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小奶猫》 第1章 一 秋雨挟裹着寒气和潮气,笼罩着这座城市,湿润的雨气覆在树叶上,叶尖被水珠坠的低低的,地面满是深色湿润,低斜处还积满了雨水,混杂着不知从何处来的垃圾,漂浮在其上。 人行道上,人举着各色的雨伞,与彼此离了一段距离,在雨雾连片的城市里来来往往,脚步声仓促,高跟鞋啪的一下踩进水坑,溅起小小的一片水花,主人却无心在意。 大马路上塞得水泄不通,不知道前面因为下雨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整条马路都被塞住了,四个轮子的车慢吞吞的往前挪,还没旁边人行道上行人走得快。 在一片黑白各色车子中间,最醒目的应当是那辆款型特别,线性流畅,颜色靓丽的跑车了。 它离人行道最近,在一片闷闷的不耐烦的鸣笛声响起的时候,它的主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有人发现它从头到尾都没有鸣过一声笛,慢吞吞的随着车流前进,动不了就停下来。 雨刮器偶尔动两下,刮开落在玻璃上的细细雨丝,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一只白皙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车子的挂挡器上,指尖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点着,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坐在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她穿着款式单一,四处可见的普通高中校服,怀里抱着自己的书包,看上去分量不轻,她也不见着急,看着窗外,安静的不像话。 “呀!” 突然,女孩子轻声的惊呼打破了车内的静谧。 驾驶座上的男人终于转头看向她。 男人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上身是白色衬衫,领带早就解了下来,下面是天蓝色的西装裤子,说不出的骚气,却被他穿出几分贵气。 长袖被他折了几折,露出线条好看的小臂,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落在挂挡器上。 他天生生了一双笑眼,高|挺的鼻梁,鼻尖略有些向下、向内勾,有些像鹰钩鼻,一双薄唇轻轻上扬,颜色不浅不深刚刚好,看着就让人容易放下心防,是英朗俊气又温柔的一张脸。 但那双颜色略浅的眸中却没有笑意,仿佛毫无焦距,又似乎一眼望不到底,让人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小影。”他的声音有些轻灵,干净好听,音调也是温柔的。 柳絮影向来跟这个小叔关系好,但自从上次车祸之后,她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觉得小叔有些陌生了起来,平时他们也不经常碰面,这还是他车祸之后第一次两个人相处。 刚刚她一直没说话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但柳汲安像往常一样的表现,让她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 柳絮影指了指窗外,“小叔,外面路边上有只猫!” 柳汲安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路边,绿化旁边,有一个纸箱子,纸箱子已经被淋的半湿了,但为什么没有湿透了,是因为有一把紫色的伞遮住了那个纸箱子。 伞下的箱子不深,能看到里面蜷了一团小小的,似乎是浅黄色的小动物,也不知道柳絮影怎么就认定了那是一只猫的。 他对上柳絮影充满期待的眼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企图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你妈妈怕这些小动物,你知道的。” 柳絮影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的发光的牙齿。 “小叔,你不是搬出来住了吗?” 车祸前柳汲安一直是住在老宅,跟她们家一起住的,车祸后他才搬出来的。 今天他们家没人,她爸妈才让她小叔来接她,去他家吃完晚饭再回去。 柳汲安笑着摇摇头,“我也没时间养这么个小东西。” “你可以让王姨帮你养啊~” 他搬出去之后,她爸妈,也就是柳汲安的亲哥哥亲嫂子不放心他一个人住,所以家里的王姨也跟着出去了,负责柳汲安的饮食和家里打扫。 “王姨又不是住在我家的。” 他不喜欢家里有别的生物,王姨只是定时去他房子打扫,偶尔晚上过去做个饭。 柳絮影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开始撒娇大法,“可是那只猫好可怜的,看上去那么小,今天又冷,也没人去把它抱回家,就当是做好事嘛,小叔~” 在她第四声“小叔”的时候,柳汲安终于投降,无奈的点头,“服了你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虽然现在的车况停跟不停没什么区别。 伸手把后座的外套拿上,打开骚气十足的车门,顶着细细秋雨大步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他停在纸箱前面的时候,旁边路灯落在他身上,他的影子慢慢盖住了纸箱,箱子里的小家伙似乎察觉到有人,把脑袋抬了起来,睁开眼盯着他。 还真是只猫。 一只看上去很健康的小奶猫,实在是小,他没经验,没法估计它有几个月了,大概只有他的一个手掌大,不知道怎么被人丢出来了。 毛不长,浑身都是鹅黄色的,有些特别,脑袋上有几点白色的毛,形成一个纹路,仔细看有些像是羽毛。 眼睛是绿色的,黑色瞳子边上有一层浅浅的灰色,越往外越绿的透亮,像两颗宝石,明亮水润。 它愣愣的看着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一人一猫对视了几秒钟,柳汲安轻笑了一声。 还挺……唔,可爱的。 他用价格贵的吓人的西装外套把猫裹了起来,把旁边的伞收起来放在路边,提起纸箱子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面,才抱着西装外套走向车子。 他没把猫递给柳絮影,而是跟西装外套一起放在了车子的后座,才走向驾驶座,重新启动了车子。 柳絮影在他把外套放在后座之后就一直扭头看着后面。 西装外套散开了一些,露出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它抖了抖耳朵,耳尖颤了两颤,也没钻出来,就趴在外套里,粉粉的鼻子嗅了两下包着它的外套,又跟好奇盯着她的柳絮影对上了视线。 它看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眼,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但没叫出来,张嘴的那几秒露出了白嫩嫩的小牙齿,跟玉石一样,小巧可爱。 见柳絮影一直盯着它,它歪了歪头,似乎在疑惑。 柳絮影捂着脸无声尖叫,声音放的很低,似乎是怕吓到小猫,“小叔小叔,它好可爱啊!!!” 感觉血槽已经空了。 猫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吧! “它额头上的形状像不像一个羽毛?” “它是鹅黄色的哎,好少见这种毛色,褪了胎毛还会是这个颜色吗?” “它趴在你外套上睡着了,看上去有点累。” 柳汲安看了一眼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柳絮影。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那张毛茸茸的猫脸上看出累了的。 “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先去宠物医院,它要是有什么问题,我是不会养的。” 还算好看的一只小奶猫怎么会被人遗弃,很可能有什么难以治愈的病。 柳絮影也明白这个道理,撅噘嘴,“你不要在小猫面前说这种话!它会难过的。” 柳汲安无声的笑,摇了摇头。 “那也要它听得懂才行。” 没人注意到,窝在外套里睡觉的小奶猫,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前面,才又缩起脑袋闭上了眼睛。 谁说她听不懂的? 在亮眼的跑车终于跟着磨磨蹭蹭的车流离开了这条街的时候,一个男人撑着伞,脚步散乱的走到原来放置纸箱子的地方,看着孤零零的伞,转头又看见了垃圾桶露出的纸箱子的一角,丧气的垂下了头。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两条消息,来自同一个人。 【什么时候回来?】 【猫你处理了?】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男人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才挪开步子,走开了。 另一边,车子已经在最近的宠物医院的停车场停住了。 小猫在停车的时候已经醒了,乖巧的蜷成一个团,窝在外套里,伸出脑袋看着他们。 柳汲安跟外套一起把小猫抱了起来,掂了掂,轻的几乎没有重量。 柳絮影想要摸摸它的脑袋,被柳汲安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手背,“不准摸。” 她睨了他一眼,“好嘛。” “小猫咪,看这里。” 她动动手指,小奶猫的视线就随着她的手指走,过了一会儿就不想看她的手指了,抬头盯着她看,抖抖白白的长胡子,可爱的不行。 萌的柳絮影在心里直咬手帕。 “好想养啊。” 柳汲安:“等你搬出来住,你就自己养去。” 柳絮影嘻嘻笑,“听说大学可以偷偷养,我毕业上大学就可以养它啦!” “这段时间就拜托小叔你帮我养着,到时候小叔你可别不肯给我了。” 柳汲安看了一眼怀里的猫,不屑的勾勾唇角,“这种小东西而已,我还能说话不算话?” 柳絮影逗了小奶猫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宠物医院,挂了号,做了一系列检查,等了一会儿,医生拿着结果出来了。 “小家伙的指标有些偏低,偏偏身体上又没什么伤口,看上去倒是像受了什么内伤……哈哈,开个玩笑,可能是营养没跟上,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健康的,她大概两个多月,没满三个月。” 在柳絮影的询问下,医生还说了很多养小奶猫的注意事项。 “注意家里的线头、针,要放好,放在它够不着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一只猫会做出什么事情。” “阳台和窗户也最好做好防护,小心它掉下去。” “它的牙齿长得还不错,可以喂用羊奶泡软的猫粮,热水也行,泡软了之后把水倒掉就可以喂它。” “再过一段时间要来打疫苗,还有驱虫……” 柳絮影拿了一张纸出来,医生说一条她记一条,来不及记的她又问了一遍。 医生看着积极的女孩子,又看向无动于衷站在一边,拎着自己外套的男人,“请问你们谁要养?” 柳絮影指指柳汲安,“我小叔养。” 医生看了一眼她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嗯了一声。 柳絮影倒不担心柳汲安不会好好养这只猫,她有记忆以来,只要柳汲安开口答应了她的事情他就会做好的。 他们交流的时候,小猫就在一边的问诊台上趴着,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扒拉了几下耳朵。 来医院倒是比刚刚在车里还要放松的样子。 “要给它洗个澡吗?”柳汲安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医生摇摇头,伸手想要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被它躲开了,医生也不觉得尴尬,想来习惯了这种场面,自然的收回了手。 “它还太小了,不能洗澡。” “不过它很干净,柳先生不用担心。” 有了医生的保证,出去的时候,柳絮影终于得偿所愿的抱住了小猫咪。 小奶猫躺在她怀里,软软的小小的,她生怕用点力就把它捏疼了,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它的毛好软啊。”她爱不释手的摸着它的小脑袋,想到刚刚医生说的话,“是个女孩子呢!要不然叫你小羽毛吧,小羽毛好不好?” 小奶猫没作声,在她怀里有些依赖的蹭了蹭,耳朵顺帖的压了压。 她其实,不叫小羽毛。 可是小羽毛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跟这个抱着她的人类一样,柔软,温暖。 毛茸茸的小尾巴勾着柳絮影的手臂。 第2章 二 柳汲安家是一个很大的复式公寓,一楼是客厅和餐厅、厨房,客厅和餐厅之间隔着一个旋转木质楼梯,二楼只有两间房间,一间书房一间卧房,他根本没准备客房。 客厅这边有一面的墙壁是透明的落地窗,因为他家在二十楼,一眼望去几乎就可以把整座城市收入眼底。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路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远处的灯光映在江面上,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丝绸飘落在这座城市中。 江面上的桥闪烁着彩光,车流在桥上涌动。 外面的灯光和暗沉的天色涌入室内,屋内暖黄色的灯光充盈着整个厅内,落在小奶猫身上更显柔软。 小奶猫面前摆着一个小瓷碗,里面盛了一小碗的猫粮,泡在奶白的羊奶里,小猫低着头斯文的舔着羊奶,时不时用小牙齿咬两口泡软了的猫粮,吃的啪嗒啪嗒作响。 柳汲安坐在沙发上,柳絮影蹲在小羽毛的旁边,盯着她吃东西。 她一边盯着小猫吃东西,神情柔软,一边对她小叔道,“小叔你要记着,泡羊奶粉浓度要刚刚好,太稀了不行,太浓了也不可以,她会拉肚子的。” 他们去过宠物医院后,就去宠物店里买了很多宠物用具——猫砂、猫盆、猫粮、猫窝、羊奶粉还有羊奶布丁等等。 一回来,王姨的饭还没做好,柳絮影就急匆匆的给小羽毛冲了奶粉。 柳汲安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半阖着眸子,听见她的话,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对小猫在吃什么一点想法都没有,但也是听进去了的。 小家伙吃了一多半猫粮就饱了,蹲在一边舔爪爪,她的爪子是白色的,像是穿了四只白色的小鞋子,粉色的舌头顺顺爪子上的毛,又用爪子扒拉耳朵,再舔舔,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晃。 她舔了一会儿,就在屋子里找了个角落,趴下了,蜷成一个团,爪子抱着自己的脸,尾巴挡住耳朵,把自己蜷的紧紧地,闭上了眼。 紧绷了一天的心在吃饱喝足,又对新主人称职了扮了乖后,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她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获得小羽毛新名字的小奶猫,真实名字是斯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她一醒来就在宠物店门口,被宠物店的老板捡了回去,她从前的记忆都丢失了,脑子里唯一的记忆就是,她叫斯冉。 她刚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些伤,被宠物店老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放到笼子里,明码标价。 一睁眼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的生物都跟她不一样——但她又莫名的知道,这些都是人类,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恐慌。 但好在她学习能力很强,在宠物店待了几天,听着来来往往的人对话还有店主的自言自语,慢慢的也就听懂了,现在她也能听懂大半部分这里的人的语言。 她渐渐适应了宠物店被投喂的生活,可在那儿待了大半个月,就被人买走了。 买走她的人刚开始对她很好,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在他身边有了个女人之后就不一样了。 据说那是他女朋友,那个女人不喜欢猫,见到她就皱起眉头,两个人吵了好几架,她前主人是个温柔的人,不擅长吵架,最后妥协,于是今天她就被丢了出来。 她从早上开始就蹲在纸箱子里了,来来往往人很多,车流拥挤,很吵闹,到处都是难闻的气味,偶尔有人停下看了她一会儿,又摇摇头走了,甚至还有小孩子欺负她。 在陌生的目光、声音的笼罩下,她紧张又害怕。 她想她也许就要过上那些人口中的流浪猫生活了,没想到还是被人捡了回来。 虽然要养她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不好相处,也不太像是会照顾她的样子,但有个地方落脚已经很好了。 柳絮影爱怜的看着角落里的小猫咪,“小羽毛肯定很害怕,到了新家。”她瞪了一眼柳汲安,“小叔,你要多陪陪她!” 跟她大忙人一样的亲爹不一样,她小叔就是个纨绔子弟,就连她都知道,他开了个公司玩儿一样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喜欢的就是出去跟那群狐朋狗友一起鬼混。 有那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她家小羽毛。 王姨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少爷,小小姐,吃饭了。” 她摆好饭菜,把围裙摘下来后,想到刚刚两人抱回来的一大堆东西,看向柳汲安,“少爷是要养猫吗?” 柳絮影把今天遇到小猫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姨笑着点点头,“少爷养个宠物逗趣也好。” 她在柳家干了许多年,可以说是看着柳汲安长大又是看着柳絮影长大的,跟长辈一样,她这话说的柳汲安没反驳。 柳絮影偷笑,“小叔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 说完手背就被敲了一下。 “吃你的饭。” 王姨做完饭就回去了,他们俩吃完饭,把碗丢到了洗碗机里。 “走吧,送你回去。” 柳汲安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柳絮影不舍的又跑到角落里揉了两把猫,“我要走了哦,小羽毛你要乖乖的。”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刚刚还扒着自己脑袋睡的可熟,一下子就抬起头睁开眼看着她,嘴巴张了张,发出一声细微的mia。 “小叔!小羽毛叫了!” 柳汲安倚在门框上看着她们,无奈点头,“是是是,小祖宗,你还回不回去了?” 柳絮影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站起来走到门边穿鞋子。 没想到小猫也起来了,她走路似乎还不稳当,左右摇晃着迈开步子朝着柳絮影走过去。 她穿鞋,小猫就蹲在她脚边,扬着脑袋。 柳絮影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都快萌化了,简直挪不动腿。 “小羽毛是不是很喜欢我?下次我来看你,最多还有一年,我就把你接走,你乖。” 小猫身后的尾巴在地板上扫来扫去,耳朵耷拉着,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一人一猫的告别场面实在是感人,但再感人,也终究要分开。 啪嗒。 门被合上了,屋内的灯也灭了,外面的光亮透过落地窗,倾洒在地板上,清冷又寂寥。 即使没有外面的光,斯冉也可以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她抬头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大房子,没敢到处乱跑,看了一眼沙发,最终还是在客厅挑了个有光的角落里躺下了。 天幕之上,一轮圆月高高挂起,但月光被城市的霓虹灯、白炽灯掩盖,几乎分辨不出哪分浅淡的光芒是来自月亮。 落在鹅黄色小猫身上的光,有一部分变得轻盈,似乎散发着点点金色的光芒,有些像是日光,笼罩着她,在她身上跳跃,慢慢的,渗入了她的身体。 斯冉看着这些光,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小脑袋,她用小猫爪拍了拍空气中的金色小点,金色光点不散开,反而拥了上来,淹没在她的猫爪之中。 柳汲安回到家,上楼洗了个澡换上舒服的棉质睡衣,才想起家里多了个活物,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发尾还坠着水珠。 他轻而易举的在角落找到了“熟睡”的小猫。 ——他慢慢走近的时候,小猫的耳朵动了一动,但没有抬起头,想来是在装睡。 看来他还真是不招这只小猫待见呢。 他摸了摸下巴。 可这只猫会不会太聪明了些?知道他没柳絮影那么喜欢她?猫都这么聪明吗? 柳汲安走到一边,把猫窝的包装拆开又组装好。 猫窝是一个半圆形的,边上开了一个圆形的口,里面是柔软的垫子,看上去还不错,就是对三个月大的小奶猫来说有些太大了。 猫窝装好了,他走到小猫面前,看着蜷成一团的猫,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 是提脖子吗? 还是抓爪子? ——他倒不是怕小猫痛了,而是担心养坏了柳絮影要找他麻烦,他答应了她要好好照顾这只脆弱的跟蚂蚁一样的小猫,总不能第一天就出问题。 他在犹豫,斯冉却是害怕。 他想干什么? 斯冉听说有一些人有虐|待小动物的怪癖,难道那个女孩子走了,他就要暴露本性了? 要打她吗?还是摔她? 柳汲安回过神来,就看见小猫似乎在发抖,略一思索,轻笑了一声。 他倒是觉得这只猫有些有趣了。 他干脆不犹豫了,伸手抓着她的脖子把她捞了起来。 入手的触感十分柔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倒是还挺不错的。 他下意识的放轻了些力道。 啧,真是只脆弱的小东西,感觉轻轻一捏就会坏掉。 斯冉没法装睡了,被人捏住了脖子,他一手就可以抓住她整个身子,虽然力道不重,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柳汲安。 这、这个男人,比起刚刚有别人在的时候,似乎更可怕了些,方才只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漫不经心,现在则是多添了几分肆意和狂妄。 柳汲安低头瞧她,看见那双绿润润的猫眼里全是不安,脸上笑意更深。 他停了下来,凑近看她,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耳尖,力道很轻,他的声音也很轻,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说出来的话却让斯冉差点炸毛。 “小猫,你是不是太聪明了些?难道……是个小猫妖?” 第3章 三 “难道……是个小猫妖?” 猫妖?!虽然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但斯冉莫名的有一种心虚感,她……好像真的是只猫妖? 她僵住了,但她僵不僵,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在柳汲安的手心里跟他大眼瞪小眼,她这小身板,怎么僵都软的跟棉花一样。 她的爪子自然下垂放在面前,耳朵往后压了压,几乎要跟脑袋顶平贴在一起了,标准的惊恐飞机耳。 柳汲安啧了一声,轻轻点了下她额头的羽毛纹路,似乎是自言自语,“这里的猫都这么聪明?” 哪怕是开了灵智的动物都会有妖气,再细微也是有的,这只猫纯粹就是只猫,半点妖气都没有,他就是说着玩儿而已。 柳汲安把小奶猫丢进猫窝里,点了两下猫窝,“这才是你的窝,别总是睡地板,像是我虐|待了你一样。” 一楼的灯又被关上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斯冉悄悄从猫窝里探出头去,恰好看见男人从旋转楼梯上去了,拖鞋打在木楼梯上,发出清脆又有些沉的声响。 爪子按了两下柔软的垫子,感觉整只猫都陷了下去,她趴在垫子上,没一会儿就放松的四仰八叉的躺着了。 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还在想。 ——那个男人虽然不喜欢她,但好像也不坏呢。 第二天斯冉醒来的时候,男人早就不在家里了。 斯冉已经习惯了,她前主人也是这样,早早的就出门,下午或者晚上才会回来,听说他们是去上班了,人类都是要上班的。 这时候在家忙活着扫地和洗衣服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妇人,她头发花白,脸上的褶皱是温柔的纹路,让斯冉心生好感。 听昨晚那个男人和女孩子的对话,这个人类叫王姨。 她有些饿了,跟着气味找到了昨天她吃东西的小碗,里面空空的,回味了一下昨晚香喷喷的羊奶和鸡肉味的猫粮,她更饿了。 在宠物店的时候她吃的还都是好东西,店长会给她喂羊奶。 在前主人那里却都是吃又硬味道又很奇怪的颗粒,啃的牙齿都疼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差别这么大,但为了不饿肚子,还是逼着自己吃。 昨晚吃的好像比在宠物店吃的还要好呢。 “哎呀小羽毛醒了?” 她正蹲在猫碗面前在思考猫生,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转头就看见王姨,笑眯眯的正看着自己,手上拿着一个透明的杯子,用一根细细的长棍在搅动里面的液体。 她动了动鼻子。 是羊奶! 她肯定早就看见自己醒了,先去冲了奶粉! 斯冉走过去蹭王姨的裤腿。 这是她跟宠物店的其他猫咪们学的——可惜的是那些猫没有一只能跟她交流。 现在想想,可能因为她是妖吧?可是妖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她没有思考多久,注意力就被她的“早餐”吸引过去了。 王姨没有看着她吃,她低下头吃东西的时候王姨就去忙活别的事情了。 给阳台的花草浇浇水,擦一擦柜子之类的,没一会儿洗衣机响了又去晾衣服。 斯冉吃完了,对着反光的书柜照了照,把嘴巴边上沾上的羊奶舔干净,蹲在原地晃着尾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下了决定一般的跑开了。 她屁颠屁颠的跟在王姨后面,小短腿慢悠悠走还跟不上,得大步大步的跑,偏偏力气又小,跑着跑着就好像要摔倒了。 王姨注意到了,停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跟着我|干什么?吃完了就自己去玩吧。” “二楼不能上去,掉毛不好打理的,就在一楼玩,不要抓沙发哦。”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王姨先是一顿嘱咐。 看着小奶猫慢悠悠走开的背影,王姨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对劲。 “咦?难道小猫都不掉毛吗?怎么一根毛也没看见?” 但因为柳家没有养过猫,所以王姨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不掉毛也是好事,这件小事也就很快被她抛到脑后了。 而此时的斯冉,蹲在客厅里,好奇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大东西。 这个平平扁扁的东西,她好像见过,宠物店里也有,前主人家也有,打开之后会有人在里面动。 不过这个比她之前见过的都大多了,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呢? 王姨晾完衣服下来,就看见小家伙蹲在电视机面前,很好奇的歪着小脑袋,耳朵立起来可精神的样子,身后的小尾巴一甩一甩的,怪可爱的。 怪不得一向不喜欢动物的少爷也愿意养呢。 家里多了这么个小家伙,感觉都有生气了不少。 看小奶猫很好奇的样子,王姨就去把电视打开了。 她挑了一部电影,放了起来,电影开始之后她就又去忙活别的了。 斯冉看见这个跟她之前见过的被称作“电视”的东西真的是一样的,有些惊奇,画面开始之后她发觉自己站的太近了,又噌噌噌的往后挪了一段距离,觉得刚刚好了才停下来。 大约是随手点开的一部新上的电影,王姨也没想着小猫真的能看懂,可这部电影这么巧,就是关于妖怪的。 电影的背景是在古代,讲的是妖和捉妖人的矛盾冲突,情节丰满流畅,特效昂贵好看,引人入胜。 斯冉看着看着就觉得仰着头脖子有点累,于是又跳到沙发上,趴在沙发上看,目不转睛,那叫个津津有味,也就是王姨出门买菜去了,要不然看见她这样子,非得说她成精了不可。 电影内容很简单,原本捉妖人有捉妖人的立场,妖又有妖的立场,各自不理解,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嫉妖如仇的捉妖人和天性肆意的妖都互相理解了,把幕后大|boss打死了,标准的大团圆结局。 撇去里面的朝代、环境和衣服不讲,这个故事让她大概了解了人类对于妖的看法。 怪不得她下意识的会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同,如果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会有捉妖人来打她吧? 不过电视里妖怪好多,她这么久了却一个也没碰见,妖怪们都去电视里了吗?要怎么进去呢? 王姨把菜放好,过来就看见小猫窝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盯着电视,但又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觉得好笑。 “小羽毛喜欢看电视吗?我再给你放一个。” 这回不是电影了,是幼儿频道,正在教读书写字。 稚声稚气的教读书写字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落到斯冉耳朵里,刚刚还挤在她小脑袋里面的疑惑全都清空了。 小奶猫的姿势从趴着变成了坐在沙发上,可以说是正襟危坐了,胡子都不带抖一下的,非常认真的看着电视,王姨几乎以为她真的在学认字写字了。 王姨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给她再弄了一顿羊奶泡猫粮,就走了,如果柳汲安回来吃晚饭的话,她晚上才会过来。 听见王姨往外走的脚步声,小奶猫的耳朵动了动,回头看着她换鞋开门,门关上了她才转头继续看着电视,这会儿就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了,而是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用爪子在沙发上比划。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其实在跟着电视里教的一笔一划的在写字。 非常努力的斯冉,以为自己躲过了王姨就可以了,却没想到这个险恶的世界,还有摄像头这种东西。 而柳汲安恰好在自家房子里安装了摄像头。 这边柳汲安刚刚忙完一早上的工作,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按响了桌上的电话。 “白秘书,进来一下。” 柳汲安的办公室在顶层,办公桌是黑色的实木,办公桌后的墙壁上挂了一幅风水画,办公桌前面是很大的一套沙发,沙发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玩偶、抱枕,沙发前的茶桌上摆了一整套的茶具,茶具的风格并不复古,还有些俏皮。 办公室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 要说精英气息,倒没那么重,整个办公室的氛围安乐又自在,根本不像是个办公室。 比起他家那冷硬又大气的装修风格,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布置出来的。 门被叩响了两声,一个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人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她的长发挽在脑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妆容一丝不苟,看起来古板又老套。 可这老旧的打扮也不能让人忽视她姣好的身材和精致漂亮的五官,虽然黑框眼镜让她内敛了不少,但她的美依旧夺目。 柳汲安这个人任性的很,从前挑人任命都是看别人长得好不好看,并且注意女性多于男性,但他眼前这位名为白瓷的秘书,却不是他提任的,不仅如此,还是他不敢动的。 这位是他大哥柳汲池从柳氏调过来帮他——哦,与其说帮他,不如说是监督他让他别给柳家人丢脸的一位精英人士。 这间岁未娱乐,可以说前期都是这位秘书撑起来的。 白瓷看了一眼柳汲安面前的办公桌上厚厚一沓已经处理好的文件,这么久了,对于柳家纨绔小公子突然变得勤奋这件事,她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 “柳总,有什么事吗?” 前面说的,都是以前了,自从车祸后,柳汲安就变的不一样了,人的确还是那个人,大约经历了生死有所感悟,对公司的事情认真了起来,不经常跟狐朋狗友一起出去鬼混了。 即使很不喜欢她,但刚开始也让她在身旁指点,柳家基因也许就是好,柳汲安没学几天就上手了,现在已经对公司的事情游刃有余了,她彻彻底底的只是一个秘书了。 终于能减轻工作负担,白瓷是松了一口气的。 柳汲安靠在座椅靠背上,敲了两下桌子,“文件,拿出去。” 他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略略偏头看着白瓷,有些慵懒的眯眼笑了一下,“还有,白秘书,中午吃什么?” 白瓷抬了一下眼镜框,对他魅惑人而不自知的笑容免疫。 哦,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吃公司饭堂。 她的语气十分公事公办,“木槿家的牛肉石锅拌饭您看行吗?” 柳汲安应了声好,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他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面露嫌弃的把沙发上的玩偶丢到另一边。 “嗯?不如看看家里的小猫咪在做什么?” 他打开手机,找了一会儿才找到监控的app。 “电视为什么开着?” 摄像头只在门口有,恰好能扫到客厅,他看了半天,才在背对着摄像头的沙发上找到他想找的。 小猫咪在沙发上扭来扭去,两个爪子不断地比划,不单单只是这样,还频繁转头看向电视,看两眼再继续在沙发上甩爪子。 柳汲安看了一会儿,拧起了眉。 第4章 四 “小叔,晚上回家吃饭!把小羽毛也带上哦!” 蓝牙耳机里传出女孩子富有活力的声音。 笔尖在纸张上停顿了一秒,晕开了一个墨点,男人微蹙眉,把手下的文件扯出来丢到一边,干脆笔也放下了,捏捏鼻梁。 “我晚上有工作,而且你确定要把那只猫带回去?” 他大嫂,柳絮影的亲妈,虽然表面上是个铜铸铁打的女强人,但其实最怕猫猫狗狗了。 “你少来,哪来的工作,今天可是周六。”柳絮影的声音充满了快乐,“当然要带上啦!今天妈妈不在家!她出差了!” “就算你想工作,也要体谅一下你们公司的员工吧?大周末的还让人跟着你一起加班啊?” 柳汲安的哥哥,也就是柳氏现在的大老板,叫柳汲池,他和他的太太楼月是商业联姻。 不是那种“你不行了”或者“我不行了我们两家凑一起救一下急”的商业联姻,而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工作狂——楼月那边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要继承楼家的产业,柳汲池这边又要顾着柳家,眼见着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还一直单身,两家人就安排了这么个联姻。 神奇的是,两个人结婚后还真慢慢处出来了感情,婚后才谈起恋爱。 柳汲安听着柳絮影的语气,就知道肯定是他大哥开了口要他回去,推辞不掉,于是只好无奈应下。 电话挂断后,他看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儿,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少爷?” “王姨,今晚我回我哥那儿吃饭,您不用来了。” “哎!好呢!” 柳汲安眯了眯眼,放在桌上的手指磨搓了两下,“王姨,还有个事儿,家里那只猫……” 说着他又停了下来,不知道怎么不打算往下说了。 王姨也没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兴奋的接道,“小羽毛可乖了!还会看电视呢!我今儿把小羽毛的那堆东西拿出去晒了晒,少爷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拿进来。” 这头的柳汲安神色不明的抿了抿唇,“好。” 挂了电话之后,柳汲安又拨通了内线电话。 “白秘书,下班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他拿起衣架子上挂着的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大步离开了办公室,坐上电梯直达停车场。 他得回去看看那只猫,是不是把他心爱的沙发抓坏了!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套沙发!看今天监控里面她比划的那架势,他的沙发怕是凶多吉少! 要是抓坏了,他可不养这只鬼东西了,随便丢到一间他名下的房子里去,请几个人养就算了。 ——他今天只注意着他的沙发了,没仔细看小猫在比划什么。 王姨要是知道他的顾虑,肯定会笑他。 她今天本来打算给小猫剪剪指甲——昨天柳汲安叔侄俩买回来的还有猫咪专用的指甲钳,结果发现小猫咪的指甲还太嫩了,软软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性,更别说挠他那沙发了。 柳汲安到家的时候,斯冉正在睡觉。 她“学习”了一个早上,太累了,不知不觉趴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电视也没关,还在叽叽喳喳的往外传着音乐和说话声。 她睡得很熟,就连柳汲安走到她面前,蹲在沙发前都不知道。 柳汲安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沙发,没有发现一点挠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打量起躺在沙发上睡的毫无知觉的小奶猫。 她的睡姿跟昨天的标准蜷团不一样,她今天的四只脚都摊开了,四脚朝天的睡姿,像是一块翻过来的抹布瘫在沙发上,耳朵压在沙发上,毛茸茸的下巴朝上,粉色的小舌尖露了一点在外面,像是忘记收回去了。 她仰躺着,两只前爪抱着脸,捂着眼睛,覆盖着鹅黄色绒毛的肚皮上下起伏,后脚放松的散开,尾巴尖尖弯成了一个圈。 有点蠢。 柳汲安在心里下了一个这样的评价。 但不知怎么,他又伸出了一根手指,指腹轻轻的挨上小奶猫的肚皮,指尖传来柔软又带着温度的感觉。 他一个没忍住,整只手都覆上她的小肚皮,还揉了两下。 小奶猫终于感觉到动静了,慢慢睁开眼,半睁着的绿眸里还有困意,似乎还不是很清醒,下意识的用脸蹭了蹭脸边的东西。 手臂被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一下。 柳汲安干脆把猫抱了起来,自己坐在沙发上,把她放在大腿上从头到尾巴rua了两把。 他嘴角轻轻勾起,毛茸茸的,还真挺舒服的。 然而斯冉在蹭完那一下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当场愣住了。 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太熟练,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时间。 才下午两点多! 他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揉自己的小肚皮吗? 是的,柳汲安从猫脑袋到尾巴尖尖这样来回揉了两把,还不满意,又伸手揉她的小肚皮。 小肚皮软软的全是肉,毛毛似乎也比背上的软一些。 幸好他的力道控制的还算轻,不然斯冉非得把今天中午喝的奶给吐出来不可。 柳汲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玩具一样,这里捏捏那里揉揉。 斯冉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毛绒玩具,爪子落到他手里,浅粉色软软的肉垫被他揉来搓去。 她双目呆滞的看着前方,目光放空。 果然,人类是最善变的动物,昨天还对她不屑一顾,今天就抱在怀里不肯撒手了。 唔——?有点舒服? 柳汲安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她下巴上了,轻轻勾着她的下巴挠着,她舒服的眯上了眼睛,耳朵往旁边压了压,没一会儿喉咙里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柳汲安以前从未接触过猫,但也能看出来现在小家伙是在享受,发出这样呼噜呼噜的声音大概率是因为安逸或是心情好。 他停下,小猫还不愿意,蹭过来挨着他的手指,示意还要,用侧脸蹭他的指尖。 他又给她挠了几下侧脸,小猫就晕晕乎乎的趴在他腿上睡着了,两只爪子放在他膝盖上,脑袋侧歪着放在爪子上,整只猫睡成了一个长条形,后腿向上翻着,露出粉色的小肉垫,尾巴尖儿轻轻打着转。 睡着了呼噜声还没消下去,只是小声了些。 他轻轻捏了捏小家伙薄薄的耳尖,耳朵尖尖上还有一撮毛支了出来。 电视机啪的一下黑屏了,屋内安静了下来。 小家伙的体温通过布料传到他身上,暖暖的,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一手放在小猫的肚皮上,另一只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看着看着,又拿着手机对着小猫拍了几张照片。 现在小猫睡觉的时候倒是记得把舌头收回去了。 他有些遗憾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秋季的阳光带着些懒洋洋的感觉,轻盈的飘在空中,缓慢而舒缓,不刺眼,不灼|热,覆在光洁的地板、整洁的茶桌、漂亮华美的沙发上。 轻柔的光在小猫咪的每一根柔软的绒毛上晕染,在她耳尖、若隐若现的白色眼睫毛上跳跃。 阳光渐渐染上男人指节分明的大手,白皙上覆了一层金黄。 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柳汲安差点睡着,电话吵醒了他,他捏了捏鼻梁,接通了电话。 这回是柳汲池打过来的了,催他赶紧回去。 离晚饭还有几个小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柳汲安摇了摇头,把同样被电话吵醒了的小猫挪开,放在沙发上,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乖乖呆着。” 斯冉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口漂亮小巧的白玉牙齿,她看了眼空空的碗,小爪子按了一下自己的肚皮。 饿了。 她跳下沙发,跟着柳汲安后面摇摇摆摆的迈着猫步,尾巴扬起,左右晃动。 “喵~” 跟昨天的mia声不同,这声喵可谓是字正腔圆,就是小声了些。 柳汲安停了下来,瞅着她的绿色大眼睛,“怎么了?” 那样子,仿佛真的在跟能跟他交流的生物说话。 斯冉左右蹭蹭他的裤腿,“喵!” “嗯?”柳汲安目光扫了一圈,看到了专属于小猫咪的碗,了然,“好,先把你伺候好。” 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跟小猫说话的语调,比起昨晚要柔软了多少。 斯冉心满意足的啪嗒啪嗒的舔|起了羊奶,背对着柳汲安,跟刚刚撒娇的样子判若两猫,没有一点要理他的意思,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还被她用后脚踹了一脚。 柳汲安不生气,反而笑了,捏捏她的尾巴尖,看着她耳朵猛地一下竖起,转头看他,那双绿的透亮的猫瞳里写满了被冒犯。 他满意的松手,笑的蔫儿坏,“小没良心的。” 他走开后,斯冉不自然的圈起尾巴尖尖,屯屯吃完东西开始日常梳理毛毛,往常她都是先舔爪爪洗脸,但今天她却是先舔|了舔尾巴尖,仿佛想把上面沾了的什么东西给舔掉。 也就是脸上有毛遮着,不然她的红脸就暴露了。 她想到刚刚那阵奇怪的感觉,还觉得腿有些软。 不知道尾巴不能随便乱|摸吗! 坏人! 柳汲安对此一无所知,换下正式却拘谨的西装,穿上一身休闲舒适的日常服,走下了楼。 换下西装后,柳汲安的气质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嘴角时时上扬,带着点笑意,眸中却静如古井,像是一只午后优哉游哉巡视领地的凶兽,看似漫不经心,却能在下一秒迅猛的咬住猎物的脖子,拿下觊觎者。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他极具魅力。 斯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还维持着舔毛毛的动作,爪子伸在半空中,舌头还没收回去,上面的倒刺一清二楚,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柳汲安注意到她,轻笑了一声,眼底也泛开笑意,趁小猫还没回过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小舌头。 倒刺软软的,一点也不扎人。 斯冉回过神来,一弹跳起老高,发出一声猫式尖叫。 “喵!!!” 呸呸呸! 呸! 啊啊啊啊啊这个人干什么啊!为什么摸她的舌头!!!好脏好脏! 众所周知,猫咪最爱干净了,斯冉小猫更是其中之最,从她每次吃完东西都要仔仔细细洗脸、舔爪爪就可以看出来。 斯冉本来还有些怕柳汲安,这时候也被气的把那点害怕忘到九霄云外了。 小猫一边跳一边气呼呼的喵喵喵,像是在骂他,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被骂的柳汲安看了一会儿,对上她嫌弃又不乐意的猫瞳,突然捂住了脸,然后整个人抖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停不下来的笑声。 柳汲安笑倒在地上。 斯冉:**(脏话消音),这个人类是个莎碧! 第5章 五 斯冉小奶猫是个软妹,脾气很好,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在柳汲安帮她把一系列用具从阳台收进来,在大的有些空的客厅给她划了个地盘出来放下东西,又毫不嫌弃的帮她铲完屎之后,斯冉已经不气了,仿佛忘记了刚刚的事情。 柳汲安一回头就看见小猫蹲在自己身后,蹲的姿势标准乖巧,小脑袋偏了偏,耳朵竖的直直的,看上去很机灵,绿色的大眼睛跟他对视。 他伸手把小猫捞了起来。 他穿的是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衣服后面的帽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 柳汲安住的二十层,除了他还有两户人家。 他出门的时候,恰好斜对门的门也打开了,看上去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牵着他妈妈的手,一下子就看见了对面那个凶凶的叔叔。 要是平常,他肯定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就低下头,握紧妈妈的手走开了,但今天,他抬头盯着柳汲安,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嘴微微张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他妈妈注意到他的异样,低头看他,“小煦怎么了?” 小煦伸出胖胖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柳汲安——后面的帽子,“妈妈,那里有只小猫咪。” 他们就走在柳汲安后面,距离他不远。 吴浓语听见儿子的话,抬头看过去——柳汲安很高,不仅小煦小朋友要抬头看才能看到他的帽子,堪堪一米六的吴浓语也要抬头。 果然,柳汲安的帽子里像是坠了个重物,还是会动的重物,时不时能看见从他帽口冒出来的耳朵尖尖,毛茸茸的。 斯冉被柳汲安丢进了他卫衣的帽子里,帽子是软的,随着他的走动起伏晃荡,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努力站起来,但帽子太软了不能着力,就左歪右倒的,她干脆伸出爪子扒拉住帽子的边缘,努力的探出头来,恰好跟后面一大一小对上了视线。 小朋友张大了嘴,轻轻的哇了一声,声音小小的,“妈妈,好可爱的小猫咪。” 小猫咪脑袋上的毛有些乱糟糟的,但看上去却十分柔软,绿色的大眼睛仿佛有神,亮晶晶的,盯着他们的时候好像还有些好奇。 吴浓语也是喜欢小动物的人,笑着摸了下儿子的脑袋,“跟小猫猫打声招呼。” 小煦小幅度的挥了挥手,“小猫咪你好。” 斯冉原本想回个喵的,但想到自己不能表现的过于聪明,于是装出没懂的样子,歪了歪头。 没几步路,他们就走到了电梯门前。 斯冉挺喜欢这个小朋友的,故意做一些小动作逗他,但乐极生悲,她的爪爪一空,整个身子从帽子里翻出去了。 小煦啊了一声,捂住眼睛不敢看。 吴浓语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去接。 ——柳先生这个海拔,小猫要是掉下去了,可是要摔坏了,毕竟看上去这么小这么软。 但她没有柳汲安快,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精准的往后一伸手,就把刚从帽子里掉出来的猫咪接住了。 斯冉也被吓得不行,毛毛都竖起来了,耳朵向后压着,惊魂未定。 柳汲安一边顺着她的毛,一边若有所思,“看来要买个深点的帽子。” 刚说完手背上就被猫爪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红痕都没起,就是一点痒痒的感觉。 斯冉白了他一眼。 换你在帽子里待待试试看!!颠来颠去的很难受好不好! 在柳汲安看来,就是小奶猫瞪大了眼睛而已。 他不在意的笑,挠了挠她的下巴,小猫就软哒哒的趴在他怀里了。 吴浓语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惊奇。 他们家搬来这里很久了,柳汲安是去年才搬过来的,阵仗还挺大的,这栋楼有专门的物业群,大家有事没事在里面唠嗑,用现代化的方式联系邻里感情,于是一番交流下来,都知道二十楼的柳先生是个单身男士,不好接近,脾气不好,为人有些傲气,不过也正常,人家家里似乎就不简单。 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会养小动物的人。 可这会儿,他又的的确确抱着一只小猫——虽然之前把猫放进帽子里的举动实在是不太靠谱,可这会儿面带笑意的给猫咪挠下巴,怎么都觉得有些崩了他原先的人设? “柳先生什么时候也养起了猫?”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吴浓语第一次尝试跟柳汲安搭话。 柳汲安仿佛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转眸看了看她,目光又挪到她旁边的小朋友身上,停顿了几秒,眼中神色有些悠长。 他轻声嗯了一声,收回视线,又捏上了小猫咪的爪爪。 反抗不了,斯冉就干脆放松,靠在他手臂上躺着,神思有些漂游。 粉色的鼻尖微微动了一下。 他身上是什么味道,像是某种花的味道,很淡,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叮—— 电梯到了。 几人迈进电梯,这个点没什么人,电梯里只有他们几个。 “这是什么品种的猫?柳先生去宠物店买的吗?” 吴浓语问得这么详细没别的意思,就是她家小孩一直不太爱说话,好不容易今天活泼了一点,就是因为这只猫,她想着是不是家里养只小宠物会比较好。 斯冉朝着小煦小朋友看去,对上他黑溜溜的大眼睛,轻轻喵了一声。 这是个漂亮的小孩子,五官精致秀气。 但是…… 斯冉眨了眨眼,耳朵动了两下。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面对小猫的“打招呼”,小煦腼腆的笑了一下,躲到了妈妈身后。 柳汲安看了一眼怀里的猫,懒懒的掀起眼皮看向躲在吴浓语身后的孩子,薄唇开合。 “多关心关心你家孩子,比买多少只宠物都管用。” 他的声音清澈柔软,语调却让人觉得有几分倨傲。 按理来说吴浓语应该生气的——她自问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孩子关怀了,当然孩子父亲也很尽责。 但也许是她生性温柔不爱与人起争执,也不觉得生气,想着这位柳先生大约也是好心。 “谢谢柳先生。” 柳汲安本来没把她的态度没放在眼里,看见自己小猫对那小孩子多了几分关注才多嘴了这么一句,但她态度出奇的好,又让他多看了她一眼。 啧。 小猫咪似乎有些无聊,发现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用爪子拍那些珠子,抱着他的手腕,似乎还想上嘴啃。 真是调皮。 柳汲安捏着她的后颈把她挪开。 他看了眼手上的佛珠。 还好,没被她沾上口水。 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门开了。 柳汲安抱着斯冉大步走出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又回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说完,塞了个东西给小朋友,也不给吴浓语问的时间,直接走了。 小煦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佛珠。 佛珠褐中带红,表面被打磨的极为光滑,仔细看上面似乎还有红丝纹路,逸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草木的味道。 小煦抬头看着妈妈,抿着嘴,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在问她这个东西怎么办。 吴浓语看着他手心里的东西,一时也有些发愣。 但以她多年的经验,这颗佛珠不是凡品,价值可以说是难以估计。 可柳汲安为什么给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儿子? 需要帮助就找他? 这句话他到底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她儿子说的? 他们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他帮忙,这个佛珠又是什么意思? 她想着,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喂,老公,我们在……” 她没发现,她点明电话那头的人的身份的时候,小煦突然抖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佛珠,默默的把它握紧了。 这边,斯冉用爪子把他手上的佛珠拍来拍去,好奇的用肉垫一个个的按过去。 她感觉这串佛珠上有很舒服的气息,她刚刚看得很清楚,柳汲安给出去的是一颗佛珠,可这串佛珠似乎一个也没少,一点空隙都没多出来,那颗佛珠他从哪里变出来的? 柳汲安制止不了,干脆就放平左手手臂,任她趴在上面,伸长了爪子好奇的扒拉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算了,左右她也弄不坏。 而且她能这么安然的玩这串佛珠,想来也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看来天生就是这么聪明,说不定在他身边待久了还能生出灵智。 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笑来。 生出灵智? 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 他没让司机过来,打算自己开车过去,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位,打开车门,直接把小猫丢到了副驾驶座。 养猫的人都知道,讲究一点的,带猫出门都会带猫包或者牵引绳一起,不然小猫溜不见了,就不知道上哪里去哭了。 柳汲安当然也看到了那个包包,但他没想到那是装猫的,还以为是王姨拿来买菜装东西的包,所以直接抱着猫就出来了。 也幸好,虽然这个主人不是什么正常主人,但猫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猫,所以不存在什么乱跑。 昨天斯冉坐的也是这辆车,那时候在后座,还被外套裹着,因为面对陌生人,又坐上了这个看上去很吓人的铁家伙,她有些害怕,所以显得很安静很乖,今天就不一样了。 她不满足于安安分分的坐在座位上了,车驶出去后,她就两只前爪放在车门把手上面,后脚放在座椅上,脖子伸的长长的,去瞧外面的景色。 柳汲安朝着旁边觑了一眼,看见前面一个红灯亮起,车子距离红灯还有一段距离,原本慢慢停下来也是可以的,可他偏偏猛地一踩刹车,正看得起劲的小猫一个不察,整只猫朝前面栽去。 眼看着小猫几乎成了个团,从座椅上滚到了座椅前面,毛都滚乱了,晕乎乎的坐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但她不知道是某个开车的男人居心叵测让她摔了的,只以为这是一个“意外事故”,于是好脾气的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又甩了甩脑袋,把刚刚沾上的灰尘甩开。 她后腿一用力,灵活的就又跳到了座位上,这回她不敢两腿站在座位上了,而是蹲在座椅上,仰着下巴,瞅着车窗外面。 柳汲安趁着停车的时间,伸手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又一捞,把她捞了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她的小爪子,“站好了,这样看才看的更清楚。” 但是这样不是更容易摔吗? 斯冉看了看前面,这回她要是摔,可能就直接飞到他前面那个平台上面了! 她想跳下去,偏偏这个人又不让,她就干脆趴了下来。 好在她还小,柳汲安的肩膀也比较宽,她趴着位置刚刚好。 她脑袋朝着车窗,尾巴在柳汲安的脖子旁边,无意识的甩来甩去。 从镜子里只能看见小猫的侧脸,透绿色的猫瞳仿佛盛着灿烂的光,清澈明亮,上眼皮似乎有点点白色的眼睫毛。 她看得很认真。 柳汲安看了眼,最终还是没有把她的尾巴挪开。 第6章 六 回柳家的路上并不顺利,柳汲安驶了一段距离,就被旁边的交警同志拦下来了。 交警同志示意他放下车窗,车窗慢慢往下,他也将车内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了些。 这位长得跟大明星一样的年轻男人,有些眼熟,开着亮眼的跑车,但这还不是最引人注意的,最吸引人的眼球的,是他肩膀上趴着的小猫。 鹅黄色的软毛毛覆盖着她的全身,额头有点白色的绒毛,鼻头是浅粉色的,有着一双好看的墨绿色|猫瞳,黑瞳圆圆的,两只爪爪很乖巧的并排放在她身前,爪子的颜色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像是穿着一双白色的小鞋子一样。 车窗放下后,一人一猫都看着交警同志,小猫咪不怕生,直直的看着他,身后的尾巴甩了两下。 交警同志对上漂亮如宝石一样的猫瞳,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旁边同事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先生,按规定您不可以抱着宠物开车,这很危险。” 柳汲安扬了扬眉,睨了一眼肩膀上的小家伙,笑着道,“我没抱着。” 小猫趴在他肩膀上呢。 交警同志拧眉,神情严肃,“她蹲在您肩膀上这更危险,请您为自己、为他人的安全负责。” 好吧,自诩是守法公民的柳汲安无奈捏着鼻子认错,交了50块钱的罚款,被扣了一分,还接受了一番教育批评,话里话外都是小猫任性但你这个主人不能这么任性,才被放行。 小猫咪也被挪到了车后座上。 斯冉打了个哈欠,在宽敞的后座上打了几个滚,就四仰八叉的躺着睡着了。 她半眯着眼睛,脑袋一晃一晃的。 原来人类有这么多框框条条,走到半路都会被人拦下来训话呢,好严格。 柳汲安看见小猫咪在后面睡着了后,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突然刹车了,一路上都开的很稳。 车子从拥挤的市中心穿过,到达简城城郊,这一片都是绿化和别墅区,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几乎整个简城上层圈子的人都住在这一片地区。 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两旁绿树葱葱,即使在秋季也依然绿意盎然。 车子没有多停留,一溜烟的就进了大门,门口的人远远地就看见了这辆代表着柳家小公子的车,也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人,于是没多问,就直接放行了。 车一停下来斯冉就醒了,困意朦胧的趴在座位上揉了揉眼睛,还没缓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捞了起来,稳当当的落在男人的怀里。 柳汲安抱着猫刚走到柳家大门。 柳家大宅是复古式的坡屋顶,琉璃瓦覆盖其上,反射着白光,檐角立着古时神话中的瑞兽,一共三层,有一个大院子,院子内种植着各种花花草草,绿植都被打理的很好,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泳池,泳池内荡漾着天蓝色。 大门外是车库,走过大门,还要走过一座小桥才能到里面,小桥下是一片水塘,各色的鱼儿在里面游来蹿去,还能看见乌龟在岸边趴着晒太阳。 听见车子声音的柳絮影就从里面跑了出来,柳汲池恰好走到门口,她直直的跑向他,盯着他怀里的小家伙。 跑到他面前,也不跟他打招呼,先是伸手把小猫抱了过去。 小猫看起来还认识她,抬起头看着她,支起尾巴晃了晃。 “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多了!”柳絮影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柳汲安,“没想到小叔还把小羽毛养的挺好的。” 她是不担心小猫的吃喝住,但指望柳汲安能够多陪陪小猫,那就别想了。 至少她在看见柳汲安抱着小猫过来的那一刻之前都是这样想的。 现在看来,也不然。 她就说,没有人能够抵挡他们小羽毛的魅力的! 瞅瞅这眼睛,这毛色,这耳朵这爪爪还有尾巴……都超可爱! 不是柳絮影胡说,昨天刚捡到小猫的时候,小猫看上去是有些疲累的,恹恹的,卖萌也好像被迫营业——或者说,更像是在“支付报酬”,但今天显然就不一样了。 昨天那点到陌生环境的疲惫和害怕全都没有了,一双大眼睛里透亮,精神的不行,刚刚在柳汲安怀里的时候也不见害怕,还挺自然熟稔的。 柳絮影笑着点了下小家伙的鼻子。 看来的确跟小叔相处的还不错。 两人一猫慢悠悠的走进家门。 “小少爷回来了。” “这是猫是谁家的?” 柳絮影快速接话,“是我放在小叔那里让他帮我养的。” 管家华叔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对了小叔,她上一顿什么时候吃的?” 柳汲安低眸看她一眼,有些懒洋洋的,“出门前刚吃。”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客厅内,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鬓间有点点白发,神情冷凝严肃,气势有些吓人。 他瞧见柳汲安走进来,抬眸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丢,“还知道回来!” 自从柳汲安搬出去后,是左催右请怎么都不愿意回来的。 活似害怕回来就又会被管着了一样。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知道回来了?”柳汲安摊摊手,随意的在沙发上坐下,那没骨头一样的坐姿让柳汲池的眉又狠狠的拧了拧。 柳汲安穿着浅色的卫衣和一条磨白的牛仔裤,显得年轻了许多,加上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懒散的姿态,像极了一个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桀骜难驯的叛逆少年。 柳絮影看见自家老爹的神色,怕两人又要吵架,连忙抱着猫在柳汲池身边坐下,“爸,你看,这就是我们昨天捡到的小猫。” 小猫趴在柳絮影腿上,脑袋搁在她手臂上,三角耳朵支的直直的,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似乎有些好奇。 柳汲池的神情柔软了一些,用手指轻碰了下小猫咪毛茸茸的爪子,“怎么会被人丢出来的?” 柳絮影嘟嘟嘴,“不知道呢,或许是谁一时兴起养着养着不耐烦就丢出来了吧。昨天还在下雨呢,就一个纸箱子,都快湿透了,不过还是有好人的,我们去的时候有把伞给小猫遮雨。” 柳汲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刚收回手,小猫又伸出爪子来似乎想跟他玩,于是他又点了下小猫的另一只爪爪,这回没小猫快速的用爪子按住他的手指,低头用鼻子轻嗅了两下,又松开了爪子。 软软的肉垫按在手指上,让人心情不由得也柔软起来。 柳汲池的眼中泄露出一丝笑意。 “有的人连自己都养不好,能养好这只猫吗?” 柳絮影无奈。 明明话题都换了,怎么还能扯回来呢?所以说她爸就是不训小叔不行吗?平时也没见他这么爱训人啊。 要换了以前,两人肯定要吵起来,柳汲安应该是要夺门而出几个月不回家的,但他此时却十分无所谓的样子,仿佛没有听见柳汲池的话。 柳汲安看了眼自己手机,余光瞥见小猫的动作,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眉,才懒洋洋道,“玉初呢?” “拍戏去了,怎么?你这个大老板还能不知道?” 柳汲池的大儿子,柳玉初,原本应该是柳汲池的接班人,可他却对表演极为感兴趣,跟家人沟通了几次后,大学直接考了电影学院,还没毕业就开始拍戏了,签的就是柳汲安的公司。 “也不是每个员工我都知道他们时时刻刻在干什么的。” 他说的半点不心虚,即使柳玉初是他们公司最大的摇钱树。 柳汲安的态度虽然有些随意,但比起以前那个说两句就炸起来的要好得多了,再加上他这一段时间都比较安分,很少听说他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还开始认真工作了,于是柳汲池说了几句后也觉得没意思,就没再针对他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柳絮影把小家伙放在一边,让她自己去玩,去洗了个手。 三个人围着桌子细嚼慢咽,时不时的交谈几句,小猫在桌下钻来钻去,钻了一会儿,把三个人的脚都踩了个遍后,跳上空椅子,盯着桌上的饭菜,粉粉的小鼻子动了动。 好……好香,好想吃哦qwq 虽然羊奶配圆颗粒也还不错,但她好像更喜欢吃桌上这些呢。 吸溜。 桌上三人都看出小猫的渴望,柳絮影出声阻止了蠢蠢欲动想要投喂小猫的自家老爹,“爸,猫不能吃这些有油有盐有调味料的东西的。” 他们家从来没养过这些小动物,所以柳汲池在这方面一点常识都没有。 柳汲池的手一顿,把那筷子肉夹进了自己碗里,淡淡的嗯了一声。 对面柳汲安抬眼,看见某人看似淡定其实因为被女儿训了有些心虚的样子,轻声嗤笑了一声。 然后,就被瞪了一眼。 柳汲安看向柳汲池的右手手腕,似乎是不经意间问道,“哥,你什么时候换了块手表?” “前不久二堂弟送给我的,怎么了?” 柳家也是个大家族,旁支无数,柳汲池口中的“二堂弟”是跟他们最亲的一支的人。 那块手表设计大气,简约又不失贵气,像是戳在了柳汲池的喜好点上,他一眼就看上了,因为又是亲近的人送的,他就没多想,收到礼物之后就给戴上了。 但从柳汲池的视角看去,那块手表的表面却萦绕着丝丝黑气,诡异、不详。 其实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块手表,那时候手表上的黑气更甚,几乎是黑雾,蔓延到了柳汲池的指尖。 而刚刚小猫那看似跟柳汲池玩闹的一爪子拍下去,就拍散了大部分的黑雾,那些黑色的烟雾像是被拍痛了似的,忽的一下子就散开消失了,只留下几丝顽固的,还缠绕在手表上。 思及此,柳汲安看向坐在椅子上,对桌上的饭菜垂涎欲滴的小猫,微微眯了眯眼。 是巧合? 还是…… “二堂哥的小女儿,是去年回来的吧?” 柳汲池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是去年回来的,怎么了?” 柳汲安勾了勾唇,黑眸中却没有笑意,“没什么,我就问问。” 柳絮影:“寺庙真的那么有用吗?上次我看见堂姐,她好像看起来挺好的样子。” 柳汲安的二堂哥,柳汲池的二堂弟,名为柳元洛,他最小的女儿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被送到了寺庙里,一直到去年成年,才回到柳家。 走的时候病恹恹的好像活不了多久了,回来之后一点病态都没有了。 柳汲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没搭话。 吃完饭后,家里的阿姨切了水果上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柳汲安的视线又落到了那块手表上,“这手表看上去还不错,大哥能给我看看吗?” 柳汲池还没说话,倒是在沙发角落里躺着的小猫突然蹦了起来,一个健步跳到了柳汲安的腿上。 斯冉一双眼睁的大大的,紧紧的盯着柳汲安,如果没有毛毛遮着,就能看见她皱起的眉头。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块手表,那块手表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有一股很难闻很难闻的味道,她刚刚拍散了一些,但还有一点味道在上面。 她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猫咪身后的尾巴甩来甩去,有些烦躁的样子。 “喵!” 不要碰那个! 你可能会生病的! “嗯?”柳汲安捏了捏小家伙的耳朵,安抚的摸了摸她背上有些竖起来的毛。 同时,柳汲池也把手表解了下来递给柳汲安。 手表一到他手上,表盘上覆着的那几丝黑气,挣扎着扭曲,似乎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没到一秒就消散殆尽,一点渣子也没留下。 把手表还回去后,柳汲安捏着小猫咪的脖子,眯着眼瞧她,若有所思的笑了。 看来,不是巧合呢。 第7章 七 外面天幕一寸寸的暗了下来,天边的彩霞随着云雾流动而不断变换,绚烂的橙红色光芒附在云彩之上,随风渐渐飘散。 柳家刚吃完晚饭的时候,另一家人才正开始,就是柳汲池他们不久前提到的“二堂弟”柳元洛一家。 柳元洛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大的和最小的都是女儿。 因为是周末,在外工作、上学的儿子女儿都回到了家里,饭桌上人很齐。 “小云在学校还习惯吗?” 大姐柳双梧温声和语,夹了一筷子菜在小妹柳归云的碗里。 柳归云低着头,长发遮掩了她的半边脸蛋,她盯着碗里的菜,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半晌,她才淡淡点头。 “人家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大姐你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一旁的年轻男孩子,也就是老二柳双桐,不耐烦的觑了一眼一直很沉默的柳归云。 “怎么说你妹妹的?”柳元洛瞪了一眼柳双桐。 柳双桐嗤了一声,把筷子一摔,直接走了。 要不是看在大姐的面子上,他今天根本不会回来看老头子的脸色,还要面对那个令人作呕的怪物。 “小桐!” 柳元洛满脸怒气,柳双梧安抚他,“小桐还小,爸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小?!你妹妹才十八岁,也比他听话的多。” “男孩子嘛,就是——” “小云?!你怎么了?” 他们正说着,在一旁仿佛隐形人的柳归云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乌黑的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服。 她捂住胸口,大口喘气,神色痛苦,朝着一边倒去,幸而柳元洛扶了她一把,她才没倒在地上。 “小云,哪里不舒服?别吓爸爸!” 柳归云沉静的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她颤抖着手,捏住口袋里的东西,用沾了血的指尖划了个图案,费力的画完,那口提着的气才松了,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师父……救我…… 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西装革履男人匆匆开门而入,指尖还残留着燃烧结束的灰烬,“不好,你师妹出事了。” “我这边暂时走不开,你过去看看她怎么回事。” “是,师父。”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抓着他家小猫的爪子,一本正经的教育道,“不要看见什么东西都去碰,特别是那些一看就很脏的,沾上不好的东西就不好了。” 柳汲池仿佛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亲弟弟,“她碰什么了?你这样说,她能听懂?” 柳汲安捏着小猫的爪子,似笑非笑,“她懂不懂,这我也是不知道的。” 他点了下小猫的鼻子,意味深长问道,“所以,你听懂了吗?” 斯冉僵硬着爪子,眨了两下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露怯,实际上心里已经咚咚咚打鼓了。 他说的脏东西……不会是她刚刚在他哥哥手上闻到的那股臭臭的味道吧……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闻到那股味道下意识就觉得不太好,什么都没想,就先拍了一爪子。 后来担心他,又比较着急。 她反思了一下,今天好像,是表现的有些反常了。 等等! 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个叫手表的东西有问题,只有他知道呢? 他是不是也不太寻常? 斯冉竖起耳朵,抽|出被他抓住的爪爪,前爪按在柳汲安的胸膛上,后腿踩在他腿上,脑袋往前伸,鼻子几乎要挨着他的下巴,鼻尖微微动了两下。 “喵呜……” 可能因为她是一只很菜的小妖怪?所以闻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柳汲安用手一推,她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胸膛有些硬,硌的她有些难受。 大手抚了抚她柔软的毛毛,捏了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耷拉下去的耳朵,又给她挠了挠下巴,带了些安抚的味道。 小猫咪扬起脑袋,舒服的眯上了眼,喉咙里发出细声的呼噜呼噜。 柳汲池小啜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睨了一眼柳汲安,“这只猫真特别。” 明明柳汲安从小就不讨小动物喜欢,偏偏这只猫还挺亲近他的。 柳絮影抓着手机从楼上哒哒哒下来,隔着老远就对柳汲安喊道,“小叔!你又上热搜了!” 柳汲池狠狠皱眉,瞪他,“你又出去鬼混了?” 正在撸猫的柳汲安满脸问号。 没睡熟的小猫也睁开眼,疑惑的看向柳汲池。 鬼混?这又是什么意思?听着好像不太好呢。 柳絮影听见她爹下意识的反应,连忙按住他的手,“这次不是,真不是。” 柳汲安作为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总,经常在娱乐圈露面,年轻又好看,背后还是柳氏,属于有钱到无法估计的富n代,娱记平时也对他多有关注。 以前他只要一上娱乐版块,那肯定是又跟哪个女明星有了牵扯,不是扶了人家一把,就是跟人家说笑,或是两人姿态亲密,更或者是一起进出酒店,这些新闻有真有假,有些是捕风捉影,有些是真的有些什么。 柳汲安是圈子内有名的爱玩的纨绔,女人当然也在他玩乐的范围内,不过好在有白瓷看着,他没有对公司内的艺人下手,如果绯闻牵扯到他公司内艺人,很大可能只是为了增加热度,利用一下老板的剩余价值。 这在柳汲池看来,就是不洁身自好——三天两头的上娱乐新闻,还有哪个女孩子要他?! 所以每次有了类似的新闻,柳汲安就少不得被自家大哥训一顿。 柳絮影按住了自家老爹后,才又问柳汲安,“小叔,你来的时候被交警拦下来了?” 柳汲安听到她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小猫,正好跟小猫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 “哦这个,我开车的时候小家伙非要蹲我肩膀上,被交警看到了。” 小猫瞪大了眼睛,想要翻身站起来在他身上狠狠踩几脚,但想到自己无知猫咪的“猫设”,又想到自己没什么力气的软爪爪,最终还是按捺住不服气,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窝在他怀里。 喵喵喵! 明明是他自己把她按在肩膀上的! 这个人类真是坏透了!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她! 柳汲安偏偏还笑的一脸欠扁,看斯冉,“小猫咪,你说是不是啊?” 斯冉转头不看他,尾巴气呼呼的狠狠在他手臂上甩了两下,生气的耳朵往后压成了飞机耳。 “原来是因为小羽毛。” 柳絮影看着手机,“网上这些人猜测的也太扯了,有人说你酒驾、吸|毒,甚至还有人说你车里有个美女,你们边开车边——咳。” 意识到她亲爹还在,她没说下去。 柳汲池瞪了一眼柳絮影,又看向柳汲安,神色不虞,“你们公司的公关是摆设吗?” 柳汲安摆摆手,“不需要公关。” 然后打开手机,发了条vi博。 【柳汲安v:小猫进行了深刻反省,她表示不会再有下次了[图]】 虽然柳汲安花花公子的人设已经人尽皆知,但他有钱啊,不仅有钱还帅!甚至不输现在娱乐圈的某些流量男星,所以他还是有很多“老婆粉”的。 上次出了车祸他的老婆粉还组织了探望,只不过没见到人就是了。 后来大家发现,他发vi博的频率越来越低了,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车祸后留下后遗症了。 而今天,柳汲安快落尘的vi博,竟然有了动静! 还发了图! 图里是一只鹅黄色的小奶猫,趴在大腿上正睡的安稳。 不少在vi博买了房的人,看到柳汲安这条vi博再根据今天的热搜略一联想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情,纷纷留言评论。 【惊!柳小公子亲自下场辟谣!竟然是为了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有柳小公子的花边新闻了,俗话说得好,有了猫还要女朋友做什么?】 【老公,你确定小猫这是在反省吗?它在梦里反省?】 【软萌小奶猫[心]在线gou引富家子弟,想看的[心]私我哟~】 【楼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你竟然用了“她”!小心晚上小猫大变活人】 当然,也有杠精上蹿下跳。 【多大个人了,做错事情还不承认,把责任推给猫?】 【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胡作非为,真是社会败类】 【杠精省省吧,人家不解释你说人家吸|毒|酒驾,人家解释了说人家逃避责任,反正怎么都是错呗?】 【兄dei醒醒!那叫有几个钱吗?那是你这辈子都赚不来的!】 在柳汲安发了vi博没多久,简城交警大队的官博也转了他的vi博。 【简城交通v:小猫下次不要在主人开车的时候跳到主人肩膀上了哦,不然交警叔叔就要带你回家进行教育了】 网友一边调侃小猫调皮,一边揭穿交警大队的小心思。 【妈妈!这个人要偷猫!】 于是,全网都知道柳汲安家里那只小奶猫,在他开车的时候往他肩膀上蹦,害他被扣了分还罚了钱。 斯冉:风评被害。 第8章 八 因为小猫要吃东西,柳汲安没在柳家待上多久就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吴浓语一家人从外面回来,像是刚吃完饭到小区里散步回来,两行人在电梯口碰面。 吴浓语率先打了招呼,“柳先生刚从外面回来?” 她先生抱着小煦站在她旁边,听见她主动跟柳汲安打招呼,疑惑的看了过来。 他在打量柳汲安的时候,柳汲安怀里的小猫也在看他。 男人长的很高,五官秀气,看上去就是一个温柔好相处的人,跟吴浓语很相配的样子。 他跟她前主人的气质有些相似,这让小猫多看了几眼,思绪有些飘然。 才离开前主人两天不到,她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嗯,刚回来。”柳汲安说着,把怀里的猫挪了个位置,让她两只前爪趴在自己肩膀上,脸朝着他背后。 斯冉:干什么?后面有什么好看的吗? 她不乐意这样趴着,翻了个身,靠在柳汲安怀里,看向了眼熟的小朋友。 小煦这会儿比起早些时候遇见小猫的时候要更加安静,他很敏感,察觉到小猫的目光,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又安静的继续盯着自己的指尖。 “小煦不跟小猫打个招呼吗?” 小煦低着头不愿意说话,吴浓语露出头疼的神色。 恰好电梯到了,他们走进电梯,柳汲安往后面站了一些,恰好在小煦爸爸的斜后方。 斯冉瞧了瞧小煦爸爸的头顶,又转头看了眼柳汲安。 哇,刚刚她只觉得小煦爸爸长得很高,没想到原来她家这个人类也好高呢,比起小煦爸爸还要高半个头。 小煦抱着他爸爸的脖子,面向电梯后面,低头看着小猫,眼睛安静的眨了眨。 小猫一只爪子踩在柳汲安的手臂上,另一只爪子在空气里拍了一下,像是在跟小煦玩耍。 小煦伸出胖嘟嘟的手指,隔空跟小猫玩了起来,一直抿着的唇角微微扬起。 吴浓语从电梯里反光的地方看见了这一幕,说不来是松了口气还是提起了一口气,因为她想到了下午遇到柳汲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两家人在门口告别,各自开门,进家门。 “喵!” 一进门斯冉就从柳汲安怀里跳了下来,围着他打转。 饿了饿了饿了她饿了! “好好好,我给你弄吃的去。”说完他又把小猫捞起来,放在肩膀上,“不过你得陪我一起。” 一回生二回熟,斯冉蹲在柳汲安的肩膀上,看着他冲奶粉,倒圆圆的颗粒,那香味让她差点不受控制冲下去。 “凉一凉才能吃,你知不知道你是猫舌头,嗯?怕烫。” 斯冉在他脖子上亲昵的蹭了蹭。 猫舌头? 那不就是她的舌头?她的舌头怎么了? 柳汲安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看了眼手心,“小家伙,你好像不掉毛?” 斯冉沉默。 他轻笑一声,也不继续说下去,转而换了话题,“你要记住,人啊,是最复杂的动物,有些人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其实内里可坏了,装的都是黑水,不要轻易以一个人的外表去相信别人,知道吗?” 年纪并不大,初来乍到的小猫咪听得晕晕乎乎的,但她很聪明,先把这段话记下,以后再慢慢明白也不迟。 ——她直觉,她家这个人类虽然有时候坏了点,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了点,但他不会害她。 小猫柔软的毛毛在他颈间蹭来蹭去,他觉得有些痒,把小猫抱了下来。 “好了,去吃吧。” 在小猫吃东西的时候,柳汲安轻轻在她额间的羽毛花纹上点了下,触碰到她身上的绒毛的时候,指尖似乎发出了白光,很快隐没在了她的绒毛之中。 “乖乖吃完就去睡觉。” 柳汲安没再管她,径直上了楼。 二楼是他的个人空间,一到这里,他就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脸上的笑意没了,只剩下冷冽和沉默,目光空然又有些凛冽,像是一柄没有生命的冷兵器,一时间让人觉得有些骇人,好在没人看见。 他去冲了个澡,换上了宽松舒适的睡衣,捧着一本书在他房间阳台上的躺椅上坐下。 阳台上养了好几样绿植,都是王姨在照顾,他不都能说出名字,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舒展着叶子,娇嫩的花瓣都是更轻松的姿态,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随着夜间有些凉意的秋风送到鼻间。 远处传来车子轰鸣、行人细语的声音,但此处却是安静的。 他看了一会儿书,视线就从书挪到了远处的天空。 似乎是想到了下面那个小宝贝,他的神情轻松了一些,但依然没有笑容。 “无趣的日子终于多了点乐趣。” 仔细听的话,会发觉他的声音跟平时的并不一样,像是两个人。 ——平时的声音温柔中带点吊儿郎当,现在的却冷到了极致,仿佛不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毫无感情。 斯冉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她也不关心,吃饱喝足之后她迈着小短腿去舒缓猫生大事,做完这一切,清理好自己,她就跳到猫窝里准备睡觉了。 她按了按自己的肚皮,一股气流涌上喉咙,从嘴巴里轻轻发出一声嗝,她连忙用毛茸茸的爪爪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左看右看,没发现柳汲安,才放下心来。 吃的有点饱呢。 众所周知,吃得饱就容易困,于是斯冉小猫没多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她之前睡觉的时候很乖,睡着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睡醒了还是那个姿势,可今天可能实在是吃的有点饱,又因为饿了,吃的太急,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她一边睡着还一边变换着姿势。 一会儿伸长了腿,整只猫趴在猫窝里,一会儿翻个身,肚皮朝天的睡,又过了一会儿,她蜷成了一个团团,而这个时候,她恰好挪到了猫窝边上,变故突生,猫窝一下子就反了过来,倒扣在了地上,把她框在了里面。 这个变故让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 处在密闭的黑暗的环境里,人会不自觉的紧张,害怕,猫也不例外。 斯冉努力的用脑袋去顶猫窝,用爪子刨扣在地面上的封口,但除了会让猫窝挪动之外,没有一点翻过来或是被抬起来的迹象。 她第一次这么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力气是这么的小。 这个猫窝除了那个让她进出的“门”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密封的,那个“门”现在倒扣在地上,跟地面吸的紧紧的,不漏一点缝隙。 所以如果她在里面待久了,很容易窒息。 活动了这么久,她很清晰的感受到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少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让自己站高点,脖子伸的长长的——上层空间还有些许的新鲜空气,但空间实在是太小了,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很难受。 她真的是最菜的妖怪了——她再次确定了这个令人难过的事实。 她恐怕要成为唯一一个被猫窝闷死的猫妖了,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而在楼上的柳汲安,听到那声好像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时,还只以为是小猫调皮,弄倒了什么东西,没放在心上,但很快,他的手心开始发烫。 他拧眉,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在家小猫还能出事? 他放下书,起身就往楼下走。 他一打开灯,就看见被倒扣在地上的猫窝,猫窝的口跟地面无缝连接,密封的那叫一个严实。 他上前两步把猫窝掀开,小猫躺在地上,像是昏了过去,猫窝被掀开后,她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呼气,从喉咙里发出不舒服的呜呜声。 他把小猫抱了起来,她像是受到了惊吓,喘过气后就直往他怀里钻,委屈的喵喵叫。 柳汲安脸色沉沉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猫窝,脚一伸,把猫窝一踹老远,猫窝在地上滚了滚,翻了几个翻,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先前没注意,原来那猫窝的上半部分比放在地面那部分要重一些,所以稍微受点力就会倒扣过来。 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白秘书,在大晚上接到了自家不讲理的老板的电话。 老板的语气很臭,“纯乐这个牌子,我不希望我明天还能看见它。” 他没多说一句,就挂了电话。 白瓷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搜了一下这个牌子,看看究竟又是谁惹了他们的小少爷。 白瓷:等等,这不是一个宠物用具的牌子吗?? 第9章 九 斯冉醒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只有些许的微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飘散进来。 粉色的鼻子微动。 她似乎嗅到清晨带着些凉意的风。 她动了动耳朵,趴在自己的爪爪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旁边的人。 大的足够躺下四五个人的床上有两个枕头,一个粉色一个蓝色,她躺在粉色的枕头上,枕头软的跟棉花一样,她一躺在上面就陷了下去。 这个枕头原本不在床上,是昨天柳汲安从柜子里拿出来的。 男人的短发柔软的散开,落在枕头上,长睫垂落,在没有一点瑕疵的皮肤上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无害又乖顺。 斯冉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挨着柳汲安的侧脸啪嗒一下倒了下去,枕头回了一个力,让她弹了两弹,身上的毛糊了他半边脸。 毛茸茸的尾巴在他下巴处扫来扫去。 “唔?” 柳汲安半阖着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捏着她的爪爪,放在嘴边亲了下,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调皮。” 斯冉只觉得一阵地转天旋,她就被柳汲安的手臂圈在怀里,身上盖着被子,从脑袋到尾巴被撸了一把,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睡觉。”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爪爪,不自然的伸了伸。 睡、睡觉就睡觉嘛,亲她干什么。 她觉得那块毛都快燃起来了。 斯冉没睡着,躺了一会儿,柳汲安也起来了,他一掀被子,把小猫盖住,等小猫好不容易从宽大的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下睡衣,穿上了西装,正在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他趴在床边,捏着小猫的爪子,“小家伙,你受过什么内伤?嗯?” 一只并不普通的猫,不可能跟她一样昨天晚上被困在那个小小的猫窝里。 柳汲安想起了当初医生开的那个“玩笑”。 是受了伤吧?还在恢复期,所以才这么虚弱?难道这幼年的体型也是因为受伤? ——妖的生命周期很长,按理说这么小的小家伙,不可能独自出来的,都应该有族人的庇护。 是了,柳汲安已经基本确定这只猫不是什么简单的宠物猫了,而且也不是开了灵智那么简单,虽然她给人的感觉跟普通的猫没什么两样——不过也正因为此,才有趣。 斯冉这回是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耳朵闪动了一下,偏了偏脑袋,“喵。” 内伤?她好得很,哪里受伤了? “怎么傻乎乎的?”柳汲安把她抱起来,“走吧,先去吃早餐。” “王姨,早上好啊。” 王姨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小少爷,这么早。” 她看见了柳汲安怀里的小猫,“我说呢,怎么哪儿都找不到小羽毛,原来小少爷把她抱到楼上去了。” “昨天她看见一只老鼠,吓坏了,非得撒娇跟我上去睡。” 手上被小猫挠了一爪,留下一道红痕,柳汲安面不改色。 王姨笑他,“这哪儿能有老鼠,小少爷净知道骗人。” 是不好意思承认吧? 前天还不大乐意养小猫的样子,昨天就抱着小猫一起睡了。 听上去是有点打脸。 王姨理智的选择了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柳汲安吃王姨做好的早餐,小猫在旁边屯屯喝羊奶。 吃过早餐后,王姨在收拾屋子,柳汲安准备去公司。 虽然今天是周日,但他约好了跟几个节目的导演开会,还是要去公司。 柳汲安面对着大门,正在穿鞋。 刚刚还在舔爪爪的小猫看见他要走了,大眼睛眯了眯,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就开始跑了起来,在快要撞到他的时候纵身一跃,身姿矫健,在空中掠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他背上,又伸出爪子往上爬了一爬,顺利趴在他肩膀上。 她很轻,在他肩膀上几乎没什么重量。 柳汲安伸手,还没碰到她,她就一转身又跳了下去,晃着尾巴走到一边继续舔毛毛了。 柳汲安挑眉一笑,“你这是干什么?” 斯冉抬起头看了一眼他背后,转了转方向,背对着他舔尾巴上的毛毛,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谁怕老鼠了?他才怕老鼠!哼! 柳汲安笑着摇了摇头,开门走了。 一直到抵达公司,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才发现他西装外套的后面,粘上了好几根猫毛,鹅黄色,软哒哒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昨天刚说完她不会掉毛,她这是在证明其实她是会掉毛的? 白瓷拿着文件进来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件外套,西装是黑色的,所以那几根猫毛就很明显。 “柳总,需要我拿下去处理一下吗?” 原来这位小少爷真的养了宠物。 柳汲安摆了摆手,“不用了。” 他往椅子上一靠,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腿上,“纯乐,怎么样了?” “这个牌子,据我所知……” 另一边,柳元洛家,来了个面生的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却有几分仙风道骨,不同于寻常人的气质。 他看上去步伐有些匆忙,冷峻的脸上可见几丝急切,没有正眼看出来接他的柳元洛,直直的朝着里面走,“我师妹怎么样了?” 他命令式的语气让柳元洛噎了一下。 “我师妹”这个称呼,也让他感到不太舒服,那是他的亲女儿,怎么到这个人嘴里,仿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柳元洛又不敢表露出半分的不敬。 柳归云其实不是被送去了寺庙,她一出生就被断言跟寻常人不一样,是有根骨的可修道之人,但因为她不会使用自己体内天赐的这股力量,所以幼时孱弱。 后来柳元洛经过多方打听,才找上了三大宗派之一的意凝派,把她送入意凝派,让她拜师学艺。 于是柳归云在意凝派跟着师父学习灵术、道法,修行了十几年,一直到十八岁才下山回家。 而来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柳归云的大师兄,吴长山。 一般人不知道这些修道之人的存在,柳元洛也是托了柳归云的福,才能挨上边。 ——因为某些硬性规定,拜入宗派的弟子,需得斩断尘缘,在他们入门那一刻起,他们就会渐渐消失在亲人的记忆中,从此见面也不相识。 也就是柳归云特殊一些,才没有跟亲人彻底断了关系。 修道人于普通人来说,即使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也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没什么交集。 对于这些人,因为不了解,太神秘,所以柳元洛对他们是有些敬畏的。 “她一直喊胸口痛,一到晚上就吐血。” 吴长山的眉头皱在了一起,等迈入柳归云的房间后,嗅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脸色更是阴沉,他快步走到柳归云的床前,握住她的手臂,在她手腕上按了三下。 “反噬?你做了什么?” 柳归云已经痛的听不见任何东西了,这一天一夜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继续痛下去她怕她会忍不住自裁。 她勉强认出了来人,“师兄……救、救我。” 少女长发披散,脸上满是冷汗,沾湿了发丝,面色苍白,下唇几乎被她咬破。 吴长山有些不忍心看见她这样子,伸手在她颈部按了一下,她闭上眼晕了过去。 “她做了什么?”吴长山看见柳元洛躲躲闪闪的神色就知道他知情,冷脸道,“这时候还不说,你想害死她吗?” 柳元洛无法,只好把手表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柳归云做的事情,吴长山叹了口气。 小师妹心性不定,容易受人撺掇做下这些事情,也不赖她,只是这事如果给另外两个宗派的人知道怕是不好。 自从修道者慢慢出现后,上头成立了一个特殊的部门,招揽他们几个宗派的人为上面做事情。 对外是专门解决这个世界一切不同寻常的事情,但其实是为了约束他们。 三大宗派的人一直势同水火,在其中互相牵制,这件事情若是被其他两个宗派的人知道了,定要借此攻讦他们意凝派。 看来,要先让师父帮忙遮掩一下了。 吴长山眯了眯眼,看了眼房间的方向。 别说他小师妹是这一代弟子中少有的天赋异禀之人,就说她施加在手表上的邪气——怨和哀,都是最难缠的两种邪气,它们能被人的负面情绪滋养,变得越来越强壮,让近身之人越来越倒霉、诸事不顺,十分难对付。 据他所知,驻守在简城的元家人,可没这么厉害的人物。 “带我见手表的主人。” 他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本事,用极为霸道的方法把难办的邪气消除了不说,让小师妹被反噬,还在她身上反加了灵术。 ——一般的反噬可不会让她遭受到嗜心之痛。 第10章 十 “董事长,柳元洛先生在外面等您。” 柳汲池摘下眼镜,捏了捏发酸的鼻梁,“请他进来。” 门开了,柳元洛带着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年轻人,两人并肩走了进来。 柳归云的情况不容拖延,吴长山早上到的,还没吃中午饭,柳元洛就带着他来见柳汲池了。 柳元洛先是跟往常一样,同柳汲池寒暄了几句,末了才搓了搓手,开始了正题。 “堂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那边的亲戚,今年二十七岁,你看看公司里能不能有什么职务适合他的?” 年轻男人生的清瘦,在微凉的秋天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衬衫,似乎也不觉得冷,伫立如松如竹,目光清冷,气质倨傲,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物。 柳汲池收回视线,浅浅一笑,“这你应该找人事,我管不了。” 他的拒绝在柳元洛的意料之内。 反正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有些蹩脚的借口,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出此下策,再晚一些恐怕他女儿就要没命了。 柳元洛又装模作样的劝了几句,柳汲池不松口,他看着柳汲池手腕上的手表,又将话题不露痕迹的转到了手表上面。 他这样有恃无恐,敢做出如此漏洞百出的试探,不过是仗着自己女儿不是普通人,有着非凡的能力,背后还有着强有力的师门。 再者,柳汲池就算猜到了,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他跟柳汲池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自认为对他很了解,他肯定柳汲池不认识任何一个与修道有关的高人,或许手表的事情只是一时凑巧罢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那个人。 “你是说,汲安堂弟碰过这个手表?只有他碰过手表?” 柳汲池颔首,“我还挺喜欢这手表的,几乎不离身,也就昨天,小安说感兴趣,拿过去瞧了两眼。”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即使有些出乎柳元洛的意料,他也飞快且自然的结束了跟柳汲池的见面,和吴长山匆匆出了柳氏集团的大门。 他们离开没多久,柳汲池就拨通了柳汲安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这两天柳元洛会来找我?” “他们刚刚来找你了?” 柳汲池拧眉,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一个人?” 远在岁未娱乐的柳汲安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流,勾起唇角,“有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当然要找帮手来了不是吗?” 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说实话,柳汲池也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按你说的,我把你接触过手表的事情跟他说了。” “到底有什么事情?手表有问题吗?柳元洛今天明显是冲着手表来的。” 就如柳元洛自己知道的一样,他找的借口实在是太站不住脚了,简直漏洞百出。 先不说柳元洛的太太已经去世多年,而且他太太那边的人早就跟他闹僵了,许多年没来往过了,就说跟着他来的那个年轻人,哪里像是个来找工作的,显然不是一般人。 “你做了什么?他们会不会去找你的麻烦?” 联想到一些非自然科学的传闻,又想起柳汲安当年的那桩车祸,柳汲池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明晰,就像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一连几个问题,柳汲安想回答都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回答起,但他也没打算要解答他的疑惑。 指尖轻敲玻璃。 “手表现在没什么问题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就放心戴着,至于我,就更不会有事了。” 柳汲安挂了电话,悠然的迈腿回到座位上,黑笔在指尖转了转,看着笔尖的黑眸沉如墨,唇角轻扬。 麻烦是有的,但是有事的,不会是他。 今天的事情不算多,处理完了,柳汲安就拿上外套打算回家,但刚一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这是?” 白瓷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淡定的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为老板解惑,“他们说是您哥哥请他们过来的。” 瞧瞧,多敬业,离了原来的岗位,也不叫原来的老板柳董了,直接称呼为“您哥哥”。 柳汲安按了下太阳穴,感到一丝头疼,想抬手让他们回去,可又想到他哥那老妈子一样的心,到底还是留下了这些人,于是带着几个看上去就战斗力很高的黑衣男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公司。 保镖们揽下了开车的活儿,一路上半声都不吭,把他载到了小区停车场。 柳汲安走到楼下,看了眼身旁的人,“几位?就不上去了?” 保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显然没有上去的打算。 于是柳汲安轻呼了一口气,走进大门。 他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懒洋洋的敲了一下已经亮了起来的二十的按钮。 希望来的人不要那么没有礼貌,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不请自来,把他家里小猫给吓着了就不好了。 但吴长山急于解决问题,让小师妹少受些痛苦,还真就不那么礼貌的没经过主人家的允许直接进了门。 事情发生在柳汲安抵达小区的十几分钟之前。 彼时,王姨已经离开了,斯冉小猫正在“学习”。 今天斯冉已经学会自己用遥控换台了,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少儿频道的教书写字,而且她已经知道电视里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别人录好放进去的,那些妖怪也是假的。 在这里,鬼怪这类生灵似乎只是一个概念,很少有人相信他们的存在。 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陌生到现在已经懂得大部分人类社会的规则,甚至连读书写字都提上了日程,也才过了一个月都不到,斯冉小猫的学习能力可以说是很强了。 就在她认真的跟着电视里,记着每个字的一笔一划的时候,突然嗅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是从阳台传进来的,她啪的一下把电视关了,警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盯着阳台。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雄性人类从阳台走到了客厅里。 他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的悠然,左瞧瞧右看看,在看见沙发上的小猫时,停下了脚步,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又挪开了视线,没把她当一回事。 陌生的味道肆意的在空气中飘散开来,这味道很奇怪,跟普通人类似乎有所区别,让斯冉小猫心生不安。 她记得这是二十楼,这个人类怎么会从阳台进来?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来干什么?要偷东西吗? 见他要上楼,小猫几个健步跳到木楼梯上,挡在他面前,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小奶猫身上的鹅黄色绒毛都炸开了,特别是背上的,竖起来跟一排刺一样,她的耳朵直直的竖起,黑瞳缩成了一道竖线,浅绿色的眼睛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尾巴用力的甩来甩去。 似乎他如果再前进一步,小奶猫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挠他。 明明是一只很普通的小猫,吴长山跟她对上视线后,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脚步蓦地停下,没有再上前,看了她一会儿后,转身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了。 要不是主人家不在,他这架势,活似是别人请他来做客的。 小奶猫见他不动了,跳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坐姿十分端正,眼神警惕。 柳汲安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一人一猫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对峙的画面,看见小猫如临大敌的样子,被别人侵犯地盘的不悦不知为何就散了些,剩下莫名其妙的无奈和想笑的情绪。 小猫听见门响了,还没放松,一转头看见柳汲安回来了,一边喵喵叫一边朝着他跑过去,在他裤脚边蹭了蹭。 “喵!” 这个人好没礼貌哦,你不在家他就自己进来了! “喵!!” 你认识他吗?把我吓了一跳! 柳汲安听不懂猫语,但也猜得到几分。 他弯腰把在告状的小猫抱了起来,安抚的顺了顺她背上炸起来的毛毛,径直走向吴长山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小奶猫蹭了蹭他的手,窝在他怀里,感觉安全多了,没一会儿身上的毛毛服帖的软了下去,她半眯着眼睛要睡着的样子。 柳汲安点了点小猫的鼻尖,眼中溢出笑意,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时,眼中的笑意顷刻间消散,只剩下漆黑一片的冰冷和幽深。 吴长山见他对自己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心中顿时明白,就算面前这个看上去十分无害的年轻人不是直接动手的那个人,那他也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他倒不认为这个年轻人是柳元洛说的那种只知道玩乐没有脑子的纨绔子弟。 “柳先生应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 吴长山自认为他的态度已经很好了,毕竟是面对渺小又脆弱的“凡人”,他们这种修道者能够以这样的姿态跟他说话,在吴长山看来,是柳汲安的荣幸。 可他忘了,他未经别人允许就私闯民宅,还把人家养的小猫咪给吓着了。 再好脾气的人恐怕都会生气,更何况他面对的这位,脾气一向说不上好。 柳汲安露出一个笑来,指尖挠着怀里小猫的下巴,语调有些漫不经心,“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想。” “会不会有人那么没有脑子,明明有求于人,还处处得罪人,做出一副高高在上、令人作呕的姿态。” 男人低眸看着怀里的小猫,语调缓慢,“我原想呢,要是这么蠢的人都给我遇上了,那我运气也太不好了。” “可我今天的运气,似乎实在是不太好,吴先生,您说呢?” 第11章 十一 “可我今天的运气,似乎实在是不太好,吴先生,您说呢?” 柳汲安的话里话外都在骂人,吴长山当然能够听得懂。 他冷着脸,明显不悦了,“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为什么柳汲安会知道他的姓氏? 就连柳元洛都不知道他的姓名,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盯着柳汲安,有些警惕,“既然你知道我,就该知道我背后站着的是谁,最好识时务一些。” 柳汲安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吴长山垂落在身旁的右手,眼神意味不明,他手指在空中轻点了一下,悠然道,“识时务的,该是你才对。” 而在他怀里的斯冉小猫瞪大了眼睛,眨了眨眼。 她刚刚好像看见他的指尖绽开了一个金色的纹路,繁复而好看,有些像某种花,但只一瞬间,眨眨眼又没了,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吴长山看不见,斯冉也看不见,只有柳汲安能够清楚的看到,金色的宛若雾气一样的东西从他指尖散开,出去的时候只有一点点金色,到空气中就砰的一下散开了,成一片雾气。 金色的雾气又迅速的聚在一起,凝成了一股股的绳,又似是锁链,咻的一下都锁在了吴长山的身上,缓缓缩紧。 斯冉只看见吴长山缓缓从沙发上浮了起来,身体呈不自然的姿势僵曲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看上去像是被什么捆住了一样。 吴长山有着更深切的体验,他感觉到冰冷的东西缠绕着他的手、脚还有脖子,他想挣扎却无力挣扎,体内的灵力仿佛瞬间都消失了,怎么都调动不起来。 他眼中泛起血丝,嘴唇泛青,直直的瞪着柳汲安。 这、这个人!实在是太大胆了!他可是意凝派的长老之一徐尚的亲传大弟子,要是他今天死在这里,意凝派可就跟柳汲安不死不休了。 柳汲安却毫不在意,满意的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手指张开又合上,那些金色的绳子停止了收缩,就停留在这个状态,让吴长山感到难受,却又挣脱不了。 他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脚抬起放在面前的桌上,低头看着小猫,话语轻飘飘的,“你以为我很怕你们那个劳什子门派?” 他嗤笑一声,“不过是点摸到了门道,学了点皮毛的东西,就真把自己当神了?一群井底之蛙。” 他竟然把他的师门说的一文不值,吴长山很是愤怒。 他到现在没有在柳汲安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修道人的气息,他肯定柳汲安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来对付他,到底是他学艺不精,若是换了他师父,看这人还能不能这般得意。 斯冉小猫悄悄抬头。 那个不速之客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不知道是被憋的还是被气的。 她动了动耳朵,看向柳汲安,很想开口问问。 意凝派是什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呐!是道士的一种吗? 柳汲安的手指在空中一划,吴长山像是失去了支持一样,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他猛地咳了几声,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瞪着柳汲安,声音沙哑,“你伤了我师妹后又如此对待我,得罪了我们意凝派,你和你背后的人都不会有……咳,好果子吃的。” 他也不想想,他师妹是自己作恶不成被反噬,本就没什么立场指责别人,他却又这么无礼的闯进别人家,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求别人“识时务”快点去救他师妹,这会儿还要威胁人,怎么看都是他脑子出了毛病。 柳汲安觉得他无趣极了,露出厌烦的神色,低头看了一眼软绵绵,一双眼睛湿润好看的小猫咪,才觉得舒服一些。 吴长山自诩是修道者,看他们这些普通人,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但在他看来,吴长山于他,才真的是蝼蚁之辈,连他家小猫的一根毛也比不上。 柳汲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吴长山,“我背后没人,是你太不经打了,我不想这双手沾上你肮脏又低贱的血。” 他太知道怎么激怒吴长山这种自命不凡的人了。 他笑了一声,毫无温度,“叫你师父来吧,顺便,我也想跟他聊聊关于教徒弟的问题。” 说完,他一拂手,还趴在地上的吴长山就直接飞出了阳台。 斯冉看了看阳台,又看了看柳汲安的手。 啊,还真是……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走呢。 柳汲安瞥见小猫的视线,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啧了一声,捏了捏她嫩嫩的耳尖,“放心,他死不了。” 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他就死了,那未免也真的太没用了。 从二十楼直直摔下去肯定会出事的,但那是普通人,不包括吴长山这类的人。 离开了那间屋子后,吴长山体内的灵力终于回来了,他先是用了个隐匿的灵术,把自己的身形隐了去,再又控制着风,让自己缓缓落地。 脚一沾地,他就差点栽倒下去,扶住了旁边的树干才堪堪站稳,喉间一股醒甜,他用手捂住嘴咳了两声,再看手心,已然沾上了鲜红的血。 被人耍弄一般的折磨了一番,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楚,还有心理上的折辱——他平生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屈辱,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远在特殊部门胡归部总部的徐尚,又一次收到了求救信号,而这一次,不是小徒弟,而是大徒弟。 他看着指尖的灰烬,拧起了眉。 血腥味很浓。 简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其他弟子都不在身边,看来他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了。 宋流宗的白祺路过这边,看了眼徐尚指尖还没有消散的灰烬,幸灾乐祸的出声,“怎么,门内弟子又闯祸了?要你去擦屁|股?” 因为有资质修道的人实在是越来越少了,每年对于被发现的苗子,三大宗派都要斗上一斗、争上一争,所以他们对自己门内的弟子都是十分爱护的。 其中意凝派是护短最厉害的,换种说法的话,简直就是溺爱,其他两个宗派,对弟子虽然爱护,但对内的时候,该严厉的还是很严厉,是以宋流宗和空绕门很看不起意凝派这种做法。 ——这种溺爱,不仅不会让弟子成长,走上真正的修道之路,还有可能让他们走上歪路,难以挽回。 徐尚跟死对头没什么好说的,看也没看他一眼,匆匆出去交代了一番,就离开了总部。 白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不恼,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我总觉得这次徐尚会遇到麻烦。” 说完他又笑了,“又有热闹可看了。” * “小家伙,你不好奇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吗?” 自从昨晚发生了不太愉快的猫窝事件后,柳汲安没有再买猫窝。 斯冉也没在意,反正沙发也能睡。 柳汲安在二楼洗完澡又洗漱了一番,穿着睡衣下楼,看见正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小猫,伸手就把猫咪抱了起来,上楼,给她擦干净了爪子,把她放在了床上。 也好在斯冉不是普通的猫,能安安分分的在晚上睡觉——要知道,一般的猫可是晚上最活跃了。 此时此刻,柳汲安躺在床上,正在逗被他用手臂圈在怀里的小猫,揉着她软软的肚皮,用诱拐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说道,“你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就回答你你想问的问题,平等交换,你看好不好?” 斯冉看了他一眼,躲开他的咸猪手,往被子里一缩,整只猫被笼在了被子里,一根毛毛都没露出来。 柳汲安把她捞出来,放在自己胸膛上,捏着她的爪爪不给她跑。 小奶猫轻的几乎没有重量,踩在他身上,只有软绵绵的感觉。 柳汲安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满道,“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敢嫌弃我?” 斯冉一开始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还是有些慌张的,第一反应就是装傻混过去,但她发现根本没用,柳汲安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之后,她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斯冉小猫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喵!” 先不说她知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份,她又不会说话,怎么告诉他? 而且她并不觉得这个人会老老实实说实话,他只说会回答她的问题,可没说回答都是真实可信的。 人类最狡猾了。 聪明的小猫看穿了一切,甩着尾巴,扬起了下巴。 柳汲安眯眼笑了笑,伸手在小猫身上胡乱揉了几把,把她的毛毛给揉的乱糟糟的才停了下来。 他盯着她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捂着她的脑袋,在她耳朵上用唇瓣贴了一下,声音带着笑意颤动,“我的小猫真是太聪明了。” “喵!!” 斯冉被这一顿操作吓得跳到了地上,也不管一身乱糟糟的毛毛了,猛地甩了甩脑袋,想把那种滚烫的感觉从耳尖甩开。 小小身躯里的那颗心似乎快要蹦出来了。 斯冉只以为自己是被他吓到了,下意识的忽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喵喵喵!” 怎么又随便亲她了啊啊啊啊! 柳汲安侧躺在床上,手臂屈着撑在床头,手掌拖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的小猫炸毛。 “哎呀,小家伙好像是女孩子,我给忘了。” 但那语气,那笑眯眯的、看戏一样的神情,分明是没有忘记的,他就是故意的。 “喵!!!!!” 斯冉:再优雅温柔的猫猫也会被这个辣鸡人类气到冒烟的! 第12章 十二 岁未娱乐没有什么老板、总裁专用的电梯,电梯都是公用的,不过有一个默认的规定,那就是离总裁办公室最近的电梯,只有老板和分量比较重的艺人才能坐,其他人只能去其他的电梯。 柳汲安跟往常一样把车停在停车场,走路到电梯口,恰好碰见了他们公司的一个艺人,吴心昔。 吴心昔是科班出身,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被岁未娱乐签了下来,经过她老师的介绍,一出道就拍的是大制作,一炮而红,她的演技功底扎实,脸也很有辨识度,一开始就走的实力演员的路,收获了一大批死忠粉。 她近几年越来越火,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岁未娱乐的一姐了。 她的合约快到期了,柳汲安听下面的人说过,她似乎有成立个人工作室的意思,他一点也不意外,许多艺人到后来都会做这样一个选择。 估计吴心昔今天就是来公司谈合约的事情,要怎么有技术的解约,也是一门大学问。 柳汲安心思回转,不过也就几秒钟的事情,看了吴心昔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操心。 倒是吴心昔的经纪人,看见柳汲安的时候似如临大敌,连忙上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吴心昔和柳汲安中间。 经纪人笑脸相对,“柳总早上好。” 吴心昔也淡淡点了点头,“柳总。” 两人对柳汲安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吴心昔生了一张冰冷美人的脸,在圈子里很特别,也很吸引人的眼球,曾经柳汲安也有过某些想法,不过被白瓷拦了下来,但到底吴心昔这边听到了些风声。 她在的这个圈子很乱,有些人愿意走捷径,她管不着,但她自己是有着底线的,所以对柳汲安这种玩票的富家子弟,如非必要应酬,都是敬而远之的。 吴心昔之前一直在外面拍戏,拍完又要跟剧组宣传,各种通告排的很满,再加上她每次回公司都刻意避开,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柳汲安了。 今天实在是太巧,他们已经特意早到了,没想到还是跟柳汲安碰上了。 要是以前,即使不能真的做什么,柳汲安也会凑上前说上两句俏皮话的,可今天,他却只嗯了一声后就什么也没说了,就连看她都没多看一眼。 还是以前那个人,但又让人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各有心思的二人没注意到柳汲安的西装外套口袋鼓鼓囊囊的,似乎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这件西装外套的口袋很深,斯冉小猫好不容易扒拉着从口袋里冒出头来,刚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面前的男人穿着西装,一副精英人士的样子,但在看见她的时候,过于惊愕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有些傻。 “喵?” 小奶猫脆脆的声音在停车场内回荡。 柳汲安低头看见小猫的脑袋从口袋里冒了出来,伸手揉了揉。 吴心昔看见猫,不像经纪人那样惊讶,但也悄悄的往后挪了一步。 她怕猫。 即使是这样看上去一点伤害力也没有的小奶猫,她也怕。 经纪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了小猫。 他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 小猫的爪子放在西装口袋上,像是要扶稳,毛茸茸的爪子肉嘟嘟的,看上去很好捏,小脑袋就趴在小爪子上,一双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身上的毛毛有些乱了,但看上去更柔软。 这么可爱的生物,跟柳总放在一起,总感觉有些违和。 “柳总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可爱的小猫?” 刚刚还不怎么搭理人的柳汲安听见这句话,嘴角勾了勾,指尖点了下小猫的耳尖,心情颇好的回道,“前不久。” 这变脸的速度让经纪人在心里咂舌。 他忽的想到了前几天柳汲安的vi博,那照片上的猫,似乎就是眼前这只。 看来不是新出的洗白策略,还真养了一只猫。 电梯到了,吴心昔站在原地不打算挪开脚步,经纪人赔笑,“不好意思,我们家昔昔不太舒服,柳总先上去,我们等一会儿。” 他们的小动作柳汲安都看在眼里,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略一点头,就按下关门键。 经纪人:“你觉不觉得,柳汲安跟以前不一样了?” 吴心昔点头。 以前那种不务正业的浪荡气质荡然无存,有了点上位者的威严和稳重。 “不过这跟我们都没关系,我们今天主要是……” 吴心昔听着经纪人的碎碎念,脑中浮现的却是刚刚男人摸着小猫的耳尖时,脸上那抹轻笑,有些晃神。 柳汲安从电梯里出来,直接走向了秘书部。 在白瓷的管制下,秘书部的人上班比谁的都准时,这会儿还没到上班时间,大半的人都几乎到了。 他跟在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敲响了白瓷的办公室门,敲了两下,拧开把手。 白瓷刚刚结束一个电话,抬头就看见自家老板少有的,亲自来了她的办公室。 “柳总,有什么事吗?” 柳汲安没答话,饶有兴趣的在她办公室环视了一圈。 舒适的吊椅,堆的到处都是的粉色的玩偶,还有椅子上的小毯子也是粉色的,桌上还放了几盆绿植。 “这里跟白秘书的精英人设还真是……不太符。” 就差没直接说白瓷少女心了。 白瓷面不改色,“公司没有规定员工不能改变办公室的摆设。” 柳汲安点头。 的确没有,还鼓励员工制造更舒适的办公环境,只要不影响别人,怎么都可以,穿睡衣来上班都是允许的,更别说办公室里这点改变了。 他也只是调侃一两句,白瓷的一本正经让他觉得有些无趣,他在看似平扁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奶瓶来,放在白瓷的桌上。 白瓷嘴角抽了抽,看着小巧可爱的奶瓶,还没来得及吐槽,就看见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袋子奶粉来,丢到了她桌上。 “白秘书会冲奶粉吗?” “喵!” 两人都被这突然响起的猫叫给吸引了过去。 白瓷这才发现,原来柳汲安的两个外套口袋都没闲着,一个装着奶瓶、奶粉,另一个还装着一只小猫。 小猫趴在口袋边上,耳朵动了动,额头上有片小羽毛花纹,露在外面的毛毛都是鹅黄色的,她这会儿正看着他们两个人,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又喵了一声。 白瓷觉得这只小猫有些眼熟。 斯冉小猫却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一边喵喵叫一边要往口袋外面爬,后脚不断的在口袋里扑腾。 柳汲安怕她摔了,把她从口袋了捞了出来,放在白瓷的办公桌上,“你要干什么?” 斯冉小猫才不理他,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就朝着白瓷跑过去,蹭了蹭她放在桌上的手,尾巴晃了晃。 “呀,是你啊!” 白瓷看清她额头上的花纹后,终于还是认出了这只小猫。 那天她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看见路边有几个小孩围着一个纸箱子,于是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才看清纸箱子里面是一只小猫,几个小孩在用树枝戳它,还用石头扔。 白瓷把几个小孩子轰走了,又将纸箱子里的石头、树枝检出来,小猫似乎是感谢她,蹭了蹭她的手指。 她摸了摸漂亮小猫的脑袋,可惜的叹了口气。 她实在是养不了猫,家里人不喜欢不说,她也没时间照顾。 那天下午一直在下小雨,白瓷又上车拿了一把伞给小猫挡雨,才离开。 后来她想了想,晚上还是出门到原来放纸箱的地方看了看,想着如果小猫还在,她就把它抱回家,哪怕找人领养也好过把它放在路边。 可等她到那里的时候,小猫已经不见了,纸箱子被丢到了垃圾桶里,她当时还在担心,不知道小猫怎么样了,能不能遇见一个好主人。 没想到,竟然是被柳汲安捡了去,看上去过的还不错。 ——之前柳汲安发了vi博她也知道,不过她没多去关心,图都没点开,只知道是一只猫,所以没认出来。 “喵~” 是我呀~ 斯冉小猫再次见到帮过她的人类,开心的直蹦跶,跳到她腿上,在她腿上滚来滚去。 白瓷看见她卖萌撒娇的模样,忍不住笑,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小脑袋。 真是只有灵性的小猫,竟然还认得她。 就在一人一猫忘我的叙旧的时候,桌子被敲响了两下。 柳汲安不悦的眯起眼,看着一人一猫,最后视线定格在完全把他抛在脑后的小猫身上,“谁来解释一下?” 对上柳汲安不满的神情,白瓷的脑中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句歌词。 “爱是一道光……” 咳咳!打住! 只会喵喵叫的小奶猫当然是解释不了的,最后还是白瓷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她快乐的撸着猫,笑的两眼弯弯,“没想到小猫还记得我。” “喵!喵~” 当然记得!她可是最聪明的小猫咪。 柳汲安看着尾巴快要翘到天上的小猫,冷笑了一声。 呵,这会儿怎么不怕别人发现她不寻常了?明明之前在他面前装傻装的可卖力了。 柳汲安一手拎着奶瓶和奶粉,另一手提着小猫,无情的将一人一猫分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不用白瓷了,奶粉他自己冲! 小猫被提在手上,不舍的回头看向白瓷,神情有些可怜兮兮的。 柳汲安低头瞧了她一眼,走的更快了。 第13章 十三 “你听说了没?柳总跟白秘书又吵架了!” 一到午休时间,茶水间、办公室里总是最热闹的,工作被放下,八卦被拿起。 “你怎么知道?” “我听秘书部的人说的,早上他们都看见了,柳总怒气冲冲的从白秘书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这次又因为什么?难道是柳总想要潜规则白秘书,被拒后恼羞成怒?” “切,才不会呢,白秘书虽然长得好身材好又怎样?性格那么古板,柳总才不会喜欢呢。”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 另一个人翻了个白眼,“柳总看不看的上白秘书我不知道,反正是看不上你的。” “你——!” “别吵别吵,吃瓜就吃瓜,不要带个人情绪!” “要我说,柳总和白秘书还是有可能的,不然柳总怎么突然开始守身如玉了,你们算算,柳总多久没有过女伴了?” “上下级相爱相杀,两个人颜值还都不低,怎么想都很带感!啊我死了!” “可我听说的不是这么回事?” “你说说?” “我听说是白秘书抢了柳总的猫,柳总早上是去兴师问罪的。” “他们说,柳总空手进去的,出来的时候提着只小猫。” “你这也太胡扯了点,逻辑前后都对不上,怎么跟猫又有关系了?” “柳总难道还带着猫来上班?” “……你们说的猫,是那只吗?” 几人停下对话,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门口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大眼睛眨了眨,跟她们对上了视线。 办公室里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每个刚刚在热切的聊着八卦的人脸上都是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过了一会儿,小猫迈开腿走了进来,她们才找回了声音。 “啊啊啊!是猫!” “是不是柳总vi博上发的那只!” “我看看我看看!——一模一样!是那只!” “好可爱啊!原来她才这么小只!看上去软软的。” “宝贝,过来妈妈这里!我有好吃的哦!” 其他人用谴责的目光看过去。 这个臭女人!占她们柳总的便宜! 她手上拿着一根火腿肠,撕开了外包装,晃了晃。 斯冉小猫嗅到了香味,朝着气味发出的地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趁着坏蛋人类去做事了才溜出来的。 听见她们在讨论白姐姐和坏蛋人类,就过来偷听了一耳朵。 她们似乎说,白姐姐和坏蛋人类是一对? 小猫甩了甩耳朵,可刚刚白姐姐还悄悄在她面前骂坏蛋人类呢。 她看着不断晃着手上东西的人类,轻轻的喵了一声。 她吃饱啦,不吃了,谢谢。 而且,坏蛋人类不让她吃别人给的东西。 但没人听得懂她的“话”,其他人也纷纷学那个人,拿出各种各样的零食逗小猫。 “……不是,你这个巧克力就过分了吧?小猫要是真的吃了怎么办?” 拿着巧克力的人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淡了下来,瞪了她一眼,“多管闲事,吃一点又不会死。” 作为一个爱猫人士,出声质疑她的人被她给气到了,伸手把她手上的巧克力抢了过来,丢到了垃圾桶里。 “你干什么!” 眼看着一场大战即将打响,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们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本来就是开着的,她们一转头就看见穿着蓝色衬衫、黑色西裤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打扰了,我来找猫。” 他扫了一眼她们手上拿着的各种零食,神色不明,把坐在地上的小猫抱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淡声道,“你们继续。” 等她们回过神来,柳汲安已经迈开腿走远了。 这会儿她们才有些后怕。 “你们说,柳总听到了多少?” 大家集体看向刚刚拿出巧克力打算喂猫的那个人。 “可别一个人连累了我们整个部门。” 但最后处理她们的,不是柳汲安,而是白瓷。 白瓷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眉头都没动一下,沉声道,“设计部最近的工作是不是太少了?” 就因为这一句话,设计部接下来的日子恐怕都不会好过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还没有发生。 柳汲安抱着小猫,捏了捏她的脖子,“你有没有吃她们给的东西?” 他当然是听到了她们最后那几句对话的,虽然他的小猫不是什么普通的猫,吃那些东西也不碍事,可她们的态度让他十分不悦。 斯冉小猫抱着他的手臂蹭了下,摇了下头。 “那就好,不要吃不认识的人给你的东西。” 经过他的仔细观察,小猫似乎缺乏常识和对这个世界的基础认知,导致他这几天跟教小孩一样的给她灌输一些基本常识。 好在小猫乖巧又聪明,基本上都只需要教一遍就记住了。 以防再出现刚刚的事情,柳汲安限定了她的活动范围,不允许她下楼,只让她在顶层活动,除了他的办公室就是秘书部。 “你看看你,在哪里蹭的,爪子都灰了。” 柳汲安在办公椅上坐下,小猫背靠着他的胸膛躺在他怀里,他一低头,就看见衬衫上落下了几个灰扑扑的梅花印。 斯冉小猫无辜的偏了偏头,伸出前爪爪在他面前晃了晃。 柳汲安被气笑了,“你把我衣服弄脏了,还想我给你擦爪子?” “喵~” 她又晃了晃爪子,睁着大眼睛看他。 湿纸巾盖上她的一双爪爪,男人看似粗|鲁力道却不大的给她擦了擦爪子,她又伸出后爪爪,露出沾上了灰灰的肉垫。 四只爪爪都被擦干净了,斯冉小猫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用头顶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柳汲安可不吃这套,捏了捏她的爪爪,语气不善,“小白眼狼,我给你吃给你住,还给你擦爪子,你最欢的还是白瓷——不是白瓷就是柳絮影,是不是?” “喵喵~” “小骗子猫。” 秋风扫过路边的落叶,夕阳的余晖落在枯黄的叶子上,有着几分清冷萧肃。 天边晕染开亮眼的橙色、红色,跟云朵糅杂在一起。 保镖跟了柳汲安几天,没发现什么异常,柳汲安就让柳汲池把人叫回去了,是以这个下班的下午,跟往常一样,柳汲安开车自己回去,不一样的是,后座上多了只小猫咪。 他朝着后视镜看去,“小家伙——哎不对,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叫你吧?你该是有名字的,你叫什么名字?” “不说?那我跟柳絮影一样叫你小羽毛。” “我说毛毛啊——” “喵!” “嗯?不喜欢这个名字?” “喵!!” “没关系,听习惯就好了。” 小猫转了个身,不想看见前面的人。 柳汲安从后视镜只能看见小猫闹别扭的背影,也不在意。 “我听别人说,小猫长的很快的,你怎么一点都没长?” 不是因为天天看见她所以没有感觉,而是她的的确确一点也没长,就是比起前些日子胖了些。 “你不会一直这——嗯?好玩的来了。” 柳汲安逗小猫的话突然停下,眯眼看着前方,笑了笑。 斯冉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刚刚周围还有很多车和人,现在街上一片空荡荡,方才仿佛在眼前的夕阳一下子被拉的很远,天色暗沉,没有一点光亮,四周弥漫着一种压抑又低沉的气息。 车子越往前,周边的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原本还是在大马路上,这会儿却已经进了深山老林里,两旁都是高耸的大树,枝繁叶茂,将本就暗沉光线遮掩了起来,环境更加幽暗。 开进山林之后,柳汲安才把车停下来,神色轻松,一点也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的样子,“乖乖呆在车里,我等下就回来。” 他说完,就开门下了车。 “大费周章的请我到这里来,总不会连个面都不敢露吧?” 柳汲安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的景色。 没想到还是有些能人的,刚刚他顾着跟小猫说话,一时没察觉,进了传送阵。 这个传送阵做的也是巧妙,中间还有幻境衔接,比起古老传统的传送阵,少了颠簸和不适。 专门送他到这里来,他也猜得到原因。 ——简城不是意凝派的地盘,属空绕门管,人多眼杂,有什么动静很容易惊动上面的人。 在这里就不一样了,隐匿的阵法到处都是,只要不是把这座山给铲平了,就不会有什么事。 姜还是老的辣,比起徒弟,还是做师父的有些本事。 一个中年男人从林间走了出来,一身长褂古装,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对着柳汲安鞠了一躬。 “这位道友,鄙人乃是意凝派徐尚,徐某那两个徒弟不才,做了错事,还希望柳道友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了他们一马。” 原本只有柳归云一个人每天遭受嗜心之痛,吐血,后来吴长山从他这里回去之后,也开始吐血,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痛。 “说的比唱的好听。”柳汲安斜靠在车上,懒洋洋道,“要是你找到了救他们两人的办法,恐怕今天对我就不是以礼相待,还如此费力气的把我请到这里来,而是直接出杀招了。” 徐尚的额角抽了抽。 他说的没错,徐尚他没有第一时间来简城,而是去找了许多老朋友——毕竟徒弟们的身体是最重要的,等他们好了再来收拾这个狂妄之徒也不晚,可奈何无人能解,他才只能走上这条他最不愿走的路,跟人低头。 可他却没想到,这人似乎对自己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把柳汲安放在心上。 他们三大宗派有特殊的感应灵术,只要那人有修道的资质,他一出生他们便会知晓,柳汲安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宗派,也没有被感知到,后天修道根本就不可能,如他徒弟所想的那样,他也觉得柳汲安是有着什么旁门左道的路子。 可这些手段,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只是花招。 徐尚对自己很自信。 这边柳汲安还在说话,“怪不得你徒弟都是那副样子,不明是非,不辨黑白,原是做师父的就是这样。” “狂妄小儿,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若是现在悔改还来得及,速速去解了我两个徒儿身上的灵咒。” 柳汲安笑了,啪啪啪的拍了三下掌,“不错,还知道是灵咒了。” 他啧了一声,“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意凝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关宗派名誉,这句话一下子就激怒了徐尚,他一拂袖,一阵风疾速朝着柳汲安的面门袭来。 风中挟裹着凛然剑气,来势汹汹。 第14章 十四 柳汲安打了个哈欠,在那股气流即将逼到他脸上的时候,他轻轻在空中一弹,刚刚还颇具气势的风一下子就消散了,半点凌厉的剑气都没留下。 徐尚见一招不成,压下那股惊讶,身形一闪,到了柳汲安面前,手下攻击不断。 柳汲安优哉游哉的躲着他的攻势,尚有余力还击,但他偏偏不一击即中,像是猫儿逗着老鼠一样的兜圈子。 他游刃有余,徐尚却是倾尽全力,哪怕外行人都能看得出谁胜谁负。 没过多久,徐尚的衣服就破开了好几道口子,柳汲安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那些口子却像是利刃破出来的。 “你也不怎么经打嘛。” 两人对打时,出招收手之间带起一阵阵罡风,柳汲安的发丝被扬起,衣服下摆被风鼓动,他笑的肆意而狂妄,眼角晕开深深的黑色,眼眸幽深,唇瓣猩红,收敛的威压似乎尽数散开。 那强大的、迫人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让徐尚几乎不能动弹。 再仔细看他的脸,似乎完全变了个人,五官比起原来的更精致好看,但也更加诡魅,像是恶鬼,又像是妖物。 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完全变了个样子,徐尚惊的动作一滞,被柳汲安一掌击的飞了出去,直直的撞上一棵大树,大树轰然而倒,他瘫坐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来。 柳汲安做了个那天在客厅一样的动作,指尖在空中轻点——但这一回在场的人、猫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朵金色的繁复的花在他指尖绽开,砰的一下炸开成一片金色的雾,形成一条条金色的绳子、锁链,把远处的徐尚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拉到柳汲安面前。 柳汲安拍了拍手,周身泄开的迫人气势又被收敛,他笑眯眯的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徐尚,“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来好好谈一谈了。” “首先,你徒弟先找的我的麻烦,我不过是回敬了一下,怎么看错都不在我,不是吗?” “其次,要想我解开他们身上的灵咒,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给我几滴意凝琼液——” 徐尚瞪大了眼睛,猛地咳了两声,“休、休想……!” 这人原来是觊觎他们珍贵的意凝琼液! 他们秘地的宝物,几百年也才能形成那么一滴,他竟然开口就是几滴?! “别着急拒绝,一滴也可以,我不贪。”他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手头上没什么疗伤的好东西,他怎么会想到那个没什么灵气的琼液呢? 毕竟他家小猫一直长不大,可能是因为受了伤还没好透。 “你想好了,要是你不答应,你两个徒弟就会一直这样痛下去,不会要他们的命,也就是每天咳咳血,晚上痛意一痛,可就是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了。” 想到徒弟们的情况,徐尚沉默了。 他一点也不怀疑柳汲安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但他同时也对这样突然出现的莫名强大的人感到害怕和恐慌。 他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被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敢说,他们三大宗派最厉害的老祖宗们,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在如此强大的实力面前,似乎什么都是空谈。 他颓然的垂下头,“好,我答应你。” 被留在车内的斯冉远远的看完了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其实要说她真的看清楚了什么,也没有,两个人的速度很快,她几乎只能看到残影,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朵繁复的金色花纹。 她下意识的,觉得那很熟悉,她好像曾经在哪里看到过。 因为隔得远,她没有看到柳汲安的异常,等他走近时,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斯冉小猫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对于柳汲安的身份也无从猜测,不过她也不需要猜测,都说猫的好奇心很旺盛,但她却有点懒,不愿意去多想。 “来,张嘴。”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几天,又是一个周末,柳汲安没事,就在家逗逗猫看看书。 斯冉小猫蹲在他腿上,盯着他手上拿的透明小瓶子,里面有一滴透明的液体,有些浓稠,不像是水,她歪了歪头,警惕的没有张开嘴。 这是什么? 柳汲安捏了捏她的下巴,“快,张嘴,不是毒|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给你搞来的。” 要不是不能弄出太大动静,他就直接去意凝派抢了。 小猫估计还在生气他昨天骗她吃了辣椒,一直不吭声,也不张嘴。 柳汲安叹了口气,从指间飞出两点金色光点,在空中拉长,成两条细丝,他用一只手抓住了斯冉的爪爪,那两条她看不见的细丝就把她的嘴撑开了。 露出里面粉|嫩柔软的小|舌头,还有一排排漂亮精致的白色小牙齿。 斯冉用后脚蹬他,奈何却没什么力气,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自己嘴里。 那滴无色的液体没什么味道,一下子就被她吞了下去,一股淡淡的暖流似乎在腹部流淌。 柳汲安一直看着她,发现她没什么变化,放开了她的爪爪,摸了摸下巴,“莫非这琼液没什么用?怎么你一点也没长大呢?” 按理说这个东西是他能找得到的最好的疗伤药了,一滴足够让她的暗伤好个大半。 他沉浸在思考中,忘了收回那两条金丝,小猫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了力气,用力一咬合,把嘴合上了,正咬着两条金丝,她觉得有些奇怪,用舌头舔了舔感觉到有异物的地方。 柳汲安却突然反应很大,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小祖宗,别咬,别舔!” 