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荣妃日常》 第1章 第1章 紫禁城内廷的钟粹宫，明永乐十八年建成，初名咸阳宫。明嘉靖十四年更名钟粹宫。清朝袭用旧称。 钟粹宫坐北朝南，乃二进的宫廷院落。 前院正殿开阔五间，东西配殿各三间；倒坐为垂花门、游廊，与东西配殿的前廊相连通，乃三合院的格局。 后院与前院格局相通，只是较前院正殿规格低上一筹。 康熙十三年，二月初一日。 钟粹宫的后殿。 时值二月初，天气依然冷得紧。 马佳坐在窗户边，一手拿着小剪子，目光盯着眼前的青花长颈瓶，她正认真的修了瓶中的腊梅。 红的、粉的，浅的、深的，颜色各不同。在马佳的小剪子里，修剪成了层次分明的艺术品。瞧着赏心悦目，颇是美观。 “小主，马佳太太往钟粹宫来了。” 宫女秋香进了屋中，给马佳行了一礼后，赶紧回禀了好消息。 马佳停了手中的动作，她脸上露出了这两日来的第一缕喜色。原本是平淡的神色中，多了淡淡的笑意。 “快，搀扶我起身，我要亲自去迎了额娘。” 马佳伸了手，让一直跟了身边的宫女秋月搀扶。 “小主，这会子孙忠正在钟粹宫的宫门前亲迎了马佳太太，孙忠对马佳太太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小主您瞧外面刚下了一场雨，地面都是有些打滑了。小主，一切自是您腹中的皇嗣要紧着。” 宫女秋香上前劝了话。 马佳是康熙朝内廷的一名小庶妃。她目前有三个近身侍候的宫人，一个小太监马忠，两个宫女秋香、秋月。 马忠是一个机灵的，最会来事儿，在宫中的消息也灵通。 秋香、秋月两人，秋香的嘴巧，事事讨了彩头。秋月是一个闷葫芦的性子，马佳吩咐一个事儿，秋月是不从敢提了半个不字。 “额娘是我最亲近的亲人，我不能不亲迎。”马佳对秋香解释了一句。这会儿，秋月搀扶着怀孕六个月是小腹凸起的马佳慢慢走了小步子。 一场春雨一场寒。 从屋中出来，微冷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湿意。 马佳从廊道出了后殿，她尚是没到了钟粹宫的宫门，马佳太太已经让小太监马忠给引进了钟粹宫。 “奴才见过庶妃小主，小主吉祥。” 马佳太太年约四旬，她的眉眼间已经有淡淡的皱纹。哪怕如此，还是一名风韵半存的贵妇人。 “额娘，你我母女勿需如此。” 马佳想搀扶了马佳太太的福礼，可她怀着身孕，行动颇是不便。 “礼不可废。” 马佳太太福了礼后，这才是上前亲自搀扶了女儿。 这会儿，秋香、秋月颇有眼色，自然给这母女二人留了空间。 行了慢步，待回到钟粹宫后殿。 秋香、秋月端了茶水、点心后，两人告退。 屋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马佳太太仔细的打量了女儿，良久后，马佳太太先开口，眼框子微红的说道：“皇阿哥殇了的消息传回府上，府上也是不好受。” “可这一切最是苦了我儿。”马佳太太说着这话时，忙是抽出帕子擦拭了眼角。 马佳听了额娘的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额娘，康熙十三年的正月二十九日，酉时一刻半，赛音察浑没了的那一刻，我的心跟死了一样。”马佳再度开口时，声音是带上了撕哑。 “只腹中尚有孩子，便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也不能倒下。” 马佳伸手轻轻的抚了小腹，她想安慰了腹中刚刚胎动的孩子。马佳此时的眉语间，全是温柔，全是慈爱。 马佳清楚，她当然不能倒下。 她不能哭，她不能伤心，若是伤神、伤了自个儿的身子骨或是腹中的孩子？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前世今生，活了三世的马佳哪能再轻易的倒下？ 曾经犯下的错误，马佳.采薇对自己说过，她不会再犯了。 第一世马佳.采薇是康熙的荣妃。《清史稿记载》荣妃马佳氏生五子一女。承瑞为康熙长子四岁殇；赛音察浑、长华、长生皆殇；诚隐郡王胤祉、女固伦荣宪公主下嫁□□滚。 短短一生，聊聊几笔。 里面多少悲欢，多少爱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二世马佳是一个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她生活在第一世的三百多年之后。十八岁的高考结束，一场寻找前世之旅的旅游，让马佳穿越了。 第三世马佳.采薇胎穿回到清朝，回到她自己的第一世人生。不幸运的是她失去前两世的记忆。直到康熙十三年的正月二十九日，她失去了她的赛音察浑，方才是觉醒了胎中之谜，回想起一切前尘往事。 马佳太太起身察看了四周后，确定没人偷听，马佳太太再度回到女儿的近前。 马佳太太小声的问道：“小主往后是何打算？府上能帮衬的，小主尽管开口。” 到底母女连心。 马佳太太从女儿求了恩典能让她进宫之事上，已经是察觉出些味道来。 “额娘可知皇五子保清出宫抚养一事？”马佳提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皇五子养在内务府总管噶禄府上，这事情哪能不知？”马佳太太忙回了一句后，才是若有所思。 马佳唇角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她说道：“我这些年在宫里有几分体面，亦是皇上看在承瑞、赛音察浑两个皇阿哥的份上愿意提拔的。如今瞧来我这些年倒是轻狂了，不知几斤几两？不懂天高地厚？” “瞧瞧呐喇庶妃？那才是一个活明白的人。”马佳吐出了一个评语。 “小主，这里面有隐情？” 马佳太太小声寻问后，又忙道：“若不能说的，当我多嘴。” “皇上怜惜我，我求了额娘进宫来。若非无奈，我岂会让额娘涉入了内廷的浑水？”马佳在觉醒胎中之谜后，已经谋算未来。 若是第一世的马佳.采薇还在期盼着万岁爷的怜爱，期盼着万岁爷给她的儿子主持公道捉拿幕后凶手。 现在活明白的马佳.采薇不需要了。 那个害死她儿子的凶手马上要凉了。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马佳.采薇自然有耐心等待着对方领盒饭。 第2章 第2章 “额娘，缘何走到今日这一步？我也是无法子。” 马佳望着额娘瓜尔佳氏，她说了心中的想法，她小声的道：“我的承瑞没了，我的赛音察浑也没了。女儿瞧明白过来，除去呐喇庶妃狠下心送出宫的皇五子，宫里就养不住一个皇阿哥。” 马佳太太听了女儿的话，脸色当时就大变。 “苦了我儿。” 马佳太太想劝话。 马佳伸手，轻轻握了额娘的手，她笑了，笑容里有些嘲讽的说道：“额娘，女儿在宫里是享了皇家的富贵荣华。女儿康熙四年进宫，这些年里多得圣意怜惜。说不上一枝独秀，却也是占尽宠爱。” 马佳.采薇清楚她自个儿碍了多少人的眼？ 皇长子承瑞是她生的，哪怕这个孩子她没福气留下来。可皇长子生母的名头，还是让她在万岁爷的心中留下了特殊的印记。 如今赛音察浑没了，不过是她母子碍着别人的眼。 皇后赫舍里氏为了一个嫡长子的名头做了多少心狠手辣的事情来？马佳.采薇是心中估摸有些数儿的。 “额娘，女儿要护了腹中的孩子，在如今宫中无援手的情况下，总是左右腾挪、力有不逮。”马佳说的实话，时移世易，她总要多有筹谋的。 “您吩咐一句，府上哪有不应允的？”马佳太太给了女儿保证的话。 “额娘的话，女儿信的。”马佳回了笑容。 “只事情关系重大，非是亲口给额娘讲，我不敢多言半字与旁人。”马佳谨慎的态度，让马佳太太也是慎重起来。 马佳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小声的说道：“宫外的皇五子眼瞅着已经站稳脚跟，女儿在呐喇庶妃身上学会了一个道理。” “对旁人狠，还得对自个儿更狠。”马佳小声对额娘瓜尔佳氏讲了她的打算，她道：“我在宫里护不住孩子，不若学了呐喇庶妃，也将孩子挪出宫抚养。” “生恩、养恩，总归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岂有不孝顺了我这个嫡亲额娘的？”马佳这般对解释了她的打算。 当然，更深层的原由，马佳不会说的。 有些话便是亲生的额娘，马佳也不会吐露了半个字。 皇后赫舍里氏的人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马佳的未雨筹缪只是想摘干净了自个儿的同时，也是护住腹中的孩子。 一举两得的事情，哪怕有风险马佳也得硬着头皮闯一闯。 “府上得如何行事，方是能帮衬着你？” 马佳太太问了关键的问题。 “两件事情。” 马佳用一种非常坚定的语气说道：“第一件事情，额娘想法子配一服催生的药丸子，三月十八日的万寿节，额娘进宫后亲自给女儿。” “你……” 马佳太太吓唬住了。 如今宫里可不止马佳一个孕妇怀了皇嗣。 坤宁宫的皇后赫舍里氏、储秀宫的兆佳庶妃、咸福宫的张庶妃，俱是怀了皇嗣在身的。 “额娘怕什么？” 马佳淡定的语气，说道：“这是给女儿自己服用的。” “岂可催生？这太伤了母体和胎儿。”马佳太太着急坏了，哪怕如此也是压低了声音的担忧说道。 “太医确诊了，我怀的双胎。”马佳.采薇或许是觉得马佳太太还不够惊骇，又给了一个爆炸的消息。 马佳.采薇的第一世在此时，膝下应该还有一个女儿，即是后来被万岁爷册封为固伦荣宪公主的女儿。 偏偏情况变了。 马佳.采薇除了早殇的承瑞、赛音察浑外，膝下再无其它的儿女。至于腹中怀上的孩子，却是与第一世大大的不同，乃一对双胎。 马佳有一种预感，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她的荣宪、她的长华。 “额娘以为女儿不在七个月时催生，孩子能瓜落蒂熟的在娘胎里待到九个月吗？”马佳说这话时，她想到第一世，她怀了八个月的长华，那孩子出生即殇。 马佳太太的神色变得颓然。 显然，马佳太太已经听懂了女儿的话中深意。 “一切依你。” 马佳太太哽咽着声音的同意了。 “此事得机密，一切拜托额娘了。” 马佳除了托付于宫外的额娘，她也不敢在宫中有其它的小动作。 未来的太子胤礽要出生了，皇后赫舍里氏产后即崩，这等宫里的波澜风雨将起时，马佳得为她和孩子打算，她需要抽身事外。 “第二件事情，女儿生下皇嗣后，额娘进宫时为女儿带一样东西。一样能给女儿腹中孩子换来活命机会的天赐之物。” 马佳的话刚落。 马佳太太神色再变，从刚才的苍白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的气色也是徒然转好。 “是何等天赐之物？” 马佳太太当然着急了女儿口中的天赐之物，这宫里的皇阿哥何等的精贵？若能护住皇嗣平安长大。 莫说天赐之物是千难万难的难寻，马佳府上都得想法子给寻来，给宫里的皇阿哥求一个护身符保着。 “牛痘。” 简单的两个字。 可马佳知晓，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情。 不同于第一世的康熙十三年，这一回的马佳要谋算了孩子的出生月份。她更要谋算了，皇后赫舍里氏生产之时，离宫避祸。 有什么比染了天花更好的借口吗？ 没有。 皇五子保清能出宫，不就是呐喇庶妃用天花做的筏子吗？ 比起呐喇庶妃用膝下的唯一活着的儿子赌命一搏，马佳知晓着牛痘不会要人命，牛痘挺安全。 “这……这真能成吗？是不是太危险了？” 马佳太太在听完了，关于马佳.采薇口中的牛痘试种之法后，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牛痘之事，中原大地上亘古未有，要在满月的皇嗣身上试用？这可是流着马佳氏血脉的皇嗣啊，马佳太太哪能不心惊胆颤着？ “额娘，想想没了的承瑞，想想没了的赛音察浑。” 响鼓不用重锤，事实摆在眼前。 要拼命过河的小卒子，不过是没有退路。 “这两件事情交给府里，一切都定是谨慎从事。” 马佳太太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坚定了。女儿采薇的话，确实是击中了软肋。 第3章 第3章 申时，马佳太太离开了。 马佳又独自静坐了小会儿，她方是让秋月搀扶着起身。 “这瓶花不错，且搁了寝屋里赏玩。” 马佳吩咐了一句，秋月应了，便是仔细抱着青花长颈瓶给摆到小主寝屋的赏玩博古架子上。还别说着，这等二月初最后的腊梅花，这一摆了屋中，浅浅的梅花萦绕鼻间，更添了些淡淡的韵味。 正是此时，殿外有请安声。 马佳让秋月搀扶着，刚出寝屋，才到了后殿的正屋时，便瞧见了大步走进来的皇帝。 皇帝今年的万寿节，就是整二十一岁。 丰华正茂，丰神俊朗，说的便是皇帝的年岁与气质。 皇帝富有四海，乃天下明君，岂能不是普天之下最有魅力的男人？ 说起来，马佳更知晓着一件事情，宫里有些诽议声。不外乎就是今年乃是大选之年。她们这些早早进宫的庶妃全是老了。 今年若是进了新人，自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马佳.采薇的第二世时，哪怕一个女子四十岁还能自比一枝花。三十岁都是好风华。 今年康熙十三年，马佳.采薇比皇帝大一年，也不过二十二岁，岂不是一个女子最美丽的时节？ 偏偏这个可恶的时代里，十三、十四岁的女子，才是惹人怜爱的花骨朵儿。双十年华的女子，就得认命了，就得自认为“人老珠黄”了。 活了三世，马佳.采薇是不会认命的。她认为，她一定能争了圣宠的。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马佳忙是福礼。 “起喀吧。”皇帝上前，他亲自搀扶了马佳。 “谢皇上恩典。” 马佳对着皇帝回了盈盈一笑。 二人落座后，宫女又是忙送上牛乳、饽饽，一翻的布置后，在皇帝的示意下，后殿正屋的侍候宫人们皆是眼色极好的告退到屋外的廊道下候着。 屋中静些。 马佳自是端起面前的一盏牛乳，她浅浅饮了一口，方是说道：“怀了皇嗣，得了皇上的吩咐，这每日必饮的牛乳是越品越觉得香醇。” “你若喜爱，每日可多饮些。” 皇帝笑得开怀。 “臣妾可不推辞，自是要多饮些，且臣妾也确实喜爱了牛乳的香浓味儿。” 马佳心头也想着，牛乳营养，当是食补。 帝妃二人各自聊些小话题。 都是关乎了近况，一些膳食方面的春日应景。 待牛乳饮了大半盏，马佳瞧着皇帝心情颇不错的样子，她起身对皇帝福一礼后，才说道：“额娘进宫开解，臣妾心中没了疙瘩，臣妾想在赛音察浑七七后，给孩子供了《地藏经》于佛前。明年忌日再亲手烧给他，以渡我与孩子的母子缘分……” “臣妾是孩子的额娘，臣妾亲手抄了经文，但求心宁、心静、心安。” “皇上是赛音察浑的皇阿玛，臣妾求皇上一份恩泽，求一卷皇上亲手给孩子抄写的《地藏经》……” 马佳话到这儿时，默默的落了泪。 马佳忙是低了头，她抽出手帕子给自己擦拭了眼角。 再抬头时，马佳已经是扬了浅浅的笑容。 “臣妾失仪了。” 马佳说道。 “你的伤心，朕全知道。” 皇帝微微失神后，又是眸光恢复了清明。 康熙十三年，爱新觉罗.玄烨登基九载。 他的后妃，给他平安的生下五子二女。偏偏这些孩子大多数没养住。 康熙九年五月，庶妃马佳氏膝下的皇长子承瑞早殇。 康熙十年四月，庶妃呐喇氏膝下的皇三子承庆早殇；十月，庶妃张氏膝下皇长女早殇。 康熙十一年二月，皇后赫舍里氏膝下的皇次子，也是皇帝玄烨唯一的嫡子承祜早殇。这对皇帝的打击颇大。 至康熙十三年，亦是今年的正月二十九日，庶妃马佳氏膝下的皇四子赛音察浑早殇。 一连串的死儿子死女儿。皇帝就是一颗天生的强心脏，接连的打击下也是伤心连连。 去年，康熙十二年，云南的吴三桂造反。 三藩之乱由此开始。 皇帝爱新觉罗.玄烨下定决心削藩，偏偏于此关键的时刻，皇帝目前膝下活着的儿女就剩下一根独苗，庶妃呐喇氏生的皇阿哥，皇五子保清。 可以说，目前的皇帝缺儿子，非常的紧缺。 不管是为了皇室的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还是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向天下人证明朝廷的正统性。 皇帝都需要更多的继承人选，以此证明皇帝的健康，皇室得天佑，大清天子是苍天选定的帝王。 “朕会亲自给赛音察浑抄写《地藏经》，以渡了朕与赛音察浑的父子缘分。” 皇帝想到了皇四子，这个孩子突然没了，一切太突然。 明明元宵节时，赛音察浑还给他这个皇阿玛道贺“祝酒词”。两三岁的皇阿哥最讨人欢喜，穿着喜庆、圆润的小身子多招人喜爱。 哪料想，说没就没了。 “臣妾替赛音察浑谢他的皇阿玛……” “谢皇上一片慈父之心。”马佳.采薇说话时，微抬起的眼眸子里全是笑意。 “你看开了？真不偷偷伤心了？” 皇帝伸了手，执了马佳的手，他的问话里带着关心与怜爱。 爱新觉罗.玄烨八岁登基，十四岁除权臣鳌拜。笼罩在这位帝王身上的自是名君光环。 皇帝愿意降了身段，愿意关心一个女人时，哪怕马佳.采薇已经活了三世，她发现，她还是拒绝不了皇帝的柔情。 “皇上，感觉到了吗？臣妾腹中的孩子在胎动。” 马佳伸手，她回握了皇帝的手，让其覆盖在她的小腹上。 马佳温柔的说道：“朝廷政事，臣妾不懂。臣妾知晓的是皇上为了政事，每日歇息的时辰必是越来越少。” “皇上您瘦了，亦是憔悴了。” 马佳的眸子望着皇帝，望着爱新觉罗.玄烨，望着这个在她的生命中烙下最深印记的男人。她说道：“臣妾想了许久，臣妾想了许多。” “臣妾想帮了皇上。” “臣妾能想到的，臣妾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给皇上生了健康的皇阿哥。” 马佳.采薇说到动情时，她想到了第一世，那时候，她真的一心一意就想给皇帝生了皇阿哥。他们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孩子。 第4章 第4章 “朕知你的心意。” 皇帝的手，在感知到了胎动时，一种为父的心情犹然而生。 马佳.采薇听了皇帝的话，轻轻的抿唇笑了。 她第一世时以为自己懂皇帝，懂这个生平唯一的男人。后来她发现，她不懂得。 如今想来，其实也不尽然。 马佳.采薇想，她还是有一些懂得的。 皇帝刚登基时因为幼年丧母的原由，总喜爱陪在身边的女子个个是温婉贤淑，比照的便是仙逝的孝康章皇后。 皇帝如此一一挑剔了后妃的品性，皇后赫舍里氏的盛宠除却与皇帝的少年夫妻情份外，何尝不是有孝康章皇后的遗泽？ 至于后来？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哪怕是皇帝亦不会例外的。 豪华美食吃腻味了，偶尔总想换换口胃，品一品清菜小粥的。 如今想来，马佳.采薇觉得皇帝还算得一个顾念了旧情的男人。 至少，不管是第一世，还是这一世，在马佳的身上，皇帝都保留了几分的温情。 “……” 马佳静静的依偎着皇帝，她侧了身，她侧耳倾听着皇帝的心跳。那有力的心跳，莫名的让她有些安心。 静静的时光，总会过去。 在申时二刻时。 皇帝亲自陪着马佳出了钟粹宫，帝妃二人一起往坤宁宫而去。 皇帝坐的辇舆哪怕是最是简省的，亦有十六个太监抬着。皇帝的威严不可坠，全幅仪仗，鞭声响起，提示了宫中诸人帝王出行，自当避讳，免犯宫规。 马佳.采薇怀着身孕，眼瞅着也是六月余。 有了帝王的恩宠，份位还是庶妃，她亦得到一份恩典。便是有着四个太监抬了步舆，让她不必从钟粹宫一直步行到坤宁宫。 东六宫的钟粹宫，绕御花园，过坤宁门，进坤宁宫。 这路途在东西六宫，算得尚近。 等马佳到了坤宁宫时，甚是收获了不少的羡慕。 特别是皇帝下了帝王的辇舆，又是等着马佳一道，二人一起进的坤宁宫正殿。 坤宁宫内，满堂珠翠点缀的美人儿，各有各的美。人人望着皇帝皆是温婉可人，风情万种。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先前笑语宴宴的嫔妃，在帝王到了坤宁宫后，便是诸人齐齐起身给皇帝行礼。 此时，马佳哪怕大着肚子，亦是随了众人一起给皇帝福礼。 皇帝往坤宁宫正殿的上首位走去，挺自然的落座后，皇帝说道：“起喀吧。” “谢皇上恩典。” 众位嫔妃谢过后，才是各自起身。 马佳的位份是庶妃，自是落坐在庶妃堆中。 康熙十三年，皇帝的后宫人数不算特别多。 高位份的妃子亦是只有两位。 一位是昭妃钮祜禄氏，先帝顺治爷遗诏留下来的四位铺政大臣遏必隆的女儿；鳌拜的义女；曾经与皇后赫舍里氏争夺后位，惜此一败的主儿。 另一位则是皇帝的表姐，孝康章皇后的嫡亲侄女，如今的佟妃娘娘。 后宫余下者全是庶妃。 马佳.采薇是过来人，她当然懂得，皇帝在后宫的位份上，还是颇有些谨慎的。嗯，也可以说是吝啬的。 马佳坐在庶妃呐喇氏的身侧。 她们这些庶妃在坤宁宫中得皇后的恩典，皆是赐了一个绣墩坐着。 “妹妹今日可是喜事，得到恩典见了家人，真让姐姐羡慕。是否如此担搁些时辰？今日妹妹请安略比往常迟了些。”庶妃呐喇氏轻声说道。 马佳.采薇轻轻回了一个微笑。她看得出来呐喇氏嘴里说羡慕，实则眉眼间的神色颇淡然，还有一些悠闲。总之是一派的心平气和。 原由？ 不外乎这等见家人的恩典，庶妃呐喇氏也有资格享受过。 再则其它时候请安，后宫的嫔妃们还会妄想争一争帝王的宠幸。 偏偏今日是初一，每月逢一、十五日，皇帝一定会歇在了坤宁宫。 皇后赫舍里氏的体面，皇帝一直非常顾惜的。 “许是姐姐比平时来的早些，才会觉得妹妹迟了些。” 马佳回了一句。 她知道如今的呐喇氏有些稳坐如松，笑看东风起，云翻滚的本钱。这一位可留住了皇五子保清。 只要皇五子保清好好的，呐喇氏这个未来的惠妃自然是母凭子贵。 不过嘛…… 马佳更清楚，今年康熙十三年，今年的大选年，这一位呐喇氏的堂妹会进宫。到时候这一对堂姐妹又是龙虎斗，斗过几场分了胜负方休。 坐在庶妃堆里，算不得起眼的马佳跟呐喇氏说了几句话。 坤宁宫的正殿中央，上首位的皇帝此时表情闲适，他听着近前的佟妃表姐亦是温言软语，说道：“皇上，为了给明日的春耕节应景。臣妾特意绣好了一幅《百家耕耘图》，皇帝若得空闲，是否到承乾宫品评一翻？” “臣妾的女红不够精湛，许是得皇上的指点更能进步几许。”佟妃说着话时，还是眼中有些小期盼。 “朕得闲自去承乾宫小坐。” 皇帝没拒绝了表姐的邀请。 听得佟妃跟皇帝说的开心，坐在佟妃对面的昭妃只是静静的坐那儿。她是时不时随着皇帝说话时，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至于争宠？ 昭妃自是不用了佟妃的邀宠手段。 就是此时，皇后赫舍里氏梳着宫妆，一身雍容的打扮走出。 皇后怀了身孕，自是信任的陪嫁嬷嬷搀扶着。 在皇后刚要给皇帝福礼时，皇帝亲自搀扶住了。 “你身怀龙嗣，不虚多礼。” 皇后赫舍里氏笑着回谢了皇帝，帝后二人相互扶着对方的手一起在上首位落坐。 马佳是庶妃，她自是与其它的嫔妃一起给皇后福礼请安。 待皇后唤起后，谢过起身。 也是这一刻，马佳亦是在落坐时，马佳瞧见佟妃不自觉拧了一下的手帕子。满殿嫔妃中，许就是佟妃的嫉妒最显眼儿。 旁的妃子，哪一个都不敢吃了皇后的酸醋。 偏偏儿的，佟妃敢，她还是常常在不经意间的表现出来。 马佳低了头，眸子里有些笑意。 随即，她抬头时，眸子里的情绪皆是掩埋。 “累诸位妹妹们久等，本宫晚到了，诸位妹妹莫怪。” 皇后说了一句。 “臣妾不敢。”众嫔妃哪敢把皇后的口彩当真？ “晨昏定省是规距，皇后娘娘您太抬爱了。”昭妃开口回了话，说道：“佟妃妹妹说说，可这么个理？” “昭妃姐姐说的是。” 佟妃回了一句，尔后，话头一转，又道：“不过皇后娘娘的性子宫中谁人不知？最是和善、大度、慈悲、宽仁的。” “皇后娘娘的话儿，臣妾看来定是想表达了后宫姐妹之间的一团和气，不分彼此。”佟妃说话时，她目光全是落在皇帝身上。那眸子里盈满着的全是深情款款。 第5章 第5章 皇后娘娘和善、大度、慈悲、宽仁？ 皇后赫舍里氏一辈子就在皇帝的心中挣出一个好名声。 在马佳.采薇等后宫嫔妃眼中，皇后赫舍里氏只是足够的伪善，装蒜装成了皇帝心中的白莲花。 若能切开的话，这一朵白莲花的心铁定是黑成煤碳。 皇后诞下嫡子承祜，马佳.采薇膝下的皇长子承瑞殇了，庶妃呐喇氏的皇三子承庆也殇了。 庶妃张氏膝下的皇长女若不是当初受过惊吓差点落胎？岂会让皇家公主一生下来就从娘胎里带了病根，也是早早殇了。 至于皇次子承祜这个皇帝、皇后的嫡子殇后，皇后赫舍里氏没了儿子跟失心疯一样的报复。让宫廷里起了多少的风波？ 等到皇后赫舍里氏是再度怀孕了，皇后自是又恢复了往昔的宽容嘴脸。 那些被皇后赫舍里氏无声无息弄没的皇嗣、弄掉的嫔妃肚子里的胎儿呢？这自是只能怨了福气不够，怨了做额娘的嫔妃手段不足。 马佳.采薇觉着皇后赫舍里氏的手段太狠，做法太毒，哪怕皇后明面上再干干净净的。只要不是真傻子，疙瘩已在心间堵着，因果也早酝酿好。 无可奈何的是皇宫里，皇帝是天子。皇帝相信的，才是真相。 