儿安康,要想阖家幸福,你们就要拿起刀剑,打倒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地主、朝廷、世家、大族。” “世间从来没有无故垂怜的仙神,叩头是换不来安生的。要田地、要妻儿周全,那就要靠你们自己去征战,我教授你们武道,在这里传道授业,就是为了让你们明白,要自己去拼搏,自己去守护。” 一声声的怒吼响彻,如惊雷在这些人耳边炸响,振聋发聩。 看着底下一批批人似懂非懂的模样,阿丑轻叹一口气,心里有些唏嘘,本来想着半年来的说教,这些人应该有了守护家园的理念。 不料到了·现在还是没有足够的觉悟,前路漫长啊! ”如此,汝等就在这里想一想吧!“想着阿丑负手,不顾后面面面相觑的众人。 门口站立的荆柯守紧随着上去,两人行了片刻,荆柯守问道:”大人,你这些时日所讲的真是叫某大开眼界。虽只一二言,言语粗陋,却发人所未闻,实在、实在是······“ 阿丑却摆手笑道:”莫来夸口,我这些言语,历朝历代,凡是起于微末改朝换代的人物,不知有几多人讲过。” “我也不过是初心纯粹一点罢了,打倒头顶上的人物虽然难,但是更难的是打倒以后,要如何治理啊!“ ”我不想千百年后,又是一个轮回,这样又有何意义呢?“ 场内一时无言。 ; 第五十三章 神意 改朝换代就已是天大的难事了,要想改变在天地间流传了不知有多久的制度、习惯,却不知从何处着手。 正想着问题,远处一名甲士疾奔过来,拜倒道:“大人,已经探明了目标所在,他正在和人交易。” 阿丑一听,和荆柯守对视一眼,眼底泛起几分笑意,道:“好,那就前去看一看这云家到底是怎样支撑寨城运转的。” 说着就领着荆柯守往山谷外行去,片刻后出了山谷,阿丑脚底一顿,有神华弥散入地底,同时他吟唱道音,声音幽冷传出。 而后一道道散发死气的躯体从地底爬出,手里擎着木杖,身着墨绿轻甲,惨白的眸子盯着阿丑,齐齐拜倒,口中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声。 阿丑手里甩出一道神华,就将一群尸兵裹着,连同荆柯守一起往外间遁去。 许久,一行人停在天穹中,一片白云被阿丑施法抓来,堆放在身前,隐住了身形。 底下却是一处山谷,隐隐可以看到其中有两伙人在一处交易,一方看模样,正是渤海云家的黑甲,另一方衣着普通,看不出来是什么来历。 云家黑甲卫由一名师爷装扮的人物领头,衣服料子不错,比之后面的黑甲卫清闲的多,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几位大人,这里就是今年红木和精铁矿石的份额,分毫不差的备好了,还请几位大人验收。” 言语间,态度颇为恭谨,明显处在下风。对面的一伙人虽然衣着普通,但是孔武有力,俱是三境圆满的人物,师爷带来的黑甲卫还真不够人家吃得,怪不得如此恭谨。 这些陌生人里出来个领头的,麻布衣服披在他的身上颇有些不像样,肌肉鼓鼓的差点撑破,这人板着步满虬髯的大脸道:“如此便好,你要知道云家能立足渤海,到底是谁的关照,办事不尽力的话!有一个云家,就会有第二个。” 虬髯大汉敲打了一番云家的师爷,引得一帮人连连应诺,完全不敢有一点怨言,还得赔上笑脸。 说着虬髯大汉走到黑甲卫押运的马车里,打开样式古朴的箱子,检查了一番。 阿丑在空中远远看着,发现箱子内里装的尽是上等的红木,隐隐还能闻到那股清香,让人精神一震。 “哐当”一声,又有几方箱子打开,尽是一些对于武人有大用的药材、矿石。看的阿丑心里一点贪欲渐渐冒了出来,尝过了红木、精铁的甜头后,这些货物对于阿丑的吸引力不住的上升。 如果将这些货物劫来,那么阿丑手底下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尽数三境界圆满,甚至能有几个踏入蜕凡境。 想了一下,阿丑还是按捺住心底的贪欲,毕竟今日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搞清楚云家背后到底是那方大能。 这个消息还是泉部落冒死探听来的消息,因为他们族中的蜕凡境武人抽不出身,这才委托阿丑来查看一二,这时候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想着阿丑咬着牙隐住身形,这么多的财物对于阿丑这种穷的响叮当的人来说,确实是很大的诱惑,挠的他心里痒痒。 下方虬髯大汉查看了一遍,点点头道:“不错,这回的货物比上回质量要好的多,看来你们的确是下了苦心的。” 言语方罢,云家领头的师爷曲身应和道:“大人果然慧眼,这回我家大人可是使劲浑身解数,才将差事办好,着实不容易啊!”说罢还长叹一口气,确实是情真意切,却不知他家大人的鞠躬尽瘁让多少人糟了难。 两人正寒暄着,黑甲卫内里突然有一名甲士挺身而出,手里长矛指天,冷冷道:“阁下看了这么久,看够了没有。” 这名甲士面色冷峻,十足的兵士作风,他一开口,旁边的师爷身形都矮了几分,仿佛有些畏惧,喏喏道:“灵将军,这里怎么会有外人呢,你真是多虑了。” 话语刚一出口,对面的麻布装扮里面也有一人出来,却是拄着拐杖的老者,他轻轻一顿手里的木杖,笑道:“灵将军说的却是无差,本来老夫也以为无人,不过方才有一缕气机泄露,却叫老夫察觉到了。” 说着他手里木杖挥出一道神光,往空中打去,道:“既然来了,阁下今日就不要走了。” 阿丑见此,手里擎出长戟,迎着飞来的神华斩下,两色神华交击,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两者不相上下。 同时心里感叹一声:“一时贪心,没想到就暴露了形迹,果然修行不够啊。” 向着阿丑长戟一挥,撕裂开遮掩形迹的云朵,长袍随风而起,满头黑发肆意张扬,长笑道:“某既然来了,自然会与两位过一过手。” 说着阿丑领着背后的一众尸兵降下,幽冷的气机铺满天穹,如一般凌空压下。 “某来了,两位要如何啊。”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阿丑索性放开了,一幅肆无忌惮的模样。反正他想走的话,凭着这么点人怕还是拦不住。 拐杖老者一抬精光四溢的双眼,道:“原来以为是条杂鱼,没想到炸出来一条大龙,倒是老朽失策。”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眼里却没有丝毫惧色,同灵将军一起,隐隐的将阿丑一行人包围在内里。 阿丑看着包围过来的一干人,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着他一挥长戟,就将老者和灵将军圈过来,莫名的气机夹杂神华,化作难言的武道妙意,将老者和灵将军身形吸过来,两人身形不自主随着阿丑往空中遁去。 ”这是神意,武道神意。怎么可能?“ ”由涅槃步入神乡的底蕴之一,武道神意,你居然悟了。“ 两人本来毫无惧色的脸庞这时候全是惊慌,望着怪物一般望着阿丑。 传闻有绝代天骄能明悟大道真意,在极低修为之时就能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异象,今日却叫他们两人看到了。 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阿丑听到后,嘴里笑道:”正是,前几日忽有所悟,正好请两位品鉴一二。“ 说着他身上腾起一股可畏可怖的气机,有一种颠倒乾坤,逆转天地的意念,但是在这股意念内里,却是一种还天地太平的寓意。 矛盾却又相辅相成。 ; 第五十四章 癫狂 杀机自三人身上腾空而起,激荡不休,撕裂了天穹中飘荡的白云,片片散去。 “敕令,布阵!杀” 阿丑长戟一挥,就有一道神光飞下落在尸兵头顶,幽冷的尸气冲天而起,似有远古的魔神自冥土跨空而来。 不知名的嘶吼声响起,尸兵组成大阵向着对面的黑甲卫冲去,两方大阵冲撞到一处,杀机四溢,血气如神龙一般奔涌不休。 “妖孽,你居然还敢炼制尸兵,果然是罪不可赦。”老者拄着拐杖大怒道,倒也真有几分义愤填膺。 阿丑听罢,嗤笑一声道:“活人你不在乎,死人倒是看得挺重。” “我辈道在心中,法度自有,岂会因一二言语动摇。” “战吧!”阿丑笑着挥出长戟,向着拄帐老者和灵将军斩下,坚定的杀机喷涌而出,神华自长戟中绽放而出。 九幽劫之众生劫。 神华凌空,仿佛有远古自极幽深处跨空而来,带来了无尽罪恶,众生沉沦其中终日不得出,但是有一道迷离的光出现,顿时乾坤逆转,斗转星移,炼狱化作天界,有无量光明。 “亲身来尝试一番吧!这就是我的道,逆转乾坤的决心。” 长戟绽放出极致强烈的光芒,一下夺去了漫天日光,言语印证着武人的决心,因有此志,才会有明悟神意的机缘。 戟光斩下,须臾就将老者与灵将军两人击的步步后退,神华勾连异象在天穹中浮动。 “神意果然不同凡响,有此加成,就算你的修为只是与我二人在伯仲之间,也能将我等压得死死的。这就是天才与凡夫的差别吗?”本来面色冷峻的灵将军,这时有些感慨说道。 声音低沉了几分,内里的杀意却愈发高涨,又道:“不过你以为是在和散人斗法不成,今日就叫你知道散人和世家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动手。”一声怒吼如惊雷乍响,老者和灵将军二人冲将过来,手里显出一样物事,有迷蒙的宝光散发而出。 阿丑远远望着,心里紧了一下,心内想起一样物事——秘宝。 秘宝乃是不同于神兵的一种武道产物,是模仿上古大能的兵器所制的宝物,虽然威力无有万一,但也有上古神兵的几分特性。 神华弥散,显出老者和灵将军手里各自持着的两柄长刀,血光莹莹,望了一眼,就有森然的杀意从心头泛起,确是一柄魔兵。 “森罗魔刀,昔年森罗魔君依仗纵横天下的神兵,那一尊凶人啊!”阿丑倒吸一口凉气,神意前所未有的凝聚。 森罗魔君是此界一名传奇人物,当年的名头比之如今铁血大旗门的白夜还要凶三分,出身散人,凭着一把魔刀压得九州齐喑,晚年欲要破入天仙境不成,立地疯魔。一曲森罗刀舞,九州传承险些断绝。 这就是曾经盖压九州一代英豪的魔君森罗,昔年森罗所到之处,九州俯首,可惜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困顿在仙路之前。 ”森罗的刀啊!“莫名的语气传出,阿丑的脸上从惊讶开始,竟然慢慢的有了惊喜,眼睛简直要放出光来了。 和此辈征战,不正是武人的夙愿吗?哪怕如今只能从其人流传下神兵的一部分威能上见证,那也足够了! 那副狂热的模样,依稀有些像个人,杀神白夜。武人从来如此,没有这种精神的人,又怎么敢说自己学的是武道呢? 长笑之声传出,愈发张扬,阿丑简直要将心底的狂傲喷涌而出。 ”如此,就让某亲自来见证先辈的荣光吧!“长戟横扫,璀璨的神华绽放而出,和浮空的两把血色魔刀相持不下。 日月仿佛都失却光芒了! ”疯子,这个不知死活的疯子!“老者面目复杂的望着阿丑,手里长刀舞动间狠狠道,显然对于阿丑这种行为很是反感。 相反的倒是灵将军,冷峻的脸有些莫名,道:”或许这才是武人本色吧!“ 两人说话间,手里动作未见丝毫停顿,攻势愈发凌厉!血色神华弥漫,杀机愈发凛冽。 依稀有道声音越过时光,响彻在此间:”憾天无道,唯吾嚣狂,逆宇掩宙,刀证森罗。“ 声音苍茫,有股浩瀚的魔意,直直映入阿丑脑中。却换来阿丑更加张狂的笑声:”何须武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丈许宝躯尘不染,天下无双。” 虽然只是卑微修为,但真英雄纵使落在草莽,也总有峥嵘。 长戟绽放神华,和魔刀交于一处,有逆转强坤,还天正道的意念。有杀绝天地,证就我道的魔念。 两种不同的道,在天穹处争锋,意念不同,却一般精彩。 “痛快!痛快!”阿丑手里挥舞长戟,口里吐出两口血迹,愈发癫狂。看得手执魔刀的两人一阵阵心惊,没想到这厮竟然勇猛至此,连森罗神兵练就的秘宝都降他不住。 “你们竟然敢走神,大好神兵,汝等竟然敢这般糟蹋。罪不可赦、罪不可赦。”阿丑长戟一挥,愈发暴怒。 处于癫狂状态的他看着舞的无力的魔刀,怒气腾空而起,简直要搅乱苍穹。 武人试刀之时,岂能被这帮宵小如此侮辱,简直欺人太甚。 铜铃大的双眼霎时通红,杀机潮水一般奔涌而出,涌向退意萌生的灵将军和老者。 浑厚的声音乍响:“不诚于武道的人,就不应当拿起刀剑,你们两个侮辱武道的废物,受死吧!” 说着阿丑身上的气机竟然凭空添了三分,如神似魔,愈发可怖。 长戟横空,浩大的神意遮盖苍穹,将血色魔刀也压得寸寸底下,刀中蕴含的残破意念仿佛也不屑握在此辈手中,发出的魔光径直弱了几分。 阿丑抓住机会,长戟横扫,斜斜将灵将军的头颅斩下,殷红冲天而起,遍洒长空。 “不诚于武,不诚于道,也配执刀。”声音自阿丑口里传出,癫狂依旧,却满是不屑。 魔神一般的躯体横渡虚空,向着另一方的拄杖老者杀去,杀机滔天。 “逃,逃,不逃的话会死的。”前所未有的恐惧抓紧了老者的心,世间怎么会有这种疯子,只是因为稍微走神,就要杀人。 往昔坚定的手这时却抖个不停,掏出一张符箓甩出,神华托着老者的身子急速远去,看来是保命的异宝。 留下一些气急败坏的声音:“疯子,你这个疯子·····” 第五十五章 请斩人头 看着远去的老者,阿丑却也不追,脸上泛起莫名的笑容,眼中的癫狂尽数收了,与先前大是不同。 待他去的远了,阿丑一挥袍袖,卷起漂浮在空中的两把魔刀,收入手心。手指细细摩挲了一番,却没有料想中的阴冷,莫名的坚韧,如一块亘古屹立山巅的神石一般,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摸着这两柄刀,就仿佛看到了一名自行我道的武人,世人横眼赞誉、千夫所指,不曾有分毫落在心间,这是一名纯粹到极致的武人。 正因为他如此纯粹,才有了森罗之名,也正因为如此纯粹,当前方路断之时,他才会一朝入魔,由中州起,一夜之中血色沁满九州,天下大殇。 而后力尽与神山,身故! 手里握着这把刀,那种至诚的武道信念扑面而来,阿丑恍惚看到了森罗魔君一夜血染九州的悲愤,那不是他想要的,苍生灭尽何妨,可是吾道前路在何方啊! 一袭黑衣渐渐染上殷红,却怎么也补不好那双已经疯魔的眸子,寻不到前路! 意念缓缓退去,阿丑心里对于手里这两柄刀的来历大概有了猜测,普通的秘宝是不会有这种灵性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用曾经森罗魔君的神兵残片锻造出的秘宝。才会有这种不一般的灵性。 虽然道不同,但是冲着这方至诚信念,也应当礼敬。 想着阿丑就将两柄长刀收入怀里,留作备用,而后身子缓缓降下,落在地上。旁边黑甲卫正和阿丑麾下的尸兵征战不停。 尸兵果然不愧是阿丑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打手,这许久已经将黑甲卫击的不住败退,杀伤也很有一些。 不过和拄杖老者一同来的那些大汉却早就不见了,阿丑环视一圈,也不在意,还是先解决这些黑甲卫。 想着阿丑手里神华放出,投入那批尸兵之中,阵势一变,立马多了几分杀伤力,将对面的黑甲卫的阵型打开了一条口子。 这时黑甲卫内里有人看到阿丑面孔,惊呼出声:“那名恶贼回来了,不见两位大人身影。”声音一出,黑甲卫阵型愈发乱了。 阿丑见此,指挥着尸兵抓住时机,冲入内中。将黑甲卫布成的阵型完全冲散,接下来就是大肆砍杀的时间。 阵型倾颓的黑甲卫虽然还有勇力,但是在尸兵的战阵之前不堪一击,内里几名军官模样的人物试图要重新聚集阵型,发起反攻。可惜都被阿丑指挥着尸兵着重击杀。 过了许久,场中的黑甲卫尽数被尸兵斩杀,唯一存活下来的就是那名师爷模样的人物,因为被军阵护在中间,侥幸逃得一命。 其他的黑甲卫俱是抗争到底,所以尽数死了,只有他见到大势已去,毫不犹豫磕头求活,倒是个没脸没皮的。 阿丑让尸兵把他提溜到面前,甩在地上,给了个下马威,才问道:“你想活命吗?” “自然想!”师爷不住磕头,早就将节操丢到九霄云外。 阿丑见此,脸色却无有半分变化,依旧笑盈盈道:“那好,你说出是在与谁交易,背后是谁,我就饶你一命。” 阿丑说着,手慢慢擎起长戟,将锋刃放在师爷头顶三尺处,冰冷的锋刃淌下杀机,将师爷刺激的缩了缩脖子,恨不得立马离开这明晃晃的凶器。 不过当阿丑问完,他的脸色却慢慢变化,褪去了那种谄媚,腻人的笑意化作冷漠的容颜,这才是他的真颜色。 只见他整了整衣裳,缓缓拜伏道:“某不才,家中妻儿却在人手,本来是要假意投降,日后好借大人头颅一用,现在看来却不可行了。” “大人要我说出背后之人,那是万万不能的。还请取了在下这颗狗头去,下酒也罢,作尿壶也好。” “且取了去吧!” 言罢,他就拜倒不起,将大好头颅径直放在阿丑兵锋之下。 “倒有几分气度!”阿丑赞叹地道了一声,而后长戟微微一抬,又道:“日后见到你家妻儿,我会善待的。” 说着收起戟落,大好头颅“咔擦”一声径直落下,滚动间依稀可以看到那平静的神色,纵使刀斧加身,也无有变化几分。 “果有几分真颜色!”阿丑复又赞叹道了一声,不过也就止于此了,立场不同,就算是真英雄,也只能忍痛杀了,能做的也就只有厚葬了。 想着这些,阿丑让两名尸兵将他好生安葬,而后就让一直在后面观望的荆柯守出来,赶紧的将那些红木矿石带走。 荆柯守过来后,却首先问道:“大人,既然逃出去了一干人,会不会有影响?” 阿丑听到后,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道:“要不是答应了泉部落,今日此地不会有一人脱逃。《窥机》之下,就不信找不到这伙人背后是谁。” 言语间阿丑手腕一转,就有一道莫名的气机浮出,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内里的人影,正是那一名脱逃出去的拄杖老者,只见他驾着一道遁光,神色惶急的往前奔去,不时回头看来,惊弓之鸟一般,着实吓坏了。 荆柯守目瞪口呆地看着阿丑手里的动静,良久才叹服一声,转身安排那些红木和矿石去了,远远的传来一声:“真是老了啊,摸不清了、摸不清了。” 阿丑听到笑了笑,也不在意这厮作怪了,原地走了两步,他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转身看着正要下葬的师爷尸身,突然一拍脑袋道:“真是糊涂!差点做了件蠢事。”说着他大跨两步上前,将两名尸兵支走,然后将方才下葬的师爷拖出来。 拿着长戟阿丑将本来就身首两分的尸体上又戳了两个洞,弄得愈发凄惨。 良久才道了声:“既然要成全你,那就索性好人做到底,没准看到你这幅尸身,你家中妻儿还能有几天安生日子过。” 言罢,阿丑转身就走,带着远处荆柯守和一众尸兵往山谷处遁去,来的时候空空如也,回去倒还带了不少东西。 留下一地残破尸身,尤其以师爷的最凄惨,都没个人样了。 ; 第五十六章 敌来 一行人急速赶路,大半个时辰后就回到了山谷内,这一次行事阿丑心内觉着十分懊恼,本来他的打算是暗中跟随,伺机行事。 然而因为贪欲的缘故,他不小心暴露了形迹,只能强自出手。虽然因为他前几日悟出神意的缘故,不出所料的斩掉灵将军,也得了一批红木、矿石。 终究还是行事不妥,渤海云家和他家背后的人恐怕就要寻迹追查过来了,虽然阿丑也能根据《窥机》查到对方身份,却还是棋差一招。 一点贪心恐怕会让这半年多的平静日子一去不复返,云家传闻中有一名涅槃境的老不死,他家背后的神秘人恐怕会更甚一筹。 查到这个山谷应是早晚的事,想到这里,方才落地修整的阿丑脸色一肃,宁愿做无用功,也不要日后再后悔。 他一挥袍袖,对着身后的荆柯守厉声道:“荆秀才,现在你与我立马召集山谷内众人,点齐人马,收拾行装。” “立马率众人进入鹤岗沼泽,投奔泉部落去。”阿丑脸色愈说愈阴沉,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半响却苦笑一声道:“终究还是我生了贪心,才要走这一步啊!” 荆柯守却有其他意见,不舍道:“大人,你不是已经将人杀得差不离了吗?这时候留在这里应该无事了吧” 阿丑挥手止住,面色冷冷道:“书生之见,云家背后有涅槃境武人,就算凭我的手段,也只能满住一时半刻,他如果出手,这个山谷必然暴露无疑,我倒是还有几分机会逃得性命,你们恐怕就尸骨无存了。” 声音拔高,他脸上尽是厉色。底下的荆柯守见到他如此说,心里明白了几分,但是还是被阿丑这种阴沉的神色惊吓到。 弯身领命道:“诺,某这就去办。” 阿丑脸色和缓了一些,其实他如此暴怒,还是因为自家不够小心,居然会漏了形迹,导致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 强自按下心头的懊恼,阿丑舒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今晚务必要收拾好行装,明日清晨立马就走。” 这句活出口,阿丑脸色刚要舒缓,却立马又皱起眉头,一股危机涌上心头,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与你两个时辰,务必安排好事务,今晚立马就走!”荆柯守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然后看到阿丑那张丑脸上有往昔未见的失措。 他突然变得坚定下来,沉声道:“诺,某这就去办。”言罢转身就走,有股子雷厉风行的味道,脱去了书生的书卷气。 阿丑看着他态度的转变,明白了几分,脸上失措之色渐渐褪去,留下两份坚定,微不可闻道:“不管是谁,要拿我的基业,那就从韩某尸身上踩过去吧!” 说着他扛着长戟,也自行去准备了。荆柯守毕竟差了一点威信,还要他配合。 不多时,山谷内就一阵嘈杂,尘烟四起。一名名面色变得红润的流民从屋内出来,在黑甲卫的告知下,收拾行装,在校场上集合。 偶尔有些许吵闹声,也在黑甲卫劝说下熄下去。无言的一对对民众因着对于阿丑的信任,抛下方才建设好的家园,携带简易的行装聚集到一处。 “大人,粮仓中所有粮食已经尽数起出,装上马车了。”有一名黑甲卫跪倒在地,向着阿丑禀报道。 场上的阿丑听罢,心里略微缓了一缓,抬头看了一看天色,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远远超出阿丑的估计。 看着台下那一颗颗脑袋,或明亮、或浑浊的眸子望着自己,满满的尽是信任。 阿丑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这是不同于以往的感悟,一般他只说不做。 不过这时候他觉得确实有必要说些什么! “我领着你们到了这里,领着你们建了这山谷!却因为一时大意,现在泄露了形迹。” “是我韩某人对不住了!”说着阿丑弯腰行礼,如山一般的身躯这时弯了下去,曾经直起腰那一刻发誓再不弯下的腰再次弯下,却再也没有半点屈辱。 “大人再生之恩在前,我等岂敢有所怨言!” “愿随大人赴死!” 荆柯守与数名甲士挺身拜倒,言语如神铁一般坚韧。紧随其后的是那一名名曾经的流民,也拜倒道:“大人何须如此,我等性命交付大人手中,还请下令吧!” 阿丑揉了揉有些微红的眼眸,将声音中的颤抖丢掉,肃然道:“如此,那就随我来吧!” 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令,武道入境者出列!”底下黑甲卫并一大部分青壮年的男子妇人站出,整齐列成一排。 “由你们背负老弱,即刻启程,往渤海而去!” 站出来的甲士等人立马应是,转身将后方的一应老弱背负,余下的一些阿丑让尸兵代劳,也就差不离了。 阿丑将自家小二小三凌空摄来,放在肩膀上。同时安排老娘由一名尸兵背着,事物大概就安排好了。 看着底下准备完毕的众人,阿丑手里显出长戟,对着前方山谷狠狠劈下,神华飞出布满山谷,片刻后曾经的房屋田地尽数化作灰尘,随风散去,风卷起冲入云霄。 “走!”声音如惊雷乍响,映入众人耳中,而后一行人就急速向着外间奔去,留下一片狼藉。 阿丑回头看了一眼,心内默默道了一声:“我会给你们一个更好的,更大的家!” 说着抱着小二小三向着外间奔去,队伍长蛇一般远去,迎着月光,不知是凄凉,亦或是悲壮! ······ 在阿丑一行人远去的时候,方才阿丑击杀灵将军所在的地方,有一道浩大的神华从天穹乍现,这神华十分厚重又富有生机,完全不同于阿丑所采炼的神华,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涅槃,如神凰九死而生,自火中涅槃而出。 神华落在地上,内中显出一名垂垂老矣的老者,华丽的衣裳裹在身上却莫名的有些不协调,如果沐猴而冠。 这老者看着满地尸首,脸色越来越差,待到他走到灵将军尸身前面,看着身首两分的尸身,突然有一股浩大但又诡异的气机一闪而过。 那是无尽的贪婪,止不住的贪婪,想要将天下吞入腹中的欲望、 饕餮! ; 第五十七章 张狂 那股气机腾空而起,笼罩苍穹。霎时场中一片寂静,恍惚连草木也在畏惧这种诡异莫测的气机。 如太古肆虐天地的凶兽重出人世,凶威滔天。 “谁,是谁?竟敢杀我爱徒,活的不耐烦了?”老者怒吼出声,却不似人声,有几分兽意。 而后他手里挥出一道神光,洒下这片山地。 “不管你是谁,杀我云家的人,老夫会找到你的!”神光自他手里弥散。倾泻入底下,想要勾连住逝去的气机,找到遁去的杀人凶手。 却不料场中又有一道莫名的气机浮出,带着罪孽业力,虽然强度远不如老者挥出的神华,却有种莫名的坚韧,硬是挡住了老者的窥探。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老者脚往前一顿,面容上忽然浮出异兽虚影,这异兽仰天长啸,仿佛从太古蛮荒时期响起的兽吼传来,荒蛮、残暴、充满了野性,须臾就将阿丑布下的后手破去。 兽首一扬,勾连住某种残留在天地间的气机,而后老者抬头向着远处望去,仿佛越过了山河,直直望向了正奔逃不停的阿丑。 充满兽性的笑声响起,满是残暴的意味。 “找到你了,小虫子!”老者张狂笑着冲天而起,看方向正是阿丑所在的方向。 ······ 阿丑正奔行间,突然口中一口鲜血吐出,喷出数丈远,受了不大不小的内伤。 “该死,居然来的这般快!比我预计的还要难缠,这下麻烦了!”阿丑脸色阴沉着一抹嘴角的血迹,恶狠狠道。 杀机不住的从心头泛起,想了片刻阿丑挥手止住众人队形,将荆柯守招来,郑重道:“荆秀才,麻烦来的比我预计的还要快!” “现在你我兵分两路,你带着众人前往鹤岗沼泽,务必将人与我安全带到,我前去一会这位云家的顶梁柱!” “云无岫啊,在渤海只手遮天的人物,倒要见识见识!” 荆柯守听得这话,吓得立马拜倒道:“大人万万不可啊,云无岫一手创立云家十八寨城,心狠手辣且不说,又是正经的涅槃境武人,大人前去大是不妥!” 阿丑苦笑两声,摆手道:“你以为我愿意,此僚正在赶来的路上,如果我不前去,恐怕所有人都要落在他手里,到时候生死不由人!” 说着阿丑声音却突然又振奋起来,激昂道:“况且我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正要借他的手磨一磨我的刀。” 说着阿丑将怀里的小二小三抱下来,放在荆柯守身畔,摸着两人稚嫩的小脑袋,对着荆柯守道:“我将家人、部下尽数交予君了,我到鹤岗之时,不想见到一具尸身!” 说着阿丑重重拍了拍荆柯守肩膀,而后一道神光挥下,将底下众人尽数罩在内里,道了声:“这一道神光,能暂时掩住形迹,尽全力前往鹤岗沼泽吧!” 言罢,阿丑腾空而起,身子向着远处遁去! 小三小二两人呆呆望着,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阿大、阿大!” 旁边荆柯守望着远去的神华,郑重拜倒道:“如大人所愿,必不使一人身亡!” ······ 阿丑驾着神华往侧方遁去,他要将云无岫引到远离大队的地方,尽量拖延时间,给荆柯守足够的时间,将大队人马带入鹤岗沼泽。 神华急急,向着远处遁去,在后方数十里外空中,云无岫双眼放出兽性的光芒,整个人就是一头人形的野兽。 大笑道:“糟糕,被小虫子发现了,怎么办呢?” “杀了他!活吞了他!”残暴的笑声伴随诡异的自言自语,让人心头发颤,这是一名彻头彻尾的疯子。 笑着、吼着、大叫着、云无岫驾着神华越过天际,兽性的杀机倾泻而下,弥漫在天穹之中。 那般张狂!如此嚣张!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如两道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互相追逐,却越靠越近。 约有两刻钟之后,云无岫渐渐接近阿丑,不时张狂、不时凄惨的笑声响起:“前面的小贼,还不与我停住,让我摘下你的心肝尝一尝味道可好!” 张狂的问话带着凌厉的杀机,满满的恶意。 前方阿丑却不答话,又逃了一会儿,见到实在没有拉开的余地,才停下遁光落在地上,等着后方追来的云无岫。 脸上满是冷冽的杀机,身躯就像他手里提着的长戟一般,如神铁一般冰冷,已经不带丝毫杂念,只有与敌死战的信念。 后方的神华冲击而来,在天穹中绽放出诡异、蛮荒的气机,如荒古的异兽重临人世一般。 “试问天下谁为狂?唯吾傲视武林空。一笑翻动江湖浪,饕餮出游堪称王。”诗号伴随张狂兽性的笑声,有深深的魔性。 这是一个行事乖张的疯子,凡人不能预测分毫。 他身子落在阿丑前方,手里却拿着一个血淋淋的物事啃着,血红的双眼戏谑的盯着阿丑。 忽而又大笑道:“你杀了我的徒弟,我本来是应该杀掉你的!但是我想着他的心脏好久了,你杀了,我就有的吃了,好像又不应该杀你。” 说着他还举起手里的鲜红物事向着阿丑晃了晃,示意这就是那颗心脏。 ”不过呢!你杀的太早了,凉了!凉了!“ 说着他脸上突然变得恶意满满,怒吼道:“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敢就这样糟蹋了,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我要拿着你的心脏来弥补,我要把你的胸一刀一刀剖开,取出那血淋淋、热腾腾的小东西,一口就吱溜吞下去!” 说着云无岫一阵大笑,将手里的心脏狠狠甩在地上,那模样却又像极了嫌弃的样子。 通红的眸子直直盯着阿丑,内里满是贪欲,是要将人撕碎和血吞了的那种贪欲! 阿丑双眼一睁,有一抹冷光乍放,冷厉道:“你废话说完了吗?好歹也是云家之主,只会无聊恐吓不成!” “想要吃我的心脏,行啊!拿着你的刀剑来取吧!”阿丑口里的声音由冷冽到洪钟大吕一般,响彻天穹。 将云无岫兽性张狂的笑声都压了下去。一时间风起了!杀机盛了!ps感谢@我是李彬彬@宇宙f@召唤逍遥哥哥的打赏还有所有收藏推荐的亲们。谢谢 ; 第五十八章 你不如我 “小东西倒还有几分胆色,既然敢这样同我讲话,那我就成全你!”云无岫脸上诡异的笑意收敛起来,变作冷酷模样。 不过片刻后就又变回原样,大笑着攻向阿丑,虚空中有兽吼响起,那是龙子饕餮的怒吼,就算在太古时期,也算得上是顶尖的凶兽。 曾经遮蔽苍穹,纵横太古的凶兽。 兽吼声响起,冲入阿丑脑海,冰冷的心境泛起些许波澜,不过立马就平息下去。 阿丑嘴角勾起冷笑,道:“无胆废物,到现在还是要使些小手段!”说着他舞动手里长戟,迎面冲击而去。 九幽劫之——众生劫。 长戟绽放冷光,攻向对面的云无岫。特殊的神华蕴含业力,勾连起冥冥的本源,有众生受苦之像浮出。 同时阿丑身上一股逆转乾坤,还天正道的神意腾空而起,与业力神华和于一处,构成诡异的平衡,冲天而起。 “神意,原来还是个小天才!”云无岫脸上泛起兽性的笑容,却有凌厉的杀机淌出,遮盖苍穹。 饕餮变! 一声怒喝响起,云无岫身上腾起神华,而后他的身子猛地膨胀,浓密的毛发自他身上涌出,须臾就变成一只人形饕餮。 “桀桀,小贼,来尝一尝饕餮的神威吧!”云无岫怪笑着吼道。 饕餮神爪! 神华乍现,一只浩大的爪子向着阿丑抓来,蛮荒的神威弥散,有远古的异象显出,仿佛真的有一只饕餮跨越时光而来,誓要将阿丑吞入腹中。 阿丑见此,心头一紧,莫大的危机感浮上心头。他拼命压榨体内的神华,神意凝成成刀锋一般。 一切的一切,尽皆化作一道迷离的戟光斩出,那是阿丑自生下来斩出的最璀璨的一戟,正如那日他耗费精气神挥出的那一击一般。 戟光迎向饕餮巨爪,两者击在一处,绽放出惨烈的气机。 阿丑到底修为不足,发出的戟光坚持了片刻,就溃败下来。 空中响起云无岫嘲讽的笑声:“小子,怎么这就不行了!”说着他发出的神爪一把拍中阿丑,极致的威力绽放,尽数冲入阿丑身上。 奇异的声响传出,阿丑闷哼一声,身子扭曲了大半,体内大半的骨骼在这一击之下断裂了。 空中的云无岫嘲笑出声,道:“我还没出手,你就倒下了!还装一幅高手模样,小子,你狠嚣张啊!” 老不羞的疯子倒不急着上前摘取阿丑的心脏,只是站在云端发出嘲讽,眼珠子滴溜溜转,看来警惕非常。 阿丑咳出一团血迹,脸上泛起狰狞非常的笑意,用还完好的右手掰好身上的几处骨骼。 惨烈至极的笑道:“本来还想引你过来,给你个教训吃,没想到你个老东西倒是警觉!” “既然如此,还是要刀剑见分晓啊!”阿丑撑起身子,舔了舔嘴角的血迹,道了声:“《三寂觉》。” 三寂是为神寂、精寂、气寂,一刀出而三宝寂灭,有莫大威力,但也有极大的后遗症。 阿丑曾经施展过一次,那一次要不是机缘深厚,他现在早已是一抹黄土了。如今阿丑得了武道三昧,倒也不会有身故之危。 狞恶的脸上泛起惨烈的笑容,仿佛比之上空的云无岫还要癫狂上几分,本来就已经丈许的身子膨胀了一圈,凌厉的气机腾空而起,像是从魔域地府逃出来的凶妖,一双铜铃大的眸子里涌出极致的杀机。 “你要疯是吧!那我陪你疯,看看谁更狂、谁更疯!” 天上地下,两名疯子突然大笑起来,古怪惨烈的笑声冲天而起,撕裂苍穹。 “如此,战吧!” 这两个疯子!疯子! 阿丑执着长戟冲天而起,嘴角滴下几滴殷红,掩不住那如神似魔的癫狂。 璀璨至极的神华在天穹绽放,杀机奔涌不休,阿丑和云无岫眨眼就已经交手数十回合。 阿丑虽然运转了《三寂觉》,但是还是和云无岫这老贼差距太大,虽然坚持的久了一点,但是这时候还是落入了下风。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要抓住时机,给他个重创,不然绝无生机!” 阿丑想着眼里红芒乍放,战意强盛了几分。 这时候云无岫攻势盛了几分,一根爪子传出太古凶兽的威势,狠狠抓向阿丑,冷冽的杀机淌下,有不一般的蛮荒意味。 阿丑盯着抓来的神爪,眼神一闪,一个大胆的计划浮上心头,他嘴角勾起一个癫狂至极的笑容。 居然不闪不避的冲向迎面而来的云无岫,长戟斜指,杀机四溢的冲将上去。 嘴角故意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容,喝道:“你不是要我的心脏吗?来取啊!” 对面云无岫脸色一顿,心道:“这小贼在搞什么鬼?”不过他看着中门大开的阿丑,还是毫不犹豫的抓了下去。 “管他有什么阴谋,摘了你的心脏,看你还能搞什么鬼?” 不过他没料到的是,阿丑竟然完全不防备,将胸口直直迎了上去,甚至还加快几分速度。 神爪毫无阻挡的插入阿丑胸口,殷红冲天而起。让云无岫一阵惊讶,却没想到阿丑同时攻击,长戟切开他的胸口。 云无岫受创之后,立时将阿丑的心脏摘出胸口,却不料阿丑这时仍有余力,口中吐出一道神华,将他握着阿丑心脏的爪子直直斩断。 云无岫凄厉哀嚎一声,眼中红芒愈发盛了,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几分畏惧。 “真是哪里来的疯子,敢这么斗法!” 阿丑口中不住涌出鲜血,身子直退。同时将胸口的心脏塞回去,殷红的心脏跳跃着回到原本的属地。 让阿丑脸色回复了几分,他看着对面如他一般受到重创的云无岫,惨烈笑道:“怎么,怕了!想要吃我的心脏,你怕得自己来拿。” 阿丑大概看出了云无岫的畏惧,嘴角翘了几分。而后他退了几步,身子冲天而起,向远处遁去。 同时吼道:“想要某性命你须得自家来取,不过,你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了吗?” 后方的云无岫看着远去的阿丑,面色一阵变幻,很是复杂,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这时远方的阿丑长笑出声:“你狂不如我!癫不如我!” “你不如我!” ; 第五十九章 会和 地上的云无岫听到这笑声后,老脸一阵扭曲,猛地吐出几口鲜血。而后他手里显出一道神华,按住被阿丑斩开的一道豁口,辛亏他几时避开,要不然还真有可能亡于阿丑这厮手里。 想到这里,云无岫的脸色都阴沉了几分,转而又诡异大笑起来,甚是疯癫。 他一边笑着,一边捡起方才扔掉的心脏,也不顾上面的灰尘,径直塞入口中。 恶狠狠的嚼着,嘴里嚼得越厉害,他脸上的表情就越诡异,双眼放出如恶狼一般的目光,嘴里呢喃道:“为什么不敢上去?你有七成把握杀掉他,为什么不敢追上去?” 愈说脸上神色愈疯狂,满是兽性的疯狂。他狠狠撕扯掉手里剩下的小半个心脏,突然狠狠甩在地上。 跳脚踩了上去,吼道:“怕死就只能吃这种东西,就只能吃这种东西,热乎乎的小东西跑了!跑了!” 说着他发出神鬼一般的吼叫声,直冲上云霄,撕裂风云。 肉眼可见的是,他被阿丑斩下的手臂,这时候在吼声中衍出神华,断臂渐渐长出,胸口处受的重创,也慢慢长好。 ······ 阿丑嘴里不住的涌出鲜血,右手按住不时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神华弥漫间将心脏血液锁在内里。一般的躯体破开云雾,留下些许殷红,行一步就染红一步,好似要将天穹遍染作血色! 他身子虽然凄惨,脸上却有畅快之极的笑容,道:“无胆废物!终究还是我赢了!” 嘴里说一句话,就要吐出几口鲜血,让他感觉一阵阵的眩晕,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的虚弱再一次袭上心头。 一股残暴的意念冲入阿丑脑中,那是远古遗留下来的龙兽的兽性,饕餮的凶念不住自胸口散发出来,侵袭着阿丑的神智。 以死搏命终究还是有了后遗症,受了这一招饕餮神爪,肉身上的创伤还是其次,最严重的是饕餮蕴含的那股凶意,现在盘旋在阿丑胸口不去,阻碍阿丑施法自救,还会和阿丑刚成型的神意相冲突,实在是麻烦! 想了一会,阿丑想到一个暂时的压制方法。厚重古朴的歌诀自阿丑口中传出,在神华勾连下,仿佛有一尊神人从远古越过时光,缓缓走来。 他扛着一尊散发浩瀚神意的大鼎,神人一路走来,散发出的意念仿佛和阿丑合于一处。 正是《扛鼎歌》,这尊神人一出现,就将在阿丑体内肆虐的饕餮凶意镇压下去,嘴角淌下的血液渐渐止住,胸口的伤口也在神华的作用下,勉强弥合在一处。 外表看来阿丑已经完全无碍了,但是从他眼神中流出的几分异色,还是可以知道情景不容乐观。 暂时压下后患,阿丑遁光立马快了几分,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阿丑驾着遁光,循着冥冥中的联系,寻找荆柯守等人的落脚之地。 过了片刻,阿丑落在一片芦苇荡上,按照他的感应,荆柯守一行人应该就在这一带。 果然过了片刻,芦苇荡内里有些小船摇出,内里正是荆柯守,旁边立着的却还有泉善、泉良两位。 阿丑脚下一跨,身形就出现在小舟上,荆柯守暗中运发血气,将有些苍白的脸色催的红润,然后对着泉善、泉良躬身说道:“这次确实给两位添麻烦了,一不小心泄露了形迹,只能前来叨唠两位了。” 阿丑这时候声音浑厚,丝毫不见虚弱。对面的泉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了声:“听闻大人前去引开云无岫那老贼,不知是如何脱身的!” 阿丑眸子一缩,笑道:“却是侥幸,才摆脱了那老贼,云无岫确实是魔威滔天,差点我就要被掏心挖肝了。” 泉善两人听后,也就会意的停下话题,不再多加询问。 阿丑这时主动出声道:“本来这次追查云家背后势力的事情应该万无一失,可惜我棋差一招,漏了形迹,现在只能来投奔两位了,实在是惭愧了!” “不过幸好没有辜负贵族长老的托付,查到了云家背后的的人物!” 说着阿丑手里画出一道神华,在空中化作幕布,内里隐隐可以看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庭院,有仙鹤异兽不时出现在庭院之中,亭台深深,好一片仙家福地。 “云州秦王府!”看着头顶不时显出的庭院,阿丑冷冷出声,场中霎时寂静下来,气氛诡异的可怕。 泉善几次张开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最后总算用干涩的语气道了声:“今上幼子,那个秦王!” 阿丑见此,脸上似笑非笑道:“不错,正是他!不及弱冠之龄就已经破入涅槃境的天才,太上宗的真传弟子,秦王!” 声音不大,却将泉善、泉良两人压抑的脸色惨白。 阿丑见此,冷哼一声道:“秦王又如何,挡了你们活路,挡了我的活路,难道连举刀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话出口,却没有缓解场中的气氛。泉善一躬身道:“此事关联甚大,我还要回去请示长老,这里就告辞了!” 说着两人神色惶急的转身就走,很是失礼。 阿丑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轻轻道了声:“到底是年轻,经不住事。” 这时候他背后荆柯守上前说道:“大人,泉部落给我们安排了一片浮地,就在这片芦苇荡内里。此地本来是有些散碎的小块浮地,后来泉部落仿云家建立寨城的方法,用上好竹木连成一片,倒也是个落脚之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阿丑往前行去,不料还没走两步,阿丑突然一口鲜血吐出,胸口愈合不久的伤口崩裂开来,露出内里跳动不停的心脏。 “大人,大人,如何伤重至此······” 阿丑挥手止住荆柯守的疑问,惨白的脸上尽是冷酷,道:“禁声,泉部落虽然和我等是同盟,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留一手的好,不可让他们直到我受了如此重的伤!” 说了半响,又笑了笑:“云老贼的饕餮神爪还真是有些威力,不是白给的!” 说着他还要强撑着调笑一番,不料一股猛烈至极的神意袭来,突然就晕倒在地! “大人、大人!”荆柯守惊呼出声。 ; 第六十章 醒来 依稀有些声音在耳边回响,不甚清楚。又有难言的可畏梦魇纠缠,他仿佛堕入了荒古的浩瀚天地中。 受到不知名的异兽追逐,血盆大口就在阿丑后方张合,浓重的腥气喷涌而出,带出蛮荒的杀机。 阿丑只知道不停地跑、不停地逃,迷乱的神智让他惊慌非常,只想要逃离背后饕餮的杀机。 “大人!大人!”隐隐有些声响传来,勾连起阿丑残存的神智。 “我是韩辰!” “醒来!” 虚幻的蛮荒世界中有这样的声音响起,似神吼、似魔啸。而后这一方世界须臾变得支离破碎,阿丑身后的饕餮发出不甘的咆哮,渐渐消失。 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竹制的小屋,以及旁边着急地四处走动的荆柯守,还有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小二小三。 阿丑心里舒了一口气,终于逃出那该死的梦魇了。 强自撑起身子,阿丑嘴里咳嗽两声,想要提醒荆柯守自家已经醒来。没料到声音一出口,就伴随着涌出一口鲜血。 “哇!“的一声,鲜血染红麻布衣裳,那是鲜艳而又刺眼的颜色,如此深邃。 “大人,大人,你醒来了!”荆柯守本来发出惊喜的声音,见到鲜血就又转为惊慌。 门外探头探脑的小三音儿拉着小二就冲进来,再也不顾身后阿娘的叮咛。 迈着小脚,一边小手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扑向阿丑,哭喊道:’阿大,阿大你怎么了,怎么吐这么多血!“ 到了阿丑身前,却又不敢扑上去,怕伤到了阿丑,只是在那里哭着抹眼泪,旁边的小二韩云虽然没有哭,一双眼睛红红的,眼泪水在里面盘旋,就是不留出来,小嘴死死咬着,看那模样,差一点就要咬破皮了。 后面阿娘也随着跑进来,担心的看着阿丑,有些苍老的脸上踌躇了一会,却没有说出什么。 