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威王爷的春天》 序 阿香 讲到春天,大家会想到什么样的字句或形容词呢? 四季如春、一年之计在于春、春眠不觉晓、春神来了、春天后母面…… 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阿香可是很认真的搜集这些很常见的或者大家都听过的字句或形容词。 而说到二0一二年开春重头戏,当然就是国际书展啰!君不见人潮一波又一波,统统涌进世质书展会场,岂是一句壮观了得?!这绝对足以媲美每年的宗教盛事「疯妈祖」。 阿香也是每年必到书展报到的人,尤其今年有《吃元宵》一书参展,阿香既感荣幸又兴奋莫名,除了猛吃元宵外,也天天都前往书展报到,看看各大出版社举办的签书会活动,跟着众人疯狂抢书。 真的,当阿香看见自己的书居然可以和其他名家的新作放在一起时,感动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再一瞧,眼泪陡然收住,脸还热辣辣的红了起来。 天啊!每个名家的签名书看起来都好优雅喔!大家的签名怎么都这么漂亮?一定都有勤练过。相较之下,阿香的字就只能用「纯朴可爱」来形容,摆在众书之中,显得非常「出色」,连我看了,都想为自己的字鞠一把哀悼之泪。 相信阿香,不只是人的天性难改,就连「纯朴可爱」的字迹都很难改,而且这和遗传绝对没有关系,因为阿香妈可是写得一手漂亮好字,阿香爸的字也非常工整美观,只有阿香能看得懂那是什么字就不错了,其他的就不必妄想了。 所以阿香要先在此感谢并告诉买到《吃元宵》签名书的各位读者:是的,你们没看错,阿香的字迹就是这么的「纯朴可爱」,仅此一家,绝无分号! 话题再转回来,对,春天。春天到了,阿香的胃口也跟着大开……是说阿香的胃口似乎从来没有缩小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阿香正在计画一场小小的在台湾境内的旅行,趁着书展的时候买了好多本旅游书籍与杂志,打算「离家出走」一下下啰! 当然,出门玩,除了观光以外,就是要吃吃吃吃吃,春天可是个赛赛的季节,不像夏天那般,因为太热而没胃口;(某道谜音p.s.1:我很怀疑)也不像秋天那般,因为凉爽而胃口变小;(某道谜音p.s.2:我还是很怀疑)当然也不会像冬天那般,冷得只想睡而不想吃东西。(某道谜音p.s.3:我怀疑依旧.不对,不必怀疑了,阿香,你分明是睁着眼睛撒谎) 阿香「料理」谜音中,请稍候。 好,稍候过后,阿香回来了。 总之,阿香写完「镇威王爷的春天」后,想好好的放松,出去玩个几天,回来再继续奋斗下一本夏天的故事,也希望各位读者喜欢这本春天的故事,以及接下来的几个故事。 第一章 若非他稍稍动了那麽一下下,她是不会注意到他的。 时正初春,冬末的残雪融入河里,水涧声淅沥哗啦响着,盖过了四下的春鸟初啼、风拂花叶声,以及她口中哼哼唱唱的歌声。 「瑞儿、瑞儿上哪去?上街为师买茶去,师父嘴挑又爱嫌……咦?」轻快的小碎步突兀的停了下来,她觉得眼前景致……似乎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呢?小脑袋因为困惑而微微倾斜,圆滚滚的大眼睛认真的张望。 春回大地,万象更新,冬末残雪下方已有不少花草树木迫不及待的冒出新芽,端的嫩绿可爱,不过不少高大的树木干枝仍是深黝的褐色,与之形成强烈对比。 就在这一大片远远近近的树木间,她右手边不远处的树干後方,似乎有道阴影……在动?! 她吓得直抽气,转身往回跑,「师父,师父,师父……」 「来啦!」身着简朴粗布衣衫的白发老翁一手拎着一个药篓子,一手则拿着方才摘采的药草,施施然走了过来。「做什麽大惊小怪来着?」 「师父,有人哪!」她赶紧跑回师父的身边,一如更加幼小的时候那般,一手用力抓住白发老翁的衣袖,一手比向前方。 「有人?」白发老翁顺着她的手势一望,「稀奇了,还当真有人。走吧!瑞儿,别怕,我们过去瞧瞧是什麽人。」 一老一小走近,定睛一瞧,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气。 果真有人!而且还是个受伤又受了冻寒的人。满脸的伤与血,背靠树干,四肢垂软,唯独他的头仍不服输似的高高昂起,形成怵目惊心的画面。 白发老翁迅速屈膝跪下,熟练的执起对方的一只手腕,帮他把脉。 「师父,他死了吗?」她却害怕得只想拔腿就跑。 她当然不希望这个人死了,因为根本不希望看见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可是她也不知道要怎麽面对这个陌生少年哪! 「没死。」白发老翁轻声但肯定的回答她,并放开对方的手腕,开始翻找自己携带的药篓子。「待我瞧瞧……记得我方才有采到适合止血的药草……咦?你清醒了吗?小子?」 是的,原本紧闭的双眼正缓缓睁张,深邃且漆黑,直盯着白发老翁。 「你……是谁?」他的声音低哑,却透露出饱含质疑及命令的力道。 「我是春大夫,这位是我的徒儿瑞儿。」白发老翁自腰际所系的囊袋中翻出一副小巧的臼杵,边说边开始捣药。 「大夫?」少年不无怀疑的看着春大夫的动作,「是真正的大夫?不是那种……江湖郎中?」 「我是个真正的大夫,不过也曾经行走过江湖,自然也算是个江湖郎中。」春大夫这下可没好气了,「小子,你恁大胆,我还正在救你,拿捏着你的小命,你竟然就敢质疑起我来了?就不怕我现下趁你奄奄一息时使坏?」 被称为「小子」的他心下冷哼,但还没来得及反唇相稽,就被一旁蓦地发出的急切嫩声打断。 「哇!师父,他都这麽可怜了,你怎麽可以乘机使坏?」 「不过是说笑罢了,师父又岂会真的这麽做?好了,瑞儿,过来帮师父的忙。」 「瑞儿要如何帮忙?」 「师父要先清洗一下他腹部最严重的伤口,敷上止血药草,你能站到师父旁边帮忙吗?」 「是,师父。」瑞儿急忙就定位准备。 春大夫才又正色的看向受伤的少年,「小子,待会儿我就要为你先敷上止血药草,再佐以银针点穴止血,这期间会疼得要命,但是不管多疼,你的身子都不能躁动,否则药效无法随银针点通的穴道在最快时间内传遍全身,明白吗?」 「明白。」他一咬牙,决定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这个初识的春大夫手中。 「很好,瑞儿,动手了。」 正如春大夫先前所言,他就地取材汲取适量的河水,清洗掉少年伤口上的血水,再敷上捣好的止血药草,接过瑞儿从旁递上的银针,迅速点住他四肢及躯体上几处重要脉穴,以防血流不止,生命力随之流逝。 在这整个过程,少年的疼痛骤然加剧,当春大夫清洗他的伤口时,冷水刺激得他疼痛万分;当春大夫将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时,药效渗透底下筋肉骨脉带来万蚁钻噬的痛苦;更不用说当春大夫以银针为他点穴止血时,他痛得只求自己能死去解脱。 但是无论再怎麽疼痛难当,少年都始终恪守着春大夫的警告兼命令,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会影响到药效传遍全身的效果。 是的,他当然会怕影响到药效,影响到自身复原的情况。 他还不想死,还有好多的事想做,至少他想活下来追查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命……天啊!好痛! 心中无声的呐喊化成一记有声的抽气,他的右手本能的想摆动,旋即发现被一股力道努力压制住。 深邃的眼眸往旁移动,他有些愕然的看着正以双手握住自己手臂的瑞儿。 这个小小少女脸色有些苍白,双手却坚定而温柔的握住他的手臂,他顿时醒悟,她是在防止他的躁动。 只是痛的人是他,她跟着紧张些什麽? 春大夫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瑞儿,你在做什麽?快住手!」 「不……」瑞儿的脸色更苍白了,却摇头拒绝春大夫的命令。「我可以支撑得住,师父,请你快点动手。」 如果他的神识够清醒冷静,早就会从这对师徒的互动对话中察觉出异样。 可惜他痛得快要晕死了,仅凭着最後一丝傲气,努力展现出自己忍耐疼痛的毅力,无法顾及其他。 只是说也奇怪,他身上的痛楚正以惊人的神速减轻,是药效的关系吗?看来这个春大夫还真有两手。 「你呀……」同时间,春大夫对瑞儿无奈的摇摇头,便不再多说些什麽,迳自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接下来的治疗工作。 受伤的人就怕伤口失血过多,既然现下血已经止住,其余便不是问题了。 春大夫将方才插入止血穴道的银针一一拔出後,便撕下自己的衣袖权充绑带,将他几处重伤伤口包紮起来。 「好,大功告成了。」春大夫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小子,我们要将你带回我与瑞儿居住的屋里养伤。只是你这个少年郎人高马大的,我们搬不动也扛不起来,你能自己起身自己走吗?」 「我……试试。」他本想一口否定,但在发现痛楚几乎是消失殆尽时便又改变心意,决定一试。 「我帮你。」不知何时脸色变得有些疲累苍白,可是瑞儿仍立刻赶过来帮他,让他以她为拐杖,背靠着树干,撑起自己的身体。 「走了。」春大夫转身领头,带着身後的少年和少女踏上归途。「对了,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因为之前失血过多,他现下只觉得晕眩,好半晌才将春大夫的问题听入耳中。「我的……名字?」 「是啊!自然是问你的名字,不然是问我家徒儿的?瑞儿还是我为她命名的呢!」 「我……我的名字……」是呵,他是有名有姓之人没错,但在这种节骨眼上,能坦率道出吗?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阿烈……我叫阿烈。」 「阿烈?是烈日高照的烈?还是壮烈牺牲的烈?或是烈焰焚烧的烈?」春大夫话多得有点聒噪。 瑞儿奇怪的看了她的师父一眼,春大夫平日可没这麽健谈。 「这三个『烈』,似乎都是同一个字。」强烈的晕眩感几乎让阿烈失去意识,只是他为了要回答春大夫的问话,而不得不保持清醒。 「是吗?哈哈,那我举错例了。好,重新来过。我问你,你的名字是周游列国的列?还是性情恶劣的劣?或是撕心裂肺的裂?」 「这三个……没一个字是正确的。」阿烈是真的有些愠怒了,他为什麽要回答这种怎麽问就怎麽错的问题? 「又都不对?唉,瞧我真是老胡涂了,还没能问你打猎的猎……」 「师父!」 「春大夫!」阿烈再也忍不住,大声发问,「你为什麽要一直问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啊?」 春大夫不以为意,反而更加理直气壮的说:「就是要问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阿烈才会动脑子去思考啊!」 「动脑子思考又如何?」 「动脑子思考才能保持清醒啊!」 「保持清醒又如何?」 「保持清醒才能跟着我们一路走回去,要不然不就晕倒了吗?」 「啊?!」少年和少女异口同声。 春大夫哼了一声,睨向这两只小的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最後一步已经走到一栋简朴的小屋门口。「瞧,我们到了。阿烈,你要晕可以晕了。」 不,他不想晕,想发怒。 「我才不会说晕就……」晕。还来不及说完话,他便晕倒了。 瑞儿不知道是第几次伸出小手,小心的朝躺在床上昏睡的人的脸孔上方挥舞。 但无论她怎麽挥舞,阿烈就是双目紧闭,绵长深沉的呼息显示出他睡得有多麽香熟。 挥舞几下小手後,她沮丧的放下,转身跑到屋外,找到正在忙着将药草晒乾分类的春大夫。 「师父,阿烈还是没醒过来耶!」 「那表示他的体力尚未养足,精神不济,一时半刻自然是醒不过来的。」春大夫回答,手头的分类工作并未停止。 「可是阿烈睡好久了,会不会醒不过来?」 「不会,你想太多了。」 「师父,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人体有睡穴,那一定也有醒穴吧?你快告诉我在哪个部位,我好去把阿烈点醒。」瑞儿的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麽,双眼骨碌碌的转了转,竟如是提议。 「你这丫头连太阳穴在哪里都没能拿捏得准了,还说什麽睡穴、醒穴?」春大夫白她一眼,「你太闲了吧?嫌午憩时间太长,不如现下就过来帮师父整理药草……欸,怎麽跑了呢?」 当然要跑啊!午憩时间一过,春大夫就会抓着她做事了,她可不愿就此放弃这段偷闲光阴。 一下子从屋里冲到屋外,一下子又从屋外跑回屋里,瑞儿可真忙。 她气喘吁吁的回到床边坐下,继续守着床上的阿烈,不觉再度凝视着他。 这名自称为阿烈的少年,十五岁左右,理应有着淡铜色的皮肤,此刻却因为先前的重伤与失血过多,反倒变得有些苍白,不过无损他浓眉高鼻薄唇的英俊长相,一头浓墨似的黑发随着它的主人躺卧身形而散落枕头。 而且身材高大又手脚修长的他,还有着一副微微黝黑的结实胸膛…… 唔……这可不是她故意要偷看的,谁教春大夫为他宽衣擦身时,要她在一旁打水拧布巾呢?瑞儿在心中为自己辩解,两朵红云却不请自来的飞上嫩颊。 纵使虚岁不过十岁,她却已真切的感受到「男女有别」这句话的真谛。 尽管告诫自己不许乱来,她仍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仍一片平滑的胸脯,双眼不觉望向床上的少年。 喝!眨了下眼,瑞儿跳了起来。「你醒了?!」 没错,阿烈正缓缓的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眼神仍有些涣散,但总算是醒了。 「师父!」她喜出望外,再度转身,跑到屋外。「阿烈醒了!」 「什麽?」春大夫一惊,「你这丫头该不会真的去点人家的醒穴吧?」 「师父,你在胡说些什麽啊?阿烈是自己清醒的啦!」瑞儿哭笑不得,「你快去看看他啦!快点。」 第二章 她没大没小的拉着春大夫进入屋里时,阿烈不但是醒着的,而且还自行坐起身,张着冷静且深邃的双眼,注视着这一老一小。 「你还真的醒了呢!」春大夫在床边坐下,为他把脉,指尖一触及他的体肤,便清楚的感受到脉搏清晰稳定的悸动。「看来你的伤势已经好转,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小子。」 「是的。」阿烈应声。也许是伤势好转,整个人有精神多了,他连晕过去前那暴躁的态度亦改善了不少。「春大夫对吗?我非常感激你对我的救命大恩。」 「救你的不只是我,还有瑞儿。」春大夫看着他,「你其实……更应该谢谢瑞儿。」 「是。」阿烈脸庞半转,眼光便对上瑞儿,她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羞涩。「瑞儿是吗?谢谢你。」 其实这句道谢有些轻率,在他的想法中,瑞儿或许是发现落难的他的人,但春大人才是真正妙手回春,拯救了他一命的人,孰重孰轻,一想即知。 只是阿烈此时此刻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想即知的想法,却在未来发现到是个严重的错误。 「话说回来,年轻就是本钱,要不然按照你那身刀砍的、鞭打的,外加泡过冷水的伤势兼风寒,哪有可能美美的睡场大觉後就恢复大半?」春大夫说这些话时,眼睛有意无意的瞄向一旁的瑞儿,後者也莫名心虚的低下脑袋。「如果要我猜想,阿烈,你该不会是被人刑求,遭人追杀,才会弄得全身伤痕累累?」 「呵,春大夫要我怎麽回答才好?」阿烈目光闪烁,却不肯正面回答。其实春大夫的猜臆一针见血,但他不想吐实……至少不是现下向这对师徒吐实,即使他们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一样。 「怎麽回答才好啊……」春大夫自是看出阿烈有意回避这话题,挑了挑白眉,还没想到怎麽回应,便听到阿烈的小腹突然一阵咕噜作响,面露尴尬神色。 「师父,看,阿烈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瑞儿开口,无形间解除了另一场尴尬局面。「他得赶快用膳了。」 春大夫神情一缓,「罢了,小子,起来吃点东西,有什麽话,等吃饱了再说。」 「谢谢春大夫。」阿烈从善如流,摇头谢绝瑞儿的伸手扶持。上回他人晕沉沉的,接受她的帮忙是无可奈何之事,可是现下他清醒无比,自是不必他人相助了。 他装作没看见她有点失望的神情,迳自吃力的翻身下床,半拖半走的来到饭桌旁。 白粥、山蔬,以及一大盘切片整齐的水果,清淡简单得可以的膳食亦反应出这对师徒简朴无华的家居生活。 待他吃得七、八分饱,喝光春大夫要他饮用的药草茶後,思绪亦整理得条理分明,明白要如何向这对师徒道出自己的遭遇,只需要稍稍更改一下── 「我叫阿烈,我父亲在京城里称得上是有钱有权的人士,未料日前因急病骤逝。当时我正在异地求学,听见恶耗便欲快马返家奔丧,但在中途遇见来路不明的人马大追杀,将我砍杀得伤痕累累,拚着最後一口气甩掉他们後,却又不慎坠入河水中,冲流至此,勉强自行上岸,倒在树下,最後幸好获得两位搭救,这才保住一命。」道出来龙去脉之余,阿烈不忘慎重的表达谢意,「春大夫,你的救命之恩,我将永生难忘,他日必当重酬。」 「重酬?说得你像要赏赐金银珠宝。」春大夫神情稍霁,态度上也没那麽为难人了。 「春大夫要多少金银珠宝?我一定会如数赠予。」阿烈认真的说。 「救人是大夫的天职,我也只是做好我分内的工作罢了。」春大夫摆摆手,表示结束这个话题。「你这个落难的人就先好好的疗养伤口,有什麽天大地大的事,一切都等你复原之後再说。」 阿烈的到来,最感兴奋的人莫过於瑞儿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就只有她和春大夫住在这片小小林子边,山在另一边,而距离最近的小镇在山脚边。她成天所听所闻的不是什麽人声喧譁,而是鸟鸣风拂声,若师父留下她离家去小镇采买,她两三天没个能说话的对象也是司空见惯之事。 可是现下不同啦!她简单到近乎无聊的生活周遭多了个人,是个可以跟自己聊天说话的人,她怎麽能不好好的把握这千载难逢的说话机会? 「阿烈,我的名字叫做瑞儿。」一等他的伤势将养得更好,能下床行动自如了,瑞儿马上对他大开话匣子。 「嗯。」她说得兴高采烈,他却应得简短冷淡。 「你可知道师父为什麽为我取名为瑞儿吗?」 「不知道。」他依旧冷淡。 「他说这名字很吉祥,盼我日子天天过得平平安安、幸幸福福。不过你知道吗?其实师父本来不是要为我取名为瑞儿。」 「不知道。」 「师父原本想给我取简单一些的名字,比方说平儿、安儿、幸儿、福儿,可是他把心中所想的名字全都默念过一遍後,发现瑞儿这名字最好听、好念,而且很容易让人有瑞气千条、金光闪闪、富贵无边的感觉,所以我就叫做瑞儿啦!」她慷慨激昂的陈述着自己被命名的经过。 「喔!」她还真能说,不过是个平凡无奇的命名经过,也能这样大书特书的。 「就是这样。」瑞儿似乎也不在乎他的应话过於简短,只要他有在听,她就开心了。 天色湛蓝,空气中洋溢着春天特有的气息,香香暖暖的,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原来你们在这里。」自菜园里转了圈回来,春大夫没在屋里发现两只小的的踪影,四下找了找,果然就在屋後的空地找到人。 「师父。」瑞儿几下轻快的蹦跳,小兔儿似的来到春大夫的面前。「我刚刚才在跟阿烈说明你为什麽要将我取名为瑞儿……」 「好,我明白了,你不必再往下说。」春大夫机灵的阻止她想继续往下说的兴头。真要让她往下说,那可就是长江滚滚,滔滔不绝了。「瑞儿,你先进屋里,替师父烧壶热水。」 「要泡茶吗?」 「要熬药汤。」春大夫朝阿烈打量了一番。「我瞧阿烈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痊癒。」 「真的?」瑞儿的双眼陡地一亮,「你真能彻底治好阿烈吗?那太好了!阿烈,待你完全复原後,我再带你到林子的另一端去采菇。春菇可是很肥美的,煮汤烧烤都很好吃喔!」 「瑞儿,你未免太多话了。」见她居然还敢不满的皱鼻张嘴欲反驳,春大夫老脸一沉,「快去烧水。」 「唔……师父干嘛那麽凶?」瑞儿嘟嘴,却也不敢再拖拖拉拉,总算离去。 待她一离开,阿烈从容的转身,毫不意外的对上春大夫若有所思的打量目光。 「春大夫,你有话与我说是吗?」不然何必如此突兀的支开瑞儿? 「是的。」春大夫承认,「我想私底下问你问题,你也必须诚实回答我才行。」 「好的。」阿烈一整俊容,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也知道的,日前我去了趟小镇。」春大夫徐徐开口,「我们这里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地方,日子过得无风也无浪,几年来所闹过最大的事情不过是王二麻子家闹分家产,老大和老二互殴成伤,除此以外,从没发生过什麽令人侧目的大事,直到……」 「直到现下?」阿烈心下立刻了然,已经猜到春大夫想说些什麽。 「是啊!直到现下。」春大夫颔首,「小镇里张贴起告示,也有人马在明查暗访,说是要打听一名约莫十五岁,高大修长的少年的下落,而且声称那人是即将继位的镇威王爷……是在说你吗?阿烈。」 春大夫问得突兀,阿烈却是双目炯炯,应得一点也不含糊,「是的,那就是我。我──本王爷是未来将承袭镇威王爷封号的金鸿烈。」 见他应得爽快,春大夫反倒迟疑了,「你真的是小王爷?那麽……」他很快的忆起对方先前所陈述的故事,表情又是一变,「是了!是了!日前官方邸报的确公布了老王爷的死讯,而且也附带提及小王爷行踪下落不明的讯息,原来这些都是真的。」 不只是真的,金鸿烈在心中忖道,而且他高度怀疑,老王爷因不明急病骤逝,以及他自己意外中了不明人马埋伏,落得身受重伤的下场,怕是有着可疑的阴谋在运作。 只是,是什麽样的阴谋?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他将整件事仔细的想过一遍又一遍,但推断出的结果只是让自己心头沉重,几乎不愿去面对事情的真相…… 他不觉怆然,神情凝重。 春大夫看了有点不忍心,却又不知道说些什麽才好。 「师父,水要烧好了。」什麽都不知情的瑞儿蹦蹦跳跳的再度现身,适时冲淡春大夫与金鸿烈之间的沉滞气氛。「你快去帮阿烈熬药汤。」 「是罗!那你替师父准备好熬汤的药材没?」春大夫表情一整,信口就念出十多种药材名称。「等你把这些药材都准备好後,再来告诉师父。」 「呜哇,要准备这麽多种药材?」瑞儿先是睁大眼,接着很同情的看向金鸿烈。「阿烈,你该糟了,这一定是一帖苦得要命的大补药。」 金鸿烈登时哭笑不得,却又因为她稚声稚气的警语,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的困难。 是的。他嘴角微扬,聆听眼前的师徒又开始拌嘴的交谈声,心绪立刻沉淀宁定,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全身蔓延开来。 好.舒.服,这种满足感,真的好.舒.服…… 他静静的待在原处,静静的看着师徒俩总算拌嘴拌出个结论── 春大夫神气的挥挥手,瑞儿的嫩颊鼓得圆圆的,小嘴也嘟得高高的,不情不愿,却仍乖乖的按照她师父的话,又转身回到屋里做事。 他原本只是往上微扬的嘴角,此刻绽开浅笑。这生动活泼互动的一幕,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入他的脑海里,直到许多年後,印象仍鲜明无比。 也因为这生动活泼互动的一幕,让金鸿烈瞬间领悟了一件事。 「春大夫,其实你特地告知有人在寻找本王爷的下落一事,是希望本王爷能自行告辞离去吧?」 「没错。」春大夫直来直往的回答,「我救你一命,可不是要为我及瑞儿带来困扰和破坏平静生活的。或许我话说得不中听,但你若能尽快离开,前往小镇与那些正在寻找你的下落的人会合的话,我才能真正松口气。」 