好不容易把金丝收了回来,小猫还记着昨天和刚刚的仇,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挠了一抓,尾巴一甩就跳了下去。 “嗯?” 柳汲安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背。 以前小猫挠人没什么力气,最多留下两条红痕,这会儿却挠破了皮,渗出点点血丝来。 他不在意的用纸巾擦了擦手背上泌出的几点血珠,笑着搓了搓指腹。 看来,小猫咪的伤是好了不少,没长大是因为她本来就只有这么大,不是因为受伤而缩回幼年体型了。 那她年纪估计也不大,怪不得跟个小孩子似的,有时候爱粘人,有时候调皮捣蛋,还有的时候无缘无故闹脾气。 柳汲安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看书,斯冉就在阳台的吊椅上晒太阳,懒洋洋的扫动着尾巴,把脑袋埋在自己肚皮下面,圈成一个团。 突然,沙发上的人和阳台上的猫都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刚刚有一股奇怪的波动,就像空气被人砸了一拳,蔓延开一圈圈的波纹。 是从对面发出的。 斯冉小猫一下子从吊椅上跳了下来,往客厅走。 “喵。” “看来你也感觉到了。”柳汲安把书放在桌上,伸了个懒腰,“我送出去的东西,起作用了。” “走吧,去看看你的小朋友发生了什么。” “砰砰砰。” 按了一会儿门铃,没有响应,柳汲安改为拍门。 小猫急的在他脚边打转。 她不知道柳汲安给出的那个佛珠有什么用,但刚刚那股波动过后,又有着大小不断的波动,一直到柳汲安开始拍门,才慢慢停下来,她直觉情况不太好。 她也学着柳汲安的样子,举起爪爪拍向了门,原本只是宣泄一下有些着急的情绪,没想到她这一爪子拍下去,轰的一声,门脱离了门框,直直的朝着里面倒了下去,激起一阵飞尘。 斯冉的爪子停顿在了空中,她仿佛变成了一座猫猫石像,每一根毛毛都凝固住了。 显然,她没有料到自己力气已经变得这么大了。 柳汲安也被这突然一下给弄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他看了看已经报废的门,又看了看僵硬的小猫,最终还是选择笑了出声。 “哈哈哈哈……你是怪力猫吗?” 斯冉看见有人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了,连忙把爪子缩了回来,乖巧的坐在门口,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反正其他人也不会知道是她干的,这个锅非柳汲安莫属,她不慌。 出来的人也有些懵,看了看门口的一人一猫,又看向地上已经原地去世的门,拧了拧眉,“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斯冉认出了他,他是小煦的爸爸,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还是忍耐着脾气,语气尽量温和。 柳汲安却注意到从门轰然倒地到他出来,中间隔了一段时间,而且他的衣服和裤子穿得有些松松垮垮,看上去像是匆忙之间套上的。 柳汲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小猫抱了起来,直接走向他刚刚出来的那扇门。 小煦的爸爸面露着急,连忙阻拦,“你要干什么?这是我家,出去!” 柳汲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幽深的黑眸里冷冰冰的,他下意识的愣在了原地,就这一下,柳汲安已经推开了那扇贴着童趣贴纸的木门。 在看见屋内的情形时,他第一时间捂住了小猫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把门又合上了,他淡然的把小猫放下,转身猛地拎起男人的衣领,狠狠在他脸上揍了几拳。 男人毫无还手之力,被他揍的鼻青脸肿,似乎晕了过去,柳汲安才松手,男人宛若一个破布娃娃被丢在了地上。 柳汲安这才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三个数字,“喂,警察吗……” 第15章 十五 就在柳汲安揍人的时候,斯冉小猫悄咪咪的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充满了童趣的房间里有一张小床,还有一套小孩子用的桌椅,摆着各种各样玩偶,而此时床|上一片凌乱,小煦小朋友正光|溜|溜的躺在上面,手里像是捏着什么东西,满脸泪痕,望着天花板,整个人似乎非常沉寂,一种异常的压抑、绝望围绕着他。 对于有些事情,斯冉小猫还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到,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她跳上了床,咬着被角,给他盖上了被子。 她蹲在他身旁,低下头,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刚刚还很安静,安静的有些死寂的小煦,像是慢镜头一般的转头看向小猫,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张开手臂抱住了身旁的小猫,哭的一直打颤。 小猫用爪子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喵了一声。 他握紧的手心缓缓松开,一颗佛珠掉了出来,落在了床上。 他的手心里一片红痕,想来是捏的太紧了。 警察很快到了,他们一进门先是看见倒在地上的门,再往里看,就是瘫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他们看向站在一旁,神情不虞的男人,“请问,是哪位报的案?” 柳汲安斜了一眼说话的警察,言简意赅,“我。” “请问孩子在?” 柳汲安指了指门,“在里面。” 他看了一眼来的警察,有男有女好几个人,补充了一句,“最多一个人进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理解柳汲安说的话,最后一个看上去很温柔亲和的女警走了上前。 柳汲安周身气压极低,留在外面的几个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其中看上去是领头的那个警察先开了口,“先生,地上这个——” 柳汲安不耐的拧眉,打断了他的话,“还没死。” “不、不是这个意思。”这位先生看上去有些吓人,警察同志咽了口唾沫,“是您打的?” 柳汲安挑眉,“怎么?这种人渣还打不得?” 警察同志擦了擦额角的汗。 怎么说呢……好像也不是打不得,但……但这也不对啊! 进去看孩子的女警名叫彭浅秋,她自己有个四岁的女儿,所以当她看到孩子的情况时,气的差点冲出去再把那个男的打一顿。 小煦哭的累了,抱着小猫似乎睡着了,但有人进来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惊醒了,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看见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穿着制服的阿姨,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彭浅秋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找了衣服给他穿上,小朋友不哭不闹,只抱着小猫,目光有些呆滞,看得她更是心疼。 小猫在小朋友的怀里十分乖巧,偶尔还安慰一样的蹭着小朋友的下巴、手臂。 “这只猫是你养的吗?很漂亮呢。” 小煦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彭浅秋抱着小朋友,小朋友抱着猫咪,以这样奇怪的阵容出来的时候,外面客厅的情形有些诡异。 ——几个人坐在别人家沙发上,十分沉默,旁边还躺着一个昏了过去的男人。 小煦看见地上躺着的人时,手一缩,脑袋埋进了彭浅秋的脖子里,身子在不断的发抖。 彭浅秋的上司看见她出来了,松了口气,“这位先生,你能跟我们走一趟吗?” 柳汲安看着被抱在别人怀里的自家小猫,点了点头。 剩下的几个人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担架? 柳汲安看了一眼他们的神色,蹲下去在男人的脖子上按了按,男人啊了一声,深喘了一口气,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这么多警察,吓得爬起来就想跑,当然,是跑不掉的。 被抓住了,他还死不认错,“你们怎么随便抓人?干什么?快放开我!” 没人理他就是了。 到了警局,按照流程,柳汲安去做了笔录,对于怎么发现的这件事情,他只说之前就看出了些苗头,今天听见对面有奇怪的声音,才去敲门,一不小心,力气太大了,把门拍掉了。 负责做笔录的警员听到“一不小心把门拍掉了”的时候,嘴角抽了抽。 真……真是太不小心了。 柳汲安耸耸肩。 楼道里的监控肯定看不出什么,因为那时候他跟猫都在拍门,谁会注意到他脚下那只小猫?而且那个监控又是不收音的,他怎么说都行。 反正,斯冉想的没错,这个锅,柳汲安是无论怎么都背定了。 不然他跟别人说是自家小猫拍脱了门,也没人信。 “谢谢你的配合,柳先生,你可以回去了。” 柳汲安:“我还有东西在这儿呢。” 警员疑惑,“什么?” 柳汲安看向小煦小朋友在的房间,“我的猫,那孩子抱着的。” “哦!那是柳先生的猫啊,稍等一下。” 警员跑到旁边去跟同事沟通了一下,同事看了一眼柳汲安,又朝着小煦那边走过去。 最后出来的是彭浅秋,“抱歉柳先生,小煦他抱着猫不肯松手,我们怕他情绪失控,所以等他妈妈到了我们再试试,行吗?” 小煦的妈妈吴浓语今天恰好出差了,在知道她不知情之后,他们就打电话通知了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外地,听说了这件事情,马上订了机票回来,但也不是那么快的。 “柳先生要是不想等,待会儿我们把猫给你送过去也行。”彭浅秋笑,“今天这事儿真是多亏了柳先生,不然那孩子……” 柳汲安点头,“我就在这儿等。” 人从旁边走过,脚步声轻巧,不远处亮着的电脑屏幕前,敲击键盘的声音不断,头顶的白炽灯过于明亮,有些刺眼。 柳汲安看着自己指尖,少见的,有些出神。 没人看见他指尖溢出的金色雾气,控制不住的,收不回来,金色的光点在空气中跳跃。 刚刚打人的时候,他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直接把人打死。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失控的感觉了。 愤怒?生气?可为什么呢? 而此时此刻被小煦抱着的斯冉小猫,同样的,也很生气。 她从警察问小煦的话和他的回答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人类,明明是小煦小朋友的亲生父亲,却经常趁着小煦妈妈出差对孩子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小煦才三岁,可他已经遭受这样的事情近半年了,从一开始的简单接触,到后面的令他不适…… 他是在幼儿园老师普及了相关的知识之后才知道那是不对的,他反抗,排斥,却被镇压,还被威胁,不能告诉妈妈和别人。 小煦其实很聪明,才三岁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逻辑很清楚。 然而,在不知道的地方,新生的,代表着希望的小火焰,就这样被意想不到的人,蒙上了一层阴影。 小煦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哭,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在小脸上滚落,看得一旁的警员也跟着难受。 斯冉小猫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小声的喵喵叫。 不知道为什么,小煦没有把佛珠的事情说出来。 从他的描述里斯冉大概猜得到,之前一段时间,因为柳汲安的话,吴浓语把他看得很紧,一有时间就陪着他,男人无处下手,一直等到吴浓语出差了,他才有机会。 而今天那个男人因为他捏着佛珠,碰不到他,总是被弹开,一直到门响,他就直接出去了,什么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后来,小煦的妈妈来了,才知道原来她结婚两年多的丈夫其实是个同性恋,又知道他对自己孩子做的事情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而是冲进了关着那个人渣的审讯室,拳打脚踢把人又给揍了一顿。 那模样,跟平时温柔好说话的她像是两个人。 为什么没人阻拦? 嗯,大概是大家“恰好”都没看见她进去。 果然小煦看见妈妈之后就放开了猫猫,斯冉小猫不用别人抱,跳下椅子,溜了出去。 她一出去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男人,迈着小短腿直直的跑向他。 柳汲安看见她,笑了,“忙完了?怪力猫。” 斯冉跳上他的膝盖,踩了两下,“喵!” 她才不是怪力猫! 柳汲安故意嘶了一声,“你悠着点,别把我膝盖踩碎了。” 斯冉龇牙,更生气了,“喵!” 他笑了两声,一边顺毛一边把猫抱起来,“好了好了,我们回家了,饿了吗?” 小猫蹭了蹭他的侧脸。 “喵。” 饿了。 “对了,你是不是其实不用喝羊奶?” “……” 敢情您现在才想起来呢。 她就奇怪呢,明明知道她不是普通小猫了,这个人还怎么一直坚持给她猫粮泡羊奶。 第16章 十六 白色的牙刷上挤了一条牙膏,镜子里的男人穿着松垮的睡袍,短发有些凌乱,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睡袍朝着旁边偏了偏,露出他白皙的脖子和半边锁骨。 他把牙刷塞进嘴里,牙刷在嘴里刷刷刷的发出响声。 小奶猫蹲在马桶盖上,歪着脑袋瞧了他一会儿,一个飞跃跳到了他背后,用爪子勾着他的睡袍,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后稳稳的趴在他肩膀上。 柳汲安拢了拢睡袍领子,含着牙膏泡沫唔了一声。 他跟小猫头挨着头,小猫的侧脸时有时无的蹭着他的,有些痒痒的。 镜子里的男人斜了一眼肩膀上的小猫,小猫睁着浅绿色的大眼睛,转头看着他,张嘴喵了一声。 他拿起杯子漱了漱口,把嘴里的泡沫都清干净了,用沾了水的冰凉的指尖点了下小猫的鼻子,“一大早就撒娇,嗯?” 小猫把鼻子上的水珠甩开,歪了歪头,用头顶蹭他的脖子,毛毛柔软又温暖。 换好衣服的柳汲安走下楼,王姨刚好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柳汲安,还有蹲在他肩膀上的小猫,笑眯了眼,“小羽毛还真是喜欢小少爷,时时刻刻都粘着你呢。” 坐到餐桌旁,柳汲安伸手把小猫拎下来,抓在手里的时候,手指捏了捏她的背,“我怎么觉得你胖了,摸着全是肉,好像没有骨头似的。” 斯冉小猫虽然没有长大,但的确胖了,以前蹲在他肩膀上,跟片羽毛似的没有感觉,现在明显有重量了。 斯冉不乐意的挣开他的手,啪的一爪子拍在他手背上,甩着尾巴就跳到桌上,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小碗旁边,低头享用自己的“早餐”。 自从柳汲安说她可以不用再喝羊奶之后,王姨开始研究自制猫食,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虽然斯冉小猫的口味偏向于人类,但她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不会辜负别人一番心意,所以每次都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至于上桌吃饭这件事情,是因为某天柳汲安的心血来|潮,把她抱了上去,后来吃饭的时候,斯冉小猫都是上桌吃的。 吃完早餐后,斯冉小猫再也不用自己辛辛苦苦舔爪爪洗脸了。 她蹲在柳汲安面前,昂着下巴,伸出爪爪。 柳汲安挑了挑眉,笑着把小猫拎起来,几步走到一楼的洗漱间里,熟门熟路的拿起架子上那条粉色的小毛巾,沾湿了拧干,给小猫擦起脸和爪爪来。 小猫被伺候的很舒服,眯起眼睛晃了晃尾巴,喉咙里克制不住的溢出小声的呼噜声。 给她擦干净了之后,柳汲安把她随意的挂在自己手臂上,她也不挣扎,软哒哒的搭在他手臂上,耳朵服帖的压着,脑袋自然向下垂着,四只爪爪也垂着,像一条没有感情的软绵绵玩偶——如果她的尾巴没有晃来晃去的话,就更像了。 柳汲安把毛巾洗干净,放在一边晾好,才把小猫捞进怀里抱着,他走到外面沙发上坐下,在小猫面前伸出两只手,握成拳。 “今天跟我去公司吗?” 柳汲安伸出左拳,“去。” 又伸出右拳,“不去。” 小猫眨了眨眼,耷拉在肚皮上的爪子动了动,白绒绒的小爪子最后放在了他左拳上,搭在他的手背。 小小的猫爪跟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男人的拳头放在一起,莫名的和谐。 这场景王姨看了多少次都觉得惊奇,摇了摇头,“小羽毛是不是太聪明了点?” 柳汲安抓着她的爪爪亲了一口,笑着揉了两把她的软肚皮,“我的猫,当然聪明了。” 这段时间被他亲惯了爪爪,斯冉小猫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激动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睡觉。 吴心昔已经跟公司协商好了,和平解约,她的个人工作室也会跟公司继续友好合作,而今天,是她到公司正式解约的日子。 她从车上下来,经纪人紧跟在她后面碎碎念,她却心思不在这上面,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她下意识的往停车场的某个特定位置看去。 那么巧的是,那里已经停下了一辆车,而某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电梯口走去。 男人轻柔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安静的停车场内分外明显。 “你看看,你是不是胖了,挤的我的口袋都要裂开了。” 停车场内灯光明亮,吴心昔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注意着那边的人。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西装,西装外套上胸口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此时里面蹲着一只小奶猫,小奶猫只有大概一半的身体在袋子里,小脑袋和两个前爪爪都在口袋外面,因为怕摔了,她两只爪爪扒拉着口袋边缘。 ——要不是小奶猫的耳朵还在动,眼睛也过于鲜活,看上去就像是口袋里装了只小玩偶。 看上去的确是挤得慌,口袋鼓鼓的,还隐约能看见小猫的两个后爪子的形状。 小猫似乎有些生气,气呼呼的喵了一声,颇具气势。 男人在笑,“还不服气?到时候胖成个球,我抱都抱不起。” “喵!呜!” 你才胖成个球! 也不考虑一下她的体型!她这么小一只,再胖能有多胖!还抱不起?谁稀罕你抱! 斯冉小猫快气死了。 要不是他非要把她往口袋里放,她会这么不舒服吗?口袋挤的她的毛毛都倒起来了,特别难受。 好在柳汲安知道适可而止,把小猫从口袋里拎了出来,抱在怀里给她顺了顺毛,又熟练的给她挠起了下巴。 斯冉小猫晃了晃尾巴,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挠了一抓,才完全消了气。 柳汲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三道红痕,倒是没有出血。 小猫对自己的力道控制的越来越好了。 不过……她最近脾气是不是也越来越大了? 柳汲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软乎乎的躺在他手臂上的小奶猫,看了几秒后,眼中晕开笑意。 好吧,似乎都是他惯出来的。 一人一猫忙着互动,没发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旁人眼中,两方人马终于在电梯口汇合。 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但吴心昔的经纪人再也没有如临大敌般的把她和柳汲安隔开,而是很自然的跟柳汲安打招呼,“柳总早。” 吴心昔今天穿着黑色的夹克衫,里面是一条及膝连衣裙,露出来的一双被黑色紧身袜包裹着的长腿又细又直,踩着黑色高跟鞋,说不出的性感。 她下意识撩了一下脸旁的头发,“柳总早上好。” 柳汲安心情不错,不再是一个淡淡的嗯了,“早。” 他这回连看都没看吴心昔一眼,手里揉着小猫的爪爪,似乎对旁边的视线一点感觉也没有。 斯冉小猫改躺为趴,下巴放在柳汲安的手臂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旁边漂亮的小姐姐。 看了一会儿,她仰起头,看向柳汲安。 “喵。” 她一直盯着你呐。 但柳汲安并没有领会到小猫的意思,摸了摸她的肚子,疑惑的挑眉,“这么快就饿了?” 小猫爪子啪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 哦,猜错了。 柳汲安没有要跟他们说话的意思,一心逗猫,吴心昔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话头,偏偏平时话很多的经纪人也一声不吭,三人一猫很安静的进了电梯,数字一点一点的跳动。 叮—— 到了吴心昔他们要去的楼层。 “柳总再见。” 柳汲安淡淡点头,电梯门又合上了。 经纪人看了看周围没人,拧着眉转头看向自家艺人,“你怎么回事?” 她不吭声,经纪人继续道,“以前不是还说要避开这些事情?你怎么还对柳汲安起了心思?” 在吴心昔一出道他就带着她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他叹了口气,“你想谈恋爱,也可以,但不能是柳汲安这类人,他们不会认真的,你看看他的那些‘前女友’,甚至没有一个被他承认过是女友,不过是玩玩而已。” “而且他现在显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你看看他刚刚多看你一眼了吗?没有,在他眼里,猫都比你迷人。” “想开点,以后你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吴心昔看了眼紧闭的电梯门,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第17章 十七 深秋悄无声息的到来,枝头树叶枯黄,随着一阵又一阵无情的冷风被刮落,覆在地上,被人们踩的嘎吱作响,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走在路上风似乎能把人耳朵给吹掉了。 城市的暖气开始供应,岁未也不例外,公司上下都开了暖气。 白瓷自己开车来的,一到办公室就把厚厚的外套褪下,挂在座椅靠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西裤,裤脚略宽,盖住了她的脚,只露出一个黑色的高跟鞋鞋尖。 跟往常一样,她整理了一番办公桌后,拿着文件到柳汲安办公室去向他报告工作。 叩叩。 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一声“请进”后,她握住门把手,拧开。 “柳总早。”她脸上带着营业的笑容,敷衍、工作意味很重的跟自家老板打了个招呼。 在看向柳汲安头顶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才渐渐有了真情实感起来,那双冰冷的宛若机器人一般的眸子闪着光,语气也柔和许多。 “小羽毛今天也来了,早上好。” 这变脸速度之快,让柳汲安都忍不住啧了一声。 小猫为了报复刚刚柳某人把她塞进口袋之仇,在柳汲安坐下,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之后,就跳上了他的椅子,再蹦到他脑袋上——这一蹦,差点没把他脖子闪了,最终稳稳的趴在了他的头顶。 她还不是简单的趴着,她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块毯子,四只爪爪撒开,瘫在他头顶,把他的一头短发压的乱七八糟的,下巴正好搁在他额头上。 于是进来的人都能看见,他们柳总的脑袋上长了一块猫毯子,不过好在现在只有白瓷一个人能看见这场景。 听见白瓷跟她打招呼,斯冉小猫抬起头软软的喵了一声,软萌软萌的,完全没有刚刚要压断柳汲安脖子的气势。 对于斯冉小猫如此过分的行径,柳汲安也没生气,更没把小猫抓下来,任她在自己头顶兴风作浪,一会儿挠一下自己头发,一会儿又用尾巴甩他。 而白瓷也见怪不怪了。 反正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见识了他们老板的猫奴本色,在猫面前,他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但他也不像其他猫奴那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看见外面的猫都想上手撸一把。 因为他这段时间经常会带着猫来上班,不少员工也带猫来了公司,柳汲安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猫不影响到别人就行。 也有人故意用猫想引起他的注意,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半点兴趣都没有,似乎只有自家养的这只是猫,别的都是假的似的。 就这样,柳汲安撑着脑袋,注意着平衡不让小猫掉下来,一边听着白瓷的汇报,不时出声打断说上一两句。 明明是很严谨的工作氛围,却因为多了一只猫而怎么都严肃不起来。 白瓷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声音不由得放轻了许多,“柳总,小羽毛睡着了。” 柳汲安嗯了一声,伸手把小猫抱了下来,放在腿上。 小猫闻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钻,用软软的三瓣嘴蹭了两下他的手指,翻了个身,头顶朝下,四只爪爪朝天,露出软乎乎的肚皮,爪子自然的垂着,白白的长胡子抖了抖。 见她睡的这么安然,他没忍住,扯了两下她的胡子,她也没醒。 白瓷跟他对完今天的工作,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接着,不同部门的,到柳汲安这儿来汇报工作或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跟他请示的人,他们发现,柳总听着听着他们说话,总不时的低头,像是在看什么。 因为办公桌挡着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见柳总到底在看什么,但总是有些好奇,这一好奇,就容易走神。 就在走神的时候,柳汲安突然做出个停下的手势。 那人还以为自己走神被发现了,心下有些惴惴。 ——现在的柳总可不比以前了,越来越有气势,虽然平时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但大家莫名的都有些怵他。 柳汲安拧了拧眉,轻声道,“你们小声点,别吵着我的猫睡觉。” 小猫刚刚似乎被吵着了,用爪子把自己脑袋捂了起来。 这下大家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看猫啊。 后面来的人,都自动自觉的放轻了声音和动作。 斯冉小猫在睡觉这方面跟普通的猫一样,不管她她能睡上一天。 她这一觉,从早上睡到了中午下班,柳汲安订的外卖都到了,她才嗅着饭香味醒来。 倒是白瓷,去帮柳汲安拿外卖的时候,看着那一长串的单子,心想柳汲安最近饭量越来越大了,是秋天养膘吗? 柳汲安可不知道下属在腹诽自己什么,打开外卖盒子,把里面热腾腾、香喷喷的菜一个个摆到休息室的桌子上,把一个空碗放在蹲在桌子上的小猫面前,往里面夹她喜欢吃的菜,看着她吃完了才又添,不时的给她加两勺米饭。 小猫快乐的翘起尾巴。 啊,活过来了! 香喷喷的饭菜! 吃完后,柳汲安又逼着她喝了小半杯水。 也没管沾了油的胡子和嘴巴,反正有人会帮忙收拾的,她瘫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肚子圆鼓鼓的,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打完饱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前爪捂住了嘴巴。 她好像最近是吃得太多了。 柳汲安每次点的都是两人份的餐,她就能吃下其中一半,也就是一人量的饭菜。 柳汲安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小猫的肚皮,“你好歹克制一下自己,这肚子都圆成什么样子了。” 好像刚刚一直给她夹菜加饭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把桌上的饭盒餐具收拾了一下,走近休息室的洗漱间,在架子上拿下来一条跟家里那条一模一样的粉色小毛巾,打湿、拧干。 一只手拿着湿毛巾,另一只手拎着小猫的脖子,柳汲安把她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打算给她擦擦嘴,小猫却躲开了。 漂亮的浅绿色|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两只前爪爬上他的胸膛,斯冉小猫扬起脑袋,用她油乎乎的嘴巴在他下巴上蹭了蹭,留下几道油渍。 干完坏事,小猫唰的一下就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柳汲安抹了一把下巴,看见自己手指上的油渍,再看向蹲在地上的小猫。 小猫有些得意的晃了晃尾巴。 柳汲安危险的眯起了眼,“胆子大了?” 话音刚落,他就伸手去抓小猫,小猫一直防着他,速度更快,在他伸手的瞬间就跑开了。 一人一猫在小小的休息室里开始追逐,小猫身子小,灵活,一会儿跳到这里一会儿钻到那里,但奈何柳汲安心黑,跑着跑着小猫就发现自己被堵在墙角了。 小猫缩在墙角,晃了晃尾巴,歪着头喵了一声。 柳汲安冷哼一声,“现在撒娇服软?晚了。” “喵~” 他抓住调皮的小猫,却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用毛巾把她油乎乎的嘴巴擦干净了,又擦了擦爪子,才抽了两张纸把自己下巴上沾到的油渍擦了个干净。 就在小猫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只见男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把毛巾随意丢到一边,抓住她的脑袋,在她脸上胡乱亲了一通,还特别照顾了一下她软嫩嫩的耳朵,亲的她的毛都炸了起来。 “喵喵喵!!!” 不知道的,听见这惨叫,还以为柳汲安在虐猫。 等柳汲安停下,斯冉小猫已经成了一只废猫,耳朵耷拉着,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片阴影,每一根毛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一双猫瞳涣散无神。 她这样子又不知道戳到柳汲安哪里的笑点了,他笑出声还不算,夸张到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连带着在他怀里的小猫也跟着抖动。 他还没笑完,手机就响了起来,有来电。 他一看,名字有些陌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以前的狐朋狗友中的一个,还跟他家有点关系,是他大嫂的一个堂弟,叫楼生昱。 他看了一会儿,才按下接通。 “喂。” “喂!柳哥,你总算接电话了,我们晚上在简汇有个局,你一定要来啊。” “听说简汇最近有些好玩的事儿,你肯定感兴趣,不来你就亏了,这回可别说什么没空了,好玩我才叫你的。” 柳汲安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转,低眸看了一眼自家小猫,到底是应了下来,问了时间后就挂了电话。 他给小猫顺了顺毛,“乖,别气了,我晚上带你去玩好不好?” 小猫无动于衷。 他伸出一根手指,递她的嘴边,“那你咬我一口?” 小猫把脸扭到一边,胡子抖了抖。 “喵!” “嗯?理我了?不生气了?” “喵!!” “这么快就不生气了,真是只好猫咪。” “喵!!!” 今天,也是沟通愉快的一人一猫呢。 第18章 十八(二更) 简汇是一间会所的名字,会所一楼是一间很宽敞的酒吧,里面五彩的灯在舞台上闪烁晃荡,落在激情舞蹈的舞者身上,勾勒出令人吹哨的好身材,酒吧内灯光昏暗,音乐躁动,拥挤的人影在舞池中扭动。 进酒吧,很容易,但要上楼,进楼上的包间,就没那么容易了。 简汇的包间私|密性很高,项目众多,专供有钱人玩乐,于是想要上楼,有钱或是有权,其中至少要满足一个。 柳汲安从前经常来这里跟朋友鬼混,可自从车祸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算算也有一年多了。 不过即使如此,当他走进大门时,站在楼梯口的侍者还是认出了他。 “柳少爷很久没来了。” 侍者在看清他怀里毛茸茸的小东西后,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人上去了。 “柳哥来了!” 一进包间,耳边就响起年轻人咋咋呼呼的声音。 那扑面而来的浓重烟味,让柳汲安下意识的拧了拧眉,把怀里的猫往衣服里拢了拢,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包间外面,看向一个眼熟的人,冷声道,“把窗开开,散散风。” 一个手指间夹着烟的年轻男人半躺在沙发上,另一只手环抱着一个穿着文雅的美女,听见柳汲安这话,一下子就坐直了,惊奇道,“哎?不是吧,柳哥你真去修身养性去了?烟味儿都闻不得了?” 斯冉小猫虽然很快的被塞进了衣服里,但还是闻到了那烟味儿,臭臭的,熏的她有些难受,在柳汲安怀里蹭了蹭鼻子。 柳汲安隔着衣服外套安抚的拍了拍趴在他胸口的小猫,没有理会那个跟他说话的男人,凛冽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拿着烟的人,“都给我灭了。” 这群人曾经都是柳汲安的玩伴,而且这之中就数他最能玩也最会玩,再加上柳家家大业大,他的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大家都是跟在他屁|股后头的,都叫他一声哥,也很听他的话。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们面面相觑之后,还真什么都没说的就把烟灭了。 至于窗户,在他刚刚说完开窗后,楼生昱就去把窗户打开了。 窗外的冷风呼呼的往里灌,把屋内的暖气都吹散了,他们几个搂着的美女穿的都不厚,这会儿抖着往他们怀里钻,他们也乐得揽着美人,手有些不规矩的摸来捏去的揩油。 柳汲安实在是觉得这幅场景有些辣眼睛,有了几分想回去的心。 楼生昱直接上来把他拉了进去,按在了沙发上。 “好不容易把柳哥叫出来了,你们一个个的,可别惹柳哥不开心了。” “好嘞!” “听您的!” “话说回来,柳哥最近忙什么呢?怎么一直叫不出来?” 说话的还是最开始问柳汲安是不是去修身养性的那个人,名叫云松萧。 楼家、柳家、云家,三家关系最好。 柳汲安已经去世的母亲,就是云家人。 云松萧刚问完,就瞧见他柳哥的衣领里突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双透绿色的猫瞳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眼睛,小猫似乎有些好奇,偏了偏头。 云松萧很没形象的,惊的张大了嘴巴,“这、这……柳哥你……” 他们刚刚也注意到他衣服不对劲了,但都还没来得及问。 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柳汲安竟然带了一只猫来简汇啊! 柳汲安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漫不经心答,“猫,我的。” 他抬头看了其他人一眼,语气有些不悦,“所以都收敛点,别脏了我家猫的眼睛。” 本来带小猫过来是为了让她看看人类社会的生活,可这些人都在做什么,他家猫年纪还小,学坏了怎么办? 其他人看清了那趴在柳汲安胸口上的小东西时,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不太文雅的感叹词。 “靠!” “woc?!” “柳哥真的养猫了?!!” 他们实在是很难把养猫这么娘们唧唧的事儿跟他们放|荡不羁的柳哥放在一起。 可面前这一幕,又让他们不得不相信,柳汲安,真的,养了猫,还宝贝的不行。 斯冉小猫好奇的看着周围这些陌生的面孔,耳朵动了动。 这些是谁?都是柳汲安的朋友吗? 她看了眼自家人类。 可柳汲安好像很嫌弃他们的样子呢。 楼生昱一脸怀疑人生,一想到他家柳哥可能跟他爸一样,整天对着只狗叫宝贝,肉麻的说“爸爸在这里”,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汲安睨了他一眼,“不是说简汇有事,什么事?” “哦这个!柳哥我跟你说!”云松萧一说到这个就来精神了,美女也不抱了,凑到柳汲安身旁,绘声绘色的说起简汇最近的异常事件。 简汇在简城开了许多年了,据说背后老板的背景很硬,什么生意都敢做。 它有专门为客户服务的公关部门,男女皆有,都是上档次,可以带出去的,价钱也不便宜,公关们挣的自然也多,待遇好,可以自己决定接不接活儿,做不做某些服务,自由性高,接触到的也都是更上层的人。 而这些平时在包间里陪酒的,就不一样了,她们的待遇一般不说,很多都是有苦衷的,有更多,连来历都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面对蛮不讲理的客户经常吃亏,没什么自主性,客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说简汇每年都有那么几个陪酒的自杀,都被简汇后面的人给压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太多遭了报应,简汇最近频频出事。 近几个月发生了好几起客人带着公关出去,结果两个人莫名其妙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公关还能醒过来,客人却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的事故。 一开始简汇还能压的下来,但后面这类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来包间简单喝酒的人也开始出事,消息就包不住了。 “我听他们说,可能是那些在简汇里不明不白死去的女人不甘心,变成了厉鬼要报复简汇。” 窗户还没关,冷风嗖嗖的,外面夜色浓厚,云雾遮掩,半点月光都没有。 在场的人听完云松萧说的,似乎都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柳汲安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轻勾嘴角,“那你们还敢来?” 楼生昱笑了一声,不屑道,“有什么不敢来的!柳哥你忘了?我们高中的时候还玩过笔仙呢。” 年轻人总是喜欢追求刺激,听见这些事情的时候好奇大过于害怕,那颗作死的心总想什么都见识一下,但等到真的出事的时候…… 柳汲安笑而不语。 这个精彩的故事听的斯冉小猫一愣一愣的。 小猫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粉粉的舌尖。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可她都在这儿了,抱着她的人也不是个正常的,有鬼似乎……也很正常? 柳汲安把小傻猫的嘴合上,敲了下她的小脑袋,似笑非笑,声音很轻,“积累了几十年的怨气和恨,可比笔仙厉害多了。” “哈哈哈,柳哥就爱吓唬我们。” “就算真的有,也不会那么巧就被我们碰上了,那我们也太倒霉了!” “就是!”一个年轻男人挑起身旁女人的下巴,轻佻道,“你在这里看见过鬼吗?小宝贝。” 女人害羞的缩了缩下巴,手放在男人的胸膛上,摇了摇头,声音娇脆,“没呢。” 其他人哄然大笑,都抱着美人调笑了起来。 斯冉小猫看了一圈,发现每个人身旁都有一个好看的小姐姐,再看柳汲安,小脑袋歪了歪。 “喵?” 他怎么没有? 柳汲安眉头紧锁,把小猫的眼睛给捂上了,“别到处乱看。”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 楼生昱说了声进来。 门开了,门后是一个穿着旗袍的美人,旗袍贴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开叉一直到大|腿,白细的长腿若隐若现。 她脸上妆容淡淡的,五官属于古典淡雅的美,头发也挽成了民国风格的发髻,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柳哥,你今天好不容易出来,我们专门给你找的,怎么样,不错吧?” 他们都清楚的很,柳汲安喜欢的就是这型的。 身材匀称,五官淡雅刚刚好,不能太夸张艳|丽。 柳汲安看着门口的美人,脸上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惊艳或是兴趣。 男人指尖轻点着小猫的下巴,意味深长的笑了。 瞧瞧,他们今天运气还真是不错。 这不就,来了? 第19章 十九(一更) 窗户还没关上,包厢内的暖气没什么实感,一吹出来就被冷风驱散了。 他们自认都是怜香惜玉的人,总不能让美女受了冻,楼生昱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一个人就去把窗户关上了。 他笑着,指了指柳汲安旁边的位置,声音轻佻,“过来啊美女,站在门口干什么?坐那儿去,把我们柳哥照顾舒坦了,少不得你的。” 柳汲安拿起桌上不知道谁的一包烟,一扬手,朝着楼生昱的脑袋砸了过去,啪的一声,烟盒砸在他额头上,又滚落到沙发上。 “哪里学来的话。” 跟拉皮条的似的,这里还有个小家伙听着呢。 见他似乎有些生气,楼生昱捂着脑袋,不知道哪里说错了,但还是赔笑,“不说了,不说了。” 门口的美女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迈着腿,婀娜的朝着柳汲安走过去。 斯冉小猫突然唰的一下从柳汲安衣服里跳了出来,站在他腿上,警告的盯着朝他们走过来的女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人类很奇怪,身上一股怪味道,有点腥还有点臭,跟她之前在柳絮影爸爸手上闻到的味道很像,但又不一样,比那个似乎更厉害。 其他人不知道,只当小猫争宠,笑闹道,“柳哥你这是养了只猫还是养了个女朋友,小猫这还吃醋了?” 柳汲安没说话,伸手把猫捞了起来,顺着她的毛揉了揉,给她捏捏紧绷的脖子。 他低下头,声音很轻,只有小猫听得见,“想看看是什么吗?” “喵呜?” 男人指尖蓄起两股白色的雾,轻轻一跃,跳进了小猫的眼睛里。 斯冉小猫什么也没看见,只感觉眼睛一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看见的景色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美女似乎被猫吓着了,其他人又催着她,“柳哥把猫抱住了,那么小的猫,也没什么危险,美女你别怕。” 美女似乎被安慰到了,才拍了拍胸脯,又迈开腿向前走,走的步子很小,看上去非常优雅文静。 但斯冉小猫看过去,清楚的看见那个美女身上重叠了一片阴影,那阴影像是一块黑色的剪纸,有耳朵、有爪子还有尾巴,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狐狸,它浑身都是凝成实质的黑色,边缘有黑色丝状的雾气往外蔓扬,看上去分外不详。 它的存在感很强,一看见它就注意不到美女的原本模样了,连带着美女脸上娇|媚的笑都透着股诡异。 因为它的存在,房间里到处都是飞扬的黑色雾气,在空中漂浮,像是细细的绒毛,又像是一缕缕散开的烟,袅袅旋转,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怪不得她觉得房间里的气味越来越难闻了,特别是刚刚还有人把窗户给关上了。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附在身上的女人已经在柳汲安旁边坐下了,乖顺的拿起酒瓶,往桌上的杯子里倒酒,红色的液体在酒杯里旋转,积满。 斯冉小猫虽然被柳汲安摸着毛毛,安抚着,但这么近的接触这个东西,还是十分不适,浑身都绷着。 “柳公子,我敬你一杯。” 女人勾起漂亮的唇,伸出纤细幼|嫩的手,就要覆上柳汲安的胸口,但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他的外套时,突然像是被灼伤了一样的缩了回去。 附在她身上的狐影颤了一下。 柳汲安察觉到异样,一低头就看见他外套上一根柔软的黄色毛毛燃了起来,化成了一条红色的丝线,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是小猫在他身上打滚留下的。 他原本还有些耐心,想看看这东西想做什么,顺便借着这个给他家小猫上一课,但看见这一幕后,那点子耐心全没了,他眸色一沉,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斯冉小猫抬头,视线恰好对上柳汲安的眼睛,她有些惊讶的发现,一片金色的光点,慢慢他眼中逸散开来,有要盖住黑眸的趋势。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中那些金点光雾一样的东西,让她联想到了在电视里看见过的,那些在古寺大殿内金晃晃的佛像。 强大、浩荡、神圣。 其他人什么都看不见,没发现异常,只以为柳汲安跟以往一样,在跟美女玩闹。 那附在女人身上的东西似乎终于发现面前的人的可怕了,它的“手”几乎要被他捏散了,它虽然不太聪明,但也有下意识的危机感,想要挣脱,逃跑。 就在它打算断掉一只“手”逃跑,柳汲安也正打算让它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了。 房间里的人的视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吸引了过去。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像个大学生。 他满脸怒气的走进房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房间里的其他人,伸手就抓住柳汲安旁边的女人的手,一边把她往外扯,一边骂道,“你竟然瞒着我来这种地方做事?!你还有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吗?!” 其他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样看着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人拉了出去,门又给关上了。 斯冉小猫动了动鼻子。 因为那个东西不在这里了,房间里的黑气在慢慢散去,味道也淡了很多。 楼生昱和云松萧互相看了一眼,“这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知道?” “人家男朋友找上门了?” “可是他是怎么上楼的?” 云松萧这个疑问不是没道理的,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就是个没钱的大学生,应该在楼梯口就会被拦住了才对,哪里上的来。 楼生昱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不对啊,劳资付了钱的!” 他一拍大腿,要起身出去找人说个明白,被柳汲安叫住了。 柳汲安用桌上的抽纸细细的擦了擦手心,一点点把上面沾上的黑气擦了去,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淡的,“去干什么?找死吗?” 终于擦干净了,随手把纸揉成一团,丢到了垃圾桶里。 他想到刚刚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拉着那个东西时,贴在它身上的灵字符,勾了勾唇角。 柳汲安挑眉看向楼生昱,慢悠悠道,“你们刚刚就没觉得,窗户关上了,里面还是越来越冷?”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回想起了这点不对劲,而且也发现自从那个女人被拉出去之后,房间里的温度又很快的上来了。 就好像被什么蒙住了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样,现在重新搜罗记忆,才发觉记忆力刚刚那个“美女”的神态和动作,都是有些僵硬的。 可他们刚刚怎么没感觉呢? 真是越想越不对劲…… 房间里突然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他们身边的美女想到某些传闻,也有些害怕的缩了缩,没说话。 莫名的后怕,让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小猫从柳汲安腿上跳了下去,看了眼门口,回头又看着他。 “喵!” 柳汲安这回终于没理解错她的意思,手指动了动,“去吧,别跑太远,快点回来。” 能把他挠伤,他家小猫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了的。 这还是斯冉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非人生物,难免有些好奇,见柳汲安同意了,当下就放下心来,迈开腿开门出去了。 柳汲安同意让她去了,那就说明外面的东西伤害不了她。 楼生昱的声音有些发抖,“柳……柳哥,小猫是要去干嘛?外、外面不危险吗?” 柳汲安闲闲的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嫌弃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她比你们可有用多了。” 他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小猫不在,还真无聊。 ——天晓得,小猫才出去一分钟都不到。 被柳汲安念叨的斯冉小猫追着那股味道,一直到了顶楼的天台。 简汇的天台偶尔会用来开派对,上面到处都是叠起来的椅子和一张张空闲的桌子,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还挂了彩带和彩灯,但这会儿没有人上来,彩灯没有开,天空黑压压的,夜色很浓,寒风萧瑟,只有一盏白炽灯亮着,照亮了整片天台。 她听到了细微的,因为痛苦而嘶吼的声音,很空灵,似乎是很多重不同的声音叠在了一起,莫名的刺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她迈着猫步,围着墙壁转了个弯,就看见刚刚那个年轻男人一手捏着女人的手臂——她似乎被他抓着就动弹不了,僵硬的定在原地。 男人另一只手在空中很快的划着什么,一笔一划在空中留下银色的痕迹,像是一种字体,写完后他迅速的把字拍进女人的身体里。 被附身的女人身体里晃开一阵银色的光,神情狰狞,神态不像正常人,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嘶吼声。 小猫歪歪头,耳朵晃动了两下。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人又是什么人?是道士吗? 第20章 二十(二更) 斯冉清楚的看见那个黑影身上的黑气因为那银色的光散开了一些,但又很快的聚拢在一起,银光很快黯淡了下去。 年轻人又重复了几次刚刚的动作,但显然只能让那东西感到痛苦,没有什么实质的用处,看得出他有些着急。 年轻人名叫元黎唱,是空绕门的弟子,受命管着简汇这一带地方。 前些日子,有人把意凝派一个长老和他的弟子在简城企图用灵力迫害普通人的事情捅到了上面,不单只意凝派被训了一番,他们负责简城安全的空绕门也被说了一通。 别人在自己地盘上搞鬼都没发现,不是失职是什么 为此,他师父叮嘱又叮嘱,让他一定要用心办事,别再让宋流宗看他们笑话。 于是察觉到有狐影在简汇出没,他马上就过来了,这狐影比他以前遇到的厉害得多,也很狡猾,蹲了好几天,几次被它跑了。 这次好不容易抓住它了,但它附在人身上,他没法把它逼出来,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手脚。 狐影这个玩意儿,不是什么鬼魂作祟,但跟那些因为简汇枉死、含恨而亡的女人也有关系。 在风月场所或是因为相同性质的事情意外去世的人,灵魂去了该去的地方,但那些人死的时候强烈的恨和怨却会逗留在世间,形成邪气,最后生出狐影,因它的形态像狐狸一样而得名。 它们会在“出生”的地方逗留,不断地晃荡,怨和哀这两种气是最难缠的,能借着人的负面情绪不断壮大,狐影也就越来越厉害。 不过一般的狐影成长速度不快,也就不太厉害,不具有思想,更不懂得附体,运气不好被它碰上了,也就倒霉个几天,晒晒太阳就没事了。 但简汇这个,已经害了很多条人命,还会附身,显然跟一般的狐影不是一个等次的。 元黎唱现在抓着狐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体内的灵力在一个个灵字符打下去后迅速的被消耗,所剩无几,打在狐影身上灵字符也快失效了。 再这样拖下去,他可能都要栽在这狐影身上。 就在他走神的那一瞬间,狐影挣脱了他的手,狐影“手”上那束缚它的灵字符顷刻间消散。 狐影被激怒了,发出生气的叫喊,像是无数把女高音叠在一起,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它周身的黑气更浓,形成无数个长长的爪子,形状像是枯枝,张牙舞爪的朝着元黎唱冲过去,眼看着就要碰到他、把他撕裂,突然出现了一声尖锐的猫叫。 那不是普通的猫叫声,里面似乎挟裹着令人害怕的力量,声波在空气中一圈圈的荡开,猛地朝着狐影冲了过去。 被突然出现的猫叫冲击,它浑身的黑气震了震,那些爪子一下子就蔫了下来。 它能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容易,既是运气,也靠它的谨慎。 但它今天的运气实在是不好,挑上一个大猎物,却发现是块硬铁板,还被讨厌的修道者抓住差点被净化,好不容易挣脱开了,要反击,又遇到了一个厉害角色。 狐影想要逃,斯冉小猫几个跃步过去,张嘴就咬住了它的脚不是被它附身的女人的裤腿,而是它的本体,飘荡着不详的黑气的、像是狐狸爪子一样的脚。 小猫额头上的羽毛纹路隐隐发着银光,绿色猫眼睛亮的惊人,她咬着往后一扯,狐影就被她从女人身上撕扯了下来,女人瞬间晕倒在地,脑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只是听着都觉得疼,但在场的,没有谁去注意这个倒霉的女人。 元黎唱从猫叫把狐影镇住的时候就已经惊呆了,在看到突然出现的小奶猫把比它大好几倍的狐影咬着从人身上硬生生的扯下来的时候,就更是惊的合不上嘴了。 这是哪来的神仙猫 但惊讶归惊讶,正事还是要做的。 狐影出来了就好办了,他又写了一个灵字符,这次直接打到狐影身上,狐影的黑气渐渐散去,慢慢变白,变透明,最后化成一个光点,元黎唱一挥手,光点就飘了过去,最后融进了他手心里的小铃铛里面。 铃铛是彩色的,绘着繁复的图案,他看了眼铃铛,就把它收了起来,转而惊奇的跟蹲在地上的小猫大眼瞪小眼。 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啊,没什么特别的。 元黎唱的师父曾经跟他说过,到他们这个时代,灵气已经大不如以往了,变得越来越稀薄,现如今已经没有成精的妖怪存活了,曾经在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平时顶多见到一两只开了灵智的动物,但它们也就是比别的聪明些,懂得人类的语言,是绝对没有能力直接对上狐影,还让狐影毫无还手之力的。 这只猫,不一般,至少不是开了灵智这么简单。 “你好” 元黎唱正想礼貌的跟小猫打个招呼,毕竟人家刚刚也救了他一命,但刚说完两个字,小猫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连忙追了上去,跑着跑着又想起还在天台躺着的女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斯冉小猫刚刚看见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要害人,没多想就叫了一声,后来又上去咬住它,完全是靠着本能,结果咬完了之后,剩下满嘴巴的臭味苦味,让她直想吐。 她原以为年轻人要跟她说什么,结果他只盯着她,什么也不说,等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受不了嘴里的味道了,就跑了。 啊啊啊好苦好恶心的味道,缠在舌头上散不开。 她要回去找柳汲安,要喝水 柳汲安看见门开了,就知道小猫回来了,正开口要说什么,小猫急匆匆的,一下子就跳到了桌上,脑袋钻到桌上的酒杯里,里面是刚刚狐影倒的红酒。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小猫就伸出舌头啪嗒啪嗒开始舔了起来。 舔了两口,发现味道不对劲,她又把脑袋伸了出来,张着嘴巴吐出舌头。 呸呸呸,这是什么味道啊又涩又苦好难喝 她舌尖上狐影留下的味道一点也没有散,反而嘴里一股红酒味,混杂在一起让她更恶心了。 她难受的在桌上直打转,又跳到柳汲安腿上,打了个滚。 “喵” 救命 柳汲安被她闹的哭笑不得,抬起她的下巴,“来,给我看看,怎么了” 小猫张开嘴,吐出粉色的舌尖。 额头被敲了一下。 “叫你乱咬东西,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他的手掌冒出一个金色的雾团,那雾团从他掌心飞到小猫的舌头上,滚了几下,带起了一层黑蒙蒙的东西,像是灰尘,那些黑色的小点很快就被金雾吸收了,金团又飞到他手上,隐没在掌心间。 斯冉这才觉得那股怪味道散了,但酒味却还在,她打了个嗝,放松下来后,她觉得眼前的东西似乎都带上了重影,她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柳汲安好笑的看着小猫走了两步就栽倒在他腿上。 才喝了几口,这就醉了 楼生昱半天才敢开口,“小、小猫这是怎么了” 柳汲安没回答他的话,抬头看向了门口。 在门口站了很久,把小猫喝酒、撒娇、醉倒一套动作都看完了的元黎唱,大方的对着小猫的主人,柳汲安挥了挥手。 元黎唱虽然能看见狐影的本体,却看不见柳汲安那些金雾,所以从他的角度看来,柳汲安只看了看小猫的嘴巴,什么也没做,小猫就醉倒了。 “柳公子你好,我叫元黎唱,这是你养的猫吗” 元黎唱作为负责这一带安全的空绕门弟子,只闷头修行是不行的,还要实时掌握这里的消息变动,必要的时候还要跟一些普通人打交道,加上柳汲安名声在外,他认识他,并不奇怪。 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个场面实在是有些奇怪。 他们又不是金鱼,只有七秒钟记忆,当然认得这个男人是刚刚把那个不对劲的女人拉出去的人。 怎么又来了还似乎认识他们柳哥 不过鉴于他们似乎插不进话题,于是都乖乖装作鹌鹑不说话。 原先搂着的美女都被他们赶走了,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自己人。 他们有种预感,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对美女这类生物,恐怕都会有阴影了。 跟元黎唱的热情不一样,柳汲安并不待见他,眯了眯眼,语气不善道,“你让我的猫碰了不干净的东西。” 原本他只是想让小猫去见见世面,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无能,还要他家小猫出手,闹的这么难受。 柳汲安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下意识的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心,乖得不行,他却更加不悦,眸光冷了冷。 元黎唱这才想起小猫直接接触了狐影,恐怕不好受,自知理亏,“抱歉抱歉。” 在这种情况下,小猫的主人明显不高兴,他就是想问小猫的来历也问不出口了,丢下一句如果小猫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就灰溜溜的走了。 不是他怂,是小猫的主人太可怕了,目光颇具压力,看得他直冒冷汗。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师父带他去见老祖宗的时候。 等等,咬了狐影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也不清楚啊 要是小猫有个三长两短,不说他会内疚,柳汲安也不会放过他吧 元黎唱打了个寒颤。 谁说柳家的小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来着 元黎唱现在只想打死那个这样说的人。 人家养的猫都比他厉害 第21章 二十一(一更) 夜深了,这座城市却更加热闹,外面高楼大厦上彩灯弥漫,路上霓虹灯闪烁,倒映在长长的江流之上,淹没在江水之中。 两旁的高树投下一片片安静的树荫,路灯下小虫子围绕着灯光飞舞,偶尔遇见一两辆车,靓丽的跑车迅速的就从它们旁边掠过,只留下一地尾气。 柳汲安一手放在方向盘上,还抽空看向后视镜。 小猫身上盖着他的外套,蜷成一团躺在后座上,耳朵有些不舒服的耷拉着,前爪放在脑袋下面,闭着眼睛。 小猫刚刚在简汇喝了酒,不过舔了两三口,就醉倒了。 酒味那么浓,按理说以她灵敏的嗅觉应该不会错喝才对,怪就怪在狐影倒酒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臭味,小猫根本没嗅见那酒味。 后来就更别说了,因为咬了一口狐影,她嘴里都是狐影恶心的味道,一进包间就忙着找水,看见液体是装在杯子里的就以为是可以喝的,等舔了几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斯冉小猫没睡着,浑身难受,只是闭着眼睛舒服一些,她还以为这会儿的不舒服是因为刚刚咬了狐影一口虽然味道没了,但还有后遗症在也是有可能的。 她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千万不能随便乱张嘴了。 无形之中,她为自己立下了一个巨大的fg。 外套盖着久了,她觉得有些热,舔了舔湿润的鼻头,闭着眼翻了个身,从外套里滚了出来,四仰八叉的趴在座位上。 贴在真皮座位上,凉快的她动了两下耳朵。 就在这时,柳汲安闻到了一股香味。 浅浅的,却存在感十足,诱惑着,让人忍不住朝着香味发出的地方探寻。 通俗点,对于修道人或是特别的生物来说,这股香味就像是面前有个桌子,上面摆满了满汉全席,就等着饥肠辘辘的他们动筷子。 外面的一盏盏路灯映入车内,打在驾驶座上,昏黄灯光下,那双黑眸深沉而不见底。 这车里没有第三个生物,柳汲安不用想也知道香味从哪里来。 这时候车恰好进了停车场,他在车位上停了下来,没有急着打开车门,先是把安全带解开,而后直接从驾驶座翻到了后面。 停车场的微光透过车窗,投射在座位上,落下一片暗明交织的光影。 落在一半阴影一半光亮中的小猫跟她平时的模样不大一样。 身上鹅黄色的短毛毛长了许多,看上去像是一只毛茸茸的长毛猫,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头的白色羽毛纹路,此时边缘渗出了红色,像是用笔把羽毛的边缘勾勒了一圈。 她全身都在散发着荧光,不是从内至外,而是外面的光点不断地往她身体涌入,但是太多了,一时间有些拥挤,所以那些还没挤进去的光点就在她身上缓缓浮动。 那股香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在她旁边能嗅的更清楚。 浓郁、幽香。 平常看起来她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现在这样,却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不一般了。 柳汲安抿着唇角,神色晦暗,视线落在她身上,看了许久,忽的,轻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安静狭小的车内却分外明显,“不得了,原来给我捡着了一只” 最后三个字很含糊,像是被他放在舌尖滚了滚又咽了下去,听不清晰。 他伸手把小猫抱了起来。 他的手一触碰到她,那些光点就像是被灼痛了一样的纷纷避开。 碰不到斯冉小猫了,它们有些着急的在空中跳来跳去。 柳汲安看了一眼那些躁动的光点,眼尾有浅浅的黑色蔓延。 他挥了挥手,声音有些冷,浑厚而带着不知名的力量,“散了。” 光点们感觉到可怕的威压,砰的一下子就散了,化成一点点更碎的斑点隐没在空气中。 那股香味淡了一些。 他低下头,在斯冉小猫额头上吻了一下,正好对着那片发红的羽毛。 他的唇瓣印上去的那一瞬间,羽毛边缘的红光倏地的淡了下去,小猫身上的毛毛也慢慢的变短了,最后恢复成了寻常的样子。 香味彻底消失。 小猫似乎这才觉得舒服了,下意识的蹭了蹭挨着她的东西。 柳汲安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被蹭了一嘴的毛。 小猫什么都不知道,砸吧了两下嘴,粉色的舌头舔了舔鼻头。 他摇了摇头,笑着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又亲了亲她可爱的耳朵,最后把她抱在怀里,伸手打开了车门。 原本夜晚气温就低,今晚似乎格外的凉,从停车场到小区门口一路上都没有暖气,冷得很。 他把猫抱在胸前,又把外套穿上,扣上扣子,小猫就被裹在他的胸膛和外套之间,跟外面的冷风隔绝开来。 到了家,他径直走上二楼,把小猫的脸和爪爪都擦了擦,才把她放到被窝里,自己则到阳台上收了睡衣和浴巾,进了浴室。 斯冉小猫一直在一种半醒半梦的状态,晕乎乎的,这会儿感觉到了熟悉的地方,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在被窝里滚了滚,一会儿缩成一个团,一会儿又伸长了身子。 等柳汲安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被子中央隆起了个包,周围的地方被小猫滚的乱糟糟的。 他掀开被子。 小猫仰着肚皮,前爪交叉捂着自己的脑袋,遮住了眼睛,其中一只爪子还按住了自己的耳朵尖尖,后爪自然的伸开,粉色的肉垫蹬着被子,尾巴随意的散在一边。 睡得太熟了,不时还能听见她小声的呼呼呜呜,像是在说梦话。 他伸手rua了两下她的小肚子,才躺到床上,把小猫一手捞到了臂弯处。 小猫也没醒,改为侧躺,头顶挨着他的手臂,爪爪自然垂落在胸前,安稳的睡着。 啪的一声,灯关了。 屋内只有浅浅的月光落在地板上,映出了阳台玻璃门的轮廓。 秒针滴答滴答的向前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只毛茸茸的猫脑袋从被口钻了出来。 先是猫脑袋,然后是爪爪、肚皮、后爪和尾巴,最后整只猫都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屋内暖气很舒适,她甩了甩脑袋,一点也不觉得冷。 小猫坐在枕头上,仔细看,那张猫脸上还有点点迷茫。 斯冉小猫现在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车里,怎么醒来就在被窝里了 不过之前那种又晕又想吐,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一样的不舒服感已经消失了。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但在斯冉小猫那双漂亮的猫瞳看来,跟平时没什么差别,什么在她眼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趴在枕头上,爪爪并列,脑袋放在毛茸茸的爪子上,脸对着睡着了的男人,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瞧。 男人侧躺着,短发柔软的贴在枕头上,细碎的发尾下,那一双眉很浓,眉型凌厉,他闭着眼睛,眼睫毛很长,尾端还有些弯弯的向上翘。 小猫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滑落到鼻子,又到嘴唇。 他的唇瓣有些薄,颜色不浅不深,平时笑起来,嘴角勾起,嘴角边就会陷下去两个小窝。 小猫蹲在枕头上,竖着耳朵,透亮的大眼睛看着她面前的人,身后的尾尖儿慢慢打转,过了一会儿,小猫扭开了头,有些不自然的眨眨眼,把头埋进了自己的爪爪里,脑袋左右晃了晃。 可能是那个黑色的东西留下的后遗症还没好。 小猫心想。 不然她怎么感觉脸上又热了起来,心跳也快了许多。 喵 她回过神来时,目光正落在阳台外。 柳汲安睡觉时没有把窗帘拉上,她可以透过阳台门直接看见外面的景色。 一片片白色的雪花缓缓从天空中落下,像是白色的羽毛轻轻飘落。 先是很少的,偶尔才飘落下两三片,慢慢的就密集了起来,飘落下来的雪花越来越多,随着风在空中晃荡,风吹着,它们的姿态也在不断的变幻,一下子聚集在一起,又唰的一下散开,像是舞者的裙摆,散开又聚拢,掀起一片片浪纹。 哇。 小猫的眼睛随着面前的景色而亮了起来。 这就是下雪吗 她从床头跳了下去,蹲在阳台门前,看得更仔细。 雪花悄无声息的从天空中飘下,落在下面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飘落在矮矮的灌木丛、浮在叶尖上。 它们在路灯的光束下飘舞,一片片并冷却美丽的雪花仿佛晕染上了暖黄的颜色。 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都被雪花包围了起来,四处都是飞舞的白色。 床上“睡的很熟”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面对阳台侧躺着,手臂撑在枕头上,手掌托着侧脸,黑眸半阖着,瞧着不远处沉浸在美景中的小猫。 小猫蹲在阳台门前,两只前爪趴在玻璃上,只有后爪踩在地上,尾巴在地上轻轻扫来扫去。 她轻声的发出了一声喵。 好美呀。 听见那细小的喵声,男人笑了一声。 小猫被这声笑唤回了神,回头一看,柳汲安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几步走到她面前,把她抱了起来。 “雪积起来了才更好看,明天带你出去玩雪。” “喵呜。” “乖,睡觉。” 第22章 二十二(二更) 简城今年的第一场雪,就在昨晚不声不响的落了下来,人们早上打开门窗,才发现外面已经下了一夜的雪,白茫茫的一片。 路上、树丫上,到处都是积雪,城市里的建筑全都被戴上了白帽,扫雪机早早的就开始了工作。 下雪过后的头一天,气温也降的厉害,而天气一冷,就格外适合睡觉,昨晚还挂念着要出去玩雪的小猫这会儿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整只猫埋在浅蓝色的被子里,只露出耳朵尖尖和尾巴尖。 柳汲安换好衣服,站在床前,拎起两个被角,一抬臂一落手,把被子抖了两下,小猫蜷成一个团从被子里滚了出来,砰一下落到床上,还duangduang的弹了两下。 小猫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懵的背靠在床上,压着耳朵,后爪翘了起来,尾巴卷着,两只爪子抱在胸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嘴巴张了张,发出一个哑哑的ia声。 柳汲安把她抱起来,打开阳台门,走了出去,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小猫打了个哆嗦,毛茸茸的脑袋直往他衣领里钻。 他看见小猫被冷的毛都炸起来了,勾起嘴角,才不紧不慢的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小毛毯,把小猫裹起来,只露出小脑袋。 斯冉小猫感到暖和,停下了动作,这会儿也完全清醒了,忍不住拿脑袋撞了撞柳汲安的下巴。 有毯子不早点拿出来 柳汲安懒洋洋道,“我哪知道你这么不经冻。” “喵” 但很快,小猫的注意力就被外面的景色给吸引去了。 现在还在下小雪,不像昨晚那样羽毛一样的一片片雪花了,而是细蒙蒙的像是白色的绒絮,从天上往下落。 下面路上的行人都撑起了伞,雪簌簌的落到伞上,又从伞边滑落。 路上的雪被铲到了两边,堆成一堆,树叶、树枝、灌木丛上凝了一层白色的冰晶,远看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色冰雾。 柳汲安抱着小猫,站在阳台上,任由她睁大了眼睛,面带惊叹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但一人一猫站着没一会儿,就听见了门铃响。 柳汲安用下巴在小猫头顶蹭了蹭,“先下去看看是谁,待会儿带你出去玩雪。” 斯冉小猫兴奋的隔着毯子踩了踩,尾巴竖了起来。 “喵” 柳汲安一边抱着她往下走,一边扬了扬眉,“这会儿高兴了刚刚谁还撞我来着” “喵呜” 小猫讨好的蹭了蹭他的侧脸,无辜的眨巴了下大眼睛。 小猫不知道,小猫很无辜。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低笑,柳汲安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是得了便宜就卖乖。” 他们下楼的时候,门铃还响了两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响起第三声。 咔嚓。 门开了。 门外站着许久没有见过的吴浓语,她一手牵着小煦,另一手提着一大袋子东西。 “我还以为柳先生不在家。” 柳汲安抱着小猫,小猫还裹着粉色的小毯子,她好久没看见小煦了,朝着他看过去,小煦也恰好抬头在看她,见她看过来,害羞的笑了笑。 “进来坐坐” 吴浓语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柳汲安一手抱着小猫,另一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帮她提进了屋。 吴浓语带着小煦在沙发上坐下,柳汲安把东西放在她旁边,又把小猫放了下来,才起身去给两个客人倒水。 小猫甩了甩耳朵,从毯子里爬出来,跳到对面沙发上,坐在小煦旁边,伸出一只爪子放在他腿上。 小煦轻轻的摸了一下小猫的爪爪,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来,他的声音很轻,稚嫩可爱,那双水润润的黑眸里却十分认真,“小猫,谢谢你。” 一人一猫没交流多久,斯冉小猫就被柳汲安抱走了。 他抱着猫在吴浓语和小煦对面坐下。 “上次的事情,真的太感谢你了当然还有小猫,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前几天才告一段落,到今天才有时间来登门道谢,真是不好意思。” 吴浓语说完,又以眼神示意小煦。 小煦看了看妈妈,站起来,标准的鞠了个躬,像个小大人一样,“谢谢柳叔叔。” 小猫咪的话,刚刚谢过了。 斯冉小猫趴在柳汲安的膝盖上,晃了晃脑袋。 吴浓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佛珠,是之前柳汲安给小煦的那颗。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往柳汲安的方向推了推,“还有这个,还给柳先生。” 她一开始想不通柳汲安是怎么看出来这件事情的,毕竟她跟那个男人结婚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但她听到儿子说那天他捏着佛珠,那个人渣就接近不了他的时候,她就大概明白了,也许柳汲安不是普通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在她看来,佛珠就不仅仅是贵重这么简单了,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么珍贵的东西,是柳汲安借给小煦的。 柳汲安却点了点桌面,把佛珠推了回去,无所谓道,“送出去,这东西就不是我的了。” 他摸着小猫的背,“事情最后解决了吗” 吴浓语现在提起那个人已经很冷静了,只是下意识的握住了小煦的手,温柔的眼眸中透着某种坚定和恨意,“判了三年,但我不会让他那么轻松的。” 她娘家也不是好惹的,经过她前段时间的打点,保证会让他在里面过的更加“舒服”。 柳汲安端起小猫专用的喝水杯子,摸了摸温度,放在小猫面前,看见她低头喝了起来,才又开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带小煦离开简城,所以今天是来道谢也是来告别的。” 柳汲安颔首,“离开也好。” 吴浓语看了看脚边的东西,“对了,这些是给柳先生的一些谢礼,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她摸了摸小煦的发顶,笑着道,“还有小煦给小猫挑的玩具。” 原本拒绝的话就因为她后面这句而没说出来。 柳汲安点头,“谢谢,那我就收下了。” 送走吴浓语和小煦后,小猫有些不开心,蔫蔫的,耳朵耷拉着。 “相聚分离是不可避免的,小家伙。” 柳汲安蹲在她面前,点了点她的鼻尖,“先出去玩还是先看看小朋友给你买了什么玩具” 按照惯例,他伸出两只手,先是右手,“出去看雪。” 再是左手,“看玩具。” 小猫慢慢抬头,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掌,耳朵动了动,最后把爪爪放在了他右手手心里。 男人握住小猫的爪爪,把她抱了起来。 说是要带她出去看雪,柳汲安却把她抱上了楼。 他把小猫放在床上,自己打开衣柜,抽出衣柜最下面的抽屉,翻了翻,像是在挑什么,半天才拿出了一件蓝色的小衣服。 他坐在床边,朝着小猫招了招手,“过来,给你穿衣服。” 小猫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只偏了偏头。 他好脾气的解释,“外面那么冷,你不穿衣服出去玩雪,会感冒。” “不对,你会感冒吗” 妖族会生病吗 柳汲安似乎被自己的问题问倒了。 “不过还是以防万一比较好。” 小猫这才迈开步子朝他走过去。 柳汲安拿的这件衣服里面是毛绒绒的,外面绘了一只小猫的花纹,整体颜色是深蓝色的,脖子上一圈是白蓝条纹的领子。 这衣服是柳汲安让人按照她的尺寸定做的,斯冉小猫刚刚好能穿上,两只前爪穿过“衣袖”,脖子、肚子上的一排扣子被扣上,就穿好了。 深蓝色的衣服和小猫鹅黄色的毛毛意外的契合,小猫动了动小耳朵,睁着亮亮的绿色大眼睛,穿着漂亮的小衣服,可爱又秀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也很喜欢,尾巴甩了甩。 斯冉小猫头一次穿衣服,尝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设计很合理,她穿上走动也不会觉得拉着扯着哪里,而且布料很柔软,很舒服。 “喵” “过来,再挑几件,我们带上。” 斯冉小猫这才看见旁边地上有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已经叠好了几件柳汲安的衣服,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小箱子的一个角落留了个空,像是还要往里面装什么。 她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柳汲安旁边,低头就看见他面前的抽屉里全是她身上这种小衣服。 有粉色、鹅黄色、红色,还有小裙子的设计,叠了满满一抽屉。 他什么时候装进去的,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斯冉小猫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柳汲安把它们一一拿出来,放进行李箱里面,填满了那个留下来的空隙,又进洗漱间把小猫的毛巾拿了出来,用袋子装好同样放进了箱子里。 他把箱子合上,拉上拉链,一手抱着猫,一手提着箱子。 “好了,走吧。” 斯冉小猫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脖子,“喵” 要去哪里 不是去看雪吗怎么好像要出去住几天的样子 柳汲安打了个电话出去。 “王姨,我和小猫出去玩两天,这两天您不用过来做饭了。” “至于去哪里” 柳汲安看了一眼乖乖趴在自己肩头,穿着蓝色小衣服的猫咪,眸中带笑,“带猫去泡温泉。” 前段时间,小猫学会了玩平板,看见温泉酒店的广告就挪不开爪子。 小猫晃着的尾巴一下子就停了,绿色的猫瞳散发着惊喜的光芒。 泡温泉 “喵” 第23章 二十三(一更) 正在挑水果王姨听见电话那头柳汲安说要带小猫去泡温泉, 哎哟了一声,“小少爷你可别开玩笑了,猫那都是怕水的,你还把她往热水里带, 怕不是要吓死她。” 如果王姨知道是小猫自己心心念念着要去泡温泉的, 会更惊讶的吧 柳汲安看向后视镜。 小猫在后座上蹦来跳去的,时不时转头看向驾驶座, 见他看向自己,疑惑的歪歪头,“喵喵” 柳汲安把手机放在旁边, “饿了等一会儿就到了, 到了我们再吃东西。” 他开着车往城外的山上去,越往上雪积的越多,压在旁边的树丫上,树枝被压的弯弯的, 两旁的路上全是雪, 一片过去白茫茫的。 柳汲安今天没开他骚包的跑车,开的是一辆越野。 可能因为今天太冷了, 又下雪,天气不好,一路上就没什么车。 果然如他所说,他的车速很快,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斯冉小猫朝着前面看过去, 是一个方形的石门, 上面落满了雪花,石柱上还缠着绿色的藤蔓,坠着鲜艳的花朵,但她知道,那些不是真的,是假花。 车从石门进去,里面就跟庄园一样,望过去是一片连绵不绝的草地,四处都是树林,还有很大的两片湖泊,车子通过湖泊上的一座桥,就能看见一栋很高的像是城堡一样的建筑。 城堡前有一个很大的喷水池,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打着红色领带,穿着统一的几个年轻男人站在喷水池前,面带笑容。 车子停了下来。 “少爷早上好。” 柳汲安先下车,把车钥匙丢给其中一个侍者,又把后座的门打开,伸手抱起小猫,这时另外的侍者已经提着他的行李箱站在一辆观光车面前等着了。 他们看见柳汲安抱着穿着蓝色小衣服的猫,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倒是有些了然。 这里是柳氏名下的一座温泉酒庄,柳汲安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包下了今明两天的场,也就是说,今天除了他,不会有别的客人。 接了这个单子后,酒庄的员工们私下还猜测又有哪位佳人赢得了柳小少爷的欢心,竟然让他花这么大手笔包下酒庄两天一夜即使这是柳氏的产业,但董事长早就吩咐过,就算是自己人,来消费也要给钱,所以这包场的钱,全是柳汲安自己掏腰包出的。 大家猜测不断,总之不是这个小花就是那个流量。 今天一看才知道,原来不是什么小花、流量,甚至连人都不是,而是一只漂亮的小奶猫。 比起他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似乎带猫来泡温泉也算不得什么了。 穿着小衣服的小猫到了陌生的地方一点也不胆怯,两只前爪放在柳汲安的肩膀上,一双绿色的眼睛四处看着,很是新奇的样子。 他们面前这栋城堡一样的建筑不是住的地方,而是酒庄的管理中心,管理中心后面的园区才是住房区,有一般的酒店一样的楼层房间,大床房、标间等等,另一片则是别墅区,顾名思义,里面都是别墅,别墅后面还有自带的几个温泉池。 温泉区在湖的另一边,一个小山坡上。 柳汲安自然是挑的别墅,他带着小猫坐在观光车上,侍者拎着他的行李坐在后排,观光车朝着别墅区的方向驶了过去。 里面不允许车随意进入,只能在门口停下,园内都是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都是坐观光车。 观光车不是密封的,只有头顶有蓬,两边都敞着,风呼呼的往脸上吹,柳汲安的短发被吹的散乱,他面不改色,把小猫的脑袋往自己衣领里一按,大手把她有些凉的小耳朵给捂住。 斯冉小猫也乖乖的任他按着,鼻尖嗅着他身上浅浅的味道,爪子不自然的缩了缩。 “少爷玩的开心。” 侍者把别墅门打开,将行李放在了一楼客厅,才离开。 柳汲安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我叫了吃的,待会儿就来了,你先出去玩会儿。” 刚下过雪,山上积的雪很多,庄园里的雪没有被铲干净,留了一些布置景观,别墅门口两旁就有两堆很干净漂亮的雪,小猫刚刚看的眼睛都直了。 “喵” 小猫兴奋的跑了出去。 她一个健步,一个飞跃,咻的一下就钻进了雪堆里,被冷的一个激灵,又猛地从雪堆里跳出来,浑身的毛毛都沾上了雪花,耳朵尖尖上也不例外。 她甩了甩脑袋,把雪花甩出去了一些,又蹦蹦跳跳的去拍另外一堆雪。 小爪子在雪上一按,就是一朵小梅花,她歪了歪头看着那小梅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爪,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似的,耳朵唰的一下竖起来,又往上面按了几下,跟个调皮的小孩子似的,玩的不亦乐乎。 旁边的灌木丛上凝满了白霜,小猫用鼻子去嗅了嗅,不小心碰到叶尖,冷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猛地甩了下头。 送餐的人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门口满地的梅花印子,穿着蓝色衣服,脑袋上顶着雪花绒绒的小猫咪,伸出爪子去拍那些叶子上的白霜的场景。 嫩嫩的肉垫碰到冰凉凉的叶子,似乎是被凉刺激到了,小猫跳了起来,在地上转了个圈,把爪爪缩起来在衣服上捂了捂,没过多久又漫步走到灌木丛面前,伸爪子去拍叶子。 送餐的人面面相觑,越过小猫进了别墅。 他们把粥、菜、油条还有小笼包一道道的摆到桌上,就看见柳汲安穿着拖鞋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他们,对着门外喊,“还不进来,吃东西了。” 然后他们就听见一声猫叫,刚刚在门口玩雪玩的忘我、没理会他们的小猫晃着尾巴就跑了进来,还带着一脑袋的雪花。 柳汲安的声音带着笑,又有些无奈,“怎么玩疯成这样” 摆好了饭菜,他们偷偷的朝着那边看过去,就看见一向混世魔王一样的柳小少爷,拿着块粉色的小毛巾,细心的给小猫擦去脸上、脑袋上、耳朵尖尖上沾上的雪花,尾巴都没放过。 小猫也很听话,蹲在原地,还自觉的把没擦好的耳朵伸到他手掌下面。 惊柳小少爷竟然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昔日浪荡花花公子如今竟沦为猫奴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么乖的猫猫哪里有公司给发嘛 他们在心里闪过无数惊叹、吐槽的弹幕,脸上却是标准的服务业微笑。 “少爷慢用。” 斯冉小猫安安分分让他给擦完,支着尾巴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动了动粉嫩的鼻尖,长长的胡子抖抖。 “喵” 好香,饿了饿了 送餐的人走了,留下一人一猫,柳汲安熟练的给小猫喂食,自己吃一口,给小猫夹一筷子。 “吃好了我们就去泡温泉,你想在后面院子里泡,还是去温泉区泡” 小猫舔了一口小米粥,歪歪脑袋,“喵呜” 有什么不一样吗 “后面院子有两个池子,直接放水就可以泡,不用出去,但是比较单一。” 男人伸手夹了一个凉好了的小笼包放在小猫面前的碟子里。 “温泉区的池子有牛奶池、薰衣草池各种各样的味道和功效,你想去哪个” 其实不用问,柳汲安也知道答案。 他这只小猫,大概是年纪小的缘故,跟小孩子一样,对种类多的,新奇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他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包下了场。 果然,他一说完两边的区别,小猫就兴奋的盯着门口。 “喵” 满满一桌的早餐,被一人一猫给吃得干干净净。 小猫坐在沙发上舔爪爪,柳汲安上了楼,没一会儿他就穿着浴袍下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粉色的小游泳圈和一条粉色的毛茸茸的毛巾一样的东西。 他把小猫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放到一边,拿起手上粉色的衣服给她套上。 这件粉色的衣服跟之前小猫穿的不一样,布料是毛绒绒的,很柔软,套在小猫身上,扣上肚皮上的两颗扣子,像是小型浴袍一样。 柳汲安一手抱着猫,另一手提着迷你型的游泳圈,一走出去观光车就等在门口了。 斯冉小猫穿着柔软的小衣服,舒服的想打滚,知道这是要去温泉区泡那些漂亮的、好闻的温泉,更是兴奋,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表达欣喜。 小猫的毛毛软软的,但蹭着脖颈间的皮肤也有些痒。 柳汲安把乱动的小猫给按住,“别动。” 小猫的前爪并排放在他胸膛上,小脸埋进他身上的浴袍里,乖乖的趴着不动了,只有尾巴在轻轻扫着他的手臂。 两边是雪色和绿色交织的景,放眼望去绿色的草丛上压着一堆堆的白雪,一棵棵高高的大树上也凝着白色的冰,寒冷而壮阔。 柳汲安的目光放在远处的山巅上,又收了回来,落在怀里这只软绵绵的小家伙身上。 男人的大掌捂着怀里暖呼呼的小猫的小耳朵,手指轻轻点了下小猫的额头,声音很轻,带着笑,“乖。” 第24章 二十四(二更) 温泉区像是一个大型的花园, 一层一层的往上,每层都有好几个不同的池子,每个池子都冒着热气,里面或是青黄色的又或是带着浅浅的乳白色, 还有专门做足疗的池子, 池子里的小鱼成群结队的游动。 往日热闹的温泉区今天只有一人一猫。 牛奶池外的架子上挂着一大一小两件浴袍,小的那件粉色浴袍被透明袋子装着, 另外还有两条浴巾挂在上面,旁边放着两杯茶水,冒着白色的雾气。 满是牛奶味道的牛奶池内, 男人只穿了一条泳裤, 肩宽腰窄的好身材一览无遗,他伸直了一双大长腿,坐在池边的石头上,浅白色的池水刚好没过他胸前。 他靠在池壁上, 姿态悠然, 视线落在不远处。 小猫套着粉色的小游泳圈,脑袋露在外面, 耳尖有些被水沾湿了,湿漉漉的,两只爪子放在游泳圈上,后腿在水下蹬着, 她就在水面上飘来飘去, 水下的毛毛柔顺的跟着水流左右晃荡。 经过柳汲安面前时, 她故意拍了拍前爪,啪的两下,水花溅起,泼了柳汲安满脸,沾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水顺着发尾往下滴。 等柳汲安把脸上的水抹干后,小猫已经遁逃到另一边了。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用手在水面上一划拉,一片水花被掀起来,全都打到了小猫身上。 这下小猫是彻彻底底的湿了,脸上的毛毛湿哒哒的粘在一起,耳朵耷拉着,胡子上还有水珠颤颤巍巍的往下落,看上去好不可怜。 小猫似乎懵了,无助的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一声愤怒的猫叫才响起。 “喵” 一人一猫在牛奶池玩了一会儿“泼水游戏”,又裹上浴巾,提着浴袍,朝着下一个池子出发。 他们泡了一阵子,觉得热乎乎的,于是起身到温泉区的服务中心喝茶水、吃水果。 工作人员早就听说柳小少爷包下了整个温泉酒庄,只为了带爱猫泡温泉。 不少人还觉得太过荒唐。 猫本来就怕水,还泡温泉别是这少爷想虐猫吧 但当他们切切实实的看见小猫戴着游泳圈,在温泉池子里泡的近乎忘我的时候他们他们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人不一般,养的猫也不一般啊 一个早上,一人一猫几乎泡完了大半个温泉区的池子。 小猫还特意去了小鱼的池子里,吓唬了一番池子里可怜的鱼儿们,开心的结束了一早上的温泉游玩。 柳汲安把小猫身上擦的不滴水了才给她套上粉色的小浴袍,又用一条新的干浴巾把她裹起来,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猫眼睛。 他把她裹成了个球,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不急着出去了,把她放在桌上,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看着照片还点了点头,念念有词,“挺可爱的。” 斯冉小猫无法动弹,看不到自己,但也知道自己被浴巾包成了一坨,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喵” 柳汲安抬眸看她,对上小猫怒气冲冲的眼睛,“你想看” “喵” “不给。” 说完他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抱着怀里不停的低声喵喵叫显然是在骂他的小猫走了出去。 回到别墅,他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猫直接走上了二楼,走近最大的一间卧室,径直打开浴室的门。 他抱着猫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的小猫,挑了挑眉,笑了,故意压低声音,“小猫咪,你知不知道,跑完温泉是要洗澡的” 斯冉小猫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喵呜” 你要干什么 浴室里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响动,偶尔掺杂着一两声凄厉的猫叫,最后是吹风机的呜呜声。 小了一圈的小猫生无可恋的蹲在洗手台上,任男人给她吹干毛毛。 她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文字。 她虽然被洗干净了,可实际上已经脏了呜呜呜。 斯冉小猫抬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这个坏人类 竟然无礼的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浑身上下都搓了一遍 她以为她看上去很凶,但她顶着一身半干不干的柔软毛毛,做出这样的神情,顶多算是奶凶,一点也不吓人。 男人黑眸中露出笑意,脸上却一本正经,仔细看还有些严肃,“你又不能自己洗澡,温泉水不洗干净容易生病的知不知道” 小猫愤怒的眼神有所松动,耳朵抖了抖。 是这样吗 不是他的恶趣味故意折腾她 她怀疑的歪了歪头,耳朵尖尖上的绒毛被吹风机吹的晃了晃。 他摸了摸小猫的毛,干的差不多了,才把吹风机关上。 他把手臂伸到小猫面前,白皙的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爪痕,还在渗着血珠,“你看,我好心帮你洗澡,你还挠我。” 小猫看着那条长长的血痕,耳朵悄悄的往下压了压。 某人再接再厉,“而且你想想,我刚刚是不是很认真的给你洗澡,没有故意捉弄你。” 反而是她,不配合,到处跳,溅了他一身的水还有泡沫。 小猫愧疚的低下头,毛茸茸的嘴巴在他手臂上的挠痕上碰了碰,伸出粉粉的舌头仔仔细细舔了舔那道血痕,等她舔完,血痕已经消失了。 小猫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似乎写满了愧疚,可怜的压着耳朵,“喵呜” 对不起。 对上这双真诚的猫眼睛,柳汲安那颗仿佛从来不存在的良心竟然有些痛。 他右手握成拳,在嘴边抵着咳了两声。 叮咚。 门铃响起的时候,斯冉小猫正在下面客厅里玩耍,柳汲安还在上面洗澡。 小猫穿着藕粉色小裙子,蹲在沙发上看向门口,晃了晃尾巴。 过了一会儿,柳汲安才穿着睡衣不紧不慢的从楼上下来,脖子上搭了一条白色的毛巾,一边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开门。 门外站着推着餐车的工作人员,后面还有个陌生人,显然不是酒庄里的人。 “少爷,这位老先生说是您的朋友,专程来拜访。” 柳汲安看了眼那笑呵呵的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进来吧。” 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吃饭重要,柳汲安把碗和碟子摆好放在小猫面前,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抽空问坐在对面的老人家。 “有什么事吗” 他显然是知道来人的身份的。 这位头发全白,留着一把山羊胡子,拄着拐杖看上去精神抖擞的老人家,正是管理特殊人士、处理特殊事务的特殊部门胡归部的高层之一,也是意凝派现在的掌门,李忘。 李忘看向正在吃东西的小猫,也不在意年轻人过于随意的态度,和气的笑,“不孝徒孙扰了柳先生的清净,鄙人特此上门致歉。” 柳汲安嗯了一声,“道歉我收下了,我也拿到了我该拿到的东西,请回。” 李忘想起被徐尚偷走的那一滴意凝琼液,肉疼的胡子抖了抖,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 “柳先生是有能之士,想必也知道今日鄙人前来不仅仅是为了道歉。” 他顿了一下,见柳汲安没有接话的意思,气氛有些尴尬,自己又接着说了下去,“不知柳先生有没有意愿加入胡归部呢” “这事好说。” 李忘笑了。 “只要再给我几滴意凝琼液我就答应。” 李忘脸上的笑僵住了。 “呵呵呵柳先生真爱说笑。” 他们门派的至宝,几百年才有一滴,现在库存也就那么点,哪儿舍得再给他几滴啊 柳汲安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满不在乎,甚至没有抬头看李忘,“我可不是开玩笑,如果没有,那就免谈。” 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没点报酬还想拉他入伙 要不是小猫身上的伤没好透,他们连谈都不用谈。 李忘拿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有些恼怒这个年轻人的不知好歹。 他身为一派之首,还是胡归部的高层,亲自来请他,他不答应也就算了,态度还这般无礼,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真是不知深浅的黄口小儿 他把目光转向小猫,带着打量,“不知这只猫,柳先生是从何处得来” 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猫,但前段时间空绕门一个弟子却说这只猫可以将狐影硬生生从人身上扯下来,实在是令人感到惊讶。 “既然李先生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就请出去。” 李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自己只是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面前的年轻人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在他面前一挥手,平地起了一阵风,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等再睁开时,他已经站在温泉酒庄的拱形石门外了。 愣了几秒后,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狠狠地拄了一下拐杖,转身离开了。 李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就连斯冉小猫都能感受到他有礼的外表下那颗自大又倨傲的心。 而他千不该万不该,对小猫起了心思。 “送”走了李忘,一人一猫继续吃着午饭,仿佛刚刚没有人来过。 “喵” 小猫眨巴眨巴眼睛,萌萌的盯着柳汲安。 柳汲安摇头,“不行,今天泡的时间太长了,明天再去泡。” 尾巴垂了下去。 “喵。” 第25章 二十五(三更) 在温泉酒庄待了两天一夜, 温泉是泡了个够,而酒呢,只有晚上,柳汲安抱着猫坐在阳台的吊椅上一个人喝了半瓶。 第二天下午, 温泉区进行大清扫的时候, 他们两个就开车回了家。 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气温上升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斯冉小猫拒绝穿衣服,似乎是觉得太热了。 入了夜,外面悄无声息的又开始落起了小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路灯下安静的飘落。 屋内暖气充足, 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柳汲安躺在床上,给小猫挠着下巴,小猫舒服的眯起了眼,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四脚朝天躺着, 下巴昂的高高的,时不时还变换着姿势让他挠挠脸颊两边的位置。 他看了看小猫泡了温泉后越来越柔软和漂亮的毛毛, 揉了一把。 斯冉小猫快要睡着了,突然下巴上的手指停了下来,她疑惑的睁开眼,看见柳汲安似乎在思考什么。 忽然, 她的尾巴被捏住, 尾巴尖尖被戳了两下。 小猫耳朵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眼睛猛地睁大又眯上,躺在床上不适的打了个滚。 “小猫,你该是会变成人型的吧” 他之前不在意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知道,妖族大都不喜欢变成人型,要不是有时候要跟人类打交道,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会维持原型。 可他渐渐的发现,小猫不仅仅是不会变成人型,她连许多基本小灵术都不会,不然上次也不会傻乎乎的上嘴咬狐影。 她似乎不仅仅缺失人类社会的常识,连她本该懂的东西都不知道。 小猫歪了歪头,“喵” 她还能变成人的样子吗 看见她懵懵懂懂的模样,柳汲安叹了口气,悠然道,“可惜我没怎么接触过妖族,你要是变成人型能说话倒还好些。” 不过左右他护着,时间还长的很,慢慢来总会知道小猫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柳汲安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又伸手给小猫挠起下巴来。 斯冉小猫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笛声,时高时低,扰人清梦,让她一下子又清醒了过来。 她翻身坐起来,有些烦躁的用爪子扒了扒耳朵。 近来她的听觉敏锐了许多,哪里有什么一点响动她都听得见,导致这几天很难睡着,这也是柳汲安会提前哄小猫睡觉的原因。 就像这会儿,她能清楚的听见附近的居民在抱怨。 “怎么又是这个声音” “一连好几天了,有完没完” “啊啊啊到底是谁在吹笛子,要不要人睡了” “果然,十二点了,这笛声真是准时准点响起啊。” 小猫恹恹的耷拉着耳朵,困得很,但是外面吵的她睡不着。 柳汲安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悦的抿起了唇角。 他把小猫揽进怀里,伸出指尖,用指尖溢出的金色雾气在手心里画着什么。 斯冉小猫上次可以看见那些黑气的效果是暂时的,那天晚上过后她就看不见那些奇怪的东西了,这会儿也看不见柳汲安在手心里画了什么,只能看见他的动作。 她感觉头顶被他的手心拍了一下,一阵清明的感觉从头顶蔓延开来,像是一捧清水落了下来,洗去杂垢,周围那些纷杂的声音就一下子都听不见了,世界恢复了安静。 “喵” 小猫支起脑袋好奇的看着他,却被他捂住眼睛,按了下去,“好了,睡觉。” 分明听不见外面其他的声音,可她还能听见他说话,也能听见他关灯的声音。 她还没想出个什么,就在舒服的顺毛下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在一贯的选择留在家里还是陪柳汲安去公司之中,斯冉小猫晃着尾巴,选择了留在家里。 “没良心的小猫。”柳汲安捏了捏小猫的耳朵,独自出了门。 他到楼下的时候,小区的居民们正围着物业讨说法。 “你们说说,到底是哪家每到晚上就吹笛子。” “这样我们怎么睡觉” “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好,今天还要上班呢。” “都第三天这样了,你们物业不管管” 大家显而易见的因为没睡好而怨气冲天。 甚至他们牵着的狗都比平时的要狂躁,在主人脚边汪汪叫。 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活一角,有吵闹有抱怨。 但在柳汲安的眼中,这一切却都不太寻常,不远处那些人们身上因为抱怨、不满等负面情绪一时滋生的出来的气,很不对劲。 原本这些气没什么危险,在空中被风一吹,被太阳一晒就没了,但此时,它们正源源不断的朝着某个方向汇聚。 柳汲安看了看周围,确定了一个目标后,手指朝着小区花园的假山方向轻轻一弹,砰地一声,假山炸开了,四处飞溅灰尘。 那头还在抱怨的人被这声巨响惊的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假山的方向。 而肇事者柳先生,此时已经到了停车场。 与此同时,简城的某个破败的房间里,一个正在打坐的人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他快速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而后掐了掐指。 沙哑的男声响起,阴森的声音中带着咬牙的怒意,“是谁坏了我的好事” 最近斯冉小猫迷上了网上冲浪,每天抱着平板,用灵活的爪子在上面点点划划。 柳汲安的公司都去腻了,不是看他开会就是看他办公,哪有玩平板好玩 她点开一个萌宠视频,看的津津有味。 突然,她听见了沙沙的,像是纸张摩擦翻页的声音,她一爪子拍在平板上,正在播放的视频暂停了下来。 小猫跳下了沙发,在阳台上发现了一个贴在玻璃上的小纸人。 那个小纸人动了动手臂,发出了声音,“小猫咪,你一个人在家吗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斯冉小猫晃了晃尾巴,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加上那声音很像是网上说拿着糖诱拐小朋友的怪蜀黍,她不打算理会,转身就准备进去。 小纸人咻的一下挡在她面前,手舞足蹈的,“我是元黎唱啊,就是那天在简汇抓狐影的那个” 斯冉小猫的记忆力很好,他这么一说她就记起来了他是谁,原来这纸人的主人是那个年轻人类。 她的注意力不在他是谁上,而在他说的“狐影”。 那天迷迷糊糊的回来,她家人类没说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东西是什么,又是怎么出现的,她也没法开口问,这些疑问就留在了心里。 可这个人类好像也知道。 小猫心动了,小纸人再接再厉,终于成功说服小猫。 小纸人慢慢变大,变成了一个能站得住小猫的纸飞机,纸飞机晃了晃,“坐上来,我在下面。” 斯冉小猫踩上纸飞机,蹲在上面,纸飞机从阳台飞了出去,缓缓下降,最后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小猫从纸飞机上下来,就看见纸飞机砰地一声化成了一团烟,消失了。 元黎唱笑眯眯的看着小猫,“这是一个小小的附灵术。” 他解释了一下附灵术的意思和使用方法。 在他看来,斯冉小猫还是幼年形态,应该才出生没多久,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小猫对这些灵术都不清楚,于是仔仔细细的给她介绍。 也算是歪打正着。 元黎唱想要伸手抱起小猫,却被猫爪爪拍开了,小猫翘着尾巴一跃就跳到了他肩膀上,稳稳的蹲在上面。 “喵。” 小猫看着小,还挺重的。 元黎唱调整了下姿势,带着小猫出发了。 一路上,他如数家珍一般的说了很多小猫没听过的灵术。 “上次我在简汇楼顶使的,就是我们空绕门特有的灵字符,别的门派都练不来,它最大的用处在于” 小猫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 原来元黎唱跟之前来找她家人类麻烦的那几个人是同一类人,不过她记得那些人似乎是另一个门派的。 看来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挺多的。 斯冉小猫扭头,看向正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类。 柳汲池手表引出来的事情,柳汲安跟斯冉小猫大概讲过是怎么一回事的,因为那件事,她对这类人都没什么好感,但今天看来,还是有不一样的人的。 斯冉小猫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家没多久,家里就去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皮肤松垮,皱纹遍布,他乘着电梯直接上了二十楼,先是看了眼电梯口的摄像头,才走到柳汲安家门口,停了一会儿。 他左看右看,周围没人。 他在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来,把布袋放在地上,布袋的口对准了地上的门缝,他松开系着布袋的绳子,布袋一下子被打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门缝里冲了进去,刚刚还鼓鼓囊囊的布袋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他满意的把布袋折好,放进了口袋里。 男人盯着紧闭的大门,阴恻恻的笑了几声。 “让你坏我好事,无论你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的,都有你的好果子吃。” 第26章 二十六 元黎唱带着小猫到了另一个小区的一间空房子里, 走在他们旁边的是这间空房子的主人。 曾明惠频频侧目打量这个朋友介绍的,据说绝对靠谱的人。 看上去跟她还在上大学的儿子差不多大,来做事还带着一只猫,怎么都是不太靠谱的样子啊 可想起朋友说的, 无论他看上去多年轻, 都不能流露出怀疑的神色,曾明惠又敛了敛心神。 “元先生, 您看出些什么了吗” 元黎唱四处看了看,心下已经有了结论。 “你这间屋子是出租的吧” “是不是住进来的人晚上总听见有脚步声,有人在客厅说话” “甚至看见人影在家里闪过” 曾明惠一改刚刚的怀疑, 猛地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大师你看该怎么办” “可愁死我了,现在这房子都租不出去了, 可我这儿又没死过人, 怎么这么倒霉呢” 元黎唱作为空绕门的弟子,是吃公粮的, 但那显然是不够的,所以经常会接一些这类的活儿,一方面是维持地方安全稳定,另一方面呢, 就是赚点外快。 “这跟死没死人没关系, 你这房子是不是空置过很长一段时间” “正常死亡的人的灵魂是不会逗留在这世界上的, 但他们死前的念却不会随着灵魂离开,它们飘散在这世间,人们看不见。” “一般人气旺的地方它们不会去,你这房子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气,它们慢慢的就住下来了。” “这些东西不会害人,只会制造一些回影,莫名的响动,吓吓人罢了。” 不仅曾明惠听的一愣一愣的,元黎唱肩膀上的小猫也听的津津有味。 在路上的时候,元黎唱已经跟她说过狐影的来历和形成,原来除了狐影那种由恶气而生的秽物,还有这些无害的,却会吓人的东西。 “可后来住了人进来,它们为什么不走” 元黎唱摇摇头,“它们是先住进来的,当然不肯随便离开了。” “那大师您看要怎么办呢”曾明惠看见了曙光,觉得他跟之前那些坑蒙拐骗最后半点用都没有的假道士不一样,是有真材实料的。 “价钱绝对好说。” 元黎唱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出了多少力,就会要多少价,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他手指一竖,凝在额前点了点,而后凝神在空中写下了几个字,凌空一掌拍了下去,把字拍向了地板。 凭空一阵风从他落掌的地方朝着四面八方散开,窗帘被吹的鼓飘了起来。 他收回手,吐出一口浊气。 “可以了。” 曾明惠有些愣,“这、这就可以了” 元黎唱点头,“我已经把它们赶走了,你放心把房子租出去吧。” “谢谢大师” 报酬到手,元黎唱开心的哼着小调。 “小猫咪,你想吃什么中午我请客。” 小猫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喵” 他不明所以。 小猫又伸出爪子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手表。 “喵” 元黎唱盯着手表看了看,又抬头看向小猫,想了半天终于猜出小猫的意思,“你要回家” 斯冉小猫点头。 快到中午了,王姨会回家给她做饭吃,如果发现她不在家,肯定会着急的。 元黎唱看上去有些遗憾,他还挺喜欢跟小猫待在一起的。 他话特别多,同门包括师父都很嫌弃他,没人愿意听他一直叨叨,小猫却很安静的听他说话,也不会打断,更不会不耐烦。 “好吧,我送你回家。” 元黎唱还是用老方法,用纸飞机送斯冉小猫上去。 他附了隐匿术在上面,所以不担心别人会看见小猫坐着纸飞机凌空上二十楼的场景。 纸飞机带着小猫飞上二十楼,稳稳落在阳台上,晃了晃,“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哦。” 说完这句话,纸飞机砰的一下又作雾散。 小猫却无心理会他的告别。 猫瞳成一道竖线,小猫警惕的朝屋内望去。 一片似乎要凝成实质的黑气,在屋顶盘旋着,伸出一丝丝的黑雾笼罩着整个屋子里的每件东西。 一股恶臭迎面而来。 这个味道跟上次狐影的味道又有所不同,但反正都是臭,难闻。 她看向墙上的时钟,快到王姨过来的时间了。 这股黑气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姨只是一个普通人,肯定会伤害到她的。 斯冉小猫着急的在阳台直跺脚。 可这么大片的东西,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现在联系她家人类也来不及了,怎么办 叮 是电梯门开的声音 她一个着急,下意识的深呼一口气,再对着屋内张大了嘴巴,嗷的一声深吸了一口气。 唰的一下,屋内的黑气全被她吸进了肚子里,她的肚子像个气球一样,一下子就被涨的圆滚滚的。 她嘴里、脑子里都充斥着那股难闻的味道,肚子就更别说了,胀的快要炸开了似的。 她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的往里面爬,刚到沙发脚下,砰的一下,周围散开一片白雾,等白雾散去后,她没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了,但总有些不对劲。 于是她低头一看 咦 咦咦咦 这是什么 她伸出手。 对,是手。 五根白嫩又有些肉肉的手指。 天啦噜 她变成人了 她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就听见门口有脚步声,她这才想起,王姨快到家了 她连忙爬起来,但还不适应两只脚走路,刚迈出去一步就摔了,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上了楼,钻进了柳汲安的房间。 她在房间里看来看去,只有衣柜能藏人,于是又把衣柜打开,躲了进去,把门关上。 王姨打开门后,奇怪的扫了一眼客厅,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我刚刚好像听见有声音” “是小羽毛吗” “小羽毛,你在哪里” “小少爷明明说小羽毛今天在家的,怎么找不到呢” 斯冉听见外面王姨的声音,吓的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在衣柜里蜷成了一团,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王姨似乎四处找了找,没找到她,先去厨房做饭了。 斯冉松了口气,这才又重新注意到自己的新形象。 柳汲安的衣柜里有一面伸缩的镜子,现在就在她旁边,即使衣柜里光线很暗,但斯冉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 她真的变成人了。 斯冉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子,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敢置信。 等等 她头顶那是什么 她的头顶,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鹅黄色的毛毛长了一些,覆盖在耳朵上,耳朵上的细血管清晰可见。 幸好刚刚没让王姨撞见,看见一个有会动的猫耳的女孩,和看见一个陌生人,简直不是一个等次的事情 她摸了摸身后。 还好,尾巴没有留着。 斯冉对着镜子瞧了瞧,眨眨眼。 镜子里的女孩子看上去不大,大概十几岁的样子,一头长发及腰,遮住了她大半部分的身体,她的发色不是纯黑色,带了点黄色,但不是枯黄,反而有种富有光泽的好看。 她是鹅蛋脸,细细的柳叶眉,眉下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鼻子小巧可爱,嘴唇肉嘟嘟的,有些像果冻,颜色很好看。 最特别的是,镜中人的眼眸是浅绿色的,此时里面盛满了惊叹和讶异。 凭心而论,她还是挺满意自己的长相的。 头顶的耳朵竖了起来。 斯冉开心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不过她很快发现,变成人之后,她身上的毛毛都不见了,所以她现在是光着身子的 在网上冲浪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人都是要穿衣服的。 可她又没有衣服。 女孩子苦恼的皱起了眉。 忽然,她看见了面前一排排的衣服。 绿色的眸子闪烁。 这么多借一件来穿一下,柳汲安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不会介意 斯冉单方面替柳汲安回答了。 她挑了一件深色的t恤,小心翼翼的在狭小的衣柜里往自己身上套。 她终于穿好了衣服,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外面王姨在叫她。 想来是饭做好了。 斯冉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 饿了,但是不能这样出去。 王姨楼上楼下四处找了找,好在她看见有些重的衣柜门是关着的,早上走的时候又看见小猫躺在沙发上玩,没上楼,所以以为小猫不会在衣柜里,加上柳汲安不太喜欢别人进他房间,于是她匆匆进来扫了一眼,也就没打开衣柜看。 斯冉躲过一劫。 靠着灵敏的听觉,她听见王姨下了楼,似乎是在给柳汲安打电话。 “小少爷,小羽毛不见了” 柳汲安拧眉,“您别急,我先看看监控。” 他通着话,打开家里的监控,却看到从早上九点多开始,监控就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 眉头锁的更紧了。 “小猫跑出去玩了,王姨您先回去,我现在回去找她。” 虽然王姨有些疑惑小猫怎么出去的,但柳汲安都这样说了,她也就应下了。 “好,那少爷你尽快回来。” 这句话斯冉听清楚了,柳汲安要回来了 她突然有些紧张,手不自觉的捏住了衣服下摆。 怎么办怎么办。 肯定是吞了那个东西她才会这样的,可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变回去啊 她知道他很喜欢毛茸茸的自己,经常rua她的毛毛,她的肚子,可是她现在变成了人,只留下一对耳朵,他还会喜欢她吗 斯冉捏着自己的手指,心里忐忑不安。 第27章 二十七(二更) 近一年来都兢兢业业按时上下班的柳汲安柳总, 今天才到办公室没几个小时,就急匆匆的从公司出去了。 那模样,活似家里着火了要回去救火。 柳汲安踩着油门,车速在被罚款的边缘疯狂横跳, 平时要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硬生生让他缩短到了十分钟。 要不是怕后续的事情太难解释,他又没有明确感知到小猫有危险, 他就直接从公司飞回去了。 咻的一声,跑车稳稳停在车位上,他下车大步朝着家里走去。 平时很快的电梯, 在今天似乎每上一层的速度都变慢了, 柳汲安拧着眉盯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看样子恨不得手动把数字直接拨成二十。 叮 终于到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残留在空气中的陌生气味。 即使只剩一点点了,也臭的别出心裁。 是晦气。 还挺“纯”的。 他目光沉了沉, 一挥手, 客厅里聚起一股风,卷起藏在角落里的丝丝黑气, 直接丢到了阳台外面。 屋内彻底干净了。 一簇金色的火焰噗的在他指尖跳跃,飞离他的手指,在空中晃了晃,直接上了楼。 柳汲安跟着金色的小火, 打开房门, 进了房间, 小火在衣柜前跳了跳,转了个圈,又飞回到他的掌心,慢慢没了下去。 柳汲安看着紧闭的衣柜门,似乎能听到门背后浅浅的呼吸声,他挑了挑眉。 躲在衣柜里 斯冉在他开门的时候就知道他回来了,但她胡思乱想了很多,又紧张,又害怕,担心这又担心那,充分发挥了她的怂怂特性,心情仿佛又回到了来这里的头一天。 于是也就没有出去。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在衣柜前停下,紧张的都快停止呼吸了。 柳汲安没给她多想的时间,只停了几秒钟,就伸手把衣柜门打开了。 娇小的女孩子穿着一件宽大的深色t恤和一条对于她来说过于宽松的短裤,缩着一双又白又细的长腿,藕段一样的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腿,低着头不敢看他。 发色有些特殊的长发从她耳际滑落,轻轻扫在她的腿上,发尾轻柔的晃荡。 她头顶两边,是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这时候正因为紧张而耷拉着,耳朵尖尖上的那两撮毛毛似乎都在打颤。 急急忙忙回来找猫的柳大总裁看着面前的场景,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伸出两根手指把领带扯松了些,声音带着笑意和些许无奈,“哪儿来的小猫妖” 斯冉怯怯的抬起头,绿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安,“喵、喵呜” 男人看了她半晌,看得她都想咬手指了,他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怎么不会说话变成人了还喵喵叫。” 他没忍住,捏住了加大版的猫耳朵,“耳朵还留着尾巴呢让我看看” 斯冉猛地往后一缩,警惕的摇了摇头。 尾巴没有别看 男人看上去还有些失望,“看来尾巴不在。” 他伸出手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最后收回了手,敲了两下衣柜门,“缩在衣柜里不难受吗出来。” 女孩看起来还不适应用手脚活动,慢吞吞的从衣柜里挪出来,又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小猫变成人之后,加上耳朵的高度,也才刚到他肩膀下面一点,看上去很小只。 柳汲安看着小猫稚嫩的小脸,在心里啧了一声。 比他预想的要大一些。 他还以为她变成人之后会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娃娃呢。 柳汲安坐在床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下,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斯冉谨慎的小步小步的往他那边挪,速度比蜗牛还慢,他看的额角直跳,干脆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一用力,她就朝着他的方向倒了过来,恰好倒在他怀里。 他把她放到床上,让她坐好,见她神情有些呆愣愣的,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发现软乎乎的手感格外不错,又捏了下。 “家里是不是有奇怪的东西进来了” “喵” 柳汲安轻敲了下她的额头,“说人话” 斯冉试着吐字,“是” 女孩子的声音又软又甜,但对她自己来说却太陌生了,发出这样的声音后她觉得不安,下意识的想捂住嘴,手却被柳汲安按住了。 男人的大手握住她软乎乎的小手,“你怎么变成人的” 斯冉歪了歪头,发尾跟着晃。 “窝我” 她没办法很快的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头顶的耳朵沮丧的耷拉着,咬着唇不知所措的盯着他,似乎怕他生气。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眸子是清浅的绿色,水汪汪的格外可爱,盯着人看的时候能把人心给看化了。 即使是无情如柳汲安,也不免有些心软。 好歹是他养了这么久的小猫咪。 他努力的把声音放软放柔和,“没关系,你慢慢说,我有一整天的时间听你说清楚,好吗” 小猫开心的点点头,似乎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现在是人的形态,像之前一样扑到柳汲安怀里,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 香香软软的女孩子突然扑进怀里,柳汲安一愣,而后露出无奈的神色,摸了摸小猫的耳朵。 “你现在是人,不可以像之前那样撒娇了。” 哎,换了个样子,又要从头教起了。 斯冉松开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然而聪明如柳汲安,也没察觉小猫懵懂的外表下那一点不自然和羞赧的情绪。 她是一只会网上冲浪的聪明小猫,当然知道人跟人之间,除非关系特殊,否则是不会这样撒娇的。 她只是想亲近亲近他,这样她才能确定他不会把自己丢掉。 她回想了一下,上一次被丢出来的时候,她其实是害怕面对陌生的境遇多于难过,但现在只要想想柳汲安会嫌弃她,把她丢出去,她就好难过好难过。 斯冉再次尝试开口。 “有黑色很臭的东西,我怕它伤害到王姨及就把它吞了。” 小猫说话很慢很慢,很努力的,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了。 柳汲安听完后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重重的揉了一把小猫头顶不断动着的耳朵。 他看了眼小猫肚子的位置,“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吞上次咬狐影吃的教训还不够” 小猫的耳朵又塌了下去,她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时候她也想起,上次她也告诉自己不能再随便咬什么了,结果临到头一着急还是张了嘴。 柳汲安本来还想说几句,让小猫记住这个教训,可一抬眸看见小猫盘着腿坐在床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腿,两只耳朵压的低低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内疚、沮丧和难过的气息,他又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算了算了,她还小。 柳老父亲汲安心力交瘁,小孩做错了事,说不得又骂不得,难过了还得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把小猫抱起来,放在腿上,跟哄小孩一样的拍拍她的背,动作极其僵硬。 “要记住了,下次绝对不能再乱吞东西了。” 这次还好,吞了是消化不良,变成了人型,下次要是吞了什么有毒的怎么办 不过到底还是怪他,没想到这层,竟然让人往家里放了晦气。 柳汲安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悦。 小手不安的扯着他的衣摆,声音细细的,“我、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 她怯怯的抬头,漂亮的绿色大眼睛里满是内疚,还泛着水光。 柳汲安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 他刚刚究竟为什么丧心病狂的对小猫说了重话 明明小猫也被吓着了,他怎么可以还对她那么凶 小猫变成人了,挠下巴还有用吗没用了吧 他按着小猫的后脑勺,把她按入怀里,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没事没事,不怪你。” 仿佛刚刚那个拧着眉,严肃的教训小猫的人是他的另一个人格。 “真的吗” 小猫的声音闷闷的。 “真的。” 都是那些坏家伙的错,跟他家无辜又可怜的小猫有什么关系,都是他们逼的 斯冉的情绪冷静下来后,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怎么变回去” 在斯冉心中无所不能,什么都知道的柳汲安讲道理,我为什么会知道妖族怎么在人型和原型之间转换 对上那双清澈的绿眸,柳汲安不自然的咳了咳。 “我也不清楚,你变成人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斯冉回忆了一下,“肚子难受,臭,砰的一声就变了。” 简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柳汲安感到一丝头痛。 “那就顺其自然吧,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小猫偏了偏头,盯着他,似乎是在问,真的吗 他点头,“真的。” “你看,你现在这样,可以穿你之前挑的好看的裙子,不用再勉强自己吃没味道的猫食,还可以随便出入任何的公共场所。” 哇。 小猫眼睛亮了起来。 好像真的很多好处 可她想到自己头顶的耳朵,又蔫了下去。 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网上里说会被科学家搬到实验室解剖的 柳汲安用手掌捂住她的耳朵,“这个好办,帽子,或者一个小灵术就可以搞定,很容易的,我待会儿教你。” 她家人类果然最好了 斯冉高举双手无声的欢呼,抱住柳汲安的脖子晃了晃。 “不可以这样随便抱着异性,知道吗” 某人似乎忘了是他主动把小猫抱起来的。 斯冉眨眨眼,语调缓慢,声音清脆,“我没有、随便,你又不是别人。” 柳汲安好有道理,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第28章 二十八(一更) 晦气强制让小猫变成了人形, 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变化或者不好,但其实对她还是有一定伤害的。 斯冉跟柳汲安说了一会儿话就觉得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话音含含糊糊, 最后趴在他肩膀上就睡着了。 长睫安静的垂落, 软软的脸压在他的肩膀上,香软的呼吸轻轻打在他的脖颈处。 柳汲安轻拍了两下她的背, 慢慢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斯冉一到床上,就下意识的蜷了起来, 小脸埋进被子里, 跟只小虾米一样团着,长长的柔发散落在枕头上。 他看了一眼,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下了楼。 “嗯, 找到了, 在床底下藏着,没事。” “吃的” 经电话那头的王姨提醒, 他才想起这已经是中午了,小猫没吃东西,他也没有。 “她现在睡着了,等她醒了我会喂的, 您不用担心。” “今晚我带她出去吃, 您不用辛苦过来一趟了。” “好, 再见。” 挂了电话,柳汲安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阳台的方向,神情晦暗。 放在沙发上的手摊开,手掌里冒出一阵飓风,由小变大,忽的,轰的一下将整个屋子都笼罩住了。 屋子里的东西被吹的哗哗作响,墙上的时钟里,秒针在迅速的逆时针转动。 柳汲安坐在沙发上,把小猫被小纸人诱惑着带出去,到她吞了晦气,在沙发边砰的一声变成人,像是看电影一般看了一遍。 黑眸中冒着寒气,放在沙发上的手指轻敲了两下,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过了许久,风才渐渐停下来,屋内一片安静,只有秒针往前挪动的滴答声。 一声冷笑响起。 “雕虫小技。” 男人眼中的黑色变得深沉起来,眼尾拉开一抹墨色,他手掌翻开,掌心渐渐凝出一团黑气,慢慢悬到了空中。 那黑气比起小猫先前吞的,可要浓郁的多,如果小猫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一点点,比起那一片都要臭的多。 “去。” 黑气迅速的飞出了阳台,朝着某个方向直奔而去。 柳汲安做完这一切,看了一眼二楼,若有所思的动了动唇,发出几个奇怪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语言的音节。 那声音不像是他平常的声音,阴冷、毫无起伏,但莫名的,又似乎带了几分柔意。 他笑了一声,又用这里的语言重复了一遍,“冉,斯冉吗” 他想到刚刚小猫嘀嘀咕咕说的话。 “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这里” “带着一身重伤不说,还失忆了么” 他喃喃了两句,向后靠了下去,半躺在沙发上,手背盖在眼睛上,长长的唔了一声。 刚刚迫人的气势全然没有了,只剩下懒洋洋的慵散。 金色的光点从他手心、指尖冒出来,在他身边蹦来跳去,一会儿聚成一条,一会儿又变成一团,软嘟嘟的到处跳。 叮咚。 门铃响了。 柳汲安起身,开门。 “柳先生,这是您要的衣服。” 他们把一袋袋的衣服往里面搬,几乎堆满了客厅。 “柳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我们先告辞。”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柳汲安站在客厅,勾了勾手指。 金色的光点们欢快的朝着那一个个袋子冲过去,一时间响起一阵翻袋子的声音。 柳汲安皱了皱眉。 光点们停滞了一瞬,再动作起来的时候,声音轻了许多。 没一会儿,袋子里的衣服就飘了出来,漂浮在客厅上空。 放眼望去,全是女孩子的衣服,有裙子、裤子、上衣、帽子还有鞋子,就连贴身的衣物都有。 柳汲安只扫了一眼,走到沙发上又坐了下来,手指轻点自己的下巴,长睫垂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他的衣柜也太小了。 这里还只是冬天的衣服,还有春天、夏天、秋天而且,衣服至少要每年一换吧 元黎唱今天一天都过的不一般。 早上,他打听到柳汲安的住处,把小猫拐出来溜达了一圈。 中午把小猫送回去后,在家里吃着外卖,手机里还在放着最新一档好笑的综艺。 这综艺还是岁未娱乐出的。 他咬了一口汉堡,正看到好笑的地方,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笑声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哎” 他的手机唰的一下黑屏了,接着,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一片金色的光点,光点很快聚成了一只猫的形状,尾巴晃啊晃。 跟萌萌的猫猫不一样的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男声,慵懒又带着点冷意。 “过来一趟。” 不过几秒钟,手机又恢复了。 元黎唱愣在原地,机械的嚼了嚼嘴里的汉堡。 啊怎么说呢有点心虚 就好像他把别人家的女儿拐出去玩,事后被发现了一样。 “那、那个,柳先生您有什么事呢” 在柳汲安淡淡的目光下,坐在他对面的元黎唱不安的搓了搓手指。 但让他这么紧张的,不仅仅是把他叫来了却不说话的柳汲安,还有柳汲安旁边的那个陌生女孩子。 女孩子穿着一件下摆长至腰间偏下的黑色羊毛开衫,袖口有点长,她半个小手掌都在袖子里面,只露出指尖在外面,里面是白衬衫搭一条蓝色格子线的浅灰色背带裙,裙摆盖住了膝盖,黑色的紧身袜包裹着细长的腿,脚上是一双深棕色的流苏马丁皮鞋。 她一头长发散落,发尾在腰间轻轻晃动,此时似乎有些困,眼睛都睁不开,还捂着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发出了细细的唔声。 太、太可爱了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元黎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柳汲安敲了两下桌子,成功让元黎唱不再偷瞄他身旁的斯冉。 “你们不是想让我加入你们” “啊啊对柳先生你改变主意了吗” 听说高层们在开会的时候,一致决定要请柳汲安加入胡归部,哪怕是个外编人员都好。 一来是表示他们的友好,不要因为意凝派这次的事情跟他结仇,二来呢是他的实力深不可测,不看着点他们有些不放心。 意凝派那个老头李忘,想挽回面子,于是揽下了这个活儿,没想到被柳汲安直言拒绝不说,还被赶了出去。 前几天他师父还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的跟他说了呢。 元黎唱生怕柳汲安反悔,“柳先生要是不想当正式员工,当个外编人员也可以的,只要在有需要的时候来帮帮忙就好了。” 柳汲安淡淡的嗯了一声,“我就不了,你看她行吗” 他摸了摸旁边快要睡着的小猫的发顶。 他刚刚教她用灵术把自己的耳朵藏起来了,这会儿看上去跟个普通人一样。 但只是看不见了而已,猫耳朵还是在的。 耳朵被揉了一把,斯冉迷迷糊糊睁开眼,浅绿色的眸子里睡意朦胧,“唔” 对上那双漂亮的绿色眸子,元黎唱一下子就坐直了,心里砰砰跳。 原、原来还是混血儿 他脸红的同时,心想,就算部里再怎么稀罕柳汲安,也不会接受他随随便便把一个普通人塞进他们组织吧 “柳、柳先生,这不符合规定。” 柳汲安拧眉,“嗯你们部门不收妖族” “什么妖族”元黎唱看看又把眼皮子耷拉了下去的斯冉,再看看柳汲安,确认他不是在逗他玩后,有了一个猜测,“这这不会是小猫吧” “不是很明显”柳汲安挑挑眉。 她变成人之后,身上的气息可没变化。 “明明显”菜鸡元黎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他再看向斯冉时,脸上就带上了惊叹。 妖族啊只存在在老祖宗的手札里的妖族竟然活生生的就在他面前 斯冉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关心,困意已经把她的脑子彻底糊住了,她起来勉勉强强的把衣服穿好,又被投喂了一顿饭,再坐在这里是她的极限了。 她晃了两下,往旁边倒了下去。 柳汲安明明没看着她,却能第一时间伸出手把她接住,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继续睡。 手一扬,一条毯子从楼上飞了出来,落到他手上,他先把小猫的外套脱了下来,再把毯子盖在斯冉身上,身旁一直没收回去的金色光点们汇聚在一起,像两个耳罩一样,捂住小猫头顶别人看不见的两只猫耳朵。 柳汲安做完了这一切,才抬头看向元黎唱,继续道,“不让她当外编人员也可以,你们给她做个身份,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他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在这个全世界联网的时代毫无破绽的凭空伪造出一个人的身份来,不仅仅是身份证这么简单,还有家庭关系、成长经历等等。 所以只能找正规部门。 元黎唱被一个又一个的消息给砸懵了,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看了眼睡的正香的小姑娘,声音压低了些,“这件事我说了不算,柳先生您让我联系一下我师父。” 他师父,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柳汲安点头。 元黎唱拿出手机,直接走向了阳台。 指尖轻抚小猫长长的发丝,他低头。 小姑娘睡的很熟,侧颜安静又乖巧,不时还砸吧两下小嘴。 他轻勾嘴角,点了点她的鼻尖,声音很轻,“小猫猪。” 手指被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握住,小姑娘眼睛都没睁开,眉头不开心的皱了皱,话音嘟囔,“不不似猪。” 明明耳朵都被捂住了,也不知道怎么听清了,还是说,对于说她不好的话,她怎么都能听见 男人轻笑,摸了摸她的脸,“睡吧。” 斯冉就这么抓着他的一根手指,又睡了过去。 元黎唱轻手轻脚的进来了,坐下喝了口水,“柳先生,我师父说可以让小猫做我们的外编人员,找个时间去部里签个字就好。” “还有,关于小猫的身份,我要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好让我同事给她完善身份信息。” 柳汲安看了一眼熟睡的小猫,“问我就可以了。” “姓名。” “斯冉,斯文的斯,冉冉不绝的冉。” “性别哦这个不用说了,年龄” 柳汲安顿了下。 他还真不知道小猫多大。 “写十八吧。” 元黎唱狐疑的看向小猫,“柳先生,她看上去只有十六岁的样子。” 柳汲安嗤笑了一声。 这人还真是对妖族的寿命一无所知。 虽然不同种族的成长速度不一样,但通常来说在妖族,三百岁以下都是幼崽。 小猫的原型虽然极具欺骗力,但从人型还是可以看出,她明显已经不是幼崽形态了,也就是说,她怎么也有三百岁了。 “怎么你想在她的身份证上写真实年龄” 元黎唱这才想起,妖的年龄好像不能靠外表来判断,连忙摇头,“不不不,那就十八岁好了。” “还有别的吗” “我看看对还有” “” 第29章 二十九(二更) 入冬后, 简城又下了几场大雪,路边四处都是雪堆,阳光落在雪上,徒染一层浅暖的金黄色, 没什么实质的温度。 冬天, 是辽阔、白色而庄严的美。 叮铃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随着开门而叮咚作响。 阳光透过玻璃倾洒在咖啡店内,熏的咖啡香味都更浓了些, 店里温暖宜人,播着轻调的歌,偶尔响起勺子跟瓷杯碰撞的清脆声音, 慵闲自在。 进来的三个人在门口的地毯上踩了踩脚底沾上的雪。 是两个年轻男人带着一个女孩。 穿着蓝色短羽绒的年轻人径直走向了里面的柜台。 外套一件墨蓝色风衣, 里面是衬衫搭休闲西裤的俊雅男人则带着女孩到点单台去了。 他牵着的女孩看上去十几岁,长发落在肩头,围了一条橙黄色的围巾,穿着浅蓝色的灯绒芯长裙, 外面搭了一件黑色的长毛衣, 斜跨着一个猫咪头的小包,看上去可可爱爱。 她的脸蛋水嫩嫩的, 被外面的风吹的有些发红,一双眼睛是浅绿色的,格外好看,她盯着点单台上面放着的菜单, 轻轻的哇了一声。 这家咖啡厅, 有斯冉最喜欢吃的小蛋糕。 以前柳汲安带她去公司, 经常在中午的时候让人来这边买小蛋糕回去给她吃。 斯冉晃了晃牵着柳汲安的手,一双眼亮晶晶的,“安” 小猫学东西很快,她说话说的越来越流利顺畅了,却还是只喜欢用一个字叫他。 女孩声音软软的,带着些撒娇的尾音,让人难以拒绝。 更何况柳汲安牵着她过来,原本就是打算给她买的。 “小馋猫,想吃什么,自己点。”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点了三个没见过但是看上去很好吃的小蛋糕。 斯冉笑眼弯弯。 柳汲安见她一脸满足的样子,捏了捏她头顶别人看不见的耳朵尖尖,“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斯冉捂住自己的耳朵,“其他的下次再吃呀。” 快乐总不能一次就消费完。 另一边,元黎唱已经跟店长交流完了,把自己的木牌收了起来。 “还不走”店长打了个哈欠。 元黎唱下巴朝着点单台的地方抬了抬,“还要等人呢,喏。” 店长顺着看了过去,眯了眯眼,“嗯新人不是宗派的,真是少见。” 元黎唱随手拿了一颗糖,撕开包装袋,往嘴里一扔,砸吧砸吧,“算是新人吧,外编。” “外编这就更少见了。” 胡归部的外编人员跟别的地方不一样,都是一些不愿意被部门规矩束缚的人,部门又想把他们纳入,于是添了外编人员这么一个职位,他们跟正式员工享用一样的福利。 但这是许多年前设立的职位,这么多年过去,外编人员到现在已经只是一个空名名头下空无一人。 “他们很厉害吗”店长打量起那边的两人。 那边的女孩子似乎生气了,跺了跺脚,捏起小拳头在男人手臂上捶了几下,男人笑着扯了扯她的脸。 怎么看都是普通人嘛。 “不过这对兄妹感情真好。” 元黎唱的额角跳了跳,“兄妹” 柳汲安就算再特别,那也是个人类,小猫可是活了几百年的妖 “怎么不对父女这男的有那么老” 越说越离谱。 元黎唱抽了抽嘴角,嘴里的糖咬的咔吱作响,“你开心就好。” 柳汲安一手牵着小猫,一手提着打包好的小蛋糕,像是终于想起了他们今天来不是为了买蛋糕,朝着元黎唱走了过去。 “走吧。” 店长走在前面,他们几个跟着。 走到咖啡店不开放的二楼,一扇很普通的木门前,店长停了下来,两手结了一个印,红色的线条在空中慢慢显现出来,印成后,直接飞向了那扇木门。 红色的光点一下子在眼前散开,有些刺眼,斯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面前的木门已经变成了古铜色的铁门,上面缠绕着青色的藤蔓,看上去十分古旧。 店长往旁边一站,打了个哈欠,“几位,走吧。” 元黎唱走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他们踏入那扇门,来到了像是一栋大楼的一楼大厅的地方,大厅内满是来来往往急匆匆走着的人。 他们穿着各异,有的人西装革履,有的人却蓝白长衫,还有的人穿着轻便的古装,上面花纹繁复。 抬头向上看,可以看到每一层楼,大楼是圆形的,中间空着,一眼就可以看到最上面的玻璃屋顶。 如果不是有满天飞舞的书、穿着奇异的人和门口会说话的狗狗,这就像是一个很大的集团公司的办公楼的内部。 他们一进来,就听见一把机械的、没有音调起伏的声音,“欢迎来到胡归部,向前走二十米,到办事处登记。” 斯冉循着那声音,终于在脚边看见了一只趴着的贵宾犬,它百无聊赖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浑身散发着好无聊好无趣的气息。 她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扯了扯柳汲安的衣袖,“安,它也是妖吗” 那她是不是也要做看门指引的工作 她家人类说,今天是来给她领一份工作的,她是只大猫咪了,要学会养活自己。 她的表情很好懂,元黎唱连忙解释,“小祖宗,哪儿敢让你做这些啊。” “它们只是机缘巧合开了灵智的小动物而已,称不上是妖。” 斯冉看向柳汲安,见他点了点头,才哦了一声。 把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的元黎唱十分受伤。 他还能骗她不成 斯冉觉得有些热,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 柳汲安见状,把她的围巾解了下来,搭在自己手臂上。 “小包里有纸巾,自己擦擦。” 斯冉打开猫咪头小挎包,果然找出一袋纸巾,打开扯出一张纸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热呀。” “胡归部的总部在绘城,绘城偏南方,不会下雪,没有简城那么冷。” “刚刚那扇门是一个传送门,只能由各地的开门人简城的开门人就是刚刚的店长,来打开,可以快速便捷的到总部。” 元讲解员黎唱话音刚落,他们就到了办事处。 办事处排队的人不多,他们到的时候,前面的人恰好走了。 办事处的柜台前坐着两个漂亮姑娘,看见斯冉的时候双眸一亮,声音都甜了几分,“小妹妹是来办什么事的” “两位师姐好,我昨天预约的号,381。” “哦,你等等。”她们似乎这才看见元黎唱,面对他,两个小姐姐迅速挂上了公事公办的客套笑容。 “六楼,入职处,现在就可以上去了。” 走之前,两个小姐姐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把糖,笑眯眯的递给斯冉,“吃糖吗” 斯冉绿眸眨了眨,伸手拿了两颗糖握在手心,软软道,“谢谢。” 他们离开后,听见后面的低语。 “好可爱那就是我们新同事吗” “听说是罕见的妖族,看上去好小,而且声音太甜了吧” “是小猫妖哦好想抱抱她” “可惜她身边那个男的看上去不太好惹。” “下次小猫一个人来的时候,嘿嘿嘿” 走了很远,元黎唱还能听见身后师姐们的声音。 担忧的看了眼斯冉,见她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才松了口气。 可别第一天来,就给她一种“胡归部都是怪阿姨”的感觉。 他刚松口气,就看见斯冉扯了扯柳汲安的衣角,抬头看着他,“我以后要一个人来这里吗” 元黎唱果然还是听见了。 这里的设施跟普通办公大楼没什么区别,有楼梯和电梯。 他们走近直达电梯,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电梯空间不大,四面都是透明的,可以看见经过的楼层里的人都在做什么。 斯冉站在柳汲安和电梯内壁之间,元黎唱站在他们俩前面。 电梯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长得很高大,头顶几乎要跟电梯顶接触的中年男人,他浓眉大眼,看上去有些像凶神恶煞的门神,有些吓人。 猫耳朵耷拉着,斯冉挪了挪脚,缩在柳汲安身后,感到一阵困意,小心翼翼的打了个哈欠。 她揉了揉眼睛,睁开时就看见那个凶凶的大叔看着自己,吓的手都忘了放下来,耳朵压的低低的。 她缩了缩手,捏住了柳汲安的衣服。 毛茸茸的耳朵被揉了揉,她抬头看见柳汲安正看着她,黑眸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情绪,但就是觉得安心了不少。 门神开口了,“小姑娘,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哎 斯冉偏了偏头,头顶别人看不见的耳朵动了动。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跟他的长相一点也不相符。 元黎唱终于笑出了声,“岑师叔,你又吓到人了。” 岑暮然瞪了一眼元黎唱,“臭小子” 他在衣服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果子来,小果子外面包着一层浅绿色的叶子,从缝隙间能看到里面红彤彤的果子。 他递给斯冉,“拿着,吃了会好过些。” 