这个大儿子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超出了她的见识,这些时日她老是想起当初卖掉阿丑的情景,愧疚沁满心头,让她老的愈发快了。 阿丑撑起身子,靠在竹墙上,摸了摸小二小三的头道:”阿大无事,只是受了点小伤,过两日就会好了!“ 言罢,阿丑看着阿娘头上多了许多的白发,突然道了声:”娘······你老了!“ 阿娘听到这话,突然就流出些眼泪,又赶紧抹干净,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而后慌慌忙忙领着小三小二就要出去,逃也似的。 阿丑看到这幅情景,心里揪起,对着远去的阿娘道了声:”娘,我没怪过你!“ 阿娘听到这话,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却也走得更快了! 阿丑轻叹一口气,决定以后有空,得找阿娘谈一谈心,这些时日忙于外事,却忽略了自家娘亲,实在是不应该。 ”大人,你现在身体如何了!“荆柯守本来避嫌出去了一会儿,这时候就又立马进来,对着阿丑问道。 阿丑抬首就要回答,嘴里忍不住又涌出些许血迹,看着有些凄惨! 一手抹干净嘴边的血迹,阿丑道:”这回倒是真的栽了,没想到饕餮神爪竟然如此阴毒,残存的饕餮神意怎么都驱除不去,我这伤得有一阵子了。“ 声音传出,却是前所未有的虚弱,近丈的身躯这时候一点都没有雄壮的气势。 荆柯守担忧的看着阿丑,道:”大人,既然如此,那云家会不会寻过来!“ 阿丑举起手,无力地晃了晃,道:“这倒无需担忧,我也给云无岫这老贼送了点礼物,有他受的,想要找我的麻烦,怕他来不及!” 说着阿丑虚弱的身子挺直,竟然恢复了几分气度,自信道:”况且他这次让我逃了,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谁要谁的命了。“ 话还未毕,阿丑身上就有一股凌厉的气机冲天而起,那是对自己必胜的决心,纵使仙神在前,超越他们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何况是一名老朽的疯子。 阿丑正要再发出两句豪言,不过身体不给机会,胸口一疼,淌出一些血迹,染红衣裳。 “罢了,不该如此逞强,荆秀才,你去与我拿一些红木过来,将就补一补身子,不能再如此虚弱了。”阿丑苦笑说道。 荆柯守却没有出去,径直拿了两份红木呈上,道:“大人,早就备好了,就等着你醒来。前面我等修为不到,也不敢擅自动手,所以才耽误了。” 阿丑接过红木,却不着急服食。肃然问道:“荆秀才,这回泉部落的态度如何,安排的地方怎样?粮食还能撑多多少时日。” 一连串问题问出,荆柯守摇摇头无奈答道:“大人,泉部落的态度还算不错,没有刁难我等。安排的这一块浮地,隐蔽性强,地方也算不错。仓库内的粮食足够我等食用到来年开春。“ “暂时来说,一切安好,这还要多亏了大人的决策,要不现在我等下场可悲啊!” 阿丑拜拜手,道:“这些话就无需多说了,我等在这里可以修整到来年开春,却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云家断绝了交易,泉部落就无法交易得到粮食,我等在这里呆的久了,也会陷入这个困境,为今之计,就只能灭亡云家,将渤海抓在自己手中,如此才能毫无掣肘。” 阿丑说着抬头望去,目光仿佛越过山河,笼罩住整个渤海。 “如今,泉部落也受困于云家,所以现在和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倒也可以借力一二,但是他们族中唯一的蜕凡境武人已经垂垂老矣,想要靠他们,恐怕是奢望。所以云家之事,能靠得,还是只有自己!” “开春之前,我一定要恢复战力,如此才有一线生机,跳出这个困境!” 阿丑愈说愈坚定,虚弱的声音掩不住内里的铿锵之意。 而后他按着床榻起身,道:“来,扶我起来,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荆柯守赶紧过去,不过身材相差太大,堪堪才到阿丑胸口,完全扶不到。 “罢了,我自己来吧!” ; 第六十一章 来访 阿丑起身,特地拿了件轻甲披上,轻咳两声道:“走,出去看一看,现在抓紧时间巡视一下。”说话间,阿丑顺手拿起身畔的红木,将就啃了两口。 在嘴里回味了一番后,红木中蕴含的精气总算补充阿丑流逝的精力,面色红润了一些。 “走,去外间看一看!”阿丑收起手里剩下的一点红木,不容置疑的对荆柯守说道。 荆柯守面色有些犹豫,不过看着阿丑脸上的坚毅神色,到底还是没有坚持,轻叹一声道:“ 如此,属下这就前方引路。” 说着荆柯守前面引路,阿丑后面跟着,因为身体不便的原因,阿丑走的有些慢,前面的荆柯守也就知趣的放慢脚步。 两人出了小窝,走了两圈,荆柯守一边走着,一边介绍:“这就是泉部落交给我们的浮地,用上好的竹木连接小块浮地,搭成大块的浮地,再在沼泽底下用极粗壮的竹子固定,上面搭建轻便的竹楼!” “虽然条件比不得陆上的环境,但是好在一个清净,藏在这芦苇荡里,外间官府、各家势力都很难寻到,这也是当初流民逃到此处的原因。” “可惜没有了官府,却来了个云家,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毁了这一片大好的桃源啊!” 荆柯守语气唏嘘的说道,看来对云家执念颇深。 阿丑轻笑一声,用有些虚弱的语气说道:“桃源从来不在山林,而在自家刀剑底下,世间哪里有那种毫无纷争的桃源,有人的地方就是一片江湖。” 荆柯守听着摇摇头,有些无奈道:“大人说话总是这般直接,不留分毫情面!” 而后生怕阿丑再说出什么话语,赶紧转移话题道:“大人,你看这里虽然可以居住,但是却没有什么产出。不能种植稻谷,本来还能在沼泽底下采集红木、矿石,和云家交易,如今这条路已经断了。” “各家就只能在沼泽内捕猎,不过这沼泽中危机暗藏,内里的野兽凶残非常,常人想要靠捕猎填饱肚皮,那是艰难万分!” 荆柯守说出了居住在沼泽内里的难题,这也是云家借以钳制沼泽内诸部落的法门,如今轮到阿丑来承受了! 阿丑听后,脸上泛起和荆柯守一般的疑难,粮食是生存所必须,在这沼泽内里却又被云家钳制,实在是无法可想。 现在他自家又身受重伤,想要出去捕猎,那是痴心妄想。 真是一个大难题啊!两人齐齐叹了口气,倒是颇为整齐,阿丑听到整齐的声响后,倒是把他自个逗笑了。 摆了摆手道:“罢了,在这里干想也无有益处,等过两天找泉部落的人再议一议,到时候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将就一番,况且我们还剩下一批粮食,倒是可以撑些时日。” 阿丑正自感叹,不料说曹操,曹操就到。 前面由甲士引着,有几人向阿丑这边走来,看着装不同于阿丑等人,颇为奇异。内里依稀可以看到泉善、泉良两人,正是泉部落来人。 阿丑远远见到,脸色一变。赶紧内里暗自运转神华,气机鼓荡间将身上残存的些许血迹震成粉末,脸上也泛起一点一点不正常的血色。 霎时整个人就已经变得生龙活虎,不见半分方才的虚弱之状。 同时阿丑往前大跨步走了几步,朗声笑出,真是不一般的豪爽,冲着来人当中一名老者道:“早就听闻大长老威名,遗憾不曾得见,今日总算见到正主了!还请屋内坐一坐,初来贵地布置实在简陋,还望不要见怪啊!” 声音豪爽,让人一听就觉得高兴,下意识的忽略了他脸上那狞恶的尊荣。 来人中为首的老者拄着拐杖,上前笑道:“还要多谢小友前些时日的帮忙,助我族熬过危机。小友因为老夫委托之事受了牵连,这里还要给小友陪个不是!” 说着老者说着就要鞠躬道谢,阿丑抢先一步,上前托住老者拜下的身子。不料手里一沉,泉长老竟然内里施展了神华,有不一般的大力涌来。 阿丑无法,只能强运神华,单手托住,同时死死忍住口中欲要吐出的鲜血,笑意盈盈道:“哪里敢受长者如此大礼,还请里面坐!” 一时间光看外表,两人倒是宾主两厢得宜,而后阿丑扶着老者,一行人几步路进了堂屋。 阿丑还不顾反对,将泉长老请上上位,自己端坐次席。 众人入座后,阿丑才笑道:“韩某这里却有一个问题要请教长老。” 待到泉长老示意后,才说道:“我等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粮食要取用实在是有些麻烦,不知长老有何教我?” 上首泉长老抹了抹雪白胡须,意味深长道:“这问题,我族内也是十分头疼,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暂时的解决方法。” “从这里出去,驾着特制的小舟,往东而去,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就到了鹤岗沼泽和渤海交界之处,可以入海捕鱼,倒是可以抵消一部分消耗!” “还有就是在沼泽内有些异兽,武力凶蛮,这些异兽的肉血气充足,保存时间也长。倒是可以捕捉一些来备用,不失为一种方法。” 阿丑认真听着,而后点点头道:“倒也是个方法,这里多谢长老赐教了。” 想了想,又道:“我听闻贵族内这些时候又缺乏粮食,我倒是可以匀些出来和长老交易,毕竟老是吃一些鱼肉,人也经受不起,还是要吃些五谷杂粮。” 上首的泉长老有些诧异的望了阿丑一眼,又会意的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不客气了,厚颜占了小友这一份便宜。” “明日我就让人将族内的保存的鱼肉送一些过来,和小友交易。” 一时间宾主尽欢,言笑晏晏。而后两方又交谈了一些无关事宜,倒是对云家之事再没有提起。特别是秦王之事,泉长老更是闭口不言。 阿丑心里明白,倒也不主动提起。只是和泉长老扯着家常,聊一聊这沼泽内的趣闻。 ; 第六十二章 诸事 一行人聊了许久,而后泉长老就领着一帮人告辞。 “小友,我这趟过来,主要是看一看给诸位安排的地方合不合适,现在看来小友领着人在这里住的还不错,老朽就放心了。” “小友初来此地,想必有许多事情要安排,老夫就不打扰了,明日我会让泉善过来交易,小友安心住着就是,云家还没有那么大本事,追查到此地来。” 说着领着一行泉部落来人行出去,阿丑也送着出去,目送几人驾着小舟出了芦苇荡,然后才领着荆柯守回转大堂。 方一进门,阿丑脚底下一踉跄,差点摔倒。但是他强行忍住,径直走到首座上,四平八稳的端坐好。 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却已经血色尽失,惨白的不似人,双目黯淡无光,浑身竟然有些许死气散发出来。 “大人,你······你这又是何必呢?”荆柯守立在下方,无奈出声,尽是惭愧自责。 阿丑微微眨了眨眼,依稀听到荆柯守的声音,微弱的话语出口,声音虽然低,却有不一般的·坚定,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这回泉部落的动作说明我做对了,那老头倒有些狠心,这就来试探来了。” 说着阿丑手抬起来,只见他手心出有一道青翠的竹叶印记,隐隐有一股气机散发出来。 阿丑冷哼一声,将手心里的竹叶印记击散。而后他闷哼一声,胸口的伤口崩裂开来,涓涓殷红似泉一般流出,带着刺眼冷冽的血色。 “这老头估计是被秦王吓瘫了,没准还想着取了我的人头,向云家赔罪呢!”阿丑说着嘴角勾起一点冷笑,若隐若无的杀机一下沁满整间小屋。 “大人,保重身体要紧,勿要再动怒了。”荆柯守伏身拜倒道,声音有几分哽咽,倒也是真情流露。 阿丑看着,有些无奈道:“起来吧!我还死不了,今日应该是将这老头满住了,暂时无事,希望他能想清楚,到了此时,泉部落与我等一般,早就没有退路了。” 阿丑说话间,嘴角又淌下继续血迹,却遮掩不住他脸上的英勇之色,纵然受创至此,也无有半分颓靡。 ······ 小舟上,泉长老拄着拐杖立在船头,后边一些青壮摇着小舟,他身后有一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这时候中年男子开口问道:“父亲,这丑脸汉身上到底情况如何,要不要除了他,也好和云家交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前的泉长老厉声打断:“孽障,还不住嘴。韩辰和我们是同盟,至今日起,你给我把这些心思都放下,不准再有半句出口。 那中年汉子一听,惊慌的点头认错,唯唯诺诺的不像个男人,后方摇舟的一些年轻汉子脸上就浮上几分不屑。 “我方才试了试他的身手,虽然可能有些伤势,但是大体无碍,甚至修为还可能在我之上。我们吞不下他。贸然动手,恐怕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泉长老看到自家幼子如此模样,到底有些不忍,还是解释了一番。 末了还是轻叹道:“如此看来,只能与云家不死不休了,要不然没有半点活路啊!” 话说完,小舟上霎时寂静下来,一时间陷入无声。 不料那中年汉子撇了撇嘴道:“父亲,要不就把族中那样东西给了云家吧!反正我们拿在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这话一出,小舟上一股凌厉气机升起,泉长老转身一掌掴下,竟然有些止不住的杀机逸散出来。 “混账,泉山勇你竟然敢说出这等话,背弃祖宗的不孝玩意,**内后给我去祖堂领一百鞭刑。日后如果再叫我听到这等话,我就毙了你!” 话愈说怒气愈发勃发,老迈的身子里面竟然有滔天的杀机喷涌而出,让小舟上的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儿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泉山勇趴在甲板上连连磕头道,头愈磕愈重,有些许血迹渗出。 到了这时候,泉长老才一摆手,道:“你记住了,然后若再敢说这种话,休怪我不认父子情谊了!” 泉山勇只是不住磕头,似是很有悔意,但是在他低下头的瞬间,一道阴沉的目光隐隐一闪而逝。 ······ 云家治下第一大寨城所在,明灯寨城。这时候城门口有一批人正侯在城门口,衣着华丽,随从的是一批黑甲卫,威武雄壮。 不过这些一看就是明灯寨城中的上层人物,这时候却面色惶惶的立在城门口,好似是在等候某人。 脸上的神色虽然强自装作一副镇定模样,但是每个人眼中都隐隐流出一点畏惧,就算是在渤海之滨威名赫赫的黑甲卫也不例外。 领头的是两名年轻人,俱是丰神俊逸,气度非凡。内里较年轻的那位正是在广里寨城曾经出现的云家二公子,他旁边一位较为成熟,颌下留着些许胡须,看着稳重许多。 不过他看着就比云家二公子要难以测度的多,一双眸子如深海古渊一般,深不可测。 两人四平八稳的站着,身子看起来虽然有些威仪,但是仔细看过去,就发现两人身子紧绷,仿佛在面对洪水猛兽一般。 这时候天穹中突然响起一道癫狂至极的笑声,苍老而又兽性,这笑声一出现,底下众人身子齐齐打了个寒颤,惧色忍不住的淌下。 声至人还未出现,底下众人就急忙齐齐拜倒道:“恭迎大人(父亲)!” 声音有止不住的颤抖,却又强自拔高,装出恭谨至极的模样。 “哈哈,果然是我的乖儿子,乖臣子!”猖狂至极的笑声从天穹传下,伴随而来的就是一道苍老的人影。 充满兽性的气机一时间充斥整片天地,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拜倒在地的众人。 正是云无岫,不过意外的是,他身形有些狼狈。墨色的异种神华侵袭他的肉身,让他的身子跟阿丑的状况一般凄惨,甚至还要恶心几分。 他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目光如同看食物一般巡弋着拜倒的众人,兽性的目光简直要将众人的胸膛剥开一般。 ; 第六十三章 诡异一家 枯瘦的爪子抓下胸口处腐烂的死肉,捏了捏后塞进嘴里,狠狠嚼了两口,云无岫阴沉沉的道了声:“好饿啊,我的好儿子,应该怎么办呢!” 言语间,猩红的眸子吐出寸长的血光,渗人得紧。 底下拜倒的众人身子齐齐一抖,恐惧弥漫在其间。 这时候那名为首的年轻人起身出来,原本深若海渊的眸子,这时候尽是卑微的笑意,还有服从,分毫不见方才的英豪之色。 “父亲,早就已经与您备好,来人,带上来。”恭谨的话语从口中吐出,却有些不明意味。 底下跪倒的黑甲卫领命下去,片刻后就拉着一行壮汉上来,铁链将一行壮汉死死锁住,黑甲卫拼尽全力才将这些人拉上来。 壮汉怒吼出声:“你们这些狗贼,终究会有报应的。” “混账,有种就将大爷我脑袋砍了,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男人!” 声音传出,为首的青年人脸色有些难看,他旁边的属下识趣的上前道:“大公子有令,将他们的嘴给我封了。” 底下黑甲卫听命拿出特制的刑具,就要塞进壮汉的口中。 不料浮在空中的云无岫这时出声,道:“免了,我最喜欢这种有志气的汉子,心脏掏出来才美味可口,让他骂、让他使劲骂。” 说着他眸子一转,诡异兽性的目光就直直将方才那几名汉子盯住,正在骂骂咧咧的几名壮汉仿佛被天敌盯住一般。 口里的骂声渐渐熄了下去,寒意沁满心头,冷,非一般的冷。 云无岫看着下方的壮汉被惊吓住了,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突然暴怒起来。 怒骂出声:“混账,你们的血气呢!方才热腾腾的血气呢。”说着他身形一跃,竟然跨步到一名壮汉身畔。 大手高高抬起,狠狠拍下,神华弥散间,顿时方才那名口出狂言的壮汉脑袋就已经成了粉末,血肉洒满云无岫周身,血淋淋的,有种不一般的残酷。 云无岫自家倒是一点不介意,一抹溅到脸上的血肉,还放到嘴里舔了舔,咂摸了两口又吐出来,吼道:“不好吃、不好吃,一点不热乎!” 而后他脸上又泛起那诡异的笑容,也不嫌麻烦,赤手就开始扒那壮汉的胸腔,不多时将一颗心脏掏出来。 迫不及待的塞到嘴里,兴高采烈的咬了两口,不料牙齿刚一合上,他的脸色霎时变幻,双眼绽放出狼一般的目光,择人欲噬。 他转头就将嘴里的血肉碎片吐到自家大儿子脸上,笑嘻嘻道:“你最近都给我找的什么东西,越来越难吃了。” 脸上虽然有些笑意,甚至还很和熏,但是莫名的场中众人竟然齐齐打了个寒颤,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大恐怖一般。 “父亲,是儿子行事错漏,立马就给您找些合口的来。”云家大公子云铁衣拜倒在地,不住磕头说道,有万分惶恐。 云无岫却没了声响,只是用那笑意满满的眼神在自家儿子身上巡弋,甚至不自觉得闻舔了舔舌头,猩红透出不一般的残忍。 过了片刻,或许是众人的磕头声响惊起了他,或许是父子天性影响了他,云无岫眼中的贪婪神色才缓缓收了起来。 重重一顿脚,他转身冲向后方的那些壮汉,隐隐有道诡异的声音响起:”你记住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下回再让我不满意,休怪我无情······“ 言语间,云无岫冲入壮汉之中,有残暴的兽吼响起,也有一些凄厉惨烈的惊叫声传出,那是大汉生命最后的呼唤。 旁边的黑甲卫等人,赶紧避开的远远地,就像要逃离到天涯海角一般。 许久、许久,声音渐熄,却有浓重的血腥气散发而出,就像要将人都沁在血液里一般,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一片寂静之中,在血液之中缓缓行出一道人影,苍老而又枯瘦的身子,脸上带着怎么看怎么不对味的笑容,明明不再有一点气机散发出来,但是看在眼里,就仿佛看到了残忍本身。 ”终于饱了啊!”云无岫发出一道满足的喘息声,仿佛吃了仙家盛宴一般,不过他身上身后那浓重的血气却让气氛看来甚是诡异。 他脸上的满足神色在这里格格不入,甚至有些莫名的残忍,地狱一般的场景。 云无岫走出尸身遍地的场子,缓缓步行到云铁衣面前,他走出一步,身上的血气就消去一分,身上沾染的一些血肉碎片也化作粉末飞去。 待到他走到云铁衣面前,依稀看着像个正常的富家翁了,身上原本阿丑造就的伤口也好了许多,墨色的业力神华隐隐不可见了。 枯瘦的手捏着自家儿子的脸庞,树皮一般的触感传出的是无情的杀机,声音传出:”乖儿子,你要记住了,给我办事,你就不能三心二意,要办得漂漂亮亮。” 话语平常,不一般的是那双无情的眸子,隐藏在和熏笑意后面的无情,最是伤人。 云铁衣诚惶诚恐拜倒,道:“儿子该死,这回办砸了差事,真是该死。” 不过头方一低下,眼中的畏惧之色就全部褪去,内里淌出的是和云无岫一般的神色,残忍而又无情,两人动作不同,内里藏的是一般无二的心肠。 这时候他两旁边云家二公子云霜照起身过来,道:“父亲,大哥行事疏漏也是有所缘由,这些时候云州那边过来的流民渐渐少了,想要寻些上好的人牲也不简单。” 这二公子虽然看着比父兄要好一些,不过显然也是一个没将人命放在心里的货色,看他将人称作牲口可见一般。 不料话一出口,父兄齐齐转头盯住他,相同的神色,似笑非笑盯着他,云无岫道了声:“二子啊,不该你管的,就不要乱插嘴,要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云霜照一听这话,身子不可见的一抖,寒意突然将他整个人笼罩住,腊九寒冬一般,低头道:“儿子知错了!” 话毕,云无岫将拜倒的两名儿子扶起,神奇的是一家人竟然能够其乐融融,远远看着,当真是毫无芥蒂。 却也让人心底升起难以测量的寒意,真是极诡异的一家人,极诡异。 ; 第六十四章 出海 竹楼之内,阿丑盘坐在床榻之上,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过比之之前的那副凄惨样子要好了许多。 他身旁堆放着一堆红木和其他药材,小屋内满满的都是药材味道,夹杂一些血腥气,味道不大好。 阿丑身上流转着道道神华,胸口处不时崩裂出几道血迹,隐隐可以看到一只虚幻的饕餮在内中咆哮不止,凶戾的气机迸发。 两者相持不下,饕餮神意虽然节节败退,但是就是固守住一小片地方,怎么也祛除不去。 过了许久,阿丑双眼睁开,轻叹一声:“还是低估了老贼的神意啊,竟然这么难缠。” 语气无奈,阿丑缓缓起身,活动一番后。才道了声:“还算有些效果,总算回复了几分战力。”说着他脸上神色就轻松些许。 而后阿丑起身披着轻甲,就径直出了门去,转了一圈,才找到正忙碌的荆柯守。 “荆秀才,你安排一下,让人随我前去渤海探路,看看昨日泉长老所说的事情到底如何!” 荆柯守正组织人搬运一些肉块,听到身后阿丑发问,有些诧异的回过身来,道:“大人,你的身体情景不容乐观,要不还是安排他人去一趟吧!” 阿丑听完却有些无奈,手掌拍了拍胸口道:“我暂时无碍了,做这些小事倒也无妨,况且你看除了我,还有谁能保证一路周全,还是我亲去一趟为好。” 说罢还感叹一声,道:“基业初创,只能亲力亲为啊。” 荆柯守欲言又止,知道自己很难左右阿丑的想法,所以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指着身前卫士搬运的货物道:“大人要去,属下也只能遵从了。不过走之前还是要见一见这批货物,这些都是昨日泉善押送过来的,有一些鲜活的鱼虾,还有一些就是渤海内的异兽血肉。” “异兽血肉还好,因为肉质奇特的原因,保质期也长,可以存放半月有余,甚至对于武人习武,也颇有助力,可惜数量不多。大部分都是鱼虾之类,数量倒是不大,可惜只有几日保存时间,这笔交易我们是亏了。” 阿丑皱眉上前,拿起竹筐中的鱼虾闻了闻,一股腥气直冲鼻尖,看着不大新鲜的样子,颌首道:“这老头,倒是不爽利。做个生意也这般多心眼,还弄些过期的鱼虾来。” 言语间倒真有几分怒气上来,阿丑想了想道:“还是赶紧吩咐下去,将这批鱼虾处理好,能保存多久就多久,尽快吃完。生意既然做了,那就勿要多言了,这批粮食不交一部分出去,那老头怕也不会甘心,还要生出麻烦。” 荆柯守听着,也是无奈叹气道:“泉部落却是欺人太甚,鱼虾内里夹杂了一些次品,不过待到我要追究之时,泉善早就领着人走了,想要追究也没有办法,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阿丑摆了摆手安慰道:“无妨,些许便宜让他占了也无碍,此辈也只有这种气量了。现在我功体还未完全复原,只能忍一忍了。” 又巡看了一番,阿丑心内有数后,就要去调集甲士,按照泉长老的说法,到渤海之滨查看一番。 走之前荆柯守倒是提了些方案,他要阿丑顺便制些盐回来,说是有大用,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清楚,阿丑虽然有些好奇,但是还是应了下来。 而后他就领着甲士和尸兵,驾着向泉部落借来的小舟,往芦苇荡之外而去,小舟晃晃悠悠的远去了,却没有半点悠闲。 阿丑一行人驾着小舟行出一段时间后。远离了所在的那块浮地,阿丑找了一片芦苇荡,让众人下去收割了许多芦苇,绑在小舟上,然后才继续上路。 这是因为荆柯守特地说明要带回一些盐来,所以阿丑只能多费一些手脚,收割芦苇,到了海边再行煮盐。 因为煮盐需要大量柴火,所以几艘小舟上满满当当的都是芦苇,差点连人都站不下了。 将芦苇绑缚好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一路上倒有别样风光。沼泽虽然是恶地,但是也有独特的生机,不时就有一片独特的沼泽植物成片出现,内里隐隐的有些小生物,在远远的观望阿丑等人。 倒是没有不开眼的主动出来招惹,要不阿丑不介意给自家的粮仓添一点储备。 一路摇摇晃晃的,倒是没有什么突发情况,两个时辰就已经过去了。 鼻尖嗅到一点海腥气,那是完全不同于沼泽的味道,让经过两个时辰无聊旅程的众人心头一畅,沼泽毕竟有些压抑,看多了总不大舒服。 天蓝的色泽在眼前渐渐浮现,和昏黄的沼泽中间隔着一片树林,倒是颇为奇特的地貌。 阿丑一行人摇着小舟过去,将芦苇卸下来堆放在树林里,再将小舟系在小树上,一行人方才下去,四处查看一番。 阿丑领着人四处看了一遍,发现这一处小树林横在沼泽和渤海之间,要过去,还是要绕一段路,不过路程不远,也耗费不了多少工夫。 想着阿丑安排几名甲士将小舟驾驶到渤海一侧,自己和其他人在树林里靠近渤海的地方清理出一片空地出来。 然后找寻石块,在空地内搭起来十数个小灶,把带来的铁锅安放上去,简陋的灶台就这样搭建起来。 这还是为了熬制盐,也不知荆柯守要搞些什么,阿丑心里倒是真的有些好奇。 一番忙碌后,阿丑让人将芦苇搬运过来,还在小树林里砍伐了几颗枯树来做燃料。然后就取了海水,用粗布过滤后开始熬制。 浓烟升起,阿丑在旁边看着倒是挺高兴,几名在旁边生火的甲士却被浓烟呛得够呛,却是灶台太过简陋,不能排除烟雾。 无奈众人只能又一番忙碌,将灶台推倒重来,反复几次,总算建了个合格的灶台。 而后开始生火,熬盐。 过了片刻,出去摆舟的几名甲士,也将小舟摆到小树林靠近渤海这面,阿丑准备了一番,就要随着众人出海捕鱼了。 ; 第六十五章 渔家饭 安排一半人留在树林中熬盐,阿丑领着剩下的一行甲士、尸兵摇着小舟就出海,小舟内里倒是有一些泉部落留下的渔网、竹篓之类,工具不缺。 小舟缓缓摇着,在一片碧蓝里愈行愈远,不多时就已经看不大清楚了。 阿丑领着人摇着小舟,同时一片一片的渔网撒下去,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网状物沉下海里,几艘小舟距离稍微拉开一点,让海里的渔网尽可能的铺开。 然后带着渔网在海里稍稍行了一会,众人齐心协力将渔网拉上来。 不过成果倒是没有多少,因为都是第一次干这种活,手段不大熟练,经验不熟,导致网住的没有多少大鱼,只有几张网格极小的渔网网上来一些小鱼、虾类、贝类。 不过不要紧,阿丑觉得多做两次,总能有大收获的,况且从这里到浮地那里,周转不便,真的弄了许多鱼虾,因为鱼虾储存时间极短的缘故,恐怕也不大好处理。 阿丑正思量间,底下的甲士就已经又下了一次网,这回倒是比上回捞得多了些大鱼,还有一些海带、藻类,聊胜于无。 时间就这样过去,许久,阿丑领着众人已经下了许多次网,因为熟练了一点,加上阿丑运转神华,查看鱼群的动向。 情况倒是慢慢好转,到了后面,每一次下网都能网起许多大鱼,阿丑看着船仓里实在是装不下了,无奈只能让众人挑挑拣拣,将其中肉质好一些的、体量比较大的鱼虾留下,其他的尽数抛回海里。 不过这倒也是应当,这片海域,除了沼泽里的蛮人,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来捕鱼,所以海里的鱼虾量比较大,再加上阿丑运转神通,作弊似的监察鱼群,做到这般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也没有哪家势力如此奢侈,让一名粗通武道的蜕凡境武人来捕鱼,自视甚高的武人恐怕也不甘心执此下役。 看着鱼虾的数量也差不多了,阿丑就下令众人摇着小舟回转,同时因为出来甚久的缘故,腹中有些饿了。 阿丑就领着众人开始收拾一些鱼虾,将就着小舟内的小灶开始煮制一些鱼汤,找了一番,发现这小舟内里居然还留有一些粟米,储量挺多,够阿丑和这些甲士食用。 去鳞,开膛,将内脏去除干净,然后用海水洗干净,选出一些鱼刺少的红鱼,加盐、加米,混在锅里煮熟,这是海边愈加常吃的红鱼饭。 还有一些大个头的黑鱼拿来,剁成块状,然后煮汤、下一些小舟里存有的挂面,也是普通的菜——黑鱼面。 最后一些杂七杂八的虾类拿来混着油炸,贝类拿来煮汤,再选一些肉质好的不知名鱼类,烧烤着吃。 一顿海边的渔家饭就这样做好了,说来阿丑是一窍不通,还是甲士内里有几人出身渔家,这时候处理起来倒是赶紧利落,很快就将饭食弄好。 留下一半在锅里,温着留守树林的那些甲士食用,阿丑和其他甲士就开始动筷了,可怜的就是那些尸兵,虽然身体强悍,比之常人胜出不知多少,但是这时候阿丑等人大块朵颖的时候,他们就只能在旁边看着,实在是有些可怜。 想着这些阿丑还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看来颇有些伤春悲秋的味道,不过转头就将碗里的碗里的黑鱼饭扒个干净,嘴里还滋滋两声,很是爽快的样子。 没想到普通的渔家饭食,做好了,倒也味道不差,特别是对于阿丑这种土包子来说,一辈子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现在就满足的不得了,还有心情同情一下尸体。 简直是奇哉怪也,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现在身受重伤,百般努力,还是不能恢复完全。 阿丑体量甚大,吃得也特别多,特别是今日第一次尝到海边的风味,更是胃口大开,将红鱼饭、黑鱼面大大的吃了好几碗,鱼虾更是填得满满的。 这不现在他正靠在甲板边,手里拿着竹子削下来的细小棒子优哉游哉的剔着牙,天穹正当中的太阳洒下和熏光芒,让他那张丑脸也都悠闲了不少。 大脚一晃一晃的摆着,阿丑犹有空闲指挥着尸兵加快速度摆舟,想了想还想学一学传说中的隐士吟诵一两首诗来。 衬托一下韩大人到底有多轻松自在,想着他还真敢出口,高声念道:”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大脑袋一摇一摇的,吟诵着不知是哪位诗人的大作,却是一点没有应景的味道,分明是在糟蹋诗句嘛! 大概是海里有些生物也看不得这厮这般无耻作为,大嗓子吼出的诗句一传出,就有某些东西在使劲的撞击小舟。 力量还蛮大,直接将小舟顶出水面,飞起来有好几尺高,还将正在摇头晃脑的阿丑撞了个咕噜滚地,在甲板上着实翻了好几滚。 阿丑恼怒的跳起来,灰头土脸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同时狠狠的一跺脚,肉眼不可见的神华弥漫出来,笼罩住整艘小舟,然后一股大力涌出,将悬起的小舟恶狠狠压回去。 这些事做罢,阿丑一撩额头长发,往后一甩,倒是有些潇洒,可惜还是长相不足,生生坏了这幅潇洒动作,竟然有几分狰狞的模样,看来他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打打杀杀的莽汉了。 瞥了一旁好似在偷笑的甲士,阿丑故作生气模样,冷冷哼了一声,待到将众人脸上的笑意吓回去后,他自己倒是先憋不住笑了。 越笑越大声,方才那副做作的样子尽数抛了去,恢复了豪爽模样,顿时看来顺眼许多,一点不变扭,纵然长得再丑,不失半分英豪。 “看来生来劳碌命啊,闲不得一时半刻。”阿丑手里提着旁边的长戟走到甲板尽头,往海里探头打量了一下,底下不知名的生物倒是逃了,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楚。 阿丑心里就有点变扭,这厮打扰了自家休憩,怎么能这么便宜就放走了,打死了拉回去,给儿郎门加点口粮也是好的。 ; 第六十六章 幽冥在何处 目光巡弋了一圈,阿丑眸子一转,就计上心来,他伸手将旁边的几具尸兵提留起来,顺手就给甩到海里面。 “噗通!”一声,几具尸体落在海里,溅起一大通水花,甚至把水花溅到甲板上,浇得他满头满脸。 阿丑一抹脸上的水迹,顾不上懊恼自家动作粗陋,赶紧探出头观察那只不知名的鱼兽出没出现。 看了一会,尸兵毫无所觉的往下沉下去,那只鱼兽却不见踪影。阿丑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满。转而又想起一招,赶紧指挥着水里的尸兵扑腾着游上来,同时取了一些鱼虾,甩到尸兵身上。 随着尸兵的扑腾,一股血腥气随着海水飘荡出去,细微的血红色随着海波荡漾,缓缓变浅,宛若不可见。 许久,果然不出阿丑预料,海波底下有一道黑影若隐若现·,有一股磅礴的血气散发出来。 阿丑见此,眼睛一亮,死死盯着那道黑影,垂涎欲滴道:“果然出来了,这回看你往哪里逃,打扰某兴致,就罚你到我肚子里面休憩一番。” 说着还拍了拍肚子,暴露他心底的龌蹉思想,说白了就是今日尝了渔家美味,他现在对你海里出现的东西都很有想法,特别是这么大一只鱼兽,想着就有点流口水啊。 隐蔽的擦了擦嘴角不知道流出来没有的口水,双眼死死盯着海面下的黑影,眼里透出的竟然是难得一见的贪婪。 海里的尸兵还在笨拙的扑腾,维持着自家身子不得沉下去,那道黑影在四周巡弋了一番,大概是没有发现什么威胁吧!过了片刻,黑影加快速度,猛地冲向正在扑腾不停的尸兵。 阿丑看到这里,眼睛一亮,手里紧紧握住长戟,预备出击。 一道黑影越出海面,却是阿丑从来没有见过的异兽,硕大的婴儿身子,底下却是一条长长的鱼尾,口中发出“耵聍、耵聍”的叫声。 倒是将阿丑吓了一跳,他以为出来的是普通的鱼兽,没想到是这么一种异兽,长得这么像人,不好下嘴啊! 暗自感叹一声,阿丑心中的兴趣立马下降,嘟囔了一声:“得,没得吃了。” 手底下法印变幻,正在海里扑腾的尸兵身子一动,居然变得矫捷许多,迅疾的破开海水,往旁边游去。 将那只异兽吓得一跳,胖乎乎的手拿着贝壳一拍,发出尖利的“耵聍”声,挥舞着手里的贝壳拼成的武器,冲向尸兵。 阿丑看到这胖乎乎的异兽这般憨厚,差点笑出声来,然后他就要扛着大戟跳出去,好好调戏这只异兽。 身子才跳起来,他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阿丑赶紧停住身形,皱着眉头道:“罢了,这该死的伤口。” 说了一声,他又把目光投向小舟上的尸兵,嘴角勾起笑意,道:“我不行,还有手下嘛!” 同事口中作怪的吼了一声:“兄弟们,给我上!” 其实尸兵本来不是用言语指挥的,阿丑今日不知怎的童心萌发,有了些童趣,这才来搞怪。 话一出口,阿丑手里同时掐出法印,尸兵立马身形变幻。 急速向着海里跃去,同时隐隐布成一道阵型,海中在被异兽追逐的几名尸兵也悬空而起,应着大阵的力量,双方合在一处。 片刻后,尸气翻滚间,海面上出现一道模糊的声音,有“幽冥、幽冥”的呼唤声响起,幽深的尸气喷涌而出。 像是有一尊尸鬼之王从幽冥地府越空而来,带起明明不可测量的气机,这就是天尸大阵的威力,难以测度。 大阵威力如此强大,也是大大超乎阿丑的预料,那尊身影浮现而出之时,有种莫名幽深,不可测量的危机隐隐浮现。 像是有一尊大魔真的在注视这里一般,让他汗毛直竖起,看来这天尸大阵有不一般的秘密。 阿丑暗自打定主意,以后要慎重使用这大阵。 心里正想着呢,那道人影迈动脚步,向着异兽奔去,嘴里发出迷蒙的声音:”幽冥、幽冥。“ 那双幽深不可测量的眸子直直盯着”耵聍“直叫唤的异兽,异兽仿佛也察觉到冥冥中的危机,嘴里的呼声愈发大了,而且有几分凄厉。 阿丑在远处看着,他本意是让尸兵吓吓这只婴儿状的异兽,把它赶走就是了,现在发现事情好像失去了控制,便想着解散大阵。 只见他手里法印变幻,就要解散大阵,毕竟这么一只长得像人的玩意,真的杀死了,也吃不了不是。 法印变幻,然而尸兵组成的大阵却没有多少变化,反而回过头来,倒是符合了阿丑不杀异兽的初衷。 一双幽深不可测度的墨汁盯着阿丑,没有杀机、没有任何生灵应该有的情绪,那是纯粹的冷漠,亡者的冷漠。 阿丑心里有一股冷意直冲上天灵,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下惨了,还真是自作自受了!“阿丑心里暗自啐了自己一声,手里却握紧长戟,长身而出,原本有些笑意的脸上缓缓收起,尽化作冷酷。 这才是本来面目! 对面大阵形成的人影跨步而回,到了阿丑面前,一双硕大冷漠的眸子和阿丑对视到一处,无声的交杂在一处。 阿丑眼里望着人影,背后冷汗如泉水一般流出,霎时就沁满衣裳。 这般对视了片刻,对面的人影突然解体,化作一道道尸兵落在小舟上,但是虚空中仿佛还留下那一道无情冷漠的眸子,像是亘古就存在的亡灵一般。 隐隐有一道声音如风飘过:”幽冥在何处?“ 风一般无声无息,却悄然勾起点点寒意,从心头止不住的泛起。 阿丑看着飘落在小舟上的尸兵,脸上神色一阵阴晴不定,就在这时一道冷幽幽的呼吸声在他背后传出。 ”幽冥在何处?”阿丑冷不丁抓起长戟往后横扫,冷光闪过,却不见一点人影,就只有一缕墨色长发落在他肩上。 拿在手里,恍惚还有些余香,清香萦绕鼻尖,却带来一阵阵难言的大恐怖。 依稀在某处幽深不可测量的所在,一袭白衣闪过,有冷幽的清香飘着直达阿丑身旁。 第六十七章 异兽 秋水似的眸子转瞬即逝,冷幽幽的目光让人心生寒意,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这般冷的双眼了吧! 阿丑心里这样想着,手里长戟止不住的就要刺出去,他费了好大劲才将这股莫名的冲动抑制住 等他回过神来,所有的虚像都已经散去,留下的只有阿丑背后的汗渍,轻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怕惊扰到某种不知名存在一般。 阿丑将长戟顿在地上,身子猛地放松,重伤未愈的身体差点瘫软在地,方才和那不知名存在互相对峙,虽然只经过了片刻,但是着实耗费了阿丑偌大精力。 强自撑住身子,倚靠在长戟上休憩了片刻,阿丑恢复了几分气力,才缓走几步,向着落在甲板上的尸兵行去。 依旧是那副死寂的面容,麻木的尸体上有些死气传出,看着十分正常,好似方才那一幕幕都是阿丑的幻觉一般。 走进观察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异样,阿丑心里倒是有些惊疑不定。 正要转身,却有一道画面映入脑海,阿丑猛地看向呆呆而立的尸兵,在百来名尸兵之中,有三道身影颇为不对。 他们的形体比之其他尸兵要高大一点,更为奇异的是,这三具尸兵眉间处各有一道莲花印记,却又恍如幽冥魔火一般跳跃不停,墨色流出一丝丝纯粹的静谧气机。 纯粹到极致,仿佛亘古存在的古老气机,就算只有一丝丝也足以让人心惊了。 阿丑冷眼盯着这三具尸兵,看了有好半响。他心里才有了主意,手中变幻法印,操纵着尸兵动作一番。 出乎他意料的是,完全没有一丝障碍,尸兵按照法印变化,随意布成阵型,变化无不如意。就算是那三具眉间有奇特印记的尸兵也不例外。 看着尸兵如此,阿丑心里一阵犹豫:“要不要干脆将这些尸兵杀绝算了,以绝后患!” 手里的长戟紧了紧,但是这时候阿丑眼前浮现那双眸子,秋水一般,静谧的过分,却让人不自觉的畏惧。 “罢了,随他去吧!正好现在我手下也缺乏战力。”心内这般安慰自己,阿丑打定主意留下这批尸兵,但是其实他也知道,这是畏惧了。 不过想是这样想,阿丑还是决定加一道保险,将几具奇特的尸兵施法唤到身前,再行施加了几道血印上去。 看着尸兵眉间焕发出的迷蒙血光,阿丑满意的点了点头,略略放下心来。 而后他转身就去交代一众受到惊吓的甲士回转,赶紧起程,要在天黑之前将事情办完,赶回浮地,时间实在有些紧张,还是抓紧时间的好。 不过他没看到的是,正当他一转身,那三具尸兵眼中就有灵性的光芒闪过,嘴角依稀有点笑意。 远处海里,那只婴儿身子,硕大鱼尾的异兽发出“耵聍、耵聍”的呼声,一双大眼睛望着小舟上的阿丑,扑闪个不停。 看到阿丑将那道可怖的身影驱除出去后,它嘴里的呼声愈发高兴,鱼尾一拍海面,身子跃起就往海里扎下去。 片刻后,异兽重又跃出海面,双手托着一颗硕大的宝珠,抛将起来,鱼尾一拍就向着阿丑所在的小舟上甩过去。 然后发出欢悦的呼声“耵聍、耵聍”,鱼尾巴在海面扑腾出一圈圈的波澜,很是欢喜的样子。 小舟上的阿丑听到身后传来风声,下意识的身形变幻,就要将手里的长戟斩出去,待到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又赶紧收起长戟。 而后一颗明晃晃的大珠子就越过长戟,砸到阿丑脸上,“砰”的一声,阿丑大脑袋摇晃了一下,隐隐可以见到略微肿起几分。 海面上的异兽一见到这般情景,嘴里的声调陡然拔高几分,一双白嫩嫩的手捂着眼睛,还漏出几条小缝,偷偷摸摸看向阿丑、 阿丑本来有点恼怒,看到异兽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把他逗笑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清楚,这只异兽怎么突然对他生了好感,还上赶着送东西来了。 想了一会儿,看着海里异兽不时畏惧的看向阿丑身旁的尸兵,阿丑大概明白了它的想法。 这只异兽大概是被天尸大阵惊吓到了,又见到阿丑竟然能指挥大阵,懵懂的心也有了讨好的心思。 阿丑想着这些,总算将异兽的小心思猜了个大概,正好他也觉得这只异兽挺有趣的,有几分耍弄的心思。 于是就将掉在甲板上的大颗珍珠拿起,捧在眼前打量了一番,意外的是竟然有些异香传来,宝光莹莹,看来这并不是普通的珍珠,还是一样奇珍异宝。 阿丑举起手里的珍珠,向着异兽晃了晃,示意自己已经收入囊中了。海里的异兽“耵聍“叫唤一声,很是有些欢喜。 阿丑想着拿了人家东西,还是一只看着幼童一般的异兽,如果平白拿了,又不做些补偿,心里也过意不去。 于是他顺手在后面火盆上面拿了两只刚烤好的大鱼,远远地甩了出去,两只烤鱼一抛出去,海里面的异兽吸溜了一下鼻子,眼睛就立马亮了。 而后一拍鱼尾,冲着空中的烤鱼跃去,片刻后就将烤鱼握在手里,兴奋的仰天大叫了两声,不过还是那种“耵聍、耵聍“的叫声。 阿丑看它这般兴奋劲,倒是有些明白了,将这异兽吸引过来的,不会是饭菜的香气吧! 摇了摇头,阿丑暗自嘲笑自己方法出错,竟然用血腥气来勾引这只异兽,竟然还成功了,倒是有点奇怪。 又看了看手里的珍珠,阿丑觉得只有两只烤鱼绝对占了这只异兽的便宜,做人还是要厚道一点的好。 想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备用的红木,抛向正在啃着烤鱼的异兽,异兽眼睛一瞥飞来的红木,像是不大感兴趣的样子,不过还是接了过来。 顺手就给放在腋下,然后继续啃着手里的烤鱼,一点不在意红木。 阿丑远远看着,心里是苦笑不得,红木这种有益武道修行的良药,这只异兽居然一点不放在心里,反倒对于凡俗的烤鱼特别在意,真是一只吃货。 想到这里,阿丑也不再耽搁了,对着异兽挥了挥手,就下令开船。 那只异兽光顾着啃烤鱼,倒是没有在意。 ; 第六十八章 劝慰 小舟划得愈发远了,留下些许水波,异兽光顾着手里的烤鱼,倒是一点没有在意。 许久,烤鱼才啃完,它抬起脑袋,惊异地发现身周居然已经是一片寂静。 婴儿般的脑袋一晃一晃的,很是疑惑,发出“耵聍”的呼声。 ······ 阿丑领着众人回转小树林之后,让留守的一干甲士用了饭食后,将鱼虾、盐货转载在小舟上,就行回转浮地了。 一路还是老风景,也无什么特别,经过早间数个时辰的洗礼,阿丑一行人对沼泽内的风景就失去了初见的欣赏,只剩下一片难言的沉闷。 数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夜色渐浓。不过幸好的是,前方浮地已经隐隐可见,众人不用夜里在沼泽里前行。 片刻后,赶在夜色完全降临之前,一行人摇着小舟靠岸,浮地边缘,荆柯守早就领着一行人在哪里等着,看神色略有些焦急。 小舟靠岸,灯笼内散发出蒙蒙的烛光,提在荆柯守手里,他领着一行甲士靠近小舟。 阿丑正好下来,两人就一同指挥着甲士将小舟上渔货下下来。甲士忙碌着开始搬运。阿丑看着小舟上的盐货,就有些好奇。 问道:“荆秀才,你要我弄些盐货,我已经于你搬运回来了,你卖的官司,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吧!” 荆柯守听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最终还是道:“属下未曾考中秀才之前,家中也是在这渤海旁边讨口吃食。家里却有一种祖传手艺,乃是加盐制造熏鱼的方法,可以长时间保存渔货,前日看到这许多渔货难以保存,所以就有了重拾手艺的想法。“ ”不过属下自小就开始入了私塾,对这门手艺倒是知之不多,如今也是存着万一的心思,想着也为大人分忧一二。“ 阿丑本来听到有熏鱼这种事物,以为粮食危机总算有了解决方略,没想到这厮竟然不学无术,连自家祖传手艺都没有尽数继承下来。 轻叹一声,道:“荆秀才,你可真是不学无术,赶紧研究,抓紧时间将这门手艺呈现,那粮食的问题也可以解决一部分了。” “这一次出海,虽然收获颇多,但是那是因为有我以神通助力所致,如果只有甲士出海,恐怕收获寥寥。况且今日还碰到一只异兽,难保渤海之内没有其他异兽,想要靠着渔货来果腹,恐怕还有其他问题。” 阿丑想着这些问题,心内就有些嗔怒,这泉部落只说了个大概,将这些关键地方都省略了去,真当韩某人是任人随手拿捏的软柿子吗? 想着这些阿丑眼底有些危险的气机升起,可是胸口的疼痛却在提醒着他,要忍着,咬咬牙,终究还是无奈忍下去。 想着这些,阿丑手里稍多用了几分力,拍着荆柯守肩膀道:“老荆啊,你可要快一点,将熏鱼赶紧做出来。嗯,还要多加习练武道,你看连我家小二的修为都要超过你了。” 说着阿丑恶趣味地加了点劲,将正认真听话电放费荆柯守拍得身子一歪,差点就倒了。 阿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看着众人搬运小舟上的货物,许久之后,在一干甲士的搬运下,小舟上的货物就已经搬运的差不多了。 渔货抓紧时间,宰杀去鳞,然后煮熟,能吃的就尽快吃了,吃不下的煮熟保存好了,当然还是留了一些给荆柯守实验熏鱼的制作方法。 一时间浮地之上尽是阵阵的鱼香飘出,有些时日未见荤腥的众人敞开肚子,吃的不亦乐乎! 因为阿丑大规模传授武道的原因,浮地上的众人纵使是妇孺,也有会一些把式,虽然因为资质原因,大部分人还没有踏入武道三境,但是对于日常的粮食消耗大了许多。 这些时日因为粮食数量减少,阿丑只能减少众人口粮,颇是有些怨言,这时候好了,鱼虾保存不易,倒是叫他们有机会敞开肚子大吃,难得一片欢声笑语。 阿丑手里抱着小三、小二,也参与进去,旁边就是坐着阿娘,浮地上烧起一堆堆篝火,旁边围坐的一众重新安置下来的流民。 “阿大,这烤鱼真好吃,你也吃!”阿丑身旁,小三音儿手里拿着一串烤鱼,小脸上油乎乎的,尽是蹭的油脂。 阿丑摸着她的头,一边帮她擦掉嘴边的油渍,道:“音儿自己吃就是了,旁边阿大自己有的。” 旁边阿丑娘沉默的吃着鱼,看情景依旧没有完全散去心结,阿丑见此,轻叹一口气,又不知要怎样开导。 最终还是开口道:“娘,当年我被卖到天运宗也不是你的主意,孩儿真的不曾怪过你。天运宗虽然日子苦,但是生活倒是不错,比家中要好上许多了,娘你真的想多了。” 阿丑说着,小小的撒了个谎,将天运宗的真实情景满了过去。 阿丑娘抬起头,仔细看着,却发现真的已经多了许多白发,她虽然沉默,还是可以看出心结许多,道:“阿丑,你也莫骗我了。当日你回转家中之前,那李长老就先来一步,和你那狠心的爹合谋诱你说出什么经文,再杀了你。怎么可能在天运宗过得好,说白了,还是娘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娘找了这么个狠心的男人,你也不会被卖出去,差点连小三也惨遭毒手,如果真的如此,娘真的不知要怎样活下去!” 阿丑听着就又沉默下去,许久才道:“世间事总是如此,如今诸事都已经回转正途,阿娘你又何必日日将自己困在往事之中,如此徒然伤了身子。” 阿丑娘轻叹一声,一双眼睛此时竟然意外的明亮,道:“我不是走不出,只是为人父母,却让子女经受这等事情,但凡有点父母天性,又岂能安然置之度外呢!” 阿丑听着,心里倒有些明白了,这种事却无法可想。 “不过你也不需要担心了,阿娘自己知道,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想着报孙子,看着满堂子孙,享天伦之乐呢!” 最后阿丑娘倒是开导起阿丑来了。 ; 第六十九章 熏鱼 次日清晨,阿丑从简陋的竹床上起身,大大伸了个懒腰,好些时日没有这般轻松了,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昨晚的烟火味,但是异样的是,阿丑竟然不觉得反感。 起身出门,外间已经有一些女营的妇人在煮制早餐,还是昨日留下的渔货为主料,做一些鱼汤,还有虾粥之类。 阿丑洗漱完毕之后,过去吃了两碗,味道还不错,虽然过了一夜,渔货口感有些不佳,但是已经不错了。 嘴里正尝着虾粥,阿丑思量这两日的行程,这时候远处一名甲士闯过来,脸色有些惊慌,过来对着阿丑拜倒。 道:“大人,昨日的那只异兽又寻过来了,现在正在浮地外间胡闹呢,简直要搅扰的一团糟了。”神色惶惶,倒是看来情况还真有些严重。 阿丑嘴里吱溜一口,将碗里的虾粥吞入腹中,起身拍了拍袍子,道:“这般着急做什么,那只异兽我看对人没什么兴趣,对烤鱼倒是很有兴趣,过去看看!” 说着和甲士一起,往外间赶去,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浮地边缘。 人还未至,就有一阵阵的“耵聍、耵聍”之声传来,声音内里还带着些许恼怒,远远的异兽还将一团一团的事物往浮地内里抛过来。 东西看着依稀有点像是身形不小的鱼兽,不知怎么落在这个小魔星手里,这时候道道鱼兽落入浮地当中,虽然多,但是却没有砸到底下的甲士,看来这只异兽倒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阿丑躲着天上落下的鱼兽,几步路过去,就看到异兽浮在沼泽上方,奇异的是,它尾巴一拍水面,就有点点清波自身下浮出,让它的身子一点泥水也没有沾到。 阿丑见到如此,手里一甩,挥出一道轻薄的神华,神华越过沼泽,轻轻弹了一下异兽的脑门,发出轻微的“咚”。 看来阿丑对那日被异兽拿珠子砸脑袋有些心结,这时候就正当的报复回来。 异兽摇晃了一下脑袋,有些被打蒙了,嘴里“耵聍、耵聍”直叫唤,片刻后大概回过神来,婴儿脑袋四处转着找寻谁砸的它脑袋。 而后就将阿丑的身影映入双眼之中,这时候它就将砸脑袋这事抛诸脑后,手里挥舞着两根竹枝,摆动不停向阿丑挥舞。 阿丑看的不明所以,片刻后异兽大概也知道阿丑不明其意,于是脑袋一转,就将手里的竹枝抛将出去,直直飞到阿丑手里。 阿丑顺手接过竹枝,一打量,居然是昨日送给异兽的烤鱼中的竹枝,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一思量,阿丑就明白了,嘴里不禁笑道:“还真是个吃货,这么辛苦跑来就是为了烤鱼吗?” 而后他就让旁边的甲士将地上的鱼兽拾起来,安排人宰杀去鳞,再行烤制。 沼泽上的异兽看到阿丑的动作,欢喜的拍手不停,嘴里“耵聍、耵聍”叫唤不停,满是欢喜意味。而后尾巴一摆,身子直直冲上岸来,一点不客气。 到了浮地,它就绕着阿丑不住的转啊转,好似不这样不能表达它心里的欢喜一般,阿丑无奈看着它,发现这模样婴儿似的异兽,身子竟然比自家还要高出那么一点,看着实在是有些别扭。 过了片刻,远处传来鱼香,异兽“耵聍”一声就冲出去,一路不知道坏了多少花花草草。 然后径直从甲士手里抢过来方才烤好的鱼兽,不管不顾的就往嘴里塞,片刻后就被烫得“耵聍”直叫唤。 阿丑在后方看着,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异兽恼怒的看过来,婴儿脸上挤出各种神色,让人看得愈发忍俊不禁。 阿丑行过去,也拿起几串烤鱼,尝了一口。不过他刚吃完早饭,这时候倒是没有那种感觉,只是觉得一般。 招呼旁边守了一夜的甲士过来,大伙一同开始吃食,甲士本来有些畏惧异兽,不过阿丑再三保证,才放下心中戒惧,一行人围在篝火旁。 异兽见到这么多人围过来,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喜。片刻后它就将烤好的鱼兽分好,一半都拢到自家身前,其余的推给阿丑。 嘴里“耵聍、耵聍”叫着,白嫩嫩的手指着身前的烤鱼,示意阿丑不准动,都是自己的。 阿丑摇摇头,随它去了,毕竟是这厮捉来的鱼兽。 正吃着,远处荆柯守急急奔来,满头满脸的尽是灰烬,看着很有些狼狈样子。将往日荆秀才的凤仪丢了个尽,不过阿丑看着,心里倒是觉得愈发顺眼。 ”大人,属下连夜赶工,总算有了些眉目,做出一些成品,还请大人观看。“荆柯守说着手里就拿出一串黑乎乎模样的物事,向着阿丑奉上。 阿丑接过来一看,好半响才瞧出是一连串的熏鱼,道了声:”能将鱼做成这幅模样,荆秀才你也是下了一番苦工啊!“ 调笑的话语一出,荆柯守难得的老脸一红,打着哈哈道:”大人何必在意皮相,能果腹才是正经。” 阿丑应和着道:“说的也是,皮相不重要、不重要。”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头。 不过他还是从手里这鱼肉中间掰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嚼了嚼,一股浓重的烟火味直冲脑门,呛得阿丑咳嗽两声。 “荆秀才啊!你这东西我看倒是能够保存长久,但是真的不是拿来毒杀人的吗?” 荆柯守听了这话,好似也被呛到了,不住咳嗽道:“大人说笑了,说笑了。” “属下这不是第一次下手吗?有所疏漏也是正常,回去多练练手就好了,一定给大人奉上正常的熏鱼。“ 说着掩面就走,顾不得停留片刻,看来倒也不是说的那般厚脸皮嘛! 阿丑大笑两声,拿着手里硬邦邦的熏鱼敲了敲木头,笑的愈发开心了。 旁边的异兽手里捧着烤鱼,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却不时瞥着阿丑手里的熏鱼,趁着阿丑走神大笑的时候,突然出手就抢到手里。 迫不及待就往嘴里塞去,方一入口,就发出“耵聍“的大叫声,不住的往外吐出,婴儿似的小脸还流下一点泪痕,立马哭了起来。 ; 第七十章 不会太久 接下来两天,这只厚脸皮的异兽就死皮赖脸的待下来了,每天烤鱼的时候都少不了它。每天都最早跑到篝火旁边蹲守,就这样一段时间过后。 这异兽倒是和一众孩童愈玩愈好,阿丑本来还担心它下手没有轻重,造成伤亡,颇是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异兽虽然不说人言,但是智力颇高,玩耍的时候分寸掌握的很好,也就随它去了。 阿丑看它整日“耵聍、耵聍”叫唤,索性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唤作“耵聍”,异兽也没有反对,耵聍就这般成了它的名字。 还有就是荆柯守的熏鱼大计,经过几日的实验,颇是浪费了一些渔货,荆柯守做出来的熏鱼总算是可以入口了,烟火味虽然重了一点,但是也不失为一种上好的粮食补充。 然后他就开始组织人大规模的制作熏鱼,还专门造了两座高炉,专门拿来熏鱼。阿丑之后就每天亲自出手,领着一批甲士出海大量捕鱼,耵聍每日也跟着一同出海,有神通助力,每日收获不少,粮食危机倒是缓解了许多。 不过终究只是治标之策,人还是要吃些蔬菜瓜果,还有五谷杂粮,现在粮仓内库存的还有一些,等到这些库存消耗完毕,单靠鱼肉,很容易出问题的。 所以阿丑一面继续“穷兵黩武”,下令众人加紧习武,挑选武道迈入三境的人加入甲士,孩童营内的一些大龄少年,也被阿丑提出来,并入甲士之中。 内里倒是发现了几名不错的英才,两名少年,羽应和龙策,一人整日冷酷模样,一人笑嘻嘻的没个正行,但是武道资质俱都不错,不过半年时间就已经修到三境圆满,当然这还要归功于阿丑从天运宗学来的速成法门。 两人脾性虽然差别甚大,但是难得甚是投缘,被阿丑委任了伍长之职,其余的三伍之中,阿丑亲自兼任一伍,同时自领督伯之位,统领所有甲士。 剩下两伍由老成持重的两名中年武人统领,这两人武道修为就要差一点,筋才开始磨练,还未圆满,加上年龄已大,可塑性不大,对阿丑传下的思想接受程度不高,这时候就只能当做权宜之计,日后还是要换下来的。 同时阿丑还将主意打上了云家在沼泽内的几处矿地,云家除了依靠沼泽内的蛮人采集红木、矿石之外,他们自家还会收购大批流民,赶入自家矿地,或者教育一段时间,就让这群人带着特殊的器具,潜入沼泽底下采摘红木。 每年死伤不知其数,沼泽内中有异兽出没,凭着这些丁点武道修为都没有的凡夫,根本毫无抗衡可能,每一次下去都是一趟死亡之旅。 而矿地之内也是如此,云家的矿地不同于陆上的矿洞,而是藏着沼泽内里的奇异地形上,时常随着沼泽流动而变幻,所以挖矿的那些流民时常有被困在变动的矿洞之内,活活被填埋在内中,尸骨无存。 所以阿丑将目光瞄上了这两处,一是阿丑打定主意要反攻云家,不能就这样被困死在沼泽内里,这就需要大量武士了,现在他手里的五百甲士已经是极限,再要增加,真的就是滥竽充数。 所以阿丑要将这些人抢来,当做反攻云家的班底。二来云家对这些矿工的性命不大重视,按照以往探听来的情报,内里也无有蜕凡境以上的武人驻守,正好适合重伤未愈的阿丑下手。 这些时日,阿丑派出人手开始在这沼泽内里大规模的排查,加上蓄意和泉部落的一干人套近乎,渐渐得到了好些情报。 云家对这些矿工的待遇很差,在矿场附近粗陋地建立了一座寨城,一众矿工尽数蛮力的塞进这座寨城中。 再加上两伙黑甲卫常年驻守,云家自以为是固若金汤,身为鹤岗沼泽、渤海之滨的无冕之王,有哪一家吃饱了撑的敢捋云家胡须,简直是痴人做梦。 说来这寨城之中,也是惨象横生,从泉部落探听而来的消息中,有些传闻,据说这寨城早些时候是没有的。 后面死在那里的矿工越来越多,硬是将一片沼泽填成浮地,还挺广阔,索性云家为了就近看管矿工,就在这不可计量的尸首上建立寨城。 后来寨城在沼泽内的蛮人里也有了个诨名,唤作尸骸哭,听着就有些渗人,云家的手段从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有多酷烈。 云家的威名就是这样的事,一桩一桩做下来的,他家本来也是流民出身,可惜到头来,对流民最酷烈的也是他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传闻云家每当人手不够的时候,不但要出动各地的盗贼,劫掠、哄骗流民,甚至还会亲自出动黑甲卫,攻村掠寨,将各地人口直接掳掠来,残酷之处真是人所不能及。 这一点点情报综合起来,让阿丑对于云家的认识更深刻,这就是一家疯子组成的势力,很是符合那日阿丑和云无岫搏杀间的印象。 出身流民,逃亡至此的云无岫,能在翻手之间颠覆风雨,哄骗的一干流民造城开寨,事后又足够心狠手辣,将一干流民杀的所剩无几,自家成了鹤岗沼泽的土霸王。 如今又能攀上秦王的关系,这一件件、一桩桩摆出来,阿丑心里下了定语,冷酷、无情,表面疯狂,内里却是理智到极致,又有不一般的残酷暴虐。 这真是一个稀奇古怪的生物,狼的冷酷、狐的狡诈,再加上不知哪里来的疯狂暴虐,世间竟然有这种人,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世间果然不仅有钟天地神秀的人物,也有这种黑暗到极致的畜生,枉自披了一张人皮罢了。 想着这些阿丑目光越过窗帘,仿佛飞跃到那一处处充满死亡、沁满绝望的地方,感同身受的知觉一下浮上心头。 “你们所经历的,正是我所经历的,也正是我所矢志要消灭的,不会太久的,不会太久的!”呢喃一般的言语从如山的男子嘴里吐出。 一时间杀机盛了,风云将起! ; 第七十一章 掠营 密室内,烛光跳跃个不停,映的室内众人脸上阴晴不定。 阿丑端坐首位,一身甲胄,隐隐有些冷光泛起。底下四名伍长,并着荆柯守几人也自端坐,神色严峻,满身戎装。 “大人,已经探听好情况,今日云家又进了一批流民,正是时候啊!” “大人,动手吧。生民受苦,正是我辈援手之时。” 阿丑手一摆,铁甲碰撞,响起点点铿锵之声,止住了底下一行人的声音。 “要做的终究要做,对云家的反击,就从今晚开始吧!渤海太小,我等与云家只能存一个。”说着阿丑起身,迈步到了室外,一行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铁甲碰撞间,有金戈之音,铮铮然有铁血之勇。 门外就是校场,一行甲士早已立在内里,夜色浓重,却怎么也掩不住那冷白的光泽。 “大半年过去,如今才算有了点模样!不枉我耗费如此多精力。”阿丑长叹一声,有些欣喜,也有些感叹。 “羽应、龙策听令,率所部随我出征,其余人马驻守浮地,不得有失。”一声怒吼出声,如惊雷。 “诺,末将听命!”整齐的声音回应响起,隐隐有股铿锵之色透出,血色一下子弥散开来,遮掩住天穹的银月。 阿丑领着众人前行,除了两伙甲士之外,阿丑思量再三,还是将一干尸兵带上,虽然那日在海上出了意外,但是接下来这些时日的观察,倒是没有什么端倪,应该还能用一用,至于背后的是非,到时候再说吧。 一行人乘着夜色,架起小舟往外间潜行而去,沼泽的地形正好给予了方便,无声无息的就行远了。 不过阿丑没有发现的是,在他们出发的时候,后方隐隐有一道影子跟随着潜伏而来,水波罩住这团人影,竟然连不远处的阿丑都察觉不到,神通果然不凡。 内里却是一个硕大的婴儿状异兽,鱼尾一摆就生出一点水波,掩住它的形迹,一双白嫩嫩的手不住揉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却还是坚持着紧随阿丑等人,嘴里不住的发出“耵聍”声,颇有些抱怨意味,像是在责怪这帮大半晚不睡,出来胡闹的人一般。 阿丑一行人行了许久,前方隐隐就可以看到一处寨城,鼻尖传来浓烈的尸臭味,让小舟上的甲士躁动了一番,却又沉寂下来,不同的是内里的杀机却凭空浓烈了几分。 双指轻击,阿丑手里就有一道神华飞出,将小舟底下的一块尸骨震飞,看了一眼飞起的几块惨白尸骨。 阿丑眉头轻皱,就有些杀机流出,冷冽若深泉一般,道:“果然不愧尸骸哭之名,见此情此景,耳边仿佛尽是哭号之声!” 清冷的话语从阿丑口中淌出,却逐渐沸腾起来,众人目光仿佛望穿昏黄的沼泽表面,看到了那一具具凄惨的尸首,耳边依稀回响起他们临死的哀嚎。 “如此,杀吧!”声音虽冷,却有浓烈的杀机,话语一出口,阿丑脚下一道神华激射而出,几艘小舟就急速冲出,片刻后已经分外接近屹立在尸骨上的寨城。 “以一伙为单位,向着寨城内里突击,凡所遇云家黑甲卫,尽数杀绝!”阿丑空中冷冷出声,声音虽低,却运使神通传到每一名甲士耳中。 “末将领命!”众将士齐齐应命,而后向着寨城内里突击而去,也不知云家黑甲卫胆子到底大到何种地步,阿丑等人都已经到了门口,居然毫无所觉。 一行人掩藏形迹,加上阿丑不时施展一两种神通配合,不多时寨城外围的守卫就已经尽数拔除,而后一行人就向寨城内的黑甲卫驻守地潜去。 本来景象凄惨、环境恶劣的寨城这时候愈发寂静了,死一般的寂静掩藏的是愈发凌厉的杀机,血色自城墙开始,渐渐淌向内里的军营处。 “敌袭!敌袭!”尖利的声音响起,一时间死寂的寨城内顿时起了纷杂,灯火四处亮起,黑甲卫最终还是察觉到了,终究不是完全的草包。 正在潜行到半途的阿丑等人顿住脚步,看着前方突然亮起的灯火,阵型有些散乱。 “无妨,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不错了。要是真的被我们在睡梦中尽数杀绝,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堂堂正正一战吧!布阵,冲击敌阵!”阿丑高声吼道,杀机四溢,将身后众多才经历战阵的甲士激得血气上涌。 齐齐应道:“诺,杀!” 吼声传出,半年来的训练有了效果,一众甲士十分熟稔的分列阵型,浑身血气凝成一股,在大阵的勾连下气机一体。 众人冲着黑甲卫的军营冲击而去,阿丑在前方引领气机,勾连众人血气斩出一戟,浓厚的血气混合阿丑自身的神华冲出,将前方的军营从头到尾,直直劈出一道戟痕。 军营就这般被分成两半,内里受这一击,伤亡的黑甲卫不可计量,一时间哀嚎遍野。 隐隐有一名将领模样的人物拖着长矛,甲胄半开吼道:“该死,这是蜕凡境的武人,非我等能敌,布阵!与我杀出去,回去禀报家主。” 看他那模样,分明已经被这一击分营的手段吓得胆寒了,这时候都已经接近手足无措了。 阿丑发出这一击,胸口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因为是借助军阵的力量行事,倒是没有大碍,将这一场战斗进行到底,还是可以的。 想着这些阿丑领着身后军阵,步伐愈发快了几分,对面的黑甲卫也有一些组织起来,和阿丑所部撞击到一处。 血色弥散开来,阿丑领着军阵抓紧时间,趁着对方还无暇布成军阵的时机,一波冲击,就将对面的黑甲卫击溃。 而后就是不住追杀,长戟斩下一颗又一颗人头,殷红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片天地的罪孽用血洗去一般。 “不够,还是不够,些许血液,怎么洗得了这滔天业力,掩得住万千尸骸!”阿丑领着众人。愈杀,心底的杀机却愈发浓重,怎么都消弭不了。 ; 第七十二章 逃不了 在这片寨城底下,片片尸骨隐隐躁动,肉眼不可见的业力腾空而起,向军阵内里的阿丑身上缠去。 阿丑眼里红光一闪,就有止不住的杀机泛起,一股股业力涌入他苦海之中,他的胸口处又有一道饕餮印记浮出,一声内含残暴意味的吼叫声传出,让阿丑口中一口逆血喷出。 胸口一阵剧痛传出,阿丑神色一狠,心道:“该死,竟然这时候发作,该死的饕餮。” 阿丑顺手斩下旁边逃窜而来的一名黑甲卫,速度却慢了几分,伤势终究还是影响到他了。这时候他体内苦海中有神华滔天冲起,和外间缠绕过来的业力纠缠到一处。 转而和阿丑胸口的饕餮印记冲击到一处,没有滔天的神华、没有弥散的杀机,但是依旧惨烈的战斗发生在阿丑体内。 业力化生成一众尸骸,不住冲击阿丑胸口的饕餮印记,支离破碎的尸骨倚靠残破的手脚,爬上饕餮身上,一口一口将饕餮身子啃掉。 凄厉的哀嚎声依稀回响在阿丑耳边,有亡者死前的悲鸣,也有饕餮挣扎发出的兽吼,不多时,饕餮在业力的侵蚀下渐渐虚弱,到得最后,连一丝半点形迹都寻不着了。 依稀有道声响从业力中传出:“我等助君祛除后患,愿君执刀剑为我等复仇。” 阿丑听得此言,许久无言,法眼之中望到的尽是墨色业力,那是死在此地众人的怨恨,那浓重的不甘,直直要沁入人心头,叫人想哭,叫人想执刀杀个天翻地覆。 “哈哈,从来如此,何须相求,何必相求!你们的怨,你们的恨,也正是我的怨与恨,我手中长戟便是为汝等所执。” 阿丑大笑出声,口中笑声长冲天穹,撕裂风云。单手一抹脸上飞溅过来的血迹,阿丑一挥长戟就冲向四处散逃的黑甲卫。 “惟愿有一日,再不必见此等惨象!”心中默默念道,手中长戟却愈发凌厉,领着军阵杀得愈发快疾。 戟再狠,却狠不过心头的愤怒,为何世间如此多悲惨! “快逃,此僚非我等能敌,回去寻家主来此,取他狗头。”黑甲卫内里残存的一些人凄厉吼着,神色失态。 “这是哪里来的杀神,竟然胆敢犯云家虎威,逃,逃回去,让家主来掏出他的心,啃了他的肉。” 剩下的黑甲卫被阿丑等人冲散,加上尸兵在内里四处杀伐,抓紧机会就四散而逃,惶惶如丧家之犬。 阿丑在后方冷哼一声,如果不能将此辈尽数诛绝在此,那怎么对得起惨死此间的一众流民。 眼中冷光一闪,就有杀机爆射而出,阿丑脱离速度不够的军阵,就向前追去。 “汝等打扫战场,安排好流民,我去斩尽杀绝,去去就回!”一道声音从阿丑口中冲出,而后他就架起神华,向着远处奔逃不止的黑甲卫追去。 “逃,逃得了吗?”身上爆射的杀机直直冲向前方的黑甲卫,让他们齐齐一哆嗦,面如土色。 “散,散开逃,就不信他神通这么广大,还能分身术不成。”黑甲卫有人凄厉吼道,声音颤抖夹杂着几分沙哑,看来心内确实恐惧万分。 阿丑眼光一冷,就要立马出手,将他斩下。这时候却有一道清亮神华在奔逃众人前方显出,水盈盈的看着心里透亮。 不过这时候对于奔逃的黑甲卫而言,这道神华可以说是死神的召唤,简直是再可恶不过了。 神华散去,显出内里人影,却是“耵聍”这只异兽,硕大的婴儿身子浮在空中。 鱼尾一摆一摆的,生出清冽的水光,他身后还有十数只数丈长的蟒蛇,为首的蟒蛇脑袋被耵聍死死按住,不时还拿着白嫩嫩的拳头敲两下,有神华炸裂开来。 一只手按着蟒蛇脑袋敲个不停,另一只手指着奔逃过来的黑甲卫,示意蟒蛇上前拦阻,口里“耵聍、耵聍”叫唤个不停,好像在解说一般。 过了片刻,为首的蟒蛇晃了晃脑袋,好像终于屈服了,为了不再承受那双白嫩嫩的小手,蛇头竟然点个不停,让人大跌眼镜。 在耵聍的指挥下,一众蟒蛇悠忽冲出,摆动着身子冲向奔逃的黑甲卫,看那模样,竟然有些许如释重负的意味。 蟒蛇冲出,分成几方,将分路奔逃的黑甲卫尽数拦阻下来,而后或绞杀,或吞入腹中,不过片刻,一众黑甲卫就已经尽数身亡。尸首尽数入了蟒蛇腹中,倒是叫这些蟒蛇吃了个饱。 阿丑正追过来,就看到这番景象,眼里的杀机才渐渐消弭,冷如冰的光芒化去,外表看来又是一个正常的阿丑了。 沼泽内里的耵聍一见阿丑,鱼尾一摆,就把自家身子浮起,摆到和阿丑一样高,这样他才满意。 硕大的婴儿身子对着阿丑一阵大大转了个圈,还连带着挤眉弄眼,仿佛在向阿丑表功一般。 阿丑本来绷着脸,这时候看着耵聍作怪也不由笑了出来,手指轻弹一道神华,敲了敲耵聍脑袋。 换来一阵叫唤,阿丑才落下身子,直直停在那些,蟒蛇上方,看着它们周身那些斑驳的血迹,破碎的血肉。 阿丑心里却没有一点成就感,叹气道:“不过是一帮走狗罢了,虽然要杀,却也不值当高兴,云家不倒,我心难安!” 语气幽幽,却有不一般的杀机隐隐淌出,看的出其内决心有多大。 “云无岫,你的脑袋就暂时寄存在脖颈上吧!半年之内,某必亲上明灯寨城,取你人头。”声音传出,背后却是这沼泽内里的一片片尸骨,那止不住的哀嚎时常在阿丑耳边回响,提醒着他曾经许下怎样的诺言。 旁边的耵聍却顾不得这许多,他自家被阿丑敲了脑袋,有点小不甘,就抓着为首的蟒蛇出气,一双小手挥起来,顿下去。 发出“砰、砰”的响声,远远看着还以为用了多大力,但是看蟒蛇脑袋上分毫无伤,就看得出来,耵聍下手还是收了力气,要不凭借他相当蜕凡境武人的修为,一道神华下去,这蟒蛇就得身首两分了。 ; 第七十三章 随风去 事毕,阿丑就领着耵聍往寨城方向飞去,留下的蟒蛇等着耵聍一走远,立马就往四处散去,看那模样,有几分狼狈,隐隐透出点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是被耵聍欺负得有够惨。 阿丑驾着神华,身后耵聍依法施为,一双尾巴拍打间绽放神华,紧跟着阿丑就往寨城而去,只是不时地就要回头望去,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一群蟒蛇,将方才游得远了一点的蟒蛇头领吓得一哆嗦,游得更快了。 片刻后,阿丑领着耵聍降在寨城当中,底下一群甲士在龙策、羽应两人指挥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四处巡查,绞杀残留的黑甲卫,其余就开始将寨城里的矿工聚集到校场上。 甲士分开领着人群校场内里去,奇异的是一大群人就这般遵守规矩,简直没有一点不该有的动作。 仔细一看,发现这些衣衫褴褛的矿工身上,最可怕的不是那瘦弱的躯体,而是那一双双死寂若深渊,没有一点希望、光明的眸子。 那是绝望到极致,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形容的眼睛,让阿丑看着心里莫名地想要抽搐。 一群群的矿工分批聚集,在甲士的指引下,在校场上站好,像一团团死寂的黑影一般。 阿丑两步走到高台上,看着下方这一片矿工,心里默默点了一番,发现这里所有人加起来,有接近五千人,心里大概有了个谱。 然后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底下那些仿佛已经不像人的矿工,踌躇许久,阿丑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许多事情,靠嘴说没用的,许多苦难,靠嘴也平息不了。 “你们放心随我来吧!不会让你们后悔的!”将将要走下高台之前,阿丑还是转身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激昂,没有热血,语气如此平静。 但是底下站立的矿工眼中,仿佛有一点光芒转瞬即逝。 就这样,甲士将寨城内里的黑甲卫清理干净,同时搜罗出寨城内里的一大片小舟,将矿工满满当当的转运上去。 条件简陋,没办法也只能暂时这样委屈这帮矿工了。 而后一行人就这样摇着百余小舟,晃晃悠悠的驶出寨城,留下一片寨城在后面,火光映照下莫名的有些阴森。 小舟行出片刻,寨城有些距离后,阿丑悬空而起,看着那像是食人怪兽的寨城,口中长吸一口气,眼中生神华爆射。 手里长戟高高举起,莫名的气势开始笼罩四周,蓄势许久,阿丑口中一声暴喝,然后长戟向着寨城方向劈下。 顿时天穹处隐隐有许多人影显出,内中各种凄惨死状令人望之心伤,这些人影有白骨、有溺死的汉子,有被打死的妇人。 所有这些都是曾经死在此处的矿工,都是他们临死前的不甘。人影有的手脚并用,匍匐向幽暗的寨城,有的一瘸一拐,蹒跚跑向寨城。 片刻后就冲击进去! “自此起,尘归尘,土归土,安息吧!未了之冤仇,我来还报,诸位好走。”阿丑嘴里高声念道,仿佛勾连到冥冥之中的气机。 远处寨城顿时发出崩离的响声,突然就摇摇欲坠了,只见寨城底下,有一道道尸骨挣脱而出,每一具尸骨身上,依稀就是方才扑将过去的人影。 尸骨冲天而起,下方的寨城在这一刻终于分崩离析,建立在尸骨之上的城池,终于毁在尸骨手里,因果本来如此。 尸骨飞天,阴森森的遮盖苍穹,阿丑看着却没有半点不适,反而为他们感到高兴。 “如此多苦难,就此散去吧!”口中轻轻道了一声。阿丑向着空中的尸骨郑重鞠躬,底下小舟中的幸存矿工这时候突然有些嘈杂起来。 “那是我家小四,我看到他了、看到他了!” “那是大朗,大朗在那里!” 或是激动、或是悲伤、或是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时候行尸走肉一般的他们终于有些生气。 天空中的尸骨仿佛也有了神智,对着阿丑回了一礼,又向着下方众人深深看了一眼,或许那是留恋吧! 而后悠忽起了一阵风,尸骨随风化作清亮粉末,悠忽直上九重天,卷着风云就飘荡不见了。 依稀还有一些乡土村歌飘荡出来,那是欢喜吧!甚或是解脱吧! “走,回转浮地。”阿丑将身形降在小舟上,挥手示意众人依旧前行。 小舟重新启程,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是好似有些东西不同了,那些矿工不再是死气沉沉,有些许生机。 一行人就这样回转浮地,身后留下清净了许多的沼泽,那一座突兀碍眼的寨城终于消失了。 云家明灯寨城,某一处密室内,案桌上供奉着许多油灯,明黄的灯光缓缓跳动,就有些许奇特气机流淌出来。 案桌底下端坐这一名仆人打扮的小童,神情迷糊好似在打瞌睡一般,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有点讨喜。 这时候案桌上突然气机一变,内里就有一道油灯缓缓熄灭。小童本来迷糊的脑袋被气机变动惊醒,待到抬头望来,就看到那道熄灭的油灯。 顿时睡意全去,身子差点惊得蹦起,额头布满冷汗,不住呢喃道:“糟糕,这是哪里出事了,竟然死了一名黑甲卫头目。” 说着,身子凑前细看,“矿场”两个字映入童子眼中,让他眼中惊慌之色更浓了几分。 小手一拍,狠狠道:“这是哪个混蛋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冲矿场下手,混账!” 末了还添了一句:“现在连累到小爷了吧,不知是那个挨千刀的,下手这么狠。” 嘴里念叨个不停,脚底下却分毫不敢停顿,一撩衣摆,赶忙向着外间奔去,嘴里道:“得赶紧禀报家主,要是晚了片刻,怕是第一个就要拿我的心肝下酒去火了。” 嘴里小声念叨着不能让人知道的话语,身子一路横冲直撞,向着大宅院内堂奔去。 一边跑着,一边吼道:“莫挡路了,有大事禀报家主,挡了路后果自负啊。” 话语像是圣旨一般,让路上的一干丫鬟仆人退避三舍,须臾就已经到内堂了。 ; 第七十四章 请食用 小童极快的速度到了大堂前却突然止住,手脚麻利的整理一下着装,让自己看着正规一点,云家对于下人的要求可是极高。 “不要看上我的小心脏,不好吃、不好吃!”心里不住念叨这句话,小童咬牙忍住手上的颤抖,一把推开内堂大门。 道了声:“大人,小的有事禀报,灵灯出事了!” 内堂寂静了一会,却没有小童想象之中的苍老声音传来,反而有一道年轻冷漠的言语响起:“有什么事,进来禀报!” “是大公子,他居然在这里。”小童心里默默念叨了一下,手脚麻利地进去了,脸上尽是恭敬神色,不敢有丝毫差错。 进去后立马拜倒道:“大人,灵灯熄灭了一盏,是矿场那边驻守的黑甲卫出事了。” 话音刚毕,小童就觉着浑身一紧,莫大的危机感悠忽充塞在堂屋之内,凶残的气机撩拨着小童早已绷紧到极致的小心脏。 “忍住,要忍住,千万要忍住。”小童趴在地上,嘴里死死的咬住舌尖,恍然不知已经有鲜血渗出,身子却还是稳稳当当的跪着,不敢有分毫多余的动作。 这可是自家性命,千万要在意。 室内在小童话语一出后,就陷入难言的寂静之中,只有那可怖的气机翻滚不休, 小童眼睛不敢有丝毫异动,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块青砖,但是眼帘中还是隐约出现一道道黑气,光是看着,就有一种难言的苦味沁入心头,想哭。 “下去吧!”还是大公子的声音,冷漠依旧,但是好似多了三分残忍。 小童身子再低了几分,应了声是,就恭敬退出去,末了还将门关上,将仆人的本分做到了极致。 他可知道,这位大公子在府内风评,跟家主不分上下,要是有一丁半点的差错,恐怕这时候就会痛下杀手。 云家府里,永远不缺仆人,外间多得是流民。 ······ 堂屋大门一合上,内里的气机奔涌间浓烈了数十分,像是真的有远古的饕餮在这里巡弋一般,肉眼可见的一股股黑气在内里盘旋,依稀有一点阿丑身上业力神华的味道。 堂内端坐三人,黑气的来源正是端坐首位的老者,苍白枯萎的发丝下是一张树皮似的老脸,这时候看着很是平静,平静的有些不像是云无岫此人的脸。 底下是他的两个儿子分开端坐,一家人此时坐在这里,气氛却分外怪异,直像几尊人偶一般,但是仔细看去,却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一般无二的残忍。 藏得很深,但是却又很容易发现,因为太假了。 过了片刻,首位上的云无岫莫名出声,意外温煦的脸上藏着不一般的残忍,却瞒不过对他了解甚深的两个儿子。 “你们说一说,是谁这么大胆子,胆敢冒犯我们云家呢?”话语出口,却没有换来回答,但是云无岫没有丝毫惊讶、愤怒,意外的好说话。 “我的身子不知被那小贼施展了什么妖法,本来看着无甚大碍,如今却越来越严重。”说着云无岫欣然笑出声,愈发诡异。 而后他枯瘦手掌往身子上一抹,黑气暂时消去一部分,露出内里的情景,只见他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好似是有人在一口一口地啃噬一般。 但是又在肉身强大的生机作用下,重新生长回来,就这般周而复始,云无岫身上的血肉一直经历这个轮回。 伸手撕扯下重新生长出来的一块血肉,云无岫笑着道:“你们说,有什么办法吗?” 二公子云霜照最先绷不住,佯作诚恳出声道:“父亲,您身上伤势已经如此严重,孩儿这就出去延请名医,寻些上好药材,一定要让父亲早日康复。” 说着就要起身出去,首位上云无岫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不过手里却有一道神华显出,落在二公子身上,将他死死压在椅子上,分毫也动弹不得。 “该吞服的丹药我老早就服了,名医也请了几位,但是这身上的伤势却是无有一点办法可想。” “正如二子所说,老夫一肩担的是整个云家,满门上下生死都在我手里。如今身受重创,什么人都敢来捋一捋虎须,老夫也要多想一想啊!” 旁边的大公子云铁衣神色分毫不动,好似撕去了所有伪装,与乃父的神色一般无二。 “父亲既然说到这里了,想必已经有了决定了,不妨说来听一听。” 云无岫一击掌就站起来,仿佛在欣喜着自家儿子话头接的好,道:“老夫这里还有一法,那就是吞食心脏,要蜕凡境以上武人的心脏,还是要血缘亲近之人的心脏,如此就有几分希望让我功体复原。” 笑意满满的话语出口,让二公子一下瘫倒在靠椅上,汗水似泉水一般淌下,恐惧非常。 干涩的话语传出:“那不就是我和大哥吗?” 相反的是大公子云铁衣,神色一点点变化都没有,依旧沉稳如山,仿佛这个消息一点不曾使他惊讶。 站起身,稍稍掸了掸袖子,二公子和云无岫对视到一处,有无形的气机交杂,片刻后道:“父亲要孩儿心脏,来取吧!” 声音沉稳如故,不曾有一丝丝的颤抖,好似说的是别人的心脏一般。 “哈哈,不愧是我云无岫的好儿子!”云无岫长笑出声,他锁定大公子身上的气机松了一下,他懈怠了分毫。 就在此时,本来站定的大公子身形变幻,以他毕生至快的速度冲出,手里神华绽放,冲向身子瘫倒,毫无准备的二公子。 单手成爪,闪烁着锋利的光泽,在二公子胸口处一放即收,血光突然崩裂,有些凄凉。 “大哥······你······”话语还没说完,云霜照就双眼怒睁,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手里捧着鲜红的心脏,依稀还在跳动,云铁衣附身拜倒,同时双手高高捧着心脏,声音洪亮道:“心脏在此,还请父亲趁热食用,孩儿这里预祝父亲功体全复,威压渤海。” 果然是别人的心脏! 云无岫好似一点不意外,依旧笑盈盈接过心脏,立马就吞了下去。 “知道吗?其实我更喜欢二子,你太像我了。但是喜欢归喜欢,废物是没有资格存活下去的。” “来人啊,二公子意外身亡,收拾尸身,厚葬!” ; 第七十五章 摊牌 百余小舟摇晃着靠上浮地,上面荆柯守早就已经领着一批人待命,等到小舟靠岸,小舟内里甲士引领着矿工依次下去。 荆柯守领着人就开始安排,首先登名造册,而后男女分开,分别领着去旁边的几座简陋木屋,有些妇人汉子开始安排他们洗漱,并吩咐换上简陋但是干净的衣物。 这些衣物可也是废了阿丑老大功夫弄来的,都是沼泽内里特殊植物制成的麻衣,虽然制作简单,但是架不住数量多,也是耗费许久功夫为了这一次行动准备的。 就这般,矿工一批一批地下船,照着安排开始洗漱,换衣服,再男女分开,经过甲士宣传一阵规矩后,领着去早已准备好的木屋内。 这木屋条件就要好许多,也是阿丑领着众人最近赶工建造出来的,是沼泽内的一般规制,竹制的高脚楼。 不同的是,这些屋子里面房间比较紧凑,留给矿工的空间较为狭窄,不过也是没办法,在沼泽内里条件简陋,阿丑已经做到他能做的最好了,其他的也只能将就了。 就这般忙碌下去,黎明的夜色渐渐褪去,树立在广场上的火把释放出最后一点光芒,熄灭了。 转眼远处天际升起一轮红日,别样的晕红在这时的阿丑看来,分外觉得舒心,又救了一批人,自家的大愿正在踏实地一步步向前迈步,一切都是值得的。 红日的光芒愈发熏人,可惜扫兴的是,隐在日光之后,有数艘小舟隐隐出现,阿丑放眼望去,就瞧出为首的正是泉部落的长老。 嘴角翘起意义不明的笑意,阿丑道了声:“终于来了,还以为这老狐狸都不会再来的呢” “说来,他的耳目还真是灵光啊,我才动手,这厮就寻来了。” 阿丑稍稍掸了掸袖子,仿佛将昨晚的一身血气尽皆抛去,大踏步往浮地边缘行去,前方就是泉长老一行人。 “难得一大早就有贵客临门,怪不得早早的就有喜鹊啼鸣。”阿丑长笑出声,昨晚伤势尽复之后,唯有的一点顾忌也抛了去,他现在是正经肆无忌惮,得意得紧。 声音化作无形气劲冲出,将正疾驰而来的小舟抵得慢了许多,小舟上泉长老老脸一皱,手中长杖一顿,就想要划去这股劲力。 有无形的神华在长杖底端一闪,却被阿丑发出的气劲冲击的霎时熄灭,小舟的速度终究还是愈来愈慢,缓缓靠上岸来。 泉长老棋差一招! “长老这么一大早地就过来,不知是有何贵干。”阿丑表面还是那副豪爽模样,仿佛前些时日泉部落做的手脚他一点不在意一般。 泉长老脸上红光一闪,似是有些气恼,但又估计方才阿丑给的下马威,硬生生忍下来了,道了声:“老朽今日前来,是听闻昨晚云家矿场生了大事,心里深感不安,前来探望韩兄弟一番。” 前言不搭后语,不过两方人却是心里会意,俱都明白内中意思。 阿丑丝毫没有做出解释的意思,他甚至连旁边还在做安排的矿工都不遮掩一点,大笑道:“长老说笑了,云家之事,哪里会与我有关呢?来来,可不能怠慢了长老,随我到内堂坐下谈话吧!” 说着不顾泉长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直接就将他拖着往内里行去,两人身形靠的近,隐约就有无形的神华气劲较量,过了片刻,泉长老先松了一口气,不再和阿丑较量修为。 “既然韩兄弟这般热情,那就到内堂一谈吧!”泉长老老脸上怒气完全褪去,完全就是毫无芥蒂的模样,看得阿丑心里直叹老狐狸。 一行人几步路到了内堂,分开坐下,阿丑这回可没有上回客气,自顾自地就坐了首位,泉长老好似也一点不在乎,不要脸起来,两人都是一般,貌似和和气气的坐好。 “我说韩兄弟啊,我们一家人,敞开天窗说亮话。这外间出没的人,我一看就是云家治下的矿工,你说你无故去招惹他们干嘛?”泉长老一捋胡须,笑眯眯说道,看着倒是很有几分慈祥味道。 阿丑却没有领情,虽然脸上也是笑眯眯,道:“哦,我怎么不知道几时你我成了一家人了。长老前段时间给的各种消息有误,也不大像是一家人所为啊。” 话一出口,就将泉长老噎得脸上青白交加,想要发怒又顾忌阿丑的武力。 许久他才叹了一口气,起身对着阿丑拜倒道:“前番是老朽的不是,耽误了韩兄弟大事,实在是该死。可是、可是,你又何必去招惹云家呢!两厢安好不就已经很好了,这事做得差了、差了。” 本来是要迫于情势道个歉,后面还是将他今日来的目的说出来了。 阿丑这时候就懒得再装模作样了,逗弄这么个老眼昏花的老朽也没什么意思。 “糊涂!”如山一般的身躯挺直站立,浩瀚的气机喷涌而出,却和往日有些不同,有股子生机勃发,涅槃再生的味道。 “你、你触摸到涅槃的意境了!”本来还有几分异色的泉长老,被这气机一冲,立马大惊失色,没了分寸。 “不错,昨日战场之上有所悟,我已经摸到了一点门槛,勉强可以正面和云无岫捉对征伐一阵。” 话到这里,阿丑一摆手,将众人的异样神色压下去。 “言归正传,你真以为,当个缩头乌龟,就能一辈子逃脱云家的纠缠了!” “云无岫是什么人,你在鹤岗沼泽活了一辈子,想必比我清楚得多。现在还要自欺欺人吗?我等和云家,只能、也只有一方能存活下来。” 阿丑口中怒吼,声响若洪钟大吕一般,回响在这间堂屋之内,奇异的是,声响又被一股奇特的气机锁在堂屋内里,分毫不得泄露。 话语对象正是端坐次席的泉长老,声波一波一波的冲向他,仿佛要将他的脑子撬开一般。 “与我一同,死战。或者,你想和云家一伙。”阿丑说着,身上的杀机就冷冷淌出,将泉长老死死锁定。 ; 第七十六章 臣服 冷幽幽的话语,并着杀机,让堂屋内霎时冷冽下来。 