至于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这一位还给了皇后赫舍里氏宫务大权，让皇后赫舍里氏一直从容不迫的清扫了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到如今一切总算快要结束了。 马佳.采薇想着，她不说话，她就静静的等待了皇后赫舍里氏的时代谢幕。 至于撕破了皇后赫舍里氏的伪善面皮？ 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不会允许的。这些年后宫发生的事事非非，哪一桩哪一件能瞒了那位慈宁宫的女主人？ 端看着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想不想掺合与理会罢了。 “佟妃妹妹说的好，后宫姐妹一团和气，此乃家和万事兴。”皇后赫舍里氏笑得温柔，那眼眸子之中更是一片的和煦。 皇帝对于皇后的贤惠一直非常满意。 当然，表姐偶尔的吃醋，在皇帝眼中也是乐趣。 妻妾之间的争风，只要在皇帝容许的范围内，皇帝自是当一桩笑谈。毕竟，皇帝亦是人，自是乐意见着美人倾心于他。 “皇上，张庶妃、马佳庶妃二人都是身怀皇嗣，我瞧着月份也大了。不妨免却两位妹妹的晨昏定省，静待二位妹妹平安的诞下皇嗣。皇上以为如何？” 皇后赫舍里氏一翻为后宫姐妹着想的姿态，她笑望了一眼身孕七个月余的张庶妃，又是打量了一眼身孕六个月余的马佳.采薇。 张庶妃的孕期比马佳.采薇早一个月余，那凸起的小腹却是比着马佳.采薇小了一圈。 这真是让人瞧见了，不知情的铁定猜测马佳.采薇的月份更大。 “此等小事皇后你拿主意就成。朕自无二话。” 皇帝没心思管了后宫的事务，至少，皇帝明面上插手，那就是不相信皇后的管事能力。 皇帝待结发嫡妻一直维护与敬重，岂会反搏了皇后的颜面？ 这等给了皇后体面的话，皇帝张口即来。 “即然皇上金口一开，张庶妃、马佳庶妃，你二人快谢了皇恩。” 皇后笑语盈盈的吩咐了话。 彼时的皇后赫舍里氏，那做事做法自是一派的嫡妻风范，处处张显了她的大度与宽容。 庶妃张氏与马佳.采薇自是起身对皇帝、皇后谢了恩。 在张庶妃、马佳.采薇这儿涮了足够的关注度后，皇后赫舍里氏又把目光转向了兆佳庶妃。 皇后赫舍里氏笑说道：“之前张庶妃、马佳庶妃皆是赏了步舆，如今兆佳庶妃的肚子瞧着也显怀了，兆佳庶妃腹中皇嗣要紧，不可再多劳累。本宫借着今日的机会，兆佳庶妃你当也有恩典。” “即日起兆佳庶妃出入内廷，亦可乘坐步舆。” 皇后赫舍里氏一直的做法，就是这般的赏人，也是赏得光明正大。 至于后宫其余人的嫉妒？ 自是享福的人应该承受的。 兆佳庶妃忙起身谢恩。 免不得皇后的一翻示恩是让兆佳庶妃也出了一次的风头。如此自是又有些人满眼的羡慕了。 一些宫妃之间的温言软语，自是除了一团和气，还是一团和气。 皇帝瞧着时辰过了快两刻钟，觉得差不多了。皇帝便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尔待皆跪安吧。” 皇帝给出了态度，嫔妃自是识趣的人，皆是起身行礼后，一一告退。 倒底佟妃的胆子够大，告退时又补充了话儿，巴巴的说道：“明个儿就是春耕节，皇上可不能忘记说过的话，臣妾还等着与皇上一道品评了《百家耕耘图》。” “朕记性好着，朕说过的话自不会忘记。” 皇帝回了佟妃的话，在皇后赫舍里氏的温婉眸光的注视下，笑得自在的回道。 佟妃得了皇帝的定心丸，告退时自是心情愉悦。 昭妃是高位嫔妃中，目前位份最高的。至于佟妃？佟妃比昭妃少了一个封号，总归低了半头。 出了坤宁宫正殿。 昭妃当先在一杆子妃嫔的恭送下，乘坐着八个太监抬的步舆离开。 昭妃离开后，佟妃的目光扫过了怀了皇嗣的三个庶妃。 不管是马佳.采薇、张庶妃、兆佳庶妃，三个人皆是恭敬的给佟妃福礼，不敢懈怠。 佟妃浅浅一笑，说道：“真羡慕三位妹妹，都是有个争气的肚子。” 话落后，佟妃也是乘坐着八个太监抬的步舆离开。 那主位娘娘的气派，在仪仗的衬托下，自是一翻的皇家威严。 佟妃的步舆离远了，马佳.采薇等庶妃这才是起身。 说起来，剩下的庶妃都是一样的位份。可在宫里享受的待遇却是完全不同的。 四个太监抬着的步舆，按着宫廷的规距也是嫔位娘娘才能享受的。 如今皇后娘娘一句赏，皇帝没反驳了皇后的意思。自然是怀孕的三个庶妃皆是享受了超出位份的待遇。 张庶妃也罢，兆佳庶妃也罢，哪怕是马佳.采薇本人也罢，她们都没有拒绝了皇后的赏。 宫里自是攀比着，比后宫的位份，比皇帝的宠爱，还比了膝下是否养育皇嗣？ “诸位姐姐，妹妹今日也是乏了，就先回钟粹宫。” 马佳.采薇行了一个平礼，她没有拢络人心的想法，也就没有再多担搁的意思。 她是真的乏了，想回钟粹宫里静静的歇歇。 在上了步舆时，马佳.采薇还是注意到了，她离开时众人各异的神色。 其时，这一批的庶妃里，真个后来出头的比比皆是。 马佳.采薇现在不想与大家伙走的太近了，也是担忧了后宫风暴起时，她被某些人给牵连了。 拔萝卜带了泥，后宫的事事非非总不会单独的出现。 更何况，雪崩之时，哪有一片雪花真是无辜的？ 在后宫中的女子谈什么“真、善、美”？这本来就是一个挺可笑的笑话。 第6章 第6章 坤宁宫。 待晨昏定省的嫔妃全部跪安后，皇帝挥退侍候的宫人。 稍稍片刻后，皇帝亲自搀扶着皇后，帝后二人一起缓缓的走到殿外散步闲聊。 “乌云珠，你待后宫嫔妃过于宽和。” 皇帝在帝后二人独处时，方是给了皇后一些教诲。若有第二人在场，皇帝从不会吐露了半个皇后的不好字眼儿。 “皇上不高兴我赏了张庶妃、马佳庶妃免于请安？还是不高兴我赏了兆佳庶妃步舆？”皇后的闺名乌云珠。 帝后独处时，皇帝总乐意唤了皇后的闺名。 帝后的谈话，总是处处透露了温馨。 皇帝说话的语气哪有什么责怪？更多的还是心疼了嫡妻，心疼这个嫡妻过于的宽和，皇帝怕皇后纵容了下面嫔妃的野心。 御极九载，皇帝对于下面人的会鼓胀的野心，自是有他独特的见解与看法。 “朕是怕皇玛嬷跟前又有人嚼了耳根子，你啊，你啊，总是做了好事，还要被别人念叨了坏话。” 皇帝的眼中不揉沙子。 皇后被诋毁，皇帝岂能没听了风声？ 哪怕是慈宁宫的太皇太后那儿，也是皇帝多给皇后撑腰做了体面。 “乌云珠，你太善良了，你这做好事还要背了恶果，又是何苦来哉？” 皇帝面对着皇后的狡黠一笑，也是跟着苦笑一下，说道：“皇玛嬷不喜欢有人逆了宫中规距。” 到底还是在意了嫡妻，皇帝轻轻握了握皇后的手，二人十指交缠，一时间情意绵绵。 皇后说道：“世人诽我，我不在意。只要皇上信我，我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 皇后的眼眸之中全是盈盈笑意，似柔情万千，溢满心怀。 “罢了，罢了。朕懂得你打理后宫事务，也是不想朕操心国事之外，还要为这些琐碎事烦心。全依你的意思，朕总会给你撑腰。你万事只需记得，朕在你背后即可。” 皇帝妥协了。 在皇后的以柔克刚中。 “嗯，皇上说过的话，我记在心上。” 皇后眸子中的笑意是越发深了，她的唇角弧度更是弯了弯。 二月二，龙抬头。 从春耕节开始，马佳.采薇就是闭门不出钟粹宫半步。 有皇后的赏，马佳.采薇既然是免了晨昏定省。她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晓得，若是她这一胎保不住？ 皇后赫舍里氏是满身干净如白纸。 到时候怨了？只能怨自个儿护不住龙胎。 “小主，如您所料着一样，张庶妃还是天天去坤宁宫晨昏定省。”宫女秋香说这话时，眉眼间就是恨意。 秋香说道：“张庶妃这般做事儿，这不是故意踩着小主搏名声吗？” “管她如何想？”马佳.采薇笑着回道：“张庶妃乐意做的事，她自个儿品了结果便是。” 马佳.采薇想着，她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世时张庶妃的这一胎是一个格格。一个生下来就体弱的格格，注定没能养大。 “咱们钟粹宫里扎紧自己的篱笆，旁的我是管不了。我这腹中的皇嗣一定得护好。我若好了，你们这些身边人，我自不会亏待的。” 马佳.采薇对于秋香、秋月还是信任的。 至少，第一世时这两人挺忠诚。这一世目前瞧来也是没二心。 小太监马忠更是机灵人，会办事儿，也有门道。 “诺，一切听小主的吩咐。” 秋香赶紧回了话。 秋月自然是一个木讷性子，一切表示听小主的吩咐。 日子看似平静，马佳.采薇却是有些莫名的预感。特别是凭借着第一世时，那些模糊得差不多的记忆。 马佳.采薇知晓着，后宫的风暴已经开始酝酿了。 西六宫，长春宫。 长春宫目前住了两个庶妃，分别是王佳氏、张氏。 王佳氏出身于满洲上三旗，其父为护军参领兼佐领，乃是皇帝的心腹之臣。 张氏是汉军旗下五旗出身，虽然幸运的生下皇长女，可没保住了皇帝的第一位公主。如今再怀了皇嗣，到底皇帝的宠爱是比不了王佳氏。 后宫的嫔妃，除了比位份，比宠爱，也是要比了家世出身。 在出身上头，张氏差了王佳氏太多。 既然宠爱、出身都比不了，长春宫里说话做主的便不是张庶妃，而是王佳庶妃。 “张姐姐，您是同意了？” 王佳氏是一个典型的满洲贵族女子，她善于骑射，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儿。瞧着在后宫嫔妃里，还是颇显眼。 毕竟，谁让皇帝喜爱温婉的女子，大家伙总要向皇帝的偏好靠拢。 王佳氏出其不意，就是剑走偏锋，一心一意的展示了自己的不同。 这般算起来，在后宫的庶妃里王佳氏想不显眼，也不可能的。到底皇帝是瞧着王佳氏新鲜？还是真看重了王佳氏的阿玛华善？ 外人不清楚，外人能瞧着的，就是王佳氏有皇帝的宠爱。还是挺受宠的一个庶妃。 “有妹妹出谋划策，我哪能不同意？” 张庶妃是一个小家碧玉的汉家女子，她眉眼间有江南的水乡温柔。 张庶妃腹中的皇嗣月份不浅了，七个月真是快要生了。 本来这等时候，有皇后的恩典，张庶妃也想躲在长春宫中安静的养胎。她不想掺合了后宫的事事非非，可事事非非却是找上门来。 张庶妃娘家出事儿，娘家的亲爹、亲兄弟全让人拿了把柄。 如今张庶妃想不出头，幕后的人自有法子让她不得不冒头。 王佳氏这会子就是打头阵的，这一位比张庶妃小了两岁的王佳庶妃，可是非常热心的给张庶妃帮衬着做帮手。 “张姐姐说笑了，你我皆是棋子。我算得哪门子的军师？” 王佳庶妃本来有些笑意的，可听了张庶妃的嘲讽之意，王佳庶妃便是也冷了脸色。 “……” 张庶妃瞧着王佳庶妃变了脸色，也是不多言语。 一时间，屋中气氛凝固。 良久后，张庶妃才开口说道：“若我一人出头太惹眼，我想去钟粹宫串串门子。” 拉人下水？ 这四个字出现在王佳庶妃的脑海里，王佳庶妃的脸上似笑非笑，她眼眸子里有些意味深长了。 这个后宫里的嫔妃哪有真傻子？ 王佳庶妃张扬的笑了，她说道：“张姐姐胸有沟壑，我是佩服的紧。” “在此妹妹祝张姐姐马到成功，心想事成。”王佳庶妃给了祝福的话。张庶妃听了，只是不咸不淡的谢了一句。 第7章 第7章 二月初一，皇帝歇在坤宁宫。 二月初二，皇帝歇在承乾宫。 二月初三，皇帝歇在永寿宫。 除了初一、十五日是雷打不动的，皇后赫舍里氏得宠的日子。那么，承乾宫的佟妃，永寿宫的昭妃，这二位一宫主位娘娘也是在后宫颇得体面。 二月初四，这一晚皇帝会召了庶妃去乾清宫侍寝？还是会再驾临哪一宫歇息？ 总归让后宫里除了争宠，还是争宠的嫔妃们在意着。 钟粹宫。 马佳.采薇怀了皇嗣，她是退出了争宠的行列。 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最重规距二字，对于皇帝独宠哪一位嫔妃最是观注与在意。独宠于康熙朝的后宫？非是幸运的事情，而是包裹了蜜糖的毒，会见血封喉的。 “小主，张庶妃来拜访您。” 小太监马忠匆匆来禀了话。 马佳.采薇刚是出了钟粹宫的后殿，她要去迎一迎贵客上门。 张庶妃已经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进了钟粹宫中。 “张姐姐来钟粹宫真是稀罕，您请屋里坐。” 马佳.采薇行了一个平礼。 张庶妃在一杆子庶妃里，年纪是最年长。除此之外她跟马佳.采薇是同一年参加的大选。 二人熟悉吗？ 只能算脸熟，私下的交情是没有的。 “马佳妹妹，我来你这里，可是叨扰你了。”张庶妃挺亲热的，她走上前跟马佳.采薇回了一个平礼。 客人上门，还能撵人不成？ 宫中讲一团和气，马佳.采薇自是只能迎了张庶妃到后殿的主屋落坐。 当然，在心中马佳.采薇已经是揣测良多。 无事不登三宝殿，张庶妃无缘由的热络，马佳.采薇的心底可不踏实着。 在宫人送了牛乳、饽饽、萨其玛等点心时。 张庶妃说道：“听人讲银耳莲子百合羹最是美容养颜，我手中有一些上等的莲子、百合，这给马佳妹妹送来。望妹妹莫嫌弃。” 锦盒从张庶妃的贴身宫女手中，递交给了马佳.采薇的宫女秋月。 秋月恭敬的把锦盒又摆在了马佳.采薇的面前。 马佳.采薇打开了锦盒的盖子，里面确实就是一些莲子、百合。 马佳.采薇琢磨了，张庶妃这是想联合盟友吗？ “都退下吧。”马佳.采薇挥退了侍候的宫人。 张庶妃也是颔首示意，让她的贴身宫女退出屋，一起退到外面的廊道下候着。 屋中安静了下来。 马佳.采薇端了杯盏，她慢慢的喝了牛乳。她没再瞧了锦盒里的莲子、百合。 张庶妃静静的坐那儿，稍片刻后，在马佳.采薇搁下了手中的杯盏时，张庶妃说道：“瞧着马佳妹妹的好胃口，我真是羡慕极了。” “我怀这一胎也是怀得辛苦。就盼着生一个皇阿哥，更盼着能把皇阿哥平平安安的养大。”张庶妃说着话，她的目光却是盯紧了马佳.采薇的神色举动。 “在宫里哪人不是盼了生下皇阿哥。” 马佳.采薇轻笑出声，说了一句大实话。 “能生下了皇阿哥是福气，想平安养大了皇阿哥却需要足够的运气。”张庶妃在“运气”二字上，那是咬了重音。 马佳.采薇这时候有些回忆了。 她愰然想起第一世时，貌似好像也有这么一遭的吧？ 马佳.采薇估摸着，她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智商欠费的女人吗？ 若不然张庶妃为何找上门来，准备拉她当挡箭牌？ 马佳.采薇清楚后宫风暴将起，她不想为王前躯，做别人劈山开路的炮灰。 马佳.采薇只想笑到最后，她要做一个大赢家。 “张姐姐说话真有趣儿。” 马佳.采薇轻轻笑出声，她一手端着牛乳的杯盏，另一手似乎在轻轻的把玩着。 “可我这人吧，一直觉得自己够幸运，不敢再奢求更多了。”马佳.采薇似乎觉得手中的杯盏里，那牛乳漂亮的有朵花儿一样，她目光盯紧了乳白色的牛乳。 马佳.采薇轻声的，咬字清晰的说道：“张姐姐瞧着有大志向啊，我可不敢附于尾翼。我这人胆儿小，能搁了钟粹宫里做一个傻子、聋子，余生足矣。” “马佳妹妹哪儿是傻？是聋？” 张庶妃听出了对方拒绝的意思。她的眸子里有些嘲讽的味道，她说道：“马佳妹妹是坐山观虎斗，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吧。” 马佳.采薇不在意了，她是否得罪了张庶妃。 马佳.采薇如今已经看清楚了，张庶妃走入了别人布好的棋局。 棋子想翻盘？ 还要问执棋人是否同意的。 更何况张庶妃有翻盘的能力吗？ 马佳.采薇可以很肯定的讲，张庶妃没那等翻盘的能力。 “张姐姐，你错了。” 马佳.采薇神色淡了下来，她平静的眸子直视了张庶妃。 “这宫里有资格做了渔翁的人太多。可绝对不包括了现在的我。”马佳.采薇用的肯定语气，不带了半分的烟火。 皇后赫舍里氏谢幕后，谁是赢家？ 本着谁最得利，谁最可能主导的原则。马佳.采薇的目光只会转向了永寿宫的昭妃娘娘。 虽然第一世时，也没什么证据指向了永寿宫的昭妃娘娘。 可这一世的马佳.采薇就是心中有一种笃定，昭妃娘娘不是简单的人物。因为啊，皇后赫舍里氏的棺材板儿盖得太利落了。 “张姐姐，你的心，不静了。” 马佳.采薇点拔了关键的一句后，又道：“至于我的心，很宁静踏实。” 张庶妃的眸子里，那本来起了愠怒的目光在此时冷却了两分。 张庶妃抿了抿唇，方才说道：“闲庭信步，不论风雨加身，罢了，罢了，马佳妹妹浑不在意着将来的严寒相逼。我何苦做一回恶人？” “今日我是多有叨扰了。” 张庶妃起身告辞。 马佳.采薇自是做了一个东道主，送张庶妃离开了钟粹宫。 张庶妃的背影远去后，马佳.采薇才是收回目光，她对身边的宫女秋月说道：“走吧，咱们回屋里。” “哦，对了……秋香，我不爱用了莲子、百合这等食材，收进库房里吧。”回了后殿的主屋落坐后，马佳.采薇注意到了桌上的锦盒，她对宫女秋香又吩咐了一句。 “是，小主。” 宫女秋香忙应了话，自是把莲子、百合收拢到库房去。 第8章 第8章 申时。 马佳.采薇在抄写了《地藏经》，她仔细的一笔一画的专注写着。 许是三世的沉淀，马佳.采薇能以一种平缓的心态看待了，她已经失去儿子赛音察浑的事实。 时间慢慢的过去。 一页刚刚写完，马佳.采薇准备搁了笔，她想看一看窗外的景色。哪怕没什么可以赏玩的美丽景致，马佳.采薇也想松乏松乏眼睛。 只是马佳.采薇目光挪动时，她惊呼了一声。 “皇上……”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马佳.采薇意外的惊讶了，皇帝何时进了屋中？ 当然，这等时候马佳.采薇忙是收回了惊讶的情绪，她给皇帝福礼请安。 “勿要多礼，起喀吧。” 皇帝走上前，他主动的搀扶了马佳.采薇。 “皇上来了，居然没有宫人知会臣妾迎了圣驾？看来钟粹宫的宫人失职了。” 马佳.采薇没有拒绝皇帝的亲腻行为，相反她是非常的配合。这会子说话时，马佳.采薇的声音里没有对钟粹宫的宫人真正责怪，她只是把这事儿当了话头讲一讲。 马佳.采薇可明白着，没有皇帝的示意，宫人哪会不向她禀了话的？ “你身怀皇嗣当是静养。既是静养，朕自然不想让人打扰到钟粹宫的安宁。”皇帝非常的体贴，他与马佳.采薇落坐时，皇帝说话的态度里也是多有关切。 “臣妾蒙皇上错爱。” 马佳.采薇轻轻的笑出声，貌似挺受用了皇帝的爱护之意。 一举一动本是小事，正因为小事上皇帝乐意多有在乎，马佳.采薇觉得更受用些。 “朕瞧你抄写《地藏地》时的全神专注，这般仔细认真的态度有些过于耗费精神。”在皇帝的眼中，早殇的儿子他想起来全然是婉惜与难过。 那未出生的皇嗣，就是皇帝眼中的新希望。 皇帝在意了子嗣，皇帝实在是觉得他太缺儿子了。 “皇上宽心，臣妾每日抄写《地藏经》时，抄写一刻钟后，就会停下来歇息半刻钟。劳逸结合，不敢累着自个儿，更不敢累着腹中的胎儿。” 马佳.采薇解释了一二。 马佳.采薇可不想皇帝误会什么。 马佳.采薇更不想像第一世时，她拿着早殇的儿子们勾起皇帝的怜悯，以此来搏了皇帝的宠爱。 许是时光苒苒，马佳.采薇但求岁月静好，心绪平复，始得安宁。 “花卉、仙鸟、瑞兽、山水，一年四季，各色不同。皇上，臣妾想绣了十二种的不同种类，全然耳目一新的荷包。”马佳.采薇像是想起了一桩事儿，她起身走到书桌前，她打开了一个锦盒。 从锦盒里，马佳.采薇拿出了一叠的稿纸。她仔细的挑捡了一翻后，才是拿着那其中的一小部分走到皇帝近前。 “皇上且瞧瞧，臣妾选中的十二种绘图，可是顺了眼缘儿？” 马佳.采薇笑着说道：“这十二种绘图的荷包，臣妾已经绣好了。本是想当做万寿节的贺礼。臣妾又想皇上若有不喜的绘图，不若皇上亲手画了新的绘图样子给臣妾，臣妾一针一线再给皇上绣了新荷包，如此定要补足十二种绘图样子，如此可好？” 皇帝拿过了十二种绘图的稿纸，一边仔细翻开打量，一边笑着回道：“就绣了十二个荷包打发朕？” “你这万寿节的贺礼未免太轻省。”皇帝嘴角还带着笑意的调侃道。 “这是臣妾一针一线绣的荷包，礼轻情意重嘛。另外臣妾还托阿玛备上了一份万寿节进献的礼物，一盆掐丝珐琅红珊瑚盆景。” 马佳.采薇捂嘴笑了。 笑过后，马佳.采薇收敛了笑容，她声音里带着轻快的味道，又说道：“臣妾听额娘进宫里讲过那红珊瑚特别的美，红艳艳的喜庆，最是招人喜爱了。” “舍不得？” 皇帝抬头问一句。 “献给皇上的，哪会舍不得。” 马佳.采薇轻轻摇摇头，她回道：“臣妾担心托阿玛采卖的礼物夺了光彩，让皇上觉得臣妾亲手绣的荷包登不上大雅之堂。” “还吃了自个儿的酸醋？” 皇帝听明白了眼前女子的用意，忍不住用调侃的语气反问道。 “可不是嘛，臣妾自个儿吃了自个儿的酸醋。皇上，酸吗？”马佳.采薇抛一个媚眼儿，眼波流转，甚是勾人。 “真是一个小妖精。” 皇帝搁下了手中的一小叠稿纸，他走上前，他伸手勾起了马佳.采薇的下巴。 皇帝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他在这一刻发现了，这个女子如此的美，又是如此的媚。那种揉合了妩媚与温柔的眉眼间，全是动人心魄的娇嗔。 “皇上可听说过莬丝花？” “花香馨馨，小小簇簇；万绕千转，缠缠绵绵。臣妾就是莬丝花，轻轻依偎在皇上这一颗参天巨树的身上……” 马佳.采薇伸了手，她解开了皇帝勾着她下巴的手。 她握着他的手。 她低了额头，她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皇上一辈子都莫要讨厌了臣妾，臣妾就似皇上的一株莬丝花，没了皇上就是没了一切。”马佳.采薇从来都懂得一个道理。 女人的柔弱是一种武器，而武器是用对了地方，才有最大的价值。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 这话有道理吗？ 某些时刻有一定的道理吧。至少在皇宫中这个道理是受用的。 “朕不是薄情人。” 皇帝回了一句。 在面前女子的盈盈如水眸光中，给了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 “嗯，臣妾信皇上。” 马佳.采薇颔首，她笑容轻快，带着几缕活泼的回了皇帝的话。 皇帝不是薄情人。 马佳.采薇相信着。 只不过皇宫需要皇帝怜惜的美人儿太多，马佳.采薇若是以为皇帝的一时情动，便真的高枕无忧？ 那她真是傻子。 感情需要经营。 夫妻尚有七年之痒，何况是皇宫里的皇帝与庶妃之间啊。 “那皇上今日会在钟粹宫中用一顿晚点吗？”马佳.采薇转移了话，她顺嘴儿的提了一句。 若是皇实有意在钟粹宫中用晚点。 这不是早膳、晚膳的正餐自是简单些。便是如此，也要提前知会了御膳房备着。 陪皇帝吃饭不是一个轻省事，马佳.采薇却是愿意的。 早膳、晚膳皇家自有规距，马佳.采薇没资格陪皇帝一起用。这加餐的晚点，若是皇帝不介意的话，规距是可以灵活一些的。 “你想留了朕？” “还想陪朕一起用晚点？” 皇帝连问了两句。这时候语气里倒是没有调侃，眸子里却全然的笑意。显然在皇帝的眼中，马佳庶妃的小心思，皇帝认为他看的明白。 皇帝自是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就是中心焦点，皇宫一切就当环绕着他打转儿。 皇帝想：唉呀，争宠的小醋妃一惯会装了温柔，实则就一个会撒娇、邀宠的。 第9章 第9章 “臣妾是往昔旧人，臣妾是人老珠黄。哼，若不然为何皇上不愿意对着臣妾的这一张脸蛋儿？”马佳.采薇在假惺惺的娇嗔，故意用嗲嗲的声音说了话。 哪怕是演戏，这做戏做全套。 马佳.采薇还是乐意偶尔撒个小娇，跟皇帝拿一拿架子的。 这算是男女之间的情趣，一蹙一笑之间哪个不是一场戏？无外乎戏里戏外，全是给皇帝一个趣味，顺带之中是松乏松乏精神。 “明明臣妾早上起来梳妆时，还让宫女称赞呢；说臣妾是什么明眸晧齿，娇颜如花，乃秀色可餐的。一眨眼的，在皇上您这里臣妾知道了，臣妾这钟粹宫中的宫女一定说的瞎话。瞧瞧皇上跟前儿，臣妾都不招人待见了……” 马佳.采薇抽出帕子，明明没擦了眼泪，她还是假装挥一挥帕子，再是假装偷偷的瞄了几眼皇帝的神情。 “惯会使了小脾气的。” 皇帝给了一句评语。然后，就是笑了。 皇帝心情不错。 皇帝在马佳庶妃这会儿得到的就是轻松。 爱新觉罗.玄烨是一个皇帝，一个御极九载的皇帝。 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道：以天下而奉养一人也。 皇帝是九五至尊，贵为天子。 高处不胜寒，皇帝是天子，亦是凡人。 凡人有的喜、怒、哀、乐，皇帝岂能没有？ 康熙十三年，南边三藩的叛乱未平，战事进行的不算顺利。 皇帝除了朝政烦心外，又是膝下缺少了继承人。皇帝在朝堂与后宫之间的来回奔波，来回平衡，皇帝很忙碌。 越是这般重担在肩，皇帝越是不能表现了凡人的一面。 皇帝只能端着，端着天子的架子，端着皇帝的威仪。皇帝不能让人看到了，他那凡人一面的脆弱。 皇帝累吗？ 皇帝一个人歇在乾清宫时，就是一个人静静的品味着孤独与寂寞。 皇帝非是一个人时，他又习惯性的带上面具。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重面具？ 皇帝自己都不清楚。 当然，再是苦，再是累，在祖宗基业，在江山社稷面前，一切都不是苦，都不是累。 权利是最美的毒，九五至尊的宝座最好的青□□。 皇帝觉得他看懂了马佳庶妃，这就是一个想争宠的小醋妃，这就是一个想勾引了他的狐媚女子。 