斯冉看了他手心里的东西一会儿,低头在衣服口袋里也掏了掏,捏着小手,在他掌心上面慢慢松开,一根鹅黄色的毛毛从她掌心飘落,稳稳落在他的手上。 她这才拿走他手里的果子,细声细气的说了声谢谢。 岑暮然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妖族,不知道她给他一根毛是干什么,但也还是收下了,“小姑娘真客气。” 电梯到了六楼,他们跟岑暮然道别后走了出来。 “刚刚那是我三师叔,岑暮然,看上去凶,其实人最好了,很喜欢照顾我们这些小辈。” 怕小猫和柳汲安多想,元黎唱又补充了一句,“他就是好心,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斯冉入世不深,没想那么多,就连元黎唱这句话,她都没怎么听懂,懵懵懂懂的看着手里的果子。 柳汲安能看出岑暮然没有恶意,没抱着什么别的目的接近小猫,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满。 他看了眼小猫,“把它吃了,你就不会这么困了。” 斯冉这才把外面的叶子扒拉开,捏着那个拇指大小的红色果子,丢进了嘴里。 她的眼睛一亮,“甜” 勾了勾唇角,柳汲安摸摸她的发顶,“贪吃鬼。” “对了,斯冉你刚刚给三师叔的毛有什么用” 斯冉想了一会儿,理直气壮的摇头,“不知道,是好东西。” 柳汲安牵起他家傻猫的小手,言简意赅,“能救他一命。” 虽然不知道怎么个救法,但元黎唱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想回头得提醒一下三师叔,让他把东西收好。 他忽的又想到,他在柳汲安家里的时候,似乎看到柳汲安西装外套上,粘了很多根鹅黄色的软毛毛来着 第30章 三十(一更) 一进入职处,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大的木柜子,高高的耸立,上面满是木格子,像是一个旧式的大图书馆, 格外壮观。 木柜子前是一张桌子, 桌子前坐了个白胡子老爷爷。 看见斯冉,他笑眯了眼, 抚了抚胡子,递给她一张合同。 斯冉看了一眼,把合同给柳汲安, 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柳汲安接过, 翻开,一条条的扫了过去,最后放在桌上,对上小猫询问的眼神, 声音轻了些, “签吧。” 小猫这才在签名处认真的一笔一划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爷爷手一收,斯冉面前的纸自动卷了起来, 飞到他手上。 老爷爷笑呵呵的把纸往木盒子里一塞,木盒子自己飘了起来,飞到后面木柜子上,咔哒一声, 塞进了空位置里。 “虽然这个对修道者没什么限制, 但按照惯例我们还是签一签。” “欢迎你, 小斯冉。”他从胡子里拿出一块墨绿色的玉,放在斯冉手心,“这是见面礼。” 斯冉眨眨眼,感受到玉源源不断的在散发着舒服的气息,刚想如法炮制的给他一根毛毛,却被老爷爷制止了。 “这是老家伙给你的一点小礼物,就不用回礼了。” 老爷爷看了一眼柳汲安,又慈爱的看向斯冉,“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做个测试” “大概知晓你的能力上限,以便于以后给你安排任务。” “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大概的。” 斯冉疑惑的歪歪头,“什么测试什么能力” 元黎唱和老爷爷都感到一阵心酸。 这孩子长这么大竟然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以前不知道在哪个旮沓,真是委屈了。 只有知道真相的柳汲安十分淡定。 老爷爷手一挥,他们眼前一闪,转眼就处在一片森林之中。 森林中似乎正值春季,四处春暖花开,绿叶繁盛,阳光温暖宜人。 几人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头顶松鼠在树叶间穿梭,地上的树影晃荡,不远处还有猴子在树上晃来晃去,溪流边几只小鹿低头在饮水。 “灵生自然,自然生灵,这是一个经久不息的过程。” “修道者比起普通人,能敏锐的感知灵,经过修习,还可以控制灵。” “灵有最基本的五种类型,就是常说的金木水火土。它们就像人们常说的主科,有着类似语数英的地位。” 老爷爷一抬手,五团颜色不一的光团在空中漂浮。 “这五种灵,修道者都可以感知并且利用,但全科学霸毕竟是少见的,总有人偏科。” “每个人对不同类型的灵的亲和度是不一样的,就像小唱,就更亲近水灵。” 元黎唱抬手,不远处的溪流中蹦起一滴水,飞到他的手掌心上,慢慢旋转。 老爷爷继续道,“这也就让他更容易控制、调动水灵。” “所谓测试,就是对于你更亲近哪一个灵,以及你的能力上限,有一个大概的估测。” “这五种只是最常见的,还有许多其他类型的灵,自然总是多姿多彩的。” “但经过时代发展,这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我们能力有限,只能测出大方向,没有那么细致。” 他手一收,他们面前的情景又消失了,抬目望去,又回到了入职处的房间。 斯冉第一次接触到这么系统的“知识”,眼睛亮晶晶的,头顶的耳朵动来动去。 “我要测” 回到车上,斯冉坐在副驾驶座上,拿着一张纸,在光下翻来覆去的看,兴奋的坐不住。 正在开车的柳汲安抽空看她一眼,“这么开心” a4大小的纸上是一张五角形的分析图,五个角分别写着“金木水火土”,上面深色的部分几乎布满了五角形,看上去似乎很均匀,可有一条分支朝着“火”支了出去,但又不是正对着“火”,稍稍朝着金偏离了一些。 小猫抬头看向他,“安,我很厉害吗” 测完后,老爷爷告诉她,这个结果说明她几乎就是罕见的“全科学霸”,但最亲近的应该是火,可又不是典型的火灵,大概是介于火和金之间,更亲近火的一种灵。 具体是什么,要她自己去发现。 老爷爷说,她的能力很强,如果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 前面红灯亮起。 柳汲安伸手捏了下她头顶的耳朵。 “我们小猫很有天赋。” 小猫开心的抖了抖耳朵,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但刚刚那个老头子说的有些地方不对。” “掌握灵,最低级的就是他们那种,控制已有的,已经成型的灵,但真正厉害的,是掌控看不见的灵。” “举个例子,控金,低级的做法是控制看得见的金属物品,但更高级的做法,是调动自然中散碎的金灵,让它们为自己所用。” 小猫懵懵懂懂的望着他,头顶似乎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眼底泛开笑意,手捏了捏她呆呆的小脸。 “听不懂没关系,实践起来你就知道了。” 斯冉看着窗外,“咦这不是回家的路。” “嗯,我们搬家了。” 毕竟他今天跟白瓷请假不去上班的理由就是,他要搬家。 天晓得为什么老板不去上班要跟秘书请假。 “为什么呀” 斯冉还挺喜欢那间屋子的。 “太小了,没有你的房间。” 他那天思考了很久,最后得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换一间大的屋子。 好在他有钱,很快的就找到了合适的公寓。 离公司不远,也是一个高档小区,住着很多他们公司的艺人,保密性很好,安全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我们东西都没搬。” “我早上叫了搬家公司的人,现在应该都搬过去了,王姨也在帮忙。” 柳汲安放在方向盘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小猫,你想去上学吗” “啊”斯冉转过头看着他,“上学”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吗” 这里的人类好像从很小开始就进学校了,她跟的上吗 柳汲安嗯了一声,“你想不想” 小猫总不能一直跟在他身边,她又不是真的是一只宠物。 “如果你想,明年跟柳絮影一起参加高考。” 他发现小猫的小脑袋格外聪明,几乎是过目不忘,从现在开始补高考的知识,考上大学应该不难。 小猫却似乎有些低落,低下头,捏了捏衣角,“你不想让我跟着你了吗” 车子在陌生的停车场停下,柳汲安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俯身解开小猫的,把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原型的时候被他抱习惯了,变成人形后也不别扭,顺势就倒在他怀里,仰着头盯着他,想让他给个答案。 绿眸藏着一丝不安。 手指捻起一缕发丝,指腹轻揉发丝,男人垂眸,长睫垂落在眼下,捏着那缕长发在唇瓣上贴了贴。 小猫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羞,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指间扯了出来。 “冉冉,这个世界很大。” “甚至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你看不到的世界。” “去看看,我会在你身后看着你,嗯” 斯冉抱着他,在他下巴上用发顶蹭了蹭,声音软糯,“好。” 长指轻抚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男人的声音很低,“乖小猫。” “王姨我们回来啦” 王姨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陌生女孩子,视线往下挪,看见她跟柳汲安交握在一起的手,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见王姨似乎被吓到了,斯冉才反应过来,王姨不知道她是之前的小猫。 柳汲安看向无措的小猫,拍拍她的脑袋,“去新房间看看喜不喜欢。” 小猫蹦蹦跳跳的去看房间了。 王姨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 怪不得要突然搬家,又多添了一个软萌萌装修风格的房间呢。 原来是有女朋友了 可年纪是不是太小了点成年了吗 王姨看向柳汲安的目光很凝重,“小少爷,这姑娘是” “捡的。”柳汲安随口一说,懒的编理由了,“没父没母的,就养着了。” 还真是熟悉的柳熊孩子汲安风格。 王姨嘴角抽了两下,“多大了” “十八。” 还好还好,至少成年了。 “哎小羽毛呢小少爷不是说把她带出去了” 柳汲安“丢了。” “丢了” “对,可能过段时间就会自己回来吧。” 柳汲安态度很随意,王姨很生气。 “小少爷你怎么这样呢怎么不把她看好她那么小一只,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办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听说现在可多虐猫的人了” “养一个小生命就是一份责任,我原先看你还挺喜欢小羽毛的,没想到你这么不上心” 柳汲安就站在门口,被王姨骂了二十来分钟。 一直到小猫欣赏完她的衣帽间,带着满脸的惊叹和欣喜出来,王姨还没停下来。 小猫一听,王姨是因为她在骂柳汲安,心虚的耷拉着耳朵,站在一边也默默的听着。 但更多的是觉得感动。 原来王姨这么在乎她 王姨不好在柳汲安“喜欢的人”面前数落他,于是说了一两句就停了下来。 “我今天下午有事,先走了,午饭和晚饭小少爷自己解决吧。” 王姨还没消气,拿起自己的包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到门口,她又折了回来,牵起小猫的手,对上她漂亮的大眼睛,异样的有一种熟悉感。 王姨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柔声道,“下次王姨给你做饭吃,王姨做菜可好吃了。” 斯冉小猫乖巧点头,“好哒。” 真可爱。 王姨眼角笑出了褶子,爱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这么干净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这么倒霉给他们家小少爷捡了回来。 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柳汲安 第31章 三十一(二更) 深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 周围晕开浅浅的光芒,月光轻盈的覆盖着沉睡在深夜的安静城市。 嫩芽绿色的窗帘没有拉严实,留出了一条缝隙,月光悄悄从那缝隙中溜进来, 落在屋内的实木地板上, 光束内似乎有光点在跳跃。 斯冉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这是她变成人后的第一晚。 安静的夜, 在她听来却有些喧哗。 头顶毛茸茸的猫耳朵动了动。 马路上车子发动机的轰鸣、楼上楼下人们低语交谈、小区里匆匆的脚步声,就连不远处江水波涛涌流的声音她都能听的见。 她回想起今天她家人类教她的,用手指按了下耳朵, 拉了拉被子, 闭上了眼。 新家是四房一厅一厨三卫,两个卧室,一个书房,另一个跟斯冉的房间打通了, 做成了她的衣帽间, 进门就是客厅,客厅摆着原来那套沙发, 沙发前面的墙上挂着大电视机,客厅外面还有一个阳台,客厅有一个洗手间,两个卧室各有一个浴室, 经过客厅绕过一个放着各种红酒的木柜, 就到了厨房。 除了斯冉的房间, 别的地方装修风格跟原来那间屋子差不离多少。 此时柳汲安正坐在他房间外的阳台上,手上拿着一杯红酒,手腕轻轻晃动,低抿一口,望着阳台外的夜景,黑眸浅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收回了视线。 手中的红酒杯被他轻放在旁边的玻璃桌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男人抬眸看向房门。 门把手被拧动。 他的门没锁。 门推开。 有些乱的长发散落,猫耳动了动,小姑娘穿着纯棉暖色调的睡衣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她的枕头。 “还没睡” 她动了动脚丫子,粉白的脚趾不安的在光滑的地板上蜷了蜷。 “我睡不着可以在你这里睡吗” 柳汲安的视线下落,眉不自觉的皱起,起身大步朝着她走过去,拦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边,手掌握住她有些凉的脚丫子。 “怎么不穿鞋” “不冷嘛。” 屋内供暖很足,更何况,你不能要求一只猫猫时刻记得穿鞋。 “那也不能光着脚到处跑,地上凉。” 他握着小猫的脚,“睡不着太吵了” “不是。”斯冉摇了摇头,“安静了也睡不着。” 她眨眨眼,低头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男人,猫耳朵讨好的压了压,“我可以在这里睡吗” 她竖起一根食指,“就一晚。” 柳汲安揉了揉她的耳朵,“睡吧。” 小猫看着他的手,瞪大了眼睛,愣了几秒后,炸毛,“啊啊啊” 她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气呼呼的,“刚碰了我的脚不要摸我的头” “脏死了” 小猫晃着脑袋,头顶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像是要把上面沾上的脏东西给蹭掉。 柳汲安举起双手,一脸无辜,“你自己的脚,还嫌弃” “哼” “好了,擦干净了快睡。” 小猫在床上滚了滚,放好自己的枕头,钻进被子里。 闭上眼后又睁开,小猫看向站在床尾的人,“你不睡吗”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乖巧可爱,那双浅绿色的眼眸干净纯粹,长睫扇动。 柳汲安啧了一声,舌尖顶了顶牙根,打了个响指,屋里的灯光一下子全暗了。 他迈步走到阳台,坐下继续喝酒。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从里面传来,“安会一直这么吵吗” 没头没尾的问题,偏偏柳汲安听懂了。 “学会收敛外放的灵力后,就不会吵了。” “哦。” 明明都是新床,小猫甚至没有封闭听觉,但就在鼻尖萦绕着的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中,很快就睡着了。 手挨着自己的小脸,睡梦中用脸蹭了蹭自己的手心。 屋内是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屋外风穿过屋檐下,发出一阵阵嘶鸣,坐在阳台上的男人,影子被外面的浅光投在地上,拉的长长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 轻盈的月光落在他的掌心,在他幽深的黑眸中渐渐晕开。 手掌慢慢握紧。 第二天一大早,柳汲安从外面跑步回来,王姨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穿着围裙走到客厅。 柳汲安穿着轻便的运动服,短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满头大汗,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肩宽腰窄大长腿,站在门口正在换鞋。 王姨看见这一幕,心想,按现在小年轻们的审美来看,他们家小少爷真是生的极好了,即使他不是生在柳家,这样的相貌,也会有很多女人愿意前仆后继的往他怀里倒的吧 “小少爷回来了” 柳汲安微微喘气,抬眸朝着王姨看过去,点了点头,汗滴从额角顺着侧脸滑落。 “王姨,早。” 王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昨天走的太急了,没来得及问,小少爷带回来的姑娘叫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柳汲安接了一杯水,喝了几口,才回答,“叫斯冉。” “是个孤儿,从小县城来的,遇到了人贩子,我把她救下了。” “她没地方去,我就让她暂时住在我这儿。” 这个经历,不是柳汲安凭空瞎说,而是胡归部为她捏造的,公家出手,绝对靠谱,无论是谁去查都不会查出什么问题来。 “现在这些人,真是心黑,前段时间我看新闻,好多女孩子被拐到山里回不来了。”王姨啐了一声,“人贩子简直不是人,不得好死。” 这是善良的王姨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话了。 “小姑娘该吓坏了吧” 至于柳汲安说她没地方去让她住下的话,王姨是不信的。 柳汲安哪是那种热心肠的人更何况,哪有收留人家给人家专门准备个房间,还连带设计了一个衣帽间的 怕不是中间还有什么故事他没说。 王姨心里清楚着呢。 柳汲安嗯了一声,王姨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话,他站在旁边耐心听着,点点头或是应一两声。 咔嚓。 门开的声音。 站在客厅的两个人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女孩子抱着枕头,迷迷蒙蒙的站在门口,显然是还没睡醒。 她伸手抓了抓自己散乱的长发,又揉了揉眼睛,才慢慢睁开眼。 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唔王姨早。” 王姨“起来啦早上好,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餐哦。” 斯冉点点头,愣在原地几秒钟才迈开脚步,趿着拖鞋打开隔壁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王姨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猛的一转头,盯着柳汲安,露出了痛心疾首的神情。 “你们竟然睡一间房” 柳汲安掏了掏对着王姨的耳朵,“唔” “小少爷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外面那些女人你玩玩就算了,你们说的什么,对,那是各取所需,小斯冉可跟那些人不一样,你就让人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你不打算负责” 在王姨看来,就是他们家小少爷禽兽不如的欺骗了单纯可爱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斯冉。 斯冉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走到厨房乖巧坐下,看见的就是坐在座位上,一脸木然的柳汲安,还有看着她满脸慈爱和怜惜的王姨。 小猫疑惑的歪歪头,对柳汲安挤了挤眼。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柳汲安叹了口气,没说话。 吃过早餐,斯冉跟在柳汲安身后打算出门。 王姨警惕的盯着柳汲安,“你们要去哪” “带她去警察局备案。” 王姨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了,在外面吃。” 上了车斯冉才问,“去哪里呀” “去胡归部,拿你的身份证、户口本、护照和其他的证件。”柳汲安的手放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他们安排你去学点东西。” 小猫昨天表现的太无知了,胡归部安排了一对一课程。 斯冉小猫晃了晃腿,“你为什么不教我” 在小猫心里,她家人类是最厉害哒。 “嗯”柳汲安屈起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太方便。” 斯冉小猫转头看着外面。 大厦外面的屏幕上播着一则洗发水的广告,男主角是她最近比较喜欢的一个明星。 听见柳汲安的回答,小猫的耳朵动了动,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柳汲安挑了挑眉,侧头看了一眼小猫,“你不问为什么不方便” 斯冉转头看着他,眉头微蹙。 她摇摇头,老秋气横的叹了口气,像是老师遇到了不听话的学生,语重心长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啦,知不知道要适可而止。” 柳汲安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伸手揉了一把小猫软fufu的耳朵才觉得胸口那口气顺了些。 车子在咖啡店门口停下。 “去吧,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或者让元黎唱送你到公司。” 他给小猫买衣服的时候就把手机、电脑一并买了。 胡归部的成员们都有着一个代表他们身份的牌子,不同宗派的花纹不一样,每个人也有一些小小的区别。 斯冉小猫的最特别,跟其他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上面是一只小猫,旁边围了些火的纹路。 她拿出木牌,咖啡店老板像昨天一样给她开了门。 但这次,店长开了门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替她把门推开,手指微动,像变魔术一样,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笑着把花递给斯冉。 “欢迎加入胡归部,小冉冉。” 这里的人都好自来熟。 小猫眨眨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花,礼貌道谢。 “小斯冉来啦,真早,吃了早餐没” 元黎唱就在办事处,瞧见门开了,就走了过来。 “早,吃了。” 走近后,元黎唱看见她手上那朵鲜嫩的玫瑰,咦了一声。 “是游风那家伙给你的” 怕她不知道,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咖啡店老板。” 斯冉点头。 元黎唱嗤了一声,“不要理这些奇怪的男人,单身久了容易变态,不是好东西。” 小猫困惑的眨了眨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去找勋先生。” “勋先生就是昨天我们在入职处见到的那位老爷爷。” “他是宋流宗的长老,辈分很高,也很厉害,教导弟子也自有一套,不过现在已经过上了退休生活。” “这次是他主动请缨来当你的老师的哦。” 他们一开始的确是打着把小猫留下,借此跟柳汲安有所联系,能够牵制他的想法。 可后来他们发现小猫天赋很高,就有了惜才的心。 不过小猫还真是招人喜欢呢。 每个见过她的人,都很喜欢她。 元黎唱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小姑娘穿着白色圆领衬衫搭一条牛仔背带裤,头上还戴了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头发扎成两个低马尾,像是邻家可爱的小妹。 她拿着一支红玫瑰,乖巧的跟在他身旁,目不斜视。 长的天然无害,第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又有礼貌。 讨人喜欢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来啦。”勋先生穿着青色长衫,像是民国的先生。 每年弟子都很少,甚至可能没有,进门后也都是由师父手把手教,所以没有统一学东西的地方适合小猫去,倒是很多人都想教小猫,但不合适。 恰好勋先生向来不参与那些宗派之间的明争暗斗,虽然挂着宋流宗长老的名头,实际上是中立的,由他来教,最合适。 “麻烦勋先生了。” 元黎唱把人带到八楼教习室,就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两把椅子,一把勋先生坐着,另一把空着的。 勋先生招呼她坐下。 他笑得和蔼,“不要紧张,我们今天先来感受灵。” “你对火灵最亲近,先来试试火。” 他一挥手,屋内的灯一下子熄灭了,与此同时,他们周围亮起了一圈烛火。 “你试着,感受一下。” “不要用手触碰。” 斯冉小猫默默缩回自己的小手。 “也不是用眼睛去看,集中精神,去感受。” 小猫闭上眼睛,耳朵动了动。 噼、啪。 是火焰在灯芯上跳跃的声音。 “不要着急,万事开头难,这个过程通常都要花上半个月甚至” 话音戛然而止,勋先生脸上的笑像是被冻住了。 原本在蜡烛上跳跃的火焰,脱离了灯芯,像找到了家的孩子一般,雀跃的跳到斯冉小猫的周围,在她指尖亲昵的蹭了蹭。 好半晌,勋先生才找回自己的表情和声音,讷讷的把刚刚想说的话说完,“更久。” 小猫睁开眼。 小火团们在她手心里挤来挤去,都想争夺一席之地,有的小火团被啪叽一下挤了出去,又气呼呼的挤回来。 她觉得有些好玩,戳了戳其中一团小火焰,那团小火焰兴奋的蹭着她的手心。 即使这样,她也一点不觉得烫,似乎它们是没有温度的。 小猫抬头看向勋先生,“是这样吗” 勋先生艰难的点了点头。 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天赋如此之高的。 在灵气这么稀薄的如今,还能有这样的天才吗 元黎唱刚离开没几分钟,就又被叫了回来,还以为是小猫出了什么问题,飞快的回到教习室。 打开门后,却看见德高望重的勋先生的神情十分古怪。 像是激动不能自已,又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小猫则是一脸无辜的站在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没什么可教的了,你带她离开吧。” 要知道,自然灵都是很傲娇的,它们有着自己的个性,不轻易为他人所用,可这一切在小猫身上似乎都不存在。 自然灵超乎想象的亲近她,不仅是火灵。 她在灵术上悟性也很高,几乎只要点拨一两句,就可以运用自如,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勋先生最后给了她一本厚厚的灵术大全,就摆摆手进了房间。 元黎唱挠挠头,看向小猫,“你做了什么” 勋先生好像是在怀疑人生 小猫眨眨眼,懵懵的,“我不知道啊。” 她不就是按照勋先生说的去做吗哪里做错了 “不是你做错了,是你做的太好了。” 柳汲安看着懵懵懂懂的小猫,勾了勾唇。 小猫确定今天的事情结束后,在去拿东西的路上就给柳汲安打了电话,没想到他还没走,一直在咖啡店门口停着。 斯冉小猫忽然反应过来,耳朵唰的一下竖了起来,立的直直的,“你知道我会很快出来。” 他早就知道这里的人教不了她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她来 男人侧头看了眼小猫,黑眸微动,说的却是别的,“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玫瑰呀。”小猫晃了晃手里的玫瑰,“店长送的。” “给我看看。” 小猫递给他,“喏。” 柳汲安捏着那支玫瑰,低头看了一眼,玫瑰就散成了无数的小点,消散在空中,半点没剩下。 见证了玫瑰灰飞烟灭的过程,小猫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眨了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 男人毫无诚意的道歉,“抱歉,我没想到它长的这么不结实。” “我觉得不是它的问题。” 第32章 三十二 禾国备受瞩目的绘季电影奖在简城圆满结束, 社交网络上一片狂欢,红毯图满天飞,娱记们举着长枪短炮忙活了整一个晚上,拿着素材回去联系今晚的得奖人开始写稿子。 但也有娱记没有早早的就回去了, 而是跟着明星、导演、编剧和投资商等等的, 转场到了宴会现场。 能来这个宴会的,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互相交换资源,牵线搭桥。 大厅内灯光富丽堂皇, 头顶的大灯碎着柔光, 厅内放着悠然舒缓的音乐,服务生举着盘子,盘子里放着一杯杯的酒,在人群中穿梭。 今晚拿了影后的吴心昔备受关注, 她换下了红毯战斗装, 现在身上穿着一条藕色长礼裙,虽然尽显身材, 但该遮住的地方半点没露,比起其他的女星,要内敛和保守的多。 她以前的穿着都是走酷帅高冷风,还少有这样邻家、温馨的, 让许多人都眼前一亮。 今天经纪人没有陪着她, 许多导演、投资商围在她身边, 她一一笑着回应。 好不容易得以休息,她走到一边,抬眸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正跟在一个著名导演说话的男人身上。 他身材高大,穿着得体的银色西装,气质高贵典雅,系着一条桃色领带,又多了一分风流倜傥,嘴角挂着一抹笑,黑眸灿然,让人挪不开视线。 “我们吴影后不是跟岁未解约了吗怎么眼珠子还黏在前老板身上呢” 来人是吴心昔出道以来的死对头,李娜瑾。 她也入围了最佳女主角,但影后最后被吴心昔拿去了,她这口气总是咽不下。 她们一出道就碰上了,走的路子差不多,经常在资源上有所摩擦,就连粉丝都知道两个人不合,公共场合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娱记们看见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都露出了有好戏的神情,悄悄的拿起镜头。 最了解一个人的,通常是她的敌人。 李娜瑾今晚一直注意着她,这是吴心昔第三次看向岁未娱乐年轻的老总了。 要说没点什么,她肯定不信。 吴心昔没搭理她,李娜瑾晃了晃酒杯,勾唇一笑。 “可惜咯,柳汲安现在是佳人在伴,没你的份。” 吴心昔瞳孔一缩,嘴角不悦的抿起。 没错,这一年多来,在任何宴会、场合都几乎是一个人,没带女伴的柳汲安,今晚却不一样,他身旁有一个小美人陪着。 小美人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发被挽起,鹅蛋脸白里透粉,眼眸是浅绿色的,大眼睛明亮清澈,唇红齿白。 即使见惯了娱乐圈的各种美人,吴心昔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气质和长相都极为特别,干净、空灵,仿佛不是尘世间的美人。 她今晚的穿着也很吸引人的视线,一袭桃色轻盈的纱质长裙,吊带的设计,却有一层浅桃色的纱覆着,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锁骨可爱精巧,坠着一条粉钻项链,纱质的内开长袖一直垂落到裙摆处,可爱又不失仙气。 小美人斯冉这会儿正挽着柳汲安,他走到哪跟到哪,虽然没有四处打量,但她对于看过来的每一道目光都很清楚。 小手抓住柳汲安的袖口,扯了扯。 “安安,那个在公司见过的漂亮姐姐又看过来了。” 柳汲安微微弯腰,“嗯哪个” 公司里那么多“漂亮姐姐”,他怎么知道她说的是谁。 “你不记得就算了。”斯冉不打算给他指出来是谁,给那个姐姐看见了,会觉得不自在的吧 站在柳汲安对面的,是著名导演时稻,最近跟岁未有合作。 他看见两人的互动,笑了笑,“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是谁柳总不介绍一下” “这是斯冉,这位是时稻时导演。” 小姑娘甜甜一笑,“时导演好。” “好好好。”时稻瞥了一眼柳汲安。 还真就是介绍了一下,没说小姑娘是他什么人。 “多大了” “十八。” 时稻在心里啧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但小姑娘看着不像是十八岁了,说不定就说说,其实还没成年呢 在这个圈子里什么没有,柳汲安从前也那么爱玩的,搞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出奇。 没等时稻多问几句,柳汲安就带着小姑娘到一边去了。 另一个人凑到时稻身边,“时导,那姑娘是谁啊柳汲安的新欢” 这里的“新欢”,说的颇为轻佻。 时稻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他刚刚就心里想了那么一两句,跟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可能有一点点轻视的意思,柳汲安明显就不悦了,几乎是不太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把人带走了。 “说不定是心上人,你就别想了。” 动了心的和随便玩玩,可完全不一样。 那人遗憾的叹了口气,“难得有这样的极品。” 柳汲安端着一小盘子的糕点,递给坐在一旁的斯冉,声音带着点笑,“好玩吗” 斯冉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盘子,拿着叉子小口的吃了一口甜点,“不好玩,下次不来了。” 小姑娘听说可以见到明星,兴冲冲的就跟着柳汲安来了,结果人好多,她都不认识,没看见喜欢的明星,又无聊又闷,转的脚都累了。 “嗯”柳汲安扬眉,“你答应我什么了” 斯冉小猫理直气壮的毁约,“那是你说楼玉初会来,我才答应你以后都做你女伴出席这些场合的。” “可是他又不在,你骗了我,这个约定就不成立了。” 柳汲安把手掌按在她的脑袋上,手指捏着她的耳朵尖尖,“我没骗你,只是他在拍戏,赶不过来。” 他用指腹拨弄她的耳朵尖尖,斯冉小脸一红,歪了歪头把自己的耳朵拯救出来,鼓了鼓腮帮子,“我不管。” 柳汲安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没继续逗小猫了,“累了就坐这儿休息一下,我再去转转。” 小猫乐得清静,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有一说一,这里的甜点味道真是不错。 刚刚许多人都看见柳汲安亲自给带来的小姑娘拿吃的,照顾的妥妥当当,但两人的互动又并不暧昧,反倒有点宠溺的感觉,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人精,是以在摸清楚她的身份之前,没人上前找斯冉麻烦。 斯冉小猫现在已经可以对灵力收放自如,只要她不想,就不会听到过于吵杂的声音,但就在她旁边说话的,她还是难免会听到。 “我听说今天商似语也来了她不是出了名的不爱社交吗孤僻、自傲的商编剧” 最后一句话说的颇具讽刺意味。 “喏,不就在那边。” “她旁边是谁长的还不错,你认识吗” “她未婚夫,一个小职员罢了。” “她家里人允许她嫁这么个男人” “你不知道她父母多宠她只要她喜欢,他们怕是抢都要抢给她。” “哈哈哈哈那这男的还挺有福气,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了。” “唔”小猫咬着叉子,有些好奇的朝着他们说的方向看过去,在看清楚那两个人时,愣住了。 他们谈论的那一男一女,其中的男人,不就是把她从宠物店买走那个人吗 他旁边那个,就是当初坚持要把她丢掉的女人。 小猫咬了咬叉子,头顶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周容青在这种场合不适应极了,穿着透不过气的西装,面对一张张虚伪的笑脸。 他又不是傻子,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仿佛都在嘲笑他是吃软饭的,只不过是个商似语的附属品。 要说他有多喜欢商似语,那倒不见得,虽然她长得好也有才华,但如果不是他妈坚持,他根本不会跟她交往。 她公主病太严重了,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只会想一出是一出,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甚至还让他妈跑到他家,逼着他丢掉了才两个月的小猫,他真的觉得跟她在一起,无法呼吸。 他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也不等商似语反应,扯出被她挽着的手,径直走向了阳台。 夜风凉意十足,刮在人脸上,还有些微的疼。 周容青抽出一根烟,点燃,黑夜中亮起一点猩红。 他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容貌在烟雾之下有些朦胧。 身旁响起了脚步声。 转头就对上一双清浅的绿眸。 他把手里的烟掐灭了。 是跟在柳家那位公子哥儿身边的小姑娘,他一进门就瞧见了,刚刚听别人说了一两句对于她和柳汲安关系的猜测。 想起那些人恶心、肮脏的言语,他心下觉得厌恶,简直是玷污了眼前这么干净好看的小姑娘。 男人声音温柔,“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看着他,眨了眨眼,递了个小蛋糕给他,“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恰好是他喜欢吃的草莓蛋糕,应该是巧合吧。 周容青接过,“谢谢你。” 斯冉站在他旁边,看向远处的夜景,夜风吹的她鬓角的碎发飞扬。 周容青吃了一小口蛋糕,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熟悉。 “冒昧问一下,我们以前见过吗” 商似语看见阳台上并肩站着的两个人,指甲都快捏断了,但想到周容青最近的态度,又停下了走过去的脚步,转而走向另一个人。 “柳汲安,管好你带来的人。” 柳汲安抬眸,才看见小猫原来坐着的椅子空了,这会儿正站在阳台上,身旁是商似语的未婚夫,于是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黑眸淡淡的,他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仿佛并不在意,也没有要理会身旁的商似语的意思。 柳汲安的无视让商似语极为恼火,那边两人交谈融洽的场景也烫伤了她的眼。 余光瞥见商似语气势汹汹的走向阳台的方向,柳汲安和正跟他交谈的人说了声抱歉,跟着走了过去。 正往这边走的吴心昔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 “周容青你这是出来透气,还是撩妹啊” 商似语双眼冒火,话是对周容青说的,可那宛如刀子异样的目光却是盯着他身旁的小美人的。 斯冉被她吓到了,头顶的耳朵噌的一下就竖起来了,她小心的朝后退了一步。 小猫不明白,为什么从以前到现在,这个女人都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柳汲安大步一跨,挡在小猫面前,黑眸沉沉的盯着商似语,“商小姐要表演狮子吼,大可上剧院去,在这里没人会欣赏。” “柳汲安,你” 柳汲安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神情颇为不耐。 说完,他不理会被气的火冒三丈的商似语,更是看都没看一眼在一旁的周容青,对身后的小猫摆摆手,“走了,回家。” 斯冉小猫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的女人,对周容青挥了挥手,扯着柳汲安的袖口,跟在他身后走了。 娱记们盯着自己的相机,笑了。 “今晚的新闻,又有了。” “柳家小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红颜疑似未成年” “你敢这样写” 老老实实摇头,“不敢,这不是顶真还押韵了嘛,我就随口一说。” 第33章 三十三(二更) “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路灯在车窗上倒退, 光影不断的闪过,在斯冉长长的裙子上交替变幻。 “没有。” 因为喝了点小酒,今天柳汲安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叫了柳家的司机。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 前座跟后面有一块黑色遮挡板, 被拉了起来。 柳汲安伸手把小猫脸庞散落的碎发理了理,轻声问, “被吓到了” 小猫软软的倒在他怀里,白嫩的小脸撒娇的蹭了蹭他的手掌,像是微醺一般的声音软萌萌的, “有一点点。” 让她想到了以前, 差点被女人从楼上摔下去的事情。 他垂眸,握住小猫的小手,语调平平,“你认识商似语的未婚夫。” “你记得我是被丢出来的嘛” “嗯。” 下雨天, 可怜兮兮的蜷在半湿的纸箱子里。 小猫打了个哈欠, 漂亮的眼睛困倦的眯了起来,“他就是把我丢出来的人。” 男人黑眸微沉, 唇角抿起,语调却没变,“嗯你不生气” “不生气呀,他又不是故意的。” “是那个女人不喜欢我, 他不得已才把我丢出来的。” 小猫知道, 人类会有很多的“不得已”。 她睁开眼, 视线跟垂眸看着她的柳汲安对上。 她在那双晕着微光的黑眸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嘴角勾起,女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声音又娇又软,“不然怎么会被你捡回去呐” 如果她过得不好,或许会对他有所埋怨,但她现在很开心,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汲安轻笑一声,那点不悦在看见小猫的笑后全然散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这么会说话” 小猫得意洋洋的动了动耳朵,“那是,我超聪明的” 如果猫尾巴没收回去,一定翘的高高的。 柳汲安还想说什么,小猫的手机叽里呱啦的响了起来。 小猫从他怀里起来,拿出手机。 来电人,元黎唱。 “喂” “救命啊” 小猫蹙眉,“怎么了” “姑奶奶,快来救我,我要死了啊” “嘟嘟嘟” 小猫挂了电话,拿出木牌,指尖在木牌上点了点,上面浮现出简城的地图,红色小点在高楼大厦之间飞快的移动,看方向,是朝着城西的郊外去了。 “看来他遇上麻烦了,我去一趟。” 小猫这段时间都跟着元黎唱在熟悉业务,顺便练练灵力,于是在打击了勋先生后,又连连让元黎唱怀疑人生。 知道小猫实力强劲后,元黎唱就撒泼耍赖的,开了他们两个木牌之间的联系,这个联系没有别的用处,就是发求救信号,能够让她在他危险的时候知道他的位置。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嗯,打不过就跑,不用理会他的死活。”柳汲安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半阖着,神情淡漠极了。 元黎唱今天是十足十的倒霉。 他跟往常一样,随意挑了个时间出来“巡逻”,发现了异常情况,上去查看,结果这一看不得了,竟然是鬼奴带着个半死不活的人。 还是个高阶鬼奴,因为主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它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见被他发现了,察觉到有威胁,硬是背着它主人追了他这么久。 他苦不堪言,一时躲不开,又不能造成太大的动静至少不能在市中心搭起来,于是想把鬼奴引到西郊去,也想到自己根本打不过肉身强大、一只顶一个团的高阶鬼奴,就打了个电话给他的新同事斯冉小猫。 “嗬嗬嗬” 因为追不到他,那鬼奴在后面愤怒的吼叫。 耳朵被震的一阵发疼,元黎唱嘶了一声。 鬼奴这种东西,怎么就不懂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呢 希望小猫快点来救救他 元黎唱心里不断哀嚎,却一点不敢分神,迅速在腿上画了个灵字符,疾速如风,鬼奴紧跟其后,即使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也半点不影响它的行动速度。 若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也不过是觉得眼前闪过两道身影,大都会归为眼花了。 终于到了西郊,元黎唱空手作符,一边躲着鬼奴,一边往它身上落符。 他将自己腰间的水壶打开,一连串的水珠从壶口飞出来,落到他手心,化成一片片锃亮的刚刃,随着他挥手,灵符出去的一瞬间,一片片由水凝成的利刃也飞了出去,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响声。 鬼奴的肉身强悍,它嗷的叫了一声,一手捏住灵符,被烫伤了似的松开手,在空中晃了晃手掌,愤怒的嘶吼了一声。 那些利刃就像是树叶落了下来打在它身上一般,没什么威力,不痛不痒,最后融成一滴滴水珠落到了草地上。 元黎唱无力的跟它打着圈圈转。 所以说他最讨厌鬼奴了 咻 一根银色的鞭子啪的一声打到鬼奴身上,把鬼奴连带着他背上的人卷了起来,一下子就甩到空中,在半空中绕着圈圈甩来甩去。 元黎唱顺着长长的鞭子看过去,小姑娘穿着长长的桃色礼裙,发型都没乱,定定的站着,手上拿着鞭子晃啊晃,那一头的鬼奴被甩的嗷嗷直叫,因为被打圈圈甩着,叫唤的声音有点像是3d环绕。 场面十分诡异。 元黎唱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两下,擦了擦脸上的汗,朝着她跑了过去。 “你可来了,累死我了。” “这是什么”小猫面露好奇,伸出一根食指,指向空中,朝上看了一眼。 “这玩意儿,叫鬼奴。” “咦”小猫歪头,“不是说,没有鬼吗” “不一样,这种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就是我们还不知道的,造成的非正常死亡,灵魂还完完整整逗留在世上。” “特殊的原因不包括人为创造不然那就要乱套了,只能是机缘巧合之下产生了这类生灵。” “一般我们遇上这种生灵,会将他们引渡,可它们如果不巧被坏人利用了,就会炼成鬼奴,鬼奴的肉身非常强大,恢复能力极强,高阶的鬼奴还会有自己的思想,更厉害的甚至可以说话。” “它们不老不死,被称为传家宝,老子死了,儿子还可以继承他的鬼奴。” 小猫抓住重点,疑惑道,“坏人” 元黎唱见小猫游刃有余,鬼奴毫无还手之力,心里感叹了一句,人与妖的差异如此之大。 他干脆坐在草地上,慢慢跟她说了起来,“有正道当然有邪门歪道,很早之前等等,让我先联系一下御卫处的人。” 小猫知道御卫处,入职之后有专人跟她科普过。 御卫处在胡归部相当于行动部门,负责追捕犯事的弟子,审问犯人等等,要进御卫处,得经过严格的筛选,简而言之就是,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才能在御卫处工作。 元黎唱曾经说,小猫如果想转正,去御卫处不过是她说句话的事情。 因为炼制鬼奴的方法血腥且邪恶,所以拥有鬼奴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元黎唱和小猫抓到了鬼奴和它主人,就得交给御卫处去处理,他们是无权处理的。 元黎唱自有联系御卫处的方法,“我记得御风小队的队长是住在简城的,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好了,我继续跟你说。” 小猫干脆松开了手,也坐了下来,鞭子没掉下来,鞭柄就悬在空中自己晃,隐约能看见一团银色的光点覆在鞭柄上。 “很早之前,我们三个宗派其实是一个,名为意凝派,后来因为一些分歧,渐渐分成了四个部分,其中三个,就是如今的三大宗派,多年来一直水火不容。剩下的那部分,则是走上了邪门歪道。” “他们自称为云临门,整天跟邪气打交道,不是养蛊就是跟我们作对,修炼的法子都十分邪门,部里一直在抓他们,但他们很狡猾,人又多。” 元黎唱指了指天上那位,“鬼奴背上那个可能就是云临门的人。” “御卫处经常跟他们打交道。” 说完了,元黎唱看了看她身上的裙子,“你就这么随意的坐下,好吗” “怎么了”小猫看了眼自己。 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小猫眨了眨眼,“柳汲安说这条裙子不贵,穿一次就要丢掉的。” 所以她不怎么疼惜的就这样坐在了草地上。 元黎唱的神色古怪,“嗯” 这条裙子,似乎是某家的限量款 算了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元黎唱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冉冉,你怎么会认识柳汲安的” “他把我捡回家的呀。”小猫捞了捞长长的纱袖。 “捡回家” “我被人丢了出来,是他把我捡回去的。” “竟然还会有人丢了你”元黎唱瞪大了眼睛,“真是没眼光。” 他刚说完,一把陌生的男声响起。 “这里怎么回事” 元黎唱和小猫同时抬头,看到了来人。 男人很高,还穿着宴会上那套深蓝色西装,可能过来的比较赶,头发被冷风吹的有些乱。 小猫哇,没眼光的人来了。 元黎唱什么都不知道,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周队,晚上好啊。” 元黎唱刚打算伸手拉小猫起来,斯冉就自己蹦跶站起来了。 她朝着周容青挥了挥手,“嗨。” “咦你们认识”元黎唱看看小猫。 虽然几乎部里所有人都知道有只小猫妖成为了他们的外编人员,但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她。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代表他们身份的木牌还有隐匿气息的功能。 柳归云的师兄吴长山,那次闯入柳汲安家里,会被小猫发觉他的不寻常,就是因为他没带上木牌。 所以一般他们在人群中相遇,从前又没有见过对方,是不会认出来是自己同事的。 “刚刚见过。”周容青沉吟,“你就是新来的外编” 小猫点头。 等等新来的外编是猫妖在宴会上递给他草莓蛋糕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周容青惊讶的看向她,“你是毛毛” 小猫的眼皮子耷拉下来,“不太想承认呢喵。” 周容青看上去有些激动,手抬起来,又放下,指尖微微发颤,“真、真是太巧了,也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 元黎唱一头雾水,“叙旧待会儿再叙,先把上面那两个解决了吧” 他就不觉得很吵吗 “小冉冉,把他们放下来吧。” 周容青也知道正事重要,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点了点头。 斯冉翻了下手掌,指尖翻动,鞭子一圈圈的把鬼奴和它主人捆的更严实了,紧接着,她手腕一压,被卷成了蚕宝宝的一团东西就从天上咚的一声掉到了他们面前。 “嗬” 小猫第一次看见鬼奴这种东西,低头好奇的瞅着。 是个年轻的男人,除了脸有些僵白、不会说话只会嗬嗬叫之外,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 银色的鞭子上泛着淡淡的光辉,鬼奴抽搐着,想要挣脱,却只能空嚎。 周容青看了一眼捆着他们的鞭子,有些意外,“这是你的武器” “别羡慕,是光灵。”元黎唱叹了声气。 可是罕见又厉害的光灵啊 天赋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周容青颔首,没有多问,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长的细丝,将地上的鬼奴连带它背后的人缠了起来。 他单手在鬼奴的头顶劈了一掌,嗬嗬叫的鬼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鞭子可以收起来了。” 斯冉的两个手掌一合,鞭子瞬间化成光点消散在空中,跟轻盈的月光融为一体。 周容青蹲下来,看了看鬼奴背后的人,拧起眉头,“真是奇怪。” 元黎唱也跟着蹲了下来,左看右看,“怎么了” “这个人是枯九的直系手下,名为裴罗,他这样子像是邪气入体,而且还有一段时间了,估计是快撑不住了,鬼奴察觉到了,就把他背出来,去找人救他。” “邪气除了他们自己人养这玩意儿,还有谁会拿这个来对付他被跟自己常年打交道的东西伤了,也真是好笑。” “不过,裴罗怎么会来简城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 斯冉小猫鼻翼翁动。 怎么感觉这个人身上臭臭的味道之中,带着点熟悉的气味 错觉吧 周容青单手把鬼奴和人提了起来,一点也不吃力,“我先把人带回御卫处了,辛苦你们。” “冉冉留个联系方式吗” 男人温柔的声音中,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斯冉没发现,她打开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哎呀这么晚了” 她摆摆手,“下次吧,我赶着回家。” “再见啦。” 小猫慢悠悠的迈开步子,看上去跟散步没什么区别,但一眨眼就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周容青看着小猫的背影,神情有些黯然。 回家吗 第34章 三十四 “我回来啦” 元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柳汲安踱步, 从房间里出来,穿着棉质的居家睡衣,发尾还滴着水,手上拿着毛巾在擦着头发。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的发髻松散了些, 几缕碎发从两侧垂落, 一双绿眸亮晶晶,小脸红扑扑的, 显现出来的一双猫耳朵兴奋地动来动去。 “跑这么急干什么”柳汲安看了一眼她的脚丫子,“穿鞋。” 这么久了,什么都适应的好, 就是不爱穿鞋这个坏毛病怎么都没改过来, 一个不注意小猫就光着脚到处跑。 小猫听话的拿下鞋架上的毛茸茸粉色小拖鞋,把脚丫子怼了进去,哒哒哒的跑到柳汲安面前。 “我跟你说哦,我刚刚又看见周容青就是之前丢掉我那个人了。” 她本来不太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今晚那个女人叫了他, 她才想起来他的名字。 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柳汲安挑眉, 语气不明,“见到他让你这么兴奋” “当然不是了。”小猫没发现他的语调有些奇怪,到旁边接了杯水,喝了一口才继续道, “他也是胡归部的人, 还是御卫处的, 听元黎唱说是个小队的队长。” “你说巧不巧嗝儿。” 突然打了个嗝,斯冉捂住嘴巴。 但这个嗝注定不正常,斯冉小猫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睛一闭,朝后倒了下去。 “嗯” 一眨眼的功夫,伴随着一声砰的气声,柳汲安面前就只剩下一条裙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裙子里还有个小东西在蠕动。 他弯腰,把裙子拿开,鹅黄色的小猫正趴在地板上,醉了一样的,爪子扒拉着自己的耳朵,尾巴卷成一个圈圈,晕乎乎的发出细声的喵呜。 男人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肚皮,嘴角无声的勾起。 晦气,终于消化完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天空中积云层层,将阳光遮的严严实实的,四处都是灰蒙蒙的,加上清晨城内雾气较重,仿佛身处深山老林之中。 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眼,发觉有些不对劲。 还带着些睡意的黑眸瞬间就清醒了,而后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昨晚,躺在他臂弯里睡觉的,明明是毛茸茸软绵绵的小奶猫,可现在 小姑娘白皙嫩滑的小脸压在他的胳膊上,嘴巴微微嘟起,长睫安静的垂落在眼睑下方,散落的长发勾着他的指尖、手臂。 视线落在她粉嘟嘟的小嘴上,停留了一会儿,黑眸凝住了。 她昨晚突然变成猫之前,穿着的那身衣服,还丢在脏衣篓里 小猫睡姿很乖,就是喜欢贴着他。 所以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被子下的小猫 身、无、寸、缕。 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柳汲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怀里小姑娘的长睫微微颤动,睁开了森林一般的绿眸,还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几秒后 “啊啊啊啊” 浑身都是鹅黄色软毛毛的小奶猫把脸埋在床单里,耳朵耷拉成一条水平线,四只爪爪收的紧紧的,尾巴都缩到肚皮底下压着,趴成了一个团团。 任柳汲安怎么叫,她都没反应。 猫毛遮掩下的小脸已经红的能冒烟了。 天啊 她怎么睡着睡着变成了人啊 还光着 跟柳汲安贴的那么近 他、他的手掌就放在她腰上 不、不能想了 小猫已经自暴自弃了。 无论柳汲安怎么哄怎么说,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宛如一个猫猫玩偶。 好在今天王姨请假了,不需要跟她解释为什么斯冉不见了,小羽毛又回来了。 柳汲安开车到早餐店时停了下来,下车买了两份早餐,一份自己拿着,另一份放到了后座,车子重新启动时,车内响起了鼓点激烈的音乐。 早餐的香味在车内萦绕、飘荡。 趴在后座,脸埋在爪爪里的小猫动了动。 吵闹的音乐之中,夹杂着塑料袋细碎的响声。 男人从后视镜看去。 刚刚还在自闭的小猫,这会儿坐在座位上,两只前爪隔着塑料袋扶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低头啃着,尾巴晃啊晃,耷拉着的耳朵也竖起来了。 眸中晕开笑意。 车子在拥挤的车流中缓缓行驶。 “柳总早咳咳咳。”白瓷戴着口罩,声音有些嘶哑,“小羽毛怎么了” 很久没来公司的小奶猫此时正趴在柳汲安的手臂上,脑袋埋了起来,爪爪捂住了耳朵,一副不想见人、萎靡不振的样子。 柳汲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伸手摸了摸小猫背上的毛毛,“发生了点小意外。” 斯冉小猫听见白瓷的声音,抬头看向她,大大的猫眼水汪汪的,声音委屈的不行,“喵呜” 白瓷心都化了,心里暗骂肯定是黑心老板又欺负无辜小猫了,她伸手,“来我抱抱。” 小猫伸出前爪,后爪轻轻一蹬,落到了她怀里,柔软的蹭了蹭她的下巴,软软的撒娇,“喵” 柳汲安啧了一声,看着白瓷把小猫带走,没说什么,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咳咳咳”白瓷不时就咳上几声,听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喵呜” 白瓷低头,对上水汪汪的绿眸,竟觉得自己似乎从中看出了担忧的情绪,不由得笑着摇摇头,真是病傻了。 即使觉得有些荒谬,她还是解释道,“我没事,就是天气冷的太快了,咳咳咳有些受不住。” 斯冉小猫的确是很担心她。 刚刚是没仔细看,现在看着,发现她脸上不仅仅是病色,眉宇间还有黑气,她有些着急的用猫爪爪按了按她的手臂。 “咳咳怎么了饿了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 小猫的猫瞳缩成两道竖线,耳朵往后压了压,喵了一声,从她怀里跳了下去,跑向柳汲安所在的地方。 白瓷站在原地,又咳了一阵,捂着难受的喉咙,心想还是要去医院再看看了。 怎么这病,越来越严重了呢 她拧着眉。 似乎最近的事情都不太顺。 办公室的门留着一条缝,小猫从门缝里挤进去,进去后用后脚一踢,门就关上了。 小猫周身有白雾散开,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女孩光着脚从渐渐消散的白雾中走了出来。 以免今天早上的尴尬事情再度发生,柳汲安教会了小猫怎么在变幻人形的时候同时给自己变一套衣服出来,原材料嘛当然是取自自身最好了。 小猫有些着急的拍着柳汲安的桌子,“白姐姐被不好的东西缠上了” 柳汲安却头也不抬,“那不是不好的东西。” 娇软的女声提高了音量,“都黑乎乎的快成一片了,怎么会不是不好的东西” 小猫先前遇见的黑气,无一不是秽物阴灵,是以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是脏东西缠上了白瓷。 男人停下笔,抬头跟担心焦急的小姑娘对上了视线,那双黑眸淡淡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那是她的劫数。” 笔在指间转了转,“打个比方,人类的一生,有许多道选择题要做,它们之间息息相关,上一刻做出的选择,可能会影响未来十几年后的另一件事,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这些选择题,有的无关痛痒,有的关乎生死,有的选项是生,有的选项是死,但有的题目,无论怎么选,都只有一个结果。” “当一个人脸上浮现你所看到的黑气,那只能证明,她很不幸的,遇到了那种无论怎么选,都只有一条路可走的选择题。” 内容如此残酷,他却说的云淡风轻。 “没有办法吗我们不能帮帮她吗”小猫急的想转圈,头顶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一下子又耷拉下去。 柳汲安摇头,又低下头看桌上的文件,漫不经心道,“你很在意她。” “白姐姐她很好,我喜欢她”小猫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些仿徨,又似乎很低落,“我不希望她有事。” “人的一生很短暂,甚至不足百年,于你来说,不过眨眼间的事情,你又何必这么在意。” 小猫看向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很,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茫然的开口,“可不能因为时间短,就抹去他们的存在,不是吗这个繁华多姿的社会,不是人创造出来的吗前人的智慧、精神,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永存了下来。” 小猫喃喃道,“你不也是人类” 难道你也在“何必那么在意”的范围内吗 小猫张张嘴,没有把最后这句话说出来。 柳汲安翻页的手顿住了,抬头就对上小猫泛着红、水润的双眸,喉间一紧,脸上的散漫慢慢收敛起来。 “而且,你不在意白姐姐吗” 白姐姐不是他的得力下属吗这么久的共事,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就算没有感情,也不该这么冷漠吧 小猫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难受了。 为眼前这个男人的过于冷漠,为他毫不在意的语气,为他的云淡风轻。 他好像没有心。 她忍住鼻尖的酸涩,仰头逼下眼中的湿润。 小姑娘一眨眼便又变成了小猫,柳汲安薄唇轻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她就跳着把门打开,蹿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男人盯着那道门缝,黑眸渐沉。 小猫红红的眼眶、水盈盈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的双眸还浮现在眼前。 大掌覆上自己的双眸,柳汲安神情懊恼的往后靠了靠。 真是该死。 第35章 三十五(二更) 柳汲安新欢这个话题, 在绘季电影奖的当晚就登上了vi博热搜,热度丝毫不逊色于影帝影后,位置不断的往上升,到第二天一早, 已经到了热搜第三的位置。 营销号们纷纷挂上这个话题, 配文配图。 配图无外乎都是那么几张,仙气十足的小美人乖巧的站在银色西装男人身旁, 各种角度,还有一张是男人弯腰听她说话,神情柔和。 这个话题之所以上升的这么快, 原因之一, 是柳汲安本人。 他的岁未娱乐,在近两年来,慢慢的赶超了许多娱乐公司,隐隐有要跟老大辞河传媒一比高下的意思, 这原本就使得他备受关注。 更遑论他有着好皮囊不说, 还有好家世,可以说是富x代中最好看的, 是好看的之中几乎最有钱的。 他早些时候有着浪荡公子哥儿的名头,却已经很久没有有过女伴了,忽然来这么一下子,足以让娱记们大写特写, 有这样的热度也不稀奇。 另一个占比很大的原因, 就是照片里的另一位当事人了。 她的身份, 年龄,甚至名字都没人知道,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把热度带起来。 娱记们的照片那叫一个高清,小美人穿着某家限量版的仙气飘飘桃色礼裙,发髻古美,五官精致秀气,气质空灵而干净,特别是那双绿眸,清澈、明亮,像是充斥着阳光的森林,绿的盎然。 营销号下面的评论区阵亡一大片。 哪里来的小仙女阿伟过来受死了 上帝创造我,可能一秒钟的事情,但创造她,大概用了十八年 三个字我已经说腻了 卧槽都怪我没文化,看见只会卧槽但是卧槽真的太好看了吧我酸了这个男的什么人,怎么可以拥有这么好看的仙女 仙女下凡是不是有固定位置我可以蹲一个吗 等你拥有柳汲安的钱和貌再说吧点烟jg 没人觉得他们配一脸吗单纯可爱神仙妹妹和遇见神仙妹妹秒回头的浪荡富家公子有没有太太,我负责递笔 你们注意到男方领带了吗我饱了 这一切,当事人都暂且还不知道,而柳汲池,当事人之一柳汲安的大哥,也是在电影奖的第二天早上瞥见报纸的娱乐版,才知道这件事的。 娱记向来笔下不留情,好像目睹了柳汲安和不知姓名的小姑娘的私生活一般,尽情的揣测,就差写他们俩已经生了娃了。 当时就气的柳汲池一拍大腿,“不像话这姑娘”他指着报纸的手指都有些抖,“看着还没成年呢” “真是太不像话了” 刚刚回国没多久的楼月睨了他一眼,“急什么,说不定是正经交往。” “你别总是下意识就觉得是小安不好,他是个大人了。” “看这些娱乐记者写的,几分真几分假都不知道,还不如问问小安实在些。” 柳汲池听见老婆的话,深呼吸了几轮,“对,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于是坐在办公室的柳汲安,接到了自家大哥的电话。 “喂,大哥。”柳汲安合上眼,捏了捏鼻梁。 柳汲池的声音有些生硬,“交女朋友了” 柳汲安睁开眼,坐直了些,“嗯没有。” “那你昨晚上带着的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柳汲安淡淡回道,“女伴。” 刚刚看过娱记天花乱坠的文章的柳汲池自然是不信的。 柳汲池的声音拔高了许多,“你是不是又玩起来了这回人姑娘成年没有” 柳汲安没来得及解释什么,柳汲池便一锤定音,“我不管别的,今晚必须把人带回来家里吃顿饭” 然后果断的挂了电话,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柳汲安看着黑屏的手机,叹了口气。 人都跑了,他哪儿带的回去 不过柳汲池怎么知道的 他转了转手机,又按亮,果不其然在vi博热搜上看到了柳汲安三个字。 点进去,看了看那几张娱记拍的照片,长按,保存。 鉴于评论几乎都是夸小猫的彩虹屁,他就没做什么。 反正网络上的热度,过几天就降下去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人还记得有这回事。 倒是还有别的事情让他头疼。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黑鸦一般的睫垂落,视线落在桌上,没有焦点。 指尖轻敲了两下桌面。 他起身,伸手拿过长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把外套穿上,经过秘书部的时候,顿了一下,拐了个弯到白瓷办公室。 “叩叩叩。” “咳咳请进。” 柳汲安拧开门把手,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语气有些冷淡,“白瓷,回家。” 白瓷疑惑的看向柳汲安。 “给你放假,病好了再回来。” 明明让人回家休息,语气生硬冷淡的却仿佛是让她再也不用来了一样。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看见你还在这里。” 柳汲安留下这么一句,就转身走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另一边,大好的早上,元黎唱正在家里蹲着打游戏,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他觉得有些奇怪,他家是有门铃的,为什么还有人会敲门 他起身,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空无一人。 就在他以为是哪家小屁孩又捣乱,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了。 他拧着眉把门打开,平视,一片空气,低头往下看,才看见一只蹲在门口的小奶猫。 抬头看了眼门铃的位置。 唔很高。 他明白为什么这位“客人”不按门铃了。 元黎唱把小猫请进来,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了冉冉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 他家是简单的一室一厅一厨,一个标准的单身男人的家,乱糟糟的,东西到处放,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杂志。 好在小猫无心打量,耷拉着耳朵跳上椅子,尾巴从椅子边缘垂落,整只猫躺下,蜷了起来。 元黎唱顿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小猫旁边,“冉冉” 从他认识小猫到现在,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么沉郁。 平时她都是甜甜的笑,每时每刻似乎都是开心着的,不跟别人计较太多,嗯在柳家那个小公子面前就更肆意了,还会生气亮爪子。 “你是跟柳汲安吵架了吗” 小猫抬头,眸光黯淡,有气无力的喵了一声。 元黎唱摸摸下巴,不对。 吵架应该是很生气才对,可小猫好像是难过多一些。 他一拍大腿,“难道他、他对你” 禽兽太禽兽了他们斯冉小猫才这么小 元黎唱放柔了声音,“冉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猫看着明显想歪了的元黎唱,很想翻白眼,最后给了他一爪子,“喵” “哦不是这个啊”元黎唱摸摸鼻子,“那你们怎么了” 小猫摇了摇头,又把脸埋进肚皮了。 元黎唱也实在想不到,依柳汲安对小猫的宠溺程度,会做什么让小猫这么伤心。 这时,又有客人来了,这回是按的门铃。 元黎唱看了一眼猫眼,把门打开,“周队长这么有空来看望我” “有正事。”周容青踏了进来,“联系一下斯冉嗯” 他这才看见椅子上蜷成一团的小猫,有些惊讶道,“在这里啊。” “跟房东闹矛盾了好像,刚刚过来。”元黎唱耸耸肩。 “正好,我有事情找你们。” 周容青自顾自的搬个凳子在他们俩对面坐下。 “喵。” “你说。” “是关于昨晚抓的那个邪修裴罗的事情。” 周容青的神情渐渐严肃,“我们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从他记忆里得知,他曾经在斯冉住的那个小区做过些什么,被人为破坏了,于是带着报复心理,往她家放了晦气。” “再后来,他被一缕晦气找上门了,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想知道,斯冉知道这件事吗是你破坏的他布置的东西那是什么” 小猫耷拉着耳朵,歪歪头,“喵” 元黎唱“听不懂啊喵喵。” 白雾在椅子上炸开,椅子上的小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姑娘,穿着长长的鹅黄色喇叭袖裙子、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 元黎唱面带惊讶,“耳朵” 斯冉抖了抖耳朵,它们就消失了。 还不太熟练,偶尔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周容青也才收回看着她头顶的视线,轻咳了两声,“好了,说回正事。” 斯冉小猫摇摇头,努力回想了一下,“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晦气我有印象,就是” 她把元黎唱把她从家里拐出去,回家之后发现家里到处都是晦气,一着急吞了,后来强行变成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周容青听完后神情有些复杂。 原来就是这样,姓柳的才发现她的身份的吗 他整理了下情绪,又问道,“既然不是你,那他为什么会报复到你家呢” 不等斯冉回答,元黎唱理所当然道,“不是冉冉,那就是另一个人啊。” “找柳汲安来问问就知道了。” “柳汲安”周容青拧眉,“跟他有什么关系” 上次柳汲安跟意凝派的恩怨,是胡归部上层解决的,下面的人知道有这么回事,但不知道具体是谁跟意凝派刚了起来,是以周容青一直以为柳汲安是个普通人,没把事情往他身上想。 “周队你不知道,柳汲安他不是个简单的人。” 周容青是宋流宗的人。 元黎唱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上次把意凝派徐尚打的落花流水,最后还割地赔款,赔了一滴意凝琼液的,就是柳汲安。” 周容青沉吟,“那我改天去拜访他。” “对了,你家地址可以给我一下吗我去现场看看。” 这话是对着斯冉小猫说的。 斯冉摇摇头,“我们搬家了,原来的地址我不太记得了,你去找柳汲安的时候可以问问他。” 周容青皱眉,诧异道,“你们住在一块” “对啊。”小猫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元黎唱坐在一旁,无聊的划拉着手机。 沉默了一会儿,周容青才道,“冉冉,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他柔声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你总不能一直在他家给他当宠物。” 他说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却让小猫拧起了眉头。 “宠物” 她只是不跟周容青计较,但这不代表他有资格说她家人类的不好。 “周先生。”小猫的声音冷冷的,“真正把我当宠物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 周容青慌忙辩解,“不我那时候是不知道” “我是有苦衷的” 但他的话有多苍白无力,他自己也知道。 当时有很多种解决办法,联系朋友把她接走也好,找人人收养它也好,都比把她丢出去要好得多。 他不过是觉得她就是一只廉价买回来的小猫,没必要多上心罢了。 “我不怪你。”小猫神情淡漠,“可也请你不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话音刚落,女孩子已经变成了小奶猫,蜷在凳子上,尾巴爪爪缩在一起,一副拒接跟人交流的模样。 她懒得跟周容青解释,但她心里清楚。 柳汲安发现她不是普通小猫之后,就慢慢的教她怎么适应这里的生活,教她读书写字,她变成人后就更不用说,还给她安排了老师学习人类所说的课本知识,每天监督她完成功课,准备让她去考大学。 虽然偶尔爱逗她生气、炸毛,但他没有简单的只把她当成一个宠物,当成是他的附属品。 小猫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想着想着这些,更糟糕了。 在小猫最害怕的时候,给她温暖和帮助的人,她记得最清楚,对于人的善意和恶意,她也很敏感。 所以白瓷、柳絮影还有柳汲安,对于她来说,都是特别的人。 但是要是真的算起来,柳汲安在她心里占的分量自然是最大的,最在意他,但无形之中,对他要求也更高 她是不是不应该跟他生气 斯冉小猫扒拉了下耳朵,尾巴不自然的卷起。 可她跑出来这么久,他也不出来找她吗 小猫虽然单纯,但看事情也通透,并不好糊弄,周容青神情有些难堪,坐着没说话。 元黎唱分心听完他们的对话,这才明白,原来当初没眼光把小猫丢了的人,就是周容青。 那他现在是干什么发现小猫不是普通的猫,是个小姑娘之后,起了什么心思 这么一想,他看周容青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叮咚” 元黎唱懒懒散散的起身,“嘶今天我这客人真多。” 他朝着猫眼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喃喃道,“来的真齐这下周队不用特意去找人了。” 第36章 三十六 元黎唱把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长风衣, 里面是简单的衬衫和西裤,但腿长腰窄,身材好,样貌出色, 穿着简单的衣服也像是要出去走t台的模特。 但这位先生现在的心情显然并不十分美丽, 唇角抿着,黑眸凉凉的。 元黎唱“柳总大驾光临, 不知道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 柳汲安瞥了他一眼,视线朝着屋内扫去,看见周容青时, 眸色凝了凝, 最后落在蜷在椅子上的小猫身上。 小猫耳朵动了动,尾巴悄悄摆动了两下,但仍然蜷成个团,背对着门口, 像是没听见元黎唱的话。 男人迈开腿, 几步走到椅子前,蹲下, 戳了戳小猫的背,“冉冉。” 小猫一动也不动。 周容青才想起,刚刚元黎唱说的“跟房东闹矛盾了”,小猫的房东不就是柳汲安吗 可就算是闹矛盾了, 也不允许别人说他坏话吗 周容青抬眸, 看向一改平时冷傲, 低眉温哄的着小猫的男人,神色黯然。 柳汲安没注意到他的打量,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在意。 “嗯不想救你白姐姐了” 小猫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看他,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爪放在他的手背上,“喵” “你不是想救吗”柳汲安把她抱起来,放在手臂上顺毛,“那就试试。” “可要是试过还不行你知道的,嗯” 可不准再离家出走。 刚刚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小猫睁大了眼睛,翘起尾巴,尾巴尖尖勾着他的手指,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喵呜” 柳汲安抱着猫,顺势就在椅子上坐下,终于舍得给这房子的主人元黎唱一个眼神了。 “我听说,宋流宗擅卜算” 元黎唱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 您不是听说,您这是确定了吧 他们对像是凭空出现的柳汲安半点了解都没有,人家倒是对他们了如指掌。 不是说对他这个人的存在全然不知,而是根本不知道他原来是他们的同道中人,还是其中佼佼者。 “柳先生需要帮忙”元黎唱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周容青,“这里恰好有个宋流宗的弟子。” “喵。”小猫在柳汲安怀里打滚,听见这话僵住了。 她刚刚才把人说了一顿呢,一转眼就要他帮忙,是不是不太好 柳汲安却淡淡看了周容青一眼,语气轻飘,“他不行。” 虽然他说这话让周容青心里非常不舒坦,特别是看见小猫在他怀里各种撒娇打滚,亲昵的不行,但他也不能否认,柳汲安说的是实话。 宋流宗擅长卜算,但不是所有弟子都有这方面的天赋,他恰好就是没有的那一个。 砰的一声,小猫变成了少女,正好坐在柳汲安的怀里,裙摆被风吹起,慢慢飘落。 被人抱在怀里,她没有半点不自在,转头看着元黎唱,有些急切的问道,“你认识的人多,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朋友” 再晚一些,白姐姐可能就没命了。 柳汲安理了理她脸颊旁的碎发,自然的握住她的小手,放在手心把玩,低眸看着她的指尖,任她跟元黎唱交涉。 小姑娘披头散发,简单的穿着一袭鹅黄色毛茸茸长裙,放松的靠在男人的怀里,软若无骨,小手任他揉搓也不反抗。 这画面,别说周容青了,就是元黎唱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元黎唱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找人算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遇到了点麻烦”小猫比手画脚的,就是说不清楚,有些着急的看向柳汲安,求助的扯了扯他的手指。 柳汲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接过她的话头,掀起眼皮看向元黎唱,把白瓷的情况说了一遍。 元黎唱摸了摸下巴,神情有些严肃,“这是命,轻易改不了要想改,那就是逆天” 周容青突然插话,“冉冉,你想做什么” 他们都看得出来,是斯冉想要帮助她那位朋友,甚至似乎还因为这件事跟柳汲安闹了起来。 但这种情况下,他们都知道,是无能为力的。 如果强行改“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还不一定能成功。 “我” 斯冉刚开口,就被柳汲安打断。 “我看她隐约有一份转机,但不确定,找个术业有专攻的人来算算,放心一些。” 他之前没细看白瓷的情况,在小猫生气跑掉后,他才仔细查看了一番,于是发现了这点小转机,如将要泯灭的星子,几乎没有,但又切实存在。 柳汲安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一个大概的结果就好。” 卜算这个东西有些玄,在卜算上越有天赋的人,越短寿,而每占卜一次,根据结果的性质,也会对身体有一定的影响。 所以有个大概的,让他家小猫放心就行。 元黎唱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柳先生连这都会看还有什么柳先生不会的” 柳汲安淡淡瞥他一眼,“不过皮毛罢了。” “冉冉想的话,我带你们去见我一位师兄。” 斯冉客气的跟周容青道谢。 背地里,小猫有些不自在的捏着柳汲安的手指。 哎呀,刚刚才气呼呼的说了人家,人家就客客气气的主动要帮忙,有点点不好意思。 她那点不自在,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周容青只温柔的笑,摇了摇头,“不用谢。” 周容青的这位师兄,被他们找到的时候,正在天台摆摊。 戴着一副黑漆漆的圆圆眼镜,脚边放着一根木头拐杖,面前摊开了几张用毛笔写着“看相算命”的纸,旁边还坐着不少跟他一样摆着摊的人,卖饰品的,卖小吃的或是跟他一样算命的。 元黎唱嘴角抽了抽。 现在宋流宗的弟子已经混得这么惨了吗 这真的不是常见的骗子吗周容青没有认错人 小奶猫蹲在柳汲安的肩膀上,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周容青的师兄,尾巴在柳汲安的脖子上扫来扫去。 柳汲安把小猫的尾巴拨开,伸手抱她下来,放在手臂上,揉了揉她头顶的毛毛。 摆摊的“算命先生”鼻尖动了动,叹了口气。 今天生意做不成了。 他快速的把旁边和地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看向自家师弟,第一句话是对着柳汲安怀里的小猫说的。 “被算人的媒介,拿给我。” 他一直没取下眼镜,手上还拄着导盲棍,似乎在视觉上真的有些障碍,可他刚刚收东西的速度,一点也不像是盲人。 小猫有些好奇的歪歪头。 单纯的小猫不知道,他们这种摆摊的,有一类天敌,名为,城管。 在城管来的时候,他们要跑的比任何人都快,收东西的速度嘛大约是这时候练出来的。 “喵。” 小猫看向柳汲安。 媒介是什么,猫咪不知道,但她家人类肯定知道的。 对上小猫绿盈盈的猫瞳,柳汲安不知为何,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 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头发,递给盲眼男人。 “在下宋汨,跟我来。” 宋汨接过那根头发,带着几个人走下天桥,拐了几个弯,到了一个高档小区,行动敏捷,一点也不像是视力有障碍的人。 元黎唱看着这间比他家不知道豪华多少倍的公寓,咂咂嘴,“宋师兄,你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了,怎么还在天桥摆摊” 宋汨“一点个人爱好。” “各位请坐。”宋汨把那根头发放在桌上,“看”向小猫,“作为报酬,宋某要这位猫小姐的一根毛。” “喵。” 可以的,她好多毛毛呢。 “既然如此,那便成交了。” 一人一猫毫无障碍的交流,听的元黎唱和周容青满头雾水。 元黎唱“宋师兄听得懂小猫的话” 那根本不是话,就是喵喵叫啊。 “不是很好懂吗”宋汨面露不解,仿佛这就是一道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 元黎唱理智的闭上了嘴。 过程没有小猫想的那么复杂,宋汨点燃那根头发,头发悬在空中一点点燃烧,同时他拿出一枚古铜板,在桌上丢了几下。 他摸着那枚铜板,“大凶。” “这位小姐及她的家人,在未来半年,恐诸事不顺,甚者,危及生命。” 宋汨摩挲着铜板,神色迟疑,“但似有一线生机,端看她怎么取舍了。” 小猫的爪爪按在桌上,“喵呜” 宋汨摇摇头,“更具体的,我也看不见。” “小猫小姐无需沮丧,宋某窥见,这位小姐是大富大贵之人,定能逢凶化吉。” 小猫点点头,抖了抖耳朵,一根毛毛落在了桌上,她跳到柳汲安怀里,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宋汨准确无误的捻起桌上那根柔软的鹅黄色毛毛,小心的收了起来,嘴角上扬,“多谢惠顾。” 几人告别宋汨,走出小区。 “既然此间事毕,我还有一件事要问柳先生。” 小猫从柳汲安的手臂上一跃,落到他的肩头,眯着眼睛蹭蹭他的侧脸,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柳汲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才不急不忙的看向周容青,神情淡淡的,“什么” 周容青把早些时候跟斯冉他们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不知道这件事,与柳先生有没有关联” 柳汲安扬了扬眉,“是我做的。” 男人垂眸,神色漠然,“至于那人到底做了什么,周队长这般神通广大,应该能自己查出来。” 他忽的笑了一声,“也许回家问问周老夫人,她会告诉你怎么做也不一定。” 元黎唱没听懂这话,周容青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是就他当初听他母亲的话,把小猫丢了这件事,在算账呢。 周容青从小由母亲带大,一直到十六岁才被宋流宗的人发现带走,所以他没有立刻斩断尘缘,而是选择隐瞒母亲,给她养老送终,因为顾念着母亲的不容易,他在许多事情上都选择妥协。 周容青的脸色很难看,语气生硬,“邪气一事还希望柳先生能解释。” 让裴罗至今都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是后来找上门的晦气,而那缕晦气的来源整件事只有柳汲安有疑点。 养邪气是要被御卫处抓去喝茶的。 柳汲安脸上带着几分讥笑,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会动起手来,元黎唱在一旁暗暗担心,瞥向唯一能救场的小猫,却见她已经趴在柳汲安肩膀上睡着了,顿时有些无言。 柳汲安偏头看了一眼睡的酣然的小猫,眉眼间柔和了几分,声音放轻了许多,“周队长,凡事要讲证据。” 的确,周容青没有切实的证据,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手臂上青筋冒起。 “她不是你的附属品,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你。” 手指轻轻勾着小猫的尾巴尖尖,闻言,男人嗤笑一声。 “时候不早了,二位请便。” 他懒得跟恼羞成怒的人交谈。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留下身后一个吃瓜看戏,另一个羞恼愤恨。 第37章 三十七(二更) 元黎唱一回去, 就给他师父打了个电话。 没错,现代修仙人士,联系也靠手机。 “他不仅知道意凝派有意凝琼液,还知道宋流宗最擅卜算, 师父你说他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消息。” 元黎唱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也只有他们圈子里的人才知道, 但柳汲安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有在他们圈子里露过脸。 不等那头的人回答, 元黎唱就自己开始猜,“会不会是什么大能夺舍了柳汲安” “夺舍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手机那头的老人家中气十足,好在是两人不是面对面, 若是站在元黎唱面前, 肯定要用棍子锤他的脑袋。 元黎唱不满的小声嘟囔,“这不是合理猜测吗” “合理个锤锤我迟早要给你气死。” 但到底是自己选的徒弟,咬着牙也要忍下去。 “学课的时候你都打瞌睡去了是不是如果是夺舍,怎么会没人发现不对劲你当他家里人、朋友都瞎了不成” 夺舍听起来容易, 但它只是肉身行为, 不会拥有前主人的记忆,完全不同的两个灵魂, 即使是用同一个躯壳,生活习惯和性情也会大有不同,所以说,要成为另一个人, 不被人察觉, 是很难的。 柳汲安要是壳子里真的换了人, 不可能这么久都没被亲近的朋友和家人发现,他们也不会没有察觉。 元黎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有没有可能是别的,类似夺舍,但是又能继承前主人的记忆,尽可能的可以模仿他的” 元黎唱的师父顿了顿,“在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印在灵魂上的,跟相通,没有人能够随意的夺去他人的身份,你这个想法,实现的几率很小。” 他语重心长的交待性子跳脱话还多的小徒弟,“他没有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即使有很多疑点,也不必去探究,免得惹恼了他,还做不得好。” 元黎唱“知道了,我只是好奇。” 另一边,柳汲安下班后,带着小猫回家,让她变成人形,给她换身衣服,又带着她出门了。 “去哪里呀” 小猫坐在副驾驶上,晃了晃腿。 柳汲安看着前面路况,“回柳家。” 这是为了柳汲池早上那通电话,不过柳汲安清楚,他大哥主要还是叫他回去聚一聚,毕竟他大嫂楼月近几天刚回来,而且今天恰好周五,住校的柳絮影也要回家。 “咦”小猫看了看自己,“我这个样子回柳家” 柳汲安嗯了一声,侧头看了她一眼,“这个样子怎么了” “柳絮影的妈妈怕猫。” “哦”小猫挠挠头,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不过说到柳絮影,她倒是想起一件事。 “柳絮影要是问你要猫,你怎么办呀” 小猫可是记得很清楚,她一开始就是柳絮影暂时“寄养”在柳汲安这里的。 柳汲安当时还打包票,到时候肯定会把她“还”给柳絮影的。 前面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柳汲安转头看向小猫。 小猫睁着绿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里面满是看好戏的狡黠。 男人勾起唇角,摸了摸她的发顶,用温柔的调子一字一句道,“那就还给她。” 小猫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拍开他的手,调皮的表情一下子就收了起来,鼓了鼓腮帮子,转过头哼了一声。 柳汲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上面被拍的红了一片,他扬了扬眉,笑道,“这么生气难道你想拿自己还” 男人故作苦恼,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宠物店跑一趟了。” 小猫终于反应过来,他早就打算去宠物店再买一只“赔”给柳絮影。 小猫恶狠狠的瞪他,“你故意的” 说什么“那就还给她”,他就是故意不说清楚怎么还,好看她出糗 斯冉小猫炸毛,拉过他的手臂,在他手腕上啃了一口。 柳汲安哈哈笑了两声,任她啃着,手指还勾了勾她的下巴,声音愉悦,“小猫原来这么舍不得我” 小猫松嘴,呸呸呸了几声,嫌弃的擦擦嘴角,气鼓鼓的,“谁舍不得你啦等我赚了大钱就搬出去” “嘶真狠心啊。”柳汲安看了一眼手腕处的牙印,不知道是说她咬的力道还是说她这番话。 天边抹开了一片辉煌灿烂的晚霞,阳光一点点的黯淡,云彩上描绘着或红或橙的霞光,随着风动而变幻姿态。 柳汲安和斯冉到柳家的时候,日落西山,阳光已经尽数收敛,只余下天边浅浅的一条光带。 柳家却不太对劲,该在家的人,没有一个在家,家里的气氛也有些奇怪,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忧愁。 斯冉看向柳汲安,疑惑的眨眨眼。 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汲安扬扬眉,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华叔,我大哥呢他们去哪里了”柳汲安问管家。 管家华叔皱着眉,担忧道,“絮影小姐还没回来,先生和太太出去找她了。” 柳汲安拧眉,“还没回来司机没接到人吗” 柳絮影的学校离这里虽然不近,但他们周五四点多就放学了,这会儿都快七点了,再怎么慢,现在也应该到了。 “接是接到了,但就在不久前,打她电话没人接,司机的电话也没人接,两人失联了。” 柳汲安又问“定位呢” 出身在他们这些家庭,身上都免不了有些定位的小东西。 管家摇摇头,愁眉不展,“突然消失了,前边儿走的好好的,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定位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里” 问这话的是站在柳汲安身旁的斯冉小猫。 小姑娘穿着蓝白色格子衬衫,外套了一件短泰迪外套,下面是一条黑色的修身牛仔裤,脚上一双简单的帆布鞋。 长发扎起高马尾束在脑后,鬓角两缕碎发,鹅蛋小脸一览无遗,一双绿眼睛透彻清亮,对上陌生人打量的目光也不怯,乖乖的站着。 心下了然她是谁,华叔礼貌的对她笑,拿出手机调开地图给他们看,“在这儿。” “先生他们已经过去了。” 柳汲安和斯冉看向地图,看清了那地方后,心中隐隐有了计量。 那条路不是回柳家的,而是出城上高速的一条小路,没什么别的特点,就是人烟稀少,少有人经过。 柳汲安的手指动了动,指尖轻碰,旁人看不见的金色光点在空中撞击,他看了一眼便了然。 他牵着小猫的手腕,往外走,“我们也去看看。” “哎少爷先生让您在家里等” 管家拦不住,叹了口气任他们走了,双手合十,闭上眼念念有词,“希望絮影小姐一切平安。” 说是上高速的小路,但自从建了新的路后,这条路就被遗弃了,基本上没人来这边。 这里人烟罕至,路边长满了野草,被压平的水泥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光秃秃的树高高的耸立,枯黄的小草卧在泥土地面,等待着第二年春天的来临。 冷风嗖嗖的刮过,枝丫上仅剩的一两片枯黄叶片跟着摇晃。 柳汲安开车载着小猫,到的时候看见柳汲池的车就停在路边,柳汲池和楼月站在车旁。 两人下了车朝着他们走去。 “大哥,大嫂。” 柳汲池和楼月看向他们,“来了。” 虽然柳汲池嘱咐华叔,让柳汲安在家里等,但他也猜得到弟弟不会干等着,是以这会儿看见他来了没什么惊讶的。 斯冉第一次见到楼月,不免多打量了她两眼。 楼月的气质偏冷艳,上挑的凤眼满是冷然,身材高挑,长发散落。 不知道怎么斯冉觉得她有些眼熟。 在斯冉打量他们的时候,两人也在暗暗观察斯冉。 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干净又可爱,更重要的是比报道上的照片看上去还要小一些,像个还没从学校出来的高中生。 柳汲池暗暗瞪了柳汲安一眼,对着小姑娘却不好冷脸,“这就是斯冉吧” 斯冉点点头,甜甜一笑,声音软软糯糯,“柳大哥好大嫂好” “你好。” 楼月脸色不太好,担忧小女儿,勉强应了一声。 因为担忧柳絮影,几人没有过多的寒暄。 柳汲安扫视一周,“就是在这里” 楼月嗯了一声,“定位最后出现在这里。” 柳汲池拧着眉,“这里的监控早就废弃了,全都用不了。” 但他们隐隐有猜测,即便有了监控也没用,毕竟当初柳汲安出车祸之前,也是这样。 明明是回家,却在半路上突然消失,定位最后显示在另外一条路上,去了又见不到人,查监控却发现那段时间的监控摄像恰好出了问题,一片雪花。 而最后出现的时候 同时想起当初的情景,柳汲池和楼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浓浓的担忧。 最后柳汲安被找到的时候,是在另一个地方,他的车子撞倒了好几棵大树,车身不成样子,却不像是被撞的,倒是像被什么外力积压的,柳汲安满身是血的在车里,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而这次柳絮影的突然消失,跟上次,实在是太像了。 柳汲安也是来的路上才想起,这情形跟“他”遇险那一次几乎一模一样。 “别太担心,她现在没什么大事。” 不过可能吓着了。 楼月见柳汲安这么肯定,正想说话,却被柳汲池拉住了。 柳汲池对着楼月摇摇头。 柳汲安伸手揉了揉小猫的发顶,“你留了东西在柳絮影身上,是不是” 斯冉小猫看看柳汲池他们,又看向柳汲安,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点了点头。 她之前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有些东西,条件反射就出来了,比如她会掉毛毛沾在柳汲安的衣服上,又比如,她在柳絮影身上留了一缕“气”。 那是比她的毛毛更厉害的东西,相当于她的一个小。 柳汲安看了一眼四周,“感受一下,你的东西在哪里。” 和主人之间是可以互相感应的,小猫一直没反应,也是因为柳絮影现在没有生命危险,斯冉的小还在护着她。 缠上柳絮影的这个东西,隐匿性极强,不仅能幻化出幻象迷惑它的宿主,还能迷惑外界的人,四舍五入相当于开创出一个无人能察觉的幻觉空间。 但它移动能力不强,所以柳絮影一定还在附近。 斯冉小猫又看了一眼柳汲池和楼月,还没说什么,身侧的手就被握住了。 柳汲安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恐怕是胡归部的洗脑太成功了。 一般他们的行动不能被普通人看见,不然会引起骚动。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一样。 “他们知道也没关系。” 柳汲安浅浅一笑,“你再不快点,柳絮影就要被吓坏了。” 小猫赶紧闭上眼。 一股无形的风从小猫身上散开,平地而起,吹的她的衣摆鼓动,长发飞散,那风像是水中波纹,一圈圈的在空中荡开,速度却比水中涟漪快多了。 当水纹一样的风散开到某个地方时,斯冉猛地一睁眼,双眼成竖瞳,看向那条小路,伸出手,手掌张开又握紧,像是拽住一层东西似的,忽的一扯。 同时,刮起一阵狂风,树枝颤动,孤零零的最后几片叶子也随着狂风卷落。 柳汲池和楼月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等再睁开眼时,就看见刚刚还空荡荡的路上,出现了一辆轿车就是司机开去接柳絮影那辆车。 比起柳汲安上次,这辆车还是完好无损的,一团团黑色的东西围绕着车打转,一会儿变成人临死前的样子,伸着长长的舌头,黑色的长发垂落,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看不见脚,一会儿又变成张牙舞爪的兽形。 显然,它们接近不了车子,只能在外面发出骇人的叫声,变换着可怕的形象。 车子周身被笼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车顶站着一只由银色光点聚成的小猫,小猫弓起背,朝着那些黑影低吼。 第38章 三十八 头顶阳光微冷, 落在萧瑟苍然的树林中。 偏僻的小路中央停着一辆轿车,车子被光点笼罩着,围了一圈的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形象,还有散发着银光的小猫在车顶低吼。 “这、这是什么” 柳汲池和楼月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即使猜测过, 可能这件事不简单, 但这样直观的接受视觉冲击,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车顶上那只银色小猫似乎才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停止了警告的动作,歪了歪脑袋,看向他们, 看见斯冉时, 像只小狗一样摇了摇尾巴,乖巧的喵了一声。 跟它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黑影,它们似乎终于找到阻挠它们的罪魁祸首, 愤怒的嘶吼, 迅速的朝着斯冉的方向飞来。 斯冉眼睛都不眨,站定在原地, 手一挥,一张银色的大网瞬间出现在半空中,眨眼间就把一片黑影都网了起来,倒吊在空中。 黑影在网里翻滚, 挣扎, 但很奇怪, 明明网是有缝隙的,它们溢出来的黑气却没办法从缝隙里钻出来。 银色的网越缩越紧,最后变成拳头大小,里面的黑影似乎筋疲力尽了,软软的瘫着,不动了。 银网缩成的小球回到斯冉的手心里。 这时候,柳絮影已经被柳汲池和楼月扶了出来,她一下车,笼罩着车子的银光就散了,车顶的小猫也一点点的散开,飘散在空中。 但忧心的柳家夫妇,还有劫后余生满是后怕的柳絮影都没有注意到。 柳絮影显然被吓坏了,小脸煞白,两腿发软,全靠柳汲池架着才没滑到地上。 确定终于脱险后,她抱着楼月,放声大哭了起来。 柳汲安站在小猫身边,朝她伸出了手掌。 小猫把手里的东西抛给了他,“你要找它的主人吗” 斯冉小猫去胡归部不是白去的,知道这种东西叫做魇。 魇是一种生于地底的阴物,通常在古墓中比较常见,具体为什么会滋生,还不知道,可能跟墓的主人有关。 它跟狐影不同,不是气,它没有具体的形态,是一种无色无形无味的冰冷物体。 它会附在人身上,被附身的人就容易陷入可怕的幻境出不来。 关于一些古墓的传说多种多样,其中大部分都是因为进去的人碰到了魇。 但魇一旦出了墓,见了光,厉害程度就会大大减弱,最多让人做几天噩梦,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所以这次的事情,只能是有人有意为之,故意“养”的魇,来对付柳絮影。 但柳絮影不过是一个高中生,哪里需要别人费这么大力气整她,恐怕为的,另有其人。 柳汲安把被斯冉教训了一番的魇收了起来。 “是要回敬一下。”他淡淡道,“等吃了饭去。” 他语气轻松平常的像是在说吃完晚饭后要去拜访一个朋友。 斯冉小猫看他,眨眨眼,“我可以去吗” 柳汲安在她额头弹了一下,见她皱着眉不满,笑了,“不可以。” “哼。” 司机在进入幻境的时候就晕了过去,两人都没什么事,就是柳絮影惊魂未定,这会儿都坐在家里了,还说不出话来,浑身不住的发抖。 楼月抱着她,一直在细声安慰,端着热水一口一口的喂她。 另一边,柳汲池和柳汲安、斯冉,相对而坐。 “说说吧,怎么回事。”柳汲池看斯冉的眼神,跟才见到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柳汲池定定的看着柳汲安,“手表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上次那件事本就很奇怪,后来柳元洛的小女儿柳归云突发疾病,又回了“寺庙”,再加上柳元洛的生意做的一天比一天差,就显得更古怪了。 柳汲安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不过是他们自食恶果罢了。” 柳汲池拧着眉,“那这次还有上次你出车祸,又是怎么回事” 柳汲安笑了一下,“上一次,是柳元洛想借我的死,改你的运势,让你倒霉,但是失败了,反而让我得了好处。” “这一次,估计是有人想针对我。”他看向柳絮影,“让小影受惊了。” 柳汲池脑子转得快,从他的话里提炼出了关键的信息,“你是说,这些事情都跟柳归云有关系” “八九不离十。”柳汲安敲了敲桌子,“这事儿大哥你解决不了,让我来就好。” “我保证她从今往后,不会再蹦跶。” 柳汲安浅浅一笑,黑眸里却沉沉的,分明半点笑意也无。 柳汲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变了很多。” “那斯小姐是” 别说她异于常人的能力,就说那一刹那间出现的兽瞳,就足以说明她的不同寻常了。 柳汲安勾起嘴角,看了眼身旁的小猫,语调戏谑,“斯小姐,介绍一下自己” 小猫掐了一把某人的手背。 斯冉眨眨眼,有些腼腆道,“柳先生,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柳汲池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万分不确定道,“你难道是那只猫” 楼月其实也一直在留意这边的谈话,听到这句话时,不免看了过来。 但她怀里的柳絮影反应更大。 柳絮影慢了半拍的转头,眨眼,过了几秒才发出声音,“小羽毛” 她几步走到斯冉和柳汲安中间,把柳汲安挤开,坐在沙发上,伸手把斯冉抱住,又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我我就知道呜” 小猫没有安慰过别人,手忙脚乱的,极为不自然的拍拍她的背,“不、不哭了,没事了,啊。” 被挤到一边的柳汲安,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笑着摇摇头。 柳汲池看见弟弟的笑,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总算是知道他身边为什么出现这么一个女孩子了,可这身份实在是太不普通了。 柳汲池“那她的身份” “她现在是特殊部门的人,都给她办好了。”柳汲安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柳汲池看见他这样就觉得眼睛疼,“坐没坐相” 过了好一会儿,柳絮影才平静下来,一边打嗝一边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她本来跟往常一样,放学,上车,玩着手机,结果突然司机改了道,她问话他却不答,想打电话发现没信号,车门也打不开,一直到刚刚那个地方,司机才停下来,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而后,就是那些黑东西的突然出现。 它们刚出现的时候,是在车内。 而就在它们出现的那时,几乎是同时,一只银色小猫从她手心里跳了出来。 小猫一跳出来,就带着一片银光,那些银色的光点把黑影逼出车外,又在车子外面形成了一个保护罩一样的东西,不让它们进来,小猫也穿过车身,跳上了车顶。 两方一直这样,直到柳汲安他们出现。 “小猫的眼睛是绿色的,我隐隐觉得,一定是小羽毛。”柳絮影又一把抱住了斯冉。 小猫懵懵的,眨了眨绿眸。 就凭眼睛颜色就能认出是她的分身这一届人类也太厉害了。 柳汲安看见她这神情,轻笑了一声。 闹了半天,柳家对她身份接受最好最快的,是柳絮影。 斯冉鼻尖动了动,抬头就看到柳絮影头上的发夹,伸手点了点,声音软软的,“絮影,这个是谁给你的” 柳絮影把发夹拿了下来。 那是一个樱桃发夹,很好看。 “这个吗是我好朋友送给我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是别人给我的不是我自己买的” 斯冉拿过她手里的发夹,轻轻一捏,就成了一堆灰,“这个东西不干净。” 她握住柳絮影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斟酌道,“你那个朋友她想害你。” 小猫在胡归部的藏书库看到过,如果想要养魇来对付别人,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不仅仅是养魇这个过程很艰难,想要它起作用也不容易,要目标信任的人亲自把附有魇的东西交给目标不说,还要目标信任的人在送出东西之前,每天对魇说诅咒目标的话,越狠越好。 而且斯冉感应的出来,这个发夹经了两个人的手,也就是说,柳絮影的朋友很大可能只是被利用了,但她对柳絮影怀有恶意,这是毋庸置疑的。 想想要是她没有在她身上留下那缕“气”,那柳絮影今天可就凶多吉少了。 柳絮影张张嘴,想反驳。 但她又想到好朋友一再的嘱咐她要天天带着,不能弄丢了,一定要随身带着的话。 而她戴上这个发夹后,几乎日日做噩梦,精神不济,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斯冉没必要骗她 柳絮影忽然又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可为什么呢 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和困惑。 楼月走过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无声的安慰她。 “先吃饭吧,都这么晚了。”柳汲池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吃不下也得吃点。” 头顶的大灯亮起,亮光在玻璃吊灯上折射,散发出微微彩色的光芒,吊灯下的圆桌上摆满了饭菜,冒着腾腾热气。 超自然的事情已经亲眼见过、经历过了,虽然不好说哪个更让人吃惊一些,但对比之下,救了人的小猫的身份,比较不那么难让人接受。 至少柳家人都适应良好,饭桌上,频频给斯冉夹菜。 “这道五香脆皮鸡是张婶拿手好菜,你尝尝。” “大冬天的,喝点羊肉汤暖暖胃。” “吃点青菜。” “” 没一会儿,斯冉面前的碗就已经堆成尖尖,旁边还有满满的一碗汤。 面对这家人的热情,小猫有些不知所措,“谢、谢谢” 她有些苦恼的瞥了一眼那碗散发着羊肉味道的汤,悄悄的把碗往外推了推。 她不喜欢羊肉的味道可这个要怎么拒绝呢 瞥见她的小动作,柳汲安勾勾唇角,把那碗羊肉汤端到自己面前,“她不吃羊肉。” 柳汲池瞪了他一眼,嫌弃道,“吃完赶紧走人。” 看向斯冉时立马换上温和的笑脸,“冉冉今晚在这里住,玩两天再走” 柳絮影猛点头,也看向她,“对对对,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斯冉下意识想看向柳汲安,却被楼月的话打断了动作。 “看他做什么,自己拿主意,想住下就住下。” 柳汲池和柳絮影则用谴责的眼神看向柳汲安。 这家伙做了什么,把人家小姑娘拿捏的死死地,这么点小事还要问他才能拿主意 柳汲安无辜的摊了摊手,“看我做什么” “你不是挺想小影的吗想住就住下,我明早来接你。” 第39章 三十九 禾国南边的一座高山的山巅之上, 坐落着一个围楼寨子,被云雾缭绕笼罩着。 呈圆形、覆着一层层古老的瓦片的围楼高高的耸立在树林间。 屋檐下红色的灯笼晕着一盏盏红色的微光,偶尔从风中传来细碎的言语声,或是树叶沙沙声。 一般人若是攀上山顶, 会迷失在这片迷雾中, 转一会儿就会出去,不会见到这个寨子。 但有些特殊的人, 是可以通过迷雾中的阵法,摆脱迷雾的干扰,抵达中心, 那便可以望见山顶壮观而充满着古色古香的围楼寨子屹立在天幕之下, 几个小的围楼围绕着一个大的,环绕在一起。 每个围楼只有一个入口,进去后就能看见大厅,大厅也是圆形的, 一般有大型活动都会在厅内举行, 再朝内走就可以看到上楼的入口。 一般一楼二楼是不住人的,三楼才开始开窗户, 一直向上才有人住,或是作为活动室。 此时天色暗沉,天空被云雾覆盖,没有半点月光, 借着大门口挂着的灯笼光芒能看清楚, 主楼门口上方的牌子上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古字意凝派。 主楼旁边的年竹楼, 是弟子们居住的地方,不过住着的大都是还未成年的、没得到许可出师历练的弟子们,但也有例外,比如不久前因为犯了错而被关禁闭的柳归云,也住在这里。 “师妹,你上次下山,真的什么都没做” 柳归云和一个年轻男人站在走道上,望着下面大厅里玩闹的师弟师妹。 说话的年轻男人是柳归云的三师兄许翡,奉命在这里看管她,直到她的禁闭惩罚结束。 柳归云是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弟子,大家都比较疼爱她,虽然做了错事,但在护短的意凝派上下看来,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关她禁闭实在是委屈她了,但不得不给胡归部那边一个交代,于是意思意思的让她回意凝派“面壁思过”。 因而柳归云提出要下山跟家里人聚聚买点东西的时候,许翡也没多犹豫就答应了给她打掩护。 可不知道怎么了,许翡今天觉得心慌极了,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掐指一算偏偏又算不出什么东西大约是他功力不够,但总是下意识想到柳归云下山的事情,才有了这样一问。 柳归云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什么都没做,我不是说了吗就买了点东西,跟家里人吃了顿饭。” “师兄后悔帮我了” 许翡叹了声,“这倒不是,我总觉得心里慌得很。” “既然没什么事,那应该与你无关了。” 柳归云不以为然,撇了撇嘴,“师兄这般胆小怕事,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 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许翡愣在原地,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虽说是关禁闭,但意凝派哪里舍得真的让她吃苦,给她布置的房间应有尽有,到处铺着地毯,床又大又软,有一排柜子的书,还能上网。 柳归云躺在吊椅上,晃来晃去,惬意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没把许翡的担心放在心上,一想到柳絮影出事,柳家会有多低迷,柳汲安会有多悲痛,她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柳汲安再怎么厉害,能顾上柳家的每一个人吗她动不了他是真的,但她也可以从旁人下手。 她可忘不了上次那钻心剜骨的痛,这次的事情还不算完,以后她还会慢慢回敬给他的。 柳归云欢快的哼起了小调。 忽然,欢快的小调停了下来。 “嗯怎么回事”她抱着手臂,哈了哈气,吐出一口白气。 怎么突然变冷了。 啪的一声,屋内的灯全都暗了,柳归云拧眉,敏锐的察觉到屋内多了一个陌生人的呼吸声,她从吊椅上跳了下来,盯着椅子的方向,“谁” 一声响指,亮起一片金光,金色的光点围绕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在他手上、肩膀、脸庞跳跃。 柳归云确定,她没有见过这个人。 男人穿着印着金色繁复纹路的黑色古装,一头长发没有任何约束的散落,发尾直垂到腰际。 他的脸晕着金色的光辉,五官如妖魅一般惑人,眼尾上挑,晕开了一抹深深的墨色,妖异非常,那双黑眸却是极致的黑和冷,仿佛无底洞一般,散发着丝丝寒气。 突然出现在屋内的陌生男人,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地板上,稍低着头,光暗交织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指尖在椅子的把手上敲了两下,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明显。 “意凝派这一代最宝贝的徒弟”男人的声音很低,冷的仿佛寒冬腊月里的刺骨寒风,他扯了扯嘴角,“也不过如此。” 他手掌一收,忽然他身边的金点都朝着柳归云而去,凝成一股绳子,缠住柳归云的脖子,把她悬了起来。 柳归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脸涨的通红,眼睛充血,她扯着脖子上越缩越紧的“绳子”,却碰不到它,也奈它不何,一双脚在空中胡乱的蹬着。 眼看着她已经翻白眼,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脸已经变紫,似乎就要不行了。 男人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只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只可惜我已经很久不杀人了,你还不够资格让我破例。” 他一弹手指,那些金点又散开,回到他手心里。 柳归云重重的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几乎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 “咳咳你、你是云临门的人” 云临门什么时候有这样厉害的人物了可以完全不被察觉的进入意凝派,而且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发现她房内的异常。 难道是传说中的结界 柳归云又是一阵咳。 男人冷笑一声,“比起我,放出魇,差点害了两条人命的你,更像是那个劳什子云临门的人吧” 柳归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指着他,“你、你是柳家派来的” 怪不得柳汲安上次能脱险,又变得那么厉害,原来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散着金光的佛珠,“啧,浪费太多时间了。” 他不耐道,“既然上次的教训还不够,那这次就让你永远记住。” 男人一挥袖,从宽大的袖口中冲出一团黑气,进了柳归云的身体里,与此同时,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男人掏了掏耳朵,“太吵了,放心,以后你就叫不出声来了。” 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一遍又一遍的碾碎了一样的痛,也正如他所说,刚刚那声惨叫后,她的喉咙就像是被掐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从她的神态和暴起的青筋看得出来,她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柳汲安” 三个字,像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和恨意。 男人对上她愤怒又愕然的眼神,嘴角上扬,扯开一个没有温度的笑,“猜到我是谁了可惜,你永远没办法告诉别人” 最后的话音越来越轻,像是被揉碎了飘散在风中,声音完全消失的时候,他整个人也突然像是雾气一般的散开,消失在柳归云的眼前。 屋内的温度开始回升,灯也都亮了起来,而柳归云躺在地板上,痛的蜷成了一团,短短的几分钟,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砰地一声,门被打开。 许翡看见躺在地上的柳归云,面带紧张,快步走了进来,“师妹你没事吧” “刚刚你的房间传来异动,但我们都没办法进来你这是怎么了” 柳归云脸色煞白,脸上满是冷汗,刚一张口,就吐出了一口血,而后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许翡大骇,“快联系师父和长老们” 今晚,意凝派是兵荒马乱,而柳家,却是温情安静的。 柳絮影的房间主调是粉蓝色,大大的公主床又软又舒服,窗帘是薄纱的,月光清浅的从外面投进来,轻盈的在天花板飞舞,跳动。 银色的光点在天花板跳跃,一会儿聚成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飞过,身后还拖着长长的银光,一会儿又变成一只小猫,在空中打滚,跳到床上,用鼻尖蹭了蹭柳絮影的脸,然后飘散。 “哇好漂亮。” “所以你可以控制光吗那在完全暗的地方怎么办你是不是就没有武器了” 斯冉小猫收了能力,那些汇聚在一起的光点猛地散开,又变成了清浅的月光。 “不一定是看得见光的地方才有光。” 斯冉真正接触了后才明白当初柳汲安跟她说的,控制看得见的灵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真正难和厉害的,是控制看不见的灵。 它们分布在每个角落,在空气中,在任何地方。 柳絮影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她看着天花板,有些感慨道,“小羽冉冉,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太奇妙了,如果当初我们经过那条路的时候没有看见你,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事情了。” 如果没有小猫,今天她就不会得救,说不定跟上次小叔一样,在医院躺了好久好久才好起来。 斯冉小猫眨眨眼,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是啊,所以,谢谢你。”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 柳絮影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斯冉,神神秘秘的挤了挤眼,“冉冉,你喜欢我小叔吗” 她刚刚出去的时候听到她爸妈在讨论,如果小叔真的找了个妖精当女朋友怎么办。 听他们的意思倒不是担心对她小叔有什么不好,而是两个物种是不是寿命不对等届时留下斯冉一个人怎么办。 依柳絮影看来,他们担心都是多余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小猫看上去懵懵懂懂,比她还没开窍的样子,似乎是没想到那一层的,而她小叔嘛她是看不透他怎么想的啦。 “喜欢”小猫歪了歪头,想了一下,“喜欢的。” 对小猫来说,遇到柳家人是她的幸运,如果当初柳絮影没有坚持把她抱走,如果不是柳汲安养着她,发现她的特别,教会她许多东西,她空有一身能力却不知道如何运用,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可能现在还懵懵懂懂在人类社会跌撞呢。 她很珍惜也很喜欢给她给予过善意的每一个人。 虽然柳汲安那个大坏蛋总是捉弄她。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柳絮影原本打算说的详细一些,但转念一想,这事儿跟她又没关系,要操心也是让她小叔自己去操心才对,干脆就不说了。 “睡觉吧晚安,冉冉。” 被子下,柳絮影悄悄拉住了小猫的小手指。 小猫弯弯眼,勾了勾她的手心,也闭上了眼,“晚安,小影。” 第40章 四十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阳光明媚,柳汲安算着过了早餐时间,才开车到柳家接小猫,不料想, 扑了个空。 “走了” 柳絮影点头, “对啊,吃完早餐就走了, 她说要去看一个朋友。” 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她让你帮她把这个带回去。” 柳汲安接过,垂眸扫了一眼。 是衣服和手机, 看来走的时候变成小猫了。 稍稍一想就知道她要去见什么人。 他勾了勾唇, 自言自语道,“耍小脾气了。” 就在柳汲安到的十分钟之前,斯冉才坐上她预约的“顺风车”。 小猫坐在副驾驶座上,耳朵动了动, 用毛茸茸的爪爪把一张写了地址的纸往前推了推。 “嘿, 还早就把地址写好了。” 元黎唱看了眼上面的地址,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输了一个地点, 把手机卡在支架上,启动车子。 导航柔美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 小猫软软的趴在副驾驶座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发出细细的一声喵呜, 眼睛眯起来打着盹儿。 元黎唱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我说姑奶奶, 你这人情用的也太快了吧” 前些日子,斯冉帮他捉了鬼奴,他说欠她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就叫他,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有事”了,还只是让他来当回司机。 “把这么个机会白白浪费了,你就不怕以后有什么地方急需用到我” 小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无声的闭上眼,把头转向另一边,用尾巴对着他。 元黎唱也不在意,哈哈一笑,“好歹给我留点面子,不要嫌弃的这么明显嘛。” “不过你怎么不让柳总带你去,你们俩还没和好呢” 昨天看那撒娇劲儿,他还以为没事了。 车子驶入市区,窗外的绿化渐渐变少。 小猫眨了眨眼,把脑袋侧放在爪爪上,胡子抖了抖。 “喵。” 也没有生气啦,她只是对某人把她丢在柳家,自己一个人行动的事情小小的抗议一下。 元黎唱充分发挥他的话痨功力,即使对着一只只会喵喵叫,他完全听不懂她在表达什么的猫咪,他也依然非常能说。 “柳汲安人有那么不行吗你脾气这么好,他还能惹你生气” 可这也说不通,如果柳汲安对她不好,小猫又怎么会委屈自己住在他那儿,她现在想搬出来又不是没地方住。 而且说实话,如果说柳汲安那是对她不好,那就没人对她好了。 “难道是时间长了,他的本性暴露出来了” 小猫无语的看向他,“喵” 简直越说越离谱。 其实原因很简单,小猫跟柳汲安的关系更好,就在他面前表现的更任性一些,生气就生气,不开心就不理他,一点都不会收敛自己的脾气。 “好吧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看到vi博上你的照片不是我说,那些记者拍的还不错。” 小猫支起脑袋,耳朵竖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感兴趣的。 “喵” 斯冉虽然是网瘾少女,但昨天事情太多了,在公司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看书刷题,晚上又去了柳家,没怎么玩手机。 “你还没看见”趁着红灯,元黎唱打开手机,把手机放到副驾驶座上,“你自己找找,搜柳汲安就能出来了。” 小猫灵活的用爪子打开了微博,搜索关键词。 不过柳汲安新欢 新欢是什么他还有旧欢吗 是公司里那些漂亮姐姐之一 小猫闷闷的耷拉着耳朵,点开照片,放大了看。 看见照片里的自己后,猫眼睛亮了亮,耳朵唰的一下竖了起来,尾巴尖尖轻轻摇晃。 真好看 她顺便看了看下面的评论,热评第一就是夸她好看的。 尾巴又翘了翘。 可惜不是她自己的手机,不能截图保存,回去一定要用她自己的手机保存下来。 她恋恋不舍的把界面关掉。 “对了,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明年要参加高考对吧准备的怎么样了准备考哪里” 小猫“说”的他也听不懂,自顾自的又接了下去,“简城的话,简大最好了,在全国也是排的上名次的,不过就是比较难考。” “但是去外省的话” 小猫把手机往外推了推,趴在座位上,小脑袋一晃一晃的,耳边不断的传来元黎唱的叨叨咕咕,小爪子扒拉了一下耳朵,打了个哈欠。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目的地是一片老住宅区,虽说是老住宅区,但一点也不破旧,反而有股岁月的悠然,有老人家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悠悠然的下棋,有人围观有人聊天。 “到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找谁” 小猫用尾巴卷着车门把手,把车门打开,喵了一声就跳下车子,后脚一蹬把门又给关上了,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居民楼。 元黎唱看着紧闭的车门,愣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力气还真是大。” 小猫蹲在门前,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号码,又看了看门上贴着的倒福字,摇了摇尾巴,跳起来用爪子按了下门铃。 “叮咚” 里面传来脚步声和女人的说话声。 “谁啊,一大早的就上门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眉宇之间萦绕着愁色,脸上也有着跟白瓷一样的黑气,但要浅一些。 她手上拿着几袋子东西,斯冉嗅到了饭菜的香味,像是刚准备要出门。 “没人啊哪家小孩又捣乱了”说完她才低头瞧见蹲在门口的猫。 小奶猫看上去只有三个月大,一身鹅黄色的毛看着就暖乎乎的。 小猫睁着大大的绿眼睛,蹲姿乖巧,抬头正看着她。 要换了往日,她还会拿点东西给它吃,但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太多,她实在是露不出笑脸,也没那闲心。 她挥了挥手,“哪儿的小猫,找错门了吧去去去,一边去。” 小猫的毛毛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被养的极好,不会是流浪猫一流的。 她刚说完,小猫就跑进了她家里,等她转身时,小猫已经停在了她女儿的房门口。 隐约听到女儿房间传来的咳嗽声,她的眉皱的更深了。 “小瓷,我先去医院把你哥换回来让他休息休息,你记得吃药。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猫进来家里了,你等下记得把它赶出去,我不想看见家里有猫毛。” “知道了咳咳咳” 听见房门内传来的熟悉声音,蹲在房门口的小猫喵了一声。 房门打开,穿着家居服的白瓷出现在门内,她的脸色比起昨天更差,戴着白色口罩,声音沙哑带着鼻音,“妈,你路上小心点。” “作孽哦,真是”白妈妈重重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出门去了。 白瓷似乎有些晕乎,揉了揉太阳穴,低头才看见地上蹲着的小猫,以为真像白妈妈说的那样,是别家认错门的猫。 但当她看清小猫后,有些惊讶,“小羽毛你怎么来了” 不对重点是她怎么知道她家在哪里。 白瓷把小猫抱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怎么从家里跑出来了” 说完她又自言自语,“咳咳柳汲安不会来找我麻烦吧他怎么也不把你看好了跑丢了怎么办” “你怎么过来的咳咳,吃了东西了吧”她把小猫放在床上,“我这里可没东西给你吃哦。” “外面倒是有我哥买的猫粮,咳不过那是他偶尔去喂流浪猫的,估计你吃不惯。”白瓷摸着小猫身上的毛毛。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柳汲安这个资本家中的资本家,给自己爱猫喂的吃的,肯定不会是他们家这种平价猫粮。 斯冉小猫软软的ia了一声,从床上跳到她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在她怀里打滚,用脑袋蹭蹭她的手臂。 小猫的撒娇让她脸上的愁色散了些,白瓷露在外面的美眸弯了弯,“咳咳怎么这么可爱” 揉了两把她的小肚子,“你难道是担心我,所以过来看我吗” 面对柔软可爱的小猫,她不知不觉的打开了话匣子。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先是我突然就病了,医生说是普通感冒,但我吃了药也没见好转” 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小猫的眼睛,摸了摸她的耳朵,“前几天我爸又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我妈和我哥轮流去照顾他,我哥工作那边也不太顺利” 小猫把爪爪放到她手背上,按了两下。 “喵呜” 一切都会好的。 白瓷捏住她的小肉垫,“做人太累了,工作、家庭,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天灾,还是做只猫好,什么都不懂,还有人疼,是不是” “喵” 斯冉小猫仰躺在她腿上,蹭蹭她的手心,尾巴勾住她的手臂。 白瓷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我有些累了,你要陪我睡一觉吗” 至于猫的主人怎么想会不会着急 跟她没关系。 小猫钻到被窝里,又从被窝里钻出来,看见她还戴着口罩,歪了歪头,走到她脑袋边上,用爪爪拍了一下她的口罩,“喵呜” 白瓷奇异的明白了她的意思,摇摇头,声音嘶哑,“还不确定我得了什么病,怕传染给你,还是戴着。” “喵。” 小猫趴在枕头上,小脑袋挨着她的脸,蹭了蹭,闭上眼。 白瓷的确很累,沾上枕头立刻就睡着了。 她睡着后,小猫抬起头,用鼻尖轻轻在她额头触碰了一下,红色的光一闪而逝。 正在睡梦中的白瓷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做完这一切,斯冉小猫看着熟睡的白瓷,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别的她做不了,帮她减缓痛苦还是可以的。 她轻轻蹭了下白瓷的脸,转身跳下床,晃着尾巴离开了。 第41章 四十一 天气晴朗, 天幕之上,一片湛蓝中只有浅浅的一两道白色云彩,仿佛是仙子留下的轻纱披帛。 微风习习,带着冬季的寒意, 吹过沙沙作响的树叶, 掀起人们的衣摆裤脚。 这片老住宅区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年轻人为了上班更方便些, 大都在市中心租了或者买了房子,所以这里住的大多是老人家。 一大早的,下面的小公园格外热闹, 全是老人家, 练太极拳的、跳广场舞的、晨跑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和歌舞声。 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路上,一只浑身上下覆满了鹅黄色毛毛的小猫正踩着地上晃动的树叶影子蹦来跳去,像是在玩什么踩着光就会挂掉的游戏。 小猫的耳朵高高的竖起, 眼睛睁的大大的, 盯着地上的影子,尾巴翘的高高的, 似乎玩的很开心。 一阵冷风吹过,树上的叶子哗哗掉下来几片,她抖了抖身上的毛毛,蹲在鹅卵石小路上晃了晃脑袋, 两只耳朵跟着甩动。 喵 小猫察觉到了什么, 耳朵一竖, 转身就看到了小路尽头那个站着的人。 男人里面穿着灰色粗绒毛衣,外搭一件中长酒红色外套,简单的黑色收腿休闲裤衬出一双大长腿,脚上踩着一双黑白帆布鞋,休闲又不失帅气,看上去像是个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微暖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男人的脸上,他一双黑眸透着些笑意,看着蹲在小路中间的猫咪。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的视线,小猫的心就咚咚咚的直跳,像是在里面装了个鼓。 “喵” 柳汲安晃了晃自己右手拿着的东西,“玩够了不冷吗过来。” 小猫歪着脑袋看过去。 是她众多小衣服中的一件。 暖黄色,厚厚的,后面还坠了一个小帽子。 “喵” 小猫迈开腿,几步跳了过去,后腿一蹬,就撞进他怀里。 柳汲安纹丝不动,用手臂把小猫托着,任她用脑袋蹭自己脖子。 她凉凉的鼻尖不时的碰到他,有些痒,他躲了躲。 “好了。” 小猫跳上他肩膀,趴了下来,脑袋挨着他的侧脸,用头顶蹭蹭,尾巴在身后晃啊晃。 柳汲安找了个没人的石桌,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把另一只手提着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才小猫放在腿上,给她穿上衣服。 穿衣服的时候小猫还不老实,动了动鼻尖,用爪爪去拍他放在桌子上的袋子,拍的塑料袋哗啦作响。 柳汲安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把她耳朵都揉塌了,“别着急。” 袋子里装的是小猫最喜欢的一家甜点店的小蛋糕。 柳汲安拆开塑料叉子,在小猫面前晃了晃,“我喂还是你自己吃” 小猫舔了舔嘴巴,看向三角形的小蛋糕,上面还有一颗草莓,鲜艳欲滴。 猫爪爪放在他拿着叉子的手上,喵了一声。 “惯得你。”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柳汲安还是拿起了叉子,一点点喂小猫。 小猫一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一边小口小口的舔着蛋糕,快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一小块蛋糕很快就吃完了,柳汲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纸巾,撕开,给她擦了擦嘴和胡子。 享受完美味,十分满足的小猫捂着嘴巴啪嗒一下倒在他腿上,两只前爪抱着他的手臂不放,用头蹭来蹭去。 柳汲安勾了勾小猫的下巴,“吃饱了就会卖乖了,嗯” “今早是谁生气不等我就先走了”他朝着某栋楼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怎么那么喜欢她” 小猫在他手腕上轻轻啃了一口,又蹭了蹭。 “喵” 也喜欢你的 “小没良心的。” 柳汲安一手把小猫抱起来,起身,提着垃圾找了个垃圾桶丢进去。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天气真是好。” 柳汲安把小猫抬高,跟他视线平齐,额头抵住她毛茸茸的脑袋,“带你去逛公园,去不去” 小猫蹭着脑袋,糊了他一脸的毛。 绿眼睛亮晶晶的,尾巴翘得老高,“喵” 玉洛公园是简城出了名的水上公园,水的面积占了整个公园的三分之二,公园里有许多水上项目,还有一个作为简城地标性建筑之一的巨大摩天轮。 公园有一南一北两个大门,门口是一座拱形的石门,上面写着玉洛公园四个古字,售票处就在门口的右手边。 即使第一场雪后简城就越来越冷了,但因为今天是周六,又是难得的好天气,出来游玩的人还是不少的。 作为简城热门景点之一的玉洛公园,今天也来了不少人,大人、小孩、情侣,成群结队,热闹非常。 华阑和他的同班同学们,都是高三的学生,趁着好不容易因为天气冷而有双休假,特意跑来玉洛公园玩。 他刚从售票处买完票出来,一抬头,恰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子,这一眼,就让他迈不开腿了。 女孩子看上去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好看的仿佛有丘比特凭空出现,在他心上射了一箭。 她斜跨着一个粉色的包包,长发编成一条鱼骨辫,斜斜的放在肩头,高领毛衣、暖黄色短外套,九分水磨白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帆布鞋。 她鼓了鼓脸,看看手机又抬头看向售票处的方向,像是在等人,浅绿色的眼睛明亮又好看。 虽然知道她不是在看自己,但当她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华阑的脸还是噗的一下就红了。 紧、紧张 好、好不容易遇见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要不要上去问个联系方式呢 不给就算了万一要是要到了呢 就在华阑踟躇的时候,那个女孩子眼睛一亮,露出一个笑来,看向他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把那抹笑收入眼底,心怦怦直跳,华阑僵直了身体不敢动。 一个穿着酒红色中长款外套的男人从他身旁走过,经过他的时候似乎还看了他一眼。 华阑眼睁睁那个女孩子扑进了男人怀里,男人背对着他,似乎伸手摸了摸女孩子的头顶。 女孩子亲昵的挽着男人的手,仰头跟他说着什么,男人略低头听她说话,露出的侧脸英朗帅气。 华阑垂头丧气的回到同学们的身边。 “华子你怎么了” “我失恋了” “” 另一边,已经走进公园大门的斯冉小猫对这个小插曲毫不知情,正拿着从门口拿来的地图看得仔细。 “好多地方去呢,我看看,我们现在在这里唔先去玩什么好呢” 她抬头看向柳汲安,点了点地图上几个地方,“你看,激流勇进、水上漂流这些项目,会弄湿衣服的吧” 柳汲安看了一眼地图,认真为她解释,“一般来说都会有一次性雨衣,但是可能用处不大,如果船里进了水的话,雨衣意义就不大了。” “那我们去玩别的但是也还有好多哦,先去哪里比较好呢” 柳汲安有些好笑的看着陷入纠结的小猫,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可以选一条路,我们沿路走,看见什么就玩什么。” 小猫一听,觉得这主意好,把地图叠起来,随手一指,“我们走这里。” “好。” 水上公园不仅仅是娱乐项目多,里面环境也十分优美,绿树葱葱,鹅卵石小路上映着斑驳光影,虽然行人很多,也不是很吵闹,自有一片安静悠然。 小猫牵着柳汲安的手,像小孩子一样踩着地上的影子蹦蹦跳跳,快乐溢于言表。 柳汲安看着她,嘴角轻勾。 喧闹声随着他们往前走就越明晰,穿过树丛,小猫就看见远处一大片湖泊上,浮着许多个大大的透明的球,里面站着一个或者两个人说站也不准确,他们在里面都站不稳,刚站起来就摔倒了。 斯冉小声的哇了一声,晃着牵着柳汲安的手,“这个这个,我们一起去玩吧。” 没见过世面的小猫只在网上看到过水上步行球。 门票是套票,已经包含了公园里大部分的娱乐设施,水上步行球也在其中,他们只要去排队就好了。 “你自己去,我就不去了。” “不嘛你陪我玩”小猫不乐意的鼓鼓脸,盯着他。 柳汲安对上她的绿眸,几秒后,无奈妥协。 一边检票的阿姨看见他们俩的互动,笑道,“小伙子真疼妹妹。” 妹妹 小猫侧头看向柳汲安,眨了眨眼。 柳汲安没说话,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两人在一旁脱下鞋子,顺利进球,刚刚夸过小伙子疼妹妹的阿姨不小心瞥了一眼他们那儿,咦了一声。 她眼看着那可爱的小姑娘几次想站起来,她哥哥就在旁边捣乱,让她跌了一个又一个的跟头,刚站直了身子就啪叽一下又坐了下去。 几次三番,漂亮的辫子都乱了,她气的要伸手去打他,球又被他踩了一下,她整个人都摔到他怀里,气的直捶他,他还在哈哈笑。 阿姨默默的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收了回来。 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么蔫儿坏。 到后来,柳汲安还是没捣乱了,让小姑娘在里面跑了跑,像个小仓鼠似的。 出来的时候斯冉小猫白嫩的脸粉扑扑的,精致好看的鱼骨辫已经乱的不能看的,碎发到处翘着。 她抓了抓自己头发,把皮筋解了下来,从包包里拿出一把小梳子,气呼呼的拍到柳汲安的手心里,指了指自己头发,眼睛亮的仿佛要冒出火来。 小猫掷地有声,“梳” 小姑娘头发散乱,四处乱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的小脸上气鼓鼓的,实在是可爱的紧。 柳汲安右手成拳,抵在唇边抑制住了笑意,“好,我给你梳。” 斯冉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柳汲安握着梳子,把她的长发梳顺,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小猫柔软的长发中穿梭,没一会儿,漂亮的鱼骨辫又回来了。 斯冉照了照镜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把他手里的梳子收回来,放进包包里,站起来牵着他的大手,半点气都没有了,“走吧,去下个地方。”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 他们俩走了,目睹了男人给小姑娘梳头发的人才开始议论起来。 “好宠啊,还给女朋友梳头发。” “别想太多,好看的妹子才能让男朋友给她梳头发,长你这样的,只配留短发。” “你” “你们怎么知道是男女朋友不是兄妹” “兄妹你在说骨科那种吗” 他们刚说完,一转头,看见自己同学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丢了魂。 “华子,你怎么了醒醒” “我受到了暴击,我们换条路走吧” 水上公园很大,娱乐项目尤其多,水上的,陆上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小猫又是第一次玩这些,兴趣来了就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短暂的休息了一下,她拉着柳汲安,几乎是不停的把园内的项目,能找得到的都玩了个遍,好玩的甚至还要来个两三次。 天幕渐暗,日光隐没在西边,徒留一条金色的光线晕染天边,他们没有玩过的项目,只剩下一个摩天轮。 两人站在排摩天轮的队伍中,斯冉小猫终于觉得有些累了,半个身子靠在柳汲安的身上,浅浅的打了个哈欠,眼睛眯了眯。 柳汲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更舒服的靠着自己,低声问,“累了累了就回去。” 小猫闭着眼睛摇头,坚持道,“不,就差这个了。” 坐上摩天轮之后,斯冉再次确定她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到了晚上,城市的霓虹灯亮起,到处都是光彩,不远处的江面映着两岸的灯火,像是一条镶着宝石的丝绸。 小猫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绿眸中映着灿烂的光。 柳汲安坐在一旁,双腿交叠,手放在座位后面的杆子上,看着小猫的侧脸,无声的笑。 一开始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困意又上头了,斯冉盯着外面,上眼皮耷拉了下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在就要撞上玻璃的时候,柳汲安伸手扶住了她。 “困了就睡,待会儿我带你下去。” 斯冉半阖着眼睛,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响起轻轻一声气音,白雾炸开又渐渐弥散,小姑娘变成了小猫,趴在座位上。 好在她之前跟勋先生学了一招,能把衣服暂时存起来,也就没有满地衣物的尴尬场景了。 柳汲安把小猫抱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耳朵。 小猫晃了晃尾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睡的香甜。 摩天轮一点一点的转着,他们所在的车厢很快就要到最高点。 他们恰好到摩天轮的最高点时,柳汲安在小猫毛茸茸额头轻轻一吻,黑眸映着从外面投射进来的彩光,熠熠生辉。 第42章 四十二 声是由辞河传媒出品, 著名导演时稻执导的犯罪片,主演是大满贯影帝南对怀和新晋实力派小生楼玉初,还有当红流量作配,这阵容让这部电影还没开拍就火了。 但这部备受关注的电影自从开拍以来, 却屡屡发生事故。 不是设备突然坏了就是道具出了问题, 甚至就在昨天还有娱记报道声剧组的两个演员在片场大打出手,网上不少人觉得剧组肯定是开机仪式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撞邪了。 声在黎市拍摄,原定的三个月完成拍摄,现在因为各种突发事故拖多了半个月还没完成, 时稻都要愁秃头了。 偏偏剧组里的人还不省心。 这会儿还是一大清早的, 还没开始拍摄,昨天因为打架而上了报道的两个男演员,正在片场被时稻教训。 “你说说你们,啊两个大老爷们儿, 挨着碰着怎么了这么点小事起了口角就算了, 还打起来了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幼儿园吗” 时稻抓了抓头发,感觉发际线又上移了不少。 不仅网友们猜测, 就连他都觉得他们剧组是不是撞邪了,不然怎么自从开机一来什么都不顺呢 即使黎市地处禾国最北方,到处都是山,重峦叠嶂, 连绵起伏, 漫山遍野都是堆积的雪, 白茫茫一片,阵阵寒风刺骨,仿佛能透过层层衣服抵达皮肤。 南对怀一点也没有偶像包袱,穿着厚厚的大衣,捧着杯雾气缭绕的热茶,走到正在看剧本的楼玉初旁边,叹了口气,“这真是我待过最艰难的一个剧组了。” “前辈早。”楼玉初没什么表情,对着他点了点头。 共事这么久了,南对怀也习惯他清冷的性子,不在意他的冷淡,慢悠悠对着杯口吹了吹气,眯起眼轻声道,“玉初啊,你说,我们剧组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古怪” 剧组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个环节又出问题,偏偏每天都有点问题,小的大的,接踵而来,透着股诡异。 就说昨天打架那俩人吧,按理说这两个刚闯出点名头的年轻人,好容易搭上时稻这条大船,理应爱惜羽毛,怎么都不至于想不开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还是因为一点小摩擦。 结果还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令人费解。 楼玉初的视线从剧本上挪开,落到南对怀的脸上,清冷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浅色的眸子淡淡的,“前辈,相信科学,科学解释不了的,就是量子力学。”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南对怀愣了几秒,忽的搓了搓手臂,“大冷天的,你就不要一本正经的说冷笑话了。”