底下的泉长老倒是缓缓收了惊色,将身子正了正,略带些苦笑道:“不自欺欺人又能如何,我乖顺一点,或许云无岫还懒得来搭理我,要是作出头鸟,还活的到今日吗?” 阿丑眼光一瞥,没有被这句话动摇心智,语气依旧冰冷,道:“话不多说,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与我并肩,或者与我为敌!” 世间哪来许多可以两全的方法,要活命,就得选一条路,或者死、或者战。 话语出口,内堂中的气机愈发浓烈了几分,将众人气刺激的眼孔一缩。 泉长老长叹一口气,道了声:“老夫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好生过活。为什么就不得安生呢?何必欺负老人家到这种地步。” 言语到后面,泉长老也渐渐有些杀机流出,一顿长杖,起身道:“你说已经摸到了涅槃境的门槛,我却还要过两招,才能做决定。” 阿丑转身负手,冷幽幽的话语出口:“如此,出手吧!” 故意做作的傲慢神色流露无疑,心里念着:“来吧,如果你还是冥顽不灵,就休怪我痛下杀手了。” 负手之时,手掌中神华流转,弹出涅槃再生的意味,让阿丑原本过于暴烈的神华平稳了许多,内里蕴含的威力也强盛了数分。 后方的泉长老眼中淌出种种不一的思绪,那是震惊、艳羡、畏惧,甚或还有些贪婪。 “我一生苦苦追求,如今竟然在这小儿手中完成,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心里想着这些,泉长老身上隐约的就有杀机散出。 那是愤恨,也是某种隐秘不能言的嫉妒,从而催生出必杀的杀心,无关利益,只是癫狂。 阿丑虽然背对泉长老,但是明晰若镜的武道心境已经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变化,这场交手到此已经不是验证武道,而是有几分生死相搏的意味。 泉长老手中长杖一挥,就发出杀招,依稀恍惚有片片竹叶飘落、凋零,武道——一叶凋零,伴随着凌厉杀机冲向阿丑后背。 长杖所指,正好是是阿丑空门大露的心脏,若有若无的杀机始终锁定在阿丑浑身上下要害之处。 阿丑脸上神色更沉几分,心里道了声:“无用老朽,不知好歹!” 说着他悠忽转身,一股凌厉的气机喷涌而出,勃发的武道意念隐隐蕴含,将扑面而来的泉长老身子逼缓几分。 也不拿身边的长戟,并指成剑、点出! “来看看我昨晚的道悟,作为第一个见证的人,无用老朽,你三生有幸!” 默默道了一声,剑指直直点向冲来的泉长老,有两种一样神华绽放而出。 化戟为指,神雷劫、众生劫,一曰生、一曰死,化合无间,谓之生死,谓之涅槃。 这就是阿丑从九幽劫中参悟出来的涅槃之法,取神雷造化生机,业力衍生寂灭,两者相生相合,就是阿丑的涅槃道。 两道神华化合无间,衍生成一道混沌一般的神华,点在泉长老挥下的长杖顶端。 配合上阿丑参悟的神意,逆转乾坤的武道,引得虚空响起一声声道音,仿佛是天道的恭贺一般。 一指点下,泉长老的长杖顿时止住,再也不能前进半分,而后神华冲入内中,长杖一寸一寸炸裂开来。 阿丑见此,手里再加了一点力,一点不客气,直接将泉长老身子冲击得飞起,直直撞击在内务大门。 但又在阿丑施法下,没有直接撞击出门外。 泉长老口中不住吐出鲜血,一边扶着门柱站起身来,咳血大惊道:“神意、涅槃道,你到底是哪来的怪物,武道居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 “今日我倒是把自家送入虎口,真真是蠢得有够彻底,云无岫找了我这么多年,都让我躲了过去,竟然会自己送到你手里。” 脸上浮出惨烈笑容,却满是苦意。 阿丑转身端坐在首位,一甩袍袖,冷声道:“前番要不是某身受重伤,你出手试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何况今日某武道再进一分,前路再无障碍。” “今日你到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 话语冷冷,隐隐的杀机锁定泉长老,将内里其余的泉部落众人身形压在座椅上,分毫不能动,连话语都不能出口。 阿丑言语间,手指轻敲椅背,节奏一点一点加快,敲击在每人心头,室内的气氛就这样一点一点紧张,汗水渐渐布满每一人的额头。 泉长老蹒跚着行了几步,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而后对着阿丑躬身道:“不知方才用了几分力,老朽想败个明白。” 阿丑冷眼一瞥,看到这老朽这时候虽然身形萎靡,倒是前所未有的有气度,答道:“三分不到。” 言语一出,让座椅上的泉长老一阵摇头苦笑,道:“我一生痴迷武道,壮年之时在云无岫手下走不过三招,老了老了,却又败在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手里,真是羞杀人啊!” 说着笑出声,却不知是何滋味,像是惨烈,又像是嘲笑,说知道呢! 等着笑完,泉长老起身,不顾身上伤势,对着阿丑俯身拜倒道:“技不如人老朽服了,这里拜见主公。” “云家之事,老朽当了一辈子缩头乌龟,今日起突然不想当了,惟愿大人马首是瞻!” 上首阿丑倒是有些意外,也不遮掩,直接说道:“本来以为你还会心存侥幸,与我虚以委蛇一番,没想到如此光棍,一指将你点醒了吗?” 泉长老依旧拜倒,道:“那倒不是,我和云无岫和韩······不主公尽皆交过手,以为主公有机会胜过他,所以臣服。” “我之所以自欺欺人,不过是见不到一丝胜机罢了,有谁会想着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言语出口,倒是不一般的坦诚,看来真是看透了。 阿丑听着,手里一道神华挥出,以神雷转化生机,落在泉长老身上,道:“既然要真的做一家人,那就不能让你一直受创了。” ; 第七十七章 出殡 神华落下,泉长老身上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片刻后就无有大碍了。 “既然如此,你的诚意在哪里?我需要看到。”阿丑在上首神色冷漠的看着泉长老,以及底下一帮泉部落来人。 大事在前,怎么可能就这般轻信,阿丑提出自己的考验。 底下泉长老起身动了动身子,发觉果然已经无恙,脸上有些惊异神色,然后接过阿丑话头,道:“老朽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三心二意,这点还请主公放心。稍候老朽会将族内藏身之处透露,生死尽交予大人手中了。” “父亲,怎可如此!” “长老,不可啊!” 泉部落来人中传出几声惊呼,急忙提出异议。泉长老却一摆手止住几人言语,笑道:“你们以为今日不交出一定筹码,出得了此间吗?” 丝毫没有给上首的阿丑留情面,将厉害讲清,又道:“况且,我躲躲藏藏一辈子,本来以为要这样躲到死,如今见到有一点希望,倒是想着搏一搏。” “我躲够了,不想再躲了,临了也想疯狂一把!”说着竟然在众人之中大笑起来,隐隐有些癫狂状态露出。 阿丑冷冷看着,心里感叹,这真是一个矛盾的人,能够像老鼠一样终日埋头躲藏在沼泽之中,却又能够转头对着自家这毛头小子参拜,只为了一分报仇的希望。 莫非在和云无岫的纠缠中,这老朽已经被感染了不成。 想着这些,阿丑脸上却没有分毫变动,起身道:“如此最好,那么等我安排一下杂事,就随你前往泉部落吧!” ······ 在阿丑应付泉部落一行人的时候,明灯寨城,云府之外。 今日是云家二公子暴病而亡的日子,不过云家规矩奇怪,从来没有停灵的规矩,当日死就当日葬。 这不今日一大早的就中门大开,开始挂上白事的行头,整座云府上下不多久就已经雪白,而后内里奏着哀乐,就有一些甲士抬着棺椁出来。 要往城外云家的墓园而去,路两旁有些路过的行人见此,也赶忙退守一一旁,老老实实的跪倒迎接,云家的威名可窥一斑。 纸钱洒落,伴随着哀乐,却没有一点哀伤的气氛,从云家府门而出,弥漫的尽是难言的压抑、沉默。 不是悲伤、甚或连一点哀意都没有,完全不像正常人家的出殡,只有说不亲道不明的沉默,夹在内里的是畏惧,沁入骨子里面的畏惧。 出殡的队伍渐行渐远,留下一干趴在地上的人影,依旧一动不敢动,云家规矩,凡是出殡所遇路人。 需在路旁长跪一个时辰,方可离开,少了一时半刻,少不得刀剑问候。 在跪伏的人群中,依稀有一名艳龄女子,长长的黑袍将秀丽容颜,秋水一般的人儿尽都藏在内中,一丝都不曾露出。 正是曾经在客栈内里和二公子亲热的嫣娘,也是客栈的老板娘。这时候她恭敬附身跪伏在地,身后另有一名黑衣人。 有一道声音传出:“大人,据府内传出的消息,公子被抬出内堂之后,胸口受创,心肝已失。” 前面的嫣娘听着这话,手里忍不住用劲,将一块青石砖抓破,化作一点点粉末飘散。 低声问道:“当时内堂内中有什么人,将诸事俱都与我报上来。”言语出,内里淌出满满的恨意,甚至连原本软糯糯的声音,这时候也变得尖利起来。 她身后黑影回禀道:“大人,据报,当时内堂中只有家主和两位公子,不曾有他人。并且曾经有一名小童入内禀报消息,方才也被发现被灭口了。” 话语毫无波动,却揭露出残酷的真相。 嫣娘将自家扭曲变色的脸藏得更深,颤抖着声音道:“那么,情况已经清楚了吧!” “是,加上前段时间家主身受重伤的情报,据分析,公子有八成可能,是被家主取心吞服疗伤,大公子也可能有些手脚。” 话语一出,嫣娘身子倒是稳定下来,仿佛将心理的疑问尽数抛去,一心尽是坚定。 “传我命令,暗花堂撤出十八寨城,立时全员隐匿。大公子,不,云铁衣的手段酷烈非常,若是晚了一步,怕暗花堂就要全军覆没了。” “所有人员至今日起只能单线联系,除非我再发出堂主令,那时才能再组暗花堂。” 一条条命令从嫣娘口中冲出,条理清晰,像是一条抛却感情的毒蛇一般,冷幽幽的气息徘徊不去,让人心里一阵阵发寒。 后面的人影应命一声,良久才将嫣娘的命令一条条记下,这时候才问道:“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话语一出,他就感觉一道阴冷而酷烈的杀机锁定他,来源正是身前的嫣娘,片刻后杀机才缓缓退去。 “没有了,你可以退下了。” 毒蛇吐信一般的声音响起,让人影心里一颤,而后赶紧退去。 不知不觉一个钟头已经过去了,旁边的人影一个一个退去,只有嫣娘依旧跪伏着。 许久许久,只见她退去头罩,将素脸贴在青砖上,仿佛要留住才离去不远的云霜照,要留住那一缕气息。 两滴泪水滴下,溅起些许微尘,隐隐有道声音响起:“公子,嫣娘对不住你。竟然让情报迟滞这许久,让你不知不觉的迈入狼窝。” “嫣娘对不住你啊!” “我会为你报仇的,云家、云铁衣、云无岫,所有人都要死,就让他们给你陪葬吧!” 初时如泣如诉,让人心伤。而后又化作无穷狠毒,那绵延不绝的恨意随着话语淌出,让人听着就有寒意忍不住升起。 许久之后,嫣娘重新将头罩放下,慢慢起身,沿着送灵的道路,往城外行去。 一边行着,她一边手中运转力气,指尖慢慢滑过素脸,一点点殷红渗出,将墨色披袍的颜色都映红了三分。 有点不一般的凄凉! “公子,你死了,那嫣娘这张脸就毁了吧!奴家只给你看,只给你看!” ; 第七十八章 奇异空间 阿丑粗略安排好一批矿工后,就只身随着泉部落众人去他们的隐匿之地。 不顾荆柯守连连劝告,将一众要随行的甲士也尽皆留了下来,终究还是决定要只身前往。 说来还是阿丑心底存着警惕,他如今的武道修为,纵然云无岫当面,他要走,也不会像当日那般狼狈,更何况是泉部落。 但如果是要护着一批甲士,就真的是力有未逮了,所以还是只身上路比较保险。将厉害与众人言说明白之后,众人无奈应下,暗自发誓要勤修武道,免得连随行的待遇都没有。 同样驾着小舟,摇摇晃晃向着沼泽深处而去,泉部落能在云家眼皮底下,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自然也有他的保命之道。 至于到底是什么依仗,泉长老却不说,只说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阿丑也懒得猜,不管这帮人是另有打算,还是真心臣服,自然有时间验证,其余的他现在是身负武力,无所畏惧,大胆的很。 小舟在沼泽内里潜行许久,转过好多奇异地形,果然不愧是泉部落藏身所在,有够隐秘。 这时前方出现一道大漩涡,将附近的沼泽搅动的翻腾不休,但又在奇特的力量笼罩下,局限在方圆之内。 影响不到外间分毫,并且只有进入旁近才能看到这一方漩涡。 阿丑远远望着,心里长叹一声,道:“你们还真是藏了一个大秘密,令人叹为观止啊!” 在他眼中,这不只是一处漩涡,内里蕴含的造化之道才叫人惊叹,这不是天地自然造化的所在,在盘旋之中流出的气机有莫测之危,但是也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种魔意、那种不甘、那种绝望之后的癫狂! “森罗啊!”口中吐出不知是何味道的言语,阿丑脸上尽是莫名、 而后手里取出两柄残刃,对照着前方的漩涡,神意感知了一番,确定无误,正是森罗留下的意念。 这里当年应当是当年森罗魔君征伐或是悟道所在,所以有他的神意残留,那股嚣狂的味道直直沁入人心神,但是只有像阿丑这种已经开始参悟神意的人,才会感知得到。 眼前好似有一名器宇轩昂的魔君长长叹气,冷幽幽的气息越过时光,响彻在阿丑耳畔。 “憾天无道,唯吾嚣狂,逆宇掩宙,刀证森罗。” 身子呆呆止住,望着前方的漩涡良久,阿丑才被身畔的声响惊起:“大人,已经快到地方了!” 阿丑掩住眼中的惊异神色,环视身后泉部落一行人,发现他们对于眼前的异象视而不见,果然是修为不到,坐拥宝山而不知。 心里想着,阿丑神色不变,随着小舟向漩涡内里行去,奇异的是,小舟驶入漩涡,但是丝毫没有颠簸感,稳当的不像话。 仿佛不是在漩涡之中,沼泽泥水在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下,形成一条通道,丝毫没有溅射而出,小舟就行在这通道之中,一时间有颠倒时空之感。 颇是有些不真实,阿丑觉得脚下都轻浮了几分,不过瞧身畔泉部落众人,倒是一片安定模样,想来是已经习惯了这般情景。 片刻后,小舟渐渐驶出通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方阴晦空间,方圆不大,如同一个山谷一般,上方却是由旋转不定的泥沼形成的天幕,整个空间看来很是沉闷。 些许火把点亮在晦暗空间当中,带来了点点光芒,才让阿丑觉着眼前所见有些许生机。 不过在他的法眼当中,又是另一片光景。有一名枯瘦老者呢喃布置,有不住的魔意弥漫此间,魔家经文透空而出,带来种种难言的武道意念。 那是他在问道,在试道,看了许久,阿丑心里总算想明白了。此地应是森罗悟道所在,千百年前,魔君驾临此间,盘坐在沼泽当中,参悟武道。 他身周散发的神意飘渺而出,侵染在沼泽之中,渐渐将沼泽排开,造就了这一片奇异空间,不久后他又转身而去。 然而时至今日,这股神意的侵染依旧还在,让这片空间始终不曾崩坏,并且在阿丑眼中,依旧还能看到残留下的武道意念,那是穷尽究极,想要问鼎巅峰的决心。 可惜最终功亏一篑,不能踏出仙路,还是止步凡尘。 心里暗叹一声,阿丑转眼打量眼前的空间,下船后,一行人行到空间中央一片茅屋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简陋房屋。 还是鲜明的沼泽地风格,但是条件却没有阿丑想的那般好,甚至连阿丑治下刚刚整理一番的浮地都有所不如,出乎意料的简陋。 “你们这片驻地,怎么这般荒凉!”阿丑有些惊异问道,心中倒也真的这般想。 话语一一出,泉部落一行人立时尴尬下来,泉长老嗫喏道:“唉,还不是云家逼得,云无岫窥视我族中一样宝物,步步紧逼,我等无法,只能举族奔逃,躲藏在这处秘境之中。” 话语说出,一行人似也是有些羞愧,一时沉默下来。 阿丑接过话头,道:“既然如此,你族内还有多少人口剩下?为何不寻一个浮地避居,我看我到了浮地月余,也没见云家寻来。” 言语出口,让泉长老脸上更加红了几分,答道:“那段时间,云家四处出击,实在是寻得严密,没有办法,老朽只能领着族人避让到此地。至于浮地,那是以前族内备用的退守之地,但是为了保险,还是不敢居在外间。” 阿丑听着嘴角一挑,有了些笑意,不过为了照顾手底下人的面子,还是没有做的过分,立马就收了,没有让泉长老等人发现。 又听到泉长老道:“至于族人,因为沼泽内环境险恶,生养不易,如今也才有四千多人,挤在这空间内里,倒也算不得太压抑。族人内武道有成,迈入三境的人只有百余人,勉强堪用罢了。” 泉长老看样子倒是诚心归附,一股脑就将自家底细透露赶紧,一幅掏心掏肺的模样,让阿丑差点就对自己的不信任感到羞愧。 ; 第七十九章 验证武道吧!森罗 终究还是脸皮厚,阿丑片刻就将心头的羞愧甩出,一点异样不曾露出,道:“看来,你这族内长老当得十分不称职啊,居然狼狈到了这种地步。” “话说你这老头还真是,自家族内都这般糟糕了,还有暇到外间给我找麻烦,加上底下使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真真是······” 想了半响,阿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一帮短视的家伙,无奈叹了一口气,按下不提。 泉长老倒是厚脸皮,负着手道:“当初不是没想到大人功行已经到了如斯地步,又迫于前情,不得不安置大人进入沼泽,心内有些心思,所以才行了这些手段,如今想来真是惭愧啊!” 泉长老老实不客气,将自己前段时间的手段都一股脑倒了出来,脸上似是有些惭愧神色,但是若看的深了,就可以发现他实在是半点后悔也无,心安理得得很。 阿丑看着,倒也坦然,当日两家各自有些心思,做出手段也是正常。 想着这些,泉部落众人领着阿丑将空间大略逛了一圈,阿丑大概做到心里有数后,心里有了成算。 云家觊觎泉部落的原因,应是泉长老说的那一样秘宝,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阿丑心里虽然好奇,但是泉部落方才归顺,倒也不好强索。 所以只能按下不提,对于空间内的泉部落一众民众,阿丑思量许久,再和泉长老商量,决定找机会在这两日内尽数迁移出去。 这处空间毕竟是森罗魔君神意造就之所在,不适合平凡百姓居住,泉部落众人在这内中躲藏了许久,到了而今,早就已经有了许多不妙端倪。 所以当务之急,是将这批民众安排好,这样粗略计算下来,阿丑手底下就有一万多人口,竭尽全力的话,在半年之内,可以训练出两千左右的甲士,堪堪能够和云家底下的黑甲卫争锋。 想到这里,阿丑心里做了决定,要尽快将人迁移出去,运转起来,趁着粮食还堪堪够用,倚靠海洋提供大量肉食,加上泉部落珍藏的红木、矿石。 尽快训练出一批合用的人手,和云家开战刻不容缓。 况且,我等的太久,真的已经很久了! 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些,阿丑眼中红芒一闪,内敛的杀机在眼中翻滚不停,未竟的那场战斗,实在等得太久了。 胸口已经好转的伤口,这时候却隐隐作痛,让阿丑眼中杀机盛了几分。 “云无岫,我就要杀来了,你呢?” 阿丑身旁正在和他正商量的泉长老身子一紧,讶异地看向阿丑,惊讶于他身上偶尔泄露出来的凌厉杀机,不明白为什么商谈事情,也会勾起他的杀机。 阿丑一瞥,明白自己略有些激动了,道:“无需惊讶,不过是武人天性发作罢了!” 而后就将话头引开,众人再度开始商讨详细事宜,不同的是,阿丑身上的气机却是较先前凌厉许多,叫人看着,隐隐刺眼。 许久后,众人将详细事宜谈好,安排好民众迁移出去的具体时间,以及一些杂事。 阿丑才将泉长老挥退,说是要亲自察看一番这个空间,详细了解一下。 泉长老一行人不明所以退下,在他们眼中这个空间虽然神奇,但是住的久了,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神异之处。反而晦暗得紧,实在不算是什么好所在,怎么还要仔细查看。 将众人打发走了之后,阿丑自顾自行出泉部落的聚居地,身子往沼泽形成的空间顶端行去,一步一步踏出,凌厉的气机从他身上冲起。 片刻后,阿丑如山一般的身躯凌空而立,直直站在整片空间中极之处,气机一股一股从他身上涌出,如海潮一般,愈涨愈强烈。 这时,仿佛整片空间都在他身下的阴影之中,威势一时无两。 空中应着阿丑的气机,也响起一道声音,魔意、不甘,怒而癫狂的味道。 “我的道在何处,前路要何往,何往啊?” 一道道凌厉的刀光幻影一般,冲向凌空而立的阿丑,仿佛真有一名绝世魔君在此间舞刀一般,阿丑被这凌厉神意一激。 手中神华忍不住泛起,身上气机愈发凌厉几分,不过又强自压制下来。 “这样的武道,这样的武人,才是值得付出生命交战的对手,相比之下,云无岫实在太上不得场面,虽然狠毒,虽然癫狂,但是不是真正的武人。” 口中念叨这些话语,阿丑心头战意奔腾而起,将背后背负的长戟甩到手中,而后盘膝坐下。 “既然无缘亲手交战,那就和你的神意一会吧!” 阿丑长笑一声,铿锵之声自他身上冲出,喷涌的战意勾连住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森罗魔意。 “来吧,上古的魔者,让我见证一下前路的风光吧!” 种种杀招自阿丑天灵冲出,那是神意幻化的招式,内力核心仍是阿丑参悟的神意。 有一股逆转乾坤,还天地正道的意味,虚空中仿佛有一名容貌普通的老者跃出,一袭黑袍,普通得紧。 唯一可以称道之处,就是他那一双眼睛,璀璨至极,星辰一般闪亮的双眼,内里透出的是一以贯之的坚定。 我道向前,死不悔! 阿丑看着虚影中的那双眼睛,明白了森罗魔君的意念,那是从不曾更改的意念。 坚定,从所未见的坚定! 验证我的武道把!森罗。 虚空中刀光凌凌,华美的不像人间武道,一道道冷白的光芒绽放绝美的意念,却是死神的召唤,刀光之下,藏着的是亡者极致的杀意。 阿丑的神意一变,化作长戟迎上,空中浮出绝狱一般的凄苦景象,又有一道逆转乾坤的意念从中浮出,将地狱翻转,化作天堂。 这就是阿丑的神意,要还天地正道的意念。 不过阿丑的意念刚出,就被森罗的刀光劈散,没有一丝丝停留,须臾就散去。 底下的阿丑口中长喷鲜血,眼神却立时璀璨起来,心道:“就是这样,我的道太弱了,不经历磨练,终究只是空中楼阁,好看而已!” “如此!再来!” ; 第八十章 受创 不顾嘴角血迹,阿丑身上战意高涨,冲向空中老者。 本来支离破碎的神意被阿丑强自捏合,冲天而起,化作凌厉戟光斩出。 上空老者本来只是毫无知觉的挥舞刀光,这时候眼皮一抬,竟然有了些灵意,仿佛真的是曾经的大魔回转归来,刀临天下。 当他不动时,他就是一名普通老者,当他舞刀之时,天下间就只剩下他的身影,以及那华美到极限的刀光。 不似人间的刀光! 刀光迸射,虚空中隐隐有魔音响起:“我道森罗!” 阿丑神意化作戟光,不再有许多变化,一切的一切尽数糅合在这一招之中,劈向那道华美得不像话的刀光。 两者碰撞到一处,极致的光芒从内中绽放,仿佛连时光都停顿了片刻,在为这一刻的碰撞惊叹一般。 光芒之中,抛却一切,只剩下纯粹的魔意,纯粹的道念,集聚精神,超越极限的神意! 光芒越发璀璨,内中阿丑的神意坚持片刻,却节节败退,化作点点光芒落入阿丑天灵。 虚空中魔音响起:“弱!弱!弱!” 阿丑口中沁出些许血迹,伤得更重了,不同的是眼眸却更加明亮,直似天穹星辰一般。 口中接着喃喃道:“是啊,太弱了,枉我还引以为傲,如今看来,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还是小兵一个。” 话虽这般说,却掩不住他身上愈发勃发的战意,我辈虽然卑微,但是只要一步步前行,总有和诸天仙神交手的时日。 这时候,阿丑眉心处崩裂出一道细微刀光,在他头颅中间切开一个不小的口子,一丝丝鲜血缓缓淌下。 妄想和近仙的人物印证武道,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说实话,没有死,都算是阿丑命大了。 谁让他是个疯子! 时光流逝,让这一处空间之内的森罗神念削弱到了极致,但是因为是近仙的魔君所留,内里蕴含武道奥妙莫测高深。 阿丑凭借自己的神意,能够勉强抗衡一会,同时也能借之磨练自家武道,精粹神意,可虑的就是魔君神意凌厉非常,一旦招架不住,就有可能反伤自身。 就像这时候,魔君的刀意击溃阿丑自身的神意,并且有一部分冲入阿丑体内,残留不去,不时就会迸射出来,给阿丑身上伤势再添几分助力。 舔了舔从额头流下的鲜血,阿丑眼眸红芒一闪,咸咸的,有股铁腥味,让阿丑身上气机凌厉了数分。 不过这时候他脑子一痛,一日之内神意两遭崩溃,终究不是玩笑,阿丑的神意遭受不住了。 “罢了,待我修养好伤势,将神意磨练纯粹几分,再来讨教。”想着这些,阿丑凌空的躯体缓缓降下,落在底下惊异不停的泉部落众人中。 泉长老这时候老脸隐隐一抽一抽,实在是有些尴尬,自家的老窝,藏着这种秘密,居然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简直是丢尽这张老脸。 喃喃道:“大人,这方空间到底有何渊源,居然有这般高深莫测的神异之处,卧榻之侧,藏龙卧虎,实在是让老朽羞愧非常啊!” 阿丑一抹眉心的伤口,看着泉长老脸上尴尬模样,笑道:“这是森罗魔君昔年悟道所在,有神意残留至今,方才是我引动昔年残留的神意,与之交战,侥幸两招不死,还有所收获。” “森罗······森罗魔君,一曲刀舞,九州皆寂的森罗魔君。” 泉长老老脸一皱,将雪白胡须揪断了好几根,差点就吼出来了。 看来阿丑的话语给予泉长老的震动极大,竟然失态到这般地步。 “不错,正是他,残留千百年后的神意竟然还有这般威能,武道前路风光正是让人心醉啊。”阿丑说着,脸上就又有了一些狂热神情,如此熟悉的神情,看着让人甚至有些畏惧。 泉长老看着阿丑脸上的那种神情,眉头一皱,心内的畏惧升起几分,甚至明知阿丑现在身受重伤,还是不敢有半点异心。 毕竟这种癫狂的武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背后还有多少潜力,况且如今已经臣服,老实当个手下就好了,胡思乱想得容易丢了性命。 阿丑一晃神,才从自家得思绪中回过头来,将沉浸在武道交锋中的念头收回来。 看着泉长老一行人脸上的奇异神色,脑子里面思绪一清,道:“这些武道之事就不与你等说了,境界不到,说了也是无益。” “抓紧时间,安排迁移事宜吧!此处空间经过我这番磨练武道,变得不再稳定,已经不适合众人居住,要抓紧时间迁移出去,免得生了意外。” 泉长老手里换了根新拐杖,拄着道:“大人,我看这空间倒是没有什么异变,稳定得紧,可否宽限一点时间,毕竟也有这许多祖产,搬运起来不大方便。” 阿丑眼睛一瞪,习惯性的伸出蒲扇一般的手掌,重重一拍泉长老肩膀,不过泉长老毕竟还有一些修为,不是瘦不禁风的荆柯守能比的。 身子只是略一晃荡,就又恢复原样,倒是让阿丑有些不习惯,摇摇头道:“你不信我吗?” 说着手里一道神华凝聚道极致,并指成剑往前面点去,神华一放即收,但是前方沼泽构成的空间壁障却微微波动了一番。 “看吧,我只出了三成力,空间就已经波动,因为构造的神意已经变幻,这里不再安全了。总而言之,抓紧时间安排出去吧,这里不合适了。” 泉长老看过后,不信邪地自己动手,手里长杖点出,为了防止意外,他还特地收了几分力,不过身前空间还是微微抖动了一番,果然不大稳当。 泉长老长杖一放即收,不敢在多加施为,道:“那就依大人的办法来,不过本来很稳当的,怎么才过不久就变成这样。” 阿丑听了这话,面上倒是有些尴尬神色,咳嗽一声道:“这个,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和森罗神意冲击,导致森罗神意变幻,构成空间的稳定性自然就降低了。” ; 第八十一章 陌生的熟悉 阿丑身子悬在空中,底下是许许多多小舟,沼泽地特制的小舟,内里满满当当的尽是人影,那是泉部落迁移出来的族众。 小舟破开沼泽,向着远处行去,背后就是那一处旋转不停的漩涡,看似可怖,但是却无丝毫劲力泄露出来,影响不到小舟上众人。 船队愈行愈远,向着远处天际而去。阿丑立在船队中极上方,四周还安排泉部落族内的武人巡逻,防止意外。 阿丑手里不时挥出神华,将船队周遭出现的沼泽兽类击杀,同时身上还有凌厉的气机持续散发出来,气机勃发之间,冲入沼泽底下,将船队罩在内中。 虽然沼泽下的兽类仿佛被这股气机所震慑,在一股股昏黄的泥浪之中,隐藏准备捕食的野兽若惊弓之鸟一般遁去,船队四周霎时寂静下来。 阿丑宝躯凌空而立,看着远去的一众蛇兽,心理舒了一口气,这些蛇兽武力一般,只是武道三境层次,但是数量多啊,阿丑自家不惧,但是它们要是一拥而上,伤了泉部落的族众,终究面子上不好看。 船队破开昏黄浊浪,四周是不时逃离的各种蛇兽,小舟内里的一众泉部落族人惊异地看着外间。 “阿娘,你看,那些臭东西都跑了!” 一名三四岁的小童挥舞着小手,拉着自家娘亲衣襟,咿咿呀呀叫到,倒是很可爱。 伴随着稚嫩的声音,是一阵阵惊叹声。 “那是空中那位大人的威势,真是可畏可怖啊!” 阿丑听着这些话语,嘴角翘起,笑了笑,对于孩童,他总是要多几分喜爱。 船队向前行去,阿丑身上散发的气机不住往前涌去,劈荆斩浪,将前方扫荡清净,偶尔有一两只惊慌失措的蛇兽,忘了逃离。 就被阿丑挥出的神光斩下,也只能怪他们不长眼了,杀星在前,也不知道要躲藏一二,白白丢了性命。 就这样,阿丑将沿路扫荡得一干二净,平静得不像话,简直不像是鹤岗沼泽的常见情景。 船队过去,将阿丑斩杀的一两条蛇兽捞起,也不浪费,去鳞剥皮,好生炮制一番,也是上好的口粮。 片刻后肉香飘出,分外诱人,同时沼泽内里血气飘荡出甚远,本来这两样东西出现,应该会引诱来许多沼泽内中的蛇兽,但是这时候却反常的平静。 因为阿丑身上散发出得杀机实在太过凌厉,冥冥中的灵觉让这些蛇兽分毫不敢妄动。 动,就是死! 一行人缓缓前行,待到日头挂上中空,众人已经将路程行进过了半数,日落之前应该能将众人送到浮地之中。 这时候,前面传来阵阵兽吼之声,隐隐有些血腥气传到阿丑鼻端,让悬在船队上空的阿丑眸子一亮,提起一点兴趣。 到现在还有不知死活的东西,倒真是出乎意料。 阿丑挥手示意底下船队停下,在船队前方的泉长老听命止住小舟,长蛇阵型的船队缓缓止住,只剩下四周的甲士还巡游不停,护卫安全。 船队停下之后,阿丑身子往前一冲,破开云气,身躯就急速往前飞去。 片刻后前方就有翻腾不定的身影显出,阵阵兽吼响起,隐隐有股子血腥残暴意味。 在蛇兽围绕之中,是一道身着墨色罩袍的人影,看不清内里具体情境,包裹的严严实实。 外间有数只蛇兽围攻着她,腥气阵阵冲起,阿丑远远看着,发现这些蛇兽倒不是寻常货色,兽身翻滚之间血气充盈,堪比三境圆满的武人,又因为蛇兽本来就比人族身躯高大,寻常神华境的武人遇上这几只蛇兽,还真讨不了好。 正如此时被蛇兽围在内里的罩袍人影一般,她虽然身形舞动之间绽放神华,看模样也是神华境的武人,但是仍然奈何不得这些蛇兽不得。 阿丑远远看着,倒也没有动手相助的意愿,看情景,这人还能坚持,且再看一看。 看得越仔细,阿丑心里却觉着有些不对,被蛇兽围着的人影,愈看愈熟悉,但是阿丑思索了一番,绞尽脑汁,也没发现自家所认识的神华境武人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被蛇兽围着的人影好似身上带伤,阿丑才打量了一会,这人就节节败退,甚至还被一条蟒蛇甩了一记,受了不轻的伤。 心里想了片刻,阿丑终究还是没有按捺住心里好奇心,对于这么一名陌生人,自家居然会有熟悉感,打定主意要将这人救下来再说。 片刻后,蛇兽包围中的人影局势愈发不堪,口中吐出血迹,将墨色罩袍染得有三分凄凉。 这时阿丑立时出手,手中长戟挥出,身子自空中落下,长戟高举,内里神华、神意、涅槃真意三者糅合,化作一道凌厉戟光。 三者从外间看来,再无丝毫分野,融合无间。这就是阿丑和森罗神意较量武道的收获,获益匪浅。 戟光落下,看似威力平平,却是风雷藏于无声,内里蕴含的至极威力微微一露,就将围攻人影的蛇兽身首两分。 神华片片绽放,蛇兽身上血肉炸裂而开,片刻后就只剩下几幅白骨,而血肉却已经切成块状,飞上后方的小舟内里。 “生火煮好了,不可有一点浪费,这可是上好血食。”阿丑长笑一声,对着后方小舟上的泉长老说道,心里对着蛇兽的血肉也是惦念不止。 同时被蛇兽围杀的人影却一阵晃悠,直直倒下了,阿丑见此,手里一道神光飞出去,将人影身子托住。 轻盈盈的,好似是女儿家的身子。 清风拂过,将人影脸上丝巾吹开,让阿丑见到内里情景,却不是熟悉的脸庞,本来应当姿色秀丽的脸庞上,突兀多了许多伤疤。 血淋淋的,甚至还未完全结疤,让人看着有些厌恶。阿丑倒是无所谓,他自家长成这幅模样,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在面貌上嘲笑他人了。 神华托着人影往小舟上而去,阿丑紧随其后,心里却不住思量:“这人到底是谁,明明面貌甚是陌生,为何我心里却又感觉见过此人呢?” ; 第八十二章 路遇 阿丑心里依旧有些疑问,神华托着人影就飘落在小舟上,同时他心里不住思量,想要寻出记忆里的碎片,这人到底是谁,明明面目很是陌生,为何心里又会有徘徊不去的熟悉感。 “罢了,既然记不起来,那还是神通搜查吧!” 心里念叨一声,阿丑手指绽放神华,往人影眉间一点,撰取了一点气机,同时他眼中神光爆射。 口中大喝一声:“窥机!” 这时就有冥冥的道韵从阿丑身上散发,勾连起道机,却是阿丑运转起了神通——窥机,神通勾连道韵,就有冥深不可测的画面映入阿丑脑中。 广里寨城中,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袅袅婷婷,须臾却又变幻做秀丽的冰冷女子,在一名公子模样人怀中哭泣。 明灯寨城内,身着墨袍的女子伏地泣声,有不一般的凄凉。一双素手泛起血光,在自家面庞上划下道道血痕,那一道道如泣如诉的声音仿佛隔空传来。 阿丑眼中神华消去,捕捉来的气机也随之散去,换来的是一声长叹,这人不知是可恨还是可怜啊。 阿丑通过窥机之法查探到这人的过往,却原来是广里寨城内里的客栈老板娘,也是云家二公子云霜照手下的暗探头目,暗花堂的堂主。 唤作嫣娘的便是,她原本也是流民,从小被云家二公子救下,年幼的云霜照心机颇深,也懂得培养自家班底,所以嫣娘就成了暗花堂的堂主。 时光流逝,臣属却和主公暗生情愫,而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所以不知是该说她可伶,还是说她可恨,她当流民,就是云家所造成的,却又效命于云家二公子,真是一笔扯不清的烂帐。 同时阿丑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云无岫尽然能狠得下心,生吞了自家幼子心肝,果然有够狠,不愧是能屹立渤海之滨这许多年的老贼,心肠够毒、够辣。 想着这些,阿丑眸子一红,内里就有些杀机淌出,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回杀机被禁锢在阿丑身躯四周,分毫不泄露出去。 这就是阿丑在和森罗印证武道之后的收获,一身本领如今使来,精熟许多,有几分炉火纯青的味道。 杀机不漏分毫,在外间泉长老几人看来,甚至一点异样子也无,但是掩不住阿丑那颗蠢蠢欲动的战心。 “云无岫,豺狼若你,正当死在某手中啊!” 阿丑一颗心这时候被挑起战意,许久不能平静,他等着和云无岫的一战真的很久了,这种豺狼让他多活一刻都是对于阿丑武道的侮辱。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要忍,要忍啊! 死死一咬牙,阿丑好歹才将心里战意压下,不过血却愈发滚烫了,他真的快等不及了。 紧握了握双拳,阿丑口里长舒一口气,转身对着后方泉长老吩咐道:“将这人抬下去,找两个妇人好生照料,务必要小心,这人可能关系到日后和云家的战斗,不能有丝毫大意。” 泉长老自从低头之后,倒是出乎意料的乖顺,阿丑也就老实不客气,使劲使唤,还真就不怕把这老头逼得跳墙。 泉长老应命下去,寻了几名妇人好生照顾嫣娘,而后招呼人将阿丑打上来的蛇兽收拾干净,下锅煮熟,就端上来开吃。 阿丑也不介意,就和一帮甲士一起,开始动手了,这一批蛇兽,血气十分充足,甲士每人吃了几口,就已经脸色通红血气满盈了。 最后还是阿丑动手解决,加上泉长老等几名功体修行足够的甲士来,才将锅里的血肉分食完毕。 阿丑吃完后,略一运功,就有血气自腹内喷涌而出,随着神华涌动间流转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血气运转之间,日前阿丑和森罗印证武道受的伤势都好了许多,这些血肉果然不比宝药要差几分,作用十分强大。 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依旧前行,船队摇晃一阵,就摆好队形,破开昏黄泥水,向着前方行去。 阿丑也不浮上空中,就站在船队最前方,浑身鼓荡气机,往前喷涌而去,这回是真的再无什么意外。 一路上平静得很,风平浪静的就行过好大一段路程。 日头缓缓落下,天际的云朵染上晕红,看着倒是分外舒心。 船队也快到达目的地了,前方隐隐可见的正是浮地,这回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倒是没有人前来迎接,准备工作也没有做好。 阿丑手里一道神华飞出,那是他和荆轲守以前商量好的暗号,神华飞出,悬在半空化作一柄泛着冷白光泽的长戟,远远看着,有些杀意冲击而来。 这暗号一处,片刻后,浮地上就一阵喧哗,不多时内里荆轲守就领着一批甲士出来,待到看到阿丑又领着这么许多人回来。 荆轲守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半响才长叹一声:“大人还真是能折腾,这又给我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 阿丑不管不顾,领着船队靠岸。然后招呼荆轲守还有泉长老两人安排事宜,将一众杂事都给推出去之后,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安生看着,惬意得很。 泉长老和荆轲守一阵气闷,不过毕竟是给人家做手下的,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领着甲士开始安排众人居所,因为没有早作准备,所以这回房屋数量不够,只能安排新来的泉部落众人现行在空地上拉上营寨,先应付过去再说。 还有将泉部落运送来的粮食一并统筹起来,集中管理,毕竟这是后面一段时间内的大事,粮食在覆灭云家之前,始终是个大问题。 其次就是将一众甲士合编一处,这一回阿丑总算得偿所愿,手底下的武人数量大大增加,和云家的决战之日,不远了。 接下来阿丑打算将武人打乱重编,教授武道的同时,也讲授自家编撰的几本小书,向这些武人传播阿丑自家的道悟,传播自家的大愿。 要完成远大的志向,就是要从现在开始,播撒种子,来日终会收获参天大树的。 ; 第八十三章 联手 又是一晚不眠夜,浮地之上众人忙碌不停,微黄的灯火闪烁,底下是往来不停的甲士和泉部落族众。 阿丑立在旁边观看,众人已经在空地上搭建好营寨,各种物资也已经统筹完毕,事情大略已经做得差不离。 这时候小舟内里,有几名妇人急行而出,口里呼道:“大人,大人,那名女子已经醒了。” 阿丑一听,身形一闪就冲过去,阿丑自从用《窥机》之法查探到嫣娘的底细后,心里就对她上了心思。 嫣娘是云家二子云霜照手下掌管情报的人物,暗花堂的堂主,云家一应秘密,想必可以从她手中得到许多,由不得阿丑不在意。 身子一晃,就已经在小舟之中,内中隐隐有股神华迸射而出,将将要击伤数名妇人之际,阿丑手掌一翻,内中神华一放,浩大的气机喷涌而出,将小舟内里的虚弱神华压得熄灭。 “某好心救治姑娘,换来的却是杀机凛然,姑娘倒是好大的脾性。”阿丑长声说道,同时挥退身畔的妇人。 一挑帘布,阿丑迈出两步,就已经到了小舟内部。却看到内里嫣娘正自拉起面罩,将遍布淋漓伤痕的面庞遮住。 阿丑进来,心头一转,决定不与她虚以委蛇,直抒心意道:“无需遮掩了,我知道你是谁,嫣娘。” 话语一出,底下嫣娘脸色一变,秋水一般的眸子透出杀机,须臾又隐下去,冷漠的声音传出:“奴家倒也没想到,这里也能遇上故人,昔日商人今朝看来,倒还是一名大高手,嫣娘眼力倒还真的是有够差。” 阿丑寻了张椅子坐下,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看着对面嫣娘道:“我已用神通查探过你的来历,是以,开门见山吧,你在明灯寨城立下的誓言,可还记着吗?” 嫣娘一听,蓦然站起,却又因为身上伤势,颤颤巍巍倒下,双眼瞪着阿丑道:“混账,你竟敢、竟敢。” 阿丑看着她倒下,也不上去搀扶,冷冷望着,口中道:“以我往日脾性,你如今已经死了。之所以留着你性命,不过是为了你在明灯寨城立下的那几句誓言,还记否?” 说着阿丑手按着身旁长戟,好似得到的回答一不满意,他就要暴起杀人一般。 “你!”嫣娘闷哼一声,口中淌出一点血迹,甚是凄凉。 阿丑却分毫不为所动,只是手里神华运转,神雷造化生机,弹到嫣娘身上,稍稍稳住她的伤势,转而又继续逼问道:“那么,还记得吗?” 言语间,长戟稍稍往前移动数分,杀机让嫣娘又一阵咳嗽不止。 片刻后这妇人抬起头来,秋水一般的双眼不再平静,内里翻滚如风暴一般,尽是疯狂,属于妇人的疯狂,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记得,我当然记得。杀光云家之人,让明灯城上下为公子陪葬,让公子在黄泉之下不再孤单,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才好嘛!” 说完还神经质的大笑出声,丝毫不顾嘴角渐渐丰盈的血迹。 阿丑闻罢,大笑出声:“记得便好,不枉我救你性命。那么助我一臂之力吧,云无岫的脑袋,我觊觎已久了。” 嫣娘脸上疯狂神色渐渐平息下来,看着阿丑冷笑一声,道:“凭你也能杀的了云无岫吗?你!能吗?” 不用看她的表情,只看那一双时而冷漠、时而癫狂的眸子,就能感知到内里满满的嘲弄。 阿丑脸上泛起笑意,丝毫没有被影响,道:“不管你是激将也好,嘲讽也罢。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有能力击杀云无岫,而现在我是你唯一的选择。” 说着阿丑身上杀机充盈而起,神意幻化而出,那股逆转乾坤、还天正道的意味冲出,还有阿丑领悟的涅槃生死之道。 种种异象冲出,却又不弥散出去,环绕在阿丑身周,威力气劲被死死禁锢住,旋绕不停,映得阿丑如神似魔,像是云端的神尊一般。 “如此,够了吗?” 话语一出,让嫣娘喘气声急促了些许,暴露了她心里的震惊,道:“竟然是神意、涅槃之道,真·····真。” 话语止住,好似不知道要怎样表达心里的惊异之情,房间内霎时沉寂下来,死寂的可怕。 许久许久,嫣娘眸子里渐渐泛起疯狂神色,诡异的却是她除眼睛之外,浑身平静异常,再无半点异样。 “如此,如你所愿,奴家就与你联手!”冰冷的声音传出,阿丑却能感知到底下蕴含的那股岩浆一般沸腾的恨意。 那是能将人吞噬殆尽的恨意,一个人的恨竟然能达到这般地步,倒是真的叫人惊讶。 阿丑听后,心里惊讶于对面女人心底的疯狂,但是又一哂而过,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而后他起身道:“如此甚好,既然初步达成共识,那么三日之内,我要你所知道的云家所有情报,能做到吗?” 嫣娘这时候倒是有些笑意,不过隐在纱巾后面,影影绰绰看不大清楚,笑意一泛起,她好似想起自家面容已经毁在自己手里,笑容黯淡几分。 眼中仇恨之火却更加炽烈,道:“自然能,只要你能将云无岫的脑袋带来,莫说三天、一天也行了。” 阿丑听罢,转身负手行了出去,不过手中还是挥出一道神雷转化的生机,落在嫣娘身上。 “话不多说,你好生养伤,某还想着靠你增添三分胜算。” 话语出口,阿丑也不耽搁,径直负手离开了,留下身后嫣娘神色不明。 “公子,真的能报仇吗?嫣娘能帮你报仇吗?” 阿丑行出小舟,身子一跃,跳上浮地。心里思量了一番自己行事方略,片刻后检讨得失完毕,倒是没有什么疏漏。 “嫣娘关系日后与云家一战,势必要多加关注,不能出了什么意外。其他事情要抓紧时间了,甲士要尽快训练,云无岫伤势已经尽复旧观,危机渐渐临近了。” “不过,云无岫,你真的以为业力之威,凭借邪门术法就能应付吗?太天真了。” 心里想着,阿丑脸上泛起笑意,竟然长笑大笑起来。 ; 第八十四章 法门 韶华易逝,时光如水流去,不知不觉又是三月过去。浮地上的众人热火朝天建设,阿丑终于将手下的甲士编练完毕。 千人编制,分为伙、伍、都,阿丑自己任都统,统领众军,底下各有伍长,其中尤以羽应、龙策两人最为杰出,武道修为已经将将要勘破蜕凡境,采炼神华了。 阿丑传下的武道速成法门,加上充足的红木以及血食,这一千余甲士已经尽数是武道三境中人,在凡俗之中,可以称得上是好手了。 军阵之术也渐渐演练熟悉,开战的时机已经快到了。 现在阿丑领着一批甲士锻炼甲胄,前番从下案村带来的那批甲胄早就不够用了。如今编练新兵,更需要甲胄护体,所以阿丑在嫣娘提供的情报支持下,去云家治下的几处矿场之中,抢掠了许多矿石。 同时干脆连矿场内里一众铁匠也都抢来,现在在督促之中,加上阿丑领着一批武人加入,甲胄以极快的速度锻造出来。 在新建的炼房之中,阵阵热浪喷涌而出,红艳艳的炉火跳动个不停,阿丑和一些甲士挥舞铁锤,锻造着矿石。 旁边有一些铁匠指挥着阿丑等人,如何锻造,如何使劲等等,许久之后,阿丑面前一具甲胄锻造成型。 旁边几名甲士抬着一方铁笼子,内里有只沼泽内里的异种蟒蛇,正自嘶吼不停,似有些惊慌神色。 阿丑打开笼子,手中神华绽放将蟒蛇缚住,并指成剑将蟒蛇头颅斩下,一阵殷红血液似泉水喷出。 阿丑手中神华一引,将鲜血引到方才铸造的甲胄上,殷红血液碰上炙热金属,甲胄上竟然泛起诡异的殷红火焰。 阿丑抓紧时机挥起重锤,以极快的速度击打起来,同时手中神华绽放,冲入甲胄当中,不多时甲胄上面浮出血色纹路,隐隐构成一只蟒蛇形状,周围还有道篆不时浮出。 片刻后,一声蟒蛇嘶吼声从甲胄当中传起,如风雷乍响,隐隐然有龙蛇翻腾之意,阿丑这时手指甩出一滴血液。 血滴飞出,点在蟒蛇眉心处,立时就让甲胄多了几分灵气。 阿丑身子变动,神华爆射,化作冰冷寒潮将甲胄温度降低,而后立马将甲胄披上身子,手里长戟显出。 倒真有几分沙场大将的味道,今日起,唤你“龙蛇”吧!阿丑口中呢喃一声,内里却有铿锵之色,好似刀兵相交,让人热血沸腾。 “恭喜大人兵甲具备,日后武道再添助力。”旁边打下手的一干甲士躬身说道,浑身满是汗迹,看来的确很是辛劳。 阿丑摆摆手,笑道:“恭维话就不必说了,经过这许多时日准备,一干甲胄已经快准备完毕,众甲士列装之时不远矣。” 几人寒暄一阵,而后阿丑下令众人休息一阵,毕竟打造甲胄耗费精力甚大,应当注意休息,而且他也有些事情要办。 安排好众人休息之后,阿丑径直行出去,一身甲胄,但是步伐却相当快疾,须臾就去得远了。 说来这幅甲胄,不愧阿丑花了这许多精力,穿戴在身,轻盈非常,却又有上佳的防护力,堪堪迈进神兵行列,这也是阿丑如今能做到的最好地步了。 行了片刻,阿丑来到军营处,内里有几间特别制造的墨色石室,不大,却有股异常坚韧的意味。 阿丑行将过去,施法打开大门,悠悠然进去。不大的密室之内,盘坐着几名甲士,领头的正是羽应、龙策。 其他几人也都是军中选取出来,已经将武道三境磨练到不能再纯熟的地步,在三境之内进无可进,唯有蜕凡一途可走的甲士。 阿丑进去后,几人起身见礼,道:“大人早些时辰下令,特地铸造这几间密室,今日又将我等唤来,不知是有何吩咐。” 阿丑挥手止住几人身形,笑道:“我既然是将你们几人唤来,自然是有事吩咐。” “我问你们,如今你们已经将武道修到三境巅峰,进无可进。但是要想突破蜕凡境,是不是总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底下羽应、龙策几人对视一眼,齐齐道:“正如大人所说,这些时日,我等武道好似已经修无所修,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阿丑环视众人,语气变得沉重,道:“本来就是如此,我教授你们的,乃是我一次意外得来的速成法门,虽然修行速度极快,但是唯一的坏处就是会止步蜕凡境之前。” 话语一出,几人脸色一变,有些惊慌。 阿丑口中微微笑道:“我话还没说完,你们着什么急!此法虽然有这般缺陷,但是修行速度实在甚快,我也是修行此法上来的,在蜕凡境前,我机缘所致,参悟出突破法门。“ “但是这桩法门只有我才修炼过,你们要参修的话,难免会有些风险,加上修炼这桩法门之后,还有另一桩坏处,虽然与肉身无碍,但是时常会遭受到难忍之痛楚,你们还要选择这桩法门吗?” 阿丑口中问道,同时心里也有些忐忑,这些人就是他大半班底,是日后实行大愿的凭依,说不在乎实在是不可能。 话语一出,底下众人丝毫犹疑也无,径直拜倒,高声道:“我等性命皆由大人所救,今日武道能否有所精进,全凭大人吩咐。” 阿丑见到拜倒的众人,口中长舒一口气,不知是轻松还是惋惜,道了声:“既如此,希望你们接下来不会怨我,开始吧!” 言罢,他手里神华挥出,裹着众人身形落座在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上,同时铁甲一甩,就将大门合上。 “屏息,运功。”阿丑口中大喝一声,底下羽应、龙策众人应声盘坐,缓缓运转体内气血,周身有点点气象浮出。血气奔涌之际,有若大江狂澜一般。 “我要施行的法门,是以我特殊的血脉为引,让你们的身躯具备和我一般的特质,再引业力相助,锻造业力神华,铸苦海。到时,蜕凡自成。” 阿丑口中讲解,同时脚下转踏罡步,气机喷涌而出。 ; 第八十五章 玩闹 “神华化照,血脉为引。”阿丑口中大喝一声,有道道神华自他手中弥漫而出,化作道篆异象。 同时神华化作锋利刀刃,在他手心划出伤口,阿丑手里用劲,血水就如泉一般喷出,在空中化作一张血色幕布。 内里不时闪烁奇光,面上又有道篆流转不休。、 阿丑见此,嘴里低低呢喃一声:“如此,看你们机缘了。”底下盘坐的羽应、龙策众人一颌首,道:“请大人施为,勿要有所顾忌。” 阿丑听着微不可见的略一点头,算是回答,而后并指成剑,往前一点,空中的血色幕布分裂成数快,依次罩住盘坐的众人。 不住旋转,须臾就化作几方血茧,将众人罩在内里,血色光华将室内映照得瑰丽难辨,更让阿丑脸上神情莫名。 “如此,最后一步了。”口中言语方罢,阿丑脚下重重一顿,身子就悬空盘坐,口中颂赞经文。 他体内苦海之内突然风波乍起,内里有阵阵业力冲天而起,内里隐隐可见众生沉沦之像,苦不堪言。 “领受这非人的苦难吧!而后自苦海脱身,成为我背后最坚韧的军士,随我一步一步征战天下。” 阿丑口中长笑,一挥手洒下道道业力,业力道道纠缠,内里沁满苦难,落在盘坐的众人身上。 羽应、龙策几人只觉得一股股伤心事浮上心头,有自家的、有他人的,往昔沉沦的回忆,加上这种种难言的苦难。 “苦啊!为何人生如此多难。” “杀,杀遍天下当杀之人,求一个清净自在。” 阿丑身子悬于半空,口中大喝一声:“宁心静气,苦难给予你们的不该是疯狂,应该是愈发坚定的武道信念,勿要让我失望。” 言语之中,阿丑口中诵念经文,阵阵清净心神的力量冲入几人心中。 片刻后,阿丑身子降下,看着前面几人状况稳定下来,心里才舒一口气。 手里挥出一道神华,化作阵势,将众人笼罩在内中,内里不时响彻道音,抚平心境。 而后阿丑转身出去,接下来的事情就都要靠他们自己,阿丑能做的都做了,三日之后,到底能不能多出数名得用的大将,就要看天公做不做美了。 阿丑转身出去,将密室大门关好之后,布好阵势防护,才渐渐行远。 一边行着,阿丑心内思量:“这门法门是阿丑才推演出来不久,完全是根据阿丑自身突破蜕凡境的景况推演,他自己运行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到底能不能助羽应几人突破,还有几分疑虑。” “不过最好也只能做到这般田地了,天运宗的速成法门虽好,但是《三合归元华》始终推演不出,到最后只有阿丑一人凭借体质特殊突破,所以如今也只能如此施为了。” 心里思量这些问题,阿丑行的远了。虽然颇多忐忑,不过事到如今,为了和云家尽快一战,也只能如此作为了。 在浮地上逛了一会,阿丑心里倒是定下来,看着浮地上日趋安定的众人,看着他们脸上的欢颜,一切都值得了。 这些就是他奋战的因由,就是他能至癫至狂的因由。 长笑一声,阿丑准备自家也去休息一番,操劳了这许多时日,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背着长戟,阿丑转身就向自家小屋行去,打算忙中偷个闲,趁着暂时无事,好生休憩一番。 片刻后,阿丑迈步进了自家小屋,不过他的主意好像注定打不成了,小屋之前,小二和小三身着干练的服装,一板一眼的习练武艺。 阿丑身形方一出现,小三音儿眼珠子那么一转,俏皮的就冲过来,身子一跃,挂在阿丑脖颈上,道:“阿大、阿大你这些时日忙什么呢,整天见不到人影,都不来陪音儿玩。” 阿丑手一扶脑袋,有些头疼的拍了拍,他这些时日总算见识到了小三的粘人劲,缠人得紧,让阿丑都有些招架不住。 相比之下,小二韩云倒还好一些,韩云性格要内敛一些,平日沉默,外表虽然看似柔弱,但是内里刚强,平时知道自家努力,很少让阿丑操心,也不粘人。 小三韩音就真的有些麻烦,她如今是一点不怕阿丑板脸恐吓,武道学业抓得不紧,阿丑说三分,她才做一分,还特别缠人,加上对阿丑的招呼一点不怕,现在是真的让人头疼。 想着这些,阿丑一把手将挂在脖颈上的小三提起来,抖了一下,而后板着脸道:“音儿,这两日功课练得如何了,可不要毫无寸进啊。” 小三却一点不惧,伸出小手向着阿丑挥舞不停,一双眼睛怅然欲泣,大眼睛泪光隐隐,看得人心里怜惜得紧。 阿丑无奈长叹一声,心里暗道:“可被这小妮子吃定了。”而后把小三放下,方一松手,小三脸上脸色一变,欢喜得很。 转身抱住阿丑大腿,道:“阿大,你可莫要不信,我这几日进境不小,能和二哥过几招了,不信你看。” 说着小手一挥,就招呼身后小二韩云,韩云神情好似有些无奈,身子一跃,就跳到小三面前,两人须臾就摆好架子,看来是要过一过手。 阿丑仔细看着,发现两人神情不对,倒也不揭破,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 两人在场中摆好架子,轻喝一声,就过起手来。他们也是习练阿丑传下的法门,不过都是一些打根基用的法门,浅薄的紧。 招来式往,两小打得不亦乐乎,挺有几分模样,过了片刻,阿丑就看到小二手里劲力缓和几分,收了力气。 阿丑嘴角笑意更深,但是也不多言,两人打了许久,小二才一招将音儿擒住。 “阿大、阿大你看,音儿也能支撑许多招了,是不是进步很多。”小三一路蹦跳着到了阿丑面前,欢喜道。 阿丑脸上似也是欢喜,不过隐藏着恶意。挥手将两人招来,大手一个不防就将两人脑门敲了个大响。 “两日不见,胆子见长啊,都敢来欺瞒兄长了。罚你们两个今日课业再加一倍,练到太阳下山才能休息。” ; 第八十七章 内贼 阿丑装作愤怒的模样,教训了一顿两小,而后自己跑去小憩一会。 外间小三小嘴一撅,怒气冲冲的跺一跺脚,但又不敢违背阿丑布下的任务,口里故意发出哼哼哈哈的叫唤声。 好发泄一下心里的小脾气,不过片刻之后,她自己倒是停歇下来,小嘴一抽一抽,恶狠狠道:“看你这么辛苦,音儿就不折腾了,让你睡个好觉!” 旁边小二韩云无语望着,长久叹气一声,两小虽然依旧习武,但是手底下动静慢慢收缓,倒是贴心。 室内阿丑躺卧在竹榻之上,本来合上的双眼微微睁开,嘴角泛起笑意,随即又合上了,隐隐有道声音响起:“倒是心肠不坏,还知道体谅兄长,没教坏!” 就这般,外间两小习武,内里阿丑酣睡,日头缓缓落下,时光就这般渐渐流逝。 红日西斜,天际尽是晕红云朵,暖人心扉。室内阿丑长长打了个哈欠,一挺身就要起来,脑袋一转,还想着吟诗一番,也好显得自家高雅非常。 咳嗽两声,想了半响,硬是一句诗没有憋出来,阿丑叹气一声,趁着没人,自己安慰道:“嗯,今日时机不对,日后再说,非是我文采不够。” 说着伸了个懒腰,就迈步出去。外间两小早就已经气力用尽,招式打得不成样子,但是还是坚持不缀。 阿丑出来一看,倒是有些心疼,转手将两人抱起来,托在怀中,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做这种小手段不成。” 两小低着脑袋,好半响才将气喘匀,道:“音儿以后不敢了,一定老老实实完成课业。” 阿丑两只手尽被占着,倒是不能伸手安慰,道了声:“好了,带你们去阿娘哪里吃晚饭,今天行功这么久,你们两个要成大胃王了。” 说着抱着两人往旁边阿丑娘的小院行去,同时说些笑话逗弄两小,好不容易才将两人逗弄的欢喜起来。 不想才走片刻,阿丑体内神华一动,发觉曾经布下的一道印记波动,他心里暗叹一声:“一家人吃个晚饭都不成,真是劳碌命。” 想着他将怀里两小放下,道:“阿大又有事情要做,今日不能陪你们了,你们先去寻阿娘吧!” 话语一处,两小脸色一变,小三更是跑过来恶狠狠的踩了阿丑一脚,道:“走吧,走吧,天天这般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而后拉着小二韩云跑开,留下身后阿丑苦笑,看着两人安全进了小院,阿丑转身离开。 他心里有些恼恨之意泛起:“这该死的混蛋,又让我失信。”心里想着,他脚下重重一顿,将脚边数颗石子碾成粉末。 粉末随风飘起,好似阿丑心里渐渐泛起的杀机。 而后他转身出去,甲胄碰撞之间行得远了。阿丑身形急闪,却先行将在浮地上忙碌的泉长老寻来,还有神神秘秘的嫣娘也被阿丑拉来。 两人神色莫名,脑袋搅成浆糊,实在是不知道阿丑是要干嘛?杀机隐隐冲过来,把两人拉扯出来,也不说明用意,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阿丑也不解释,不管不顾将心底惊疑的泉长老和嫣娘唤来,就离开浮地,往沼泽上行去。 片刻后,三人行出甚远,浮地已在身后,直到不可见了。 又行了片刻,到了一处芦苇荡,阿丑领着泉长老两人悬空而起,同时施法掩住身形。 不多时,夜色渐渐浓重,一轮斜月挂上中空,芦花荡内里有一名人影渐渐显出,鬼鬼祟祟的往芦花荡潜伏而去。 虽然他身形行动之间,形迹隐藏的颇好,但是终究修为不够,所有行动都落入阿丑三人眼中。 旁边的泉长老脸色乍变,惊怒之色泛起,怒道:“泉山勇,这个逆子前来作甚。”话语出口,他心里已经本能泛起不妙之感,对于自家幼子的脾性,他可是了解甚深,想必深夜到此,没有什么好事。 片刻后,芦苇荡里又出现一道黑影,隐隐看着却是身着甲胄,看样式好像是云家辖下的黑甲卫。 “云家,地听部署,他们前来恐怕不妙。”旁边嫣娘开口出声,话语表示惊异,但是语气却死寂的可怕,唯一让人心安的竟然是内里透出的隐隐恨意。 阿丑听罢,手里神华绽放,将两人泄露的气机掩住,嘴里道:“且看着,勿要多言!” 阿丑看着底下两人身形渐渐接近,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凡是威胁到他的大愿,只有一个字,杀! 但是底下那人又是身边部署的子嗣,有没有折中之策,阿丑不习惯对自家人出手。 心内的犹疑让杀机渐渐止住,且再看看吧! 底下两人靠在一处,声音从地听部署来人口中传出:“说罢!你传信我家大人,说是有关泉部落以及前番那名恶贼的消息,如今可以尽数道来了。” 泉山勇身子略一躬,有些忐忑道:“说倒是没有问题,不过贵处大人有没有答应我所说的条件,要是不答应,纵然你下杀手,恐怕也不能从我这里拿走一点东西。” 话语一一出,隐隐有些威胁味道,让对面的黑甲卫怒气泛起,低吼一声:“混账,给你一条生路已是我家大人宽宏,你竟然还敢出言威胁,不知死活。” 说着他手里招式摆开,就冲着泉山勇冲杀过来,道:“待我将你擒住,什么秘密,刀斧之下,何物不可得?” 两人就这般在芦苇荡内里冲杀开来,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却谁也奈何不了谁,两人尽是三境界圆满的修为,斗战经验也相差不多,自然半斤八两。 “好了,这般斗战,你我分不出胜负,你还是将你家大人的条件道来吧!” 对面黑甲卫狠狠收手,怒声道:“你真是有够贪婪,要我家大人保证祝你迈入蜕凡境,也不看看你有什么资格。” 泉山勇眼里戾气一闪,但是脸上分毫不显,道:“我拿泉部落的下落来换,拿你家家主索要的饕餮齿来换,还不够吗。” 言语一出,对面的黑甲卫好似也被惊吓到,神色惊喜夹杂不可置信,真有饕餮齿! ; 第八十八章 处置 空中泉长老听到底下这话,身上神华爆射,怒喝一声:“孽障!”眼中杀机翻腾不休,竟然有了杀意。 阿丑单手往泉长老肩上一放,神华隐隐放出,道:“静心,既然来了,那就看看他到底会做到什么程度。” 过了半响,阿丑又加了一句:“放心,不管结果如何,念在你这些时日的功劳,我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话语一出,泉长老身子一软,爆射的神华收敛起来,嗫喏许久道:“多谢大人!” 看神色,好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这时候才恢复几分老父的模样。 阿丑看着泉长老脸上神色变幻,心里暗叹一声,也不知该如何说道,只能以一声叹气结束。 底下情景依旧,黑甲卫出声发问:“真的有饕餮齿,你果真有饕餮齿?”好似在他心里,饕餮齿比之泉部落下落,以及那名恶贼的下落重要多了。 对面泉山勇眸子一转,心里转了别样念头,对面黑甲卫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在他心里以为泉部落的下落才是云家在意的,不想他们好似更在乎饕餮齿。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不同的情况就有不同的应对,泉山勇心下定计,道:“我是泉部落长老独子,饕餮齿只要利益足够,如何不能交易,就看你们给不给得起价钱了。” 言语一毕,泉山勇眼神咄咄看向对面来人,透出心底的渴望,一扫他在泉长老心中的印象,他老父本以为自家独子虽然心术不正,但是向来唯唯诺诺,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倒真是出人意表。 对面黑甲卫这时候踌躇一番,转而傲然道:“泉部落下落有何重要,不过是一帮鼠辈,家主神威面前,不值一提。不过没想到泉部落这小地方真有饕餮齿,那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不是我能决定的,待我回去禀报大人,三日后,此地再会。” 泉山勇一听,倒也同意,要是对面这人不管不顾,满口答应,他反倒要起疑心。 略一颌首,泉山勇道:“正当如此,不过你要记住,只要来人是蜕凡境界之上,我就不会现身,为了饕餮齿,望你家大人三思!” 两人心思各异,暂时达成共识,就要分头离去。 不料空中神华绽放,岩浆一般炙热的杀机铺天盖地,仿佛将天穹都染成血色。 一声长笑,一声怒吼:“倒是好胆,在某眼皮底下作出这般事,当韩某人是瞎子不成。” 底下泉山勇眼中闪过莫大的惧怖之意,眼前好似又出现那道如神似魔的身影,那铺天盖地的杀意,满是血色。 他一生从未如此惧怕一个人,但是只有这个人,让他近来连连噩梦,实在是畏惧得紧。 对面黑甲卫这时也惊怖出声:“恐怖的气机,和家主不相上下的气机,混账你到底引来了什么人。” 空中阿丑一步步落下,身上甲胄碰撞之间,有铁甲铿锵之声传出,一声一声响起,底下泉山勇两人的心,随着步伐声愈发紧张。 身躯绷得紧紧,想要奔逃,又被凌厉杀机所摄,分毫不敢异动。 阿丑领着身后两人落下,身子刚好落在泉山勇与黑甲卫中间,意义不言而明。 阿丑看着对面两人怖俱神情,心里兴趣全消,欺负弱者毫无快感可言,兴趣缺缺道:“既然背叛那就要有背叛的觉悟,不过念在你老父不易,我也不会斩尽杀绝。不过你记住,韩某的限度到此为止,若有下次,你性命难保。” 言语毕,阿丑双指轻弹,神华绽放,化作两道凌厉戟光射出,一道围着黑甲卫脖颈一转,就斩下黑甲卫人头。 而后又化作迷蒙光华,将黑甲卫尸体击成粉末飞去,点滴痕迹不留。 另一道神华凝练非常,同样围着泉山勇脖颈转了一圈,内里压制的杀机猛然绽放,让近在咫尺的泉山勇双眼猛睁,内里畏惧之意简直要化作实质。 “大人······”背后泉长老心急出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阿丑一摆手,示意无妨,道:“无须担心,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实现。” 神华绕在泉山勇脖颈,却只是割开表皮,丝毫不见血迹,却又隐隐有一道字迹留在脖颈——再犯,杀。 而后神华须臾散去,泉山勇冷汗淋淋地一抹脖颈,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悔恨。 阿丑见此,口中冷哼一声,将场中众人身形卷起,向着浮地飞行而去,片刻后落在浮地上,自顾自去了。 留下几句话语:“泉典右,你自家儿子的管教就交予你了,不过你记住,我的善心只有一次,莫要让我失望。” “嫣娘,发动你的旧部,我要云家尽可能多的情报,我不想等了。“ 言罢,阿丑拂袖而去,风吹起,荡起长发,掩不住的战意升起。 背后泉长老泉典右一看,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惊惧非常的独子,手里神华绽放将泉山勇身形缚住,而后就往内里闪去。 “家有逆子,让道友见笑了,老朽惭愧。”两句话语留下,传到嫣娘耳中。 嫣娘分毫不动,只是呆呆看着阿丑远去的背影,冷漠的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虽无声,却令人感受到无声的疯狂,属于女人的疯狂。 “终于要开始了吗?终于要开始了吗?” 无声的笑,让夜色也浓重三分,平添了几分癫狂。 ······ 漆黑的室内,连一丝烛火也无,寂静的让人害怕。 泉长老站在案桌之前,他面前是一方灵位,上书——爱妻怜水心。 泉山勇跪伏在他身后,一动不敢动,他仿佛也感知到老父不同于往日的状态,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从熟悉的背影上透出,让泉山勇本能的畏惧。 “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这么多年了,我从未告诉过你,今日就和你说一说吧!” “你娘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她的温柔,我都不知要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 “她是沼泽地里生出的一朵神莲,那般令人心醉!” 夜色、灵位、老朽、独子。 这时候却有难言的诡秘气氛,也是一个可怜人吗? ; 第八十九章 最后的准备 “你娘生你的时候,一家人可高兴了,当时我也正好勘破蜕凡境,真是幸福的时光啊!” 老者口中吐出温情的话语,支离破碎,却凭空添出几分诡秘。 “不过就在你满月的时候,你娘死了,想知道怎么死的吗?” 话语突然沉默,老者抛出疑问,身上却突然有凌厉杀机爆射,淹没整间内室。 “她死了,死了,抛下我走了!” “哈哈,被人杀了,因为生了一颗灵心,她被人生食心肝而亡。” “被那个混账掏出心肝,生生吃了啊!这就是我和云无岫的恩怨,你说,你说,儿子啊,我要怎么对待你。” 话语方罢,苍髯老者蓦然转身,手中迸射杀机往泉山勇头顶拍下,内里止不住的沸腾杀机,却又堪堪止在头顶,没有一掌击下。 枯瘦的手转而抚摸泉山勇,却让他查知到透骨的冷厉,这般的父亲他一生从未见过。 “儿子啊,你娘死之前最后一件事,就是要我保证要好好抚养你。” “因为你,因为族内大长老的担子,我将这份仇忍了几十年,本来以为要带着这份恨进棺材,没想到啊!没想到临了临了,苍天有眼,给我送来这么一个机会。” 话语好似平静,内里却潜藏着蚀骨的恨意,以及经年的疯狂。 让跪伏的泉山勇心内惧意升起,身子忍不住跪伏地愈低了。 “父亲,孩儿实在不知这些内情,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父亲恕罪。” 癫狂的老者须发飘散,死死盯着眼前好似忏悔的独子,嘴角渐渐泛起不知是何意味的笑意。 “儿子啊!你事做到这般地步,老父不知要如何原谅你了!” 话语缓缓,却是十分坚韧,再无转圜之意。 言罢、掌出,神华乍放,杀机涌出。 枯瘦的手掌直直印在独子天灵,老者眼中似伤痛,也是一往无前的决然。 “我废你功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好生抓住吧!儿子。” 神华绽放,留下的是浑身血迹迸射,情景凄凉的泉山勇,已是功体尽废,武道再无前路。 老者一掌落下,却是再无顾忌,挺身而出,好似丝毫不将身后独子放在心底。 “吾穷途末路,是故倒行而逆施!” 老者长声大笑,却丝毫不见笑意,直若夜枭一般,让人听着想哭、想流泪。 风吹起,却吹不散已经弥散数十载的恨意,那已经发酵到腐臭的恨意。 ······ 室内,阿丑盘膝而坐,长戟放在身前,几点灯火跳跃,宛若他内里起伏不定的心思,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远处传来老者哭一般的笑声,眼前浮起的是嫣娘那一张斑驳淋漓的面孔。 阿丑丑陋依旧,但是别有几分冷冽味道的面容上,泛起萦绕不去的杀意,呢喃出声:“云无岫,一人癫狂,换来这许多凄凉,杀你,一次怎么够啊!” 言语方罢,阿丑掌中运劲,轻怕眼前案桌,人并着长戟疾驰而出。 “再没有时间休憩了,就在大战之前,尽我所能,添几分胜算吧!” 阿丑身子破开云气,往森罗神意残留所在飞行而去,眼中尽是坚定,铁一般的坚定。 他如今再强,终究还是要受困在蜕凡境内,虽然已经有了另外打算,但是尽所能,要做到再无疏漏。 心内的杀机愈来愈坚定,阿丑眼前浮现的是一桩桩恩怨,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首,那弥漫天际,永不消散的业力。 “真的,真的不想再等!” 心内杀机翻腾,阿丑脸上神色不变,唯有速度再加快几分,显示出他内心躁动。 神华划过天际,撕裂夜色,落在泉部落故地之上,丈许身躯冲入流转不定的漩涡之中。 “这一次,我会坚持得更久,森罗。” 不大得空间之内,再无丝毫人烟,寂静、漆黑、好似从古至今都是这般模样。 这时候一道神光乍放,给寂静空间内带来久违的人气。 阿丑身形止在半空,长戟一挥,也不二话,身上神意冲出,所有精气神凝作一股,化作一道戟光斩出。 空中老者虚影应声而出,诗号仿佛贯通时空,响彻在当世:“撼天无道,唯吾嚣狂。逆宇掩宙,刀证森罗。” 并着诗号,老者普通至极的脸上浮起绝世的霸气,刀中君王、魔中霸者的气魄透出,同时一道华美至极的刀光迸射。 轻飘飘地斩向阿丑发出的戟光,虽然久经岁月,虽然只是神意,但是这道刀光一如往昔的华美,不曾失却半点颜色。 阿丑眼神迷离的看着这道刀光,沉醉于这致命的杀机之内,同时心底又升起豪情壮志,与此辈交手,不正是武者夙愿吗? 戟光糅合阿丑平生所学,却又返璞归真,化作内敛到极致的一道戟光。 这一次,阿丑在那道华美刀光之下,支持了三息。 三息之后,戟光溃散,化作点点光华,飘落在阿丑身畔,伴随而来的是他嘴角的些许血迹,终究还是受伤了。 “尚可!”上空老者双眼微微一睁,历经时光的眸子好像也有了些灵性,发出不同于前番的评语,好似也有了些许兴趣。 阿丑听到这话,嘴角绽放满意的笑容,但是战意不降反升,身躯之上的血色更添几分凛然之意。 “吾辈,岂止在尚可,再来。” 话语一落,阿丑玄功运转,《九幽劫》、《扛鼎歌》等等功法化生,浑身气机鼓荡不休,他将自己平生的武道体悟,所有的潜力尽数都挖掘出来,凝聚在手中长戟劈出。 “这一刀,如何呢?” 上空老者嘴角好似也浮起点点喜色,刀光随即斩出,依旧如此华美,不减半点颜色。 刀戟相交,极致的威力绽放,这一次,是五息。 “尚可,更好一点了!” “再来!” 阿丑身上又添一道刀痕,却丝毫影响不到那颗沸腾的战心,戟光重又冲天而起,愈发凝练。 这一次十息! 一次又一次,阿丑不知道身上添了多少道刀痕,每当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总能压榨出更深的潜力,斩出更极致的威力。 不断的突破,不断的挥戟。 良久、良久,当时光好似要永恒沉沦在那极致的华光之中时,历经时光消磨的神意终究支持不住。 奇异的空间“轰然”一声崩溃,空中老者长长叹息一声,好似在惋惜一场战斗的结束,终究还是给出了不同以往的评价。 “上佳,不错。”话语一出,老者化作青烟飘去,残留的神意消散而去了。 浑身刀痕的阿丑聚集仅剩的神华,斩破奔涌而下的沼泽泥浪,冲天而起,踉跄着身子疾驰而去。 “如此,够了!云无岫,斩你再无疑问。” ; 第九十章 出击 室内,无有一点光芒,寂静的令人发颤! 在这片寂静当中,一双眸子透出冷漠的荧光,内里不知藏着怎样的波涛,正是阿丑。 身子凝固不动,内里神华奔涌不休,若惊涛骇浪一般,猛烈的气劲似要涌出,又被禁锢在阿丑身周。 在神华的冲击之下,阿丑周身一道道刀气迸射而出,和森罗神意之战残留之下的刀气这时候终于爆射出来。 点点荧光浮出,却带着难言的寒意、杀机,那是阿丑在施法祛除体内的残留剑气。 隐隐的怒吼响起,又有大鼎铮然之声,响彻在小小的竹屋内。 许久许久,一声怒喝响起,平静的眸子内里神光爆射,隐藏的波澜再无阻挡,冲天而起。 “诸事已毕,我蓄势到了这般地步。云无岫,不知你能挡我几招!” 话语呢喃出口,掩不住的杀机奔涌而出,幽冷的话语带起必杀的信念。 言罢、人起、甲胄加身、如山的人影步出内室。 血色好似也随着他的脚步流淌,室外一片墨甲俯身拜着,让夜色更深几分。 墨甲之中,两人抬头,正是羽应、龙策。 “应大人所命,全军皆备,请下令吧!” 阿丑步伐踏出,冷幽的眸子横扫下方甲士,露出几分满意神色,不枉他殚精竭虑,如今手下总算有一批可用的人手,再也不是单打独斗的孤家寡人了。 心下思量,面上分毫不动,阿丑负手冷声道:“嫣娘,云家情报如何?” 将身子裹在黑袍里的嫣娘应声而出,罩袍下的黑影幽冷,让人看不清她内里心思。 略一躬身,表示出不知真假的敬意,这女子道:“据报,云家最近无有其他动作,明灯寨城防备如旧,并无半点异常。” “还有一桩消息呈上,云家辖下十八寨城隐隐有法阵相连,估计背后还有后手。” 一桩又一桩消息呈报上来,阿丑聚精会神思量,务求做到心里有数。 半响之后,他心里总算有了成算,云家虽然好似毫无准备,但是阿丑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恶毒狡诈若云无岫难道真的这般愚蠢,刀剑临身还毫无所觉。 想了半响,阿丑心里有了回答,云无岫绝不会这般无脑,那么前路就是陷阱了吧? 想到这些,阿丑却无有丝毫畏难,嘴角好似泛起笑意,道:“云无岫,任你狡诈若狐,但是将要败你的,不止是我,而是从你手里沾上第一滴血就开始了。” 莫名的笑意浮起,让底下跪伏的甲士不明所以,阿丑却没有做出解释。 “嫣娘,传出消息,让你的旧部撤退吧!他们恐怕已经尽在云家父子眼底下了,消息是假的。” 做出判断的阿丑冷然出声,底下跪伏的嫣娘身子一抖,好似也想明白了内里的问题所在,老辣若云无岫,怎么会让人在眼皮底下闹腾,而毫无所知,这本就不正常。 冷汗隐隐流出,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女子恢复一点精明,点头应是,而后手里神华绽放,施展暗花堂的秘术,传出消息。 “那么,大人,还要按照约定计划,进攻明灯寨城吗?” 阿丑手里摸着长戟,按耐住蓬勃的杀机,道:“自然是要······杀啊!” “让人撤退,想必云无岫就以为我识破计谋,暂时不会有所行动。那么此时我引兵杀来,他会如何想呢?” “杀他本也不在军力,而在我自身。” “发兵,奔袭明灯寨城。” 铮然之声冲天而起,化作金戈之气,将底下甲士同仇敌忾之心激起。 “诺,谨遵军令!” 铿锵的甲胄碰撞之声响起,千余甲士奔行向浮地边缘,内中隐隐可见苍白须发的泉长老,还有经过阿丑秘法相助,突破至神华境界的五名伍长,以羽应、龙策为首。 一步一步整齐的步伐声跃动,阿丑领着甲士冲上早就准备好的小舟之上,趁着夜色掩护,冲向茫茫沼泽。 身后荆柯守远远眺望,浮地内里留守的老幼同是一般心情。 “大人,一定要凯旋而回啊!” 阿丑负手站在船首,仿佛感知到背后之人传来的关切眼神,口中轻轻叹一口气,用弱不可闻的语气道:“此战必胜,一定!” 脸上也尽是自信神色,不曾将心里的一点忐忑流露出来,阵前为将,又岂能露出异样,为部署增添心里负担。 小舟摇摆,隐隐布成阵势,向着远处行去,破开夜色,冲入即将到来的战场之中。 一行人潜行许久,虽然有阿丑联合步入神华境的几人施展神通助力,小舟速度加快许多,但是还是耗费了许多功夫,远处明灯寨城堪堪在望。 挥手止住船队,阿丑眸子一缩,定定看着前方只剩几点灯火的明灯寨城,漆黑一片好似是要食人的恶兽一般。 “前路就是战场了啊!”嘴里吐出莫名森冷的话语,阿丑眸子一缩,杀机压抑不住的就要喷涌而出。 手中神华绽放,阿丑手捏法印,就有神通施展。 “武道——明目,武道——聚气,武道——宁神。” 接连三道武道神通施展,肉眼不可见的神华落在阿丑身后的甲士身上,神华化生神通,让众甲士双眼神华绽放,身子凭空长上数分,气力充足。 夜色再也不是阻碍,同时甲士勇力也平添三分。 阿丑转身望了一眼,满意点点头,手里法印变幻,又施展一样神通。 “武道——掩尘。” 话语并着神华绽放,掩盖住一行人身形,凭借肉眼以及粗略气机感应,就再也不能查知到阿丑一行人,就算是初入蜕凡境的武人,也能瞒得住。 “诸事皆备,杀!” 话语一出,阿丑一马当先,领着船队靠上明灯寨城所在的浮地,而后就冲杀而去。 整齐的步伐掩藏在神通之下,杀机却止不住的沸腾。 一行人摸到城墙之下,看着异种竹木制成的城墙,阿丑一挥手下令:“分散开来,各自上墙,掩杀落单黑甲卫。” 命令下达,阿丑领着众人就要依次冲上墙头,施为杀人。 ; 第九十一章 大阵、业力 甲士刀锋轻掩,抛出早已准备好的铁链,扣住城墙边沿,些许杂音尽数消弭在阿丑的神通之下,一时间静谧异常。 许久之后,千余甲士尽数攀爬在城墙,阿丑趁着夜色一挥手,甲士就应命下去,刀锋抽出,杀机淌向城墙之上驻守的一些黑甲卫。 沉默无声之中,刀剑摸过脖颈,血色蔓延而出,不时有些许杂音响起,那是黑甲卫临死的嘶吼。 不过依稀有墨色的神华隐秘闪过,将一切动静化作无声,杀机藏得严严实实。 不多时,城墙上留守的异种黑甲卫已经剪除完毕,阿丑心里却有莫名警觉泛起,城墙之上留守的黑甲卫未免太少了,难道云家武备已经松弛到这种地步了。 按下心头的些许不安,事到如今,早就没有退路了,况且就算云无岫有什么后手,阿丑自也有应对方法。 心头打定主意,阿丑领着一众甲士依旧掩藏形迹,向着云家府邸而去,这是由嫣娘情报所确定的消息。 只要杀得云无岫一人,那其余的黑甲卫不过是阿丑囊中之物,或杀或擒皆随心意了。 众人急行,沉默冲向寨城总部,云家府邸所在。奇异的是沿路分毫意外也无,一路上不曾遇到一名城中居民,道路两旁房屋之中,好似也无丁点人影,寂静的不正常。 待到行军到云家府邸之前,阿丑心里不安更重,一切太顺利,所以太不正常了。 挥手止住众人身形,阿丑手里捏出法印,想要提前探测一番,墨色神华流出,化作符印,四散而去。 神华淌出,阿丑眉头立马皱起,四周已经隐隐被阵势困住,云无岫果然已经有了准备,守株待兔之事做的毫无滞碍,顺手得紧。 眉头乍紧立松,阿丑环视四周一圈,高声道:“云无岫,某既然已经入瓮,你还不收网吗?” 声音从阿丑口中冲出,化作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冲天而起,伴随着四溢的杀机。 应着阿丑言语,四周神华乍现,隐隐可见是一道法阵,浩大的气机喷涌而出,遮掩天穹,让阿丑身后的一众甲士面色乍变,心不住沉下去。 阿丑脸上却维持诡异的笑容,好似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天穹一道苍老声音传来,细细听着,可以查知底下潜藏的那股暴虐:“丑脸贼,上回让你逃得性命,不知庆幸。竟然还敢引兵来袭,你还真的是好大的担子。” “恩,还有好蠢的脑子!”话语一处,嘲讽的笑声响起,可见云无岫内心有多欢喜,能将这名胆敢击伤自家的丑脸贼击杀当场,难道不值得欢喜吗? 笑声一阵一阵传出,内里蕴含的暴虐显露无疑。 阿丑脸上笑意缓缓收了,心内不知在想着什么,长戟一挥道:“老贼,要杀我,你恐怕得自己动手,言语再多,也得刀剑下见分晓。” 话语隐隐有铮然之声,让背后初经战阵的甲士心内定下来,刀剑出鞘,也俱都布成军阵,以阿丑为主,血气奔涌而出,杀机冲起,和四周云家布成的法阵冲击到一处。 两阵相冲,爆射的气机倒卷而出,阿丑身下的军阵隐隐落了一筹,毕竟对方以逸待劳,准备已久。 “哈哈,丑脸贼,你以为凭借初成的军阵就能和老夫布置数十载的法阵相抗衡,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阿丑稳住略有波动的血气,脸上装出几分惊怒道:“老贼,废话少说,要某性命,刀剑来取吧!” “既然你迫不及待想要赴死,老夫成全你。”上空云无岫长笑一声,顿时法阵变幻,仿佛引动了阵势玄机。 这时如果从上空望下,看向云家辖下的十八座寨城,就可以见到隐隐的气机波动传出,神华乍放,十八颗明亮的大星亮起,以明灯寨城作为阵眼,运转成莫大的阵势。 阵势——明灯。 “丑脸贼,今日老夫大发慈悲,就让你陨落在这威力浩大的法阵之下,见证我云家的霸业吧!” 见到这阵势,阿丑脸上分毫不见惊讶,反而有浓浓的笑意浮起,长声道:“霸业,就凭这方圆之地,你也敢称霸业,真是井底之蛙,不自量力。” 挑衅话语一处,阵势立马气机变幻,杀机猛地炽烈。 “混账,多留你几口气喘着,不想你活的不耐烦了,那就送你上路吧!” 阿丑听罢,冷哼一声,脸上神色莫名道:“杀我,云无岫,要不是等着你开启法阵,我何至于等到现在!” “老贼,今日杀你的,不止是韩辰,更是这幽深沼泽底下的白骨啊!” 话语愈说愈冷,内里杀机一分分地炽烈。 说着阿丑一挥长戟,接着吼道:“应吾之名,陨故在此的生民,复苏业力,助我杀敌啊!” 言语一出,阿丑身周发出一道道莫名气机、道韵,那是恶孽之体感应业力的本能发挥作用。 冷幽的风吹起,这风一吹,应着明灯法阵之助,席卷整片沼泽,一具具尸骨好似复生一般,莫名颤动。 常人肉眼不可见的业力冲天而起,那是幽深到极致的暗,但谁又能说这是邪恶呢,源自生命本身的怨恨,本也无关善恶。 一具具残破的躯体在业力中沉浮,破碎的手机,血淋淋的残肢,万般凄惨死状,种种不一。 “云家、云家、云无岫!”支离破碎的话语响在阿丑耳畔,那是残破灵识的复仇执念。 转身、执戟、冷幽话语出口:“记住了,这就是我奋战的理由,这也将是你们奋战的理由,因为你我本也将是其中之一。” 阿丑施展神通,让身后甲士具备和自己一样的体质,向着他们念出心内所想,那是大愿! 冷风愈发盛了,但是没有法门的云无岫等人却毫无所知,只是心底有莫名寒意愈发强盛,但是始终不知道因由。 阿丑远远看着,嘴角泛起莫名笑意,道:“今日我善心大发,不妨让你们父子团聚吧!” 手一挥,掩盖天穹的业力当中,分出一团小小分支,化作云霜照冲向云无岫。 ; 第九十二章 相杀 “父亲、父亲,你怎么狠得下心,怎么狠得下心。”阿丑施法将云霜照的一缕残念唤出,丢到云无岫面前。 心口缺失的俊秀青年哭号不休,眼底满是怨恨,望着杀身的丑仇人,也是生身的父亲。 大阵阵势凝固一下,却又立马变得猛烈起来,一道暴虐的声音响起,毒蛇一般:“丑脸贼,既然能杀一次,老夫自然能杀第二次,想要凭此乱我战心,真是不知所谓。” 言罢,法阵一动,就将眼前青年击溃。 阿丑听着,脸色一滞,道:“倒是我失算了,你虽残忍,倒也自有气度。如此,那就不使小手段了,就让我亲手葬送你吧。” 言罢,阿丑手心收心宁意,神意高度凝聚,再无其余杂念,身周飘离的业力也不能动摇分毫。 “结阵!” 口中冷冷一喝,阿丑身后将士应声而动,军阵变幻勾连空中遮掩天穹的业力,浓重的业力凭借十八明灯之阵化作一体,有莫测的杀机浩瀚弥散。 “道是汝阵,分明吾法!”口中呢喃着莫名话语,阿丑道出施法的背后因由,借由云家十八寨城,勾连弥散在鹤岗沼泽底下的业力,从而和云无岫一战。 借他人之法为几用,这才是阿丑的真正目的。 业力浮沉不休,伴随阿丑身上神华,加上甲士运转血气,浓浓的不甘化作一道浩大的之影。 人影一出,浓重的墨色流畅出来,那不甘似要将众生都吞噬殆尽一般,屹立天地的墨色手中神华乍现,化成一柄长戟。 “云无岫,相杀吧!” 山峦一般的怒吼一声,若惊雷乍响。同时阿丑盘坐在眉心,杀机不住涌起,冲向上空的十八明灯法阵。 挥舞长戟,好似上古的战神挥洒武道。 云无岫看着出现的虚影,心底泛起一丝惧意,不过到底凶残成性,须臾他也自行运转法阵。 顿时鹤岗沼泽之中,十八盏明灯大放光明,阵势威能聚集到明灯寨城之中,化作一盏照遍天穹的神灯。 “明灯照耀,降服太一!” 咒语一出,天穹明灯照耀,大放光明,仿佛要驱散弥漫的墨色,还天地光明。 同时这光非是凡光,乃是神华糅合阵势衍生,具有大威能的明灯之光,威势非凡。 底下阿丑见此,催动墨色蛇魔挥舞长戟,有道道神华化作众生苦难之相冲天而起。 “九幽戟之众生戟!” 借由大阵之力,阿丑再展九幽戟,这时候威力却再也不可同日而语,浩大的众生沉沦之相弥漫,遮掩天际。 与明灯法阵相持不下,两种法阵冲击,浩大的气机溃散而出,两阵威力相差不远。 明灯大放光明、众生哀嚎沉沦。 僵持许久,阿丑看着情况不符心意,眼中冷光一闪,下了决定。 如此相持总不是事,还是要速战速决! 心内想着,阿丑手里法印略一变幻,但是动作细微,外界丝毫观测不出。 法印一变,正挥舞长戟的微微一变,业力化作的神华随着长戟,一点点渗入上空明灯之中,却分毫不露异象。 就这般,两者互相交锋,明灯光芒愈发炽烈,底下挥舞长戟,也是愈发癫狂,仿佛真的有远古的古老降临此地,奋战不休。 片刻之后,天穹突然传出一声怒喝:“混账,你这厮施了什么手段,法阵怎会失控!” 应着声音,明灯法阵明光乍熄,空中山岳一般的明灯顿时晦暗不明,神华溃散而出,隐隐有不稳之象。 “明灯再亮,光华再炽,又怎么照的遍人心鬼蜮,又怎么消的了这噬心的恨意啊!” 眉心之中,阿丑长叹一声,杀心蓦然升起,后手已经发动,是时候送这老贼上路,为无尽亡灵雪恨了。 杀意汹涌,阿丑催动大阵,挥舞长戟,带着浩大威仪斩向空中明灯。 一戟下,光华散去,内里响起愤怒的吼声,漫天尽是溃散的神华,那是大阵最后的余晖。 “小贼、丑贼,毁我大阵,老夫要将你挫骨扬灰,方才能消我心头之恨!”癫狂的话语从云无岫口中传出,满是恶意。 伴着话语,空中光华散去,显出云无岫,以及他身后一众黑甲卫,当然还有云家大公子云铁衣,当真是父子齐上阵。 阿丑口中吼道:“斩你!”再无半分赘言,只余下坚定杀意。 催动法阵,墨色长戟高举,向着空中斩下,这一斩,却是威力尽出,比之寻常涅槃境武人要强出太多。 墨色的神华在哭号之中,化作至利的锋芒,就要将云无岫等人斩杀之时。 雪白长发飞舞,枯瘦的老脸上微微有点惧意,但是又有点不明的意味,好似是残忍、又像是癫狂。 云无岫单手微动,有残暴的气息传出,那是异兽饕餮的气机,似要将众生都吞入腹中一般。 “饕餮神爪!” 爪出,仿佛真的有一只太古饕餮巡游,冲向阿丑挥下的长戟。 两者碰撞到一处,浓烈至极的神华在中心迸发,最终却是阿丑靠着大阵之力胜出一筹,长戟击溃神爪。 云无岫脸色一变,狠意一闪而过,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这时他却不应对身前斩下的长戟,身法运转,反而冲向身后的云铁衣,以及黑甲卫。 神爪挥舞,云铁衣等人虽然心里有些提防,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大敌临头,主君居然做出这种事,须臾就被擒拿。 