金鸿烈颔首,「我现下就离开。至於谢礼,日後我必派人送上黄金白银千两做为酬谢……」 「那也不必了。」春大夫一口回绝。「医你伤口的药草没花到什麽钱,满山野生野长,到处都有。更何况依你当时那麽严重的伤势来看,你能康复是老天爷赏赐的奇蹟,可不是我的功劳。」 金鸿烈一怔,只好改口,「那麽日後我会再度前来登门致谢,春大夫若有什麽请求的话……」 「你也不必再来了。」春大夫再度打断他的话。「因为不日我便会带瑞儿搬离此地,你来也不过扑了个空。」 这回金鸿烈怔愣更久了些,「春大夫可是在避本王爷?本王爷还以为你有几分欣赏本王爷呢!」难道是他自作多情? 第三章 「我是欣赏你这小子没错,相貌堂堂,眉宇间透露英气,日後必定会是个好王爷。」春大夫点了下头,「只是我及瑞儿,和你并非同一挂的人。你若真想报答,我们这场交情到此便结束,他日相遇不相识吧!」 他日相遇不相识。 他日相遇…… 深邃的黑眸暗藏着百般迂回且激动的情绪,凝视着窗下的市井光景。 一如往常,小老百姓日出而作,街道两旁尽是摆摊做生意的小贩,喧譁声四起,行人时而驻足在其中一摊前挑选货物,时而与小贩讨价还价,形成热闹非凡的景致。 众声喧譁间,有个简简单单的摊子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那摊子小小的,一个小姑娘席地而坐,面前摆了几只小小篓子,里头放着各式各样的药草。 那小姑娘显然不是个好老板,小脑袋瓜一直怯生生的低垂着,像是在数地面爬过几只蚂蚁,好不容易有人好奇的停下脚步想同她买东西,可是交谈个两句,却又什麽都不买的匆匆离去。 小姑娘温吞的抬起小脸,嫩容上流露出茫然。 他有如遭到天打雷劈。 是她!是那个七年前与春大夫一起救自己一命的小小少女瑞儿……她是叫做这个名字没错吧?一定是瑞儿没错。 尽管金鸿烈努力收敛着激动的情绪,但些微的动容神情仍让同桌对座的友人瞧出了端倪。 「怎麽了吗?王爷。」一身淡青衣冠,斯文俊美的公子好奇的随着金鸿烈的目光,从酒楼二楼的窗口往下睇望。「王爷可是在瞧那个可爱粉嫩的小姑娘?」原来他喜欢这款的。 「你倒好兴致,调侃本王爷。」金鸿烈迅速回头坐正,决意要将方才目睹的一幕忘到天边去。 不是他绝情,是春大夫当年把话就讲得很明白,希望能和自己划清界线,桥路不相归,自此再无关系。 七年前,他还不相信春大夫会做得如此绝情,但是当他日後派人前往那座山里寻访那片林子、那栋小屋时,却已了无人烟,显然已有一段日子没人居住。 他这才明白春大夫是认真的,本来有想过要派人查访这对师徒的下落,但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罢了,既然春大夫都以行动将意念表达得这麽清楚,他又何必再自讨没趣? 就这样,七年岁月转眼流逝,他倒始料未及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瑞儿。 既然瑞儿都在这里,那麽春大夫呢? 金鸿烈实在按捺不住,脸庞明明是面向桌子对面的美公子,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的瞄向窗外。 「搞什麽?」低斥声忽然响起。 美公子惊诧的眨眼,金鸿烈已经离开座位,疾奔下楼。 今天的生意很不好。 这么说也不太对,瑞儿悄悄的叹口气,在心中自行修正,应该说她的生意一直都不好,从来没有起色过。 奇也怪哉,为什么她看别的小贩卖肉卖菜、卖布卖鞋,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可是她卖药草却卖得那么困难又沮丧? 而且这一小篓、一小篓的药草可都弥足珍贵,都是她亲自鉴定、亲手采摘的上好药草,怎么没人肯买呢? 不,这么说也不对,不是没人肯买,而是…… 「小姑娘,你这菜怎么卖?」一名中年妇人驻足在她的摊子前,好奇的弯腰俯视那一只只小小的党子。 这不是菜啦!瑞儿默默反驳,却只敢小小声的回应,「一把五十两银。」 「什么?」中年妇人瞠大双眼,「小姑娘,你在说笑吧?」 瑞儿摇摇头,又重复了一次,「一把五十两银。」 中年妇人马上站直身子,摇摇头,边离去边咕嚷,「一把菜叶卖五十两银?又不是黄金打造的……」 这不是菜啦!瑞儿再次在心中反驳,是药草,药草、药草、药草啦! 她沮丧又沉默的模样,教她右手边卖馒头的大娘不得不同情她,「小姑娘,我瞧你一连摆了三天的摊子,怎么都只有你一个人来顾摊子?你家大人呢?」 「我……我就是大人……」瑞儿一遇有人攀谈,害羞又不安,只想躲起来,愈说愈小声。 「你就是大人?」左手边卖豆腐脑的大叔也说话了,「你才几岁就大人了?可别瞎说啊!小孩若不适合出来做生意,就该要你家大人出面。」 「我……我今年十七岁,真的是大人了……」 可惜她的音量太小,没人能听得清楚。 这时,不远处起了一阵骚动声,而且那阵骚动声还熟悉得让整条街上的商家摊贩一齐变了脸色。 「快跑!那两个虎霸子来了。」人人争相口耳相传,将这桩警告的讯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开。 眨眼间,摊子收的收、撒的撤,腿长一点的人拔腿就跑,腿短一点的人就地找遮蔽处藏身,所有的人全都散得一乾二净。 「啊?」才刚在这条街上摆三天摊子的瑞儿是唯一的例外,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景,而造就出这幕奇景的便是一边抖腿、一边摇头晃脑的走过来的周家兄弟。 一言以蔽之,恶棍、流氓、小混混,更多难听的称呼都有人在周家兄弟背后骂过,但最传神的称呼莫过于「虎霸子」,正好也合乎他们周大虎、周小虎的本名。 周家这两个虎霸子能够横行于这一带街道市井间也不是没道理的,他们都生得人高马大,肌肉壮硕得不象话,光是外表就教人不敢招惹,更不用说两人粗僻似的大拳头,能把人揍得骨头略略乱响,不死也去半条命。 再加上周家老爹及叔叔伯伯也是地痞流氓,周家俨然成为地方霸主,连地方官府也头疼不已。 「喂,你们跑什么跑?!」大刺刺的走着,周大虎随手揪住一名跑得慢的倒楣鬼,不爽的朝他的脸上揍了一拳。 一旁的周小虎看得哈哈大笑,心情大好,随脚踢散小贩来不及收拾的货物。 「看见我们虎霸子大爷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顺便缴这旬该缴的旬钱?」 旬钱就是每一旬十日一回,小贩们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不过还是会乖乖缴纳的保护费用——这当然不是保护自己能风调雨顺的过日子,而是拜托这两个周家虎霸子别上门来给自己添麻烦、出乱子。 「是,周大爷,这是我这甸的旬钱……」有人不甘不愿,但仍乖乖的上前,向周家兄弟双手奉上自己的辛苦钱。 一人臣服,后继便会有人跟进。周家兄弟正左手金、右手银,收钱收得好不痛快之际,不意瞄到眼生的瑞儿,登时起了莫大的兴趣。 「哟!哪来的小美人?快过来给本大爷瞧瞧。」周大虎朝瑞儿大步走去。 瑞儿楞楞的看着他逼近,竟傻得不知道要躲,倒是急煞了一旁的好心小贩。 「周大爷,她……她是我远房甥女。」馒头摊大娘硬着头皮站出来,「这孩子年纪小,冒犯了大爷,我马上将她带走。」说着,就想带瑞儿避开周家兄弟。 「死老太婆,我大哥正和小美人说话,你吵什么?」周小虎甩了馒头摊大娘一巴掌,后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大娘!」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瑞儿从怔楞中间过神来,想也不想就要奔向馒头摊大娘,可是周小虎居然一把从后方揪住她的头发,她吃痛的停下脚步,半侧嫩容,双眼含着泪水,狠狠的瞪向周家兄弟。 她自以为狠厉的瞪视,在周家兄弟的眼中只是小菜一碟,还可爱得不得了。 「哈哈……你可是在对我抛媚眼啊?小美人。」周大虎将大惊失色的瑞儿抓入怀里,大嘴就要吻上她。 「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劲风扫过周大虎的耳边,一股鲜血激喷而出,他同时爆出可怕的吼声,「呜啊!疼啊!」猛然甩掉怀中的瑞儿。 她娇小的身躯朝后抛飞,高高的飞起,重重的摔落。 眨眼间,吃痛之余,她的脑海闪过一幕幕人生光景,以为自己死定了…… 咚的一声,她被一双修长的手臂牢牢的接个正着,随即被拥入强壮的怀里。 咦?惊魂未定的眨眨眼,瑞儿仰望着对方的胸膛、喉结、下巴……不觉惊诧,接着狐疑的侧着小脸,像是在纳闷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个金鸿烈,从酒楼二楼窗口目睹周家兄弟大摇大摆的出现,随即大感不妙,而这也是他突兀离席的缘故。 也幸好他警觉得够早,动作也够快,才能在周大虎意欲轻薄瑞儿的千钧一发之际,及时阻止。 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不过信手从路边拾起一片落叶,运气弹指,叶片化为利刃,扫过周大虎的耳边。 这乍看之下跟吃饭喝茶一样轻松的举动,所造成的伤害不可不谓严重。 待周大虎终于放下捣住耳朵的手,半片的耳朵便随着如注鲜血赫然掉落下来,当场吓傻了所有的人。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啊!」周大虎凄厉咆峰,瞬间红了眼,像头蛮牛一般朝金鸿烈冲撞过来。 「不知死活。」冷哼一声,金鸿烈依旧稳稳的抱着瑞儿,长腿却倏地高举,往前用力一踹。 周大虎登时被踹到丈远外,重摔在地上,依他再度发出的吼声来判断,这回八成跌断了几根骨头。 周小虎又惊又气又怕,握紧了拳头,却不敢真的冲上前去算帐,因为他注意到金鸿烈看似简单随意,衣料却是上等考究的穿著打扮。「你你好大的胆子,是混哪里的?报上名来。」 「普天之下,莫非皇士,混哪里的很重要吗?」金鸿烈嘴角微扬,饶是怀中拥着人的姿势有些可笑,可是当他凛然而立,傲慢的抬起下巴时,众人却不由自主的为之屏息。 尽管在场的众人仍不知道金鸿烈的真正身分,却直觉的明白,这一回周家两个虎霸子怕是要踢到硬板子了。 周小虎也意识到这一点,不过他万万不能显现出害怕的神情,否则周家就真的不必在这里混了。 「呸,连个名字都不敢报,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周小虎刻意不屑的朝着地上吐痰,从腰后用力抽出一把柴刀,比划出闪亮刀光。「我劝你最好乖乖的把那个小美人让给我们,再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谢罪,兴许我们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否则?你想以那把破刀砍人?」金鸿烈挑起眉头,嘲讽意味更加明显。 「你敢瞧不起我?」周小虎喝道。 「就是要瞧不起你,又怎样?」金鸿烈轻蔑的反诘,「像你这种跳梁小丑,就算眼睛闭着,也能将你打败。」他当真闭上双眼。 群情哗然,连待在他怀里的瑞儿也再度楞住。 周小虎恼羞成怒,抡起柴刀,快步向前,对准那巍然而立的男人劈下去。 电光石火间,金鸿烈身形往旁一偏,极其俐落的闪过这一击。 「怎么可能?」周小虎失声嘶叫,持着柴刀又是一劈。 怎么不可能?金鸿烈在心中冷哼。他光是用听的便可以察觉出周小虎下盘虚浮,挥刀的力道全无章法,连个基本架式也没有,看来之前不过是仗着自身蛮力就在耀武扬威,却连跟他打场架的资格也没有。 周小虎则是愈来愈生气,愈来愈紧张。该死!对方可是闭着眼睛,怀里还抱着个人呢!自己却无法动到他一根寒毛,看来这下丢脸是丢定了! 不过……就算要丢脸,也要拉个垫背的。 攻击的方向一改,周小虎双眼发红,手中的柴刀挥向金鸿烈怀中的瑞儿。 第四章 「你好大胆!」金鸿烈及时听出他力道划破空气的方向不对,立刻领悟他的目的,膛大双眼,同时改抱为环,一臂将瑞儿带到安全的一侧,另一臂迅速伸直,两指用力夹住那刺来的柴刀,一阵碎裂声响起,在众目睽睽下,锋利无比的柴刀断裂成无数碎片,掉落地面。 「啊啊……」周小虎害怕的抖着双手,丢下残存的刀柄,跪地磕头,大声求饶,「对不起不要杀我……不要……」 「杀了你,还嫌污手。」金鸿烈瞪着周小虎,「滚!下回你们再在这里作威作福,可不只是削耳朵那么简单而已。滚!」 周小虎跌跌撞撞的起身,揖起半吃痛半昏迷的周大虎,狼狈无比的离去。 「太好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爆出欢呼声,「那两个虎霸子惨败啦!.」 瞬间,犹如投石入水所产生的涟漪,消息迅速扩散开来。 「惨败啦!惨败啦!」每个人兴奋又不敢置信。 人群宛如潮汐,之前本是远远的退开,此时此刻却蜂拥而上,团团包围住金鸿烈与瑞儿。 「真是感谢你,恩人,我们早就想好好的修理他们一顿了。」 「是啊!周家人太嚣张了,根本没人可以收拾他们。」 「恩人,你叫什么名字?」 「本王爷金鸿烈。」他简短的回答,注意力却集中在怀里的瑞儿身上。 似乎是太多的人让她觉得拥挤不适,嫩容潮红不退,小嘴几下张合,仿佛呼吸不到空气。 他心下一凛,「麻烦各位让开一些……」 「咦?金鸿烈?您是镇威王爷金鸿烈?」偏偏金鸿烈自报身分,引发更大的骚动,人潮愈挤愈多。 「麻烦各位……」该糟,她的脸色愈来愈潮红了,但是他不能向一群好奇又无辜的平民任意咆哮,要他们让路。 正当金鸿烈一筹莫展之际,救星驾到。 「麻烦各位让让。是了,这位美丽的大娘,请让路给在下。小姑娘,请站到旁边好吗?还有这位英俊潇洒的大哥……」 原本与金鸿烈在酒楼中同席共饮的美公子,以翩然之姿,神奇的从外往里开出一条通路。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金鸿烈大喜,与美公子互换一记极有默契的眼神,好不容易才带着瑞儿挤出人潮,低头一瞧,她已经娇弱无力的瘫软在他的怀中。 「原来王爷并非一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早已与那粉嫩可爱的小姑娘有所渊源了。」美公子领悟似的抚掌而笑,「当年是这位瑞儿姑娘救了你一命,如今换王爷救了她一命……事隔七年之久,你们竟然能再相逢,可见你们真的很有缘。」 「不过是凑巧罢了。」相较于美公子的热中神态,金鸿烈却是故作冷淡的回应,可是修长指头下意识的转动小巧茶杯。 是了,不过是凑巧罢了。他不过是凑巧应了美公子云槐夏的邀约,前往那家酒楼饮酒;不过是凑巧临窗而坐,随兴俯视窗户底下的街景,而发现到摆摊的瑞儿;更不过是凑巧遇上周家两个虎霸子前来勒索小贩,还妄想染指他的瑞儿…… 咦?金鸿烈一楞。这是什么想法?他的瑞儿? 「可是即便是凑巧,也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王爷不觉得吗?」旁人或许只觉得金鸿烈变得面无表情,云槐夏却暗笑的看穿他隐藏在面无表情底下翻滚汹涌的思绪。「别的不说,要不是有她与她的师父春大夫,王爷怕是无福拥有这一切。」他朝四下挥手示意。 金鸿烈亦朝四下张望。是的,气派的王爷府、成群的奴仆、奢华的生活,以及最重要的镇威王爷这个世袭赐封的位置,都是因为当年春大夫师徒发现落难重伤的他,并拯救了他,他才有体力与机会重回京城,承袭理应属于自己的这一切。 沉默片刻,他开口,「这点本王爷自然也清楚。」 「那么王爷岂不是应该将瑞儿姑娘留在王爷府中好生款待,聊表谢意?」 云槐夏马上又劝进。 「你是怎么回事?」金鸿烈慢慢的眯起双眼,不善的看着满面兴致的好友。「这么积极的在敲什么边鼓?是吃饱太闲没事干吗?」 「喝!王爷好犀利,一眼就看穿我的企图。」云枫夏嘻嘻笑着,「不过应该是王爷吃饱太闲没事干才对吧?不然怎么会有空闲找我一起做生意,而且生意还愈做愈大?」 「本王爷不过是同你经营商号罢了,是你吃饱没事干要拓展版图,经营商队、客栈,以及那些林林总总的玩意儿。」 「唔,王爷,你这话说得真没天良。什么林林总总的玩意儿?那些可是我拚死拚活建立起的生意哪!给你说得恁不值钱。」云槐夏抗议了,「要知道,我们的金夏商号已经连续三年净赚黄金十八万三千两百两、白银三百六十九万两,更不用说其他珍品珠宝另计……」 「行了,行了。」金鸿烈适时举白旗投降。「你就饶了本王爷,你明知道本王爷对那种阿堵物计算数字最不拿手了。」 「什么阿堵物?真是难听的说法,简直就跟那女人的口吻一个样。」云槐夏悻悻然的说。 那女人?金鸿烈耳朵一竖。「你和你家的死对头近来发生什么事吗?」 说来也奇怪,云槐夏仗着俊美如潘安的外表、彬彬尔雅的风度,以及一张说话如吐蜜的嘴,在各式各样的女人堆中都吃香得很,唯独他的死对头不把他当回事。 金鸿烈至今仍未有幸见过云槐夏的死对头,根据他的说法,那女人每每与他唱反调作对,让他不讨厌她都不行。 「没事。」这回换云槐夏沉下脸,闭上嘴。 金鸿烈兴致勃勃,想要追问,却被小厅门外所传来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启禀王爷。」是王爷府内的了总管,一板一眼的开口,「客厢的丫头来报,您带回来的贵客小姐醒了。」 醒了?终于!金鸿烈浑然不觉自己脸庞上光彩乍现。「本王爷这就过去。」 「喂!」眼看好友打算火速离席,云槐夏不觉好笑,「王爷,你就如此失礼,这样丢下我这个贵客径自离开啊?」 「丁总管,代本王爷送客。」金鸿烈头也不回的吩咐,也因此没注意到丁总管瞠目结舌,以及云槐夏贼贼吃笑的模样。 当然,他更没听见云槐夏自得其乐的自言自语—— 「哎呀!这种情况算不算是『见色忘友』?」 瑞儿在一间陌生且华丽的厢房中醒来。 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她慢慢的以一边手臂撑起身躯,好让自己坐在床上,能更清楚的张望四下。 轻轻的咿呀一声,厢房门扉开启,两名手中各端了一个托盘的丫头走了进来。 「小姐,你醒了?」其中一名丫头惊喜,赶忙将托盘放到茶几上,再转头朝男歹也年纪更小的丫头吩咐道:「你快去通知丁总管,王爷带回来的贵客小姐醒了。」 贵客小姐?谁呀?瑞儿迷糊的看着那丫头走到床边,福了福身。 「贵客小姐,睡得可好?」 喔!瑞儿恍然大悟,「你是在喊我吗?我不是什么贵客小姐,我叫瑞儿。」她赶紧澄清,不然「贵客小姐」听起来就像是什么容易被打破的贵重珍品。 「是,瑞儿小姐。」丫头从善如流的改口,「奴婢小叶,方才那个丫头是小草。我们都是丁总管奉了王爷的命令,派来服侍小姐的丫头。」 什么啊?瑞儿一头雾水。「你说什么王爷?」 「就我们的王爷啊!」小叶也跟着胡涂了,「瑞儿小姐不认识王爷吗?」 「呃……」姓王名爷吗?她还来不及这样傻气的反问,一道清朗响亮的声音就代替她说了出来。 「你该不会想问是否姓王名爷吧?」 金鸿烈迈开长腿,从款待云槐夏的小厅火速赶到客厢,只用了半刻钟时间,而且还恰好赶上瑞儿与小叶一番胡里胡涂的问答。 她的确是想这样问没错,可是一见到他略带阴郁神情的俊逸脸庞,又庆幸自己没真的这样问,说不定会触及他的逆鳞。 「王爷。」小叶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汹涌暗流,朝金鸿烈福了福身。 「奴婢是否现下就服侍瑞儿小姐用膳?」 用膳?这美妙的字眼让瑞儿双眼一亮,只差没从微张的小嘴淌出口水。 她那模样逗得金鸿烈差点当场失笑,强忍住笑意,板着脸,反问小叶,「小姐的膳食都准备好了?」 「是的,丁总管已先行吩咐备妥膳食,要奴婢端来等候小姐醒来用膳。」小叶回答。 「那就布膳吧!」丁总管真是王爷府内的得力助手。 小叶和小草开始忙碌。她们有条不紊,先布置较大的盅碗,再摆上较小巧的筷子汤匙,最后一一打开盅盖,阵阵食物香气争先恐后的扑向瑞儿的鼻端。 「唔哇……」好香啊!她整个人亢奋起来,若不是手脚仍有些虚软,早就一骨碌跳下床了。 金鸿烈将她垂诞三尺的模样尽收眼底,转头发问,「你们准备了些什么样的膳食?」 「丁总管按照大夫的指示,熬了锅鸡清汤粥,准备数样易入口的小菜、数样精巧肉肴,包准能让小姐吃巧又吃饱。」小叶恭敬的回答。 「嗯。」金鸿烈颔首,注意到瑞儿的双脚已经挪到床边,脚趾点地,却迟迟不敢靠过来。「你们都下去,没有本王爷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尽管纳闷着主子怎么不要自己在一旁服侍,小叶和小草依然听令退出客厢。 瑞儿不等金鸿烈再开口,自动自发的下床,冲到桌子旁。 可是当她意欲伸手时,又迟疑的看向他。 「你再不吃,本王爷就亲自喂你。」金鸿烈作势要拿起汤匙。 瑞儿这才不再犹豫,端起汤粥大啖。 客厢一时之间变得安静,但也不是那么安静,有她峻食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以及她手中的筷子汤匙偶尔碰撞到且碗时发出的清脆钟锵声。 这理应很嘈杂,此时此刻他却又不这么想。镇威王爷府里向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奴仆在丁总管有条不紊的指挥下,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不曾说说笑笑……其实他也不觉得他们有必要说说笑笑,难道他三不五时被云槐夏吵得还不够? 再者,他浑然未觉自己正以一种极其欣赏的专注态度注视着坐在对面的瑞儿的一举一动,她啖粥,夹起小菜送入嘴里,再好奇的品尝每一道肉肴,直到每一种菜色口味都尝过后,她做个深呼吸,又大口大口的用膳。 金鸿烈原本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直到她打了个饱嗝后,仍继续用膳,才惊觉不妙。 「你吃不下,就不要再吃了。」他的手覆在她的小手上,想遏止她的行为。 「不行,没吃完就太浪费了。」瑞儿郑重的摇头,「更何况我好久没吃得这么饱足,想试试看可以吃得多饱。」 「你撑破肚子比较快!」他没好气的回她一句。 眼看她果真不停止用膳,山不转路转,他动手为自己盛了一大碗汤粥,吃了起来。 「咦?」瑞儿微微瞠大双眼。 「本王爷的肚子也饿了,不行吗?」金鸿烈没好气的说。 可是这个借口一说出来,他才发现自己还真是饿了,这才想到先前他在小厅款待云槐夏时,只顾着饮用茶酒,而忘了进食,此时用膳还真是刚刚好。 「行啊!」瑞儿小声嚅嗫,然后将一碟小菜推到他的面前。「那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味道很好喔!」 「好。」 第五章 片刻后,那碟小菜被他一扫而空。 瑞儿精神一振,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鼓舞,忙不送又把一碟肉肴推到他的面前。「还有这个,也好好吃。」 「好。」 过没多久,肉看又被他吃光。 她更开心了,反客为主的继续招呼他,「你也一定要尝尝其他的小菜……」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金鸿烈抚着饱足的肚腹,愕然瞪着风卷残云似的桌面,想不透一开始明明是他要押着瑞儿用膳,中途为何却变成两人一起用膳,最后更演变成她招呼他用膳? 他慢慢的转头,望着她,灼热的视线让原本笑得很开心的她莫名的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怎么?明明先前还那么放松,现下她在拘束什么? 「好久不见了,瑞儿。」金鸿烈似笑非笑的开口。 「好久不见……」瑞儿犹豫了一下,「阿烈王爷?」 瑞儿并不是真傻,只是对人情世故迟钝了些。 在用膳时,她的思绪也不停的运转。 她自然不会再以为眼前的男人姓王名爷,不,他是阿烈,真正的名字为金鸿烈,而且是贵族、皇室中人,显然的,还是个武功很高强的王爷,不然怎么能一人对上两人,一手抱着她,闭着双眼,却依然能将周家两个虎霸子打得落花流水? 在她的眼中,金鸿烈登时高大威武强壮且神化起来。 这样的一个男人,她该怎么称呼才对?如同过往喊他阿烈?不妥……于是「阿烈王爷」便脱口而出,兼顾了她对他过往的称呼,以及他现下王爷的尊贵身分,一举两得呀! 