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 “时导,有人来探班了” “探班” 众人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身旁还有一个矮小的身影。 时稻走上去,脸上带上笑容,“柳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柳汲安扫了一眼剧组内的摆设和人,淡淡道,“路过黎市,来看看。” 这部电影岁未娱乐也参与了投资。 “咦这位是,斯小姐” 柳汲安自己穿的单薄,但身边的小姑娘却戴着米白色的毛线帽子,裹了一件厚厚的天蓝色短羽绒,还戴了一条米黄色的围巾,不仅如此,还带了个口罩,裹得严严实实,时稻也是看见那双特别的绿色漂亮眸子才认出来。 斯冉正在四处张望,听见时稻的声音,露在外面的绿眸弯了弯,“时稻导演,你好。” 柳汲安看了一眼小猫,跟时稻寒暄了几句后就打住了,“导演你继续,我找楼玉初。” “他们在那边,柳总去吧,不过话说回来,楼玉初可是个好苗子,贵公司好眼光。” 这句话听起来是客套话,但时稻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有流量,演技又能打的演员多,但这么年轻的却不多,前途不可限量。 柳汲安浅笑,“时导教得好。” 终于结束了对话,柳汲安牵着小姑娘慢慢走向楼玉初所在的地方。 因为柳汲安说黎市很冷,一下子给斯冉小猫穿的太多,行动都有些不便了,笨拙的像只小鸭子,只好牵着柳汲安的手,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走着,柳汲安也迁就她,慢慢迈着步子,偶尔侧眸看她一眼,眼眸弯弯。 剧组的人看见这一幕,多看了几眼,大都认出小姑娘是当初绘季电影奖结束后的晚宴上,柳汲安的女伴,见柳汲安对她爱护有加,不由得心叹,果然是新欢,热乎着呢捧在心尖尖上。 南对怀喝着茶,抬眸看过去,因为长发和帽子遮挡,只能看见女孩子露出的一双绿眼睛灵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啧了两声。 他一转头就看见楼玉初难得的抬起头,看着正在往这边走的两个人,一向平淡的脸上似乎有些情绪波动。 他用手肘拐了拐楼玉初,“怎么,你也好奇你们家老板的八卦” 楼玉初回过神来,摇头,不过他还是多看了柳汲安身旁的小姑娘几眼。 转眼间,柳汲安就带着人走到他们面前了。 南对怀“柳总这么有空过来黎市旅游吗” 柳汲安对他稍点了点头,看向楼玉初,楼玉初转身就走,“这边。” 柳汲安没说什么,跟了上去,倒是小姑娘抬头对南对怀眨了眨眼,友好的弯弯眸。 那双绿眸像是盛了水,近了看里面仿佛碎了光,让人倍觉惊艳,但南对怀没有失态,回了一个笑。 几人离开,南对怀站在原地,挑了挑眉。 看这情形,原来外界传闻也不完全是不真实的,至少楼玉初跟他家大老板关系很好是真的。 楼玉初是主演之一,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室,助理见柳汲安来了,早就到一边去了,这会儿休息室只有他们三个人,门一关,寒风都被隔绝在外,屋内暖烘烘的。 三个人都脱下最外面那件大衣,找位置坐了下来。 斯冉松了一口气,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粉嫩的小脸。 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楼玉初,“那、那个,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柳汲安轻笑,“她是你的小粉丝。” 楼玉初对粉丝一向大方,更遑论是柳汲安带来的人,但他听见柳汲安这话时,带着些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他点头,“可以。” 斯冉从包包里拿出笔和手机,递给他,“签在我手机壳上” 楼玉初没多说什么,低头签名,斯冉激动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紧张的心怦怦跳,“我、我看过好多你的电影,都好棒,你好厉害” 说完她的脸已经红的跟煮熟的虾仔一样了。 楼玉初嗯了一声,认真的看着斯冉的眼睛,“谢谢你的喜欢。” 他把手里的东西还给斯冉,才看向柳汲安,“小叔,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得了签名的斯冉正小心翼翼的捧着手机壳,听见他这话,一下愣在原地。 小、小叔 什么 柳汲安双腿交叠,往后靠了靠,“没什么,过来看看你。” “小影还好吗” 他们家向来没有什么报喜不报忧的习惯,家里有什么事情都会坦然说,所以楼玉初,哦不,是柳玉初知道柳絮影的事情,也不奇怪。 “挺好的。” 斯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就是小影的哥哥” 楼玉初柳玉初,不就是跟妈妈姓和跟爸爸姓的区别吗 难道是为了掩盖身份,所以用了妈妈的姓 怪不得她之前觉得楼月眼熟,原来是因为柳玉初长的更像母亲。 她瞪了一眼柳汲安。 坏人类一直不跟她说,又想看她出糗 柳汲安对上小猫生气的眸子,挑了挑眉,勾起嘴角。 “你就是救了小影的斯冉小姐吧多谢。”柳玉初郑重其事的对小猫行了个谢礼。 “不、不用。”小猫对上喜欢的偶像,又红了脸,不由得结巴上了。 看见这幅场景,柳汲安扯了扯嘴角,伸手把斯冉从凳子上抱了起来,转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捏捏她的脸蛋,啧了一声。 斯冉小猫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小声气呼呼道,“你干什么” “我听说斯冉小姐有些不一样的本事。”柳玉初淡淡道,“不知能不能看看我们片场是否有什么问题。” 小猫咦了一声,鼻尖动了动,认真的探查着周围。 柳汲安顺着她的发丝抚了抚,轻笑一声,“傻猫,他逗你玩儿呢。” “哎”斯冉瞪大了眼睛,看向柳玉初。 柳玉初轻轻勾了下嘴角,“抱歉。” 他这人看上去冷冷的,却是讲冷笑话的一把好手,有时候一本正经的跟你说某件事,你傻乎乎的信了,到最后都会发现他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他可是受了十几年科学教育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信神鬼之说。 应该说,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都不会彻底相信。 所以柳汲池和楼月只跟柳玉初说柳絮影跟上次柳汲安一样出了事,但好在被人救了下来,已经没事了,没有说具体过程,比如小猫大战黑气和猫妖什么的,他们怕说了柳玉初反而还会急着赶回去。 因为可能会觉得爸妈进了邪教,或者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毒蘑菇,出现了幻觉。 至于为什么柳玉初不知道还能说出斯冉有不一样的本事这种话,全靠他联系了上次柳汲安出事的情形猜的。 “可是”坐在男人腿上的小猫,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化妆台,“那里好像真的有点古怪。” 第43章 四十三(二更) 那是一个黄色的护身符, 在寺庙里求的那种,看上去似乎普普通通,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味道嘛 斯冉小猫鼻尖微动。 带了点寺庙里的烟火气,没什么特别的。 小猫歪歪头, “这样看, 好像又没什么了。” 柳汲安把护身符拿起来,仔细查看了一下, “的确有古怪。” 他嘴角轻勾。 有趣,竟然连他都差点没察觉。 柳汲安揉揉小猫的发顶,“但这是别人的东西, 未经允许, 看不见更详细的。” “咦”不懂就要问,小猫扯扯他的衣袖,“为什么呀” 手指轻敲了一下小猫的额头。 “就好像一个特殊的背包,你能从外面看见它的样子, 大小, 可没有主人的允许,你不能打开看里面的东西。” 小猫揉揉额头, “所有人的所有东西都是这样吗” “按理说是的,不过根据自身情况的不一样,也有点区别。” 小猫轻声啊了一声,“就是说, 这个东西就算被别人捡去了, 也查不出什么不过这个是谁的呀” 到这里, 柳玉初终于能插上话,“这是我助理的,可能匆忙之间落这儿了。” “他人呢”柳汲安扬眉,他从进来就没看见柳玉初的助理。 “出去打电话了吧,最近女朋友在跟他闹分手。” 柳玉初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在意助理的不称职。 柳汲安走回座位上,一手拉过要在旁边坐下的小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捏着她的小手,漫不经心道,“不合适就把他换了。” 柳玉初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叩叩叩。” 门被叩响了三下,门把手转动,门开了。 小猫好奇的转头看过去。 站在门外的是之前在晚宴上看了柳汲安好几眼的那个漂亮姐姐。 大家几乎都是裹着厚厚的大棉袄,也不在意好看或是丑,她却穿的很少。 明明腿都冻的在打抖了,怎么不穿多点呢 小猫迷惑不解。 吴心昔笑着,“要开拍了,时导让我来叫你。” 这部片子没有女主,吴心昔在里面饰演一个具有重要作用的配角。 她话是对柳玉初说的,目光却不住的朝着另一个人看去。 柳汲安坐在里面一些,为了看清他,她往前迈了一小步,门开的更大了,冷风嗖嗖的往里灌。 她看见他旁若无人的抱着女孩,放松而愉悦,还没来得及惊讶或是泛酸,就见女孩下意识的抖了抖,男人伸手拿过一旁椅子上她的外套,把她结结实实一裹,看向她时,神情就不那么愉快了。 “话说完了说完了就把门关上。” 吴心昔的脸顿时又红又白,往后退了一步,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低低的一声笑在屋内响起。 小猫看向笑意还未完全收敛的柳玉初。 笑什么 柳玉初“小叔真是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来通知他出去拍戏,怎么也轮不到吴心昔来,人家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这人却不解风情。 要换了以前 对上柳汲安怀里小姑娘清澈的绿眸,柳玉初又摇摇头,没再继续想下去。 柳汲安扯了扯嘴角,看了眼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猫,懒洋洋道,“忙不过来。” 声是一部犯罪悬疑片,讲的是一个警察和一个罪犯之间的斗智斗勇,而柳玉初扮演的,就是那个高智商罪犯。 他是一个“执法者”,杀法律惩治不了的人,家暴男、钻法律空子逃脱在外的强奸犯、贪官,还有无良商人只要被他盯上,没有人能够逃脱。 每次犯罪他都做的像是艺术一般的,似乎是留下了很多线索,但仔细看去,又半点信息都没有。 他甚至还会给正在办案的警察线索和证据。 即便如此,警方还是要缉拿他。 正义警察的饰演者就是南对怀,他在追查案子的时候,一步步深入,对这个罪犯越来越了解,甚至差点丢失自己的信仰。 剧本的最后,正义警察也没有真正抓到这个高智商犯罪,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收手。 如无意外,电影的最后一幕会停留在正义警察大学同学聚会,他在聚会上看见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好友,而观众能清楚地看到,他这位好友的脸,跟他一直在追拿的,代号为“声”的罪犯的,一模一样。 斯冉还是从网上了解的这部片子的大概剧情,更详细的是她磨着柳汲安,让他告诉她的。 斯冉小猫捧着热茶,小口小口的喝着,视线落在片场内。 柳玉初实然是一个好演员,一开拍,镜头下的他仿佛就变成了剧本里那个做事一丝不苟,对完美追求近乎病态,偏偏又嫉恶如仇的偏执狂“声”。 关于他的镜头几乎都是一条过,就算是重拍也是因为时稻吹毛求疵觉得光线不好或者是哪里布景不对劲。 柳汲安就站在斯冉身旁,见她看得入神,眼眸弯了弯。 忽的,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揉了揉小猫的发顶,“我去接个电话,别乱跑。” 斯冉敷衍的点点头,看也没看他一眼,跟他挥挥手。 “小没良心的。”柳汲安无奈笑,拿起手机大步走开了。 柳汲安才走不久,斯冉就察觉身边站了个人,但那人没说什么,她以为只是恰好站这儿的,于是也没理会。 吴心昔站了半天,见人家没理会她,有些尴尬,同时心里又有些羞恼。 道不清说不明的烦躁怒气涌上心头,不由得开始恶意揣测。 难道是在向她示威吗果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干净纯洁。 她耐不住,还是开口了,“斯冉你是叫斯冉吗” 别人跟自己说话,不理会是不礼貌的行为。 小猫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稍微把口罩拉下来了一些,耐心回答,“是的,我叫斯冉,你好。” 她也不是不认得吴心昔,偶尔也能在网上看到她的新闻,知道她之前是岁未娱乐的艺人,现在已经独立出来了。 小姑娘绿眸澄澈干净,声音软软的,很乖很可爱。 但吴心昔看着,无端的更火大了。 啧,柳汲安都不在这里了,还装什么乖兔子 她不自觉扬了扬下巴,目光倨傲。 “你什么时候出道” 小猫一头雾水,“出道” 她还有这安排,她怎么不知道 “装傻充愣,你傍上柳汲安不就是为了出道”吴心昔眯了眯眼,语气不善。 显然,她把斯冉当成那种为了做明星梦而不计代价的小姑娘了。 这会儿斯冉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吴心昔对她的敌意了。 傍上这两个字,本来就没什么好意思。 斯冉小猫不再礼貌了,秀气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往旁边挪了两步。 察觉到她的动作,吴心昔心中燃起无名的烦躁,“你这是什么意思” 斯冉看都没看她,转头又盯着场内,慢吞吞道,“怕你脑子不好,传染给我了。” 跟柳汲安相处久了,他气人的本事她也学到了点。 更何况,她们此前从无交集,这还是她们第一次交谈,吴心昔就无缘无故的诋毁她,不是脑子不好是什么 不过同时,小猫又觉得有些奇怪,她总感觉吴心昔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说出这些话的人。 “你”吴心昔还想说什么,却看见柳汲安已经挂了电话回来了,生气的一甩手,走了。 柳汲安看了眼她的背影,“她跟你说什么了” 斯冉打了个哈欠,“没什么。” 等柳玉初拍完他的戏份,助理才匆忙出现,拿着大衣给他穿上,又递上冒着雾气的热水。 他出戏很快,导演一喊卡,他身上那股变态的气质就没了,又回到清冷美男子的模样。 几人在休息室内。 柳玉初遥遥一指,“桌上那护身符是你的吗” 助理挠挠头,“是啊,我妈前段时间上寺庙求的,非得要我随身携带。” “平时我都放包里,可能今天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 柳玉初嗯了一声。 柳汲安拿起那个护身符,“可以给我看看吗” 助理不知道大老板为什么突然对这么个小东西感兴趣,但他也没理由说不行,于是点点头。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柳总您慢慢看。” “你出去帮我买几贴暖宝宝,上次买的快用完了。” 柳玉初不动声色的把人支了出去。 门被合上。 柳汲安把护身符放在桌上,手指在上面轻点了一下,紫黑色的、黏糊糊的一团团的液体状的东西从护身符表面浮了出来,似乎还能听到粘腻的声音。 它们渐渐汇成一个方形的图案,图案中数条纹路繁复交缠,它黏附在护身符上,隐隐挥扬着黑气。 黑眸中浮现兴味。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男人看着护身符,轻笑,“这东西可了不得,能做出这个的人本事不小。” 简直是像变魔术一样,柳玉初脸上浮现几丝惊讶,“这是什么” “一个聚魔阵。” 柳汲安不过是暂时把它逼出来,阵法的形态没维持多长时间,又隐没了下去。 “魔这个世界还有魔吗”斯冉小猫睁大了眼睛。 “从前是没有,可往后就不一定了。” 要是真给他们弄出来了一只,恐怕这个世界是要大乱,胡归部这么多年来维持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柳汲安捏了捏护身符,扬手丢给小猫。 “拿回去胡归部让那帮老头子瞧瞧。” “这么说,剧组频频出事,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柳玉初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像是个学究一样的认真发问,“小叔你刚刚说聚魔怎么个聚法是让它们集合起来可你又是说没有魔这不是矛盾了” 柳汲安看了眼同样好奇的小猫,缓缓启唇。 “聚魔,不是集合,而是制造。” “人的情绪的变化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气的产生,这些气慢慢的会滋养一个人的气质。” “这种聚魔阵会影响它周围的人更容易产生负面情绪,易怒,于是产生怒气、怨气、哀气等等。” 他坐下,握着小猫的手喝了口她杯子的水,才又继续道,“一个人的气,不成气候,很快就会随风而散,但如果是成千上万个人的,被人为聚集在一起,就足以成为聚魔的材料。” “就好比捏橡皮泥小人,这些随负面情绪产生的气,就是那捏成魔的橡皮泥。” 柳汲安捏捏小猫的脸,“记得还在之前那个小区住着的时候,有段时间小区里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响起扰人的笛声吗” 小猫点头,“是啊,大家那段时间抱怨不断,都没休息好,找了好久都不知道是谁在吹笛子,后来有一天晚上突然就没了” 小猫说着说着,突然睁大眼睛,“你是说” “没错,因为那时候小区里有一个聚魔阵。” 不过后来被他破坏了,也正因为他破坏了别人精心布置的养魔阵,那人才在他家里放了晦气,让小猫误吞,变成了人。 再后来,那人的鬼奴带着他碰见了元黎唱,就有元黎唱向斯冉求助一事,最后坏人被抓到了胡归部。 小猫也把这几件事情联系到一起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经过上次的事情,幕后之人聪明了许多。” 承载阵法的东西换为私人物品,具有天然隐秘性不说,还缩减成了这么小小的一个,虽然威力也跟着缩小了,但是会被人察觉的可能性也大大减小了。 再者,虽然阵法小,但若是数量多起来,也完全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所以究竟有多少呢 第44章 四十四 胡归部的最顶层, 只有一间屋子,负责人是部长秦瑄野,只有他有那间屋子的钥匙和使用权。 这间屋子可以说是空的,也可以说不是, 它平时是作为秦瑄野的办公室, 但有事的时候也可以变成会议室、活动室等等,根据使用人的需求, 屋子内的摆设、物件也会变化。 而此时,这间房间正充当着会议室的作用,屋内有一张环形的桌子, 桌子前坐了十几个人, 放眼望去几乎全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男男女女都有,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穿着藕色的长裙, 外披一件针织毛衣外套, 长发扎成了马尾高高束在脑后,绿眼睛眨啊眨, 伶俐、灵动。 环形桌子的正中央,空着的一小块圆形区域,浮着一块小小的护身符,略高于桌面, 在慢慢旋转。 坐在最前方的中年男人按下自己面前的某个按钮, 护身符上面就慢慢浮现先前斯冉他们见到的那种黑色粘腻的液状物体, 慢慢聚成了一个阵法的纹路。 阵法纹路被下面打上来的光放大,投射到上方,浮在桌上,半空中的位置,让人看得更仔细。 “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所为的就是这个阵法,大家有什么看法吗” 这个说话的人就是胡归部的部长秦瑄野,他本人并不是修道之人,却能管理手下一帮人,并且收驰有度,不得不说是很有本事的。 大家看着中央的东西,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像是灵,是什么东西” “是气汇成的吗” “不太像,气做不到这样。” “倒像是某种灵阵,可又跟常见的灵阵不一样” 宋流宗的宗主北吟叶掐了掐手指,看着那阵法,露出既恍悟又担忧的神情。 “这些时日我总觉得心慌得很,却不知缘由,今日一算,原来是因为这个小玩意儿。” 没有人敢小看了北吟叶的卜算能力,能让她感到心慌的事情,想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空绕门的门主贺无风问道,“不知北宗主算出了什么” 北吟叶直摇头,皱起眉,“不妙,不妙,若不尽快解决此桩事,此间世界,秩序紊乱,民不聊生,将遭大祸。” 此话一出,所有人又惊又骇,屋子里开始嗡嗡然一片。 秦瑄野拧着眉,“安静。” “依北宗主看,要怎么解决呢” 贺无风大大咧咧的,“能怎么解决查出这是什么阵法,找出幕后之人,查清楚幕后之人的目的,然后斩断他们的阴谋不就得了” 意凝派掌门李忘讽刺一笑,“贺门主说得倒容易,不如说说这一步步要怎么详细实现” “不敢不敢,我们贺门主哪有李掌门厉害,教出来的弟子都能帮我们找出大隐隐于世的高人了。” 这是又在拿柳汲安说事儿。 李忘被噎的脸色一青。 空绕门、宋流宗的其他人也想起李忘自诩尊屈,亲自下场却被人拒之门外的事情,纷纷笑出了声。 “我们哪里及得上宋流宗,宋流宗弟子遍布天下,特别是在天桥上” 这么一带节奏,解决事情又变成了各个门派之间的明讽暗嘲。 明明都是上了年纪,有身份地位的人,这会儿却跟小孩子一样隔着桌子吵架。 斯冉小猫头一次看见这种场面,轻轻哇了一声。 勋先生就坐在斯冉旁边,见这群幼稚的人又开始了,还一点不顾忌场上还有外人在,露出了丢脸且头疼的表情。 “容我说一句。” 在一片嘈杂之中,苍老且浑厚的声音十分明晰,说话的人不约而同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了说话的人。 斯冉也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不仅胡子白,他的头发也全白了,脸上皮肤褶皱,一双眼却清明。 秦瑄野见老人家出声,也有些惊讶,脸上带着恭敬,“您说。” 这位老人家,是意凝派最年长的一位长老,名为陈登临,在在座的人中,辈分最高,无怪乎秦瑄野态度会如此恭敬。 陈老掀起眼皮,看向那在中央旋转的护身符,右手摊开放在桌上,闭上眼呢喃了几句,他掌心红光大盛,众人不由得眯上了眼。 等再睁开眼时,就看见陈老手中捧着一册竹简。 干枯如树枝般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把竹简打开。 陈老看了看竹简,又抬头比对那附在护身符上的阵法,手一挥,竹简飞了起来,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 速度并不快,足够每个人看清竹简上的字和画。 最后竹简回到了陈老手中,众人还未回过神来,脸上或惊或疑。 “竟然” “是聚魔阵” 他们对于聚魔阵多少知道一些,但到他们这个年代,妖少见,魔更是没有,于是除了一些研究历史和老祖宗的古籍的会了解的多一些,几乎没有人去关注这类的阵法,是以一开始都没人认出来。 “大家也看到了,这个聚魔阵跟老祖宗记载的并不完全相同,效力更小,却方便隐藏。” 陈老捋了捋胡子,“但我猜,幕后之人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做不出别的新鲜改动,所以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聚魔阵只能附在与道有联系的东西上,如护身符,玉饰等。” 秦瑄野皱着眉,“敢问陈老,这聚魔阵,是如何聚魔呢” 陈老的解释跟柳汲安说的分毫不差,无非是以气聚魔,养魔。 听完后,秦瑄野看了一眼斯冉。 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 可她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信息呢 “这一个阵太小了,只能简单的影响一个人及他周围的几个人,要想有效果,这远远不够,所以肯定不止这一个。” 陈老叹了一声,“发现这个东西的人当居首功啊。” 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每天在发生,负面情绪几乎时时刻刻都有,谁能从这些常见的埋怨和抱怨中发现异常呢若是没有人能恰巧察觉,恐怕得到事情毫无转圜之地他们才会惊觉。 李忘“照这样说,只要我们破了这阵,便能寻根问祖,找到气之所往的地方,自然能抓到幕后之人。” 贺无风不忘泼冷水,“那敢问李掌门,该如何破这阵呢” 李忘满不在乎,“不就是破阵,小菜一碟。” 话音刚落,他就朝着那小小的聚魔阵出手。 “慢着” 陈老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忘从座位上被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墙壁上,又落了下来。 意凝派的几位长老忙起身。 “掌门没事吧” “掌门,醒醒” 北吟叶无奈摇头,贺无风幸灾乐祸的笑。 陈老闭上了眼,懒得瞧这一代意凝派掌门的糗样。 聚魔阵上覆了反噬的攻击阵法,这都看不出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意凝派的人把李忘扶到位置上,贺无风嘴贱多说了两句,几方人又吵了起来。 斯冉是发现了护身符怪异的当事人,又算是他们的内部人员,所以被秦瑄野请到了这里,原本基本上没她什么事儿,或许只需要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就可以走了,但她见这群人吵吵嚷嚷的半天不到点子上,既无语又有几分着急。 不是说了是关乎世界秩序的大事吗怎么这群人一点不上心啊一点点小事都能开始拌嘴 小猫忘记了前尘往事,这里对她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陌生的地方,但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产生了不少的羁绊,有许多喜欢和在意的人,于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坏也十分在乎,见他们以这样胡闹的态度对待这么大的事情,难免有些生气。 砰的一声。 环形的桌子震了三震。 大家再次安静了下来。 被众人注视着,小猫也不怯,声音软软的却莫名具有力量,“现在没办法破阵,那应该先想办法找出还在发挥作用的聚魔阵吧只抓出这一个小的有什么用外面说不定还有千千万万个。” “破阵不急在一时,找出隐藏的阵法才是当务之急,况且这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的不是吗既然刚刚这位老爷爷都说了能附聚魔阵的物件的特性,有了明确的指向,不就清楚该怎么做了吗” 说到后面,小姑娘秀气的眉拧起,“你们不认真想想解决问题的方法,只知道在这里吵吵,能吵出什么吗能用声音破了这个聚魔阵吗” 不好插手三大宗派矛盾的秦瑄野有些惊讶。 小姑娘看上去乖巧软萌的样子,没想到还敢跟一群比她资历深的老家伙们硬刚。 陈老对小姑娘投去赞赏的眼神。 北吟叶看小猫的眼神,带上了些探究。 其他人被震了震,反应过来后就是不屑。 “哪儿来的小丫头,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了” “就是,我们做出大事的时候你怕还在玩泥巴呢。” 这说话的人显然是没认出小姑娘的身份。 “我们谈正事,怎么让无干的人混进来了” 他们的轻视、倨傲和鄙夷,简直一笔一划写在了脸上。 勋先生不悦,“难道现在说话还要先核查一遍身份地位才能开口她说的话没有道理吗” 勋先生原就厌恶他们这种氛围,跟小猫接触之后,越惊叹她的天赋和进步速度,便越发觉其实他们都是井底之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看见他们这副仗着自己有点身份地位就不屑听别人说话的样子,更觉恶心。 小姑娘没生气,勾了勾唇角,一脸无害,声音清脆软绵,“我家人类说,有时候讲道理靠嘴巴,但特殊的时候” 手中出现一条银白色的长鞭,她握紧鞭柄,一挥手。 啪的一声。 是鞭子抽打空气的声音。 砰砰砰 方才质疑她,露出鄙夷神色的几人纷纷被鞭子甩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斯冉小猫这才把话说完,“得靠拳头。” 小猫笑嘻嘻的晃了晃手里的鞭子,“不知道几位现在能听懂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简直就是他们说不,她还要再来抽一鞭子的架势。 几人狼狈的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不言语。 能在这里的都是三大宗派有头有脸的人,不是掌权人就是长老,在一个“年轻小辈”的手下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怎么都是没脸的。 却也有人注意到了她刚刚的话。 “这小丫头难道是新招进来的猫妖” 不然也不会说“我家人类”这样的话吧 怪不得这么厉害 斯冉甜甜一笑,“没错,我叫斯冉,初次见面请各位多多指教。” 她看向坐在地上脸色精彩纷呈的几位,“唔我大概有三百来岁了,所以呢,我玩泥巴的时候,你们怕是不知道在哪辈子活着。” 几人脸色更加难看,特别是刚刚说她玩泥巴那个。 前段时间还在想着要如何拉拢这只独一无二的小猫妖,却不想无意间就将人得罪了个彻底。 秦瑄野咳了两声,掩盖差点溢出唇角的笑声,“那个我解释一下,斯冉同志会在这里,是因为她就是发现这枚护身符有问题的人。” “我觉得刚刚她说的很有道理,现阶段我们分两拨,一方面聚集一些擅长研究阵法的同志进行解阵工作,另外各方配合起来,搜查一切可能附有聚魔阵的东西,重点排查近期情绪暴躁,跟周围家人朋友摩擦不断的人。” “就这么定了,大家散会。” 早在秦瑄野说话的时候,勋先生就给小猫使了眼色,斯冉小猫也了然,一听见秦瑄野说散会,门打开后第一个就溜了,没给那些人找她搭话的机会。 小猫又不傻,要是被他们缠上了,她不知道要在这里待上多久,她家人类在外面都要等急啦 第45章 四十五 突然之间, 禾国上下开始彻查玉饰和寺庙,这个彻查几乎涉及到了每一个人,事业单位、学校都配合着进行这次行动。 因为上面给出的理由是怀疑这些玉饰或是寺庙里流出的东西不正规且含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再让专家一说明, 大部分人都信了, 虽然还有人将信将疑,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上面不可能贪他们这点小东西,于是总体来说大家还是很配合的。 大家惊讶的发现,这一检查, 有问题的还不少, 上面拿走了他们的东西,赔了市场价钱,还有的人不肯要钱,就要东西, 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也做了登记, 答应会送回去。 东西一被拿走之后,不少人觉得身体状态真的好了很多, 比如心情轻松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么烦躁不安、易怒,这样一来,相信那些东西上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的人更多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 聚魔阵还真能算得上是“对人体有害的物质”。 可也有人注意到上面收走了这些东西, 却没有追究卖家的责任, 对比一开始的说辞,似乎哪里不对劲但注意到是注意到了,就是没起什么水花,毕竟他们也很难猜到事实的真相,就算猜到了也没证据。 岁未娱乐。 偌大的实木办公桌上,除了一沓沓的文件,一个小盆栽,还有一个粉色的四四方方的枕头,中间凹陷的小窝里现在装了一只小奶猫。 小奶猫蜷成一个团,脑袋挤在窝窝边缘,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只露出一只闭着的眼睛和泛着粉色的小耳朵,爪爪揣在胸前,两只爪爪并在一起,恰好夹住了自己的尾巴尖尖,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环,又可爱又让人觉得好笑。 坐在办公桌前的柳汲安看了会儿文件,抬头看向旁边的猫窝,嘴角轻扬,伸手揉了一把小猫的小耳朵。 “叩叩。” “请进。” 白瓷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快递。 她的病似乎已经好了,知道她回来上班后,小猫开心的在屋里蹦了好几圈。 “怎么了”柳汲安放下笔,手还放在小猫的耳朵上,抬头看向白瓷。 白瓷把快递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这是寄给斯冉小姐的,寄货人好像是吴心昔的经纪人,不知道怎么寄到公司来了。” 白瓷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过“斯冉”这个小姑娘,但也不妨碍她知道有这么个人。 不就是他们老板的新欢 第一次露脸是在绘季电影奖,后来被娱记和网友扒出来小姑娘叫斯冉,是个孤儿,从乡下到简城来,差点被人贩子拐跑了,是柳汲安救了她,两人结下不解之缘。 再后来,则是柳汲安带着她去声剧组探班,被拍了下来。 照片里小姑娘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浅绿色的大眼睛,她拉着男人的手,像只小企鹅一样往前走,男人偶尔的回头,看她的眼神又苏又温柔。 据有关人士爆料,斯冉很喜欢楼玉初,所以柳汲安是带人去追星的。 网友大呼宠溺。 简直就是现代版灰姑娘。 因此,有不少人成了他们俩的c粉。 白瓷看过报道和照片,不得不承认小姑娘的确很漂亮,灵动,而他们老板大概也是认真的。 毕竟除了在小猫面前,她再没见过柳汲安对别人那么温柔。 “喵” 听见自己的名字,刚刚还睡的酣熟的小猫抬起了小脑袋,一双眼睛还半眯着,没完全醒过来。 猫脑袋被大手揉了两下。 柳汲安“就放那儿吧。” 白瓷没多问,对小猫挥了挥手就转身出去了。 她出去后,柳汲安才捏捏小猫的爪子,“去看看,别人给你寄了什么。” 吴心昔的经纪人跟小猫毫无交集,没理由会无缘无故送她东西。 他猜测,可能是那天在声剧组的时候,吴心昔在聚魔阵的影响下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事后她回想起,于心不安,于是寄了赔礼给小猫。 又因为不知道小猫住在哪里,所以寄到了公司。 小猫甩开他的手,站起来晃了晃脑袋,到沙发前的桌子上,伸出爪子在快递盒上唰唰划两下,快递盒就散开了。 里面是一个粉蓝色的小盒子,她把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玫瑰色手链。 手链的设计简单大方,镶了三颗蓝色的钻石,还有一朵小小的玫瑰花。 斯冉用猫爪子拍了拍盒子,仰头看向柳汲安,胡子抖抖,“喵” 柳汲安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下巴,“不错,都有人给我们小猫送礼物了。” “喵” 谁跟他说这个了她在问他寄东西的人是谁 刚刚睡的迷迷糊糊,只听见自己名字了,没听清白瓷说的什么。 她不认识快递单上写的那个寄件人呀。 喵 小猫歪歪脑袋,看见了盒子底下的一张纸。 伸出爪子把纸扒拉出来。 “抱歉,一个小小的赔礼,希望你喜欢。吴心昔” 小猫恍然大悟的动了动耳朵。 原来是为了那天的事情吗 声剧组的确查出不少“有问题”的东西,那么多的聚魔阵恰好凑在一起,所以才会事故多发,难以进行正常的拍摄工作。 小猫没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转头就忘了反正她也没吃亏。 她有些纠结要不要收。 正在小猫抱着脑袋苦恼的时候,柳汲安走到沙发上坐下,看了一眼那张纸上面的字,伸手把小猫捞进怀里,揉了一把她的小肚皮。 一眼看穿了小猫的纠结。 “收下吧。” “喵”小猫睁着大眼睛,伸出一只爪爪踩在他的下巴上,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只要斯冉是小猫的形态,她的脚几乎不会沾地,不是柳汲安抱着她就是白瓷抱着她,所以猫爪爪是非常干净的,还带着点点香气。 柳汲安捏住她的爪爪,用指腹搓了搓她爪爪下面的小肉垫,“聚魔阵能放大人的阴暗面,所以如果她没有那些想法,就不会做出相应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吴心昔做了什么,但她都给小猫赔礼道歉了,想来不是太过愉快的事情。 在他看来,不来当面道歉已经没什么诚意了,这么点小东西而已,收下又如何 “而且你收下,她才会安心,这代表你原谅她了或是不在意这件事情。” 白雾炸开 趴在他胸口的小猫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卫衣和白色休闲长裤,坐在他腿上,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小腿还晃了晃。 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散落的长发从他指间滑落。 他抬眸,对上一双明亮的绿眸。 女孩声音清亮,“她想了,所以她坏吗” 没头没尾的问题,偏偏柳汲安听懂了。 柳汲安捏着小姑娘的手腕,点了点她的脑袋,“不好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但不是人人都会按照想法去做,人是一种会自我约束的生物,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但他们的理智和约束的力量又是相对而言的,有时候很容易被削弱或是掩盖,一时脑子发热做出不好的事情。” 他按了按小猫的背,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用手指理了理她披散的长发,唇角上扬,语调温柔而缓慢,“好坏很难界定,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标准,冉冉觉得她好还是坏” 斯冉小猫靠在他胸前,手自然的环着他的腰,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她又没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是坏人。” 她抬起头,看着柳汲安,绿眸眨了眨,“但是无功不受禄,她不知道聚魔阵,可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所以这个手链我不能收。” 柳汲安轻笑,指尖轻点她的鼻尖,“不收就不收,我替你转达你的意思就好。” 看来他家小猫不喜欢吴心昔。 “所以那天吴心昔对你说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气音响起。 小猫无辜的眨眨眼,跟没事人一样舔了舔自己的爪爪。 小猫不会说话,你不要问小猫。 柳汲安低头,跟一双绿色猫瞳大眼瞪小眼,气笑了。 小猫蹲在落地窗前晒着太阳,漂亮的猫眼睛眯了起来,尾巴尖尖圈成一个小圈。 今天又是悠闲平常的一天呢。 但在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却发生了不平常的事情。 “辞职” “喵” 柳汲安安抚的摸了摸怀里反应比他还大的小猫,抬头看白瓷,“为什么” 白瓷脸上还有疲惫,但更多的是轻松和解脱,“我父亲情况好转了,需要人照顾,我想让我母亲轻松一些。” 她笑了笑,“这么多年忙于学业、事业,都没有好好陪他们,也想趁这个机会多陪陪家人。” 柳汲安低头看了一眼喵喵叫的小猫,缓缓道,“如果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我可以给你放个长假。” 白瓷却摇头,“谢谢柳总的好意,但如果将来要考虑工作,我想试试别的,毕竟这么多年做着差不多的工作,也实在是有些枯燥了。” “小羽毛不要再跑去我家了哦,我们家那房子已经卖了,我们搬家了。” “喵” 柳汲安捏着小猫的爪子,按着她的脖子,不让她跳出他怀里,小猫气的用牙齿磨他的手指。 “既然决定好了,我好像没理由不同意。” 白瓷一点不惊讶柳汲安会答应,他是个会压榨员工的资本家,却从不会为难别人。 “谢谢柳总,我会尽快做好工作交接。” 柳汲安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低眸看着小猫,“临离别,送白秘书一个小礼物,还望不嫌弃。” 手掌握成拳,又摊开,手心里赫然躺着一颗光滑圆润的佛珠。 明明只是辞职,他却说“离别”,白瓷心里一跳,几乎以为他知道了什么,看他神色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喵” 刚刚还在挣扎的小猫安分了下来,盯着白瓷,似乎在催促她收下。 到现在,斯冉都不知道柳汲安手上那串佛珠有什么作用,但毋庸置疑的是,那肯定是好东西。 白瓷脸上的黑气已经消散,小猫却隐隐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她一说辞职,小猫心里更是着急,却没办法做什么,她家人类本事比她大,也许看出什么才送她佛珠的。 在一人一猫的注视下,白瓷还是收下了那颗佛珠。 要是以前,白瓷肯定觉得荒谬,哪有人送临别礼物送佛珠的还是一颗可现在,脑子里那个声音告诉她,这颗佛珠不是凡品,对她有利。 原来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他不是普通人吗跟他那次死里逃生有什么关系一个个的疑问抛出来,又被她丢到脑后。 她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去探寻答案了。 “谢谢柳总谢谢小羽毛。” 白瓷看得明白,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小猫喜欢她,估计柳汲安是不会在意她辞职与否或是去哪里的。 这个礼物,与其说是柳汲安给她的,还不如说是托了小猫的福。 白瓷出去后,柳汲安才松开按住小猫脖子的手。 男人眯着眼,看了一眼自己布满小猫齿印的手指,神色不虞,“你刚刚想做什么在白瓷面前大变活人” “喵” 要你管 小猫压下耳朵,生气的冲他吼了一声,转身用屁股对着他,尾巴一摇一摇的。 见她这样,柳汲安生气的神情没维持多久,又笑了,抓住她那不安分的晃来晃去的小尾巴,捏了捏,悠然道,“小猫,你总要习惯离别的。” “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那是一条,很长的路。” 第46章 四十六(二更) 外面寒风瑟瑟, 大雪纷飞,屋内一片沉寂,音响中传出悠扬的曲目,乐音环绕, 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声。 最前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 照片里, 漂亮的女人笑靥如花,戴着学士帽, 青春洋溢,仿佛时光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照片四周放着白色花圈,照片后是一个大大的奠字。 屋子里到处都是白色, 跟站在屋内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么年轻就去了真是可惜啊” “怎么去的” “说是睡觉睡着睡着人就没了, 我就说老白家最近有些邪乎,唉”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桌前,左手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右手挽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圈红红, 眼睛有些肿,绿眸中盈满了泪水。 男人带着她鞠了一躬。 “白先生, 白太太,节哀。” 白妈妈靠在丈夫身上,脸上是掩不住的哀色,比起上次斯冉见到她的时候, 似乎衰老了十岁不止。 白爸爸和白家哥哥也一脸沉痛。 “多谢柳先生, 这么多年柳家对小女多有照顾” 说着, 白爸爸眼中泛起了泪花,话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斯冉小猫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柳汲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唉这都是命啊”白妈妈看着白瓷的照片,泪水从眼角滑落。 丈夫病好了,儿子工作有了起色,眼看着家里就要度过难关,偏偏女儿出了这样的意外。 告别过后,柳汲安揽着哭成了个小泪人的斯冉离开灵堂。 好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有心思关注这个小姑娘为什么明明跟白瓷没什么交集却哭的比谁都伤心。 快要迈出门口的时候,柳汲安把手臂上搭着的毛大衣披在小姑娘身上,给她裹的严严实实才把她带出门。 外面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外露的皮肤上,生疼,柳汲安把小姑娘的脸按在自己怀里,半抱着她,一直到停车场。 上了车子就暖和了许多,柳汲安坐在后座上,小姑娘就坐在他腿上,他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对前面司机说道,“开车。” 两只手臂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小猫哭的一抽一抽的。 男人神色不太愉快,但见她哭的可怜,又说不下重话,拿她没办法,无奈道,“还哭你之前答应我什么了” 明明说好了,她不许太难过,他才带她来这里的,结果一进门某只小猫就绷不住了。 小猫慢慢抬起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周围红彤彤的,眼里还有泪水在打转。 小姑娘委屈的瘪瘪嘴,“我我忍不住嘛呜呜” 她这副模样,他还能说什么 柳汲安叹了一声,从纸盒里抽出两张纸,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怎么这么能哭啊” 发洪水一样的泪水好不容易给哄停了,斯冉小猫哭累了,不想动,依旧趴在柳汲安怀里,打着哭嗝。 柳汲安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嗝一点也不难过。” 带着哭腔的声音似乎还有些控诉的意味在里面。 是了,上次跟他闹别扭,不就因为他对白瓷的事情太冷漠 这人都走了怎么还不安生 捏着小猫的小肉手,男人轻声道,“有些人的难过是外显的,但有些人的难过是内隐的,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嗯” 小猫抬起头,狐疑的盯着他,拍拍他的胸膛,“可嗝我觉得你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不难过” 柳汲安小猫长大了,不好骗了。 好吧,忽悠不下去,那就只好说实话。 柳汲安一晒,“我为什么要为她难过”他在小猫耳边低语,“你和我都知道,她没有真正的死去,只是离开了这个地方,不是吗” 白瓷出事后,小猫放心不下,于是他们又去了一趟宋流宗,听说了他们去的目的,宋流宗的宗主北吟叶竟然亲自出马替他们卜算,结果也就更详细一些。 白瓷做了交换,用自己,换取白家人未来的平安健康和顺遂。 明明都知道这些,小猫还是哭的稀里哗啦的,其实柳汲安是不太能理解的。 “想到以后都见不到白瓷姐姐了,她她家里人又那么难过,我就忍不住。” 小猫正抬起手要揉眼睛,被柳汲安制止。 “别揉,回去用温毛巾擦擦。” 外面雪花簌簌的落,从车窗玻璃上划过,落下,斯冉的手指在玻璃上划了划,神色有些茫然,喃喃道,“每个人都会离开吗” 再好的朋友也终究有一天会有各自自己的生活,大家会渐行渐远,也许只有家人能够一直相伴。 可她没有家人。 难道每一个相遇,都终将会有分别吗 生离、死别,这四个字太过沉重。 按在玻璃上的手指有些发冷,被男人的大掌裹了起来,渐渐回暖。 “冉冉很怕离别吗” 斯冉看向他,点头。 男人黑眸中似乎泛开一圈柔光,他伸手把她拥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斯冉抓住他的手掌,绿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会一直、一直陪着我吗” 柳汲安的指尖在她额头轻轻点了一下,扬了扬唇角,“会。” 男人黑亮的眸子中,映着小姑娘渐渐绽开的笑颜,她的笑,似乎比落在她额间那朵金色莲花还要耀眼。 时间飞逝,冬天过去了,春天过去了,夏天热热闹闹的光临这个世界。 花儿开了又落,又有新的纷香蔓扬,枝头的绿芽长出来,又变为墨绿色的枝叶,枝繁叶茂的大树之间总是能传来吵闹的蝉鸣声,夜晚池塘边,配着清冷的月色,总是有着一群高低起伏的蛙叫。 努力了三年的高三学子踏入考场又迈出考场,经历了查成绩、填志愿等等,终于陆陆续续迈入大学校园,或满意,或懊恼,但都已成定局。 清晨,阳光从东边慢慢蔓延开来,照亮整片天地,笼罩在草地、马路上,微风拂过,简城大学校道上安静的绿荫轻轻摇曳。 “齐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简大的大操场上却并不安静,不断地传出嘹亮的口号声。 一个个穿着迷彩服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在操场上站的笔直,精神抖擞,抬手踢脚都十分有力。 从早上,一直到中午,只休息了几次,其余时间都在顶着大太阳训练,一开始的精神抖擞,到后来的汗流浃背,就在他们都快受不了的时候,教官们终于放他们去吃饭了。 柳絮影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建筑系的方阵走到中文系,一眼就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除了因为她要找的这个人,在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女生中白的发光,好看的像是自带柔光滤镜,还因为她神情太过轻松。 别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手脚酸软,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头发散乱也无暇顾及,只有她,半点汗没有不说,像是只运动了一分钟一样,头发衣服整整齐齐,神态轻松,毫无疲色,一双绿眸明亮好看。 “小影。”斯冉转身就看见了柳絮影,笑着对她挥挥手。 柳絮影和斯冉一起参加了六月份的那场考试,都考上了简城大学。 听说斯冉只花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把他们学了十二年的内容都学通了后,柳絮影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大概就是种族优势吧 备考过程中在斯冉这里受的打击太多了,以至于后来知道斯冉高考分数比她还高了二十分不止,甚至这都还是她不想太高调,刻意算了分的结果,柳絮影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要再学三年。 “冉冉,你真的一点也不累吗”柳絮影用帽子扇了扇风,“我是说,你表现的这么轻松,教官不会觉得你偷懒了吗” 另一个女生拿着水瓶凑了过来,听见柳絮影这话,摇摇头,“你想多了,教官最喜欢拉她出去做示范,怎么可能为难她” 说话的女孩子叫胡满洛,是斯冉和柳絮影的舍友。 她们宿舍是小公寓式的,有一个客厅,两个房间,每个房间有上下两张床,刚好住四个人。 她们宿舍四个人,恰好是两个建筑系的两个中文系的,胡满洛和斯冉是中文系的,柳絮影和杜妮是建筑系的,军训才两三天,四个人之间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相处也算融洽。 斯冉无辜的眨眨眼,看了看柳絮影身后,“杜妮呢” “她好像不舒服,先回去了,让我们先去吃。” “等下帮她打一份饭回去吧。” “好。” 简大的饭堂一共五层楼,现在正值饭点,每层人都很多,柳絮影和胡满洛都不想爬楼梯,于是她们就在一楼排队打饭。 俗话说得好,在饭堂吃饭是为了生存,别指望味道能有多好,不在菜里吃出虫就谢天谢地了。 再说了,即便简大饭堂再好吃,柳絮影、胡满洛两人一早上累的够呛,这会儿也完全没胃口。 斯冉小猫的嘴巴又被柳汲安养的挑的很,饭堂显然满足不了她,于是三人都匆匆吃了点补充能量就回宿舍了。 下午还有训练,中午要抓紧时间休息休息。 宿舍的床位是按先来后到自己选的,斯冉和柳絮影来得早,两人选了同一间房间,胡满洛和杜妮自然就一起住另一间。 她们到宿舍的时候,杜妮已经洗了个澡,换好睡衣躺在床上了。 她们的房间比较宽敞,一边是上下两张床,另一边则是衣柜跟书桌,小阳台和洗手间各在左右。 两人桌子中间隔了两个衣柜,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电脑、多肉还有书。 斯冉把饭放在杜妮桌上。 胡满洛拍了拍上床,“杜妮,你是不是亲戚来了下来吃点热的会好些。下午要不要跟教官请个假” 杜妮掀开床帘,露出苍白的一张小脸,“谢谢,但我没力气吃。” 柳絮影看见她的样子,啊了一声,“这么严重吗要不要止痛药,我那里有。” “谢谢,我止痛药刚好吃完了。”杜妮看上去实在是不太好,声音虚弱无力。 “你等着,我给你拿。” 斯冉歪歪头,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她,“你哪里痛呀” 胡满洛奇怪的看了一眼斯冉,“来亲戚肯定是小腹痛啊。” 斯冉小猫眨眼,露出迷惑的神色。 咦来亲戚那是什么 柳絮影正好走回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端着一杯热水,另一只手拿着一板止痛药,“快,温水,喝了吧。” “吃了药好些就下来吃点东西,军训体力消耗大,不吃东西不行。” 柳絮影点头,“是啊,你该早点跟我们说的,我先回来给你拿止痛药,或者你自己去我那里拿也可以,如果我没有,也可以出去帮你买的,你这么难受着也不是回事。” 杜妮看了她一眼,和着水咽下口中的药,“谢谢你们。” “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过去了。”柳絮影对两人挥挥手,拉着懵懵的小猫就走了。 回到房间后,小猫才问道,“小影,亲戚是什么” “就是月经啦” 斯冉小猫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是月经,可为什么还说是亲戚呢” “因为别称姨妈,所以是亲戚。” 原来如此,一通百通,小猫回想起某些从前在网上看却不懂的段子,一下子都明白了那些段子的意思。 柳絮影去洗漱了,斯冉坐在桌前刚翻开书,就感觉到口袋里有东西在震。 她看了一眼在她手边安静的躺着的手机。 伸手拿出口袋里滋滋乱动的木牌,点了点最上面的红点,一个女人的立体投影从木牌上显现出来。 “元队,中午好。” 女人哈哈一笑,“小冉,你是在军训没打扰到你吧” 这人名叫元枕衾,是御卫处御灵小队的队长,也是小猫现在的“上司”。 刚进胡归部,跟着元黎唱四处打酱油的那段日子,实际上是胡归部给她的适应期和学习期,那段时期结束后,她就被编入了御卫处。 在自己选择去哪个小队的时候,斯冉没有选择之前有过交集的周容青小猫还记得他诋毁自家人类的事情呢,在这方面她可记仇了而是选了一个看上去特别爽朗好看的大姐姐。 虽然还是作为外编人员,但她做的工作跟实际部员们做的差不多,就是自由度更大一些,自主性更高,部门内对她的限制不多。 进了御卫处后,斯冉小猫对胡归部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更加了解胡归部这么多年以来的死对头云临门。 云临门跟三大宗派一样,也收弟子,但弟子大多都不是有修道根缘的,他们不走正常的修道路子,而是一些偏门邪道的捷径。 既然是捷径,通常都要付出代价,不是自己,就是他人,这些代价,一般来说都是血色的。 所以不能任由他们这样发展,御卫处就是专门为此而设立的,他们搜集信息和线索,成立邪修档案,大范围的追拿邪修,阻止他们做坏事。 斯冉合上书,“没有打扰呀,元队有什么事情吗” 元枕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本来也不想麻烦你的,可我这边恰好在跟进一个案子,走不开,其他人也各自有事,赶不过去,想着你离得近,就干脆跟你说一声。” “简大附近出现了一个狩猎年轻女性的邪修,通常在半夜出现,这个邪修狡猾的很,还有些邪乎,当地的子归局和警察局都拿他没办法,求助到我们这儿了,你这几天帮忙注意着点。” 子归局就是元黎唱这种分区域监察、管理当地的人所在的部门。 “怎么会都拿他没办法呢他有什么厉害的吗” 元枕衾摇摇头,神色忽然变的正经,“子归局那边没多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你千万要小心,对付不了就跑,知道吗” 虽然斯冉比他们御卫处任何一个人都厉害,但她实战经验不多,看上去又乖软可爱,大家不自觉就会多护着她些。 斯冉乖乖点头,“好的,元队也要注意安全。” 元枕衾呜呜的假哭起来,“还是小冉贴心,我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切断跟元枕衾的通讯后,斯冉把木牌放好,拿起手机打开某个社交软件。 手指点开一个联系人的对话框。 对方的头像是一只穿着蓝色裙子的鹅黄色小奶猫,绿汪汪的猫眼正看着镜头,小脑袋歪着,一副好奇的模样。 斯冉看一眼他的头像,笑眼弯弯的打字。 姜撞奶你在干什么呀 小猫撑着下巴,看一眼窗口的小盆栽,又看一眼手机,手指挠了挠桌面。 还是第一次跟她家人类分开这么久呢。 远在绘城出差,正在饭局上的柳汲安看了一眼手机,指尖轻点,回了几个字过去。 窝蛋奶在吃饭,怎么了 消息发过去后,那边几乎是秒回,柳汲安看见她回复的消息,忍不住笑了一下。 跟柳汲安吃饭的人之中有辞河传媒的大老板,汪醉今。 汪醉今见他突然看着手机笑了,不由得跟别人打趣他,“我们一顿饭吃下来,柳总现在的笑最真心,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在场的人哈哈大笑,善意的调侃,说肯定是他小女朋友查岗了。 去年柳汲安跟一个年轻小姑娘的绯闻闹的沸沸扬扬的,虽然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公开明说什么,但平时出来也不见柳汲安带女伴,参加某种局的时候他也总是洁身自好,大家也就都认为他跟那小姑娘是真的有什么,还喜欢人家喜欢得紧。 “说到柳总,我想起一件事。” “我这个人不爱给人备注,那天翻联系人列表,突然看见一个人头像是一只猫,名字竟然是窝蛋奶,我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是谁,后来一问”说话的人一拍大腿,“竟然是柳总。” “你们要知道,柳总以前的名字就一个简单的符号,头像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是什么,突然这么一换,我真是反应不过来,差点当做陌生人给删了。” 众人又是笑。 汪醉今笑后,对他挤挤眼,“所以你这名字到底怎么回事” 柳汲安低眸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一只小猫在打滚的表情包,表情包下面是一条新的消息。 姜撞奶想你啦 嘴角勾起,黑眸亮的温热。 “家里小猫调皮。” 第47章 四十七 夏日里, 晚上的风都是热的,但没有太阳,晚训比起白天的,要好受许多。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 大一新生们才陆陆续续结束一整天的训练, 结伴回宿舍。 “冉冉你要泡脚吗”柳絮影洗完澡洗完衣服后,打了一盆热水放在床前, 坐在凳子上泡脚。 吹风机呜呜的响,斯冉正在吹干头发,听见柳絮影的话, 摇了摇头。 这点强度的“训练”, 于她来说就像是过家家,腿不酸腰不疼。 柳絮影不住的打哈欠,她擦干了脚就爬上床,盖上被子躺下了, 一沾枕头就好像要睡过去了, “太困了,冉冉晚安。” 啪的一声, 灯关了。 “晚安。” 外面传来的蛙叫、虫鸣,都好像隔了一层膜一般,变轻、变细,听不明晰。 室内不是完全黑暗的, 浮动着从窗帘缝隙逸进来的光点, 在天花板上游晃。 斯冉没有换上睡衣, 而是穿着黑色小背心和浅白色九分牛仔裤,外配一件白色薄纱的外套,不像是要休息,反倒像是随时要出去似的。 她盘坐在床上,手放在膝盖上,背挺的笔直,带着浅黄色光泽的长发散落在背后,发尾直垂到臀部,几乎要碰着床铺了,她闭着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嘀嗒、嘀嗒。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忽然,斯冉睁开了眼,绿眸成了竖瞳,只一瞬间,但那一瞬间的气势却十分冰冷、强大。 她翻身下床,走到阳台上,手掌微抬,银色的光芒聚集在她脚底。 接着她就翻过栏杆,从阳台直接跳了下去。 稳稳的落地后,她马不停蹄的又朝着某个方向跑了起来,一边跑着还一边拿出木牌,在上面点了几下。 “发现目标,在黎元街130号附近的小巷子里。” 凌晨一点,夜已经深了,外面街上没什么人,只有路灯孤零零的亮着,还有嗡嗡围着它飞的小虫子,在光束中环游。 刚刚从单位加完班回家的人跟同事结伴走在路上,空荡荡的大街上回荡着几个人的聊天声,忽然,他们看见一道残影飞快的掠过眼前,很快就消失了,几人愣在原地。 “刚刚那是什么”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发抖。 大半夜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东西上去。 “听说这块地方最近经常出事” “我们快走吧” 几人不再聊天谈笑,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距离他们不远的某个黑暗的小巷子中,巷子外的路灯灯光打进巷子里,只能照亮一半的位置,落下一片斜斜的光影,再里面,就全是黑暗。 在光与暗交界处,躺着一碗散落在地上的关东煮,丸子、汤汁撒了一地。 巷子最深处传来女孩的呜咽声,还有脚蹬在地上的沙沙声。 “唔救命” 砰、砰。 像是什么东西在拍打地面。 “嘶嘶美味” 这声音似男似女,不像是正常人类会发出来的。 “好嘶嘶” 似乎被这声音的主人钳制的女孩越痛苦、害怕,这声音越愉悦,越享受。 斯冉在巷子口停了下来,听见这动静,神色一凝,手中长鞭渐渐浮现,她一扬手,鞭子啪的在空气中打响,卷上巷子里压在女孩身上那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用力一扯,便把它扯了出来。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只在转眼之间,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孩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一眨眼,抓着她的怪物就被掀了出去。 怪异的生物暴露在灯光下,看的更清楚。 这只不明生物,大体上还是人,但是从人的躯干上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四只脚和长长的尾巴,脚有些像是兽类的爪子,身后的尾巴却跟蜥蜴的很像,又长又粗壮,打在地上啪啪作响。 这些多出来的、非人的东西黑漆漆的,表面还浮着黑色的烟雾。 它们似乎也没多大用处,被斯冉用鞭子一抽,就散了,那人发出一声声哀嚎,啪的一下倒在地上。 看身形,这是个年轻男人,脸上的皮肤却已经松垮,看上去像是个六旬老人。 他抬起头,一双眼“盯着”斯冉,那里面没有一点白,一片浓黑,还有种黏糊糊的液体在里面流动的感觉,可怕又诡异。 面前的年轻女孩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孩都干净漂亮,身材也不错,如果她没有把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魔身轻松的毁了,他会很欢迎这样的猎物。 但现实是,他现在很火大。 被打倒在地的邪修声音嘶哑、愤怒,“我要你付出代价” 他像蜥蜴一样双手双脚着地,趴在地上,一张嘴,喷出一片黑色的针一样的东西,朝着斯冉飞去。 斯冉手掌一压,一片光雾聚集在她身前,凝成一片护盾,那些黑色的针打在护盾上,发出类似金属相碰的清脆响声,随即掉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污点。 就在她对付那些密密麻麻的黑针的时候,邪修伺机想要逃跑,飞快的跃起,但斯冉比他更快,手指微动,手上的鞭子就缠上了邪修,一扯,把他从半空中扯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小猫没跟他多废话,眼神一凝,右手挥鞭,抽的邪修直在地上打滚,左手一扬,一股银色的绳子慢慢形成,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把他捆了起来。 银色的绳子把他的脖子圈了起来,又把他的腿缠在一起,头和腿之间由一根绳子连接在一起,让他呈一个u字型,腿放下脖子就会被勒住,脖子放下腿就要往上压,只能不断的维持平衡,像个不倒翁。 等斯冉小猫做完这一切,不久前得到她消息的子归局的人才姗姗来迟。 看见他们来了,小猫才把屏蔽声音的灵阵去了。 子归局的人在收拾邪修,斯冉没忘记还留在巷子里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发现都是男人,于是迈腿走进巷子里。 小姑娘看上去年纪很小,可能还在上初中,短发乱糟糟的,身上衣服被撕裂了不少地方,因为挣扎,蹭到不少地上的灰尘,手上、腿上和脸上都灰扑扑的,脖子、手臂上还有被抓出来的紫红印子。 但好在,邪修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 她以为外面的人收拾好了就会离开,却不想,那个把怪物打的嗷嗷叫、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孩子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她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不安的缩了缩腿。 面对无辜的小姑娘,斯冉小猫身上没了那股迫人的气势,她对小姑娘弯弯眼,“你还好吗能不能站起来” 注意到她的衣服,小猫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她肩膀上,握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小姑娘站起来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放在身后,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我、我的手脏。” “没关系。”绿眸弯弯,斯冉的声音本来就软软的,她刻意放柔了,就更亲切和善了,“我叫斯冉,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我叫钟杨陌,杨树的杨,陌上花开的陌。”女孩还在发抖,但说话却很清晰,脚尖不自觉的动了动,“今年十四岁。” 这么小的小孩子也下手她刚刚就该再多抽那邪修几鞭子的 斯冉有些生气,但没有显露出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妈妈想吃关东煮我出来给她买。”说着,钟杨陌看向不远处被洒了一地的关东煮,眼圈红了红。 斯冉拧眉。 这么晚了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买东西这家长心也太大了 “斯冉,这回多亏你才能抓到这个邪修,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说话的是简城子归局的苏畔,是当地子归局的一个分队的队长,他们队今晚正好值班。 “每次发现他,他都逃的飞快,我们连影子都见不着。” 斯冉摆摆手,“不用谢,分内之事而已。” “哈哈,倒也是,走了程序之后还是要送到你们御卫处去审问。” 苏畔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女孩子,询问道,“这孩子” 小姑娘被陌生男人看了一眼,不自觉的往斯冉身旁靠了靠。 “我送她回家。” 苏畔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说来也巧,他们队里全是大老爷们儿。 这孩子刚刚受过惊吓,他们送也不合适,由斯冉送她回去是最好不过了。 苏畔走之前看了一眼斯冉身旁的小孩,叮嘱了一句,“记得嗯,你懂得。” 斯冉了然,点头。 他们走后,钟杨陌仰起头看她,“姐姐,你们是警察吗” 斯冉唔了一声,“算是吧,我们抓的坏人身份比较特殊。” “都是像刚刚那种怪物吗”小姑娘睁着大眼睛,好奇的问。 这姑娘恢复的也太快了吧刚刚才被吓到,这会儿就能好奇的问这问那了。 “有的是,有的不是,但都不是普通人。”斯冉竖起手掌,“今晚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哦,答应我就击个掌。” 钟杨陌轻轻啊了一声,眨眨眼,乖乖应好,抬起手在斯冉手掌上轻轻拍了一下。 她没看见,一缕银光从她手腕划过。 斯冉松了口气,“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钟杨陌摇摇头,“我要再去买一份关东煮,妈妈想吃。” 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见她坚持,斯冉还是带着她到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份热热的关东煮带走。 “不好意思,耽误姐姐时间了,这么晚了,我家不远,我自己可以的,姐姐你先回去吧。” 看得出来,女孩其实还是挺害怕的,硬撑着就是不想麻烦别人。 这才多大的小孩 斯冉在心里叹了一声,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既然不远,那就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走吧。” 谁也没注意到,沾在斯冉鞋底的黑色小污点,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正在慢慢的顺着她的鞋子往上爬 第48章 四十八(一更) 斯冉以为, 能大半夜的还使唤女儿出去给自己买东西吃的母亲,要么是重男轻女,要么泼辣专横,总之不会是一个称职的好家长。 但等真的见到钟杨陌的母亲, 她才发现, 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红色的木门敞开,只有一道铁门关着, 透过铁门栏杆缝隙,能隐约能看见屋内的家具摆设。 气质温婉的妇人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 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衣服,她靠在门边,有些昏昏欲睡,眉宇之间隐有不安和愁色。 听见脚步声后, 抬起头看向外面, 看见来人后,松了一口气, 不自觉的,细叶柳眉皱起。 她扶着椅子慢慢的站起来,把铁门打开。 “你这丫头,去哪里了” 她的声音婉转好听, 似她人一般, 哪怕是问责的话, 也说的温柔。 她牵起钟杨陌的手,看了看她手臂上和脖子的伤,心疼道“这是怎么了” 一路上还说说笑笑的,这会儿被妈妈拉起手,温声关心,钟杨陌就红了眼睛,摇着头说不出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妇人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向斯冉,轻声问道,“进来坐坐” 斯冉不欲打扰,“时间太晚了,我把她送到家就该回去了。” 她站在门口,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省去了特殊的部分,斯冉只说小姑娘遇到危险,她救了她,坏人已经被警察抓走了。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柔美妇人又是自责又是恼,“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转眼就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钟杨陌手里还提着热乎的关东煮,听见母亲温柔责怪的话,把脸埋进她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哭音,“我对不起妈妈” “跟斯冉姐姐说谢谢了吗” “说了。”斯冉接话,“好在这次有惊无险,小陌也是关心您,钟太太别太苛责她了。” “我叫傅秋渺,今晚真的太谢谢你了。”傅秋渺歉意的对她笑笑,“太晚了,你家远吗要不要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钱我出。” 她笑起来好好看 斯冉绿眸微亮,甜甜一笑,“没关系的,我就在简大,很近的。” 钟杨陌见斯冉打算走了,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神情有些着急,伸出小手,抓住她的衣服,不安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傅秋渺。 斯冉看向她,“怎么了” 钟杨陌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外套,我洗干净了还给你吧。” 看她神情,显然不是想说这个,临开口却转了话头。 斯冉有些疑惑,但还是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不用啦,这点小事我自己来。” 钟杨陌拉着她的手,没有要把身上外套脱下来还给她的意思,也不说话,只低头看着脚,不知道在想什么。 斯冉和傅秋渺对视一眼。 傅秋渺也觉得女儿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你还拉着姐姐做什么” “外套,我洗,好吗”钟杨陌抬起头,眼眶微红,眼睛黑溜溜的,里面似乎有斯冉看不懂的期盼 斯冉笑笑,弯腰摸摸她的发顶,声音温柔,“那好吧,我把手机号留给你,你洗好了联系我,我再来取外套好不好” 钟杨陌讷讷的点头。 小猫留了个联系方式就朝着简大赶,脚下如生风。 算算时间,回去还能睡一会会。 斯冉打了个哈欠。 忽的又想到刚刚钟杨陌的欲言又止。 其实她注意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明明住在简大附近价值不菲的小区里,家境优渥,傅秋渺眉眼间却萦绕着一股愁色,像是常年生活在担忧、害怕之中。 再者,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大热天的还穿着长袖长裤,她的脸色也太差了即使是孕妇也不应当这么差,瘦的像是走两步就会飘起来,对比之下肚子大的有些吓人。 又比如,明明是回家,钟杨陌却比在外面还紧张,站在家门口,浑身都僵硬了,而且这些反应都是她下意识的,显然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但她家人类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的家事不要随便多嘴,她也就没有问。 阳台门没关,还是跟她出来的时候一样,斯冉原路返回,回到了宿舍里。 就在她准备换睡衣躺一会儿的时候,发觉有些不对。 鼻尖微动。 咦 小猫眉头微蹙,看了看宿舍里,又上下看了看自己。 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浅浅的,但一直围绕着她,挥之不去。 可能是在外面不小心沾上了什么。 斯冉看向浴室,最后决定洗个澡再去睡觉。 东边的山顶之上,积的厚厚的一层层云雾,被晕上了金色的光辉,红亮的太阳探出头来,迸射出无数光束,城市渐渐苏醒,新的一天已经拉开帷幕。 要换了前几天,天刚亮,太阳还未出来,斯冉就该起来了,可今天却不同。 此刻的斯冉小猫,还躺在床上,陷在梦魇中。 梦里是铺天盖地的黑,大片大片的黑色像是浪潮一般一遍遍的扑打上来,淹没了她,让她无法喘气,又忽然生出无数根巨大、粗壮的黑色藤蔓,将她紧紧捆住 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法反抗的承受着这一切。 “冉冉冉冉你醒醒” 谁的声音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她也没法分辨,疲于应对不断变幻的梦境,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她依然醒不来,出不去。 柳絮影一醒来,下床后发觉斯冉还在睡,正觉得奇怪,就见她睡的并不安稳,浑身紧绷不说,脸上、额上全是冷汗,眉头紧锁,嘴唇抿的紧紧地,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连忙拍拍她,想要叫醒她,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 “这是怎么了”柳絮影试探着摸了摸她的额头,刚碰到就嘶的一声收回了手,“天啊,这也太烫了吧” 她正在想是要打120还是打辅导员电话的时候,忽然响起一声气音,一团白雾在床上炸开,而后又渐渐消散。 她吓了一跳,再往床上一看,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套睡衣。 柳絮影几乎抓狂,“人呢” 她掀开被子,看见散落的衣服上有一团隆起。 看这轮廓是变成猫了呢。 柳絮影慢慢的掀起衣服。 小猫蜷在衣服下面,两只前爪用力的抱着自己的脸,耳朵耷拉着,后爪缩在一起,尾巴卷了起来,藏在肚皮里,看上去非常难受的样子。 另一边,司机刚接到去绘城出差提前回来的柳汲安。 清晨,浅淡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车子后面的座位上。 男人握在手里的手机亮了起来,锁屏是一只趴在床上睡觉的小奶猫,小猫四肢摊开,脑袋埋进床单里,像一块小毯子。 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照片里小猫的耳朵。 黑眸中映着浅淡的金色阳光,柳汲安轻勾嘴角,看了一眼窗外。 时间还早,一路上除了24小时便利店,店铺都关着门。 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 待会儿去买个小猫喜欢的蛋糕,唔简大新生中午几点休息来着 滋 手机震了起来。 柳汲安看见来电人的名字,扬眉。 柳絮影这么早打电话来做什么 “喂” 那头的声音急促,听的出来声音的主人很慌忙,“小叔冉冉,她、她变成猫了怎么办” 变成猫 柳汲安没听明白,拧着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怎么了你慢慢说,说清楚。” 柳絮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才觉得脑子清楚了些,“今天早上我起来发现冉冉还没醒,想叫她,但是叫不醒,她好像做噩梦了,对还浑身发烫后来就砰地一声变成猫了,还是没醒。”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刚刚还神情柔和的老板,这会儿脸上乌云密布,沉的可怕。 听完,柳汲安对前面的司机道,“去简城大学。” 司机应了声,定了定神不敢想其他,加大了油门。 吩咐完司机,柳汲安才对那头的柳絮影道,“待会儿我发一个号码给你,你打电话过去把事情跟她说一遍,她会替斯冉跟学校那边请假的,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后,柳汲安垂眸看着暗了下去的手机屏幕,指尖抑制不住的溢出金色光点,像是雾气一样的飘散又聚拢。 男人忽然闭上眼,往后一靠,用手掌盖住了眼睛。 “什么小冉发烧了”熬了个通宵的元枕衾接到电话,听电话那边自称是斯冉室友的小姑娘说完,顿然睡意全无,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跟斯冉相处久了,元枕衾也知道,作为妖族,斯冉跟他们不一样,不会轻易生病。 她原地来回走了几圈,咬着指甲,“该死,肯定是昨晚的事情哪里出了问题” 元枕衾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走,“小姑娘你现在在宿舍里吗你先帮忙看着她,什么都不用做,也别动她,别担心,我去跟你们学校请个假,我马上到” 柳絮影应了声好,还想再说什么,那头却已经果断的把电话挂断了。 做完这一切后,心里有了着落,柳絮影倒不像刚刚那么着急了。 她看了一眼紧紧缩成一团的小奶猫,叹了口气。 “昨晚睡前还好好的呢,今天怎么就这样了冉冉,你可别有什么事啊” “不过,都说马上到,到底谁会先到呢” 第49章 四十九(二更) 自然灵是固定的, 也就是说,总有人亲近的自然灵是一样的,这也就导致修道者们踏上修道这条漫漫长路,一开始时的都差不多, 但越往下走, 就会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或是擅长的东西的不同而渐渐走上跟旁人不同的路,与他人渐渐分开。 比如有的人喜欢打斗, 有的人却擅长侦查,或是更善于治疗,还有的人文武并兼大家根据自己的擅长和能力, 去不同的部门, 各司其职。 胡归部的露清堂,就集中了擅长治疗的修道者他们通常被称为愈道者,露清堂是相当于“医院”一样的存在,邪气侵体、跟其他门派的弟子起了争执打起架来不小心被灵术伤了, 又或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都会被送到露清堂。 露清堂内里的设置跟外面的医院没什么不同。 斯冉小猫这会儿,就躺在露清堂的病房内。 最后还是连用了好几个传送阵的元枕衾最先到简大女生宿舍, 到了后二话没说直接把柳絮影和小猫都带走了,直奔露清堂。 元枕衾看着躺在床上,难受的缩成一团的小奶猫,急的团团转, “望明, 怎么样啊” 柳絮影坐在一旁, 看见那个年轻的、穿着白色大衣的“医生”,把手掌放在小猫上方,手掌隐隐发出白色的烟雾,慢慢弥漫,从他的手掌飘向小猫,没入了她的身体里。 御灵小队的御用愈道者范望明,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把手收了回来。 床上的小猫似乎舒服了一些,身体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僵直,一直压着耳朵也慢慢竖了起来,像是安稳的睡了过去。 范望明看向元枕衾,神情略苦恼,像是遇上了什么疑难杂症,“她的症状像是邪气侵体,又似乎不是,可能因为种族特殊,我探查不出来什么,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痛苦。” “没别的办法了吗”元枕衾眉头皱的紧紧的,都快能夹死蚊子了。 范望明摇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小猫。 他们从来没接触过妖族,她又变成了猫的模样,就算有想法,也怕会出意外,不敢做什么。 “听说妖族自愈能力强大,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可这也不是个办法啊”元枕衾在病房内转来转去,神色愤愤,“等小猫好了,我一定要找子归局要个说法” 她目光一定,落在柳絮影身上。 柳絮影跟这个身材火辣的大姐姐对视,无辜的眨了眨眼。 元枕衾这才想起她还带了个人回来。 不过说来奇怪,柳絮影怎么知道要联系她 而且看到室友突然变成猫似乎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害怕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她的视线落在柳絮影手上的手机,“你没拍照吧” 元队,你这也问的太直接了 范望明在一边扶额,怎么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不经大脑。 “我叫柳絮影。”她高举双手,以示清白,“放心,我没拍照,也没录音。” 就是在来的路上给她家小叔发了个信息。 “柳”元枕衾想起斯冉总挂在嘴边的“她家人类”,似乎也是姓柳,她还听说过那人的“事迹”。 “是谁给你的我的联系方式” 柳絮影老老实实回答,“我小叔,他叫柳汲安。”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特殊部门,以前偶尔听斯冉提起过。 不过为什么她小叔好像也很清楚他们的样子是因为斯冉,还是他也是他们的一员 “柳汲安是你小叔”元枕衾瞪大了眼睛,而后露出了然的表情,“怪不得呢” 那就不用消除她的记忆了,不然怪麻烦的,还有可能会影响智力虽然概率很小就是了,但也不是不存在的。 了然过后,元枕衾就有些慌了。 “望明,听说那个柳汲安是不是好凶” 根据斯冉平时的话看来,柳汲安跟她关系应该很好,小猫在他们这儿,现在成了这样,他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还是她让小猫跟进简大附近邪修的事情的,她也有责任没跟子归局那边问清楚就跟小猫说了。 元枕衾不安的看向柳絮影,“你小叔是不是在来的路上” 范望明看见她这副怂怂的模样,忍不住笑,逗她,“那你赶紧把人带走,免得等下他把露清堂拆了。” “不要吧拆了我可赔不起”元枕衾一拍大腿,“不对啊,他也不一定找的到地方。” 露清堂跟御卫处一样,在每个地区都设立了分点,位置隐秘,周围有很多隐蔽的灵阵,一般人闯不进来。 可问题就在,她说的这个柳汲安,真的是一般人吗 “叩叩。” 她刚说完,门就被敲了两下,屋内三人同时朝着门口看过去。 门口的男人穿着湖蓝色的圆领短袖t恤,一双大长腿被米白色的休闲九分裤包裹着,踏着一双黑色帆布鞋,身形高大,身材挺拔,肩宽腰窄。 乍一看这打扮,元枕衾还以为是哪里的大学生跑了进来,但往上一看,对上那双黑眸,忽然打了个寒颤,立刻明白了来人是谁。 男人抿着唇,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低气压,黑眸幽深,眼底覆着寒意,显然是不悦极了。 他脸上没有半点平时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有的轻松笑意,柳絮影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小叔,觉得他陌生又有些可怕,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柳汲安扫了一眼屋内,把视线定格在床上,大步走进房间,在床边停下。 他的手指在小猫额头的小羽毛上轻点了一下,一朵金色的莲花在他指尖炸开,金色的雾点像是烟花一般猛地散开,一下子将小奶猫笼罩了起来。 它们围着小猫转了转,忽然又聚在一起,变成一个小球,朝着她的后脚撞去,一团笼着紫黑色光芒的黑漆漆的东西被撞了出来。 那团东西发出叽呀的一声,想要逃跑,金雾形成一个倒扣的罩子把它罩住,而后迅速封住开口。 像是一个金色的球形玻璃罩子,黑色东西在里面撞来撞去,不得出来,周身紫色的光黯淡了些。 柳汲安看着那东西,黑眸一沉,指尖微动,包裹着黑色不明物体的金色的小球开始在屋内四处飞舞,里面的东西撞在内壁上不断发出砰、啪的声音,还能听见那团黑色的东西咕唧咕唧的叫。 这一幕看得在场的人都失去了语言能力。 炸开的金色莲花,散开的金雾,仿佛有生命一样的金色光点,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元枕衾和范望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和震惊。 现在竟然还有这样厉害的佛修吗 “喵” 床上的小猫终于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变回原形了,还浑身酸软无力。 嗅到熟悉的味道,小猫迷迷蒙蒙的抬起头,看向柳汲安,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 “喵呜” 小猫一双毛茸茸耳朵耷拉着,绿色猫瞳像是笼上了一层雾气,水润朦胧,经过这一番折腾,身上的毛毛乱糟糟的,似乎都没那么光滑靓丽了,看上去好不可怜。 柳汲安把她抱起来,顺了顺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猫把脑袋放在他颈窝里,撒娇的蹭了蹭,爪子在他胸膛上踩了两下,喵了一声,尾巴无力的垂在他的手臂上。 他在小猫头顶亲了亲,安抚道,“乖,睡一觉就好了。”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脖子被人不轻不重的捏着,小奶猫慢慢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一人一猫的互动看得元枕衾在心里直咂舌。 她听她那不争气的师弟元黎唱说过,柳汲安跟小猫关系极好,几乎是没有底线的宠她,平时听小猫偶尔说起,她也能感觉到小猫对柳汲安的依赖和喜欢。 可听的再多也不如亲眼一见。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小猫这样子跟人撒娇呢。 虽然平时看上去年纪很小,有些娇弱,但她一点也不娇气,是个很有分寸很懂事的小姑娘,让人觉得很省心,关系再好也不会这样跟他们撒娇或是卖乖。 该死的,真是有点羡慕呢 那边柳汲安哄好了怀里的小猫,抬头看向她和范望明的时候,神色显然就没有那么柔和了。 元枕衾被他看着,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差点就拿出武器了。 “这件事,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个交代。” 冰冷的声音,高高在上的语气,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但确实是他们理亏。 “柳先生放心,我们会尽快给小冉一个说法的。” 柳汲安嗯了一声。 他如此轻拿轻放,让元枕衾松了口气。 看来也不是什么野蛮不讲道理的人 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男人手指轻轻一弹,在天花板上快速的飞来飞去的小金球终于停了下来,缓缓落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 他用力一捏,金球破开,捏住了里面的那团黑色东西。 黑色的小东西似乎被吓得不轻,一直在发抖,发出叽叽叽的声音。 他嘴角一勾。 刚刚散开的金色雾点们又汇成一条条细细的金丝,将这团东西里三圈外三圈的捆了起来,金丝不断的缩紧,这团东西的叫声由细微变得尖锐,又再慢慢变得虚弱,直到完全没有声音。 最后,它变为一滴黑色的污泥一样的东西,啪一下落在地上,被阳光一晒,渐渐透明,最后完全消失。 元枕衾嘶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好好研究一下昨晚你们抓到的人。” 金色的丝线散开,变成一股光雾,轻拂熟睡的小猫的毛毛。 柳汲安垂眸看着小猫,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耳朵,声音清冷,“又或者,他已经称不上是人类了。” 被关在子归局内,密闭的小房间里的男邪修,在那黑色的东西化为泥滴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神情狰狞,四肢呈不自然的扭曲,身上隐隐有紫黑色的气浮现。 惨叫过后,他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第50章 五十 “终于舍得出现了。” 男声浑厚,带着点点笑意, 在空中回荡。 一望无际的天空之上, 出现了一团金光,声音就是从那团金光中传出来的。 微风习习, 黑色的长发被吹起。 穿着黑色蟒袍的男人, 盘腿坐在软绵绵的云片上, 仿佛抬手就能触碰到天际。 男人听见声音, 慢慢的睁开眼, 黑眸深不见底,仿佛有金色光点浮游其中, 眼尾晕开的一抹黑, 更添妖异。 光线顺着他凌厉的面部轮廓倾洒而下, 即使笼着暖黄色的光,他的五官也没有被柔和多少,冷峻而覆满寒意。 “负澄。”道出金光中那道声音的主人的名字, 他没有叙旧的意思,直截了当的问道, “魔气入体, 怎么办。” 负澄似乎是笑了, 而后又啧了一声, “言禹, 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师父, 不能对我尊敬一些吗” 那把声音悠悠感叹, “看来你也有在意的人了。” 魔气入体, 可不会在他身上发生,那就是别人了。 被称作是言禹的男人眉间微动,“你曾说过我没有欲,亦不会有情。” “万事万物,不都是从无到有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你自己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负澄唔了一声,悠然道,“魔气入体,如果是人类,就没救了,可以开始准备后事。” 黑眸不悦的眯起,男人周身浮起了一阵金色的光点,声音沉沉,“是妖族,雾妖一族。” 那道声音似乎有些惊讶,“竟是雾妖不得了。” “你别这么激动,既是妖族,就无须担心了,多晒晒太阳自然就好了。按理说雾妖可不会被魔气抓着空子,或许是从小养的太娇惯了,没接触过,经过这次,下次便不会了。” 负澄又问,“你在哪方世界,竟还能碰见雾妖似乎还是走丢的” 雾妖很团结,一般是族群生活,如果不是走丢了,那必定有族人在旁,大可问一问族人就可,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找上他了。 若说是独自出来历练的雾妖,不大可能都有资格出来历练了,绝不会不小心被魔气伤了。 的确是走丢了,但她很有可能是因为失忆,所以一时没有防备,当然,负澄说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毕竟他家小猫还是只刚脱离幼崽期不久的小雾妖。 这些话,男人没有打算告诉负澄,抬眸看了那团金光一眼,声音冰冷,“与你无关。”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闭上了眼睛,那声音消失了,周围的景物迅速变幻、扭曲,最后化为空无。 躺在阳台躺椅上的柳汲安睁开眼,朝着旁边看过去。 早上的阳光似乎带着芳草清香,沁人心脾,金色的光芒由湛蓝色的天空上倾洒而下,玻璃阳台上反射着光束,落在玻璃桌上的小毛毯上。 圆形的小毛毯上蜷着一只鹅黄色的小奶猫,睡得正熟。 小猫一双耳朵恹恹的耷拉着,一只前爪按着嘴巴,另一只乖巧的揣在胸前,尾巴卷了起来,尾巴尖尖扫着肚皮上的毛毛,后爪缩成一团。 阳光毫无遮挡的落在她身上,在她每一根毛毛的毛尖上跳跃,晕染出更亮的颜色。 柳汲安伸手捏了捏她放在胸口的小爪子,小猫似乎被这动静弄醒了,眼睛慢慢睁开。 绿色猫瞳有些黯淡,看见他坐在旁边,哑哑的喵了一声。 小奶猫慢慢爬了起来,但四肢无力,刚站起来又啪的一下摔在了毯子上,毯子厚厚的,很软,倒是不疼,但她被摔懵了一瞬,一双猫耳朵压的低低的,过了一会儿,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 柳汲安似乎轻叹了一声,无奈一笑,略略起身,把她抱起来,再重新躺下,让小猫趴在他胸膛上。 从他掌心浮现的金点,在小猫身上跳来跃去,轻轻按着她的耳朵和下巴。 小猫喉咙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小脑袋蹭着他的下巴,眼睛舒服的眯起。 柳汲安的手在小猫背上轻轻抚着,缓缓开口,“你昨晚碰见的东西,是人魔共体。” “喵”小猫愣了一下,睁开眼看他。 原来那个人身上多出来的四只爪子和尾巴,是魔物 柳汲安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高楼大厦之上,眯眼一笑,“看来那群人还真的做出了点东西。” “不过只是不成气候的低级魔物罢了。” “就算没人抓住那个东西,没多久他也会爆体而亡,用自己作为容器养魔,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长指点了点小猫的鼻尖,“你可能是在打斗的时候碰到他身上的魔物了,它想要换一个寄体,就附在了你身上。” 小猫想起那可怕又没有止境的噩梦,耳朵往下压了压,委屈的趴在他脖颈间,ia了一声。 “乖。”柳汲安安抚的捏着她的脖子,揉了揉。 男人的声音很轻,“费了这么大力气,养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呢” 柳汲安轻笑一声,“不过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他垂眸,看着小猫,神情柔和,“等你好了,把胡归部给你那本劳什子灵术大全扔了,我教你点别的东西。” 喵为什么以前不教她 大大的猫眼里有着小小的疑惑。 “是我考虑不周。” 以为这个世界应当没什么危险,小猫可以自在的玩耍一段时间,但事情到底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斯冉小猫啪一下,一只前爪拍在他下巴上,小脑袋歪着,“喵” 在了解越多事情后,小猫渐渐的有了许多疑问。 比如,她家人类跟胡归部半点关系没有,跟三大宗派也是从未有关联,为什么会这样厉害听说他从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再比如,他从未掩饰过他对三大宗派的鄙夷,似乎在他眼里,他们不过是过家家的小朋友,他对待这里的人,态度也很无所谓,近乎无情。 可惜她现在没力气变成人形,没法发问。 柳汲安用两只手把小猫提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想知道的,以后会知道的。” 他似乎看懂了她的疑问。 但、但重点不是这个。 小猫甩了甩脑袋,一双耳朵通红,像是马上就要燃起来了,绿瞳里仿佛亮着两簇火,两只爪子撑在他脸上,拒绝他的靠近。 说话就说话,亲她做什么 柳汲安轻笑一声,又捏起她软绵绵、没有半点力气的爪子,亲了亲她粉嫩的小肉垫。 小猫气呼呼,“喵” 大掌抚摸着她背上的毛毛。 忽然,柳汲安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小猫重新放回小毯子上,起身准备进屋。 刚刚还炸毛有些生气的小奶猫,这会儿像块毛毯一样肚皮朝下,四只脚岔开平贴的躺在毯子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抬头看着他,耳朵压了下来,似乎有些不舍。 尾巴尖尖晃了晃。 小猫委屈的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她、她就是日常炸毛嘛,他怎么就这样把她放下了。 柳汲安哭笑不得,忽而又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愈发娇气了这么爱撒娇” 他把她抱起来,一边朝着屋内走,一边低头亲了亲猫耳朵,“我是要去给你拿吃的,娇气包。” 小奶猫一爪子拍在他的脖子上,小眼神奶凶奶凶的,喵喵喵了几声。 她才不是娇气包坏人 她这点小力气,放在他身上跟轻抚没什么两样,挠痒痒都算不上。 柳汲安又重重的在她额头亲了两口,把小猫气的直叫,耳朵竖的笔直,尾巴有力的啪啪打在他的手臂上。 柳汲安抱着小猫到冰箱取出一块小蛋糕,提着蛋糕又回到阳台上,把小猫放在腿上,拆开蛋糕的包装。 小猫看着蛋糕,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尾巴尖尖晃的老快。 像只小狗。 她讨好的抬头,软软的喵了一声。 柳汲安拿着叉子,扬了扬眉,“想吃” 小猫忙不迭点头。 这不是废话嘛他买的还是她最近这几个月最喜欢的几款蛋糕之一 芒果草莓奶油 小猫纷纷的鼻尖动了动。 好香 柳汲安却不急,把叉子在空中晃了晃,悠悠道,“我辛辛苦苦买回来的蛋糕,还嫌自己吃会弄脏脸,要我喂,某只刚刚一爪子一爪子拍我的猫总要有点表示” 喵 小猫瞪大了眼睛,那张毛茸茸的猫脸上竟然能看出几分不敢置信来。 小奶猫用前爪指了指自己,歪头疑惑。 说她吗她这么可怜弱小的猫猫,怎么会用爪子拍人 小猫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爪爪,而后斩钉截铁的摇头。 绝对不是她 她可爱柔软的小爪爪,怎么可能会拍人呢 把她一系列的表演收入眼底,柳汲安嗤的笑了一声,手掌在她后腿上拍了一下,“跟谁学坏了,嗯小坏猫。” 装傻卖萌没混过去。 小猫低着头,摇了摇头。 似乎是在扼腕叹息。 柳汲安看得直笑,用手指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小戏精。 “喵” 好吧。 小猫不情不愿的,后爪踩在他腿上,两只前爪抬起,趴在他胸前,扬起脑袋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喵” 行了吧 小猫理直气壮的喵了一声后,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羞的尾巴都卷起来了,啪一下倒在他腿上,打了个滚。 喉咙里止不住的溢出几声轻笑,黑眸中晕开柔意,大掌揉了两下小猫的脑袋,男人似无奈似宠溺,声音中满是笑意,“真是捡了只小祖宗回来。” 几只鸟儿从天边飞过,呖呖的叫了几声,扑闪着翅膀在大树的枝丫上落下。 树叶晃动,沙沙作响,地上的斑驳影子也跟着游动。 “张嘴。” “喵呜” “好吃吗” “喵喵” 第51章 五十一 百叶窗被拉了上去,窗户被完全打开, 外面带着热意的风一阵阵的吹进室内, 窗檐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的叮咚作响。 阳光斜斜的通过大开的窗户倾泻而下,毫无阻挡的落在屋内地面上、桌上, 轻轻的抚摸着正在桌上打盹儿的小猫。 小猫趴在桌上, 眼睛眯着,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忽的,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高小姐这里不能进。” “怎么了我来找白秘书, 白秘书不在吗你们不给我进去见柳汲安,我就不信白秘书跟你们似的不会做人。” “别拦着我不然待会儿见了汲安, 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话人分贝之高, 斯冉小猫脑袋重重的朝前面点了一下, 立刻就被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躲开刺眼的阳光, 甩了甩脑袋,站了起来, 看向门口, 用爪爪捂着嘴, 浅浅的打了个哈欠。 最近在养伤, 柳汲安几乎是随身“携带”她, 走哪儿就把她揣哪儿。 不过也有她近来比较黏他的原因。 柳汲安上班, 她也跟着来了, 这会儿柳汲安去会议室开会了, 她在白瓷原来的办公室里晒太阳柳汲安的办公室不太友好,不能直接晒到阳光。 白瓷的办公室还维持着从前的样子,至于为什么没人搬进来 她辞职后,一直没人接替她的位置,办公室也就空着,等选好人后没多久,人还没上任,她就出事了。 而在她出事后,一部分人觉得她去世的原因太蹊跷了,大家都存了一点害怕的心思,生怕是自己要搬进去。 而大部分的人则是不愿意自己或者别人搬进去。 白瓷在公司里人缘很好,再加上能力出众,众人都很服气她,甚至说,在岁未娱乐早期的时候,她在公司里的声望比起柳汲安这个正主来说,大得多。 是以她离开后,不少人都很伤心,不舍得去破坏她原来的办公室。 但这都是大家心里想想,没人敢说出来,毕竟怎么可能真的就为了纪念一个员工,把工位空置听起来太荒谬了。 就连小猫也没说什么。 可偏偏出乎大家的意料,柳汲安淡淡说了句,岁未不缺这一个房间,就真的把这个办公室空置了,就连门口的牌子都没换。 空置后,白瓷原来的下属,秘书部的人都自动自觉,每天轮流到她办公室打扫卫生,花瓶里的鲜花也是每天都换。 所以房间里不仅很干净,还飘逸着一股浅淡的花香。 平时大家不会经常进去,门也是时常关着的,今天小猫进去小憩,却也没有人阻止。 大概因为他们都知道白瓷很喜欢这只小猫。 话说回来,这会儿外面,接替了白瓷位置的文学义,正满头大汗,拦在要往内闯的人面前。 “高小姐,白前辈已经离职了。” 文学义以前是白瓷的左右手,这声前辈倒也没错。 他面前的女人穿的像是个高贵的世家小姐,一袭单色长裙,淡雅而淑女,可神情和说话的语气就跟她的穿着风格完全不一样了,全然是颐指气使。 对于这点,文学义熟悉得很,他在岁未工作很久了,见证过高卉懿和他们柳总的“故事”。 她以前就是这样,在他们老板面前温柔小意,老板看不见的时候,对他们就是趾高气昂,目使颐令。 高卉懿伸出染的猩红长指甲凌空点了点门上的牌子,声音尖锐,“离职了你瞅瞅,这门口不是写的,总裁助理白瓷” 是了,白瓷其实应该是白总助,至于为什么大家都叫她白秘书,她还管着秘书部,那是因为她刚来的时候,柳汲安看她不顺眼,不满意她是柳汲池塞过来的人,故意叫错,自己叫还不算,还让大家都这样叫。 白瓷也不纠正,不就是一个称呼,没必要跟老板计较,于是久而久之,大家都这样叫了,到后来已经没带什么贬义,变成了一个“外号”一样的存在。 “这”文学义正要解释一通,高卉懿却直接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嘶 文学义秃然想起来,柳总的宝贝小猫今天在里面。 小羽毛那么小,软乎乎的,这个女人不会做出什么吧 高卉懿打开门,往里走了一步,却发现屋内真的空无一人。 办公桌和椅子还跟以前一样,只是后面的柜子里、桌上都空着,桌上只有一支白色的鲜花,晶莹的水珠在花瓣上微微颤抖,在阳光下泛着白光。 窗户大开,热风习习,阳光充斥着室内,桌上坐着一只鹅黄色的小奶猫,歪着脑袋,那双透绿的眼睛似乎在打量她。 “这里怎么有只猫” 高卉懿说不上讨厌小动物,但对这只猫下意识的觉得厌恶,拧着眉。 文学义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给高卉懿划了个大大的叉。 连他们柳总的爱宠都不认识这就是高小姐您回国抱大腿的态度 他们柳总可是在vi博上三天一晒的。 高卉懿是柳汲安出车祸前的最后一任“女伴”,也是唯一一个主动甩了柳汲安的女人,她甩了柳汲安后,光速跟外国一个明星结了婚,去国外发展。 但不景气,又跟丈夫离婚了,才灰溜溜的又回国内,发现“前男友”现在已经颇有成就,于是又想来再续前缘。 她有着谜一样的自信,认为柳汲安这两年守身如玉,都是为了她,甚至觉得当初他出车祸,是为了去追机场的她车祸恰好跟她离开禾国在同一天。 她自以为柳汲安对她情根深种,也没把柳汲安前不久的花边新闻放在心上,一心幻想着柳汲安一看见她,就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是你们谁的猫怎么这么脏的东西也往公司里带”高卉懿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气,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味道似的。 她这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岁未的老板娘。 文学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身后就响起了一把大家无比熟悉的男声。 “文总助,怎么让脏东西在公司里乱跑” 高卉懿脸上的嫌弃和挑剔立刻收的干干净净,转过身后,只剩下了温柔笑容,看见那个比从前更加优秀耀眼的男人后,笑意更深,声音低柔,“就是说嘛,猫猫狗狗这种东西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脏” “闭嘴。”柳汲安不悦的拧眉,看了她一眼后,对文学义道,“叫安保上来,清理脏东西。” 高卉懿终于反应过来“脏东西”指的是谁。 文学义看见高卉懿精彩的脸色,费了老大力气才忍住笑,“是。” 此一时彼一时,别说他们柳总现在家里藏着个小仙女,对外面的莺莺燕燕都没什么兴趣,就说是以前的柳总,怕是也不会稀罕这么个企图吃回头草的功利又贪心的女人。 高卉懿还没从难堪和尴尬中缓过神来,就见柳汲安大步走进那间空置的办公室,把桌上的小猫抱了起来,一改刚刚的冷厉,温柔的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看也没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文学义幽幽叹气,“高小姐,如你所见,那只猫是我们柳总的。” 说谁不好,偏偏说小羽毛脏 另一边,趴在柳汲安怀里的小猫,眯了眯绿眸,一爪子拍上他的手臂,“喵” 看刚刚那女人的表现,她好像跟她家人类关系匪浅哦。 小猫心里不爽,尾巴啪啪的打在柳汲安的手臂上,耳朵往后一压。 “怎么了这么生气”柳汲安抓住她的尾巴,捏了捏,“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小猫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把头转向一边,不看他,尾巴唰的一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用两只前爪抱着。 柳汲安轻笑,捏捏她的耳尖,“吃醋了小猫” 小猫一动不动,并不想理他。 把办公室门关上,走到椅子上坐下,柳汲安把小猫抬起来,跟他平视,看着那双气呼呼的猫瞳,他忍不住笑。 鼻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有些湿润。 “跟她有关系的又不是我,你气什么。” 喵 小猫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该死,为什么她原形就不会说话呢 小猫两只爪爪在空中划了半天,柳汲安也没看懂她在表达什么。 斯冉小猫气的耳朵直动,尾巴用力的甩了两甩。 柳汲安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放在桌上的小枕头上,一边拿起笔翻开文件,一边问道,“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小猫迈开小短腿,晃着脑袋,一深一浅的从枕头上下来,走到桌沿,轻轻一跃,跳到了他腿上,在他腿上打了个滚,肚皮朝上的躺着。 “嗯” 柳汲安低头看她,小奶猫的四只爪爪自然的耷拉着,正歪着脑袋,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缓缓张开小嘴,露出白玉一样的小牙齿,发出一声软软的喵。 乖得不行。 柳汲安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字的文件,又看向小猫,笑了一声,rua了一把她的小肚皮,“别打扰我工作,坏猫。” 小猫无辜的眨了眨眼,尾巴尖尖晃了两下。 她躺她的,他工作他的,谁也不打扰谁呀。 过了一会儿,柳汲安再低头看,小奶猫已经睡着了。 她侧躺着,睡的乖巧又安然,偶尔还砸吧两下小嘴巴,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舔鼻头。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也不醒,反而喉咙里发出一串呼噜呼噜柔软的声音,眼睛都没睁开,小脑袋就自觉地在他掌心蹭了两蹭。 柳汲安看着她,若有所思。 算了,还是先不告诉小猫,其实妖族原形也能说话好了。 是她自己先入为主,觉得猫不能说话,才一直都是喵喵叫的。 黑眸中泛起笑意。 毕竟她着急的比划的小模样,还挺可爱的。 第52章 五十二 晚上, 房内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小猫趴在软软的粉蓝色被子上, 小小的一只,像是陷了进去。 猫爪爪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 点开网银a, 看着她的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满意的眯起眼睛晃了晃小脑袋。 给胡归部打工当然不是免费的, 斯冉跟其他正式部员一样,都有工资卡, 每个月的工资按时发放, 虽然不多,但小猫平时开销不大,总能积少成多。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发生后, 上面还给了她一大笔补偿费。 虽然她家人类很有钱,平时她吃穿不愁, 但自己有钱跟养着她的人有钱,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正在她盘算着要买什么的时候,被随意丢在一旁的木牌震了起来。 放在被子上的小爪爪动了动,木牌啪一下翻了个身,在空中滚了滚, 落在了她面前。 尾巴尖尖在木牌上某个位置一点,木牌上方就浮现了元枕衾的脸。 “咦你准备睡觉了吗”元枕衾看了一眼手表, “才八点, 还早, 没打扰到你吧” 小猫摇头。 “那就好。”元枕衾清了清嗓子, “今天我主要是跟你讲一下这次的事情,毕竟是你抓的人,也算是给你个交代。” 出事第三天,就已经有了结果,他们的效率还挺高的。 小猫歪歪头,一副愿闻其详的小模样。 “那邪修是个人魔共体,是云临门在简城分点的一个小弟子,把自己当做容器养魔物,袭击那些年轻女性是为了吞噬她们恐惧和害怕的情绪,以此养魔,至于为什么是年轻女性咳咳,就是他个人倾向了。” 元枕衾觉得小猫还小,于是说的比较含蓄。 “他行事高调,却又谨慎,先前子归局的人跟他没交手他就跑了,都没正眼见过他,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邪修有问题,这点是他们没想到的,对于把未知危险交给你承担,害得你差点出事,他们很抱歉,负责人受了相应的惩罚,并且子归局那边也承诺会给你补偿。”元枕衾对小猫眨眨眼,“补偿应该已经到账了,你待会儿可以查一查。” 小猫张了张小嘴,ia了一声。 怪不得呢,除了工伤赔偿,还有另一笔钱入账。 元枕衾没告诉小猫,跟这件事有关的几个负责人,包括她自己,最近过的都不太好霉运缠身,喝口水都会呛到。 她想了想,心中有所猜测,暗叹当初自己那口气松的太早了。 人家在后头等着他们呢,不过好在,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忍忍也就过去了,谁让他们做错事了呢 “这样的邪修不止一个。”元枕衾的神情有些凝重,“现在全国各大城市都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就连境外都有,也有我们的同事不小心碰到了那玩意儿,没过几天就牺牲了。”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你没事真是万幸。” “聚魔阵那边迟迟没有进展,也不知道枯九这次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感觉他在下一盘大棋。” “说到奇怪的事情,我想起另一桩。”元枕衾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左右,然后压低了声音,“意凝派那个柳归云,失踪了。” “喵”正在舔爪爪的小猫停了下来。 “意凝派以为他们瞒得很好,没人知道,但其实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她摇摇头,有些幸灾乐祸,“上次被人无声无息的闯入他们老巢,把柳归云修理了一顿,已经很没面子了,这回人直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这不是反复扇他们的脸吗” “虽然说三大宗派之间向来不和,但跟我们这些弟子没什么关系,大家毕竟是要共事的,可我是真不喜欢意凝派这一代的弟子。” “就拿这个柳归云说,天赋好又如何被宠坏了,整天做些邪门歪道的事情以为做的悄无声息,没人知道,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 小猫点点头,喵了一声。 话说回来,她还没见过柳归云呢。 元枕衾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部门内的八卦,才恋恋不舍的挂断了通讯。 小奶猫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木牌,张开小嘴叹了口气。 对着一只只会喵喵叫的小猫也能说这么久,姓元的都是话痨吗 滋 喵 小爪子下意识拍了一下木牌,木牌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被子上的手机亮着灯,震的滋滋作响。 陌生来电,归属地是简城。 小猫用爪爪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接通了电话的同时点开了免提。 嘈杂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男人粗喘,女孩子哭泣,混杂在一起。 “别打了妈妈还怀着孩子” “啊” 女孩的声音更近了些,也更清晰,但比较小声,像是凑在话筒前,带着浓重的哭腔,“姐姐救救我妈妈救救我们” 嘟 电话挂了。 斯冉听出来了,是钟杨陌的声音。 原来她家的难言之隐是这样。 想到傅秋渺还怀着孩子,小猫又气又急,在电话挂断后立刻跳下床,把门打开,急匆匆的跑到柳汲安的书房,小脑袋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对着书桌前的男人喵喵喵了三声。 小猫似乎有急事的样子。 柳汲安放下书,看向她,“怎么了” 小猫跳上他的膝盖,爪爪在他手心拍了一下,留下一片银白色的光点聚成的羽毛,绿色瞳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柳汲安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眼窗户,无奈的捏了捏鼻梁。 怎么觉得小猫最后那个眼神在表达“我们默契不默契,就看你了” 即使不默契,小猫的心思也很好猜。 留下能追踪她行迹的东西,不就是在说“我先走一步,你跟上” 柳汲安一边穿外套,一边悠悠的想。 到底是什么事,让小猫大晚上的还急匆匆往外跑 小猫的身影快速的在夜色中穿梭,四只脚的脚底覆着一层银色的浅光,让她的速度更快。 她的记性很好,即使只去过钟杨陌家一次,也记得她家在哪。 小猫到钟杨陌家的阳台上时,透过阳台的玻璃,看见客厅一片狼藉,怀着身孕的女人被掀倒在地,女孩子挡在她身前,护着她的肚子。 男人站在她们面前,脸色异常红润,身上还带着酒气,走路一颠一跛的,但落在她们身上的拳头、脚却一点不含糊。 听声音,男人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的。 要说这么大动静,左右邻居怎么也会有反应。 猫耳动了动。 小猫一边往里走,周围的议论声随着风飘进她耳朵里。 “隔壁那女人又开始闹了” “啧啧,乡下来的土姑娘,嫁了这么好一个老公,还三天两头的闹,真是不知福。” “我看她女儿这儿也有点毛病,听说在学校跟她老师说她爸爸在家天天打她们娘儿俩。” “这也太离谱了,钟先生那么” 心中一团怒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愈演愈烈。 一阵银色的光芒划过,将整间屋子包围了起来,又迅速的黯淡,消失。 宛如雷鸣一样的吼声从阳台传入室内,阳台的玻璃门轰的一声便震碎了,玻璃撒了一地。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中,慢半拍的朝阳台看过去,一脸醉意。 钟杨陌和傅秋渺都被吓了一跳,颤了一颤,泪眼朦胧的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 一只小奶猫踏着碎玻璃,几步便到了屋内。 小奶猫鹅黄色的毛长长的,额间一片白色羽毛纹路,羽毛的周围似乎被红色的笔勾勒了一遍,留下一圈亮眼的红,她一双绿色竖瞳幽幽的,仿佛亮着不知名的火,浑身上下都笼着一层银色的光。 小猫看向男人,绿瞳凛冽。 小爪子抬起,男人忽然飘了起来,浮在半空中,他惊恐的摆动着双手。 爪子猛地落下,男人砰的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疼的直哎哟。 小猫所在的地方散开一团白雾,白雾散去后,头顶着一对鹅黄色猫耳朵,穿着一条鹅黄色长裙,光着脚丫子的少女从白雾中走了出来。 像是丛林间的精灵勿入人世,干净圣洁,但那双野兽一般的竖瞳却为她平添了几分残忍和无情。 那边,男人还在不断地被抬起,重重的摔下,如此循环反复,屋内一直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他还在哎哟连天的喊着。 斯冉皱眉,手指轻轻抬起,一片光雾直接覆上他的嘴巴,把他的嘴封了起来,不让他发出声音,而后又一扬手,男人被丢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他顺着墙壁滑了下来,整个人像是一滩泥一样瘫在地上。 小猫勾起嘴角,“这么喜欢打人,不如自己揍自己。” 她刚说完,男人就像是被控制的木偶一样,一拳拳的往自己脸上打,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 斯冉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时,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走到还躺在地上的钟杨陌母女俩面前,伸出手,“你们还好吗” 钟杨陌呆呆的看着她,脸上的泪珠无声的往下滚,“斯冉、姐姐” 斯冉还没说话,就见捂着肚子正神情痛苦、满头大汗的傅秋渺就发出一声痛吟,晕了过去。 “妈妈” 叮咚 门铃被按响了。 钟杨陌面带焦急的看了一眼那边正在自己扇自己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怀里不省人事的母亲,“姐姐怎么办” “别担心,是我的人。”斯冉看向门口,尾巴晃了晃。 等等尾巴 她回头看了一眼。 毛茸茸的、放大版的猫尾巴,在她裙摆处露出了一个尾巴尖尖。 为什么会有尾巴 不过没时间让她惊讶了,那边还有个人要送医院呢。 斯冉几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门外果然是柳汲安。 柳汲安上下扫了一眼小猫,最后目光落在她头顶不断晃动的猫耳朵上,黑眸微眯,还没说什么,小猫就急忙忙的拉着他往里走。 “安安救人” 第53章 五十三 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无处不在, 医院里一片白, 医生和护士快步的来,快步的离开, 安静的病房内能听见点滴的声音, 还有仪器运作的响声。 面色苍白的女人躺在床上,手上插着点滴针头, 冰凉的液体从上而下,顺着输液管送入她体内。 脸上贴着白色纱布的小女孩握着她另一手, 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杨陌给傅秋渺掖了掖被子, 起身离开了房间。 站在病床前的男人也跟在她后面离开。 医院天台上,天幕中星子闪烁,夜风拂过发丝, 轻轻飘舞。 “谢谢柳先生,谢谢斯冉姐姐。” “喵。” 小奶猫的脑袋从男人外套的领口钻了出来, 绿盈盈的眸子看着她。 柳汲安伸手把她小脑袋上被拱乱了的毛毛捋顺。 女孩年纪小小,却仿佛有万千忧愁,脸上神情沉重,看着远方。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十四年前的傅秋渺是个乡下姑娘,到城里打工, 认识了二十六岁的钟客西。 钟客西长的不差,可以称得上是英俊, 为人风趣幽默, 祖上是玉商, 家里富裕, 对她一见钟情,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傅秋渺却不喜欢他,屡次拒绝依然被他骚扰。 钟客西被拒绝了多次,一气之下给她下了药,将她迷奸。 对于当年单纯的傅秋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灾祸,她想报警,家人却不允许,觉得太丢人了,后来钟客西又一副忏悔模样上她家,好话说了个尽。 她家里人看他家里有钱,言辞又诚恳,相信了他说的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只是太喜欢她了的鬼话。 她奋力反抗,坚决不肯嫁给他,却没想到在那一个屈辱的晚上,她竟然怀上了孩子。 她父母就更有理由把她塞给钟客西了,因为有了孩子,她最终也无奈只能妥协,嫁给了他。 婚后还是过了一段不错的日子,就是有时候他过于热烈的感情让她难以招架,觉得不太舒服。 钟客西家里家大势大,觉得她一个乡下姑娘配不上她,多般刁难,她都为了孩子忍了下来。 平淡的假象被打破,是在怀孕八个月的某一个晚上,钟客西跟朋友喝的烂醉,回家后像是疯魔了一样,对傅秋渺拳打脚踢,导致她早产。 后来在他诚恳的道歉下,她原谅了他,但他却丝毫没有改进,一次又一次,喝了酒还是老样子。 她想带着孩子离婚,搜集了证据,但不是被家人劝阻,就是被钟客西打点关系,拦了下来,或者警察不过草草几句“你老公人这么好你怎么还想着离婚家和万事兴,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敷衍了事。 她在这边没什么朋友,嫁给钟客西后他更是不让她接触其他人有时候她对女儿亲近一些他都会发怒,家人不理解她,没有人能够帮她。 钟客西在外人面前的虚伪嘴脸几乎是无懈可击的,好父亲、好丈夫的人设从不倒,平时对家人朋友更是没话说。 打的不是他们,痛的也不是他们,他们会自然而然的觉得,他人这么好,怎么会打老婆,都是因为她太挑剔了,想要抹黑他的名声。 久而久之,就算是真的看见她身上有伤,他们也会露出一副“又是这样,故意自己摔伤的吧”的表情,不相信她的话,更甚者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虽然网络越来越发达,但她大字不识几个,又被他监控的死死的,没法求助,他甚至还拿女儿威胁她。 傅秋渺过的压抑、痛苦,却又不得不为了女儿坚持。 时隔多年,钟杨陌都十四岁了,她又意外怀孕。 这么多年,她几乎是医院的常客,但医院那边是钟客西的熟人,即使发现了什么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每次他喝了酒妈妈就会把我藏起来。” 但她还是见过那个场面,男人对着她妈妈拳打脚踢,一边打还要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有时候打着打着还会把她扯到床上去,不顾她的意愿侵犯她。 “他在这里朋友很多,从医院到警局,我们根本不知道谁是可以信任的一次又一次的求助,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狠的毒打。” 从女孩平淡的一字一句中,能听出她的绝望和沉重。 小猫抬头看柳汲安,小嘴无声的张了张。 柳汲安拍拍她的额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女孩不可能平白无故跟他们说这些。 果然,就见钟杨陌缓缓转头,看着柳汲安和小猫,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她低着头,声音隐忍带着哭腔,“请你们帮帮我们。” “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们的。” 柳汲安淡淡看她一眼,“可以。” “这段时间,你可以提出任何需要帮助的要求,但我给你们所有的帮助,我都会请人记下来,最后这笔账单,你要一点一点偿还,直到完全还清了,你才能自由。” 小猫安静的窝在他怀里,没什么反应。 她家人类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没理由要求他一定要做不求回报的善事。 而且 小猫扬起脑袋,眯着眼睛,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 她相信他这样做有他自己的理由。 钟杨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而后重重的点头,“好。” “你当然也可以现在开始还,但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才是更明智的做法。” 她愣了一下,才听明白柳汲安的话里的意思,点点头,应了声好。 “我会好好读书的,还希望你们不要告诉我妈妈。” “起来吧。”柳汲安摸了摸怀里的小猫,“现在可以说了,你想怎么做” 从医院回来,把一身消毒水味道洗干净后,小猫穿着睡裙快步从浴室里跑了出来,湿哒哒的脚丫子在地上一踩一个脚印子。 正坐在客厅里的柳汲安听见声音,转头看见她,微微皱眉,起身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在她小腿上拍了两下,“又光着脚。” 她长发还滴着水,在他棉质睡衣上落下一个个湿润的小圆点。 柳汲安无奈,用她脖间挂着的毛巾给她擦拭头发。 小猫舒服的眯起眼睛,抖了抖耳朵。 他捏了捏小猫的猫耳朵,“跑这么快出来做什么” 小猫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睁开眼,在自己身后抓了一把,手上捏着毛茸茸的尾巴,“你看为什么会有尾巴” 女孩顶着一双柔软中带着湿润的猫耳朵,一脸迷惑和天真,绿眸亮晶晶的,拿着猫尾巴往他面前晃。 男人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两下,黑眸凝了凝,过了一两秒若无其事的继续给她擦头发,力道轻了很多。 “你是只猫,有尾巴很稀奇吗” “可是我现在是人呀以前都没有的” “伤还没好透就强制变幻人形,多出个尾巴已经是小事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柳汲安惩罚一般的,在小猫的尾巴上捏了一把。 毛茸茸,软软的。 嘶。 小猫缩了缩,把尾巴放开,尾巴晃着回到身后。 她不乐意的嘟嘟嘴,“可是这样穿衣服好不方便呐。” 无论是裤子和裙子都怪怪的。 见她的头发不滴水了,柳汲安放下毛巾,丢到一边,捏了捏女孩的脸蛋,“过几天就好了。” 小猫觉得累了,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小脸靠在他胸膛前,打了个哈欠。 柳汲安握住小猫的手,黑眸低垂,视线落在她耳朵尖尖上,“小猫,如果我不答应那个女孩,你会生气吗” 小猫起身,头偏了偏,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不会呀,你怎么会这样问” 她怎么会因为才见过一面的人就跟他生气,再说了,要想帮钟杨陌她们,有很多种办法,他不愿意的话她也可以想其他的法子。 “嗯”柳汲安眯眼笑,捏着她肉呼呼的手指,“那上次是谁因为我对白瓷的事情袖手旁观而一气之下跑掉的” 小猫头顶的耳朵往下压了压,嗫嚅到,“哎呀白姐姐跟他们又不一样” 小手往他胸膛上一拍,“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 小猫仰起头,笑嘻嘻道,“那你为什么要帮她们呀” 柳汲安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捏着她的鼻子,左右摆动了两下,“还不是因为家里有只爱管闲事的小猫” 他真的这样说了,小猫又觉得不好意思,拍开他的手,往他怀里一栽,小脸埋进他衣服里,不看他了。 小猫的声音透过衣料传出来,闷闷的,“可是钟杨陌的爸爸真的好坏。” “但是,为什么呢他跟那些离了婚可能就找不到下一任妻子的人不一样,不喜欢傅秋渺为什么不放她走,还要这样折磨她” “而且他们周围的人,傅秋渺的亲戚,他们的朋友,真的没发现不对劲吗这么多年都这样,不可能不发现吧” 那双绿眸里单纯澄澈,满是疑惑。 柳汲安轻轻摇头,额头抵着小猫的,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他妻子” “感情是很复杂的,不是珍惜和爱护才是喜欢,有的人的喜欢,是自私和占有,甚至凌虐。” 小猫睁大了眼睛,“可喜欢不是最美好单纯的感情吗” 男人的指尖在她额头轻轻戳了下,“傻,人不是也分正常和不正常” “人大多自私,他们的家人朋友,大概是痛不在自己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觉得为了个没权没势的女人得罪钟家不划算。” “那你不怕得罪钟家吗” 黑眸带笑,“我说怕,小猫会阻止我吗” 斯冉摇头,尾巴翘了起来,郑重其事道,“不会哦因为我不怕,我可以保护你呀。” 男人抑制不住的笑了两声,“谢谢小猫。” “但钟家还不算个什么,用不着出动我们家小猫。” 第54章 五十四(一更) “御卫处御灵小队斯冉, 因触犯胡归部部员基本准则第二大条第三十四小条, 在三个及以上普通人面前使用灵力,暴露身份, 罚款五百, 并需抄写该条准则50次,签名保证不再犯, 三日内缴清罚款及罚抄,请以此为戒。 胡归部, 诫归处” 斯冉小猫在去看望傅秋渺的路上, 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但真的收到短信的时候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嘤嘤嘤,她的钱钱好过分哦罚500这么多 虽然她也知道, 这是给傅秋渺、钟杨陌还有钟客西“修正”记忆的价格,但斯铁公鸡冉还是难免觉得肉疼。 他们三个现在只记得斯冉那天晚上闯入他们家, 把钟客西打了,又把傅秋渺送去了医院,而对突然从阳台出现的猫和猫变人,她凌空把人摔了又摔的事情是半点不记得了。 傅秋渺在医院待了一天后就被接了出来,现在在柳汲安名下的一间小公寓里修养, 配了专人照顾和医生当然这些都是钟杨陌要求的。 她很清楚她现在要的东西,以后可能要加倍的还, 但是花在她妈妈身上, 她一点也没心理负担, 一点也不省反正她做了这么多, 也只是为了让傅秋渺好过些,未来还多些就多些吧。 明明才十四岁,钟杨陌比起同龄人,懂事要早得多。 钟客西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傅秋渺现在住的地方,但因为门口有保镖守着,东西都是阿姨或是专门负责采买的人出门买,傅秋渺基本上不会出门,于是每天都在吃闭门羹。 经过这几天,斯冉小猫已经可以把尾巴和耳朵都完美的收起来了,听说钟客西一连几天都去骚扰傅秋渺,于是带着水果就要去会会家暴渣男。 这么巧,斯冉到的时候,恰好在门口遇见了钟客西。 他站在门口,背靠着墙,旁边是人高马大的保镖大哥,脸上的青青紫紫还没淡下去,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却不掩他的儒雅英俊。 他眉目含情,偶尔看一眼紧闭的门。 若不是知道内情,恐怕乍一看,斯冉小猫也会觉得这是个痴情好老公。 钟客西一转头,就看到从电梯出来的少女。 她穿着圆领浅蓝色无袖短上衣,一条白底格子线短裤,一双白嫩长腿显露无疑,脚上是白色袜子加一双蓝色帆布鞋,手上提着一袋子水果,绿眸盈盈,五官立体,气质干净纯洁。 全然是一个不知世事的纯真少女,比他女儿大不了多少,但被她那双清澈的绿眸注视着,他却下意识的觉得瘆得慌,脸上紫肿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或许是当晚喝的太多,记忆不太清晰,他记不清女孩是怎么把他打成第二天那个猪头样的,但看见她下意识的心中就有了畏惧。 钟客西摸了摸自己的脸。 能把一个成年男人打成这样,这姑娘定不像看上去这般无害。 “你在这里做什么” 钟客西敛下心神,嘴角上扬,棕褐色的眸子微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斯冉小姐,你看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我妻子好几天没看见她了,她还怀着孩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俨然一副好丈夫模样,但他心中所想,却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和温柔。 若是别人的地方,他还能带人硬闯,可在让朋友帮忙打听出傅秋渺在哪里的同时,自然也知道了她在谁的地盘上,是谁帮了她。 是谁不好,偏偏是柳家最不好讲道理的柳汲安,论家世,他不如他,论本事,现在人家也在娱乐行业混的风生水起,怎么看他都只能憋屈的站在门口。 心中恼火,面上却半分不显。 早就知道他真面目,甚至见过他打人的场面的斯冉当然不会被他的外表欺骗。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来,“放心不下跟你待在一起才最是让人放心不下的吧” 钟客西的脸上真真切切的带上了歉意,看上去无比真诚,“我知道错了,回去定会跟我妻子好好认错。” “但这到底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和柳总始终是外人,这样插手我们家庭的事情,怕是不好吧” “家务事呵,你听说过家暴法吗家暴不是隐私,不是家务事,是犯法,知道吗”斯冉悠然道,“有时间在这里守门,不如回去请个好律师。” 傅秋渺可是把这么多年她每一次遭到暴力的证据都隐蔽的存了下来,现在已经在着手要告钟客西了。 钟客西温文有礼的脸似乎有一瞬的崩裂,但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斯冉小姐说笑了,我们家里一点小小的摩擦,何必上升到家暴呢不如让我跟我妻子好好聊聊” “小摩擦” 斯冉总算体会到槽多无口这个词了。 “差点让傅秋渺流产,这个摩擦还真是小的很。” 女孩甜甜一笑,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中听,“我劝你赶紧走,以后也别来了,否则来一次,我就让保镖大哥们揍你一次,他们可不会像我那么温柔。” 至少他都没骨折什么的不是她下手还算轻的了,全是一碰就疼,非常明显的外伤,养好几天都消不下去那种。 钟客西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在这里好好跟她说话,不过是因为她背后站着的人罢了,他还是头一次被这么个黄毛丫头羞辱。 “斯冉小姐,柳汲安这种人的喜爱保质期能有多长呢你现在是有他撑腰没错,但有一天,他不再站在你身后,你可就要小心了。” 他们钟家,也不好惹,这笔账他会一直记得的。 撂下这么一句姑且算是狠话的话,钟客西甩手离开了。 斯冉小猫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屑的啧了一声,就转身开了门。 她进门的时候,傅秋渺正坐在阳光正好的阳台上听音乐,听见门开的声音,看了过来。 经过这几日毫无烦恼的生活,她脸上的愁色淡去了不少,显得安然宁静,宛如一个古典美人。 钟杨陌去上学了,所以家里就只有她。 傅秋渺温柔一笑,“斯冉小姐。” 正在收拾家里的阿姨也对斯冉打了个招呼。 斯冉把水果放在桌上,制止了傅秋渺要起身的动作,几步跑到阳台上,搬了张凳子在她身旁坐下,看了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感觉还好吗” 那天送她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再晚一点孩子就保不住了,而且傅秋渺身体弱,要好好补补,不然这胎凶多吉少。 傅秋渺是个好母亲,从不会因为孩子父亲是个人渣而对孩子有怨恨,看她对钟杨陌就知道了。 即使从小在充斥着暴力和恐惧的环境中长大,钟杨陌依然坚强,聪明,还有着一定的单纯,这都该归功于她有一个如此爱她护她的母亲。 她覆上小腹,笑容更温柔,“我很好,它也很乖,没有闹我。” “斯冉小姐,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你问。” “小陌跟你们做了什么交易吗” 斯冉出现,是因为小陌打的那个电话,送她到医院也许是人之常情,但医药费以及现在的种种,就显得有些不寻常了。 问这里的阿姨,阿姨什么都不知道,问采买的人,他也不说,等了好几天,才等来斯冉。 傅秋渺歉意一笑,“不是怀疑你们,毕竟我们没什么是值得柳先生和你这么大费周章的不是但还请你体谅作为母亲的担心。” 小陌还那么小,不该背负这么多的。 傅秋渺叹了口气,到底是因为她无能。 斯冉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别担心,小陌比你想的要坚强的多,你把她教的很好。” 傅秋渺愧疚的摇头。 小猫俏皮一笑,“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交易,就是她可能以后读书出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给柳家打白工了。” 傅秋渺也跟着笑,“给柳家打工,怕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 即使大字不识几个,常年被钟客西圈困在屋内,但奇异的,跟傅秋渺聊天的时候,会觉得很舒服,她也少有接不上的话题,即使不了解,也会浅浅笑着问清楚。 且她声音总是温温柔柔的,像春天的风,夏天微凉的泉水,或是那在枝头轻轻落下的雪,跟她说话是一件很愉快且享受的事情。 叩叩,门被敲响了两下 斯冉好奇的朝着门口看过去。 这个点,会是谁来 傅秋渺看出了她的疑惑,“或许是采买的人回来了。” 他们这屋子有医生、阿姨,医生不经常在,每天来一次,阿姨是专门负责给她做饭还有照顾她的,是经验老道照顾孕妇的,还有一个负责买东西的,菜、日常用品,都是采买的人出去买。 门打开,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的男人走了进来,正低头换鞋。 斯冉惊讶的看着门口的人,“文总助” 文学义局促又紧张的抬头,看见了斯冉,有些结巴,“斯、斯冉小姐。” “你被降职了”斯冉满脸疑惑。 她怎么也没想到,帮他们买东西的人,会是文学义。 “这个”文学义低头,有些不敢看傅秋渺,“我去放东西。” 他匆匆走进厨房。 傅秋渺柳眉微蹙,“斯冉小姐,你刚刚叫他文总助” 小猫眼珠子转了转,只笑,“我好像认错人了。” 很明显的谎话,傅秋渺却没有拆穿,笑了一下。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你继续听歌不用管我。” 走进厨房,小猫咳了两声。 正背对着门口,在收拾东西的文学义被吓得一颤,回头看见只有斯冉一个人,松了口气。 “斯冉小姐,有什么事吗” 斯冉“我来采访一下你,是怎么从总助变成人家的采买员的。” 文学义耳朵通红,“这、这个” “柳汲安知道吗” 他点头,“知、知道。” 柳总说,就当给他放年假了。 斯冉想起之前她还是猫猫的时候,在公司里瞎逛,偶尔听见文学义跟同事吐槽他母亲天天给他安排相亲,生怕他没人要似的。 那就是说还是单身。 小猫眼睛亮了亮,“你喜欢傅秋渺” 这下文学义整张脸都红了。 “我、我以前跟她认识好多年没见了,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斯冉笑了,“加油呀,任重而道远。” 就连小猫都看得出来,有了失败婚姻在前,傅秋渺恐怕不是那么好追的。 “你要抓紧时间咯。” 等离婚官司打完,钟客西指不定要大出血,赔傅秋渺一大笔钱,应该足够她养家糊口,到时候她们肯定会搬出去,一边工作一边养孩子。 文学义红着脸点头。 “斯冉小姐在厨房吃了什么好吃的,笑的这么开心” 斯冉晃了晃腿,在阳光中眯了眯眼,“吃了一颗有点酸的糖。” 不能宣于口、多年的暗恋,可不是酸酸的糖。 可喜欢啊,多么美好。 第55章 五十五(二更) “我早就跟你说过, 你这样是不能长久的, 要去看医生,你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 老婆孩子跑了,法院传票都送上门了。” 钟客西听着友人的话, 按了按泛疼的太阳穴,眼下一片青紫, 神情颓废。 他最近不知道怎么, 一到晚上,哦不,是一进入睡梦中, 就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女人。 平常的梦境,大多是光怪陆离, 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一切,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不一样,他像是真的成了另一个人,被困在哑巴女人的身体里, 跟“她”感官互通,并且每一场梦, 每次醒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会忘记半点。 哑巴女人被父母送给有权有势的瘸子当老婆, 换来的彩礼钱给儿子用。 瘸子不仅瘸, 长得不好看,还对哑巴女人动辄打骂,不顾“她”的意愿侵犯“她” 昨晚的梦里,哑巴女人怀上的孩子被瘸子打掉了,大片大片的血出现在视野里,“她”痛苦的躺在冰冷的床上,外面是大雪纷飞。 钟客西下意识的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肚子,仿佛还能感觉到那股残留的痛意。 “客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钟客西如梦初醒般的抬头看友人,“怎么了” 友人长叹一声,“你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想老婆了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应该好好对人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钟客西这个友人,是一名医生,就是傅秋渺每次出事后去的那间医院的医生,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两口子的事情了。 道德原则他和钟客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而去做对钟客西不好的事情。 于他们来说,最大的仁慈也就是每次想起这件事都劝一劝钟客西,但他不为所动,那他们也没办法。 钟客西看了一眼手表,“我约了心理医生,快到时间了。” “这才对,早就应该去看医生了。”友人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钟客西是个很优秀且很好的人,原生家庭又幸福美满,按理说不应该有暴力倾向,但事实却是如此,这么反常,理应是要去看看医生的。 送走友人后,钟客西才拿起车钥匙往下走。 他其实并不是要去看医生,只是为了堵住友人的嘴,才那样说罢了。 这个梦来的时机有蹊跷,这里面可能有问题,所以他打算找人看一看。 车子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在复古的木门前停下,布满青苔的墙上满是绿植覆盖。 吱呀 钟客西打开门走了进去。 正对着大门口的厅内,坐着一个披着一件黑色外套的中年男人,他正在沏茶,侧脸儒雅俊气,手指轻敲杯沿,未曾看向钟客西。 “来了坐下吧。” 钟客西这才看见,他对面有一张空凳子。 “师父知道我会来”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手中动作恰好停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指,“我猜的。” “有什么事吗气色如此之差。” “确实有事。”钟客西把近来做梦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师父,你看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但钟客西仔细想了想,猜不到会是谁。 中年男人沉吟片刻,“把你的手给我。” 他三只手指放在钟客西的手腕处,凝了凝神,睁开眼后摇摇头,收回了手。 “大约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中年男人笑笑,“若是连我都查不出来有什么不对,那那人本事定在我之上,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既然师父说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中年男人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这么幸运,能够触碰到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钟客西脸色浮现喜色,“师父这意思什么时候会正式教导弟子呢” 二十岁的时候钟客西就认识了他,后来拜他为师,这么多年也没真的学到什么本事,但从中受益也不少。 中年男人故弄玄虚的摆摆手,“急不得,急不得。” 钟客西低头应是,“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师父。” 中年男人抬手斟茶,“什么事” “不知道师父从前说过的那种药,还有没有。” 中年男人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笑了,“你终于想通了” 早年的时候,钟客西这位“师父”听说他家里的事情,给过他建议,说他有一种,人吃下去后会完完全全听从“主人”的指令的药。 但在当时,钟客西不想有一个木偶一般,没有自己思想的妻子,遂拒绝了。 钟客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题一般的,眉头紧蹙,“我实在是没想到,柳汲安会愿意帮她总而言之,希望师父能够帮我。” 离婚是不可能的。 就算有别人,有他得罪不了的人帮她,又如何 “你什么时候要” “尽快。” 中年男人浅酌一口清茶,茶香四溢,“下午我让人送过去给你。” 他放下茶杯后,笑着道,“但客西啊,你要知道,我们做这些东西也不容易” 钟客西十分上道,“那是自然,做徒弟的也不能贪师父的便宜,多少钱您说,我会照给的。” “就当是徒弟孝敬师父的。” 男人笑眯了眼,“真是好孩子。” “叩叩叩。” 此时,大门被敲响。 中年男人对着门外喊道,“什么事” “送快递,x丰。” “是师父买的东西” 男人点头。 钟客西起身去开门。 男人低头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他的确买了东西,物流信息也显示今天会到 “等等” 他话还没说完,钟客西已经把门打开了。 窗帘大敞开,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木质地板上,洒下一片光影,屋内空调呼呼的吹,不断地往外送着冷风,驱散夏日的热气。 柳汲安坐在书桌前,双腿交叠,手里捧着一本书,阳光从上而下落在他身上,夹着书页的手指骨节分明,侧脸轮廓明朗,映着一层浅浅的白光。 书桌前面一块地方被铺上了一大块毛茸茸的圆形毯子,穿着短袖短裤的斯冉小猫正趴在上面,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敲打打。 一头浓密的长发被她用橡皮筋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发尾顺着腰际往下滑落,润着金色的阳光。 