将亲子、部下擒拿,运转神华,手中急速闪过血色印记,瞬间云铁衣等人身上神华爆射,双目透出癫狂神色,好似疯了一般冲向阿丑布成的法阵。 “败我容易,想要杀我,凭借法阵之力,你追的上吗?” 凭借早就埋下的阴毒暗手,让自家亲子部下拖延时间,云无岫身形闪动,就已经施展身法,要远遁而去。 阿丑眼中冷光一闪,杀意立时暴虐几分,他真的怒了!为人至此,与禽兽何意。 心里想着,他手中法印更快,催动墨色急急斩下,锋利戟光闪过。 人头落、血涌起,遍洒长空。 “逃?今日你必死!” ; 第九十三章 参悟 法阵移动不便,阿丑心下打定主意,手里法印变幻,顿时墨色发出铮然吼声。 同时阿丑身形渐渐从墨色眉心之处浮出,也将那股浩大的业力从蛇魔躯体之中剥离出来,源源不断吞入腹中。 片刻后,法阵解离,墨色散去,一众甲士落在场中,阿丑却携着浓重业力冲天而起。 “汝等结阵自保,我去斩了云无岫,片刻就回。” 如山一般的人影冲天而起,带着浓重杀机,同时安排甲士结阵自保。 身躯破开风云,冲向远处,前方隐隐可见是云无岫的遁光。 过了许久,两道遁光一逃、一追,愈发远了,到了沼泽深处,已经远离明灯寨城了。 阿丑一边驾着遁光,同时一边按压苦海内沸腾不休的业力,他本已经将蜕凡之境修到极致,如今这么巨量的业力入体,功体气机就有点勃发之劲,隐隐有勘破涅槃的征兆。 这时传来声响,那股残暴意味弥散不休。 “丑脸贼,不依仗法阵,你以为你能奈我何,前番大意让你逃了,这一次,把性命留下吧!” 话语出,云无岫遁光止住,同时身上神华弥散不休,仿佛饕餮巡游一般。 阿丑见此,也将遁光止住,长戟一挥,长声笑道:“我等这一刻不知有多久了,云无岫!。” 到了这时,阿丑话语已经尽是平淡,不再有点滴波动,唯有坚若磐石的杀心。 “你并不是适合验证武道的人选,但是斩下你的人头,还是会让某心情大好啊!” 言语毕,长场中再无一丝多余动静,两人身上杀机喷涌激荡,冲击到一处。 饕餮神爪出击,仿佛远古的贪婪异兽降临此地,那股子残暴、那种骨子里面透出来的贪婪,一如云无岫此人。 阿丑长戟挥出,挥舞之间将与森罗印证武道的收获尽数挥洒出来,还天证道的神意,生死之间的涅槃真意,九幽劫的数种招式。 这时候尽数化为一道戟光,斩向前方云无岫,普普通通,平凡至极的戟光,却让云无岫脸色一变。 脸上化作慎重神色,道:“时隔不久,竟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 口中呢喃方罢,云无岫手里招式连忙变幻,划出更加凌厉的杀招。 “贪甚曰饕,恶生险!”怒喝响起,云无岫身周神华变动,同样一掌击下,化作迷蒙掌光落下,内里神意将饕餮之意阐述清明。 这是云无岫所修的杀招,采饕餮凶意化作一掌,尽数化纳贪、险之意,乃是必杀之招,有莫测之威。 掌戟相交,却诡异地没有异响传出,反而场内一片寂静,这是因为两人尽是心生杀机,再无一丝留手。 将一身能为尽数绽放,威力到了极致,反而归于平淡,再无形诸与外的异象。 片刻后,两人相交而过,极致的威力绽放而过,留下些许殷红,带起掩不住的杀机。 阿丑长戟一转,口中咳血,望着对面同样有些萎靡的云无岫,不住笑道:“想不到倒你倒还藏了几手,令我意外啊!” 说着口中又咳出些许血迹,伤势比之对面只是面色萎靡的云无岫要重得多。 云无岫老脸上却丝毫不见欣喜,眉头紧皱道:“只是些许时日不见,你就已经精进至此,再给你些许时日,或许老夫连招架之力也无了,真是可怖啊!” 两人口头言说,但是底下尽是抓紧时间调息,稳住方才至极之招出手造成的伤势。 片刻之后,场中言语歇下,两人复又对攻起来,一招一式尽是绝杀之式,没有一丝一毫保留,豁出去全身功力斩出。 戟光无华,手掌无锋,这时候在相交之中,却有惊人的威力绽放,那是极致的能为,毫无保留的杀机挥洒。 朴素的神华在空中绽放,却是内敛到极致的杀意。 阿丑身上伤痕一道道添上,殷红不住淌出,换来的是升起的战意,双眸之中血色渐渐泛起,虚空遍洒长笑:“老贼,如此方才痛快” 对面云无岫情景却也没有好上多少,枯瘦身躯微微弯曲,好似已经支撑不住,雪白须发已经沾满血迹,狼狈不堪。 看着他的双眸,虽然不同于阿丑,但是内里也是分毫不见颓废,尽是兽性的杀机,像是被逼到困境的恶兽一般。 “小贼,那你可要小心了,现在我对你的小心肝可是愈发想念了!”战到此时,云无岫终于抛去一切顾忌,将兽性的一面暴露无疑。 说着,两人又冲杀到一处,阿丑长戟挥舞,体内神华若大江奔涌一般,发出隐隐浪潮之声,斩出杀招。 同时被他用秘法强自禁锢在体内的业力,借助和云无岫的征战,已经一点点被他炼化,三千丈苦海满满当当,中极之处一株神莲接天而立,璀璨欲滴,蜕凡之境阿丑已经真正修到了极致。 “此时如果再加一把力,我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破入涅槃,斩杀云无岫不在话下。但是如果于蜕凡之内再度参悟,突破极致,那我就能奠定真仙之资,也即所谓仙种。” 心内急速思量,阿丑须臾有了决定,要生死之间求问、参悟,不但要杀云无岫,还要踩着他的尸骨更近一步。 长戟一道一道劈下,阿丑分心二用,神意前所未有凝聚,将身心所有都投入这一场杀伐之中,要在这生死之中癫狂,要在这危难之间参悟,求索前路。 空中杀意冷冽,招来式往。但是阿丑心中却是不住喝问:“路到极巅,要如何!所谓天仙之基,要往何处寻?” 长戟威势愈发威猛,那是阿丑心内的道喝,对面云无岫攻势也愈发癫狂,手掌翻覆,愈见兽性贪婪。 许久、许久,阿丑双眸愈见血光,那是求索不得之后,道心渐渐不稳。 这时,掌影挥下,内里威力内敛到了极致,一掌风雷起,饕餮怒吼,贪婪狞恶的神意透出,这时绝杀的一掌! 这一掌印下,阿丑长戟却是慢了几分,一道灵光突兀闪过。 “蜕凡!蜕凡!蜕凡!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响起,那是止不住的欢喜! ; 第九十四章 云无岫、亡! 七分欣喜,再加三分癫狂,笑声冲天而起,撕裂风云! 说来道去,一切终究还是要回到原点,蜕凡之境,这超越之道就在蜕凡二字。 心中明悟,阿丑应着冥冥的灵觉,身子前冲,因为分神参悟的原因,云无岫必杀之招已经临头,避之不及,只能硬抗了! 贪婪神意的神爪落下,涅槃之后转化的神华有至极的威力! 凶意暴虐,杀机凛冽。 一爪挥下,猛烈杀机一闪即逝! 阿丑闷哼一声,胸口血光绽放,殷红似泉一般喷涌而出。 “哈哈,小贼,谅你天资再好,还不是要落在我手里,生死两难!” 一爪建功,云无岫脸上虽然佯作得意忘形,但是眼中却毫无变动,依旧是暴虐之中藏着三分心机,老辣得紧! 阿丑手抚着胸口,试图捂住流淌的鲜血,身周大战之中添上的数十道伤口渗出血迹,让他显得愈发不堪! 双眸在血色映照之下,愈发显得杀机凛然。 “借你一招,功体有了破绽,正是破而后立之机!”口中传出癫狂笑声,呢喃着已经疯狂到极致的话语,然人心生寒意。 对面云无岫眼中冷光一闪,透出隐在暴虐之下的心机,道:“原来是要借我之手,再进一步,你也不怕我这块磨刀石磨断你这把刀。” 言语带起怒气,渤海之滨的主人心中杀机前所未有的升起,黄口小儿竟然这般小觑自家,简直混账。 纵然基业崩坏,云无岫也未有这般愤怒,但是,此刻,他真的愤怒了! 不再言语,饕餮杀招出手,云无岫身形游动彷如上古凶兽,向着阿丑扑去,就要将人毙杀于此。 阿丑嘴角勾起笑意,疯魔一般对冲过去,同时口中诵念真经:“力可抗鼎志干云,食如漏巵气如熏。” 《扛鼎歌》之中歌诀念起,阿丑心中狠道:“我积累如今已经足够,就凭借《扛鼎歌》这门法门,悟出我的法,踏出我的道,成就仙种!” 歌诀响起,勾连苍穹之中的冥冥神意,阿丑背后仿佛有一尊神人跨空而来,举扛大鼎,有不世之勇。 大鼎对应阿丑肉身,宝躯之上有神光猛地绽放,墨色神华化作一颗颗大星闪亮,淬炼着阿丑身躯,伤口闭合,苦海之中大浪翻腾。 同时阿丑和对面的云无岫激烈交手,生死之间的危机刺激得他神意高度凝聚,神华愈来愈凛冽。 许久许久,殷红遍洒长空,阿丑一边长戟横扫,一边怒吼:“道!我的道是什么!” 身上杀机汹涌,阿丑苦苦思索,前路到底是什么? 一戟挥下,眼前突然闪过一幅幅画面。 天运宗内,那一名名哭泣不休的孩童;下岸村内,自尽而亡的夫人;沼泽底下,不可计量的茫茫白骨。 “道在何处,却原来就在眼前,却原来早就悟了,修来修去,差点忘了本来!” 莫名道了一声,应声而变的是阿丑宝躯,诸般穴道闪现星辰,苦海之中沉沦的业力化生人形,冲出苦海,闪入诸般穴道之中。 本来遍布伤痕的宝躯,这时候在神华和一股莫名异力作用之下,渐渐恢复。 虚空中响彻大道经文,天人梵唱,又有法螺吹响。阿丑宝躯之上浮出墨色经文,又须臾隐没。 “蜕凡之极,原来是业,原来是孽!”到了这时候,阿丑身上蜕变完毕,挖掘出他本身恶孽之体最本源的力量,再次明悟了自家的道。 他背后的大鼎突兀响起,接连九声,仿佛在庆贺世间又多出一名有望仙道的武人一般! 说来话长,其实只在一瞬,对面云无岫只是一愣神,却见到小贼身上突发大变,气机复又充盈起来。 虚空之中还有道音梵唱,加上那大鼎鸣声,让他心里一震,响起传说中的一种景象,惊讶叫道:“道音鸣!天地来贺,天仙之种,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言语罢,这老贼脸一皱,突然明白了阿丑的打算,他不是要突破涅槃,是要参悟至极之道,求天仙之资。 “倒是老夫小看天下英雄,棋差一招啊!”长长一叹,云无岫望着对面气机充盈的小贼,知道再也无路可退,今日须得奋力一搏,求一求那一道生机了。 阿丑口中吐出一口气,若银河倒挂一般,吐出一条长练。感知着伤势尽去,功体再进一步的情况,阿丑振奋精神。 长戟发出一声清鸣,印证着阿丑无有半点萎靡的杀机。 “云无岫,授首吧!” 言罢,长戟挥出,一道九幽劫使来,却已经多了许多意境,长戟舞动业力附着,引动人性变幻,同时神意加持,威力更甚三分。 对面云无岫面色一变,他本来就已经伤势加身,这时候对手再进一步,对他而言实在是不妙。 虽然如此,到底是阴狠惯了的凶人,云无岫强提已经匮乏的内元,若饕餮一般杀出。 阿丑再未曾突破之前,就已经能和这老匹夫抗衡,这时候更进一步,又添几分凌厉。 长戟斩下,生生将云无岫神爪劈开,余下的劲力还给这老贼添了一点伤口。 抓紧时机,阿丑痛打落水狗,手下丁点不留情,长戟连连挥下,将气力已尽的老贼逼得逼退不已。 战局一点点明郎,但是阿丑却是丝毫不敢放松,云无岫心机深沉,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可就大不妙了。 片刻,云无岫平静的脸上突然狰狞一闪,发出一声惨烈兽吼,身形化为饕餮就要杀来。 “绝杀,饕餮变。” 不料他才刚动作,阿丑身速加快三分,长戟泛起冷白光芒,滔天杀机一放即收。 就只见云无岫脖颈血光一闪,苍髯老贼的大好头颅抛飞而起,余下一片血色。 “你、你竟然还有留手。” 最后的声响传出,满溢着不甘。 阿丑长戟一甩,将云无岫人头叉住,平静道:“不见你最后一招,怎么敢不留后手,毕竟要杀的也是这渤海之滨的百年之主。” 平静的话语带给云无岫更多的不甘,可惜身首两端,神魂消散的恶贼却在这极端的不甘中逝去。 ; 第九十五章 孽镜定生死 话毕,阿丑转身迈出一步。 这一步迈出,他身上神华再显,化作一朵朵业力莲花,莲瓣绽放,彷如焰火一般。 就见得阿丑周身光明大放,须臾又收起。 “涅槃原来这般简单!”长笑一声,阿丑挥手将云无岫尸身击成齑粉,而后就要转身回转,不料在血肉粉末之中。 一道令牌伴着血光出现,正要迈步离去的阿丑心里一惊,感知到莫名的危机。 应着灵觉,阿丑身形急变,划出一道神华冲向云无岫血沫所在,手中爆发一道阵势将血光内里令牌封住。 在他灵觉之中,只觉察到一股极幽深的魔气在将将爆发之际,却又立时止住,但是冥冥灵觉传递着极致的危机感,让阿丑须臾不敢放松! 将手里令牌翻转,阿丑认真一看,恍然又是“地狱道”几字,让阿丑心头遍布阴霾,下岸村曾经出现的令牌这时候又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地狱道又是何方势力? 斩杀大敌的欢喜这时候消失殆尽,手里又挥出神华,将令牌之上的封印加上几重,阿丑才将心略略放下一点。 转身离去,阿丑将这些事暂且放下,急急赶往明灯寨城,先将眼前之事处理完毕才好。 一步迈出,阿丑周身就有莲华化生,那是他正在突破涅槃境的异象,涅槃境突破,乃是以武人为凤,以神华为火,取凤凰涅槃之意,再加上生死意境,化生出更强的宝躯神华。 不过涅槃之道,费时良久,阿丑方才参悟出蜕凡至极之道,转而又立即突破涅槃,实则是因为斩杀大敌,所得颇多的缘故! 一步一步迈出,阿丑脚下渐渐显出地狱沉沦之像,头顶又有神雷不住劈下,一者谓生、一者谓死,两般神意交杂不休。 中心处正是阿丑身躯,在生死交杂之中,化生一朵朵莲花,裹住阿丑宝躯,生死交杂,是为涅槃! 就这般,阿丑迈出一步,生死交杂就更烈三分,涅槃之道也跟深入三分。 这也是涅槃境突破的好处,不用闭关静心,只要心有所悟,火候到了,静动皆宜。 武人迈步修行,身周异象显出,却是道韵无穷! ······ 明灯寨城之中,羽应、龙策两人为首,领着众人结成军阵,外间却是黑甲卫,两方数量相差无多,但是却好似有些默契,只是对持,不曾有搏杀之念。 阿丑麾下的甲士还好,对自家主将信心满满。就等着阿丑得胜归来,全歼来敌。 对面黑甲卫却是不然,神色尽皆内隐不安,毕竟自家诸君残暴成性,逃离之前才将仅剩的子嗣斩杀,让他们逃跑,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但是对面大敌也是神勇非凡,让他们现在开杀也是没有这个胆子。 所以两相为难,于是就这般僵持在此。 这时候天穹响起几句诗号:“何须武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丈许宝躯尘不染,天下无双!”常人如若吟唱这等诗号,不免让人感觉狂妄。 但是这人吟唱,却只有理所应当,因为内里不见狂傲,只有必达的信心。 伴随诗号,天穹铺满异象,地狱沉沦的苦难,神雷造化生机,两者交缠不休,而在这遍布苍穹的异象中极之处。 一道如神似魔的人影显出,诗号正是出自他口中,诗号伴随异象,卷荡风云,人影落在军阵前方,正是阿丑。 阿丑身周异象略略收了几分,免得干扰到后方羽应等人军阵,同时他长戟一挥,将之插在黑甲卫前方。 长戟顶端,赫然便是云无岫死不瞑目的头颅,苍老脸上有死寂的双眸,仿佛还带着那难言的暴虐。 “汝等旧主头颅在此,降、还是战!”阿丑一边运功修行涅槃之道,一边毫不留情给出选择,语气冷冽,内里杀机激荡。 对面黑甲卫一阵骚动,望着阵前那颗栲栳头颅,震惊不止。 渤海之滨近百年的主君就这般死了,威压鹤岗的那道黑影就这般消散了,居然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黑甲卫内里有些人欣喜,毕竟压在头顶的这座大山终于塌了,从此再也无需提心吊胆。另一些人却反而有些不满怨恨,云无岫虽然无道,但是有他在,黑甲卫上下就是渤海之滨的霸主,谁人敢有半点颜色。 一众黑甲卫,但是却心思不明,个人心性不同可见一斑。 “降,或者战!”再发疑问,阿丑语气更加紧迫。 黑甲卫见此,死亡危机如影随形,迫于这无形的杀机,连忙齐齐拜倒道:“我等愿奉大人为主,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小的们一命!” 黑甲卫伏地求饶,阿丑却分毫不动,只见他手里神华流转,须臾化出一方明镜,却有莫名道韵流转,一见就是非凡。 “孽镜!”口中呢喃一声,阿丑将孽镜往空中一抛,只见孽镜一转,就有镜光照向拜倒的众黑甲卫。 镜光一照,摄住黑甲卫身形,片刻后镜中就只见墨色业力流转,将众人生平所造之业尽数收纳,无人可逃。 阿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了一声:“我说是降、或是战,可没有说是生、或是死。” 话语一出,连给底下黑甲卫后悔的时间都不给,阿丑杀招发出,身周神华化作凌厉戟光斩出。 神华一过,就见黑甲卫中三分之二的人头飞起,一片片鲜血冲起,浇得一地都是。 “剩下的,才是有资格活在世间的人,而非禽兽!” 阿丑念叨一声,一点不顾已经被惊吓到不能自己的残存黑甲卫。 “羽应,将这些人兵甲收拢,然后押入牢中,严加看管。”阿丑再次下达命令,羽应应命而出,领着甲士就将黑甲卫收押。 有阿丑压阵,仿佛有一把刀悬在一众黑甲卫头上,所以羽应的收押无有半点反抗,须臾就已经完毕。 待到事情完毕,阿丑又开始下令:“羽应、龙策,你二人领着甲士从此出,将老贼的人头传檄十八寨城,持我孽镜,凡是云家所部,不合孽镜要求的,尽数杀了!” 一道道命令颁下,尽显冷酷。 ; 第九十六章 安定人心 羽应、龙策等人应命,略略准备后就鱼贯而出明灯寨城,甲胄碰撞之间却是行的远了,在队伍前方高高悬起的正是云无岫头颅,有此物在,剩下的十七座寨城就能传檄而下,不成大患。 阿丑现在一者是功体突破涅槃境,虽然可以千里奔袭,但是终究还是有点妨碍,不如盘坐静修来的妥当, 另一者就是他手底下的甲士初成军阵,缺乏历练,正好趁着云家上乘战力损失殆尽的机会,磨练一番。 阿丑看着一众甲士远去,面上神色不动,心底到底低低叹了一声:“莫要让我失望啊!云家之事开始,我等的前路还远!” 心里想着这些,阿丑同时运转功体,就见他身周异象扩散而出,神雷乍响,幽幽冥域,两般纠缠,将整个明灯寨城罩在其中。 同时一道靡靡道音自阿丑口中冲起,传遍整个明灯寨城:“云家已灭,余者各守家门,不得妄动,凡有恶行者,杀!” 冷冽杀机卷过整片明灯寨城,让迫于云家命令躲藏在家中的民众一阵惊讶,却又不敢妄动。 渤海之滨要变天了,这样的念头浮在不知多少人的心头,但是又在外界那股浑厚的道意之下偃旗息鼓。 阿丑发出警告之后,也就不再费心他顾,自顾自运转功体,继续未完成的涅槃修行。他对云家的反攻整体来说是以小吞大之举,手底下虽然有些可用的人才,但是相对十八座寨城来说,就远远不及了。 能顺利颠覆云家,说来还是靠的自家武力,如果要完全军阵对决,没有业力助力,阿丑想要击败云无岫为首的云家势力,恐怕还力有未逮。 所以接下来接受十八寨城才是真正的难题,而且是不能单纯靠武力解决的难题,再加上现在他手下无人可用,也只能暂时靠武力镇压人心,维持明灯寨城暂时的稳定。 至于接下来的其他事情,就只能徐徐图之,云无岫已经死,虽然还留了秦王、地狱道诸多后患,但是因为鹤岗沼泽特殊的地形,一时半刻,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阿丑有一定时间可以整理内部情况,倒也不必太着急。 心头思量这些,阿丑手里一道神华飞起,往浮地方向遁去,先向荆柯守说明情况,接下来的接受事宜,还要这名阿丑手下的头号谋士出力。 业力借着夜色,隐匿形迹,须臾就遁出明灯寨城。 阿丑看事情暂时处理的差不离后,就有闭目运功去了,身周涅槃异象缓缓运转起来。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突然睁开双目,内里隐隐有怒色闪过,道:“不知死活!” 言罢,他手腕一摆,就有十数道神华化光冲起,向着明灯寨城内里几处冲去。 一家铁匠铺子,从外间看来,铺子大门已经被人暴力破开,内中隐隐有些哭喊传出,似乎是夫妻两人。 也有些贼子之辈的调笑声:“哈哈,小娘子,你家这头蠢牛这般无用,不如就从了你家大爷吧!” 这时候又一道柔弱声音响起,内里却满是刚烈:“要杀就杀,奴家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哈哈,就是要这样烈性,才好·······” 话还未毕,天外一道神华飞驰而来,杀机一闪即逝,就见内里血色光华弥散,却已经是人头落地。 就这般,明灯寨城之中,有十数处尽是这般,想要趁火打劫的一众人,尽皆在天外神光之下,人头飞落,丧命当场! 同时在整座明灯寨城之上,道音再响;“莫谓言之不预!”而后整座寨城尽数陷入寂静之中,在真实的闸刀面前,终于没人再次试法。 ······ 夜色渐浓,已经到了黎明,羽应、龙策两人领着甲士连夜奔袭,虽然有云无岫人头在前,但是除了一座寨城应声而下之外,其余的十余座寨城或多或少都有些抵抗。 辛亏云家辖下的蜕凡境武人都已经被阿丑斩杀,所以一路上凭借军阵,再加上几名方突破不久的蜕凡境将领,方才能拿下这几座寨城。 由于人手不够,两人倒是也没有分兵驻扎,凭借孽镜挑选出可以收服的人手后,其余云家辖下尽数诛灭,剩下的才被命令就地驻扎,务必保持各地安稳。 再将阿丑临行之前交付的一道符箓,贴在各地各地城门,如此,阿丑就能遥遥监控诸地,凭着业力之间的感应,暂时稳住各地城寨,这也是人手不够的弥补之策。 一夜之间两下十七座寨城,前方就剩下唯一的一座,也是阿丑等人踏入鹤岗沼泽进入的第一座寨城,广里寨城。 羽应性格平日较为轻佻,但是战阵之时却严肃至极,而龙策这是一般无二的刚烈,所以两人合计之后,还是打定主意一鼓作气,一夜将诸事圆满。 一行甲士虽然疲惫万分,但是在连连胜利之下,战意不降反升。 就这般,应着黎明之前愈发浓重的夜色,一行千余甲士聚成军阵,无有半点迟钝,气机血气凝成一股,冲向广里寨城。 同时为首的羽应将手里长矛高高举起,一道神华绽放起来,将云无岫的头颅照的分毫毕现。 全军立时吼道:“贼手云无岫已授首,尔等还不投降!” 其实这时候广里寨城之中,出了些许守夜的黑甲卫,尽数沉在梦乡,哪里会有人出来回答,羽应等人如此作为,不过为了提升士气。 军阵内里隐隐是魔神之像,冲向城门之处,两者看着就要撞击在一处。 寨城之内这时候倒是有人被这嘈杂声响惊醒,隐隐有些声音传出:“敌袭!敌袭!” 不过声音方才响起,军阵就和城门碰到一处,城门口有一道勃勃光华泛起,这是城门自带的防守法阵,明灯寨城要不是云无岫想要引蛇入洞,阿丑所部也没有那么容易进入。 军阵撞击城门,若惊雷乍响,猛烈的神华对抗绽放,到底是羽应等人打了一个出人意表,广里寨城法阵没有多少人主持,被军阵一冲而开。 军阵一进入城内,就将为首几名前来阻挡的黑甲卫击杀。 ; 第九十七章 死了吗? 夜色笼罩下的广里寨城在突兀的杀机中惊醒,城中中心的城主府邸之内,就有一名美髯公领着黑甲卫急急奔出。 看他着装,有几许凌乱,但是不掩风姿,倒是凤仪非凡!美髯公负手前行,面上倒是镇定非常,还摆出读书人常用的方步,看来对那几声“云无岫已死”是丁点不信,倒要看看是哪里的毛贼,这般大胆,把注意打到他谈凤仪身上,简直不止死活。 一众黑甲卫驾轻就熟,步伐跃动之间摆出军阵,往城门口冲杀而去,不料阵方才摆好,前方就有军阵冲出,凌厉杀机比自家还要胜出许多。 两方军阵对峙,羽应、龙策这边虽然军容要不堪一点,毕竟连夜冲杀,到了这时候虽然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武人,形容难免不堪,甲胄之上血迹斑斑,不过倒是显得杀机愈发凌厉。 阵前羽应将手里长矛高高举起,让上方的云无岫头颅显得愈发不堪,俊秀脸上满是冷冽杀机,嘶声裂肺道:“老贼云无岫首级在此,尔等还不束手。” 略有些稚嫩的声音带着意外的沙哑,这时候显出不一般的颜色,背后众甲士长矛齐齐一顿,吼道:“还不束手。” 声浪涌出,将对面黑甲卫气势压下去几分,而后军阵就立时变幻,羽应侧身让下一步,整体军阵交由龙策统领! 羽应性情沉稳,虽然平常时候言笑不羁,但是大事临头却能把握好分寸,所以交涉之事交由他负责,龙策平常沉默,心底却是火爆脾气,战场厮杀交予他负责,两人配合得算得上默契。 对面谈凤仪领着黑甲卫布好军阵,一见羽应手中高高举起的苍老头颅,这中年美髯公脸色隐隐一变,却又立马遮掩住。 身上文人凤仪不再,这美髯公一挽袖子,倒也有几分沙发气质,大吼一声道:“区区宵小,老大人修为已至化境,就凭你们也想擒杀老大人,简直痴人说梦!” 奇异的是,这谈凤仪身上好似有一股特别的气质,他言语一出,自然而然就能安定人心。 见到身后黑甲卫气息平稳,谈凤仪心内暗自舒了一口气,同时脸上冷冽神色闪过,心内真正起了杀机,要将眼前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斩尽杀绝。 “众军听令,随我掩杀!” 一声令下,两方军阵成型,血气冲起,炙热的红光仿佛要点燃一般,将黎明的寒意冲击的支离破碎。 龙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藏着深深恶意,还有那肉眼可见的汹涌战意。 云家所属蜕凡境武人已经尽数亡于大人手下,而几方又有羽应和自己数名蜕凡境武人,这一仗怎么打都赢定了。 想着这些,龙策嘴角笑意更浓,身上神华涌出,冲入军阵当中,后方羽应等人也自施为,神华冲出,军阵威力大炽,压得对面黑甲卫军阵血气阵阵溃败。 “神华,你们有蜕凡境武人,该死!”谈凤仪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神色,惊慌闪过,前几日老大人将各地蜕凡境武人尽数招至明灯寨城,现在此地根本没有能和蜕凡境武人抗衡的存在,更可况不止一名。 背后隐隐淌下冷汗,谈凤仪又鼓荡血气将之蒸发,不敢有一丝一毫异样流露出去,同时他冷声吼道:“杀,今日唯有奋勇向前才有一丝生机,这次如若能过得脱生天,某必向老大人说清,不要忘了老大人的手段。” 言语到最后,他好似生怕黑甲卫在压力之前离心,还加了一重保险,要用云无岫的凶名压阵。 如此一出,黑甲卫军阵立时稳固下来,众军士还升起同仇敌忾之心,在他们看来云无岫是不可能死去的,而如果自家这时候叛逃,那么将来要面对这尊凶人的报复,那还不如战死了罢! 龙策见到对面黑甲卫不曾崩溃,反倒起了决杀心思,心内战意止不住涌起,同时对于关键的谈凤仪也起了心思。 这厮手段如此高明,区区数言,抓住关键,倒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孽镜之下能逃过一名,倒是可以举荐给大人。 心里思索,两方手段无有片刻停歇,军阵凝聚汹涌血气在此冲击到一处。 龙策等人神华再出,让军阵威力凭空翻了一倍,血气凝成一根硕大长矛劈下,立时将黑甲卫军阵破开。 不顾对面惊慌重伤的黑甲卫,龙策带头怒吼一声,抛出孽镜。 孽镜升空,神华一闪,落在底下黑甲卫头上,肉眼不可见的业力就被他攥取到镜面之中,这时却没有什么异象闪过。 只是有荧光闪过,而后底下黑甲卫身上,就有超过半数头顶悬浮起血红的杀字,红的渗人。 “格杀!”龙策冷冷一喝,军阵前行,化作五个小阵,以蜕凡境伍长为首,各自斩杀头顶悬浮血红杀字的黑甲卫。 冷白刀光不住闪过,每一次都带起一声哀嚎,带着对生命的眷恋,结束了他们充满罪恶的生命。 血色不住淌下,好似要沁满这座小城一般。 许久许久,哀嚎之声渐渐熄灭,龙策等人的军阵分开五方,将残余的一众黑甲卫包围在中间,一人不成逃脱。 这时候,一颗苍老头颅高高抛出,落在不曾被杀死的谈凤仪身前。 军阵之中,羽应声音缓和许多,仿佛又是那个爱嬉闹的少年,道:“人头在此,云无岫确实已伏诛,尔等降是不降。” 声音到了最后,却又带上杀机,冷冷的,刀锋一般。 谈凤仪上前一步,缓缓弯腰伸手,手掌将要触及到头颅之时,却又停顿许久,好似有些犹豫。挣扎许久,终于将这人头拿起。 苍白的枯发,老朽的容颜,嘴角不可见的一点印记。 许久,谈凤仪身子一萎,好似顿时苍老许多,又好似放下来许多东西,轻松许多。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不知是喜是悲的话语传出,印证着谈凤仪矛盾的心里,这人是恩主,对自家有知遇之恩,却又是如狼一般的凶残恶人。 今日却也是死了吗? ; 第九十八章 人来 龙策等人军阵合围,将残余的黑甲包围起来,战斗完毕,交涉之事就又交予羽应。 清秀的少年伍长挺身而出,发出喝问:“战亦或降,一言而决!” 后方甲士应声发出暴喝,杀机翻滚不休,让残余黑甲卫人人色变,摄于这百战之后的凌厉气势。 谈凤仪一挽美髯,余光瞟过周身黑甲卫,见到这些人丧志模样,心内暗叹一口气,确实大势已去。 不过他心底倒是没有多少恨意,败了也好,这违心的事干了如此久,能够有机会脱身,倒也算得上善终了。 想着这些,谈凤仪上前一步,躬身问道:“不知贵军攻破明灯寨城之时,城内平民伤亡如何?”他不曾回答羽应的问题,反倒提出奇怪的疑问。 羽应一听,有些疑问,不过他心底觉着谈凤仪才干不错,自家大人又急需人手,所以他就想着将谈凤仪安顿下来。 心里有了成算,羽应倒也没有不耐烦,丁点功夫还耽误得起,颌首道:“我家大人入明灯之时,除了黑甲卫以及云家之人,其余百姓分毫无伤。” 听了这话,谈凤仪手下一松,连胡子也不挽了,明显轻松许多,躬身道:“如此甚好,实不相瞒,鄙人家小还都在明灯寨城之内。” 顿了顿,谈凤仪又道了一声:“年许方才得见一回。” 羽应听着,心内会意,看来谈凤仪也是被云家钳制而已,怪不得孽镜之下身上业力稀少,算得上善人,不过具体事宜还是要调查之后再下定论。 心里想着,羽应面上却是分毫不漏,解释一通后,又询问对面甲士束手与否? 这回残留黑甲卫倒是没有多言,乖顺地将手中刀剑放下,束手就擒。毕竟到了此时,全局奔溃,也没有必要为了云家赴死了。 ······ 明灯寨城,天色蒙蒙亮,远处天际一轮红日闪耀,放出希望的光芒,从现在起,这片土地焕发新生。 阿丑依旧盘坐在城中心,背后是云家寂静如深渊的府邸,却满是颓败意味。 本来笼罩整座寨城的异象这时候缓缓收拢,只在他身周三丈沉浮,让阿丑愈发显得如神似魔,炽烈的气机在他身躯之中翻滚不休,映照内中正在发生的剧烈变化。 这时候,城门处有一众人影显出,为首正是荆柯守,他昨晚领受阿丑命令后,就照原先安排领着浮地之上所有人来此,接受十八寨城正需要这些人手。 一行人迈入城中,摇头晃脑一看,却见到整座城死寂死寂,鬼城一般,很不正常。 这时候阿丑手里一道神华飞出,疾驰到荆柯守等人面前,一道声音传出:“随着指引来!” 一行人随着神华指引,向着城寨中心行去。 一路安静得很,旁边房屋里面倒是有些人影晃过,但是没有一人出来,倒是十分奇怪。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过,和寂静的城寨形成鲜明对比,别有风味。阿丑看着行过来的荆柯守等人,加上首批过来的数千人员,心里松了一口气。 人道之事,终究不能只靠拳头,手底下人手到来,他就能松口气,放手施为。 荆柯守看着阿丑身周浮现沉浮的异象,眼里闪过惊异神色,道:“大人,莫非已经突破涅槃了!” 阿丑微微颌首,道:“不错,生死之间再迈一步,正在参悟涅槃之道,不日就能功成。”阿丑大大咧咧说出,涅槃之道要参悟许久,但是动静皆宜,倒也不怕有什么意外,况且这异象也瞒不了人。 荆柯守两者身后泉长老、嫣娘两人齐齐躬身,贺喜道:“恭贺大人武道再进,日后仙道有望。” 阿丑一摆手,止住几人的讨喜话,道:“心意我领了,不过现在诸事未定,还是先行安定民心为要。” “荆柯守!”阿丑肃声道。 荆柯守连忙上前领命,道:“在!” “明灯寨城之内业已肃清,地牢之内还关押着一些残余黑甲卫,可酌情收用,这些人暂时无害,但是不可立时委以重任,待日后观察之后再论。” “现在立马出发,我要你今日之内接受明灯寨城,搭起班子。” 一条一条命令下去,荆柯守脸色也缓缓肃然,许久应命下去,看神色,心里压力颇重,毕竟是第一次操纵这么大的局面,有些许老相的脸上尽是坚定。 荆柯守领着一批骨干下去之后,阿丑又颁下命令,对着泉长老、嫣娘两人沉声道:“云家之人已被我尽数斩杀,云无岫只余首级,我让羽应带着做威慑其余寨城之用,若是想要,过两日你们就能看到了。” 话语刚毕,嫣娘拉下罩帽,露出那张遍布刀痕的脸庞,压抑不住的笑声颤抖着发出,听着却又像苦一般。 又哭又笑,这女子连搭理阿丑的功夫都没有,转身跌跌撞撞地就往明灯寨城外行去,一路笑、听着像是一路哭。 一点不见大仇得报的欣喜,只有空虚,现在她连仇恨都没有了。 阿丑止住身周欲要呵斥的众人,看着愈行愈远的嫣娘,道了声:“由她去吧,也是个可怜人,云霜照的陵墓想必就在城外吧!” 是啊,现在除了陵墓,她又能去哪里? 同样的情景,有相同仇恨的泉长老却要平稳的多,面上只有一点点异色,片刻就收起。 阿丑仔细望了一眼,看到他眸子之内,闪过复杂神色,恨、加上种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 第九十九章 安民 片刻又隐去,好似从不曾出现,这老朽俯身道:“往事已了,还请大人颁下命令吧!” 阿丑心里思索一番:“倒也不错,泉长老已是垂垂老矣,但是他背后还要挂念族人,所以才会这般不想显分毫颜色,是想用不多的时间给我留个好印象,挣点人情!” 想着这些,阿丑心内暗叹一口气,脸上却又肃然道:“泉典右听命!” “在!” “着你领千人出城,和羽应、龙策等人会和,三日之内,恢复其余寨城秩序,可能做到?” 话毕,泉典右本来略有些驼的脊梁挺直起来,老脸上泛起似曾相识的肃然,道:“必不使大人失望!” 言语毕,老者转身就走,老朽的身躯却挺得很直、很直,现在他再无顾忌,大仇得报,只剩下为了族人搏一个明天,而现在泉部落早就已经和阿丑绑在一起了。 阿丑看着本来满满当当挤在眼前的人群散去,各自按照命令下去行事,直到最后只剩下阿丑一人。 “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吗?” 阿丑双眸绽放神光,想着一路行来的许许多多,天运宗、下岸村、直到今日此时此地,终于有了一块属于自家的地盘。 “我的一切就从这里开始吧!”嘴角勾起笑意,却不曾发出一点声音,无声的笑容绽放在阿丑那张丑脸上。 那般癫狂!那般高兴! 身周的异象波动不止,神雷化作神龙,演化生机,冥域森森,透出死寂。 印证着癫狂无声的笑意! ······· 荆柯守领着受过训练的甲士,虽然因为进度稍差,没有进入军队,但是这时候聚齐起来,安定明灯寨城倒也足够了。 队伍之中也有昨日擒拿下的黑甲卫,被从地牢里提出来,作参赞之用。 一众人行到城主府内,这是云家统领十八寨城的中心,往常此间传出的命令,决定着渤海治病上下生死,诏令俱从此出。 虽然鹤岗沼泽放诸天下不过一隅,人口堪堪比得上一县,不过云家圈在这里,土霸王也是当得有滋有味。 荆柯守一些人进了内里,开始布置,照着一众黑甲卫指点,招来原先云家治下的小吏,对着残留的档案整理一番。 不久之分成许多小组的甲士从城主府出来,各自涌向明灯寨城不同区域,一边敲锣打鼓,发出安民告示。 ”为恶寨城百年的云家尽数诛杀,明灯寨城从今起一切照常,百姓营生无需避讳!” 甲士一边吼着话语,同时还在各处路口粘贴告示。另有一些甲士奔赴城门口,接收城防。 各种事情有条不紊运行起来,明灯寨城从昨日的厮杀中恢复过来,人流慢慢开始涌出,百姓开始试探性的接受新的主君。 广里寨城之内,停驻在此的羽应、龙策等人经过暂时休息,精力恢复许多。 一处军帐之内,羽应、龙策还有几名伍长端坐,这时候放在案桌上的一道玉符绽放神光,内里显出阿丑身影。 几名伍长尽数起身,对着玉符拜倒。 “某已命泉典右领兵前去支援,三日之内,所有寨城秩序要恢复原样,在此期间,凡有恶行者,无需请命,杀无赦。” “此时当用重刑!” 拜倒的一众伍长齐齐出声:“末将遵命!” 而后玉符内里神华消逝,内里阿丑身影散去。军帐之内复又恢复平静,一众伍长方才起身。 整理一下甲胄后,才要开始议事。 在伍长之中武力以龙策为首,所以冲锋陷阵都是他当先,而羽应平时为人风趣,行事倒是稳当,所以平常军机之事,多以他为主。 这时候众人分坐完毕,羽应清了一下嗓子,道:“大人已经传下命令,那么我等也要先行出手,愈快将各地平定下来,情况愈好。” “所以在泉典右领兵来此之前,我决意先行动手,依仗谈凤仪之力。将广里寨城平定下来,可不能让泉典右这老头小瞧了。” 言语到了最后,就透露出几分意思,阿丑麾下新旧之间隐隐也有些矛盾,羽应这批人俱是年轻人,而且是阿丑亲手调教出来的。 自然有一股傲气,暗地里隐隐和泉典右这些半途归附的人掰手腕,这时候执行任务,也要分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般决意,众人一合计,反正和阿丑的命令不冲突,所以就这样办了。 决定一下,几名伍长出去,将才休息几个时辰的甲士唤起,一时间军营之内一阵鸡飞狗跳,甲士门急急忙忙聚在一起。 而后随着军令出去,到了地牢,将昨日一行黑甲卫并着谈凤仪提出。 对着谈凤仪,一夜没有梳洗的美髯公现今形容颇有些狼狈,让羽应等人看着倒是有点过意不去。 见到人后,羽应思索一番,决定开门见山,于是道:“谈兄,某想要和你谈个条件,不知如何。” 谈凤仪一挽美髯,却又罢手,不整齐了,片刻后道:“谈某已是阶下囚,有机会谈条件,自然是无有不可。” 羽应笑了两声,道:“如此甚好,我的条件是谈兄帮我尽快安定地方,将各地寨城几块安稳下来,那么某就在主君面前举荐谈兄,想必谈兄也对家人思念得紧吧。” 羽应点到即止,话也不说的太清楚,想必以谈凤仪的能为,能明白他的意思。 美髯公脸色隐隐变幻,长叹道:“罢了,终究是给云家做了许多恶事,如今能补偿一二也好!” 而后他作了个长揖,道:“敢不效死命!” 羽应一听心内舒畅,也不多说,领着谈凤仪就往外间行去,说干就干! 一时间广里寨城内也是动静颇大,千余黑甲卫全数出动,在几名黑甲卫的帮助下,加上谈凤仪这老手的指导,开始安定地方。 昨日残留的尸首也被拖出掩埋焚烧,发出安民公告,按照搜出来的名册各家各户查实人口。 所有是有条不紊运行起来,在广里寨城不远处,泉典右领着甲士已经快要接近了。 一切都在变好,上了正轨。 ; 第一百章 建制 三日时光如水逝去,快地有点出乎意料,阿丑这三天基本放手全部事项,将大略事情交代下去之后,他就全心投入涅槃修行之中。 依旧盘坐在云家府邸之前,阿丑全身气机不似前方那般波动不休,已经止住许久,就像是亘古长存的海渊一般,潜藏着古老和神秘。 神雷不再闪耀,凝固在异象之中,冥域森森,好似也尽数停滞,连内里那永恒的死寂也都径直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神雷悠忽劈下,森罗冥域迎空而起,两者碰撞到一处。 由此气机完全变化,冥冥之中,仿佛有道音乍响,不知名、不会意,难以揣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生机死寂汇集到一处,却没有任何冲突,好似他们天然就是如此一般。 一丝迷蒙的能量出现在生死之间,那是涅槃的意味! 随着这一丝神华出现,阿丑嘴里绽放道音:“生死之间,谓之涅槃!” 道音现,阿丑口中长长吸入一口气,异象连着内中涅槃神华尽数卷入他口中,直直冲入苦海之中。 苦海生波,中极处神莲摇晃,透出几分欢喜意味,异象冲入内中,连着那丝涅槃神华悬在神莲上头。 神莲摇一下,高度就长一丈,愈发挺直! 苦海之中墨色神华高高卷起,随着那一丝涅槃神华变动,整片苦海之内道音响彻,神华侵染上涅槃之意,急剧浓缩起来,变得愈发深邃! 外间阿丑嘴角勾起笑意,道:“成矣!”此时道音响彻,阿丑身躯之上宝光流转,那是新成的涅槃神华在开始熬炼法躯。 隐隐有几声钟鼎之声响起,金玉一般的光泽遍布身躯。 阿丑应声而起,如山一般的身躯挺身而起,迈出一步,身形就急速消失,又出现在远处,武道神通——缩地成寸! 几步跨出,阿丑身形就已经到了城主府邸之前,一步进去,内中荆柯守领着一批有经验的小吏,加上阿丑自家培养出来的学生,正在处理公务。 阿丑突兀进来,倒是让几人大吃一惊,荆柯守赶紧起身,领着众人出来,对着阿丑拜倒道:“恭祝大人再进一步,武道有成!” 阿丑脸上微露笑意,一挥袍袖,神华挥出,将几人身形挺直,而后也不客气,径直步入主位,直直坐下。 肃然道:“荆柯守,这两日事情办得如何。” 荆柯守一躬身道:“大人,预期目标已经达到,明灯寨城已经安定下来,其余各地在泉典右和羽应等人配合下基本安稳。” “唯一可虑之处便是可用之人不多,各处文官不多,捉襟见肘!我等手下甲士只有千余人,就算加上前番淘汰掉的那批人,也才不过两千人,分守各地,人手不够!” “还有羽应等人为了尽快安定地方,提用了原广里寨城之主,城主谈凤仪。不过行事之前,经过孽镜观照,身上业力不多,加上他妻儿尽数被云无岫囚禁在明灯寨城,这时候是在我等手中,所以暂时可以相信。” 荆柯守缓缓道来,将这三日来的情况尽数说出,阿丑接受信息,心内急转,就有了些许成算。 等到荆柯守说完之后,阿丑顿了一下,就坚定神情道:“人手不够,那么今日起,残留黑甲卫编入军中,各地云家原本小吏也先行招来,孽镜之下,业力稀微之人可酌情录用!” “其次,再开学堂,凡是云家十八寨城之内,年岁不满二八之少年,不论男女,尽数录取,此为第一要务。” 说道这里,阿丑停下理了理思路,心底大好草稿之后,又道:“某决意要建制,文武分制,职能分开。” “这时大事,我一时还想不周全,你们几位一起参详参详!” 而后招呼众人回位,荆柯守本来坐着首位,这时候也只能下去挤一挤了,待到众人入座之后,阿丑手指一敲案桌,先起了个头,道:“这建制是大事,关系我等然后前途,虽然如今只有这方寸之地,但还是要尽快提上日程,有规矩才有方圆嘛!” 这话一出底下众人就一片沉静,阿丑也不着急,这事说来也是日后根基,自然要慎重。 底下一众人等,说来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荆柯守,其他人要不就是云家残留下来的小吏,经过考验过后暂时录用,要不就是阿丑教授的学徒,这时候还不堪大用。 所以过了片刻,开口的还是荆柯守,这中年秀才如今虽然忙碌,但是精神倒是比之从前兴盛许多,称得上是得意非常。 他清了清嗓子道:“大人,我建议就先行建将军府,鹤岗沼泽偏僻至极,加上极少出产,倒也不怕传出风声,朝廷大军来绞什么的!” “具体分权,不宜采用繁复制度,要不就仿照大乾县衙之制,须知一县虽小,但是五脏俱全,也甚少繁复,刚好适应如今情景。” 阿丑思索了一番,点点头道:“此是老成谋国之谈,正合我意。我等如今占了这一方王化以外之地,正好大展手脚,但是也要收敛形迹,最好再取得和外界的商贸交流,要是不慎流露行踪,怕是来一名神乡武人,前功尽废!” 说着,阿丑扫了底下众人一眼,看到内里一些陌生人影,正是云家残留下来的小吏,他眉头一皱,这番话说出来,今日房内之人,就都要看管好了。 阿丑心里有些恼恨,还是方才突破,有些得意忘形了,居然这么大意,将这些话都讲了出来,不过既然讲了,那就干脆讲到底。 “县衙之制甚好,就依此办理。荆柯守兼任吏房、户房两处,兵。刑之责,等过几日从甲士之中选几人认命,礼房暂空,不必着急。” ; 第一百零一章 劫数 大略定好,阿丑就不具体指派了,底下人手荆柯守比他要熟悉的多,皆全数交由他安排了,仙道世界伟力归于自身,倒也不怕有什么妨碍,大不了日后抽出点时间了解一番,也就没有什么后患了。 “荆柯守,接下来的零碎事情就由你来安排,地方安定之后,除了各地供应粮食之外,头等大事就是学堂办理,这桩事务必要抓好了。” 阿丑双手合拢,高高端坐在木椅之上,偶尔有一缕气机淌出,让他显得愈发深不可测,一双眸子内里神华不时闪过。 荆柯守眼角一抬,看到这般情景,心内一惊:“自家大人突破之后,愈发显得威仪自用了,心思一点看不出来了。” 这也是武道修为到了,身边顾忌少了,自然从容。 想着这些,荆柯守身子更低了几分,显示着自己的恭敬,口中道:“大人吩咐,守定当办好,不过这学堂之事何必如此着急?” 荆柯守却不是姓荆,而是复姓荆柯,所以自称守。 阿丑眼光一扫底下众人,见他们确实有疑问,毕竟百业方兴,把精力投入学堂之中,怎么看都有些不务正业。 整了整身形,阿初正襟危坐,准备将日后的打算先行说明一些。 “如今我手下之人,可用的不过两千之数,要是增补人手,从十八寨城招收的话,总觉着不大妥当,没有经过考验,很难一条心。不过学堂出来的就不一样了,经过我等亲手教导,再加上神通辅助,半年足够培养出一批可用的人手。” “如此用着,心底才安心啊!所以不但要招收童子少年来,各地城寨之中,只要还能做事的,尽数要招收过来,办个夜校,教导之后,才是我辈众人。” 底下一众人中,荆柯守等一些原先跟随阿丑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深意,毕竟相处许久,自家主公的方略,大致也能摸到一点,这也是阿丑没有隐瞒的缘故。 