可偏偏皇帝吃这一套。 朝堂上的政务、前线的战争，皇帝御门听政时，自是全心全意的治理了属于他的家国天下。 后宫的嫔妃于皇帝而言，就是他想享受一下温柔乡时，歇歇脚的宁静港湾。 狮子吃饱了，也要打墩儿。 皇帝累了，也需要养精蓄锐，再蓄势待发、砥砺前行。 “你啊，明明要当额娘了。瞧着倒像着皇额娘养的那一只猫儿，偶尔露一露小爪子的以自己多利害。其时就一个小脾气的，还是被宠坏的。” 皇帝自己的眼中，他自是宠爱了马佳氏的。 这些年来，这个小醋妃在他的心中自是有一些的小在意。 于一个皇帝而言，他的心中装了如画的江山，装了大好的社稷。后宫嫔妃有一丁点的特殊位置，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与荣幸。 皇帝伸手，食指轻叩，敲了一下马佳.采薇的额头。 痛吗？ 不痛的。 这是皇帝表示亲腻的小行为。 非是亲近的时候，非是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皇帝是不会外露了这些细腻的情感。 至少，陪伴了皇帝太多年的马佳.采薇是知晓着，此时的皇帝是一个温情的男人，亦是她腹中孩子的阿玛，而不是在臣民眼中尊贵若神明的“皇上”。 “皇上……” “您还没讲了，您今晚可是愿意留下来，同臣妾一道用晚点吗？” 马佳.采薇的目光还是转向了桌上的绘图稿纸，轻轻一指，又道：“皇上，您也没给臣妾一句准话儿，这些绘图您中意吗？” 皇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皇帝神态从容又淡定，他走回坐位上，轻轻一坐后。 皇帝才说道：“你那勾人的小眼神儿跟求朕什么不同的？” “朕能不同意吗？”皇帝一幅给你体面的样子，唉呀，便是同意了。 “今日朕在钟粹宫用晚点。”皇帝倒底是眉语间彼是惬意。马佳.采薇听了，当即高兴说道：“臣妾吩咐人备上榆钱羊肉饺子做晚点，皇上觉得可好？” “饺子配酒，越吃越有。” 马佳.采薇说了一句俗语，她还是指了指自个儿的库房方向，笑着又说道：“正巧呢，臣妾去年学了酿酒，自个儿酿了几瓶葡萄酒。臣妾前几日尝过味的，酒香、果香皆存于酒内，最是甜爽、香醇。” “嗯，臣妾喝着舒坦，亦是不醉人。”马佳.采薇对于自己的技术，自是小心的吹捧了一点点。 “你这酿酒的手艺真是出众？” 皇帝挑眉，有点不相信。 马佳.采薇捂嘴笑了。 笑声收住后，马佳.采薇才是又说道：“请皇上品评。皇上皱了一丁点儿的眉头，臣妾亲手酿的葡萄酒，往后只往自个儿的嘴里灌。可不敢再拿出来让人笑话了。” “成，今日这一遭，朕遂你的意。” 皇帝挺干脆利落地给了马佳.采薇一个肯定的答案。 马佳.采薇自不浪费了机会。 待传唤了宫人进屋里，一一吩咐了晚点的酒食单子后，马佳.采薇又吩咐了宫女秋香，让其备好专门喝葡萄酒用的琉璃杯。 一对琉璃杯，在这个时代里真不便宜。 马佳.采薇得了也就那么一对儿。她之前一直非常珍惜着。 到如今瞧来，她就有些哭笑不得。 琉璃杯啊，在马佳第二世时真的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毕竟，能人工制造的流水线产品，定然是涮涮的掉价格。 “晚点尚有些时候。” 皇帝瞧着马佳.采薇带着高兴的神彩，那是兴致高昂的安排了晚点。 皇帝走到马佳.采薇的书桌前，他给铺开了宣纸。皇帝拿了笔，浅浅落了笔锋在纸面上。 等马佳.采薇打发了宫人后，她瞧见着的，就是皇帝在作画。 红袖添香？ 马佳.采薇可不打扰了皇帝的兴致。 马佳.采薇当了一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她仔细地品鉴了皇帝的画功。 第10章 第10章 “看懂了？” 皇帝搁笔后问道。 “略懂。” 马佳.采薇的目光从宣纸上收回，她笑着指了画，说道：“臣妾就觉着皇上画的好。” “你不是问朕是否满意你的十二种绘图吗？”皇帝语气里带着惬意，神态挺自在的说道：“这就是朕的答案。” “皇上要让臣妾重新绣了万寿节的贺礼？” 马佳.采薇一听后，脸上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不会是十二种绘图，皇上全不中意？” “那臣妾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一直以来委屈皇上了，让皇上降低着品位来附合臣妾的低趣味审美？” 马佳.采薇满脸的羞怯之意。 当然，这等羞怯的神情也有两分做戏的心态。马佳.采薇知晓着，她如今怀着皇嗣呢，皇帝哪可能真让她天天忙碌着绣荷包。 更不肖说，马佳.采薇还在天天抄写《地藏经》。皇帝肯定不会让一个孕妇劳累过度的。 对于皇帝的心思，马佳.采薇认为她能揣摩一些底细的。 “天啊，臣妾瞎说什么大实话。”马佳.采薇说唱俱佳的演绎了一翻。 皇帝这一回没忍住，也是给逗乐了，当着马佳.采薇的面儿就是“哈哈……”的大笑出声。 “当额娘的人，还是调皮劲儿十足。”皇帝收敛了笑容，他直接是食指轻叩，给了面前的马佳.采薇一个脑儿崩。 弹的力道真不大，马佳.采薇还是入戏的给表演了一个呲牙咧嘴的神态。 “臣妾失仪了。” 愰若慢了半拍，马佳.采薇恢复了平时的温婉贤淑，尔后，自是一脸的端庄。 “你呀。” 皇帝摆摆手，表示浑不在意了马佳.采薇的一些小情趣调侃、玩笑。 马佳.采薇这才是把目光转向了皇帝的画作，她笑说道：“既然皇上觉得臣妾的绘图不好，臣妾一定改，改成皇上中意的模样。” “你的十二种绘图朕很满意。” 皇帝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朕亲自动手画了新的十二种绘图。来年朕的万寿节，你这荷包的新绣样便有了。”皇帝此话一出来，马佳.采薇真是愣神了小片刻。 尔后，马佳.采薇听懂了皇帝话中的深意。 “皇上，臣妾真高兴。” 马佳.采薇走上前，拿着那绘好的一张图纸。她给当宝贝一样的收好，她说道：“皇上，您真好。” 兴致正好的马佳.采薇那是忙把绘图小心翼翼的收进她的百宝盒里。 “你且莫高兴的太早。”皇帝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他笑着指了马佳.采薇的百宝盒，他说道：“这只是一种绘图，还有十一种绘图等朕闲了，再给你一一动笔画了。” “至于你今年的生辰礼，除此朕亲手作的画，你就莫要再求朕还给别的赏赐。”皇帝意有所指啊。 “皇上心中有臣妾呢，臣妾若再生多余的贪念就应该被罚了。” 马佳.采薇的眼眸子里全是笑意，那眸中温柔似水，全是万千柔情蜜意，她说道：“至于其它的赏赐？在臣妾心中什么样的赏赐都比过皇上用心画出来的绘图。” “一笔一画，笔笔入画，在臣妾看来就是皇上给的最好礼物。” 比起那些宫廷内造的金银玉器、点翠头面、宝石手饰，又或者江南进贡的绫罗绸缎，蜀地进贡的精美刺绣等等，这些耀花了人眼的东西是什么？ 各花入各眼。 在马佳.采薇眼中，全是一些身外物。 第一世时，马佳.采薇册封荣妃后，她掌过四分之一的宫权，应该是一宫主位娘娘享受得到的，她全享受过了。 再是面对着一些除了添上锦绣繁华，面上光彩的身外物，马佳.采薇发现她能淡然处之。 舍得、舍得。 什么应该舍？ 什么才是心中想得到的？ 于马佳.采薇而言，她三世重活，全然看清楚了。 “你与朕说定了，可莫要反悔了。” 皇帝有些坏心眼的说道。 “臣妾觉着挺好的。” 马佳.采薇还是眨了眨眼晴，一脸的小无辜。 酉时。 御膳房的晚点，让送膳太监一一提溜到了钟粹宫。 哪怕不是早膳、晚膳的正餐。晚点只是一顿的小吃，皇帝用膳也还是非常的正式与排场。 试膳的太监，这会儿自然得做了份内事。 马佳.采薇怀着身孕，她倒不用侍候什么。得了皇帝的吩咐，马佳.采薇非常镇静自若的坐了膳桌前，等着皇帝开始动筷子。 试膳太监完事儿，这晚点才能入了皇帝的口。 至于布菜的太监？ 这会儿只是晚点的一顿小吃，皇帝挥手示意退下了。 到底是皇帝有心，没让宫人近身侍候。 这一顿的晚点进膳，让马佳.采薇不必过于的兢兢业业。 八个碟儿，八个碗儿，这些配菜自然是点缀的漂亮。 其实，这一顿的晚点，真正让人填饱肚子的还是榆钱羊肉饺子。 等着一小碗的饺子入腹，马佳.采薇亲自动手，她再是给皇帝又倒了一杯葡萄酒。 这酒在上桌时，试膳太监已经给先喝了一遭。 布膳太监之前给帝妃二人各斟过一杯酒。 前面皇帝小饮了一杯。 这会儿，马佳.采薇再斟酒，那是晚点食好后，准备来一些个的小调情。 “臣妾饮甚，皇上您随意。” 马佳.采薇饮了一杯葡萄酒，酒入喉，有甘甜，更有果香萦于鼻间。 皇帝回饮了一杯。 马佳.采薇更是心情舒畅，她笑了，笑得挺欢喜。 马佳.采薇再给皇帝倒了一杯酒，尔后，她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臣妾再饮为敬。” 马佳.采薇又饮了一杯葡萄酒。 酒入喉，脸微烫。 红扑扑的脸蛋儿，就跟扑了一层胭脂似的，很是有一翻动人的妩媚。 这一顿的晚点，用膳食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等着用好后，宫人撤了席面。 时辰已经不算早了。 按说马佳.采薇是怀有身孕，在这等时候，她自是不应该拉拢皇帝在钟粹宫中。 可在酒意之下，马佳.采薇眼眸中，有些醉意，更有些情动。她一个人走到了厅旁的博古架前，她坐在博古架前的小榻上。那儿摆了一把琵琶，马佳.采薇坐下后，她扶起了琵琶。 “葡萄美酒，皇上还饮否？” 灯光下依然美的让人心醉的葡萄酒，剩下多半儿搁酒瓶中。两只琉璃杯依然留在了桌上成双成对。 “臣妾给皇上祝酒，弹一曲琵琶可好？” 马佳.采薇拔动了弦音，似是揽了琵琶斜入怀。 第11章 第11章 二月五日，卯时。 延禧宫。 庶妃呐喇氏已经梳好妆容，一身海棠色的旗装衬着她一张皎皎出众的美丽脸庞，自是一位惹人注意的美人儿。 “锦翠，昨个儿晚上，皇上召了谁去乾清宫侍寝？” 呐喇氏打量着铜镜中的自个儿，她一边瞧了眉眼间是否妥当？一边顺嘴儿问了在意的事。 呐喇氏膝下有皇五子保清，这么一个皇帝唯一的儿子。 在后宫之中，目前的呐喇氏位置确实有些特殊。 呐喇氏在延禧宫中名义上是一个小庶妃。实则这延禧宫里里外外的，就呐喇氏一个人说话算数儿。 呐喇氏贴身侍候的宫女锦绣、锦翠，自然便是她的心腹。另外一个听用的小太监二祥子，更是呐喇氏的耳目，随时给呐喇氏打听了宫里的消息。 “回小主，昨个儿晚上，皇上留宿在钟粹宫。” 锦翠已经给呐喇氏梳好了发髻。这会儿锦翠是恭敬的站了呐喇氏的身侧，锦翠还是端着另一面的铜镜。利用着两面铜镜的相互映照，呐喇氏便能自个儿打量了自己的脑后勺，看一看脑后的燕尾髻是否满意着？ “哦。” 呐喇氏摆摆手，示意锦翠搁下了铜镜。 呐喇氏起身，她眉眼间已经轻蹙小片刻，稍稍后，才是又松开。 “走吧，且去坤宁宫请安。” 呐喇氏说完这话后，便是抬步离开了寝屋。 只是在出了延禧宫的宫门时，呐喇氏的目光是转了方向，她深深的望了一眼钟粹宫的位置。 坤宁宫。 皇后赫舍里氏腹中的胎儿越来越大。这等时候皇后赫舍里氏已经是多有些不便。 即使是如此，这一位皇后娘娘还是舍不得放下宫权。 于是，皇后赫舍里氏就不得不多加的劳累。 她一面得料宫务，一面还得跟皇帝的后宫嫔妃们打一打太极拳。 “主子娘娘，昨个晚皇上没回乾清宫，而是留宿在钟粹宫。” 皇后赫舍里氏本是迷糊些，精神没清醒透的。只待陪嫁嬷嬷的一句耳语后，皇后赫舍里氏一下子便是眸光转瞬间变得明亮。 那被惊醒的精神儿，让皇后赫舍里氏的眼眸中含着几许冷冽的神彩。 “嬷嬷，本宫没记错的话，马佳氏是身怀龙胎。她如何还能侍寝？”皇后赫舍里氏的语气淡淡，问了话时，却是带上了莫名的肃杀味儿。 “主子娘娘，您哪能记错。”陪嫁嬷嬷恭顺的回道：“马佳庶妃怀孕六月余。” “……” 皇后赫舍里氏沉默了。 良久后，在殿中的气氛凝重时。皇后赫舍里氏开口说了话，打破了这一股子的凝重。 皇后赫舍里氏说道：“嬷嬷，午后记得传了太医去钟粹宫，去给马佳庶妃诊了平安脉。本宫要确保马佳庶妃腹中的龙胎是安安稳稳。” 在“安安稳稳”四字上，皇后赫舍里氏咬了重音。 “是，主子娘娘。” 陪嫁嬷嬷恭敬应了话。 辰时。 钟粹宫。 马佳.采薇今个儿起得晚了。 许是昨个晚的醉酒，她是一夜好眠。 当然，便是醉酒了，今日起来后，马佳.采薇发现，她还是记得昨个儿晚上发生的一切。 “皇上什么时辰离开的？” 马佳.采薇问了给她梳头的宫女秋香。 秋香回道：“小主，皇上在寅时末离开的。” 马佳.采薇听了宫女秋香的回话，她说道：“为何不唤我起来？皇上离开我未曾恭送，实在是太失规距。” “小主，皇上不让奴才吵醒您。” 宫女秋香说话时，还是满脸与有荣嫣的样子，她又道：“奴才瞧着皇上是真心疼小主您的。” “等小主给皇上诞下皇阿哥，小主一定还会更得宠。” 做为钟粹宫马佳小主的贴身宫女，秋香自然是盼着她家小主越得宠越好。 “就是太招眼了。” 马佳.采薇抿唇，尔后，又是笑了。 其实，如今搁她身上的情况，哪有不招眼的？ 马佳.采薇太清楚了。 昨个晚，她跟皇帝清清白白。 毕竟，马佳.采薇是孕妇，皇帝又不是饥不择食。他二人很清白的，盖着棉被纯睡觉。 可马佳.采薇更清楚了，一切都搁不住宫廷里的女人最爱脑补。 马佳.采薇哪怕没去坤宁宫中晨昏定省，她也能想像啊。 坤宁宫里的那些所谓“姐妹们”。一个个在知晓昨个儿晚上，她留了皇帝在钟粹宫夜宿的事情后，那必然是各种的羡慕嫉妒恨。 马佳.采薇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马佳.采薇不在意。 至于坤宁宫的皇后赫舍里氏？ 这一位主子娘娘哪怕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一定笑嘻嘻。 旁的人嘛？只要皇后赫舍里氏还在掌着宫权呢。 马佳.采薇就清楚着，她没有独宠六宫，没有让后宫粉黛无颜色，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就不会专门针对了一个她。 无其它的原由，马佳.采薇目前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妃。太皇太后针对了她，实在是太抬举她。 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们，有属于她们自己的骄傲，哪会干了跌份儿的事情？ 当日，晌后。 太医来了一趟钟粹宫。 说是请什么平安脉，马佳.采薇更觉得这是皇后赫舍里氏的无声敲打。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 有些默契可以心照不宣。 太医告辞时，马佳.采薇让小太监马忠亲自送着离开。 当然，应该给封的赏钱，这是必不能少了的。 至于太医开的安胎药？ 马佳.采薇肯定是不会喝了的。 于是，钟粹宫的角落里，一盆万年青是倒了霉，那连着好些天的被喂饱了凉凉的药汤。 二月初八日。 天又转了凉，一场大暴雨后，大地给浇了个透。 马佳.采薇刚是抄完了小半卷的《地藏经》。这搁了笔，正在松乏松乏时。 小太监马忠进了屋里。 他禀了话，道：“小主，长春宫的张庶妃要生了。” 马佳.采薇一听后，那是眉头一动。 马佳.采薇没记错的话，第一世皇四女貌似是二月初十日出生的？ 至于说皇四女出生的时辰，跟第一世时也对不上啊。 这会子酉时初，应该是晨昏定省后众位嫔妃各回各宫。 第一世时，皇四女是出生于辰时，出生于坤宁宫的偏殿。那可是一场好戏，一场不算意外的意外啊。 马佳.采薇在琢磨了，一切是不是在偏移她记忆中，那些关于第一世的记忆呢？ “马忠，传了步舆。我得赶紧去了长春宫。” 马佳.采薇吩咐了话道。 “是，小主。” 小太监马忠应了话。 小太监马忠去安排了步舆。 寝屋内，宫女秋香侍候着马佳.采薇又打理了一下发髻与佩戴。 等着一切妥当了，又是过了小半刻钟的时辰。 宫女秋月搀扶着马佳.采薇出了后殿。 下雨天，那怕是暴雨已经停歇。 总归是天暗的早，这时候的钟粹宫已经出现了晚间的微微朦胧感。 刚到了前殿时，马佳.采薇在廊道的拐角处，她就是重心失守，感觉着一个脚下不稳。 第12章 第12章 “小主……” 宫女秋月惊呼出声，那声音中夹杂着害怕、恐惧等等的情绪，以至于都带上了颤音。 在前面带路的小太监马忠赶紧回身，这一回身，让小太监马忠也是吓出了浑身的冷汗。 “小主……” 小太监马忠正好瞧着宫女秋月被马佳小主一个趔趄带倒。小太监想冲上去搀扶了，那也是慢上半拍子。这会儿马佳小主、秋月，这主仆二人都是跌倒在地上。 “我的肚子……” “疼……”马佳.采薇捂着肚子，那脸色变得煞白一片。马佳.采薇望着急慌了眼的小太监马忠、宫女秋月二人。 马佳.采薇为了醒神，她是用牙齿咬了自个儿的舌头。 一时间，淡淡的疼痛感在口中散开。 这会子，小太监马忠、宫女秋月都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马佳.采薇。 这二人的眼中，马佳.采薇跟易碎的豆腐一样。 马佳.采薇让二人搀扶起身后，她顾不得旁的，她忙是说道：“马忠，赶紧去请太医来钟粹宫。” “小主，奴才这就是去……”小太监马忠得了一句吩咐，那是赶紧的往钟粹宫外跑去。那跑起的速度真跟被猎狗撵的兔子似得，全一个模样的急疯了眼儿。 “小主，您怎么样了？” 宫女秋月跌倒时是非常的忠心耿耿，一溜儿的摔在了马佳小主的身前，这给马佳小主当了垫背的。 哪怕是地上搁着疼，宫女秋月也顾不上自个儿。 宫女秋月的一双眼珠子，那全是盯着摔了她身上的马佳小主。 秋月是内务府小选时，从上三旗包衣里挑进宫的。似秋月这等宫女在年满二十五岁时，那能归家自嫁。 当然，若是宫里服侍的主子中意了，可能还会给赏赐一门好姻缘。 便是不赏了姻缘，如秋月这等心里憨厚的，就盼着平平安安的渡过了宫中的日子。 如今马佳小主摔了，秋月觉得天塌了一样。 当然，秋月顾不上继续害怕了。 马佳小主的话，打断了秋月害怕下去的情绪。 “我肚子疼的利害。” 马佳.采薇已经在秋月小心的搀扶下，那是小挪了两步。 “小主，奴才这搀扶您回后殿。” 秋月心中就一个念头，马佳小主绝对、绝对不能再出事儿。 亦是这个时候，钟粹宫里酒扫的粗使宫人赶来了。 显然之前廊道处的动静，那是惊醒了两个粗使宫人。这二人皆是平日里负责钟粹宫的酒扫活计。 按说钟粹宫没有一宫主位娘娘，暂时就住着马佳.采薇一个庶妃。钟粹宫的粗使宫人，算是属于马佳.采薇代管着。 当然，马佳.采薇只是一个小庶妃，总是有些个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两个粗使宫人赶来，这是想上前搭手，瞧着又怕惹怒了马佳庶妃。 于是，两个粗使宫人恭敬模样的行了礼。只年长的那一个粗使宫人说道：“小主，您可有什么吩咐？” 马佳.采薇都没理会二人。 她只搭着宫月秋月的手，主仆二人往后殿行去。 在马佳.采薇没走几步路时，秋香赶来了。 “小主。” 秋香一到了，福一礼后，那赶紧上前准备跟秋月一道搀扶着马佳.采薇。 马佳.采薇却是瞧见秋香时，整个人的脸色全是变了。 “秋香，你如何到了前殿？”马佳.采薇问了一句。 “奴才听说小主您出事儿……” “奴才……”秋香想解释了话。 马佳.采薇打断了话。 马佳.采薇说道：“回后殿。”说了三个字后，她就不再多提了半个字眼儿。 等马佳.采薇在秋香、秋月的搀扶下回到后殿。 “秋香，你把我住的后殿，整个儿的仔细查一查，我怕有人伸手了。” 马佳.采薇吩咐了事儿。 “是，小主。” 秋香是一个聪明人，她听懂了马佳小主的意思。 一直以来马佳小主就是一个谨慎的人，从来是让她或者秋月二人轮流着守了钟粹宫的后殿。总之，那是打马佳小主住进钟粹宫后，素来如此小心行事。 这一回出事儿，秋香想，她在小主眼中肯定也出了茬子。 那离开了后殿的片刻，小主八成是担忧了有心人的暗算？ 秋香去忙碌了。 马佳.采薇唤了秋月侍候，她换掉了全身里外的衣裳。 尔后，在秋月吃惊的眼神里，马佳.采薇执起秋月摔地上磕破皮的手掌，她借用了秋月的血色伤口。 一抹新鲜的红痕出现了，在马佳.采薇换了的里裤上，衬着素色的料子甚是显眼。 “秋月，我动了胎气。” 马佳.采薇躺在榻上，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长春宫。 张庶妃已经进了产房。 守在长春宫的嫔妃里，要数了昭妃、佟妃二人的位份最高。 至于皇后赫舍里氏？ 皇后赫舍里氏动了胎气，这会儿还在坤宁宫里静养着。来长春宫的是皇后赫舍里氏的代表，是皇后赫舍里氏最信任的陪嫁嬷嬷。 昭妃坐在长春宫的前殿正屋中，这会儿，她与佟妃二人对坐着。两人就是这长春宫中目前说话最算数儿的。 至于来的其余庶妃？ 人人安静跟小鸡子一样，都是个个当了鹌鹑。 如庶妃呐喇氏这等背后有儿子撑腰的，平日也会偶尔出出小风头。此时此刻，倒也懂得装一个低眉顺眼，暂时来个不发一言一语。 “昭妃娘娘，佟妃娘娘，钟粹宫来人报信儿，说是马佳庶妃在钟粹宫的前殿跌倒，恐是伤了龙胎，求一个太医去钟粹宫诊脉。” 宫人进殿中禀话。 “太巧了。” 佟妃呢喃了一句。 昭妃钮祜禄氏不管了佟妃的脸色，她腾的一下站起身。 昭妃钮祜禄氏说道：“长春宫的张庶妃，正是诞下皇嗣的要紧关头，此处托与佟妃妹妹。至于钟粹宫那儿，本宫亲自去一趟，本宫领一位太医去给马佳庶妃诊脉。” 佟妃听着昭妃的话后，佟妃眼中的眸光动了动。 佟妃低了眼帘子，她说道：“既然昭妃姐姐有话，一切听姐姐的吩咐。” 昭妃不客套，当即就是起身对身边的亲信宫女吩咐了话，让其赶紧去传唤一位太医跟着。 昭妃起驾往钟粹宫赶去。 长春宫里留下来的庶妃们，一个个的目光这会子全是聚在了佟妃的身上。 佟妃似乎没感受到了庶妃们热烈的眼神，她静静的坐那儿。 良久后，佟妃回了神，她抬了头，她望着一眼坐庶妃堆里的兆佳氏。佟妃说道：“兆佳庶妃怀了皇嗣不可操劳。本宫做主了，兆佳庶妃先回储秀宫歇息。” 庶妃兆佳氏一听佟妃点名，先是微惊，尔后，兆佳氏忙起身谢恩。 佟妃是皇帝的表姐，在皇帝跟前一直得宠。 除此之外，佟妃还是昭妃之外，唯二的两位高位嫔妃之一。 佟妃给了准话，兆佳氏谢过后，起身离开长春宫的正殿。 到底怀孕了，兆佳氏也是容易乏累的身子。这会子张庶妃生产得多久的时辰？兆佳氏还真心的吃不准？ 能早早的回了储秀宫歇息，兆佳氏本人还是乐意的。 第13章 第13章 昭妃到了钟粹宫时，马佳.采薇在榻上躺下了。 这会儿，马佳.采薇的肚子确实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但是，绝对没到了起不来的程度。 做戏做全套。 既然动了胎气，马佳.采薇就是没起身，只嘴里跟昭妃连声道歉。 “马佳妹妹，你腹中皇嗣要紧。后宫姐妹之间勿需客套。” 昭妃钮祜禄氏本人都是亲自来了钟粹宫，摆明就为立一个贤惠的牌匾。昭妃自是不会耍了威风，自家坏掉自家的口碑。 “太医，赶紧给马佳庶妃诊脉。” 昭妃安抚了马佳.采薇后，直接跟太医吩咐了话。 太医诊脉后，又是问了马佳.采薇的情况。 马佳.采薇不多答，是示意了宫女秋月一一讲明情况如何。 太医仔细的斟酌片刻后，才是拱手一礼，说道：“禀昭妃娘娘，马佳庶妃会见红，全是因为动了胎气。依臣所见，当是需要静养。” “臣先开一幅安胎的药方给马佳庶妃服用。三天后，臣再给马佳庶妃诊了平安脉。”太医态度是恭敬的，说道：“至于马佳庶妃腹中的皇嗣……” “生产之前不可再动胎气。否则……”太医的声音里有些迟疑不决，片刻后，还是壮胆的说道：“若是再动胎气，臣医术有限……臣还请昭妃娘娘、马佳庶妃恕罪。” 太医先给自己找了退路。 不管马佳.采薇的龙胎后面是否会出问题？ 至少，眼下在太医手中诊脉时一切都是没大毛病，糊弄一个表面光鲜。如果后面出了问题？ 钟粹宫的马佳庶妃在正月二十九日时，没了前头的一个皇阿哥，当场就晕了一回。 那是第一回动了胎气，如今又是第二回动了胎气。 一而再，再而三的动了胎气，再是健康的龙胎，这在娘胎里的安全性也要打一个对折的。 太医眼下说的话，自是给自己找足了退路。 在皇宫里当差，一个退路很必要。 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有时候，可以要命；有时候，也可以救命。 太医开了药方后，钟粹宫的小太监马忠亲自跟着太医去拿药。 其后，这煎了药汤的话计，肯定也不能离了钟粹宫小太监马忠的眼皮子。 入口之物，还是关乎了皇嗣，如何谨慎都不为过的。 钟粹宫的后殿中，在太医离开后，马佳.采薇让侍候的秋香、秋月退下。 瞧着马佳.采薇的态度，昭妃也是唤了侍候的宫人退下。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昭妃先开了口，她说道：“马佳妹妹有意支使了宫人离开，想必有话对本宫讲。本宫也来了兴趣是想听上一听。” 昭妃是满洲上三旗的出身，钮祜禄氏又是著姓大族，朝里朝外势力庞大。