阿烈王爷?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金鸿烈微蹙眉头,旋即又舒展开 来。罢了,现在不是计较称呼的时候。 他端详着瑞儿。分别七年,她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脸蛋娇娇秀秀的,脸颊肌肤细嫩得令人忍不住想动手偷捏一把,依旧是细眉圆眼,倒是那张小嘴比他记忆中更嘟、更红润,仿佛在诱惑他凑上去偷亲一口…… 「阿烈王爷?」 倏地,那张粉嫩容颜欺到他的眼前,真的要他偷亲吗?不对,是他自己欺到瑞儿的面前,一口同挺的鼻尖几乎要蹭上她,薄唇也险些吻上她。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不动声色的拉开与她的距离,深远的黑眼偏偏又不小心往下瞄到她胸前浑.圆丰满的隆起,一阵悸动当下窜袭男性身躯,鼠蹊处绷得很紧。 瑞儿的容貌或许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七年的岁月让他记忆中的小小少女长成甜美的小女人…… 好怪,金鸿烈怎么突然靠近她,又赶快往后退? 瑞儿无辜的眨动眼睛,看着他刻意起身,换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举手重重抹了自己的脸一把。 她不懂得鉴赏男人的长相,却觉得剑眉深目、鼻梁高挺、薄历轻氓的金鸿烈真是她见过的最俊美好看的男人,而且他远比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更加高大挺拔,予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摄人气势。 可是当他宛如天神一般现身,拯救她避免遭受周家两个虎霸子凌辱,且将她护在怀中时,她又深深的炫惑于他强悍的力量及男性的魅力当中,又觉得与他亲近无比,仿佛先前七年的分离并未造成任何的隔闵。 眼看他刻意坐得离自己远一起了她心下竟有种淡淡的惆怅。 殊不知金鸿烈正在极力镇定心神,「瑞儿,怎么只有你一人?春大夫呢?」他还以为这对师徒合该是焦孟不离。 「师父他……」瑞儿忽然小嘴一扁,双眼一红,话还没说完,就放声大哭,同时偎入他的怀里。 「你……」他先是僵住,接着才伸手拍抚她的背。 「师父这两年性子变了,常常对我生气、骂人,说我只会让他辛苦采药草、行医却不帮忙,所以他要我背几篓药草下山卖钱,没赚到足够的利润,不准回去见他。」她抽抽噎噎的诉说。 他愈听眉头挑得愈高,继而深思她说的话。「春大夫真的这么说?」 「嗯。」瑞儿抹着眼泪,突然又一脸惊慌,「对了,我那几篓药草在哪里?」她光着小脚就想往外跑。 「你想上哪去?回来。」金鸿烈及时拉住她,大掌握住的小手软若无骨。 「你现下就算再回到那条街上,也找不到你的东西了。」 她安静下来,想了想,叹口气,「我想你说的对。」 都好几个时辰,甚至是几天前的事了,她那些药草应该都被人踩烂、捡走,即使再回去找也找不到了,而这个事实让她觉得很沮丧。 「我那几篓药草品质上好,还没能卖掉,居然就全弄丢了。」 金鸿烈反倒莞尔,轻哼一声,「本王爷倒觉得你那种瑟瑟缩缩的叫宝方式,就算是人参灵芝也卖不出去。」 「啊!你怎么可以取笑我?」瑞儿马上化沮丧为忿忿不满之情。「我可是很认真的在烦恼呢!我身上只剩下很少的银两,再卖不掉那些药草,连客栈打地铺的床位都付不出费用了。」 「既然如此,你就在王爷府里住下。」他倒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麻烦的问题。「等你休养够了,本王爷再赠予黄金白银干两,让你带回去向春大夫交差。」 卖药草能赚得黄金白银千两,也够厉害了吧?更何况这笔钱本来就是他当年想赠予这对师徒的谢酬。 他认为完美的解决之道,瑞儿却不以为然,「我不能白拿你的钱,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见他一副大事底定且想起身走人的模样,她急忙扯住他的衣袖,一脸坚决,「那样的钱,我就算拿回去,也会被师父责骂的。」 可能吗?金鸿烈本来想反驳她想得太多,却又想到七年前春大夫那「他日相遇不相识」的说法,以及日后搬家不知去向的果决作风,不得不承认她顾忌得有理。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他灵机一动,「瑞儿,除了药草以外,你可有向春大夫习过医术?」 喝!瑞儿大惊,「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本王爷的问题,有或是没有?」 她犹疑了一会儿,「算有吧!」 「很好,那么本王爷有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你可以在王爷府住下,为府里的人看病,每看一人便记下一笔诊金,等诊金数目惯够了,你就能理直气壮的带着这笔钱回去,告诉春大夫这是你赚来的,如何?」 如何?瑞儿张着小嘴,想了又想。这的确是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可是……可是…… 「很好,事情这么决定了。」看她犹豫不决的模样,金鸿烈索性为她作最后的决定。「这段期间,你就住在这间客厢,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丁总管一声,懂吗?」 懂吗?她其实还迷迷糊糊的,什么事都不太懂……这么说也不太对,当她看着他再度起身,要离开厢房时,至少懂了一件事—— 金鸿烈,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名落难少年阿烈,而是高高在上的镇威王爷。他与她之间,已在无形中被划开一道无法横跨的鸿沟。 不过无论如何,他说要延聘她为王爷府的驻府大夫,为府里的人看病,似乎是真的。 那天稍晚的时候,小叶和小草再次来到她的客厢报到,表明她们两人将成为专门伺候她的贴身婢女。 「王爷还交代了丁总管,说小姐将成为王爷府里的大夫,为我们看病,这是真的吗?」小草比较藏不住好奇心,一开口就直接发问。 「咳……」瑞儿险些被入口的茶水呛到。 「小草!」小叶假意斥责,其实也好奇的等着瑞儿的回答。 瑞儿好不容易顺过气,看看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叶,又看看较小的小草,突然发现她从来没与同年纪的少女这么亲近、交谈过。 「是真的。」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她绽开甜美真挚的笑容,「你们要不要坐下来,现在就让我把个脉?」 一般世人只道王爷是个富贵闲人,其实皇亲国戚也有忙碌的一面。 就像现下,因为参与金氏皇帝传唤且召开的朝政会议,金鸿烈在皇宫御书房里一等便长达数日,直到一切事务告一段落,才能向皇帝告退,返回镇威王爷府。 「王爷,您辛苦了。」丁总管率领数名奴仆候在门口,行礼迎接他。 「嗯。」金鸿烈简单的应了一声。历经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会议,饶是习武铁打似的他也有种吃不消的疲惫感,甚至浮现淡青色的眼袋。 「王爷可要用膳?或是想净身?」丁总管紧跟在大步向前的金鸿烈身后,及时接过他脱下的披风。 「都不用了,本王爷想独自静静。」他略显烦躁的挥手。 「是。」丁总管立刻带领众人退出王爷的厢房,并告诫其他人不许打扰王爷午憩,去忙自己的事情。 有时候世事就是那么奇怪,愈是想做些什么,愈会有旁的事前来干扰。 金鸿烈明明都将众人斥退了,把一室清静独留给自己,却偏偏无法午甜心,甚至闭目养神不到半刻钟,又烦躁的睁开眼。 是的,他心烦,烦到无法维持半刻锺的平静,看见什么便想嫌弃什么。 这房里的摆设未免太华丽了吧?雕梁画栋个什么劲?窗外透入的天光未免太明亮了吧?万里无云个什么劲?还有,他不是说想「独自静静」了吗?那一阵阵隔了三个厢房、五个院落兼两座小厅所传过来的喧闹声又是怎么回事? 唉,他的耳力未免太好了吧? 一股恼怒油然而生,金鸿烈倏地翻身下床,披衣赤足,想也不想就施展轻功,前往喧闹声响起处。 「吵什么?这是……」抵达目的地后,他满腹的恼怒却变成满腹的纳闷。 这里不就是瑞儿居住的客厢吗? 人山人海,似乎王爷府里所有的奴仆都聚集于此。长工、园丁、车夫、丫头、仆妇、厨娘,大人身边还有几个毛孩子跑来跑去,牙牙学语的娃娃满地乱爬…… 猛地一瞧,他还以为是在办市集呢! 而且众人笑容满面,期待和尊敬之色明显流露……他们是在做什么?迎神膜拜? 金鸿烈还没想出答案,客厢的房门突然从里头被人打开,一阵娇嫩的嗓音传了出来。 「行了,丁婆婆,你左脚的断骨已经长好,只是这几天走路依旧得小心,别再跌跤。」瑞儿小心翼翼的扶着一名老态龙钟的婆婆走出厢房。 「娘,你真的能走了。」 金鸿烈看见平日总是板着脸的能干丁总管神情激动,强忍着泪水上前,帮忙扶住那位老婆婆。 「是啊!娘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又康复到能走路的地步。」丁婆婆的老脸绽放笑容,语气激动,「儿啊,你可要好好的谢谢这位女神医。」 丁总管马上跪下,重重磕头,「谢谢瑞儿小姐,这是小小的敬意,请收下。」他从腰际解下一只装得满满的小钱袋,双手奉到瑞儿的面前。 「我不是什么女神医啦!而且我的看病诊金是阿烈王爷支付的,你不用再给我了。」瑞儿连忙将钱袋往回推。 「王爷当初是说他延聘瑞儿小姐为在王爷府里工作的人看诊,现下我却是私自将娘亲从老家接过来请瑞儿小姐帮忙医治,这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所以这笔诊金还是请你收下。」丁总管十分坚持。 「真的不用啦!我是说,阿烈王爷不会这么不近人情的。」瑞儿还是婉 拒。 「王爷并非不近人情,而是不喜欢公私混为一谈,很注意公私分明这一点。」了总管叉说。 第六章 「真的吗?」瑞儿发出疑问。 真的吗?就连暗中躲在近处墙角的金鸿烈也想问。他给人这种公私分明到不近人情的印象吗? 「真的。」这回是一呼百诺,众人齐声回答,用力点头给瑞儿看。 「王爷是个好主子,可惜脾气差了点,有些阴晴不定。」 奴仆们原本正在排队候诊,这时开始嚼舌根。 「王爷就是一副不好亲近的模样,不过也难怪,谁教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名在厨房工作的婢女开口。 「不对,应该说王爷威严十足。就像上回,我不小心在他身旁绊了一下,他一记眼神杀过来,我当场还以为他会用板子打我呢!」一名长工急忙加入话局。 「就是!还有一次啊……」 喧哗声更加沸腾了,每个人似乎都对王爷很有意见。 真的,金鸿烈都不知道,原来府里的奴仆是这样看待他这个做主子的。随着传入耳中的五花八门的批评,他的脸色愈发暗沉。 听见他人在自己的背后说小话,这种滋味真难受,而且这么多人中,就没人给他一句称赞吗? 「有有有,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王爷吓到。我有一回也是因为王爷的了记哼声,吓得心惊肉跳……」 还真的没人称赞本王爷?!金鸿烈发怒了,额头的青筋暴跳,学头握得死紧,咬牙切齿,决定回头就把这票奴仆赶出府外,流落街头。 除非有人提出异议,反驳这些流言蜜语,除非…… 「各位,请别再说了。」瑞儿实在听不下去,站出来说话,「凡是人都会有缺点,阿烈王爷也不例外。我请问你们,阿烈王爷的眼神是凶了点,说话口气是差了点,除了屡屡吓坏你们以外,可有无故责罚或用板子打过哪个人?」 「这个……」众人开始努力的回想,「好像没有。」 「还有,阿烈王爷的脾气或许是坏了点,可有将脾气无故发作在谁的身上?」 「唔……」众人再度回想,「也没有。」 「很好,各位想想,这不就是阿烈王爷不喜欢公私混为一谈所表现出来的好处吗?他不会因为自己一时的喜恶或心情不顺,就拿哪个人开刀出气,而这也就是各位长年下来仍愿意留在王爷府里工作的原囡,不是吗?」 「是……」一名园丁终于迟疑的、动容的站出来,为金鸿烈说话,「王爷的确不是凭一时的喜恶,就拿我们当奴仆的开刀出气的主子。我有个在城西张员外家当长工的表弟,只是不经意的在员外夫人背后打了个喷嚏,马上被指责大不敬,赏了顿家法板子后,被踢了出来。」 「是啊!」原本说金鸿烈不好亲近的婢女也改口,「虽然我们一直觉得王爷不好亲近,但是王爷依旧很照顾我们,不然又怎么会要瑞儿小姐为我们看诊,有病治病,没病保健康?」 「对呀!他这么照顾自己的人,真真让我大开眼界,我可是从没见过如此为人着想的主子喔!」瑞儿乘机赞美金鸿烈。「各位真是好福气,跟到一个好主子。」 经瑞儿这么一说,不少人当下对金鸿烈什么不好的意见都没了,冒出一大堆称赞的话语。 喔!情势大逆转?!金鸿烈自诩是个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汉,这一刻却眼眶发热,鼻头发酸不成,他可是堂堂镇威王爷,怎么可以像个娘儿们垂泪?他赶快眨动眼睛,阻止泪水泛滥。 「啊!」蓦地,一记尖叫声响起。 金鸿烈仔细一瞧,整个人随即往前弹飞。 原来是大人们聊天聊得太开心,嘻嘻哈哈的孩子们乘机聚在平时不许靠近的中庭水井边玩耍,一个抱着学步婴孩的小女孩被玩伴恶意的推了一把,失去重心平衡,往后掉入水井中。 「糟了!」 「快来人啊!」 众人大惊,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水井边。 「呜呜……救我……阿娘救我啊……」小女孩在水井里放声大哭,惊吓适度而无力,两条小胳膊似乎要抱不住婴孩了,而那婴孩却连半点哭啼声也没有,让人起了不祥之感。 「你千万别放手,我们马上来救你……喂,快拿根竿子过来。」有人大喊。 「竿子不够长啦!要拿绳子才行。」 慌乱之中,竿子和绳子迟迟没被拿过来,一道矫健身影倒先以令人来不及眨眼的速度直接冲入井底。 瑞儿惊诧得倒抽一口气,不假思索的往井底探看。 金鸿烈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再度运气行功,整个人又从井底往上逆冲出来,在地面站稳。 「我的孩子啊!」一名厨娘哭花了脸冲上来,从金鸿烈的怀中接过两个孩子。「你们都没事吧?」 「鸣呜……阿娘,鸣呜……」小女孩吓坏了,不断的哭喊着。 「快把那婴孩给我。」以医者的眼光,瑞儿直觉判断小女孩并无大碍,但是婴孩就…… 她的指尖飞快按向婴孩柔软的小手腕,没有脉动;她又侧耳贴住婴孩小小的胸口,没有心音;她惊恐的看向婴孩愈发青紫的小脸,那是死亡的颜色…… 「不!」厨娘一看瑞儿的神情不对,立刻爆出激切的哭喊,「瑞儿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儿……」 「可……可是……」瑞儿一脸为难,毕竟大夫能医病与伤,却难医生与死。 金鸿烈还更深切的读出她没有说出口的遗憾,沉重的闭上双眼。在沙场上、征战中,死亡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在平日里、太平中,死亡似乎不应当发生,尤其是以如此突兀的方式,降临在一个如此幼小脆弱的婴孩身上…… 瑞儿也有同感,抿着嘴,将下唇跟得红红的、湿湿的,然后勉强开口,「好……」 好? 原本已经陷入哀悼沉重气氛中的众人抬头看着她,微微楞住。 金鸿烈亦猛然张开眼,中且视着她。 「我这就医治他。」瑞儿一脸凝重却果决,抱着轻若羽毛的婴孩,心头沉重不己。「只是我在医治他的时候,你们统统在屋外等,谁都不许进来。」 谁都不许?这话刺到金鸿烈的逆鳞。 「本王爷随你进去。」他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俐落的与她一同踏入屋里,擅自为她落下门闩。 「你……唉,好吧!你留下,但是别妨碍到我。还有……」瑞儿一顿,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阿烈王爷,你要发誓,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将看见的事说出去。」 「本王爷发誓。」眼下的情况非比寻常,人命关天,他先答应再说。 瑞儿深深的看他一眼,走到床边,将婴孩放下,自己再屈膝跪地,一手握住婴孩的一只小手腕,一手则放在他的心口。 她这举止令他纳闷,紧声眉头。她不是要医治婴孩吗?不施针、不下药吗?怎么反倒摆出一副祝祷的姿态? 他走到她身边,尚未开口询问,却看见她微微侧着螓首,双眼紧闭,双眉微皱,小嘴微启,神情凝重,像是在婴孩的身上施加压力,不停的用力,几乎就要压坏婴孩的小小身躯。 下一秒,她的脸色愈来愈苍白,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手掌开始发抖,仿佛在忍受什么疼痛。 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个疑问尚未获得解答,接下来的一幕更是震撼住他。 随着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婴孩死去般的青紫脸色却渐渐的回复正常,先是一点点的红润色泽,接着有如水面起涟漪一般不停的往旁边扩张范围,脸颊、五官、耳垂、颈子、四肢……小小的身体恢复正常肤色,一记短短的呼息从小小的鼻孔喷出,紧接着是哭啼声。 「啊?」生平第一次,金鸿烈傻眼了。「他……活过来了?」真的假的? 「唔……」瑞儿检查了一下婴孩,确定他是真的能自行正常呼吸,这才慢慢的起身。「我没什么力气了……帮我抱他出去……」 「你累了?」他小心的抱起哭啼声愈发暸亮的婴孩,抬起头,却看见她已经自行俯卧在床上。 「嗯好费力……累了……」突如其来的强烈困顿感让她闭上双眼,「我要……睡了……」 全然的松懈感让瑞儿沉入黑甜睡乡,无梦亦无魔,原本全身陷入不适的冰冷与痛楚中,后来却有一股暖暖的气流莫名的在体内扩散开来,水银一般流淌过她全身的脉络,舒畅得令她叹息出声。 当她慵懒的半睁开双眼时,对上一张布满关切神情的俊逸脸庞,不觉甜甜的笑开。 「阿烈……」 「你还好吗?」 这是在梦中吧?不然金鸿烈怎么会如此亲密的抱着她,俯首凝视着她,薄唇更吐出关心她的问话? 「很好啊!」她笑得更甜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男性的俊颜微微一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是啊!你不知道,我这样医治别人是一件很耗费心神体力的事。」瑞儿喃喃,「若非情非得已,我才不愿动手呢!」 「很耗费心神体力?也是,本王爷就是发现你仿佛被抽光气力,全身变得绵软,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任凭本王爷怎么抱来抱去都行,这才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为你灌输真气。」 「什么真气啊?我又没练功夫……」文不对题,瑞儿又傻傻的笑着。 「是啊!本王爷相信你不曾习武。」金鸿烈露出深思的神情,「可是本王爷倒很想知道你起死回生的医术是怎么回事……欸,又睡着了?罢了,等你真正睡醒再说。」 对,没错,有什么事等她真正睡醒再说吧!瑞儿浑浑噩噩,再度沉入睡乡。 等她再度从睡乡中醒来,却是惊吓又警觉的用力张开双眼,更糟糕的是,她将再次入睡前所发生的小插曲记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在作梦?真的是金鸿烈抱着她,与她交谈?她真的主动向他吐露自身的秘密?而他也真的回应她「想知道你起死回生的医术是怎么回事」之类的话? 那……不得了啦!一扫残存的睡意,瑞儿一骨碌坐起身,第一个念头便是想逃,可是当她发现自己仅着内杉里裙时,又硬生生的打住开门往外冲的举动,在房里干著急的团团转,脚丫子还不小心碰到一张太师椅的椅脚,痛得轻声哀号。 因为哀号声,守在客厢门外的小叶和小草才注意到房里新产生的动静。 「瑞儿小姐,你醒了吗?奴婢这就进来服侍你。小草,你快去通报一声。」小叶一边说话一边推开门,进入厢房。 「小叶。」瑞儿不大自在的转身,回避对方的目光。就算同是女儿身,她也不习惯以如此单薄的打扮示人。「你帮我找衣服好吗?」 「当然,奴婢已经将小姐的衣裳准备好了。」小叶马上俐落的拉开墙边一扇朱漆柜门,取出一大迭衣物。 「那些不是我的。」瑞儿瞠大双眼。 入住王爷府之际,丁总管便因为她是王爷的贵客,准备数套洁净崭新的衣裙,不过她一次也不曾穿戴过。别说笑了,金鸿烈肯让她住下来,还提供她一个赚取诊金的工作就够了,她随身携带的几件衣物尽管旧了点,不过够穿了。 现下小叶手中所拿的衣物,件件丝缎绫罗,上头更刺绣着精美的花样,一看便知价值非凡,重点是没有一件是她的。 「这些是你的没错,瑞儿小姐。」小叶这样回答她,「你休息的时候,王爷为你打理了这些新衣服。小姐若不喜欢,奴婢再去取别的过来。」 「不,我要我原先的衣服。它们呢?」瑞儿连忙开口。 第七章 小叶尚未开口,不知何时来到门口的金鸿烈冷静且清楚的回答,「扔了。」 「你把我的衣服扔了?」瑞儿气恼,直冲到他的面前。 「本王爷倒不觉那些能称为衣服,说是破抹布还差不多。」他一脸嫌弃,「本王爷在其中一件衣裳上看到三个破洞、五处散开的针脚,以及七、八处污渍。」 瑞儿登时脸颊泛红,「我近来是忙了点,没空补衣……」 「补什么补?扔了比较快。扔一件,本王爷给你十件。而且就本王爷所见,那几件衣服上头原先也补得……咳,很别致。」金鸿烈好整以暇的调侃她。 「那个……女红不是我的拿手活儿。」瑞儿的脸更红了,努力为自己辩驳。 「本王爷也这么觉得。」他颔首,「现下你先将就换上这套衣服,我们再来谈话。」 「啊!」她这才又想到自己衣衫不整,赶紧环臂遮胸,转过身子。 「现下才知道要害羞?」他俯首,贴近她的耳朵,恶作剧似的低语,「太迟了,本王爷都看光光了……」 「呜哇!你别说了!」她拒听啦!瑞儿孩子气的举起双手,捂住耳朵。 「哈哈哈……」金鸿烈仰首,放声大笑,总算放她一马。 稍后,他心情愉快的走向小厅,丁总管站在厅口朝他行礼,他领首回应。 「准备好了吗?」 「是的,王爷,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而且都是按照瑞儿小姐近日来喜欢的口味所准备的。」 「很好,待会儿你们都退下。本王爷要与瑞儿单独用膳。」金鸿烈命令。 「遵命。」丁总管顿了下,真挚的开口,「王爷,小人仅代表所有的奴仆,感谢您救了洪厨娘的两个孩子。」 洪厨娘?金鸿烈随即明白过来,是那对坠入水井中的小姊弟的娘。 「没什么。」他想起来了,「孩子们现下都安好吗?」 那时候他急匆匆的将被救活的婴孩抱到屋外,在众人的欢呼声与惊叹声中,将婴孩交给他的娘亲后,转头就把全副心思放在昏睡过去的瑞儿身上了。 「是,感谢王爷的搭救,以及瑞儿小姐的精湛医术。」丁总管立刻下跪磕头。「小人仅代表所有的奴仆向你们道谢,并致上最高歉意。」 「歉意?」 「是的,小人与其他人实在不应该说王爷的小话。」事后回想,了总管相信王爷一定听见了众人嚼舌根的内容。冒犯皇亲国戚是何等重罪,光是想象,就令人冒出满身冷汗。 「罢了,本王爷若真的跟你们计较这件小事,倒显得本王爷度量恁小。」 尤其是他正热切期盼与瑞儿单独用膳这件大事,其他事皆小,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倒是下回你们对本王爷有任何想法,当面直说,比在本王爷背后说小话来得好……啊!瑞儿,你来了。」 嗯?丁总管眨了眨眼,看着金鸿烈迅速迎向娉娉婷婷、盛妆现身的瑞儿小姐,终于明白他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的原因。 