其余刚投靠的一众小吏,面上神色不变,但是眼底多得是不明之意。虽然摄于威势不敢多说,但是终究是不大明白,遍数九州,哪里有这样使唤人的,连老朽中年都要拉出来学习,简直是荒唐。 不过到底势比人强,也只能忍着了。 阿丑看在眼中,也不在意,既然落入自家彀中,想要再出去,哪里有可能? 端坐在上方,神色难明的主君嘴角突然泛起笑意,却有一股寒意突兀的流窜在室内,让一众小吏惊的打了个寒颤,直呼邪门,同时身子更低了几分。 又过了许久,阿丑终于将事情安排完毕,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一众小吏赶紧躬身出去,各自忙活去了,有了诸君就近监察,自然要大大卖力,也好博个好感,说不定然后前程就在这一二刻之间呢? 将荆柯守留下,阿丑有事找他谈一谈,两人并行走出内堂,站在走廊之上,眺望着远方天际,瑰丽的天空晶莹剔透,让人心醉。 阿丑久久立着,好似被远方美景迷醉了一般,背后荆柯守也是同样观望着,虽然神情微动,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许久,一道声音响起,却没有一点波动:“荆秀才,你如今年龄不小了吧!修业却还是这般模样,这可不行。” 背后荆柯守脸上微微苦笑,自家的资质他心里明白,若没有天大机缘,想要迈入蜕凡境那是妄想,老老实实终老天年就不错了。 “大人······” 荆柯守刚要回话,就被阿丑挥手止住,颌首道:“我说这话不是要指责你,你我如今虽然基业不大,但好歹有了君臣名分,你这人才干是有的,但是武人修为通达,日后我的前路要在百年、千年后,你若是只有凡人寿元,如何能行。” “好歹君臣一场,我这里有一场造化给你,不知你是要还是不要。” 这话一出,底下荆柯守脸色一愣,被这消息惊到,思量许久后又道:“大人,这种能助人蜕化凡躯的机缘难得,老朽已经这般年纪了,还是不要浪费了。” 阿丑摇头失笑,转身一拍荆柯守肩膀,道:“你这老倌,想得忒多了。” 打笑荆柯守一番后,阿丑说到正题:“这造化说是机缘,倒也简单易得。关键却不在于我给不给,而是你敢不敢要,还记得广里寨城,那番感受吗?要得机缘,就要一辈子背着这苦难,再也脱身不得。” 这时候荆柯守倒是反应过来,想起那种痛入心扉、恨入心扉,却又无处发泄的感受,虽然只有一点,但是实在让人不敢承受。 摸了摸自家这半年白了大半的长发,荆柯守长叹气口气,道:“罢了,这水淌了,守豁出命去随大人走一遭,倒要看看大人能给这天下带来怎样的风暴,这造化我接了。” 一声我接了,让场中两人尽数大笑出声,因为都知道,没有后路,以后真真正正一家人。 阿丑一甩袍袖,负着手点在荆柯守眉间,一点神华绽放化作莲花,引动虚空业力神华徐徐游来,那纯粹的黑色冲入荆柯守已经老朽的身躯。 荆柯守双眼猛睁,似要嘶喊出声,又被阿丑手中的神华止住,他双眼缓缓闭上,身周也有一道道道篆灵纹显出。 阿丑一手施法,另一边却又看向远处天际,道了声:“不是我能给天下带来什么,是我们能给天下带来什么。” 同时阿丑眼中隐隐有神华流转,目光好像越过千山万水,看向不知名所在。 口中呢喃一声——《窥机》 阿丑眼中情景剧变,瑰丽天穹不见,却见得种种浓重劫气在天穹纠缠不休,隐隐传出龙吼凤鸣,种种异兽征战之声,隐约还有怒吼响彻虚空。 “劫数起了,天下多事矣。”呢喃不清的话语隐隐传出,化作清风冲上九州,宣告着这片大地又将陷入征伐之中。 云州凤鸣山中,在云深不知的宫阙之中,垂垂老矣的道者发出喝问:“生机在哪里?生机在哪里?” 声音带着要镌刻入骨髓的不甘,以及将将要入魔的癫狂。 “师尊,我答应过你,要延续宗门,就一定会做到,一定会做到!” ; 第一百零二章 华章 青竹遍布的庭院中,一批小童嬉闹着聚在一起,其中一名眼光灵慧的男童正站在一块青石上,向众小童说着什么。 看他模样长得也算周正,但也仅此而已,小手挥舞着说着话语,看模样很是激动,让底下一众小童也都小脸通红,激动的不得了。 “我们这些人本来是巷口巷尾讨些吃食,如今有机会能够进入学堂,识字读书,听说日后还有可能练武,成为像将军大人一般的英雄人物,所以一定要努力。” 这小孩老气横秋,不过说的话倒也是发自肺腑,他在这些孩童之中威信颇重,看来当了一段时间的小头头了。 示意话一说完,就有一批小孩喝彩,正是仿照说书先生的那一套。 不过青石上的小孩却没有一点喜意,小脸涨的通红,鼓着稚嫩声音大喝一声:“闭嘴,小三,这是不是你出得鬼主意。” 就见得人群当中一名瘦小机灵的小童,一把钻到别处,将身子藏得严严实实。 青石上的小童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捣乱的小三,跺了跺脚,又开始说教起来:“你们还想去巷子里面和狗抢吃食吗?还想冬日里冻死吗?才过几天好日子就把什么都忘了。” 这话语一处,底下一众孩童立马安静下来,再也不吵闹了。 青石上的孩童叹了口气,稚嫩小脸上泛起不相适的成熟表情,幽幽道:“我们本来都是贱命之人,朝不保夕。如今将军大人慈悲,将我们收养下来,教授武艺学识。我们既然吃了那许多苦,如今更应该奋发图强,也好报答将军大人。” 这小童人虽小,言语倒是条理清晰,打算也很长远。 看了一眼底下沉默不语的小童,青石上的孩童又道:“我季路把话放在这里了,今日之后你等要是还这般痞痞懒,不想着上进,饶不了你们。” 话语出口,难得带着些许痞气,底下众小童停止嬉闹,束手束脚的站好,虽然不大整齐,但是看着也有些模样。 众小童颇为敬服季路,见到他放下狠话,立马无言。而后又有几人出来服软,还是原先那名瘦猴一般的小三,小小身子探出来,对着青石上的季路说道:“大兄,这些我等都知晓,你就不要费这些心了,我们好不容易活到现在,这里又有哪些人是不知好歹的,不过是不想让大兄你担心罢了。” 季路应声瞪了小三一样,道:“还敢说,你们用功是用功,却还是坊间的那副脾气,时常和其他学子产生冲突。我知道你们跟我一样,从小没爹疼没娘爱,又要跟着我到处讨些吃食,脾性不好,说来是情有可原。但是世上人又不都是像你我一般,哪里会处处体谅我等,所以以后行事还是要慎重再慎重,不要平白结仇,就像前几日一般。” 说着场内气氛沉静下来,有些许压抑,好似被勾起了伤心事。 青石上季路小脸一皱,老成道:“罢了,散了散了,各自回去好生想想,我还会骗你们不成。” 仔细一瞧,这老成却不是故作的,想来也有许多故事。众小童沉默散去,情景有些压抑,苦难能磨砺人,但是更多的却是能够扭曲人。 生自淤泥,能超脱而出的又有几人,能丁点不受影响的又有几人。 这一幕幕场景,尽数没入远处阿丑眼中,看着眼前差别很多,但是又有些相似的场景,阿丑眼神闪动不停。 似被勾起了往昔的许多事,一点一滴又浮上心头,不同的遭遇,但又是一般的苦难,难说分明。 沉默许久,虽然不再困于曾经往事,但是终究不是太上忘情,怎会毫无波动。 背后荆柯守瞧着自家主君沉默不语,心里泛起疑问,毕竟他对于阿丑的过往所知不多,所以也就不明白现在阿丑怎么会突然这般。 “将这名唤作季路的小童录入华章,留待观察一番,看情景决定要不要擢升。” 阿丑负着手,望着远处盘在青石上,闷闷不乐的小童,徐徐说道。 荆柯守听着心内一惊,这华章可是府内决议之后,一致同意同意通过的一项政策,说来自那日阿丑提出要诸地遍开学堂之后,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这一月以来,十八寨城已经安稳过度下来,各地凭借暂时措施,招收人手,以阿丑原先的一批班底为骨干,加上谈凤仪相助,倒是没有大的疏漏,过度的很顺利。 而后就是学堂之事,阿丑倒是大手笔,不管不顾,前行推行。一来趁着大乱方兴,正好白纸作画,挥毫泼墨无需在意;二来也是阿丑携大胜之威,就算手段粗陋一些也不怕,只要不过分,一切就尽在掌中。 而华章就是学堂推行之后的一样附属物,对于各地学堂之中,凡是心性、智慧、毅力等上乘之人,可录入副榜,经过考核之后,合格者列入正榜,可以传授上乘武道,每月月例丹药之类,也会加量。 这就是华章的用处,不拘一格拔人才,但凡有可取之处,加上考核过关,就能录入华章,也是一桩大事。 阿丑言罢就不再关注季路,机会已经给了他,能不能超脱而出终究还是要看自家。 领着荆柯守走了两步,阿丑似是解释道:“此子出身微末,如今得了机会,有机会习得武道,这本来是平凡之事。不过难得心性不错,纵然苦难再多,也没有性格偏激,反而能够权衡利弊,还同时不忘同来小童,足以称得上人才了。” 荆柯守应声点点头,道:“这倒也不错,这小童心智机变都有,虽然如今限于年龄,还是稚嫩了些许,不过已经不错了,仔细教导几年,也是个人才,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到我手里历练一番。” 阿丑摇摇头,失笑出声,道:“你这厮,这段时间是想人手想的有些疯魔了,这小童才多大,你就开始算计着要拦阻过来。” “这小童日后是文是武还不一定,说不定就到羽应等人手下效力去了。” ; 第一百零三章 新的开始 两人言语之间就已经行得远了,拐着弯到了室内,分别对一批批小童传道,也是这段时间来的惯例了。 阿丑心底对于这些孩童很是看重,所以不肯稍稍放手,有些许空闲就要过来亲自教授,平常的教师也是以前阿丑手下的人物担任,确保不会教出一批吃里扒外的人物。 这些小童,每一个都是阿丑手里的资粮,是推行大愿的基本。 小小的庭院之中,朗朗读书声飘渺不定,让人听着就舒服。 而这般景象在十八寨城各地分别上演,各地有一处处新建立的学堂,本来会在街头巷尾奔跑嬉闹的小童这些时日尽数不见了踪影,都被阿丑一纸命令强制塞到学堂之中。 大战之后,各种规矩也是重新排定,十八寨城宛若被不停鞭抽的骏马,以极快的速度蜕变,急速的将云家时期各种影响抛去。 曾经隐藏在云家花团锦簇底下的种种肮脏事物,在阿丑领着甲士施为下,化为尘烟。 不知名的牢狱,关押着不知名的囚犯,掩埋着早已散在天穹的罪孽。 这一片小小的沼泽,如嫣娘、如泉右典的人不知凡几,他们或许就普普通通的在街头,掩埋着心底的恨意。 或许在幽暗的沼泽中潜藏,筹谋着复仇的计策,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舔舐伤口,期待着在云家这个庞然大物身上咬上一口,对于很多人来说,云家确实是庞然大物,正如一年前的阿丑。 但到了现在,这一切的一切尽数褪去,快的让人不敢相信。云家在一夜之间覆灭,新来的主君奇怪的不像一个主君。 他竟然免费收录各地孩童,教授学识,传授武道。遍数九州,从来不曾听过有这么奇怪的主君,不过也挺好的不是吗? ······ 陈策是广里寨城中普通的小民,云家统治这里的时候,他靠着对广里寨城的熟识,在城门口做个揽客。 那时候日子难过,云家对于街头流浪的流民,一向是不留情的,但凡发现一名,就要抓住,扔到矿场里面,云家治下,是不会有一个闲人的。 不过自从来了个将军后,他的日子就要好过许多,揽客这个职业虽然有些进项,也能在城主府报备,但是终究不大保险,陈策就亲眼见过几个同行的青年,因为进项不合格,被认为是无用废物,隔天就消失了,估计是丢到哪个矿场里面,已经死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陈策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连云家那些穷神恶煞的恶人都熬死了,最近日子还有了些许转机。 以前云家在的时候,要采集红木、矿石之类,都是拿人命去填,各地抓来的流民一波波地填进去,总能出来成果,反正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估计就是人命了。 而到了这新来的将军主政,倒是摒弃了这种残忍做法,传言将军聚集人手,研究许久。终于研究出一种器具,乃是特地打造来采摘红木,搜罗矿石之用。 这器具传闻打造颇难,但是使用来采摘红木、搜寻矿石,安全性就高上许多,再也不像以前矿场之中,须臾就有身亡之难。 这器具状似大车,可以容乃百余人蛇兽,沉入沼泽内中可以坚持一个钟头有余,而且外围有将军府训练的护航,采摘红木、搜罗矿石之事,危险性大大减少。 不过是十八寨城内的百姓终究是在云家治下呆久了,纵然城内甲士卖力宣传,还是很少有人加入将军府组织的寻矿队。 不过陈策却有其他想法,他这些时日很是搜集了一些将军府的资料,看来倒是不像云家那般残暴。 而他揽客的伙计因为政权变更的原因,这些时日也是做不下去了,所以他在观察一段时间后,决定加入将军府的招揽。 经过一段审核之后,陈策和一百来人就开始接受培训,这新制的器具虽然大大提高了安全性,但是要想操纵完全,就需要一百人配合无间,难度自也不小。 不过由于是各种原因,招收到的人手只有一百来人,堪堪够驾驶一辆水舟的人手。 操练一段时日后,陈策等人就驾驶水舟潜入沼泽,为首的还是将军府内的甲士,同时果然有几只狰狞蛇兽护航。 要是寻常时候,陈策看到这些狰狞蛇兽,只怕吓得跑都跑不动,只能坐以待毙,但是这时候,蛇兽成了自家护卫,倒是安心许多。 下水一趟,果然是新鲜场景,不想以往寨城之内传闻的那么吓人,一个钟头之内就有了许多收获,并且也未曾见到什么索命的异兽。 不过后来陈策思量之后,发现还是将军府的安排周全,要是没有这许多措施,贸贸然下去,那可就真的是生死两难了,无怪寨城之中的老人,谈到矿场、采摘红木,就连连色变,畏惧不已。 就这样过了两天,一行人收获不菲,潜入沼泽安全性也不错,将军府就允许众人休息两天,还给结算了薪金,整整十两白银,可不算少了。 所以陈策一回家,就拿着白银到街坊亲戚家里宣传,想要抓紧机会,让自家人占些便宜,可惜相信的人不多。 搞得陈策心里也有气,好不容易找到个营生,想要照拂一下自家人,没想到没多少人领情。 “以后有你们后悔的!”陈策气哼哼的出去,抱怨着。 ; 第一百零四章 祥气 明灯寨城,远方熹微的日光隐隐闪现,带着清晨特有的气味,使人慵懒而又奋发,复杂的感知交杂在一处,这就是清晨啊! 阿丑身着一件清爽套衫立在城头,微风荡过,挽起袖摆。他背后站立着荆柯守、羽应、龙策等人,整个班子的核心尽数在此了。 熹微霞光洒下,让这一行人脸色都清爽几分,再也不复前些时日的紧张气氛。 阿丑手扶着青竹制的城墙,虽然不大厚实,但是以异种灵竹建造的城墙倒也挺稳固,摸在手里温润如玉一般。 眼前浮现的是大好河山,影影绰绰的芦苇荡随着清风飘摇,飘来几许草木清香,再也不复沼泽特有的泥沼腥味。 一排排的竹屋在浮地之上摆列开来,这是近来一段时间新近建造的竹屋,里面尽是阿丑令人接引的流民,这一座座寨城在焕发勃勃生机,再也不复往日阴翳。 阿丑脸上一直保持笑意,温煦和婉,那张丑脸都鲜明了几分,看在不再令人厌恶。 笑意不变,阿丑负着手道:“将近一年奔波劳苦,今日见到这副场景,不枉了!不枉了!”唏嘘的言语道出,却不应该在这个年龄的青年身上出现,有些过于老成了。 应着阿丑话语,底下竹屋之中,几声鸡鸣响彻,应声而来的是平方的变化,早起的百姓开始一天的忙碌,有加入将军府底下的作坊做工的,有去沼泽底下采摘红木、搜罗矿石的。 一幅众生相铺开,看似普通,却已经是阿丑等人一月以来不断忙碌的结果了,分外不易。 荆柯守荆秀才经过传法之后,这些时日虽然政务繁忙,但是由于阿丑时常督促的原因,修为倒是没有落下,如今身子看情况要好了许多。 本来荆柯守是个中年秀才,因为精血枯萎夹加上劳心劳力,跟在阿丑身边后,没多久就老的像个小老头,但是现在经过修炼之后,华发变作黑发,精气神也要好上许多,就是日常时不时就要堕入业力塑造的幻境之中,实在是有些难忍。 这秀才一挽黑亮许多的长须,道:“大人,却是是不易啊,我等全无施政一方的经验,这些时日全是摸索过来,能做到这般程度,还是多亏了大人以神通监察各地,时时调整政策所致。如今十八寨城焕发新生,能有今日,着实不容易啊。” 说着摇头晃脑一番,很是得意。不过也是应当,阿丑这一行人,俱是出身草莽,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是荆柯守这个秀才了。 谁也没有主政一方的经历,这一次能有惊无险的过渡下来,还勉强按照设想将十八寨城转换过来,如今各地百姓生活虽然才堪堪有了希望,但是比之云家主政之时,要时常担忧自家小命,无疑要好上许多了。 这就是他们一行人努力的成果,焉能不自豪,怎能不高兴。 阿丑自家也是自豪得紧,脸上笑意虽不浓重,但是怎么都掩不下去,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心底的振奋之情。 “沼泽虽小,却也有一县之地,鸟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一遭过去以后,日后再有类似事情,我等就能得心应手了。” 言语从阿丑口中吐出,却让他身后羽应、龙策等一应军中来人眼眸一亮,淌出莫名光泽。 “类似事情,岂不是说日后不会止步在这方寸之间,都是青春年华,年少有为,又有谁甘心止步在这沼泽之内。” 武人本来应当如是! 阿丑嘴里说这话,同时法眼睁开,望向周边城池。原本弥漫天际的业力已经消散的差不离了,或者说是被阿丑等一行人尽数采炼,化为修为。 取代墨色业力的是清亮祥气,这是阿丑等人这一个月以来施政有为,各地民心安定,从而产生的祥云之气,与业力相对,却又相辅相成。 阿丑看着祥气,口中长长吸了一口气,空中祥气冲来,没入阿丑体内,须臾有头顶冲出,仿佛没有一丁点作用。 但是阿丑自家知道这祥气作用到底有多大,苦海之中,接天的神莲微微摇动,洒落点点神华,经过涅槃之后,厚重古朴的神华早已不同往日。 但是祥气冲入内中,不断涤荡,整片苦海色泽渐渐清亮,虽然还是墨色,却纯粹了许多。 外间阿丑头顶不断往外冒出祥气,在头顶形成丈许大的云朵。同时他眼中绽放精光,嘴里道:“这才是我等的修行之道,吸纳业力,但又要行天下正道,而后借人心正念涤荡业力,这才是恶孽之体应当有的修行。 业力是众生之怨,道祖、佛尊尚不能消弭,恶孽字体纵然能借用一二吗,又岂会毫无后患,道途艰难,行到而今,阿丑才算真正踏上正途。 想着这些,阿丑才觉着身心放松,心境一下清明许多,连底下众人也尽是如此,祥气不用采炼,自然而然就会发生作用。 “到了现在,诸事终于可以暂时放一放了。我意往济郡一行,好生瞧一瞧当场秦王是何种风度。” 荆柯守等人欲要劝谏一番,却又被阿丑止住。 “你等不要着急,且听我讲来。秦王终究是一个后患,不去济郡了解一番,就算我等在这一亩三分地折腾的再好,也是无用。是要神乡境武人出手,大好基业立马化作流水。” “况且看了云家留存的资料,我发现云无岫和秦王的勾连估计不深,可能就是和秦王府里某些人有些勾连罢了,想要一个亲王将目光投向这里,估计也是不大可能,所以此去危险性不大。” “还有这第二就是我要找寻合作者,红木、矿石挖的再多,终究还是要卖出去,此去也是为了找一找下家。” 话语说出,荆柯守等人劝谏言语堵在嘴里,出不来了。毕竟这一桩桩都是紧要之事,出了阿丑亲自出马,还真没有多少人能胜任。 ; 第一百零五章 济郡 “所以今日叫你们到此处来,就是为我送行来的。”阿丑负手站在前方,衣袍随着清风飘扬,虽然姿容甚鄙,但是在那雄壮的身躯底下,透出的是坚如磐石的气机。 一任风雨,我自挡之。好似那一具身躯所在,就将风雨尽数遮蔽,再也无需担忧。 荆柯守躬身回道:“大人,此去恐也有些碍难之处,要不还是带些人手过去,处理一下琐碎之事也好。” 阿丑摆摆手婉拒,道:“不必了,前番时间我已令人先去了云州,也不需要再加什么人手,多了日后要是有什么危机,脱身也难啊。” 说着阿丑袍袖一挥,就有一个白纸折叠的人偶落下,同时阿丑口中吐出一道神华,落在人偶上方,又从口鼻之中钻入。 人偶一阵抖动之后,一晃就长高数寸,须臾就和阿丑一般大小,甚至样貌也一般无二, “这是我以秘法炼制的人偶法身,虽然斗战之力堪堪才有蜕凡之能,但是足够暂时应付一下,你等也能够凭此和我联系。” 说罢,阿丑也不给几人回应的机会,往前微微踏出一步,就见得他身形急速消失,又显现在远处天穹之中,和朝阳合于一处,不过多时就已经去得远了。 城头上荆柯守几人一时目瞪口呆,自家大人还真是不拘小节,行事爽快,居然、居然就这么甩手走了。 各自在心底嘟囔着抱怨几声,几人也不敢耽误,这日头升起,就到了开工的时间了,抓紧时间处理公务,训练甲士才是正经。 ······ 云州,济郡。 云州州府本来是明郡,但是天运宗山门正好位于明郡之内,所以明郡一直是天运宗的保留地,虽然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道宗,如今没落的不成样子,连云州都不能尽数把持,但是明郡还是掌握在天运宗手里。 云州八郡,明郡牢牢握在天运宗手里,其余还有三郡被天运宗掌握,出了这四郡,天运宗就无能为力,而是落在以秦王为首的一般人手中,这一帮势力的中心就在济郡,而这也是秦王府邸所在。 这也是天下势力征战的一个缩影,天运宗日渐衰退,而其余顶尖势力就步步紧逼,相继在云州落子,其中又以秦王背后的势力为首,所以在云州活动的一众零散势力就以秦王为首,和天运宗抗衡。 天运宗虽然衰颓,但是门内神乡境长老众多,唯一弱点就是顶尖的法身武人只有掌门一人,加上是取巧迈入法身,终身只能困守在凤鸣山内,这就让天运宗自保有余,但是进取不足,也是秦王等人能在云州翻腾的原因,甚至阿丑能够寻机逃出天运宗也有这个原因。 神乡境长老要应付秦王一批人带来的压力,无暇追踪阿丑。唯一的掌门虽然是法身,但是是依仗神兵取巧证就,出不得凤鸣山。 一系列原因夹杂在一处,才让阿丑有机会在渤海之滨休养生息,甚至还打下一片天地,说来还要感谢秦王一番。 ······ 天色已有些暗淡,天际泛着艳丽的火烧云,将大地映得通红,别有一番风味。 一座巍峨城池屹立在大地中央,青褐色的城墙泛着莫名光泽,在天际红光映照之下,显得愈发坚韧。 数十丈的城墙巍峨不凡,不时可以看到有些许符文闪烁不停,说明这座城池已经不再是普通手段堆砌而成,内里运用了许多武道手段。 远处,伴着最后的一点夕阳,一道人影匆匆来迟,向着城池赶来。 这人远远看着也有些奇异,身材较寻常人高大许多,渐渐有一丈了,脸庞远远看着倒是十分普通,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不过他身上最吸引人的还是那笔直的腰杆,不管身子怎么懂动,那腰杆分毫不动,只是直直的,像是要将什么东西背负起来一般。 正是阿丑、韩辰。 他出了十八寨城之后,便施展遁法向着济郡赶来,同时为了被天运宗追查到踪迹,他还施展了一些手段,将过于狞恶的脸庞变变幻,换作一张粗犷、豪放的脸庞,虽然不大出彩,不过也够了。 趁着城门关闭之前的些许时间,阿丑几步快走,急急赶到城门口,虽然施展了一些武道手段,不过寻常武人看在眼中,只会以为他是一个三境打磨圆满,还未采炼神华的修者,虽然不错,但也只是如此了。 城门口有身着血色甲胄的甲士巡逻,上好的甲胄泛着冷峻的光芒,让人看着心里发凉,甲胄底下的兵士脸色冷冽,浑身有杀机不住弥漫。 阿丑一边走进,一边打量。心里一惊,这些甲士修为最低的竟然也有三境圆满,肉身打磨完好,并且全身杀机隐现,俱是身经百战的人物,领头的还是一名蜕凡武人。 这般场景摆出来,让阿丑眉头皱的愈发紧了,看来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确实做得还不够,比之这些人差的远了。 上前略一躬身,阿丑对着身前甲士出具一份路引,如今云州大旱数年,流民处处,这路引倒也好弄,阿丑出来之前,早早就让人摆弄好了。 为首的甲士接过路引,打量一样,就还了过来。云州最近不大太平,这路引虽然是正本,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证明不了什么。 这年轻甲士板着冷峻脸庞,道:“进城无需什么手续,直接进去就是。” 阿丑略有些讶异抬起头,看到那张冷峻依旧的脸庞,点点头,径直向着城中走去。不管这甲士打的什么主意,只要自家修为还在,怕他何来。 见到阿丑走远,那青年甲士脸色莫名。 他身后一名部属问道:“大人,这般行事是否不妥。” 青年甲士脸上难得泛起笑容,却很不协调,就像开在冰海的花朵一般,太过冷冽。 “无妨,这都是殿下吩咐下来的,最近各处都不大太平,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正好借机全部铲除,留着碍眼。” 说着,青年身上冷冽杀机微微一晃,却仿佛有尸山血海扑面而来。 ; 第一百零六章 地狱道 阿丑一边恍若无事一般往前行去,耳中却将背后那青年甲士的言语尽数收来。 “原来是引蛇出洞,这位秦王殿下倒是好大杀性。”阿丑稳步向前迈去,不慌不忙,同时嘴角微翘,像是提起兴趣一般。 “如此,这一回注定不会寂寞了啊。” 不甘寂寞的心沸腾起来,当脱离一众部属,只身前行的时候,阿丑身上属于武人的那一面跃跃欲试,腥风血雨之中才是武人生命的意义所在。 步伐一步一步迈出,沉稳而又有力,没有人知道这座雄城内里,今日又迎来一位不甘寂寞的人。 普普通通的青袍罩在阿丑身上,他向着约定好的客栈行去,在来济郡之前,他就已经派人潜入云州各地打探,济郡之内自也有人。 来之前,阿丑就已经对于济郡局势有了大概了解,也大略安排好了落脚之处。 现在他要去的就是济郡之中闻名的凤凰台,凤凰台是间客栈,做的却不是一般迎来送往的伙计,专做武人生意。 表面是客栈,内里却还有各种不为人知的勾当,买卖秘籍、经文、丹药,如此种种,甚至神兵、武人奴仆等等都有所涉猎,是将生意做到天下九州,乃至塞外蛮荒的大势力,虽然一向是和气生财,但是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恐怕不下任何一家大宗门。 昔年也曾有些武人好做风雅,留下许多诗句,如有:“骑鲸仙伯已凌波,奈尔三山两水何。地老天荒成脉脉,凤凰台上独来过。” 如此种种,让凤凰台更加神秘,恍若做的是仙家生意,不落凡尘一般。 阿丑要去得便是凤凰台在济郡的分店,凤凰台虽然能为非凡,但是天下终究还是宗门、门阀为主,加上凤凰台做的是商事,所以行事一向以和为贵。 所以虽然凤凰台势力遍及天下,为了防止冲突,表面上还是一家客栈,其余事情就另有法门了。 阿丑行了一阵,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楼阁廷落,粗粗望去,碧玉一般的青瓦,红砖赤色浓浓,整片楼阁看着富丽堂皇。 阿丑对于这种情景倒是没料到,情报里说凤凰台在各地颇为低调,但是如今看着这片庭院,没看出半点低调啊。 如果说天运宗山门之内,多得是仙气道韵。那么这凤凰台就更多了几分红尘味,就像凤凰纵然栖与梧桐之上,也有不凡凤仪,不是寻常凡夫可以轻辱。 打量了一番这靡靡庭院,阿丑迈步前行,心内却长叹一声:“如此庭院,要耗费多少钱粮,如果落入我手,又能办成多少事。” 想是这样想,阿丑却也明白,世上多是这般事情,再是感慨哀叹,于事无补,不如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行来的正经。 庭院面前,有名小厮迎面而来,恭敬有礼对着阿丑道:“这位客官不知是要住店,还是暂留。” 看他举止大气,虽然躬身行礼,但是不卑不亢,自有一股气度,这凤凰台果然有些门道,一名迎来送往的小厮都有这种风度,可见背后水有多深。 阿丑欠身还了一礼,同时微微调节身上气机,泄露出相当于蜕凡境武人的水平,道:“早就听闻凤凰台大名,此番前来自然是住宿。” 阿丑身上的气机相当于才迈入蜕凡境的武人,同时不时波动一下,好似不大稳当。 对面小厮见到这般情景,心内了然,这种状况说明阿丑是才突破蜕凡境不久的武人,到凤凰台无非就是采买秘籍、丹药,巩固境界。每年这种状况,前来凤凰台做买卖的人不知凡几,倒也无需在意。 而这也是阿丑故意泄露出去,迷惑外人的手段。 在小厮指引下,阿丑自顾自进去,却见庭院深深,不见分明。而后就有一名婢女过来,领着阿丑往内中行去。 婢女跟小厮一般无二的神情态度,一边领着阿丑,一边还向阿丑详细介绍。 阿丑紧随其后,随着婢女玉音,他心底对于凤凰台的规矩倒是了解了一些。 两人到了一处大堂,阿丑押了三块金饼,这是住房的订金,分到了一间不错的庭院。凤凰台消费还真是贵,两块金饼才是住宿一晚的订金,其余秘籍、丹药之类,甚至不能用世俗金银来衡量,得要白阳丹来支付。 白阳丹乃是凤凰台所出,专做武人之间流通所用,采炼天穹白阳之气,凝练成丹,对武人修行有莫大好处,也是凤凰台中最基本的钱币。 阿丑交了金饼,径直去了自家的那件庭院,奇怪的是步伐却莫名疾快了一些,好似有些慌乱。 进了暂时归属自己的庭院,挥退一直跟随的婢女,阿丑疾走两步,进入室内,立马将房门合上。 门方一合上,阿丑身上立马放出隐秘神华,将整间房屋笼罩住,符文道篆若隐若现,将房屋内里动静尽数掩藏住。 结界方才布下,阿丑怀里就跳出一方令牌,内里有道道魔气散发,冥冥之音响彻,仿若恶鬼悲号。 这声音刚传出,却又被阿丑布下的结界挡住,让它转的愈发急速,鬼泣之声也焦急起来。 阿丑冷眼看着不断转动的令牌,眼中冷光流转,隐隐有杀机淌出。 “没想到啊!一时不慎,倒是差点掉进坑里。地狱道,正是不管在哪里,都能遇到你。” 阿丑嘴角勾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刀剑一般。 在庭院之外,另一处属于凤凰台,但是明显要奢靡许多的楼阁之中,一名阴柔男子缓缓起身,向着楼阁下望去,一双桃花眼泛起疑惑,同时他手里把玩着一方令牌,看着和阿丑手里那方得自云无岫的令牌差不离,但是有要华美许多。 桃花眼一眨,带起几分妩媚,却是在一张男人脸庞上。 “奇怪了,方才好像感应到有同道在此,怎么须臾就不见了。”和阴柔气质不相符的声音呢喃着,冷冰冰的。 第一百零七章 交易 室内,阿丑手中法印变幻,化作道道道篆罩下,落在令牌之上。 “弥罗——封印。” 他口中吐出道音,浓厚的神华应声从他周身涌出,不住化作封印落在令牌之上,最后形成两方古文——弥罗。 许久,阿丑脸色一白,好似消耗颇大。长舒一口气,他望着手中安稳下来的令牌,普普通通,黑黝黝的不起眼。 但是相对的却是阿丑脸上的郑重神色,以及有些苍白的脸色。 “没想到,区区一方令牌,要封印居然如此耗费功夫,真是坐井观天,小瞧了天下英雄啊。”阿丑口中呢喃着话语,显然对于这方令牌很是忌惮。 他如今虽然有些基业,但是要是无端招惹地狱道这种潜藏极深的大势力,那真正是自取灭亡了。 虽然由于种种因由,阿丑已经几次和地狱道发生过摩擦,但是能够避免冲突,还是避免的好,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这天下又有何惧之。 想着这些,阿丑心内思量,辛亏今日动作及时,将令牌的动静封印下来,要不真的就要对上地狱道,平添许多麻烦。 封印完毕,阿丑身子一晃,盘坐到云床之上,自顾自调息运功去了。 ······ 次日清晨,阿丑早早起身,径直出去。济郡一行,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理,要给鹤岗沼泽之内的出产找到买家,筹备粮食,甚至军备。 采买一些武道入门经文,斗战之法,将十八寨城的教育体系彻底完善起来,这一桩桩事都是紧要事,容不得不点拖延。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他还想着在济郡掺一手,水混了,才有阿丑这种居心叵测之人的活动空间。 不过话转回来,想要交易红木、矿石,天下在没有比凤凰台更合适的势力了,这也是阿丑选择这里落脚的原因。 所以他一大清早就匆匆出去,找到了凤凰台的一名管事谈起生意了,红木、矿石虽然也算贵重,但是毕竟是低阶武人采炼的药材,在凤凰台这种大势力眼中,算不得什么大生意,所以一名管事绰绰有余了。 一番叨唠之后,凤凰台来了一名管事应付阿丑,周身圆滚滚的,倒是一幅富贵相,满头黑发清亮,加上那一幅永远笑眯眯的脸庞,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阿丑和对面而坐,却是用的跪坐,面前也是低矮的案桌,上等檀木的清香隐隐,让人不由感叹凤凰台果然豪富。 阿丑一拍腰间一只小袋子,神华裹着一块上等红木和一方方正的上好精铁矿石落在案桌上,红木色泽华润,清香隐隐,一看就是才采摘不久的上等红木,品相良好,说明处理之时很用心,没用造成多少不必要的浪费。 矿石是简单处理过,泛着冷白光泽,品相颇为精粹,说明处理的手法很老道,上面没有多少残余的火气,这让精铁矿石的价值上升不少,因为火气过剩的矿石性质暴烈,用途要狭小许多,而这一块矿石就不同了,火气只有些许,处理的火候刚好,用途便宽广许多。 圆滚滚的富态管事眼睛一亮,以他的老道经验,不难看出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如果能大批量提供的话,也是一份不小的业绩了。 “这两样东西品相上佳,不过都是低等材料,如果数量不多的话,价格难免就低了,客官!”富态管事笑吟吟道。 阿丑略一点头,沉吟道:“这是自然,到凤凰台来,自然是冲着贵店童叟无欺的名声来的,这两样材料我能提供的数量不小,质量俱是以眼前实物为凭,还请管事给估个价吧!” 富态管事微微颌首,思量了一会,才道:“你这两样东西质量确实上乘,着实难得。如果你能提供红木十石以上,精铁精炼矿百石以上,我可以做主用上好价格收购,红木一石白阳丹千粒,精铁矿石一石白阳丹五百粒。” 这富态管事说的倒也是和气,给的价格已经超过阿丑的心理预期,这也是凤凰台做生意的特异之处,凤凰台一向主张以诚待人,和他们做生意倒是要简单许多,不用费许多心思,有一就是一。 不愧了这凤凰之名,能在一帮商贾之中养出凤凰一般的高洁之气,也算一桩异数。 所以阿丑听后就不再费心思在价格上了,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价格就按照这个标准定下。” 说完阿丑嘴角一勾,好似有些笑意,道:“不过,我带来的可不止这么一点货物。一百石红木,一千石精铁矿,质量全是上佳,和眼前这样品丝毫无差。” 阿丑话音刚毕,富态管事脸上笑意难得滞住,他打量了阿丑一眼,似有所思道:“没想到倒是我走了眼,客官却是颇为豪富。” 当然豪富了,能不声不响的拿出数量这么大的货物,虽然都是低等材料,但也难言可贵了。 阿丑摆手笑笑道:“却是让兄台笑话了,什么豪富,不过是为主家跑跑腿罢了。还请兄台随我出去,也好仔细瞧瞧货物,毕竟这室内也装不下不是。” 说罢两人起身出去,到了室外,阿丑手中神华隐隐,就有许多用竹筐装置好的红木、矿石落在庭院之中。 整整齐齐排列,倒是颇为壮观。 ; 第一百零八章 天下 富态管事上前挨个细细检验一番,嘴里不住称奇,红木、精铁不难得,但是品相上佳,并且数量不少,那就难得了。 阿丑立在背后,微笑着看着那管事忙碌,这批货物品相如此上佳,可是阿丑从得到毒蛇传承内中找到些许方法,唤作《采炼》的一桩法门,专门处理药材、矿石。 加上阿丑推行下去的新式器具,让凡人就能胜任采集红木、矿石的工作,让原材料数量大增,这才有了面前这千百石的材料。 富态管事巡视一番之后,满意地点点头,回过头对着阿丑道:“客官果是信人,这批材料质量上等,我做主收购了。” 阿丑不出所料的一颌首,这批货物质量上等,就算凤凰台富有四海,但这种质量的红木与精铁也不会很多,倒不是不能,而是不必在这种低等材料上花费过多功夫罢了。 富态管事说完,手里一转神华,就有一张票据飘落下来,浮在阿丑身前。 阿丑伸手接过,扫了一眼,却是凤凰台出具的交子,能够在各地兑换白阳丹,数值是白阳丹六十万粒,对于蜕凡境武人来说,可算得上豪富了。 不过白阳丹对于熬炼肉身的三境武人有奇效,但是对于蜕凡境武人就聊胜于无了,只有一点效果,对于阿丑这种涅槃境界的武人来说,更是毫无作用。 涅槃境武人,神华已经如金汞一般,有涅槃之后熬炼出来的勃勃生机,法躯也已经蜕变成仙肌玉骨,白阳丹不但无益,甚至还有些妨碍。 而白阳丹之上,又有青阳丹、紫阳丹各种,那才是对于阿丑这种蜕凡境武人有益的丹药。 阿丑不客气接过交子,收入腰间储物袋内中,说来惭愧,因为一直呆在偏僻之处,无处交易修炼之物,阿丑这方储物袋还是自家炼制的,虽然容量巨大,能将这许多东西都收录进去,但是有一桩坏处,就是不大稳定,需要时时以神华稳定,要不空间崩溃,连点汤水都剩不下。 受了交子,阿丑就又提出交易,毕竟他来这里不光是为了卖东西,还要采买许多货品,如今腰包鼓了,正好动手。 而后阿丑两人言笑晏晏回转内室,谈起交易具体。 分别跪坐好之后,阿丑拿出一张宣上面将他要采购的一应材料尽数注明,这也是他来济郡之前早已准备好的,根据十八寨城的具体情况,和荆柯守等人合计了几天,才定下的方略。 当然到了外间,具体情况,自然就由阿丑自己决策了。 富态管事接过纸条,略过了一遍,有些惊异的抬起头来,沉吟一番道:”兵甲、粗陋的武道经文,还有普通粮食,如此种种价格倒是不贵,就是要费点手脚。” 这管事嘴上这般说,脸上神情却是似笑非笑,看了阿丑老大一会,不过须臾又变作正经神情,讨论起价格来了。 其实阿丑这一张单子递出去,内里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红木、精铁,加上采购的这些物品,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将阿丑背后的情景猜出几分。 不过这也是无奈,要是为了遮掩手脚,耗费时间在济郡之内慢慢搜罗,自然也能将一应事情处理妥当,不过如此就要耗费许多时间,实非明智之举。 阿丑对管事面上的表情视而不见,仿佛一点不知清,笑道:“白阳丹虽多,但是想要采买上等丹药,却还力有未逮,所以也就只能买些不入眼的小玩意。” 阿丑胡诌一气,想要糊弄过去,却见得对面管事嘴角一抽,像是被噎到一般。 场内一时尴尬,不过两人俱是老油条,片刻就有事交谈甚欢的模样。许久两人终于把价格一议定,管事吩咐一名小厮去将东西取来。 而后两人就趁着空闲胡侃一番,阿丑虽然有些秘密,但是就凭这个还不足以让凤凰台的管事图谋,所以两人虽然胡侃,但是也算侃的别有风味。 不多时,就有几名小厮将货物一箱一箱的抬到室外,正是阿丑需要的兵甲、经文之类。 “上等玄甲十具,适合蜕凡境武人所用。五百具墨甲,适合三境圆满的武人穿着,另有五千具普通铁甲,只要是开始熬炼身躯的武人就能披上。” “武道入门经文五百本,乃是由天下顶尖宗门刊发,虽然和他们内部流传的版本想相比,还有缺失,但是足以教授初入武道的弟子。” “长矛若干,并有刀剑若干。合计一百万白阳丹。” 阿丑一听价格,当真是心里一抽,这下好,刚到手还没捂热的东西就这么又溜出去了,真是! 这也是阿丑这些时日来主持政事,和一帮小吏混熟了,也染上几分斤斤计较的毛病。 想着这些,他手里动作不慢,毕竟不能让人小瞧了不是,将才到手里的交子拿出,又拿了几箱上好的檀木箱子出来。 施法解开箱子上面的咒印,显出的就是数百个白玉瓶子,内里正是白阳丹。 这些白阳丹尽是阿丑从云家的库房里寻来,中共有两百万之巨,如今带出来的是百万左右,其余的还都留在明灯寨城。 管事接过瓶子,检查一番后,这桩生意也就算成了。 这一桩生意,虽然对于凤凰台无足轻重,但是对于凤凰台的一名管事来说,还是很大的已毕业绩。 所以这管事现在兴致颇高,让人整治了些许吃食,就和阿丑拉起关系来了,能做这种买卖的人,肯定不止这一遭,日后还有的拉扯。 这时候交一交心,也是一转好事。阿丑正好也有此意,趁着机会多打听一点情报,毕竟凤凰台遍布天下,许多事情知道的清楚一些。 这一同酒菜下肚,阿丑也知道了管事的性命,也是普通,就叫李福。 还有许多天下轶事,一统九州的大乾王朝,以及外域南蛮、东海、西荒、北域等所在,隐在背后的宗门世家。 让阿丑对于天下大事才有了一个清楚了解,心里逐渐有了谱, ; 第一百零九章 情报 阿丑醉醺醺出去,这李福管事倒还真是好酒力,加上阿丑本身就不擅饮酒,可算是给灌得半醉,最后推脱有事,才能从凤凰台里逃出来。 摇摇晃晃离开凤凰台,阿丑凭着还剩的几分清醒,向着城南行去,那里是阿丑和手下的暗卫先前预定联系的所在。 待到离凤凰台远了之后,阿丑身上神华一运,而后就有一道白练自他口中缓缓吐出,这一口气吐得整整有半刻之久,白练笼罩在方圆百米之地,尽是酒香。 辛亏这里是一处偏僻的小巷,要是外间大路之上,那可就有的瞧了。 这一口气吐出,阿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神识都清明了许多。 “喝酒误事啊,这杯中物以后要慎重再慎重。”阿丑咬着头想,同时向着约定的一处酒家行去,脚步不缓不急,像是寻常酒客一般。 不多久就到了唤作缘来酒家的客栈之中,阿丑自顾自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落座,点了几盘花生米、加上一点卤肉,开始等候。 过了许久一名相貌普通的消瘦中年男子落座,阿丑拿了一双筷子递过去,示意对方一起下筷。 对面的中年男子略有些拘谨的接过筷子,在阿丑眼神注视下下筷夹了一下,送入口中。 阿丑满意点点头,他就是不大喜欢属下唯唯诺诺的模样,而后问道:“诸事如何!” 对面中年男子咀嚼了两下,回道:“大人,济郡之内最近风波不断,底下似有巨大的暗流涌动。最近一段日子,济郡之内涌入许多武艺高强之人,而秦王府却意外毫无动静。” 阿丑摆摆手,止住这人话语,道:“这些事情,我虽才至,但也有所耳闻。不过重要的是,你可查清了秦王府和云家的关联了吗?” 对面中年男子一顿,回道:“这些时日来,。属下四处查访,凭借大人给的画影图册,查探到大人说的那名老者是秦王妃家的管事,却和秦王无有关联,甚至连那批亡于大人之手的禁卫也不是秦王府内兵将,是秦王妃母家的一些家将。” “奇怪的是,自那日后,这些人却是毫无动静,仿佛死在大人手中的那批人不曾存在一般。” 阿丑沉吟道:“看来,和云家勾连的不是秦王府,而是秦王妃母家了。既然他们毫无动静,那我等静观便是,每过一日,我等就强上一分,只要保持必要关注即可。” 说着阿丑将腰间储物袋结下,手中暗暗结印,浓浓神华涌入内中,由于这个大储量的储物袋是阿丑自家炼制,必须要靠神华时时刻刻镇压,才能确保无碍。 而后他将储物袋交予中年男子,道:“卜根,你将这储物袋收好,由你亲自护送,五日之内,送至荆柯守手中,内里是我这回出来采购的所有东西了。” “同时安排十三司立即潜伏,以我看来,这济郡的天要变了,我们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先藏好较为安全。” “还有,将你这些时日搜集的资料与我拿上一份,我有用。”对面中年男子,也就是名为卜根的那人听命应是。 两人揪着剩下的饭菜,吃完之后。也就分头散去,卜根领了阿丑交付的储物袋下去安排,同时还留下一册小册子,内里密密麻麻记载这济郡的情报。 天运宗的势力,秦王、秦王背后的宗门,内里潜藏的不知名势力,虽然很多知识皮毛,加上十三司成员的分析,但是对于阿丑接下来的行动已经有很大帮助了。 十三司是阿丑治下新近成立的部门,直属于阿丑,军队和各衙门都没有过问的权利,而十三司也没有参与政事的权利,双方互不统属。 十三司成立的第一件人物就是探查云州各地情况,由于人手不够,如今也只能在各地郡城设立分部,搜集情报,其余的地方就力不能及了。 卜根是阿丑选的十三司掌司,其人性情沉稳,平日低调隐忍,但是武道进境不慢,如今通过阿丑相助,也已经通过吸纳业力,破入蜕凡境。 在阿丑前来济郡之前,亲自前来探访局势。 阿丑手里抚过案桌上的小册子,缓缓缓缓翻开,心底却别有思量:“卜根行事低调,但是危难之时却有不一般的决断,果断凌厉令人赞赏,在这济郡之内行事,应该无妨。我却还想在这盘乱局之中,落一二子,现今先行和他保持距离,莫要牵扯到十八寨城,说来还是力不足。” 想着这些,阿丑开始细细阅读手中的情报,一条条情报跃过他脑海,让他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秦王背后是太上无法宗,秦王是幼龄而成真传,被派遣入云州主政,三年之内合纵连横,生生从天运宗手里拿下三郡之地,加上其余一些宗门在云州的手脚,天运宗居然只能困守明郡,足见此人能为非凡,可畏可怖。 