如今是削来三藩的关键时刻，皇帝更需要如钮祜禄氏的这样外戚支持。 昭妃在宫里，那是一个底气十足的女子。 “臣妾得皇上宠爱，生下了承瑞、赛音察浑两位皇阿哥。臣妾福薄，两位皇阿哥一个也没有保住。” 马佳.采薇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她垂低了眼帘子。 示弱？ 不全然是。 马佳.采薇是想跟昭妃娘娘拉一拉家常，好好的谈一谈。 有些疑惑，马佳.采薇总需要确定的。 如果不弄清楚一些答案，马佳.采薇可不好下了后面的一些决断啊。 “至于如今腹中的孩儿？” 马佳.采薇迟疑了一下，说道：“臣妾怕啊……” 那一个怕字出口时，马佳.采薇撩起眼帘，她的眸子直视了昭妃娘娘。 马佳.采薇说道：“若是一个格格，臣妾许是能护了孩子长大。若是皇阿哥……” “昭妃娘娘可愿意抚养了一个皇阿哥？” 马佳.采薇的话，看似寻问，实则是在找一个盟友。 真给对方当了“送子娘娘”？ 马佳.采薇很清楚，她就是开了一张空口的支票。 凭着对皇帝的了解，马佳.采薇有的是法子，让这一桩生母、养母的恩恩怨怨没机会现世的。 到时候，相信端庄贤惠的昭妃娘娘更在意了，与皇帝龙凤和鸣的皇后之位。 一个养子？ 昭妃膝下是缺少一位皇阿哥。 可钮祜禄氏一族呢？ 钮祜禄氏一族肯定更愿意，要一个流了钮祜禄氏一族血脉的皇阿哥。 第一世时的小钮祜禄氏，未来的温僖贵妃为何会进宫？ 有些事实，已经给出来答案。 “皇阿哥？” 昭妃笑了，还是一抹嘲讽的笑容。 马佳.采薇确定，她没有看错了昭妃的神情。 “本宫倒想抚养一个皇阿哥，不过可惜了，本宫没那等福气。”昭妃钮祜禄氏的拒绝之意很明显啊。 宫中的女人不盼着膝下有子嗣吗？ 马佳.采薇想真是少见啊。 马佳.采薇揣测了，是如她的想法吗？ “如此说来啊，臣妾张狂了，让昭妃娘娘看了一场笑话。”马佳.采薇想着，要不要再试探一二呢？ “你错了，你在本宫的眼中，够不上张狂二字。”昭妃的目光盯紧了马佳.采薇，她说道：“本宫少时，更显张狂，更显骄纵。” “至于你啊，你是想依仗了本宫的庇护，来保全了自己，来保全了你腹中的皇嗣，对吗？”昭妃娘娘貌似说话时，一股披靡众生的气势是显露出来。 “臣妾的小心思，果然瞒不了昭妃娘娘的慧眼。” 马佳.采薇收敛了之前的试探，她语气平静的回了话道。 “哈哈哈……有趣，有趣。”昭妃捂嘴笑了，笑过后，她收敛了笑容，对马佳.采薇给了一个口头的承诺，昭妃说道：“好啊，你想求了本宫的庇护，本宫应了。” “臣妾需要付出些什么？” 世上有白吃的午餐吗？马佳.采薇不相信的。 “马佳妹妹，你记着，你欠本宫一次。”昭妃用着极是平静的语气说道。 马佳.采薇想，世上什么债最难还？ 人情债。 马佳.采薇的脑海中，在此时，莫名的浮出了一个答案。 昭妃的身体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着第一世时，昭妃当了半年的皇后娘娘就薨逝。马佳.采薇揣摩了，果然啊，一切其实早有端倪可察吗？ 第14章 第14章 亥时三刻。 长春宫的宫人报喜，张庶妃诞下了一位小格格。 长春宫正殿。 佟妃坐久了，整个人都是乏了。好在啊，到底还是等到了张庶妃诞下皇嗣的消息。 这一听着张庶妃生下来的是一位小格格。 佟妃面上的喜色不减了半分，她说道：“赶紧差人去乾清宫、坤宁宫报喜。” “至于慈宁宫、寿康宫？” 佟妃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时辰太晚了，不敢打扰了太皇太后、皇太后的歇息。一切禀明了坤宁宫，当由皇后娘娘拿了主意。” 宫人得了佟妃的吩咐，自是恭敬的应承了话。 佟妃见宫人退下去办事。 佟妃就是目光一扫，她打量了在场的众位庶妃一圈后。 佟妃说道：“张庶妃诞下了皇家的小格格，真是皇家的一桩喜事。本宫打算去瞧一瞧张庶妃。至于诸位妹妹嘛？愿意同去的，就随本宫一同去。若是无意的，诸位妹妹也可各自归去。” “明个儿，诸位妹妹还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本宫叮嘱诸位妹妹一句，切莫误了请安的时辰。皇后娘娘是个仁慈的，但是，宫规森严，犯了规距的自是逃不了处罚。” 佟妃的目光里，带着审视，也带着警告。 这些庶妃里，呐喇庶妃做了出头鸟，她给佟妃福了一礼。 “臣妾乏得利害，得佟妃娘娘的恩典，臣妾谢恩，这便先告退了。”呐喇庶妃在听着张庶妃诞下了一个小格格后，她就没兴趣凑热闹了。 皇家的小格格不值钱，能不能养大是一回事儿？便是成年后，皇家的格格还是注定了要远嫁，要联姻蒙古。 呐喇庶妃没兴趣拉拢了一位皇家格格的生母。再则嘛，张庶妃这一回早产的事情，里面明显的有问题。 呐喇庶妃就更不想掺合了。 呐喇庶妃自认为，她是一个精贵人。 她有儿子，前程可期。 呐喇庶妃不管是为了自个儿，还是为了儿子保清？她都得处处小心、步步谨慎，免得哪里出了篓子，留下来把柄又或者小辫子让人给暗暗的拽着。 “既然如此，呐喇庶妃且先出回吧。” 佟妃挺善意的表示了她的宽容，她没什么为难的意思。 呐喇庶妃再福礼，随即告退。 有呐喇庶妃的出头做榜样，在场的庶妃一一起身福礼，挺有默契的跟佟妃告退离开。 等着佟妃瞧了最后愿意留下来的，也就是住了长春宫的王佳庶妃。 佟妃笑了，佟妃说道：“王佳庶妃，你倒是有心。本宫瞧着你跟张庶妃住在一处宫殿，这真个儿是姐妹情深。” “娘娘，您的称赞，臣妾哪能担得起。”王佳庶妃福了礼，嘴里告了饶。 佟妃瞧着王佳庶妃一幅愧不敢受的样子，她就是捂嘴笑了。 笑过后，佟妃收敛了笑容。 佟妃说道：“走吧，去后殿。”尔后，佟妃当先提步，往后殿行去。 张庶妃的产房已经收拾过了。 便是如此，佟妃进了产房后，还是隐隐的察觉到了血腥味儿，她鼻间莫名的有些不太舒服。 佟妃忍耐了心间的不适感。 她瞧了张庶妃，也瞧了那刚出生的小格格。 小格格是一个瘦弱的小婴儿，那轻哼的声音，像一只小奶猫一般的脆弱。 佟妃瞧了，嘴里自然是说着小格格长的好，将来必是一个美人胚子。 张庶妃在佟妃面前，自是伏低做小。 佟妃也就是笑了笑，宽慰了张庶妃一二。 等着坤宁宫的嬷嬷带来了皇后的赏赐时。 佟妃瞧了皇后的赏赐，唇角有些淡淡的嘲讽味儿。 到底佟妃是一个明白人，不会真开了嘲讽。她只在张庶妃谢了皇后娘娘的恩典后，也是开口给了一份赏赐，比着皇后娘娘的少了三成。 又得到张庶妃的连连谢恩后，佟妃离开了长春宫。 出了长春宫。 佟妃没急着上了步舆，她的目光还是回望了一眼长春宫。 佟妃说道：“皇后娘娘果然是一个仁慈的。瞧着皇后娘娘是半分没生了张庶妃的脾气。啧啧，本宫今日始见真颜色，本宫自愧不如。” “娘娘，隔墙有耳。” 佟妃的心腹大宫女提醒了一句。 佟妃瞧了眼，那远远走来的人影。 佟妃笑了，她说道：“本宫敢说的话，就不惧了旁人听见。” 远处的人影走近了，那是坤宁宫派来送了赏赐的宫人们。 这些宫人见着佟妃，那是恭敬的行礼。 佟妃示意起喀。 随后，佟妃就在宫人的恭送下，坐了步舆先行离开。 时辰晚了。 张庶妃生下一位小格格，这上头的赏赐除去皇后娘娘、佟妃外，其它的自然没这二人的这样及时。估摸着也得到明个儿，那才能一一送到长春宫。 长春宫的后殿。 王佳庶妃落了下来，她打发了侍候的宫人，她准备跟张庶妃说些话。 张庶妃看懂了王佳庶妃的意思。 张庶妃也是挥手，挥退了宫人们。 产房里，一片的安静。 王佳庶妃仔细的打量过了，见着都没人靠近了偷听。 王佳庶妃是压低了声音，她凑到张庶妃的近前，她说道：“你疯了，你今日的做法，就不怕招了天大的祸事？” 张庶妃听了王佳庶妃的话，张庶妃本是少些血色的脸庞，这会子，更显得苍白的利害。 张庶妃冷冷的嘲讽着，她说道：“我赌输了，我肚子里生下来的不是一个皇阿哥，只是一个小格格。” “于我而言，现在还有多少差别？” 张庶妃反问了一句。 王佳庶妃垂低了眼帘子，她说道：“是啊，你赌输了。” 今日的晨昏定省，晚间各归各宫时。 张庶妃出事儿，这出事儿的地点就在坤宁宫。 按说当时见了红的张庶妃，那肯定能赖在了坤宁宫的偏殿生产。天大地大，宫中规距再大，还是皇家的皇嗣要紧。 偏偏着不凑巧，当时张庶妃一见红，皇后赫舍里氏就动了胎气。 敢于直言的乌苏嬷嬷当场请了话，请示昭妃、佟妃做主，赶紧使太监抬了步舆，把张庶妃抬回长春宫生产。 乌苏嬷嬷的话，更是叫一个简单、坦率。 皇后娘娘一直是凤体平安，这张庶妃一见红，皇后娘娘就是动了胎气，肯定有什么冲撞。 张庶妃腹中皇嗣要紧，皇后娘娘腹里的中宫嫡子更要紧。 有乌苏嬷嬷的出头，昭妃、佟妃很好说话的。人人都清楚，乌苏嬷嬷是慈宁宫的老人，是太皇太后差遣到坤宁宫里，专门给皇后娘娘保了龙胎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 打狗还得看主人。 太皇太后乐意赏给乌苏嬷嬷的体面，在后宫里自是没人愿意驳回去。 第15章 第15章 二月初九日。 马佳.采薇起身梳妆时，她静静的听着宫女秋香禀明了打听到的消息。 “哦。” 听完后，马佳.采薇唇角露出了笑容，她的心情挺平和啊。她望了一眼铜镜里，正在给自个儿梳着发髻的宫女秋月。 马佳.采薇说道：“秋月，得太医的话，我需要静养。简单的小两把头，不用多余的头饰。” “是，小主。”宫女秋月应了话。 “秋香。”马佳.采薇唤了一声。 “奴才在。”宫女秋香忙是应了话。 “你去准备一份贺礼，按着呐喇庶妃的份例备上。”马佳.采薇对宫女秋香吩咐了话，她叮嘱道：“至于这贺礼让马忠亲自跑一趟长春宫。除了送上贺礼，也表示一下我的歉意。” “是，小主。” 秋香是机灵的，忙应下了差事。 朝食后。 马佳.采薇真没出了钟粹宫，她只是让秋月搀扶着，在寝屋里来回的慢慢锻炼了一二。 至于出了屋子？ 太医都说要静养，马佳.采薇不会反驳了。 动了胎气？ 还是见红？ 马佳.采薇更清楚着，这些全是假的。 有些人，有些事，马佳.采薇一个重活三世的人，岂能没有防患意识？ 昨个晚的那一场跌倒，马佳.采薇是故意踩一回，那幕后之人的圈套。马佳.采薇当然不会真正的伤了自个儿，伤了腹中的孩子。 马佳.采薇想做的，就是避开长春宫。 张庶妃这一个女人，马佳.采薇一点也不想亲近，她更不想掺合进一些本不属于她的麻烦里。 “昭妃。” 这二字在马佳.采薇的嘴里呢喃，那是翻来覆去，一遍一遍的念了好些回。 钟粹宫的酒扫宫人，在昨个晚上，全让昭妃送进慎行司。 马佳.采薇在等着，昭妃娘娘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马佳.采薇得到昭妃的一个承诺，她清楚，她目前跟昭妃没什么矛盾。 至于以后？ 昭妃未来可期，等到昭妃成为了皇后娘娘时，奈何富贵加身，奈何命运有了一场生死劫。 坤宁宫。 辰时。 前来请安的嫔妃们在坤宁宫的正殿待了许久后，皇后赫舍里氏才是差人来传话。 无外乎的理由，自是皇后娘娘凤体欠安。 这一日的请安，自然是免了。 昭妃是在场的嫔妃中，位份最高的一位妃子。 昭妃自是当仁不让，她起身后，对着皇后赫舍里氏差来传话的嬷嬷说道：“一切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 昭妃简单的施一个礼，更没有心情多待了坤宁宫，又自然的是第一个带头离开。 昭妃离开了，佟妃更不会客套，也是起身告辞。 剩余的庶妃们自是一切瞧了高位嫔妃的眼色，在二位的妃位娘娘离开后，一一跟着告退离开。 坤宁宫少了莺莺燕燕的热闹，这会子有些安静。 皇后的寝宫里，皇后赫舍里氏早是醒来。 至于没接见各宫的嫔妃？皇后赫舍里氏今日缺了跟嫔妃们斗心眼的心思。 皇后赫舍里氏有些脑仁疼。 今天她想清静清静。 “主子娘娘，昭妃、佟妃，还有各宫的小主们，已经尽皆离开。”陪嫁嬷嬷给皇后赫舍里氏回禀了话。 “嗯，本宫知了。” 皇后赫舍里氏情绪淡淡的，她的眉眼间，还是带些几缕浅浅的愁绪。 “主子娘娘，您可是有什么心事？”陪嫁嬷嬷小心的寻问了，她自是想给自家的主子分忧解难。 “嬷嬷，本宫最近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皇后赫舍里氏也说不上来些什么，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偏偏查来查去，皇后赫舍里氏又没有寻到了原由。 这一回张庶妃在坤宁宫中出事儿，皇后赫舍里氏昨个晚借着这一桩事情，已经发落了好些的怀疑对象。 这些背后隐隐有问题的奴才，皇后赫舍里氏是尽数送去慎行司。 “主子娘娘可是产期将近心中多有忧虑？”陪嫁嬷嬷劝慰了话。 皇后赫舍里氏一听后，点点头，又是摇摇头，她说道：“本宫盼着生下一位皇阿哥。想是如嬷嬷的话，心生忧虑是必然；只是……本宫凭着女人的一种直觉，本宫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偏偏是哪儿不对劲？本宫一时半会儿的，真是讲不出来一点门道。”皇后赫舍里氏说了莫需有的难题。 “主子娘娘，您看是不是仔细的查一查张庶妃这事儿，顺着这背后的蛛丝马迹，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陪嫁嬷嬷出了一个主意。 皇后赫舍里氏听了，她拒绝掉陪嫁嬷嬷的想法。 “嬷嬷，张庶妃昨个晚给皇上诞下一位小格格。”皇后在“小格格”三字上，狠狠的咬了重音。 “宫里的格格，哪比得上皇阿哥的尊贵？”皇后赫舍里氏眼中的轻重缓急，还是分了事儿的。 长春宫的张庶妃一事，皇后赫舍里氏有更深的计较。她说道：“日久见人心。本宫不急一时半会儿，本宫总有一天会弄明白张庶妃的背后是人？还是鬼？” “奴才想差了，主子娘娘恕罪。”陪嫁嬷嬷认个错。 “嬷嬷你是一片忠心，本宫哪会怪罪。”皇后赫舍里氏是信任了自己的陪嫁嬷嬷。 “主子娘娘……”陪嫁嬷嬷想继续表忠心。 皇后赫舍里氏笑着摆摆手，她示意，她懂了陪嫁嬷嬷的忠心。然后，皇后赫舍里氏在陪嫁嬷嬷的感激涕零中，又说道：“本宫把一切托给嬷嬷，嬷嬷，你可要盯住坤宁宫。本宫不想身边出了坏心肝的白眼狼。” “主子娘娘，那钟粹宫呢？”陪嫁嬷嬷又是小声的问了一句。 “钟粹宫？”皇后赫舍里氏沉思片刻后，才说道：“本宫没记错的话，马佳庶妃这是第二回动胎气，还是两次全都见红。” “主子娘娘您哪能记错。”陪嫁嬷嬷回道。 “马佳庶妃运气欠了些，瞧着福薄啊。”皇后赫舍里氏给了一个评语。说这话时，她的目光里有些嘲讽的味儿。 稍倾，微微片刻后。皇后赫舍里氏是收敛起情绪，她吩咐了话，说道：“嬷嬷，你替本宫备些安胎的上等药材，上午给钟粹宫的马佳庶妃送去。” 话到这儿，皇后的语气是停顿了一下。 她似乎想起些事情来，忙补充着说道：“本宫记得库房里，还余有慈宁宫赐下的名贵补药。选了没拆过封条的，跟安胎药材一道送去钟粹宫。” “是，主子娘娘，”陪嫁嬷嬷忙应了话。 第16章 第16章 未时。 皇帝到了钟粹宫。 “臣妾失仪了，请皇上恕罪。”马佳.采薇赶紧从榻上起身，要给皇帝行礼请安。 皇帝走上前，他搀扶住马佳.采薇，皇帝说道：“朕知你是守规距的。你既然动了胎气，便多静养。” 皇帝来钟粹宫之前，已经去过坤宁宫、长春宫。 在皇后那里，皇帝大概了解清楚昨日、今日的一些事情。因为如此，皇帝亲自去长春宫一趟，也是赏了诞下一位小格格的张庶妃。 对于添一个女儿？ 皇帝还是高兴的。 当然，也免不了一些失望，到底皇帝缺儿子。 “一定听皇上的。” 马佳.采薇与皇帝一起落了坐。 宫人送上牛乳、奶茶、饽饽、萨其玛等等的吃食。一切摆好后，宫人自是告退。 马佳.采薇照例选择牛乳，她慢慢的饮了起来。 皇帝与马佳.采薇就是二人说一些日常，皇帝还是关心上马佳.采薇的起居饮食。朴实的谈话间，却是多显人情味儿。 马佳.采薇对于皇帝的关心非常受用。 就是马佳.采薇觉着屋中气氛颇好时，小太监马忠前来禀话，说是坤宁宫来人。 皇帝前脚来，坤宁宫后脚送来皇后赫舍里氏亲自安排的安胎、滋养的上等药材。 巧合，巧合的让人不觉得像是巧合。 马佳.采薇让宫女秋香收了皇后的赏赐，她本人对亲自前来的坤宁宫嬷嬷谢了话。免不得在皇帝跟前，还要夸一夸皇后赫舍里氏的贤惠。 皇帝瞧着妻妾和睦，还是一幅欣喜之意。 当然，与坤宁宫嬷嬷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医院的太医。这是皇后叮嘱的，来给马佳庶妃请了平安脉。 既然是平安脉，马佳.采薇不拒绝了。 同时，还让太医给瞧瞧她库房里存着的各色药材。让太医给挑捡挑捡，哪些能让她这个孕妇用到的？ 一通的忙活，太医是一个医术老道的。 在皇帝面前，把马佳庶妃的平安脉又是禀了一翻。当然，少不得在宫女秋香的协助下，还是挑了好些的滋补药材，全是马佳庶妃能用上的。 皇帝听着太医的保证，说是马佳庶妃龙胎安稳下来，这是非常高兴的赐了赏。 太医得了赏，离开时，也是叩谢皇帝隆恩。 倒是马佳.采薇在坤宁宫的来人离开，接着，又是太医离开后，她是显露出一些的疲乏之态。 皇帝是一个察颜观色的能人，他看出来了端倪，便问道：“累着了？” “让皇上笑话了。” 马佳.采薇轻轻点头，没敷衍什么，她确实也有些倦怠感。 “如此的话，你且好好歇息。朕得空，还来钟粹宫看你和孩子。”皇帝也不准备留了钟粹宫里。 皇帝还打算去一趟慈宁宫。 皇帝瞧着皇后赫舍里氏动了胎气，内廷的宫权一时半会儿，皇后那里肯定要松松手。至于让昭妃、佟妃主挂后宫的宫务？ 皇帝迟疑了。 皇帝的心中没有让昭妃、佟妃分了中宫权柄的意思。 既然无意，也就不想招了事事非非。 太皇太后是后宫之中最尊贵的女人，若是太皇太后暂时指一个嬷嬷掌管后宫的宫务，一时的代劳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皇帝想来，如此行事的话，皇后也不会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臣妾恭送皇上。” 马佳.采薇没挽留了，她瞧出皇帝此来就是探望了她，以及她腹中的皇嗣。 皇帝肯来，已是有心。 何必讨人嫌？巴巴的凑得太紧，让皇帝厌烦呢。 分寸二字，马佳.采薇还是懂得拿捏的。 皇帝离开钟粹宫。 马佳.采薇就是真歇了一些时辰。 等马佳.采薇小憩醒来时，自是错过夕食，已经该用晚点。 晚点也简单。 马佳.采薇吃了酒酿汤圆，她就想吃点甜味儿的东西。 当然，配了酒酿汤圆，马佳.采薇还是尝了四个水烩后，又是凉拌的春季时令小菜。那凉拌的酸辣口味，让马佳.采薇晚点用后，整个人浑身舒坦。 “消消食。秋月，你搀扶我走走。” 马佳.采薇在屋里慢慢的跺了步子，她就是想一边走走，一边动动脑子。 “秋香，说说看，可又打听到什么消息？”马佳.采薇一直观注着永寿宫的昭妃娘娘，看看这一位利害的主儿，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除此之外的长春宫张庶妃那儿，马佳.采薇也想知道了有没有人伸一伸手？ 后宫要不平静了。马佳.采薇需要消息灵通些。 “小主，您小憩时，御花园里出了事儿。兆佳庶妃跟伊庶妃撞到一块，当场兆佳庶妃就是见红。眼瞅着这时辰储秀宫里，说不一定还在忙碌着给兆佳庶妃保龙胎呢。”宫女秋香说了一件大事。 马佳.采薇听后，眉头跳动了好几下。 “这事情真不小啊。”马佳.采薇给出一个评价，尔后，又说道：“伊庶妃受罚了？” 宫女秋香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皇后娘娘罚了伊庶妃禁闭思过。思过忏悔中，伊庶妃一是给兆佳庶妃腹中的皇嗣抄写佛经祈福，二是捡了佛豆祈福。除此之外，还被撤掉绿头牌。” “皇后娘娘没定下伊庶妃的受罚时间吧？”马佳.采薇用了然于心的态度，说了皇后赫舍里氏处罚之中最是关键的一点。 “如小主您说的，皇后娘娘没定下确切的受罚时间。”宫女秋香肯定的回道。 “看来皇后娘娘是不愿意为了伊庶妃，就坏掉了自个儿的公正名声，伊庶妃怕是再难翻身。”马佳.采薇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 宫女秋香愣了一下，说道：“小主，这真的吗？伊庶妃是坤宁宫的旧人，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的。这……” “这……”宫女秋香迟疑一下后，愰然大悟的说道：“奴才愚钝了。” “小主说的对，正是因为伊庶妃是皇后娘娘提拔的，皇后娘娘更不能徇私包庇了此事。”宫女秋香不笨，这会儿她是找着伊庶妃要倒霉的关键点。 “兆佳庶妃、伊庶妃这事情不算什么。宫里要不平静了。”马佳.采薇颇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概。 第17章 第17章 二月十二日。 午后，钟粹宫。 马佳.采薇小憩醒来，她在宫女秋月的搀扶下，慢慢的跺着步子散心。 马佳.采薇的后殿里，除了赏一赏盆栽外，倒是旁的景致真没什么稀罕的。 其实，紫禁城的宫廷皆是如此。 就是御花园，也不过一个大一些的园子。真说起景色来，紫禁城算是一个屋子多些，格局规整的建筑群落。 这里没有江南水乡的温柔，这里没有塞外天地的辽阔；缺了极北的寒，少了南方的暖。紫禁城有的，全是人工造物。 尺寸天地，皆是匠心。 紫禁城里住着，就跟一个大号的笼子一样，越是时间久了，越是一种压抑。不够舒坦，不够自在。 若非如此的话，皇帝又岂会建造什么畅春园。 “马佳妹妹真是好兴致。” 有声音传来，打扰了马佳.采薇的散步。 马佳.采薇顺着声音，她看见了来人。 呐喇庶妃的到来，让马佳.采薇惊讶了一下。 不过，马佳.采薇还是收敛住情绪，她的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马佳.采薇的唇角扬了弧度，她带着笑容的说道：“呐喇姐姐突然到来，实在有些稀罕了。” “我这突兀出现，没让人通传话。有些失礼，妹妹莫怪。”呐喇庶妃走近后，跟马佳.采薇表示了歉意。 马佳.采薇看着随呐喇庶妃一道儿到后殿的小太监马忠，她摆摆手，让小太监马忠离开。 马佳.采薇说道：“无妨的。我晓得呐喇姐姐是性子爽朗的人。我这里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不在乎了呐喇姐姐的偶尔失礼。” “只是呐喇姐姐平日还是得注意些，到底宫里注重了规距。”马佳.采薇看似提点，实则还是小小表示一下她的不满。 “妹妹的话在理，姐姐这是记下了。”呐喇庶妃笑着回了一句。 “咱们去屋里坐坐？”呐喇庶妃提议道。 “自是如此，呐喇姐姐，屋里请。”马佳.采薇也是散步够了时辰，她自是乐意去屋中听一听呐喇庶妃的来意。 到了后殿的正屋中。 宫人送了茶水、点心等吃食。 马佳.采薇没喝茶，她现在多数时候，要么喝了牛乳，要么喝了白开水。怀孕后，马佳.采薇就是减少饮茶的次数。 宫人在此时，一一让马佳.采薇和呐喇庶妃打发了出去。 剩下二人在屋中坐了，这气氛自然是安静些。 呐喇庶妃只是端起茶盏，她没饮，只在手中把玩着。 一边欣赏手中的茶盏，呐喇庶妃一边开口说道：“马佳妹妹应该知道伊庶妃没了的消息吧？” 马佳.采薇本来饮了牛乳，此时听到这一话，她搁下杯盏。 马佳.采薇回了肯定的答案，她说道：“此事闹大了，哪能不知道？” 这宫里的消息，哪能瞒了人？ 除非是装了聋子、瞎子。不然的话，一个庶妃突然没了，还是皇后赫舍里氏提拔起来的，这岂能不引来人心猜测？ “马佳妹妹，咱们都是一年选秀进的宫。说起来总多了几分香火情。”呐喇庶妃的眼眸子望向了马佳.采薇。 呐喇庶妃认真的说道：“宫廷风波诡谲，咱们这些老人，特别是给皇上诞下过皇阿哥的，那都是吃过大苦头。” “我失去了承庆。妹妹也没了承瑞、赛音察浑。马佳妹妹，这里面水深啊。”呐喇庶妃意味深长的说道。 马佳.采薇听了，嘲讽的说道：“呐喇姐姐说笑了。” “我是福薄的，两个皇阿哥没能养活下来。如今旁的不敢肖想，就盼着腹中的孩子平安生出来。至于呐喇姐姐……”马佳.采薇说这些话时，颇有些自怨自怜。 当然，只是做戏罢了。 马佳.采薇看出来了，呐喇庶妃前来有深意。 可偏偏马佳.采薇不想跟呐喇庶妃结盟。这宫里的姐妹，也就是表面和气。暗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 便是亲姐妹进了宫后，那也是翻脸无情的。 第一世时，皇帝后宫的嫡亲姐妹，那些宫心计可是生动无比的给马佳.采薇演绎了，什么叫姐妹变敌人，在背后插刀子。 “呐喇姐姐是福泽深厚的人。”马佳.采薇似笑非笑，她的眼眸子回视了呐喇庶妃，她说道：“呐喇姐姐膝下有保清阿哥，这可是皇上唯一活着的儿子。未来注定了就是大清朝的大阿哥啊。” “……” 呐喇庶妃有些尴尬了。 呐喇庶妃可是听出来，马佳.采薇念了大阿哥三个字时，那咬了重音的。 其实，马佳.采薇的话没说错。 呐喇庶妃膝下的保清阿哥，不管是后来真的排序成为大阿哥。还是目前来看，这一位皇五子实际上就是皇帝活着的长子。 奈何皇长子是马佳.采薇当初生下的承瑞。 