镇威王爷的春天,来了啊! 发别簪,耳戴环,颈子戴上粉色珍珠项链,瑞儿原本白嫩的秀容,经粉色裙装一衬托,更是可爱得紧,也更加清新可人,教人只想将她抱入怀中,好生怜爱。 一时之间,金鸿烈竟看得痴了。 瑞儿好奇的对他眨眼睛,然后在他的面前用力挥手,「阿烈王爷,你在发什么呆呢?」 「扑哧!」周遭响起此起彼落、隐忍不住的窃笑声。看来是郎有情,可妹还无意,莫怪其他人个个成了掩嘴笑葫芦。 呿!金鸿烈恼怒,眼底闪过隐含着杀意的冷光。「再不退下,本王爷就要治你们冒犯之罪了。」 「小人告退。」丁总管立刻带着其他下人溜之大吉,识时务者才是俊杰啊! 「丁总管他们怎么不留下来一起聊天?」瑞儿还弄不清楚状况,傻傻的问着挽起她的小手的男人。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常常与丁总管他们闲聊?」 「是啊!这阵子我们常常边用膳边聊天。」她乖巧的回答,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听到她竟然常常和别的男人边用膳边聊天,纵使了总管已年长到足以做她的叔叔伯伯,金鸿烈仍是大感不悦,于是沉声下令,「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陪本王爷边用膳边聊天。」 这时,他们一起走进小厅里。 由于金鸿烈事先己遣退所有服侍的人手,因此亲自带着瑞儿在桌旁坐下,而且当她有意与他拉开距离时,还收紧大掌。 「阿烈王爷,这样我没办法用膳。」她困扰不已,想缩回自己的小手,却始终无法从他的大掌中挣脱。 「怎么会没办法?你想吃什么,本王爷夹给你便是。」金鸿烈果真一手拉着她,一手俐落的拿起筷子。「你想吃什么?」 「我可以自己吃啦!」瑞儿楞楞的看着他朝自己的碗内布菜,各色美食堆积成小山。「太多了,我吃不完。」 「好吧!」他这才罢手,不过改以手掌支撑下额,看着她用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阿烈王爷,你的心情这么好?」由于他始于不肯放开她的手,她也只好有些笨拙的单手用膳,忍不住问道:「是发生什么喜事吗?」 「的确是有一桩喜事。」金鸿烈竟也一口承认。 「果然!是什么样的喜事?」难怪他的心情这么愉快。 「成亲。」 「成亲?真的吗?是园丁大哥终于向丫头青青求亲了吗?还是掌管洗衣的张姊儿终于愿意嫁给长工小陈?或是……」 「你对府里的小道消息知道得还真多。」 「什么小道消息?是闲话家常啦!我们常常会东南西北的聊天,好像一家人。」瑞儿很快乐的说。 「一家人?他们不过是王爷府里的奴仆、下人。若主不主、仆不仆,便不成体统了。」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王爷皇帝的,只是个小小的老百姓,正好和奴仆、下人是同一边的。不过我师父说过,将人分作三五九等另眼相看可是不好的观念喔!如果当初我和师父把阿烈王爷视为不同一边的人,可能就不会出手救你了。」瑞儿纠正他的说法。 「唔……」金鸿烈语塞,很快又回击,「你也是男眼相看之人啊!口口声声喊本王爷为『阿烈王爷』,以前你都是直接称呼本王爷为『阿烈』。」 「唔……」这回换瑞儿语塞了。「那是因为你就是个王爷嘛……好啦!不然折衷一下,人前我喊你『阿烈王爷』,人后喊你『阿烈』,好吗?.」 「那你现在喊一声看看。」金鸿烈要求。 「阿……阿烈。」不喊还好,她这一喊,竟觉得与他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不少,近到完全贴合不对,他动手将她抱到他的大腿上,把她牢牢的按在他的胸前,两人之间是真的毫无距离可言了。 「本王爷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金鸿烈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传入她的耳中,酥了她的心。「再喊一声给本王爷听。」 意志迷蒙,瑞儿声如春水,「阿烈……」 「这声呼唤真好听。」再也无法按捧,其实也不想按撩住满腔情愫,他索性抬高她的小脸,俯下俊颜,薄唇搂住她红润的小嘴。 四唇相交,舌头相弄……唔嗯,不仅是她的声音甜美,她的小脸也美,她的小嘴尝起来的滋味更美。 他激狂的撩拨她青涩无比的反应,炽热的舌尖舔着她光洁的贝齿,再探入她的嘴里,勾住她的丁香小舌,纠缠逗弄,汲取她的甜美津液。 「唔……我没气了……」瑞儿先是被这记缠绵的亲吻吓到,接着更因为男人密不透风的吻法而难以透气,在他的怀中奋力的挣扎。 「啧,本王爷还没吻够,你可不许没气。」他这才放开她的小嘴,舌尖却意犹未尽的扫过自己的下唇。 听着他理直气壮似的抱怨,她不禁羞恼,「你……你怎么可以轻薄我?坏阿烈!我打你喔!」握紧的粉拳使劲的捶打他的身子。 反正对他而言,她的力道不过像是被小虫叮一口,金鸿烈心情大好的随她捶打,甚至还提点她,「右边肩膀再补一下……对,胸前再多捶两下……」 「你当我在做什么?」哪有人被打是这种反应的?瑞儿气结。 「你在替本王爷捏捏捶捶筋骨,不是吗?喝!好了。」他及时挡下她往他脸上招呼的一巴掌。「对不起,本王爷失言了。」 「你还失礼了。」她因为气愤而脸颊泛红,法然欲泣。「你又不是我的相公,怎么可以亲我?」 眼看她就要哭了,金鸿烈心房揪疼,后悔自己没事恶戏她。「那本王爷当你的相公不就成了吗?」 「啊?」她楞住,泪水挂在眼角。「你要当我的相公?」 「没错。」既然说开了,他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府里正是在筹办本王爷与你的喜事,所以本王爷现在就向你求亲吧!」 天底下哪有人先筹办喜事,再向人家姑娘求亲的?万一她不同意的话,怎么办? 很荒谬的,这却是瑞儿惊吓得乱成立片的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而且直到金鸿烈霸道无比的回答声响起,她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将疑问说出口。 「反正你答应本王爷的求亲,就可以办喜事。你不答应,喜事还是得照办,没什么差别。」他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 瑞儿瞠大双眼,「你这是强娶民女!」 「是啊!」他轻松的点头承认,「就像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情节吧!你觉得本王爷够不够坏呢?」 够!她直觉的点头,又马上用力的摇头。 「你是想摇掉脑袋不成?」金鸿烈的双手及时贴着她两边的脸颊,制止她的行为,飞快的啄吻了下她的小嘴。「既然我们都要成亲了,你就不能再说本王爷轻薄你,夫妻间温存仍天经地义之事。」 谁跟你天经地义?眼下这光景……瑞儿觉得自己疯了,不然就是金鸿烈疯了。 不成,她得在发疯前冷静的思索才行。 她想来想去,第一个问题却是—— 「你为何要娶我?是在报答七年前的救命之恩,所以想以身相许?」 「嗤!」金鸿烈嘴角一撇,「你觉得本王爷像是那种会因为恩情而以身相许之人吗?」 呃……不像。瑞儿下意识的摇摇头。这可不是在说他是个忘恩负义之辈,而是高傲如他,绝不可能因为七年前的救命之恩而要娶她。 所以,她很快又有了第二个问题。 「那么是因为你找不到新娘,所以要娶我?」 「光去年一整年,本王爷便已经谢绝七桩贵族联姻提议、四桩官员托媒说亲,以及一桩皇帝赐婚,你说,本王爷会找不到新娘成亲吗?」这下子,金鸿烈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唔……并不会。瑞儿又下意识的摇摇头。 是啊!凭镇威王爷此等尊贵身分,哪可能会找不到新娘成亲? 这不是,那也不是,她好闷。 「要不然你自己说,为何要娶我?」 「很简单,本王爷就是想娶你。」金鸿烈直截了当的说。 「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我间的是你想娶我的理由耶!」瑞儿不满,「不会就是因为你想娶我吧?」 「就是因为本王爷想娶你。」他表情一整,再正经不过。 「什么?」他的话教她楞住了。 第八章 金鸿烈乘机收拢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你想想看,你一无家世地位,二无财富,三无惊艳貌色身段……」 「喂!」瑞儿狠狠的瞪他一眼。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是他有必要说出来吗?打他喔! 他对她凶狠的视线视若无睹。「所以说,如果本王爷想攀得更高的地位,早该同意当朝公主府的联姻提议,当上树马爷;如果想求得更多财富,早该同意娶富商出身的宰相女儿为妃.,如果想求得天仙美眷,才貌出众的千金小姐比比皆是……」 可恼啊这人!她的贝齿咬得咯咯作响,浑然不觉一抹妒色浮现嫩容。这回她不只想打人,还想砍人了。 嫉妒吗?呵……金鸿烈暗自窃喜,表面上却仍是一本正经。 「可是本王爷既不攀地位,也不求更多财富,甚至也不想求得天仙美眷。」他定定的看着她,更坚定的颔首,「依心而行,本王爷只想为自己求得一份人生中的快活开怀,而这正是本王爷想娶你的理由。」 没错,依心而行。在她因为救治那名婴孩而陷入昏睡的期间,他连续数日亲自在她的床边守着,心魂则整个动荡。 他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担心她,深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他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手探她的鼻息,也一次又一次因为探得那股温热鼻息而心安,当她在睡梦中可爱的皱了皱小巧鼻头,旋即舒展细眉,露出小小的笑容时,他几乎窒息,脑海一片空白,男儿心却欢欣鼓舞的乱跳个不停,一个领悟闪电一般劈中他…… 「什么领悟?」瑞儿对金鸿烈娓娓道来的故事着了迷。多古怪,明明这男人没半句话惨蜜加糖,她却被勾去整颗芳心,再难索回。 「本王爷的领悟是,」他轻抚她的脸颊,对那柔嫩滑软的触感爱不释手。「地位、财富、才貌都不是能取悦本王爷的条件。唯独你,本王爷看着你才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有意思,心情才快活,笑得才开怀,所以本王爷一定要将你永永远远的留在身边,陪伴着本王爷。」 「喔!阿烈……」此情此话让瑞儿不动容、不动情也难。尊贵如镇威王爷金鸿烈,以如此坚决的态度,对她诉说着如此动人的情话,教她在此刻此刻亦动容、动情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金鸿烈见她动容的神情,明白自己已经打动她的心,但是凡人在情爱中,总是患得患失。 「所以你现下同意本王爷的求亲吗?」打铁就是要趁热啊! 「我……」同意吧!答应吧!她小嘴一张就要应声,却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大变,噤声不语。 「瑞儿?」怎么回事?他还以为她已经对他的求亲感动无比,合该用力颉首,满口同意才是,怎么突然不说话?金鸿烈心急如焚。 可是等她一开口,他又恨不得她干脆不要说话,因为—— 「阿烈,我不想嫁你。」眼含歉意,语带遗憾,瑞儿拒绝了他的求亲。 「咳咳咳咳……」云槐夏没能含住已入嘴里的半口酒,呛了出来。 说出事情经过说到心情很差的金鸿烈冷哼一声,索性借题发挥,「大胆刁民,竟敢当面侮辱本王爷!该当何罪?」 云槐夏好不容易顺过气,一见到金鸿烈阴暗无比的脸色,索性配合演起大戏,「哎呀!小人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唱作俱佳,还甩袖撩袍就要跪下。 「既知罪该万死,那就跪下磕头磕到死吧!」金鸿烈嗓音冷测,摆明没心情与他胡闹。 表情一整,云槐夏也正经起来,「看来那位瑞儿小姐的拒绝求亲,对王爷的打击很大。」 「哪有?!」被人踩到痛脚,金鸿烈马上气急败坏的反驳,「区区一名小女子,岂能打击到本王爷?她没眼色拒绝本王爷,难不成本王爷还要抱着她的大腿求她改变主意?」 「喔!原本王爷想抱人家姑娘的大腿?」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这个女人!信不信本王爷现下只要放风声出去,说本王爷想成亲娶妃,马上就有成干八百个姑娘来抱本王爷的大腿?」 「喔喔……这个更刺激,有那么多个姑娘前来抱王爷的大腿……呜哇!王爷,你怎么突然打人?」自言自语变成惊声尖叫,云槐夏的身手还算敏捷,及时避开金鸿烈的攻击。 金鸿烈一声招呼都不打,一脚踹翻隔在两人之间的沉香木桌,再补一脚踢向云槐夏,后者堪堪闪开,可是衣角袖边都被那脚风撕开。 「呜哇!我的乌金缕衣!」云槐夏欲哭无泪,「这可是我托人从西域边关外买回来的宝贝啊!」 「既然那么宝贝,就不该穿在身上招摇惹眼。」火气正旺,金鸿烈的攻势非但没停下,反而更显凌厉。「教本王爷瞧了心情就不快。」 「王爷是因为求亲被拒绝而不快吧?少扯到我的乌金缕衣上头。」云槐夏也来真的,陪金鸿烈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 顷刻间,小厅里桌砸椅翻,杯碎壶破,盘盘锵锵,好不说岗辟。 小厅里头传出的剧烈声响自然被候在门外的奴仆们听见了,可是他们不敢进去一探究竟,而是去找丁总管指示。 丁总管一听,心下也忐忑。难怪奴仆们不敢进小厅,上回王爷兴匆匆的在小厅里向瑞儿小姐求亲,没想到最后是他铁青着脸色,气怒的冲出小厅……当时就有不少人对王爷光火的模样忌惮了,难怪现下也没人敢踏进小厅去送死。 想了想,丁总管先问:「瑞儿小姐出府了没有?」 自从王爷与瑞儿小姐闹僵后,他总是臭着一张脸,绝口不提她,她则是失去一贯的甜美笑容,几乎天天都往外跑,丁总管也只能交代小叶和小草跟好她,其他就没辙了。 「还没。」 「那就请瑞儿小姐上小厅一趟。王爷与云公子在小厅里也许是打闹起来,打成伤就该糟了。」丁总管大叹下人真难为,只能尽量顾全大局了。 果然如丁总管所料,当瑞儿挽着药草篮子,偕同小叶和小草匆匆赶到小厅时,里头已经静了下来,推门而入,便可看见一室的狼籍,以及或坐或仰躺在地上的两个大男人。 靠坐在对门的墙边,金鸿烈因为听见开门声而慢慢的抬头,一脸阴郁的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自从她拒绝求亲后,他要不就避着她,要不就摆脸色给她看,瑞儿每看一回便难受一回。 「我听说阿烈你……不,是王爷受伤了,前来医治您。」她勉强挤出笑容,「需要扶您一把吗?」 「不必,本王爷还没必要让人扶持。」金鸿烈的声音是冷的,举臂挥舞的动作很突兀,差点就挥到瑞儿的身上。 瑞儿觉得更难受了,但是她能怪罪他吗?是她先拒绝他的求亲,他自是难堪、羞恼,没将她赶出王爷府就很客气了,她还指望他会给她多好的脸色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她趁早离开王爷府方为上上策,若哪一天金鸿烈把她丢出去,可就不好玩了。 不,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用力眨眨眼,拍拍双颊,瑞儿努力挤出笑容,故作轻快的看着金鸿烈自行起身后,坐到就近的椅子上,更刻意以更轻快的脚步来到他的身前。 「王爷,我这就为您医治。」她先审视金鸿烈全身上下,万幸他没残了一只手或少了一条腿。 可是当她发现他双手上有破皮擦伤,流出些微鲜血,下额及脸上均有明显的淤青时,仍心下抽疼,想要掉泪。 「王爷,您……您伤得好重。」在有情人的眼中,对方即便只是掉根头发都能视为「伤得好重」,更不用说他现下可不只是掉根头发的程度。 这样叫做「伤得好重」?金鸿烈想嗤之以鼻,但一见到瑞儿嫩容含泪的可怜模样,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冷着脸,让她帮他上药。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重又沉默,一旁的小叶和小草很不自在,真想告退走人,在场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依旧仰躺在地上,状似陷入无力晕眩当中的云槐夏。 未几,瑞儿便处理好金鸿烈的伤口,收拾着药草篮子。她的动作愈来愈慢,希望能伴在金鸿烈身边长一点的时间。 偏偏金鸿烈悻悻然开口,「你怎么还没收好东西离开?本王爷还以为你会急着赶去医治下一个病人,好尽快揽够钱,离开这里。」 瑞儿蓦地想哭,「对不起,我这就走,不会碍着王爷的眼……」这下子她也不管东西收拾整齐了没有,挽着篮子便匆匆离开。 小叶和小草也心急的追了出去。 「哎哟喂呀,那位大夫姑娘怎么忘了我呢?」忽地,理应晕死的云槐夏摇头晃脑的坐起来。「我也伤得很重,也需要上药。」 气不打一处来,金鸿烈挥笑,边挽袖边说:「本王爷这就来帮你上药。」 「喝!不必了,其实我没伤得那么重,只是破了一点点皮,没事的。」云槐夏马上从地面跳起来。 「没伤得那么重?本王爷很乐意帮这个忙。」金鸿烈又挽高另一边的衣袖。 「啧!你是闯够了没?」云槐夏这下可真的有些光火了。「人家姑娘都被你闹走了,你是还要怎么样?」 他是还要怎么样?金鸿烈一楞,泄气似的垂头垮屑。唉,英雄遇上美人,气恁短啊! 看着他消沉的模样,云槐夏想不同情他都不行,一把拉着他席地而坐。 「看来你是真的想娶她为妃。」 「本王爷自然是当真的,还会是造假的吗?」金鸿烈的脑海浮现瑞儿方才离去前法然欲泣的神情,好恨自己冲动行事,伤透她的心。 「既然如此,要不要听听我给的意见?」云槐夏慢条斯理的开口,「这件事,你得双管齐下来办理。第一种光明正大又理所当然的方法是,你差人尽快寻访到瑞儿的师父,也就是春大夫的下落,再请春大夫说服她点头嫁给你。」 对呵!金鸿烈双眼一亮,俊颜光彩十足。真是当局者迷啊!这种光明正大又理所当然的方法,他怎么就没能想到呢? 「本王爷这就差人尽快寻访春大人的下落!只是……」他忽地想到七年前春大夫便亟欲与自己划清界线,那么七年后呢?「如果他也不同意将瑞儿嫁予本王爷呢?」 「还有第二种卑鄙下流又无耻至极的方法。」云槐夏笑得很邪恶,「王爷,你找个机会带酒灌醉人家姑娘,酒里最好还放些合欢散,教人家姑娘酒后乱性,将你生米煮成熟饭……哈哈哈……到时候她不对王爷你负责都不行……呜啊!好端端的说话,王爷怎么又打人了?会痛耶!」 「不打你打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嘴里骂是骂着,可是金鸿烈还真的开始认真考虑。 按常理而言,他只需执行云槐夏说的第一种方法,亦即差人尽快寻访到春大夫即可。然而第二种方法……真教他好生心动!他是不是真的该双管齐下啊? 「瑞儿小姐,请别难过。」 「就是啊!王爷绝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依我看,王爷一定是打架打输了云公子,说话口气难免差了点。」 客厢里,众人围在瑞儿的身边,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她。 原来是王爷府里的奴仆们一听说瑞儿被金鸿烈轰出小厅,赶忙抽空过来。 第九章 瑞儿顿时止住泪水,尤其是先前那名抱着弟弟不慎跌落水井中,然后被救起的小女孩乖巧的上前,送上一块甜糖花卷时,教她更是感动到一扫心中阴霾。 「谢谢。」她摸摸小女孩的头顶,又看看众人,「我没事了,不会再哭了,真的。」 「真的?」 气氛变得较和缓,众人努力说笑逗她,她也很配合的露出笑容,直到众人因为工作而陆续离开。 最后只剩下一名厨娘,亦即小女孩的娘亲留了下来。 瑞儿见她拉起小女孩的手,像是想离去,却欲言又止,于是主动询问,「洪厨娘,你要跟我说些什么?」 「是,请问瑞儿小姐,你这几日真的是外出在街头上挂招牌卖药行医吗?」洪厨娘终于开口问道。 「对。」瑞儿颔首。 是的,自从打定离开王爷府的主意后,她便拒绝再收受金鸿烈给予的金钱,悄悄出府卖药行医揽钱,只是时至今日,生意冷清得很。 「那么……」洪厨娘支开了小女孩,接着跪下磕头,哀求道:「瑞儿小姐,你是否愿意救治我的妹子?」 原来洪厨娘的娘家贫困,父母不得已将几个女儿卖了,洪厨娘后来进了镇威王爷府做事,小妹却被卖入妓院成花娘,近来怀了身孕,执意要生下而离开烟花之地,但身体状况不佳,时近临盆了,洪厨娘更心焦如焚,只得壮胆前来恳求瑞儿大发慈悲。 「我小妹真的不是什么坏女人,自从决意要生下孩子,便自行赎身,永远离开妓院了。只是她卖笑惯下的钱为自己赎身后,就没钱延医了。我知道瑞儿小姐想努力攒钱,可是她真的没钱……」洪厨娘因为护妹心切,有些不知所云。 「别说了。」瑞儿伸出手,扶起洪厨娘。「快带我去找她。」 金鸿烈果真采纳云槐夏的意见,派人寻访春大夫的下落。 但是京城之外幅员辽阔,古冈山峻岭多不胜数,他又不可能回头去问瑞儿详细地点,让这个计画曝光,所以到头来也只得按部就班,二查访。 偏偏与此同时,金氏皇帝召见他,在御书房里商讨国事。 等到商讨国事完毕,皇帝天外飞来一笔的问道:「朕有事与你相谈,不过在这之前,朕必须先确认一事,传闻你将娶妃?」 「敢禀皇上,臣尚未娶妃,不过确实己经有了意欲迎娶的对象。」金鸿烈回答,「敢问皇上为何会突然关切臣的亲事?」 「你已经有王妃人选啦?这下可难办了。」金氏皇帝沉吟,「日前东鹰国差来信使,向朕递交一封和亲书,请求赐婚你与翩皇女。」 东鹰国的翩皇女?那是谁啊?金鸿烈直觉的蹙起眉头,「臣不认得她。」 「是吗?可是人家倒是对你印象深刻哪!数年前,东鹰国王室叛乱内战,朕命令你率领金氏皇朝军队前往相助,那时你在东鹰国王宫中不是大显神威,救了翩皇女一命?自此她便对你芳心暗许,情根深种了。」 有这回事?金鸿烈愕然,却只记得当年自己奉命率军前往,一路只管冲冲杀杀……当时还有余力救人? 「臣不记得了。」他老实的回答。 「翩皇女可是将你记得牢牢的,事隔数年,她已届婚龄,便央求东鹰王递交和亲书,声明非君不嫁。」金氏皇帝叹口气,「本来朕也觉得这会是一门好亲事,但如果你心有所属,就另当别论了。」 「臣己心有所属。」金鸿烈郑重的声明,「请皇上代臣婉拒。」 「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不知未来的镇远王妃是何家的女儿?」金氏皇帝好奇的追问。 「她只是一名平凡民女。」金鸿烈本来想道出瑞儿的大夫身分,可是话到嘴边,又直觉不语。不知为何,他不想让太多人知晓瑞儿的不凡之处。 「只是个平凡民女?这与你可匹配?你何不娶翩皇女为王妃,那名民女为侧室,岂不是两全其美?」 「感谢皇上美意,只是臣自从七年前,便决意只娶与自己情投意合的伴侣,以免酿成不必要的悲剧。」金鸿烈语调轻缓,却字句沉重,直敲听者的心头。 金氏皇帝知道筒中内情,沉默了半晌,「朕明白了。」 总算离开皇宫时,金鸿烈仰首望着夜空,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长长气息。 和亲?开什么玩笑?!他的婚姻大事是要多磨到什么地步啊? 感慨万千的返回王爷府,才下马车,他就耳尖的听见专供奴仆使用的小门处传来隐约的人声和脚步声。 这么晚了,谁还出府? 金鸿烈凝神细听,神情微变,大步走了过去。 「呜……瑞儿小姐,请你一定要照顾我小妹,让她平安顺产,呜呜……」 洪厨娘领着瑞儿往小门走去,边哭泣边说。 「放心吧!红花吉人天相,一定会顺顺利利的生个胖小子。」瑞儿小跑步的赶着路,不意面前突然冒出一道高大人影,受到惊吓。 「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金鸿烈表情不善的看着她们。 洪厨娘吓傻了,说不出话。 瑞儿如获救星,立刻抓住他的手,「你现下才回府吗?马车还停在大门口?