而天运宗日渐颓败,自从千年之前一场大变之后,一日不如一日,只能靠掌门一人独撑大局,又因为是取巧来的法身修为,困守在凤鸣山,须臾不能现身。 但也正因为如此,如今的天运宗渐渐疯狂,行事肆无忌惮,只要能够保持宗门传承,在邪戾的手段也能使得出来。 正如阿丑等人当初被用来试验法门,而根据卜根的情报,近年来,云州各地此类事情不绝于耳,背后隐隐俱是天运宗。 而隐藏在阴暗处的势力,也有一方类同,行事毫无顾忌,比之天运宗还要过三分,阿丑猜测应该是地狱道。 而秦王身边的势力,应以太上无法宗为首,具情报推测,起码有数位神乡境武人,不然决不能对于天运宗形成莫大压力、 秦王本身是大乾皇子,因为天资绝佳,已经有涅槃修为,参修时间比阿丑要强上许多,阿丑自己估计,还不是他对手,毕竟武道自涅槃起,就已经是另一方天地了。 正想着这些,阿丑临窗而坐,手指叩着案桌,这时窗外却有一道浓烈气机冲来,纯粹、沁满杀机,让阿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 第一百一十章 展昭 一道人影浮上阿丑心头,满身血红,浑厚的气机遮盖苍穹。 杀神——白夜! 这道被他感知到的气机,虽然稚嫩许多,但是内里的韵味和白夜一模一样,那种一往无前的惨烈气机。 名师巨擘莫自牢,千宗万修避血袍! 天下武人送于铁血大旗门的赞誉,就是这一句诗词。阿丑此时轻轻吟诵,仿佛看到那一名名血甲武人越过苍穹,与天斗、与人斗。 这才是吾辈武人的风骨啊!阿丑在这股气机的刺激下热血上涌,一丝丝的煞气就要冲破束缚,喷涌而出。 这时候那道冥冥气机突然急剧接近,奔涌到阿丑面前。 小小的案桌之上,这时候却多了一名身着大红袍的俊秀青年,丰神俊朗、貌若潘安,种种可以赞美男子的词语,仿佛都可以堆在他脸上,想必阿丑法度隐藏之下的容貌,简直是两个极端。 本来应该有些媚俗的红袍,穿在这青年身上,却好似天然应当这样,不但雅致,还添几分冷冽。 “展昭!” 俊秀青年这般说着,简单明了,这是他的名字。说完这俊秀青年就呆呆望着阿丑,聚精会神的。 阿丑被他看的有点发毛,转而瞪回去,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对面的俊秀青年好像明白了什么,摇摇头问道:“名字!” 阿丑被这一声惊倒,原来敲了这么半响,是想要名字啊。缓吐一口气,阿丑学着对面青年的语气,冷冷道了声:“韩辰!” 说完他就后悔了,怎么一时没注意,把真名说出去了。 “你长得可真丑啊!”俊秀青年展昭用平淡但是十分认真的口气说出这种言语,面上也尽是好奇神色,看不到一点点恶意。 阿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被人说丑他倒是无所谓,被人这么认真、这么坦诚的说丑,倒还是第一次,有点接受不了。 同时他摸了摸自家脸庞,施展的法门还在,显现在外的应该是一张普通至极的脸庞,而不是原本那张狞恶的面孔。 长长地又吐出一口气,稳住有点烦躁的心情,阿丑强自装作冷静道:“是······有些丑!” 青年嘀咕一声:“还说是有点,明明丑的已经很顶级了!” 换来阿丑眉头不住跳动,隐隐有些煞气流出来。 俊秀青年直像个好奇宝宝,纯净的眼神望着阿丑,片刻后道:“为什么要遮着脸呢!你也嫌自己丑吗?” 阿丑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憋屈的感觉,想要发火,对面之人在灵觉感知里面又毫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正是叫人无奈。 只能答道:“外有强敌窥视,无奈如此罢了!”阿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对面这人,老是忍不住说实话,好似一点不需在意一般。 青年点点头,好似终于满意了。而后他身子微微往前倾倒,一双朗星似的眸子一凝,眉毛如刀剑出鞘,就将气氛凝固下来。 “能陪我一战吗?”还是那种纯粹认真的语气,不带丝毫杂质,但是这一会内里多了热血,声音也多了几分铿锵。 阿丑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这名叫展昭的俊秀青年,这脑袋到底是怎么转的。 不过他还是沉吟道:“不能,此地非我能尽数施展的地方。” 展昭一听这话语,就一点不耽搁,一挽红袍,就向着外间迈步而去,一步迈出,人就已消失不见,转而又出现在酒馆外间的小道旁。 阿丑望着他渐渐走远,心里不免一松,这人来的莫名,走的奇妙。但是应当没有恶意,修为到了阿丑这种程度,已经能够粗略感知旁人心意,这人应当无有恶意。 但是观他行为,却与当初的杀神白夜相差甚远,宛如赤子心性,外人观来莫名其妙,但是他自家却是随心所欲,点滴挂碍无有。 人愈行愈远,阿丑心思却也随着他的到来翻腾起来,这济郡还真是要热闹起来了,太上无法宗已经落子,其余大宗门也或多或少有布局,现在连铁血大旗门都有人来了。 难道是欲要对天运宗下手,将这昔年的天下第一宗彻底铲除?阿丑思量这这件事的可能性,片刻后有自家否定了,天运宗只余下一名老掌门支撑,如果要覆灭此宗,当日铁血大旗门只要多来一名法身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济郡是秦王的地盘,就算是图谋天运宗也不必在这里闹腾,直奔明郡即可。 “那么,诸宗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暗处隐隐的地狱道又在图谋什么呢?”一道道念头闪过,阿丑眼中神光点点,想要推测出背后的情况。 片刻后,他又停住思量。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要看看,这座雄城之内有什么玄机。” 阿丑拂袖而出,一掌将案桌上的情报册子震碎,而后他长身而下,就要回转凤凰台。 如今他只身在此,虽然因此失去许多助力,但也无有掣肘。仍凭风雨多大,他也有把握从这局里跳出。 智计从来非我所长,那就用这双肉掌,用手中长戟打出个朗朗乾坤。 收拾好因为展昭的出现,而有些波动的心情,阿丑就已经打定了注意。 而身着血色红袍的俊秀青年缓缓迈步,身形却在城池之中若隐若现,街上的行人好似不成注意到他,任他在人群中到处闪现。 “一丈帷丝一长竿,一曲勾歌一秋山。清风不晓明月事,尘衣不染俗事端。” 隐隐的诗号从这俊秀青年口中吐出,弥漫在整座济郡城之中,却又无有人听闻,甚至连一些隐藏的神乡武人都毫无所觉。 诗号夹杂这血色红袍,纯真脸庞,不显半点异样,却是和谐异常。 这就是他的风采,铁血之上,大将展昭!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幽冥降临 天运宗上,漂浮云端的宫阙之中,老道枯坐。 本来应当一派仙家气度的楼阁之中,却已经满是暮气,映照着这个曾经盖压天下的宗门,衰颓至此。 老道身形愈见枯萎,暮气沉沉,和这一片低沉的宫阙一般无二。 宽阔的大殿之中,出了老道高坐云台,在中间还跪伏着一名青年男子,内间一片静寂。 “徒儿!去济郡。” “我看到了机缘,去找到他。宗门的复兴就在你的手里。” 老道嘶哑着声音,不住吼着。声响响彻在空荡荡的宫阙之内,幽深、阴冷,内里潜藏着不可见的癫狂。 跪伏在地的青年冷峻着脸,还是天运宗那典型的冷漠语气,道:“弟子必不辱使命,天运终将复兴,先辈的荣光将再次绽放。” 本应铿锵的话语,这时候却还是那股冷冰冰的味道,不曾有半点情绪泄露,有些不伦不类。 幽暗的宫阙,修道修到些许感情也无的道人。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吧! 依旧是那座宫殿,依旧是那些冷冰冰的道人,还有那一处早已被遗忘的所在,青褐色的墓碑,遍布山野,葬着许许多多的小童,他们的不甘沁满泥土,将山都染黑了。 没人记得他们了,好似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渣滓一般,看都没人看一眼。 不!还有一个人记得他们,一个曾经埋葬他们,一个曾经差点和他们葬在一处的人,他永远不会忘记这里,这里是一切的开始。 ····· 济郡秦王府邸,庭院深深,越过雕栏画栋,见得小婢仆人穿梭不休,应着自家主子的命令。忙碌个不停。 在楼阁之间,府邸深处,隐隐还有数道精芒冲天而起,化作神庭帝乡,仙娥金甲穿梭其间,这就是神乡境武人的气血精芒,化作种种异象,镇压万方。 在浮地最深处有一间堂皇宫阙,周间铁甲兵士镇守四方,气血隐隐连成一体,化作一门战阵,将宫阙笼罩内中。 宫阙之中一名身着蟒袍的青年端坐云台,这青年脸倒是方正的很,粗略看着倒有一股大气,青年前方几名道人凌空站立,气机悠远深厚,是神乡中人。 “天地之间的气机已经开始变化,那一桩事要开始了。” 一名道人甩着拂尘说着,星辰一般的眸子望向天际,好像在观察那变动的天机。 秦王从云台上起身,同样望向天际,半响才道:“师叔,弟子也已经感知到了,济郡将有大变动。昔年掌尊命我驻守济郡,原以为是为了遏制天运宗,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考量。” ······ 济郡内中,在一处不大之名富户家中,尚且算得上典雅的庭院底下,却有一处幽深的洞窟潜藏。 冥冥幽暗,气氛诡秘,洞窟之内一些黑袍人隐在暗中,每人都藏身一间小雅阁之间,分开对立。 大略一数,有十二间雅阁,也就是有十二个人在这里。 “时间快到了,魔主推算,那件事即将来临,诸君准备好了吗?”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出,却隐隐有些魔意。 “吾主的大业终将成就,就用这座城池里的生灵,来铸就吾主的威名吧。” 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杀意,以及完全不加克制的癫狂。 “愚蠢,我等隐与暗中,才能有所作为。如果暴露出来,天下宗门刀剑所向,又能支撑多久呢。” “正是,我等的力量还不够,当司机到了,召唤魔主降临,那时候才是将这天下纳入手中的时机。” 争论在这十二名武人中产生,许久才有了结果。 “勿再争论,眼前之事是要先拿下那桩机缘,哪怕暴露行踪也无所谓,这是魔主方才下的命令。” 话语一出,洞窟之内霎时安静下来,幽幽冷风吹过,却不闻半点声响。 或阴沉、或压抑的声音这时候尽数变成一众味道,没有半点区别,那是从心底涌出来的臣服。 “诺!” 只有一个字,却是坚定非凡,这一伙人就此寂静下来。 十二座小小的雅阁之内,十二盏明灯摇晃灯火,等到再仔细打量的时候,内里人影却早已不在,楼去人空。 凤凰台中,阿丑也察觉到了这股风雨欲来的气机,自己还真是挑了一个好时机,刚到济郡,就又有这种事发生,简直就是无巧不成书。 法眼睁开,就见的一阵阵浩大的气机正逐渐汇聚到,隐隐有些阴鬼嘶吼之声传来,似是远古的战魂跨越时空在战斗一般。 幽暗迷离的气机逐渐弥漫在济郡四周,将这座雄城笼罩在内里,但是常人肉眼又不能见到这般情状,就算功体已到神乡,也只能靠灵觉来感知。 唯有阿丑这种修有特殊神眸之法的人,才能窥见一二。在幽深的地底,那极深处,有靡靡道韵渐渐浮起,一寸一寸的渐渐向地上的济郡城侵袭而来。 那道韵冥冥,肉眼不可见,却有极致寂静的气机。 “踏······踏······” 整齐的脚步声从地底传出,兵戈整齐一致的挥舞摆动,马与人的踏步声合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隐隐有白骨虚影在极深处闪现,嘶哑的、不似人的声响响彻在无间。 天穹处,那高远的云端,大日高悬,金光照耀。 但在阿丑眼里,那刺眼的日光当中,意外的有了冥冥死气,天穹大日旁边,竟然显出另一轮丝毫不逊色的太阳。 但是那轮新的大日,却是墨色的,漆黑到了极致,死气森森。好似、好似是传说中的幽冥之地。 两轮大日逐渐合于一处,就连金黄的日光都夹杂了几许墨色,一些死意。 偌大济郡城中,莫名泛起一股幽冷之意,一城之人齐齐打了个冷战,隐隐有些危机感。 在那日光之中,有一方界域缓缓显出,向着下方的济郡压来,却又不可见。 内里幽魂游荡不休,有阎罗裁决,判官捉拿,种种不一。 阿丑闷哼一声,眼角流下血迹,满脸惊色:“这回还真是等来了大篓子!”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异象 时间如此一刻一刻过去,普通武人虽然察觉到有异,但是不具备神眸的他们,不能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大恐怖。 阿丑发现从天地四方正逐渐降临的异常之后,在搏一把和及时脱身中徘徊了一会之后,终究还是决定留下来。 这是因为阿丑观察了秦王府一段时间,发现内里气机还在,神乡境的气血充塞天地,镇压住整座济郡,这也是阿丑追踪决定留下来的原因。 自从决定留下来后,阿丑就退了凤凰台的房子,到外间自己租了一小间庭院,价格便宜不说,行动也自由得多,接下来的大乱阿丑要减少意外。 庭院之中,在阿丑法眼之中,一点点墨色渐渐侵染,由庭院中心开始,蔓延出来,须臾之后,整间庭院的地面就已经满是墨色。 一株小小的草在庭院中间长出,叶子边缘锯子一般,整株草也透着几分狰狞,长得怪模怪样的。 不多久,整间庭院就遍布这种怪模怪样的小草,长得早的几株已经是亭亭玉立,枝叶合在一处,隐隐形成一个妇人头像,哀婉欲泣,风中隐隐传来几声妇人哭泣之声。 看着这些景象,阿丑心里一冷,只觉得莫名诡异。他索性扯去法眼,不料庭院中间已经立着几株妇泣草,瞧着阿丑眼中异光撤去,还对着阿丑摆了个笑脸,就是眼角点点血迹坏了这笑容。 提振精神,阿丑冷眼看着那几株由苦转笑的小草,神色愈发郑重,情况愈来愈诡异了,不容乐观。 抬头望天,就算不用法眼光擦,也能看到空中大日中间显出片片幽暗,洒下的眼光莫名带上几分阴冷。 阿丑脚一顿,身子就凌空飞起,提高到数丈高,而后向着外间望去。 久经时光侵袭的各色斑驳,突然爬上各种建筑之上,好似这座雄城突然就经历了千载时光一般,黝黯、阴冷的气息渐渐蔓延。 “出不去了,这片城池出不去了。” “外间的土地在消失,只留下这座城池了!” 嘈杂的声音从城门口传出,惊慌,极端的质疑,发自心底的恐慌,这时阿丑从这声音中听出来的意味。 法眼绽开,目光越过城墙,投向远方! 一片漆黑渐渐横跨在天地之间,隐隐有些白骨、幽魂闪现,宛若一道幕布将整座济郡隔在内中,肉眼所见,天地之间只余下这一座城池了。 一批武人狂奔这跑回城中,他们本来是由于感知到危机,想要不知不觉离开这座城池,想不到已经被困在此间。 一名青衫短打的大汉跑在最后,脚步不敢有一点停顿,仿佛背后有着莫大危机。 突然!这大汉脚步停住,身子不由自主向后方退去,仿佛他背后有人在拉扯一般,大汉想要嘶吼却又嘶吼不出声,两声狰狞到极致,目呲欲裂。 轰的一声,大汉身子爆炸开来,血迹却没有溅射,碎裂的尸身漂浮在空中,渐渐地、渐渐地枯萎、老朽,直到最后变成黑乎乎的肉泥落在已经漆黑的土地上。 欢快地、高兴地笑声在哪里响着,好似十分满意这些血肉的味道。 阿丑隐隐见到一些小小的身影,硕大的脑袋,较小的身子,以及一双双天真的眼睛,一闪即逝。 “跑!”残留的武人拼命帮奔跑着,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青衫大汉的死仿佛给他们打了鸡血一般,终于在城门口关闭之前,跑进来了。 天上的太阳不知不觉已经全是一片漆黑了,奇怪的是这种奇怪的墨色日光之中,就算是凡人也能视物,除了一点幽冷,好似一点变化没有。 漆黑的幕布渐渐向着城池围拢过来,在那漆黑深处,大头小身的孩童活跃着、欢笑着。 每四人抬着一架大红轿子,蹦蹦跳跳往城池奔来,那硕大的轿子好似一点重量没有似的。 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钟。 杨柳儿死,踢毽子。 杨柳发芽,打拔儿。 儿歌在这些小童嘴里唱着,欢呼着,听着声音就能察觉到那股欢喜劲。 但是诡秘的气氛,漆黑的幕布又让这些孩童显得有些异常,尤其是那一双双异常纯真的眸子。 熟悉的儿歌,那是云州一带儿童,童年最喜欢的儿歌了,这时候响着却有一股异样味道。 数不清的大头小童抬着大红轿子,蹦蹦跳跳向着城池涌来,来送亲的一般。 城中秦王府邸,数声暴喝响起。就见得几名道装老者浮空而起,向前迈出一步,身形就俱都出现在城门口。 “何方妖孽,也敢作乱。” 老道怒吼出声,却没有得到一点回答。几名老道同时手中法印变幻,就见到他们头顶一道精芒冲天而起,化作神庭帝乡。 而后冲入天穹,就听得轰然大作,整座城池泛起道道神华,道篆随风漂浮,化作一方法阵。 而后就见得一名老道虚影在空中显出,直抵苍穹。老道手执画笔,前方是一张画卷,每一次落笔,就有一道清气爆射而出。 须臾,九个大字漂浮在空中。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道家九字真言漂浮空中,将济郡中的黑气压散,同时外间抬着大红轿子的大头也纷纷却步,犹疑不前。 看情况好似济郡之中已经掌握住情况了,这时候天际有一声叹息传出,那么寻常,宛若等待丈夫归来的妇人一般,不见半点异样。 然而在这声叹息之中,那直抵苍穹的老道身影片片飘离,散去之前,那双老眼之中,尽是惊愕。 济郡之中,那三名主持法阵的老道当中,为首的那人突然身躯一震,枯朽的色泽从从头至脚蔓延开来,片刻后就已经气绝身亡,只余下惊愕、难以置信的脸庞。 阿丑眼瞧着这些,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浓重,这怎么一开始秦王府就死了一人,完全不像是有所准备的样子,难道自家意思自作聪明,反倒要误了卿卿性命。 他头一抬,突然一阵寒意从心底透气,在那漆黑的极深处,一抹白色影子正好望向他这个方向。 不,他看的就是自家,就是阿丑。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尸兵 一双眼眸直直映入阿丑眼中,塞的满满当当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阿丑只感觉身子僵住,丁点移动不得,费尽全身力气也不能移动分毫。周身汗水控制不住的沁出来,恐惧之意从内心不由自主升起。 这时候再也见不到其他,只有那一双眼眸,甚至看不清样子的眼眸。 许久、终于,那双眼眸转走,不再关注阿丑。 阿丑身躯渐渐恢复行动动力,不再僵硬。同时心里略略长舒一口气,这道目光意外的有些熟悉,但是又不能说清楚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同时只是一道目光,却已经让阿丑动弹不得,涅槃境的修行在这道目光面前,失却了所有作用,让阿丑再一次感觉自己又是那个蜷曲在柴火堆里的少年,那种他以为早已忘却、不再萦绕于心的感受,这辈子都不想再有了。 运转神华,将身周汗迹消于无形,同时提振精神。方才因为外力而萎靡的心神重新焕发生机,本有些破碎的武道意志再次凝聚,更坚定了几分。 破而后立,阿丑的眼眸吐出寸许长的神光,周身泛起宝光,自突破涅槃境后再无存进的修为,这时候再进一步,却也算因祸得福。 城池上的法阵被破去,三名自秦王府邸出来的老道也伤亡惨重,亡故一名。那么这座城池内中就再无人能阻挡城外的冥死之气。 欢乐的、无忧无虑的童歌声再次响起,大头小身的孩童抬着大红轿子,蹦蹦跳跳往济郡行来,数百的大红轿子晃动不休,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城墙底下。然而他们却好似不曾看到城墙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蹦跳而去,嬉笑的小童,红彤彤的轿子,颜色淡了几分,而后就自然而然的穿过城墙,入了济郡城。 阿丑远远看着,眼孔一缩,心内泛起惊异:“济郡城墙可是各种符文道篆加持,当初修建之时耗费不知多少苦工,内里也有驱魔符咒,如今却这般轻易就让这些小童越过,简直是匪夷所思。” 孩童、轿子方才进入城内,远处冥死之气后方,就又有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显出,阿丑眼中运转神华,仔细望去。 赫然是一件件漂浮在空中的嫁衣,大红色泽,各色珠宝点缀,本应再喜气不过,这时候看来却添上许多阴森。 城内,大头小身的孩童四处游荡,却也与城内的居民无干,只是毫无目的的游荡,不过在他们路过的地方,就有一片片幽冥之气萦绕,将整座济郡一点点染成漆黑。 一名墨袍武人身处小巷之中,他面前正是四名小童,抬着大红轿子。 武人忌惮的看着面前的小童,这一天的变化太过诡异,已经让他谨慎许多,不敢向往常一样出手。 四名大头小身的孩童依旧欢笑着,唱着童歌,向着墨袍武人行去,好似前方不存在阻碍一般。 这时墨袍武人眼神一凝,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避开前方的孩童、轿子,可惜四名孩童抬着大红轿子步步紧逼。 墨袍武人退了两步,却还是没有逃脱,心下一横,运起全身血气,就向大红轿子扑去。手中掌风流转,却也有些威力,在三境武人之中算得上不凡了。 四名小童却是分毫不停,依旧直直往前,正当武人掌风急扫,正要击在一名小童身上之时。 空中的儿歌愈发响了,更添几分欢乐。 大红轿子之中,一段袍袖深处,却不见了该有的素手,那衣袍是喜袍样式,纹路点缀的也是鸳鸯,却不见一点喜气。 喜袍一甩,就已经将武人的拳掌挡住,而后孩童并轿子依旧前行,穿过墨袍武人身子,直直走了。 片刻之后,呆立在原地的墨袍武人,突然周身枯萎,化作点点粉尘飘去。同时城外的喜袍之中,突然有一具消失不见。 阿丑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心里的忌惮更加提上数分,诡异的攻击手段,虽然不知道对于自己有没有作用,但还是要提防三分才是。 心里思量这些,阿丑对于接下来要怎么行动倒是没了思绪,他原先打算留下来,以为济郡之中只是寻常麻烦。没想到居然时空变幻,种种诡异发生,打乱了他全盘打算。 这时候他周边突然一阵扭曲变幻,四台轿子显出在小院周围,向着庭院行来。 阿丑眼神一凝,漂浮在半空的身子落下,提运全身神华,全神以备。 四台轿子穿过院墙,落在庭院之中,而后孩童将轿子放下,四台轿子分列四方,将阿丑包围在其中。 全身神华提聚,阿丑心里却很有些疑问,这些孩童、轿子进入城中之后,出了主动攻击他们的,还不曾将他们攻击过人,这时候突然包围自己,不知有什么花样。 诡秘的气氛萦绕,阿丑须臾不敢放松,对面小童、轿子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双方就一直僵持,过了许久,阿丑身上突然神华放出,却不是他主动施为。宽松袍袖之内闪出一方储物袋,内里各色道篆闪过。 空中响起一声声吼叫,充满死寂,却又有些暴虐意味。城中正在四处游走的孩童、轿子尽数停下,直直望向声响发出的所在。 城外正在缓缓飘散的喜袍也尽数一晃,就全消失不见了。 阿丑看着面前漂浮的储物袋,眼神有些惊疑不定,这是他祭炼的那批尸兵,本来已经不堪大用,他都快忘了这批尸兵了,只是因为当初在海上的那番异象,才留在身上,想不到这时居然会有这番变化。 空中的储物袋突然爆裂开来,百余尸兵漂浮在空中,冲天怒吼,领头的正是那三名眉间有莲花烙印的尸兵,一些时日不关注,现在看来,居然已经采炼神华,迈入蜕凡境了。 应着这吼声,整座济郡之中阵阵诡笑之声响起,伴着响亮的儿歌之声,直冲入云霄。 阿丑呆呆望着,耳边仿佛又回荡起那一句叹息:“幽冥在何方?”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名 天穹之中,那道目光复又投射下来,这一会却不再是投向阿丑身上,莫大的伟力萦绕在尸兵四周。 三名为首的尸兵长吼一声,好似那道目光施加的压力不存在一般,眉心处的莲花印记绽放光芒,将一众尸兵笼罩内中,内里道韵隐隐浮出,虽然细微,但是内里却潜藏着一种超拔的气机。 那是已经超越凡俗的意味,阿丑灵觉感知,甚至连杀神白夜都远远不如。 这道气机一出现,整片死寂空间完全沉静下来,飘忽不定的墨色云气凝固住一般,刹那间,天地之间仿佛时间停滞,一切的一切都止住了。 忽而,呼啦一片响起,场中抬着轿子的小童俯身拜倒,大红轿子内中喜袍飘出,同样拜倒在地,空中响彻着鬼音,郑重而又肃穆。 同时城外黑幕之中,影影绰绰有各色鬼影显现,却已经是尽数拜倒在地,口中呢喃着不知名的鬼音。 许久许久,空中传下一道久远的叹息:“殿下,你归来了吗?” 阿丑听着,心里一肃,将惊讶压下,眼前所见必定涉及到久远的秘密,这时候又有一点异样的话,说不定就是大难临头。 喜袍孩童鬼影依旧在跪拜不停,空中靡靡鬼音响彻,像是在恭贺王者归来。 墨色天幕之下,一道人影渐渐浮出,他一出现,就将天地之间所有气机夺尽,不高的身躯遮盖苍穹,将整片天穹掩住。 大黑的官袍,上面纹着冥龙图案,夺人心神,贵不可言。长长美髯掩不住英气,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不失那股顶天立地的精气神 阿丑长舒一口气,稳定心神。今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一桩桩变化实在太快,让他回不过神来。 空中那人一步迈出,人已经到了阿丑身前,而后须臾不耽搁,直接手指点出,就要按在阿丑脑门上。 阿丑知觉的一股莫大危机袭来,仿佛有杀身之祸,这时候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阿丑迎着对面之人的手指,不闪不避,直直躬身说道:“这三具尸兵是在渤海之滨受到外力影响,才有了眉心莲花印记。” “那时候,我还听到一句疑问从天外渺渺不可知处传来:“幽冥在何方?”” 阿丑说完看着身前的那根手指,凌厉的气机自上面传来,那是从不曾感知过得气机。 已经已经不再属于凡俗,仙家威力。 那人好似已经沉浸在阿丑提供的消息当中,手指此次没有落下。 阿丑见机赶紧手中神华一引,就有道道幻象显出,将那日在渤海之上的情景尽数演绎出来,这时阿丑直接以自己记忆本基础早造就的幻象,因为这种神通本身的缺陷,丝毫作假不得。 对面那人死死盯住阿丑施展出来的幻象,神色莫名,欣喜悲伤悔恨,种种不一而足,却又尽数敛在那一双眼眸之中。 许久,手指缓缓收起,萦绕在阿丑眉心的杀机褪去。 “倒是伶俐” 放下这一句评语,那人转身一挥袍袖,城内的一众鬼物,加上阿丑的尸兵就已经尽数消失不见。 阿丑只是一晃神,眼前种种异象就已经消去,如果不是周边依旧弥漫冥死之气,阿丑会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 环视四周一圈,游荡的鬼物已经消失不见,法眼望向城外,黑色幕布之中,种种鬼物虚影已经消散,只留下不是翻滚一下的冥死之气。 阿丑转身回了自家小院,将这一日发生的诡秘事件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尸兵异变看来跟当初渤海上的那一场意外脱不了干系。 不过如今阿丑和尸兵的祭炼联系已经被破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所以主要应该要当心的就是现今被困在这一片异域空间之中,不知要如何脱离。 城内虽然方才出了秦王府有些动静,其他各处都是安静得很。但是根据十三司遗留下来的情报,城内潜藏的势力还有许多,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该是他们行动时间了。 自储物袋中取出长戟,阿丑手中运转神华,仔细蕴养长戟。如今身畔再无可靠人手,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秦王有令,百姓安守家园,不得擅自出院。各处粮食杂物将有秦王府调配,无需担忧。” 外间敲锣打鼓,秦王府邸的士兵已经在开始行动,将秦王所出的命令逐条颁发,务求尽快稳定民心,如此才好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甲士步伐稳定,甲胄撞击的声音响在外间,不多时就有人在敲阿丑所在小院的门。 “有人在否亲王府登名造册,接下来分发粮食将按照名单来。” 阿丑听罢,思量一会,就出去开了门。一来是想瞒也瞒不住,二来是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几位军爷,小的此间只有一人,名唤黄英,乃是三境圆满武人,此番来将济郡是想要采购一些货物,不想” 阿丑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早就编好的身份尽数说出,同时言辞虽谦,但是态度倒是不卑不亢,将一名略有成就的武人扮演的恰到好处。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蛇山 那甲士环视一周,将院子内的情况收入眼底,院子不大,就几间小屋,没有什么藏人的余地,就算有人藏着,他自信也逃不过自家灵觉感应。 所以粗略检查一番过后,将阿丑的名号,还有简略情况登记之后,就往下一家去了。 阿丑转身回去,关好庭院大门,慢慢踱回内屋,片刻后又潜出小院,向着外间行去。 如今此处空间异变,看情景是和某处异域暂时重合到一处,正好那些鬼物暂时消失,正是打探情景的好时机。 施展神通隐藏形迹,阿丑一步一步向城外迈去,沿途所见却已经是大变样,入目之处尽是灰黑之色,不余一点色彩。 飘渺的冥死之气弥漫在空中,在青石板铺就的大路之上,诡秘的植物拼尽全力挣扎出来,枝叶组成一张又一张面庞,似哭似泣。 甚至有些草木结下漆黑果子,泪珠一般,种种不同于凡间草木的植物挣脱束缚,尽情舒展身躯。 阿丑一步踏出,脚下一株刚钻出土地的鬼脸草被他踩在脚底,鬼脸发出一声尖利叫声,枝叶溅射汁水,弥漫出一点腐臭味道。 阿丑眉头一皱,同时脚下神华绽放,就将周身臭味荡开,这时候城池内由秦王府邸开始,法阵开始运转,靡靡神华散射出来,将城池中冥死之气镇压住,本来逐渐蔓延开来的草木也被止住,渐渐枯萎凋落。 阿丑瞧在眼里,心里对这一切大概有了些猜测,这些草木应该是这方空间特有的植物,同时会有散发冥死之气的功能,有这些植物在,两方空间结合就会愈发紧密,而后这一方空间会降临九州,当然其中玄机远不止如此,一处空间的降临远不止这般简单。 草木蔓延的同时,修行有成的武人倒是无妨,寻常百姓难说不会受到影响,秦王府的作为倒是不错。 阿丑想着这些,脚下步伐快了几分,隐匿身形几步就到了城外。 就见得城外早已是大变样,笼罩济郡城池四周的幕布散去,远目眺望天际玩不到边,却又有些虚幻,恍惚不似真实。 阿丑思量一番就明白了,这是因为两方空间结合的紧密许多,但是又没有完全融合,所以才能看到远处不见边际的世界,但是又因为两方世界实际上还是分离,所以可望而不可得,因此有些虚幻。 打定主意,阿丑一步一步向着远处行去,想要好生观察一下这一方降临的空间到底有何奥妙,那所谓的“幽冥在何方“又是什么意思,这一方空间就是幽冥吗? 诡秘草木较城内要繁盛许多,枝叶摇摆不休,隐隐有些嬉笑之声传来。 行了不就,天际之处,轰然大作,有若惊雷乍响。土石翻飞,有一方深坑在大地中央出现,幽深不见底,阴冷之气散发出来,巨兽吐息一般。 阿丑离着不远,想了一下就谨慎行过去,既然打错了注意,滞留在这方天地之中,那正好多打探一些消息,免得白来一趟。 这巨响动静颇大,应该也会传到济郡城池之内,想必秦王府不多时就会有人来此,其余潜藏之人也会有所动作。 阿丑缓缓靠近深渊,不料耳边传来密密麻麻的细微响声,听在耳中,颇有些渗人意味,让阿丑脚步慢了一些。 那是那是不可计量的蛇虫嘶鸣 豁然深渊之中,不可计量的蛇虫冲天而起,这些蛇虫无有其他动作,只是向上冲起,片刻不停,要冲上那九霄云外。 阵阵蛇虫嘶鸣想在耳中,眼前深渊之中好似有冲不完的蛇虫,许久之中,一道由游动蛇虫构成的山峰出现在阿丑眼前,山顶却藏在云端,不见分毫。 一方小径延伸到阿丑加下,冥冥中有道声音蛊惑着他:“踏上去,踏上去” 精神略一恍惚,阿丑就已经踏上小径,往山峰上行去,脚下是滑腻腻的蛇躯,游动不休,更添了几分行走的难度。 阿丑脚下速度不变,心中却为眼前的情景惊讶,脚下的蛇虫看气息不过凡躯,没有椅子有蜕凡以上气息,但是却能组成这接天的神山,叫人惊讶。 隐隐的诵经声传来,阿丑循声望去,却无一点形迹。 回转过头,继续向前行去,却有一道虚影晃过,那是一架骷髅在不住念经,手下木鱼有节奏的敲下。 阿丑急忙又转头望去,虚影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不住游动的蛇虫。 长舒一口气,将心头些许烦躁丢开,自从空间异变,这些时日,阿丑心里状态差了许多,这是因为事事出乎意料,全不在掌握之中。 行了许久,人已至云雾之中,只是这云雾不在白皙,冥冥幽深,带着幽冷,萦绕在周身,很是令人不虞。 脚底下的路好似永远走不完一般,纵使阿丑运转神通,也快不了几分。 在阿丑没入云雾之中的同时,蛇山底下不时有些人影显出,不多时就聚成一伙,内中尤以秦王府邸的阵仗最大。 亲王依仗,甲士开路,正是亲王亲临。旁边也有许多人隐在人群之中,天运宗内的青年,地狱道潜藏的十二人也尽数来此。 要热闹了 “一丈帷丝一长竿,一曲勾歌一秋山。清风不晓明月事,尘衣不染俗事端。” 血袍的俊秀青年蹑空而来,高高行在云端,仿佛丝毫不见脚下众人放在眼中,连当朝秦王也不能让他添上一丝尊重。 而后直接进入蛇山之中,丝毫不见停顿。 秦王车架之中,方脸的青年眉头一皱,透出几许忿怒,随即又收了起来。 朝廷示弱,他这个秦王要是没有太上无法宗的名头,做的也是没滋没味,如今铁血大旗门的弟子行过,纵然不给他颜面,也是无法。 “既然铁血大旗门的师兄上去了,那我等也紧随其后吧”沉吟半响,秦王终究还是稳下心绪,紧随其后上了蛇山。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征战 阿丑脚步不停,缓缓迈出。身周场景变换不停,须臾是天宫圣境,片刻之后又变成幽冥苦狱,可谓一步一天地。 但是他心底明白,这都是幻境而已,虽然这幻境太过高明,以阿丑能为也不能尽数忽略,不免要沉沦进去。 一步迈出,冲天的杀声传来,奇形怪状的种族士兵组成军阵,在一片幽冥大地之上冲杀,殷红遍洒长空。 刀剑交击之声在空中响彻,就有一道遮蔽苍穹的刀光斩落,将将要落下阿丑头顶。 阿丑又一步迈出,种种景象定住,狰狞异鬼凝住,刀剑神光凝住,而后又寸寸崩溃而去,而后冥域战场消失,白云铺就的世界在阿丑脚下显出。 云霞飘渺,内里有神人参禅、道人悟法,一片宁静祥和。仙鹤啼鸣在云雾之中,异兽嬉闹不休,好一片仙境。 阿丑又一步踏出,这一片云中仙境化作袅袅青烟散去,就这样一步一世界,阿丑缓缓前行,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这种种异象,或是魔境,或是仙家,让人如亲临其境。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再真实,还是缺了那么几分味道,不是阿丑驻足的所在。 仙家失去、魔头化灰,终于眼前情景变化,浩瀚如史诗一般的场景显出,那是、那是仙神之间的战争。 跨越时空,曾经翻覆天地,但又掩埋在尘埃里的大战又一次显出,虽然只是只鳞片爪,也足够令人惊讶了。 阿丑心内一肃,感知到不同的气机,眼前情景已经不同于先前所见,那股气机没有先前那种虚浮的意味,好似是曾经的战场真实显在此间,他肉身所在,就是那曾经的战场。 放眼所见就是浩瀚天地,阿丑漂浮在虚空之中,浩大的星辰点缀在虚空之中,照亮了沉重墨色。 身畔有不是冲击而过,冲向虚空内里,征伐而去! 阿丑压住心头惊异,既然来了,那就前行一观,也不枉了这一桩机缘。 身形急转,就向前冲去,前方正是一名墨甲神人,他手执战剑,冲向前方,身上浩瀚的气机勃发,在虚空中显出种种异象。 片片青莲绽放,在虚空铺开,绝美至高,却又带着凌厉的杀机。 这青莲神人前方出现一名道人,而后两人搏杀在一处,后来的道人身上清光隐隐,亦有异象浮现。 阿丑远远看着,心里有所明悟,这两人尽是仙家,修为已经不是如今的阿丑能够测量了,不过如此才有趣吗?前路之上,若是没有这般风景,未免太孤单了。 青莲化作杀机,与对面的清圣之光冲击在一处,浩瀚的气机交缠不休。青莲神人愈战愈狂,口中不住怒吼:“叛贼,汝等悖逆,当杀!” 对面清圣之光内里的道人冷笑回道:“悖逆,什么是悖逆,如今我道已成,吾辈便是大统,尔等才是悖逆,败者才是悖逆。” 长笑出声,而后清圣之光一转,更盛数分,立时将对面青莲神人杀得节节败退,神光在虚空绽放。 片刻之后,战剑断折,青莲神人身首两端,败亡了! 余下恨意难消的话语冲天而起,好似要刻印在天穹之中,直至永远一般。 “恨啊,汝等道贼,祸乱吾道,恨啊!” 阿丑看着眼前情景,心里直觉感知到不安,这些景象恐怕藏着远古的秘密,甚至如今的天下大势也有几分因由在此。 环顾四周,在望不到尽头的虚空内中,许许多多这般景象发生,一道道声音冲天而起,最终化作一个恨字,萦绕在虚空之中,万古不散。 “恨啊,我辈的道统。” 这时候虚空深处有种种妙音响彻,佛陀吟诵、道尊低吟,却有着不一般的杀机,天地为之变色,苍穹化作血色,遍染乾坤。 “为了传承、为了道统,征战吧!直到燃尽残躯,魂飞魄散。” “吾道一意前行,不屈不折!” “如此,放手一搏吧!” 道道或是威严、或是慈悲、或是清雅的声音响彻在虚空之中,一时间这片虚空之中大道为之变幻,佛国浮现,道天隐隐,儒殿显出。 整座虚空落在一人掌中,道尊佛祖托着往不知名的远处行去,那将是震惊诸天的战斗。 而后一切又随风飘去,不再显现。 阿丑将这一切尽数收入眼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所谓道统是为了什么呢。当今之世,道佛儒依旧在,那么这一战到底结果如何呢?” “被历史埋葬的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道祖佛尊儒圣是在和谁征战,为什么两方看来无有差别?” “弥漫在虚空的恨又是为了什么,为何会有如此浓重的恨意。” 一切都藏在烟雾后面,看不清,望不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寺 按耐住心头不住泛起的疑虑,阿丑正要迈步前行。 莫名的蛇虫之山,种种藏在迷雾之后的异象,在那曾经的时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远远超出他所能测度的仙家佛陀在征战,到底有事为了哪般? 一步迈出,已是两般天地! 周身又变成蛇山形状,阿丑脚底又感知到那一股滑腻的触感,正是蛇虫不住游动造成的异样。 一步又一步!方才的种种幻境却已经不再出现,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后方隐隐有诗号传来,阵阵神华起伏,来人已经不远了。 “一丈帷丝一长竿,一曲勾歌一秋山。清风不晓明月事,尘衣不染俗事端。” 陌生的诗号,却是熟悉的韵味! 是他!阿丑眉头一凝,心内感叹有些棘手,铁血大旗门的那名武人——展昭! 人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修为做不得假,若是起了冲突,那么会是一个十分棘手的对手,可能比之秦王还要棘手! 趁着来人和自己还有些距离,阿丑赶紧提纵身形,往高耸云端的蛇山深处疾驰而起。 风声呼啸,伴着些许蛇虫嘶鸣之声,平添几许诡秘! 许久,阿丑已经冲入云雾深处。脚下的山体隐在云霞之下,若隐若现。清圣的云霞,笼罩着幽暗狰狞的蛇虫,平添几分狞恶。 阿丑浑身神光透出,愈行愈疾! 突然! 清圣梵音响彻,比丘尼诵经之音回荡在天穹之中,蛇山之巅,一座浩大佛寺屹立山巅,后方又隐藏在不知深的云雾深处。 佛光照耀,本来狰狞非常的蛇虫也匍匐下身躯,将蛇首对着云中道场缓缓扣下,不知天命的蛇虫在这佛光之下,竟然也有了一丝佛心慧根。 更让人惊叹这云端道场是哪家佛者座下,竟有如此非凡能为。 阿丑驾驭神光,落在道场大寺之前,凝视眼前清圣佛光片刻,而后一震长袍,往内中行去。 同时周身神华凝聚,灵机交汇,已经是全神戒备。 道场大门之处,清圣佛光之下,盘坐着一具金玉白骨,身上袈裟完好依旧,内中佛者却已经形迹销毁,只余下不坏玉骨。 往逝的佛者端坐大寺之前,却依旧不休的诵念经文。 佛告迦叶:我般湼槃七百岁后,是魔波旬渐当坏乱我之正法。譬如猎师身服法衣,魔王波旬亦复如是,作比丘像比丘尼像优婆塞优婆夷像,亦复化作须陀洹身,乃至化作阿罗汉身及佛色身。魔王以此有漏之形作无漏身,坏我正法。 阿丑宁神静听,这是《大般涅槃经》,古老的经文,预示佛法的败坏,这道寂的佛者有怎样的执念,竟然在不知多少年后的如今,依旧诵念这般经文。 自己路上观看的异象和这经文有关吗? 道与道争,佛与佛斗,这其中和经中坏乱佛法的天魔又有什么关系? 心中愈发惊疑,阿丑迈步而入,进入大寺道场之内,后方佛者经文依旧诵念不休,征兆着往昔尘埋的大密微露端倪。 就在阿丑步入大寺不久,远方一道血色神华绽放,内中迈出一道人影,虽然是血色,却不能在他身上添上一丝杀意。 只是自然、只是纯真。铁血大旗门,大将展昭! 他往前迈步,一步就已经到了大寺之前,而后同样望向那尊诵念经文的佛者枯骨。 经文回荡不休,那张风雨不动的纯真脸庞之上,首次变幻神色,满是沉重。 “寂灭的佛者!你想告知世人什么呢?在吾辈望不清的古老时光之中,尘埋着何等隐秘?” 话语轻喃,内中却是逐渐澎湃起来的战意,血色弥散开来,映着愈发纯真的脸庞,更添傲然! “仙神的世界!佛魔的血液!这才是吾辈征伐所在。” 轻笑出声,展昭迈步,踏入大寺之中。 远处地狱道众人、秦王、天运宗门人依次进入大寺之中。 道场广大,远不止在外间观望所知的一部分,阿丑进入内中,须臾就迷失在内中了。 沿路所见,不时有一具具化作白骨的佛者尸身,但是看情景,不像是外敌入侵所致,反而有些是自相残杀而亡。 这就是所谓的魔乱正法吗?阿丑掩住心中疑问,不多时就向着远处继续前进,行进许久阿丑也有几分摸清楚了这寺庙的布局。 天下佛寺本出同源,寺庙布局虽然会有区别,但是总不出那些大概,所以阿丑大略也能估测出重要的建筑所在。 不多时,面前出现一方清圣所在,威严佛像屹立周边,环绕着内中高楼。 大藏阁三字高高悬在楼阁正中,隐隐有佛光缠绕,佛家经文再阁楼周边时隐时现,应是这出道场收藏典籍所在。 也正是阿丑思虑许久,决意首先前往的所在,他麾下势力初建,什么都缺,但是最缺的无疑就是各种传承,哪怕是杂家书籍,对于阿丑来说也是弥足珍贵。 迫不及待冲入内中,奇怪的是大藏阁门户洞开,一点也无防护法阵,不像是收藏传承典籍所在。 阿丑冲入内中,檀木制成的书架玲琅满目,上方杂乱摆放着许多书籍,好似曾经有人在这里慌乱搜寻过,不久后又不曾寻到自家目标,急速离去。 书架分成数个分部,有儒、有道、更多的还是佛经。更还有地理天文、各色杂家书籍。阿丑扫了一眼,心知这应不是最重要的经文传承所在,不过却正合他意思。 如果是一两本佛家上乘武道经文,或许对于他武道进展有所帮助,但是却不是而今他最需要的东西,这些各种书文典籍,更合他意。 一点不耽搁,阿丑尽力将身上储物空间腾出,冲入书架之内,以极快的速度翻看,但凡是有可取之处的书籍,尽数带走。 这也是他身上空间有限之故,不能全部带走,只能出此下册。 如此过了片刻,效率实在太慢。阿丑心念一转,计上心来。而后手掌翻转,就已经取出一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人,口中冲着纸人一吐神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