小猫敲下回车键,忽然从毛毯上爬了起来,抱着电脑光着脚丫子跑到柳汲安身旁,把电脑放在桌上,扯了扯他的衣服,“安安你看” 柳汲安不慌不忙把书放下,双手提起小猫的小细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面对电脑,背靠在自己怀里。 “怎么了” 小猫指了指屏幕,“你看之前对于玉饰和护身符等东西的来源统计,大都分散,只有玉饰,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来自一间叫粹玉的店。” “这间店还是卖玉的品牌连锁,全国都有。” 小猫用手指点点下巴,神情沉思,“要说在运货过程中或者货源出了点问题,混进一点半点加了料的玉饰,还说得过去,可这么大量的,感觉就有问题了。” 柳汲安低头,亲昵的用侧脸挨着她的,垂眸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你从哪里得来的数据” “元队最近叫我学一下做数据统计,我拿的上次他们做的数据。” “嗯那小猫觉得呢是怎么回事”柳汲安拉着小猫肉嘟嘟的小手,捏了又捏。 手指被他搓的有些痒,小猫缩了缩手,把手指抽了出来。 “肯定是因为这间店跟云临门有关系。”小猫仰头看他,眨眼,漂亮的脸蛋上有几分狡黠,“你猜这间店是谁的” 柳汲安往后一靠,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手指捏住橡皮筋往下一拉,一头长发倾散而下,隐隐飘出浅淡的香味。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是谁的” 她的头发,软的跟她原型时的毛毛一样。 一般来说,头发绑久了散下来,被绑住的位置就会留下一个弯弯的印子,可她的不会,直顺柔滑,像是从未绑起来过一样。 小猫不乐意皱皱眉,抓了抓自己肩头的长发,“说话就说话,干嘛弄我头发。” 头发散着不方便,总是在脸两边晃来晃去,她才绑起来的。 柳汲安揽着她的手轻轻往后一压,小猫往后倒下,刚好靠在他怀里,他低头,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手掌中全是她柔顺的发丝。 男人声音低柔,带着笑,“因为小猫好看。” 小猫觉得耳朵有些发痒,捏了捏耳垂。 “咦” 木牌又震了。 肯定是不喜欢用手机联系别人的元枕衾。 小猫起身,想从柳汲安身上跳下去接通讯,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要出去跟谁说悄悄话” “元队的通讯啦。”小猫无辜的眨眼,拍拍他的头,“乖哦,等下来陪你。” 小猫趿着拖鞋往外跑,头顶还残留着小姑娘跟拍狗一样的感觉。 柳汲安忍不住扶额,笑了几声。 “小冉啊,你刚刚在做什么怎么脸这么红夏天太阳猛的很,要注意防晒哦。” 小猫看似淡定的嗯了一声。 “元队找我什么事” “钟客西刚刚被抓了。我想到你最近好像跟他有点恩怨,来告诉你一声。” “哎怎么回事” 其实小猫刚刚说的那间叫“粹玉”的店,就是钟家开的。 早在小猫拿那些数据练手之前,他们就统计出来,对那些有问题的商家一个个查了过去。 大概是云临门觉得自己这回做的隐蔽,不可能被人发现,于是没多做掩饰,还真被他们查出许多跟云临门有关的商家。 那些老板大多是被云临门的“高人们”忽悠,做他们的“外门弟子”,真本事是学不到的,主要是源源不断的替云临门钱财。 “有几个是家里人发现不对劲了,去警察局报案,还有的是根据这次顺藤摸瓜抓出来的,没想到一次性拔出这么多毒瘤,枯九大概要气到跳脚了。” 小猫了然的点头,眼珠子转了转。 她之前在钟客西身上试验了一下新学的小灵术梦虚,应该对御卫处的工作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这些人都要经过好好改造才能放出去,不过中途我可以放钟客西出去离个婚。”元枕衾对小猫做了个k。 “就是这样。”小猫趴在桌子上,跟柳汲安面对面,“听说钟客西二十岁的时候就遇到了云临门的人,并且拜他为师,你说他的异常是不是跟云临门有关呢” 柳汲安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你说的异常指的是什么” “就是他平时正常,喝醉了酒就打人呀。” “如果是因为云临门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柳汲安对她张开双臂,“过来。” 小猫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叹了一声,迈着欢快的步子,跳到他怀里,想到刚刚他的问题,眨眨眼,认真道,“好像是没什么关系,就算有原因,他给傅秋渺、钟杨陌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就要付出代价。” 男人嘴角轻勾,黑眸中晕开不知名的情绪,“我们小猫真聪明,我给你一个奖励怎么样” 天真的小猫仰起头,绿眸注视着他,“什么呀” 柳汲安垂眸,看着她一无所知的单纯小脸,对上她清澈疑惑的绿眸,不由得笑了。 猝不及防的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小猫愣住。 过了一会儿 “咦” 几乎能听到噗的一声,小猫的脸通红。 她捂着脸下意识想要跑开,却被柳汲安禁锢在怀里。 男人伸手在她头顶,捏了捏,话里带着笑意,“耳朵怎么出来了” 毛茸茸的猫耳朵紧张的压成了一条水平线,耳朵尖尖上的毛毛不住的打颤。 “嗯尾巴也” “闭嘴喵” 第56章 五十六 “据记者报道, 无名男尸死相极其残忍, 似乎是被波及,目前警方正在核查受害人的身份并” 简大新生们的军训, 在烈日炎炎中, 终于结束了,紧接着就是对于大一新生来说新鲜而自由的大学生活。 而斯冉小猫也在正式上课后回到了校园里。 简大是有晚自习的, 并且是要签到的,但来晚自习的人就不全都是认真学习的, 比如斯冉前面几个女生, 就在用手机看新闻,甚至声音外放,只是音量很小。 斯冉耳朵微动, 抬眸望去,恰好看到手机屏幕上, 新闻转到了“案发现场”的画面。 女生a“天啊,好可怕,周围都没有爆炸或是着火的迹象,这个人就像被烧焦了一样” 女生b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其实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 最近层出不穷,只是被报道出来的只有这么一两件。” 女生c“可为什么要掩盖呢难道有什么内情还是怕引起恐慌但不是应该爆出来让大家更加注意安全才对吗” 女生a“这会不会跟我们学校附近之前袭击年轻女性的事情有关联” 女生c“怎么可能, 那个罪犯已经被抓起来了, 前段时间新闻不是说了吗” 斯冉只听见了几句, 就低头戴上耳机继续看书了。 坐在她身边的柳絮影不耐的扫了一眼前面的三个人, 默默的把耳机的声音调大了些。 叮铃铃 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了,安静的课室内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的,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柳絮影恰好在下课铃打响几分钟之前出去上厕所了,走之前已经把东西收拾好,让斯冉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带上她的包。 斯冉摘下耳机,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前面的女生b却突然转头看向她。 看了看她,还做贼似的朝着某个方向望了一眼。 斯冉看过去,发现女生b的目光指向是她室友,杜妮。 因为来晚了,没有空座位,所以杜妮和胡满洛跟她们俩分开坐了。 “斯冉,我记得你是跟杜妮一个宿舍对不对” 斯冉小猫觉得她突然转过头跟自己搭话有些奇怪,但出于礼貌还是嗯了一声。 女生b故意降低了音量,神秘兮兮的,“那你知道她家的那些事吗” 斯冉歪歪头,仿佛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这个问号,并不是斯冉有问题,而是她觉得问这话的女生b很有问题。 莫名其妙问这个干什么 但女生a和c显然不是这样想的,推搡着女生b,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杜妮她怎么了我听说她学习一直很好,高考成绩在我们班排第一呢。” “什么第一啦,高考不都是看地区的吗她也就在我们班简城的考生中排第一。” 女生b卖够了关子,才挤挤眼道,“我跟她是初中同学,你是没见过她以前的样子,总是病恹恹的” 听到这里,斯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手提着柳絮影的包包,另一手提起自己包包在桌上轻轻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虽然很小,但足够她们几个听见。 三人果然停下,看向了她。 斯冉一如既往的笑着,但那双平时温柔甜美的绿眸却有些冷厉的感觉,让三人不由得一凛。 “经常在背后说别人的不好的人,是会倒霉的哦。” 她说完,没等三人反应过来,就提着包包走了。 柳絮影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看见斯冉终于出来,问她,“刚刚那三个人跟你说什么了” “我告诉她们,嘴碎容易走霉运。” 斯冉小猫晃晃手,无辜的眨眼。 她说的百分百是真的呀,说别人坏话的时候,会有“妒”和“怨”产生,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次数多了对说话的人的运势就会有所影响。 柳絮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笑出声,“我就服你。” 那三个女生肯定是想跟斯冉拉近关系,毕竟“小秘密”可是拉近关系的绝密武器,可她们没想到,斯冉不吃这套。 那三个女生的确没想到,特别是女生b,看着斯冉和柳絮影并肩离开的背影,脸色十分难看。 她不由得气愤道,“不就是榜上了柳汲安的乡下丫头,拽什么呢” “就算人家是乡下丫头,现在也跟你同专业同一个班。” 说这话的是坐在附近的一个女生。 都说军训是新生最好联系感情的时间,但斯冉的突然缺席一点也没影响到她在同学们之间的受欢迎程度。 虽然很多人像女生b这样,不过是看在她跟柳絮影关系好,还有她的“绯闻男友”有钱上,才想跟她拉近关系,表面上也很捧着她,但更多的人是被小猫本身圈粉的。 长的好看又不具有攻击性已经加了很多分,更何况斯冉性格非常可爱,又很好相处,偶尔流露出来的天真和对新事物的好奇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有种看小猫玩逗猫棒类似的“啊好可爱好萌”的情绪。 虽然小猫之前已经通过网络接触过很多“新东西”了,但真正进入人群她才发现自己还有很多很多东西没有见识过。 大家自然而然的就很喜欢她,有时候还会下意识的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宠着。 于是在听到别人阴阳怪气说她的时候,难免会有人帮着打不平。 女生b气不过,但又无话可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气冲冲的走了,就在走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但她第一反应不是骂谁没摆好椅子,而是莫名其妙的,下意识的想到刚刚斯冉的“倒霉论”,背后一寒。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雾,圆圆的月亮挂在天幕上,晕染着一层又一层模糊的月光,如网如纱,下落,笼罩着陷入沉睡的城市。 夜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孤零零的站着,与蚊虫作伴。 咻 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飞快的在小巷子、街道上掠过,速度快的,几乎呈一片残影。 啪 它身后一根银色的鞭子却更快,迅速的缠着那个黑色的影子,鞭身散开成一条条散着银光的细绳,最终像是一张网一样把黑色的影子包裹了起来。 借着树下的路灯,才看清这飞掠的黑影的样子。 跟之前斯冉遇到的人魔共体不一样,它没有半点“人”的影子。 它浑身上下都是漆黑的,仿佛流动着黑色的液体,头的形状像是牛,头顶一对似羊似鹿的角,眼睛一片墨黑,没有眼白和眼球之分,鼻子只有两个孔,嘴巴像是鸟喙一般。 它身后有一双漆黑的骨架翅膀,滴滴答答往下落着黑色的液体,连带着四只手两条腿,此时被银色的绳子紧紧的捆在一起。 被捆起来后,它似乎非常生气,张开喙,发出嘶哑的叫声。 慢步走来的斯冉拧了拧眉,脚上银色雾气正在慢慢消散、淡去。 这声音也太难听了,幸好她提前布下了隔音的灵阵。 有点肉肉的白嫩小手一抬,几根银色的绳子捆住了它的嘴巴,难听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这东西,神情有些凝重,自言自语道,“之前出现的都是人魔共体,难道这就是人魔共体的最终走向会完完全全变成另一种暗黑生物” 那东西烦躁不安,不断地挣扎,用尖锐的爪子抓着绳子,身上不停的往下滴落黑色的,带着丝丝紫黑色雾气的液体。 但那些液滴很奇怪的,不能从绳子与绳子之间的缝隙中漏下去,一沾到散着细微银光的绳子,就发出滋滋的声音,几乎眨眼间,就变成了一股青烟。 “幸好变成这样的不多,大部分的人魔共体最后的结局都是,人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就像今晚晚自习那几个女生看的新闻里的那具无名尸体一样。 斯冉找了一个树丫,像小孩子涂鸦一样,在地上涂涂画画,旁边就伫着个不断蠕动、挣扎的不知名的生物,场面一时有些好笑。 画完最后一笔,她丢掉树丫,手掌向上,掌心慢慢汇聚起一簇簇的银色光芒,她反手将手掌打向地面,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地面呈现出一片银色线条绘出来的圆形图案。 斯冉把那东西连带着绳子往上一丢,那东西便消失在原地。 这个传送阵的目的地,是御卫处的大牢。 “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斯冉看了眼天空。 得看看元队他们统计的受害人的资料数据了 阴暗的房间内,只有左右两边点起的两根蜡烛,灯芯上跳跃着两簇烛火,映亮了一大片墙壁,在黑压压的屋内撑开一片低暗的光。 上方一个男人盘腿坐着,背光看不见面容,声音嘶哑,“力耀,这就是你带回来的祭品”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漆黑的指甲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暗沉可怖,那根食指向了他右前方的位置。 一个被困成蚕茧一样的人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板上,从纷乱的长发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 被称为力耀的男人低下头,弯了弯腰,“是,大人,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砰 坐在上方的男人把手边的水杯掀翻在地,顿时,碎成几快。 力耀连忙跪下,“大人息怒。” 他颤颤巍巍的解释道,“这是意凝派这一代弟子中最有天赋之人,弟子完全按照您的要求去找的,不知哪里出了纰漏” 男人一声冷笑,“意凝派真是大不如以前,教出来的弟子比我们还像是他们常常挂在嘴边批判的邪修。” 男人声音悠远,缓慢,“按照我的要求心思歹毒,内里如蛇蝎,灵魂污浊,倒是个做我们弟子的好苗子。” 他忽然拔高音量,“可却不是做祭品的好选择” “更何况”男人张开手,一握紧,躺在地上的人就飞到他面前,被他的手抓住了领子。 男人的视线如蛇,冰冷的在她身上爬。 “她身上还有恶煞。” “恶煞”力耀惊的微微张嘴, 怪不得他们那么轻易就得手了,且抓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浑身冰冷,一直打颤,眼中泛红,满是血丝,像是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反应过来后,力耀立马在地上磕起了头,砰砰作响,“大人,我真的不知情,我更没有对她做什么。” “自然不是你做的。”男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手指轻抬,力耀便弯不下腰了,但他仍然低着头,额头鲜红的血慢慢往下落。 “你还没这本事。” “就是我,也养不出如此完美的恶煞,不简单” 男人手一松,女人滑落,躺在地上。 他拍了拍手,“带下去,送给你们了,好好研究一番。” “至于祭品,继续寻找。” 暗处走出几人,正要把地上的女人拖走,女人忽然张开嘴,暗沉色的液体顺着嘴角往下流,“我知道” “嗯”男人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弯下腰,把她脸上覆着的发丝轻轻捋开,暴露在烛光下的侧脸苍白,浅红色的唇扯开一个温柔的笑,“你说什么” 女人死死的咬住牙齿,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中有着无边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挟着恨,“祭品” “哦看来我们的客人知道些什么。”男人捏着她的下巴,“说说看” “猫妖斯冉” “如果胆敢利用我们帮你报私仇,我保证,你会过的很惨呢,小家伙。” “当然,如果信息正确,你会得到应有的奖励。” 男人松开她,用纸巾擦了擦手,对着力耀道,“去查查她说的是什么人。” “必要的时候可以请来做做客。” “是,大人。” 第57章 五十七(小小修) 周五下午, 外面阳光正好, 金色的光束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地上, 斑驳游动, 枝丫上跳跃的鸟儿啁啾。 课室内,黑板上用粉笔写下了一个名字和一串数字。 黑板前, 讲台上,站着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十分年轻, 穿着最简单的衬衫和西裤, 五官秀气,温文尔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大家好, 又见面了,虽然军训前选班委的时候我们已经匆忙见过面了, 但我也会担心,这么久没见,同学们会不会已经把我忘记了。”他推了一下眼镜,“所以我又重新写了一遍我的名字和手机号。” 他指了指黑板。 漂亮的黑板字写着,“张逢尘te190xxxxxxxx” “不出意外, 未来四年,我将会是你们的班主任。” 辅导员是每个系一个, 但班主任则是每个专业或两三个专业共有一个, 负责同学的一些大小事务, 但班主任同时兼顾着教学任务或是科研任务, 并不能像高中的班主任那样时刻关心学生,更多的事情还是辅导员在忙,班主任只是按照学校规定一个学期给学生开两次班会,又或者是在假期的时候关注一下同学们的去向等。 台下胆子大的女生接话,“老师别担心,你这么帅,我们很难忘记的。” 张逢尘笑了笑,“好看的人那么多,可以说是目不接暇,说不定同学出去碰见一个,惊为天人,再回神,可能已经忘了班主任是男是女了。” 课室内一片笑声。 坐在斯冉旁边的一个女生笑倒在桌上,“我们班主任还挺好玩的。” 另一个女生点头表示赞同,“张逢尘在简大很受欢迎。” 不少人都很羡慕她们,班主任竟然是张逢尘,要知道这位可从未当过班主任。 “他不仅仅是好看,气质也很特别,很难让人忘记。”胡满洛悠悠叹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一句词,醉眼不逢人,午香吹暗尘。” 每次在她们谈论帅哥时一言不发的斯冉这次却不再沉默,漂亮的绿眸眨了眨,视线落在前面讲台上,“我也觉得他很特别。” 她刚说完,似乎就对上了讲台上人的视线,那人对她微微一笑,说话并未停下,十分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胡满洛惊讶,压低了声音道,“咦斯冉你说说,你觉得哪里特别” 长睫垂落,光自上而下投落,在她眼下映出一片阴影,小猫思考了一会儿,才斟酌着道,“唔他没有看上去那么温和。” 胡满洛笑着眯眯眼,“这种看起来很温柔,实际上很强势,内心很强大的人不是很吸引人吗” 斯冉困惑的偏了偏头,用手掌撑着下巴,没再言语。 不,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他有些危险。 班会的内容无非就是新生动员,鼓励大家好好学习,不要逃课,还有希望大家可以在大学时期收获一段感情。 枯燥乏味的内容,被张逢尘挟裹着当下流行的一些段子说出来,引得课室内连连发出笑声。 “今天的班会就到这里,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周末。” 班会终于结束,一直频频看时间的斯冉对室友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胡满洛出来的时候,斯冉的人影已经消失在校道尽头了,她问站在门口等她们的柳絮影和杜妮,“斯冉去干嘛走的这么急回家吗” 柳絮影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贱兮兮的笑了一下,“是呀,回家。” 校门口有人等着呢,可不得快点出去 “回家就回家,你说的这么暧昧做什么难道是见男朋友” 她们可都知道,斯冉有个“绯闻男友”,就是平时怕小姑娘脸皮薄,没怎么问过。 柳絮影转了转眼珠子,“哎呀,谁知道呢。” 柳絮影没有特意说过自己的家世,姓柳的人那么多,也没人把她和柳汲安联系起来,是以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柳絮影心里对她家小叔是服气的。 明明去年才见到小猫的时候,她还一副懵懵懂懂没开窍的模样,跟她小叔的相处也毫无暧昧,但近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们聊起喜欢的人的时候小猫会发呆,偶尔自己一个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会脸红,无缘无故的笑出来 最明显的是,给她小叔打电话的时候总是笑的特别甜,嗯,跟他发消息的时候也会。 啧,恋爱的腐臭味,似乎正在慢慢酝酿。 斯冉小猫可不知道柳絮影在心里腹诽她和她家人类,步伐不紧不慢的在校道上走着。 她要去西门,从教学楼到西门,要拐个弯,经过一片小树林。 西门一般少人走,小树林自然也是清净,通常被戏称为“情侣幽会最佳场所”,当然,那是在晚上,这会儿大白天的,还是没什么人来。 黑棕色的小皮鞋踩着地上的影子,鞋底打在石板小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简大的西门外,大马路边上,停着一辆天蓝色的跑车,颜色骚气亮眼,款型更是吸引人的眼球,让路过的人不由得都会多看几眼。 驾驶座上的男人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放在一边,偶尔转头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男人不由得拧眉,看了眼手机里对面发来消息的时间和现在的时间。 十三分钟了,要走这么久吗 当然不需要这么久,一般来说,从教学楼到西门,最多五六分钟就可以走到了,斯冉小猫这么久还没到目的地,自然是遇到了事情。 不久前 小树林中除了一条供通行的石板小路外,其他都是草地,大概有手掌高的草。 明明没有风,草地上却倒了一片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斯冉的脚步停下,明显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比如,过于安静的四周。 仿佛她跟外界被什么隔开了一般。 但她还没看出什么,忽然一股冰凉的气流冲到了她脸上,就一瞬间,她下意识的呼吸,那股气体就被她吸入了鼻中。 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视线渐渐模糊 再睁开眼时,她显然已经不在校园里了,周围是参天大树,不是那种常见的大树,而是大的离谱,仿佛是巨人世界里的大树一般,往上看,一望看不到头。 天空中晴朗无云,却是深蓝色的,阳光柔和不刺眼。 她低头看了看,看见一双鹅黄色的猫爪爪。 “废物” 她还没看清说话的人,脸上被狠狠的打了一下,她整只猫摔到了身后的树上,硬质的树干跟柔软的后背相触,一阵疼痛蔓延开来。 她这会儿还有闲心想,这个陌生声音的主人说的语言明明她从来没听过,却奇异的能够听懂。 她抬起头,这才看见对她施暴的人,或者说猫的长相。 这只猫的体型比她大了许多,看上去像是一只小一些的猎豹,线条流畅好看,她浑身都是奶白色的长毛,身上是蓝色的斑点,橙黄色的猫瞳正不善的盯着她。 斯冉愣神间,斑点猫把她的爪子猛地一下踩在了斯冉小猫的身上,产生痛意的同时,一阵血腥味从胸口冲向喉咙。 斯冉想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像是被困在这个身体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打,发出细细的喵。 “废物就是废物我们一族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哈哈哈,度芩,她还真以为自己是猫呢刚刚是在喵喵叫吗” 斯冉这才注意到,除了被称作度芩的蓝色斑点猫,周围还围了不少的其他的猫,颜色、花纹都是她没见过的,他们笑嘻嘻的看着度芩用爪子踩她、用尾巴抽她,不时还插上一脚,踩住她的爪爪或是尾巴。 除了一开始的两下她有感觉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意,似乎已经变成了旁观者。 不由得打量起周围的猫,在心里暗暗吐槽,简直就是霸凌现场。 暴打的同时还带着谩骂。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妹妹” “废物就该去死啊” 忽然,一只猫从远处跑来,有些着急道,“快走稔岁来了” 度芩扬起下巴,猫脸上满是倨傲,“来就来,我怕他不成” 周围的猫劝她。 “好歹是你大哥,不要闹得这么难看” “对啊,说不定还是下一任族长呢。” “度芩,我们先走吧,什么时候教训她都不迟。” 度芩最后被推着离开了,走之前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瘫在地上,闭上眼睛似乎晕了过去的鹅黄色小猫。 他们走了之后,一只纯白色、短毛,体型比度芩更大的猫迈步走了过来,看见躺在地上的小猫,他的步伐明显更快了些,他的腿很长,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他走近了,斯冉才看见他其实不是全身都是纯白色,额头有一点红色,像是水滴的形状,耳朵尖尖那一撮毛也是红色的。 斯冉浮在小猫上方,看着这只白色的大猫。 他有着一双宝蓝色的眸子,此刻低头看着地上的小猫,眸中温柔又怜惜。 猫爪轻轻抚过小猫手上的地方,低头在她额头触了触,“小冉,又被欺负了” 小猫慢慢睁开眼,绿色眸子里润着水光,有些委屈,还很害怕,小猫爪子瑟缩着。 斯冉看着大猫那双宝蓝色的眸子,听见温柔低沉的男音,身体内某个地方像是被敲打了一下,整个人一震。 接着,她和躺在地上的小猫同时张嘴、发声。 “哥哥” 一样的音节,一样的意思,但小猫的声音稚嫩依赖,浮在上方的斯冉却像是下意识的发出声音,声音中带着缥缈和不确定。 简城大学内。 女孩子软软的倒在空无一人的校园小道上,见她没了动静,空气中一阵气流滚动,两人的身影渐渐浮现。 凭空出现的一男一女对视一眼,轻轻点头,慢慢的朝着女孩靠近。 女人伸手,气流从她指尖冲出,掀起女孩披散在脸侧的长发,露出她安静的侧颜。 “成功了,力耀,快动手。” 这两人,一人是之前在枯九那儿因为找的“祭品”不合格而被训的力耀,另一人是他找来的帮手,寸凝梦。 他们先前打听到的消息,无一不是说这个疑似妖的女孩有多厉害,抓了他们多少同事,又消灭了多少他们养出来的魔物,所以他们才谨慎又谨慎,选择了这么一个时机和地点,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成功。 寸凝梦手心里全是汗,又催促了一遍。 “快点,我不知道还能拖多久。”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一直发慌。 力耀被催的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他伸出手掌,五指张开,像是用力的在控制着什么。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大树开始伸长枝丫,拉伸、变细,变成一条条藤蔓,它们张牙舞爪的在空中飘荡。 力耀的手掌扬起落下,指向女孩躺的地方。 那些藤蔓忽的绷直,合在一起,猛地朝她飞过去。 力耀似乎已经看见藤蔓把女孩捆起来的场景,脸上露出笑意。 这回这个该符合大人的要求了 吹的那么厉害,不也这么轻易就被他抓到了比起抓柳归云的时候还要轻松一些,毕竟那时候还要潜入意凝派。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藤蔓要碰到女孩的时候,他们以为已经被迷晕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绿眸清澈,显然一直都是清醒的。 她轻轻抬手,手指跟那些藤蔓轻轻一触碰,白光在指尖炸开,藤蔓变成了一截截,四处炸开。 “就这么点本事吗” 五十八 虽然惊讶于她根本没被他们迷晕, 但力耀和寸凝梦没愣住, 而是反应很快的,在斯冉起身的时候, 就发动了攻势。 他们想到调查到的资料, 几乎是毫无保留且不停歇的出手。 树枝、藤蔓,夹杂着冰冷的、拧成一股的气流,冲向正慢步朝他们走过去的女孩。 那双绿色的眸子成一双竖瞳, 目光冰冷,像是有一头大型的野兽正盯着他们,随时准备捕猎, 让人下意识的不寒而颤。 那些速度极快的,朝着她而来的东西, 在斯冉眼中,都仿佛被放慢了动作,不堪一击。 小姑娘嗤了一声, 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放在两侧的手成爪状,神情一凝, 她周围的空气突然无声炸开, 长发飘散开来,衣摆不断鼓动,只眨眼间,刚刚还来势汹汹的树枝、藤蔓被搅碎,无力的落在地上, 发出一片啪啪哒哒的声响。 随即,还不等另外两人有什么反应,她抬起右手,一片光雾在她手中凝成,柔软的鞭子渐渐显出形状,她手腕微动,鞭子在空中响起啪的一声,鞭尾就朝着两人挥了过去。 那速度比起刚刚他们的攻击,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两人的攻击被轻易击破,额头都泌出细汗,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果然棘手,且不好对付,这次看来是打草惊蛇了。 小猫一出手,他们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奋力躲开那灵活的鞭子,却不想它竟然是随意伸缩长短的,差点被卷起来不说,力耀躲避不及还是被扫到了手臂,衣服裂开,被打到的地方先是一阵刺骨的寒,而后是贴骨的痛意,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斯冉松开手,鞭子飞向空中,她手指微动,控制着鞭子,想直接将两人捆起来,却不料他们跳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忽然便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外界与她之间的隔膜也像是突然破碎了,外面的声音重新响起,冲淡了这一片天地的安静。 她走到他们消失的地方,踩了踩那块地,看见隐约的痕迹,“传送阵” “他们要抓你” 窗外的景物不断倒退,男人听完副驾驶座上小姑娘的话,眸色沉了沉。 小猫现在哪还有刚刚在两个邪修面前冷冽可怕的模样,全然是乖软可爱的,她点了点头,“对呀。” “可惜功夫不到家。”小猫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差点被我反杀啦。” 柳汲安绷着的神色不由得一松,笑了一声,趁着红灯,揉了一把小猫的发顶,“调皮。” 看来这段时间的对小猫的“教导”还是有点用处的。 “可是他们抓我做什么呀”小猫挠挠头,不明所以。 “暂时不知道,但我觉得跟他们这段时间的大小动作脱不了关系。”柳汲安看了眼小猫,“一次不成,还会有下次,你要多加小心。” 斯冉乖乖点头应好。 “手给我。” “干嘛”斯冉把手递给他。 男人的大手覆上她的小手,让她手掌朝上,他把手拿开时,斯冉手心浮着一朵金灿灿的莲花。 莲花的每一叶花瓣都晕着金色的光雾,它们逸散、又聚拢,像是飘舞的裙摆。 小猫绿眸中映着金色的莲花,盛着惊艳,“这是什么” “这是我。” 斯冉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她看看柳汲安,又看看手里的莲花,“你是莲花妖吗这是你的本体” 柳汲安没忍住笑了一声,“傻猫,我不是妖。” “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以后你会知道的。”他伸手把她的手掌合起来,莲花渐渐没入她的掌心,最后消失不见。 “咦”斯冉翻来覆去看自己手掌。 “今天的事情记得告诉元枕衾他们。”柳汲安想了想,又道,“聚魔阵他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小猫摇头,“还没头绪呢。” 柳汲安啧了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那么个小东西,折腾了这么久还没进展,真是无用。” 男人眯了眯眼。 原本他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可那些人把主意都打到他家小猫身上了,四舍五入,不就是在挑衅他 他似乎没理由再袖手旁观了。 “过去这么久了,等他们研究出来,再去抓人,早就人去楼空。” 现在云临门已经知道他们的聚魔阵被发现,就算胡归部的人破解聚魔阵,找到那些被聚魔阵吸收的“邪气”的去向,人家也不会傻到还待在原地等他们抓。 “安安,你猜得到那些邪修想做什么吗” 柳汲安随口道,“可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他看出了些蛛丝马迹,但还有地方想不通。 车子在一间火锅店门口停下。 柳汲安看了眼门前坐了许多人在等位的火锅店,无奈的勾了勾唇。 “我去停车,你先下车,我订了房间,报我名字就好。” 大夏天的,某只小猫想吃什么不好,非得要吃火锅。 小猫转头,看见“咕咕鸽火锅”五个大字,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她前几天转到票圈的那间很火的火锅店吗听说位置超难等的 忽然忘了自己刚刚打算说什么,小猫嘻嘻一笑,转身飞快的在驾驶座的某人侧脸啾了一口,而后又飞快的下了车。 柳汲安愣了一下,手指碰了碰自己侧脸,忽的眼眸弯了弯,笑了。 “调皮。” 这间火锅店火起来自然有它的道理,不仅服务员的服务态度一流,菜品、汤底味道各种也是不可挑剔的。 小猫愉快的点了鸳鸯锅,一半番茄锅一半辣锅,然后又捧着点单的平板刷刷刷的下单,几乎不用问柳汲安。 他对于口腹之欲一直没什么要求,什么都能吃,但又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就是养了猫后,跟着贪嘴小猫吃吃吃,口味跟她也越来越像了。 每个包间都有专门的服务员,就算外面的散桌也是一样。 负责斯冉他们这个包间的服务员上完菜后,就开始默背着公司条例,告诫自己要克制住自己,不然工资就会变成蝴蝶飞走了。 公司要求,服务员工作不能带手机,也不能打扰客人用餐。 她一边默背,一边在心里咬手帕,抬眼悄悄的看向那边桌子。 矜贵中带着痞气的男人正在烫着牛肉,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勺柄,另一只手捏着筷子,长睫垂落,锅中泛起的雾气朦胧了他好看的眉眼。 他对面坐着的小姑娘长发被绑头绳松垮的束在脑后,脸颊旁一缕碎发轻轻滑落,像是在轻吻她滑腻的皮肤,那双绿眸亮晶晶的,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锅里的肉。 红唇轻启,不时催促着,“好了吗好了吗” 男人似无奈似责怪的看她一眼,“耐心等一等,这才多久,烫熟了才能吃知道吗” 终于好了,他把肉几乎全倒在女孩的碗里,自己只夹了一两片,女孩瞅了一眼他的碗,又往他碗里加了几片肉。 男人挑了挑眉,轻勾嘴角。 看到这里,服务员几乎忍不住自己心中那又蹦又跳还在尖叫的小人,想立刻出去跑圈,大喊,“我嗑到真的了” 柳汲安一直以为网上那些所谓他和斯冉的c粉都是说笑的,或者三分钟热度,他们不怎么出现,就慢慢会消失。 按理说也应该是这样。 但很神奇的是,他们的c粉中,还真的有一部分非常死忠,死忠归死忠,却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即使知道斯冉在简大上学,也没人故意去简大想要偶遇什么的,只在日常柳汲安发的vi博的只言片语中找糖,或者去以前的报道的字里行间里找糖渣。 实在是过得很艰辛,但他们还是挺下来了。 毕竟两人颜值能打,家庭差距又大,仿佛言情在现实世界上演,又苏又甜,让人欲罢不能。 甚至已经有人拿起笔来自产自销写起他们俩的同人文了。 这个服务员就是那群死忠c粉的一员。 他们之中而大多数人,其实很清楚自己是粉上了一种对于美好爱情的幻想,可能事实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是能骗自己一天是一天,有糖为什么不吃只要它还没露出里面的shi,他们就愿意 可今天,她总算知道了,什么狗屁幻想,都他妈是真的 颜值是真的,爱情也是真的 可惜不能拍照,呜呜呜,霸总一脸宠溺,小女朋友可爱机灵,这个场面谁受得住 最后大部分的菜都进了小猫肚子里,她还吃了一份火锅面。 柳汲安见她完全没有吃撑的神情,甚至有些回味的舔了舔嘴角,看了一眼小猫的肚子,“你是饕餮转世吗” 小猫瞪了他一眼,“你才是饕餮” 走出餐厅后,并没有吃撑的小猫被觉得她吃撑了的柳汲安拉着到江边散步,消食。 “刚刚那个姐姐好奇怪哦。” 一直给她添酸梅汤就算了,还去帮他们拿凉菜,告诉她酱料要怎么调才最好吃,最后更是自己上手给她调了一碗酱料,好吃也是真的好吃,可要知道,别人的凉菜、酱料,都是自己拿自己调的呀。 小猫能感受到别人对她的善意和恶意,但对于萍水相逢的人来说,那个姐姐对她的善意是不是太浓了些 不过这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猫问了一嘴就抛到脑后了,牵着柳汲安的手慢慢的在江边走着。 江面上吹过来的风带着江水的咸腥味,吹散了她身上因为吃火锅而散出的热气。 忽然,斯冉动作一滞,停在了原地。 柳汲安跟着停下,转头看她,“怎么了” 她抬起头,轻轻的啊了一声,“我想起来我之前要说什么了” 小猫聪明的时候很聪明,可有时候也难免会犯迷糊。 柳汲安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什么” “那两个要抓我的邪修不是先迷晕了我吗我猜其中有一个邪修是修的是气灵,不仅仅是简单的迷晕,似乎还有致幻的效果,那段时间我虽然是清醒的,但我好像看到了我以前的记忆。” 当时也是因为她想看下去,才没有立刻“醒”过来。 小猫苦恼的拧起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肯定那是我的记忆,可我不是想起来了,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一样看完了那一段记忆。” “嗯是什么样的记忆”男人轻轻抚着女孩的长发。 斯冉小猫把她看见、听见的东西都告诉了他。 说完后,她瘪瘪嘴,下了个结论,“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呢。” 听完后,柳汲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许多。 他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吗” 原先他就感觉奇怪,别说雾猫一族,就说妖族,都是最为重视子嗣的,怎么会让小猫走丢了。 原来他家小猫在族里是这样被欺负的吗 说的什么废物 金色的光点从他指尖溢出,黑眸中似有金色游动。 早就听闻雾猫一族最为势利,为了种族的繁盛,从不因为感情而结合,也不追求一夫一妻,几乎都是强强联合,就为了生下最好的后代,且无一不是修炼狂魔,就像是没有感情的繁殖、修炼机器。 当初,知道小猫的身份后他还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么软萌可爱,像是普通小猫一样的雾猫要知道他们虽然原型似猫,却被外界称为是凶狠、冷酷的代名词。 斯冉小猫转头看向柳汲安,眨眨眼。 哎呀呀,她家人类生气了嘛 除了之前小煦小朋友那次,她还没见过他这么外露的怒气呢。 上次她魔气入体听柳絮影说他也很生气,但她没看到。 可她都没觉得有多生气呢。 甚至也不觉得害怕,虽然知道那是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也像是看了一场戏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如果说有,那也只是对自己记忆的好奇。 小猫想到那只白色的大猫,晃了晃柳汲安的手臂,“安安,我有哥哥呢,他好像很疼我。” “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柳汲安伸手捏住她的小脸蛋,不虞的眯了眯眼,“小白眼狼,记忆还没恢复就开始想你哥哥了” 小猫凝住。 完蛋,这个话题转移的不妙。 等等有了 小猫被捏着脸,说话漏风,吐字不清。 “对了窝原形也似能嗦fa的对不对” 她看到的“记忆”里,她开口叫哥哥的时候是猫的形态 柳汲安神情无辜,像极了小猫平时装傻的模样,“嗯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小猫睁着大大的绿眸瞪他。 坏人类肯定早就知道了就是不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  斯冉有一种吃撑了,叫柳汲安觉得我吃撑了 感谢 读者“青葵幺幺”,灌溉营养液1 还有追文评论的小可爱们=3=,,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五十九(捉虫() 小奶猫四仰八叉的睡在小毯子上, 窗户大开,阳光肆意的照进屋内, 落在小猫身上。 柳絮影坐在另一张书桌前, 伸手摸了一把小猫的尾巴, “冉冉, 听说你昨晚去了我三叔公家小儿子的满月酒” 柳絮影的三叔公, 也就是楼家那边, 楼月的三叔。 上次小猫在简汇遇见狐影那一回见过的楼生昱, 就是柳絮影的大伯公的小儿子,明明年纪没比她大多少,但是的确是跟她妈妈一个辈分的。 猫耳朵动了动, 绿色的猫瞳睁开, 小猫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点头,清脆的女声从张开的猫猫嘴巴里传出,“是呀。” 自从知道原型也是可以说话的后,斯冉就愈发的不喜欢变成人形了, 这不, 星期一的课只有早上,吃过午饭回到宿舍后,她就变成了小猫,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跳上桌子晒太阳。 小猫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叫我去干什么, 无聊死啦。” 柳絮影偷笑,她也不喜欢那些场合,但她猜得到为什么她小叔要带上斯冉,恐怕不是她小叔的意思,是她爸妈的。 在楼月和柳汲池看来,小猫再怎么厉害,也是要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再加上柳汲安的身份,她以后肯定要时常出席这些场合,早些适应好,而且带她出去,也是变相的告诉大家,柳家承认了她,对她有益无害。 这俩人是完全省略两位当事人的意见,把斯冉当做弟妹来看待了。 “不过三叔公都快五十岁了,这还是他和他太太的第一个孩子呢,之前明明两个人身体都没问题,就是怀不上。” 柳絮影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三叔公在外面养的那些女人,也没怀上。” 斯冉小猫对这类八卦兴趣缺缺,小脑袋在毛毯上蹭了蹭,眯着眼喵呜了一声。 “你有没有碰见什么好玩的事情” 尾巴尖尖甩了甩,小猫睁开眼,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 “说到这个,我对一个人印象比较深。”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 即使坐在轮椅上,男人身上的气度也分毫不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笑对着任何一个人,哪怕跟人说话都要微微抬头,也不显得弱势。 “年轻男人”柳絮影重复了一遍,露出个坏笑,“好看吗” 斯冉似乎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好看呀,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斯冉总觉得他有些眼熟,似乎跟她见过的谁很像,可她一时想不起来。 柳絮影唔了一声,“坐轮椅是谁呢” 她不耐烦应付那些场合,所以很少跟她父母出去应酬,是以对圈子里的人也不大熟悉,斯冉这样说,她也不知道是谁。 “你问过我妈妈了吗她应该知道是谁。” 小猫舔了舔爪爪,用前爪抓了两下耳朵,“她让我别跟他们走近了,以后见着他们要绕道走,那家人名声似乎不太好。” 楼月做不出背后说人不好的事情来,所以也没告诉小猫那家人究竟因为什么名声不好。 “喵呜” 软绵绵的猫叫声。 柳絮影和小猫面面相觑。 小猫耳朵动了动不是我哦。 一人一猫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一只猫趴在她们窗沿上,一双漂亮的浅蓝色眸子盯着她们,见她们看过来,又软软的喵了一声。 这只猫看上去年纪不小了,是一只长毛布偶,白色中掺杂着棕色、黑色的长毛柔软蓬松,蓝色的眼睛仿佛两颗宝石。 柳絮影面露惊艳,忍不住伸手试探着去摸它,那只布偶猫似乎很亲近人,还自动伸脑袋过来让她摸。 “好漂亮的猫猫是哪家的怎么跑到我们这儿来了” 她们宿舍可是在六楼,猫怎么上来的而且一看就是被人养得很好的宠物猫。 斯冉小猫呆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别的猫猫面前是该装一装喵喵叫还是能随意说话。 布偶猫蹭了蹭柳絮影的手指,站了起来,迈开大长腿,朝着斯冉走过去,先是眯起眼睛,用粉色的鼻尖嗅了嗅她的脑袋,而后用脸颊蹭蹭她的。 它坐下,伸出大爪爪,一爪把她按倒在毛毯上,低头张嘴就给她舔起毛毛来。 斯冉小猫怕控制不好力道把猫咪哪里伤到了,于是只能一脸风中凌乱,僵直的躺着,头顶、肚皮上的毛毛都被舔的一片倒。 柳絮影看的直笑,没有要解救她的意思。 叩叩。 门被敲响了。 她一边笑一边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穿着拖鞋和睡衣的杜妮和一个有些面生的女生。 柳絮影认得,是隔壁宿舍的。 “怎么了” 杜妮指了指那个女生,女生开口,“你好,我叫路问禾,是住在你们隔壁的,刚刚窗户没关,我的猫跑出来了,你们看见它了吗” 她们窗户外面有很宽的护栏,所以猫跑过来也很正常。 路问禾面带歉意,“我刚刚去另一边的宿舍问过了,她们说没有,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们。” 杜妮“嗯,猫也没去我们房。” “啊,猫吗”柳絮影让开,让她们能看见屋内,指了指书桌上按着小猫拼命舔毛的大猫咪,“是那只吗” 路问禾的神情由焦急变为欣喜,“对对对” “桃桃,宝贝,过来” 杜妮和柳絮影看着那只大猫头也不抬的,像是没听见自家主人说话,努力的给小猫舔着尾巴。 “要不你进来吧。” 杜妮看了眼躺在桌上,生无可恋的小猫,又扫了一眼屋内,“斯冉呢刚刚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柳絮影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刚刚又出去了。” 杜妮点头,“你们宿舍也养了猫” 虽然宿舍规定不能养,但还是有人偷偷养小宠物。 不过好歹是一个宿舍的,她好像没见过这只猫 柳絮影挠了挠头,“这是我小叔的猫,我抱回来玩一玩。” 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也是这么回事了。 杜妮没再问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 “谢谢杜同学。” 路问禾喊不动她家猫,无奈只好进门,说了句不好意思后,伸手把房门关上。 “平时看着杜同学冷冰冰的,没想到人还是挺好的呀。” 柳絮影“其实杜妮面冷心热,人很好的。” 不过她最近心情似乎是挺好的。 好像之前跟家里人闹别扭,最近和好了 但这是人家,她不说她们也就默契的没问。 路问禾伸手把大猫咪抱了起来,轻轻在它屁股上拍了一拍,“坏猫,我叫你呢,没听见吗” 桃桃并不想理她,转头继续看着小猫。 小奶猫身上的毛毛被舔成一道一道的,脸上的毛毛也没逃过一劫,整只猫看上去乱糟糟的,她双眼无神,四脚朝天的躺在毯子上,肚皮不断地起伏,尾巴蔫蔫的垂着。 路问禾一看,吓到了,“这是怎么了” 柳絮影忍住没笑,“咳,没事,可能在怀疑猫生吧” 小猫抬起头,甩了甩耳朵,瞪她一眼,不满的喵了一声。 见小猫没事,路问禾才松了口气,按住自家蠢蠢欲动的猫咪,“柳同学你小叔家的这只猫真特别,我还没见过这样毛色的猫猫,额头的纹路也好好看,是什么品种啊” 柳絮影摇头,“不知道,路上捡的。” “啊养的真好呢。” 桃桃在路问禾怀里,那双蓝眼睛还盯着小猫。 小猫爬起来,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 路问禾拍了拍怀里的猫,“桃桃很讨厌其他猫的,没想到它这么喜欢这只小猫。” 柳絮影在旁边坐下,揉了一把桃桃的长毛,“桃桃年纪不小了吧很少见有人在宿舍养这么大的猫,大都是养的小猫。” “桃桃今年有十岁了,我上大学后家里没人照顾它,所以我才把它抱到学校来的,可能是不适应,今天一看不住就往外跑了。” “那下次可要注意了。” 手机铃声响起。 柳絮影咦了一声,“我接个电话。” “我们就不打扰了,谢谢柳同学。”路问禾抓着桃桃的爪爪,露出粉色肉垫,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柳絮影点头,在她出去后接通了电话。 “喂,妈妈。” 楼月的声音有些凝重,“你太姥姥出事了,司机现在在去接你的路上,待会儿回楼家老宅。” “啊。”柳絮影有些惊讶,“怎么会呢出什么事了” 柳絮影的太姥姥,就是楼家老太太,今年已经有九十好几了,但身体状况一直不错。 “电话里说不清楚,总之你先回来。”楼月说完,顿了一下,“冉冉跟你在一起吗” 柳絮影看了一眼在毯子上打滚的小猫,“在我旁边呢。” “要麻烦她了,你问她愿不愿意过来一趟。” 她听的一头雾水,“为什么要冉冉去” 斯冉跟楼家又没关系,她去干什么 楼月想起父亲的话,沉默了一瞬,“你太姥姥不是简单的身体不适,不过她不来也没关系,你说清楚,别强迫人家。” 这下柳絮影懂了,“好,我问问她。” “就是这样,冉冉你要去吗” 小猫点头,“去呀,反正下午没课,也有些无聊。” 她们到的时候,楼家老宅已经聚了很多人。 不少人坐在客厅里,柳絮影到了后就被佣人带到老太太的房里了。 老太太正躺在床上,身旁是几个医生,她的三个儿子离她最近,外围就是孙辈和曾孙辈了。 楼月看见柳絮影到了,就朝她走过去,就在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来了的时候,从柳絮影的衣服口袋里,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猫看着楼月,眨眨绿眸,无声的张了张嘴。 楼月的身体僵了一僵。 就算知道这是弟妹,不是普通的猫,也还是有些怕怕的。 医生摇了摇头,走出房间,把门关上后,床边就吵了起来。 老太太的大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但看上去还是很健壮,他伸手就揪起旁边人的领子,把人提了起来,“老三,到底怎么回事” 被揪着领子的是柳絮影的三叔公,也是三兄弟里面的老三,他满头是汗,眼神闪烁,“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握着老太太的手的老二神色肃宁,看向老三,“一定要把话说开你才会坦白在小辈面前,你也不嫌丢人” 三兄弟中排行第二的就是楼月的父亲,虽然平时他也没什么笑容,但其实脾气很好,可这会儿是实打实的生气了。 “我、我做了什么啊,二哥你们可不能冤枉人。” “冤枉人”老大气的冷笑一声,“妈的身体在去年开始就慢慢的不如以往,她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医生说查不出原因。” “而妈身体开始不好没过多久,你太太就怀上了孩子。” “你们孩子满月这才第二天,妈就神志不清,趁人不注意跑出去,往自己嘴里、鼻子里塞泥巴,要不是发现的早,她就去见咱爸了。” 老三干笑两声,“这、这也太扯了吧,我有孩子跟妈身体不好能有什么关联” “还在嘴硬”老二拔高了声音,“有人跟我说你去了趁回当铺还狡辩” 屋内有人愕然有人面露迷惑。 显然是有人知道这个“趁回当铺”是个什么鬼玩意儿,而另一些人则没听说过。 趁回当铺,明面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当铺,但其实他们做的生意可不仅仅是普通物品的典当,还有别的、一些不能说的东西的典当和交换。 没人知道它的幕后人是谁,经常出面的老板也只是一个挂名的“牵线人”。 你想要的名誉、地位,只要你付出等同价值的东西,你就可以通过“典当”的方式得到。 趁回当铺行事谨慎,人们对它背后如何运行的一无所知,到现在也没人有证据或是抓到它的把柄,且跟它有关系的大人物无数,所以即使有人对它深痛恶觉,也没人能扳倒它,让它一直存活至今。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触碰到它背后的交易,想要跟它的主人做生意,必须由去过当铺并且“信誉”良好的人引荐。 见老三似乎还要嘴硬,老大把他抡倒在地,狠狠的在他腿上踩了一脚,“没有证据我们不会这样说,你说说你典当了咱妈的什么东西出去,最好去找人给还回来” 老三痛的叫了一声。 他太太在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没见过平日儒雅好脾气的大哥气成这样,也不敢上去拉劝。 见被发现,又被当着小辈的面教训,老三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边痛的倒吸冷气,一边理直气壮道,“反正老太太也没几天可活了九十多岁,还没活腻吗拿自己的健康换个孙子她也会开心的” 这一席话听的在场的人瞠目咋舌。 这真的不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老大痛心疾首,“妈她最疼的就是你你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反正现在老太太也没救了,你们见过谁,典当给趁回当铺的东西还能拿回来的”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奶猫,跳上了床,几步走到老太太的枕边,低头在她额头嗅了嗅。 一直安静如鹌鹑的楼生昱睁大了眼这、这不是柳哥的猫吗 老二神色不虞,“谁还带猫来赶紧”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从小猫身上飘出一根泛着银光的柔软毛毛,在空中划过,最后没入老太太的额心。 老太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众人还没从这令人惊讶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她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太太看了一眼屋内,“你们怎么都来了” “三儿怎么躺在地上” 老三嘴唇颤抖,“妈” “你还有脸叫妈” 老大凑到床前,“妈,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拧了拧眉,“头有些痛,发生什么了” “一时半会儿跟您说不清楚,您先好好休息。” 老二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小猫,对上她那双绿盈盈的眼睛,“这、这位猫大人” 小猫低头舔了舔爪爪,不紧不慢的迈开腿,跳到地上。 众人的视线跟着小猫,看着她慵懒的、慢悠悠的走到老三面前,一只爪子踩在老三的腿上,仰着头。 接着,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张透着点粉色的可爱小嘴张开,发出了人的声音 “你说的那个当铺,它在哪里” 老三的眼神渐渐涣散,无意识的吐出一个地点来。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小猫正打算收回爪爪,猫耳朵忽然动了动,鼻翼翕动,猛地看向门口。 小猫敏捷的越过站在房内的一个个人,没理会正处在震惊中的众人,开了门径直跑了出去。 柳汲安刚到楼家老宅,在厅内被招待着准备坐下,就见一个黑影从楼上冲了下来,直直的朝自己冲来。 他也不躲开,站在原地,伸手稳稳的接住那团“黑影”,揉了揉小猫的耳朵。 “怎么这么热情” 小猫在他怀里蹭了蹭,抬头看着他,神情有些小可怜,小声道,“安安,怎么办,我好像又要被罚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读者“夏夏”,灌溉营养液 1 读者“青葵幺幺”,灌溉营养液 1 读者“青葵幺幺”,灌溉营养液 1 读者“233杨杨杨”,灌溉营养液 5 读者“加菲618”,灌溉营养液 50 读者“西萌”,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za”,灌溉营养液 2 读者“十三月”,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半生”,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亭子”,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ittestar”,灌溉营养液 19 还有各种按抓撒花评论的小可爱,,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六十 城郊的某栋别墅外, 守着里里外外好几层的黑衣保镖,个个人高马大。 别墅内,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对面坐着一对夫妇, 他们经朋友介绍, 第一次到这里, 显的有些局促。 “杜先生, 杜太太, 放轻松, 我们只是进行一场简单的小交易而已。” 男人对身后的保镖打了个眼色,保镖到一边去倒了两杯水,放在杜家夫妇面前。 男人朝后靠了靠, 手指交扣, 放在膝盖上,“那么我们继续谈,你们是想典当小女儿,换来儿子的健康、地位、财富”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接到的第一笔用完完整整的人来“典当”的“生意”。 “你们要想清楚,这样就意味着你们会失去这个女儿。” 谁也想不到, 别墅内有一位意外的客人, 躲过了重重的保镖,亦瞒过了高级安保系统的各种监测,正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位小客人,正懒洋洋的躺在阳台角落里,一边伸开爪爪晒着太阳,一边凭借着敏锐的五感, 听着屋内的对话,时不时还看过去几眼。 小猫在看清楚男人对面的夫妇时,有些疑惑的动了动耳朵。 咦这对夫妇不是之前在宴会上,在坐在轮椅的男人身旁的人吗好像是他的父母。 听他们对话里的意思,他们是要卖掉女儿 杜先生似乎面带犹豫,杜太太却浑不在意,“本来我生下她就是为了她哥哥,她是为了她哥哥才存在的,她哥哥现在站不起来,被人暗地里嘲笑,这一切的是该她付出的。” 男人似乎见多了这样的人,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又道,“那也许可以只换回您儿子一双健康的腿这样你们典当的东西也就可以少些。” 至少那个女孩子可以活下去。 这倒不是他有多善良,只是涉及人命的,他们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外边儿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他们呢。 杜先生“那要不,就按黎老板说的毕竟养了那么多年” 杜太太不耐的打断他的话,“我看见她就烦心,凭什么她可以健健康康的上学我们小柏就得坐在轮椅上,哪怕出去多呼吸两口空气都累得慌跟人说话还得抬起头” “她那条命是因为小柏才存在的,她就应该为小柏付出一切,活这么多年都是我们给她的恩赐了。” “就算小柏再优秀,有这么一副破身子,也没姑娘愿意嫁给他,我要小柏完完全全的健康,比任何人都优秀,人生一帆风顺。” 这位“杜太太”的言论让斯冉小猫听的直咂舌。 看来,跟趁回当铺做生意的,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人。 黎老板叹了口气,“那好吧,不过人命官司要付更高的价钱。” 是了,来这里“典当”,不止要有供交换的、相同价值的东西,还要交付一笔“典当费用”。 保镖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杜家夫妇面前。 “在这上面写清楚你们女儿的名字,生辰八字,以及儿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好的,我们会尽快办好,也希望二位对我们的交易守口如瓶。” “这是自然。” “应该的。” 等杜家夫妇离开后,黎老板拿起那张纸,看了一会儿,啧了一声,“都是大富大贵的好命格,把妹妹的强加给哥哥,真是浪费。” “这姑娘真是倒了血霉,遇见这样的父母。” 他摇了摇头,正要叫人把东西收下去,阳台就爆出一声巨响,阳台的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屋内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黎老板猛地跳起来,躲到了沙发后面,保镖们纷纷拿出腰间的枪,指着阳台。 他们还没看见人,就见一阵闪烁着银光的白雾从阳台慢慢朝着屋内弥漫。 白雾越来越多,几乎要淹没他们的小腿。 保镖们保持警惕,围在黎老板身边。 忽然,他们感觉到白雾中伸出了什么东西,缠上了他们的腿,冰冷的触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那东西一扯,所有还站着的人都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就被快速的在地上拖了一长段距离,背后一片火辣辣。 他们被淹没在白雾中,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被吓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 “这是什么” 终于,他们被甩了出来,到了空中,最后被倒挂在屋顶上。 这下他们总算看清楚了缠着他们的东西。 那是一条条泛着银色光芒的绳子一样的东西,灵活的缠在他们的腿上,甚至还在动。 他们拿着的刀具、枪械,被刚刚那猛地一甩,统统掉到了地上。 黎老板被倒吊着,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心中咚咚打鼓,没听见外面有响动,心想怕是外面的人也早就栽了。 但输人不输阵,他依然硬气喊道,“是谁敢不敢出来知不知道我们背后是谁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是嘛” 天真可爱的女声在白雾中响起。 与此同时,不断弥漫、上升的白雾中,凭空出现一个年轻女孩,女孩的衣摆翻飞,脸上带着笑。 她慢步走到黎老板所在的位置下方,手指微动,缠着黎老板的银色绳子甩了两圈,几根绳子缠上他的手臂,唰的一下把他180°翻转,让他由倒立变为直立,但依然脚不着地,在半空中晃荡。 几缕白雾从下方往上窜,冲到黎老板脸上。 女孩的声音缓慢,似乎带着某种力量,“你背后的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黎老板的眼神渐渐涣散,张嘴像是要说话。 离他最近的一个保镖急忙喊道,“黎老板,不能说” “聒噪。”小猫眼神一凝,手指一抬,一片银色的膜便立刻覆上了刚刚说话的保镖的嘴,他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黎老板刚刚晃了晃神,又再次被白雾迷了眼,“是大老板,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们通常在见面。”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小猫满意的笑了,“很好。” “接下来,就送你们去牢里好好改造。” 她一拍手,地上的白雾渐渐聚拢,汇成一条条的纹路,最后在整个别墅内形成了一个繁复的图案,而她恰好站在图案外的一点。 她手掌往下一压,白雾凝成一股股细绳,发出一阵银色的亮光,绘成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一声响指打响,所有被倒吊着的人都被松开了,像下饺子一样落到了地上,但并没有稳稳落地,而是穿过了传送阵,消失了。 白雾散去,银色的绳子蹭了蹭斯冉的手心,也化作光点散在空气中,别墅内、别墅外一片空荡荡,安静的仿佛从来没有人存在过。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飘落在地上的白纸。 斯冉走过去,捡起那张白纸,“让我瞧瞧他们家的倒霉女儿叫什么名字。” 待看清纸上的内容时,她愣住了。 轻飘飘的白纸上,黑字明晰,写着两个名字。 杜慕柏。 杜妮。 杜妮 是同名同姓吗 可关于杜妮跟原生家庭不和睦的传言却浮上心头。 杜妮以前的同学在背后说她果然是“工具人”,没有感情,冷冰冰的。 怪不得,她会觉得杜慕柏眼熟 还有杜妮最近因为跟父母关系好转而逐渐多起来的笑容在记忆里莫名变的扎眼了起来。 原来是开宰前的温柔 柳汲安下班一回家,小猫一反常态的没有出来接他。 他把外套挂在衣架子上,自言自语道,“难道回学校了” 不对,她明天不是没有早课说好今晚一起吃晚饭,明天再送她回去的。 小猫不可能消息都不发一个就回去了。 “冉冉” “小猫” 他打开小猫的房间,果然看见大床上,被子中央有一团隆起。 他掀开被子,看见小猫把自己蜷成个团,缩在一起,但似乎没有睡着。 “怎么了不舒服吗” 伸手把那团猫抱起来,揉开,他坐在床边,捏了捏怀里小猫的爪爪,看她恹恹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猜测道,“被罚钱了不开心” 罚钱是罚钱了的,这次的人数比上次的多多了,所以罚的钱也翻倍了,但这还不是她自闭的全部原因。 小猫摇头,眨眼间,变成了小姑娘的模样。 柳汲安猝不及防被她压倒在床上,女孩的长发从脸颊边滑落,在他脸侧扫着。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侧脸蹭了蹭他的,无声的撒娇。 柳汲安被糊了一脸的头发,无奈,用手拨开,轻拍她的背,“怎么了” “你知道杜慕柏吗为什么之前楼月跟我说不要跟他们家走的太近。” 柳汲安没问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捏了捏她的脖子,“坐起来,我跟你慢慢说,嗯” 小猫乖乖的坐到一边。 杜慕柏小时候有严重的贫血症,需要不间断的移植骨髓,但匹配的骨髓不好找,更何况他需要的不是一次两次的移植,所以即使杜家有钱也很难把他医好。 当时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十四岁,于是在他六岁那年,杜家夫妇又生了一个女儿。 “是个试管婴儿,基因型跟杜慕柏的完全匹配、” 柳汲安低眸看小猫,摸了摸她的发顶。 “所以可想而知的,她就是为了杜慕柏而生,一出生就给他救命的骨髓。” 在杜妮的“无私奉献”下,杜慕柏后来痊愈了,可身体也不太好,所以一直坐轮椅,少有站立的时候。 “他们做的事情圈子里都知道,偏偏他们对杜妮这个女儿非常不好,所以大家不喜欢跟他们来往。”柳汲安微微一晒,“可能觉得他们脑子不好使吧。” 小猫皱了皱鼻子,“他们脑子是很有问题。” 特别是那个杜太太。 “怎么了趁回当铺的事情跟杜家有关” 柳汲安知道小猫今天下午去处理趁回当铺的事情了。 虽然她暂时稳住了楼家老太太的情况,但还是要找到罪魁祸首,才能把“典当”了的东西拿回来。 斯冉把杜家夫妇想要用杜妮的命换杜慕柏的健康和一生顺遂的事情告诉了柳汲安。 小猫叹了口气,而后沮丧的趴到他怀里,喵嗷了一声,“因为楼家的事情,我被罚了一千块一千块” “还要抄规则一百次” 本来知道杜妮的事情心情就不好了,回来的路上还收到了罚款消息。 柳汲安轻抚她的背,拍了两下,“好了好了,我带你去吃小龙虾,嗯” 小猫绿眸一亮。 “好呀喵” 男人轻笑,“你啊你,小馋猫。”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吃小龙虾了呜呜呜 我发现评论区大概可以分为四类 一,撒花打卡为我加油; 二,紧跟剧情; 三,日常夸赞冉冉小可爱,想养猫; 四,羡慕男主,想养猫妖这个做梦有点过了 如有遗漏,就当无事发生。 今天我话好多,再添一个吧。 布偶猫是有点点特殊,但它不是哥哥人家是女孩子啦 感谢 读者“林的仔子”,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爱依薇娜”,灌溉营养液5 读者“晓玉”,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喵”,灌溉营养液5 读者“boogday”,灌溉营养液1 还有各种撒花按爪评论的小可爱们 3,,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六六十一 夜黑风高, 月光被层层密布的云雾缭绕、遮掩,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在寂静的夜里听的格外明晰,草丛中传来高低不一的虫鸣。 树叶缝隙间,压抑着人声低语。 “非她不可吗太棘手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就凭我们两个人唉。” “她是目前最符合大人给的标准的人了,你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吗” 天赋越高越好,可天赋高,也意味着能力强啊比如这位,天赋高的就有些惊人了。 半夜潜在柳汲安和小猫家外面大树上的力耀和寸凝梦对视一眼, 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素日不对付的两个人, 在这种艰难的时刻, 难得的没有跟对方斗嘴怄气。 “上次要不是我们谨慎,提前布置好了传送阵, 恐怕不仅不能抓到她, 还会倒被抓住” 寸凝梦想到当时的场景,千钧一发,心中还尚有余悸。 “我的醉玄对她全然没用。” “大概因为她身份特殊。” 两人已经是云临门中的佼佼者,作为稀有的气灵者,寸凝梦的醉玄更是从未失手过,但他们在斯冉面前,就好像幼儿园的跟高中生比赛解代数几何 可他们这俩幼儿园生,还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力耀无力的摇头, “我打听到有一个普通人跟她走的很近,两人关系很好。” “或许我们可以从中下手。” 寸凝梦拧眉,“可那个普通人的身份不一般如果他出事,怕是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我们的行动可以说已经暴露在胡归部的眼皮子底下了,轰动又怎么样,只要办到了枯九大人吩咐的事情就好。” 两人低声商量着怎么通过那个跟斯冉关系亲近的“普通人”进而抓到她。 “不然这样哎这是什么” 头顶有东西飘落,力耀抬头看去,发现是一朵朵金色的小莲花,大概有拇指大小,慢慢的,随着风,旋转着下落。 朵朵金色的莲花如雪花般,从树叶间隙飘落,这场景,在普通人眼里,大概会觉得很浪漫且唯美。 但力耀和寸凝梦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的灵力,二人宛如被天敌盯上了的小型食草动物,脑中警铃大响,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可他们的反应还是太慢了。 金色的莲花一朵接着一朵的无声炸开,变成一团团分散的金色光点,漂浮的光点下沉,像是被磁铁吸引的碎铁屑,覆在他们外露的皮肤上。 一阵刺痛从被光点接触的位置传到大脑,一点、两点,聚集在一起,变成无法忍受的剧痛,同时,两人像是被注射了毒素一般,浑身麻痹,没有一块肌肉能够聚力,发不出声音,一边痛的满头大汗,一边身体僵直的从树上倒了下去。 咚、咚。 两声重物落地声,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明晰。 鞋底踩着草地发出轻轻的脚步声。 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笼罩着地上因疼痛而下意识抽搐的一男一女。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黑眸中游动着金色的光点,仿佛墨池中养着几尾金色的鱼儿,诡异又有着异样的美。 “你们说巧不巧。” “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就自己上门了。” 昏黄的路灯映在他侧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容一半处在阴影中,一半晕着灯光。 看清楚了他的长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惊骇,力耀张了张嘴,额头豆大的汗滴入草地中。 这人,竟是他们方才一心想要算计的那个“普通人”。 去他妈的普通。 “喂,老张。” “哎,王局,最近怎么样夫人身体还好吗” “多亏了你,好着呢,已经怀上二胎了,怎么了突然打电话给我。” 张安志擦了擦额头泌出的冷汗,想要端起桌上的水杯,却发现手抖的根本端不住杯子。 今天下午,自从联系不上黎老板后,他就无端的感到一阵心慌,像是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或是将要发生,恐惧和害怕几乎淹没了他,冰冷和颤抖围绕着他。 这也是他打这通电话的原因。 王局是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认识的现今位置最高的人。 “我想知道,最近上边儿有动静吗”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 说话的人似乎吸了一口烟,才缓缓道,“动静动静多了去了,可也跟你无关。” 张安志的心刚放下一点,就听那边又道,“但我最近听说,原来有一个特殊部门,专门管你们这档子事,那边的消息,我可就不清楚了。” 特殊部门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唇不住的颤抖。 “但你一向低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放心吧,我” 后面的话,张安志已经没怎么听进去了,木然的挂了电话后,他整个人像是被丢入了寒冰腊月中的寒潭,不住的打着寒颤。 空荡的、奢华的别墅中,只有时钟嘀嗒,一点一点的挪动,每一下,都像是在他心上重重的敲了一记。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汗水从脸庞滑落,没入沙发中。 谁也想不到,这个胆子比老鼠还小,其貌不扬,个子矮矮的男人,就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趁回当铺的幕后大老板。 他之所以能创办趁回当铺,完全是因为巧合,因为那一本他在旧书店淘到的撕不烂、烧不坏、浸不湿的破旧本子。 那本子是牛皮制作的,很好看,他就买了。 回家后,他才发现,原来本子里是有字的,一开始是一种他不认识的奇怪字体,但慢慢的,字形扭曲,上面的手写字竟然自动的变成了方正的、他熟悉的字体。 每一页分为两列,一列最上方写着“得”,另一列是“给”。 本子的最后一页写着使用规则,大概意思是,只要在“得”写上自己想要的东西,“给”写上同等价值的东西,无论什么,哪怕是灵魂,你都可以进行交换。 其中也有很多限制,比如如果要拿他人的东西交换,必须是至亲,否则无效,和一旦写下,交易成立,不可反悔等。 怀揣宝物的张安志心情激动,大才能他没有,但小聪明却有许多,他知道,这个东西,给被人用会比自己用要划算得多,于是一步步做起了趁回当铺。 但同时,他又是个很胆小的人,觉得这个本子太邪乎了,不敢依赖它赚太多钱,甚至随着生意的越来越壮大,开始日夜难寐。 他心中清楚自己做的是亏心事,不正当,总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但又拒绝不了它给自己带来的名声、财富以及地位。 像是魔鬼给的免费甜点,明知道有问题,却又止不住的伸出手去拿。 男人的嘴一张一合,没有任何起伏的、宛如机械一般的把自己这么多年做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他对面,是一个简单的扎了个马尾的年轻女孩,穿着白t和牛仔短裤。 那双纤细均匀的长腿正盘在沙发上,手臂撑在大腿上,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长睫缓慢的眨动,绿眸盈盈,似乎若有所思。 桌上摆着他说的那本神奇的,或者说是诡异的本子。 小猫回过神来,手指轻轻一划。 本子自己翻开,一页一页的翻了过去。 上面几乎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交易内容”。 用爱情交换事业。 用亲情交换智商。 用嗅觉交换亲人的健康。 等等等等。 像是一个个故事,以一种残忍、可怕的方式描绘。 张安志的眼中渐渐清明,清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孩,吓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你是谁” “本、本子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藏好了的。 而且,它怎么自己在翻页 斯冉拿起那本东西,晃了晃,“这个吗是你自己拿出来给我的哦。” “这不可能”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个东西都存在了,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这样年纪小又长相甜美的女孩,很难让人有危机感,张安志虽然清楚她不简单,但还是神奇的渐渐放松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猫眨眨眼,“就是刚刚跟你通话的人口中的特殊部门的人。” 在斯冉小猫拿出准备好的传送阵,要把张安志送去御卫处的大牢里之前,他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本子” “毁了呀。” 见她说的这么轻巧,张安志心中不满,“如果能那么容易就毁了,我就不会不安的度过这么多年了。” 小猫伸出食指,摇了摇,绿眸清澈,说出的话却让张安志无地自容。 “不,让你不安的,是你的贪心,是你填不满的欲望。” 张安志颓然,消失在传送阵中。 咚的一声。 御卫处大牢门口值班的一个处员听见里面的响动,不惊也不慌,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斯冉又送人来了。” 另一个跟他一同值班的人被他传染,忍不住也打了个哈欠,“除了她,没人会这么简单粗暴,一点也不吝啬灵力的用传送阵把人一个个丢进牢里了。” 两人觉得无奈又有些好笑。 “我猜是这回是趁回当铺的老板。” “哎兄弟,你说我们是不是太无能了,追了这么多年的当铺案,一直因为证据不足而抓不到人,竟然让她几天就解决了。” “首先,我是女的,也不想当你兄弟,其次你确定不是因为御卫处都是一群只喜欢打打杀杀对这些文字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人手不够,大家更喜欢刺激一点的任务不说,比起没出什么人命的“当铺案”,还有其他人命关天的案子需要他们,于是便一拖再拖。 当然,能力问题也有就是了。 “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不是御卫处的吗这样骂自己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读者“沐橙”,灌溉营养液4 读者“”,灌溉营养液15 读者“叶落”,灌溉营养液10 读者“kira”,灌溉营养液2 还有各种撒花按爪评论的小可爱们 3,,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六十二(一更) 斯冉小猫轻手轻脚的关上阳台门, 刚转身,屋里就响起啪的一声,头顶的大灯亮了起来。 她以为早就已经睡着的男人, 正躺在她床上,背靠她的玩偶,微微抬眸, 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小猫被吓了一跳, 往后退了半步,反应过来后, 眉头微蹙, 脆声道,“这么晚了到我房间里干什么” 这一招反客为主,不得不说,用的实在是妙,可惜有人不接。 柳汲安似乎有些不虞,神情看上去挺吓人的,他沉声道,“这么晚了,还往外跑, 夜猫子。” 小猫没被他吓到,鼻尖微动,闻到陌生的味道,轻哼一声,“你不也出去了。” 装不下去了, 男人轻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小猫走过去,跳到床上,“这么巧,我也有东西给你看。” “不过是个坏东西。” 柳汲安松开她的长发,抓了一手,用手指轻轻梳理,“嗯是什么” 其实小猫出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某只猫跟做贼似的,显然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就顺势装作没发现。 而且对于小猫会偷溜出去,他也早有预料。 毕竟他家小猫是个急性子,什么事情留不到第二天,不然晚上可是会睡不着的。 “这个”斯冉小猫拿出从张安志那里搜来的本子,扯过他的手掌,放在他手上。 在他翻看的时候,斯冉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小猫抬头看着他,绿眸里的好奇和疑惑几乎要溢出来了,“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起效的呢它怎么简单的依照生辰八字就能确定具体的人是谁它真的是单纯的交换吗这有什么意义呢” 柳汲安捏了捏小猫的脸,“你问这么多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呀”小猫面露惊讶,“怎么会呢” 柳汲安无奈的把她按进怀里,揉了揉她的长发,笑了两声,“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这个东西上没有灵力波动,像是另一种能量,或许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机缘巧合之下掉落到了这里。” “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柳汲安以为小猫会问别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这类似的问题,却没想到她说,“那楼月的奶奶岂不是就没救了” 她以为,找到幕后的人,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能把楼家那位老人家的健康、生机还给她。 可如果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他们不知道它是如何起作用的,那就没办法了。 柳汲安颔首,“按理说,是这样的。” 他看出小猫有些沮丧,低头轻吻她的额心,“小猫,谁都不是全能的,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嗯”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称心如意的发展,而相反,大多数的都会出乎人的意料。 小猫趴进他怀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大手轻拍她的背。 斯冉变成小奶猫的模样,趴在他胸口,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伸出一只前爪按着他的下巴,爪子勾了勾,三瓣嘴张开,露出可爱的小牙齿。 “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这个。” 柳汲安的手上出现一本有些破旧真皮笔记本,“看看。” 小奶猫伸出爪爪,翻开,低着头看过去。 她一边看,柳汲安一边摸着她的小耳朵,“这个应该是用现在的文字重新誊抄后的内容。” 小猫越往后看,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睁大了。 从字里行间能猜的出,写下这些文字的人,恐怕就是意凝派的开山鼻祖。 除了原文,还有不同字迹的字体在旁边做了批注和总结。 最后一页缓缓合上,小猫愣在原地,被柳汲安揉着尾巴也不动弹,过了半晌,她才抽回自己的尾巴,用尾巴尖尖打了一下他的手背,看向他。 绿眼睛眨巴眨巴,“我也是被丢下来的吗” 这本东西,姑且算是那位很多年前的老祖的“日记”。 他说,他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到处都是修道者,不仅是人修,还有妖修,鬼修等,那里灵气充沛,那里的生灵一出生便有灵骨,跟自然灵天然亲近,生而具有灵力。 但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有天赋,没有灵骨的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就会被丢入下界,任由其自生自灭。 还有的,就是后来遭遇了不幸,成为了普通人的人,也会被“遣”到下界。 意凝派的老祖,属于后者虽然他没有完全被废,还能使用微弱的灵力,但在他的族人看来,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而这个下界,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只有普通人,妖修和鬼修更是不存在,仅有的有一点点根骨的修道者,也可能是当年那些被“遗弃”的人幸存下来,留下的后代。 小猫其实在之前就隐约有所感觉,所以并不惊讶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她看完后的第一反应便是。 该不会是她太菜了所以被族人丢弃了吧 柳汲安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把她抱在怀里,笑倒在床上,揉了两把她的小脑袋,“丢弃新生儿那是人修才会做的事情,妖族成长期漫长,寿命也比别的种族长许多,子嗣不丰,且大多生性懒散,比起人修,没有那么热衷于修炼、成仙,不会随意丢弃后代的。” 就算是可以算是妖中异类的雾妖一族,也不会随意丢弃后代。 小猫费力的从他手里钻出来,抖了抖身上被他揉乱的毛毛,眯眼看着他,尾巴晃了晃,“你好像很了解嘛” 他说的可都是上面没写的东西呢。 “在这方面,我的确知道的不少。”柳汲安淡淡的唔了一声,低眸看她,“怎么想问什么吗” 小猫低着脑袋,往他下巴上撞了撞,“我想问什么你不知道吗” 抓住小猫,在她头顶猛亲了两口,男人开口,语气像是在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 “妖族又分为兽族、羽族、若族和雾族。” “若族是植物类的妖精。” “雾族与其他三族都不一样,传闻在许久许久以前,它们原本是死物,受了天地灵气才有了生命,化为妖,故而雾族人丁稀少,只有几支。” “其中最厉害的,便是雾猫。”柳汲安用指尖轻点小猫的鼻尖,“据说第一只雾猫是玉雕的小猫化成。” 小猫嗷呜一口含住他的手指,啃了一口又吐出来,“我是雾猫吗” 不然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雾猫的。 “对,你是雾猫。” 他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嘴角带笑,“妖族不可能丢弃子嗣不说,我们小猫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和厉害,任是谁也不可能把你丢了的,知道吗” 斯冉小猫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被子里。 她听过许多这类的夸赞了,但都没有觉得这么难为情过。 柳汲安轻笑,轻抚她的毛毛,“我觉得与其说你是被丢下来的,不如说你可能是被送下来。” 小猫缓缓抬起头,歪了歪脑袋,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他缓缓解释道,“从修道界到这里的门一向有专人负责看管,门是会移动的,除了负责的人没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就算找到了也不能随意通过。” 捏捏小猫的脸。 “不然可就要乱套了对不对” “所以如果不是有人把你送下来,你不可能自己跑出来的。” 他家小雾猫跟别的雾猫又不太一样,生的跟只普通小猫没什么区别,被人当做是下界的小猫丢下来了也不一定。 “你这么了解,你也是那里的人吗” 柳汲安唔了一声,抓住小猫的爪爪亲了一口,“不是,我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罢了。” “但我出生的地方,跟修道界也有联系。” “以后带你去看看,嗯” 小猫蹭了蹭他的指尖,语气不明,“我们会离开吗” 大手笼上她的脑袋,揉了两下,“当然,不过你还可以在这里玩上一阵子。” 就算他们不回去,恐怕上面也会有人下来找小猫。 柳汲安眯了眯眼。 就是不知道来的人,是敌是友了。 他可没忘记小猫一开始可是一身伤,还丢了自己的记忆。 小猫差点被他揉睡着了,忽的想起了什么,睁开眼,“这个东西你从哪里拿来的按理说它应该在胡归部才对吧” “原件可能在胡归部,这是别人另写的一份。” “至于从哪里弄来的,我晚上抓到了两只臭虫,去他们老巢逛了一圈,就找到了这么个玩意儿。” 刮了刮小猫的鼻子。 “应该是上次抓你没抓成的那两只虫子。” “咦”小猫一下子来了精神,站起来,在他手臂上踩了两下,“你去云临门了见到枯九了吗” 柳汲安扬扬眉,抓住她的尾巴,“枯九没看见。” 小猫毛茸茸的小脸上有几分若有所思,绿眸认真,“他们最近的动作,难道都跟这本东西有关他们养魔是想做什么那个世界有魔吗” “自然是有的。” “至于为什么要养魔。”柳汲安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的笑了,“你可以拿这个去给胡归部那些个老头子看看,或许他们能猜到。” 小猫问出一个问题后,仿佛脑子里的问题停不下来了,一个个的冒出来。 “你刚刚说不能随便到这里来,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柳汲安这个人不是一开始就存在了吗你之前说你不是他,那你为什么又变成了他呢” 柳汲安无奈的叹了一声,捂住小猫的眼睛,把她圈在怀里,掀开被子盖上,“你这么问,要问到明天早上,该睡觉了。” 小猫扑腾着爪爪,喵嗷喵嗷的叫,“你不说清楚我睡不着” 手指挠着她的下巴,按着她的脖子。 被子下的小猫不自觉的在他臂弯里软了下来,耳朵舒服的压下,尾巴轻晃。 啪的一声,灯灭了。 “睡觉,你明天不是还有课” “可、可是这在我的房间你回你自己房间睡呀喵” “嗯是谁经常跑去我床上要跟我一起睡的我睡你的床就不愿意了做猫不能这么双标,嗯” “唔喵,不是我。” 小猫心虚的闭上眼。 喵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二更 感谢 读者“”,灌溉营养液3 读者“kira”,灌溉营养液2 3,,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六十三(二更) “斯冉斯冉你没事吧发什么呆呢” 斯冉猛地回神, 柳絮影正在她眼前晃着手,杜妮和胡满洛也站在门口正在看着她。 “你在想什么没注意到已经下课了吗” “没什么。”斯冉捏了捏鼻梁,胡归部那位资历最老的陈登临陈老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看来枯九养魔, 是为了打破这片世界的平衡,寻找去上界的门,当存在这个世界负荷不了的能量时, 就会惊动上界, 门可能会随之打开。” 她早上把笔记本送去了胡归部,秦瑄野估计是不相信她说的, 才叫了陈老来核实, 陈老看过那本笔记本后,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比起震惊的秦瑄野,他似乎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的,一点也不惊讶的说出了“上界”这样的词汇。 后来他的话也的确印证了这一事实。 “这本笔记本的原件,一直封存在藏书库的最深处,希望你们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想也是,胡归部的大家,都以为自己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却不想, 他们追求的“大道”不过是一点芝麻大点的地方,而他们,其实是被“遗弃的人”的后代而已。 如果被所有人知道了,恐怕会产生不小的震荡。 短时间内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斯冉脑子里乱乱的, 也就神游了两节课。 她收拾好东西,跟柳絮影她们走在路上。 斑驳光影从头顶划过。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这么没精神” 斯冉打了个哈欠。 昨晚昨晚被某个恶霸抱着睡了一晚上,还能做什么。 “对了。”斯冉在柳絮影耳边,压低了声音,“跟你妈妈说一声,楼家那位老夫人的事情,我帮不上忙。” 她抿了抿唇,又道,“这段日子,让亲人去多陪陪她吧。” 柳絮影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她跟太姥姥其实相处的时间很少,但总归是亲人,听见这样的消息还是有些难受。 小猫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两人气氛有些奇怪,杜妮和胡满洛对视一眼。 杜妮道,“你们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的,怎么了” “我哥哥想请你们吃顿饭。”杜妮少见的露出了一个浅笑。 斯冉睁大眼睛,猛地想起了还有杜妮这边的事情。 不过好在她的那份“交易”还未写上去,所以不作数。 可究竟要不要告诉她呢 柳絮影“有空的。” 斯冉心不在焉的跟着柳絮影应下,打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着。 芋茸西米露杜妮的事情,我要不要告诉她呢 芋茸西米露她哥哥跟她关系好吗杜慕柏晚上要请我们吃饭。 那头柳汲安正在开会,项目负责人在上面就着t的内容口若悬河,下面的人听的认真。 忽然,会议室内除了项目负责人的讲话声,还响起了一声叮咚。 像是信息的提示音。 负责人顿了一下,继续接着讲了下去。 其他人则面面相觑,寻找着是哪个倒霉鬼,开会还不关声音,等下可能要被单独留下来“喝茶”了。 却不想,最后拿起手机的,是坐在最前面的,他们的大老板,柳汲安。 他抬眸,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大家十分默契的抬头看向屏幕上的t,装作还在认真听。 斯冉过了一会儿才收到回复。 芒果西米露你可以在见过她哥哥后再做决定 斯冉唔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暗灭了屏幕。 哎呀,刚刚给忘了,这会儿她家人类该是在开会,没打扰到他吧 傍晚时分,天空中分散的云团上氤氲着不同颜色的光彩,抹开一片霞光,绘成一幅晚霞美景。 正值饭点,北门外的一间小饭庄一楼大厅几乎满座,外面还有等待叫号的人,杜妮带着三个姑娘进门,报了杜慕柏的名字,便被服务员领着上了三楼。 她们到饭庄的雅间时,杜慕柏已经在了,见她们来了,他让身后推着他的人走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男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让人觉得很亲切温和,他看向杜妮的时候,脸上的笑更深,“妮妮,过来。” 杜妮朝他走了两步,对他一笑,“哥哥。” 接着她给两边人各自介绍了一遍。 “这是我哥哥,杜慕柏。” “这是我室友,胡满洛、斯冉、柳絮影。” “你们好。”杜慕柏礼貌的对她们笑笑,目光在触及斯冉时,顿了一下,显然是认出她了,毕竟两人在楼家老三的儿子满月酒上见过。 而且那晚斯冉几乎成为全场焦点,柳汲安的女伴,又被楼月护着不说,他还能回想起当晚小姑娘的模样,一头柔软长发挽起,展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穿着一袭露肩红色长裙,颜色鲜艳,衬的她肤色更白,脸上妆容恰好,不会过于艳丽,又有点动人的小娇媚,浅浅的线条勾勒的那双绿眸更加迷人。 一眼便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都坐下吧,我已经喊了厨房上菜了。” 菜一道道的上来,香味在雅间内蔓延开来。 服务员给她们倒上果汁。 “谢谢你们赏脸,听妮妮说你们很照顾她。” “我们妮妮从小跟同学关系就一般,能遇到这么好的舍友,我想我一定要见见。” 小时候杜慕柏就很想要一个妹妹,后来有了妹妹,妹妹却要为了他的病,他的身体,不断付出,再加上父母不亲近她,他就更心疼她了。 因为家里的关系,她从小就沉默寡言,不爱跟人交际,朋友很少,甚至还有过在学校被人欺负的事情,听她经常说起几个室友,觉得难得,于是杜慕柏就提出要见见她们。 没想到妹妹的室友竟是柳汲安的小女朋友,另一位姓柳的,恐怕就是柳汲池的小女儿了。 柳絮影饮了一小口果汁,“说照顾严重了,大家有缘分住在一间宿舍,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平时杜妮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胡满洛也跟着点点头。 一开始胡满洛还有些拘谨,但杜慕柏比较会调节气氛,说起一些贴近她们学校生活的事情,慢慢的大家话匣子就打开了。 只有斯冉一直说的话很少。 杜慕柏注意到了,正要说什么,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黑影快速的从门口蹿了进来,速度快的他们根本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只隐约觉得像是一个人,让人觉得非常危险。 旁边空着的椅子全东倒西歪的,桌上的东西也被它撞倒在地上,桌子都晃了几下,陶瓷的盘子碎在地上,哗啦作响,雅间内一片混乱。 胡满洛和柳絮影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柳絮影躲到斯冉身后,胡满洛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也下意识的跟着她躲到斯冉后面。 杜慕柏反应很快,把坐在靠外面的妹妹拉入怀中,护着她。 有人比他反应更快,那就是斯冉小猫。 跟其他人不同,她清楚的看见那是一个魔物,人形的模样,长了一副獠牙,头顶是奇怪的兽角,永远不变的是浑身上下的漆黑,那双眼似乎还有些眼白,但看上去也很可怕。 它似乎是在被人追赶之间仓皇逃进来的,因为它进来后没有要攻击人的意思,而是在左顾右盼寻找躲避的地方。 就在它看向窗口,要冲出去的时候,斯冉伸手凌空一抓,银色的光点凝聚在它身上,它猛地一下摔到了地上。 光点凝成一条条细线,把它捆了起来,魔物愤怒的龇牙咧嘴的吼叫,从嘴边流出黑色的粘稠液体,湿哒哒的落在地上。 这会儿雅间内的几人都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 杜妮被杜慕柏抱着,没看见,但杜慕柏和胡满洛却是把斯冉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看向她时,脸上的震惊不比刚刚看清地上怪物长相时的少。 外面似乎也被这响动惊动了,服务员在混乱之中早就跑出去找老板了。 在饭庄老板来之前,先到的是追赶魔物的人。 斯冉往门口一看,巧了,还是熟人。 门口的男人显然追的有些吃力,大口大口的喘气,看上去有些狼狈,看见斯冉的时候愣了一瞬,“斯冉” 他又看向地上已经被捆的严严实实,连嗷嗷叫的嘴也被封上了的魔物,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斯冉踩在魔物身上,低头打量了它一番,“这东西怎么会在白天跑出来” 外面的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呢。 这些魔物可都是昼伏夜出的,特别喜欢在半夜出来活动,但白天,还有阳光的时候,可是不会出来的。 周容青看了眼外面,又扫了眼屋内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它是从牢里跑出来的。” 逃跑当然就不会顾忌白天黑夜了。 怪不得它腿上、手上有不少灼伤。 斯冉鼻尖微动。 看来是一只怕阳光的魔物。 有的魔物不在白天出来是因为阳光会对它们造成伤害,还有的则单纯的是因为不喜欢阳光。 斯冉看他,有些幸灾乐祸,“还不赶紧带走” 这下该轮到他被罚钱了,在公众场合发生这样的事情产生的影响,可不是简单的对在场目睹了一切的人修正记忆就能解决的。 不过到底不关她的事,看见别人倒霉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周容青显然也想到了这层,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对她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谢了。” 斯冉看了看屋内的狼藉,“幸好我们都快吃完了,不然好浪费呀。” 其他四人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吗 虽然这件事跟饭庄完全没关系,但最后他们这顿饭还由饭庄老板请了。 几人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事情发生的突然解决的也快,也仿佛有几分不真实感,过了一会儿便缓过来了。 出来的时候,杜慕柏被助手推着,笑道,“说好要请你们吃饭,没想到和你们一起白吃了一顿。” “看来下次还要再补一顿。” 杜慕柏跟她们挥手再见,看着她们背影越走越远,车窗渐渐关上。 坐在副驾驶座的助理出声打断了杜慕柏的沉思,“先生。” “什么事” “这是刚刚姓斯的那位小姐塞给我的。”助理把手机里的3递给杜慕柏。 杜慕柏戴上耳机。 电流声滋滋,还伴随着杂音。 先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那么我们继续谈,你们是想典当小女儿,换来儿子的健康、地位、财富” “你们要想清楚,这样就意味着你们会失去这个女儿。” 紧接着,就是他熟悉的一把女声。 “本来我生下她就是为了她哥哥,她就是为了她哥哥才存在的” 棕色的眼瞳猛地放大了一瞬,杜慕柏的神色沉沉。 越往下听,他的脸色便越差,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手臂上青筋暴起。 “老黄,掉头,回老宅。”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大家觉得柳汲安戏份太少了 我怕后面多到你们觉得腻点烟 毕竟下章开始男主戏份就会重新多起来了 没有评论我很孤独的qq这章评论前20发红包,顺便抽两个眼熟的小可爱一人送500jjb,,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六十四 无聊的公共选修课, 建筑系和中文系一起上。 师兄师姐都说这门课没什么意义,考试也背背老师给的提纲就行了,于是斯冉她们宿舍四个人也没认真听,坐在最后一排,低声闲聊。 “杜妮, 你哥哥对你可真好。”胡满洛想起饭桌上杜慕柏对杜妮无微不至的照顾,感慨道,“我家里就我一个, 我也想有个哥哥。” 上次的突发事件后没多久,胡归部就派人给当时在现场的人来了一个记忆套餐,现在除了柳絮影和斯冉记得发生了什么,其他人都不记得那天发生过非自然事件了。 杜妮笑了笑, 没说话。 “你们有哥哥吗” 柳絮影唔了一声,“我哥小时候很喜欢捉弄我,长大后就比较疼我了, 可惜他很忙,我们有时候一年都见不上一次。” 天天在外面跑通告,拍电影, 可不是忙。 不过每个月往她卡里打的钱总是风雨无阻, 还越来越多。 胡满洛和杜妮知道斯冉是孤儿, 柳絮影则是知道斯冉的身份特殊, 所以都以为她不会参与这个话题,说了一两句就打算带过去,没想到她开口了。 “我好像也有一个哥哥。”斯冉想起上次看见的画面。 柳絮影睁大了眼睛, “真的吗冉冉,你哥哥是什么样的呀”她原本音量就低,更是压低了声音,“跟你一样吗” 斯冉知道她在问什么,摇摇头,也用气音回答她,“是白色的,很大只。” 比她的原型大多了,她大概只有他的一个爪子大。 杜妮“那你哥哥人呢现在在哪里” 斯冉摇头,“我也不知道呢。”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这里,也不记得她的族人了,看得出她哥哥似乎很喜欢她,大约一直充当着保护她的角色,可为什么她消失这么长时间,没人来找她呢 不过斯冉现在过的很好,不喜欢自找麻烦,所以这些问题想想也就抛到脑后了。 无论有记忆的她对“家人”抱着怎样的感情,她现在对他们都一无所知,也不用说感情如何了。 两节课很快过去,这是国庆假期前他们的最后一节课了,所以大家都有些躁动。 “我知道大家急着下课,不过中文系的同学要留一下,你们班主任有事情宣布。” 下课铃打响。 柳絮影和杜妮先回去,留下斯冉和胡满洛等他们的班主任,张逢尘。 张逢尘很快就到了。 “我长话短说,国庆长假即将开始,在座的各位都是成年人了,就不需要多叮嘱安全问题了吧” “除了要注意安全,完完整整的回学校以外,我们中文系打算在借国庆这个大好日子进行一次系里的短期旅行,联系同学之间的感情,为期两天,是国庆假期最后两天,地点在洛岑市,去海边玩,自愿报名,有意愿的私下跟班长报名,班长统计名单最迟明天下午交给我。” “这次活动难得,系里报销大部分的费用,可能是你们大学期间为数不多的集体活动,还可以加综测,希望没有特殊情况的同学都积极参与。”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祝大家假期愉快。” 胡满洛抱着书走在斯冉旁边,“斯冉,你去吗” “不知道哦,我要看看我最后两天有没有安排。” 话是这样说,但斯冉内心里是不想去的。 大好的假期,窝在家里享受空调不好吗 或者跟她家人类出去玩。 哪一个不比跟一大堆人出去,听从各种安排指挥,玩的又不尽兴要好 胡满洛看出她的意思,笑了一下,“你要是不去,我们系肯定好多男生得失望。” 即使知道斯冉“名花有主”,但还是有不少男生暗恋她的,平时搭讪的也不少,但都无功而返就是了。 毕竟这个小可爱看上去好糊弄,单纯天真,实际上心里可清楚着呢。 斯冉摇摇头,没再说话。 她们上课的课室在五楼,八楼以下都没有电梯,所以她们是走楼梯下来的。 到一楼楼梯出口的时候,胡满洛见许多人在出口逗留,窃窃私语,觉得有些奇怪,“前面有什么吗她们在看什么” 没错,迟迟不肯走的,大多是女生。 “哇,原来在看帅哥。” 她们渐渐走近了,胡满洛才看清,楼梯口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都能看出他身材不错,五官也非常俊朗,气质矜贵,主要是他给人的感觉,如深不见底的莫测海洋,又似温润美玉,矛盾却又和谐。 斯冉抬头看去,有些困的绿眸一下子就亮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脚下跟生了风一样的,几步便跑了起来,长发在身后飘荡。 “哎斯冉” 胡满洛就看着斯冉直直的冲向那个男人,最终扑倒在他怀里,男人接了个满怀,似乎是在笑,摸了摸她的头,低头跟她不知道说了什么。 周围的人露出可惜的神色,纷纷散开了。 胡满洛这才想起来,那不就是她们斯冉的“绯闻男友”,柳汲安吗 看这样子,也不仅仅是“绯闻”嘛。 不过俊男美女,还真是养眼。 胡满洛笑着推了推眼镜,走了。 等斯冉撒够了娇,想起自己还有个室友时,回头看,胡满洛已经不见了。 “咦人呢” “小傻猫,人早走了。”柳汲安屈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 小猫说了句好吧,晃他的手臂,抬起头一双绿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你怎么有空过来呀” “嗯”柳汲安用指尖点了点下巴,似乎是在思考,“顺路而已,想起这里还有只小猫,快要放学了,顺便就来接她放学。” 小猫皱皱眉,“骗人。” 他每次说谎逗她都是这个表情,她都记住了 “骗人我可没有骗人。”柳汲安笑弯了眼,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斯冉伸腿踢了踢他的小腿,“哼,你骗猫。” 柳汲安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亲了亲她的发顶,“是,我是专门来接我的小雾猫放学的,满意了吗小气猫。” 斯冉小猫的嘴角扬了扬,她意识到后又往下压,努力抿着唇角。 她拉起柳汲安的手,在他手腕上啃了一口,落下一个牙印,“不满意,你才小气呢。” 两人说笑打闹到了停车场,斯冉他们班主任张逢尘也恰好在,像是正准备开车回家。 斯冉没看见人家,还是张逢尘看见她主动打的招呼。 “斯冉同学” 彼时斯冉正在瞪着柳汲安,像一只炸毛气鼓鼓的小猫,听见别人叫她名字,气一下子就瘪了,又变成无害可爱的小猫。 “张老师。” 张逢尘显然认得柳汲安,笑着道,“柳先生下午好。” 柳汲安黑眸中神色不明,脸上的笑收了些,对他淡淡一点头。 斯冉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这是我们班主任,张逢尘。” 柳汲安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刚刚说的系里举办的集体活动,斯冉同学会去吗” 斯冉摇头,“我还不确定。” “希望能在名单上看到你。”张逢尘说完,笑着对他们说了声先走了,便上了车。 “我们班主任有什么问题吗”斯冉小猫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开车的柳汲安。 他刚刚见到他们班主任后,神色明显不对劲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又似乎在动什么歪心思。 柳汲安笑的意味深长,“他的伪装算的上是不错了,可惜,遇见了我。” 斯冉正要接着问下去,她的木牌震动了起来。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 “元队。” “小冉。”元枕衾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们统计出人魔共体受害人的资料了。” 这个任务工作量巨大,那些人魔共体别说爆体而亡的,就是活了下来的,他们也完完全全变成了魔物的样子,很难辨认身份,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们才统计出受害人的资料。 元枕衾似乎没注意她在什么环境,也没多说什么废话,直接进入正题,“我们发现,受害人之中不仅有普通人,还有拥有灵骨的修道者,他们有的属于我们三大宗派,是前段时间失踪的人,还有的不属于我们三大宗派,可能是云临门自己的人。” “我们排查他们的家庭背景和性格后发现,被种下魔种后,能最终成为魔物的,都是或心地善良或为人正直,拥有一定灵骨的人。”元枕衾拧着眉,“这让我想到了你上次说,云临门的力耀和寸凝梦想要抓你的事情。” 根据小猫的描述,他们又对了一遍邪修的档案,确定袭击斯冉的那两个邪修,木灵者是力耀,而能使用醉玄的气灵者则是寸凝梦。 都是现存的已登记的邪修中数一数二难对付的人。 “你千万要小心。” 他们大胆猜测,灵魂越纯净,灵骨越完美,种下魔种后成的魔便越厉害,枯九想抓小猫,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元枕衾把猜测告诉了小猫,斯冉小猫点头,表示知道了。 “谢谢元队,辛苦你们了。” “分内之事,我就不打扰你了,拜拜。” 斯冉小猫在车里,副驾驶座上,那开车的是谁,还用说吗 元枕衾想起小猫被魔气伤了后,她出门总是左脚绊倒右脚摔得鼻青脸肿的那段日子,背后一阵发寒,果断的挂断了通讯。 柳汲安安静的听完了元枕衾的话,勾起唇角,评价道,“能分析到这个份上,御卫处也不都是一群草包。” 斯冉叹了口气,“可是他们始终在暗,会使出什么手段我们也不知道,就这样干等着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男人黑眸中暗流涌动,“不,我们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先前就说过,柳汲安本不打算管的,但那群人显然打起了他家小雾猫的主意,他就没道理不管了。 柳汲安知道,就算他们捅破了天,也不可能伤害到他的小猫一分一毫,毕竟小猫本身不蠢也不弱,更何况还有他在。 可总有虫子在蹦跶,是让人觉得很烦的一件事情,不如直接拍死来的清静。 斯冉小猫听见他有法子,神情兴奋,仿佛有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什么什么” 前面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柳汲安转头,对她勾了勾嘴角,黑眸弯弯,薄唇轻启,一字一句慢吞吞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 对上他的神情,斯冉抖了抖。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嘿嘿嘿嘿嘿嘿 感谢 读者“”,灌溉营养液2 读者“幽兰珊”,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左初夏蕊”,灌溉营养液 2 读者“心儿”,灌溉营养液 10 3,,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六十五 圆日糅合着橙黄色的光,在海天交际处拉开一片绚烂的霞彩, 海面上倒映着随海水晃荡而破碎的日光倒影, 海鸟展翅, 在晚霞中掠过归巢。 海滩上却一片喧哗热闹。 一个个烧烤炉里烧烤炭被烧的火红,露天的ktv歌声远扬。 穿着短袖长裤的简大中文系的大一新生们, 拿着麦克风, 唱得忘乎所以。 “ 那些昙花一现的灿烂 是爆炸的烟火 那一团耀眼的火焰 在燃烧着你和我 那刻骨铭心的恋爱 总带给我伤害 那平淡如水的生活 因为你而火热 ” 在下面烤串的人也跟着小声哼调。 国庆假期转瞬即逝,中文系的大一新生们包了车, 在班主任张逢尘和辅导员的带领下,到隔壁的洛岑市进行海边旅行。 他们包下了一个沙滩, 沙滩对面就是酒店, 中间隔着一条大马路,吵吵嚷嚷的,所以只要不是在大半夜,也会不显得他们特别吵闹, 可以放开了玩。 “这也太划算了, 我们独占这么大面积的沙滩, 还这么便宜, 酒店也不差。” “我听说大部分的费用是我们班主任自己垫的,学校可报销不了那么多钱。” 不远处,张逢尘正在跟几个男生搬饮料过来,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看上去不比自己的学生大多少。 一个女生用手肘拐了拐胡满洛,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 “斯冉今天怎么了好像没怎么说话” 胡满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斯冉正坐在椅子上,大热天还穿着长裤,甚至外面还披了一件长袖外套,她低头看着自己手心,似乎在发呆,身旁没人,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她回想了一下,今天斯冉的确是过分的安静了,她有一次去拉她还被她避开了。 “可能不舒服吧” 有几个男生推推攘攘的,朝着斯冉走过去,手上端着刚烤好的羊肉串、鸡翅,还有土豆。 其中一个男生被其他人推到斯冉面前,脸上映着橙黄色的霞光,磕磕巴巴的开口,“斯冉同学,我、我烤了点东西,你吃吗” 他把盘子递给她。 但女孩没有理会他,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男生身后低声起哄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男生挠挠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圆场,就见女孩抬起头,绿眸似乎闪过了一丝冷厉的光,不似平日的温软,脸色沉沉的。 “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谢谢你们的好意。” 她的语气很僵硬,仿佛机器人一般的语调,毫无起伏。 男生先是被她的神色吓了一跳,听她说完后理解的点点头。 “抱歉,是我们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男生说完打算走了,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脚步又停了下来,脸上泛红,“那个斯冉同学,上次我给你发了好友申请,你是不是没看到可、可以通过吗谢谢。” 说完,他似乎用完了他所有的勇气,低着头,跟笑的意味深长的同学们一起走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一只鹅黄色小奶猫从“她”外套领口里钻了出来,甩了甩脑袋,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脖子,“你能不能礼貌一点呀你现在可就是我” 她刚刚要是不挠“她”,“她”是不是就打算晾着人家 “斯冉”挑眉,勾唇一笑,“礼貌” 小猫眯上了眼,爪子不自觉的伸开了一些。 “她”用自己的脸做出这样的神情,感觉怪怪的。 “她”揉了一把小猫的脑袋,“不得了,我们小猫也有了爱慕者,嗯” 小猫哎呀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的说道,“他又没做什么别的过分的事情,只是好心给你送东西吃,不吃也不要不理人呀,好歹是一份心意嘛。” 她处理这些事情,一般是对方礼貌她就礼貌的回绝,对方无礼她也就不需要给他留面子。 小猫晃晃头,“而且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我呀,张逢尘怀疑怎么办” “放心好了,他不会怀疑的。”假斯冉隔着衣服捏住小猫的爪爪,弯弯眼眸,“毕竟我现在,跟你一模一样。” 斯冉小猫觉得这个主意坏透了,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法说什么了,叹了口气,听见有人过来了,连忙往下缩,又躲进外套里。 略宽大的外套把小小只的小奶猫遮的严严实实。 来人是张逢尘,他端着一杯牛奶走到“斯冉”面前,“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想跟大家一起玩吗” “斯冉”神情淡淡的,接过他手里的牛奶,“不太舒服。” “喝点热的可能会好些。”张逢尘指了指她手里的牛奶,笑着道,“或者四处走走,吹吹海风,不过不要走太远。” “谢谢。” 当着张逢尘的面,“斯冉”端着温牛奶喝了一小口,他又嘱咐了两句,走开了。 “你怎么喝了他要是在里面下东西怎么办”小猫一边气急败坏的说“她”,一边往外钻。 气的胡子直抖,小猫看着那杯牛奶,眼神凶凶的,像是立刻要拿爪子把它打翻。 “斯冉”笑了两声,给她顺了顺毛,晃晃手里的杯子,“这里面的确下了东西,但对我没用。” “不过这劳什子云临门还真是有点本事,不仅弄出了聚魔阵,连这个”假斯冉看着被子里的牛奶,似笑非笑,“都能做出来。” 小猫听“她”说没事,才放下心来,鼻尖微动,嗅到牛奶里一股奇怪的味道,用爪子捂住自己的鼻子,“这是什么,臭死了。” 由此可见,云临门的计划对于小猫来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来抓她,迷不晕,还打不过,换了耍阴招,下药,且不说那药对她有没有用,她的嗅觉天生灵敏,稍微一闻就会知道里面有东西,肯定不会喝下去。 “你说对你没用为什么”小猫眨眨眼,按照最近看的,脑补了一通。 难道是小时候吃过什么东西可以百毒不侵 或者被人拉去试药,痛苦之下又没有死,就得了这么个百毒不侵的体质 里面厉害的人大都经历过非人的痛苦遭遇。 小猫看“她”的眼神逐渐怜爱。 “斯冉”不忍直视,伸出手在她头顶敲了一下,“你在乱想什么” “忘了我原本是什么了” 小猫呀了一声,“对哦。” “斯冉”把小猫抱起来,“既然老师让我四处走走,那我们就走走吧” 沙滩上印下一排小巧的脚印,海水涛涛,不断拍打着沙滩。 傍晚的海风带着些海水的咸腥味,拂起长长的发丝。 “斯冉”第无数次拨开被吹到脸上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手腕,捏捏小猫露在外面的耳朵,“过几天我带你去剪个头发” 小猫的头发很长,长的又快,现在绑起来发尾都能垂到腰际,长发又直又软,平时看着是挺漂亮的,但“她”此时此刻真切的体会到长发的不方便了。 斯冉小猫看见“她”狼狈的模样,虽然顶着的是自己的脸,但还是忍不住笑,抬起小脑袋在“她”下巴上亲了口,小爪子在肚皮上掏了掏,把爪爪伸出来的时候,上面挂着一条黑色的绑头绳。 “喏。” “斯冉”把长发绑起来,感觉好多了。 他们越走越远,歌声渐远。 忽然,他们附近的沙子缓慢的流动了起来,“她”感觉到脚底的沙子变软,自己在缓缓向下沉,还不断有沙子往上聚拢。 假斯冉不慌不忙,甚至露出个笑来,“来了。” 小猫歪歪头,“你不象征性的反抗一下嘛” 一点都不反击,也太假了。 “不用,我喝了加了料的牛奶,这会儿合该使不出灵力。” 因为没人看着,“斯冉”挣扎都没挣扎一下,被覆上来的沙子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外面还围了一层沙子,像个蚕蛹,小猫本来就藏在“她”外套里,这么一来,也被裹住了。 不过好在里面还留了些空间,而且沙子之间有缝隙,不会把他们闷死。 一阵迷烟从沙子的缝隙中飘进来,外面传来对话声。 “成功了吗” “成了,也不看看是谁出手。” “得了吧,没有枯九大人的药,你这点小把戏能把人困住” “别贫了,赶紧把人带回去,就等大人安顿好那边的事情了。” 他们抬起“蚕蛹”,飞快的离开,没人看见,一缕缕金色光点聚集成的雾气,在他们四周漂浮着。 手机亮起,张逢尘看了一眼消息,嘴角的笑意更深。 那边,胡满洛一转头,发现刚刚还在的斯冉不见了,拧了下眉,走到张逢尘和辅导员这边,“老师,你们看见斯冉了吗她好像不见了,刚刚还坐那儿呢。” 张逢尘“哦,斯冉同学啊,刚刚她说她实在是不舒服,打了个电话回家,跟家里人说了声,有人来接她,可能先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恰好今天斯冉的表现是有些异常,他这么说胡满洛也没有怀疑,点点头道,“知道了,谢谢老师。” 与此同时,停在不远处马路边上的一辆车内,元枕衾对着她带来的人道,“鱼儿上钩了,跟紧斯冉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理解的“嘿嘿嘿”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我嘿嘿嘿是因为这章某人要“女装”来着咳咳 开qie不存在的,我们小猫现在还是个孩子,过个几章,长大一些再说你在说什么 感谢 读者“cici”,灌溉营养液 8 读者“n”,灌溉营养液 2 读者“hibariyg”,灌溉营养液 3 读者“折纸”,灌溉营养液 3 读者“小甜右”,灌溉营养液 20 读者“顾惜qkr”,灌溉营养液 10 还有各种按爪撒花加油留评论的小可爱们么么叽3,,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6章 六十六 在小猫的想象里, 云临门用来养魔的地方, 该是那种深山老林的一个山洞里, 像是神雕侠侣里面古墓派所在的那样一个只有头顶开口的一个山洞, 里面养了许许多多的魔物,整天咿呀鬼叫, 也不怕有人听见。 但事实是,最后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地下的研究所里,被关进了小隔间。 那些人似乎很放心失去灵力的斯冉, 把门锁上后就离开了, 并不敢在这里多待。 他们怕在这里沾上点什么,成为失去理智的魔物。 察觉到他们离开了, 那团看上去坚固无比的沙子轰然散落, 没有直接掉到里面的人的身上,而是被一层金色的光罩隔开了,沙子从光罩平面上滑落到地上, 散落一地。 里面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妖异男人,眼尾两抹墨色蔓延, 黑眸中点点金光跳跃。 他手指微动,金色的光点划过, 捆住他的手和脚的沙绳顷刻间便化为飞烟, 飘散在空中。 男人站起来, 抖了抖袖子。 小猫从他领口中钻出来, 甩着小脑袋, 把头上沾上的沙子抖落,呸了两声,抬头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时有些发愣,小嘴微张,看上去傻乎乎的。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嘴角轻勾,身上那股子迫人的寒气便消失了,脸上是斯冉熟悉的神态。 白皙的长指轻点她的小嘴,“怎么,傻了” “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吗”小猫用爪爪捧着他的手指,绿眸亮盈盈的,尾巴不自觉的摆了摆。 男人一手护着小猫的背,不让她掉下去,被她抓住的手指勾起,挠了挠她的下巴,“对。” 他笑着弯了弯眼,低头拉近跟小猫的距离,声线冷清,却含着莫名情愫,“喜欢吗” 小猫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毛毛下的皮肤滚烫,一开口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那、那柳汲安不会回来了吗” “嗯,他死了。”男人抚摸小猫压下去的耳朵,缓缓道,“他快死的时候,知道自己是被人所害,并且那人要用他来害他哥哥,于是跟我做了个交易。” “他把自己的身份借给我,但要我替他报仇,保护柳家,保证幕后主使不会再危害到柳家。” 没有人能够随意的夺去他人的“身份”,但如果是柳汲安本人自愿把“身份”交易给他,那就不一样了,他得到了柳汲安的一切记忆,照着记忆里学他的一言一行,再潜移默化的慢慢改变,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你怎么会那么好心愿意帮他” 男人眯了眯眼,瞧她,“嗯我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会做好人好事的人吗” 小猫嗤了一声,爪爪拍了一下他的下巴,“你省省,你就不是人。” 笑了两声,轻点小猫鼻尖,“我那时刚来,想在这个世界生活一段时间,刚好遇到柳汲安这桩事,他给身份,我就拿着,左右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情。” 小猫哦了一声,“可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会遵守约定的人呢” 小猫脑袋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我们签了灵誓。” 无论是谁,都不能违背灵誓。 所以护着柳家人、不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都是出于灵誓。 男人抱着她,金色的光点在门上轻轻碰了一下,门轰然而倒,男人轻松迈出房间。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猫有些不乐意的晃了晃耳朵。 敢情认识这么久,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察觉到小猫的情绪,男人捏捏她的小爪子,开口,是斯冉听过的,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她却听得懂的晦涩语言,“言禹。” “小冉冉,我是言禹。” 外面是一间很大的实验室,摆着试管、量筒、称量天平等仪器,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个正常的做研究的实验室前提是如果没有架子上放着的那些玻璃罐子。 透明的玻璃罐子里装着一个个黑色的东西,有的是方形的,有的是圆形,还有的是不规则,软绵绵的像是一滩泥巴,黏在玻璃内壁上。 它们在玻璃罐子里跳来蹦去的,但玻璃罐子似乎是特制的,很沉,纹丝不动。 小猫扬起脑袋,“这些都是魔种” 言禹摇头,“不,它们都是活的魔物。” 他还有闲心说笑,“就像外国的菜谱传到禾国来,都会被本土化,这些魔,在这里被养出来,也变了。” “它们变成了类似寄生虫的东西,进入人体后,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内,把人类的身体变成自己的,迅速成长。” “这在其他界面,可是没有的,也算是独一份了。” 好在数量不多,若是一旦多起来,放出去,恐怕这个世界就会变成另类的丧尸末日世界了。 明明是很危险可怕的事情,他却说的云淡风轻。 如此不在意,斯冉小猫开始怀疑他为什么会主动要求来对付云临门了。 小猫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言禹低眸看了她一眼,说的却是另一桩事。 “其实就算他们搞出了大动静,下界出现了超过其承受限度的力量,修道界的门被迫打开,他们也不能通过门去往修道界。” “门有专门的人监管,且从修道界到这里,从这里到修道界,都有一定的限制。” 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理会云临门的所作所为,因为他们不过都是做无用功罢了。 但谁让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言禹拐了个弯,按下门口的开关,玻璃门自动打开。 “天这是什么味道。”小猫的尾巴用力的甩着,两只爪爪捂住自己的鼻子,耳朵压成一条水平线。 仿佛老鼠臭了好几天的腐臭味道,还夹杂着血腥味,似乎带着热度,滚滚的在空中肆意的弥漫。 小猫闻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脑袋里也有些发昏,受不了快要吐出来了。 言禹的手指在小猫鼻尖轻轻一点,金色的雾点化为一片膜,覆在她的鼻尖,她能呼吸,却不会再闻到那股臭味了。 鼻尖金灿灿的小猫惊奇的抬头看他,绿眸瞪的大大的,“哇,你这个比口罩还好用” 言禹无奈失笑。 小猫闻不到臭味了,这才有心思去打量这间屋子里的东西。 墙边的架子上跟外面一样,摆着许多的实验室的仪器用具,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大桶,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像是陶瓷又有些像是塑料,大约有两个成年男人环抱那么粗,里面是浓稠的黑色液体,像是沸腾了一般的不断地冒着粘稠的泡泡,咕噜咕噜作响。 言禹的声音低沉,“他们不是想让魔物寄宿在你身体里。” 黑眸里的金光浮动的速度似乎变快了,黑色却更浓郁,“而是想用你,喂饱这只将要成型的中阶魔物。” 他说完,几步走到玻璃门外,把门关上。 再睁眼时那双黑眸完全被金色光点遮住,看上去有几分可怖,他一手托着怀里的小猫,另一只空着的手在空中抬起,猛地一压,玻璃房间中央的桶轰的一声炸开,黑色的液体四处飞溅,黏在玻璃上,慢慢往下滑,场面极其恶心。 一块有着无数触须的巨大肉团瘫在地上,蠕动了两下,被凭空出现金色利刃噗的一声刺穿,便再也不动了。 小猫看的直愣。 中、中阶魔物听起来不是挺厉害的样子吗怎么像个虫子一样,说碾死就碾死了呢 她抬头看向言禹,却在目光触及他时,陡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眼中弥漫的金色光点还未完全敛下,衬着他眼尾的墨色,既有佛修的圣洁,又有邪气的妖异,异常惑人心神。 小猫晃了晃尾巴,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把人家经营多年的心血轻易毁去后,言禹就抱着小猫,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那些人口中的枯九大人,也就是斯冉小猫的班主任张逢尘的到来。 说来也是枯九运气不好,偏偏那天碰见了去接小猫放学的柳汲安,或者说是言禹。 他那点子伪装,胡归部的人是看不出来,可在言禹眼中,就像是狼披了层纸做的羊皮,一眼便能看破。 再加上言禹去过云临门老巢,记得枯九身上的气息,就认出他来了。 联想到中文系突然的出游,他大概猜到枯九要做什么,而后言禹就提出要当诱饵,找出他们养魔的地方,来个一网打尽。 小猫一开始不同意。 他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全能的,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事怎么办 后来几番商讨,言禹答应带上她,她才勉强同意。 滴 是门开的声音,进来的人是张逢尘,也是枯九。 此时,他心中正在畅想不久后的美好场景。 一切大功告成,去往上界的门打开,有着源源不断的修道资源,他还可以再活几百年老祖宗留下的手记中提过,上界的修道者们,寿命最短都有九百年。 他脸上带着笑,慢步朝里走,带着几分胜利前的悠然自在。 而当他看清坐在不远处的一人一猫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手正要动,手腕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两只手被捆在一起,拉起来压在背后,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摔倒在地上,脸挨着地板,手脚很快的被捆了起来。 金色的丝线逐渐浮现身形,那丝线很细,缠在他的手腕、脚腕处,渐渐收紧,像是刀割一般的,泌出点点红色血珠。 他倒下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已经被毁了的那间玻璃房间,他一下子便愣住了,像是感觉不到手脚传来的疼痛,双眼通红的看着那间房间,没过一会儿便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这里谁也体会不到他心中那种快到口的鸭子被人丢到地上还踩了几脚的绝望心情,为了这只“鸭子”,他谋划了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 那副模样,像是被逼到绝境,却又无可奈何的困兽,哪还有半分先前儒雅教授的模样。 “我要你们陪葬”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变的枯燥,脸上的皮肤松垮下来,身躯佝偻,几乎是一眨眼间就从一个年轻男人变成了垂暮老人。 他的嘴里溢出鲜红的血,脸上是痴狂的笑,浑浊的双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言禹对上他疯狂的眼神,神情没有半点波澜,仿佛在看一场过家家一般,甚至觉得有几分无趣。 他的神情更加激怒了枯九,他的身体慢慢胀大,到某个点,眼看着就要爆炸了。 小猫急的缩了缩爪子。 这个人是要自爆吗 这时,言禹轻轻一抬手,他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瘪了下去,整个人无力的瘫在地上。 小猫总算知道为什么他说起胡归部、云临门,说起这个世界的修道者时,总是用“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一样的语气了。 云临门的头头,不知道用特殊手段让自己活了多少年的枯九,在他手下也不过是一根手指就能解决的,或许其他人在他眼里,就是一颗颗大白菜,可以随意收割。 小猫蜷成一团,喵呜了一声。 言禹不明所以,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呀”小猫耷拉着耳朵。 言禹轻笑,“傻猫。” 早知道会打击到小猫,他刚刚就应该再收一收,只用半成力气就好。 或许,应该让地上的小虫子先蹦跶两下再把他解决了 男人看着一动不动的“小虫子”,认真思考着。 地下的位置并不好找,等元枕衾带着御卫处全体出动,顺着痕迹找到现场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小猫给他们留了一张纸条,言禹带着她先一步走了。 众人看着地上一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成了废人的人,沉默了。 这真的是枯九 原来这么轻松的吗 第67章 六十七 轰轰烈烈的“养魔”, 随着枯九的落网而拉下帷幕, 云临门头头被抓了, 在逃的邪修又选了一个新的“大人”出来, 继续躲在阴暗处造作,但到底元气大伤, 这几年恐怕都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值得一提的是,御卫处扫尾的时候,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柳归云, 并且知道是她把小猫的身份说了出去, 这回小猫立下大功,意凝派再不舍也要给她一个交代, 更何况柳归云已经完全被“恶煞”废了。 最后柳归云被打断灵骨, 回到了柳家。 彼时,柳归云的父亲柳元洛也是焦头烂额的,不仅被柳汲安整, 柳汲池也没放过他,手下的产业一缩再缩,摇摇欲坠, 全靠着大女儿柳双梧一手撑起。 听说柳归云回来了,仿佛找到救星了一般, 但知道她灵骨被打断后, 就对她没那么热切了。 她这次回来, 脾气更差了, 动不动就打骂家里的佣人, 对着家人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即使是爱护弟弟妹妹的柳双梧也不想去搭理她,更别说一向不待见她的柳双桐。 柳双桐一直都知道,当初母亲怀她的时候,医生就说过,胎儿有些异常,如果执意生下来,母亲可能会出事,可他利欲熏心的父亲听说母亲肚子里是个有奇骨的孩子,便没把这消息告诉他母亲,最后他母亲死在了产房里,听说死前像是看见鬼了一般凄厉的惨叫了一声。 依他看,柳归云就是个不详的怪物,如果不是怪物,怎么会一出生就把自己母亲害死了 在后来的某一天早上,佣人如往常一样打开房间,给柳归云送饭,却发现她死了,床上大片大片的血,几乎染红了整张床,她的神色狰狞,眼珠子凸起,死前应当是经受了巨大的痛苦。 警察来过,立了案,却一无所获,监控里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室内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甚至不见凶器,经过法医鉴定后,她身上的伤不是由外力造成的,倒像是她身体里的血自己往外冲,胀泼了血管和皮肤 最后这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柳元洛草草的给她办了个葬礼,便把这个女儿抛之脑后了。 要说感情,两人本就没怎么相处过,柳归云又自诩是修道者,倨傲、清高,看不起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有什么感情呢 对于柳元洛来说,柳归云只不过是个可利用的工具罢了,开始那几年她还是为他解决了不少竞争对手的,只是遇到柳家后,一切就开始不顺利了起来。 不过小猫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元枕衾只跟她说柳归云被送回家了。 一晃眼,期末考过去了,寒假到来。 秋风带着些寒意拂过行人的肩头、衣摆,吹倒了枯黄的小草,带落了一地的枯黄树叶,还未来的及轻扫,树下覆了一层厚厚的枯叶,踩上去嘎吱清脆作响。 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穿上了大衣,围上围巾。 小猫站在地铁口,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浅浅的漂浮在空中,又很快的散去。 不知不觉,她已经到这个世界一年了。 即使她现在已经不怕冷了,也习惯性的跟着季节穿衣服。 主要是一换季,某人就会往她衣柜里塞衣服,哪怕去年还有没穿过的,他也不理,只管买。 她今天上身穿了一件宽松的狐狸色针织毛衣,下面是一条藕色的长裤,裤脚折了折,露出裹着彩色袜子的脚踝,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小皮鞋。 被剪了一截但仍然长至腰间的头发扎成两个低马尾,侧边夹了两个粉色的发夹,耳旁两缕有些卷曲的碎发飘然。 过往的行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多看她一两眼。 斯冉小猫看了眼手表,提着环保袋走入地铁口。 沉甸甸的环保袋里装着她努力了一个早上的成果她最近在学做菜。 倒不是为了谁,而是她放假后没什么事可干,御卫处没什么事情,学校也没布置作业,这不就闲下来了,手机玩多了也有些腻,于是她就学起了东西。 一开始是骑马射箭,但大概是种族天赋,这些对她来说都毫无挑战,学了没多久就会了,比起学了好几年的人还厉害。 后来就是钢琴和作画,但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学会是学会了,可是弹出来、画出来的东西都是最标准的,但却又缺了最重要的感情一部分。 于是最后,她又学起了做饭,难得的,从中找到了些乐趣。 同样的食材,经过不同的处理,加入不同的调料,就会呈现完全不一样的味道,真是太神奇啦 当然,也可能因为小猫本身就爱吃,所以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斯冉小猫前段时间一直在学,今天终于靠自己一个人做出了几个菜,觉得还不错,打算让言某人做她的小白鼠,用保温饭盒打包起来,这会儿正在去岁未娱乐的路上。 她还没有考驾照,想起自己似乎没有坐过地铁,于是选择坐地铁去岁未。 好在岁未在市中心,坐地铁也很方便,就是人比较多。 这段时间她虽然在学其他的东西,但灵术也没有落下。 一点银色的光点在她指尖漂浮,她低眸看着,控制着一点光点晃晃悠悠的起来,又落下去。 控制整体的光灵,反而不太难,但要精准到每一点,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小猫现在也不能很熟练的控制,还在练习中,不过言禹说她的进步已经很快了。 即使不是上下班高峰时间,地铁站内人也很多,屏蔽门前排着队,不同的聊天声在耳边响起。 忽然,指尖的光点散为更细碎的光雾,消失在空气中,斯冉的目光落到一个被一对男女拦下的女人身上。 女人似乎有些年纪了,穿着朴素,看上去善良老实好欺负,那对男女站在她面前,脸上是过于夸张的苦恼和窘迫的神情。 “大姐,我们要回洛岑,但手机里没有能用的钱,身上也没有,没法买票,您有没有零钱,借我们一点,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回头我们肯定会还给您的。” “就是,大姐你看这是我们来的时候的车票。”男人说完,他的同伴拿起两张东西在女人面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不用太多,一点零钱就好,回去的车票不贵。” 女人看上去有些动摇,“两百块够吗” 她似乎不习惯说普通话,可能是别的地方来的,口音有些奇怪和生硬。 “够的够的,谢谢大姐。”两人脸上露出喜色。 女人从包包里拿出钱包,正要打开,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侧头一看,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小姑娘,扎着低低的双马尾,青春又可爱,“小姑娘,你” 斯冉小猫看向她面前那两个人,晃了晃手机,绿眸凛冽,“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真的需要帮助,可以去警察那里寻求帮助。” 她眯了眯眼,“但如果是骗子,也正好,就去跟警察叔叔喝杯茶。” 两人脸上浮现心虚的神色。 “你、你这人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报警呢” 斯冉笑了一声,“害怕了” 他们刚刚的说辞漏洞百出,一人说着好似合理的话,另一人不断的催促,打断别人的思考,骗钱的手法倒是熟练得很。 斯冉早就听闻地铁上有人借着“借钱过会儿还”的幌子来骗人,虽然她也不知道骗那么点零钱有什么用,大概是为了积少成多但欺骗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恶心了,利用别人的善意真是让人不爽。 男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往前走了一步,撸了撸袖子,企图用武力震慑住面前这个娇小的姑娘。 “这”被斯冉挡在身后的女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这两人是骗子了,见男人比起小姑娘不知壮了多少倍,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就连旁边的围观群众也为小姑娘捏了把汗。 “啊” 但出乎意料的,看上去柔柔弱弱小姑娘一伸手一踢腿,男人就被她掀翻倒在地上,白色的小皮鞋踩在他的背上,他像是个被按住龟壳的乌龟,只有四肢能挥动,被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男人的同伴跟着尖叫,“你怎么能打人呢” 他们只是想骗点小钱,可没想过还会被揍啊。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只准你们威胁别人,不允许别人正当防卫吗” 这人一开口,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骗老实人的钱,要不要脸。” “社会就是有了你们这些人,风气才越来越不好的,下次遇到点事还有谁敢帮忙” “唉,心都坏透了,就该送去关上个几天。” 骗子女人被众人指责,又臊又害怕,想抛下同伴逃走,却又被其他人拦住。 “小姑娘,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差点被骗的女人的口音的确奇怪,但她声音好听,斯冉听了两句后,竟然觉得她奇怪语调的话也有特别的韵味,听了还想听,心中不禁对她的好感多了几分。 她的脚还踩在男人背上,回头对女人轻轻一笑,温软可爱,“我叫斯冉。” “斯冉你好,我叫文羡妆。”文羡妆也对她一笑。 若是别人,定会说是文羡妆太傻了,对陌生人没有一点防备,或者更甚的还会骂她蠢,活该。 但斯冉小猫不这么想,她也没想的多复杂,只是简单的觉得受骗、受害已经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了,如果被骗、被害的那个人还要被别人苛责,那不就更难过了吗为什么要做让别人难过的事情 告诫别人吸取教训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非得挑一种让别人感到不愉快、排斥的方式呢 再说了,被骗、被害难道是他们的错吗善良有错吗热心有错吗它们原本不都是良好的品质,怎么忽然被看不起呢说到底还是骗人的、害人的人的错,是他们的存在让大家不得不在释放善意的时候下意识的犹豫。 有戒心固然是好事,但如果没有,也没必要像是那个人做错了什么一般的去指责、谩骂。 斯冉小猫甜甜的笑,“您下次得擦亮眼睛啦,善意要留给真正值得被帮助的人。” 文羡妆笑着应好。 斯冉倒觉得有些奇怪了,“您被骗了,不觉得生气吗” 文羡妆似乎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而后脸上的笑意更深,摇摇头,“不生气。” 斯冉疑惑的歪歪头,还想再说什么,瞥见地铁工作人员和警察过来了,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东西,对文羡妆说了声再见,便趁乱溜进了恰好到站的列车。 她还要去送午饭,可没时间在这里逗留。 伴随着不断响起的嘀声,红灯闪烁,列车的门缓缓关上,斯冉小猫低头检查保温饭盒里面的菜汁有没有漏出来,没看见文羡妆正看着她。 她身上朴素的衣服像是褪色一般的无声变化着,最后化为一袭黑色的长裙,勾勒出她火爆的身材。 那张脸像是褪下了平淡的伪装,露出真实的惊艳五官,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她给人的感觉也不再是好欺负的老实,像是一朵怒放的玫瑰,带刺的危险和美融为一体,让人倍觉吸引。 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这惊人的变化,仿佛看不见她这个人。 她看着小姑娘,勾了勾红唇,轻笑一声,眼眸弯弯。 红唇张合,溢出的音调婉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我的小斯冉啊,真可爱。” 长睫微颤,仔细看去,她的眸子是墨绿色的,如上好的翡翠。 她笑着,眸中却是冷光。 “我怎么会生气呢两只被我利用的小虫子罢了。” 第68章 六十八 初秋的阳光透过玻璃, 落在地板上, 投下一片清冷的光影, 偌大的办公室内,安静的只有键盘敲击和翻阅纸张的声音。 男人的袖子折了几折,堆在小臂上,露出肌肉线条流畅好看的手臂, 骨节分明的手放在键盘上, 手指翻飞、敲动, 黑眸盯着电脑屏幕,唇角轻抿。 “叩叩。” 敲门声响起, 男人的手顿了顿,很快继续动作,“进来。” 