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瑞儿小姐,这太失礼了……」回过神来的洪厨娘惊呼道。 「人命关天,没什么好失礼的。」瑞儿心急着那名即将临盆的母亲,顾不得轻重了。「我们搭乘马车去比较快。」 看她心急如焚,金鸿烈倒也干脆,领着两个女人走出大门,登上马车。 然后他听到瑞儿直接与车夫说了个地址,看来她也不是第一次前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洪厨娘的小妹红花要临盆了,但是情况不佳,我很担心会有血崩或听生的情况发生。」瑞儿神情凝重。无论是血流不止或胎儿的脚先出来,都可能危及母亲的性命,甚至是一尸两命。 「果然是人命关天。」金鸿烈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还扬声吩咐车夫尽可能加快车速。 未几,马车在一片破旧房舍前停了下来。 一栋小屋里断断续续传出的呻.吟声已让左邻右舍好奇的张望了,而马车的到来更让不少人索性走出来,探个究竟。 瑞儿挽着药草篮子,急切的朝小屋奔去。「红花,我来了。」 金鸿烈跟着她步入小屋,发现里头只有油灯与简陋的床铺桌椅,别无长物。 床上躺着一名即将临盆的孕妇,喘气呻.吟,汗湿的脸庞在看见瑞儿时勉强露出笑容。 「瑞儿小姐……真不好意思,让你瞧见我的丑态……」 「生孩子没什么丑不丑的。」瑞儿立刻展现身为医者的镇静和从容。「不过在将孩子生下来之前,可有一大堆事要准备。」 准备什么?金鸿烈不解。 瑞儿忽地转身,面向金鸿烈与前来看热闹的人潮,气势如虹的指挥起来。 「阿烈,麻烦你和你身边的几个小哥去准备热水与干净布巾,能准备多少就准备多少。中间那位大叔,请帮我在炉灶里生火,记得烧旺一点。右边那几位姊姊,请帮我将油灯挑亮一点,过来当我的生产助手。」 「明白了。」 也许是她的气势太摄人,一时之间众人为之摄服,想也不想便按照她的命令行事,身分无比尊贵的镇威王爷金鸿烈还是第一个抢着动手帮忙的人。 不过生产毕竟是女人的忌讳大事,碍于礼教与隐私,一等男人们将热水与布巾准备好,炉灶里的火也烧旺了,便全数被赶到屋外,屋里则成为女人的天下。 也因此,屋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金鸿烈都是事后听说的。 「用力!」 「唔唔」 「用力……」 「好痛啊……」实在是痛到受不了,红花虚弱得无法再使力,双腿间的产口则露出婴孩的小脚。 寤生!瑞儿心头一沉,嘴里仍激切的喊着鼓励对方的言词,可是究竟喊了些什么,却浑然不觉,事后更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忙着抚摩红花鼓胀的腹部,直到婴孩好不容易通过产口,便急忙抱起来,轻柔的掏出婴孩口中的秽物,再用力拍打婴孩的小屁股。 「哇寤哇……」婴孩受到刺激,开始啼哭。 「很好。」瑞儿用剪子剪断婴孩的挤带,将这小生命抱给一旁含泪的洪厨娘,再回头,却惊见红花迅速变灰白的脸色,马上动手抢救。 她最担心的情况真的发生了,红花过了寤生这一关,却难逃血崩吗? 「呜……」房内其他女眷亦惊觉到红花不妙的情况,掩嘴低呼,啜泣哽咽。 「要哭,待会儿再哭!」头也不回的,瑞儿厉声斥道,「现下过来帮我的忙。」 慌乱中加求镇定,匆促中保持从容,瑞儿将产口缝合,却无法止住出血的速度及流量,红花只剩两口气、一口气、半口气…… 够了!紧咬贝齿,她豁出去了,往床边一坐,「谁过来?帮我扶起她。」 她想做什么?众女眷面面相觑。 洪厨娘将婴孩交给其他人照顾,与另一名妇人上前帮忙,一人一边架起晕死的红花。 「好。」瑞儿深吸一口气,「扶好她。」然后从旁一手环住红花的背部,一手则放在她的小腹下方,对着她明明细语,内容无非是些慰勉之词,同时不断的以手心抚摩着她。 不一会儿,众女眷惊异的发现红花出血的速度和缓了、流量减少了,脸上亦恢复血色,直到健康红润的程度。 登时,满室的大人都说不出话,唯一的声响只有婴孩的啼哭声。 「嗯……」末几,红花张开双眼,让所有的人知道她的性命被救回来了。 但,是怎么救的呢?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放在瑞儿的身上,一瞬也不瞬。 「她不会有事了。」不是不知道众人正朝着自己行注目礼,筋疲力竭的瑞儿却无暇顾及,「你们好好的照顾她,我累了……」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蹒跚的走向门口,并打开门,下一刻,她虚软无力的倒向一双及时伸出的健臂。 甫满周岁的瑞儿,牙牙学语,「湿……湿……」 春大夫笑呵呵,一捋长髯医,疼爱的抱着她散步。「不是湿,是师父。好瑞儿,再喊一次试试?」 年满五岁的瑞儿,脸蛋红咚咚,卖力的学习如何挑捡药草。 春大夫在一旁指导她,「甘性药草放入篮子里,寒性药草置入水缸中,暑热性药草封入睡中。」 更大一点的瑞儿,因为金鸿烈的不告而别,哭得双眼湿辘辘的,「师父,阿烈为什么突然走了呢?为什么不留下来和我们同住?」 春大夫叹息,抚慰的说:「那孩子不属于这里,他有他的事要做,有他的路要走……而且依你们悬殊的身分之别,别在一起方为上策。」 「那……师父不可以丢下瑞儿。」 「好,师父不会丢下瑞儿的。」春大夫承诺。 「师父……」 她在一连串的梦境中发出啜泣声,脑袋在枕头上转来转去,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她的双颊,制住她的躁动,才缓缓的张开双眼。 哭得湿浓浓的双眼起先一片迷蒙,分不清东西南北,当视线逐渐清晰后,看见的便是一张深远英俊、平静底下暗藏担忧的男性脸庞。 第十章 「阿烈……」意识仍然停留在先前的梦境中,瑞儿发出呜咽的乞求,「你回来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阿烈……」 「好,本王爷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了。」金鸿烈诚挚的说,俊颜更是俯低,鼻尖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但是你现下必须乖乖的……」 他接下来说的话突然变得模糊,她听不见,急了,「呜……再说一遍。我会乖乖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再说一遍……」 她急归急,尚未完全康复的身子却愈发沉重,连带的意识再度急边昏沉。 「不行了……我累……好累……」 等她再度悠悠转醒,无意识的发出低低呻.吟声,且想抬起左手时,这才发现竟被一只大掌轻柔但坚定的握着,她顺着大掌的方向张望,愕然与同时清醒的金鸿烈四目相交。 「醒了吗?」他柔声问道,「想起来用膳食,还是想继续睡?」 瑞儿乖觉的眨眨眼,「我饿了。」 未几,在金鸿烈的吩咐下,丁总管领着小叶和小草进来,摆了一桌子的菜,然后离开。 「好香。」瑞儿迫不及待的下床,在桌旁坐下,大快朵颐。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金鸿烈宠溺的凝视着她,亲自为她添饭、盛汤,甚至还以长指揩去她嘴边残留的油溃。 「你不可以这样碰我、摸我,我们男女……男女反正就是那个不可亲。」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之间的互动未兔太过暧昧亲昵。 「是男女授受不亲。」闲谈似的,他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旁的干净布巾拭手,再示意她的小脸凑过来。 「什么事……哎呀!」她一时不察,傻傻的凑过去,冷不防受到男人一记亲吻偷袭。「都说不能亲了,你还亲?!」她只顾着生气,竟没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你……使坏!」 「没错。」被人骂,反倒乐了,金鸿烈享受的聆听她的娇嗔,人性果真本坏啊!「既然本王爷都对你使坏了……」要坏就坏到底吧! 她读出他眼中闪烁的企图,惊呼一声,转身想逃开。 可惜为时已晚,他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将意欲逃开的人儿重新拉回怀中,毫不在意她扭腰摆臀的挣扎之姿,以优越的强势雄姿将她牢牢的按在自己的一边大腿上,嫩容侧贴着他半边胸膛,她才嗅闻到淡淡的男性实香味,一只大掌便已欺向她的前襟。 「啊!」大事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已探入前襟,指头暗劲巧使,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襟被他拉开,抹胸无声的掉落,底下的浑.圆丰满赫然裸裎,两点嫣红晃在他的眼前,仿佛引人垂诞欲滴的莓果,邀人品尝。 …… 她想离开他的怀抱,他却不允许,紧紧的抱住她。 待两人身上的衣物均整齐后,金鸿烈才抬高她的脸庞,凝视她的双眼,徐徐的说:「现下你非嫁本王爷不可了。」 「什么……喝!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计画好的?」明的求亲不成,就耍阴招?后知后觉的瑞儿恼羞成怒了。 「与其说是计画好的,不如说是顺势推波助澜。」他不疾不徐的回应,「是你先指责本王爷使坏的,既然要使坏,就坏到底。」 「你……哼!」瑞儿悻悻然啐了一声。 被她这么一啐,金鸿烈反倒定下心,只因为她的态度骄蛮,却还有一股认栽了的暧昧,看来已经默许两人的情况了。 除了顺势推波助澜以外,他更懂得打铁趁热的道理。 「瑞儿,本王爷日前已经派人寻找你与春大夫先前的居住处,意欲上门提亲,但至今仍未寻得。事到如今,你要不要干脆点,把地点告知本王爷呢?」 瑞儿想了想,轻轻叹口气,「也许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他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想成个亲,经过却如此一波数折,好事可真多磨啊! 「我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同意你娶我。」瑞儿直言。 「他会不同意吗?」这就奇了,金鸿烈不觉挑起眉头。 谁会不希望自家儿女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尤其是王爷这等尊贵世家的好亲事,痴人才会拒绝吧! 只是他又回想起七年前春大夫那种意欲和自己划清界线的态度,可不能说春大夫是痴人,只能说凡事都有例外。 那么,春大夫的态度为何如此例外? 「唉……」瑞儿再度叹息,有股认命的意味。「这解释说来很长,我先做个表演给你看。」 「表演什么?」他好奇的问。 她拉起他的手,小手软软的圈住他先前被咬伤的指尖。 受伤的指尖已自行止血,但伤口犹在,经她的小手一圈住,一股奇异的暖流莫名的形成,从她圈住的指尖末端灌入,犹如暖暖的春泉流入他的经脉,教他登时通体舒畅。 当她轻柔的放开他的手时,他愕然发现伤口消失了。 「这个,就是师父带着我隐姓埋名、居无定所生活的原因。」看着他惊琵又深思的神情,她露出疲倦的淡笑,一扫稚气生嫩,展现出小女人的成熟样貌。「我生来便其有此殊能,举凡男女老少,病痛受伤,只要尚未气绝,我以双手覆上那人的病体或伤处,凝神施力灌予真气,通畅其四肢百骸,那人便会被我挽回一命。」 这是骗人的吧?金鸿烈本想这样驳斥,却回想到先前听见洪厨娘对产房中所发生的经过转述,以及更早之前,七年前的…… 「那时候也是你救了本王爷一命?!」他恍然大悟。 「没错。」事到如今,瑞儿直率的承认了,「那时候我就是以此殊能帮师父救了你。」 他被惊人的实情砸得头晕目眩。「这种殊能可是老天爷的恩赐啊!有什么好隐瞒的?本王爷不懂。」 「师父说我出身于西方少数部落中的瑞族,瑞族人丁稀少,至我这代仅有我一人出生。」瑞儿模糊且感伤的一笑,「师父是我父母的家族挚友。我出生前,我爹已因地牛翻身的意外过世,我娘因为难产,生下我后不久,身子虚弱而亡,我是师父抚养长大的。师父说我娘去世前有个遗愿,盼我忘却瑞族的殊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平平凡凡的成亲生子度过一生,别太显眼,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金鸿烈总算重拾冷静,仔细的思考。的确,一旦瑞儿身怀殊能一事曝光,有弊无利,别的不说,怕会引起全天下有心者的强取豪夺,后患无穷啊! 这么说来,他得想办法打点因为红花奇迹似的获救,传得沸沸扬扬的风声才行。 瑞儿感伤又惆怅的话语,仍持续传入他的耳中—— 「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什么事一次就好?」金鸿烈怜惜她一脸失落,不觉收紧拥住她的双臂,愿意为她实现任何盼望。 但是,有些盼望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我想亲眼见我爹娘一面,只要一次就好。」瑞儿难过的啜泣,「你无法体会不能亲眼目睹自己父母长相的感受。」 半晌,金鸿烈的嗓音幽幽响起,「本王爷是无法体会你的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除了原先的爱怜以外,他的声音竟平添几许自嘲的冷意。 「不过本王爷能体会生母意欲下毒手弑亲子的冷酷杀意……」 他俯首,迎上她震惊无比的神情。 「现在,换本王爷说个故事给你听……」 上一代的镇威王爷亦为金氏皇朝内的出名武将,长年沙场征战,年纪老大了才在当朝皇帝的赐婚下娶了王妃。 未料这名王妃出身于金氏皇朝的属国,本身早有意中人,却被迫嫁给老王爷,心里累积愤怒,在生下金鸿烈后,更是心心念念想回自己的国家。 老王爷一直都没注意到王妃的愤怒情绪。他自沙场退下后,便接掌皇宫侍卫训练的工作,且将甫满七岁的金鸿烈送出府外,另请高人为师,指导武艺,一家三口遂各分东西,各行其事,彼此之间的亲情日渐淡薄,但一时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一日,王妃收到一封信,竟是昔日情郎所寄,言明自己对王妃不能忘情,并未娶亲,只求最终能和王妃比翼双飞。 王妃心动了,开始与昔日情郎通信,商量起叛变阴谋,并为对方搜集金氏皇朝的军事机密,更策划要如何先将镇威王爷父子俩除去,大幅削弱金氏皇朝的军事力量。 王妃在老王爷的膳食中下药,药性并非直接致死,而是一点一滴蚕蚀他的健康,因此老王爷虽然发现自己的身子变差,却不以为意,只道是年老体衰……就这样,终于有一日老王爷怦然倒地,陷入昏迷数日后,猝然长逝。 另一方面,金鸿烈收到父亲病危的通知,只身单骑赶回镇威王爷府,半途却遭到不明人马扑杀,对方精锐尽出,虽然他力抗且顺利逃过追杀,却也身受重伤,才会颓然倒在野外林中,被春大夫师徒救起。 之后,金鸿烈终于返抵京城,在老王爷若干忠诚部属的协助下,顺利取得王妃与其情郎阴谋叛变的证据,在皇帝的一声令下,将相关人等拿下治罪。 阴谋叛变在金氏皇朝为杀头大罪,王妃与情郎双双被斩首示众,其他人被判流放、黥刑不等…… 如果说知道自己的娘亲意欲弑己的感受是无比冰冷心痛,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被治罪斩首却无力可回天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是心痛?是愤怒?是哀伤?还是心死?这些永远无法有个确切答案的疑问,仿佛幢幢阴影,笼罩在瑞儿原本单纯快活的心头,教她初次品尝到什么叫做为他人而哭、为他人而笑的情牵滋味。 她的心神无法宁定,纵使现下置身客厢中,整副心魂却飞离,意欲飞到那个以坚强覆盖脆弱的男人身边。 数个时辰,天黑之前,他亲口为她诉说了这个悲伤又令人心痛的真实故事,令她震憾动容。那他呢?又是做何感受? 按着胸口,她竟感到一股酸楚心疼,教她再也无法在客厢中休息,反而想要以一种不顾一切的架式奔向金鸿烈的厢房。 这股冲突来得突然,强烈得令她震惊,然而当她拉开房门,惊见金鸿烈站在门外时,却更为诧异。 黑发垂肩,手负身后,俊美的脸庞上尽是忧悒神情,见她拉开房门,凝望着她,无言的朝她伸出一只大掌。 这是邀请,也是乞求。 他正邀请她共赴云雨,亦乞求着她的轻怜蜜爱…… 只是她要给他吗? 粉嫩的脸容倏地泛红,瑞儿扭捏着。她若应了,岂不是表示自己毫无姑掉家的矜持?若待不应……不应…… 像是察觉到她犹疑不决的心绪,金鸿烈状似失落的垂下大掌,嘴角往下垮,准备转身走人。 「不要……不要走。」心一急,她反倒主动张臂环住他的腰际,低声请求。 他浑身一栗,垂睫注视她缠绕身前的一双小手,葱指可爱,却因紧张而发颤。 「瑞儿,本王爷若不走,便会抱你入房、脱你衣物、占你娇躯,行吗?」 先礼后兵,他还故意将话说得赤裸坦白,近乎浪荡。 瑞儿面红耳赤,羞怯又勇敢的回应,「那就看你是不是真的说到做到……啊!」 第十一章 金鸿烈倏地转身,拦腰抱起她,重返床边,双双躺下,随即俯首吻住她。 一如先前,这记亲吻缠绵又激烈,却也不如先前,他没打算让这记亲吻点到为止。 大手先是自她软嫩的颊肤上挪开,修长的手指顺她的下额及颈子往下移动,为她从纤巧的双肩上褪下上裳与肚兜,爱怜的把玩着丰满裸乳上的嫣红点儿。 「本王爷好喜欢这里。」他赞叹似的喃喃,「如此敏感。」一拧,她便克制不住的轻颤。「又如此美丽。」再一搓,嫣红点儿像朵花般绽放。「真教本王爷百玩不厌。」 他玩不厌,被玩的她可就要抗议了,「我又不是……嗯……不是什么玩意儿……你不可这样……玩……」 「本王爷不能这样玩你的乳.尖?」问话的同时,他故意用两指夹住一朵嫣红,再微微的往上拉高。 「啊呀……」又疼又爽快的感觉刺激着她,一阵撞击,本能的想要并拢双腿。 他的动作比她更快,一脚切入她的双腿之间,膝盖直压向她的亵裤中央,随即低沉一笑,「这么快就湿了?」 「你别说了。」两团红云直烧双颊,瑞儿搞住小脸,不敢见人。 「好。」他慨然允诺,不过还有但书,「本王爷直接用尝的。」 尝什么?她困惑不己。 金鸿烈却己独断的动手为她宽衣解带,然后一手握住她一只足踝,大刺刺的在他的面前分开。 「不要……」好羞啊!瑞儿奋力想要合拢双腿,却怎么也无法如愿以偿,被迫呈现在男人视线中的娇柔蜜处收缩不止,还毫无预警的再度汩出春潮。 「更湿了。」他喃喃,俯低上半身,俊颜欺近她的蜜处。「本王爷就是想尝尝这是什么样的味儿。」 什么? 「你不行……啊!」饶是捂住了小脸,她仍然清楚的感受到男人的双唇在她的大腿内侧烙下湿热的吻,一记又一记,布满她一边大腿内侧后,竟又转而攻击另一边,而且他故意避开中央的娇柔蜜处,仅以鼻息拂弄那片柔软绒发,教她瑟瑟颤抖着,既期待又有点害怕他的下一步举动。 突然,他亲吻上中央的娇柔蜜处,舌尖火热,双唇滚烫,亲吻更恣意又缠绵。 …… 这合该羞耻、放荡的事,却教她再度浑身酥软,只因为他说只有她才能品尝他呢!如此强劲硬实的男人只属于她……只属于她呢! 这念头让她万分激动,双唇不觉用力一合,再一吮…… 「喝啊……」未料她会来这一招,他猛然昂首,高潮倾泄,教她的小嘴无法全数承接,不少男性元精满溢唇外。 同一时间,瑞儿觉得下身再度股泊出春潮,与他同欢的,润湿自己的双腿之间…… 「师父!」尚未踏入房里,瑞儿便泪水盈眶,一踏入后,便哇的一声哭了,「瑞儿好想你喔!」 「那你怎么不早些回来?」春大夫没好气的说,伸出的于掌却宠溺的抚摸着她的头顶,眼底流露出对她的疼爱。「师父在山上早就等你等得不耐烦,近来才想下山,自个儿去玩呢!」 金鸿烈倚门而立,将老人家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嘻嘻……师父好坏。」瑞儿破涕为笑,「可是你的气色有些难看,让瑞儿为你把脉。」 「免了,你当师父不懂得如何自行把脉吗?」春大夫一口回绝她意欲表达关心的举止。「师父没事。」 「可是你又瘦了些,气色也……」 「我的气色差,还不是因为你像个姑娘家在我的耳边唠叨。」 「我本来就是个姑娘家啊!」她觉得自己被骂得真无辜。 「你这……行了,我肚子饿了,去帮我做煮好消化的粥食。」春大夫指使她,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是。」瑞儿也很自然的听令,转身就匆匆走向门口,行经金鸿烈身边时,才稍稍顿了下脚步,想请他留下来陪着春大夫。「阿烈……不,我是说,王爷……」赶紧改口,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让春大夫知道她与金鸿烈之间的暧昧关系。 「去忙吧!本王爷会好好的陪伴春大夫。」金鸿烈却是巴不得人尽皆知,毫不避嫌的举手帮她拂整鬓发,末了更在她的唇边摩挲了好一会儿。 「你……」瑞儿娇嗔,嫩容一红,轻轻跺了下脚才离开。 「你们都下去。」金鸿烈遣退其他奴仆,整问厢房只剩下他和春大夫两人。 他走到桌旁,亲自为春大夫斟了杯茶,双手奉上。 春大夫接过茶杯,却未曝饮,徐徐打量着对方,「好久不见了,王爷。」 「好久不见了,春大夫。」金鸿烈颔首,「七年了,确实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本王爷曾寻访过你与瑞儿的下落,却扑了个空。这回若非瑞儿听从你的命令,下山在街头卖药草,本王爷也不会在无意间与她相逢。」接着便将他与瑞儿再度相逢的经过大概叙述一遍。 「原来如此,呵呵……没想到我多年来处心积虑想将瑞儿与你分隔开来,最后却又是我亲自将她送到王爷的身边,莫非这就是天意……」春大夫感慨不已。 「姑且不论是否是天意,春大夫,你想将瑞儿与世隔绝,严密的保护她,是害怕有人会发现她能起死回生的殊能而利用她吧?」金鸿烈看见春大夫露出惊诧又警觉的神情。「没错,她已经亲口证实她的殊能……」 「这痴儿!」春大夫气急败坏的嚷道,还激动到不慎泼出手中的茶水。 「我千交代、万叮咛,教她莫要跟外人提及这件事,否则只会惹祸上身!」他不怪瑞儿施展殊能救人,而是气她轻易的向金鸿烈说出一切。 「春大夫,你这句话就错了,本王爷并非外人。事实上,本王爷如此急切的寻找你的下落,正是因为本王爷与瑞儿情投意合,打算向你提亲。」 春大夫楞住,「提亲?」 「是的,本王爷要娶瑞儿为妃。」金鸿烈的口气,与其说是向春大夫提亲,还不如说他是在告知对方就要直接成亲了,毫无转弯余地。 「王爷,你……」 「春大夫,本王爷在你的面前只是个晚辈,你直接称呼一声『阿烈』无妨。」金鸿烈含蓄的表示,「而且你是瑞儿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待本王爷与瑞儿成亲后,你也算是本王爷的半个父亲了。」 「唔……」春大夫端详他正经八百的神情,无比慎重也无比诚挚,不觉长叹一声,「看来你是认真的阿烈。」 「本王爷是认真的。」听见春大夫果真改口,金鸿烈心下一喜,明白老人家已经同意这斗亲事了。「若你不介意,本王爷马上就近择吉日拜堂。」 「成亲乃人生大事,哪能草草了事?不过看不出来你这么心急。」春大夫笑说。 「本王爷是心急了些,就怕你的身体会支撑不了太久。」 春大夫笑容僵凝,脸色骤变,「你看出来了?莫非你也懂得岐黄之术?」 「不,本王爷不懂医术,一切仅按常理判断。」金鸿烈亦心情沉重,娓娓道来,「当本主爷上山接你下山,却发现你卧病在床时,便推断当时瑞儿告诉我,你突然无缘无故对她发脾气,赶她下山卖药草,百般刁难她不得回山上,就是想一个人静静的死去,对吧?而且你最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定是自知无药可医,却又不想让瑞儿出手相救,造成她身体病重,所以才不许她为你把脉看诊,是吧?瑞儿的医术或许尽得你的真传,却还太过天真单纯,才会被你隐瞒住病情。」 「呵呵……你说的都对。我的确是得了一种长年的慢性隐疾,至今已无可救药,更不想让瑞儿出手相救,这才将她赶下山。」