这关乎了大阿哥的名份，呐喇庶妃当然懂得，一个女人岂会不在意自己的骨肉？哪怕这个儿子浅了缘分，已经是早夭呢。 到底儿是亲娘身上的肉，十月怀胎的感情是真挚的。失去后，也是痛入骨髓。 一个好额娘，总会想着孩子没了，也要让孩子留些念想的。 如此也就是为何？那名份重要了。 那是孩子活着唯一的凭证，证明着曾经有那么一个孩子的存在。若不然的话时间久了，一个没有祭祀的早夭之子。除去生母还记得，怕是亲爹皇帝都可能遗忘啊。 “马佳妹妹是一个明白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直率些讲一讲心底的，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呐喇庶妃改变了策略。 呐喇庶妃也是搁下手中的茶盏，她说道：“我得为保清考虑。马佳妹妹呢？马佳妹妹不为腹中的孩子考虑吗？” “哦。” 马佳.采薇挑眉，她笑说道：“还请呐喇姐姐赐教，我想听一听呐喇姐姐有何高见？” 图穷匕见。 马佳.采薇就想瞧瞧，呐喇庶妃的来意。 “有人拉拢我。”呐喇庶妃轻轻的颦蹙眉头，稍倾片刻，又是放松。 “我拒绝了。”呐喇庶妃说了一个马佳.采薇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的答案。 当然，马佳.采薇只是静静的听着。 马佳.采薇更知晓了，呐喇庶妃在讲明来的原由，当然，接下来呐喇庶妃更会讲明来钟粹宫目的为何？ 第18章 第18章 “我呐喇.塔娜不想当别人的棋子。”呐喇庶妃镇静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她的唇角露出了嘲讽。 “当然，我心里清楚，我有保清呢，我就是一个引人注意的靶子。马佳妹妹，我是诚心的与你说了心底话。我愿意与妹妹结一个盟约，彼此站在一个立场。不为旁的，只为咱们各自膝下的孩子。”呐喇庶妃说话这一翻话时，目光盯紧了马佳.采薇。 马佳.采薇的态度，就是默默的聆听。 良久后，她见着呐喇庶妃不多语，她才开口问道：“为何是我？” 呐喇庶妃说道：“我有保清，妹妹眼瞅着也要生下皇嗣。在我瞧来，当了额娘的女人总归不一样，在宫中会有底气，更会心存敬畏。” 马佳.采薇当然懂得呐喇庶妃的意思。 底气？ 在皇宫里的嫔妃，若是有皇嗣那自是不同的。不管是一个小格格，还是一个皇阿哥，那待遇与体面都不一样。 至于敬畏？ 那是活得下去，还能活得滋润的嫔妃，才会在意的。 若是脚上光溜溜，一无所有的人，那肯定有勇气破罐子破摔。可像了呐喇庶妃与马佳.采薇这等前途有望的女人，未来有盼头在，她们自然是处处谨慎行事，不想招来祸端与麻烦。 “长春宫里，还有一位张庶妃。”马佳.采薇提了一句。 张庶妃眼下还生育了皇帝唯一活着的女儿呢。哪怕是一个小格格，那若是养大了，就是皇帝实际的长女。 “张庶妃？”呐喇庶妃摇摇头。 “她太蠢了，她注定没前途。那一位小格格嘛，我也是不太看好的。”呐喇庶妃的目光中体现了一些瞧不上眼的感觉。 “哦。”马佳.采薇挑眉，笑说道：“呐喇姐姐又有高见？” “高见？谈不上。”呐喇庶妃淡然的回道：“只是一些个人的看法。我瞧来小格格的身子骨不太妙，可能从娘胎里就带出的天生体弱。这几日，太医已经跑过长春宫三回了。” “小儿体弱，不是有太医在吗？”马佳.采薇抬杠了，她说道：“皇家不缺少那些补身的药材。打小好好养，只要照顾小格格的宫人们用心，孩子自然养大了。” “长大了也不过一个皇室格格，注定要远嫁蒙古联姻的。”呐喇庶妃更淡然。 马佳.采薇听了这话，她莫名的沉默下来。 马佳.采薇想起第一世时，她的女儿荣宪，那孩子多好啊，听话、孝顺，聪慧……所有的美好字眼儿，马佳.采薇都想用在女儿的身上。就是这般好的孩子，也逃不掉嫁到蒙古的命运。 “马佳妹妹，你腹中的皇嗣就快要生了。我瞧着你这肚子尖尖的，一看就是要生了皇阿哥。”呐喇庶妃捡些好听话说道。 马佳.采薇摇摇头，她轻轻抚了小腹，她回道：“万一生下来……是一个小格格呢。” 呐喇庶妃脸上依然是笑意盈盈，她说道：“马佳妹妹这一胎是小格格，下一胎也定然能生下了皇阿哥。我信马佳妹妹的能耐，必是能得了皇上的宠爱。先开花，后结果，马佳妹妹的膝下到时候有了一儿一女，可不是凑一个好字嘛。” “呐喇姐姐对我倒有信心，比我自个儿都还高的信心啊。”马佳.采薇垂低了眼帘子，她想了一想后，捂嘴笑了。 瞧着马佳.采薇笑了，呐喇庶妃也是回以笑容满面。 等着二人收敛了笑声后，马佳.采薇还是抽了帕子，她是擦拭了一下脸颊，似乎在给有些烫的脸蛋儿降一降温。 脑海之中，马佳.采薇思绪翻腾。 “呐喇姐姐，你的错爱，我得说一声对不住。”马佳.采薇给出她的答案。 若是昭妃承诺庇护之前，马佳.采薇可能真对呐喇庶妃的结盟起些心思。毕竟，这风暴将起时，跟有本事的人抱团暖取暖，还是有可行性的。 不过嘛，如今的情况是昭妃已经给了承诺。 马佳.采薇自然不可能朝三暮四，想着脚踩两条船。马佳.采薇从不小瞧永寿宫的昭妃娘娘。她更不想哪儿碍了那一位昭妃娘娘的眼缘。 “哦……”呐喇庶妃挑眉，她仔细的打量了马佳.采薇片刻。 待收回目光后，呐喇庶妃说道：“瞧马佳妹妹镇静的模样，想来马佳妹妹定然是捡到了高枝。我这小庙确实是太小了，马佳妹妹欣赏不来，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呐喇庶妃的话，马佳.采薇听后，便是轻轻摇头。 “呐喇姐姐说笑了。”马佳.采薇不想曝露了，她跟永寿宫走近的事实。更何况无凭无据的，呐喇庶妃的话还不是空口白牙。 “呐喇姐姐，我听了一些风声，关乎了立储君的大事。”马佳.采薇的话，看着风马牛不相及。 特别她还是一个后宫的庶妃。后宫不能干政，这乃大清朝的宫廷铁律。 若是传出去一些流言诽语的话，马佳.采薇可能羊肉没吃上，还会沾上一身的骚味。 此时，马佳.采薇是想隐晦些的点明一个道理。 延禧宫的呐喇庶妃跟坤宁宫的皇后娘娘在子嗣上，那是可以扳一扳手腕子的。 有些暴风雨，马佳.采薇瞧着是好处捞不上，那她何苦要去掺合？ 第一世时，马佳.采薇是后来死儿子死怕了，她不得不看淡。 如今的马佳.采薇是一想到皇帝将来的绵长寿数，她就越加不得不看淡。毕竟，她眼下的情况，护住孩子才是首要的，其它的重要吗？ 在马佳.采薇看来，完全不重要。 “我小瞧了马佳妹妹，马佳妹妹真是耳目灵通。”呐喇庶妃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进了后宫，搏了皇上的宠爱。我在生下承瑞时，也是心生过奢望。所以，失去承瑞、赛音察浑后，我就觉得也许是天意，是我福薄留不住他们兄弟二人。”马佳.采薇垂低眼帘子，她掩饰掉，她真正的情绪。马佳.采薇说着可能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马佳.采薇不想在眼下更惹了坤宁宫的目光，但是，也不想把呐喇庶妃得罪的太狠。有些话在这等情况下，马佳.采薇自然便得挑明着说。 于是，马佳.采薇说道：“呐喇姐姐，你是保清阿哥的亲额娘，你怎么可能不为皇阿哥的将来考虑呢？我把话说开来，就是想做一个坦诚之人。” “朝廷立储，不外乎立嫡立长。呐喇姐姐的膝下有保清阿哥，在我瞧来，保清阿哥就是皇上的大阿哥。”马佳.采薇说这话时，那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马佳.采薇的目光幽幽，还带上一些的意味深长，又道：“有些事情，我看明白了，我掺合不起。” 第19章 第19章 呐喇庶妃离开钟粹宫后，马佳.采薇吩咐了宫女秋香一句，说道：“你跟马忠提醒一下，我要知晓了呐喇庶妃最近跟哪些人走得近乎？” “是，小主。”宫女秋香应承了话。 不管钟粹宫的马佳.采薇是何等的想法，呐喇庶妃离去时是带着一些愠怒的神情。 只是离开了钟粹宫的宫门，远远的走在夹道时。呐喇庶妃又是变了脸色，她恢复成往日的镇定模样。 “去启祥宫。”呐喇庶妃提了一句，随行的宫人应了话。 启祥宫，居于后殿的乃是李庶妃。 李庶妃是汉军正蓝旗的出身，其祖父是抚西额驸李永芳，其祖母为太.祖的第七子贝勒阿巴泰的女儿。 李庶妃的阿玛刚阿泰，便是宗室格格与抚西额驸所生的第一子。 李庶妃的身份说起来，在宫中还是蛮特殊的。 看着是代表了汉军旗，实则身上也流了皇家的血脉。 “小主，呐喇庶妃来访。” 宫人来禀了消息时，李庶妃在自己跟自己弈棋。她的祖母是皇家宗室格格，李家却是正紧的汉人。 李庶妃是庶女出身，许是因为生母的原由，她打小还是学过汉家女子的礼仪。这浑身上下忍不住的带出些汉家女子的温柔与妩媚。 李庶妃随了生母的容貌，自是绝色倾城，娇颜动人。 “快请。”李庶妃的声音动听，听着跟百灵鸟唱歌一样的悦耳。 宫人应了话。 不肖多时，呐喇庶妃进了启祥宫后殿的正屋。 李庶妃迎了上去，二人见过平礼后，才是一起落坐。 有宫人送了茶水、点心。 待客之时，李庶妃自是一派的神色淡然，唇角处含着一抹的浅笑。 “都退下吧。”李庶妃见呐喇庶妃落坐后，就是端着茶盏在手里把玩。李庶妃是挥手示意侍候的宫人们退下。 呐喇庶妃也是同样的意思，也是摆摆手，让随行的宫人退下。于是，屋中侍候的宫人们全部行礼后，一起告退离开。 屋中静下来。 李庶妃饮了茶汤。她沉得住性子，静静的等待。 在等了良久后，呐喇庶妃先开口，说道：“我去了一趟钟粹宫，我试探了一回马佳庶妃。” “结果如何？”李庶妃顺嘴儿问了一句。 呐喇庶妃笑了，笑容里满满的嘲讽味儿，她说道：“马佳庶妃看来已经让坤宁宫的皇后娘娘给训服了。至于表面上是如此的。” “你在怀疑？”李庶妃又问道。 呐喇庶妃搁了手中的茶盏，她抬起脸庞，她的目光迎向了李庶妃。呐喇庶妃说道：“自然是怀疑的。” “此话怎讲？”李庶妃也是搁了手中的茶盏，眸中全是认真倾听的态度。 呐喇庶妃伸了食指，轻轻的叩响了桌面。 那“哒、哒”的清脆声，在屋中这会子静下来后，是份外的静晰。那带着节奏的韵律，也是调动着屋中两个女人的心跳。 呐喇庶妃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衡量些什么。 良久后，呐喇庶妃说道：“其实我想来，马佳庶妃愿意当了壁上看客，就已经足够了。” “坤宁宫的皇后娘娘快要生了。我若再不拿定主意，就怕错过了良机。”呐喇庶妃的神色变幻不定了片刻后，她又是笑容满面的望着李庶妃，她说道：“之前李妹妹不是想伸了援手吗？” “看看，如今我求上门来了。”呐喇庶妃显然的态度，那已经决定跟李庶妃联手做一些大事。 李庶妃听了这一翻的话，就是捂嘴笑了。 “呐喇姐姐好决断。”李庶妃在收敛了笑声后，那是夸了一句。 呐喇庶妃摇摇头，却是说道：“比不得运筹为握的李妹妹。似我这等冲锋陷阵的人，赢了固然可喜。若是输了呢？” “储君大事，关乎国本。输了，那可要一辈子不得翻身。哪如李妹妹这等执棋子的博弈者。”呐喇庶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呐喇庶妃看得明白，她不做别人的棋子。 可在自己的棋局里呢？ 呐喇庶妃不想等待着坤宁宫的皇后娘娘诞下了嫡子。皇上目前就保清一个皇阿哥，三藩作乱是如今的大局。 为了安定人心，册立储君就是定下大统继承人，定下国本。 立嫡立长？ 现在皇帝没有嫡子，保清是大阿哥，是皇帝的长子。 除了保清做太子，还能有谁？ 明明知道李庶妃的背后，那些伸来援手的人全都是一些投机者。 呐喇庶妃与呐喇氏一族皆是动心了。 “呐喇姐姐，我们也是投了筹码，投了本钱在里面的。”李庶妃同样轻轻的遥摇头，她可不赞同了呐喇庶妃的话。 既然是为了从龙之功，为了储君之位的博弈，这等大事哪可能空口白牙？ 李庶妃的背后是一股大势力，她只是浮出水面的串连之人。哪怕是后宫之中，也有许多的有心人是入了这一局的。 赌注太大，收获亦重。 自然有人甘做棋子，自然有人甘做走狗鹰犬。李庶妃自认为，她自个儿何尝不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呢？ “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能耐吧。”呐喇庶妃收回了在桌面轻叩的食指。 呐喇庶妃又是瞧了一眼自己展开的右手掌心，她说道：“你们总得动一动，我才能确定了，你们真是下注了。” “李妹妹，莫让我失望。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撒了大注的。”呐喇庶妃用一种淡定的口吻，说出了威胁的语言。 “会让呐喇姐姐看到我们的诚意。”李庶妃肯定的回道。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呐喇庶妃点点头，她表示，她会盯着看看，这些人能否撬动了棋局？ 二月十五日。 皇帝歇在了坤宁宫。 当晚，皇后见红。 皇帝震怒，连召太医来给皇后诊治。 皇后赫舍里氏躺在榻上，整个人脸色是苍白的。她显然非常的柔弱，看上去情况不是特别的好。 “皇上，太医们已经尽心尽力，您不必过于苛责他们。”皇后安慰了皇帝。 皇帝坐在榻边上，他伸手执起皇后的手。 皇帝在凝视了皇后赫舍里氏片刻后，方才挥手示意，让殿中的宫人全部退出去。 “朕与皇后单独说说话，尔等都退下。”皇帝吩咐了话，殿中的宫人一起行礼告退。 “为何瞒了朕？”皇帝问出了答案。 太医之前的诊断，皇帝当然听到了答案。因为知道了答案，皇帝万分的接受不能。 第20章 第20章 至亲至疏，莫过于夫妻。 皇后赫舍里氏的心中全是苦楚，她能不瞒吗？ 皇后赫舍里氏是满洲正黄旗出身，祖父索尼更是先帝顺治爷留下来的四大辅政大臣。这等显赫的出身，在大选之后，皇家必然会指了一门耀眼的婚事。 最后，果然不出祖父的预料。 皇后赫舍里氏的婚事成为族中的骄傲。她要嫁给皇帝，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中宫之主的位置，岂是容易坐稳的？ 皇后赫舍里氏嫁进皇宫里，她的日子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面上的光鲜。 掌着宫权的太皇太后，在皇后赫舍里氏看来就是一个面慈心苦的老太太。 太皇太后面上待着皇后赫舍里氏是一派的慈爱，那后宫的宫权说给就给了。 事实呢？ 皇后赫舍里氏就是一个空头皇后，哪里真能拿了后宫的主事权。 就像是皇帝坐上至尊的宝座，那还有权臣的制约。更何况，皇后头上还是双重的婆婆辈儿管辖着。 太皇太后实际上一直是暗暗的掌握着宫中大小权利，皇太后是唯太皇太后之命听从。 皇后赫舍里氏更像是一个拿到管家钥匙的大丫鬟，担了一个管家的名头，全数着听些个响声儿。 哪怕中宫之位面上坐踏实，实则暗地里步步荆棘。 就算是如此呢，皇后赫舍里氏还是心中愿意着，愿意嫁给皇帝。除了皇家的荣耀，除了给赫舍里氏一族争光外。更主要的还是皇帝待结发妻子的体贴入微。 哪个女儿不盼着嫁一个良人？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皇后赫舍里氏也是想当一个好妻子，想给皇帝一个和谐的后宫。 在皇后看来，偏偏有些人不满足，不懂得分寸。 在皇后赫舍里氏的眼中，抢先生下皇长子的马佳庶妃自然是眼中钉。特别是太皇太后偶尔里，提了那么一句皇长子聪慧，说是喜爱了这个孙子时。 皇后赫舍里氏当时没多想什么？ 可是，奈不住有些个小道的消息传进耳朵里后，皇后赫舍里氏快要气疯掉。 皇后赫舍里氏永远都记得，她的陪嫁嬷嬷告诉了她，庶妃博尔济吉特氏有心收养皇长子承瑞。此事太皇太后的态度已经显露出端倪，那自是默许的。 至于皇太后？ 皇太后的意见重要吗？ 不重要的。 康熙八年，鳌拜被擒，皇上总揽朝政。 皇后赫舍里氏心中也是有些担忧的，她知道有些个有心人都想吹了风声。让她怀上了皇嗣，也不得安生。 庶妃博尔济吉特氏，太皇太后的娘家人。此女的阿玛是太皇太后的嫡亲堂叔额德的儿子。 可以说庶妃博尔济吉特氏是打小被养在皇宫中的。这一位算是皇帝的童养媳。 这目的是何？ 只要不是瞎子，全能看明白。 先帝顺治爷留下了四大辅臣，皇后赫舍里氏能嫁给皇帝，能做为中宫皇后娘娘。这四大辅臣总揽朝政，让皇帝没法子亲政，这是大背景下皇家的一些妥协态度。 康熙八年，局势变动。 庶妃博尔济吉特氏想一步登天，想收养皇长子上位的话，那图谋了什么？ 除了中宫皇后娘娘的宝座，不会再做其它的猜想。 从那一刻起，庶长子这三个字眼儿成为了皇后赫舍里氏的心魔。 皇长子承瑞是皇后赫舍里氏的心口上，那刺得太深，已经疼到骨子里的一根刺。 这一场后宫的博弈，关乎了中宫的位置，在暗流涌动下开始。 在皇后赫舍里氏的周旋下，坤宁宫是突破重围。 不为别的，只因为皇帝的爱重。因为皇帝站在皇后赫舍里氏的背后，哪怕太皇太后别有它想，哪怕庶妃博尔济吉特氏心生野望呢。 笑到最后的，还是赫舍里氏这一位中宫娘娘。 康熙八年的十二月十三日，在皇后赫舍里氏诞下了皇次子，亦是中宫嫡子承祜皇阿哥时。 皇后赫舍里氏清楚的知道，庶妃博尔济吉特色注定会是输家。她赫舍里氏有了儿子，有了属于她和皇帝的儿子。 皇宫之中，处处陷井。若无谨慎之心，岂得长久？ 皇后赫舍里氏已经厌烦了，那庶妃博尔济吉特氏的存在。因为，这个女人倚仗着出身，她做了太多让皇后赫舍里氏是忍无可忍的事情。 康熙九年，庶妃博尔济吉特氏殁了。 那一刻消息传到她的耳里时，皇后赫舍里氏心底落下一块大石头。 若无法让敌人臣服，那么，赐对方死亡吧。 皇后赫舍里氏在博尔济吉特氏殁了后，在讨好太皇太后时，在让出一些的潜在利益时，她明悟这样一个道理。 没人会为死去的人，去讨什么公道的。 这是皇宫啊，这是女人的战场。这里也要论了成败胜负。 “……” 往事种种，在皇后赫舍里氏的脑海里浮过。 皇后赫舍里氏的眼眸直视了皇帝，她的眼中全是眷恋，全是爱慕。 皇后想，她真是爱惨了面前的男人。 她是真的心悦他。 若生爱慕，若生欢喜，一生沉浮，快乐悲伤，全由这一个男人而起而落。 “我怕皇上担忧。” 皇后赫舍里氏开口解释了话，说道：“我在生承祜时伤了胎宫，能再怀了腹中的孩子，我知道是我祈祷上苍得来的侥幸。” “皇上，他是我们的孩子。所以，不管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想让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皇后的语气中，全是坚定与决绝。 博尔济吉特氏，这个后来被追封的慧妃。 这个早死了，骨头埋了泥土里的女人，还是像噩梦一样的纠缠住皇后赫舍里氏啊。 因为当初的那一场彼此算计。 皇后赫舍里氏在失去皇次子承祜后，为何会疯狂？ 因为，皇后赫舍里氏这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以为她不可能再当了额娘。 补药，偏方，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汤，皇后赫舍里氏暗中喝了一碗又一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皇后赫舍里氏看来，是她的祈祷感动了上苍，才会赐下了一个孩子。 “朝廷要事，在乎三藩之乱。您需要烦心的已经太多太多。我不想您太累，我不想您还要担忧我和我们的孩子。我瞒了你，对不住。” 皇后赫舍里氏道歉，她握紧了皇帝的手，她落了泪来。 第21章 第21章 二月末，天暖了。 延禧宫。 呐喇庶妃正在亲手做了小衣裳。这是给宫外的儿子保清做的。一针一线全是呐喇庶妃这个当额娘的心意。 慈母手中线，儿子身上衣。 呐喇庶妃在宫里的每一个日夜，都在思念了她的保清。不过，做为一个当额娘的女人，呐喇庶妃更清楚着，皇宫里的危险太多。在宫外的话，保清更能平安的活着。 为了儿子平安长大，那些别离之苦，呐呐庶妃也愿意忍受的。 “嘶。” 呐喇庶妃突然手中一疼，她一个不留神，针刺破了食指。那红色的血珠儿还是沾染在布料上。红艳艳的，份外的显眼。 呐喇庶妃不在意手中的疼，她感觉心慌慌。 把针线与衣裳搁下，呐喇庶妃抬头望了窗外的天色。 就是此时，天暗沉了下来，似乎要下了暴雨的前兆。 “要下雨了吗？”呐喇庶妃如此感悟的说道。 小半个时辰后。 一场暴雨袭来。 整人紫禁城都像是被洗得换然一新。那御花园里的树木更是抽展了枝叶，一股子勃勃生机是溢然而出。 钟粹宫。 马佳.采薇坐在窗边，她赏了外面的暴雨，还是打量的兴致勃勃。 待雨势小了后，马佳.采薇忍不住的说了一句，道：“一场雨来，真是天地洗了一个干净。” “像小主讲的，这一场雨下的真是一个好。”宫女秋香挺是附合了一翻话。 马佳.采薇听了，亦是笑着说道：“就会讲好听，你家小主我啊，哪怕说错了，你这个小马屁精都不会反驳一句的。” “不过，我听知晓你还是有原则的人，肯定忠心耿耿。”马佳.采薇当然也不忘记还是夸了宫女秋香一句。 甭管马屁精，还是蠢笨的属下，只要忠心一片着，在宫里都是难寻的。 “秋香，不提这些小事了。说一说吧，可打听到我吩咐的事儿有些什么进展了？”马佳.采薇问了话道。 第一世时，马佳.采薇陷在皇帝的情意恩爱里。那时候她哪走得出来，那些关于皇宠，关于皇嗣的事儿？ 这一世不同了，马佳.采薇转移了目光。她总要看到了，她第一世时，一些她曾经没有看明白的真相。 在第一世时，马佳.采薇是一个前期有点傻的小庶妃，她错过了许多。如今想来，倒是可以窥视一二她目前可以打探到的消息。 秋香回道：“小主，启祥宫的李庶妃跟延禧宫的呐喇庶妃走得近。马忠还打探到了，李庶妃多次探望过长春宫的张庶妃。” 接着，秋香更是仔细的一一讲明哪月、哪日，什么时辰，什么地方，这些庶妃碰了面。 至于这些庶妃谈了些什么？那肯定是不知道的。 就是这些蛛丝马迹，马佳.采薇已经多想了，许多的事情。 第一世时，皇帝在康熙十六年册封了七嫔，启祥宫的安嫔李氏那是排在七嫔首位。这一位身份还是特殊的，可皇帝的宠爱却不是七嫔里最重的。 甚至于安嫔李氏在皇帝眼中，在七嫔之中的宠爱，那是倒数二、三的位置。 这里面有些事情，真值得马佳.采薇好好的琢磨了。 “还有吗？”马佳.采薇又问道。 “小主，马忠让奴婢禀了话，说是钟粹宫送去慎行司里的那些个洒扫宫人全部殁了。”宫女秋香说这话时，态度恭敬极了。 马佳.采薇听后，却是眉头轻颦一下。稍倾，马佳.采薇又是松开了眉头。 “是吗？”马佳.采薇语气淡淡的。可在心中，马佳.采薇心绪一点也不平静。 借永寿宫昭妃娘娘的手，把洒扫中的那些有问题的宫人全部送走。 马佳.采薇就在等待了，昭妃娘娘的后续答案。哪曾想这一位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永寿宫的昭妃娘娘是何意？ 马佳.采薇一时间没有头绪。她不太拿捏的准，那一位永寿宫昭妃娘娘的意思。 不管钟粹宫的马佳.采薇如何猜测？ 永寿宫。 昭妃钮祜禄氏非常镇静的听完了，她的心腹回禀着，她这主子吩咐办差事情的收尾。 听完后，昭妃钮祜禄氏还是笑了。 笑过后，她才说道：“可以了，就如此吧。” “是，主子。”昭妃钮祜禄氏身边的管事嬷嬷自然是应了诺。 昭妃的目光在此时，有些幽幽的望向了慈宁宫的方向。 她的唇角处露了嘲讽的笑容，她说道：“嬷嬷，你猜猜咱们那位太皇太后最是仁慈不过了。若是在知道皇后娘娘眼下的手段，又当如何想？” “主子，您最是清楚着，咱们的皇后娘娘不可能给她眼中的敌人一点活路。太皇太后已经忍了好些回，想来……”管事嬷嬷沉吟不决。 片刻后，管事嬷嬷说道：“坤宁宫这一次，还是依然会平安无事的。” “是啊，嬷嬷你说的对，坤宁宫里的皇后娘娘名声斐然，六宫人人赞颂。太皇太后岂能师出无名的冤枉好人？” 昭妃钮祜禄氏的唇角嘲讽，可是一丝一毫的没消下去。 昭妃的声音转冷了两分，她又道：“再则皇后娘娘怀了皇嗣，若是诞下一位皇阿哥，那可是中宫嫡子。” “……”昭妃钮祜禄氏在说了中宫嫡子四字时，那是字字咬了重音。 她情绪激动时，更是忍不住的抚了自己的小腹。那眼眸之中，全是复杂至极的情绪。 昭妃钮祜禄氏最后还是搁下手，她有些懒懒的枕着小臂，她歪歪的斜卧于榻上。 昭妃钮祜禄氏说道：“嬷嬷，咱们且等着，本宫倒要看看赫舍里氏最后的结局。本宫不信太皇太后能一直忍下去？” “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里面有多少是太皇太后布局出来的棋子？本宫可是拭目以待啊。”话到最后，昭妃钮祜禄氏是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里更多的是嘲讽，更多的带着凄苦。 三月。 辰时末。 晨昏定省后，延禧宫的呐喇庶妃从坤宁宫归来。 呐喇庶妃进了后殿的正屋，她就是瞧着她的心腹宫女锦翠的神色不对。 呐喇庶妃开口说道：“锦翠，你平日是一个稳重的性子。怎么今日就显的不够稳重了？” 此时，宫女锦绣正从外面给呐喇庶妃端了奶茶、饽饽进屋中。 茶水、饽饽摆好在桌上后。