秘书部今天当值的秘书推开门, “柳总,您今天的午饭到了。” 言禹闻言, 停下动作, 看向门口,不自觉拧眉, “嗯” 他今天不是还没说要吃哪家吗 平时都是他拟了菜单让秘书去买的。 躲在秘书小姐身后的小姑娘忍不住,跳了出来, “当当当,我给你送午饭来啦。” 刚刚还沉着脸的言禹看见原本应该在家的小姑娘, 扬了扬眉, 对上她兴奋的神色, 不禁失笑, 他转了转椅子,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这么有空” 秘书小姐姐贴心的帮他们把门关上。 他张开手臂,“过来。” 斯冉小猫把袋子放在桌上,才扑进他怀里,撒娇的蹭了蹭,“来慰劳一下努力赚钱的人呀” 言禹捏捏她的鼻尖,勾勾唇,“确定不是要我当你的小白鼠” 呀,被发现了。 小猫皱皱鼻子,拍开他的手,往他怀里窝了窝,跟没骨头似的,小手抓住他的领带,威胁的眯眯眼,“那你吃不吃” 言禹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吃,反正你也毒不死我,嗯” 小猫气的鼓起腮帮子,扯了扯他的领带,抗议道,“很好吃的” 她觉得自己做的味道不错才兴高采烈的装进饭盒给他带来,想要跟他分享的,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嘛 小猫有些伤心了。 言禹顺着她扯领带的力道低头,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我说错了,我们小猫做的,肯定很好吃,对不对” 满腔的气愤悄然消失,心怦怦的加速跳。 小猫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脸,松开他的领带,轻哼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 男人抱着完全窝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亲了亲她冒出来的猫耳朵,手抓住她的长尾巴,声音中带着浓重的笑意,“害羞了” 这不争气的耳朵和尾巴,小猫又羞又恼。 被亲了的耳朵滚烫,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气呼呼的瞪他,“你耍流氓” “嗯这就是耍流氓了这样呢” “喵” 尾、尾巴不能捏 “住啊手” 耳朵不能咬呜呜呜。 “唔唔唔” 尾巴被不轻不重的捏了好几把,大耳朵的毛毛也被揉的乱糟糟的,小嘴嫣红,绿眸水盈盈的。 斯冉小猫又气又羞,闭上眼,下一瞬间,被欺负的哼哼唧唧的小姑娘就不见了。 小奶猫跳上桌子,背对着他,蜷成一团,把脑袋埋在肚皮上,爪爪捂住自己的脑袋,后爪缩成一团,完全是一副“我在自闭,莫挨老子”的模样,漂亮的长尾巴用力的在桌上甩,彰显着主人情绪的不稳定。 言禹轻咳了两声,克制住快溢到嘴边的笑意。 要是这时候笑出声,小猫怕是三天内都不会理他了。 大手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你吃了吗” 小猫耳朵动了动,脑袋挪到一边,不理他。 废话这才几点,她当然没吃啦 男人轻抚小猫背上的毛毛,轻声道,“做什么好吃的了没烫到手吧” 小猫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闭上眼睛,依然不理会他。 她怎么可能烫到手 “还生气”言禹把小猫抱起来,放在臂弯里,站起来走向沙发,在沙发上坐下,轻轻挠着她的下巴,“我错了,别气了”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不就是亲了亲她,rua了几下耳朵和尾巴 但小猫生气了,那肯定是他的错,没有错也是错,认错就对了。 言禹打开小猫带来的饭盒,把里面一层层的饭菜摆开,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低眸看耷拉着耳朵的小猫。 “真丰盛,辛苦我们家小猫了。” 她挂在他手臂上,宛如一只不会动弹的玩偶,但尾巴尖尖悄悄的,晃动了一下。 男人注意到了,黑眸中泛开笑意,诱哄道,“看上去就很好吃,你自己要不要尝尝” 小猫绿眸动了动,终于肯看他了,张开小嘴,“喂我” 唇角勾起,言禹亲了亲她的额头,“遵命。” 显然,小猫在做菜上也有一定的天赋,这些菜不仅仅是好看,味道也十分不错。 一人一猫没一会儿就把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言禹把小猫放在沙发上,端着饭盒起身到休息室里的洗漱间去洗碗。 小猫趴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晃了晃尾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耳朵忽然竖起,重新变成小姑娘的模样。 “我待会儿再来哦。” 说完,她打开门,哒哒哒的出去了。 于是,岁未娱乐的员工们便看见他们老板的小女友快步朝外走,像是要去办什么急事一般的,很快消失在公司大门口,没一会儿,他们老板的爱宠又出现在门口,迈着优雅的猫步,速度却不慢。 小猫站在电梯口,跟别的员工一起等电梯下来,电梯门开后,她迈步走进去,有员工贴心的帮她按亮老板所在的楼层,小猫对那个员工喵了一声,偏了偏猫脑袋,像是在说谢谢。 即使是知道小羽毛很聪明又过分可爱,但真正看见这一幕,不少员工还是被她萌的直在心里尖叫。 帮忙按了楼层的那个女生更是激动,低声道,“她是在谢谢我吗天啊,真可爱。” 斯冉小猫的尾巴翘了翘,到了楼层后,走出电梯,又回到办公室里,跳上沙发,把脚上沾到的灰都蹭在上面,又挪到干净的地方趴下。 没办法,要是有人看见斯冉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却没有人,只有一只猫,会觉得很奇怪的,她只好这样来回一趟。 言禹洗完碗出来,小猫已经回来了,低头便看见了沙发上醒目的灰扑扑梅花印,罪魁祸首睁着无辜的绿眼睛一眨一眨的,歪着脑袋看他。 男人叹了口气,无奈的揉了一把小猫的脑袋,认命的去拿毛巾把沙发擦干净。 小猫舔了舔自己的爪爪,瞥见他在擦沙发,捂住嘴偷笑。 中午的阳光比起早上的更加绚烂、耀眼,地上的光影变幻位置,屋内的温度点点上升。 小猫在沙发上躺着睡午觉,言禹坐在办公桌前,继续处理公务。 门被敲响。 小猫慢慢睁开眼,看见文学义捧着文件进来。 “小羽毛好久没来了。” 斯冉小猫喵了一声,算是跟他打了招呼,喵完后又趴下接着睡。 “最近的节目这些势头都不错导演那边” “电影和电视剧您看这个” 两人的讨论声细碎的传到小猫耳朵里,猫耳朵动了动。 “对了,柳总,蒋梢青导演打算跟益生视频合作打造一款跟萌宠有关的综艺”文学义顿了顿。 言禹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犹豫,嗯了一声,“这个我知道,策划案不是已经讨论过了” 文学义推了推眼镜,“不是蒋导说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带小羽毛上第一期的节目。” 最近很流行带孩子的综艺,蒋梢青想着可以在这类综艺中加入萌宠的元素,打造一款萌宠 萌娃的综艺节目,名字就叫邻里邻居。 嘉宾分为两组,萌娃组和萌宠组,顾名思义就是一半的人带着孩子,另一半的人带着宠物,两组嘉宾一对一的配对,生活在一起。 萌娃组的嘉宾好找,但萌宠组的却不那么好找。 不仅萌宠的主人要自带热度,萌宠也要温顺亲近人才好,不然伤到了别人,特别是小朋友,他们担不起这责任。 挑了这么久,也没把人挑齐,导演急得头发都白了,最后还是开会的时候,有人多嘴说了句,柳总家的小羽毛脾气就挺好的,从没见她对谁生过气,这一提,蒋导又去问了别人,都说小羽毛乖得不行,联想到柳汲安热度也不低,就动了心思。 偏偏他又不敢直接来问,只能拜托文学义帮他探探口风。 言禹想起节目内容,一想到要他家小猫陪不知道哪家的熊孩子玩耍,还要接受网上的各种评论,就忍不住拧眉,拒绝的话就在嘴边,目光落到沙发上悄悄支起脑袋听他们说话的小猫身上,又把不去二字咽了下去。 “你想去吗” 文学义见他问起猫的意见,心中不由得感慨,柳总还真是宠猫到一定的地步了。 就算小羽毛再聪明,也听不懂他问的什么吧还真能给出回答不成 但现实告诉他,是真的能。 斯冉小猫从沙发上跳下来,走过来跳上言禹的大腿,支起脑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耳朵压下,猫眼眯了起来,“喵” 言禹挠了挠她的下巴,扬眉,“真想去” 小猫点头,“喵嗷。” 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呀 斯冉小猫隐隐有预感,或许就在不久后,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当然要趁机多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呀 言禹无奈,点点她的鼻尖,“那好吧。” “告诉蒋梢青,给我们小猫留个位置。”男人的话是对文学义说的,但却始终看着小猫,黑眸带着笑。 文学义走出办公室,给蒋梢青发完短信后还觉得不可思议。 以他对老板的了解,他以为他肯定不会答应的,但没想到,小猫就喵了两声,点了点头,他就轻易的应下了。 他不禁想。 老板这么宠猫,他那小女朋友,真的不会有意见吗 第69章 六十九 周六一大早, 柳汲安家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门外站着几个带着工作牌的人, 其中一个还举着摄像机,镜头直对着紧闭的大门。 时间还很早,外面太阳都还没出来, 几人按了一下门铃后便站在门口等待, 没听见声响, 忍不住小声交谈。 “在家吗应该在的吧, 提前确认好了的。” “这门的隔音也太好了, 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你也不看看住的人是谁。” 门从里面打开, 穿着棉质暖色家居服的男人站在门内,柔软的短发还未打理,慵懒自在, 他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人,侧身让开,“这么早进来吧。” 屋里被打扫的很干净, 装潢贵气又不失大气, 到处都铺上了米黄色的毛茸茸地毯,一看便觉得很暖和, 但也很难清扫的样子。 摄像机的镜头扫过沙发上的粉色抱枕、桌子上随意摆放的书还有门口衣架子上挂着的藕色毛呢女式大衣,几人面面相觑。 有个女生忍不住多嘴问道, “柳总, 斯冉小姐在家吗” 言禹端着一个小盘子, 从厨房出来, 盘子里放着几杯水, 他把水放在沙发前的透明茶几上,“别客气,都坐。” “斯冉今天不在家。” 随行导演看了一眼男人,见他没生气才松一口气,暗暗瞪了一眼那个多嘴的女生。 导演左看右看没发现猫,“小羽毛在哪里” “在房间里睡觉。”言禹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肘撑在沙发把手上,大手握着玻璃杯子,手腕轻轻一晃,杯子里的透明液体跟着晃动。 他启唇,覆上杯口,饮了一口,才掀起眼皮,看向导演,缓缓道,“要去拍吗” “可以吗” “当然。” 决定了要参加节目,就得配合不是吗 不像某只小猫,昨晚说今天要早起,结果早上叫她起来的时候她还不耐烦的挠了他一爪子。 “小羽毛跟柳总一起睡吗” 他们起身,跟在言禹后面,走向主卧。 言禹“对,猫窝不太好。” “是出过什么事吗我记得之前柳总起诉过一个宠物品牌” 男人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眉头微蹙,淡淡的嗯了一声。 门把手被拧开,门无声的打开。 窗帘被拉开,大片大片的光亮从窗户涌入,落在地毯上、床上。 大床上被子散开,似乎是听见了响动,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恰好枕在枕头上,小猫似乎还没清醒,在枕头上蹭了蹭,软绵绵的ia了一声。 跟着来的工作人员已经被这一幕萌化了,无声的跟同事做口型。 “太可爱了啊啊啊” “我也想要猫这样的” 言禹走到床边,把小猫从床上掏出来,rua了一把她的耳朵,“醒醒。” 小猫慢慢睁开眼睛,漂亮的绿色大眼睛里还有着朦胧困意,她用小爪子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往言禹怀里钻了钻,小声的呜了一声。 节目播出后,后期在小猫头顶加了一个气泡,里面四个大字“拒绝起床”。 哄了一会儿,小猫才愿意把脑袋抬起来,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个人时,耳朵唰的一下就竖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喵” 小猫放在言禹手臂上的爪子悄悄露出指甲,勾了勾他的衣服,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懂了她的意思,言禹挑眉,“我早上叫过你了,你不乐意,还拍了我一爪子。” 小猫的爪爪僵住,似乎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哦。 猫耳朵心虚的往下压了压,小猫低下头,不看他了。 言禹看她的小怂样,轻笑一声,“现在就要出发能让我们先吃个早餐吗” 面对如此亲和的大老板,还有他怀里那只抬起头期待的看着他们的小奶猫,他们能说不吗 “可以,当然可以,是我们来的太早了。” 小猫蹲在桌上,怨念的看了一眼言禹面前丰盛的早餐,低头恹恹的低下头,用粉嫩的鼻子嗅了嗅自己面前碗里那没什么味道的猫饭。 斯冉小猫生无可恋的压下耳朵。 还真是岁月的味道呢她多久没吃过猫饭了。 小猫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舔看上去寡淡的猫饭,忽然,尾巴尖尖晃了两下。 她惊喜的抬眸看了一眼正拿着叉子,斯文的吃着早餐的男人。 是有味道的 耳朵又竖了起来,一颗小脑袋几乎埋进碗里,欢快的吃了起来。 “小羽毛吃的真香。” “不过柳总,小羽毛似乎没怎么长大” 就是胖了些,体型跟以前没多大差别。 算算距离柳汲安第一次发vi博秀猫也有快一年了,普通猫的话,已经是一只成年猫了吧 小猫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瞬,又像是什么都没听懂一样的继续吃。 反正跟她无关,她问过言禹要不要变大一些,这样比较正常,是男人自己说不必的,那就由他来解释就好了。 言禹波澜不惊,用纸巾擦了擦嘴,“体质原因,不影响健康。” 听见他的回答,工作人员在后面小声讨论。 “啊,难道是有基因缺陷吗不过不影响健康,应该也没什么吧” “我之前见过一只先天侏儒的小猫,成年后也跟小奶猫似的,就是内部器官发育不完善,吃东西都很难,但是小羽毛看上去这么健康,应该没事吧” 行李是昨晚就收拾好的,因为这次要去的是南方的一个小镇,住两天一夜,所以只收拾了一个小的行李箱。 言禹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手对坐在沙发上的小猫伸出,“来,走了。” “喵呜” 小猫跃起,跳到他手臂上,他顺势把她抱在怀里,小猫还不满意,毛茸茸的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服,爬到他肩膀上,趴下了。 其他几位嘉宾,也纷纷启程,赶往他们这次的目的地,位于南借省的已永镇。 从简城到已永镇,要坐一个多小时的飞机,下了飞机后还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到。 萌娃组还好说,可宠物比较难办,怎么坐飞机办理宠物托运吗最近宠物托运频频出事,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时候,有个有钱的老板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一架私人飞机就可以解决以上问题。 萌宠组的三个嘉宾早早的在简城集合,乘坐柳家的私人飞机,飞往目的地。 萌宠组除了言禹带着斯冉小猫,还有另外两个嘉宾,很巧,都是他们接触过的。 一个是先前斯冉去声剧组的时候见过的南对怀,他带的是一只黄色拉布拉多犬,名叫帅帅,虽然是黄色拉布拉多,但它只有背上的毛是黄色的,大部分都是白色的,整体看上去白色偏多,体型健壮,是一只很漂亮的成年狗狗。 另一个是曾经是岁未一姐,后来独立出来建了个工作室的吴心昔,她带的是一只叫乖乖的白色兔子,只比她的手掌大一些,白色的毛毛干净又漂亮,长耳朵竖着,眼睛通红,嘴里嚼着东西,很可爱。 一上飞机,拉布拉多有些兴奋,南对怀几乎拉不住它,它四处跳蹿,左嗅嗅右闻闻。 左边,吴心昔的兔子乖巧的窝在她手心里,时不时蹭一下主人。 不知为何,南对怀似乎能从它那双红色的眼睛里看出一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大将之风。 而右边,鹅黄色小奶猫后脚踩在岁未那个年轻老板的身上,前爪放在窗户上,耳朵竖起,不时动一下,好奇的往外看人家虽然好奇,但也乖乖的没到处跑,更没发出叫声。 南对怀低头看自家流着哈喇子的傻儿子,露出了羞愧的神情。 “抱歉柳总,我家孩子有点顽皮。” 言禹伸手摸了摸小猫,“没事。” 说来这还是小猫第一次坐飞机。 之前去哪儿都用传送阵,要么就是靠自己御风飞,哪里用的到飞机。 飞机还没动,小猫看了一会儿外面,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就换了个地方,前爪放在言禹的肩膀上,伸出脑袋去看其他两只小动物。 南对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过于活泼的帅帅小朋友稳在座位上,结果它看见小猫从前面座椅上方探出头来,歪着脑袋看它,不知道怎么,又兴奋了起来,汪一声,跳了下来。 他扶额,“哎哟我的祖宗哎,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他一边伸手安抚着它,一边忍不住嘀咕,“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这么兴奋” 小猫的鼻尖微动,右耳耳朵往旁边闪动了一下,绿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大狗狗。 她怎么觉得,这只狗狗身上,有熟悉的味道呢 有点像是那天跑进她们宿舍按着她舔了好半天的布偶猫 难道是亲戚 可一只猫和一只狗,有可能吗 斯冉小猫困惑的偏了偏脑袋。 小猫后腿一蹬,跳上座椅上方,又往下一跳,往前走了几步,最后蹲在了狗狗面前,抬起头看着它。 蹲在大狗面前,显得小奶猫更小了,看上去又软又脆弱,南对怀生怕自家臭小子没控制好力道把她伤了,把它抓的紧紧的。 不过看着那双漂亮的绿色猫眼睛,他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不过事情不像南对怀想的那样,小猫过来后,帅帅小朋友反而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在打量面前这只小猫,也跟着歪了歪脑袋,嘴里发出轻轻一声“嗷汪”,仿佛在问她什么。 小奶猫和大狗面对面坐着,小奶猫发出喵的一声,伸出一只前爪,缓缓放到了狗狗的大爪子上,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爪子交叠在一起。 飞机上也有摄像师跟着,摄像大哥看见这一幕,一颗硬汉心也被萌到了,给了一个特写。 狗狗低下头,用湿润的鼻头碰了碰小猫的额头,像是在辨认什么,而后就用毛茸茸的嘴侧去蹭她的小脑袋,力道很轻。 南对怀笑了两声,揉了一把狗脑袋,“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像是很久没见的情人似的” 他刚说完,一只大手从前面伸了过来,捞走了地上的小猫,徒留下还低着头的狗狗坐在原地。 好看的小奶猫被抱走了,帅帅小朋友似乎有些懵,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生气的用前爪扒拉了一下前面的座椅。 南对怀没出声,捂着嘴笑弯了腰,就连一旁吃瓜看戏的吴心昔看见帅帅郁闷的模样,都跟着弯了弯眼。 被男人一把捞回来的斯冉小猫无辜的眨眨眼,“喵呜” 言禹挑眉,神情看上去有些危险,低声道,“情人” 小猫耳朵和尾巴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慌忙摇头。 “喵” 别听别人瞎说呀她这样一只无辜纯情的小猫猫,哪来的情人 斯冉小猫用毛茸茸的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和脖子,软软的眯了眯眼,喵喵叫了几声,撒娇讨好意味很明显。 享受完小猫的撒娇,言禹靠在座椅上,把她按在怀里,从脑袋到尾巴揉了一遍,“快起飞了,待会儿再去探险,乖。” 毛毛被揉的乱糟糟的。 斯冉小猫抖了抖,一口咬住他的手背,用尖牙磨了磨。 后面的帅帅趴在座位上,眼神忧郁的盯着前面,低低的呜了两声,那模样,就差没把“望眼欲穿”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南对怀拍了拍它的脑袋,感慨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傻儿子,你岳父有点难搞哦。” 狗狗奇怪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对怀,那眼神,仿佛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汪呜。” 黑眸转动,言禹往后看了一眼,手指勾着小猫毛茸茸的下巴挠着,垂眸看着舒服的眯着眼睛的小猫,若有所思。 跟他原来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来的,竟不是雾猫一族的 第70章 七十 萌宠组嘉宾抵达已永镇时, 正下着朦胧细雨,雨丝仿佛棉絮一般从天空中飘落,落在脸上, 是一点清凉。 可供四人并排行走的水泥路两旁是延绵无际的草地, 一直到山坡下,远处迷雾朦胧中,小镇露出了一片翘起的檐角。 几人撑着伞,南对怀给全场唯一一只四脚着地的帅帅小可爱穿上了防水防滑的小鞋子, 慢慢朝着小镇的方向走去。 笼在飘丝细雨中的小镇有着一座座古色古香的房屋, 檐角飞勾, 瓦片上覆着青色的岁月痕迹,房屋与房屋之间距离极近,只有一条很窄的小道供人通过, 偶尔还能看见门口有一口古井。 他们踩着被磨的光亮, 泛着一层水光的青石板路,到了镇子的广场。 其他嘉宾和主持人华昊荣在那里等着他们。 广场上有雨棚, 于是他们都将伞收了起来。 嘉宾到齐,现场准备已经做好,正式开拍。 “虽然今天天气算不上好,但已永镇在雨中更显美丽,欢迎我们邻里邻居第一季的嘉宾们。” 萌宠组站作一排,对面是萌娃组的嘉宾们。 小猫缩在言禹的外套里, 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几个人。 早在这个节目开拍之前, 网上就已经开始了宣传,小猫更是能从岁未看到详细的节目资料不过为了保持趣味性,她没有看节目内容就是了,所以她是知道这期的嘉宾有谁的。 回想着网上的几组照片,她把脑内的照片给面前的几个人一一对上号。 最前面的是知名主持人孟妙白带着她四岁大的儿子卢梓墨,她旁边是田径运动员顾博超和他女儿顾若菡,顾若菡跟卢梓墨同岁,也是四岁。 最后一个最近很火的流量小鲜肉安然,他身边的女孩子叫严沐,五岁了,是已永镇的小朋友,但她父母在外打工时意外去世了,家中没有别人,镇子上的人不愿意送她去福利院,便商量着让她轮流在镇子上居民的家中吃饭,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这回上节目是看看能不能给这孩子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 卢梓墨有些害羞,挨着妈妈,小心的抬起头打量对面的叔叔阿姨和小动物们,顾若菡显得比较外向,大大方方的看他们,而严沐则安静的多,看上去比两个小一些的小朋友要稳重一些。 小朋友们进行了自我介绍,萌宠们也由主人介绍了一遍,然后轮到大人一圈的自我介绍。 “简单的自我介绍结束了,小朋友们和小可爱们要选择你们这一期的邻居了哦。” 南对怀摸了摸自家狗子的脑袋,“昊荣哥,敢情我们六个大人就是他们的陪衬是吧” 华昊荣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好像没错。” 众人笑。 “在这一期,我们会在已永镇镇长给我们的一栋老屋中住两天一夜,老屋有四层,一楼是大厅和厨房,还有院子,二楼到四楼每层有两个房间,你们的选择将决定了你们对面房间住的是谁。” “现在每个小朋友小可爱手上都有三张照片和一个小红花贴纸,把小红花贴到你们的心仪邻居候选人的照片上。” “提醒一下,我们一共有三期,每一期都会重新选择邻居哦。” 华昊荣一说完,小朋友们便拉着爸爸或妈妈开始讨论。 安然蹲下,笑着对严沐柔声道,“沐沐想要跟谁做邻居” 在来之前安然和严沐只在电话里聊过,没见过面,这会儿显得有些生疏,加上严沐在父母过世后沉默了许多,不爱说话,两人的沟通看上去似乎有些困难。 从镇长那里了解过严沐的情况,安然并没有心急,见她不回答,又慢慢的问了一遍,语气比刚刚的还温柔。 严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缓缓低头看起他手里的照片。 可爱小巧的白兔,咧着嘴似乎在笑的大狗,躺在软垫子上眯着眼睡觉的小猫。 她眨了眨黑润润的大眼睛,伸出食指,点了点照片,声音稚嫩,“这个。” 小猫注意到他们这一对,晃了晃耳朵,爪子在言禹衣服上挠了两下。 言禹看她,把手里的三张照片举在她面前,“嗯想选哪个” 小爪子从领口伸出,啪一下打在一张照片上。 言禹嗯了一声,撕下小红花,贴在了那张照片上。 南对怀和吴心昔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互动,不由得惊讶。 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家小宝贝“选”人呢,这儿就已经解决了 南对怀心直口快,“柳总,你家这小猫也太聪明了吧她真能听懂你说什么” 言禹笑,摸了摸小猫的耳朵,“能吧。” 见他这样坦然,其他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或许是巧合 不过有些小动物是天生就很聪明,比如熊猫,常常让人以为是人披着熊猫皮假扮的,这么一想,也就没什么了。 自己家的兔子狗狗没有人家的猫聪明,吴心昔和南对怀无法,最后是他们自己随意抽了一张贴上小红花的。 反正还能换,后面换着来呗 但他们这种行为最后被视为作弊。 “不行,一定要小可爱们自己选。” 吴心昔和南对怀脸上是大写的无语。 南对怀就差翻白眼了。 但节目组这样说了,他们也只好想办法。 吴心昔抱着兔子乖乖,到小朋友们面前一个个的让他们用手摸摸它,观察她家乖乖的反应。 乖乖是只高冷的兔兔,被小朋友rua着脑袋也不为所动,不过在顾若菡摸它的时候,它耳朵动了动,用鼻子嗅了嗅她的指尖。 于是最后她把小红花贴在了顾若菡的照片上。 南对怀也学着她,让帅帅在三个小朋友面前走了一圈,它最后傻愣愣的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又牵着它一个个走过去,在三个小朋友都朝它伸出手时,它舔了舔严沐的手。 “有两位小可爱的答案似乎已经非常明显了啊。” 幸好是在大家都做完选择之后,这两个小家伙才进行“选择”。 “现在大家亮出自己的选择吧。” 小朋友这边,除了卢梓墨选择的是南对怀家的拉布拉多,其他两个小朋友选的都是斯冉小奶猫。 刚刚显而易见的,南对怀家的帅帅选的是严沐,而兔子乖乖选的是顾若菡。 抱着小奶猫的男人手中的照片,显然是严沐。 于是结果就是,孟妙白带着卢梓墨,跟南对怀和帅帅是对门,顾博超和顾若菡父女俩跟吴心昔、兔子乖乖是对门,最后就是实习爸爸安然和严沐还有言禹和斯冉小猫了。 卢梓墨虽然没有被选择,但他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很开心能跟大狗狗住对门,大着胆子去摸帅帅的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选好未来两天的“邻居”后,他们抽签决定要住的楼层。 南对怀在二楼,言禹在三楼,吴心昔他们住在四楼。 “现在大家可以上去放置行李了,休息一会儿就要开始准备午饭了哦。” “今天中午的食材节目组会给大家,但晚上和明天的,就要大家自己去找了。” “院子里有菜,但不全,你们可以用菜跟镇子上的人家换别的食材,池塘里的鱼可以捕捞,其他的就靠你们自己发掘了。” 说是老楼,其实也是翻修过的,外面看上去很古老,房瓦上还有青苔,但一进门,就会发现里面还是很现代化的。 一楼厅里有电视机、沙发,没有什么奇怪的霉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是从窗外飘进来的,夹杂着清新雨丝味道。 楼梯是旋转式的木楼梯,踩上去嘎吱作响,但两旁都有护栏,木板很宽,很安全,楼上的房间也是整洁干净的。 南对怀打开一扇门,往里面瞧了一眼,拉住要往里冲的帅帅,转头对着后面拉着孩子的孟妙白道,“这间屋子应该是你们的。” 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布置的很温馨。 他挑眉一笑,“说好的轻轻松松来体验生活的,倒还真是了。” 其他哪个综艺节目不是下乡住破屋吃苦,也就这个节目组,能布置这么好的房间,给他们这么好的房子住了。 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做饭和找食材比较难。 楼上的人也发现,两个房间之中有一个房间是有两张床的,显然是给带孩子的嘉宾准备的。 小猫从言禹的外套里跳出来,落到床上,在被子上打了个滚,翻身起来看着正打开箱子,把日用品往外放的男人,绿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匍匐在床边,一点点往前挪,尾巴晃了晃,后爪微微一用力,从床上跳到他脑袋上,锐利的指甲没伸出来,用软软的肉垫扒住他的脑袋,稳稳的像是一个小毯子一样抱住他的头顶。 言禹的额角跳了跳。 她还真当自己是轻飘飘的小羽毛了吗不知道自己最近吃的有多重要换做一般人,说不定脖子都要给她闪没了。 再说,要是他没稳住,她给摔了怎么办 他伸手想把猫扒拉下来收拾一顿,没上锁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严沐从门外探出个脑袋来,手里捧着东西,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见到眼前一幕,有些惊讶,话便停在了嘴边。 紧接着,从她腿边又冒出一个毛茸茸的狗脑袋,帅帅大狗狗好奇的歪了歪头,看着屋内的一人一猫。 猫四只脚撒开,抱着男人的脑袋,活像个尺寸不太对,有些紧的帽子。 小猫抬头,绿眸跟大狗的黑溜溜的眼睛对上。 斯冉小猫发誓,她从那双不大的狗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一人一猫,看着门口的一人一狗,相顾无言。 节目播出后,这一幕被网友们誉为“名场面”,看一次笑一次。 严沐似乎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怯怯道,“这、这个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她说话有些慢,但很清晰。 她手心里捧着的是一个漂亮的小纸盒子。 言禹把头上的小猫提下来,放在怀里,拍了两下她的屁股,才起身走向严沐,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弯腰低头看着她,弯了弯眸,“谢谢。” 严沐抬头看了他一眼,猛地又低下头,像只受惊的兔子,“不客气。” 说完小姑娘就哒哒哒的跑回对面房间了。 言禹慢慢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还蹲在他们门口的狗,“人家都走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汪”大狗瞪了他一眼,看向他怀里的小猫。 它是来找猫的 言禹居高临下的看着它,啧了一声,用外套把怀里小猫裹起来,而后转身,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差点夹到狗鼻子,幸好它缩的快。 咔嚓。 是上锁的声音。 帅帅大狗愤愤的在木门上拍了一爪子。 第71章 七十一(捉虫) 萌宠们的粮食都是自带的, 但其他嘉宾们的午饭,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厨房比起大厅和卧室,显得老旧一些, 黄土砌的矮房子, 还是烧柴火的灶台,灶台旁边是洗菜的地方。 这会儿一行人站在厨房里,看着台子上摆着的一大堆食材,有些发愁。 南对怀上前点了点, “有鸡蛋、鱼、猪肉、西红柿、青菜、土豆姜葱蒜香菜辣椒什么的也都有。” 食材是很丰富了。 “可问题是大家伙儿谁会做饭”他摊手, “讲实话, 我不会。” 卢梓墨抱着孟妙白的大腿,抬起头脆生生道,“爸爸说妈妈是小仙女, 不可以做饭的。” 在场几人中知道内情的, 听见小朋友天真的话语,忍住没有笑出来。 恐怕卢梓墨的爸爸不让孟妙白进厨房, 不是因为她是小仙女,而是因为厨房杀手吧 孟妙白曾经有一次下厨,差点把锅炸了,自那以后她先生就不允许她进厨房了。 孟妙白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顾博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不会。” 吴心昔抱着兔子,瞅了瞅其他人的神色, 迟疑道, “我、我来之前学了几道菜” 她很少参加综艺, 来之前节目组透露过一些,知道要做饭,所以提前做了功课,可她原本想的是可以帮帮忙打个下手,或者做点小菜 说实话,她对自己做出来的菜能不能入口还是恨不自信的,毕竟只快速学习了几天,而且这厨房 安然笑着,“我会一些。” 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把握。 言禹没有说话,众人都默认了这位公子哥儿是不会做饭的,所以就略过了他,面面相觑,有些举棋不定。 南对怀不确定道,“不如会做饭的,各做一道自己拿手的菜” 揣手手趴在言禹肩膀的小猫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脸。 言禹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看向其他五个人,“我来做菜,两个人留下来帮我,其他人出去照看孩子和小家伙们。” “柳总你会做饭”南对怀惊讶道。 言禹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食材,低头折起袖子。 因为小猫的身份特殊,后来他找了个理由没让王姨来家里做饭了,这样一来家里就没人做饭了,总不能天天都出去吃,他家小猫又是个吃货,于是他就去学了做菜。 那会儿小猫还没喜欢上厨房。 他天生学东西就快,容易上手,做菜在他看来也很简单,看过一遍菜谱就心里有了数。 孟妙白经过短短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这位年轻的岁未老总还是挺好说话的,毕竟在综艺节目,不能完全没有交流,于是跟着打趣了一句,“柳总不会是为了女朋友学的吧” 小猫耳朵动了动,尾巴尖尖晃着,转头看着言禹,绿眼睛眨眨。 言禹轻勾嘴角,微不可察的垂眸看了小猫一眼,嗓音温柔,“嗯,为她学的。” 怎、怎么感觉这个人在当着大家的面跟她表白 喵嗷 羞死猫了。 小猫把脸埋进自己的爪爪里,蹭了蹭。 南对怀挑眉。 节目组赚了,这还是他和那个有着一双好看的绿眼睛的小姑娘的绯闻出来这么久,他第一次在大家面前承认两人关系吧 吴心昔的眸子暗了暗,低头摸了一把怀里的小兔子。 虽然已经放弃了,可这种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难过。 兔兔似乎察觉到主人的低落,蹭了蹭她的手心。 最后是安然和吴心昔留在厨房帮忙,孟妙白走之前看了眼蹲在言禹肩头的小奶猫,“柳总,要不我们帮你把小羽毛带出去你这样做菜不方便吧” 其实她想说的是,猫或多或少都会掉毛,要是炒菜的时候掉进锅里恐怕不太好。 但不好直说,于是说的委婉了些。 这种想法很正常,毕竟她也不知道我们斯冉小猫是不会轻易掉毛的,还带着几个孩子,担心卫生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言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小猫道,“你出去厨房里油烟味重。” 小猫虽然喜欢下厨,但他不怎么让她做饭,偶尔做做糕点,因为她的嗅觉很灵敏,厨房油烟的味道对普通人可能没什么,对她来说就太过刺激了,长期在那样的环境里她会不舒服。 粉粉的小猫鼻轻轻在他下巴上点了一下,“喵。” 小猫站了起来,孟妙白对她伸出手,小猫看了她一眼,喵了一声,避开她的手,一跃,跳到一旁一直很安静的蹲着的拉布拉多犬背上。 毛茸茸的狗尾巴摆的极快,帅帅小可爱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背上驮着小猫,得意的抬头看了一眼言禹,转身就跑了出去,看都没看南对怀一眼。 南对怀被它气笑了,“嘿这小子,抢了猫就跑啊。” 一楼大厅外是一个小院子,放置着几张竹椅,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这会儿细雨已经停了,但到处都还是雾蒙蒙的,被雾气黯淡了的光线从上落下,照亮了整片院子。 三个小朋友手拉手在院子里玩耍。 小朋友的友情来得快,吃过严沐给的小纸盒子里面装着的果干后,顾若菡和卢梓墨似乎就对她亲近了起来,拉着她问东问西的。 严沐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似乎也很聪明,他们随便指一株植物,她都能说出它的名字,开花结果的时间和用途。 健壮漂亮的拉布拉多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转,忽而转头看一眼趴在它背上的小奶猫,摇了摇尾巴,突然跑了起来,跑了一圈后又急刹车停下来,再转头看,小猫还是稳稳的在它背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 “汪” 小猫睁开眼,懒洋洋的瞥了它一眼,抬起爪子在它身上拍了拍。 兔子乖乖被吴心昔暂时放在了宠物包里,拉链没拉上,上面的开口开着,它也不往外跑,安安静静的趴在里面。 孟妙白、顾博超还有南对怀三个人坐在一边,喝着茶,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孩子和萌宠,笑着聊天,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帅帅”卢梓墨似乎不想跟顾若菡她们一起了,站了起来,对一旁驮着小猫的狗狗挥了挥手,“过来呀。” 帅帅小可爱歪了歪头,犹疑了一会儿,迈开腿朝他走了过去。 卢梓墨的小肥脸上是大大的笑容,他小心翼翼的把小手放在帅帅的大脑袋上,放上去后发现它没有别的反应,哦了一声,笑的更开心了,然后又轻轻的往后摸。 一边摸它的毛毛,一边自言自语道,“妈妈说,摸小可爱们要顺着毛毛,不然会痛痛,墨墨不让帅帅痛痛。” 帅帅用湿润的鼻头顶了一下他的手心,逗的他咯咯笑。 顾若菡和严沐见他跟大狗玩得这么开心,也手拉手的走过来。 她们俩也学着卢梓墨,轻轻摸了摸帅帅,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在这会儿趴在狗脑袋上的小猫身上了。 顾若菡看着那双大大的绿猫眼,轻声道,“我摸一下你可以吗小猫咪” 斯冉小猫歪歪头。 由于一些久远的记忆,导致她对小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好感当然很早之前遇见过的可爱小朋友小煦是个例外。 可今天这三个小朋友看上去还是挺可爱的。 小猫仰着头,对她喵了一声。 顾若菡惊喜道,“可以吗” 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点了点小猫的额头,见它不反抗,又把整只小手都覆了上去,轻轻往后摸。 “哇爸爸小猫咪的毛毛好软呢” 顾博超对她笑了笑,“要轻轻的哦。” 他看了一会儿,小奶猫很温顺的任两个小女孩摸摸她,摸到尾巴也不见她生气,才放下心来。 “诺诺一直想养一只猫,但诺诺她妈对毛过敏,平时在外面看见猫就挪不动脚,这回来也算是圆她一个梦了。” 顾若菡的小名是诺诺。 孟妙白“沐沐那孩子也很喜欢猫呢。” 严沐虽然没说什么,但小孩子的情绪是最好懂的,从那双大眼睛里能看出她对小猫的惊奇和喜欢。 虽然乡下猫很多,但像小羽毛这样好看,又被养的这么精致的,还是很少。 南对怀感慨道,“柳总家这只猫的性格跟主人可真是天差地别。” 他只提了这么一句,就去逗在宠物包里的小兔子了。 “小兔子在这里很寂寞吧我陪你玩玩。” 乖乖睨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南对怀“我怎么觉得这只兔子刚刚在嫌弃我呢” 其他两人被他怀疑自我的表情逗笑了。 孟妙白“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小昔家的这只兔子,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除了对小昔亲近,对其他人都是很不屑高冷的,网上有不少它的表情包。” 因为大概知道这几个嘉宾的情况,节目组还指望着能拍出混乱的厨房大战,看他们为做菜抓耳挠腮呢,结果最后,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场景。 而这一切,都因为他们没想到应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柳家小公子,竟然是个大厨。 镜头下的男人折起袖子,露出一截小臂,手中握着锅铲,利落熟练的翻炒锅里的菜,不时看弯腰看看火,吩咐安然添柴或者抽柴。 男人全然是胸有成竹,动作熟练,一点也没有新手的迟疑和笨拙,显然经常下厨。 菜一道道的被摆上桌子,小朋友们被拉着去洗了手才坐在桌边,看见桌上的菜,嗅见空气中飘散着的饭菜香味,不由得哇了一声。 大人们也很惊讶,看向刚洗完手从厨房出来的男人。 “柳总,没想到啊,真人不露相。” 安然笑道,“这一桌子菜可都是柳总一个人做的。” 他们以为他说的会做饭,就是能做出菜来而已,还有些担心,但现在一看,人家完全就是大厨水准。 “谢谢柳叔叔。” 有了严沐这个开头,其他两个小豆丁也嫩生生的喊,“谢谢柳叔叔。” 言禹脸上是浅浅的笑,“嗯,不用谢。” 这一桌子菜,不仅看着不错,入口也很美味,大家对着言禹又是一顿夸。 只有斯冉小猫,能闻能看不能吃,很是郁闷。 早在言禹出来时,她就从大狗背上跳了下去,顺着他的裤腿爬到他肩膀上蹲着,这会儿正在他腿上趴着,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他们吃着香喷喷的饭菜。 小猫喵呜了一声。 她家言禹做的菜她还能不知道吗超好吃的qq可惜她不能吃。 “妈妈,小猫也想吃饭饭。”卢梓墨咽下嘴里的东西,看向孟妙白,指了指对面从桌子边缘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的小猫。 孟妙白给他擦了擦下巴上沾到的汤汁,“小可爱们不能吃我们吃的东西哦,它们会不舒服,肚子痛痛。” 卢梓墨睁大眼睛,啊了一声。 顾若菡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那它们吃什么呀” “它们有它们的饭,待会儿柳叔叔他们会给它们吃的,不用担心它们会饿肚子。” 三个小朋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言禹垂眸看了一眼小猫,无声的笑了。 想出来玩,就得牺牲些东西的。 小猫看懂了他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转身从他腿上跳了下去,顺着楼梯上楼去了。 “小羽毛不会跑丢吧” 刚来到陌生的环境,按理说猫应该会不适应才对,但小猫好像挺习惯的,到处跑也不见怕。 言禹摇头,“不会。” “你们做的饭,合该我们洗碗收拾,你们去休息吧。” 吃完饭后,之前照看孩子的三个人收拾起桌子,端碗到厨房里去清洗。 他们也没推辞。 安然和吴心昔在楼下看着小朋友们,小猫不在下面,帅帅就跑去厨房里骚扰南对怀了。 言禹上楼,打开门,就看见小猫蹲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绵延山脉。 听见他开门的声音,猫耳朵动了动,蹲在原地没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身后的人在干什么,小猫在心里哼了一声,还是没动。 忽然,她闻到了浓浓的食物的香味。 小猫猛地转头,就看见男人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着他刚刚做的几样菜,还有一格子的白米饭,旁边摆着一双筷子。 他偷偷给她“打包”了一份 “喵” 言禹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镜头的位置。 每个房间都有摄像头,白天是开着的,晚上会关掉,他刚刚“不小心”把镜头遮住了。 小猫惊喜的跳到桌上,脑袋晃了晃,蹭蹭他的手。 “小坏猫。”言禹揉了一把她的耳尖,“刚刚还跟我生气嗯” 小猫用嘴碰了碰他的指尖,眨眨眼,软软的叫,“喵呜” 你最好啦 言禹轻笑。 第72章 七十二 下午天就放晴了, 太阳出来,暖烘烘的阳光落在小镇上,从瓦缝里钻出来的不知名野花上坠着晶莹的水珠, 泛着金色的光芒。 午睡后, 大家分了三组出门寻找晚上的食材。 二楼组去摘菜,三楼组去抓鱼,四楼组则负责交换,看能不能拿他们摘的菜或是抓的鱼去跟镇上的居民们换点别的食材。 下午比起中午就累的多了, 大人们忙活, 小朋友和萌宠们在一旁玩耍, 或是捣乱。 三组都各有看点。 拉布拉多帅帅活泼,爱闹,但又知道分寸, 不会伤到小朋友, 卢梓墨格外喜欢它,相处的很和谐。 言禹和安然这边抓鱼的, 完全没有节目组设想的狼狈,轻轻松松就大丰收,钓上来的大鱼换了不少其他的食材。 到这里,节目组也算是发现了,最大的变数就是看上去什么都不会其实什么都挺精通的柳家小少爷。 小奶猫很乖的蹲在男人肩头,不时伸出爪子逗逗不说话的严沐, 小猫可爱的模样惹的她浅浅的勾起嘴角。 而负责交换的吴心昔和顾博超大概是笑点最多的了, 跟当地人语言不通, 比划半天,结果还是靠小朋友卖萌得了东西。不过高冷的兔子乖乖跟顾若菡之间的互动就没有前两组多了。 虽然有一些小插曲,但总体上还是顺利的。 晚饭依然是言禹负责,又是一桌丰盛的晚餐,众人吃得饱饱的,收拾完东西后悠然的出门到小镇上散步。 家家户户灯火亮起,广场上坐了不少人,用当地话在闲聊说笑,晚风携着晚霞拂过,众人的心不由得放松下来。 躺在言禹怀里的小猫打了个哈欠,爪子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见天空中的绚烂晚霞,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用侧脸蹭蹭男人的手臂。 言禹没看她,用手抚过她的耳朵,轻轻捏了一下。 来到这里后,大家的手机都被没收了,晚上回去看了会电视,小朋友们跟小可爱们玩了会儿巡回游戏当然主要是帅帅玩得最起劲没什么别的娱乐项目,大家就收拾收拾早早地打算睡了。 在睡觉之前,每组嘉宾都可以拿回手机给家人打一会儿电话。 南对怀打给了他父母,父母对帅帅的情况很紧张,问的全是帅帅,一点也不关心他怎么样,南对怀对着镜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安然、吴心昔也给父母去了电话,顾博超则是打给了他太太,孟妙白也是给她先生打的电话。 到言禹这里时,节目组坏心的提醒,“柳总要不要给斯冉小姐打个电话” 言禹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睡的四脚朝天的某猫。 打给斯冉谁接 他摇头,“不用了,我不打电话。” 随行导演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依然是拒绝。 夜深了,房间的灯一盏盏的熄灭,窗外是虫儿高低起伏的鸣声,和着风声,仿佛融入了这夜里。 言禹给小猫盖了盖被子,起身拿着用过的两个饭盒,下楼到厨房里洗干净擦干,又上楼,在黑暗中行走自如,他的脚步很轻,落在木板楼梯上,没有一点声响。 在他抵达房间,推开房门时,抬眸便看见屋内的木椅被移到了床边,木椅上坐着一个人,从背后看,是一个女人。 窗外的微光投入室内,影子被映在地上。 他并未被吓到,而是一步迈进屋中,反手把门关上了。 女人听见声响,起身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他。 她背对着光,隐约能看见她勾起了唇,似乎在笑,“你似乎不惊讶” “或者说,你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前一句话还是用的这里的语言,后一句便是修道界的通用语言了。 言禹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在床上睡的酣熟的小猫。 “她暂时不会醒。” 说完这句话,女人就看见男人的脸色沉了沉,笑着补充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让她睡的更舒服些而已,你这么紧张作甚我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是吗” “更何况,我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你不是雾猫一族的族人。”黑眸中金雾飘散,言禹说的,也是修道界的语言,“你是谁” 能将意识附在活物身上,并且短暂的控制它们,这种天赋,他似乎没有听说过。 “果然,你不是这里的人。”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眯了眯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不仅如此,他还很清楚斯冉的身份。 这男人太过危险,她看不透他的身份,若不是经过观察,她确定他对斯冉没有恶意,甚至爱护有加,她早就把斯冉带走了。 不过恐怕她也是带不走的,斯冉愿不愿意另说,她好像打不过这男人呐。 女人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又坐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她回去” 言禹冷冷的勾起唇角,“回去回哪里回到任同族虐待她,欺负她的族里去” 女人放在一旁的手渐渐握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渐淡。 “我叫文羡妆。”她回头看着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小奶猫,目光温柔,“是斯冉的母亲。” 言禹拧眉。 斯冉竟然是半人半妖 如果他的判断没出错,他面前这个女人,是个人修。 “你来是为了什么”言禹冷声道,“她早就过了需要母亲的那个年纪了。” 文羡妆坦然道,“是,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我对她多有亏欠,且我也没有什么苦衷,我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文羡妆是芷欢宗的弟子,这个宗门的弟子修的大都是合欢道,她也不例外,睡的男修很多,男妖也不少,甚至还有男鬼。 原本修道者的体质应当是很难怀孕的,特别是他们芷欢宗的弟子,却不想她女票了雾猫族族长一夜后,竟然怀孕了。 带着个拖油瓶她还怎么修合欢道于是跟孩子她爹一商量,决定把孩子留在雾猫一族,陪小斯冉度过最脆弱的头几年后,她就离开了。 三百年转眼即逝,她才想起她女儿似乎是要成年了,于是到雾猫族寻她,却不想,她已经失踪了。 那时雾猫族已经寻了她许久了。 文羡妆认识的道友很多,人脉广,她也发动了许多人找她,最后才从掌管着去下界的通道的汀朝宗那里得到消息。 汀朝宗的一位弟子蓬篱,曾在常有凶兽出没的翼幸沼泽捡到过一只小猫,小猫生的跟下界的普通猫一般,身上还有伤,他以为是之前界面动荡不小心掉进来的,于是将小猫“送回了”下界。 “所以,我便到了这里,与我同来的,还有雾猫族的两只猫崽子,不过他们应该比我晚一些。” 她到了后,一边学着这边的语言,一边找斯冉,找到她后也没有急着露面,而是在她身边默默的观察了一阵子,才发现她过的比自己想的要好多了,吃得好睡得好,身上的伤也全好了。 这一切,都是托眼前这个不知身份的男人的福。 “这位姑且称你为道友吧,我有一个合作要同你谈,不过你总得先向我透透底。” 见言禹不为所动,文羡妆扬起唇角,眸中却泛着冷光,“虽然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但有人想要伤害我女儿,我既然知道了,总不能无动于衷。” “伤害” “对,她失踪这件事,疑点重重,我就去查究了一下,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文羡妆眯眯眼笑道,“你有兴趣吗” 言禹周身爆开一片金色光芒,待光芒消散后,出现在原地的是穿着黑色衣袍的男人,长发披散,脸上、指尖跳跃着金色的光点。 认出他是谁,文羡妆慵懒自在的神情陡然消失,只剩下惊讶,“佛魔言禹” 惊讶过后,她笑了,“竟是你,如此,甚好。” 床上的小猫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只剩下一点耳朵尖尖在外面。 文羡妆心中感慨,这么看来她女儿运气还是不错的。 她问出了她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的对,斯冉已经不需要我了,可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管她的事情呢” 言禹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尾的墨黑妖异,红唇开合。 “道侣。” 文羡妆满意的笑了。 布下一个隔音灵阵,文羡妆把她查出来的东西一一告诉了言禹。 男人越往下听,脸色就越发的不好看,黑眸中的金色光点仿佛要覆满整双眼睛,看上去有些吓人,又莫名的有种佛光普照的圣洁感。 小猫睡的迷迷蒙蒙的,伸伸腿脚感觉身边似乎没人,把小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便看见男人坐在床边,背影沉寂,金色的光雾在他周身漂浮、跳跃,散开又合拢,仿佛水母的触须。 自从上次他把那朵金色的莲花放进她手心后,她就能看见那些金色的光点了,也知道通常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那些金色的光雾才会不受控制的溢出。 小猫完全清醒了,疑惑的眨眨眼。 怎么了呢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那儿生闷气 斯冉小猫从被子里爬出来,抖了抖毛,迈开小短腿朝他走过去,蹭蹭他的手臂,从他手臂下钻过去,爬上他的大腿。 “喵” 言禹把她抱着,在床上躺下,亲了亲她的额头,“吵醒你了” 斯冉小猫压低了声音,“没有呀,我自己醒的,你都没出声怎么会吵醒我。” “你怎么啦生什么气呢” 小猫声音娇软,难掩关心。 言禹看着她清澈的眸子,黑眸中的戾气渐渐化为柔意。 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他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没什么,继续睡吧。” “好吧。” 他不想说的,是怎么都不会说的,小猫清楚这点,于是不多纠结,小爪子在他身上踩了踩,仰起头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吻。 “晚安。” 言禹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耳朵,“晚安。” 第73章 七十三 邻里邻居这个节目, 跟名字一样,非常的悠闲,连体验生活都算不上, 最大的困难也就是摘、换食材和做饭更何况做饭还被言禹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顶多,算是带上孩子和宠物来度假来了。 拍摄在第二天下午就结束了,一行人去谢过镇长后便分道扬镳,萌宠组还是坐的柳家的私家飞机,到了简城才各自分开。 小猫到家后, 毫无形象的趴在沙发上松了一大口气, 白胡子抖抖。 虽然行程比较轻松, 她大部分时间都被人抱着,要么就趴在狗狗身上, 但从外面走了一圈回来,难免还是觉得有些累。 言禹把行李箱打开,一样样的东西收拾了起来, 看了眼沙发上懒洋洋的小猫,“晚饭吃什么” “回来前我让人买了点菜放在冰箱里,我们自己在家做” 小猫睁开眼, 扬起爪子翻了个身, 面对言禹,三瓣嘴张开,露出尖尖的白玉牙齿, “出去吃, 这两天做饭你没做腻嘛” 他话里说是“我们做”, 其实肯定是他下厨,让她在外边儿自己玩。 小猫还会心疼人了。 言禹挑眉,“那你起来去换衣服,准备一下我们出去。” 小猫在沙发蹭了蹭,不乐意的喵呜了一声,朝他伸出爪爪,“你抱我去房间我懒得动了。” 言禹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把她抱起来,一边往她房间走,一边轻拍了下猫猫屁股,“懒猫,这么几步路都走不得了” “等下换衣服要不要我帮你换” 回答他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恰好拍在他的嘴上,小猫睁着绿色大眼睛瞪他,“凑流氓” 说完,就从他身上跳下去,一溜烟就钻进房间里,啪一声的把门给关上了。 嗯,听声音还给锁上了。 男人站在门口,看完她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没忍住,笑了出声。 笑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转了个身,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等他收拾完,恰好斯冉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小姑娘扎着马尾,白衬衫、牛仔外套,浅蓝色的牛仔裤,再加上高帮帆布鞋,有种俏皮的帅气。 言禹穿上外套,整理了一下领口,垂眸看她,“吃什么” 斯冉唔了一声,似乎在思考,忽然眼睛一亮,嘴角上扬,“我们去吃鸡公煲吧” “突然很想吃肉,我们学校附近有一间鸡公煲很好吃的呐” 想到上一次跟室友们去吃鸡公煲,咬到嘴里酱汁和鸡肉的香味混在一起,再加上脆口的洋葱 小猫拽着言禹的手晃了晃,“快快快,我们去吃鸡公煲。” 他还没说话呢,她就自顾自的已经决定了。 言禹无奈,被小猫拉着出门。 简大附近的鸡公煲就是一间很简单的饭店,没有包间,装潢也没有很精致,他们俩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个微辣的大煲,又点了几样小菜,便等着上菜了。 斯冉喝了一口白开水,转了转绿眸,忽而想起了什么,把杯子放下,“不知道为什么哦,南对怀家里那只狗,给我的感觉跟之前我遇到过的一只猫很像。” 言禹抬眸看她一眼,“像大概因为它们有一个共同点。” “咦”斯冉只是随口一提,见他似乎知道什么内情,忙问道,“什么什么” “被同一个人的意识附身过。” 斯冉小猫睁大了眼,“意识附身那是什么” “少见的天赋,可将意识附身到活物身上,若是厉害些的,也许还能将自己的意识附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操控他们。” “你这样说,就是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言禹点头,“你想知道是谁吗” 斯冉眨眨眼,反问他,“你不想让我知道是谁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言禹懒洋洋的,“是与你有关的事情。” “我觉得你在说鬼话,我又不知道是跟我有关的什么,那你这样说我肯定想知道的啦。”斯冉不满,而后又问道,“那你觉得我知道了会开心还是会不开心” 不开心的事情不知道也罢。 言禹挑眉。 他觉得自家这只小雾猫是越来越有妖族的性格了,爱玩,懒散,难过的事情很快就抛到脑后,开心快乐最重要,概括成四个字,就是没心没肺。 不过雾妖也是妖,这也没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你会开心还是不开心。” 总归她都失忆了,就连曾经相处过几百年的同族,哪怕是她的父亲,她都忘得一干二净,此时知道自己突然冒出个母亲,怕也是没什么感觉的。 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似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说吧。” 言禹失笑,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着还是我逼着你非听不可的吗” “从修道界来的,你的母亲。” 斯冉睁大绿眸,呀了一声,“我母亲” 言禹嗯了一声,“不过你母亲不是雾猫一族的。” “她来带我回去吗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呢” 言禹扬起唇角,“大概是没脸吧。” 鸡公煲很快就上来,被放在嵌进桌面的电磁炉上,电磁炉还没开,等他们吃肉吃的差不多了才会往锅里加水,再开,然后烫其他的菜吃。 煲里的鸡肉表面还有酱汁在跳跃,滋滋作响,香味弥散。 小猫夹了一块鸡肉放在言禹碗里,大眼睛水盈盈的,期待的看着他,“你尝尝,超好吃的” “嗯,是不错。” “是吧我经常来这里吃” 他们斜前方有一桌,比起其他桌的热闹,显得有些安静,鸡公煲无声的冒着热气,一个男生垂头丧气的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其他人面面相觑,偶尔看一眼前面桌那对男女。 男人俊秀矜贵,小姑娘漂亮可爱,两人相处和谐自然,任谁也无法插足。 男生身旁的朋友收回目光,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关系兄弟,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只不过之前都是传言,今天亲眼见了而已嘛。 之前不少男生还觉得斯冉不就是为了柳汲安有钱才跟他在一起的跟其他拜金女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长的比别人好看些对她十分不屑,并且猜着她哪一天就会被厌倦,被甩了。 但现在一看,分明就是正常的男女朋友相处。 正想着,那边桌的男人忽然抬头,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 “咳吃饭吧,出来吃东西都干坐着干什么” “对对对,吃肉” 斯冉朝那边看了一眼,“怎么了” 言禹扯了张纸,伸手擦了擦她的嘴角,“没怎么。” 把她嘴角沾上的酱汁擦干净后,没忍住捏了一下小姑娘的脸,似叹似无奈,“你啊。” 沾花惹草的小傻猫。 这顿饭小猫吃的又饱又满足,两人从店里走出来,在夜色中漫步走向停车场。 吃饱了就有些困,小猫拉着他的手,慢吞吞的迈步,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马上就要倒下去了一样。 言禹看了她一眼,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吧。” 斯冉嘻嘻一笑,往前趴在他背上,扯了扯他的耳朵,“谢谢鱼。” 知道言禹的真名后,她就喜欢叫他鱼,猫爱吃鱼,所以他是鱼。 听了她的歪理后男人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言禹手松了松,“再闹把你丢下去。” “坏鱼。”斯冉打了个哈欠,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晃了晃,“对啦,节目什么时候播出啊” “大概下周五晚上,在益生视频。”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渐渐拉长。 就在斯冉小猫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她把手机拿出来,揉了揉眼睛,“咦元黎唱” 自从她去御卫处后,她就很少跟元黎唱联系了。 “喂” 电话那头响起的却不是元黎唱的声音,而是元枕衾。 “喂,小冉吗” 斯冉这才想起,刚刚她换衣服的时候把木牌丢家里了。 他们队长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个老古董,不用手机,怪不得会拿元黎唱的手机打给她了。 “是我,怎么了呀队长” “陈老刚刚跟我说,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到胡归部来说要找走丢的妹妹。” “那两个人说出了你的名字,还描述了一通你变成猫的时候的模样,都对的上,陈老的意思是,你认识他们吗” “他没告诉他们他认识你,只说会帮忙找这不要先问问你的意思吗如果你想见他们,他可以为你安排。” 斯冉小猫沉默了一瞬,“我不想见他们,你帮我跟陈老说,可以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他们一些,不过我在胡归部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这样啊,好的,我替你转达。”元枕衾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们真的是你的家人” “大概是吧。” 挂了电话后,小猫困意全无,沉默的靠在言禹的肩上,望着远方,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停车场,两人上了车,斯冉变成了小猫的模样,窝在副驾驶座,一反之前吃鸡公煲时的兴奋开心,变的异常安静。 言禹没急着开车,把小猫抱起来,亲了亲她毛茸茸的额头,“怎么了” 刚刚电话里元枕衾说的话他也听见了。 “你记起什么了吗” 不然不会这么排斥那两个来找她的同族。 小猫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两只爪子扒着他,“没有,但是我下意识的不喜欢他们。” 她抬起脑袋,“你知道嘛,就算在上次我看见的回忆里,我那个哥哥对我很好的样子,但我想起他的时候,总会觉得有点难受。” 男人的黑眸沉了沉,“嗯,那不见他们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们你在哪” 猫尾巴缠上他的手臂,小猫狡黠的眨眨眼。 “因为我想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言禹轻笑一声,捏了把猫尾巴,“我们小猫也学坏了。” 第74章 七十四 周五晚上, 小猫早早的就等着节目播出,九点钟,益生视频准时发出节目第一期。 斯冉小猫用爪爪操作着手机,把节目投影到电视上,然后整只猫陷在沙发上软绵绵的抱枕里,高度恰好让她一抬眼就能看见电视, 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在播出前节目就做了大量的宣传, 贴出了嘉宾的名单、照片,不仅有大家熟悉的两个小萌娃,还有三只萌宠,网友们等了许久, 终于等到节目开播这一天。 嘉宾名单并没有全部公布, 有一组是神秘嘉宾, 只放出了黑色剪影的照片, 大家纷纷猜测会是谁。 看身形,是个男人。 楼上在说废话 肩膀上露出了一对小耳朵你们看见没尖尖耳会不会是猫 不会吧, 猫对陌生环境反应会比较大,没那么容易适应, 要带出去住两天, 不实际 难道是小型犬 谁家养的是小型犬啊影后j吗 注意看题, 是男的 倒是有人猜是柳汲安和他家的猫,但这是少数, 落入猜测大洋中, 一个水花也没掀起。 于是此时, 大家摩拳擦掌,看着手机、电脑或电视,等着揭晓神秘嘉宾究竟是谁。 九点到十点半这一个半小时的节目时间是不能拉进度条或是暂停的,就像直播,播到哪儿是哪儿,过了这个点了,才能看重播一样的拉进度条想看哪里看哪里。 一开始是嘉宾从家里出发的画面,从安然到吴心昔到顾博超,再到孟妙白夫妇虐狗,而后是南对怀家的帅狗狗出场,最后,终于轮到了神秘嘉宾这一组 镜头先是对着门,后期给正在小声交流的工作人员配上了字幕。 弹幕刷刷而过。 怎么觉得这个嘉宾是个大人物啊工作人员说话都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同感,特别是那句“你也不看看住的人是谁” 没让观众和工作人员等太久,门开了。 屏幕上出现一个男人,他穿着舒服的家居服,身材颀长,站在门内,黑眸懒洋洋的扫过镜头,仿佛屏幕前的观众都被他看了一眼。 带着睡意的嗓音响起。 “这么早” 啊啊啊是我老公老公看我了 这脸,无懈可击我好了 这低音炮,我可以了 天啊竟然是柳总不得了,拍个节目把爸爸请来一起拍了 前面别跑等等,导演蒋梢青签的是岁未娱乐,这节目最大的投资也是岁未娱乐,你这么说好像也对 在工作人员问出斯冉在不在家那句话后,弹幕又疯了。 是什么让男子单身公寓遍布恋爱的腐臭,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女方才多大,不会就同居了吧一点不检点 前面的,跟你有个屁关系啊,管好自己ok 酸就多吃点甜的,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大家在弹幕撕逼,进度条已经到了他们要去拍小猫了。 对,那个猫窝害人不浅,好多猫猫因为他家猫窝死了 我就是在知道柳汲安告无良猫窝那件事后路转粉的 有这闲心怎么不管管其他无良商家搞宠物牌子,是挑软柿子捏吧 您该去当太平洋警察呀,别的不用带,带一副键盘就好 一切吵架的弹幕,在看见屏幕上那只软绵绵刚睡醒蹭枕头的小猫时,都变成了土拨鼠尖叫现场,满屏幕的啊啊啊。 那一声软萌的ia叫,萌的我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节目组调皮的给小猫加了拒绝起床四个大字在头顶。 拒绝起床哈哈哈哈,她只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咪,怎么就要早起了呢 让她睡 在小猫露出疑似指责男人没叫她起床的表情,男人气定神闲的告诉她叫过她并且还被拍了一爪子后,小猫心虚的低下头,被后期上了几个字。 “猫猫不知道,猫猫很无辜” 这一幕被不少人截图拿来当表情包,当然这是后话。 而当事人斯冉小猫,看见节目组给她加的“戏”,气的胡子抖抖。 言禹坐到沙发上,抹了一把小猫耳朵,“怎么了” 他抬眸看去,电视屏幕被密密麻麻的弹幕遮盖了,几乎看不到画面,他扶额,“你这能看见什么” 他扫了一眼,看见几条弹幕。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想得罪柳丝c大军,可可我觉得柳总跟小羽毛c感十足,呜呜呜我吸一秒,就一秒。 实不相瞒,我也这么觉得 站三秒邪教 男人轻笑,把小猫抱起来放在腿上,揉她的毛毛。 小猫睨了他一眼,懒洋洋的晃了晃尾巴,任他揉,继续盯着电视。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有人提出了一个疑问。 萌宠组的小家伙们要怎么去目的地啊 对啊,托运的话就太累了我指的是小可爱们 但接下来的画面,让他们发现,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有什么是有钱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是你的钱不够多。 弹幕有那么几秒,消失了。 萌宠组纷纷登上了柳家的私人飞机,镜头扫过每一只小可爱,弹幕重新活跃了起来。 xx家的兔子,名乖乖,字大爷 帅帅好活泼啊,我怎么觉得这个旅途会鸡飞狗跳呢 啊啊啊小羽毛和帅帅,我又有c嗑了 屏幕上,小猫蹲在大狗狗的面前,一猫一狗安静对视,狗狗还偏了偏脑袋,嗷汪了一声,紧接着,小猫又喵了一声,把爪爪放在了狗狗的大爪爪上。 我前面还在想他们会不会打起来,结果请问这是情感类综艺吗 此时画面十分和谐,狗狗轻轻蹭着小猫,然而,在南对怀说出“很久没见的情人”后,从前方伸出一只罪恶的大手,把小猫咻的一下就拎走了。 后期给帅帅加了个大写的懵逼的特效。 哈哈哈柳总棒打鸳鸯 柳总小子,想拐跑我女儿没那么容易 帅帅脸上是溢出屏幕的生气和失落啊 斯冉小猫看着弹幕,忍不住摇头。 他们不知道,帅帅是因为附了她那从未谋面的母亲的意识才对她那么亲近的,后来节目录制结束后,帅帅看见她就跑,怕的不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他人都怀疑帅帅是不是狗格分裂了。 网友们看着他们选完“对门”,在“猫猫帽子”那一段又纷纷笑到流眼泪。 哈哈哈哈哈小羽毛扒拉的好稳啊 这顶小帽子我也想要 柳汲安头大实锤 柳汲安多少钱做的发型,被小羽毛一肚子砸没了哈哈哈哈 看到这里,我不断发出鹅叫,我妈过来暴揍了我一顿 很快就到了做饭的时候,大家看着一堆食材沉默,后期给他们头顶加了一只飞过的乌鸦。 在言禹说出要做饭时,不仅其他嘉宾露出怀疑的神色,弹幕也纷纷质疑。 这位公子哥儿不会是为了节目效果打肿脸充胖子吧炒人设 到时候做出来的饭菜入不了口就好笑了 过分了吧想表现也要看时候啊,有小孩子在呢,吃了有问题怎么办 然而在屏幕上出现正在做饭的男人后,弹幕就只剩下惊叹了。 我日,他这是经常做饭的样子啊。 为了女朋友学的,我酸了 妈妈我嗑到真的了 刚刚说话的人怎么不出来蹦跶了人家是岁未老板,还需要搞什么人设 而说着可能味道不好吃的人,又被后面大家吃的津津有味的画面狠狠打脸。 盘子都干干净净,说是最挑食的诺诺都把碗里的饭吃的干净,你说不好吃 节目组后期做的很好,节奏不快不慢刚刚好,每个嘉宾的镜头都差不多,当然小朋友和小可爱们的比较多。 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关于邻里邻居的热搜也有了不少。 小朋友们乖巧可爱,宠物们又萌又好吸,特别是小羽毛,聪明的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她跟帅帅大狗的互动就更不用说了。 猫成精了 柳汲安做饭 甩鱼c 斯冉小猫在柳汲安腿上打了个滚,趴在平板上看vi博上对节目的评价,大多都是好评,看得出来这期节目做的不错。 言禹垂眸看她,手捏着她的小爪子,“我让导演把没剪辑的视频拷了一份给我。” 小猫耳朵竖了起来,抬头看他,“我也要” 男人点了点她的鼻尖,“就是给你的。” 他安抚的捏了捏她的脖子,“舍不得这里” 小猫最近显而易见的有些躁,联想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很容易就能猜出原因来。 斯冉小猫蹭蹭他的手,耳朵往下耷拉着,“对不起,我最近脾气不好。” 言禹笑,抱起她,亲了亲小猫毛茸茸的耳尖。 小猫讨好的亲亲他的侧脸,抖了抖耳朵,“我只是觉得,这里很好,我不想离开。” 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有很多熟悉的人在,似乎从前从未有过的自由快乐都在这里享受到了,一想到要去另一个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就很抗拒。 “怕什么你喜欢这里,那就待在这里,想待多久便待多久,厌烦了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不回修道界又如何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我在,旁人无法强迫你。” 反正他们的寿命很长。 不过 言禹摸着自家小猫柔软的毛毛,黑眸中金点浮起。 大概从前是真的过得不好,所以排斥那段记忆,不想记起,哪怕是失忆后,也下意识的抗拒回到修道界。 他的话莫名让斯冉小猫觉得安心或者说,从一开始,他这个人就让她觉得安心。 小猫闭上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懒洋洋的晃了晃。 别的节目组为了热度、话题或许都会炒c,但邻里邻居还真没有,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敢有c感的,都跟柳总家的小羽毛有关,他们怕稍稍剪的有了c趋势,惹的大老板不高兴,就会被打入冷宫。 但即使他们不炒,c党也不少。 其中帅帅和小羽毛的甩鱼c,还有柳汲安和小羽毛的鲫鱼c的粉丝最多。 邻里邻居大火起来,网上到处都是节目的c组合cut和片段,还有各种被玩坏了的表情包,吸引了更多的人去看。 而在某个地方,一个面若冰霜,气质冷清的男人看着大屏幕上正窝在别人怀里撒娇的小奶猫,蓝色的眸子微动。 “冉冉。” 第75章 七十五 周围是一片朦胧的雾气, 茫茫然的白色一望无际, 脚下是浅浅的一层水, 只没过她的小爪子, 像是镜面一般, 反射着白色的雾气和深蓝色的天空,也清楚的映出她毛茸茸的小脸。 鹅黄色的毛毛柔软的舒展, 额头上白色的羽毛像是随时会随风飘落,尖尖的猫耳精神抖擞的竖着,绿盈盈的大眼睛满是困惑,白色胡子抖抖。 没过一会儿,安静的四周传来细碎的、缥缈的话语,每一道声音都不同,但相同的是,都带着深深的恶意和厌恶。 “你看她那样子, 跟那些没有灵智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她身上没有半点灵气, 不会连灵骨都没有吧” “听说她母亲是人修, 怪不得了。” “族长怎么会跟人修结合生下这么个半人半妖的怪胎” “她母亲怎么不把她带走, 留在我们族简直给我们丢脸。” “是见她没有灵骨,把她丢弃了吧” 她回头, 看见覆满了阴影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只小猫, 光从两边投射, 落在小猫身上, 显得无助又孤寂。 小猫用前爪扒拉着自己的耳朵, 紧紧的缩在角落里,就连尾巴都收的死死的,但四面八方的闲言碎语却止不住的朝小猫涌去,几乎要将小猫淹没。 她往前走了一步,想靠近角落里的小猫,波纹在水面上荡漾开。 一道男声驱散了所有的声音。 “冉冉又被欺负了” “过来,到我身边来,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没有灵骨也没关系,天赋不高也罢,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冉冉,你没有灵骨,灵术我们以后都不学了。” 蜷在角落里的小猫缓缓舒展开来,尾巴摇晃,像是要回头,但就在这时,整片天地突然碎开,像是被摔碎了的玻璃,一片一片的碎片往下落。 是同一道声音,但先前的温柔不复存在,而是冰冷无情。 “是,我一直知道你天赋过人,不让你学灵术是我的私心。” “族长向来是能者居之,下任族长必须是我,我不能让你威胁到我的位置。” “我已经护你到成年,你该滚了,滚的越远越好。” “当然,最好是死在这里。” 透亮的蓝眸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从今往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不准再踏入雾猫族的领地半步” 斯冉感觉胸腔里的空气被拼命挤压,她呼吸不过来,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刺痛令她从梦魇中抽身。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外面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的一点点缝隙落入屋内,投在天花板上,寂静的夜,仿佛只能听见风声。 斯冉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盖在自己汗涔涔的额头上,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垫里,还没缓过神来,梦的内容已经回想不起具体的了,但沉甸甸的难过还残留在大脑里游晃,又像是压在心口,眼眶不禁有些酸涩。 啪。 暖黄色的灯光亮起,充盈着室内。 斯冉抬眸看过去,这个点本该在熟睡的男人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床陷下去一角,肩膀被人揽住,头自然的靠在男人的颈窝处,鼻尖是他身上浅淡的熟悉味道。 男人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声音轻柔,“怎么了梦见什么了” 鼻尖更加酸涩,眼中酝酿着水光,斯冉朝他靠近了些,窝在他怀里,“不知道,就是有点难受。” 小手揪着他的衣服,小姑娘抬头看着他,眼眶红红的,似乎还有泪光,娇软的声音中带着哽咽,“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不会食言” 男人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剑眉微蹙,“答应过你的,当然不会食言,怎么了” 斯冉小猫摇头,他的回答仿佛一剂镇心剂,她心中的惶恐和不安渐渐的被抚平。 “只是做了个噩梦,不记得内容了,但还心有余悸。”她往他怀里靠了靠,神情有些恍惚,“好像梦见有一个人,跟我很亲近,但有一天,他突然把我丢了” 言禹若有所思,轻拍着怀里人儿的背,“只是梦罢了,别多想。” 长指勾着小姑娘的下巴,将她的头轻轻抬起,男人勾了勾唇,低头跟她额头抵着额头,看着她的眼睛,缓声道,“与其为了噩梦里或许不存在的人伤神,不如多看看我,嗯”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他说话的时候,唇瓣张合,几乎要碰上她的,男人低沉轻柔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斯冉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眼睛都忘了眨,白皙的脸庞渐渐染上红晕,只听见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大脑有几秒钟的宕机,反应过来后,挣脱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转过头。 斯冉小猫侧脸对着他,绿眸不自然的盯着床边,手指轻抠着被子,“看、看你做什么” 微风掀起她的衣袖,察觉到什么,她回头一看,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穿着一袭黑色绣金纹衣衫,墨发尽数落在枕边,恍若绸缎,黑眸中金光点点,眼尾两抹墨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男人的手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袖子从手腕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掌握住小姑娘的手臂,轻轻一扯,她便落入他怀中,长发与他的交织在一起,一墨黑,一带着些鹅黄的光泽。 微凉的手捧着她的小脸,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庞。 黑眸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的双眼。 “我不好看吗” 他向来对容貌没什么概念,人形是他比较喜欢的一种形态罢了,毕竟他跟妖不同,若是哪天变回了原形,那便说明他这漫长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但他家这只小雾猫显然是不一样的,喜欢好看的动物,好看的人,经常看着他这副皮囊目不转睛的,想来,应该是很喜欢的。 黑色的长睫微颤,斯冉小猫缓慢的眨了眨眼,下意识回答,“好看的。”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羞愤把脸埋进他怀里,手揪着他的衣服,扯的规整的衣衫有些凌乱。 啊啊啊,他太犯规了。 面对“柳汲安”的脸,她还能自持,毕竟“柳汲安”也不过是比大部分人好看些,但言禹不一样 他的每一处,仿佛都恰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他那张脸,简直不是尘世间能有的,妖异中透着圣洁,冷清中又掺杂着几分肆意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有时候回过神来,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幸好他好像没发现过,自顾自的在做自己的事情,她只好拍拍自己微烫的脸,速度逃离现场。 好在他维持本来模样的时间不多。 可、可这会儿他竟然心机的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言禹笑了两声,胸膛跟着颤抖,他伸手理了理小猫的长发,不意外的看见发丝遮掩下的小耳朵通红,指尖轻碰了一下,便笑的更畅快了。 滚烫的耳尖被微凉的手指碰了一下,斯冉小猫一颤,听见他的笑声,有些恼怒,她略略起身抬头,压着他的腰,对他又捶又咬的泄愤。 言禹就躺在床上,任她在他下巴、脸上啃出一个个牙印来,甚至还伸手在他手臂上挠了两爪子只可惜她现在是人形,没有锐利的爪子。 他轻轻拍她的背,“好了吗” 听见他气定神闲的声音,斯冉小猫觉得自己蓄的力气好像都打在棉花上了,气呼呼的停下,瞪了他一眼,转身自己坐起来,背对着他。 生闷气jg 他好像没有痛觉,一点也没有成就感 言禹起身,披散在床上的长发回落到背上,发尾依然垂荡在床铺上,他倾身,从后面将在生气的小猫抱住,双手覆上她的小手,用侧脸蹭了蹭她的,“继续睡觉明天还要去录节目。” 没错,第二期节目的录制,马上又要开始了。 斯冉小猫鼓了鼓腮帮子,瞪他,“你自己睡,我要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冷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言禹轻勾嘴角,抱着她往后一倒,两人重新躺在床上,大手一掀,被子盖上,手指轻轻捏了捏小猫的脸蛋,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乖,睡觉” 斯冉小猫睨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闭上眼后便变成了一只小奶猫。 “晚安。” 看在他牺牲色相,转移自己注意力,哄自己开心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吧 躺在男人臂弯里的小奶猫悄悄的晃了下尾巴,用头顶轻轻蹭了蹭男人的手臂。 言禹低头在她耳朵尖尖上轻吻,“晚安。” 第二期嘉宾们的目的地距离简城很近,就在简城隔壁市的一座大山上。 虽然离得近,可那边降温比简城早多了,这个月份已经下起了雪。 车子在被扫出来的公路上行驶,两旁的高树都被雪凝覆满,像是严严实实的穿上了白色的贴身衣裳,只露出一点点深色树干。 车子经过一个弯道,透过车窗可以看清下面密密麻麻白色的树林,早晨的阳光带着些微的红,铺盖在树林最上方,晕染出一片浅淡却温暖的红色,美的像是一幅画。 车内,小奶猫穿着红色小衣服,衣服下摆缀着一圈波浪的裙摆,她的后脚踩在男人的大腿上,前爪放在窗边,看着外面雪白一片,绿眸闪动,神态认真。 她伸出小爪子,爪子朝外,粉粉的肉垫放在窗户玻璃上,没一会儿又像是被冷到了一样的缩回来,爪子下垂,提在半空中。 虽然她已经不怕冷了,但对冷的感知还是在的。 车内其他人看见她被冻到了,都无声的笑了。 被她当踏脚垫的男人也笑,伸手捂住她提起来的小爪爪,捏了捏她冰冷的粉垫垫,用手掌的温度暖着她的爪爪。 小奶猫转头看他一眼,绿眸眨了眨,又继续看向窗外。 “小羽毛这衣服在哪里买的” 这车上坐了所有萌宠组的嘉宾,南对怀之前就对小猫身上的衣服摸了又摸,这会儿终于问出来了。 吴心昔听见,也看过去,等言禹回答。 因为要去比较冷的地方,三只小可爱都穿上了衣服,但就小羽毛的衣服又好看又保暖,一看就知道制作精良,材料也好,摸上去特舒服。 “我找人做的。”言禹看了眼看向自己的小猫,又添了一句,“回头把尺码发给我,送你们一些。” 南对怀笑,“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柳总加个好友” 吴心昔被南对怀耍宝的模样逗的捂嘴笑,“谢谢柳总。” 虽然都在娱乐圈,但吴心昔跟南对怀还真没合作过,所以在此前他们不过是点头之交,知道对方的名字罢了。 而一起参加节目后吴心昔才发现,这个粉丝说一点架子也没有的“沙雕”影帝,“沙雕”原来不是他的人设,本人就真的有这么“沙雕”,但“沙雕”的来又有情商,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南对怀听见吴心昔笑出声,准备“声讨”她怎么可以这么不给自己这个前辈面子,但目光落在她身上时 平时跟她家兔子一样冷冰冰的美女突然一笑,茶色的眸中仿佛碎满了星光。 南对怀张了张嘴,似乎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旁边趴着的拉布拉多似乎鄙夷的看了一眼南对怀,耳朵动了动,看向蹲在男人腿上的小猫。 小猫对上拉布拉多黑溜溜的眼睛,忽然把小脑袋钻进言禹怀里。 天啦噜,她现在实在是没法直面帅帅。 她的母亲竟然附在一只狗身上还是公狗。 就算只是意识,也总觉得怪怪的。 隐隐感觉到女儿对自己的嫌弃,大狗无辜的眨了眨眼,歪头不解。 第76章 七十六 漫山遍野的雪, 一栋木屋落在山林间, 陡坡屋顶叠着厚厚的雪, 屋檐下坠着冰凝, 从窗户中透出屋内昏黄的暖光。 “哈哈哈好冰。” “爸爸过来” “小心点, 诺诺。” “汪汪” “沐沐慢点,别摔了。” 门前的雪地里, 几个大人带着小孩子们玩耍,手里拿着塑料铲子,堆雪人、打雪仗,旁边是一只穿着橙黄色衣服的大狗,它身上趴着一只穿着红色小裙子的猫咪。 木屋只有一层,但占地面积很广,欧式装潢,外面是客厅, 往里走就是卧室, 刚好有六间房间, 屋内暖烘烘的, 暖气十足,进屋便热的要脱下外套, 但出来后又是冰天雪地,冷得很, 不穿多点都站不住。 南对怀怕冷, 没出去, 站在落地窗前, 手里捧着一杯白雾弥漫的热茶,“帅帅这小子,上回走的时候还怕小羽毛,这回怎么又黏在一块了” 吴心昔坐在一旁,喂怀里的兔兔吃东西,兔兔的嘴巴蠕动,耳朵跟着晃,她没忍住揉了一把。 “真的不用去帮忙吗” 她说的是厨房。 这回的厨房的配置比上回的好多了,但一大家子的午饭,在厨房里忙活的只有安然和言禹两个人,感觉不太好。 怎么好像柳大总裁跑到他们这儿来给他们当厨师来了 南对怀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伸手逗了一下兔子,“我刚刚去过了,他们两个又给我轰出来了。” 他摊手,无奈,“嫌我碍事。” 吴心昔浅浅一笑。 外面,小奶猫趴在大狗狗背上,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了它的耳朵一爪子。 “嗷汪” 小猫从它背上跳下来,在雪地里踩出一串梅花印,身后晃着长长的尾巴,一深一浅的踩着雪,走向大门口。 南对怀见小猫要进来,起身去给她开门,却不想他刚伸手,还没抓住门把手,门就被小猫爪子拍开了,小猫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在门口的地毯上站着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才迈步走了进来,看见他站在门口,绿眸瞥了他一眼,便扬起小脑袋优雅的迈着猫步走了进去。 南对怀愣在原地,看了看那扇门,又看了看走向厨房的小奶猫。 他记得这扇门很重,不用点力气根本拉不开的来着 怎么看着那么弱小的小猫一推就推开了呢 他握住门把手,感受了下门的重量。 没错,没被掉包啊 柳总家里养的这是只怪力猫吧 斯冉可不知道南对怀因为她小小的一个举动正在怀疑人生,迈着猫爪爪悄无声息的走到厨房里,鼻翼翕动,嗅到了食物的香气,抬头就看见正在忙活的男人。 她蹭到他腿边,顺着衣服爬了上去,最后趴在他肩膀上。 小奶猫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下巴,闭上眼睛软萌的叫了一声,“喵” 言禹停下手里的活儿,把菜刀放在一边,伸手rua了一把小猫的脑袋,“怎么了” 安然看见她,打趣道,“小羽毛想柳总了,进来撒娇” 小猫尾巴甩了甩,看了眼外面,又看向言禹,眨了眨绿色的大眼睛,“喵呜” 言禹在她鼻尖上轻轻点了点,“去吧,别跑太远了。” 毛茸茸的猫猫嘴巴在他下巴上轻轻碰了一下,小猫从他肩膀上跳下去,晃晃又走出去了。 即使见过无数次这一人一猫的相处了,安然还是忍不住道,“柳总你这猫,养的跟女朋友似的,女朋友不吃味吗” 男人生了一双笑眼,好像时时都笑着的,但面对他们的时候,疏离和冷淡还是能被察觉的,可当他抱着猫时,就全然不一样了,宠溺、纵容,那笑都真了不少。 言禹先是挑了挑眉,而后摇头,“不会的。” 自己跟自己吃醋小猫又不是真傻。 知会了言禹一声后,斯冉小猫在南对怀怀疑的目光下再次轻轻松松用爪子把门扒开,跑出去到树林里去耍了。 小猫的背影格外欢快,奔腾在雪地里。 离木屋近的地方雪积的不深,恰好能覆过她的爪爪,但林子里的就不一样了,她一时没察觉,爪子一踩下去,软软的,整只猫就陷进了厚厚的雪层里,把她冻了个激灵。 她扒拉了半天,才从雪堆里扒拉出来,站在一块高些的石头上,甩甩耳朵,抖抖身子,把耳朵、身上沾到的雪花尽数抖落。 再踩到雪上时,小心了许多,先用爪爪探探深浅,再踩下去。 “噗嗤。”看见小猫啪叽一下掉到雪地里,只能看见一对耳朵尖尖,南对怀忍不住笑了出声。 吴心昔看向远处,“小羽毛不会跑丢吧” “不会,节目组把周围都拦了起来,她跑不远的。” 雪地上的梅花印子在一棵大树下便消失了,往上看,小猫蹲在大树顶上,绿色的眼睛似乎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瞧着远方的美景,晃着尾巴,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了两下。 他们处在半山腰的位置,她这个高度恰好可以把山脚下的情景揽入眼中,白茫茫的树林,金色的阳光,还有山脚下那冰蓝色的湖面,糅杂在一起,绘成美不胜收的景色。 听说下午他们会去那片湖里抓鱼 猫耳朵动了动。 似乎听到了什么。 小猫低头,便对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的男人的那双蓝眸。 男人一头短发雪白,只有发尾染了点点鲜艳的红色,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外面是一件白红渐染的中长款大衣。 安静的白,灿烂的红,糅杂在他身上,显得非常和谐。 阳光从树林间投落,将他的影子在雪地上拉长。 他就像一樽被精心制作出来的冰雕,完美而不近人情,只那双冰冷的蓝眸,在对上小猫的视线时,似乎有几分触动。 小猫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看着他。 这个人是谁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好像认识她的样子哦,可是她没见过他呀。 男人的薄唇张合,“冉冉。” 喵 斯冉小猫听见陌生而熟悉的语言,明确对方是认识自己的了,开口道,“你是谁呀” 蓝眸凝了一瞬,男人沉默。 竟然失忆了 斯冉小猫察觉到自己站得太高,男人需要仰着头看自己,这样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几步从树上跳下来,蹲在他面前,绿眸澄澈,猫脑袋偏了偏,“你是我哥哥吗” 男人蹲下,伸手似乎想要触碰她,手掌却又停留在半空中,顿了顿,缓缓收回,神情毫无波动,“是,我是你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唔我看到过我一点点的记忆。” 记忆里,那只白色的大猫,额头上一点红,耳尖两抹殷红,还有蓝色的猫眼睛,都跟他能对的上。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伤都好了,在灵气稀薄的凡人界,灵力竟然暴涨了,果然,不愧是她。 曾经他费尽心思想隐瞒的,如今却是一瞧便知道她多有天赋了。 “你来做什么呀” 小猫甩了甩尾巴,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不说话的男人。 绿色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好奇和陌生,从前的依赖和信任,半点没有。 就连生气和愤恨都没有。 她将他,完完全全忘了。 男人垂眸,长睫遮住了蓝眸中的神色,声音薄凉,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叫稔岁。” 小猫点点头,他这么一说,她是记起,那些人都叫他稔岁。 男人伸出手,指尖在她头顶柔软的毛毛上划过,鹅黄色的毛毛跟着晃了晃。 “冉冉,记住,即使回去,也不要回族内。” 他原想着,凡人界没有人有灵骨会灵术,她就再不会接触那些,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哪怕是作为一只普普通通的宠物猫,但如今显然出了纰漏,她便必须回去了。 回去也好,跟她母亲走,也许就不会有事了。 小猫耳朵动了动。 “回去为什么非得回去” “按照你如今灵力增长的速度,再待下去,这个世界就该承受不住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若冰霜的脸上似乎泛起了几丝波动,“伸出你的手。” 小猫的耳朵竖起,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看着小猫戒备的模样,稔岁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又缓缓松开。 也是,他于她,不过是个陌生人,有警惕心是应当的。 若是想起他,恐怕她就不会如此平静的跟他说话了。 心中千回百转,他的神情却未有丝毫变动,“你的灵力有些不对劲,待我看看。” 一只耳朵抖了抖,小猫眯着眼,“真的” “骗你作甚。” 鹅黄色毛茸茸的小爪爪缓缓落在他摊开的手心上。 蓝色的柔光环绕着她的爪爪。 “果然灵力被封了一部分。” 不然,这个世界早就承受不住她的灵力了。 他们从修道界到凡人界,体内一大部分的灵力要被暂时压制,他们才能在凡人界行走自如,否则这里哪能承受得住。 可他们走的是“正常程序”下来,灵力被压制很正常,可她却不一样,她应该是来了这里才开始修习灵术,灵力才慢慢形成。 他抬眸看她,小猫毛茸茸的小脸上写满了懵懂,显然是不知情的。 那么,是谁用灵术封了她的灵力她还毫不知情 是谁能有这般本事就连他,都做不到。 但很快,察觉到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东西后,稔岁就把刚刚的问题尽数抛到了脑后,再也无心思考。 男人的手猛地收紧,握住了她的爪爪,蓝眸凌厉,冰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婚誓你跟谁结了婚誓” 斯冉小猫被他吓了一跳,正想把爪爪从他手里挣脱,却听见这么一句话,愣在了原地。 喵 第77章 七十七(二更) “你跟谁结了婚誓” 修道成仙这条路十分漫长, 在修道界, 很多人会结为道侣, 道侣之间的关系有点类似于凡人界的男女朋友,但不一定是爱情让他们走到一起, 也可能是友情、亲情,当然也不一定是一男一女, 总之是在修道之路上互相为伴。 结为道侣的很多,但结下婚誓的却很少。 婚誓是灵契的一种,受自然法则的保护,一旦定下婚誓, 两人的性命、灵力便息息相关,危急时刻可以拉对方一把不说,甚至可以共享寿命。 婚誓一旦立下便不可销毁也不可背叛, 所以说要非常信任对方, 两人关系很亲密才能立下此誓,修道界的道侣们虽然感情很好, 但谁也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 是以很少有人立下婚誓。 让稔岁如此愤怒的不仅是发现有猪拱了在他心里还是小幼崽的妹妹, 还因为婚誓之中,修为高的人是会吃亏些的。 在灵气稀薄的凡人界,想必这里的人的实力强不到哪里去, 很可能是有人哄骗着他家小妹跟她立下婚誓, 利用她。 想到这一点, 稔岁就气的恨不得立马把那人抓出来千刀万剐, 但他还不能杀了那人,若是杀了那人,有婚誓在,妹妹也会受伤。 从计划实施以来,哪怕看见最疼爱的妹妹被凶兽追赶,受了伤,都未曾后悔过的稔岁,此时看着妹妹懵懂的神情她失忆了,显然连婚誓是什么都不知道懊悔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带着丝丝疼痛。 斯冉小猫还震惊于“婚誓”这两个字,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发挥想象,肯定是类似于结婚之类的东西吧 除了言禹那个猪蹄子,她想不到别人了,竟然偷偷摸摸给她搞这个东西 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面前的男人浑身的怒气已经收敛了起来,又恢复了那种清冷仙人的模样,但那双蓝眸中似乎有几分挫败。 “罢了,冉冉” 稔岁察觉到了什么,手里还抓着小猫的爪爪,用手指轻抚了一下她的爪爪,似叹了一声,“下次再见。” 话音刚落,他就原地消失了。 斯冉小猫的爪爪缓缓放到雪地上,眨了眨眼睛。 哎呀,她还没来得及问婚誓是怎么回事呢。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看见了正在往这边跑过来的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晃了晃尾巴,“汪” 小猫看着大狗,疑惑的动了动耳朵。 是来叫她回去的 小猫趴在大狗的背上,回到木屋。 言禹拿着毛巾,给小猫把身上的雪花给擦干净,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捏了捏她的小爪子,“怎么了” 被粉色小毛巾裹着的小奶猫抬头,被毛巾压着的小耳朵随之滑了出来,抖了抖,绿盈盈的眼睛看着他,小脑袋偏了偏,用前爪拍了拍桌子,然后就从毛巾里钻出来,从沙发上跳了下去,几步跑到里面,站在房门口时,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尾巴晃了晃,走了进去。 在一旁趴着的拉布拉多懒洋洋的掀起眼皮,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看了言禹一眼。 如果她没感觉错,雾猫族那两个崽子其中一个,刚刚找上斯冉了。 “柳总,不过来吃饭吗” 言禹拾起小毛巾,“我去看看,你们先吃。” 小猫虽然把门关上了,但她没锁,男人轻轻一拧门把手就开了。 言禹看了一眼被银色光点覆盖的镜头,抬眸看向蹲在桌上的小猫,“怎么了” 先前小猫那一系列举动,显然是有事情要跟他说。 小猫转了转眼眸,眼睛一闭一睁,便变成了小姑娘的模样,坐在桌子上,晃荡着脚,好奇道,“婚誓是什么呀” 她当然不会因为“外人”的两句话就怀疑言禹,什么事情还是要问清楚再说。 言禹眉头微蹙,忽而又舒展开,像是想明白了斯冉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男人唇角勾起,是一个散漫的笑,他拉开椅子坐下,斯冉坐在桌上,比他高了一截,是以他要稍稍抬头才能跟她对视。 他伸手握住斯冉的手腕,让她掌心朝上,手掌摊开,手指轻轻在她掌心一点,一片金色的光点从她掌心溢出,慢慢在她掌心上方汇成一朵小小的金色莲花。 金色莲花周围萦绕着一片金色雾气,莲花缓缓转动。 这显然,是上次在车里,他给她的那朵金色莲花,可这跟婚誓有什么关系吗 斯冉不解的歪了歪头,长发从肩头滑落,在空中微微荡,像是湖边因风而起的柳絮。 还没待她问,言禹又把自己的手掌摊开,一团银色的光雾飘出,慢慢聚集,最后变成一只银色的迷你版的斯冉小猫,蹲在他的手掌心。 斯冉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银色小猫在言禹掌心转了一圈,跟飘动的莲花挨在一起,蹭了蹭,而后化为两团光雾,一银一金,交缠在一起,又分开各自回到他们掌心。 “你说的婚誓,大概就是这个。” 他的手从她的手腕往下滑,握住了她的小手,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 他都差点忘了,这个共生灵契在修道界被称为是婚誓。 当初就是心血来潮想起有这么个灵契,这灵契能让他们探知到对方的位置,能在危急时刻替对方挡下一击,还能共享寿命总之他觉得方便保护小猫,就用了,至于婚誓不婚誓,他倒没想那么多。 听完言禹的解释,斯冉小猫哦了一声,“可这样看来你比较吃亏呀。” 她转念一想,怪不得那时候她那个哥哥那么生气,想来是以为别人利用了她可他想不到的是,其实是她占了大便宜。 言禹闻言轻轻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小傻猫,你怎么知道我吃亏了呢” 拐了这么可爱的小雾猫,哪里吃亏了 斯冉小猫皱皱鼻头,躲开他的手,又软软的问道,“这个应该是相互的吧为什么我完全没感觉呢” “你不知道它的存在,没有想过要用它,自然没什么感觉。” 斯冉扬了扬眉,觉得有些不可靠,疑问道,“可是这也太容易了些吧你送了我一朵小金花,这就成了不需要宣誓什么的” 额头被男人敲了一下。 “少看些小说。” 言禹没回答她的问题,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只轻笑,笑声中有几分愉悦。 其实这个灵契,没多少人用的原因,除了未来不可预测不想没有转圜的余地外,还因为如果想它真正的发挥作用的条件很苛刻。 换言之,若小猫没有全心全意的信任他,或是对他的感情不够,那么这个共生灵契就不会存在在他们两个之间。 不过这些就不需要说出来了,不然小猫肯定会恼羞成怒的。 但即便他没说,斯冉小猫对于他先前的隐瞒也有些生气了。 小姑娘从桌上跳下来,直直的扑进他怀里,一定的重量骤然压下来,他闷哼了一声。 斯冉坐在他腿上揪着他的领子,扬起脑袋看他,眯了眯眼,语气不善,“什么叫我不知道它的存在当然不会有感觉,要不是今天我提起,你恐怕一直都不会告诉我有这回事是不是” 她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落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子,控诉他,“你太过分啦,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言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在她脖子上一按,人就靠在了他怀里,长指在她发丝间抚过,“你怎么知道婚誓的” 被顺毛的小猫安静了下来,趴在他怀里,手抓着他的手臂捏了捏,听见他的问题,没有犹豫的回答,“刚刚碰见我哥哥了。” “他告诉我的。” 黑眸微眯,神色有些危险,男人轻勾唇角,漫不经心的吐出两个字,“这样。” 本来斯冉还想问问能不能解了这个婚誓,可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她总觉得自己如果问出来的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她也只是觉得这样的话言禹太吃亏了,但保不准他会怎么想。 小猫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长发,又任它松散,她转动眼眸,向上看了一眼言禹,嘴唇开合,神色犹豫。 既然他说他先前没想起共生灵契还有别的名字,那是不是他也没有那个意思啊 斯冉小猫现在的心态大概就像是,男朋友疑似说了求婚的话,但他又好像自己没有意识到,如果他真的没那个意思,自己问了就会显的有些自作多情,但是如果不问她心里难受。 男女朋友和谈婚论嫁的男女朋友,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呀 小猫想了很多,脑袋里乱糟糟的,但是最后也没有说出来自己想说的话,倒是把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言禹察觉到小猫的沉默,询问的嗯了一声,垂眸看去,便见小姑娘漂亮浓密的黑睫紧张或是不安的轻颤,那双绿眸亮盈盈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踌躇不决。 他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想说什么” 斯冉不自然的,眼神四处乱瞟,“没、没什么。” 指尖轻轻勾着她的下巴,言禹略略思考了一会儿,笑了,低头朝她逼近。 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他看着她飘忽紧张的眸子,在她唇上贴了贴。 “傻猫。” 斯冉的脸因为这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一下子爆红,她眨眨眼,将目光移向别处,有些气闷道,“你才傻。” 头顶似乎传来一声叹息,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窗外又开始下起雪来,雪花安静的往下落,悄无声息的将地上的积雪加厚。 温暖的屋内,男人唇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视线始终放在怀里的娇人儿身上,手指轻轻抚小姑娘头顶的猫耳朵,动作温柔。 他的小雾猫,才三百多岁呢 第78章 七十八 这边白天短, 才下午四点, 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据节目组说, 五点就会完全天黑, 于是在冰湖上玩的意犹未尽的众人收拾起东西,打道回府。 小朋友们玩的脸红红的, 孟妙白拉着自家儿子给他擦了擦汗, 又用毛巾给他垫着背, 另一边顾博超也根据自家老婆的吩咐笨手笨脚的照顾起女儿。 安然帮忙把钓上来的鱼弄好后, 朝着小朋友那边看了一眼, 便看见严沐孤零零的站在一边, 摄像大哥在跟她说着什么。 “柳总, 我过去一下。” 言禹蹲在地上,正要把冰镩、笊篱装好, 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小奶猫穿着厚厚的衣服, 站在他背上, 脑袋扬的高高的,看着周围不断向上绵延的白色树林。 猫猫耳尖上缀了几片白色的雪花,脑袋上也有如棉絮一般的点点雪,绿色的大眼睛在冰天雪地中衬的更加晶莹剔透, 她轻轻一张嘴, 从三瓣嘴里吐出一缕白雾, 很快就消散。 小猫用爪子扒拉了几下自己的耳朵, 把冰冰凉的雪花抖下来,而后趴在男人背上,手手揣进毛毛里,脑袋放在他肩上,在他耳边喵呜了一声。 言禹转头看她,“怎么了” 小猫绿眸一亮,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把刚刚踩过雪的冰冻爪爪伸出来,唰一下钻进他的衣领里。 “嘶” 男人被冻的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低沉危险,“小猫” 觉得爪爪暖和了的小猫干完坏事就跑,迅速往后一跳,恰好落在一直在旁边的帅帅大狗身上,她用前爪在帅帅大狗脑袋上一拍,大狗就撒开蹄子跑开了。 言禹还蹲在地上,抬眸看见小猫趴在大狗身上,得意洋洋的晃着尾巴,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刚刚被小猫爪爪冻到了的怒色。 安然蹲在严沐面前,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手里拿着另一条干净的小毛巾,看了看乖巧任他握着小手的严沐,对一旁的孟妙白笑道,“孟姐,能帮个忙吗” 孟妙白看了一眼便知道他在说什么,点点头,“可以可以,小事。” 她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给严沐从衣领里塞进后背,垫在她背上。 严沐抬眸看她,怯生生的,“谢谢阿姨。” 她虽然跟另外两个小朋友熟稔的快,但对几个大人还是不亲近的,就连对安然,也没有叫过一开始说好的“安爸爸”,而是叫的安哥哥,节目组也没多为难她,随她去了。 安然也对孟妙白道了声谢,拉起严沐的小手,一边跟着其他人朝着停车的地方走过去,一边笑着夸她,“沐沐真有礼貌。” 严沐另一只没被牵着的,戴着手套的小手不自然的张开又握紧,她低下头看着地面,声音细若蚊蝇,“谢谢。” 顾博超他们原本在聊别的,被这边两个人吸引了目光,他爽朗一笑,提了一句,“没想到安然年纪轻轻,倒是很有耐心。” 其他人没说话,但也是赞同顾博超这话的。 原本他们跟安然也不太熟,对于让流量小生带小朋友这种事情心里都有些微词,觉得可能是为了博眼球,艹热度,才来这么一档节目,恐怕对孩子没几分真心。 但没想到人家安然不像他们遇到过的圈子里其他的年轻人那样娇气、功利,还实在的很,话不多,都在做事,也把小朋友照顾的很好,就连顾博超这个真爸爸有时候都说自己不如安然细心。 安然笑笑,没有说话。 南对怀“顾哥,所以说以貌取人可要不得。” 顾博超哈哈大笑,“对。” 众人说说笑笑的带着孩子、萌宠和设备,回到车上,安全返回木屋。 “如果大家不介意吃西式的晚餐的话,今晚的晚饭我来做吧。” 吴心昔之前看过,厨房里烤箱什么的都有,中餐她不擅长,但西餐还是做的不错的。 “不介意,麻烦小昔了。” “那肯定是不介意的。” 南对怀喝了一口热茶,“我给你打下手,让柳总和安然两位节目组请给我们的外挂能够休息休息。” 他一说完,其他人就笑。 可不是嘛下厨、钓鱼,就连冰钓言禹都会,被称为外挂,一点也不夸张。 而安然则是总跟在言禹身边,给他打下手,干活干的最多的就是他们俩了。 言禹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温水,放在他家小奶猫的嘴边,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舔着杯子里的水,听他们讨论出了结果,颔首,“好。” 夜幕渐渐降临,天空中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纱,月光浅浅的落下,荧荧的银光铺满了整片山林,木屋内只有大厅里还安静的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房间内的人都正酣睡,寂静一片。 窗户将外面的光亮格挡,屋内一片昏暗。 被子动了动,从里面钻出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影子投射在墙上,倒映出一对尖尖的耳朵。 斯冉小猫慢慢趴在枕头上,看着男人的睡颜,眨了眨眼,毛茸茸的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小猫站起来,从床上跳下去,开了门走出去,又用尾巴把门关上。 她走出大门,几步便跳上屋顶,蹲在屋顶看着天空中在雾气中朦胧的月亮,身后的尾巴甩啊甩。 “睡不着吗” 耳边忽的响起一道女声,斯冉回头一看,便看见月光下,屋顶上,站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容貌昳丽,漆黑的长发滑落,几乎垂到脚踝,发尾松松系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耀眼,仿佛盛了一片森林。 猫耳朵动了动,斯冉小猫轻轻呀了一声,“原来是你呀。” 女人勾唇一笑,魅惑之中夹杂着几分不羁和洒脱,“你记得我” 她那时可是幻化了模样。 小猫点头,绿眸盈盈,声音清脆,“你就是我母亲” 文羡妆几步走到小猫旁边,就这么坐下,摸了摸她的脑袋,“对,我是你的母亲。” “不然你怎么会生了双绿眼睛。” 她伸手捧起小猫的脑袋,感慨道,“不过你这双眼睛,可比我的好看多了。” 干净,澄澈,像是倒映着森林和阳光的溪水。 文羡妆叹了一声,“可惜了,我女儿竟然英年早婚,没法跟我一样修合欢道了。” 听说过合欢道是什么的小猫抽了抽嘴角。 不了不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不过 “英年早婚”小猫疑惑。 文羡妆捂嘴笑,“我在凡人界学的词汇,怎么,不对吗” “您还挺时髦的。” 小猫眼眸转动,“你知道要结婚誓,有什么条件吗” 她今天就想问的,可惜正要问的时候,被来叫言禹出去吃饭的人打断了。 文羡妆惊讶的扬了扬眉,随即露出不赞同的神情,“你要跟言禹立婚誓” “不行不行,你现在还小,见过的人也不多,就算跟他立婚誓有万般好处,可若是以后你遇见更喜欢的人怎么办不能用婚誓把自己捆死了,知道吗” 她劝告完,见小猫还是盯着自己,好像在等一个答案,忽然间仿佛体会到了女大不由娘的心塞感。 虽然她也没养过斯冉,只挂了个“母亲”的名头。 “对,立婚誓也有条件,简而言之就是须得两个人对对方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婚誓才会生效。” 文羡妆说完,就看见小猫像是醉了一样的傻乎乎的晃着脑袋,一会儿抖抖耳朵,又用前爪扒拉了几下自己的脸。 接着,她又看见小奶猫在屋顶上打了个滚,沾了一身的雪也不在意,反而兴高采烈的又蹦跶了两下,她看着生怕她不小心栽下去了。 这模样像是高兴的不能自已了 文羡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不会已经有婚誓了吧” 一双绿眸亮晶晶的看着她,小奶猫身后的尾巴晃啊晃,“喵” 嘶 文羡妆捏紧了拳头,怒火噌噌噌的往上涨。 她女儿才多大言禹那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就哄的她立了婚誓简直禽兽不对,是禽兽不如 看看她的傻女儿,还开心成这个模样,完完全全一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傻瓜模样。 文羡妆痛心疾首,她怎么会生出这么纯情好骗的女儿 偏偏她又打不过言禹那厮,若是以后女儿受了委屈,或是他对她没了情意该怎么办 别说她,就是她祖师爷出马,也不一定打的过言禹啊。 刚刚认回女儿,就开始操心的老母亲非常苦恼。 哎等等 婚誓这玩意儿不是互相的吗既然他们结下了婚誓,就证明言禹对她女儿的感情一点也不比她女儿表现出来的要少。 真是拨开云雾见月明,这就解决了 文羡妆一拍手,正要说话,就见她女儿对她挥了挥猫爪子,“我要回去睡觉啦,你也早点休息哦。”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满腔话还没来得及说的文羡妆行吧。 小猫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才迈着无声的猫步走近房间,后爪轻轻一踢,把门给合上了。 她跳到床上,小脑袋正往被子里钻,脖子就被本应该睡的很熟的人捏住了。 男人把被子掀开,把她抱进怀里,手裹着她冰凉的爪爪,黑眸对上她亮晶晶的绿眸,轻笑,“怎么了出去一趟这么兴奋” 小猫亮出两颗小尖牙,“嘻嘻嘻。” 一看见他,就想到刚刚听见的话,心里砰砰直跳,脸上也烫烫的,她有些难为情的把小脑袋埋进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言禹失笑,低头轻吻她的头顶,“傻乎乎的。” 手握着她的小爪爪,脸挨着她的小耳朵,“睡吧,小傻猫。” 斯冉小猫悄悄蜷起自己的爪爪,快速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又迅速的把脑袋埋回原位置,耳边是男人愉悦的笑声,发烫的猫耳朵不自然的动了动。 喵,今天小猫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啦。 第79章 七十九 临近新年, 简城早就不知道下过多少场雪了, 现在路边还有积雪,树丫被压的低低的, 偶然刮过一阵风, 都带着冬季的凛冽和干冷。 但街上却很热闹,都是出来买年货的人。 柳家买年货向来不会让下面的人去, 而是一家人分工合作,出门自己买,感受过年的气氛, 今年也是如此, 他们兵分两路, 斯冉跟着柳絮影和楼月,这会儿正在大商场里面逛逛挑挑。 商场里人很多, 吵闹的声音仿佛笼罩在头顶。 “你看了邻里邻居吗” “看了呀应该没几个人没看吧。” 毕竟是最近大火的一档综艺。 “小羽毛太可爱啦, 我的表情包都换成了她的。” “是啊,我原本不喜欢这种日常向的综艺,可莫名其妙的, 一开始看就停不下来了。” “三个小朋友很乖, 萌宠们各有各的可爱, 嘉宾相处和睦, 没什么矛盾点和爆点, 就是很好看” “安然好温柔又超级耐心, 我看完综艺就对他路转粉了。” “最让人意外的应该是柳汲安吧谁能想到他堂堂岁未老板竟然什么都会, 还是嘉宾里的大主厨而且好帅啊” “我一时不知道该羡慕柳汲安好, 还是羡慕他女朋友了。” “当然是羡慕他女朋友啦,有这么好的男朋友,还有那么可爱的猫,简直是人生赢家。” “唉,这一季只有三期,真不舍得,我觉得下一季的嘉宾很难有这一季的这么和睦自然了。” 两个女孩子聊的太入神了,推着的手推车不小心撞到了人,两人忙道歉。 “不好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哪里撞到了” “没事的。” 两人这才打量起被她们撞到的女孩子。 她一头长长的直发,直垂落到腰间,发色在灯光下泛着几分鹅黄色,但不明显,皮肤白的发亮,一双绿眸澄澈,这会儿看着她们,带着浅浅的笑,声音清脆好听,“就是轻轻蹭了一下,不过这里人很多,你们要注意看路呀。” “冉冉,这边。” 漂亮的宛若精灵的小姑娘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对她们挥挥手,便走开了。 两个女孩子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有反应。 “刚、刚刚那个是” “斯冉柳汲安女朋友是叫这名字吧” “是啊是啊我看过她的照片,我以为照片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她没上妆吧那皮肤也太好了,慕了。” “应该要个签名的” “人家又不是圈里人,你要签名干什么” “也是哦” 柳絮影用手肘拐了拐斯冉,对她挤挤眼,“现在你也是网络红人了。” 斯冉摇头,认真道,“不是我,是小羽毛。” 柳絮影嘿嘿一笑,低声道,“不就是你嘛,怎么样跟我小叔出去录节目好玩吗” 斯冉唔了一声,“好玩呀。” 三期节目录制都结束了,南方小镇、雪山木屋、海边别墅,他们都去了个遍,中途虽然有一些小插曲,但都无伤大雅,大家就跟集体度假一样过得轻松自在,节目结束的时候大家还都有些不舍,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严沐被安然父母领养了。 她们提着大包小包正往车上放,斯冉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挂断之后,正打算提起地上的东西,动作忽然停下,绿眸一凛,对着楼月和柳絮影道,“你们快回到车上去。” “怎么了” 微风拂起斯冉的发丝,她手掌翻动,一团银色的光雾在掌心宛若飓风般涌动,她警惕的看着过于安静的四周,“东西别动了,你们先回车上。” 她们此时正在地下停车场内,头顶灯安静的亮着,但刚刚还有说话声、车子启动声的停车场忽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放眼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实在是很诡异。 楼月还想说什么,被柳絮影拉着回到车上,关上了车门。 楼月拧着眉,“你怎么这么干脆的就把冉冉一个人留在外面。” 柳絮影摆摆手,“妈,我们留在外面才是给她拖后腿,你和我都是普通人,能帮她什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好了。” 楼月似乎这才想起“弟妹”的另一重身份,轻轻叹息,“也是。” 她们上车后,斯冉反手将掌心的银色光雾隔空拍向车子,一层圆形的银色的光罩便将整个车子笼罩了起来,光罩隐约不可见,但时而又会浮现几分水纹波动似的银光。 她刚收回手,回头就见一团蓝色的火焰从远处飞来,速度极快,经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被灼的变得扭曲了起来。 斯冉反应很快,一挥手,一张银色光雾聚成的大网便挡在她面前,恰好挡下那团来势汹汹的蓝色火焰。 火焰与大网相碰,发出滋滋的响声,蓝色的火焰蔓延到银色的大网上,银色的光丝又缠绕上蓝色的火焰,两方不依不饶。 不知名的火灵和她的光灵碰撞,激起一阵又一阵的罡风,她的发丝飞舞,衣袖、衣摆翻飞滚涌。 斯冉小猫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绿眸已然变成一双竖瞳,双手抬起,手势不断变幻,银色的光雾源源不断的从空中浮现,朝着银色大网飞去,一层又一层的加固。 就算是这会儿,小猫也还有闲心想,此人跟她从前遇见的修道者都不同,厉害了许多,但她没有一点畏怕的情绪,全是跃跃欲试和遇到对手的兴奋。 难道是因为在御卫处待久了,被他们传染了好战因子了不成 此时,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内响起掷地有声的女声。 “爆” 蓝色火焰砰的一声爆开,蓝光大盛,高温瞬间分散。 斯冉右手划开一个图案,一片银色光雾包围着她,挡去那些四处飞溅的火焰。 但刚刚一时不察,被蓝光闪了下眼睛,反应迟了一瞬,手腕被擦伤了。 她垂眸一看,手腕处一片红肿,仅仅是擦过,就很快变成这样了,若是那些四处飞溅的火焰真的落在身上,恐怕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会烧伤筋脉。 她甩了甩手,没把这点疼放在心上,心里暗暗叹气,看来她的实战经验还不够。 毕竟以前对付的都是些一招两招就能解决的小虾米,这样能够过上招还可能会让她受伤的对手,可是一个也没见着过。 言禹她倒是打不过,可他也不跟自己打。 对方又故技重施,几团蓝色灵火齐齐朝她攻来,这回斯冉有了准备,定不会只来得及防,而无法攻。 车里的两母女看着车外的情形,担心的不行。 柳絮影看着斯冉红了一片的左手,忧心道,“这回冉冉遇到的对手似乎有些棘手啊。” “你小叔认识些能人异士,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叫人来帮忙。”楼月翻起了手机。 柳絮影偷偷睨了她一眼。 联系小叔是没错的,就是原来她妈妈还不知道,她小叔本身就很厉害可为什么小叔突然变得如此厉害了。 “怎么没有信号。” “妈,稍安勿躁,我相信冉冉,她可以的。” 站在车前面的小姑娘手持长鞭,左手手腕覆上了一层冰晶,还在冒着寒气,周身气流翻滚,气势凛然。 她手腕轻转,手忽然抬起,脚尖轻点地面,灵活的跃起,同时,手中的鞭子也跟着抽了出去,在空中打出清脆响亮的声音,鞭子打在朝着她疾速前进的灵火团上,银色的光雾便迅速的将那团火焰包围了起来,只眨眼间,那团火焰便化为青烟。 啪 啪 又是几下,鞭子漂亮的飞舞,划过银色的纹路,空中便只留下了几缕青烟,还有尚未散去的火焰高温。 斯冉缓缓落地,四周涌动的气流渐渐平静,她轻抚自己的长鞭,绿眸凌厉的看着前方。 脚步声响起,自远而近。 一个年轻女人慢慢走入斯冉的视野内。 她手上还燃着蓝色的火焰,但那双橙黄色的眸子中的怒火却比她手心里的火焰燃的更盛。 “想不到,一别多日,你竟也有了灵力。” 还如此厉害 年轻女人见她看见自己后,神色没什么波动,仿佛不认识她似的,冷笑了一声,“不过是学会了点灵术,别高兴得太早,若不是此方世界压制了我的灵力,你早就化为一捧灰了。” 她一扬手,一片蓝色的火焰在空中汇成一只巨大的猫,蓝色的焰猫在空中嘶吼一声,急急地朝着斯冉而去,斯冉并不畏惧,长鞭一甩,鞭子便化为了一片银色光雾,光雾聚成一只银色小猫,跃到空中,与那只蓝焰猫打斗了起来。 年轻女人双手皆用,费尽全力的控制着火灵,额头泌出点点汗来。 而这边,斯冉只施施然伸出一只手,手指微微动几下,跟她的吃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半空中交缠相斗的两只灵猫,银色小猫显然占了上风。 斯冉发觉这个女人其实没有那么难对付,只是一开始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而已,越动手,自己愈发的得心应手起来。 手腕微动,斯冉的手掌向前一推,一片银色的光芒从银色小猫身上绽开,蓝焰猫渐渐消散,对面的女人急急的被逼后两步,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手掌一收,银色长鞭回到她手中,斯冉看着年轻女人那头白色的长发和那双橙黄色的眼睛,哦了一声,“你就是度芩吧” “咳咳不认识我了你装什么装,别得意的太早,等回去,我非要你好看”度芩怒极,但看着仿佛换了个人的斯冉,心中的惊更胜于怒。 她一直在凡人界待着,这里出了名的不适合修炼,她的灵力、灵术却能有如此飞跃一般的进步,真是太不正常了。 她想不通,斯冉出生的时候分明没有半点灵力,就像是一只普普通通灵智都未开的妖兽,明明就是一个没有灵骨的废物 如今怎么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几分慌乱。 度芩定了定神,原本她打算在这里悄无声息的把她杀了,不让她再回到族内,现今看来不行了,等回去她自然有千万种整她的法子。 斯冉拧眉,察觉到度芩要逃时,心中有些犹豫。 她对自己的恶意几乎要溢出言表,言禹对她的“教诲”还犹在耳,她是要一次性把她解决了呢还是放她走 她还没作出决定,就有人帮她做出了决定。 人未到,声先到。 “伤了我的人,就想这么走了” 第80章 八十 “小叔, 怎么了”柳玉初看见突然停下的言禹, 不解问道。 言禹垂眸,看向自己掌心,一团银色的光雾方才在他手心里炸开, 冰凉的雾点, 沁入了他的身体,可他却感觉到一阵灼然的痛。 男人黑眸一沉,手掌合上, 抬眸看向柳汲池和柳玉初, “我想起我还有点事。” “哎”柳汲池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不解,“都快过年了, 能有什么事情” “或许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事吧” 言禹几步走到没人的拐角处, 身形变幻,化为一道金色、黑色交缠的雾气,原地消散。 另一边,地下停车场, 结界内。 “伤了我的人, 就想这么走了” 金色的莲花瓣从天而落, 似一场美丽的花雨。 车内的柳絮影和楼月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金色花瓣,渐渐意识朦胧,闭上眼后倒在了座椅上。 金色雾气飘散, 男人凭空出现, 缓缓落在斯冉身旁, 绣着金色云纹的衣摆随气流而涌动。 他看着度芩,黑眸似幽幽冰潭,伸手握住了斯冉的左手,指尖轻点两下,金色光点缭绕,冰雾下的红肿就一点点消失。 她方才被烧伤的地方完好如初,斯冉抬眸看向言禹,见他周身寒气凛凛,好看的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冰霜,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还是别说话的好。 “你是谁”度芩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的穿着,不似是此方世界的人,那骇人的气势,更是让她心中慌乱不已,小腿肚打颤。 她咬牙,看向斯冉,眼神仿佛淬了毒。 斯冉什么时候认识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男人沉声道,“你这双眼睛,恐是不想要了。” 言禹松开斯冉的手,手掌抬起,纷纷往下落的金色花瓣聚拢、纷飞,像被一道飓风吹到了一块儿,随着风而旋转。 察觉到那些金色花瓣隐含的可怕的力量,度芩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可知我是谁你若敢伤了我,我父亲不会让你好过的。” 言禹轻勾嘴角,却不见半点笑意,黑眸中金光浮动,“今日就是你父亲寒梢站在我面前,我也叫他有来无回。”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刚落,纷飞的花瓣就轰然朝着度芩而去,将她裹了起来。 度芩伸手挥出一片蓝色的火焰抵挡,却只是徒劳,她的灵火迅速被花雨吞噬。 只见言禹轻轻吐出一个“燃”字,一片片的花瓣就忽的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同时,度芩发出一声惨叫。 言禹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团火愈燃愈盛,神情愉悦,仿佛听见了什么天籁之音似的,“小猫,看见了吗若有人伤你,就要百倍、千倍还之。” 金色的火焰聚成一团,把度芩团团包住,只能隐约看见她在里面翻滚的影子,耳边是她的痛嚎声,由痛苦尖锐哀嚎渐渐变为无力、低弱的呻吟。 忽然,一股蓝色的水由上而下的泼在了度芩的身上,金色的火焰被熄灭的同时,一件红色的外衣盖在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度芩身上。 斯冉抬眸看去,一个周身笼着佛光的光头和尚迈步踏入结界,几步间就走到了度芩身旁,他双手合十,手上握着一串佛珠,对着他们拜了一拜。 “师祖。” 这一声师祖到让言禹正眼瞧了他一瞧,眯眼打量了一会儿,哦了一声,“原来是蓬篱,你都这么大了。” 他看了一眼几乎被烧焦了要显出原形的度芩,一甩袖,语气不善,“怎么,你今日是要跟我作对了” 师祖真是百年如一日的难搞。 蓬篱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声。 “蓬篱不敢,不知度芩道友哪里得罪了师祖” 一把火将人烧成灰也就罢了,偏偏要这样慢火温炖的折磨她,从师祖答应老祖不再轻易杀生后,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师祖这般生气了。 不过也好师祖是用的细火慢燃,否则他一时还灭不了那火。 言禹“她活着,即是对我的一种得罪。” 度芩虽然被烧的去了半条命,但此时也还是清醒的,在听见蓬篱对着那陌生男人叫师祖时,就吓得狠狠一颤。 这男人满身邪气,行事肆意,根本不像是汀朝宗的佛修,却被蓬篱称作师祖 这样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 那就是数年前突然出现在修道界,无人知道他从何而来,强大到可怕的佛魔,言禹。 明明是佛修,却弑杀嗜血,以杀生为乐,是以被称作佛魔。 想当初,几大宗派无数精英合力围剿他,却也只落得个重伤惨败的下场。 后来还是跟他有些瓜葛的汀朝宗做了什么,言禹才渐渐安分下来,没有再杀生。 这尊煞神怎么会在凡人界还似乎跟斯冉那个小j、ian人关系匪浅的样子 心火旺盛,再加上重伤,度芩吐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蓬篱拨动手中的佛珠,另一手凌空对度芩一指,一道金光落入她体内,他收回手,闭上眼道,“若是老祖知道师祖又犯杀孽” 言禹冷笑一声,“蓬篱可没有小时候讨人喜欢了,动不动拿负澄那老家伙来压我,莫不是真以为我怕他不成” 若不是念在负澄早些时候于他有恩,他又怎么答应那不要脸的老家伙不再轻易造杀孽。 蓬篱见他真动怒了,忙道,“蓬篱知错,只是度芩道友是蓬篱带到凡人界的,若是她在此处出了事,蓬篱不好与雾猫族交代。” “小猫,你觉得如何” 一直安静如鹌鹑,站在言禹身旁当摆设花瓶的斯冉突然被叫到,还未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懵懂的看向言禹,“觉得什么” 手被他冰凉的大手握住,额头被轻弹了一下。 男人瞧她一眼,“笨,自然是要不要放过这人了。” 斯冉这才明白他在问什么。 还未等斯冉做出回答,就听蓬篱道,“这位难道就是斯冉道友” 斯冉小猫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蓬篱对她行了一礼,“抱歉,当初是小僧一时眼拙,竟以为道友乃是凡人界的生灵,是以阴差阳错让道友落入此界,皆是小僧的罪过。” 斯冉咦了一声。 原来她是这样才到凡人界来的吗 “此番我们下界便是来寻斯冉道友的,如今既已经寻到,不知斯冉道友打算何时回去”蓬篱又看向言禹,“师祖也该一起回去。” “一定要回去吗我在这里过的挺好的。”斯冉指了指地上的度芩,跟蓬篱打商量,“我放过她,也原谅你当初的过失,你就当今天没见着我,可好” 她有商有量,言辞之间十分认真,倒是让蓬篱愣了一愣。 言禹执起她的左手,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碰了碰,漫不经心道,“这小子心眼儿是实的,一板一眼的可怕,你跟他说这些,没用。” 斯冉闻言,丧气的垂下眼眸,“可我真的不想回去。” “再说,要是你回去了,柳家人怎么办” 她回去,他肯定也会一起的。 “不用担心。”言禹抬眸看了一眼蓬篱,勾唇一笑,“他可没本事把你强绑回去,不想回去我们便不回去。” “不可。”蓬篱忙摇头,指尖飞快的拨弄佛珠,“师祖应该清楚,即便您给斯冉道友设了灵制,封住她的灵力,按她的灵力增长,很快就会超过此界承受上限,届时凡人界的平衡便会被打破。” 说完,他想到他这位行事向来肆意妄为的师祖怕是不会在意凡人界的安危,便又补充道,“再者,长此以往的灵力压制,于斯冉道友来说也不是好事,望师祖三思。” 言禹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身旁的小猫,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对凡人界不好,她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一下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言禹默然不语。 蓬篱说的没错,回到灵力充沛利于修炼的修道界,对小猫来说才是最好的。 不过若是她始终不愿意回去,他也有的是法子解决这些问题。 斯冉一时半会儿没法做出决定,晃了晃言禹的手,“我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言禹伸手,长指轻抚她的侧脸,“好,我们回去。” 待他看向蓬篱时,声调冰冷,“带着你的人滚。” 蓬篱自知是度芩先惹上他们的,本就理亏,只是因为人是他带来的,他得保证她的安全,而言禹已经很给面子的不跟他们计较了,他也就不多纠缠,行了一礼就带着人消失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一片黑色的花瓣,缓缓的落在度芩身上,没入她的身体里。 男人指尖的黑色雾气化作青烟消失在空中。 结界被撤去,言禹开车载着斯冉小猫和还没醒来的楼月母女俩,在回柳家的路上。 斯冉看向已经变回了柳汲安模样的言禹,好奇道,“为什么刚刚那个和尚叫你师祖” 言禹“因为某个自称是我师父的老家伙是他们汀朝宗的老祖宗。” 斯冉“汀朝宗是什么” “是修道界一流宗派之一,弟子皆是佛修,也是由他们掌管着从修道界到凡人界的门。” 斯冉点了点自己的手指,似乎在数数,思考了一会儿,猛地抬头看向言禹,绿眸亮亮的,“你师父是他们的老祖宗,那你今年多大啦岂不是很大年纪了” 斯冉小猫对男人难看的脸色一无所觉,继续道,“我娘说我才三百二十岁,刚刚成年没多久,你这是不是叫老牛吃嫩草呀” 前方正好红灯。 言禹面色沉静的把车子停下,转头看向得意洋洋的小猫,露出个“温和”的笑来,“我吃没吃,你不清楚吗” “吃”字咬的格外重。 不用怀疑,这个人肯定在搞hs。 斯冉忙往后缩了缩,干脆利落的认怂,“我、我错了。” 第81章 八十一 胡归部的露清堂内, 病床上躺着一位被红衣裹着的女人,她的一头白发被烧的焦黑, 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 若不是她还有浅浅的呼吸, 恐怕会让人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蓬篱和尚站在床前, 一只手立在胸前, 拨弄佛珠, 另一只手抬起, 食指和中指并拢,直指度芩, 金色的光束从佛珠投射而出, 落在度芩身上, 金光笼罩着她。 他额上泌出细汗,过了一会儿, 才收起动作, 双手合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昏迷中的度芩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但没过一会儿, 她又蜷成一团,不住的颤抖,七窍不住的流血,染红了白洁的枕头、床单。 蓬篱惊诧, 伸出食指隔空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才止住血。 他拭去额角的汗, 忍不住摇头叹惋。 师祖,果真还如以前一般睚眦必报,原还留了后手。 “哟,这小崽子怎么了变成炭烤雾猫了” 文羡妆走了进来,见床上不省人事的度芩,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连蓬篱都看不下去。 蓬篱声调平平,“文堂主早就找到斯冉道友了,为何不告知我们” 当初决定由他们四人到凡人界寻斯冉,文羡妆先走一步,他们到了后也联系不上他,蓬篱便先联系了胡归部的陈登临。 汀朝宗自古以来一直掌管“两界门”,时常来往两界之间,跟胡归部有联系也是正常。 脚尖勾过一张椅子,文羡妆坐下,姿态慵懒妩媚,长睫扇动,墨绿色的美眸似有星光流转,勾唇一笑生媚,“想必你已经见过你师祖了,就算我告诉你们又如何你们还有本事从你师祖手里抢人吗” 她轻笑一声,冷眸瞧了一眼床上的人,“这小崽子还真是不知死活。” 她在调查斯冉失踪的事情时,便知晓了这崽子在雾猫族时带头欺负她家小斯冉的事情,见她这副凄惨模样,伤口隐隐透着一股佛气,就知道她定是遇见了言禹,还被狠狠教训了一番。 而至于为什么会被教训,她用脚趾头都想的到。 蓬篱无奈叹气,“是小僧的过错。” 怪他眼拙,如今一切的麻烦,也都是他该受的。 文羡妆觉得他无趣,撇撇嘴,“你这小和尚,没有你师祖半分有趣,这小崽子自己作死,你何必管她寒梢那人冷心冷情,儿女众多,度芩不是最出众的,就算是出了点差错,他也不至于找你麻烦。” “人是小僧带来的,小僧自然要担起责任。” 文羡妆睨了他一眼,“啧啧,你还真是正直到了极点。” 说好听点叫正直,说难听的就是迂腐,她以前遇见过的佛修也没这么一板一眼的。 怪不得做了“守门人”。 “另一个小崽子呢亲妹妹出了事,怎么不见他人” “” 大年三十的晚上,简城迎来了一场飘雪,寂静的路灯下,雪花飘落,安静的落在路旁、绿化丛中,家家户户亮着灯,屋内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柳家的别墅内,佣人们皆放了假,只剩下柳汲池一家人还有言禹和斯冉,六人分工合作,做出一大桌子的丰盛团年饭,忙活过后,就是享受晚餐的时间了。 每人手边都放了一杯红酒,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说说笑笑,室内一片温馨。 吃过饭后,柳絮影拉着斯冉,兴奋道,“我们出去玩吧,外面下雪了” “等等。”言禹把手擦干,拿过斯冉放在架子上的围巾,给她围上后捏了捏她的小脸,“好了,去吧。” 他转身,打算去厨房,却察觉衣袖被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小姑娘呆呆的抬头看着他,她今晚喝了点酒,脸颊红扑扑的,绿眸水润,看上去似乎有些醉了。 刚刚喝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像是酒的后劲上来了。 言禹勾起嘴角,弯腰看着她,“怎么了小猫” 斯冉一张嘴就打了个酒嗝,她愣了一瞬,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黑睫颤抖,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在想自己要说什么,半天才又抬起头,眨了眨有些迷蒙的绿眸,“一、一起。” 小手揪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小姑娘娇娇的叫他一起。 心中仿佛响起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脸上却忍不住笑。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好,陪你一起。” 被当做背景的柳絮影扑进柳玉初的怀里,“大过年的有人虐狗呜呜呜。” 柳玉初淡淡的笑,轻拍了两下妹妹的发顶,淡声道,“习惯就好。” 院子里积起了浅浅的一层雪,踩上去嘎吱作响,仙女棒发出银色的光芒,璀璨燃烧。 斯冉看着男人手上的仙女棒,嘟了嘟嘴,“这个不好看,我给你看好看的。” 言禹看向小醉猫,点点她有些泛红的鼻尖,笑意浓浓,“嗯给我看什么” 小醉猫一挥手,一团团银色的光雾像烟花一般飞向半空中,无声的炸开,绽放成一朵朵形态各异的花。 屋内,楼月站在落地窗前,抬头看着半空中转瞬即逝的银色莲花、玫瑰花、牡丹,眼眸弯弯。 柳汲池从她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侧脸挨着她的,嗓音带笑,“我们家这烟花,倒是环保的很。” 言禹垂眸,看见那片银色的光芒在绿眸中绽开,漂亮的不可思议。 小醉猫呆呆的抬头看了一会儿,似是不满意,手指轻轻在空中一点,便落下一朵银色的莲花,又凌空一点,是一只银色小猫,小猫在空中跃过,留下一道银色的光芒,将那朵缓缓飘落的莲花顶在头上,四处飞跃,绘出一条条散着银色光点的亮纹。 斯冉笑,有些傻乎乎的,拉着身旁的人的手,晃了晃,“你、你看,好看吗” 柳絮影趴在窗前,“哥,你看冉冉这样子,像不像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红颜一笑的周幽王啊” “小叔知道你把他比作褒姒吗” 柳絮影忙摇头。 屋外,言禹在斯冉面前蹲下,握住她的小手,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好看。” 斯冉嘻嘻一笑,长睫垂落,闭上了眼睛,晃了两晃,倒在了言禹的怀里,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小脸蹭了蹭他,“困了。” 言禹把她打横抱起,在她额心落下一吻,“睡吧。” 但待言禹把她抱到楼月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时,小醉猫又没了睡意,扯着他的头发闹他,“我要长头发的鱼,要鱼。” 活像个耍赖要糖吃的熊孩子。 言禹无法,手指轻弹,金雾飞向门口,将门锁上。 长袖垂落,黑色直发顺着肩头滑落,发尾在床铺上散开。 斯冉如愿以偿的抓到了长长的黑发,满足的笑了,小手抓着抓着,又拍到了言禹的脸上,她支起身子,醉眼朦胧的盯着他瞧了好半天,似乎有些出神。 言禹干脆抱着她在床上躺下,手肘撑在床上,手掌托着侧脸,侧躺着,目光落在怀里的小醉猫脸上,眼尾的墨黑似乎更深,晕着金色的光,“怎么,不认得了” 斯冉眨眨眼,鼓着腮帮子唔了一声,歪歪脑袋,娇声道,“没有哦” 她倾身,一把将他抱住,在他怀里狠狠的蹭了蹭,“你是盐鱼,咸的我的鱼” 言禹按了按跳动的额角。 这酒后劲有这么大吗这丫头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男人在她背上轻拍,“乖,睡觉。” 斯冉猛地摇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嘟起小嘴,“不、不睡,要亲亲。” 言禹哭笑不得,在她唇上亲了亲,“好了吗” 斯冉拧眉,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气呼呼道,“你敷衍我” 看着她头上冒出来的毛茸茸的猫耳朵,手在被子里探了探,果然找到一条长尾巴 黑眸中的金色翻滚,言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再睁开,“乖小猫,你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好不好” “不行不行,要亲亲。” 猫耳朵不断抖动,彰显着主人的迫切。 长长的尾巴在被子里甩来甩去。 言禹忽的朝她靠近,鼻尖几乎要挨着她的鼻尖,黑眸幽深,金色的光点在黑鸦一般的长睫上跳跃,嘴角轻勾,语调缓慢,“你确定,要亲亲嗯” 小猫下意识的觉得危险,耳朵往下压,小心翼翼的瞧他,看见那张可以称作为绝色的脸,似乎被蛊惑了,缓缓点头,“要、要的。” 一只手rua着她压下来的一对猫耳朵,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对着她红润的唇便吻了下去。 一吻毕,斯冉再说不出他敷衍她这类的话了,她微微喘气,红唇更艳,猫耳朵上的毛毛凌乱,耳尖轻颤。 小猫喵呜了一声,埋进他怀里,软声控诉他,“尾、尾巴都给你揉秃了” 屋内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 “没呢,我们小猫的毛毛长的牢实,怎么会说秃就秃呢” 言禹张嘴咬住猫耳尖尖,怀里小醉猫一颤,从他喉中溢出几声愉悦又掺杂着不知名意味的笑。 男人握住她柔软的尾巴,将尾巴卷起,轻声哄她,“小猫,你想不想知道尾巴还可以做点什么别的事情嗯” “喵呜尾巴” “嗯尾巴怎么了” “秃、要秃了” “不会秃的,我保证。” “呜呜坏鱼”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屋内的温度却越升越高,银色光点汇成的小猫在天花板上跳跃,被金色的莲花花瓣包围,忽而又都散开,金色银色光点交汇、缠绕,似在室内挥出一片星河。 第82章 八十二 第二天斯冉睁开眼, 回想起昨晚自己干了什么,又忆起某人对她干了什么, 小猫一张脸爆红, 恨不得刨个洞钻下去, 再用土把自己埋起来。 她下意识的变成小猫的模样, 回头看见自己甩来甩去的长尾巴, 一爪子拍住, 伸出粉粉的舌头, 从头到尾舔了一遍,逮着尾巴尖尖使劲舔。 她无辜的尾巴qq 言某人太过分了就算是她耍酒疯在先, 可他也不能趁猫之危, 用她的尾巴给她还、还给他 她可算知道了, 什么猫吃鱼,分明是鱼要吃了猫。 小猫在被子里紧紧的抱着自己, 正在自闭, 被子猛地被掀开,小猫一抬头就对上了男人的脸,惊的毛毛倒立, 耳朵唰一下的变成飞机耳。 言禹把她抱起来,“怎么变成猫了吃早餐了。” 小猫张嘴喵喵喵的骂他,尾巴甩的可有劲了。 离婚,她要离婚 言禹挑眉, 任她骂, 把她带到洗漱间给她擦了脸又刷了牙, 抱着她走到餐厅。 柳絮影正端着小菜从厨房出来,“冉冉这是怎么了是昨晚喝了酒的原因吗一大早怎么变成猫了” 小猫站在言禹的手臂上,耳朵不断的动,气愤的用两只毛茸茸的前爪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嘴里嘀咕着,还在骂他。 柳絮影强忍住才没有笑出来,“小叔你怎么惹冉冉了” 昨晚不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起来就这么生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这样用一点伤害力都没有的小爪爪“打人”,奶凶奶凶的,可爱的紧。 就算是骂骂咧咧,早餐也还是要吃的。 吃过早饭,柳汲池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就连楼月都有,大过年的讨个彩头。 其他人又分别互相送了新年礼物。 收到新年礼物的小猫跳下凳子,几步回到房间,小脑袋顶着几个礼盒慢吞吞的走出来,分给其他人。 两手空空的言禹扬眉一笑,“我的呢” 小猫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她。 楼月浅浅笑,“汲安,你也没给人家啊。” 言禹起身,抄手便把小猫抱了起来,“走吧,带你去拿你的礼物。” 谁稀罕 小猫团成一个小球,蹲在他手心上,背对着他,尾巴不爽的打着他的手臂。 回到房内,言禹把生闷气的小猫放在桌上,手中一阵黑色和金色的烟雾缭绕,最后化成一个金色的小盒子,安静的躺在他掌心。 