春大夫不禁苦笑,却又看向金鸿烈,流露出欣赏的眼神。「不过看来日后我也不必担心瑞儿了,你会代我好好的照顾她,是吧?」 「当然。」金鸿烈郑重的许诺,「本王爷会好好的照顾她。」 「你也不会让人发现并利用她的殊能吧?」春大夫最担心的是这一点。 「当然。其实之前瑞儿曾经救了红花母女,本王爷事后便命人去散布谣言,说那日适逢注生娘娘寿辰,神明显灵降临,出手救了这对命不该绝的母女,且红花母女既受神明庇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金鸿烈薄唇微勾,似笑非笑,有股说不出的狡猾意味。「谁家有幸娶进门,必能光耀门楣,恩泽披及全家。听说已经有不少好人家托媒向洪厨娘说亲,想娶红花为妻。」 「高招!高招!」目瞪口呆之余,春大夫点头附和。 嗯,看来将瑞儿交给这个男人,他真的能安心辞世了。 「我觉得师父有点怪怪的。」 是夜,一场淋漓尽致的交欢方告一段落,瑞儿躺在金鸿烈的臂弯里,却显得心不在焉,兀自思索着一些早该好好想清楚,却直到现下才开始思考的疑点。 「什么?」她想她的,他恣意享受着她柔肤的触感及身子敏感的反应。 瞧,只消将手掌平贴她的小腹,她的呼吸就微微紊乱,如此可爱又敏感的回应,教他怎么能不亢奋?「他怎么样怪怪的?」 「首先……」别乱摸啦!瑞儿扭动着身子,想躲开他的大手,却徒劳无功。「他居然会毫无异议的被你请下山。」 「那是因为本王爷很厉害。」金鸿烈大言不惭,不再因为手掌平贴她的小腹而感到满足,指尖悄悄往下移动。 「再来,他居然同意你的提亲?」好痒!她努力收缩小腹,他却恶作剧似的点上她的小巧肚挤,让她惊喘出声。 「那还是因为本王爷够厉害。」他的五指乘机拂弄她双腿之间的柔软绒发,再淘气的往下方直钻。 「你少口口声声说自己厉害……呀!」他的指尖猛然探入她的嫩口,让她的脑海登时变得一片空白。 「为何不能说?」他满意的欣赏她迷醉又快慰的神情,享受她包裹自己长指的湿润软嫩感,不觉又多加一指,开始抽插。「本王爷确实很厉害啊!」 「不……嗯……等一下。」她努力在魂儿飞散之前,忍羞的握住男人不停动作的手腕。「我还有最后一点没说……喔……」 原来她是握住了男人的手腕,他却蠕动起插在嫩口中的长指,两指朝左右微微分开,随即朝她体内顶得更深,教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你想说什么?」金鸿烈的额头冒出热汗,却仍气定神闲的追问,「说啊!」 「我想说……说……」瑞儿努力想恢复思考,娇躯却被他摆布得紧蹦,震颤不已。「师父他生病了……我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果然!他目光一闪,不得不佩服这对师徒的心有灵犀。 只因数个时辰前,春大夫与他的一番交谈,最后春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瑞儿迟早会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其实这也没什么,除了长年的慢性隐疾外,就只是我人老了,身子衰败,迟早要化为尘土罢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不想让瑞儿一直烦忧,阿烈,你得帮我瞒着她才好。」 思及此,金鸿烈故意俯首,轻轻晒咬她的耳朵,低声的说:「你现下还有心情想别的事?看来本王爷得加把劲了。」 「加什么劲……不!啊!」 第十二章 他将她拥入怀中,并一骨碌坐起身,长指始终插在她的双腿之间,却因为姿势的突然改变而更加深入,且触及某个柔软点,逼出她忘我的娇啼声。 「咦?」他自然没错过这个发现,立刻摆弄着怀中的人儿,让她背对自己,臀部却依然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是这里吗?」长指又是一顶。 「呀!」饶是背对着男人,瑞儿仍是听出他声音中的惊奇与满意,羞极了。「什么这里不这里的?我听不懂呀!」又被顶到了。 「是这里没错。」无视她娇羞的抗拒,他开始抽.动长指,力道时而轻,时而重,在她浑身酥软时又猛然一顶,顶得她娇啼不止。 …… 「呀……受不了……呜……停下……」尤其他还采背后位,加倍刺激着她。 「你可以的,好瑞儿……嗯……」十指不知道何时放开她的腰肢,往上抚向她的双乳,一拧顶端的嫣红点儿,劲腰最后一记重挺,「将本王爷全都吃进去吧!」 「啊……」一股热烫直灌体内,瑞儿略陈连连,春潮泛滥,和着男人的元精,湿透两人身下的床榻…… 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饶是金鸿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筹办成亲大事,春大夫却在短短两日间就体力急边衰败,病体垂危,命将临终。 「不要哇!师父……」瑞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和金鸿烈一起守在床边,急切的握住春大夫枯瘦的手腕。「瑞儿不要你死!我救你,师父,我马上救你……」 「不许救我。」拚着最后一分气力,春大夫瞪着她,「生终归死,乃天命轮回也。师父又不像你先前搭救的母女,正值青春年华,命不该绝。我老了,活够本了,合该好好的休息了。你懂得的吧?瑞儿。」 懂得!懂得!她怎么会不懂得这种生死的大道理?只是当生死事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她这才明白,这「懂得」是何其心痛之事。 她依然握住春大夫的手腕,迟迟未松开。 「好瑞儿,这或许是身为大夫最难学习的一课,但是你一定要放手,好吗?师父离世后,也一样会在天上看顾着你,明白吗?」春大夫安慰她。 「你会看顾我?在天上?」再一次的,她泪盈双睫,小手却已微微松开。 「当然,要知道天上可比树顶更高,俯辙更清楚。我会看着,若阿烈这臭小子敢对你使坏,便会入他梦里,好生教训他。」真的是大限将至,春大夫眼前一片朦胧,语音亦开始模糊。 金鸿烈看出春大夫的时间所剩无几,在瑞儿的身旁跪下,扶住她的肩膀,郑重的承诺,「春大夫,请放心,你绝不会有入梦教训本王爷的机会,你入梦时,必然只会满口赞赏本王爷是怎么疼爱瑞儿的。」 「呵呵……是吗?那我就安心了……瑞儿,放手吧……」春大夫的声音愈来愈小。 「是……」终于,瑞儿放手了。 春大夫于一个春阳和煦的白昼弥留,于同日夜露微凉的春夜中离世。 春日欣欣向荣,万象更新,却也新旧更送,生死各有命…… 瑞儿强忍着泪水,在金鸿烈的借同协助下,准备遵照春大夫的遗言,将他的遗体火化,葬于一株杏木下,回归自然天地间。 「师父……师父……」只是仍旧不舍呀!服丧期间,她始终一袭丧服,就算过头七,仍未除服,更是常于睡梦中哭泣转醒。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适时揽住她,金鸿烈睡眼惺松,却不失温柔贴心的将她拥入怀里,半睡半醒间不忘呢喃抚慰着她。 「好瑞儿乖……乖乖……」 唉,听起来像在哄三岁奶娃娃瑞儿如是想道,却又发现自己的心情果真在他的抚慰下渐渐平静,对春大夫的不舍与思念之情也不再那么强烈哀恸,不再动不动就哭泣掉泪。 这一切,都是这个正抱着自己入睡的男人的功劳。 嫩容悄悄抬高,在一室烛光剪影、春夜露寒中,她默默的凝视着金鸿烈的侧脸。 他已经又一头栽入梦乡,原本拍抚她的大手动作静止,也一微夜色与些微烛光,在他深远的脸庞留下长长的挂影,这才教她蓦地发现,他近来竟显得疲倦而憔悴。 心下暗惊,瑞儿这才迟滞的思索,是啊!他怎么可能会不累?身为镇威王爷,上朝与皇上商议团事,于朝廷上协助政事,下朝后还协助她办理春大夫的后事,又见她伤心难过而花费时间心思相陪……诸事劳力劳神,不累才怪! 辛苦了!她情潮感动,往上轻轻凑向他的脸,想很快的亲他一下而不扰醒他。 只是她的小嘴一贴上他的双唇,状似熟睡的男人却突然睁开双眼,在她受惊的注目下反客为主,炽舌热唇霸住她整张小嘴。 瑞儿柔顺的承受着,任由他以唇舌口齿品尝自己口腔中的每一处软嫩。 她很难形容这记亲吻带给自己的感受,激.情、温存、缠绵……但更贴切的感受是一种宁静感。 怎么说呢?就好像无论有多少多天大的事,在长吻的这一刻,终告尘埃落定的那种宁静感。 吻毕,她满心恬静,爱娇的转过嫩容,埋入他的臂弯里,被吻得红肿的小嘴软软的擦过他路转一处体肤。 「别乱动。」就这么一下下的碰触,金鸿烈发现自己的鼠蹊处已有反应。 真是,想来办理春大夫后事的这段期间,他禁欲禁得可苦了。他自嘲的撇了撇嘴角。 他爱煞进入瑞儿的体内驰骋欢爱,却更不想破坏眼下静一种温存的气氛,只想好好的与她享受。 此时此刻,一切无声更胜有声,金鸿烈不想言语,瑞儿却幽幽开口——| 「就快到师父的七七之日了。」 「嗯。」好快,四十九日,眨眼便将至。 「待师父火化安葬后,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在师父墓前祭拜一番。」她若有所思。 「应该的。」他懒洋洋的,只当她与他话家常。 「然后好好的跟师父禀告我们即将成亲一事。」她气定神闲的做出结论。 「没错,是该好好的跟他禀告……且慢,你说什么?」他蓦地精神一振,目光闪烁的捕捉到怀中小女人爱娇取笑的神情。「你同意嫁给本王爷了?」 「我没那么说。」瑞儿羞煞,「是师父生前同意你的提亲,我可没说好。」 「这么说也是。」金鸿烈故作恍然大悟,「本王爷都吻过你的嘴唇、占了你的身子、夺了你的童贞,甚至在春大夫点头下筹办成亲大事了,却没征求得你说一声好,确实是本王爷的过失。幸好你提醒了本王爷,现下就来弥补这个过失吧!」 「什么?不!你不用……」她的警觉心起得太迟,还来不及挣脱他的怀抱,便已教他翻身压上,双腿之间的嫩口几乎是同时变得柔软湿润,准备迎接男人的入侵。 他却慢条斯理,仅以全身重量沉沉压着她,勃起的欲.望顶在她的亵裤外边,几下蹭弄,便教她春潮涓流。 「阿烈……」她好可怜的发现自己的身子早在他强烈的拥抱、占有中,变得对他何其欢迎与渴求,他没动,她动得可厉害了。 是的,在男人沉重强健的体魄底下,瑞儿情火难耐,扭动着双肩、挺动着乳峰,腰臀更是无意识的往上弓起,挨蹭悬挺在上方,蓄势却不发的男性坚挺。 这一切自是尽收金鸿烈的眼底,身为男人的他,满意着身下的小女人被自己调教得极成功,口是心非的主动向他求欢,看来自己并非一相情愿,而是两情相悦。 「怎么了?瑞儿,为何可怜兮兮的看着本王爷?」他的口吻既意外又惊话,「还有你这儿……本王爷连根指尖都还没碰,你就先湿了?」 「没……没有……」嫩容一片热辣红烫,她想并拢双脚,他却整个人切入她的双腿之间,反倒变成她主动勾住男人的腰臀,受他冷不防的往前用力一撞。「呀!」 男性的坚.挺隔着层层衣料,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前挺戳着她,教她尝到欲火焚身却无法完全舒解的滋味,更不敢想象自己正置身教人多么血脉偾张的一幕—— 偌大豪华的床上,娇柔的小女人被高大的男人压在身下,坚.挺置于她的双腿之间,矛端隔着两人的衣衫,模仿着交欢的动作,一下下抵在小女人亵裤的中心点,布料已经湿了又湿,分不清是他释出的点点元精,还是她嫩口泛滥的春潮。 …… 同样得到满足的金鸿烈,搂着她翻身,成女上男下之姿,他依旧在她的体内,却仅是拥抱、抚慰着她,直到她疲倦入睡为止。 他满足的闭上双眼,不想睡,脑中却被喜悦之情占满。 所有的一切否极泰来,他一再延宕的亲事,终于可以顺遂举行了! 就算金鸿烈再怎么急着与瑞儿成亲,仍得按撩着性子,按照规矩行事。 娶妃不比纳小妾,哪日兴致来了收房便是,一连串成亲该准备的东西和注意事项,大大小小多如牛毛。 尤其出身于皇室,首要的规矩便是向金氏皇帝上书禀告自己的亲事,且文中必须完整、清楚的交代对方的来历家世,待皇上批准后,还得公告天下这桩皇室喜事。 为了这纸奏书,金鸿烈还特地起了个大早,来到书房,埋首书桌前,悉心书写。 当他快要书写完毕时,书房门外却传来丁总管的匆匆禀告声—— 「王爷,毛公公来了。」 毛公公?他执笔的手一顿,尽管及时抬高手腕,笔尖的浓墨却不慎往下落了一点,污了原本字迹整齐如一的纸面。 可恶!看来得重新写过了……金鸿烈心里咒骂一声,表面上却从容如常,随着丁总管去迎见毛公公。 毛公公是长年在金氏皇帝身边服侍的年长太监,带来金氏皇帝的紧急口论,要金鸿烈即刻入宫晋见皇上。 饶是满腹疑惑,金鸿烈仍立刻入宫,在毛公公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偏殿,这里是金氏皇帝平日接见较为亲近人士的地方。 金鸿烈一步入偏殿,随即怔住。殿内不只有金氏皇帝,男有一名穿着异族华裳、修长貌美的少女,一转头看见他,登时满面激动。 相较于她的激动神情,金鸿烈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便径自向金氏皇帝行礼,「臣叩见皇上。」 「平身。镇威王爷,你可还记得东鹰国的翩皇女?」金氏皇帝笑吟吟的开口。 金鸿烈忽地心下警觉,不是他太多心,而是金氏皇帝的表情太热切了,询问的口气更有一股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臣不识得。」他谨慎的回应。 一听到他否认,翩皇女急切的插话,「你不记得本宫了吗?王爷,当年你率军前来东鹰国王宫,协助皇兄打败叛乱的皇叔,还亲自救了本宫一命哪!」 「臣不记得了。」金鸿烈还是这样回答,脸上亦是淡定坦率的神情。 「你……」翩皇女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回应,教她好像一脚踢到硬邦邦的板子。 金鸿烈看着金氏皇帝,「臣奉皇上紧急召唤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嗯?金氏皇帝打了个哆嗦,他可瞧得很清楚,这金鸿烈口中间得恭敬有礼,锐利的眼神却如飞刀一般直砍向他。 不过身为九五之尊,又岂能怕这区区飞刀眼神? 第十三章 金氏皇帝清了清喉咙,「是这样的,难得翩皇女前来金氏皇朝游玩,朕决定命令你替朕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招待翩皇女。」 「启禀皇上,臣近日有要事在忙,恐怕不方便招待翩皇女。」金鸿烈一口回绝。 翩皇女听了,难堪不已。 「你有要事在忙?」金氏皇帝也有些不快了。 「是的,臣曾向皇上提及娶妃一事,近日正忙着打点成亲事宜。」金鸿烈才不管金氏皇帝怎般不快,或翩皇女的再度变脸,直接且坚定的道出自己正在忙的事。 「什么?王爷,你要娶妃了?」翩皇女失声惊问,诧异的望向金氏皇帝, 仿佛在追问,他怎么没事先告知她这个千里迢迢,兴匆匆跑来要嫁人的皇女有这么一回事? 「你要娶妃?啊!该不会是你先前告诉朕,意欲迎娶一名平凡民女为妃一事吧?」金氏皇帝这才想起来金鸿烈确实提过这件事,却迟迟没有下文,所以他这个日理万机的皇帝还真的忘得一乾二净了。 「是,臣是认真的,也正准备上书,向皇上禀告这桩喜事。」金鸿烈解释。 「这样啊……」金氏皇帝表面上从容,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大有难以收拾局面的困窘感。 「王爷,你要舍弃本宫,迎娶一名平凡民女为妃?」倒是翩皇女沉不住气,忿忿不平的再度插话,「你这是在侮辱本宫吗?」 「不,我与你非亲非故,初逢乍见,绝无侮辱你的想法。」金鸿烈有礼又郑重的声明,他与这名东鹰国来的娇客绝无任何可能性。 「你……皇上,本宫不管,您一定要给本宫一个交代啦!」偏偏翩皇女又无法反驳金鸿烈的话,最后只能求金氏皇帝做主。 「嗯,朕……」金氏皇帝顾全大局,好言劝抚情绪激动的翩皇女。 金鸿烈则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只希望这出闹剧快快结束,自己才能向金氏皇帝禀告欲迎娶瑞儿为妃这件事。 只是翩皇女竟愈闹愈大,「既然皇上命令王爷招待本宫,那么本宫想入住王爷府,接受王爷的招待,说不定……」能和意中人近水楼台,日久生情。 「等等。」金鸿烈这下不发言都不行了,「皇上,翩皇女金枝玉叶,舍下寒酸,不宜招待如此贵客。」 「王爷,你这分明是推议之词嘛!你……你就这么讨厌本宫?」翩皇女眼眶一红,索性号啕大哭。 金鸿烈无言以对。 不是说哭得大声的人就占了个「理」字,而是翩皇女哭得够难听又响亮,教金氏皇帝终于受不了了。 「就这么决定!镇威王爷接旨,东鹰国翩皇女远道前来金氏皇朝,为朕的娇客,命镇威王爷迎驾入住镇威王爷府,直至启驾返国为止。」 一觉醒来,瑞儿看见小叶和小草侍立于床边,却不见金鸿烈。 「唔呵……阿烈王爷呢?」她一边揉着惺松睡眼,一边起身。 「王爷稍早在书房里,后来被唤入皇宫晋见皇上了。」小叶开口,和小草一起服侍瑞儿梳洗,却在为瑞儿宽衣之际,掩嘴偷笑,「嘻嘻,瑞儿小姐真受王爷宠爱。」 顺着小叶和小草含笑的视线,瑞儿低头一瞧,赫然发现自己从颈子、双肩到胸口,柔软的肌肤上都有着深深浅浅的吻痕,那是金鸿烈于夜晚激.情中留下的。 「啊!」她大羞,双手忙着遮上又遮下,最后在小叶和小草的笑声中决定放弃,摊开双手。「罢了,你们要笑就笑个够吧!」 「小姐,请息怒,奴婢们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怕她生气,小叶赶忙解释,「奴婢们是在高兴王爷与你的感情这么好,将来迎娶小姐为妃后,肯定心里只有小姐一人,专宠一生。」 「哎呀!我不是在生气啦!我只是……只是……」只是不好意思。瑞儿的脸更红了,扭捏得说不出口。 半啊,她在小叶和小草的服侍下,梳洗整装完毕,金鸿烈却仍未回府,于是趁此空档去探望红花母女。 她们目前暂居在奴仆的院落,被洪厨娘照顾着,母女平安。那女婴不复甫出生时的瘦弱模样,健健康康的,一被抱起来便活泼的挥舞小手小脚,朝抱着自己的大人咯咯笑着。 「好可爱。」瑞儿满脸惊喜。这抱在怀里的小生命,既轻盈又珍贵,而且是她亲自接生的。 红花笑了,「她很爱笑,常常笑得好可爱,更笑得教人心仿佛都要化掉了。」 「真的呢!」瑞儿逗弄了半天,女婴笑声不断,吸引不少人的注意,有人抽空放下手上的工作,凑过来瞧瞧,有人也逗弄女婴一把,气氛和乐融融。 这时,在脸色铁青僵硬的金鸿烈引领下,阵容庞大的车马停在镇威王爷府的大门口。 丁总管出来迎接,却被目睹的光景惊得目瞪口呆,「王爷,这位是?」 「这位是东鹰国的翩皇女。」金鸿烈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一下车便重重甩袖,足见其不悦之情。「皇上有旨,她要到府里作客一段时日。」 「不对!」翩皇女跟着下车,骄蛮的反驳,「本宫是以要嫁给你,未来王妃的身分入住的。」 经过在皇宫中短短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明白这男人对自己没意思,反倒激起她的求胜之心,矢志非要让他倾情于她,心甘情愿的娶她为妃不可。 「什么?」好巧不巧,这话落入一干随同丁总管出来迎接的奴仆耳中,当下就有几人悄悄闲溜,跑去通风报信。 「请皇女殿下别会错意,皇上仅是要本王爷在你于金氏皇朝作客期间招待你罢了,跟成亲与否一事完全不相干。」金鸿烈说话毫不留情面,就是要翩皇女放弃嫁他的念头。 「呵呵……婚事自是要从长计议,本宫累了,请王爷派人带本宫到厢房休息。」翩皇女气极反笑,「当然,本宫理应在王爷的厢房内休息。」 「理应?」金鸿烈也是怒极皮笑,「好,好个『理应』。行,本王爷就将自己的厢房让给你休息,不打扰了。」 「什么?王爷不和本宫一起……」翩皇女花容失色,说不下去。 金鸿烈冷笑一声,「身为一国皇女,你不会风范尽失、羞耻心全无,教本王爷与你同住一房内吧?」 「你说什么?」翩皇女更加气恼了。 瑞儿收到奴仆的报信,匆匆忙忙从屋里奔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金鸿烈正与一名异族美少女怒目对峙,气势都很强,谁都不让谁。 原本就一头雾水的她更加迷惘了,忍不住出声,「阿烈王爷?」 金鸿烈转头,旋即上前,将她拉入怀中,才又转身,迎视目瞪口呆的翩皇女,嘴里却是吩咐着丁总管,「把皇女殿下的东西放到本王爷的厢房里,她爱住多久便住多久,本王爷则与未来的王妃同睡客厢。」然后也不管翩皇女的脸色变得多难看,径自揽着瑞儿的肩膀离开。 「我们就这样丢下客人,不好吧?」瑞儿不安的频频回头。 「没什么不好的。」金鸿烈喜欢她说「我们」的口气,感觉他与她是同心一体的,但也不喜欢她关切翩皇女的口气。「你关心她?她算是你的情敌呢!」 「情敌?」她好不惊讶,「她究竟是谁啊?」 「她是东鹰国的翩皇女」他简洁说明了这桩乌龙灾难的来龙去脉。 「真是的,不知道皇上究竟在想什么?竟然把人硬往本王爷这里塞!」 听着他抱怨连连,她的心情愈来愈低落,「阿烈,我们毕竟还是不适合在一起。」 「若不是看在皇上的份上,本王爷早就……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滔滔不绝的理怨倏地中断,他停下脚步,瞪向身旁的小女人。 「你瞧,我说家世没家世,说钱财也没有钱财,你又是高高在上的镇威王爷,合该匹配身分地位恰当的女子,就像那位翩皇女……唔……」 他突兀的吻住她的小嘴,打断她的话。 这个吻短暂而激烈,与其说是情意缠绵,倒不如说是在警告她。 「听好,本王爷不爱听你说这种自我贬抑的话。要知道,你可是本王爷长年以来推却成千上百桩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亲事后,自行看上的王妃,光凭这一点,你就比那个翩皇女优秀、厉害千百倍了。明白了没?」 这算是在安慰她吗?根着被吻得红肿的小嘴,瑞儿发现说出这番话的男人耳根子红得不得了,说也奇怪,这真的让她整个人镇静下来,且不再胡思乱想。 是啊!身为女子,最在意的不就是心上人的观感吗?如今他都挑明了说不把翩皇女放在眼里,她又何必自怨自艾又自卑呢? 思及此,她的心情大好,看他余愠犹存,反倒还有心情劝慰他。 「是,我明白了。你别气了,既然翩皇女势必要在王爷府里暂时住上一段时日,我们也只能善尽做主人的责任,好好的招待她,不是吗?」 「哼!」金鸿烈还气恼着,可是因为她的安抚而减轻不少。 这倒妙,一开始明明就是她差点想不开,现下却是他在钻牛角尖,真教她莞尔。 不过要笑也只敢窃笑,瑞儿只是更努力的进行安抚工作,好不容易,在两人将共住的客厢门前,他才由怒转喜,甚至有了自我调侃的心情。 「罢了,就当这件事是本王爷的无妄之灾。而且往好处想,本王爷倒是省下一个麻烦。」他意有所指的看向瑞儿,「这下子,本王爷不必再费事于夜半时分偷偷溜入客厢找你,还得赶在天明前离开了。」 男未婚,女未嫁,饶是住在同一个屋詹下,且人尽皆知两人的关系了,表面上的正经规矩却还是得遵守,他与她不得公开婚前同睡同宿。可是现下翩皇女这么一搅局,他也放话了,反倒得以光明正大的与她睡在一起。 「阿烈,你别乱说话啦!」嫩容瞬间爆红,瑞儿慌张的左顾右盼。「被人听见就该糟了。」她的眼角余光可是看见不少奴仆正朝着他们探头探脑呢! 「谁听见了?」金鸿烈故意扬高声调,目光凶狠的扫视四下。「没人啊!没人对吧?」 对!所有的脑袋一齐缩回,立刻作鸟兽散。 「你……你真是……」瑞儿哭笑不得,对着得意无比的男人摇头。 「好了,别管这么多了,本王爷累了,快点陪本王爷去『休息』吧!」话不必多说,他当下就决定要好好的善用这桩乌龙灾难中的唯一「好处」。 「咦?你真要……现下还是大白天……嗯……」 随着厢房的门扉重重关上,瑞儿欲迎还拒的喊叫,很快的变成激.情方兴未艾的嘤咛声…… 同睡同宿果然让这对本来就你侬我侬的小两口更为恩爱,不说镇威王爷府里的奴仆都看在眼里,就连府外人士也听闻了风声。 不少王公贵族假借各式各样的名义登门拜访,送礼之余,还请求见瑞儿,而这也正中金鸿烈下怀。 