呐喇庶妃伸手拿了茶盏，在手中把玩着。 “小主，奴才刚得到宫外的传信。保清阿哥落水了……” 宫女锦翠的话没说完，屋中就听得“嚓哒”一声。呐喇庶妃手中的茶盏整个摔在地上，已经摔碎成几块。 呐喇庶妃是豁然一下子站起来。 她的神色变幻之间，全是一派的紧张与惊骇。 第22章 第22章 “……” 呐喇庶妃尚没有问出一字半语，锦翠忙是又说道：“小主，您放心，保清阿哥安然无恙。” 这话一出后，呐喇庶妃心中有底了。呐喇庶妃是再度落坐，她的神色也是慢慢缓和下来。 看起来呐喇庶妃似乎是冷静下来。实则只有呐喇庶妃自己才清楚，她真的差一点就要被吓坏了。如今整个人的身体还有些颤抖着。 呐喇庶妃没了承庆阿哥，如今保清阿哥就是呐喇庶妃的命根子。 听着有人动了她的命根子，呐喇庶妃一时间哪里能够不分寸大乱？ 现在仔细想一想，呐喇庶妃心中有些揣测。 保清身边的照顾之人，除了噶禄这个内务府总管府上的奴才外。皇帝是指派了得力的护卫。同时，保清皇阿哥身边的两个奶嬷嬷，那是呐喇庶妃送去的心腹。 奶嬷嬷的忠心，这自然不需要怀疑什么。 这奶嬷嬷除了呐喇庶妃给许诺过美好的前途之外，奶嬷嬷的家人自然也有呐喇氏一族给暗暗盯紧着。 “仔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呐喇庶妃对宫女锦翠寻问道。 延禧宫的呐喇庶妃在盘问清楚后。从宫女锦翠的口中，到底是所知有限。 哪怕如此呢，呐喇庶妃还是知晓着。这一回儿子保清落水一事牵连不小。 “可恶。”呐喇庶妃真是恼了。 “别让我查出来究竟谁在幕后算计……”呐喇庶妃嘴里恨恨的说道。在心中，呐喇庶妃已经有怀疑的对象。 不外乎，也就那几人。 至于头号的目标，呐喇庶妃是把目光转向了坤宁宫。 若是保清皇阿哥的存在，让谁最难受？呐喇庶妃把目光一定是盯紧着皇后赫舍里氏。 “我若查出来……”呐喇庶妃在心底默念了好几回“赫舍里氏”的姓氏与名字。念叨得呐喇庶妃眼珠子真是快要红起来时。 呐喇庶妃闭上了眼睛，她在恢复了自己的情绪。 钟粹宫。 午后。 马佳.采薇小憩醒来后，她听着宫女秋香禀了消息。 秋香说道：“小主，宫外出了大事。皇五子落水后幸得身边忠仆的相救，才是豁免于难。不过，皇五子身边的两位奶嬷嬷却是一死一晕迷。还是噶禄总管府上，噶禄总管的长子为救皇五子亦是受了重伤。” “皇上厚赏了三位有功之人与其家属。”显然秋香说着赏赐时，眼中全是羡慕。 马佳.采薇听后，轻轻点头，她说道：“皇上是赏罚分明的人。” “这一回保清皇阿哥受了一遭罪，想是延禧宫的呐喇姐姐要得到皇上的好些怜惜。”马佳.采薇心情特淡定。 第一世时，此事也发生过。至于是否借机掺合什么？ 马佳.采薇不想掺合的。 马佳.采薇知晓后皇家查出来的一些真相。 明面上担了黑锅的是三藩之乱的那些乱臣贼子。至于里面有没有其它人的趁乱动手？ 马佳.采薇暂时不会胡乱的揣度。 马佳.采薇能想到的就是保清皇阿哥是皇帝目前的独子。 这唯一的儿子呢，皇帝岂能不仔细的盯紧了？ 怕是保清皇阿哥身边全是皇帝的眼线，就是那内务府总管噶禄府上的一举一动，也同样的全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嗯……” 马佳.采薇稍微思考片刻后，才又说道：“我今日腹中难受，秋香，赶紧去通知马忠请了太医。” “记住，一定要请太医院的张则通、张太医。”马佳.采薇专门咬了重音。 这一位张太医是一个特殊的人物，这背后站着的主子就是昭妃娘娘。 马佳.采薇要见上一见，从张太医这里传一个口信儿给永寿宫的昭妃娘娘。 保清皇阿哥落水一事，里面黑幕重重啊。 马佳.采薇觉得试一试昭妃娘娘的水深，还是可行的。 “是，小主。”宫女秋香当然听懂了小主子的话中深意。 申时。 永寿宫的昭妃听着管事嬷嬷讲明了，钟粹宫的马佳庶妃传来的口信儿后。 昭妃钮祜禄氏就是捂嘴笑了。 “真是一个想干大事，又想惜身的主儿。”昭妃扭祜禄氏给了这样一个评价。 嘴里是这般说着，昭妃的目光还是望向了慈宁宫的方向。 片刻后，昭妃收敛笑容后，她对管事嬷嬷说道：“嬷嬷，这事儿一出来，弄得沸沸扬扬的。你说说，今个儿的晨昏定省，皇后会亲自去慈宁宫一趟吗？” “奴才揣摩着，皇后娘娘定然要去一趟慈宁宫的。”管事嬷嬷给了一个答复。 昭妃钮祜禄氏想了一想后，才说道：“是啊，皇后是贤惠的。保清阿哥出事，皇后是嫡母，哪能不出面安抚一二？” “如何安抚，赏赐些什么？想来应当跟慈宁宫通通气儿。”昭妃钮祜禄氏嘴里说得淡淡，眼眸之中却是精光溢出。 “也好。今日本宫也想去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呢。”昭妃钮祜禄氏垂了眼帘子，心中似乎在思考一些什么。 至于是些什么事情让昭妃仔细算计揣度了？唯有昭妃自个儿最清楚。 晨昏定省，乃宫中规距。 嫔妃去坤宁宫请安，那是天天不可缺席。除非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免于请安。 至于慈宁宫？ 慈宁宫自然又是不同。 太皇太后常年礼佛静斋，为大清朝祈福。请安的规距，自然就是太皇太后亲口慈谕，逢每月的初一、十五两天，才让皇后赫舍里氏领着高位嫔妃去慈宁宫的正殿请安。 至于非是高位的嫔妃？ 至多就是初一、十五两天，在慈宁宫的殿门口磕了头。那殿内是没资格进去的。 如今皇帝后宫的高位嫔妃颇少。 除了昭妃，佟妃二人，再无它人。 于是。当日的晨昏定省，随着皇后赫舍里氏一起进了慈宁宫正殿，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的嫔妃，自然就只能是昭妃钮祜禄氏、佟妃二人。 “儿媳给皇玛嬷、皇额娘请安。”皇后赫舍里氏恭敬的请了安。 至于昭妃、佟妃二人，跟在皇后的身后，一同行礼请安。至于问安声，则是待皇后请安后，二妃才是齐声的说道：“臣妾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皇太后万福金安。” “都是些好孩子，起喀吧。”太皇太后哪怕年岁渐长，周身气质依然是雍容华贵。眼角皱纹显眼，与人对视之时，仍然是满目的慈祥。这会儿开口回话了，太皇太后的声音里还带着长辈的慈爱。 第23章 第23章 “乌云珠，来，坐哀家身边。”太皇太后待皇后赫舍里氏是非常亲近的态度。 皇后依了话，落坐在太皇太后的近处。 皇太后瞧了太皇太事的做派，自然也对皇后笑一笑。 皇太后不多话，她如今在宫里面就是一个笑面人，见谁都是给笑脸一个。 当然，皇太后有一个习惯，或者说打从先帝顺治爷驾崩后。皇太后就在宫里不讲了半个字的满语、汉语，皇太后只说蒙语。 当然，如无必要的话，更多的时候，皇太后是沉默。 至于太皇太后的态度？ 太皇太后对皇太后是心中有愧疚感的。 于是，太皇太后也就是随了皇太后的自在。她老人家是不多管了闲事的。 “皇帝忙于前朝的政务，乌云珠，你是受累了。后宫上下多少事情，你这孩子又是仔细人，处处盯得细致。”太皇太后挺和蔼的拉拢了皇后的手，还是述述讲话。 皇后赫舍里氏低了头，脸上全是笑容，说道：“也是皇玛嬷派来我身边的嬷嬷得利，我就是嘴皮子动动，一切还是嬷嬷爱累。” “乌苏嬷嬷、葛娜嬷嬷，二位都是能干的。我都羡慕了皇玛嬷会用人，身边尽出了大能耐的聪慧之人。”皇后赫舍里氏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夸了两个太皇太后派到她身边的嬷嬷。 乌苏嬷嬷太皇太后给时，说是为了护理着皇后安胎用。 葛娜嬷嬷太皇太后给时，自然就是为了减轻皇后忙于宫务，这是专门去帮衬管事宫务的。 总之，太皇太后就是这么体贴又慈爱的长辈。 “她们合你意，哀家就放心。”太皇太后还是态度慈爱，听着皇后的回话，更是满面的高兴模样。 至于昭妃、佟妃，这二人自然是这一场戏的背景板。她二人没有太皇太后的寻问，此时此刻都是安静的听着太皇太后、皇后之间的交谈。 待这祖母、孙媳之间来回的关心了好些回后。 皇后赫舍里氏才是提了一句，关于宫外保清阿哥的事儿。 太皇太后听了，就是眉头动了动，太皇太后说道：“此事皇帝与哀家提过一回，保清是皇帝的儿子，你是保清的嫡母，你多关心保清，哀家与皇帝都是放心。至于你如何行事？” “哀家晓得你是一个懂分寸的好孩子，你不必问哀家，你自个儿拿主意就成。”太皇太后完全是信任的态度，让皇后随意行事。 皇后当然不会信了，她可随意而为。 相反的皇后赫舍里氏会更加的小心翼翼，仔细盘算着怎么样拿出一个嫡母对待庶子的优容。皇家的阿哥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庶子，那尊贵太多了。 皇后赫舍里氏不会落人一点儿话柄的。 这一场谈话。 等到结束时，太皇太后只是说一声累了。 于是，皇太后特别随意的起身，用蒙语说一句“媳妇告退”，皇太后就是在皇后、昭妃、佟妃三个晚辈的起身示立下，在太皇太后的同意里，最先离开慈宁宫。 皇太后是随性的。 皇后就是大方自然的态度，跟太皇太后行礼后，领了同样行礼告退的昭妃、佟妃一起叩安。 三人出了大殿。 在殿外，昭妃瞧着呐喇庶妃还是行了礼，恭送皇后的离开。 这一遭，昭妃没急着离开。 佟妃只是目光扫了一眼昭妃、呐喇庶妃后，佟妃唇角轻起笑容。 尔后，佟妃一点没多话，只跟昭妃见一个平礼，佟妃也先离开了。 昭妃的步子停留在呐喇庶妃的跟前。 昭妃说道：“寻常呐喇庶妃不是磕了头，就会回延禧宫来着。今朝为何不同？” 对于昭妃的寻问，呐喇庶妃恭敬的回道：“回禀娘娘，太皇太后的恩典，专门遣了一位嬷嬷去噶禄府上照料保清。臣妾无以为报，臣妾知太皇太后祈佛静斋，臣妾诚心奉上一卷血抄经。此是臣妾的一份孝心。” 昭妃仔细的打量着呐喇庶妃。 呐喇庶妃的脸色苍白，看着确实是遭过一场罪的人。 血抄经讲一个心诚。 匆忙之间，呐喇庶妃就奉上了一卷？ 昭妃知晓着，呐喇庶妃一直有心给她的儿子承庆阿哥，在四月年忌时烧些供奉过的血纱经。 如今看来，这一卷经文不全是昨日新抄写的，里面肯定有原本抄好的一些掺合。 当然，这出自呐喇庶妃之手，肯定没假的。 这等事情若敢做假，那会惹来天大的麻烦。呐喇庶妃自然不会是蠢材。 “你倒是有心啊。”昭妃说了一句。 尔后，昭妃又是走近些，凑到了呐喇庶妃身侧，小声又道：“只可惜了……” 四个字的叹息。 后面是什么话？ 昭妃没有讲，昭妃转身就是离开了。 呐喇庶妃的目光是转了方向，她盯着昭妃离开的背影。 呐喇庶妃若有所思。 “呐喇庶妃，太皇太后看了您的血抄经。太皇太后特意让奴才前来与您说说，往后切不可再自伤。呐喇庶妃乃是宫妃，一切当以服待皇上为重。” 苏麻呐姑哪怕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在宫里的地位特殊极了。连皇帝都要唤一声“阿嬷”。便是如此的人物，在呐喇庶妃跟前也是恭敬的态度，一丝一毫没有什么得意的架子。 “呐喇庶妃，这乃是一株难得的五十年老参，是太皇太后特意吩咐奴才交给您的，说是让您好好的补补身子。”苏麻呐姑递上一个锦盒，说话时还是满面笑意，声音里全是劝慰。 “臣妾谢太皇太后恩典。” 呐喇庶妃接过了锦盒，尔后，又是跪了下来，朝大殿的方向，磕了头谢恩。 呐喇庶妃自然是知礼的，在慈宁宫中，一直是谨慎恭敬的态度。 这一遭，苏麻呐姑瞧着呐喇庶妃的作派，心中还是赞了一句，是一位知恩的小主。 慈宁宫发生的一切，想是有心人都会知道的。 昭妃回了永寿宫，就是整个人懒懒的斜倚在榻上。 昭妃对心腹嬷嬷吩咐了话，说道：“嬷嬷，把咱们知道的关于保清阿哥落水一事，想法子让延禧宫的呐喇庶妃知晓。本宫想看看这一位知道真相后，会如何行事？” “主子，您真插手吗？”嬷嬷提了一句。 嬷嬷可记得主子之前明明还想考虑一二？ “本宫想看看真相揭开后，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昭妃的目光还是带着一些朦胧，她继续说道：“哦，对了，看看皇后给延禧宫的赏赐如何？减三成后，用本宫的名义，也赏一份过去。” “是，主子。”嬷嬷应下话。 第24章 第24章 三月十八日，万寿节。 寅时末，钟粹宫的灯火已然亮起。 马佳.采薇在宫女秋香、秋月的侍候下，那是洗漱、更衣、梳妆。 “这一身海棠色的旗装不错。” 马佳.采薇瞧着昨个儿挑好的，那挂在衣架子上的旗装，神色里全是满意。 “是啊，可衬着小主的容貌。”秋香一边拿了手饰盒中的头面手饰，一边仔细的给马佳小主戴好了。 “瞧着是盛装美貌的模样，衬着我自个儿。”马佳.采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自个儿一回。她在慢慢的调节自己的情绪。 马佳.采薇明白着，这些日子在钟粹宫里悠闲，今日不同啊。 皇帝过万寿节，哪怕已经宣了口喻，只道是小办一场家宴。 为了三藩之乱，宫廷内外不得浪费铺张。 说是这般简单的话，可皇家哪有可能真正的小办一场家宴了？ “秋月，你今天跟在我身边侍候。秋香，钟粹宫后殿就全靠你盯紧着。”马佳.采薇吩咐了话。 秋香、秋月二人自然是应了话。 晨昏定省。 今个儿哪怕是要办了皇家的家宴，庆贺着皇帝的万寿节。 这早晨到坤宁宫的请安，那是不能免不了的。 至于晚间的请安？ 皇后赫舍里氏昨个儿已经发了话，那是免了。 原由更简单呢。今个晚上，皇家要举行家宴，皇家与宗室那是要好好的热闹一场。 今朝请安，马佳.采薇避不了。 如果可以的话，马佳.采薇恨不能在钟粹宫里，一直待到了她产下腹中的孩子。 出了钟粹宫，马佳.采薇的掌控力度那是直线下降。若被人算计了？她连查清楚幕后的真凶，可能都是麻烦事儿。 到底马佳.采薇的位份低了，只是普通庶妃。 至于家世？ 马佳.采薇看着是出身满洲正黄旗，这出身看着够好。实则就是面上挺光鲜。因为马佳.采薇的阿玛不是嫡系，而是旁枝。 马佳氏是大姓，这旁枝的位置总是有些尴尬着。 皇帝的后宫嫔妃，在早期之时，真正的大姓肯定会有优待。 如昭妃一入宫后，就是妃位的一宫主位娘娘。 至于其它人，如马佳.采薇这等嫔妃，她们看着有一个好姓氏，又或是好出身。总归是各有各的劣势。 其实，马佳.采薇心中就是仔细揣摩过的。 皇帝选中的嫔妃，除了容貌上佳，性情温婉外，那家世挑的，肯定都是优先的挑选了旁枝、庶出之流。 不外乎如此的话，皇家对于宫中的嫔妃，那是想如何拿捏提拔，全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特别是旁枝、庶出之脉的女儿在宫里得宠，若真是光耀家族时，这家族之中的话语枝就会倾斜。 一个家族有了不同的声音，那自然得向皇帝奉上忠心。 皇帝的一句话，顶了别人的千句话、万句话，能一锤定音。 当然，若是实在出挑的满洲老姓大族，就是另外的待遇了。皇帝总归是一个英明的君王。至少，在马佳.采薇的眼中，就是如此的。 “走吧，咱们去坤宁宫请安。” 马佳.采薇去请安之前，已经是用过了一碗粥，一个饽饽。 至于请安时辰的常短？还是要看皇后娘娘的心情如何？ 马佳.采薇一个孕妇，自然不会薄待自个儿，吃的七分饱后才出发。 这会子马佳.采薇瞧着时辰差不离，就是准备坐着步舆起行，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马佳.采薇到了坤宁宫时，那叫一个真的早。 大殿之中，马佳.采薇是头一个到的嫔妃。 又是过了些许的时间，延禧宫的呐喇庶妃也到了。 马佳.采薇跟呐喇庶妃相互之间打个招呼。呐喇庶妃仔细的打量了马佳.采薇一眼后，说道：“许久不见马佳妹妹，马佳妹妹气色见好。” “姐姐得说一声恭喜。”呐喇庶妃态度挺热络的样子。 马佳.采薇忙是回道：“借呐喇姐姐的吉言，今个儿皇上的万寿节，妹妹特意在脸上敷了粉，就想衬一衬今个儿的大喜日子。” 二人说着小话。 就是聊了片刻后，马佳.采薇从呐喇庶妃的话中，还是听出来一些东西。 呐喇庶妃似乎有意、无意之间，还是提了一句李庶妃、王佳庶妃、张庶妃这三人。似乎呐喇庶妃的口中，在暗示了一二，这三人的关系颇好？ 空穴不来风。 马佳.采薇一边顺嘴儿的搭两句话，一边在心中思考着，呐喇庶妃提这些话是何意？ 就是这等时候，又有庶妃陆续的到来。 马佳.采薇瞧见了生产后的张庶妃，还有同样怀着皇嗣的兆佳庶妃。 至于张庶妃、王佳庶妃？ 马佳.采薇无意里，也是打量了几眼。当然，是撞似无意间，并不停留了自己的目光。 这一点子眼光之间的官司，还真是让马佳.采薇品出来一些的味道。 张庶妃、王佳庶妃之间走得近些，倒没什么意外的，这二人同住长春宫。就是李庶妃一个启祥宫的庶妃，跟另外二人拉的关系近了？ 这中间就有门道呢。 马佳.采薇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她是想继续琢磨时…… 宫人传话，昭妃、佟妃同时到了。 马佳.采薇的脑海里，就是一个念头。 这真叫一个巧。 昭妃、佟妃同时进了殿中。 马佳.采薇与一杆子的庶妃自然皆是起身行礼。 昭妃挺客气，佟妃很和蔼。 “妹妹们多礼了，起喀吧。”昭妃先开口说了一句。 佟妃落坐后，目光打量了众人一眼。 尔后，佟妃说道：“好些日子不见了马佳庶妃、兆佳庶妃，今日一见，二位庶妃妹妹的气色都是颇不错啊。” 佟妃开口说话，马佳.采薇和兆佳庶妃皆是起身，二人福一个礼。 马佳.采薇怀的双胎，七个月的身孕，这行动是真的不便。 可宫里的规距大如天。 位份低了，行礼不便什么的，若没上头的恩准，那只能自个儿受着。 宫廷之中，就是如此。 这等的阶级分明，这等的待遇不同，所以，若有机会的话，后宫的嫔妃都想往上爬，都想成为人上人。 不外乎，想更自在些，想更舒坦些。当然，也可能是荣华诱人，着实的晃瞎了眸子，富贵动人心嘛。 “回佟妃娘娘的话，能给皇上祝贺万寿节，是臣妾修来的福份。臣妾太高兴了，瞧着就是气色好。臣妾谢过佟妃娘娘的夸赞了。”马佳.采薇态度是恭敬的，语气是温婉的，脸上更是带满了笑意的回话道。 第25章 第25章 “臣妾跟马佳姐姐一样的想法，臣妾也是谢佟妃娘娘的夸赞。”兆佳庶妃的态度与马佳.采薇一样，在佟妃面前皆是伏低做小。 后宫上下人人都知晓，皇帝待舅舅家的表姐是不一样的态度。 不是佟家的女儿，没有那股子的血脉亲情，那等亲近，那等优待，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两位庶妃妹妹都是会说话的主儿。”佟妃捂嘴笑了。笑过后，她摆摆手，说道：“且坐下说话吧。都是后宫姐妹，不用这般客套的。” “是。” 马佳.采薇和兆佳庶妃皆是孕妇，得了佟妃的话，二人不娇情，就是应承一字后，二人坐回了位置上。 皇后赫舍里氏在这一场晨间的请安，自然是最后一个上场的。 皇后今日也是专门的打扮过，一身的皇后朝服，配着朝冠与东珠，自然是母仪天下的风范。 皇后赫舍里氏在嫔妃起身行礼请安时，温柔笑了，说道：“诸位妹妹，起喀吧。” 众嫔妃谢过话后，方是起身落坐。 “今日万寿节，普天同庆。”皇后赫舍里氏先为今日的开局下了一个调子，她笑着打量在场的嫔妃一眼后，又道：“本宫得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的恩准，各宫的诸位妹妹在今日晨间请安后，还可留了坤宁宫的偏殿小坐些时辰。” 皇后赫舍里氏自然是表示了，她的治理后宫之道。她乐于表现一翻，她的宽仁气度。她说道：“待今日朝廷命妇进宫请安时，各宫的诸位妹妹借着今日难得的机会，亦是能见一见自家的亲人。” “臣妾谢皇后娘娘的恩典。” 在场的嫔妃自然人人给皇后福礼谢恩。这等恩典，不管哪个嫔妃都是乐于接受的。 到底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亲人成路人。想见一见自家的亲人，想见一见额娘，在坐的嫔妃们中，除了一宫主位娘娘容易些，旁的庶妃若无恩典，那真可谓是难之又难。 皇后笑的和蔼，只道是今日万寿节，后宫上下同乐。 这一日，皇后在晨间的请安时，并没担搁了太多的时辰。 昭妃、佟妃领了头，众位庶妃随后，皆是在皇后赫舍里氏开口跪安后，众位嫔妃行礼告退。 坤宁宫里，皇后赫舍里氏的陪嫁嬷嬷出面，亲自给众位嫔妃引路。 坤宁宫的偏殿中，已经是收拾的妥当。 似是花厅的装饰，里面摆着奶茶、饽饽、萨其玛等等的常见吃食。当然，也少不得给布置了小榻、绣墩等等的坐位。 偏殿中，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博古架上，还是摆着书籍，摆着棋盘、棋罐子，摆着古琴等等，女子能用于玩赏、玩乐，打发时间的物拾。 “本宫倒是喜爱这投壶，哪位妹妹愿意同乐？”昭妃似乎喜欢活动手脚的乐趣，这时候，捡着那投壶的器物，就是先开口说道。 “妹妹愿意。”佟妃一口应了话。 有昭妃、佟妃引头，这投壶的事儿，自然引得最多的目光。 马佳.采薇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又是双胎。她自然不想活动、活动的。这人多眼杂的场面里，她乐于安静的待一个角落里。 马佳.采薇的观点，就是一动不如一静。 坤宁宫的偏殿中，此时是真叫一个热闹。 等着朝廷命妇进宫请安，给皇家奉上万寿节贺礼时。 马佳.采薇如愿的见到了，她的额娘瓜尔佳氏。 母女二人能说话的时间很短。马佳.采薇引着额娘瓜尔佳氏，到了她之前一直坐的角落里。 马佳.采薇用眼神示意了宫女秋月。 秋月是一个识趣的，也是一个忠心的。这会儿按着早先在钟粹宫时，马佳小主的吩咐，秋月那是挡在前面，挡了旁人的视线，让马佳小主母女二人谈些私房话。 “小主，您……”瓜尔佳氏想说些什么，到底是想着时间紧。最后，瓜尔佳氏就是握住女儿的手。 借着这个机会，瓜尔佳氏把装着催产药丸的荷包，小心的塞进女儿的袖中藏好。 “您多关心着自个儿。至于府上……府上一切平安，您不用多加挂念。”瓜尔佳氏唠叨着话。 做为一个当额娘的妇人，瓜尔佳氏还有许多想说的话，但是，在这等人多眼杂的场合里，瓜尔佳氏不敢讲。 哪怕身前有一个宫女挡了视线，瓜尔佳氏还是想着少说少错。 “额娘放心，女儿省得。”马佳.采薇回握了额娘的手。 在心中，马佳.采薇很淡定的。她需要谋划的，已经在进行了。如今一切不过是等待开局揭晓谜底。 是输是赢？ 马佳.采薇是有把握做一个赢家的。 至少，她是有心算无心，赢面非常大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把能做的，皆是做了。一切就要看老天爷是否赏脸？ 见了额娘一面后。 马佳.采薇没继续留在坤宁宫，她向坤宁宫的管事嬷嬷告了话，就是乘坐着步舆回钟粹宫。 此时，还留在坤宁宫的庶妃并不多。 能见着自家亲人的，自然是见着了。没见着的，那自然是亲人不在京城中。 钟粹宫。 马佳.采薇一回来后，就是用了午间的一餐吃食。 天热了，马佳.采薇吃得比较清淡些。 待用过吃食后，又是散步小半刻钟，然后，便是午间的小憩。 打发了侍候的宫女秋香、秋月，寝屋中就剩下马佳.采薇一个人。她没有忙着午睡，而是打开额娘瓜尔佳氏给她的荷包。 荷包样式简单，绣了石榴的花样，想是图一个好兆头。 打开荷包后，马佳.采薇见到了用油纸包裹好的药丸子。 马佳.采薇拿了一丸，她放在鼻间是仔细的嗅了嗅，药丸子上带着一股子药香味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马佳.采薇一边把药丸子用油纸重新的包裹好，又是搁回荷包中。这一只荷包，马佳.采薇得贴身收藏着。 至于何时催产了腹中的孩子？ 想着七活八不活的道理，马佳.采薇心有决断。 第一世时，幕后之人没给她怀满九个月身孕的机会，孩子出生后早折。这一世啊，马佳.采薇为防止再遇意外，她只能在孩子七个月时，就行催产之事。 “额娘会保护你们的。乖乖啊，一定要平安的诞生，一定要平安的长大。”马佳.采薇伸了手，她抚着自己的腹部，她轻轻的叮咛了话。 在马佳.采薇的手，温柔得抚着自个儿的腹部时。 她腹中的胎儿似乎是感应到额娘的关心，腹中的两个小家伙有些活泼，他们带着小调皮的动动，好像在回应了额娘的叮咛。 胎动，自然而亲切的胎动。 一股子的母爱，一股子的血脉亲情，在马佳.采薇的心间是犹然而生。 第26章 第26章 午间小憩后，又是饮了一盏牛乳。 马佳.采薇整个人的气色非常不错。许是今天见到了额娘，心底也是谋算落实。马佳.采薇在等待东风时，能沉住气，能安歇一个踏实的午睡。 “秋香，侍候我再梳妆一回。”马佳.采薇吩咐了一句。 宫女秋香应了话。 等待着重新梳妆，又是上了胭脂，又是描眉。 今个儿的万寿节晚间家宴，马佳.采薇是要出场的，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呢。马佳.采薇也得表示出喜庆的气氛来。 除了衣裳手饰，那得打扮的光鲜漂亮外。 马佳.采薇还在琢磨了，她今日应该能赏一回皇家的歌舞、戏曲等等的玩乐。 这宫廷教坊表演歌舞，戏班子唱大戏，算是饱一饱眼福。 马佳.采薇对于戏曲还是有些小爱好，听着也是当看了一曲一曲的戏梦人生。