他把小盒子放在桌上,朝着斯冉的方向推了推,“看看” 小猫看了看镶着金色莲花纹的盒子,终于肯正眼瞧他了。 毛茸茸的爪爪将盒子打开。 一阵金色的雾气从里面飘了出来,落在她脖间,聚在一起,成了一条坠着金色莲花的项链,虽说金色会有些俗气,但这条金色项链却没有那么亮眼,反而掺杂了隐约的黑在其中,高贵大气。 小猫绿眸转了转,用爪子拍拍脖子上的金色莲花,金色雾气逸出,像是飞舞的裙摆,但只出现了一瞬,又被吸了回去。 她咦了一声,耳朵竖起,伸出爪爪又接着拍了几下,每拍一下就会有金雾飘散出来,漂亮极了。 心中很喜欢这个礼物,但她毛茸茸的脸却很冷漠,哼了一声,扬着小脑袋,“勉勉强强吧。” 言禹养了这么久的斯冉小猫,怎么会看不懂她的神情变化,嘴角轻勾,也不点破,“猫形的时候做项链刚好,等你化为人形,就可以当做手链。” 他朝着小猫摊开手,“我的礼物呢” 小猫不想理他,跳下桌子往外走,尾巴在身后轻轻晃动,“哪有人问别人要礼物的” 斯冉小猫踏出房门那一刻,停了一瞬,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她身上飞射而出,落在了言禹的手中,小猫回头睨了他一眼,又扭头往外走。 手中沉甸甸的,言禹垂眸,便看见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玉佩正在他手心中,玉佩的形状是一只小猫,下方还坠了一片鹅黄色的羽毛。 指尖轻轻拨动了两下那轻飘飘的羽毛。 小猫刚到客厅,就听见门铃被人按响了。 柳汲池放下手中的书,“这么早,是谁来了玉初,去开门。” 柳玉初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年轻女人提着礼物站在门口,见到他,对他勾唇一笑,墨绿色的美目潋滟,不等他问,自己便开口了,“我来找斯冉。” 文羡妆在客厅坐下。 “请问你是” 柳汲池和楼月看见她特别的眼睛,对视一眼,心想大概是斯冉的姐姐 文羡妆拨了拨肩头的长发,美眸弯弯,“我是斯冉的亲戚,听说这段时间你们对她多有照顾,特意上门拜访,这是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说完她瞥见屋内的装饰,呀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我给忘了,今天是春节第一天,我是不是该给你们拜个年” 斯冉迈着猫步优雅的走过来,后腿一用力,跃上沙发,在文羡妆旁边坐下,尾巴轻轻扫了扫,猫眼看向她,“有事吗” 难道是因为度芩的事情来找麻烦的 文羡妆rua了一把小猫的脑袋,笑眯眯道,“来看看你,不行吗” 她对上小猫的眼神,知道她在想什么,“度芩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没人能怪到你头上。” 动手的是言禹,也跟斯冉没什么关系,而怪言禹谁有那胆子。 文羡妆低声嘟囔,“不过言禹怎么不一把火把那小崽子烧成灰,还让她活下来了” 她的音量很低,只有小猫和她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小猫嘴角抽了抽。 她错了,她这位母亲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言禹也出来了,看见厅内的文羡妆,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 文羡妆对他挥挥手,红唇轻勾,“柳总,你好呀。” 斯冉小猫抖抖耳朵,变成了人形,一把抓住文羡妆的手腕,话是对着柳汲池他们说的,“我这个亲戚找我有点事情,我们先告辞了。” 楼月颔首,柳汲池摆摆手,“去吧。” 柳絮影一屁股坐在言禹身旁,“小叔,那个漂亮姐姐也是猫妖吗” 言禹摇头。 这边,斯冉把门关上,搬了张椅子,示意文羡妆坐下,自己则在她对面坐下。 文羡妆抬眸瞧了瞧她这间房间,笑了,“柳家人对你还真是好。” 斯冉嗯了一声,不欲跟她多说这个话题,“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也是来劝我回去的” “劝你回去自然不是。”文羡妆手腕翻转,彩光闪耀,一个五彩的布袋,由她的手,跃到斯冉的手中。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给你攒下的生辰礼物,全在里面了。”文羡妆从斯冉脸上看到了几分嫌弃,美眸微眯,无奈摆了摆手,“行吧,看来你不喜欢这么彩的东西,这穹苍袋的颜色你可以自行变幻。” 斯冉没打算认文羡妆这个母亲,她大可逍遥自在继续过她自己的日子,全当没有自己这个女儿,手松了松,她想把手里的东西还给她。 文羡妆一眼看穿了她的打算,叹了一声,“你这傻孩子,有好东西就拿着,白送你还不乐意了” “收了东西也不需要有负担,不认我便不认,我这个人,信奉的向来是逍遥快活,让自己堵心的事情可不会做。”她伸手捏了捏斯冉的脸蛋,“所以你若是觉得不开心,不愿意,那便别做。” 斯冉忽的觉得自己有些不懂她。 若是不在意她,为何要大费周折的来找她可若是说文羡妆在意她,她又对自己认不认她一点也不在乎。 “你不想见到我的话,此次过后,我不会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唔。”小猫歪歪头,“也没有这么严重,只是我不大看重血缘关系,我们从未相处过,就像是陌生人一般,没必要为了那点子血脉关系非得凑在一块儿。” 文羡妆听了怔了怔,而后大笑几声,“好,那便顺其自然。” 她笑过后,瞥见斯冉手腕上的金色手链,神情变得微妙起来,“这是言禹送你的” 斯冉晃了晃手腕,金色光雾逸散、聚拢,金色莲花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晃荡,“对呀,怎么了” 文羡妆但笑不语。 嘶,这一条链子就能抵得上她那穹苍袋里所有的宝贝了,言禹也真舍得。 罢了,情情爱爱她是最不懂的。 送走文羡妆后,斯冉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言禹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小手,“怎么了她来干什么” “送我东西。” 斯冉抬眸,看向窗外,耳边回荡着文羡妆离开之前说的话。 “虽然我这次不是来劝你回去的,但有些话我还是得说一说。” “这里虽好,却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每个人有自己的命,你作为一个外来客,在此界已经沾了不少因果,长此以往,对你不是好事,对你周围的人,也是有害无益的。” “漫长一生,总会经历无数别离,你要学会抉择。” 斯冉反握住言禹的手,绿眸清莹,声音软软的,却透着某种坚定,“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去吧。” “嗯”言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倒也不是改变主意。” 她其实早就动摇了。 有些事情,即使潜意识里抗拒,但终究要去面对,躲不掉,避不开。 那些未解的谜底,也只有回去,才能得到答案。 “其实你知道我最后会决定回去的对不对” “嗯”男人轻笑,“我怎么会知道小猫怎么想呢。” “骗子。” 第83章 八十三 “在阵法启动之前, 小僧有几句话要告知各位。” 寂静的夜,月光微凉, 微风拂过, 尚还带着春的气息。 穿着金红色交错的僧袍, 蓬篱站在几人面前, 双手合十, 闭着眼。 自决定了要回去之后, 他们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斯冉退学, 跟这边的朋友告别,能告知真相的就直说, 不能告知真相的就找个适合的理由。 而顶着“柳汲安”的身份的言禹, 自始至终没有坦白过自己的身份, 只用了往日拜入三大宗派的弟子同家人了却尘缘那段话,柳家人虽然不舍, 但也不想“阻挠”他登上大道。 岁未娱乐, 就交给了柳玉初。 除此之外,言禹带着小猫,还去了趟胡归部, 拜托陈登临他们多多照拂柳家,这段日子斯冉小猫给胡归部帮了不少忙,陈老自是应下了。 此番小猫的事情,让胡归部不少人知道了还有另一方世界, 但不知他们其实是那方世界的“遗弃子民”的后代。 一切尘埃落定, 至于舆论那边, 有胡归部,他们倒是不用担心,而为什么胡归部肯替他们收尾,那就要问蓬篱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了。 这件事说来说去,其实还是蓬篱惹下来的,所以他担这责任,也是应该的。 月光下,言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斯冉的小手,察觉到那如凝成实质的目光,他抬眸,正好对上一双仿若无欲无情的蓝眸,他扬了扬眉,视若无睹的挪开了视线。 度芩站在稔岁身旁,她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时时会突然抽搐一般的痛一阵,她当然知道是谁的手笔,在言禹的视线扫过时,不由得打了个颤。 文羡妆则看好戏似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几人的眼神互动。 斯冉对此一无所觉,她适应了这边的作息,大晚上的不睡觉,有些困乏,靠在言禹怀里,昏昏欲睡,只盼着早点启程。 蓬篱还在说话,“从凡人界到修道界的门是时时移动的,我们从修道界下来时,还有固定的落点,可从此方世界回去,却是没有的。” “是以我们几人回到修道界的地点恐不会相同,望诸位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他们才会耽搁这么久,不仅仅是因为斯冉他们要交代好事情,还有就是度芩的伤,若是她伤没好,又恰好落到危险的地方,恐怕会当场丧命。 斯冉来了点精神,唔了一声,睁开眼看向言禹,“这样说了,我们会分开咯” 言禹嗯了一声,轻笑,“怕吗” 斯冉摇头,随即皱眉,“可我又不记得了,我怎么知道我在哪里,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呢” 指尖轻落在她的额心,言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他说完,伸手理了理她的长发,“所以你只要乖乖等我来找你便好。” 蓬篱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朝天而挥,那串佛珠转动着飞上天,落下一片金色的光芒,笼罩着地面上的几人。 几人从光束中消失。 斯冉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男人在她耳边的低喃。 “我很期待再见到小猫的时候呢。” 她总觉得他这话说的颇有深意,但也无从去问了。 修道界,兹空大陆最南边的一片森林中,茫茫雾气弥漫,参天大树伸着可怖干枯枝条,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甫一看,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鬼。 光线艰难的从树丫间落下,再透过一层层的雾气,已经所剩无几,但好在是白日,还能余留几分,看得清这森林的大致模样。 这里的树生的奇怪,叶子小不说,颜色也各不一样,同一枝头上,竟有七种颜色的叶子,形态各有不同,从树干上垂落的藤蔓粗若手腕,竟也缠绕着七彩的根须。 一棵颜色繁盛的大树下,落了许多干枯的树叶,树叶堆堆上,此时正蜷着一只猫。 这只猫看上去不大,但也有小臂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毛,似泛着银色的亮光,时闪时暗。 猫脑袋趴在自己毛茸茸的前爪上,耳朵尖尖上有着两撮白色的长毛,一双眼闭着,额上有一片白色的羽毛纹路,被红色长毛勾勒了一圈。 一阵风拂过,雾气被吹散,猫耳朵动了动,那双猫眼终于睁开,绿色的眼睛晶莹透彻,仿佛上好的玉。 这只猫,就是刚到修道界的斯冉小猫。 她抖了抖身上的毛,将枯枝落叶甩开,低头瞧了瞧自己,咦了一声。 她怎么好像大了不少身上的短毛也变成长毛了 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她现在究竟是在哪儿 小猫抬头望去,视野之内满是白雾,树枝、树干若隐若现,黯淡的光线在铺满了落叶的地上投射下影子。 这是一片迷雾森林,或许她正在森林深处,地面上满是枯枝落叶,或是露出的树根绵延起伏,空气中弥漫着的不仅是雾气,还有一阵咸腥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湿气很重。 斯冉想起自己看过的电视剧或是电影,里面总是白雾笼罩的,大都是仙境,可此处却让她心生警惕,想来这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平和、寂静。 可这里是哪里呢隐约还有几分熟悉。 “你忘记的,都是你想忘记的,你若是愿意想起来,那便能记起来。” 这是离开凡人界之前,言禹给出的她那个问题的答案。 小猫晃动了两下尾巴。 好吧,她现在想记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斯冉小猫闭上眼,凝神寻找着记忆中的碎片。 不消一会儿,她便睁开了双眼,鹅黄色的长毛被一阵气流吹的涌起又缓缓落下,绿色的猫眼成了一双竖瞳,“原来是翼幸沼泽。”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当初被蓬篱拾到,便是在翼幸沼泽。 忆起往日种种,她再无难过的情绪,只有些怅然,还有疑惑。 那日她得知哥哥宠她护她那么多年背后的“真相”,以至于太过伤心,没有注意到许多细节。 例如哥哥那段时日的异样,总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又比如,若是忌惮她,又何必处处护着她,早就一刀将她解决了不就好了或是冷眼旁观,看着度芩他们欺负她,再借刀杀人不也可以可他维护了她三百多年,亦兄亦父,真心还是假意她怎么会分不清楚 再比如,在凡人界寻到她时,哥哥特意告诫她不要再回到雾猫族,那不是忌惮她,反而是像在为她考虑。 如今看来,处处都是疑点。 族内,到底有什么 罢了,干想也想不出个什么,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答案的。 斯冉小猫迈开腿,走了两步,环视一周,舒了一口气。 翼幸沼泽,可是个好地方。 修真界有三块大陆,妖族栖在鸿竹大陆,人族、鬼族共处在兹空大陆,而魔族则在与另外两块大陆远远相隔,横跨了半个缘海的宵清大陆。 这翼幸沼泽,是在兹空大陆,在兹空大陆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凶险的地方了,这里有各种各样可怕的凶兽,被翼幸沼泽的结界困在内部,而这结界也设的奇怪而巧妙,可进却难出。 所以虽然这里奇珍异草无数,但却罕有人迹毕竟大家都是惜命的。 斯冉小猫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后,也不害怕。 她想的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嘛,怕什么 小猫用爪子拨动了两下脖子上的金色莲花,看见那片逸散的金雾,叹了口气。 才分开就开始想他了。 “啊别追我” 猫耳朵一动。 森林的另一边,一个青衣小姑娘正在丛林间狂奔,发髻早就乱成鸡窝,纷乱的飞散,她身后是一群黑压压的鸟兽,一边发出难听的嘎嘎声,一边躲闪着支出来的树丫,对她穷追不舍。 这鸟兽是一种名为绛乘鸟的凶兽,喜食生肉,那长长的喙十分坚硬,顶端尖锐,轻轻一磕便能将人的头骨击穿,凶猛异常。 至于这姑娘为什么喊的是“别追我”而不是“谁来救救我”,全因她知晓,在这没有人只有凶兽的翼幸沼泽,期盼有人来救她,还不如指望身后的这群鸟兽能听懂她的话别再追她。 “啊” 她脚下一软,像是踩进了泥坑,想挣脱已然来不及了。 翼幸沼泽沼泽她怎么忘了,还有沼泽这玩意儿呢 完了,听说沼泽里面也有不知名的凶兽,她、她今日就要命丧此处了 眼看着十几只绛乘鸟穿过层层白雾向她逼近,她几乎都能想象到它们长长的鸟喙在自己身上啄下一块块肉吞食的血腥场景了。 就在此时,一道银色的影子从林间、枝丫间飞过,直直的撞在领头的那只绛乘鸟,那只绛乘鸟嘎了一声,从天上落到了地上,抽了抽,脖子一歪,死了。 青衣姑娘瞪大了眼睛,但没有得救的欣喜,反而是惊恐。 鬼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来“抢食”的厉害凶兽 她再抬头,便看见一张银色的网把那群绛乘鸟都笼罩了起来,绛乘鸟一时被困,叫声不断,听的人心里直发慌。 她连忙捂住耳朵。 没错,这该死的绛乘鸟还擅长音攻。 不过它们没能嚎上多久,就被凭空出现的银色利刃击穿了脑袋,再也发不出声音。 十几只绛乘鸟,无一生还,当场去世。 青衣姑娘四处看了看,没看见银色光芒的主人,也顾不得什么了,怕沼泽里又会钻出个什么玩意儿,赶紧从里面爬了出来。 她这点小灵力,对付那群绛乘鸟不行,但从沼泽里脱困还是可以的。 经了一场凶险,她腿直发软,也不站着,干脆就坐下了,手指翻转,唤了个小灵术,把自己的衣服拧干,又清洁了一番。 她舒了一口气。 不管是什么原因,那银光的主人都帮了她。 看来她运气也不算太糟糕。 她心中感慨了一番,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浅绿色的大眼睛,惊的一颤。 第84章 八十四 青衣姑娘正要尖叫出声, 却看清眼前不过是一只过于漂亮的猫,刚提起来的那口气又松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原来是一只小猫啊。” 小猫在她面前坐下, 看着她, 似乎不解的歪了歪头。 青衣姑娘看着她也有些困惑, “没有半点灵力, 就连妖兽都算不上哪来的普通小猫, 竟会出现在翼幸沼泽” 谁都知道, 妖族得天独厚,跟他们这些要修炼才能有灵力的人不一样, 一出生就有灵力, 哪怕只跟妖族沾了一点点“远房”关系的妖兽和灵兽, 亦是如此。 只不过妖兽和灵兽都是“兽”,前者完全不开灵智, 后者虽开灵智却无法言语和化形。 所以这一点灵力都没有的, 她是从未见过。 更何况她一身狼狈,而小猫闲庭散步般的悠闲,身上的毛毛没有一丝不妥帖, 也显得很奇怪。 “难道是这里的哪只凶兽养的宠物不成” “不对,这里的凶兽都没有灵智,就算有灵智也不过只会杀戮,哪里会养宠物呢” 斯冉听着这姑娘的猜测, 抽了抽嘴角。 不过她也觉得奇怪。 她出生时的确没有灵力, 所以被认为是废物, 后来哥哥也不让自己接触灵术,她便一直以为自己真的没有灵骨。 现在看来,她只是跟其他族一般,需要修炼才能有灵力,且灵力增长速度十分可观。 但是问题又来了,她这种情况,以往在妖族可是从未出现过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而且从前没有灵力,被人误认为是普通小猫就算了,为何她今时今日还会被人误认为是毫无灵力的猫呢 就连当初言禹将她捡回去,一开始都没发现她的身份这可跟她有没有灵力没什么关系,修为到了言禹那个境界,可以说是无论什么伪装都能一眼看破。 这真是太奇怪了。 她隐隐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和她不能回雾猫族的原因有关系。 小猫回神时,她刚刚救下的青衣姑娘正朝她伸出手,把她抱了起来。 斯冉小猫也没有挣扎,任她抱起。 “算了,不猜了,在这可怕的地方,能有个活物陪陪我,也算是一种安慰。” 那些个凶兽,在她眼里都算不得“活物”。 “你便跟着我吧,瞧你也没什么自保能力,我虽然在灵术上是个半桶水,但好在带了不少丹药,我在这里待了两天,全靠丹药才活下来的,只要我不出事,还是能保你平安的。” 小猫鼻子动了动。 怪不得她身上总是一股药香,想来应该是焦曦宗的人。 斯冉小猫虽然一直在雾猫族族内生活,但别人学习灵术的时候,她都在看书,是以对外面的世界也知道不少。 焦曦宗是圣医妙手聚集之处,不少炼丹大师都是焦曦宗培养出来的,虽然只是个二流宗派,但地位无人能撼动,谁都要给它三分薄面,毕竟谁敢说自己一生都不会有个轻则头疼脑热,重则危及生命的时刻 小猫抬头,尾巴甩了两甩。 这姑娘怕就是焦曦宗的弟子,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孤身一人跑到这翼幸沼泽这里距离焦曦宗还是有一定路程的。 小猫抬起了头,青衣姑娘将她额头的纹路看得更清晰了,忍不住赞叹,“哇,你额头的羽毛真漂亮,周围的红色毛毛仿佛在发光。” “你的眼睛也甚是好看,比起羿嘉送师妹的那串绿玛瑙还要好看。” “你、你的毛毛好软,好好摸,我总算知道大师姐为什么那么喜欢她那只天古狐了。” “对了,我叫米听巧,是焦曦宗的弟子。” “你饿了吗想吃什么这翼幸沼泽全都是毒虫毒草,做药倒是可以,但做吃的实在不行,不过我带了很多好吃的丹,管饱,你要什么口味,有” 斯冉小猫打了个哈欠。 这姑娘话也忒多了,她原本想开口的,每次都被她打断,算了,就让她觉得自己是只普通小猫吧。 米听巧给小猫丢了几颗丹,抱着她站了起来,“趁着天亮,我们赶紧往出口走,希望能活着走出去。” 斯冉小猫两只爪爪抱着一颗丹,啃了一口,肉香四溢,香味扑鼻,真的好吃 待她吃完,舔了舔爪子,看向周围,辨别了一下方向 斯冉没想到,这姑娘不仅是个话痨,还是个路痴。 这根本不是出去的方向还越走越往里了 她抬头看,米听巧浑然不觉,还有几分镇定,似乎胸有成竹,一步一步的往森林深处走去。 “喵” 小猫拍了拍她的手臂,用前爪指向相反的方向。 “咦你是说,我走错了”米听巧眨了眨眼,看看周围的方向,一拍脑袋,“哦我给忘了,师父说我辨不清方向来着。” 于是她又转头朝着反方向走。 小猫感到一阵无力。 不是,她还以为要劝一阵这姑娘才能听她的,没想到这么干脆利落的就相信她了 “我原本是跟着同门出来采药的,师妹说这附近有我想要的那味药材,她和羿嘉愿意陪我,我们便一同来了,可也不知道怎么,我竟入了翼幸沼泽,也不知道他们俩还好吗” “虽说羿嘉是我未婚夫,可我觉着,他和师妹从小一起长大,才是相配的” 她又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斯冉小猫听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敢情这姑娘不但是个话痨、路痴,还是个迷糊蛋。 小猫尾巴甩了甩。 用她的尾巴尖尖想都知道,米听巧的师妹和她的未婚夫早就搞在一起了,这回她恐怕也是被他们俩设计了。 不过她倒是运气好,在这里待了两天了,竟毫发无伤,就是有些狼狈。 米听巧走的路看似随意,实则好几次小猫都嗅到凶兽的味道了,但给她拐了个弯儿,避开了。 斯冉看了一眼米听巧天真无知的脸庞,摇了摇头。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天爷给你关了门,总会开点窗缝透透气的。 翼幸沼泽里的天跟外面的不大一样,这里常年昼短夜长,而且就在同一片森林,越过一道线,可能就会踏入不同的季节,比如方才她们还在秋季似的,当越过一条小溪,入目皆是绿。 草丛绿的清新,树叶绿的盎然,还有鲜花绽放,就连雾气都没那么重了。 等她们到了此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原本就暗沉的森林内,就更是黑漆漆一片了。 米听巧寻了个地方,燃起一堆火,在她们周围撒了一圈白色的粉末,在火边坐下,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条毛毯,盖在身上,把小猫拢在里面,毯子下的手抚了抚小猫的毛毛。 她靠在树干上,舒了一口气,“说来奇怪,原来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胆战心惊的,但有了你作伴,我倒是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希望今夜也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她说完,小猫就从毯子里爬了出来,抬眸一瞧,无语的耳朵一压没想到,这姑娘已经睡着了。 心真大。 小猫从她怀里跳出来,坐在火边,毛毛被火烤的暖暖的,她舒服的眯着眼,脑袋晃啊晃,不时用尾巴卷起一支干柴,往火堆里丢。 忽的,她听到了什么声响,睁开眼睛一看,是一只体型巨大,鹿头蜈蚣身子的凶兽。 小猫背上的毛毛竖起,她压低了脑袋,警惕的盯着它,却见它像是看不见她们一样,从她们身旁经过。 无事发生。 小猫松懈下来,看着它远去的身影,不解的动了动耳朵。 她以为这是巧合,没想到后面又有好几头凶兽经过,甚至还有两头正在打架,都这般的从她们身旁经过,目不斜视。 而靠在树上的那位姑娘,还在睡梦中。 小猫也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该无语。 她可算知道这姑娘是怎么在翼幸沼泽活下来的了。 老天爷在米听巧这儿开的这个窗缝,未免有些大了。 不过照这样,她们过两天就能出去了。 小猫这才有闲心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后知后觉的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当初她似乎就是在这里,被那只该死的女蚁戏弄的差点丢了命,既然来了,就顺道去报个仇吧。 斯冉眯了眯眼,从药粉围成的圈子里跳了出去,一闪身,就不见了身影。 女蚁虽然名字里带了个蚁字,却跟蚂蚁沾不上一点关系,它长的像头熊,却有长长的触须,还有乌贼一样柔软的触手,能喷出毒液,十分危险,其他的凶兽见了它,也要绕道走。 它占了一大片地方作为自己的领地,没有别的凶兽敢进来。 可今天不同,它嗅到了陌生的生物的味道。 不,又或者不算陌生,它用它那个不大的脑袋想了想,似乎是从前从它手里逃脱的一个小猎物。 它兴奋的发出叫声,那是嗜血的叫声。 但它的兴奋还没维持多久,就被来势汹汹的银色利刃给打散了。 触手被一一斩断,喷毒液的口也被撕裂。 它被银色的鞭子缠着,挥到地上狠狠的甩了几甩,到最后它的心脏被银色的利刃刺穿,它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前任它摆弄,几乎丢了半条命才被人救走的弱小猎物,竟然能杀了它。 银色的光雾在空中散开,似与白色的雾气融为一体,森林又归于黑暗。 冰冷的绿色竖瞳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去的女蚁,耳朵动了动,转身便走了。 斯冉回到原地时,米听巧已经醒了,看见她,脸上的担忧才散了去。 “我方才醒来见你不在,还以为你被凶兽吃了,回来便好,莫要到处跑,这里很可怕的。” 小猫仰起头,晃了晃尾巴。 米听巧轻抚她的小脑袋,“我听说这一带有一只很厉害的凶兽,名为女蚁,作为凶兽,却有灵智,狡猾的很,当年吃了许多人、妖,才被合力封印到此,你可千万别碰到它了。” 斯冉小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无辜的对她眨眨眼。 喀嚓。 是脚步声。 一人一猫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一只体型彪悍的狼从黑暗中漫步而来。 这匹狼足足有半个成年男子高,一步落下一个巨大的脚印,一身的毛雪白,看着很是漂亮,一双眼睛是深黑色的,正紧紧的盯着她们俩。 “这地方竟然有狼” 米听巧赶忙将小猫抱起,手颤颤巍巍的一挥,一片土锥自地下窜出,直击向狼。 雪白的狼稍稍转头看了一眼那些土锥,似乎有些看不上它们,什么都没做,那些土锥就随风化成了一片泥沙,哗的一声散在地上。 “果真没用,这里连狼竟然都如此厉害。”米听巧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清楚的,把小猫放下,推了推她,不安的盯着面前的狼,吓得声音都在抖,偏偏还在逞强,“你快跑,这狼看着不大,吃我一个应该就吃饱了。” 小猫鼻翼翕动,却没跑,似乎也没打算动手,就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那匹狼,歪头。 雪狼被她盯着,竟然停下了脚步,也学着她的模样,歪了歪头,看着她。 如此这般,狼身上方才那种骇人的凛然气势全没了,多了几分温和,倒像是温顺的家养灵兽。 “喵” 斯冉觉得,她好像从那双狼眼睛里,瞧出了几分笑意 第85章 八十五(二更) 米听巧从小就有着异于常人的幸运, 师父说这是她父母留给她的“礼物”,是以很多在别人看来不同寻常的事情在她身上发生时, 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就比如之前, 绛乘鸟追她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银色光芒, 虽然很不合常理, 可她想了想没想出结果也就抛到脑后了, 反正总小到大发生过的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 可现在, 她看着眼前的一猫一狼, 不知道该震惊,还是该做什么其他的表情, 总之一时间情绪在脑内纷飞, 十分复杂。 火堆前, 小猫缓缓迈步走向狼,绕着他转了一圈, 哦不, 还没有一圈,刚走了大半圈,就被一直歪着脑袋瞧着她的雪狼一爪子拍在地上, 哦不,也不是拍在地上,就是用爪子轻轻推了她一下,小猫就倒在了雪狼毛茸茸的大尾巴上。 雪狼的尾巴很大, 毛发浓厚, 小猫倒上去像是倒在了毯子上, 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她还没起来,就被狼爪子按着,紧接着雪狼就给她舔起毛毛来。 雪狼那张嘴一张,几乎能含下大半个她,乍看还有些可怕,但小猫一点也不怕,懒洋洋的躺在他的大尾巴上,在他给她舔毛毛的时候还把爪爪伸出来,让他照顾一下自己的小爪爪。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狼的舌头是没有倒刺的,可这匹雪狼却有,把小猫的毛毛梳理的整整齐齐服服帖帖的,小猫看上去小了一圈。 雪狼看上去很愉快,耳朵都压了压,像只温顺的大狗。 斯冉小猫无奈,眼看着有人刚做狼,舔她舔的有些太带劲停不下来了,用爪爪抵住他的鼻子,对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雪狼似乎有些遗憾,但还是停了下来,用鼻尖轻触了一下她的小耳朵,才直起身,顺便收回了按着小猫的前爪,看向一旁一脸“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的米听巧。 小猫终于能从他的大尾巴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毛,又重新变得蓬松了起来。 脑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个人是谁 小猫晃了晃尾巴,看了身旁的雪狼一眼,学着他,用传音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言雪狼禹收回审视的目光,在火堆前趴下,用爪子扒拉着小猫躺在自己的肚皮上,尾巴圈着小猫,脑袋就靠在小猫的旁边,闭上眼似乎是要休憩了。 火光映着巨大的影子,落在地上,柴火安静的燃烧。 米听巧咽了口唾沫,对上雪狼怀里的小猫那双透绿的眼睛,才敢放松下来。 天啊,所以说小猫是这只深不可测的雪狼养的宠物 好在这只雪狼没有要跟她计较的样子。 她刚松口气,心里给小猫盖上了“雪狼的爱宠”这样的戳戳,就看见小猫用前爪在雪狼的脸上狠狠的挥了一爪。 虽然她觉得那是“狠狠”的一爪,但事实是小猫拍的那一爪子,连雪狼的一根毛都没拍下来。 但是当宠物的,还能这么嚣张吗 她师姐就算再宠那只天古狐,它有一次不小心抓伤了她师姐,也还是被她关了禁闭,不给吃不给喝惩罚了好几天。 她心中疑惑,抬眸便见雪狼睁开了眼睛,似乎无奈的看了一眼小猫,用爪子按了按她的脑袋,脸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蹭了蹭,似乎是在安抚她,而后又闭上了眼。 不、不是,这个场景,她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就像是她师父惹师娘生气了,师娘炸毛后,师父给师娘顺毛的场景 可一个是灵力高深的不知道是妖族还是灵兽的雪狼,另一个是毫无灵力的普通小猫,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米听巧摇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子里。 她一定是没睡醒,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她把怀里的毯子扯了扯,靠着树干又睡了过去。 前有暖暖的火堆,后面是某雪狼的肚皮,还有他的尾巴挡着风,小猫像是窝在了暖和的被窝里,跟言禹贫了几句,就忍不住闭上眼睡了过去。 感觉小猫已经睡着后,雪狼睁开了眼睛。 小猫在他怀里睡熟了,四脚朝天,露出软软的肚皮,不时还自己用爪爪挠了下耳朵,可爱的不行。 雪狼用大尾巴在她小肚皮上扫了扫,眼中露出几丝笑意。 他看了眼火堆另一边睡着的姑娘,狼眼眯了眯,意味不明。 焦曦宗正好。 天刚亮,米听巧就被小猫叫醒了。 火堆已经熄灭,清晨,森林里的雾气又浓了起来,导致些微的光芒也被掩盖,抬眼望去,虽然比起夜晚的黑漆漆好一些,但还是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米听巧把东西收起来,就瞧见刚刚用爪子把她踩醒的小猫上前几步,跳到雪狼的身上,趴在他背上,软软的长毛和雪狼漂亮的白毛搭在一起。 小猫的脑袋就放在雪狼的头顶,一大一小两个叠在一起,小猫大喇喇的伸出两只爪子扒拉着狼脑袋,把雪狼的大耳朵都压塌下去了。 看起来还是有点奇怪。 米听巧打了个哈欠,“这么早啊,举个火把走吗” 看不清路,待会儿要是不小心踏进沼泽了怎么办。 小猫喵了一声,猫耳朵动了动,用尾巴在雪狼背上甩了两下。 鱼给个火 雪狼转了转眼眸,向上看了一眼,在心里笑了一声。 米听巧好奇的看着他们的互动,接着就看见金色的光芒从雪狼身上溢出,像是无数只萤火虫,盈在空中漂浮,照亮了整片前路。 雪狼背着小猫,朝着金光指引的方向走去,米听巧赶紧跟上。 小猫从雪狼的背上站起来,扬起小脑袋,金色的光点映在绿眸中,还有些金色点点故意在她身上跳跃,在她柔软的毛毛上滑过。 小猫伸出爪子,拍着金点,跟普通小猫看见会飞的小虫子一样,在雪狼的背上打着圈圈转,玩的不亦乐乎。 言禹见她跟个小孩子似的,无奈的摇了摇头,放慢了脚步。 话很多的米听巧此刻安静的跟在他们后面,甚至脚步都放轻了许多,生怕发出太过吵杂的脚步声。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只雪狼让人觉得很可怕,那双眼睛一看过来,她就觉得浑身发凉。 小猫软糯糯的多可爱啊为什么会跟这么凶猛大家伙凑在一起她也想揉猫猫 正怨念着,她看见小猫一脚踩空,要从狼背上滑下来了,惊呼声还在喉咙里,就见金色的光点迅速聚集在一起,把小猫“扶”了上去,小猫一点也不害怕,耳朵压低了些,看上去像是在撒娇卖乖,甚至还把整只猫都靠在那片金雾上,蹭了一会儿才又趴到雪狼的背上。 如果是以往,天刚亮却还未完全亮,森林中弥漫着白雾,光线暗淡的时候,翼幸沼泽是最为凶险的,可今日,却格外的安静。 斯冉小猫趴在雪狼的背上,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恰好瞥见一只有着长长蜥蜴一样的尾巴的孜枯麟紧紧的扒在树上,安静的仿佛就是树的一部分,察觉到她的目光,似乎抖了一下,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孜枯麟擅长隐匿,最喜欢把自己跟空气、环境融为一体,在猎物还没察觉到的时候突然攻击,一击即中。 不仅如此,她仔细观察发现,还能看见几只不知名的凶兽慌忙逃开的身影。 不止她察觉到了,米听巧也发现了,默默的看了一眼金雾之中的雪狼。 难道是哪个妖族的大能跑来兹空大陆了看这匹雪狼的模样,不像是任何一种已经被记录的灵兽,更不会是灵智不全的妖兽,那就只可能是妖族了。 天生被自然喜爱的妖族,就是不一般啊。 米听巧只好把心中那份想要养着小猫的心思割舍了。 呜呜呜,她菜不说,对手还这么厉害,告辞告辞。 哎,回去找只毛毛好摸的灵兽养着吧 这边,小猫用爪子刨了一下雪狼的毛毛,你故意的 雪狼踩在枯枝落叶上,未曾发出一点声响。 嗯,一个个打过去太慢了。 小猫唔了一声,可到了出口,就避不过去了吧 翼幸沼泽的中心地区和那唯一的出口是最危险的。 中心地带是因为那里大都栖居着一些能毁灭一方天地的上古凶兽。 而出口处则是有一道防止凶兽冲出去的防线,蹲守着一群漆火蜂。 它们也是一种凶兽,每只都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擅火,是繁殖能力最强的物种之一,也是再生能力最强的物种,哪里受了伤,破了洞,只要不是立刻死了,就迅速会再生,加上一旦出现就是一群,极难对付。 它们可没有趋利避害的观念,遇到了陌生的生灵,就是一顿啃,一番烧,直到变成白骨或是灰烬为止。 小猫在雪狼身上打了个滚,被金雾扶着又翻了上去,尾巴懒洋洋的扫过雪狼身上的毛毛,幽幽的叹了口气。 最神奇的是,进来的时候不用面对它们,但想要出去,必须得经过这道漆火蜂拉开的防线,也不知道当初给翼幸沼泽设下结界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当初她之所以能被蓬篱那么轻松的带出去,完全是因为汀朝宗的“守门人”天生开挂,直接从翼幸沼泽“开门”,去了凡人界。 而再回来,也只有她这么倒霉,还回到了这里。 “喵呜” 我们会不会就变成两堆灰了呀 虽然自认为太过倒霉,但这会儿小猫却十分轻松,还有心思跟言禹开玩笑,用爪爪挠他背上的毛毛,顺着挠,倒着挠,揉的乱七八糟的。 再闹把你丢下去。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的话中带着几分笑,小猫一点也不怕,还得寸进尺的在他背上用爪子乱刨一通,把毛毛弄得更乱。 不过这会儿担心漆火蜂有些早了,他们距离外围出口还远着呢。 虽然修道之人没那么容易饿,再加上米听巧自己带的丹都是吃一颗能管一个月的,但她太无聊了,没人聊天,又不敢自己碎碎念,于是拿出一瓶丹药当零食嗑了起来,吃了一颗后,看向前面的小猫,眼眸一动。 她轻声道,“小猫。” 在抓着雪狼耳朵啃的小猫停下动作,回头瞧她,绿眸灵动。 米听巧扔了一个彩色的小瓷瓶过去。 小猫尾巴一甩,两只爪爪就抓住了那瓶丹药,熟练的用爪爪打开塞子,倒出一颗来,啃的咔吱脆响。 绿眸转了转,小猫伸出爪爪,像招财猫一样的招了招前爪,金雾就笼罩了过来,她把一颗红烧鱼味的丹药放在金雾上,金色光点似乎领会到了她的意思,托着那颗丹药摇摇晃晃的喂到雪狼的嘴边。 雪狼垂着的大尾巴轻轻晃了晃,张开嘴把那颗丹药咬了进去。 小猫迫不及待的问他,好吃吗 好吃。 小猫抱着瓷盘甩着尾巴,我以前都不知道,炼丹师还能做出这种丹药。 言禹漫不经心,语气平淡道,一般人做不到,天赋如此好,你的新朋友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炼丹界的大能。 这丹药不仅是味道好,还能补充体内灵力,修缮人的体质,不过这都是对低修比较有用,小猫感受不到也很正常。 斯冉小猫看了一眼沉迷嗑“零食”不能自拔的米听巧,能得到言禹的称赞,看来这姑娘的确前途不可限量。 可把天赋用在调味吃食方面,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他们从天亮走到天黑,途中几只仿佛没有脑子的凶兽看见他们,撞了上来,言雪狼都没动,凶兽们碰上那些金色的光点,光点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团火焰,将它们燃成了一堆灰烬,轻轻松松的就被解决了。 天彻底黑了后,他们找了个地方停下休息,小猫蹲在雪狼旁边,忽的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他。 对了,我可以告诉巧巧我的身份吗 一开始小猫不说,是因为米听巧总是打断她,她懒得说了,但后面的相处她发现这姑娘其实挺好的,交个朋友似乎也不错。 而且她见到这姑娘的第一面,就觉得她跟元枕衾有些像不是外表,就是给她的感觉,很容易就让她心生好感。 这个交朋友嘛,就得真诚些不是 言禹听见她的问题,有些奇怪,我以为你不愿意让她知道 小猫你一来就变成一头雪狼,我还以为是你不想暴露身份。 一狼一猫四目对视,小猫无奈的压下了耳朵,雪狼用他的爪爪在小猫下巴上蹭了蹭。 米听巧不是,我怎么总有一种被秀的感觉呢 第86章 八十六(一更) 翼幸沼泽的结界设置实在是有些坑爹, 为了弥补先祖的“坑爹”,兹空大陆的一流宗派之一, 出了名的剑宗断江宗就做了翼幸沼泽的邻居。 如果真的有那么不小心, 有倒霉蛋勿入翼幸沼泽, 大都会去断江宗求助。 米倒霉蛋听巧失踪的第二天, 得到徒弟失踪消息的焦曦宗大长老水吏就急匆匆的往断江宗赶, 第三天一大早就到了断江宗。 断江宗宗主姬乐明今年有五百多岁了, 看上去却还是青年的模样, 俊秀翩翩,脸上时常带着温和的笑, 倒不太像是冷冰冰的剑修。 他听闻水吏来访, 带着弟子出去迎接, “水兄好久不见,远道而来, 有失远迎, 勿怪勿怪。” 前头说过,因为焦曦宗的特殊性,谁都会给他们三分薄面, 就连一流宗派也不例外,更别说姬乐明跟水吏两人交情还不错。 水吏比姬乐明年长一些,但两人看上去相差并不大,他对姬乐明回了一礼, 眉间萦绕着担忧愁绪, 没有多兜弯子, 直截了当的道,“此次前来,乃是有事情要拜托宗主。” 姬乐明“何事若是在姬某能力范围之内,定会相帮。” 水吏跟姬乐明有一定的交情,直接朝他丢了一个小瓷瓶,“我徒弟误闯进了翼幸沼泽,还望宗主能帮个忙。” 姬乐明掂了掂手里的瓷瓶,沉吟道,“这倒不难。” 断江宗有一法宝名为龙吟珠,能短暂的迷惑出口那些漆火蜂,让它们无法察觉有人,小心一些是能通过的。 “敢问令徒进去多长时间了” 水吏摇头,“今日是第三日。” 三天恐怕凶多吉少。 姬乐明叹了口气,“我答应水兄,定会尽力,可若是令徒进了中心区,我就没办法了。” 水吏颔首,“自然,不能教你的人出了事。” 他对自己徒弟的运气有信心,那孩子,一定还活着。 “多谢水兄谅解。”姬乐明收起那瓶丹药,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去叫你们大师兄来见我。” 断江宗宗主姬乐明的大徒弟于华池,同时也是这一代弟子的大师兄,他修的是无情道,是兹空大陆赫赫有名的年轻剑修,自创的啸日剑法无出其右,迷妹万千。 姬乐明叫来了于华池,吩咐他带几个师兄弟一同去翼幸沼泽寻人。 这时,水吏身后站着的几个焦曦宗的弟子中一位粉衣姑娘出声道,“师伯,师姐走丢责任在我,就让我跟于师兄一起去找她吧。” 她身旁的年轻男子见状,也跟着道,“水长老,巧巧是我的未婚妻,我也一同前去。” 水吏看了他们俩一眼,“你们两个既然有这份心,那就跟着一起吧。” 于是几人带着能寻人踪迹的乾隐雀,就出发了。 这边,翼幸沼泽刚刚入夜,米听巧也不知道她师父大费周章的找了人来寻她,她正处于震惊之中。 就在刚才 小猫跟雪狼眼神交流外加一阵肢体互动后,小猫抖了抖一身柔软的长毛猫,迈开步子优雅的绕过火堆,走到米悄悄面前,把前爪爪放在她的膝盖上。 米听巧对上她那双璀璨好看的绿眼睛,不由的有些失神。 “巧巧你好,我叫斯冉。” 米听巧回过神来,眼睛睁得老大,手哆哆嗦嗦的抬起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小猫,“刚、刚才是你在说话” 小猫点头,“是的呀,之前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一开始我就想告诉你,可是没找到机会。” 米听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再睁开眼时,她已经镇定了许多,只是声音还有些飘忽,“所以说,之前救了我的那道银光的主人,是你吗” 斯冉小猫再点头,“举手之劳。” “原来如此不对。”米听巧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小猫,“可你分明没有灵力。” 她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虽说若是境界高到一定程度,便可以隐藏修为,返璞归真,看上去与寻常人无异,可我从未见过返璞归真的这么彻底的人” 就像言禹,他若是想要隐藏实力,那是可以的,但怎么都会有些收敛不住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说不好,可总归跟普通人是有区别的。 小猫正要说什么,就见米听巧一拍大腿,“哎会不会是因为血统天赋我听我们师祖说过,曾经有一个种族,他们的血统天赋就是隐匿。” “可为什么要隐匿,又是如何隐匿,师祖却没有详细说过。” “不过师祖也说过那个种族已经没有后人,彻底消失了” 斯冉小猫摇头,“可我是雾猫一族的,应当和你说的那个种族没有关系。” “这样,那大概是巧合吧” 她们没注意到,趴在旁边火堆旁的雪狼,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 “原来你是雾猫,听闻雾妖一族人丁稀少,也就雾猫一族兴旺些,但很少会来兹空大陆,我还没见过雾猫呢,冉冉你真漂亮” 米听巧大着胆子把小猫抱起来,小心翼翼的睨了一眼在眯眼休憩的雪狼,在小猫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那边的,是你什么人啊” 小猫扭头看向漂亮的大雪狼,言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睁开眼跟她对上了视线,头顶的耳朵闪了一下。 小猫这会儿终于知道平时言禹为什么总是喜欢rua她了。 她看着言禹这身漂亮的毛毛,还有他的那双大耳朵,她就爪子痒痒,忍不住想要rua “他是我道侣,叫言禹。” 米听巧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哈哈笑了两声,“冉冉你道侣这个名字好像汀朝宗那个大魔头师祖言禹啊,不过他是佛修,又是人,跟你道侣不一样。” 她以为言禹是雪狼族的。 小猫没纠正,脑袋偏向一边,眨眨眼故作不解,“大魔头那人做过什么吗” 她问完,脑子里就响起一道声音。 小猫想知道什么问我不是更方便 那头的雪狼眯着眼,盯着小姑娘怀里的那只小猫。 小猫小猫没理他。 米听巧瞬间茶馆说书先生上身,一边摇着头,一边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根本不存在子,沉声道,“言禹此人,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实力莫测,不过据说跟汀朝宗很多年前已经飞升的老祖负澄似乎是师徒关系,是以汀朝宗的人都称他一声师祖。” “汀朝宗你知道的吧三大一流宗派之一,里边儿全是佛修。不过说是佛修,大家只是修佛道,也不是真的跟和尚似的不吃荤不成亲有一大堆禁规,各有各的性格,就连剃发都不是必须的。” 斯冉点点头,蓬篱在其中大约算得上是个另类。 “但是,再怎么不羁,性格迥异,那到底是修佛道,好歹是慈悲为怀,心兼天下的,可言禹,虽修佛道,却更似行事毫无顾忌的魔,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据说他可是狂傲至极,肆意妄为,杀了不少人,什么慈悲为怀,什么心兼天下,全都与他无关,是以他又被世人称为佛魔。” 小猫张大嘴哇了一声,微不可察的睨了言禹一眼,“他这么狂妄,就没人治得了他吗” 米听巧左手握拳,拍进右手掌心,“对啊,你说他再怎么厉害,遇到人海战术,按理来说也得遭殃对不对可事实就是如此这理啊,在那位逆天的佛魔身上是不存在的。” “可他为什么会杀那些人呢总有原因的吧” 她家言禹虽然行事随心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杀人魔头。 脑袋趴在前爪上的雪狼听见她这么问,嘴角扬了扬。 米听巧笑,“你这就问对人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恰巧,我是那知道内幕的少数人。” “一开始言禹也只是四处游乐,但有一次碰见了西开派的掌门范梦槐,范梦槐这个人爱美色,见到言禹后惊为天人,放话只要言禹肯跟了她,她就把后院里的美男子统统休了,独宠他一人。” 小猫在心中哼了一声。 好大的魅力哦。 雪狼眼中带笑,学着她的语气回,好大的酸味哦。 米听巧还在继续说,“范梦槐查到言禹只是个无名无派的散修,于是在三番五次被拒绝的情况下,出了损招,派人去想把他绑了,却不料人家厉害的很,反而把她的人都捆成粽子倒吊在西开派大门口。” “那时候还没死人,言禹想来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和警醒,但范梦槐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恼羞成怒,觉得言禹在羞辱她哦,的确也是在羞辱她,就跟他结下了仇怨,得不到的就毁掉,于是派人去追杀他。” “而范梦槐后院那些美男们听闻她竟然要为了一个人遣散他们,也恼了,其中不乏有些有背景的,也派人去追杀言禹。” “那些人就像苍蝇一样跟着他。”米听巧摇摇头,“换做是我,我也会烦,更别说言禹了,所以就有了后来的血流成河的事件。” “西开派元气大伤,范梦槐不服,又把事情黑白颠倒的告诉其他宗派,大约是言禹这个人在挑起祸端之类的话,让其他宗派团结起来一起消灭他。” “结果想当然,是失败了,说来好笑,一般人可能就不吭不响懒得解释,言禹不同,他把那些去围剿他的人打趴下后,还要当着他们的面揭穿范梦槐那些虚伪的说辞,让她颜面扫尽,其他宗派知道原来自己被人当刀子使了后自然对她恨之入骨。” “说来那次笑话一样的大围剿,言禹没有大开杀戒,似乎是因为汀朝宗做了些什么。” 米听巧摊手,收尾道,“所以我觉得佛魔言禹也没有他们传的那么可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没什么问题呀。” “我跟你说,这都是我们师祖告诉我的,师祖他老人家晓百事,可厉害了。” 小猫颔首,“原来如此呀。不过听起来,巧巧你似乎挺欣赏他的” “那当然,虽然我灵力低微,但也不妨碍我崇敬强者,我们兹空大陆有不少人都很喜欢他的。可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我师祖猜他可能已经离开此方世界了。” 米听巧打了个哈欠,“你们俩来兹空大陆干什么” 妖族不都在鸿竹大陆生活吗虽然鸿竹大陆和兹空大陆只隔了一条奈河,但来往还是不多,大都是他们去鸿竹大陆,妖族少会踏出自己的地盘。 “不小心进来的。” 米听巧嗯了两声,点点头,小猫再抬头看她,她已经歪头睡着了。 小猫无语,给她拉了拉身上的毯子,从她怀里跳下去,几步走到雪狼面前,用两只前爪把他脸上的毛毛揉的乱糟糟的,重重的哼了一声。 雪狼用前爪把小猫按住,舔了舔她的小脑袋,声音带着笑,“猪才哼哼。” “你说我是猪” 小猫原本只是跟他闹着玩儿,这下真来气了,往他脖间钻,脑袋不断的蹭,把他的毛毛蹭的乱七八糟的,脑袋就埋在他脖间的毛毛里,气呼呼的嗷呜一声,咬住他的喉咙,用牙齿磨了磨。 雪狼半点不怕,甚至笑出了声。 小猫奶凶奶凶的威胁他,“喵嗷咬破你喉咙” 雪狼笑的更厉害了,“脖子上全是你的口水,还是舔干净再咬。” “你敢嫌弃我” “哈哈哈不敢不敢,那你轻点,我怕疼。” 这人这人怎么这样 小猫气的直接蜷成了个团,自闭了。 远看就是一团鹅黄色的毛毛窝在雪狼的脖间。 某狼还在笑。 在心里骂脏话的小猫我要是再理他,他就是小狗 第87章 八十七(二更) 逗猫一时爽, 一直逗猫一直咳。不行,还是要哄的。 毕竟这只漂亮可爱的小猫, 不是什么别的猫, 是他道侣, 俗称, 媳妇。 言禹想了想, 又是给小猫讲笑话又是给变花, 终于把猫给哄舒坦, 愿意理他了。 斯冉小猫窝在他下巴下面,在他前爪上咬了一口, 又舔了舔, “鱼, 你打算去焦曦宗有什么事吗” 雪狼把下巴放在她脑袋上,把小猫压的脑袋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他轻笑, “哦小猫怎么知道” 斯冉用头顶蹭他,轻哼一声,“我就是知道。” 她对她家这只好歹还是有点了解的, 不用说,她也看出来了,他想带她跟着米听巧去一趟焦曦宗。 不然一开始找到她他就直接带着她走了,不会跟米听巧一起。 雪狼挨着小猫, 声音轻缓, “小猫是怎么被蓬篱捡到, 去了凡人界的呢” “是因为我哥哥” 小猫把事情大略讲了一遍,又把她觉得可疑的地方告诉言禹。 “究竟是为什么,哥哥要把我送走呢还是以跟我决裂的方式。” 稔岁亲手把她带大,自然对她最了解,他那样对她,无非是想让她割舍跟族里的关系,再也不想回到族内,斯冉现在想想,可能她去凡人界都是他设计好的结果。 如果是对她有威胁,不好的事情,他理当直接告诉她,跟她商量,再把她送走,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为什么呢 “而且哥哥分明是知道我的情况的,却一直不允许,避免让我学灵术,也很奇怪。” 雪狼大爪爪按了按小猫的脑袋,尾巴在她身上扫过,“我听说,在万年前,雾妖一族中,族支庞大的,除了雾猫一族,还有另一个,名为雾隐。” “雾隐一族具有一种很特别的血统天赋,他们一出生便会隐匿自己的气息、灵力,跟其他的妖族不一样。” “他们也有着雾妖的特点,那就是修炼起来事半功倍,速度极快,传闻最早飞升的那批人中,雾隐一族占了大多数。” “但无人知道为什么,雾隐一族后来灭了族,直至今日,再无雾隐。” 雪狼抬眸看了一眼那边的米听巧,“你的新朋友的师祖,也许知道其中内情,我们去问问。” 小猫从他爪爪里钻出来,晃了晃耳朵,“你是说我有雾隐的血统难道我父亲是混血” “那我哥哥不让我修习灵术,是怕别人知道我的血统天赋这个血统天赋还有什么别的好处可他在防着谁迫不得已将我送走,是因为那个人已经知道了吗我想不到这个人会是谁” 雪狼舔舔她的小脑袋,“问问你的好哥哥不就好了” 斯冉小猫没在意他话里的讽刺,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可能不会说。” 稔岁没有选择告诉她真相,很大的可能是因为作为下一任族长,他不能说,而另一方面,他把她送走,会把他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所以不告诉她,一旦告诉她,她肯定不愿意离开。 不得不说,恢复记忆后,十分了解稔岁的斯冉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脑子里闪过一个个的名字,一时间,小猫觉得哪个都有可能。 “好了,别想了。”大尾巴一圈,雪狼的脑袋一压,小猫就被压倒在他身上,爪子蹭了蹭小猫的肚皮,“睡觉,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按照他们的速度,第二天就能到出口,可他们还没到出口,就遇见了来找他们,准确的说,是来找米听巧的人。 彼时,雪狼脑袋上站着一只小猫,米听巧精神奕奕,别说是葬身凶兽的血盆大口了,就是身上的衣服都完好无损。 跟着断江宗几位师兄一起来的,米听巧的师妹罗苑白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米听巧,脸上担忧和庆幸交杂。 小猫坐在狼脑袋上,把她方才一瞬间的异样收于眼底,跟言禹感叹道,这人放在岁未,应该很有前途。 毕竟做演员的,最重要的不就是演技这姑娘演技可见一斑,如果没看见她刚刚的不对劲,恐怕她也会以为这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呢。 “师姐,你怎么会跑进翼幸沼泽的,可吓坏我们了,幸好你没事,你要是有事,我和羿师兄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该死的,她知道米听巧运气好,但没想到她运气能好到这个地步,在翼幸沼泽待了三四天竟然毫发无损。 虽然心里埋怨,但脸上自然是分毫不显的,罗苑白维持着好师妹的人设,擦了擦眼角“喜极而泣”的泪水,“这几位是断江宗的师兄,我们能找到你多亏了这几位师兄。” 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子,墨发束冠,容貌出色,只是他面无表情,仿佛一柄无情无欲的冷兵器,让人望着便下意识的觉得此人不好惹。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早就料到自家师兄不会说话,对视一眼,接道,“哪里是我们的功劳,我们也是靠着乾隐雀,这刚进来,也没什么厉害的东西,才这般轻松,只是想不到米师妹如此厉害,一人便走到了这里。” 依照罗苑白和羿嘉的说法,米听巧失踪的地方可是在出口的对面。 “对啊师姐,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这又是”罗苑白看向那边坐在树下的雪狼,和他头顶揣手手趴着的小猫。 难不成米听巧能平安穿过翼幸沼泽抵达此处,是因为他们 那匹狼看上去倒是有些可怕,但那只猫不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妖兽都算不上。 不仅仅是罗苑白这样想,其他几人也有相同的想法,觉得米听巧能安然无恙,定是因为这位气场强大的妖族前辈。 被众人注视着,小猫动了动耳朵,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想太多了这些人,就算没有她和她家鱼,米听巧也能跟出门游玩一样的在翼幸沼泽转一圈然后轻轻松松的出去。 她相信,米听巧被绛乘鸟追赶的时候,就算她不出现,这位幸运值爆表的姑娘也一定能逢凶化吉。 断江宗的弟子客气问道,“前辈要一起出去吗” 雪狼懒洋洋的开口,“嗯,有劳了。” 为了表示尊重,于华池让言禹走在前面,米听巧和罗苑白跟在后面。 跟在罗苑白后面的年轻男人,一直没说话,但从刚刚罗苑白的话中可以知道,这位想来就是米听巧的未婚夫羿嘉了。 身为米听巧的未婚夫,这人不仅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还走在罗苑白身后。 啧。 雪狼站起来后小猫就转了个180°,趴在他背上,看着后面的三人,舔了舔自己的爪爪。 罗苑白被小猫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拉着米听巧,小声问道,“师姐,那只猫难道是妖族前辈养的宠物” “这个”米听巧不知道小猫的意思,是不是要隐藏身份去办什么事情,是以含糊道,“大、大约不是的。” 罗苑白不自然道,“我总觉得那只猫有些古怪。” 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把她看穿了看透了一般,令人感到害怕。 米听巧闻言,奇怪的看向她,“哪里奇怪了她不是很好看很可爱吗” 没想到随口一句话,一向对她不错的米听巧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罗苑白有些尴尬,“漂、漂亮的,我说错话了,师姐莫怪。” 距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们就听见了巨大的嗡嗡声,仿佛脚底下的土地都跟着在震动,越朝前走,声音越明显,震动也就更大。 小猫不耐的扒拉了下耳朵。 这声音,简直像是有几千只蚊子在耳边飞舞。 于华池几人停下,其中一人对米听巧他们道,“前面就是漆火蜂的地盘了,这声音不仅听着吵,还会扰人心神,待会儿还请三位封闭耳感。” 他从袖中拿出一颗珠子,这颗珠子比拳头略小一些,散发着蓝色幽光,其中仿佛盛着乌云闪电。 “另外,龙吟珠虽然能让漆火蜂无法靠近我们,隐蔽我们的气息,但它生效的范围不大,所以几位一定要紧跟我们。” 小猫瞧了几眼那颗龙吟珠。 断江宗身为一流宗派,宝贝自然不少,但龙吟珠在其中也是排的上前三的,他们倒是挺大方,就这么拿出来。 猫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银色的光点涌入耳朵。 再听时,声音已经轻了很多。 这声音于小猫来说,就是吵了点,干扰不了她的心神,所以她也就没有完全封闭自己的听觉什么都听不到的话,总觉得没安全感。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了点耳下。 小猫看了一眼安静驮着她的雪狼,绿眸转动,忽的往前一扑,两只爪子按住他的大耳朵,为他人工降噪。 猫尾巴晃啊晃。 你看我对你多好还帮你捂耳朵哦。 言禹朝上瞥了一眼,黑眸中漾开笑意,是,我们小猫最贴心了。 几人做好准备,打算继续前进时,就看见长毛猫趴在雪狼的脑袋上,一只爪子按住一只狼耳朵,偏偏还不能完全按住,耳朵尖尖从旁边弹了出来。 小猫盯着那不乖顺的耳朵,歪了歪脑袋,然后用下巴压了上去,整个小脑袋就压在了那只耳朵上面。 雪狼头顶的毛毛被压的乱七八糟的,又叠上了一层长长的猫毛,从后面已经看不见耳朵了。 拿着龙吟珠的弟子嘴角抽了抽。 以这位前辈的实力,怎么着也不用担心被漆火蜂的声音影响啊。 而且被小猫这样折腾,前辈也不见得生气,气定神闲的往前走。 不过这只猫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她听得懂他刚刚说的话奇也怪哉。 第88章 八十八(一更) 翼幸沼泽的边缘, 是一片沼泽湿地,雾气弥漫在水面上, 水面倒映着边上褐红交错的草丛, 还有高耸的巨木。 湿地的尽头, 是水光一样的结界, 结界这边, 天色渐暗, 透过弥漫的雾气, 能隐约看见闪亮的星子,而结界那边, 却是晴朗乌云, 日头正中, 恍若两个世界。 令人觉得可怕的是,这边沼泽湿地上空, 遍布着拳头大的漆火蜂, 密密麻麻的,它们的头像鸟,身子和翅膀都是属于昆虫的模样, 膜翅快速挥动,只能看见残影。 龙吟珠的光芒笼罩着几人,他们缓慢的落脚在实地上,龙吟珠的光芒所到之处, 漆火蜂自动让开位置让他们通过。 罗苑白害怕的挨在米听巧身旁, 对她传音道, 师姐,好多漆火蜂,又恶心又可怕。 米听巧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别怕,没事。 说完后,她看了一眼护在罗苑白身侧的羿嘉。 奇怪了,往日师妹害怕了都是往羿嘉身上靠,怎么今天粘着她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菜得很,出了事哪里护得住她。 不过在这里,四处都是漆火蜂,一旦出了龙吟珠的保护范围,恐怕就会被啃成白骨,谁也护不住。 米听巧转头就看见一只漆火蜂正对着自己,打哈欠一般的张了张嘴。 虽然它们的头生的跟鸟一样,但却有一张满是利齿的嘴,一张嘴,嘴里几乎全是尖锐的牙齿,一圈接着一圈,一层接着一层据说它们没有舌头。 它们不仅有这样可怕的一张嘴,还会喷火,会在这里“守门”,也不意外了。 修道界能不借助外力、法宝而毫发无伤的穿过这道漆火蜂聚成的屏障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但米听巧此刻看着那只漆火蜂,首先想到的不是它们的可怕,而是真可惜,如果能捉一只就好了,漆火蜂浑身都可以做药呢。 师姐,既然你这么想捉,不如就去捉一只吧。 米听巧没来得及惊讶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的话说出声来了,也没来得及想师妹的语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阴森,因为她已经被推出龙吟珠的光芒范围了。 漆火蜂嗅到了陌生的气味,一下子全部转了个身,头朝着米听巧站着的方向,动作整齐划一,那场景,像是排排站的战士们听到命令,统一的向左转向右转,如果撇去现下的危险不说,单看这场景,简直是强迫症福音。 它们蓄势待发,似乎下一秒,米听巧就会被啃成白骨,或是被烧成灰烬,最后会变成怎样全看漆火蜂的心情。 但一死,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刚刚罗苑白不动声色的把米听巧带到边缘,推她的力气并不大,是以等前面的人发现漆火蜂的异样,回头看见的就是米听巧定定的站在外面,不像是被人推出去的,倒像是因为想什么别的事情去了,走神没跟上。 再加上罗苑白愿意跟着他们到如此凶险的地方寻米听巧,他们都觉得她们师姐妹俩的关系一定很好,是以当下都没有怀疑到她头上。 求求你们,救救我师姐。 拿着龙吟珠的弟子看向于华池,面带乞求。 于华池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冷漠的看着圈外的米听巧,摇了摇头。 一旦出了龙吟珠庇护的范围,被漆火蜂察觉到,再进来也无用了,还会连累他们。 他们如果收了龙吟珠,不仅救不了她,还会赔上其他人的命。 于华池又做了个后退的手势。 罗苑白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只有一旁的羿嘉将罗苑白的动作从头到尾收于眼底,但他默不作声,只看了一眼米听巧便不忍的拧过头。 这一切发生不过一瞬之间,没有给米听巧任何的反应时间,密密麻麻的漆火蜂已经冲向她所站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围住了。 罗苑白暗暗露出一个笑。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转身后,走在最前面,趴在雪狼身上的小猫在米听巧被推出去后耳朵唰一下竖起,放开雪狼的两只大耳朵,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眼中的黑瞳成两条细细的竖线,小猫身上的毛毛无风却缓缓飘起,气流鼓动。 就在前面的几人都以为米听巧肯定已经没命了的时候,漆火蜂围着的地方,也是米听巧方才站着的地方,发出一阵银色的亮眼光芒。 他们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等那阵白光散去后,他们缓缓睁开眼,便看见米听巧还好好地站在原地,她身上覆着一层银色的光点,而原来围着她的那些漆火蜂,身上燃着银色的火焰,不消一会儿就被烧作一个个焦黑的残壳,从空中落到地上。 空气中弥漫的,除了雾气,还有一阵阵烧焦的味道。 漆火蜂没有灵智,数量繁多,虽然被烧了一批,可只要它们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就又有新的一批前仆后继的往上冲。 但下一群朝着米听巧包围的漆火蜂,又被她身上浮起的银色光点覆上,那么小小的光点,一碰到漆火蜂,就忽的燃起了银火,它们风风火火的来,又噼里啪啦的往下落,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 米听巧看着自己身上银色的光点,感激的看向小猫。 其他人却跟她不一样,都以为是“妖族前辈”出手了,纷纷转头。 小猫挨在雪狼的腿边,都没他腿的一半高,瞧见他们都看过来,小猫无辜的歪歪头,眨了眨眼,似乎在问他们干什么。 雪狼看也没看他们,低头给小猫舔了舔毛。 这样子,到底是不是他啊 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暂时把这个疑问放下,把头转了回去。 虽说漆火蜂近不了米听巧的身,可这样也不是办法,漆火蜂源源不断的来,烧是烧了,但米听巧也没法往前走,而且这还远着呢。 你说,把漆火蜂烧完就行了别想了,烧不尽的。 它们没有幼年期,一破卵就是成年蜂,寿命虽说不长,但它们没有性别,只要是个蜂都能产卵,一只漆火蜂一生能产上千个卵,卵孵化只需要半天,是以他们这里在烧,另一边就不断的有新生的漆火蜂,没完没了的。 况且,灵力也是有限的,总会用尽,到那时米听巧依然是个死。 小猫也在烦恼同样的问题,着急的用小爪子在地上挠了两下,泥土飞溅,落到了雪狼的毛毛上。 雪狼垂眸看了她一眼。 要帮忙吗 小猫抬头看他,尾巴甩了甩。 她担心他为了帮她而逞强,毕竟她体会到了这些漆火蜂的厉害。 不是小猫不相信言禹,而是当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多担心些,无论这个人有多么厉害,但凡有一点受伤的可能,都会忧心。 她是想救米听巧,但更不想让他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她没说话,但言禹读懂了她的眼神。 狼爪子轻轻蹭了一下小猫的脸。 傻猫,小事一桩。 刚刚不出手,是想让小猫自己玩会儿。 虽然他也不知道小猫的女生缘怎么这么好,但既然她想救,那就救吧。 言禹正要出手,察觉到了什么,金色的光点又重新回到他体内。 不需他说,小猫也发觉了,或者说不仅发觉,还看见了。 这一片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而那些源源不断飞向米听巧的漆火蜂,都被凝在了原地,方才还挥动的翅膀停了下来,但它们没有因此掉到地上,还停留在半空中。 如果不是他们还能动,她都要以为时间被暂停了。 白色大猫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米听巧身旁,长毛缓缓落下,耳尖、额间的红格外显眼。 冰蓝的眼眸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目光在小猫身上停留了几秒,最终看向旁边的青衣姑娘,“走。” 他的声音竟破开了她封闭的听觉。 正陶醉在突然出现的白色大猫的“美颜”中的米听巧被这冷冰冰的一声“走”猛地唤回了神,“啊对,走,好、好的。” 天啊这是猫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猫,全被她碰上了,声音也好好听 小猫跳上雪狼的背,尾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鱼,我怎么感觉巧巧有点怪怪的看见我哥怎么这么激动 没错,这只白色大猫,就是她哥,稔岁。 她刚刚看见,米听巧走在她哥身旁时,面红耳赤,走起路来都同手同脚了。 怎么了 说到这个,我跟你说,我哥虽然长得好看又是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但族里其实没多少异性喜欢他,因为她们都觉得他身上的红色太娘气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乐呵的不行,一时忘了自己的爪爪刚刚碰过泥,不小心在雪狼头顶抹了几道。 她看见了,连忙擦了擦,又悄悄用了一个清洁的灵术。 心虚的朝下看了看。 咳,他应该没发现吧嗯,在头顶,肯定看不见的 言禹还真不知道,只当小猫在调皮,按理说,应该修为越高的越受欢迎才是。 雾猫族不都是信奉强者和强者结合吗为了生下所谓最好的后代,甚至没有一夫一妻的讲究。 你说的是传统没错,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遵循这种传统的,只是因为现任族长很推崇“传统”,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大家不得不低头。 年轻一代其实还是很想打破陈规的,也许等我哥哥继位就好了。 只不过现任族长,也就是她父亲,还正当壮年,也没有要退位的意思,她哥哥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接任族长之位了。 说到我父亲,你肯定猜不到我有多少兄弟姐妹,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而且我们大都不是同一个母亲,他才是把“传统”践行的彻底的人,凡人界有个词是什么来着,哦对,种马,我觉得挺符合他的。 虽说是她父亲,可她是稔岁带大的,跟他不熟,所以吐槽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这边小猫在跟言禹闲聊,后面白色大猫缓步跟在米听巧旁边,周围是被定住的漆火蜂。 于华池两个师弟虽然有话想问,可担心漆火蜂又突然动起来,于是加快了脚步,不敢耽误时间,以防万一,自然也没有开放听感。 罗苑白见米听巧没死,内心十分慌张,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她以为米听巧死定了,才露出了真面目,可如今她没死怎么办师伯那么疼她 米听巧就没那么多顾虑和想法了,一边往前走,一边跟身旁的大猫说话,激动的都暂时忘了方才她师妹推她的事情了。 “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稔岁不理她,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的说着。 “我叫米听巧,是焦曦宗的弟子。” “你是冉冉的同族吗” “你们族人都这么可爱好看吗” 可爱好看他 白色大猫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安静些。” 米听巧忙捂着嘴,露出抱歉的神色,“对、对不起,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她一激动,就忍不住想说话。 终于安静下来了。 耳尖上的红色毛毛轻轻颤了一下,蓝眸转动,又看了身旁的小姑娘一眼,见她眼眸水润,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慌张的收回视线,一张脸红扑扑的,手捂着嘴巴,像是忍得很辛苦。 生平第一次,稔岁对着妹妹以外的雌性生出了无奈的情绪。 “稔岁,是,不知道。” 米听巧哇了一声,“你你你是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吗” “嗯。” “那我可以说话了吗” “嗯。” “你真好你的名字真好听,是哪个稔和哪个岁” 空气流动,渐渐汇成两个透明的大字,赫然是稔岁二字。 米听巧面露惊叹,“好厉害是气灵。” “你声音这么好听,能多说几句话吗” “” “你的毛毛看上去好软好软,我可以摸一摸吗就一下” “安静。” 第89章 八十九(二更) 他们所有人踏出结界的那一瞬间, 被凝住的漆火蜂就又动弹了起来,但因为结界挡着的, 它们左右晃了晃, 没看见别的生物, 又挥着翅膀飞走了。 结界外, 晴朗万里, 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 煦煦春日高挂天幕之上, 落下片片光辉,春风挟裹着清淡的花香拂过几人衣袂。 终于离开了翼幸沼泽, 一行人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解开听感, 正要跟刚刚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妖族前辈道谢,却见他早已经转身离开了。 单看稔岁刚刚露的那一手, 随随便便就把那么多只漆火蜂冻在了原地, 可见他修为之高深,自然当的起“前辈”二字。 白色大猫迈开步子,走的缓慢, 却几步之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他察觉到了妹妹的灵力波动在翼幸沼泽,担心她出事,于是赶了过来,只是没想到有人比他早到。 不, 他应该想到的 看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猫两只耳朵耷拉着, 神情低落的趴在雪狼背上。 我觉得我哥的背影有些失落。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虽然心中知道哥哥那么做是有苦衷的,但在发生这么多事情后,她似乎再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跟他相处了。 看着他以为她还没恢复记忆,寞然离去,最终都没能开口挽留。 可她心中也不好受。 “这位前辈,我们要回断江宗,敢问前辈是要同我们一起吗” 雪狼看了一眼问话的断江宗弟子,耳朵动了动。 一阵金色、黑色交缠的雾风从他站着的地方凭空而起,迅速变幻,雾点消散后,雪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黑衣男子,衣袖、腰带、衣摆处皆有金色纹路点缀,隐隐似有光泽,腰间垂着一块白色玉佩,玉佩的形状有些奇怪,看上去似乎是一只猫,下坠一片鹅黄色的羽毛。 他的五官近乎妖异,眼尾的墨黑更是张扬,怀中抱着那只鹅黄色的长毛猫儿,白皙的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拂过,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抬头,惜字如金,“焦曦宗。” 他化作人形后,敛了些气息,气势没有雪狼模样时的迫人,看上去就像个修为不高的普通人,但其他几人还记得他雪狼模样时的威压,不敢多看他,生怕他不悦。 米听巧没想到斯冉的道侣如此好看,愣了一下,听见他的话,才反应了过来,“欢迎来我们焦曦宗做客,我师父若是知道了,定会开心的。” 她对窝在男人怀里,被rua的一脸舒服的斯冉眨了眨眼。 毕竟是斯冉救了她。 翼幸沼泽里不能用飞行灵器,但出来就可以了,他们也不打算走着回去,断江宗三人纷纷祭出自己的飞剑,站了上去。 羿嘉也拿出了他的飞行灵器,是一片荷叶,从他手心飘落,缓缓变大,位置能站四五个人的样子,罗苑白和他站了上去。 米听巧就有些尴尬了,飞行灵器这个东西,跟她似乎有些八字不合,她之前的不是被她炸了就是以各种原因坏了,秉持着不要再浪费资源的原则,她没再用过新的,一直是跟他们俩一起的。 可刚刚才得知她师妹想置她于死地,可能自己之前不小心闯进了翼幸沼泽也不是不小心,而是她的有心设计,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想也不敢跟她同坐一个飞行灵器了。 这下怎么办要厚着脸皮跟断江宗的师兄说说吗 她当然看见了之前于华池在她遇险时的反应,但在她看来那都是人之常情,是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被小猫挠了挠的言禹抬眼,看向米听巧,冷声道,“过来。” “啊我” 比起断江宗的师兄,她更不敢接近这位大佬啊 米听巧正要摆手拒绝,就瞅见小猫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对她招了招爪子,她顿住了。 好、好吧,既然是小猫叫她去的。 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刚站定,衣摆被吹动,一阵风从脚底聚起,渐渐把她托离地面,她晃了晃才站稳。 这感觉,像是站在棉花上。 低头一看,她已经距离地面有一定的高度了,脚下是一团黑色的云雾,其中有风不断的流动飞舞,却始终被拘在她脚下这一片地方。 罗苑白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这下好了,米听巧到了那位妖族前辈身旁,她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 明明那位前辈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近,对米听巧也没有多特别,怎么会叫她过去 于华池三人也看出了这两个师姐妹之间的诡异气氛,但总归是别人的私事,便没有说什么。 启程后,几人离的比较远,小猫爬上言禹的肩膀,趴在他肩膀上,头朝着后边,身上的毛毛随着风不断飘舞,很是蓬松,看上去似乎又大了一圈。 小猫对离言禹有三四步距离的米听巧道,“巧巧,你那个师妹怎么那么恨你” “你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罗苑白推她的时候,小猫该不会看见才是。 “我都是今日才知道的。” 小猫动了动耳朵,“你似乎并不太意外,也不伤心” 米听巧摇头,“意外还是意外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不过意外的情绪早就已经过了,伤心的话,好像我是不怎么伤心。” 可能她本来也没多在意这个师妹,从前专心炼丹,很少跟同门有交流,也就罗苑白经常缠着她,所以对她好些,但其实说感情,也没多少。 先前没发现罗苑白有害她的心思毕竟是同门师姐妹,她哪里会想那么多,如果时刻要对同门保持警惕,那也太惨了,而翼幸沼泽一事罗苑白做的不知不觉,她也没察觉,但现在不同,她明摆着知道了罗苑白的恶毒心思,怎么会忍她不过这件事她做不了主,回去告诉她师父,再做决定,反正罗苑白现在也不会跑,跑了就是认罪了。 “刚刚那位,他说他是你的同族,可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小猫的耳朵往下压了压。 一直没说话的言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米听巧察觉到不对劲,连忙看看左右,装作无所谓哈哈一笑,“哎呀,这个也没关系啦,我其实是想知道,他还会来吗” 小猫抬头,对上米听巧期待的眼眸,歪歪头,“巧巧你” 她还在斟酌着用词,米听巧就大大方方道,“我觉着他看上去有些像我未来道侣。” 猫尾巴一僵,右边的猫耳朵闪动了一下,小猫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懵字。 她先前还只以为米听巧是喜欢她哥那身皮毛,毕竟她之前也对自己爱不释手的,可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自然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感情。 不对,这也太草率了点吧她还不知道对方是哪个族的,多大,是否单身 就算都知道了,也要相处着了解一下对方的性格、人品再做决定吧 这样想的,小猫也这样问了。 米听巧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些都是其次,首先是得我喜欢啊,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喜欢的人,如果不试一试,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只是我修为太低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我,我也就丹药做的还不错了,他喜欢丹药吗妖族能吃的丹药我也会炼的” 小猫看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嘀嘀咕咕的米听巧,无语的晃了晃尾巴。 没想到这姑娘性子不仅话痨、迷糊、路痴,还挺直率的,这叫什么勇敢追爱 她往后一跳,往下落到言禹的怀里,把脑袋埋进他衣服里蹭了蹭。 男人捏着她的脖子,把她提出来放在手臂上,垂眸跟她对视,眯了眯眼,唇角勾起,“相处了这么久,小猫觉得我性格、人品如何” 小猫哎呀了一声,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猫猫脸,往他怀里滚了滚,“不知道哦。” 她在他怀里窝着,尾巴在他手心里扫来扫去的,绿眸盈盈,“说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是个大坏蛋。” 那时候她又冷又怕,忽然被人抱起来,还是个虽然笑着却无端让她觉得很危险的人,怕都怕死了,后来也只想着有口吃的不被虐待就行。 当时的她哪里想得到后来发生的事情。 言禹挑眉,“哦我可是那时就觉得我们小猫很可爱了,小猫这话真伤我心。” 小猫一爪子拍在他胸前,无情拆穿他,“是嘛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保证在小影毕业后就把我还给她呢。” 言禹轻笑,揉了一把她的肚皮。 小猫叹了口气,耳朵往下塌了塌,“哎,不知道小影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离开之前,柳絮影可是抱着她哭了好久,闹的她都难受的不行。 断江宗离翼幸沼泽不远,是以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边是平原,少见山峦,只有一条滔滔不绝的江流,两岸绿树盎然,江面上空浮着几座岛屿,隐隐有白光笼罩,日光落在上头,泛着七彩的光。 这一片岛屿,就是断江宗,中央最大的那一座,便是断江宗的主岛。 他们在主岛上的空地上落下。 急急等待、坐都坐不住的水吏便迎了上来,眼中没了其他人,只看见自己宝贝徒弟了,拉着她嘘长问短,上下打量,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 水吏对着于华池拱了拱手,“有劳三位师侄了。” 于华池三人往旁边站了站,避开了这一礼,“水长老言重了。” 于华池看了一眼自己师弟,他师弟便站了出来,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他们遇到米听巧,她后来又是怎么遇险,突然出现的妖族前辈是怎么救了人的。 水吏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言禹,他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专心的rua怀里的小猫。 水吏觉得他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想到刚刚他们说这是妖族的人,他没怎么跟妖族的打过交道,是以没多想,“多谢道友,敢问这位道友尊姓大名” 言禹看也没看他,“言禹。” 听见这两个字,水吏都顾不上他傲慢的态度了,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人眼熟了,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他,“你” 他刻意敛了气息,怪不得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言禹抬眸瞧他,嘴角勾了勾,“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妖族的。” 水吏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长长的袖子挡住了还在微颤的手指,“是、是我认错了。” 他怎么可能会认错这祖宗 米听巧很少看见她师父这般失态,奇怪道,“师父,你怎么了” “无事无事,可算是找到你了,去跟断江宗宗主打声招呼我们便回去了。” 看来这位是不想表露身份,想起来,那场“围剿”他的笑话,已经过去了许多年,那时自己还不过是一个普通弟子,也只在站在外围远远的看过他一眼,也正是过去太久了所以一开始他才没想起来这是谁。 水吏不作声色的睨了一眼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黑衣男人。 那时的他,肆意张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挥手弹指便是一条人命,冷酷至极。 而多年未曾出现,今日一出现,竟抱着猫看样子十分疼爱不说,还会笑了,少了冷酷无情,多了人情味和几分懒散几分漫不经心 敛了气息后,倒真一点不像他了,若不是自己曾经见过他,怕都不会把佛魔言禹和面前这个人联系起来。 既然不像他本人,那像什么呢 对像是哪个世家出来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 言禹没在意水吏的打量,手指捏了捏小猫的耳朵。 小猫翻了个身,仰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成妖族的了 言禹黑眸弯弯,娶了妖族的夫人,自然是妖族的人了。 小猫捂脸,臭、臭表脸,谁是你夫人。 第90章 九十(一更) 断江宗主岛上四季分明, 与外界一致,现在正是生机盎然的春季, 清风中满是草木清香, 放眼望去, 百花绽放, 彩色的蝶翼舞动, 翩飞其间。 言禹步伐缓慢的走在众人最后面, 抚着怀里小猫, 小猫舒服的晃着尾巴,抬起脑袋打量四周。 她从前都生活在鸿竹大陆, 唯一一次出来就直接到了翼幸沼泽, 还没来过兹空大陆, 如今一看,兹空大陆倒是更接近凡人界。 鸿竹大陆可没有这边这么小和这么“寻常”的花草鸟木, 跟兹空大陆比起来, 那里就像是巨人国,就连天空的颜色也比这边暗上一些。 后面言禹和小猫闲庭漫步,前面的师徒俩密语传音, 米听巧把罗苑白对她做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她师父。 原来是这样,岂有此理,连我都看走了眼,她竟然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你那未婚夫, 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桩婚事我们不要也罢。 罗苑白不是从小在焦曦宗长大的,幼时虽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几年前才回到焦曦宗,因为罗、羿两家关系不错,是以她跟游绸派的羿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水吏稍稍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件事,如何处置,还是要看米听巧自己,是以水吏又问,巧巧,你是想将这件事情告知掌门,还是先去找你师叔要个交代 告知掌门,那就是要公事公办,谋害同门,无论在哪个宗派都是严令禁止的,轻重都是会被逐出宗派不说,还会名声扫地,重则可能会被打断灵骨,遣回原世家。 但若是只告诉她师叔,让她师叔定夺,那就是私了,她师叔可能不会把这件事捅到掌门面前,最后罗苑白所受的惩罚可能便没有那么重。 米听巧早就想好了,先告诉师叔,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罗苑白,她为何恨我到如此地步。 虽然杀人夺物在修道界很常见,但这种事正派正道大都不会做的,更何况她们还是师姐妹。 届时若是师叔偏袒她,我们再告诉掌门。 又不是只能选一个,她完全可以两个都选,只是先后顺序不同,而且这样的话也算是给全了师叔的面子,不至于伤害师父跟师叔的感情。 水吏有些惊讶,你这番出去一趟,怎么变机灵了不少 他这徒弟以前可都是迷迷糊糊,成天蒙混度日,心中除了炼丹再无其他,他还以为她在人情世故上半点都不懂呢。 米听巧摆摆手,师父,你这可就小看我啦。 对了,你可有证据若是去掌门那里,他势必会问你要证据。 放心师父,我留了证据,她绝对没法抵赖。 那就好,幸好你运气好,否则唉。 水吏没注意到他说完运气好后,米听巧的神色有一瞬的黯然。 他的目光掠过身后的罗苑白和羿嘉,眼中闪过一丝阴鹜。 好一对璧人,若不是他徒弟的爹娘用命换了她一生的好运道,她怕早就葬身翼幸沼泽了,这两个人,一个也别想逃。 姬乐明见米听巧安然无恙,对于华池微微颔首,看向水吏师徒笑道,“师侄安好实是幸事,水兄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好不容易来了,不多待几日,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门中还有急事待处理,怕是要辜负宗主一番好意了。” 除了要回去处理罗苑白他们,听刚刚他徒弟说,后面抱着猫的祖宗也要去他们焦曦宗,像是有什么事,他虽然心中惴惴,担心是不是门中谁得罪了他,但同时也不敢过多耽搁。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水吏他们才被姬乐明送着离开了断江宗。 姬乐明从头至尾没有注意过最后面抱着猫的年轻男人,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也没上心。 从前言禹在修道界行走时经常变幻身份、外貌甚至是种族,唯一一次展露真实容貌就是在那场围剿,但那时候一流宗派中的风南派、断江宗还有汀朝宗都没参与,是以姬乐明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小猫打了个哈欠,眼睛闭着在言禹怀里打盹儿。 因着她的动作,脖子上挂着的莲花漾出一片金雾。 言禹抱着小猫独自站在一团黑色的雾上,其他四人则都站在水吏的飞行灵器上。 水吏抬眸,看见言禹在黑雾上坐下了,黑色雾气在他衣摆上漂浮,漂亮的小猫在他怀里撒娇打滚,望着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他不由得有些疑惑。 那时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杀了,大部分的人都活了下来,他们见过言禹的真容,言禹既然敛了气息,那就是想要低调些,可不被人发现,换个容貌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可他偏偏没有 这是为什么呢 恐怕焦曦宗的这位长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是因为某人怀里那只猫喜欢他这个模样。 米听巧顺着水吏的目光看过去,好奇的小声问道,“师父,他是气灵者吗” 她听别人说过,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聚灵,像言禹这样不需借助灵气,而是驱使自然灵做自己的“飞行灵器”,很多大能都是如此。 水吏摇头,“他可能是全灵者。” 他曾见过言禹将气灵转换为水灵、火灵,他猜测他的能力远不仅他表现出来的这些。 “全灵竟然真的有全灵者吗” 水吏点头,“全灵者与自然灵天然亲切,可以说是上天的宠儿,若说人生是一场赛跑,天赋决定了的不同,那么他们一出生便站在了终点。” “他们对任何自然灵都能运用自如,更甚的还可以在自然灵之间来回转换。” 米听巧惊讶,“那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有全灵者难不成都飞升了” 水吏叹了口气,“很多事情都有利弊两面,祸福总是相依,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种族,他们之中的许多都是全灵者,但后来” 锵 突然出现的像是冷兵器相撞的声音打断了水吏的话。 十几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在他们前面,脚下踩着飞剑,手中又是一柄长剑,在他们出现的同时,领头的蒙面人执着长剑,直直的朝着言禹怀里的小猫而去。 言禹抬眸,金光浮现在黑眸中,手指轻抬,一片金色的光罩笼在了他们面前,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长剑,便发出了锵的一声。 小猫鼻尖微动,站在黑雾上,绿眸凛然,鹅黄色的长毛随风轻轻飘动,她四只脚站定,对着蒙面人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嚎叫。 蒙面人只觉耳朵一阵发疼,脑中嗡嗡作响,连忙抬手封闭耳感,但就在这一瞬,一片银色的光点萦绕在他们周围,猛地一收,凝成了无数根绳子,唰的一声凑上去,结结实实的将他们捆了起来。 银色绳子最后聚成一条,把蒙面人捆成了一串,由上至下,每个人之间的间隔还都相同,吊在空中,随风摇摆。 气氛一下子就从遭遇刺杀的紧张可怕变成了滑稽好笑。 言禹勾起唇角。 调皮的小猫。 可下一秒,空气中隐隐有什么在流动,被捆着的十几个蒙面人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 小猫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开心的用力甩了甩尾巴。 银色绳子倏地化作光点,消失了。 言禹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没错,从头到尾他就没有站起来过,一直坐着的。 长指轻抚她的毛毛。 怎么了 小猫摇了摇头,趴在他怀里独自郁闷。 言禹若有所思,但没有再问,只是给小猫顺着毛。 小猫耷拉着耳朵,喵嗷了一声用前爪捂住自己的脸。 刚刚救走那些人的分明是哥哥。 他为什么要救走他们他想隐瞒什么那些人又为什么要杀她 难道蒙面人是族内想对她不利的那个人派来的,可哥哥为什么要替他掩饰。 哎,长大了真不好,要烦恼的东西好多嗷。 小猫看了看自己长大了不少的爪爪,忧愁的咬了一口自己的爪爪,啃了一嘴毛毛。 言禹失笑,把她的爪子从她嘴里解救出来,“没事啃自己爪子干什么饿了吗” 时刻关注这边却不敢说话的米听巧一听,不得了,冉冉饿了 “冉冉饿了吗我这里有吃的”她丢了个小瓷瓶过去。 他们离的并不远,加上修道人本身五感灵敏,所以刚刚米听巧才能听见言禹说话。 言禹一抬手便接住了那个瓷瓶,对米听巧微微颔首,“多谢。” 对着小猫,他晃了晃手里的瓷瓶,“吃吗” 小猫重重的点头。 虽然这些药丸口感一般,但味道确实一顶一的好。 那头小猫在愉快的就着言禹的手啃着药丸子,这边水吏对着自己徒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那只猫,叫什么” “斯冉。”米听巧心想,她可没说斯冉的身份,只说了名字,大概是没问题的吧她也不想骗她师父。 水吏点点头,没再追问。 至于徒弟拿丹药喂一只小猫这件事,他半点意见都没有。 那毕竟是徒弟自己炼出来的,材料也是她自己找的,怎么用是她的事情,即便是作为师父,也没必要管的那么宽。 更何况这只猫是普通的猫吗 水吏想起刚刚那片银色的光芒。 他记得佛魔言禹的标志性颜色是黑色和金色,可想而知那银光的主人就不是他。 能一下子解决十几个跟他差不多水平的高修,这只鹅黄色漂亮小猫根本就不是她看上去的那般无害和弱小。 他又想起他之前不小心瞥见的小猫脖子上挂着的金色莲花。 据说呢,汀朝宗这位佛魔祖宗,本体乃是金色莲花,真假无从考究,但也是有一定的依据的。 更别提金色莲花上隐约有的某人的气息了。 他如果没感觉错,言禹腰间的玉佩,也有一股陌生的气息,柔和却强大,分明是不属于他的。 这嘶,不能想了,再想言禹就要有道侣了。 第91章 九十一(二更) 到了焦曦宗, 收回飞行灵器后,水吏二话不说就把罗苑白捆了起来。 罗苑白虽说知道是为什么, 但她总不能不打自招, 所以面上依然是困惑震惊的神情, 身上的绳子牢牢的捆着, 她挣扎, 不解道, “师伯, 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捆住我” 水吏冷哼一声,一挥袖, 把她嘴巴也给封了起来, “我听你说话就觉得头疼, 留着待会儿跟你师父说去吧。” 罗苑白心中暗松一口气。 原本以为他们会送自己去掌门那儿,若是师父, 那倒还有几分转机。 水吏又看向欲言又止的羿嘉, 更是不耐,“你滚吧,过两天我自会带着我徒儿上你们游绸派要个说法, 问问游绸派是怎么教出你这种不忠不义不孝之徒的。” 羿嘉看了看罗苑白,又看了眼米听巧,前者面带祈求,后者理都没理他。 迟疑了一下, 面对一脸怒容的水吏, 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小猫在心里啧了一声。 没担当。 言禹没说话, 只笑了一下。 水吏把言禹带到了自己的酊丹峰,对他行了一礼,客客气气问道,“请问您的事情急不急若是不急,可否待在下处理一些私事” 言禹在柳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嗯了一声,“无事,你去吧。” 水吏道了声好,就带着被捆的罗苑白和自家徒弟,上他师妹那儿找交代去了。 他们到时,薛白孚刚刚炼丹出来,恰好在跟自己大弟子商讨事情,听见脚步声,抬头便看见她师兄水吏面色不善的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他的宝贝徒弟,还带着她家的小徒弟,她那小徒弟还被捆着的。 她跟大徒弟对视一眼,大徒弟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她心中叹一声,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薛白孚大徒弟对着她和水吏行了一礼,才走了出去。 厅内霎时间只剩下水吏、米听巧、薛白孚和罗苑白四人。 “今儿个吹的什么风师兄竟有空来我这儿” 薛白孚看了一眼罗苑白,她被封住了嘴,却不断的摇头,挣扎,目光带着无辜和恳求。 见到小徒弟如此可怜,她声调却未变,“我这顽劣徒弟做了什么,惹得师兄如此生气” 她的反应在水吏和米听巧看来有些奇怪。 薛白孚向来疼爱徒弟不过修真界也少有师父不疼徒弟的,怎么会如此淡定,甚至显的有些冷漠呢 就连罗苑白自己,原本很有把握让师父保下自己的,现在见师父如此态度,也开始担忧,心中害怕,是不是自己从前做过的什么事情被师父发现了。 米听巧“师叔,这事与我有关,还是让我来说吧。” 薛白孚点头,“嗯,你说。” “事情便是如此。” 薛白孚在听到罗苑白把米听巧推到漆火蜂面前时,已经绷不住淡定的神情,露出了怒色,听完全部,更是袖口一挥,桌上的茶盏便飞到了罗苑白面前,啪的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我竟不知你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还敢谋害同门” 罗苑白发现自己能说话、能动了,忙跪了下来,恰好跪在碎瓷片上,溢出了血,但她浑不在意,眼中泪水说来就来,美人垂泪,好不可怜。 “师父明察,师姐平日里见我和羿嘉走的近,便心生怨恨,如此栽赃陷害我,师伯师伯也是关心则乱,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能听她一面说辞啊师父。” 她哭的梨花带雨,“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师父你还不清楚吗” 不需水吏、米听巧说话,薛白孚自己便道了,“怎么你师姐为了陷害你,还有自己往那漆火蜂堆里跳不成” 眼珠转动,罗苑白急急摇头,泪水不住的往下落,“不、不是的是师姐自己走神,走慢了,事后便想顺水推舟以此陷害我师父明鉴啊。” “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米听巧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可惜,有人看见你将我推出去了。” “谁” “言禹”怀里的猫。 罗苑白还待狡辩。 薛白孚扶了扶额,露出疲态,“依照你们说的,企图谋害同门,这不是小事,我和师兄都不好定夺,还是去掌门师兄那里说个清楚吧。” 罗苑白顿时就愣住了,“师父” “怎么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却不敢到掌门面前对峙” 她垂下头,“我我愿意。” 焦曦宗主峰,议事厅内。 “哦有这等事”听完事情经过,掌门抚了抚胡须,“但这件事不能凭着我们往日对几位的了解就草草定下结论,还需有事实依据,也就是证据。” 他看向米听巧,“米师侄说有人亲眼看见她推你,是谁” “是” “爹爹” 米听巧正要说话,被门外突然响起的女声打断。 进来的姑娘穿着一袭红色的裙子,身后跟着几个个高修,他们亮出武器,挟持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一身黑衣,绣金纹,怀中抱着一只漂亮的长毛小猫。 虽被挟持着,但男子却一点也没有被挟持的慌张和害怕,相反的,还十分悠闲自得,并没有被旁人所影响。 掌门先是看见自家女儿,觉得一阵头疼。 她被她母亲宠坏了,向来不知天高地厚,时常闯祸,偏偏他跟道侣分开多年,虽然女儿住在焦曦宗,可他在女儿的教育方面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变成不思进取不知上进的纨绔子弟。 正头疼着,他就看见了那位悠然漫步而来的男子,那张熟悉的脸让他愣住了,记忆里伴随着那张脸的情绪纷涌,腿下意识的发软。 这、这尊煞神怎么会在这里 “宗主大人,我喜欢这个人怀里那只猫,我说了半天他都不肯给我,你跟他说说,让他把猫给我吧,多少价钱我都出” 柏姗凡微微扬起下巴,神情倨傲,“既然来了我们这里,你就该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是焦曦宗宗主的女儿,得罪了焦曦宗,你可是” “住嘴”掌门一张脸都涨红了。 真是生这个女儿还不如生块叉烧 黑衣男人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轻抚怀里小猫,他垂眸看着猫,并未抬头,忽的轻笑了一声。 这笑,让掌门和水吏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柏掌门怎么不让令爱继续说了我也想知道,得罪了焦曦宗,会如何呢” 是个人都能听出话中浓浓的不悦。 柏掌门擦了擦额角的汗,“佛魔大人息怒,小女不懂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佛魔 米听巧惊的瞪大了眼睛。 原、原来不是同音啊 “呵,我可从来不是什么胸襟宽广之人” 突然,他抬头,黑眸中金光点点,看着十分骇人。 同时,他的周身爆开一阵金色的光芒,黑雾翻腾,衣袂翻滚,用刀剑指着他的那些人被气流波及,纷纷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七零八落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而站在他旁边的柏姗凡也一样,飞了出去,摔的都吐血了。 水吏捏了一把冷汗。 现在的言禹,才像是那个曾经凭着一人之力便轻松重创好几个宗派的精英弟子的佛魔,仿佛一个从地狱里踏着金色莲花而来的魔。 他真怕他一个不顺心,把他们焦曦宗夷为平地这尊煞神,从前就可以做到,过了这么多年了,如今就更不用说了。 殿中顿时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被打飞出去的人清楚的听到柏掌门对男子的称呼,反应过来后,即便伤的再疼,也不敢发出声音。 更别说站在前方的掌门一行人了,满头冷汗,呼吸都放慢了。 窝在言禹怀里的小猫看着这场面,心中有些惊叹。 虽然听米听巧说过言禹从前的“光伟事迹”,但她一直没放在心上,觉得没什么,毕竟言禹一直在她身边,离她更近的是她能感受到的这个人,而不是传说中那个冷冰冰可怕的大魔头。 可如今一看才发现,言禹于兹空大陆这些人来说,宛若她在凡人界看过的电影里面的you kno ho,哪怕是没有真的跟他打过交道的人,听了那些传闻,只听见他的名字都心生畏惧。 那双泛着金色光点的黑眸冷冷的扫过在场的人。 殿内气氛紧张,水吏不动声色的用自己挡住米听巧,而薛白孚也悄悄的挪动位置,挡在自家不孝徒的面前。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忽的一阵银色光点在言禹身上炸开,宛若白雾,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待光点渐渐散去,他们就看见言禹身旁站着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 衣服的领口、袖口有着红色的纹路,给人以清雅娴静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活泼。 小姑娘五官虽媚丽耀眼却不妖,眉宇间透着股纯真,绿眸灵动,仿若盛着星辰,让人挪不开视线。 银色光点引起的气流还未平息,她的裙摆浮动,袖口翩飞,披散的长发缓缓飘落,宛若落入尘世间的仙子。 “这姑娘虽说嚣张跋扈了些,但是呢,也没做什么不能饶恕的事情,小惩大诫就好啦。”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好听,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姑娘伸手扯了扯佛魔大人的袖子,对他俏皮的眨眨眼。 比起言禹身边出现了雌性物种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虞,散发着可怕气息的男人,被小姑娘这么一扯,竟神奇的,温和了不少虽然神情未缓和,但看上去没那么可怕了。 斯冉小猫对着拧着眉的言禹讨好的笑了笑。 柏姗凡虽叫那些保护她的人控制住言禹,她却听见她低声嘱咐过他们小心些不要伤人,她就是以为自己是一只普通的猫咪,“一见钟情”,不得到手不罢休而已,跟小孩子似的。 之前她知道言禹对度芩做的事情后并未说什么,那是因为度芩是想要杀她,可柏姗凡又没想过伤害她,倒也不必这么大动干戈的。 结怨不如结缘嘛。 言禹未回答,只垂眸看着她,眼中金色光点渐渐平息,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伸手用长指抚了抚她的发丝,熟练的给她编起了辫子。 “嗯,听你的。” 他手巧,也快,小猫的头发又柔软顺滑,编个辫子不过一分钟不到的事情。 完成后,男人嘴角轻勾,捏了捏她的脸,“长大了。” 五官长开了,也长高了。 斯冉早就猜到人形也会长大一些,见他这样,嘶了一声,“长大就长大了,你怎么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言禹笑而不语。 斯冉总有种毛毛的感觉。 但暂时放下这个,面前还有事情要处理呢。 “柏掌门、水长老、薛长老你们好,我是斯冉。” “你、你好” 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十分沉着冷静,但心里已经是乱码状态了。 夭寿啦煞神有道侣了还是贼好看贼可爱的小姑娘嘶,好像还是妖族的 第92章 九十二(三更) 柏姗凡的护卫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她擦了擦嘴边的血,看向斯冉, 有些发愣, 正要说什么, 就听见她爹不耐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佛魔大人放你一马, 还不赶紧滚出去。” 斯冉下意识的皱眉。 这真是他女儿不是他仇人 柏姗凡却习惯了, 扯了扯嘴角, 露出个不屑的笑来, “我会滚的,不需要您提醒。” 她对斯冉扬了扬眉, 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喂, 你叫斯冉是吧是我看走眼了,欠你一回。” 斯冉摇摇头, “不必了, 不知者无罪。” 再说她被言禹打伤,又在众人面前被亲爹指责,也算是付出代价了。 柏姗凡不耐烦的摆摆手, “我说欠就是欠了,行了就这样。” 她看也没看她亲爹,“走吧,掌门发话了, 让我们滚呢。” 斯冉看着柏姗凡的背影, 眉头微蹙。 言禹握住她的手, 看了眼在场的人,拉着她十分自然的找了个位置坐下,“这里好生热闹,我们在这里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您都坐下了,哪儿有人敢说您打扰啊 柏掌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一声,“不会不会。” “继续吧,米师侄,你放才说的目击证人,是谁” 米听巧咳了一声,“那个,就是斯冉。” 斯冉正在跟言禹低语,听见米听巧说她的名字,抬头望去,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目光落在脸色发白的罗苑白身上,又想到柏掌门问的“目击证人”,一下子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哦,我知道了,我的确看到罗苑白把巧巧推出去了。” 罗苑白咬着下唇,“师姐跟这两位前辈关系很好,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帮着师姐说话呢” “嗯”斯冉歪头一笑,“口说无凭,那眼见总是真” 罗苑白看着她的神情,心中隐隐有不好预感,下一瞬,斯冉一挥袖,银色光点在空中飘开,盈出圆形的水镜,其中波纹浮动,渐渐平缓后,便出现了那日他们在蜂群中行走的场景。 没过一会儿,众人就看见罗苑白伸手将米听巧推了出去,漆火蜂团团围上米听巧。 画面到此,水波荡漾,银色光点消散。 她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向斯冉,“你” 斯冉把自己的头发从言禹手里扯了过来,低头顺了顺自己的辫子,“这个总归做不得假” 米听巧也有些意外,看了斯冉一眼,默不作声的笑了。 “这太巧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 罗苑白这话说的苍白无力,谁都知道寄影术难以作假。 斯冉惋惜的叹了口气,“的确太巧了,都怪你运气不好,我才学会寄影术,那日心血来潮就想练习一下,没想到就留下了这一幕。” 众人才学会寄影术谁信呢,算了,惹不起。 薛白孚对罗苑白失望的摇了摇头,语气沉痛,“你当我不知道你之前做的事情,偷师姐的丹药,陷害师兄我只是不说,觉得你还小,是我没教好,打算挑个时间跟你好好聊聊,却不想你竟然意图谋害你米师姐。” 刚刚虽只是一小段的回影,却能看见其中凶险,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米师侄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罗苑白那一推,果断狠绝,简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干的出来的事情。 “犯了错,你还在狡辩,事到如今,还不肯认错吗” 罗苑白低头不语。 米听巧朝前走了两步,站在罗苑白面前,“你为何要针对我我并无对不起你的地方。” 罗苑白依旧低头,声音平静,“你想知道”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米听巧比她厉害。 他们家是炼丹师世家,出了不少顶级有名的炼丹师,她父母对她寄予厚望,从小她就是族人中最努力也是最有天赋的一个。 但她认识了米听巧之后发现,虽然米听巧爱吃爱喝爱玩乐,从不在炼丹上下功夫,但就是比自己强,自己怎么努力都超过不了她。 只要有米听巧在,她就是万年第二。 家里听闻她不是同门年轻一代中最好的,认为她不够勤奋,把她叫了回去,打、骂,没日没夜的让她炼丹,看书,不满意便动辄打骂,那几年,是羿嘉陪着她度过的。 她在家努力那段时日,从未听说过米听巧的名声,以为她因玩乐已经废了,回来后却发现米听巧只是低调,比她强了许多,她仍然居于她下,她怎能不恨 她心爱的人羿嘉,又是米听巧的未婚夫,两人相爱,在一起却没名没分,她怎能不怨 嫉恨渐渐积累,就愈发不可收拾了。 米听巧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摇了摇头,“第一,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今日杀了我,你是同门中最厉害的,又如何总有人比你更厉害,难道你能杀尽了” 不过她想,罗苑白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嫉妒蒙蔽了理智,加上家中人逼迫,渐渐失了自我,才会如此。 “第二,我知道羿嘉跟你关系好,并未打算跟他成婚,可这件事情责任在他,他爱你自会跟家里人说清楚情况,凭什么你们两情相悦破坏了婚约,还要我去为你们承担解除婚约的责任这没道理。” 米听巧想到羿嘉在门口犹豫后的离开,心中为罗苑白感到悲凉。 “最后,无论你是什么原因,得逞与否,错事已经做下了,就得付出代价。”她站起来,对着柏掌门行了一礼,“掌门师叔,我的话说完了,您决断吧。” 柏掌门颔首,看向薛白孚。 薛白孚“米师侄说的没错,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最后,罗苑白被逐出焦曦宗,废了灵骨,并且上了炼丹师协会的黑名单,等于说她已经被炼丹师这个行业封杀,也再不能炼丹了,从今往后,不过废人一个。 解决完罗苑白的事情,几人心情各异,复杂交织,纷纷告辞离去,一时间只剩下柏掌门和言禹、斯冉。 斯冉扯了扯言禹的袖子,低声道,“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去吧。” 柏掌门坐下,“让您见笑了,不知道您这次来我们焦曦宗有何要事” “我来找李随默。” 柏掌门怔了一下,“师尊他老人家明日出关。” 言禹嗯了一声,“无碍,我们等便是了。” 柏掌门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位这么好说话。 外面,斯冉出去后追上了米听巧,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 米听巧转身,笑道,“冉冉怎么啦找我有什么事情” 斯冉点头,“是有点事情想问问。” 米听巧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身后,没看见某人才松了口气,拉起斯冉的手,“来,我带你去我那儿。” 到了米听巧的住处,她一边给斯冉煮茶,一边真诚感慨道,“你好漂亮呀,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姑娘。” 斯冉浅浅一笑,“谢谢。” 窗外鸟声啁啾,树影晃荡,屋内白雾袅袅,茶香四溢。 “今日若是我不出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罗苑白做的” 米听巧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有证据” 斯冉偏了偏头,反问,“你没有吗” “有。”米听巧为她斟茶,“再见罗苑白时,我就觉得她有几分古怪,怀疑的种子便种下了,我也留了个寄影术。” 斯冉拧眉,“你猜到她可能会推你为何不防备更何况,我没出手的话,你必死无疑,留了寄影又有什么用” “我若死了,那寄影就会到我师父这儿,一样有用。”米听巧非常淡然,轻松一笑,仿佛并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斯冉不解,“可你人都死了呀,到时候又有什么用呢” 米听巧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神情有一瞬的淡漠,“生如何死,又如何” 入夜后,风微凉,吹过树林,沙沙作响,上面是星子遍布的天幕,修道界没有光污染,繁星满天,甚是好看。 柏掌门给言禹和斯冉安排了一处清净的住处,四面都是花海树林,他们两人在屋顶搭了一把躺椅,言禹抱着斯冉,两人头挨着头,躺在上面,望着天空,清风拂过两人的发丝,无声的缠绕在一起。 “你是说她不想活了” 言禹“准确来说,她是无所谓生死,没有生的欲望,也没有对死的畏惧。” “可我遇见她时,她在躲避绛乘鸟,如果不怕死,干嘛还躲” 言禹捏捏她的手指,“我怎么知道。” 斯冉皱皱鼻尖,“真是想不通,难不成还是觉得被绛乘鸟啄死太难看了”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无意间听见有人说,巧巧是炼丹奇才,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独立炼丹了,且出的丹都是上品,从无下品,可能天才都有些怪癖,以常人的思想无法理解吧。” “看来呀,我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斯冉往言禹怀里蹭了蹭,“那个柏掌门也好奇怪,哪有人对自己女儿是那样的态度啊,而且我觉得那姑娘也不错啊,看着纨绔,但其实英姿飒爽。” “柏姗凡跟她爹关系好像不大好,可为什么还一副要他撑腰的样子把我们带到柏掌门面前,如果要抢,自己动手不就好了” 捧起她的脸蛋,掌心按着她脸颊两旁往里挤,言禹低头靠近她,“这么关心别人,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斯冉握着他的手臂用力往外扯,却扯不开,只能干瞪着他,小嘴被挤得嘟起,说话都不清晰了,“晃开窝” 言禹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在她嘟起的嘴上啄了一口。 他的手松开,斯冉小猫气呼呼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见他还低头看着自己,目光灼灼,哼了一声,“你太” 才发出两个字的音,就被某人堵住了嘴。 一吻毕,言某抱着羞的把脸埋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为她理了理衣服,手抚着她身后的长发,心情甚好,缓缓道,“焦曦宗掌门的女儿,要你是假,是见我们无缘无故出现在焦曦宗内,形迹可疑,才把我们带到掌门那儿去的。” 小姑娘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眼还蒙着水汽,眨了眨,“咦那她为什么不直接点呢,非得兜这么大个弯子” 言禹挑眉。 斯冉撇撇嘴,“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言禹笑,在她脸上亲了亲。 第93章 九十三 言禹牵着斯冉走过一个满是花和绿色藤蔓缠绕的长廊, 长廊的尽头,是一片庭院, 庭院中央有一张石桌, 石桌旁坐着一个白衣男子。 听见脚步声, 男子起身回头, 端是温润如玉, 君子如兰, 他笑道, “二位来了,请坐。” 这位, 就是焦曦宗上任掌门, 也是炼丹师协会的会长, 李随默。 他的目光在斯冉身上一掠而过,在他们面前的酒杯中添上清酒, “好久不见了, 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他轻笑一声,“总不会是专程带道侣来见我这个朋友的。” 咦 斯冉看看李随默,又看看自家鱼, 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这两个人还是朋友啊可说不通啊 言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是在他被围剿之后才认识的。”李随默对斯冉眨眨眼,“是不是觉得他这种人怎么会有朋友我也觉得奇怪,他这怪脾气怎么会找到道侣呢还是如此可爱的。” 有些轻佻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 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说完他又看向言禹, “你比人家大上不少吧” 言禹冷冷道, “与你无关。” “恼羞成怒。”李随默摇摇头,“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雾隐一族,究竟为何灭族” 李随默略显惊讶,“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言禹抬眸,不耐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你知道什么说就是了。” 李随默无奈的叹了口气,“行。” “这个你问旁人还不一定知道,我曾经去过妖族,因一些事情与他们交好,偶然闲谈间听他们说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都道雾猫族是妖族中最受自然喜爱的,是上天的宠儿,却不知曾经的雾隐族,比起雾猫族来说,更甚。” “世间少有的全灵者,当年在雾隐族中却十分常见,常人需百年千年修习到的境界,他们甚至在幼时便可达到,令人惊羡,不仅如此,他们还有自己独特的血统天赋,不同支族觉醒的天赋不同。” “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会灭族呢”斯冉忍不住问道。 “他们灭族的最终原因,不是外力,而是自取灭亡。” 李随默说到这里,有几分叹惋有几分悲怜,“雾隐族中不全都是全灵者,全灵者们风头无数,普通族人虽不逊色到哪里去,但终究不比全灵者,某日,一个普通族人发现,食同族的血肉可以帮助自己增长修为,改善体质,让不是全灵者的人变成全灵者。” “如此,后来的悲剧可想而知了,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再加上外力推动,最终灭族。” 斯冉思考了一会儿,又道,“雾隐族有什么特征呢例如他们真身是什么” 李随默“这个我的确不知,他们似乎一直以人形示人,不似其他妖族。” 言禹放下酒杯,手覆在斯冉的手上,轻拍了一下,“你方才说的血统天赋中,有没有隐匿” 李随默正要开口,忽然感知到什么,眼神一凝,一闪身,离开了位置,他刚离开,他方才坐着的那个石凳便炸开了。 言禹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冷笑,起身朝着某个方向而去,凌空一抓,将隐藏在空气中的白色大猫一拳抡倒在地。 “哥哥” 李随默拍了拍衣服,闻言看向斯冉,“这是你哥哥” 一阵风吹过,白色大猫化作白衣男子,蓝眸凌厉,看向李随默。 武力渣李随默往后退了半步,“看我做什么,我又打不过你。” 他话音刚落,言禹和稔岁便打了起来,金色光点和透明气流来回撞击,竟发出了冷兵器相接般的清脆锵声,气流涌动,石桌都被吹的挪动了位置。 言禹神情冷漠,面带嘲讽,对上稔岁毫无保留的攻击,游刃有余,“你不想你妹妹受到伤害,又要保全意欲对她不利的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稔岁抿唇不语,手下攻势却慢了一瞬,被言禹抓住这个破绽,一道金光击中他的胸口,他直直的飞了出去,摔在墙上。 言禹一步步朝他逼近,手中金雾聚集,如飓风般翻滚,又朝着他打过去,稔岁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 走到他面前时,言禹伸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发丝飞扬,眸中金光几乎要溢出,冷漠可怕至极。 李随默看向身旁神情淡定的斯冉,“你再不阻止,你哥就要死了。” 斯冉“不会的。” 虽然言禹看似下手很狠,但她看得出来,他都有所保留,而且他们一族不同于人类肉身的脆弱,这种程度在族内也算不得多严重。 言禹是在为她生气,虽然她哥有苦衷,但终究曾经伤害过她,他比她更在意这件事。 “怎么不会他看上去可是生气的很,上回惹得他如此生气的人,坟头草都不知道” 李随默震惊的看着言禹把手中的人如破布娃娃一样丢到一边。 斯冉这才上前,飞快的捏了下言禹的手,而后在稔岁面前蹲下,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他,轻声问道,“哥哥,为什么” 原本低着头的稔岁听见哥哥二字,忽然抬起头看着她,蓝眸微动,欲言又止。 她叹了口气,“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确定了答案。” “你知道两全其美是不可能的,却还是要这样做,那个人是父亲吗” 稔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眨眼就随着空气涌动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斯冉蹲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手指渐渐松开,沾着血色的白色手帕缓缓飘落在地上。 言禹弯下腰,把她抱起来,如同抱小孩一样,托着她的大腿,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在石凳上重新坐下。 斯冉趴在他肩上,不言不语。 李随默接收到言禹的目光,想起方才没有说完的话,接着道,“隐匿天赋,是比较特别的一种血统天赋,也略显鸡肋。” 他语速快了几分,“拥有隐匿天赋的雾隐族人出生时没有灵力,也探查不到灵骨,宛如凡人,他们不使用灵力时,与凡人无异,但他们学习灵力、灵术的速度却比寻常人快上许多,更得自然灵的喜爱和亲近,这血统天赋,只在雾隐族才有,一般拥有隐匿天赋的都是全灵者。” 言禹“多谢,先走了。” 李随默颔首,“改日再叙。” 言禹抱着小猫,进了他的灵弥空间空间,里面是一片常开不败的桃花林,林间落了一间竹屋,他抱着她在桃花林中的秋千上坐下,微微晃荡。 金色的光点自他指尖溢出,在她身上跳跃,如同萤火虫一般萦绕在他们周围。 小姑娘的声音响起。 “这么多年来,我见过父亲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我与他并不亲近,他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所以我并不难过。” “可哥哥不同,他是父亲亲手带大、亲自教导的,父亲,切切实实是他的父亲。” 稔岁看上去冷心冷情,实则重情重义,他母亲早逝,是寒梢将他养大,寒梢于他,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我难受,是因为哥哥,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说,我不能学习灵术,一点也不让我沾,也就是说,那时候他就知道了父亲要做什么。” 她大致猜得到,她父亲当年不知怎么的知道了她母亲身份的特殊,设计生下了她,把她留在雾猫族内,为的就是她这身血肉听起来还有些像唐僧肉。 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她,联想她哥哥把她送出雾猫族的时间,想必是因为要等她成年。 之前她哥哥让她不要学习灵术,展现自己的灵力,恐怕就是为了让寒梢相信她没有隐匿血统,不是雾隐族后人,而将她送走,可能是因为寒梢还是要对她下手,他才那么狠决的将她送走,甚至设计让她入了凡人界,为的就是不让寒梢找到她。 “一面要保护我,一面又要瞒着父亲,这么多年他该多难。” 言禹轻拍她的背,“你倒是心疼他的紧,那我方才打他,你怎么不拦着我。” 斯冉揪住他的衣袖,“你不会下重手的。” 言禹轻呵一声,故作不悦,黑眸中却带着笑意,“小猫如此信我” 斯冉小猫甜甜一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信你信谁呀。” 她趴在他胸膛上,轻声道,“言禹,你不要动寒梢,好吗” 言禹的声音中辨不出情绪,“为何” “反正他现在也伤害不了我了,我不想我哥他难做。” 言禹看了眼远处的竹屋,“过几天我带你去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去看看,可好” 斯冉唔了一声,“那是哪里” “你知道此方世界,飞升的人,都去了何处” 小猫瞪大了眼睛,“仙界” “没错,我生在仙界。” “怪不得都说你和汀朝宗早已飞升的老祖宗是师徒关系,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她扯扯他的袖子,仰头看他,“那这几天我们干什么呀” 言禹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这几天你就在这里。” “那你呢” “我要去办点事。” “什么”斯冉小猫突然觉得一阵困倦,渐渐合上了眼,睡倒在言禹怀里。 言禹轻叹了一声,抚过她的侧脸,神情温柔,声音却冷冽,“不动寒梢他养你却不护你,任你如孤儿一般长大,还想利用你的血肉滋养他的修为” 光从上落下,跃过枝头桃花,落在他的身上,那双黑眸,墨深,金色光点浮跃。 “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第94章 九十四 “我让你带你妹妹回来, 她在哪” 一只纯白色,体型大如雄狮的猫, 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明显受了伤的猫形稔岁, 声音淡漠。 稔岁低下头, “父亲, 为何一定要带妹妹回族” 大尾巴一扫, 稔岁被掀倒在地。 “稔岁, 你早就知道了吧否则你不会把她送走怎么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 稔岁当初的确差点把他瞒过去了, 但雾猫族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知道他做了什么后, 寒梢反而确定了斯冉的血脉。 “我是如何教导你的为了大业, 不能有妇人之仁” 稔岁咳了两声, 血将嘴边的毛都沾湿了,耳朵无力的耷拉着, 蓝眸却坚毅, “大业什么大业如今雾猫族是妖族第一,还不行吗您还想要怎样” 寒梢不屑,“妖族第一算什么, 现如今的雾猫一族,不及当年雾隐族的十分之一” “为了这个,就可以牺牲无辜的人吗” “无辜”寒梢眯眼,尾巴不悦的啪一声打在稔岁身上, 理所当然道, “她是雾猫族人, 为我族牺牲,算不得无辜。” 啪、啪、啪。 拍手掌的声音在屋内缓缓响起。 穿着墨青色长裙的女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绝美的面容上是讥讽的神情,“寒族长说的真是好听,斯冉是你雾猫族人,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若不是你的好儿子护着她,她早就没命了。” “明明有爹有娘,却似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这般,你也有脸说得出她是你雾猫族人的话你们有一天,哪怕一刻,对她有过该有的庇护吗” “你告诉她的”寒梢看向稔岁,质问。 “与他无关,这小子,对你可是孝顺的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文羡妆抽出腰间长鞭,利落的朝着寒梢甩去。 寒梢闪身一躲,空气扭曲,鞭子被弹了回去,狂风涌动,他化作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的年轻男人,面容俊秀无双,那双眼却极致的冰冷。 文羡妆上前与他交斗了起来,一时间屋中的东西被打的七零八散,但她显然不是寒梢的对手,不消一会儿就被逼的步步后退。 一阵气流打在文羡妆的肩上,她捂着肩膀不住地后退两步,咳了一声,却笑了,“寒梢,你以为,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 寒梢不为所动,看着她,“你说的是跟在斯冉身边那个男人没什么用的人修罢了。” 从他们出翼幸沼泽开始,他的人一直跟着他们,之前出手不过是为了试探斯冉罢了,结果也让他很满意,她果然不错。 “是吗” 出现了第四个人的声音。 声音出现的同时,朵朵金色莲花飘落,上面盈浮着或金色或黑色的雾点。 美归美矣,寒梢警惕的看着这些莲花,躲闪着小心不被它们触碰到。 “黑炎金莲阁下是,佛魔言禹” 文羡妆一笑,“哟,言禹,你名声都到了鸿竹大陆了。” “过奖。” 金色、黑色交织的雾气散开,黑衣男人出现在屋内,幽深的黑眸中充斥着金色,金色尚在浮动,衬着眼尾的墨黑,看上去令人心惊。 他出现后,屋内缓缓下落的金色莲花便都停在了空中,蓄势待发。 这画面,若是忽略几人之间紧张的气氛,还真有几分美感。 文羡妆没什么威胁,言禹可就不一样了,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人人都知道他有多可怕。 寒梢目光凌厉,紧紧的盯着言禹,“这是我族内事,阁下这是要插手” “非也。”言禹轻轻一笑,笑不达眼底,“寒族长派人跟着我们,难道不知道,你口中没什么用的人修就是我吗” 寒梢脸上的诧异转瞬即逝。 言禹继续道,“你要下手的人,是我的道侣,这个理由足够插手你族内事了吗”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寒梢见没商量了,一声令下,十几个雾猫族的暗卫破门而入,将他们团团围住。 言禹神情不变,波澜不惊,“何必让你的族人来送死” 他抬起手掌,停滞在空中的无数朵莲花纷纷炸开,每一朵花都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火焰,飞速下落,一在地上,就飞快的蔓延开来,火焰高涨,屋内的温度一下子就高了起来。 与此同时,金色的光罩笼罩在文羡妆和稔岁周围,挡开了火焰。 “啊” 一旦被火焰沾上,便无法熄灭,只能任由黑色的火焰将他们烧成灰,屋内哀嚎连片,火光大盛,黑色的火焰无声的燃烧,这场景,宛若地狱。 之前烧度芩那火,是慢火,这才是真的烈火。 寒梢叫进来的人,一分钟都不到,全部扑街。 火焰渐渐熄灭,地上只留下了一堆堆灰烬。 寒梢见他如此厉害,心下一惊,但现下已经容不得他后退了,于是想着先下手为强,凝力朝着言禹攻去。 言禹抬手接招,二人打了起来。 这场面比起之前言禹跟稔岁打的时候,就激烈多了。 虽都是气灵者,但寒梢好歹活了快千岁了,比起稔岁,强了不少。 可这“强了不少”,在言禹手下,也不大好使,很快的寒梢就落了下风,最后寒梢被金色的雾气击中,黑色雾气没入他的体内,他只觉浑身冰冷,被击中的地方疼痛难耐,一时间连站立都困难,瘫软倒在地。 言禹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稔岁起身,一个跃步,站在了寒梢的面前。 “言禹,留他一条性命。” “凭什么” 寒梢浅笑,“咳咳咳我死了,外面的人都会知道斯冉的身份,届时,你还护得住她吗” “虚张声势。”言禹冷笑一声,“你知道,只有同族才有用,所以才费尽心思算计文羡妆,让她生下你的孩子,因为只有这样,孩子才有一半是雾猫族的血统。” “所以外面的人知不知道斯冉的身份,都没什么用。” 寒梢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杀了她父亲,还能跟她在一起吗” 言禹没说话,文羡妆倒先笑了,笑的前倒后仰,“哎不是我说,寒梢,他们俩婚誓都结了,你死不死又有什么影响” 寒梢看向稔岁,“可稔岁呢斯冉不在意他吗我死了,她让稔岁如何自处” “你错了,我不会杀了你。”言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弯下腰,看着寒梢,“我会,废了你,而你,会传位给稔岁。” “呵,我凭什么听你的。” 寒梢明白,言禹说的传位给稔岁,不仅仅是把族长之位传给他,还有他手上掌控的权势。 言禹略一思索,一拍手,“那很好办,这件事情其实还有一个解决办法。” 他嘴角带笑,声音轻缓,“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族人,那么,我杀光你的族人,你就没有动机了吧如此可好” 寒梢正要说什么,被言禹打断,“别说什么斯冉会不会介意,这整个雾猫族,除了稔岁,她谁也不在乎,死光了又何妨” “退一步说,就算她会介意又如何待她知道的时候,事情早已成定局,我和她又有婚誓,你觉得我的损失大还是你的损失大” 言禹的声音很轻,语气仿佛情人低喃,但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却告诉寒梢,他说的都是真的,若是他不答应前面的条件,他真的会杀光他的族人。 而他,也真的有这个本事。 寒梢沉默了许久,最终艰难开口,声音有些干哑,“好,我答应你。” 言禹看向稔岁,“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想保全寒梢,就得坐好族长这个位置,别让他再有机会作妖。 稔岁看了眼寒梢,重重一点头。 言禹拍了拍寒梢的肩膀,“年纪大了,总要给年轻人机会,不是吗” 他直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走了出去。 身后,一道黑色的雾气冲入寒梢的脑内,响起一声男人压抑的痛呼。 文羡妆跟在言禹后面,将鞭子放回腰间,“既然你早就猜到是寒梢了,为何不一回来就解决了他,以绝后患” “冉冉想知道真相,他多蹦跶几天也无妨。” 文羡妆伸了个懒腰,“真不知,原来我还是雾隐族后人,可为何我没有半点雾隐族的特征,斯冉却如此明显” 言禹看了她一眼,“若你没有,是如何被寒梢发现的必定有什么是我们还不知道的。” 他看向深蓝色的天空,嘴角勾起,“至于冉冉,她大约是返祖。” “我想不通,寒梢怎么肯定我生下的孩子就符合他的要求” 言禹扯了扯嘴角,“他不过是赌一把,结果如何对他来说都没有损失。” 文羡妆若有所思的点头,忽的想到什么,问他,“今天的事情,你瞒着她来的” 言禹嗯了一声。 “你不怕她生气” 他挑了挑眉,面露疑惑,“为何会生气她不让我杀寒梢,我并未杀他,不带她来只是不想让她触景生情。” “” 文羡妆满肚子的话最后化作一个挥手的动作,“您老人家开心就好,我先走了。” 这个人好像并不知道,一切的问题,重点都不在他刚刚说的事情上面。 重点不在于他做了什么、有没有道理,而在于他有没有告诉斯冉,让她知道。 按她之前的观察来看,这个人似乎很多事情习惯自己解决,很少告诉斯冉,然而什么事情都不让道侣知道,是会被家暴的她一个不谈情爱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他却不懂。 不过那是他的事,跟她文羡妆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笃定自己不会翻车的言禹回到灵弥空间后,等着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小竹屋,原本斯冉躺着的那张床上被子叠的好好地,仿佛没有人来过。 他环顾一周,发现桌上,杯子下面压了一张纸,他伸手取出,看完内容后,他将纸放回原处,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 安静的竹屋内响起一声叹息。 小傻猫跑了,怎么办呢 追呗。 第95章 言禹追妻记1 鹫映城, 属风南派管辖,繁华热闹, 最出名的属鹫映茶馆, 该茶馆遍布兹空大陆, 茶皆上品, 灵气充足不说, 消息流通也是一等一的, 不仅做茶, 也有消息买卖和流通等的生意。 此时正当下午,茶馆内座无虚席, 茶香四溢, 一楼是大堂, 皆是散桌,没有小二, 许多茶壶自己凭空轮流旋转, 需要的客人只要一伸手便可拿到茶壶,茶壶时刻都是满的,茶水温度也恰好, 客人倒完茶放回半空中即是。 二楼往上则是凭栏而设的桌椅,上悬挂珠帘,看不清帘后人的模样,每一桌都有一套茶具, 有专人沏茶, 或是自己沏茶, 虽无隔间,只有屏风,但一入座便听不见外界的嘈杂,在桌上说话也不会传到外面,如此,价格自然与一楼的不同。 一楼大堂的讨论声纷杂。 “你们看了昨日的兹空报了吗” 坐在二楼某个角落的小猫动了动耳朵,睁开了眼睛。 兹空报,是一种类似凡人界的报纸的传媒,由鹫映茶馆主编。 “昨日的兹空报说了许多事情,你说的是哪一桩” “就是焦曦宗的大长老带着人去砸了游绸派的事情啊,你们没关注吗” “我还真没留意,焦曦宗那位天才炼丹师不是跟游绸派的弟子有婚约怎么会闹不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是游绸派那个弟子跟别人有了私情,给焦曦宗大长老知道了,那位长老极其护短,带着证据就杀上游绸派,不仅打了人砸了东西,还让游绸派大出血,毕竟是他们理亏。” “这有什么,兹空报上有的,大家都知道,我说些你们不知道的,是鸿竹大陆的大事。” 鸿竹小猫探头,来了精神,耳朵支的老高。 “不得了,鸿竹大陆的事情你竟然也知道,说来听听” “听说那雾猫一族,换了族长,前族长寒梢突然走火入魔,毁了自身修为,不得已只能让他儿子稔岁继任。” “虽说是走入火魔,但如此听来也有些蹊跷。” “蹊跷不蹊跷谁又知道呢不过听说新的族长丝毫不逊色于其父,年纪轻轻便十分厉害。” “毕竟是雾猫一族,妖族向来为自然所喜,更遑论雾妖了。” “” 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后,小猫就没再听了,垂下绿眸,心里叹了口气,她干脆揣着两只前爪爪趴在了地上。 这里很干净,几乎纤尘不染,她身上的长毛毛拖到地上也不会弄脏。 斯冉小猫早些时候从言语的灵弥空间里醒来,发现只剩她一人,再联想她“睡”过去之前两人的对话,就知道言禹是要去做什么了。 无非就是找寒梢的麻烦。 她了解他,自然知道他不会杀了寒梢,肯定另有解决办法,但她依然生气,不是因为别的,就为他竟然不告诉她这件事,甚至让她“睡”了过去 她有那么不值得他信任吗难道好好跟她说,跟她坦白,她还会无理取闹不成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生气的时候难免容易翻旧账,她又想到他肯定在回修道界之前就知道她身世有异了不然不会一回来就目的那么明确的要去焦曦宗。 所以臭鱼究竟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她 于是想着想着就更生气了,怒气涌上心头,小猫便写下千字控诉书,字字控告他这些行为有多过分,就算他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她也该有知情权,两人相处须得坦诚等等,写完后把纸留那儿便离开了灵弥空间。 也好在他们结了婚誓,她在他的灵弥空间就相当于另一个主人,可以在完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出来。 出来后她就寻米听巧,让她帮自己找个传送阵,随便去哪里都可以,而刚刚好炼丹师协会有不少通往兹空大陆各个地方的传送阵,米听巧在协会地位不低,这种小忙轻轻松松就能帮上,小猫也没细看,随便就挑了一个传送阵,一眨眼就到了鹫映城。 既然来了鹫映城,怎么能不来鹫映茶馆她在这儿蹲了半天,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了。 看来寒梢没死,哥哥继任了,这件事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这是哪儿来的小猫” 斯冉小猫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循着声音看去,便对上了一双眼睛,男人一身蓝白衣衫,花纹和款式低调却透着股奢华,腰间别着一根玉笛,衣服上隐隐有灵气,像是哪个大门派的“统一制服”。 男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跟他衣服款式差不多,只有花纹有些微不同的年轻人,有男有女,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弟子审视的看了一眼小猫,“门主,这猫不寻常。” 将没有灵骨的孩子丢入下界是许多年前的做法了,后来在三大宗派带领的改革之下,几乎所有家族都摒弃了这种不良传统,是以如今也有许多非修道者在修道界生活。 可即便如此,完完全全没有灵力的普通猫却还是少见的。 斯冉小猫见女子对她很是警惕,晃了晃尾巴,心中有些无语。 这什么破血统,说是隐匿,却让她更加引人注意了。 不过想想,曾经雾隐族都是以人形示人,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没那么扎眼。 若不是进出鹫映茶馆不仅需要银子,还需提前订位置,没位置就不给进,她也不会以猫形在这里蹲着偷听。 男人对女子摆摆手,“无碍。” 就在小猫以为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他不仅没挪动脚步走开,反而在斯冉小猫面前蹲下了,对她笑笑,语气十分亲切,像是在跟亲近的小辈说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猫只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绿色的大眼睛,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男人依然笑着,自我介绍道,“风南派,风洮门齐山桃,你呢” 风南派,三大宗派之一,分别有风从门、风和门和风洮门,三个门主的地位权利跟掌门是差不离多少的,而齐山桃就是风洮门的门主。 小猫歪了歪头,右边耳朵动了一下,迟疑着,张开嘴喵了一声。 不是她不想回答 其实她知道言禹肯定会很快找到她,在这儿也是等他,但她怕言禹看了她的“千字控诉书”却不当一回事,到时顾左右而言其他,自己被他随便哄哄就又过去了对自己有多好哄这件事,她还是很清楚的。 基于以上担心,她给自己下了禁言灵,连密语传音都不能的那种,时间呢不长不短,两天,是以这会儿小猫,是真的不能说话。 齐山桃身后的风南派弟子们见门主跟一普普通通半点灵力都没有的猫说话,那只猫还似听不懂一般,都觉得有些奇怪,窃窃私语了起来。 “门主是不是认错了这猫好像未开灵智。” “我看不见得,门主虽看着温厚,但对谁都是温和有礼却又疏离,他对这只猫似乎有些不一般。” “不过师姐,那只猫一身的浅黄色毛毛看着就很软,大眼睛也水灵灵的,真是好看极了。” “说不定门主想养个宠物逗趣” 齐山桃全当没听见后面弟子们对他的议论,看着小猫,“嗯是不能说话” 小猫虽然觉得他无端的亲近有些可疑,但莫名的又对他有几分好感,就像就像她之前在凡人界时,在地铁遇到文羡妆的感觉一样。 既然没有恶意,人家说了好几句话,她没反应似乎有些不礼貌,所以她点了点头。 得了她的回应,齐山桃脸上笑意更深。 小猫站了起来,抖了抖一身厚厚的长毛,抬头就看见了齐山桃的笑。 修道界也不知道是什么基因,个个都生的好看又年轻,随便拉一个路人都长得不错,齐山桃在其中也算上乘了,眉清目秀气质温和,这样一笑,更是夺目。 不过看惯了言禹那张脸,对上齐山桃,小猫倒是没多大感觉。 “我见你有缘,不如做我弟子可好”齐山桃伸出手,摊开手掌。 小猫尾巴一僵,惊讶又怀疑的看着齐山桃。 收一只完全没有灵力的小猫为徒,这位大佬,您是认真的吗 不仅小猫惊讶,齐山桃身后的弟子们也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 “收徒门主至今为止也只收了戚师兄为亲传徒弟,可如今竟要收一只猫做徒弟” “这猫除了好看,看着乖巧,还有什么特别的不成” “指不定真有什么我们看不出来的特别之处” 他们还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就见前面的小猫对着他们德高望重的风洮门门主摇了摇头,更是震惊了。 齐门主久不动收徒的心思,多少人想要拜入他的门下,哪怕是个记名弟子都好,这好容易有了收徒的想法,对方却犹豫都未曾犹豫,直接拒绝了 被拒绝了,齐山桃却笑意未减,只收回了手,依然半蹲在小猫面前,“为何不愿” 小猫用前爪蹭了蹭脸颊,看了齐山桃一眼,还是摇头。 若说师父,也该是言禹,她是那条臭鱼手把手教出来的,不需要再多拜一个师父了。 齐山桃扬了扬眉,笑着叹了一声,“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 小猫放松下来,只盼着他赶紧走,却不料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后,又弯腰把小猫抱了起来。 “我看你在此处似乎很是无聊,不如跟我一同去梦若大会看看热闹。” 因为修为不如别人而无法挣脱的小猫喵 小猫看着齐山桃,用爪子拍了拍他,坚定的摇头,“喵” 齐山桃笑眯了眼,“不想去百年一度的梦若大会,难得的机会,寻常人可是难以进去,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吗” 猫爪爪顿在半空中,小猫犹豫了。 梦若大会,她还是听说过的,可以说是兹空大陆最大的活动了,百年一次,但内容是什么却无人知晓,参加过梦若大会回来的人也闭口不言,这就为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外界诸多猜测,有人说是门派弟子之间的比武,又有人说是关于各门派弟子的心性磨练,还有人说是老祖宗们留下的对年轻弟子们的重重考验 但事实如何,没人知道。 如今,有个机会摆在她面前 小猫转动眼眸,思考了一会儿,“喵” 斯冉小猫的隐匿血统可以完全将她的气息隐匿,但言禹跟她有婚誓,所以找起人来还是很方便的。 探查到小猫的踪迹,从灵弥空间出来后,言禹一个闪身,便到了鹫映茶馆。 茶馆二楼的拐角处,黑雾涌动,一个黑衣男人凭空出现,他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他家可爱的小雾猫,不由得拧眉。 “看来,来晚了一步。” 他低头,瞧见地板上躺着一根鹅黄色的毛毛,弯腰将那根带着熟悉气息的猫毛捡了起来。 看着细长的猫毛,言禹摇了摇头,脸上似无奈又似纵容,“小猫,你这是在报平安” 第96章 言禹追妻记2 梦若大会聚集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宗派, 每个宗派能参加大会的弟子人数有限,按照一流宗派、二流宗派这样排下去, 越往后的名额越少, 至于怎么决定去大会的人选, 就是各个宗派内部的事情了。 齐山桃一行人从鹫映城出发后便没有停留, 御着飞行灵器, 速度极快的赶往梦若大会的地点。 他们所乘的飞行灵器是风南派特有的灵舟, 可容纳几十人, 一共有三层,下面两层是练功房, 最顶层置有桌椅, 他们这会儿就在最顶层坐着。 灵舟在云雾中飞行, 像是在雾茫茫的江面之上驶过。 小猫趴在桌上,尾巴晃啊晃, 小脑袋左看右看, 额上那片羽毛形状的毛毛随风晃动,仿若要从她额间飘落。 齐山桃坐在桌旁,将自己腰间的玉笛放在手中把玩, 转眸看向小猫,“会化作人形吗” 小猫点头。 下一瞬,其他暗暗关注着这边的弟子只瞧见,一片白中带银光的雾气无声的散开, 待雾气化开, 渐渐消散, 一个穿着鹅黄色勾红色暗纹衣裙的姑娘坐在他们门主对面。 那姑娘长发及腰,肤如白脂,柳眉细长,桃花眼潋滟,绿眸澄澈,琼鼻樱唇,比他们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弟子还要好看上几倍。 