不管金氏皇帝与翩皇女怎么施压,他就是要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向世人宣告,瑞儿才是他要娶的王妃,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跑来当装饰花瓶的翩皇女。 这就演变成一种令人刺目又哭笑不得的光景,每每有人登门拜访,翩皇女就大摇大摆的出现,自诩是未来的镇威王妃,直到金鸿烈以愈发冰冷的视线逼退她为止,而等翩皇女离去,瑞儿便会在了总管的引领下,盛装隆重登场,且由满面喜色的金鸿烈亲自介绍他的这位真命天女。 第十四章 只是这种情势愈来愈紧张,仿佛一把弓,弦愈拉愈紧绷,就怕哪天会断了。 这情况让瑞儿不得不担心,决定要劝劝金鸿烈。 「阿烈,再怎么说,翩皇女是王爷府的客人,你待她的脸色好看些吧!」 「本王爷没真的给她『好看』就不错了。」金鸿烈臭着一张脸,「别说这个了,现下好不容易摆脱那名『娇客』,本王爷只想把握机会与你好好的温存一番,免得……」 「本宫驾到!」不请自来的娇斥在门外蓦地响起,打断他的话,门扉随即被打开,翩皇女不但自行通报,还径自走进来。 「你来做什么?」金鸿烈当下像爆竹一般炸开,转身就跟她对骂。 哎呀!瑞儿扶着疼痛的额头。就她所知,在这里的三人中,她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可是现下看来,她却自觉是最成熟的那一个。 其实她在这段时日里,经历不少事件洗礼,整个人从里到外真的是成熟了不少,原本青涩的气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婉柔甜美的小女子风采。她或许不是美得倾国倾城,却也每每让人眼睛一亮,舍不得挪开视线。 再加上她没有门第高低成见,待每个人都好,原本有些想看她笑话而前来镇威王爷府拜访的王公贵族,最后反被她的风采折服,赞赏金鸿烈有好眼光与好运道,拥有这么一个如意伴侣。 「你们别吵了。」好不容易将这两个愈吵愈凶的人分开,瑞儿很直觉的挡在翩皇女的面前,面向金鸿烈。「阿烈王爷,拜托。」 「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来求本王爷?!」金鸿烈不满的大声咆咛。 「正因为她是个外人,我才要求你。」她回应。 他微微怔住,随即得意的笑了。 的确,就因为翩皇女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她才会求他这个体肤相亲、息息相关的人礼让翩皇女。孰亲孰生,不就这么简单明白的表现出来了吗? 「也罢,本王爷就不跟外人计较了。」金鸿烈破天荒的为自己,也为翩皇女找台阶下,这场争吵就此草草落幕,更以胜利者的姿态挽着瑞儿离开。 离去前,瑞儿不放心的回头,恰巧瞥见翩皇女露出羞愤不甘又怅然寂寞的神情,令她心下深深一动。 寂寞啊……这教她实在无法对翩皇女产生气愤、厌恶的情绪,反而想要安慰她。 这日午后,金鸿烈入宫,府里的奴仆各司其职,就连原本该贴身伺候的小叶和小草也被瑞儿借故派去忙别的事,她则趁此空档朝王爷的厢房走去。 自从翩皇女强行入住这间厢房后,瑞儿便不曾来过。 一路走着,她只觉得四下环境愈发凌乱,像是无人尽心打扫,教人看了很不舒服。 瑞儿试探的轻叩房门,门却无声无息的自行滑开,里头空无一人,却被破坏殆尽,乱成一团。 天哪!她吃惊的张望好一阵子,确定里头真的没人,不觉开始紧张了。翩皇女是跑到哪里去了? 「可恶!混帐!呜哇哇哇……」 像是在回应她心中的疑问,屋外隐隐约约的叫骂声传入她的耳中,她立即转身,循声寻人。 翩皇女双手抱膝,身子缩成一团,坐在庭园的一株柳树下。 柳条垂青,与她哭得红红的脸蛋形成强烈对比,而且她似乎是哭累了,对迟疑的走近的瑞儿也只是略微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头。 「你来做什么?来取笑本宫的吗?」 「不是。」瑞儿认真的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取笑你?」 「取笑本宫的自作多情、自讨没趣、自惹人厌啊!.」翩皇女愈说愈愤恨,眼眶也更加通红。「你们……你们都没人喜欢本宫!对啦!本宫就是这么讨人厌……呜可恶!混帐!」 瑞儿无语,在翩皇女的身边坐了下来,陪伴着她,也聆听她的哭泣声,以及数落这一切的话语。 哭过一场,翩皇女擦拭眼泪,冷不防打了个喷曙。 瑞儿立刻轻巧的执起她的左手腕,帮她把脉,然后庆幸的说:「还好,你应当没得风寒。」 「你担心本宫有没有得风寒?」翩皇女迷糊了,「本宫可是你的情敌,要向你抢男人耶!」 「我是个大夫,无论眼前是谁,都会先关切那人的健康状况。再者,阿烈王爷不是物品,没有什么抢不抢的问题。」 「这么有自信?倘若王爷最后决定要舍弃你,与本宫成亲呢?」翩皇女冷哼。 「那么我可能会像皇女殿下一样放声大哭,哭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王爷府。」瑞儿诚实的回答。 翩皇女顿了下,「其实本宫有更好的解决之道,那就是本宫当镇威王爷的正妃,你为侧妃……」 「对不起,皇女殿下。」瑞儿坚决的摇头,「如果阿烈王爷真的娶了别的女子为妃,我是决计不可能留下来,因为会愈待愈伤心痛苦。」 「这样啊……」翩皇女喃喃。 她还以为自己提出了众人皆会满意的解决之道,没想到对方根本不这么认为……啊!是了,皇兄东鹰王与王后不也是恩爱不渝,她也无法想象皇兄纳了别的嫔妃的光景。 再想想这段时日她在镇威王爷府里所目睹的、所感受到的金鸿烈与瑞儿的恩爱之情……她何苦硬是要介入他们两人的爱情呢? 不自觉的,翩皇女陷入长考。 突然,一阵咕噜声响起。 可是她不饿啊!她直觉的抚摸小腹。 瑞儿尴尬的笑了,「不好意思,是我肚子饿了。」 翩皇女诧异,「一个时辰前才吃过午膳,你没吃饱吗?」 「看来是没有……」瑞儿不好意思的点着自己的脸颊,可爱极了。「没关系,这点饿,忍忍便过去了。」 「开什么玩笑?偌大的王爷府,多的是吃的东西,忍什么饿?」翩皇女一骨碌跳了起来,不假思索的抓着瑞儿的手,往厨房走去。 于是近来被翩皇女闹得有点鸡犬不宁的镇威王爷府,现下炸锅了。 那是谁?骄蛮的贵客翩皇女,怎么会友好的挽着未来的王妃瑞儿的手,并肩走在一起?她们还一起坐下来,愉快的同桌用膳,而不是怒容相向? 这是怎么回事?太阳今天分明不是从打西边升起的,那会从东边落下吗? 「你没事吧?」因为朝中政事忙了一整天,甫回府里的金鸿烈却连休息片刻也没有,一口气直奔回两人目前共住的客厢,一见到瑞儿,劈头便这么问。 「我会有什么事?」她不明所以的眨眼睛。 他拉她起身,紧张的上下打量,直到确定她毫发无伤,这才放心。 「方才一回府,丁总管便向本王爷禀告今日发生的事,教本王爷难免紧张了下。」 「今日发生什么大事吗?」她更加一头雾水。 「你说呢?」对于她的迷糊,金鸿烈翻个白眼,「翩皇女为何与你同桌用膳?待会儿本王爷非要去好好的拷问那女人不可。」 瑞儿扑哧一笑,「原来你是在说这件事。放心,没事的。」她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他。「其实相处过后,我发现皇女殿下还满可爱的,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他才没兴趣去理会两个女人的友谊进展,只挑自己关切的重点追问,「这么说,那女人总算识相要离开了?」 「你别这么凶嘛!.皇女殿下听了会难受。不,她没说何时要离开。不过我觉得在她离开前,我们可以好好的相处。」 「是吗?这倒好。」对于这一点,金鸿烈也是乐观其成。如此一来,翩皇女就不会一古脑的想嫁给他了吧?不只朋友妻不可戏,朋友夫也一样啊! 只是几日后,他就明白自己的想法……未免太乐观了。 「瑞儿,陪本王爷去小厅坐坐。」 「可是我跟皇女殿下约好了,要去探视红花的女婴。」 于是晚了一步的金鸿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两名年纪相仿,理应敌对,现下却有如手帕交的女子,说说笑笑的离去。 「瑞儿,你明日随本王爷外出一趟。」 「不行,我明日要晒药草,而且答应了皇女殿下,要教她分辨毒性药草。」 再于是,金鸿烈还是独自一人悻悻然出门。 如果这种情况有一回就算了,第二回忍忍便过了,可是第三回…… 「瑞儿……」 金鸿烈甫走入庭院,才欺近伫立在池边的瑞儿,她竟然先发制人。 「对不起,阿烈王爷,你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我先陪皇女殿下玩喂鱼。」 轰隆一声,他只觉得脑门爆开了。 「你说什么?你觉得陪那女人玩喂鱼会比陪伴本王爷来得重要?你……你……很好!」 重重又愤慨的吐了口长气,他怒气冲天的转身就走,脚步敏捷得不可思议。 瑞儿连张嘴呼唤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目送他离去。 咦?他这是怎么了? 她转头,想向翩皇女求助,却见这个新交的朋友只顾着笑,先是吃吃的笑,然后放声大笑,最后捧腹大笑。 「哇哈哈……本宫真要笑死了,哈哈哈……」翩皇女很夸张的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本宫从没见过会跟女人吃醋的男人,真是太好笑了,哈哈……」 「吃醋?」这说法教瑞儿傻住了,「阿烈王爷在吃谁的醋?」 「除了本宫以外,还会有谁?」顺过气,翩皇女很自傲的抬头挺胸。「看来镇威王爷真的爱惨了你,连女人的醋都要吃。」 「是这样子吗?」瑞儿窃喜,却又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他从来没对我表示过……」 「表示过什么?爱你?」翩皇女提点她,「本宫的皇嫂说过,包括皇兄在内的全天下男人,都觉得主动向女子示爱是很没面子的举动,不过私下情啊爱的却是口口声声说个没完……所以你也别难过,等你们两人关在房里时,再磨着他多说几遍给你听便是。」 「嗯……对不起,皇女殿下,我现下……」瑞儿忐忑,不知如何开口。 「瞧你那神情,想去追他是吗?罢了,你现下也没心情陪本宫玩喂鱼了吧?快去吧!」翩皇女亦不再逗弄她,很大方的一摆手。 瑞儿脸红了,却又忍不住羞赧一笑,「那我离开了,皇女殿下,请自便。」 「去去去……」翩皇女再度摆手,「啧,本宫其实应该坏心一点,何必替那个臭王爷说话?算了,反正本宫就要走了,就当做临走前做件善事吧!」她还真是功德无量呢! 「阿烈……你等等我,别走这么快,别……呜啊……」 金鸿烈原本不想理会身后那个愈追愈急的人儿。要知道,这几天他够气闷了,明明知道她在后面追来了,可是他拿乔一下并不过分吧……等等,她跌倒了?! 一听见她的呼痛声,他急切的转身,果真看见她趴在地上的狼狈姿态,当下脑袋一片空白,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她身边。 「你没事吧?」 「没事……」瑞儿深深的吸口气,隔着层层祷裙抚摸膝盖。「似乎只是一点擦伤,回房清洗、上个伤药便可以了。」 金鸿烈立刻抱起她,一边朝两人共住的客厢走去,一边对着一旁的奴仆下令,「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条,送进房里。」 当他将她安放在床上时,她忍不住调侃,「你这口吻可真像个真正的大夫,教人都忘了你其实是个王爷。」 他轻哼一声,「这是本王爷耳濡目染的结果,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十五章 「真的吗?那我的伤口交给你处置啰?」她不在意的笑说,没怎么当真。 他却当真了,斥退想前来帮忙的小叶和小草,亲自端着热水与布条,跪在傻了眼的瑞儿面前,自动自发的褪去她的鞋袜,撩高她的裙裙。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有些难为情。 「别乱动。」他却握住她的足躁,制止她的闪躲动作。 她只好又乖乖的静了下来。 膝盖的擦伤面积并不大,伤口也不深,金鸿烈清洗完毕后,大掌往她的面前一伸,她竟也会意的从怀袖里掏出一只小药瓶递给他,整个过程流畅俐落、默契十足。 为她上伤药之际,他倒是疑惑了,「怪了,既然你受了伤,何不为自己治疗一下便好了?」瑞儿那身殊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瑞儿遗炉的摇摇头,「不行,我无法医治自己的伤口病痛。而且相反的是,只要有一丁点的伤口病痛,我会变得比别人严重数倍。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生病。」 「原来如此。」他明暸的领首,明显的和颜税色不少。 「哪!阿烈。」她乘机求和,「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哪知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表情一沉,她只好乖觉的住嘴。 待金鸿烈为她处理好伤口,关切的神情瞬间一变,绷得紧紧的。「本王爷这就去唤人来服侍你。」 「不,我只想要你陪着我便行了。」瑞儿揪住他的衣袖,眼睛睁得大大的揪着他,用眼神告诉他,就只是这样而已。 金鸿烈发现自己居然不战而降,顺着她的意生在她身边。 只是他仍忍不住想抱怨,「你可知道本王爷还是在气你?」 「知道。」但现下已经没气到不肯跟她说话嘛!瑞儿晴自松了口气。「可是我不知道你在气些什么。」 尽管方才翩皇女说金鸿烈是在气她被别人抢走注意力,没能好好的陪他,不过她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而跟女人争风吃醋? 怎么可能…… 「你说说看,你有多久没好好的陪伴本王爷了?这几天竟日和那女人厮混些什么?难道那女人会比本王爷来得重要?」 瑞儿哭笑不得,哑口无言。没想到真如翩皇女所言,他是因为她与翩皇女走得亲近而光火,他这醋可真是吃得莫名其妙啊! 「你还没回答本王爷,瑞儿。」见她无语,他这下更火大了,「本王爷可比那女人重要吧?」他这话问得气势汹汹,却又隐然不安。其实世间男女皆如此,在爱情的面前,患得患失。 「阿烈,」她笑了,嫩容上尽是甜蜜与对他的宠爱之意。「你想知道皇女殿下这几天都在跟我聊些什么吗?」 「不想!」金鸿烈用力别开俊颜,以表示不在乎,双眼小不心瞥过来的余光却又说明他其实在乎得紧。 口是心非呀!我的阿烈王爷。 「她跟我聊很多事,比方说她很羡慕东鹰王与王后的恩爱模样,也矢志要嫁给一个会疼宠她的好夫婿。东鹰王问她想嫁给什么样的对象,她想到你这个数年前救她一命的大英雄,便恳求皇上赐婚了。」 「她想嫁,本王爷就得娶?门儿都没有!」金鸿烈傲然冷哼,他也的确有悍然回绝金氏皇帝意欲赐婚的本钱,过去奉命为皇上征战,没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她也应该明白了,本王爷要娶的人是你,不是她。」 「是啊!」瑞儿发现她好喜欢听他宣誓她是他的人的一字一句,很猖狂、很霸道,可是她更觉得甜蜜无比。「她的确是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还不快快打道回她的东鹰国,留在这里做什么?」他可是很乐意为翩皇女整理包袱。 「别气了,其实皇女殿下满可怜的。」将心比心,若她是翩皇女,想爱却爱不到金鸿烈……呜呜,光用想的,她就想哭。 「喝!你怎么哭了呢?」金鸿烈惊喊,大手连忙抚向她的脸颊。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哭了,摇摇头,努力想收住泪水,双眼却始终湿浓浓的。「我……我只是替皇女殿下感到难过罢了。」 「你为何要为她感到难过?好好,不管为什么,你再哭下去本王爷也要难过了。」这该死的泪水怎么愈擦冒愈多?而且还害他愈擦愈惊慌失措。 「我哭我的,你为什么会难过呢?」瑞儿抽抽噎噎的问。 「废话!」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可是本王爷心爱的人,看见你哭,本王爷怎么会不难过?」 剎那间,她停止哭泣,暂停呼吸,一双眼睛散发出灿烂光彩,仿佛听到天绩那般美妙声音。 「我是你……心爱的人?真的吗?」她不敢置信的喃喃,「你从来没这样告诉过我。好好听,你可以再说一遍给我听吗?」 不行,太丢脸!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哪能口口声声说爱?就算她乞求的模样再怎么甜美可人都一样。 「不行吗?」一见他似乎有意回绝,瑞儿顿时气馁的垮下笑颜。 「不!」别垮啊!金鸿烈马上说得出口了,「你是本王爷心爱的人。」 瑞儿喜出望外,再度笑颜逐开。「你说了!你说了!再说一遍好吗?」 「你是本王爷心爱的人。」真是教大男人害羞……不过算了,反正现下只有他们俩在,也只害盖给她看,无妨。 所以当她要求他再说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他都从善如流。 「你是本王爷心爱的人最心爱最最心爱最最最心爱……」大男人的爱语一遍又一遍在客厢里回响。 只是金鸿烈万万没想到的是—— 「嘘……小声一点,不然会被发现的。」 客厢门外赫见一片黑压压人头,原来是翩皇女见瑞儿追金鸿烈离去,不放心的跟了过来,未料就在门外听见金鸿烈在哄瑞儿的话语,她愈听愈有趣,恰巧丁总管经过,索性将他拉来一起听,然后是小叶和小草不消一刻钟,客厢门外已经挤了一大票偷听壁脚的人,而且有个共同的心声——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王爷,您可以再说一遍没关系,真的好好听喔! 适逢节庆,市集光景格外热闹,红男绿女川流不息。 「好热闹喔!」身着斗蓬,遮掩住自身的异族服饰,以避免旁人行注目礼,翩皇女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 反倒是负责向导工作的瑞儿显得较为拘谨,「东鹰国里应该也有市集吧?又是什么情形呢?」 此时,她们正停在一处糖缠摊子前,翩皇女买了两枝,大方的与瑞儿分享。 「不太一样,大多以物易物者居多,而且没这么多种小吃。」翩皇女满足的尝了口糖缠。「也没这么好吃。啊!本宫回去后,一定会想念这个。」 「我也会想念你的。」瑞儿轻声附和。 是的,翩皇女终于公开宣布放弃下嫁给镇威王爷的念头,向金氏皇帝禀告将不日打道回东鹰国,只是这个不日是哪一天,则由她自行决定的「黄道吉日」了。 「那是哪一天啊?!」金鸿烈抓狂的反问。 「直到本宫玩得尽兴为止那一天。」翩皇女理直气壮的说,「本宫都被拒婚了,内心受伤,合该好好的散心,玩个尽兴才甘愿。」 「你……你……」他气结,却也拿这位娇客无可奈何。 翩皇女才不管他有多火大,吃吃喝喝又玩乐,还拉着瑞儿一起玩。 就像现在,也是她从丁总管口中探询出今日有节庆市集,便趁着金鸿烈上朝,又拉着瑞儿出门。 瑞儿也不拒绝她。远来者是客,理应尽地主之谊。而且……一见翩皇女笑得贼兮兮的表情,她羞赧得什么事都会点头说好。 羞赧?没错,只要一想到她与金鸿烈在客厢里情话绵绵、互诉衷情的经过全被翩皇女偷听入耳,瑞儿的气势就虚了,乖乖被牵着鼻子走。 不,别再往下想了!瑞儿才想举手煽向发烫的双颊,却又想到当她和金鸿烈惊觉门外有人,而且还是一大票人,将他们俩的情话都听入耳中时……啊啊,她的脸更红、更热了。 「你说好吗?瑞儿。」 「啊?什么?」瑞儿猛然回过神来,「我分神了,没听见……」 「呿,在本宫面前,你也敢分神?胆子恁大啊你。」翩皇女指责道,眉梢嘴角却尽是调侃之意。「本宫说,日后换你来东鹰国,本宫款待你,再一起去逛市集可好?」 「好啊!」瑞儿笑答,「我和阿烈一定……」 「等一下,本宫只说要款待你,可不包括镇威王爷。」翩皇女神气的纠正,「本宫最讨厌他了。」 最讨厌?瑞儿哑然失笑。敢情翩皇女已经忘了自个儿先前还非君不嫁?爱恶真是一线间哪! 她们就这么说说笑笑的逛着走着,无心却不意吸引不少注视目光。有人是因为翩皇女异于金氏皇朝的异族美丽长相,而有人却是对瑞儿愈看愈眼熟。 「哎呀!你不就是卖药草的小姑娘吗?」一名大娘忽然从路旁窜出来,大声招呼。 定睛一瞧,瑞儿认出是她之前摆摊时认识的馒头摊大娘。「你好。」 她又发现到,还真巧,瞧这四下有着几分眼熟的环境,她回到之前与金鸿烈重逢的地方了。 「那天你被镇威王爷带走后就没个消息,我心里还挂念着,不知道你怎样了呢?」馒头摊大娘喜出望外,拉着她的手,碎碎念道:「人没事就好,平安就是福啊!」 「对啊!平安就是福。」不只馒头摊大娘,其他做生意的摊贩亦轮番放下手头的工作,团团团上来聊天。 面对这些关切,瑞儿受宠若惊,「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 倒是被挤到一旁的翩皇女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们说完话了吗?本宫可是要继续逛街了。」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她叫『本宫』?真有趣。」不曾见过公主的馒头摊大娘误会翩皇女的自称语为名字了。 「两位姑娘,要逛街,到我们这里来就对了,这里应有尽有,近来更添设了不少卖新鲜小玩意儿的摊位喔!」一旁马上有人热情的招呼。 她们两人被当成贵宾,簇拥前行。 盛情难却,瑞儿有些不好意思,翩皇女却是如鱼得水,一边毫不客气的大啖众人招待的零嘴小吃,一边听众人描述当日金鸿烈痛快教训周家两兄弟的故事。 「要知道,从此以后那两个虎霸子哪敢作威作福?躲得连影儿都看不见了,我们这里的生意更是一飞冲天哪!」馒头摊大娘眉飞色舞的说着。 「此话怎么说?」瑞儿好奇的问。 「因为镇威王爷教训周家虎霸子一事传开后,不少人跑来向我们问他出手教训的经过,每个人都直呼痛快,而且他们听故事时会顺便买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这样生意要不好都很难。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等附加效果,翩皇女见识到了。 「那周家两兄弟呢?」瑞儿又问。 「不知道。」有人耸肩应道。 「不,我倒有听说。」有人如是回应,「听说周大虎那日回家将养,却是恶人再也没胆量,至今仍不敢踏出家门一步。周小虎也因忌惮着镇威王爷的警告,安分守己,不敢造次了。」 「难怪我这么久没见到他们了。」有人恍然大悟。 「呸!那种讨人厌的家伙,光是口头提起也会触霉头的,别再提他们的名字了。」 「哈哈……没错,不说了,不说了。」 阳光煦煦,将街廓照射得明艳无比。只是有些角落里,仍是阴影幢幢…… 第十六章 一道人影动了一下,一双燃烧着仇恨的眼睛穿过幢幢的阴影,直勾勾瞪向笑得甜美可人的瑞儿。 都是这个王爷的臭女人害的!隐身阴影中,周小虎粗揖似的双拳悄悄的握紧,仇恨与兴奋之情在他的脸上交织着,备显狰狞。 想当初,他们兄弟俩也只不过摸了这个臭女人一把,吃吃豆腐罢了,却落得周大虎成胆小虎,周家虎霸子威名不再的惨重下场。 如今,他走在路上,非但不再是大摇大摆人人怕,而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落差之大,足教周小虎记恨瑞儿与金鸿烈一辈子。 强烈的恨意压过理智,就算这个臭女人的背后靠山是镇威王爷又如何?他照样…… 周小虎信手从路边抄起一块石砖,暴喝着杀将出去。 「出去了?」难得提早下朝,金鸿烈在返回王爷府的途中,已经暗自计画着要带瑞儿出去走走,没想到她却先走了一步。 「是,约一个时辰前,瑞儿小姐与翩皇女殿下出去散心了。」丁总管回答,「若是小人臆想无误,她们应是上节庆市集去了。」 就这么巧?他才想带瑞儿去那里逛呢! 「王爷要前去寻找瑞儿小姐吗?小人立刻为您备马车。」 「不必了。」金鸿烈一口回绝。「马车扰民,本王爷步行便是。」他这个大男人的脚程,应该足以赶得上她们。 开办节庆市集的这几条街道并不长,东横西交错的,恰巧就交织成一个「井」字,走着走着,金鸿烈突然想起来了,这里不就是他与瑞儿再度相逢之处?