哪怕这些戏曲里，有些不合口胃的场景？ 忽视即可。 马佳.采薇只挑了中意的戏曲唱段，那是自个儿细细的品一品滋味。 “小主，启祥宫的李庶妃来访。”小太监马忠来了后殿，来禀了话。 马佳.采薇已经打扮妥当，她正是准备起身在后殿赏会子盆栽呢。这些个开得漂亮的迎春花，那是马佳.采薇有功夫时，一剪子一剪子给修出来的造型。 处处是景致，处处显心思。 马佳.采薇这个养花人的乐趣，那就是自得其乐。 这会子听了小太监马忠的禀话，马佳.采薇摆摆手，说道：“我亲自去迎一迎。” “是，小主。”小太监马忠应了话，就给马佳.采薇引路。 在钟粹宫的前殿廊道下，马佳.采薇见到了启祥宫的李庶妃。 李庶妃吗？ 马佳.采薇印象还是深刻的。 第一世的安嫔李氏，从荣耀到落寂，前头太耀眼，后面太可怜。 当然，宫里的女人，若是论可怜，人人都是可怜人。不过，有一句讲的有道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输赢之间，赢的自然可以笑看人生，输了，就只能怨命歹。 “李姐姐，您可是难得来一趟的客人。咱们去屋里坐坐，请。”马佳.采薇福一个平礼。 李庶妃回一个平礼后，灿烂一笑。 李庶妃很美，这般容貌的女子为何不是特别的得宠？ 马佳.采薇不是皇帝，她可做不了皇帝的主。当然，在心中马佳.采薇未尝不是庆幸的，同一年的大选，同一年入宫为嫔妃。如果李庶妃太得宠，这不是马佳.采薇自个儿就得失宠吗？ 马佳.采薇不是圣人，没有舍己为人的自觉。 “好啊，可得在马佳妹妹这儿坐一坐，与马佳妹妹说些得趣的事儿。”李庶妃态度挺随和，她与马佳.采薇到了后殿时。李庶妃望着后殿里，摆出了造型的迎春花盆栽，李庶妃是唇角带笑。 李庶妃指着盆栽，说道：“怪道马佳妹妹的静气功夫好。今日一见，我算是明白了原由。” “瞧瞧，马佳妹妹养的花花草草，也是独具匠心。”李庶妃夸赞了话。 马佳.采薇听了，心中受用着。 可表面还是谦虚一二。马佳.采薇回道：“李姐姐过誉了。我这是随意的一点子爱好兴趣，上不得台面的功夫。不被人笑话了养些花花草草的功夫太粗浅，我就暗中偷个乐。” 两人这般气氛融洽的一起进了后殿的正屋。 在屋里落坐后，宫人送上茶水、点心等吃食。马佳.采薇之前已经用了牛乳，这会子真没胃口。所以，马佳.采薇就是端着茶盏把玩。 李庶妃心情颇不错的样子。 李庶妃也是如马佳.采薇一样的端了茶盏把玩，一边是态度悠闲，一边是声音缓缓的说道：“今个儿来一趟钟粹宫，我原先的来意，倒不好说出口了。” 马佳.采薇挑眉一下，随即，她又是平复表情。 马佳.采薇脸带笑意，她准备当一个好听众，那是聆听一下李庶妃有何高见？ 皇宫里的女人，总是乐于当一个聪明人。没人想做傻子，马佳.采薇第一世时，也是以为自己是一个聪明人。后来的事实，给了马佳.采薇狠狠的一耳光。 这一世，马佳.采薇愿意承认了，她就是一个不太聪明的女人。 不过，马佳.采薇想，她不介意学习进步的。活到老，学到老，自己的水平总会慢慢的提高。 “我是羡慕马佳妹妹的，说句不中听的，这等的羡慕有时候都跟暗戳戳的嫉妒一样呢。真个儿较真起来，我这个人都显得有些的可笑了。”李庶妃轻轻搁了茶盏。 李庶妃的目光中，全是认真与灼灼。 认真的是神情。 灼灼的带着某些期望。 李庶妃又说道：“看马佳妹妹的神色是觉得尴尬吗？” 马佳.采薇轻轻摇摇头，她回道：“我与李姐姐年岁相近，咱们都是皇宫里位份低的庶妃。我出身著族大姓，却是旁枝之流。李姐姐身世清贵，也是奈何出身庶女。咱们都算不得皇上心中最得宠的？” “我就是有些的想不明白，李姐姐何必羡慕于我？在我这等不出彩的庶妃之上……那才应该是李姐姐羡慕的主儿。”马佳.采薇说了一句实在话。 皇后独占圣心。 皇后在皇帝心中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论位份与出身，昭妃、佟妃哪一个拧出来，都是要让人嫉妒的得紧。 马佳.采薇觉得她现在的状况，真是泯然于众多庶妃之中。她真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马佳妹妹，你过于的谦虚了。”李庶妃轻轻摆摆手，她的目光望向了马佳.采薇。 李庶妃的眼眸子里，全是打量与审视。 “马佳妹妹，许是你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呢。皇上待你也有一分不同的。”李庶妃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后，李庶妃收回了她的目光，她又道：“至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皇上的结发妻子，那是不同的。” “余下的嫔妃众多。昭妃娘娘、佟妃娘娘，她们的出身不同。若我等这样的旁枝、庶出者，马佳妹妹就没有注意一二吗？凡是能诞下皇嗣的，总有一二分被皇上偏爱的。而马佳妹妹你就是那个被偏爱最多的。” 李庶妃说这一句话时，她的唇角还是带上了笑意。 马佳.采薇听后，就是沉默了片刻。 良久后，马佳.采薇说道：“李姐姐特意说给我听，我让皇上偏爱着一二分。那么，李姐姐之后呢，还有何等的高见指教于我？” “自然是想帮衬马佳妹妹一回。”李庶妃用肯定的语气，说了当仁不让的话语。 第27章 第27章 “……”李庶妃此时不多话，她摆摆手，吩咐道：“退下去吧。” 李庶妃这般吩咐了话，侍候她的宫人行礼告退。 马佳.采薇一见着李庶妃的动作，也是跟着摆摆手，她身边的宫女是识趣的，也是行礼后，退到屋外的廊道下候着。 屋里剩下来李庶妃与马佳.采薇二人后，李庶妃是话语里带着羡慕，说道：“内务府的噶禄总管是皇上的心腹，一等一重用的大臣。若非如此的话，保清阿哥不会让皇上送到噶禄总管府上养着。” 马佳.采薇对此事，是一丝一毫的不意外。 第一世时，这一位内务府的噶禄总管就凭借着办差得力，得到皇帝的重用。在康熙十七年一跃从满洲上三旗的包衣，提拔进了满洲八旗的镶黄旗。 康熙十八年，噶禄的侄女戴佳氏单独入宫，位份为庶妃，却是享受嫔的待遇。 康熙十九年，戴佳氏生下排序七的皇阿哥胤祐。 “哦？”马佳.采薇当然懂得配合一二，她给了一点回应的态度。 李庶妃单刀直入的切开主题，说道：“戴佳氏一族在内务府中的根基繁复错杂。便是如此又如何？戴佳氏一族占的位置太多、太好，已经让有些人眼红了。” “我们打算顺水推舟的推一把。”李庶妃在我们二字上，特意的咬了重音。 马佳.采薇当然听出来了。 马佳.采薇笑说道：“看来李姐姐的背后也是关系繁杂，人缘太好啊。” “我算不得什么。”李庶妃摆摆手，笑着说道：“我就是一个跑腿的。我这一遭来钟粹宫，也是得了指示的。” 李庶妃指了一指永寿宫的方向，又道：“马佳妹妹是谨慎小心的行事风格，上头全是明白着，也懂得体谅在后宫的不容易。马佳妹妹且宽心，不需要你额外的做些什么，只来一个顺势而为，就足矣。” 马佳.采薇收敛住脸上的笑容。 马佳.采薇从李庶妃的话语、言行中，已经听得一个明白。永寿宫的昭妃是掺合进了，这起子麻烦事情里。她已经被摆入了棋局。 马佳.采薇这等时候，那是低垂了眼帘子。 本来是平静的心绪，这会儿也是心湖微动。 “我要做些什么？”马佳.采薇问了一句。 “御膳房的总管应该换一换人了。”李庶妃说了一句后，若有所指的又道：“明个儿的晚膳，马佳妹妹不妨注意一二。” “李姐姐……”马佳.采薇有些惊讶了。 这些人的胆子真够大的。这是要动了御膳房吗？ 目前主持着御膳房的是戴佳.卓奇，这是内务府噶禄总管的堂弟。 要入口的吃食，何等的谨慎。皇帝岂会不抓紧着，让心腹盯一个仔仔细细？ 如果这一回戴佳.卓奇栽了，那么，新上位的会是谁呢？ 马佳.采薇的脑海中，已经有些回忆浮现。越是思索，马佳.采薇越是在勾画了隐隐约约中，那些千丝万缕的牵连。 马佳.采薇最后的一个念头，就是永寿宫的昭妃娘娘真是在下一盘大局。 “好。” 马佳.采薇应了一个字。 她觉得李庶妃之前的话说反了，哪里是帮衬她？分别是要她帮衬。 既然被人摆入了局，马佳.采薇更明白一个道理。 左右摇摆是要不得的，墙头草一定会被最先打倒。 “此事我应了，若无旁的？李姐姐请自便，我累了。”马佳.采薇的脸上露出了疲乏之态。 马佳.采薇就想做一个姿态，她不想再听了，李庶妃与她背后的那些人还有些什么谋算？ 马佳.采薇是一个懂皇帝的女人。她知道这些人的盘算，无论结果是什么样？最后一定都会付出代价的。 御膳房何等的重要，一时谋划成功？ 皇帝只要清洗上几个来回，到时候牵连出来的人，一个一个的全会被清算掉。 马佳.采薇已经看清楚了，第一世时，一些事情的真相。 马佳.采薇在愰惚之间，真觉得她第一世时，就是一个被猪油蒙了心肝的蠢才。 马佳.采薇想着，若非后来啊，皇帝亲自动手大扫除了后宫的污秽。 第一世时，她也是心灰意冷的不争圣宠。 如此的种种侥幸，胤祉怕是十分可能的步了他那些哥哥们的旧路。 “也罢，我不打扰马佳妹妹的清静，我这就告辞了。”李庶妃人看着温婉妩媚，似江南女子的婉约多情。实则办起事情来，还是挺利落干净的。说离开，便真个离开。 在李庶妃离开后，马佳.采薇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罢了，我已经拿定主意。不掺合，就不掺合。”马佳.采薇管不了昭妃娘娘的布局收网。后宫里的大势涛涛，有些人注定要被淘汰了。 马佳.采薇想做随波的小鱼，她掺合不起的事儿，她准备躲了。 装聋做哑，何尝不是一种活法？ 三月十八日，晚间的万寿节宫宴。 马佳.采薇落坐在庶妃堆里，她这个位置算不上多好。当然，能不引人注意的，也是躲一个清静。 至于万寿节的热闹？ 许是心里挂了事儿，马佳.采薇发现她有些心不在嫣的。 原本期盼的歌舞、戏曲，马佳.采薇都是看得没甚滋味。 等到给皇帝献了寿礼时。 庶妃堆儿里，众多庶妃没资格单独献礼，就是一排儿齐涮涮的露一露脸。皇帝、皇后都是宽慰。 太皇太后多是勉励。 至于皇太后？皇太后就是做一个太皇太后的陪衬，不提了一个字儿，也不掺合什么，全程一直奉送笑脸。 等着昭妃、佟妃献礼时，场面自然就是非比寻常了。 这二位是高位嫔妃，是一宫的主位娘娘。献了万寿节的贺礼，皇帝会给了体面，赏赐一杯御酒，与之同饮为贺。 昭妃的贺礼，算得平平无奇，就是白玉的雕件，一对的福瑞吉兽。 “朕甚喜，赐昭妃酒一盏，同饮。”皇帝这般开口讲了话。自是有宫人给昭妃钮祜禄氏奉上了御赐的一盏酒。 昭妃谢过皇恩，一饮而尽。 佟妃的目光扫了一眼坐于上位的皇帝。在与皇帝的目光交接时，佟妃轻轻低头，最是那一瞬间的温柔，莞尔一笑，带着不胜凉风的娇羞。 皇后瞧见了，皇帝与佟妃的眉目传情。 皇后没说了半个字，她依然面带得体的笑容，她的手在不自觉里握紧了一下掌中的杯盏。 佟妃在轮着自己献上贺礼时，笑脸盈盈。 “皇上明见万里，社稷江山，圣心裁定。”佟妃行一个万福礼后，才又说道：“臣妾这些年一直托亲人收罗，总算在今年收集到百样稻种，特意献于皇上。” 佟妃拍拍手，自有宫人呈上了万寿节的贺礼。 一个一个小锦盒打开，里面是各种不同类型的稻种。过了一百数字的稻种，可见佟妃为了皇帝的喜好，是真个的用足心思。 皇帝一瞧见后，当场大喜，连连道好。 “朕心甚慰，朕心甚慰。”皇帝喜不自禁时，重复着夸了话。 第28章 第28章 万寿节的宫宴，佟妃出尽了风头。 哪怕如此呢，当晚，皇帝还是歇在坤宁宫。这一切都在明示了一个道理，帝后之间很和谐。 次日。 马佳.采薇起的挺早。 她在这一日准备食了素斋。当然，菜单子也是早早的跟宫女秋香、秋月交待过。小太监马忠那儿更是拿了银子打点过御膳房。 “今个儿穿得素净些。”马佳.采薇吩咐了一句。 “奴才知道小主您的意思，按您的吩咐挑了一身月白色的旗装。”宫女秋香指了衣架子的方向，那儿正挂了今个儿要穿着的旗装。 秋香还是寻问道：“小主您瞧瞧，可是满意？” 马佳.采薇打量了一眼，轻轻的点点头，笑说道：“你办事，我放心。” 今个儿是马佳.采薇的次子赛音察浑的七七四九忌日。她想把早早供在佛像前的《地藏经》，在今日全部烧给了儿子。 做为一个当额娘的女人，马佳.采薇盼着孩子能真的去转世。若有缘的话，他们还能续上缘分，再做了母子。 马佳.采薇想起一些回忆时，她的眼角都是些许的湿润了。 “小主……” 宫女秋香轻轻的唤了一声。 马佳.采薇回神时，才发现原来她的发髻已经梳好。一切都是简单的，按着马佳.采薇的意思，连带着头面手饰，也是选了素净些的。 玉色的籫花，银子耳钉上就小小的坠着纯色的珍珠。 一切过于的素净，也是衬着马佳.采薇的容貌中多了几分的温柔与楚楚动人。 “挺好的，我很喜欢。”马佳.采薇夸了一句。 “小主您喜好就好，奴才就放心了。”宫女秋香当然看出来，马佳小主刚才走神了。 那又如何呢？马佳小主不想讲的事儿，秋香这等懂事体贴的人，肯定不会去揭开盖子的。 这一日，马佳.采薇安心的待在了钟粹宫。 她只待晚间时，静静的在钟粹宫后殿的角落里，给孩子赛音察浑烧些供奉，烧些香火。 其实这等事情，在紫禁城还是挺犯了忌讳的。 不过，马佳.采薇提前求过皇帝。只要皇帝同意了，有些小忌讳就算不得什么。 晚膳时。 马佳.采薇瞧见了，那让李庶妃暗示过的吃食。 马佳.采薇拿定主意，她可不准备试一试这里面加了多少料？ 就在马佳.采薇要吩咐话时，小太监马忠来禀话，说是皇帝往钟粹宫来了。 皇帝来了？ 马佳.采薇挺惊讶的。 等着马佳.采薇起身，刚是出了屋子，才到外面要去迎圣驾时。 皇帝已经穿过廊道，到了后殿。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马佳.采薇行礼。 “起喀吧。”皇帝亲自搀扶起了马佳.采薇。 “朕看看你，也看看咱们的孩子。”皇帝语气挺和善，瞧得出来，心情也是颇佳的状态。 马佳.采薇得了皇帝的搀扶，她一点不介意的顺水推舟，也是与皇帝态度腻歪些。 马佳.采薇一手与皇帝牵了一起，一手抚了腹部，她说道：“皇上来看望我和孩子，我是巴不得呢。” “皇上这般疼爱了孩子，将来一定是一个好阿玛。”马佳.采薇笑得温柔，还说道：“我也要当一个好额娘，可不能让皇上专美于前，眼巴巴的被比衬下去了。” “你啊，就会吃醋。”皇帝挺喜欢说些轻省的话，这般与马佳.采薇相处时，也是乐得轻松些。 两人慢慢踩着小步子，一边说了话，一边还是往屋里走去。 屋中摆着的晚膳，皇帝是瞧见得一清二楚。 “你都是怀孕的妇人，如何吃得这般轻俭？”皇帝的神色淡了两分，脸上的笑意收敛下去。他寻问话时，目光扫了一眼屋中的宫人。 那等打量里，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处置这些办差不用心的奴才？ 皇帝的态度，马佳.采薇瞧一个分明。 马佳.采薇握了握皇帝的手，她说道：“皇上，不关这些奴才的事儿。” “今个儿是赛音察浑的七七四九之日，我胃口欠了些。”马佳.采薇解释一句后，又在皇帝微微责怪的眼神里，忙说道：“皇上您放心，臣妾天天饮了牛乳，平日也是注意饮食营养的。臣妾真不敢饿着腹中的孩子……” “你啊……”皇帝还是听出了这些话中的一些含意。 有些意思不需要多说了，其实，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今日的晚膳，朕陪你用些。”皇帝拉着马佳.采薇坐下了，他准备留在钟粹宫用晚膳。 本来皇帝的意思，只是来瞧一瞧马佳庶妃与皇嗣的近况？ 皇帝常来钟粹宫坐一坐，钟粹宫就不会被下面的奴才薄待。这是皇帝乐意给马佳庶妃的宠爱。 赛音察浑的事儿？ 之前答应了马佳庶妃的佛经，皇帝早早抄写好后，已经差人送到钟粹宫。 事情妥办当，皇帝就搁过去。 一个一个夭折的儿女，皇帝不会思念太多的时间。皇帝政务烦忙，前朝后宫哪处都是得用心；哪还有更多的心情，去忆了不美妙的过往？ 今日会到钟粹宫，全然就是一个巧合。 巧合着，这就撞上了？ 撞上就撞上，其实皇帝也不介意，再是做一回好阿玛的。 马佳.采薇为难了。 马佳.采薇是在意皇帝。如果真心爱过了，岂能不在意？ 更何况，这还是她儿子的亲阿玛。 马佳.采薇张嘴，她想说话，她不想伤害皇帝一丁点儿的。 她并不是一个狠心的女人，能够不留余地的去伤害身边人。 “……” 马佳.采薇没来得及开口，试膳太监都没来得及动筷子时。 钟粹宫来了宫人报信。 “什么？” 听到消息时，马佳.采薇惊了一跳，她忍不住就惊呼了一声。 皇帝还是平平淡淡的神色，皇帝摆摆手，让准备试膳的太监退下了。 在一片凝固的气氛中，皇帝站起身，皇帝说道：“朕去一趟长春宫。” 马佳.采薇跟着急急的站起身，她说道：“臣妾陪皇上一块去。” 许是起得急了些，马佳.采薇还是微微的动作不稳。她忙是扶住桌沿，借力稳一稳身形。 “啊……”马佳.采薇痛乎了一声。 “如何？”皇帝就在近前，忙是关心的问了话道。 “臣妾腹中突然疼痛起来。”马佳.采薇抿紧了一下唇，尔后，才是对皇帝回了话道。 “……”皇帝此时搀扶住马佳.采薇，皇帝说道：“来人，传太医。” 皇帝一句话，自然有人奔波起来。 马佳.采薇让皇帝搀扶着，给搀扶进了寝屋中。 “皇上，臣妾腹中已经没那般疼痛了。”马佳.采薇躺在榻上，她劝慰了话，说道：“昭妃娘娘、佟妃娘娘差人来请，想是一切需得皇上您去长春宫决断。太医一来后，臣妾这里定会无碍的。” 皇帝想到刚才宫人来禀话，说是长春宫张庶妃膝下的小格格殁了。 康熙十三年二月初八日才出生的女儿，就这般早夭？ 皇帝的心中徒然涌上一些情绪，有失落，有漠然…… 或许从太医诊断出小格格从娘胎里，就带上体弱的痛根子时，皇帝就不敢对这一个女儿抱有太多的念想。 皇帝想，不抱着期望，就不会失望。无爱，不殇。 第29章 第29章 有马佳.采薇的劝话，皇帝同意了。 “如此，也好。”皇帝又吩咐一句，说道：“你静养即可，长春宫那里，你就不必去了。” “臣妾全听皇上的。”马佳.采薇的态度，就是听皇帝的吩咐。 皇帝当即起身，提步将走时。 皇帝顺手指了一个随来的小太监，说道：“你留下，在钟粹宫等候太医的诊脉结果。出来了，就把消息报到朕这里。” 这一个小太监叫魏书，瞧着容貌挺清秀，让人看着也挺精神的样子。 这会儿，小太监魏书是麻溜儿的应了差事，道：“奴才遵旨。” 皇帝一行人，这便不担搁片刻，一起出了钟粹宫的后殿。 到前殿时，皇帝上了撵，一行人往长春宫行去。 屋中，榻上。 马佳.采薇听到了屏风外，皇帝临门一脚的那一声吩咐。 于是，马佳.采薇给秋香使一个眼色，轻轻颔首。 秋香看明白，也懂得马佳小主的意思。 秋香轻轻比划了一个手势，马佳.采薇点点头。 于是，秋香掂量着一个荷包，她走出寝屋。 到了外间屋时。 秋香是满容笑面，她一边对魏书递了一个装着金银裸子的荷包，一边挺和善的说道：“这是我家小主的一点心意。” 魏书挺熟练着，同样是麻溜儿的动作，那就接下了荷包。 在手中垫一下，魏书就知道，这重量足够，是一份实在的赏。于是，魏书当场谢了话。 秋香笑着说道：“还要劳烦公公报信儿。公公受累了。” 秋香又把目光挪一挪，跟旁边不远处候着的马忠示意了一二。 马忠挺会来事儿的，上前对魏书打招呼时，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魏哥哥”。 魏书这等乾清宫的小太监，最是懂得看人眼色。 这时候，魏书顺着马忠的话，挺识趣的跟着马忠一起告退离开，去外面候着。 屋里，马佳.采薇对秋月吩咐一句，说道：“给我倒一杯水来，我有些渴。” 秋月应了。 待秋香、秋月都不在。 这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马佳.采薇拿出了，她早已经备好的催产药丸。 一口含到嘴里，不多想什么，马佳.采薇把药丸吞下了腹中。 秋月端着水进来时。 马佳.采薇的眼睛是半眯着，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太医到钟粹宫时。 马佳.采薇已经有些感觉到了腹中的轻微抽痛感。 不是第一回当额娘，也不是第一回生孩子。一些预兆，一些直觉，都是告诉马佳.采薇，她真的要生了。 太医是诊了脉，当即得到答案。 太医说道：“马佳庶妃，您这里得赶紧传唤产婆来，您这是要生了。” 宫女秋香、秋月二人听了这话后，两人的脸色都是大变。 当然，马佳.采薇不是头一回生孩子，钟粹宫自然乱不起来。 秋香忙道：“奴才这去传话，让马忠赶紧去请人。”话落，秋香赶紧去办事。 榻上，马佳.采薇还是额头见汗。 这时，秋月对太医恭敬的福一礼，说道：“还请大人在钟粹宫里稍留些时辰，我家小主诞下皇嗣后，皇阿哥、小格格，都要请太医诊一回平安脉。” 别看平日里，秋月是不多话的木讷人。 这一会儿真说起话来，秋月还是一个嘴不笨的，倒有一二分大智若愚的姿态。 长春宫。 在众多嫔妃的行礼问安后，皇帝唤道：“起喀吧。” 此时，张庶妃整个人都是脸色苍白着，像是没什么血色的白瓷。 张庶妃跪在皇帝的跟前，她哭得好不伤心，她哀哀求道：“皇上，您给小格格做主，小格格殁了，小格格冤枉啊……” “昭妃，你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皇帝没理会张庶妃，他把目光转向昭妃扭祜禄氏。 昭妃福一礼后，对皇帝回了话，说道：“皇上，张庶妃说小格格上午还好好的，晚膳时，奶嬷嬷喂了奶后，小格格突然就殁的。张庶妃怀疑是奶嬷嬷加害了小格格……” “都查过吗？结果如何？”皇帝问了一句。 昭妃继续回话，说道：“太医给奶嬷嬷脉过诊，推测奶嬷嬷这几日的药膳都可能有问题，小格格底子虚，受不住药性的相克……” 话到这儿，昭妃的目光望了一眼皇帝。见皇帝态度平静，昭妃又说道：“审过奶嬷嬷，奶嬷嬷喊冤枉。奶嬷嬷全部推词，皆说吃食全由御膳房提供，她们做不得半点主的。” 皇帝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稍倾，又是收敛锋芒。 屋中的气氛，这会子十分的冷冽，就像是突然降了温度。 良久后，皇帝说道：“昭妃，朕信任你。小格格这事，朕交给你查清楚。三天后，给朕一个结果。” “佟妃，你协理此事。”皇帝又补充了一句。 “臣妾遵旨。”昭妃、佟妃二人应承下此事。 张庶妃跪在地上，看着上头的皇帝似乎完全没注意了自己半分？张庶妃很伤心，哭得声音低低的，泣泣哀婉。 就是此时，坤宁宫来人。 皇帝一听宫人禀报的消息后，当场脸色大变。 皇帝没甚心情继续留在长春宫。当即，长春宫内的事情，皇帝全权托给昭妃、佟妃。 在众多嫔妃的恭送下，皇帝坐了撵，一行往坤宁宫去。 “张庶妃，您勿要再哭了。皇上把查出真相的责任托付到本宫和佟妃妹妹的手中，这小格格的事情定然就会水落石出，给出一个结果来。”昭妃瞧着张庶妃还跪着，昭妃摆摆手，让心腹宫女去搀扶一把，让张庶妃起身。 张庶妃低着头，谢了话。她整个人还是蔫蔫的，就跟霜打过的茄子，是没了往昔得意时的半点儿精、气、神？ 佟妃在旁边提了话，说道：“昭妃姐姐，我就是一个搭手的，一切就听您的吩咐。这小格格的事儿，如何查？怎么办？您吩咐一个准话便是。” 昭妃听着佟妃的话，回道：“按规距行事。本宫一惯如此。佟妃妹妹不必多担心，慎行司不缺了能干事的能人。” 此时，昭妃的目光，还是望向了坤宁宫的方向。 昭妃可没有忘记了，刚才宫人来禀话，说是皇后娘娘动了胎气，还见了红。 第30章 第30章 坤宁宫。 皇后赫舍里氏是后宫的女主人，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没有真能瞒过她耳目的。 “小格格殁了？”皇后赫舍里氏真惊讶着。 皇后对于庶长子是警惕的。皇后当然不愿意，有一个庶长子的皇阿哥拦在中宫嫡子的前头。 皇后赫舍里氏最想的事儿，就是为皇帝诞下一个儿子，最好是嫡长子。 对于皇家的格格？ 皇后就能带上宽仁的态度，真的做为嫡母去关爱了庶女，一点也不掺假的。 皇后赫舍里氏巴不得皇宫里的嫔妃，个个都生了小格格。若可以的话，她愿意减寿十年，祈祷她为皇帝诞下了皇阿哥。 “回主子娘娘，晚膳后，小格格突然就殁的。”陪嫁嬷嬷回话时，眼帘子是低垂着。 皇后赫舍里氏疑惑片刻后，问道：“嬷嬷，是意外？还是人为？” 陪嫁嬷嬷认真的回道：“奴才刚得到的消息，确定了是人为。而且，这事情还沾上一些咱们的人手，奴才吩咐下面一定要处理干净，半点不敢污了坤宁宫的声名。” 皇后赫舍里氏当时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宫何时发过话，让人去祸害了小格格？”皇后赫舍里氏怒气上涌，问话时，声音里蕴含着凉凉的寒意。 “咱们的一些人怕是手脚不够干净，应该被人利用了。”陪嫁嬷嬷回话时，声音里全是苦涩的味道。 皇后赫舍里氏听了，觉得心口堵得慌。皇后赫舍里氏说道：“这话本宫信，可若是漏了蛛丝马迹，旁人可会信本宫的无辜？” “更何况……本宫管理六宫，本宫哪来什么无辜一说？”皇后赫舍里氏不蠢，她已经揣摩到这事情背后是大阴谋。有人在算计坤宁宫啊。 “呐尔奇不能留了。”皇后赫舍里氏的一句话，已经给一些人的命运做出审判。 呐喇.呐尔奇是御膳房的副总管，同时，亦是皇后赫舍里氏的心腹。 