斯冉小猫听见了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没多在意,指了指齐山桃,在空中画了个问号。 齐山桃神色不变,只笑了笑,看向别处,似自言自语道,“会化形,应当还不错。” 他一挥袖,纸墨笔皆出现在桌上,指尖轻点桌面,温声道,“你是鸿竹大陆的人吧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鹫映城你的族人呢” 斯冉不解的略略偏头,大眼睛眨了眨,看了眼纸笔。 嗯这位大佬是把她当做走丢的小可怜了吗语气怎么这么“慈爱” 为什么出现在鹫映城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和道侣吵架了,来了出“离家出走”吧 斯冉下意识的抚了抚垂落在肩头的长辫,抚到系在发尾的黑色发带时,指尖忽的顿住。 哎,这辫子还是臭鱼给她编的,他在哪儿怎么还不到呢 斯冉拿起毛笔,沾了沾墨,在纸上落笔。 到兹空大陆寻朋友,跟家人走散了。 唔,道侣也算是家人。 她将纸放在齐山桃面前后,又拿起一张白纸,继续落笔。 齐山桃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眼中带笑,未说什么,端起茶壶,为她添了一杯热茶,等着她的第二张纸。 你认识我吗 齐山桃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不认识,但我们”他对斯冉眨了眨眼,“你约莫也是有感觉的” 斯冉微微蹙眉。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打什么哑谜 若说感觉他给她的感觉,跟文羡妆跟她的感觉差不多。 灵机一动。 雾 她才写下第一个字,齐山桃制止了她继续往下写的动作,对她无声笑,微微颔首。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斯冉手顿住,墨水在纸上落下一个圆点。 她原只是猜测,他不阻止她也不会把那两个字写完的,但不想,竟真是雾隐族后人。 她转念一想,虽说灭族,但那么多人,总有人逃出来了,有几个后人也很正常。 她之前对文羡妆莫名有说不清楚的好感,还以为她是她母亲的缘故,如今一看,原来不是,这是雾隐族族人血脉之间的感应。 齐山桃理了理袖子,端起茶杯却没喝,指尖在杯沿轻叩,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不留神就会随风飘走,“你是我活了这么多年来,遇见的第二个族人。” 似乎是想起了记忆里那个俏皮、肆意不羁的红衣姑娘,他笑了一声。 “不必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好容易遇见个喜爱的小辈,想带你去见识见识罢了。”他看向斯冉,脸上是了然的笑,“想必你也跟来寻你的家人留了信。” 斯冉脸一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指的是她落下的那根毛毛吧,没想到被他看见了。 “不过,你为何不能说话”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斯冉再度拿起笔,落下三个字。 禁言灵。 齐山桃颔首表示明白了,体贴的没有再问,抬眸看向对面的姑娘。 她坐的端方,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优雅贵气,被陌生人带到陌生的地方也不见慌乱,虽年纪小,却有着不一般的沉稳,可见出身不一般。 “还不知你的名字” 笔尖轻落,斯冉。 “好名字。” 还是头一次有人夸她名字好听。 他们一族的名字不是父母起的,族中有一口圣泉,有新生儿出生时,泉内便会浮现字,那字便是新生儿的名字。 “到了。” 斯冉回神,朝外看去,飞行灵器在往下降,周围的云雾渐渐远去,她清楚地看到绵延无际的大海,海上波涛随着海风涌动,阳光落在其上,波光粼粼,仿佛闪烁着星子。 想必这就是隔开宵清大陆和鸿竹、兹空的缘海了。 奈河、半晴江皆汇聚于缘海,没人知道缘海究竟有多大。 难道举行梦若大会的地点,就在缘海上 不仅斯冉有着这样的疑惑,跟着齐山桃来的年轻弟子们也有着相同的疑问。 “门主,我们这是在缘海上” 都到了这里了,齐山桃也不跟他们卖关子,笑着颔首,“不错,梦若大会就在缘海上举办。” 很快,他们乘的飞行灵器越过一片结界,抵达目的地,他们到时,结界内已经有很多宗派的人到了。 缘海上岛屿甚少,这一带更是没有,所以他们都没有地方着陆,全都在飞行灵器上,环于缘海上,密密麻麻的飞行灵器,各式各样,一眼望去,目不接暇。 斯冉站在灵舟上,不仅看见米听巧,还看见了断江宗的几个熟悉面孔。 他们下方,是一片海水翻腾旋转,形成的一个巨大旋涡,旋涡的旋转速度极快,海水翻腾的声势浩大,海水翻腾之间有七彩的光闪烁,中心是幽幽的黑,看上去既神圣又有些令人感到心惊。 其他人见齐山桃带着弟子们来了,纷纷跟他打招呼。 “齐门主,好久不见。” “没想到这次风南派带队的竟然是久不露面的齐门主。” “就是,想见齐门主一面还真是难。” 齐山桃温和笑笑,一一回应,十分有礼。 姬乐明见差不多了,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斯冉发誓,她从姬乐明脸上看到了隐隐的笑意,心里毛毛的,感觉不太好。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趁着梦若门还未开,各位尽快吧。” 他此话一出,场面就热闹了起来,不明所以的年轻弟子看看同门,一脸懵。 “断江宗宗主是什么意思” “对啊,什么要交代的” “我们不是来参加梦若大会的吗师兄说是比武啊。” “听着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梦若门又是什么” 齐山桃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稍安勿躁。” 他将手负在身后,缓缓解释道,“梦若门,乃是连接三千小世界的门,此门一百年开一次。” 梦若大会跟这梦若门息息相关,来梦若大会的弟子,在梦若门开时,神魂离体,进入三千小世界,随机投入一方世界,在其中经历一世,磨练心性,在这期间,他们是没有记忆的,跟投胎差不多,但他们一世结束后,也就是在那个小世界死了,才会回到这里。 有弟子就提出疑问了,“难道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梦若门引去神魂” 齐山桃笑着摇头,“非也,还须得喝下做引的梦若茶。” 弟子们齐刷刷的看向桌上的茶壶。 斯冉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了嘴。 该死,她刚刚也喝了那茶,齐山桃没提醒她怪不得没见他喝茶 齐山桃对上小猫的眼睛,眯眼笑了笑。 “门主,我听说这梦若大会有优胜者,这优胜者是如何决出的呢” “咳。”齐山桃这回是真没忍住,笑了,“这个嘛” “你们进入的世界、经历的命格,都是随机的,这优胜者,是你们之中经历最丰富的。” 弟子们最丰富的 这时,隔壁宗派带队的长老的大嗓门恰好传到了他们这儿。 “啥子赢你要是过的最惨,那你不就赢了嘛。” 弟子们转头看向齐山桃,眼神或多或少有些哀怨。 门主你说的也太委婉了。 怪不得以往得了优胜的师兄师姐都是一脸的一言难尽,谈起这桩事,往往是强颜欢笑。 斯冉拿着一张纸,递给齐山桃。 看热闹看着看着把自己搭进去了斯冉此刻心情十分复杂,但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总得知道的清楚明白些。 我们在小世界的一举一动,你们都能看到 齐山桃看完,“不能,我们最终看到的,只有寥寥几句关于你们一生经历的概括,以此评出优胜者。” 要经历多久百年后我们才会回来吗 “小世界时间的流速与我们不同,大约只要一年,你们就都会回来了,届时,我们在此处等你们。” 小猫刷刷刷写下几个字,将最后一张纸塞给齐山桃。 若是有人来寻我,还望齐门主同他讲清楚,让他勿要担心我。 齐山桃颔首应下。 见弟子们神情各异,他安慰道,“你们不必过多担忧,都是普通的小世界,就当黄粱一梦。” 虽然这个形式有些奇怪,但能磨练心性,让神魂更加稳固是真的,有益无害,不然也不会有许多人挤破了头也想要来这梦若大会了。 他看了一眼斯冉小猫,嘴角含笑。 这也算是他送给这个有缘的小姑娘的一个礼物。 她还太小,但因为有着雾隐族的血脉,又有一半雾猫的血统,灵力增长过快,这对她的成长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若能经此一遭,神魂更加稳固,也就化解了以后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一阵扑鼻的幽香自海上的旋涡中传出,所到之处,弟子们纷纷倒地。 在弟子们倒下之前,齐山桃一挥袖,一片宽广的毯子出现在舟上,他们倒下后,皆倒在柔软的毛毯上,沉沉的像是睡了过去。 就在各位带队的门主、宗主、长老坐下打算入定时,陌生的气息出现在结界内,众人凝神,警惕的朝着气息的来源处看去。 一看,竟是风南派的灵舟,灵舟上站着的,除了风洮门门主齐山桃,还有一个黑衣男人。 “是谁竟轻松进入这片区域结界无用了吗” “难道是风南派的长老不像啊。” “这是言禹” “什么佛魔言禹” 是了,来人正是苦苦寻找自家道侣的言禹。 言禹一眼就瞧见了他家小雾猫,看见她躺在地上,皱眉,朝她走去,握住她的手探查一番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回他倒是终于找到他家小雾猫了,可惜,人已经神魂出窍,不知去了何方。 面对言禹可怕的目光,齐山桃神态悠然,“原来跟斯冉走散的家人,就是你。” 也省得他再出去寻人了。 齐山桃对言禹微微一笑,指了指座椅,“不如一起坐下等她” “不必。”言禹看了一眼小猫,手指微动,金光浮动,凝成一个枕头和一张小毯子。 言禹伸手,动作轻柔的给她垫上枕头,盖了毯子,抚了抚她的脸,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齐山桃看着他的动作,心下了然。 原来家人是假,道侣才是真。 做完这一切,言禹站起来,黑雾萦绕,一闪身,人便消失了。 “嗯”齐山桃喃喃道,“难道,他还能寻到她的神魂不成” 可从万千小世界中找到她,就如在浪海滔滔中寻一粒沙粒,谈何容易更何况,常人也无法做到在世界间任意穿梭。 此人,究竟有何底细 第97章 言禹追妻记3 除夕夜, 襄曙国的皇都永荆城中甚是热闹,到处张灯结彩, 街上小贩颇多, 店铺中的人来来往往, 尽是携家出来游玩的, 小孩子的欢笑打闹声, 浓情蜜意的夫妻间调笑的声音, 还有杂耍摊铺上欢呼声, 不绝于耳。 厚重的城墙的另一边,守卫森严的皇宫中, 也十分热闹。 襄曙国的皇帝陛下带着后宫的妃子们和皇子公主, 下面坐着一堆的皇亲国戚、大臣, 皆携着家眷,一起欣赏歌舞, 饮酒作乐, 好一幅君臣共庆佳节、阖家欢乐的场景。 刚刚升官坐上太尉位置的苏秦生虽已娶妻两年有余,家中还纳了一门妾室,却是膝下无子, 今日只带了端庄优雅的夫人。 苏夫人抬眸瞧了瞧皇帝陛下身后的坐席,有些奇怪的低声问她身旁的人,“大人,为何不见五公主” 这位年轻的太尉大人淡漠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先皇后去世前与陛下生了龃龉, 具体因何事无人知晓, 一向恩爱的帝后似乎因此渐渐离了心,她去世后,皇帝陛下连带着对先皇后所出的五公主也似生厌弃,如今看来,是全然不当有这个女儿了。” 苏夫人心善,不由得叹了一声,“上一辈之间的事情,与孩子又有何关系五公主不过才两岁,没有长辈照拂,宫中的下人们又惯是会踩高捧低的,她如何能平安长大” 苏秦生扯了扯嘴角,似是冷笑,眼中却似乎含着几分悲痛,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皇家人,都是如此冷心无情。” 苏夫人转头看他,见他神情寂寥,仿佛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心中知晓他定是想起旧事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心里想了许多,最后开口只有一句无甚重量的话。 “佳人已逝,大人要向前看才好。” 与另一边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皇宫一座偏殿中的冷清。 殿前有一个正在扫着落叶的小太监,他动作懒散,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枯叶发出嘎吱的响声,他一边扫一边哀怨的看向殿内。 “真是命不好,被分到了五公主这儿,不知道何时是个出头。” 苏夫人说的还真没错,皇宫里的人都是看皇帝行事的,见他对五公主不上心,下面的人对她自然也就不怎么上心,除了先皇后给她留的一个奶嬷嬷外,就只给她指派了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宫女。 这两人也惯是不把年幼的主子当回事,就连去膳房拿的吃食都敢私吞一半,奶嬷嬷倒是疼五公主,可自先皇后去世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 除夕夜,宫女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下这小太监在这里心怀怨气的看顾着。 按理说五公主还小,怎么也应该把她放到哪个妃子的膝下,让妃子养着,可偏偏皇帝什么也没说,就放任她在这偏殿。 正值寒冬腊月,寒风刺骨,小公主的殿内没有一点炭火,冷的发硬。 小公主此刻缩在床上,身上裹着并不厚的被子,晚饭被私吞了一半,没有吃饱,这会儿是又冷又饿,缩成一小团儿,冷的直发抖。 她不由得有些想念母后,她虽年纪小,却仍然记的很清楚,母后总是温言细语的,她的怀抱也是暖暖香香的,最是疼爱自己了。 可惜母后去世了,再也不会抱抱她,叫她一声“小昭歌”了。 忽然,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惊的一颤,抬起头,脸上被轻轻抚过,耳边是陌生的男声,“怎么哭了” 屋内只有两盏烛火,明明灭灭的跳跃,昏黄的光芒落在面前人的脸上,笼着他的面庞,一半阴暗一半明亮。 他有着一双好看的黑眸,幽深不见底,此刻里面是小小的她还看不懂的情绪。 小昭歌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她见过的人之中最好看的。 明明该害怕的,她却无端的对他生出了几分亲近和依赖。 小手揪着他的衣服,声音软软的,带着哭音,“我饿了,还、还冷。” 才两岁的小团子抱着完全没有重量似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肉,瘦的可怜,被子冷硬,她穿的衣服也是旧的。 鼻头通红,脸上是冻出来的异常的红,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瞅着他,他这样看着,只觉得心都要被揉碎了。 他在心中将那多管闲事的齐山桃骂了个遍。 该死的,虽说这是稳固神魂最好的方式,可他多的是别的不需要让她受苦的法子,何须这样走一遭。 算了,到底是他来晚了。 言禹握住小可怜公主的手,发现她小爪爪冰冷,冻的都有些发红了,干脆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结结实实的将她抱住。 小昭歌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怀里,只觉得被温暖包裹着,舒服极了,她蹭了蹭男人的衣服,抬眸看他,大眼睛水灵灵的,“你是谁呀” 言禹垂眸瞧她。 她现在的模样,除了眼睛颜色不同外,与她自己本来的模样有八分相似,想来这就是她小时候的样子了。 他家小雾猫,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让人欺负,可怜的躲在角落里哭 哦也不是,好歹有稔岁护着。 他轻拍她的背,“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已经这样了,陪着她长大,看着她从这么小一点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小昭歌没回答,只歪了歪小脑袋,那神态,跟她从前是一只小猫的时候一模一样,言禹不自觉勾起嘴角。 “你不认识我吗为何要帮我” 虽然是警惕的话语,她却扒拉着言禹不肯放手,小手揪着他的衣服,怪用力的。 言禹“我认识你,却不知你现在叫什么。” 小公主非常严肃的拧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好吧,我叫宛昭歌,你呢” 言禹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了,捏捏她的鼻尖,“我叫言禹。” 小昭歌自从先皇后去世后便不爱说话,但见着他之后却像是打翻了话篓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偏偏男人还十分有耐心的应着她。 小公主眨巴眨巴眼睛,“你认识我母后吗” “不认识。” 她哦了一声,又问,“这里可是皇宫,你怎么进来的呀” “飞进来的。” 小团子睁大了眼睛,“哇,你会、会武功吗” 她从前听宫女姐姐讲故事的时候说过,故事里的人会武功,飞来飞去的。 言禹轻笑,“大约是会的。” 小团子不赞同的皱起了眉,稚声稚气道,“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哪有这样说话的呐” 言禹轻咳一声,“抱歉,是我说错了,我会。” 小团子露出“这才对嘛”的神情。 她张张嘴又想说什么,不想屋内响起咕噜一声。 在只有烛火燃着的屋内,这声十分明显。 小公主涨红了脸,捂住自己的小肚子。 言禹暗道自己疏忽了,方才小家伙已经跟他说过自己饿了,他却因为好不容易见到她,一时给忘了。 他将外衣褪下,裹在她身上,“我去给你找吃的。” 小昭歌拉住他的袖子,不安的仰头看着他,“你、你要走了吗” 言禹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 虽然肉不多,但软软嫩嫩的,格外好捏,该再养胖点。 他温声哄道,“我去给你找吃的,衣服还在你这儿,不会走的。” 小昭歌重重的点头,笑成了一朵花儿,甜甜的,“那你快点回来呀。” 言禹只觉得自己养了个女儿,无奈之余,心中又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他避开外面的小太监和巡视的侍卫,在屋顶上越过,直到了膳房,随意挑了两样他家小团子爱吃的,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个世界对他的限制,比起凡人界来说更大,他不能随意动用灵力,否则可能会被此界的自然法则排斥。 好在他对于做“梁上君子”没什么感觉,拿了吃的后,又顺了一件漂亮的外披。 小公主身上裹着件黑色外衣,上面还有男人身上的温度,暖暖的,她坐在床边,小短腿一晃一晃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窗户。 外面扫落叶的声音早就停了下来,小太监想必也耐不住,不知道去哪里了。 嬷嬷近来病又加重了 正在小公主想东想西的时候,窗户被打开了,男人从窗口跃了进来,手里稳稳当当的端着吃食,手臂上还挂着一件颜色明亮的外披。 他把吃的放在桌上,先把外披给小团子穿上,而后才喂她吃东西。 有着喂养小猫的经验,是以他动作还算熟练,把我们小公主侍候的很开心,一边吃一边眯着眼笑。 方才他来的时候还在哭鼻子,这会儿就跟个小糖果一样了,浑身甜滋滋的,言禹失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吃完后,他将这些东西毁尸灭迹,抱着吃饱喝足的小团子,轻轻拍着她的背,思考着要怎么办。 直接把她带走他刚刚一路上听了一耳朵,皇帝对她很不在意,想来失踪了也没什么,他倒是可以带她开心自在的在外面游玩,过完这一生,可如此一来,她此行就没有意义了。 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的生活,要她自己改善才行。 小团子窝在他怀里,嘴里碎碎念,念叨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你知道杲晖院吗母后说过,我三岁就要去念书的,可是呀” 言禹抓住了关键词,“杲晖院是什么” 他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是很了解。 “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小团子睨了他一眼,小大人一般道,“杲晖院就是读书的地方嘛,有好多好多人的哦,大家到了年纪都要去的。” 言禹若有所思,“这样” 第98章 言禹追妻记4 “贵妃娘娘, 五公主求见。” “五公主”容贵妃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 “让人进来吧。” 抱着五公主走进来的, 是先皇后留给五公主的奶嬷嬷, 也是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 东宫的老人。 看见这位老妇人, 容贵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不是说病的快死了吗 奶嬷嬷带着小公主对容贵妃行礼, 容贵妃不紧不慢的说了声免礼。 “五公主有何事” “还望贵妃娘娘替我们公主做主。” 奶嬷嬷跪下, 掷地有声的把下人们对他们小公主的怠慢一一列了出来,“老奴知道, 这定不是向来心善的贵妃娘娘做的, 都是这些该死的奴才, 竟欺下瞒上,瞒着贵妃娘娘, 对先皇后唯一的女儿, 陛下唯一的嫡女如此怠慢。” 奶嬷嬷嘴上说着不是容贵妃做的,但字字句句都像是在骂她。 容贵妃心中恼怒,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竟有如此大胆的奴才。” “嬷嬷放心,本宫定会给五公主一个交代。” 容贵妃抬眸扫去,看见奶嬷嬷旁边站着的那小团子,小脸白里透粉, 一双眼睛大大的, 明亮灵动, 没有一点被折磨的失了生气的样子,她心中失望,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指甲掐进了肉里。 跟她母后一样,生的跟个狐媚子似的。 曾经她处处被先皇后压了一头,如今她掌着后宫的大权,就是把怨气撒在她女儿身上又如何先皇后尸体都凉透了,还能爬起来对付她不成要怪就怪陛下对她的好女儿不闻不问。 她故意将五公主的宫殿安排的又偏又远,只愿她永远见不到陛下,又特意分了两个最不省心的奴才过去,就是不想让先皇后的女儿好过。 最好是她悄无声息的,出个什么意外。 可那是在五公主无人帮援的情况下,左右她只是一个两岁多的小娃娃,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好把控,事情不会闹大,加上先皇后的娘家早就迁离了永荆城,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孩子。 但偏偏本来说快死了的奶嬷嬷突然出现,她说了这番话后,容贵妃可就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奶嬷嬷是东宫老人,又是先皇后留下的人,就是容贵妃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若是奶嬷嬷将这件事捅到陛下面前,容贵妃也讨不着好。 无论如何五公主也是陛下的孩子,更何况陛下对先皇后似乎还有感情,就算陛下真的厌弃五公主,五公主还跟褚家有婚约,为了褚家的连绵,皇帝也不会坐视不理, 是以容贵妃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吩咐人假意查一查,惩治几个奴才,今后好好待五公主。 罢了,左右一个公主而已,也翻不起什么浪。 回到偏殿,奶嬷嬷没忍住咳了两声,怜爱的看着小公主,“可怜我们公主,吃了这么多的苦。” 她本也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却不知怎么的,前几日突然身体好了起来,但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好事。 只要她还活着,旁人就休想欺负他们公主。 小昭歌摇头,奶声奶气道,“不苦不苦,嬷嬷病还没好,要好好休息。” 奶嬷嬷笑的脸都皱在一起了,“五公主跟您母后一样,都疼人。” “您回房玩会儿,奴去为您准备吃食。” 小昭歌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进了房间,她看见房内站着的人,悄悄把门关上,一转身便哒哒哒的朝着男人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言禹一把将她抱起来,把她往上抛了抛,惹的小团子咯咯咯的笑。 想起奶嬷嬷不知道言禹的存在,小团子后知后觉的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 言禹把小团子抱着,坐在椅子上,倒了杯热水,端着喂她喝,“小昭歌今天很开心” 她点点头,笑眯了眼,“对呀,嬷嬷回来了,除了母后,最疼我的人就是嬷嬷啦。” 言禹刮了刮她的鼻梁。 小没良心的,我不疼你吗 至于奶嬷嬷是怎么病愈的 虽然不能用灵力,但他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他家小公主毕竟是个小姑娘,很多时候他带着都不如一个年长的、经验丰富又靠得住的妇人带着方便。 吃过饭后,新的宫人就来了,这回有两个宫女两个太监,看上去都比较老实。 小公主见过他们后,把奶嬷嬷拉到一边,按照言禹的吩咐,道,“嬷嬷,你替我准备些纸墨吧,明年我就要入学了,我想提前准备准备。” 奶嬷嬷露出欣慰的神情,但想到先皇后已经去了,没人能教导自小聪慧过人的小公主,又有些心疼,不忍拒绝她,“好,嬷嬷待会儿就给您拿去。” 为她准备好纸墨后,奶嬷嬷交代了几句,就去管教新来的宫人,留她一人坐在桌前。 奶嬷嬷回来后,从库房里找出了些炭,这会儿房内暖烘烘的,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阴冷。 奶嬷嬷一出去,言禹就从另一边走了出来,搬张椅子坐在了小昭歌身旁,不时调整她写字的姿势,耐心回答她的问题。 练字结束后,他又拿出一本书,翻开教她识字,跟她一起解读书中内容。 小昭歌虽然年纪小,但聪明的紧,不,是太过聪明,简直可以被称作是神童了。 许多东西言禹说过一次,她就记住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换了别人肯定很惊讶,但言禹没有,毕竟他的小公主神魂本就不一般,聪颖过人才是正常的。 有言禹陪着,以往小昭歌觉得枯燥乏味的学习似乎都变得有趣了起来,坐在桌前半天也没喊辛苦,乖乖的读书识字。 还是言禹,看着时间,结束了教学,动作轻柔的替小公主擦去手上不小心沾到的墨水。 “言禹,为什么我要在入学之前学这些呀”小公主坐在椅子上,小短腿挨不到地,在空中晃了两下。 言禹正要回答,却听见外面的声响,摸了摸她的发顶,快步走到窗前,从窗户跳了出去。 “咦”小团子歪歪头,看着窗户,她隐约听见屋外奶嬷嬷在跟谁对话。 “苏大人,怎么” “刚从陛下那儿出来,想东西想的太入神了,不小心迷了路。” 小团子有些好奇,从椅子上跳下去。 她一出去就跟站在奶嬷嬷对面的年轻男人对上了视线。 大冬天的,旭阳微暖,从上而落,淡金色的光笼在男人身上,他穿着一身紫袍官服,看上去略显单薄,手里暖炉都没拿一个,却似乎并不觉得冷,背挺的笔直,立在那儿,宛若青竹。 小团子觉得这位陌生叔叔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而隐在暗处的言禹,却是将男人眼中的热切和悲痛还有怀念,都收入眼底,心中疑窦顿生。 这位年轻的太尉大人的心上人不是已经逝世的长公主吗为何会对先皇后的女儿做出如此神态而且迷路走到此处,这个借口似乎有些牵强了。 奶嬷嬷并未发现异样,将小公主拉到身旁,“公主,这位是太尉苏大人。” 小团子对他微微颔首,“苏大人。” 苏秦生看着她那双眼睛,柔声道,“五公主安好。” 将激动的有些发颤的手指敛入袖中,苏秦生环顾一周,拧起眉头,不怒自威,“五公主的住处,似乎偏僻阴凉了些。” 就差没直说这里简陋了。 “是老奴的失职。” 苏秦生只看了奶嬷嬷一眼,看向小公主时,脸上带上了温和的笑,“公主方才在做什么” 小公主眨了眨眼,诚实道,“读书,写字。” 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对上她清澈的眼睛,苏秦生有些心疼。 现下,她也只能指望进入杲晖院后,大展光彩,即便不能引得陛下的关注,只要走入众人的视线内,日子都会比从前好过许多。 毕竟她只是公主,一位优秀出彩的公主,没有威胁。 “我听闻先皇后生前为五公主定了婚约,褚家没有人来探望过公主吗” 说到这个,奶嬷嬷也有些生气,如实以告,“未曾。” 五公主跟褚家的褚观息是定的娃娃亲,但还是公主在襁褓之时,褚观息见过她,后来二人再没见过面。 褚家那边,自先皇后去世后,便毫无消息。 于情于理,这都不应该。 一旁听着几人对话的言禹,听到此处,眉头紧锁。 婚约 这会儿奶嬷嬷终于觉得奇怪了,这位苏大人与五公主扯不上半点关系,为何会突然如此关心 看出奶嬷嬷的疑问,苏秦生面带怀念,轻声道,“长公主还在时,与先皇后情同姐妹,我如今见五公主处境艰难,心有不忍,若是长公主还在,定不会袖手旁观。”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姐姐,她去世时,如今的圣上还未登基,这长公主的名号也是现在的陛下登基后追封的。 奶嬷嬷想起苏秦生和长公主的旧事,心下了然,“苏大人真是重情重义。” 当年先帝为了拆散长公主和苏秦生,先后下旨让两人与旁人成亲,坏就坏在,先帝为长公主挑的驸马彭浩文,虽然生的人模狗样,在外的名声也不错,瞒过了大部分人,但其实不是个好东西,他知道长公主另有心悦之人,婚后对她冷嘲热讽,百般刁难。 长公主婚后没多久就怀孕了,但好景不长,不知怎么回事,长公主与彭浩文起了争执,推搡之间,彭浩文将长公主推倒在地,当时便小产了,年纪轻轻的长公主也在那次事故中,离世了。 后来彭浩文被怒极的先帝处死了,先帝也因为最疼爱的女儿的逝世而伤神,加上年纪本来就大了,没多久就驾崩了,于是太子继位。 苏秦生没有停留多久,关心了小昭歌几句就由奶嬷嬷带着出去了。 言禹从后面把小公主抱了起来,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捂着她有些微凉的小手,“小昭歌喜欢刚刚那位苏大人吗” 他总觉着,苏秦生的突然出现,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来照拂小昭歌。 至于究竟为什么他就得去查一查才能知道了。 第99章 言禹追妻记5 距离兵革满道的战乱时期已经过去许多年, 而今天下太平, 襄曙、北冕、东良三国鼎立, 虽暗流汹涌,但面上和平, 各国发展繁荣, 人才辈出。 襄曙国虽重武, 但也未轻文, 大臣、皇室的子女, 三岁便要开始入杲晖院学习, 不仅有文课还有武课。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 杲晖院内一片齐朗的读书声。 夫子抚了抚长长的胡须, “昨日我布置的课业,可有完成” 夫子抬眸望去,下面的少年少女们大都低头不语, 似乎怕被他看见心虚的神情。 虽说上甲班的学生,大都是皇室子女,但杲晖院的夫子是聘请的各地有名的才子名士,他们自有清高傲骨, 不管学生是什么身份, 都一视同仁,甚至对身份高的学生要求更严格。 更别说在座中的不少人的父母都是从杲晖院出去的, 就连他们父母对杲晖院的夫子都敬重有加, 是以这些学生, 即使在外面个个都是闯祸的大魔头,在夫子面前也是乖乖小绵羊一只,不敢造次。 要换了平时,他们肯定无论如何也要把课业赶完,可昨日恰好是春灯节,一时玩的忘了有这回事,都心虚的紧,生怕夫子点到自己,头恨不得低到桌子下面去。 见学生如此,夫子心中不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忽然他看见最后一排一名少女不同于周围的其他人,坐的笔直,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脸色便好看了些。 “五公主,可有完成课业” 时光荏苒,我们的五公主宛昭歌,已经从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长成了个大姑娘,因着门门课都考第一,也有了永荆第一才女的名头。 宛昭歌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目视前方,声音清朗,背起了昨日夫子要求背诵的内容,“成王在丰,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诰。惟二月既望,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惟太保先周公” 随着她流畅的背诵,夫子的眉头渐渐舒展,在她结束时,一向冷面无私的夫子甚至露出个浅笑来。 不愧是他的得意门生。 “很好,坐下吧。” 铃声打响,课堂结束,下一堂课要去骑马场上骑射课,学子们纷纷收拾东西。 一位少女带着一群姑娘气势汹汹的围在宛昭歌四周,下巴微扬,“宛昭歌,你又出尽风头,可开心了” 宛昭歌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低头收着东西,仿佛把来找茬的这群人当做是空气。 反正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都习惯了。 或许是因为六公主的生母容贵妃早年跟她母后不和,连带着六公主也对她敌意颇深,哪怕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六公主伸手打算推宛昭歌一把,被她一闪避开,人没推着,她自己倒是差点摔了,还是旁人扶着才没出糗,心中更是恼火。 “喂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这指着人大喊大叫的模样,不像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倒像是闹市中骂街的大娘。 宛昭歌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的收拾好东西,这才缓缓抬头看向六公主,神情漠然,脸上是宠辱不惊的淡定,“夫子检查课业,学生自当认真以待,何谈出风头” 她说完,也不管六公主的反应,就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六公主带的这些人,不过是撑场子罢了,真要她们拦住宛昭歌,她们也不敢。 宛昭歌不仅文课门门第一,有着才女的称号,武课更是常年霸据首位,可以说是文武双全,甚至许多男子都不如她。 幼时六公主就被她揍过一顿,那时六公主被打了之后去陛下那儿告状,但也没讨着好,只因宛昭歌平时聪颖乖巧,夫子们都向着她,为她说话,皇帝陛下也就没有对宛昭歌过多责怪,所以她们可不敢惹她。 六公主气恼不已,在后面摔起了东西。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当没看见。 六公主这是何必呢,无论在哪方面,她从小到大就没斗赢过五公主,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骑射课是大课,与其他几个班一起上,虽说一个班的人数不超过二十,但好几个班加在一起,人数也就多了,空旷的骑马场内已经来了不少学子,而他们不约而同的,视线都朝着某个方向望过去。 少女已经换下衣裙,换上了一身明艳的骑装,负手站在一旁,与人群隔开,颜色艳丽的骑装衬的她肤色更加白皙,她容貌姣好,一双美眸淡澈,恍若林间潺潺溪流,让人挪不开视线。 少女身后是翠绿的大树,鸟儿扑闪着翅膀在树梢停落,仿佛自成一幅恬静美丽的画。 宛昭歌早就对此类的注视视若无睹了。 “昭歌。”来人是廷尉大人的小女儿,江静之,也是宛昭歌在杲晖院中唯一的好友。 宛昭歌见到她,脸上淡淡的神色终于绷不住了,绽开了一个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对她挤挤眼,“静之,你可算来了。” 虽然不在意那些视线,可一个人站在这里,没人说句话,也实在是煎熬。 江静之捂嘴一笑。 别人都只道被称作永荆第一才女的五公主性子清冷,不爱与人说话,却不知她其实古灵精怪的很,爱撒娇,又疲懒,想必若不是为了让她自己的处境好些,才不会那么用功读书在杲晖院大出风头呢。 想起方才听到的,江静之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番,脸上掩不住担忧,“听说六公主又找你麻烦了” “别担心,我好着呢,没什么事。”她拍了拍江静之的手,“她在我这儿讨不了好,就是跟个苍蝇似的,整天嗡嗡嗡,怪烦的。你说她为何要如此针对我她可是盛宠在身的六公主殿下,何必跟我计较呢若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其实说不通,我母后去世时,她才多大一点。” 就连容贵妃,也是就在小时候暗地里给她使绊子,后来随着她在杲晖院名声大盛,让大家都想起先皇后还有一个亲女儿,更想起她虽不受宠,但依然是皇帝的嫡女,这些年很努力却始终没有坐上皇后位置的容贵妃就没敢再做什么了,平时当她是空气一般。 “你啊,小心被别人听去了,又要生事。”江静之无奈摇头。 也不知为何,明明幼年过的不算好,先皇后娘家没落,早就搬离了永荆城,皇帝亲爹又不在意她,甚至隐隐有些厌恶,别人有母亲、父亲兄长或是旁的亲人疼爱,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嬷嬷。 即便如此,她却依然长成了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什么都不在意,只要吃的好穿的好,便万事皆好,从不怨天尤人,性子活泼可爱,倒是难得。 “说起原因,我最近听来一个小道消息。” 宛昭歌来了兴趣,拉着她的手,“说来听听。” 江静之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六公主之所以这么针对你,是因为她心悦你的未婚夫,也就是褚家那位小将军。” 褚观息的父亲是当朝大将军,他的母亲也是巾帼英雄,他就是在战场上出生的,从小跟着父母在边境生活,年纪轻轻就立下了不少功绩,再加上长的又不差,很多人都羡慕宛昭歌有这门婚事。 “那怪不得了。”宛昭歌若有所思。 “你那未婚夫快要回永荆城了,你就没什么想法你也十五了,这回回来,很可能就是跟你完婚的。” 宛昭歌叹了口气,“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想嫁给他。” “为何这桩婚事是先皇后为你定下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退的。”江静之声音温婉,缓缓道,“嫁给他,你也许可以跟着他四处去看看,不必拘在深闺之中,说不定也是好事一桩。” 两人自入学就成为了好友,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江静之自然知道宛昭歌的性情,她定是不喜欢被拘在后院里,跟一大堆女人勾心斗角过完一生的。 宛昭歌摇头,“静之,我不想把我的未来压在这些说不定和可能上,靠别人,倒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 真要靠也是靠那些靠得住的人才行,褚家,褚观息,都是靠不住的。 当年她母后离世后,褚家对她不闻不问,显然是有些嫌弃她的可他们不想想,这桩婚事难道不是他们当年在她母后那儿谋求来的吗也就是后来她的神童、才女名声传开后,褚家对她才好了些,时常来嘘寒问暖。 都以为她年纪小不记事,可她都记得很清楚,褚家前后态度之反差,让她很难心生好感。 宛昭歌看了一眼好友,眼波流动,看向别处,小声道,“再说了,我也不喜欢褚观息那个闷葫芦。” “咦”江静之见她耳尖泛红,揶揄一笑,“我们五公主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可她们二人向来形影不离,她也没见宛昭歌跟哪个男子走的近。 宛昭歌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正好此时教导他们骑射的师傅到了,宛昭歌对江静之眨眨眼,没再说话。 “这堂课,是一次小测” 许多不擅武课的学子开始哀嚎。 但他们哀嚎也改变不了结果,只能硬着头皮上。 林师傅宣布完规则,看向宛昭歌,冷毅的面庞有所柔和,“五公主先来,为大家开个好头。” 六公主在一旁暗自生气。 无论是上文课的夫子,还是武课的师傅,对宛昭歌都是和颜悦色,喜爱有加,真是令人感到不快。 不过想到一会儿的安排,她又笑了,睨了一眼宛昭歌。 宛昭歌毫无所觉,对林师傅行了一礼,“是。” 她利落的翻身上马,马儿撒开蹄子往前跑。 她侧过身,在马上拉开弓,瞄准远处与跑马方向平行的靶子,微风拂过她脸庞的发丝,少女眼神坚毅,箭从她手中飞出,破开空气,发出清脆的响声,定定的插在远处靶子正红心处。 “好” 即便早就知道宛昭歌的厉害,但其他学子见她英姿飒爽,动作利落有力,还是忍不住鼓掌叫好。 一共有十个靶子,间隔不同,马上的少女箭无虚发,前九个靶子都正中红心,马蹄声还在,就剩最后一个靶子了。 就在她要放出箭时,突然她的马儿不知为何受了惊,撒开蹄子加快速度往前跑,宛昭歌差点被甩出去。 “天啊” 不少姑娘捂住眼睛,不敢看她被摔下马的场景。 马上的少女并未惊慌,一手扯着缰绳,身子压低,安抚受惊的马儿,很快便稳住了场面,此时她距离靶子已经更远了,但她依然放出了最后一箭。 众人屏息,只见那箭风驰电掣般的飞了出去,稳稳插在靶子上,正中红心。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太厉害了” “好” 林师傅紧皱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在宛昭歌策马回到,下马后,看向另一边的一个少年,“邵宏达,出来。” 名为邵宏达的少年无辜的摊开手,手上还拿着一把弓,吊儿郎当道,“林师傅,我就是手滑。” 其他人看向他,神色各异。 离得近的也看见了,刚刚五公主的马会受惊,就是因为邵宏达放了一支箭,那支箭擦着马而过,这才让马儿受惊。 林师傅冷冷瞥了他一眼,“课后留下。” 他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幸好五公主没事,否则太尉大人怪罪下来,他可承受不住。 邵宏达的父亲是林师傅的顶头上司,不怕他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为难自己,更别提宛昭歌根本没事了。 他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 甚至他还看了一眼宛昭歌,露出个挑衅的笑。 若不是刚刚有股邪风吹了过来,他的箭就射中她的马了,那样宛昭歌必从马上摔下来,真是可惜了。 宛昭歌冷冷的睨了一眼邵宏达,随后就被江静之拉了过去。 “有没有哪儿伤着了”江静之刚刚看着,吓得她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宛昭歌不自觉的握紧了右手,“没事。” 上下查看,发现她真的没受伤,江静之才放下心来,“这般明目张胆的害你,也只有六公主做得出来了。” 邵宏达心悦六公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此事说跟六公主无关都没人信。 一向温婉的江静之都忍不住气的直抖,“他们真是太过分了,若一个不慎,你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办” 偏偏陛下极其宠爱六公主,她做出再过分的事情也有容贵妃和陛下护着,让人拿她没办法。 江静之不由得为宛昭歌感到不忿。 明明都是陛下的女儿,宛昭歌还是嫡女,为何陛下要如此区别对待 当事人宛昭歌反而没她这么激动,安慰她道,“我这不没事吗别生气了。” 反正邵宏达过几天就要倒霉了。 从小到大欺负过她的,都无缘无故倒了霉,就连六公主也没能幸免,偏偏没人会想到她头上。 毕竟她可是一个没法出宫,无权无势的公主,能做的了什么呢 中午放课,她回到宫殿,宫女见她回来,给她打了水洗漱,摆上膳食。 “嬷嬷呢” “回公主的话,嬷嬷今日身体不适,告假了。” 宛昭歌嗯了一声,“待会儿遣人去库房挑些好的药材送到嬷嬷那儿去。” “是。” 她现在住的地方,比起小时候住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冬暖夏凉,皇帝也没给她安排“新的母妃”,她一直一个人,没人管束,倒也轻松自在。 吃过东西后,是她午憩的时间,不需她说,宫女们就都出去了。 风从打开的窗户灌入房内,带起轻纱床幔,飘起落下。 宛昭歌坐在桌前,缓缓摊开右手,手心上满是擦伤的口子,渗着血珠。 她轻轻的嘶了一声。 手腕忽的被人抓住,右手被扯了过去。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旁,看着她的手心,眉头皱在一起,“伤了怎么不说” 宛昭歌看见他,只觉得手心更疼了,鼻子酸酸,委屈的扑进他怀里,用左手环着他的腰,可怜兮兮道,“疼死了。” 疼是疼的,借机抱他撒娇也是真的。 随着她长大,这人是越来越“守礼”了,难得能跟他这么近,她自然要把握机会了。 男人无奈的叹息,在她发顶轻轻敲了一下,“娇气。” 怕苦怕疼又怕累,可不是娇气 言禹把她的伤口简单清洗了一番,才动作轻柔的给她上药。 男人捧着她的手,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手心,长长的睫毛映着光,垂落在眼下。 宛昭歌托着下巴看他,看着看着,没忍住伸出手指,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睫毛。 言禹没动,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 “你眼睫毛好长哦。” 给她包扎好伤口,言禹把药放到一边,去净手。 宛昭歌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言禹失笑,“小昭歌,你是个大姑娘了,要知礼,不能再这么粘着我了,知道吗” 小昭歌哼了一声,嘀咕道,“长大了才更要粘着你。” 言禹当没听见,“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去找苏秦生,嗯” 宛昭歌“离开去哪里去多久” 言禹见她紧张,坏心的没有正面回答她,“很快会再见的。” 想要抱得美人归还真是难,好不容易把她养大了,她还有桩娃娃亲在身上。 言禹想到他算过的褚观息的命格,嘴角微微勾起。 宛昭歌拉着他的袖子,面露不舍,却听外面响起宫女的声音。 “公主,太尉大人派人送了东西来。” 言禹抚了抚她的发顶,“你乖一些,我很快回来。” “哎”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人已经消失在窗口了,生气的跺了跺脚。 将桌上的温茶一饮而尽,宛昭歌才对着外面道,“进来。” 苏秦生送来的东西是上好的外伤药,但比起言禹给她用的,还是差了一些。 宛昭歌把药好好收了起来。 少有人知道,太尉苏大人这些年对她多有照顾,于她而言,亦师亦友,两人关系还不错。 不过别人不知,皇帝倒是知道的,不知道苏秦生跟皇帝怎么解释的,他一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秦生在她这儿的说法是他从前的爱人,也就是长公主,她的姑姑,跟她母后关系甚笃,他只是为长公主尽一份心。 可宛昭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苏秦生对她未免也太好了,她库房里除了皇帝前些年还给她的,母后留给她的嫁妆,就全是他这些年送给她的礼物,逢年过节、生辰,一个没落下。 好比今日,她受伤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林师傅也有所察觉,刚放课他就派人送了药来,不出意外,下午他肯定会出现在杲晖院,跟她“偶遇”。 这做派,说句大逆不道的,她都要以为他才是她的亲爹了。 这么多年,外传苏秦生跟其夫人感情很好,但他一直没有孩子。 难道是因为他生不了,所以把自己当成他女儿 宛昭歌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往床上一躺,见周公去了。 第100章 言禹追妻记6 春风袅袅, 拂过刚刚发芽的新枝, 带来清新的草木淡香。 安静的院中, 假山上流水潺潺,落入小池塘中, 鱼儿在其中欢快游动, 发出细碎的响声。 身着一袭白衫的男人坐在院中, 不时抬头看向门口, 似是在等着谁。 没让他等太久, 他的属下领着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男人看见来人, 脸上泛开笑容,“昭歌。” 宛昭歌自然的在他对面坐下, “苏伯伯。” 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就是当朝太尉苏秦生。 岁月在他身上,似乎只会锦上添花,让他比年轻的时候更加有韵味, 成熟稳重,丝毫没有减弱他的俊美。 虽然他年纪不小了,可永荆城中依然有不少姑娘对他芳心暗许,只道做个妾室也好, 但可惜这位大人自十几年前娶了正妻又纳了一门侧室后, 便再没有纳过妾,就连花楼都未曾去过, 清心寡欲。 苏秦生看向她包着布带的右手, 眉头微蹙, “可上药了伤的重吗” 宛昭歌把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伤的不重,都是擦伤,上过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睡了一觉起来已经结痂了,不过怕别人觉得恢复的太快,就还包着。 宛昭歌俏皮的眨眨眼,脸上难掩喜色,“苏伯伯,邵宏达那边,是你做的” 刚刚听说邵宏达被他爹揍的下不来床,下午的课都请假了。 他以为他父亲是林师傅的顶头上司就可以逃过一劫,却不知道她的“靠山”是他父亲的上司,这“拼爹”,从一开始他就注定是要输的。 从前那些欺负她的人,往往会倒两份霉,一份来自她面前这位,另一份则是今天刚离开那位的手笔。 苏秦生被她的神情逗笑了,“你啊我听林都说了,幸好你机警,功底又扎实。” 他看向别处,神情带着几分怀念,“你母亲从前武课也是第一,总是在文课上伤脑筋” 似乎是回忆起他心中那姑娘被文课难的抓耳挠腮的样子,苏秦生无奈一笑。 宛昭歌疑惑的偏偏头,“是吗为何我听奶嬷嬷说,母后向来文静,不爱舞刀弄枪,文课成绩更优异” 苏秦生怔了怔,浅浅一笑,“你母后是个很好的女子。” 她们都走得太早了。 男人的笑容下,藏着怅然。 宛昭歌见他神色黯然,想问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对了,褚观息短时间内可能回不来,別柘族屡次骚扰,边关不安宁。” “他的事情,与我何干。”宛昭歌不在意的撇撇嘴。 苏秦生挑眉,“哦昭歌不喜欢他” “前些年他不是回来过闷葫芦一个,我看他也不怎么喜欢我。” 听她说褚观息不喜欢她,苏秦生有些不悦,但没表现出来,“若是昭歌不喜欢,不如就不要这桩婚事了” 宛昭歌叹气,“可这是母后为我定的婚事,恐怕难退。” 说来皇帝也很奇怪,说他跟她母后关系不好吧,偏偏这么多年了他也没再立皇后,她母后留下的东西他都不许别人动,曾经母后定下的规矩他也不让容贵妃改,处处透着一股怀念她母后的意味。 所以这母后定下的婚事,在他那儿恐怕也难退的很。 苏秦生并没把这个放在心上,笑着道,“只要你想退,我自有法子。”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缓缓道,“褚观息幼年时,卧潜寺的住持曾为他算过,他二十岁这年有一生死劫。” 褚观息今年恰好二十岁。 宛昭歌睁大了眼睛,忙忙摆手,“我只是不想嫁给他,可没想要他死。” 他于襄曙国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死了多可惜。 苏秦生嗯了一声,面上云淡风轻,端是光风霁月,丝毫看不出他方才有着怎样可怕的心思。 “快到上课时间了。” “回去吧。”苏秦生嘱咐道,“这几天伤口别沾水,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记下了。”宛昭歌对他挥挥手,裙摆飞扬,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院中。 看着她的背影,苏秦生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面容艳丽,性格张扬的女子。 上次使坏不成,还被容贵妃说了一通,六公主难得的安静了许久,一转眼,就接近踏青的日子了。 春灯节后,通常学院会组织快要毕业的“大龄”学子们进行一次踏青活动,今年的踏青,原定的是夫子带着学生们去城郊的微晴山上赏花。 这赏花嘛,按照惯例,少不了要写至少一篇文章,不过即便如此,大家依然热情高涨,都等着踏青那天的到来。 但到定下的踏青日期的前两天,皇帝突然下旨,说要让臣子们携家一同去微晴山赏花。 传闻襄曙国曾经有一任皇帝,深爱一名女子,可那名女子不愿入后宫,皇帝便在微晴山上为她建了一庄子,时时出宫与她见面。 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但微晴山真的有一处很大的庄子,是属皇家的,这次皇帝带人一起去,定要过夜,也能进庄子玩耍,不比他们学子们的踏青,往往是当日往返。 宫女酹月一边为宛昭歌摆上早膳,一边说,“听说那庄子后院有一片花海,属山上最美的景色了,以往游人都只能远远地看着,这次托福,也能进去好好玩赏一番了。” 宛昭歌却不像她这样兴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向另一个稳重些的宫女,“湘月,你可知陛下为何突然要去微晴山” 湘月比起酹月要稳重许多,平时消息灵通,皇宫内大小事基本上瞒不过她。 这两人虽年纪不大,身手却都不差,更有趣的是,这两人之中酹月是苏秦生为她找来的玩伴兼护卫,而湘月则是言禹不知从哪里寻来的。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平时关系淡淡,算不得好,不过对她是一等一的忠心。 “回公主的话,是六公主心疼陛下近来因为边关別柘族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几乎没有休息,劝他借此机会休息几天。” 別柘族只是一支小族,却不知为何这次来势汹汹,边关的军队一开始因为轻敌惨败而归,甚至褚观息还在战场上失踪了,至今生死不明。 宛昭歌不明意味的呵了一声,“她在陛下面前一贯是会卖乖的。” 如今的陛下并不好美色,后宫的妃子不多,孩子就更少,其中皇子有四个,成年的只有三位,公主加上她也只有两个,最受宠的却只有六公主一人,就连六公主一母同胞的大皇子,皇帝平日里对他也是淡淡的,说不上喜欢或是讨厌。 “我总觉着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你们都警醒着些。” 虽然话是提醒酹月和湘月,其实也是提醒自己。 六公主在暗,她在明,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有时难免防不胜防。 宛昭歌留了个心眼,转而专心用起早膳。 桌上全是她爱吃的,她夹了一块鸭肉,尝了一口,“今天的鸭肉很是鲜嫩。” 湘月盛了一小碗鸡汤放在她手边,酹月为她布菜。 宛昭歌喝了一口鸡汤,看着鸡汤,叹了口气。 酹月奇怪道,“公主为何叹气” 宛昭歌摇头,“没什么。” 某人已经走了十来天了,一封信也没有,真是讨厌。 用过早膳后,他们就该往微晴山出发了,从皇宫出发,马车已经在外城停着了。 这回去的不仅有在杲晖院上学的皇子公主,已经“毕业”的皇子们也去,还有正受宠的几个妃子,但有些奇怪的是,容贵妃竟然不在队伍中。 宛昭歌暗暗打量一番,看见六公主一反平时的嚣张跋扈,装成了一只乖兔子正在皇帝跟前撒娇,忍着不适上前同皇帝请安。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今儿个似乎心情不错,或许是边关有了好消息,但见到宛昭歌,他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敛了起来,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便让她退下,似乎很不想见到她的样子。 宛昭歌习惯了,无视六公主得意的笑容,面不改色的走到自己的马车旁,由酹月扶着上了马车。 酹月和湘月随后上来,酹月一脸愤慨,正要说话,被湘月制止,“慎言。” 酹月也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乱说话可能会给她家公主带来灾祸,只好闷着气。 宛昭歌见她这样,反而笑了,“酹月气什么给本公主笑一个。” “笑的太难看了,重来。” “公主,您怎么这样” “我怎么你了” “叩叩叩。” 马车被敲了三下,湘月上前拉开车帘,见到车外站着的两人,酹月和湘月行礼问好。 宛昭歌脸上的笑真了几分,“二皇兄何时回来的” 站在前面的是她的二哥宛和覃,这些年一直跟大皇子在争太子之位,为人和善,虽然在朝堂上的手段层出不穷,城府极深,但对她和六公主还是不错的,前不久被皇帝派去甫洲赈灾了,应当是才回来不久。 后面的是她三哥宛和麟,他生母是出身将门的芫妃,也许是随了母亲,他从小就爱舞刀弄枪,当年是以武课第一的好成绩从杲晖院毕业的,也上过战场,无心国事,心性单纯,喜欢粘着宛和覃。 宛和覃扬了扬手上的东西,“昨日回来的,路上见着些小玩意儿,就给你和六皇妹带了些,这是你的。” 湘月从他手上接过东西。 宛昭歌对他一笑,“多谢二皇兄。” 宛和麟不乐意了,“五妹妹,你只看见二皇兄,看不见三皇兄我吗” 宛昭歌美眸微转,扬起唇角一笑,“三皇兄英勇神武,昭歌怎会看不见,可二皇兄是带着礼物的,三皇兄却” 宛和麟故作生气,虚虚的挽了挽袖子,作势要打她,“好啊,你是嫌弃皇兄没给你带礼物是不是沙包大的拳头要不要” 宛昭歌忙摆手,作惊恐状,“不敢不敢,三皇兄饶了我罢。” 宛和覃看着二人做戏,忍不住笑了,咳了两声,“你们俩差不多行了。” 他看向宛昭歌的手,“听说你前些日子在武课上受了伤” “小伤而已,已经全好了,多谢二皇兄挂念。” 想到她受伤的原因,宛和覃微微蹙眉,“六妹的性子是越来越” 队伍快要出发了,两人跟宛昭歌聊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两人走后,酹月小小声道,“二皇子比大皇子好多了,却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 随着他们俩长大,皇帝慢慢让他们接手不少朝廷之事,对他们在前朝拉拢朝臣的行为视若无睹,没有偏袒任何一方的意思,让人猜不透。 宛昭歌摇摇头,笑着没有说话。 皇帝还年轻着呢,肯定不会那么早就定下接班人。 不过依她所见,皇帝应当是更属意宛和覃的,因为他不宠爱任何一位皇子,看东西自然更为客观,宛和覃为人正直,礼贤下士,有自己的原则,却不迂腐,懂得变通,非常之时用非常的手段,收驰有度,是当得起一任明君的。 反观大皇子,只懂得谋权弄势,聪明劲儿全放在招揽权势上去了,毫无仁爱之心不说也罢。 马车轮子转了起来,马车缓缓向前行。 她坐的马车,是先皇后留给她的嫁妆之一,内部宽敞,马车行走起来感觉不到一点颠簸,很是舒适,宛昭歌靠在马车上,身后垫了个软软的枕头,懒洋洋的闭着眼休憩。 假期啊,谁不爱呢。 她习惯在能享受的时候就先把那些烦心事儿放到一边,专心享受,不快乐的时候本就比快乐的时候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才能活的舒服些。 宛昭歌阖着眼,手指抚了抚自己左手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有拇指大一朵金色莲花,不是画的也不是印上去的,小时候还没有,随着她长大慢慢自己出现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怪好看的。 想东想西的,一些零碎的小事在脑海中闪过,没一会儿宛昭歌就睡过去了。 少女睡颜恬静美好,发丝在肩头垂落,宛若一幅绝美的画。 湘月看了一眼呆愣住的酹月,拿出一条毯子,轻轻为宛昭歌盖上。 第101章 言禹追妻记7(捉虫) 微晴山上的庄子地处山巅, 占地很广, 庄内道路条条绕绕, 若是没人引路,很可能会迷路。 庄中有一条弯曲小河, 河流速度不快, 由上至下缓缓流淌, 河内还养了小鱼儿, 成群结网, 听见脚步声便一哄而散, 纷纷躲藏起来。 小河上立了一座亭子,皇帝和几位妃子坐在亭内, 桌上摆着精致美食, 亭内还有美人奏乐起舞,亭子另一边是一片花海树林,花朵迎春而绽, 颜色鲜艳,花香纷扬,还有彩蝶轻扑翅膀飞闪其间,大臣们带着尚年幼的孩子和妻子, 就坐在下方, 饮酒作乐看着表演。 河流两旁坐满了年轻人,大都是杲晖院快要毕业的学子, 也有年纪稍长的在其中。 装着酒壶的木质托盘被放置在河面上, 从河流上游缓缓飘向下方, 最后停在一位少年面前,少年也不恼,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按着刚刚夫子所说的题目,即兴作了一首诗。 “好意境” “不错” 然而若是轮到文课不怎么好,一时间想不出诗词的人,那便只能摇摇头,认命的罚酒一杯。 这个游戏娱乐性质偏多,夫子也没有过多苛责,任他们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宛昭歌坐在宛和覃和宛和麟中间,不时听听别人做的诗,或是看别人耍宝逗乐,更多的时候在享用美食。 宛和麟见她吃的入迷,有些纳闷,“五妹,你是平时都没吃饱过吗” 宛昭歌睨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三皇兄,有美食却不专心享用,岂不是辜负了大好时光” “是吗”宛和麟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听得他们二人的对话,宛和覃无声的笑了。 但宛昭歌没有清闲太久,酒壶停在了她面前。 难得的,她面露为难。 因为这会儿,他们已经从作词到了唱歌,酒壶到谁面前,那人不仅得作词还要唱出来。 她尝试着跟大家打商量,“不如我作词,让我三皇兄帮我唱” 不是她推托,是她唱歌真的要命。 其他人好不容易能看宛昭歌出一次糗,怎么会轻易放弃呢,纷纷起哄。 “这哪行,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你是第一就例外。” “对,夫子为我们作证,大家伙儿可都是按规矩来的。” 宛昭歌没法子,只好选择喝酒。 她微不可察的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六公主,最终视线落到酒壶上。 酒壶从方才开始就没换过,辗转了好几个人,并且这个游戏随机性很强,也没人能猜到酒壶下一个是到她,应当是安全的。 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给他们喝的酒都是不醉人的果酒,甜甜的还挺好喝的。 众人见她选了喝酒,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也不能逼着她唱歌不是 游戏又继续进行。 此时酹月忽然低身在宛昭歌耳边低语了几句,宛昭歌抬头见她神情有些急切,挥挥手让她去了。 宛和麟好奇道,“你这个侍女去干什么了” “家里有事,让她回去一趟。” 宛和麟哦了一声,将他未动过的鱼肉放到她的桌上,“我不爱吃鱼,你吃罢。” 这是庄子里养的鱼,鱼肉肥美鲜嫩,她没多会儿就吃完了,正在意犹未尽呢,见他把鱼肉让给自己,对他弯弯眼,“谢谢三皇兄。” 少女笑着时,那双眼中仿佛碎了星光,格外耀眼。 宛和麟不自然的咳了咳,脖子都红了,“我、我只是不爱吃。” 宛昭歌眨眨眼,没有拆穿他。 她这位哥哥小时候是个大胖墩儿,出了名的能吃爱吃,也就是长大了才瘦下来,但喜好是没变的,又怎么会挑食 太阳渐渐西斜,橙红色的霞光染遍了天空中的云彩,鸟儿在天边划过,落入葱茏的树林间。 几轮下来,大家是吃饱喝足,玩的也十分尽兴,见天色渐暗,于是纷纷散场。 宛昭歌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由湘月扶着回了房,洗漱后躺在房内的软榻上,想缓缓酒劲儿,湘月则去给她煮醒酒汤去了。 但缓着缓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感觉头晕乎乎的,浑身发热,有些异样,不太像是醉酒,倒像是中了某种下三滥的药。 而且湘月这一去,似乎去了太久。 “来人。” 外面无人回应。 宛昭歌撑着手坐了起来,眉头紧锁。 跟着她一同来的宫女和太监呢 这情况太不对劲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脚步声很沉。 宛昭歌抬眸望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来人是右丞相的小儿子钟杉,永荆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哦不,说他是纨绔都侮辱了纨绔,此人无恶不作,十分好色,经常强抢民女,不知害死过多少人,偏偏因为家里权大势大,都压了下去。 他垂涎宛昭歌的美色很久了,但碍于她的身份和身手,一直没有下手。 此时此刻出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有人算计她了。 钟杉进来时,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美人罗裳半解、香汗淋漓的场面,美人只是脸上有些异常的红润,衣衫还是整整齐齐穿着的,仿佛真是正常的喝醉了。 他有些遗憾,但想到今晚的事情,又兴奋了起来,搓了搓手,“五公主,是不是觉得热得很让我来为你凉快凉快。” 别看她看着清醒,可其实脑中迷糊,已经不大能听得清外界的声音了。 宛昭歌从长靴中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在自己手心划了一道,血不住的往外流,尖锐的痛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微微抬头,眼神冰冷的看着钟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加上她手中锃亮的匕首,想到她的身手,钟杉一时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宛昭歌用没有受伤的手转动了两下还带着血的匕首,声音干哑,“让我猜猜,是六公主叫你来的” 酹月也是六公主特意支开的吧 “可我想不通,这药是下在了哪里” 明明她的吃食都是经过湘月排查,喝的更别说了,是大家都在喝的酒,怎么会中招 钟杉咳了两声,故作风流的打开扇子扇了扇风,“你今早喝的鸡汤和方才喝的酒,里面都加了东西,但两样并不是药,也不是毒,可恰好这两样东西碰在一起,就有chun药的效果,让人腿脚发软,浑身发热。” 他将扇子一收,视线露骨的在宛昭歌身上徘徊,“所以五公主你就别逞强了,成全了我,来日我娶你进门,定会好好待你。” 宛昭歌冷笑一声,“有这么大手笔,想来不是六公主一人能做到的,与她同谋的,不是大皇子就是容贵妃,是也不是” 钟杉顿了顿,“这个嘛” “看来你连与自己合作的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六公主显然是想毁了她的清白,借此取消她和褚观息的婚约,她才可以趁虚而入。 跟她同流合污的,不出意外应该是大皇子,大皇子为了妹妹着想是假,想要借同胞妹妹的婚事拉拢褚家才是真。 可他真是蠢,她能想到的,皇帝定能想到,届时皇帝只会觉得他更不适合当储君,不过若是他将这件事推到容贵妃和六公主头上,把自己摘出去,似乎也不是不行。 宛昭歌握紧了左手,血顺着往下流,疼痛剧烈,她只觉额角都在跳,可越疼她就越清醒。 她看向以为自己定能得逞的钟杉,扯了扯嘴角。 六公主和大皇子这一出谋划,可是天衣无缝,让人防不胜防,只可惜,他们都太小瞧她了。 钟杉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皇帝就算是在外面游玩,政事也不能落下,入夜后,他在书房里批着奏折,但他此时的心情还不错,只因为边关前日传来的好消息,褚观息不仅没死,还带人将別柘族打的落花流水,一时间扬眉吐气,令人大悦。 书房内只有书页之间摩擦的沙沙作响的声音,火光静静地跳跃。 忽然,外面有人闯了进来。 “陛、陛下,不好了” 皇帝蹙眉,看向慌慌张张的太监,“何事” 那太监被皇上这一眼吓得直哆嗦,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五、五公主要把右相小儿子打死了”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一丢,“什么” 大厅内,皇帝坐在上方,宛昭歌和被打的不成人形的钟杉跪在下方。 皇帝只看了一眼钟杉的脸,便有些不忍直视的挪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宛昭歌还在流血的左手。 “你这打人的,怎么反倒把自己给伤了” 宛昭歌为了保持清醒,握紧了拳头不敢松,咬了下舌尖,把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自然没说她猜到的幕后主使,只说她回房后觉得身体不对劲,下人都不见踪影,钟杉突然闯入她的房间,她一时被吓着了,将他揍了一顿。 钟杉听见她说自己被吓着了时,差点哭了出来。 姑奶奶,到底谁被谁吓着了 六公主这回可坑惨他了,说是五公主绝对不会有还手之力,定是任他宰割,可现在呢,他半点便宜没占着不说,还被揍成这副爹娘都不一定认得出来的样子。 哦,说不定回去还得挨他爹的揍。 这样想着,他也顾不上这是在皇帝面前,真的哭出了声。 这场景着实有些滑稽,被吓到的人把吓人的人揍了一顿,吓人的人还哭了起来,颇委屈的样子。 皇帝按了按太阳穴,“宣太医,给两人看看伤。” 男女是分开住的,且住的地方隔得很远,钟杉是怎么跑进女眷住的院子里的稍一想,这事情就不对劲。 而且,宛昭歌嘴上说着不知是谁给她吃了什么,但看着却清醒的很,不像是有事情的样子。 两位太医到了,分别给他们二人看伤。 “钟小公子身上都是皮外伤,回去擦点药很快就好了。” 钟杉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可、可我浑身都疼。” 李太医咳了一声,悄悄看了一眼一旁的五公主,又强调了一遍只是外伤。 可不疼嘛打您的人专挑的疼的地方打。 “五公主,您将手松开,我给您看看伤。” 宛昭歌咬着牙,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但摇了摇头,不肯。 杜太医叹了一声,不再坚持,为她把了把脉,神色凝重,“公主可是误吃了什么东西” 问是这样问的,但其实杜太医心里已经有数了,见她这会儿还神志清醒,不由得有些敬佩,也知道她为何不愿松开手了。 是怕松开手,绷着的那根弦就松了吧 皇帝听见太医的话,知道宛昭歌是真的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扬了扬眉,问道,“可有解法” 杜太医摇摇头,“此非毒,而是物性相冲,只能靠五公主自己扛过去。” 皇帝看了一眼宛昭歌,见她固执的紧,捏着左手不肯放,对太医们摆了摆手,“行了,她不处理伤口就随她去,你们先下去。” “是。” “说罢,钟杉,你是如何进了五公主的房间的” 钟杉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皇帝不耐的拧起眉,正要发怒,外面的人来报。 “启禀陛下,六公主求见。” 皇帝感到一丝头疼。 看来这件事又跟小六有关系,这宛昭歌有什么好的,值得她次次这么费心思 “让他们进来。” “父皇,儿臣听说姐姐房里出了事,这是怎么回事”六公主进来后还装作不知,惊讶的看了眼跪着的两人。 不过估计她的惊讶之中有八分是真的,毕竟她没想到她跟皇兄商量了好几天,自认为安排的十分妥当,宛昭歌此刻却还是好好的。 皇帝身旁的大太监将事情说了一遍给六公主听。 六公主掩嘴,惊诧道,“天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若是没人带着,钟杉怎么能进女眷的院子呢” 宛昭歌冷冷道,“六公主这意思是,我自己将所有人遣走,吃下不该吃的东西,约钟杉在夜里会面,然后将他打一顿不成” 六公主瞪了她一眼,“这也不无可能。” “行了。”皇帝拧眉,只当他们是小孩子胡闹,“既然没有酿成大错,这事到此为止,来人,将钟杉带下去,赏二十大板。” “今日之事,谁要是敢多嘴说出去,你们知道后果。” 在场的下人纷纷跪下。 钟杉不敢挣扎也不敢多说什么,被人拉了出去。 二十大板已经是轻的了。 宛昭歌自嘲的笑了笑,觉得又疼又冷,心中发寒。 明知道是六公主的手笔,这位英明神武的陛下却不打算继续追究,不问对错,而是选择包庇他的好女儿。 就连让下人们封口,怕也不是为了她的清誉,而是为了他的宝贝女儿六公主的名誉,毕竟这事儿只要有脑子的人都想的到是谁做的。 从小到大她都不觉得他的差别对待有什么,毕竟她有言禹,有苏伯伯,可现在,面对如此的亲爹,也忍不住心寒。 六公主却不想就此善罢甘休,她的目的还没达成呢 原本是想今夜让钟杉和宛昭歌生米煮成熟饭,第二天她想赖账也不行了,如今没成,她只能想想别的法子了。 她拉着皇帝的袖子,“父皇,此事是瞒不住的,传出去,姐姐的名誉定会受损,褚家那边,不会有意见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 皇帝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不过这门亲事是已故的皇后定下的,他没打算取消婚约。 此时,外面的人又来报。 “陛下,昭勇将军求见。” 皇帝不解,“褚观息他来做什么” 他回京养伤这皇帝是知道的,可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追到这儿来说 今夜真是不安宁。 “宣他进来。” “是。” “参见陛下。” 进来的青年脸部轮廓坚毅,五官深邃,一身银色盔甲还未褪下,手中拿着头盔,仿佛还带着战场上的血腥气。 他面容俊秀又不同于书生文人,另有一种迫人的气势,六公主都看呆了,但人家愣是没给她半分眼神。 “平身,褚爱卿这么晚了,有何事” “微臣与五公主多年未曾见面,挂念得紧,特来看望。”他说着柔情的话,语调却十分冷硬,听起来不含一点感情,甚至说这话的时候,他看都没看宛昭歌一眼,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不过这也代表了他的态度,褚家的态度,皇帝侧眸看了一眼六公主,“今天太晚了,你们明日再叙旧吧。” “是。” “都下去吧。” “等等。”宛昭歌依然跪着,但背挺得笔直,她抬起头,看向六公主,声音有些哑,“敢问六公主,我的婢女在何处” 她这等于是把六公主是主谋的事情摊开了来说。 皇帝有些厌烦她的不依不饶,“自己丢了人,回去查查不就知道了,问小六作甚朕乏了,都下去。” 皇帝说完,似是觉得有些烦心,连六公主都没多看一眼,带着大太监离开了大厅。 没有任何人搀扶,宛昭歌慢慢的站了起来,左手因为不断地挤压伤口,伤口没有凝住,还在往下滴着鲜红的血,唇瓣因失血而略发白。 她站起来后,忽而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形晃了晃,左手不自觉的松开,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褚观息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扶住,低头才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脸色沉了沉,将她打横抱起,不理会后面在喊他的六公主,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第102章 言禹追妻记8 屋外安静的只能听见院内假山上落下的水声和连绵不绝的虫鸣。 湘月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跪在门口, 皆低着头不敢说话, 湘月不时抬头看向屋内, 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隐隐有着担忧。 他们这么多人,不是被迷晕就是被打晕了, 醒来时只见穿着盔甲的陌生男子抱着他们公主回来, 公主已然失去意识, 整只左手都是血, 衣裙上也沾了些, 看上去很是骇人。 不需别人说什么, 他们自知失职,公主平时待他们不薄, 他们内疚不已, 于是自发的跪在了门口。 屋内烛火摇曳,宛昭歌躺在床上,双眼阖着, 眉间不自觉的皱起,脸色有些发白,看得让人心疼。 青年坐在床边,动作轻缓的为她清洗伤口, 还有手上沾上的、已经干涸了的血。 手指抚上她手腕上那一朵金色的莲花, 轻轻摩挲了两下,用清水将上面沾上的血迹擦去。 原本是打算等她明天回城了再去见她, 却突然感应到她有危险, 就连夜往这边赶来, 似乎还是晚了。 他垂眸看着她手心已经上好药的伤口,黑眸沉沉,脸色比刚刚抱着她回来时还要差。 他家小猫一直是怕疼、怕苦的,这一遭成了公主,除了小时候被欺负过外,后来都是在他和苏秦生的庇护下长大的,虽没有皇帝的宠爱,但也是金枝玉叶,蜜罐子里泡大的,就更娇气了,怕疼怕的不行。 此番她竟然在自己身上划出这么大个口子,再深一些都要见着骨头了 男人的长指抚上她的眉头,轻轻揉了揉。 昏睡中都下意识的锁着眉头,该是有多疼。 忽然,似乎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宛昭歌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抓住了他意欲离开的手,用脸在他手心蹭了蹭,樱唇轻启,听不清在呢喃什么。 变成褚观息的模样的言禹轻轻叹了口气,任她撒娇,用另一只手轻轻点着她左手手心,指尖冒出点点金色,隐没在她手心里,为她减缓痛苦。 等他将小姑娘安抚好,让她沉沉睡过去后,外面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苏秦生急急忙忙赶过来,看见门前跪着的一大堆人,眼皮子狠狠的跳了下,看见穿着银色盔甲的“褚观息”从宛昭歌的房间里走出来,神态自若,额角又狠狠的跳了下。 言禹见着苏秦生,并未多惊讶,对他拱了拱手,“苏大人。” 苏秦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褚将军为何会出现在此” 言禹知道苏秦生的存在,可苏秦生却不知道言禹,但他知道,这么多年来,除了他,还有另一股势力在帮扶宛昭歌,就连湘月也是那边的人,他不是没查过,但完全查不到,念在对方对宛昭歌似乎没有所图也没有恶意,便暂时没去理会。 这还是两人头一次面对面碰面,只可惜言禹顶着褚观息的脸,苏秦生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他查了十几年都没查到的人。 他家小雾猫伤着了,言禹心情不大好,不想跟苏秦生多说什么,“苏大人请进。” 好在苏秦生也没有非要问出个答案,毕竟看看宛昭歌的情况才是要紧事,苏秦生一甩袖,疾步迈入房内。 此时房内还萦绕着几分血腥味,宽大袖子下的手颤了颤,苏秦生几步走到床前,见她睡颜安然,脸上失了血色,一向温和的表情都没能维持住,唇角紧抿,是极为不悦的模样。 他今日傍晚去处理别的事情去了,方才才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她出了事,这才急急忙忙赶过来。 担心惊扰她的安眠,苏秦生走出房间,才出声询问言禹。 “她伤在哪儿了伤势重吗可上药了” 宛昭歌盖着被子,他没看见她受伤的手。 一连三个问题,可见苏秦生之紧张。 言禹垂眸,黑眸中的情绪被长睫遮掩,看不清晰,语调平缓,但仔细听,似乎压抑着怒气,“左手手心,伤口几乎深可见骨,苏大人说重不重” “已经包扎过了。” 苏秦生眉头紧锁,“究竟是怎么回事” 言禹勾了勾唇角,那张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问问大皇子、六公主,你会知道的更清楚。” “在下告辞。” 他连夜赶路,几乎没怎么休息,风尘仆仆的,他现在得去把这身盔甲给换下来,洗个澡,再过来守着他家小姑娘。 苏秦生看了眼他的背影,暗想这位年轻的将军,似乎并不像宛昭歌先前说的那样,对她没意思。 他唤来下属,“我离开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话说回来这边,皇帝刚刚处理完两个女儿之间的闹心事儿,头疼的紧,不打算继续批奏折,而是准备睡下了,却不料这时下人来报。 “禀陛下,太尉大人求见。” 皇帝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不悦,轻呵了一声,“我们这位太尉大人,可真是重情重义。” 话里话外,全是嘲讽。 大太监站在他身后,不敢言语。 “宣,看看他要说什么。” 苏秦生进来后,按惯例行礼,一套下来后,他也不多寒暄,直入正题,“陛下,臣斗胆问一句,今夜的事情,陛下是否太过轻拿轻放了” 皇帝侧卧在上方,“哦” “不过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罢了,苏爱卿未免太当真。” 苏秦生放在袖中的手几乎握成拳。 小打小闹 昭歌伤的那般重,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现在还躺在床上,而罪魁祸首六公主和大皇子呢想必已经安然睡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虽事没谋成,他们也没有半点损失,想必这才是六公主这么多年来肆无忌惮的明里暗里欺负算计昭歌的原因。 六公主和大皇子就罢了,就连钟杉都只挨了二十板子。 他几乎可以想到皇帝做出这种宣判时,昭歌的心情。 “恕臣直言,六公主此行,恐怕已经超过小打小闹的范畴了。” 皇帝声调低了不少,似动怒了,“那你待如何宛昭歌不是没事吗你是在责怪朕不够公正” 苏秦生跪下,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重重的一声,可见他动作之重。 皇帝早年与他关系很好,几乎可以说是知心好友,但很多事情,在登上皇位之后难免都会变,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横隔着许多其他的东西。 皇帝对他留有一点少年时的情谊,还有愧疚,见苏秦生如此,他叹了一声,“你想朕如何” “陛下,臣有罪。” “你有何罪” 苏秦生抬头看向皇帝,与其对视,缓声道,“五公主并非先皇后亲生。” 皇帝愣在当场,手指微微颤抖。 他身后的大太监瞪大了眼睛,猛地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不在现场。 他听了如此皇室秘闻,不知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大门。 “你、你说什么”皇帝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可有证据” 苏秦生继续道,“若没有证据,臣不敢妄言,陛下听臣慢慢道来。” 当年长公主并非是成亲后才怀有身孕的,早在成亲前,甚至早在先帝下旨赐婚前,她就已经怀了身孕,当年跟彭浩文拜堂的,并不是她本人,因为那时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嫁给彭浩文后,他无意间得知此事,他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以此要挟长公主,若她不听话,他就会把这件事告诉先皇,以先皇的脾性,孩子的父亲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她腹中的孩子,也别想留着。 长公主为了孩子,也为了孩子的父亲,不得不忍辱负重,直到孩子快要出生时,她跟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先皇后见了一面,将她的谋划告诉了先皇后。 她生产当日,死于难产,孩子也没能活下来,但实际情况是,早夭的孩子是从别处买来的尸体,真正的孩子被先皇后的人接走了,而她也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自尽。 那时怀着身孕的先皇后原是打算按计划,将孩子送给一普通人家,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却不想第二日自己一时不察遭人暗算,竟早产了,孩子没能保住,她伤痛欲绝的同时,做了个决定,将长公主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养。 她本就是皇室血脉,挑选的人家有多好,都没有在自己的庇护下长大更好了。 “不要再说了”皇帝猛地坐下,神情有些恍惚。 苏秦生却恍若未闻,“可先皇后没想到,当初害她早产的人,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以此陷害她与人私通,她为了保全长公主的名誉,不得不默认下这个罪名,因为她知道,没有实证,陛下不会对她和孩子做什么,可陛下到底是与她离心了。” 虽然在襄曙国男女皆可入学,但女子未婚怀孕还是不为世俗所容,即使是皇室中人亦是如此,若先皇后当时将真相说出来,已故的长公主的名声恐怕就保不住了。 “失了陛下的宠爱,但她依然是皇后,没有什么变化,但因着那次早产,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 皇帝拿起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朕说,不要说了” 他自登上皇位以来,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失态过了,上一次还是得知皇后的死讯时。 此时他已经不需要证据了,因为怀疑当年的事情有蹊跷,他觉得皇后不可能背叛自己,查了又查,发现的确有可疑的地方,但也有不合理的地方,经苏秦生一说,那些迷雾,都散开了。 皇帝的胸口不断起伏,按着太阳穴,神情痛苦,忽的,他睁开眼看着苏秦生,声音干哑,“你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朕,为何” 他定是早就知道了,否则不会对宛昭歌那么好。 宛昭歌,就是当年长公主交由先皇后的孩子,而她的亲生父亲,就是苏秦生。 苏秦生还没回答,皇帝自己笑了,“朕知道,你是在报复朕,报复朕当年对皇姐袖手旁观,造成她的惨剧。” 当年他虽为太子,可还有几个兄弟虎视眈眈,他一步也不敢踏错,在苏秦生和长公主宛亦的事情爆发后,他踌躇许久,终究是没有选择帮他们一把。 苏秦生在报复他。 不告诉他真相,让他蒙在鼓里,对他的皇后又爱又恨,不告诉他真相,让他以为长姐的女儿是皇后跟别人生下的,百般厌弃。 但他终会知道真相,从前的所作所为,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都会变成煎熬,懊悔,但这些后悔,这一切,都已经没法挽回了。 那是他此生最爱的人,却因为他的冷落,他的疏忽,年纪轻轻便去了,而另一个,是跟他感情深厚的长姐,从小待他便十分的好,他呢,他是怎么对待她留下的唯一血脉的 皇帝只觉胸中血气纷涌,喉间一阵铁锈味,他拿起茶壶,朝着苏秦生丢了过去,啪的一声,茶壶碎在他的脚边。 “苏秦生,你真狠啊” “可你的良心过得去吗先皇后因此背上了私通的罪名,十几年” 苏秦生巍然不动,“可除了您和当年陷害先皇后的人,没人知道先皇后有此罪名。” 他们的皇帝陛下,可是个痴情种子,自年少就爱慕先皇后,抱得美人归后更是宠爱有加,感情愈发的深,就算是怀疑先皇后背叛了他,他也没能下得了狠心处罚她,甚至还强忍着不适,在先皇后去世后,帮着养“妻子与外人生下的孩子”这么多年。 只可惜,先皇后对他没有爱情,没有爱过他,才能接受他迫于无奈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没有爱过他,才自始至终对他的不信任没有任何难受。 先皇后是个洒脱的女子,可也正因为皇帝知道先皇后不爱他,才会怀疑,才给了想害先皇后的人可乘之机。 “陛下若是想要证据,可召当年为长公主接生的产婆前来问话。”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苏秦生笑了,依然温润,“陛下会吗” 会吗 他不会。 且不说他是个明君,从来都把私事和公事分很清楚,不会因为个人恩怨随意处决没有过错的臣子,就说他本就对苏秦生有愧,对长公主,他一母同胞的长姐有愧,他就更不可能对苏秦生做什么了。 已经气的头昏脑涨的皇帝陛下将软榻上的枕头丢到了苏秦生的脸上,“你给朕滚” “是。”苏秦生受了这一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施施然迈步走了出去。 外面天空没有一丝云雾,星子月光遍布其上,春风拂过,有些微凉。 苏秦生仰头看着星空,这位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的太尉大人,此时望着满是星子的天幕,眼中隐隐含着水光。 “可最该死的,是我啊” 第103章 言禹追妻记9 “二殿下二殿下, 哎您不能进去, 大殿下已经歇下了。” 宛和覃脸上早没了笑, 隐隐有着怒气,不理会下人们的阻拦, 快步走进大皇子居住的地方。 他虽然看着一股子书生气, 可当年在杲晖院武课成绩也不差, 这些人根本拦不住他, 更何况他们也不敢真的动手, 是以宛和覃很快就到了大皇子的卧室门口。 他今日没有那么客气了, 抬起脚就把门踹开,几步走进去, 随意扯开床幔, 将床上还未睡醒的人扯了起来,狠狠的在他脸上揍了几拳,又在他腹部落了几下拳头。 大皇子被打懵了, 刚醒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前一阵发黑,猛地咳了几声,血都咳出来了。 他一抹嘴, 发现嘴角有血, 怒而起身,想要还手, 却一时间站不起来, 又倒了下去。 宛和覃站在他床前, 背着光看不清神色,长长的影子映在他床边,他带来的人站在门口守着,不让大皇子的人进来。 大皇子又怒又觉得奇怪,他们虽然争斗多年,宛和覃却不是个喜欢跟人明面上闹起来的人,大家面上都是和和气气,争、斗都是在私底下,可今儿个是怎么了,他怎么无缘无故跑到自己寝室,还将自己打了一顿。 脸上疼得厉害,胸口、腹部也疼,他都不知道该捂哪里,怒道,“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宛和覃的声音冰冷,已经没了平日的温润,“我们的事情,为何要牵扯到妹妹们” 他的声音又沉了沉,“我知道你向来不择手段,可你不该将两个妹妹牵扯进来,你可知五妹现在还昏迷躺在房内,此事传出去,对六妹的名声也不是好事。” 他消息虽灵通,却也是在宛昭歌回房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了解了来龙去脉后,很快就想到了究竟谁是幕后主使,没听下人的劝,就直接过来揍人了。 大皇子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大晚上的来找他麻烦,摸了摸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脸,疼的嘶了一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我做的腌臜事还算少吗这有什么总归又没死人。” “六妹有父皇宠爱,再怎么也不会嫁不出去,五公主更是无关紧要。” 对此,二皇子殿下宛和覃给出的回应是,一顿暴揍。 大皇子的挣扎,反击都没有用,基本上是在单方面挨打,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被宛和覃支配的恐惧他一向是打不过这个弟弟的。 “你、你为了个不受宠的公主竟敢打我嘶你就不怕父皇知道了怪罪于你” 宛和覃冷笑一声,“你莫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我打的是你不是六妹,你觉得父皇会在意吗” 说不定还会觉得大皇子怎么这么没用,连弟弟都打不过。 大皇子也知道他们父皇是个铁石心肠的,于是这顿打便只能这么咽下来,有苦说不出。 窗外的月光沁入房内,映出大皇子到处青紫红肿的脸,宛和覃才觉得心中那股气顺了些,甩袖准备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再怎么不择手段,我也不会利用无辜的人,更别说利用的人还是我的亲妹妹。” 大皇子这下不仅身上疼,心里也怪难受的,但他仍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今夜之事,是他给六公主出的谋划,无论成与不成,都与他无关,他不会有任何损失,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宛和覃会因此将他打一顿。 罢了,宛和覃又能得意几时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药” 目睹了主子被单方面殴打的下人们回过神来,忙不迭应道,“是是是。” 宛和覃回到自己院中,吩咐下人送五公主些珍贵药材,说着说着不满意,又让人拿了纸来,将每样东西都列在纸上,最后将单子交给下人。 “按这上面的,给五公主送去。” “是。” 他刚吩咐完,宛和麟就匆匆来了,脸上难掩忧色,“二皇兄,我听说五妹出事了是不是” 太晚了,他不好去宛昭歌那边,觉得宛和覃应该知道些什么,就过来了。 宛和覃招呼他坐下,“我听说是左手划伤了,伤的不轻,此时已经睡下了。” 宛和麟拧着眉,“究竟是怎么回事” 宛和覃也没瞒着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宛和麟当下气的要去打人,被宛和覃拦下了。 “你如此冲动,只会给五妹添麻烦。” 他宽慰道,“明早一起去探望五妹,你放心,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宛和麟“也是,那丫头鬼精得很,怕是自有主意,还是皇兄想的周到。” 站在宛和覃身后的侍卫默默低下头。 三皇子若是知道他口中“想的周到”的二皇兄,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便立刻去揍了大皇子一顿,也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都说五公主在宫中不受宠,可如今看来,也只是没有陛下的宠爱罢了,她这两位兄长却是疼她的,听说就连太尉大人,不久前也因她的事情去找了皇上。 宛昭歌这一觉睡的很是舒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养她的人温声和语,不仅喂她吃东西,还时常抱着她,几乎不让她沾地,就是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这场梦做的她分不清虚假与现实,舒服的只想打滚,几乎不想醒来。 可再不愿醒过来,也终要醒的。 她睁开眼时,天色还未全亮,只有些微的光透过窗户进来,与屋内的烛光缠绕在一起,一点也不刺眼。 她动了动左手,伤口已经上了药,包扎着,一点也不疼了,也不知道上的什么药,这么好。 这会儿她是躺在自己的住处,可谁送她回来的 她正想着,门被敲响了三下,外面的人推门而入,年轻男人身上的银色盔甲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黑底金边的衣衫,他手中端着一个碗,冒着热气和香气,想来是吃的。 他看到她醒来,并未意外,或者说他此时进来,也许是掐着点儿算准了她这时候会醒。 他把碗放在旁边的桌上,伸手打算扶她起来,却被她避开了。 “褚将军送我回来的” 皇帝定没那么好心,六公主就更不会,褚观息是最有可能的人选了。说来奇怪,他昨夜怎会出现看上去还是来替她解围的,他们关系可没这么好。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长发散落在床铺之上,脸色比起昨晚红润了些,此时眼眸清澈,看向他时,似有打量和审视,忽的鼻翼翕动,像只嗅到了美食的小猫,男人差点没绷住笑了,但还是忍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故作不知,“五公主,不知末将有何不妥” 宛昭歌一改初见他时的冷漠和疏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孩子气一般的哼了一声,缩进被子里,不想见他。 言禹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在她床边坐下,轻抚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声音低柔,“生气了” 见她不说话,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与她对视,“小昭歌没什么想问的” 宛昭歌鼓了鼓腮帮子,“我能有什么好问的。” 虽然一个人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怎么想都匪夷所思,可她偏偏能一下子就认出他,甚至还觉得这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 言禹捏捏她的脸,“好,你不问,我告诉你好不好不过你先把东西吃了,嗯” 宛昭歌哼哼两声,“还没洗漱呢。” 于是言禹又出去拿了东西进来伺候他家小公主洗漱。 宛昭歌奇怪道,“湘月他们呢” 言禹淡淡道,“在外面跪着。” 宛昭歌哦了一声,“跪了该一夜了,差不多了,让他们起来吧,不然谁服侍我” “堂堂将军伺候我这么个不受宠的公主,我可受不起。” 不知为何,言禹想到她留给自己的那封“千字谴责书”,正色道,“不是有心瞒着你,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宛昭歌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嘟了嘟小嘴,低声道,“哪儿来的惊喜。” 言禹叫湘月他们起来后,进屋给小公主喂吃的。 “褚观息活不过二十岁,他注定要在不久前的那场战役中丢了性命,是以我跟他做了个交易。” 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言禹做起来格外的得心应手,而褚观息也没什么特别难的要求,只要他孝敬他的父母,不让他们伤心失望。 褚观息死后,言禹就接手了他的记忆和身份。 听他解释完,宛昭歌也恰好吃完了那碗粥,任他给自己擦了擦嘴,才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依他的能力,直接把她带走也不是不行。 言禹但笑不语,抚了抚她的发顶。 她现在不明白,等日后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明白的。 如果他对她的事情过多的插手,那她此行就没有意义了。 再说,他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外来者,只有现在这样才能尽可能的减少这个世界的自然法则对他的排斥,而且这样也是最简便最快捷的方法,他为何不用 如不然,看着她嫁给被人想都别想。 宛昭歌转了转眼眸,唇角悄悄翘起,像只偷腥的猫儿,“你是不是心悦我” 言禹点了点她的鼻尖,轻笑,“是,养了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天” 宛昭歌耸了耸鼻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他握住她的左手,垂眸看了一眼,“还疼吗” 宛昭歌顺势往他怀里倒,用另一只手环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道,“疼,可疼了。” “娇气包。” 叩叩。 门被敲响两下,外面是湘月的声音。 “公主,二皇子、三皇子来了。” 宛昭歌这才坐正了,靠在枕头上,“让他们进来吧。” 人未到,声先到。 “五妹,你” 宛和麟说到一半,进来看见坐在床边的言禹,脸色十分精彩,“褚观息你怎么会在这里” 宛和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虽语气比起宛和麟的来说好上许多,但隐隐透着质问,“褚将军跟五公主独处一室,怕是不妥。” “二皇子,三皇子。” 言禹站起来,淡淡的与他们打了声招呼,看了眼正对自己坏笑的宛昭歌,眼中泛开笑意,无奈的摇摇头。 而转头对着两个皇子时,他脸上就一点笑意也没有了,“五公主伤重,末将作为公主的未婚夫,来照顾一二,何谈不妥” 宛和麟嗤了一声。 早些年不见他来跟五妹联系感情,偏偏这会儿来了假惺惺的。 他瞥了一眼言禹,径直走到床边,搬了张凳子坐下,“五妹,可有哪里不舒服给三皇兄看看你的伤。” 宛昭歌对他弯弯眼,晃了晃抱着白布条的左手,“褚将军为我包扎好了,没什么可看的,已经不疼了,多谢二皇兄和三皇兄关心。” “谢什么,我们是亲兄妹,都怪我那么晚才知道消息,否则你皇兄我定” 言禹和宛和覃站在一旁,宛和覃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言禹。 他比宛和麟知道的多些,想着昨晚父皇着实偏心,五妹再跟父皇疏离,被亲生父亲那般对待,想必都不会好过,是以一大早过来看望她,也有着安慰的心思。 可刚刚一进屋,见她就是笑着的,似乎并没有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又见她说几句话就下意识的看一眼身旁这人,略一想就知道她心情没有受到影响是为何了。 “公主,陛下派了人,叫您过去一趟。” 屋内的人神色各异。 方才还被宛和麟逗笑的宛昭歌笑意微敛。 言禹则是想到昨晚苏秦生来过,若有所思。 宛和麟脸色不大好看,宛和覃默不作声,两人都下意识看向宛昭歌。 父皇对昨晚的事情轻拿轻放,此时叫五妹过去是做什么 虽然没人知道原因,但父皇不喜欢五妹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此番让她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言禹不像他们那般担心,拍了拍宛昭歌的手背,轻声道,“去吧,别怕。” 宛昭歌虽然并没有怕,但对他的关心也很受用,对他甜甜一笑。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脏衣服,去见皇帝自然要换衣服,三人就出来了。 宛和麟不善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言禹,低声对宛和覃道,“皇兄,这人怎么回事” 他竟然敢摸五妹的手摸就算了,竟没被五妹揍,她还对他笑了 想到刚刚五妹那个笑,他就有些酸,从小到大,五妹还没那么对他笑过呢。 宛和覃微微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言禹。 虽之前与褚观息接触不多,但他隐隐觉得,如今这位少年将军的气质,还有给人的感觉,与之前都大有不同。 他从前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如今利刃归鞘,敛了血腥气和杀气,却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宛和覃袖子中的手摩挲了下指腹。 五妹虽聪慧过人,但嫁给这样的人,不知是好是坏 第104章 言禹追妻记10 桌上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被从窗缝里漏进来的点点春风吹的动摇西摆, 宛昭歌坐在床上,身后垫着软软的枕头, 手中拿着一本杂记,正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要下午才启程回去,皇帝让她在屋里养伤,不许她参与他们今天的游玩。 苏秦生、江静之还有认识的人轮流来看望她后,留她一人静养,清闲得很。 忽然, 窗户响了一声, 她放下书的同时,感觉到床边塌陷下去了一块。 轻车熟路翻窗进来的, 是言禹。 言禹此时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坐在她床边,一句话也没说, 自然的拉过她的左手,拆开白布带, 为她换药。 宛昭歌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 在他换药的时候用手指轻轻勾着他的手心。 言禹当她的骚扰不存在, 为她换好药,又换了条白布带包扎好,才握住她的手腕, 在她手腕上的金色莲花上轻轻一吻。 宛昭歌觉得有些痒, 缩了缩手, 软骨头似的又靠近他怀里。 言禹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指尖卷着自己的发丝,小公主像只猫儿一样蹭了蹭他的衣服。 “你知道皇帝今早上叫我去干什么吗” “大概猜的到。” 她去见过皇帝后,大皇子和六公主就被罚了二十大板,又被令禁足,右相因管教不力也被责罚了,皇帝态度转变之快,稍想想就能猜到,定是皇帝知道了她的身世。 宛昭歌抬眸看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当初苏秦生无缘无故亲近你,我就觉得奇怪,便去查了查。” “那为何不告诉我” “还不是时候。” 宛昭歌轻轻哼了一声,倒也没跟他计较,用没伤着的右手抓住他的手,捏他的手指玩儿,“没想到,母后不是我的母后,是舅母,圣上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是舅舅。” “上一辈的爱恨纠葛,似乎也说不出个谁对谁错,不过是这个为了保护那个,那个为了维护这个,阴差阳错造就了许多遗憾。” “我原本跟陛下就没什么感情,知道真相后,倒觉得他有几分可怜,爱慕我母后多年,不得回应,以为我是母后跟别人生下的孩子,却还是忍气吞声的养着我,虽对我不亲近不重视,可也没短着我的什么,实属不易。” “我生母长公主和母后早逝固然可惜可怜,但我觉得还活着的,心中依然装着她们的苏大人和陛下,更加可悲。” “爱人已逝,自己却独活于世,太可怕了。” 宛昭歌环着他的腰,声音低低的。 摸了摸她的发顶,指尖顺着她的发丝轻抚,言禹轻声道,“我不会留你一人的。” “他们打算让你认祖归宗吗” 宛昭歌摇头,“并未。” “事关皇室血脉,全天下都关注着,定不能贸贸然说我不是陛下的孩子,不能随意糊弄朝臣和百姓,只怕要拿出实证,可如果拿出实证,就要牵连到我母后,可能会令她名誉受损混淆皇室血脉,可不是小事。” “所以认祖归宗操作起来比较麻烦,也没什么必要,还不如维持现状。” 言禹嗯了一声,“他们这样同你说的” “是我自己决定的,他们说无论是想回苏家,还是继续当公主,都看我自己,而我不想母后死后还被人议论。” 宛昭歌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仰躺在他腿上,眼睛眨了眨,“可我有个地方想不明白。” “你说。” “为何苏大人查出当年真相后,没有立即告知陛下呢” 言禹轻轻点了点她的上眼睑,“当年老皇帝突然去世,太子即位,那把龙椅,他还坐不稳,而容贵妃娘家,在朝中势大,那时候的皇帝若是想坐稳位置,就不能轻易得罪容贵妃他们家族,这样说,你能猜到原因吗” 宛昭歌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陷害我母后的人是容贵妃” “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陛下对母后一往情深,如果知道是容贵妃间接害死了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苏大人怕他知道真相后一时冲动,所以才没有告诉他。” “但是现在,陛下已经不需要忌惮容贵妃他们了。” 言禹轻笑,捏了捏她的鼻尖,“聪明。” 他拍了拍她的手臂,“成日闷在屋里不难受吗起来,我带你出去走走。” 宛昭歌一听可以出去,眼睛都亮了。 陛下、苏大人还有她两位皇兄都觉得她伤的特别重,一定要躺个十天半个月,可手心本就多肉,她划的时候也有分寸,根本没什么大事,更何况她是手受伤又不是脚受伤,为什么不让她出门走走 虽是出于关心,可她也有些郁闷,这下听言禹说要带她出去,便十分开心了。 宛昭歌朝他张开手臂,“好容易从皇城里出来一趟,快快快,我们走。” 言禹轻笑,把她从床上抱下来,揽着她的腰翻窗而出,避开巡逻的侍卫,轻点脚尖,落地时已经在庄子外面了。 他们站在一处山峰上,树荫由上至下笼着他们,放眼望去满是绿色,青绿色的草地上点缀着或紫色或黄色的小野花,随风摇曳,树的颜色比起草地似要深一些,且越往山下越深,但仔细看去,会发现是阳光照射的地方显得更亮,而没有阳光的地方颜色则暗。 阳光斑驳落在地上,随着风摇曳,满目皆是明暗交织的绿色,养人心神。 宛昭歌不自觉的张开双臂,将迎面拂来的春风抱了个满怀,发丝扬起飞舞,长袖鼓动,衣摆飘拂。 她在看景,身旁的人却在看她,看她轻松自在,看她灿烂笑容,心中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两人坐在树下,宛昭歌把头靠在言禹的肩膀上,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晃啊晃,忽而用它扫了扫言禹的鼻子。 鼻尖痒痒的,言禹握住她的手腕不给她动,眯眼瞧她,神情有些危险。 小姑娘无辜的眨眨眼,举起自己的左手,“我现在是伤患,你不能欺负我的。” “不能欺负”言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指尖微动。 “哈哈哈哈哈我错了” 宛昭歌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唱歌和挠痒痒,腰间一碰就痒,更别说这样被人按着挠了。 她笑倒在草地上,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求饶。 偏生这人挠她时,还注意着她受伤的手,让她假意说伤口痛都不行。 她忽然抬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口,“好、好了,我错了嘛。” 小公主躺在草地上,衣服、头发上沾了些草屑,笑的满脸通红,看着他的清澈眼眸中水波潋滟,声音娇娇的。 下巴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言禹停下动作,却未起身,影子笼罩着她,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一阵风吹来,拂落他肩头的发丝,发尾轻轻在她脸庞晃悠。 小姑娘的脸越来越红,不知所措的左看右看,用手推了推他,“你做什”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他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的触了一下。 轻薄了人家的言禹泰然自若,起身将她拉起来,为她拍去身上、头发上的草屑。 猝不及防被轻薄了的小公主脸上越来越烫,咬着下唇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心跳快的像是要蹦出来了一般。 一旁的言禹见她如此,无声的笑了,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掂了掂,朝着某个方向掷去,树枝落下的地方,发出低低的一声叫声,似乎是什么小动物。 宛昭歌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咦是什么” 言禹握着她的手腕,带她站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想吃野味吗” 烤、烤肉 宛昭歌的步伐快了些。 因着太医那儿说了一大堆的忌口,她今天中午的饭食淡的几乎没有味道,吃是吃饱了,可还是馋,一点也不满足。 拨开还不深的草丛,宛昭歌便看见一只虽然不大,但显然很肥的兔子,它的一只后腿被树枝穿透,树枝插入土里,它也就被钉在了原地。 见有生人来了,紧张的爪爪乱抓,发出叽叽的叫声,可惜还是没法逃走。 一根一折就断的枯枝,在他手上却堪比利刃。 不过宛昭歌早就知道他不是寻常人,倒是没多惊讶,对那只还在意图逃跑的兔子虎视眈眈。 言禹伸手抓住兔子的耳朵,把它提起来,看着宛昭歌,眼眸弯弯,“吃还是放了” 宛昭歌甜甜一笑,“这么可爱的兔子,当然是要吃掉啦。” 没多一会儿,空气中就飘散着一股烤肉的香气。 男人的袖子挽了挽,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一只手拿着一根插着兔肉的树枝,另一只手拿起身旁的一个小罐,往兔肉上倒,一些细碎的粉末落在兔肉上。 他身旁还有些其他的小罐,每个形态和颜色都不一样。 宛昭歌蹲在一旁,看了看兔肉,又看了看言禹,伸手碰了碰他腰间坠着的那个玉佩,“你喜欢猫吗” 似乎从她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带着这个玉佩,形状奇怪,竟是一只猫。 她问完就见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神色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而后竟然笑了。 “只喜欢自己养的。” “你养过猫”宛昭歌话里带了点酸。 他方才笑的那么温柔好看,是想起了他养的那只猫吧 “养过”他把重音咬在了“过”字上,扬了扬眉,依然笑着,“不准确。” 他看了一眼鼓着腮帮子的小公主。 没有“过”,还在养着。 宛昭歌半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轻哼了一声,嘟囔道,“不会我上辈子是只猫吧” “嗯何出此言”言禹有些意外,问着还不忘给手里的兔肉翻面。 看过无数名家经典,也看过不少话本子的五公主道,“你是不是妖怪呀” 她小时候只当言禹是武功高强的高人,但后来慢慢的发现,那不是武功,且很多超乎常理的事情他都做得到,他也从没有在她面前掩饰他的不同寻常。 于是她就大胆猜测,他应该是传说中的妖怪一类的,与她相知相恋,但因为她是凡人,所以不能长相厮守,只能过完一世后又寻她的转世,守着她长大,再与她在一起,如此循环往复。 五公主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一定十分接近真相,但在她说完后,却见在烤肉的男人笑的浑身直抖,几乎拿不稳串着兔肉的树枝。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咳,只是觉得小昭歌太聪明了,这都被你猜着了。” 宛昭歌狐疑的看着他,“是吗我猜对了你为何笑的这么欢。” “肉烤好了,尝一尝。”言禹拿着小刀,割下一块兔肉,吹了吹,往她嘴里一塞,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满嘴的烤肉香气,调料不多不少刚刚好,一口咬下去,兔肉鲜嫩无比。 在言禹不间断的投喂下,贪吃猫渐渐沉迷美味的烤兔肉,已然忘了刚刚他们在说什么了。 小姑娘享受的眯起了眼,身后似乎有尾巴欢快的拍打着地面。 “超好吃你也吃。” 言禹笑了两声,“好。” 小傻猫。 第105章 言禹追妻记11 自踏青回来后, 大皇子和六公主频频倒霉,不是摔着胳膊就是出去被狗咬了, 但他们, 特别是大皇子,已经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小事了。 他们回来后, 容贵妃娘家爆出不少丑事,抢占田地, 强抢民女, 贪赃枉法, 欺君罔上, 种种条条罪名加起来,他们被抄家,被流放,大皇子的大部分势力也因此瓦解, 他急的头都快秃了。 而容贵妃也被打入冷宫,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是皇帝不满他们了,但证据确凿,没人能说什么,跟他们有点关系的纷纷断了联系, 就怕惹上一身骚。 大皇子到冷宫看望他母亲,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些意见。 昔日的容贵妃, 如今年纪不小了, 但因为保养得好, 还是个大美人,明艳动人,可她此时身处冷宫,已经没了平日里那番傲气,不过她也没有绝望和死气,仿佛平静的湖水,不起一丝涟漪。 她看见自己儿子来了,也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来了。” 大皇子看见她,仿佛看见了主心骨,“母妃,儿臣现在该怎么办。” 可他没想到的是,容贵妃一开口,就是让他放弃从前的野心。 “我争了这么多年,却依然争不过宁轻璃,哪怕她已经死了。” “该收手了,孩子,陛下不会因为你是他的儿子而对你格外开恩的。” 容贵妃讥诮一笑。 那个人,只会对宁轻璃的孩子另眼相待,其他的儿女于他来说,就是臣子,并不是孩子。 他对六公主宠爱,不过是因为当年他极想有一个跟宁轻璃生的女儿,移情罢了,五公主宛昭歌刚出生时也是很受宠的,只不过后来有了她的算计,皇帝开始怀疑宁轻璃,才厌弃宛昭歌。 她不服啊她筹谋了那么多,皇帝不仅没有废了宁轻璃,还帮她遮掩,甚至为了她的名声,养着疑似不是他的亲生骨肉的宛昭歌。 他明明生在薄情的帝王家,为何如此痴情 “好好活着吧,孩子。” 大皇子带着迷茫和困惑从冷宫出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而另一边,太尉大人的府上,也就是苏府,此时正热闹的很。 永荆城不少人都知道,太尉大人的夫人苗乐凝,极爱花,太尉府有一个庭院专门腾出来给她种花用的,每到了春季,百花绽放,今年,太尉府特意举办了赏花宴,不少未婚姑娘被邀请来赏玩。 近来颇受宠爱的五公主宛昭歌也在受邀之列。 宛昭歌的手已经全好了,看不见一点疤痕,她带着湘月和酹月,从回廊中走过,忽而一阵风吹过,带来清新的花香,耳边响起姑娘们的说笑声。 “五公主这边请。” 太尉府的管家没有将她带到姑娘们都在的花厅内,而是走向了另一边,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渐渐远去,鼻尖萦绕着的花香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香甜的糕点气息。 拐了个弯儿,到了花厅的后面,这里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满是梅花,在永荆城,梅花是早春开的最艳最好看,虽说雪中看梅更有意境,但这满园满目的娇艳梅花,也别有一番风味。 梅花园中有一处亭子,亭中坐着三人,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袅袅白雾从茶壶中升起。 苏秦生正在沏茶,看见宛昭歌来了,对她笑了笑,“来了,过来坐。” 坐在他对面的,是他的两位夫人,正室苗乐凝,妾室白卉,两人都是大美人,前者温婉娴静,后者冷艳明丽,两人挨坐在一起,画面十分的赏心悦目。 这是宛昭歌第一次来太尉府,却不是第一次见到苗乐凝了,从前在皇宫内举办的宴会上也曾远远的见过几面。 酹月和湘月站在院子门口没进来,宛昭歌在苏秦生身旁的空位坐下,苏秦生为她斟了一杯茶,又给苗乐凝、白卉添茶。 “多谢大人。”两人异口同声,很是默契,不过苗乐凝说话时脸上带着温婉的笑,白卉则是冷邦邦的,语调不咸不淡。 苗乐凝招来下人,将下人手上端着的小盘子放在宛昭歌面前,对她温柔一笑,“五公主尝尝,我自己做的。” 盘子里装着几块糕点,味道香浓,就是她方才进来之前闻到的那股香味。 不待她问,苗乐凝解释道,“府上的花太多了,我拿了些来做糕点。” “谢谢苗姨。”宛昭歌捻起一块糕点,糕点还是温热的,放入口中,一时间口中溢满了花香,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很是可口。 她弯了弯眼,“好吃” 苗乐凝掩嘴一笑,不知是因为她那句“苗姨”还是因为她的赞美,“五公主喜欢就好。” 外面都说五公主姿态极高,不爱说话,性子冷清,苗乐凝在今日之前还有些担忧,但接触到她本人后,那点担忧就全散了。 分明就是个会撒娇的可爱小姑娘,大约是从前处境不好,不得不做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吧。 白卉看了一眼苗乐凝,见她开心,嘴角也勾了勾,对着宛昭歌时,神情柔和了些,“若是喜欢,回宫时带上些。” “对对对,我做了很多,喜欢就带回去,送人或是自己吃都好。” 苏秦生一直没插话,听苗乐凝说到“送人”,不免想到了那个最近经常在他女儿面前晃悠的“褚观息”,忆起前些日子“褚观息”家里人到皇上面前说,要“褚观息”早日与他女儿完婚,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虽说女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可挑明关系才没多久,就要将女儿送到别家去,他这个老父亲心里,实在是不大好受。 好在皇帝也刚认回外甥女,想弥补从前对她的不好,多留她几年,委婉的回绝了褚家的人。 苗乐凝跟苏秦生相处了这么多年,多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见他不虞,有些奇怪。 她说错什么了 白卉瞥了一眼苏秦生,在桌下勾住了身旁人的拇指,轻轻抚了抚。 苗乐凝察觉到她的动作,侧头看向她,白卉对她扬了扬眉。 这人惯来阴晴不定,何必理会 宛昭歌吃了两块后,将盘子往旁边推了推,“爹爹也吃。” 苏秦生手顿住了,神情有一瞬的怔愣,回过神来时,差点将滚烫的水倒在自己身上,还是宛昭歌手疾眼快才免了一出事故。 他从未想过女儿会愿意叫他一声爹,毕竟毕竟他罪孽深重。 苏秦生看着女儿那双跟她母亲有五分相似的桃花眼,那双眼中毫无芥蒂,清澈的一眼便能看见底,只觉心中一颤,似有暖流涌动,眼眶有些发热。 他忍住纷涌的情绪,淡淡的嗯了一声,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苗乐凝和白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意外。 大人平时可不喜欢吃这么甜腻的小点心的。 果然是亲生女儿,就是不一样。 宛昭歌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波动的情绪,托着下巴看他,笑弯了眼,“好吃吧”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归上一辈,她一个小辈不好评判,苏秦生这么多年对她的维护、疼爱都不是假的,至少在她这里,她是个合格的父亲,这声爹,她叫的毫无负担。 “好吃。”苏秦生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发顶,神情愈发的温柔。 宛昭歌跟几人聊了一会儿,喝茶赏花吃糕点,苗乐凝和白卉没有寻常人家妻妾之间的暗流汹涌,反倒关系亲密的样子,一时间气氛十分融洽。 她看了看天色,呀了一声,“我该走啦。” 苏秦生看向她,“去哪” 宛昭歌十分坦诚,眨眨眼道,“褚观息说带我在永荆城逛逛。” 她这下算是享受到了受宠的好处了,说出宫就出宫,玩儿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不要太晚这可是从前六公主都没有的待遇。 她说完,就见自己亲爹的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冷哼了一声,“他又不是在永荆城长大的,能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道,“昭歌,你今年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婚事么,可以放一放,过几年再说。” 最好是过个五六七八年的样子。 十五岁孩子永荆城多少姑娘十六岁就已经是孩子妈了。 耳边是她亲爹絮絮叨叨跟她说着早嫁人和早生孩子的危害,宛昭歌眨眨眼,看见对面两位大美人都在忍笑,心中觉得好笑又无奈。 她扯着苏秦生的袖子晃了晃,“我也没说马上就跟他成亲,我这不是早就答应了他嘛,爹” 这一声拖长了的“爹”叫的苏秦生一颗老父心都化了,哪儿还能说出反对的话。 宛昭歌是从后门出去的,酹月和湘月一个没带,一出去就看见穿着青衫的男人负手站着,他似听到了脚步声,朝她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勾起,脸上的淡漠尽数化为柔意。 她对他嘻嘻一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快步往前走,“赶紧走,不然等会儿我爹要来揍你啦。” 言禹配合着她大步往前走,听着她欢快的嗓音,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两人像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私会的小情人一般。 走到主街上,一片热闹,到处都是吆喝声,宛昭歌松开他的袖子,将目光放在两旁的摊铺上,不时上去摸摸看看,言禹不紧不慢的走在她身旁,见她有喜欢的就买下来,没一会儿手中就提满了东西。 “我原以为我爹娶妻又纳妾,是放下了我母亲,开始新的生活,今日一见,才发现并不是。” 两位姨的感情不一般。 言禹扬眉,“怎么说” 宛昭歌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言禹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调皮。” 两人相貌出众,街上来往的人难免都会朝他们多看一两眼,酒楼上一位贵公子哥儿看见两人,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同伴,“你看那边,好美的小姑娘,这身段儿” 他同伴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看清楚是谁后,不等他说出下面的话,手用力的在他后脑袋拍了一巴掌,“能不好看吗那是我五妹” 贵公子哥儿一下子卡壳了,对上他同伴,也就是三皇子宛和麟凶狠的目光,想起刚刚快要说出口的话,给了自己一巴掌,“对、对不住,我有眼不识泰山” 不过宛和麟这会儿也顾不上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家院里的白菜被猪拐出来了的怒气,也有对他五妹的恨铁不成钢。 平时不是挺机灵一人吗怎么对“褚观息”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人家从前理都没理过她,这回回来就为她解围了一回,她就傻不愣登的跟着人跑了 越想越不爽利,宛和麟翻身从酒楼上跳了下去,动静之大,惹得宛昭歌和言禹都看了过去。 “三哥” 宛和麟见宛昭歌看了过来,脸上的不悦收了起来,对她笑着扬了扬下巴,“这么巧,五妹也出来玩儿不如带上三哥” 眼看着二人世界要被打扰,言禹望了望天,心中叹了口气。 皇帝、苏秦生、宛和覃、宛和麟 是不是太多了点 第106章 言禹追妻记(完) 一转眼, 便过去了三年,这三年永荆城、皇宫内发生了许多事情。 六公主失宠, 五公主宛昭歌忽然得了圣宠,不仅如此, 还与太尉府交往甚密,不过她只是个公主,大家感慨一下君心难测也就过去了。 皇子这边的变动才是更值得关注的, 他们本就不得圣宠,不知大皇子外家做了什么, 但结果是他们失了圣心, 连带着大皇子也与太子之位无缘, 早早的被皇帝封了王,去自己封地了。 如今还在永荆城的,就只有二皇子宛和覃,三皇子宛和麟,还有十岁不到的七皇子。 三皇子宛和麟心不在朝堂,跟他二哥向来关系好,一心支持他,七皇子年纪小, 还不成气候, 是以这储君,即使皇帝没有明说, 大家也心知了。 也许有些人私底下做了许多, 但明面上都是一片和乐。 而今日, 是个良辰吉日,十里红妆从皇宫一直浩浩荡荡的驶往将军府,奏乐声响彻永荆城,红色的轿子由十六个人抬着,从外面看就十分的贵气,大小大约能容纳六个人,可见其宽敞,外面坠着金,镶着银,只是遮的严严实实,两旁被拦着的百姓们有些失望,不能一览据说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五公主的美貌。 没错,留了宛昭歌三年,死活不肯让她嫁人的几位,终于在她十八岁这年松口了,昏礼流程都是皇帝亲自过目的,甚至他还要当主婚人,可见如今的五公主是真的受宠,连带着褚家的地位也跟着上涨。 不过因着旧事,宛昭歌不太喜欢跟褚家的人打交道,除了“褚观息”的亲生父母,其他人她都淡淡的。 迎亲队伍的最前面,是一匹披着红布的马,马儿身姿雄壮,气势昂扬,它背上的人则比它更甚,将一身喜气的红色婚服穿出了要去打仗的气势,这位将军此时一改往日的冷淡,嘴角轻轻勾起,气势不减,却更加令人心动,不少围观的少女见此都脸红心跳。 听说褚将军与五公主感情极好,她们心中那些小九九,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实现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宽敞的厅内,坐满了穿着日常服的大臣们,无论心中在想什么,至少此时脸上都是喜庆的,嘴里说着庆贺的话。 坐在最上方的,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和褚家大将军,也就是褚观息的父亲,太尉大人就坐在下方,几个长辈看着两位新人,脸上露出的都是真切的笑容。 言禹牵着他的小公主走到新房,带她坐下,听着媒婆说了一嘴的吉利话,对下属招了招手,早就等待多时的比女们鱼贯而入,手上都端着托盘。 是以这会儿宛昭歌还未掀起盖头,就嗅到了那股浓浓的食物香气。 她从早上起来忙活到现在,只吃了几个水果,真是太饿啦。 言禹捏了捏她蠢蠢欲动的手指,将媒婆请了出去,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柔声对她道,“我要出去招待客人,你饿了就自己吃点,嗯” 盖着盖头的新娘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差点没把盖头给点飞了,她急急忙忙用手拉了拉才稳住 言禹没敢笑出声,只无声的笑,隔着盖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无碍的,不累的话便等我回来,娘子。” 这一声缓长的娘子,使得红盖头下的新娘的脸,红的快跟盖头一般了。 她挥了挥小手,似是要赶他出去。 等言禹出去了,她松了一大口气,将红盖头掀开,对着屋里的镜子瞧了瞧自己。 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两根婴儿手臂粗的蜡烛燃着,暖黄色的光盈在她的脸上。 镜中的姑娘,从未如此盛装打扮过,一身婚服华丽不可方物,亮灿灿的却不让人觉得俗气,是她爹和她皇帝舅舅看着人做出来的。 她脸上的妆不浓,淡淡的一层,却将她衬的更加艳丽,一挑眉一勾唇,像个不知事却极为诱惑人的妖精。 宛昭歌一时盯着,竟差点忘了要吃东西,直到肚子咕噜作响,她才坐到桌旁,看见桌上摆的,全是她喜欢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晶晶的,但落筷的时候,她却是小心翼翼的夹起,慢慢吞吞的张大嘴巴将吃的送入自己嘴中,再慢慢的让筷子出来,才敢开始嚼嘴里的吃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 她难得这么漂亮,怎么能不让心上人瞧瞧呢口脂没了就不好了。 吃饱喝足后,她便有些困了,四处看了看。 她脸上还带着妆,发髻一丝不苟,梳的极为好,不能躺,难道要靠在床边眯一会儿 她想了想,对着门外喊了声湘月。 湘月很快就进来了,“夫人,何事” 这么快就改口叫夫人了,宛昭歌多看了她一眼,“无聊,有没有什么玩的” 她猜,是有的。 于是,便是真有的。 言禹早就备好了,怕她无聊,有话本子、围棋、象棋甚至还有牌。 宛昭歌叫上湘月、酹月,一起坐在榻上玩牌,外面还有人守着,若是将军回来了,定第一个告诉她们。 也不知是她爹他们没给言禹下绊子,反而帮了他,还是因为那些个人都不敢将言禹灌醉,他没让宛昭歌等太久,就回来了。 宛昭歌听见门口的人高喊“将军好”,桌子都来不及收拾了,跳下榻,将盖头往自己头上一蒙,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 言禹进来时,酹月和湘月已经乖觉的低着头出去了,看了一眼凌乱的软榻,勾了勾唇角。 宛昭歌的盖头,终于由该掀开的人掀开了。 盖头下的新娘子抬眸,美眸流转,有些羞涩的看了一眼他,却见男人似乎愣住了。 他脸上带着点酒意的薄红,因着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的眉梢、嘴角都是柔和的,带着笑,红色的喜服在他身上,似乎格外的好看。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言禹指尖微动,金色的雾点在他脸上浮动,一眨眼,他就恢复了自己的样貌,那双黑眸深不见底,似有金光浮动。 他活了太久,见过的美人无数,但他觉着不过红颜枯骨,从未记住过她们的模样,但此时此刻,他看着面前带着最简单的新娘妆的小姑娘,却心神摇曳,似乎有什么要冲出身体。 这是他的姑娘,他的小雾猫,穿着嫁衣,嫁给他了 虽知道这只是这短短一世中的一场短暂的婚姻,却让他失了神。 言禹伸手,握住她柔软似无骨的小手,指腹在她滑腻的手腕间轻轻摩挲。 男人的声音很低,似乎压抑着什么,“净面就寝,如何” 小公主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萌萌的眨了眨眼,将她眉眼间的媚意冲淡了许多,多了几分灵动和单纯。 她嘟了嘟嘴,“你都不夸我,我今天好看吗” 她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靥如花。 言禹攥紧了手,金色的雾点抑制不住的从他手心溢出,波动。 他的眸愈黑,目光在她脸上、身上一寸寸的挪动,最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归于柔和,却有几分沙哑,“好看,我的小公主,是最好看的姑娘。” 他拉了一下她的手腕,她便整个人坠到他怀里,他抱了个满怀,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说话间的热气让她不适的动了动。 “谢谢我的小公主,愿意将这么美的姑娘嫁给我。” 虽说是她先讨的夸,但真的被人夸了之后,她又不好意思了起来,推了推男人的胸膛,软软道,“好啦,我去净面。” 她卸下了妆容,男人看她的目光却越来越热,仿佛要将她烫伤。 “啊” 喝过交杯酒后,言禹猝不及防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床幔轻纱落下,轻轻摇曳,满目的红,烛泪顺着红烛往下落,顶端的火焰不断的跳跃,将床上两人的影子拉长。 细碎的声音从床幔被风吹起的缝隙中泄露。 “你的眼睛啊怎么是金色的了” “唔眼尾变黑了” “呀轻点你是什么妖怪呀生的这般好看,是狐狸精吗” 男人的声音很低,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将军夫人的声音渐渐变得湿软轻长,像是挟裹着水。 日上三竿,宛昭歌才醒来,觉得浑身都被阳光照的暖烘烘的,抬眸就看见一片阴影落在自己眼前,从身后将她揽着的男人,为她遮着刺目的阳光。 她顿了顿,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往他怀里滚。 她自小跟着言禹习武,身体比旁人好上许多,是以一夜“操劳”下来,倒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就是困得很,想睡觉。 “不行不行。”她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都这么晚了,舅舅和爹爹还在等着我们呢。” 啊对,还有褚家夫妇,估计也等着的。 男人顺了顺她的长发,“多睡一会儿也无妨,他们不会介意的。” 褚家夫妇当年宛昭歌身处困境的时候他们恰好在边关,没能帮得上忙,但也托了人照顾她一二,没想到却被褚家主家那边拦了下来。 他们为人直爽,别说他们很喜欢宛昭歌了,就是没什么感情,也不会为难儿媳妇的,更何况这儿媳妇还是皇帝捧在手心上的公主。 而宫里就更不可能怪她了,只怕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宛昭歌笑着捏他的鼻子,“醒都醒了,起来啦。” “顽皮。” 两人见过褚家夫妇,敬了茶,就上马车进宫了,果真如言禹所想,皇帝和苏秦生,等了这么久才把外甥女女儿等来,对宛昭歌是嘘寒问暖,而对他,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过了一会儿宛和覃和宛和麟也来了,围着宛昭歌,全然当言禹不存在。 言禹被晾在一旁也不觉得尴尬,径自笔直的站着,手还牵着小公主,小公主回头偷瞄了他一眼,掌心被轻轻刮了一下。 皇帝和苏秦生看见言禹那笑,归为了得意,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冷哼了一声。 他们用过午膳后,就回了将军府,皇帝和苏秦生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心中似有欣慰,又有怅然。 他们两人成婚后是浓情蜜意,琴瑟和鸣,感情好的褚观息的幼弟都看不下去了,看见他们俩就躲得远远的,褚家夫妇听说了,只笑。 不过言禹顶着褚观息的皮,不能一直呆在永荆城,没多久宛昭歌就跟他一起去了边关,皇帝和苏秦生好劝歹劝她都不听,只能任她去,宛和覃和宛和麟却早就知道劝不过她,给她送了好些东西。 临走前,皇帝召见她,给了她一支暗卫。 “昭歌,你怨舅舅吗” 宛昭歌摇头,甜甜一笑,活脱脱一个未出嫁跟家里人撒娇的小姑娘,“舅舅对昭歌这么好,昭歌怎么会怨舅舅呢” 曾经以为他是她的亲生父亲时就没有怨过,更何况后来知道真相后呢。 造化弄人。 这四个字,是她评价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的,但后来,也被人用来放在她身上。 五公主宛昭歌带着一身的赏赐和封号跟着褚将军到了边关,据说褚将军骁勇善战,边关无人敢来犯,夫妇二人感情甚笃,羡煞旁人,可造化弄人,就在他们婚后的第三年,边关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 五公主不幸染上,褚将军把他和她一起隔离,衣带不解的照顾着她,可解药一直没被研制出来,一拖再拖,死了不少人,而五公主,似乎也到了去的时候 闭上眼之前,宛昭歌握着言禹的手,见他眼中溢满了金色光点,嘴角紧抿着,对他柔柔一笑,声音虚弱,“每次咳都让你看着我死挺、挺不公平的但好像没办法,鱼,我等你来找我”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手垂落,外面响起一片痛哭声。 喉结滚动了两下,言禹闭上疲惫不已的双眼,将已经失去生息的姑娘揽入怀中,声音沙哑,“小傻猫。” 即使知道这是假的,他的小猫会很快在修道界醒来,但此时他还是觉得如鲠在喉,眼眶微热。 又过去了几个月,解药终于出世,在瘟疫渐渐被平息后,有人发现,这场瘟疫,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人为。 五公主去世后,襄曙国上任皇帝悲痛不能,将皇位传给了太子,新帝得知此事,大怒,同年,褚将军领着皇令率人进军北冕国,只用了三年,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打下了一座有一座城池,北冕国国君战败投降。 在胜利的当日,下属去请褚将军参加庆功宴时,发现他已经安静的离开了人世。 后人无不感慨褚将军和五公主感情之深。 第107章 回乡探亲1 小世界中过去了二十多年, 但修道界不过几个月,这期间,不少入了梦若的弟子渐渐转醒, 醒后并未急着离开, 而是稳定修为。 在小世界走了一遭回来,他们的修为都有不少的提高,无怪乎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参加梦若大会了。 齐山桃坐在一旁,看了一眼醒来后便自觉打坐的弟子们, 收回目光,把视线放在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袭黑衣镶金纹,腰间是一块猫形玉佩,容貌妖异不似常人, 他一边饮茶,一边不动声色的关注着那边被薄毯子盖着的鹅黄色小猫。 小猫窝在软软的枕头上,蜷成了一个团团,像是睡得很熟。 进入梦若后她就变回了原型。 齐山桃扬了扬眉,“你都回来了, 她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 斯冉是神魂入梦若,言禹则是直接撕开空间去的找她, 速度自然不一样。 齐山桃浅笑, “你本可以直接将她带回来的, 为何没有” 言禹垂眸, 看着自己的指尖, “很少人能够有机会再长大一次。” 没头没尾的话, 齐山桃却听懂了,脸上了然,笑意更深。 两人不咸不淡的闲聊着,突然,言禹话说到一半,一顿,起身朝着小猫走去。 待他几步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时,小猫已经睁开了水灵灵的大眼睛,似有些迷糊,眨巴眨巴了几下才看清面前的人,喵了一声就往他怀里扑。 男人展露笑颜,眉宇间那点隐晦的紧张散去,伸手顺势将小猫抱进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亲了亲她的耳朵。 小猫亲昵的用头顶蹭着他的下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齐山桃看着言禹突然的举动,先是一怔,看见一人一猫的互动后又是一笑。 随即,察觉到小猫身上的变化,他有些惊讶,“经此一遭,竟进步如此之快。” 现在的斯冉,他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了。 但他惊讶过后就是释然,“不愧是返祖。” 经过了这么多年,雾隐一族的后人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雾隐的血脉已经被稀释的很厉害了,他和文羡妆不过是带了一点稀薄血统而已,已然比旁人厉害许多。 而斯冉则是难得一见的返祖者,所以拥有隐匿天赋,自然也有雾隐族逆天的修炼天赋,比起他们,定时强上许多的。 如今神魂一稳,进步更是神速,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飞升仙界了。 真是后生可畏。 “我就不留二位了。” 齐山桃施施然坐下,自顾自的饮茶,看斯冉的目光带着长辈的温和。 言禹对他微微颔首,带着小猫消失在原地。 言禹带着斯冉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回了他的灵弥空间。 一下子跨越好几个境界,小猫还得稳固一下修为。 等小猫再睁开眼,身上似有银色的光浮动,鹅黄色的长毛毛跟着飘了起来,不过只有一瞬,那不一般的光芒很快就消失了,小猫看上去还跟从前一样,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变化。 小猫一个飞跃就跳到了坐在桌边的男人怀里,呼噜呼噜的在他怀里打滚撒娇,绿眸潋滟。 “言禹鱼” 言禹轻笑,捏了捏她粉色的肉垫。 从梦若回来的人,虽然还有那些小世界里的记忆,但却像是黄粱一梦,空有记忆,没有感情。 所以斯冉现在想起“宛昭歌”的亲人们,是没什么感觉的即便知道他们都很疼“宛昭歌”,可言禹不同,也许因为他本就是她的道侣,又或者是因为婚誓,总之小猫对他那份感情越过梦若,保留了下来。 小猫不知想到了什么,打滚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耳朵动了动,张开嘴咬住了他的手指,白玉一样的牙齿在他手指上划过。 “坏蛋。” 言禹勾了勾手指,指腹在她牙尖上按了两下,另一只手抚着她的毛毛,闻言挑眉,“我怎么了” “骗人” 她闭上眼的时候,还在想他好惨,又得找她的转世,等她长大了。 男人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把她挠的舒服的压下耳朵,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子,四脚朝天,尾巴慢悠悠的晃着。 “我可没骗过你。” 明明是她自己那样想的。 小猫轻哼一声,睁开眼看他,尾巴晃悠的速度快了些。 她抬眼打量起这间竹屋。 上次匆匆来,匆匆去,都没有正经看过。 从外面看,竹屋三层,不大,竹香扑鼻,进来之后就会发现里面其实挺大的,他们现在在二楼的房间里,里面除了一张大床,还有一个很大的猫爬架。 刚刚上来的时候,她还看到一楼大厅有一个大大的猫窝。 竹屋里的家具的硬角处无一不被包上了软软的一层棉布。 小猫忽的一下变成了小姑娘,坐在他腿上,趴在他胸膛上,抬头看他,“我也有灵弥空间了,要怎么布置呢” 言禹眸光微动,低头亲了亲她,“按你自己的喜好。” 斯冉抱着他,软软道,“鱼,你喜欢什么呀” 下巴放在她的发顶,轻轻蹭了两下,冰凉的发丝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喜欢什么从前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如今他喜欢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怀里的珍宝。 言禹轻吻她的发顶,“小猫,去我出生的地方看看嗯” 原本他打算再等几年,等小猫修为扎实一些了再去,经过梦若这一遭,倒是不用等了。 这个话题之前他们就说过了,斯冉自然的应好,手揪着他的袖子晃了晃,绿眸盈盈,抬头对他一笑,“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远在鸿竹大陆的雾猫族领地内,族长办公处。 因着妖族大都喜欢以原型示人,不爱人形,是以族内很多建筑、设置都是偏向猫的习性的。 比如他们的房屋都是各式各样的猫窝,只不过比起斯冉在凡人界见过的那些要大上许多,可以称作是巨型猫窝了,形式也更多样,有的在树上,有的是悬挂着的,还有的在树洞里。 族长办公的地方倒是正正方方的一个屋子,毕竟有时候要接待外来的“客人”,但里面没有什么正经的桌椅,有的是一个个适合猫猫趴着、躺着的巨大软垫,各式各样,看着就软乎乎的,让人想趴上去滚一滚。 此时白色大猫正窝在最前面那个大的软垫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耳朵尖尖上的红毛跟着颤了颤。 这位雾猫族新上任的族长,前段日子忙的脚不沾地,如今终于能休息一阵了。 鹅黄色的小猫悄悄从打开的窗户溜了进来,看见似乎睡过去了的白色大猫,轻手轻脚的朝他走近。 待她走到他身旁,想跳到他身上吓他一吓时,白色大猫突然睁开眼睛,冰色蓝眸中带着点笑,大爪子一下就把鹅黄色小猫按倒在软垫上。 小猫就这么被他按着,仰着小脑袋,绿汪汪的眼睛看他,“哥哥。” 这模样,跟小时候受了委屈找他撒娇或是告状时一样。 白色大猫挪开爪子,低头,给她舔了舔毛,“怎么回来了” 小猫在他软蓬蓬的毛毛里拱了两下,像以前一样在他肚皮上找了个位置躺下,耳朵动了动,侧头,“想哥哥了,回来看看你。” 白猫一怔,缓缓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稔岁垂眸,一双猫耳朵压了压。 言禹说的对,他想两边都顾好,不过是痴心妄想,最终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他的犹疑让她吃了那么多苦。 小爪子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他抬眸,对上一双漂亮的绿眼睛。 小猫歪了歪头,“哥哥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不然以后我跟言禹吵架了都没地方去呢。” 大白猫似乎笑了,蹭了蹭她,嗯了一声,“对,这里永远是冉冉的家。” 小猫呼噜呼噜在他肚皮上打滚,大白猫用尾巴轻轻扫着她,不时低头看她,蓝眸温柔。 他何其幸运,有这样一个妹妹。 “你和言禹,要离开了” 小猫睁开眼,尾巴甩了两下,“你怎么知道” “隐约听别人说过,言禹不是这里的人。” 稔岁的语气中,有几分不虞。 即使他很服气言禹这个人,但他服不服他和言禹要把他妹妹拐跑,是两码事 斯冉用毛茸茸的小爪爪按了按他的大爪爪,“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大白猫低下脑袋,跟小猫的挨在一起。 叩叩。 一只比稔岁还要大的虎斑大猫姿态优雅的走了进来,蓝色的眼睛漂亮如宝石,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猫凑在一起,似乎并不意外,猫嘴轻启,发出温婉的女声,“吃饭了,两只崽崽。” 斯冉小猫一看见她,惊喜的跳起来,欢呼的嗷呜了一声,果断抛弃哥哥,往虎斑大猫身上一扑,抱着她的腿蹭了又蹭。 “娘亲你回来啦” 虎斑猫似乎在笑,低头咬住她的后颈,把她甩到自己背上,斜眸瞥了一眼自家儿子,示意他跟上后,慢悠悠往外走。 “小斯冉长大了不少。” 斯冉在她背上趴着,尾巴欢快的甩来甩去,爪爪按着她的背,爪子伸开又缩回,不自觉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虎斑猫名为烟临,是稔岁的母亲,不过她在斯冉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雾猫族,外出游历去了。 在文羡妆离开雾猫族后,是她见小斯冉没母亲照顾父亲又不理会,才把小斯冉抱回家养的。 稔岁成年后她就决定外出游历,把小斯冉交给稔岁照顾,一直到近些日子知道雾猫族出了大事,才回来,回来后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你哥哥糊涂,做了错事,娘亲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 “哥哥很疼我的,娘亲不要怪他。” 虎斑猫宠溺的摇了摇头,“傻崽崽。” 她性子温顺,可从来都不是好惹的,她在的时候根本没人敢欺负斯冉,也就是她走了,那些小崽子们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她没告诉斯冉,她回来后,不仅教训了稔岁,还把当初欺负过小斯冉的那些小崽子们挨家挨户揍了过去,当然不是打那些小崽子,而是跟他们家长打了一顿。 没把崽子教好,欺负别人家的乖崽崽,可不就是他们的责任 “娘亲这次回来多久” “明日就离开,你来的真是巧,我原想明天去找你的,听说你找了个道侣人怎么样脾气好吗待你如何” 小猫用两只前爪爪捂住脸,埋进她深深的毛毛里,嗷呜了一声。 烟临调侃,“我们小斯冉害羞了” 小猫爬到她脑袋上趴着,嘴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他人很好,脾气算不得好,但是对我很好” 时隔多年,斯冉小猫再次吃上她烟临娘亲煮的饭菜,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下去,快乐的不得了,吃完饭后直赖在烟临怀里撒娇。 母女俩亲亲热热,白色大猫孤零零的窝在角落里,哀怨的看过去,尾巴刚动了一下就看见自家亲娘淡淡的看过来一眼,又立刻僵住不敢动了。 当初是不是抱错崽了 跟小猫确定关系后,从没被“长辈”为难过的言禹,在第二日来雾猫族接小猫时,难得的,被针对了一回。 言禹跟烟临打了一架,这一出手,他才发现,他家小雾猫的这位娘亲,不比寒梢鼎盛时期差,甚至更厉害。 虽然打不过他,但这一架烟临打的是酣畅淋漓,对他满意了几分,又将他拷问了一番,才松口让他接走自家小崽子。 小猫趴在言禹肩膀上,不舍的挥着爪子。 直到看不见他们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爪子,从言禹肩膀上跳到他怀里,有些怅然的甩了甩尾巴。 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言禹捏了捏小猫的脖子,安抚的在猫猫耳朵上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