是啊!再过去便是他当时俯瞰瑞儿当街卖药草的酒楼了。 心念一动,他朝酒楼所在的方向走去。 当他快要走近酒楼时,一记女子哀号声贯穿他的耳朵。 「该死的王爷臭女人,我杀了你……」 周小虎的发难来得又快又突然,众人毫无预警,他那暴戾身影便强行突破人墙,好几个人或扑倒或跌坐在地,惊叫声连连。 瑞儿被冲般过来的周小虎吓住了,全身冻结似的无法动弹,无力逃跑。 「小心!」翩皇女却是不假思索,反射动作的一把抱住瑞儿,双双扑向地面,以自己的身躯护住底下的瑞儿。 与此同时,周小虎手持石砖,朝翩皇女的后脑匀狠狠砸下,教她登时血流如注,发出疼痛的哀号声。 周小虎嗜血的红了双眼,虽然明白自己砸错了人,但是砸得顺手的他已经无法收势。不管了!反正这女人是王爷臭女人的同伴,一样该死。 被翩皇女护在下方的瑞儿回过神来,倒抽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周小虎手起手落,恶狠狠的朝翩皇女砸第二下、第三下、第四…… 「不!」她放声悲鸣。 「快住手!」回过神来的众人慌张的叫喊着,七手八脚想拉开力狂如牛、一心只想着复仇的周小虎。 突然,一道强劲疾风力退众人,赫然正是金鸿烈。 他听见女子哀号声,没想太多,只想着要过来帮忙救人,直到发现遭到攻击的对象竟是瑞儿与翩皇女,神情顿时变得可怖。 咚的一声,周小虎手中的石砖掉落地上,惊惧回神,且转身拔腿就跑。 众人义愤填膺,立刻包抄。 原本落在后方的金鸿烈轻功巧施,一晃落在他眼前。 「呀呀……」拚了!周小虎低着头,朝金鸿烈猛撞过去。 金鸿烈文风不动,仅伸单手弹指,指尖劲道直穿周小虎的双腿穴道,在他痛号之际,废了他的双腿。 「有些人,就是不知悔改。」他的声调轻而冷酷,令人不寒而栗。 「好痛啊!鸣鸣……我悔改了,王爷可以看小人发誓……去死!」周小 虎耍诈,突然发难,用头撞向金鸿烈的腹部,却只是换来另一声痛号。怎么那么硬? 「哼。」早在周小虎呼天抢地,声明悔改时,金鸿烈就知道有鬼,所做的也不过是运功蕴气至腹部,使之硬如铁板罢了。 如果有时间,他可以陪这厮玩上一、两个时辰,折磨他到生不如死。 可惜,现下只能速战速决。 众人瞠目结舌,看见金鸿烈单手掀起周小虎,轻松高举,另一手五指如爪,朝他身上各大穴道部位拂过,周小虎登时爆出更加凄厉的哀号声。 「好痛啊!救命!好痛啊……」 最教人惊骇的是,周小虎就此晕厥,待金鸿烈将他甩下时,整个人像团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自此以后,周小虎全身筋脉皆断、骨骷全碎,只能在床榻上终老,连根指尖都动弹不得。 金鸿烈才不理周小虎日后如何,一甩下他,便赶到瑞儿身边。 「瑞儿,你没事吧?」他审视着她,她衣裙狼狙,手脚皆有破皮擦伤,实际上并无大碍。看来真正重伤者,应是翩皇女。 「我没事……是皇女殿下受伤了,她保护了我。」饱受惊吓,瑞儿泪眼汪汪,拚命为翩皇女擦拭后脑勺,却无法还止失血的速度及流量。 「瑞儿,冷静下来,你先为她把脉。」金鸿烈比她冷静。当然,这是因为实际受到伤害的人不是瑞儿,而是翩皇女之故。「你是大夫,先为她把脉。」 金鸿烈的命令声让她回过神来,「对,我是大夫,为她把脉……把脉……」擦拭泪眼,她探向奄奄一息的翩皇女的腕脉。 翩皇女尚未真正陷入昏迷,仍有一丝清醒,却只能虚弱得任由她摆布。 脉动正在减弱当中,瑞儿当下便明白,按照正常情况,翩皇女能成功挽回一命的机率并不大。再者,今日临时起意出游,她任何的医用器具与药草都没带在身上,后悔莫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要在她眼前消逝……而且这人不是他人,是翩皇女,是她新交的朋友啊! 贝齿狠狠的咬住下唇,她双手握拳,掌心热度却愈来愈高。 她很清楚自己拥有的殊能是个不能公诸于世的秘密,莫说春大夫生前便译诗教诲她这一点,后来她接触世人,从待人处世里也体悟到这一点,因为世人对异于常人的人事物都是惊惶且加以排斥的,更重要的一点是…… 她抬起有些苍白的小脸,望向金鸿烈。 他知道她身怀这种殊能是一回事,但他能接受她将这秘密主动公诸于世,并谅解她吗? 「阿烈……」她的内心百般挣扎纠结,到最后只有化为一句最轻也最深的爱语,「我爱你。」 「什么?你……」金鸿烈先是一楞,接着看见她吃力却坚决的将翩皇女的上半身抬高且抱紧,双掌则覆上翩皇女头部的伤口。 瑞儿想用殊能医治她?!他登时领悟,随即倒抽一口气。如果瑞儿用殊能医治一个血崩产妇,便如死去一般昏迷数日才得以苏醒,且这段期间还生死未卜,那么这次她医治翩皇女又必须付出何等代价? 「瑞儿……」心一惊,他出声想制止。 瑞儿却抢先一步,开口向他乞求,「翩皇女是我的朋友啊!而且她救我一命在先,我岂能不出手救她?就算我日后被人排斥为异类也认了,就算我会因为救她而置身险境也甘愿。阿烈,我的心情,你会懂得的吧?」 要命!金鸿烈狠狠的咬牙。对,他该死的懂得她的心情。对瑞儿而且一一间,翩皇女恐怕是自幼长年居无定所的她所交的第一个手帕交,意义自是非同小可,瑞儿想救她也是当然的。 只是…… 「瑞儿,你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无法为自己医治伤口病痛,而且相反的是,只要有一了点的伤口病痛,反而会变得比别人严重数倍……」他低声且心急的提醒着她曾亲口说出的话。 「我记得。」瑞儿肯定的点头回应。 金鸿烈感到震惊,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但很快的回过神来,担忧的追间,「那你想过吗?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去医治别人的重伤,又会对自身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岂不是愈严重的伤对你的身体健康影响愈大?」 「放心,一切会没事的。」她当然也想过后果,仍投给他一抹绝美坚定的淡笑,执意要做她决定要做的事。 不能再迟疑了,她闭上双眼,双掌散出源源不绝的暖热真气,凝神灌入翩皇女的体内。 金鸿烈这辈子从不曾觉得自己这么无能又无助,只能以高大的身躯做为屏障,为她们遮去好奇张望的眼神,以王爷的身分开始指挥众人,差人前往镇威王爷府通风报信,要丁总管点齐人手赶过来帮忙,同时请大夫到府里等候。 闭着双眼,思绪放空,瑞儿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当然也包含金鸿烈调兵遣将的阵仗,仅对翩皇女的痛楚时也同身受。头破血流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小心轻柔的引导真气注进被外力伤害的主要脉络中,然而愈严重的伤势必须注进的真气就愈多,被消耗掉的体力也愈多,气息愈发虚弱。 犹如春蚕吐丝,而……蚕死丝方尽。 悄然无声的,瑞儿牢牢贴住翩皇女头部的双掌颓然垂落,整个人也失去气力似的往后仰,跌入金鸿烈预做准备的张开臂弯中。 有别于过往医治他人时所带来的昏睡后遗症,瑞儿这回吃足了苦头。 她的头疼痛难当,痛极而醒,醒后痛哭至昏昏入睡,睡着后又痛到清醒,是一连串仿佛没有止尽的折磨。 头痛之外,她的四肢沉重,无力又无助,吃不下任何东西,再精心调制的膳食,一入她口中,不到一刻钟便难受的吐出。 「好难受……呜……师父……阿烈……好难受……」她啜泣。 不眠不休守在床边的金鸿烈扶抱起娇柔的身躯,柔声抚慰,「瑞儿乖,待会儿就不难受了。别哭了,你哭得本王爷的心都摔坏了……喝些水好吗?」 她痛到唇齿打颤,无法自行喝下茶水,他便亲自哺喂,又在她耳边嗯嗯细语,情深之姿,足媲鹂蝶。 站在门边看见这一幕,丁总管红了眼眶,但有要事禀告的他不得不上前打扰。「王爷,毛公公前来传旨,皇上召见您。」 「让他等。」向来最是谨守君臣本分的金鸿烈,此时却语出惊人。 「但是皇上召见……」 「让他等,让皇上等,让全天下的人等!」金鸿烈微侧俊颜,上面写满狠畏与绝望。「直到本王爷最心爱的人苏醒为止。」 「王爷……」跟在丁总管身后的毛公公动容了。 不少暗自守在四下的奴仆间,啜泣声隐隐约约。 听罢毛公公回宫禀告,金氏皇帝非但没怪罪金鸿烈,反而还派出御医为瑞儿诊治,却也束手无策。 只有其中一名御医大胆的预言,「这情况,非病非伤,就只能等了。」 「等什么?」仍是紧搂着昏迷的人,金鸿烈抬起头,犀利又痛楚的神情竟教对方一时语塞,几乎不敢往下说。 「等瑞儿小姐是会活下来,或是……」死去。那名御医没胆把话说完。 「本王爷明白了。」金鸿烈自是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并未迁怒对方,但是要所有的人离开厢房。 他没迁怒对方,是因为不相信瑞儿会死。她若死,他也不独活,就这么简单。 一刻又一刻,一时辰接一时辰,一日复一日…… 终章 时间流逝得何其缓慢,却又何其快速,金鸿烈明明记得太阳方西下,怎么一眯眼又日正东升? 他俯首,凝视怀中昏睡但气色明显红润健康许多的人儿……一滴温热的水珠滴在她的脸上,又一滴……他才麻木的察觉到那是自己的泪水。 「唔……」蓦地,原本沉睡的容颜抽动了下。 金鸿烈呼吸一窒,看着她终于缓慢的睁开双眼。 狂喜如潮水一般席卷过他全身,他努力佯装平静,双手却兴奋激动得直打颤,俊颜更是在痛哭一场与撑面子到底的相克情绪中变得好笑又扭曲。 瑞儿没有取笑他,而是轻轻吁了口气,抬起手,勾下他的脑袋,虚弱却主动的吻上他的唇。 「呜呜……哇哇哇……」 事隔许多年后,丁总管与镇威王爷府的奴仆们依旧会津津有味的聊起,金鸿烈因为瑞儿终于清醒,当场号眺,哭得像个婴孩一般的往事。 清晨下过一场细雨,空气中充满湿润与清新的味道。 尽管瑞儿已经清醒,且感觉恢复良好,金鸿烈仍坚决不许她下床,要她卧床调养,她的膳食、更衣、如厕等事,他则一手包办。 现下,他正将一匙银丝燕窝粥吹凉,再喂她。 这是个极需耐性的行为,他却毫无不耐烦神色。 「我自己吃就好了。」瑞儿其实不只一次这么表明,有些事总是她可以自己做的吧! 「不行,也不瞧瞧你这是什么虚弱身体?本王爷喂你。」金鸿烈想都不想便打回票,执意要服侍她。 吃完粥,她也不过咳了声,他立刻取来一件皮裘。 「我自己穿就好。」她又要求。 「不行,你把手臂伸出来,本王爷帮你穿上。」他还是一口回绝,接着小心翼翼的为她穿上。 瑞儿有些好气又好笑,「阿烈,我不是琉璃做的,不会一碰就碎。」 「你是黄金打造的。」金鸿烈想也不想便回答,「本王爷就怕捧在手中会融,含在嘴里会化。」 他绵绵情话说得顺溜,旁人可是听得脸色发青——被恶心到的。 「没想到镇威王爷竟也如此儿女情长啊!本宫真是见识到了。」毫不客气的推开房门,不请自来的翩皇女酸不溜丢的说。 「客气了,皇女殿下。不请自来难道是东鹰国特有的风范吗?」金鸿烈马上脸色一整,摆出面对瑞儿以外的人的冷峻神情。 「你当本宫喜欢吗?若非本宫临走前想再跟瑞儿道别,岂会顺道来催你?」翩皇女冷哼一声,可是转头面对瑞儿时,却又笑得灿烂如花。「瑞儿,你再睡个回笼觉,本宫去去就回,别担心太多哟!」 「这话是本王爷该说的!」金鸿烈不悦的斥道,可是同样转头面对瑞儿时,也露出笑容,「瑞儿,好好休息,本王爷去一趟宫里,晋见过皇上后就回来,你干万别想太多啊!」大同小异的说词。 瑞儿无奈的摇摇头,却仍忍不住担忧之情,「这教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你们不仅是要去面圣,而且还打算做出那么胆大妄为之举……唔……」 金鸿烈吻住她的小嘴,打断她的话,久违的甜美滋味很快就教他沉溺、陶醉直到几近忘我之际,全凭着全副意志力,才得以抽身退开。 留恋的凝视着她那张被吻得嫣红的小嘴,以及羞红的嫩容,他最后仅以大手轻轻抚过,然后克制的收手。 「别想太多,本王爷真的就是去去便回来,好吗?」 她能说不好吗?瑞儿颔首,以担忧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去。 这不是一场公开的召见,金鸿烈与翩皇女被毛公公直接引至御书房,晋见好整以暇的金氏皇帝。 「镇威王爷、翩皇女,可知道朕为何传唤你们?」 「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金鸿烈恭敬的说。 「朕已听闻之前发生的事,不但是你欲迎娶的那名民女以天赋殊能将重伤濒死的翩皇女救活一事,连之前那名民女拯救血崩产妇一事,朕也有所听闻了。」金氏皇帝的表情愈发犀利,探索似的看着金鸿烈。「朕可有说错?」 「臣不敢说错。」未料金鸿烈立刻这么回答,「臣不知皇上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臣欲迎娶的民女仅是个随江湖郎中习得几招医衔的生手,仍有待学习,根本不真有什么殊能,纯属道听涂说。」 「是吗?」金氏皇帝不信,「她不是救了血崩产妇一命?」 「子虚乌有之事。是那名产妇命大,加上那日正逢注生娘娘寿辰,神降奇迹,产妇自行止血的。」金鸿烈将先前散播的谣言内容,坚定的重复一遍。 「是这样吗?」那日的确是注生娘娘寿辰……金氏皇帝瞬视金鸿烈坚定的神情,原本的信念开始动摇了。「但是她不也救了翩皇女一命,当下治愈她严重的头部殴伤?」 这就是金氏皇帝为何一并传唤翩皇女的缘故,当场对质为证。 「启禀皇上,本宫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头部殴伤。」翩皇女努力克服说谎的心虚感,告诉自己这是不得不说的谎。「本宫在那恶人扑上来时慌张跌倒,碰破了皮肤,流了些血倒是真的。不过幸好那民女尚识大体,知道本宫的娇贵,当下就以自己的身子遮掩,保护了本宫……哼,不然本宫非治罪她不可。」 「真是这样?」金氏皇帝的信念更加动摇了。「朕还以为……」 「皇上以为什么?」金鸿烈问道。 「朕还以为那民女正是传说中的瑞族人,天赋殊能,有着能治百病、起死回生的神秘力量,打算召她入宫,封为女医官呢!」 果然如此!金鸿烈只觉得冷汗湿透背脊。 幸好他了解金氏皇帝,明君大器,却仍有着不可避免的人君弊病,比方说对长生不老的回春之术有所冀望,若真在他眼前证实了瑞儿的殊能,她肯定立刻被强行召入宫中,休说迎娶,日后怕是连一面都见不着。 「皇上所知,恐怕有误。如果那民女天赋殊能,又怎么会在遭恶人攻击后,伤愈却仍受惊昏迷多日方醒?她合该自救,不是吗?」为了在金氏皇帝的面前圆谎,金鸿烈和翩皇女很有默契的收拾起互别苗头的敌对之心,共商大局,编造出漫天大谎保全瑞儿,且毫不后悔。 为什么会后悔?为了保护心爱的人,他杀人放火都愿意了,何况不过是区区欺骗圣上一事。 很明显的,金氏皇帝被金鸿烈的谎言说服了,「也是,她若真是天赋殊能,合该自救,又哪会昏迷多日?嗯……」 金氏皇帝陷入长考,其他两人屏息,静待圣意最终如何定夺。 「罢了。」金氏皇帝是个明君,除了知错能改,更懂得忖度大局。「看来是朕误会了。」 成功了!金鸿烈暗中松了口气,但仍严格维持住俊颜上的如常神色。金氏皇帝肯放过瑞儿了。 轻咳一声,金氏皇帝肯这样就放过这件事,一方面除了觉得自己是真的误会了这件事以外,另一方面也觉得为了一个小小民女而跟镇威王爷翻脸,乃不顾大局之举。 须知金氏皇帝尽管身为九五之尊,但大将于下岂能无兵?而为了一丁点无证无实的传闻跟一名向来效忠的人臣反目,是大不智之举,金氏皇帝是决计不会这么做的。 不过事到如今,他该如何修补自己亲手造成的、冒出疙瘩的君臣关系? 「皇上,如果您没别的事,臣可否乞请就此告退?」金鸿烈适时提出这个请求。 「你急着回去?为什么?」 「那名民女已经怀有臣的孩子两个月有余,加上身受重创,臣担忧母子难以均安。」 「什么?她有喜了?」金氏皇帝总算抓到借题作文章的机会,「那么朕现下就赐婚给你们吧!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民女……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瑞儿。」金鸿烈早已习惯金氏皇帝偶尔说风雨就来的躁进态度。 翩皇女看了,不禁傻眼。 「好,重来一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民女瑞儿,舍身拯救东鹰国皇女而不惜身受重伤,实应褒扬,又因民女瑞儿与镇威王爷金鸿烈郎情妾意,非君不嫁,非卿莫娶,故朕特予赐婚,并令择吉日尽快完婚,钦此。」 「谢皇上。」金鸿烈立刻高声呼喊,五体投地,于圣前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尾声 @谨遵圣旨,金鸿烈在最近的黄道吉日完婚。 镇威王爷犬婚,合该盛大隆重,但顾及瑞儿仍在安胎调养当中,隆重的成亲仪式是有,却一点也不盛大,只因金鸿烈就怕会累坏新娘子。 不过这可是金氏皇帝的赐婚,谁敢怠慢?休说皇亲贵族纷纷提前线赠厚礼,文武百官登门致意,就连平日与金鸿烈、云槐夏有所来往的富贾巨商送入王爷府的奇珍异品更是堆得老高。 「天啊!这像是一座座小山。」云槐夏啧啧有声,端详着张灯结糕的大 厅,以及四下堆满礼品,而丁总管忙着指挥人手搬运至库房存放的壮观光景。 「丁总管很快就会整理收拾干净的。倒是你,好久不见,近日是在忙些什么?」身着喜气洋洋的大红蟒袍,金鸿烈俊逸的脸庞同样洋溢着洋洋喜气。 这阵子只顾着和瑞儿谈情说爱,他还真的把这个朋友忘到天边,想来就有些内疚。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照样做生意过日子,就只是……」云槐夏原本说得麻利爽快,后来却支支吾吾的。 这下可就勾起金鸿烈的兴趣了,「就只是什么?」 拜过堂且送入洞房的瑞儿坐在喜床上,正隔着大红色盖头,与翩皇女交谈。翩皇女是特地来跟瑞儿道贺兼道别的,为了说私房悄悄话,还特地先将喜娘与丫头们全都支使到一房外。 「本宫明天一早便要起程回东鹰国了,所以在此先与你道别。改日你一定要来东鹰国玩,本宫做东,款待你和你的孩子,至于你那个王爷相公……好吧!本宫也就勉勉强强一起款待好了。」 瑞儿扑哧一笑,「皇女殿下上回好像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有吗?哈哈本宫没长记性,忘了。」翩皇女笑道。 「话说回来,皇女殿下,我该如何谢谢你?」瑞儿顾不得自己仍头戴凤冠、身着霞艘,笨拙的下床跪地。「你帮了我和阿烈王爷一个大忙,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报。」 「快起来,你是有喜的人,不好这么跪着吧?本宫没帮上什么忙啦!」翩皇女一惊,急着拉她起身。「若说真有帮忙,你救了本宫一命,恩情才大。」 是的,翩皇女是记得的,尽管当时周小虎将她打成重伤,不过她仍保持住一丝清醒,知道周遭与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清楚的记得瑞儿的手贴在自己的伤口上,立刻减轻疼痛的感受,那只能用「神奇」两个字来形容。她也记得自己的伤势在她的抚揉下不药而愈的感受,如暖泉流经,通心舒畅,教她一生都永难忘怀。 受人点滴之恩都需要涌泉以报了,更何况是救命大恩!所以当金鸿烈找上她,共商晋见金氏皇帝,御前编造漫天大谎以保全瑞儿母子时,她毫不考虑的同意。 幸好此事到目前为止处理得尚称圆满顺利,翩皇女也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啊!她将来一定会有福报的,报什么呢?老天爷不如就报给她三世疼她、爱她又宠她的良人,教她睡了也想笑。 「嘻嘻嘻……」 「皇女殿下,你笑什么?」瑞儿好奇的发问。 「本宫笑……」 「本王爷的洞房花烛夜,闲杂人等一律谢绝。」好巧不巧,新郎官金鸿烈推开新房的房门,第一眼看见的居然不是他的新娘,而是个闲杂人等,口气自然不好。 「啧,本宫成了闲杂人等?本宫真该为了这种侮辱,命人拔了你的舌头……不过看在瑞儿的份上,本宫忍,你给本宫记住就是。」话说得凶狠,翩皇女却也识趣的起身,没真敢打扰人家的大喜之夜,与瑞儿道别后,径自离去。 终于!金鸿烈愉悦的为瑞儿掀去盖头,看见嫣红娇羞又甜美的嫩容,亦是他这一生珍爱疼宠的脸庞。 「瑞儿,本王爷的爱妃……」只有你!他深情如许的目光如是承诺。 「阿烈……我的阿烈王爷……」瑞儿娇羞的回视他。尽管两人早就裸裎相见过,今宵却是他们一生只有一次的洞房花烛夜,教她不羞也难。 浓情蜜意至深处,似乎每个动作皆带有熏人心神的陶醉之意。 他为她宽衣,却恋恋的浏览嫁衣的大红色泽衬托她凝肤的美感,于是将她轻柔的放倒在喜床上,红彩、凝肤,再加上秀发均句散阔的乌泽,落入他的眼中,美不胜收。 「瑞儿,你美得教本王爷恨不得一口吞了你。」换他自行宽衣,口中却发出如是赞叹,教她又红了脸。 「我美吗?我是说王爷不觉得我因为有喜而胖了,很难看吗?」其实才怀胎两个多月,实在是胖不了多少,但瑞儿觉得自己胖了一大圈,志志不安,深怕他会嫌弃。 「难看?」此时她已全裸,臣服的躺在他的身下,温驯如羔羊,教男人的腰际一阵骚动。「哪里难看了?这里吗?」大掌握住一只圆乳,轻揉徐捻拾。 「嗯……」她微喘。 「嗯,果真胖了些,似乎……也更敏感。」他俯首,贴近她的胸前,张嘴探舌,朝一朵嫣红点儿热辣辣的。 「啊……」她失声娇啼。 舔、吮、吻、噬,连番的唇舌撩拨让她频频娇吟,他自她的胸前辗转来到她的小腹,也就是她最为在意的发胖部位。 他的动作放得格外轻缓,亲吻的力道柔软得不可思议,抚摸她小腹的姿势更是小心翼翼。 「呵……」好不容易自激情中稍稍喘口气,瑞儿却笑了,顺手爱怜的梳理男人的黑发。「瞧你的动作,像是在摸什么珍珠宝贝。」 「这可比珍珠宝贝还贵重。」他停止亲吻的动作,「这样会不会太用力?」 「不会,你可以再用力一点点没关系。」 「真的?」他仍有些不放心,「瑞儿,尽管今宵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不过若你的身子真的无法承受,本王爷不做亦无妨」 「但是我想做。」她脱口而出,「先前重伤、养胎时,我就想被你好好的疼爱了。」羞煞了,可是她继续说下去,「我自行把脉过,现下腹中孩儿的情况相当安稳,你的动作只需要再放轻、放慢一些就可以……可以……」哇!要做些什么,不要教她真的说出口啦! 「本王爷明白了。」他的双眼愈发明亮,像一只猛兽盯着她,让她的双腿之间溢出春潮,引他低头一瞧,低笑出声,「本王爷是真的明白了。」 天啊!他究竟是明白了些什么?瑞儿好不害羞,任由他轻柔的分开双腿,大掌覆上那柔软绒发,一根长指试探的插入嫩口。 「啊……」不过一下下,她便欲仙欲死。也许是有喜改变了她的体质与知觉,她现下敏感得紧,一丁点的撩拨对她而言却如浪卷涛袭。 「嗯……」他也清楚她的清况,只敢放肆的勾弄出她新一波的湿潮,便俐落的改变姿势,将她的一条腿高举,挺动腰臀,将坚挺朝嫩口浅浅插入,再轻轻抽出。 只消如此,她便狂喜得高声娇啼,「阿烈!嗯……阿烈……」 「在这里,本王爷在这里。」如此徐进缓行,无法痛快的抽插,对金鸿烈而言实在无法屡足,但是当他见着她将达高潮的神情时,觉得再多的隐忍都值得。 很快的,他在感受到她达到高潮的呻吟时,慢慢的从她的体内退出。 「嗯……」高潮过后,紧接而来的便是浓浓的睡意,不过瑞儿却还记着一件事,「阿烈……可是你还没……」 「嘘……没关系,睡吧!」刻意忽视膀下的火热需求,金鸿烈凝视着她获得满足且睡意浓厚的娇靥,柔声安抚她,「来日方长,本王爷有的是时间向你索讨回来的,睡吧!瑞儿。」 是的,睡吧!虽然人生才一回洞房花烛夜,不过日后却有更多的春宵夜行将弥补,他可是会逐一索讨回来的,别担心,瑞儿,睡吧! 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亦渐渐沉入梦乡。 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是只要新郎与新娘愿意,他们可以自行创造出更多个专属于他们俩的春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