这等人物当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收买来的。这是皇后赫舍里氏嫁进皇宫时，她的祖父，先帝顺治爷遗命册封的四大辅臣索尼留下来的人手。 这一颗埋在宫中的棋子很好用。 当然，如果被别人拿捏了，那就是一个能反噬主人的危险存在。 皇后赫舍里氏当机立断，这等时候，自然不能保了呐喇.呐尔奇。皇后赫舍里氏不想陷进别人的陷井里。 还有一个原由，皇后赫舍里氏没说，那便是皇后赫舍里氏已经怀疑呐喇.呐尔奇的忠心？ 一个背着主子自作主张的奴才，在皇后赫舍里氏的眼中真不是一个好奴才，这等奴才有私心啊。 “主子娘娘，呐喇.呐尔奇之前替您去收买了御膳房的卓奇……”陪嫁嬷嬷提醒了一句。 “正因为如此，呐尔奇不能保，也没有保下来的必要了。”皇后赫舍里氏就是因为想到呐尔奇去收买卓奇，才不能保下呐尔奇。 皇后赫舍里氏不能在皇帝的面前，揭开了她的一些诡诈伎俩。 皇后赫舍里氏只想皇帝看见的，全然是她最美好的一面。她想，他爱她时，她爱他时，他们之间全然是欢喜与自在，相守与温馨。 没什么旁的污秽，没什么旁的掺合。 皇后就是不能容忍了，她在皇帝的心中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 在意了，所以，才不能容忍白玉有瑕。 皇后赫舍里氏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皇后赫舍里氏怀着皇嗣，这一胎怀的不容易。这等心绪起伏强烈时，自然是动了胎气。 皇后赫舍里氏动了胎气，又是见了红。 这等消息自然是瞒不了人。 皇帝到了长春宫。 皇帝刚是探望皇后，小太监魏书来报信儿，钟粹宫的马佳庶妃要生了。 这一日，皇宫真的非常热闹。 似乎有许多的事情，全数的撞在了一起。 钟粹宫。 马佳.采薇在生产。 其实，马佳.采薇的情绪，还在预控的范围之内。 侍候马佳.采薇的宫女，也是人人心中有些数儿。 时辰在慢慢的过去。 马佳.采薇的腹中疼痛感越来越利害。 她本人却是忍耐，哪怕额头见汗，哪怕痛楚让人难耐，她也是咬着早备好的厚厚软帕子。 忍耐、忍耐…… 马佳.采薇在积蓄了力量。 这时候，她不想喊出声，去发泄了她遭受到的痛楚。因为那样的话，会白白的挥霍掉她的气力。 钟粹宫前面的正殿。 这会儿，来守着的宫妃，除了昭妃、佟妃外，就是一杆子的庶妃。 张庶妃当然是一个例外，她刚刚殁了女儿，总还是伤心时候，同时，也是要避讳一二。 至于旁的人？ 皇帝在坤宁宫，皇后腹中的中宫嫡嗣安危，自然是更重要。 钟粹宫的正殿中。 昭妃坐得稳，她静静的喝着茶，在品着时间的流逝。 佟妃就是有些无聊的样子。 佟妃说道：“今个儿真是巧着撞上了。小格格说殁，就殁了。钟粹宫的马佳庶妃也是……唉，好好的怎么说早产，就早产了呢？” 佟妃的态度里，意犹未尽。 昭妃听后，提醒了一句，说道：“佟妃妹妹，慎言。” 佟妃搁下手中把玩着的茶盏，说道：“昭妃姐姐，我就是说句公道话。这宫里啊，得好好查一查。若不然的话……哼。” “查什么？怎么查？咱们总得听皇上、皇后娘娘的吩咐。再则说，你我身上已经背负了皇上的信任，先要查清楚小格格的事情。佟妃妹妹，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昭妃也是搁下手中的茶盏，劝慰一些话语。 “兆佳妹妹，你怎么了？”一声惊呼传出。 这等时候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着庶妃堆里，呐喇庶妃是搀扶着额头见汗的兆佳庶妃。呐喇庶妃的脸上，情绪更是激动与惊慌的模样。 “锦绣，传太医。”昭妃一句话，吩咐给心腹宫女。 “是，主子。”昭妃的大宫女锦绣应一声，行一礼后，赶紧去传太医。 钟粹宫的马佳庶妃生产，这钟粹宫里就有着太医。 于是，太医很快就传到了。 兆佳庶妃这儿一诊脉，太医就给出答案。 “回禀昭妃娘娘、佟妃娘娘，兆佳庶妃这是动了胎气，依臣之见当需要好好的静养。最好再吃一幅安胎的方子。”太医行一礼后，恭敬的回道。 “劳烦太医开一个安胎的方子。”昭妃客气的回话道。 太医应后，自然去提笔写方子。 至于兆佳庶妃这儿？ 昭妃、佟妃一起发话，让兆佳庶妃坐步舆回储秀宫里好好的静养。 第31章 第31章 戌时。 钟粹宫。 时间已经过去的太久了。 疼痛感一直在加深，马佳.采薇还在忍耐。 产婆在给马佳.采薇鼓劲，那些助产与鼓励的话，马佳.采薇并没有听进耳朵里。 马佳.采薇只是顺应着心中的感觉，她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她在省着身体里的力气。 “吸气，吐气……” “吸气，吐气……” 产婆一声一声的温柔话语，马佳.采薇没有反驳，她也没有空闲的功夫去反驳。马佳.采薇在吸气、吐气之间，一点一点的减少着消耗掉她自己的力气，她在等待了孩子的诞生。 “小主，吸气、吐气……” “小主……” “……” 耳朵还是熟悉的话语，马佳.采薇只感觉到了加深的痛楚。 “小主，您使把劲儿，小主，皇阿哥快要生出来了……” “小主，你再使劲的吸口气，对，使劲……” “……” 马佳.采薇在眼中似乎有一道的白光划过时，她浑身的痛楚到达巅峰。她觉得整个人都快要麻木时。 “哇哇……” 小婴儿的哭声在屋中响起。 一个小生命到来了。那哭声非常的响亮，听在已经觉得浑身无力的马佳.采薇耳中，那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小主，生了，生了。” “恭喜马佳小主，您生下了一位小格格。”产婆给皇家刚出生的小格格收拾妥当后，又是用柔软的缎面包裹好。 一个小小的孩子，就是让产婆给抱到马佳.采薇的眼前。 马佳.采薇瞧了一眼，只一眼后，马佳.采薇就觉得心绪难平。 刚出生的小婴儿有些皱巴巴的，长得一点也不好看。明明那么丑，在马佳.采薇瞧来，却是世间最可爱的小孩儿。 若真要形容？ 马佳.采薇觉得那就是“丑萌”“丑萌”着，明明看着丑，偏偏就让亲额娘马佳.采薇恨不能爱到骨子里。 “皇上一定会喜爱小格格的。”马佳.采薇说了这般一句话。 “小主说的是，皇上一定会喜爱小格格的。”宫女秋香在旁边说了一句。 “秋香，叮嘱着奶嬷嬷，一定要仔细的照顾好小格格。”马佳.采薇吩咐了一句。 “是，小主。”宫女秋香应了话。 皇家的格格、阿哥，在未出生前，内务府已经挑好备选的产婆、奶嬷嬷。 皇家的格格、阿哥，那是天生的主子。这些侍候的宫人数目，可是比照着亲王的份例享用。所以，真不用愁着缺少侍候的人手。 唯一可忧虑的就是这些侍候格格、阿哥的宫人背后，是否还有主子？ “小主，您是否用些吃食？”秋月在旁边寻问了一句。 “小主，您肚子里还有一位小主子。”秋月提醒了一句，说道：“产婆瞧过了，您待会儿，可能还要消耗气力，得使足劲儿的产下腹中皇嗣。” 腹有双胎这事儿，马佳.采薇自己心中有数儿。 这会子，马佳.采薇动弹一下都是浑身痛楚的利害。她生小格格时，已经消耗掉太多的力气，累得慌，真心的没甚胃口。 不过，秋月的话，也是提醒。 马佳.采薇回了一句，说道：“没甚力气，也没甚胃口。秋月，把备好的人参拿一片，我要含了口中。” 人参补气，这时候，马佳.采薇需要人参提神。 “是，小主。”秋月应承了话。 钟粹宫的正殿中。 马佳庶妃诞下一位小格格的消息，很快有宫人禀报了。 “皇家添一位小格格，真是一桩喜事儿。”昭妃说了一句，还是赏了报信的宫人。 “昭妃姐姐说的是。”佟妃坐那儿，对于添一个皇家格格的消息很淡然。 皇家的格格不值钱。 特别是对于佟妃这样的人物而言，她真的不在意，她的皇帝表弟是多一个女儿，还是少一个女儿。 佟妃更在意着，她自己是否能生了一儿半女的？ 入宫这些年，没能怀上一个孩子的事情，这都成为佟妃的心病。 如今看着其它的嫔妃，一个一个的怀孕了，一个一个的添儿育女了，佟妃不能够真的淡然。就算嘴里说不在意，午夜梦回时，佟妃也要偷偷哭个几场的。 “……”佟妃的手，有些不自觉的抚了抚自己的腹部。 佟妃的动作，昭妃看见了，在场的许多庶妃也是看见了。 昭妃的神色变幻了一下，那瞬间的变幻，若非是有心人，还真可能错过了。 至少，呐喇庶妃是瞧见了。 “佟妃……”这二字呐喇庶妃没念出来，她只是在心间念了一个来回。 呐喇庶妃这会子挺欢喜的。 老冤家马佳庶妃只诞下了一个小格格，真是太美妙的事情。皇帝的膝下越是缺少了儿子，她的保清就越是重要。 保清，保清…… 呐喇庶妃想着自己的儿子，想到她额娘进宫时，带来了关于族里的决定。 呐喇庶妃就是闭上了眼睛，一瞬间，呐喇庶妃的呼吸都是加重了几分。 这等时候，在钟粹宫里。 呐喇庶妃也是想到了朝堂之上，关于立储君的争端。 这一起子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了。不全是呐喇氏一族在行动，有些人在里面搅混水，呐喇氏一族岂能觉察不到？ 只是，呐喇氏一族的头顶，有一位流着呐喇氏一族血脉的保清皇阿哥。 入了局中，已经无法脱身。 呐喇氏，也是满洲老姓大著。 呐喇庶妃是旁枝出身。她的阿玛不是什么高官显爵。 呐喇庶妃的亲族之中，目前最得皇帝重用的就是堂叔明珠。 明珠是皇帝的心腹，明珠做事一惯是顺着皇帝的心意办差。皇帝要削藩，明珠就是这一派削藩大臣里的领军人物。 可以说是肝脑涂地，死而后矣。 当然，明珠亦是呐喇氏一族的领头人物。 权利重要，家族同样重要。 明珠肯定想扶持了流着呐喇氏一族血脉的保清阿哥坐上储君的位置。为了这个目标宫里的呐喇庶妃蠢蠢欲动，宫外的明珠亦是多有奔波。 只是朝内朝外，如今的局势是风云变幻、诡谲莫测。 皇帝膝下唯有保清阿哥一个儿子，是否册立储君？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第32章 第32章 慈宁宫。 太皇太后没有安歇，她在佛前静坐参禅，呢喃的念着祈福的经文。 “……” 许久后，等待着再度睁开眼睛时，太皇太后才是轻轻的嘘出一口气。 参禅结束，太皇太后起身，她望了一眼身边的苏麻呐姑，她说道：“宫里出了什么事儿？” 主仆二人是几十年的相伴，彼此之间太熟悉了。 说是主仆，实则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苏麻呐姑一生未嫁，陪着太皇太后从喀喇沁草原嫁到盛京，陪伴太皇太后从美貌的少女渐渐年华逝去。 一路行来，从太皇太后的青年丧夫，中年丧子…… 二人的荣辱与共，风雨相随。自然就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点细节，都能读懂了里面的含义为何？ “皇后娘娘动了胎气，皇上去探望。”苏麻呐姑捡了要紧的事情，一一说明道：“长春宫张庶妃膝下的小格格，今个晚膳后……殁了。” 话到这儿时，苏麻呐姑停顿了一下话语后，才又说道：“小格格就是在今年您的千秋节，那一日出生的孩子。” “……” 佛堂内，气氛有些寂寞的味道。 太皇太后没有开口说话，太皇太后只是转动了手腕子上的天珠。 良久后，太皇太后是一闭眼，又是再睁眼，她说道：“真是一个福薄的孩子。” 苏麻呐姑听着太皇太后的话后，苏麻呐姑说道：“您莫要心疼殁了的小格格，您得注意了自个儿，勿要太伤心了……” 苏麻呐姑当然劝了话。 苏麻呐姑清楚着，这一个跟她家格格同一天出生的小格格，本来是讨一个好兆头。 到如今看来，全然是一地鸡毛，闹了一场空，惹来一场冷笑话。 苏麻呐姑的眼中，她家格格已经老了。 曾经的美貌容颜不在了，更看重着子孙的绵延。偏偏出了这档子事情，真够堵了人心窝子的。 “哀家伤心不伤心，哪儿重要呢？”太皇太后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宫里殁了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殁了……” 话语里是淡淡的哀伤，太皇太后的目光幽幽，那目光望着的方向是坤宁宫，太皇太后继续说道：“都是皇家的子孙，殁了，殁了，到如此看来，皇帝膝下太单薄了。” “苏麻呐姑，你去打开哀家的库房。给坤宁宫送些补身的药材，要皇后好好的保胎，她这一胎太医诊过脉，说八成是一位皇阿哥。跟皇后一定得仔细的叮咛了，哀家最在意中宫嫡子，皇帝也最在意中宫嫡子。”太皇太后吩咐了话。 苏麻呐姑应了。 太皇太后又说道：“至于长春宫殁了的小格格？苏麻呐姑，皇帝是如何的意思？” “皇上让昭妃娘娘、佟妃娘娘一起查清楚小格格殁了的原由。”苏麻呐姑回了话，仔细的说了一遍长春宫里发生的情形。 太皇太后听了，她的面色平静，神态祥和。太皇太后说道：“既然昭妃、佟妃查一查小格格殁了的原由？如此也好，总是会有一个结果。” “苏麻呐姑，给昭妃、佟妃赏赐些东西。按着平常的节礼，减三层的赏下去吧。”太皇太后说完话后，闭上了眼睛。 在苏麻呐姑应了事情，就是准备去办妥了事情时。 太皇太后端坐如松，哪怕上了年纪，那一坐一站的姿态里，全然的雍容与华贵，全是皇家的气派与堂皇。 太皇太后闭目坐着，似乎在养神。 苏麻呐姑躬身告退。 就在苏麻呐姑转身离了两步时，太皇太后轻轻的吩咐一句，说道：“跟昭妃讲一讲，哀家的许诺她应了，就让哀家看一看钮祜禄家的姑娘办事是不是够劲儿的干脆利落？” 苏麻呐姑回身再行一礼，应一声，尔后，退出了佛堂。 佛堂里又是安静下来。 戌时末。 钟粹宫。 昭妃、佟妃，以及殿中的一杆子庶妃还等待了马佳庶妃的生产情况。 一胎双子。 先是诞下了一个女儿，后面会是一个皇阿哥？还是一个小格格？ 在场的人，人人都是揣测着？ 当然，人人的心思也是各异着。 千人千面，没谁是一个样子的想法。 就是这时候，钟粹宫外净鞭声响起。 昭妃、佟妃先起身，庶妃们跟着起身。人人都瞧见了匆匆进殿中禀话的宫人。 皇帝来了。 这个消息传遍了钟粹宫。 昭妃、佟妃打头阵，庶妃们跟随在后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钟粹宫的宫门处行去。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嫔妃们请安问好。 皇帝下了撵，见着行礼的嫔妃，皇帝摆手示意，说道：“起喀吧。” 在场的嫔妃皆是谢恩后，方是起身。 往殿中行去。 皇帝走在最前面。昭妃、佟妃伴于皇帝的身侧。 在殿中，皇帝当先落坐后。 宫人一一给重新的送了茶水、点心、饽饽、萨其玛等等吃食。 哪有人有什么胃口？ 更何况，皇帝入口的东西得谨慎。 试膳的小太监，哪怕是皇帝要饮了的茶水，也得先给品一品。总之，皇帝的健康与安危，那是宫廷内外，天下之间一等一的重要。 殿中，气氛静悄悄着。 皇帝不开口，人人都是闭紧着嘴巴。 皇帝只是端了茶盏，在手中端详片刻后，又是搁回桌上。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钟粹宫的后殿。 马佳.采薇在忍耐了痛楚。 她亦是知道了，皇帝来了。 哪怕知道皇帝来到钟粹宫，马佳.采薇也只是听了一耳朵。 她没有记在心上。 她的全部注意力，全在她腹中的孩子身上。 “小主，吸气、吐气……” “小主，使劲儿，使劲儿，对……” “……” 第二个孩子要降临人世间。 马佳.采薇在努力的当了一个好额娘。她在消耗自己身上的力量，她要努力的，平安的让孩子降生。 “……”疼痛，太多的疼痛。 马佳.采薇的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一样，她全身已经被汗水侵蚀透了。 在最后的一点力气，似乎也要消耗尽时。 马佳.采薇听到了一个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哇哇……”小婴儿的哭声，在屋中响起。 “哇哇……”一个小婴儿哭了，前面刚刚降生的小格格，似乎被吵醒过来了，她也跟着的哭起来。 双重的合奏，两个小婴儿的哭声。 明明吵闹着，在马佳.采薇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最美妙的合声，听着心中暖洋洋的舒坦。 第33章 第33章 “恭喜马佳小主，您生下了一位小阿哥。”产婆的话语在马佳.采薇耳边响起时，马佳.采薇整个人明明累得慌，也是困得慌，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扬起笑脸。 马佳.采薇想，她真的高兴呢。 “同喜，同喜。”马佳.采薇回了话，她的目光里全是温柔。 两个小包裹，一一让人抱到了近前。马佳.采薇望了一眼后，说道：“抱去给皇上看看，让太医给小格格、小阿哥诊过平安脉，你等自然都会有赏赐。” 听着马佳.采薇的话后，屋中的宫人，人人都是欢喜。 “秋香，让奶嬷嬷护好小格格、小阿哥。”马佳.采薇特别的不放心，又是对心腹宫女秋香叮嘱了一句。 “是，小主。”宫女秋香应了。 宫女秋月留在屋中，她守在马佳.采薇的身边。一切早是有安排，这会儿，宫女秋月还是仔细的盯着屋中的宫人一一收拾妥当。 “秋月，再拿一片人参，我要含一含。”马佳.采薇在秋月给她换过干净的衣裳后，又是吩咐了一句。 “小主，您不歇一会儿吗？”秋月小心的说道：“您刚生了小格格、小阿哥，您应该歇一歇的。” “今个儿是三月十九日呢。”马佳.采薇回了一句。 秋月当然懂得马佳小主的意思。今个儿的喜事，自然是钟粹宫的马佳小主给皇上添了一位小格格、一位小阿哥。 同时，这一日也是马佳小主早夭的小阿哥赛音察浑的七七四九之日。应该给小阿哥赛音赛浑烧了供奉的佛经，烧了一些香烛钱。 秋月晓得，马佳小主的一片慈母之心，想着小阿哥赛音察浑能平安的转世，若有缘分的话，还能再续母子情。 “小主，赛音察浑皇阿哥的事儿，奴才们替您办妥，您看可成？”秋月小心的提了一句。 “……”马佳.采薇沉默了。 “总归我这个亲额娘送一程，才好让赛音察浑走的安心。”马佳最终还是回了一句。 “小主……”秋月想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劝起？ 钟粹宫的正殿中。 奶嬷嬷抱着刚出生的一对龙凤胎，产婆还是跟在旁边。 一行人一到正殿，就是跪拜下来，开口齐声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马佳庶妃诞下了一位小格格，一位小阿哥。” “恭喜皇上。”昭妃、佟妃，以及一杆子的庶妃们自然听清楚了，这等齐声的恭贺。于是，嫔妃们也是齐齐的起身道贺。 皇帝听着众人的话语，当场就是笑了。 “好，钟粹宫诞下龙凤双胞，皇家又添喜事。”皇帝当场亲自抱过两个小婴儿。两个小婴儿哪怕皱巴巴的不好看，在皇帝的眼中，也是萌萌的可爱。 那种根植在血脉里的感情，在一瞬间的激励人心，让皇帝受用极了。 “太医，给小格格、小阿哥诊一下平安脉。”皇帝吩咐了话。 太医应命。 太医当场给两个小婴儿诊了平安脉，小片刻后，太医行一礼后，回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小格格、小阿哥皆是脉相平稳，呼吸平稳，只要细心照料，定是平安健康。” “好，好，非常好。”皇帝很高兴，让两个奶嬷嬷仔细的抱好了一对龙凤胎。皇帝大手一挥，就是开口赏赐。 钟粹宫的宫人，接生的产婆，以后照料了小格格、小阿哥的奶嬷嬷等人，人人有赏，而且还是厚赏。 皇家不缺这一点禄米，皇帝今个儿，这会子是真高兴。 龙凤双胎，在皇帝看来是吉兆。 同时，皇帝的膝下又多一个儿子，这更是大大的喜事。 当然，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 庶妃里，呐喇庶妃是低了眼帘子。呐喇庶妃哪怕随着众人贺喜，她的心中也是冰凉冰凉的。 呐喇庶妃瞧见了，皇帝的那等高兴与开心。 呐喇庶妃更知道，她的儿子保清不是皇上的唯一皇阿哥。那么，册立储君之位一事，还会顺利吗？ 马佳庶妃生的小阿哥，呐喇庶妃可以不看在眼中的。 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将要诞下的中宫嫡嗣，那离着坤宁宫越来越近的产期，呐喇庶妃的心是一天一天的给揪个紧。 “昭妃、佟妃，今日你二人辛苦了。”皇帝的眼中，昭妃、佟妃自然是显眼的，这会儿，还是宽慰了二人。 随后，皇帝的目光才是转向了庶妃们，皇帝说道：“你等同样是辛苦了。” 皇帝此时心情欢喜，自然不是吝啬之人。 皇帝又是开口，给在场的嫔妃们一一口喻了赏赐。 皇帝金口一开，这等赏赐肯定缺不了。 今天时辰晚了，明天自然会有乾清宫的太监跑了各宫的嫔妃寝宫，一一去送了赏赐。 于是，在场的嫔妃是一起行礼谢恩。 赏赐给了，皇帝就是发话，让在场的嫔妃们跪安了。 嫔妃们都是有眼力的人，自然不会多事儿，挺识趣儿的跪安告退。 昭妃、佟妃二人领先打头，一众的嫔妃离开钟粹宫后。 皇帝挥手，示意抱着小格格、小阿哥的奶嬷嬷仔细照料，赶紧把两位小孩儿给抱回屋里。 皇帝这会子提步，往钟粹宫的后殿行去。 钟粹宫后殿。 皇帝进屋后，见到躺在榻上的马佳.采薇。 “臣妾不能起身给皇上行礼，请皇上恕臣妾失仪了。”马佳.采薇忙说了一句。 皇帝走上前，皇帝握了马佳.采薇的手，他丝毫不在意什么礼仪。皇帝气色好，笑着说道：“你且躺着，你刚给朕生下一对儿女，你是皇家的大功臣，哪来什么失仪的？” “皇上看了小格格、小阿哥了？”马佳.采薇唇角带笑，语气温柔的问道。 谈到了两个小婴儿，这说曹操，曹操就到。 奶嬷嬷们是小心的，把包裹好的两个小婴儿给摆在马佳.采薇的榻边上。小小的摇床里，两个小婴儿一人躺在一个摇床中。 那小小的模样，那睡着了的可爱模样，让马佳.采薇的心都要软化了。 “皇上可欢喜？”马佳.采薇反问了一句。 “朕哪能不欢喜，朕今日，在此时此刻最欢喜。”皇帝说着这话后，就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皇帝收敛了笑容。 皇帝伸手，轻轻抚了马佳.采薇的脸颊，皇帝的目光中带着柔情蜜意。皇帝平日里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如神明俯视众生。 这会儿，皇帝的一切态度，就是万般的随和，就像是贴近的枕边人，让马佳.采薇感受到了皇帝的真诚与心意。 “你累了，且好好的歇着。”皇帝的话语里，有着不容拒绝。 “朕要回乾清宫里，好好的想一想，给咱们的小格格、小阿哥起一个好名字。”皇帝很兴奋的模样，似乎在畅想些什么。 马佳.采薇听后，同样是真诚的笑脸，她说道：“小格格、小阿哥肯定欢喜他们的皇阿玛，给起了一个好名儿。” “皇上，臣妾想求您一件事儿。”马佳.采薇的声音低了一份。 “你说。”皇帝的眼中，还是温柔。这会子似乎马佳.采薇提了任何的意见，他都会答应一样。 当然，皇帝还是有底线的。 一切不过了皇帝心中那一条底线的事儿，皇帝总会优容。 “臣妾想求皇上，臣妾想给赛音察浑在今个儿的七七四九之日，亲自给赛音察浑烧了供奉过的佛经，烧了香烛钱。想让孩子平平安安的转世，想着可能上苍会怜惜，让赛音察浑来世再做了臣妾的孩子……” 马佳.采薇的声音越来越低。 “臣妾……”马佳.采薇还想说些话。最终，她的泪珠儿落了下来。 “你啊……”皇帝伸手，给马佳.采薇拭了泪水。 皇帝是一个勤练武艺的人，他的拇指面带着一些的粗糙。 明明是温柔的动作，还是让马佳.采薇感觉到了，男人的手与女人的手，总有些不同的。 “朕去给赛音察浑烧了供奉过的佛经，朕去给孩子烧些香烛钱。朕是赛音察浑的皇阿玛，朕有这个资格。”皇帝说了这翻话，说的斩钉切铁。 “你好好歇着，你刚生了一对儿女，你哪能出屋子去受些晚间的凉风？”皇帝也知道女子月子里，受不得半点凉寒。 “一切有朕在，你不必多思多虑，万事朕做主。”皇帝的体贴，让马佳.采薇切身的感受到了。 “皇上，这样真的好吗？” “您……” 马佳.采薇觉得真这般做了，皇帝太委屈了。 皇帝在马佳.采薇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位明君，第一世时的印象许是太深刻了。 哪怕这一世她努力的适应了。 马佳.采薇都得承认了一个事实。其实在康熙年间的早期时候，皇帝心中多有温情的。后来…… 后来才会一切慢慢的变了，在时光里，一切被改变的。 如今重来，马佳.采薇想着，她愿意努力的经营了，她与皇帝的感情。 她想，她总归在皇帝的心中，会有一块特殊的位置。 “臣妾替赛音察浑谢谢皇上的一片慈爱之心。”马佳.采薇伸出手，她回握了皇帝的手。她握紧了一下，尔后，轻轻的又是将皇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皇上，谢谢您。” 马佳.采薇说了一句。 她感谢着皇帝，皇帝愿意做一个好阿玛，真的挺好。 马佳.采薇想，她的心中执念，也能真的放下了。那些关于承瑞的，关于赛音察浑的遗憾了。